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最强女婿》 第一章 柴房里的姑爷 有道是正月里来是新春，但今年不一样，因为欺压大宋一百余载的大辽国亡了！ 所以即使到了阳春三月，家家户户还依旧如同新年一样。 然而举国欢庆之时，唐府的柴房内，刘文昊却呆坐在窗前，就见他双眼有些无神，嘴里还反复嘟囔着：“坑爹啊！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年前才穿越到大宋。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觉得凭借自己领先千年的智慧和经验，不敢说什么睥睨天下，最起码也能在大宋活的很滋润不是。 可在大宋生活了几天之后他便发现，原来什么电影啊、小说啊，都他娘的是骗人的！ 知道什么历史名人又如何？知道什么历史的走向又怎样？要知道，这可是人吃人的封建社会，就你这么一个白身想凭这些去官府献计，去抱什么名人大腿，那纯属一种扯！ 先不说你能不能见到什么历史名人，就是你把这所谓的历史走向说出来又能有几人敢信呢？不把你当成精神病收押起来都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还好，做为穿越者还有一些福利，然而让人有些蛋疼的是，系统需要在太原府原地签到三年才能开启！ 一旦离开太原府的范围之内就将原地爆炸！ 本来刘文昊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在一个地方呆着吗？对于他这么一个曾经的宅男来讲，别说是三年，哪怕十年八载也是小菜一碟。 可当他听闻大辽国亡了之后，整个人顿时觉得天塌了一般！ 因为他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之中，就是在大辽灭亡之后不久，金军便挟胜利之威挥师南下，直接攻灭了北宋。 而刘文昊现在所处的太原，正是日后金军南下的必经之路！ 现在可别说什么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着，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到时候，整个大宋都将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太原府更是被大金名将完颜宗翰下令屠城！ 刘文昊傻眼了，原本他还以为在太原府呆满三年十分简单，到那一天他再开启系统，然后就能睥睨天下，走上人生巅峰！简直不要太爽！ 然而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笑话！ 这么说，从刘文昊穿越到大宋，自那开始他便一直为了怎么活着而努力着。 没办法，人吃人的社会就是这样！你得活着才能有机会不是？ 虽然这一年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然而他过的并不轻松，活的也不滋润。 起初为了活命，他先是跟着一个千门的老前辈在太原府到处流浪。靠着一些糊弄人的小把戏，两人的生活也算过得去，最起码不至于饿死。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人罩着，他才不至于成为流民。要不然，在那么一个年代，估计他早就被抓起来了。 可即使这样，好景依旧不长，刚过了正月，那老前辈兴许是因为岁数大了，也兴许是因为坏事做的太多，反正是一命呜呼，就这么撇下了他。 自那以后，刘文昊的日子也就变得一落千丈，因为没人领着他，他便没了吃饭的生计。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按老前辈的遗愿将其安葬在崛围山的时候，他竟意外的得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绣球！ 抛绣球招婿自古有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好运气！ 只是他入赘到了唐府以后才发现，唐府上下对其的态度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就比如说，今天正是其新婚之夜，可他等来的不是什么洞房花烛，不是搂着娇妻入眠，而是独自面对这个冰冷的柴房。 最让人郁闷还不是这个，而是在婚宴之上听到关于大辽亡国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他还不知道吗？一想到这里，他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这可不是刘文昊木讷，别看他在大宋呆了一年，在那个年代，特别是生活在底层，谁还有心思关心所谓的国家大事呢？能活着就好不错了…… “玩大了，老天爷你开什么玩笑，怎么让我来到这个时候呢？你好歹给我几年时间准备一下，哪怕只给我年的时间也行啊……” “再说了，你要是能让老子直接开启系统也可以……” 刘文昊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 的确，这事换到谁身上都会觉得不爽，先抛开洞房花烛夜被人赶到柴房不提，单单就说一下大辽亡国对他的影响，这就好比是别人开局都是顺风顺水，他自己开局怎么就会遇到这种难题呢？ 他娘的，这老天爷简直不按套路出牌！ 正当刘文昊愤愤不已之时，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突然拿着烛台走了进来。 “姑爷，你能不能不要在这大半夜的大呼小叫，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感情你明天早上不用早起……” 听了丫鬟彩云的话，刘文昊习惯性的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自己是上门女婿，可唐家也太刻薄了！ 其实刘文昊并不清楚，他入赘的唐家，那可是一个名门望族。这些年唐家虽然有些江河日下，不复当年的荣光，然而在这方圆百里却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即使府中的下人们也会有各自的房间。 唐府的柴房，充其量只是用来装一些杂物，或者临时养一些家畜而已。 可以想象，如今刘文昊在唐家的地位，哪里还是一个赘婿，分明就是一条看门狗！ “姑爷，柴房虽然有些清冷，但这里还是能遮风避雨的嘛，再说，如今有地方睡就不错了……” 听着彩云那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刘文昊不由得眸光冷冽，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这个丫鬟。 或许是说，彩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一时之间竟有些心虚起来。 然而那丫鬟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见她慢悠悠抬起头，嘴角随之高高翘起：“姑爷，你还是早点睡，要不然，让二小姐听到了，又得过来和你谈心，那可就不好了……”? 第二章 姐夫和小姨子 唐家的掌权人名叫唐德安，也就是刘文昊的便宜老丈人，此人原是北宋六贼之一童贯麾下的悍将，只是早年间因琐事得罪了老腌贼，无奈之下只得以步军都虞侯致仕，在老家阳曲县颐养天年。 唐德安生有三子二女，长子唐鹏次子唐羽如今都在军中效力，已然继承了他的衣钵。 然而唐老爷子也有头疼的地方，就是他那两个宝贝闺女还有他最小的儿子，实在让人省不下心来，尤其是长女唐芸双，着实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就比如这一次抛绣球招婿，那丫头根本就没有和他这个当家人打过招呼，拉着那两个小跟班竟搞出来这么一个闹剧。 唐老爷子是要脸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刘文昊既然得到了绣球，那自然就是唐家的赘婿。不过说实话，当他第一眼见到刘文昊的时候，差一点就背过气去。 也是，刘文昊当时的“卖相”确实不怎么样。因此，对于此时柴房里的姑爷，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夜已深，但这一刻唐老爷子还没有睡下，就见他端坐在上首位，对着一个年轻人说道：“如今契丹新亡，大金国又与我朝修好，想来短时间不会再有战事，你兄弟二人皆在胜捷军当差，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这次回来……” 剩下的话，唐德安并没有讲出来，或许他也知道，长子唐鹏此次回来绝对不是为了参加唐芸双的大婚。 唐鹏刚刚三十出头，星眉剑目像极了唐老爷子年轻之时。此刻，就见他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又摇了摇头。 “爹，不瞒您说，此次儿奉命回来，不为别的，乃是为了匪寇……” “匪寇？” 唐德安闻听此话，眉间逐渐形成了一个“川字”。 “自宣和五年起，代州境内就已出现零星匪寇，侵扰州县，祸害百姓。谁知今年更甚，那匪寇已然到了咱并州境内。因此，儿此次便是奉命会同本县官员，准备组织勇壮，拱卫乡土……” 奇怪，童贯不是刚刚组建了一万多儿郎的胜捷军吗？怎么剿匪这类小事还要地方组织乡勇呢？ 虽然心有疑问，但唐老爷子并未开口。要知道，唐家乃是行伍世家，一家人皆在军中任职，即使唐老爷子已经致仕多年，可他也明白此中定有道理。 当下，父子二人便在房中秘密商谈起来。 而与此同时，刘文昊则是有些无语。说实话，他现在有些后悔，本来是想着娶娇妻，抱美人，可谁曾想会变成这样。 再来说说那丫鬟口中的“二小姐”，这不是别人，正是唐德安的小女儿唐芸馨，也就是刘文昊所谓的“小姨子”。 此女今年十七岁，打小就喜欢舞枪弄棒，除了老爹唐德安，或许只有姐姐唐芸双能治得了她。 其实这丫头现在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原来当日刘文昊能得到绣球，正是拜此女所赐。若不是当天她搞砸了，刘文昊怎么可能进的了他们唐府的门呢？ 所以，那丫头有事没事总会仗着自己的一身武艺来搞搞事情。 “姑爷，没什么事奴家就退下了，你啊，还是早点睡……” 说完话，彩云自顾自的将那烛台拿了起来，两只眼睛一翻，便从柴房里走了出去。 也是，伺候人的丫鬟都不用睡柴房，而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姑爷则只能蜷缩在柴房之中。可想而知，他的“家庭地位”到底怎么样。 丫鬟也好家丁也罢，大户人家里的下人们不敢说都是趋炎附势的主，但也相差不多。所以对于刘文昊这种没权没势没地位的上门女婿，他们才懒得搭理。 看着那丫鬟走出房门，刘文昊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觉间又苦笑了一下。心里开始默默的打算着今后的日子，可还没等他想出大概，一个妙龄少女突然出现在门口。 “姓刘的，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你以为入赘到唐府，就是我们唐家之人吗？让你进门，那是你们刘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少女撇着嘴，紧紧攥着拳头。 “哼！人要有自知之明，就你这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怎么能配得上姐姐呢？还有，你最好是识趣点，要不然……” 柴房里面的味道确实有些难闻，唐芸馨对此似乎也十分嫌弃，就见她站在门口，用手在自己的脖颈下面比划了两下。 刘文昊在看到唐芸馨的手势之后，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不经意间，他却眯起了双眼。 其实熟悉刘文昊的人都知道，他这个眯眼的小动作，乃是愤怒到极点将要爆发之时。不过很快，刘文昊的两眼又呈现出一片迷离之色，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刘文昊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再说，那所谓的唐家大小姐，他不是没见过，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心不在自己这里又能怎样？ 话说回来，身在后世的刘文昊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别看他此时这副皮囊才刚刚二十出头，可内在里，他却有着一个老江湖的灵魂。 “唐、小姐，请你放心，我刘文昊虽然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但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既然答应了二小姐，那在下定然不会食言……” 这本是刘文昊不愿生事的托词罢了，然而在唐芸馨那里却有了不同的看法，她觉得眼前这废物似乎还有些不服气，特别是刚才那小子的眼神，若不是在今晚收拾过他，唐芸馨或许都会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股子傲气！难道这就是读书人的风骨？ 也是，两宋三百年，虽然重文轻武，但这世间的读书人大多都有铮铮铁骨的气节。可唐芸馨又哪里知道，眼前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 原来早在和千门老前辈流浪的时候，刘文昊就已经在此人的帮助下有了那么一个落第秀才的身份。当然，这身份自然是假的。不过以刘文昊的学识来讲，就算是这世间大儒也不过如此。 “哼！你知道就好！入了唐家做赘婿，做唐府的姑爷，那就要有做姑爷的本分。实话告诉你，这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和你这废物没有半点关系！要不是父亲大人重情重义，就你这废物还能踏进唐府的门？”? 第三章 土匪来了 唐芸馨的态度，搞得刘文昊好像是一条乞食的哈巴狗。即使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把刘文昊内在里面的傲气激发了出来。 而此刻，唐芸馨显然也看出来了，这废物好像又生气了。 “呵呵！你虽然和姐姐拜了堂，现在有了父亲大人撑腰，但没有姐姐首肯，你还不是唐府的姑爷！今天本小姐已经明白告诉过你，唐家以仁德治家，你若老实，这辈子定然会吃喝不愁，可是你要偷奸耍滑的话，哼哼！那就别怪本小姐心狠手辣！” 说完这句话，唐芸馨的小手突然又攥了起来，紧接着便朝着柴房的门框狠狠的砸了下去！ “嘶！” 刘文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实在没看出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般本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武功？这是铁砂掌不成？ 此刻，那如同手腕一般粗细的门框竟然被唐芸馨硬生生的打断了，可见这位“小姨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可刘文昊并不清楚，有宋一朝的国策就是重文轻武，因此武人地位十分低下，当然，武人的心里也不平衡，所以久而久之，在很多武人在内心里也极其鄙视文弱书生。 唐芸双姐妹俩更是如此，尤其是这个武艺超凡的小丫头。 与此同时，看着眼前之人被自己的手段震惊到了，那丫头很是满意，但很快又不屑的撇了撇嘴：“哼！没用的废物！” 丢下这句话，唐芸馨甩袖而去。柴房之中，只留下刘文昊一人。 其实刘文昊并不想当什么上门女婿，他只是想苟且的活着而已。可事到如今，好像活着对他来讲似乎真的有点难。唐府上下的态度，好像还不如曾经流浪的日子。 来到大宋一年，刘文昊明白，此时能有口饱饭已然不易。如今的大宋用满目疮痍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了。 宋徽宗不问政事，蔡京童贯当权，先不提大宋朝廷有多少繁重的苛捐杂税，单说那花石纲就逼反了多少人？ 远的不讲，朝廷招安宋江平定方腊没几年，所以老百姓的日子真是非常难过。 “唉！” 刘文昊不知不觉间叹了一口气，他也想好好的活下去，做为穿越大军的一员，谁能活的比他还憋屈呢？ 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他现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穷酸秀才呢？ 对了，这穷酸秀才还是伪造的身份，真要是露馅了，估计到时候还真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刘文昊对此还真不在意，毕竟以那千门的手段，以及自己所谓的“学识”，似乎一时半会还真没啥事。 现在他所在意的，就是只要让自己平平安安的撑到三年期满就行！ 一想到这个，刘文昊浑身又充满了力气，他站在那里，或许已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哼！到时候，老子定然要纵横四海扫灭八荒！……” 可没等他说完，肚子却不争气的“咕”了一声。 梦想总是美好的，可是怎么也得面对现实。在这一刻，刘文昊明白，他必须得认认真真的考虑一下，为以后做个打算，因为他再也不想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了。 然而一时之间，刘文昊并没有想出来自己在这乱世到来之际还能做些什么，他只能期待着大金国那些蛮子别来的那么快…… 可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一股冷风径直的吹了过来。 “嘶，他娘的，还真冷！” 刘文昊打了个冷战，一瞬间便把所有的事都抛在了脑后。转瞬之间，他突然想起来一首诗。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 就在刘文昊刚刚有感而发的念出这首《杂感》之际，一个黑影则是在不远处晃动了一下。如果刘文昊现在有夜视仪，那他肯定就会看到，不远处晃动的黑影其实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窈窕淑女。 “百无一用是书生？哼！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女子小声的嘀咕着，然而刚刚念叨两句却突然为之一震，同时心里却又十分不解：不是说此人十分平庸吗？怎么会做出如此有文采的诗句？难道他是抄袭了哪位大才的诗词吗？还是说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装出来的呢？ 此时，那女子有些迟疑，似乎是想要去柴房和刘文昊一见，可她却站在那里呆了一会，也不知又想了一些什么，俄而，她突然转身离开了此地，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夜无言，第二日清晨，刘文昊早早的就被那丫鬟叫了起来，因为做为唐府的新姑爷，他今日可没什么空闲，毕竟昨日才刚刚成婚不是。 就这样，刘文昊少不了又是穿红挂绿，披挂整齐，而后便随着众人一起来到唐家祠堂，紧接着便是上香祭拜等礼节。 这些都做完以后，唐府又开了流水宴席。反正别管怎么说，他刘文昊在这一刻俨然就是唐家的赘婿了。 当然，刘文昊并不清楚，他能成为唐家女婿，一个是因为唐老爷子好面子、重情义，再一个则是为了他所谓的“岳母大人”冲喜。 原来，唐老夫人自打年前就病倒了，因此那姐妹二人才搞出招婿这么一出戏。 话不多说，单说宴席开了之后，刘文昊便象征性的给宾客们一一敬酒，而后就像个小媳妇一样，和三姑六婆一起坐在了下席。 没办法，等级制度在那里放着呢。男权至上的时代，你是男人又怎么样？谁让你是个赘婿呢？上门女婿还有什么权利坐上席？ 不过刘文昊对此倒是不在意，对他来讲，能吃一口饱饭就行了。这不比他曾经流浪的时候强多了吗？至少还有口热乎的饭菜！ 可就在刘文昊和三姑六婆一起大快朵颐之际，唐府外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贼人来袭！土匪要打进寨子了……”? 第四章 内奸？ 唐家寨位于阳曲县西北的崛围山脚下，因寨中五六百户人家近半姓唐故而得名。当然，唐家寨远近闻名也和唐府有关，毕竟在阳曲县来讲，唐家可是名门望族。 大宋年间，朝廷于诸州险要处置寨，与县同级，如麟州有太和寨，水浒里面的清风寨。但唐家寨和这些寨子还有些不大相同，其规模顶多算是一个大一点的村镇罢了。 据传在一百多年前，唐家寨乃是本朝太祖皇帝为了征讨北汉防止外族趁虚而入专门建造的据点。 只是后来随着赵匡胤身死，太宗皇帝打下晋阳平灭北汉，这里也就变得无人问津了。 如今寨子里虽依然还有朝廷任命的知寨大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唐家寨的知寨早就如同虚设一般，就是一般的保甲村长或许都比这知寨来到逍遥。 阳春三月，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可谁能想到，一伙贼人竟悄悄的溜进了崛围山，正当唐府大摆筵席之际，他们则是不请自来，欲行不轨之事！ 幸好唐家寨民风尚武，但凡寨里男女老少都有些手段，要不然，这伙贼人或许早就打进来了！ “可恶！” 唐鹏做梦也没料到，他这刚刚从太原府回来，本欲招募乡勇前去剿匪，可还没等他和知寨详谈，没有去阳曲县县衙请示，贼人倒先惦记起自己的老巢来了，这还了得？！ 唐老爷子坐在上首位，一听到那小厮的话，顿时站了起来。 “什么？贼人在哪？他们有多少人？” 唐德安年轻时可是童贯麾下的悍将，就是和昔日兵强马壮的契丹人也打过几场硬仗。别看如今年近六十，可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腔热血。 小厮的额头上全都是汗，手脚此刻也是颤抖不已。 “老太公，这、这群土匪大概有七八百人之多，他们说、说……” 看着那小家伙支支吾吾的样子，唐德安的幼子唐麟恨不得上前给这小厮两巴掌。 “怎么？他们说什么？” 小厮年岁不大，想必从没有见过如此场面，因此吓得不轻。 “他、他们说，要咱们拿出一千石粮食，还要咱们交出十万贯钱，还、还……” “够了！” 没等小厮说完，唐老爷子便打断了他的话。此时，唐德安的怒火显然已经到顶了。 也是，这算什么事？他本来是想好好的给自己闺女办一场婚礼，从而为自己的发妻冲冲喜，让那个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能够以此来渡过难关。 可招来的赘婿才刚刚拜了祖宗，这“回门”饭还没吃几口，竟然遇到这种事！ 刘文昊虽然坐在下席，但距离那小厮并不远。听闻此话，他不禁有些感叹，这大宋果然是风雨飘摇，外有大金虎视眈眈，内有天灾人祸连绵不断。果然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之言！ 可刚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意识到，唐家寨虽然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大村子，可对于不熟悉此地的人来讲，这寨子还是有些隐蔽的。 想当初，要不是因为千门的老前辈，估计他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然而此刻刘文昊能想到的问题，唐德安等人自然也想到了。当下，就见唐鹏皱了皱眉，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有内奸！” 父子同心，不过不知为何，他们竟突然一起面向刘文昊看了过来！ 而看到那父子二人，刘文昊则是有些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感情那些山贼土匪都是自己招来的？还是说把自己当做吃里扒外的叛徒了？ 可还没等刘文昊有所反应，唐老爷子却突然用手指向他，对着幼子唐麟吩咐道：“看住他！” 说罢此话，老爷子便带着长子唐鹏以及在场的家丁护院，朝着唐府门外走去。 这宴席似乎没有办法再开下去，三姑六婆包括刘文昊在内，在唐麟等人的指引下，纷纷朝着寨子后方的祠堂走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迎面却碰上了几个妙龄少女。 为首的少女看样子也就双十年华，就见其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锦衣，外罩一层火红色的狐皮大氅，锦衣的边缘处，还有桃红色的丝线绣出的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更加显得其人身段窈窕，而且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再往此人的脸上看去，就见她精致的小脸未沾半点脂粉，不过却依然泛着醉人的微红。一颦一笑之间，嘴角处又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简直令人为之陶醉！好一副神仙相貌！说其是仙女下凡，或许也并不为过。 见到此人，众人连忙施礼：“大小姐！” 女子正是唐府的千金，人称并州第一才女的唐芸双，也就是昨日刚刚和刘文昊拜过堂的妻子！ 看到众人，唐芸双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大家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便移步来到了唐麟的面前。 “麟儿，这是怎么回事？”唐芸双一开口，就犹如那黄莺出谷一般。 在场之人，全都被其吸引住了，就连被两个后生架着的刘文昊也是一样。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怔住了，也是，他哪里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呢？ 的确，前些日子在崛围山他确实见过唐芸双，只不过那日匆匆一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妻子”。 还有当日崛围山相见，唐芸双还穿的跟个假小子似的，昨日拜堂，唐芸双更是全程戴着盖头，刘文昊当然没看清此女的长相，因此现在才会如同猪哥一般怔住片刻。 话说在后世的现代，刘文昊在电视里确实看过很多美女明星。但此刻这唐芸双却和那些美女并不一样，也或许是说，唐芸双的身上自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在刘文昊的眼中就是这样的。然而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十分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便再也没有搭理过他。 “姐，你怎么来了？” 唐芸双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呆头呆脑，简直就是一块木头。那些土匪都打到家门口了，她还能坐得住吗？? 第五章 小舅子唐麟 刘文昊被人架着，像犯人一样被带到了唐家寨的祠堂。 或许说命运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离奇，早上的时候，他还是唐府的新姑爷，不仅在祠堂给唐家老祖宗上香，还给唐老爷子等长辈奉茶，已然成了“唐家人”。 可话说回来，短短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他俨然又成了唐家的“罪人”。 其实这也是唐麟等人会错了意，当然也不能怪这半大小子，毕竟在当时，唐老爷子的语气动作还有那神情，哪一样不让大家觉得就是这个意思呢？ 唐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此刻，就见他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姓刘的，我们唐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快说，到底有多少贼寇？多少鼠辈？” 刘文昊十分无语，这他娘的算什么事？还真把自己当奸细了？！ 听到唐麟的质问，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唐麟，你想什么呢？为兄是那样的人吗？” 本来刘文昊想着，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唐芸双在一起呆会，哪怕只和那小妮子独处一小会儿也是十分美好的。 可谁能想到，刚刚来到祠堂，自己的“娇妻”只是和唐麟说了几句话便同小姨子唐芸馨快速的离开了此地。 幸好，这里还有唐麟“陪着”，要不然，祠堂里就剩下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害怕。 自从当日在崛围山相见之后，唐麟在耳渲目染之下，也明白自己这个“姐夫”到底是什么货色。他虽然不会和自己两个姐姐一样，但却也有些看不起眼前这个“文弱书生”。 祠堂旁的偏院一般是看护的落脚之地，可现在却用来“看押”刘文昊。房间之中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之外，还有几样像似弓弩的东西挂在了墙上。 “哼！你要不是奸细，那你说，这群贼人怎么摸上唐家寨的？” 唐麟年纪虽小，但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读书虽然不多，可是也不笨。 刘文昊来到唐家寨已经有些日子，算起来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可以说在唐家寨，他接触最多的就是眼前的“小舅子”。 这个时候，刘文昊还不知道唐家寨真正的来历，但他却能够看出来，这山寨和一般的村子并不一样。 的确，唐家寨依山而建，先不说从山脚下到唐家寨到底有多少道岗哨，单说那一个个陷坑陷阱就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来，没有寨子里的人带着，或者说没有寨子里的地图，那纯属痴人说梦。 “唐麟你想想，自从为兄来到咱们唐家，这么久了都和谁接触过？” “还不是你吗？要说为兄是奸细的话，那你小子也跑不了……” “呸！你放屁！” 唐麟有些急了，这怎么还扯上自己了？ “这不就是了吗？” 刘文昊有自己的小九九，对付不了唐家姐妹还对付不了你小子？ “唐麟，咱们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快把为兄放了，咱们一起研究研究，到底该怎么收拾那些贼人才是重要的，你说对不对？” 其实说句心里话，唐麟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废物能干出那么一件大事。 是啊，做内奸哪有那么简单？ 一个多月的相处，任谁看不出刘文昊就是一个“废物”呢？ 可话说回来，唐麟有些时候还真觉得这个废物不太一样，尤其是很多时候他弄出的那些小把戏，真让人大开眼界。 想到这里，唐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把自己老爹和姐姐们的吩咐都抛在脑后，就见他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放了你，那可不行！你还没有洗脱嫌疑呢！” 刘文昊面对油盐不进的半大小子也是非常无奈，从唐芸双等人离开此地，他便一直给此子灌输着、解释着，然而这么长时间了，那小子根本就不为所动。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唐麟现在好像也打消了所有的怀疑不是。只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罢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不得了了，贼人要攻破寨门了……” 一听到这话，不仅唐麟坐不住了，就连刘文昊也有些坐立不安。 来到大宋一年的时间，特别是在太原府，他经历的可谓十分精彩。 关于山贼匪寇的传闻，他知道，这群人虽然大多都是走投无路逼出来的，可这里面也有那些真正的亡命之徒。 这么说，土匪大多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货色，他们杀人不眨眼，拿生命就当草芥一样。如果这些人真要是把寨门攻破了，那唐家寨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唐麟，咱们出去看看如何？” 刘文昊一句话就讲到了唐麟的心坎里，还别说，这小子此时还真想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真的，他真不相信什么土匪能够打进唐家寨！ 唐家世代行伍，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不会功夫，虽然唐麟比不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就比如说刘文昊，你别看他比唐麟大那么多，两人真要是动起手来，刘文昊还真不是对手，这也是唐芸双姐妹二人放心的把他交给唐麟的原因。 “你真不是奸细？” 这话也就是唐麟问的，试想一下，有谁会这么发问呢？ “那当然了，咱们兄弟俩相处那么久，你还不了解为兄是什么人吗？快点把绳子给为兄解开，咱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麟有些矛盾，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放了你可不行……” 说到这里，唐麟突然停下了，心里像是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一般，不过很快他便下了决心，就见他对着刘文昊继续说道：“这样，你也别说本少爷不讲人情味，一会本少爷押着你，咱们到那山头看看……” 听唐麟这么一说，刘文昊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总算搞定了这个难缠的小子！ 说实话，他可不愿和唐家寨一起面对什么土匪。真要是土匪攻破了寨门，他自然想的就是如何逃出此地！ 只不过，刘文昊刚刚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他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倩影……? 第六章 山雨欲来 刘文昊自问不是个好色之人，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却怎么也解释不了，只能自嘲着：唐芸双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拜过堂的媳妇！ 当然，他心里清楚，人家唐大小姐可不认这一套，要不然在新婚之夜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在柴房里瑟瑟发抖。 来到唐府这么久，其实刘文昊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真配不上那个天姿国色的唐大小姐。 还有俗话说的好，一家有女百家求，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一旦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会被媒人踏破门槛，何况是这个被人称为并州第一才女的唐家大小姐呢？ 其实刘文昊知道，他有个“情敌”，若不是当日他凑巧得到了从天而降的绣球，或许今日在唐府被人称呼为姑爷的就是那小子！ 至于那人姓甚名谁，刘文昊至今也不太清楚，只能在心里姑且叫他隔壁老王。 所以每当他眼前飘过那道倩影，心中总是感觉特别的别扭。 也是，别看他现在已经“入”了唐家的门，但就他这个样，若不是顾忌到唐老夫人的病情，或许早就会被唐家姐妹扫地出门了…… 一想到这里，刘文昊顿时攥紧了拳头，不蒸包子争口气，就是寺院里的佛爷还要争炷香，何况是人呢？ “唐麟啊，一会咱们能不能先去一趟柴房？” 听到这话，唐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立即挠着脑袋问道：“什么意思？你难道是害怕了不成？” 自打在崛围山意外得到了唐芸双抛出的绣球以后，刘文昊便跟着来到了唐府。也正是从那开始，他也就没有享受过“姑爷”的待遇，在唐府像个下人一样住在柴房。而且这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唐府不是没有多余的上房，但唐家上下都是什么人？就你小子搞砸了大小姐的“招婿仪式”，那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话说回来，正如丫鬟彩云说的那样，他刘文昊现在至少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是，这不比当初到处漂泊强得多吗？ 可是话也就这么一说，此一时彼一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愿意就这么过日子呢？ 这一刻，刘文昊非是怕什么，只是想去柴房拿一下自己的那身“行头”。 原来，他当年穿越到大宋的时候，并不是光溜溜的来，那时候他背着一个旅行包。只不过当初为了能活下去，他不得已将自己那身为数不多的“宝贝”都换成了“白馍馍”。 没办法，古人不识货啊！能换成吃的就不错了！ 也幸好当初没人理会，要不然，刘文昊还哪有什么东西傍身呢？ 这也算是刘文昊的幸运，毕竟生活在社会底层，大家都是为了糊口，你就是有再多的宝贝又如何？ “唐麟啊，你觉得为兄是个怕事的人吗？” 唐麟的嘴角不经意的咧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行了，咱们时间可不多，你要去柴房也行，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条件？” 刘文昊来了兴致，唐府上下百十口人，他对谁都不太了解，和任何人都不怎么打交道。只是眼前这个便宜小舅子，算是和他最为“要好”的一个。 唐麟是唐德安最小的儿子，是老爷子致仕以后才出生的，因此，这小子算是尽得唐德安的真传。 平日里，唐麟除了喜欢舞枪弄棒以外也会和老爷子学学兵法，只是对于排兵布阵这一块，他真提不起什么兴趣。 可自打刘文昊来到唐府，特别是教会他军旗以后，这小子便像是开了窍一样，整日央着老爹学习兵法。 其实对于唐麟的条件，刘文昊岂能不知？不就是待这匪寇之事了了以后陪他再杀一盘吗？但说实话，刘文昊现在还真没那个心思，毕竟大辽国亡了，不久之后女真人的铁骑就会兵临城下，到时候整个太原府都将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刘文昊知道时间不多了！只是凭借一己之力，他又能怎么样？胳膊拧不过大腿！ 难道等女真人来了就投降？ 然而正当他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唐麟却在他耳边突然说道：“文昊兄，其实我觉得，你和姐姐还是挺般配的……” 或许唐麟永远都不知道，正是他无意之中的这么一句话，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两人说着话，朝着柴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如今刘文昊那身行头里面没有几样东西，所以他很宝贝这些小玩意。若不是今天唐府办“回门宴”，估计他肯定会把这几样宝贝都随身携带着。 唐家祠堂距离唐府并不是很远，所以两个人很快就在柴房里拿到了东西，而后便朝着唐家寨的寨门赶去。 这一刻，两人并没有选择寨中的大路，像是做贼一般挑了一条羊肠小道。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小山丘上。 同一时间，老爷子唐德安等人也已经来到了唐家寨的寨门处。 可众人看着寨门外的场景却大吃一惊！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匪寇？！” “不是说只有七八百人吗？” “这可怎么办？” 唐家寨的老少何时见过如此场面，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有说干脆应了土匪的意，就给他们一些钱财了事。但也有不同意的，认为这些贼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主，张了一次口就难免会有第二次。 一次就把唐家寨给掏空了，下一次又该怎么应对？ 不过众人还能沉得住气，毕竟唐家寨还有几百兵卒不是？即使打不过这些匪寇，至少也能挡住他们进不了山寨。 再说了，阳曲县离此地也不远，快马加鞭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跑个来回。只要能拖住这群贼人，援兵不是说到就到吗？ 然而唐老爷子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先不说唐家寨到底有没有什么内奸，就说这么多的贼人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到此地的呢？他们是怎么做到掩人耳目的？ 大宋朝廷对于人口流动的管控可不是一般的严格，这么多人出现在阳曲境内意味着什么？ 难道阳曲县此刻也有大量的盗匪？ 想到此，唐老爷子不经意间竟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山雨欲来…… 第七章 一触即发 唐家寨依山而建，进出山寨只有一条大路。此刻，在寨子门前出现的匪寇足有两千多人！ 看到这种情形，唐德安立即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柱子，快去通知知寨大人！” 知寨在宋朝也叫巡检司寨，一般来讲，知寨手下有着数十人到一二百人不等。 然而唐家寨却不一样，因为这里曾是太祖皇帝为收复北汉布下的棋子，所以历任知寨手中都足足有着四五百人的百战精兵。 何为百战精兵？ 这么说，通俗来讲，就是一支令行禁止的铁血军队。 可以说，只要有这么四五百人存在，那他们就完全能够扼守住此地！ 别说来了两千多个一盘散沙的匪盗，哪怕是昔日强横的契丹人，想要攻破唐家寨也得生生的崩坏他们的大牙！ 不过如今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现任知寨段清手中虽有四百多兵卒，但说白了，这些兵卒哪有他们祖辈的威风？ 幸好唐家寨还有老爷子唐德安坐镇！ 唐府上下百十口人再加上唐鹏带回来的亲卫，此时就是唐家寨的主力军。 先不说唐家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就单单说一下此地民风彪悍，好武成风，那也是远近闻名！ 只是唐家寨虽然民风尚武，但正儿八经来讲，遇上如此多的匪寇也是头一遭。 按理来说，出现匪寇一事，段知寨应该早就知情了才对，可他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有来到此地布防呢？ “爹，有点不对啊……” 唐鹏从军十年，虽是靠着老爹的荫补当上了指挥使，但其人自然有着自己的本事。 宋朝军队的建制，一般是三人为一小队，九人为一中队，合五中队为一大队，一个大队设押官、队头、副队头、左右傔旗五人作为军官，加起来共计五十人。 队头是这五十人的队长，副队头就是副队长，左右傔旗就是护旗员，另外又会从这五十人里选择一个能打的作为旗头去拿旗，还有一个军校在这五十人后面督战。 小队、中队、大队是宋军基本作战单位，队上面编制是都，两队为一都。也就是一百人，指挥官为都头。 都以上就是营，五都为一营。指挥官分为指挥使、副指挥使、都虞侯。其中，指挥使官最大、都虞侯最小。 再往上就是军，五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 其实在大宋年间，所谓的营基本都没有满编过。一个营最多也就是三百多人，这就是所谓的冗兵现象。 拿皇粮，吃空饷，是大宋人人知晓的潜规则！ 要不怎么说，大宋的军队是最没有战力的军队呢？ 话说远了，单说老爷子唐德安，此刻，就见他习惯性的眯起双眼，听了儿子的话，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老爷子戎马一生，征战沙场，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临阵脱逃的小人！ 现在还不知阳曲到底什么情况，而这姓段的竟然在此时玩起了手段！ 果然，外姓人真的靠不住！ 或许正如唐德安所想，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柱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老太公，大事不妙！知寨大人他、他不在……” 岂止是不在，就连他手下的四百多兵卒也被他以巡视为名给带走了大半！ 众人听到柱子的话，脸上均露出一丝慌张。 虽然唐家寨有五百多户人家，三千多口人。可是面对此时的那些匪寇，显然根本就不够看的。 段知寨手底下的兵卒都是唐家寨的青壮，这些人不在山寨之中，还能靠谁守住寨子呢？ 里正唐勇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有些颤颤巍巍的来到老爷子面前说道：“老太公，依小侄看来，咱们还是同意他们的条件……” “放肆！” 唐鹏紧皱眉头，胜捷军虽然是老腌贼童贯刚刚组建起来的，没有和契丹人正面相抗过，但胜捷军里面可都是好儿郎，个个都是高傲的主。让他们跟匪寇低头，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山寨大门自然有人把守，一时之间，那些流寇还不至于打进寨子来。但眼前有这么多的匪寇，只依靠唐家寨这些村民乡兵来把守的话，攻破山寨怕也是迟早的事。 “且慢！” 唐德安看了看长子，又居高临下的瞧了瞧山寨之外的匪寇，随后低头沉思了一下。 “去和这些好汉谈谈，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条件……” “嗯？” 唐鹏皱了皱眉，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老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脱了戎装太久会变得没有血性？要和这群腌臜低头？！ 别说是唐鹏，就连此时他手底下那群亲卫也想不通。 “指挥使大人，这……” 的确，别看此时有那么多的匪寇，他们真要是想打进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依旧被挡在寨门之外！ 知子莫若父，老爷子看了看唐鹏，知道儿子误会了，于是便在其耳边低语道：“万里啊，你想想咱们唐家寨怎么会出现如此多的匪寇？这么多人怎么做到避人耳目的？” 唐鹏字万里，在听到父亲的那句话以后低头想了一下，随即便明白到老爷子的用意。 “爹说的是阳曲……？” 讲到这里，唐鹏不敢再讲下去。但他却有些疑问，要知道，那老腌贼不是还驻守在太原城吗？ 阳曲距离太原不远，虽然唐鹏这次回乡是奉命剿匪，但阳曲境内真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童贯手底下的大军可不是什么摆设！别看那厮贪得无厌奸诈狡猾，可治军还颇有建树！ 但刚想到这里，唐鹏则是又皱起了眉头，毕竟眼前这些匪寇正喊打喊杀的想要攻破唐家寨的大门呢！ 所以唐鹏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多想，他知道，现在这伙匪寇的进攻只是下意识的佯攻罢了，真正的大战还没有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 如果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见他朝着自己的亲卫说道：“没听见老太公的话吗？还不快去？！” 说话间，唐鹏的额头之上不经意竟也出了一丝冷汗！ 随着那亲卫领命而去，两父子又在一旁低语起来。可就在这对父子说起悄悄话的时候，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一个女子突然高声叱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八章 破敌之策 小山丘上，刘文昊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那年轻女子训斥的根本不敢抬头和其对视。 “麟儿，姐姐怎么交代你的？你小子是不是长本事了？嗯？姐姐不是说只要看住这个姓刘的就行了吗？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还敢把他带到这里来？” 敢在此地如此喧哗的，自然是刘文昊的便宜小姨子唐芸馨，这小丫头年岁不大胆子倒不小！ 此地虽是半山腰，可是距离唐家寨的寨门也不过数百米！若不是山中树木繁盛，这小山丘还有些隔音的效果，估计在寨门处的唐老爷子也肯定能发现此处的端倪。 不仅如此，假如那些山贼土匪手中也有微型望远镜的话，那么他们在破城的第一时间就会冲到这里来！ 乖乖，这不知名的小山丘上不仅有唐家姐妹，还有十几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什么是匪寇？ 这群贼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作！见到年轻貌美的少女，那岂不是像饿狼进了羊群一样？ 只是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却发现，眼前这十几个少女和这个时代的女孩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这一刻，就见她们人人手提一杆长缨枪，个个好似那杨家将里的女将军一样。 唐芸双站在后面，虽是冷眼听着唐芸馨训斥唐麟，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低头不语的刘文昊。 或许在唐芸双看来，自己的弟弟十分乖巧，定是受了眼前这厮的蛊惑！ “馨儿，罢了，先别说了……” 听到姐姐开口，唐芸馨自然闭上了嘴。而与此同时，唐芸双则是看向唐麟，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丫头的嘴角却随之高高翘了起来：“麟儿，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这小子想要畏罪潜逃，所以……” 唐芸双不说还好，一说出此话，刘文昊顿时就怒了！ 怎么？你唐家大小姐不待见自己也就罢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就把自己当做奸细了？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刘文昊呢？ 只是还没等刘文昊反驳，唐麟则是突然开口道：“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文昊兄是来研究如何破敌的……” 真是难为了小唐麟，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让刘文昊为之点赞啊！ 好小子！姐夫没白教你玩军旗！ 可是唐麟在唐家也是人微言轻，特别是在唐家姐妹面前，他的分量似乎还不足以帮刘文昊翻盘。 开玩笑，唐芸双自小就能被唐老爷子称为混世魔王，这并非浪得虚名！ 别看在外人眼中，唐家大小姐是并州第一才女，但知女莫若父，唐老爷子一辈子戎马生涯，什么人没见过？他几时看走过眼？ 不过说到这里也插句题外话，唐老爷子还真看错了一个人。 没错，他看错的正是眼前的自家女婿！ 话说远了，单说唐芸双听到自己弟弟的话以后，此女不仅没有相信，反而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破敌之策？就你们两个？” 别说是唐芸双，就连此女身后那十几个少女闻听此话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更有甚者，那丫鬟彩云更是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哼！你们也别瞧不起人！” 唐麟年纪不大嗓音却很高：“哼！刚刚我和文昊兄用千里眼看到了山脚下还有数千匪寇，所以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疏散和转移，不能和这群匪寇硬拼……” “咱们唐家寨依山而建，背后就是崛围山，先把寨子里的老幼病残都转移到山上，而后守住要道，静待援兵就行……” 唐麟侃侃而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转瞬之间就把他和刘文昊刚刚研究出来的破敌之策全都讲了出来。 唐芸双听到弟弟所说的话，从最开始的不屑到不由自主的颔首示意，一直再到最后的震惊，这丫头实在不敢相信，这些真的是弟弟和那废物想出来的？ 该说不说，这还真不失为万全之策！只是唐麟口中的千里眼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为什么那么笃定山下还有数千的匪寇呢？ 其实唐麟并不知道，唐芸双姐妹二人最开始是这样想的，她们打算先探探山脚下那群匪寇的虚实，而后再做一个破敌之策。 当然，这姐妹二人也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山脚下没有什么匪寇，那么以唐家寨的防御，哪怕和眼前这群匪寇硬拼也能撑到援军到来。 不过山下要是还有贼人，那她们姐妹俩和唐麟二人想的也差不了多少。 这不，唐芸双正准备派人前去探探虚实的时候，恰巧在此地碰上了刘文昊二人。 别看唐芸双姐妹年岁都不大，但唐家人骨子里面个个都含有军人的基因！ 是啊，什么是行伍世家？ “馨儿，咱们姐妹之中数你的轻功最好，事不宜迟，现在你马上将麟儿想到的破敌之策告诉父亲大人……” 然而还没等唐芸双说完，一旁的唐麟则是突然插了一嘴道：“姐，其实那破敌之策不是我想的，而是文昊兄想出来的……” “嗯？” 唐芸双听罢此话，不由得再次看向刘文昊，两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定在那里。或许在这一刻，她眼睛里充满的都是怀疑。 “刘文昊，不是本小姐不相信你，事关重大，所以本小姐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知晓山下有多少匪寇的？” 根本就不用刘文昊来回答，此刻，就见唐麟指着刘文昊手中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小棍子”说道：“喏，我们是用千里眼看见的……” 唐麟本不是多嘴的人，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姐姐那可是个大魔王，一旦她不相信的事情，哪怕说破了天也无法令她信服。 但对于刘文昊手中的宝贝，唐麟可是十分有信心，就见他对着刘文昊说道：“文昊兄，让姐姐也见识见识千里眼……” 刘文昊很是无奈，特别是看到唐家姐妹的态度，心中更是无语至极！ 老子为了你甘心留下来，你这没良心的竟然还处处怀疑老子？！ “唐大小姐，在下说的话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相信就别信……” 第九章 威逼利诱 唐麟口中的千里眼其实是刘文昊没有“卖”出去的微型望远镜，也幸好刘文昊喜欢这个小玩意，要不然当初这东西早就变成了“白馍馍”。 或许刘文昊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小东西还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虽然望远镜很小，仅有拇指粗细，但能够眺望的距离并不近。 唐家寨的寨门在崛围山的半山腰上，先不说此处距离山脚的落差有将近千米之多，就单单说一下那山中弯曲的小路和茂密的树林也足以遮挡众人的视线。 所以，别说一般人肉眼分辨不出，哪怕是什么神射手也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看清虚实。 但是对于望远镜来讲，这一切都不是事！ 然而在这一刻，刘文昊显然来了脾气。 也是，谁让你唐家上下都不相信他呢？ “哟，有点意思！” 唐芸双抿了抿嘴，不经意间，嘴角处的两个梨涡跃然于众人面前。 一瞬间，刘文昊愣住了，或许正应了那句话：她的酒窝没有酒，他却醉的像条狗…… 本来唐麟是想让刘文昊将那“千里眼”拿出来，然后让姐姐们见识见识，可没成想，平日里好像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刘文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气？ “这样刘公子，那边有一颗大树，树上有个鸟窝，你要是能看清那鸟窝里有几只幼鸟，本小姐自会给你道歉……” 从直呼本名到称呼刘公子，这样一个转变令刘文昊更是心花怒放。 “没问题！” 顺着唐芸双的手指方向，刘文昊眯起了双眼，抬头望去，正看见不远处一参天大树。隐隐约约间，果然能看到树干上的鸟窝。 其实不用望远镜，刘文昊也能猜到那鸟窝里能有几只幼鸟。没办法，上学的时候学过。 鸟儿一般在每年的三四月份开始繁殖，大体说来，它们在这段时间会下四到六个蛋，孵化期差不多半个月，而后幼鸟将在一个月左右离巢。 可即使这样，刘文昊也不敢托大，连忙拿起望远镜朝着鸟窝的方向望去。 “鸟窝里有五只幼鸟，还有一个破了的鸟蛋……” 刘文昊故意卖弄着，这一瞬间就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抛了出来。 听着刘文昊信誓的说辞，唐芸双点了点头，随即便和一旁的丫鬟彩云吩咐道：“彩云，你去看看……” 没有多余的话，毕竟唐芸双心里十分着急。 是的，山下的匪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攻破寨门。 但刚有这么一个念头，唐芸双又有些不解，因为不远处已经没有了喊杀声。 难道寨门被攻破了？ 就在唐芸双着急的向寨门方向看去的时候，丫鬟彩云却有些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怎么？刘公子说的对吗？” 小丫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 唐芸双是唐家寨的混世魔王不假，但这丫头颇有信用。此刻，就见她将手中的宝剑交给身旁的丫鬟，而后朝着刘文昊施了一礼。 “小女子多有得罪，还请刘公子海涵！” 此刻刘文昊的心情那是相当的美！ 多长时间了？自从来到大宋，他好像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或许这就是得到别人认可，得到别人尊重的原因。当下，他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和唐芸双等人说起了自己的对策…… 同一时间，唐家寨的寨门附近，山下的土匪已经停止了攻势。不多一会的功夫，就见两个虬髯大汉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寨门前。 此刻，就见其中一个年约四旬的汉子高声问道：“唐德安何在？” 谁知他刚一开口便被一片斥骂声所掩盖！ 唐德安何许人也？在唐家寨何人敢直呼老爷子的名讳？ 别说在唐家寨，哪怕是整个阳曲也无人敢这么放肆？ 阳曲县知县李岸见到唐老爷子也得高呼一声“老大人”，你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么一句话，唐鹏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把上，有几个性子更急的，直接把手中的弓箭拉的满满的。 “无妨！” 唐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听听这匪首到底有什么条件。 方才说话那虬髯大汉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屑的朝着唐老爷子问道：“你就是唐德安？” 话一开口，寨门前又是一片哗然。 “没错！正是老朽！” 虬髯大汉抬头看了看唐德安，随后又和身边另一个大汉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便说道：“我们兄弟乃是孟县白马山地公大王座下的先锋，今日奉我家大王之命，特来唐家寨知会一声……” 没等这大汉说完话，周围一片躁动。 “孟县白马山？” “地公大王？” 听闻此话，连唐鹏也是皱了几下眉头。 “爹，大事不妙啊……” 孟县是太原府治下的一个小县城，毗邻阳曲。 据称，年前白马山有匪寇聚众谋反。当时童贯并未在意，可谁知仅仅只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贼势浩大，竟相继攻陷了孟县十几个村寨，甚至连孟县县城也未能幸免。 原来唐鹏奉命回乡剿匪，针对的就是孟县白马山的匪寇！但谁能想到，那些匪寇竟然能一声不响的摸到唐家寨呢？ “我家地公大王早就说过，白马山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杀的是贪官污吏，为的是咱们穷苦的老百姓！” 虬髯大汉夸夸而谈，终于又说到了重点。 “先前多有误会！只要你们唐家寨支持我们义军替天行道诛杀贪官，献上千石粮食，五百只羊，一百头牛，我们大王保证，绝不会有一人踏入唐家寨！诛杀唐家寨一人……” 误会个毛！什么不杀唐家寨一人？从大中午打到现在，这伙贼人都没有攻破唐家寨的大门，还不是忌惮唐家寨的实力？ 再说了，你们这也太贪了，光是一千石的粮食，那就要了人命了！ 宋制一石，相当于后世194斤，也就是说，他们这一开口就要唐家寨乖乖献上将近二十万斤粮食。 开玩笑，粮食都给了他们，唐家寨的百姓又该怎么活？ 一时之间，寨门上的人群已然炸了锅！ 似乎是早就料到有如此反应，就见那虬髯大汉冷哼一声，嘴角高挑道：“哼！但凡你们有半个不字，孟县县城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十章 布局 唐家寨的寨门和一般城池的城门没有什么区别，要不然那些土匪也不至于攻打这么久。 虬髯大汉一边晓以利害，一边又不动声色看着唐老爷子等人的反应。 “你们还在作甚？不怕告诉你们，我们大王此时就在山下，没有上山，那是你们天大的造化！” 什么？匪首地公大王真的在山下？那山脚下岂不是还有土匪的大军不成？ 听罢此话，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当下就有人在心中计较了一番。 此时唐家寨的青壮基本都被那该死的知寨带走了，满打满算，加上唐鹏身边的亲卫也不过三百多人。 就算是唐家寨易守难攻，面对如此多的匪寇，怕也是无可奈何。 “干脆就应了……” “是啊，大不了今年勒紧裤腰带，咋不能过过日子呢？” 众说纷纭之下，说什么的都有。 或许，唐德安这辈子都没有那么难以抉择过，可就在他准备回应之际，一个少年突然蹿了过来。 “成何体统？！”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唐麟！ 此时，就见那半大小子气喘吁吁的来到老爹面前耳语了几句，随后又和大哥唐鹏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或许是因为离得有点远，也或许是因为这孩子声音不大，反正站在寨子门前的二匪什么也没听见。 然而在寨门上，围在唐老爷子身边的几人可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虽然对于山下还有土匪大军的消息感到十分震惊，但听到唐麟说出来的破敌之策，众人也是眼前一亮。 唐老爷子不愧是军中宿将，有这样的安排怎么不早点说？ 此刻，唐德安也是一脸茫然！ 这主意真不错！ 是谁想出来的？难道是自己的宝贝小儿子？ 想到这里，老爷子暗暗点了点头。怪不得这小子近日总是央着老子教他兵法，可算没有辜负老子的心血！ 可正当众人在那里暗叹之时，寨门前的二匪站不住了。 怎么？给你们脸你们不要？ 说实在的，那虬髯大汉还没有把地公大王的原话说全呢。其实，地公大王不仅想要唐家寨的粮食牲畜，他还想做唐家寨的女婿呢。 众所周知，唐家寨盛产美女，远的不说，就说那并州第一才女的唐芸双，有谁会不知道此女的大名呢？ 不过刚才虬髯大汉也是无法开口，毕竟他们兄弟二人率兵攻打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能把唐家寨怎么样，所以这话还是有点说不出来。山贼土匪也是要面子的！ 既然说不出，那就退而求其次，反正有了粮食还怕什么？ 如果说唐麟没有在此时出现，唐老爷子或许还真就下了决心，拿一千石的粮食求平安！ 但此刻，既然听了唐麟的破敌之策，他老人家又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 不过，老爷子也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那地公大王号称拥兵上万，和其兄长天公大王近年来搅乱了整个河东。为什么只出动两千多匪寇来攻打唐家寨呢？ 为什么那地公大王会在山脚下按兵不动？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强敌？ 然而此刻唐老爷子也没有什么时间来细细思量，当下便按照唐麟的破敌之策，吩咐着众人前去准备。 寨门前的土匪可有些等不及了。 “喂？！” 虬髯大汉站在那里高声问道：“唐德安，你这老小子到底想清楚没有？” 奇怪，唐家寨的知寨又不是他唐德安，怎么这厮口口声声指名道姓的要让老爷子做主呢？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唐老爷子站在高处，看向这二匪仿佛就像是看着两个死人一样！ 话音刚落，那二匪突然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紧接着迎向众匪的就是一片箭雨！ 身材稍微臃肿一些的悍匪由于躲闪不及，被那弓箭瞬间洞穿了左臂！ 遭逢巨变，簇拥着二匪的众贼人纷纷朝着后方如鸟兽散一般逃去，生怕那没有长眼的弓箭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唐老匹夫，你不得好死！咱们走着瞧！” 放下狠话，虬髯大汉急忙往后退去，一边走还一边遣人向山脚跑去。 看来，这厮也是狠下心，还真打算和唐家寨硬拼了…… 与那大汉一样，唐老爷子更是下定决心。不把你们这群贼人都牵制在唐家寨，誓不罢休！ 原来，唐德安在深思熟虑之后想到了这么一点，他觉得匪首地公大王既然在崛围山脚下按兵不动，那么说在这附近肯定有朝廷的援军！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此地没有什么朝廷的军队，那么地公大王真正的目标也根本就不是他们唐家寨，而是阳曲县城！ 想到这里，唐老爷子豁然开朗！ 再说了，他小儿子唐麟献来的破敌之策也是一个万全之策！ 进可灭敌，退可自保，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唐老爷子也有些疑问，唐麟是如何得知山下还有一群土匪的呢？ 就在唐德安按照那所谓的破敌之策紧张部署的同时，刘文昊和唐芸双姐妹等人则是来到了崛围山的另一端。 乖乖！这是什么时候，他们怎么会那么大胆来到此地？！不怕被那些贼人发现吗？ “刘公子，按照你的计划，小女子已经派人将寨中老幼都疏散到安全的地方了，接下来……” 刘文昊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他并没有慌张，反而还有些兴奋，有些跃跃欲试。 “唐大小姐，刚才咱们也探讨过了，整个崛围山就属这里最为宽阔，也最属这里能够布下符合咱们计划的陷阱。因此在下觉得，所有的火油都可以放在此地，到时候，只要那群贼人踏进这里，那咱们就可以收网了……” 然而没等刘文昊说完，唐芸馨则是突然插嘴道：“姓刘的，不是本小姐揭你的短，如果到时候贼人进入陷阱，可这么远的距离，哪怕是神射手也无法命中这里的火油……” 姐妹齐心，唐芸馨想到的纰漏自然也是唐芸双纠结的所在。 不过刘文昊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就见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朝着那姐妹二人自以为潇洒的笑了笑：“无妨，只要有在下，那咱们就一定能够将那火油点燃！” 第十一章 家贼难防 据传，孟县张氏自秦汉年间就生活在白马山一带。将近千年时间的繁衍，张氏已然成了孟县第一大家族。 虽然张氏没有出过什么名人，但近两年还有谁不知天公大王张傲以及地公大王张逊呢？ 短短几年的时间，这对兄弟搅乱了整个孟县，甚至大半个河东。 但其实这还真怪不得张氏兄弟起兵造反，原来自打宋金两国结成“海上之盟”以后，双方便相约灭辽。 可谁曾想，大宋军队竟然在日薄西山的大辽面前不堪一击！ 一退而退之后，被契丹人打的落花流水！ 有句话叫官逼民反，虽然北方没有什么花石纲一说，但被辽军打残的大宋军队为了迎合上意，挽回所谓的损失，竟纵兵抢夺百姓的粮食！更有甚者，连老百姓的口粮都不放过！ 一时之间，紧挨着辽国西京的河东百姓可遭了殃！ 民怨之下，张氏兄弟登高一呼，就这么拉起了一支队伍。 去年冬天异常寒冷，盘踞在白马山的匪寇因储存的粮食不够，便趁机攻打了白马山附近的几个村寨。 或许张氏兄弟也没料到，他们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将孟县县城也一并攻了下来。 这一下，不仅两兄弟神气起来，就连借机投靠他们的贼人也跟着疯长起来。所以没办法，张氏兄弟只能借着这股愈演愈烈的大风，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 就这样，他们又打起了阳曲的主意。但他们怎能知道，阳曲哪有那么简单？！ 首先来讲，张氏兄弟本无大才，早年间也不过是两个靠着好勇斗狠闻名乡里的泼皮罢了。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的很美，觉得阳曲是太原在东北的门户，只要敲开了阳曲，那么接下来就能吃掉太原！ 太原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龙城所在！一旦有了这个地方栖身，他们张氏兄弟日后再登高一呼，不敢说什么能改朝换代，最起码也能列土封疆，做个王侯！ 看看，要不怎么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呢？ 老腌贼童贯现在可是驻守在太原，先不说他已经被朝廷敕封为广阳郡王，单是其刚刚组建的胜捷军就够这伙贼寇喝一壶的。 贼势浩大又如何？还不是一盘散沙？ 当然，童贯现在可没有把这群匪寇放在眼里，此时，那老腌贼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唐鹏这样的低级武官去搞什么组织乡勇拱卫乡土的事情了。 也可以说，这群匪寇就是老腌贼纵容下的产物！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哪里晓得，要想攻打阳曲，那么首先就要荡平唐家寨，这样才能掐住驰援阳曲的路线。 而今日地公大王张逊前来攻打唐家寨，说起来只是凑巧。还有，此人目空一切，觉得阳曲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根本就不可能挡住他的大军。 若不是想着自己“后宫”青黄不接，他或许也不会就这么领着大军来此找不痛快。 此刻，在崛围山脚下，张逊正对着一个汉子愤恨的问道：“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如果唐家寨的村民在此肯定能够把他认出来，此人不是知寨段清又会是谁？ 段清心里也是一阵无语，心中暗道，土匪就是土匪，真他娘的没用！这算什么事？老子已经把唐家寨的布防都交给你了，甚至把大部分青壮也都带走了，可你们攻打那么长时间竟然连唐家寨的寨门都没有攻破，在这里还跟老子说什么？ 不过这也就是段清的心里话而已，他可不敢在张逊的面前说出来。 “大王，早前小弟就已经说过，这唐家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山上那群刁民更是人人都有武艺，所以千万不可小视……” 这不是废话吗？ 或许是感觉自己讲的没啥用处，段清连忙又补充道：“大王容禀，小弟觉得，刚才王先锋等人没能攻破寨门，不是兄弟们不卖命，而是唐家寨的寨门太过于坚固了。不过要是大王还能再组织一次进攻，或许定能一挥而就！” 张逊也不傻，既然能当上匪首，定然也有一些过人的本事。 对于段清的建议，他心里当然清楚。只是在这一刻，他也有些头疼。 进出唐家寨只有一条大路，就算这次他带了三千多兵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条件让所有的兵马全部展开！所以，他只能每次派一千多人依次进攻。 另外张逊从段清这里还听到了一些风声，说太原方面已经派了援兵，因此，他还得扣着大部人马按兵不动。 是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将还会有一场恶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在唐家寨吃瘪的虬髯大汉又站了出来。 “大王，再给兄弟们一次机会！小弟不信咱们真攻不破那寨子的大门！” 是啊，这寨门再坚固比那孟县的城门如何？ 一听到这话，张逊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下达命令，让那虬髯大汉再次领兵，非要敲开唐家寨的大门不可！ 然而地公大王做梦也想不知道，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落在了一个书生的眼里。 这一刻，就见刘文昊左眼微闭，右手握着微型望远镜，朝着山下眺望着。 “奇怪，这人怎么会在那群土匪之中呢？难道他才是奸细？” 对于段清段知寨，刘文昊当然见过，所以这也正是他不解的地方。 听到刘文昊嘟嘟囔囔说出的话，唐芸双凤目圆睁，好奇的问道：“刘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在这个时候，唐家姐妹好奇的并不是刘文昊说的话，而是他手中的“千里眼”，但可能是碍于面子，两姐妹谁也不好意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就在这时，唐芸双也没有料到，刘文昊竟然能把那小东西递给自己。 唐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所谓的“千里眼”，小心翼翼的接过望远镜以后，在刘文昊的指引下，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诡异的画面！ “好贼子，原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第十二章 火烧崛围山 宋朝的知寨一般分文、武两种，大体说来，文知寨为正，武知寨为副。虽不是朝廷的正式官职，可对于老百姓来讲，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段清是个文人，机缘巧合之下才谋得唐家寨的知寨一职。 然而来到唐家寨数载，他却始终活在唐老爷子的光环之下。 没办法，你一个外来的文人还想在唐家寨呼风唤雨，那不是扯淡吗？ 可段清偏偏是个不认输的主！ 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能在唐家寨里翻起什么大浪？ 有句话说得好，说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段清和张氏兄弟有旧，故而便想借着白马山众匪的手来除去他的眼中钉。 但事情真的能如其所愿吗？ 倘若刘文昊此时不在崛围山的话，没准还真能让这个小人的心愿达成。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毫无意外的，段清此刻的一举一动都映入到了唐大小姐的眼中。 “死贼子！我看你一会怎么死？！” 说到这里，唐大小姐似乎还有些不解气，随即对着一旁的唐芸馨吩咐道：“馨儿，如果能遇到这厮，定要把他生擒活捉！” “喏！” 说罢此话，众人又是一阵忙活。 刘文昊的破敌之策其实很简单，无外乎就是四个字——诱敌深入！可是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相当困难！ 先不说敌众我寡，单说在那群匪寇之中还有个奸细就已经让人特别头疼了。 另外，对于眼前布下的这个陷阱来讲，也是有着一定的瑕疵。 原来布下陷阱之地虽地处崛围山的山腰处，但距离唐家寨的寨门并不远。 而且这里视野开阔，道路平坦，任谁来看，这里也不会是个好的伏击之地。也就是说，一旦土匪攻破寨门，那么他们就会长驱直入一下子冲到这里来！ 可即使这样，刘文昊也是不为所动，当下又提出了很多解决的办法。 虽然刘文昊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系统也没有激活，但他在签到的时候却接触过不少兵法呀。 还有，此破敌之策已经得到了唐老爷子的首肯！ 所以在这一刻，没有人再去质疑什么。 开玩笑，唐德安是什么人？ 只是在这个时候，唐家姐妹却有点搞不明白，那废物为什么又让大家准备如此多的大石头呢？ 再一个，他和谭木匠等人搞得那个木架子又是什么？ 不过，、有明眼人还是能认出来，这所谓的木架子好像是投石车！ 可是说来又不对，因为这玩意充其量只能说是个架子而已！ 就在唐家姐妹打算前去问问清楚的时候，寨门前却突然又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此时大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众人只能按照事先的计划，开始分头行事…… 这一次攻打唐家寨，早先在此吃瘪的虬髯大汉又回来了！就见他拿着一把大刀，口中还振振有词：“兄弟们，二大王说了，谁要是第一个登上唐家寨的寨门，就奖谁五十贯钱！” 一贯是一千文，在宋朝，大部分殷实的家庭一年也不过才能赚十几贯钱，所以才有句家财万贯来形容大富之家。 五十贯钱可不是什么小数，就算现如今柴米价格飞涨，但也能让普通三口之家几年不愁吃喝。 所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那虬髯大汉的高额悬赏，不大一会的功夫，那个堪比孟县城门的寨门竟真的被他们攻破了！ 看到这一幕，虬髯大汉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恶气！当即下达张逊的命令：将唐家寨荡为平地，鸡犬不留！ 其实根本就不用什么命令，随着寨门被攻破，这群山贼土匪哪还有什么纪律可言？对他们来说，当贼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逍遥快活吗？ 人生三大喜事，抢钱抢粮抢娘们！ 不大一会的功夫，两千多人的匪寇就全都冲进了山寨之中！ 而得知好消息的张逊，这一刻也带着山下剩余的匪兵赶到了此地。 “哈哈！王贤弟不愧是一员猛将，待今晚破了阳曲，本王必定会在哥哥那里为你记头功！” 虬髯大汉得到地公大王的赞叹，不由得习惯性的摆了摆手：“哎呀呀，使不得！小弟当不得大王如此夸赞……” 话虽如此，这虬髯大汉却已然喜上眉梢。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虬髯大汉还真是一个机灵的主，知晓那张逊好色的毛病，既然攻破了唐家寨，地公大王自然又有了一层身份——唐家寨的新姑爷！ 当然他更清楚，这唐家寨的美人可是远近闻名啊！ 或许今日他也能过一过“新郎”的瘾！ 想到此，虬髯大汉浑身充满了力气！准备前往唐家寨，找寻自己的“新娘”！ 可就在这二人喜形于色之际，前方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嗯？怎么回事？” 众匪首面面相觑，难道前面还有什么抵抗不成？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寨门都已经被攻破了，唐家寨那些老弱妇孺还拿什么和他们的“大军”抵抗呢？想来必是前方的兄弟已经看到油水，所以正在搜刮…… 段清在这一刻也赶到了此地，见到眼前的一幕，他有些激动甚至还有些紧张。不过紧张之后，他更多的还是兴奋！ 白马山的天公大王，曾在攻破孟县之后就已经秘密的和他许诺过了，说是只要能攻下阳曲，那么他们就会保证段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世间没有傻子，段清当然明白做匪寇的后果。可恰逢乱世，他更清楚大宋朝廷对于匪寇的政策。 是啊，这些年有多少朝廷征剿不了的匪寇到最后都被招安了呢？所以他想的很明白，只要白马山的土匪有了一定的实力，将来他们就会摇身一变，穿上朝廷的衣官服，领取大宋的俸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段清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因为这片空地好像太过于安静了！ 可还没等这位知寨大人有所反应，突然之间，就见那众匪的头顶处忽然飞过来一块巨石！ “不好，有埋伏！” 但这句话显然已经晚了，仅仅只是片刻之间，铺天盖地的大石头竟突然从天而降！与此同时，就在这空地上，一股无明业火也随着巨石降临而疯狂的燃烧起来！? 第十三章 解除危机 崛围山的山腰处此时犹如炼狱一般，哭喊声、惨嚎声此起彼伏！ 众匪哪里经历过这个？仅仅只是瞬间就已乱作一团！ 这片空地虽大，但容纳了将近三千多个匪寇也着实有些拥挤不堪。特别是那巨石从天而降，大火燃起来的一瞬，众匪顿时相互推挤，自相践踏！ 这还不算，那唐家寨的寨门也不知被哪个缺德鬼给关上了！如此一来，匪寇们想要就此逃出唐家寨似乎根本就无法做到！ 前面的人想退回来，后面的人想冲出去，夹在中间的人更是苦不堪言！ 不仅如此，在这一刻，山腰处还刮起一阵诡异的大风。霎时，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痛苦而又绝望的惨叫声不断回荡在唐家寨的上空！ “不许退！往前面冲！冲出去！” 虬髯大汉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可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又有多少人还能听他的命令呢？ 再说了，冲个屁啊，越往山上走，山势越陡峭，怎么冲？ 可是退也不好退啊！就是往左右东西两侧逃跑也不行！ 匪兵之中也不乏有那头脑灵活的，可是刚刚推动同伴往东西两侧逃跑的时候，却顿时就被无数支羽翎箭射成了刺猬！ 什么是土匪？土匪就是一盘散沙！你要是让他们打架并肩子上，那绝对没有问题，但要是真要遇上什么硬茬子，那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就比如说现在，在这场无情的大火面前，众匪早就没了先前的气势。一个个拼了命的想要从此逃出去！ 然而真的能逃出生天吗？这显然不太现实！ 巨石、大火、箭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打的众匪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人力终归有穷时，由于事先准备的仓促，因此在那箭雨过后，匪寇们好像真的迎来了活命的曙光！ 可就在这一刻，谁又能想得到，从山顶处却又传来一阵金鸣之声！ 紧随其后，又是一阵喊“杀”之声！看来，这是唐家寨的村民们打算发起总攻了！ 果不其然，喊杀声之后，就见一个少女擎着宝剑，如下山猛虎一般冲了过来！ 其实单单只是听到这么一阵金锣声，众匪便已吓得魂飞魄散，如今又遇到那么一个杀神，更是一个个如同那无头苍蝇一般，朝着崛围山的西侧拼命的奔逃出去！ 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出于对生的渴望，也或许是因为这边的防御十分薄弱，反正这群匪寇还真的在崛围山的西侧打通了一个口子！ 此时，张逊也似乎看到了希望，随即扯着嗓子喊着：“弟兄们，快往西撤！” 地公大王的一嗓子真不亚于天籁之音，霎时，还能站着的土匪便呼啦啦的朝着西面的口子冲了过去。 人人争先恐后，谁也不想再在这炼狱多呆片刻！ 就这样，片刻之后，崛围山只留下了满地尸体，还有更多哀嚎不止的伤兵…… 白马山土匪自起事以来历经大小战阵不下百场，可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败！ 此行唐家寨，张逊共带了三千兵马，然而从这半山腰撤下去的却仅仅只是先前匪寇的十之一二！ 想起刚才的一幕，即使过了半个多时辰，地公大王也依旧不敢再回忆。 先是巨石从天而降，而后是一阵无情大火，紧接着又是一轮箭雨！ 三轮攻击过后，现在还能站着的已经寥寥无几。所以此时还能活着，不说他张逊命大还能说什么？ 段清贪婪的喘着粗气，回想起刚刚的一幕一幕，他也是一阵后怕。但此时他真的有点想不通，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从天而降的巨石是怎么回事？难道唐家寨有投石车？可自己怎么不知道？ 段清在唐家寨已经营十多年，整个崛围山哪里还会有他不清楚的地方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正是因为有那些大石头，才会让众匪发狂，发生了自相踩踏的事情。也就是说，大多数土匪不是死在那所谓的三轮攻击，而是死在自己人的脚下！ 还有那诡异的大风又是什么？三月天怎么可能刮起西北风？ 另外，段清搞不懂唐家寨为何会突然放他们一马。确实，如果说刚才唐家寨要是及时堵上这么一个口子，那他们这三四百人也根本逃不出来！ 念到此，段清忽然想到了一个词，难道是兵书上的围三缺一！可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唐家寨到底有多少青壮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不是唐家寨太强，而是这群扶不上墙的土匪太差劲！ “哎，造孽啊！” 三千对三百，还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这不是闹呢吗？ 此时段清的肠子都悔青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群土匪怎么会那么不堪一击！ 幸好他还留了一个后手，可就在他想着该如何行事的时候，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也让他彻底的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仗打得漂亮！” 同一时间，唐老爷子站在高处，看到半山腰的结果顿时也意气风发起来。似乎，他又回到了当年热血的年代。 不过戎马半生，唐德安也没有打过这么容易的仗！唐家寨的危机就这么被解除了！ 不知不觉之间，天已近黄昏。半山腰的大火虽早已被扑灭，但空气中却依旧残留着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此刻，唐芸双正死死的盯着刘文昊，两只大眼睛就那么看着，而后更是一言不发，也不知那丫头到底在想着什么。 刘文昊则有些热血沸腾，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歼灭如此多的匪寇，而唐家寨的伤亡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通过此战，他觉得即使大金国的铁骑来了，怕也不过如此，只要他能守在这里，没准还真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活下来！ 只是唐家寨的父老乡亲到时候还能和自己一条心吗？刘文昊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一仗看似容易，可坦白说却是异常凶险。若不是刘文昊利用杠杆原理搞出来的那些简易的投石机，别说唐家寨民风尚武，哪怕是人人以一敌十，估计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当然还有望远镜的功劳，毕竟没有料敌于先，也不可能胜的如此干脆。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唐老爷子在唐家寨的威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唐老爷子则有些忧心忡忡的看向东南方。 “糟了！阳曲怕是保不住了……”? 第十四章 阳曲之危 太阳落山之时，崛围山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此役，白马山匪首，地公大王张逊被唐芸馨生擒活捉，另有七百多匪寇投降！除了那先锋虬髯大汉王卓凭借个人武艺，带着十几个手下逃出生天以外，余者死的死残的残，尽皆留在了崛围山！ 唐家寨的村民和唐鹏麾下的亲卫伤亡仅仅不过百十余人，而且大多伤亡都发生在死守寨门的时候。 其实这也不算是以少敌多的大战，毕竟在那时，凭借唐老爷子的威望，整个唐家寨的村民几乎都来到崛围山上奋勇杀敌，因此才会显得这么容易。 唐家寨民风尚武果然名副其实，别看寨子里的村民大多都是一些农夫，但在那三轮攻击之后，即使是手持铁锨钢叉，也都是杀神一个！ “老夫戎马半生，从未有过如此之大胜！” 在这个时候，唐德安已经知晓这破敌之策到底出于何人之手。只是老爷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么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懂得这么多。难道此子也是将门之后？ 几根大木头钉成的木架子，居然就能抛出那么大的石头！还有春日里莫名刮起的西北风，简直让人为之咂舌！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那个“千里眼”，在这一刻，特别是在唐德安的眼中，此物已然上升到国之利器的级别！ “贤婿，此物你要收好，更要保护好，此乃国之祥瑞，将来定能派上大用场……” 唐德安已经上了年纪，眼神大不如前，但用望远镜眺望远方的时候，他没想到此物看东西竟是那么清晰，真不愧“千里眼”之名！ 当下老爷子便已唐家族长之名下了命令，有关望远镜一事，唐家族人皆不可对外提起，违者革除宗祠！ 而直到这一刻，老爷子才又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女婿，也觉得自己先前或许真的看错了人。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没有时间理会女儿女婿之间的事情，因为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另一边。 难得能和唐老爷子如此说上话，刘文昊很是感慨，翁婿之间怎么会这样？不过一想到大金国的事情，他便抛开了一切，和老爷子客套了几句后便想直接进入到主题。 “这都是些小玩意，若不是岳父大人当机立断，怎会有如此大胜？……” 先前在大婚之日，刘文昊便已经听闻大辽亡国一事，可在那个时候，他的身份真不受人待见。既然现在大家都在兴头上，此时不说出大金国的阴谋更待何时？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小厮则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禀老太公，柱子传来讯息，说是那些贼人已经聚集到阳曲城外，怕是今晚就能攻破阳曲！” 一听到这话，唐德安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 “糟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唐家寨虽然和阳曲有些距离，但白马山众匪一旦攻破阳曲，那么最迟明日，他们的大军肯定还会兵临城下！ 匪寇们不会占据城池，只图劫掠一空。如果真让他们得逞，那唐家寨或许在明日就将生灵涂炭！ 天公大王张傲手底下可是号称十万匪众，即使刨开其夸大的水分，但至少也有一两万的贼人。要不然这几年他凭什么能搅动整个河东呢？ 还有，张逊被唐芸馨生擒，原本还以为此人会多么硬气，可没等动刑，他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所以大家从张逊的口中也证实了这个猜想，而且也终于知道他们此行唐家寨真正的目的。 至于段清，大家现在都没有什么想法，毕竟此人的尸首已经被巨石砸的面目全非。可是对于他先前带走的那些青壮都在什么地方，一时之间众人无从得知。 唐麟年少，看着众人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不解，因此上前问了一句：“爹，阳曲不是还有朝廷的驻军吗？咱们怕啥？” 有个屁！真要是有的话，老腌贼至于让你大哥回来会同乡里组织乡兵吗？ 然而混世魔王唐芸双刚想训斥弟弟无知，但却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是啊，大哥既然是回来招兵的，那咱们现在去解阳曲之围不就完了？ 可再一想，唐芸双立马就泄了气。毕竟此时唐家寨到底有多少可用之人，这丫头心里比谁都清楚。 