《成人礼》 第1章 楔子 上清派,禁断涯。 夕阳如血,晕染出满天悲壮,疾风烈烈,吹不散枉死冤魂。 形容狼狈的青衫青年站在悬崖边,望一眼悬崖下的白云缭绕,间或有紫色的雷电闪现,已经难看至极的脸色立刻褪去了最后的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他回过头,看向昨天还待自己亲热无比,今天却刀剑相向,将自己逼到此地的四人,哀求道:“大师兄,我已经让出了云间府,也同意将每月领到的核心弟子份例交给几位师兄师姐,甚至连父亲留给我的火云剑都交给你们了,能不能看在父亲的面上,就此放过我?” 被唤作大师兄的是个中年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青衫青年心中一喜,他就知道大师兄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如兄如父,一向是自己只要撒娇求一求,就会心软答应自己的请求,想想以前,有多少次调皮捣蛋的时候,是大师兄护着自己啊,这次,肯定也会像以前一样的吧? 他喜色还未涌到眼中,中年男子已经缓缓开口:“既然你提到了师父,那我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屡次违逆父命,导致他老人家飞升之前的最后一个心愿都未完成,以至于抱着遗憾飞升仙界,还说出“如此逆子,留你何用?”这句话来,我们现在正是秉承师命,替他老人家完成最后的心愿,你还是……自己跳下去吧,要是逼我们动手,可就不好看了。” 青衫男子惊愕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师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愣了一瞬才无力的嚷道:“他最后一个心愿是让我好好修炼!不是让我去死好么?” 大师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欲言又止,最终失望道:“你还是不明白师父的心意,你要知道……”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他们之中那个面容绝丽,却满面冰霜的女修打断:“大师兄,这样不成器的废物,你还跟他啰嗦什么!” 话音刚落,素手一抖,一道红色流光飞出,冲着青衫青年狠狠撞去! 青年哪里一则始料不及,二则自身实力不济,就是想躲也躲不开,当下就被那流光击中,往后一翻,跌落涯下! 女修走到涯边,看了看略一翻腾就恢复平静的云海,再也看不到青衫青年的影子,恨恨道:“哼,居然趁机夺走了我的法宝素云罗,果然是心思狡诈!”然后一昂头,也不理会剩下三人,自顾自悻悻的走了。 剩下的三人顿时石化,面面相蹙半天,一位背后背着双剑的男人微皱着双眉开口:“素云罗不是二师姐炼化了几十年的五品法宝么,怎么可能被实力低微的小师弟夺去……” “素云罗防御能力极为出众……明夜向来疼爱小师弟……”中年男人喃喃自语了两句,摆了摆手,叹息了一声:“都回去吧,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在几人中间素来有威信,另外两人果然就跟他一起转身离开,三人面色都不太好,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便越加凝重起来,直到沿着青石路走到了尽头,三人即将分别之际,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男修才有些为难的开口:“大师兄,那个小狼崽子要怎么办?” 这个男修身形微胖,却偏偏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看起来像是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肥而不腻,煞是可爱,此刻虽然要努力做出苦恼的表情,看起来却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依旧是可爱。 大师兄脚步一顿:“他还在闹?” “是啊,怎么劝都不听,我没办法,给他关到了禁闭室,让他静静心。”胖男修嘟囔着,撇了撇嘴。 大师兄脸上显出一丝怅然,感慨道:“咱们不如他啊,不过是受到小师弟顺手而为的一些恩惠,便肯在这时候舍身救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既然这样,我亲自去见他。” “是。”胖男修松了口气,大师兄愿意去劝那个一根筋的狼崽子,真是再好不过。 “大师兄、三师兄,我就先回去了,归一剑诀还未修炼到家,我要闭关!”身背双剑的男人冷漠一抱拳,也不等二人说话,身后剑光一闪,人已然消失不见。 胖男修眼中精光一闪,羡慕道:“老四的剑法越加精进了,归一剑诀在他手上,真是大放异彩啊!” 大师兄欣慰的点头,转眼又拉下脸数落胖男修:“你也别羡慕老四,你的资质比他只高不低,要是能改改你贪财懒惰的毛病,何至于现在修为反倒落在老四后面……” 刚说了两句,胖男修立刻用双手堵住耳朵,如临大敌般戒备道:“大师兄我明白你的苦心了,今后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大师兄双眉微挑,没想到老三居然这么爽快,心里也是一阵高兴,爽快道:“你说!师父他老人家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们几个,但凡我能答应的,定会为你们办到。” 胖男修嘿嘿一笑:“那……师兄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总是念我?” 师弟在的时候,数他最小最顽劣,又是师父的血脉,大师兄教养起来是打不得骂不得,只有苦口婆心的劝,经年日久,便养成了这样嘴碎的毛病,师兄弟几个任何一人被他发现了点过错,便能被他抓住念上一个时辰。 可是,二师姐是女孩,四师弟是剑痴,不用督促便拼了命的修炼,如此一比,胖男修竟然成了最懒惰不用功的一个,想想今后自己恐怕会顶替师弟的角色接受大师兄的念叨,心都在发颤!所以他得先堵住大师兄的嘴,以后才好继续过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 大师兄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胖男修一僵,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自己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果然便听大师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自然也一样。这样吧,三年时间,若你能达到玄火诀第七层,我便永远不再念你,如何?” 胖男修脸色顿时耷拉下来,沮丧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在第六层已经徘徊许久,一直不能突破,现在却有个机会……”大师兄神秘一笑,循循善诱的跟胖男修嘀嘀咕咕的分说起来,胖男修连连摇手,神色却在大师兄的念叨下渐渐松动,最终迟疑着点了点头。 随即,二人化作两道流光,在天际一闪而没,只余此地夕阳灿烂如血,禁断涯下白云缭绕,紫电如龙。 第2章 遇袭 夜幕低垂,月色却越发明亮,嵌在墨蓝色的天空上,温柔的俯瞰人间。 寂静的山间小道,偶尔响起一声鸟叫,几点虫鸣,却越发衬得山林孤寂清幽,只有长疯了的枝叶在微风中得意的摇摆。 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分开一样,疯长的枝叶流水般往两侧自动分开,柔软月华下,一条青石小路显现出来。 哦,原来这里还有一条小路。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少年沿着顺着小路走来,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后背着一柄缠满布条的长条形物事,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一把剑。少年面容秀气却眉目含煞,一双眼睛冷漠至极,让人一望就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至少在枝叶遮掩的树林里,盯着少年的三人心中的感受是这样的。 “他果然回来了!”为首的少年怨毒的死死盯着那个寂静前行的身影,小声而快速的跟身旁两人说道:“二位师兄,这次就拜托了,这小狼崽子太狠了,上次我只不过提了那个废物一句,便将我打成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这等大仇,我怎能不报!” 左侧汉子身材魁梧,身上肌肉贲张,充满力道,闻言恶狠狠的冷笑:“怕他个鸟!我的开阳斧融入了你给我的混元石,威力大涨,正好今天开开荤!” 右侧的干瘦男子也阴测测的哼道:“放心吧,我的小鬼问路决可不是吃素的,不过,事成之后,我的报酬要加三成!” 少年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干瘦男子已经不耐烦道:“他已经突破了筑基中期,而不是先前所说的筑基初期!” 少年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小狼崽子半年前才筑基成功,跟自己发生冲突之后承接了一个门派任务出门,半年不见,现在居然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 难道,这小狼崽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些修道天才? 这么一想,少年眼中的惊讶立刻就变成了浓烈的嫉妒,怨毒再次浮现,恶狠狠的道:“只要二位今天能成功,之前谈好的报酬,每人加一倍!就是拼着被我爹罚,我今天也要弄死他!” “好!”干瘦男子残忍大笑,身形蓦然消失! 他们距离那山路上的冷漠少年的距离只不过三百丈左右,对于筑基后期的高手来说,这点距离只不过两个纵跃,因此在干瘦男子那声大笑响起的同时,人已经出现在了冷漠少年的身前。 拎着开阳斧的壮硕男也不甘示弱,身形一动,堵住了少年的退路。 少年停下脚步。 那双冷漠至极的眼睛终于产生一丝波动,转头看了一眼狞笑着堵住自己后路的壮硕男,反手伸向身后,握住了缠满布条的剑柄。 干瘦男子修炼的是小鬼问路决这样阴冷诡谲的功法,本身自然不是什么善良心软之辈,从树林中窜出来的时候,一片灰色暗影已经在夜色的掩盖下,顺着青石小路往冷漠少年的脚下蔓延而去。 “你……”干瘦男子在少年身前站定,刚要开口说写什么,对面冷漠少年却突然跳了起来,他一愣,一般这种半夜被人拦住打劫的桥段,不都应该先说两句吗? 比如少年应该露出惊恐的表情,颤抖着问他:“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他就可以狞笑着回答:“交出你身上的宝贝,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之类的对话。 或者少年硬气点,也至少要问一句为什么吧? 这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开打是什么状况? 最最关键的是,他那片在石板路上蔓延的阴影,还没有缠住少年的脚啊啊啊! 干瘦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手中一闪,一杆墨色小旗被他拿到手上,轻轻一摇,一片墨云冲半空中的少年扑去:最讨厌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了,给我去死吧! 他这小旗看起来不起眼,却有个名头,叫做阴冥幡,是使用七七四十九种阴秽之物炼制而成,专门污人法宝,还能制造心魔幻境,金丹以下,无往而不利! 少年似乎也知道这黑云的厉害,腥臭的味道钻进鼻孔中,少年皱了皱眉头,冷漠的眼睛中出现一丝忌惮,半空中腰身一折,手中那把剑已经到了身前,身形一扭,剑尖指向的居然是身后的壮硕男。 壮硕男曾经数次跟干瘦男子联手做活,知道的阴冥幡厉害,但凡是被黑云笼罩住的家伙,全都毫无反抗之力,死的极惨!因此他见干瘦男子动了真火,一上来就用出了这件压箱底的宝贝,就觉得肯定没有什么悬念了,心中的那根弦放松了下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可恶的小家伙居然在半空转向,真正的目标居然是他,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乌黑的剑尖如同毒蛇的尖牙,刁钻的从重重斧影的间隙钻进去,目标直指壮硕男子的咽喉! 壮硕男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双手用力一搓,身前多了薄薄一层光罩,险而又险的将乌黑的剑尖挡在了咽喉之外。 “我去你妈的!”壮硕男被这一下激怒了,大骂一声,手中开阳斧舞动,欺身上前,招式更加凌厉。 冷漠少年本身实力就比二人要低一个境界,刚才出其不意的一招就是想要尽快脱身,却没想到壮硕男身上居然有金刚罩这样的护身符,一击未曾建功,整个人立刻就处于下风,在二人层层相逼下,逐渐显得吃力了起来,身上很快就多了数道血痕。 直到这时,树林中的那个怨毒少年才走了出来,快意扭曲的大笑:“姓元的,没想到吧?” 冷漠少年挥出一道剑光驱散快要缠住他的黑云,眼睛微微一眯,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却仍旧惜字如金:“是你?” “不错,是我!”怨毒少年看着他左支右咄,形容狼狈,心里越发快意:“我只不过说了那个废物一句,你就敢将我打成重伤,要是这个仇不报,我陆维在上清派还怎么混?” 陆维,老爹是金丹巅峰,在上清派是个不大不小的纨绔,整天不好好修炼,仗着老爹在上清派还有点势力,一向横行跋扈。半年前陆维跟弟兄们喝酒的时候,偶然提起三年前跳下禁断涯的那个废物,被冷漠少年路过听到,当即拎着一把剑将陆维打的鼻青脸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起来。 冷漠少年叫做元不弃,在上清派的地位很悬殊,虽然只是筑基期,但是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跟他过不去,即便陆维老爹的修为是金丹巅峰,但是因为某些忌惮,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是他忌惮了,陆维淡定不了啊,自己挨了一顿打,一向娇惯着自己的老爹非但没有帮自己出头,反而责骂自己惹是生非,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啊,干脆心一横,你不管我是吧?不管我我自己来!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陆维找的这个地点非常好,门派内部禁止争斗,可是这个地点却是在上清派护派大阵的边缘地带,这里可没有巡查队的师兄们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小狼崽子今天回来的消息,没有人知道。 他是花了十万灵玉,请动专业的因果预测大师,将无数蛛丝马迹整合分析,才得出了小狼崽子今天要回来、而且可能会走这条路的消息,他本来也是赌一把,没想到真的给他堵住了! 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陆维心中得意的大笑,他特意重金聘请了两位筑基后期、法力高强的外门弟子,商量好了今天就将这个小狼崽子弄死在这儿,小狼崽子身上的东西他分文不要,全都归这两位外门弟子,而他则神不知鬼不觉就报了仇。 陆维心思缜密,知道门派才不会为了一个筑基期弟子大肆追查,估计很有可能会认为小狼崽子是在任务中丧生,就完事儿了,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他的头上。毕竟,对于上清派这样的大门派来说,筑基期弟子多如牛毛,死了再招就是了,根本没人会在他们身上费心。 而且,陆维特意等到少年被死死压制,绝对没有翻盘可能的时候才出面,看着敌人在自己面前不甘心、但是又不得不痛苦死去的样子,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啊…… 只是对峙的四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枝叶掩映的黑影之中,一只鸟儿被他们从睡梦中吵醒,正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幕。 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元不弃跟二人已经又过了十几招,终于灵力耗尽,一个不察,黑云瞬间扑上,将他连人带剑笼罩在内! 少年蓦然僵住,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保持着挥剑的姿势静止,黑雾蔓延,少年就像化为了一座笼罩着黑纱的石雕。 陆维更加得意,恨恨道:“那个废物仗着老爹是上清派太上长老,享受着连掌门都不能享受的资源,却一心玩乐,不知修炼,二十年才修炼到筑基期的废物,为什么就不能说了?我偏偏要说,他就是废物!废物!废物!” 想起那个废物还在的时候,自己不得不委曲求全跟着他身后像小狗一样摇尾乞怜,看着那个废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大把大把的资源的情形,陆维心中的嫉妒和恨意更浓,看向元不弃的目光更加凌厉,看到他在黑雾之中苦苦挣扎,一向冷漠的脸上罕见的出现痛苦的表情,心中便更是畅快! “他被夺去洞府、法宝、资源,被亲师兄打下禁断涯,早就死了!人死如灯灭,上清派没有人会记得这样的家伙,可是偏偏你这个小狼崽子不同,只要有人说一句他的不好,你就要把人打一顿,你以为你是谁啊?”陆维口中不停,越发喋喋不休:“我偏偏要说,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陆维说的越起劲,黑雾之中,冷漠少年脸上的痛苦意味就越重,可偏偏却一动都不能动,眼睛都因为不甘心而变成了红色……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第3章 火焰 羽翼划破空气,扑棱棱的声音有些凌乱,就像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鸟一样笨拙的挥动翅膀,一只胖胖的肥鸟从树林深处歪歪斜斜的飞了出来,直愣愣的冲着干瘦男的阴冥幡笼罩的范围就飞过去了。 筑基期修士,五识通达,肉身无垢,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虽然还没有像金丹修士一样修炼出笼罩身周数里方圆的神识,但是数丈还是有的,又正在打斗,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这么大动静的一直肥鸟,简直不可能不被发现好吧? 万物生而有灵,禽类更是极有灵性的一类,往往生来就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刚在树林里埋伏好的时候,这附近的禽鸟就已经被他们身上的杀意惊走,怎么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一只? 还不分青红皂白往阴冥幡的笼罩范围里面飞? 这鸟是傻的吗? 连正骂的起劲儿的陆维都傻眼了,三人彼此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只鸟一头撞进了黑云……这是要自杀吗? 可是下一秒,三人却都发现了不对! 阴冥幡的黑云至阴至污,像禽鸟这类生灵进入它笼罩的范围,往往会被瞬间抽去魂魄鲜血,变成僵硬干尸,就连修士被笼罩住了之后,也会被侵蚀心神,在幻境中沉迷不可自拔,心神动摇,心魔自起,最后一身灵力血肉被阴冥幡吸走,连渣渣都不会剩下! 可是这只肥鸟被黑云罩住,非但没有立即僵死,还还继续扑棱着翅膀飞啊飞! 然后停在了雕像元不弃的肩膀上! 然后……小嘴一张,一点红色火焰冒了出来。 干瘦男子开始的时候被肥鸟的傻劲儿镇住,看着肥鸟往阴冥幡里飞,嘴角不由咧开了一丝残忍的笑容,等着看它变成僵尸掉下,可是等到肥鸟飞进了黑云范围之内,非但没有立即死,还在继续蹦跶的时候,一丝恐慌在干瘦男子心里蔓延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感知不到这只该死的鸟? 阴冥幡是他祭练多年的法宝,运转如意,一切进入黑云范围内的生物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感知不到这只肥鸟? 视野之中,肥鸟笨拙的停在了石雕少年肩膀上,还因为站不稳歪了一下——可是神识笼罩下,那里却空无一物,这种反差让他内心无比难受! 他本就是极为小心之辈,一旦遇到超出自己能力掌控范围之内的事情,就会立即抽身而退。这种生死关头的直觉,在许多次救了他的命,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管这只肥鸟是怎么回事,因为它的介入,让干瘦男子立刻意识到这单生意要失败了,他要立即抽手! 可是,已经晚了。 肥鸟嫩黄的小嘴一张,一点红光冒出,炙热的温度顺着阴冥幡传来,靠,是火! 干瘦男子手一抖,差点把阴冥幡扔出去。 阴冥幡这类阴邪法宝,最怕的就是至阳至烈的火焰了,尤其是品阶高的火焰。感受着那温度炽热程度,那惶惶然阳刚凛然的味道……干瘦男子都要哭了,这只肥鸟的火焰不管是什么火,品质肯定不低好么? 他也是果决之人,立刻收了功法就要溜,这只鸟的火焰克制他大部分的功法,再在这里斗下去就是找死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火焰实在奇怪,只是豆大一点,沾上黑云却像是沾到油,立刻开始燃烧,这边他摇动阴冥幡,那边黑云收缩,火焰也随着过来,在干瘦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火焰已经燎原,瞬间将阴冥幡烧着,然后顺着他的手臂和神识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啊——啊——”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惨叫,干瘦男子所立之处,就只剩下了一堆灰烬,一阵夜风吹过,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剩下。 陆维已经吓呆了,肥硕男拎着板斧的手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刚刚还占据绝对上风,法力比自己还要高深许多的同伴瞬间变成了一堆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不管如何,他毕竟是刀头舔血过来的,即便恐惧到了极致,却仍旧保持一点神智清明,他干脆的一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张神行符,往左右腿上一拍,速度瞬间提升到了极致,往树林中一扎,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肥鸟歪着脑袋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啾的叫了一声,那摸样仿佛在惊讶这人怎么溜的这么快,然后转头看向了呆愣在原地不动的陆维,绿豆似的小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叫了一声:啾? 肥鸟虽然胖,但是叫声十分清脆,婉转动人,但是传到陆维耳朵里却仿佛死亡钟声,他顿时肝胆俱裂! 该死,自己怎么居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走神?神识探入储物袋,陆维毫不犹豫的取出了被单独放在角落里那件东西,输入一点灵力激发的同时,整个人飞快的钻进树林之中,不要命的往前飞奔。 心中则是无比后悔,他怎么就选了一个离护派大阵这么远的地方? 跟陆维担心的不同,肥鸟一点都没有追他的意思,它似乎被陆维激发的那个东西吸引了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那是一张符箓,激发了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武士,马步下蹲,双手握拳放在腰间,面向肥鸟和元不弃的方向做了一个冲拳的准备动作。 肥鸟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啾!它冲符箓武士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要打就快来啊! 武士毫无动静,金属质感的眼珠转都不转一下,比元不弃更像雕像。 一息、两息、三息……肥鸟开始打哈欠,左右脚交换跳了几下,蹲了下来。哦,原谅它吧,毕竟它是一只体重严重超标,以至于细细的腿脚没法长时间支撑身体的肥鸟…… 一个时辰过去了,符箓战士仍旧保持着出拳姿势一动不动,元不弃仍旧保持着石雕的模样。 肥鸟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的把脑袋埋进了翅膀,睡着了。 第4章 委屈 睡梦中,金生回到了父亲还在的时候,作为上清派唯一的一位返虚期太上长老金匮玉的儿子,金生的小日子过的不要太滋润,老爹护着,掌门捧着,师兄师姐们宠着,金娃娃一样千娇万贯的长大。 别的弟子从踏上修真之路开始,就开始为各种各样的修炼资源发愁,法侣财地,修真四宝,哪一样都让人费尽心力才能获得,可是他呢,一出生就占据了上清派最好的洞天福地——云间府;别人需要花费大量积分才能换取的丹药培元丹,他从小当糖豆吃;别人拼死拼活才能收集到足够羽毛制作的防护法宝千羽衣,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普通的的换洗衣衫…… 也许正是因为一切来得太过容易,才养成了金生懒惰散漫的性格,他平生只对两件事情感兴趣:吃和睡!至于修炼?啊,那么又苦又累的事情为什么要做?追求长生?啊,正青春的我才不去想这么深奥而遥远的事情……不如,还是尝尝最新研制的地犀雪莲火锅好不好吃吧。 地犀,是一种凶猛的低阶妖兽,以白元蚁为食,白天藏在地下的洞中,晚上出来捕食,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甲壳,因此不怕白元蚁的肆咬,也能隔绝几乎大部分法术的攻击,极难捕捉。 但是剥开地犀的甲壳,它的肉却是极为的鲜嫩美味,用来涮火锅吃简直绝了! 淡粉色的嫩肉带着微微莹白的灵光,锋利的寒玉刀流光般划过,一片片轻薄如纸的肉片落下,受到寒玉刀自带的冰寒之力的影响,每一片肉片都如花瓣般微微卷曲,形状、大小、薄厚都是一模一样,猛地一看,好像青玉盘内盛放的是一堆牡丹花瓣。 “哎呀哎呀,金公子实力又精进了,这刀工,真是让人叹服啊!” “就是就是,金哥这一手,真是绝了!” “说起金公子的厨艺,真是集众家之长,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么精妙绝伦的菜肴,这水平怕是跟一品阁的邵师不差上下啊……” …… 顿时,周围夸赞声纷纷响起,马屁如潮。 金生脸上的得色丝毫不加掩饰,也没有必要掩饰,他的身份地位在那,连掌门都要卖三分面子,这种程度的马屁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早就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马屁谁嫌多呢?尤其是其中一句还真的戳到他心窝子里了:一品阁!邵师! 一品阁,是东阳城最大的食府,能够招待金丹以上的修者,也就是说,一品阁有能力提供对金丹期修者有效的灵食。 修者的修为越高,对饮食的欲念便越淡,筑基期以后基本便可以依靠辟谷丹戒了饮食;另外,饮食之中只有极少成分对修真者有用,剩下的那一大部分非但没用,反而还要耗费灵力将其排出体外,所以大多数修者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干脆戒了饮食。 可是灵食不一样,经过灵厨高超的手段的烹调之后,灵材中的灵力得到最大程度的激发,变得温和而驯服,最易于被修者吸收炼化,比什么丹药灵石都要强多了。 所以真正有钱有能力的人,都爱服用灵食,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能精进修为,还没有任何隐患,一举三得啊。 而能够烹调灵食的厨师,被称为灵厨,在修真界地位很高,特别是那些能够烹调出高阶灵食的灵厨,地位更是尊崇。 整个东阳城,只有一品阁的邵师能够做出对金丹期有用的灵食! 那可是金丹期! 在一些小门派当中,直接是镇派老祖的金丹期! 由此可见,一品阁,邵师的地位有多么尊崇。 对于真正热爱美食的人,比如金生,对邵师当然敬佩羡慕无比,甚至引以为人生偶像。 因此,有人将他跟邵师放在一起想起并论,怎么能不令他高兴呢? 于是,气氛更加热闹,场面更加煊赫。 青石小桌上,双耳螭龙铜炉内,半坛汤汁正微微沸腾,水汽蒸腾,*鲜香的味道弥散,辛辣之中带一丝雪莲的甘甜,轻飘飘的在半空中飘荡,直直的顺着鼻孔,钻进人心眼儿里去。光闻着这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 众人团团围坐,在无比和谐热闹的气氛中开始享受地犀雪莲火锅。 金生坐在最中间,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吃的爽了,往旁边扶手上一歪,准备靠在椅子扶手上歇歇,以便用更舒服的姿势接受众人的赞美颂扬。 可是这一歪,扶手却卡巴一声断了,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骤然失重的感觉让金生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直到真切的痛感传来,金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明白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没有回到过去。 他仍旧是一只苦逼的、不知种类的鸟。 金生有点失望,又有点伤心,于是顺势趴在地上装死,不想动弹。 两息之后,一只手把笼子拎了起来,元不弃凑到笼子近前仔细打量,眼神中满是探究:睡个觉都能从横杆上掉下来的鸟,他还是第一次见。 金生无奈睁眼,扑棱着小翅膀站稳了,跟笼子外面的元不弃大眼瞪小眼,真是一点儿都不体贴!人类拎笼子晃悠多简单惬意的事儿啊,可是怎么不考虑一下笼内鸟的感受? 对于鸟儿来说,那简单的晃悠一下,就是地动山摇啊。 好吧,以前他就是斗鸡走狗、遛鸟观花的标准纨绔一枚,这种事儿他自己就没少干,哪里还有底气说别人。 难道是上天嫉妒他以前那么舒适的生活,所以才把他变成了一只鸟? 这个问题有点深奥,金生陷入了沉思。 见这只鸟没事,元不弃放下笼子,开始入定恢复灵力。 昨晚那一战,他被三个人伏击,灵力耗尽的时候被阴冥幡的阴气缠住,立刻就陷入幻境,由心及身,阴气侵蚀身体,整个人都变得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等到意识清明的时候,身体仍旧不能动,但是却看到一朵火焰将阴气灼烧一空,而后顺着阴气将使用阴冥幡的那个筑基期修士也烧成了灰烬。 陆维和另一个胖修士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惊骇目光都是看向自己肩头的这只貌不惊人的胖鸟,元不弃天资聪颖,立刻就知道,那朵火焰来自这只胖鸟! 但是他浑身僵硬,浑身上下一动不能动,所以即便想乘胜追击都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二人逃离。 元不弃不知道这只胖鸟为什么要救他,但是他也不能把这只鸟扔下不管,所以干脆带了回来,而且,他对那朵能够焚烧阴气的火焰非常有兴趣。 如果金生要知道元不弃这个念头的话,即便好不容易爬出了禁断涯底,现在也会被郁闷死。 他终于回过神来,转头一瞧自己居然被关在了笼子里,顿时大怒。 扑棱了一下翅膀,脑袋一昂:啾!元不弃没反应。 啾啾!元不弃运转的真元一滞,开始怀疑自己把这只飞鸟带回来是不是个错误,它太吵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元不弃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眼神充满杀气! 自从三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他一直在此地结庐修行,这只是个无名山头,灵气一般,不是什么好地方,而门派中各方势力似乎也达成了某种共识,好像突然间把他遗忘了一般,即便是平日里爱寻衅滋事的那些人也都对他保持了克制。 所以他这三年时间清净的很,除了偶尔收拾一些口无遮拦的家伙之外,其余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 三年时间过去,他从练气中期到了筑基中期,这速度在上清派也可以排的上号的了,可是想到那件事,元不弃一向冷静的心里立即涌起一股急躁难耐的情绪。 心神不宁,本来驯服的按照经脉流转的灵力顿时四散,周天运转失败。 恶狠狠地转头,元不弃瞪了肥鸟一眼。 都怪这只肥鸟,没事儿叫什么叫! 金生脑袋一缩,哑了。 从小他就怕这个小狼崽子,整个人冷的像冰块,一天到晚摆个死人脸,小眼神跟刀子似的嗖嗖嗖的。 但是再怎么说,元不弃也是他的同门师弟,经历了老爹飞升、同门相残、被逼跳崖,最后又莫名其妙的“咔嚓”变成了鸟这一系列苦逼事件之后,金生看到元不弃,心底深处是由衷的产生了一丝亲近、欣喜之情的。 也许,这就是他毫不犹豫的用出那朵异火,救下元不弃的缘故。 要知道,那朵异火他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要经过长时间的修炼,才能在体内凝聚出一小朵,虽然少,但是却无物不焚,全靠它金生才能出了禁断涯底,重返人间。 对金生来说,这朵异火是用来保命的,毕竟对于一个二十多年都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保命手段,想要在禁断崖底那样危险重重的地方活下去,他只能依靠这朵火焰。 所以,在禁断涯底的时候,无论处境多么凶险,不是真正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不会用它。 因为一旦用去,要间隔许久,才能在丹田中重新凝聚出来,这绿豆大小的一朵,足足花费了他半年的时间才得来。 可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居然在元不弃这个没良心的小狼崽子身上浪费掉了,这还不算,他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救了小狼崽子的命,结果居然被关在笼子里! 还被瞪! 金生越想越委屈,晶莹的水色在幽黑的眸中一闪而没,举起翅膀盖住脑袋,一颗心则开始变得冷硬。 金生被保护的太好,但是也听说过大道无情这句话,只是当时父亲在时,他只顾纸醉金迷,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的意思。 人性本恶,自私、贪婪、为了修炼资源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这些龌蹉事情,没有人敢拿到高高在上的金公子跟前去讲。偶尔听说了三言两语,他也不会信。 可是老爹刚走,同门立刻反目,夺资源法宝洞府,逼他跳入禁断涯底……一庄庄一件件,让金生一颗鲜活柔软的心脏冷到极点,在涯底,他已经多次告诉自己,再也不要相信人心,不去相信正义,如果能再回人世,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实力。 却没想到,乍见元不弃,看到他处于危境,却仍旧忍不住出手,甚至不假思索的动用了保命的异火。 不管是因为元不弃是同门中唯一一个在老爹走后没有参与逼迫自己的人也好,还是自己心底仍旧保留一份善念也罢,可是结局呢? 冰冷的金属笼子上闪着冷冽的白芒,那是阵盘禁制的光芒。 第5章 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还是人的时候,金生虽然没有好好修炼过,但毕竟有筑基期的修为。 所以他很轻易的便看出,关着自己的笼子不是普通的笼子,而是带有阵盘禁制的笼子。 这个发现让金生已经饱受折磨的小心脏狠狠一缩,重新变得冷硬;而接踵而来的回忆则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触角,紧紧的缠住他,将他一点点拖向暗黑的深渊…… 也许,这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吧…… 也许,冷漠、无情、自私、贪婪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色彩吧…… 也许,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才是最真实的吧…… …… 就在金生陷入无边想象,一颗心在接连打击中摇摇欲坠,变得暗黑冷硬,逐渐剥离对这个世界的爱意和对美好的期待向往之时,叮叮咚咚几声响,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 金生一愣,翅膀掀开一条缝,看到几颗滚圆饱满的颗粒掉下来,在金属笼底欢快的跳跃几下,咕噜噜的滚到一边不动了,这是……灵米? 人类的视野跟鸟类是不同的,金生当然也不能用以前的印象来衡量现在看到的事物,所以他着实盯着滚到面前这个白色的、苹果大小的东西愣了一会儿,才从恍然大悟,哦,这是一颗灵米! 抬头,就见元不弃绷着一张冰山脸,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无奈,说了一句:“吃吧!” 吃? 金生看看笼子里滚的到处都是的灵米,让自己吃这个? 难道他以为自己不停的啾啾啾的叫唤是为了饿了? 好吧,自己真的有点饿。 可是这些灵米是生的好吧? 作为一个美食家和一个有钱有势的仙二代,他怎么能吃生米呢? 太掉价了! 金生想也没想,发出了一声无比尖利高亢的叫声:啾!然后用翅尖指了指房间里的灵食鼎! 元不弃本来没有准备理会这只闹腾的不行的小东西的,可是见它不叫了,可怜兮兮的团成一团,用翅膀把脑袋捂起来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有些不忍。 它毕竟在生死关头救了自己。 元不弃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破天荒的中止了入定,起身找出灵米袋,撒了几颗灵米进去。 掂了掂袋子的分量,元不弃眼神有些黯然,又快空了。 三年前那件事后,上清派中权利更迭,师兄师姐们像是集体换了个人一样,逼小师兄跳禁断涯,又因为自己一意维护小师兄,不同意他们的做法而跟自己断绝关系。 自那次之后,自己在门派中的待遇就一落千丈,一应修炼物事的供应越来越少,到最后干脆连日常的份例都没有了。这三年自己的修炼所需,全都是靠自己承接门派任务得来的奖励,或者是外出寻找到的资源。 他一向是认准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所以门派不给,他也不去索取,只凭自己的本事修炼。可是这样一来,进境难免就落后了,要不然,以他的天资,半年的时间,早就破开筑基中期的屏障了。 不过还好,元不弃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好在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奖励丰厚,加上自己做任务时得到的好处,换成灵玉和灵米的话,应该够用一阵子了。 想到这里,元不弃心下稍安,放下灵米袋子准备回去继续入定,刚举步,就听见了金生那声饱含了愤慨的叫声,一向稳重的元不弃被吓了一跳,瞬间转头,手指几乎就要下意识的去拔剑! 由此可见,金生的叫声穿透力是多么强悍…… 被吓到不是什么美好体验,随后而来的往往是愤怒的情绪。 一如想要拔剑的元不弃。 可是等他将目光落到那只又蠢又笨的小东西身上的时候,所有的愤怒却突然像烈阳下的积雪一样消失无踪,眼神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这只鸟…… 也太人性化了吧? 这姿势任谁都能明白,它对于被喂食生米很不满意,它想要要自己把灵米做熟。 元不弃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心底则瞬间有了好几个猜测。 想了想,元不弃试探着开口:“你要我把灵米做成米饭?” 笨鸟骄傲的昂着脖子,缓慢而矜持的收回翅膀,点了点头。 那模样那姿态,就像一只高贵的青凤,而不是一只毛发乱兮兮,头上还粘一根杂草的狼狈小肥鸟。 它果然能听懂自己的话! 能口吐异火、听懂人言的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灵兽,至少也有金丹实力,差一步就能化形的大妖才行,要不然就是上古异种,血脉高贵的存在。 这只笨鸟身上灵光湛然,但是威压却不大,实力甚至连自己都不如,要不然也不能破不开笼子上的禁制,可见不是金丹大妖,那么就是上古异种了。 凤凰?青鸾?金乌?大鹏?元不弃在脑子里将能够吐火的神鸟血脉过了个遍,却发现眼前这只跟哪一只也对不上号。但元不弃知道,大千世界,生灵数以亿计,他知道的不过只是寥寥,他不知道这只鸟到底是什么品种也不奇怪。 啾! 元不弃回过神来,表情谦和了许多,冲金生点点头,走到灵食鼎旁洗米加水,不多时就煮了一碗灵米饭出来。 端着米饭回来,元不弃看看笼子,心中一动,挥手解开禁制,打开了笼门,道:“既然你能听懂人言,我会像对待人类一样对你,不过这里是上清派,你当知道,派中有无数修为高深之辈,还请你不要给我找麻烦,好么?” 金生眼睛一亮,哇哇哇,自由了自由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元不弃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忙不迭的点头。 收了笼子,元不弃找了一个小碟子,拨了些许米饭在上头,推到了金生前面,然后将剩下的大半碗放在了自己面前,伸手做了个手势:“请用!” 金生瞥了一眼面前的小碟子,当然,对于他现在的小身板来说,那个碟子真的不能说小,足足有身体的一半大,元不弃是个实在人,米饭堆的尖尖的,像是一座小山。 但是对于已经三年没有吃过正经东西的金生来说,这点哪够啊?所以他果决的一扇翅膀,扑棱棱飞到了那只大碗旁边,用翅尖指了指大碗,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那只小碟子,指了指元不弃。 元不弃又是一愣,诧异道:“你要吃这一碗?” 金生用力点头。 “你吃的完吗?”元不弃怀疑的看着它只有拳头大小的身子。 金生顿时像是受到侮辱一样在原地跳了跳,不假思索的点头。 “真的?” 更用力的点头。 “那好吧,”元不弃将碗推到它身前,平静的说道:“但是我这里有个规矩,你要知道。” 金生歪着脑袋看他。 “自己要的饭,含着泪也要吃完。” 金生头一昂,甩给了元不弃一个不屑的眼神,看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落脚地儿,干脆用双爪抓住了碗沿,然后一头扎进了米饭里,开吃! 第6章 任务与奖励 元不弃抱拳端坐,绷着一张严肃脸看这只小肥鸟到底怎么才能把比它身体大两倍的一碗灵米饭吃完。 这只笨鸟虽然看起来奇怪了点、笨拙了点,但是却能通人性,智商更是不低,如果真的是一只上古异种的后裔的话,血脉应该十分纯正,那么对自己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不管当时这只鸟为啥愿意救下自己,但是救都救了,现在又跟着自己回来,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机缘也说不定。 听说那个地方至阴至秽,只有最纯正的阳罡之火才能破秽去妄。 但是,越是血脉高贵的存在,就越是骄傲。 怎么收服这只笨鸟,却是个问题。 元不弃不是一个性子和软的人,自然不会虚意逢迎、假意笼络那一套,但是恩威并施却是会的。 把它带回来、给它亲手做灵米饭吃是示之以恩,那么怎么示之以威呢? 不如,就从治治小家伙这眼大肚小、任性娇蛮的毛病开始吧。 元不弃的设想十分丰满,甚至已经在心中想好了数个方案,就等小家伙吃撑了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发作。 …… 一刻钟之后,金生费了点儿劲儿将粘在碗底的最后一粒灵米琢下来吃掉,感受了一下依旧空荡荡的肚子,绿豆眼咕噜噜一转,看向了元不弃面前的小碟子。 “啾啾啾啾啾啾!”你一点都不饿是吧? 元不弃面无表情,像个石头雕像一样看着那只空荡荡的、干净的几乎都不用清洗了的碗。 “啾啾啾啾啾啾!”你要是不饿我就不客气啦? 元不弃猛然回神,一语不发的起身,回到蒲团上入定打坐。 金生喜滋滋的飞到小碟子旁边,再次开吃。 既然满满一碗米饭都毫不费力的吃了下去,那么再加一小碟当然不是什么问题,金生仍旧感到肚子空荡荡的。 其实,自从他从人变成鸟之后,就再没感觉到饱过。 不过,那个地方阴秽寒湿,万物不兴,即便他有一双善于发现食物的眼睛,也常常连续几天什么都找不到。但是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金生从福窝里一下子掉到了地狱里,但是却拥有了顽强到极点的生命力,无论是寒髓风、冻骨泉,还是剧毒的引魂草、善于迷惑人心的圣言花,都好像集体对他失去了作用。 他变得不怕冷不怕毒,任何阴诡歹毒之物都对他毫无用处,甚至连续饿了许多天之后,虽然精神不济,但毕竟还活着。 正是因为这些奇怪的转变,金生才得以生存下来,并且重回人间。 跟不知名的植物块茎,某种只有一点儿甜味儿的花朵相比,灵米饭实在是难得的美味,所以金生吃的干干净净了之后,绿豆眼还意犹未尽的偷瞄放在角落里的灵米袋,不过他是知足常乐的性子,瞄几眼也就算了,当然不会真的去偷吃。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在坚持灵厨师的骄傲与尊严,坚持不吃生米! 两个时辰之后,元不弃收了功法起身,理都没理蜷缩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金生,径直出了门。 骄阳烈烈,夏日的中午一向很热,元不弃是剑修,但是他境界低,目前也只能做短距离的驾剑飞遁,而且颇为耗费灵力,所以非战斗时刻,他一般不那么奢侈。 出了院门走到一颗青松之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小舟,两头尖尖,上头绘满层层符纹,是一件法器。 渡云舟,这是元不弃这次任务的战利品之一,上头留有别人的灵识印迹,他怕渡云舟的主人能够判定方位,找上门来,所以一直没去动它,直到回到了上清派,进入了护派大阵之内,才动手抹去上头的灵识印迹。 以后,他出行就有代步工具了,能够在筑基期就有飞行法器可用,可不是每个修者都能够做到的,即便是在上清派也是如此,一旦用出渡云舟,必然会被一些人嫉妒,估计会引来一些麻烦也说不定。 但是,对于元不弃来说,目前最最紧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从那些人手中将渡云舟抢走,即便可能因此引来一些麻烦,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够缩短时间,尽快的成长起来,救出小师兄,一切就都值得! 运转功法注入灵力,渡云舟亮起银芒,变成两丈大小,元不弃上去站定,选定一个方向,渡云舟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悠然而去。 华观殿。 白玉石台阶上支着一张桌子,一个杂役弟子正在桌子后面百无聊赖的坐着,看到有人过来,精神一振,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 上清派阶层分明,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想要获得修炼资源就必须付出一定的劳动。杂役弟子一般由外门弟子担任,外门弟子的待遇没有内门弟子那么好,每年要做满一定时间的杂役才能获得资源。 但是话说回来,虽然做杂役浪费时间,但是只要脑子活,肯下力气,也能捞点补贴补贴,毕竟上清派内门弟子的待遇都是非常不错的,个个富得流油。 “这位师兄请了。”元不弃一抱拳,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不敢。”杂役弟子连忙还礼,元不弃身上穿着核心弟子的服饰,他可不敢托大。 “半年前,我承接了前往碧云山清除蟒妖的任务,现在任务已完成,特来交牌。” 杂役弟子闻言一惊,深深看了元不弃一眼,注意到他后背上背着的剑,有些恍然,怪不得在筑基期就能杀死蟒妖,原来是剑修。 能被称为妖的,一般都是修炼小成,有了一些异能,特别是像虎豹豺狼这些凶兽,往往战力不弱,筑基期的弟子虽能一战,却不能保证可以百分百建功。 只有剑修,战力往往远超同阶修士,才敢承接这样的任务。 这么一想,杂役弟子更是谦和,引着元不弃进了华观殿,大厅正中央是指引光幕,上头一排排字迹流水一般滑动,密密麻麻。 “师兄可知道去何处交任务?如果不知,可以看指引光幕。” 元不弃面无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袖子下面手一伸,递了一个袋子过去。 杂役弟子笑容不变,手下不着痕迹的垫了垫,随手塞进储物袋,脸上笑容更热情了些,笑道:“除妖护民类任务交牌在震字42号,负责审核的是黄师兄,与我相熟,我可带师兄过去。”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沿着走廊往内走去。 华观殿是上清派专门给金丹期以下弟子分派任务的大殿,内里四通八达,殿内大厅往八方各延伸出一条长长走廊,按照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划分,每条走廊两侧,由分为一个个小房间,每个房间负责一类任务的发放和审核。 上清派十万弟子,日常事务繁琐艰巨,这华观殿,就是中心和枢纽。如果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不给门前值守的杂役弟子好处,那么你就盯着指引光幕去找去吧,上万条的信息,等到找到自己想要的时间至少要浪费大半天。 元不弃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头的门道知道的非常清楚,根本没有什么耽搁,一刻钟后,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次任务得了灵玉三千,一瓶培元丹,一百贡献值,跟世家弟子动辄挥霍几万灵玉的豪富相比,着实不多,不过,谁说做任务能够获得的资源都靠奖励呢? 上了渡云舟,注入灵力,飞舟在空中灵巧一折,飞向了东阳城。 飞舟速度颇快,划开空气带起的阵阵流风,不多时,元不弃已经望见了那座城。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仍旧难免从心底生出一丝赞叹。 庞大黝黑的城基像是一座小山,头东尾西,从天空俯瞰,就像一个乌龟。这是第一次见到东阳城的人的直观感受。 然后,等你真正踏进了这座城,了解了它的历史,你就会知道,不是像,是真的是。 东阳城建立在一只玄龟背上。 传说,有返虚期的大能从东海捉了一头玄龟回来,放在这里作为上清派的守山灵兽,后来觉得这么放着实在浪费,就干脆在玄龟背上建一座城吧。 当然,这是传说。 但是因为有这个传说,许多人都认为这个玄龟还活着。 这种言论当然是无稽之谈,最起码元不弃是不会相信的,上清派立派超过万年,元不弃不相信有物种能活那么久,而且不吃不喝。 即便是玄龟,也不行。 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对这座城的敬畏之心,再加上这座城的实际掌管者上清派禁止城内打斗的禁令,这里的治安相当好,这也是这座城为什么这么繁华的原因之一。 距离东阳城还有一段距离,元不弃就收了飞舟,下来步行,周围一道道流光往来穿梭,也都在这里停下,规规矩矩的用两条腿往里走。 没办法,东阳城内禁飞。 刚进城门,元不弃眼睛微微一眯,看着街角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心底冷笑,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第7章 生意的精髓 元不弃到青佑城来,是为了将手中的东西卖出去,可是却没想到,刚到门口,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维! 元不弃脚步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道厉芒。 他知道陆维有个金丹巅峰的老爹,但是那又如何?他本是山林之中被人遗弃在野兽之中的孤魂野鬼,要不是小师兄,他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哪里还能有今天?所以,只要能救小师兄,即便粉身碎骨又何妨?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救小师兄! 他就是看不惯有人说小师兄的坏话,所以只要让他见到,就要见一次打一次! 他就是要维护小师兄的名声,哪怕因此得罪人无数,哪怕因此遍体鳞伤! 说他傻也好,执拗也罢,他就是不愿意相信,在师父刚一飞升,平日谦和友善的师兄师姐就立刻反目,为了功法资源,不惜同门相残。 他坚持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没有隐情。 也可以说,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居然是这样残酷。 所以,他坚持着、努力着,成长起来,到禁断涯底救小师兄上来。 他一直想要回到那日初见小师兄,他扒开跟他一样高的青草,看到刚刚像狼一样用嘴咬死了猎物,满嘴是血的冲他呲牙威胁的自己的时光。 那时阳光温暖,小师兄才六岁,金丝云线织就的衣衫光华奕奕,一层层禁制纹路神秘无比,看想去就像个善财童子。 他眼神干净而纯粹,好奇的问他:喂,你怎么了?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人类语言,那时不懂意思,却一辈子也忘不掉这句话。 小师兄的随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他吓了一跳,随即了悟,用一些猜测回答了小师兄的疑问。 然后,小师兄眼神变成了不忍,小大人一样摇摇头,道:这样不对。 再然后,他就被带到了上清派。 …… 元不弃深吸一口气,将瞬间浮现的回忆重新整理,珍而重之的收藏到记忆深处,看一眼陆维进去的店名,转身朝自己的目标走去。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而且东阳城禁止打斗。 ***** 葳蕤阁。 春阳耀葳蕤,万物始生发。意思是春天来了,万事万物都欣欣向荣,无所不发,葳蕤阁正是取万物生发,阁内物品无所不包的寓意。 元不弃不知道葳蕤阁的幕后老板是谁,能有这么大的口气和胆魄,但是纵观东阳城,葳蕤阁确实是一流的铺子,只要是你想要的,都能在葳蕤阁中找到,小到一颗最便宜的火焰草,大到像龙骨这种传说中的顶阶材料,只要你能出得起灵玉,葳蕤阁就能给你弄来。 而且,葳蕤阁的交易出了名的公平公正,童叟无欺,对待不同阶层的顾客也都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发生店大欺客,或者看人下菜碟儿之类的事情,无论买或者是卖,基本都会得到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这也是大多数人愿意选择葳蕤阁进行交易的原因之一。 元不弃推开雕着精美纹饰的大门,迈步进去,门口的阵法被激活,发出“叮——”的一声响,一个闲着的店员看到元不弃,笑容满面的走过来,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欢迎光临。” 元不弃回礼,道:“我要卖些东西。” 店员点头表示明白,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友请上二楼吧,一楼恐怕没有您需要的。” 元不弃知道规矩,葳蕤阁分六层,一层是针对练气期的顾客,二层是筑基,三层是凝脉,四层是金丹,五层是元婴,至于顶层,那是贵宾室。 元婴期以上的老怪物的生意不知道葳蕤阁是怎么接待的,元不弃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跟着店员上了二层。 二层跟一层装潢基本一样,大大的回字形柜台,后面有三五个店员穿梭,按照顾客的要求取下透明法阵内的物品;两侧角落里各有一个鉴定师,负责接待来卖东西的顾客。 元不弃脚步一转,向着左侧那个闭目养神的鉴定师走去。 “你好,我想卖点东西。” 鉴定师在元不弃还未开口的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拿起了手边的星筹,做好了估算的准备,但看元不弃没有直接拿出物品,立刻恍然,笑道:“客人是需要保密吗?” 元不弃点头,他这次得来的东西中有一部分是抢来的,那个人虽然实力不济,但是身边高手众多,行事又张杨无忌,像足了以前的小师兄。 这样的肥羊,身后大多数是有一尊老怪物的,比如小师兄。 所以,元不弃敢用渡云舟,却不敢用别的东西。因为渡云舟虽然昂贵稀奇,但是却是制式法宝,在葳蕤阁中就有出售,所以他突然拥有一艘虽然可能会引起一点儿麻烦,但问题并不大。可是别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比如鉴定师手中的这张符箓,金色的光芒如同呼吸一般明灭闪烁,像有生命一样左冲右突,鉴定师刚刚拿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它冲破禁制飞走,以至于不得不用星筹压住它。 鉴定师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歉然的冲元不弃笑了笑:“客人,实在不好意思,我需要请别的鉴定师来跟我一起估价,您看?” 元不弃点了点头,想了想加了一句:“叫个高级点的吧,里头还有别的东西。” 鉴定师惊诧的看了他一眼,按下了另一个按钮,这个客人才筑基期,可是储物袋中的东西却明显要高级的多,比如这张筑基期修者就能激发的符箓,里头的法力却澎湃如同海潮,而且刚一出来就欲飞去,这明显是家中的老祖给自己的后辈专门特制的保命符箓,只能被血脉相连的后辈激发,如果到了陌生人手中,就会自行飞回老祖身边。 这种东西,既然拿到葳蕤阁来卖,估计都是杀人越货得来的。 可是,他一个专业的鉴定师动用星筹几乎都无法压制住的符箓,为啥这个人能收到储物袋里就没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一眼年轻客人腰间那只貌不惊人的黑色储物袋,心中则多了几分慎重。 不多时,一位老者进来,看了一眼元不弃,伸手一招,在原先那位鉴定师的星筹下挣扎不休的金色符箓立刻飘到了老人手中,乖顺的就像归巢的乳燕。 老人顺手一抹,符箓表面金色光芒立刻暗淡下去,软软的垂了下来,看上去有气无力,像是被重创了一样。 “这张符箓不简单呐,能抵挡金丹期以下修者一击,不错不错!”老人顺手将符箓扔在桌上,笑呵呵道:“作价三品灵玉五十,如何?” 元不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中却狂喜,他就知道,行事作风跟小师兄那么像的人,一定是肥羊! 灵玉有品,分一到十品。 陆维请因果预测大师推测元不弃归来日期花费了十万灵玉,指的是最低级的一品灵玉,一般是练气期弟子使用的,二品和三品才能满足筑基期弟子修炼的需要,穷一点的凝脉期,大多使用三品,四品灵玉只有比较富裕的凝脉和金丹才能使用。 至于五品往上,则是另一个层次的修真者能使用的范畴,市面上一般见不到。 元不弃去华观殿交任务,奖励也才三百二品灵玉,而这一张符箓,轻轻松松就得了五十枚三品灵玉! 一枚三品灵玉等于一百枚二品灵玉,等于一万枚一品灵玉! 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哈哈! 元不弃一伸手,两枚一模一样的符箓飞出来,像金色的小鸟一样一头撞在禁制上,扑扑腾腾的乱飞:“还有两枚。” 老人一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乐呵呵的全都抹去了灵性,扔在了桌子上。 那位鉴定师修养明显不到家,神色有点不愉,但也没说什么。 物以稀为贵,这种符箓市面上很少,所以老人给出了一个偏高的价格,但是如果一下子出现三枚,那么刚才的价格就要降低半成左右,这是交易市场中的潜规则。 但是元不弃不知道这条潜规则,他才筑基期,手里总共也没经手过几件好东西,现在只是在尽一切可能将利益最大化罢了。 除了这三枚符箓,其他的东西虽然也很稀有,但就没有这么珍贵了,总共加起来又卖了三十枚三品灵玉。 看元不弃摇头表示没有东西要卖了,老者继续保持笑眯眯的模样,道:“那不知道客人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呢?功法?法宝?丹药?符箓?只要客人说得出名字和用途的东西,我葳蕤阁都卖!你放心,价格绝对公道合理,童叟无欺……” 鉴定师目瞪口呆,看着师叔一脸乐于助人的表情推销东西的模样,仿佛明白了什么。 先收后卖! 等顾客钱包鼓起来了狠狠宰一刀! 难道这才是做生意的精髓?鉴定师有点心不在焉的想。 第8章 不会做饭? 等元不弃从葳蕤阁出来的时候,即便冷静理智如他,也觉得有点头脑发晕。 那个笑眯眯跟弥勒佛一样的和善老者,实在太能说了。 他原本以为老者是高级鉴定师之类的,但是等到老者开始推销的时候他才恍然,这哪里是高级鉴定师啊,恐怕是高级推销师吧?什么舌灿莲花之类的完全不足以形容啊。 他刚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一百八十枚三品灵玉,眨眼间就回到了葳蕤阁的玉库一大半,要不是他想起那只肥鸟那么能吃,得留些灵玉买吃的,估计这最后二十枚也保不住。 不过,葳蕤阁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让元不弃乖乖的掏了钱,却并没有任何觉得这钱不该花的感觉。 别的不说,光是那本《灵犀决》便让元不弃觉得值了,虽然它只是一本又旧又薄的小册子,但是那种古朴苍桑的气息无法掩盖,而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灰扑扑的符号,跟灰色的封皮是同样的颜色,只不过深浅不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但是这个符号,却是元不弃毫不犹豫的买下这本破旧的《灵犀决》的原因,因为他曾经在师父那里见到过这个符号! 他的师父,自然是金生的父亲,上清派前几年的太上长老,飞升真人金匮玉。 而且,那个符号,元不弃记得好像被金匮玉纹在了身体上…… 光是这么回忆一下,元不弃就觉得诡异,师父可是返虚期真人,灵肉合一,污垢不染,怎么会特意在身上留有纹身呢? 所以,他觉得这个符号说不定是师父修炼的功法的某种显现,是不是有可能,师父练过这个灵犀决? 但是据介绍,这本功法是讲如何跟禽鸟类灵兽沟通的功法啊。 元不弃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既然飞升真人都练过,那自然是好东西,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动用一百枚三品灵玉买了下来。 又买了一些灵米,灵菜,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座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的阁楼,抬眼一瞧:一品阁。 脚步一顿,元不弃犹豫了一下,转身进去打包了一份饭菜。 一品阁邵师的手艺是小师兄最喜欢的,他以前一个月要来好多次帮小师兄跑腿,自从小师兄不在了,他也就再没来过。或许是今天赚到的钱比较多,又或者是多了那只贪吃的笨鸟,元不弃鬼使神差的就进去了。 点完菜交完钱,等着打包的功夫,元不弃已经开始后悔了。 一份标餐,一荤一素两个馒头,居然要十枚二品灵玉,简直是抢钱啊,以前给小师兄跑腿的时候有挥金如土的本钱,还不觉得贵,现在要自己掏腰包,简直肉疼啊! 将饭菜放进储物袋里收好,元不弃脚步一转,往刚刚记下的那个小店的方向而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假,但是如果能当场就把仇报了,更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小店很旧,却不破败,于是自然而然就显露出古朴的气息;跟周围的高楼华厦相比,小店太小,却安之若素,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便显得有些气度不凡,有些神秘。 “星问”,元不弃扫了一眼这个有点奇怪的名字,迈步走了进去。 小店外面看着小,里面也不大,一间屋子被一道屏风隔成前后两部分,前面只有一张木头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道童。 元不弃走过去敲了敲桌子,小道童机灵一下跳起来,闭着眼镜大叫:“师父我没有睡着,我只是在思考一个很艰深的问题……啊!你……呵呵,那个,这位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元不弃沉默,一双寒眸一错不错的盯着小道童,一息、两息、三息……直到小道童脸上挤出来的笑容讪讪的挂不住了,才惜字如金的开口:“我找人。” “没问题没问题,别看我们店小,但是各种任务都承接的哦,小到找人寻物,大到勘定吉凶祸福,全都承接……” “我问的,是未时三刻,进你们店里的那个人。” 小道童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失声。 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那个,我只是在这里帮忙的学徒,一个时辰之前应聘到这个店,业务都没熟悉呢,根本不知道这家店之前都做过什么人的生意……” 唰! 乌黑的剑尖分毫不差的点在脖颈间最细嫩的皮肤上,冰寒入骨的剑气渗透而入,滚烫的血液瞬间如同被冰水淋到一般瞬间凝固,小道童保持着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的姿势一动不动,小心的瞄着剑尖,连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你……” “他叫陆维。” “我我我我我……” 剑尖前移一分,一滴殷红如朱砂般的血液缓缓渗出,因为太快太锋利的缘故,小道童甚至没有感觉到痛,反而感觉到了血液在皮肤上流动的温暖。 带着死亡气息的温暖。 “我说!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小道童清秀的小脸上两行泪珠儿滚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开始嚎哭。 元不弃剑尖僵在半空,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道童,一张脸绷得冰山一般毫无波澜,眼神中却几不可察的掠过一丝错愕与无奈。 “他、他是师父的一个顾客,跟师父相熟,前一段时间经常到店里来,拿出大把的灵玉请师父帮忙找一个人,好像……好像叫元什么。” 元不弃持剑的手垂下,剑尖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圆弧,小道童哆嗦了一下,仿佛有点冷,胳膊环抱在胸前,语速陡然加快: “师、师父帮他推测出来了这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后他就走了,今天来是来结尾款的……” 元不弃眉毛一动,张口刚要说话,小道童立刻高举双手表示清白:“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从这里出去之后,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小道童哭的更凶,抽抽噎噎的道:“不过,他说他要赶紧回去,避免被人……找到……”小道童终于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镜瞪着元不弃,这个人,跟那天师父星盘上显示出的那个人影,很像啊。 元不弃点点头,转身出门。 认真细究,这家店的店主,是那日元不弃差点死掉的帮凶。要不是他推测出了元不弃的行踪,根本不会发生伏击那回事儿。 所以,如果元不弃是个性格暴戾的人,顺手将星问这家小店砸了,也在情理之中。那个小道童哭的那么惨,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肯定是知道这种事己方不占理,说不定以前就发生过被找上门的事情也说不定。 可是元不弃虽然表现的凶巴巴的,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却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了,丝毫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小道童收了泪水,拍拍衣裳上的土站起来,嘴里则不住的嘟囔:“好奇怪……难道有急事顾不上砸店?” 驾着渡云舟回到住处,离老远就看到袅袅上升的一缕烟雾,走尽了还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元不弃心中咯噔一声,坏了!一定是那只笨鸟! 他住的房子是三件精竹小舍,四周简单的围了一圈篱笆充作院子,是他自己随手建的,只不过能够简单住人罢了,毕竟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是随手带在身上的。 但是即便是这么一间草庐小院,要是重建也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快走几步推门进去,就见用来煮饭的那只元食鼎变得乌漆麻黑一团糟,仔细一看,底部一角处还破了一个大洞,正有些黑白相间的东西从洞里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那只笨鸟在旁边睁大了眼睛盯着这只鼎,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模样。 元不弃挑挑眉,凉凉的嘲讽:“不会做饭就不要做,我买灵米也是要灵玉的好不好?心中则有些暗爽,下马威啊下马威,终于被他知道这只笨鸟的弱点了! 金生像是被踩了脚一样跳起来,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不会做饭?竟然质疑他不会做饭?说他啥都不会都行竟敢说他不会做饭? 他是一心想成为最伟大的灵厨的专业厨师好不好! 第9章 灵犀决 金生的不满在看到一品阁的标餐时戛然而止。 元不弃松了口气,他不过随口讽刺了它一句,这笨鸟居然在他上蹿下跳了了半个时辰,还啾啾啾啾的叫个不停,话说那些挥翅膀的动作再人性化,但元不弃毕竟不是一只鸟好吗? 完全不能理解它到底在说啥。 直到元不弃烦的恨不得将它扔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灵犀决,这本花了大价钱的法决不正是讲如何豢养禽鸟类灵兽的法决吗? 于是他赶紧翻储物袋,看到那份标餐,顺手就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世界就清静了。 元不弃终于找到了灵犀决,握住薄薄的小册子,诧异的抬头,就见笨鸟正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标餐,如果鸟类也会流口水的话,估计它的口水已经泛滥成灾了。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元不弃无奈的看了看天花板,好吧,他能跟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计较什么呢? 但是想到刚刚这笨鸟叽叽喳喳快把自己烦死的事情,元不弃突然伸手将桌上的标餐拉到自己面前,俯身深深的嗅了一口饭菜的香味儿,一脸陶醉状自言自语道:“嗯~真香啊~” “离山半年多了,好久没有吃过一品阁的饭菜,这可是邵师的手艺,真是让人想念啊……”说着打开包装,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肉就要送进嘴里。 金生一愣,看着面前的美食跑到别人嘴巴里去了,想都没想,翅膀一闪飞过去,闪电般纵身而上,贴着元不弃的嘴唇抢走了那块肉。 冰凉硬滑的角质层在柔软的唇肉上划过,怪异无比的触感让元不弃吓了一跳,脑海中破天荒闪过两个字:初吻…… 看着笨鸟一个漂亮的滑翔飞回桌面落脚,得意洋洋的吃掉从自己嘴里抢下来的肉块,小眼神飘啊飘的瞄着桌上的标餐的模样,元不弃甩甩脑袋将这无厘头的闪念扔到脑后,一挥手将标餐收回储物袋里。 既然被他知道了弱点,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没有别的选择! 金生看他表情,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抖。 完蛋,小狼崽子要发飙。 有心赶紧飞远点避开,又舍不得一品阁的灵食,只好战战兢兢的听着。 “饭是我买的,你如果要吃,是不是经过我的同意比较好?”元不弃阴恻恻的开口,心情十分不爽。 咦?有得谈?金生精神一振,三年不见,小狼崽子脾气变好了啊,自己都快把他惹发毛了,居然还肯跟自己谈条件。 “你不同意?”元不弃声音更加低沉,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 金生一抖,赶紧忙不迭地点头,他、他、他只不过是被惊到,有点走神了好吗? 元不弃平静的撇他一眼,将薄薄的一本小册子扔在桌上:“那么,我的条件是,从现在开始,你配合我修炼这本灵犀决,什么时候修炼成第一层,什么时候给你这份灵食。” 金生眼珠儿咕噜噜一转,翅膀扇出一阵风,将第一页掀开,迈着小碎步走过去低头看内容。 “羽者,轻而灵也,驾风而行,慧黠湛然……” 金生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长歪了,但是毕竟有个牛逼到不行的老爹,基因好的不得了,更是被无数琼浆玉露浇灌长大,智商那是一等一的。 教育方面就更没问题了,启蒙老师就是元婴期大能,基础扎实的不得了。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本灵犀决是讲如何豢养灵禽的,最开始的一部分,是讲如何跟灵禽类灵兽沟通的。 虽然心中有些别扭元不弃把自己当作灵禽对待,但是自己毕竟是现在这幅样子,别扭了一下也只好接受现实,哗哗哗将小册子从头翻到尾,他干脆的冲元不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禁断涯底的日子不好过,他费尽千辛万苦上来,之所以还要滞留在上清派不远远的逃走,当然是存了报仇的心思。 为什么,一向爱护自己的师兄师姐会骤然反目? 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决然的逼迫自己,一点生机都不留? 他不相信什么侵夺洞天福地、修炼资源的说法,他自己有的,师兄师姐们如果想要,只要开口问一句,他从来没有不允。 事实上,即便在父亲在时,几个师兄师姐谁想来云间府小住,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住多久都可以。 这些东西,完全不能构成如此对他的理由。 所以,他不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因,是决然不会离开上清派的。 那么,一只微不足道的鸟儿,如何在上清派这种随便一位金丹想要试试新研究的功法就能夷平一座山峰的地方存活下去,就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了。 偶遇元不弃,听到那个人伏击他的理由是因为元不弃为自己出头,心中那瞬间涌起的感动做不了假。 所以他一直留在这儿没走,即便元不弃已经将他从笼子里放出来了,他也没走。 他还一直担心元不弃愿不愿意养着他,会不会赶他走,看到这本小册子,在为元不弃把自己当作灵兽看待别扭的同时,心中隐隐松了口气,终于有了长期饭票了…… 第一层是吧,金生将小册子翻回第一页,简单啊,就是逼出一滴精血跟人类的一滴精血混合,然后两人各收回混合后的一半精血而已嘛。 于是,金生什么都没有多想,干脆的逼出一滴精血,元不弃早就读过灵犀决,自然知道第一层要混合血液,于是也逼出了一滴精血,并用灵力控制着两滴精血在半空中融合。 一人一鸟,一个想要收复这只拥有强大异火的鸟儿作为灵兽,以便将来驱策;一个想要在逃离了禁断涯那种地方之后找个庇身之所,所以两人都高高兴兴的将精血混合了,并且按照灵犀决上的指示一口吞了下去,完成了这个简单的不行的仪式,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对。 两人谁也不知道,这种需要血液作为媒介的缔结契约的方式,多么像远古时期,在修真刚刚兴起的时代,人、妖、魔尚未进化成三个不同的种族的时代,生灵为了繁衍生息,而缔结的伴侣契约。 吞下血液,金生砸吧砸吧嘴,仔细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那团血液像渗入沙地的水一样消失不见,自己则没有任何变化,连灵力都没有丝毫增减。 而元不弃,在吞下血液后,却浑身一震,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心脏扑通扑通狠狠跳动了几次,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又好像从此自己多了一种重要无比的羁绊。 深深的看了正在用嘴巴给自己挠痒的笨鸟一眼,这就是拥有了契约灵兽的感觉吗? “啾啾啾啾啾啾!”元不弃听到小鸟儿不满的在自己耳边叫。 “还不快把灵食拿出来!”同时,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心底响起。 元不弃愣住,不敢置信,这灵犀决这么灵? 这真的是自己随便买回来的价值一百块三品灵玉的法决吗? 这效果明明是那种万玉难求的顶级法决好吗? 难道自己捡到宝了? 或者……自己听错了? “啾啾啾啾啾!” “喂,别傻站着了,说话要算数!”稚嫩童音再次伴随着叽叽咂咂的鸟叫声在自己心中响起,看来不是自己的幻觉。 元不弃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份灵食标餐,推到小鸟儿面前,看他小鸡啄米一样吃的欢快,思考了一下,试探着开口:“既然现在我们可以沟通,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名字。” 金生咽下一口米饭,抽空翻了个白眼。 “叫飞飞怎么样?” 白眼。 “飘飘?” 白眼。 “灰灰?” 白眼。 …… 两分钟之后,金生用翅膀捂住耳朵,无奈的答应下金宝这个跟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丝关联的名字。 