再说了，就拿今天的大战来讲，若不是有唐老爷子坐镇调度，贼人大意冒进，单凭刘文昊的破敌之策哪能就这么轻易的胜了？ 还有阳曲不是唐家寨，更不是崛围山，没有地形的优势，他们又拿什么和贼人打？所以与其说是支援，倒不如说是白白送死。 “逃，要不往太原逃？……” 也不知是谁在下面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可就在大家都觉得有道理的时候，角落里却又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现在逃怕是已经晚了，地公大王被我们剿灭，白马山的贼人估计此时也已经知晓了此事，所以当务之急，咱们应该趁势去解阳曲之围……” 唐芸双做梦也没想到，在她心中那个已经被标上“废物”标签的人竟然还有这般见地！可刘文昊所说的话，众人都没看好。 “疯了？拿鸡蛋去碰石头？姑爷是喝了多少酒才说出这般疯话？” 上门女婿本没有资格来此议事，但今天刘文昊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破天荒的，唐家祠堂里才会有这么一个外姓人。 “先不说碰不碰石头，咱们就说说唐家寨现在才有多少人？那群贼寇又有多少？一下午凭借天时地利人和，打地公大王都那么费劲，咱们现在还拿什么去解围？” “就是就是……” “姑爷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咱们唐家寨是有三千多口人，但真正能去阳曲的怕也不过两三百人！怎么？姑爷是想用三百人去大破天公大王的十万匪军？” 能在这里说话的，哪个不是唐家寨的耆老？所以，没有人会给刘文昊留什么情面。 然而在这一刻，刘文昊则是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微微的笑了一下：“要是咱们现在不止三百人呢？” 第十五章 星夜驰援 唐家寨的祠堂中，众人闻听刘文昊那惊世骇俗之言，无不心生鄙夷。 不止三百人？什么意思？难道朝廷的援军到了？可转念一想，朝廷真要是有这心思，还至于派唐鹏回来吗？ 还有，现在唐家寨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四百多人，不对，还有七百多俘虏呢，等等，难不成你小子是打那些俘虏的主意？ 可这也不对啊！能投降的土匪都是什么人？还不都是贪生怕死的主？让他们去当援军，那不是扯淡吗？ 话说回来，就算能凑千把人又能如何？ “姑爷，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现在可战之士不止三百人又是多少？莫不是姑爷学过什么撒豆成兵不成？” 里正唐勇的一席话，顿时惹得满堂哄笑…… 刘文昊可没心思和这群人开玩笑，就见他正襟危坐，朝着众人深深的施了一礼道：“非是在下信口开河，还请各位长辈听在下解释一二。” “刚才里正大人也说了，咱们唐家寨父老乡亲还有两千余口人……” 有两千多人有什么用？老的老小的小，能派上什么用场？ 唐鹏坐在祠堂里的角落里一言不发，不过当刘文昊讲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诸位试想一下，夜幕降临之时，想来那些匪寇定会趁着夜色攻打县城。但阳曲城防坚固，城内百姓也不会坐以待毙，因此定然会和那群贼人拼死相搏。如此一来，这个时候哪方有援军就会打破此间平衡，哪怕咱们到时候只在阳曲城外出现……” 没等刘文昊把话说完，唐勇则是反驳道：“姑爷莫不是没有去过阳曲县？要知道那县城可不是咱们唐家寨的崛围山，一片平坦开阔之地，没有任何依托，咱们去了岂不是白白送死？” 刘文昊有些着急，俗话说兵贵神速！可此时天色已晚，想必贼兵必然已经攻城了，如果大家还在这里迟疑不前，那就干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正当这一刻，老爷子唐德安和长子相互的对视了一眼，看来两人都已明白刘文昊到底是什么意思。 “妙！贤婿说的有道理，事不宜迟，大家赶快去准备……” 唐德安就是唐家寨的土皇帝，他开口之下谁能反对？谁敢反对？就这样，在刘文昊的解释之后，在唐老爷子的动员之下，大家都动了起来，纷纷依计行事去了…… 阳曲三面环山，因并北屏障，号称太原之北大门，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夜幕降临，阳曲城内。 大宋没有宵禁一说，若是平时，县城里虽算不上歌舞升平，但也十分热闹，可今日却不同以往！ 城外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无数匪军，故而阳曲百姓都被动员了起来。可即使这样，阳曲县城在匪军的不断攻击下也变得岌岌可危。 知县李岸手心里全都是汗，站在城头不住的向下眺望着。 对于白马山的匪盗，他早就知晓，所以早在孟县县城被这群匪寇攻破之时，他就已经向太原知府张孝纯递过帖子。 可谁知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太原方面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可把这县太爷急坏了。 不过李岸也没有坐以待毙，一个多月的时间，阳曲在他的主持下，不仅重新加固了城防，而且他还组织各个乡寨轮流卫戍城防。 幸好事先准备了这么几个手段，要不然，在那群匪寇几轮的进攻下，阳曲怕是早就落入匪寇之手！ 此时在城头上，有阳曲的百姓，还有那些乡寨的乡兵，可面对黑压压的匪军，这些人早已没有了胆气。 看到这里，李岸把心一横，对着身边的小吏说道：“去给本县拿把刀，本县要和乡亲们共存亡！” 小吏一听李岸此话顿时吓得不轻！ 这如何使得？你可是知县大老爷，那刀剑无眼，如果你李大人出了点什么事，还有谁能主持此间大事呢？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夜黑风高，谁也不知那匪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反正在阳曲城上，随着李岸拿起朴刀，众人一心，又堪堪抵挡住了匪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同一时间，白马山众匪觉得十分难受。自从去年入冬以来，匪兵们在天公大王张傲的带领下，在孟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哪里遇到过如此抵抗？ 张傲气的牙根直痒痒！这阳曲的城防怎么那么坚固？一个多时辰，七八次攻击均无功而返，这还怎么打？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张傲苦想破城之计时，几个匪兵簇拥着一个虬髯大汉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 “大王，大事不好！！” 虬髯大汉正是张逊麾下的先锋王卓，此时这大汉哪里还有平日的威风，就见他浑身是伤，一边跑一边疾呼：“大王，出事了……” “出事？出你娘的蛋！” 张傲自号天公大王，据说这是效仿三国黄巾军的天公将军，不过他可不想步张角的后尘，所以此时更听不了什么坏消息。 然而当他看清来人之后，心里还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家兄弟的感情十分要好，做大哥的打小就很是照顾自家兄弟。两人起兵作乱以后，每每攻城拔寨，张傲都不会让自己兄弟在身边，而是让他去捏捏什么软柿子。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先锋官王卓遍体鳞伤，自己兄弟呢？ “大王，小的该死，二大王被朝廷的官军活捉了……” 王卓跪在张傲面前痛哭流涕，而张傲则是紧锁眉头，听了王卓的话很长时间没有开口。 俄而，张傲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说什么？我弟弟怎么了？！你是说朝廷的官军来了？！” 不知为何，此时张傲的心头竟然有些发虚起来。也是，当下阳曲久攻未破，朝廷真要是有大军前来支援，他们岂不是要面临腹背受敌？ 如果这是在他们的老巢白马山也无所谓，别说是朝廷的官军来了，哪怕是昔日的契丹人过来，他们也敢前去厮杀！ 但此一时彼一时，张傲不敢托大，可就在他准备下令撤兵之际，他突然发现，阳曲城好像要破了…… 第十六章 大破贼兵 李岸虽是靠着父辈的荫补登上了县太爷的宝座，但他也算是一介文人。 然而在这一刻，他却像个武夫一般，手提一口朴刀，随着守城的百姓和乡兵一起，共同抵挡着贼人的进攻。 可即使这样，阳曲依旧是风雨飘摇！ “大人，阳曲怕是保不住了，咱们快撤……” 小吏跟着李岸已有些年头，他心里清楚，李岸千里为官只为求财，只要人还活着，凭借李家的权势，到哪里不还是一样？所以犯不上这般拼命。 可那小吏哪里晓得，李岸之所以这样，正是为了钱！ 两宋三百年，文官爱财武官怕死是常态。就比如这阳曲的县太爷，若不是他把自己大半生的身家都押在了此地，你看他还能像现在这般拼命吗？ 答案不言而喻！ 再说现在阳曲不是还没被攻破吗？ 然而此时还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因为那贼兵攻势不减，阳曲危在旦夕！ 正说话间，一贼兵手持长矛冲上了城头！ 有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就有第二个，不大一会的功夫，呼啦啦上来二十多个贼人！ 看到这里，不仅那小吏有些哆嗦，就连李岸拿着朴刀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幸好在这县太爷身边还有个壮汉，此刻，就见那壮汉挡在李岸身前，手起刀落，连斩数人！ 与此同时，城下的天公大王也瞧见了这一幕！ 本来在王卓带来坏消息的时候，张傲是想从阳曲撤兵，但现在他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贼兵登上阳曲城头意味着什么？ 阳曲破城在即！ 只要攻下了县城，到时候别说是朝廷的援军来了，哪怕是契丹人、党项人来了他也不惧！ 当下，张傲指着阳曲城头大声道：“弟兄们冲啊！阳曲城破了！” 贼兵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或许此刻在他们眼里的不是阳曲县，而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那白花花的胸脯！ 落草为寇所为哪般？不就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娘们吗？ 怀着这种心思，贼兵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悍不惧死的朝着阳曲冲了过来！ 这气势，这状态，就是朝廷官军到此也为之汗颜！ 而此刻，李岸也已经有些麻木了。面对源源不断的贼兵，城墙上的百姓连同乡兵都已到了强弩之末！ “这番苦也！” 正沮丧之时，身边的小吏突然指着不远处兴奋的喊道：“大人快看，咱们的援军来啦！” 李岸闻听此话，心头一震，连忙顺着小吏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就见一条火龙急速的朝着阳曲而来！ “是朝廷的援军吗？” 其实在这一刻，李岸有些不敢确定，眼前那火龙到底是阳曲的援军还是匪寇的后备大军？ 北宋末年，军纪涣散，兵匪不分，所以朝廷的官军哪会选择什么星夜驰援？ 不过李岸却在此刻十分镇定，就见他兴奋的朝着众人喝道：“顶住！顶住！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有了知县老爷的确认，城墙上守护阳曲的百姓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一时间士气大振！也不知他们哪里又来了力气，将那登上墙头的贼兵一一打杀了下去！ 可这个时候，李岸却是带着小吏悄无声息的退下城头。 能在县太爷身边侍奉多年，这小吏自然也有着过人之处。当然知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但此时那小吏却有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心头。 “大人，朝廷的援军来了，咱们是不是应该……” 李岸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脚下根本没有停留，看其样子应该是直奔县衙。 看到县太爷的模样，小吏瞬间便明白了几分。然而还没等两人落下城头，突然听见城下有贼兵高呼：“不好！朝廷的官军来了！” “嗯？” 闻听此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站住了脚步！ 难道那火龙真的是朝廷的官军？ 李岸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登上城头向远方眺望着。 此刻，就见密密麻麻的火光蜿蜒数里，犹如一条火龙直扑阳曲而来！ 小吏更是兴奋，指着那点点火光开始数了起来！不多时心中就有了答案，朝廷的援军少说也有万人之多！ “大人，咱们有救了！” 李岸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又喜又惊，诸般情绪涌上心头！ 守城的百姓，力疲的乡兵，此刻更是欢声雷动！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同一时间，刚刚如同饿虎扑羊直扑阳曲的贼兵却一个个停滞不前，即使那天公大王再怎么下令催促也无人再往前冲！ “直娘贼！” 张傲狠狠的啐了一口，心中明白大势已去，于是不甘心的朝着众匪下了命令：“撤！” 随着天公大王的手势，围困阳曲的贼兵犹如潮水一般退去！ 可就在张傲骑着高头大马夺路而逃之际，东南方向，有二十余骑如同利箭一般直直插了过来！ 其实匪寇打仗有个特点，他们只打顺风仗，一旦逆风或者出现胶着状态，便立马溃散。 为什么说匪寇都是一盘散沙？原因正是如此！ 匪寇没有军纪可言，不远处的火龙即将直扑过来，他们不跑难道等朝廷大军过来把自己灭了？ 再说了，那二十余骑一看就是朝廷的先锋，谁敢造次？所以即使现在张傲和王卓等人喊破了嗓子怕也是于事无补，因为根本就没人理会！ 但他们哪里又知晓，那不远处的火龙仅仅只有这二十余骑呢？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着四下逃窜，生怕被那朝廷大军剿灭了。 此刻，唐鹏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所过之处几乎无有一合之敌！ 紧随其后的乃是两员女将，此二女也似那天神下凡一般！长枪短剑，英姿飒爽！ 再往后的则是唐鹏手底下那十几个亲卫，这十几人也不甘落后，奋勇杀敌的同时，口中还不断吆喝着：“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然这些匪寇哪有真正听话的主？一个个怕是恨不得再多长条腿，疯狂的奔逃而去。 唐麟和刘文昊共骑一匹马，紧跟在那二十余骑的后面，可就在小唐麟揽着缰绳准备追上去的时候，那文弱书生却突然指着不远处道：“匪首在那，咱们快去把他拿下……” 第十七章 劫后余生 对阳曲的百姓来讲，现在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拥抱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就连知县李岸也不由得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想起昨夜之事，这县太爷此时还是一阵后怕！ 此刻天已大亮，所有的事情都已浮出水面。哪有什么朝廷的援军？那火龙分明就是唐家寨的百姓！ 原来昨夜唐家父子终于明白了刘文昊的意思，而后动员了五百多腿脚利索的村民，连夜赶路，星夜驰援。 临到阳曲之时，五百多人蜿蜒数里，人人更是手持十几个火把，造成朝廷大军来援的假象。 随后唐鹏领着两个妹妹以及麾下亲卫，二十余骑愣是将近万匪寇冲的四散奔逃。 而唐麟和刘文昊更是立下大功，他们二人竟然将匪首张傲斩杀当场，就这样，终于吓跑了那群匪寇！ 其实临行前唐德安曾再三叮嘱，让众人在远处拿着火把造势即可。毕竟在张逊的供述下，众人知晓攻打阳曲的贼兵到底有多少！ 然而到了指定地点，刘文昊通过望远镜发现了岌岌可危的阳曲城，这才让唐鹏临时决定放手一搏。 可没成想，杀得兴起的兄妹几人竟然立此奇功，不仅解了阳曲之危，更是大破近万贼寇！若不是人手不足，哪还会让那些贼人跑了？ 此役，除了在唐家寨被斩杀、俘获的那些匪寇外，阳曲也是斩获颇丰！ 匪首天公大王张傲被杀，地公大王张逊被擒，李岸看着眼前的名单，两眼直放金光，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在唐家寨的棋子，谁能想到那知寨段清竟是通匪的罪人呢？ 可没有办法，人证物证皆在，说破了天，那段清的死也是罪有应得！ 战事结束，首要任务就是清点战果，统计伤亡，而后论功行赏，惩戒过失。 这一战，包括李岸在内，共有近千人将会得到朝廷嘉奖。但这首功却非唐家寨莫属！ 本来李岸想着，功劳都是唐家寨那些武夫的，可万万没想到，唐家诸人竟然将首功推给了一个不知名的秀才，直让这县太爷大呼意外！ 是的，虽然没能考取功名，但李岸自诩为读书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那些武夫。唐家从上到下都是行伍中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得到这县太爷的垂青。 但现在不一样了，所有的破敌之策都是出自那个落地秀才，正所谓惺惺相惜，李岸当然要设宴款待一下有功之臣。 一转眼，天近晌午，阳曲县衙的内衙中，李岸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位，就见他频频举杯，和堂下诸人共同庆祝着。 早在李岸来阳曲上任之初，他便和唐家寨诸人有过交情，所以大家也算是老相识。不过在唐老爷子眼里，他却对这位县太爷没啥好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完了场面话，终于来到了正题。 此刻，就见李岸来到唐德安的面前，在老爷子耳边低声道：“老大人，下官此前多有得罪，今日这一杯酒，权当下官赔罪……” 说着话，李岸一饮而尽。 李岸是七品县太爷，但唐德安却是以六品武官致仕，所以从品级上来讲，李岸当然要口称下官。 不过有宋一朝的国策是重文轻武，即使唐老爷子没有致仕，在李岸面前也会自觉矮了三分。 是啊，若不是此次唐家功劳属实太大，那堂堂的县太爷也不至于这般赔笑？ 唐德安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并未扫这位县太爷的雅兴，而是拿过酒杯，陪着李岸又喝了一杯。 “大人说的哪里话，往事已矣……” 这是什么话？难道两人曾有间隙？ 刘文昊难得坐了上席，然而在这上席吃饭还真有点身不由己。一边听着老丈人和那县太爷云里雾里的话，一边还得小心应对，饭没吃几口，酒却喝了不少。 更让人不爽的则是酒的味道，他觉得这玩意还没有后世那些小酒坊勾兑出来的度数高。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将来有机会定要酿出一些美酒！ 可就在刘文昊怀念美酒之际，身边的唐麟则是用手肘悄悄的碰了他两下。 “文昊兄，你昨晚为啥这么笃定那人就是匪首呢？难道那千里眼还能在夜里看清东西？” 对于“文昊兄”这个称呼，其实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结果。 也是，自己姐姐不待见刘文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唐麟既不敢叫刘文昊为姐夫，也不愿和下人一样称呼姑爷，故而才有了这么一个叫法。 此时刘文昊微微的笑了一下，嘴角随之高高上扬，就见他得意的在唐麟耳边说道：“这可是个秘密，若是别人，为兄肯定不会说出来，但是对麟儿你嘛，为兄就实话实说……” 其实哪有什么秘密，不就是那微型望远镜自带的夜视功能吗？ 然而此时的刘文昊在沾了些许酒精之后，自然要吹吹牛皮，所以在唐麟的耳中，这秘密就变成了“有神人相助”！ 半大小子哪里分得清真假，当然更守不住什么秘密，因此不多时，在他耳中的“秘密”便不胫而走。 不过对于此，大多数人都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笑笑罢了，可是在有心人的耳中，这话竟然又变了一个味道…… 两人小声闲聊着，不经意间，时间过得飞快。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在不远处，一个小吏则是始终注意着他们。 那小吏名叫耿杰，乃是阳曲衙门里的一个押司。别看只是一个经管税赋征收文吏，但此人的权力可不小。 还有，这人并不是阳曲当地人，而是随李岸一起赴任来的。也就是说，此人乃是县太爷的绝对心腹。 从李岸宴请众人之前，耿杰就开始注意着宴会上的一举一动。虽然是打着宴请有功之人的名义，但在这里，耿杰知道，知县大人还有他自己的目的。 而且在这午宴之中，他还真有了另外一些发现！ 刘文昊是此次解阳曲之危最大的功臣，但同时这人也是唐家寨的赘婿，还有，此人好像在唐家寨并不受什么待见。 看到这里，耿杰默默的把这些事都记在了心底，而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品起了美酒，也不知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第十八章 知县拉拢 刘文昊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睡个午觉，哪怕只是小憩片刻也可以。 然而今日午宴之后他却没办法实现这个小愿望了，因为知县大人有请，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和耿杰耿押司一起来到了县衙后宅。 至于唐家寨众人则没有在知县大人的邀请之列，也因此，唐家众人还十分纳闷：姑爷啥时候抱上县太爷的大腿的？ 而唐家姐妹得知此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厮果然还是废物，不知那破家县令和咱们唐家有隙吗？ 其实这可真是冤枉了刘文昊，他来唐家寨才多久？怎会知晓此事？ 但唐家姐妹还能管得了这个？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说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女人永远都是对的，尤其是唐家姐妹这样的小女人，她们更不会有什么错误。 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刘文昊刚刚应了邀约就有两个女子“惦记”上了他，看来等他回来，准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到底是福是祸，现在可无人得知。 此时刘文昊已经来到了内衙花厅，而在这里，知县李岸早已等候多时。 来到大宋一年多的时间，刘文昊还是头一次接触如此“高官”。是啊，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努力的活在社会底层，可想而知，此刻他有多么感慨。 另外刘文昊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因为他知道，北宋即将覆灭，所以他亟需抱个大腿！ 然而在记忆中搜索良久也没有搜到李岸的大名，因此他又有些失望。但既然已经来了，那还是要搞好关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再有四个多月，大金就会分东西两路攻宋！时间紧迫，只有一百多天了！ 可是这一百多天他还能干什么？靠自己力挽狂澜？想想都不现实！ 北宋灭亡是从根上开始烂的，那不是一天两天就变成这个模样的！除非系统现在就被他激活，要不然，靠自己去逆天？得了，打死刘文昊他也不相信自己有这般本事。 如果没有不能离开太原府范围之内的界定的话，他估计早就跑到江南去苟着了，何必在此担惊受怕呢？ 还有，其实对于李岸的邀请，刘文昊心里明白，这老小子指不定在憋什么臭屁！ 但不管李岸和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实际上对自己都没有任何影响，而且刘文昊兴许还能借着他县太爷的大名，还能做更多的事！ 因此，刘文昊抱定主意，来到李岸面前施礼道：“学生刘文昊给明府大人请安……” 和当官的打交道，刘文昊深有体会，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因此一见面，他就给李岸戴了一顶高帽子。 明府是明府君的简称，原本在汉代是对太守的尊称。不过在唐朝以后，多用来尊称县令。然而李岸在唐家人，甚至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个破家县令，显而易见，这句话有多么受用。 “哈哈，子明来了！快，看座！” 自打认识千门的老前辈，刘文昊便在他的授意下起了这么一个骚包的表字。 表字不仅是宋代，历朝历代大多如此。古人重礼仪，因此在男子二十岁冠礼后，会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 宾主落座，二人相视一笑，而后便开始闲聊起来。 然而越说下去，刘文昊便越迷糊，这老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这县太爷只是因为自己曾是秀才，所以才高看自己一眼？ 秀才一说是从汉朝开始的，其实历朝历代，数宋朝的秀才最不值钱。这么说，两宋三百年，宋朝的秀才被用的稀碎，以前还会称呼那些有名有实力的稀缺读书人为秀才，而到了大宋却成了只要进了县学就能被称为秀才。 这就相当于我们称呼小学生为读书人一样，其实挺可笑的，但对于这个年代来讲，又有些顺理成章。 当然，刘文昊的秀才之名可不仅仅只有这一个，他的秀才前面还有落第二字，那可就不简单了。 宋朝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能参加科考，最起码也是饱读之士，至于落第不落第的没人在乎。 别的不说，就拿刘文昊面前的李岸来讲，此人连科举都没有参加过。可想而知，这落第秀才的身份会给人增加多少额外的印象分！ “子明啊，此次解阳曲之危，你功劳不小！待此间事了，本县定当向朝廷通报此事，到时候，朝廷定然会重重有赏……” 这客套话刘文昊岂能听不出来？ 就见他淡然一笑，随后回道：“明府大人谬赞了，解阳曲之危乃是明府大人指挥有方，少府大人调度有理，怎有学生之功呢？” 李岸闻听此话大感意外，此时这县太爷别看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已经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子还真是个人物！ 早在贼兵退却，唐家寨诸人进入阳曲县城之际，李岸就已经知晓，那破敌之策正是出自眼前这小子。 本来李岸和唐家多有间隙，要不然也不会在唐家寨布下段清那么一个棋子。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下了一步臭棋！ 这么说，当初举荐段清的就是李岸，因此，段清通匪，严格上来讲，他李岸可是撇不开关系！ 也正是如此，他此时迫切需要一个唐家人来给他保驾护航。 但是问题来了，十几年前他就和唐家不睦，此时出了问题，唐家人还能管他？不落井下石都是李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也正是这样，他才想着和唐家人搞好关系。不过这老滑头又有自己的那一套，因为他着实不想唐家人凭此事骑在自己的脖颈上。 正好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耿杰在午宴之中注意到了刘文昊，而后更是旁敲侧击了解到刘文昊在唐家的地位，就这样，才有了此时的“小聚”。 李岸想的很简单，既然你们唐家人不喜欢这个赘婿，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在这个时候，李岸越发的欣赏起刘文昊来，心头逐渐的生起了拉拢之心…… 第十九章 名将王禀 对于李岸的拉拢，刘文昊岂能不知？ 不过在这一刻，他还是有些谨慎，并没有刻意的表露心迹。 还有对于唐、李两方的恩怨，虽然刘文昊不是很清楚，但从来时唐家姐妹的表情上也能感觉到一二。 其实说起此事也有些年头，原来这李岸本是钱塘人士，因父辈恩荫步入仕途。 可惜在官场，他并不得意。沉浮十数载，到头来还是因为搭上北宋六贼之一的蔡京，才有了阳曲知县的这么一个缺儿。 漂泊半生，他早就没了最初的春风得意，此时完全都是为了一个字——钱！ 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求财。再加上李岸自小就生活在富庶的江南，以及官运不顺，自那以后，他便喜欢上了所谓的铜臭。 宋朝经济繁荣，允许官员经商，并非是薪资少，而是时代的特色。 按理来说，这些年通过不断的运作，李岸应该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也不知这老滑头是不是霉运体质，反正是做什么赔什么！ 若不是大宋官员待遇甚好，估计他现在连一碗白米饭都吃不起。说的可能有些夸张，但事实也相差不远。 不过能胜任知县一职，李岸也并非浪得虚名！ 十几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无意之中知晓，阳曲西北的崛围山上含有石炭！ 这个消息传来让李岸顿时为之兴奋起来！ 石炭是什么？在后世那可是有着黑金之称的煤炭啊！ 别说后世，就是在大宋朝，这玩意也是十分值钱！ 自那之后，李岸多次拜访唐家，但他万万没想到，唐家寨的掌权人唐德安是个泥古不化的老顽固，任凭他怎么劝说，那老东西就是不为所动！ 万般无奈之下，李岸这才起了心思，一边封锁石炭的消息，一边又在唐家寨安插了那么一个棋子。 可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他李岸十几年的谋划，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得防着唐家落井下石不是？ 但他又怎能知道，这些完全是他的小人之心罢了！ 唐家世代行伍，辈辈行事光明磊落，要不然也不会将刘文昊献计之事推出来。 对，这一次解阳曲之危可是天大的功劳，唐家子侄皆在军中任职，别的不说，就拿唐鹏来讲，凭借此功劳，他最起码也能官升一级。但唐鹏并没有这么做！ 正如唐芸馨教训刘文昊说的那样，唐家以仁德治家，怎能夺取他人的功劳呢？ 此刻，李岸和刘文昊聊了许久，两人先是聊了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但自打李岸起了拉拢之心，两个人便很快就步入到了正题。 “子明啊，太史公有句话说的太对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本县宦海浮沉，早已看透了人情世故，这天下间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钱字，你说对不对？” 说到这里，李岸顿了一下，小眼睛不时的注意着刘文昊的一举一动。 而与此同时，刘文昊焉能不明白这位县太爷的意思？ “明府大人高见！”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当下，李岸便和刘文昊简单的说起了崛围山以及唐家寨的往事。不过在这个时候，李岸并没有把话挑明，但刘文昊也不傻，自然也就装起了糊涂。 本来在这期间，刘文昊有几次都想和李岸谈一下大金不久之后侵宋的事情，但几次三番，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可不是刘文昊有意藏拙，首先来讲，他和李岸并不熟，再一个则是那老滑头的身份。 有宋一朝，文官大多不谈军事。不是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大宋朝很多官吏都将此话奉为圭臬，所以，即使那县太爷知晓了此事又如何？ 因此，就算刘文昊将这事情全盘托出，换来的也不会是什么重视，还很可能是那老滑头心里的轻蔑。 一个白身，为了所谓的功名什么话都敢讲，哗众取宠的例子岂不是太多？ 自此开始，刘文昊就想着，怎么才能遇到一个真正懂军事的官员，当然，也不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那人最起码也能在朝廷说得上话的。要不然，他说出来不也相当于白说吗？ 但就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讲，好像还真有点困难！ 只是这话又有些不对，因为那机会已经来了！ 就在二人品着香茗，各怀心思之际，花厅外突然闯进一小厮。 “禀大人，据探马传来消息，宣抚使司的上官们马上到了！” 一听这话，李岸连忙站起身来，先是打发小厮让其去准备，而后又和刘文昊说道：“子明啊，你先和耿押司在后宅转转，本县去去就来……” 李岸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没谈好，晚上还要继续和他“探讨人生”，拉拢之心显而易见…… 刘文昊又能说什么，不过闻听小厮口中的“宣抚使司”他眼前顿时为之一亮，点头应允之后便和耿杰一起转到了后宅。 时至傍晚，来自太原府的援军终于来了！ 可即使姗姗来迟，李岸依然不敢怠慢，带着衙门里的大小官吏，将上官迎进了县衙。 为首一人年约六旬，虽是花甲之年，但看上去却依旧威风凛凛，英姿勃勃。 来人名叫王禀，乃是太原兵马副都总管。别看此人也是一武官，但李岸可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 首先来说，两人的级别相差太多，况且王禀可是广阳郡王童贯麾下的得力干将。 于情于理之下，李岸怎能轻视？ 然而对于阳曲百姓来讲，谁现在还待见朝廷的援军？ 贼寇都被打跑了你们才来，要你们有啥用？ 但百姓们还是误会了，王禀乃一代名将，之所以蜗行牛步现在才来，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想想也是，在那么一个没有高速公路的年代，阳曲到太原百里的路程可不简单。再加上白马山匪寇刻意封锁，因此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功夫。 此时能赶到阳曲，还是王禀急行军的后果，要不然今晚怕是还真到不了。 还有，如果真要是追求责任，或许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还是和那个老腌贼有关…… 第二十章 另有其人 昨日晚间匪寇攻城之时，李岸曾先后派了几波人前往太原府求援。 但事出有因，由于匪寇围城，这消息一时之间根本就无法递出去。 也是，那近万匪寇可不是白给的，怎么可能让你们把消息传出去呢？ 就这么直到天色放亮，阳曲之危已解，他们才将阳曲被围以及大破贼兵的消息一起传到了太原府。 其实对于剿匪这类的事情，以王禀这样的官员犯不上亲自前来。然而，当他得知此事以后，特别是唐家寨大破白马山匪寇一事便顿时来了兴趣。 就这样，在王禀的急行军下，太原府的禁军才在此刻终于来到了阳曲。 宾主落座，老将军先是代表朝廷代表河东宣抚使司衙门对阳曲进行慰问。而后李岸也不含糊，连忙将事情的过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出来。 当然，有关段清通匪一事他可没说。 王禀怎能知晓这里的离奇之事，再说此老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枝节，对老将军而言，他是看到那破敌之策，想要见识见识献策之人。 两宋三百载，匪寇袭扰州县之事并不少见。但谁又见过这么精彩的破敌之策呢？ 诱敌深入、虚张声势，以数百人便解了阳曲之危，什么人有如此胆略？难道是唐家寨的老英雄唐德安？ 时值乱世之秋，王禀知晓自己已年近花甲，所以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为国揽才。 李岸哪里知晓此中之意，坐在那里还感到十分诧异，他不明白，这王老将军是怎么回事？怎么口中句句都不离唐家寨呢？难道此老和唐家那老东西有旧？ 其实王禀和唐德安两人还真没有什么交集，只能说两人在十几年前略有相识罢了。 原来，二人虽然都曾是老腌贼的部下，但彼此之间并不怎么熟悉。要不然，唐家兄弟皆在太原府胜捷军任职，他怎么一直没有和两兄弟提及过此事呢？ 话说远了，单说抚慰过后，按照王禀的要求，李岸立即将唐家父子以及此役有功之人一一请到了县衙。 不多时，唐家父子便再次来到了内衙的花厅之中。 刚一见面，王禀便立即将唐德安认了出来，随即便屏退了左右，快步迎了出去。 “老哥哥，没想到当年一别，你我竟十余年未曾相见！” 唐老爷子其实和王禀年龄相仿，两人虽是相识但彼此之间还真没有多大的交情。可此一时彼一时，王禀既然那么热情，唐德安又怎能落后？ “正臣兄，别来无恙！” 说着话，两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早在来县衙之时，衙役就已经将王禀来阳曲之事告知了唐家父子。 不过在那时，唐老爷子还真没有想起王禀到底是何许人也，后来还是在长子的提醒下，他这才猛地想起当初那个在老腌贼手下的猛将！ 也不能怪老爷子记性不好，要知道童贯手握兵权二十余载，完全可以说是权倾朝野！ 此贼恩宠显赫，门庭若市，不仅是王禀这样的武官，就连当朝的岳牧、辅弼也多出自他的门下。 什么是岳牧？在宋朝，岳牧乃是封疆大吏的别称。而辅弼更了不得，那可是泛指当朝宰相！ 王禀别看做到了武官中的高级行列，但和这些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至于老爷子唐德安，那就更不用讲了。 可想而知，老腌贼的底蕴到底有多深！ 但众所周知，若不是童贯、蔡京这样的奸佞当权，大宋或许还真不至于沦落到任人宰割的状态。 两个老战友聚在一起，先是说了一些年轻之时的往事，说着说着便又提起了近年来的灭辽之战。 然而越说唐老爷子便越糊涂，自己致仕十数年，虽是在长子那里听说过三年前的白沟之战，但此时王正臣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此刻就听王禀感叹道：“老哥哥，宣和四年白沟一战，若是有哥哥在，我大宋的精锐岂能会一败涂地？” 王禀征战一生，数十年军旅生涯，和西夏、大辽虽是皆有胜负，但总体说来，他算是胜多败少。 可白沟一战，着实让王禀感到痛心疾首。 “老哥哥，三年了，这三年中，每当愚弟闭上眼睛，总能想起那一战的惨景……” “惨啊！大辽国以日薄西山之姿，却将我十几万大军杀的丢盔卸甲！” “自雄州向南直至真定，百里之间，尸骨随处可见！幸好辽军只是追至雄州，并没有越境追击，要不然……” 剩余的话，王禀没有讲出口，但二人心里都能明白，那一战到底是有多么惨烈！ 可惜他们二人并不知道，白沟之战虽已过去，大辽也不复存在，但正是因为此战将宋朝无能的一面彻底的暴露出来，才最终导致了不久之后的靖康之耻！ 野心勃勃的女真人胃口一向很大，他们岂能放过眼前的羔羊？ 不过听到这里，老爷子还是没能明白王禀的意思，难道王正臣是暗示自己复出吗？ 想到此，老爷子摇了摇头，自己这一把年纪怎么还能征战沙场？ 可就在唐德安暗自寻思之际，王禀却突然话锋一转，不再提当年白沟的惨事，反而又夸赞起来：“老哥哥真是宝刀不老，就算是愚弟在此，怕也不能如老哥哥一般解了阳曲之危……” 闻听此话，唐德安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不是自己想多了，是王正臣误会了！感情这老将军是把自己当成了解阳曲之危的正主！ “正臣兄，解阳曲之危的并非是老夫，而是另有其人！” 其实在王禀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唐德安就十分不解，此事不是早就和李知县说过了吗？难道是因为王正臣来得太快，所以才不得而知？ 然而老爷子哪里知晓，那破家县令不和王禀说明此事的原委自然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原来，李岸是想凭借此事给刘文昊邀功，从而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当然，那老滑头最想做的，还是想拉拢刘文昊罢了。 闻听此话，王禀顿时睁大了眼睛！ “哦？老哥哥你快说说，那破敌之策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第二十一章 刘文昊的重磅 王禀见到刘文昊的时候，是当天晚宴之后。 之所以选择单独接见，一来他是想考究一下，看看此子到底有几分本事。再一个则是以免落人口实，毕竟刘文昊的身份确实让人有些头疼。 唐家的赘婿，落第的秀才，哪一个不让王禀眉头紧皱呢？ 尤其是那秀才的身份，或许对于李岸来讲非常不错，但对王禀来说，就有点另外的意思了。 众所周知，大宋文人地位很高，也可以说是因为太祖皇帝的一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所导致的，当然，这也更加使得大宋文武两极分化十分严重。 武人不仅地位低下，甚至在投身军伍之时还要在脸上刺字，或许只有高级官员才不会在脸上有这么一个羞辱的符号。 还有，一旦当上兵刺了字，那就得终身隶属军籍，不能再从事其他职业。这样，大宋的军人也就成了社会上的一个特殊阶层。 由于刺字的影响，大宋刑法里又正式恢复了鲸刑。从太祖皇帝开始，凡是流配的犯人，脸上都要刺字，称为“刺配”。 而且这样的犯人多半发到军中服役，称之为“配军”。所以在宋朝，一旦骂人，骂的最狠的就是骂别人是“贼配军”。 久而久之，大宋社会渐渐的形成了一种叫做“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舆论。 王禀本想着自己和唐德安算是有旧，还有这一次刘文昊破敌之策的功劳也确实不小，所以本着为国揽才的想法，他就有心想让刘文昊在自己身边磨炼几年。 也就是说，他想让刘文昊从军入伍。 但自打在唐老爷子口中知晓刘文昊那落第秀才的身份之后，他的心里又有些矛盾起来。 可就在王禀纠结之时，一张俊朗清秀的脸孔，突然映入到他的眼帘之中。 今夜得知王禀召见自己，刘文昊非常激动！ 别看在水浒之中，王禀被描写成了一个奸贼，但事实上，此人是被水浒抹黑了数百年的大英雄！ 老将军戎马一生，平方腊，战白沟，守太原。哪一次不是恶战？ 特别是不久之后的守太原，要不是有这位老将军坐镇，或许在金国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太原就得生灵涂炭！ 在没有援兵，没有粮食的情况下，王禀犹率疲兵守太原长达二百余日！最后太原城陷，此老身中数十枪，投汾河而死！ 气节人格，古今为之震撼！ 终于要见到历史上的名人，刘文昊因此特意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此刻，那袍子随风飘拂，他自以为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可是在王禀眼里，眼前那小子的表情怎么好像有些目中无人呢？难道此子乃是一介书生，所以瞧不起我辈武人？ 想到这里，老将军心中当下便有些不喜，但此时他却并未表达出来。 “刘文昊，深夜唤你前来，可知为何？” 一句话把刘文昊问懵了，你叫我来的，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怔住片刻，刘文昊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可是在王禀脸上他并没有找到答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人，学生、不知……” 王禀眯起双眼，刘文昊不经意间的一句“学生”似乎特别刺耳。他看着眼前之人，心中十分不解，此子真是解阳曲之危的正主？ 这一刻，王禀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多此一举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和刘文昊寒暄，没想到那小子竟突然语出惊人。 “学生虽不知所为何事，但学生却知道，不久之后，那马背上的女真人将要犯我大宋边境了！” 听闻此话，王禀心中一动，虽不至于大惊失色，但却在心里重新审视了眼前之人。 三年前，他曾在白沟和江河日下的大辽国打过一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就认识到了宋军的疲弱以及大金国的彪悍。 不过王禀心中还是甚为宽慰，毕竟自打女真人攻灭大辽以后就立即交还了幽云六州，不仅如此，还连续数次派遣使节，入朝交好，如此说来，大金国哪一点有撕破脸皮的意思？ 可即使这样，王禀也知道，迟早有一天，金宋早晚会有一战，但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有狼烟升起。 此时在大宋有这样想法的武官不下少数，就连那广阳郡王不也是这般想法的吗？ 难道此子是故意这般夸大其词，然后引起自己的重视？ 可看到刘文昊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好像不对，想到这里，王禀微微的笑了一下。 还别说，他对此还真有些兴趣，就见老将军随口又问了一句：“刘文昊，你既然如此一说，那么可有根据？” 这只是王禀随口问问罢了，毕竟现在谁敢说大金国有什么不轨之意呢？ 然而做为穿越者，刘文昊岂能不知这历史的走向？ 这一刻，刘文昊没有回答王禀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大人，你真的相信金国会与我朝交好吗？” 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别说他王禀不信，就是镇守在太原的老腌贼也不信！ 估计现在还能相信此事的，只有那个呆在京城想着修仙的宋徽宗！ 王禀直视着刘文昊，习惯性的眯起双眼：“你是说，女真人早晚会和我们撕破脸皮？！”。 还早晚？刘文昊的嘴角不经意间翘了起来，但很快，他还是神色肃穆的说道：“大人，如果学生所言不差的话，今年八月，大金就会兵分两路，南下侵宋！” 闻听此话，王禀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将军这一惊，非同小可！ 虽然王禀也觉得大宋早晚会和女真人有那么一战，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是今年？这可能吗？ “大人或许觉得这不现实，但在女真人眼中，咱们大宋就是他嘴边的肥肉，他们能放过吗？” 说到这里，刘文昊顿了一下，紧接着又放出来一记重磅。 “大人您试想一下，大金既然能灭了辽国，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对咱们如此客气？与我修好？这难道不是障眼法吗？他们意欲何为？！”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啊，凭什么？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女真人狼子野心，梦想着出其不意的吞并大宋！? 第二十二章 论战 别看大宋的国策是重文轻武，但两宋三百年，名将数不胜数。 王禀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开口，这位在真实的历史上，凭借一己之力拖住金军整个西线的老将军已然傻眼了。 此刻，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老将军看似是在否定，但心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个时候，刘文昊在一旁又继续说道：“大人，非是学生口若悬河，请大人再想一下，假如大金对我不宣而战，那他们会有什么选择呢？” 王禀的额头上渐渐的冒出了冷汗，因为事情已经摆在了眼前！ 如果身份变换一下，哪怕是个傻子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让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 历史上两军交战，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例子还少吗？ 此刻，王禀站在花厅的屏风前，就见他紧紧的攥着双手，眉头紧皱，也不知这老将军到底又在想着什么。 俄而，就见他转过身，缓缓的点了点头：“女真人确实远比契丹人还要凶悍，真要如你所言，我大宋危矣！” 自太祖皇帝开始，宋军就面临长期缺马的窘境。没办法，谁让他们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呢？就算金国现在归还了六州土地，但那也只是六座空城罢了！ 啥都没有，还与不还有什么区别？ 其实大宋从上到下谁不明白骑兵的重要性？ 远的不说，三年前的白沟之战，如果王禀手中有骑兵，哪怕只有三千骑也不至于会败的那么惨！ 虽然现在老腌贼在太原组建了胜捷军，可是一万多的儿郎才有多少匹马？ 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整个胜捷军也不过才三四百匹战马而已！ 民间更是可怜，蔡京童贯当权，老百姓可被嚯嚯惨了！ 宋江等人为什么上梁山？方腊等人为什么谋反？还不是被这群权奸给逼得吗？ 众所周知，没有骑兵就只能选择被动防守，赢了追不上，输了跑不了，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你无法选择战略决战的地点！ 没有战马，你能如何？ 缩在城里防守？ 被动挨打？ 的确防守也是打仗的一部分，但光打防守没什么用？真的能防住吗？ 赢了没有肉吃，输了就赔钱！不仅如此，还有可能把老祖宗的地盘都输进去！ 但无论是大辽也好还是大金也罢，他们进攻就不一样了！ 赢了有钱有粮，甚至还会有大把的地盘，而输了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些资源而已，只要不伤到筋骨，明年再来一次！ 此消彼长之下，大宋岂能不亡？ 还有，宋朝的都城在汴京开封府，那里一马平川，好像是说，大宋军队可以据城防守！ 可真要是一旦开战，就以现在大宋从上到下丝毫没有防备之心，以及没有什么天险可守，金军长驱直入下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大人，大理国虽然一直和我朝交好，但西夏的党项人呢？如果在这个时候，党项人又来插一脚，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闻听此话，王禀的嘴唇突然哆嗦了起来，转瞬之间，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将军竟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冰凉！ 可即使这样，他依旧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我大宋百万禁军也不是土鸡瓦狗，更不是什么软柿子……” 客观上来讲，大宋军队的装备在当时来讲确实不差，而且大宋朝廷在整个历史上都算是富裕的。可就是这样，宋军的疲弱也是不争的事实！ 两宋三百年，对外没赢过，对内没输过！打外人不行，窝里斗倒是一个比一个凶！ 当然，这也和大宋的国策有关。 首先来说就是重文轻武，想想就连掌握军权的枢密院也不是武将担任，那还说什么？ 再者，大宋属于过分的中央集权制，大量地方精锐部队调往中央，边境除了西北的禁军哪里还有什么像样的军队？ 还有就是更戍法，这更加使得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因此宋军的战斗力极为低下！ 最后则是来自大宋民间，可以说在当时人人都不喜当兵的。 为什么百姓不待见这些武人？原因不还是因为你们当兵的和那土匪没啥两样吗？兵匪一家说的就是宋军！ 当然不可否认，大宋也有精锐主力，就比如说西北禁军。 自王文公变法以后，西军逐渐的强大起来，虽然军纪也不怎么好，但颇有战斗力。 但这支军队确切来讲是属于山地军，打西夏这样的边陲小国还能做到五五开，可是对大辽以及大金呢？ 答案是不行！山地部队在大平原作战根本就不适应！ 不过在这一刻，刘文昊还真不好加以反驳，因为西军可是北宋名将和强军的摇篮！ “大人，学生知道，自石敬瑭割让燕云开始，契丹人的铁骑便直驱长城，使我再无牧马之地，因此被那些蛮子压着打了百年！如今契丹没落，女真崛起，但蛮夷亡我之心不得不防啊！” 似乎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就见王禀眉头紧皱，随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说完这句话，花厅之中陷入了短暂的平静。只是很快，那老将军便朝着刘文昊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小觑之心。 嗯，此子不错！唐家招了一个好夫婿！只是此子的身份和我辈武人有些不符啊…… 不经意间，王禀有些无奈，心中想着，此子若是从军，将来定是名将！ 可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武人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 “子明啊，时值朝廷多事之秋，你这次解阳曲之危的功劳很大，本官定会向朝廷如实上报，到时候……” 王禀在这一刻说了很多，但刘文昊一句也没听进去！同时心中又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低头暗道：怎么？我就差点掰饽饽说是什么馅了，您老还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还有一百多天，大金国那群蛮子就将兵临城下！到时候该怎么办？ 刘文昊哪里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王禀怎么可能不重视？ 只是你刘文昊现在是什么身份？他一个太原兵马副都总管怎么可能和你汇报呢？? paoshuba.com 第二十三章 深夜密谋 刘文昊原本以为自己能抱上王禀的大腿，可没成想，也不知太原府又出了什么事情，老将军竟率着本部连同唐鹏的亲卫一起走了！ 不过还好，临走之前，老将军还特意勉励过刘文昊，说他这次功劳不小，朝廷定不会让有功之人寒心…… 然而听了这话，刘文昊却有些傻了，这算什么事？不让有功之人寒心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嘚啵嘚啵说的那些，感情这老将军一点都没听进去？ 如果放在平时也就罢了，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三月即将过去，再不有所准备，他日金军兵临城下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文昊那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贼老天，你是不玩死我就不罢休啊！ 做为穿越大军的一员，谁能活的比自己还憋屈？ 不受人待见的赘婿，而且还不能离开太原府的范围！ 金军即将南侵，自己该怎么应对？！ 另外这次解阳曲之危，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廷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哪怕是给点银子也行啊！还是说所有的奖励都在路上呢？ 就在刘文昊胡乱猜测的时候，那破家县令还没忘他的解围之恩，接连几天设宴招待。 而且在宴席结束之后，李岸总会以各种理由将他单独留下，只是明里暗里，这老滑头说的又让刘文昊感到非常不解。 他说的是啥意思？难道说自己将要步入仕途？ 刘文昊摇了摇头，别看这次解了阳曲之危功劳很大，但以他落第秀才的身份来讲，完全不可能入仕。 因为在宋朝做官只有三个途径，也就是科举、制举和荫补。当然，武官可不包括在内。 所以想到这里，刘文昊突然觉得，这李知县难道是想让自己在阳曲县衙谋个小吏不成？ 一念如此，他深以为然。 在宋朝，特别是衙门里的那些小吏，别看他们俸禄低、升官难，但在民间的舞台却非常广阔，特别是一些灰色的收入，简直让他们拿的不要太爽！ 就拿水浒里面的宋江来讲，他也不过是衙门里的一个不入流的押司，可他为什么会被称为及时雨呢？ 还不是因为他手里有着老百姓“孝敬”的大把银子？ 所以说，在大宋的衙门里能谋得一个小吏也算是不错的前程！ 只是刘文昊的心底却有些不情愿！ 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他哪有这个心思？ 就在刘文昊暗自沉思之际，那破家县令放下手中的杯子，略有深意的说道：“子明啊，你我虽相识不久，却似是故人。所以，本县也不打算瞒着你了……” 说到这里，李岸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屏退了左右，紧接着在刘文昊的耳边低声道：“子明，本县是打算举荐你为唐家寨的知寨，你看如何？”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顿时来了精神！ 宋朝县级治安分隶县尉司和巡检司，其中巡检司就是众人口中的知寨。两者平级，地位相当。一般来讲，县尉治县城，而乡里则归巡检。 知寨虽然是不入流的官职，可手底下却管着几百个青壮！ 刘文昊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权力和人手！ 当然还有钱，还有粮食！ 但只要让他有了这几样，哪怕只是手底下有那么几个人手，那他再凭借自己领先千年的经验，还怕什么女真人？ 可就在刘文昊心动之时，他却转念一想，在这个节骨眼，李岸凭什么举荐自己？ 还有，这知寨真的那么好当吗？ 段清死了，唐家寨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缺儿呢！ 先不说段清手下的五个都头，单说唐家寨这一关他又该怎么过？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自己真的能够当上知寨，可就以唐家诸人对自己的态度，自己能坐得稳？ 或许是看到刘文昊心有顾虑，李岸立即拍着胸脯道：“子明放心，只要本县出手，你定然能够坐稳唐家寨知寨的位置。不过……” 刘文昊就知道！这老滑头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生生的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没有鬼谁信？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里玩什么聊斋？ 不过刘文昊还真来了兴趣！于是试着问道：“明府大人的意思是？” 李岸听闻此话，随之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便在那里低声的和刘文昊说起了悄悄话。 就见他的嘴角时而高高翘起，时而又满意的点着头。也不知这二人在那里又聊了一些什么，反正直到三更之时两人才最终散去…… 而自从那天以后，阳曲似乎又回到了先前平静的日子，因此唐德安便率着众人回到了崛围山。 只是让唐家众人感到迷惑的是，刘文昊像是变了一个人！这废物不仅每日都要去崛围山转转，而且还越来越像唐家的女婿了！ 什么像？人家分明就是！ 可唐家姐妹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这废物在干嘛？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看了？ 她们姐妹真想对刘文昊说，别以为弄出个什么破敌之策就觉得了不起！没有唐家老少拼命，你算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破家县令？所以这废物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是啊，前些日子大家有目共睹，两人总是聚在一起，可如今有什么事值得他们三天两头的小聚呢？而且还是在深夜里直到三更才各自散去？ 他们想干什么？难不成又在打崛围山的主意？ 此刻，唐家姐弟三人围在了一起。突然就听那半大小子开口道：“大姐，我觉得文昊兄不像那种人……” 唐麟年少，今年还没满十六，对于唐李两家十数年的恩怨他哪里清楚？ 没等唐芸双开口，一旁的唐芸馨则是训斥道：“狗屁！你小子知道什么？” 其实这丫头才比唐麟大一岁半而已，对于两家之事也不大明白，可她从小耳渲目染，心中自然知道，那李知县绝对不是个东西！ 还有那废物，别人一请他他就去，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唐李两家有隙吗？ “哼！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唐芸双蛾眉上挑，突然又对着唐麟说道：“麟儿，从明天开始，你要寸步不离的和那废物呆在一起，明白吗？”? 第二十四章 当官了！ 唐家寨的村民大多以务农为生，农忙时种田，农闲时打猎。日子虽过得清苦，但也算苦中有乐。 不过自打段清接任知寨以来，唐家寨又有了新的变化。由于民风尚武，几乎人人都有武艺傍身，所以在段清的运作下，寨子里有很多村民前往阳曲做武师和护院。更有那运气好的，竟摇身一变，成了阳曲县衙的衙役。 当然，那些能在县衙里混口饭的都是和段清关系不错的。 只是这一次崛围山匪寇来袭，先前那些和段清关系密切的人，似乎都遭了殃，不仅没有什么奖赏，更是被扫地出门，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唐家寨继续务农。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唐家寨似乎也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之中。 只是这段时间里，崛围山的上空仿佛还是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硝烟。 由于知寨位置空缺，因此引发很多人眼热起来，尤其是段清手下的那几个都头，人人都想坐上知寨的宝座！ 众所周知，唐家寨不同与一般的乡寨，别说在整个阳曲，哪怕是在整个并州境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寨子。 五六百户的人家，三千多口人，这在宋朝，或许一些偏远的小县城怕也不过如此。 所以，一旦能当上唐家寨的知寨，那就相当于当上了崛围山的土皇帝一样！ 别看这里表面还是唐老爷子说的算，但正儿八经来讲，所谓的掌权人应该是那唐家寨的知寨。尤其是经过段清十几年的经营，唐家在整个崛围山的话语权是越来越弱。 要不是因为唐老爷子的声望实在高的离谱，或许崛围山早就成了李岸的摇钱树。可即使这样，唐德安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管不了什么事了…… 这一日天公作美，但唐府之中似乎有点不对劲。此刻，就见唐老爷子守在老伴的病床前紧锁眉头，不时的还悄声呼唤着：“晴儿你醒醒，再睁眼看看老夫……” 唐家姐妹在一旁更是眼中带泪，低声抽泣，若不是那二人都比较要强，估计早就哭出声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府外传来一阵锣鼓唢呐之声，吹吹打打，越来越近！ 而随着这喜庆的声音传来，那病床上的老太太竟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眼皮先是动了几下，随后竟慢慢的睁开了！ 见此情形，屋内几人也随之呼出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唐府越发的热闹起来！ “嗯？这是……？” 屋子没有外人，唐老爷子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对姐妹，可还没等他开口，一小厮带着一个年约五旬的汉子匆匆的赶了过来！ 那汉子一边走还一边大喊着：“老太公，大喜啊！大喜！” 随着那汉子的吆喝，唐府的院子里也更加的热闹着。 “我早说过，姑爷不是一般人，看看……” “还用你说？姑爷生来就是富贵相，要不怎么能配得上大小姐呢？” “姑爷是文曲星，这次咱们全靠姑爷才逃过一劫……” 外头闹哄哄的一片贺喜之声，只剩屋内众人如云里雾里，个个摸不清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家姐妹更是有些傻眼了，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么一个疑问：他们口中称赞的是那个废物吗？ 就在姐妹俩瞠目结舌之时，那汉子已经来到了门前。 “老太公，小侄来给您道喜了！” 五旬的老汉名叫唐勇，是唐家寨的里正，也是唐德安的远房堂侄。 “嗯？喜从何来？” 老夫人还躺在病床上，虽是刚刚睁开双眼，可或许是唐勇的声音有点大，她竟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看到母亲苏醒，唐家姐妹哪还有心思听什么喜讯，就见二女快步的走到床前，将老太太扶着坐了起来。 “太公，姑爷当官了！” 唐勇喜上眉梢，仿佛这就是自己的家事一样！不过他的这句话却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在唐家姐妹二人的耳中！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与那姐妹不同的是，老爷子十分清醒，听罢此话，立即对着小厮吩咐道：“快去把姑爷请来……” 刚说完话，唐府的门前突然停下了一顶官轿，老爷子见此连忙和唐勇说道：“走，出去看看！” 就在几人来到唐府门前之时，刘文昊和唐麟也被小厮请了过来。 “爹！” “岳父大人……” 唐老爷子循声看了看，随后朝着刘文昊说道：“贤婿你过来……” 从唐府热闹起来，刘文昊就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真快！ 说着话的功夫，府门外的官轿上下来一个身着青色官服之人。 “老大人，下官给您贺喜来了！” 来人名叫曹全，乃是阳曲的县丞，四旬左右的年纪，八字胡，老鼠眼，此刻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唐老爷子朝着来人拱了拱手，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就见他回道：“曹大人，还请屋中坐！” 来到正厅，两人先是客气了几句，随后便见曹县丞从怀中取出一物执在手中，紧接着又朝着刘文昊问道：“敢问这位就是击败贼寇，驰援阳曲的刘子明？” 在匪寇袭扰阳曲之时，曹全因公事远在太原府，所以和刘文昊并不相识。 “学生刘文昊拜见县丞大人！” 县丞可是一个县的二把手，既然有机会步入仕途，那刘文昊没有任何理由不和他搞好关系。 再说句题外话，即使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不怎么样，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或许刘文昊的这一套还真的挺受用，那曹县丞将物件拿在手中点了点头，随后便正色道：“刘文昊驰援阳曲，解危除困，朝廷为表其功，经太原府复核，告吏部备案，补其为唐家寨知寨，赏银五百两！” 说罢，将手中之物转交刘文昊手中，紧接着又道“这是吏部正式出具的官凭，刘知寨需当场验明收讫……” 刘文昊接过那官凭，心中有些欢喜，或许自从来到大宋，他还从没有这么开心过，不由得意气风发：老子终于当官了！ 第二十五章 巡检司 送走了曹县丞，唐府像是迎接新年一样，人人都喜笑颜开。尤其是唐老夫人，经过这么一次“冲喜”，她的病情显然也好了不少。 “娘，您慢点……” 唐芸馨很是无奈，不就是一个破知寨吗？至于这样吗？ 别说这丫头，就连那混世魔王也很恼火。父亲大人曾是朝廷六品的武将，这么一个未入流的巡检知寨，怎么唐家现在像是变了天一样？ 其实她们姐妹哪里清楚，唐德安虽曾是六品，可既然是致仕了，那又怎么能和现如今的刘文昊相比呢？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再一个则是唐德安的身份，他是武官，刘文昊是什么？那是唐家寨的文知寨，能一样吗？ 还有，唐老爷子爬到六品用了多少年？就算他投身军旅是靠着父辈恩荫，可也没有一入伍就有九品的官位。 所以说，两个人的不同！ 另外唐老夫人对于刘文昊的重视，则是出于大宋对所有官员的福利体系，也就是所谓的荫补制度。 大宋做官只有三种途径，除了科举制举外，还有恩荫一条通道。 老太太有三个儿子，其中长子唐鹏继承了唐德安的衣钵，受了恩荫算是有了前程。而次子唐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虽在军中摸爬滚打了七八年，可此时也不过是个都头罢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能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吗？ 还有自家的小儿子唐麟，过了今年就满十六岁了，若没有什么好的出路，怕将来也就是个庄稼汉，守着祖辈的薄产度日。 可唐家早已不比当年，给子孙留的这些田地还能守多少年？所以老太太能甘心吗？ 因此，刘文昊当上了知寨就显得不同了！ 假以时日，女婿如果有了条件，到时候再把恩荫的名额给了自己的小儿子，那唐麟岂不是也有了前程？ 有了这样的想法，老太太自然对刘文昊刮目相看。虽然并不怎么熟悉，但现在颇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味道。 “贤婿呀，你快来坐坐……” 一辈子夫妻，唐德安怎能不明白老伴的意思？但此刻，他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不管怎么说，刘文昊都是唐家的赘婿。即使还没有被自家闺女承认，可是在大多数人眼里，他现在已经有资格被大家称为“姑爷”了。 不过老爷子并未有什么其他想法，或许对他来讲，儿孙自有儿孙福，急什么？ 所以他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让刘文昊和唐芸双圆房！ 想着假如闺女争气，到时候再给唐家添个丁，那不是双喜临门吗？ 可唐德安也知道自己闺女的脾气，于是便在那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而此刻，唐府则是在他的授意下，开始大摆筵席，庆祝起来。 而正当唐府热热闹闹的欢庆之时，唐家寨巡检司衙门里却显得十分冷清。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那衙门的屋子里此时竟坐满了人！ 唐家寨总体算下来共有五百余人，也就是五个都。这个时候，屋子里坐的都是都头和押官。 一时之间，屋子异常平静。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都头打扮的人说道：“要我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一会知寨大人过来，咱们尽量把气氛搞起来，给知寨大人留给好印象……” 可没等那人说完，一旁的胖子则是打断道：“呸！一个废物，凭什么骑在咱们头上？给他留好印象？他也配？！” 胖子说完，屋里大多数人都附和着：“说的好！他要不是有个老丈人，就那么一个废物怎么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不过也有不同意见的，就见一壮汉撇了撇嘴：“哼！都眼红了？要不你们也去当个上门女婿啊……” 胖子闻言看了看那壮汉，白了一眼回道：“老子就不信他有那么神！还他娘的凭借一己之力？呵呵，就这么个废物，你们谁服？” 说完这句话，胖子又看了看众人的表情，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人，你们爱谁服谁服，反正老子就是不服！爱咋咋地，要不就让老子和手下的兄弟全解散好了！” 胖子名叫陈怀山，今年刚刚三十出头，乃是唐家寨的一个都头，因家中行六，故人称陈六哥。 他面前那个壮汉名叫王宽，是唐家寨的五个都头之一。此人声望很高，是最有可能登上知寨宝座之人。 巡检司里的士兵不同于大宋军队，基本上都是本地人，一般是招募而来。但这群人大多都是粗人，根本就没什么纪律可言。 若不是段清有李岸那么一个靠山，估计还真压不住他们！ 而屋子里此时聚在一起的这些人，几乎都可以说是段清的嫡系，全是他当上知寨以后培养起来的。 可如今他死了，死的还有些不明不白！有人说段清该死，但更多的人则是觉得段清的死和唐家有关！ 所以这些人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登上知寨的宝座，然后找机会给段清报仇！然而谁能想到，大家都盯着那宝座的时候，这位置竟被一个外人给夺走了！ 还有，前些日子段清为了配合地公大王攻下崛围山，所以特意抽走了唐家寨的青壮。他们带着手下去了阳曲，因此根本不知道唐家寨发生过什么。 另外，在守卫阳曲的时候，每个人手下伤亡都不小。因此，现在他们说话都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硬气。 “我支持陈六哥！” 一个小胡子突然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着怨气，就见他对着众人说道：“咱们在段知寨手底下兢兢业业十几年，谁他娘的不想往上爬爬？说实话，今天要是哥几个坐上那个位置，兄弟我肯定服气！可那姓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罢此话，陈怀山当即有了主意。 “要我说，解阳曲之危，要不是咱们在阳曲城内顶住了匪兵的攻势，他姓刘的还会有这个功劳？反正现在我们兄弟一心，他就别想炸起来！” “说的有道理！呆会他来了，咱们挤兑挤兑他！看他能怎么着？” 正当大家研究怎么对付刘文昊的时候，那新任的知寨则是被唐家众人簇拥着来到了巡检司衙门口…… 第二十六章 以德服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兵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钱？ 然而大宋官员的待遇很高，但士兵的福利却很是一般。据《宋史》记载：上等禁军月俸一贯，中等士兵七百文或五百文，下等士兵三百文到五百文不等。 地方厢军更是不行，月俸依次递减，甚至还不如禁军的一半。至于唐家寨招募的士兵纯属是乡勇性质，因此，他们一个月能拿二三百文已经不错了。 可即使这样，这也比务农强，毕竟每个月都能见到现钱。 另外，由于唐家寨职掌缉捕盗贼、盘诘奸伪、警备不虞等职责，所以大家还能靠着这些弄点见不得光的收入。 反正不管怎么说，养家糊口不在话下，至于其他的，大家也就只能奢望着来自朝廷的犒赏。 正当陈怀山和王宽等人研究怎么对付新知寨的时候，刘文昊则是在唐家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巡检司。 一进门，刘文昊便发现了此间的异常。而在他身后的唐麟、唐忠等人则是眉头紧皱，人人都有些恼怒。 先别管刘文昊在唐府的地位到底如何，既然进了唐府的门，那就是唐府的人。你们一个个是怎么敢的？在崛围山还敢给唐家人脸色看？ 巡检司衙门怎么了？段知寨都死了，你们还敢跟唐家叫板不成？ 唐忠是唐德安的亲侄子，也是唐老爷子的贴身护卫，但自从曹县丞来到唐家寨宣布任命之后，他便成了刘文昊的保镖。 该说不说，这唐忠真不愧其人之名，既然被老爷子安排在刘文昊身边，一天不到，他就和刘文昊交了心。 所以现在来到巡检司，唐忠怎么还能任由外人欺负自家姑爷呢？然而就在他想要上前给自家姑爷找回面子之时，刘文昊则突然朝着他摆了摆手。 这一刻，就见刘文昊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上首位，随后对着堂下诸人开口道：“既然兄弟们都在，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我知道，刘某当上知寨，在座的各位肯定都不服气，对？” 闻听那“废物”开口，陈怀山等人皆是一愣，心中暗道：这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 刘文昊此时将众人的表情一一记在心底，随后又继续说道：“没关系，大家有啥说啥，咱们都不是外人！朝廷既然任命刘某为唐家寨的知寨，所以刘某就没有把诸位兄弟当做外人！” 当刘文昊说完此话之后，堂下众人突然发现，这新知寨好像不是那么“废物”，你看，这小子哪里是个书生，分明也是个粗人！ 不知不觉间，刘文昊和众人的关系竟悄悄的拉近了一点。而此时，他的话显然还没有结束，就见他微微的笑了一下，紧接着便又说道：“我这人做事一向以德服人，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现在不妨都说出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大家一起探讨探讨！” 刘文昊话音刚落，一个胖子猛地站起身来，朝着他撇了撇嘴。 “我不服气！咋？你凭什么就能当上知寨？就因为你是唐家的赘婿？就因为你抱了唐家的大腿是不是？” 随着陈怀山的吆喝，堂下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一时间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陈六哥说得对！你要不是唐家的上门女婿，还能坐上知寨的宝座？” 这些人在张逊围攻崛围山之时基本都不在，因此对于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全都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王宽也加入到“讨伐”刘文昊的大军之中。 “我辈武人，食朝廷的俸禄为朝廷效命，大家上眼看看，就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男人，真要是再来什么匪寇，你能带着咱们干嘛？” 王宽长得很壮实，嗓门也很洪亮，经他一说，堂下众人皆笑作一团。而唐麟以及唐忠等人则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当下就想动手！ 唐家人尚武，民风彪悍，他们何时吃过这种瘪？对于唐府来讲，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然而还没等二人有所动作，刘文昊则又是挡在了他们身前，就见这小子坐在那里将双脚高高抬起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你不服气，没关系，你叫什么？” 唐忠自小生活在崛围山，因此对王宽等人并不陌生。在刘文昊问完之后，他便在刘文昊耳边说道：“姑爷，这位是王宽王都头！” “哦，王都头，久仰久仰！”说着话，刘文昊朝着王宽抱了抱拳，可还没等王宽回礼，那众人口中的“废物”却突然对着身边人吩咐道：“唐忠啊，王都头既然是咱们自家人，那你还愣着干嘛？拿钱，给他拿两贯钱！” 别说唐忠愣住了，就连王宽等人也傻眼了！ 两贯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即使王宽身为唐家寨的都头，但他每个月的月俸也不过才七百文。 如果不算什么灰色收入的话，两贯钱可够他赚几个月的了！ 但在这一刻，王宽岂能为两贯钱所折腰？ “哼！你给老子两贯钱，老子也是不服！” 可还没等王宽说完，坐在上首位的刘文昊则丝毫没有犹豫，就见他大手一挥：“唐忠，给王都头五贯！” “什么？” “嗯？” 在宋朝，一般的小康之家一年到头也不过才能赚十几贯钱，现在那废物竟然一开口就给自己五贯钱，王宽的心里怎能不为之所动？ 大家为什么当兵？ 别说是为了朝廷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这些铜臭之物吗？ 此刻，王宽看着面前的五贯铜钱有些踌躇，当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都是兄弟，这钱虽然是朝廷赏给刘某的，但刘某一向认为，有钱兄弟一起花！” 这话还真是受用！ 别说王宽，就连那陈胖子也是砸砸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王都头，拿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宽还能说什么？ “多谢知寨大人！在下服了！” 刘文昊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样！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么一个即将到来的乱世，有钱才是王道！别的，全他娘的是假的！ 然而在这一刻，王宽虽然被刘文昊的大义（铜臭）所折服，但堂下众人却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第二十七章 刘知寨的手段 陈怀山其实并不是唐家寨的村民，十多年前，他随段清一起从临县过来。 虽是个外地人，但在崛围山打拼的岁月里，他不仅在这里成了家，还有了娃。所以十几年下来，他早把自己当成了唐家寨的人。 然而自打段清死了以后，陈怀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唐家寨越来越呆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和王宽等人不同，那些人都是唐家寨的本地人，所以在这一刻，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王宽拿了刘文昊的五贯钱，内心矛盾的同时还十分渴望。 没办法，全家老小都指着他生活，因此，当他看着桌子上堆满的一串串铜钱，心里也十分痒痒。 别说是他，此刻在座的那些队头、押官还有哪个不动心呢？ 唐家寨巡检司共有大小军官共计四十余人，而经过阳曲一战之后，此时在这屋子里的仅有二十几个。 这么说，当日能守住阳曲，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敢战之士。要不然别说等刘文昊他们前来驰援，哪怕守住阳曲城头都十分困难。 可到头来问题又出现了，知寨段清通匪！ 这一下，好好的功劳全都被抹去了不说，他们还差点都被当成了奸细！ 若不是当初人人都守在阳曲城头，那破家县令怎能放过他们？所以就是这样，这群汉子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反而还被扣了几个月的俸禄！ 大家都是靠着月俸来养家糊口的，现在被朝廷断了粮饷，看见满桌的铜钱岂能不眼红？ 而刘文昊之所以如此豪横，正是因为曹县丞当初带来的赏银。 五百两银子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一般来讲，金银在大宋年间并未流通，民间使用最多的还是铜钱。一两银子通常能兑换两贯钱，而到了北宋末年，一两银则能兑换三到四贯钱。 有钱好办事，古今亦然！ 刘文昊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先是拿出二百两银子上下打点关系，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开开绿灯。 剩下的三百两，他通通都换成了铜钱。一千多贯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此时还真派上了用场。 自从来到唐家寨，刘文昊就被烙印上了一个废物的标签。虽然此时有岳父大人鼎力相助，可到底能不能在这里立足，还是得靠他自己！ 而想要在唐家寨站住脚需要什么？说白了，那就是钱！ 刘文昊此刻把陈怀山的表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他却并没有太在意，反而对着王宽又问道：“王都头，现在看来，刘某还是娇滴滴吗？” 俗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先别管王宽是不是英雄，但他绝对是个汉子。此时就见王宽猛地摇了摇头：“知寨大人豪气千云，属下拜服！” “哈哈！这就对了嘛！有钱大家一起赚！是不是？” 然而王宽虽然服气，但下面这群人呢？ 台下众人面对此情此景，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有赞同的声音，也有反对的意见。 刘文昊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堂下声音渐渐消失，他才逐渐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这一刻，就见他放下二郎腿，随后坐在上首位，冲着众人正色道：“刘某明白，这次驰援阳曲乃是兄弟们齐心效命，敢死拼杀的结果！所以，功劳都是兄弟们的！” 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唐家寨的乡兵被段清拉到阳曲守城，退一万步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此时人人心里都很憋屈！守住城头，杀了那么多匪寇，可没有赏钱不说，还有惩罚！这算什么事？！ 但在这个年代，武人的地位不就是这样吗？何况他们只是乡兵、乡勇序列，连正儿八经的武人都算不上！ “兄弟们，你们的功劳朝廷看不见不代表刘某看不见，所以今天刘某来，就是为了此事！” 早在半个多月以前，刘文昊就从李岸那里得知了唐家寨乡兵的情况。因此在这些日子里，他转遍崛围山，目的就是为了了解这群乡兵。 段清死了之后，唐家寨这群乡兵基本都来到了陈怀山和王宽的手下。所以只要搞定了这两人，那就相当于万事大吉。 阳曲之战减员了三分之一，五百多乡兵此时仅仅只剩下三百人。想要在金军南侵之前做点成绩，那就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刘文昊不怕死，但他却不能死的那么憋屈！ 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既然暂时离不开太原府的范围，那就在这里像个钉子一样，和那群蛮夷拼了！ 都是长着一个脑袋两个眼睛，女真人多什么？特别是经过崛围山一战以后，刘文昊的信心更是疯长起来！ 现在不是他刚刚来大宋的时候了，自己好歹来讲也算有了一个家。赘婿怎么了？漂亮媳妇是自己的！ 还有，自己当官了，老丈人还明里暗里的让他和漂亮媳妇圆房！至于丈母娘，那更是看自己像看亲儿子一样！ 这些就是刘文昊需要守护的一切！因此，他不相信凭借天时地利守不住这里！只要他有人，只要崛围山还有粮食，那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撑到系统觉醒！ 等到那时候，只要有了系统，他还会怕什么？ 一念如此，刘文昊心中的愁云一扫而光，可就在他幻想着系统降临之时，堂下的陈怀山则是突然站了出来。 这一刻，就见那胖子有些拘谨，又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双手紧攥在一起，脸也有些微红。 “陈都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大家都是兄弟！” 刘文昊的这一句话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知寨大人，我想……” 都已经这么称呼刘文昊了，那意味什么？ 看着陈怀山的眼神，刘文昊微微一笑，对着唐忠吩咐道：“唐忠，给陈都头拿钱，拿五贯！” 可还没等唐忠有所动作，刘文昊却突然叫住了他，紧接着看着堂下诸人说道：“等一下！在座的都是我唐家寨的好儿郎，既然这样，兄弟们每人都拿五贯！” 说着话，刘文昊站了起来，意气风发的说道：“我这个人没啥本事，所以咱们唐家寨以后还需要仰仗诸位……” 第二十八章 张良计 自打刘文昊成功的收服了陈怀山等人，他便坐稳了知寨的宝座。 这个时候，他的形象也从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女婿”，摇身一变成为“文武双全”“不拘小节”“有情有义”的真汉子！ 甚至前些时日和小舅子唐麟吹“有神人相助”的牛，也在口口相传之下变了味道。 唐家人说刘文昊是文曲星下凡，而巡检司的兵丁则认为，他们的知寨是武圣人降世！ 看看，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有钱真好！ 但在唐家姐妹那里看来，这些人的眼睛是不是都瞎了？！ 可就在二女心中不平之时，唐老爷子连带着老夫人则是给唐芸双下了最后通牒，让她明晚务必和刘文昊圆房，争取早日给唐家添个男丁！ 这一下，混世魔王坐不住了！ 那丫头文武兼济，就是远在太原府都有她的才名，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和一个“废物”圆房？ 夜已深，唐芸双的闺房之中，两个女孩依旧没有睡去，反而在那里窃窃私语起来。 此时就听唐芸馨惊讶的问了句：“姐，这样能行吗？再说爹那里怎么办？” 唐芸馨是大魔王坚定的小跟班，不过这小妮子可不像唐芸双那么有主意，若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估计刘文昊也就真的遂了心愿，成了唐家的赘婿。 可事情偏偏发生在唐芸双这里，因此，刘文昊想要和唐家攀点关系，怕是还得下下功夫。 “馨儿，爹娘有张良计，哼！我有过墙梯！” 听闻此话，唐芸馨缕了一下腮边的秀发，不解的问道：“姐，爹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馨儿别怕，我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就……” 也不知是这时节虫鸣蛙叫的声音太大，还是两姐妹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正别人一点都没有听清二女说的悄悄话。 就在两人商量着如何应对之际，刘文昊则是在自己的房中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此时他终于不用再去那冰冷的柴房，现如今，不仅有这么一个舒适的大屋，还有专门伺候自己的丫鬟，着实让他感慨不已。 这几天他确实有些春风得意，在众人面前不仅摘下了废物的帽子，而且还把老丈人和丈母娘彻底的伺候好了！ 所以一想到明晚就能抱着美人入眠，刘文昊就有些睡不着觉。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金军入侵之事，因此又有点开心不起来！ 虽然通过自己的那些手段，他暂时算是在巡检司站住了脚，可现在没有多少日子供他挥霍了！ 一百多天能干嘛？除了招兵买马巩固城防，他实在想不出还要做什么。 然而那两样哪样能离开钱？！ 一千多贯赏钱已经被他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得给自己再弄个出路，可是如何还能有来钱的道呢？ 不过还别说，他花的那些钱绝对物有所值！ 先不说此刻他能坐稳知寨的宝座，单讲花在打点上的二百两银子，也绝对不亏！ 尤其是在李岸那里，这破家县令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独具慧眼！看到没有？还没有搞好那炭井，现在就见到回头钱了！ 还有让李岸大感意外的则是刘文昊的手段，一个落第书生在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能坐稳那位置，这他娘的不是人才是什么？ 当下，两人的联系便越加频繁起来，而越接触李岸便越来越看重这个年轻的后生。 但说实话，联系归联系，这二人现在还不是一条心，正所谓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打算。 的确，李岸说的有道理，崛围山附近有煤炭，可现在就算是挖出煤来又如何？谁家在春夏之际还需要囤煤呢？ 再说了，这玩意就像李岸说的那样，只有冬天到了，而且还得往太原府或者东京汴梁城贩卖才有好价钱，现在说白了就是一文不值。 其实刘文昊比李岸懂得多的多，他知道，古代来钱最快的行业无外乎就是盐和铁。 但历朝历代有个原则，叫“分封诸王，不使有山海之利。” 这就是说分封诸王的时候，不能给他们靠近山和海的地方。山有铁矿可产金属，而靠近大海则产盐。一旦给诸王有了这两样必需品，那他们离造反也就不远了。 还有这盐铁一向都是由朝廷专卖，也就是说，这两样东西都是朝廷垄断的生意，外人想插手，怕是很难。 除了这两样之外，榷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首先来说，大宋朝廷鼓励民间卖酒，只要获得了酿酒权，其他的都不是事！ 还有，宋朝多文人，这文人一多便自以为风雅。所以风雅之物在宋朝相继衍生，但不管多了何种，酒文化绝对是附庸风雅的一大利器，自己酿酒去卖绝对牛掰！ 可这么一想，刘文昊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酒都是粮食酿的，大金即将南侵，哪来的那么多粮食来酿酒呢？ 思来想去，刘文昊突然想到了一件大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宣和七年五月，老腌贼童贯打算将自己在河东搜刮的财富全都运回汴梁！ 这虽然是童贯的隐秘之事，历史上也没有过多记载，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腌贼做的事情岂能瞒过天下人？ 刘文昊也是在一次无意之中知晓了此事，不过他当时并未放在上，但现在看来，还真得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 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刘文昊现在缺的是什么？ 