好吧,他怎么以前不知道,平时冷血冷情,看上去酷的不得了的小狼崽子元不弃竟然有那样一个不着调的内心…… “好吧,你以后就叫金宝了。”元不弃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兴致勃勃地准备去买一个新的灵食鼎。 终于有个宠物了,要好好养才行呢。 “帮我带一本控火诀。”稚嫩的童音有气无力的在他脑海中响起,元不弃脚步顿了一下,欣慰的点了点头。 有了名字就是不一样啊,这不,现在就开始为自己着想了,金宝一定是想要尽快提高控火水平,想要早日帮上自己的忙吧? 怀着这样美好的想象,元不弃操纵渡云舟轻快的在空中划过一个圈,飞向了练物堂。 而金生,则恨恨的盯着角落里被烧坏的灵食鼎,他就不信了,他还做不好一顿饭了! 要知道,他可是要成为顶级灵厨师的人! 第10章 控火诀 练物场,是上清派内部的交换场所。 擅长炼丹、擅长炼器的弟子练的丹药和法宝,自己用不到的就拿到练物场来卖;有些人做任务得到了额外的资源,比如灵草、灵兽,甚至缴获的一些战利品,只要自己用不到的,也会拿到这里来卖。 当然,门派会抽取一定的利润,但是能保证大体上的公平,而且安全。 所以,这里的生意还是很火爆的,尤其受低阶弟子的喜爱。 元不弃也是这里的常客,除了一些不方便门派知道的东西要到东阳城之外,大部分都在这里出手。 渡云舟敛去光芒被元不弃收入袖中,一个矮胖修者已经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哎哟,我以为谁呢,小元啊,这都用上飞舟了,看来这趟外出,收获不小?你这一回来居然没有直接奔老哥我这儿来,我还以为你是别人拐走,看不上老哥了呢……” “不是。”元不弃挤出两个字,绷着一张冰山脸跟着他往里走。 “哈哈,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还说呢,上回你揍的那个小子,有个金丹老爹的?姓陆的?想起来没?前一段时间一直嚷嚷着要找你晦气呢……”矮胖修者一边拽着他在人群中穿梭一遍压低声音道:“老弟啊,我好心劝你你一句,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段时间能躲躲就躲躲吧,毕竟他背后有金丹,可不是咱们小筑基能惹得起的……” “不用。”元不弃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于是挤出两个字回答。 “哎,不用不用,老哥我也是瞎操心,你呀,也就吃了亏才知道小心呢……行了,到地方了,都有啥好东西,拿出来给老哥看看吧,这么多次的老主顾了,你信得过老哥,别的我也就不啰嗦了。”说着话,矮胖修者已经带着元不弃进了一家小店,门脸低矮,里面更是杂货铺一般,被一层层的货架塞了个满满当当,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元不弃也不是第一次来,对矮胖修者也是知根知底,知道别看这里看着破,但是却应有尽有,练物场的厮混久了的老人儿都爱到这里来交易。 矮胖修者叫刘石戎,大家都管他叫老刘头,天生长着一副七窍玲珑心,因为出身贫苦,所以修炼进境不快。眼看年龄越来越大了还一事无成,刘石戎干脆狠狠心,花了所有的积蓄在练物场买了这家店面,开始做起生意来。 结果他修炼不行,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这间铺子从空空荡荡到现在满满当当,都是他一点一点淘换回来的,中间经历了多少艰辛,极是不易。 但是辛苦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经手的东西多了,老刘头眼光自然就练出来了,赚的灵玉越来越多,海量灵玉砸下去,修为自然也就上来了。 老刘头具体修为如何,在练物场厮混的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老刘头的修为,比练物场绝大多数的人都要高。 三年前,元不弃还是一个小炼气,又恰逢跟师门闹翻,几个师兄师姐的势力如日中天,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元不弃自然得不了什么好,没资源没人罩,周围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连到练物场买点东西,都没有人肯卖给他。 老刘头却是胆大包天。 或者说他慧眼独具,敏锐的看到了一些大家都不以为然的小细节,于是不但主动帮助元不弃,还从一开始就给他了足够的优惠。 以后每次元不弃来的时候,他也都热情非常。 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以至于只要元不弃要交易,统统都交给老刘头代为打理。 老刘头一开始只是想刻意的交好元不弃,可是没想到这小子成长的如此之快,刚开始还要赊账从他这里买东西,后来开始做任务之后,每次回来带回来的东西都颇为丰盛,老刘头在元不弃身上居然赚了不少灵玉,惊奇的同时,也逐渐认可了元不弃的能力。 所以只要听说跟元不弃有关的消息,大多会给他提个醒儿。 元不弃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个袋子,“彭”的一声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让老刘头吓了一跳,立刻两眼放光的凑了上去。 “哎呀哎呀,整整一条蟒蛇皮!不,是蟒妖皮!这可是做护具的好材料啊……” “啊,还有两颗毒牙,这么大,锋锐度也不错,做短刃类武器相当不错……” “霍霍霍霍,这个是……毒囊!” “蛇胆!这个可是宝贝,我得自己留着……” “还有这么多保存完好的妖兽肉,嗯,可以卖给膳房那边……” 老刘头利落的将袋子中的东西分门别类,一一收好,心头一转,已经有了个数字:“小元啊,五百二品灵玉,如何?” 元不弃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素来如此,老刘头也不以为怪,笑呵呵的便要去拿钱,元不弃摆摆手,道:“我要一本控火类的功法,还要灵食鼎。” 老刘头胖乎乎的脸上笑容一顿,略略一思,灵动笑道:“一本控火类的功法和一口灵食鼎原本值不了这么多,不过……” 他快步在层层架子之间穿梭,从某个角落拿出来一个盒子,上头有银色光芒闪烁,一看就是下了禁制的。 施法解开禁制,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点的盒子,这次却不是禁制,而是光看上去就复杂无比的机关锁。 拿出钥匙开开机关锁,里面是用黄绸包裹的一团物事。 小心翼翼的解开一层层黄绸,抖出了……一张破旧的兽皮纸,灰扑扑的皮纸上边缘已经被磨损的起了毛边,有几处还能看到细小的孔洞和已经干涸了的、褐色的液体留下来的污渍。虽然已经经过仔细的清理,但是那种虽然很淡但是却无比凶厉的气息仍旧扑面而来,让人观之生悸。 元不弃的眼神狠狠一缩。 这材质…… “说实话,老哥我得到这本功法的时间不短,可是找了许多懂行的人问,都看不出来具体的类别和年代,只知道是本控火类的功法。至于时间嘛——”老刘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有一个痴迷钻研古物的家伙告诉我,这可能是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东西。” “不过,这功法连个名字也没有,上头记录的东西也晦涩艰难的很,因为可能是远古时期的东西,所以我也不能便宜出手。你要是不想要,我给你另换一本现在流行的……” “我要了,够吗?”元不弃扔出一个钱袋,老刘头虽然嘴里说着换功法,但动作却异常灵活,迅捷无比的接住仔细一看:喝!三品灵玉!十枚! “够了够了,够够的了,呵呵,老弟你还是这么客气……还要啥,灵食鼎是吧,我这儿有的是,免费送老弟了,你看要几个?”老刘头做成了一单大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豪气的拉开一块布帘,指着架子上摆放的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灵食鼎豪气的一挥手。 “免费?”元不弃诧异的看了老刘头一眼,虽然老刘头人不错,但是抠门是出了名的,居然主动提出要送自己灵食鼎,看来这单从自己这里赚了不少啊! “对,免费!说实话,那功法材质不一般,记录方式也是远古时期特有的方式,现在大家都用玉简,谁还用兽皮纸啊……所以我收购的价格不低,但是压手里也有段时间了,要不是老弟你识货,还不知道要积压到什么时候呢。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是‘流水钱,不能闲’,货物积压时间太长,会带来坏运气的……” “那我全要了。” “啊?” 一息之后,老刘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肠子都悔青了,他干嘛要大嘴巴说白送啊,一直以为小元是个老实人,可是老实人遇见白送的东西,也是恨不得刮地三尺啊! 门口“叮”的一声响,一位客人走了进来:“老板,我要买个灵食鼎!” “没了!卖光了!您去别家吧!”老刘头懊丧的挥挥手,天啊,这还是他第一次将客人往外推呢…… 第11章 见一面揍一顿 就在老刘头暗搓搓的琢磨,元不弃“小狼崽子”之名果然不虚的时候,元不弃的手正缓慢而坚定的伸向剑柄。 而在他对面,是面如死灰的陆维。 少年惊恐的眼神盯着他向着剑柄移动的手,像是看着正在挥落的死神镰刀。 “你你你……你不能……” 元不弃眼睛微微眯起来,声音讥讽:“不能干什么?不能杀你?你知道,我记忆力很好,一千零八十条门规背的烂熟,绝对不会做违背门规的事情。” “敢招惹我,就要承担招惹我的后果,是的,我不能杀你……” “不过,我却可以见你一面,揍你一顿!” 陆维想逃,他告诉自己要赶紧逃,仅凭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这个小狼崽子的,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 陆维光是这么设想一下,身上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右手伸进储物袋,左手则一把拽下胸前一直挂着的吊坠,死死的握在手心里。 元不弃的动作却依旧很慢,慢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楚无比,从跟陆维面对面撞上到现在,他的手刚刚握住剑柄,乌沉的黑剑感应到主人心中的杀意,发出兴奋的颤鸣,就像迫不及待饱饮鲜血的野兽那样难耐。 他们还没出练武场,周围人来人往,全是低阶弟子,大多数是外门弟子。 上清派阶层分明,外门弟子才不会管穿着核心弟子服饰的元不弃和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陆维的闲事呢。 于是他们大多数都只是淡漠的瞅一眼,然后像流水一样从两侧分开,而元不弃和陆维,就像流水之中的一座小岛。 每个人都视而不见的小岛。 “救命!救命啊,我爹是金丹长老!谁来救救我……”扯破喉咙的大喊大叫并未换来有人驻足,反而让流水速度更快,人们让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他们两个。 开玩笑了,那用剑的小子敢霸气侧漏的揍金丹的儿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以想见,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硬。 这样的两人对持,你胆肥上去帮忙,帮哪个?帮了这个势必要得罪另一个,修行不易,还是识趣点儿,绕着走吧。 元不弃终于拔出剑,乌黑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平平前指。 指向的地方,正好是陆维的喉咙。 他的目光,也不再看向别处,开始专注的盯着那一小片白嫩的肌肤。 陆维保养的太好,脖子里的肌肤白净无比,显得就很薄,薄到能看到底下青色的血管。 这样的脖子,轻轻一折,就断了吧? 元不弃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薄唇轻微勾起,像是看到了柔弱猎物的凶兽,正在思考从何处下口。 突然,他毫无征兆的开始加速,左脚在地上狠狠一踏,身体像燕子一样轻盈飞起,剑尖平推而出,在陆维的眼神中迅速放大,直冲着他的脖子而来! 陆维惊恐的尖叫,手指用力,三张符箓几乎同时被激发,在他身前形成了三道金色的保护罩。 过往的外门弟子开始羡慕嫉妒恨,内门弟子就是有钱啊,一百枚二品灵玉一张的金钟符,一下子就用去三张!瞧瞧这财大气粗的样子! 陆维心里却没有半点底,他知道仅凭金钟符不可能挡住这小狼崽子,即便一下子用去三张,也不行。 果然,剑尖在堪堪触及金钟符的那一刻,陡然开始旋转,像一把旋转的锥子一样加速,灵罩向内凹陷成一个坑,剧烈的摩擦产生兹兹的火花四处飞舞,眼看就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 元不弃的身体随剑尖而转,看上去像是个大锥子。 他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冷静无比的盯着陆维的脖子。 作为被攻击的目标,陆维一直能清楚明白的感受到他目光的落处,那种被人盯着自己最脆弱地方带来的压力像是被人在脖子上绑了一根无形的绳子,越勒越紧,陆维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右手慌乱的在储物袋翻找,想找找有什么东西是能挡住这个小狼崽子的。 他最强大的东西是那张甲卫,就是激发后能放出一个武士护主的符箓,是能反复使用的符箓,市面上很少见,是他老爹的朋友来访,当做见面礼送给他的。 可惜那夜伏击小狼崽子之时,被那只怪鸟吓到,他下意识用出甲卫就逃跑了,符箓自然也落下了。 其次最厉害的就是这三张金钟符了,这还是他一刻钟之前刚刚买到的。 丢了那张甲卫,他心里有些发虚,这些年作威作福,说实话他树敌不少,所以身上没有保命用的硬货,始终不托底。 于是赶紧到练武场来买点,其实东阳城有更好的,但是要花时间去挑选,那怪鸟的凶狠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子,他根本不敢在门派之外长时间逗留,所以他选择到练物场来,毕竟这里安全一点。 可是哪儿想到他运气这么差,怕什么来什么,刚买了三张金钟符出了店门,迎面就跟小狼崽子撞上了。 现在只能指望这三张金钟符了,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小狼崽子这怪异的剑法…… “啪!”灵罩破裂的声音很小,听在陆维耳朵里却像凭空起了一个炸雷! 陆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哆嗦着手指,将所有手指触到的符箓阵盘皆一股脑的扔出去,一会儿工夫,身周就布满了乱七八糟的光芒。 可惜他布置的快,元不弃破的更快! 第二个灵罩破灭只用了第一个灵罩二分之一的时间! 这说明元不弃已经找到了灵罩的弱点,并寻求到了破解的办法! 那么也就是说,元不弃破开第三个灵罩的时间会更快……意识到这一点的陆维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变得无比苍白。 是的,元不弃不会杀他,可是想想元不弃上一次揍他的情景,那种专门盯着人身上最痛的地方下手的阴狠,那种无论如何也无法躲过去的精准,那种像是鱼儿被放到平底锅里慢慢炙烤的煎熬……陆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结了一层薄冰那样寒冷,开始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 “啪!”第三个灵罩破掉的声音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维再也顾不得什么,卡巴一声捏碎了从一开始就攥在左手心的东西。 那是一片薄玉,是父亲给他的保命物。 陆维父亲,陆永西特意练出了一枚锁神玉,里面封有自己的一缕神识,方圆千里之内,无论在何处被捏碎,陆永西可以立刻察觉,并借助碎玉上的阵法赶来。 分离神识极其痛苦,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都不会这么做。 能锁住神识的玉也不是便宜货,而是极为珍贵的阴神玉,这么指头大小的一块,是陆永西花费了足足二十颗四品灵玉换来的,而且只弄到了这么一块。 阴神玉被捏碎后能自然形成接引法阵,并且能够让金丹大能通过,这法阵也不便宜。 这枚锁神玉说是价值万金并不为过,这么多年,陆永西费尽心力,也就制成了这么一块。 所以陆永西千叮咛万嘱咐,要求陆维不到性命攸关之时绝对不能捏碎锁神玉。 陆维当然知道这次自己没到那种时候,但是奈何心理压力实在太大,手的动作完全快过了理智和意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锁神玉已然破碎,乳白的的玉屑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划过,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落在旁边空地上,组成一个复杂精美的图案。 同时,一股奇异的空间波动在这片时空一闪而没。 练物场最高的那座楼上,正在打坐入定的青年修士突然睁开眼眸,神识笼罩整个感应场略一感应,冷哼一声,整个人消失不见。 那股空间波动隐去之时,地上那个玉屑形成的图案正中央,已经出现了一位留有三缕长须,面白如玉的中年修士。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元不弃破掉第三层金钟符灵罩,到中年修士出现,只过去了五分之一息的时间。 元不弃的剑尖便再也不能突进,哪怕是距离最外侧的藤网只有毫厘,只要剑尖往前轻轻一递便能戳破。 因为那个白面修士在出现的时候,简简单单的看了他一眼,四周的空气就变得坚硬如铁,像个牢笼似的锁死他的身体! 元不弃维持着出剑的姿势,像个雕塑一样。 一动都不能动,偏偏意识仍在。 他不喜欢这样,一点儿都不喜欢。 这是第二次了,两次都是因为陆维。 像条鱼一样被困住,任人宰割,自己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第12章 这里不许杀人 什么是狼? 凶狠狡诈是狼! 宁死不屈是狼! 为了心中的信念,纵然粉身碎骨也万死不悔是狼! 元不弃被人称为小狼崽子,为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他小的时候那一段跟野兽为伍的经历,更是因为他像狼一样凶狠倔强的脾性。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被禁锢,被束缚,被弄成雕像一样一点儿都动不了…… 这种事情元不弃经历了一次,没想到现在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无法反抗的感觉…… 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 虚弱无力,只能眼睁睁的承受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所施加的肆意凌辱…… 不能忍受! 黑色的眸子颜色渐渐变淡,又渐渐转红,最终变成血琉璃一样色泽。 少年面容清秀,虽然一贯冷漠倔强,但只是个普通的少年罢了。可是当他的眸子变成血琉璃一样的红色之后,一股淡淡的凶厉气息却渐渐散发出来。 被赤红双眸一直盯着的陆维,是这股凶厉之气首当其冲的对象,他蓦然一颤,恍然间,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只有筑基期的剑修,而是一个洪荒巨兽、万兽之王! 那双赤红双眸,就是洪荒巨兽的眼睛,丝毫不掩饰杀意,直直的锁定自己! 身体蓦然一颤,陆维苍白如雪的脸色突兀的出现一抹不正常的嫣红,眼神渐渐散乱,眼看就要走火入魔。 那玉面修士一眼扫过现场,凭着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已然明白了大概经过,看了那三张破碎的金钟符碎片,和少年到儿子之间所布置的乱七八糟的各种防护法术和法宝,陆永西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那少年一往无前的气势十足,即便看到自己这位金丹出现,明知今日必败的情况下,仍旧不改进取之势,已然有了几分剑意精髓。 可是自己儿子呢,布置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章法不说,竟然连一件进攻的法宝都没有,这是连打都不敢打啊。 而且这是练物场,只要那个用剑的小子没疯,是绝对不敢伤害自己儿子的性命的。 最多就是打一顿罢了。 陆维居然因为怕挨打,而用出了自己辛苦给他打造的保命之物。 儿子这样不成器,这怎能不让陆永西觉得生气? 可是,他不悦的情绪刚刚升起,随即察觉到不对,连忙一步跨出接引阵,伸手在陆维头上轻抚而过,陆维散乱的眸色重新凝聚,变得清醒起来。 机灵灵打个寒颤,陆维一把抓住陆永西的袖子,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可算见到爹了,吓死我了。 陆永西知道刚才有多凶险,也顾不上责备儿子,轻抚陆维的脊背安慰他,将他拉到一旁,转身饶有兴趣的看着雕像模样的元不弃,声音温柔亲切如同对待子侄辈:“你就是那个小狼崽子?” 元不弃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握住剑柄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浑身灵力不要钱一样涌入手中剑,全然不顾四周陡然增加的压力! 空气如同海水般沉重,带来万钧压力,元不弃的骨骼开始不堪重负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丝毫不怀疑,如果再重一点点,骨头一定会被压断,而他则会被压成肉饼!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处于元不弃的位置,都会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将灵力回撤,布置在身体四周抵御压力。 可是他偏偏不! 剑者,锋锐也,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如果退缩,便不是他心中之剑;他所坚持的道,也不是他原本之道了。 所以,他非但不退,反而反其道而行之,拼命压榨身体中的最后一滴灵力输入手中剑! 即便死,也要敢于出剑! 皮肤不堪压力,啪啪啪崩开许多口子,因为压力,甚至连血液都无法流出。 钻心的疼痛和即将窒息死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元不弃却仍旧在寻找那一丝攻击的节点。 凡是战斗,都有节点! 即便是只一个眼神就能禁锢自己,让周围空气变得坚硬如铁的金丹修士的术法,也有节点。 灵气的流动是有路线的,想要达成某种特定的效果,就必须有特定的路线。那么,就会有节点,有些强,有些弱。 那些弱并且很关键的地方,就是他剑尖应该捕捉的地方,就是这个法术的罩门所在。 如果找不到,那是自己实力弱,并不是弱点不存在。 师父说过,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术法,任何术法都存有缺点。 元不弃深信这一点。 他坚持着,等待着,寻找着,直到陆永西安抚好了儿子,像逗猫狗一样凑近了问他:“你就是那个小狼崽子?” 就是现在! 元不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所有一直输入,压缩到极点的灵力轰然爆发,用力朝前方掷出手中剑! 那里存在一个术法节点,可能不是最弱的那个,但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 陆永西脸上的微笑有极短时间的僵硬,随即恢复如常,看着就像那抹温和笑意从来没有变过一样。 剑尖丝毫未动,甚至都没有脱离元不弃的手掌。 这就是金丹的实力么? 这就是金丹跟筑基的差别吗? 元不弃近乎虚脱,要不是禁锢术法存在,早就摊在了地上,眼睛也从红琉璃变成了正常的黑色,石头一样淡漠的脸上表情未变,眼神却变得更加警惕。 随即,他眼中出现了一抹讥讽,一抹骄傲。 因为空气中出现了几丝细细的黑色。 没有风,黑色丝状物有些寂寞的飘荡而下,被两根玉白的指头一根不拉的夹住,于是便顺势而为,乖顺的躺在主人的掌心。 那是陆永西留了好久的、每天都用犀角梳细细梳理,然后抹上上好的桂花油润泽保养的胡须。 剑尖分毫未动,剑气却透禁锢术法而出,将数根胡须切断。 陆永西看着这几根乌黑泽亮的胡须,失望的摇了摇头。 元不弃想要笑一笑,却没有成功,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反而因为这个举动直接晕了过去。 陆永西失望,是因为他没有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退缩、沮丧、恐惧等任何负面情绪。 也就是说,即便他从一开始就做了这么多,却没有像筹划中那样夺去小家伙的心志,一点儿都没有。 元不弃出身复杂,他也不想做的太过,惹上麻烦。但是今日儿子都捏碎了保命的锁神玉,他都已经来到了现场,如果不做些什么,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的话,他金丹巅峰的修为和长老地位岂不就是一个笑话? 他原本设想,在元不弃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那么他道心失守,将来自然不会有太大成就,自然也就不足为惧。 可是这小子道心坚凝程度尤在他想象之上,自己精心设计的出场方式居然没有建功。 不愧是经过飞升老祖调教的人呢。 陆永西有些佩服,又有些遗憾。 这么出色的人,自己不得不杀死,真是令人遗憾啊……这么想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怜悯不忍,保养良好的手掌却伸到已经昏迷过去的雕像元不弃的上方,十指张开,看上去准备做一个握拳的动作。 他这个拳头要是握下去,元不弃就死了。 因为他已经真正的山穷水尽,连意识都已经陷入黑暗,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了,哪怕连思考都做不到。 可是他终究没有握成。 一道金石般冷凛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今天我值守练物场,依门规,这里不许杀人。” 第13章 金焱门下 突兀出现的修士打断了陆永西握拳的动作,他也没有再坚持,有点遗憾的放下了手掌。 若无其事的转身,亲切的笑着行礼:“原来是张师弟。” “不敢。”身背双剑的修士扫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元不弃,又看了一眼躲在陆永西身后探头探脑的陆维,身后剑鞘内一道金黄色光芒迅疾而出,在元不弃身周一转,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地方发出“咔嚓咔嚓”的破碎声,元不弃立刻软倒在地。 这下,陆永西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冷哼了一声,道:“张师弟这是什么意思?” 张清服收剑入鞘,神识一扫,发现元不弃没有性命之忧,才转身看向陆永西,冷冷道:“我也正想问这句话。” 陆永西一愣,这回他是真不明白张清服是什么意思了,你值守练物场,门派内不许杀人这是门规,我也停手不杀了啊,可是你出剑破掉我的法术,现在还问我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陆永西有点不明白,但是作为一个金丹长老,即便这么想,他也不会愚蠢到真的问出这句话。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吭声。 张清服看了一眼元不弃,道:“我们金焱门下弟子,自有我们自己管教,不劳他人动手。” 金焱门下!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这四个字,陆永西心里仍旧没由来的一紧。 要是搁三年前,在整个修真界,提起上清派可能有人说没听说过,但是提起“金焱”两个字,却鲜有人不知道。 金焱是座山,是一座位于地下熔岩湖之上的山。 是整个修真界千年以来唯一的一位返虚期大能金匮玉选为修行之地的山。 金焱门下弟子,指的自然是金匮玉的徒弟们和徒弟的徒弟们。 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这颗大树还是全修真界最厉害的那颗呢? 可以想见,那时候,金焱门下的弟子有多嚣张、多霸道。 出门在外行走,只要提一句金焱门下弟子,几乎所有人都要绕着走,绕不过去就得小心捧着哄着巴结着。 能够成为金焱门下弟子,自然就会被无数人羡慕,无数人嫉妒,也有无数人却是表面恭顺而内心深处则恨不得他们全死光光。 终于,金匮玉飞升了,离开这个世界了。 许多人便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背靠的大树没有了,正好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啊…… 可是还没等他们动手,剧情大反转,金焱门下突然内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了。 于是摩拳擦掌地都默契的先放下武器,看看热闹先。 金匮玉的几个弟子联合起来,将金匮玉那不成器的儿子金生逼跳禁断崖,将为金生说话的小师弟元不弃驱逐出金焱山! 然后,上清派中权利大清洗,金焱山放弃了之前占据的许多资源,迅速而坚定的站在了掌门一系,掌门得了金焱山的这股力量,一扫之前的低调隐忍,将几个尾大不掉的长老或打杀、或驱逐。 如此一翻热闹看的大家是大快人心,可是等动荡平息了,数月之后大家一看,嘿,金焱门下势力虽然收缩了许多,但是却保住了百分之九十,除了占据的资源没有以前那么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嘛! 丝毫不伤根本! 金焱一系的仇人坐不住了,我想报仇的时候你内乱,本来想等到你自相残杀到全部完蛋,结果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耍我呢? 可是这个时候再想去报仇,却被上清派掌门轻飘飘的挡回来,没办法,一时不察,人家已经有了新的靠山了。 所以,各方势力无奈之下只好闭嘴,反正在之前的动荡中,金焱吐出来的东西够多,大家多少都分了一些。 而且金焱门下那几个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大师兄江山野最早跟着金匮玉,修为深厚无比,听说在元婴期中也少有能够与之比肩者。 老二明夜是女修,虽性子冷若冰霜,可容貌却美到极致,艳名远播,不知道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勾一下小手指就能召来无数人为之拼命,号召力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修为也已经进阶元婴了。 老三老四入门晚个几百年,修炼天赋却个个惊人,目前都是金丹期。 历数下来,金匮玉不愧是能够飞升的人,收徒弟的眼光和调教徒弟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好。 除了自己的儿子。 说到金匮玉的儿子,许多人都会暗自嘀咕两句。 大家首先怀疑的是,金生到底是不是金匮玉的儿子?如果是,那么是金匮玉跟谁生的儿子? 说实话,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达到金匮玉那么高深的境界,但是功行越是高深,对身体的掌控便越强大,练到返虚期的大能,灵肉合一,虚实变换都是可能,甚至连肉身全灭了,再造肉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就意味着,大多数人不愿意留下子嗣,一则是困难,能够承受返虚期大能精华而受孕的女子,功行不说一致,但最起码要相近才行,最起码得是元婴后期吧?这个可不好找。 二则是损耗太大,本源精气,损耗一些少一些,都是辛苦修炼来的,谁都不想损耗掉。 三则没必要,筑基延寿百年,凝脉寿数三百,金丹八百,元婴足足两千寿元,传言中返虚期大能寿数万载,能这么长长久久的活着,要儿子干什么? 对于修仙之人来说,除非有家族牵绊,否则修为越高,对血脉的执着便越淡了。 尤其是对一个还有二十几年就要飞升的大能来说,居然突然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说是自己的儿子? 骗鬼呢吧! 谁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可是金匮玉说是,谁还敢说不是呢? 只好当是养着,还小心翼翼、千娇万惯的养着。 然后给金生养出来那样一个飞扬跋扈的性格,等金匮玉一飞升,门下几位掌权弟子立刻翻脸,再也不想伺候这位小爷。 就连元不弃这个只是为金生说了几句话的小师弟,也被几位师兄师姐远远厌弃了去。 所以现在一听金焱门老四张清服居然开口提“金焱门下”,陆永西立刻就谨慎起来,摸不清情况之前,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比较好。 刚刚进阶金丹的剑痴张清服陆永西自然不惧,可是金焱一门还有心机深沉、修为高深的大师兄江山野呢。 陆永西沉默半响,看看惨白着一张小脸,几乎被吓破了胆的儿子,慢吞吞道:“小辈之间的争斗打闹,自然可以不计较,但是他伤了我,如果我就这么算了,今后在上清派还有何立足之地?” 张清服挑眉。 陆永西左手慢慢摊开,掌心躺着几根黑色胡须。 张清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讥讽的看了他一眼。 进入金丹期几百年的家伙了,竟然被一个筑基期的小家伙割掉了几根胡须,还好意思拿在手里给他看。 可是看不起归看不起,人家偏偏就这么不要脸了,张清服也只好问他一句:“那你想怎样?” 陆永西抬头看了看天,仿佛刚刚发现蓝天白云那么好看,过了足足一刻钟,张清服都要不耐烦的开口催促了,才慢吞吞的开口:“白棉山百年前是我陆家产业……” 张清服冷笑一声,道:“这个你就不用想了,我即便今日想要护他周全,但是他的分量还没有那么重。” 陆永西有些估不准,试探道:“那不如把他交给我……” “我既然说会护他周全,就不会把他交给你。” “栖凤岭……” “不行。” “云岛……” “不行。” “馥鱼线香……” “不行。” …… 一连提了十多项,都是在刚刚开口就被张清服一口否决,陆永西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耍自己玩儿呢,顿时气急败坏道:“既然张师弟要保全他,至少要拿出些诚意来。” 张清服好好整以暇地看他一眼:“诚意?你拿几根胡子给我看,说是老六割下来的,就想换我金焱山的产业,还说我没有诚意?” “是你想的太美了吧?” 陆永西气的胡子都要歪了:“我儿子惊魂未定,刚刚可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哦?怎么在我看来,却看到贵公子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我们老六却满身是伤,昏迷不醒?” “那是我相救及时,否则后果殊难预料!” “那如果不是我相救及时,是不是我今天就只能给老六收尸了?” “你!没想到剑痴也如此牙尖嘴利!” “没想到陆家家主如此诡计多端!” 陆永西终于忍不住了,被一句顶一句顶的脑仁儿疼,头脑一热,道:“既然你颠倒黑白,那么这事儿咱们戒律堂见!”说完一甩袖子,卷起一旁快要看傻了的陆维,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奉陪到底!”张清服看着陆永西消失在天边,转身盯着昏迷不醒的元不弃看了两眼,一扫刚才维护到底的模样,袖子一甩,居然任由他躺在地上,不管不顾的走了。 第14章 熔岩湖劳役 金生没有想到,他只是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睡觉,也能受到无妄之灾。 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突然像被针扎一样齐齐一痛,金生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张嘴就是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叫! 随后就是漫长的钝痛,浑身的皮肤像是被割裂一样的痛感,而低头去看的时候,却不见丝毫血液流出。 金生痛苦的闭上眼睛,蜷着身子无力的趴在了桌面上。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时间慢慢的过去,钝痛却一直持续,像黄昏时候的晚潮,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也不会减弱。 或许有些减轻了吧,金生已经痛到麻木,无从去分辨。 中间他晕过去了两次,然后又被疼醒,浑身的力气都因为逐渐持续的痛感被消磨殆尽,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在元不弃昏迷不醒的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动弹。 送他回来的是老刘头手底下的两个小伙计,都是练气期,乘了一张几乎快要散架的破旧纸鹤把人送回来,吭哧吭哧给元不弃抬到屋子里放到床上,两人拍拍屁股就走了,谁也没留神桌上还趴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小鸟。 金生强撑着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元不弃。 小师弟凄惨无比。 皮肤龟裂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禁锢法术去掉之后开始出血,现在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有的地方血液已经干涸,血痂把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 看起来需要好好救治了一下。 可是,自己浑身上下正痛的要死,连抬起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小师弟,不是我什么都不做,实在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在心里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金生干脆的再一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金生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不痛了,但是却呆在一个乌漆麻黑的地方,四周充满了棉花糖一样的黑色物质,将自己柔柔的承托住,虽然刚醒,但是被这种柔软的黑色物质承托住,却不由自主又升起一股困意。 自己到底在哪儿?元不弃又到哪儿去了? 还没等他继续思考这些问题,困意潮水一样袭来,意识顿时陷入黑暗。 ***** 火蜥蜴趴在滚烫的岩石上一动不动,棱角分明的背甲让它们跟岩石融为一体,极难分辨。岩石四周,滚烫的岩浆肆意翻滚着,散发着阵阵炽热,拍打在岩石上激起阵阵火花。 在岩浆中畅游的火精随着浪头不断欢呼,偶尔有一只两只调皮的,在浪花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会欢快的一跃而起,在空中翻滚一圈再落入湖中。 每当此时,伪装成岩石的火蜥蜴就会突然伸出长长的、带有粘液的舌头,飞快的卷住半空中的火精,吞入腹中。 这里只是熔岩湖的最外围,只有灵智不高的火精和火蜥蜴,就连熔岩湖,也已经被上清派的用岩石分割成一块块的熔岩池,岩石组成一条条丈许宽小路,采矿之人可以从小路上行走。 最外围的地方,温度还不是很高,炼气六层以上都可以在此行走;越往里温度就越高,要想在这个范围内活动,要求修为也越高。 熔岩湖的岩浆形成岩浪,在对岸边反复的冲刷冷却的过程中,会逐渐改变石头原本的质地,生成许多天才地宝。 比如赤火石,里面含有一丝本源真火,对修炼火系功法的修者有莫大好处;再比如晚霞纱,是蒸腾而出的火气跟空气中的水汽结合而成的一种棉纱状物质,像晚霞一样美丽无匹,同时具有水、火两种物性特征,是炼制法宝的一种极为珍贵的材料;还有坚硬无比的血砂、生长在熔岩湖中的火莲等等,不胜枚举。 不过最多的还是赤火石。 上清派对熔岩湖派驻矿工采矿,采的也是赤火石。 上清派把熔岩湖分成七个区域,第一区也就是最外围的区域,练气期的矿工可以在这里行走,采集最低等的一品赤火石;第二区是筑基期活动范围,生长的赤火石除了一品,还有二品,极少的时候还能见到三品;第三区凝脉期才能进入,赤火石一般都是三品四品。 前三区是外围区域,大多数是招募手头缺钱的外门弟子或者散修做矿工,毕竟赤火石在市面上的价格很不错,做矿工虽然苦点儿累点儿,但收益还是非常不错的。 还有一部分犯了错的内门弟子,会被送到这里服劳役,比如元不弃。 “现在基本情况你们都清楚了,谁有问题?”身着皮甲,腰间盘着一条乌黑长鞭的男子斜着眼盯着他们,漫不经心的问。 这次被罚到熔岩湖服劳役的弟子总共有十六人,清一色的核心弟子,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多岁,最少的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都是被罚到此,却没有什么颓丧神色,一个个东张西望,因为第一次看到地下熔岩湖的壮丽景色,脸上甚至显露出几分兴奋神采。 送他们来的人交接完就离开了,现在他们对面是三个身着同样制式皮甲、腰间缠着一条皮鞭的汉子,为首男子满脸不耐烦,简单说了熔岩湖的构成和区域划分,就算交代清楚了基本情况。 他话音刚落,几位衣饰华美的弟子彼此看了看,一位年长些的少年便越众而出,双手恭敬的捧着一个锦囊:“久仰陈监首威名,来时家父交代将此物转交陈监首,不敢耽搁。” 陈监首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接过锦囊,神识一扫,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你父亲是?” “家父韶音久,在下韶听风。”少年一直在观察陈监首表情,见他还算满意,心下一松,恭敬道:“这几位是我韶氏族中弟子,以后还望陈监首多多照顾。” “哈哈,好说,好说。”陈监首明显心情不错,随手将锦囊塞进怀里,又看向了剩下的人,眼中的期待与贪婪毫不掩饰:“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另一位华服少年神色有些懊恼,狠狠的瞪了一眼韶听风,向前一步越众而出,同样恭敬的奉上了一个锦囊。 他叫罗应晨。 元不弃站在队伍中间,因为失血过多的脸色苍白如雪,眼皮半垂,安静的如同雕像。 在练物场跟陆维发生冲突,陆永西出现,他随即昏迷,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己草庐的床上了,除了身上崩裂的口子流血较多之外,竟然没有什么更严重的伤。 他绝不相信陆永西会放过自己,一个金丹长老被一个小小的筑基期如此冒犯,不可能有人忍得住轻轻放过。 那为什么自己还能被送回草庐,而且身上除了皮肤崩裂形成的外伤,竟然没有一点儿别的伤势? 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使陆永西能够忍住对自己不出手? 元不弃非常迷惑,准备处理完伤口就出去打听一下,还没行动,门派的法令就到了:违反门规,罚去熔岩湖采矿三年。 这就是标准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违反门规有好多种,处置办法也有许多种。 他剑指金丹,还割掉了对方几根毛发,这在违反门规里绝对可以归为性质“严重”的一类里面,可是仅仅三年的熔岩湖劳役,却绝对说不上严重。 尤其是采矿的地点。 熔岩湖! 那是什么地方? 上清派只有一个熔岩湖,那就是金焱山下的熔岩湖! 是上清派金焱一门的山门之地,是师尊金匮玉未曾飞升之前的修炼之地! 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门派诏令很急,元不弃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立刻赶到了集合地点,跟其他犯了错的弟子一起被送到了这里。 陈监首虽然自始自终目光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但是却不会不认得他。 不但认得,还十分熟悉。 那时候,元不弃是金匮玉的小弟子,金生亲自带上山,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 陈监首只是熔岩湖外围的一个执事弟子。 资质不高,修为不低,自然是花费了无数时间和珍贵资源生生推上去的,前路已经很狭窄。 所以陈监首对偶尔来熔岩湖的元不弃自然执礼甚恭。 三年前,元不弃搬离金焱山,占据一无名小山结庐而居。 如今再见,元不弃是服劳役的犯错弟子,陈监首还是陈监首。 元不弃不知道陈监首会如何对待自己,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醒来后就集合赶路到此,他一直没有功夫疗伤和恢复灵力,现在正抓紧每一刻恢复灵力。 这次被送来的总共有十六人,元不弃不吭声,并不代表别人都没脾气。 他们可是核心弟子!即便是犯了错被罚到这里服劳役,那也是核心弟子! 上清派这种传承悠久的大门派,核心弟子除了凭借惊人的天赋擢升之外,一大部分都是靠师承和背景。 比如金生,老爹是上清派太上长老,他生下来就是核心弟子,从小揪掌门的胡子玩着长大。 再比如元不弃,拜了个牛逼哄哄的师傅,那么也是核心弟子,哪怕现在不受待见,但是身份却不会变。 这十六个被罚到此地服劳役的弟子大多数如此。 要么家族在上清派中是世家传承,要么天赋惊人,被修为高绝的人物收为弟子,这样的人物,一般都有个统称:天才。 现在,十六人的队伍中就有那么三五位,是师承一门,天才式的人物。 但凡天才,大多桀骜。 第15章 抱打不平 他们心知肚明,犯错什么的都是小事,师门长辈让自己来熔岩湖服劳役也是只是要磨练心性罢了。 他们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仗着家中父祖辈荫蔽,占着核心弟子份例,却根本不好好修炼的家伙。 那些核心弟子中的世家弟子。 冷眼看着韶听风和罗应晨公然行贿陈监首,彼此间还隐隐有着争先恐后的样子,几人脸上就显露出浓浓的不屑来。 那位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冷哼了一声:“只告诉我们熔岩湖分七个区域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算交代清楚了基本情况?” 陈监首眼皮一抬,在少年身上一扫,还没开口说话,另一位容貌妍丽的少女已经气哼哼的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住哪里?每日怎么吃饭?怎么修炼?这些事情你还都没有说。” 陈监首哧的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做出夸张的惊奇表情:“什么?修炼?我没听错吧?” 三位监工齐声大笑,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着一群白痴。 少女再不通事故,从三人的表情上也知道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粉白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手指握住腰带上悬挂的一个圆环,脚步微微一动,就要上前。 旁边一只手掌却及时拉住她的胳膊,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少女明显极为信任这人,虽然不甘,却仍旧没有迈出那一步。 可是年龄最小的那位少年却没有人来劝阻,在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讥讽嘲笑中,头脑一热,手中已经多了两张符箓,灵光一闪,就要让这三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手指的灵光还未来得及将符箓点亮,陈监首腰间的长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中,乌黑的鞭梢如同狡诈的毒蛇,凌空划过在少年的手背上轻轻一敲。 “啊!”少年痛呼一声,指间灵力被打散,两张符箓飘然落地,手背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少年是这一批人中最为年幼的一个。 而且明显是第一次离开师门长辈,估计所犯的错误也并不多大,所以被罚来此心里并不如何愿意,一直有着气。 所以才会冲动出手,却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失败了。 于是,他更加觉得委屈,嘴唇抿紧,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可是,监工的鞭子却没有停止。 乌黑的鞭子不知是何物造就,外软内硬,鞭梢只是轻轻一扫而过,少年的手背皮肤却高高肿起,疼痛不已。 鞭梢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裹住在空中飘荡的两张符箓,卷了回去。 陈监首拈花一般捏起两张符箓,满脸喜意的欣赏:“哎呀哎呀,居然是三品缚地龙,很值钱嘛——”喜滋滋的收进怀里。 同时手中鞭子一抖,少年脊背身上顿时又挨了一鞭。 “啊!”的一声惨叫,少年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想要不管不顾的反抗,可是浑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禁锢,连灵力运转都停止了,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动挨打,神色慌乱,眼神显出几分惊恐无助。 监工却仿佛打上了瘾,唰的又是一鞭! 世间人多爱抱打不平。 第三鞭终究没有落下。 “够了!”一只手在空中一抓,仿佛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了鞭梢,手的主人微微皱着眉头,神情很是不喜,声调却十分温和。 陈监首脸上嘲讽的神色更浓,眼中多了几分意趣。 在施以惩戒的时候,被人一把就将鞭子抓住,这种在大家看来无论如何都十分丢脸的事情,陈监首却觉得有趣起来。 他看了看抓住自己鞭子的男子,慢不经心的问了句:“你是哪根葱?” “明月斋,毕轩语。”男子身穿一身月白衣衫,形容俊朗,温润如玉,说话时手仍旧抓住鞭梢,却微微点头致意,报上名字的声调温和有礼,仿佛对面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对象,而是初次见面的友朋。 只是陈监首的表现让他的语气中隐隐有着一丝警惕。 人群一阵骚动,韶听风和罗应晨彼此对视了一眼,收敛了许多。 明月斋,在上清派的利益集团里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 因为明月斋主要负责炼丹,是上清派的药堂。 修真之人没了武器可以,没了修行福地可以,没了丹药的后果谁也不敢想象。 所以在上清派没有人敢得罪明月斋的人,毕竟谁不怕自己的丹药被做手脚啊,即便是碍于门规,不敢明目张胆的做手脚,那么同品级的丹药还有优劣之分呢,每回都被分到劣等的丹药什么的,也受不了啊。 所以,在上清派报上明月斋的名头,大多数人都会给点面子。 但是好像,这位看来品行不佳,公然受贿的陈监首却并不买账。 “哦,明月斋,来头不小嘛!难怪敢抓我的鞭子……”他嘟哝着,十分开心了咧嘴笑了,然后,他松了手。 一直盘在他腰间,任谁一看上去都会认为是他最重要的武器的鞭子,轻飘飘便被人抓住了鞭梢,然后他便轻易地松了手。 毕轩语眼中警惕之色更浓,神色有些尴尬,握着鞭子不知道是要松开还是继续握着。 陈监首笑着扫视一圈,大声问道:“谁还有问题?”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看了看因为疼痛仍旧哭泣流泪的少年,面色涨红却强自忍耐的少女和握着鞭梢的尴尬男子,没有人再说话。 时间逐渐流逝,陈监首极为遗憾的收了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展开,指间灵光一起,在卷轴上修改了几笔,随手交给身旁另一个监工,转身离去。 这位监工十分恭敬的接过卷轴,待陈监首走远了,才展开细瞧了一遍,似笑非笑的道:“凡派中犯错弟子,到熔岩湖后由陈监首审核,分配任务。” 少女一愣,少年止住哭声,毕轩语觉得自己手里的鞭梢有些烫手。 “刚才那位,便是陈监首。”监工笑矜矜的欣赏了一遍三人愈加僵硬的表情,开始念卷轴上面的内容。 “盛京,筑基中期,第二区,每月任务一块三品赤火石。” “毕轩语,筑基后期,第二区,每月任务两块三品赤火石。” “卓心蓝,筑基初期,第二区,每月任务五十块二品赤火石。” “其他人,练气期的去第一区,每月二十块一品赤火石,筑基期的去第二区,每月任务十块二品赤火石。” 那个被打的少年是盛京,少女便是卓心蓝,二人听着这样明显不公平的任务分配,眼中齐齐浮现怒意,就想不管不顾的上去理论。 卓心蓝仍旧在第一时间被身边那人制止,盛京被毕轩语拉了一把。 盛京手还十分痛,心中更是极大的不服,但是想起刚刚毕轩语为自己出头的事情,终是忍了下来,没有出声。 监工合上卷轴,笑眯眯的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来说说要求。熔岩湖的管理很自由,非常自由。” “居住,自行解决!吃饭,自行解决!修炼资源,自行解决!怎么采集赤火石,自行解决!”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每月月末的最后一天,上交本月任务!” 有人目光闪烁,欲言又止,这位监工明显比那个专门给人下套的陈监首要善解人意许多,会意的笑了笑,道: “可能有人想问任务完不成怎么办?当然,大家都是新手嘛,当月任务完不成情有可原,但是请记住,任务每拖延一日,增加百分之十!我们欢迎拖延!” 监工说完,将卷轴塞进怀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以韶听风和罗应晨为首的世家子弟对熔岩湖的规矩了解明显更深,随即也跟着离去。 原地还剩下五人。 毕语轩,盛京,卓心蓝和一直跟随卓心蓝身侧的少女。卓心蓝容貌妍丽,那少女却长相十分普通,但卓心蓝却对她极为信任的模样,好几次想要有所动作,少女一个眼神便听话的停止了。 还有元不弃。 见事情已毕,元不弃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这位兄台请留步。” 元不弃脚步一顿,转头一看,是毕轩语,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他跟陌生人一向不喜多说话,再加上体力不济,更不想多说,于是眉毛一抬,用眼神做出一个“有什么事”表情。 毕轩语看懂了,同时好像也认出了他,迟疑道:“你……是元……师叔?” 第16章 自私与交易 元不弃只好转过头来,点了点头。 其实他认得毕语轩,因为金焱一门跟明月斋的关系很不错,金匮玉未飞升之前,金焱门是上清派中战力最强,明月斋是上清派中势力最大,两门弟子来往很多,大多相熟。 只是元不弃的师傅是金匮玉,是二代弟子,而毕语轩的师傅是王甲,明月斋执掌严文举的大弟子,所以按辈分毕轩语要管元不弃叫师叔。 毕轩语年纪比元不弃要大,修为比元不弃高,却要管他叫师叔,心中不郁闷是不可能的,所以两人也只是点头之交,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却没想到在这里相逢。 毕轩语原本看元不弃不是世家子弟,想要问问他是否知道熔岩湖的规矩,打听一下消息什么的。 毕竟他转身就走的样子看起来是知道一些的样子。 可是没想到却是元不弃。 然后自然而然想到了被打落禁断崖的金生,想到元不弃在金焱一门如今尴尬的处境。 毕语轩修养很好,表面还看不出什么,心里则十分尴尬,不知道还应该不应该问出口。 他正犹豫,卓心蓝却是心直口快的性子,眼神一亮:“你们认识啊?那个,哎,你刚才要去哪儿啊,咱们被罚做劳役的弟子去哪儿住啊吃饭怎么办?修炼怎么办?” 这次她身边容貌普通的少女没有阻止,反而一同期待的看了过来。 元不弃只好开口:“山壁上有山洞可以居住,也可自行开辟。吃饭自己做,或者买辟谷丹。” “你对这里好熟悉啊,你以前来过?”卓心蓝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的问道。 元不弃摇了摇头,见他们没有什么问的了,转身就走。 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再次停下,转头看着亦步亦趋的四人。 毕轩语神色尴尬,但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拉下脸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师叔,我们对这里实在不熟悉,希望能跟您搭个伴。” 盛京手上抹了毕轩语的药膏,已经止了痛,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人多可以互相照应,完成任务也快一点。” 元不弃摇摇头,毫不客气道:“不必,我的任务很好完成,你们的才是问题。” 盛京有些委屈:“我们同为一门弟子,互相帮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卓心蓝也有些不高兴:“喂,你不要那么自私嘛!” 元不弃有些无语,这是什么逻辑? 他懒得跟她多说,转身就想离开,毕轩语却绕到对面挡住了他的去路,神色歉然:“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小师叔好像有伤在身?” 元不弃没觉得意外,明月斋出来的弟子,在炼丹和疗伤上都有着极高的天赋,被一眼看出来也没什么。 “不碍事。” “小师叔虽然不在意,但是伤势不好好处理,积小成大,终究不好。我这里有些疗伤的丹药,还有些筑基期用来提升功行的丹药,一并送给小师兄,希望小师兄看在金焱、明月两门世代交好的情分上,指点一二。” 元不弃沉默片刻,接过来打开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钻进鼻腔,融入血肉,散入四肢百骸,精神立时为之一振。 三品五华丹,正好适合元不弃现在气血两虚的体质。 “你炼制的?” “是,手法粗陋,让师叔见笑了。”毕语轩谦逊道。 元不弃将瓶子塞进储物袋,冲他点点头:“你可以跟着我。” 毕语轩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心就是一紧,然后一呆。 因为元不弃非常自然的看向他身后三人。 卓心蓝和盛京迷惘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那个面目普通的少女却是轻轻一笑,拿出一个锦囊双手奉上:“小女卓心悦和家妹卓心蓝就拜托您多多照顾了。” 卓心蓝顿时大怒,这是什么人啊,大家都是同门,请求帮个忙而已,他居然公然索要钱财!这种做派和那个公然索贿的陈监首有什么区别? 她柳眉一竖,刚要上前理论,就被卓心悦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元不弃看向盛京。 少年愣一下之后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叠符箓塞给元不弃。 ***** 一刻钟后,元不弃在熔岩湖第二层的崖壁上随便找了个山洞,粗粗在门口布置了些简单的禁制,走了进去。 身为金焱门下的核心弟子,元不弃对熔岩湖的了解自然不是旁人能比,他知道,金焱门只要还是大师兄当家,这里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门口布置禁制只是告诉别人这里有人占据,并不是为了安全和隐秘。 熔岩湖自有大阵守护,安全无虞,但如果有人通过大阵想要探查,那便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因为熔岩湖的大阵是七品守护法阵,可挡返虚期修者一击! 山洞十分空旷,啥都没有。 元不弃从储物袋中拿出个蒲团扔在地上,立刻盘腿坐下,拿出那瓶五华丹,倒出一粒塞进嘴里,开始运功化开药力。 他在跟陆永西对抗之时用尽了全身每一滴灵力而力竭昏迷,之后全身崩裂,大量失血,醒后只是简单清理了血迹,敷上些许外药便被带到熔岩湖服劳役,一直都没有时间进行疗伤,从刚才到达熔岩湖开始,他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一直都是在勉力支撑了。 丹药化作一股暖流顺喉而下,汩汩灵力如同溪水一般流入四肢百骸,带来勃勃生机,崩裂的肌肤逐渐愈合,直至表面光滑如初,不见丝毫伤痕。 元不弃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睁开眼睛,元不弃这才顾得上打量周围环境。 山洞简陋至极,四四方方一个,洞壁有着凹凸不平的石块,应该是力道修士徒手开辟的,里头除了他刚扔出来的蒲团,别无他物。 不过元不弃对外物本来也就不是很看重,草庐也不比这里舒服到哪儿去,所以扫一眼也就罢了。 目光收回的时候扫过腰间,元不弃心中一动,解下一个灰色的小袋子,口朝下轻轻一抖,一道流光一闪,毛茸茸的一团东西啪嗒掉在了地上。 ***** 金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被摔醒了,真是够了! 好好的睡着觉,突然像被刀子割似的浑身痛就已经够惨的了,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就想睡觉;再一睁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整个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石头上! 靠! 不带这么玩儿的! 金生扑腾着小翅膀站起来,揉揉摔疼的脸,用泪汪汪的小眼神控诉的看着元不弃。 元不弃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解释:“咳,没考虑到。” 金生赏他一个白眼,问:“我刚才在什么地方?”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元不弃给他看了看手里的小袋子:“灵兽袋。” 原来灵兽袋里面是那样的,金生恍然大悟,有点新奇,看来灵兽能在灵兽袋里呆很久不是没有原因啊,一进去就睡着了。 “你还好吧?”元不弃突然伸出手指戳戳他,有些担心。来的时候太匆忙,元不弃把他装进灵兽袋的时候,小家伙一直闭着眼睛,却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他戳到的部位是翅膀下面一点,肚子的侧面,肋骨那里。 金生那里非常敏感,不能碰,一碰就非常痒。 所以他突然往后跳了起来,离元不弃足足有一丈远,警惕的看着他:“你干嘛?” 元不弃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有些尴尬的解释:“我回去的时候你状态好像不对。” 金生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关心自己吗? “你一直闭着眼睛,呼唤也没有回应,好像是昏迷了,我只好把你装进灵兽袋里带过来……究竟怎么回事?”说到最后,元不弃的语气已经带上一丝严肃。 金宝对他的计划尤为重要,他可不希望它出事。 金生感觉十分复杂,有些委屈还有些感动,三年多了,总算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于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开始诉苦,把自己说的凄惨无比。 元不弃听着听着,目光开始闪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病啊,以前我根本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你说怎么会全身皮肤像是同时被刀割一样痛呢……” 金宝仍旧在絮絮叨叨,童音在脑子里一直回荡,元不弃脸上表情凝固如石,眼神中却几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尴尬,时间点如此吻合,十有*是因为自己,估计是那个灵犀决的作用。 “……你说我今后还会不会犯病啊,真的很可怕啊……” 元不弃隐藏在袖中手指灵光一闪,剑气吞吐,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温热粘稠的血液流出,但是痛感却没有应有的那么强烈,仿佛被谁分走了一半。 “啊——”金生一声尖叫,抬起翅膀伸到元不弃鼻子下面:“痛了痛了,这里又痛了!啊,好痛好痛,我又犯病了……” 没错了,肯定是那个灵犀决的缘故,金宝能帮自己承担一半的痛感。 元不弃若有所思的想,然后他决定告诉金宝自己的发现。 “那个,应该是分担了我的痛苦。” 元不弃撸起袖子,给金生看自己胳膊上刚刚划出的、新鲜的、还正在流血的伤口。 金生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悲愤的大吼:“凭什么!” …… 最终,金生闹了一阵子之后,不得勉强接受了这个强制技能,因为他翻遍了灵犀决,也没找到解除契约的办法。 当然,元不弃拿出来的那一堆灵食鼎和承诺帮他找食材的承诺也发挥了比较大的作用。 第17章 给钱 灵食鼎内汤汁已然沸腾,花瓣般的肉片和充满灵力的灵菜在其中上下翻腾,在火元力的精细作用下,灵兽肉紧密的肌肉纤维被软化,蕴藏在深层的灵力慢慢渗出,又因为几种灵菜各自性质的不同被锁在汤中,渐渐融合转化为最为温和滋补的浓汤。 金生神情肃穆,神识化作细丝,缠绕住汤勺柄不断搅拌,浓郁鲜香的味道立刻弥漫出来,勾动味蕾,让人食欲大动。 深深嗅了一口香味儿,金生无比得意。 他现在是一只鸟儿,没手没脚,连刀和勺子都握不了。 不过这点儿小困难怎么能难得住一心成为伟大灵厨的金生呢? 早在禁断崖底的时候,艰难的生存早已让他学会了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手段,比如神识细化。 从最开始连分作两股都非常艰难到现在熟练的分成几十股,并且能够运用由心,比手指还要灵活运用刀勺锅具,反而像多长了几双手。 只不过没有刀勺锅具和食材让他发挥而已。 还有一点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得到的异火太过暴烈,所以在他三年之后第一次煮饭就遭遇把锅烧化的境遇。 这点让金生十分沮丧,但是在他修炼了元不弃给他的火系功法之后,这个问题也被解决了。 那张兽皮纸十分古拙,上头记录的功法却是十分直白简单,上手特别容易,加上金生于火系功法本就有些天赋,之前只是因为不爱修炼所以不爱学,如今不同往日,连一个米饭都煮不好,给他打击到了。 所以得到功法之后,着实下了苦工钻研,一两天的功夫就摸到了门径。 然后是反复的、不厌其烦的练习,直到觉得能够运用自如之后,才拿出一个灵食鼎,做了一锅浓汤。 元不弃对这只灵兽很满意。 一拿到火系功法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习上,多么的刻苦勤奋。 于是,一人一鸟达成了默契,元不弃早出晚归寻找赤火石,金生没日没夜的修炼如意火决。 如意火诀是金生给这个无名功法起的名字,因为修炼起来太容易了,十分如意。 金生只要做起来跟厨艺有关的事情,是很有些痴性的,所以练习起如意火诀,立刻无比投入,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名义上的主人,实际上的小师弟在身边进进出出。 元不弃也不去管他,所以两人自从在这个简陋的山洞住下之后,还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直到今天早晨,觉得已经掌握差不多了,金生管元不弃要灵食鼎、灵米灵菜什么的,才跟他说了几句话。 元不弃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上次烧焦的米饭和融化的鼎,将所有的东西放到一个储物袋里打包交给他之后,施施然出门去了。 对于这只心比天大的鸟儿,他才不抱任何期待呢。 毕竟,不是所有人,在厨艺上都有小师兄的天赋! 元不弃有些骄傲,又有些酸楚的想,更何况只是一只鸟儿。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在忙碌了一天,回到这个临时栖身的山洞的时候,竟然能够闻到这么浓郁的香味儿。 令人十指大动的香味儿顺着鼻孔钻进去,在元不弃的胃里轻轻的挠了挠,元不弃突然觉得自己好饿! “好香啊!元师弟,你煮什么好吃的了?”毕语轩两眼放光,卓心蓝和卓心悦精神一振,盛京探头探脑,一副恨不得立马进去看看的样子。 元不弃还没有毕语轩年纪大,听他一口一个小师叔,自己也觉得别扭,既然几人都黏上自己了,以后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经常见,所以几人干脆抛却规矩,平辈相交。 听到声音,金生立刻飞了出来,看见元不弃身后多了几个人,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在意,扇着小翅膀围着元不弃飞了一圈停在他肩头上,献宝一样的让他赶快进去。 “你终于回来啦,我给你煮了汤,回复灵力的效果很好哦,快点进去尝尝吧!” 元不弃看他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身后四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进了山洞,没有一个像往常一样回自家山洞。 这鬼地方除了焚烧尽一切东西的岩浆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要不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有几枚辟谷丸,现在虽不至于饿死,也饿差不多了。 石桌旁边,一溜儿玉碗摆成一排,金生神识如手,灵活的握住勺子,将浓郁鲜香的汤盛到碗里。 碧绿的石英草、雪白的斑鱼肉和红彤彤的元子果在浓稠的汤汁内浮沉,元不弃微微一愣,这些,都是小师兄喜爱的食材搭配…… 心头一丝疑惑刚刚兴起,眼角瞟到盛京已经喜滋滋的舀了一勺汤,筷子划过空气,“啪”的在那只手上敲了一记。 盛京哎呦一声缩回手,有些委屈的抱着手吹了吹,为毛他总是受伤的那个? 毕语轩吓了一跳,刚准备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这碗汤,挤出一个尽可能真诚友善的笑:“元师弟……” “给钱!”元不弃仍旧惜字如金,意思却表达的无比清楚。 毕语轩眼角一跳,他就知道是这两个字! 他微微仰头看着洞顶,情绪复杂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日带着这几人跟上元不弃是不是个错误。 原本,金焱一门豪爽大方,仗义疏财是出了名的。 几年前毕语轩跟元不弃打交道的时候,也没发现他这么会捞钱,可是这几天接触下来,才知道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啊。 元不弃给他们提供了两个方案:一是他们可以跟着自己,但是赤火石要自己去找,遇见危险什么的,也各自应付,生死由命;二是元不弃帮他们完成各自任务,但是他们在熔岩湖期间,一切行为都要听从自己安排,还要支付一大笔高昂的费用。 那笔费用的数目太吓人,卓心蓝跟盛京都是少年天才,铁骨铮铮,才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头一昂扭头就走。 毕语轩只好抱歉的笑笑,眼睛都不眨的付了灵玉,紧挨着元不弃找个山洞住下。倒不是他连试都不愿意试,实在是对自己的实力知道的非常清楚。 要说炼丹,他没有任何说的,那是他的领域,可是在熔岩湖这种不毛之地生存,还要完成任务什么的,他可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 话说当初,师傅拐他学炼丹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只要在安全的地方好好炼丹就可以了,材料什么的有的是大把大把的人帮你找,根本不用承受任何危险,是最安全的职业了啊。 谁想到,地位高高在上的炼丹师也会被发配到这种地方来啊! 所以,他乖乖的挨着元不弃住下,费用,没问题! 高贵的炼丹师生涯可不能在这里夭折。 第二天,三人灰溜溜的回来,痛快的跟元不弃签了约。 然后,元不弃用行动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肉痛。 比如。 五人在熔岩湖之中穿梭了大半日,中间躲避火蜥蜴若干,火浪好几波,采集火焰草几颗,挖到赤火石几枚。 所有人都筋疲力竭,又渴又累,在岩浆上漂浮的一块岩石上休息。 然后,元不弃拿出水囊,优雅的喝了几口。 四个人,八双眼睛绿油油的盯着水囊,要知道这里是熔岩湖的正中心,涌泉术、*决等水系术法几乎失灵,空气中根本没有水汽存在,想要聚水是不可能的。 可是几人谁也没有想到事先准备水。 元不弃嘴角线条挑起一个几人根本看不出来的弧度,手一伸:“给钱!” 再比如。 炽热的岩浆沸腾翻滚,激起火浪腾空,在岸边冷却成奇形怪状的黑色焦岩。 岩石缝隙里,一点幼嫩的红色在热浪中招摇,像是长在春阳里的一朵普通野花。 毕语轩开始激动的发抖! 因为他只道那不是普通野花,而是玉茸草! 一种品阶不高,却极为稀有的草药,炼丹时参入玉茸草,能够极大的提高炼丹成功的几率。 毕语轩只是在书上见过玉茸草的介绍,却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 刚要上前采摘,一波岩浪涌来,瞬间覆盖了玉茸草的生长之地,要不是毕语轩躲得快,连他鞋子都烧着了。 好不容易岩浪退去,玉茸草左右摇晃,抖落一身岩浆滴,恢复普通野花的模样,毕语轩看着不远处跃跃欲试的第二波岩浪,完全失去了再次上前的勇气。 于是,高贵的炼丹师期待的看向元不弃。 元不弃正闭目养神,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毕语轩的目光,薄唇微挑,仍旧是两个字:“给钱!” …… 金生大方惯了,根本没有缺钱的概念。 对于他来说,食物就是做来给大家分享的,所以钱不钱的他从来没有考虑到,以前是高高在上的金公子的时候如此,现在变成了一只鸟儿的时候自然也完全没有要收钱的概念。 他愣住了,看着除了元不弃之外的四人苦着脸,心疼的各拿出一块灵玉往元不弃手里放的样子,大怒:“元不弃!你怎么能问朋友要钱!” 第18章 价格 元不弃白了他一眼,凉凉的嘲讽道:“你做饭的工具和原料,哪个不要钱?” 金生浑身炸起的羽毛齐齐一僵,嗫嗫道:“那个,你缺钱吗?” “我没钱,门中份例早就被人克扣光了,我现在吃饭修行,都靠这把剑挣来,每一分都无比珍贵。说起来,你弄坏了我一个灵食鼎,浪费了那么些灵米,打算怎么赔?” 羽毛沮丧的一根一根的落下去,金生开始心虚:“我、我那只是练手,不小心弄坏的,练好了之后就能给你做好吃的了呀!” 说着,神识一引,一只盛满了浓汤的玉碗凭空浮起,讨好的悬浮在元不弃面前。 元不弃瞅了一眼,乳白色的暖玉碗中盛着大半碗粉红色浓汤,热气袅袅升起,携裹着诱人的香味儿招摇过市,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从心底生出一股将这碗汤一口吞下的冲动。 然后,他移开目光,看向灵食鼎:“难道用我的东西做出来的东西,支配权还不在我手里吗?” 正在献宝的鸟儿顿时蔫了。 元不弃这才满意,敲了敲桌子:“给钱!” 毕语轩眼睛已经掉到汤碗里快拔不出来了,摄于元不弃的淫威才强自按捺住没有喝,听到这句话立刻掏出十块灵玉扔给元不弃。 然后立刻捧起汤碗喝了一口。 “唔……哦……”汤汁刚刚入口,层次分明的口感挑动味觉神经,微甜、微酸、微辣的味道在舌头上绽放,毕语轩不顾形象的发出了一声绵/长甜/腻的呻/吟,太好吃了。 刚要喝第二口,手上突然一痛,他哎呦一声放下碗,看着浑身炸了毛冲自己不断叫唤的鸟儿,那愤怒的小眼神,那双翅叉腰的泼辣姿态,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话说不就喝了口汤吗? 而且付过钱了呀。 元不弃嘴角却多了一丝笑意,左手支着脑袋给毕语轩解释:“它说你给的钱太少,它这碗汤值更高的价格。出这么点儿钱就想喝这碗汤,是对它的侮辱。” “什么?十块灵玉还不够?抢钱啊!”一碗灵米饭也才五块灵玉好不好? “你可以不喝。”元不弃耸耸肩,悠然端起自己面前的汤碗喝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毕语轩不舍的看了看刚喝了一口的汤,要是没喝过,也就忍了,可是尝过了那个味道,要是喝不到了,那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这边还在犹豫,盛京年纪小,早就受不过诱惑,一把抓出五十枚灵玉扔给元不弃,捧着汤碗呼噜呼噜的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吧唧嘴! 毕语轩顿时气结,这孩子真是太冲动了,话说他还正想着讲讲价呢,这就爽快的付了钱,还让他怎么说? 最终还是抵不过浓汤的诱惑,有些心疼的掏了五十枚灵玉。 哦哦哦,五十枚灵玉耶,一品阁的邵师的浓汤也就这价格了吧?金生美滋滋的跳到元不弃肩膀上,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喝汤。 卓心悦仔细了数出了一百枚,推给元不弃,却没有像妹妹卓心蓝那样猴急的开始喝汤,反而意味深长的盯着得意洋洋的鸟儿看了一会儿,忽然抿嘴一笑,道:“元兄,你这只鸟儿真不错,不知可否割爱?如果元兄有意的话,价格随你开。” 金生得意洋洋的小动作一顿,僵硬的转头去看元不弃。 元不弃慢条斯理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空碗推给金生,示意他再盛一碗,漫不经心的问:“这只鸟又笨又丑,卓姑娘看上它什么了?” 金生一听,顿时不满,突然猛地在元不弃的耳朵上啄了一口。 元不弃没有想到他突然发难,又是脆弱的耳朵遭殃,闷哼一声捂住耳朵,指缝里慢慢渗出红色的鲜血来。 金生早就飞的远远的,有些惊惧的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他、他真不是有意的呀! 狠狠瞪了一眼这笨鸟,元不弃催动功法,体力灵力流转,血液已经止住。 “金宝我留着有大用,不卖!”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元不弃也没心情再跟卓氏姐妹虚与委蛇下去,干脆的拒绝。 卓心悦神色歉然:“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太过冒失,元兄才会受伤。” “跟姐姐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他管教不好自家灵兽!”