所以在这一刻，他想打一打那老腌贼的主意！ 在宋朝什么人最有钱？还不是那些当官的？！ 宋朝官员的待遇很高，特别是老腌贼这样的高官，一年光是俸禄就有三千多贯，这还不算其他的福利。 另外老腌贼权倾朝野二十余载，他手里的财富早已是天文数字，即使现在驻守河东太原府，但巴结这太监的大有人在。 因此，一个多月以后，可想而知，童贯究竟要运回多少银钱到京城去。 可自己又该怎么去做呢？说到底，这是在玩命啊！ 现在宋徽宗还没有传位给他儿子，因此童贯还没有被宋钦宗定罪，老腌贼麾下的兵马可不是一盘散沙的盗贼，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然而就在刘文昊有些头大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丫鬟彩云的声音：“姑爷，你睡了没有？……”? 第二十九章 演戏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闻听彩云的声音，刘文昊立即坐了起来。 “嗯？有什么事吗？” 此时那丫鬟再也没有当初的跋扈，就听她在门外低声回道：“回禀姑爷，大小姐有请！” 听到此话，刘文昊顿时困意全无！ 良辰美景，便宜媳妇现在让自己过去意欲何为？ 难不成是想提前入洞房？ 不可能啊！现在虽然不是南宋末年理学盛行的年代，可也没那么开放？ 难道说唐芸双脸皮薄，所以现在让自己过去，然后在做喜欢做的事之前，两个人先沟通沟通？ 越想下去，刘文昊便越觉得大有可能！ 一瞬间便把所有的愁云都抛在了脑后，心中暗道：管他去呢，即使将来做鬼，老子现在也要过一把色鬼的瘾！ 再说了，只要能摆平唐大小姐，凭借唐芸双的资源，在金军来临之际，他刘文昊不就能更好的活在这里了吗？ 古人婚姻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婚前递了庚帖，合了八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说来也怪，刘文昊都不知自己所谓的生辰八字，但在那算命先生的推算下，他们竟真的能一生相守！ 还有这些日子，便宜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帮衬也不小！尤其是唐老爷子当他面挑明了的事，更是让他心花怒放！ 所以在这一刻，刘文昊并没有多想，随着彩云便匆匆的来到了唐芸双的闺房。 可是刚走进这屋子，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此时的唐芸双正坐在窗前，就见她穿着一身雪衣，姿容清冷，宛若天人。 “敢问……？” 其实刘文昊是想叫一声娘子，但看到大魔王的脸色，便硬生生的把那两字都咽了下去。 唐芸双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见到刘文昊进来便缓缓站起身，只是让刘文昊没有想到的是，这丫头竟然朝着自己施了一礼。 “刘公子，小女子深夜将公子请到此处，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此情此景哪里还有什么关于脸皮薄厚之事？那丫头分明是打算来将自己一军的！ 这个世界本没有傻子，只有装傻。恰巧，刘文昊现在就想做个这样的傻子。 “敢问、敢问唐大小姐有何事相商？” 月下看美人，愈觉娇媚！ 但刘文昊也不全是个色胚，至少现在还不至于让那些小虫子都进到脑子里。 彩云很识趣的退了出去，随手又把房门紧紧的关上了。 这一刻，房间里就只剩下二人。 唐芸双朝着刘文昊的脸庞看了看，俄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就见她丹唇微启道：“刘公子，你我相识已有数月，小女子觉得，公子重情重义，因此想和你商量商量……” 说到这里，唐芸双睁着大眼睛停顿了一下，随后就那么看着刘文昊，仿佛要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什么东西一般。 其实不用唐芸双讲下去，刘文昊也能猜得出来那丫头到底想要说什么。一上来就给自己戴个大高帽，还能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唐芸双看到刘文昊的眉头有些紧皱，随即嘴角便向上微微挑了一下。 “小女子知道，这话确实有些难以开口。不过以公子的才能，小女子还是觉得说出来更好一些……” 说着话的功夫，唐芸双便将自己已有心上人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并且在刘文昊面前还不忘介绍她那真命天子所谓的才华。 原来，当初她们姐妹摆下的绣球招亲正是为了此人，只是让唐芸馨搞砸了而已，这才便宜了刘文昊，让他侥幸进了唐家寨。 另外她之所以没和唐老爷子坦白此事，也和那人的身份有关。因为唐德安根本就不同意两人的婚事！ 刘文昊眯着眼睛，嘴角向下拉着，嘴唇也紧闭起来。 如果唐芸双学过行为心理学的话，那么她肯定就能明白，刘文昊此时这一连串的动作，表示他现在有些失望还有伤心。 “所以从今天起，在人前，你我夫妻相称，但在私下里，咱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唐芸双后面所说的话，刘文昊再也没有心思去听。 不过他心中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遂站起身对着眼前的佳人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大小姐对在下如此交心，在下又岂能不如你所愿？只是……” 或许唐芸双也没有料到，这废物竟会如此干脆！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自己一直都看走了眼？ “嗯？刘公子可有什么问题？” 刘文昊先是呼出了一口气，而后便微微一笑：“哦，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大小姐，咱们这‘约定’有没有什么期限……” 是啊，你一天不和你爹娘摊牌，老子就一直陪你演下去吗？ “一年！只要给小女子一年的时间，小女子定会将此事告知父母，还公子自由之身！” 听罢此话，刘文昊无奈的点头笑了笑。 一年又如何？再有一百多天大宋就变天了！到那时候，大家到底还能不能活着都两说。也罢，君子成人之美，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刘文昊冲着唐芸双抱了抱拳：“一言为定！” 唐芸双有些懵了，这就成了？那废物何时变得这么痛快？ 可还没等唐芸双反应过来，刘文昊又接着说道：“大小姐，在下还有点事，就此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唐芸双开口，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此地。 看着刘文昊的背影，唐芸双摇了摇头，有些错愕的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小瞧了他……” 可不是么，唐大小姐为了今晚可是策划良久，但谁能想到竟会这般顺利呢？以至于这丫头很多后手都没有使出来。 “姐，他真的是那个废物？” 唐芸馨穿着一身夜行衣，从暗处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看来，咱们当初都看错了他……” 刘文昊可不知那姐妹二人在房中又说了什么，此时他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想着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能让唐大小姐青睐之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按照唐芸双的说法，那人真可谓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但现在来讲，别说太原府，哪怕是整个河东还有什么人能够如此厉害呢？? 第三十章 举猛士诏 刘文昊虽然不算熟读历史，但对于北宋末年的风云人物还是略知一二。 只是唐芸双迟迟没有将那人的姓名说出来，所以他一时之间也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估计也就是个无名之辈…… 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刘文昊索性也就不再去想，而后便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着打算。 可就在他冥思苦想未来的出路之际，远在太原府的一座大宅子里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两个年逾花甲之人不知在那又说着什么。 仔细听来，就听一个老者道：“末将以为，此子所言虽有些莽撞，但并非空穴来风……” 离得近了就能看清，开口之人正是老英雄王禀，这一刻，就见王老将军忧心忡忡的站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讲着。 可有些奇怪的是，王禀乃太原府兵马副都总管，他面前之人究竟是谁？怎么有那么大的资格让其站着说话呢？ 难道此人是太原知府张孝纯？不对！张知府哪有这把年纪？ 此刻，在王禀面前之人年逾古稀，不过其人的精神状态特别好，一点也不像七十岁的老人。 当王禀说完，那位老人微微的笑了笑：“正臣啊，咱们都年轻过，年轻人有朝气是一件好事，可要是吹大法螺那就不好了……” 老人留着山羊胡，说着话的同时还不忘捋一捋自己的胡须。即使那胡子已经花白，甚至没有几根，但看他的样子，似乎非常在意。 “大王，末将怎能坐而论道……” 大王？从这人的穿着来看，他肯定不是赵氏宗亲！而在大宋年间能被称王的屈指可数！，所以这人的姓名也就呼之欲出！ 没错！此人正是北宋六贼之首，如今大宋的广阳郡王——童贯！ 原来自打王禀回到太原府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见到老腌贼。 本来他在刘文昊那里听闻大金侵宋的消息以后就十分着急，可是没办法，那老腌贼不知为何，就是不见他！ 在大宋，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老腌贼的！ 首先你得够资格，其次得先下拜帖，然后等人家回应了，你才能见。就跟现在的预约一样，得人家有时间了有空了才行！ 王禀在拜帖上早已把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写了出来，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见到人！ 无奈之下，他只好出此下策，接连十几天，每日都守在童贯的府邸之外。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今日晚间，王禀见到了老太监。 要说这老腌贼，其实这些日子他还真的十分忙碌，至于到底在忙什么，外人不得而知，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大王容禀，此子虽刚及弱冠之年，但并不是纸上谈兵之辈……” 听了王禀此话，童贯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阴鸷起来，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银针，直直插进了王禀的心间！ “正臣啊，大辽败亡以后，大金已交还我幽云六州，更是连续数次派遣使节入朝交好，这些可都是人所共知之事……” 其实童贯没有把话挑明，但王禀也能明白，如今金宋交好，不正是出自老腌贼之手吗？现在反驳这个，那就是反对老腌贼！ “大王，蛮夷亡我之心不得不防啊……” “够了！” 童贯此刻有些糊涂起来，甚至就像那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一般。他不明白，自己麾下昔日的猛将何时变得这般没有眼色？ 别看历史上对于童贯的评价都不太好，但说实话，这老东西既然能以太监之身封王，自然有着其人的真本事。 想想也是，一个给皇帝提夜壶的小太监，要不是极为聪明，善于揣摩圣意，怎么可能一步步走进宋微宗的视野呢？ 还有，起初他并没有带过兵，而是在杭州帮宋微宗收集名画字帖。要不是具有超高的觉悟，估计他也没有今天的地位。 “王总管，契丹的大辽已亡，党项人也已疲弱，我朝现在与大金交好，难道不妥吗？”从称呼上的变化来看，那老腌贼似乎已经有些怒意。 而听罢此话，王禀的心就如同坠入到无底深渊一般！ 大宋危矣！ 是啊，掌管天下兵马的老腌贼都不信那金军能南侵，真要是到那时候，还有谁能解救大宋的黎民？ 看着王禀不再说话，童贯甚是满意，以为那老将军听进去了，随即便开口道：“我辈武人应当顺应潮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偃武修文岂不妙哉？” 说到这里，老腌贼心中又寻思着：王正臣铮铮铁骨，从不会轻易的夸奖别人，更不是一个妄下雌黄之人。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口中的年轻人是他的子侄？ 然而想到这里，童贯又摇了摇头，觉得以王禀的性格不太像那种人。可就在这一念间，他又突然意识到，难不成是有人想要给自己下绊子？想在宋金这里写写文章吗？ 一念及此，老腌贼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 当今朝廷还有谁敢和自己做对？ 难道是李彦那厮？ 不对！ 能让王正臣当说客，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想来想去，童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在这一刻，他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猛然间，就见他问道：“正臣啊，那白马山的匪寇，是不是还没有完全肃清？” 王禀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童贯这句话有什么含义，站在那里木讷的点了点头。 看到王禀的模样，童贯哈哈一笑，随即开口道：“既然正臣如此看好那年轻人，咱家也给他个机会……” 王老将军越听越糊涂，老腌贼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那年轻人不是说要效仿前朝吗？咱们也来个举猛士诏，如何？” 听闻此话，王禀心头一惊，难道老腌贼想通了？终于看清了女真人的狼子野心？！ 等等！不对啊！刘子明虽然有建议，说是效仿前朝高宗举猛士诏，那也应该向朝廷、向官家上书才行啊！ 举猛士诏发生在大唐仪凤二年，因吐蕃派兵侵袭大唐边境，故此，唐高宗李治颁发这一诏令。 而后，大唐举国上下招募勇士，选择臂力过人、弓马娴熟的人才编入新军进行反攻，一举打败了吐蕃大军！ 难道童贯还要组建新军吗？? 第三十一章 平晋乡勇营副指挥使 太原府同河东宣抚使司下达命令，任命李岸和刘文昊为平晋乡勇营正副指挥使。就阳曲之地，招募忠勇敢战之士，两月之内肃清孟县白马山残寇。 李知县看着案牍前的公文有些失神，他想不明白，太原府怎么会给自己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过在官场沉浮十数载，他深知这里面的道道，想了一会也就明白了这公文的深意。 别看在表面上他被任命为指挥使，但上头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分明就是想给刘文昊那小子一个机会！ 难不成那刘子明被哪位相公相中了？借以剿匪来刷刷资历，而后给其铺平了一条康庄大道？ 然而转念间，李岸又想到了孟县白马山。此刻，就见他习惯性的捻了捻胡子，心中暗道，这任务怕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是啊，当初阳曲一战，别看匪首张家兄弟皆以伏诛，可白马山上的匪寇绝不是那么简单。能在河东逍遥这么久，做为大本营的白马山自然有着他们自己的优势！ 要不然，白马山的张家兄弟也不会在孟县滋扰河东数年之久！ 两个月的时间，不仅要招兵买马，还要组建乡勇，挥军孟县，肃清残匪，这简直太难了！别说是新组建的军队，哪怕是朝廷的禁军来了也不可能做到！ 俄而，李岸若有所思的暗道：莫非刘子明得罪了太原府的哪位上官？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一小厮来到近前：“大人，刘知寨到了！” 李岸点了点头，随即便让那小厮将刘文昊请了进来。 一见面，刘文昊连忙施礼：“明府大人，学生听闻明府的消息便立即赶过来了……” “哈哈，子明啊，本县知道你最近十分繁忙，可是没办法，昨日本县接到太原府的命令，这才不得已将你请过来。” 其实刘文昊这两天也是非常迷茫，他的确看似已经坐稳了知寨的位置，可对于一百多天以后的金军，他还是一点应对的头绪都没有。 况且这几天因为唐芸双之事，他还得和人家一起演戏，并且还要和王宽等人斗智斗勇。 是的，王宽等人不同于陈怀山，他们在唐家寨的根基不比唐府小多少。就算这些人表面上因为那铜臭而服从了刘文昊，然而在私底下，他们还依旧做着有朝一日登上知寨宝座的美梦。 就这样，几天下来，刘文昊当然能看出王宽等人的异样，不过他并没有将其拆穿，而是和他们巧妙的周旋起来。 此刻，李岸可不知刘文昊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至于两人先前研究好的炭井一事他并不着急，毕竟现在还没有入夏不是。 况且有了刘文昊的支持，那崛围山就是自己嘴边的肉，早点晚点都无所谓。 两人寒暄几句便立即步入了正题，可随着老滑头传达太原府连带宣抚使司衙门的命令，刘文昊越听下去，眼睛便越加明亮起来！ 特别是听到“不设定额”这四个字以后，他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正愁没有借口招兵买马呢，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大宋主要实行募兵制，招募对象多为灾荒饥民，并实行灾年招募饥民为兵的养兵制度。此外，还鼓励营伍子弟接替父兄当兵等。 一经应募，终身为伍，隶属军籍，不得变换。而其家属则可随住军营。然而这些举措的主要影响却是让大宋的军队里老弱充斥，素质低下。 可即使这样，在宋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募士兵的。 开玩笑，大宋守正虚外，强干弱枝。说来也是，赵家到底怎么得到天下的？所以他们怎么可能让外人随意招募士兵呢？ 就算是需要什么乡勇，那也得宰辅级别的官员点头！ 想想为什么大宋三百年就有四百多起民间起义？而且大多数起义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扑灭？还不是因为这些坑爹的制度吗？ 然而河东不一样，在这里，只要老腌贼点头，那就是天理！ 此时李岸叹了口气，说真的，自从和刘文昊打起了交道，老滑头还真喜欢这个年轻人。 “子明啊，朝廷管军粮，以厢军待遇折半给付军饷，但是乡勇的武器则需要自理……” 刘文昊挠了挠头，他知道，大宋军队主要的战斗力体现在禁军，其次是厢军，最不成型的就是民兵性质的乡勇序列。 如果不让他们去收拾白马山的匪寇，那还真的无所谓，不管招多少人都行，毕竟朝廷管粮管饱就可以了。 可现在，不给你一点装备不说，还限制两个月的时间让你破敌，这玩意不是在刁难你吗？ “明府大人，这事怕是有点难啊……” 废话！ 李岸能不知道难？可没办法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不管太原府还是那宣抚使司衙门，在破家县令看来，那都是爷爷！ 不过在这一刻，他却皱起眉头看了看眼前之人，心中不解，难道你小子在那公文上没看出什么道道？ 也他娘的不知是哪个老匹夫的主意，怎么让老夫去当这个冤大头呢？ 哦，老夫是指挥使，你是副指挥使，老子牵头办事，还不完全都是为了你？赢了，是你的功劳，但败了，老夫就得去顶罪啊！ “子明，太原方面倒是有先见之明，体谅到咱们的难处，因此还有个赏钱，说是按斩级和俘虏就有额外的犒赏！” 说着话的功夫，李岸身边的小厮又将那公文拿了出来。 “获生口者人赏钱三千，得首级一千；缴获上等马五千，中等三千，下等两千……” 也就是说，到时候在白马山，他们的乡勇只要俘虏一个贼人就能得到三贯钱，而若是斩杀一个首级，那就能得到一贯钱。 至于缴获马匹，想想还是算了。白马山不比唐家寨富裕多少，即使有马，也不过是那些中下等的而已。 可听到这话，刘文昊还是有些不满意。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这军功的犒赏也太低了！ 这两天和唐老爷子经常在一起，刘文昊岂能不知禁军的待遇？因此在那里暗骂了一句：这都是哪个老不死的出的主意？ 而与此同时，远在太原府的王禀则是在府中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 第三十二章 难难难 平晋营虽是乡勇性质，但却隶属河东厢军战斗序列，而且直接归太原府节制。 这一反常态的命令让李岸明白，怕是里面的水有点深啊！ 可要抽身事外，显然也不太现实。破家县令于是便和刘文昊一起筹备着，该如何先将那队伍拉起来。 两月肃清残匪的难度很大，即使禁军来了估计也不好弄。何况还是要组建这种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呢？ 直到此时，李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真是太原府和宣抚使司下的命令？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刘文昊哪里晓得这里面的道道，的确，他现在还有些兴奋，不过却也察觉到困难重重的地方。 就这么点犒赏怎么可能招到什么好兵？一分钱一分货，不管是人还是物，钱多自然有钱多的道理。 管饱又如何？如果没有什么刺激，那混吃等死的怕是大有其人。 “明府大人，咱们阳曲刚刚经历兵灾，估计没有那么多好兵苗子。因此，学生有个不情之请，你看那个……” 不用刘文昊把话挑明，李岸也知道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看来刘子明和自己想的一样，都把目光瞄到了先前俘获的那些贼寇身上。 是啊，解阳曲之危，不是还有那么多的俘虏吗？即使减去其中的老弱病残，最少还有两三百人。 可这时李岸却又转念一想，此次是去白马山，是要肃清他们的大本营，真要靠着他们攻打白马山，那些贪生怕死的人真的能行？ 想到这里，李岸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即婉拒道：“怕是不妥！” 而刘文昊既然和李岸开了口，他自然早就想好了措辞。 “学生理解明府大人的良苦用心，可现在咱们确实没有多少办法。另外，那些流民也并非全都是大奸大恶之辈，如果大人能给他们一个出路，给他们一个出身，还怕他们不效命？” 刘文昊讲的在理，如果将这群人交给他处置，让他们编入平晋营前去剿匪，一来可以很好的处理他们去留的问题，毕竟法不责众，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杀了。 况且李岸就算是处置，怕也是将他们都打散之后再去充军。 再一个就是这群人对于白马山十分熟悉，去肃清残匪之际，或许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还有，刘文昊之所以打他们的主意，目的就是迫切需要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以便应对将来的女真人。 李岸虽不清楚刘文昊打的什么算盘，但他的头脑却十分灵活，特别是在衡量了利弊之后便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行倒是行，就怕这些人到时候又犯了老毛病。还有，靠这点人手也不现实，还是得在阳曲附近下下功夫……” 破家县令真不愧是个老滑头！ 一句话就点明了一切！ 阳曲附近还有什么兵源地？还不是得靠着唐家寨吗？ 可这些年，唐家寨的变化他真的不知？ 大多数的青壮基本都被段清拉到了阳曲，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心甘情愿的加入到平晋营之中呢？ 这老滑头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是想拖垮唐家寨，然后顺利的拿下崛围山？ 但这也不对啊！ 刘文昊早就和他达成了协议，不至于那样做…… 此时，看着滔滔不绝的李岸，刘文昊低头沉思了一会，终于弄明白了老滑头的意思。 阳曲附近可并不是只有唐家寨，还有那么多的乡寨不是？另外去年整个河东都遭了灾，即使到了今年，逃难的人也不在少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瞬间，刘文昊茅塞顿开！ “多谢明府大人指点，学生懂了！只是那武器方面……” 在大宋，不是你有钱就能弄到武器的，何况现在两人都没钱！指望朝廷拨钱的话，那公文里也不会有“武器自理”四个字了。 如果单纯的想要别人自己带着装备当兵，那太不现实了！ 这可不是过家家，打仗就得有武器，你让他们拿木棍去剿匪不是扯淡吗？ 因此，李岸当下表态，武器的事情他来想想办法，只是，他让刘文昊也别高兴太早，因为就算是他出手，也不知能弄到多少装备。 的确，大宋朝廷对于武器管控的非常严格。再有就是这里面的蛀虫太多，尤其是军费里面，武器装备又占个大头，所以李岸也只能去碰碰运气。 就这样，由于事关紧急，两人便分头行事去了。 李岸去协调武器装备，而刘文昊则是随耿杰一起来到了阳曲县的大牢，和那些俘虏见了一面。 而接下来的一整天，还别说，两人都有收获，只是刘文昊却显得有些失望。 先来说说那些俘虏，破家县令说的没错，滤去老弱病残，仅剩下二百多青壮。 可刘文昊不管这些，反正只要同意他提出的条件，那么就照单全收。甚至有人说出自己的困难，他还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忙。 但让刘文昊傻眼的是，即使这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心甘情愿和他走的仅仅只有八十多人！ 而李岸那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就算县太爷亲自出马，却也只在军械库里调集了一些十分老旧的装备。 长枪二百三十条，手刀三百零五柄，箭矢若干……至于重型武器甚至防护盾牌一根毛都没有！ 这还怎么打？ 残匪也不是软柿子，况且还是在他们的大本营！ 再一个就是手底下这群兵丁，一整天口水都说干了才招来八十多人，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 难道回唐家寨找些铁匠？然后好好的招兵买马，然后再去练练兵？ 想到这里，刘文昊使劲的摇了摇头，因为太不现实了！ 朝廷就给了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刘文昊还想着尽快肃清残寇。 因为这样一来，朝廷不仅能加大犒赏，而且还能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来准备迎接下一波来自北方的饿狼！ 但现在看来，两个月能拿下白马山属实太难了！就在他两难之际，忽然之间，刘文昊竟一下子想到了王禀。 想着老将军的为人，他硬着头皮，便在阳曲给老将军写了一封信……? 第三十三章 插曲 阳曲距离太原府本就不远，再加上刘文昊特意差人快马加鞭，因此在当日晚间时分，王老将军就接到了刘文昊的“求救信”。 然而王禀此时却有些无暇顾及到他，原来前些时日老将军终于看穿了女真人的企图，所以便想上书朝廷。 但那老腌贼怎能如他所愿？ 是啊，不仅童贯根本不信女真人今年南下，大宋如今又有几个明眼人会相信金国的狼子野心呢？ 另外是谁一手导致了宋金此时的蜜月期？ 还不是那老腌贼搞得名堂？！ 这些都是老腌贼的政绩！ 你王禀此时上书朝廷，危言耸听想要作甚？ 还有，那老腌贼为何让李岸和刘文昊组建乡勇去平匪？真的是为了给刘文昊铺路？ 坐在房中，王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自己害了刘子明。 不过在这一刻，老将军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见他朝着长子王荀说道：“刘子明年岁不大，但绝对是个人才！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更需要他们这样的后辈。” 王荀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凭借着父辈恩荫以及自身的努力，此时在禁军之中早已名声在外。 听到老爹所说的话，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虽然那个姓刘的后生分析的有道理，可也不至于上升到如此高度？ “广阳郡王搞的那一套终究还是不得人心！我辈武人虽然不能参与政事，但也不能等闲视之！大金国的野心咱不能不防！” 王荀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他抬起头问道：“爹，郡王没有明令禁止，咱们是不是可以和张大人商量商量，在城防上面做点文章呢？” “嗯，不错！” 其实王禀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之所以不说出来，目的还是为了考较自己的儿子。 但王老将军也有点头疼，因为这样一来也有些弊病，那张孝纯说来说去还是个文官，虽然两人共事良久，但他们并没有私交。 只是一想到日后的金军南下生灵涂炭，王禀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也罢！张永锡是个聪明人，你拿着为父的拜帖去拜访一下。另外，尽咱们最大的能力再去帮衬一下刘子明……” 王荀自小就在军营中长大，骨子里早就烙印了军人的气息。当下也不废话，点头应允之后，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王府。 而看着儿子的背影，王禀透过窗户又朝着阳曲的方向看了一会，随即自言自语道：“刘子明啊，这次是老夫害了你……” 不知是夜深还是因为天凉，与此同时的刘文昊竟然也打了一个喷嚏。可这个时候他哪里知道远在太原的插曲？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带着一纸任命，些许军饷，连带着八十多个人，还有一堆破铜烂铁，刘文昊便和他们一起朝着唐家寨的方向行进着。 “姑爷，这能行吗？这不是让咱们拿自己的刀来扎自己吗？” 自打唐老爷子认可了刘文昊之后，唐忠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此时看着那老大哥满嘴的怨气，刘文昊则是咬了咬牙，但很快，他还是微微的笑了一下。 可还没等刘文昊开口，一旁的唐麟则是不知轻重，就见他有些不以为然的回道：“怕啥？不就是一群手下败将吗？白马山再高能高的过咱们崛围山？” 这话还真不假！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子不识高低，刘文昊岂能不懂？ “唐大哥你就放心，小弟早有了平敌之策……” 唐忠和唐麟听罢此话双双睁大了眼睛，看向刘文昊的眼神都变了！ 姑爷神了！怪不得他现在一点都不慌！ “我就知道姑爷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一瞬间，刘文昊的形象在二人面前又瞬间高大了几分！ 另外，此间消息，也不知是唐忠嘴碎还是唐麟守不住秘密，反正在回到唐家寨以后就不胫而走。 这一下，刘文昊在整个唐家寨又被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姑爷是天神下凡！ 可刘文昊哪知道这个插曲？ 他哪里是不慌？哪里是有把握？分明是有些垂头丧气，只是不愿意把那些负面的样子流露出来罢了。 再说了，怨气谁都有，可怨归怨，这活还不是得干？！ 但话说回来，对于白马山的残匪，刘文昊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因为他知道，大宋三百多年，那么多占山为王的匪寇，成气候的没有几个！更别说是一股残匪！ 难，确实是难！但最主要的不是能不能剿匪，而是时间上的冲突！ 两个月荡平白马山，不拼命是不行的！ 打仗就要死人，就给这么点时间，攻下白马山得死多少人？ 说着话的功夫，众人便回到了唐家寨。而唐老爷子则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看了看自家女婿，心中不解的同时却对刘文昊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唐德安虽然仕途不顺，可对于朝廷上的那些道道还是非常了解的。文知寨充任副指挥使，这说明什么？ 朝廷重视！ 最主要的还有这任命，别看是平晋营副指挥使，乡勇性质，可不设定额的限制，有宋一朝又有几个先例？ 看到这里，老爷子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又有了一丝笑容。 “贤婿啊，当兵不能全靠吃饷，不过虽然这赏银不算太高，但还是能招到人的……” 这话和刘文昊不谋而合，毕竟河东早就被那群匪寇祸害的够呛，再加上近年来的天灾，有口饭吃那就能招到敢于拼命的人！ 别的不说，当初刘文昊刚来到大宋的时候不就遇到过吗？那时候，他要是有个身份证明，只要给口饱饭，估计早就参军入伍了。 唐德安行伍出身，对于剿匪自然不陌生，特别是招募乡勇，老爷子更是手到擒来。 或许在唐德安眼里，白马山此时并不是土匪窝，而是一座金山银山！但和刘文昊一样，对于没有武器装备这个难题，他也是一筹莫展。 的确，唐家寨民风尚武，但也没有多少制式武器。这些东西平常打个猎倒是能派上用场，可真要是到了拼命的时候，那绝对不行！ 武器是什么？那是武人的第二生命！当兵打仗能和市井流氓殴斗一样吗？可就在老爷子犯嘀咕的时候，刘文昊则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三十四章 上兵伐谋 既然回到了唐家寨，刘文昊自然就得和唐家大小姐继续把戏演好。 两人倒也十分默契，在人前恩爱有加，如胶似漆，只是在人后却是另一番模样。 不过自打刘文昊从阳曲领命回来，唐芸双则显得非常好奇。 “刘公子，眼下也没有外人，小女子就想问问，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些天唐家寨都传遍了，说刘文昊是文曲星下界，也有的说他是武曲星转世，更有甚者说这小子是什么天神下凡！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至于能不能肃清白马山的残寇，现在大家都不在乎！ 就连唐芸双的弟弟也跟着起哄，可想而知，那丫头怎能不担心？ 还有据探马回报，白马山现在依然还有将近万余人的规模。别管那些山贼土匪到底有没有战斗力，单单在人数上，他们就已经占据了优势。 况且白马山可是他们的大本营，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 这丫头虽是女流之辈，可自小生活在军伍世家，这点事情她怎能看不出来？ 俗话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然而现如今唐家寨到底有多少兵丁，唐芸双能不清楚吗？ 但刘文昊却不这么看，就见那小子一副高人的模样，满不在乎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白马山就是一些残寇而已，并没有那么难，对在下而言，这些都是区区小事……” 夜已深，这二人虽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却并没有躺在一起。 一个睡在内房的大床上，而另一个则是躺在外边的小屋之中。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内房是主人的，而小屋睡着的，一般都是伺候主人的丫鬟下人。 刘文昊现如今虽然对唐芸双还有想法，但他却十分倔强，既然那丫头不和自己一条心，那就任由她去。 这个世界，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不是太多了吗？ 只是每当刘文昊这么宽慰自己的时候，他的心里不知怎么回事，总是非常的不舒服。 唐芸双在闺房里翻了翻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刘公子不要轻敌哦，小女子可是听说了，虽然张家兄弟都已毙命，但白马山的三当家还活的好好的。据说那贼人颇有手腕，要不然短短数月之间，那群匪寇也不会卷土归来……” 对于这些，刘文昊岂能不知？ 能让老腌贼惦记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再说大家也没闲着，虽然开局只给了刘文昊一纸任命，甚至连部队和武器都得靠他们自己，但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不可能！ 还有该说不说，有了唐德安的支持，这兵源苗子还真不算事！再加上乡勇不需要在脸上刺字的待遇，短短几天的功夫，平晋营就已经突破了一千人！ 这一下，刘文昊的心里有了底！ 然而这一千多人对于平灭白马山残寇还是远远不够！ 但在这个时候，他则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说来也是巧了，早在去年入秋之时，刘文昊就有幸去过孟县。并且在那时候，因为千门的老前辈，他还认识了几个“同道”中人。 想来若不是因为意外成了唐家的赘婿，估计他现在应该是混迹在孟县。毕竟在大宋，他认识的人并不多，而且能够接纳他的人更少！ 所以，刘文昊打算通过千门来做做文章。 传说中的千门原本应该称为虔门，据说由伏羲所创，以衡世为己任。但在现实之中，这千门早就变了味道，如今更是衍生了一些以骗为生的江湖骗子。 但即使是以骗为生，他们的生存环境并不怎么样。就拿刘文昊年初送走的那个老前辈来讲，骗了大半辈子，连个棺材本都没有多少，只能埋在崛围山脚下。可想而知，他们究竟是一群什么人。 不过也不能说他们个个都穷困潦倒，应该说他们都比较有原则…… 正当刘文昊魂游天外之际，唐芸双则是有些坐不住了，就见那丫头蛾眉紧蹙，嘴巴嘟嘟着，嗔怒的问道：“怎么？刘公子要对小女子藏私不成？” 猛然间被唐芸双打断了所有的思绪，但刘文昊并不在意，反而在突然间对那丫头的声音特别着迷。 这一刻，就见他在小床上翻了一下身，摇头晃脑的说道：“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 “噗！” 唐芸双有些无语，孙子兵法的内容她岂能不知？你小子莫不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 “喂喂喂，停一下！” 这丫头有些恼怒，感觉自己被耍了，自己低声下气的求你，你就这么敷衍？这不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就是你的想法？” 说着话的功夫，那丫头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更是一个箭步，一瞬间就蹿到了外间的小屋之中。 看着如同鬼魅般的唐芸双，刘文昊下意识的把薄被拉在身前。 “你、你要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想要作甚？！” 能动手就尽量不吵吵！ 这是唐家人奉为圭臬的准则！ 随后，伴随着一声惨叫，刘文昊打开了通往周公的大门。 “这废物怎么那么不禁揍？” 唐芸双有些纳闷，自己还没怎么用力，那姓刘的怎么就被打昏了呢？可看着昏睡过去的刘文昊，她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夜无言，刘文昊这一觉睡得还真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终于被唐忠唤醒。 唐忠人如其名，不仅长得十分憨厚，就连性格也是如此。给刘文昊打了一盆洗脸水，他则是在一旁关心的问道：“姑爷，今日咱们真的要去一趟孟县吗？那里不太安生……” 年初之时，孟县就已经被白马山的匪寇攻陷了。虽然现在早已重建，并且县城里的防务也提升了不少，但此时的孟县却是人心惶惶。 如今白马山的大旗又竖了起来，距离土匪窝那么近，谁能保证姑爷的安全？ 刘文昊洗了一把脸，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心有成竹的回道：“无妨，刘某早已有了对策……”? 第三十五章 吴半仙 白马山是盂县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就地理而言，此山地势险峻，是甩开滹沱河南下盂县进而西进太原的必经之路。 因此，每当灾荒之年，这白马山都少不了山贼横行。 然而自打徽宗登上皇位，童贯、蔡京之流当权以后，白马山便彻底沦为了土匪窝。 就这样，特别是每逢灾年来临之际，更是白马山人数最为鼎盛之时。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匪首张家兄弟都已伏诛，要不是因为三当家郑宏，或许白马山早就树倒猢狲散了。 临来孟县之前，刘文昊等人就已经做足了功课。他们知道，郑宏大有来头。 据传，此人并不是河东本地人，之所以流落到此，和那臭名昭着的花石纲则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宋代陆运﹑水运各项物资大都编组为“纲”。如运马者称“马纲”﹐运米的称“米饷纲”。马以五十匹为一纲﹐米则以一万石为一纲。 但花石纲却不一样，这玩意是运输东南花石船只的编组。 郑宏当年正是负责运送花石纲的制使，因在途中弄丢了花石纲，这才不得已逃到了河东。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张家兄弟所救，无奈成了白马山的三当家。 制使是殿帅府的下级军官，就是那种出力不讨好的角色。比如说水浒中的青面兽杨志，他不就是因为弄丢了生辰纲才不得以上的梁山吗？ 郑宏也是一样，可他的武艺却比不了那青面兽，不过此人也并非一无是处，他的手腕不比那张家兄弟差多少，要不然，也不会被张家兄弟礼遇。 拿现在的白马山来讲，现如今，整个山寨就是他的一言堂！ 可这几天，郑宏却也有自己的烦恼。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白马山竟谣言四起！ 有说什么朝廷要来招安的，也有说什么朝廷要派大军来剿灭自家兄弟的…… 更有甚者，说什么白马山现在已经混进了朝廷的细作！ 郑宏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再给自己下绊子，目的就是要让白马山从内部自己乱起了，然后就这么四分五裂！ 可思来想去，郑宏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要和自己过不去。难道朝廷真的要打白马山的主意？ 想到这里，郑宏还是摇了摇头，毕竟曾经在殿帅府当差可不是白干的。或许在白马山，除了他，谁还了解大宋的禁军呢？ 这么说，大宋的禁军早已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说什么朝廷要派大军平灭自己，打死郑宏他也不信！ 因此，他先是出面好生宽慰了手下的众匪，可谁知众口铄金之下，那谣言竟愈演愈烈！气的郑宏只能在私底下骂娘，这他娘的到底是哪个直娘贼玩的阴招？ 正当郑宏大骂特骂之际，一个虬髯大汉突然来到了近前，就见他对着郑宏说道：“哥哥，孟县来人了……” 如果刘文昊等人在此的话，他们肯定能认出这虬髯大汉。此人不是那天公大王座下的先锋王卓又是何人？ 没想到这厮还真是命大，从崛围山逃了之后竟然又回到了白马山落草，看来他这辈子都不愿做个良民啊。 郑宏其实很多时候都瞧不起这群打家劫舍的山贼，可是既然在此落了难，又因缘际会的成了三当家，他自然也就把那股子高傲全都埋藏在了心底。 闻听王卓所说的话，他有些困惑，如今孟县早已不如当年，来不来人又怎样？再说了，来人是谁？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到王卓那副模样，心知定有蹊跷，于是问道：“来者何人？有何勾当？” “哥哥你莫不是忘了孟县的吴半仙？” 虬髯大汉对其口中的“吴半仙”显然有些畏惧，就见他贴在郑宏的耳边又悄声道：“那老爷子来此拜访，说是有要事相商……” 郑宏的瞥着三角眼，看了看面前的王卓。你小子怎么还是这般不长进？一个靠算命为生的老骗子能有什么可怕之处？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嘀咕吗？难不成他还能听见？ 然而那三当家也有自己的城府，此人不喜于色，面无表情的回道：“王贤弟，现如今可是紧要之时，郑某可是听闻有细作混进了咱们白马山，所以当务之急……” 不用郑宏去说，王卓也能明白。但此刻，那虬髯大汉却不为所动，就见他神神秘秘的说道：“哥哥且慢，这都是兄弟的错，没有把话说明白。吴老爷子来此，是为了那个事……” “那个事？你是说……” 郑宏从王卓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就见他猛地起身，道：“既然是老相识，那就快请老神仙过来叙叙旧！” 一般说来，山贼土匪本就是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日子。上顿还是大鱼大肉，可能下顿就是剩饭窝头。 白马山什么都好，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若不是沦为土匪窝，随便一样就能够附近的山民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地处要道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自打张家兄弟起事以来，这白马山上的收成也就渐渐不如当年。 况且历经孟县破城之劫，在白马山山下过路的行人走商也是越来越少。因此，他们白马山的收成是越来越差。 是啊，山上有土匪，而且要的还特别多，所以想要路经此地去往太原，哪怕绕行百十里路，也不在你这里过呀。 话说远了，随着郑宏的一声令下，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那聚义堂外来了一个老道。 就见那道士大约五旬的年纪，此人身披酱紫色道袍，上绣阴阳鱼，手拿拂尘，腰中佩剑，脚踏宝靴。 可曾见人间烟火，哪里有世俗铜臭，好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未到面前，那道士口中唱喏：“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郑宏不敢怠慢，当下也是连连回礼。 不大一会的功夫，老道士已然来到了近前，而后更是对着郑宏躬身稽首道：“三当家别来无恙！” “哈哈！老爷子怎会如此见外？” 说完客套话，两人携手一起走进了白马山的聚义堂…… 第三十六章 招安 聚义堂分宾主落座，郑宏看着眼前的老道，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老爷子，听王贤弟说，你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被人称为半仙的老道名叫吴青云，也是刘文昊在大宋为数不多的朋友。此人虽曾是千门中人，但早在多年以前便已退隐江湖。 如今这吴老道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对江湖之事充耳不闻，平日里，主要靠着测字为生，没想到一来二去，在孟县还闯出了个半仙的名声。 此次来白马山，正是受刘文昊所托，目的就是两个字——招安。 是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两个月肃清残匪，无论是禁军还是西军，在同等条件下，估计都办不到。 因此，刘文昊不得不剑走偏锋，想着水浒的故事，才带着唐忠等人冒险来到孟县。 当然，在来这里之前，他早就和李岸打过招呼，并且那破家县令也非常同意这个对策。而在刘文昊动身的同时，这老滑头也没闲着，不仅将此事上书朝廷而且还给孟县去了一封书信。 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用打仗就能让敌人屈服，这才是高明中的高明。 再说招安在宋朝来讲并不陌生，也可以说，这个词就是在大宋发扬光大的。那个年代没有网络热词，如果有，这个词绝对能排到前列。 什么叫招安？招安也叫招抚，目的就是使其投降归顺。但招不招安，终究只是成王败寇、因势利导的事。 从刘文昊想出这个对策，再到亲自来孟县，他早就做足了功课。 白马山为什么会谣言四起？还不是刘文昊和吴老道唱的双簧？ 千门虽出自虔门，但他们多以老千自居。而所谓的老千一词，大多数人则认为是出自于《孙子兵法》。 据说老千是战争的一种特殊赌博，用于交战时的各种诈术。目的，就是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只是若干年的发展，老千逐渐成了贬义词。 不过今日能配合刘文昊，吴老道不仅不排斥，而且脸上还倍觉有光。用他的话来讲，老了老了还能辉煌一把！反正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其实话说回来，这郑宏心里也十分渴望招安。他原本就是殿帅府的制使，堂堂正正的公务员，只是因为丢了花石纲才不得不落草为寇。 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或许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所以在张家兄弟伏诛以后，他便开始为自己的后路打算着。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他白马山的实力还不足以引起朝廷重视，不对，应该说不足以引起童贯的注意。特别是在那二匪被灭了之后，老腌贼更是放出狠话，一定要灭了这群残寇！ 一时间人心惶惶，若不是他郑宏使出的手段，估计这白马山早就人去山空了。 闲言少叙，就见吴老道微微一颔首：“三当家，贫道自幼修行，如今更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我皆不过是天道下的蝼蚁，顺应天命才最为可贵……” 郑宏本一粗人，何曾听过这种玄之又玄的道理？当下微微皱了皱眉，但却并没有开口。 与此同时，吴老道则是将他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看着郑宏面有不悦，随即话锋一转，道：“贫道曾和阳曲唐家寨的刘大人有过数面之缘，今日来此，正是带了刘大人的书信，想要和三当家谈谈有关招安之事……” “刘大人？” 郑宏有些不解，他虽不是河东人，但来太原十数年间，附近州县的官场他又怎能不熟悉？哪里来的什么姓刘的大人？ 还有，唐家寨就是一个巡检司寨，那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官职，最多从九品罢了。如果那姓刘的只是一个知寨，他怎能妄言是什么大人呢？ 来白马山招安，你要说七品的县太爷还有点小资格，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凭什么妄谈招安？这岂不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最主要的是，你一个阳曲的知寨凭什么来孟县充大尾巴狼？难道孟县的官吏都死光了？ 是啊，你要想招安也得来个大人物，不用你广阳郡王亲自前来，最少也得是一方州县主官迎合一下。 怎么？就那么瞧不起我白马山？ 郑宏虽然渴望招安，但他也清楚，招安可不简单是改旗换帜，一旦人在屋檐下，那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到时候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进了别人的家，就得守人家的规矩。即使他想山鸡变凤凰，旁门变正宗。但是，如果新主子不怀好意，抱养过去的孩子不好好看待，那怎一个惨字了得？！ 老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那些所谓的高官又有哪个不怕死？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段，谁敢来他白马山找不痛快？ 最让人心寒的则是孟县的这群王八蛋，在自己地头养大的祸患，现在竟然没一个肯露头平事的！ “三当家，贫道早就跳出三界，本不愿再理会那尘俗之事，但想到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又想到和三当家的交情，所以便厚着脸皮来做个说客……” 说着话，老道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双手恭恭敬敬的将那信件递了过去。 郑宏此时显得有些犹豫，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去接。 虽然他是白马山的三当家，如今聚义堂也算是他的一言堂，可真要是面对招安，不和自家兄弟商量商量似乎说不过去。 不过很快，他还是将那封信拿在了手中。不过在看了其中的内容以后，他却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开口。 看到这里，老道也是有些茫然，那刘小子到底写了什么？ 同一时间，孟县县衙不远处的一座宅子里，刘文昊正坐在那里品着香茗，也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么，似乎对于此行之事早已胸有成竹。 然而陪着他一起前来的唐芸馨则是坐不住了，小妮子不时打开手中的折扇，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姓刘的，咱们接下来还要干嘛？难不成就这么坐在这里等着吗？” 第三十七章 异变 自从匪兵攻破了孟县，这座古城就已变得满目疮痍。虽然贼人退去多时，可县城里却依旧没有从战乱中恢复过来。 大宋没有宵禁一说，可此时的孟县哪里还有往日的喧嚣，太阳刚刚落山，城里就已变得一片寂静。 而此时在县衙后的一处宅子里，刘文昊正坐在那品着香茗，一边想着刚刚和孟县的赵县尉所商讨之事，一边又有些担心吴老道的白马山之行。 此刻，他不知那吴半仙到底有没有得手，只能坐在那里故作镇定。 还好早在吴青云动身前往白马山之际，他们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旦吴老道此行不顺利，那么就只能和白马山硬碰硬了！ 或许到时候，除了回去继续招兵买马，估计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 但一想到那吴老道信誓旦旦的模样，刘文昊对于所谓的招安又有些期待。如果能够顺利的话，那么将来在金军南下之际，白马山绝对是个很好的阻击地。 别管能阻挡金军多久，哪怕只要是能拖一天也是一天！ 他刘文昊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时间！只要能拖到三年期满，那他到时候还会怕什么？ 系统在手，天下我有！ 可就在他做着美梦之时，身边一个小厮则突然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姓刘的，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用问，到现在还敢如此称呼自己的，不是那唐家二小姐又是何人？ 虽然在北宋依旧还是男尊女卑，但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其实女人的地位一点都不低。尤其在婚后，大部分男人都有些惧内。 什么河东狮吼以及胭脂虎不都是大宋的产物吗？ 本来刘文昊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可经历了驰援阳曲一战，特别是唐家姐妹杀人如麻的样子，更是深深的映入到他的内心之中。怪不得大宋男人普遍耙耳朵，这些女人都太凶悍了！ 谁能想到，两个娇平时滴滴的可人儿，一旦上了战场就会化身成杀神的存在呢？ 说不怕那是假的！ 而刘文昊对唐家姐妹最发憷的还是这二小姐唐芸馨！当然，对唐家大小姐他有些时候也是有点不敢直视。 长在红旗下的刘文昊何曾经历过那惨烈的一幕？所以直到现在，他单独面对唐家姐妹都是毕恭毕敬的。 至于唐芸馨为什么会跟着刘文昊一起来孟县，这个还得说是唐老夫人的主意。 经历过“冲喜”之后，老太太的病情大有好转。对刘文昊也是越看越喜欢，尤其是想到能借自家女婿的光可以给儿子安排一份前程，这老太太更加的把刘文昊当成了宝贝。 得知他们要来孟县冒险，老太太怎能安心？ 所以就这样，在老太太强烈的要求之下，唐芸馨便和唐忠等人一起护着刘文昊来到了孟县。 闻听唐家二小姐的问话，刘文昊抬了抬眼皮，自以为一副高人的模样，随后朝着那丫头微微的摇了摇头。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切皆是定数……” 说着话的同时，他还朝着唐忠递了一下眼神，那意思仿佛在给唐忠说，让他管管自己的妹子。 可这憨厚的老实人哪里能看懂刘文昊的眼色，再说了，他怎么可能指使动唐家的二小姐呢？ 别看唐忠是唐芸馨等人的堂哥，可在这时候，他却没有什么发言权。没办法，因为他是庶出的一脉。 自古以来，嫡庶分明。在大宋也是如此，一个男人娶妻也好纳妾也罢，但永远都是正妻的子女才是嫡系。 正妻没有儿子，那她的女儿招赘婿上门，依旧还是嫡出。除非是你那正妻无所出，才会选出庶出最年长的那一位过继给正妻为子。 这就是古人的宗法制度！ 刘文昊哪里能明白这个，只能感叹唐家姐妹太过凶悍。然而正当他经不住唐芸馨的唠叨，打算将下一步的计划全盘托出之际，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 “刘大人，半仙回来了！” 一听这话，不仅刘文昊十分激动，就连那唐家二小姐也是非常兴奋。 吴老道能在今夜晚间赶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事办成了！ 能兵不血刃的解决白马山，那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就在众人打算出门迎接吴老道之时，刘文昊突然发觉，眼前这小厮怎么那么眼生？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人！ 要知道，他们此行招安并没有多少知情者。不是出于什么保密，而是白马山的匪寇把孟县百姓嚯嚯的太惨了，老百姓要是知道朝廷招安，那岂不是要再生祸端？ 刘文昊本不算一个谨慎的人，但自打来到孟县，他总是感觉哪里不对。从见面的那个姓赵的县尉，再到眼前的这个小厮，他们不知为何，举手投足之间，总是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孟县前任知县和县丞都在年初被匪寇杀害了，而且补缺的官员还没有来得及上任，因此，这一县的生杀大权便全都落在了县尉赵军手中。 然而在刘文昊和赵军商谈之时，他在不经意间曾留意到，那县尉大人对于招安好像并不太感兴趣。 所以在刚刚品着香茗之际，他一直在想的也和这赵县尉有关。 “等等，你是谁？本官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小厮听到问话，下意识的站住了脚步，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天生胆小，就见他的额头在这一刻竟流出丝丝冷汗。 正当唐芸馨等人察觉到不对之时，一瞬之间，异变突起！ 那小厮趁着众人不注意，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单刀，朝着刘文昊就狠狠的砍了下去！ “不好！” “姑爷快躲开！” 唐芸馨和唐忠都是个练家子，两人都有一身好武艺，可刘文昊此时和那小厮离得如此之近，骤然而发的事情，谁能反应过来？！ 屋子里没有几个人，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小丫鬟彩云以及吴老道的一个徒弟。几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丝毫没有任何准备！ 首当其冲的正是刘文昊，随着那单刀落下，那明晃晃的朴刀径直奔着他的面门而来！ 这要是被那大刀砍到，不死也得是重伤！ 唐芸馨更是急了，头一次当保镖怎么就遇到这种情况？此时她不敢多想，连忙将手中的折扇一下子掷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凶险 “好贼子！” 幸好唐芸馨手疾眼快，要不然，刘文昊此刻怕是已经凉了！ 扔出了折扇，挡住了单刀，虽然仅仅只是挡住了一刹那，但这也够用了！因为一旁的唐忠也不是摆设！ 当然，还有那小丫鬟彩云也在第一时间护在了刘文昊的身边！ 或许在这房中唯一不会功夫的只有刘文昊自己，连吴老道的小徒弟也有着一身好武艺！ 那小厮被唐芸馨掷过去的折扇打到了脸颊，此时已经高高肿起，可他并不在意，反而拼杀的更加凶狠起来。 此贼一边和几人拼杀，一边又朝着门外喊道：“兄弟们亮青子，点子扎手！” 听到那小子口中的江湖黑话，唐芸馨和唐忠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不约而同的想着，这里还是孟县的县衙吗？ 刘文昊的心里也不禁冒出个念头：难道这一切都是那赵县尉搞的鬼？ 但这也说不通啊，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摆自己一道呢？ 然而这一刻根本就容不得他多想！ 随着那暴起的小厮，门外一下子又呼啦啦的拥上来二十多个黑衣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把明亮的朴刀在这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吴老道的徒弟名叫田中力，小伙子年纪不大，也就和唐麟差不多，但此子可远比唐麟的武艺高多了。就见他拿着一把朴刀，一下子杀入到人群之中！ 最精彩的还是二小姐唐芸馨！这小妮子从腰间把软剑抽了出来，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有数人倒在了她的剑下。 唐忠也不甘示弱，此时他面对数个黑衣人，杀的也是游刃有余。即使以一对众也丝毫不惧！ 功夫本是杀人技，讲究的就是一招毙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花里胡哨！ 可这一刻，院子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伙黑衣人！ 敌众我寡，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面对数倍于己的贼人，他们只能边打边退。 “得想办法往驿站走！” 此刻唐芸馨的鼻尖已沁满了汗水，香汗淋漓之下，小妮子也是累得不轻。 原来此行孟县并不单单只是他们这几人，想想他刘文昊大小也是个知寨，怎么可能单身赴会呢？ 只是为了彰显诚意，和那赵县尉碰头，刘文昊因此只带着四人来到县衙。 万万没想到，这县衙竟藏有贼人，这可如何是好？ 驿站距离县衙还是有点远的，至少此时在县衙打斗的声音，呆在驿站的人肯定听不到。 四人将刘文昊围在中间，连一向稳重的唐忠此时的额头也冒了冷汗！ 贼人越来越多，五人虽然打退了第一波强敌，但依旧被死死的困在房里。 幸好那群人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如果这些黑衣人不冲进来厮杀，仅仅只是在外边放冷箭的话，估计他们都在劫难逃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文昊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沉沉的，而且脑袋感觉越来越热，甚至眼皮在这一刻也变得非常沉重，似乎在下一刻，根本就睁不开眼睛一样！ “不好！” 难得有片刻喘息之际，几人迅速调整状态。可突然听见刘文昊的这么一嗓子，大家纷纷把目光注意到他的身上。 “糟了，我这是中毒了！” 说着话，刘文昊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不留神就昏死过去！ 田中力此刻离刘文昊最近，他一把就将晕倒的刘文昊给扶住了。同时，唐忠和唐芸馨也来到了近前。 “嗯？中毒？！” “姑爷怎么会中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谁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只有刘文昊中毒了，他们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唐芸馨伸出手给刘文昊把了把脉，紧蹙娥眉的同时又试探的问道：“他这不是中毒，应该是着了蒙汗药的道？是不是那茶水的原因？” 可不是嘛，从来到这屋子，只有刘文昊自己喝茶，如果那茶水有事的话，当然就他自己中招了。 一听到这话，几人恍然大悟，田中力连忙在腰间摸出了一个小纸包。 “快给刘大人喂服下去……” 使用下三滥手段的匪盗，一般最喜欢用的自然是那蒙汗药。对于这种东西，吴老道师徒肯定不陌生。 其实蒙汗药没有电视剧里传的那么神奇，它的得名源自服用之后的效果。一般说来，蒙汗两个字完全可以概括出蒙汗药的效用。 人一旦往往在服用了蒙汗药之后，就会出现体温升高，脸色潮红仿佛汗腺被堵住了的感觉。蒙汗两个字就是意为汗被蒙住没有办法发出来。 这么说，用后世的医学知识来解释的话，那就是汗腺受到了抑制，但这时代的人可不知道汗腺一词，毕竟吃了蒙汗药之后只当是自己的汗发不出来，所以管这种药叫做蒙汗药。 当然还有一种解释，说是蒙汗药能蒙倒一个大汉，所以才叫蒙汗药。听起来确实是很吓人，但事实上这种蒙汗药效果并不是很强悍，只要有相应的解药，完全可以在蒙汗药发效之前将那所谓的毒素全都解除。 再一个这蒙汗药大多数都有曼陀罗花的成分，所以相应的来讲，这种所谓的蒙汗药味道都不太好，除非掺到酒里亦或是一些有着独特口味的饮食当中，否则别人只浅尝一口就能分辨出来。 刚才只有刘文昊自己喝那所谓的香茗，也因此就他一人着了道。 说来也是神奇，仅仅只是给刘文昊喂了一口那所谓的解药，他很快就吐出来一大口绿油油的东西！ 味道似乎有些刺鼻，唐芸馨嫌弃的白了刘文昊一眼，而后迅速的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倒是那彩云贴心，连忙将手帕拿出来给刘文昊拭去嘴角的秽物。这丫鬟从最初的刁难到现在的细心，真让人捉摸不透。 或许应了那句古话，打铁还需自身硬！ 说的可不是吗？假如刘文昊还像当初刚刚来到崛围山时候的样子，你看这些丫鬟下人还会对他如此的好吗？ 闲言少叙，单说刘文昊醒转过来之后，他先是抬眼看了看周围，而后便试着站了起来。 而正当他在彩云的搀扶下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脚无意之中踏在了一块地砖之上。 这一刻，刘文昊突然感觉不太对劲，那地砖有些软绵绵的不说，还有点空洞的感觉，此时他不禁有些纳闷，难道这地下是空的？ 第三十九章 兵匪一家 刘文昊用脚轻轻的敲了敲地面，谁知竟传来一个空洞洞的声音，就像是地底还有什么东西一般。 看到这里，众人都被那块地砖处传来的异响所吸引住了。 只是这个时候，大家有些纳闷，屋外的那群贼人怎么不打了？难道他们都退去了不成？ 可透过窗户，唐芸馨还是能清楚的看到，一大群贼人早已将这房子围得水泄不通！ 刘文昊眯起双眼，虽然感觉脑袋还是有点晕沉，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就见他蹲下身子，拿手轻轻敲向那块地砖，从这回响中判定，这地底下肯定有什么猫腻藏着。 “这是怎么回事？” 趁着贼人不再进攻，唐忠将自己的大刀拿在手中，而后来到刘文昊身边，用刀尖在那地砖的缝隙里别了几下，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把那地砖撬了起来。 “这里有个地下通道！” “咱们有救了！” 小丫鬟声音不大，但却透出一股子兴奋和激动。 但这一刻，谁也没有贸然的往那地底下跳。 此时屋子里的光线着实有些暗，一个是因为刚才的打斗把屋中的灯火都打灭了，再一个则是众人刻意的保持黑暗的效果。 是啊，如果房间里还灯火通明，那岂不是将自己全都暴露出来了吗？ 田中力从腰间摸出来一个火折子，而后通过那点点火光，大家发现，这地下通道竟然有一人多深，看样子还有点长。 通过上面的痕迹，唐忠断定，此处通道肯定有几十年的光景，就是不明白这通道为何在众人的脚下。 要知道，他们所在的屋子本是县衙的后宅，通常来讲，这里应该是县太爷的居所。 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哪个知县也不会刻意的修葺什么县衙。哪怕是后宅，也大多是无人问津。 从大宋开始奉行“官不修衙”的潜规则，所以大多数衙门通常都是年久失修的状态。但现在问题来了，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条地下通道呢？是谁修建的呢？ 但现在没人会在意这个问题，因为那贼人的头头终于现身了！ 而且随着那头头现身的同时，在其身边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 虽然今晚不是圆月之夜，但在月光下，众人还是能看清，那汉子正是孟县的县尉赵军。 在黑衣人身边，赵军被两把大刀架着脖颈，他在黑衣人的示意下连连朝着屋子内喊道：“刘大人，救命啊！” 看到这一幕，刘文昊攥了攥拳头，深知自己还是大意了。这孟县本就被白马山的匪寇攻陷过，即使现在贼人退去，但其中还有多少贼寇混在孟县呢？ 再说那白马山距离孟县也不太远，甚至比崛围山距离阳曲还近，所以现在刘文昊十分后悔，为何不把自己的卫队都带在身边呢？！ 而此刻，或许那赵军等不及回应，就见他朝着屋内又继续大喊着：“刘大人，大家同朝为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到这里，刘文昊下意识的回道：“赵大人，非是刘某不出来，而是在下也是那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哈哈……” 两人的对话，使得那贼人头目放肆的大笑起来。 “姓刘的，我们本是白马山上的好汉，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我们也只是求财而已，所以只要你等出来，再给我等一些银两，这事情也就揭过去了如何？” 呸！鬼才信你！ 但话虽如此，刘文昊还是得和这群人拖延一阵，因为唐忠已经在刘文昊的示意下进入了地道之中。 “哦？不知这位好汉如何称呼？” 那黑衣人的头目没有戴面巾，看样子也就四十出头。 可没等他回话，一个小喽啰直接应道：“狗官你听着，这是我们白马山的牛五爷！你小子乖乖束手就擒，要不然等我们进去了，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牛五爷？” “是霹雳虎牛进吗？” 听闻此话，田中力和唐芸馨双双皱起眉头，而刘文昊看到二人的异样则有些不解。 唐芸馨开口解释道：“牛进的名声很大，虽是白马山的五当家，但其人从不会欺凌弱小，别说在孟县，即使是整个太原府都有着赫赫威名……” 可唐芸馨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田中力则突然有些疑问。 “不对！刘大人，白马山的牛五爷确实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但他早已金盆洗手，不问江湖之事，而且那人小的认识，绝不会是眼前之人！” “什么？” 有人在冒名顶替？！ 难道是有人假借牛进之名欲行不轨之事？ 刘文昊可想不通这里面的事情，不过在这一刻，他眼睛则是狡黠的转了一下，随即诈道：“赵大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同朝为官没必要这般，你要是缺钱或者不想本官来此大可以直说，犯不上这样……” “演戏？” 唐芸馨微微的摇了摇头，她觉得刘文昊猜的不对。 可让那小妮子没想到的是，刘文昊话音刚落，五花大绑的赵军以及那个“牛五爷”却大惊失色起来！ 只是很快，那二人还是恢复了原有的神色，赵军更是开口大笑道：“哈哈！好！既然刘大人看穿了赵某，那赵某也就不必再演下去！” 这一刻，就见在赵军的示意下，他身边的黑衣人将那绳索都解了开。 看到眼前的一幕，唐芸馨眼睛都直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刘文昊怎么就能知道，赵军和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难道这姓刘的真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喂，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沆瀣一气的？” “早有听说刘大人天资聪颖，以一介落第秀才之身直接就任巡检知寨一职。起先赵某以为都是传言，但现在看来，还是赵某小看了刘大人……” 刘文昊这时候并没有答话，因为他真的想不通！原本还以为是县衙遭了贼，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分明是兵匪一家！ 可即使想到这里，他还是想不明白，两人刚刚谈的虽然不怎么好，可也不至于兵戎相见！ 一个是孟县的县尉，一个是阳曲巡检，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公然的要打打杀杀呢？难道他不怕什么王法？ 就在刘文昊暗暗寻思之际，赵军站在屋外又诉起苦来：“刘知寨，非是赵某的手段下作，而是赵某逼不得已。白马山对赵某有恩，赵某不能不报啊……” 第四十章 未卜先知 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刘文昊的预料，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应对，说实在的，他也没有了主意。 而在这个时候，地下通道里，唐忠悄悄的探出头来，可他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姑爷，这地道根本就没有出口！” 糟了！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地道，估计就是储菜的菜窖而已。 但这么说也说不通，谁家的菜窖能弄那么大而且还直通房间里呢？ 可现在的刘文昊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就见他看向唐芸馨问了一句：“馨儿，擒贼先擒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那狗东西拿下？” 唐芸馨趁着月色看了看屋外的赵县尉，又打眼看了看在其身边的黑衣人，随即点头回道：“只能试一试，毕竟距离太远了。” 不仅是距离较远，而且对面的人也稍微的多了一点。而刘文昊之所以会这么说，原因则在于那小妮子随身携带的暗器。 江湖儿女多有奇物傍身，唐芸馨虽出身军伍世家，可她一身武艺却并不是唐老爷子所传。 小妮子的暗器藏于袖中，那是一个特制的箭匣。通俗来讲，就是所谓的袖箭。 这玩意箭杆短轻，箭镞较重。射出后，三十步以内的敌人都在其杀伤范围。 古人的三十步大约是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也就和手枪的有效射击距离差不多。可想而知，这袖箭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在唐芸馨的话音刚落下之际，赵县尉扯着大嗓门又开始叫嚣道：“刘知寨，实话跟你说了，赵某是为了报恩，只要你先出来，然后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赵某自然会放你们安全离开，怎么样？” 鬼才信你！ 可让唐芸馨想不到的是，刘文昊竟然同意了！ 此刻就见刘文昊的嘴角高高翘起，大声的回应着：“好！既然赵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刘某照办就是……” 一听到刘文昊答应了对方，唐芸馨连忙在身边扯了扯刘文昊的衣襟：“不能答应他们！” 是啊，大家都在保护你呢，都指着你破阵而出，你现在出去算什么事？ 再说了，这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不堪，但那群黑衣人真想打进来还不是那么容易。可一旦刘文昊走出去，这事就两说了！ 唐芸馨看上去真急了，就见她紧紧扯着刘文昊的衣襟，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如果这要是放在平时，刘文昊肯定会调侃她两句。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就见刘文昊冲着她神秘的笑了一下：“放心，在下可没有那么傻……” 是啊，这赵县尉都已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随意的放任自己等人离去。还有，他已经被众人窥破了行径，双方的结果只能是不死不休！ 说什么放刘文昊等人离去，就是赵军自己也不可能信。 而刘文昊也不是个笨蛋，他怎能不明白呢？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字——拖！ 孟县的驿站里此时还有不下百十人的队伍，一旦唐麟和王宽等人察觉到此间端倪，那他们肯定就会来营救的！ 看着唐芸馨的表情，刘文昊在她的耳边又悄悄的问了一句：“如果要射杀此贼的话，最远需要多远的距离？” 听到刘文昊的问话，唐芸馨立即来了精神，看来这废物还行，没被那恶人骗了！ 心中想罢此事，这小妮子连忙看了看距离，不过她却努了努嘴：“哎，还是有点远，而且那姓赵的身边还有几个碍眼之人……”“” 唐芸馨的袖箭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扳机，不是你用手指一扣就行了，这暗器需要很大的腕力以及一定的技巧。 还有，赵军等人距离这房子确实还有点远，而且围在他身边的人不下十个，一旦盲目的将袖箭发出去，只要没命中目标，那他们肯定就会有了防范之心！ 到时候，如果还想使用袖箭毙敌纯属天方夜谭！ 因此在这一刻，唐芸馨只能要求自己务必一击奏效！ 可是想法固然很好，但那赵军也不会傻乎乎的从人群中自己走上前来让你射杀。 而就在这小妮子踌躇不定之时，一旁的刘文昊则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 “这群狗日的，还真是下了血本！” 通过望远镜，刘文昊忽然发现，外边不仅有二十多个拿着大刀的黑衣人，墙头上竟然还有若干个举着弓箭的衙役！ “怎么了？” 唐芸馨对那“千里眼”并不陌生，看到刘文昊逐渐凝重的表情，她忍不住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不仅唐芸馨，一旁的彩云也显得有些急了。 “没什么，就是那贼人不止这一伙，估计还有二十多人，而且他们人人手中都有弓箭……” 其实这一刻，刘文昊对于宋代的武器并不熟悉，如果他能看清那些弓箭的话，那他早就该明白，这些本都是禁军之中的制式武器，他们怎么可能拥有呢？ 一般人，别说是乡勇衙役，哪怕是厢军也不可能有如此装备。还有，大宋禁军对于武器要求极其严格，有这么多制式武器出现在此，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但此刻，刘文昊并不以为然，在他的印象中，宋代弓箭的射程也就一百米左右，说句不好听的，那玩意精度太差，就算是此时相距二三十米，也不见得能箭箭射到人。 想到此，他口中大放厥词道：“赵大人，刘某这就出来束手就擒，还请赵大人看在同僚的份上，放我等一条生路……” 其实刘文昊的用意很简单，那就是想用自己为饵，引诱赵军上钩，到时候只要拿下首恶，他们就能趁乱而逃！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已经来到了门口，可让他没有料到，就在他刚一露头之际，一支冷箭瞬间来到了面前！ “卧槽！” 幸好唐芸馨的身手够快，否则刘文昊焉有命在？可即使这样，也将他吓得不轻。本来就有些小白脸的感觉，现在透过光线一看，这小子的脸色更白了！ 尼玛，这擒贼先擒王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姓赵的，你真不厚道！” 没等刘文昊说完，赵军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放肆的笑道：“哈哈！刘大人，你不也想要弄死赵某吗？赵某这样做只是出于自保罢了……” “嗯？” 听赵军说完，刘文昊顿时懵了，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还是说自己遇到了克星？ 然而这么一想，刘文昊又连连摇了摇头。开玩笑，来自未来世界的他怎么可能相信什么玄学？ 第四十一章 阴招 宋太祖建国初期，为加强地方治安控制，消除镇将专权的弊端，每县复置县尉一员。在当时，地方县尉大多由文官当值。 可掌管治安，缉捕盗贼，那些文人怎能胜任？因此在王文公的改革之下，一些重镇，特别是边境地区，县尉则是由武人充任。 但也正是王安石的改革，却在一些地方埋下了祸端。 就拿孟县来讲，如果这县尉是个文人，或许也不会遭遇那城陷之劫！ 原来，赵军在来孟县之前就和张家兄弟有旧，并且在来到孟县之后，他还屡屡遭到前任知县的苛责，因此，他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和张家兄弟里应外合，将孟县洗劫一空！ 如果没有赵军做为内应，凭借孟县的城防，那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进的了城呢？ 孟县的知县和县丞为何惨遭毒手？ 还不是因为这赵军睚眦必报的性格？ 而他之所以设计刘文昊，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确实，一旦白马山被朝廷招安了，那岂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了？ 还有，你一个阳曲的巡检来孟县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一亩三分地，要你来招安？你算什么东西？！ 所以从一开始，赵军就没打算让刘文昊等人活着回去！ 或许刘文昊会问，这赵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哪里会知道，大宋兵匪一家的事情不是孤例！ 赵军敢这么做，自然有着相应的后手。再说即使没有后来的手段又如何？反正他早就铸下了大错，多你一条性命又能怎样？ 其实本来赵军不想大动干戈，觉得刘文昊他们就那么几个人，蒙汗药加上偷袭完全够了！ 而且这方圆几里地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真要是太过于声张，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好了。 可赵军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两招竟然都没有奏效，气的他只能下令正面强攻！ 说时迟那时快，刘文昊仅仅只是一个探头，没想到从对面的人群之中突然射过来一支冷箭！ 要不怎么说唐芸馨的武艺高呢？ 若不是这小妮子身手够快，估计刘文昊早就死透了！ 而随着那支冷箭之后，一波波箭矢犹如箭雨一般射了进来！ 幸好这群人没有用火箭，要不然这房子被烧着了，那他们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即使这样，众人的情况还是不乐观。 “卧槽！这怎么办？” 刘文昊的心有些乱了，一不能擒拿贼首，二又冲不出去，难道明年的今天就会是他的忌日？ 不甘心啊！老子还没开启系统呢？就这么夭折了？！ “姑爷，这么下去不是事啊！” 废话！还用你说？ 刘文昊看着唐忠，感受着外面的一波波箭雨，心中知晓，那姓赵的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 这地方是人家的大本营，想要出去，势必登天还难！ 一瞬间，刘文昊的脑袋瓜直冒冷汗！ 与此同时，赵军则也是紧皱眉头 “哼！还是小看了那小子，没想到他身边倒是有几个能人啊！” 听到赵军喃喃自语的话，他身边的黑衣人悄声问道：“大人莫不是又起了爱才之心？” 赵军摇摇头：“这种人咱们可留不住，就让他们都下黄泉……” 说着话，两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又是一轮箭雨过后，赵军朝着施放弓箭的手下摆了摆手。就见他冲着几个年轻的后生挥手道：“去看看那群人死了没有？” “喏！” 随着赵军一声令下，二十几个黑衣人又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看着这群拿着朴刀的黑衣人，不止刘文昊，就连唐芸馨也倍觉头疼。 依托地利，他们尚且还算能守住，可人力有穷时，真要是再攻几次，他们或许也就真到了万劫不复的时候了。 唐芸馨静静的呆在窗前，谨慎的注视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袖中的暗器数量有限，即使一支袖箭就能杀掉一个喽啰，可这也不够用啊。要是能一举击杀赵军，或许还能力挽狂澜。 对，只要领头的一死，那群乌合之众估计就得抱头鼠窜。 而刚才刘文昊想的也确实挺美，觉得用他自己为饵，然后赵军就能上钩，可谁料那姓赵的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 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战，那就战！ 一瞬间，唐芸馨战意高昂！ 这小妮子今日穿着一身男装，就见她将软剑握在手中，静静的守在贼人的必经之路！ 而唐忠和田中力二人则是按照刘文昊的吩咐守在了后门处，至于刘文昊自己以及丫鬟彩云，他们俩只能守着房间里唯一的窗户面前。 单说唐芸馨，那软剑名为秋水，在黑衣人悄悄摸上来之际，就见她如同那虎入羊群一般，挥着秋水剑就杀了过去！ 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小妮子就已经打退了贼人数次进攻！ 与此同时，后门也传来了打杀之声！ 和唐芸馨一样，唐忠和田中力二人也不是软柿子。尤其是田中力，这小子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举着一个上百斤的屏风舞了起来！ 乖乖，那被舞得密不透风的大家伙，谁敢往上碰？ 一时之间，前后门的黑衣人都无法进入到房间之中！ 或许只有窗户这里才有机会！可还没等这群贼人破窗而入，就早已经被刘文昊和彩云放倒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赵军攥紧了拳头，实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正当他准备让剩余的手下轮流前去硬攻之际，他身边那个黑衣人则突然开口道：“大人，要不咱们用那个试试？” “那个？！” 赵军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有好东西为什么不用？ 说着话的功夫，这赵县尉便差人将一个大木箱子取了过来，而后那大木箱子更是被顶到了窗户前，随着一阵诡异的响动，从木箱子里冒出一股黄色的烟雾！ “不好！这姓赵的又使阴招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说没有这木箱子的话，刘文昊他们撑上个把小时完全没有问题。可现在，他们又该怎么应对？ 第四十二章 波折 正当两伙人打的难解难分之际，从窗子那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响！ 听到这个声音，门外的那些贼人顿时就如同海水退潮一般，呼啦啦都撤了回去！ 本来在这个时候，尤其是在后门，唐忠二人真的有点吃不住劲了。可没想到，那群人说撤就撤，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 但就在众人觉得能喘口气的时候，那窗户外面的大木箱子竟突然冒出来一股浓浓的黄烟！ “我去！这是什么东西？” 在刚刚那些黑衣人拿出大木箱子的时候，刘文昊还以为这是为了遮挡众人视线的木板，因此并未在意。 可现在看到那黄色的烟雾瞬时冲进了房间之中，他顿时懵了！ “快点掩住口鼻，这烟雾有毒！” 唐芸馨飞速的退了回来，随即将秋水剑交到了左手，而右手则是快速的将自己的长衫扯下来一条捂在了口鼻之处。 而自打从窗户那里传来这阵异响之后，外面的进攻也随之缓了下来。 彩云此时离那窗户最近，说来比较夸张，在闻到那黄色烟雾短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昏昏沉沉！ 别说是彩云，就连唐芸馨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刘文昊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从那木箱子里出来的竟然会是这种玩意！ 说心里话，类似于这种故事情节他只在后世的电视剧里看过，又哪里接触过如此之事呢？ 在看到唐芸馨都有些精神恍惚之际，刘文昊突然意识到，两层薄薄的破布怎么可能挡住那浓烟？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用水将布浸湿能起到过滤的作用。因此大声疾呼：“快点，用水把这些东西都弄湿！” 可是几人听到这里又有些发懵，现在去哪里弄水？难道是你刚才喝的那个含有蒙汗药的茶水？ 就在大家有些慌乱之时，刘文昊突然瞄向了那个地下通道，于是连忙拉着唐芸馨便一起跳了下去。 小妮子有些搞不明白，外边有源源不断的黄烟进来，就是跳进地道又能怎样？难不成是你这废物想拉着本小姐一起送死？ “你要干嘛？” 看到刘文昊跳下地道，田中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因此没等刘文昊开口，他也随之跳了下来。 “现在我和你解释不清，这么说，这是热空气原理，只要咱们在最底下，那毒烟就碰不到咱们……” 唐忠探过这地道，虽然明白这里没有出口，但姑爷说的没错，那烟雾现在都是往上飘的，只是姑爷说的那个热空气是什么东西？ 漆黑的夜晚，打打杀杀之声已经传遍了县衙周边。可奇怪的是，持续了将近一顿饭的功夫，怎么竟然连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难道这县衙周围都没有百姓了？ 其实刘文昊并不清楚，早在那群匪寇攻打孟县之时，这赵军便已将县衙周边全都肃清了。现如今，在这附近住的只有他的那些手下。 要不然，他怎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截杀朝廷命官？ 再说他的那群手下人人都是亡命之徒，甚至大部分都曾是禁军，所以他丝毫不担心此间事情外泄。 最主要的则是这群人早就给自己铺好了后路，如今是宣和七年，别说是河东，连京都开封府都不太平。 去年张家兄弟振臂一呼不就聚集了那么多的人马吗？论声望，论能力，他赵军哪点比那对草包兄弟差？ 当然，赵军可不想什么拉大旗造反，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没那本事。 从军十数载，在西夏和党项人拼杀，身上大小伤疤不下十几处，可到头来就混了一个贫县的县尉，所以他非常不甘心。 因此便想借着朝廷这些年的政策，让自己能够光耀门楣，从而光宗耀祖！ 自打宣和年间起，朝廷剿不了的匪寇到最后不都是象征性的招安了吗？除非是那种死心和朝廷顽抗到底的，否则不都混上了一个好前程吗？ 所以只要能搞定白马山那群匪寇，到时候那就都是他和朝廷叫板的本钱！ 只是现在白马山的当家人郑宏却跟他不对付，所以赵军怎能让这件事成了呢？ 看着眼前的那个大木箱，他现在很是满意，同时又看了看此战伤亡的弟兄，却又是一阵心痛。 “娘的，早就该用这玩意！平白无故折了这么多弟兄！” 可不是么，仅仅只是小半个时辰，他们这一伙就死伤了二十多人！这还不算那些轻伤不下火线的！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把刘文昊等人困在了房间里，那为什么不放一把火呢？ 你当赵军没这么想过吗？ 其实之所以不用火攻，原因则是这房子也是他们平时的住处，一旦烧毁了，他们岂不是要睡大街？ 另外在白天的时候，他赵军还要在百姓面前充当一个合格的父母官，因此这县衙的后宅可是关乎他的脸面。 看看，这人都是两面性！ 在那箱子释放完最后一股浓烟之后，身边的黑衣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椅子，就这样，赵军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和众人一起闲聊起来。 “六子，一会动作麻利点，把那狗巡检的脑袋给老子割下来……” 一个黑衣人听罢此话连忙答道：“大人您就瞧好，小的别的不敢应承，这点小事可不在话下……” 这群人说着话的功夫，那木箱子已经渐渐的停止了转动，而那屋内的黄烟似乎也在同一时间消散而去。 看到这里，赵军连忙站起身说道：“快去把那狗巡检拖出来！老子先要祭奠祭奠死去的弟兄！” 或许和赵军想的一样，这群黑衣人也都觉得房间里面的众人已经被那黄烟放倒了，因此几乎都放下了警惕，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子里。 然而就在他们四下寻觅刘文昊等人的时候，突然就见一道寒光悄无声息的袭了过来！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窜进屋子的几个小厮便已然身首异处！ 门口接应的黑衣人看到此情此景连忙快速的朝着外边退了出去，一边逃跑一边还疾呼着：“不好！那群天杀的还活着……” 闻听此话，赵军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这一刻，就见他咒骂道：“他娘的，这姓刘的狗贼命还真大！” 说完话，赵军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朝着身边的黑衣人吩咐道：“点火！老子就不信他们还能逃出来！” 第四十三章 绝境 随着赵军的一声令下，源源不断的火箭瞬间点燃了这县衙的后宅。刹那之间，屋子里顿时便化成了一片火海！ 本来在大火刚刚燃起的时候，刘文昊还打算带人跳进那个地道里，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个时候，从地道之中竟然又喷出来几股火舌！ 那火势，简直比屋子里烧的还要猛烈！ 而且，随着那火舌冲进来的还有阵阵浓烟！ “这是？……” 在这一刻，地道的出口处犹如火山爆发一般！ 唐忠离得最近，此时他的头发和眉毛都已经无情的大火烧光了。 “不行，咱们不能在这继续呆，得想个办法冲出去……”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哪有那么容易？门口的弓箭手不是摆设，只要是有人探头，那箭矢就会劈头盖脸的射过来！ 别说唐忠，就连轻功最好的唐芸馨，刚才往外冲的时候，不也是被那箭矢擦破了胳膊吗？ “姑爷，咱们冲不出去啊！这样下去，咱们不被烧死也得被那浓烟熏死！” 刘文昊能不清楚唐忠说的是什么吗？只是他现在实在是不明白，这屋子为什么会那么容易被点燃。 唐芸馨的犟脾气也在这一刻被点燃了，就见那小妮子发起了狠，用自己的秋水剑格挡火箭的同时，又把那箭矢捡了起来掷了回去！ 或许用这丫头自己的话来讲，那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此时这屋子里不仅有大火，还有滚滚浓烟也伴随而来。特别是在那地道口的浓烟，似乎比刚才黄色的毒烟来的更猛！ 现在再想拿地砖给它盖上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几人只能往后退。 刘文昊非常闹心，面对如此绝境他真是没有了主意，心里不甘却又非常无奈。 难道自己穿越一回就这么结束了吗？ 可就在他盯着那地道之中的火舌目不转睛之时，唐芸馨则是用手碰了碰他。 “姓刘的，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快想想办法啊！” 听着便宜小姨子的话，刘文昊摇了摇头，然而正当他想回呛一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对。 这一刻，刘文昊没有回应唐芸馨的问题，而是来到唐忠面前问道：“唐忠你再想一想，那地道里到底有没有出口？” 一句话把唐忠问迷糊了，刚才大家不是都跳下去了吗？难道姑爷没看清楚？ “姑爷，那里确实没有任何出口，而且……” 还没等唐忠说完，刘文昊则突然打断道：“唐忠，你敢不敢再下去看看？” 别说唐忠有点懵了，就连在场之人都愣住了。 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往那火坑里跳吗？ 这废物不会是被那烟给熏迷糊了？ 刚才为了躲避毒烟，大家都跳进了地道之中，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刚刚不是都看清楚了？ 其实他们哪里清楚，这火灾的发生本是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而且大火产生的烟气和温度也是随着时间变化而不断变化，同时还会受到孔洞通风的影响。 一般来说，着火的时候，浓烟都是朝着上方飘的，而从那地下通道不断的涌上来火舌以及源源不断的黑色浓烟，刘文昊判断，那地下此时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讲，因为刚才刘文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火箭落下，本应该是这屋子着大火才是，为何那地下通道会烧的那么猛烈呢？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地道通风！ 有风就意味着有出口！ 房子烧起来可是越来越旺，而那地下通道则是恰恰相反，虽然有火舌不断的从那出口处喷出来，但刘文昊懂得，这是里面的易燃物快要燃尽的征兆。 不过在这一刻，他并不敢贸然的做决定，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推测！ 而听到刘文昊的话，虽然唐忠心里有着疑问，但他并没有犹豫，二话不说，伸手将一旁的棉被盖在了身上，一咬牙就跳了下去。 一人多高的地下通道，唐忠“咚”的一声落了下来。掀开被子的一角，他发现，这里和刘文昊所说的差不多，别看浓烟滚滚，不时的还喷着火舌，但是在下面的温度并不高。并且，这里似乎已经烧了一个大概。 索性将被子扔在一旁，借着熊熊的烈火，他突然发现前面似乎还有亮光！ “姑爷，这里安全！” 或许是为了众人能够安全的下来，唐忠将棉被放在了一边以后紧接着便在这地下通道之中开始灭火。 浓烟处，刘文昊听到唐忠从下面的回话，于是欣然的开始布置，让大家全都跳到那地下通道里面去避火。 而刘文昊刚刚落下，就发现了还在忙活的唐忠。 “你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的刘文昊连忙拉住了他：“可不能将这火扑灭，要是扑灭了，咱们几个就真得留在这了！” “留在这？” 田中力的年纪不大，但见识还真不少，这小子瞬间就明白了刘文昊的意思，也跟着附和道：“唐大哥不能灭火，要不然咱们都会中那烟毒……” 唐忠不明白，自己救火哪里错了，尤其是不懂为什么会说一旦救了火，他们就会中毒。 其实这道理显而易见，浓烟当中夹杂的很多有毒成分，比如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硫化氢、氰化氢等等。 如果还有明火，这浓烟虽然还会源源不绝，但却会一直朝上走。 可真要是明火灭了，那这浓烟便会越来越大，即使是这个地下通道很大很长，但也无法令这些浓烟飘散。 “大家注意防烟，跟着我一起找出口！” 就在刘文昊说话的同时，唐忠连忙指了指前方有亮光的地方。 “姑爷，那边有风……” 此时在这里还有着非常多的浓烟，完全可以说，能见度非常低。就算几人分开四下寻找，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所谓的出口。 幸好还有望远镜，这小东西别看只有拇指大小，但功能可不少。 开启了夜视功能后，刘文昊清楚的发现，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个地方有着点点亮光。可就在他看向那亮光之际，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墙角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第四十四章 岳清莹 刘文昊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晚竟然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 地道之中，穿过熊熊烈火，众人在他的带领之下终于找到了风口，从而打通了一个通道来到了一个广阔的天地。 而在看到这“地底世界”的瞬间，刘文昊等人顿时就有些懵了，这地方怎么会那么大？ 可以说，即使是整个孟县的县衙，也不会比这里大多少。 看到这里，众人脑中不禁都有了同一个疑问——这是谁秘密建造的地下行宫？ 一行五人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伤，也就是刘文昊身上的伤口少了一些罢了。 说句心里话，即使是当初在唐家寨遇到的那群山贼土匪，也没能让刘文昊有如此的后怕。 再说句不好听的，刚刚如果不是拼死跳下来，估计他们真的就会像唐忠所说的那样，不被烧死也得被烟熏死，要不就得被外面的乱箭穿身而死。 反正，是离不开一个死字！ 地下一片漆黑，虽然有着火把以及不远处的熊熊火焰，但这光线对于这里来说还是太暗。 没有办法之下，刘文昊只能拿出望再次张望，可就在四下里踅摸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墙角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我去！这里怎么还有人？！” 一听这话，众人的神经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什么情况？” 一瞬间，大家高度戒备着，唐芸馨更是执着秋水剑挡在了刘文昊的身前。 由于在地下穿过了几团火焰，所以几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可现在谁能顾得上这个？ 而顺着刘文昊的手指，不大一会的功夫，大家也都发现了，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白衣人正蜷缩在墙角处。 这应该是个女子，确切的说，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就见她手中拿着一把小匕首，一边哆里哆嗦的朝着众人挥舞，一边又颤颤巍巍的嘟囔着：“你们、你们不要过来！” 五人之中只有彩云还是一身丫鬟的打扮，在刘文昊的示意下，彩云悄悄的靠近了她。 “小姑娘，你别怕？我们不是恶人，是被仇敌追杀不得已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可还没等彩云说完，那小姑娘则是朝着她挥舞了几下匕首。看样子，她是被几人吓得不轻。 然而在这一刻，大家可没有时间去理会那小姑娘，毕竟外面还有强敌！ “先别管她了，咱们快点找到那出口，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听到唐家二小姐的话，众人自然晓得轻重。不过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却有些纳闷，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小姑娘的呢？ 带着疑问，刘文昊还是十分有耐心的走到小女孩的身边。离得近了，他终于将那小女孩的样子全都看在了眼底。 这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张稚嫩的脸庞，眼神里充满着警惕还有一丝惧怕，不过从她的眼神之中，刘文昊还看出了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 “小姑娘你别怕，在下乃是巡检司知寨，今日误中了贼人奸计，不得已才逃到了这里……” 但还没等刘文昊说完，那小女孩则是打断的问了一句：“大人到此是不是因为赵县尉的缘故？” 在刘文昊的印象之中，他觉得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是调皮的年纪，可没成想，那小姑娘竟然一语中的，一下子就知晓了问题所在。 “哦？看来小妹妹也是？……” 那小女孩借着火光看了看刘文昊身上穿着的青色朝服，眼泪也在同一时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 “还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一刻，就见她直接弃了匕首跪伏在刘文昊的面前，甚至在下一刻更是泣不成声！ 这哪跟哪啊？难不成这姑娘也和赵军有仇？也是被那厮陷害困在此地的？ 果不其然，不用刘文昊去问，那小姑娘便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讲了出来。 “小女子岳清莹，乃是知县岳昶之女，在贼兵攻打孟县的一天夜里，赵县尉竟然趁着父亲休息之时，谋害了小女全家……” 或许岳清莹也知道此刻时间紧急，因此长话短说，很快就让众人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白马山匪寇攻打孟县之时，赵军为了一己之私，和张家兄弟里应外合，攻陷了县衙的同时，又借着张家兄弟的手，将知县岳昶以及县丞刘煜的一家老小都杀光了。 至于岳清莹之所以能逃过一劫，那是因为岳昶将其送进地道的缘故。 刚才刘文昊无意之中碰到地砖，再到唐忠下来，其实她都知道，只是那小姑娘历经巨变，心理素质十分过硬。 不过随着房子被赵军等人点燃，她为了自保只能随之点着了这里的易燃物，意图蒙混过关。但没曾想，刘文昊他们五人竟然不管不顾的跳了下来。 在岳清莹说着惨案的同时，众人并没有闲着，而是在刘文昊的指挥下，开始摸索着出口。 可就在众人循着风口往出走的时候，岳清莹却将大家拦住了。 “大人，前面的出口咱们不能出去，那地方通着的是死门……” 听了岳清莹这么一说，刘文昊和唐芸馨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顿时有点摸不到头脑。 按理来讲，都已经感觉到风口了，为什么还不能从那个地方出去呢？ 或许是看到了刘文昊的表情，就听岳清莹又继续说道：“大人，这地下通道是家父偶然间发现的，经过家父两年多的研究，他说这里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实际上，此地乃是一个阵法。如果咱们乱走，那么很有可能被永远困于阵内……” 刘文昊长这么大，虽然以前在电视和小说里看过这种桥段，但在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所谓的阵法不过就是一些引导性的障眼法罢了。而且，大多数的阵法不应该都是行军布阵吗？还有，什么生门死门不都是摆出来的吗？ 唐芸馨行伍世家出身，自然明白阵法的含义，这一刻小妮子跟着皱起眉头，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什么阵法。 五人之中只有田中力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听罢此话还若有所思。 可就在岳清莹在那里解释的时候，刘文昊却在不经意间踩到了一块石砖之上…… 第四十五章 逢生 其实刘文昊想的也不无道理，就像是在古代最出名的阵法莫过于诸葛武侯的八阵图。 但所谓八卦阵，实际上也只是一种经过事先针对性的训练，是步卒应对马军的手段。 就是说在对方冲击时，有意识地站在某些位置，引诱骑兵下意识地集中向这些路线行进。待其杀入阵中之后，再分割杀敌罢了。 所以听了岳清莹的话，刘文昊还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小丫头是不是在危言耸听。可就在刘文昊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他却突然触碰到了一处机关！ 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 “不好！快撤！” 岳清莹睁大了眼睛，连连拉着身边最近的彩云，一起朝着相反的方向退去！而田中力和唐忠的速度也不慢！ 但这个时候，身处机关最近的刘文昊则是傻眼了！ 他实在是想不到，电视小说里面所谓的阵法机关还真的存在！ 更没有料到，这所谓的“死门”机关会那么凶猛！ 幸好在他身边还有唐芸馨，在刘文昊还有些愣神的功夫，那小妮子根本就没有顾及到什么男女私情，一个闪身就把裹挟住，紧接着又是一个翻滚，两人双双平躺在地上才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然而两人的性命虽然暂时无忧，但却被那机关触发的箭矢擦破了腰身和大腿。 甚至刚才太过于紧急，躺在地上的二人此刻保持的姿势还非常暧昧。 唐芸馨何曾与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接触？ 若不是因为光线太暗，估计在场之人都能看清那小妮子犹如红苹果一般的俏脸。 “馨儿，你没事？” 刘文昊可不知道唐芸馨此时在想什么，一个翻身起来之后，他连忙伸手想把那小妮子也拉起来。 但让刘文昊想不到的是，那小妮子根本就不领情！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对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这废物别乱动行吗？下次乱动小心你的狗命！” 说着话的同时，唐芸馨还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忙着躲避机关，并未注意到二人之后才猛地吐了口气。 不过这二人刚才的动作却恰恰被两个人看到了，一个自然是离得最近的唐忠，而另一个则是那丫鬟彩云。 唐忠话不多，看到眼前的一幕，特别是见到自己堂妹某些部位被刘文昊的大手紧紧的抱着，他更是一脸诧异。 心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甚至唐芸馨此刻训斥刘文昊的话听在他的耳中也变了味道，就仿佛是这二魔头在和心上人撒娇一般。 姑爷真猛，把唐家寨的混世大魔王收归麾下，这二魔王好像也被其揽在怀中了！ 至于彩云想的就更多了一些，这小丫鬟本来就是个势利眼，刘文昊起初来到唐府没少招她的白眼。 但自打刘文昊摇身一变有了官身之后，小丫鬟也就变了另外一副模样。 此刻，她不禁也八卦的想着，难道姑爷和二小姐有一腿？ 可就在彩云胡思乱想之际，从众人头顶又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 “不对！大家快找个地方趴下！” 来不及多想，没等唐芸馨有什么反应，刘文昊一使劲就把她拉了过来，紧接着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那小妮子的面前。 虽然自小生活在红旗下，但刘文昊不是没有听过枪炮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不是即将爆炸又是什么？ 唐家二小姐哪里吃过这种瘪？吃豆腐吃到二魔王的身上，你小子不是找死吗？ 然而正当唐芸馨想要出手教训一下那浪荡子的时候，突然之间，就见地面一阵猛烈的晃动！随之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还不算完，声响传来之后，众人皆被那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头晕目眩。 幸好在爆炸之前，刘文昊提前预警，别看仅仅只是提前了几秒钟，但众人都事先有了一定的防备。 还有，那爆炸点应该在地道入口附近，所以距离众人还算是有点远，因此现在大家都没什么事。 但现在是什么年代？这可是千年之前的大宋朝，谁见过如此的一幕呢？ 不仅是地道之中的六人，就连在这宅院里放火的赵军等贼也被那声响吓得够呛。 怎么？雷神爷显灵了？ 唐忠是第一个在爆炸之后醒转过来的，此刻就见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而后又四下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在看到自己安然无恙以后，逐渐的才放下心来。 还好有姑爷，要不是有姑爷，估计自己就被“雷神”劈死了！ 可姑爷为什么知道“雷神降临”呢？难道姑爷真是什么神仙下凡？ 当下，那光头看向刘文昊的眼神又变了。除了先前的心服口服之外，现如今又多了几分尊敬的神色。 刘文昊可不知唐忠心中所想，在冲击波过后他也慢慢的站了起来。心中有着疑问的同时，嘴里也在那嘟囔着：“嗯？难不成这里还有炸药吗？” 但此刻他又一琢磨，虽然黑炸药在宋朝已经被广泛运用，但现在这技术还没有被普及，而且爆炸威力也没有这么大！ “炸药？什么炸药？” 唐芸馨的俏脸已经布满了红晕，本来在刘文昊把她压在身下之时，这小妮子差点就要翻脸。 不过随着那爆炸声传来，她也就释然了。但没想到，刘文昊那不安分的小手，不经意间竟触碰到了自己的敏感部位！ 这一下，唐芸馨心里的火顿时就起来了！然而就在她刚要发作之时，不知怎么，这小妮子的头脑之中竟像是传来了一股电流一般，让其全身都感到异常酥麻。 但此时根本就不容唐芸馨回味那个感觉，因为先前那阵异响又传来了！ “不好！这里还要炸！” 地下通道的面积虽然不小，可显然不够高。一旦还要发生爆炸，估计就要面临垮塌的危险。 也就是说，到时候众人不被那冲击波震死也得被砸死！ 就在这一刻，一旁的岳清莹连忙对着刘文昊说道：“大人，快跟小女子往这边走！” 说着话的同时，轰隆隆的响声再次传来！ 小姑娘不敢怠慢，来到她最初呆在的墙角处，也不见她在那里鼓捣着什么，俄而就听见一阵“呼啦啦”的响声，挡在众人面前的墙壁赫然消失不见！ 第四十六章 后续 随着岳清莹开启了机关，众人先是找好掩体，等着迎接那接踵而至的麻烦。 不出所料，就在几人刚刚藏好的一瞬间，这大宅子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 而当声浪过后，大家丝毫不做停留，跟着岳清莹的脚步，朝着地道深处快速逃离。 与此同时，县衙后宅院落里的赵军等人依旧还蒙在鼓里，丝毫不晓得困在屋子里的众人已经逃出生天。 或许直到现在赵军也没搞明白，那大宅子里怎么会发出如此恐怖的声响，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惹怒了老天爷？ 这震雷一般的响声难不成是寓意老天爷要对自己降下惩罚？ 不过赵军对此却丝毫不在意，他可不信什么鬼神，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和实力。当然，现在他不仅对那声响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还非常感兴趣。 只是他不懂，为什么烧个房子就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别说赵军，就连刘文昊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引起的爆炸。 直到众人顺着地道逃出县城，刘文昊才从岳清莹口中窥知一二。 原来那知县岳昶为官半生，或许是看透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因此在任上毫无作为，不过他却极其痴迷于修仙问道。 虽然地道并不是他建造出来的，但自打意外发现了这个绝佳的修仙所在，他便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这里，并且在地道之中还摆满了用于炼丹的各种材料。 爆炸的原因估计和那炼丹材料息息相关，毕竟炸药的发明不就是源于道士炼丹吗？ 至于岳清莹之所以藏在地道之中，说来也是一件凑巧之事。当日赵军袭杀岳昶刘煜等人，这小姑娘可是亲眼目睹，只不过当时她和老爹藏猫猫意外躲过了一劫。之后，她便藏在了地道下面。 别看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几个月，可自从在地道生活之后，她就没出去过。 若不是刘文昊意外发现地砖的异常，派唐忠下来查探，估计这小姑娘还会继续在地道里躲藏。当然，也不会随手点燃他老爹用于炼丹的“宝贝”。 而在刘文昊等人逃出生天的同时，白马山之行的吴老道也遇上了麻烦。 本来在刘文昊面前夸下海口，觉得招安一事乃是板上钉钉，可没成想，在吴老道充当说客之际，那三当家郑宏不仅没同意，反而还对他下了逐客令。 无奈之下，他只能连夜下山。不过他这次回往孟县并不再是孤身一人，此时在他身边还有个虬髯大汉。 两人边走边聊，就听见那虬髯大汉说道：“老神仙，三当家虽然不同意朝廷的条件，但这里面也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大汉正是地公大王张逊的先锋官王卓，没想到竟然是他来护送吴老道回去复命。看来郑宏不是不想接受朝廷的招安，而是觉得朝廷的诚意不够。 吴青云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有这个实力，谁不想待价而沽呢？ 再说此时代州境内的巨盗王善已经成了气候，据说其人此时麾下拥兵不下二十万，那厮不也是在等着朝廷招安呢吗？ 听着王卓所说的话，吴青云明白，这才是郑宏真实的想法。只不过那三当家不会亲自和自己讲，而是借着王卓的口说出来罢了。 “王先锋，有句话贫道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听这话，王卓连忙满脸堆笑：“老神仙，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小的就是一俗人，还请老神仙示下……” 当下，老道便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玄学，把那王卓说的迷迷糊糊的同时又觉得老道说的有道理。 可正当两个人来到孟县县城之际，他们突然都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此刻，就见吴青云站在那里暗自沉思，心中还不住的嘀咕着：“不对，今晚的守卫怎么会那么严格？难道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宋没有宵禁一说，虽然年初孟县被匪寇攻陷，在那时候夜间有管制还情有可原。可现在都过去了这么久，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如此多的守城兵士呢？ 吴老道年轻之时本是千门中人，虽早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但此老的警惕性还是非常高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有传言，说孟县的知县老爷死因不明，定居孟县的吴老道哪里不清楚这传闻呢？ 可凡事都要讲证据，再说有谁亲眼看到了？ 从前几天刘文昊找到自己，到他答应前往白马山当说客，一老一少制定了好几套方案，只是这二人当时并没有准备什么相应的后手。 看到此情此景，吴青云立即意识到了，这定是刘文昊等人出事了！ 不过他现在还没想到是赵军从中作梗，而是觉得这些都和刘文昊的身份有关。 是啊，在大宋，知晓刘文昊真实身份的没有几个，除了已经死去的老骗子之外，也就只有吴青云师徒。 说白了，小徒弟田中力少不更事，对此非常迷糊，所以现在知道刘文昊身份的只剩下了他自己。 因为老骗子，吴青云和刘文昊相识，可那时候，老骗子和刘文昊都是吃上顿愁下顿的主。仅仅一年不到的功夫，这小子就摇身一变成了巡检司知寨，说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可吴老道根本就不会问这过程所在，毕竟里面的事大家心中都明白。不就是通过布局而后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吗？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别看吴青云早就远离了千门，但他却始终以千门门徒自居。 有人说千门里面都是骗子，这句话确实不假，可盗亦有道，千门之中也并非人人都是恶徒。 况且现如今在河东的千门早已今非昔比，门下更是无人。吴老道怎么自掘坟墓，让千门毁在自己的手里呢？ 话说远了，看着守城兵卒如此严格，吴青云觉得应该是刘文昊的身份被人揭穿了，所以现在已经被那赵县尉拿下。没准那几人已经被捕入狱了！ 现在这一幕，或许就是正在缉拿刘文昊的同党！ 但一旁的王卓则是有了其他的想法，他心中不禁疑惑道：这道爷不会是想赚自己进县城？要知道，他王卓的大名还在官府的海捕公文上！ 可就在这二人各怀心思之时，迎面走过来六个人…… 第四十七章 未雨绸缪 正如刘文昊讲的那样，既然身在江湖之中，那就还是江湖中人。 吴青云看到眼前的六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实在不敢相信，在此地竟然能遇到刘文昊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众人身上的狼狈，老道非常不解，难不成真被自己不幸言中了？他们是暴露了吗？ 不过在这一刻，吴青云十分镇定，就见他先是冲着刘文昊抱了抱拳，而后便直接问道：“大人，您这是……” 本来众人在逃出生天之时打算先去驿站，不管现在赵军还有多少人手，只要调集平晋乡勇营的部下，双方肯定还有一战之力。 但刘文昊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觉得，众人是在地道里逃出生天的，所以赵军等人一时之间并不会知晓自己等人的去向。 况且岳清莹说那地道里存在的东西，估计一时半会还烧不尽，所以不到天亮，他们还是安全的。 再一个则是驿站之中此时仅有一百多弟兄，对刘文昊来讲，这怕还不足以百分百的拿下赵军。 思来想去，他决定前往太原府调兵！ 然而这一刻刘文昊也有为难之处，因为太原府距离此地有二百多里路。现在是戌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多钟，一来一回，估计最快也得到明天下午左右，朝廷大军才能杀过来。 至于去阳曲就显得更不现实了，阳曲比太原还远！ 正当他为难之时，没想到在出了县城竟碰见了吴青云。 “前辈！咱们这么有缘！” 刘文昊打了一个哈哈，说着话的功夫，他朝着吴青云使了一下眼色。后者当即会意，于是两人走到了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而此时，王卓看着眼前之人有些尴尬，特别是看到那一身男装的唐芸馨，他更是有些不敢抬头和众人直视。 要知道，当初在崛围山，就是眼前这个“少侠”杀的自己毫无还手是之力，不仅让众喽啰丢盔弃甲，更是让地公大王落荒而逃！ 不过在这一刻，唐芸馨显然还没有将他想起来，但一旁的唐忠则是不然。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刘文昊和吴青云又走了回来。 其实不用吴青云介绍，刘文昊也能认出王卓，毕竟在当日他的望远镜不是摆设，可现在还得装作不认识。 简单的介绍下，两人相互寒暄两句。随后刘文昊丝毫不把王卓当做外人，一五一十的将县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听到这事情的经过，王卓则是睁大了铜铃眼。 “大人，赵县尉那厮和我们大王、哦不，和张家兄弟有旧，而且那张家兄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做为张逊座下的先锋，王卓肯定知道不少内幕，于是在这里和众人侃侃而谈。 刚刚刘文昊将吴青云带到一边，不仅和老道全盘托出事情经过，而且还在老道那里简单的了解了一下这个虬髯大汉。 在听着王卓说着过往的同时，刘文昊在心里不断的盘算着，他觉得，如果能说服王卓带来一些兵马，那么就不用再等太原府的援兵了！ 一念如此，刘文昊当机立断，就见他对着王卓说道：“王大哥，本官此次是奉命招安而来，今日咱们相见也是缘分使然，所以有句话不知……” 王卓有些懵了，眼前的刘大人说话的语气怎么和吴半仙一模一样？但他又不好当面揭穿，只能下意识的点头回应。 “大人给小的面子，小的怎能不效犬马之劳？” 听闻此话，刘文昊顿觉有门！ “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本官以头顶乌纱作保，如果王大哥能带些人马下山助本官剿贼，事成之后，本官必保你做个都虞侯！” 乖乖，这官位着实不小了！要知道，刘文昊的平晋乡勇营虽不设定额，但却只有正副指挥使，在指挥使下面的就是都虞侯的位置。 拿郑宏曾经殿帅府的制使来讲，不过也就这个水平。 一般来说，在大宋投身军营如果没有什么关系，单从一个士卒做起的话，不在军营摸爬滚打十几年别想染指这么一个位置。 听到刘文昊作出的承诺，王卓的眼睛里也是泛起了金光！ 是啊，谁想做贼？谁愿意被人捅着脊梁骨骂呢？不都是被逼的吗？ 再说乡勇怎么了？至少也能让老子穿上官衣，吃上皇粮？ 可王卓并没有多少把握，因为那所谓的“兵权”都在三当家的手里。不过，他不愿失去眼前这个机会，考虑了一会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就见他咬着牙回道：“一切仰仗大人成全！” 说完话，王卓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一边。 刘文昊见此连忙将他搀扶起来，随后便在此地快速的布置着。 此时就听他对着吴青云说道：“前辈，麻烦你再辛苦一趟，和王大哥一道再去碰一下运气……” 刚才两人在一旁说起悄悄话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的研究过了，虽然没讨论什么再去当一次说客的话，但吴老道却觉得，再和郑宏接触接触应该没啥问题。 想到此，吴青云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和王卓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 此刻，二人都知晓事情过于紧急，因此也不废话，简单的道别之后，便顺着原路，朝着白马山的方向快速离去。 看到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刘文昊转过身又对着唐忠和田中力讲道：“唐大哥，你和田兄弟则是更要劳苦一些，麻烦你们带着岳家妹子立即前往太原府，拿着本官印记，去找一下王禀老将军……” 之所以带着岳清莹，原因很简单，再怎么说，那赵军也是朝廷的官吏。县尉虽然入不了某些人的眼中，可好歹来讲，要扳倒此贼，还是需要官方认可。 另外把岳清莹送到太原府，也算是给那小姑娘找了一个好的安排。岳昶虽然没了，但岳家还在。让王禀将其送回原籍，这不更好一些吗？ 田中力和唐忠朝着刘文昊抱了抱拳，但这二人也有为难之处。如果只让他们两个去往太原府，这没啥关系，可带着一个小女孩，又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两百多里路还是有些困难。 可就在这二人不知所以之际，突然就见那官道尘土飞扬，一匹高大的骏马疾驰而来…… 第四十八章 万事俱备 在宋朝出远门的话，一般都是徒步而行。但也有那权贵之家，他们会用几人抬的轿子来代步。当然，也有骑驴和乘坐牛车的。 至于骑马出行，这些几乎都和普通人无缘，就算你再有钱也无法做到。 马分三种，一曰战马，二曰田马，三曰驽马。 大宋缺马缺的严重，别说一等的战马，就连最普通的驽马都没有多少。就拿现在大宋最为精锐的西军来说，大约三十万的军队，可骑兵却连一万匹战马都没有，大多都是那低等的驽马来充数。 这么说，童贯此刻是大宋最牛掰的人物了，但他组建的胜捷军又如何？一万多儿郎，说全部都是骑兵，可现实呢？仅仅只有一个不到五百人的骁骑营而已。 因此，在大宋的街头巷尾，能看到飞驰的骏马绝对是个奇事。 可现在，刘文昊等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眼前来了一匹飞驰的骏马！ “嗯？这难道是驿站的马吗？难不成哪里又出了大事？是大金国要打过来了吗？” 在宋朝，馆驿和通信邮递是完全分开的。驿站现如今履行的是一种朝廷招待所的职责，而邮驿传递则是用来传递信件和朝廷文书。 所以在尘土飞扬之际，刘文昊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然而直到那马儿越来越近，众人才看清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朝廷的驿卒！ 唐芸馨眼尖，一下就把那端坐在马上之人认了出来。但她却没想到，此人不仅自己认识，大家应该都很清楚！ “姐，你怎么来了？” 谁能想到，在这一刻，来人竟是唐家寨的混世魔王唐芸双！ 和众人的表情一样，唐芸双也没想到，天色如此的情况下，能在城外和几人相遇。 难不成大家知道自己会来，所以是来迎接自己的？ 可看到众人身上的模样，又觉得有些不对。翻身下马，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妹妹，又看了看在场的几人，最后才把目光聚焦到刘文昊的身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儿？” 刘文昊看到唐芸双，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感觉特别开心，还有，其实他有一肚子话想对唐芸双讲出来，可现在，他知道根本就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唐、哦，娘子，你这是打哪里来？” 本来是想叫唐大小姐，但现在还有个外人不是？田中力和岳清莹年纪即使再小，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闻听此话，大魔王先是白了刘文昊一眼。但很快，她便从怀中拿出来一封信。 原来自打刘文昊离开阳曲，那破家县令不知怎么，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也或许是因为早有传闻，说那赵军的种种，因此李岸也暗自藏了一个心眼。 传言未必都是空穴来风，李岸虽然有些奸诈狡猾，但他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所以在刘文昊等人离开之后，他一边帮着筹备武器装备，一边又开始秘密调查赵军的过往。 很快，反馈的消息就传回来了，毕竟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那就能找到一丝证据。 但看到这个消息，李岸则是傻眼了，他真的想不到那赵军竟和白马山的两个匪首有旧。这件事一经坐实，他怎么还能坐的住？ 就这样，他一边派手下赶到唐家寨说明了此事经过，一边又加派人手前往孟县。 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不止唐老爷子，连大魔王也无法安心，于是唐芸双便骑着唐府为数不多的战马赶了过来。 理论上来讲，战马一般一小时能跑一百多里路，可现实中却不是这样的，即使上好的战马，连续奔跑半个多小时就已经快达到极限了。 还有在宋朝，哪有什么柏油马路，官道上坑坑洼洼的部分不在少数，赶上下雨天那更不行了。 所以在这个年代，一匹马儿一整天能跑两百里路，绝对是快的。 此时用风尘仆仆来形容唐芸双再恰当不过，从早到晚跑了将近十个小时，这丫头身上的疲惫大家都能看得见。 只是她现在根本就不愿多做休息，因为还要面临强敌！她来此不仅是报信的，还有要帮着刘文昊收拾那个什么狗屁县尉！ 欺负本小姐的人，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原因则是驿站还有一百多个儿郎，唐芸双也在唐家寨抽调了二百多精壮，另外还有那破家县令也派了两百多人手。 虽然现在还都没到，但天亮之前，他们肯定就能来了，到时候新仇旧账不一起算算都对不起她大魔王的名字！ 不过听了刘文昊刚才对于岳清莹的布置后，她却突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原来，吴青云二人为了节省时间，回往白马山选择的都是山间小路，所以和大魔王并没有碰见。因此，唐芸双现在还不知道刘文昊的具体打算。 “娘子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刘文昊对自己的称呼，唐芸双又是一记白眼，不过她此时并未搭理。也是，在场的也就两个半大孩子不知道咱俩的约定，其他三人有谁不知两人的事？ 唐芸馨和彩云都是自家人，唐忠更是自己的远房堂哥，就是为了在老爹老娘面前演戏罢了，出了唐家寨，你小子还想搞什么名堂？是想占自己便宜吗？ 可就在大魔王暗自嘀咕之际，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妹妹好像有什么心事！ 唐芸双和唐芸馨虽是亲姐妹，但二女性格截然不同。唐芸双别看有个大魔王的称号，但此女性格较为谨慎，而且还十分敏感。 而唐芸馨则是不然，那小妮子武艺高强，性格上也是想个男孩子一般大大咧咧。可现在，那小妮子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文静呢？ “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觉得让堂哥三人一起去往太原府有些不妥。妾以为，让堂哥先行骑着妾身的马去太原府搬救兵怎么样？” 该说不说，这丫头还真是给刘文昊面子，一口一个“妾身”还真是受用！所以，刘文昊对此还能有什么意见？ 再说还是那丫头心细，如果只是唐忠自己骑马，那去往太原府又会快了不少。一念如此，刘文昊当即决定就这么办！ 第四十九章 赵军的应对 在刘文昊和唐芸双准备前往驿站之际，吴老道和王卓二人已经来到了白马山。 本来王卓是想背着郑宏，只调自己的亲信去一趟孟县，可吴老道则是提出了不同意见。 你自己的亲信嫡系才多少人？撑死了也就一两百？怎么面对孟县那高大的城墙？ 还有，即使赵军手中没有什么兵马，但他手里怕是还有不止千人的衙役乡勇。 既然决心要助刘大人一臂之力，那就要一举建功才对！你这么点人去孟县，是去送死的还是什么？ 其实二人现在都以为，去孟县就得是一场攻城拔寨的恶战，但殊不知那孟县的驿站之中还有刘文昊手中的一百多兄弟。 别看只有一百多人，但那些人可都在城里。再说了，如果从地下通道再进城的话，哪里还用攻打城门？ 不过二人心里都很清楚，郑宏到底能不能同意还两说。 然而，当吴老道说出刘文昊等人遇险之后，郑宏则是顾不得再和自己的压寨夫人温存，连忙做出了一个决定！ 让王卓带着五百喽啰前往孟县助战！ 听了这个消息，王卓喜出望外，他觉得自己离朝廷的都虞侯又近了一步！ 可吴老道听到此话，心里则是一惊。 那郑宏的花花肠子还真是有油水！ 他想干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想待价而沽？ 哦，是想看着刘文昊和赵军血拼，然后等谁赢了再做打算？ 你这算盘玩的也太精了？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看不清形势？赵军输赢能怎样？刘大人才是代表朝廷啊！ 但老道士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随和郑宏有旧，可人家不听你的你有什么招？不过，这也算是变相的完成了刘文昊的任务。 就这样，随着王卓披挂整齐，带着白马山五百多喽啰，他们浩浩荡荡的奔着孟县而来！ 与此同时，在孟县县衙后宅的赵军等人终于也发现了端倪！ 此刻，就见在赵军身边的黑衣人说道：“大人，有点不对啊，那些人即使被咱们的大火烧死，可最起码也得有个动静，怎么烧到现在，除了那震响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声音呢？” 别说是这个黑衣人感到奇怪，赵军也是如此狐疑。此刻，就见他眯起双眼，对着身边另外一个小厮吩咐道：“去看看，看看他们到底在不在那屋子里面……” 小厮听了先是咧了咧嘴，心中暗道，噼里啪啦的震响连绵不断，你这坏东西是怎么想的？是想让小爷到里面送死不成？ 可这些也就是他的想想罢了，难不成还敢抗命？ 无奈之下，小厮只能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的朝着大火没有烧尽的屋子走去。 其实这里面也是刘文昊计算失误，他觉得以地道之中的那些炼丹的半成品，一旦烧起来应该能拖到天亮，可怎能知晓，既然那些东西易燃，那就应该烧的很快才对。 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大火烧的快了一些，但却将地道入口烧的了无痕迹。即使赵军手下不乏有那刑侦高手，也是查不出丝毫破绽。 看着那小厮的动作，赵军突然觉得不妥，虽然他不信鬼神，但心中却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此时就见他又冲着身边另外一个手下吩咐道：“石捕头，咱们之中属你轻功最好，所以麻烦你辛苦一趟……” 听到这话，那汉子没有作答，点头之后便也飘身进了后宅之中。 此刻这宅子里的明火早已燃尽，连房子的大梁都已不在。所以很快，两人便从那宅子里闪了出来。 或许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二人在察觉屋子里没有其他危险之后，还特意的又回去多转了两圈，但就是这么找来找去，两人也没发现什么结果。 于是就这样，他们先后的来到赵军面前复命， “大人，里面好像没有人！” 听到此话，赵军和那黑衣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什么？” “这不可能！” 那黑衣人其实名叫段秋河，此人本是他的门客，不过这人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北地汉人。 什么意思？就是在昔日大辽出生的汉人。 这些人其实不在少数，毕竟燕云十六州原本就是中土。但自打大辽亡了以后，他们这些汉人更不受大金国的待见，因此只能背井离乡，逃亡到大宋。 至于段秋河却和那些人不同，此人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故土来到河东。至于到底来这边干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后在此人逐步的经营下，他不仅在孟县站住了脚，甚至还将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了赵军为妾。因此，在这里来说，他也算是赵军的岳父。 之所以一直呆在赵军跟前，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现在外人不得而知。 听到石捕头的话，段秋河有些急了：“大人，看来咱们得使出撒手锏了，如若不然，那群人没有葬身火海的话，咱们可就……” 可还没等段秋河说完，正在这个时候，从县衙处踉踉跄跄的跑来一个汉子，那汉子一边跑一边又冲着赵军喊道：“大人不好了，城外来了一队官兵！” “什么？”赵军睁大了双眼，一把就将那汉子拉了过来：“柱子，你说什么？” 那汉子也就三十出头，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停下了脚步，气息还依旧不是很稳：“大人，从太原府方向来了一大队的官兵，现在在城外被我等拦下了……” 听着那汉子的回答，赵军又看了看凭空消失的几人，心头大感不妙。只是他此时仿佛还有些不信，就见他又朝着那汉子问道：“六子，真的是太原府的官兵吗？” 那汉子听到此话连连点头：“没错！大人，刚才俺和队头看的真真的，并且队头哥哥还特意问了一下呢！” 城门口距离县衙还有一段路，想到自己兄弟拦住了官兵，赵军连忙又追问道：“柱子，那领头的官兵说了什么没有？” 或许是因为此时已经喘足了气，所以这汉子的气息也随之平稳了下来，这一刻，就见他回道：“哦，是这样的，他们说是太原府奉命来剿匪的……” 赵军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现在应该快到子时了，心中顿时明白，那怕不是什么官兵，应该是有人假冒的。 一念如此，赵军的嘴角高高翘起，心里顿时来了主意…… 第五十章 倒打一耙 按照和刘文昊的约定，王卓和吴老道带着五百多喽啰来到了县城外。 而这一刻，刘文昊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简单的布置之后，他们便装作太原府的禁军前去城下叩门。 然而，此时众人却都被那守城的士卒挡住了脚步。 看来还是刘文昊想的太过简单了一些，他觉得用太原府的名义诈开孟县城门，然后就能以迅雷之速兵不血刃的拿下赵军。 但大家怎能知晓，赵县尉也并非一个粗人，他此刻早已洞察了一切！ 殊不知，大宋的军队已经从根上烂了！何曾有过夜间行军一说？他赵军早年间好歹也是西军的一员，所以怎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诡异？ 退一万步来讲，现在是子时，就算是急行军也不可能大半夜的出现在孟县城外！ 想通了这里，赵军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孟县的城头。然而当他俯身向下望去，特别是看到城下连绵不断的“火龙”之时，顿时又觉得，这一切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数着火把，城下此刻怕是有几千人！ 赵军心中暗道，虽然这些人去攻城拔寨有些困难，但要是朝廷先锋部队的话，也能说得过去。 段秋河也深以为然，可看着看着，翁婿二人则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不对！朝廷真要是派来如此大军，那他们为何不扎营结寨呢？” 可不是么，这么多人，那肯定是在城外扎营了，根本不可能进城！ 就在赵军暗生疑惑之时，从城头下跑来一个捕快。那人跑的有些慌张，没等赵军问话，他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大人，刚才石捕头在县衙后宅发现了一处地道！” 果然还是让那厮逃了！ 听罢此话，赵军下意识的和段秋河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 县衙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处地道的？地道又通向哪里？两人怎么毫不知情呢？ 本来按照赵军的打算，他觉得如果刘文昊等人死在了县衙，一切都好办，无非就是向朝廷请罪罢了。而且依照惯例，朝廷即使追究也不会深究。 可现在就有些棘手了！ 人不见了，那肯定就还活着，这要是去告发自己，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赵军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一旦东窗事发，他焉有命在？ 就算他有相应的后手，可是面对此时在城下的大军，他怎能逃得出去？ 想着想着，赵军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布满了冷汗！ 不过在看到城下那蜿蜒数里的“火龙”之后，赵军眯起了双眼，心中突然暗道：不对！ 假如那厮从地道里跑了，他会逃到哪里去？如果已经出了城的话，那肯定是往太原府的方向跑。毕竟这厮即使到太原府参自己一本，也够自己受得了！ 可现在城下有如此多的军队，怎么不见那厮的身影？难道那小子没往太原逃？还是说这所谓的大军都是那小子搞出来的？ 然而想到这里，赵军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刘文昊此行孟县共带来一百多人，现在依旧还在驿站之中，而且那一百多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根本就不可能出城！ 在他身边的段秋河可没有赵军想的多，不过这老家伙的眼神确实不错，此时他突然发现，城下叩城之人有些眼熟。 “大人，那叩城的，老夫怎么越看越像白马山的匪寇呢？”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的确，假如刘文昊等人在大火燃起之时就从地道逃了，那么他们再去往白马山“借”兵，算下时间刚刚好。 娘的，打了一辈子雁，差点让那鸟儿把自己眼睛给啄瞎了！ 现在赵军再往城下看，即使那蜿蜒数里的“火龙”也露出不少破绽！ 也是，那些土匪哪有什么纪律可言？让他们打家劫舍没啥问题，但要是像现在这般营造假象，他们能坚持做出来就见鬼了！ 赵军终于露出了笑脸，都他娘的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火龙”怎么还不到自己眼前？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偷天换日欲盖弥彰！ “哈哈！有点意思！” 赵军来了兴致，就见他转过身去，对着段秋河略有深意的说道：“既然那厮这么想玩，那本官就陪他好好的玩玩……” 段秋河在赵军身边已有十年光景，此时他看着赵军的表情，听着这句话的语气，顿时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大人，老夫先去驿站解决那群泥腿子如何？” 两人虽是翁婿，但彼此身份毕竟在那里放着。人后称呼无所谓，但在人前，规矩还是要有的！ “好！那就有劳了！” 赵军心情大好，不管城下现在有多少人，那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年初没有自己打开作为内应城门，他们还能进得了孟县县城？ 还有，赵军对于郑宏比较熟悉，他断定郑宏即使派人来孟县打秋风也不会倾巢而出，所以现在在城下的人数，充其量也就千把人。 这么点人数想要攻城，那岂不是天方夜谭？ 另外，就算刘文昊此时派人去往太原府求援也无所谓，一旦自己守住这城门口，那就可以顺势倒打一耙，参他刘文昊一本，说他勾结匪寇，图谋不轨！ 能在孟县立足，赵军自然在朝廷里也有靠山，即使那所谓的靠山不怎么样，也好歹比这个巡检强？ 特别是在太原府，这是童贯当权的地方，那老腌贼只认钱不认人！赵军别的不敢说，自打搜刮了岳昶和刘煜的家底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腰包挺鼓的。 就拿上次来说，那老腌贼不也是收了自己孝敬的生辰纲吗？ 越想下去，赵军便越觉得高枕无忧，不过在这一刻，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吩咐手下准备笔墨，在城头上写了一封信。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又对着身边的一个汉子说道：“戴兄弟，请你辛苦辛苦，去一趟太原府，把此信务必递到周大人手上。” 那汉子接过信也不废话，应了一句“遵命”便匆匆而去。 看到那汉子的背影，赵军朝着身边的守城卒吩咐着：“问问眼前这群官爷是何人的部下？” 之所以这么吩咐，他的意图很明显，现在轮到他们来拖时间了。因为只要能拖到天亮，那么事情都有转机。 而随着赵军的示意，就见刚才拦住众人的守城卒朝着城下高声道：“尔等自称是太原府的上官，敢问有何凭证？” 可就在这守城卒探头之际，孟县的城门不知怎么，竟突然被打开了…… 第五十一章 破城 经历过孟县之劫，赵军手中可用之人不下数千之多。可大半夜的，他哪里能这么快就将所有人都召过来守城呢？ 其实现在让他感到绝望的不是能有多少人守城，而是眼下城门大开，那群悍匪还不管不顾的冲杀过来！ “天要亡我！” 看到这一幕，赵军十分不甘心，他知道，肯定是刘文昊那厮搞的鬼！ 一念如此，他突然笃定，驿站那肯定也出了问题！ 事实也正如这县尉所料，段秋河带着手下前往驿站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唐芸馨姐弟等人。 现在根本就容不得段秋河去考虑，为什么这群人能从驿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因为刚一见面，那个女扮男装之人竟一言不发就对其发起了攻击！ 二魔王武艺高超，此时驻扎在驿站的一百多儿郎大部分都是唐家寨的精壮。既然都是唐家寨的人，那大家都秉持着能动手就别尽量吵吵的原则，当下就把段秋河一伙打的措手不及！ 特别是唐芸馨这小妮子，一想到自己在县衙后宅里的遭遇，便带着滔天的恨意直奔这黑衣人。 段秋河别看是赵军的岳父，但他今年也不过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且身为北地汉人，他长得身高体壮，虽然武艺招式差强人意了一些，不过其人的力气还真不小。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面对数人他也丝毫不惧。一边打着，一边又有序的往城门处退着。目的再明显不过，那就是想去赵军那里求援。 可他怎能知道，此时赵军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随着那城门大开，王卓手下五百多喽啰根本不用他鼓劲就一下子都冲了上来！ 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现在还不是朝廷的官兵，既然能再次冲进孟县，那就别对不起这次下山的机会。 可以这么说，大宋宣和年间，即使是山贼土匪过得也不如意。基本上和那讨饭的花子没啥区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大多都是吃上顿没下顿的主，所以一见城门开了，喽啰兵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的往城里跑。就差没喊什么“抢钱抢粮抢娘们”的口号了。 也是，年初攻破孟县城门，在这队伍之中前往县城里洗劫的喽啰大有人在。 可也正是这样一群毫无纪律可言的土匪，恰恰给了赵军喘息的机会！ 如果在田中力等人用计打开城门后，这要都是唐家寨的乡勇也不至于让赵军溜了！ 但事情恰恰如此，谁又能为之奈何呢？ “去他大爷的！” 刘文昊见此立即爆了一句粗口，这群滚刀肉，真他娘的坏了老子的大事！ 别人不知道喽啰兵有多少，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 以五百人诈开城门就已经够冒险的了，真要是让那赵县尉回过神来，他们分分钟不就被灭了？ 然而让刘文昊没想到的是，也不知是他走了狗屎运还是这群喽啰兵太过凶猛，反正在冲破城门之后，守城的士卒根本没有什么抵抗便纷纷的投降了！ 可即使这样，刘文昊也知道不能掉以轻心，务必得抓住那首恶之人！ 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王卓提醒道：“王大哥，别忘了咱们的约法三章，咱们现在是乡勇，不是山贼土匪……” 王卓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红了眼的喽啰们，此时还有几个能听见他的命令？幸好这虬髯大汉还有些急智，既然大家听不见，那就杀鸡儆猴，接连砍杀了几个喽啰兵才终于止住了他们的劫掠行为。 当然，王卓砍杀的那些几乎都是郑三当家的人。 其实在这一刻，刘文昊还不知道为什么那守城卒会如此不堪一击。心中十分不解，怎么城门一破就纷纷投降了？难不成是被自己帅气的形象给震到了？ 别说刘文昊，连赵军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气得他咒骂了几句“直娘贼”之后便带着手下撒腿就跑！ 原来这城里也是讲派系的，赵军以县尉掌权也就这么几个月，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为其卖命？ 再说了，先不说城门已经破了，就说城下那群自称朝廷大军的兵丁，那也是大义所在。你赵县尉一手遮天也好，横行无忌也罢，但别让老子和你一起对抗朝廷大军！ 还有，就算和你这老小子一起守城，可你已经溜了，难不成还让老子继续等死？ 赵军现在可不知这些守城卒到底在想什么，或许他也没有料到这群守城卒会那么不堪大用。 随着城门大开，他先是带着手下往县衙的方向逃去，不过一想到老丈人此时还在驿站，他便又改变了主意。 与此同时，段秋河则是非常狼狈，本来他的武艺就不如唐芸馨等人，再加上被那小妮子重点关注，这老东西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击，就被一记“追云逐月”打在了小腿上！ 可就在唐芸馨想要上前将其活捉的时候，赵军则是及时的赶了过来！ “撤！往老地方走！” 曾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数载，这老兵油子那是相当狡猾。他明白，现在是攻防转换，人数上既然已经少于刘文昊带来的人马，那就得依靠智取了！ 可现在打到了眼前，用什么计谋还能力挽狂澜？ 还有，现在双方兵器上也有一定的差距。要知道，赵军这一伙人，特别是那些衙役，主要用的都是猎弓。 如果是远距离消耗战，那他们可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但近身相搏，猎弓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手持刀斧棍棒的乡勇呢？ 还有，赵军这一伙人，除了那几个得力手下都曾是禁军之外，其他人又哪里经过什么系统的训练？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基本都是地痞流氓，比那山贼土匪还不如。如果打顺风仗，那绝对没问题，可一旦遇到难啃的骨头，不用赵军招呼什么“风紧扯呼”，他们跑的绝对比谁都快！ 事实也是如此！ 但现在赵军还觉得有着相应的后手，所以他现在虽然着急但并不慌。 可就在他准备上前解救自己老丈人的时候，在他的耳后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凉风…… 第五十二章 千钧一发 在这个冷兵器当家的年代，一旦受了伤，特别是重伤的情况下，那就意味着不久于人世。 赵军见到段秋河受伤，便想前来解救，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在其身后突然杀出来一个半大小子！ 感觉到了危险，赵县尉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紧接着又用自己的九环大刀横扫了一下！ “好险！” 堪堪躲过了一刀，赵军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对手。根本就不用说什么，两人便战在了一处。然而越打下去，赵军心里就越着急。 谁能想到，一个半大小子竟有如此功力？居然能和自己不相上下！ 有一个男扮女装的铁娘子就已经让赵军够头疼的了，现在竟然还有个和其不相上下的，这还怎么打？还有，那刘文昊手底下的能人怎么这么多？这半大小子又是谁？ 他哪里会认识唐麟呢？ 十五六岁又如何？俗话说拳怕少壮，初生牛犊不怕虎，半大小子越打越凶，直压的赵军抬不起头来！ 本来唐麟是第一次出远门，能随着“姐夫”来孟县，他是最开心的。不仅在这里结识了一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田中力，而且还在孟县学到了不少东西。 可偏偏在这里让你给破坏了，小爷不拿你出气还能拿谁出气？ 另外则是唐芸馨身上的伤也让那小家伙气不打一处来，可以说他和自己的二姐关系最好，所以看到姐姐身上有伤，他便更加的发狠起来。 不过这半大小子的打斗经验可不比赵军，所以两人一时之间倒也旗鼓相当。 而与此同时，赵军的手下也和平晋乡勇营的儿郎战在了一起。打斗之声此起彼伏，斗勇斗狠之下，双方各有伤亡！ 这可不是说唐家寨的好汉们不行，而是大家对于这地方不熟，在地形劣势的情况下，接连被那伙贼人偷袭！ 这还不算，在驿站旁的一个道观里，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些老道还纷纷前来助战，一来二去之下，双方才堪堪打了一个平手的局面。 面对此情此景，赵军明白，要想打破僵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把那半大小子解决掉！ 但这事也就只能想想罢了，唐麟武艺即使不如自己二姐，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你赵军是当了十几年兵，力气确实比自己大，但那又怎样？双方的武艺差距可不是一句空话！ 打着打着赵军的脑门上不禁浸出来一丝冷汗，他想不到这半大小子的刀法会是那么凌厉！若不是从紫云观里下来一群助战的道爷，估计他现在早就被那对姐弟拿下了！ 还有两人兵器上也有一定差距，唐麟手中用的是一柄普通的朴刀，而反观赵军手中的则是一把上好的九环大刀。因此双方能打平手，也不是没有道理。 同一时间，现在和唐芸馨对战的并不只有一个黑衣人段秋河，而且还有一个老道。 就见那道士年约四旬，手中一把三尺长剑，配合一瘸一拐的段秋河，一时之间他们两个和唐芸馨打的也是有来有回。 其实按道理来讲，唐芸馨的武艺比这二人高出不少，只是这小妮子心系自己的宝贝弟弟，总是怕唐麟受伤，所以在分心的状态之下，才堪堪和二人打的势均力敌。 所以这一刻也是胶着之时，大家心里都知道，哪一方能坚持住，那么胜利的天平就会倾斜到哪一方。 此刻就见唐麟打的兴起，一把朴刀舞的虎虎生风，而如此一来，赵军就有些顶不住了。 功夫本是杀人技，哪有那么多花哨可言？ 可偏偏如此，那赵县尉也是发起狠来！ 看见唐麟再次砍杀下来，让那半大小子有些想不到，这赵军居然不防守，反而舞者九环大刀朝着自己要害砍了过来！ 是的，即使唐麟那一刀能让赵军身首异处，可赵军这一下不也是同样能让唐麟身死他乡吗？！ 半大小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同时也把自己的大刀撤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赵军终于笑了，你小子真嫩啊！ “来啊！不就是拼命吗？你小子怂了？！” 其实赵军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着以攻为守。你不是想奔着我的要害来吗？我不妨也奔着你的要害打一下！ 谁能想到赵军还有这么一个拼命的打法？！ 幸好唐芸馨一直注意着，在虚晃一招之后，她趁着身前二人不注意，一纵身朝着赵军杀了过来！ 而唐麟也是心有灵犀，瞬间就替姐姐挡住了段秋河二人。 早在县衙后宅的时候，赵军就见识过唐芸馨的厉害，所以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但一想到刚才和那半大小子换命的打法，便又安下心来。 老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而横的则是怕不要命的！ 抱着这个想法，赵军每一刀都是和唐芸馨换命的招式。然而他的这个想确实不错，但却找错了对象！ 武艺的差距可不是用这种愚蠢的招式就能够弥补的！ 再说了，现在即使赵军想要拼命也丝毫没有机会，因为那小妮子根本就不和你拆招！ 这么一来，赵军彻底玩不转了！但他此刻还是咬着牙，即使身上有了几处创伤也没有后退半步！ 因为他心里明白，两方交战，正面对抗死伤的远比一方溃逃一方追击少的多！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不远处的段秋河则突然吹起了哨子。 那声音长短不一，任谁也听不懂段秋河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打不过就要给自己提前哭丧？ 但真是那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长短不一的口哨自然是翁婿之间的暗号，意思是让赵军往山上的紫云观里退。 听到这么几声口哨，赵军心里顿时亮了起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自己的后手不正是在那个地方吗？一旦到了紫云观，借助里面的东西，没准还能反败为胜呢！ 想到此，就见赵军点了点头，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立即逃走，而是且战且退，丝毫不给唐芸馨等人挥军掩杀的机会！ 而这一刻，唐芸馨显然也看出了赵军等人的意图，但这小妮子此时却没有能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朝着山上败逃…… 第五十三章 束手就擒 孟县的驿站是岳昶在知县任上时的政绩之一，只是这里有别于一般的朝廷招待所，它竟然建在了远离县城的郊外。 其实熟知岳知县的人都明白，这县太爷为了能得道升仙已经着了魔！他之所以这么干，完全是因为新建的驿站紧挨着孟县香火最为鼎盛的紫云观。 原来岳昶除了平时在后宅的地道里修炼外，也会趁着来驿站公办之时，到紫云观里修行一番。 但他绝对想不到，为了一己之私搞出来的政绩，恰恰便宜了自己的仇人！ 道观名为紫云，寓意紫气东来！该说不说，这里有山有水确实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紫云观观主是一个年约四旬的汉子，只是此人可不是大宋的子民，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北地汉人，更是段秋河的密友！ 两个北地汉人到底为什么潜伏在这么一个小县城，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原因。当然，那赵军肯定也知道一些秘密。 再来说说那紫云观，据说在十几年前，这里仅仅只是一个三进三出的破宅子。可谁能想到，自打紫云观主来到道观之中，几年不到的光景，它竟成了一处远近闻名的大道观。并且他本人也是知县老爷的座上客，时常进入县衙。 或许在大宋，信奉道教的善男信女的确比比皆是，那徽宗皇帝为什么被称为道君皇帝？他为什么弄出来一个花石纲？还不是因为他崇信道教的原因吗？ 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喜欢，下面的人自然便会更加欢喜。 可如今天灾人祸连绵不绝，谁还有闲钱来道观打赏呢？ 然而紫云观似乎从来不缺香客，尤其是那些去往北地做生意的商人。 只是那些商人做的都是些什么生意，一般人现在还不得而知。反正这几年，只要粘上紫云观的，通通赚的盆满钵满。 另外则是近几年不知怎么回事，那紫云观并不怎么对外开放，而是时常闭门修整，也是让人看不明白。 话说远了，在赵军等人退往紫云观之际，刘文昊和唐芸双率着一干手下也赶到了此地。 看到大魔王和那废物来了，唐芸馨也不恋战，在将赵军的双腿刺伤以后，任由那群贼人退入了紫云观。 反正现在来讲，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把你们都围在这了，看你们还能怎样？ 仲夏夜，山上鸟叫虫鸣此起彼伏，大家都是一夜未眠，听着这声音都有一些困意。可一整夜的折腾，众人的收获却是不小。 当然，王卓手下那群喽啰闯的祸也不小！ 另外这一战，白马山的援军伤亡过半也是让人不得不重视的问题。 因为哪有什么反抗，冲到城里就剩三百多人了，现在还能说什么？ 刘文昊的脸色有些铁青，特别是那些喽啰洗劫的行为，更是让他大发雷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又能如何？ 只能暂时记着这一笔，然后等着把赵军的事了了再去算。 不过经此一战，唐芸双却突然发现，以前就觉得自己小看了刘文昊，但现在看来，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瞧了他。 这废物还真是个谜一样的人！ 若不是在身边，说他以五百多个喽啰就敲开了孟县的城门，打死她她也不会信！ 可现在别管刘文昊在这一战有多少水分，反正县城里算是平稳了。 此时那小子并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媳妇想什么，而是看着眼前的紫云观，心中又不免一番计较。当然，他并不着急，因为来自阳曲和唐家寨的乡勇也都到了。 俗话说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初步算下来，他现在手底下握着一千多人！所以就是有底气！ “喂！赵县尉，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只要你现在出来，本官以人格来保证你的安全，如何？” 呸！你小子有毛线的人格？ 可就在赵军想要反驳之际，刘文昊又朝着紫云观里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本官知道你们都是被赵县尉裹挟的，所以只要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本官既往不咎……” 这句话可就要了命了！ 他赵军能保证自己不投降，但拦不住别人。 “天要亡我吗？” 赵军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着自己，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错了！ 同时他还有些不甘心，甚至在这一刻还气的牙痒痒的。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双腿所受的伤，就有些心灰意冷。 原本以为，他能用这紫云观里的机关逃得一命，可现在那机关不知怎么，竟然不起作用，而且自己双腿还被唐芸馨给废了，如何能逃得一命？！ 所以他能不恼火吗？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赵军能暗算岳昶，那姓岳的县太爷也就能反制他！不管怎么样，反正是在不经意间坏了他的好事！ 原来岳知县不仅在县衙里摆放了很多炼丹之物，同时也在这紫云观里搞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而正是因为那些小动作，彻底打乱了赵军所有的计划，因此他现在想逃，也无法脱身。 “岳丈大人，赵某决定不走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死字，赵某不怕，不过还请岳丈将莲儿母子一并带走……” 赵军还是第一次如此称呼段秋河，看得出来，他这就算是在交代后事了。 的确，他是首恶，而且大宋也没有连带责任一说，谁犯错就是谁的事，只要他一死，大家就算是有罪也能有机会开脱。 况且现在段秋河以及那紫云观主等人还有机会外逃不是？只要离开了孟县，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去不得的地方？ 说着话的功夫，赵军不顾腿伤，朝着段秋河跪拜了下去。 他这一拜，段秋河的心里也不好受，别管二人到底有什么利益纠葛，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但相处十几年，自然还是有感情的。 时间很快的来到了四更，天色渐渐放亮，段秋河知道，现在不做决定再晚就来不及了。因此狠下心来，对着赵军说道：“既然大人如此吩咐，属下怎能不效死命？” 说完话，他便和几个道士一起趁着夜色跳进了滹沱河。 而看到段秋河等人消失在河面以后，赵军先是让手下将自己绑了，然后带着众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再生枝节 随着赵军受伏，这一夜的乱象终于结束了。 天色大亮之后，太原府的援军才姗姗来迟。虽然大家对朝廷的禁军没啥好感，但这一次人家可是来支援你的，众人又能有什么话说呢？ 再说此次领头的是王禀的长子王荀，所以刘文昊并没有话说。另外在王荀回往太原府复命之时，还给刘文昊留下不少禁军的装备，也让他十分感激。 此役，刘文昊率领五百多喽啰敲开孟县城门，一举生俘守城卒二百余，歼灭赵军手下一百六十余人，余众溃散。 战果相应来讲还算是辉煌，只是那些喽啰实在不堪大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另外这些人几无军纪可言，进入城内洗劫抢掠，也给刘文昊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又过了几日，孟县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河东宣抚使司衙门又顺势派出相应的官员处理后事，而白马山的郑宏也在同一时间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摇身一变，竟成了孟县的县尉。 至此，刘文昊两月肃清白马山残匪的任务也算是完美的收官了，可对此，他却开心不起来。 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解决了白马山，他们也就没了用武之处，看样子，他们估计得被朝廷就地解散了，这并不是刘文昊想要的结果。 因为算下时间，距离金军南下攻宋，只有两月有余。刘文昊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还不是招兵买马扩充部队吗？ 可现在，平晋乡勇营加上王卓自带的喽啰兵也不过才一千多人，这能够干吗的？ 然而在孟县修整的第十九天，河东宣抚使司连带着知府衙门的命令又来了！ 首先是功奖过罚，该说不说，那老腌贼确实有几把刷子，对于有功之士，他真是不吝奖赏。 另外赵军等人也是受到了严惩，结果不用问，就是秋后问斩，以儆效尤。 只是接下来的命令却有些耐人寻味，令刘文昊原地修整之后率领平晋乡勇营赶赴寿阳，歼灭长寿山一代的小股匪寇。 看到这命令，唐芸双蛾眉紧蹙不知在想什么，而一旁的唐芸馨则丝毫藏不住内心的不满，张嘴吐槽道：“那些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什么都不说，就让咱们东跑西颠的替他们擦屁股……” 可没等小妮子说完，一旁的唐芸双连忙制止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怎敢非议朝堂大事？” 听到大魔王的话，小妮子只是撇了撇嘴便不再言语。 看到此情此景，刘文昊立即过来打圆场：“又没有外人，说说怎么了？为夫也觉得朝廷不仗义！咱们驰援完阳曲就打孟县，收拾完孟县又得去寿阳，这他娘的哪一个不是他们的烂摊子？” 唐芸馨没想到那废物能为自己说话，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废物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可刚刚想的这里，她脑海之中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又想起当日在地道里的场景，尤其是那废物抱着自己的画面，这小妮子的小鹿不由得一阵狂跳。 “刘公子，你现在不是一介平民百姓，官场之中祸从口出的例子可不少，现在不谨言慎行，将来如何在官场立足？” 其实唐芸双是想告诫自家妹子知微见着的道理，但看到刘文昊的表情，她又非常不爽，因此特意的突出了“刘公子”三个字。 “现在都是家里人，所以刘公子请自重……” 无语！怎么又扯上这个？哦，不能当两口子，过过嘴瘾也不行了？那老子不陪你演戏了行不行？ 但这话估计刘文昊也就想想罢了，他敢说吗？ 屋子里现在除了唐家姐弟和刘文昊外还有吴青云师徒，早在来孟县之时，刘文昊就已经在吴老道面前吐了实情，所以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把这师徒当做外人。 还有，现在的吴老道不仅顶着刘文昊师叔的名义，而且还被他邀请当了自己的私人军师。至于二人的过往，两人当然早就想好了措辞，应对唐家姐弟根本不在话下。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吴老道心里明白刘文昊的想法，其实当初他也不信大金国能在今年侵宋，因为此事，两人还曾立下一个赌局。 现在时局不明，依照赌局的规定，他必须跟在刘文昊身边。可对于今天这命令，老道也想不出什么来。 他虽然在孟县以看相算卦为生，但说白了，老道哪有那个本事？无外乎就是靠着自己的江湖经验来忽悠罢了。 但此时他也不禁想问，那老腌贼此举到底是何意？ 说句不好听的，童贯现在手握天下兵马，虽然驻扎在河东太原府只有几万禁军，可对于匪寇来讲也够了。只要老腌贼大手一挥，那些贼寇应该早就闻风丧胆了？ 然而事情却恰恰相反，现在除了阳曲和孟县，河东地区的贼寇敢说是整个大宋最多的！知道的是说这世道不太平的原因，不知道的都以为你这老腌贼在养虎为患呢！ 唐麟此刻和田中力正下着军旗，闻听众人之言，他也忍不住说道：“兵来将挡，这有啥？我现在就想能多打几仗，在文昊兄手下当个先锋也不错……”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唐家五兄妹，唐芸双虽然不是最大的一个，但在弟弟妹妹面前，她还是有着大姐的威仪。 唐芸双知道，虽然寿阳长寿山一代的匪寇不多，可却并不好打。 这群贼人特别鬼，人家根本就不跟你们硬拼，一旦官军来了，那群人早就跑没影了。而官兵走了，那群贼人又死灰复燃，你能拿他们怎么样？ 再说此时刘文昊手中的兵丁并不是很多，来孟县他带了一百多兄弟，之后唐芸双又带过来二百多人，而李岸派来的二百多衙役乡勇则早就回去了。至于王卓手下的喽啰兵，现在能用的也只是不到一百个。 因此，全算下来还不到五百人，也就是宋朝一个营的编制。对于那些匪寇，好像真不够用。 人少了不行，人多了又不跟你打，你到底有什么平敌之策呢？ 难道去寿阳招兵？那能行吗？ 刘文昊和唐芸双想的不同，因为此时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想法…… paoshuba.com 第五十五章 仙女 相对于唐家姐妹，刘文昊和小舅子唐麟则都有些欢喜。一个是觉得能靠着剿匪的名义继续招兵买马，而另一个纯属就是为了好玩。 打土匪怎么了？又不出太原府，再说那长寿山附近也只是若干小股匪寇，去了寿阳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有了阳曲和孟县的前车之鉴，现在的刘文昊确实有点飘。不过在听了他的想法之后，屋中的几人纷纷都觉得有道理…… 长寿山位于寿阳城南，东起潇河西岸，南接鸭子岭，西至石旧沟，北连白云河，十足的一座大山。 据传，南极仙翁曾在此山镇守灵芝仙草，后世传说中的白蛇盗仙草救夫等一连串家喻户晓的故事都发生在此地。 然而在现实中，此山在大宋年间人烟稀少。山上常年呆着的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一伙强贼。 这地方和崛围山的地理位置相差不多，属于那种咽喉要道，从寿阳西进太原。翻过此山绝对是一条捷径。 东来西往的客商，为图方便，时常会选择穿山越岭。 六月也叫伏月，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这一日骄阳似火，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山林间树木都无精打采的懒洋洋的站在那里。 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这种天，别说是在寿阳县城，哪怕是茶馆里也没几个人。 然而在长寿山的一处山沟之中，此刻却有四五十人，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在那行人必经之路守着。 过了一会，突然就见一个小个子对着身边一个刀疤脸说道：“哥哥，小弟觉得这种天气应该没人会从山下过了？” 随着那小子开口，身边几个后生也是禁不住日头的毒辣，纷纷附和道：“是啊，这种天谁会出门晒太阳？” 那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瞥了小个子一眼，随之又叹了一口气。 “哎，你们这几个小子，怎么就那么受不得苦？都以为那些商贩和你们一样吗？” 正说话间，从山中密林又走过来一人。刀疤脸见了，连忙舍了小个子等人，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那人身边。 “谭家哥哥，这么热的天，您老怎么也下山了？” 那汉子看向刀疤脸，点头示意之后回道：“寿阳这些日子不太平，听说朝廷派了什么平晋乡勇营来征剿咱们，所以寨主哥哥令我下来知会一声，让你等小心一些……” 听了那汉子的话，不仅刀疤脸笑了，就连那几个后生也跟着笑了起来。此时大家或许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朝廷派乡勇过来剿匪，有什么好怕的？ 寨主哥哥这是怎么了？禁军都不怕，还怕什么乡勇？ 但那姓谭的汉子显然不愿多做解释，看向众人又补充道：“虽然山上没多少粮草了，但寨主哥哥要你们见好就收……” 说罢此话，那汉子也不管众人还想什么，转身就朝着密林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既然寨主都发话了，那就按照寨主的意思办。可就在他们收拾东西之时，突然之间，就见山间的小路上来了一伙人。 那群人不多，也就二十来个，顶着日头，行色匆匆。 前头几个人，尤其是一个光头大汉，只见他龙行虎步，一看身上就有不俗的本事。但长寿山的贼寇显然没把那光头汉子放在眼里，一个个眼睛都瞟向了后面跟着的两顶轿子以及五六辆独轮车上。 “哥哥，怎么办？” 小个子抄起单刀，看向刀疤脸，又瞧了瞧山间小路上的轿子。 就在众匪都在等那刀疤脸下决定之际，山间那伙人却突然都停下了脚步。 远远的，他们就见那光头汉子走向后面的轿子问着：“大小姐，前面有片林，咱们进去歇歇脚。” 很快轿子里面就有了回应：“赶了半天的路，大家也都乏了，咱们就先歇歇……” 那声音悠扬婉转十分好听，看样子，轿中人年纪应当不大。而看那阵势，这行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家，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山上的众匪一个个摩拳擦掌，特别是听到那轿子里的声音以后，一个个都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哥哥，这些人都是雏啊，咱们干一票！” 可不是么，古训曰逢林莫入，你这汉子看起来有些功夫，可到头来却是个愣头青，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干！” 随着刀疤脸一声令下，众匪朝着山间快速的围了上来。 而此时，山间那群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刚刚进入林中，一个个寻好树荫之下躲避毒辣的阳光。 后面推着独轮车的车夫也已拿出大碗，给众人弄了凉茶，可就在大家喝着茶水之际，忽听四周响动，那林中突然窜出几十个提刀扛枪的贼寇！ 然而让众匪想象不到的是，这群人好像并没有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小个子拿着单刀，上来就讲“大道理”。 而在那小个子说话的时候，长寿山的众匪已经将这群人围住，形成了包围之势。 可护着轿子的几个汉子看样子也不是怕事之人，就见他们拿起各自的武器全神戒备着。 光头大汉一不着急二不着慌，在那小个子说完话后，他先朝着众匪施了一礼，然后问道： “好汉，敢问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刀疤脸眯起双眼，将自己的虎头刀扛在肩上，除了对那光头大汉的胆色还是有些佩服外，心里不禁有些狐疑。 怎么上来就问自己是哪里的？难道和我们寨主有旧？ 想到此，他当下回道：“我等乃是长寿山齐云寨的，怎么？你这厮想要干嘛？” 可还没等那光头大汉回应，后边的轿子里，一个女子突然走了出来。 就见她一身白衣胜雪，青黛娥眉，明眸流眄。脸庞尽是清冷，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的产生一丝敬畏。 那女子也就二八年华，娇滴滴的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刀疤脸眼睛都看直了，嘴角处不知何时还挂着一串口水。而一旁的小个子更不堪，不时的吞咽吐沫，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女子片刻。 这是仙女临凡了吗？ 第五十六章 钓鱼执法 唐家大小姐不仅是并州第一才女，就其相貌而言，在整个并州也能排的上号。 而此时她出现在长寿山的山林之间，正是源于刘文昊的主意。 不是找不到那群山贼吗？那就勾引他们一下，看他们还能不能坐得住？ 用刘文昊的话来讲，这叫钓鱼执法！ 但在此刻，山上的众匪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众多小喽啰已经被唐芸双迷得七荤八素，看着唐大小姐早已迈不动步子了。 那身材，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嫌瘦；五官精致，俏目含悲，我见犹怜，巧嘴微开。 “这位好汉，我等只是过路人，还请行个方便……” 莺莺燕燕，吴侬软语，光是听着那声音，都让人无法自拔。 可没等唐大小姐说完，刀疤脸则是放声大笑。 “哈哈，小娘子不要怕，我们并非歹人，只要和小的上了山，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 呸！你们不是歹人还是什么？ 只是奇了怪了，这唐大小姐号称混世魔王，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怎么现在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小娘子，今日相见想来也是缘分使然，所以……” 那刀疤脸正说话间，林子外面的山路之上突然来了一辆大车。以刀疤脸的经验，他知道，那车上装着的必定是粮食！ 再往后看，这根本就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十几辆车的车队！ 众匪看到这里都是一阵激动，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齐云寨的粮食不多了，现在居然还有粮车打这儿经过，真是天意！ 今天绝对是好日子！不仅有美人还有粮食，想必未来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是逍遥快活的！ “兄弟们！大买卖上门了！” 说完这句话，刀疤脸朝着轿子前的唐芸双又继续说道：“小娘子稍安勿躁，在此等上一等，然后咱们就上山哈……” 或许那刀疤脸从来都没有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那个光头大汉也被他给无视了！ 光头大汉自然是在地道里将头发烧没了的唐忠，被那贼人无视他显然也是动了真怒。不过大小姐没发话，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而此刻，映入刀疤脸眼中的全是那十几辆车的车队。 一辆车，有五六个汉子押着，十五辆车，便有七八十人。可这群喽啰兵全然不惧，因为按往常经验，这些人多半是运货的苦力，只要出来吓唬几句，再将大刀拿出来晃晃，保证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着买卖上门，刀疤脸微微的笑了笑，朝着手下喽啰吩咐道：“留下几个人陪着小娘子！其他的兄弟跟老子去做买卖！” 说罢此话，除了十几个匪寇留下“看着”唐芸双等人外，其他众匪则都提着刀枪，大步流星的跑出了林子。 而后这群山贼故伎重施，将那车队围在了中央。 但他们却不知道，被十几个匪寇“看着”的唐芸双等人，在看到这一幕以后，嘴角则都高高翘了起来。 “呔！今天合着你们幸运，老子不想废话，留下粮车赶紧滚蛋！” 刀疤脸心里惦记着仙女，根本就不愿多说什么废话。而喽罗们显然比他更急，个个晃着刀枪，大声威胁着。 然而打那车队之中突然走出来一个半大小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就见他瞪着刀疤脸冷哼了一句：“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尔等眼里可有王法？” “噗！” 刀疤脸被那半大小子的说辞气笑了，你小子是不是没断奶？还特么朗朗乾坤？乾坤在哪呢？昭昭日月，日月能给咱们做主？王法？王法是他娘的什么玩意？ “小子，你听好了，在这儿，爷爷就他娘的是王法！你个小崽子要想活命，赶紧丢下车滚蛋！” 正当刀疤脸说罢此话之际，那半大小子身旁又走出一个年轻人，只是那人语气有些不善：“朋友，在下想活命，还不想给你粮车，怎么办？” 刀疤脸听了这句话，脸上的肌肉不停的颤动着，眼中杀机陡现，大步上前，提着大刀就想行凶！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那年轻人则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哎，别说老子不给你们机会，是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这句话好像是个暗号一样，在年轻人刚说完，整个车队七八十人纷纷亮出各自武器，在众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们便杀了过来！ 而刀疤脸身前那半大小子速度更快！就见他拿着一柄朴刀，手起刀落！只是一刀，那刀疤脸的头颅便随之弹了起来！ 其他的匪寇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都吓傻了，这特么到底是谁抢谁？到底谁才是土匪？ “兄、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然而当那小个子喊出这句话以后，他却不由自主的想往后跑。可他并不知道，有人早就盯上了他！ 和刀疤脸一样，这小个子最终也是身首异处！ 一瞬间，在这林间的小路上，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一幕，刘文昊的心里有些麻木。似乎这样的事最近经历的比较多，所以在他的心中也就翻不起涟漪来。 “一个不留！” 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之后，他拿出一柄折扇，给自己扇着风的同时，眼睛则是盯向了林子里的唐芸双。 唐大小姐那边根本就不用她出手，本身这群匪寇就没有他们人多，而且在个人的武艺和武器装备上，这群土匪都远远不如。因此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片林子便重新归于平静。除了地上躺着的尸体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禀指挥使大人，此役我们伤了十二个弟兄，斩杀匪寇四十六人。只是可惜在混乱之中跑了几个贼人……” 这一战，刘文昊和唐芸双亲自出马，一共带了一百二十个兄弟，双倍于敌，有心算无心之下还跑了数人，身为都头，王宽怎能不自责？ 