卓心蓝撅起嘴,不满姐姐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心蓝!”卓心悦严厉的看了一眼卓心蓝,将汤碗推过去:“再喝一碗吧,这个汤回复灵力效果比打坐还要好,你多吃些。” 见卓心蓝乖乖的去喝汤,卓心悦才继续道:“元兄知道,我们姐妹是清羽堂下三代弟子,主修御兽术。” 金生好奇的伸长了耳朵。 “门下弟子的第一功课便是如何辨识灵兽异种,灵兽谱总纲记载世间飞禽一万一千七十六种,走兽三万零五百一是二种,小妹不才,见到应该都能识得。可是元兄的这只……小妹敢肯定,必然不在灵兽谱中。所以见猎心喜,才冒昧讨要,尤其是还让元兄因此受伤,真是不好意思了。” 元不弃摇了摇头,卓心蓝说的很对,这本来就不是卓心悦的错,自家的灵兽自家没有看好,是自己疏于管教。 灵食鼎已经见底,连鼎壁和底部上沾着的汤汁都被盛京仔细的刮下来送到嘴巴里,他拍了拍饱胀的肚皮,感受着温和驯服的灵力滋润着干涸的经脉,舒服的叹了口气,懒懒的说道:“大卓姐姐,金宝这么厉害,灵兽谱上的普通灵兽怎么能比?” 金生本来正忐忑着呢,不知道飞回来好还是继续跟元不弃保持距离好,听了这话立刻高兴起来,觉得这个少年别看年纪小,还是有点眼光的嘛! 卓心悦微笑着摇了摇头,虽不赞同,但是也没说什么。 卓心蓝咬着勺子,疑惑的打量金生:“这鸟儿黑背白肚,普通的很,但是又灵慧非常,不过大多灵兽都有天赋神通……元师兄,你这只鸟的天赋神通是神识方面的神通吗?” 元不弃摇了摇头,脑中则闪过烧死偷袭男子的异火。 “不是的话……那就说不好了,你们之间结了灵兽契约了吗?” 元不弃点了点头,灵犀诀,早就结过了。 “咦?按理说已经结过契约的灵兽是绝对不能对主人发起攻击的呀……好奇怪……”卓心蓝疑惑的在元不弃和金生之间来回打量,苦思不解。 金生被她看的发毛,觉得还是飞回元不弃身边安全点。 他刚刚跃起,翅膀挥动,强壮的羽翅划过空气,反作用力让他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仿佛空气中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柔柔的承托住他的躯体,飞上天空。 元不弃眉头微挑,努力做出一个和善的表情,胳膊向上抬起,示意他落在其上。心中则想着,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如何管教自己的灵兽?这可真是个有趣的问题。 金生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比起来卓心蓝那种跃跃欲试的、带有强烈的将他扒皮研究的眼神,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到元不弃身边寻求安全感。 他们现在处在熔岩湖边缘山壁上的山洞之中,洞口设立的简单的禁制,能够隔绝外面岩浆灼烧空气产生的气浪,洞壁上嵌有春暖夏凉阵,时刻调解着洞内的温度,既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金生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正处在一个弧形的最高点,下一刻,他就能落到元不弃胳膊上。 就在此时,元不弃突然心生警兆! 一点亮光在视野中快速放大,像是洞穿黑暗的一线光明,伴随着灼热的气浪和空气被高速摩擦发出的鸣响,直取元不弃的眉心! 可是他们之间,还有一只笨拙的,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落下的鸟儿。 那是一只羽箭,灵光闪烁的箭头明显是镌刻的法阵,有锋利和提速的效果,尾部的羽毛洁白如雪,划过空气时在规律的摆动,能够保证箭尖不偏离方向,并且进一步的加速。 羽箭太快太利! 鸟儿太慢太弱! 盛京吃惊的长大了眼镜嘴巴,手指伸向储物袋,那里放着他的符箓,也是他的武器。 毕轩语年龄最大,境界最高,他甚至比元不弃更早一步发现不对,便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武器,三品法宝山河扇,灵光涌现,下一瞬间便能化为真正的山河! 卓心玉面容□□,伸手去拉卓心蓝,就欲后退躲避。 卓心蓝反映较慢,依然沉浸在苦思之中,妍丽的脸上皱着可爱的小小眉峰。 元不弃身后的黑剑像一只跳出水面的黑色游鱼,铮然跃起,比山河扇还要快一分! 可是依然赶不上。 无论是盛京的符箓、毕轩语的山河扇还是元不弃的黑剑,在羽箭面前都太慢太慢,完全无法做到后发而先至,无法替半空中振翅的鸟儿挡下这一击。 羽箭速度太快太疾,这是凝脉期的速度。 金生背对洞口,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危险,仍旧在半空中忽闪着翅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众人眼中都开始浮现懊恼和惋惜的神色。 元不弃眼中则是愤怒和警觉,愤怒于失去这只拥有异火、灵慧无比,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灵兽,警觉于这只羽箭是冲着自己来的。 千万分之一的时光刹那,数人脑海中涌现种种情绪,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这只鸟儿必死无疑。 没有一个人认为这种情况下金生还能存活。 即便是元不弃也没有这么哪怕那么一瞬。 第19章 天赋神通 毫无意外的,锋利的羽箭像刺穿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样轻易地变穿过了鸟儿的心脏,碎裂的羽毛飘飘而落,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在桌面上。 嫩黄的、角质的喙瞬间张到最大,发出无声的尖叫,或是痛苦的呐喊。 元不弃眼神瞬间锋利如剑,心脏骤然涌起尖锐的痛意,收缩成一团,仿佛那支羽箭穿过的是自己的心脏。 卓心悦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 金生没有想到,危险来临的如此猝不及防! 虽然在禁断崖底呆了三年,但是金生并没有历练出来诸如下意识的规避危险啊,在危险来临时心底生出警兆啊,不死之身啊等等诸如此类的神奇技能,所以他理所当然的避不开快如流星一块般迅疾的羽箭! 他依旧孱弱而笨拙。 那么问题来了。 禁断崖底的强大生物和各种危险像夏季的雨水一样多而密集,金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次。 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羽毛、血肉、骨骼、内脏被冰冷的金属箭头刺穿,痛感巨大而强烈,金生昂头长嘶,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短短一瞬间的时间刹那,金生完全无法思考,他完全放弃了组织体内那一点点可怜的灵力进行抵抗和自救,而是集中全身精气神专注到识海,那里并不像修者的识海一样空空荡荡,而是有一只圆形的火环正在熊熊燃烧,并且沿顺时针缓缓转动! 识海很大,火环静静的悬立虚空,看起来很小,却自有气度,任谁一眼望去都会被它吸引目光。 它转动的速度既不快,也不慢,均匀之至,仿佛不会因任何原因改变速度,不会驻足和停留。 就像时间一样。 而火环之上那些燃烧着的火焰,却时刻不停的变幻着形状,忽大忽小,忽强忽弱,像是变换不停的四季风云,又像繁复无比的世间百态。 偶尔有几点火星从火环之上迸发,却并不消失,而是悬停在识海之内,就像一粒粒火种,或者天上的星辰。 火焰的变化无端和火环的均匀转动,一个活泼灵动,一个安静沉稳,明明是对立的双方,放在一起,却显的无比和谐,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的天地至理。 从羽箭刺穿金生心脏的那一刹那,火环上所有跳跃变换的火焰齐齐一滞,转动的火环也毫无征兆的停止了转动! 金生的精气神投影到识海,依旧是只小鸟模样,由于被箭刺穿而显得有些发虚。 但是此刻可不是管虚不虚的时候,金生双翅一展,四周散落的火星像是乳燕投林一般飞到金生身前,彼此相合,聚成一朵小小焰火,金生左翅一挥,焰火顿时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火环中心,然后四散崩裂,重新变成火星,按照某种既定的位置回到火环之上! 静止的焰火像是得到了某中信号,蓦然开始动了! 只是,如果有人在旁边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火焰跳动的轨迹跟静止之前的轨迹完全相同,只不过是完全相反的。 就好像,拿一只笔画了一条跳跃曲折的线条,而现在,火焰的轨迹却是将线条从最近画出来的一端往最开始的那端描了一遍! 而山洞之中,五人脸上惊恐的表情恢复正常,羽箭自动退出金生体内,血肉愈合,连已经掉落在地上的断羽都飞回原处,恢复原样。 山洞中气温恢复成清凉的状态,涌进来的熔岩湖热浪重新退出,破裂的洞口禁制逐渐恢复,金生倒退着飞回原处,半空中的黑剑重新落回元不弃的背后。 已经空了灵食鼎变满,热气腾腾的香气充满四周空气,一溜玉碗整齐的摆放着,金生神识如线,缠在勺子柄上正在盛汤,卓心玉目光灼灼的打量它,美眸深处浮现浓浓的探究。 当啷! 勺子落入灵食鼎,金生突然飞回元不弃肩头,精神萎顿,神色惊恐。 是的,这才是金生赖以从禁断崖底得以生还的原因,他的天赋异能:时间倒流。 他笨拙、弱小,迟钝。 但是他有机会可以重来。 所以即便是危险重重的禁断崖底,他也能规避危险,找到食物,生存下来,以至于重新回到人间。 当然,那些火星如果散落太多而不用,就会自然而然凝聚成的火焰,就是那种他可以吐出体外,用来伤敌自保的异火。 “哎呀,溅出来这么多,真是可惜了!”盛京毫无形象的将溅到手背上的汤汁舔到嘴巴里,眼睛一亮,舀了一勺送进嘴巴。 卓心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坐的离他远了些。 元不弃一筷子敲到盛京手背上:“给钱!” …… 时光倒流,他们回到了偷袭之前的闲适时光,还在为一锅美味的汤该付多少钱争执。 金生则是惊恐无比,他该怎么提醒他们? 他该怎么提醒元不弃,在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射他的眉心? 他会相信自己吗? 他如果要问理由,自己又该怎么说服他们? 金生十分犯愁,心口隐隐作痛,仿佛还能感受到一箭穿心的痛苦。 但是时间仍旧在不紧不慢的走着,并不因金生的忧愁和焦虑而迟缓半分。 金生决心试一试。 “元、元不弃,那个,我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出于谨慎,金生选择了一个最容易的借口。 既然不久之后就有箭射来,那么现在,那个偷袭之人应该已经在附近了吧?如果能够引起元不弃警醒,相信以他的敏锐,很快便能发现端倪。 毕竟,小狼崽子的危险直觉要比自己强太多太多了。 元不弃心中一紧,随即放松,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他就知道元不弃这个小狼崽子又倔又直,如果不能给出足够信服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他要用什么理由说服他呢? “……不过大多灵兽都有天赋神通,元师兄,你这只鸟的天赋神通是神识方面的神通吗?” 天赋神通?金生心中一动,试探着道:“我用天赋神通感知到的!” “哦?那你的天赋神通是预知危险了?”元不弃神色古怪,不是神识?也不是异火? “真的!”时间缓缓流逝,距离偷袭者射出羽箭的时刻越来越近,金生急得跳脚:“危险越来越近了,还是凝脉期,咱们打不过的!不信你去查看一下嘛!” 元不弃眯起眼睛深深的看了金生一眼,手一挥,将石桌上的一切收进储物袋:“金宝发现有人窥伺在侧,是凝脉期!” 毕轩语正准备喝汤,还没喝到嘴里,手里的碗就突兀的消失了,顿时不悦,他可是付过钱的!正准备发作,又听到这句话,立刻大惊失色,想了想有些不信:“咱们只是服劳役,熔岩湖也一向安全,会有人故意偷袭咱们吗?” 卓心玉神色却无比认真,已经开始示意卓心蓝做准备:“如果有仇家想要我们几个死在这儿呢?” 盛京有些慌乱:“那、那怎么办?我有个师兄一直不喜欢我……” 元不弃想到什么,伸手招出黑剑,灵力一转,黑剑骤然高速旋转着扎进石壁,碎石散落,留下一个深深的洞口,一息之后,黑剑才从洞中跃出,洞口隐然有模糊的光亮透出来,可见元不弃在短短一息的时间内,居然凭黑剑挖出了一条通往别处的通道! 卓心悦见识不凡,眸色一深,元不弃如此年轻,用剑竟然已经如此老道! 用真元控制着剑打通一条通道不难,但是能把力量控制的如此细微,打出来的洞口圆滑如镜就不是谁都能做的到的了。 元不弃沉声道:“不管来人是善是恶,咱们首先要做好准备。毕师兄,我记得你门内有种爆炎阵盘,此行肯定带了吧?我已经挖出了一条通道,通往另外一个山洞,卓氏姐妹先走;毕师兄爆炎阵盘借我,然后跟上卓氏姐妹,我跟盛京断后。” 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布置,盛京原本慌乱无措的心稍安,听了最后这句顿时吓一跳:“我、我断后?” 卓心悦看他一眼:“你小心!”然后拉着卓心蓝,果断钻进了通道。 毕轩语有些肉痛的掏出一张刻满阵纹的圆盘,有些不舍得塞给元不弃,钻进通道走了。 元不弃转头看盛京:“分光化影符,你有没有?” “有!有!”盛京手忙脚乱的翻出几张,一股脑的塞进元不弃手里,然后看看通道,眼巴巴的看着元不弃:“元哥,我干什么……” “我知道你们师门有一种画地为符的法门,可以在山壁上刻画符箓,你手中的地龙缚不是用完了吗?我让你留下来断后就是想让你帮我在这里、这里和那里画三个地龙缚的符箓,你快写画完,便可以走了。” “其实,我还有三张……”盛京嗫嗫道,虽然是三品符箓,给出去有些心痛,但是比起面对一个不坏好意的凝脉期这种事儿,他倒更愿意破财免灾!于是他赶紧掏出三张符箓塞给元不弃,头也不回的钻进通道:“元哥你小心,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爬了一半,盛京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是不是被元不弃骗了? 有心想回去一探究竟,轰隆一声巨响,震动整个山体的爆炸声让他的小心脏狠狠的跳了几下,头也不回的往前爬去,直到跟几人汇合之后,才觉得安心。 山洞中。 元不弃罕见的笑了笑,将地龙缚塞进怀里,爆炎阵盘输入一点儿灵力激活,放在石桌下放,上头撒上砂土遮盖住灵光,将通道落下来的沙石都堆回去,施了一个生石决,散乱的石头顿时重新长好,一点都看不出来经曾被人用剑挖出个通道的样子。 盛京共塞给他了五张分光化影符,他收起四张,撕开一张,石桌四周顿时出现五个个栩栩如生的人,正是元不弃、毕轩语、盛京和卓氏姐妹。 布置好了一切,元不弃拍了拍灵兽袋,看了一眼金生。 金生虽然不情愿回到灵兽袋内,但是知道情况危急,嘟囔了一句,化作一道灵光被灵兽袋摄入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精神太多紧张的缘故,这次灵兽袋那种令他昏昏欲睡的作用居然变小了好多,甚至,他的神识可以探出灵兽袋外,时刻观察着元不弃的动作。 以至于,他再次感慨,小师弟元不弃啊,真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第20章 追杀与逃亡 金生觉得元不弃真是艺高人胆大! 在布置好了一切之后,元不弃便在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贴着洞口站着了。 熔岩湖岩浆翻腾,蓝色的小火苗在岩浆之间此生彼灭,空气被高温炙烤,热浪翻腾。 千丈高的洞壁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山洞,有些洞口闪烁着赤橙黄绿的各色光芒,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有些洞口却黑洞洞乌沉沉,像是狰狞怪兽张开的巨口。 陈无断如一缕清风一般在空气中摇摆,时不时有人在他身旁飞来飞去,却没有一个人往他所在的位置扫上一眼。 好像,那里根本没有人一样。 他摘下背后的蛇形长弓,张弓搭箭,瞄准了崖壁之上一个闪着淡淡灵光的洞口。 禁制有隔绝视线的功能,即使站在咫尺之处,也只能看见一片光幕,而看不见里面。 可是这种隔绝,却好像对陈无断无效,他张弓搭箭,箭尖所指向的,正是元不弃的眉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与怀疑,显露出强大的自信! 元不弃紧贴着山壁站着,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外面。 刻意隐藏身形的凝脉期修者他发现不了,可是杀气却无法掩盖! 他已经可以确定,金宝所说是真的,有人窥视在侧,凝脉期,而且心存杀机! “咱、咱们不逃吗?”金生有些发虚,安静的环境越加凸显了气氛的恐怖,连灵兽袋都不能让金生安心,他用神识跟元不弃交流。 元不弃用神识回答他:“逃,但不是现在。” 金属摩擦空气发出尖锐的铮鸣,羽箭一路刺破禁制光幕,穿过分光化影符所制造出来的元不弃影像的额头眉心,狠狠扎进山壁,入内不知道有多深,只留下一个手指粗细的空洞。 元不弃瞳孔狠狠一缩,收敛呼吸,越发谨慎,这人表现出来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要更高。 金生小心翼翼的收回神识,不敢再有丝毫动作。灵兽袋内温暖又黑暗,是最佳的睡眠场所,还附有安神的效果,几乎所有的灵兽一进入灵兽袋就会睡去。 金生第一次被装进灵兽袋的时候,一直就在昏昏大睡。 可是这次,他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想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却又不敢将神识伸出去,怕给小师弟添乱。 正犹豫着,金生发现自己所在的空间轻微的摇晃了几下。 很轻微的晃动,就像母亲推动摇篮,哄准备入眠的幼子一样温柔而轻微。 可是对于金生来说,却不啻于在心头刮过一场风暴! 这里可是灵兽袋内,到底是怎么样的碰撞才能让灵兽袋内的空间发生晃动? 金生悚然而惊,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神识悄然而起探出袋外,就见周围景色飞速后退,速度极快,看起来元不弃竟然是在逃命! “怎么了?现在什么情况?”金生急忙问。 元不弃冷哼了一声,闷声道:“那人的确是凝脉期!” 金生愣了一瞬,才明白元不弃的意思。 他说那人的确是凝脉期,是因为已经交手过,确认了。 还有一层意思,便是他确认了凝脉期的那人他打不过。 打不过,自然只好逃。 四周景色有些眼熟,金生尖叫:“这是第三区!” 元不弃眸光一闪,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为什么金宝对这里如此熟悉?仅凭高速掠过的景色便能知道这是哪里? 要知道,熔岩湖有七品大阵覆盖,又在金焱山体覆盖之下,连返虚期想要打破一座布置完整的七品阵法都要费一番手脚,一只小鸟怎么可能轻易进来? 戏谑的阴沉男声在背后响起,陈无断如烟似雾的身影在不远处时隐时现,速度虽然没有增加,但是元不弃却一时也无法摆脱。 “元不弃,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你要知道,让我费力越多,我便越生气。我越生气,等我追上你的时候,你受的苦楚便越多。” 元不弃闷头往前飞,一语不发。 “你说,对于不听话的小孩子,该怎么惩罚好呢?扒皮抽筋?不不不,太老套了……” “我最近研究出了一个特别好玩的东西,将一个活人身上的一部分烤熟,一片片切下来喂给他自己吃掉……该多么有趣……” “我还有一套三品幻术阵旗,如果人被扔进了里面,将会一辈子都深陷其中而不自知,最后即便出来了,也会认为身边的一切皆是幻象,从而疯癫致死,多好玩……” 阴沉如同鬼魅的身影飘飘渺渺的传来,金生听的心中发寒。 这里是熔岩湖,元不弃以前没少来,地形很熟悉,他原本指望第三区的禁制阻碍一下陈无断,可是连他通过都要废一翻手脚的区域禁制,对陈无断来说却好像视若无物,跟迈过自家门槛一样轻易。 导致本来还有段距离的二人,现在越来越近。 这也是元不弃不敢继续去往第四区的原因,他想要通过第四区的禁制,必然要更长的时间,那时候,陈无断早就追上他了。 所以他围着第三区边缘沿弧形飞遁。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陈无断发现了他的飞行轨迹,就会取直线堵截,那么到时候他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界!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才能摆脱身后之人? “鬼哭石林!”稚嫩童音紧张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兴奋,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元不弃灵光一现,没有半点犹豫,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形,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这一转弯,跟陈无断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陈无断手一挥,一点星光从袖中透出,追星赶日一般直奔元不弃的后心。 元不弃空中一个环形盘旋,衣衫下摆多了一个小洞。 金生跟着神经一紧,觉得整个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几分。 元不弃的速度很快,视野之中很快便出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在到处是熔岩烈火,连石头都散发着高温的地下熔岩湖的一角,壁立千仞的石壁之上,出现了一片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区域。 坚实的灰黑色石壁像是被硫酸泼洒过,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消失和空洞,剩下的部分变成奇形怪状的各种石柱、石笋、石片,粗壮的地方就像参天大树,细小的部分却薄如纸张。 炎热的流风吹过这片区域,各种空洞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凄惨无比的哭声。 这种声音轻柔起来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咪用毛茸茸的前爪在你的心上轻轻的挠,奇痒无比,却又偏偏挠不到;猛烈的时候,又像是猛虎伸出利爪,在坚硬的金属上死命的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所以,这片石林被叫做鬼哭石林,因为它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如果真的存在鬼哭,那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才对,这样的鬼哭之声,每天会固定响起一次。 但是鬼哭石林除了每天一次的鬼哭之音令人难以忍受外,导致它无人涉足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石林里面地形太过复杂。 各类奇形怪状的石林交错穿插,形成大小不一的空间结构,就像一个被小孩子胡乱团在一起的干草团,进入其中,你不知道破坏了哪根石柱就会导致整个空间的坍塌。 没有人知道石林是怎么形成的,又是怎么能坚持存在了许多年。也许大家都会想,既然这片看起来岌岌可危的石林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那么它应该也会继续存在下去吧?可是大家在看到它的时候,仍旧会小心翼翼,因为它的上方就是耸立入云的金焱山! 如果石林坍塌,金焱山就可能受到影响,所以即便是金匮玉唯一的儿子金生,也被明令禁止破坏鬼哭石林。 凭金生当年的地位,都不能进入这里面,那也就是说,对于任何一个进入熔岩湖的人来说,鬼哭石林都是禁区! 即便可以进入,也绝对不能破坏,那么就要求进入其中的人控制法力和行为,不能肆意妄为。 反过来对于被追杀逃命的人来说,这岂不是绝佳的躲避场所? 哈,我真是个天才!金生得意洋洋的想,小狼崽子还是太笨了,关键时候还是要师兄我给你出主意吧,哈哈! 都到了这里,陈无断要是再猜不出来元不弃打的什么主意就别混了,咒骂一声,速度陡然加快三分! 鬼哭石林!那是连他背后的存在都心存忌惮的地方,如果元不弃真的进入到了那里,那么也就意味着他此次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一半。 想到这里,陈无断嘴角戏谑的笑容骤然消失,眉宇间染上一抹狠厉,骤然停止追击,背后的蛇形长弓已经到了手中,有些肉痛的拿出最后一根羽箭。 他的羽箭都是特制的,用一根少一根,需要用到一种叫做星陨铁的材料,他身上总共就只有三根,威力巨大无比,同阶之中只要被他羽箭射中的,鲜少有能够全身而退者。 原本以为收拾元不弃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家伙只用一根就够了,却没想到这家伙狡诈的很! 先是用一张分光化影符消耗掉他一根羽箭,随之的爆炎符把他弄得灰头土脸,而这小子却趁机炸毁了山洞,逃之夭夭。 等他从碎石堆里出来追击之际,却没想到一个筑基中期的穷小子居然有一艘飞舟! 不是说门派份例都被克扣了吗?不是说这小子穷的都要靠做任务来赚修炼资源吗?怎么居然能有飞舟?而且明显是经过改良的、防护能力和速度都明显提高一大截的飞舟? 不得已,陈无断又用了一根羽箭毁掉了飞舟,终于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现在,陈无断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根羽箭。 他身姿站定,如山如松,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心中,空明澄澈,所思所想所见,只有那个奔逃的少年后心,好像世界万物都已经悄然远去,变得无穷小,只有元不弃后心那一小块地方,变得无穷大! 那是他的目标! 他必然得中! 第21章 鬼哭石林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而羽箭的轨迹往往都是走弧线的。 如果目标的距离再毫无缘由的突然向下沉那么一点点呢? “噗!”羽箭穿透布帛衣衫,狠狠扎进血肉,因为力量太过凶猛强烈,不但没有拖延住元不弃,反而加快了他的速度,带着他一起撞碎一片石林,狠狠摔进了碎石堆内,激起风华的石粉石屑纷纷扬扬,使这片区域的视野变得模糊至极! 羽箭刚一脱离弓弦,陈无断随即揉身而上,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元不弃,几乎在碎石激起的烟尘刚起之际,他已经轻飘飘到了跟前。 身姿如烟,落下来的脚尖轻柔触地,像是戏水的蜻蜓,或者嗅香的蝴蝶。 如果有正值花季的小姑娘在旁,肯定会被他这一派仙风道骨的身姿所迷,满脸绯红的兴奋尖叫也说不定。 陈无断有些得意的想道,真是可惜,这么帅的动作居然没有人看见。 如果一个杀手还有闲情逸致耍帅,那么说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那堆灰尘飘荡的形状和轨迹没有丝毫的不自然,碎石落下之后也没有任何翻动或者滚落的部分,说明被砸在其中的人没有了任何动作。 应该是重伤昏迷了。 更有可能是已经死了。 陈无断无比自信,他亲眼看到羽箭射入了元不弃的后心,这小狼崽子绝对无法生还! 现在,只不过要从小狼崽子身上带回去点信物交差罢了,带什么呢?耳朵?还是头颅?他这么想着,漫不经心的挥手化出一阵狂风,扫开了碎石堆。 可是入目所见,地上却空空如也,只有凹凸不平的石头! 自信的表情骤然僵住,陈无断神色扭曲,由惊讶、无法置信逐渐变为强烈的怨毒和恨意,失声尖叫:“元不弃!给我滚出来!” 怨毒和恨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忘记了一切禁忌,一头扎进了石林。 金生死死的捂住想要尖叫出声的嘴巴,等到陈无断走远了,才掀开身上的素云罗,从藏身之处出来,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左肩,背起元不弃,找了另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石林深处走去。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在元不弃受伤昏迷的那一瞬间,他居然会被灵兽袋排挤出来,而且——恢复成了人! 这突出起来的变化差点把他吓傻了,而且他一直是靠元不弃带着逃命,现在元不弃中箭昏迷,他要怎么办才好? 幸好怀里还有唯一的一件法宝素云罗,他灵机一动,拿起素云罗把自己和元不弃裹了起来。 素云罗是二师姐的法宝,有隐匿、破邪、御风的效果,也是这件法宝,将他从禁断崖上击落到崖底,但是不知为何,这件法宝竟然死死裹在他身上,没有被二师姐收回去。 或许是禁断崖半空中云雾或者紫电的效果隔断了感应?又或者是二师姐想要保证一定要把自己打落到崖底,而不是被崖壁上的杂树什么的挂住,从而死里逃生? 金生曾经这么充满嘲讽和恨意的想过。 但是却仍旧舍不得丢弃素云罗,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有这么一件五品法宝护身,虽然他无法撼动二师姐坚韧浩瀚的神识印迹,却能动用一些基本浅显的功效。 就像现在。 披上它,金丹期修士都看不出来,更别说陈无断一个凝脉期的小家伙了。 无论眼光还是见识,陈无断都不可能看得穿五品法宝素云罗,所以,他只看到了碎石之下的石头地面。 不管金生为何能恢复人形,为何在此时恢复人形,现在元不弃重伤昏迷的情况下,这都是让人惊喜的事情。 不知道走了多远,鬼哭石林的通道太多太杂太乱,金生刚走了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 迷茫的停下脚步,金生擦一把脸上的汗珠,努力稳住颤抖的胳膊,觉得背后的元不弃重的像一座山一样。 他有些害怕,迷茫又无助。 手指缝间有些温热的、黏糊糊的液体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空气中散发的淡淡腥味儿让他不用看就知道,那是鲜血。 羽箭本来对准的是元不弃的后心,但是金生又用了一次“时间倒流”的天赋神通,提醒元不弃稍微改变了一点点方向,所以中箭的是肩膀。 金生的肩膀也是一样痛。 而且他还不能晕过去。 “该死!”金生咒骂了一句,什么破灵犀决,只是结成灵兽契约而已,为什么会有分担痛苦这种该死的设定? 突然,他鼻翼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夹杂着湿润的水汽,闻起来无比清冽爽举,让人精神一振。 金生毫不犹豫的举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虽然是鬼哭石林,但仍旧是熔岩湖的范围,在这里能感受到如此湿润的气息可不容易。 也就是说,那个方向可能存在水源。 他现在太需要水源了,元不弃的伤口急需处理。 禁断崖下生活的三年时光让他知道,小伤口不处理就会演变成大伤,最后导致死亡。 这样的例子不要太多。 更何况元不弃这可不是什么小伤口,而是被羽箭贯穿的大伤!最恐怖的是,射出羽箭的那人还在疯狂的追捕他们。 如果想要逃命,就必须要尽快处理好伤口,不留下丝毫可供追踪的痕迹。 往上托了托元不弃的屁股,金生决定一定要给元不弃做点减肥餐,这家伙摸着没肉,怎么会这么沉! 在一个小水潭映入眼帘之际,金生几乎要喜极而泣! 水潭很小,小到几乎不能称之为水潭,水坑还差不多,大致成圆形,远远能看到一些翠绿碧嫩的植物在潭水上面飘摇。 金生没有细看,紧走几步将元不弃放到潭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碗,准备盛一些水给元不弃处理伤口。 可是等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潭水上时,他突然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法一样,张口结舌的定在那里,震惊的半天都无法动弹! 因为那潭水是乳汁一样的白色! 而上头招摇的绿色植物不是生长在水里,而是生长在潭水中几位小鱼背上,随着鱼儿在潭水中不断游动而微微摆动,看起来就像随风招展一样。 四周乱世林立,奇形怪状的石头将这里的空间也分割成奇形怪状的模样,这里离熔岩湖已经十分遥远,那里的光和热传不到这里来。所以这里应该很黑暗才对。 可是不然,石林中原本就有些能够发出光亮的矿物质分布在各处,提供者微弱如同星辉般的光线。 在这些星辉般光线的照耀之下,这一小潭乳白色的潭水像是一大块奶豆腐,偏偏还能看见里面游动的小鱼和鱼身上生长的翠绿植物。 这是一副多么奇妙而美丽的画面! 而让金生震惊到几乎都暂时忘记了元不弃伤口的事情的还不光是这幅画面太过美丽和奇妙,更是因为他认出了这石潭中的东西是什么。 明石乳,石中鱼,鱼鳍花! 明石乳的形成原理没有人知道,只知道石中鱼只能在明石乳中生存,一旦从明石乳中拿出,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石头,身上生长的鱼鳍花也会随之枯掉。 明石乳是四品灵材,可以直接饮用,石中鱼是四品食材,而它身上生长着的鱼鳍花则是四品灵草,解毒功效一级棒! 他爹金匮玉还在的时候,他曾经因为馋缠着金匮玉帮他弄到一碗明石乳当牛奶喝,那种滋味至今难忘! 但是即便是金匮玉,找遍整个修真界,也就只弄到了一小碗。 可是就在金焱山底下,鬼哭石林里,居然有这么一大潭的明石乳? 什么时候,明石乳的单位能够用潭来计算了? 金生就像一个穷疯了的人突然见到一堆金山一样,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嗯……”元不弃无意识的呻吟一声,成功的唤回了震惊中的金生,他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个背上插着一根羽箭的元不弃呢,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舀了一碗明石乳,准备替元不弃处理伤口。 要说三年前,处理伤口什么的,金公子是真不会。 可是三年后的现在,处理一个箭伤这种事,金生咬咬牙跺跺脚,撸开袖子也敢上! 撕开元不弃的衣服,金生嫌碍事,索性将上衣给他脱了。 他的储物袋里只有厨具和食材,但是许多药材在厨房里,都在充当着调料的角色。 所以他翻翻练练,楞是凑出了一副生肌止血的方子。 拿出一个石臼将这些药材放进去捣烂成泥,先给元不弃喂了半碗明石乳,用剩下的半碗将箭头四周的肌肤冲洗干净,然后一手握住箭杆,一手摁住元不弃背部伤口,灵力运用到胳膊手臂之上,死命一拔! “噗!”就像从肥沃的土地里拔出一个成熟的萝卜,羽箭顺利的拔了出来。 左肩上的钝痛骤然加深,金生呻吟一声,咬牙忍住,将药泥给元不弃敷上,撕开衣服干净的部分,细细的包扎好。 然后才坐到一旁,喘了口气。 因为背后有伤,元不弃是趴在石头上,平日里冷漠的面容被坚硬的石块挤压,嘴巴有些歪,脸变得更加立体。 仍旧是十分清秀的少年。 金生鬼使神差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软软的,热乎乎的,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一点儿都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阴狠和冷硬。 毕竟,他只有十七岁而已。 金生心里有些发软,为什么偏偏只有你,在师兄们一起排挤我的时候要为我出头?为什么在我已经跌落崖底三年之久了之后,你还为为了维护我的名声而跟人大打出手? 真是个一根筋的狼崽子。 他这么想着,将元不弃的上半身轻轻的抱起来,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避开他背上的伤口,轻轻搂住他的脑袋,背靠石柱,睡着了。 第22章 春梦 初夏时节,空气中还带着些微微的凉意,野草已经蹿出地面很高,乍眼看去,跟夏季最茂盛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 溪水从山顶簌簌而下,夹杂着尚未完全消融的冰块和积雪,水温沁凉,如果在水里站的久了,就会有股凉意透过肌肤血肉,侵入到骨头里去。 元不弃已经在水里趴了一个时辰,身上刻意抹的淤泥已经跟这里的水流达成了某种共识,水流内的细小生灵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就跟水底的乱石一样,指头大小鱼虾和浮游不再害怕他的存在,开始放心大胆的在他的膝弯、臂肘等处形成的空洞内穿行玩耍。 元不弃的下肢已经没有了知觉,冰凉的寒意从脚往上蔓延,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马上,他的胳膊也会被冻住,变得僵硬而不听使唤。 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成功,否则这一上午的潜伏与等待便毫无意义。 终于,就在他手指尖已经开始麻木僵硬的时候,一阵细微的波动顺着水流传来,然后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阴影,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一座迎面移动而来的小山! 元不弃松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些喜悦的情绪,眼神却更加古井无波,跟水中游动的鱼儿眼睛没有什么两样。 阴影直接从他上方掠过,像是掠过一片凹凸不平的礁石一样毫无留恋和警觉。 等待已久的礁石蓦然发动,两只有些稚嫩但是却留有长长指甲的锋利手爪像两根标枪一样猛地插入了阴影柔嫩的腹部! 鲜血混合着激烈动作搅起的泥沙让这片区域变的浑浊无比,细小的鱼虾和浮游生物惊恐的游离。 约莫一刻钟之后,精疲力尽的元不弃拖着已经死去的猎物上岸,顾不得洗干净身上的血污,直接撕下一块雪白的鱼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的动作必须要快,因为他的那些狼兄弟们很快便能顺着血腥味儿寻来,他虽然跟他们一起长大,但是他跑不快,又没有引以为傲的尖牙和利爪,在族群中一向是被欺负的对象。 族群中只讲拳头大小,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兄友弟恭,所以他经常饿肚子,有时候连残羹冷炙都无法得到。 这条化了冰的溪水是他的秘密天堂。 自从他发现他不像他的兄弟姐妹们那么怕水,并且能够在水里捕捉猎物之后,他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 可是他每次都得避开族群,悄悄的捕猎,因为他的兄弟姐妹们虽然不懂的分享,却十分乐意抢食,只要是拖上岸的食物被他们发现,那么几息之内,保管什么都不剩。 所以他即便面对着的是一条比他大几乎一倍的鱼,也一边吃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现在一切出现的对象都是他的敌人,都会被他认为是来跟自己抢食的对象! 明媚的阳光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草丛动了动。 元不弃警惕的支起了耳朵,眯起眼睛,手臂努力的把比自己身体还要大一倍的鱼圈在怀里,一边露出了并不是很尖锐的牙齿! 然后,他愣了一下。 出现的那个生物跟自己好像,不同的是,他身体外面,被一层层的柔软织物裹得严严实实,上头绣着繁复华丽的花纹,阳光照射在上面,反射的光线让他眼睛有些刺痛。 难道是某种武器? 他想到了兄弟姐妹们的尖牙和利爪,心中更加警惕。 这个突然出现的生物朝自己走了几步,眼神干净而又纯粹,带着些许好奇,他能清楚的在那双墨色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的皮肤真薄,能看到下面的血管,元不弃舔了舔下唇,看起来比鱼肉还要嫩,不知道尝起来什么样……这么想着,元不弃像着了魔一样,突然放弃了一直护着的鱼肉,后脚蹬地,身体高高跃起,直接把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生物扑倒在地! 他仍旧干净而无辜的看着他,即便是被他骑在腰上,按在了身子底下,仍旧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反而有些讨好的笑了笑。 这一笑不得了了。 那两片弯起的红唇如此柔嫩可口,比最嫩的肉还要美味的样子,他想吃吃看。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咬了上去。 柔软甘甜,滑嫩的像是肉皮冻。 那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浑身发热,只想跟这个人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于是他本能的扯开这人身上裹着的衣服,露出他胸前保养良好的大片雪白肌肤。 那片肌肤雪白诱人之极,他愣了一瞬,才开心的叫了一声,扑上去肆意的又舔又咬。 明明没有什么东西真正的吃到肚子里,元不弃却觉得无比满足。 这么吃了一会儿,他又不满足了,于是他的目光继续转向剩下的衣物。 他想解开看看,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心底的渴望却十分强烈,这么左右为难着的犹豫了一会儿,他抬头偷眼看这人的表情。 哦,原来是小师兄。 元不弃有些愣怔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心底某处一直空落落的地方,却好像终于被填满,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就像长久以来一直寻觅的答案终于被找到。 又像生命初始的时候缺失的部分终于找回,重新变得圆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元不弃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身心骤然一松,快活无比的笑了起来。 小师兄得意洋洋的笑着:“怎么样?好吃吧?”就像他每次研究出来一种新菜给自己试吃的时候一样,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得意,晶亮如同星辰。 “好吃。”元不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炫目的笑容,耳朵里听到自己这么说。 “还有更好吃的。”小师兄献宝一样自己动手解开剩余的衣衫,光溜溜的躺在阳光下,冲他得意的笑。 那模样就好像说,我就是那盘菜,你快来尝尝看。 元不弃傻愣愣的看着这神奇而美妙的一切,鼻子和下腹同时一热,某处坚硬满盈到几乎要爆炸的地方骤然一松,如天雷乍响,大河决堤! ***** 元不弃骤然睁开双眼,觉得衣衫已经粘在了身上,粘腻腻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趴在石头上,背后有些钝疼,胸前缠着衣物撕成的长条,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四周呜呜咽咽,是鬼哭石林极为著名的鬼哭之音。 这些发现在他心底都是一掠而过,等他感受到裤子中某处传来黏糊糊湿嗒嗒的感受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百味杂陈的感觉。 是的,他是性格执拗,认准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 当初是小师兄于山野之中发现他,带他回门中,教他做人。所以在他心底,小师兄是自己的恩人,这种恩情,无论是后来收他为徒,给了他走上道途的机会和门派地位的金匮玉,还是一直代师授徒、传授他修行技艺的大师兄江山野都比不了的。 只是小师兄地位超绝,身旁奉承之人络绎不绝,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偶尔帮小师兄跑跑腿,试个菜什么的,却不能真正的帮小师兄做些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小师兄不需要,并不代表他就不必去做,反而,越是没有机会能够报答这种恩情,这件事情所化而成的执念便越深。 所以,在三年前门派巨变,小师兄被打落禁断崖之时,他的反抗才会那么激烈,才会一心提升实力要去禁断崖下,才会听到有人议论小师兄就必然出手教训。 即便小师兄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即便禁断崖下很可能早已空空如也,维护小师兄的名声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可是他仍旧要去,必须要去。 这已经成为了他修行的动力,和奋发前进的信念。 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围绕这个目标前进。 他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可是为什么,今天居然会做这样古怪的梦? 修行者讲究修炼道心,能够寻找到自己的修行之道,将道心磨练的圆润无暇,自然大道可期。 他的道心寄在小师兄身上不假,可终究,是哪种道心呢?难道,不是恩情,也不是友情?而是…… 元不弃有些羞愧,有些迷惑,他不敢细想,翻身坐了起来。 对于筑基期修士来说,只要不是最重要的丹田或者脏器受损,普通的*损伤并不算什么,金生配的药并不算顶尖,但是生机止血的功效还是不错的,几个时辰过去,贯穿前后的伤势已经大为减轻,甚至外侧皮肤都已经在修者强大的恢复能力和药物的作用下结成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转头一看,看到金宝站在石头上,石头前方一个灵食鼎热气腾腾,浓郁的药香四溢,看起来又在煮什么好吃的东西。 眼神一柔,元不弃不再理会它,盘膝而坐,吃了一颗五华丹,开始打坐治疗伤势、恢复灵力。 金生呆愣愣的站在石头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把翅膀举到眼前看了看,欲哭无泪。 为毛? 为毛他已经变回人形了,又突然变回鸟? 为毛给了他希望,又残忍的把希望夺走? 完全沉浸在震惊和失落中的金生并没有发现,他变回鸟儿的那一刻,正是元不弃醒来的时候。 就跟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鸟儿一样,金生对自己为啥突然恢复人形也毫无头绪,那么自然也想不通为啥又变回去了,但是这种变化却让本来已经隐约认命了的金生坚定了一定要变回人的信念! 灵兽修炼久了,本来就是可以变成人。 他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小鸟儿,但是那又如何?大不了他好好修炼嘛,现在他有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时间倒流的火环,又万物无所不焚的异火,还有小师弟元不弃! 这三*宝在手,虽然没有了灵力充盈无比的洞天福地云间府,也没有了牛逼哄哄能给他找到许多修炼资源的老爹,但是也算不错了。 只要元不弃能够答应帮他,那么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修到金丹大妖,变回人身! 金生眼睛闪亮,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居然想到这么好的注意!于是一扫颓丧神色,欢快的飞到元不弃膝盖上,啾啾啾的叫了几声。 第23章 怀疑与诘问 “你想要努力修炼,修成人形?”元不弃诧异的看了金宝一眼,没想到这个贪吃的小东西居然有这么大的志向。 金生重重的点了点头,小眼神中满是期待。 元不弃一愣,他之前没有留意过,可能是因为那个古怪的梦的缘故,他居然觉得金宝的眼神有几分像小师兄? 赶紧摇了摇头将这种荒诞的想法抛之脑后,元不弃眼珠转了一圈,既然金宝有所求,需要他的帮助,那么它是不是也要吐出一些自身的秘密来换? 这么好的谈判时机,不抓住就不是元不弃了。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温和道:“好啊,你是我的灵兽,你功行提高了,我自然也会受益,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自然不会拒绝。” 金生一喜。 “但是,帮你提升功行必然要占用我不少时间精力,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寻找你所需要的修炼资源……”元不弃意味深长的看他,尾音拉长,似乎在权衡利弊得失。 金生一呆。 “……所以,我有一个条件。” 金生忐忑:“你说。” 元不弃抬眼望向鬼哭石林那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各色山石,目光沉甸甸的像是一条遥远而沉重的回忆长河,有些温暖、痛苦、悔恨和不甘的感情在其中载沉载浮,良久才缓缓说道: “我可以答应你帮你提升到金丹期,但是在你到金丹期化为人形之前的时间,你要跟在我身边,帮我做一件事,不得阳奉阴违,不得三心二意。”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隐隐透出一股杀意,却还没有结束: “只要这件事完成,如果我还活着,我以道心起誓,必然会全力助你修炼到金丹期,化为人身。” 金生被他沉重的表情和言语之中那股绝然肃杀的意味吓到,即便是最后那句“全力助他化为人身”也没有让他觉得欣喜半分,而是急忙问道:“你要干嘛啊?还有生命危险?” 这句话问的十分小白,元不弃讥笑道:“你还真是不谙世事,修仙者与天争命,每一步都是艰难险阻万千,危险重重,时刻都有生命危险,难道便能因为危险,就不去尝试,不去做了吗?” 金生蓦然一震,他从小被仙路琼浆浇灌长大,底子打的无比牢靠,领悟力是一等一的强悍,父亲走了之后的经历在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变幻,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再结合元不弃这句毫不留情的讥讽之语,他忽然隐隐有所领悟,竟然就这么陷入了顿悟之中。 空气中丝丝缕缕飘荡的灵力被他顿悟所产生的无形巨力吸引,纷纷投入金生的小小身躯之内,因为撕扯之力太过快速,竟然以金生为中心,形成一场小型旋风,顿时,鬼哭石林之中鬼哭之声大起,呜呜咽咽,听的人心烦欲呕。 元不弃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随口一句话,居然就让金宝陷入了顿悟,这种资质即便在灵兽之中也是万中无一,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金宝的价值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立刻从储物袋中拿出三张阵盘呈品字形布置在金宝四周,又将几张符箓放在触手可及之处,然后持剑而立,为金宝护法。 金宝顿悟引起来的动静太大,在他昏迷之前他们可是正在被陈无断追杀着的,他虽然不知道陈无断为什么追杀自己,但是却知道这人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离去。 更何况,鬼哭石林他以前从来未曾来过,但是谁知道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存在。 要是被金宝顿悟弄出来的动静吸引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一息、两息、三息……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旋风渐渐减弱直至消失,仍旧没有什么人或者强大生物过来找麻烦,元不弃才松了口气,转头去看金宝,只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金生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展翅伸了个懒腰,觉得全身上下精力无穷,舒服无比,看到元不弃张口结舌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元不弃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却仍旧忍不住又瞅它一眼。 之前的金宝,只有巴掌大小,黑背白肚,像只小麻雀一样灰扑扑的不起眼,现在却是浑身深蓝,比以前大了足足一倍,头上多了三根金黄翎羽,就像一只小小的王冠,看着精神极了,隐约有几分神骏的模样。 金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却知道自己刚才吸收了不少灵力,实力增强了不少,不说别的,体内那只火环上的火焰就从黄色变成了蓝色,迸射出的无数火星,凝聚出三朵异火之外,识海之内还有一大片,这可都是宝贝啊。 “咳!”金生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重新提起话头:“那个,你刚才说要让我帮你去做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元不弃立刻绷起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古怪的看了看金生,缓缓说道:“说起来,咱们两个虽然都已经签订灵兽契约了,但是彼此之间却不是太了解呢。” 金生愣了一秒,他了解啊,元不弃嘛,小师弟啊,有啥不了解的?然后才想到,现在自己是一只小鸟儿的模样,元不弃根本认不出来自己。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要不要告诉元不弃自己就是金生,是他的小师兄呢? 他这边正思考要怎么说,元不弃却洒然一笑,道:“不如我先说。我出身上清派金焱门下,师父名讳上金下匮玉,于三年之前飞升仙界,是数千年来,唯一的一位飞升大能!” 元不弃神色骄傲,他跟金匮玉见面不多,入门之后一直由大师兄江山野代师授徒,但不并妨碍他对师父金匮玉的敬爱之情。 记忆中,金匮玉是一个相当和善的老者,对待幼子金生,自己的小师兄尤为宠溺。他至今仍旧记得,金生把自己带回金焱山,抓着金匮玉的胡子撒娇,软磨硬泡让他收自己为徒的情景。 当时,金匮玉只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却浩瀚如天地,仿佛包容万物,让他有种面对神灵的错觉。 “金焱一门六人,我最小,我上头有一位小师兄。” 金生一激灵,直愣愣的盯着他,脑中一片空白,提到自己了…… “我小师兄是师父的独子,因为年纪比较小,修行时间比较短的缘故,修为不是很高,但是却是这世间最最善良之人。” 金生有点惊讶,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在小师弟心目中的分量这么高。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元不弃神色有些柔软,转而又参杂了一抹痛苦:“因为一些原因,小师兄被放逐在禁断崖之下,他于我有大恩,我不能不救!我想让你帮我做的事情,就是帮我去救小师兄。” “禁断崖下有阴风肆虐,寸草不生,很难有人能够在那里存活下去,你小师兄,说不定已经死了。”金生愣了好久,突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元不弃蓦然转头,眼神凌厉如剑,金生脖子一缩,恍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话,呸呸呸,这不是咒自己呢嘛,而且好像……这句话惹毛小狼崽子了。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那个地方很危险。”金生赶紧没话找话,往回找补。 元不弃冷冷道:“我决定要做的事,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会去做。更何况,我刚刚已经说了,有些事情是即使危险万分,仍然要去做的。”这话坚如金石,掷地有声,有种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力量,包含了某种无法撼动的情感。 金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摸摸鼻子,翅膀一抬,发现没有手,于是讪讪的放下。 两人一个陷入对前尘往事的回忆之中,一个尴尬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或者说如何说明自己的身份,于是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着,尴尬像是四散的荫翳,将二人渐渐笼罩。 最终,仍旧是元不弃先开口:“现在该说说你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金生:“你在护派大阵外出现,拥有能够将筑基期修者烧成灰烬的异火,虽然修为不高,却有着堪比人类的智慧,而且你对熔岩湖如此熟悉,甚至知晓禁断崖底的情况,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呃……”金生开始慌乱,选择困难综合症顿时进入晚期,到底要不要说要不要说要不要说? “还有,”元不弃走到已经凉了的灵食鼎旁边,弯腰舀了一勺加了许多药材熬煮的汤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品味了片刻:“为什么你熬煮的汤品,食材的运用习惯跟我小师兄这么相像?” “啊?像吗?”金生下意识的反问,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厨师或者真正对灵食感兴趣的老饕才会从食物中品味出食材的运用是怎么样的,可是他请元不弃帮自己试过无数次菜,得到的回馈从来都是只有“好吃”和“不好吃”两个答案,所以他一直认为元不弃根本吃不出来自己的手艺才对。 元不弃罕见的露出些柔和的笑容,缅怀道:“石英草和斑鱼肉是绝佳的搭配,修真界流行的做法是将石英草塞入斑鱼腹中,清蒸来吃。元子果味道酸苦,只是一味凉拌菜的调味料,没有人会想到用元子果做汤。只有我小师兄,他热衷试验菜品,所以在无数次试验之后,发现元子果加热三刻六息之时,加入一勺玉峰蜜,便会消去苦味,变得酸甜可口,而此时将元子果加入石英草跟石斑鱼肉炖了两个时辰的浓汤中,能极大程度上提鲜。” 元不弃挑眉看向金生:“金宝,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个配方吗?” 金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有,这灵食鼎里的药膳配方,也是小师兄惯常用的,我刚被小师兄带回山门的时候,身体弱,有时候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行为,经常会受伤失血,小师兄便研究给我补身子的膳食,最后形成这种药膳,师兄叫它回血汤。你怎么会?” 元不弃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疯狂之意,一步步往金生跟前走,居高临下的盯住这只慌乱无措的小鸟:“你刚才还清楚的说出了禁断崖下的环境,还说我小师兄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会这么说?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话音刚落,乌黑的剑尖在半空中一闪而过,金生骤然浑身僵硬。 第24章 撒谎 乌黑冰凉的剑尖像是死神的镰刀,离金生的脖子只有短短一指的距离,虽然连一根羽毛都没有伤到,但是却有种最真切的恐惧,从金生的心底弥漫上来,尤其是元不弃眼中那抹越来越浓烈的疯狂之意,让金生觉得,仿佛下一秒,元不弃的剑尖就会刺入自己的脖颈。 “我小师兄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却是天下资质最为高绝之人,即便是到了禁断崖底那样环境艰难恶劣的地方,我相信我小师兄仍然会活下来。” “因为没有人比我了解我的小师兄。”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是一个对美好的生活抱有多么强烈的期待和向往的人,他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的一切。” “所以不管谁死他都不会死!无论这个世界会怎么对他,他仍旧会对这个世界保持希望和爱意,并且用尽自己的全力去努力追寻,那才是我的小师兄!所以……小师兄一定不会死的!”元不弃眼睛渐渐转成赤红色,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 他表情疯狂,眸色赤红,言语坚定自信,却脆弱无比,仿佛是在自我安慰,又仿佛是在向金生求证。 明明被剑尖指着的人是自己,但是金生却觉着元不弃是那么的迷茫而无助,心里一扫刚刚的惊惧和惶恐,不知怎么着突然觉得心脏变得十分柔软和酸楚。 这样的小师弟,是真的在自己身上投注了许多感情的吧? 所以才能对自己抱持着连自己都没有的信心和期待。 金生觉得有些心疼。 他不想在小师弟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不想让小师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觉着痛苦和难过。 在这一瞬,他做出了决定,他要告诉小师弟真相! 父亲走后,他被四位师兄师姐逼迫跳崖,整个金焱一门弟子各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头为自己说一句话。 只有小师弟元不弃,一心一意维护自己。 这已经够了。 金生觉的十分安慰,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记得自己,挂念自己,想着自己,那便够了。 摇头失笑,金生做出了决定,心底放松下来,开始觉得有些好笑。 小师弟是眼神不好吗?他怎么会对自己活下来抱有如此大的信心呢?要知道禁断崖底那种地方,不是亲身走了一遭,呆了三年,你绝对无法准确的形容出到底在那种地方活下来有多难。 在禁断崖上掉落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觉着必死无疑,但是元不弃却认为自己肯定能生存下来,甚至在三年后的今天还想着去禁断崖底救自己上来。 小师弟,你太天真了! 金生无奈的想,好吧,就让师兄我用亲身经历给你上一堂课,让你知道理想信念什么的,真的没有真真切切的法宝和牛逼的天赋来的好用。 金生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 面对别人他可能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而不说出实情,但是面对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信心的小师弟,他还有什么可保留的呢? 小师弟知道一切之后,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弄清楚师兄师姐为什么要逼迫自己跳入近断崖的真相的吧?一定会帮助自己重新修炼成人的吧? 金生信心满满的想着,刚要开口准备说话,却被元不弃下一句话堵住了喉咙。 元不弃持剑的手依然稳定的没有一丝颤抖,但是眼中的赤红之色已经开始缓缓褪去,声音之中也变得低沉而沮丧:“我曾经有那么一刻,觉得你的眼神跟我的小师兄好像,甚至,我有时候恍然觉得,你就好像我的小师兄一样。” 咦,难道他发现了?金生歪头看他,可以嘛,小师弟的洞察力有点厉害啊…… 元不弃突然收回剑,失望的闭上眼睛,像是因为长久得不到答案所以放弃了一样,语气冷漠而不留情面:“但是,我小师兄何其高洁,他品行善良,行为慷慨,就像阳光雨露和春天里的第一朵鲜花,永远都在给人带来欢乐和希望;他赤诚如同稚童,坦率如同君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真人。怎么会是你……一个又笨又贪吃的鸟儿呢?” 元不弃收剑抱在怀中,走到一旁。盯着石潭中那几尾不停游来游去的石中鱼,神色漠然的发起呆来。 金生鸟喙微张,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根本无法再说出。 好吧,他以前也没觉着自己有那么好,但是,如果他告诉小师弟他眼前的这只鸟,就是他心目中仿佛白莲花一般高洁的小师兄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失望的吧? 这样,让他还怎么说? 他在石头上跳了跳,飞过去盛了一碗药膳粥:“那个,你还是吃一碗吧,对身体好。” 元不弃看了看它用神识控制着汤碗漂浮在自己身前,语气忐忑,模样讨好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接过去喝了一口。 “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元不弃道歉,然后问道:“不过,你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呃……”金生眼珠咕噜噜的转,十分苦恼,本来就不善于撒谎的人被逼着撒谎,这种事情怎么自己也能摊上呢? 元不弃停下喝粥,挑眉看他,阴测测的道:“我觉得灵兽和主人之间,坦诚是一种很重要的美德。” “我是从禁断崖底飞上来的!”金生被他一逼,实话脱口而出。 元不弃手中的碗咣当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顿时石化! “不过我可不是你小师兄,我我我……我只是见过你小师兄!”金生赶紧补救。 元不弃骤然变得激动无比,一把抓住金生:“你见过我小师兄?他怎么样?好不好?他什么时候见他的?为什么你自己飞上来却不带他一起上来?” 金生没想到他这么激动,脖子被掐的差点断气,一边翻白眼一边拼命的蹬着两只小爪挣扎:“松松松……松手!” “啊,没注意。”元不弃松开手,一连串的催金生:“你快说!” 金生立刻惊天动力的一阵咳嗽,赶紧震动双翅,想要离这个暴力分子远点,真是不淡定……咦咦咦,翅膀扑腾了半天还在原地,低头一看,双脚被元不弃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捏住,丝毫动弹不得! 要是没有这层羽毛,元不弃一定能看到金生的脸都气红了,这是什么人嘛! 元不弃却阴冷一笑:“宝儿啊,你乖,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儿,我自己都不清楚哦!” 金生机灵灵打了个冷战,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胡扯: “我、我本来是一颗蛋,是你小师兄找到我,然后帮我破壳的,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你小师兄。这回他让我上来,就是想看看现在金焱门中是形势如何,最好能弄清楚当年师兄们为什么要逼他跳下禁断崖,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争夺资源?为何不念一点儿同门之情?” 刚开始的时候,金生说着还有些犹豫和迟疑,说到最后自己真正关心的几个问题,心底的疑虑和疼痛泛上来,言语之中真真切切的多了几分诘问的意味。 元不弃心里一痛,这些问题何尝不是自己想要弄明白的?现在这只鸟儿说来,听在他耳中,却仿佛是小师兄亲口诘问自己一般,他虽然没有参与甚至一直都在反抗当日之事,此刻却微微低头,有些羞愧自责,竟然不敢看金宝的眼睛。 毕竟,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他当日不能救出小师兄,让他在禁断崖下受苦,就是最大的过错了。 “你小师兄说了,你们金焱一门之中,个个都是他父亲一手培养,有养育教导的大恩,却在父亲刚刚离去之后,就对他痛下杀手,这到底是何道理?” 元不弃如果此刻看向金生的眼睛,就发现那墨色瞳孔之中隐隐有晶莹的水光闪烁,金生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却仍然有些哽咽,狠狠道:“我上来之前,你小师兄嘱咐我,此行务必要查清楚这件事,然后修炼成人形,那时候才能回去见他。” 看着元不弃耷拉着肩膀脑袋,握着剑柄的手上却暴出一根根狰狞青筋的样子,金生心一软,语气柔和了些: “他还说了,金焱一门弟子各个都跟他有仇,唯有你一人,可以信任。” 元不弃浑身一震,震惊的抬起头看他:“我……真的?他真的如此说?” 金生点点头,话音一转,开始变得欢快而调皮:“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点啦,早日助我修炼成人,你也早日能见到你小师兄。” 元不弃明显还沉浸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之中,下意识的点点头。 之后足足有六个时辰,元不弃都跟喝醉了酒一样呆呆的,一会儿欣喜一会儿阴沉,还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突然出剑,将一大片石柱扫的粉碎。 金生吓一跳,再也不肯靠近他周围十米范围内,他这小身板如此娇弱,可是连法力余波都受不住的呀。 在金生围着明石乳石潭飞来飞去,琢磨着怎么弄上来两尾石中鱼尝尝鲜,正在打坐的元不弃却突然问道:“他过的好吗?” 金生被这冷不丁的一问吓了一跳,差点掉到石潭里去,赶紧忽闪忽闪翅膀飞高了,才没好气的道:“那种鬼地方能好到哪儿去?死不了而已。” 元不弃没有再说话,只是身下坐着的青石突然咔嚓一声,出现了许多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四下蔓延。 过了一刻又突然道:“小师兄筑基期跳下禁断崖都能活着,如果我现在跳下禁断崖,是不是也能活下来?” 金生吓一跳,赶紧打消他这种念头:“不可能!你小师兄身上有一件叫做素云罗的五品法宝,所以才没有摔死,你下去,摔成稀巴烂妥妥的!” 元不弃长叹一口气,终于不再说话,开始全力打坐修行。 金生眼角抽了抽,神识一引,一股明石乳呈一条细线状被他吸入口中,吞入腹中,立时便化作精纯灵力沿着经脉游走一圈,沿途被血肉吸收大半,最后仅剩极为细小了一丝莫入识海,火环上火焰齐齐一亮。 金生眼睛一亮,这效果不错啊! 第25章 人质 明石乳是四品灵材,金丹以下修士都可以使用,使用方法也非常简单,直接饮用即可,可以迅速回复灵力,完全不需要炼化就可以被不同属性的灵力直接吸收同化,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不得不说,明石乳珍贵就珍贵在它的品阶很高,使用门槛却极低。 它是四品灵材之中的佼佼者,在市面上,是要论滴卖的。 一般得到明石乳的修士都不会拿它来修炼,那太奢侈了。一般都是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留着备用。想想看,如果在战斗的关键时刻,双方都已经灵力耗尽,突然拿出几滴灵石乳喝了,灵力瞬间恢复全盛,那该是一件多么舒爽的事儿啊哈哈哈哈! 所以,如果有人看到元不起跟喝水一样喝明石乳来修炼,估计都能气到中风,太奢侈了!而且你自己用就算了,还让你的灵兽肆无忌惮的使用,这种行为不遭雷劈简直就是老天无眼啊! 这里修炼环境得天独厚,外头有凝脉期的陈无断到处追杀他们,元不弃跟金生要是现在出去那就是脑袋秀逗了,所以一人一鸟决定,暂时在这里修炼。 二人都是资质高绝之辈,先前一个根本不想修炼,一个要浪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获取资源,现在一静下心来修炼,二人的修为均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取得了极大的突破! 元不弃轻松突破了筑基后期屏障,达到了筑基期大圆满的地步,灵力满溢,再如何修炼也无法上涨一丝一毫。到了这个地步,再想取得突破就不是单纯的炼化灵力入体,积蓄功行便可以的,而是要寻找契机。 如果说灵力如水,修炼是引水入体的话,那么现在元不弃体内的水池已经装满,如果想要再进益,只有打破原来的水池,拓宽加大,才能容纳更多的灵力,到达另外一个境地。 而金生就比较惨了,因为他本身是人,但是现在却又变成了鸟儿,所以人类的修炼功法对他不适用,而兽类的修炼功法他又不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元不弃很是纳闷,按理说像它这么刚出生就有这堪比人类的智慧的鸟儿一般都有记忆传承,如何修炼,依照记忆传承便好了。 但是金生自家事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鸟,上哪儿找记忆传承去? 没办法,他只好一个劲儿的吸收灵力,火环倒是越来越大,上头的火焰也活泼无比,连迸发出的火星凝聚而成的异火也都已经收集了七朵了,但是要说实力有什么变化,他还真说不上来。 上回顿悟还退了次毛,换了身新衣裳呢,辛苦修炼了这么久,却什么变化都没有,金生很是郁闷。 元不弃安慰他说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带他去清羽堂,要说如何豢养灵兽以及对灵兽修行之事的了解,整个上清派甚至整个修真界,没有比清羽堂的人更有发言权。 “哎,元不弃,好奇怪啊!”金生看着元不弃用剑将一块大青石雕琢成一个巨大海碗,一边闲聊。 “怎么了?”元不弃随意接话,注意力还在海碗上,这么一谭明石乳,发现了要是不带走那就太暴敛天物了,他倒是有一个刻有空间阵法的玉瓶,能装得下一溪之水,这么一潭明石乳当然不在话下,可是石中鱼要如何带走? 四品的高阶食材,以金生现在的功力根本无法处理,石中鱼一旦从明石乳中拿出来就会变成石头,所以要跟明石乳一起带走才成。 一人一鸟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做一个大大的鱼缸,将石中鱼连同明石乳一起装进去,用灵兽袋存放。 为了确保此方案可行,两人还先做了个小的实验了一下,过了几个时辰拿出来,鱼儿仍旧活蹦乱跳的,所以元不弃放心的开始做个大的。 “这里加个槽,不然盖子盖不上去。”金生提醒元不弃一句,转回刚才的话题:“咱们在鬼哭石林里呆这么久,陈无断是不是已经因为找不到你,放弃了?你看这么久一点儿动静有没有。” 元不弃冷笑一声,道:“你知道陈无断是谁吗?” 金生摇头。 元不弃剑诀一掐,黑剑悬空而立,如同刻刀一般滴溜溜沿着海碗四周均匀划过,一道均匀内凹的方形石槽出现在海碗四周,风一吹,石粉四散,海碗成型。 金生精神一凝,神识顿时化为一个大大的无形汤勺的模样,在潭水中一舀,连同石中鱼带明石乳便被舀到了海碗中,这么重复几次,石潭便渐渐见了底。 元不弃看着它动作,心中暗暗惊叹它对神识的运用程度,人类修炼神识的法门极为稀少,就是偶尔出现那么一两本,修炼起来也是无比痛苦,可是金宝都没有怎么修炼,居然就能如此轻松随意的运用神识,还说自己的天赋神通不是神识方面的,真是没天理啊! 也不知道这只鸟儿到底是什么上古异种? 自从金生告诉元不弃自己是金生的鸟儿之后,元不弃对他的态度便大为改观。 他认为帮助金宝便是帮助小师兄,他巴不得能帮小师兄点忙,豢养灵兽而已,算得了什么?现在他已经开始后悔跟金宝缔结了灵兽契约,正想着出去之后到清羽堂请人看看如何解除才好。 小师兄的东西,他可以帮助豢养,却不能占有。 看着元不弃将海碗盖上,放到灵兽袋内,正事儿忙完了,他的耐心也用完了,追着问道:“是谁?陈无断是谁?” “金焱门对于熔岩湖的管理向来宽泛,一般都是派驻一个金丹修士坐镇,具体的俗物都是交给下面的管事打理。这些管事的头领,姓陈,叫陈寿,大家都称呼他为陈监首。” “此人极为贪财,一旦有被罚到此地服劳役的弟子,大多数会被他盘剥,如果乖乖上贡也就罢了,如果稍有微词,便会被分配到极为苛刻的任务。” 元不弃一边跟他闲聊,一边围着空了的石潭转圈,目光紧紧盯住石潭底部那一块玉白色的石块,目光闪烁。 “哦,陈监首啊,他挺不错的呀,以前我……你小师兄每次来这里,陈监首都对他可好了,他说陈监首人不错。” “小师兄告诉你的?”元不弃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唇边荡漾一抹温柔笑意:“这就是小师兄的好处了,无论什么人,什么事情,他总能看到阳光的那一面,积极向上的那一面。” 金生听的黑线不已,忍不住自嘲道:“明明是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好吗?你又何必为他开脱?” “不是的,”元不弃认真的看他一眼,郑重解释:“作为小师兄的灵兽,你绝对不能怀疑主人的能力和修养,知道吗?至于陈监首,我也曾经发现过他贪财敛财的证据,跟小师兄说的时候,小师兄带我去见了一个人。” 金生一怔,已经想起来是谁了,只是没想到元不弃还记得。 “陈监首的母亲也是修炼之人,但是却寿元将尽,陈监首敛来的大部分钱财都用来给母亲延寿之上,是一个无比孝顺之人。所以,他的行为虽然不可取,目的确实十分值得同情,所以这许多年来,金焱一门对于陈监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生默然无语,世事变迁,当初那个愿意看到善行,体察善心,愿意包容和原谅的金公子早就失去了那份善待世界的耐心,而像绝大多数渐渐成熟起来的人一样,开始相信人之初、性本恶了。 他开始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不过,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许多在善恶边缘徘徊之人,可能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元不弃跳下石潭,用手在玉白石块上按了按,只觉得绵软如棉,手一松就又恢复成了原状,眼睛微眯,黑剑铮然而起,将玉白石块旁边的石块砍掉一大块。 “怎么说?”金生追问。 “陈无断啊,是陈监首的义子,是在去年刚收的。认陈监首做干爹之前,陈无断是一个散修,手上性命无数。” “啊?他居然收这样一个人做义子?”金生吃了一惊,急忙问道:“难道咱们被追杀,背后是陈监首?” 元不弃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挖开四周的石头,一面调侃道:“你还不算笨嘛!” “那怎么办?陈监首是这里的实际掌控者,咱们只要一出去,肯定会被他逮住的呀!” 元不弃却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空气中突然飞来来许多星星点点的飞虫,通体呈明亮的红色,在空中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金生被这景色吸引,精神一震,刚要欢呼,元不弃却挥手收了刚刚挖出来的玉白色石块,纵深跃出潭底,手持黑剑护持在金生面前,如临大敌。 金生顿时意识到不对,一声欢呼顿时被憋回肚子里,飞到元不弃肩膀上站好,神识四散观察四周动静,不敢说话了。 只见那些红色飞虫像是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一样,本来均匀散布在空气中飞行,突然像闻到腥味儿的鲨鱼群一样一窝蜂的飞到了元不弃他们面前,先是乱糟糟的一团,然后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般,慢慢的排列组合,变成了一行字: “盛京在我手上,若要他活,速速到鬼哭石林外见我!” 第26章 挖洞 经过元不弃解释,金生才知道,那种红色的小虫子叫做传音虫,最适合用来在鬼哭石林这种地方传递信息。 它们是用法术催生出来的产物,心智极低,繁殖又特别快,只要一点儿灵力就能繁殖出来成千上万的虫子,而且所有的虫子生存的终极目标都是传递施术者想要传递的那条信息。由于心智太过低下,它们只能区分生物和非生物,所以它们被放出来之后,会均匀分布在所能到达的空间里,然后在所遇到的一切生灵面前展示这条信息。 信息一旦传达完毕,传音虫便会结束生命。 所以,这种手段往往就是运用在山洞啊、石窟啊等存在一定危险性的地下空间中大范围传递信息所用。 看着这些红色的虫子纷纷僵硬死去,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红色的花瓣碎屑,金生悚然而惊,心中略过一丝非常不妙的感觉。 元不弃提剑而起,纵身飞跃,迅速朝着传音虫飞过来的方向跑去,金生跟在他身后,有些着急的劝道:“陈无断毕竟是凝脉期,你打不过他的!” 元不弃面无表情:“我打不过他,但是你可以!” “怎么可能?”金生吓一大跳,差点从空中掉下来,别开玩笑了好吗?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鸟儿而已啊,只能在后方做做美食,他的小肩膀如此柔弱稚嫩,根本无法承担起从凝脉期修者手中救人的重任好不好? “听我的,就有可能!”元不弃脚步不停,侧头看它一眼:“或许,装听不见不救那孩子?” “啊?可以吗?”金生眼睛一亮,看到元不弃眼睛危险的眯起,赶紧改口,义正言辞道:“当然不行,盛京喝过我做的汤,就是我的朋友,哪怕刀山火海都要救他!” 元不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手中剑光一闪,地上石块乱飞,一会儿工夫就挖出了一个大洞。 金生扇扇翅膀停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似乎有满天星辰在其中运转,突然像溺水之人突然到达水面之上一样深吸一口气,喘息道:“不、不行!” 元不弃从洞底抬头看它,迷惑不解。 “不行,从这里挖洞绕出去的办法不可行,陈无断设置了一座大阵,范围覆盖鬼哭石林所在的这整面山壁,从附近任何地方绕出去都会被他发现!”金生语速极快,隐隐带着一丝惊恐。 元不弃沉默,看了它好一会儿,金生正绞尽脑计想着怎么圆过去的时候,他突然从洞底一个纵跃跳上来,直接往烟火气最浓郁的地方走去。 金生飞到他肩膀上,小爪子牢牢的抓住他的衣裳,有些发抖。 “别怕!”元不弃沉声道:“我会保护你。” ***** 陈无断虚空而立,双手背在身后,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中却满是疯狂和恨意。 他之所以能够拜入金焱门,还能够成为熔岩湖的实际掌管者的侄子,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跟陈监首有什么血缘关系,而是因为他凶名远播,而陈监首恰恰需要一个得力的打手。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也明白自己只有能一直扮演好这样的角色,才能继续留在金焱门,这里可是上清派一等一的好地界,灵气充裕程度甩外门弟子的区域好几条街! 只有在这里修炼,他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所以,他非常认真的完成“陈监首的侄子”应该做的事情,完成的越好,得到的奖赏就越多,他的修为提高就越快。 可是这一次,明明只是一个筑基期的小家伙,像蚂蚁弱小,轻轻一碾就能弄死的东西,自己却不但没有一击成功,反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他绝对不能忍受! 所以他在元不弃突然消失的时候发疯一样追进了鬼哭石林之中,却在刚刚深入不到一里的时候冷静下来,想到了这里的禁忌,立刻退了出来。 冷静了的陈无断更加可怕。 他思考片刻,拿出一个三品阵盘,虽然有些肉痛,但还是用掉阵盘,把鬼哭石林所在的这面山壁封的严严实实。 然后他回到了发现元不弃的那个山洞,拿出了一个检测法术痕迹的小玩意儿,很快便发现了那个被封起来的洞口和那侧的一群人,随后便是一边倒的战斗。 这些人之中,卓心蓝功行最浅,但有个老成持重的姐姐;毕语轩筑基后期,功力较深;只有盛京年纪最小,身上的符箓又用了个七七八八还没来得及补充,理所当然的被抓住。 现在,盛京被禁锢了灵力,身上缠着捆仙绳,又愤怒又委屈的瞪着陈无断,怒气冲冲道:“你死心吧,元不弃是不会出来的!” “不出来?呵呵,我劝你最好还是盼着他出来比较好,你要知道,你现在浑身灵力被禁锢,我要是撤去灵力……” 盛京气的通红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他现在跟普通人无异,全靠陈无断的灵力托浮才能呆在空中,要是陈无断撤去灵力,他便会掉入下方的岩浆湖中! 翻滚的岩浆上漂浮着一层蓝色的小火苗,散发着炽热无比的高温,像是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只看了一眼,盛京小脸上就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讷讷的闭了嘴,盛京不敢再乱说话。 第二区。 毕语轩跟卓氏姐妹心急如焚,卓心蓝心直口快,气恼的轻轻的一跺脚:“怎么办啊,盛京被那个人抓走,咱们几个不能不管不问啊。” 毕语轩沉默不语,卓心悦低眉敛目。 “姐姐!毕大哥!你们倒是说句话呀!”卓心蓝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发寒,狠狠道:“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站住!”卓心悦抬起脸,温和的脸庞上罕见的染上一抹厉色:“连毕大哥都打不过他,你去能有什么用?你别忘了,咱们几个也是用掉了长辈们送的保命法宝才逃出来。” 毕语轩露出一抹苦笑:“实在对不住,我们明月斋门下弟子战力……不强是出了名的,我虽然是筑基后期,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连筑基中期的元不弃都打不过,更别说凝脉期的修士了……我实在是……唉!” “我宁愿跟盛京一起死,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朋友被抓走而自己苟且偷生!”卓心蓝大声道,妍丽的容颜带上一抹决然坚毅。 卓心悦无奈的摇了摇头,贝齿轻咬下唇,思索了一会儿道:“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盛京了。” “找到元师兄吗?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再说了,即便找到他了,用元师兄换盛京,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卓心蓝气哼哼的道。 “我说是这个方法了吗?”卓心悦白了她一眼:“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卓心蓝闷闷的嗯了一声,毕语轩也满含希冀的看过来。 卓心悦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金焱门如今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 不提他们如何商议救人,悬在空中的盛京已经看到了鬼哭石林中缓缓走出来的那个身影。 这一瞬间,盛京心中既欢喜感动,又自责悔恨,看着步履坚定、缓缓走近的元不弃,突然大喊:“元师兄,快跑,不要管我!” 话音刚落,身下承托的灵力突然不见,失重的感觉笼罩全身,盛京失声尖叫。 在将将感受到岩浆的热力烤的后背滚烫之际,却又毫无征兆的停止下降,缓缓上升到原来的高度,耳边传来阴测测的声音:“乖一点,好不好?” 盛京浑身颤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元不弃停下脚步,隔着大阵看向陈无断:“我已经来了,放了他!” 陈无断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开心道:“好啊,只要你自杀,我便放了他。” 元不弃翻了个白眼,不愿再废话,开始沿着鬼哭石林的边沿奔跑,一边跑一边用剑将附近的石柱砍断,碎石落地,激起石粉飞扬,元不弃的身影开始变的模糊。 陈无断笑容一滞,忍不住往跟前飞了飞,想要看清这小子搞什么鬼。 他当然不认为元不弃真的能听他的话立刻去死,说那句话无非就是彰显目前自己胜券在握,削弱元不弃反抗的意志,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占据主动地位。 毕竟,这小子太过滑溜了,而他这次的行动,却不容失败。 鬼哭石林有好几百丈大,但对于修者的速度来说,却根本不够看,元不弃很快便到了尽头,那里是实打实的石壁。 剑尖狠狠扎入石壁一撬,大块碎石落下来,石壁凹进去一大块,再来一次,一个洞口渐渐形成。元不弃竟然在山壁上再次挖起洞来。 金生十分迷茫,小师弟什么时候添了爱挖洞的毛病的? “这个大阵覆盖的范围太广,挖洞出去……不太现实。”金生停在一个石柱上,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委婉的提醒一下小师弟比较好。 元不弃恍若未闻,挖的更卖力了。 “你脑子有问题吗?我这九锤金阵覆盖着这一整面的山壁,你根本不可能打洞绕开……”陈无断忍不住开口,却刚说了半句就戛然而止!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元不弃已经钻进了挖出来的洞里看不见身影,山洞内部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叮叮咚咚的闷响。 只要不傻,元不弃当然不会用自己的命换盛京的命,所以陈无断要想杀死元不弃,接下来必然要有一番博弈。 对于陈无断来说,问题不是怎么杀,而是怎么抓住元不弃,毕竟,元不弃要是钻进鬼哭石林里不出来,他根本没办法找到他。 可是现在,元不弃却想着挖洞绕过大阵,洞口只有一个,往里挖是山壁,不知道有多深,一旦塌陷被压在底下,凭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肯定出不来;往外挖是五锤金阵,进入其中等于跳进了陈无断的手掌心;所以元不弃只会向前。 那么,如果陈无断进去追击呢? 挖洞前进的怎么都不会有空手追的人快。 陈无断简直想哈哈大笑,没想到元不弃竟然这么傻,自己将自己置于死地。 第27章 被坑 陈无断是五锤金阵的掌控者,毫不费力就通过了大阵,到了另一侧。 他本想把盛京杀掉,最后一刻却改变了主意,把盛京放到了大阵之中。那小子太过奸猾,没有在最后一刻杀死他之前,还是要留下诱饵比较好。 元不弃挖出来的山洞有一人半高,半丈宽,走进去一点儿都不费力。 陈无断从想这个主意到真正进来的时间很短,山洞才刚刚挖了不长,隐隐约约能看到尽头那个挖石头的身影。 他身经百战,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素有决断,立即抽出一支羽箭上弦,手臂用力,蛇形弓开如满月,箭射如流星,狠狠的扎进了那个挥剑挖石头的人影! “啊!”的一声惨叫,却又中途停止,像是被强制压抑在了喉咙中,随即,那个人影软软的滑倒在地。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陈无断小心了许多,尽管这次眼睁睁看到元不弃中箭,不可能有任何意外,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前进,眼睛死死的盯住中箭的人影,脚步像风一样轻,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很快,他便到了跟前,衣袖轻挥,凝脉期修者如水般的灵力化雾而出,化为一只巨手,准备将中箭的人翻过来查验到底是不是元不弃。 他已经够小心了,可是却还是没想到,就在灵力巨手刚一接触那人身体之时,中箭之人身上的衣衫突然化为灰烬,一朵绿豆大小的火焰冒了出来,缠上灵力顺着就烧了上来,一眨眼的功夫,衣袖边缘已然烧着。 灼热的高温弥散着几乎能够焚尽一切的威势,陈无断心中大骇,那一瞬间,他真实的感觉到,如果他不赶紧采取行动,那么下一瞬间,这火焰就会将他焚成灰烬。 但他不愧是刀尖上舔血走过来的人,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右手一挥一抖,已经斩断衣袖,断开灵力,同时身形急速后退,如临大敌! 能够燃烧灵力的火焰,至少是五品火焰!这小子只不过是筑基期,身上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火焰,怪不得陈监首要杀他! 陈无断目光闪烁,心里却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等杀了元不弃,收获的东西……想想就让人开心啊。 可就在这时,他兴奋开心的笑容突然一僵,猛然抬头往上看去,就见石道上方的山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崩裂成大块大块的石块,下方没有任何支撑,可以预见,下一刻,石块就会落下来将山道堵死!将自己埋在下面! 中计了! 陈无断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连本应随之出现的懊恼、愤怒之类的情绪都来不及涌上心头,本能的盘手掐诀,手势像鲜花怒放一样在空中划过玄奥的轨迹,灵力毫无保留的涌出,化作灵力大网,像一只巨手一样托起即将掉落的石块。 石道上方松动的石块太多,陈无断白净的面皮上爆出一根根青筋,脸色涨红,感觉无比沉重,像是托举着整座金焱山! 更要命的是,陈无断能明显感到,石块的重量在不断增加,说明元不弃这该死的家伙还在继续破坏山壁!那么,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他所承托的重量会不断增加,消耗的灵力速度会不断加快! 重量不会凭空减少,但是他的灵力是有限的。 陈无断直到此时才明白,从元不弃毫无顾忌的出现,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到随后元不弃突然冲到涯壁旁边挖洞,看似十分愚蠢的行为却偏偏吊起了自己的好奇心,诱使自己进来查看;再到用一朵异火偷袭,自己本来全神戒备,看到异火自然认为那就是元不弃最大的手段,心神被牢牢吸引,却没有想到元不弃真正的杀招却在头顶之上! 这一步步环环相扣,利用陈无断的自大和多疑的特点,手段老辣成熟,像是一个老练的猎人,有条不紊的布置陷阱,终于抓住比自己强大数倍的猎物。 陈无断心中咒骂,这个元不弃,太过狡猾。 在山洞靠近洞口的一侧,元不弃从洞顶上跳下来,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正托举石块的陈无断,速度跑了出去,消失在洞口。 金生从鬼哭石林中飞出,好奇的看了一眼山洞内部,落在了元不弃的箭头。 刚刚元不弃挖洞,他吐了一朵火焰给他之后,就藏到了鬼哭石林之中,在狭隘的山洞中作战,实在不是一个柔弱的小鸟儿能干的事,所以他在元不弃刚一提议,就十分听话的藏了起来。 看着陈无断不得不托举山石的狼狈样子,金生幸灾乐祸道:“哎,干嘛不直接弄死他啊?” “凝脉期修者没有那么好杀。”元不弃没有多解释,站在五锤金阵边缘看了看,就见盛京跟个壁虎一样手脚并用趴着,好像身后有一面无形墙壁一样。 元不弃目光闪了闪,问金生:“宝儿,你能控制火焰在这个阵上烧出个洞吗?” 金生呆了呆,他的火焰威力无俦,能够燃烧灵力,阵法的基本原理是不同属性的灵力按照特定轨迹排列组合,从原理上来说是可以的…… 一刻钟之后,陈无断终于找到了脱身的办法,放了个大招击碎山石,趁机施展身法逃出,以受了些许轻伤为代价,成功摆脱了元不弃给他设置的僵局。 可是,当他看到五锤金阵上那个大洞和不知所踪的盛京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元不弃!我跟你不共戴天!”目眦尽裂、形容疯癫的人在鬼哭石林边沿大吼,一阵风吹来,身上已经破损成条的衣裳随风而去,熔岩湖里的游荡的火精身子突然变得更加红艳,害羞的沉入湖底。 风吹小鸟好清凉。 ***** 盛京不知道在五锤金阵中遭遇了什么,一直昏迷不醒,元不弃带着盛京,本来就不是很快的速度再次被拖慢,跑是跑不过陈无断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去第四区! 金焱山熔岩湖共划分为七个区域,对外说是平均划分的,但是作为金匮玉直系弟子的元不弃知道,这七个区域,前三区都只是熔岩湖的边缘地带,无论是岩浆湖的规模,还是岩浆的品阶都是很低级的,所以金丹期以下的修者可以进入,采集赤火石或者别的天才地宝,但第四区不同。 非金焱山门下之人,很少能进入后四区,能进入的要么是修为达到金丹期以上,要么是身份尊贵到吓人。 因为后四区才是真正的熔岩湖,不是前三区那种已经被完全规划好了的像是水田一样的熔岩湖,而是像真正的湖水一样熔岩翻滚,烈焰灼空的大湖!到处都弥漫着黄色、红色、紫色的各种火焰,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浓郁的火灵力。 没有一定的实力或者护身法宝的人到这里,只有一个下场,被烧成灰烬。但是反过来,对于主修火系功法的人来说,这里却是不可多得的宝地,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如果碰巧再能在广袤的岩浆中找到点什么火系天才地宝,那简直不要太爽。 元不弃实力太低,三年前巨变的时候他还是练气期呢,只跟着金生进来过几次,每次金生都是乘坐全方位防护无死角的空中楼船来,虽然他身为金匮玉的儿子,天生能够亲近并使用火灵力,但是身娇体软的金公子不愿意受那个苦楚。 所以,他老爹不给他空中楼船,他就不来,即便被强行送过来修炼,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溜走,元不弃就是帮凶之一,他年纪比金生还小,根本无法拒绝小师兄的任何请求。 沿着第三区和第四区之间的禁制缓缓前行,元不弃一边寻找能够破解的禁制节点,一边心中隐隐后悔:他当年,是不是做错了?如果那时候能够督促小师兄好好修炼的话,也许,三年前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暗叹一口气,元不弃继续寻找。 禁制如锁,只要找到节点,便能突入。只是多年前教导金生阵法的阵法大师章知白说过的话,当时元不弃临时充当磨墨的书童,却将这些大师说过的话牢牢记在心底,所以,大家都知道元不弃剑法上的天赋惊人,却不知道他的基础扎实无比。 毕竟,当时能够教导金公子的老师,都是修真界的成名大师。 更何况,元不弃没少来熔岩湖,对这里的大阵禁制很是熟悉,多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很快,元不弃目光中就出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阵法禁制在不会阵法之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道道流动的云气和白光,但是在阵法师眼中,这些云气和白光就有了名称和特定的形状。 现在,元不弃就看到了断云纹、流水纹和山岳纹,这一处的云纹比别处要更加密集,看起来无比复杂,但元不弃的目光却骤然变亮。他停下脚步。 “这里能进去?”金生喜道,他一直在不断的向后张望,有些慌张,怕陈无断追上来。 “嗯。”元不弃把手放在贴在禁制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受灵力的运行,寻找破解之法。 金生飞离元不弃的肩膀,在高处盘旋,观察敌情,心里一直默念:“不要追来不要追来不要追来……”可是要不说怕什么来什么呢,他刚念叨几声,远处火红的岩浆之上就多出了一道白影,飞速向这里赶来,由于速度太快,白影身前的烟火气被生生撞散,在其身后形成了一条通道! “元不弃你快点,那家伙追来了!”金生尖叫,急忙落回元不弃的肩头,牢牢抓住他的肩膀站好。 “嗯。”元不弃仍旧只回答了一个字,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继续分析寻找节点。 白影越来越近,眨眼间,金生已经能够看到那张扭曲的面孔上恶毒的恨意,心中不由得大为着急,在心中一声接一声的催元不弃。 “快快快快快快!到了到了到了到了到了!” “还有五百丈了!” “三百丈了!” “一百丈了!卧槽,你到底行不行?” “五十丈!妈蛋这下完了,我好不容易逃出禁断崖底,难道要死在这儿?” 元不弃手下一点灵光乍现,禁制上悄然出现一个门户,金生已经惊恐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双手上已经绽现出法术光芒的陈无断。 陈无断双手往前一推,元不弃亦在同一时刻抬步向前。 带着禁锢和毁灭气息的法术轰然而至,禁制上的门户却瞬间合拢,法术轰击在禁制光幕上,光幕一阵抖动,随即恢复平静。 陈无断看着合拢的光幕,牙齿咬的咯咯响,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他虽然是陈监首的侄子,但是陈监首只给了他前三区的出入权限,第四区根本不让他进。 可是却让这个小子跑进了第四区,他该怎么交差?想起陈监首的手腕,陈无断心中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是还是拿出了传音海螺。 这次的差事已经彻底办砸了,要是还敢隐瞒拖延不赶紧上报,等待他的就不只是惩罚那么简单了。 第28章 火精王 禁制的另一侧,金生从元不弃怀里钻出来,用小翅膀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艾玛,真是吓死我了……” 元不弃似笑非笑的看了它一眼,金生脸顿时一红,意识到自己满脸是毛脸红也看不到,于是哼了一声振翅重新飞上他的肩头站好,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借口:“那个那个,是人都会怕的好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一面说一面在心底暗暗的唾弃自己,天啦,没脸活了,他居然在最后一刻鬼使神差的钻进元不弃的怀里。 这可真是一声的污点,无法洗清! 在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绝对不能让元不弃发现自己就是他小师兄的决心。 放眼四望,触目所及都是滚动的熔岩浆和此生彼灭的火焰,岩浆之中,密密麻麻的火精多到数都数不清,而且少数火精已经拥有了人类一样的面孔,身体末端是两条分叉,两侧有两根胳膊一样的流炎不停的摆动,在散发着高温的赤红色液体中嬉闹游动,场面可爱无比。 更稀少的火精眼神更加灵动,五官更加立体,有了头发。 这都是实力不同的火精,传言说等火精吸收了足够的火灵力,甚至能够催生出火精王!火精王长相完全跟人类幼童一模一样,天生能够控制火灵力,可以给火系法术增幅,可以使用强大的火系法术攻击……总之实力强大无比,是每一个修炼火系功法的人做梦都想得到的神物。 元不弃认为熔岩湖一定存在火精王,但是金匮玉把这种天地钟灵毓秀的精灵藏的严严实实,谁也没有见过。 金匮玉主修火系功法,而且凭借火系功法修到大成境界,达到白日飞升的地步,天生能够吸引火系的精灵灵兽亲近,要说这么大的熔岩湖,居然没有一只火精王,那才让人不能置信。 即便天生的没有,金匮玉也能凭借无上功法,催生出来一只。 熔岩湖之上,飘荡着一块块的碎石板块,可供人落足。 碎石板块黑中透红,常年漂浮在熔岩浆上,无时无刻都在接受火灵力的烘烤和温养,早就发生了质变,变成非石非玉的质地。 金生振翅高飞,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碎石板块,就像一个小岛一样,上头有着凹凸不平的、像山峰一样的隆起,甚至影影错错的好像生长有植物。 跟元不弃沟通之后,他们很快便决定先去那里落脚。 第四区并不安全,既然陈无断是陈监首的侄子,在前三区又敢肆无忌惮的直接对元不弃下手,那么陈监首的态度已经可见一斑,区区第四区的屏障,恐怕无法拖延多久。 他们必须在第四区里找到一线生机。 第四区虽然也是外围区域,但是能进入到这个区域里的人不是修为高绝,就是身份尊贵无比,连陈监首都不敢乱来。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此时此刻,拖人下水是他们逃掉的唯一希望。 元不弃施展轻身功法,在金生的指引下很快便到了金生所说的那块碎石板块,登上一看,发现这里比远处看到的更大,方圆五六里,称之为浮岛一点儿都不过分。 浮岛上有小山,有红褐色的灌木丛,甚至还有汩汩的水声传来。 这太难得了,第四区温度比前三区要高不少,水系功法几乎一点作用都没有,要是能有一条小溪补充水分,那就太好了。 于是,金生想都没想,就往水声传来的方向飞去,元不弃背着盛京跟在后面。 还没飞到跟前,耳边就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站住!小家伙你给我站住!” 金生一愣,悬停在空中想了想,飞回去落在元不弃肩膀上,还是跟小师弟一起过去吧,他、他只是一只无比柔弱的鸟儿,连人语都不会说,遇到突发情况完全无法处理呀。 元不弃明显也听到了,脚步迟疑了片刻,慢慢向前走去,绕过一块突兀的山石,看到了传来水声的“小溪”和溪水边左窜右跳的姑娘。 对的,是个姑娘。 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琼鼻玉口,一头暗红色的长发,身着浅红色的劲装,同色系的皮靴下踩着一团红色的云,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肌肤白如凝脂,五官精致动人。 卓心蓝已经是难得的美人坯子,可是跟这位姑娘一比,却黯然失色。 红发姑娘芊芊玉手中正拿着一只灵兽圈,全力追赶着一个浑身*,只带着一个小红肚兜的婴孩,想要用灵兽圈套住这个看起来只有一岁多的孩童。 那孩童浑身通红,像是一块红玉雕刻而成,散发着温润的玉色光芒,小嘴巴紧紧抿着,满脸严肃的在空中乱飞,等灵兽圈靠近了就一头扎进下方的小溪里,那溪水也是红彤彤的颜色,像是流动的红宝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孩童好像并不能在水中呆太久,过一会儿就会浮出来,被红发姑娘发现,然后开始新一轮的追逐。 元不弃先是一愣,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双目睁到最大,吃惊的捂住嘴巴,差一点就喊了出来!他赶紧把盛京放下,聚精会神的看过去。 那个浑身通红的孩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火精王! 那么这个红发姑娘到底是怎么找到火精王,又把火精王从熔岩湖中逼出来,甚至困到了这个岛上的?她凭什么做到无数人想做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金焱门的人知不知道火精王被困?这个姑娘到底是何人?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元不弃和金生的脑海里,一人一鸟对视了一眼,愣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火精王明显开始厌烦,小嘴委屈的一撇,突然停止飞逃,转身面对红发姑娘。 “咿咿咿咿!”火精王小嘴开合,发出只有一个音节,但是声调高低不同的声音,像是在指责或者说警告红发姑娘不要再追自己。 红发姑娘却是美目一亮,满脸惊喜:“怎么不跑了?是不是终于想通了,同意做我的灵兽?” 火精王藕节似的小胳膊气呼呼的叉着腰,怒瞪红发姑娘:“咿!” 即便金生听不懂,也知道它在说不。 红发姑娘却丝毫不气馁,笑嘻嘻道:“别拒绝嘛,你跟着我是不会吃亏的。”说着,纤手一伸,掌心托着一个紫红色的果子递过去:“你看这是什么?” 金生歪头细瞧,果子婴儿拳头大小,透过薄薄的果皮能够看到里面紫红色的果肉,细密的果肉纤维中蕴含着点点红芒,最中心处能够看到一朵小小红色的火焰。 这个果子一出现,火精王小脸上的愤怒顿时不翼而飞,转而是满脸的垂涎欲滴,先是极为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滴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来,啪嗒一声滴下去,岩石上多了一个大洞,里头噗的窜起一人多高的火焰,熊熊燃烧! 金生看着火精王的表情,用力吸了两口,只闻到满腔满肺的烟火气,一点儿食物的香味儿都没有。 “怎么样?你带上这个小圈圈,我就把这个给你吃,好不好?”红发姑娘柔声诱惑。 火精王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唰的动了,用极快的速度从红发姑娘身边掠过,小手一伸,闪电般抢过果子,临走还抬起肉乎乎的小脚一踹,红发姑娘猝不及防,“啊”的一声从云团上栽下来,下方就是那条红色的小溪。 元不弃眸光一闪,手指暗中掐诀,一个纸鹤嗖的一声飞到红发姑娘下方,载着她慢慢落到岸边。 “啊……谁?”红发姑娘吓了一大跳,等到双脚落地之后,惊魂未定的神色却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警惕。 元不弃走出来,肩膀上站着金生。 红发姑娘上下打量元不弃,目光从金生身上一掠而过,先发制人道:“这个火精王是我先发现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元不弃垂了一下眼睑,没接话,反而问道:“不知姑娘能否告知,你是在何处发现的这个火精王?又是用什么方法把它困在这里的?” “啾啾啾啾啾!”金生也在一旁帮腔,话出口才发现自己不能说人话,气馁的闭了嘴,给元不弃传音:“我……你小师兄说过,他爹是在熔岩湖养了一只火精王,但是具体在哪儿养着连他都不知道,这姑娘怎么能遇到?真是太奇怪了!” 元不弃没有答话,心里却有些沉重,陈监首的肆无忌惮和火精王居然跑到了第四区,这些事情一起发生,明显在传递着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金焱门中到底发生了何事?管理居然如此松懈? 红发姑娘看了看飞到元不弃背后的黑剑,答非所问道:“你是剑修?” 元不弃点点头,红发姑娘顿时松了一口气,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来跟我抢火精王呢。” 敌意一去,红发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像男人一样抱拳施礼:“多谢救命之恩。” 元不弃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红发姑娘犹豫片刻,为难道:“按理说,道友算是救我一命,本来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实在抱歉,这个事情我实在不能说。” 咕嘟咕嘟……溪水中突然发出一连串冒泡泡的声音,两人一鸟转头一看,刚刚抢了果子逃到溪水中的火精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头来,只露出半个脑袋在水面上,嘴巴还隐藏在水下,咕嘟咕嘟的吹着泡泡,一双红琉璃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元不弃。 准确的说,是盯着元不弃肩上的那只深蓝色羽毛的小鸟,金生。 第29章 走开,我不认识你 二人一鸟都愣住了,金生傲娇的扭头,心说看我干嘛,我又没有见过你。 他没有动作还好,头刚一摆动,火精王嗖的一下从溪水中窜出来,瞬间来到金生面前,悬停在半空中,位置刚好跟金生的视线齐平。 金生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一仰头,顿时重演了刚刚红发姑娘的事故悲剧,一头栽了下去。 “啾!”他吓得扯着嗓子尖叫,元不弃嫌弃的一皱眉,还是伸出手接住它重新放回肩膀上让它站好,话说你是一只鸟好吗?掉下去你倒用翅膀飞啊,一副吓个半死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金生气呼呼的瞪了一眼火精王,满脸怨念,都怪它,没事干嘛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要不然自己也不能被吓到,害的他在小师弟面前丢脸。 火精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金生不自在的将脑袋转到右边,火精王一个飞旋,跟着悬停在右侧;金生脑袋转到左边,火精王跟着飞到左边;金生苦着脸伸出翅膀把火精王推远一点,火精王契而不舍的飞回来…… 金生满脸无辜,元不弃跟红发姑娘却是一脸目瞪口呆,这特么是什么状况啊? 话说火精王不是传说中的天地孕生的顶级灵物吗? 话说火精王不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吗? 话说火精王不是高冷无比不喜欢跟任何生灵打交道吗? 你对一只貌不惊人的破鸟儿这么感兴趣算几个意思啊? 就在金生不耐烦准备飞走的时候,火精王好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呆愣愣的小脸上迸发出惊喜的笑容,猛地扑上去将金生抱在怀里,在空中转着圈儿的飞,欢快的发出“咿咿”的叫声。 金生只是个两个巴掌大小的鸟儿,火精王像一两岁的孩童那么大,两只胳膊圈起来刚好能抱住他,它又不知道控制力气,金生被勒的直翻白眼,扯着嗓子叫唤,让元不弃快来解救他。 红发姑娘和元不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火精王为什么这么高兴?那动作那表情,像是流浪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一样! 元不弃心中已经消散的疑惑不解又如微风吹过的湖面,悄然泛起涟漪。 红发姑娘看看自己手里的灵兽圈,欲哭无泪。 她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请阑叔帮忙,终于把这只火精王困在了这个小岛上,只差最后收入囊中,可是自己用尽手段,火精王还是爱答不理的,却没想到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一只鸟,竟然让火精王跟见了亲人一样又搂又亲的,分分钟就要跟人家走的节奏,这算什么嘛! 元不弃刚一上前,火精王嗖的飞远,小脸气鼓鼓的瞪着元不弃,胳膊紧了紧,像搂着最心爱的玩具一样搂着金生,一副“谁都不能把他从我怀里抢走”的样子。 红发姑娘不信邪,重新踩上红云,速度不比火精王慢多少,刚追到近前,火精王挥手一团火焰打过来。 红发姑娘空中一个盘旋闪过火焰,心中再度吃惊,火精王虽然是五行最暴烈的火系精灵,但是她这几天接触下来,脾气还算温和,只是一味的逃走,基本不会出手伤人,可是现在,挥手就放火焰! 这态度不对呀。 她的目光落在被火精王抱在怀里的那只蓝色的小鸟身上,无论怎么打量,都没看出什么不同凡响之处来。 “这位师兄,不知道怎么称呼?”红发姑娘凑近元不弃,称呼从“道友”变成了更显亲热的“师兄”,决定先建立攻守同盟。 “元不弃。” “不知师兄的那只灵兽是哪一种火系神兽?竟然引得火精王如此兴奋,抱住就不撒手了?” “我亦不知。” “……那师兄可知道怎么把火精王引过来?哦,我的意思是,引过来之后就可以把它俩分开。你看,你需要你的灵兽,而我需要火精王,咱们不如合作一把,各取所需?” 元不弃终于转头,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奇:“姑娘,刚刚我救了你,没错吧?” “呃,没错。”红发姑娘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我问你的问题你拒绝回答我,对吧?” “不是拒绝,是实在不方便……” 元不弃根本不听他解释,毫不客气的打断:“你问过我的名字,但是却根本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想法,对吧?” 红发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次没说话。 元不弃冷笑一声,冲金生喊了一句:“宝儿,我们走了。”说完背起盛京,顺着一条看似通往山顶的小路,转身便走。 金生着急了,被抱在怀里□□这么久,他多少也摸清楚了点火精王的脾气,也不挣扎了,老老实实让火精王抱着,抽出翅膀指了指元不弃的方向:“啾啾啾!” 火精王悬停在空中,疑惑的看了看元不弃的背影:“咿咿?” 金生毫不客气的用翅膀拍了一下火精王的脑袋,又指了指元不弃:“啾啾啾!” “咿咿……”火精王有些委屈的摸摸头,蔫头蔫脑的抱着金生追着元不弃飞过去。 徒留红发姑娘风中凌乱……莫名奇妙的感到有些委屈,她的身份的确不能随便说啊,这人居然就生气了,怎么这么小气!越想越生气,但是最后还是狠狠一跺脚,召开红云跟了上去,她辛辛苦苦逮住的火精王,绝对不能就这么平白便宜了别人! ***** 产自云海的云雾茶色泽清凉,热水注入之时会有云雾升腾,云雾散去,香气才袅袅升起,温润淡雅,似有若无,吸一口便觉心旷神怡,喝到口中顺着喉咙滑下去,如线如浆,灵力在胃里爆开,散入四肢百骸,饮茶之人顿觉飘飘欲仙,是一等一的好茶。 放下传音海螺,陈监首慵懒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沉入眼底,仿佛听到的消息丝毫未影响他饮茶的心情。 按部就班的洗茶、冲茶、泡茶,一看二嗅三品,陈监首慢条斯理的享受了一杯云雾茶之后,才放下杯子,起身出门:“有人擅自脱离应在区域,图谋不轨,甲卫集合!” ***** 一刻钟之后,金生用翅膀叉着腰,如果他脸上没有毛,大家一定能看到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哈哈哈哈,哥就是这么厉害! 什么火精王,火系精灵,还不是乖乖的被他踩到脚下。 元不弃白了他一眼,懒得开口。 明明是一只鸟,有翅膀的好吧?偏偏不自己飞,让火精王带着飞。火精王呢,脑袋估计也不正常,被他踩着还一脸傻乐,听话的不得了,让往哪儿飞往哪儿飞。 元不弃不由得怀疑,是所有的灵兽都这么奇葩,还是说自己有吸引奇葩灵兽的潜质? “元师兄,那个,我叫红衣。” 元不弃视若罔闻,继续前进,这座小山不大,他走的很快,山顶遥遥在望。 “元师兄,其实,小妹不是不懂规矩之人,小妹真的是有苦衷的。” 元不弃抬头看了一下山顶的位置,把盛京往上托了托,脚步的节奏丝毫未乱。 “元师兄,我为我刚才的无礼道歉,但是你也知道,火精王这种灵物,只对火修有用,你即便收了也用不上啊。更何况,你也知道,火精王智慧堪比人类,根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前期我已经投入了许多,要是在最后关头将火精王拱手相让,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是不是?” 终于到了山顶,元不弃找一片平坦的地方把盛京放下来,手指一搭他手腕,感觉他体内灵力平稳,脉搏有力,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醒来应该只是迟早的问题,就放下心,坐在一旁打坐恢复灵力。 红衣说的口干舌燥,可是无论她道歉也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罢,元不弃全当没听到,她只有筑基期修为,但是却能出现在第四区,不用说,身份自然不一般,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即便刚刚是自己不对,但是都已经道歉了,这人还这么不理不睬的,未免太过分。 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不悦,红衣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元不弃,手持灵兽圈,劈手就往火精王身上罩去。火精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找到金生,胆子肥了,小手一挥,就是一个火球打过去。 红衣虽然是火修,但是只有筑基期,能化解低级的火系功法,但是火精王打出来的火球,她哪儿敢硬接,只能不断闪避。 于是,熔岩湖之上的碎石小岛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副画面,元不弃岿然不动的打坐,盛京人事不省的躺在旁边,红发姑娘围着小山不断转圈,火精王在前头飞,时不时的扔出个火球啊,火箭啊,火刀啊什么的。 过了半个时辰,红衣终于耗尽了灵力,气喘吁吁的停下,掏出一把回灵丹塞进嘴里,一边跟嚼糖豆一样嚼一边指着火精王:“认命吧,你跑不掉的!” 火精王跟金生一齐翻了个白眼。 突然,元不弃猛地站起来,身影如同标枪一样挺直,背后的黑剑已然握在掌心,目光如剑,紧紧的盯着一个方向。 红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通红色的岩浆翻滚,无边无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她失去兴趣,转头去看别的方向,猛地又把头转过来,那个方向出现了一群小黑点。红衣诧异的看了一眼元不弃,心中暗暗吃惊,这人侦察能力居然这么强! 小黑点的移动速度很快,几乎在两个呼吸间便能看清形貌,是熔岩湖甲卫! 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制式铠甲,腰间缠着长鞭,铠甲连脸都一起罩住,只留下两个洞口,冷漠至极的视线透过洞口望出,像是一群远古荒兽,凶残无情。 他们排着整齐的方队,速度极快,上一息才依稀能看清楚是甲卫,下一息就到了眼前,连铠甲上质朴的花纹都看到一清二楚。 第30章 熔岩湖甲卫 甲卫队如同猛兽一般扑向小岛,到了近前,不用任何命令,队形自然从中间分开,流水一样将小岛团团包围,所有人站立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连漂浮的高度都没有丝毫偏差。 这是一支拥有铁一样的纪律的修士军队,是熔岩湖最著名的熔岩湖甲卫! 他们纪律严苛,铁血无情,严格贯彻上峰的每一道命令,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因素产生丝毫的迟疑和怠慢! 上清派地域万里,为何犯了错的弟子服劳役的地方非要设立在熔岩湖?并不仅仅是这里条件恶劣,可以磨练心志,还是因为这里有着这么一支律法无情的军队,他们不看身份、不看天赋、甚至不讲道理。 内门弟子也好、核心弟子也罢,不管是多么桀骜不驯,在这里服几个月的劳役,出去之后绝对会变得更加成熟,更加隐忍,学会珍惜生活,学会更加认真的对待这个世界。 所以,熔岩湖甲卫的地位很高,名声很大。 作为金焱山的嫡传弟子,元不弃对他们的认识更加深刻。 所以,只看了一眼,元不弃便如临大敌;金生更是浑身的毛的炸开了;连昏迷的盛京都被甲卫身上的煞气所激,颤抖了一下。 只有火精王,还懵懵懂懂的,看了一眼甲卫们就失去了兴趣,揪着金生三根尾羽,吊在上面荡来荡去的玩。 它是天地灵物,身体轻盈无比,所以哪怕比金生块头大上许多,还是能吊在长长的尾羽上玩。 红衣在甲卫尚未到达之际便悄无声息的后退到一块山石之后,玉手之中多了一个灰扑扑不起眼的金属盘,金属盘看上去无比简陋,上头甚至还带着斑驳的锈迹,但是拿出来的一瞬间,却散发出一种虽然微弱,但是却无比玄妙的气息。 这气息无比强大又无比低调,眨眼之间扫过小岛,又瞬间回缩在一丈大小的空间之内,将红衣牢牢护持在其中。 气息回缩的时候,这座小岛的石头、泥土、灌木丛等等一切事物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剥离了什么东西出去。 元不弃、金生,包括四周的熔岩湖甲卫,没有一个人察觉,火精王却突然竖起耳朵,左右看看,小脸上满是惊喜。 甲卫分开,陈监首走了出来。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元不弃,像是确认猎物一般,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右手毫不犹豫地抬高到半空,猛地下压! 这是一个信号,进攻的信号。 甲卫顿时像是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开饭的信号的狼犬一样,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数十人同时抖动手腕,腰间的长鞭横跨数十米的距离,鞭影在小岛上空交织缠绕。 长鞭如蛇,从四面八方一起挥来,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牢牢的笼罩住整个山头,正是熔岩湖甲卫有名的擒拿小阵——天罗地网。 熔岩湖甲卫负责擒拿、惩戒犯错的劳逸弟子,按照熔岩湖规定,像元不弃这样擅自进入第四区的,甲卫可以不审不察,直接就地格杀! 而陈监首的那个手势,正是要求熔岩湖甲卫就地格杀犯人的手势! 元不弃眼神如同刀锋一般眯起,心中的怒火如同脚下的岩浆一样滚动,却不得不被死死的压下。 不审不察,直接置人于死地,是谁给了陈监首这么大的权力? 熔岩湖是金焱门重地,这里一向是门中看守最严密的地方,为何现在一个小小的监首,就敢调动甲卫,杀害他这个核心弟子? “住手!”元不弃大喝一声,怒视陈监首,冷冷道:“陈监首,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陈监首眼眸半阖,不动如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熔岩湖甲卫,你们谋杀核心弟子知道下场吗?”元不弃喝问四周甲卫,乱其心神,同时剑尖上挑,聚精会神的盯着鞭影交织而成“天罗地网”寻找那一线生机。 甲卫仿佛无知无觉的杀戮机器,元不弃的话语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鞭影丝毫未乱,如同一座巍峨厚重的大山徐徐压在元不弃头顶,毫无破绽。咔嚓一声,元不弃脚下山石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生生下陷了一寸! 金生有些慌张,他识海中积累的火焰已经用去许多,只剩两朵,即便现在用时光倒流回到一刻之前,但是甲卫在熔岩湖可以轻易动用大阵之力,无论到了何处都会被很快追上,基本于事无补。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小师弟? 金生觉得身后一疼,扭头一看,大喜,伸翅膀把火精王拽到身前,指了指天空:“啾啾啾!” 火精王心领神会,乖乖的点点头,火红的小脸皱成包子样,双手朝天用力一举,小岛四周熔岩湖骤然翻腾,像是水开时一样咕嘟嘟的冒泡,无数火焰从其中生出,瞬间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形,如同花瓣开合一样落在那些黑色鞭影之上! 滋滋滋的声音大作,妖蛇筋制成的鞭子竟然开始融化,甲卫们急速上前的身影顿时停止,呆呆的看了看手上只剩了一个金属柄的鞭子,眼神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陈监首脸色先是一沉,等到目光落到了那个带着红色肚兜、红琉璃似得娃娃身上,眼睛中却乍然涌现出浓烈的惊喜和激动,以他的阅历和驻守熔岩湖多年的经验,当然能够看出,那个娃娃正是传说中的火精王! 顿时,甲卫被阻带来的不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兴奋,要是能得到火精王……自己哪怕立刻逃出金焱山,浪迹天涯也能过的比现在舒服十倍!对于火修来说,火精王是能够让一个家族都兴旺起来的灵物,所有的火修都愿意不惜代价得到一只! 他一直驻守熔岩湖,早就知道这里有火精王,但是金匮玉在的时候,他不敢有丝毫异动。在金匮玉飞升之后,才趁着金焱门内乱,悄悄的培植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慢慢的查访火精王在何处,但是却没有丝毫头绪。 没想到今天,只是一个捞外快的普通活儿,却意外的见到了火精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哈哈哈,上天一定在保佑自己,陈监首这么想着,踏前一步,厉声道:“劳役弟子元不弃,你被罚在第二区采矿,为何私自闯入第四区?” 元不弃眉头一挑:“我还想问陈监首到底是怎么管理第二区的治安的,竟然有人要刺杀我!” 陈监首哈的笑了一声:“荒唐!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熔岩湖,有七品大阵覆盖,刺杀?我看你是出现幻觉了吧,还是给自己私自闯入第四区寻找借口?” “那陈监首现在意欲何为?” 陈无断绝对是经过陈监首授意而来,见面就直接刺杀,陈监首一定下的是死命令。 而且现在陈监首张口就咬定自己私自闯第四区,对于服劳役的弟子来说,这种罪名是可以直接处死的,而陈监首刚刚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要不是火精王发威,他们现在已经被拿下,甚至已经丧命于此了。 至于现在,陈监首之所以愿意开口跟他讲话,多半是因为觊觎火精王——这是机会,元不弃紧握剑柄,目光扫视四周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的甲卫,大脑急速运转,考虑怎么脱身。 陈监首呵呵一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火精王?” 火精王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咿咿?” 金生伸翅膀把它拽回来,按到元不弃背后藏好,自己站在元不弃肩膀上,一脸戒备。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火精灵乃我金焱门中重宝,任何人不能私自窃取,你竟敢将火精王诱骗至第四区,甚至占为己有,该当何罪?”陈监首神色一变,疾言厉色道。 金生不解,悄悄问元不弃:“他这是在干吗啊?刚来的时候上来就是天罗地网大阵,一副要立刻置人于死地的样子,可是现在怎么突然讲道理了?难道是看打不过咱们,准备说服咱们投案自首?” 元不弃叹了口气,金宝儿聪明起来无比聪明,可毕竟没有经历过人情历练,这点儿事儿都看不明白,传音解释道: “有火精王在,他凭借这些甲卫是不可能留得住咱们,现在只有动用大阵的力量才可能对付我们,甚至捆缚火精王!但是他只是个监首,权利有限,要是调动大阵之力杀人的话,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才成。现在,是给咱们安罪名呢,只有罪名成立,才能得到大阵的认可。” 金生撇撇嘴,浑身炸起的毛平复下来,放松身体蹲在元不弃肩膀上,用嘴巴梳理了一下翅膀上有些凌乱的毛:“放心吧,大阵不会理他的!” “为什么?” “不信你看着。” 见元不弃没有辩解,陈监首嘴角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双手抱拳冲上方一拜,大声道:“犯人元不弃,私闯第四区,罪无可恕,请大阵之力,诛杀此獠!” 原本乌黑一片的上空顿时闪过一道电光,照亮四方,灰蒙蒙的雾气翻腾,“嗡”的一声轻响,所有人心脏骤缩,像是被某个缓缓苏醒的洪荒巨兽盯住一般,有种性命被人捏在掌心的感觉。 元不弃双眸赤红,浑身压力骤然增加,如负青山,双腿下陷只没膝盖! 金生抬头上望,眼神中情绪复杂变幻,最终归为一片平静。 甲卫们退回原位,各据其位,神色暗自戒备。 火精灵终于有了些害怕的神色,抬头看了看,钻到金生屁股下面,用三根长长的尾羽盖住脑袋,身体瑟瑟发抖。片刻之后,火精王仍旧觉得不安全,不舍得冲金生“咿咿”叫了两声,在空中划过一道红光,跳入熔岩湖不见。 第31章 恶毒和快意 陈监首脸色瞬间黑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考虑是要先击杀元不弃还是先追捕火精王。 大阵现在已经用击杀元不弃的理由启动,现在更改已经晚了;而且火精王既然出现在第四区,那么找出来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他眼神只是犹豫一瞬,便重新坚定下来。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瞬间,大阵化雷,一下劈死元不弃的情景。 陈监首眼中满满都是自信,根本没有考虑过阵法击杀失败了如何办。 哈!真能开玩笑,阵法怎么可能失败?那可是七品大阵,连返虚期大能都能挡住,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筑基期! 可是,世间总会发生许多违反常理,甚至在某些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胜券在握之时,却突然功亏一篑。 这种时候,打脸便分外痛! 比如陈监首脸上此时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便是最好的诠释。 电光消逝,灰雾翻腾了一阵重归平静,逐渐发亮的天空重新被黑暗笼罩,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元不弃呆了一下,微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向陈监首。 陈监首不敢置信,再次拱手拜阵:“熔岩湖劳役元不弃,擅闯第四区,按罪当诛,请大阵相助!” 请大阵相助…… 相助…… 助…… 回声荡漾,像是无声的嘲讽和冷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四周的甲卫面面相觑,即便是只知道听从上峰命令的他们也开始觉得不对,监首掌管刑律,却呼唤大阵而不应,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监首是错误的,大阵并不认可! 轻微的骚动响起,甲卫心一乱,阵型随之而乱。 陈监首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羞恼之情更甚,大声骂道:“干什么?执行任务过程中敢质疑上峰命令,按律,回去一人领三十鞭责罚!” 甲卫们神情一凛,顿时谨守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给我上,抓住这个家伙!”陈监首面色阴沉如水,大阵靠不住,但是自己手里还有甲卫,他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甲卫一涌而上,元不弃剑光闪烁,拦在金生和盛京身前前,他现在是筑基大圆满,这些甲卫都是筑基期修为,又没有了惯用的鞭子,虽然多对一,但是元不弃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山石之后,红衣早在火精王跳入熔岩湖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 金生开始纠结,他只剩两朵火焰,一旦用出就没有了,而且这里这么多甲卫,他用了帮助也不大啊,怎么看怎么都是赔本的买卖。 “那个,元不弃,我只有两朵火焰了,用出来也帮不了你啊。”金生万分纠结的给元不弃传音,振翅高高飞起,他、他只是一个厨子,打架这种血腥的场合,他根本不想参与好不好? “你保护好自己,寻找机会逃跑,小师兄……就拜托你了。”元不弃没有多说,但是这简单的一句,却让金生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什么叫让我自己寻找机会逃跑?还把小师兄拜托给我?那是你小师兄好不好,是你自己的责任吧……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元不弃眼中的小师兄就是自己,可是把我自己拜托给我自己算怎么回事? 金生摇摇脑袋,不再想这个弯弯绕的问题,却觉得这句话背后的那种意味更加沉重,他本来是有一丝丝想要逃走的想法的额,但是现在却觉得翅膀有些扇不动。 那意味充满绝决和坚定,是视死如归的意味,是鱼死网破的意味! 他在半空中盘旋,下方,元不弃已经跟甲卫们战在了一起。 甲卫们主修鞭法,却不是只修鞭法,谁身上还不带着几件法宝啊? 一时间,各种刀、剑、子母环、宝扇等各种法宝齐出,往元不弃身上招呼。 元不弃是剑修,是个很纯碎的剑修。 从选择这条道路开始,他便每天坚持用两个时辰练剑,只练基础剑招。 基础剑招共十七组,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剑修必备基础剑招,分别为刺剑、劈剑、挂剑、撩剑、云剑、抹剑、绞剑、架剑、点剑、崩剑、截剑、抱剑、带剑、穿剑、提剑、斩剑、扫剑。 这些剑招经过修真界几万年的发展淬炼,经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剑修的修正完善,剑招已经固定下来,是所有人公认的剑修必备的基础课。 元不弃便坚持修炼这个基础课,每天两个时辰,一开始,两个时辰只能练一遍,然后两遍、三遍……直到现在,他可以在两个时辰内,将基础剑招练一万遍! 所以,他的剑招扎实无比,每一招都接近完美,像是教科书上规定的那样,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而最可怕的是,这么完美的剑招,已经变成了他身体的本能,而他甚至可以将这些剑招重新排列组合,从而变成更加强大的剑招! 比如他破开金钟罩的那一招,便是在刺剑和穿剑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招数,虽然是野路子,但是却威力强大,无比好用。 这些日子在鬼哭石林中修炼,除了提升修为之外,他捉摸了许多新的剑招,刚好拿这些甲卫来试剑! 元不弃双眼微微眯起,一点寒光乍现,身形一动,蓦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穿过第一层甲卫的封锁,到了第二层甲卫跟前。 处在最前方的甲卫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目标的踪影,手上蓄势待发的法宝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放出去,正犹豫的瞬间,却觉得脖子一凉,伸手一摸,刺目的鲜红液体沾了满手,过了一会儿,才轰然倒地! 多打一,便必然只能有一小部分人可以直接交手,除了直接跟敌人接触的几个,别的人都是预备军。 第二层的预备军虽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是在潜意识之中,仍旧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想法是:只有前头那个人倒了才能轮到我。 所以,第二层的人突然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元不弃时,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点错愕的。 这点错愕足以导致他们失去自己的生命! 金生眨眨眼,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师弟有点强的不像话啊,他在高空看的清清楚楚,战斗刚刚开始一息,两个小队,三十六个甲卫,三个彻底死去,两个重伤,六个轻伤! 金生心里一松,照这个态势下去,说不定小师弟能把他们全部搞定也说不定,他乐观的想。 可是,甲卫毕竟是甲卫,刚刚失去趁手的武器,被元不弃携必死的决心突然打个措手不及,造成重大的伤亡。 可是一息之后,甲卫已经认识到了问题所在,为首一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伸手做了个手势,甲卫瞬间变换队形,所有人后撤,只留下三人,两人在前,一人在后将元不弃包围在其中。 元不弃横剑于胸,左脚在前,后脚在后,眸光闪烁,气息丝毫不乱。 四人相持一息,身后之人突然发动,然后是左前方、后前方,三人出手的时间相距十分之一息,刚好是一招用出却还没有使尽的时刻。 元不弃身形突然跃起,黑剑如同最刁钻的毒蛇,从重重宝光之中杀出,一剑刺穿后前方之人的肩膀,在半空中一个反转,横手斜撩,在后方之人的手腕上留下一道伤口,鹞子翻身落地的同时,紧贴地面横扫,逼的三人同时跳到半空……解决这三人,元不弃身上多了一道伤口,同时,灵力耗尽。 陈监首嘴角出现嘲讽的笑意,只不过是筑基期而已,灵力有限,还妄想跟两个甲卫小队斗? 可是下一刻,笑意凝固在嘴角。 只见元不弃拿出一个玉瓶,朝陈监首的方向举了举做出个敬酒的手势,然后仰头喝下。 “这是……”陈监首喃喃自语,双眼瞬间睁大,难道,那便是传说中的明石乳? 可以瞬间恢复全部灵力的东西就那么几种,液体的,而且筑基期能用的……好像只有明石乳。 浓烈的嫉妒从心头浮起,陈监首缓缓喘了一口气,这小子哪儿来的运气?居然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但是,那又如何?他看了看严阵以待的甲卫,心中信心大增。 在元不弃受伤的同时,金生身上同时一疼,看着鲜红一线的伤口,一颗心深深的沉到谷底。 让他觉得更加难受的是元不弃带着些许抱歉的传音:“对不起啊,有些疼吧?” 元不弃传音的同时仍旧在战斗,他没有时间休息。 杀死了三人。 三人之后又三人。 总共有三十六人。 元不弃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不用担心灵力耗尽,因为他身上有大量的明石乳。但是灵力可以补充,身体上的疲惫和伤口却无法在瞬间消去,还有的,便是精气神的消耗。 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在生死边缘游走,一人对抗三十六人,还都是功力相差不大之人,元不弃在第三轮时,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手指开始轻轻的颤抖。 陈监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终于不行了么?即便是飞升大能亲自调/教过的弟子又如何?即便你能以一敌众又如何?即便你拥有明石乳又如何? 还是不行了吧?到最后,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我的!陈监首恶毒又快意的想。 第32章 不划算便不做吗? 元不弃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甚至连经脉都因为不停的承受大量灵力的通过而感到疼痛。 他的眼神开始有些模糊,汗出如浆,身体的反应开始变慢,最可怕的是,他连思维和判断都已经开始跟不上节奏。 但是!他的意志依旧坚定,信念毫无动摇! 可是,甲卫还有一半。 这一半甲卫加上旁边虎视眈眈的凝脉期修士陈监首,对于元不弃来说,几乎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快走!”金生听到脑海里元不弃的声音响起,带着绝决和痛楚,还有那声音背后明知必死也要坚持战斗的信念。 金生知道小师弟现在有多么痛苦,因为每一道伤口落在元不弃身上,他身上痛楚的感觉就加深一分。 他从小娇生惯养,被捧在掌心里呵护着长大,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苦楚。 即便在禁断崖底,条件无比恶劣,他为了生存的确受了不少苦。 即便那一次元不弃受伤,他感同身受,浑身肌肤都像被割破一样痛苦。 都没有现在这样,伤口一个一个的叠加,痛苦一点一点的累积更加难受。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元不弃那一句让他逃走的话让他觉得心痛和难过。 他生而富贵,什么都不缺,后突然遭受大变,他思考了很多,但是大多是思考师兄们为什么如此对待他和怎么复仇来着。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要怎么活着,或者说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此如今,看着在下方浑身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战斗,似乎永远不知道屈服的小师弟,金生开始觉得难过。 他开始觉得自己做错了。 也许,舒服的活着没有那么重要,是不是划算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说不清那种让他觉得心痛的感觉是什么,却开始意识到自己因为觉得“即便用出了异火也没有什么用”而真的不去用异火的做法错了。 他那种“我本来就不会战斗,所以干脆飞的远远的,不去战斗”的做法错了。 “啾!”高亢而明亮的啼声响起,如雏凤初鸣,便声震九天! 一道看不见的波纹以金生为中心荡漾开来,像风暴一样席卷整个第四区! 粘稠而炽热的熔岩浆竟然像海浪一样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所有的火焰都消失不见,像是遇见了万火之祖一般不敢再搔首弄姿,只好俯首称臣。 陈监首猛然仰首,看向那个不起眼的蓝色小鸟。 他从第一眼看到元不弃时就注意到了他腰间的灵兽袋,后来知道那是一只鸟。 于是他根本没有重视,只不过是一只小鸟儿而已,还胆小如鼠,丝毫护主之心都没有,战斗刚一开始,灵兽马上飞的远远的,陈监首心底暗暗嗤笑,元不弃的眼光,不过如此。 可是此刻,这貌不惊人的鸟儿乍然啼鸣,却让他觉得很不同寻常。 心中油然而生一丝贪婪,等杀死了元不弃,这些都是我的……这个念头刚刚在潜意识中出现,还未真正的成形,视野之中,那只鸟儿已经如同天外陨石一般直愣愣的冲自己飞了过来。 陈监首愕然,这灵兽是傻的吗?一下场就找上自己?场内功力最高的人? 两只小小的、并不怎么锋利尖锐的利爪悠然出现在眼前,陈监首腰间鞭子瞬间出现在手中,轻轻一抖,鞭梢毫无意外的抽动这只不知死活的鸟儿,敢跟凝脉期修士叫板,这就是代价! 可是让他错愕的是,鸟儿的确被击飞出去,但是鞭梢上却多了一层幽兰火焰,刺啦一声就烧了上来,陈监首微一愣神,握住手柄的手指便是一痛,手指尖以可见的速度被蓝火侵染,化为飞灰! 陈监首惊恐的怪叫一声,当机立断凝刀断指,身影暴退二十米! 蓝火包裹着半根手指下落,还未到达岩浆湖面上的时候就将整根手指烧成灰烬,飘然洒落在赤红的岩浆里,消失不见。 金生生生挨了那一鞭子,羽毛掉了好几根,等到鞭子的力道用尽才奋力煽动翅膀,往回飞。 金焱山金公子从来跟男儿血性啊、战斗意志啊等这些词汇沾不上边,他只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金公子。但是此刻,他心中却只有一个目标:战斗!战斗!战斗! “你干什么!”元不弃睁大眼睛,惊讶过后便是愤怒,他已经让它自己逃走了,干嘛还回来?而且去单挑凝脉期的陈监首,它脑子生锈了吗?这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金宝儿吗? 金生对元不弃的喝问充耳不闻,一次试探已经让他知道,异火虽然强大,但是他自身实力太低,根本无法给凝脉期的陈监首造成伤害,这一次,他选的目标是那个不断发号施令的甲卫队长! 这次他成功了,甲卫队长被蓝火裹住,片刻之后便化为灰烬,再也不复存在,这种场景太过可怕,所有的甲卫开始下意识的躲避这只能够吐出可怕火焰的鸟儿,队形乱了。 金生心里发苦,他已经没有异火了。 但是这一丝苦意很快散去,他突然意识到,还有尖喙,还有利爪! 他开始寻找时机,配合元不弃,用爪子和尖喙帮助元不弃。 “它不能吐火了,快杀了它!”陈监首捂着手指,疯狂大叫,眼中满是恨意。 因为手握实权,身居高位,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下场战斗过了。 他一般都是扮演欺负欺负劳役弟子、索要点贿赂、幕后制定计划和做出决定的角色。至于具体的执行,明面上的有熔岩湖甲卫,暗地里有陈无断这样的打手。 他一直很安全,远远的看着别人战斗,操纵、评论、收获利益。 可是今天,他居然失去了一根手指! 还只是因为一只不知道种类的破鸟? 这种落差,高高在上的陈监首绝对无法忍受! 经过他一提醒,甲卫们也发现了这点,但是这一息的时间差,又被元不弃解决了五个人。 炎热的风吹过小岛,剩下的人恍然发现,这片原本黑红的岛屿已经变成了惨烈的红色。 风中,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地上,断肢残躯,血肉淋漓。 甲卫们恍然发现,现在能够站着战斗的人,已经只剩下七人! 这七人体内的灵力也都所剩不多,他们是熔岩湖甲卫,有着自己的骄傲,无数次训练磨练出他们如铁的意志,足以应对任何惨烈的战局。 但是现在,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灵力,看着眼前那个手拄黑剑,呼哧呼哧喘气,身上满是伤口,连衣服都被鲜血染红的身影,他们开始感到胆寒。 金生有些飞不动了,听到陈监首的喊声,他甚至没有力气翻一个嘲讽的白眼。 但是他一直没有停下,元不弃的双眸如狼,亮晶晶的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好看的很,他贪恋的看了一眼,振翅飞起,往一个甲卫的眼睛上抓去。 甲卫知道他不能再吐火,不再躲避,手中子母双环划过一大一小两个半圆轨迹,小环击向抓向自己铁爪,大环击向金生的头部。 “当!”“当!”两声脆响,金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落向熔岩湖面,在即将落到的时候,一块碎石浮板正好飘荡到下方,金生落在其上,弹了一下便不再动弹,生死不明! 元不弃五脏六腑同时剧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死死咬住了嘴唇。 在母环击中金生头部的瞬间,元不弃听到了他的传音:“小师弟,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是因为不划算就能不去做的。” 那声音生嫩如同幼童,但是语气调皮轻快,像极了自己的小师兄。 而那声毫不避讳的“小师弟”让他最终确认。 像是阳光穿透乌云,一束金光临大地,所有的一切疑惑自然解开,瞬间明悟,心神之中,自然而然伴生喜悦之情。 而那个抛飞的身影,却让这喜悦在极短的时间内转为心痛! 由极喜到极悲,这瞬间的情绪变化比身上所有的伤口加起来还要伤人,于是在这一瞬间的时间内,元不弃内腑已然受了不轻的伤势,口吐鲜血! “没有人!能够伤害我小师兄……的灵兽!”元不弃像是负伤的野兽,从喉咙里吼出这句话,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流血,鲜血染红牙齿和嘴唇,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他的眼睛,已经全部转化为赤红色。 他的声音,沙哑的像是撕裂的棉絮。 他的手指,颤抖的几乎握不住剑柄。 但是他身体深处却开始发生变化,丹田处,那个盛水的池塘轰然破碎,如雾气一样粘稠的灵力不断碰撞凝聚,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出现! 身体内四处游走的灵力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块,嗖嗖嗖的顺着经脉流入丹田,融入那一滴液体之中。 可是这些远远不够! “啊!”元不弃仰头望天,痛苦的嘶吼! 空气中游离的灵力顿时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纷纷投入元不弃的身体,在陈监首的眼里,原本像云絮一样游荡的灵力已经以元不弃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漏斗形状。 “灵力如斗!”陈监首喃喃自语,眼中出现一抹惊骇。 他修行时间已经很久,知道很多秘密和传闻,他知道,在修士进阶的各个阶段都会出现不同的异像,而“灵力如斗”正是进阶凝脉期出现的异象。有人说,凡是进阶凝脉期时出现这样的异象的,将来的成就都不可限量! 在这一时刻,陈监首心里突然隐隐有些后悔,后悔因为贪恋权势和财物而接下杀死元不弃的任务……下一瞬间,后悔隐去,转而变成更加坚定的决心,既然仇恨已经结下了,那么便一错到底! 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退路,元不弃越是天才,修行天赋越高,今天便越是一定要死在这里! 除草除根,便是这个道理。 第33章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元不弃手中的铁剑深深的插入小岛,小岛下方是熔岩湖,里头有充足的火灵力。现在,这些火灵力被从熔岩湖中抽出来,从石头中抽出来,顺着黑剑涌入元不弃握剑的手掌,涌入经脉,流向丹田。 黑剑变得通红,元不弃握剑的手如同握在滚烫的炭火上,同样变得通红! 但是,他没有放手! 他不能放手! 他要获得力量,他要救小师兄! 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力量的来源! “快!上啊,你们这些蠢货!”陈监首破口大骂,催促着仅剩的七个甲卫,神色狰狞:“快点趁现在杀死他,等到他成功进阶凝脉期,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甲卫面面相觑,原本石头一样漠然无畏的眼神中满是茫然和惊恐,眼前的元不弃,一人杀死了二十九个甲卫,关键是他还是筑基期! 什么时候,熔岩湖甲卫这么好杀啊? 什么时候,熔岩湖甲卫战斗力这么弱了? 他们是上清派第一甲卫队,拥有钢铁一样的纪律,烈火一般的意志! 他们是不可战胜的神话,不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大白菜。 他们每天都要承受严苛的训练,那些训练让他们强大无比,是他们战斗自信的来源! 可是现在,元不弃摧毁了这种自信,他们的信念开始动摇,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即使他们全部死在这里,这个人依旧不会倒下! 面对陈监首的催促和喝骂,他们畏畏缩缩,开始迟疑不前。 “呵……”一声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轻笑响起,陈监首鬼魅一般的声音飘忽而起:“熔岩湖甲卫?连一个已经半残的敌人站在那里不动让你们打都不敢出手,你们还配称熔岩湖甲卫?” 迷茫的甲卫们浑身一颤,眼神中有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遥想当年,金焱门太上长老尚未飞升的时候,世人不知上清派,但谁人不知金焱山,不知金焱山熔岩湖!太上长老说过,熔岩湖的名头不是靠他打下来的,是因为这里有一批拥有铁一般的纪律、火一样意志的熔岩湖甲卫!” “因为你们的存在,熔岩湖才被世人所知,才被上清派列为弟子的磨练之地——那是因为你们铁血无情,因为你们刚正不折,因为你们无比强大!” “你们就是这样,守护熔岩湖甲卫的声名的吗?” “你们就是这样,守护你们心中的骄傲的吗?” 一声声喝问中,甲卫眼中惊恐尽去!惧怕尽去!迷茫尽去! 他们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大声回答:“不!” 他们看向已经快要进阶完成,身上气势更胜刚才的元不弃,眼中不再惧怕,反而闪烁着更加浓烈的斗志,同时举起手中武器,扑了上来! 陈监首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他带领这支甲卫多时,最是明白他们的骄傲所在,要是这样的语言相激都不能激起他们的斗志,那这回就真的难以收拾了。 所幸还好,这帮甲卫仍旧是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废物,坚守心中那可笑的名声和骄傲,稍微说几句话刺激一下,就仍旧愿意为他拼命。 元不弃微微抬头,赤红的瞳孔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嘲讽的看了一眼义正言辞的陈监首,脑子里闪过一个词语:道貌昂然。 手指收紧,他紧紧抓住剑柄,看了看在岩浆湖面上那块石板,金生像一只案板上待宰的死鸡一样无助躺在那里,随着熔岩荡漾而缓缓飘荡,看起来无比可怜。 “你不配,提到师父!”元不弃双腿上原本有数道伤口,深可见骨,一直靠黑剑支撑身体,已经无法真正的站立。 但是此刻,他却颤抖着,不惜撕裂更大的伤口,流出更多的鲜血,缓缓站直身体,站的像是一把标枪一样直,握紧的手指第一次松开剑柄。 因为握着黑剑战斗了太长时间,又受了太多伤,剑柄已经把手掌内部的皮肤磨破,甚至粘连在了一起,现在分开,就像把剑柄从手上剥下来一样,带下了一层血肉! 揉身而上的甲卫们再次愣住,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有两位年龄较大的甲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畏的神色开始染上悲哀和壮烈。 元不弃的手指松开了黑剑剑柄,黑剑却没有倒地,不是因为深深插在石块之中,而是因为黑剑表面突然蒙上一层淡红色的光芒,犹如一层红纱,美丽至极! 红纱轻荡,剑身嗡的一声发出欢喜的铮鸣,剑身上沾染的泥土和血肉全部被震飞,黑剑变得通体无垢,像是刚刚经过最精心的擦拭一般,雪亮如新。 然后,黑剑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缓缓浮起,剑尖划过一个弧度,挡在了元不弃身前,遥遥指向所有甲卫,更指向离得稍远的陈监首! “御、御剑……”一个甲卫喃喃说出这个词汇,看向元不弃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 御剑,是凝脉期剑修的标志,但是御剑很难,要经过专门的名师指导,然后一点一点适应用灵力而不是手去操控剑,那是一个需要漫长练习过程才能掌握的技巧。 所有的凝脉期剑修,都要经受这么一个过程,天分高的几个月便能掌握,天分一般的甚至要数年才能完成御剑。 可是他们看见了什么,一个当着他们的面刚刚进阶凝脉期的家伙,立刻便能御剑! 这是怎样的修剑天赋,跟他这把黑剑得契合到什么程度啊? 难道这小子从娘胎里就天天抱着这把剑,从不撒手吗?有人脑袋里开始冒出这个荒谬的念头。 下一刻,所有的甲卫心里都感受到了同样的苦意和无奈。 筑基期对能够御剑的凝脉期剑修,这根本没法打啊,这一战,他们已经败了。 陈监首扭头便跑,什么地位、权势、财富之类的念头统统消失,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他该怎么在这个小狼崽子手里保住自己的命? 那些甲卫给他争取了时间。 一息之后。 元不弃看着全部倒地气绝的甲卫和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中的陈监首,眼神微微眯起,牙齿咬的咯咯响,但是终究没有追击。 他刚刚能够御剑,剑速只有“一鸣”,也就是一倍音速,可是陈监首有增速法宝,速度是“两鸣”,他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剑光一卷,轻柔的托起金生的身体,送到元不弃身边,元不弃双手颤抖,想要接过来,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弄得干净了一些,轻柔的捧住小小的身体,将衣襟解开,小心翼翼的放到怀里。 