可刘文昊显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觉得伤了几个弟兄，一会还得把他们送回去。 这一刻，就见刘文昊对着王宽安慰道：“没事，王都头，贼人跑了才好，要不然，咱们怎么才能钓到那条大鱼呢？” 第五十七章 齐云寨 其实对于刘文昊，王宽的心里是非常纠结的。 本来他觊觎唐家寨巡检司知寨的位置，可一来二去，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机会了！ 但自从平调进入了平晋乡勇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格局太小了！一个区区不入流的知寨怎能挡住自己的脚步？ 只要跟着刘知寨，不，应该说跟着指挥使，将来必定能够出人头地！ 反正不管怎么说，那曾经的废物女婿，不是自己能比得了的！ 就拿现在来讲，两倍于敌的情况之下，怎么可能让贼人跑了？按理来说，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不治你一个罪名，你都别想好过！ 可现在呢？那指挥使大人不仅安慰自己，还给自己脸面，说什么还可以钓鱼。跟着这样的人，还怕什么没有将来吗？ 与此同时，在刚才一战之中侥幸逃脱的几个贼人已经连滚带爬的回到了齐云寨。 齐云寨，说这是一个寨子，其实也就是一个破败的寺院而已。这寺院并不算很大，但建筑上颇为讲究。 整座寺庙都是杉木梁，白墙碧瓦，另外还有鹅卵石砌成的小围墙。 上下共有两个香堂，上堂厅前左右各有一根不足一尺粗的青石柱，柱刻两副楹联。厅中供奉一座泥菩萨，厅左侧还有土地爷相伴，另外一房则供奉八使相公。 厅右闲置两房，看样子应该是众匪首的房间。而下堂也有两根青石柱，一溜长长厅房，估计是那些匪寇的大通铺。 寺院之中有一深井，中有三尺来宽半尺来高的九级青石台阶。 这院子虽不显高大雄伟但环境整洁，红砖铺就一尘不染，倚桌而就茶，顿感空明，神清气爽。 院外林木葱郁，鸟鸣清亮，山花烂漫。其实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少，早年间这寺院还有个响亮名字，叫兴善院。据说是兴后而善，善后而兴之意。 兴善院始建于盛唐之时，可谁能知晓，几百年光景之后，这劝人为善的寺庙竟沦为了无恶不作的山贼土匪的巢穴。 因匪首姓齐，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个齐云寨的名字。据传闻讲，匪首名叫齐远辉，被江湖人称为八臂哪吒。 齐云寨的匪寇并不多，仅有三百多人，可这伙人个个奸诈无比，是那种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各处游走的一伙流寇。 但说是流寇也不太准确，因为他们也挺固定的，只在长寿山附近打家劫舍。 闲言少叙，单说那几个贼人连滚带爬的跑回来以后就立即来到了寺院的大雄宝殿之上。 “哥哥！哥哥！大事不好了！” 听到此话，先前下山那个姓谭的汉子走了出来。 “大呼小叫的作甚？” 一个耳朵上长有一撮长毛的喽啰立即上前哭丧道：“谭家哥哥，我们，我们在山下遇到一伙、一伙……” 说到这里，一撮毛却不知该怎么形容了，说那群人是客商，可他们人人都拿着大刀，可要是说他们是官兵，他们还推着十五辆大车。难道是客商雇的护卫？ 就在一撮毛犹豫之际，从那大雄宝殿外突然走过来一人，就见那人年约四旬，光着膀子，大肚便便。胸前背后疤痕无数，触目惊心。 见到来人，几个逃得性命的小喽啰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寨主哥哥给我们做主啊……” 说着话的功夫，这几个喽啰便将刚才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什么？七八十个苦力巴，把咱们的弟兄杀了个精光？！” 八臂哪吒听罢此话顿时火冒三丈！但他此刻心里想的却和那群喽啰不一样，这齐云寨的寨主觉得，这应该是有人故意设局，想黑吃黑。定是别的山寨想来找刺激！ 原来长寿山可不是只有他们一伙贼寇，但平时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会过界，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是想来抢老子的地盘吗？ 想到这里就见他从一旁的香案之中抽出来一把关公刀，而后大怒道：“娘的，竟有这等事？竟然犯到老子头上来了！” 姓谭的汉子听罢此话，在一旁不动神色，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来呀，只留五十个弟兄守家，其他的兄弟随我去剁了那伙撮鸟！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八臂哪吒深知这句话的含义。上山落草十数载，在他手底下的亡魂怕是也有不下百人了。 但他自小就知道，这世道拳头大地盘大就是道理！兄弟多就是王法！ 然而今天就让他折了五十多个弟兄，他还怎么同那几个山寨争地盘？ 一炷香的时间，八臂哪吒已经穿好了衣服，而与此同时，那群喽啰兵则是人人披挂整齐。随着这大汉的一声令下，他们杀气腾腾的朝着那片山林而来！ 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二百多人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山间！本来就是想找个面子走走过场，可几个侥幸活命的贼人突然发现，那群行脚商人好像根本没走！ 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寨主哥哥！就是那伙撮鸟杀了李家哥哥！” 听到这句话，八臂哪吒举起手中的关公刀，朝着手下高呼道：“兄弟们，和老子冲过去！谁冲得快，老子就赏谁十贯钱！”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那悬赏，贼寇们人人眼中冒着红光，个个铆足了劲的往前冲，刹那之间，便来到了先前的林子。 而在这一刻，那车队的护卫显然也察觉到了贼寇来袭。看到这么一伙贼人，他们顿时乱作一团，快速的朝着大车一通乱砍后，便纷纷的逃离此地。 八臂哪吒看到这一幕有些懵了，难道不是别人想抢自己的地盘吗？这些只是一些客商雇来的护卫吗？ “他娘的，这群撮鸟跑的还真他娘的快！” 姓谭的汉子对于长寿山十分熟悉，他知道，这是一个小慢坡，如果众人贸然冲过这道山岗，一旦遇到什么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赶紧拦着众匪：“别追了！快回来！” 然而他的话显然还是慢了，就在几个山贼快速的冲过那道山岗之后，突然听见了几声惨叫…… 第五十八章 滚木礌石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仅仅只是一瞬间，齐云寨就损失了十几个弟兄！ 以至于后面速度慢的那些喽啰都已经看傻了！ 不是随着寨主哥哥前来报仇的吗？怎么现在被那群客商护卫反过来打了呢？ 那些人真的是客商的护卫吗？怎么比我们这些土匪还土匪？ 八臂哪吒齐远辉手持关公刀，看着面前的场景，一时也怔住了。不过却还在下意识的拦着四下奔逃的匪寇：“给老子顶住，你们他娘的怕个鸟！” 他也明白，一旦溃逃，对方趁机压上来的话，那他们肯定避免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个小慢坡，齐云寨的土匪根本不占优势。 的确，他们是人多，可在气势上，这群贼人的劣势非常明显。 特别是见到满地的尸首后，即使在这大热天，众匪仍不免心生寒意，当下就有了退却之心。 有几个眼尖的喽啰定睛看去，发现对面之人个个未穿铠甲，基本都是寻常装束，可以肯定，这根本就不是官军。 所以这也是奇怪之处，既然不是官军，他们下手怎么那么狠辣？难道和自己一样，都是山贼？此番设计只是因为想抢地盘黑吃黑？ 姓谭的汉子名叫谭明喜，原本是个不第秀才，和水浒传里面的那个王伦差不多，但他却远比王伦厉害的多。 咱们都知道，大宋秀才的名衔无需经过考试就能取得，可谭明喜没有参加过科考，原因则是和他的身份有关。 原来大宋还有这样一条规定，说凡是娼、优、隶、皂这四类人的后代不得参加科举。而谭明喜出身于皂隶之家，因此，即使他饱读诗书，对此也无可奈何。 后来因缘际会之下，他被齐远辉等贼诱骗落了草，成了齐云寨的狗头军师。 现在若不是谭明喜及时拦住了后面的喽啰兵，估计刘文昊他们也就不用出来和这群匪寇正面相对了。 八臂哪吒可是一个老江湖，历经十数次官军围剿，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寨主哥哥，弟兄们未战就已经先输了一阵，咱们怕是打不过了，实在不行退了？”在齐远辉身边的一个黑衣汉子小声的建议着。 “退？他娘的，对面不过百十人就把你们吓着了？” 其实八臂哪吒也有点想逃，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退了，传出去他还怎么在这一片混？ 再说现在对面那群撮鸟已经杀了自家七十多个兄弟，这仇怎能不报？ 此刻那八臂哪吒随即冷哼一声，就见他将四散奔逃的贼人又重新拉了回来，紧接着在众匪的簇拥之下来到了最前头。 “喂！尔等是哪来的撮鸟，敢在俺齐云寨的地盘闹事？！” 之所以这样问一句，其实也是那长寿山上的规矩。 在大宋之时，特别是北宋末年，三国故事已经家喻户晓，因此在那匪寇落草之际，很多山贼都会效仿刘关张。 但这些贼人说是重义气，可又有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的主呢？ 而就在齐远辉前去问话之际，谭明喜却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他发现众匪追来的这个地方十分诡异，如果没记错的话，此地应该名叫天龙坡。 这是一个类似于两山夹一沟的地方，只见两侧高山林立，只有一条小慢坡，按照风水学上讲，此乃大凶之地！ 刚才“刹不住车”的兄弟已经着了道，现在最稳妥的就是的快速撤离！ 可还没等谭明喜前去和八臂哪吒商量，就见那慢坡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俊后生。 只见那人拿着一把折扇，一边骚包的扇着风一边又冲着众匪说道：“听着！我乃大宋平晋乡勇营指挥使刘文昊，今奉命剿匪，投降免死！尔等要是负隅顽抗，我将代表朝廷，必杀之！” 听闻此话，八臂哪吒脸上逐渐有了变化，而此时喽罗们也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不过一想到刘文昊自报的家门，那八臂哪吒倒是不屑的笑了起来。 “哈哈，他娘的，还以为是什么禁军厢军呢？没想到是一群没用的乡勇？狗日的，你他娘的是哪里来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你娃口里的长条子！” 刘文昊居高临下，听那汉子说完也不言语，只是他的嘴角却随之高高的翘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说话间，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走了出来，此刻，就见他双手扛着一杆带钩的大铁枪。 那长枪的长度足有一丈，不过谭明喜却没有在意这件奇异的兵器，而是在那半大小子的身后，发现了几个硕大的石球。 如果不是因为这不第秀才观察入微，估计还真看不见那小子身后的异样。 这是滚木礌石吗？谭明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还会看见这样的东西。 那几个大石球直径估计得在三尺左右，通通被几张绳网拦着。看现在的样子，只要是那少年用铁枪轻轻一拨，估计石球就得碾压下来。 可还没等谭明喜出言提醒，旁边那个身穿黑色服饰的喽啰立即上前喝骂道：“直娘贼，你这小崽子是找死吗？！” 然而令众人有些始料未及，那半大孩子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将自己的那杆大铁枪横在了胸前，一边和旁边自称指挥使的家伙聊着家常一边又朝着众匪狠狠的啐了一口！ “我去！” 这黑衣喽啰好歹也是齐云寨的二号人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半大孩子给无视了！ 当下，就见他顿时举起手中的腰刀，恨不得一下子冲上前来。 同一时间，齐远辉也是被激怒了，双手持着关公刀，作势就要下令冲锋！ “哥哥且慢！” 谭明喜拉住了齐远辉的衣角顺势来到他的身边耳语了几句，而顺着谭明喜的手指方向，齐远辉也终于看到了在少年身后的大石球。 “好险！差点着了道！” 经过谭明喜的点拨，齐远辉也明白了，现在只要那个少年将那几处绳网揭开，大石球便会从山上滚落下来，即使自己这一行有两百来人，可面对那石球估计也会遭遇到重创！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后退的时候，意外又来了！…… 第五十九章 收服 其实这一战，刘文昊想的不错，先让便宜媳妇招摇过市引蛇出洞，然后自己亲率精兵抄了贼人后路，最后再在此地以逸待劳，定能全歼匪寇！ 可没成想，在最后的阶段，对方竟然窥破了自己的行径，差一点就让自己功亏一篑！ 看来，还是自己太小瞧了那群贼寇！ 还有，山坡上的滚木礌石并不是很多，也就是几个大石球看上去瘆人一些。毕竟留给平晋营准备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而在此刻，八臂哪吒顺着谭明喜的手指显然也看到了那几个大东西。可就在他准备下令后退之际，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片骚动！ 或许是因为距离有点远，贼人的声音太杂，八臂哪吒一时之间根本就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小头目拼命的挤到近前，他才知晓出了什么事。 “哥哥大事不好了！有一伙撮鸟堵住了咱们的去路！” “什么？！” 齐远辉顿时一个激灵，两边是高山，前方又有滚木礌石，后边还被堵住了去路，这伙撮鸟要干嘛？真的要赶尽杀绝吗？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吗？ 乡勇还不如衙役，基本和堂妹一样，都是泥腿子，干嘛要相互残杀呢？ 其实在这一刻，八臂哪吒比谁都清楚，这一次出门，齐云寨可谓是倾巢而出，真要有所散失，那齐云寨还焉有存在的道理？ 想到此，就见他故作镇定，朝着手下又连连胡乱指挥一通，或许是迫于此贼的威名，众匪仓促结成的阵脚终于不再溃退。 “咳咳！” 八臂哪吒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又来到阵前，朝着高处喊道：“呔！既然尔等是朝廷的军队，那么我等可以投降，不过……” 刘文昊听到此话，和身旁的吴老道相视一笑。他可不是唐家人，能不打尽量还是别打了。因为只要打仗，那就得要死人。 是，这群土匪是都该死，可人要死也应该有个好的死法。都是大宋子民，自己窝里动刀子算什么？大金国的女真人马上来了，和那群蛮子拼杀不行吗？！ 在八臂哪吒停顿之时，刘文昊自然明白，这匪首是想讲讲条件。因此眼睛瞥向王宽，随之那王都头便上前搭话道：“我们指挥使大人问尔等想要什么条件？” 齐远辉真的要投降吗？ 这怎么可能？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之人能束手就擒？那不纯属一种扯吗？ 其实说白了，他之所以上来讲条件，完全就是在拖延时间。殊不知他的这个做法，刘文昊早就通过望远镜看的一清二楚。 还有，现在可不是这群土匪需要时间，平晋营也需要时间。 原来，齐云寨的匪寇平时下山劫掠，但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在那阶段，他们大多都在山上打猎为生。 为什么会有地盘一说？原因正在于此。 今日下山，齐云寨的贼寇们带的猎弓并不少，可仓促冲锋之下，弓箭并派不上用场，所以齐远辉才会出来拖延时间。 而现在，那群匪寇们已经拉弓上弦，全都准备完毕，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反败为胜！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下令放箭，在慢坡上的半大孩子突然将他手中的大铁枪勾在了一旁的绳网上！ 仅仅只是这么轻轻的一钩，可了不得了！几个硕大的石球还有若干个圆木，从那大山坡上，一个瞬间就全都冲了下来！ 石球圆木冲下来之际犹如地动山摇一般，齐云寨现在还有不到二百号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根本就不用八臂哪吒下令，立即四散奔逃！ 可是跑的再快，能有那石球圆木跑得快吗？ 仅仅只是一刹那，便有几个喽啰躲闪不及，被那滚木礌石从身上碾了过去。 不过这滚木礌石一般还要不了人命，所以一时间哀嚎遍野，满地伤兵。 八臂哪吒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眼睛也随之变得通红，而在他身后的小头目更是如此。 “小五，你领人往后边冲！” 现在大家把希望都聚焦在此，你不是有人堵在后面吗？老子就不信从这冲不出去！ 但他不信归不信，其他的喽啰则是早就吓破了胆。投降活着他不香吗？ 这个时候，那个名叫小五的头目心下也怕，但他却不敢抗命，因为在落草结拜的那天已经立下了誓言，同生共死不是一句空话！ 此时就见他狠狠的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拎着大刀，奔到那伙停步不前的喽罗身后，狠狠的连踹几脚：“都给老子冲！不冲就死！” 可任凭他如何打骂，那些喽罗就是不动！ 前方有滚木礌石，后面又有围追堵截，许多喽啰此刻都抱定心思要投降了，谁还想往出拼命呢？ 小五气急，提刀就要杀人！ 然而他那一刀还没砍下去，突然之间，天上降下一块大石，一下子正砸在他的天灵盖上！ “噗”的一声，脑浆迸裂，小五倒地气绝！ “上头还有人！” 两山夹一沟，高山林立，上面怎么可能没人呢？你八臂哪吒想拖延时间放冷箭，他刘文昊自然也有这相应的后手！ 一时间，从天而降的大大小小石块如雨而下，只要是站着拿着武器，那就优先受到“关照”！ 就这样，砸得一众喽罗抱头鼠窜，狼狈之极！可他们身处地形狭窄的“沟”里，根本无处可躲！ 也有那聪明的，发现扔了兵器跪在地上之后，那从天而降的石头好像就不会砸向自己。由此而来，又有十几个贼寇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跪伏在一旁。 八臂哪吒看到眼前的景象，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而此时手中还有武器的喽啰兵更是乱成一团，互相践踏，纷纷向着相反的方向蜂拥挤去。 这匪首真心怒了！但在这一刻，他却使不出任何力气，因为被众匪如同叠罗汉一般挤在了中央！ “直娘贼！我等都身负重罪，投降也是个死！” 还别说，八臂哪吒的这句话还真的起了作用。尤其是个别沾了血的小头目，一个个面红耳赤，纷纷围到了他的身前。 前进爬不上这坡，后退又被人堵住，真是进退两难！ 八臂哪吒气的直打哆嗦，在江湖混了大半辈子，何曾这么憋屈过？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八臂哪吒身后传来一个呼声：“还请刘指挥手下留情！我等投降！” 第六十章 老腌贼的目的 如果说燕云十六州的丧失，使得大宋失去了与辽、金抗衡的防御要塞，那么随着老腌贼入驻太原府，则使得北宋为自己将来的灭亡与民族的危难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这并不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话，以一介太监之身封王，童贯确实是了不起，可一手促成金宋连盟，则是加剧了北宋灭亡的进程。 大金国，蛮夷也，在见到大宋的疲软之后怎能不动心？ 可如今在河东太原府，那始作俑者却丝毫不在意。 此刻，就见那老腌贼正坐在屋中纳凉。身边一个年约二八的女子，一边给其扇着风，一边又给其喂食着小糕点。 童贯已过古稀之年，可他人老心却不老，身边这俊俏女子非是旁人，而是他昨年新纳的小妾。 有人见此肯定会问，他一个太监娶妻纳妾能做什么？ 其实这就是太监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么说，别说是太监，就算是那些不完整的男人，大多在心理以及生理上都是一种摧残。 尤其是生存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那些太监往往都心理扭曲。称呼他们为变态也未尝不可！ 这可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有科学根据的。 太监之所以容易出现心理畸形，一个是因为社会对这种夹层性别的歧视，再一个则是因为阉割之后，身体荷尔蒙压抑导致无处释放的原因。 所以在历史上，那些大权在握的太监，基本都因为心理畸形以及生理上的压抑，导致他们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无比强烈。 别的不说，你看老腌贼都入土的年纪了，他还要把着权力不放究竟是为什么？或许在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种缺憾的弥补。 可老腌贼绝对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此刻就见他在那俊俏女子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而后谄笑道：“小荷你又丰腴了……” 那女子先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而后满脸堆笑：“这是大王的赏赐，妾身不敢居功……” 说着话，女子连忙又给童贯倒了一杯清茶，而后乖巧的来到老腌贼的身后给他捶着背。或许是怕那老腌贼继续拿自己身体说事，就见她顺手拿起一道奏折，不解的问道：“大王，妾身不甚明白，朝廷有禁军，大王还有胜捷的好儿郎，为何剿匪这种小事要用什么乡勇呢？” 看得出来，童贯还是十分宠溺那女子的。古往今来，尤其是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女子怎么能参与这种大事呢？ 然而现在，整个河东发往太原府的折子几乎都会经过那女子的眼。可想而知，这女子究竟知道多少朝廷大事。 “哈哈……” 童贯笑了，可他的笑声却让那女子有些不知所以，似乎那女子根本就分不清老腌贼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 还有，童贯的笑声犹如夜猫子的叫声一般刺耳，着实太难听。 “小荷啊，官家现在不是小孩子，咱家之所以不派大军剿匪自然是因为朝廷里的几个死对头。你想呀，假若咱家派大军征剿那些阿猫阿狗，劳民伤财不说，胜之也不武，要是无功而返……” 童贯说着话，顺手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另外咱家以燕云六州之功登上广阳郡王之位，朝廷诸公有谁会不注意咱家的一言一行呢……” 听了老腌贼的话，女子恍然大悟。 “哼！想必定是那群老顽固眼红大王的功劳，所以才会这般执着！” 童贯听罢此话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小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啊……” 女子微微的笑了一下，只是不经意间，她的眼睛却落在了一个显眼的名字上。 “大王，这个刘文昊倒是个人才嘛，以几百乡勇起家，先后驰援阳曲，又平定孟县，现如今连寿阳大部分的匪寇也被其收拾的服服帖帖，此子又该如何奖赏呢？” 老腌贼眯缝着眼睛，听罢此话习惯性的捋了捋自己仅剩的几根胡须，若有所思的回道：“一个乡野小子注定难登大雅之堂，就先让其扫平附近的匪寇……” 女子眨了眨眼睛，或许心中不太明白，而下一刻，那老腌贼则是解释道：“那小子一无功名二无背景，仅凭剿几处残匪之功，就敢妄言朝堂，咱家不治他的罪，已经够可以了……” “哦……”女子听了此话，顿时明白其中之意，因此便不再说话。 大宋绝对是个奇葩的朝代，也是一个积弱不堪的朝代。 当然，也有鼓吹大宋是历史经济繁荣之最的朝代，可在这经济繁荣的表象之下，有多少无家可归之人呢？ 如今是宋徽宗在位的最后一年，其实用民不聊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提起道君皇帝就绕不过蔡京、高俅、童贯和杨戬四个奸贼。这四人，两个宰相两个太监，号称徽宗手下四大金刚，他们阿谀奉承欺上瞒下，辅助徽宗联手带着大宋走到了尽头。 其实赵佶能当上皇帝，是一件很扯的事，如果他能安心做个闲散王爷，以他对艺术的造诣，绝对能引领一个时代。 可他偏偏做了大宋的官家！ 什么是官家？说是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因为皇帝要至公无私，所以才称为官家。 但宋徽宗真的是无私的吗？ 不过这一切的根源也并不完全都在道君皇帝这里，而是大宋一直延续赵匡胤关于富官养廉政策的原因。 原来在大宋年间，不仅允许官员经商，而且还放任土地兼并。 可早在太祖时期，那个时候官员的俸禄并不高，因为整个大宋朝廷还没有在五代十国战乱之下恢复过来。 所以，赵匡胤根据那个时候的问题弄出来这么一个策略。 再来说说放任土地兼并的事情，当初也是因为土地荒废严重，所以才出台的这么一个鼓励开荒，先占先得的政策。 但不得不说宋太祖的子孙都很孝顺，就这么一个弊病颇多的政策一点都不敢更改，反而还被严格执行着。 或许说赵匡胤的初衷是好的，但他忘了有那么一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宋什么人最有钱？不是那些商人，也不是百姓，而是这些当官的。 别的不提，就拿老腌贼来讲，那燕云六州是他打下来的吗？根本就不是！而是他花钱买回来的！ 他之所以让刘文昊这样的无名之士带着乡勇去剿匪，也是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六十一章 谭明喜 老腌贼的耳目不敢说遍布整个朝廷，但在河东来说，不管什么消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对他而言，他不喜刘文昊这样的人。这叫什么？这叫持宠而娇！有点才华就飘了！ 是，你小子打仗确实是把好手。可才打了几天仗你就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朝堂大事是你小子能非议的吗？还什么金军亡我之心不死！还什么今年金军必定南下侵宋？！ 宋金正在蜜月期，你小子口若悬河的想要作甚？ 可现在老腌贼对刘文昊还真不能怎么样，大宋虽然有因言获罪一说，但刘文昊的一言一行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况且人家这是建言献策，也没有从中作梗？ 所以，童贯才会让刘文昊不停的在太原府周围剿匪，目的是想通过那群没人性的匪寇结果你小子的性命。 按理来说，以老腌贼的势力，捏死刘文昊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啥区别，可他为什么会死盯着一个不入流的芝麻官呢？ 其实说到底，老腌贼这里还有自己的私心，一旦你刘文昊走了狗屎运，有幸剿灭太原府周边的匪寇，那么也是他慧眼识珠！ 还有，老腌贼之所以这么着急让刘文昊一点一点的扫平太原府的匪寇，是因为他这几年在河东搜刮了很多奇珍异宝，他想要自己的那些宝贝能够安全的运回汴梁。 早些时间，刘文昊曾经不也是想打这个主意吗？只是那个时候，他因为举猛士诏以及孟县的事情而忘了此事罢了。 不过这里还有老腌贼的杀手锏，看似在提拔刘文昊，实则是捧杀！ 什么意思？ 两宋三百载，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贼人不在少数。但剿匪都是怎么回事呢？ 你刘文昊现如今干的是谁的活？说白了，还不是大宋禁军以及那些府衙厢军的活吗？ 乡勇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乡勇就是一群泥腿子，是禁军以及厢军的劳役。也就是说，人家打仗的时候，你们负责押运粮草干后勤杂活的。 现在你刘文昊领着一群上不了台面的杂役剿匪，失败了是你没那本事，成功了是他童贯的功劳。另外真要是剿匪剿的多了，到底打的谁的脸？还不是那群禁军和厢军的脸吗？ 这就让你无形当中得罪了满堂文武，可想而知，那老腌贼的招数有多阴险！ 该！谁让你小子多嘴！ 然而童贯此时并不知晓，早在一个月之前，太原兵马副都总管王禀已经往朝廷递交了一个折子。 虽然有蔡京蔡攸父子为其保驾护航，可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王禀的折子，不经意间，竟被刚刚召回朝的太常少卿李纲发现了。 李纲何许人也？ 此人乃是大宋为数不多的主战派，一代名相！ 虽然现在在朝堂上不如六贼，但那六贼也丝毫不敢小觑此人。 当李纲看了那折子后也和王禀当初一样的神情，就见他拍案而起，立骂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太常寺是掌管礼乐的最高行政机关，大宋年间，太常卿一般是由皇亲国戚担任的，而且这里都是寄禄官，并没有真正太常少卿的职务。 也就是说，道君皇帝现在给李纲多加了一份工资，多给了一个虚衔而已。 没办法，谁让李纲当年就是因言获罪远离朝廷中枢的呢？ 不过在这一刻，李纲则是多加了一个心眼，他此时并没有声张，而是将王禀折子里面的内容都默默的记在了心底，同时又记住了那小子的姓名。 而在这个时候，远在河东太原府的老腌贼并不知晓这么一个插曲，他还在做着美梦，等着有一天能回到禁中，和道君皇帝一起优哉游哉…… 话说远了，还是说说刘文昊那里的情况。 此时除了几个冥顽不灵的匪首外，齐云寨的匪寇都将随身的器械丢在了一边。 而看到这一幕，刘文昊自然不会多说，随着唐芸馨等人出手，那食古不化者皆被收割了性命。 如此之后，齐云寨众匪余者皆降。 战后统计，此役平晋营共出动一百三十人，歼灭贼寇九十二人，生俘两百五十余个。据称，贼寇共逃脱六人。 而在这一战之中，平晋营只阵亡了七个，伤二十余个，而其中还有五人为自伤（采集滚木礌石所伤），战绩可谓辉煌。 但刘文昊对此并不觉得高兴，首先来说，对手是未经训练的匪寇，再一个双方武器装备也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也是，刘文昊之所以只带一百多人，是因为平晋营现在只有这么多正轨的装备，而那些匪寇虽然人数众多，但用的则都是劣质品。 打仗打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些装备和粮草？ 另外还有，众人事先布局才取得如此大胜，如果打的是遭遇战，那么伤亡情况还不得而知。 或许平晋营的实力也就能剿剿土匪，一旦大金国的铁骑来了，能不能挡住都不得而知。 解决完这一切之后，众人押着匪寇回到寿阳已是当日黄昏时分。 宣和七年七月初六，袭扰寿阳的齐云寨匪寇均被刘文昊剿灭。而刘文昊在这一战最大的收获，他觉得不是杀了匪首齐远辉，而是收服了齐云寨的军师谭明喜。 不知怎么回事，两人一见如故，尤其在对于大金侵宋的问题上面，谭明喜分析的竟和刘文昊所知道的差不太多！ 是夜，两人促膝长谈，此时就听刘文昊问道：“伯山兄，依你所见，我大宋有几成胜算？” 谭明喜字伯山，听了刘文昊的问话，他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忧心忡忡的说道：“大人，草民虽曾误入歧途，但无时无刻不注意着那些蛮夷，所以依草民所见，几成胜算并非我等能把握的，是非成败皆有朝廷公论！” 刘文昊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你谭伯山说的这是什么？ 或许是看出了刘文昊的疑问，谭明喜连忙解释道：“大人试想一下，如果朝廷无意抵抗大金，一味求和，我们又能如何？” 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可不是么，当年若不是徽宗父子一意求和，或许靖康之耻也不会发生！ 当谭明喜说完此话，刘文昊都觉得此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但他很快试着说了几个后世的词语后才发现，这谭伯山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而是真有自己的一套！ 第六十二章 七夕 大宋宣和七年，七月初七。 七夕节又叫乞巧节，最早见于汉代，唐朝之时日渐繁荣，而在大宋走入鼎盛时期。 单从名称上看，七夕节应该是以女性，或者说以未嫁女孩为中心的节日，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七夕一直都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尤其受到那些女孩们追捧。 刘文昊一行五百余人只有三个女孩子，也就是唐家姐妹外加一个小丫鬟。 她们跟着刘文昊是来征剿土匪的不假，可现如今，随着齐云寨的匪寇被消灭，寿阳大部分的土匪都销声匿迹起来，即使有谭明喜等熟悉长寿山的细作，也暂时无法再找到那群匪寇的踪迹。 虽然还有部分小股的匪寇依旧活跃，但对于寿阳来讲，他们根本形不成什么气候。 可以说，刘文昊已经算是完成了剿匪的任务。所以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再在寿阳修整几日，等太原方面的公文回来，他就想带着平晋营回转驻地阳曲。 因为刘文昊觉得，阳曲才是抵挡金军入侵的第一道防线，那里才是重中之重。 还有，李岸也曾给他来过几封信，说什么要做点大买卖。一看到这个，缺钱的刘文昊更想早点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算是平晋营最为空闲的时间，除了王宽等都头要训练乡勇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事。 可对于刘文昊来讲，越是在这一刻，他就越发的焦虑。 前些日子，连日征剿东奔西跑的忙碌起来，他还真把金军侵宋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但就这么闲下来，刘文昊又变得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件事了。 还好，现如今并不是只有他自己忧心，还有谭明喜以及那吴老道也会一起和他分析着。 七夕节的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后，三人又围在一起闲聊起来。 “子明啊，老夫觉得你也不要杞人忧天，那马背上的女真人再怎么强悍也和咱们一样，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胳膊，怕什么？” 老道士一开口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因为他觉得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相处久了，自然能明白刘文昊焦虑的是什么。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的顶着，你急什么？难道女真人真的会屠城？老道不信那些蛮夷敢在太原府如此重镇犯下这样的错！ 在吴青云看来，女真人也好契丹人也罢，他们的确都是想染指大宋，但这些人想要占领宋土，那么就必须要得到大宋百姓的支持，否则即使暂时占领了宋土，将来还得被赶出去！ 还有，吴老道虽然知晓大宋禁军已日薄西山，可女真人才有多少军队？怎么可能一声不响的打过来？难道大宋禁军都是纸糊的？ 但他哪里知晓，正是因为太原府重要，特别是挡住了大金西路军统帅完颜宗翰南侵汇合的计划，那厮一怒之下，便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而和吴青云乐观的态度相比，谭明喜倒是和刘文昊一样。不能说悲观，只能说是冷静。 “吴道长，晚辈以为刘大人所言非虚！如今金宋之间再也没有大辽国做为缓冲，那么一旦开战，大金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咱们河东！” 说着话，谭明喜指着堪舆图又说道：“咱们前方虽有雁门和五台，但那显然挡不住金军的铁骑……” 谭明喜侃侃而谈，条理清晰，虽是不第秀才，可却是大宋少有的明白人。 吴青云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明白，那谭伯山讲的都是实情。 可正当三人在军帐中说着此事之际，彩云悄悄的来到了刘文昊的身边。 看到那丫鬟的模样，刘文昊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和那二人告了一声罪，拿起蒲扇便和彩云走出了营帐。 大宋军营并不排斥女子，比如女将军梁红玉，她不就是出身于韩世忠的军营吗？再说平晋营也只是个乡勇性质的军营，没有那么正规，女子进出军营十分正常。 出了军营后，刘文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便宜媳妇和小姨子，因此连忙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 “娘子，有什么事吗？” 唐芸双白了那家伙一眼，不过这丫头并未发作，而是淡淡的回道：“今天是七夕佳节，所以妾身想出去逛逛，不知官人可有雅兴，一起去勾栏里转转？” 来到大宋一年多了，刘文昊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逛过夜市呢！于是欣然同意。同时心中还有些窃喜，他觉得自己便宜媳妇突然来此，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这些天的能力，所以想让两人培养一下感情，然后假戏真做？ 越想之下，他就越觉得可能。甚至在这一刻，他已经把两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至于金军南下之事，用他的话就是该死俅朝上！管他去呢！ 可刘文昊却并不知道，唐芸双之所以来邀请他去逛街，为的可不是什么培养感情，而是他手中的望远镜。 今天七夕，相传是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自古就有这么一个传说，说是在七夕这天，一只喜鹊都看不见，那是因为它们给牛郎织女搭鹊桥去了。 女人如猫，好奇心都很重。唐芸双也是如此，所以她想借望远镜好好的观察一下，看看那些消失了的喜鹊到底在干嘛。 可这丫头脸皮有点薄，不好意思去说，只能找了那么一个蹩脚的借口。但刘文昊哪里明白，自然会错了意。 听了唐芸双的话，刘文昊很快回到了军帐之中，简单的和那二人说了一下，便一起朝着寿阳的夜市走去。 一行十数人，一路有说有笑，仿佛众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大宋没有宵禁一说，很多勾栏瓦肆的表演都是通宵达旦。即使在这么一座小县城，夜生活也非常丰富。 勾栏和瓦肆是两个词，但却常连在一起。其实瓦肆在宋朝一般被称为瓦子，而一个瓦子又会分成很多小场地，这每个场地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勾栏。 今天是七夕，勾栏里表演的节目大多都跟这节日有关。就连旁边的小商贩，也会跟着蹭蹭热度。 夜市的人很多，众人一路买买买，心情也是非常舒畅，可就在唐芸双准备和刘文昊开口的时候，突然之间，前方出现了一片骚乱…… 第六十三章 吃醋了 众人兴致勃勃的来到了夜市之中，可还没等唐芸双开口，前方突然乱作一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要打起来了！快跑啊！” 刘文昊一行十数人，除了他和谭明喜之外，人人都有武艺傍身。如果换做一般人，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或许早就溜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愿意管什么闲事？ 但有唐家姐妹在，这热闹他们怎肯错过？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引起骚乱的地方，此刻就见那人群中有两伙人对峙着。 远远地就听有人说道：“你们这群土包子也敢和我们公子争抢？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面那群人似乎也不甘示弱，就见其中走出一个书生打扮之人，对着刚才大放厥词的小厮回呛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管你们公子是谁，今日莞莞小姐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放灯，凡事有先来后到，你们不经过莞莞小姐同意就想带走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啧啧啧，说的好像你很厉害似的！怎么？敢不敢划下道道，咱们比划比划？” 正所谓打人无好手骂人无好口，两人刚开始还等彼此克制，但到最后越说越起劲，竟不顾彼此脸面，当街对骂起来。 那小厮年纪不大，但一看就是经常出没于市井之中，污言秽语随口而出，张嘴就来。 “你说你是哪个娘们裤裆松了露出来的？就你这德行，简直污了老子的眼睛，赶快给老子滚开……” 话越说越难听，那书生气的咬着牙但却不知怎么回骂，只能和同伴一起护在两个女眷身前不肯退让半步。 看到此情此景，不知怎么回事，唐芸双突然想起刘文昊当初念叨的一句诗。 “呵呵，书生还真是百无一用啊！” 唐芸馨距离那丫头最近，可她却并没有听清姐姐嘟囔的是什么。不过这小妮子显然也和姐姐一样，对那个书生十分同情。 这一刻，就见唐芸双微微的摇了摇头，随后她转身看向一旁的唐忠，朝着他点了点头。 唐忠暗自寻思一番，当即会意，转身就挤进了人群之中。 既然看热闹，那就让这热闹再热闹一些！ 唐芸双号称混世魔王，那丫头可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 其实眼前这事说起来很简单，无外乎就是两伙小年轻，趁着七夕乞巧在此争抢个青楼女子罢了。 刘文昊本无意再继续看下去，觉得十分无聊，有这激情干嘛抢女人呢？留着打土匪不行？但一同前来的老道士和谭明喜则是看的津津有味，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这一刻，人群中央的两个女子早已在双方怒骂声中低头不语，甚至在那群人对骂之时，她们两个更是面红耳赤，根本不敢抬头看向众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唐忠已经进入到人群中。 面对突兀而来的光头，小厮和那书生都有些愣了，难道又来个“抢生意”的？不对，这厮是个光头，没准是个和尚！ 但刚想到这里就越来越糊涂，和尚还来凑什么热闹？ “咳咳！”唐忠先是清了清嗓子，又下意识的看了看众人。 其实唐芸双刚才是同情心泛滥，觉得几个书生被那个小厮骂的体无完肤，所以想让唐忠出手教训一下。 然而唐忠却理解错了，他还以为大小姐是想让他把那个名叫“莞莞”的小女子“救”出来呢。 话不多说，此时就见唐忠来到那两个女子面前说道：“莞莞小姐，我们唐府大小姐想请你一起放灯，可否赏脸？” “呀呵？！” 别说那小厮有些怒了，就连另一伙书生也不约而同的指责起来。 “你是谁啊？上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就是就是！” “唐府？哪个唐府？” 唐忠何许人也？先不说他的武艺，就单说上过战场之人身上可都有着一股无形的煞气。此时听罢双方的指责，他没动声色，而是看了看两伙人，眼神无形之中冒出来一股莫名的杀气，吓得众人都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这还不算，那光头随后又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他嗓门本来就高，此时带着怒意说出的话，更是将两伙人吓了够呛。 这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可怕？难道是个妖僧？ 一想到这里，他们更不敢让那娇滴滴的女子同这光头离去。 名叫莞莞的女子原本被那些书生围着，不过说实话，那女子也是有些厌烦两伙人当街对骂。 而自打唐忠出现之后，她突然觉得是个机会，当下也不多说，连忙回道：“承蒙唐大小姐厚爱，小女子愿一同前往……” 她这么一开口，此前为她当街对骂的两伙人都不干了！ 尤其是那小厮身后的一个公子，更是有些恼怒。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小厮身后之人，就见那人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衫，双手环抱在胸前，腰间挂着一柄宝剑。 看其穿着打扮大家也能明白，此人非富即贵！ “慢着！” 这穿着十分考究的男子开口之后，顺势又让自己身前的家丁拦住了唐忠。 “你们说走就走，是不是没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唐忠皱了皱眉，心中暗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但唐忠比较内敛，所以并未回话，而是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厮，领着那两个女子就要走出人群。 然而那公子怎能如他所愿？当即就打算要手下对着唐忠大打出手！ 在唐忠指引着两个女子之时，围着的人群很自觉的给他们让出来一条通道。与此同时，刘文昊等人也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那公子本来作势想将唐忠打一顿，可就在他抬头之时，一眼见到了人群外的唐家姐妹。这一看不要紧，抬起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那群家丁此时不知该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盯着自家公子，围在他的身旁。 唐芸双今日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青色锦衣，或许因为夜晚还有些凉意，所以她还披着一件浅紫色的纱衣。 本来这女子的相貌在整个并州都数一数二，加上在这么一个小县城就更加显得此女鹤立鸡群，怎能不引起别人的重视？ 然而在那公子肆无忌惮的看向唐芸双的同时，刘文昊则是有些不开心，难道是他吃醋了？ 第六十四章 二魔王出手 那位公子模样的人在看见唐芸双以后便一直看着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举着手张着嘴也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公子口中嘟囔着，人也慢慢的朝着唐家姐妹走来。 “小生罗瑞白有礼了，还请……” 那公子自报家门之后，围观的人群瞬间交头接耳起来，甚至有那胆小的，已经悄悄的离开了此地。 “啊？原来这就是那个小阎王……” “嘘！小点声，快走……”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和这群人争风吃醋的几个书生也趁着此时快速的离开了。 而在刘文昊的身边，谭明喜则是皱了皱眉，就见他在刘文昊耳边解释道：“大人，此人乃是通判罗开之子，平日里无恶不作，被乡里视为大虫……”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厮是官二代，怪不得如此嚣张！ 大宋的通判权柄很重，一般除监州之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是兼行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官吏。 别看通判虽然级别略低，但却不是知州知府的副手或者属下，它属于位高权重的辅佐型高官，有质询权和否决权。 打个比方说，地方上一件政事要顺利施行，往往需要高官们一致同意。通判不一定参与这件事的谋划和讨论过程，但如果方案出来后，通判如果反对，那这件事就不容易办成。 可见通判是有多么牛掰！ 但在这个时候，刘文昊也有一个疑问。 一般说来，罗通判的儿子应该和他呆在太原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寿阳呢？ 其实这里就得说说罗瑞白的闯祸能力了，那厮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以前在太原府，那小子没少闯祸。 可罗家几代单传，罗开对这个宝贝儿子是又爱又恨。而自打老腌贼入驻太原府之后，罗通判怕儿子冲撞了老腌贼，到时候没法收场，所以才将其安排到自己的老家。 明白了这个关窍，刘文昊只能尴尬的笑笑，因为他不想在金军侵宋之前再多生枝节。 而此时，那罗瑞白还在纠缠着，就见他来到众人面前，对着唐芸双说道：“想来唐大小姐必是外乡人，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今日可否赏脸，让瑞白做东，带唐小姐转一转这寿阳城呢？” 没等罗瑞白说完，唐芸双则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理都不理就想带着莞莞二女离开。 然而在这一刻，罗瑞白手下的小厮则是起了作用，就见他们也不等主人发话，纷纷来到众人面前，把众人围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小厮朝着自家主人看去，在罗瑞白的示意下，他们一个个嚣张的狂笑起来。 “哈哈，敢抢我们公子看上的人，还敢拒绝我们公子，那你们就别想走了！” “就是，在寿阳，还没有我们公子得不到的妞！” 刘文昊气的笑了起来，这群人还真没有王法，难不成是个土匪？ 从阳曲一路走来，虽然刘文昊只是平晋营的副指挥使，可他却是那五百人的主心骨。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溅三尺，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戏便宜媳妇，那还怎么忍？ 幸好几个小年轻现在都不在此地，要不然，不等刘文昊开口，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而这一刻，唐芸双显然不想让刘文昊插手，就见她朝着刘文昊等人摆了一下手势，而后玩心大起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本小姐也留下作陪吗？” 小厮们还以为是罗瑞白的“大名”起了作用，因此一个个兴奋的点了点头。 “哈哈，你明白就好！” 与此同时，罗瑞白也慢慢的走了过来。可让人万万没想到，他这厮上来就想对着唐芸双拉扯！ 这一下可让众人彻底火了起来！ 他罗通判的确很厉害，可他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寿阳或是阳曲！ 二魔王眼中从来不揉沙子，就见那小妮子抢先一步来到众人面前，指着罗瑞白怒斥道：“我数到十，你就从本小姐的眼前消失，要不然，本小姐就让你消失！” 罗瑞白笑了，他突然发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也不错！ 就见这女子穿着一袭浅绿色丝绸上衣，上绣着朵朵满天星，远远看去，好似绿叶上开满了白莲。一颦一笑之间，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好一个美丽的女子！ 虽然不及后面唐大小姐那般倾国倾城，但也算小家碧玉！ “哟，美人别生气，一会本公子和你多喝两杯……” 此时的唐芸馨面色沉重，左侧的嘴角向下瞥了两下，而后眼神里又露出一副异样的神色。瞅得罗瑞白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熟悉唐芸馨的人都知道，这是二魔王即将爆发的一刻！ 是啊，这真的是是可忍而孰不可忍，谁能想到那群人给脸不要脸成这般样子？ “怎么？小美人，你们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非要本公子动怒不成？” 在罗瑞白说着话的功夫，那群小厮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二十几人先是围住唐芸馨，可就在罗瑞白刚想开口下令将唐家姐妹抓住的时候，他的眼前竟突然出现了一道残影！ “这、这是什么？” 俗话说，骂人无好口，打人无好手。唐芸馨一身武艺在整个平晋营来讲绝对能派上前列，此时就见她一个闪身来到了罗瑞白的身边。 还没等罗瑞白反应过来，他突然发现，眼前那丫头只是用手指朝着自己指了一下，可自己再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刘文昊看到此情此景也是睁大了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吗？ 而在刘文昊愣住的瞬间，唐芸馨的动作显然还没有停止，仅仅只是半炷香的功夫，罗瑞白身边的那群小厮全都被她打趴在地！ 特别是罗瑞白，竟还被这小妮子特意的照顾了一番，此时或许连罗瑞白的老妈都不见得能认出他本来的面目！ 看到这里，刘文昊明白，小姨子还是心软了！ 是啊，要知道，功夫本是杀人技！若不是唐芸馨刻意收手的话，这些人可不仅仅只是躺在地上哭爹喊娘那么简单了…… 第六十五章 精盐 有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和刘文昊等人在一起的一共有五个女子。这一路上几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有一副相见恨晚之意。 虽然经历了刚才的小插曲，但一想到刚刚被唐芸馨暴揍的罗瑞白，众人就一阵的解气。 只是很多时候，刘文昊等人根本就插不进嘴。在一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几女嘻嘻哈哈。 大宋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年代，尤其是北宋，因为此时还没有靖康之耻，也没有什么程朱理学一说。因此女子的地位并不低，不至于像明清时期那般卑微。 到了寿水旁，唐芸双几女更是嫌刘文昊等人麻烦，因此便和众人直接分开，自顾自的去逛了。 不过在临别之际，唐芸双还是把刘文昊的望远镜拿了去，也不知那丫头究竟想搞什么鬼。 从古到今，或许每个男人最不愿做的就是陪女人逛街。因为女人一旦逛起街来，那可真是能要人老命啊！ 难得有这样的空闲，除了唐麟和田中力两个半大小子还没玩够之外，众人都不愿再逛下去，因此便找了一个茶馆，坐在里面听着戏聊着天，也是一阵惬意。 而他们却并不知道，此时的寿阳城已经翻了天了！ 也是，罗府之人在看到他们的大少爷被打成那个熊样怎能还视若无睹？ 但找来找去，他们也没有找到众人，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那名叫莞莞的女子，之后也在唐家姐妹的资助下离开了此地，至于后来那女子到底去了哪里，现在谁也不清楚。 单说来到这茶馆之中，刘文昊端起一杯清茶漱了漱口，随后朝着谭明喜问道：“伯山兄，你认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谭明喜先是和吴老道相互的看了一眼，紧接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非是在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金国势头正盛，咱们要想拖住大金，那首先就得发展好自身的实力……” 这话还用你说？ 钱、粮食、武器装备一样都不能少！可现在的问题是你什么都没有！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钱的问题上，朝廷还能保证你饿不死。还有这粮食上面，人家宣抚使司衙门不是说了吗？朝廷管够啊！ 的确，这话是说了，但现在粮食还在运输的途中！ 对，如果不是这样，刘文昊他们也不可能只带着平晋营一部分兄弟东征西讨！ 没办法，谁让你们是乡勇呢？要知道，禁军优先！其次还有厢军，等那群兵大爷们挑完再轮到你们！ 至于武器装备这一点，就拿现在来讲，五百多人只能调配齐一百多套装备，所以还怎么说？ 现在还没到战时，朝廷也不重视，再说重文轻武岂是一句空话？ 正所谓求谁不如求己！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得怎么快速的赚钱？还得是赚一大笔钱？ 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怎么弄？ 吴老道早已金盆洗手，要不然，他还真想再重操旧业，找几个为富不仁的大户，用千术赚点外快！ 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别管什么大户，相对于五百人的平晋营，他们再有钱也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五百人一个月有多少开支？ 不过在这一刻，刘文昊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的目光全被茶馆外面一个小贩吸引住了。就连吴老道所说的话，他都没有听见。 顺着刘文昊的目光，谭明喜也发现了那个小贩，但却让这不第秀才泛起了嘀咕：刘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想做效仿这些小贩来生意？ 现在这情况能做什么生意？就算你是商界奇才，可现在问题又来了！ 你自己说还有一个多月金军就要南下，现在做什么生意能快速的聚集一定的资本呢？ 盐铁生意显然不现实，毕竟那玩意都是朝廷管控的。即使你是个不入流的巡检，有点手段，但只要让朝廷抓到把柄，知道你私贩盐铁还不判你死罪吗？！ 另外大宋百姓确实爱酒，可这酒都是粮食酿造的，战时都得囤粮，所以卖酒也不现实啊。 正当谭明喜胡思乱想之际，刘文昊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被刘文昊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听罢此话，谁也摸不清刘文昊说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不约而同的问道：“该怎么办？” 刘文昊笑了，笑的很灿烂，就见他冲着二人神秘的说道：“咱们可以制作精盐！” “精盐？” “什么？” 听了这句话，两人面面相觑，谁也弄不明白刘文昊讲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刘子明说的是要去干私盐吗？ 刘文昊就知道他们听不懂，于是耐心的解释道：“其实盐分很多种，除了湖盐海盐之外，还有井盐和矿盐等等，而这些盐基本都是那种粗盐……” 一句话没说完就让那二人的头更大了起来，什么湖盐海盐的？刘子明是不是想赚钱想的魔怔了？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 “二位，我可并没有胡说，咱们河东百姓大多吃的都是川峡四路产的井盐……”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一点一点的给他们两科普有关盐的知识。 原来，大宋年间的盐都是那种块状的，你要想吃，要么将其化成盐水要么一点点的给敲碎，然后才能用。 在民国以前，百姓吃的都是这种盐，而精盐则是民国以后的产物。 刘文昊知道，盐是一种并不算稀有的化合物，不过食盐对于人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 古代的制作工艺比较落后，不过精盐的制作并不困难。 只要将原盐漂洗滤过泥沙等杂质，再加入碱送入锅内蒸煮，之后再经过脱水、干燥、粉碎等程序即可。 不过这玩意说起来简单，但制作还是颇费功夫的。 听刘文昊科普完，那二人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觉得刘文昊有些异想天开。 在大宋，吃不起盐的百姓比比皆是，你还要买盐来搞什么精盐，真的能行吗？ “子明，咱们是不是应该再想想其他办法呢？百姓们可……” 吴青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可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师侄了。 “前辈，谁说我这精盐要卖给百姓？我要卖给那些达官贵人……” 第六十六章 历史的车轮 自从有了加工精盐的想法之后，刘文昊便立即行动了起来。先是在寿阳额外购买了大量盐巴，而后又把加工所需的物品全都配齐了。 做完准备工作，他便在驻地的军营之中开始了这个过程。 其实加工精盐很简单，只是步骤多了一点罢了。而随着一天一夜不间断的熬煮筛分之后，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精盐。 谭明喜和吴青云二人始终都在刘文昊的身边，虽然不明白那盐巴和精盐的区别，但在得到精盐以后，他们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此刻就见谭明喜说道：“大人，草民真是心服口服！” 吴老道站在一边，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别看吴青云走南闯北行骗了大半生，但说实话，其人的本质并不坏。他和自己的师弟不同，一般来讲，特别是在老道没有金盆洗手的时候，他只骗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以及贪官污吏。 看着刘文昊加工出来的精盐，吴青云笑道：“子明啊，看来老夫真得要重出江湖了……” 精盐不同于原盐，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工艺水平十分落后，特别是在河东地区，一般百姓买盐都得看运气。 运气好的，买回来的盐巴没有什么怪味道，但那运气差的可就不同了。 有能在盐巴里面吃出苦味的，也有酸味的，反正什么味道都有。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经过加工萃取，刘文昊弄出来的精盐，那真叫一个绝。 只是现在刘子明定的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大宋年间，盐铁都是朝廷管控，因此这价格十分透明。从南到北，自东而西，盐的价格基本差不多，市面上的盐，一斤大多在四十文到五十文之间。 即使今年天灾人祸不断，可盐的价格也没有贵的太离谱。河东地区，一斤也才不到一百文左右。 “子明，一斤就卖两贯钱，这是不是太……？” 吴老道没有继续说下去，始终觉得精盐的价格上如果再低一点，那会不会更好卖呢？ 刘文昊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吴青云，又瞧了瞧谭明喜，随即解释道：“前辈，伯山兄，你们想一下，现如今谁最有钱？” 这还用想吗？真宗皇帝的劝学诗到底给谁做的？所以说，大宋有钱有势的还是那些当官的！ 其实这句话挺对，但也不全对。 隋唐以来，要说最有势力的当属那些世家。五望七姓甚至比皇权还有牛叉！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经过唐末乱世的洗礼，现如今，在大宋最有权势的则是朝堂上的那些士大夫。 因为富官养廉那不是一句空话！ 如果大宋也有gdp一说，那么很多朝廷大员一年的俸禄都比偏远县城的gdp高。 可想而知，这贫富差距到底有多大？因此，让那些当官的一年拿出几百贯买点生活必需品，估计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怎么才能让那些有钱人认可甚至追捧精盐呢？大宋没有电视也没有报纸，短时间就想把这精盐推广出去，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对此，刘文昊则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下，他便和那二人一起秘密商议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首先，刘文昊让唐忠等人先一步回阳曲，要其不惜一切代价，趁着粮食还没有丰收之前大力收粮。 然后让谭明喜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并且还有新加工出来的精盐去见那破家县令。借着李岸的背景，继续扩大精盐的影响力。 同时吴青云还得出马，让老道去太原为精盐造势。最后三管齐下，争取在大金侵宋之前，赚的第一桶金！ 有了这样的计划，三人便开始分头行事。而谭明喜自打刘文昊如此推心置腹的对待以后，便彻底的成了刘文昊的军师。 俗话说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或许是老天爷也认可了刘文昊的苦心，三人的计划竟异常顺利！ 毫不意外的，刘文昊还在寿阳等待太原的复命之时，他就赚到了自己在大宋的第一桶金！ 就这还是分了李岸六成回扣的结果，要不然，现在刘文昊手中肯定得有万贯家资了。 或许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五千贯这么多钱。然而刘文昊却知道，这五千贯还远远不够！ 人员开支，武器装备，哪一样不需要钱？ 有人会问，这些不都应该是朝廷该考虑的吗？ 如果刘文昊听到这句话，他肯定会嗤之以鼻，北宋朝廷要真是那么好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大金灭了！ 五千贯虽然少了点，但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毕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是？ 可刘文昊又哪里知道，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 大金确实是在辽国灭亡的同一年南下侵宋的，只不过那是在宣和七年十二月才发生的事！ 宣和七年八月的确也有大事发生，原来在八月初三，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国相撒改之子完颜宗翰双双以张觉事变为由奏请攻宋！ 本来按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大金确实得准备几个月，然后在十二月份，分东西两路南下侵宋。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这历史的车轮竟然悄悄的发生了变化！完颜宗翰竟然在八月份就已经率领大军来到了西京大同府。 一时间，北方边陲阴云密布，攻宋一战似乎要提前了！ 该说不说，老腌贼的嗅觉还是非常灵敏的，在大金国有了那些小动作之时，他便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不过童贯此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可面对完颜宗翰已经来了的事实，他又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召来熟悉边情的马扩，命他为使前去大同府面见金军主将。 但马扩还没有出大宋边境就已经探知金军确实已经着手南侵，于是立即飞马报到太原。 可在这个时候，即使童贯接到秘报，仍未深信！甚至在河东，他仍旧沉浸在得回燕云六州的喜悦之中。 同时，老腌贼又秘密的签了一份有关刘文昊的任命…… 第六十七章 女真人来了！ 自打平晋乡勇营在孟县一战声名鹊起之后，老腌贼便有意打算将这支乡勇彻底的打造成一个典型。 要知道，这可都算是他的政绩之一！ 前有燕云六州之功，今有组建乡勇剿匪之名，童贯广阳郡王的声势一时无两！ 在老腌贼一手安排下，禁军部队的装备现在也一同进入到平晋营之中。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部分的装备还在大通监的治所交城县，至于什么时候能发来，估计也只能看运气了。 在寿阳又多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刘文昊终于迎来了宣和七年八月。 可让他意外的是，北方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传来噩耗！也就是说，金军并没有南侵！ 站在那里，刘文昊有些懵了，难道自己记错了？还是因为自己出现在大宋，所以历史出现了偏差呢？ 就在他想着手调查一番之时，一封来自太原府的命令，又让他若有所思起来！ “回阳曲继续招募乡勇？” 看到这样的命令，刘文昊突然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虽然实在不明白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这命令不难看出，宋金边境肯定出现了问题！ 难道老腌贼终于发现了大金国的意图？ 可刘文昊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也是，如果童贯真的发觉了什么，那他肯定不会招募什么乡勇，而是应该召集禁军巩固城防才对！ 此时谭明喜身在阳曲，完全成了刘文昊的代言人，和李岸之间的合作也非常完美。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并且随着谭明喜加大力度收粮，他们手中的粮食已经足够一千人吃上一年的了！ 还有吴老道则是身在太原，所以刘文昊的身边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他只能把所有的事都埋在心里。 至于唐家姐弟，不是刘文昊不信任他们，而是觉得他们姐弟想的和自己相差太多。并且不知怎么回事，越是遇到这种情况，他越是不愿和唐芸双讲出来。 就这样，带着些许疑问，刘文昊便率领麾下五百多乡勇回往了阳曲。 可众人在这一天刚刚来到红峗山之时，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红峗山位于阳曲县城东三十里处，山上灌木丛生，松柏苍翠，峭壁巉岩，怪石嶙峋。 本来大家想一口气先回阳曲，可是走到这里的时候，天公却不作美，一瞬间乌云压顶，大雨从天空落下。 没有办法，众人只能先找地方避雨。 然而在藏好身的时候，唐芸双却突然来到刘文昊的身边，就见那丫头问道：“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小姐？” “没，没有啊……” 其实刘文昊还真是有些做贼心虚，因为有关精盐一事他可从来没和自己的便宜媳妇提起过。 “没有？”唐芸双用眼睛斜了刘文昊一眼，紧接着冷哼道：“哼，小女子知道，咱们离崛围山越近，刘公子便越硬气……” 这话哪跟哪啊？ 不过唐芸双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回到唐家寨的话，有唐老爷子做主，这唐家大小姐就得守点规矩！ 二人闲聊之时，那雨也渐渐的下的小了一些，只是却依然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在不断的接触之下，彼此对对方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首先刘文昊觉得唐芸双并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混世魔王，而唐芸双也突然发觉，刘文昊好像也不是那么废物。 但这二人却始终有着一层隔阂，或许这都是因为唐芸双的心里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缘故。 正当他们继续聊着的时候，一旁的唐麟突然发现了远处的异常。就见他来到了刘文昊的身边疾呼道：“文昊兄，你快看看那是什么？” 说着话的功夫，唐麟指向了远处的一个山坳。 “嗯？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唐麟的手指方向，刘文昊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他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唐芸双连忙从刘文昊的手中将望远镜拿了过来，这丫头学着刘文昊的样子也朝着远处的山坳望去。看完之后，不由得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这是大金的骑兵吗？” 正说话间，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也回来了。 “大人，前面出现了大金的骑兵部队！大约有一千人左右！” 一听这话，刘文昊的内心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又充满了无数个问号，这些骑兵是怎么过来的？ 金军骑兵部队的机动性这么厉害吗？ 刘文昊的内心不免还犯起了嘀咕：那么多女真人是来做什么的呢？难道是想奇袭太原吗？ 还有最重要的是，这么多骑兵是怎么突破河东防御体系而来到此地的呢？ 想到这里，刘文昊看着远方，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随后他又看向了身边的王宽。 “王都头，此地距离阳曲城还有多少里路？” 王宽听罢此话连忙回道：“回大人，这里距离阳曲城应该还有三十余里！” 听到王宽的话，刘文昊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股金军骑兵的目的，会是阳曲吗？ 紧接着，就见他又从唐芸双的手中接过望远镜，朝着山的另一边眺望起来。 经过计算，远方山坳旁的金军骑兵距离此地大约二十里左右，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距离阳曲应该有五十里的路程。 如果没有下雨的话，以金军骑兵的速度，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就能到达阳曲城！ 想到这里，刘文昊当机立断，从怀中拿出自己的朱记，对着王宽吩咐道：“王都头，你拿着本官的大令，马上遣人快速回往崛围山求援，另外派人迅速前往太原府，将此事上报给安抚使司衙门！” “喏！” 天空中的细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但刘文昊知道，此时可不能再在此地有所停留，于是连忙下达命令，令麾下这数百人立即朝着阳曲快速行进！ 但平晋营都是步兵，特别是在这山石嶙峋的红峗山，即使跑的再快，好像也不能跑到那群骑兵的前面！ 怎么办？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阳曲城陷吗？就在刘文昊进退两难之际，唐芸双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悄声道：“小女子有个主意……” 第六十八章 完颜阿图鲁 望山跑死马可不是一句空话，在刘文昊觉得他们要比金军骑兵慢的时候，唐芸双则是出了一个主意。 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个馊主意！ 虽然不知道这群金兵是从什么地方而来，但从他们行进的方向，大家还是判断出了他们的意图。 既然你们也是去阳曲城的，那就在路上给你们设置一些障碍好了！ 不求能弄死你们多少人，只要能赶在你们之前进入阳曲就行了！ 听到这里，刘文昊兴奋的直拍大腿！可不是么，就这么干！ 五百多乡勇给一千多骑兵下绊子，说实话还是得抓紧时间，要不然，等人家冲起来，那你们还焉有命在？ 而就在这个时候，阳曲县的李岸等人也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氛。 再怎么说他李岸也是个县太爷，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况且在刘文昊的授意之下，谭明喜还多次和李岸提起城防之事。 还有，自打天公大王攻打阳曲以后，李岸也特别重视阳曲的城防，所以在稳定阳曲后他立即着手把这城池又加固了许多。 反正阳曲县境内山多石头多，而且只要衙门有钱那就不缺民工。尤其是崛围山下来的那些青壮，干起活来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所以说阳曲早已今非昔比！ 正当李岸准备去城头看看之时，衙门外突然有人来报。 “禀大人，平晋乡勇营的刘副使等人已经到城下了！” 可不是么，在其他地方，刘文昊可以被人称为指挥使，但在阳曲却不行，因为那正牌的指挥使可是他李岸。 “哦？快开城门！” 听到这个话，李岸喜出望外，真是盼什么就来什么！说完话，他也起身朝着城门口迎了过去。 雨依旧还在下着，刘文昊即使戴着斗笠，但全身却早已湿透。在见到李岸以后，特别是见到了如今的阳曲城防，他还是非常欣慰的。 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金军，刘文昊心里也明白，这防御怕还是不行。 “明府大人，学生回来了！”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又连忙将金军骑兵之事讲了出来。 本来李岸先前都是加以猜测，现在听到确切的答案，顿时也有点心惊胆战起来。 阳曲没有禁军，甚至连驻地的厢军也没有。平时负责城防的，基本都是一些衙役充当的守城卒，另外就是后来组建的乡勇营了。 平晋乡勇营的驻地在阳曲城北，虽然现在由李岸负责，但这些日子以来，他把身心都放在精盐上面，根本就没怎么理会。 况且这李岸和大多数文官一样，对于武人十分不屑，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 可现在城下来了大金国的骑兵，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主意。 听了刘文昊的汇报后，李岸连忙吩咐身边的小厮：“快点召集所有相关人等……” 可还没等那小厮动身，衙门口突然又冲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守城卒。 “大人不好了，城下、城下来了大队金兵……” 刘文昊听罢此话，心中暗道，这女真铁骑真是名不虚传，在路上给他们设置了那么多障碍，竟然还这么快！ 而听到守城卒的话，李岸也顾不得再召集什么人，立即率领眼前的众人来到了城头。 这一刻，雨渐渐的停了下来，在城头的众人也终于看清了金军的动向。但看到城下的金军，众人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俗话说人上一千彻地连天，即使阳曲城下的金军只有那么一千多人，可也压的众人喘不上气来！ 刘文昊明白，这仅仅只是金军的先锋部队！ 若不是李岸也算是久经大阵之人，估计他都会被金军那股气势吓倒。 当下，李岸和刘文昊连连发出三道命令，紧闭城门，固守城池，严阵以待！ 城外金军的指挥官名叫完颜阿图鲁，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让刘文昊猜对了，他正是大金国西路军的先锋。 其实此时金军兵临城下完全是个偶然，原来那完颜阿图鲁是第一次领兵出征，因看错了堪舆图，这才偏离了路线，误打误撞之下来到了阳曲附近。 不过完颜阿图鲁却不以为然，他觉得既然走错了路那就干脆错下去，反正在大金铁骑面前，宋军不堪一击！ 况且自己手下可是有一千五百余骑，别说是个小县城，哪怕是太原府他也敢闯上一闯！ 特别是来到阳曲看到那县城的城防之后，他更是安下心来，甚至放言：今日攻城，明日进城歇息！ 这完颜阿图鲁虽然声名不显，但他父亲完颜银术可的大名却是声震南北。所以做为名将之子，他自然有着自负的本钱。 这一刻，那小将绝对有信心在明日午时之前攻进阳曲，于是也不废话，就见其端坐在马上，用马鞭指着阳曲的城头高声道：“儿郎们，我听元帅说大宋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也有那香滑的美女，敢不敢随我冲进城里抢上一阵？” “敢！敢！敢！” 听着完颜阿图鲁的话，阵前金军的战马也随之开始躁动，无形肃杀的气氛，一瞬间便弥漫于天地之间。 可就在这一刻，从那阳曲的城头处，突然有人上前搭话。 “喂！等一等！” 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投降？ 可就在那小将的嘴角高高翘起之时，从城头处突然射下来漫天箭雨！ 完颜阿图鲁别看只有二十多岁，但自幼随着父兄作战，从军已有十余年，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但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他何曾见到如此一幕？ 太不要脸了！ 此时就见完颜阿图鲁脸上的肌肉不断的颤动着，看样子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这群狡猾的南蛮子，破了此城，小爷定要屠尽城中老少！” 然而没等完颜阿图鲁想出所以，那城中突然又抛出来一块巨石！ “可恶！” 说罢此话，就见完颜阿图鲁的马鞭随即狠狠的落了下去！ 而在他马鞭落下以后，一阵低沉而又震耳的号角声忽的响起，瞬间便响彻天地！ 那是进攻的号角！ 这一刻，就见完颜阿图鲁的血液开始沸腾，肌肉开始绷紧，在他灵魂深处爆出了一声嘶吼：杀！ 不愧是百战之师！随着“杀”字出口，阳曲城外金军骑兵如狂怒的猛兽般扑向了阳曲的城门…… 第六十九章 乱了！ 刘文昊做梦也没想到女真人会来的这么快！ 原本他觉得，金军最起码得打完朔州和代州之后才能过来。而且就算过来，在阳曲前面还有忻州挡着呢。 但此时出现在阳曲城外的女真铁骑又作何解释？ 此前刘文昊特意在代州附近留有许多耳目，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因此他断定，要么是那耳目都已经死了，要么则是女真人此时根本就没打代州。 事实也和刘文昊预想的差不多，只不过历史的车轮已经发生了变化。大金虽然还是东西两路同时侵宋，但在时间上却提前了好几个月！ 东路军自然由大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斡离不所率领，仅仅几天的功夫，河北大部分都已沦陷。 而大金的西路军则是在左元帅完颜宗翰，就是那个汉名为粘罕的家伙，在此人的率领下于八月初八从西京大同出兵。 一路走来，金军势如破竹，仅仅一日便攻破了朔州。而打完了朔州之后，粘罕兵锋直指代州！ 可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第一次统兵作战的先锋官完颜阿图鲁，竟然在这一刻走错了路线，带领一千五百余骑直接绕过代州和忻州，一下子闯到了阳曲附近！因此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其实刘文昊此时并不知道，随着完颜阿图鲁的偏师传入阳曲附近，这一刻的河东已经完全乱了！ 另外，粘罕怎么可能让自己麾下的先锋部队孤身犯险？所以他不得不集结兵力提前攻打代州，而且又让完颜银术可亲率一万大军绕过忻州，以此来营救阿图鲁。 顺便又令银术可尽快扫平太原附近的麻烦，为下一步金军攻打太原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老腌贼在太原亡魂皆冒，甚至还一个劲的问手下，太原府现在到底有多少金兵？ 但现在谁能顾得上去找什么金军骑兵呢？ 再说了，那粘罕打的都是闪电战，有女真铁骑配合，大宋军队根本就无迹可寻。最主要的原因则是河东现在就没有能和女真铁骑一战的部队！ 是啊，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清楚吗？大宋哪有什么像样的骑兵？ 老腌贼今年七十一了，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闻听此报，再也顾不得河东，竟萌生了脱逃之意。 太原一众文武官员，本来对其昏庸误国就极度不满，知府张孝纯甚至当面指责他临阵脱逃，不顾朝廷安危！ 而这位广阳郡王竟然面无惭色，恬不知耻的回道：“咱家是宣抚之臣，又非守土之将！咱家留在太原，朝廷养你们作甚？！” 至此，老腌贼不顾众人反对，一路南逃，回往了东京汴梁。 可以说童贯的临阵脱逃，彻底动摇了大宋的军心。不止河东，甚至连河北诸军也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 还有，他走就走呗，居然还带走了防守河东的五万精锐！无形之中，使得河东防务更加雪上加霜！ 幸好在王禀的坚持下，一小部分胜捷儿郎没有随他离开，要不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话说远了，单说在完颜阿图鲁挥下马鞭之后，女真的铁骑风一般冲向了阳曲城！ 这一刻，刘文昊和李岸哪敢怠慢，连忙组织乡勇守城。 大金的骑兵不愧是百战之师，面对漫天箭雨他们也未曾有过半步退却！ 仅仅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突破到了阳曲的第一道防线！ “子明啊，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岸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在这一刻，他都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的确，他是曾在阳曲和那天公大王正面相抗过。然而相对于女真铁骑来讲，昔日为祸河东的匪寇究竟算得了什么？ 不仅如此，刘文昊也是有些傻眼了！ 自从驰援阳曲一战成名之后，一路走来，小半年的时间，他率领平晋乡勇营几百个兄弟，不仅征服了太原府辖下三地土匪，而且还在这几次征剿大战中累积到了血的经验！ 可现在，真正面对女真人的时候，说不怕那是假的！ 前方部队已经和女真人短兵相接起来，就见那无数的刀刃在空中挥舞，雪亮的刀锋映着狰狞的面容，只留下了满地鲜血！ 这是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尽管身在远处，依然扑面而来！ “明府大人，咱们第一道防线很快就要破了，还请大人先下城去，再组织一些百姓过来……” 阳曲共有三道防线，首先第一道防线并不是阳曲城门这里，而是外城的护城河。在那里，凭借阳曲自身的优势构建了第一道防御工事。 其次则是现在刘文昊和李岸等人所在的城头，一旦金军攻破此地，那么他们就只能退缩到阳曲县的内城之中。 由于女真人的骑兵速度太快，护城河的吊桥虽然提起来了，但有很多百姓和守城的弟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城。 幸好今天有雨，在外城的百姓并不多，要不然后果真的凶多吉少！ 可即使这样，那所谓的第一道防线也岌岌可危，甚至守在那里的兵卒已经出现了溃逃态势！ 做为平晋营的指挥使，李岸自己心里明白，他只不过是个摆设，真正的指挥官还是眼前的那个赘婿。 只是在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女真人的铁骑都快冲到城下了，你刘子明怎么还不下令反击呢？哪怕只是让城头上这些弓箭手再次拉弓也行啊！ 另外还有，城头上那些大石头是干嘛的？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多的木匠？他们现在又在做着什么？ 听到刘文昊所说的话，李岸当然想下城离去，可刘文昊后半句话的内容，又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合着你刘子明并不想让本官离开啊？！ 现在还组织百姓有用吗？难不成是让他们上城头扔那些大石头？ 同一时间，陈怀山以及王卓等人的眼睛都红了，特别是看到阳曲第一道防线被那群女真铁骑冲破的场景，他们更是来到刘文昊面前纷纷请命。 “大人，咱们反击！” “大人，让小的带人救救城下的兄弟们！” 这并不是刘文昊见死不救，而是现在开城门，那无疑就是给金军送死的。没有绝对的把握，现在出去，岂不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吗？ 谁也不知刘文昊此时到底在等什么，或许只有谭明喜晓得刘子明的意图…… 第七十章 惨烈 众所周知，阳曲的第一道防线距离城门大约一百五十多步，差不多有二百米左右，所以即使现在拉弓射箭，对女真铁骑也难以造成有效的杀伤。 就比如说刚才在看到女真铁骑之时，他们不是已经射了一波箭雨吗？可对女真人又造成什么后果了呢？无外乎就是给女真人挠痒痒一般，根本阻挡不了金军的脚步！ 而此刻女真铁骑恐怖的冲击力，刘文昊总算是见识到了。那布置在护城河前的一阵阵拒马木枪，根本抵挡不住女真骑兵！ 战马袭来，地面上也随之轰隆轰隆响个不停。巨大的响声，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此时刘文昊手中拿着望远镜，看着第一道防线逐渐的被女真铁骑踏破，他的心就像被狠狠的插了一刀！ 两军相接！在人数上，第一道防线的兵卒已经处于劣势，甚至在开战之时，还有一小部分兵卒直接弃阵而逃！ 唐家姐妹早已来到城头，二女看着远方激烈的大战，也是攥紧了拳头！其实唐家姐妹此刻更担心的则是崛围山，虽然目前大金铁骑看似都在这里，但谁能知晓唐家寨附近到底还有没有敌军呢？ 另外早在开战之初，刘文昊还派人向崛围山求援，但现在看来，即使唐家寨有乡勇前来帮忙，或许也是无济于事徒增伤亡！ 一般来讲，大宋禁军装备的弓箭有效射程在一百二十米左右。可平晋乡勇营装备的弓箭实在太次，甚至其中大多都是普通的猎弓，七八十米的距离已经到达了极限，所以刘文昊才会迟迟没有下达反攻的命令！ 此刻，随着金兵的冲锋，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第一阵溃灭！ 第二阵溃灭！ 第三阵还是溃灭！ 女真铁骑那该死的冲力，简直像是摧枯拉巧一般撕破了护城河前方所有的防御！ “大人，护城河那里的兄弟都……” 陈怀山的心在滴血，自从奉命协防阳曲，几个月的时间里，崛围山的弟兄一直守护在第一道防线的最前沿。 若不是进城禀报军情，或许此刻他也将阵亡在护城河之前！ 刘文昊心里能不明白陈怀山请求的是什么吗？看着熟悉的面孔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他难道不心痛？ 可是没办法，他现在是阳曲临时的统帅，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将整个阳曲都暴露在女真人的铁骑之下！ 或许在这一刻，最熟悉最懂刘文昊的则是那个狗头军师谭明喜！ 谭伯山心里明白，刘文昊是在等，也是在赌！ 一千多铁骑，以阳曲的城防来看，如果和他们硬碰硬，那么真的会抵挡不住金军的进攻。整个阳曲都将城破人亡！ 所以刘文昊需要用奇谋出奇兵！ 不是刘文昊不爱惜自己的兄弟，而是他根本就来不及！因为大家都忽略了女真战马的速度！ 而此时，随着第一道防线全面溃败，刘文昊似乎也终于等来了此战的转折点！ 他等的就是这个距离！ 八十步！ 刘文昊并没有开口，而是习惯性的眯起双眼。 在这同时，城头上面的弓箭手一个个屏息凝气，只等那一声令下。此时弓弦早已被拉的溜圆，甚至还不断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 七十步！ 刘文昊眼中杀机陡现！就是这个时候！ “放箭！” 随着刘文昊的手势，阳曲的城头顿时弦响一片，利箭带起劲风，呼啸而出！ 漫天箭雨犹如遮天蔽日一般，朝着不可一世的女真铁骑呼啸而去！ 那挟震天之势袭来的女真铁骑，本来丝毫没把眼前的阳曲城放在眼里。可当利箭射来之时，他们到底还是血肉之躯！ 随着漫天箭雨，冲在最前面的金兵纷纷中箭落马！ 可即使这样，尾随而至的女真人依旧毫无惧色，朝着阳曲继续冲杀而来！ “什么？该死！” 开战之前，完颜阿图鲁已经放出了狠话，他不仅要在天明之前攻克阳曲，更是打算屠尽满城老少，以解心头之恨。 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虽然已经攻破了阳曲的第一道防线，但女真的铁骑又被阻挡在了阳曲城前！ “报！禀先锋官大人，宋军城池防御工事太多，儿郎们一时攻不进去！” 完颜阿图鲁时刻注意着整个战局，根本就不用手下汇报他也能看到此前的麻烦。这一刻，就见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而后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弯刀。 “儿郎们，随我一起杀入城中！” 本来被那弓箭手射的有些畏战的女真铁骑，在这一瞬间，又犹如满血复活一样，打着鸡血一般再次冲杀过来！ 完颜阿图鲁一马当先，很快就冲到了阳曲城下，可就在他准备掏出弓箭反击之时，耳中突然听见“诤”的一声脆响！ 久经战阵的完颜阿图鲁听得出来，那是机括迸发的声音，听来如此悦耳的响声，虽然拨人心弦，震撼灵魂，但同时也是收割亡魂的利器！ 果不其然，就见漫天箭羽，遮蔽了天日，发出了密集的啸风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哼！宋军也不过如此！” 做为马背上的民族，女真人的马术可不是吹的。在那密集的箭雨之下，完颜阿图鲁和他手下的骑兵竟然还能够做以反击！ 只见在骑兵的回击之下，城头上的弓箭手纷纷向后倒去，仅仅只是一个回合之间，阳曲的弓箭手就已经损失了大半！ 当然，女真铁骑也是活生生的人，在如暴雨般密集的箭雨中，他们也成为了刺猬！ 刘文昊的两手已经浸满了汗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的阵仗。你别看他曾经在阳曲打过山贼，也曾在崛围山火烧过土匪，但这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幸好这个时候手下那些兄弟一个个同仇敌忾，要不然，这场仗还真不知该怎么打。 