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 “嗯……这是……啊!怎么这么多尸体?还有血!都浸湿我的衣服了……哇!”盛京非常凑巧的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刚刚清醒便开始大吐特吐。 元不弃转身看他一眼,轻声道:“我要走了。” 说完拿出一块玉简贴在眉心,片刻之后拿下来塞给仍旧吐个不停,脸上满是鼻涕眼泪的盛京:“你们多多保重。” 黑剑乖顺的停在身侧,元不弃踏上去,寻找了一个方向,嗖的飞了出去,没多会儿,便消失了身影。 盛京顾不上呕吐,看着他的背影大声追问:“你去哪儿啊,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天边焰火缭绕,隐隐有巨石落入岩浆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火焰腾起,给常年黑暗的地下空间增添一抹亮色。 盛京悲哀的发现,自己一个人被丢在了此处。 目光一转,眼角扫到满地的尸体和残肢血迹,口鼻之中闻到血腥的味道,胃中一阵翻腾,又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元不弃当然不是毫无目的的乱飞,盛京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又被满地尸体惊吓,没有看清,就在元不弃踏上飞剑的那一刻,滚烫的岩浆之中,隐隐有个浑身通红,带着红色肚兜的孩童一闪而过。 这个孩童,正是火精王。 在七品大阵开启的时候,火精王由于害怕大阵的威势,跳入熔岩湖不见了,却在元不弃要离开的时候再次出现,并且招手让元不弃跟他走。 元不弃原本在犹豫要不要听它的,但是火精王却满脸着急的指了指他怀里的金生,肚皮朝上,舌头从嘴巴里伸出来,做出个死掉了的表情,又用胖乎乎的小胳膊在身体两侧扇了扇,做出个飞翔的动作,然后招手让元不弃跟它走。 元不弃瞬间意识到,火精王能够救金生。 没有任何事情,比救小师兄更重要。 元不弃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 御剑飞行,第四区很快穿过,到了边界禁制的地方,火精王跳出来坐在元不弃肩膀上,然后让元不弃穿过禁制。 元不弃一愣,试探的伸手过去,禁制竟然跟不存在一样,毫不费力便钻了过去。 “你能无视禁制,在几个区域随便行走?”元不弃吃惊的问。 火精王立刻露出自信的表情,骄傲的用小胳膊拍了拍带着肚兜的小胸脯。 元不弃点点头,按照火精王指的路线,一路狂飞,一直飞到重来没有来过的第七区。 这里火灵力浓郁无比,导致温度也特别炽热,元不弃刚刚进来的一瞬间,简直要被烤化了。 然后火精王伸手一挥,火灵力便不再靠近元不弃,元不弃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火精王的目标是整个熔岩湖的最中心位置,也是第七区的中心位置,这里有个湖中岛屿。 岛屿上的山石都是通红如玉,元不弃仔细一看,竟然是五品赤火石! 随便拿出手指大小的一块,到外面都能卖出天价的赤火石,这里居然只是用来当作组成岛屿的石块? 元不弃深深无语,但是因为忧心小师兄的伤势,他并未多看,按照火精王的指点,上了五品赤火石岛,穿过禁制,元不弃看着小岛上茂盛的高品阶火系灵植,内心再次被震撼到。 好吧,他师父真的不愧对修真界第一火修的名号,这太太太太富有了好不好? 入目都是各种形态的高阶灵植,元不弃大多数都不认识,但是仅仅认出来的那两种,就让他震撼莫名。 一种是紫玉血竹,火系六品灵植。 一种是火梧桐,火系七品灵植。 第34章 最后一道神念 五品赤火石组成的小岛,岛上遍地都是高阶火系灵植,大部分元不弃甚至都不认识;小岛中央,有一个小花园,花园中央是个小喷泉,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流动的火焰;喷泉后方是一座精竹小舍,建造精舍的竹子上自然生成许多精细而复杂的纹路,普通人看一眼就会目眩神迷,意志薄弱的甚至会昏迷过去。 这一切都是如此不凡,那些花草灵植随便一株都是昂然挺立,厚重的枝叶和美轮美奂的花朵果实,看上去像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喷泉中扑扑簌簌的冒着液体的火焰,粘稠厚重,组成“泉水”的火焰有七个颜色,黄、红、蓝、紫、绿、青、白,彼此互不干涉又互相配合,流动过程中在空中划过奇妙的光线。 元不弃第一次见到液体的火焰,却没有心思细看,全部心神都放在怀中的小师兄身上。 火精王熟门熟路,吃力的推开精舍的竹门,手脚并用的爬过几乎跟他身体等高的门槛,招手示意元不弃跟他进去。 一步跨过,元不弃顿时石化,他呆呆的看着屋子正中的竹椅,和坐在竹椅上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的老者,大脑一片空白。 老者双眼微闭,手中的书卷似掉非掉的耷拉在那里,与其说是在看书,不如说是在捧着本书打盹儿。 火精王小嘴巴裂开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开心的拍了拍小胖手,做出个“我任务完成啦!”的表情,一蹦一跳的跑到后堂去了。 元不弃根本没有注意他,心神巨震之下,他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亲眼看到师父飞升仙界的,可是眼前这一幕怎么解释?师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过,元不弃毕竟是心志极为坚毅之辈,只是瞬间心神失守,随即便清醒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膝盖弯曲到落地的时间只有三分之一息,但元不弃脑海中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 师父没走?难道这几年一直藏身在这个小岛上?不,他是亲眼看着师父飞升了的,这种可能性不大…… 难道眼前的是师父的分/身?不,也不可能,如果师父有分/身留下来,那么金焱门仍旧会是师父当家,师兄师姐们当年绝对不敢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元不弃额头触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直起上半身,大大方方的打量师父留下来的这道神念。 老者被响声惊醒,浑身一抖,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睁眼,有金色的光芒从缓缓打开的眼皮之下透出,像是旭日初升,光耀大地。 老者一眨眼,金光散去,双眼恢复成正常凡间老者的模样,浑浊而无神。 视线一转,老者看到跪在地上的元不弃,顿时慈祥的笑起来,雪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小元啊,你来啦,啊,还有我的宝贝儿子……快,给我抱抱!” 元不弃眼角抽搐,即便只是一道神念,可是师父居然还能这么不着调,也是醉了。 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将金生捧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老者伸手一扫,一道金光飞出卷起金生落到了他腿上。 低头只扫了一眼,老者便发出心疼至极的声音:“哎哟哟,我的宝贝儿子这是怎么了?身体被摧残成这样,一团糟啊……”说着干枯如同树枝的手指在金生上方拂过,一团金光笼罩住他的身体,金生顿时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嘘!小乖乖,忍一忍啊,马上就好,爹爹给你治病呢……”老者满脸宠溺,像摇晃婴儿一样轻轻的摇晃金生的身体。 元不弃看着这无比眼熟的情景,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随即转为一丝遗憾,能被这样宠儿子的爹爹一直护着爱着,小师兄是多么幸福……可是失去这份宠爱的时候又是多么的不幸。 还没能他感慨完,笼罩在金生身上的金光突然分出一缕照在他身上,顿时,身体所有的骨骼、经脉、血肉都变得剧痛无比,可是偏偏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金光钻进身体,原本因为强行进阶凝脉期留下的暗伤快速愈合,因为过于纤细而被撕裂的经脉快速被拓宽、长好,如果说以前体内的经脉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的话,在金光的作用下,小道便迅速被建成了宽阔的高速公路! “咦?”老者不解的转头看他,神色有些惊奇,有些古怪。 等到金光散去,金生翻了个身,肚皮朝上,用翅膀挠了挠身上的毛,陷入深沉的睡眠。 元不弃可以体会那种感觉,金光虽然改造了身体,但是也耗去了身体本身的许多能量,在金光撤去的那一瞬间,元不弃几乎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脑海深处袭上一阵阵疲倦乏力,几乎就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地睡去。 可是不行! 元不弃一咬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小师兄可以睡,但他不行! 老者眼中升起一抹欣赏,手指一动,一道白光洒下,元不弃顿时觉得有许多看不见的细小元气分子钻进皮肤血肉,被饥渴的血肉细胞迅速的吞噬一空,整个人瞬间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精神百倍! “你们两个,缔结了契约?”老者神色古怪的问。 元不弃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份灵犀决,恭恭敬敬的交给老者,老者没接,只扫了一眼就愣住了,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从哪儿得到的这份灵犀决?” 元不弃顿时意识到这份灵犀决必然跟师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他也不能连打开都没打开,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是师父在上,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就将得到灵犀决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师父,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就是小师兄,所以一时不察,犯下大错,居然跟小师兄缔结了灵兽契约,请师父责罚。”元不弃满脸愧疚,沉重的低下了头。 因为低下了头,元不弃没有看到老者听到“灵兽契约”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越发古怪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好笑,还有些感慨。 老者一时没有说什么,元不弃心中的内疚如同汹涌的海水一样将自己逐渐淹没,居然对小师兄做出这种事情,师父一定生气了,他简直想以死谢罪! “咳咳!”老者清了清喉咙,仿佛已经思考清楚了某个问题,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责罚就不必了。” “师父……”元不弃抬起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自责后悔,老者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多好的孩子啊,可惜要被自己坑……但是还是一本正经的说:“师父知道你也是无心之过,既然事已至此,责罚你也于事无补,你以后好好照顾你小师兄便是了。” “师父……”元不弃满脸儒慕感动,师父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既然如此,以后生儿就拜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你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要是过的不好,我即使在仙界也不能安心。所以,你要尽心尽力!”说到最后,老者严肃起来,一扫慈祥老者的形象,身周散发出返虚期大能的威势,如山岳高恒、大日悬空、星辰浩淼,压得人本能的想要屈服,生不出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是,师父!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小师兄!” 元不弃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受到师父威压的影响,因为这是他心底最真挚的念头和想法。 老者身上威势散去,又恢复了慈祥老者的样子,伸手摸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瞬间,元不弃突然有种错觉,师父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元不弃顿觉无比荒谬,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赶紧摇摇头将这种念头驱散,突然想起一事,赶紧抱拳行礼,乞求道:“师父,小师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变成现在的样子,请您帮他恢复成人吧!” 老者一楞,看了看膝盖上用翅膀裹住身体,睡得天昏地暗的金生,嘟囔一句:“现在的样子?这样子不是很正常嘛?” 话刚出口,浑浊的眼神中突然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轻咳一声,道:“我只是一缕神念留存,刚才救治你小师兄已经耗费了不少法力,过不了多久就要散去了,已经没法帮他了……” 元不弃顿时感到一阵绝望,自责再度涌上,都怪自己,要是自己三年前修为能高些,就能保护小师兄不被打落禁断崖,也就不会变成现在的鬼样子,都怪自己。 “……要想帮助他恢复人形,还要靠你才行啊!” “我?”元不弃愕然抬头。 老者徐徐道:“他与我一脉相承,是世间最存粹的火修体质,要靠不断的吞噬火焰进阶,才能成长起来。” “你小师兄既然已经变成了灵兽,除非返虚期大能,否则没有人可以逆转这种转变,但是,他可以修炼灵兽的功法成长,直到修炼成人形嘛!” 元不弃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顿时有些为难:“可是,小师兄说他没有合适的功法。” “哦,这个不难。”老者伸手一指,一团金光飞入元不弃的识海:“这是你小师兄如何修炼成人的功法,你要是想要他重新变回人就帮助他努力修炼吧。或者,你自己努力修炼,能修到返虚期,自然可以解决他的问题。” 元不弃顿时气馁,修真进阶途径分为练气——筑基——凝脉——金丹——元婴——大乘——返虚——飞升,他现在才凝脉,修真每一个阶段都是一个天堑,越往上越难,要想修到返虚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而且,最近几百年,整个修真界,除了师父是飞升大能,其他的人清一色的元婴期,最多元婴巅峰,连大乘期的都没有,更别说返虚期了。 元不弃有清醒的认知,他天赋也就比正常人好一点儿,修炼起来也不可能比别人快多少,怎么也得花个上千年吧才有可能修炼到返虚期,可是人类寿命有限,小师兄能等他上千年吗? 还是全力帮助小师弟修炼吧。 “师父,那请您帮忙解除我跟小师兄之间的灵兽契约吧。”元不弃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第35章 处罚和离山 元不弃自然而然的提出了一个很正常的要求,老者面不改色的给他了一个五雷轰顶的答案:“呵呵,这种契约一经缔结是无法解除的哟,除非……”老者声线拉长。 元不弃精神一振,凝神细听下面的话。 “除非生儿他全副心神情感都系于他人,跟你再无半分瓜葛,到那时,你们之间的契约自然消弭于无形。” 元不弃神色迷茫,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者高深莫测的一笑,低头慈爱的宠溺的看了看呼呼大睡的金生,伸手一托,一片金光托着金生漂浮到元不弃面前,元不弃下意识用双手小心接住,耳边已听到老者逐渐消散的叹声:“痴儿……” 元不弃立刻抬头望去,眼前竹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师父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便产生一股巨大的失落之情,目光在竹舍之内转了一圈,最终落到双手中捧着的小师兄身上,呆呆的看了片刻,神色渐渐的坚定起来。 依旧用按先前的做法将小师兄贴身放在怀里,从地上起来,往后堂去寻找火精王。 后堂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个雕龙画凤的四柱大床,旁边是一个高大的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许多书籍,间或古玩器皿一类的摆设。如果不看书架及大床之上隐隐笼罩的一层白蒙蒙的灵光,几乎就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卧室。 临窗的地方却突兀的矗立着一个一尺来高的石碑,火精王正盘膝坐在上头打盹。 后堂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了它。 火精王浑身抖了一下醒来,迷茫的眨了两下睡眼,才看清来人,“”咿咿”叫了两声,指了指外间,像是在询问什么。 元不弃略一思索,明白它在问师父,如实道:“师父只留一缕神念在此,如今神念用尽,已经散去了。” 火精王肉嘟嘟的小脸顿时石化,呆愣了片刻,突然迈着小短腿从石碑上跳下来,嗖的跑了出去。 元不弃犹豫了一下,追到外间的时候,就见它正在外堂各个角落里翻找,又冲出精竹小舍,在花园里跑了一圈,几乎翻遍了每一株灵植的叶子底下和所有能够藏身的山石。 最后,一无所获的火精王失魂落魄的回来,吭哧吭哧爬上竹椅,小嘴撇啊撇,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元不弃长叹一声,没有打扰它,听闻火精王是在师父的帮助下才得以凝聚身躯化形成功,随后的上千年时光一直跟着师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不是师父亲生的,比金生还更像师父的儿子。 如今,师父飞升而去,连最后一缕神念也从此间消失,再也见不到了,它自然会伤心难过,哭一哭也是情有可原。 等到火精王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元不弃才走过去,第一次伸手摸了摸火精王的小脑袋。 手放上去的一刻,元不弃明显感到,火精王浑身僵硬了一瞬。他停顿片刻还是摸了上去,火精王头发如同火焰一样的颜色和形状,摸上去暖暖的滑滑的,比掌心的温度高一些,十分舒服。 安慰般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元不弃叹道:“别哭了,师父飞升不带你,终究有一天,我飞升之时,会带你上去,让你再次见到师父。” 这话说的有些大了,被修真界的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觉得他脑子坏掉了,但是这里只有一只不谙世事的火精王,它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要实现有多么困难,却像是有了希望,听话的收了眼泪,大力的点了点头。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火精王跳下竹椅,再次跑进了后堂,招招手让元不弃也进去。 元不弃过去,就看到火精王拍拍那个石碑,指了指元不弃。 元不弃眨眨眼,看到火精王紧接着做了一个盘腿打坐运功的动作,迟疑猜测道:“你让我……炼化这块石碑?” 火精王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讨好的笑容。 元不弃摇了摇头,正色道:“这是师父的东西,要炼化也是小师兄去炼化,我不能要。” 火精王顿时一脸无奈的用手支着额头摇了摇头,一脸无语,好像在说“你怎么怎么冥顽不灵……” 于是哒哒哒的跑过来拉住元不弃的手让他转过去看石碑后面,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一行字:“此碑传徒不传子,生儿断不可炼化此碑,否则有生命危险。” 元不弃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好吧,他一向知道师父不着调…… 这石碑是飞升真人所留,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炼化的,元不弃足足用了三个月才堪堪炼化完成,金生醒来后跟他抱怨了无数次老爹偏心,什么好东西都不给自己留。 元不弃只好安慰他说自己的就是他的,他只是代替金生保管罢了,金生这才高兴了一些,从元不弃的灵兽袋里要过那些明石乳、石中鱼和鱼背花,研究到底怎么才能充分利用这些珍贵灵材做出美食去了。 而在这三个月时间里,上清派几乎乱成一团,混乱的重灾区正是金焱山熔岩湖。 明明劳役弟子都安顿的好好的,可是明月斋、清羽门的核心弟子却突然联名举报熔岩湖管理不善,有人行凶杀人,还劫持了符院院长嫡传弟子盛京,符院院长大怒,亲自杀上戒律堂要求严办。 这封举报信是直接寄给戒律堂的,戒律堂立刻派人调查,金焱门现任门主江山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了信之后面色却骤然阴沉,却是无比配合,丝毫没有想要隐瞒或者包庇任何人的举动。 想要在偌大个熔岩湖找人的确挺困难的,但是符院长老是堂堂元婴后期的大能,这点儿事当然难不住他,只要七品大阵不再阻拦,只放出一只小小的纸鹤就顺利带他们来到了第四区的那个小岛。 他们到的时候,盛京还在大吐特吐。 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这支由元婴大能和戒律堂长老组成的纠察小队沉默了。 再加上有毕语轩、卓氏姐妹和盛京的证词,毕语轩他们认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陈监首会受到惩罚,陈无断会被处决。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还会发生惊天逆转。 陈无断竟然凭空消失,除了他们四个,所有人都说熔岩湖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陈监首则拿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毕语轩、卓氏姐妹、元不弃、盛京他们五人因为对陈监首分配的任务心怀不满,于是潜入赤火石临时仓库进行偷盗,事情败露之后,反抗惩罚不成,还倒打一耙! 毕语轩几人大怒,元不弃的确带他们去了几个隐秘的地点挖赤火石,但是元不弃说过那是他之前来熔岩湖的时候,看到品质比较好的赤火石就随手挖了藏起来,以备以后不时之需的,每个地方也就只有几块,根本不可能是临时仓库存放地。 元不弃是金焱山的嫡传弟子,这么做很正常。 但是陈监首手中的文书也是真真切切的证据,他们再怎么分说,也没有人相信他们。而且,向来是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的少,以陆永西为首的陆家、罗惊风为首的罗家、韶墨为首的韶家纷纷站出来为陈监首作保,并要求戒律堂严格按照门规处置此事。 最后,在明月斋、清羽门和符院的暗中活动和联合作保下,戒律堂只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消失的元不弃身上,正式决定剥夺元不弃核心弟子的身份,并发出追捕令。 剥夺核心弟子身份的时候金焱门没说什么,但是却没有按照戒律堂的要求同门派一同发出驱逐元不弃出金焱山门的告示。 听说,为了此事,戒律堂堂主张歧山跟金焱门的门主江山野大吵一架,气的胡子都掉了许多,但是江山野就是不松口。 于是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最终告示上只说了剥夺核心弟子身份,抓捕归案云云,并未提出驱逐出金焱门下。 毕语轩此时已经知道了陆永西之子陆维跟元不弃之间的龃龉,大抵能猜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几人尽管气愤不已,却毫无办法。 可是就在告示发布的当天,金焱山突然升起一道金色光柱,足足笼罩数十丈方圆,横贯天地,不知几多长! 最最重要的是,光柱威势浩大,连元婴巅峰的修士都不能靠近查看,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跟几年前飞升的金匮玉的气息一模一样! 顿时,门派中人心惶惶,大多数人都猜测门派的处置是否让已经飞升的金匮玉不满了,或许他老人家从仙界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张歧山当晚就吓得辞去戒律堂堂主的职位,表示要一心修行,从此再也不干预门派事物。 陈监首第二天就消失不见,听说被金焱门秘密处决,而陆家、罗家、韶家等一些刚开始信誓旦旦为陈监首作保的世家势力屁都没敢放一个。 金匮玉余威,就是如此牛/逼! 而在光柱的正中心,元不弃、金生和火精王看着脚下复杂的传送阵符文和符文上散发的冲天金光,一同愣住了。 石碑是整个小岛的核心枢纽元不弃已经猜到了,炼化完石碑就能将小岛收入体内元不弃也有心理准备。 可是他根本没想到,小岛根本不是像原先想象的那样是浮在熔岩之上的,而是建立在一个传送阵之上。 小岛收走的一刻,便是传送阵激发的一刻,所以小岛刚刚收走,他们什么没来得及做,就被直冲天际的金色光柱笼罩在内,在原地闪了几下,就消失不见。 第36章 玄元宁城 在修真大陆的最南端,一座孤零零的小城寂寞的呆在生长了无数年的丛林深处。这片丛林中好几百岁的树木比比皆是,腐叶和无人采摘的果实一层层的积累腐烂,催生出无数毒瘴和毒虫。因为活的太久,甚至连这里生长着的最普通的树木和藤蔓都变得跟别处不同,更加危险。 而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里的气候。 跟北方四季分明的节气相比,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炎热而且多雨。 太阳仿佛永远都挂在天际最高处,无时无刻的炙烤着这片大地,根本不肯到别的地方去转一转,而在太阳的下方,却有无数的云层想要努力遮挡太阳,争夺这片丛林唯一的主宰。 于是,这片丛林就变得炎热而多雨,永远只有两种天气:大日悬空,或者暴雨如注,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太阳和风雨同时存在的景象。 这种恶劣的天气和充满了毒瘴、毒虫、毒花和各种危险妖兽的丛林,自然不是什么上好的修行之地,可是这里依然存在一座小城,小城的名字叫做宁城。而充满讽刺意味的是,只有最彪悍的修者才能在这座小城生存。 因此,宁城并不安宁,反而最易发生各种斗殴事件,经常会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 可每年最炎热的几个月,仍旧会有大量的修行者涌入这座小城,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补充给养之后,一头扎进南方人迹罕至的丛林里,在几个月之后,满载收获而归,或者永远的留在那里。 快刀刘便是其中之一。 “呸”的一声吐出嘴巴里嚼碎的草叶,快刀刘看了看左前方那几棵因为生长的念头太久,已经完全纠缠成了一团,不分彼此的大树和遮天蔽日的树枝上垂下的千万条藤蔓,眼中闪过一道凶恶的光芒。 “大哥,要不,我先去探探?”快刀刘身边的树枝上,一片足足有一米多长的阔大树叶下,明明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随着快刀刘目光落到那里,一个干瘦的像是竹竿一样的劲装男子慢慢出现。 如果你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竹竿男的浑身包裹着一层非常微弱的灵光,这层灵光根据四周的环境时刻不停的进行变幻调整颜色,再加上一些修行者独有的隐匿气息的手段,即便有人从竹竿男面前极近处走过,也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便是队伍中的“斥候”,战力虽然不强,但是在查探敌人虚实和打探消息方面,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听到竹竿男自告奋勇,快刀刘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看了看四周,他们这只小队总共七个人,快刀刘是筑基中期,修为最高,一手拉起了这只小队,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其余几人都隐藏在这棵大树上,听到竹竿男的话,一起朝快刀刘望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又贪婪的光芒,神色期待,跃跃欲试。 快刀刘明白他们的心思,心中暗叹一声,冲竹竿男点了点头。这些人虽然迫于自己的修为承认自己是老大,但是都是一群生瓜蛋子,刚进丛林就想猎到页岩龟,却没有想过,页岩龟哪里是那么好猎的? 快刀刘每年都要在这个时候进丛林,就是因为丛林里生活着的页岩龟。 页岩龟,三品妖兽,龟壳形如页岩,常年生活在千年古树的树洞深处,吸取地气和古树精华,所以它的龟壳除了有极强的防护能力,还有更为珍贵的自愈能力,是制作护具的极品材料;除了龟壳能够用来制作强大护具材料之外,页岩龟最珍贵的还是它们体内的“寿丹”,生长年头越长的页岩龟体内便有越高可能出现寿丹,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原因是,这寿丹能够延寿! 光阴无情,人寿有尽,所有人的寿命都是有尽头的,但是极少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去死,所有但凡能够延寿的东西,都是让所有修真者都会为之疯狂。 所以,这片丛林虽然危险至极,气候也不合适生存,但是因为出产页岩龟,便吸引了海量的修真者每年前来,也因此,宁城这个小城才得以生存下去。 每年最炎热的六个月,是页岩龟出来活动的六个月,它们背着巨大而笨重的壳在丛林里游荡,吃掉一切能够找到的东西,跟看得上眼的母龟□□,晒一晒已经长毛变绿的龟壳,然后在气温稍稍变凉的之前,再度爬回树洞深处的窝,一动不动的睡上六个月。 这最炎热的六个月,便是猎龟季,想要得到寿丹,必须在这六个月进入丛林,否则,所有的页岩龟便会销声匿迹。 快刀刘是猎取页岩龟的老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领一支小队前来猎龟,他经验丰富,对这片丛林更是了如指掌,哪里是页岩龟的出没之地,哪里有危险的毒瘴沼泽,哪里生活着强大的妖兽,都清清楚楚的在他肚子里装着。 所以,他们很快便来到此处,这是快刀刘去年踩好的点儿。 这个树洞洞口硕大,足足有一人多高,树洞四周长满了杂草和藤蔓,没有任何破坏过的痕迹,说明树洞中的页岩龟还未出来过,他们此行应该十分顺利才对。 但是快刀刘心中却有些隐隐不安,每年猎龟的人虽然多,但是能够彼此信任而且有一技之长的却太少了,他今年也是费尽心力才拉起来这个队伍,里头只有两人去年跟自己来过,是老手,剩下的四人都是生瓜。 生瓜指第一次进入丛林猎龟的新人。 生瓜很危险,他们太过想当然,不懂丛林的生存技巧和规则,可是偏偏又急于收获,往往成为失败的源头。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快刀刘根本不愿意带这么多生瓜蛋子。 像是现在,他们刚刚在这里等了两天,这些人就已经趴不住了,其中一人已经借口撒尿离开这棵大树足足五次,话说你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哪儿来那么多尿?还不是不信任自己,去周边自己找“龟穴”! 猎龟之时,最忌这种暗自怀有小心思、各行其是的家伙。 快刀刘眼神冷漠,心中冷哼一声,如果真有人想要当刺头,他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一下,他为啥被人称为“快刀刘”! 竹竿男是去年跟快刀刘猎龟过的老人,是熟瓜,知道快刀刘虽然重义气,表面和善,但是实质上心狠手辣,已经对那四个生瓜产生不满,所以他主动要求去探查,为的就是安一安生瓜们的心,不然万一生瓜真的惹出什么事儿来,没等页岩龟出来,先拿一个生瓜祭刀就不好了。 鬼魅一样从半空之中飘忽而下,竹竿男的身影像是只有一片树叶那么轻,被风一吹就打着旋儿飘到了树洞的上方,避开几根杂草,竹竿男的身体融入树洞下方那一片阴影,消失不见。 疤瘌头长相凶恶,浑身横肉,呲着满口大黄牙,瓮声瓮气的解释:“俺们去年跟着大哥出来,足足猎到了三只寿龟,每一只都有寿丹!听大哥的没错!谁要是敢有别的小心思……哼哼,可别怪我疤瘌头不讲情面!” 说着拳头使劲一握,骨骼喀拉拉的爆响如豆,他是体修,而且是体修三重,四个生瓜私下里都叫他“傻大个”,现在他略一展示体修三重的威势,几人面色顿时变了,彼此看了一眼,同时收敛了神色藏好,眼巴巴的盯着洞口。 快刀刘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疤瘌头看似粗犷,却无比心细,这也是他每次都愿意带他出来的原因。要不然,体修的力量在丛林这种环境复杂、泥泞难行的地方实在没有什么优势,谁会带他啊? 又过了一刻钟,一道黑影嗖的从山洞中出来,竹竿男满脸兴奋的飘回树干上,眼珠贼亮:“老大,有货,一公一母!” 快刀刘神色一喜,随即收敛,故作平静道:“嗯,知道了,我去年亲眼见到有龟爬进去的,就知道这里肯定有货!” 那个总是借口出去撒尿的的生瓜也是满脸喜色,奉承道:“那是那是,宁城谁不知道快刀刘您的大名,这次能跟着您出来,真是赚到了。” 另一个明显跟他相熟的生瓜也接着道:“就是,先前胡麻头还招募过我们,但是我们更相信您的水平,考虑一番后还是选择加入您的队伍,看来果然选对了!” “哼!”听到“胡麻头”这个名字,快刀刘不悦的冷哼一声,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胡麻头是另一个猎龟老手,是快刀刘的生死对头,两人的结仇原因已经不可考,但是仇恨却根本不可能化解,每次猎龟都在暗自比拼。 这些年胡麻头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宁城城主的路子,每年招募起人来都比他容易,猎龟的收获也比他多,他被排挤的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竹竿男和疤瘌头还愿意跟着他,他今年恐怕只能全部带生瓜了。 竹竿男和疤瘌头知道老大跟胡麻头之间的龃龉,给生瓜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闭嘴,同时彼此看了一眼,暗暗握拳,今年一定要努力猎龟,一定要将胡麻头那家伙比下去,帮老大出口气! 但是转眼看到这四个一脸懵懂的生瓜蛋子,心气儿突然泄了,丧气的想,已经连续三年比不过了,今年还史无前例的带了四个生瓜,恐怕更没有希望了吧…… 第37章 搞基的页岩龟 快刀刘他们又一动不动的趴了七天。 因为竹竿男传回的讯息,知道了这个“龟穴”中真的有货,生瓜们也安分了不少,他们也知道,刚刚进入丛林半个月便能碰上有货的龟穴,根本不是全靠运气,快刀刘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但是,长时间的等待最能消磨人的耐心和意志,生瓜毕竟是生瓜,忍受着蚊虫、毒蛇和湿热在这里潜伏,时间越长情绪便越是躁动,有人开始提议要不要直接进到龟穴里面去“掏龟”。 掏龟,就是页岩龟觉醒的比较慢,准备猎龟的人等不及,冒险下到龟穴之内杀死页岩龟,并带出来的举动。 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采取的行动,因为在页岩龟生活的龟穴里面,页岩龟能够随时吸取地气和大树的木元之力补充真元,修者要花费一倍以上的力气才能制服页岩龟,而把巨大的页岩龟带到龟穴之外,也是个大难题。 所以,只要是稍稍有经验的猎龟者,都不会在猎龟刚刚开始的时候就下到龟穴之中进行掏龟,快刀刘极为严厉的否决了这种提议,又耐心的说明了原因,但是生瓜们明显不服气,却也没再多说,气哼哼的睡下了。 月上中天,清凉如水的月色驱散了炎热,被太阳光压制了一整天的水汽从沼泽、绿叶和腐叶下方蒸腾起来,在丛林中形成一层薄雾,像是给丛林披上了一层白纱。 突然,快刀刘睁开眼睛,竹竿男紧跟着醒过来,看了一眼快刀刘,眼神中带着询问和期待,快刀刘肯定的点了点头,竹竿男的呼吸骤然开始加重。 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竹竿男轻手轻脚的将剩下的人踢醒,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一个人因为美梦被吵醒而不悦或者抱怨,他们全都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丛林底部那翻腾的白雾。 白雾被缓缓挤开,不断的破碎散开,像是有座巨大的小山突然从地底生出,并且不断长高。紧接着,他们一直盯了数天,连有几片叶子都快要数清楚了的古树突然晃了一下,夜露簌簌而落,滴滴答答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然后,大地开始轻微的摇晃,快刀刘他们不得不抓住身下的树干防止自己被振下去,这里就像发生了一场微型地震。而地震中央,古树晃动的更加剧烈,树干被蹭动、甚至被挤裂的卡擦声响起,一个硕大的、小山般的身影缓缓从树洞中挤了出来。 经过六个月的休眠,页岩龟又长大了一些,这个树洞几乎不能容纳它从容的通过,它真的是生生的挤出来的,树洞四周*的树皮和稍薄的组织被它蹭掉了许多,树干上甚至生生裂开了一道裂缝。 页岩龟晃动巨大而笨重的头颅,四下看了看,因为刚刚醒过来,它明显因为太久的沉睡而头脑昏胀着,并没有看到四周藏匿的猎龟者。 确认了周围没有危险,页岩龟转过身子,冲龟穴之中温柔的哞哞叫了几声,一阵更加剧烈的震动开始响起。 快刀刘极有经验,母龟身上并没有寿丹,只有龟壳有用,而且猎取起来更加费力,所以大家一般都喜欢将公龟和母龟分开,只猎取公龟,现在公龟出来了,母龟还没出来,正是最佳的猎龟时机。 所以,他直接一挥手,做出了先前讲好的手势,决定立刻动手! 一人双手平伸,往上轻轻一抬,一张大网突然在腐叶之中显现,从下往上缓缓合拢,将整个页岩龟兜住,网口收紧,一条透明的绳子出现在这人手中,他往上一用力,页岩龟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缓缓离开地面。 除了竹竿男和持网之人,其他人已经跳到了地面之上,一米多深的腐叶层并不能支撑他们的体重,所有人都是用了轻身法诀,除了体修疤瘌头。 他双腿狠狠的陷入腐叶之中,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一拳便冲页岩龟的脖子打了过去。 页岩龟龟壳很硬,它们在发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的将脑袋缩到龟壳之中,那么再想杀死它就很困难了,所有有经验的猎龟者都是第一时间攻击页岩龟的颈部,那是它最脆弱的部分,不说直接杀死它,能阻止它龟缩防御也是好的。 快刀刘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雪亮的片刀,只有一尺来长,在月光下却亮的吓人,刚一拿出来,四周的温度变开始下降,刀片附近的薄雾甚至在短时间内凝结成霜! 几个生瓜心中一惊,对快刀刘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但是谁都没有心思想东想西,一起使出拿手的招数,冲着页岩龟的脖子开始招呼。 页岩龟皮糙肉厚,脖子上还有一层黏糊糊的液体,大部分法术攻击碰到粘液都滑开了,只有快刀刘的刀片破开了粘液,带出了一丝翠绿的血液,页岩龟顿时摇了摇脖子,痛苦的哞叫了一声。 地面的震动变大,龟穴中另一只页岩龟听到了伴侣的叫声,急于出来,快刀刘做了个手势,两个生瓜意会,拿出两张符箓激发,封住了洞口。 这时,疤瘌头的拳头到了,像是一颗气势汹汹的流星,恶狠狠的砸在了页岩龟的脑袋上,这一下着实不清,页岩龟圆滚滚的眼睛中浮现愤怒的神色,嘴巴一张,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疤瘌头用跟身体极不相称的灵活动作一扭躲开,刚松口气,却听见身后“啊”的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一个生瓜被绿光击中,半个身子都被切掉,已然死的不能再死。 刚一照面就失去了同伴,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另一个生瓜脸色惨白着怒吼:“疤瘌头,都怪你!” 疤瘌头惊奇的挑眉,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狠狠的吐了口吐沫:“我呸,少他妈往老子脑袋上扣死盆子!这家伙偷偷躲到我后面,想要不出力捡现成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快刀刘手里刀光不停,唰唰唰的连成一条白练,将页岩龟脖子上的粘液一层层的削掉,嘴里则好整以暇的道:“别说了,这事儿不怪疤瘌头,事前都已经说过,生死由命,页岩龟的口中箭厉害已经告诉过你们,自己躲不开不怪别人!” 他现在已经发挥出筑基中期的真正实力,刀光锋锐无比,寒意逼人,那个生瓜虽然不忿,但是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将眼中的愤恨深深藏在了心底。 又削了百十刀,页岩龟脖子上的粘液终于被削干净,露出皱巴巴的皮肤,一个修者赶紧扔出一条捆仙索上去,一圈圈紧紧的套住脖子,拉直了不让页岩龟缩回,快刀刘体表显出一层白蒙蒙的灵光,浑身灵力不要钱一般涌入手中刀片,刀片上缓缓显出一个同样形状的刀芒,一直长到一丈多长才停止。 所有人都看出,快刀刘的精气神已经激发到最顶峰,这一刀下去,这只页岩龟就能收入囊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的看着那一丈长的刀芒。 已经在法术攻击下摇摇欲坠的页岩龟也仿佛感受到了刀芒的凌厉,突然发疯似的摇头摆尾,痛苦的大声哞叫。 “畜生!闭嘴吧,叫也没用!今天小爷要定了你的寿丹!”负责用符箓封洞口的生瓜突然惨白着脸色大声咒骂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般。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啵”的一声轻响,像是谁戳破了一个肥皂泡泡,声音很轻微,竹竿男的脸色却突然大变,大叫道:“快躲开!” 那个用符箓封住洞口的生瓜在封住洞口之后,可能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或者被页岩龟口中箭一下劈开同伴的举动吓到,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背对着洞口站着,远离被吊起来的页岩龟战场。 可是就在他身旁同伴咒骂的声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他后心忽然一阵灼热,这是怎么了?他迷茫的想,然后便永久的沉入了黑暗。 绿光乍现,从他的后心射入,将整个人射穿,随即消失。 地面剧烈的抖动,像是暴躁的远古凶兽正从地底爬出来,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在树洞后的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 竹竿男和那个握着绳子的生瓜在树上,因为位置最高的缘故最先发现不对劲,可是等竹竿男出声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握着绳子的双手开始颤抖,这个生瓜叫郑贤,灵力五行属土,困敌、防御能力最强,这一招“缚网”练了很久,非常稳定,但是看着短短时间内就失去了两个同伴,他心神巨震,握着灵力绳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输入的灵力不再稳定,困住页岩龟的光网开始闪烁不定。 “稳住!”竹竿男在他耳边大喝一声,飞快的提醒快刀刘:“大哥,又出现了一头页岩龟,公的!妈的,两只公的在一个龟穴里,搞基啊!” 他先前负责探查,在里面发现了两只页岩龟的气息,理所当然认为是一公一母,可是居然出现两只公龟,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只有公龟有寿丹,只有公龟能口吐口中箭,他们用符箓形成的光罩封住洞口能阻挡母龟,却挡不住公龟。 这下,麻烦了! 郑贤吓得一抖,缚网几乎消失,页岩龟挣扎的力度变大,四脚几乎已经够得到地面上的腐叶,他赶紧稳定心情,重新输入灵力,将页岩龟再度拉起来。 页岩龟能从大地吸取地气,所以只能将它吊起来杀,它脚踩大地的时候,是很难杀不死的。 快刀刘眼角闪过一丝狠戾,现在第二只页岩龟还未真正出来,他们如果放弃,立即逃走还能跑掉,但是东西近在咫尺不拿就不是他快刀刘! 而且,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和大半灵力,要是现在放弃,这几天的努力非但白费,自己也会受到灵力反噬,那就亏大发了! 所以,快刀刘丝毫没有犹豫,大喝一声,刀芒一闪,页岩龟的大脑袋咕噜噜滚到了一旁,腥臭的绿色血液噗的喷溅了快刀刘一身! 第38章 一字剑修 挥手将页岩龟的尸体收入储物袋,快刀刘大喝一声:“快跑!” 说着一马当先随便找了方向就跑,疤瘌头俯身抱起那个硕大的□□,一溜烟跟在快刀刘屁股后头低头猛跑。 而竹竿男跟郑贤更是在快刀刘挥刀斩断页岩龟脖子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狂奔,另外一个生瓜慢了一拍,落在了最后,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一道绿光将他拦腰切成两段,余势不歇,连着斩断了好几个大树后才消失殆尽。 快刀刘体内灵力只剩了不足三成,听着身后轰隆隆的声音,脸色第一次失去了血色,心里有些发沉,能够弄出这么大动静的页岩龟……千万别是变异页岩龟啊! 变异页岩龟,是页岩龟修行过了五百岁,并吸纳了足够的太阳精火,从而产生变异的页岩龟。变异页岩龟会多出许多神奇的技能,最让猎龟者头疼的,就是速度。 页岩龟本来是非常笨重的,行动迟缓,可是变异页岩龟在体内的地气和太阳真火互相作用下,会变得灵敏,速度大增,甚至可能比筑基期修士还快! 那就太糟糕了,运气不会这么背吧?快刀刘一边想着,一边再次加快了速度。 可怕什么来什么,身后轰隆隆的声音非但没有拉远,反而越来越近,那只页岩龟眼看着自己的伴侣被杀死,已经狂性大发,一路撞碎无数树木山石,所向披靡,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挡住,他们连着好几次转向都不能摆脱。 一刻钟后,看着前方一条上百米宽阔的大河,和河水中隐约浮沉的血线鳄,快刀刘绝望了,血线鳄,那是比页岩龟更加凶残可怕的妖兽!他停下脚步,狰狞的脸上浮现一抹决然:“娘的,跟它拼了!” 猎杀第一头页岩龟的时候,他们体内的灵力已经用的差不多,逃跑的时候几乎全部用尽,郑贤最先支撑不住,最后几乎是被竹竿男拎着跑的。 现在面对一头气势汹汹的变异页岩龟,他们拿什么来阻挡? 快刀刘拿出一瓶丹药分给众人,几个人什么都没说,接过来就塞进了嘴里。 疤瘌头是体修,灵力消耗不大,反而是现在战力最大的人,他一马当先站在前方,等到页岩龟追过来,一拳头便招呼过去。 第一头页岩龟,疤瘌头一拳能将它打的晕头转向,这一只却非但没有丝毫作用,自己还被反震之力震的手臂一麻。 快刀刘咽下丹药,等不及药力全部化开,就手持刀片冲了上去,这里他的修为最高,竹竿男战力平平,那个生瓜更是直接吓得瘫在了地上,如果他跟疤瘌头完蛋,他们就全完蛋了! 心下发狠,手中刀光快若闪电,用尽全力挥出一刀,定睛看去的时候,快刀刘心都凉了,页岩龟脖子上竟然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这还怎么打?几人心中顿时弥漫起一阵绝望。 页岩龟眼中充满仇恨,此刻竟然闪过一丝极具人性化的轻蔑与嘲弄,嘴巴一闭一张,一道绿光吐出,直奔快刀刘的胸口。 快刀刘绝望的闭眼,心下暗叹,算了……看来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是! 想像中的剧痛居然没有出现,耳边却传来“叮”的一声,他在刀尖上打滚多年,经验丰富无比,立刻睁眼,就见一把黑剑飞来挡在他面前,一下击碎了绿芒,在空中一折一拐,冲着页岩龟一只眼睛就扎了进去! 页岩龟眼中闪过一阵怒意,在黑剑到之前突然闭上眼睛,黑剑将它的眼皮深深的刺的凹陷了进去,却没有刺穿。 “咦?”一声惊奇的声音传来,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中的男子从丛林中走出来,看似走的很慢,却几步便到了跟前,伸手一招,黑剑乖顺的飞过去,插回他背后的剑鞘之内。 黑衣人神色冷漠,快刀刘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看到疤瘌头脚下的那个页岩龟脑袋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 快刀刘眼珠儿一转,顾不得庆幸刚刚在生死之间走了来回,赶紧恭敬的抱拳施礼:“多谢前辈相救,小人刘二,是一名猎龟者,为了报答前辈救命之恩,愿意协助前辈猎杀这头变异页岩龟。” “变异页岩龟?”黑衣男子一愣,脸上浮现几分兴味:“详细说说。” “是。”快刀刘不敢隐瞒,垂着手将变异页岩龟的资料一五一十说了,又道:“前辈,页岩龟龟壳防御能力极强,连头上的皮肤也非常柔韧,利刃刺而不破,唯一的弱点是跟龟壳相连的脖子……” 黑衣人眸光一闪,“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 现在天色已然大亮,再有一刻钟,太阳便会升起。 快刀刘不解,能够御剑,这位前辈应该是凝脉期,又是剑修,战力比普通的凝脉期要强不少,对付变异页岩龟应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将杀龟的技巧一一道出,今天能否逃命就全靠这位前辈了。 从刚刚前辈那一剑去刺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位前辈肯定是第一次杀龟,没有经验,他原本以为自己说完页岩龟弱点之后,前辈就会立刻动手,可是,前辈居然抬头看天?这是什么意思? 疤瘌头和竹竿男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难道杀龟还要算时辰? 可是前辈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动弹,恭敬的看着黑衣男子随手扔出个阵盘将页岩龟困在原地,然后抱剑在怀,盘腿坐在一旁,看样子是在打坐? 页岩龟眼中怒意更甚,拼命晃动小山般的身体开始挣扎,可是阵盘形成的牢笼却纹丝不动;它张口吐出口中箭攻击,男子怀里的黑剑像是有意识一般,总是能后发先至,将口中箭击散。 看着将自己几人追的逃了半夜的页岩龟在黑衣前辈的剑下丝毫脾气都使不出来的样子,快刀刘觉得胸中一口恶气终于吐出来了,畅快无比,同时对黑衣男子的忌惮更甚。 竹竿男几人都不是没有眼色的人,都恭敬的站在稍远的地方候着,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金乌东升,气温节节攀高,几乎只有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快刀刘他们就已经不得不耗费灵力才能抵御炎热的温度了。 就在太阳升到最高处时,黑衣男子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怀中黑剑突兀的消失,瞬间出现在页岩龟脖颈处,悄无声息的一削而过,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轨迹,飞回来插入剑鞘。 快刀刘等人一愣,咦,页岩龟的脖子还好好的啊,他们疑惑的转头去看黑衣男子,难道前辈是个草包?表现的高深莫测,但是其实中看不中用? 快刀刘最先发现不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页岩龟。 过了足足一息,页岩龟硕大的脑袋连同脖子才“啪嗒”一声滑落在地,切面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乌黑一片,一丝血液都没有流出来。 只一招! 前辈只用了一招! 快刀刘脑海中回荡着这个念头,已经完全呆住! 话说这是三品巅峰、战力超群的变异页岩龟好吗?不是家养的鸡鸭牛羊,难道凝脉期就能这么不分等阶,跟砍瓜切菜一样砍死页岩龟吗? 还有那个阵盘,能够困住实力等同于筑基期修士的页岩龟的阵盘,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居然用在猎龟这种地方,暴殄天物啊啊啊啊!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龟壳掀开?”快刀刘刚回过神来,耳朵里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浑身一个激灵,快刀刘下意识的站直身体,大声道:“能!” 储物袋没有那么大,猎龟者大多数都有一手解剖的绝活,快刀刘更是其中老手,于是,招呼疤瘌头帮忙将页岩龟翻过来,手中刀光闪动,不多时,龟壳和龟皮摆在了一旁,内脏暴露在太阳之下。 正兴冲冲准备继续进行时,黑衣男子突然走上来制止了他,看了看页岩龟的心脏位置,手持黑剑猛地劈开,心脏分成两半,中间居然……有一朵淡绿色的火焰! 只有黄豆大小的一朵火焰,像是最好的绿宝石雕刻而成,在心脏中心处悬空而立,乍然暴露在天光之下,火焰颤巍巍的都抖动了几下,看起来即将熄灭。 快刀刘猛地睁大眼睛,他、他猎龟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页岩龟心脏中会生出火焰! 但是出色的商业嗅觉很快便让他意识到其中的商机,却强忍住没问,等到前辈拿出一个刻着复杂阵纹的玉盒,小心翼翼的将火焰盛入其中收好,然后指着龟壳和剩下的东西:“要不是你们,我也发现不了页岩龟,这些东西你们收下吧。” 竹竿男几人顿时大喜,前辈真是好人,不但救了自己一行人,连页岩龟也不要,真是高风亮节,必须点赞。 快刀刘却摇了摇头,正色道:“前辈,其实,页岩龟最有价值是寿丹。” 说着伸手在恶心粘腻的内脏之中摸索了一会儿,手中多了一个鸽蛋大小的、翠绿色的珠子,在衣服上擦掉粘液,双手捧着递给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挑了挑眉,眼中多了一抹欣赏,接过寿丹在掌心一握,便感受到里头充沛的生命气息浩瀚如海,稍稍吸收一些便觉心旷神怡,有延寿的功效,他虽然并不需要,但是这种神物,留着备用也好。 灵光一闪,将寿丹收入囊中,黑衣男子看着快刀刘:“你想要什么?” 快刀刘将心一横,把储物袋中的那具页岩龟尸体也拿了出来:“前辈,我这里还有一具页岩龟,愿意送给前辈,只求前辈告知那朵火焰的取法和用途。” 黑衣男子一愣,思索了一下,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古籍上就有记载,五百年以上的页岩龟心脏之中可能生有火焰,名为‘龟心焰’,是一种三品火焰,可以被修者吸收炼化。嗯,这种火焰价值不如寿丹。”伸手一招,困住变异页岩龟的阵盘飞到他手里,他顺手扔给快刀刘:“这只阵盘还能用一次,就送给你做补偿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快刀刘拿出来的那只页岩龟尸体:“这种火焰想要取得,必须在太阳最盛的时候杀龟,而且要在一刻钟之内取到,否则便会散去,你那只页岩龟内龟心焰已经散去了。”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黑剑盘旋而起,黑衣男子一脚踏上去就要离去。 “不知前辈能够告知姓名?”快刀刘还想再套套近乎,一抬头就见他这么快就要走,顿时脸色一白,赶紧大声提醒:“前辈,丛林上空不能飞行……” 话音未落,黑光在空中一闪,已然远去,只留一个字在空中徐徐消散:“焰!”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郑贤突然一拍脑袋,恍然道:“他是一字剑修!” “一字剑修?”快刀刘一愣,他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凶名,此人用“焰”这个字为名,使用一把黑剑,功力高超,剑法精绝,所以被人称为一字剑修。 据说此人两年前出现在玄元派势力范围内,跟人对决无数次,从无败绩! 听说此人,金丹以下无敌手! “老大,快看!”竹竿男猛地指着天边大叫。 快刀刘赶紧定睛看去,就见丛林之中呼啦啦飞起一大群铁羽雕,将一字剑修团团包围,铁羽雕能够口吐闪电,领地意识极强,凡是在丛林上方飞过的东西都会收到它们的攻击。 没有人能在上百只铁羽雕的围攻下存活下来。 快刀刘暗叹一声,觉得有些可惜,堂堂一字剑修,竟然死在铁羽雕利爪之下,真是不听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可是没等他感慨完,一道数丈长的乌黑剑芒从铁羽雕群中横贯而出,横竖几下扫过,天空掉落无数断肢残羽,剩余的铁羽雕竟然不足三分之一! 铁羽雕再没了刚开始的凶戾,哀鸣阵阵,四散飞逃,剑光收敛,在空中轻巧一折,便消失在天边。 快刀刘他们人大张着嘴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39章 青梅姑娘 在距离宁城不远处,元不弃收了剑光,找了身普通的衣服换了,背着黑剑往宁城走去。 那日在金焱山下收了师父留下来的小岛之后,传送阵被激发,等到传送结束一打听,他们居然被传送到玄元派附近的一个荒岛上。 整个修真界,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无数,而其中最大的当数上清派、玄元派和渺音仙山。上清派在大陆北端,玄元派在大陆南端,相隔数万里之遥。 这是元不弃第一次离山,但是那又如何?他已经找回了小师兄,上清派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金生当然也想尽快变回人,可是那团金光却十分古怪,元不弃神识只能抹去最开始的一点点,上头写着让金生吸收炼化三种三品火焰,达到“日轮神决”第一层,等到第一层达到了之后,才能看到以后的部分。 金生埋怨老爹太多事,但是不管他再怎么不满,老爹已经不在了,要想变回人,也只好照做。 于是只好满世界寻找三品火焰,这个过程中必然会跟人发生冲突,为了自保,元不弃用“焰”这个字作为自己的代号,打出赫赫凶名,江湖人称一字剑修,而平时则用王寒的名字示人,修为也压制到了筑基期。 幸运的是,那个日轮神决也有靠谱的一面,吸收炼化了两朵三品火焰之后,金生每天有四个时辰可以变成人,这点让他们信心大增,同时极大的增加了他们寻找新火焰的热情。 元不弃从一本古籍上看到龟心焰的记载,就带着金生来到了宁城,因为来的晚,猎龟小队已经全部出发,元不弃干脆心一横,买了个小院子安顿好金生,自己一个人深入丛林猎杀页岩龟。 他已经离开了数天,心中挂念小师兄,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等到小师兄看到我这么快便带回了龟心焰,一定会夸赞我的吧? 元不弃想象着金生眉眼弯弯,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心中暖暖的、胀胀的,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脚步变得更加轻盈。 顺着青石板路一直前行,拐过一条小巷子,尽头那个长着一颗花树的院子,便是了。 小师兄现在干什么呢?看到我一定会很惊喜吧?不知道这几天自己不在,他会不会很寂寞孤单? 想着这些,元不弃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细声细语的对话传入耳朵,快拐弯的元不弃猛地收回即将迈出去的脚,站在巷子拐角偷偷听,那是小师兄的声音! 小师兄跟谁说话呢?元不弃疑惑,他们刚刚搬来三天,这里明明没有熟人啊。 “暖哥哥,你煮什么东西呢?好香啊!”是年轻姑娘的声音,清脆的像是百灵鸟。 “啊,是珍菇仙雉汤,青梅妹妹要不要尝一尝啊?”这是小师兄的声音,带着一点儿得意,一点儿诱惑,温柔体贴,活脱脱是旧日那个温柔多情的金公子的模样。 “嗯……这不好吧?”姑娘有些害羞。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刚刚搬过来,多亏青梅妹妹帮忙才能这么快的安顿下来……” 元不弃心中一阵发酸,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帮着安顿?明明是他连夜买了这个院子,连夜购置了家具和被褥,还体贴的给小师兄买了一个灵食鼎,满足他摆弄的美食的爱好——这丫头片子安顿什么了? “那……那我……”小姑娘有些意动,元不弃心中一紧,薄唇不悦的抿起,手指不知不觉中已经握住了剑柄。 “青梅,你干什么呢?快回来吃饭了。”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啊,爹爹叫我,我、我先回去了。”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慌乱,鞋子在石板路上的匆匆的踩过,越来越远。 元不弃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阴着一张脸转进小巷子,推开院门。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嫉妒和某种隐约的担忧情绪像是春雨后的野草一样肆意疯长,他脑子里像是乱麻一样纠结成一团。 从金焱山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小师兄看起来是灵兽的模样,但是本质上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小师兄,元不弃对他是一如既往的敬爱和尊重。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修炼灵犀决之后他们心意相通的原因,还是小师兄已经将他当作真正可以信赖之人的原因,反正小师兄在他面前越来越没有了师兄的架子,反而越来越依赖、信任于他。 他从被小师兄救起的那天开始,便一直在想要找机会报答师兄,可是师兄富有万物、衣食不缺,他一个野兽为伍的狼崽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师兄看的上,反而在金焱山上的时候,师兄又照顾他许多。 越是不给他报答的机会,他心中的执念便越重,所以即便小师兄被打落山崖,他仍旧不改初衷,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救小师兄出来。 可是等到真的救出了小师兄,真的能够帮到小师兄,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超出许多,小师兄不只是需要自己的帮助,而是全心全意的依靠自己,信赖自己的时候,他竟然丝毫没有满足,反而滋生了一种新的渴望。 这种渴望美好而诡异,邪恶却又诱人,像是鬼哭石林之中那个梦境一样的渴望,时不时的反复在他梦境中出现,他明知不对,却又欲罢不能,只有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压抑在心底。 可是,元不弃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压抑的时间越久,反弹的便越是厉害! 小院儿不大,角落里有一棵花树,树下砌了一个小炉子,炉子上头搁着一个灵食鼎,金生正哼着小曲儿查看那锅汤,奇异而厚重的香气随着热气在空气中弥漫,元不弃瞬间觉得自己饿了。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吃东西的*,一想起小师兄刚才那个小姑娘黏黏糊糊的样子,就完全不想吃东西。 “吱呀”一声轻响,院门推开,金生回头,眼中迸射出真正的喜悦,顾不上灵食鼎里的汤,笑眯眯的跑上前迎他:“你回来啦。” 元不弃心里有点高兴,但是脸还是绷得像石头一样硬,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进屋了。 金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进去:“怎么了?不顺利?没事儿,反正我现在每天能有四个时辰变成人,挺好的。” 元不弃闭目养神,没理他。 金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小师弟情绪不对啊,但是他一向有点儿害怕这个小狼崽子的,所以元不弃不说话,金生也不敢动,呐呐的坐了半天,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小师弟了。 枯坐了半天,金生耸耸鼻子,眼睛一亮,突然站起来噔噔噔的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身后漂浮着一个灵食鼎,袅袅香气在空气中飘荡,让人食欲大动。 手脚麻利的摆好碗筷,盛出一碗珍菇仙雉汤,元不弃这才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汤的香气,正准备伸手去接过来的时候,金生突然端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你先吃,我去给青梅妹妹送一碗去。” 元不弃一口老血顶在嗓子眼,简直要被气死。 他才刚刚出去三天啊,这就多了个青梅妹妹?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元不弃蹭的一下站起来,蹑手蹑脚的窜到门口,使了一个隐身术,跟在小师兄背后。哼,他倒要看看,这个青梅姑娘长什么样! 金生去敲隔壁院子的门,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探出头,一身青衣,轻灵动人,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坯子,尤其是她身上灵光湛然,有练气□□层的修为,更是增加了几分仙家神韵,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到金生手里的八宝琉璃碗,姑娘樱桃小口微张,有些惊讶,很快便变成羞赧,轻声说了几乎话便伸手接了过去,转身回去了。 金生依旧笑眯眯的站着,等到姑娘关了门,一点儿影子都看不到了,才转身往回走。 元不弃赶紧转身一个纵身飞回去,依旧在饭桌前做好,面无表情。 金生走进来,看看桌上盘子碗还是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动过,不由有些无奈:“小师弟,干嘛不吃啊?” 元不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了看面前的空碗。 金生摸摸鼻子,识趣的走过去帮他盛汤,特意把两个鸡腿都给他,自己随便盛了一些。 元不弃这才拿起筷子,金生低下头仔细的品尝这碗汤,半闭着眼睛品味,觉得鲜度够了,但是由于材料不够丰富,味觉的层次感不够分明,下回可以试着改进。 正想着,一只鸡腿突然出现在自己碗里,金生一愣,看着若无其事的元不弃,笑嘻嘻的凑过去:“不生气了?” 元不弃仍旧不说话。 金生眼珠儿一转,突然长叹一声,放下碗:“唉,每天只能变成人四个时辰,马上时间就要到了……” 元不弃一僵,吃饭的速度慢了一拍。 “被同门陷害欺侮,现在唯一同情我的小师弟也不愿意理我,我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啊……”声音凄惨落寞的像是秋天的寒风。 元不弃默默的用筷子戳着饭粒,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算了,不吃了。我这种人,吃饭只能有浪费粮食这一个作用吧……”金生推开碗,一脸伤心欲绝、了无生趣的模样,仿佛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信心。 “不是!”元不弃突然抓住他的手,抬头盯住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师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才不是浪费粮食呢!” “可是你都不愿意理我……”金生扭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一脸不信。 “我没有不理你,只是……”元不弃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干脆将碗推到他面前:“我理你就是了,你快吃吧。” 金生得意的一笑,夹起他给的那个鸡腿,吃了起来。小狼崽子,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你,嘿嘿。 他在禁断崖底的时候,元不弃的倾力维护,和离开上清派这两年时间,元不弃为了帮他找三品火焰而东奔西走,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小师弟是真心为自己好。 因为从元不弃这里得到的照顾和温暖,金生早已恢复金公子那种柔软善良的本性,连禁断崖下受苦的时候赌咒发誓,一旦出去了之后要对几个师兄师姐复仇云云之类的话也忘在了一旁,整天就琢磨着怎么提高厨艺,怎么弄点儿好吃的。 可元不弃却不然,他的心态早就有点儿不对了。 金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吸引他的目光,看着金生开心他就开心,看着金生不开心了他的心情也会变糟糕,如果金生生气,他则有想要毁灭整个世界的冲动。 而现在,元不弃的症状升级,居然因为看到小师兄跟女孩儿多说几句话而情绪起伏这么大。 第40章 要不要一起洗澡? 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这个院子很小,只有三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练功房,只有一间可以睡人,金生晚上一般都变成鸟儿,白天以人的形态活动,所以这间房一般都是元不弃睡。 金生突然起身掩上房门,还回忆了一下,从自己所会不多的禁制中挑了个比较厉害的,不甚熟练的设在门口。 元不弃原本正要拿出来那朵龟心焰给他炼化,看他举止古怪就没拿不解的问:“师兄你干什么?” “我想洗个澡,”金生边说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个大木桶,掐出灵泉引的法决,木桶中很快便注入大半清水,然后扔了个火球进去,等火球消失,水的温度也变得刚刚好,水面上腾起阵阵水雾,屋子里的空气变得湿润起来。 可是元不弃却觉得口干舌燥。 因为在等着水烧热的时间,金生已经开始脱衣服。 金生比他大三岁,但是最近几年几乎没长过个,仍旧是元不弃印象中的那个小师兄的模样,高高瘦瘦,玉树临风。 衣裳一件一件掉到地上,□□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金生今年二十四岁,是一个男人一辈子最好的时候。 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脱去了少年的稚嫩青涩,而岁月还未来得及带来赘肉和僵硬,所以他腰肢柔软有力,胳膊腿纤长笔直,皮肤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像是某种肉色的玉。 小师兄一向又懒又馋,最是注重享用美食和养生,所以一身皮子养的溜光水滑,看起来手感就好的不行,仿佛掐一把就能出水,元不弃有些移不开视线,“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那吞咽的声音大的不行,元不弃心神一震,手中黑剑轻轻一动,传来一阵清凉如水的剑意,他瞬间清醒,赶紧偷偷看了一眼小师兄的脸色,见他背对着自己毫无察觉才松了口气。 随即便有些莫名其妙的恼火,突然蹭的一下站起来,生气的埋怨:“小师兄你洗澡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这么随便当着别人的面洗澡好吗?” “欸?”金生正背对着他脱衣服,脱了一半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他直起身子扭头看元不弃,看着他眉目含煞,恶狠狠满眼怨念的样子,愣了半响,有些恍然大悟:“哦,你要不要一起洗?” 元不弃薄唇微张,突然觉得喉咙里好像卡着个什么东西一样,心跳的飞快,某种最深沉的欲念在心中肆意翻腾,但是却死活说不出话来。 他逼着自己摇了摇头。 衣服已经脱了,洗澡水温度不高不低,冒着诱人的温暖热气,金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沮丧的妥协道:“那好吧,我去院子里洗……” “不行!”元不弃想都没想就断然否决。 “那……”金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洗吧,我出去。”说完人影一晃,已然消失不见。 金生愣了一下,摇摇头,小师弟真是越大脾气越古怪了,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还剩一条裤衩没脱,虽然他洗澡一向喜欢赤条条什么都不穿,但是今天被小师弟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禁有些古怪,手指捏着裤衩边边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开手指,准备就这么跳进去。 刚抬腿踩上澡盆外面的台阶,小师弟突然又出现在屋里,漫不经心的瞟他一眼,解释道:“我拿个东西。” 说完在俯身在床里面摸了一把,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好心提醒道:“小师兄,你还是脱了洗吧,穿着衣服洗澡不舒服——放心,我会给你把风。” 他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点,金生顿时觉得头顶上的乌云飘走,万里晴空了,不由弯起眼睛笑了笑,听话的收回脚脱掉裤衩,开开心心的跳进澡盆洗澡澡。 小师弟还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啊,果然不是真的讨厌我了呢。 金生一边使劲儿搓搓搓一边想,估计是因为没有能带回来三品火焰,心情不好吧,唉,说白了还都是为了自己,是要好好安慰安慰他才行呢。 他好歹也是筑基期,肉身无垢,洗澡更多是习惯,还有就是金生喜欢泡澡的感觉,温暖的水流包裹皮肤,非常舒服。但是因为时间有限,他没泡多久,赶在变回小鸟之前就出来了。 修长笔直的身体从水中站起来,莹白如玉的皮肤上水珠一颗颗的滚落,胸口两颗红缨泛着莹莹水光,一看就很可口的样子。抬脚迈出水桶,金生翘着屁/股从腿往上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 正系腰带的时候,听到“啪嗒”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刚刚的洗澡水里面,金生扭头去看,就见一滴殷红迅速渗入水中不见,好像是血? 金生疑惑的抬头看看,屋顶上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 倒掉洗澡水,弄干净屋子,金生正打了个哈欠,毫无预兆的“噗”的一下就变回了小鸟。 元不弃恰到好处的走了进来,金生用小翅膀捂着嘴又打哈欠,给他传音:“小师弟,刚刚我好像看见什么东西滴到洗澡盆里了,房顶是不是漏了?” 元不弃眼神躲闪的“唔”了一声:“明天我修修。” “嗯,快睡吧,没找到龟心焰也没关系,明天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双色桂花糕。” 金生说完便把脑袋藏在翅膀下面,窝在元不弃枕头旁边睡着了。 元不弃怔怔的看了他半宿,时不时伸出一根手指摸摸他光滑润泽的羽毛,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有句谚语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金生在变成小鸟儿之后,总是醒的比较早。 这个时候就是他最无聊的时候,因为他总是想多睡一会儿,把变成人的时间用在白天,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还是正常人一样。 元不弃不在的时候,他一向是这样做的,即使醒了还要继续装睡,在床上左滚滚右滚滚,直到实在无聊到家了才会起来,但是今天却不同。 刚一醒来,金生便抖抖羽毛站了起来,歪着脑袋盯着小师弟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总觉得小师弟看起来有些憔悴。 唉,一定是帮我找三品龟心焰给累的!金生心疼又感动的想,一定要给小师弟做点好吃的补补! 嗯!就这么办! 金生扇着小翅膀雄心万丈的飞到厨房,拿出材料开始做糕点。 双色桂花糕,其实就是两种颜色的植物块茎蒸熟弄成泥,加上桂花糖浆做成的甜糕。元不弃最爱吃的,是紫玉薯和山奎根做成,紫玉薯粉粉的,山奎根煮熟了则有些黏,放凉之后口感很弹牙,很q的感觉,两者搭配在一起,加上香气馥郁的桂花糖浆,味道非常棒! 神识如手,从储物袋中拿出紫玉薯和山奎根,灵活的用山泉水洗干净,在去除表皮的同时用一缕火焰裹住紫玉薯,一触即收,烤了十分之一息,然后迅速撤离。 这是金生反复试验了很久才发现的办法,在烹饪之前先略微烤一下紫玉薯,它的组织会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不但口感更好,灵力也会更加活泼,更容易被修者吸收。 山奎根的处理方法却截然不同,金生神识操纵一把细长的刀片,极快的将山奎根切成厚度只有一根头发丝左右的薄片,然后迅速扔进灵食鼎,小火慢煮。 火灵力缓慢的改变着食材原本的组织结构,组织间牢固锁住的灵力被缓慢的松动,逐渐变成游离的灵力分子,一股诱人的香气渐渐开始在空气里飘荡,这是食物原本的味道。 金生小心翼翼的查看火焰,心满意足的点点点头,神识去储物袋中拿桂花糖浆。 然后,突然僵硬了一下。 再次快速而仔细的翻找之后,金生慌了,他没有桂花糖浆了! 可是,再有一刻钟紫玉薯和山奎根就熟了,那时必须趁热加入桂花糖浆,否则这道料理算是完完全全的失败。 金生转了两圈,怎么办?怎么办? 小师弟这两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的给他到处找三品火焰,只是为了能帮他尽早恢复成人,而他想让小师弟一醒来就能吃到最爱吃的点心这点小小的事情都不能做到吗? 他是个厨子,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还有什么用? “青梅!”金生突然眼睛一亮,想到刚刚结识的邻居,赶紧“噗”的一下变成人,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元不弃猛地睁开眼睛,鼻子动了动,一阵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孔,嘴角立刻弯成一个小小的弧度,可是等他神识扫过这个小小的院落,脸色顿时黑了。 这么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去见那个小妖精吗? 是的,他心里已经认定所有跟小师兄勾勾搭搭的女人都是小!妖!精! 尤其是那种长的好看的! 想也没想,元不弃迅速起身跟了过去,他要主动出手,绝对不能让小妖精拐走小师兄! 元不弃走到的时候,金生已经笑眯眯的接过一个小碗,元不弃一看,脸色更黑了,那正是昨天金生给她盛汤的那只八宝琉璃碗。 碗里是半碗金黄色的、馥郁芬芳的糖桂花。 “咳咳!”元不弃阴测测的盯着那个叫“青梅”的姑娘,清了清嗓子。 金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元不弃的表情,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小师弟怎么一大早又黑着脸?心情还是不好吗? 青梅姑娘浑身一抖,明明不冷却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衣襟,怎么有种寒意入体的感觉?她看了看元不弃,又看了看金生,强挤出来一抹笑意:“暖哥哥,这位是?” “啊,这个是我弟弟,王寒。” 青梅浅浅的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瀑布似的乌黑长发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有一缕正好卡在了门上。 青梅没发现,刚走了一步,顿时痛的一声娇呼:“啊!好痛!” 金生赶紧去帮她弄,一边俯身轻柔的解开头发,一边开玩笑安慰道:“青梅妹妹的头发这么好看,连门都喜欢的不得了,想要留下来几缕呢。” 青梅白皙的脸颊上飞上两朵娇艳的红云,嗔怪的横了金生一眼:“哪儿有?暖哥哥竟说胡话,不跟你说了。”羞答答的跑了,轻盈摇曳的身躯在晨风中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好看。 金生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欣赏,脱口而出道:“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哎……呀!” 那一声哎呀千回百转,包含多少未尽之意,元不弃紧握双拳,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狰狞的鼓出,脑袋嗡嗡的,想要把这家伙扛回家里打死。 第41章 胆小和怕走丢 元不弃忍住了,扭头就走,回去坐在饭桌旁边生闷气,他总不能真的把小师兄打死——事实上,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他。 可是,这家伙现在完完全全恢复了浪荡公子的本性,别的也就算了,可是勾搭姑娘这件事让自己非常、特别、极其不爽! 那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杜绝小师兄勾搭姑娘呢? 元不弃皱着眉头左思右想,眉心突然一阵灼热,他一愣,默念口诀,火精王顿时出现在桌子上,啪叽摔了个跟头,坐起来愣呆呆的左看右看,看到元不弃,立刻皱眉撇嘴,肉嘟嘟的包子脸上一脸嫌弃。 然后飞起来,小鼻头耸了耸,飞到厨房里去,然后就是一声惊喜的“咿咿!” “哎呀火精王你出来啦,别闹,我做好吃的呢……哎,别……看你,别乱吐火,燎着我头发了都……” 元不弃听着厨房传来的嬉笑打闹声,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阴测测的笑了两声,心情变得无比晴朗。 金生端着珍珠玉蘑汤和双色桂花糕过来的时候,元不弃主动站起来接了过去,然后坐好,等金生给他盛汤。 金生盛了一碗给他,又盛了一碗给火精王,最后才给自己。 他把汤刚放到火精王面前,小家伙就要喝,手刚伸出去,“啪”的一声就被打了一下。 “咿咿?”火精王缩回手,委屈的看着元不弃,元不弃绷着脸不做声,跟它互瞪。 等到金生盛完自己的,坐下来准备好可以吃了的时候,元不弃才轻咳了一声,道:“吃吧!” 金生笑了一下,小师弟啊,总是这样,明明体贴的不行,却总是装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别别扭扭的模样,真是……有点可爱呢。 火精王捧着小碗喝了一口,红彤彤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跟吃了中药一样,“呸呸呸”的往外吐,一边吐一边用手擦舌头。 金生目瞪口呆,莫非是自己厨艺失败了?赶紧舀了一勺尝了尝,温和醇厚,甘甜如浆,挺好喝的呀! 火精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干脆嘴巴里冒出一股火焰,一下子把沾到的所有汤汁就烧成了灰烬,才松开紧紧皱着的眉头,赶紧把面前的小碗推远一点。 元不弃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拿着小勺子优雅的喝汤,细细的品尝双色桂花糕,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 “咿咿。”火精王看看他,又看看金生,委屈的叫了一声。 金生还是一头雾水:“小师弟,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火精王,火精之王,整个身体都由最纯粹的火元素构成,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味道……肯定很奇特吧哈哈哈哈!”元不弃忍不住大笑起来:“最好笑得是,它自己居然分不清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哈哈哈哈!” “咿咿!”火精王握紧小拳头,愤怒的冲他大叫一声,嘴巴一张,一个火球冲着元不弃就飞了过去。 元不弃冷哼了一声,身后黑剑突然挡在身前,一下将火球劈开,而他自己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吃着桂花糕。 “咿咿?”火精王愣住,一脸不敢置信。 金生解释:“好啦,他实力增长太快,你还是幼年期,你现在不动大招是打不过他的。” “咿咿!”火精王撅着小嘴巴,小眼神瞟着元不弃,满脸不服。 元不弃挑挑眉,眼神中满是挑衅。 金生脸色一沉:“你们两个不许再打了,这院子我还要住好长一段时间呢,你们给我毁了我住哪儿去?” 元不弃哼了一声,低头吃糕喝汤,火精王则是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伸手把盛汤的小碗推的离自己又远了一点,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金生看它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暗叹一声,毕竟只是个两岁大小的娃娃,人世间这么多好吃的都不能吃,还被小狼崽子欺负,也怪可怜的,于是想也没想便道:“别生气啦,回头我一定做出来一些你能吃的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火精灵瞬间抬起头,满脸兴奋:“咿咿?”就好像在问:“真的吗?” 金生肯定的点点头:“真的!” 火精王立马兴奋了,得意的看了元不弃一眼,小胸脯挺的高高的。 金生好笑,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元不弃:“小岛被你收起来之后,不是断绝了联系,不能进入了吗?火精王怎么能出来呢?” 元不弃闭目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还是不能进入,火精王估计也回不去了。” 金生遗憾的叹了口气,老爹给他留了多少好东西,都在那个小岛上呢,结果居然不知道为什么进不去了,真是抱着个金饭碗居然穷到去要饭,倒霉到家了。 转头看火精王:“既然你回不去小岛上,跟我们一起生活的话,我们也总不能就叫你火精王啊,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咿咿咿咿!”火精王拍拍手,满脸兴奋。 金生想了一会儿,道:“你总是咿咿咿咿的叫,不如就取伊为姓,三火为焱,是火的极致,就叫伊焱如何?” “咿咿咿咿!”火精王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头,兴奋的拍手。 元不弃保持沉默,在吃完饭,金生去厨房收拾东西的时候,元不弃才小声的嘟囔:“伊焱,遗言,什么破名字!火精王这个笨蛋,居然还觉得好,脑子真是不够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破小岛的禁制花费了太多力气,没过多久,伊焱就蜷缩成一个红彤彤的球,睡着了。 金生先让它睡元不弃的床,想出门给它买个小床。 元不弃老大不乐意:“它连人都不是,干嘛要给它弄个床?” “那它晚上跟你睡?” “算了,还是给它买个床吧。”元不弃想都没想,瞬间否决,眉头不开心的皱成个褶。 金生笑了笑,不经意的感慨:“哎,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跟小师弟一起出门走走,我每天都只有四个时辰可以变成人,能够跟师弟想处的时间,实在不多呢。” 元不弃顿时眉目舒展,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欢快的气息,要是他有条尾巴的话,一定都翘上天了。 ***** 宁城是个小城,但是再小,也是一座城,人口数万,修炼万物一应俱全。 葳蕤阁在这里也有分号。 既然要买东西,还是在陌生的地方买,那么去葳蕤阁,的确最好的选择,连锁店不容易被坑啊。 元不弃提议了,金生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毕竟亲自买东西这种事儿,在他出事之前他基本没亲自干过,出事之后万事元不弃服其劳,也用不着他,所以,亲自出去买东西,竟然是金生生平第一次。 他心中隐隐有些兴奋,面上却装作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拐出小巷子,顺着一条小路走到头,路上的行人乍然开始多了起来,一股闹市喧嚣的气氛扑面而来。 “回灵丹啦,上好的一品回灵丹,十枚灵玉一颗!” “放血大促销,土修法决玉简,绝对划算啦!” “剑修培训班,成就你犀利人生的康庄大道!” “教你如何快速筑基,名家攥写,品质保证!” “丛林最强狩猎小队炽焰队招人啦,筑基修为以上,只要火修和水修,必须精通一门三品功法……” 金生目不暇接的左看右看,眼睛亮闪闪的,满脸兴奋。 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宁城,居然如此繁华。 “这繁华程度,比东华城也不差上下了吧?” 元不弃绷着脸,他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一向如此,金生都习惯了:“这是资源城,比正常的仙城是要繁华一些的。” “什么是资源城?” “资源城就是周边有丛林、海河湖泊、矿藏资源等等可以供修者采集资源的城市,他们拥有最丰富的第一手资源,在资源城进行第一手交易,虽然这种城市人口流动性比较大,民风也比较彪悍,但是却出人才,也出宝物。” 金生喔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旁边一个敞着门的炼丹培训班。 “怎么?你有兴趣?”元不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只能看到稀稀落落的几个黑色后脑勺和一个雕刻着古朴花纹的高大炼丹炉。 “没。”金生转开视线,他觉得那个炼丹炉挺不错的,但是如果知道他觉得不错的用途是拿来烧汤,一定会被打死的吧? 金生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抖,往元不弃身边靠了靠。 又走了两步,旁边一个卖火焰鸟的修者推销的太卖力,火焰鸟“呼”的一声喷出一丈多长的火焰,金生刚好走在旁边,吓得又是一抖,又往元不弃身边靠了靠,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元不弃的。 元不弃眸光一闪,看了一眼侧前方的货架,等他们经过的时候,货架突然倒了,十几丈高的货物呼啦啦的往下掉,金生“妈呀”一样往元不弃身上扑,元不弃顺势伸手圈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货架的主人。 那人擦着脑门上的汗,躬身哈腰的笑着赔礼,元不弃大度的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搂着金生往前走。 金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心翼翼的看了元不弃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羞愧,小声道:“小师弟,那个……” “怎么了,小师兄?” “你能不能拉住我的手?我不是胆小啊,绝对不是!我是……那个……”金生转着眼珠绞尽脑汁想理由。 因为常年练剑而带着些硬茧的温暖手掌突然握住自己的手,金生惊喜的抬头看元不弃,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长个儿,现在已经比自己高一头的小师弟正眉眼温柔的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是怕我走丢。” 他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第42章 吸收火焰的正确姿势 并不是每一个葳蕤阁分号都有一个舌绽莲花的高级鉴定师,最起码宁城这家就没有,所以元不弃跟金生很顺利的买完小床就回来了。 刚走到门口,隔壁小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青梅姑娘满脸焦急的跑了出来,一抬头看到金生,立刻跟看到救世主一样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一向明媚的大眼睛中满是眼泪,楚楚可怜的哀求金生:“暖哥哥,暖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吧……” 元不弃突然伸手一拉,金生踉跄后退一步,好巧不巧正好避开青梅姑娘想要抓住金生衣衫下摆的手,青梅一下子抓空,整个人上半身都扑在了地上,形成了个五体投地的姿势。 金生不悦的看元不弃一眼,人家小姑娘只不过是着急,这是干嘛呢? 刚要上前将青梅扶起来,元不弃伸手一抬,青梅姑娘愕然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一样,不得不起身。 在金生和元不弃之间打量了一眼,她已经弄明白了元不弃的功力更为高深,立刻转头看向他:“这位……王寒大哥,不,前辈!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吧……” 元不弃成功的把姑娘的注意力从小师兄那里转移了,心情有些好转,问道:“你爹爹怎么了?” “爹爹、爹爹他正在炼丹,可是突然就吐血了,现在、现在昏迷不醒!”青梅姑娘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心急如焚,却不敢再有丝毫逾越的举动。 她看的出来,这个叫王暖的哥哥脾气温和善良,但是功行稍弱,这个叫王寒的弟弟功行是比较高的那位,在两人之中处于主导地位,只是整个人冷冰冰的,气质冷冽锋利,像是一把锋芒外露的剑,杀气重的很。 看着他的眼神,她心中就直冒寒气,但是不管他多么冷漠无情,自己也不会怕的,为了救爹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元不弃沉默不语,金生使劲儿握了握他的手,眼中有不忍和同情。 “好吧,我们去看看。”元不弃看了看金生,对青梅姑娘点了点头。 青梅姑娘眼睛一亮,对他们匆匆一拜,赶紧起身在前面带路。 宁城的房子大多数都是是建城的时候统一建的,青梅家的院落跟他们的没有什么分别,也是只有三间屋子的小院子。 只不过她家院子里搭着一个小棚子,下面是个大大的炼丹炉,璃龙双耳,裂纹为胎,金生一眼就看出不凡来,心中不仅对青梅的爹爹高看了几分,能够用这种品质的炼丹炉炼丹的人,必然不可能是什么平庸无奇之辈。 同时在心里琢磨,不知道用这个炼丹炉煮汤会是什么味道。 进了屋,一个老者正昏迷不醒的在床上躺着,元不弃走过去神识一扫,再用一丝灵力探入老者的身体探查一番,突然惊讶的“咦”了一声,金生好奇的问:“怎么了?” 元不弃摇了摇头:“没什么。” 青梅着急道:“前辈,我爹爹怎么样?”见元不弃沉吟不语,又垂泪道:“我跟爹爹相依为命,爹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金生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脚步一动,就想过去安慰,元不弃立刻冷哼了一声,手中绿光一闪,掰开老者的嘴巴,塞进去一个圆滚滚看起来像是丹药一样的东西。 然后拉着金生转头就走,头也不回的道:“喂他一碗清水,助他吸收药力,一会儿就能醒了。” “哎,事儿还没完呢,怎么就要走啊……”金生使劲挣扎,但是无奈小狼崽子已经是凝脉期了,怎么都无法阻止他拉着自己往门口走的脚步,无奈只好回头看着青梅尴尬的笑了一下:“青梅妹妹,不好意思啊,我们先走,回头再来看伯父。那个伯父的事情你放心,这家伙虽然嘴巴坏,但是做事情一向靠谱……” “啰嗦!”元不弃干脆揽着他的腰,一个轻身法决,飘然而落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金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是知道跟这种天生缺乏同情心的人没法沟通,于是进屋去看伊焱。 它还在睡。 金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四柱小木床,上头是可以打开的顶棚和床帐,上头绣着花鸟鱼虫和各种神兽精灵,顶棚上有着阵法,可以变成星空、月夜等景色效果,而四周的床帐可以隔绝光线、声音、寒热,小床上头的全部阵法都开启之后,可以阻挡筑基期巅峰修士的三次攻击。 随便选了一个角落,将小木床往地上一扔,落地的时候已经恢复的正常大小,金生把伊焱抱进来,轻轻的放在小床上,开启阵法。 片刻之后,聚灵阵产生的灵力开始在小床内的空间聚集,并且能根据床里面睡着的人的需要调整灵力的属性,比如伊焱睡进去,现在聚集的便是火灵力。 “咿咿……”伊焱轻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只是小小的包子脸上,眉头变得更加舒展。 元不弃走进来,手中托着一个玉盒。 金生不在意的瞟了一眼,随即吃惊的睁大眼睛:“你拿到龟心焰了?” 元不弃点点头。 金生顿时一巴掌打过去:“臭小子,明明成功了还装作一副死人脸,害我以为你没拿到,还特意做了双色桂花糕安慰你!” 元不弃一把抓住他扬起的手,拉近了凑到眼前仔细的看了一下,笑嘻嘻的道:“如果我拿到了,师兄就不做桂花糕给我吃了吗?我好伤心啊……” 他尾音拉的有些长,神色带着些调皮,眼神有些轻佻,金生心跳突然加快,觉得脸上有些热。自己的手离小师弟的嘴唇太近了,看上去就像是要亲吻一下似的。 他使劲儿抽回手,故作平静的抽回手:“那个,会吧……嗯……什么时候吸收炼化?” “师兄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我随时都可以。” 金生是在得到了第一朵三品火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居然不能一个人单独吸收火焰! 按照那个见鬼的日轮神决上的介绍,这个神决必须有一个人辅助他修炼,最主要是在吸收火焰的时候,需要有一人配合他共同完成吸收炼化的举动。 就是说,火焰吸收炼化的确是被金生吸收炼化的,但是整个吸收炼化的过程,却必须全部在元不弃的配合下进行,尤其是,其中一个步骤是要金生把火焰传给元不弃,在他丹田中转一圈之后,再传回来,才算真正完成整个步骤。 这其实没什么,元不弃十分乐意帮他做任何事情,可是一想到吸收火焰时的修炼姿势……金生就觉得实在是太羞/耻了,他、他、他实在有些难为情啊…… “实际上根本没关系!” “我们只是单纯的修炼!” “小元是我的小师弟,不能有任何龌龊的想法!” 金生一边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一边脱衣服。 元不弃心中则像是春天一望无际的原野,翠绿色的野草肆意张扬的生长着,而且上面开满了一层五颜六色的小花,而且小花上方还飞舞着成群结队的彩色蝴蝶。 他比金生更快的脱光了衣服,只留下一条短裤,然后上床盘膝坐好,张开双臂等着他的小师兄。 金生低着头不敢看元不弃,整个上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粉红色,是那种极白的皮肤上微微泛红的粉,像是春天绽开的第一朵桃花,让人从心眼儿里觉得感动,想要小心翼翼的摸一摸,或者亲一亲。 元不弃默念清心咒,小心翼翼的控制呼吸和体温,所以低着头的金生觉得小师弟像平常一样正常,可是如果金生抬头看,就会发现,元不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红琉璃一样的色泽,闪烁着狼一样的疯狂嗜血的光芒。 而他嘴里则用自然无比的语气轻笑着催促:“小师兄,你快些呀,吸收三品火焰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 金生“唔”了一声,迈腿上床,仍旧羞窘的低着头,慢慢张开双腿,面对着元不弃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并且逐渐前移,直到自己的丹田紧紧的贴住元不弃的,才停止了移动。 丹田,是修真者体内一处介于虚实之间的空间,是所有经脉汇聚的终点,是所有灵力运转的中枢,反应在体表的位置,一般位于肚脐下三寸。 丹田相贴,也就是肚脐下三寸紧紧贴在一起。 可以想见,两人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见鬼姿势,金生尽量减少除了丹田以外的部位的接触,但是万能的老爹啊,请从仙界给托个梦,详细讲述一下这种姿势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于是,每次吸收三品火焰两人都要保持这个羞/耻至极的姿势二十多天,他们修为太低了,以至于连吸收个三品火焰都要二十多天之久,幸好,这段时间里,金生可以一直以人的形态存在。 从第一次吸收炼化之后,内心无比凌乱的金生对寻找三品火焰就不是那么热切了,而元不弃却是截然相反,连自己的修行都没有寻找三品火焰更能吸引他。 姿势摆好,玉盒打开,莹莹如豆的绿色火焰安静的燃烧,金生伸手一招,火焰缓缓漂浮起来,金生一口吞了进去,随即整个人都瞬间僵硬,体表浮现一层绿色光焰,痛苦的往后仰头,浑身皮肤都在无法控制的颤抖,只有两人丹田相接处仍旧像磁石一样紧紧贴在一起。 元不弃早就没了那些旖旎的心思,满脸严肃,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体内灵力进入金生的丹田,像以往一样辅助他吸收、驯服那些火焰。 这个过程很长,持续了整整二十三天,因为阵法和禁制的缘故,青梅姑娘找了他们好几次,无论怎么敲门,都无人回应。 第二十三天的时候,金生终于完成了炼化,那朵火焰已经真正的融入体内的火环,火环的颜色从红色变成了黄色。 第43章 愧疚和安慰 金生现在这一刻比这二十三天以来的所有时候都更加紧张。 因为上两次炼化火焰的经验告诉他,在火焰吸收炼化完成的那一刻,是最尴尬艰难的时候。 丹田内的火灵力像是爆炸一样席卷所有的经脉网络,一股脑涌进眉心识海内的火环,火环则像是个无底洞,将所有的灵力吸收一空,两人像磁石一样紧紧贴在一起的丹田终于分开,但是此刻的金生却像是被抽干了骨头一样全身变得软绵绵的,无力的倒伏在小师弟的怀里。 每每到炼化火焰的最后时刻,金生总会有这么一小会儿全身无力、甚至连一个小手指头都无法移动的时候。 最羞/耻的是,这个时候他是赤/裸着坐在小师弟的腿上的,身体有意识地时候,不管能不能避的开,最起码他在努力的去避免身体接触。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像是主动攀附在小师弟怀抱里,想让他抱着自己一样。 金生痛恨这样,可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元不弃张开双臂把他抱个满怀,眉眼弯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对不起啊小师弟,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金生整个人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因为他真切的感受到,在他坐实了的时候,屁股下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戳了他一下。 他已经二十四岁,金公子在老爹在时过的日子是多么的声色犬马、潇洒多姿,怎么会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春宫画册他看过不知道多少。 他知道那是用来双修的东西,是极其私密和羞/耻的地方,硬起来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第一次炼化吸收火焰的时候,他知道要用这个姿势的时候就非常非常抗拒,要命啊,这个地方离那个双修的东西距离太近了,万一硬起来怎么办? 他当时想的是自己万一硬起来怎么办。 他非常了解元不弃,自己的小师弟,从小与野兽为伍,被自己带入上清派之后也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跟自己亲近一点之外,一直独来独往,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到底是什么。 那么,万一他要是对着小师弟硬起来了该怎么跟他解释? 金生只要略一想象小师弟一脸单纯好奇的问自己“小师兄,你这里为什么会硬起来”的情景就尴尬的要命。 所以,他一直对寻找三品火焰抱十分消极的态度,但是没办法,小师弟才是寻找火焰的中坚力量,他反对几乎不起任何作用。 那么他也只能小心的控制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不要出现任何不该有的反应,即便……即便小师弟看起来再诱人也不行!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倒是控制好了,却没有想到先出现意外的是小师弟!这回怎么办? “小师兄,你对我干了什么?为什么你坐了一下它就会变成这样?”元不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抱住金生的双臂箍得更紧了,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深深的内疚让金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同时有些吃惊:“小元啊,你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难道从来没有……” 元不弃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慌乱:“没有啊,难道我不正常?” 金生浑身一点儿力气没有,没办法抬头看小师弟的脸色,但是他能够想象的到那张小脸上的表情是多么无助而恐慌,于是深深的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后悔,赶紧往回找补:“不不不、不是啊,很多人都是二十多岁才有第一次的,你很正常,真的,非常正常!” 元不弃没有应声,金生心提到了嗓子眼,像是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金生认为元不弃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了的时候,他听到小师弟闷闷的应了一声。 “嗯。” 这一声很轻微,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到,感觉得到说话的人有多敷衍,像是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但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还要装作相信的样子——金生心底自然而然浮现出这样的认知,心里重重一颤,简直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金生心想,要是万一小师弟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终身不举啦,不能顺利的双修啦,无法传宗接代啦之类的事情,统统都是因为今天自己没有对他进行好好引导。 这种意识在他脑海中浮现,金生瞬间觉得自己必须要担负起人生导师的重任,毕竟小师弟对自己那么好,那么维护,又那么信赖。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是他把小师弟从山林野兽中带回上清派的,他对他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这么想着,拼命挣扎了一下,身体居然真的动了一下! 体内的火环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他已经能够动弹了,金生一喜,刚要起身,身体却被重重下压,他跟那玩意儿的接触变得更加亲密,隔着两层布料,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坚硬火热的感觉。 元不弃抱着他往一侧一倒,两人便滚在了床上,金生的双腿被小师弟夹在两腿之间,那根硬硬的东西正好戳在自己肚子上。 金生尴尬的脸似乎都要烧起来,但是心中的担忧却更甚,因为他一向坚强无比的小师弟,竟然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不肯抬头,而且因为上身赤/裸的原因,肩头的肌肤敏感的感受到了湿漉漉的液体。 小师弟在哭! 被利刃加身仍旧面不改色的小师弟居然在哭! 金生被这个事情吓到了,心疼的要死,想都没想就伸出双臂抱紧小师弟的后背,安慰的轻轻拍着。 过了很久,元不弃才闷闷的叫了一声:“师兄……” 元不弃的皮肤很滑,肌肉很硬,抱起来手感好的不行,金生忍不住多摸了几把,立刻又因为自己这个时候还做出这样的举动感到自责,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的答应:“嗯?” “我是不是差不多已经废了……” “没有!你很健康!真的,非常健康!”金生感受着手掌底下硬邦邦的背部肌肉,又悄悄地捏了一把,肯定的道:“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健康!” “嗯,我相信师兄……”元不弃的声音非常沉闷,听起来特别的违心,金生越是听他这么说,越是觉得愧疚难过,感受到肩头上越来越多的湿意,金生手掌像是有了意识一样,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把抓住了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我证明给你看!” 元不弃浑身一僵,从喉头逸出一声呻/吟,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薄唇微动,传到金生耳朵里的声音却是更加慌乱无措,甚至带着些结巴:“师、师兄,你、你干什么……好奇怪的感觉……” 金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安慰他,科普的同时缓缓撸/动手里的东西:“别怕,这是正常的,男人在成年了之后就会这样,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所有人都会有,这时候只要‘双修’就好了,没人‘双修’的时候自己动手也能解决……” 元不弃稍微往后退了一下身体,像是害羞的逃避金生的手指一样,却恰到好处的给金生留出来的可以移动手掌及腕部的空间。 而两人的上半身却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任何空隙,元不弃的双手甚至开始肆无忌惮的在金生滑溜的后背上缓缓抚摸,左手越来越往下,突然捏住他挺翘的屁/股,使劲儿揉了一把。 臀肌牵动会/阴,一些奇异的感受在金生心底慢慢滋生,他觉得哪里好像不对,想要放弃,可是手中坚硬的东西突突的跳动,顶端已经开始流出透明的液体,一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样子,金生咬了咬牙,不能半途而废呀!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荒唐的局面,金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而元不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第一次,反正没坚持多久就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动作更加肆意,除了不肯放过圆翘的屁/股,另一只手甚至已经开始揉上了金生的胸口,而他的嘴唇早已贴上了金生肩头,不知道是亲还是咬,弄出些让金生呼吸不稳的酥/麻感觉。 等到元不弃闷哼一声交待了的时候,金生大脑已经成了一滩浆糊,感受到自己翘的直挺挺的那处,有些欲哭无泪。 但是他还是松了口气,随手扯了一块布擦手,一边将整个缠在自己身上的小师弟往下扒拉:“小元啊,你看你很健康!真的很健康!要是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这么做就可以……哎,你别咬了,快松开!” 元不弃听话的松开他的肩头,金生还没开的及松口气,脖子又被咬了一口,金生难受的呜/咽出声,觉得自己好像变成野兽爪牙下的一个猎物,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纠缠之中,金生的裤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身下的反应根本逃不过元不弃的感知,他愉快的轻笑出声,伸手握住了它。 金生浑身一震,僵硬了一下之后,是更加慌乱的推拒和挣扎,可是命根子在人家手中握着,他怎么可能逃得过。 “师兄对我这么好,让我享受到这么舒服的事情,我当然也要帮助师兄,舒服的事情要共同分享才对嘛!”元不弃这时候表现除了超强的学习能力,虽然金生只做了一遍,但是他明显已经学习到了其中的精髓,手指灵活柔软的缠绕摩擦,金生欲罢不能,到了最后甚至做了几个挺着腰迎合的动作?他记不清了。 这件荒唐无比的事情到底是怎么落幕的他完全记不清了,反正事情结束没多久金生就“噗”的一下变成了小鸟,连着好几天都不肯变成人。 第44章 再遇快刀刘 金生觉得那天的事情实在太过羞耻了,所以根本无法面对元不弃,别别扭扭的不肯变回人,哪怕他现在一天有六个时辰可以以人的形态生活,但是他却宁愿变成一只鸟儿了。 直到青梅姑娘听到他们院子里的动静过来敲门,元不弃拿着本书看的入神,完全没有任何开门的打算,金生才不得不变回人去见她,元不弃心情好的不得了,只是瞅了青梅姑娘,破天荒的什么都没说。 金生跟青梅说了几句话,期间看了元不弃好几眼,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不情愿的走到他身边,低着头看自己脚尖:“那个,青梅妹妹说他爹爹得知你救了他,想要在家里设宴答谢你一下,问咱们什么时候有空。” 元不弃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看的津津有味,有的地方甚至小声的读出声来,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金生说话一样。 金生顿时大怒,抬头瞪他,虽然那天的事情开始是自己不对,但是最后他也有爽到啊,干嘛摆一副臭脸给他看?这个时候,金公子浑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好几天不肯变成人的事情了。 他有心转身就走,但是看着门口殷切的注视着这边的青梅,只好咽下不爽,别别扭扭的继续搭话:“喂,你到底想要怎样?” 元不弃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惊奇的看着他:“怎么是我想怎样呢?应该是我问小师兄你想怎样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 “师兄一连好几天都不肯变成人,一定是讨厌我了吧?这几天我一直反思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师兄生气了,我得跟师兄道歉啊。” “啊?跟、跟我道歉?”金生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话音一转就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 “我左思右想,想来一定是我不够努力的缘故。日轮神决的后续功法已经显现出来,师兄如果要突破第三层进入第四层,需要吸收两种四品火焰,虽然种类不限,但是四品火焰比三品火焰更加珍贵稀少,小师兄一定是担心不好找,所以才暗自生闷气的吧?”元不弃言之灼灼的分析,一脸肯定又夹杂着些许愧疚: “所以这些天我抓紧一切时间翻书,查阅各种古籍,寻找四品火焰的线索,想要为师兄分忧。”他一脸关切的扬了扬手里的书,凑近了金生,可怜兮兮的道:“师兄,我会努力帮助师兄的,请师兄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看着元不弃像是怕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金生开始愧疚。 他因为那样的事情生气,但是却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情绪对单纯无比的小师弟的影响,他因为别扭不肯变成人,不肯理会小师弟,而小师弟不但完全不放在心上,还在更加努力的为了自己的事奋斗。 这样糟糕的自己,实在是让自己都有些讨厌了。 金生心中莫名其妙的愤怒和别扭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感动和愧疚的情绪。 “是我不对,我不该把气撒到你身上。”金生伸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小师弟的头发安慰他,但是刚举到一半,元不弃眼睛一亮,手中的书瞬间消失,张开双臂就抱住了金生的腰,头搁在他胸口蹭了半天,感动的道:“师兄你真好,我喜欢你给我一个安慰的抱抱。” 金生:“……”好吧,他放弃了说出本来只准备给一个安慰的摸摸的打算,安慰的抱抱就安慰的抱抱吧,反正已经抱了。 “青梅妹妹那里……” “师兄做主就好!”元不弃爽快的回答,从储物袋里拿出收集的古籍,又开始查找四品火焰的线索。 “其实,这事儿不用着急。”金生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我现在每天六个时辰能变成人,够用了,寻找四品火焰什么的,其实不用着急。” “那怎么行呢?”元不弃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已经答应师父了,要帮你恢复成人的。” 金生摸了摸鼻子,去告诉青梅哪天都行,青梅羡慕的看着他:“暖哥哥,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是啊,实在不是一般的好啊!”金生想到那天的事情,脸一红,语气感慨。 ***** 宁城是资源城,莽莽丛林里有着无数的妖兽、灵植和各种灵脉矿藏,而最著名的出产,还是页岩龟。 因为寿丹的具有延寿的神奇功效,猎杀页岩龟已经成为宁城的支柱产业,每年出去的猎龟小队数目庞大,而真正有实力的猎龟小队,会在长达六个月的猎龟季里回来两次,因为储物袋盛放能力有限,所以要回来清空,将收获卸下,然后再次深入丛林。 每隔两个月,猎龟小队陆续回返,是宁城的交易季,前两个交易季都很短,只能持续短短七天,猎龟小队补充完装备和资源,进行短暂的休整了之后,就会再次进入丛林,继续猎龟。只有六个月猎龟季结束之后的最后一个交易季,才会持续很久。 快刀刘跟竹竿男他们因为遇到元不弃的缘故,不但收获了两头页岩龟,还捡到了无数铁羽雕的残骸,这些畜生体内有一块雷晶,是修炼雷属性功法的修者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身刀剑难伤的羽毛也是宝贝,是炼制防护类法宝千羽衣的上佳材料,所以猎龟季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储物袋就几乎已经装不下了。 所以,原本一向在猎龟季中要在丛林中抗过漫长的六个月,直到最后一个收获季才回返的快刀刘,破天荒的在第一个猎龟季就回到了宁城。 像他这种猎龟老手,都有自己固定的销货行,他一向跟“聚宝阁”合作。 聚宝阁不是葳蕤阁那种巨头,是宁城本地的商行,背景也相当深厚,听说跟城主有些关系,不管真假,反正聚宝阁在宁城开的稳稳当当,每年在聚宝阁销货的猎龟小队络绎不绝。 城门口,柳义跟众多商行的伙计站在一起,不住的往进城的大路上张望,时不时的观察一下四周,注意不能被人加了塞,一会儿能第一时间冲出去。 柳义是聚宝阁的伙计,今天是收获季的第一天,他被派到城门口拉人,这是个肥差,成功把人拉到自家商行里,能获得一笔小小的奖金,虽然不多,但是对于练气期的苦哈哈来说,也不少了。 渐渐的,一群小黑点出现在道路尽头,很快便到了跟前。 柳义眼睛瞪的大大的,以极快的速度扫过这群人,心中已经按照熟悉程度、腰间储物袋的数量和这些人的表情将他们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自家商行的常客,这种大家彼此都熟悉,只要上前招呼一声就成,基本不会跑掉;第二类是陌生人,这种一般是第一次猎龟,并没有固定的商行,需要花点力气招揽,但是如果招揽到了,说不定就能发展成常客;第三类是已经跟别的商行的常客,这种一般不会轻易换到自己家,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费力气招揽。 柳义一眼就看到了快刀刘,赶紧迎了上去,点头哈腰道:“哎呦,刘爷,看样子今年收货不错?小的早就恭候多时了!” 快刀刘认得这个小伙计,因为收货颇丰,心情自然不错,哈哈一笑:“柳义啊,恭候我?你咋知道我今天能回来?” “看您说的,咱们宁城谁不知道快刀刘啊,猎龟那是这个!”柳义伸出大拇指,脸上恭维的笑,嘴里舌绽莲花一般:“您肯定能第一批回来,储物袋里装不下了,不腾腾地方哪儿行呢?车已经备好了,咱们这就走?” 他这只是客套话,每个伙计都这么说,快刀刘听得舒心,哈哈一笑,刚准备跟他走,一声充满讥讽的冷哼让他脚步停顿了一下。 胡麻头!快刀刘愉悦的心情顿时不翼而飞,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哟?真没想到啊,瘸腿的兔子也有还能蹦跶的时候,居然能在第一个收获季回来,不会是……杀人越货了吧?”胡麻头肆无忌惮的嘲讽道,目光打量着快刀刘身上四个储物袋,眼神充满恶意的猜测:“一同进丛林的七个人,现在居然只回来了四个,这折损率,真是高啊。” 快刀刘猛然转身,怒道:“胡麻头你胡说什么?” 胡麻头是个光头大汉,头上疙疙瘩瘩长着许多突起,下巴处还有一道疤痕,面目狰狞,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凶戾气息。他身后有九个人,是他这次猎龟小队的成员。 其中一人嗤牙咧嘴道:“哎呀,幸亏没跟快刀刘组队,否则连命都没了,而更惨的是,说不定死了之后自己的储物袋还要变成人家的收获……” 肆意的笑声顿时在胡麻头一方人群中响起,带着怀疑和揣测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快刀刘几人之间扫视。 柳义变了脸色。 在宁城,猎龟者每年的伤亡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而这些伤亡有九层都发生在生瓜之间,所以,快刀刘带出去四个生瓜,能活着回来一个,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没有人会往杀人越货上联想。 但是,如果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明目张胆的指责和攻击呢? 许多不懂行的看客看看胡麻头那一方整整齐齐的队员,再看看快刀刘这边七个剩下四个人的队伍,眼光开始变得异样。 疤瘌头向来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被人这样怀疑,他又向来不善言辞,顿时就握紧了拳头,愤怒的低吼一声,就要上前打架。 竹竿男拉住了他,神色戒备的摇了摇头,然后凑到快刀刘耳朵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快刀刘阴沉的脸色居然就和缓了几分。 胡麻头心一沉,他没想到连人手都招不到,只能带生瓜进行猎龟的快刀刘居然在第一个收获季就能回来,仇恨的作用下,他想都没想就开始进行挑衅,不管是当街打一架还是将他们欺辱的灰溜溜的走掉,反正只要能够打击快刀刘,他都会开心的很。 欺负的过程明明进行的很顺利,那个傻大个就要动手了,可是快刀刘突然晴朗起来的脸色让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快刀刘轻轻笑了一下,眼睛紧紧盯住胡麻头:“既然你怀疑我储物袋中是杀人越货得来的东西,那你敢不敢斗宝啊?” 街道旁边是个茶楼,二楼临窗位置,金生兴奋的问元不弃:“小师弟,什么是斗宝?” 第45章 斗宝 “感兴趣?”元不弃放下茶杯,去牵金生的手,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元不弃手在空中一顿,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嗯,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金生伸手端茶喝了一口,尴尬的打着哈哈,两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牵手什么的,他才不要。 “走,我带你去看看。”元不弃站起来,光明正大的伸出手。 金生犹豫,转头看了一眼楼下,对峙的双方已经开始移动,胡麻头已经答应,那个听起来就很好玩的“斗宝”即将开始,他顿时心痒难耐,乖乖的伸出了小手。 店小二眼角黑影一闪,靠窗坐的两位客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不会遇到霸王餐,不,是喝霸王茶的了吧?急忙赶过去一看,桌上放着一枚灵光湛然的二品灵玉,顿时眉开眼笑的装进了口袋。 元不弃已经揽着金生的腰轻飘飘到了街面之上,尾随着快刀刘他们走进了聚宝阁。 聚宝阁的业务人员素质很高,但是看到一大堆人一起涌进来的时候,所有的接待都傻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管事眼尖,一把拉住柳义询问,柳义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管事激动的浑身直发抖,这么好的事儿居然能让自己赶上? 所谓斗宝,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猎龟小队,在刚刚进城,大家的储物袋都没有打开的情况下,约定用储物袋内的收获进行比斗,谁的收获价值更高,谁就获得最终的胜利,而输掉的一方储物袋中全部收获都归胜利一方所有。 按照约定,为斗宝提供场地和主持的商行,可以获得三成! 那可是免费的三成,也就是说,这些斗宝人储物袋中如果有三颗寿丹,将有一颗免费归聚宝阁所有! 管事赞许的看了柳义一眼,觉得这小子无比顺眼,果然机灵又会办事,居然能把斗宝的人带到自己家商行。 可是等他再仔细看一眼斗宝的双方,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那个气势汹汹的是胡麻头没错,可是那个一脸阴沉跟他对峙的,居然是快刀刘! 快刀刘怎么居然在第一个收获季就回来了? 管事赶紧回想了一下快刀刘的人手,脸上血色又褪去了几分,他清楚的记得,出发前快刀刘招不到人,不得不带了四个生瓜,勉强组成了一个七人的队伍。 现在只剩下了四个。 折损率这么高,他怎么可能猎得到页岩龟呢? 管事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愤怒,刚才的喜悦不翼而飞。斗宝所得三成归商行不假,但是如果斗宝中的一方是自家商行的签约者,那么如果己方失败了,就要额外拿出三成等值的货物赔给胜利方。 这叫担保费。 管事怒气冲冲的走到快刀刘身边,连拉带扯把他拽到一旁,语气不善的道:“你给我找事儿是不是?好好的干嘛要斗宝?快去跟胡麻头道个歉,把事情遮过去就行了……” 快刀刘面沉如水,冷冷的问道:“你不相信我?” 管事轻蔑的冷笑一声:“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你带了四个生瓜出去,只带回来了一个!这么高的折损率,你能有多少收获?胡麻头那边是整整十个老手,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肯定比你收获要多的多,我也是为你好……” 快刀刘咬紧牙关,捏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泛白,这些年就是这样,跟胡麻头的争斗中,他总是落在下风,被打压,被欺辱,不被认可。 现在,连跟自己签约的商行都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儿信心,连担保都不敢。 管事还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劝:“我们聚宝阁你也知道,合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只要有五分把握,我能不给你担保吗?要是张金带的小队,我二话不说就给他担保,哪怕是王飞龙的小队,我也能狠狠心,做这个主。可是你快刀刘来斗宝,我们聚宝阁也不能明知道没希望,还当这个冤大头不是……” 管事拉着快刀刘说话的时间有点久,胡麻头拿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厅正中央,大声嘲笑:“我说,快刀刘,还斗不斗宝了?难道你自己的商行都不肯给你做担保?” “就是,连自家商行都不相信你,这斗宝还斗个屁啊!” “哈哈哈哈哈,直接认输得了!” “嘿,咱还真看不上他那几个储物袋里的东西,说不定还没有储物袋值钱呢……” “要我说,快刀刘你干脆给我们大哥嗑头认错,说不定我们大哥大度,就不跟你斗宝了哈哈哈!” “光磕头认错可不行,敢挑衅胡大哥,最起码要跪下来把胡大哥的鞋子舔干净……” …… 胡麻头畅快的哈哈大笑,身后的兄弟多少都知道自己跟快刀刘之间的龃龉,这个时候,自然是有多狠骂多狠了。 疤瘌头和竹竿男脸色顿时涨得通红,郑贤低着头,觉得那些嘲笑和讽刺的声音不是在骂快刀刘,而是在骂自己一样,羞愧又愤怒,却站在一动也不敢动,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快刀刘有些绝望,难道好不容易得到的反击机会,就要因为没人肯担保而失去了吗? 他冷冰冰的看了一眼管事,转身准备离开,一直挺直的腰背有些塌,肩膀也沮丧的耷拉着,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精气神。 角落里,金生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斗不起来了啊……” 元不弃捏捏他的手:“你想看?” “是啊,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金生耸耸肩,准备离开。 元不弃放开他的手:“在这儿等我。” 金生一脸懵比:“你干嘛去?”但是脚却听话的停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师弟已经在两人之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元不弃走到快刀刘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刀刘扭头看他,发现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子,心情不好的他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静静的等着对方说话。 “你跟他斗宝,我来担保。” 快刀刘一愣,这声音有些熟悉……随即便想起了什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所有的怒气都不翼而飞,变得无比激动。 粗狂的脸上浮起醉酒般的酡红,快刀刘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却强忍着没有行礼,因为元不弃暗中给他传音让他不要泄露他身份。 一字剑修! 一字剑修前辈在这里!还愿意给他担保! 快刀刘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像是已经快要淹死的人突然看见陆地一样,自信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他挺直腰板,微笑着看向胡麻头。 元不弃那句话出口的时候,胡麻头这一方的嘲笑和讽刺已经渐渐消失不闻,胡麻头眼中怒意一闪而过,但是摸不清元不弃的根底,他没有轻举妄动。 “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我建议不要多管闲事!”他身后一人开口,恶狠狠的警告元不弃。 元不弃挑眉:“难道斗宝的规矩里说不准除商行以外的人担保?” 管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这个倒没说。” “那麻烦管事你来主持斗宝吧,担保费用,我来出。” 管事面色不是很好看,但是左右自己商行没有损失,快刀刘跟自己商行签约了很久,这个时候自己不肯担保已经很过分了,再不肯主持,那商行的名声就会受损,其他签约的客户也会心凉,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就走上前准备主持。 胡麻头却冷笑了一声:“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胡麻头,只见他上下打量一圈元不弃,目光像是在评估一块砧板上的肉,元不弃不卑不亢的站着,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胡麻头心中暗跳了一下,不自在的别开眼,这家伙眼神怎么能那么冷漠? 如果要形容双方气场,胡麻头是凶,是狠;而元不弃是冷,是空。 他看着胡麻头,但胡麻头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被他真正看到眼睛里,那里是一片冷漠,仿佛什么都容不下,连厌恶和愤怒等最基本的情绪都没有。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兴起,随即被胡麻头压下,他身为老大,当然不能被对方一个眼神吓住。 “这位小哥既然说要担保,总要拿出诚意来,要不然等一会儿我们赢了,你拿不出等值的东西,可就不好看了。”因为刚才那一丝让他心悸的感觉,胡麻头对元不弃的称呼不知不觉中客气了许多。 元不弃手一翻,扔给管事一个小袋子。 管事神识探查了一番,立刻喜道:“够了够了,绝对够了。胡大当家,这回可以比了吧?” 胡麻头冷哼一声,他可以不相信元不弃,但是聚宝阁的管事他却不能质疑。 大厅中很快便摆放了两张巨大的桌子,间隔一丈的距离,每个桌子上都摆放着几个储物袋,快刀刘跟胡麻头分别站在一张桌子的后面。 管事站在中间,他脚下一个阵盘已经被激发,蛋状的光罩将两张桌子和上头的储物袋笼罩在内,任何人都不可能往储物袋中再放什么东西。三个鉴定师站在一侧,随时准备对拿出来的物品价值进行鉴定。 金生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元不弃:“小师弟,你刚刚有点帅啊。” “嗯。”元不弃面部表情的应了一声,看似平静无波,但是实质上他心中那片原野又在连绵不断的开起小花。 管事深吸一口气,大声宣布:“胡麻头跟快刀刘,自愿将第一个收获季中的收获用来斗宝,双方同意由聚宝阁主持斗宝,胜利的一方将获得全部收获。现在,斗宝开始。” 第46章 快刀刘,胜 胡麻头看了看快刀刘面前的桌子上可怜兮兮的七个储物袋,看看自己这一方的整整十个储物袋,心中信心大增。这次猎龟他带了整整九个老手,大家配合默契,运气也不错,整整猎到了三只页岩龟,获得了三颗寿丹不说,还有大家合力击杀的那个大家伙,比往年的收获都要高,绝对能将快刀刘给比下去。 他信心十足的开始从储物袋中往外拿东西,先是三片龟甲,薄片层状的节理像是天然岩石那样堆叠累加,但是又具有玉化的质感,细看还有一层浅色花纹隐藏在龟甲表层之下,是五百年以上的页岩龟龟甲。 “天啊,居然有三只页岩龟甲!他们一定是猎到了三只页岩龟!” “那岂不是说,他们也有三颗寿丹?” “这下快刀刘输定了,真是,看看双方的实力对比就知道他的收货肯定没有对方高,居然还主动提出要斗宝,真是不知死活……”有人幸灾乐祸。 “就是,唉,原本我觉得快刀刘这个人虽然运气不好,但是为人稳重、知进退,没想到今天这么莽撞……”有人遗憾的看向快刀刘。 连主持斗宝的管事眼中都浮现惊叹,甚至充满同情的看了一眼元不弃,这个愣头青毛小子,什么都不懂就给快刀刘担保,一定会输的血本无归,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听着周围人群中发出的阵阵惊叹声,胡麻头心中得意,接着就是寿丹,足足三颗花生米大小的寿丹散发着翠绿色的迷人光芒,用刻着封灵阵的玉盒盛放着依次摆开。 拿出寿丹和龟甲之后,胡麻头停下不再继续,抬头看向对面。 他相信,只要这些东西就足以将对方压制的死死的,最终赢得斗宝胜利。至于储物袋里的那个大家伙,根本没有必要往外拿。 可是他得意的眼神在看到快刀刘的表情之后开始变得僵硬,因为预想到了恐慌和失措根本没有在那张脸上出现,反而,快刀刘的眼睛中甚至有一丝轻蔑? 他看到了我们猎杀了三只页岩龟居然还露出轻蔑的神色?胡麻头摇了摇头,不对,我一定是看错了,他这么想着,没有人能在只有三个老手的情况下,在两个月内的狩猎季中猎杀三只页岩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快刀刘开始往外拿龟甲,一片、两片、三片! 胡麻头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惊骇,他们也猎杀了三只页岩龟?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人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快刀刘、疤瘌头和竹竿男的眼神像是见到了鬼。 甚至有些人因为怕自己眼花看错了,突然伸手揉了揉眼睛。 快刀刘嘴角嘲讽的掀起,因为遇到了一字剑修前辈,他们在狩猎季刚刚开始的半个月就已经收获了两头页岩龟,剩下的一个半月,即便只有四个人,凭借丰富的经验他们也足以猎到另一头页岩龟了。 而运气更好的是,那些被一字剑修前辈斩杀铁羽雕的洒落的血肉居然吸引了一头页岩龟过来吃,他们当时刚好在捡拾铁羽雕的羽毛和雷晶,虽然是遭遇战,但是用上一字剑修前辈赐予的阵盘,轻轻松松就收获了一只页岩龟。 所以,快刀刘嘲讽的盯着胡麻头的眼睛,手中出现了又一片龟甲。 第四片! “四片!四片龟甲!天啊,我没看错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怎么可能有人在只有三个老手的情况下猎到四只页岩龟?” “早就听说快刀刘猎龟的本事很厉害,没想到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潮水一样的惊叹声再次响起,只不过却不是因为自己。胡麻头握紧拳头,这些惊叹声刚刚让他感到得意,现在却觉得无比难受。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最为猎龟老手中的佼佼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猎龟的难度,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十个人两个月三头龟的收货,在整个宁城,都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可是快刀刘居然三个人两个月四头龟! “咳!”管事清了清嗓子:“寿丹。”他轻声提醒一句,光凭龟甲是不可能比得过胡麻头的。 快刀刘拿出三粒寿丹。 胡麻头脸色慢慢涨成红色,快刀刘欺人太甚!居然以为仅仅凭借三粒寿丹便能打败自己,所以根本连第四粒寿丹都不肯拿出来吗? 管事转向胡麻头,有些不客气的开口:“如果胡大当家不能拿出更多的东西,这次斗宝便是快刀刘胜了。” 胡麻头冷哼一声,将一字摆开的龟甲和寿丹都放到角落,腾空桌面,抓起一个储物袋一抖,只听轰隆一声,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落在了桌面上,因为太大,看起来一座小山,桌子嘎吱嘎吱响了几声,最终在阵法的保护下没有被压塌。 这是……管事目光闪烁,第一次离开原处,围着那个大家伙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一些细微的特征,直起身来的时候,他说出了大家一直想说的但又怀疑怕说错的几个字:“四品斑纹蟒。” 四品斑纹蟒,生活在丛林内的水泽深处,天生善于控水,达到四品之后体内有一定几率凝结出水丹,是水系至宝,价值比寿丹还要高一线。 更别说四品斑纹蟒的蟒蛇皮、已经玉化的骨骼、蛇胆、蛇牙,都是难得的材料,整体价值要比一只页岩龟高不少。 情势立刻反转,快刀刘立刻落在下风。 但是这次,没有任何嘲讽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眼含期待看着快刀刘。 金生拉了拉元不弃的袖子:“小师弟,他还有没有东西?” 元不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金生脸黑了:“你不知道你就去给他担保?万一输了怎么办?” 元不弃极温柔的看了看他:“输了就输了呗。” 嘿,这是什么态度?金生刚想说他太败家,就听元不弃又补了一句:“只要能让小师兄开心,就是输光了全部家当,也是值得的。” 金生顿时哑然,脸慢慢变得有些红,心里泛起一层甜蜜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跟小师弟站这么近有点不太好,就悄悄退开一小步。 元不弃立刻上前一大步,结果两人站的更近了,简直像是紧紧贴在一起一样。 金生脸红心跳,心里埋怨小师弟几句,偷偷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就不躲了,反正也躲不开——他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快刀刘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嘴角的嘲讽意味也没有什么变化,他漠然的看了一眼那个大家伙,手伸向另一个储物袋。 接下来是跟胡麻头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将桌子上的东西放到角落,腾空的桌面。 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提到的嗓子眼儿,难道,他储物袋里,也有一个大家伙? 金生不知不觉攥紧了元不弃的胳膊,有些紧张。 灵光一闪,桌子上出现了许多扎成捆的羽毛和一小堆亮晶晶的、像是钻石一样的石头。 所有人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本能的看向那三个鉴定师,却发现眼一花,那三个鉴定师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原地,围着快刀刘的桌子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其中一人甚至失态的想要伸手摸一下那些羽毛,但碍于规矩,伸了一半又收回来。 一位年纪比较大的鉴定师笑眯眯的摸着胡子,看着快刀刘的眼神无比慈爱:“小刘啊,咱们也认识很长时间了,算是老熟人了,这些雷晶卖给我如何?我有个小孙子是雷系灵脉,正好缺雷晶修炼……你放心,价格方面,我绝对让你满意。” “老张头,你别太贪心啊,这么多雷晶,你那个小孙子修炼到金丹也用不完啊,你竟然想全部买走?想得美!”管事横眉怒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快刀刘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巴结讨好:“刘哥,这些雷晶,还有这些铁羽,我们聚宝阁全都收了,价格比市价高一成,您看如何?” 快刀刘摇了摇头:“斗宝还没有结束。” 管事立刻转头看向胡麻头,恶狠狠的道:“胡麻头,有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我们这儿可还忙着呢。” 胡麻头死死的盯着桌面上的东西,眼神嫉恨,他已经认出来,那些羽毛是铁羽,铁羽雕的羽毛,坚硬如铁,法宝难伤,是上好的防护类法宝的材料;那些晶石成完美的菱形,晶莹剔透,中间有一丝细小的雷电闪烁,是雷晶,雷系功法修炼难得的宝贝。 这些都不算什么,铁羽雕也是四品灵兽,身上的羽毛和晶石价值跟斑纹蟒身上的蟒蛇皮、水丹价值差不多。 但是关键是数量! 什么时候,铁羽雕的羽毛可以用捆来计算了?那可是铁羽,不是杂草! 什么时候,雷晶的数量可以像乱石一样看到一整堆了? 快刀刘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他是屠杀了整个铁羽雕族群了吗?那可是族群意识极强、动则上百只一起行动、还能喷吐雷电的铁羽雕啊! 胡麻头感到深深的绝望,他眼睛充满血丝,像是个输光了的赌徒一样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 管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大声宣布:“快刀刘,胜!” 第47章 信令 胡麻头咬着后槽牙抹去十个储物袋上的神识印记,灰溜溜的离去。 斗宝么,输赢自负,这是宁城的惯例,胡麻头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宁城城主也不是吃素的。 看着快刀刘恭恭敬敬的走到元不弃跟前,奉上十个储物袋让元不弃先挑的场景,管事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如果一开始就相信快刀刘并为他担保的话,那么现在得到那三分之一收获的,应该就是自己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再怎么遗憾后悔也没有用。 现在,他只能争取快刀刘能将所有的龟甲和寿丹卖给聚宝阁。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他又重新认识了快刀刘的实力,以后他对待快刀刘的态度可要改改了。 元不弃没有客气,接过储物袋挨个打开看了看,挑了一个寿丹,其他的东西基本都入不了他的眼,看到一块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令牌,心中一动,拿出来仔细察看,顺手将储物袋交给金生,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金生非常自然的接过来开始翻找,丝毫没有察觉快刀刘后面,疤瘌头和竹竿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在他们看来,元不弃是担保人,他挑选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自己挑完还不算,还给自己朋友挑,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竹竿男刚想说点什么,瞥了一眼大哥,看到快刀刘依旧恭恭敬敬,没有丝毫不愉的样子,目光闪烁,忍住了没有开口。 金生的眼光只能比元不弃的更高,从小法宝堆里的长大的金公子,看着这些储物袋里的东西,跟看破烂没有什么区别。 他挑的比元不弃更快,看一个扔回快刀刘怀里一个,一脸嫌弃不屑,要不是快刀刘刚刚已经见过三片龟甲、寿丹和那只巨大的四品斑纹蟒蛇,他非得怀疑这储物袋中都是垃圾不成! 金生只在最后一个储物袋中,随手挑了一瓶火系丹药。 快刀刘意识到这些东西都入不了前辈的法眼,心中对元不弃身份的猜测又提高了一个等级,原本听说一字剑修前辈是独行侠,应该没有什么根基背景,现在看来,就凭眼光如此之高,都不可能是他们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苦哈哈,恐怕不是大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就是哪个隐世家族的嫡系子弟。 于是他更加敬畏恭顺,想了想,将己方这七个储物袋也解下来,双手捧着递到元不弃和金生面前:“前辈,按规矩,您应该拿三成,既然胡麻头的东西入不了您的法眼,不如您从我们的储物袋中挑一些吧?” 元不弃摇了摇头:“不用。” 紧接着扬了扬手中的令牌:“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快刀刘只是个会猎龟的散修,眼光见识都一般,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聚宝阁的管事知道。 身为商行的管事,他见多识广、博闻强识都是最基本的条件,看到快刀刘对元不弃的态度和称呼,心中也意识到元不弃应该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筑基期修为,听到他问,便走上前去回答: “这是一块‘信令’。” 元不弃看向他:“详细说说。” 管事左右看看,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方便说话,还请贵客移步,咱们去里间说话。” 元不弃点头,拉着金生跟他到了一间客房,大家落座,上了香气袅袅的灵茶,管事从元不弃手中要过那块令牌仔细看了看之后,才缓缓道:“没错,这是一块信令。” “信令,是专门用作信物的令牌,这块令牌正面刻着灵玉,反面刻着一只火浮游,正是火浮游拍卖行放出的信令,只有手持信令的人才能参加火浮游拍卖会的拍卖。” 元不弃若有所思:“这次拍卖会上都有什么?”这两年他们到处游历,拍卖会也参加不少,但是没有一个还需要信令才能进入的,弄得这么神秘,肯定有些好东西吧? 管事笑了笑,指着令牌上的一个小凹陷对元不弃说:“您放一块灵玉进去。” 元不弃直接拿出一块三品灵玉,往凹陷中一摁,大小正好合适,刚摁进去卡好,令牌轻轻一阵,一阵灵光闪过,复杂而玄奥的纹路一闪即隐没不见。 “关于拍卖会所有的信息,都在这个令牌里面,用灵玉激活之后,贵客自然可以用神识获得想要的信息,至于使用方法,跟读玉简一样。” 元不弃直接贴在额头上,过了一会儿拿开的时候,眼中有喜色一闪而过。 快刀刘已经将三成的收获单独装了一个储物袋递给元不弃,郑重道:“前辈,您可能看不上这些东西,但是我老刘也是个汉子,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怎么写。您刚才能在那种情况下帮我,愿意为了担保,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这个恩情我今后必然报答!这三成的收获您无论如何要收下,即便用不上,卖了换灵玉修炼也好。” 元不弃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点点头便收下了,随手扔给管事:“谢谢你的信息,这些东西卖个你们聚宝阁吧,全部换成灵玉,最低三品,你可以从中抽一成算作信息费。” 管事顿时大喜,这些东西至少能卖五百枚三品灵玉,他抽一成,那就是五十枚! 他一个月工钱才十枚三品! 真是赚大了! 想了想,管事又提醒元不弃:“贵客可以多准备一些灵玉或者等值的东西,越多越好,因为火浮游拍卖行的东西是不错,但是价格也非常贵。如果贵客有必得的东西,那灵玉一定要准备好,火浮游要求当场交易,不管身份来头有多大,是一概不接受事后结账的。” ***** 刚回到家,金生就迫不及待的问他那个令牌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让他这么高兴。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对元不弃无比了解的金生一眼就看出,那个令牌之中的东西让元不弃非常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兴奋。 可是在回家的路上问他,他说不方便说,一直不告诉他,勾的金生心痒难耐,一回家便问。 元不弃拿出令牌:“你自己看吧。” 金生接过来贴在额头上,看着看着脸上慢慢浮现一层玫瑰色的羞红,羞怒的拿下来扔到一边,狠狠瞪了元不弃一眼,跑去看伊焱。 伊焱已经睡了半个多月了,还在睡,金生开始怀疑它是不是生病了,但是想到它火精王的身份,是纯粹的火元素之躯,怎么可能生病呢? 即便生病,又怎么治? 就像你总不能跟大夫说“我家火苗燃烧的不太正常,你给看看?” 让他惊喜的是,今天他刚一趴到小床边像往常一样摇晃了几下,伊焱居然就醒了。 伸出通红的胖胳膊揉了揉眼睛,伊焱看到金生,立刻开心的大叫:“咿咿!”跳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金生也很开心,伊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重量,他就任由它挂在自己脖子上荡来荡去,戳了戳它的小屁股:“哎,你怎么睡那么久啊?我好担心你。” “咿咿?”伊焱放开金生的脖子,后退了点漂浮在跟金生对视的高度,胖嘟嘟的小脸上一脸迷茫。 “我说你怎么睡那么长时间?”金生开始用上肢体语言,做了个睡得动作,双手分开做了个很久很久的动作。 伊焱表情一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咿咿。” 金生一脸懵比的瞪它,伊焱努力的回瞪。 足足过了好几息,金生才一拍大腿,顿悟道:“你是说你通常都睡这么久?” 伊焱做出个答对了的表情,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咿咿咿咿咿咿。” 学着金生做了个睡觉的姿势,然后双手分的大大的,比金生刚刚的长度长了很多,但是思考了一下,可能觉得还不够,就飞过去把金生的一只手摊开举起来,自己“嗖”的一下飞到院子的另一端,举起了一个摊开的手掌,另一只手指着这段距离:“咿咿。” 金生惊叹:“你是说,你有时候睡得要久的多得多?” 伊焱肯定的点了点头。 元不弃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偷偷翻了个白眼,语言都不通还能聊个热火朝天,真是醉了。站起来回屋修炼。 修者打坐起来时间过的很快,元不弃运行三个周天的时候,外面的对话就变成了“啾啾”和“咿咿”,然后金生飞回屋子睡觉,伊焱不想再睡,在院子里飘啊飘,最后钻进了灵食鼎力,那里长久被各种火焰炙烤,让伊焱觉得最舒服,开开心心坐在地面发呆。 元不弃打坐到第十八个周天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金生变成了人,一边跟伊焱鸡同鸭讲的聊着天,一边弄了灵食做的早饭。 元不弃收功吃饭,一叠三鲜包子,灵米粥和清爽翠绿的灵菜,伊焱不敢再吃,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流口水,火红色的口水滴在地上,烫出好多洞。 金生看着这跟虐待儿童似的场景叹了口气,心有不忍,手一摸摸到那瓶丹药,拿出来扔给它:“伊焱,你看这个你能不能吃。” 元不弃瞥了一眼,是三品金乌丸,里面含有一丝太阳真火,修者吃了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潜力,变得气血充足、头脑灵敏、力大无穷,但是事后却会发虚。 伊焱好奇的接过来,不知道是馋急了还是怎么着,倒出一粒便扔进了嘴巴里,嘎巴嘎巴的嚼碎了咽下去,眼睛一亮,陶醉的点了点头:“咿咿!” 然后把一整瓶都倒进了嘴里。 元不弃跟金生对视了一眼,同时觉得事情要不妙。 果然,伊焱眨了眨眼,身上突然开始冒火,它坐着的红衫木椅子瞬间化为灰烬,青石板地面被烧穿,等到火势灭的时候,地上多了个大坑! 第48章 青梅煮酒,金生炼丹 金生看到桌上精美仿佛艺术品一样的几盘菜,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肥肉,眼睛唰的就亮了。 恰到好处的颜色搭配、精致的摆盘和空中幽幽飘荡的奇异香味儿,让人光是用看的,就能知道这些饭菜肯定不是凡品。 元不弃对口腹之欲没有太多研究,但是看到小师兄脸上的表情,眼中浮现了一抹兴趣,看起不错啊,他记得很清楚,只有吃到一品阁邵师亲手烹调的食物的时候,金生才会露出这种惊喜迷醉的表情。 金生几乎是有些虔诚的夹了一筷子灵竹笋,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味,甘甜爽脆的口感、春风化雨般的灵力滋润,金生幸福的眯起了眼睛,这才是真正的美食! 只凭这一口,他就可以肯定,这些饭菜的水平比东阳城一品阁邵师的水平还要高出一线! 金生立刻就激动了,目光灼灼的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青梅和老者:“不知道这饭菜是谁做的?” 