别说是刘文昊，就连完颜阿图鲁此时也不得不做出调整。今日一战，或许在他整个军旅生涯之中都将是梦魇一般。 现在的战场用惨烈来形容也并不为过，阳曲城前除了满地的尸体之外，连那护城河都已被鲜血染红！ 一千五百余骑，几次冲锋下来竟损失了三分之一！或许和大宋开战至今，金军还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惨样，怎能让完颜阿图鲁不恼怒呢？ 其实他并不知道，此刻的阳曲城更加不堪，虽然那县太爷组织了若干百姓守城，可平晋乡勇营的损失却是几倍于敌…… 第七十一章 战机 说到底，刘文昊依旧算是初出茅庐，以前这小子所有的一套都可以说是纸上谈兵。别看打那些山贼土匪十分顺畅，可如今遇到了女真铁骑，似乎什么计谋都不会管用！ 或许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奇谋都是徒劳的！ 这一刻，刘文昊一言不发，紧紧的盯着城下的局势。 这一战也让他深深的认识到，从前打的都是贼寇，说得难听点，就是捡软柿子捏。可现在碰上女真铁骑才明白，女真人骁勇善战不是吹出来的，他们是真的剽悍异常！ 若换作贼寇，或许这一战早就胜了！ 与此同时，架在城头下面的投石器也已全部安装到位，只等着刘文昊一声令下，开始砸那群狗日的。 可等来等去，百姓们也没等到命令，使得众人都有些怀疑，那个传说中的废物女婿是不是被吓傻了？ 早在崛围山的青壮来到阳曲之时，刘文昊的大名就已经在整个阳曲传开了。甚至在平晋乡勇营之中，更是给他增添了许多印象分。 但人怕出名猪怕壮，有说刘子明好的，自然也有诋毁他的人。尤其是拿他赘婿身份说事的，更是多了去了。 是啊，在这年代，什么人能甘当赘婿呢？ 呸！只有那些小白脸！ 的确，她唐芸双号称并州第一才女，可唐大小姐混世魔王的“恶名”也不小？ 一来二去之下，传什么的都有。 正所谓人言可畏，久而久之，刘文昊在唐家寨的那些好名声也逐渐的淡了，特别是这几个月，他人不在阳曲经营，肯定有那八卦之人在背后捅刀子。 就比如那个时时刻刻都想登上巡检知寨宝座的陈怀山，这胖子怎么可能不抓住如此机会？ 因此，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现在城中的老百姓，嘀咕什么的都有。 但这些百姓又哪里知道，刘文昊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完全和此时战场的胶着有关。 金兵人数并不多，但他们都可以称之为百战之师，另外大金国的军队到底有什么优势？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还不是女真铁骑的机动性太强的缘故吗？ 投石器是依照杠杆原理，以宋军制式投石车为参照物改装出来的简易机械。如果城下此时都是那些机动性不强的步兵，或者说攻防转换，由他们来攻打城池，那么投石器就能发挥最大的优势。 然而面对机动性如此之强的女真铁骑，说实话，这玩意相当于白给，扔什么大石头都是徒费力气。 不过既然安排那些工匠木匠安装此物，刘文昊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用意。正如谭明喜猜测的那样，他这是在布置后手，同时也是在赌。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再有一会，夜幕就会降临，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女真人的铁骑也就失去了他们现有的优势！ 夜黑风高，骑马的速度还能快到哪里去？ 可就在刘文昊胡思乱想之时，金兵新一轮的攻击又来了！ “大人，你快下城，就把此地交给属下……” 开口之人正是胖子陈怀山，本来他守在阳曲的第一道防线，可是因为汇报紧急军情，所以才会意外的来到阳曲城头。 这一刻，李岸早就被刘文昊等人“请”下去了，因为谁也不想让那破家县令跟着添乱。至于阳曲的县丞和县尉等人也是这个待遇。 所以现在城头上唯一的指挥官就是刘文昊，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压力究竟会有多大。 听着陈怀山的话，刘文昊摇了摇头，现在下城能去哪里？别看他十分惜命，但他也是个真性情之人！ 再说了，看着不断倒下去的兄弟，刘文昊的眼睛都已经红了，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下城去的！ 大家都知道，眼前这场仗非常难打！先不说平晋营只有一千多乡勇，即使加上崛围山的青壮以及阳曲的百姓，相对于金军的数量还是不够！ 当然，这里面不仅仅体现在人数上，更多的则是武器装备方面的不足。 如果要是拿着木棒石头就能把女真铁骑打回老家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可现实呢？ 为什么说打仗打的就是资源？没有武器，手无寸铁就想赶走侵略者，那不是开玩笑呢吗？ 还有，平晋营的乡勇现如今大多配备着弓箭，但女真铁骑也有啊，而且女真人对于弓箭的精准远远比这些乡勇玩的溜。 所以此消彼长之下，众人还能守住阳曲也是个奇迹！ 没办法，敌我实力非常悬殊！ 刘文昊这个时候红着眼睛，你别看他不会什么武艺，但却也拿着一张长弓，像模像样的站在那里，而且还会不时的放着冷箭。 “别说了，即使我刘文昊死在这里，也要和弟兄们死在一起！” 这话真他娘的提气！ 破家县令和王八蛋县尉等狗官都“跑”了，现在别管那个赘婿副使有多么废物，但人家这份毅力大家还是能看见的！ 女真人咋了？他们难不成有两个脑袋？ 说着话的时间，众人又顶住了一次女真铁骑的进攻！ 夜色悄悄的降临了，金军的骑兵再一次突到了前端，逐渐接近了阳曲城。做为先锋官，完颜阿图鲁心里明白，现在正是个机会！ 打了整整一个下午，发了十几次冲锋，可换来的不是城破，而是满地的尸体！ 别说他，就连手下那些十夫长百夫长也是满嘴怨言！ “如果这次再攻不下来，那么就只能退去，等着天亮再说了……”完颜阿图鲁在心中自言自语。 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战机好像已经来了！阳曲外城顶不住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完颜阿图鲁又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或许他实在没有料到，几万人的宋军一触即溃，怎么碰上这里，一个巴掌大的县城居然如此强硬？！ 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阳曲的城防不够坚固，一旦外城破了，这县城也就算是被拿下了！ 别看阳曲号称有三道防线，说白了，只要过了护城河，破了外城，那就算胜利！ 女真铁骑真要是进了城，到时候可真是任人宰杀的结果！ 在完颜阿图鲁看到战机之时，刘文昊又岂能看不到？而这一刻，随着阿图鲁举起的弯刀，突然之间，就见漫天巨石呼啸而至…… 第七十二章 金军的援兵 随着投石机的发力，完颜阿图鲁不得不暂时的退出了战场。而在女真铁骑如潮水般退去之后，整个阳曲城头都欢呼了起来！ 劫后余生！这个词现在映入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但此时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那伙女真人并没有真正离去，而是在阳曲城前驻扎下来。看样子，明早铁定还有一场恶战！ 破家县令难得如此大方，今天凡是参与守城之人，皆有大把的赏钱！ 另外好酒好肉也是不计其数的端了上来！一时间，城头上人影攒动，大家吃的不亦乐乎。 当然，趁着金兵修整之时，李岸还组织了一些劳役，迅速加固了阳曲的城防。即使现在加固不了多少，但能多弄一点不就是一点吗？ 而同一时间，唐家姐妹则是有些惦记崛围山，毕竟王宽送去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回应，所以她们姐妹怎能不急？ 唐麟更是急的团团转，要不是有两个姐姐限制着半大小子，估计他早就偷摸出城了。 其实在这里，她们还是多虑了。先不说唐家寨依山而建，崛围山的种种地势天险。单说完颜阿图鲁这一支偏师，因为是走错了路线，所以并未从唐家寨的方向过来。 此刻，女真铁骑根本就不知崛围山那里还有什么乡寨。 至于阳曲附近的村落则真是遭了殃，在打不进阳曲城之后，阿图鲁恨得牙痒痒的，因此纵兵抢钱抢粮，使阳曲周边顿时成了人间地狱！ 与唐家姐妹一样着急的还有那破家县令，他觉得一个下午的时间，阳曲城打的那么大的动静，按理来说，太原方面早就应该派援军过来了。可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为什么都还没有见到援军的影子呢？ 如果没有援军的话，阳曲还能挺到明天吗？ 其实在这一刻，李岸想的非常多，别看他是一个破家县令，但对于自己切身利益之事，他还是非常谨慎的。 此时就听李岸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太原也被金军围住了吗？”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岸所料一点不差！ 想想也是，一个下午，这边除了刘文昊发往太原的一封信之外，李岸还动用了三波六百里加急，可到头来，太原不还是一直都没动静吗？ 没有援军过来，那就证明太原府此时也有了战事！ 老腌贼带着五万精锐已经离开太原了，即使李岸现在还不知情，可他的嗅觉还是有的。 而此时太原府守将王禀，手中不过才一万多人，即使加上没有跟随童贯同行的胜捷军，现在也才仅仅不到两万儿郎。 之所以一直没有派出援军，是因为王禀现在也自顾不暇。 原来，自从完颜阿图鲁走错了路之后，粘罕一面命完颜银术可前去接应，一面又将错就错，直接舍了代州忻州，亲率大军直扑太原而来。 说起这事也是巧合，当然也是粘罕争功的缘故。 首先来讲，历史虽然出现了一丝偏差，可也和真实的史实相差不多。大金还是分东西两路同时攻宋！ 西路军自然是粘罕率领，而东路军则是大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斡离不）所统领。 和粘罕不同，斡离不的行进速度远比粘罕快。仅仅只是几天的功夫，东路军就已经攻破了燕山府，并且在白河之战彻底击溃郭药师部，并且迫使郭药师率领四万多精锐投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斡离不兵锋所指正是要渡过黄河，直逼东京汴梁！ 粘罕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怕贻误军机，更怕二太子争功，因此才直接突破河东防御，舍弃代忻二州，直奔着河东首府太原而来！ 李岸越想越心烦，头上已然流出了些许冷汗，因为他知道，如果太原也被围的话，那么阳曲必定不会幸免！ 面对一千多女真铁骑，阳曲的情况就已经岌岌可危了，真要是没有援军，他们再想解困势必登天还难！ 其实他哪里知道，河东的防御体系确实不错，但在这之中也有一些漏洞。比如说自从有了郭药师之后，大宋所有的防务全都暴露在了金人的面前，那所谓的防御还叫防御吗？ 所以，粘罕才会如此大胆的长驱直入！ 此时的李岸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在他面前，刘文昊倒是表现的非常镇静。 “明府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学生以为，太原府有广阳郡王和王老将军坐镇，肯定没有任何问题，或许一切都是我们猜测的，也或许女真人太狡猾，因此导致咱们的求援都没能到达太原……” 此时的刘文昊还不知那老腌贼已经跑路了，不过他却清楚，金军第一次攻宋是没有取得多少利益的，甚至西路军在太原还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若不是赵家父子太菜，女真人想要在大宋面前谋得一些好处也是天方夜谭。 正如王禀曾经讲过的话，大宋的禁军和西军不是摆设！ 但听了刘文昊的话，李岸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子明啊，这一点你就欠考虑了。”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李岸看了看窗外，随即解释道：“太原府并非是当初的晋阳城，虽然有郡王和王老将军，可现在咱们还没见到援军，估计他们并不好过……” 也不知那李岸的破嘴是不是开过光，就在他刚刚说罢此话之时，门外突然有平晋营的斥候闯了进来。 “禀指挥使大人，金兵的援军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刘文昊和李岸同时瞪大了眼睛，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千多女真铁骑都打的那么辛苦，现在怎么还冒出来什么援军呢？ 是不是他们看错了？还是两个人听错了？难道不是来自太原府的援兵吗？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那斥候名叫铁虎，原本是白马山王卓手下的喽啰，可自从加入到平晋营以后，便应了斥候一职。 “回大人，城外出现的确实是金军部队，看其样子应该不下数万人……” 听了这话，刘文昊和李岸哪里还坐得住，双双起身就往城头上跑！ 第七十三章 束手无策 完颜银术可，大金开国名将，被称为大金八观之一。这位昔日在完颜阿骨打帐下效力的猛将，此时早已成长为一军统领。 只是这位战功累累的猛将却始终没能独当一面，原因也和其人的性格有关。 原来完颜银术可喜欢杀降，更喜欢屠城！或许在他的心里，这就是一种快乐。也因此，他才一直没有成长为一路军的统帅。 得知自己儿子孤军深入，他岂能置身事外？接到粘罕的命令后，他便带着将近一万的援军星夜赶了过来。 在这里咱们不得不提一句，历朝历代之中，士兵是只管打仗的，而那些运粮的苦活累活，基本上都会交给专门运输的民夫和劳役，这些人是不会算到军队人数里面的。 也就是说，目前围困阳曲城的除了一万金军还有若干民夫劳役。 自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以两千五百人起兵以来，大金国的兵马人数始终无法同宋朝相比，就是相对于已经亡国的大辽来说，他们也是不如。 不过在精锐上来讲，别说是大宋，哪怕是大辽也无法与之匹敌。 用后代的话说，大金国的兵马几乎都是武装到了牙齿。 粘罕一路走来为什么会势如破竹？还不是因为女真铁骑太过于凶猛的原因吗？ 童贯也曾如此形容，说大金的士兵个个都是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下水如獭，其势如泰山！ 可见金军是多么的勇猛！ 刘文昊也知道，历史上的大金是非常能打的，女真人不怕死，浑身是胆。骑兵更是身经百战，异常强悍。 有句话叫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如今在阳曲城外又来了一万多大金的援兵，这一下不仅让刘文昊感到束手无策，就连谭明喜也觉得大感头痛。 至于李岸等人，现在早已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阳曲城除了高挂免战牌，似乎毫无办法。 然而不是你想不打就不打的，尤其是完颜阿图鲁，自觉丢了大金的脸，始终抱着要攻破阳曲一雪前耻的信念。 入夜，阳曲县衙却亮如白昼。 “子明啊，现在大家都觉得女真人太厉害，所以……” 李岸说道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的确，他是想开城投降！这破家县令从大战开始就想给自己谋求一条后路，因为他怕死，可是在这一刻，他又顾及一些身后之名，因此才会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这叫什么？这叫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 而且现在抱着开城投降的人似乎还不少，不仅那破家县令，就连县丞曹全也有这样的想法。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不想看到阳曲生灵涂炭！做为父母官，得为百姓负责！将来如果有机会，再反他娘的！ 呵！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曲线救国？ 看看，一个县的一二把手都这样了，那还打个屁？！ 可投降就真的能免死吗？ 刘文昊摇了摇头，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大金国为什么还没能统一天下呢？ 谭明喜知道现在的场合他根本说不上话，但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见他上前说道：“几位大人，那女真人大多都是翻脸无情转面无恩的主，一旦咱们开门投降，后果不堪设想！大人请想一下，他们为何被称之为蛮夷？” 不通礼数，茹毛饮血！ 这谭明喜还真是个明白人！ “伯山兄所言甚是！” 刘文昊朝着谭明喜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李岸说道：“明府大人，学生以为，城下虽有女真人的援军，但咱们也并非不能抵挡……” 紧接着刘文昊便如数家珍一般，将阳曲的优势全都说了出来。 阳曲的城防虽然不算太好，可女真人大多都是骑兵，攻城拔寨是他们的劣势。就算城下的女真援军带来了一些攻城的器械，可现在的阳曲还是能抵挡一阵。 并且在这个时候，刘文昊还着重的点明，今日已经和女真人撕破了脸皮，如果看到女真人有援军就投降，那么城外的女真人会怎么想？ 当然，就是要投降也得先打一阵！ 还有一旦投降的话，你李大人的那些家产是不是都得“充公”了呢？ 或许是提到了李岸的痛处，那破家县令随之一反常态，竟全力的支持起来。 打！把这群女真狗打回去！ 此时就见李岸攥起拳头，大义凛然的说道：“子明啊，本县和曹大人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对于这种打打杀杀之事确实不甚了解，既然子明说还有一战之力，那咱们就试试……” 曹全听罢此话顿时有些懵了，刚才不是你李大人找到老子痛陈厉害的吗？不是你拉着老子一起来的吗？ 你老小子打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话都说完了然后又把老子卖了？ 现如今的阳曲，虽然他们是老大老二，可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刘文昊的手中。别看李岸是什么平晋营的指挥使，但那些泥腿子乡勇可不鸟他！ 阳曲乃是一个贫县，此地可没有什么禁军厢军，就算是这些乡勇也不过才来几个月而已。一念如此，曹全也得点头。 得到了授权，刘文昊自然不能再在此地继续呆下去，而是赶紧出了衙门，带着谭明喜等人一起来到城墙之上。 唐家姐弟三人此刻也是寸步不离的在刘文昊身边，不仅守护着他的安全，而且对于城防上还提出了几点宝贵性的建议。 最主要的还有，如今平晋营虽然有一千多乡勇，可大部分都是唐老爷子招来的。另外平晋营的骨干基本也全都是唐家寨的人，所以有唐家姐弟保驾护航，这些乡勇就会更加的卖命。 说句实在话，此时真正跟刘文昊一心的并没有很多人。除了收服王卓之时，那小子自带的百十个喽啰兵之外，仅有谭明喜身边二十多个兄弟。 余者譬如王宽、陈怀山之辈，他们的心里到现在还有诸多想法。不过有唐家大小姐在，这些人自然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一夜无言，翌日清晨，今天天公作美，刚刚卯时，太阳就已高高挂起。 完颜银术可昨晚来到阳曲城外，先是痛斥了自己儿子，而后又开始打量起面前的阳曲城。 然而越看下去，银术可就越对阿图鲁不满意，就这么一座小县城，竟然能让他折了四百多女真铁骑，自己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自太祖起兵，我女真大军所向披靡！来啊，今日攻城，凡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勇士，赏五十金！” 第七十四章 激战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完颜银术可的一声令下，女真大军开启了第一波的攻势。 该说不说，银术可真不愧是员猛将，而他手底下的女真大军显然也是如此，仅仅只是一次冲锋，就比昨日完颜阿图鲁大半天的进攻还要猛烈！ 这一次的进攻，完颜银术可一下子就投入了两千骑兵，四千多步兵，相当于此次金军一半的兵力！ 而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阳曲却依旧没有被撼动半分！ “什么？！” 完颜银术可在这一刻或许终于明白了阿图鲁昨日为何没有成功，感情这阳曲的守将确实有点本事！ 其实他哪里知道，若不是刘文昊等人也拼命守在城头，估计阳曲早就被打下来了。 就在那第一波攻势过后，阳曲城的一处矮墙内，陈怀山大口的喘着粗气。 “狗日的，这群金狗还真是猛啊！” 此时就见他攥着拳头，朝着旁边吐出了一口血水。别说，刚才女真铁骑的弓箭射的还挺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胖子就没了。 在陈怀山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后生，就见他拉着猎弓，眼睛同时还瞪得溜圆，丝毫没把金军的弓箭当回事。 听到陈胖子的话以后，他还不以为然的回道：“咋啦六哥？莫不你怕了金狗？” 小伙的声音不大，但周边几个年轻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一下，陈怀山有些挂不住了。 “啥？老子会怕金狗？睁大你的眼睛看着，等一会老子非得宰几条金狗让你看看！” 那年轻的后生名叫沈良，他并不是陈怀山的手下，而是来自孟县白马山。早年间这小子是个山贼，后来随着王卓一起投奔了刘文昊。 再后来，此子在寿阳大放异彩，一人斩杀了十几个山贼。而刘文昊对于此子更不吝赏赐，不仅提拔他当了队将，还额外赏了他很多钱。 至此，这小子便死心塌地的跟在刘文昊的身边。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傻子，只有装傻。就比如沈良，虽然来到阳曲仅仅只是一天多的时间，但他很快就明白到，平晋营，特别是崛围山的那些老油条们，他们根本就不服刘副使。 当然，在沈良心中，刘文昊可是他的再生父母。不仅给了他一条光明大道，还时常指引着他前进，刘文昊就是他人生的导师！ 所以在了解了陈怀山等人之后，他便经常和这些人互怼。 “好啊，一会等金狗再摸上来，小弟就拭目以待哦……” 正当这二人彼此都不对付之际，金军新一轮的攻势又来了！ 此时阳曲共有四个城门，不过金军在这一刻大部分都围在正门处。毕竟只有正门最为宽阔，也是最容易被攻破的地方。 但这伙金军已经碰到了钉子，所以当然要另谋出路了。 幸好刘文昊有望远镜，要不是有这小东西料敌于先，或许阳曲可不仅仅只是岌岌可危的局面了。 此役，在金军强烈的进攻下，平晋营战斗减员非常大。或许这就是正规军和乡勇的区别，不，应该说是百战之师和老百姓之间的差距。 反观金军，减员虽然也不小，但有生力量还是远比平晋营强！ 完颜银术可乃是名将，一身军事素养可以说根本不在刘文昊之下。只是今日他确实是有些轻敌，也小看了阳曲的城防，因此才会吃了这样的瘪。 烈日炎炎，谁也分不清此时脸上流淌的是汗水还是血水！守在城头的乡勇们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伤！ “操！顶住！给老子顶住！金狗不比咱们强，别他娘的怂！” 王卓拿着自己的九环大刀，嗓子都喊冒烟了。 说来也是神奇，想当初，他还是攻陷阳曲的“功臣”，可现在，他却又成了守护阳曲的守卫。 虬髯大汉抹去脑门的汗水，一步也不肯退让！ 而此刻刘文昊和谭明喜也来到了这里，此时就见刘文昊拿出望远镜朝着金军方阵眺望着，俄而，就见他对着谭明喜说道：“伯山兄，看来金军想要攻打西门啊！” 阳曲和一般的城池不同，即使是个小县城，但相应的城防并不差。特别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刘文昊就和李岸通过气，在那时，阳曲的城防又被加固了一番。 就在二人说着话的功夫，一队金兵又摸了上来，随后便和守城的乡勇打在了一起！ 其实这里面杀的最猛的并不是平晋营的那些老兵油子，而是跟王卓一起投奔而来的山贼。 此时就见王卓一手提着单刀，一手指着几个攻上城头的金军大声道：“老子等的就是你们！来！” 王卓的武艺真的没得说，如果论袭杀、刺探，他绝对比不上唐家姐弟，就算是单打独斗，他也比不了唐忠等人。可是在这战阵之中，即使是二魔王唐芸馨也不见得有他杀的猛！ 刘文昊也提着一杆铁枪，从最初的害怕，到现在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虽然没有亲自杀敌，可却也有些麻木了。 在大家的努力之下，那一伙金军又被打了下去。 然而打着打着，刘文昊便发觉，这么打下去肯定不行！ 继续任由金军如此攻城，或许在太阳落山之前，完颜银术可的意图就能实现！ “伯山兄，看来咱们得出奇兵啊！” 一句话就把谭明喜说懵了，现在咱们是被动挨打，金军的攻势那么猛烈，你小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反攻？ “出奇兵？” 可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一支利箭瞬间来到了刘文昊的面前！ 在这关键的时刻，就见刘文昊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女子，一只手就把那支利箭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多谢！” 说来也巧，若不是唐芸双及时赶到，或许他们就会永远见不到了。 明知大恩不言谢，可刘文昊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因为这大半天的时间，唐家姐弟不知救了刘文昊几次。 这个时候，刘文昊解释道：“金军太强，咱们不可直面相抗，只要我们再坚持一顿饭的功夫，夜幕就会降临。如果到那时金军还要继续攻城的话，那他们就得燃起火炬作照明之用。待到那个时候，将会立成敌明我暗之局，从而完全处于被动捱揍的局面！” 在刘文昊说完以后，谭明喜也是睁大了眼睛！ 对啊，只要拖住一会，出兵骚扰一下，那就能打乱金军的部署！? 第七十五章 金军退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整天。再有一顿饭的功夫，夜幕就会降临。 宋朝时期的一顿饭，大约是一个小时左右。所以现在大家都明白，只要能拖到天黑，估计金军就会自动的退去。 即使到时候金军还要发起攻击，但大家也能够好好应对。 而听到刘文昊的话以后，谭明喜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紧接着便在刘文昊的耳边低语起来。 二人商量了片刻，决定还是得趁着金军暂时停止攻击的空档，开一次军事会议。 此时就见刘文昊朝着身边的唐麟说道：“麟儿，麻烦你去把几个都头还有李大人曹大人都请过来……” 听到刘文昊的吩咐，唐麟连忙应是，而后快速的下了城头。 不大一会的功夫，陈怀山以及王卓等人纷纷赶到了这里，而李岸和曹全也是一起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卑职等奉命前来，不知指挥使大人有何差遣？” 看着众人，刘文昊还是比较欣慰。一整天挡住金军那么多次进攻，现在哪个人身上没有伤？ 在城头重新布置了一下防务以后，众人又简单的吃了一口饭，随后在平晋营临时的中军大帐之中开起了军事会议。 “明府大人，如今咱们的弓箭弩箭都不多了，如果今夜连夜赶工的话，大约能产出多少支？” 打仗其实打的就是消耗，尤其是这种防守战。大家都知道，金军强横无比，完颜银术可一路南进，以疲惫之师攻打阳曲城，差一点就把阳曲打下来，可想而知，这金军的战力是多么强。 不过现在完颜银术可的意图也能让大家明白，金军现在拿阳曲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即使暂时退去，一会还是得来强攻。 李岸对于刘文昊的问题有些头疼，的确，他又不是铁匠，况且整个阳曲至今为止也没有兵器监弓弩院，甚至就连铁匠铺也没有几个，你说让李岸怎么组织赶工？ 最主要的还是铁矿，这方面大宋朝廷管控很严，阳曲没有什么存货。 “子明稍安勿躁，这个本县马上就去安排……” 最开始的时候，李岸本不想出席什么军事会议，但对于临近的战事他还是非常在意，因此才会和曹全等人赶了过来。 弓箭的事算是有了负责人，所以刘文昊又继续对着众人说道：“如今事情摆在大家面前，城外的金军看样子今天不会再发动攻击，他们是想好好的安歇调整一下，然后对咱们发起凌厉的一击！但这样的情况，本官绝不允许！……” 听到刘文昊讲出这样的话，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全城上下就这么多人，能挡得住金军一次两次冲锋已然不错了，现在听你这个意思，难道你还要去反攻不成？ 尤其是李岸和曹全二人，两个人谁也不知道刘文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打断一下问个清楚又觉得不太好，毕竟刘文昊显然是没有把话说完。 其实李岸倒很是欣慰，毕竟打了一整天，金军一点都没有得到好处。 或许也有人没有听懂刘文昊说出此话的含义，就见陈怀山直接问道：“指挥使大人，此役我军伤亡减员非常大！守城的乡勇加上来此帮忙的百姓大约伤亡了三千多人，咱们如何变被动为主动呢？” 陈怀山问的话，其实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答案。而这个时候的谭明喜仿佛已经明白了刘文昊的意思。 与此同时，完颜银术可则是倍感头疼，他实在想不明白，宋军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好像自己的部署全都暴露在他们眼前一般！ “难道有奸细？” 完颜银术可摇了摇头，可面对阳曲城的防御力，也让这位金国名将见识到了阳曲守将的不凡之处！ 做为一代猛将，他知道，现在不是野外争雄，而是攻城掠地。所以早在来此之前，他准备的非常充分。 冲车、云梯、渡濠器具、投石车等等一样不差，可就是这样，阳曲依旧还没有被攻破！ “自己竟然被一座小县城拦住了去路？！” 银术可很是暴躁，原本他还在自己儿子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是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必定进城休息。 但现在呢？别说进城了，哪怕能攻下前面的瓮墙好像都非常困难。 在这里得说明一下，虽然昨日阿图鲁率军攻破了阳曲的第一道防线，可随着金军撤兵，那道防线又回到了阳曲的手中。 不过此时那护城河并没有守军，只有昨日匆匆布下的几个陷阱罢了。 就在完颜银术可攥着拳头恼怒之际，他突然看到了身边的一个猛安（千夫长）。 “拔离速，我们还有几种攻城器械？” 拔离速思索了一下，不明白银术可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于是便如数家珍似的言道：“回将军，我军目前攻城共有有五种器械，有飞云梯、投石车、弩车、挡箭车和楼车……” 听了拔离速的说法，完颜银术可怒不可遏的斥责道：“既然有这么多攻城器械，为何连这种小县城都攻不下来？是不是你们都怕死？！” 拔离速闻听完颜银术可的怒斥立即唯唯诺诺的回道：“将军，不是我军怕死，而是宋军太过于畏缩……” 说到这里，拔离速又指着前方的战场解释道：“将军，卑职觉得我军昨日千里奔袭，即使休息一晚可三军将士依旧人困马乏，现如今屡屡进攻不能奏效早已成强弩之末！倘若我们今晚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卑职认为，明日必可一战功成！ 在看到完颜银术可听进去以后，拔离速又补充了一句：“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保持我们前进的士气和斗志，卑职想明日登上那城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拔离速说的也不无道理，任谁都能看出来，完颜银术可确实是有些急功近利了。如果稳扎稳打，千里奔袭来到此地以后厉兵秣马一番，也不至于打成这副模样。 听人劝，吃饱饭，完颜银术可也知道自己这是犯了兵家大忌。心里暗道，幸好身边有拔离速，于是当下点了点头：“不错！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第七十六章 馊主意 随着完颜银术可的一声令下，金军后方响起一阵悦耳的金鸣之声。 刘文昊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声音，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声音是“钲”发出来的，寓意就是退兵。 自古以来，军队里闻鼓而进，闻金而退。可平晋营都是乡勇，什么战鼓、鸣金都没见识过。听到阵前一阵鸣金之后，大家更是一脸的诧异。女真狗玩的是哪一出？ 幸好唐家姐弟自小生活在军伍世家，对于这鸣金之音也算是非常熟悉。 因此，当金军后方响起那金鸣之声以后，唐芸馨脱口而出：“这些狗贼顶不住了，他们退了！” 似乎正是印证了二魔王的猜测，就见大队的金军随着鸣金之声纷纷退了回去。 而随着金军如潮水一般退去后，阳曲的城头上顿时欢呼雷动起来！ 看到没？女真人也他娘的是人，他们也有打不动的时候！ 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女真人今天只是暂时性的撤退。没准在明日清晨，他们还会发出新一轮的攻击。 平晋营临时的中军大帐内，刘文昊还在这里开着军事会议，就见他站在那里说道：“大家发现没有，女真人一直在咱们阳曲的正面进行猛攻，其他三面根本就没有金军的影子……” 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女真人晚上还要来叩城吗？是要从其他地方摸上来吗？ 可大家想了一下，顿时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其他几处城门都不如正门好打。 这一刻，刘文昊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见他拿出阳曲城防图铿锵有力的对着众人问道：“本官打算今晚摸营，你们谁有胆量出城？” 一听说刘文昊想去摸营，大家更懵了，这个时候去摸营，那真是十死无生！ 李岸也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懂军务，但至少也明白，阳曲城外的女真大军足有几万之多！ 你刘文昊这个时候想搞偷袭，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再说咱们这些乡勇也没有几匹战马，一旦出城之后还能回来吗？ 这个时候，他虽把金军的劳役也算在了女真人的军队之中，但也说明，围在城外的女真人确实不少。 然而在这个时候，王卓和陈怀山二人却几乎同时站起身，冲着刘文昊抱拳道：“指挥使大人，卑职愿往！” 随着这二人的表态，沈良、王宽等人甚至连唐麟那半大小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刘文昊先是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随后便说出了他和谭明喜研究出来的计策。 “兄弟们等一下，听我先把话说完……” 刘文昊在说话之前，先是让谭明喜拿出来一串爆竹，而后对着众人继续解释道：“兄弟们，咱们都知道金军骁勇善战，所以我认为今夜摸营，咱们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 听到这里，大家都迷糊了，刘文昊说的到底是什么？摸营难道还不拼命吗？那还能回来？ 还有，你拿的爆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跟女真人说过年了？ “咱们平晋营现在可战之士并不多，所以我打算派出两波，每波二百人出城会一会女真人……” 听到这话，除了谭明喜还能保持镇定之外，其他人都被惊住了！ 也是，如果刘文昊让所有乡勇都出城去摸营，不敢说全都能回来，至少杀金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还能回来大半。 但是你只派几百人出城，还是分两次出去，那岂不是让大家都去送死吗？ 看到众人的模样，刘文昊微微的笑了一下：“大家先别忙，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这个时候，他终于把谜底揭了出来：“今晚出城摸营，谁也不许和金军正面抗衡。本官的要求是，每个兄弟携带两串爆竹，没有爆竹的也得给老子弄几面大鼓，反正搞得越响越好……” 是啊，你金军以疲惫之师尚且打的平晋营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真要是让你们休息好了，阳曲城内的百姓还焉有活路？ 所以大家现在也终于明白刘文昊的意图，那就是不让金军睡个安稳的好觉！ 你女真铁骑凶猛，你女真人厉害，我们打不过，但是不让你们睡觉还是能做到的。 这主意虽然有点损，但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况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在听完刘文昊的解释后，大家恍然大悟，尤其是李岸和曹全二人，更是十分欣喜。因为大家都知道，阳曲城门口的金军不但是疲惫之师，也是孤军之师。 何为孤军？也就是说，在童贯打造的河东防御体系之中，不可能把这么一支大军都漏过来还没有预警。所以，谭明喜和刘文昊以及李岸等人稍加分析就能断定出来。 还有，即使这支金军是先锋部队，但后续肯定也不会有大队人马来支援。如果真的有什么后续部队的话，这些金军也不至于在攻城的时候派大波的骑兵。 骑兵是什么？那不仅是金军的宝贝，更是冷兵器时代最大的杀器。就算明朝开始有了神机营，以火器为主，但明朝最为依仗的还是骑兵。再说，养一个骑兵得花费多少？ 但今日攻城，城下的女真人连骑兵都当步兵用了，所以谁又看不出来呢？ 野外争雄，的确是骑兵凶猛，可要是攻城拔寨，骑兵的用途还真不是那么大。然而今天这么几波进攻，哪一波没有骑兵的影子？ 听了刘文昊的解释，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争先恐后的向刘文昊讨令，都打算亲自会一会那些女真人。 但刘文昊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要在他手中讨的大令，拔得头筹那得拿出真本事，于是就见刘文昊看着帐下众将官问了一句：“好啊，你们都说说，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陈怀山的性子最急，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先，别看在众人之中他最胖，也和刘文昊的关系最不好，但他却始终想要通过自己努力来出人头地。 “指挥使大人，只要给卑职二百个兄弟，人人再拿两支爆竹一面铜锣，卑职敢保证，今晚金军就他娘的别想睡觉！”? paoshuba.com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看着天色尚早，刘文昊想看看大家还有没有其他更好办法。 临时的中军大帐，他看着陈怀山，又瞧了瞧帐下诸将，随后开口问道：“你们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想法？” 众人一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大家都知道，阳曲没有几匹战马，除了驿站养的用于朝廷六百里加急的马匹之外，几乎上没有什么好马。 现在是前去摸营，如果一切顺利怎么都好说，但要是被女真铁骑反应过来，哪怕是天神附体也得留在那。 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得过那四条腿的战马呢？ 是啊，谁让咱们没有骑兵？ 经此一事，刘文昊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只要战事结束，他非得弄个骑兵营不可！ 现在刚刚天黑，就算是去摸营也得三更半夜才行，所以大家现在都不着急，只等着研究好对策，最起码也得保证万无一失。 凡事都得把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显然，陈怀山的想法暂时没能入得了刘文昊的眼。 确实是让你去摸营，可也得把自己的兄弟都安全的带回来！因为这一次，刘文昊不求能斩杀多少金军，只要他们睡不安稳就好！ 在听到刘文昊的问题以后，谭明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比刘文昊早回阳曲一个多月，所以此时他比平晋营大多数人都了解阳曲的情况。 在大宋时期，驿站养的马一般必须用于朝廷专用，可事急从权，现在谁还能在意那么多？ 只是那驿站现如今只有十几匹马，即使全都牵过来，估计也不够用。 因此大家都明白，今晚摸营，只能靠着自己的两条腿。 平晋乡勇的老底子，特别是随着刘文昊征讨过孟县、寿阳的兄弟，他们都是一些山贼土匪，个个都曾刀头舔血，谁也不怕死。 可刘文昊要的不是去送死，不是去拼命，而是能骚扰金军的人！ 然而还没等谭明喜说出自己的想法，一个虬髯大汉突然站了出来。 “大人只要给卑职一百个兄弟，卑职觉得就能够完成任务！” 听到此话，陈怀山的眼睛都红了。没你这么干的，老子要两百人，你这厮却只要一百个兄弟，啥意思？抢战功抢到老子头上了？ 开口说话的汉子嗓门很高，不用问也知道，此人正是那白马山曾经的匪首王卓。 以前在白马山的时候，王卓这伙人就不受人待见。如今虽然都归顺了朝廷，成了平晋营的乡勇，但说实话，他总觉得自己这伙兄弟是低人一等的。 因此每逢有什么任务的时候，他们总会憋足了力气，想要通过建功立业来抹去自己身上的那层匪皮。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刘文昊可从来没有加以干涉，或者说瞧不起这伙人。 而王卓的话音刚落，就见在他身边的沈良突然也往前走了一步，可还没等这小子开口，就见王卓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凑个鸟热闹？” 被王卓这一吓，沈良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嘟囔着：“卑职愿与王虞侯同往……” 说着话，沈良又坐了回去。可此时刘文昊在听完这二人的表态后并没有开口，反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谭明喜。 “伯山兄，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平晋营的老底子，除了有唐家寨巡检司的那伙骨干，另外则是孟县白马山以及寿阳齐云寨投诚的山贼土匪。 只是寿阳的这伙人显然比白马山的兄弟自信的多，毕竟谭明喜和刘文昊之间的关系谁看不出来？ 谭明喜指着大帐中唯一的一副堪舆图说道：“指挥使大人，各位同袍，在下想的要比陈都头和王虞侯复杂一些，不过却只需要五十个兄弟即可……” 一听到这话，陈怀山和王卓都瞪大了眼睛！ 娘的，这小子不会是在说大话？五十个弟兄？你咋不上天？ 任谁来看，既要骚扰金军还要平安回来，最起码也得一百人左右？ 但谭明喜并未理会那二人的疑问，而是继续解释道：“既然是去骚扰，不求斩杀金兵，那我们不妨在带上爆竹的同时再给他来个锣鼓喧天……” 是啊，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就完事了呗，管他那么多干嘛？ 还有，在大宋年间，爆竹远没有后世那么响。甚至很多地方过年，仅仅只是在火里燃烧竹筒达到这样的一个效果罢了。 阳曲世面上虽然有一些鞭炮，但数量并不是很多。毕竟现在是炎炎夏日，远没到寒冬腊月的时候。 另外大宋虽然有了一些火器的雏形，可是在这个年代，火药技术非常落后，别说是烟花，甚至一般的鞭炮也没有多少人能造出来。 而且山西的温度较低，即使是竹子也没有多少。 即使刘文昊刚才要求一个人带两串爆竹，现在看来估计也无法实现。 但是谭明喜的办法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鞭炮数量不足，竹子也没多少，那么就来个爆盐呗。 什么叫爆盐？就是将粗大的盐粒扔进火盆，一样能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只不过在这一刻，出门摸营的弟兄人人还得带个火盆。 “不错！是个好主意！”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别管谭明喜曾经做过什么，现在他的这个计谋当真可行！ 五十个兄弟人人多带几个盆，然后拉几条长长的引线，这样一来，金军想找人都难找！ 李岸和曹全二人不住的点头，心想这些泥腿子乡勇还真有想办法！ 刘文昊这一刻欣慰的笑了，还得说是谭明喜！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然而正当刘文昊准备将大令给谭明喜的时候，一旁的沈良则是站了出来。 “指挥使大人，卑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 看得出来，沈良在这一刻还是有些稚嫩，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他说话的同时，竟还有些脸红。 对于沈良，刘文昊是比较喜欢的，因为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孟县白马山那群投诚而来的山贼，说句实在话，他最看好的就是这小子。 特别是在寿阳长寿山，此子凭借一己之力更是大放异彩！从那时起，刘文昊就注意到了他。 “说，没关系，大胆的说！” 在刘文昊的鼓励之下，沈良先是看了看王卓，而后见王卓也朝着他点头，这才大胆的说道：“指挥使大人，卑职若是前往摸营的话，敢以人头保证此次任务万无一失，甚至还可以给金军予以重创，但就是有些费事……” 奇怪，大家都是去摸营，而且刘文昊也说了，不指着杀敌，只要能骚扰就行了，怎么到你沈良这里就费了事呢？? 第七十八章 万事俱备 按理来说，沈良只是一个队将，以他的身份还不足以进入大帐议事。可刘文昊并不在乎，甚至还给他处处开了绿灯，因此现在沈良才会出现在此地。 当沈良说完话以后，大家都来了兴趣，你小子到底是啥意思？为什么说要麻烦呢？难道比谭兄弟的想法更狠？ 刘文昊此时也很好奇，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你说的费事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说来听听！” 有了刘文昊的鼓励，沈良的胆子也壮了几分，就见他指着堪舆图说道：“指挥使大人，各位同袍，咱们都知道金军已经在城外店子坡扎了营，那个地方虽然卑职不太了解，但刚才指挥使大人也说了，此地一侧山高林密，便于咱们隐蔽出击……” 看得出来，这小子还是有些紧张，不仅重复着刘文昊刚才讲出的话语，甚至还有些结巴。 但很快，沈良还是调整好了气息，就见他话锋一转，指着堪舆图另外一处地方说道：“卑职觉得，既然咱们是去骚扰，那么不妨在此地给女真人再弄点活……” 看到沈良手指指向的地方，大家一脸茫然，因为他指的不是金军的大营，而是那些役使民夫临时扎营的地方。 陈怀山看到这里有些不服气，立即站起身质问道：“你小子是怎么想的？尽出那馊主意……” 可还没等陈怀山指责完，刘文昊则是打断道：“慢着，有点意思，让他继续说下去！” 沈良和陈怀山互不服气，自从相识之后就谁也不服谁。别看陈怀山是都头，“官”比沈良大，但两人不是一个系统的，沈良不鸟他也是正常。 其实两人倒也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因为陈怀山老在背后说刘文昊的坏话，那小子才会如此针对。 当然，那陈胖子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看不惯一个废物赘婿爬到自己头上罢了。 沈良瞥了一眼陈怀山，随后继续讲道：“大人，金军的劳役民夫虽然没有女真人多，但也有四五千人，一旦咱们在这里弄出点声响，再在此地放他娘的一把火，那些民夫会往哪里逃？” 这还用卖什么关子？一旦在黄道沟放火，那民夫肯定是往店子坡跑啊！ “好主意！”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夜里同样也是一片漆黑，只要弄出了响声，就不怕民夫不炸营！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黄道沟的地理方位是南北朝向，也就是说，你小子想在这里放把火并不现实。 因为现在是夏天，刮的风是南风，如果这个时候放把火，那岂不是要烧了自己？ 不过沈良既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显然准备的也十分充分。 当初他可是和王卓一起去过崛围山，经历过那一场诡异的大火，知道刘文昊有这么一个“借风”的本事！ 可沈良并不知道，其实哪里是刘文昊能“借风”，当初火烧崛围山，改变风的走向完全是因为简易的吹风机。 为什么称之为简易吹风机呢？说白了，就是用车轮改造的手动风扇罢了。 沈良还没有说完话，但刘文昊的心里已然有了摸营的人选。这事还真得你小子出马！ “指挥使大人，如果给卑职一百个兄弟，卑职就会把他们分成五拨，每拨二十个弟兄。其中八十人，人人都带着爆竹锣鼓以及易燃物，剩下二十个兄弟带着借风的宝贝，分几批次在预定的地点，同一时间行动……” 沈良的条件有些简单也可以说有些复杂，甚至还有些矛盾，不过大家的眼睛在这一刻都亮了起来。 当下，刘文昊看向李岸又瞧了瞧曹县丞，从二人的眼神里都看出了赞成的含义。于是下令道：“好了！这事就交给你了！” 早在金兵退军之时，刘文昊便通过望远镜查探过敌军的去向。虽然现在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手中的“千里眼”，可这些人还是非常相信他。 而刘文昊也不藏私，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在众人面前讲了一遍，并且把金军的位置全都标注在了堪舆图上。 在这一刻，刘文昊终于明白了知己知彼到底有多么的重要，同时心里也在默默的下着决心，等这件事了了之后，自己还得组建一个侦察营，专门用来打探消息！ 在融合了众人的意见之后，刘文昊先是和李岸以及曹全二人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后便对着陈怀山和王卓吩咐着：“你二人现在各带二十人，每人携带爆竹锣鼓若干。一会就从西门出，子时之前务必到达黄道沟，到时候等本官的信号行事！” 说着话，刘文昊还不忘嘱咐一句：“记着，本官只要求你们虚张声势，万不可和金军正面相抗！本官不要求你们打打杀杀，但是谁也不能让那群狗日的睡安生了！” 听到刘文昊的命令，二人纷纷抱拳：“喏！” 也是，这任务十分简单，不就是闹出点动静吗？说着话，那二人紧接着便双双离去，朝着各自的营帐开始布置着下一步的任务。 沈良看到陈怀山和王卓离去，心里顿时急了，不是说这次任务交给自己了吗？ 然而这个时候的刘文昊却依然没有给沈良下令，反而对着一旁的谭明喜吩咐道：“伯山兄，一会麻烦你带五十个兄弟从南门出，在店子坡前方集合，等王虞侯和陈都头退回之际，你在这里弄点动静！” 随着刘文昊的手指方向，谭明喜兴奋的直拍大腿，刘子明真不愧是个鬼才，真有你的！ 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可谭明喜却是最懂刘文昊的人。看到了这种情况，他连忙应道：“得令！” 说完话，便大踏步的走出帐外。 而此时刘文昊终于看向了沈良，就见他朝着沈良说道：“此次最重要的任务本官就交给你了！届时，在黄道沟发出声响之际，你带着十五个会骑马的兄弟，每人携带若干火种，别管看没看到金军，把这里给本官烧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文昊显然有些兴奋，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一次摸营，真可谓是让平晋营的老底子尽出，若干达不到预期效果，明日根本不用金军攻城，或许他们自己就得弃城而去。 “还有，弄完大动静可不是让你贪功冒进，而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立即回城，明白吗？” 说着话，刘文昊又拍了拍沈良的肩膀，勉励道：“好好干！事成之后，本官记你个首功！” 喏！”沈良朝着刘文昊一抱拳响亮的应了一句：“指挥使大人，卑职定当不胜不归！” 这话说的让人提气！ 不过在沈良刚要转身离去之际，刘文昊还是一把将沈良拽住并嘱咐道：“记住，带多少兄弟出去，也记着把他们都带回来……”? paoshuba.com 第七十九章 乱了 俗话说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八月，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即使在夜半三更，炙热的空气依旧让人大汗淋漓。 阳曲城外一片漆黑，除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似乎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而就在这个时候，阳曲的西门处，突然涌出一片黑影。仔细看去，竟是四十多个黑衣人。人头攒动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甚至连呼吸和脚步声都刻意的控制着。 陈怀山和王卓各自带了二十个兄弟，趁着夜色一路小跑，分别朝着店子坡的方向快速前行着。 而在那四十多人刚刚越过护城河以后，谭明喜则是带着五十多个好手也紧跟着出了阳曲的南门。 和王卓以及陈怀山有些不同，谭明喜带的那些人，几乎人人都背着行囊。看样子，他们带了不少“好东西”。 夜色之中虽然看不清这些人的容貌，但在那一轮弯月之下，还是能分辨出这些臃肿的身形。 在这些人都将到达伏击地点之时，阳曲正门的吊桥才缓缓落下，随之出城的是一队马军。不过这人数似乎少了点，仅仅只有不到二十骑。 最后出城的正是小将沈良，或许是怕沈良独自完不成任务，唐家姐妹竟然也在这队人马之中。 所有人都屏气凝息，甚至连马蹄都用绸缎包裹着，就算离得很近也听不清什么声音。 先后出城四拨人马共计一百一十余人，有条不紊的朝着刘文昊指定的方向前进着。 而与此同时，金军的中军大帐里，完颜银术可父子还没有睡下，此时那二人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样子可能是因为今天没能攻克阳曲而郁闷的。 “爹爹，孩儿觉得那阳曲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明天给孩儿五千人，孩儿定能拔得头筹，一举拿下那守将的人头！” 看着阿图鲁的样子，不知怎么，银术可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当下很是欣慰。要是女真铁骑人人都有自己儿子这般勇猛，何愁平不了大宋？ 此刻，就见银术可点了点头。只是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就见他突然问道：“嗯，可知那守将的姓名？” 对于这个，阿图鲁当然早已知晓，可他却有些不好意思讲出来。因为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什么乡勇给拦住了！ “爹爹，这个还真有些不好说，听儿郎们说，这阳曲的知县名叫李岸，不过守城的却是一群乡勇……” 不说则以，在阿图鲁刚说完话之际，完颜银术可则是拍着桌子怒问：“你说什么？！” 或许是十分了解自己老爹的脾气，阿图鲁不敢隐瞒，连忙低着头回道：“爹爹，那守将好像名叫、名叫刘文昊，是一群乡勇的副指挥使……” 听了这个话，完颜银术可顿时大怒起来！ 自随着太祖起兵，如今已整整十年，大金从最开始的两千五百人，发展到拥兵数十万，可从来没有打过这么一场窝囊战！ 而这次从西京大同一路南行，大宋的禁军，哪个不是一战即溃？怎么遇到一些乡勇他们反而还被挡住了呢？ 想到这里，完颜银术可心里暗暗发了狠，想着明天无论如何，也得将阳曲打下来，方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夜已深，由于金军大部都是千里奔袭，仅仅只是修整了半宿就开始攻打阳曲，所以他们真的很累。 驻扎在店子坡下的金军连营此刻更是一片寂静，游骑、哨位早已归营，甚至连望楼上面的望子也都抱着各自的武器沉沉的睡去。 也许在这一刻，金军大营之中，只有那篝火还未燃尽，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完颜银术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哈欠，朝着阿图鲁挥了挥手，便躺在大帐里睡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之时，突然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 一个翻身，他便坐了起来，同时向帐外吼道：“什么声音？” 可是这一刻，似乎根本就没人理会，因为那一声声的炸响显然已经让睡梦中的金军有些措手不及。 而此刻的黄道沟更加不堪，在炸声响起的一瞬间，漫天遍野的大火还同时席卷而来！四千多民夫和劳役一边拼命的往店子坡跑，一边又扯着嗓子高呼着：“宋军劫营啦！快跑啊！” 民夫大多都是金军抓来的壮丁，你拿着鞭子让他们干点活可以，但让他们替你们防守替你们卖命，那似乎是打错了算盘。 同一时间的金军大营外，陈怀山和王卓也扔出了自己的撒手锏！ 此刻，就见金军大营四周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不仅如此，那声音还伴随着声声爆竹，别说还真是有些热闹。 完颜银术可连盔甲都来不及穿，急急忙忙的冲出帐外，望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厉声问着：“宋军在哪里？” 根本就没人能回答得了完颜银术可的问题，也是，都这么一个时候了，谁见到宋军的影子了？ 到处都是那些劳役民夫的叫喊声外加不时传来的爆雷声响，还有就是大营之中的火光和混乱的人群，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个时候，猛安拔离速终于查清了事情的原委，就见他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完颜银术可的身边。 “将军，宋军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来此摸营，只是在那群民夫的营帐外做了一些勾当，使得劳役们倒冲过来！” 听到拔离速的描述，完颜银术可狠狠咬着钢牙，心里暗骂无耻，但却并没有在这一刻发泄出来，而是立即吩咐道：“挡住那群劳役！万不能让他们冲乱了我军阵脚！” 完颜银术可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越是混乱的局面之下，就越不能自乱了阵脚。 民夫虽然没有金军数量多，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人海之中相互裹挟，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个混乱。 拔离速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做为一个老将他十分清楚乱了阵脚的后果，因此在听到完颜银术可的吩咐后，他连忙拔出随身的弯刀，冲着四周大声呵斥：“闯营者停止脚步，否则就地格杀！” 然而拔离速的话显然已经起不到任何效果，因为在这个时候，营帐外面又响起了一片犹如炸雷的声响……? 第八十一章 喘息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彻底打乱了完颜银术可所有的部署。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之时，金军也再次重组了阵型，然而清点人数才发现，昨夜那场闹剧，竟让他们丧失了四分之一的战力！ 一般说来，人群受到惊吓会产生恐慌，如听到爆炸等不明声响的状态下，容易出现惊慌失措的失控局面。 昨夜驻扎在黄道沟的劳役民夫被宋军摸营吓得自乱了阵脚，四千多民夫为了活命，竟朝着店子坡的金军大营反冲了过来。 而在那个时候，金军大部分士兵都在睡梦之中。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给完颜银术可好好上了一课。 此役，金军外围的劳役民夫被那炸雷的声响和大火吓没了魂，四千多人裹挟着大部金军形成了人为的踩踏事件，若不是拔离速当机立断，出手狠辣，估计中军大营也得全军覆没！ 可即使这样，女真骑兵大多连马都没有骑上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家人的脚下！不仅如此，金军大营里一部分战马在大火燃起之时，还因为惊吓过度脱离了控制！ 现如今，女真铁骑只剩下了三千余匹马。而最主要的是，支撑大军南下的粮草也在同时被烧的七七八八！ 这学费真的太高了！ 清点完人数，完颜银术可将自己的马鞭狠狠的甩在了阿图鲁的身上！ “废物！” 其实这错也不能全算在阿图鲁那里，毕竟做为一军统帅，银术可也犯下了几处致命的错误。可事情的源头还是出自那小子身上，没办法，谁让你小子走错了路，一下子冲到这里来的呢？ “将军，要不，咱们撤了？” 拔离速知道，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绕过阳曲，然后和元帅粘罕汇合，与其共同围剿太原。至于太原府下辖的这些州县，没必要再过多的浪费时间和精力，毕竟只要拿下首府，将来和大宋谈判就有了足够的筹码。 现在谁都明白，大金国虽然强横无比，但不可能通过一次大战就把孱弱的宋廷给灭了。大宋的繁华和富裕，他们岂能不知？所以只要打下一些重镇，那么和大宋谈判多要点银钱也就可以了。 这个道理完颜银术可并非不知，但他既然不想撤兵，肯定也有一定的原因。 原来，自从大金西路军一路南行之时，大宋朝廷就已派出了相应的手段。 据说陕西麟府的折可求以及鄜延大帅刘光世等部，总计十万余兵力前来河东救援。虽然有完颜娄室率军阻击，但完颜银术可必须着眼整个河东，即使现在他的兵力只有六千多，可还是有三千多女真铁骑不是？ 另外阳曲和太原相距不过一百里，以女真铁骑的速度，用不了一天就能赶个来回。而完颜银术可之所以不想从阳曲退兵，完全是因为他想扼守住此咽喉要道，在汾河北岸，再上一道保险！ 听到拔离速的建议，完颜银术可低头不语，半晌之后，断然摇头！ “我女真铁骑自起兵抗辽以来，每战必先声夺人，从无退却一说。眼下，咱们虽然先失了一阵，却也吓不倒我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师！” 其实完颜银术可说的倒也是实情，虽然刘文昊他们侥幸偷袭了一阵，但刨除金军的损失，他们现在对阳曲还有绝对的优势。 粮草即使损失了七七八八，但同时也少了三千多口吃饭的嘴，况且完颜银术可有绝对的信心，他觉得休整好之后，三天之内，定然能拿下阳曲！ 到时候凭借女真铁骑的骁勇以及阳曲的城防，别说折可求和刘光世，哪怕三十万西军全都来了，他也敢拖上一拖！ 这一刻，就见他接连下了几道命令，首先派人去太原探一探军情，看看粘罕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倘若粘罕那边不顺，那么他肯定是要挥军与其汇合的。 如果情况恰恰相反，那么就有必要拿下阳曲，扼守住此地咽喉。 其次则是分派几拨女真铁骑，对阳曲周边再次进行搜刮。游牧民族为什么敢持续作战？还不是因为他们以战养战的习惯？ 没有粮草，没有钱，抢就完了！ 最后则是听从拔离速的建议，先后撤十里，等着全军再次休整后，明日继续围攻阳曲城！ 看着金军退去，刘文昊并没有太开心，因为据斥候回报，金军又在阳曲城外十里处扎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伙金军贼心不死，或许明天又将会是一场恶战！ 不过城内的百姓对此倒是十分欢喜，尤其是昨晚的一场大胜，着实鼓舞了所有人的信念。他们女真人不是什么魔鬼，他们也是人，也怕死！ 阳曲城内此时有十万多百姓，只要有了这样的信念，或许还真能挡住金军的进攻！ 还有，刘文昊清楚的记得，别管大金第一次南下侵宋的攻势有多猛，西路军第一次并未攻克太原府！ 即使现在历史出现了偏差，可凡事都事在人为嘛！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有了民心，那还怕什么？ 另外昨晚的胜利虽然是必然的，但也完全出乎了刘文昊的意料，尤其是唐家姐妹烧了金军粮草，更是让刘文昊兴奋的跳了起来！ 没有吃没有喝，你女真铁骑还牛什么牛？ 只是经过战后统计，刘文昊又郁闷了。 昨日一整天，平晋营减员了一半还多！原本一千多人，现在可战之士还不到七百！这还怎么守？光是依靠群众依靠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行吗？ 李岸此刻倒是十分开心，就见他对着刘文昊说道：“子明啊，昨夜有功之士本县都已记录在案，你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 之所以会和刘文昊如此商量，也说明那老滑头确实是有点本事。他的确是平晋营的指挥使，可现在有几个人鸟他？ 再说了，李岸还真不愿意多管那些泥腿子的事。赢了怎么都好说，败了怎么办？让自己背锅？ 李岸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还是你刘子明顶上去，不管输赢，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明府大人，这些还不急，学生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后撤的金兵。”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还是瞥了一眼李岸手中的名单，除了首功的沈良以外，曹全、耿杰等人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对于此，刘文昊摇了摇头，这些人哪有什么功劳？不过他看破却并未说破，而是继续说道：“当务之急咱们不仅是要加固城防，还得趁势招兵才行……”? 第八十二章 变天了 趁着金兵没有进攻的喘息之际，刘文昊和李岸接连发出几道招募乡勇的告示，用以补充平晋营的空缺。 没想到阳曲百姓闻听招兵一事，人人争先恐后，仅仅只是半天的功夫，就已经招了两千多人。 本身来讲，平晋营自打组建之日起就不设定额，也就是说，招多少人都看你自己本事，能招多少那都是你自己的能力。 但看到新招的两千多人，刘文昊还是觉得有点头疼。 其实在大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军的。当然，在这么一个年代，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尤其是当这种乡勇。 要不然，平晋营自打创建开始，至今半年多的时间也不至于才一千多兵卒。 有人看到这里肯定会问，平晋营或者说在大宋当兵还需要什么条件吗？ 这个是肯定的，而且那所谓的标准也不是刘文昊自己定的，是宋太祖征募兵力时定下来的规矩。 赵匡胤在位的那些年，每当大宋朝廷征募兵卒，都会从禁军中选出一部分精壮士卒当做兵样，分送各地，作为参照物。 后来，宋朝又改用木梃来代替兵样。所谓的木梴，说白了就是刻有尺寸的木棍，这玩意又叫招简等杖，是各地新兵体检身高的标准。 也就是说，只要是想当兵，先别管什么货色，最主要的是个头得够高。 平晋营虽然是乡勇性质，可是谁不想招一些好的兵苗子呢？ 此时刘文昊看着两千多“新兵”有些傻眼了，这些人大部分不仅没能达到身高的标准，甚至很多都是那些年纪偏大的老弱。 现在是征兵打仗，是跟那些女真人一较高低，就这么些老弱怎么可能守住阳曲？ 招募乡勇，朝廷确实管饱，但你得自己拿兵器。现在这两千多人，大部分拿的都是什么？铁锨木棒真的能把女真铁骑赶出去？ 的确，昨夜的那场大战非常顺利，但也是出于偶然，更是金兵太过于轻敌所致。所以再想和眼下的金兵搞点什么花活，那纯属自己找死。 如今才是回到起跑线的一刻，所有的东西全都重头来了，金兵不会再上当了！ 从金兵退出十里就能看出来，女真人定要拿下阳曲不可！ 唐家姐弟三人此时都在刘文昊的身边，看着默不作声的刘文昊，就见唐芸双说道：“刘公子，其实小女子觉得，百姓们如此，也是一件幸事……” 唐芸双也有些气馁，原本以为拼死烧了金人的粮草他们就会退去，可谁想，这些女真人竟然不仅不退去，还更加的凶残起来。 据传，金兵在阳曲周边实行了“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凡是能吃的能用的都被金人抢去了，不仅如此，村寨里的百姓还都遭遇了毒手！幸亏崛围山距离阳曲甚远，要不然在此情况下，唐家寨还能不能幸免都两说。 消息传来，一时之间阳曲大震，所以百姓才会争先恐后的来应征。 可现在是打仗，不是靠一股子蛮劲就能扭转乾坤。女真铁骑的凶悍大家都明白，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刘文昊早就考虑要不要弃城。 但现在，刘文昊懂了，他真的退无可退，只有拼了才有一线生机！ “唐小姐所言甚是，只是在下怕明天金人的攻击会更加猛烈……” 这话还用刘文昊说？现在除了组织人手加固城防，好像别无他法。不过刘文昊还有个想法，既然打不过，守不住，那就再弄点小玩意。 当初在孟县，那县衙之下不是有那么多的炼丹之物吗？如果阳曲也有这样的炼丹人，能不能搞出一些火药呢？ 只要有了火药，也就不怕了！只是阳曲的那些炼丹人都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刘文昊胡思乱想之时，谭明喜则是出了一个主意。 “子明兄，阳曲现在还有十几万百姓，每天吃喝拉撒消耗非常大，咱们只要弄一些金汁来守城，女真人肯定攻不进来！” “金汁？” 刘文昊有些迷糊，什么是金汁？难道是把什么金属加热成液态吗？ 看着刘文昊的样子，谭明喜连忙解释道：“金汁就是人畜的粪便！” 听到这句话，刘文昊恍然大悟。早在年少时，看那水浒传里面不就有这样的桥段吗？ 说是宋江在征方腊的时候，方腊弟弟退兵入城，坚守不出，而后在窝铺内熔煎金汁，牢守城池。 其实别说是宋代，其他朝代的战争之中，金汁也是守城的绝对利器！ 原来，为了增加对敌人的杀伤力，古人会尽可能把兵器、箭矢弄脏，这样敌人在受伤后，伤口就会被感染。 在医疗不够发达的古代，只要伤口感染了，那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想通了这个关窍，刘文昊立即下令收集那所谓的金汁，虽然这是个有味道的命令，可阳曲上下此时对外一心，都想好好的打杀那群侵略者！ 当然，还得在城头上架起十几口大锅，如此布置以后，就等着那些女真人来送死了。 果不其然，在第二日一大早，金军便对阳曲发起了新一轮的猛攻！ 和前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金兵攻打的更加凶悍，若不是阳曲百姓上下一心，以及那金汁之厉，估计城头早就落入敌手了！ 就这样，一连七天，阳曲不仅没被攻下来，反而城防还越来越坚固！气的完颜银术可一连杀了十几个谋克（百夫长），但却依旧没有办法。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位大金的名将好像和那弹丸小城杠上了，露出了一副不拿下阳曲决不罢休的态势，接连数日，对阳曲进行了一系列的猛攻！ 而就在阳曲笼罩在大战的阴霾之时，远在东京的汴梁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宣和七年八月，大宋至高权力中枢，汴京禁中被一片投降逃跑的氛围笼罩着。朝中重臣，包括几名宰相在内，纷纷建议官家留太子监国，南逃江淮地区。 但以李纲等人为首的忠直之臣冒死力谏，徽宗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现在不得不说，那赵佶不愧是个搞艺术的，眼睛一转就有了一个鬼主意。或许用他的话来讲，亡国是不可能在自己手上亡国的！ 就这样，在位二十六年的宋徽宗，下诏退位当了太上皇，大宋进入了钦宗时代……? 第八十三章 锁城 在刘文昊等人拼命守阳曲的同时，太原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腌贼童贯早在金军南下之前就闻到了风声，可他并未布置任何防务，反而还带走了五万多精锐，屁滚尿流的跑回了汴梁。 他这一跑不要紧，整个河东全都散架了！ 另外在这期间，代州守将李嗣本开城投降。让粘罕麾下的完颜娄室捡了个大便宜，一兵未发的情况下，就把河东的北大门给打开了！ 随后忻州知府贺权也接着开城降金，而忻州守将耿守思等遂也一起降了金人！ 噩耗传来，太原府人人自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河东北部所有咽喉要道全都被金人掌握住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哪怕有人从河北来救援也无济于事！ 果不其然，一个多月的时间，娄室大军首先攻破宋将樊夔部十万救援大军于汾水之畔。紧接着歼统制刘臻部十二万大军于寿阳！ 如果按照史实的话，太原是在忻州投降以后才被围的，但自打刘文昊现身在大宋，这历史的偏差就已经出现了！ 这一次，大金南下攻宋不仅提前了数月，而且西路军行进的路线也和真实的历史有所不同。 粘罕不愧是大金第一功臣，在他的率领下，金军先是绕过代、忻二州，而后直达太原城下！ 虽然时间不对，但最终的结果却还是一样的！ 太原此时被围，大宋虽然屡派救兵云集太原周围，但却都被粘罕麾下的女真铁骑所击败！尤其是完颜娄室，此次攻宋，他的战功最大！ 不仅招降了二州，又断了大宋二十多万援军，并且杀朔宁知府孙翊及其所部援兵于太原近郊，败折可求两万援兵…… 或许在粘罕的麾下，此次南侵，只有完颜银术可部寸功未进！ 夜已深，阳曲城外，此时金军大营里戒备森严，不断有游哨从军营外返回营中报告最新的消息。营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中军大帐内，完颜银术可召集各族将领就眼下战况商议对策。 一个多月，攻打阳曲真可谓是功败垂成，虽然在阳曲周边烧杀劫掠，可依旧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完颜银术可的大军。 现在军中即将断粮，而阳曲又一直没有被攻破，每日鏖战，均有损伤。所以到底是继续推进攻城，还是撤兵往太原，众将意见难以统一，相持不下。 “末将以为，咱们虽未能克竟全功但却已经达到了原有的目的，不如回归国相麾下，再立新功……” 猛安石墩满说出了大多数女真人心里的想法，老啃着这么一个小破县城有什么用？还偏偏攻不进去！ 但阿图鲁等人却持有反对意见，此刻就见那小将反驳道：“阳曲虽是弹丸小城，可此地却是河东要冲，是太原的门户，一旦南朝派援兵至此，国相和我等均无退路可言！” 现在别说阿图鲁用国相粘罕的名义去压人，因为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谁让阳曲的位置那么好呢？ 一时之间，两派人争得面红耳赤，阿图鲁犹为激动。或许此子也想通过攻破城池来一雪前耻！ 完颜银术可在帅案上听得头昏欲裂，在这一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宋的精锐在自己面前不堪一击，甚至望见金军游骑都四散逃窜，为何一支乡勇会有如此本事，将自己挡在了城外一月之久呢？ 正说话间，一个游骑快速的来到中军大帐，将一封信交到了完颜银术可的手中。 拆开信封，银术可快速的看完了那封信的内容，只不过他的脸色却在这过程中变之又变！ 帐内诸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帅案。 “刘文昊……” 银术可口中嘟囔着，也不知他现在到底在想着什么。 众将听到银术可口里所说的名字，当下又议论纷纷起来。 阿图鲁心中恨不能将刘文昊碎尸万断！若不是那厮，或许自己这一次在父亲面前也不会如此丢人？ 完颜银术可的神情不比自己儿子好到哪里去，就见他咬着牙道：“记住这个名字！下次若再遇上此人，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那是必须的！ 连日强攻，金军伤亡数千人，可即使这样，阳曲县城依旧完好无损！还有，他们的对手仅仅只是一支不入流的乡勇，帐内诸将谁不恼怒？ 女真铁骑拿不下一座小县城，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同袍笑掉了大牙？！ 可是刚想到这里，众将突然回味到完颜银术可所说的话。下次是什么意思？难道将军打算退兵了？ 九月又叫暮秋之月，凭借阳曲上下一心以及不断创新的防城利器，刘文昊和手下的乡勇也在同时创造着奇迹。 他们不仅成功的将完颜银术可的大军挡在了阳曲城外，更是让大宋军民明白，女真人并非不可敌！ 然而在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没升起之时，阳曲城外又发生了变故。 “文昊兄，出事了！” 此刻的刘文昊还没睡醒，闻听“小舅子”叫唤。他立即睁开双眼，还来不及洗脸，便随着唐麟一起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半大小子还没开口解释，一旁的小厮则是回道：“王虞侯请指挥使大人速至城头！” 听到这话，刘文昊心里顿时一惊，本来他以为是不是唐家寨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那小厮的话后，突然意识到，定是那女真人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当下也不废话，和唐麟二人快速的往城头跑去。还未到城头，便看见王卓、谭明喜等人已经在城头上，不时还朝着城下指指点点。 看到刘文昊过来，王卓的性子急，就见他大声道：“指挥使大人，金军把咱们锁住了！” “锁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已经来到了城头上，这一刻，城下的场景赫然映入到眼帘之中。 就见在城外的护城河前，若干劳役民夫正忙成一片。他们一趟又一趟的搬运着鹿角、拒马、栅栏等物，在护城河前依次排开。 不仅如此，还有劳役拿着铁镐钢钎，在必经路口又埋设碗口粗的尖木桩…… “这是？” 刘文昊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女真人不攻城，现在要搞什么鬼把戏？? 第八十四章 有援军？ 刘文昊并一众军官立在城头，满腹疑问地望向阳曲城外。今天金军没有叩城，所以这也正是大家不解的地方。 “女真狗又要玩什么花样？” 一个多月，和金军连番大战之下，现在大家对女真人都没有了当初的恐惧。 陈怀山在一旁打着哈哈：“这可不像是金狗的风格，难道他们又想出了什么新战法吗？” 平晋乡勇营从上到下基本都是所谓的泥腿子，别说是兵书，连最基本的战法都没有几个人清楚。 甚至连见识颇多的谭明喜此刻也成了哑巴，根本不明白金军有什么意图。直到唐家姐妹也闻讯赶到此地，方才说出了金军的想法。 此刻就见唐芸双蛾眉紧蹙，对着刘文昊说道：“如果妾身没记错的话，金军用的应该是锁城法！” 如今有外人在，唐芸双自然要口称妾身。不过这丫头也不会让刘文昊光占便宜，说着话的同时，还狠狠的白了刘文昊两眼。 “锁城法？” 刘文昊不大明白，这一刻，在唐芸双的提醒之下，谭明喜似乎终于想了起来。 “锁城法，就是用鹿角、拒马等障碍，环绕于城前。另外派少部分军卒，看守四城……” 在谭明喜的解释下，众人方才明白这锁城法的意思。 锁城锁城，就是把你们锁在城内，不让你们出去！无论城中有多少步军还是马军，想突出去，那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 就这么一个战法，别说是阳曲，哪怕是太原府一旦遇上也得头疼。 幸好阳曲还有大量的物资，哪怕守到过年也绝无问题。 众人沿着城头一路朝着四个城门巡去，发现阳曲四面都是金军忙碌的身影。 “哼，这群金狗不是号称三天就能拿下咱们阳曲吗？怎么还要用这种方式？” 王卓的嗓门本来就大，说起这句话，他还特意用了嘲讽的口气，众人听了自然都很顺耳。 “可不是，那金狗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哈哈！” 大家都觉得在这场防守战之中胜了！不可一世的女真铁骑也拿咱们阳曲没办法！ 然而谭明喜等人也有些烦恼，金军用上了锁城法，虽然是认怂了，表示拿阳曲没辙，既然攻不下来，那就只能围困。 但这锁城法一旦成形，阳曲城内的守军和百姓可就真的很难再出城了。 还有，金军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样一个举动呢？难道是太原又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说大宋朝廷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谭明喜悄悄的拉着刘文昊的衣袖道：“子明，你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 刘文昊也想知道答案，可现在他又拿什么去了解实情呢？虽然祭出金手指，知晓大金年内必将南侵，可现在历史已经有了变化，接下来的发展，他又如何得知呢？ 看着城外，刘文昊心里想着谭明喜所说的话，而后口中不住的嘟囔着：“锁城法！锁城，困城，就是想将咱们内外不能相通，完全把阳曲隔绝出来……” 谁也听不懂刘文昊到底在说着什么，不过很快唐芸双就领会到了其中之意。 “官人，眼下完颜银术可对咱们用上了这手，很明显是不打算在阳曲耗下去了。如此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要率大军离去，挥师太原！” 怪不得被人称为并州第一才女，这丫头确实是有自己的一套。只是刘文昊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如果粘罕围困太原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完颜银术可再去增援，毕竟银术可麾下也就不到一万人的部队。 想到这里，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大宋的援军来了！ 早在半月之前，通过斥候回报，说是金军完颜娄室部，在汾水击败麟州折可求两万援军，并且斩杀军马使韩权等将！ 虽然完颜娄室所向披靡，但如今他的大军却在晋宁府给缠住了，所以刘文昊大胆断定，定是朝廷派了援军，完颜银术可才会不得不做出锁城的举动！ 众人听了刘文昊的分析，纷纷觉得有道理。只是那援军到底是什么人呢？ “小种经略相公！” 李岸本不算是个多嘴之人，但听了刘文昊的分析，他也觉得大有可能！ 援军是什么？援军就是盼头！ 这些日子以来，面对金军每日叩城，李岸如坐针毡，生怕金军破城，生灵涂炭。不过这破家县令最怕的还不是这个，要知道他早就厌倦了官场，所以大半生的身家都投到了阳曲城内。 一旦阳曲城破，那他岂不是一无所有了？ 曹全听罢此话也在一旁附和着：“大人说得对，定是种公！” 在水浒传里，经常听到两个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人物，分别是老种经略相公和小种经略相公。 其实这二人此时都是西军宿将，老种经略相公指的是种师道，而小种经略相公则是种师中。 种家兄弟是西军的定海神针，而种家军更是大宋的绝对后盾！ 所以一想到援军是种家兄弟，大家顿时都喜上眉梢。然而即使这样，刘文昊还是不太开心。 谁知道援军多久能到？还有，种师中当年可是死在了完颜娄室的大军下，所以种家军到了又能如何？ 看着刘文昊一直没有说话，李岸心里明白那小子考虑的是什么。 就见他忽地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子明啊，这锁城法一旦完全成形，突围出去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你看这但凡锁城，金人必留后续不对。所以即便朝廷有王师来援，咱们又怎能知晓呢？” 李岸说的倒是实情，那意思很明显，咱们该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金军锁城？ 还没等刘文昊回应，一旁的王卓则开口道：“指挥使大人，卑职不才，愿带着麾下兄弟出城冲他一阵！” 王卓说的也有道理，在锁城法还没有完成之时，出兵将其破坏也是一个妙招！ 可现在你阳曲到底有多少兵力？能冲几次？ 刘文昊摇了摇头，随口回道：“既然金人有心锁城，自然要防着我军出城袭扰。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法子……” 就在众人细细思量该如何应对金人的锁城法之时，远在东京汴梁的宋钦宗则是开始寻求和议之路……? 第八十五章 坑爹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五千年历史长河，坑爹的熊孩子比比皆是。但在大宋，特别是在宋徽宗面前，这句话通通不管用。 要不怎么说，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别人是坑爹，他坑的则是自己的大儿。不过明白人都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赵佶，应该是他老祖宗赵匡胤的锅。 有人说历史上最成功的股权交易叫杯酒释兵权，义社十兄弟喝一场酒，咔擦一下，兵权都没了！然后大宋的军队就变成了文官做统帅，武官打酱油。 不仅如此，整个朝廷也是一样。各个部门都是我管你，你管我，相互交叉，相互监督，反正都是临时工，一旦赵家天子犯了错，全是临时工来背锅，赵家天子是没有错的。 就比如说这一次，大金国东路军统帅斡离不，自平州攻燕山府。而后兵不血刃的敲开大宋易州，进而迫使大宋北部防线全面崩溃！ 所以这个时候就不是赵家天子错了，而是那些武官太没用，三下两下就投降！ 说的不是吗？河东方面，代、忻二州的守将不都投了吗？ 河北也是如此，易州守将韩民毅投降！检校太傅、同知燕山府的郭药师也随之投降！ 那斡离不本是孤军深入，可一战下来，他竟然以战养战，一举攻到了黄河边！ 说起那过程也着实可气，就拿大宋中山援军的三万精锐来讲，三万人竟然敌不过人家三百个骑兵。被斡离不麾下悍将蒲察、绳果带着三百人追的满世界乱跑！ 若不是紧要关头，那中山守将刘晗确实还有点骨气，或许就让大金的三百骑兵创造了一个奇迹！ 话说回来，其实金军这一次作战的目的，只是想完全攻取燕云罢了。如果西路军还能占领太原那就更好一些，他们并没有什么长远而全面的规划。 也就是说，女真人自己都没有想过可以一战攻取大宋半壁江山。 还有，此时东西两路军的状况都不太完美。粘罕陷入太原之战的泥沼，而斡离不更是孤军深入，别看有郭药师做为向导，可大宋的底蕴毕竟在那里放着呢。 然而在这一刻，新上任的钦宗赵桓却发出了一记昏招，给女真人来了一个完美的助攻！ 本来这小子自打他老爹禅位以后还算是硬气，登上大位便立刻贬罢蔡京、童贯等权奸，然后重用名相李纲来抗金。 可随着女真铁骑来到黄河边，赵桓彻底慌了手脚！这个时候，即使有三十万大军已在赶赴京城的路上，可他却依旧遣使向金求和！ 东京汴梁城，大宋禁中，此时前往金营议和的使者确定之后，大臣们也都退了下去，只有李纲留下不走。 “官家，为何不派老臣前往金营？” 如果不是身在皇宫的话，谁也不会想到，那么一个朴素的老者竟是大宋名相李纲！ 而此时，听了李纲的话，赵桓显然有些心虚，甚至不敢去看李纲的眼睛，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下，随后回道：“卿性格刚直，朕觉得卿去议和不太合适……” 李纲闻言着实心痛不已，随后低头沉思一阵继续奏道：“官家，金兵大军即将兵临城下，勤王之师又在路上，此时议和确实不错。但议和的条款要恰当，否则，会招来大祸！” 赵桓哪里敢答话，只能唯唯诺诺的应着，可李纲的话还没有结束，就见他痛心疾首道：“官家，宗社安危在此一举！那李棁柔懦，恐怕有误国事。女真人贪得无厌，必然会提出更加苛刻的条款……” 赵桓性格懦弱，一听到这话顿时更加害怕起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李纲闻听此话，连忙应道：“官家请且放心，只要朝廷举措适当，金人就会见机退去！” 说到这里，赵桓面色渐渐好转了一些。可谁知那李纲却又话锋一转：“如果朝廷迫于金军的威势，答应他们的全部要求，金人就会轻视我们，就会后患无穷！” 李纲侃侃而谈，将大宋此刻的优势以及女真人的缺点全都讲了一遍，可那赵桓似乎抱定了心思，就见他下了逐客令，急忙朝着后宫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道：“让朕好好想想，等李卿家回来，再、再做打算……” 看着赵桓的背影，李纲咬了咬牙，久久没有开口。 到了第二日，果然，还是让李纲猜对了！ 此次代表大宋出使金营的李棁，到了金营，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只是领回了斡离不提出的议和条件。 一、给金军五百万两金子，五千万两银子，牛马一万头，绸缎一百万匹； 二、尊称金帝为伯父，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 三、派宰相、亲王到金营为人质，把金军送过黄河。 “官家，这女真人此举乃是亡我之心不死，万不可同此等贼人议和！” 李纲一开口，便据理力争，数典金人之残暴与背信弃义之事。 可还没等李纲说完，左相李邦彦则是反驳道：“非也非也，臣以为，女真，蛮夷也，我大宋乃中土富饶之地，拿出点银钱换取平安无战事，也是天下之幸事耳！” 李邦彦能登上相位，完全和此人喜欢揣摩上意有关，甚至在赵桓登基以后，大多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当做了天子的发言人。 早在赵桓令李棁去谈判，李邦彦就明白了，官家是想议和的。所以他又怎能不站出来反对呢？ 还有，李邦彦可是出了名的主和派！ 历朝历代，每逢外敌入侵，如何应对局势，庙堂之上总会呈现对立的两派，即主和与主战派。 但是这个时候也很有意思，就是主战派往往被称为爱国者而流芳千古，而主和派往往被称为卖国贼而遗臭万年。 不过其实真正的原意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主和派与主战派只是应对局势变化而有不同看法与立场，二者并不总是忠奸立辨、善恶分明的敌对派别。 就比如说在当时的主战派，经常会被扣上妄言主战，致肇衅端，致使社稷阽危的大帽子。 因为没有办法，打仗就是打经济。就像是强盛的隋朝一样，文治武功在整个历史的进程之中都是扛把子的存在，但为何这么强盛的朝代只存在了三十多年呢？ 原因不还是一听到打仗，朝堂之上每个人都嗷嗷叫的原因吗？ 而就在朝堂上为大金国的条件争执不休的时候，远在大宋的河东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八十六章 有客到 汉奸一词最早出自明朝，但在大宋年间，这汉奸真可谓前赴后继，层出不穷！ 岳飞为什么会说“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不患天下不太平”的话？ 还不是因为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宋朝文武官员的现状吗？ 自金军南下攻宋开始，大宋前有李嗣本，后有郭药师，那些汉奸将大宋的防务全都交给了女真人！ 若不是这样，就算女真铁骑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打到东京城下！ 最可恨的其实还不是这些，而是那当朝的大员们！ 此刻钦宗赵桓极力求和，对于女真人提出的条件，他虽不情愿，可也架不住李邦彦等人的撺掇。 但赵桓的老爹早已把大宋国库搬空了，现在哪有那么多金银赔钱呢？ 这个时候，内侍梁师成则是有了一个主意，下令在京城尽力搜刮！ 一时之间，富饶的东京汴梁被此贼搞得家家不安，人人惊恐，全城乱纷纷，朝野闹哄哄！ 赵桓为了平息影响，贬其为彰化军节度副使，缢杀于途中。更借着此次出手，钦宗还硬气了一回，顺势派人追杀童贯等贼！ 可百姓们刚刚拍手称道之时，禁中又传出太原、中山、河间三地已落入金手一事！这一下，别说老百姓感到不可思议，就连远在太原的王禀等人也感到难以理解。 要知道，即使打到现在，粘罕仍然没能攻破太原！ 但朝廷上，对于此事依旧争执不休。说到这里，还得说一下宋朝的主战和主和两派。因为大宋和历朝历代都不一样，别的朝代不敢大打出手，是因为历朝历代都很穷，可是宋朝却不尽然。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大宋的话，或许富得流油来比喻大宋也未尝不可！ 所以大宋如果休养生息之后，朝堂诸公一致对外也就不会有崖山海战大宋灭亡的惨事发生了。 这么一个富有的朝代，你还说什么主和的话呢？原因不就是因为大宋的根子上都是一群习惯偏安一隅满足于现状的老家伙吗？ 平时无备，临战溃逃，一昧求和，苟且偷安。这就是大宋文武此时的现状！ 宋钦宗在位仅一年多时间，但却走马灯似地拜罢了二十六名宰执大臣。 其中，对危局产生关键性影响者，则是耿南仲、李纲、种师道等人。然而他们的一些重要的救国之策却偏偏不被宋钦宗采纳，而一些重要误国之谋却又被宋钦宗收入囊中！ 你说这北宋还怎么不亡国？ 其实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次宋金大战，金军并未取得绝对优势。只要给大宋一些喘息的时间，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但就在这么一个阶段，他赵桓坐不住了，就得投降，就要议和，你说气人不？ 最苦的还是老百姓！河北河东两地，见金军攻来，百姓纷纷举家南逃。而这两地匪祸本来就最为严重，一时间，盗贼纷起，两河战略要地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在阳曲的平晋乡勇也不好过，最开始靠着刘文昊早先准备的粮草，城内百姓平安的渡过了大半个月。可随着锁城日久，城内粮草越来越少，这日子便也越发的难过起来。 而且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年的天气还似乎一天比一天寒冷！十月刚刚过了几天，阳曲竟然下了三场大雪！ 更让刘文昊等人感到雪上加霜的是，早先判断的援军，到现在还没来！ 站在阳曲城头，刘文昊看着城外的锁城工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子明，你说金军主力此时会在什么地方呢？” 谭明喜拉着一个火盆，双手不断的搓着。 刘文昊的小脸也冻得红扑扑的，此时他也拿不定主意，不过还是能猜到，那金军不是在围困太原又会做什么？ 太原自古就是龙城所在，得到太原府，那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河东！做为大金朝的国相，粘罕肯定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可现在太原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除了守将王禀和胜捷军外，还有数万太原的百姓。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太原军民上下一心，谁也不愿做那亡国奴！ “伯山兄，你觉得呢？” 谭明喜很是无奈，他觉得又如何？现在阳曲第一没有战马，其次没有武器装备，除了在城里缩着，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在阳曲城头，围坐一团的除了这二人还有唐家姐弟以及平晋营的大小将官。 没办法，阳曲被锁这么久，大家天天也没什么事，所以聚在一起想想出路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现如今平晋营上下都很团结，特别是在阳曲粮草不足的情况下，大家都想冲出去透透气。 “指挥使大人，卑职觉得，咱们不妨派几个武艺高强的人手，出去探探消息……” 沈良年纪不大，鬼主意却不少。但他也明白，早在金人锁城之时，唐家姐弟就先后试着出过城，不过却因为城外的弩箭强弓而又无功而返。 “哎！” 刘文昊叹了一口气，自打守住了阳曲之后，他就一直想组建个骑兵营，当然，那探听消息的探马营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现在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一切都不现实。 如今城里缺的东西太多了，虽然和工匠们一起研究过很多守城的利器，但对于火药等黑科技，刘文昊还是不知所以。 因此，他就把目光瞄在了打造武器装备上。首先他能想到的，就是打造一批弓弩和铠甲，觉得有了这两样之后，再组织些人手，估计就能冲出城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居然遇到了很多阻力。尤其是那破家县令，更是直接拒绝了！说什么禁甲不禁兵，私藏甲胄就等同于造反…… 刘文昊对此真恨不得扇那知县两巴掌，城里都快没有物资了，还在乎这个？ 但经过李岸“善意”的提醒，他才不得不放下这个念头。 是啊，现在你做出点什么的确是神不知鬼不觉，事急从权，没人会管，但要是过了这段时间，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会不会被某些人利用，从而导致一连串不可预估的后果呢？ 有宋一朝，最愿意干的就是秋后算账！ 正当刘文昊有些头大之时，从城下突然跑过来一个守城卒，就见他朝着众人大声吆喝道：“禀大人，城外有客人来了……” 第八十七章 太原之战 闻听有人突破锁城工事，城头上众人都为之一震！ “城下来的是什么人？” 守城卒年岁不大，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兴奋，此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回大人，那老者自称姓吴，说是……” 没等那守城卒说完，刘文昊等人便大踏步朝着阳曲北门方向走去。 姓吴，老者，不是老道士吴青云又会是谁？ 早在寿阳剿匪之时，刘文昊就和吴老道布了一个局，让此老带着徒弟田中力一起去太原府为精盐造势。 谁能想到，他们这一分别就是几个月！ 没到北门，众人远远就看到在北门城下的一老一少，不是吴青云师徒俩又是何人？！ “前辈，你可是从太原府而来？” 太原府的战事一直都让众人牵挂着，由于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刘文昊现在也不敢大放厥词。没有了历史的金手指，他与那常人也相差不多。 幸好还有领先众人八百多年的经验，要不然，刘文昊还有什么优越感？ 话说远了，单说那吴老道，此老和徒弟正是从太原府而来！ 别看阳曲和太原相距不远，但两地早已被金人重兵把守，想要互通消息，堪比登天！ 相比之前几个月，这老道士瘦了不少，也黑了许多，来到阳曲城内第一件事不是先和众人述说太原战事，而是先让刘文昊准备一些吃食。 在那对师徒风卷残云之时，才慢慢的将太原的事情讲了一遍。 “子明啊，如今河东战事最激烈的地方莫过于太原府！” 阳曲城内的物资也不是很多，但两个人的饭菜还是很充足的。 说着话的功夫，老道士咽了一口汤，随后抓着白馍馍又继续说道：“王老将军不愧是千古名将，即使那女真大军兵临城下，但却并未在太原占到半点好处！” 听到此话，众人皆是为之一振，只要太原还在，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刚说到这里，吴老道则又有些叹气，不明情况的刘文昊随之问道：“前辈，怎么了？难道太原……” 剩下的话他可不敢说，因为在刘文昊的记忆中，王禀正是死在太原的。虽然在真实的历史进程中，这是发生在一年以后的事情，但现在历史都已经悄悄的改变了，谁又能说得准呢？ 吴青云猛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子明你想多了……” 说着话，老道士便将自己的苦恼讲了出来。 原来朝廷割让太原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河东境内，甚至使臣路允迪也已进城传达了割让太原的诏书！ 不过太原军民与中山、河间两地一样，拒绝了这份屈辱的圣旨，与恼羞成怒的金兵继续展开血战！ 刘文昊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因为这些都是记忆中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别看时间上不太准确，但历史的车轮并未走的太远！ 然而让刘文昊，或许说是让唐家姐弟都有些始料未及的还有一个重磅，是关于崛围山唐家寨的消息！ “子明，令岳唐老爷子等人此时都在太原城中……” 吴青云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一下子点燃了整个大堂！ 崛围山唐家寨，那是大家的根！ 此时还没等刘文昊发问，唐家姐妹显然已经坐不住了。 “前辈，家父家母可还安好？两个哥哥此时可还无恙？侄儿嫂嫂现在哪里？” 一向稳重的唐芸双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看得出来，几个月不见，这丫头变化颇大。 如今的宅院里并没有几个外人，老道士匆匆咽下一口馒头，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讲了出来。 原来，早在金军南侵之际，唐德安便闻到了风声，于是在他的带领下，全村老少尽皆投在太原。 怪不得王宽等人派去的传令兵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来消息！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唐德安在动身前往太原之时便已派人去往寿阳送信，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刘文昊和唐家姐弟早已奔赴阳曲了。 阴差阳错之下，这才一直没有双方的信息。如今从老道士口中得知，唐家姐妹更是相拥而泣！ 生逢乱世，家人安好，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刘文昊听完此话却倍感头大，别看那所谓的历史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可最后的结果都差不太多！ 真实的历史之中，在金朝生力军的猛攻之下，英勇顽强的太原城依旧坚守了二百五十多天！ 尽管大势已去，金军入城，可王禀依然率领饥饿疲惫的士卒坚持巷战！ 太原之战最后的结局，是身中数十枪的王禀携长子王荀投汾河自尽！而城破之后，太原三十余名当地官吏壮烈殉国！ 另外为了报复久攻不下的太原，金军将饥饿中幸存的太原百姓屠杀一空！ 如果唐老爷子等人不在太原府，那么刘文昊还不会想什么多余的事，可是一想到那老爷子，他就不得不再苦恼着。 刘文昊本是一个孤儿，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多年，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大宋年间。在这里，他遇到了之前那个老骗子，两人相依为命，之后又遇到唐家诸人。 说实话，来到大宋一年多的时间，唐家人对刘文昊还是可以的。除了刚刚进入唐府受到一点委屈之外，他还是感觉到了很多亲情。 此时刘文昊有些矛盾，他知道，再苟着一年他就会迎来系统觉醒！可现在，听了吴老道所说的话，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要去太原营救他们吗？这个问题顿时萦绕在刘文昊的心头之上！ 吴老道带着小徒弟能出太原其实也是个偶然，这师徒二人轻功都不错，所以甩开金军游骑也是必然之事。 不过此刻众人还不晓得那粘罕已经回到了大同，如今奉命围攻太原府的猛将正是他们的老熟人——完颜银术可！ “前辈，你是说太原现在也是被锁城法困住了吗？” 吴老道点了点头，一旁的田中力补充道：“是啊，那狗日的金军，不攻城，就知道围困，看来是打不过，攻不下所以才会出此奇招！” 听到好友说话，半大小子唐麟则是接口道：“定是驴日的完颜银术可，太原的锁城法肯定就是出自这老小子的手！” 还别说，那小子猜的还真对！ “锁城法？” 吴青云还是第一次听说，而这个时候刘文昊则解释道：“是啊，这就是锁城法，只要用此法锁住城池，我军就得困在城中脱不得身……” 第八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之所以十分轻松的突破了金军游骑，原因则是那对师徒已经在太原经历过一次，所以再次面对“锁城法”，这师徒二人显然驾轻就熟，来去自如。 沈良本来还想着找几个武艺高超之士出城转转，可刚刚想到这里，那奇人就已经自己送上门了，真可谓是要什么就来什么。 不过在听到太原现在的情况之后，刘文昊则是显得特别矛盾。 说句心里话，他只是想在一个地方苟着，只想撑到系统所谓的三年期满而已。可现在看来，这仿佛有点困难，因为唐老爷子一家都在那该死的太原城！ 真实的历史中，正是因为粘罕没能及时攻破太原，所以才会恼羞成怒，在破城之后对太原军民进行了无差别的屠杀！ 本来刘文昊是打算在太原府下辖的一处小地方苟着，只要活着就好，可偏偏遇到这种事！ 救还是不救？ 如果去救，下一步该怎么做？怎么突破金军设下的防线？如何面对数倍的金军？ 但是如果不去救，刘文昊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内心！ 的确，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离开，可他不想这一幕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的身上！不管刘文昊愿不愿意承认，他喜欢唐芸双这是做不得假的！ 不说对唐老爷子有多深的感情，单说那唐老夫人，更是让他矛盾了许久！ 别看和那老太太相处时间并不多，但自打那老太太醒了之后，总会让刘文昊感觉到这世间少有的温暖！ 唐家姐弟虽然还不知道太原府最后的结局，但三人听到此事不免都有些紧张，即使那个没心没肺的半大小子，也是同样惦记着自己的老爹老娘。 从吴老道师徒口中简单的了解了太原的现状，因为时间关系，众人便回到各自休息的地方。 可即使夜已深，唐芸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的不仅是在太原的父母哥哥，还有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男人。 还有，此女虽然和刘文昊从没有过夫妻之实，但接触久了，她还是看出刘文昊今晚不正常的地方。 难道太原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吗？难道金军真的会屠城吗？难道太原会守不住吗？ 唐芸双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朝廷的诏书，是啊，朝廷已经把太原割给大金了，已经彻底的放弃了那座城池！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丫头索性也就不再躺着，而是站起身，朝着刘文昊的房间走去。 很巧，此刻的刘文昊也是辗转反侧，脑袋里两个小人正在相互的比拼，就在那个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小人即将胜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听见这么一个声音。 “刘公子，你睡了吗？” 因为战事繁忙，他们平时是住在平晋乡勇营的军帐里。可自从阳曲被锁住之后，现如今他们则是在驻地旁的民房中安稳下来。 唐芸双是和自己的妹妹以及丫鬟彩云住在一个屋子，而刘文昊则是和唐麟住在另一个房间里。别看这二人同在屋檐下，但却从没有做过越轨之事。 起初听到唐芸双叫自己的时候，刘文昊还以为是听错了，但听到唐芸双第二次敲门，他才反应了过来。 此时火盆里燃着焦炭，可这房间的温度并不是很高，二人见面直接开门见山，只见那丫头问道：“刘公子，你说咱们还能出得了阳曲城吗？还能见到爹和娘吗？” 刘文昊还是第一次见到唐芸双这个样子，这还是那个混世魔王？ 他下意识的用手掐了自己一把，在感觉到痛楚之后，明白现在并不是在做梦。这一刻，刘文昊更加的纠结！ 说实话，他不想去太原，更不想将自己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还有不是不想救，而是没那个能力！也不是他怕死，而是觉得这样送死有些不值！ 然而借着月光，当他看清唐芸双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后，心中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猛然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吴青云说太原现在和阳曲一样，那是不是说明，此时在太原周边并没有多少守军呢？还有，既然太原也是被锁城法困住了，那说明什么？说明金军在太原周边还有其他的战场！ 其实刘文昊的分析也不无道理，离真正的事实也相差不多。 不过太原周边大的战役确实没有，可小战场倒是有几个。 而且大宋确实是派了援兵，可是却基本都被完颜娄室部给消灭了。如今在太原附近，只有少量的厢军还在顽强抵抗。 至于大金西路军统帅粘罕，此时已经率领主力撤回大同。留在河东战场的，只有完颜银术可一部偏师。甚至那个所向披靡的完颜娄室，此时也去陕西开辟新的战场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河东范围内，只有完颜银术可一万多女真铁骑！ 但刘文昊并不知晓，女真人的部队不是越打越少，而是越打越多，因为投降的宋军实在太没骨气，在投降了以后，掉准枪口帮着女真人欺压自己的百姓！ 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以来，天气似乎一天比一天寒冷。 大宋年间，南北之间没什么区别，到了冬天都是一样。可如今才刚刚十月初，怎么就会如此寒冷呢？ 刘文昊的心头不禁冒出来一个想法，小冰河期不会来了？ 小冰河期，顾名思义，指的是相对而言较冷的时期。历史上曾数次出现这样的时节，而每一次小冰河期的来临都导致了气温大幅下降的后果。 那一段时间内，不仅粮食大幅度减产，也使得当时的社会十分复杂，甚至就连人口也锐减很多。 也是，随着气温降低，粮食自然也就减产了很多，没有吃喝，那还怎么活？ 一旦小冰河期来临，这时候，除了长江干流外，所有的江河湖泊几乎全都冻住了！ 本来在历史上，真实的小冰河期发生在南宋末年，可也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小冰河时代竟然提前了那么久爆发了出来。就像是毫无征兆一般，打的让人措手不及。 “今年冬天会是小冰河期吗？” 刘文昊嘴里嘟囔着，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八十九章 阳曲的转机 宣和七年十月初九，河东普降大雪。其实不仅仅是河东，连一向四季温暖如春的两广地区也罕见的飘起了雪花。 据传，这场大雪冻死了很多人，甚至也让河东地区连日来的大战也暂时的告一段落。 但这仅仅只是暂时的，刘文昊明白，等雪化了，战争还是要来的！ 此时在阳曲城外还有三千多守军，可那并不算是女真人的军队，而是所谓的签军。 何为签军？就是大金每逢战事，签发所有平民丁壮当兵，谓之签军。这种部队战斗力和女真铁骑那绝对是天壤之别，不过和刘文昊麾下的平晋乡勇倒也能做到五五开。 之所以这么说，很大程度上不是平晋营太菜，而是取决于双方的武器装备上。 通过这些日子不断的招募，此时的平晋营已经有了三千多乡勇，就算是和城外的守军也有了一战之力。 只是那签军的武器装备都是大金所提供，而平晋营的装备完全来自于自己的给养。更有甚者，在一些非作战的军营之中，乡勇们用的还是锄头铁镐一类的东西。 可见双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宣和七年十月初十，平晋营的中军大帐内，众人围坐一团，连那正牌的平晋乡勇指挥使李岸也凑在了一起。 吴老道真可谓是见多识广，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就见他对着大家说道：“签军大部分都是北地汉儿，这些人并不是自愿来当兵的，也就是比那些劳役民夫强点而已……” “直娘贼！一群泥腿子就把咱们困在城里这么久？！” 王卓一向口无遮拦，在平晋营，他可不怕那所谓的指挥使，更不惧怕阳曲的二把手曹全。唯一能让此人心服口服的，只有现在依旧默不作声的刘文昊。 于王卓相比，陈怀山却恰恰相反。他除了不怕刘文昊之外，剩余的一干大佬，他全都会给些面子。 “咋？王虞侯是想带兄弟们冲杀一阵？” 平晋营现在可是个实打实的暴发户，五百人的配置现在早已超标。除了正副指挥使外，如今光是都虞侯就配了三个。 至于都头更是有十二个之多，并且每个都头手底下还有将近三百个弟兄。 陈怀山也随着水涨船高，当上了平晋营的都虞侯，因此自然看不惯那个时时刻刻都舔着刘文昊的王卓了。 听了陈胖子的挑衅，王卓轻蔑的笑了笑，随后回道：“还真不怕和你陈虞侯说一句，王某还真想出去转转！” 早先喜欢和陈怀山斗嘴的是那小将沈良，不过自打陈怀山当上都虞侯以后，那胖子便不再和沈良争执，或许在他看来，沈良的身份已经和他不对等了。 “行了行了，二位哥哥不要再争执了！” 沈良年纪不大，但已经坐上了都头的位置，闻听二人发生口角，自然出来打个圆场。 李岸和曹全本不愿来这粗人呆的地方，可是面对刘文昊的邀请，这二人又不好拒绝。只是听着军中的污言秽语，他们都觉得不耐烦起来。 “刘副使，此次把我等都聚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吗？” 曹全看着李岸的表情，顿时明白了那破家县令的意思，于是赶忙出来问问缘由。 “明府大人，县丞大人，我等被困在阳曲城已有两月之余，若再不找个出路，恐怕咱们这阳曲城将来就会发生易子相食的惨剧！” 听到这么一句话，曹全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他知道，刘文昊说的这些并非夸大其词。城中虽有存粮，可现在基本都被城里的大户人家操纵着。 如果还没有什么好的打算，或者说没有援兵，那么在这即将到来的冬季，易子相食并非不可能发生！ “刘副使可有应对之策？” 李岸围坐在火炉旁，一边搓着手一边不住的点着头。只是那破家县令心中还是有着很多疑问，你刘子明为什么要把大家都聚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难不成你小子想要打出去？还是想要去驰援太原呢？ 本来刘文昊还真没想怎么样，不过在昨晚和唐芸双秉烛夜谈之后，他还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曹大人，如今天降祥瑞，大雪封山，在下以为还真有个机会！” “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先不说城外守着锁城工事的三千多签军，还有完颜银术可在临走之前特意留下的一千铁骑，这也是让众人头疼的地方。 你刘子明不会是哗众取宠？ 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别说去救太原，哪怕能打破那些签军的防御工事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刘文昊看了看众人的表情，随后也不再卖关子，随即便将自己昨晚和唐芸双一起研究的计划讲了出来。 首先，刘文昊打算让吴青云师徒再辛苦一些，去城外好好探查一下签军的防线，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另外和李岸商量，让这破家县令准备弄一些废纸，然后动员百姓搞出一些纸甲，用来当做护身的盔甲。 纸甲并非全用纸，而是纸和丝帛的混合，在北宋年间，这种物品并非是新鲜物。尤其是在一线的西军，他们早已装备过此物。 优点是加工的技术难度比较低，防水防潮，同时所需材料比较常见，而缺点同样很明显，就是这纸甲的防御力肯定不如真正的盔甲来的厉害。 当然，刘文昊既然想搞出一些纸甲装备平晋营，目的也是为了城外的一千女真铁骑。这才是重中之重！ “诸位，现在天降大雪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不是么，女真人想在这大雪中骑马，着实有点困难。如果城外的签军没有女真铁骑的配合，那么平晋营还真有可能冲出包围圈，甚至一战功成！ “指挥使大人，打！” “就是就是，打不了女真人，还打不了那群狗日的签军吗？” 听了刘文昊的计划，十几个武官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将这两个月的屈辱全都释放出来。 而李岸和曹全则都没有开口，因为他们觉得，如果不能一战而胜，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金军顺势攻进城中！ 然而就在李岸有些矛盾之时，刘文昊却突然来到他的身边悄声道：“明府大人，一旦咱们出了城，那就可以直接去往崛围山，将那炭井一并开了……” 第九十章 大战开始！ 李岸并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了还没有钱！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破家县令最在意的便是那铜臭之物。 刘文昊的话一下子就把他打动了，如今大雪封山，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如果真的能冲出这包围圈，去往崛围山再把那炭井开了，那么他李岸在这一个寒冷的冬天得赚多少钱呢？ 想到这里，破家县令立即点头称是，也不管那所谓的后果到底是个什么。全身心的配合刘文昊实施所谓的计划！ 初九的大雪一连下了三天，这三天里，吴青云师徒并未闲着，依靠着不俗的轻功，以及刘文昊的“千里眼”，二人终于把城外签军的防线全都掌握在了手中。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文昊最在意的不是看守锁城工事的签军，而是那一千多女真铁骑。 早在第一眼见到金军骑兵之时，他就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非要弄出一个骑兵营不可！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只要一切顺利，等这一战结束，平晋营吃下女真铁骑，而后组建一个骑兵营还真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李岸等人也在没日没夜的动员工匠和百姓打造了一批纸甲。 盔甲不敢弄，这纸甲没啥问题？ 另外在被围的一个多月时间，阳曲工匠搞出来的弓箭还真不少。三千多人的平晋营，不敢说人人都能配备一把弓箭，至少也能装备五百人！ 这其实就够了！兵在精而不在多！ 在做好准备工作之后，让李岸和曹全等人激动的一天终于来了！ 宣和七年十月十六，这一日夜幕降临，按照刘文昊的布置，老道吴青云带着二百多个儿郎，自阳曲北门而出，悄悄摸进了签军大营所在的付家窑。 前些日子，吴青云转遍了方圆数十里，本来这阳曲就是他的老家，而且在此老更加缜密的勘察之后，已然定下了几条行军路线。 老道士和小徒弟带着唐家姐弟如轻车熟路一般飘身而去，想来是去执行刘文昊下一个任务了。 而在与那几人分开之后，王卓和沈良则是带着手下继续朝着签军大营前进着。 这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人人穿着白色的纸甲，借助夜幕的掩护，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安全到达了指定的地点。 计算了一下时间，估计现在应该刚刚丑时，王卓和沈良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随后便命令手下兄弟将兵刃拿出来，就等着那信号传来。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天的月亮不知怎么，或许是不想见到今晚的杀戮，因此早就藏在了云层之中。 如今河东大地均被一层银装掩盖住了，一股寒风吹来，让人倍感这冬夜的可怕。 此刻，城前锁城工事的签军都已不见，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必然是偷懒睡觉去了。很显然，此时无论是签军还是大金骑兵都没有丝毫戒备。 在夜色中，二百余人尽皆趴在冰冷的雪堆里。尽管在这一刻，众人有紧张，有激动，甚至在某些人脸上还看到了些许畏惧，但是，没有人后退！ 突然间，就见天空中传来一道光亮！这是进攻的信号！ 王卓随即拿起自己的九环大刀，朝着众人喊道：“杀尽金狗，冲啊！” 随着虬髯大汉一马当先，空气中立即弥漫起一股寒冷的杀意！ “宋军摸营！” 直到这一刻，签军大营才终于回味过来，可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很快的，就见王卓等人已经来到阵前。下一刻，虬髯大汉离众而出，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那一个个足有一人高的拒马面前。 与此同时，南门锁城工事前，唐家姐弟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刻，就见他们弓开如满月，点燃的箭矢瞄着签军，随着那一道亮如白昼的光亮后，三支点燃的火箭随之射了出去！ “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宋军摸营！” 近乎永恒一般的宁静，被尖锐的惨呼声划破。而这个时候，姐弟三人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就见他们射完手中的箭矢，便掏出各自兵刃，朝着附近的十余名守卫杀了过去。 签军大多都是金人拉来的民壮，哪有什么武艺？如何能挡得住唐家姐弟三人的杀招突袭，惨叫声中已是尽数毙命。 肃清了南门附近的守卫，按照原有的计划，唐芸双立即伸出手去，将南门前面的障碍纷纷除去！ 俄而，南门前的金军营寨已然化作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中，唐芸双的身影更是有如邪魅一般，伴随着手中长剑每一次斩落，都有数人惨叫。 仿佛是一刹那，也似乎过了许久，随着阳曲城门缓缓落下，刹那间就从城里杀出来若干乡勇！ “杀啊！” “杀尽金狗！” 众人大声呼叫着，从唐家姐弟的身边冲过，仅仅只是片刻时间，城门口便响起了一片砍杀声！ 刘文昊站在城头，拿起望远镜四下张望。直到那镜头锁定在唐芸双的身上，他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稳了！” 此战，虽是在北门打起，但南门才是关键！ 阳曲城外三千多签军，还在睡梦中就被平晋营端了老窝。更有甚者，甚至连靴子都穿不上便起身逃跑。 或许只有金人的骑兵没有受到一点波动！ 不，这一切都是错觉！ 相对于战五渣的签军，刘文昊怎么可能把主力都放在他们的身上？ 就在这边打的风生水起之时，吴老道和田中力师徒也动起手来！ 此时那师徒二人终于摸进了金人的骑兵营，这一刻，就见吴青云随手点燃了一个马棚，然后又让田中力砍开了四周的木栏！ 二人跟在惊乱急窜的战马后面，一边斩杀着试图拦截受惊战马的金兵，一边继续四处放火！ 和南门处一样，金军营帐的大火也烧了起来！ 火势蔓延的极为迅速，不一会儿的工夫，金军大营已经是一片火海，而且这火由于人为的原因越来越大。 由于地面上还有着厚厚的白雪，所以大火腾起的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浓烟！冲过来救火的金兵由于视线模糊不清，也让师徒二人更加顺利地进行攻击。 李岸站在城头，紧张的搓着双手，或许还是有些不自信，于是问向刘文昊：“子明啊，咱们到底能不能冲出去啊？” 第九十一章 太原太原！ 完颜银术可当初在阳曲布下锁城法，留下了三千签军看守工事，并还有一千女真铁骑用来策应。 但谁都能明白，金人真正的主力不是那三千丁壮，而是这一千人的女真骑兵！ 众所周知，大金西路军一路走来势如破竹，完颜娄室部更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宋军畏之如虎。 而完颜银术可则是被小县城阳曲挡住了去路，不仅寸功未立，还险些着了刘文昊的道！之后宋将高丰遣五万大军杀奔太原，银术可这才按下满腔怒火，舍了阳曲，奔向强敌，以解粘罕的困局。 再后来，高丰部全军覆灭，完颜银术可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在太原，他们还是遇到了难题。老将王禀并非浪得虚名，即使太原周边除阳曲外全部被扫清，可太原依旧如同一座大山屹立在汾水之畔！ 还有，现在的金军也十分难受，起初南下侵宋，金军的粮草就不是很足。僵持了两个多月，他们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锐气。 因此，在得知斡离不所率的东路军得手后，粘罕留下完颜银术可一支偏师，困住太原后便回往了西京大同。 可谁又能知道，此时的阳曲似乎已经要脱困了！ 从三更天开始厮杀，一顿饭的时间，阳曲南门外的战斗就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越是到最后，女真人的反抗就越激烈，甚至连一个投降的都没有！ 从望远镜之中看到僵持的画面，刘文昊随即拿起一支大铁枪，加入到了冲击的队伍之中！ 就见他一边冲着，一边高呼道：“各位叔伯，各位兄弟，阳曲自建城起还从未面临如此危机，女真人的残暴众所周知，一旦城破，我阳曲十数万儿女便彻底的沦入了女真人手中！今日我刘文昊不才，愿意组成敢死勇战之军，杀金狗，以解咱们阳曲之危！” 有句话说武官不怕死则天下太平，现在刘文昊登高一呼，真有那一种不怕死的气势！ 是的，刘文昊知道，自己不能再后退一步，因为现在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刻，只有拼了才有一线生机！ 黑夜已悄悄的降临，听到刘文昊这一番豪壮之言，更加的让众人感觉到热血沸腾。 别管现在有多少危险，刘文昊的这句话直接点燃了众人的无限战意！ 冲出了城门，乡勇们哪怕是拿着铁锨锄头也在奋力砍杀着反抗的敌人。 “杀金狗！” 一声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杀戮时大声的呼喊着，鲜红的血液像花一样绽放在银白色的大地上！ 混战的人群不断挥舞彼此手中的利器，那一道道刺眼的寒光，正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杀声渐渐高扬，每一个人都在大声的呼喊。刘文昊不知，这震天般的喊杀声是不是用来驱散心中的恐惧呢？ 没有人给他答案，因为这一刻的厮杀正在关键时刻！ 正前方的大火还在燃烧着，翻腾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天空。几千人的搏斗，每一次的厮杀，都有那鲜活的生命随之消失。 千百人的厮杀就在身旁，刘文昊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城门前，举着大铁枪也加入到战团之中。 现在，他再也不会颤抖了，再也不会因为死人而呕吐不停！或许，这也是一种成长。 刀光剑影之下，绝望的呼喊依旧尖锐，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弱！ 同一时间，唐家姐弟已经成功的将金军的战马赶在了一边。而没有马的女真人，那还是金军吗？ 拔离速紧紧握着拳头，挥舞着弯刀，恨不得一下子冲出重围！可他却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即使女真人的战意依旧高昂，可也架不住几倍于己的敌人…… 不知不觉之中，天终于亮了！而这一夜的战斗也终于结束了！ 此刻，在这座小县城前，阳曲的百姓个个欢天喜地，如同过年一般！ 是啊，谁不愿活着呢？被困两个月，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脚步声响起，刘文昊看见王卓向他走来。半宿的血战使王卓看起来十分疲惫，可那虬髯大汉脸上的神色却带着满足和自豪！ 真他娘的出气了！不可一世的女真人咋啦？还不是被老子打败了？ “大人，前所未有的大胜啊！” 这汉子说着话的时候，眼睛竟然红了？！ 他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清晨，太阳初起的那一刻，战场也被大家齐心协力的打扫完毕。在处理完了伤员的问题后，平晋营的大小武将纷纷来到了临时的中军大帐之中。 陈怀山不服气归不服气，不过这胖子心里还是明白的。是谁带着他们打败了金人？他心里清楚的很！ “禀大人，俘虏和伤员都已经处理好了，另外战后的统计也已经做完了……” 刘文昊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我们伤亡有多少？ “此战我们全军出动，共毙敌一千六百三十五人，俘虏两千一百二十二人。我军伤亡一千四百七十人……” 听到这话，刘文昊默默不语，一场偷袭，竟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 没办法，双方武器装备的差距太大了，如果都是一样的兵器，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大的伤亡呢？ 幸好唐家姐弟立下大功，将金人一千多匹马烧了大半，要不然，一旦女真人骑上马，或许这结局就要改写了！ 另外则是在这一战之中，唐家姐弟还送了刘文昊一个天大的礼物，他们竟然顺手牵羊，将四百多匹马成功的赶到了阳曲城！ 这一下，刘文昊想组建骑兵营的想法真的就能实现了！ 可就在刘文昊还在想着下一步的打算之时，李岸却突然问道：“子明啊，咱们是不是该去……” 真是个破家县令！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惦记崛围山上的炭井呢！ 不过既然承诺了，那就得做到，只不过不应该是现在！因为刘文昊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太原那里。 要知道太原和阳曲本就相距不远，现在既然脱困了，那肯定要去太原搅和一下。兵贵神速，一会吃完饭，就应该挥师前往太原！ 然而此时的刘文昊却并不知道，在他想着如何驰援之时，太原城下却突然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第九十二章 激战（一） 清晨的一缕阳光正照在太原的城头，守城卒早已习惯被封锁的日子，和往常一样，他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个懒腰，准备用太阳的温暖，驱散昨夜的霜寒。 可就在他的目光穿过那稀薄的晨雾之时，他突然被城下一队整齐肃杀的军队惊到了！ “金军来袭，金军来袭！” 守城卒的声音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出，一瞬间便打破太原城的寂静，回荡在天地之间。 听闻这个声音，这在片刻前还似乎沉睡的城市顿时惊醒！一队队士兵披挂整齐，已经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当闻讯赶来的一众官员站到城头向下眺望时，阳光已完全驱散了晨雾。此刻天高云淡，寒风徐徐！ 自打太原被锁城法困住，上到知府张孝纯，下到普通老百姓，无时无刻不想着脱困而出。 城墙上，王禀披着披风，在一众武将的簇拥下走上了城头，然而在这一刻，老将军的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就见他不时地咳嗽着。 跟在王禀身后的众将，看着老将军的身影，眼中都露出一片担忧之色，然而谁也没有办法劝住那个执着的老者。 苍老而隐约有些颤抖的手，慢慢的扶上了太原的城墙。太原的城头很高，所以此处的寒风显得格外清凉。 王禀深深地呼吸着，他的目光森寒而又锐利，眼望着城下的金军，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此老才终于打破了沉默，就见他向旁边问道：“金人的主将应该还是那个完颜银术可？” 站在他身后的裨将向前一步，回道：“正是此贼！同行的还有他的儿子，那个号称大金国第一勇士的完颜阿图鲁。” 王禀听完点了点头，目光仍停留在城下金军的阵营中，只见城下的金军整齐有致，人马调动往来频繁。人数虽然不多，可也不是如今的太原能够相抗衡的存在。 倘若老腌贼不把那五万精锐全都抽走，或许也不会让太原城落入今天的境地。 可王禀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轻叹了一口气：“眼前的金军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劲旅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我军情况如何？” 前些日子，朝廷命工部员外郎路允迪为使，亲自前往太原下诏，告知太原已被朝廷割让给了大金。 可王禀等人非但没有奉诏，反而还把路允迪骂的羞愧难当。那个时候，太原虽然依旧被锁城法锁住，可是围困太原的兵马并没有现在这么多。 如今来了这些精锐的部队，王禀明白，太原周边的战事估计已经结束了。 果不其然，就见他身边的老将回道：“禀大人，据探子最新回报，太原目前已是孤城，河东全境已是尽入金军之手……” 一时之间，众人顿时私语声起，议论纷纷，窃窃之声，不绝于耳。 稍顷，只见王禀皱了皱眉，随即喝道：“都给我住口！”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禀锐利的目光在身后的众人脸上扫过，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和他正眼相视。可到最后，他的目光却突然落在了一位老者身上。 “老哥哥，这一切都让贵婿说准了！若不是当初有了贵婿的提醒，或许咱们早已是女真人刀下的亡魂了！” 被王禀称为老哥哥的人不是那唐德安又会是谁？ 唐老爷子早已没有当初的模样，听闻‘河东已经尽入金人之手’的话，就见他咬了咬牙，随之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很快，唐德安还是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老爷子挎着腰刀，大声道：“正臣兄，如今咱们孤军奋战退无可退，只能与金人拼死相争！以此来报效朝廷！” 王禀听罢此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的一笑：“人言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辈武人，唯有马革裹尸，才是最后的归途……” 众将听闻此话尽皆哑然，唐德安更是全身一震，但眼中除了惊讶之外，另有一分敬佩。 “种公乃西军宿将，虽然朝廷已下诏将太原割让，可种公必定能说服官家，不会放任金军攻克太原！我坚信，朝廷在不久的将来，定会派人支援……” 其实王禀说出的这番话，全都来自于刘文昊的口中。 当初两人在阳曲论战时，这些都是刘文昊所说的话。 既然那小子能猜对一次，肯定就能说准这第二次！ 王禀心中思绪万千，负手站立在城墙边，死死盯着城下的金军。这一刻，老将军那张苍老的脸，如同岩石般僵硬，双眼炯炯有神，像似看到了希望。 “传我命令，全城戒备，准备迎击金军攻城！”王禀的声音在城头回荡着，随后他看向不远处的金军大营，似乎一下子就能透过大营看到金军的主帅。 众将听到命令，迅速开始下城布置，而偌大的城头上，只留下了几个侍卫和两个老者。 朝着城下张望了一阵，王禀揉了揉眼睛，对着身边的唐德安说道：“老哥哥，咱不得不服老，愚弟这眼睛真不中用啊，实在看不清金人都有什么攻城器械……” 唐德安随即也朝着城下看了一会，很快便说道：“看来契丹人的宝贝都落入金军之手了，他们不仅有飞云梯和投石车，还有那个最难缠的楼车！” 大宋年间，楼车是攻城战中最强悍的装备，这种利器一般是在八轮车上放置高台，既可在那高台上观察敌情又可在那那里对城头发起攻击。 早在二人年轻时，都已经见识过此车的凶悍，对于那玩意并不陌生。 听了唐德安的描述，王禀双目突然一亮：“没事，只要咱们在那楼车没有接近城头时放一把大火，定能消除它的威胁……” 可还没等王禀说完，唐德安则是摇头道：“不太好办！正臣兄，你看现在每一辆楼车后面都有重兵紧紧相随，咱们实现火攻的目的太难了……” 听了唐老爷子的话，王禀的面色有些沉重：“看来，咱们又会是一场血战！” 说着话的功夫，金军的战鼓突然响起，熟悉金军作战的二人都明白，这是女真人即将进攻的信号！ 第九十三章 激战（二） 自从用锁城法将阳曲和太原先后锁住后，完颜银术可便率领麾下大军横扫河东。先后击败了宋将樊夔、施诜、高丰等部，终于一扫阳曲之战出师不利的阴霾。 还有，通过一系列的会战，完颜银术可麾下的军队像滚雪球一般越打越多，仅仅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便挥军七万有余！ 此时，他把中军布在一个小丘上，看着眼前的太原城，微微的冷哼了一声。 “哼！宋将王禀确实有些能耐！” 一旁的阿图鲁更是高傲，就见他对着银术可大言不惭的说道：“可惜他久经沙场戎马一生，还不是得蜗于此地？！” 说到此，阿图鲁顿了一下，随即补充道： “爹爹放心，一会孩儿定能将太原攻破，将那老贼的人头献于阵前！” 粘罕没能攻破的太原城，一旦让完颜银术可攻破了，这功劳自不用提。 “前些时日，宋廷派来使者，让老贼交出太原，可老贼不理！非要咱们大军兵临城下！哼，这就是什么？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虽然在这一刻的温度依旧很低，可那太阳光却映得金军各式兵器烁烁生辉，凭空增添了一股杀伐之意。 完颜银术可的大军是以骑兵为主，以重装备的步军为辅，军容鼎盛，旌旗似海。俄而，就见他将大手举在了半空，随即又落了下来。 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随着那手掌的落下，这一刻，鼓声震天，号角齐鸣！金军随之开始了第一波的攻势！ 马蹄声、车轮声，响彻天地！数万金军一齐发喊，震天动地，引得战马狂嘶，令太原城内外风云变色！而守城的军民则被这种气势吓得心胆俱寒。 盾牌手、弓箭手和刀斧手组成了一个个方阵，配备着云梯、楼车等攻城器械，朝着太原城冲了过来！ 不仅如此，在那方阵的两侧还有数千骑兵，看样子是做为策应之用。 十几辆高大的楼车，“吱嘎”“吱嘎”的朝着城墙处移动着，王禀站在城头上，死死的盯着金军的一举一动。 “大人，这里危险，还是先下城去！” 裨将王宪冲过来，就想将王禀拉下城头，可没想到，那老将军十分执拗，一把甩开王宪的大手，斥道：“放开！老夫还没到下城躲藏的年纪！” 王宪不死心，刀剑无眼，城头那么危险，怎能让一军之主身处险地？ “可是大人……” 王禀是一个固执的主，裨将的话他又怎能听得进去？ “行了！城上哪一个儿郎不是父母所养？老夫要与尔等一起守城！” 说着话的功夫，那老将军又在身边操起一把大刀。 唐德安快步的也走到此老身前，看着即将推进过来的楼车说道：“正臣兄，据我观察，那每辆楼车后面定然隐着弓箭手，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先下城躲避一会……” 唐德安的担忧不无道理，既然那楼车号称攻城利器自然有着相应的手段。因为只要那车子到达一定的距离，便可以从高达数丈的车身处往城头放冷箭！ 而就在唐老爷子力劝王禀之时，城下数十辆投石车已经到达了攻杀范围！ 这一刻，就见漫天的巨石从天而降，朝着太原城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喊杀声，马蹄声，声声入耳，金军冲杀的声势更是骇人至极。随着巨石天降，金军冲的更加猛烈！ “不好了，金军登上城头了！” “保护大帅！” “和金狗拼了！” 一时间，不时有金军从那城下攀爬上来，王禀身边的亲卫也都投入到战斗之中！ 唐德安也不含糊，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时在唐老爷子身边还有两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正是他的两个儿子——唐鹏、唐羽。 唐鹏字万里，唐羽字扶摇，二人年富力强，每人手中各拿一柄大铁枪，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打退了金军数次进攻！ 王禀身体虽有不适，但此刻却也顾及不了太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举起手中的大刀。 “杀！” 或许是为了尽可能让士兵和百姓看到自己，老将军的声音还格外响亮！ 正是王禀的举动彻底激发了守城士兵，这一刻，就见宋军士气高昂，奋不顾死的和金军大战到了一起！ 完颜银术可的脸色有些铁青，用锁城法围困太原那么久，按理来讲，太原军民应该一点斗志都没了，怎么现在宋军的士气还那么足呢？ “投石，放箭！” 对于眼前的一幕，阿图鲁亮出了自己的弯刀，看着阳曲城头跃跃欲试。 而就在他拔出弯刀之时，前方的攻城车也已顺利到达太原的城门前！ “哈哈！机会来了！” 攻城车又名冲车，一般是依靠车中的攻城槌达到撞开、撞破城门或毁坏城墙的目的。不过这种车的自身也有一定的缺点，首先而言，攻城车不仅没有什么攻击力，而且还需要士兵保护。 另外一般的攻城车为木制结构，总体就像一个尖顶木屋形，异常坚固，下面装有四轮或六轮，外面蒙着一层牛皮，以防备守军的矢石破坏。 还有，为了防止火攻，还常常浇上泥浆。这种器械一旦到达城门处，将会对城门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杀啊！”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银术可也发现了太原城前的攻城车，就见他大手一挥，朝着阿图鲁吩咐道：“去，去把那老贼的头颅挂在太原的城头上！” “喏！” 得到银术可的命令，阿图鲁带着麾下一千多铁骑，犹如野马脱缰一般，朝着太原冲杀过来！ 与此同时，攻城车的巨锤已经开始撞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紧急一刻，王禀也听见了异常，连忙指示一旁的王荀道：“快去支援，别让金狗攻破城门！” 王荀一听这话，舍了还在拼杀的金兵，带着几个手下直奔太原的城门而去！ 同一时间，在一处不起眼的城墙上，就见几个宋兵合力推着一个大铁盆。一边推着，那队将还一边打气道：“兄弟们加把劲，咱们把这些东西浇下去，定能把那群金狗全都烧死！” 王禀不用看也知道，那大铁盆里装着的定是沸腾的火油！ 随着“刺啦啦”的声响传来，几个攀爬在云梯的金兵应声掉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 激战（二） 自从用锁城法将阳曲和太原先后锁住后，完颜银术可便率领麾下大军横扫河东。先后击败了宋将樊夔、施诜、高丰等部，终于一扫阳曲之战出师不利的阴霾。 还有，通过一系列的会战，完颜银术可麾下的军队像滚雪球一般越打越多，仅仅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便挥军七万有余！ 此时，他把中军布在一个小丘上，看着眼前的太原城，微微的冷哼了一声。 “哼！宋将王禀确实有些能耐！” 一旁的阿图鲁更是高傲，就见他对着银术可大言不惭的说道：“可惜他久经沙场戎马一生，还不是得蜗于此地？！” 说到此，阿图鲁顿了一下，随即补充道： “爹爹放心，一会孩儿定能将太原攻破，将那老贼的人头献于阵前！” 粘罕没能攻破的太原城，一旦让完颜银术可攻破了，这功劳自不用提。 “前些时日，宋廷派来使者，让老贼交出太原，可老贼不理！非要咱们大军兵临城下！哼，这就是什么？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虽然在这一刻的温度依旧很低，可那太阳光却映得金军各式兵器烁烁生辉，凭空增添了一股杀伐之意。 完颜银术可的大军是以骑兵为主，以重装备的步军为辅，军容鼎盛，旌旗似海。俄而，就见他将大手举在了半空，随即又落了下来。 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随着那手掌的落下，这一刻，鼓声震天，号角齐鸣！金军随之开始了第一波的攻势！ 马蹄声、车轮声，响彻天地！数万金军一齐发喊，震天动地，引得战马狂嘶，令太原城内外风云变色！而守城的军民则被这种气势吓得心胆俱寒。 盾牌手、弓箭手和刀斧手组成了一个个方阵，配备着云梯、楼车等攻城器械，朝着太原城冲了过来！ 不仅如此，在那方阵的两侧还有数千骑兵，看样子是做为策应之用。 十几辆高大的楼车，“吱嘎”“吱嘎”的朝着城墙处移动着，王禀站在城头上，死死的盯着金军的一举一动。 “大人，这里危险，还是先下城去！” 裨将王宪冲过来，就想将王禀拉下城头，可没想到，那老将军十分执拗，一把甩开王宪的大手，斥道：“放开！老夫还没到下城躲藏的年纪！” 王宪不死心，刀剑无眼，城头那么危险，怎能让一军之主身处险地？ “可是大人……” 王禀是一个固执的主，裨将的话他又怎能听得进去？ “行了！城上哪一个儿郎不是父母所养？老夫要与尔等一起守城！” 说着话的功夫，那老将军又在身边操起一把大刀。 唐德安快步的也走到此老身前，看着即将推进过来的楼车说道：“正臣兄，据我观察，那每辆楼车后面定然隐着弓箭手，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先下城躲避一会……” 唐德安的担忧不无道理，既然那楼车号称攻城利器自然有着相应的手段。因为只要那车子到达一定的距离，便可以从高达数丈的车身处往城头放冷箭！ 而就在唐老爷子力劝王禀之时，城下数十辆投石车已经到达了攻杀范围！ 这一刻，就见漫天的巨石从天而降，朝着太原城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喊杀声，马蹄声，声声入耳，金军冲杀的声势更是骇人至极。随着巨石天降，金军冲的更加猛烈！ “不好了，金军登上城头了！” “保护大帅！” “和金狗拼了！” 一时间，不时有金军从那城下攀爬上来，王禀身边的亲卫也都投入到战斗之中！ 唐德安也不含糊，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时在唐老爷子身边还有两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正是他的两个儿子——唐鹏、唐羽。 唐鹏字万里，唐羽字扶摇，二人年富力强，每人手中各拿一柄大铁枪，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打退了金军数次进攻！ 王禀身体虽有不适，但此刻却也顾及不了太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举起手中的大刀。 “杀！” 或许是为了尽可能让士兵和百姓看到自己，老将军的声音还格外响亮！ 正是王禀的举动彻底激发了守城士兵，这一刻，就见宋军士气高昂，奋不顾死的和金军大战到了一起！ 完颜银术可的脸色有些铁青，用锁城法围困太原那么久，按理来讲，太原军民应该一点斗志都没了，怎么现在宋军的士气还那么足呢？ “投石，放箭！” 对于眼前的一幕，阿图鲁亮出了自己的弯刀，看着阳曲城头跃跃欲试。 而就在他拔出弯刀之时，前方的攻城车也已顺利到达太原的城门前！ “哈哈！机会来了！” 攻城车又名冲车，一般是依靠车中的攻城槌达到撞开、撞破城门或毁坏城墙的目的。不过这种车的自身也有一定的缺点，首先而言，攻城车不仅没有什么攻击力，而且还需要士兵保护。 另外一般的攻城车为木制结构，总体就像一个尖顶木屋形，异常坚固，下面装有四轮或六轮，外面蒙着一层牛皮，以防备守军的矢石破坏。 还有，为了防止火攻，还常常浇上泥浆。这种器械一旦到达城门处，将会对城门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杀啊！”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银术可也发现了太原城前的攻城车，就见他大手一挥，朝着阿图鲁吩咐道：“去，去把那老贼的头颅挂在太原的城头上！” “喏！” 得到银术可的命令，阿图鲁带着麾下一千多铁骑，犹如野马脱缰一般，朝着太原冲杀过来！ 与此同时，攻城车的巨锤已经开始撞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紧急一刻，王禀也听见了异常，连忙指示一旁的王荀道：“快去支援，别让金狗攻破城门！” 王荀一听这话，舍了还在拼杀的金兵，带着几个手下直奔太原的城门而去！ 同一时间，在一处不起眼的城墙上，就见几个宋兵合力推着一个大铁盆。一边推着，那队将还一边打气道：“兄弟们加把劲，咱们把这些东西浇下去，定能把那群金狗全都烧死！” 王禀不用看也知道，那大铁盆里装着的定是沸腾的火油！ 随着“刺啦啦”的声响传来，几个攀爬在云梯的金兵应声掉了下去…… 第九十四章 激战（三） 完颜银术可本想借着横扫河东之力，一战拿下太原城。可让他没想到，那太原军民的韧性竟然这么高，将近一天的功夫，他都没能克进全功！ “该死！” 确实也是挺可惜的，随着金军的进攻，有好几次差点攻破太原的大门，但每次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拿下，可偏偏却遭遇到宋军殊死的反抗！ 一整天的大战，太原城头岌岌可危，虽然这城池远不是阳曲等小城所比拟的存在，但也架不住金军如此的攻势。 王禀的额头全是冷汗，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简直震耳欲聋！ 冲上城头已经红眼的双方士卒激烈的搏杀着，而地上、城墙下，一具又一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一边。 这个时候，没人去在意已经躺下的人，拼杀的双方甚至踩着敌人或是同伴的尸体还在前仆后继的拼斗着。 或许双方都明白，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唐鹏唐羽兄弟二人此刻也不在城头，而是随着王禀长子王荀来到了城门处。 三人原本都在胜捷军任职，只不过职位有所高低，唐鹏唐羽皆在王荀麾下。 前几个月，老腌贼逃跑，三人本是在名单之中，可到了最后，三人却都没有跟着童贯，而是主动留下了。 此时和城头相比，城门处的拼杀显得更加惨烈，因为被攻城车打开了一个缺口，金军骑兵已然冲进来几百人！ 不过随着王荀等人的加入，战场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僵持的阶段。 女真铁骑虽然不是攻城的主力军，但他们的骑射却是太原守军最大的威胁！尤其是冲到城门口的几百铁骑，更是差点就将太原城门给攻破了！ 乱阵之中，眼见身边士兵一个个倒下，金军不断推进，王荀急得顾不了太多，吩咐离自己最近的唐羽道：“唐都头，你去把那给本将堵住！老子就不信，弄不死这群金狗！” 唐羽刚刚三十岁，和哥哥唐鹏相比，此人的武艺更胜一筹。 若不是因为没有荫补的名额，以这小子的武艺来讲，从军十年，怎么也不可能依旧还是个都头。 唐家兄弟用的都是铁枪，这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而且随着唐羽将大铁枪施展开，他的身边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阿图鲁杀的眼睛都红了，这么猛的攻势，竟然都没能将城门打开，气的他哇哇直叫唤！ 特别是看到宋军有那么一个使着长枪的战将，仅仅几个回合便将冲到城门处的金兵杀的抱头鼠窜，他更是火大起来。 “好小子！敌将报上名来，可敢与我完颜阿图鲁一决生死？！” 在古代，其实根本就没有阵前大将单挑的故事，那些传说本就是一些文人笔下渲染出来的效果。 可如今，阿图鲁在城门前见到手下纷纷被杀，为了能够捅开太原的大门，他竟然想到了如此一招！ “单挑！？” 如果是放在平时，唐羽还真想丈量一下那个号称女真第一勇士的能耐。但现在不行，如果和那金将一个人打，这里岂不是又给金兵机会了？ “呸！和你打岂不是脏了爷爷的枪？” 可以这么说，北方游牧民族，对于汉文化最认可的非女真莫属！很多女真人，由于经常接触汉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即使说的不太连贯，但最起码也能和汉人沟通。 阿图鲁虽然是悍将，可自小就喜欢南朝的诗词歌赋，因此早在多年以前，他就曾学过。只是这人学的最多的，不是什么诗词，也不是什么歌赋，而是那骂人的脏话。 “直娘贼！恁娘了个叉！怂包！”他一嚎完，或许是真的出了气，随即便拼命调转马头，想要从这里突围出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分神的功夫，四周便被围得铁桶一般，别说骑马突围，哪怕下马也是寸步难行！ 可没办法，完颜阿图鲁不下马就冲不出去了！一旦城门合围，那他是神仙也得死在这！ 想到这里，阿图鲁先是用马鞭抽打身旁的宋兵，而后又举着弯刀飘身下了马。然而，就算他下了马，成包围状态的宋兵也无法将其留下来。 这么说，宋兵的近战能力实在是弱的可怜！十几个手持长矛，训练有素的大宋士兵，竟然还让阿图鲁冲出了重围！ “哎！真可惜！” 但唐羽并没有指责那些兄弟，因为阿图鲁的勇猛人人都看得见。再一个，这也和大宋平时的训练有直接的关系。 众所周知，北宋缺马缺的严重，因此非常重视弓、弩等远射武器，训练的时候，弓弩射击一般要占到训练内容的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才是近战训练。 有人会问，这是不是因为畏怯呢？答案恰恰相反，并不是因为宋军不行，而是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热战火器的雏形。 话说远了，阿图鲁弃马之后，身后的女真铁骑也纷纷朝着城门跑去。 可王荀和唐羽等人怎么可能还给他们机会？ 穿着重甲的宋军像墙一样将这为数不多的女真骑兵顶在了墙角，身后厚刀巨斧斩落下来，逼得他们不住往后退。不仅于此，在同时还有刀盾手下砍马腿，上锤人胸，很快就将城门处的骑兵肃清了！ 城门在同一时间被众人合力又缓缓的合上，这一刻，城门口的大战看似是结束了。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或躺或卧的人马尸体比比皆是。还未断气的士兵发出低低的哀号，受伤的人放声痛呼…… 与此同时，金军方阵之中，银术可停在一座投石机旁，凝立不动的目光死死盯着太原的大门，当前方的楼车逐渐接近太原之时，他突然举起自己的马鞭，大声吼道：“放！” 随着他的暴喝，投石车上数百斤的巨石纷纷向着太原抛去！ 而太原的城头显然也不是那么简单，在投石车抛打巨石的同时，太原方面的箭矢也是不要命的朝着这边回击着。 银术可冷眼旁观，眼内满布红筋，指着远处道：“那边的城墙被撞破了一个缺口，来呀，把那里拿下！” 可就在银术可的命令刚刚落下之际，突然有人仓皇来报：宋军的援军来了…… 第九十五章 种公来了？ 听到手下有人来报，说是有一小股大宋骑兵飞往太原，着实让银术可吓了一跳。 “不可能！” 宋朝不像大金，骑兵少的可怜，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旦有骑兵的前锋部队，那就意味着后续定然有着数万人的大军！ 此时的完颜银术可有点懵了，因为整个河东都已被他摧枯拉朽的拿下，只剩下这么一个孤城，所以什么地方来的援军呢？ 哦，也不能说只有太原一座城池没拿下，还有另外一座小县城也被锁住了不是？ 但银术可转念一想，为了锁住那个小县城，他可是留了三千多签军以及一千多女真铁骑，把一座小县城锁的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之所以迟迟没有管阳曲，银术可也是为了一己之愤。要知道，早在刚刚南下侵宋之时，就是因为那座小县城，所以导致他寸功未立！ 因此，银术可是想把太原打下来以后，活活的困死阳曲全城百姓！ 此刻就见银术可眯缝着双眼，回首朝着援兵的方向望去，可他却什么都没看见，映入眼帘的都是那银色的雪花。 “宋骑有多少人，据太原还有多少里？” “探马回报，宋军大约有四百余骑，距太原还有二十余里……”一女真游骑回道。 听到这样的话，银术可嘴里嘟囔着：“四百余骑，那就说明宋军的主力肯定有数万之多！” “会是谁呢？难道是种师道的种家军？” 当下，他有点慌了，如果在这么个时候，身后还有宋廷的援兵精锐，自己就将腹背受敌！ 现如今，国相粘罕已经带领金军主力回归西京大同，而完颜娄室部也已进军陕西，河东境内只有他一部偏师。 还有，银术可麾下的大军并不都是女真铁骑，这里面有签军也有投降金人的宋军。战力来讲，并不是那么强悍。 要不然，凭借几次冲锋，太原城根本就守不住。还有，如果银术可麾下都是女真铁骑，那他此刻也不会想的这么多。 女真兵军令森严，如伍长战死，其余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百夫长战死，什长皆斩。负阵亡战友之尸以归者，得其家资一半。所以人人奋勇当先，有进无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现在这个杂牌军，即使有七万之众，但真正意义来讲，还不如一万女真铁骑来的凶猛。 身为大金名将，银术可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另外身为一军统帅，他也很清楚，为将者最忌优柔寡断，拖泥带水，遇大事必要当机立断！ 因为战场情势瞬间万变，一旦将失一令，那全军都有溃败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便有心鸣金收兵，先撤出这所谓的“包围圈”。 这可不是要放弃太原，毕竟此地还有那些锁城工事，太原想要脱困，并不容易。 阿图鲁冲杀了一通，无功而返后又回到了阵前，本来还想问问老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打的好好的，后面的方阵迟迟不往前推动。 可到了近前，看到银术可的表情，他却不敢开口了。 银术可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知道，因为刚才自己的失误，迟迟没有下令，现在金军的锐气尽失，再强攻太原意义不大。 但思来想去，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一伙宋骑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可曾见到宋军主力？” 游骑回道：“回大帅，并未发现宋军主力，不过在崛围山方向，倒是可能有……” 没等那游骑说完，银术可立即抽了他一鞭子。 “废物！什么叫可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游骑捂着身上的伤口，心中满是委屈。可不是他们不尽心，而是这宋军太狡猾，崛围山方向山高林密，此时大雪封山，谁能看清？ 银术可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思之再三，觉得现在天色尚早，如果宋军的援兵不多，那么只要先攻破这一路援军，太原守军一见，必然胆寒而无心应战！ 到时候，或许太原就会唾手可得，从而真正的横扫河东，克进全功！ 不过他却不敢只派数千部队去迎击，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全军迎头而上才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银术可当即回阵，拔出腰间弯刀，号令骑兵朝着宋军援兵的方向全力冲锋！ 太原城，王禀和一众军官立在城头，满腹疑问地望向金军方阵。今天这一战，可以说是真是非常危险，不少人都以为城门即将失守，甚至有部分禁军士卒都开始逃跑，若不是王荀连斩十余人，估计还真弹压不下去。 刚才多亏唐家兄弟驰援，要不然，城门肯定就被金军拿下了！可问题又来了，女真人怎么刚一受挫，就停步不前？ 这可不像是金军的风格，难道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数？ 知府张孝纯也不闲着，在金军冲锋之时，他便组织太原百姓一起来到城头帮忙。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不禁脱口而出：“莫不是种公的援兵到了？” 听闻此话，众将一阵欣喜，若真是如此，那太原之危可算是解除了。 两月苦战，虽然凭借地利，伤亡不大，但太原百姓和将士们日夜戒备，十分劳顿，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王禀神情肃然，即便种师道援兵已至，太原也不可大意。因为这座重镇实在太过紧要，不容有失。 当下命人加紧重设障碍，又令诸军不得懈怠，严阵以防。 可就在他刚刚下达命令之时，一个欣喜的呼声远远传来：“总管大人，总管大人……” 声到人到！ 只见一个少年窜上城来，满脸喜色，手指东北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荀性急，连连几次催问，那少年才吞了一口唾沫，大声道：“援兵！朝廷援兵到了！” 他这话一出口，城上欢声雷动！朝廷总算认识到太原的重要性，总算派出援兵了！ 听罢此话，王禀也不禁有些激动，忙问道：“援兵现在何处？有多少人马？可是种公？” 那少年喜形于色，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道：“先锋部队已在城外的十里亭……” 王禀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但转念之间，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因为前些日子路允迪不是来宣过诏了吗？太原已经割让给女真人了！ 这是怎么？难道官家意识到太原的重要性，因此反悔了吗？ 第九十六章 声东击西 完颜银术可十分谨慎，即使知道大宋援兵不是很多，他却依旧将全军主力压了上去。意图很明显，就是打算在第一时间将那伙援兵彻底消灭掉！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金军大部迎出太原城外二十多里却仍然没有见到所谓的援军主力！ “嗯？这是怎么回事？宋骑都跑到哪里去了？宋军的援兵呢？” 军中众将也是面面相觑，这样奇怪的事情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分明远远的就瞧见了那一伙骑兵，怎么绕来绕去，那伙人竟然再无踪影了呢？！ 难道这宋军还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不成？ 完颜银术可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在太原城外闲溜达一般。 如果金军此时五万余人都是骑兵也还好说，可此时金人哪有那么多的儿郎？除了六千多铁骑以外，剩下的都是步兵！ 此刻在骑兵屁股后面还有签军、汉军，所以这一顿饭的功夫，步兵方阵人人哭爹骂娘。 在太原城外打了将近一整天，甘当炮灰不说，现在还他娘的被当成驴使了！这算什么事？真不把自己当人？ 一整天了，不仅一口热乎饭没吃上，甚至连一口热水都没喝！ 现在还他娘的跑了这么远，金人是打算溜死我们吗？ 一提到吃饭，跑了许久的步兵方阵还真是饿了，因此在骑兵后面越跑越慢，直到被骑兵甩的看不清影子，这才停下歇息一阵。 众所周知，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保障。虽然金军是以战养战，可他们也得吃喝啊！还有，今年不同以往，还没到十冬腊月就这么冷，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 因此，为了保证粮草充盈，银术可特意将辎重都放在了太原城外的大营里，并在那留了重兵把守。 本来这也算是万无一失，可现在转了那么久，怎能让这金军主帅不生疑呢？ “糟了！定是宋军疑兵赚我来此！” 想到这里，银术可急忙调转马头，准备回军继续在太原城外严阵以待。 可就在这一刻，远远的就见到太原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是自己的粮草被烧了吗？ 完颜银术可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吩咐一旁的阿图鲁，道：“我儿快马加鞭，快去看看太原城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身来讲，太原城外的锁城工事非常扎实，那可不是阳曲能够比拟的。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银术可挥军前来才会那么有底气。 但现在，在太原方向传来的火光，让他再也没有先前的意气风发，一颗心如同掉入冰窟一般。 如果宋军声东击西，将自己大军的粮草烧掉的话，那他们还怎么攻打太原？到时候不用宋军支援，他们自己就得往后退。 可此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火光的方向不是辎重大营又是何方？ 经历过几次挫折后，阿图鲁显然已经成长了许多，他自然明白太原城外的粮草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就见这位被人称为女真第一勇士的壮汉，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 与此同时，太原城头上的王禀也发现了城外的异常。 那大火烧的是什么地方？是金军的粮草吗？ 太原兵马钤辖辛兴宗指着城外火光大起的地方，猛然道：“定是种公偷袭金人得手了！” 可不是么，城外此刻早已喊杀连天！ 对于此，王禀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结合刚刚探马的消息，老将军也是欣喜异常！不过在这一刻，他还是看出来有些不对。如果城外真是种公的先锋部队，为何会这般悄无声息的直插进来呢？ 此刻，王老将军细数河东、河北诸军，实在是想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能够断定，城外必定是友军在攻打金军大营！ 说句实在话，王禀算是看出来了，他知道，城外的友军并不多，充其量也就是四五百骑而已。所以这些也是他看不懂的地方，四五百人就敢闯金军的联营？ “不能让友军孤军深入，辛钤辖，还是得带人接应一下……” 话音刚落，一旁的唐家兄弟则是惊呼道：“那是？那是妹妹和妹婿？！” 唐鹏的妹妹，老将军并不熟悉，可对于唐鹏的妹婿，那小子不是刘文昊又是谁？ 听到此话，仅仅只是一瞬间，老将军便明白了一切。哪里是种公来援，分明是刘文昊那小子脱困了！ 可一想到这里，老将军心中顿时又有了许多疑问，不过在这一刻，他知道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 当下，就见他对着唐家兄弟吩咐道：“快开城门，将刘子明等人迎进来！” 说着话的时间，太原城外的大火依旧还在燃烧着。唐鹏唐羽不敢怠慢，领着一队官兵就来到了城前。 然而缓缓的将城门开启以后，映入众人眼帘的不是宋军的骑兵，而是城外数不清的女真人！ 看到这里，两人心中叫苦，硬着头皮冲杀上前！ 城上众将人人脸色凝重，像是末日来临似的。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这里把握不好，金人必定能趁势攻进来！ 别看金军主力都退走了，现在成为的守军依然不是太原城能够对付的！ 果不其然，随着四五百骑冲杀过来的金军足有数千人之多！甚至在这一刻，那金军步兵方阵里还将一干攻城器械也全都弄了出来！ 幸好金军方阵没有多少骑兵，要不然，刚才这一瞬间太原就被攻破了！ 城墙下早已是尸骸遍地，似乎在细诉着惨烈的战争。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军，王禀果断的大喝道：“来人，将火油推出来！” 随着王禀的一声令下，若干百姓和守城士兵迅速将一桶桶火油推到了城头，只等着金军靠前，然后将他们全都烧死！ 城下喊杀震天！金军越聚越多，王禀见形势紧迫，大声道：“放火！” 此刻抛下的再不是那一桶桶的液体，而是一个个硕大的火球！ 而随着火球降下，不大一会的功夫，那城下就已经烧成了一片！数百步内尽成火海，烧得追击至此的士卒惨叫连天，变成了无数在烈火中打滚哀叫的火团！ 守城的军民见城下的一幕，又听说金军粮草被焚，均知太原之危不日就会被解，当下更是万众一心，奋勇拒敌！ 可就在这个时候，辛兴宗突然发现，远方一片人潮汹涌，数不清的骏马奔驰在太原城外的原野上！不好！金军主力杀回来了！ “快进城！金军来袭！” 第九十七章 金手指没了 王禀原本以为，金军主力兵临城下，又将会是一场恶战。可没成想，随着女真铁骑的到来，仅仅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从金军大营处竟传来一阵金鸣之声！ 不得不说，这金人的部队还真是令行禁止，闻听己方鸣金，片刻的功夫就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不仅如此，金人退去之后，甚至连太原城外的锁城工事都没怎么理会，更是将所有的金军部队都带走了，直到太原城外十里的地方才停下扎营。 “金军撤了？！” 辛兴宗紧紧的攥着拳头，这位招降宋江生擒方腊的名将兴奋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不是眼花了？女真人就这么退了？” 太原知府张孝纯更是老泪纵横，被围困了那么长时间，这位名义上太原行政最高长官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今天金兵主动退去，连锁城工事都不再维护，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原不日就将解封了！ 王禀习惯性的眯起双眼，也不知老将军到底在想着什么，只是突然间，就见那老将军急忙对左右问道：“刘子明何在？” 一句话提醒了在场所有人，太远脱困最大的功臣现在在哪里？要不是因为此子，金军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退去？ 张孝纯也不含糊，连忙附和着：“对对对！快把刘、刘……” 可刚刚说到这里，他却突然噎住了。没办法，刘文昊现在身上的职务可不少，既是唐家寨巡检司的知寨，又是河东平晋乡勇营的副指挥使，他真不知该怎么称呼了。 但大家现在都没有在意这个，因为众人都知道张知府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大一会的功夫，满头大汗的刘文昊快步走了过来。一见面，他便连忙施礼道：“下官刘文昊见过诸位大人……” 可刚刚拱了拱手，张知府便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子明啊，休要多礼，你的恩情，河东百姓都记着呢！说到底，本官其实更应该替太原城数万百姓拜谢你的大恩……” 刘文昊怎么能让知府给自己行礼呢？那不是乱了辈分？ 唐德安见到自家女婿，一时之间竟异常的沉默。说实话，想当初这老爷子并没有看好此子。即使刘文昊当上唐家寨的巡检知寨，甚至当上什么平晋营的副指挥使，他都没有特别的在意。 不过今天却是不同，因为此刻刘文昊的功劳确实太大了！ 王禀还犹如在梦里，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金军能退去。因此在这一刻，他顾不得刘文昊的乏累，连连问道：“子明啊，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是王禀，身边众人有谁不想知道那谜底呢？ 金军主力部队为什么会突然舍了太原？又为什么会突然离去？还有金军的粮草是不是真的被烧了？ 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刘文昊微微一笑，随即便把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原来，昨日刘文昊等人突破了金兵防线，一把火将金营烧了个底朝天，彻底的解了阳曲城外的锁城法。 而后又凭借唐家姐弟带回来的数百匹战马，迅速组建了一队骑兵。趁着阳曲突围的消息还没扩散，便伺机来到了太原附近。 其实这里面也和李岸有很大的关系，本来刘文昊想在阳曲观望一阵，看看河东此时的形势到底如何。不过在李岸的鼓动以及对唐家人的牵挂下，这才兵行险着来到了太原周边。 另外得说明白，李岸可没有让刘文昊来太原冒险，只是想让他去崛围山探一探。破家县令最在意的可不是太原城的死活，而是崛围山上的炭井。 当然，在来到崛围山以后，刘文昊分析了敌我态势，与谭明喜等人在崛围山故作疑兵，并派出王卓、沈良等人吸引金军主力，自己则是带着唐家姐弟奔袭太原！ 不过说起焚烧金军粮草一事，其实纯属意外。刘文昊本想声东击西，然后冒险进入太原城，想着和太原共存亡。 可是在将金军主力引到崛围山，他们意外发现了金军大量的辎重，因此才会临时决定，将金军粮草全部焚烧于此。 至于金军退去，这件事和刘文昊并没有多大关系。正如王禀和张孝纯等人先前猜测的那样，朝廷终于意识到太原的重要性，所以大宋的援军来了！ 宣和七年十月初二，大宋朝廷突然任命姚古为河北制置使，种师中为河北制置副使，命姚古率军去救援太原，种师中率军去救援中山、河间二镇！ 经过半个月的部署，姚古终于率军来到河东境内！ 因此，完颜银术可部退去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在崛围山附近察觉到了大宋援兵。还有刚才被刘文昊烧了粮草，金军士气低落，所以为了暂避锋芒，才会主动退去。 要不然，以银术可那暴脾气，他怎么可能这么隐忍？ 站在城头上，唐家姐弟终于和父兄见了面，拥作一团却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看了半晌，唐麟忍不住的问道：“咱们算不算赢了？” 唐芸馨闻言白了他一眼：“废话！咱们当然是赢了！” 哼！女真人也不过如此嘛！ 众将听那姐弟此言，个个欣喜！不容易啊，两个多月的时间，付出数万人伤亡的代价，女真人终于主动退了！ 众人皆是激动不已，可刘文昊却是神色如常，不见任何异样。 这怎么能算赢了呢？完颜银术可虽然主动后撤十数里，但河北山东此时已经尽入金人之手。京兆府此刻在完颜娄室的攻势下也是岌岌可危！ 从开战到现在才多久？两个多月罢了！金军进兵如此神速，如入无人之境，大有一举将宋廷鲸吞的气势！ 反观大宋的反应呢？ 朝廷为了应对，徽宗随之退位，留下钦宗背锅，尽干一些糊涂事！ 再一个，历史上金军第一次攻宋，只是得到了一部分甜头，并没有克进全功，于是第二年再度南下，一举扫灭北宋！ 太原也正是在金军第二年南侵时遭遇屠城！ 但现在历史的车轮已经发生变化，以后如何发展，刘文昊不敢预料，他知道，自己预知历史走向的金手指从此便荡然无存…… 第九十八章 有备无患 又是一日清晨，虽然金军大营已经后撤十里，但王禀等人并不敢有丝毫侥幸。昨夜除了给刘文昊等人庆功之外，他们还不忘时刻注意金军的动向。 可正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守城卒却突然意识到，金军好像都撤了！ 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那士卒在向上禀报以后，特意骑马出城转了一大圈。赫然发现，原来的金军大营已经成了一片空地，鬼影也没有一个！ 王禀得知消息，先是令人迅速拆除城外的锁城工事，而后又和知府张孝纯商量下一步的打算，最后则是把刘文昊也叫了过来。 这个时候，众将都能明白，定是朝廷又有了变化，或许和金人的和议又出现了新的变故。 其实事情也差不了多少，赵家天子，确切的说是徽宗父子都不怎么样。爷俩搞艺术绝对无敌，但对朝政上，俩人都是白给。 一个宠信奸佞，将好好的大宋埋下了亡国的伏笔，另一个则是为了给老爹背锅，又生生的造了一些幺蛾子！ 原来自从和大金二太子斡离不和谈以后，金国东路军便按照和约暂时撤退了，可惊魂甫定的赵桓，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为了赎买所谓的和平，他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还有，由于缺乏足够的粮饷，金军士兵的薪酬完全取决于他们能在战场上抢多少，即使赵桓给出了如此高昂的赔偿，却还是没有填满他们那一颗贪婪的心。 幸好赵桓身边还有李岸、许瀚等名相，他们没有对金人抱有和平相处的幻想。在积极应对的同时，又和大金据理力争。 本来这事也就算了，三十万勤王大军已经来到了东京城，即使宋金两国谈不拢，也有一战之力。 然而不幸的是，赵桓身边几个猪队友却突然出来搅局，白时中、耿南仲，哪一个不在他耳边吹风？ 就比如割让太原、中山以及河间，本来赵桓心里并不愿意，但经过那两人的鼓吹后，宋钦宗只能同意。 可就是这样，就是在这一刻，问题又来了，因为事后赵桓突然发现，如果要阻止大金的下一次军事行动，那就必然要占有太原，因为太原一旦失守，那么南下的金军将会再次势如破竹，东京城就无险可守！ 你看看，早干嘛去了？如果当初你小子顶住压力，死活不割让太原，至于发生现在的事吗？ 哦，金军退了，三十万大军来了，你小子才有底气了？ 说句心里话，如果宋钦宗一直这样，估计女真人还真拿大宋没什么办法。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这是什么行为？出尔反尔吗？ 的确，赵桓此时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割让太原就等同于自废双臂；不割让太原，就会给金军留下口实。 你说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要什么口实不口实的呢？这世间，是非公道并不在人心，而是在乎双方实力！ 今年天气异常，从南到北都是一样的寒冷。金军粮草不足，部队也比大宋少很多，那你还怕个毛线？！ 可就是这样，赵桓还是没底气，恭恭敬敬的把金大爷送走后，这才放下心来。可同时他却又放出一记昏招！ 重用耿南仲，罢免李纲！ 这一下，本来很好的局面又被打回了原型！ 众所周知，耿南仲任执政后最重要的政绩，一是排除异己，二是“主和议”，破坏抗金。此两条劣迹不是在平时，而是在危难时期，就不能不在北宋覆亡中起着恶劣的作用。 怯于公战，勇于私斗，宋朝有不少士大夫，如果说他们治国和救国全然无方，而彼此勾心斗角，玩弄机谋权术，却又有足够的聪明才智，耿南仲就是一个典型！ 事实证明，宋钦宗到底还是太嫩了！ 任命姚古为河北制置使，种师中为河北制置副使，两人先后带着密旨从河北出兵，这本身就有问题！至于又出了什么事，或许过些日子，众人就会知晓。 话说远了，单说在这一刻，王禀看着刘文昊说道：“子明啊，数月前，你曾和老夫讲过金军南下一事，现在女真人又退了，你有什么看法呢？” 有什么看法？ 刘文昊微微一笑，这有什么看的？女真人就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现在退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还得出来觅食！ “大人，下官以为，第一，咱们还得加固城防，加紧备战；其次囤积粮草，打造守城利器……” 张孝纯在一旁微微的皱了皱眉，什么意思？难不成女真人撤退都是假象？难道他们还要围困太原吗？ 和张孝纯的想法不同，王禀深以为然。只是王老将军也有心烦之事，黄土埋过了脖子，已经风烛残年，如何应对金军下次南侵？ 下一次，又是多少年以后呢？ 或许和王禀一样，张孝纯也觉得金军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发动南侵战争了。前些日子，路允迪来太原宣诏的时候曾透露过，说朝廷已经用大把的价钱换来了所谓的和平。 现在太原的金军主动退出河东，一个是说明朝廷来了援军，再一个则是说明和议的约定生效了！ 可刘文昊却不这么看！ “诸位大人，下官觉得女真人的胃口一向很大，他们现在一举鲸吞不了大宋，那肯定还要有所图谋！” 辛兴宗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认可这小子的说法，于是问道：“刘副使，依你所见，我们就打不过女真人了呗？” 或许是听出那兵马钤辖的不善，王禀补充道：“子明，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根本就没有考虑，刘文昊便脱口而出：“十成胜算！” 嗯？众人有些不解，什么意思？打不打得过都让你小子说了，怎么？你是算命先生啊？两头堵了呢？ 看着众人的样子，刘文昊解释道：“下官以为，如今金人兵锋正盛，野外争雄非是我等强项，因此依托城池之固，和其打消耗战！一年打不过，那就打三年、五年！打不过就跟他耗到底！” 说到这里，刘文昊顿了一下，随后又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紧接着又继续道：“我大宋地大物博，非是蛮夷能够相提并论，如果和金人硬碰，那绝非是他们的对手，但反之而言，金人又能耐我何？” “妙！”王禀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很早之前，他在白沟就已经见识过金人的强悍，现如今再次碰到女真人，说能打得过，这都是假的！ 当下，王老将军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第一百章 私募家兵 有了王禀的支持，刘文昊很快就建起了一支所谓的研发队伍。 本以为靠着自己领先大宋将近千年的经验，和那些工匠马上就能搞出来几个吊炸天的黑科技！ 然而事与愿违，让他没想到，还没等开始研发，他的团队就先后遇到了一系列的难题。 首先面临的就是大宋的工业技术，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工业？即使放眼整个世界也没有这么一个说辞。 在当时，不能说工匠们的手艺技术差，而是很多基础性的东西都没有，也因此，刘文昊经常会面对两眼一抹黑的情况。 就比如说小小的螺丝钉，这个年代哪有啊？没办法，他只能和工匠们夜以继日的先把小零件搞出来。 幸好那些工匠头脑都很灵清，要不然，别说搞点什么创新，哪怕是弄出来几个投石机都怕很困难。 可不要小看螺丝钉这样的小东西，没有这玩意，刘文昊还真玩不转！这可不是一句空话，改良弩机，研制大型投石机械，哪一样能离开它？ 的确，这年头的木匠几乎都不用什么钉子，因为有榫卯结构的存在。但别忘了，无论是弩机还是大型机械，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家具。榫卯结构再怎么结实也不可能比螺丝钉来的稳固？ 开玩笑，他们要改良和发明的东西，可是要经过成千上万次操作的物品，一旦出现什么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又出现了！ 打造螺丝你得需要铜铁等物，虽然王禀帮着搞定了许多原材料，但打铁炉所需的温度还是远远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炉子的温度太低，达不到熔点，因此很多原材料根本就无法熔化。 这怎么办？难道这就功亏一篑了？ 但俗话说的好，活人岂能被尿憋死？关键时刻，刘文昊突然想到了破家县令！是啊，那李岸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崛围山上的炭井吗？只要把那里弄了，所有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烧煤和烧木头哪个来得快，世人都能分清。 想到此，刘文昊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打算先找老丈人探探口风。毕竟离此地最近的炭井可都在唐家寨的范围内，那些都是唐家的祖产。 不过这话现在还不太好说，特别是唐家此时的情况。 早在唐德安等人来太原避难之时，他们一家人便被王禀安排在了太原的西城。而刘文昊和唐家姐弟驰援太原之后，也是暂住于此。 至于什么时候回崛围山，现在大家都没那个意思，毕竟完颜银术可陈兵代州，而且完颜娄室也即将在汾河附近扎营，回去怕是有些不妥。 趁着天色尚早，刘文昊连忙来到老丈人这里，准备和唐老爷子好好谈谈。 此时就见他对着唐德安说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前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和您谈谈关于崛围山的炭井……” 听了刘文昊的来意，唐德安显得有些沉默。十几年前，老爷子和李岸交恶就是因为那炭井，现在自己女婿来谈这个，他确实感到有些意外，也感到十分为难。 炭井也就是煤矿，众所周知，一旦开始采矿的话，别说以宋代的水平，哪怕是在后世的现代，用不了几年，矿井周边就会出现塌方塌陷的情况。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地下的煤采完后，会形成一定的空间，其上面区域填充此空间后，即形成采煤塌陷区，地质构造异常变化而造成了塌陷现象。 崛围山是唐家祖居之地，老唐家列祖列宗都埋在那里，一旦出现塌陷的情况，岂不是让唐家老祖宗都尸骨无存吗？ 身为唐家的掌权人，他怎么可能同意此事？ “贤婿啊，这事没得谈！”唐德安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其实老爷子对刘文昊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这次驰援太原，若不是刘文昊来得及时，估计完颜银术可就攻进来了！ “岳父大人，还请听小婿说一说这其中的隐情……” “隐情？”唐老爷子皱了皱眉，可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听刘文昊在那里解释着。 “岳父大人，开炭井并不只是为了赚取一些铜臭之物，而是为了大义所在！” 唐德安有点搞不明白了，不为赚钱那还开什么炭井？ 可接下来，刘文昊说的那些确实让老爷子的眼睛越来越亮。 说句心里话，刘文昊想的真不是赚钱，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原来前些日子，他在王老将军那得知一条消息，说是钦宗准备下诏，允许大宋武将在一定的范围内，私募家兵！ 这可是一条影响深广的大事！ 如果现在其他人听见，或许会嗤之以鼻绝对不敢信，让武将私募家兵岂不是犯了赵家的禁忌？你们是想造反吗？ 答案肯定不是，因为在南宋初期，武将私募家兵已经成了常态。就比如说什么岳家军、韩家军还有王彦的十字军，不都是因为这么一个命令而私募的军队吗？ 可以说，通过这次金军南下侵宋，朝廷那些大员们终于开窍了，他们终于发现了大宋军队里的弊端。 这么说，大宋的军队，一般都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能调动军队的不能直接带兵，能直接带兵的又不能调动军队，这还有毛线的战斗力？ 哪怕禁军有一百二十万，可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二十几万的金军打的丢盔弃甲吗？ 因此，针对这种情况，大宋军神种师道上书朝廷，提出相应的几点建议，而以许翰为首的主战派，还有以耿南仲为首的主和派都同意了此种观点。 就这样，消息传到了王禀的耳中。 “贤婿说的可是实情？” 大宋开国一百六十年，从没有听说过有如此一说！不过，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么唐家或许真有可能崛起了！ 相对于隋唐年间世家的影响力，大宋门阀的势力也不遑多让。唐德安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早已对名利不屑一顾，但对整个家族的崛起看的还相当重。 听了刘文昊的说法，老爷子先是沉默了一阵，不大一会的功夫便点头应下了！