老者五十多岁的模样,脸色红润,花白头发,下巴上长着一缕山羊胡,听到金生问捻着胡子笑了笑:“不才是老朽做的。” 金生饭也不吃了,二话没说撩衣服就跪下了,老者吓一跳,赶紧站起来避开,疑惑的看着元不弃。 元不弃无奈:“段先生受惊了,我这哥哥,一向是有些痴性的。”老者是青梅的父亲,姓段名承莫。 金生已经磕了三个头,跪着也不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段承莫:“段先生,我要拜您为师,请您收下我吧?” 老者苦笑不得,上前去拉他:“实在当不起王公子这般大礼,快起来。” 金生死活不起来:“师父要是不肯收下我,我就不起来。” 段承莫又看向元不弃,元不弃耸耸肩,摊手。 小师兄啊,见到真正有实力的灵厨,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去拜师。段承莫是没有见过一品阁的邵师被金生都给逼成什么样子了,金匮玉的独生子,教他做灵厨?嫌命长了吧?所以邵师死活不答应。 可是金生天天去天天去,最后邵师没办法,直接放出话来,金生要是再去,他就金盆洗手,从此再也不做一道菜,金生这才算消停了。 段承莫的手艺比邵师还要好,还好巧不巧被金生看到,元不弃只能说他倒霉。 段承莫没想到遇到个对灵厨如此感兴趣的痴人,想了想只好道:“灵厨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要有悟性才行。” 青梅在旁边搭话:“爹爹,那天那碗珍蘑彩雉汤,就是金公子煮的。” 段承莫“哦”了一声,神色有些讶异,那天尝了一口汤,还大大夸赞了几句,味道、浓淡、灵力的激发程度都很不错的一碗汤,没想到竟然是出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之手。 元不弃看金生眼巴巴的跟看着肉骨头的小奶狗一样的眼神,心中一软,对段承莫道:“我哥哥酷爱灵食烹饪,一心想成为顶阶灵厨,如果段先生方便的话,能够收下哥哥,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是拜师礼。” 手一翻,多了一个锦袋,放到了桌面上。 段承莫胡子一翘,眼睛一瞪:“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岂是看重拜师礼之人?王公子兄弟二人救过老朽的姓名,但有差遣,老朽无所不从!但是……老朽真的不是灵厨,老朽是一名炼丹师啊!” 金生顿时愣住。 段承莫摸摸胡子,沉思片刻,下定决心道:“如果王公子真的想要拜师的话,我可以教你烹调灵食,但是必须跟我学炼丹!” “可是我不喜欢炼丹!” “你绝对有这个潜质!” 段承莫慢慢挺直腰背,眼神骄傲,谈到自己的领域像是一个自信的君王:“老头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眼睛并不瞎。王暖公子是纯粹的火修,对火焰的控制力非常不错,又是灵厨,对各种食材的种类和性质很是了解,这些都是非常扎实的基础。” 金生给他一个迷茫的小眼神儿:“什么基础?” “成为一个伟大的炼丹师的基础!” 金生无语,嘟囔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炼丹……” 段承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金生:“你试过吗?试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 “反正都是把材料做成可以吃的东西,做成灵食还是丹药又有什么区别?”段承莫继续忽悠。 金生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求助的看向元不弃,元不弃抬头看天。 “反正这就是我的条件,烹饪灵食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我真正的职业是炼丹,如果有人要拜我为师,必须要学习炼丹,我才会考虑在空闲时间顺便指导一下灵食烹饪。” 金生沮丧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当场行了拜师礼。 事情既然已经敲定,金生多年心愿达成,又有美食在前,吃的挺开心,元不弃一如既往的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的吃饭。 段承莫也很开心,连声劝酒。 红泥小火炉上置放了一个浅口温瓮,里头有着热腾腾的清水,清水中浸着一把青凤酒壶,青梅一直挂着温润的笑容,用手背试了试酒壶的温度,端起来给元不弃和金生斟酒。 是青杏酒,用六分熟的青杏浸泡在当年的灵米制成的酒液中,封口,藏于杏树根下,三个月后,便得到青杏酒,温软甘甜中带一点酸、一点辣,是佐餐的好酒。 金生很爱青杏酒的味道,青梅倒一杯,他喝一杯,还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呵呵,看来王公子很喜爱青杏酒?”青梅爹高兴的捋着胡子:“院子里杏树之下还埋着两坛,一会儿起出来,你带走喝。” 金生眼睛一亮,大喜:“那我就不客气了,师父酿的青杏酒实在好喝。” 段承莫连连摇手:“不值得什么,小王公子不惜用一颗寿丹来救治老朽的残破之躯,两坛青杏酒算什么,再说现在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嘛。” 他轻声叹息:“唉,老朽身无长技,只会炼制一些丹药,养活女儿和自己,要是那日没有小王公子相救,今天根本不能坐在这里跟大家聊天,青梅也不知道今后要如何生活。” 元不弃突然开口:“青梅姑娘根骨极佳,是单一的木灵脉,这里是玄元派的地界,段先生怎么不送她去玄元派修炼呢?凭她的资质,一定能成为玄元派的内门弟子。” 段先生神色不变:“呵呵,青梅孝顺,怕离开后老头子我没人照顾。” 元不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段承莫拿出一个玉简,神色复杂的递给金生:“王暖,这是我年少时无意中得到的玉简,靠着它我才成了炼丹师。这玉简上有关于控火和驭火的技巧,极为高深,你要好好学习。” 金生一听是炼丹的,就不爱要,磨磨蹭蹭不想去接。 段承莫干脆直接把玉简塞到金生手里,绷着脸快速说道:“赶紧拿着回去看!今天要看完第一章总纲,明天到我这里来,我要考你!” 一边说一边把二人推出小院,“啪”的一声关紧了大门。 金生惆怅的跟元不弃回到自己家,看看手里的玉简,欲哭无泪,学灵厨还要先学炼丹,不开心啊不开心。 伊焱看到金生回来,高兴的飘过来,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玉简。 金生跟它解释:“炼丹的。” 伊焱掏出那个空了的装火系丹药的瓶子:“咿咿?” 金生点头:“对,就是炼制你能吃的那种丹药。” 伊焱顿时高兴的欢呼:“咿咿!”转着圈在院子里飞,一边飞一边做出滑翔和翻跟头的动作,兴奋的不得了。 金生微笑的看着它,突然觉得,学炼丹好像还不错。 转头看看开始院子里练习基础剑诀的元不弃,目光温暖,学会了炼丹,就能真正的帮上小师弟了吧?这么一想,学炼丹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神识渗入玉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首先浮现《神丹秘要》然后便是一大段晦涩难懂的文字,间或有些图画资料。金生惊讶的“咦”了一声,很快便沉浸了进去。 作为从小什么东西都不缺的金公子,金生自然看过无数炼丹的书籍和丹方,但是眼前这个玉简上的体系却完全不同。 比如,以前看到的书籍上总说,炼丹时火焰的运用要“虚实相济”,而这上面却要“虚主实辅”,那么,到底哪个正确? 金生迷茫了,思考了半天没明白,干脆在储物袋翻翻捡捡,找出一个炼丹炉,又在《神丹秘要》上找了一副材料自己都有的丹方,按照说明开始试着练起来。 所谓实践出真知,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呢? 隔壁小院中,闭着眼睛养神的段承莫突然笑了笑,感慨道:“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啊,这就开始练上了。” 青梅回头笑着道:“这不是好事?” 段承莫摸着胡子点头:“就是要吃吃苦头,才知道炼丹不是闹着玩呢,还没看完一本玉简就直接上手炼丹?没有弄清楚整个理论体系就要付诸实践?他不炸炉……靠!” 青梅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段承莫突然站了起来,闭着眼睛用神识感应,但是却是满脸惊骇,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第49章 天赋异禀 段承莫直接跳过墙头冲进他们院子里的时候,金生正一脸苦恼的拿着两颗丹药对比,一颗略大,颜色较浅,另一颗较小,颜色略深,光泽度也更好。 金生一抬头看到段承莫,欣喜道:“师父你过来啦?正好,你快帮我看看,这两颗丹药有什么不一样?” 段承莫一把夺过那两颗丹药,都是一品聚灵丹,对练气期的修士有作用,服用之后可以增加灵力的亲和度,修炼的时候速度提高一成左右,几乎是最简单的一味灵丹。 但是毕竟是灵丹啊! 伊焱在旁边飞来飞去,凑近丹药闻了闻,发现不是火系丹药,失望的飘走,围着还散发着余温的炼丹炉飞来飞去。 段承莫看了一眼伊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这个浑身红彤彤的小娃娃是什么人,但是心思还处为金生能够第一次开炉炼丹就能成功的震惊之中,所以只是看它一眼,就转身开始专注盘问金生。 一个从来没有练过丹的人,从来没有进行控火、导灵、聚药、分丹等炼丹基础手法培训的人,居然在第一次开炉炼丹,就能成功? 段承莫呆呆的看着金生:“你真的是第一次炼丹?” “是啊,”金生一脸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练,浪费了不少材料,我看丹方上写的一份材料大概能出十枚,我却只练出了五枚……” 段承莫彻底傻了,深深的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丹方上写的一份材料出十枚灵丹,那是指成为了真正的炼丹师之后的平均水平好么? 可是眼前这个小子明明只是第一次炼丹,他本来想着金生只要不炸炉,就已经是天赋异禀了,可是谁想到他不但真的成功的炼成了丹药,还一下子炼成了五枚? 这可是至少已经受过三年训练,成了初级炼丹师才有的水平啊! 段承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金生,目光从惊讶、不敢置信慢慢变为惊喜和欣赏,天啊,难道老天垂怜,他居然遇到了炼丹天才? “你是用的什么控火手法?” “最简单的五五流火法啊!”金生张口便答:“为了能成为一个厉害的灵厨,我是下大功夫练过控火术的。” 说着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手掌上方,按照金生的心意灵活的变成火鸟儿、火蛇什么的,从那些动物栩栩如生的灵动模样,段承莫就能看得出来,金生还真的没有吹牛,控火术已经颇有几分火候。 “那你是怎么导灵的?” “导灵?”金生有些茫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那本《神丹秘要》他连总纲都没有看完,还没有看到这部分。 “就是把药材里面固锁的灵力引导出来,用彼此之间的物性和分量加以控制,使之按照丹药想要的效果流动。”段承莫翻了个白眼,连导灵都不知道,就练出丹药来了?这小子别是误打误撞吧? “哦哦,你说这个啊!”金生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按照烹饪灵食的方法来的,要想食物烹饪的更加美味,效果更加出众,当然要考虑彼此之间的配合和分量的搭配。其实我研究了一下,不同总类的食材,大概的固锁结构是差不多的,要想达到特定的效果,那就用特定物性的材料就好了。至于分量的拿捏,多试几次就行了……” 段承莫张口结舌,这样也行? 十分不甘心的继续问:“那聚药……算了,导灵最难,导灵成功了,聚药自然水到渠成,这个应该难不倒你。但是分丹呢?分丹需要特定的手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丹药初成的时候,可以想象成是一个复杂结构的大分子聚合物,是一个整体,大概有拳头那么大,非常不适合服用。 将这个超级大灵丹分成组织结构完全相同的数枚小灵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特定的手法,否则一旦破坏组织结构,丹药的品质必定会降低,甚至直接失败。 金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苦恼道:“就是这个环节我掌握不好,我是用了分蜜露糕的手法,但是还是浪费了不少,只得了五枚……” 段承莫彻底无语了。 蜜露糕是灵食烹饪中唯一一种需要用到跟炼丹手法差不多的手法才能进行最后分割的糕点,它是用玉蜂蜜、清风白露、紫阳蕊粉按照一比一比一的比例混合好了煮开,就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大团子,三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组织结构在加热的过程中已经发生了变化,用普通的刀子切割根本无法切开,必须趁热的时候,用跟分丹手法将其分成一个个大小合适的团子,才能称之为蜜露糕。 这是灵食界唯一一个在做成的时候跟灵丹性质相近,需要用到分丹手法的食物! “你果然是真的爱好灵食……”段承莫感慨,能够通彻的熟悉所有的食材的物性、了解所有灵食的制作方法,并且可以触类旁通的青年,也是不多见啊! 这个叫王暖的孩子,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呢! 在这一刻,段承莫毫不犹豫认定了自己心血来潮收下的这个便宜弟子是个炼丹天才,还是百年难遇的那种,不由老怀大慰,看着金生的越看越觉得顺眼。 于是非常细致的跟金生解答了疑问,让他照着《神丹秘要》好好学,有什么不会的就去隔壁问他,他随时都有时间。 就在段承莫教完小徒弟,心满意足的悠哉悠哉回自己家的时候,正在练剑的元不弃突然冷冷的道:“即便是师父,这种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擅自闯到别人家的行为是不是也要收敛一点比较好?” 段承莫背影一僵,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脚步微微加快了几分。 “还有神识窥探别人,也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切断神识,再也收不回去呢!” 段承莫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元不弃,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悻悻然回自己家,跟青梅抱怨:“还是我徒弟好,有天分软萌又可爱,那个小狼崽子,真是太不招人喜欢了!” 青梅捂着嘴笑了笑,没说话。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金生自己也开始意识到,原来自己在炼丹方面,的确是有几分天分的。他在段承莫的指导下,轻松就掌握了一品灵丹的炼制方法,二品灵丹也没有什么难度,多练习几次就熟练掌握了,可是到了三品灵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清月像是美人的面庞,羞答答的躲在云层后面,时不时又好奇的探出半个脸庞朝人间俯视。 小院中,金生双眉紧缩,神识如丝,分成五股从炼丹炉的五个孔洞中探入,在炼丹炉中灵活的舞动,灵火、药液、灵植碎末等交织舞动,猛一看就是混乱的一大团,但是如果你是一个炼丹师,就会发现,所有粉末和液体的运行轨迹都是被一条极为细微的神识丝操纵着,按照某种玄奥的路线运行。 而运行的过程中,细碎如同针芒大小的灵火不断的融入或者灼烧这些药液和药末,然后彼此融合、打散,再次融合,似乎无休止的在重复这个过程。 就像是有一张复杂无比的大网,按照某种特定而玄妙的机制运行,无用的杂质被灵火灼烧成灰烬落在炉底,铺了浅浅的一层。 丹炉中心,药液和粉末中的杂质渐渐被分离干净,只剩一团透明的、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的灵药团在四周灵火和神识的作用下不住的变幻形状。 金生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神识细丝已经从刚刚数百根变成只有一百多根,而且舞动的速度也慢了不少,有些反应不过来,极为迟钝的样子。 金生神识已经远超常人,但是对于眼前这一炉三品七回丹来说,还是不够。 但是,金生在已经掌握了两种基本三品灵丹之后,在所有的丹方中,一眼就决定了,他要学会炼制七回丹。 因为这是三品灵丹中,唯一一个小师弟能够用上的丹药。 凝脉期修士,使用丹药的起点至少是四品,三品丹药基本无用,但是七回丹例外。 七回丹是由七种物性的材料炼制而成,药性中正平和,可以修复体内极细微的损伤,比如灵力通过经脉运行的时候,太过凶猛的金灵力总会在经脉上撕扯出一条条的小口子。 当然,在木灵力通过的时候,这些微小的损伤可以自行修复,但是总归是撕裂过,即便修复了也还存在着暗伤,这些暗伤细微到无法察觉,但就像平静水面下方的暗礁,看不到却充满危险。 而七回丹正是可以彻底消除这些暗伤的丹药。 元不弃是剑修,主要吸纳炼化的就是金灵力,木灵力却根本没有多少,所以他的经脉里暗伤更多。 七回丹只是三品丹药,但是由于药效温和中正,对于凝脉期的修士也有作用,当然,如果金生够厉害,也是有一定几率将七回丹练成四品丹药的,效果当然也更好。 但是金生毕竟初学炼丹,七回丹又是三品丹药中难度比较大的,所以金生已经试着炼制了十几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开始的时候是火候掌握不好,但是能解决了火候的问题,金生才发现,真正的问题是神识! 修者大多认为神识如水,但是金生却觉得,不如说神识如草。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细细一根,但是随着修为的增加,神识会随之长大,像是一颗植物在不断成长一样,覆盖的范围更广、更灵敏,甚至有了让别的修者心悸的威压。 这时候,炼丹师便会选择修炼一些神识方面的法决,以便更好的利用神识,比如金生,修炼的就是无相炼神,练到高深处,神识可以分成千万细丝,就如同多了千万个眼睛或者千万只手,炼丹或者炼器都特别厉害。 金生现在不行,才几百根。 但是几百根也已经能够应付三品以下的丹药了,但是对于炼制难度堪比四品初阶的七回丹,还是不足。 金生总在最后关头,因为神识不够用而失败。 “砰”的一声巨响,丹炉炸裂,金生顿时被炸了一头一脸的灰。 跟个泄气的皮球似得跨下肩膀,金生沮丧的回屋,又失败了…… 眼前一闪,金生从失落颓丧的情绪中回神,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惊骇,就见元不弃的那把黑剑如龙,剑尖迅速在视野之中放大,直直的冲着自己的脑袋就过来了。 这么快的速度,这么短的距离,他绝对不可能躲得过去,金生一脸迷茫惊骇的闭上了眼睛。 小师弟,要杀我吗?金生脑海中闪过这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 第50章 刺杀 “叮……”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在耳畔响起,惊魂未定的金生猛地睁开眼睛,视野之中,一抹寒光被黑剑剑尖撞的倒退而回,看那位置,指向的竟然是自己的后心? 黑剑击退了那抹寒光,悬空而立,守护在金生身后。 “啊!”金生惊呼一声,急忙往屋里跑,可是越是着急便越是出错,脚下好巧不巧被门槛拌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扑去,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金生被扶正站好,元不弃低眉与他对视,乌黑的瞳孔中满是沉稳:“你进屋就好,一切交给我。” 金生呆呆的看着那双眼睛,不知怎么就觉得无比安心。 元不弃越过金生往外走,悬空黑剑像是有了意识,在夜色的掩映下,如同狡诈的毒蛇,总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钻出,在敌人身上脆弱处开个口子。 元不弃负手而立,今天他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衣,如同标枪一样负手站在小院中,看似闲庭信步,却无一人可以突破他的防线,甚至连近身都做不到。 从黑剑出现,到元不弃出来站到院中,只有一息半的时间,这一息半中,黑剑已经解决了偷袭之人中最靠前的三个人,又用神识锁定了另外四个! “凝脉期!消息有误,退!”一声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元不弃神识锁定的四个人毫不恋战,突然一起转身,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逃去。 “想走?哼!给我留下来吧!”元不弃冷哼一声,手指掐诀,灵力涌入黑剑,黑剑猛然一震,在半空中颤抖了片刻,突然一分为四,化作四把小一号的黑剑,冲着四人的背心就斩杀而去,其中一人身形一扭避开,另外三人则惨呼一声,被小黑剑斩中后背,他们同时仰头吞下某种东西,速度竟然又加快了一分,不多时就消失在天边。 元不弃收回四把小黑剑,回头看了屋内一眼,金生点点头,身影一晃,变成小鸟儿的样子,扑棱棱飞过来落在他肩头,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伊焱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疑惑的看着他们:“咿咿?” 元不弃看了它一眼,快速吩咐道:“你现在这里等着,我们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伊焱听懂了他们要出去,顿时急了,“咿咿咿咿!”的叫了一声,见元不弃眼睛盯着空中不理它,肉嘟嘟的小脸顿时严肃起来,呼呼的喘了两口热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身体在原地一转,突然化作一道红色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金生的眉心! “啾!”金生吓了一大跳,用翅膀摸了摸眉心,觉得热乎乎的。 神识赶紧沉入识海,就见识海中那一圈火环的不远处,伊焱正漂浮在半空,有些畏惧的看了看火环,飞的离得远了些,然后满脸垂涎的冲火环四周遍布的星火飞过去,抓住一朵吃一朵,小肚子一会儿就鼓起来了。 它吃的速度太快,金生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吃了五分之一的星火,然后满足的拍了拍肚皮,仰面躺倒,在空中滚了几下,抱着肚子睡着了。 “怎么回事?它怎么进到你身体里面了?”元不弃已经根本顾不上追赶那些偷袭者,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金生,满脸担忧。 金生回过神来:“啊,没事,它进到我识海里面了。” “什么?快让它出来,识海那么脆弱的地方,怎么经得起它折腾!”元不弃不放心。 “嗨,没事,它只是……在里面睡觉而已。”金生满不在乎的挥了挥翅膀,心中却有些甜蜜,小师弟真的十分紧张自己呢…… 元不弃又盯了他一会儿:“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金生肯定的点点头,提醒他:“咱们还追吗?他们好像已经跑远了。” 元不弃转头,身体缓缓浮起,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缝:“我的北斗剑意虽然只修成了四斗,但是对付他们却已经足够,受了我一剑,剑意已经浸入他们的血肉,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们。走!” 说着身剑合一,认准一个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偷袭者虽然不知道已经被剑意浸入,但他们的职业素养让他们惯性的通过曲折的撤退道路来摆脱追踪,而元不弃为了确认小师兄没事,耽搁了一会儿,对于修真者来说,这短短的耽搁已经跑出了好远了。 以至于那些偷袭者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撤离,元不弃感觉到被北斗剑意浸体的三人已经聚集在了一处,于是沿着一条直线追踪过去,速度竟然没有比几人慢多少。 在快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元不弃突然收去剑光,迅速隐藏在阴影之中。金生不解的通过神识问他:“怎么了?” 元不弃凝重的吐出三个字:“城主府。” “城主府?”金生吓了一跳:“宁城城主要杀我们?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元不弃喃喃自语,目光连闪,回忆自己在到了宁城之后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跟宁城城主发生冲突的地方……斗宝! 那回因为看不惯快刀刘被欺负,又因为是在快刀刘的帮助下得到龟心焰的缘故,出手帮了他一把,最后导致斗宝的另一方胡麻头输的血本无归。 要说元不弃他们因为什么事情会在宁城结仇,那么就只有这一件了。 可是斗宝结束的当天,胡麻头虽然不甘,但仍旧认赌服输,之后的数月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主意?而且跟城主府有关系? 元不弃目光连闪,身影一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 聚宝阁中,柳义正哈欠连天的收拾打扫,今天他值日,店中的伙计已经全都回家了,他是最后一个,等打扫完毕,就能回家睡觉了。 哎,真困啊! 柳义努力撑开眼皮,将一个个除尘法决均匀布置到柜台上,施加一次除尘法决,可以保证一个月之内柜台光洁如新,尘土丝毫不染。 透明的柜台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柳义看着那一排页岩龟甲,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日斗宝的惊心动魄,快刀刘反败为胜,胡麻头被狠狠打脸,聚宝阁赚足眼球,神秘公子仗义相助……哎,想想就令人兴奋。 不过……想到最近的宁城的形式,柳义心中升起一股担忧,聚宝阁家大业大不害怕他们,快刀刘跟那个公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击报复? 柳义布置好最后一个除尘法决,刚一转身,看到大厅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那个身影,顿时吓得大叫一声:“啊!” 元不弃挑眉:“你不认识我了?” 柳义赶紧躬身施礼:“当然认得,公子好!” 元不弃点点头:“那就好,我点事情想要麻烦你。”说着扔过去一个小布袋。 柳义眼疾手快地接过一看,里面是整整五枚三品灵玉,心中顿时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么一大笔意外之财抵得上自己一年工钱了,忧的是那些人他根本惹不起,如果让人知道是他跟这位公子有联系,那么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柳义将布袋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咬牙道:“我知道前辈想要知道什么,我所知道的并不多,前辈不如去别的地方打听一二?” 元不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心中则是一沉,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这个小伙计居然连说都不敢说,可见背后那股势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他这边沉默不语,柳义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柳义现在是练气期大圆满,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筑基期的瓶颈,但是从刚刚前辈情绪不稳泄露出的那一丝威压可以看出,前辈根本不是什么筑基期,而是凝脉期! 而且是凝脉期的剑修! 柳义被这个认知一惊,心思灵活的转动起来,如果是筑基期,那么面对那个庞然大物,前辈必死无疑,但是如果是凝脉期的剑修的话,战力在同阶之中几乎是顶阶的存在,而这种事情,金丹老祖根本不可能亲自下场,那么前辈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手中的布袋沉甸甸的,柳义越攥越紧,好像那并不是灵玉,而是他人生的希望! 有了这五枚三品,加上自己以前存的,买一颗筑基丹已经足够,自己若能筑基成功,就完全可以远走高飞,不用再在这里当一个小伙计,受迎来送往的苦楚。 想清楚了这些,柳义深吸一口气,突然收回手,将布袋塞进了怀里,直起腰看着元不弃,破釜沉舟般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辈不是筑基期,而是凝脉期,是吗?” 元不弃微一犹豫,点了点头。 柳义看着他身后那把黑剑,像是一个赌徒在看自己的赌注一般,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其上,斩钉截铁道:“如果前辈能保证我在筑基期之前的人身安全的话,我可以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前辈。” “你现在是?” “凝脉期大圆满!” “啾啾!”金生突然叫了两声,低头在身上蓬松的羽毛中扒拉了几下,口中叼着一枚丹药放在元不弃手中。 元不弃点点头,顺手将丹药扔给柳义:“那有了这个你筑基应该很快,这段时间保护你人身安全,没问题。” 柳义接住丹药一看,目光呆滞:三、三品筑基丹? 价值二十枚三品灵玉的筑基丹,有价无市的筑基丹,就这么送给自己了? 还是被前辈的灵兽从羽毛中扒拉出来的? 难道前辈家中的灵丹多到灵兽可以随便在里面打滚吗? 在这一刻,柳义深深的认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抱上了一根粗壮无比的大腿,并在这一刻决定,要坚定的跟着这根大腿前进不动摇! 第51章 太阳神殿 柳义的确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仅仅他知道的那些信息,已经让元不弃心惊不已,玄元派竟然派驻了大量弟子进驻宁城? 丛林猎龟季提前结束? 所有的猎龟者被强行驱逐? 胡麻头居然是玄元派一个外门弟子的表弟? 元不弃听到这里,已经能够猜出那些杀手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生愤怒的“啾啾啾”叫了几声,因为斗宝失败就要杀人灭口,这人品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卑劣了好吗? 元不弃缓缓摇了摇头,安抚了摸了摸金生的羽毛:“不,他们不是因为我替快刀刘担保,导致他斗宝失败而打击报复这么简单,他们明显是要杀人夺宝啊!” 柳义赞同:“前辈您猜的很对,那个胡麻头本来就是个贪财好色、杀人越货的货色,但是猎龟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又有外门弟子的表兄,所以很快就攀附上了玄元派,听说玄元派准备进入丛林寻找什么东西,而胡麻头已经成了他们的丛林顾问。” “所以,如果胡麻头借着玄元派的势力,想要报仇的同时捞一把外快的话,玄元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能性很大。” 元不弃突然想到快刀刘,心底一沉:“你知道快刀刘在什么地方吗?” 柳义脸色阴沉了几分,沉重道:“不瞒前辈,昨夜快刀刘住处遭遇袭击,听说快刀刘跟竹竿男拼死逃脱,而疤瘌头为了保护快刀刘他们断后,最后力战身亡……” 元不弃冷哼一声,身周的温度骤然下降好几度,柳义瑟缩一下,不敢多说。 “你带路,去快刀刘家里。”元不弃决心先去快刀刘家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先找到快刀刘再说。 柳义连忙劝道:“快刀刘逃走,他们家一定会被严密监视的,我们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你有什么办法?” 柳义想了想,道:“我知道快刀刘有个相好的,叫小翠,住在城西,快刀刘很有可能去那里。” 见元不弃有些疑惑的看过来,柳义低声笑了笑,解释道:“我们聚宝阁为了留住客人,自然要掌握客人的全部秘密,当时就是我负责打探快刀刘,但是这件事情有些古怪,所以我一直隐瞒没有上报,为的也是万一在聚宝阁混不下去,将来好有一条退路。” “啾啾?”金生听的入神,好奇的追问。 元不弃宠溺的摸摸他,替他翻译:“它想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古怪?” 柳义诧异的看了一眼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绿豆眼歪头盯着自己的金生,前辈的这只灵兽真是聪慧,居然能够听懂人言,遇到疑惑之处还知道问,真是一只绝世好鸟啊! 怪不得前辈这么宠爱! 柳义不敢隐瞒,解释道:“那个小翠,是个妖修!” 元不弃跟金生对视一眼,元不弃不解的反问:“妖修能修到化形的地步,至少是金丹修为,快刀刘找了个金丹大妖做相好?” 柳义笑着摇了摇头:“哪儿能呢,他快刀刘哪有这么逆天的手段?那个妖修是一只妖狐,天生就能化形迷惑世人,只有练气期的修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肯吸快刀刘的精血,而是愿意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 元不弃点点头,这样就能说通了,但是妖狐向来以玩弄人心为乐,以吸收修者真元修炼,要说真心愿意跟人一起过日子,元不弃有些不能相信。 “走吧,带我去找他。” 元不弃当先往外走去,柳义站立不动,环视一圈一尘不染的大厅,自己工作了数年的地方,等到自己踏出那道门,今后跟聚宝阁就没有半分关系了,看着熟悉的一切,心中自然涌出不舍得情绪。 但是随即,他捏了捏手中的筑基丹,修仙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不可能因为恋旧而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他还要攀登更高的山峰,看更美的风景! 想明白了这一切,柳义最后看一眼大厅,毅然决然跟着元不弃离去。 快刀刘金屋藏娇的地方很隐蔽,在城西一条小河边,杨柳成荫的树林深处,一座小巧的院落若隐若现,元不弃按照柳义的示意,在不同的树木之上跳跃,从上空俯视,元不弃踏过的地方隐约组成一个玄奥的符号。 快刀刘在他们刚刚踏入这片杨柳林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有人闯入,但是他身受重伤,根本无法逃跑,竹竿男咬牙:“大哥,我去跟他们拼了!” “你回来!”快刀刘挣扎的坐起来想要阻止他,却不小心牵动伤口裂开,一阵钻心的疼痛涌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他的床边,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顿时大急,用微弱的灵力努力封住他的伤口,但是鲜血还是在缓缓地往外渗。 竹竿男看了他们一眼,毅然化作一阵青烟隐在夜色之中,悄然接近元不弃他们,等看清了来人,顿时呆住,心中浮现一阵绝处逢生的感觉,想要咧开嘴笑,但是眼圈却有些湿润。 那天斗宝之后,大哥已经告诉他,那个仗义相助的担保人就是一字剑修前辈,所以他们在遭遇偷袭之后,虽然知道胡麻头他们既然报复自己,肯定也不会放过担保人,但是既然那是一字剑修,他们还担心什么呢? 一字剑修,凝脉期中无敌手! 那些人如果真的不知死活找上前辈,那正好会得到一个教训。再加上快刀刘身受重伤,所以他们就逃到这里养伤,并没有想方设法通知前辈提防。 现在看到元不弃,竹竿男心中既喜悦又有些忐忑,万一前辈怪罪他们怎么办呢? 心中这么想着,竹竿男在领着元不弃他们回到小院之中之后,立刻便转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前辈,我们骤然遭遇偷袭,大哥身受重伤,我们一路逃到这里,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前辈,都是我的主意,请前辈责罚。” 元不弃环视四周,床榻之上,快刀刘昏迷不醒的躺着,面如金纸,床边坐着一个面色焦急的女子,正低头努力的试图用灵力封住伤口,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儿和鲜血的腥气。 金生歪头看了快刀刘一阵,“啾啾”叫了两声,低头在羽毛里扒拉扒拉,嘴里叼出来一颗灵丹,放在元不弃手里。 元不弃看他一眼,将灵丹扔给竹竿男:“先去救治快刀刘,等他醒来再说。” 竹竿男接住灵丹一看,捧着丹药的手顿时颤抖起来。居然是三品五华丹!这可是极好的疗伤丹药,有灵玉都不一定买的到的好丹药,非常适合快刀刘现在的状态,他赶紧过去给快刀刘服下,眼看着伤口止了血,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收敛长好,松了一口气。 柳义看着金生的眼光已经跟看一个装满各色丹药的储物袋没有什么区别了,五华丹的价值还在筑基丹之上,这么珍贵的三品丹药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送,连灵兽都这么财大气粗,看来跟着前辈的选择自己是做对了。 “那天斗宝,你们除了自己的储物袋,不是还得到了胡麻头十个储物袋吗?怎么连疗伤丹药都买不起?”元不弃坐在客厅中的椅子上,喝着小翠泡的灵茶,问垂首侍立在侧的竹竿男。 竹竿男一听这话,顿时无比悲愤: “前辈您有所不知,上回斗宝之后,因为猎龟季刚过去一半,我们猎龟为生的,自然不可能只赚一笔就收手啊,于是大哥又招揽了几个人,补充了装备之后带着我们继续深入丛林猎龟。” “按照宁城的规矩,斗宝一向是自负输赢,胡麻头刚开始也是表现出认赌服输的样子,我们所有人,包括大哥在内,都没有想到胡麻头竟然借着我们招揽人手的机会,在我们队伍中安插了他们的人!” 说到这里,竹竿男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咬牙切齿道:“那个内奸隐忍不发,一直都很卖力,谁也没有怀疑他,可是没有人想到,我们在追踪一只变异页岩龟的时候,不小心误闯了一个远古遗迹,这是大机缘,所有人都很高兴,就在我们兴冲冲探索遗迹的时候,那个内奸突然反水,利用遗迹里残破的阵法困住我们,抢夺了我们的储物袋跑了!” 竹竿男鼻子喷着热气,愤怒道:“这还不是最过分的,等我们千辛万苦出了遗迹,从丛林中返回宁城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玄元派已经派出了大量弟子接管了宁城,胡麻头已经成了玄元派指定的丛林顾问,而我们几个,则变成了玄元派追杀的对象!” “咳咳,前辈,我知道玄元派为什么追杀我们。”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几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快刀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元不弃:“都是因为那个远古遗迹。” 元不弃目光一闪:“哦?那个遗迹有什么古怪?” “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听说过,太阳神殿?” 金生突然兴奋起来,“啾啾啾啾”叫了好几声,快速通过神识给元不弃科普: “我知道我知道,太阳神殿,是上古时期祭祀的庙宇,听说供奉的是太阳神鸟,是万火之祖。如果真的是太阳神殿的话,那里面一定有不得了好东西。” 元不弃一边听着小师兄科普,一边摇了摇头,故意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还想听听快刀刘怎么说。 第52章 你们也是真爱啊 “太阳神殿,我知道的也不多。”快刀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五华丹的作用下,他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看了一眼东方泛白的天色,他握了握小翠的手,温柔道:“翠儿,你去给前辈们弄些饭菜好不好?” 小翠柔顺的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羞色,匆匆抽出手往厨房去了。 金生有些呆不住了,虽然八卦故事什么的很好听,但是哪有可以亲手烹饪美食更有吸引力?于是扇扇翅膀飞出去:“啾啾!” 元不弃神识追随过去,看他到了小院外面不远,变回人形,然后慢慢走回来,就配合的站起来:“我兄长过来了。” 金生刚好走到门口,作出一脸惊喜状:“啊,寒儿你在这儿啊,让为兄好找。” 元不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给他们介绍:“我兄长王暖,那天你们都见过的。”金生化名王暖,元不弃化名王寒,所以金生一直恶趣味,在人前用腻死人的语调称元不弃为“寒儿”,当着人,元不弃不能怎么着他,只能当作没听见。 心中则想着:“小师兄你等没人的时候,咱们再算账。” 金生看着元不弃意有所指的眼神,心中一寒,顿时觉得不好,小师弟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啊,赶紧装作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侧了侧耳朵:“你家在做饭啊?正好我有几个拿手菜,不如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哈哈哈哈!” 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厨房,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前辈的哥哥真是……够特立独行的。 柳义担忧的往门外张望,好心提醒元不弃:“前辈,您的那只灵兽怎么还不回来?这片杨柳林中遍布阵法,它不要迷路了才好。” 元不弃摆摆手:“无妨,它已经被师兄收到灵兽袋内了。快刀刘,你继续说。” “是,前辈!”快刀刘整理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在进入遗迹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太阳神殿,还是那个奸细、哦,他叫冯少渔。还是冯少渔告诉我,那里可能是太阳神殿。所以我没办法告诉前辈更多的信息,只能告诉前辈自己的所见所闻,具体的事情,还要由前辈自己去判断。” 元不弃点点头,快刀刘只是一个靠猎龟为生的苦哈哈,仅有的一点时间都用在谋生上了,他原本也没抱着能从快刀刘这里打听到太阳神殿的由来,只要快刀刘肯详细的告诉自己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自己自然能够做出判断。 “那天,我们发现了一只变异页岩龟的踪迹,一路追踪而下,最终发现了一条奇怪的河流,所有的河水突然消失不见,像是流入了另外一个空间,我们知道这是阵法,商量之后,决定闯一闯。冯少渔是个有点水平的阵法师,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很快通过了阵法屏障,进入之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那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居然黄沙漫天,是一片炎热的沙漠……” 就在快刀刘跟元不弃叙述闯入太阳神殿的经过的时候,金生已经成功的从小翠手中抢过了大厨的位置,一面煮饭一面跟小翠闲聊:“听说你是狐妖?” 小翠被噎的翻了个白眼,修者跟妖类结合本就不为世人所容,所以快刀刘把她藏在这里,带回来的朋友也都小心翼翼的不提及这件事,把她当作人修看待,这位公子可好,一上来就问这个,真是……耿直的让人觉得哭笑不得啊。 但是她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即便不悦也丝毫不表现在脸上,柔声细语地答道:“是,公子,小翠是一只狐妖。” 金生利落的颠勺,灵蔬在空中翻转360°又落回锅具之内,稍微一沾又被抛起,而再次落下的时候,就是另外一面受热,神识如丝,分成几百根,无时无刻都在探查着每一快灵蔬的成熟程度,确保烹调的火候正好,而不会夹生或者烧焦。 “快刀刘对你肯定是真爱啊!”金生示意她端过来一个盘子,将蔬菜利落的倒入素白磁盘,一面感慨:“能够有勇气跟妖类在一起的人修不多,你们真让人羡慕。” 小翠低头羞涩的笑了一笑,道:“公子不也是一样,跟令弟的感情真是好的不得了,让人羡慕呢!” 金生满不在乎的摇头:“那怎么一样?你跟快刀刘之间是爱情,我跟寒儿之间是兄弟情谊,再说了,你是妖修,我跟寒儿都是人修。” 小翠目光狡黠的一闪,低声笑道:“公子可以骗过别人,可以我是狐妖,而且是涂山青狐,也叫涂山情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天生能够看破情思情障,公子明明跟令弟双修过,怎么可能不是夫妇之情?而且令弟看您的目光,明明就是看爱侣的目光,你们也是真爱啊!” 金生手里的勺子“咣当”一声掉在锅里,傻了:他、他什么时候跟小师弟双修了? 小翠却又撇了撇嘴,嗔笑道:“而且,公子明明是跟我一样的妖修,干嘛非要伪装成人修呢?妖修又不丢人。” 金生目光发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你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是妖修呢,我明明就是人修!我有爹爹的,我爹爹可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者,说出来名字吓死你!你可不要乱说!” 小翠看着他像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知道这里面必有古怪,于是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口:“哦,那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金生松了口气,继续做饭,还不忘嘱咐她:“我脾气好,你这么说我我也不会生气,但是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说哦!好多修者要是被误认为妖修,是会生气的。” 小翠重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谢谢公子嘱咐,我知道了。” 金生看到她真的知道错了,才放心的去做饭,却全然不知,她这丝懊悔是因为自己口不择言就说出来了,但是内心却坚信自己并没看错,同时有些疑惑不解,怎么会有妖修这么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人修呢? 小翠家存粮并不多,而且好多都是普通食物,灵菜灵肉只有一点点,金生根本不屑于烹饪普通食物,作为一个灵厨,他怎么能给小师弟吃普通食物? 于是拿出自己储物袋里的食材,做了四荤四素八个菜品外加一锅灵米饭,汤品熬制太费时间,他就没做。 等到饭菜摆上桌,快刀刘跟竹竿男他们眼睛顿时直了,立刻产生了跟柳义一样的想法,前辈太土豪! 这些烹调精美,一桌价值万玉的灵食饭菜竟然给他们吃? 他们自己都为前辈感到心疼! 一边心疼一边大口大口的吃,心中则充满感动,前辈太好了啊啊啊! 一定要用尽一切手段抱紧前辈的大腿才行啊! 修真之人只要有足够的灵丹妙药,凡是不伤及丹田和静脉的伤势都不算啥,经过五华丹和这一顿灵食大餐补充能量,到中午时分,快刀刘已经活蹦乱跳,重新成为一条好汉。 元不弃让他在这里继续修养,准备回一趟小院,段承莫跟青梅还住在隔壁,他们离去的突然,还是要回去说一声,毕竟,段承莫跟金生还有着师生情分。 而且,既然那些人丧心病狂想要刺杀自己,那么如果那些人打听到金生跟段承莫的关系,未必不会针对段承莫父女,如果必要,劝说他们换个地方居住,或者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一段时间才好。 可是金生跟元不弃都没有想到,段承莫一听太阳神殿跟玄元派,思索了一阵之后,竟然决定跟他们一起深入丛林探索。 “师父,您身体可以吗?丛林里面可危险了,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金生不放心的劝他留下。 段承莫一瞪眼睛:“怎么,刚学会炼制三品丹药就不愿意要师父了?嫌弃师父老了,是累赘是不是?” “没有没有……”金生赶紧摆手,求助的看向青梅:“青梅妹妹……” 青梅吃吃的笑着:“爹爹,您就不要逗弄暖哥哥了。”又转头看向他们二人解释道:“服用了寿丹之后,爹爹的伤势大为好转,恢复了一部分修为,现在是凝脉期,应该能帮上忙,而且我在昨晚突破了筑基期,也能做到不拖累大家。” 元不弃目光闪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点点头同意了,金生看看他,也只好摸摸鼻子同意。 接着,柳义拿着快刀刘的单子,用元不弃给的钱去买装备,所有人都聚集在小翠的那个小院儿里等着。 因为玄元派已经盯上了太阳神殿,必然会封锁所有可以进入太阳神殿的通道,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所以准备在柳义购起了装备之后,当晚立即出发。 但是事情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波折,柳义两手空空的哭丧着脸回来了,带回来一个糟糕的消息: “玄元派收缴了城里所有的进入丛林必备的装备,我跑遍了整个宁城,连一件破障披风都没有买到!” 段承莫脾气大,冷哼了一声:“他们收缴走了?放在哪儿?” “听说放在城主府的仓库里。”段承莫也是凝脉期,柳义不敢有丝毫不敬,乖乖的奉上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 “呵呵,玄元派这是想吃独食啊,太阳神殿出世都敢独吞,胃口真不小,撑不死他们!”段承莫冷冷讽刺了几句,思索片刻,嘴角浮现一丝奸笑,看向元不弃: “小元啊,其实呢,想要拿到装备也不是没有办法,甚至可以搅乱整个宁城这潭浑水,咱们正好浑水摸鱼,就不知道你敢不敢?” 金生一看师父这熟悉的奸诈笑容,顿时觉得不妙,下意识的牵住元不弃的手捏了捏,暗示他不要答应。 小翠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悄悄低下头微笑,还嘴硬说不是双修呢,看看这小手牵的多么自然。 第53章 你为什么走神 元不弃明白他的担忧,反手握住他的手让他放心,看着段承莫道:“说说看。” 段承莫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测道:“太阳神殿是远古时期祭祀的庙宇,这点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看元不弃点了头,段承莫接着道: “那你们也一定知道太阳神鸟了,传说太阳神鸟是万火之祖,是生命和智慧的化身,可以守护一界安宁,比金乌、凤凰、青鸾还要更高一级,是真正的神灵!” “太阳神鸟寿命悠长,可以说是不死不灭,如果那里真的是太阳神殿的话,那么一定还留存着太阳神鸟的线索,说不定直接存在一只太阳神鸟都有可能!” “你们说,这种消息玄元派可能独吞的下吗?别的小势力不说,但是上清派跟渺音仙山这修真界巨头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恐怕正在紧急调拨人手前来吧?” 听到上清派这三个字,金生跟元不弃对视了一眼,眼中有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算起来,他们已经离开门派三年之久了。 想起金焱山,想起熔岩湖,还有元不弃在无名山头上的那个小木屋,金生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随即又想到禁断崖底的恶劣艰难,想到师兄师姐的冷酷无情,情绪逐渐低沉下去,他依旧没有能力,到师兄师姐跟前,去问一句为什么。 掌心被大拇指轻轻的刮蹭,有些痒痒的,金生的注意力被唤回来,一抬眼就看到小师弟正在盯着他,乌黑的瞳孔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目光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回忆而涌上心头的负面情绪顿时如烈阳下的冰雪,融化成一滩春水,阳光和自信重新回到金生眼中,他灿烂的冲元不弃笑了笑。 元不弃看着他炫目的灿烂笑容,心里痒痒的,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怎么办? 心中那种如同野草一样疯长的感情完全压抑不住了,段承莫还在喋喋不休的叙说,快刀刘、竹竿男跟柳义这一大堆人都站在周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但是元不弃现在只想狠狠的吻住小师兄,用舌头一颗颗的舔过他的小白牙,往里一直探到喉咙,狠狠的搅/弄! “小元!” “元不弃!” 段承莫使劲儿在元不弃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元不弃猛地回过头:“什么事?” 段承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我说了半天了,你到底同不同意?” 元不弃眼神躲闪了一下,罕见的支吾道:“那个……” 小翠捂着嘴笑了笑,体贴的提醒:“段老前辈提议,咱们去打劫城主府仓库,拿到足够的装备后,将剩下的全部烧掉。没有了装备,玄元派一时半会儿必然不能出发,这样就会拖慢他们的脚步,要是能拖到上清派和渺音仙山的人也到了,到时候就是三足鼎立之势,咱们才更好浑水摸鱼。” 元不弃感激的看她一眼,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我同意。” 段承莫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就这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不对劲! 他们住的那个院子他去过多次,明明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他当时就觉得这么大的两个兄弟还睡在一起比较奇怪,但是人家是兄弟,他就没往那方面想,但是现在看看这个元不弃的眼神吧? 露骨的恨不得将自己的宝贝徒弟一口吞到肚子里去,自己的小徒弟还一脸天真无邪的冲他笑呢,真是……不能忍啊! 于是爱徒心切的段承莫一把把金生拉到自己身后,黑着脸对元不弃道:“你自己去吧,这种事情太危险,我徒弟没有什么本事,就不跟你去了。” 元不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危险的眯起眼睛,目光如剑,狠狠瞪着段承莫:“没有人可以将我跟哥哥分开……” 段承莫从来没有见过发火的元不弃,乍一看见浑身凶光毕露的小狼崽子,目光竟然有些回避,但是转念想到自己是金生的师父,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小狼崽子再生气又能把自己怎样? 于是他一梗脖子:“我有事要跟我徒弟谈,怎么,你不同意?” 双方眼神在半空中交汇,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在噼里啪啦的炸响,元不弃冷漠的脸上,一边嘴角慢慢翘起,背后的黑剑发出“嗡嗡”铮鸣,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剑开打的节奏! 青梅看的心惊肉跳,赶紧上前拉住金生推到元不弃身侧,笑着打圆场:“爹爹糊涂了,王寒公子是剑修,功行深厚,怎么可能护不住王暖公子呢?你们一起去吧,快去吧!” 元不弃挑衅的瞪了一眼段承莫,在金生被推过来的那一刻伸手接住他,背后黑剑瞬间出现在二人脚下,伸手一揽金生腰身,两人被剑光一裹,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段承莫在后面气的跳脚:“没大没小的丫头!你还帮着这两个混小子,你知不知道他们……” 青梅懵懂不解:“他们怎么了,爹爹?” 段承莫噎住,总不能跟自家女儿说他俩男男相亲吧?青梅只是个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自己当爹的怎么能说这话。 段承莫一脸诡异的长叹一声,唉,还是等有机会了自己跟小徒弟说吧,务必让他小心那个心怀不轨的弟弟! 等剑光飞到半空,金生已经变回了小鸟儿,跟往常一样蹲在小师弟肩膀上,还不忘抱怨他:“小元啊,你对我师父好点儿不成么,毕竟老头不错,无论是炼丹还是灵食,都尽心尽力的教我,今天也是为了我好,你干嘛那么凶啊?” 元不弃冷哼一声,没说话。 金生无奈,自己这个小师弟啊,真是让当师兄的操碎了心:“以后不要那么凶了哦,那毕竟是我师父,还有,你今天干吗用那种眼神看我?还走神没有听到师父的话,你从来都不走神的。说,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元不弃这回连哼都懒得哼,闷头往前飞。 他越是不说,金生的八卦之魂越是熊熊燃烧,小眼睛亮晶晶的刨根问底:“说嘛说嘛,到底为什么走神啊?” 元不弃打死都不肯说,金生被他纵容的厉害,一贯蹬鼻子上脸,居然用爪子去挠他的侧脸和耳朵,当然小心翼翼的控制了力道,所以连一点儿皮都没有破,只是痒痒的,元不弃躲了几次却不能完全躲开,金生开心的大笑: “说不说!说不说!” 元不弃猛然一个急停,按落剑光落在了杨柳林之中,目光深沉的看着金生:“你变回来。” 他的目光贪婪而露骨,像是在辛苦的压印着什么,金生本能觉得有些不妙:“干、干嘛?” 元不弃闭了下眼睛,睁眼时已经将情绪好好的藏在眼底,目光像往常那样温柔:“你变回来,我就告诉你我当时为什么走神?” “真的?”金生眼睛一亮,想都没想就变回了人,探索小师弟的内心世界什么的,一向就是他最爱做的事情呢! 刚变回人站稳,眼睛一花,面对面站着的小师弟已经欺身上来,将自己整个儿抱在怀里,吻住了自己的嘴巴! 金生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这是什么状况? 小师弟一向冷漠,但是唇舌却像是带着火焰,带着自己不具备的温度,一路攻城掠地,肆意的啃咬自己的唇舌,一颗颗的舔过牙齿,像灵蛇一样往里探入,细细的品尝口腔中的每个部分,又用舌头裹住自己的细细吮/吸,仿佛贪婪的幼兽那样饥/渴而不知足,舌尖被吸的发麻,一阵酥/麻的电流一样的感觉从尾椎升起,金生的腿软了。 他迷迷糊糊的靠在小师弟怀里,全凭他揽住自己腰间的手臂支撑才没有滑下去,被迫仰起头跟元不弃接吻,因为害羞和不知所措而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夕阳的照射下在洁白的面颊上投下颤抖的剪影,呼吸微乱,眼神迷离。 看起来可口又美味。 元不弃的目光更加幽深,揽住他腰的手悄然下移,色/情的捏住圆而翘的屁/股,大力揉捏。 臀/部肌肉牵动会/阴,金生难受的呻/吟一声,某个羞耻的部位悄悄翘起来一点,他猛然惊醒,立刻推开小师弟,后退几步靠着一棵树,眼神警惕而迷茫的看着小师弟。 他还没有弄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不弃伸出舌头,缓缓舔净自己唇上金生的津液,目光下移,盯住金生的胯间。 金生随着他的目光下移,顿时羞耻的惊叫一声,赶紧抱膝蹲下去,天啦,自己那里还翘着,真是太羞耻了……他努力呼吸,想要赶紧平复下去。 “我当时走神,就是在想,这么狠狠的吻你是什么滋味。” 元不弃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听在金生耳朵里,身下那根不争气的东西非但没有半分软下去的意思,反而更硬了几分,摩擦着布料竟然有几分舒爽愉悦的感觉,金生倍觉丢脸,将脸埋进膝盖,而且却悄悄竖起来想要听小师弟接下来说什么。 “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美味。”元不弃走过去蹲在金生身前:“小师兄,我想吃了你,怎么办?” 第54章 陆玄 金生第一次觉得,灵兽袋内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黑乎乎的总想昏昏欲睡,但是对于刚刚不小心被自己的亲师弟亲吻了的人来说,这里是个不错的躲避空间了。 小师弟一直在跟他神识沟通:“师兄你真的不出来吗?我到了城主府的仓库了,你不想看看他们仓库是什么样子吗?” 金生翻个白眼,假装自己不存在,他探出神识自然可以看仓库是什么样子,根本没有必要出灵兽袋好么?虽然他现在连神识都不愿意探出去。 在被小师弟按住狂亲,而且自己还很丢脸的硬了之后,看着那个小狼崽子毫不掩饰的充满侵略性的露骨目光,他心中一阵发虚,完全不敢听小师弟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赶紧变成了鸟儿,钻进了元不弃腰间的灵兽袋里。 他一脸深沉的在灵兽袋中思考,小师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这样的心思的? 难道是两年前他们刚刚从上清派出来不久的时候,他光着身子泡温泉的时候? 还是一年前他有一回实验一种新菜,身上过敏长大包,求着小师弟给他擦药的时候? 还是…… “啊!”金生丢脸的呻/吟一声,捂住脸不再细想,他在小师弟面前做过的蠢事儿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他不是白痴,更不是笨蛋,早年也曾风流过,当然知道什么是龙阳之好,可是谁能想到一天到晚绷着个冰山脸的元不弃竟然有这个癖好?对象还是自己? “小师兄,你还不出来吗?我要点火咯?”元不弃的神识又来骚扰,金生闭上眼睛团成一团,发出轻微的鼾声,表示自己睡着了。 仓库中,元不弃却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将灵兽袋的袋子紧了紧,牢牢的系在腰间,看着它的目光像是看最心爱的珍宝一般,末了还轻轻的拍了拍。然后环视整个仓库,沿着仓库内部四周他放置了十六个爆燃符,仓库货物之上又放了十个,这二十六个爆燃符通过一条符线连接。 元不弃拍拍腰间已经装满的储物袋和左手手腕上的储物手环,冷笑一声,黑剑在空中一抖一转,一点火星落在火线上,然后迅速施展剑盾之法,借着夜色的掩映,化作一团乌光离去。 他刚刚离开城主府三里左右,就见身后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几乎映红了宁城的天空,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正在忙碌的事情,目瞪口呆的望向城主府的方向。 元不弃早在爆炸响起的那一瞬间,就按落剑光,在城内小巷子内用轻身功法飞奔,在爆炸声结束、蘑菇云响起的时候,元不弃已经出了城,一离开护城大阵的保护,立刻纵剑飞驰,不多时就看到了那片杨柳林,一头扎了进去。 ***** 城主府。 胡麻头惬意的夹了一筷子酱牛肉,喝了一口灵酒,粘稠辛辣的酒液化作一条线顺着喉咙流入胃里,细小的灵力风暴立刻席卷全身,头脑微醺,面颊发热,胡麻头舒爽的喟叹一声,放下了酒盅。 “怎么样?这酒可还喝得?”桌子对面,一身青色衣衫的公子自斟自饮,笑着问胡麻头。 胡麻头哈哈一笑,恭维道:“陆玄表弟不愧是玄元派的高徒,这么极品的灵酒随手就能拿出来,不过我可不敢多喝,功行不够,喝多了要醉的,到时候会误事,还是表弟您多喝一点。” 陆玄微微一笑,并不多劝,灵酒不比普通酒酿,喝多了灵力反冲,如果不能及时运功吸收,反而是浪费,对于只有筑基期修为的胡麻头来说,的确不能多喝。 “不知城中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玄元派是大派,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离得最近,又是你传递的消息,所以门中才派我第一时间赶来,暂时统领全局。但是明天,门中其他人就要到了,咱们可得在此之前把事情捋顺了,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陆玄的声音平静如水,听起来如沐春风,但是胡麻头却心头一紧,他是见识过这个陆玄表弟的手段的,光想起来头皮就一阵发麻。 他赶紧拍了拍胸脯:“表哥做事你放心!这几天,我用你借给我的人手,把整个宁城梳理了一遍,那几个知道消息的家伙一露面就被我杀了一半,剩下两个逃走的已经身受重伤,根本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而且,整个宁城、包括距离宁城最近的邺城和雨叶城的装备都被我收缴来了,就放在城主府,咱们眼皮底下。” “即便有别的门派的得到消息,但是一没有领路人,二没有装备,在这个季节进丛林,那是找死!表弟您就放心吧,保管这次让你在玄元派众弟子之中露个大脸!” 陆玄像是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的斟酒喝,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线,像是被美酒的滋味完全陶醉了一般。 胡麻头看着他的面色,心中微松,对于喜怒无常的表弟来说,这样就是满意了。 刚刚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耳边就响起“轰隆”一声巨响,巨大无比,胡麻头的听觉世界顿时一片空白,整个大脑嗡嗡作响,足足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陆玄已经变了脸色,起身冲出门外。 胡麻头来不及多想,脚下跟着冲了出去,刚跨出门口,仰头看着映红天空的火焰和蘑菇云,心顿时深深的沉进了谷底,那里是……仓库的方向…… “表哥,我看不太清楚,那边是仓库的方向吗?”陆玄的声音依旧温暖平静如同春风拂面,但是听在胡麻头的耳朵里却犹如冷冽东风,他颤抖着道:“额,是……不、不是吧……我、我……” “表哥也看不清楚了是吗?没关系,咱们过去看看。”说着,陆玄一提胡麻头的腰带,像是拎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拎起来,迅速飞到了近前,胡麻头看着已经成了一堆废墟、正在逐渐被烧成灰烬的仓库,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噗”的一声,被陆玄像扔一个破布口袋一样扔在地上,竟然起不来身。 陆玄脸色冷漠的看着脚下的胡麻头,失望的摇了摇头:“表哥太让我失望了……”他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打住,神色恭敬的侧耳细听,不断点头,末了朝一个方向深深一拜:“多谢前辈包容,晚辈定当照办。” 胡麻头毕竟是刀头舔血的人物,刚刚只是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到,经过几十息的平复,已经稍稍缓过劲儿来,强撑着虚软的手脚站起来,立在一旁,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强自压下胸中对那纵火之人恨之入骨的情绪,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不必陆玄说,胡麻头已经猜到暗中给陆玄传音的是何人。陆玄是凝脉期,又是玄元派的外门弟子,身份高贵,整个宁城能够让陆玄露出这种毕恭毕敬的神色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宁城城主:端木孤! 必须是金丹修者才能够担任一城之主,哪怕是宁城这种小城,城主也是金丹期! 端木孤便是这一任的宁城城主,金丹初期修士。 虽然宁城位于玄元派地界上,但是端木孤既然选择到这种边陲小城担任城主,他跟玄元派的关系其实并不深,但是面对玄元派这种巨头,他只能选择容忍。 所以即便陆玄来到自己所掌管的宁城之后,便一副喧宾夺主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进驻城主府,还调用府兵。一个凝脉期敢在金丹期的地盘上这么蹦跶,要是没有玄元派做后盾,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 但是现在,他对陆玄很是容忍,连带着胡麻头在陆玄到来之后,打着保密的名义报私仇的行为,端木孤并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在乎,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可是死几个人没关系,但是自己的仓库被烧了,还是城主府内的仓库被烧了,这就有些过分了。 没有人能够容忍,自家后院被放了一把火,即便是后院已经借给了客人居住,被烧了打的也是自己的脸面。 所以端木孤给陆玄传音,让他尽快抓到凶手,严惩! 如果陆玄抓不到,那么就由他端木孤亲自来抓! 陆玄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在玄元派中有一席之地,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知道,太阳神殿的事情太大,仅凭玄元派一家根本吃不下,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想插一脚。 那么发生在自己地盘上的端木孤会不会有想法? 别看端木孤见到他来,一脸欢迎关心备至的样子,那是因为胡麻头保密消息做得好,对外只说在丛林中发现了矿脉。 矿脉这种东西玄元派这种大派感兴趣,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派驻人手、拓荒开采,但是一城之主知道了消息,除非卖给大门派,没有丝毫用处。 整个宁城的人口都上,都不够在丛林中建立一个据点的,更别说拓荒采矿了,所以宁城城主任由胡麻头跟端木孤在宁城中招兵买马,收集装备,一直冷艳旁观,并不插手。 但是陆玄知道,端木孤已经派出了三波人深入丛林探查。 陆玄也并未想着能瞒端木孤一辈子,只要坚持到门派中金丹修者到来,有了修为稳压端木孤的人,自己便可功成身退! 到时候门派跟端木孤说不说实情,都于事无补,端木孤怎么也不可能再翻出什么花样。 可是,没想到,却突然出了火烧仓库这么大的纰漏! 现在端木孤传音,限他三日内抓到凶手,否则便要他来主导一切事物,直到玄元派的金丹修士到来。 陆玄猛地转头看向胡麻头,声音终于不再温暖,冷的像是夹杂着冰雪的寒风:“表哥,你给我了这么大的惊喜,你说怎么办?” 胡麻头半躬着腰,卑微的像是一个躬着身的虾子,声音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兴奋而微微颤抖: “表弟,这也可以是一件好事。” 第55章 绸缪和规矩 陆玄看了胡麻头一眼,目光冷若玄冰,却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转身回了刚才喝酒的那间屋子。 胡麻头跟在后面,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他愿意听下去的意思。这间屋中布置的有从玄元派带出来的阵旗,能够阻止包括金丹修士的神识窥探,是最佳的密谈场所。 于是他不敢绕弯子,一回到屋中便赶紧说道:“您之前说过,这件事太大,除了玄元派之外,另外的两派迟早要插手,甚至这一位也不甘寂寞,暗中蠢蠢欲动,可是我们除了全力封锁消息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陆玄垂下眼皮,漫不经心的拿起酒壶斟了一杯灵酒,粘稠的酒液悬线入杯,晶莹剔透,像是流动的水晶宝石。胡麻头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处理这种事情,就如同下棋,必须要抢先手,谁能更快的抢到先手,谁成功的几率便越大,最后获得了收获也会越大。 陆玄被玄元派派过来主持大局,自然想要有所建树,可是除了封锁消息,将知情人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之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甚至现在还出了仓库被烧的事情,心情糟糕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他才愿意听听他这个表哥怎么说,毕竟胡麻头是宁城的地头蛇,而且是猎龟者,对这里的了解程度比自己强多了,手底下也聚拢了一伙人,是个草莽英雄般的人物,说不定能想到一些自己想不到的事情。 “这次仓库被烧,虽然咱们损失了装备,但是也不失为一个机会。”胡麻头接着道:“您想啊,仓库被烧,还偏偏是放着装备的仓库被烧,说明有人知道了太阳神殿出世的消息,想要阻止咱们的脚步。” “哼!”陆玄冷笑一声:“我玄元派地界上的东西,有哪个敢伸爪子,除非不想要了。” “那是那是!咱们当然不怕他们!”胡麻头赶紧笑着恭维,思索道:“但是我们却可以以他们为饵,将事情摊在阳光底下。” 陆玄心中一动,脸上的冷硬如同春风化雨般瞬间柔和下来,指了指凳子:“表哥,坐下说。” 胡麻头道了声谢,欠身坐了,继续道:“我们不如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放出消息说有人觊觎玄元派的矿藏,想要暗中破坏,这就给了我们提前出手的机会。表弟您给门中师长去一个消息,说明实情,咱们呢,一边紧急从附近城市调拨人手装备,一边先梳理一下宁城的人手,先派一拨人进去。” “可是以我们的实力,没有金丹期压阵,想要在太阳神殿那种上古传说中的地方有所收获,实在是太难了……”陆玄微微摇头。 胡麻头眼睛晶亮:“不,这一拨人只是引子,是咱们玄元派先伸出去打探的一路斥候,是用来堵其他势力的嘴的。比如上清派和渺音仙山,不管是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他们到来之后,咱们势必要分润一些资源出来,或者是装备,或者是人手。” 陆玄点点头,师门先派他来,而后续力量迟迟不到,估计就是已经被反应快速的上清派和渺音仙山给拖住了。 “但是既然有火烧城主府仓库的事情,咱们就可以往他们身上推,要装备,没有!要人手,没有!甚至连知道消息的人,也已经被咱们派出去追捕那些纵火犯去了。这样,上清派和渺音仙山也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想办法进丛林。” 陆玄已经完全被他的设想吸引了心神,按照他的思路思索道:“修真界三巨头的关系向来和睦,玄元派也不好明着翻脸,到那时只能三派共同进退,这样我玄元派自己的脚步也被拖慢了啊。” “哎,表弟!咱们不是用追捕纵火犯的名义已经派出去一拨人了吗?至于他们往哪里追,咱们可就管不了啦,说不定正好往太阳神殿之内呢?又说不定刚好探明了那里的路径,悄悄给你我传回消息了呢?至于到了遗迹之内后,三派是分开走还是一起探索,那里是陌生地界,发生什么意外将大家分散开来都是不可预知的呀!” 胡麻头跟陆玄对视一眼,两人畅快大笑出声。 ***** 杨柳林深处,距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元不弃收了剑光,再一次跟金生神识沟通,语气竟然罕见的有些委屈:“师兄,你还不出来么?我们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只有我自己,师兄让我怎么交代呢?” 金生不做声。 元不弃沉默了片刻,嘴唇动了动,面色有些为难,最终仍旧开口道:“师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年少无知,冒犯了师兄,师兄大人大量,看在从小将我带回门派、又教我成人的份上,就饶诉我这一回罢。” 元不弃性格冷硬直接,很少有这样做小伏低、软语哀求的时候,金生在他刚开始道歉的时候心中还憋着一口气,打定主意不理会他,可是听到“带回门派、教我成人”这四个字,做师兄的责任感和膨胀感顿时爆棚,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没办法,他一向以元不弃的师兄自居,门中其他人如何他不管,但是对于这个自己亲自带回山门的少年,在他面前总是想要摆摆样子,装成长辈的模样。 哎,也是,自己做师兄的,本来就大小元三岁,小元从小孤零零的长大,也没有什么朋友,那夜帮助自己修行的时候做那种事都是第一次,这两年无时无刻都跟自己腻在一起,身边竟然连个适龄的女子都没有,把感情投注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不能理解——金生这么想着,叹了一口气,说到底,毕竟是自己拖累了师弟。 想到这里,金生也不好意思继续在灵兽袋中呆着了,磨蹭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变成人站在一旁,愧疚的低着头。 元不弃见到他出来,心中一喜,上前一步想要拉他的手,金生立即退后一步避开,元不弃顿在原地,表情失落,睁着两只纯良无辜的乌黑大眼看着金生,像是一条想要亲近主人却被无情拒绝的小狗。 金生心中又是一软,随即狠狠心摇了摇头,道:“小元,这件事情都是我没有提前教导你,你才会拥有这样不该有的……冲动,我会帮你的!但是万万不可再对我有……那种举动了哦。” 元不弃挑了挑眉,不知道自家小师兄的思维已经跳跃到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去了,但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温水煮青蛙的他并没有说什么,只羞涩的笑了笑。 金生上前一步,拍了拍元不弃的肩膀,转身回了小院。 元不弃跟着他回去,快刀刘快步迎上来,目光殷切的看着他,元不弃点了点头:“成了。”说着,递过去一个储物袋。 快刀刘接过来打开,神识探入略一查看,面色先是一惊,随即大喜,拿出一辆小小的模型往院中一扔,模型瞬间变大,外批鳞甲,粗壮的四蹄由乌色沉木铸就,就像一头惟妙惟肖的甲牛。 快刀刘迅速围着木制甲牛转了一圈,满脸兴奋之色,竹竿男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有些不确定的问快刀刘:“大哥,这是……” “对,这就是木牛车!”快刀刘拍拍高大的木牛,感慨道。 金生好奇的凑上去:“木牛车是什么?” 快刀刘兴奋的大笑,细细的给金生解释了一遍。 木牛车是近几年刚刚研发出来的、专门为了适用这种无法在高空飞行的丛林穿行的工具,外形像是一头甲牛,脊背部有开口,内部宽敞舒适,四周车身上还设置有许多探测法阵,可以将甲牛所经过的四周景物传递到操控者眼中,从而可以方便的控制方向。 木牛车体型庞大,在丛林之中贴地前行,狭长的身形可以穿过树木彼此之间的缝隙,结实的构造和甲牛般的外形又可以吓退许多丛林中的危险生物,所以极为适合丛林穿梭。 木牛车价格昂贵,虽然一经问世就被誉为“颠覆丛林探索方式”的伟大发明,但是它只有凝脉期或者金丹初期才能堪堪承受的价格实在太过高昂,别说快刀刘这种苦哈哈,就是胡麻头这种猎龟者之中的富裕之人都用不起。 所以快刀刘一看到这里有木牛车这种顶级的丛林穿梭神器,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又盘点了其他东西,虽然都比不上木牛车昂贵和犀利,但也都是丛林探索极为上层的装备,快刀刘喜滋滋的点头,在给大家一一解说了这些东西的用法之后,将储物袋还给元不弃,心中有些不舍,要是这几年有这些装备,他们每年猎龟的收获都能翻好几倍好吗? 元不弃看出他眼中的不舍,沉吟了一下,示意他自己将储物袋收起来。 快刀刘一愣。 元不弃解释道:“这些东西反正没有你我们也不会用,还是你收着吧。” 快刀刘赶紧推辞,铁骨铮铮的汉子脸色涨得通红:“不不不,这些太贵重了,又是前辈您得来的,放在我这里不合适……” 竹竿男不这么想,一脸喜色的劝快刀刘收起来,被快刀刘眼睛一瞪,不敢再多说。 “不,你是丛林专家,这些东西只有放在你手里,才发挥更大作用。”元不弃斩钉截铁的道,同时摆摆手表示不再多谈这个话题:“接下来,我要说一说咱们进入丛林的规矩。”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正在忙的事情,看向元不弃。 金生也悄悄竖起耳朵,小师弟一向是最随和不过的呀,怎么这次还有什么规矩? “我只说三点:第一,进入丛林之后到进入太阳神殿遗址之前这段时间,我们以快刀刘为首。” 快刀刘再次愣住,跟竹竿男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不解,论修为,自己不是最末也差不了多少;论资历,无论是段承莫前辈还是一字剑修前辈都比自己的经验要丰富太多,怎么说也轮不上自己啊。 他刚要推辞,就听元不弃沉声道:“快刀刘也许不是功力最高的,但是他是咱们之中绝对的丛林专家,咱们所有人都没有在丛林中生存的经历,但是他有,我们应该听从专业人士的。” 段承莫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变相同意了。 金生也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快刀刘眼圈顿时有些湿润,心中涌起翻江倒海一样的感动情绪,一字剑修前辈居然对自己如此信任,想想无数次自己组队出去猎龟的时候都要想尽办法才能让一群生瓜听自己话,再想想现在信任来的如此容易,快刀刘几乎想要落泪。 他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暗自握紧了拳头。 也许忠诚,便是从最简单的信任开始的吧。 元不弃环视四周,见大家都没意见,点了点头,道:“第二条,咱们的行程必须按照正常的作息,六个时辰赶路,六个时辰休息。”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不解,竹竿男立刻便问:“为什么?” “我哥哥身体孱弱,每日必须要睡足六个时辰,否则便会头痛欲裂。” 所有人都看向金生,神情各异,没有想到这位叫做王暖的公子身体居然如此之弱。 第56章 进入丛林 段承莫眉头一皱,闪电般的抓住金生的手腕,手指搭在脉搏上感受了一会儿,疑惑的放下他的手:“我徒弟的身体健康的很啊,怎么会身体孱弱?” 元不弃挑了挑眉,面不改色道:“是怪症,面色上看不出来,但是每日必须要睡足六个时辰才行。” 段承莫一脸狐疑,转头问金生:“徒儿,是这样吗?” “啊,这个……嗯,的确是这样的。”金生尴尬的垂下头,无可奈何的顺着小师弟的话头承认,犹豫了一下抬头道:“其实,要不我还是不要去了,就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好了……” “不行!” “不行!” 段承莫跟元不弃异口同声,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各自转过头去。 段承莫站的距离金生比较近,伸手把徒弟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元不弃,目露挑衅:“我的徒弟自有我来保护,不必他人费心,即便是怪症、绝症,我也能想办法给他治好。” 元不弃冷笑:“当初也不知道谁走火入魔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动不了,还浪费我一颗寿丹续命。” 段承莫老脸一红:“你!”他当时炼丹出了点问题,伤及肺腑,青梅求到这自己徒弟头上,最后是这个小狼崽子拿了一颗寿丹救了自己的命。 现在实力恢复了一些,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他看不惯元不弃自然可以跟他呛呛,但是话说回来,毕竟对方有恩于自己,真提起这件事,段承莫自己心中首先弱势三分。 元不弃见他不再吭声,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金生,平静道:“过来。” 段承莫虽然不再跟他争辩,但是也没有让开,更没有松开握住金生胳膊的手。 金生迟疑着,一时间没有动。 之前的那个汹涌激烈的吻着实吓到了他,更让他害怕的是他自己心中无法掩盖的异样感受和那里硬起来的事实。 道德伦理层面上,他当然知道师兄弟相亲是不对的,而自己又年长元不弃三岁,心底隐隐觉得要为元不弃做出这种事承担一部分责任,要引导他回归征途才是;可是无法否认的是,他心底深处的确因为小师弟的亲吻而燃起一簇小小的、欢欣愉悦的火苗,那意味着什么,他不敢细想。 这种恐惧和欢欣、害怕又渴望的情感在金生脑海中反复交织,让他一颗心变得一会儿柔软如棉,一会儿又坚硬如铁,酸楚满胀,一时也说不清什么滋味。 段承莫的手握住他的胳膊,像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如果他真的不想过去,就不可以站在段承莫身后,假装自己挣脱不了。 金生心中知道,这是他做选择的时候。 在有了那个吻之后,在小师弟已经毫不掩饰的将情感和*摊在阳光底下之后,所有的行为都不再自然,他将面临着许多选择。 这是第一个。 他应该选择不过去的,如果他真想要小师弟回归征途,摒弃投注到他身上的感情的话。 可是金生在想明白这一切之前,脚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动了。 毕竟,那是小师弟啊,三年以来,一直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为了自己不惜判出上清派的小师弟啊。 他已经习惯了听从小师弟的话,习惯了在他并不算太丰满但是却努力的替自己遮挡住风雨的这片天空下生活。 他轻轻抽出手臂,低着头走到元不弃身旁。 段承莫目光乍然亮起,身上有无比强大的气息一放即收,旋即湮灭无痕,看上去还是那个无害的、白胡子飘飘的老者。 但是在场的诸人都暗自心惊,那抹气息太过惊人,段老先生他…… 众人都暗自猜测,谁也没有胡乱开口,元不弃喉结微动,脸色白了一瞬又慢慢恢复正常,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第三条规矩,进入太阳神殿之后,大家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的剑是不认人的。” 场中数人,他只盯着段承莫的眼睛,缓缓的说出这句听起来有些霸道到不近人情的话。 金生有些担忧,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袖子,看着段承莫,心中暗自祈祷,师父可千万别生气啊。虽然刚刚那抹强大的气息不是针对他,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威势有多么强大,当然知道师父并不是一个凝脉期那么简单,师父身上的谜团可能比自己还要多。 但是无论如何,他行过礼拜过师的,师父对他又不错,他当然不希望师父跟小师弟发生冲突。 但是小师弟的脾气冷硬,别人越是要强压他,他便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他只好握住元不弃的袖子,看着师父目露哀求。 段承莫的目光在他握在元不弃衣袖上的手上停留片刻,冷哼一声,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不再说话。 ***** 丛林深处。 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层层的生长,从高往低依次是乔木、灌木和夹杂生长的各色藤曼,几人合抱不过来的乔木枝干遒劲如同苍龙,树枝上倒垂着千万条气根,许多藤曼顺着气根攀延而上,缠绕纠结成一张绵密细致的大网。 小河边的空处,几块石头架起了一口三耳灵食鼎,金生站在旁边手握一把长柄铁勺,不断搅拌灵食鼎中的肉汤,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青梅跟小翠从储物袋中拿出桌椅等物,铺好之后,又在餐桌上摆上餐具。 元不弃、段承莫、快刀刘跟竹竿男几人坐在不远处打坐恢复灵力,猛地一看,三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来快刀刘跟竹竿男的气息粗重、灵力浮躁,根本就没在打坐,完全是闭着眼睛装模作样而已。 竹竿男喉结不断的上下耸动,屁股下像是有个钉子似的不断的左右晃动,眼睛时不时的睁开一条缝偷看一眼金生的方向,鼻翼耸动,一副馋的受不了的样子,快刀刘也差不了多少。 元不弃却是不动如山,身上的气息锋锐如剑,按照某种规律一收一放,如同呼吸一般,眼见着身上的气息渐渐饱满充实,因为长途跋涉而消耗的灵力逐渐恢复回来。 段承莫将他们的状态都看在眼里,虽然对元不弃此人性格太过冷硬、而且明显对自己的宝贝徒弟心怀不轨不满,但是单论这小子的心性和毅力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在他这一生中见过的后辈弟子中,这家伙算是佼佼者。 因为同行的有筑基期的修者,元不弃没有采用上一回御剑飞行的手段,而是按照快刀刘的建议,乘坐“木牛车”在丛林中穿行。 木牛车需要修者用灵力操控,而且所需要的灵力太多,快刀刘筑基期的修为,只操纵木牛车前进了数十里就灵力耗尽不得不休息,换别人操纵,所以他们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十分疲惫。 在疲累的时候,什么东西最能补充灵力?当然是灵食啊! 当快刀刘跟竹竿男离开一会儿,然后拖着一头二品白须灵猪回来,眼巴巴的看着金生的时候,金生默默的拿出灵食鼎,开始顿一锅肉汤。 白须灵猪肉质细腻鲜嫩,只需开水汆烫洗净之后,顺着机理切成小块,加入元姜、当百、贵川、黄花子等几位中药煮熟,再放入细盐调味,便是一道极好的补充灵力的灵食。 金生看了看色泽,尝了尝味道,脸上虽然对这么粗鲁的做法不甚满意,但是囿于时间不多,也只能这样了,神识控制着灵食鼎飞到餐桌跟前,开始往碗中盛肉汤。 说是肉汤,但是满满一碗都是粉红色肉块,只有缝隙中浮着一层淡白色的汤汁,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香气,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竹竿男和快刀刘的余光观察中,明显看到其中一碗比别的碗稍稍高出一些。 盛完肉汤,金生从自己储物袋中拿出几根水萝卜,削皮切丝,加入细盐、香醋拌匀,变成一道爽口小菜,又拿出一碟蜜糕,一些灵米饭团,虽然不甚丰盛,但是在四周渺无人迹、危险万分的丛林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一餐。 “开饭咯!”金生拍拍手,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竹竿男跟快刀刘“噌”的一下就从地上窜了起来,身形之快,几乎带出了残影。 可是还有人更快,等他们收住脚步,准备落座的时候,元不弃已经施施然坐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肉块放到嘴巴里。他面前正好是那碗肉块最多的肉汤。 快刀刘跟竹竿男对视一眼,同时轻叹一声,遗憾的重新挑一碗开吃。 小翠捂着嘴巴吃吃笑着,将自己碗里的肉块匀了一些到快刀刘碗里:“你多吃些,我只是练气期,吃多了也消化不了。” 快刀刘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给小翠夹了个蜜糕,两人相识一笑,空气中噼里啪啦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金生赶紧低下头吃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看看小师弟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心底又有个声音叫嚣着“不能看!不能抬头!”于是强忍着没有抬头。 夹了一块白须猪肉放到嘴里细细的嚼,正吃着,一勺猪肉突然倒到自己碗中,金生一愣,抬头就见元不弃正看着他,眼波柔软如水,在自己的心湖中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第57章 沙暴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勾。 金生从木牛车中钻出来,一脚踏入小界,眼中涌上一抹震惊和欣赏,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两句不知道从那本志怪读本上看到的诗句。 明明外面丛林之中还是白天,小界之中却已经是夜晚,白沙漫地,银月如勾,夜风轻拂,仿佛不似人间天地。 快刀刘最后一个从木牛车中钻出来,一挥手收了木牛车,抬眼辨认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阴沉:“这里不是我们上一次进来的地方。” 段承莫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这里真的是太阳神殿这种上古传说中的地方,禁制肯定强大无比,肯定拥有诸如‘时空转换’之类的奇妙功能,一同进来的人哪怕落点在不同的地方都有可能。” 他闭上眼睛感受空中的灵力,道:“这里灵力比外界浓郁,但是有散逸的感觉,说明禁制破损严重,否则这种地方也不可能让一群筑基期的猎龟者发现。” 快刀刘砸吧砸吧嘴,有些无奈,他们实力低微,发现这里纯属运气,什么灵气散逸之类的,更是丝毫都没有发现。 金生深吸一口气,看着这大漠荒凉的壮阔天地,心胸也似乎开阔起来,眼中光彩熠熠,信步走上一座小沙丘,遥望天际,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 突然,视野之中,起伏沙丘的凹陷处仿佛有个灰影一闪而过,金生一愣,回头看看在不远处商量接下来如何走的几人,看起来还要很久的样子,就信步走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个灰影是什么东西。 沙子很软,沙丘更是往上容易往下难,但是对于有筑基期实力的修真者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金生使了一个轻身法决,脚尖在沙丘上轻点几下,已经到了那个凹陷处,视野中出现的东西让他无法控制的睁大了眼睛。 干燥的沙窝窝里,斜斜生长着一株植物,枝干遒劲,如同老梅枝,叶子椭圆形,只有指甲盖般大小,通体碧翠,每条枝干最顶端的地方却生长着一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红果,仿若红琉璃珠一般,看起来煞是可爱。 金生咽了口口水。 这是一个吃货看到疑似可以吃的东西的时候,最正常的反应。 然后他想都没想,就走到近前,伸手想要去摘果子,手指将将碰到红果的时候,又突然缩了回来,围着这株植物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考虑了片刻,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小铲子开始挖它根部的沙土。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这株植物上,没有发现,就在他拿出铲子开始挖沙土的时候,不远处一处看起来毫无异样的沙地突然动了动,就像是沙子内部隐藏的某个存在突然躁动不安、按捺不住的动了一下,导致身上覆盖的沙子有些地方隆起,有些地方凹陷,就像一条平整的毯子突然抖动了一下。 金生全神关注的挖着这株看起来很好吃的植物,小心翼翼的不伤及根系,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随着他挖的越来越深,根系暴露出来的越来越多,距离把这颗植物收入囊中的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不远处的那块沙地也越来越不安,抖动的越来越频繁。 就在金生挖了一个半人深的大坑,那株植物的根系仍旧粗壮笔直的深深扎入沙地之中、看起来毫无尽头的意思的时候,金生放下铲子,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将整株植物挖走的希望估计要破灭了。 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金生决定了完整的带走这株植物的打算,果断高高扬起铲子,对准根系准备切下。 就在铲子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形,即将落到那条根系上的时候,那片沙地终于按捺不住,一道灰影突然从沙层中窜出,奇快无比的撞飞金生,一把抓起那株植物,飞快的往远处掠去。 金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变故,跟灰影接触只有短短一刹那,却像是被一块满是锋利棱角的铁块撞上一般,肌肤大片大片的割裂,骨骼折断,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横向飞出数米,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正在跟快刀刘、段承莫商量的元不弃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剑光一起,身影顿时在原地消失。 快刀刘一愣,跟段承莫对视一眼,两人各施手段顺着元不弃残留的痕迹追去。 几个沙丘的距离,御剑而行几乎是瞬间到达,段承莫跟快刀刘到的时候,金生已经消失不见,沙地上留下一滩刺目的血迹,元不弃长身而立,身侧黑剑悬浮在半空,不甘心的嗡嗡铮鸣,他极目远眺,眼睛微眯,双手在背后紧握,用力到十个关节泛白。 “我徒弟呢?”段承莫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大惊失色,那是金生的血。 快刀刘心中一惊,眼神茫然,才这么点儿时间,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就被掳走了? 这个遗迹里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人存在? 元不弃仍旧看着远方,那是灰影逃走的方向,天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个方向的,头也不回的撒谎:“丢了。” “那还不赶紧追?”段承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枉你平日里对我徒弟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人都不见了,还有闲工夫站在这里看风景,快追啊! ” 元不弃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往哪个方向追?” 段承莫哑然,不甘心的哼哼了两声:“那也得追……” 话没说完,竹竿男护着青梅和小翠翻过沙丘过来,神色慌乱到甚至带着一丝惊恐:“快走,沙暴来了!” 他话音刚落,元不弃跟段承莫也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拔高到半空往竹竿男身后的方向望去。 只见刚刚还是墨蓝色的天际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刚开始只有头发丝粗,一个呼吸过后就变成手指粗细,像是海潮一样迅速推进,空气中的灵力受到震荡,虽然这里距离极远,但是细心感受的话,已经可以发现细微的震颤。 虽然距离极远,但是沙暴传递过来的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势让在场众人同时色变,所有人都清楚的感受到,在这样的沙暴之下,他们跟一只弱小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元不弃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拿出一只空舟,注入灵力变大的同时,冲几人大吼:“快上来!” 几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跃上飞舟,元不弃灵力不要钱一样注入飞舟,小舟化作一道银光,嗖的一声往远离风暴的方向飞去。 速度之快,若离弦之箭! 但是风暴推进的速度更快! 快刀刘紧张的回身张望,登上飞舟时间很短,只有半息左右,但手指粗的黑线已经变成巴掌大小,横贯天地,隐隐可见狂风搅起无数白沙,像是张牙舞爪的凶兽! 元不弃已经将飞舟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但是仍旧快不过风暴,眼见着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刚刚温和宜人的夜风已经变成呼啸的狂风,沙子被大风卷起来打在飞舟灵罩上,发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快!再快!”快刀刘惊恐的催促:“我们上一回也遭遇了风暴,是靠着一处残损的建筑才得以抵挡,当时我们追击的那头变异页岩龟把四肢和脑袋缩进龟壳里想要抵抗沙暴,龟壳居然生生的被沙暴给磨没了!那可是三品页岩龟的龟壳啊!咱们的护罩绝对挡不住一刻钟!” “十息。”段承莫神情凝重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风暴,接口道。 “什么?”快刀刘没明白。 “我说你只是筑基期,护罩只能抵挡这种程度的沙暴十息!” 快刀刘跟竹竿男的脸上顿时连最后一息血色也褪个干净,变得惨白无比。 正在这要命的时刻,飞舟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元不弃满头大汗,沉声道:“我的灵力耗尽了。” 段承莫顿时上前接手,汹涌的灵力注入,飞舟速度再次提升,比元不弃掌舵的时候还快一倍,隐隐跟风暴的速度持平,快刀刘轻轻的松了口气,心中对段承莫更加敬畏,这个老者,绝对不仅仅是凝脉期那么简单。 元不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而是警惕跟战意。 “快找躲避沙暴的地方,我坚持不了多久。” 一句话,让快刀刘刚刚放进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几人不顾已经□□的灵力,纷纷放出神识,四下搜寻可以躲避的地方,但是入目所及全是翻滚的白沙,哪里有什么建筑。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甚至有些绝望的时候,竹竿男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侧前方一处沙丘,大叫:“大哥你看,那里有一堆乱石。” 段承莫不敢分心,全力输入灵力,怒吼道:“这时候还看什么乱石!赶紧找建筑!” 快刀刘却是一喜,赶紧解释:“前辈,我们上次发现的那个残损建筑旁边也有一堆乱石,形状跟这堆都差不多,咱们先过去看看,说不定那里就有建筑。” 段承莫毫不犹豫,飞舟在空中灵巧的一折,像是一只轻盈的海燕,快速飞向那处乱石。 他的变向处理极为巧妙快速,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但是由于侧向飞行路程增加,风暴又迫近了许多,在狂乱的天地灵力风暴和横贯天地的龙卷风的肆虐边缘,这只银白飞舟就像是风雨中飘摇的一片枯叶,渺小而脆弱。 即便段承莫竭力控制,但是飞舟已经不能完全按照他的意愿沿直线飞行,被吹的飘忽不定,飞舟上的灵罩被吹的嘎吱嘎吱响,最后竟然卡巴一声出现了一条裂纹,众人的心跟着颤了一下,快刀刘紧紧握住小翠的手,元不弃的手则握住了腰间的灵兽袋。 磕磕绊绊的到了石堆,沙丘北侧一座只剩了半条院墙,宫殿都坍塌了一半的建筑群落入众人视野的时候,他们几乎要喜极而泣。 第58章 我要救他 残破建筑群中的一处相对完好的大殿内,快刀刘看着已经彻底报废的飞舟残骸和殿外仿若山崩海啸一样的风声,心里砰砰砰直跳。 真是太惊险了,上次他们在探索遗迹的时候遇到的风暴,而且那处遗迹禁制相对完好,对声音有一定程度的隔绝作用,他们呆在其中等到沙暴结束了才出来,要不是看到龟壳都被吹没了的变异页岩龟,他们恐怕都不会觉得沙暴有什么不同。 这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体会无比深刻,快刀刘甚至在某一时刻,认为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众人原地休息,吃一些干粮、喝水打坐补充体力。 快刀刘摸出一包肉干、小鱼干给大家吃,小翠拿一块放在嘴里嚼着,低声道:“这还是王暖公子做的肉干……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这句话一出,场中众人情绪顿时低迷起来,谁能想到王暖公子竟然在那么短短一会儿时间内就不见了,还留下一滩血迹,真是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向联想。 尤其是刚刚发现王暖公子不见了之后,他们就遭遇了沙暴,众人赶紧逃亡,风沙肆虐之后,哪怕有线索现在肯定也被吹没了,找到他的希望更加渺茫。 众人想起王暖公子的和善可亲和一手的好厨艺,心情顿时变得有些难受,转念又想到他一直形影不离的弟弟王寒,大家非常有默契的对元不弃投过去同情和安慰的目光,还有些担忧。 他们兄弟感情这么好,现在哥哥不见了,弟弟还不得焦急难过的要命。 元不弃正盘膝端坐着打坐,众人目光像是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即便道心再坚定也难免受影响,元不弃睁开眼睛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大殿深处走:“别打扰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几人彼此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着明悟,快刀刘无奈而同情了叹了一口气:“唉,小王公子肯定伤心极了,才要自己呆一会儿,男子有泪不轻弹,可是遇上这种事谁都没办法,算了,这种事咱们没办法安慰,大家还是不要去打扰他,让他自己缓缓吧。” 其他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继续吃肉干。 这是一片建筑群,穿过他们呆着的大殿,顺着走廊连接着许多房间,整个建筑群被一座大型的禁制保护着,他们进来的那处房屋倒塌严重,禁制损坏的厉害,就像是在一个倒扣的大碗上撕裂了一个口子,他们从口子中钻进来。 而进来之后,建筑群内的各个殿宇和房屋却都是可以进入的。 元不弃顺着走廊往里走,进入角落里一间看起来相当隐蔽的房间,四下打量,这里好像是一间卧室,靠墙是类似炕一样的大床,两侧顶墙,床两头是一体的两个上了锁的柜子,床上随意散落着两个蒲团。靠窗户的地方是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卷兽皮。 元不弃点了点头,脸色看起来还算满意,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套四品阵盘布置在房间四角,形成一个保护罩将这个房间牢牢保护起来,然后扫空土坑,铺上柔软厚实的雪吼毛毯和金丝软枕,光这两件寝具,就值上万三品灵玉。 然后解下灵兽袋,小心翼翼捧出一只奄奄一息的鸟儿,放在雪白的毛毯正中央,一向冷漠的脸上此刻满是心疼的后悔。 天杀的! 当时他怎么就没有跟着师兄过去呢! “只一眼看不见,就能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小师兄,你还真是完全无法让人放心呢。” 他低声说着,脱了靴子上床,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手印,深深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可怜小鸟儿,闭上了眼睛。 在操纵飞舟的时候,他的灵力耗尽,段承莫接手了之后,元不弃立即吞了一瓶明石乳回复灵力,此刻虽然表面看起来仍旧是虚弱的模样,但实际上他体内灵力早就盈满充足。 同行几人中,快刀刘、段承莫都接触不久,他不可能暴露自己所有的实力,尤其是段承莫,更是深不可测,偶尔乍然流露的气势仿若巍峨山岳,让他心惊至极。 拥有这种修为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炼丹师?怎么可能因为炼丹走火入魔而命垂一线?却又在仅仅服用了一颗寿丹之后便完全治愈不说,功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这简直荒谬! 小师兄向来是不愿意用恶意去揣度人心的,又因为段承莫在灵食上的造诣的确非凡,引的金生对他俯首帖耳,想要学到烹饪灵食的技巧,当然不会去想这一切事情的背后的东西。 比如段承莫处心积虑的创造机会跟他们相遇、甚至成为小师兄的师父到底是为了什么? 元不弃从来不相信缘分,他相信上天不会给任何人东西,只有用双手、用剑得到的,才是自己的。 所以,随着段承莫暴露的疑点越来越多,元不弃对他的防备心就越来越重,即便他看起来真的十分宝贝金生这个徒弟,连教授炼丹和灵食烹饪都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师兄能够在人和鸟的形态之间转变这个秘密,谁都不让知道。 因为这里没有他能够信任的人。 他不能把小师兄托付给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元不弃将这一切杂念埋藏在内心深处,清空脑海,内视丹田。 丹田处,是一处湖泊,四通八达的灵力河流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流入这个湖泊,再通过另一些河流流入身体的各个部分,形成一个完美循环,这些河流是经脉。 湖泊中心,一个淡金色的漩涡已经初具雏形,缓缓旋转,漩涡每旋转一个周天,四周的灵力液体便更加粘稠一分。 等到灵力液体粘稠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在漩涡中心聚而成丹,便是金丹期。 是的,元不弃现在已经是凝脉期巅峰修士! 这个速度说出去没有人信! 筑基仅仅三年便能进阶金丹?开玩笑呢! 即便是现在上清派第一人,修炼天才司徒初心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要是回到上清派,只要暴露一下修为,元不弃绝对会立即被整个上清派当作最具潜力的弟子来培养,会拥有无法想象的修炼资源,会成为新一代弟子实至名归的领袖人物! 即便不回上清派,转投玄元派或者渺音仙山,他们绝对也会倒履相迎,毕竟这样罕见的绝世天资,飞升什么的不敢说,是绝对有返虚之资的。 元不弃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他还一直觉得自己修炼速度不够快。 是的,不够快! 如果他有师父那样能够力压整个修真界的修为,那么就能给小师兄弄到他需要的所有火焰,尽早恢复人形。 如果他有跟上清派掌门一样的修为,他就能带着小师兄杀回上清派,到金焱门各位师兄师姐面前去问一句为什么,了了小师兄的心愿。 如果他能有大师兄那样的修为,他就能占据一方为主,给小师兄一个安稳日子,不必这样东躲西藏。 可是他修为太过低微,他什么都做不了,背负着上清派的追杀令,他只能隐姓埋名,远离上清,让师兄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他痛恨这样无用的自己。 心中怀着这样的理想的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天才?怎么会觉得自己的修炼速度快?他只觉得慢!太慢! 神识内视,查看了不急不缓徐徐转动的漩涡,元不弃的神识投向丹田漩涡上方,那里有一个虚幻的火环,跟金生识海中那个一模一样,只是不像是金生识海中是实体的,有些半透明,看上去像是金生的那个火环的投影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帮助金生吸收火焰之后出现的,他仔细研究过那个大日神决,知道这是正常的,但是他并没有告诉金生这个投影是干嘛用的。 那个见鬼的灵犀决并没有解除,他跟金生之间共同分担对方痛苦的契约仍在,所以他十分注意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否则小师兄会疼。 但是金生受伤了怎么办呢? 就像段承莫刚刚的质疑那样,平日里看起来宝贝金生宝贝的不得了,一向把金生放在心尖子上的元不弃,怎么会发现金生“丢了”之后还不追? 当然,金生并没有丢。 但是这句话完全可以理解成“金生受伤了你怎么能不着急?” 当然是因为,元不弃可以随时掌握金生身体的真正状况,并且有办法可以治疗。 他的把握就是这个火环投影。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元不弃熟门熟路。 丹田下方湖泊中,正在缓缓旋转的灵力漩涡在元不弃刻意催动下慢慢停止转动,然后居然开始反向转了起来! 晋升金丹的过程是不可逆的,正在形成金丹的灵力漩涡也没有人去动它,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生怕它出了点什么问题导致自己晋升金丹失败,从而修仙之途中断! 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漩涡竟然还能反向转动,不过即便是有人知道,估计也不会去这么做吧,毕竟,这样反向转动,等于主动散功。 已经隐隐有淡金色泽的漩涡随着逆转迅速褪去金色,同时漩涡中心一线灵力在元不弃的催动下向上升起,缓缓注入那个半透明的火环投影之中。 金生识海内,暗淡无比的火环突然一亮,一道灵力凭空出现,缓缓注入其中,火焰欢欣悦动,缓缓暴涨,转动的速度也慢慢加快,直到恢复到正常速度,灵力的注入仍旧不见停止,火焰开始往外迸射出火星。 这些火星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悬停在识海四周,而是缓缓没入虚空不见,与此同时,金生身上断裂的骨裂慢慢长好,撕裂的肌肉重新愈合……灵力不断注入,火星不断迸射,直到金生身上的伤口全部长好。 元不弃丹田处的漩涡已经完全散掉,连湖泊的面积都缩小了一圈,境界直接倒退到了筑基中期。 虽然是按着大日神决的功法催动的,但是这种瞬间救治别人的功法不可能没有丝毫代价,除了功法倒退外,整个过程也是极为痛苦和艰难。 元不弃从开始逆转漩涡开始,就在承受着针扎似的锐痛,那种仿佛整个身体都要炸裂的痛苦十分强烈,他却要在承受着这种痛苦的情况下保持神智的绝对清醒和逆转的绝对平稳! 逆转刚刚进行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被咬的发白,脸色苍白如纸。 等到金生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的时候,元不弃盘膝而坐的身影已经开始无法控制的左右微微晃动,甚至连身后的黑剑都开始发出哀鸣。 虚弱无比的感觉笼罩整个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是如此强烈。 可是他的意识还是如此清醒,他的意志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要!救!他!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而且,他做到了。 直到金生身体上最后一道伤口愈合,他才露出一个几乎看不到的清浅笑意,一头歪倒,放心的昏迷过去。 他手边不远处,金生闭着眼睛伸出小翅膀挠了挠肚子,在柔软雪白的毯子上滚了几圈,刚好滚到元不弃手臂圈住的地方,软绵绵的“啾”的叫了一声,脑袋枕在他手指上,安心的睡去。 第59章 吃醋 金生醒来的时候,是搂着元不弃的腰,窝在他怀里的。 凝脉期巅峰修士的身体已经经过三次洗练,身体深处隐藏的污垢被灵力涤荡干净,肌肤呈现最真实干净的色泽,闻起来甚至有些香。 金生眨眨仍旧有些迷糊的眼,贪恋的吸了一口,像是被炒熟的小麦香味儿,好闻极了,心中涌起小小的喜意。 抬眼看了看熟睡的小师弟,清秀的眉眼不复清醒时的冷漠和坚硬,柔软而无害,就像是个普通的俊秀少年。 “小师弟真好看。”金生不着边际的想着,目光落在元不弃微张的双唇上。 不知道是何原因,他唇色有些苍白,像是开久了即将衰败的花瓣,颜色有些褪去,看起来有些可怜。 金生皱了皱眉,本能的有些不喜欢这种想法。 紧接着,他想到杨柳林中的那个吻,一抹羞红染上脸庞,目光游移,不敢再盯着那双红唇看,皮肤接触的地方变得有些烫,异样的感觉像是春天受到了雨水滋润的种子,开始蠢蠢欲动,钻出小小的嫩芽儿来。 金生呆不住了,急切的想要挣脱这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谁知元不弃虽然睡着,手脚的力道却大得吓人,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越缠越紧。 他半个身子压在元不弃身上,一条腿伸到他两腿之间,脑袋枕在他肩膀上,胳膊还搭在人家胸口。 金生的手掌悄然按了按,肌肉好硬,手感好好哦……随即唾弃自己,呀呸,他不是要摸胸,是要赶紧起来好不好?怎么又跑神了! 努力收敛心神,金生用胳膊肘撑着身体起来,想要越过元不弃下去,头抬到一半,视线却突然定格。 窗户外边,一双明亮的、怯怯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啊!”金生吓的大叫一声,胳膊被一股力道一扯,努力半天的成果顿时归零,金生重新跌回元不弃的怀抱。 抱着金生,元不弃看向窗外的那双眼睛,眼底深处还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虚弱,护着金生的胳膊却没有丝毫迟疑。 保护小师兄,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那双眼睛仍旧怯怯的看着他们,金生靠着元不弃,感受着搂住自己腰间那条胳膊的力道,心中顿时安定下来,眨眨眼睛,随着元不弃的目光看向那双眼睛。 咦!金生随即便发现,那双眼睛看的不是自己,不是他们俩,而是元不弃。 看到元不弃醒来,那双眼睛动了动,有些疑惑,有些羞涩,有些惊喜,慢慢向上移动,直到露出一个完整的脑袋,又露出上身,原来是个少年。 少年手在窗台上一按,跳了进来,身上裹着灰色的兽皮,眼神明亮纯净,像是山间的清泉,不染丝毫杂质,直勾勾的盯着元不弃,慢慢走近,甚至还伸出手,试探着向前,看样子想要摸摸元不弃的衣衫? 元不弃戒备的看着他,直到他走近,近到伸手便能够到自己,仍旧没有说话或者采取任何举动,因为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而且没有威胁。 在元不弃感觉中,这少年一点儿危险性都没有,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所以他没有阻止少年靠近,反而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可是他没有动作,有人忍不住了,金生暴喝一声:“你干嘛?” 少年伸出去的手顿时停在半空,目光落在金生身上。 金生像个护食的小兽一样窜起来,七手八脚把元不弃垂在外头的衣衫都拽上来,瞪着那个少年,警告道:“我告诉你,别瞎摸!” 顿了一下又气势汹汹的问道:“你是谁啊你!” 元不弃的思索被打断,看到小师兄的模样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弯起了嘴角,好整以暇的躺了回去。 少年后退一步,警惕的呲了呲牙,转身走到窗户旁边,又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来几颗红色的果子,摆在窗户旁边的小桌上,又回头看了元不弃一眼,跳出窗外不见了。 元不弃神识追着少年,心中暗暗吃惊,他的速度太快了,绝对能达到“二鸣”之速,比飞剑也就慢一丝,很快就跑出了他的神识范围之内…… “干嘛呢?”胸口突然被用力打了一下,元不弃收回神识睁眼,顿时愕然,小师兄正气呼呼的看着自己,盘膝而坐,一只手耷拉在腿上,看来刚刚就是这只手抽了自己一下。 “没干什么啊。”元不弃小心翼翼的回答,小师兄脾气很好,元不弃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是谁?” “我不知道啊,从来没有见过。” 金生狐疑:“那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我真的不知道。”元不弃无奈的摊摊手,心中则有些窃喜,师兄这么盘问自己,是……吃醋了吗? “那他走了之后,你为什么还要神识追过去看?”金生不依不饶,伸手指着窗边小桌:“他还给你留下了果子……咦?” 金生跳下床走过去拿起一颗果子看,晶莹剔透像是红玛瑙,这不是自己昏迷之前挖的那颗植物吗?随即想到那个灰影,撞击和昏迷。 他转头,明白为什么元不弃看起来这么疲惫了,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轻声问道:“你又用那种方法救了我?” 元不弃笑了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低头看他:“我很开心能有方法可以救你。” “可是代价太大了,你给我喂点丹药,好好养养就能好了,何必要用那种办法?会耽误你修为的!”金生急切道,虽然是很感动,可是小师弟一言不合就消耗自身修为救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任性了一些? “修为啊,吃点丹药,好好修炼就能回来了,哪里比得上你重要?受伤是很痛的,我不想让你痛。”元不弃眉眼温柔,目光如水,嘴里说着甜蜜醉人的情话,金生脑子一片迷糊,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两人对视,一人微微仰头,一人稍稍仰头,视线交缠,双手交握,这么好的气氛,不接个吻实在浪费啊。 于是,褪色的花瓣悄然靠近,金生微启双唇迎合,柔软微凉的感觉像是饴糖,金生迷迷糊糊的心想,亲吻的感觉这么美好,完全抗拒不了啊! 所以,当那个少年去而复返,捧着一大堆果子从窗户那里跳进来的时候,金生在元不弃的双唇离开的时候,竟然有些恋恋不舍,不由自主的追逐着,甚至踮起了脚尖。 元不弃轻笑一声,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金生立刻脸色爆红,连耳朵都烧起来了,赶紧收起旖旎心思,端正站好,有些羞怒的看向捧着果子的少年:“你又回来干嘛?” 少年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一双眼睛只在元不弃身上打转,把果子往前递了递。 “你送东西也没有用,小师弟他……咦,雪沙果?黄玉莲子?露清仙桃?”金生眼睛顿时亮了,一连叫出数个灵果的名字,口水有些控制不住的泛滥,这可都是传说中的,珍贵无比的果子啊,最低四品,连六品的都有! 于是,一刻钟后,元不弃跟金生回那座大殿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捧着果子的少年。 ***** 狄青“呸”的一口吐掉嘴巴里的沙子,有些心痛的将已经缩小了一圈的定风丹从飞舟中枢阵盘上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入储物袋。定风珠,五品法宝,能够抚平方圆万里的暴风,是狄青修炼八十多年来得到的最高阶的法宝,一直小心翼翼的温养着不舍得使用,可是谁想到,一进入这个小界就遇上了沙暴! 令天地色变的沙暴威力无俦,即便狄青是凝脉期巅峰,远远看了一眼也立即变了脸色,知道这沙暴凭借他们的飞舟上的禁制是绝对挡不住的,面对着同伴们一张张惊恐欲绝的小脸,狄青没办法,当机立断拿出了定风珠。 可是这里的沙暴太过邪门,明明能定万里暴风的定风珠,在这沙暴中,也就堪堪能护住他们的飞舟。 看着定风珠一圈一圈的变小,狄青的心简直都在滴血,心中则想着,回头一定要从玄元派那里狠狠敲一笔,弥补自己的损失。 是的,狄青所带领的队伍,就是玄元派以追捕纵火犯名义派出的队伍,他们刚从宁城出发,就直奔丛林,朝着太阳神殿的方向而来,根本没管什么纵火犯。 本来打算的特别好,可是谁能想到一进来就遇到沙暴了呢,众人使尽手段才堪堪挨过这一天一夜,等到风散沙停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残损的建筑。 狄青收了定风珠,解开禁制,第一个从飞舟上跳了下来,叉着腰笑道:“虽然沙暴危险,但是咱们也是因祸得福啊,根据朱显兄弟所言,这里的宝藏,都藏在沙漠之中的建筑里。” “是啊是啊,上回我们找了好多天才找到一座残损建筑,可是咱们刚进来一天就遇到了一座,可见这次行程必然能够建功。”一个面白无须的矮胖男子笑着道,他就是朱显。 上回跟快刀刘一起进入太阳神殿遗址,最后利用阵法困住快刀刘,抢了他们储物袋跑了的朱显。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眼睛顿时都是一亮,露出贪婪的目光,刚刚经历沙暴的疲惫和萎靡消失一空。 狄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走,咱们进去探探!先说好,按照上头的吩咐,这次进入所得到的东西都要上交五成,谁也别动什么小心思,那可是玄元派,你们给我放明白些!否则,可别怪我辣手无情。” 众人低头,眼中的贪婪收敛了许多,纷纷低头说不敢,狄青这才满意,带头往建筑的方向走去。 第60章 三派汇聚 第六十章:沙之火 元不弃随口编了个“因为伤心在建筑中乱走,偶尔发现了被劫持的师兄,于是就救了下来”的借口,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们身后的哪个身上裹着灰色兽皮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话说俺们知道你们兄弟俩身上有秘密,这些俺们都能理解,可是连谎话都编的这么假,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段承莫拉住金生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见他好好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伤才放过了他。 金生乐呵呵的把从少年那里拿来的果子分给大家吃,看到少年直勾勾的盯着快刀刘手里的肉干,金生干脆从自己储物袋中拿出来一些肉干和小鱼干,塞给他吃。 毕竟吃了人家的果子,不给人家点什么他有点过意不去。 少年吃了一块,眼睛顿时一亮,金生有些得意,道:“好吃吧?这是用生肉煮熟烘干之后做的肉干。” 少年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金生耐心解释:“肉,死去的猎物。”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一只三品白毛兔,拎着它的耳朵在少年面前晃了晃:“猎物,懂吗?” 少年立刻点头,回头看看走廊深处,冲金生点点头,转身跑走了。 “哎,你干嘛去?”金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叫了两声,少年速度太快,几乎一眨眼人就跑远了,想要追却被元不弃拉住:“不用理会他。” 金生看看元不弃面无表情的脸色,停住了脚步。 自从元不弃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害金生受伤昏迷的罪魁祸首之后,对这个少年就再也没有了好脸色,但是金生看的出来,大部分时候,少年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元不弃身上。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重物在地板上拖动发出的声音。 竹竿男一直充当斥候的角色,闻声极快的跃过去,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变古怪起来,回头看看众人,默默的走了回来:“是刚才那个小家伙。” 说着,少年已经走进了众人视野,他单手拖着一头小山似的沙鲸,明显过重的分量限制了他的速度,但是还是比正常人要快许多。 “嘭”的一声把沙鲸扔到金生脚下,少年满眼希冀的看着金生,摊开另一只手心里一直攥着的肉干比划了一下,不甚流利的道:“肉……肉干。” 金生看着这个足足有一丈高、五丈长的沙鲸,目瞪口呆。 沙鲸,是生活在沙层深处的一种动物,身上覆盖着一层柔软坚韧的皮甲,能够像泥鳅一样在沙层中钻行,天生可以吸收土系灵力修行,生长的年头越久,体型便越大,眼前这个这么大的,少说也已经活了数百年了。 沙鲸之所以名字中有个“鲸”字,就是因为它除了身躯长的像鲸鱼,皮甲之下的肉质也十分鲜美,跟鱼肉非常相似。 “这、这太大了吧?要把它做成肉干,得做到什么时候去?”金生喃喃自语,围着沙鲸转了两圈,发愁的搓着手指,准备把它切成块,以后慢慢吃,反正储物袋中可以保鲜,放进去也不会坏。 “徒儿,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七回丹练不成吗?” 金生回头看向段承莫,不解的摇头。 金生跟随段承莫学习炼丹之后,进步飞快,一品丹药都是一次成功,二品丹药有部分会因为对分量、火候的不熟悉而失败几次,但是很快便能熟练掌握,可是到了三品丹药,却在七回丹这里卡住了。 七回丹是功效堪比四品丹药的三品丹药,但是毕竟是三品灵丹,按照金生现在的水平,应该完全可以炼制才对。 而且,因为心中那个小小的愿望,他非常想要练成七回丹。 “你是不是每次都卡在神识不够用上?” 金生老实的点头,有些惭愧,可是神识修炼什么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提高的,那张兽皮上的控火术跟金生契合无比,他修炼的过程中可以提升神识,但是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神识是可以通过锻炼提升的。”段承莫看着金生,又看了一眼那头沙鲸,眼珠一转,道:“暖儿,如果你敢用我的方法在在六个时辰之内把这头沙鲸的肉全部做成肉干的话,我保证你能练成七回丹。怎么样?做不做?” 金生看看肉山似的沙鲸,头皮发炸,眼神发直。 师父他……真敢想啊! 这么大的沙鲸即便在专门的灵食店里,也是多个灵厨通力合作才能处理完的食材,他一个人处理,光想想也知道累都能把他累死! 这么变态的事情,谁做谁是傻子! 看了一眼正在殿宇角落中认真练基础剑诀的元不弃,金生开口吐出了一个字:“做!” 灵食烹饪,凡是遇到没有见过的食材,熟悉其性质是必备的步骤。 金生先用小刀划下来一块肉,两根手指一搓,一缕火苗窜了出来,刚要把肉块放到火上烤一下试试它的性质,就听那个一直围着他,眼巴巴的看着他动作的少年嗷的一嗓子窜出老远,满脸惊恐的看着那火苗。 青梅喜爱这个少年的纯真,见状便柔声细语地给他解释:“别怕啊,这是火焰,是烤熟食物用的。” 少年惊恐的缩在离火焰最远的角落:“火……火焰?” “是,你以前见过?”青梅心中猜到什么,试探着问道。 少年迟疑着点点头:“火焰,不好。” 元不弃停下挥剑的动作,走过来问他:“这里有火焰?” 少年见元不弃开口跟自己说话,精神振奋了许多,重重的点了点头:“有,很多。”想了想又道:“火焰,不好,疼。” 少年眼中浮现惊惧和回忆,身体轻轻颤抖。 元不弃跟金生对视一眼,道:“带我们去。” 段承莫看了看他们俩,问道:“暖儿现在是筑基期,体内火焰是三品,已经够用了,你现在收集火焰,是为了他以后晋级了之后使用?” 元不弃点点头:“如果这里有四品以上的火焰,收集起来哪怕自己不用,卖掉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咱们是探险的,总不能入宝山空手而归吧?” 这句话说出了快刀刘跟竹竿男的心里话,二人立即点头,有些跃跃欲试。 段承莫捋了捋胡子,点头道:“也好。” 元不弃见众人没有了异议,转头看向少年:“你带我们去有火焰的地方看看。” 少年连连摆手:“不好,火焰不好,不能去。” 元不弃语气温和了一些,劝道:“无妨,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受伤。” 青梅跟着解释:“不会让你疼的,我们保护你,不疼。” 少年看着他,半信半疑:“不疼?” 元不弃点头:“放心!” 少年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转头沿着走廊走去。 金生挥手把来不及处理的沙鲸收入储物袋之中,跟了上去。 ***** 宁城。 陆玄恭顺的站在厅堂正中,条理清楚的说明了现在宁城的形势和进入遗迹的物质筹备情况,重点表达了纵火犯的可恶和己方在发现之后的震怒,又郑重道歉,表示这些事情是由于自己监管不力所致,愿意接受惩罚。 玄元派金丹长老陆休一猛的一拍桌子,震怒道:“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住在城主府还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库房烧了,你可知罪?” 陆玄浑身一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弟子知罪,愿领一切责罚。” “哼,还算明白!看在你后续处理妥帖及时,又不推卸责任的份上,就扣除半年份例,禁足思过三月,你可服气?” “弟子愿意!” “嗯,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责罚暂且等回山后再领,你且起来,站在我身旁听用,要小心做事,切莫再出这样的岔子!” “是,弟子领命!” 陆玄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走到陆休身后站好。 厅堂之中分成泾渭分明的三派,陆休和宁城城主端木孤坐在正中,身后站着十来个年轻弟子,左手边为首的是一个轻纱遮面,仅从露出来的洁白额头和眉眼,就能看出轻纱之下是如何的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却俏脸如冰,观之难以亲近的女修,身后同样站着数位年轻弟子。 如果金生跟元不弃在这里,便能认出,女修身后的弟子修为最高的一个已经是凝脉期中期,正是毕语轩;他身侧一对姐妹一个面貌普通,眼神沉静灵慧,一个妍丽娇俏,活泼可爱,正是卓心蓝、卓心悦姐妹;而那个冷若冰霜的绝美女修,更是他们的二师姐,明夜。 厅堂右侧,为首的则是一个俊逸非凡的年轻男子,腰间悬着一个金色短笛,一身白衣,气质高远不似人间中人,身后的数个男女弟子一个个也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站在那里仿佛一副精心设计的图画。 果然不出段承莫所料,因为太阳神殿出世,上清派跟渺音仙山第一时间派人前来,甚至不惜动用远距离传送阵的力量,以至于同时跟玄元派到达宁城。 第61章 沙之火 少年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速度极快的带着他们在建筑群中穿梭,穿过长长的走廊、残破的房屋,有几次甚至跳过几扇窗户。 快刀刘敏锐的发现,四周本来就昏暗的光线更加稀少,而他们所走过的路径似乎在往下倾斜。 直到木制建筑消失,他们最终进入一条石头和泥土构筑而成的山洞时,快刀刘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惊呼道:“你说的那火焰在地下?” 少年回头奇怪的看他一眼:“是啊。” 元不弃平静道:“这里比刚才咱们呆过的那个大厅,位置低了一百三十二丈,而且咱们刚才绕来绕去,但是大体上是沿着一条弧形前进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带领我们前去之地应该在这片建筑的正下方的位置。” 竹竿男从储物袋中拿出月影灯,输入灵力,月影灯立刻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驱散了四周的黑暗。竹竿男一松手,月影灯轻柔的上升到一丈左右的高度,悬浮在众人头顶,并且随着众人的前进而不断前进,持之以恒的给众人带来光亮。 金生看着这盏灯惊叹不已。 竹竿男笑呵呵的给他介绍:“这是我们丛林专用的照明灯,谁输入灵力,它就悬停在输入灵力之人的上方,不像火焰一样会引起火灾,也不用操控,可以随着咱们移动而自动移动,如果有危险靠近,还会发出警报。” “真不错。”金生赞叹。 进入山洞之后,原来下降并不明显的道路开始出现台阶,大家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低,向下的速度开始加快,而四周土石混合的洞壁上,开始出现湿漉漉的苔藓和小水珠,空气中的气味变得不是那么好闻。 小翠是狐妖,天生爱洁净,秀气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快刀刘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异样,安慰的握住了她的手。 同样是柔弱女子模样的青梅却对于环境的变化毫无所觉,她谨慎的观察四周,如果有人留心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基本不会离开金生太久。 而长期在雨林中打滚摸爬的快刀刘和竹竿男对这种潮湿的环境非常适应,非但没有不适,反而觉得有些舒服。 因为有熟悉这里道路的少年带路,他们只需要保持足够的警惕便可,并不需要分心找路的原因,他们前进的速度非常快,但是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少年的脚步仍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金生眉头微蹙,不自觉的靠近了元不弃一些。 底下洞窟黑暗逼仄的环境,容易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压抑和恐惧,而金生已经习惯了在心有不安的时候向小师弟寻求安全感。 元不弃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安,抓住他的手握了握。 熟悉的触感和温度让金生一颗躁动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冲元不弃笑了笑,下意识的反手抓紧了那只手,眼光落在元不弃坚实的后背上,心不在焉的想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师弟已经长这么大了? 已经长大到足以挡在自己前方,为自己撑起一片安全温暖的天空,而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种依赖和保护呢? 又前进了一会儿,空气中温度开始明显的上升,洞壁上潮湿的水珠和苔藓消失不见,变得无比干燥,周围环境中火灵力的浓度开始攀升。 “应该快到了吧?”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柳义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的道。他修为低,只有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在几人之中几乎是垫底的存在,能够跟上大家的脚步不掉队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金生担忧的看他一眼,在怀里掏了掏,扔给他一颗丹药。 柳义手忙脚乱的接住,定睛一看,二品蕴灵丹,练气期修者用来补充灵力最好的丹药。感激的看了看金生,柳义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仰头把丹药吃了下去。 他柳义也是爹娘生养的血肉之躯,自然懂得分辨好坏,这么体贴下属的东家不好找,他自然要懂得感恩。现在他实力低微,不能给东家帮上什么忙,那么就努力提升实力吧! 他摸了摸怀里的那颗筑基丹,心中逐渐坚定起来。 曲折蜿蜒的道路逐渐变得开阔,温度越来越高,金生深深吸了口气,舒服的眯起眼睛,火灵力如此浓郁的地方,对于火修来说舒服的像泡在热水池子里一样,身上每个毛孔都张开到最大,不用运转功法,火灵力就自动往身体里钻,每一个呼吸修为都微微的上涨一丝。 段承莫也是火修,虽然没有金生感觉那么明显,但是脸上也有些陶醉的神色。 而元不弃他们几个却是说不出的难受,火灵力充斥了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其他灵力就变得稀薄,他们像是被抛到岸上的鱼,有种窒息的感觉。 但是此刻,却没有谁因为这点不适而抱怨,他们全都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全部心神。 谁也想不到,在这片建筑的下方,地底深处几百丈的地方,却跟地面上一样,是一片沙海,他们回头看向来路,却根本不是土石之中封闭的洞窟,而是一条擎天巨柱,连接着两片沙海。 他们就是从这巨柱中的洞窟中盘旋下来,跟直径数十里的巨柱相比,他们就像大树的蚂蚁一样渺小。 震惊之色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转头看向底下沙海。 但是跟地面上不同的是,这片沙海不是上面那些普通的白色沙子,而是微微透明的色泽,透明的沙海之上,一层同样透明的火焰附着在上头,静静的燃烧,像是给沙海盖上了一层火焰绒毯一般。 视线上移,沙海上方并不是地底岩石,而是一道道龙卷风柱傲然伫立,龙卷风顶端散开,像是无数巨伞一样撑着上方的白色沙海。 所有的龙卷风柱都在缓缓转动,带动顶端的巨伞也在以某种速度旋转,每个巨伞转动的速度都有快有慢,但是却神奇的达到一种奇妙的和谐,看起来完美至极。 无疑,这是一座大阵。 整个沙海的地下都被掏空了,做成的一座天地大阵。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他们所见到的白色沙海,居然是悬空的,居然只是一座阵法的一部分? 即便是一直隐藏实力、深不可测的段承莫,在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的时候也失去了言语。 在这种大手笔面前,任何人都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种自身渺小无比的感觉。 就在他们被沙海所震撼,集体失神的时候,其中一朵龙卷风巨伞一抖,边缘出现了一道缝隙,海量的沙子像是终于找到了入口的海水,呼啸着从缝隙中狂冲而下,运转着的龙卷风则沿着缝隙透露出去几丝,空气中顿时想起一道奇异的尖啸,伴随着足以震破耳膜的轰鸣,那是沙子落下跟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足足几千吨的沙子从几百丈的高空呼啸而下的声势太过惊人,光声音就足以震伤他们。 段承莫一声冷哼,灵力外放形成护罩,将所有人都护在里面,大家发白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这么奇异的景象绝对是第一次见,机会必须把握住! 哪怕多年后讲给儿孙听也能脸上有光不是。 在阵法的作用下,漏斗一样下落的巨量的沙洪在半空中就开始急剧缩小,变成细细一条沙流注入下方透明沙海。 就在沙洪跟透明沙海接触的一瞬间,安静燃烧的透明火焰如同闻到了腥味儿的鲨鱼,蜂拥而上,将宣泄下来的沙堆团团围住,开始疯狂的灼烧。 白色的沙堆在火焰的灼烧下迅速变成透明,沙粒中的杂质变成青烟消失,沙堆急剧缩小,白色沙堆经过灼烧变成纯粹的、水晶一般的透明色泽,体积也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大小,缓缓散落在下方透明沙海之中。 而那些透明火焰将所有的沙堆灼烧完毕之后,则像是吃饱了的鲨鱼,缓缓游弋着散落在透明沙滩上,恢复成火焰绒毯的样子。 金生惊讶“咦”了一声,他的火焰亲和力很高,敏锐的察觉到,微型沙滩上的火焰好像多了一些。 “这……这是不是就是沙暴形成的原因?” 段承莫缓缓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死死的盯住那绒毯似的一层火焰:“可能性很大。不过,乖徒儿,作为火修,咱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这火焰上才对。” 金生尴尬的笑了一声,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眉心一道红光闪过,半空中悬浮了一个火红色的胖娃娃,带着四个小窝窝的小胖手捣着小嘴巴,不敢置信的睁大的圆溜溜的眼睛。 “咿咿咿咿!”两只小胖手朝天举起,欢呼着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一头扎进了火焰组成的“绒毯”之中。 段承莫跟青梅顿时石化,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同样的讶异。 “哎,小伊焱,别过去……”金生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但是伊焱贼亮的双眼正散发着老饕看到美食一样的亮光,哪里听得进去,一头便扎了下去。 元不弃也没想到一直在金生眉心沉睡的火精王突然跑了出来,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去观察大家的神色,快刀刘他们实力低微,又不是火修,根本没有意识到火精王的真正身份,面上只有震惊和疑惑。 可是段承莫和青梅的表情虽然有惊讶,却又有一份恍然,显然是认出了伊焱是一只火精王,不但认出了它是一只火精王,甚至连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顶阶的火系精灵的疑惑也并不存在。 眸光微暗,元不弃手指微动,身后黑剑发出微不可查的颤动,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小师兄。 “它……它在吃……吃那些火焰吗?”柳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颤抖着手指指着一屁股坐在绒毯中间,像采蘑菇一样从地上捡拾起一朵朵火焰扔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吃的欢快的伊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第62章 探索 伊焱的出现让众人心中多了几分猜测,神色都多了几分疑惑和猜测,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乐 文小说 。 金生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那个,它、他是……” “它叫伊焱,是一只火精王。” 金生诧异抬头,看着面无表情扫视众人的元不弃,眉心微微蹙起。 “火精王”三个字一出口,除了柳义一脸茫然,快刀刘几人眼神立刻变了,元不弃目光缓缓在每一个人脸上掠过,在段承莫和青梅脸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他们父女一个冷哼一声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谁都没有说话。 身怀秘密人总是比别人更加小心翼翼,试探也不一定非要结果,有时候刻意的掩盖已经在暴露真相。 元不弃眼睛眯了眯,很快便转开目光,看向金生,露出个浅淡的笑容:“哥哥,别光让这小家伙得便宜,这火一看就是不凡,咱们也收集一些吧。” “这个火叫做沙之火,是四品火焰,看上去像是灼烧沙砾,其实却是以这些沙砾为养分,汲取精纯的土灵精华壮大自己。这里有这么多沙之火,也不知道是灼烧了多少沙海。”段承莫平静的开口。 “火种不都是由火灵力构成吗?怎么还会吸收土灵力?”快刀刘不解问道。 “土灵精华,不是土灵力,是一种类似于五行本源的东西。五行灵力相互转化,相生相克,有什么奇怪的。”段承莫语气恢复成平常那种不耐烦的样子,迈步越过众人往前走去,靠近一朵沙之火,一阵灵力涌动,轻轻巧巧就收集了一朵。 快刀刘看出他不想多说,识趣的不再多问,毕竟他是前辈,在他面前,他一个小筑基可不敢放肆。 元不弃跟金生也去收集火焰,他们进入遗迹的主要目的就是火焰,现下见到的又是急需的,自然不会放过。 大家纷纷动步,各施手段,唯有柳义一脸遗憾无奈,他才练气大圆满的修为,根本没办法对付的了四品火焰,只好远远的躲开。 刚才对话造成的奇怪气氛好像被众人故意遗忘了一般,大家心照不宣的各忙各的。 柳义店伙计出身,心思活络,不甘心的四下扫看,目光落在那些被火焰灼烧后剩下的沙子上,心里想着既然没有办法弄到火,不如就装些沙子吧,这些沙子看起来晶莹剔透,品相不凡,应该也能卖几个钱吧? 说干就干,立即蹲下往储物袋中装沙子,正装着,手指一动,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扒开沙层,忍不住惊讶的“咦”了一声。 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石珠嵌在地面上,猛一看跟普通石头没有分别,细观却发现石珠中间夹杂着一些玉质,看上去就像是原玉没有被完全剥干净外层石壳一般,灰扑扑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颗灰扑扑的石珠,柳义却觉得心如擂鼓,一股强烈的渴望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手指像着了魔一样抚上石珠,一股精纯至极的灵力从指尖传入,像是奔腾的江水一样冲刷着全身经络,汇集到丹田某处玄妙不可言之处,旋转成型,一朵灵气云朵缓缓成型! 柳义听到自己体内“啵”的一声,像是某种隔膜被打破,全身毛孔齐齐张开,汗液蒸腾,短短几息时间内,柳义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刷了个通透,这股力量太大,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就像是身体中闯入一只蛮横凶兽,只知道横冲直撞。 细小的经脉被撕裂,强烈的饱胀感充斥全身,柳义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怎么办?难道自己还没有踏上修仙之路,就要死去吗?强烈的不甘充斥全身,愤怒的嘶吼出声。 “紧守丹田,运转功法!”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暴喝,柳义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按照声音去做。 他面色潮红,一根手指仍旧顽强的按在石珠上,双腿已经按照平时打坐的方式盘起,用尽一切力量引导那股对于自己来说太过庞大的力量,先是控制了一小缕,然后是两缕、三缕……等到丹田处灵云稳定下来,柳义缓缓睁开眼睛,强烈的喜悦让他的眼睛亮如星辰。 “你筑基了。”快刀刘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有些嫉妒,这小子命真好。 “恭喜!”金生扔过来一个小瓷瓶:“三品固元丹,可以稳定境界,正好适合你。” “这……”柳义手忙脚乱的接过,想要推拒又舍不得,交换吧,自己身无长物,又有什么东西能入前辈的法眼。 金生不在乎的摆摆手:“我练手用的,多的很。” “那总要花费许多材料和心力,我、我也不能白要……”柳义面色赤红,却死死攥着小瓷瓶,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金生正想再说些什么,元不弃已经夺过话头:“你说的对。” 金生跟柳义一起转头看他。 元不弃面无表情:“这世上没有吃白食的道理,三品固元丹也不是我们捡来的,你想要,当然要付出代价。” 柳义胀红的脸猛然一白,抓着瓷瓶的手却更紧,一脸的视死如归:“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金生有些不忍的转过脸,经过这两年多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小师弟的本性,活脱脱的小狼崽子一个,是绝对不肯吃半点亏的。 “不如,就以身抵债吧。”元不弃掀起一边嘴角,温柔的笑了一笑,利索的提出了几个条件。 快刀刘听到以身抵债的时候还有些羡慕,真好,一个刚筑基的弟子就能被一字剑修前辈看重,实在是难得的福气。可是听着听着就变成了同情,什么“他们负责提供柳义修炼到金丹期的丹药或者等值的财物,柳义在金丹之前为他们服务”这分明就是卖身好吗! 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金丹期,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给他们服务?而且他们还只是提供最基本的修炼所需的丹药,那修炼需要的其他东西呢?功法呢?与人争斗所需的法宝呢?日常用度呢…… 看着柳义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快刀刘跟竹竿男对视一眼,决定保持沉默。 “好了,你们快来看看这块石头吧。”他们聊天的过程中,段承莫一直在研究那块石头,周围的浮沙已经被他清空,露出下面的石板,和石板上错落镶嵌的石珠来。 把沙层清空他们才看出来,石板上刻着古朴的纹路,纹路最窄处都要一掌宽,沟壑深深,石珠镶嵌在纹路的节点之上,随着段承莫清空的范围扩大,纹路露出的也越多,节点之处石珠也越多,这一会儿已经露出来几十个。 随着沙层被清空面积扩大,众人心中的疑惑也越深,这是…… “阵纹!” ***** 元不弃他们有少年带路,很快便找到了通向沙漠地下的通道,狄青他们速度也不慢,毕竟他们准备充足,带着几个实力强劲的阵法师。 所以,他们只比元不弃他们晚了一会儿到达地底,见到了那震撼心神的龙卷风伞和遍布地底世界的沙之火。 或者因为他们相对于整个地底世界来说,就像是森林里的蚂蚁一样渺小,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对方。 收集火焰几乎是所有人第一选择,很快,有人发现了沙层下的石珠,和镶嵌着石珠的阵法,朱显几人走上前,开始仔细观察。 于此同时,三艘龙首飞舟从三个不同的方位进入了遗迹,正是修真界三巨头,上清派、玄元派和羽清仙山。在磨了半天嘴皮子,又各施手段测试了遗迹的承受程度,确认了金丹期修者可以进入遗迹之后,他们开始进入遗迹。 柳义不明白那些珠子的作用,但是却知道,能够仅仅因为指尖碰到就直接让自己筑基的珠子绝对是不得了的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带走? 所以即便知道这些珠子被嵌在一座巨大无比的阵法上,肯定是有特殊的作用,不应该抠下来装进口袋,可是柳义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突破筑基时的感觉,被江河一般汹涌的灵力冲刷静脉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像是毒品一样一旦尝试就忘不掉。柳义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大家,段承莫带着快刀刘他们在清理沙层,元不弃跟金生在收集沙之火,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手指偷偷伸了出去。 手指夹住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石珠,轻轻用力一扭,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浑圆的石珠就落到了掌心。 柳义若无其事站起来,后背已经渗出汗水,手心紧紧握住那颗石珠,紧张的观察四周。 一息、两息、三息……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柳义轻轻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阵法节点上的石珠被取掉肯定会发生点什么不得了的动静,害他白担心一场。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继续伸出手,一颗、两颗、三颗…… “咔嚓”一声轻响。 很轻微,像是破掉的鸡蛋壳,谁都没有在意。 除了那个少年。 少年一直跟着元不弃,在所有人之中,他明显对元不弃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一直徘徊在他左右,寸步不离。 咔嚓很轻微,但是少年却像是听到了惊雷,身体拱起,眼神惊惧,像是受惊了炸毛的猫。 元不弃敏锐的察觉到,转头看他:“怎么了?” 少年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一溜烟跑到石柱旁边又停下,招呼他们:“快走!” 别说柳义和快刀刘他们,就是修为最高的段承莫都有些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随即,金生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一把抓住元不弃的衣袖,抖着嘴唇急切无比道:“……走,跟上他!”同时伸手一招,伊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之中。 元不弃没有一丝犹豫,黑剑瞬间从背后到了脚下,剑光一闪就飞掠出去,路过少年的时候探身把他拎上黑剑,顺着来路疯狂的飞掠而去。 段承莫冷哼一声,脚下涌起红色火云,大袖一卷,快刀刘他们立刻不受控制的跟着漂浮起来,被火光挟裹着追着元不弃的剑光而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五六息的工夫,已经顺着来路走了一半的路程,这时候,他们又听到一声咔嚓声。 随即又是一声。 碎裂声连成了一片,密集的如同点燃了的爆竹,四周的空间也开始不稳定,土石耸动,往常无比驯服的灵力像是受惊的鱼儿一般躁动不安,开始隐隐不受控制。 元不弃心中一沉,剑光更快了一分,段承莫跟在他身后,火光挟裹着众人,跟以速度见长的剑修比遁速,竟然丝毫没有吃力的样子。 少年从被元不弃抓上黑剑开始,惊恐的神色就开始消去了大半,转而是好奇,他伸出手,按在黑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