只是在这还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刘文昊一定要光耀唐家的门楣，重现祖上的荣光……? 第一百零一章 再遇难题 搞定了老丈人，刘文昊便当即修书一封，不用看内容也知道，无外乎就是和李知县谈谈怎么开发炭井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弄煤矿并不是那么简单，要面临的问题也远比刘文昊此时搞的发明创新多。但破家县令也不是盖的，准备了十几年，岂能都是白用功？ 不是吹的，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崛围山分分钟就能挖出煤来！ 只是在这个时候，相对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困难，首先要面临的不是什么技术，而是陈兵于汾水，虎视眈眈的金军。 现在大家虽然已经明白金军为什么退走，可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谁又能保证他们就这么老实的呆着呢？ 另一方面，太原城里同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动。 由于平晋营的骑兵在前些日子闯联营损失过半，王禀特意将胜捷军骁骑营送了过来。这就让人有些不解了，唐家兄弟竟然都要隶属于刘文昊麾下，那命令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让朝廷的禁军去给乡勇打下手？这谁下的命令？意欲何为？ 大宋的军队主要由禁军和厢兵构成。禁军是朝廷的正规军，战力的天花板，隶属枢密院直接调动，三衙领兵，直接对赵家天子负责，也是大宋的精锐所在。 厢兵是宋朝各州县的安保部队，最高隶属于兵部，兵部拥有对全国厢军的指挥权。 而乡勇呢？说白了，那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庄稼汉，战时为兵平时为民的一盘散沙。要武器没武器要装备没装备，在战时，他们连杂役都算不上！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风水轮流转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有，唐鹏是骁骑营的指挥使，先不说禁军和乡勇的区别，单说这职位上，两人也是半斤八两，甚至唐鹏还要比刘文昊高出半级，因为刘文昊只是副使，所以凭什么让唐万里给刘子明打下手呢？ 幸好这小子现在还顶着一个文官的名头，以文抑武是大宋的常态，再一个他们都是亲戚，要不然，骁骑营不炸锅才怪呢。 再来说说前几天这乡勇的壮举，其实明眼人都懂，闯联营烧粮草那都是兵行险着，要不是因为守在此地的都是汉签军，现在还有你们什么事？ 就是完颜银术可反应的快点，估计你们也得全军覆没了？！ 可不是么，四百多骑，究竟有几个马上功夫好的？还有，连夜从阳曲再到太原，人和马可都没怎么休息，因此能活下来一半兄弟，也算是他们命大！ 不过也正是这么一个命令，又让人无限遐想，看来刘子明升官在即！ 是啊，自宣和七年八月开始，大金国东西两路军同时南下侵宋，西路军一路走来势如破竹，河东除了刘文昊能给大宋朝廷长点脸之外，还有谁能让朝廷省心呢？ 因此就连张孝纯和王禀等人也笃定，一旦事了，刘文昊必定官运亨通！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不可预估的人为因素。 为什么这么说？ 的确，你刘文昊确实不错，给大宋军民挽回了一点面子，但同时是不是也给大宋禁军和那些朝廷大员狠狠来了一巴掌呢？ 哦，禁军厢军遇到女真铁骑一触即溃，你小子领着一两千土巴乡勇怎么就那么强悍？ 幸好童贯蔡京之流已经被逐出朝廷的权力中枢，要不然王禀等人还真不知该怎么上报。 但即使如此，朝廷里现在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白时中、耿南仲哪个不是人精？就算金军攻打太原一事似乎暂时告一段落，那也是朝廷和议的结果，跟你刘文昊驰援太原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在此时，刘文昊却丝毫没把这些事放在心里，因为对于他来讲，能不能再次守住太原才是关键，现在哪有闲心管他什么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呢？ 就这样，刘文昊每天都会抽时间来到那所谓的将作监和大家一起研究。 今日天气不错，他早早的来到了将作监，可刚刚动手改造就遇到了几个问题。 此时就听一个名叫秦豹的工匠说道：“大人，这弓弩只能一次发一箭，如果让它连发数箭，那么精准度和射程都会下降的太厉害……” 针对这个问题，众人已经连续奋战了数日，可研究下来的结果却有些差强人意。 现如今诸葛连弩的制法早已失传，况且现在的弓弩需要的箭矢都是铁制的，箭身不能像弓箭一样加装羽毛，从而导致无羽的铁箭在远距离飞行时会失去平衡而翻滚，达不到远射武器的作用。 另外木制箭杆的制作要求精度高，以大宋的工业水平，人工制作难度太大。 刘文昊随之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一支弩箭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呆，也不知他在那里想着什么。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他对秦豹讲道：“秦都事，要不在那弩箭的箭杆上再增加一些重量呢？” “还要加重？” 秦豹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发， 弩的原理就是通过撑弦来达到一定的射程，如果加重弩箭的重量，相应的距离也就近了许多，并且还要保持精准度，这就有些困难了。 众所周知，弩的特点是又远又准，有时间从容瞄准，但上弦比较费力耗时。根据这些特点，弩通常被用于防御和伏击，射击的连续性则依靠几组射手轮番射击。 可现在，刘文昊不仅想增加弩箭的“弹匣”，让这变成连弩，同时又要提高射程以及精准度，确实有些难办。 大宋时期，很多工匠都徒有其名，大多顶着个手工艺人的名头，其实什么都不会。没办法，士农工商，工匠属于贱籍。 还有，宋朝的国营手工业作坊对工匠实行军事化管理，一律住在营房。虽然名义上是雇佣关系，但基本丧失了人身自由。而且劳动强度大，待遇还特别差。 更为恶劣的是，一些官员不只克扣工匠的工资，还经常假公济私，挑选工匠到自己家干私活。都去干私活了，公家的差怎么交呢？只能保量不保质，凑个数应付检查。 所以工匠往往不堪其苦，从而厌倦工役，甚至还有逃跑的。 不过王禀给刘文昊推荐的这些工匠确实都有些本事，况且连日相处下来，刘文昊对于每个工匠都非常好。使得众人怎能不卖命？ 和秦豹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刘文昊并未在此多做停留，而是朝着太原的西郊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新火药 大宋年间，由于持续性的大规模战争使得火器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不过在这个年代，所谓的火器只分为两类，也就是火球类火器和火箭类火器。 《武经总要》中对这些武器都作出了详细的描述，其中火球类兵器包括火炮，但并不是后世那种真正意义的火炮，而是一种抛掷类的东西罢了。 至于其中的火箭也不是什么猝发型的战略武器，只能说是用于焚烧粮草和攻城的器械。 刘文昊之所以去西郊，目的也跟这火器有关。不管研究出来与否，怎么说也得做好保密工作。 所以和王禀商量之后，他才把这火器的作坊定在了如此隐蔽的地方。 只是王老将军对此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在王禀看来，火器即使再厉害，也不见得能够改变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刘文昊坚持，或许王禀也不会这么支持他。 其实在这里，刘文昊想改良，想创新，不是说要弄出什么突火枪，但最起码也得弄出个管型火器。 要知道，世界上最早记载的管型火器，正是出现在南宋年间。即使那种火器现在看来十分简陋，可在当年也算是一种战略性的武器。 刘文昊现在想做的，就是要将它提前研发出来。这并不是他想称王称霸，只想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求个自保而已。 那火器说来也是简单，就是打通一些粗竹竿，然后在其中装入一些火药，交战时点燃尾部，用喷出的火焰来达到烧伤、击杀敌人的目的。 另外这些火器还可以利用火药的燃烧性能，掺杂一些发烟和毒性药物，用以焚烧敌人的防御物资。 只是刘文昊虽然明白这东西对人马有一定的杀伤力，但主要起的还是震慑作用。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火药配方他们还没弄出来，所以现在还是要加班加点的研究。 太阳此刻已高高挂起，西郊的一处山林间，就见一个工匠站在刘文昊身后说道：“大人，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工匠名叫马昂，是个攻金之士。原来在大宋年间，工匠的划分很严格。所谓的攻金之士，指的就是从事金属冶炼以及加工烟花鞭炮的职业。 由于常年和土火药打交道，这马昂对于火药的配方还是很熟悉的。他知道，此时的火药配方是由硫黄、窝黄、焰硝、麻茹、乾漆、定粉、竹筎、黄蜡等物配比而成。 但和刘文昊接触下来，他又十分郁闷。当下嘀咕着，眼前的刘大人也不知从哪讨来个偏方，非让我们按此更改火药配方，不断加大比例。但这真的有用吗？ 刘文昊可不知那马昂心里有什么想法，这几天不断更改研究，虽然试来试去，跟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和他印象中的火药相差越来越大。 但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比对，刘文昊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为了不给马昂压力，他淡然的笑笑：“没事没事，慢慢研究着来，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本官相信总有一天肯定行……” 说着话的功夫，马昂的小徒弟已经将引信点燃了，远远的就等着那所谓的火药炸开。然而等了很久才发现，这所谓的火药不仅和以前没啥两样，甚至比以往更爱冒烟了。 看到这样的一幕，马昂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就该不加什么木炭！看看，现在冒烟了，怎么可能像你述说的那样呢？ 这工匠平时是个手艺人，做的最多的就是烟花爆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说什么爆竹能够炸死人。 可眼前的刘大人却偏偏和自己说什么要深入研究，这还研究什么？ 烟雾越来越大，马昂的心里七上八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苦笑道：“哎，大人，看来这一次又完了……” 正说话间，刚才冒着烟雾的地方突然发生了一丝变化，紧接着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巨大的爆炸瞬间就把周边的石块炸的四分五裂！漫天的烟尘也随之扩散开来！ “什么？” 马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几斤药粉真的有如此威力？！先前刘大人和自己描述的，自己还不相信！现在还怎么说？ 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还傻愣愣的站在那，他连忙喊道：“长福，你还傻站着作甚？” 马昂的小徒弟离那爆炸点最近，相距不过十几米，一般来说，这也就是以前点爆竹的距离罢了。 若不是刘文昊坚持让他们离远点，估计这次那个叫长福的少年就得和那大石头一样！ 即使到了现在，这小子还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除了嗡嗡的叫声，没有别的玩意。 抬起头朝着马昂以及刘文昊等人看去，还在纳闷，这是怎么了？师父怎么光张嘴不说话呢？ 唐忠的头发已经长出了不少，这段时间被困在太原，所以就一直守在唐德安的身边。而自从刘文昊到太原后，他自然又回到了刘文昊这里。 “姑爷，不得了啊！这威力，连那雷公爷的雷神锤都比不了！” 西郊这块地方人烟稀少，这要是换在其他地方，不炸死人也得震死个人。 可刘文昊对于眼前的情景还是有些不满意，十几斤炸药就这点威力？这要是后世那种炸药，这么多不说把前面的石头都炸没了，估计也得炸出来一个大坑。 现在呢？这真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马昂这时早已心服口服，也不管小徒弟到底怎么了，连连对着刘文昊施礼道：“大人，小的真是服了，这下终于行了……” 行了？这才哪到哪啊？现在这玩意充其量只能算是入门而已，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听了马昂的话，刘文昊笑了笑，回道：“现在这威力还远远不够，你们继续尝试，就按照这种思路，什么时候那火药能蹦出来一个三尺的大坑，什么时候才行！” 马昂撇了撇嘴，闻听刘文昊所说的话，眼睛不断的圆睁起来，心中暗道：这可能吗？ 刘文昊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于是鼓励道：“本官对于这个虽然不懂，但事在人为。有你们这样的能工巧匠，本官不信研究不出来！马管事你好好干，将来本官保你做个都事！” 匠人历来不受人重视，想要努力往上爬，那也得看你父辈的能力。要不然，别说这辈子，哪怕下辈子你们还得一样。 听了刘文昊的鼓励，马昂顿时来了心气，点头应道：“大人请且放心，小的必定好好研究……” 等他说完，刘文昊又嘱咐道：“有什么需要，到平晋营说一声，另外要注意安全，你们现在就是本官的依仗，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第一百零三章 情敌 在刘文昊紧锣密鼓研究新式武器的同时，李岸终于接到了他的来信。 这一刻，破家县令那是相当开心，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年的夙愿就这么达成了？！刘子明在信中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煤老板，一想到自己即将暴富，李岸顿时就飘了！ 然而随着那信件而来的还有太原的一纸调令，顿时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张孝纯和王禀分别以知府衙门以及河东宣抚使司衙门下令，将平晋乡勇营调入太原布防！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弃掉阳曲了？他们不知道完颜银术可的数万大军在代州吗？阳曲没有厢军驻守，平晋营一旦调走，那阳曲的十几万百姓怎么办？ 想了一会之后，李岸突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要调走什么乡勇的意思。 太原固然重要，可也不能上升到如此高度。因此李岸得出来一个结论，那两人定是知道了崛围山上的消息，所以想来分一杯羹！ 这一下，李岸有点不爽了！哦，金人退了，危机解除了，现在看到老子要开炭井，要赚钱了，所以你们这些上官就想在老子这里抽点油水吗？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也不是这么玩的，不知道老子真正的背景吗？ 李岸宦海沉浮，为官数任，却从来没有造福过什么地方。他本是钱塘人士，是大宋最为富庶的地方，所以他也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方富豪。 这人啊就是这样，有的人一辈子争名，有的人一辈子为了夺利，可他李岸却不喜欢这些，只喜欢那金灿灿的元宝。 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他李岸也是如此。别看他不怎么样，但他却娶了一个好媳妇。 李岸的正妻蔡氏，兴化军仙游县人。说起这个可能别人不怎么清楚，但要说起蔡京，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蔡家在大宋来讲，可谓的相门之一，即使一朝天子一朝臣，蔡京被罢，但蔡家的势力依旧没有多少变化。 说来也是，蔡京为相先后长达十七年，就是老腌贼童贯也比不了。要不然，就以李岸这样的政绩，他还能当个县太爷？早就得回家种红薯了！ 话说远了，单说李岸看着那调令，只见他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当他研磨准备回信之时，蔡氏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过来。 “官人，夜深了，是不是该就寝了？” 别管李岸如何，他对自己的发妻真是不错，看到妻子为自己送来点心，当即把书信都放在一旁。 “娘子，来来来，快坐快坐！” 将妻子让在一旁，李岸满面春风，感觉自己又回到当初和蔡氏刚刚相识的年代。 成婚二十余载，蔡氏怎能看不出自家老爷的情绪？ “官人，你又来了，妾身还不知官人？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吗？难道是金人？” 李岸怎能将烦恼都说出来？就见他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为夫能遇到什么？这金人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什么举动，如今朝廷随之议和，想必将来就是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李岸突然指着桌子上书信道：“对了娘子，我和你说，崛围山上的事成了！” 一听到这话，蔡氏也随之喜笑颜开：“真的吗？你是说咱们能开炭井了？” 炭井，也就是后世的煤矿，而河东也就是后世的山西一带。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产煤圣地，一提到煤老板，别管是在大宋还是后世，都是暴发户的代名词。 相对于李岸，这蔡氏显然也是个爱钱的主。就见她拍着巴掌笑道：“太好了！官人，你以后再也不用为钱财之事烦恼了。” 烦恼怎能没有？看看，现在炭井还没开就有人惦记，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事不得更多吗？ 不过李岸却没有将烦恼的事情讲出来，而是顺着妻子的话，又说了一些自己的打算。当然，对于近在咫尺的金军，他还是显得有些谨慎。 同一时间，刘文昊则是回到了太原城西的唐府之中。 劫后余生，唐府一片祥和，几日下来，生活又似乎重归于平静。 这是一间五进五出的大院子，住下唐家百十口人真不在话下。 早在唐德安将一家老小都安排在太原，这个大院子就成了如今的唐府。 和在以前的唐家寨一样，附近乡邻也都是原来崛围山上的邻居。当然，这里还是唐氏族人更多一些，算是他们的聚居地。 夜幕降临，刘文昊和唐忠一起进了唐府的门，突然发现，不远处好像有个倩影在等着自己。 “娘子？” 刘文昊有点傻眼了，他没想到唐芸双会来接自己。特别是看到唐芸双的表情，他更是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丫头回心转意了，想和自己做真正的夫妻了？ 自打来到太原，刘文昊就看出来了，那丫头每日都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那丫头究竟在想什么。 唐芸双看了看刘文昊又瞧了瞧唐忠，随后向一旁的光头使了一个眼色。 唐忠当然识趣，自觉的给他们空出来一个二人世界。而就在刘文昊有些摸不到头脑之时，那丫头突然开口道：“刘公子，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小女子发现你确实是个好人……” “好人？” 闻听此话，刘文昊顿时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喜欢的女孩子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那就是委婉的拒绝。 潜台词里的意思就是也许你足够优秀，对自己也好，但说出一句“你是个好人”以后，那就说明你喜欢的她，真的对你没意思，觉得你好也许只够做朋友。 刘文昊明白，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你，你就算把星星都摘给她，也感动不了，但是她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对她一笑，她都会觉得无比高兴。 所以总结来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 刘文昊有些懵了，他不明白唐芸双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是说约定一年呢吗？这怎么才刚刚不到半年，她就又改变主意了呢？ 突然之间，刘文昊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唐芸双心里那个喜欢的人好像也在太原！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情敌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棉花 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谁都能上前来摸一把，可是这前提是得有那么一段历史。 刘文昊也是如此想的，他曾经相信过历史，只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历史的一半都是后人编造的。 前朝史永远是后朝人在写，后朝人永远都在否定前朝，然后他的后朝又来否定他。但是负负不一定得正，只是累积渐进的扭曲变形移位，使真相永远掩盖，无法复原。 刘文昊不知道自己来到大宋以后，会对所谓的历史产生多大的影响。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思想，只想着好好的活下去。 对于感情，他一向认为强扭的瓜不甜，和唐芸双之间说白了就是在相互利用而已。但他却殊不知，这人与人之间都是有感情的。 最开始的时候，刘文昊觉得能在唐府的庇护下有一口饱饭，能平安的挨到三年期满就可以了。 可命运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神奇，他越想做的，该死的命运偏偏不让他去做。越不想理会的，却恰恰把他给捎带上了！ 你以为他想和女真人斗吗？答案肯定不是这样的！做为一个外来者，他本不想参与任何事，但现实不允许啊！ 靠着自己那一丁点的经验以及对历史进程的记忆，暂时算是稳定住了局面，但以后的发展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的确，怎么着不都得好好的活着吗？ 一路走来，刘文昊知道自己的不易，所以倍加珍惜现在的时光。 看看，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先是和老骗子一起四处飘零，甚至吃上顿没下顿。再到崛围山上的日子，起初的时候，有谁待见自己呢？ 就比如说老丈人唐德安，那老爷子从见到自己第一眼就流露出满脸不喜欢的神色。 可现在呢？ 很多时候，刘文昊都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唐府，唐家人就是自己的家人。将近一年的时间，唐家上下还有谁不认可自己？ 就连一向刁蛮任性的小姨子不也是被自己的“魅力”所折服了吗？ 大舅哥二舅哥现在都在自己的麾下，至于半大小子唐麟，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老丈母娘，那老太太待自己就跟亲儿子一样！ 刘文昊不敢说自己对唐家做了多大的贡献，但他敢说，如果没有自己存在，那么在女真人来之前，唐家寨或许都早已不存在了！ 难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唐大小姐还看不见吗？ 怎么？我刘文昊还要怎么做才能焐热你的心呢？ 哦，除了眼前你这个当事人，或许大家都把自己当做了唐府的姑爷！ 其实刘文昊不是没想过其他的事情，可人与人之间相处，特别是有感情的掺入，很多事都太过于微妙。 当唐芸双说出她所有的烦恼后，不知怎么，刘文昊心中非常落寞。在这个年代，和离不常见但也并不是孤例。连赵家天子的公主都有和离的先例，何况在民间呢？ “刘公子，再有三个多月就是你我约定的一年期限，到时候，小女子一定会按照约定放任公子离去……” 刘文昊听罢此话，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早已翻江倒海。 看着眼前的佳人，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遂在心底暗道：你唐大小姐敢爱敢恨，真不枉自己喜欢一回。 “既然唐大小姐都这么说了，刘某还能说些什么？也罢，就这样……” 说完话，他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然而在他身后的唐芸双却并没有迈动脚步，而是猛地吸了口气，朝着刘文昊的背影跺了跺脚。直到刘文昊的背影消失，她才缓缓的从口中吐出来两个字：“呆子！” 紧接着，也不知这丫头到底怎么了，在大冷天的，站在院子里又是一阵失神…… 马上就到腊月了，如今的天气非常奇怪，一天比一天寒冷不说，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雨水，鹅毛大雪更是下个不停。 本来刘文昊和唐芸双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刚刚那丫头和他提起两人的一年之约，令他再无心思回房睡觉，于是索性便来到了书房之中。 看了一会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今天气这么寒冷，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没有穿棉衣呢？直到小丫鬟彩云来给房间加炭，他看到那丫鬟的衣服才恍然大悟：北宋年间，棉花还没有普及呢！ 现在的布料主要是丝和麻。有钱人的丝质被子里，填充物主要是家鸡鸭鹅等家禽的绒毛，也有用的是丝绵。 至于老百姓家里的被子布料大多是麻布，里面可以用木棉、麻丝，再穷一些的家庭只好用芦絮、柳絮了。 至于衣服，有钱有势的人家会用貂皮狐裘、羔羊皮毛，贫苦人家有张光板儿羊皮狗皮就很满足了。 “棉花……” 刘文昊嘴里嘟嘟囔囔着，一旁的彩云见状，连忙问道：“姑爷说的是什么？” “对呀，可以种棉花啊！”然而当刘文昊说出这句话，他又愣住了，现在去哪找棉花？ 其实刘文昊并不清楚，在北宋的时候，棉花虽然还没有被普及，但棉花却早已传入国内。只是在这个年代，棉花是被当做观赏性的植物。 彩云根本就不知刘文昊说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听到刘文昊的解释，还以为自家姑爷又看上了哪个女子呢。 也对，这年头，名字里带花的女子岂不是太多？ 就在那丫鬟恍惚之际，突然听到刘文昊说道：“彩云，麻烦你去把沈良沈都头叫过来……” 此时刚刚天黑，也就是晚上大概九点左右。自从金军来袭，刘文昊也就成了一个习惯晚睡的人。 不大一会的功夫，沈良来到了书房之中。 刘文昊看到沈良并没有怎么理会，而是继续看着书，随口问了一句：“今日有何收获？” 自从唐鹏的骁骑营被编入到平晋营以后，沈良和众多乡勇一样，又成了一介新兵。和正儿八经的朝廷禁军，共同操练起来。 其实这里面还有几个小插曲，原来，平晋营如今在太原只有二百来人，而且还都是乡勇出身，所以骁骑营的兵丁总是抱着另类的眼光去看他们。 就这样，两方多有不睦，特别是在练兵之时，两方都是刺头，谁也不服谁，因此经常相互比拼。 今日唐鹏唐羽带着骁骑营所有人共同操练，双方在演习对抗的过程中，平晋营这边被骁骑营压着打了半天，就在唐鹏觉得要胜了的时候，最后竟然让沈良偷袭得手了！ 听了刘文昊的问话，沈良颇有些得意：“回指挥使大人，小的今日一马当先，连唐指挥都被小的掀于马下……”? 第一百零五章 细作 其实在这一刻，刘文昊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班底。 私底下有谭明喜为其出谋划策，甚至唐芸双很多时候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至于手底下的武将，那就更多了。唐家行伍世家，最不缺的就是武将。 但说实话，刘文昊觉得自己除了唐家兄弟外，能依仗的只有王卓沈良寥寥数人而已。当然，谭明喜和吴青云不能包括在内，因为对刘文昊来讲，谭明喜是他的知己兄弟，而吴青云则是他的前辈。 至于陈怀山和王宽，不是刘文昊不信任，只是觉得和他们总有些芥蒂。 另外田中力和小舅子唐麟一样，虽然武艺都不错，但两人的年纪太小。 还有，唐忠的忠诚度绝对可以，武艺也不错，只是他只能做为自己的贴身保镖。一旦唐忠离开自己，那么自己的安全谁又能保证呢？ 或许很多时候唐芸馨绝对能取代唐忠，可自从唐芸双说出那样的话以后，刘文昊不敢让自己和唐家姐妹距离太近。 白天从知府张孝纯那里得知了一些新消息，那个被后人称为张阁老的知府，说是将来要有更大的担子需要自己去抗。显而易见，刘文昊明白，这是自己要升官的前奏。 回想这一年的过往，深知自己的不易。不过还是在感叹，来到大宋两年，他终于要翻身了！ 此刻在书房之中，见到沈良如此兴奋，刘文昊当下还是很欣慰。别看沈良年纪小，但此子十分骁勇。特别是一身马下功夫，不仅让唐家兄弟头疼，连一向挑剔的唐芸双也对此子颇有好感。 刘文昊很早的时候就想组建个探马营，目的就是想探查消息，争取做到料敌于先。至于探马营的负责人，就是眼前这个小子。 “嗯，不错，继续努力。” 不冷不热的说完这句后，刘文昊没有再开口，反而开始翻起手中的书籍，专心的看起书来。 沈良下意识的挠了挠脑袋，颇有些进退不得，见刘文昊那副姿态，又捉摸不定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大人让小的过来，就只是问问今天的收获吗？” 听罢此话，刘文昊这才将书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叹了口气，道：“其实本官有件要紧的事，本想交给你去办，又怕你小子……” 话没说完，沈良赶紧抢道：“小的从一介贼身到如今吃上皇粮都是大人的栽培，只要大人一句话，小的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刘文昊直视着他，郑重道：“还真是水深火热，刀山火海。这件事要办成了，我保你将来的位置不在都虞侯之下，可要是办砸了，你的性命将会不保。怎样，有这个胆量么？” 沈良听他这么说，一时没有回应。咬着嘴唇，衡量着其中的利弊。 此子本是一山中贼人，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明白如今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去拼一拼，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来人世间走一遭吗？ 一念至此，沈良慷慨激昂道：“请大人吩咐！” “好！”刘文昊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果然没看错人！”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刘文昊又从书柜里拿出来一封信交到沈良的手中。 “本官听说你在代州有亲戚？” 沈良点了点头：“是的，小的有一表哥在代州跟着王善哥哥，哦不，跟着匪首王善落了草……” “王善？” 刘文昊对于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大一会的功夫他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历史上的王善是北宋末年河东巨寇，号称拥有人马七十万，战车万辆，在金人南侵时，想要占据汴梁城。后来被名将宗泽说动，加入了抗金大军。 可刚想到这里，刘文昊又有些怔住了。历史已经有了改变，如今完颜银术可的大军就驻扎在代州，王善带着手下的兄弟，此时还在代州附近吗？ 其实刘文昊并不清楚代州的地理情况，确切的说，代州才是太原东北的门户。老话说代州根柢三关，咽喉全晋。向以山川扼塞，去边颇远，称为腹里。 在完颜银术可驻兵代州后，王善自然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其人把手下化整为零，遣众匪于乡里。只等着缘起之时，再重新召集手下出山。 这些年因为老腌贼的缘故，河东并不太平，禁军剿匪都只是做做样子，苦的还是老百姓。 沈良不知刘文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刘文昊和他解释道：“宋金之间迟早还有一战，本官要你做的，就是挑选精干得力之人越过汾河，潜入代州刺探消息。一旦金人有所动作，本官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听了这话，沈良有些懵了，大人是什么意思？感情是让我等去当细作？ “大人，现在姚太尉不是已经驻扎在平定军吗？” “宋金已经议和了，但金人并不会那么老实，本官料定，明年他们定会卷土重来！” 听了刘文昊的话，沈良很是震惊，心里有些捉摸不定。明年才来，为什么现在就让自己混进去呢？ 多余的话，沈良可不敢多问。其实他并不知道，此时金宋和议除了那三个条件之外还有个附加条件，就是要在金宋既定的位置，开榷场，互通有无。 榷场贸易，从表面上看纯粹是一种经济关系。但实际上却与政治上的互信分不开，因为这里面的因素非常多。 现在大金建国才刚刚十年，他们需要的东西不是单单靠抢就能够满足的。 “大人，小的去代州，能比在战场上杀金兵强吗？” 沈良还是有些不解，凭自己的武艺，还有手下兄弟卖命，怎么不比去代州强？ 刘文昊微微的笑了笑：“本官创建探马营，目的就是想在第一时间知晓敌军的动向。一旦开战，你们就是本官的眼睛和耳朵，我所下的每一个命令都要根据你们传回来的消息。所以，你们是本官最为依仗的精锐！” 换句话来说，沈良做的事就是后世的侦察兵干的活。任务就是获取敌军重要军事情报，在战斗前沿侦察对方的部队、人员数量、火力配系及在敌后对敌方重要军事或交通、通讯设施等进行侦察破坏打击。 听了刘文昊的解释，这一刻，就见沈良猛地点了点头。 “大人既然这么信任小的，小的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第一百零六章 升官了 金宋和谈以后，大宋朝堂上下一致认为，大江两岸从此再无战事之扰。就连远遁到南方的徽宗赵佶，此刻也已被接回到东京汴梁。 大家都知道，赵桓之所以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完全是被逼的。 不是有句话叫坑儿子吗？赵桓就是被老爹徽宗当成了炮灰，所以才得来的皇位。 其实徽宗打的算盘挺好，觉得一旦汴京被金人攻破，牺牲的只有赵恒，然后自己就可以在金陵名正言顺的重新登基了。 然而徽宗想错了，他确实没想到李纲不仅保住了汴京，而且还暂时的击退了金人的进攻！ 因此在这个时候，大宋的天子之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尴尬事儿。 赵佶虽然退位，可他毕竟是宋徽宗，宋钦宗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可是他却是赵佶的儿子，一个朝廷，出现了两个官家，这可怎么办？ 其实赵桓对自己的老爹，真是一百个不满意，可是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得不让赵佶回来。 原因有二，一是赵佶的随从众多，所过之处，不说鸡犬不留，那也是如同大虫进城一般！对当地的老百姓骚扰甚巨。 另外如果让赵佶一直住在南京，朝廷也供不起那笔巨大的开销。没办法，大宋的银钱都当成了赔款，现在哪有钱？ 其次则是在金军围困汴京之时，徽宗为了自保，竟然截留了北上勤王的人马，并且命他们为自己保驾护航。 所以如果宋钦宗不让赵佶回来，江南的兵马，他根本就调不动！ 思之再三，赵桓只得请老爹回京来！ 而如今金兵来袭的危险已经过去，在宋徽宗赵佶的心里，也是一个万个想回老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南京的生活无法同汴梁相比！ 只是在那个时候，赵佶并不是一下子回到汴梁，而是耍了几个心眼。 众所周知，赵佶当皇帝多年，而且也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让他就这么放下皇位，他的内心肯定极不情愿。 可赵桓显然也不想重蹈覆辙，将皇位让给老爹，因此为防止徽宗复位，他也开始动上了手脚。 看看，父子之间相互斗法，这大宋朝廷还有好吗？ 他们这里斗着法，朝堂上也就一塌糊涂。此时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庙堂之上觉得宋金和谈以后，大宋百姓们安居乐业也是指日可待了！这是谁的功劳？肯定是官家和他们主和派的功劳啊！ 当下，在白时中、耿南仲之流的主和派立即大肆邀欢。 当然，有歌功颂德的，就有背黑锅的。李纲这一次没有揣摩好圣意，因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随着宋金和议结束，十月末，朝廷在河东、河北设宣抚使司衙门，李纲罢相，转任河东，就任河东、河北宣抚使。 是啊，当这命令从中枢传出来以后，同时朝廷也对内外解释了一下。 河北、河东乃是朝廷北之门户，三军之司命，生灵之寿脉。因此，代替中央在河东、河北行使节制大权的安抚制置使作用显得愈益重要。 大宋的宣抚使地位相当于执政大臣，或由执政大臣担任。最初的职责是巡视地方、存问官吏百姓，而在北宋末年逐渐的演变为一路或数路的军事统帅。 宋朝官制，宣抚使大于招讨使，招讨使又在制置使之上，宣抚使司衙门也可以直接认定为封疆大吏。 以前老腌贼坐镇太原，行使宣抚权力，现在遍观整个朝廷，谁还能担当如此重任？ 估计满朝文武都挑不出五个人来，就算是天子近臣的耿南仲也没有这个资格。 话说蔡京绝对可以，但其人年纪偏大，这个时候来河东，估计没等到达就得死在半道上。因此，李纲此时去河东赴任，完全解释得通嘛。 有人问了，为什么不去河北就任呢？原因很简单，河北现在都在人家金人的脚下，去那干嘛？ 只是这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有宋一朝，但凡执政大臣远离中枢以后，均没有再回朝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李纲这一次远离高堂庙宇，再想像蔡京一样回来拜相，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当圣旨下达到李纲的府邸之后，这位北宋末年的名相显然有些落寞。但他却并不知道，如果按照真实的历史走向的话，他虽然被日后的高宗赵构再次启用为相，可短短的七十多天以后，他就再次远离了中枢，之后不久便哀恸病逝了。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谁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幸事呢？ 宣和七年冬月十八，大宋禁中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河东。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刘文昊升官了！ 圣旨的开头有很长，但却是各种骈文，云山雾绕的，刘文昊一句都没听懂。 不过那圣旨的最后一句话，意思却很是分明：“敕曰：阳曲巡检司、平晋乡勇营指挥副使刘文昊，人品贵重，克己奉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择即日起任火山军军使一职，钦此！” 大宋的军和州同级，就像是平定军一样，知军和知州同级。但是军使与知军还是有区别的，军使仅用于县一级的军，不论其是否隶属于府州。 也就是说，刘文昊这一次升官还是一个十足的大官，同阳曲知县李岸一个级别。 只是听到这么一个圣旨，刘文昊顿时就懵了，火山军在哪里？ 火山军不是在忻州的西北部吗？那里早就随着守将耿守思一起成了金人的土地！现在朝廷给自己下的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自己出太原府吗？ 乖乖，那可不行！现在还没到三年期满，自己出了太原府那岂不是要原地爆炸？ 可还没等刘文昊郁闷完，传旨的太监则是有些挂不住脸了，就见他捏着公鸭嗓道：“刘军使，怎么还不接旨吗？” 听到这句话，刘文昊感觉学着电影里面的桥段，双膝跪倒，高呼道：“臣刘文昊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刘文昊哪里清楚，大宋的官制很复杂，现在确实是给他升官了，但这所谓的职位都是遥领。 什么叫遥领？意思就是说，只担任职名，不亲往任职。这个也相当于寄禄官，给你发俸禄的。 当然，你要是有本事收服那个地方，给你这么一个官职也行……? 第一百零七章 河东路的变动 宣和七年冬月二十，随着李纲就任河东宣抚使，太原府又迎来一个新局面。不过说句心里话，明眼人都知道，此时李宣抚接手的完全是个烂摊子。 还有，由于河东是老腌贼童贯所经营的地方，因此李纲上任之初，真可谓是处处受到掣肘，即使这位老人家以宰执之尊来行使宣抚权力，然而却依旧无济于事。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些朝廷大员搞的鬼，事事加以限制，目的就是使其宣抚使徒具空名，无节制军队之权。 不过李纲也并非浪得虚名，即使这样，他还是找到了突破口。 由于太原的顽强抵抗，使得大宋京都凭空又多出了一道天然屏障。所以，除了刘文昊因为功劳太大官升三级之外，河东大部分文臣武将基本也都如此，最起码也是官升一级。 这个时候，李纲突然发现了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契机，也可以说他发现了一个人，一个老油条。 如今的李纲任河北兼河东宣抚使一职，也就是老腌贼那个位置，但他可不好过。手底下阳奉阴违的人太多，除了张孝纯和王禀以外，他好像使不动任何人。 有人问了，那张孝纯乃是太原知府，王禀更是河东兵马都总管，一文一武都服服帖帖的，怎么他们的手下还敢炸刺不成？ 其实这话说的并不对！ 宋代的行政划分很复杂，就拿路一级来说，每个路都分为四司，总称为帅、漕、宪、仓。 其中帅司的正式官名叫经略安抚使，掌军事和民政；漕司的正式官名为转运使，掌钱粮征运与转运；宪司正式官名为提点刑狱公事，掌司法、刑狱与监察；仓司正式官名为提举常平使，管理常平仓、义仓及钱粮、盐茶专卖事务。 还有，漕司又叫转运司，其监察职责是监察部下官吏，看看有没有软弱无能的？看看各级官吏能不能胜任啊？对民情怠慢，或者不亲自处理以及骚扰百姓的事，只要出现任一情况的，漕司均可上报朝廷。 其次是提点刑狱司，也就是宪司衙门，他们也有监察的职责，当然，宪司主要是司法和治安这方面。 最后再来说说是提举常平司，仓司监察职责权力也不小，按察地方官吏等等。 看到没有？这里面除了帅司之外，每一级都要交叉监督，相互掣肘。这还不算，在府州一级，大宋还设立了通判机构，专门负责监督知府知州。 还有朝廷早在李纲就任前就已经放出风来，所以河东的大小官吏岂能让李宣抚好过？ 李纲去河东就任，哪里是来代替大宋官家宣抚地方，分明是来受气的！ 但大家似乎都小看了李纲，他仅仅只是来太原府转了一小圈，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记在了心底。 此后李纲不动声色，先是给太原周边的一小部分人调整了岗位，让大家明白，人家李宣抚代表的是朝廷，你们就敢这么和他对着干，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在李纲给那小部分人做出调整之际，很多人还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宣抚使，那可是代天子宣抚地方，你们有几个脑袋阳奉阴违？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不懂，阳曲知县李岸那么一个老油条，怎么就枯木逢春再次萌芽了呢？ 别说是这些人，哪怕是当事人李岸自己也不懂到底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和李宣抚都是一个姓，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缘故呢。 李岸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升官了！ 说是升官也不恰当，按照这老东西的资历，以及守阳曲的功劳，即使当个转运副使也没多大问题。 但事情恰恰怪就怪在这里，李岸以知县的身份，调入仓司任判官一职。这种调整，可以说在整个大宋都十分少见。 此刻就见李纲身边的小吏问道：“相公这是为何？那李岸不过一个滑头，所经府县百姓谓之为破家县令，何苦……” 在大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称为相公，那可是二品以上大员的尊称。如今朝廷之中能被称为相公的，也是寥寥无几的数人而已。 李纲微微一笑，如果不是因为穿着紫色朝服，或许别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农家的老汉罢了。 听到那小吏的问话，李宣抚回道：“幼平啊，这个你就不懂了……” 当下，李纲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那李岸靠着荫补入仕，辗转半生，所中意的唯有钱字。本官之所以把他放进仓司，也是想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相公的意思是……” 李纲点了点头，笑道：“据本官所知，李岸在朝廷里有一些背景，倚靠其妻蔡氏的裙带关系走到今天。如今蔡京虽然倒了，但其门生故吏依旧遍布整个朝野，所以放这么一个棋子进去，无人会在意的……” 能让李纲事无巨细的讲明一切，看得出来，那小吏在其心中是有多么重要。 小吏很快就明白了李纲的用意，只是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他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相公，那个火山军使刘文昊，咱们又该如何看待呢？” 闻听那小吏的这一番话，李纲下意识的捋了捋胡须。随之点头道：“此子倒是有些真本事，前几日咱们去他的平晋营，你看那军容军貌，谁能料到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乡勇呢？” 看着张着嘴巴睁大眼睛的小吏，李纲又继续道：“另外在半年以前，本官见到太原兵马副都总管王禀的帖子，那王正臣曾建言，说女真人今年必定南下侵宋，前几日本官问他为何如此笃定，他却说这都是那刘子明之言……” 就在李纲和那小吏闲聊之时，已经收拾好行囊的李岸则是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太原府。对于这一纸任命，你还别说，李岸还真乐不得的进入仓司。 仓司是什么？其他的先不说，主要钱粮、盐茶专卖事务就让李岸乐的找不到北了！这叫啥？这叫肥差！ 他李岸最缺的不就是钱吗？他李岸最爱的不就是那些铜臭之物吗？ 现在哪怕是不让他开了崛围山的炭井，他也不会在意了！但话说回来，有这样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在就任仓司判官不久之后，李岸又同刘文昊见了一面，从而开始着手于崛围山的炭井。 只是让人有些意外，由于今年天气太过寒冷，地表冻土层厚达五尺！万般无奈之下，李岸只能让施工的伙计少弄一点石炭。 但问题又来了，这么一个冷天，敲开冻土哪有那么容易？? 第一百零八章 招兵买马 李纲身边的小吏名叫曹溪，乃是大宋开国名将曹彬之后，如今在李纲身边虽然充任一小吏，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形似主仆，却是真正的忘年交。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来到了宣和七年的腊月。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年大宋的冬天异常寒冷。而在李岸来到太原之后，他和刘文昊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 此时李判官管的很多，但最主要还是盐铁钱粮，其他的李判官可没闲心。 “子明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冻土太硬，工匠们实在弄不了啊……” 眼瞅着天气寒冷，正是卖石炭的好时节，可地底的煤炭死活就是弄不出来，你说让人揪心不？ 其实刘文昊也挺郁闷，你个破家县令都没招，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呢？ “判官大人，要不咱们等明年开春再……” 听到这话，李岸没来由的便白了一眼。心中暗道，这刘子明怎么一升官了就变得这般怂包的模样呢？ 明年开春？都他娘的水暖花开了，那还要石炭有个毛用？ “子明啊，你小子脑瓜子灵清，还是好好给老夫想个办法！” 其实并不是李岸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是因为这冻土层太厚，人工成本一下子升高那么多，谁愿意在这里花冤枉钱呢？ 李判官的意思很简单，你小子现在手底下握着两千多兄弟，只要你一声令下，哪怕只是来崛围山上义务帮个天的忙，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刘文昊岂能不知这老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再说了，手下的兄弟能白去干活？那还要自己做什么？ 此刻就见他砸砸嘴，道：“办法嘛，不是没有，只是有点难……” “老夫就知道，什么事都难不住子明啊！” 来不来的，李岸就给刘文昊戴了一顶高帽。 如果这是刘文昊刚刚来到大宋的时候，兴许还真的入了套，可现在，这小子早已变得八面玲珑。 “判官大人，学生最近研究出来一些好东西，即使开山也不在话下，只是那东西的价格确实有点高……” 刘文昊说的正是他们现在研究的火药，只不过此时被他夸大的形容了一下罢了。 那火药此刻哪有这般威力？ 但李岸并不知情，一听说是所谓的火药，李判官当即大手一挥：“只要子明出手，其他的包在本官身上了！” 就这样，两人便敲定了一套方案，运用火药来炸开崛围山的冻土层，从而来开启矿井。 然而让这二人没想到的是，那结果真让人感到蛋疼！说用差强人意来形容都觉得是高抬了！ 火药确实不错，冻土层也炸开了不少。但相应的，从井下取出来的煤炭却让人很是无语。用李判官的话来讲，这他娘的怎么都是一些石炭末子呢？ 什么叫石炭末子？说白了就是那煤块剩下的煤面子，一些碎末而已。别说在宋代没人要，就连在后世早些年里，也是一些最不值钱的玩意！ 可这结果已经出了，他们只能再等着往崛围山的山底深挖，看看能不能寻一些大块石炭来。 正当刘文昊和李岸搞着煤矿矿井之时，在河东路的宣抚使司衙门又来了一道新的命令。命平晋乡勇营就河东之地，招募敢战之士。目标是要其迅速招满四千兵丁！ 这命令下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却让刘文昊心头一震。这是谁的意思？难道说，金人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不过现在的刘文昊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朝廷管粮管饷管装备，但还是要精兵，不能说那就能招多少就招多少。 当天他就召集所部武官研究相应的方案，决定以禁军的标准来挑选士卒。 是啊，兵贵精而不贵多，他和谭明喜再三斟酌，定下了苛刻的入伍条件。第一来讲，成分要单纯，乱七八糟的人不要想进平晋营。其次才是身高，武艺等状况。 大宋历代都有在灾年或是局势不太平时招募百姓入伍当兵的惯例。在这么一个年代，只要有饱饭吃，谁还愿意当流民贼寇？ 刘文昊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展开招募。 如今的河东路，特别是太原府，由于金军南侵，导致大多数灾民涌入。 再加上今年天气如此寒冷，因此，平晋营的征兵布告一发出去，百姓们群起响应。 “当兵吃饷，杀敌报国”的口号，更是响彻了太原西郊。 此刻，在太原城西的郊外，平晋营的文吏早已经扯圆了场子，一排排长桌之前，人潮涌动，难以计数的汉子蜂拥而至。 文吏们先以目测，年纪太大或太小的，以及身材过高过矮一律剔除。 初步合格者，便以毛笔在其脸上划一道勾，以防有人弄虚作假钻空子。 但有个前提，凡是认为自己有特殊技能，不管你是石匠、木匠，又或是跑江湖的郎中，掌大勺的厨子，如果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可以当面申诉。 在得到平晋营确认之后，也可入伍。但如果你没有那样的本事而胡乱吹嘘，对不起，赏你十军棍。 刘文昊派了二百多名乡勇在现场维持秩序，却仍显不足。这些背井离乡的人虽然首先是冲着当兵吃饷，不是忍饥挨饿来的。 “退后！退后！再往前挤，刀枪无眼！”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士卒，早些时候不过是一群投诚的悍匪，但现在俨然已经是一副老兵的派头。 刘文昊也是好奇，因此和谭明喜一干人等也来到了太原的西城外。 然而第一天下来，平晋营招到的合格新兵还不到一千人。 这一下就让王卓等人有些着急，建议刘文昊放宽标准，先把人抢到手在说。到时候不合格的，想办法踢出去就是了。 可刘文昊坚决不同意，他坚持走精兵路线，平晋营刚刚扩编，不能干失信的事。还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征兵不比嫖娼，一贯钱是个洞，十贯钱也是个洞。 一个好兵放在烂部队里不起作用，可要是一支好部队混进一个烂兵，那就是颗耗子屎，能搅臭一锅汤。 在他强烈的坚持下，就这么几日下来，平晋营终于招满了四千人……? 第一百零九章 匪患 由于赵桓登基是在宣和七年的八月，所以即使到了腊月间，他的年号依旧没有改元。 宣和七年腊月初九，刘文昊的平晋乡勇营此时已经人满为患，除了原有的老兵，再加上现在招的四千兵丁，算下来他麾下已经有整整六千人。 这一刻，刘文昊腰杆很直，因为手底下兵多将广，就连平时和别人说话都自觉硬气了很多。 然而他还是有些迷糊，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让自己来招兵买马呢？可是这个问题他又没办法去问，只能天天带着手下在太原西郊练兵。 另外在这一段时间，李岸则是天天都趁着闲暇的功夫来平晋营转转。老生常谈的肯定都跟那炭井有关，当然还有一些盐铁的生意，李岸也得找刘文昊出出主意，毕竟这小子脑瓜太好使了！ 此时就听李岸说道：“子明啊，如今那炭井该怎么办才好？都是一些石炭末子，咱们也没法往外卖啊！” 按理来说，你李判官有了一个肥缺也不差这个炭井了。可他偏偏不知足，总是来和刘文昊大谈生意经。 “判官大人，这个其实也没什么，石炭末子只要利用的好，不比那大块的石炭差……” 刘文昊一句话就把李岸给说懵了，这怎么可能？一些没人要的碎煤渣怎么和大煤块去比？感情你小子还真是不懂行情啊！ 想到此，李岸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哎，算了，就依你所言，咱们就等着明年开春再做计较……” 听着李岸的意思，这老滑头是想在年前暂时的关闭炭井吗？刘文昊手底下的工匠，现在正是需要煤炭来冶炼金属以及改良武器装备呢，岂能让那矿井就这么关门？ “不不不，判官大人误会了，学生其实有个办法，能把那石炭末子变废为宝，使其和大块的石炭相当……” 没等刘文昊说完话，那老油条激动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子明此话当真？！” 李岸是正儿八经的南方人，但他宦海沉浮半辈子，大半生的时间却都在北地任职。因此，对于煤炭他并不陌生。 一听到刘文昊所说的话，他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了。同时大脑还充满着无数问号，那石炭末子真要是能和大块煤一样，崛围山的炭井岂不是一个聚宝盆？ 刘文昊的方法在后世来讲并不复杂，无外乎就是将那些煤渣子做成蜂窝煤罢了。 不过在大宋年间，这可是个新奇的玩意，毕竟那蜂窝煤还是二十世纪的产物，所以谁又能知道呢？ 现在崛围山上的炭井每日都能产出不少煤炭，但因为天寒地冻，一些所谓的大块煤并不容易被那些民夫挖出井外，所以产出最多的，还是这些没人要的煤面子。 听了刘文昊的说法，李岸急的不得了，如果刘子明没有说谎的话，那他岂不将要富可敌国了？ 不容分说，他赶忙拉起刘文昊就往郊外的一处宅子走去。 早在来到太原之后不久，李岸就把崛围山出产的石炭，当然，都是那些块大耐烧的储存在了此处。其用意不用说大家也能明白，这自然是用来疏通各层关系的。 崛围山的大煤块虽然不多，但供应百十户人家那绝对没问题。当二人来到此间之后，李岸便按照刘文昊的吩咐，派人准备好了制作蜂窝煤所需的物品。 其实蜂窝煤的制作方法不是特别困难，只是相应的步骤有些繁琐，并且因为需要一些压缩设备，所以李岸即使看了三遍也没看出来怎么制作。 在这里，刘文昊并没有什么好的压缩设备，因此只能用最土的方法，将那一个个蜂窝全都晾晒一遍，最后又叮嘱那些工匠，大家耗了整整三天的功夫，才终于把蜂窝煤弄了出来。 看到眼前的蜂窝煤，李岸的嘴角都合不拢了。可就在这二人忙前忙后为蜂窝煤的销路操心之时，北上代州的沈良终于传回了消息。 由于今年天气异常寒冷的原因，代州境内的金兵缺衣少粮，因此在完颜银术可的授意下，纵兵抢粮，压榨百姓，一时间哀鸿遍野，百姓四下逃窜，就连巨寇王善手下也有二十万匪兵逃出了代州，预计已经流窜到太原府境内！ 看到这个消息，刘文昊又粗略的算了下时间，终于明白宣抚使司衙门为何让其招募新兵了。 原来，那李宣抚早就知道了代州的情况，他的用意就是在这里！ 果不其然，腊月十六的这一天，李纲下令，让刘文昊带着平晋营全员开赴寿阳，目的和童贯曾经下过的命令一样，就是处理寿阳周边的匪患！ “寿阳又遭匪了？” 唐芸双紧蹙眉头，看向刘文昊，不知怎么回事，那丫头竟然也想和刘文昊一起再去寿阳。但话到嘴边，她又有些张不开口，并且在这一刻，混世魔王的眼前有飘过来一位翩翩公子的身影。 “是啊，据说寿阳又糟了匪寇……” 唐芸双听罢此话竟有些沉默，甚至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现在并不知道，寿阳此刻的情况远比李纲所知道的还要严重。 的确，这个年代就是如此，尤其是在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都是报喜不报忧。 打个比方说，说太原发生叛乱死伤数千人。如果李纲如实报上去，到了钦宗赵桓那里可能就会变成：太原发生叛乱，宣抚司处理得当，死伤不足十人。 并不是李纲有意隐瞒，而是这时代的弊病，那些奸佞怎能让一些虎狼之词出现在钦宗面前呢？ 话说远了，刘文昊这次统帅平晋营出兵寿阳，一个原因是李纲有意为之，出于考较刘文昊的本事。 另外则跟此时太原府驻兵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李纲根本就调不动任何部队！ 不过这一次刘文昊不算再白打工了，因为李纲说的很明白，那就是你们平晋营须按斩级和俘虏的人头来拿钱。 打个比方说，剿匪一人一级，赏钱三贯，说的就是俘虏一个山贼或者一个人头就能换三贯钱。 这个命令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却也代表了河东宣抚使司对刘文昊新筹备的这支杂牌军的看法：朝廷不会白养着你们，想拿钱，可以，用战功来换……? 第一百一十章 寿阳的大虫 宋朝接受大唐藩镇割据的教训，为削弱地方权力，划路作为朝廷派出机构的辖区，派文臣知军州事，代替自唐末以来的节度使之职。 因此，以刘文昊的官职来讲，他的职权并不低。 然而刘文昊在朝廷里一无背景二无人脉，能有此时的官位，那也是祖坟里冒青烟的缘故！ 这么说，大金第一次南下侵宋，东西两路军势如破竹，河北、河东大部分都已经沦为金土。 这一战打的大宋禁军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很多官员带头降金！所以大宋在这一战丢人、丢脸、丢土地，能丢的都丢尽了！ 不过虽然赵桓成了背锅侠，替老爹顶了大缸，但他也是要脸的！ 自打宋金和议以来，统计战果之后才发现，宋金开战四个多月，只有河东的刘文昊带着一众乡勇打的最好！ 这一下，朝廷诸公又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尤其是禁军三衙主官，在赵桓面前都不知该怎样，简直无地自容。 也因此，刘文昊的大名算是流传在大宋朝野上，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为什么刘文昊这么大的功劳最后只被授了一个寄禄官？遥领火山军，那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有人想敲打敲打他吗？ 但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文昊虽然没进得了大宋朝廷诸公的眼，但却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是啊，谁让他的系统有个坑爹的设定，让其不能出太原府的范围呢？ 如果刘文昊能入得了众人的眼，估计他早就会被当做典型，进京面见天子，接受天大的荣耀。 当然，众人不喜刘文昊还有老腌贼童贯的缘故，是啊，谁让他刘文昊是童贯“发掘”出来的呢？ 众所周知，钦宗赵桓不喜老腌贼，即位之初便将童贯一贬再贬，所以“爱屋及乌”之下，刘文昊现在才会如此的尴尬。 幸好朝廷派来的宣抚使是李纲，要不然换做他人来河东，估计刘文昊的日子就不好过咯。 话说远了，单说此刻的寿阳。由于代州遭遇了金人的压迫，所以导致大部分灾民以及数以万计的流寇穿过忻州进入到寿阳境内。 不仅如此，寿阳此刻也遭了殃，县衙被匪寇攻破，新任知县谢奎被杀！鉴于阳曲的重要性，李纲立即下令，让刘文昊带平晋营来剿匪。 由于对寿阳十分熟悉，所以在平晋营大军开赴到寿阳之后，刘文昊便将大军驻扎在寿阳的东城，随后便带着唐家姐弟以及随行护卫一起赶到了寿阳的县衙门口。 可就在众人四下打探消息之时，从衙门的南面突然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这一伙人大概二十几个，每个人手中都拎着家伙，看样子来者不善。领头之人是一个年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见他穿着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锦衣，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幞头，说起话来还摇头晃脑的。 一个看似只有二十上下的小厮来到众人面前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寿阳县衙如此放肆？” 王卓眼里从来不揉沙子，看到这么一个年轻人在此指手画脚，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他本就是个大嗓门，就见他指着那年轻人问道：“你又是什么人？来此所谓何事？” 开玩笑，虬髯大汉曾经可是山贼，如今即使随着刘文昊一起吃了皇粮，他也依旧是个不怕事的主。 “哟呵？”年轻人或许没有想到，这么一群穿的像泥腿子的人竟然也敢反问自己。 也是，众人一路颠簸，身上确实不怎么样，再说乡勇的服装都是自理的，哪有那么好。 可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恰好被这群狗腿子认为他们都是一些逃难而来的难民。 此时就见那小厮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用大拇指朝着身后比划了两下：“听好了，可别吓到你们，我们卢衙内乃是的陕州知府长公子……” “切！”唐忠笑了，一个衙内，说白了就是一个靠爹的人，上这里来耀武扬威，那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其实这也是唐忠等人不会跟这些人打交道，这要是放在谭明喜亦或是刘文昊等人身上，可就不同了。 卢衙内他老爹乃是知府，也就是和张孝纯一样，再说卢家能在山贼土匪的袭击下生存的这么好，也说明其在寿阳底蕴很深。 刘文昊现在是个外来人，真要是想在寿阳县境内站住脚，最起码你得和当地这些富户大户们搞好关系，否则你怎么可能做好工作呢？这也就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缘由。 可不要小瞧这些个大户，尤其是一些村子里的里正，可以说他们这些人在一些人眼里连屁都不是，可在当地他们就和土皇帝一样。所以说别管你刘文昊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如果搞不定他们，那对不起，你刘文昊在这里就是玩不转。 唐忠见王卓出来没说出什么，于是也走向前来。可他并不知这里面的道道，在他心里，刘文昊不仅是寿阳官面上的老大，更是他们平晋营如今的话事人。 面前这些阿猫阿狗敢来找不痛快，那对不起，姑爷新官上任，正好缺个立威的，你们既然赶上了，就替姑爷涨涨粉。 然而还没等唐忠再说什么，那对面所谓的卢衙内则是一眼看见了唐家姐妹。这一下可不得了，你说他一个乡野之人，平时就在乡里耀武扬威，何曾见过唐家姐妹这种美人呢？ “呀！这两个妞真靓啊！我喜欢！” 卢衙内也是一个实在人，有什么说什么，根本就不会拐弯，毕竟这地方可是他们卢家说了算。 这寿阳这一亩三分地上，卢衙内心里明白，别管你什么军使还是知县，他们卢家不点头，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歇菜…… 卢衙内微微一笑，他可是寿阳的大虫，如果在你们面前怕了事，以后还怎么在寿阳混？ 此刻，就见那卢衙内朝着众人微微的笑了笑，随即便对身前的小厮说道：“爷喜欢那个妞，你们明白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周氏的反应 刘文昊这一次来寿阳带着平晋营六千余人，除了原来的老底子，还有唐鹏唐羽的骁骑营，以及新入伍的四千新兵。 用这些人来处理寿阳的匪患，此刻还是有些难题。不过平晋营要是能得到寿阳百姓的拥戴和支持，那么说到底也没有多大事。 俗话说水以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再多的流寇和寿阳的百姓相比也不是个事！ 然而问题还是来了，刘文昊上一次来寿阳剿匪就不是很成功，此时再来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除了阳曲和太原之外，寿阳算是刘文昊呆的时间比较长的一个地方。另外他身边还有谭明喜等人，了解寿阳的情况并不困难。 所以很快，众人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宣和七年腊月初，代州境内的金军在完颜银术可的授意下肆意欺压百姓，从而导致一大部分百姓成为了难民。 众所周知，难民多了就容易闹事，而且在这群难民里面还不仅仅只是一些逃难的百姓，其中还有一些真正的流寇。 时任寿阳知县的谢奎，对难民涌入不太用心，因此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难民被流寇裹挟开始冲击寿阳县衙。 就这样，知县谢奎在冲突中被匪寇所杀，而县丞苗广则不知去向，至于县尉林举更是同卢家同流合污，放任所有匪寇安然离去。 寿阳距离太原并不远，发生了如此大事，李纲岂能不怒？但让他更为恼火的是，无论是朝廷的禁军还是驻扎在地方的厢军，他都指挥不动。 这里面，王禀麾下的大军他固然能调动，可王禀一旦离开了太原，金军要是来了又该怎么办？ 万般无奈之下，李宣抚才会让刘文昊招兵买马，然后到寿阳剿匪。 其实李纲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以执政大臣宣抚地方，河北现在已经沦为金土，那么对于河东来讲，李纲想的最多的，还是为朝廷解忧。 可他怎能想到，自己竟然在河东处处受掣肘，即使想要做点什么，也非常无力。 不过自从在王禀口中了解了刘文昊之后，他便有了培养这小子的心思。至于此次来寿阳，刘文昊到底能不能竖起大旗，剿灭匪寇，那就全靠那小子的本事了。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到底能不能过个好年，全看刘文昊的行动了。 此刻那大虫被刘文昊的侍卫亲军狠狠的揍了一顿，不把他们捉拿下狱都已经是轻的了。胆敢当众调戏火山军军使大人的妻子，那岂不是耗子逗猫，活得不耐烦了吗？ 卢周翰的母亲周氏名叫周瑛，今年刚刚四十出头，由于保养得当，再加上平时养尊处优，因此看上去十分年轻。 当卢周翰被抬进家门，周瑛整个人都傻了，她实在没想到，在自家的地盘上，儿子竟被打的这么惨！ 其实卢衙内这一次去寿阳县衙窥伺，全是出自周瑛的主意，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探探在衙门口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现在不用探了，这么一个结果让周瑛明白了，那群人不是好惹的！但话说回来，卢家就是好惹的吗？ “娘！你可得给孩儿做主啊！” 哭爹喊娘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卢衙内真的十分贴切，当然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王卓等人下手确实有点重。 反正这么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看卢周翰这些日子得怎么养了。 周瑛看到自己儿子伤成这个模样，心里顿时勃然大怒。此时就见她指着卢周翰身边的小厮问道：“卢安，到底是怎么回事？衙内这是被何人所伤？” 大家明知道这事肯定是卢周翰不对，但做为卢周翰的狗腿子，他能照实了说吗？ “禀夫人，我们和衙内本是想去那县衙看看热闹，可谁知刚刚到那里就被一群泥腿子不由分说的打了一顿……” 合着这小厮直到现在还不知那群干着粗活的人都是朝廷的官兵呢，也是，朝廷官兵能有几个会这样？ 说句心里话，如果是早就知道那群人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兵的话，卢衙内也不会被打的这么惨。 最起码他得多带一些人，还有最主要的，就是他也不会这么调戏唐芸双了。 开玩笑，卢周翰虽然经常欺男霸女，但也懂得看人下菜碟，己方人手不多，他肯定比谁都会忍。 但是今天不一样啊，唐芸双身边都是一些泥腿子，他卢衙内还怎么可能不上前和美女玩玩呢？ 还有，卢周翰明白，在寿阳的一亩三分地上，即使在这一刻对方人多也没关系，再怎么着也得看看卢家的招牌，只要是听到了卢家的名号，谁又还敢对自己动手呢？ 只是卢衙内万万没想到，那群人说打就打，根本就没有任何顾忌没有半点犹豫。这一下玩惨了，若不是刘文昊说了一句不要伤了性命的话，估计此时他就会被人活活打死。 周瑛对于自己儿子什么样，她肯定比谁都清楚。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其实母亲也是一样。即使不知道，但卢周翰这些年的名声她总能听得见。 如果真要是一般的父母得知自己儿子这个德行，估计肯定会加以制止，而后好好教育把孩子引到正路上来。 可是对于周瑛来讲，儿子不就是玩了几个姑娘吗？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卢家这么有权有势，能被自家儿子看上，那都是这些女子的福气。 所以卢周翰能有今天这个样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都是因为他老娘的溺爱纵容。 有句古话说得好，说是你不教育孩子，自然有人帮你教。现在好了，唐芸双就帮她教育了一次。 只是这一次好像还真的有点狠，卢周翰的左腿被王卓给打断了。可想而知，卢衙内怎么可能不哭爹喊娘呢？ 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模样，周瑛铁青着脸，狠狠的给了小厮一个嘴巴：“没用的东西，连衙内都保护不了，要你们何用？” 小厮捂住了脸，哪敢说什么过火的话，但他却还在为自己狡辩：“夫人，不是小的不拼命，而是对方人数太多了！” 周瑛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沉默良久。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她朝着小厮摆了摆手，随即吩咐道：“行了，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去把四爷叫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往事如风 周瑛并不是卢德光的发妻，说起此事还有些年头。 原来，此女的出身并不好，年幼之时被父母卖于青楼之中。在老鸨子的棍棒之下，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还深谙“御男之道”。 若不是因为同一时期的姐妹太过优秀，或许她也能混个花魁来当当。 花魁是指青楼女子中的头牌，还有一种说法是指百花的魁首。有人说梅花开在百花之先，故有“花魁”之称。 青楼中的花魁女子，一旦成名之后，背后会有许多有权有势的人物作靠山，从而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周瑛即使不是花魁，她也是那百花楼曾经的红牌。 红牌是指青楼里最漂亮，最受客人欢迎的妓女，通常既卖艺也卖身，算得上“色艺双绝”的典范。 大宋青楼大都产生于灯红酒绿的大都市，但青楼里的妓女却几乎都是出身于贫苦人家的女子。 很多事并不是她们能左右的，但周瑛自小就比较倔强。她虽然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此女依靠自己的“驭男术”，将若干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是当她因缘际会遇到了卢德光以后，这才放下所有执念，坚决的同那卢大人走在了一起。 当然，任何事都是双刃剑，卢德光之所以和此女相识，也是因为他的子孙缘太薄的缘故。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卢大人眼瞅着到了天命之年还没有子嗣，这才经常光顾与烟花之地。 一来二去之后，周瑛有了身孕，两人就这么走在了一起。 深谙“御男之术”的周瑛那可是经历过很多男人。即使卢德光做为一州的父母官，也无法在此女面前玩得转。 就这样，周瑛不仅将卢德光牢牢的握在手中，而且还让那卢大人把她风光的娶回了家。 自那以后，她母凭子贵，渐渐的就在卢家站住了脚。再到后来，卢德光因病致仕荣归故里。也正是从那开始，周瑛也就隐隐成了整个卢家的主人。 如今的寿阳，只知卢家有卢夫人而不知曾经的知州大人…… 话说远了，此时的卢德光已经知道儿子挨揍的事情，但说心里话，老爷子还是一个比较开明之人，虽然在说着活该的同时也有点心疼，不过他却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可这样一来，周瑛则是更加的恼火起来，那该死的老东西，该让他出头的时候，他娘的又做了缩头乌龟！ 而在晌午时分，卢家也依旧查明了事情经过，同时也把刘文昊等人认了出来。 也是，刘文昊他们离开寿阳不过才五个多月的时间，并且在七夕之时，唐家姐妹还曾“犯过事”，也算是寿阳的风云人物。 今日在寿阳县衙门口发生的大事，早就一传十十传百，寿阳街头哪还有几个不晓得此事的人呢？ 单说周瑛，就见她来到卢德光平时烤火炉晒太阳的地方，指着老大人说道：“官人啊，咱们宝贝儿子被外人伤的那么重，您是不是应该出个面呢？” 卢德光微微的笑了一下，躺在摇椅上，微闭着眼睛回道：“夫人呐，老夫早已不问世事多年，就算老夫出面又如何？这一次，周翰受伤也就算是个教训，终究得让他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不能一辈子都这么无法无天下去咯……” 没等卢德光说完，周瑛顿时就怒了起来，只是看着满头白发的老爷子，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 “官人，妾身有句不当讲的话，这儿啊，都是娘的心头肉，你可以不管不顾，但妾身做不到不闻不问……” 卢德光闻听此话慢慢的坐了起来，睁开双眼看向周瑛，同时问了一句：“哦？你要做什么？老夫想劝夫人一句，咱可不要轻易的和朝廷作对，你要知道，那姓刘的可不是一般人！” 或许卢德光不说此话还好，一说起这样的话，那周瑛顿时冷哼了两声。 “哼哼！不管官人怎么说，妾身也不能对儿子被人欺负坐视不理，咱们曾经约法三章，官人说不问世事，妾身也曾向官人保证，马家庄上的弟兄不会轻易再来寿阳，可是现在嘛……” 闻听这个话，卢德光猛地站了起来，疾呼道：“夫人啊，人在做天在看，你就算是为了咱们卢家积点阴德！老夫好歹也曾是陕州的父母官，怎么可能和那些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勾搭在一起呢？” “哟！”周瑛的嘴角翘了起来，露出一副十分鄙夷的神情：“官人这话可就不对了，马家庄的二当家，那可是妾身的本家兄弟，当舅舅的要是看到外甥这般模样，他会怎么想？” “怎么想？”卢德光似乎是有些累了，扶着摇椅的把手慢慢的坐了下去，随后皱着眉头劝道：“夫人，寿阳确实是天高皇帝远，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谢知县是怎么死的？那苗县丞又是怎么消失的？老夫想，夫人肯定比谁都清楚！” 说到这里，卢德光颤颤巍巍的指着眼前这个为他诞下唯一子嗣的女子说道：“马家庄的贼人冲击县衙，那是死罪！咱们卢家现在应当极力撇清才是，怎么还能再往那上面靠呢？” “这些年，如果不是碍于老夫的脸面，再加上那几个小吏背景太浅，你以为河东安抚使司衙门是摆设吗？收手，趁着此次宣抚衙门剿匪的机会，给咱们卢家留条后路……” 看到周瑛依旧不为所动，卢德光十分无奈。 “夫人啊，李宣抚可不是广阳郡王那么好骗，不是拿些钱财就能过去的……” 然而听到卢德光讲的这些，周瑛不仅没有听进去，反而还嗤嗤的冷笑起来，对那老爷子丝毫不给脸面的问道：“怎么？你卢大人也有怕的时候？当初你为了得到老娘，陷杀陈公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呢？” 卢德光听到此话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似乎这里面还有一些陈年往事，此时就见他解释道：“当年在陕州，那陈公辅通匪一事可是人尽皆知，老夫怎能容得下他？……” 可还没等卢德光说完，周瑛却罕见的动了真怒：“放屁！当年你收了折家五万贯构陷陈公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难道还要妾身再都帮你回忆一下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走偏锋 paoshuba.com 在卢德光夫妇二人反目撕逼的时候，刘文昊也没有闲着。 其实在谭明喜的介绍之下，他早就知道了卢衙内的身份，之所以没有阻止王卓等人，也是想趁着这个契机，将寿阳背后的情况全都挑到明面上。 俗话说，疖子只有弄破了才会好得快嘛！ 来到寿阳之后，刘文昊先是稳定了周边情况，而后又出榜安民，最后在李纲的授意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招兵买马。 如今的大宋已经到了临界点，说是满目疮痍也并不为过。外有大金国虎视眈眈，内在里天灾人祸连绵不断。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手里还是有军队傍身才最靠谱。 和李宣抚的想法不谋而合，刘文昊便大张旗鼓的开始了征兵生活。然而接连几天下来，平晋营却都没有“开过张”！ 面对这种情况，刘文昊只能把一干人等都聚集到了一起。 “刘家小子，这有点不对啊！” 敢在私底下这么称呼刘文昊的只有老道士吴青云，那老爷子自从打赌输给了刘文昊以后，便心甘情愿的在他身边当起了狗头军师。 而此刻，谭明喜也补充道：“是啊子明兄，按理来说，如今涌入寿阳的难民不在少数，就是少说也有七八万的人口，可咱们都竖起朝廷的大旗了，他们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这二人怀疑的事情也是刘文昊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是现在没有人会给他们一个好的答案。 “派人去沈家庄看看……” 谭明喜点了点头，他是寿阳本地人，明白刘文昊说沈家庄的含义。这么说，沈家庄在寿阳的城南，自古以来，那地方就是一片荒芜之地。 有句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所描述的内容完全就是沈家庄这样的形象。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能说是大部分。众所周知，条件差的地方很容易造就穷凶极恶且又自私自利、坐井观天的刁民群体。说他们愚昧无知、目光短浅也无可厚非。 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不用说别的，沈良不就是出自沈家庄吗？ 民风好武和民风刁蛮可是两回事！拿唐家寨和沈家庄相比就能很好的说明一切。 不过在刘文昊看来，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人，对，沈良现在不敢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但也是平晋营不可或缺之人。 沈家庄在整个寿阳来讲，一直都是穷困潦倒的代名词。不让别人拿有色眼镜去看它，那还需他们自身的努力。 “据探马回报，自从难民涌入寿阳以后，只有沈家庄那边接纳了部分人，其他的灾民则是涌入了长寿山以及向太原以南分散开来……” 谭明喜给在场之人解释沈家庄的来历，刘文昊之所以把目光瞄着沈家庄也不无道理，但还有人觉得他这是剑走偏锋，应该重点关注卢家。 在场的除了唐家姐妹都是平晋营大佬级别人物，虽然不是正式的军事会议，但又有谁会不重视呢？ 唐鹏现在是平晋营的指挥使，正儿八经的二把手，就见他指着一张堪舆图说道：“那些贼人前些时日冲击寿阳县衙绝对是有人故意引导，据我这两天的观察，以寿阳的城防肯定不会轻易的被攻破……” 其实唐鹏的想法已经和事实十分接近了，不用猜大家也能知道，这些事说和卢家没有关系，那纯属是一种扯。 现在寿阳的匪患十分严重，可为什么卢家还会如此嚣张？灾民也好难民也罢，他们一旦形成规模，那他们最想干的是什么事？还不是打土豪劣绅吗？ 卢家在寿阳可不是一年两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百年望族，可为什么那些匪寇宁可舍命冲击县衙也没人敢打卢家的主意呢？ 答案不言而喻！ 但都这个时候了，刘文昊为什么还要派人去做沈家庄的工作呢？那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争取的？ 先不讲什么立场，单纯从贫穷本身来看，贫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都没有！ 人吃不饱，穿不暖，上无片瓦，下无寸地，为了生存还能顾及什么？什么事不敢干？ 单从这个角度来看，贫穷的确是让人什么坏事、刁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说贫穷出刁民，是所谓的恶源，理所应当，是被逼出来的。 有人说光脚不怕穿鞋的，穿草鞋的不怕穿皮的，这就是说人穷到一定程度什么都不怕了！如若按照这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说法是有道理的，起码这样的说法和所谓的事实相对称。 沈家庄的确出了沈良这么一个人才，但你刘子明也没必要还死死盯在那里。 再说了，这寿阳可不是火山军，平晋营不会在此地呆太久，等匪寇散了，或许李宣抚也就把咱们都召回了！ 所以大家现在都觉得，刘文昊没必要把什么事都死抠着不放。 寿阳这地方的势力真可谓是错综复杂，当然了，最大的势力还是卢家。有句话叫民不与官斗，这卢家黑白两道都玩得转，以往的知县老爷们，要么和卢家同流合污，要么就死于非命，所以借助官府的力量，再加上周瑛这些年间的运筹帷幄，卢家已经不同以往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卢家就是寿阳的土皇帝，不管是谁到了这里，对此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办法，谁让卢家背景很深呢？ 再一个，童贯当权的那个时候，老腌贼可没有心力来处理寿阳这个小地方，毕竟他的政绩全都放在了燕云，哪有时间和精力顾及这个呢？ 虽然说来到寿阳刚刚几天，但有关卢家的事情，已经让众人的耳朵快磨起了茧子来了。当然，大部分百姓说起卢家，几乎说的都是卢家如何如何了不起，卢老太爷多么多么德高望重。 其实对于卢家这么多年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能不清楚吗？可是谁又敢在这个地方乱嚼舌根呢？ 是啊，谁知道你平晋营和卢家有没有关系？万一和以前一样，那这些说话的乡民岂不是自找苦吃？ 这个地方，说白了还是卢家一手遮天。别管是谁来了，没有卢家点头，就想在这里玩得转？痴人说梦！ 只是在背地里，很多人都知道那卢家的大虫是被何人所打。 所以刘文昊觉得，这一次暴打卢衙内也算是给平晋营做了广告，虽然说短时间内平晋营还没有什么威望，但不久的将来，平晋营的大旗肯定能在寿阳竖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锋 宋朝官制，进士出身的官员，按宋代磨堪规定是“一年一考一迁转“。也就是说，进士官员每年考核一次，达标就可以升官，不达标留任、或者平级调任，三年必定升一级，最多在一个地方任职三年。 而非进士出身的官员，规定是“三年一考一迁转“，就是三年有一次升迁的机会，达标就可以升官，不达标留任、或者平级调任。 在这个时候，差距就体现出来了，非进士最多要九年才会一定升迁。当然，在同一个地方最多可任职九年。 这磨堪制度完美的诠释了在大宋为什么进士倍受青睐的原因。 进士出身，混得好的，一路正常升迁，任职十年，就能当上副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使、枢密副使、枢密都承旨等）一级的高官。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前提，那就是得有相应的空缺。 而非进士，比如那些靠父辈恩荫的官员，在官场努力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怎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还要讲究背景。 就拿蔡京来说，蔡京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那可是大宋正儿八经的相门。在这个背景下，即使蔡京被放逐，也不耽误蔡氏一门的荣耀。 隋唐年间，朝堂被世家把持，而两宋的朝廷，则是都在相门和将门手中。即使赵家天子富有天下，可却也得衡量一下将相两门的力量。 卢德光出身于寿阳，因此曾在河东路为官多年。之所以在晚年调到陕州，完全是因为他曾经得罪了大宋有名的将门——折家。 北宋有四大将门，分别是府州折家、青涧城种家、陕西姚家以及大众耳熟能详的杨家将。 除了杨家将在很早的时候就因为后继无人而销声匿迹了以外，其他三大将门，即使是当朝的相门也无法撼动三门的背景。 其实杨家将里面的佘老太君，原型就是府州折家的本家女子。因此后人也曾断言，说是杨家的势力最后都融入到了折家。但这话还是不太准确，因为折家将起自五代时期，比杨家将早多了。 说了这么多，不可否认，折家在府州甚至在整个河东都是绝对的庞然大物。而卢德光在河东任职期间，就是因为开罪了折家，才最终导致其晚年平调陕州的结果。 往事已矣，卢德光宦海沉浮，从十年寒窗苦读，到崇宁三年的二甲进士，其人也算是在河东实现了毕生的愿望。 可惜啊，人生或许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卢德光曾在任上多么风光，如今就有多么落寞。 因为这些年里，他过得并不如意，他知道，卢家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其实卢德光是要脸的人，就这么被人戳着脊梁骨，他真巴不得自己早日撒手人寰。可惜，现在真不是他想死就能死的年代。 没办法，人生或许就是这样，该低头的时候，无论你曾经多么牛掰，现在失势了，那就得低下高昂的脑袋。 对于周瑛所提起的陈年往事，卢德光便没有了声音。也不知当年他到底做过什么，反正被那妇人拿捏的死死的。 就这样，卢德光只得妥协，打算替儿子出头，和平晋营的刘军使见上一面。 然而，还没等卢德光付诸行动，那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则是带着手下突然来拜访了。 此时就见刘文昊带着王卓、唐忠等人一起来到了卢府。不仅如此，看亲卫抬着的箱子也能明白，他们此行竟还带着厚礼。 这么说，刘文昊可是比众人多了几百年的经验，别看他没有怎么做过官，但却深谙官场里面的道道。 俗话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刘文昊不管卢家和那些山贼土匪到底有没有勾结，现在和卢家打好关系，没有什么坏处。 “老大人，一切都是下官的错，没想到咱们这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下官觉得都是误会啊……” 刘文昊能步入仕途，其实全都是李岸一手操作的。以现在的背景来看，其实刘文昊身上盖着蔡京一族的标签。 李纲为什么要试一试他？还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算刘文昊的亲卫没有暴打卢衙内，卢家也早就知晓刘文昊的背景。只不过在五个多月以前，那小子只是顶着一个巡检的名头罢了。 谁能想的，几个月不见，刘文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火山军的军使大人呢？ 即使是遥领，那也不一般啊。大宋入仕就那么几个途径，科举、制举和荫补。刘文昊能以一介白身，一年的时间就登上现在的位置，说是没有背景谁信？ “刘大人，犬子年少无知，冲撞了大人，现在也都是他咎由自取。老夫只恨年事已高，不能替大人再教训他，都是老夫的错！” 两人相互寒暄，而后刘文昊便道明了来意。该说不说，这小子非常会说话。 首先，他把卢家众人的寻衅滋事，说成了是对县衙的维护，然后又把双方的冲突解释成了是误会。 至于卢周翰等人当众调戏自家便宜媳妇的事，他却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 而听完刘文昊的说法后，卢德光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根本就不明白刘文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于儿子为什么被打，还有卢家这么多护院为什么挨揍，他能不清楚吗？ 卢德光已过花甲之年，身体不不如前，但此时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使得整个屋子都如同春天般一样温暖。 眼瞅着就过年了，他卢大人也想过个好年。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寒冷。 火盆里面的木炭不时的冒出几缕青烟，卢德光下意识的掩住口鼻，不时的轻咳几声。 “老大人，这位就是当初冒犯令郎的元凶，如今下官把他带过来，就是想让大人好好处置一下……”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就把王卓拉了过来。与此同时，那虬髯大汉的双手还拖着一个木质托盘，只是上面盖着一块红布，谁也看不穿红布下面到底还有什么东西。 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那红布下面藏着的，必定是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 果不其然，王卓被刘文昊拉过来以后，那虬髯大汉立即当着卢德光和周瑛的面把红布掀了开。 一个瞬间，托盘里白花花的银子，在灯火的照耀下，瞬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嘶！”卢德光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们卢家送来这么多银子？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锋 宋朝官制，进士出身的官员，按宋代磨堪规定是“一年一考一迁转“。也就是说，进士官员每年考核一次，达标就可以升官，不达标留任、或者平级调任，三年必定升一级，最多在一个地方任职三年。 而非进士出身的官员，规定是“三年一考一迁转“，就是三年有一次升迁的机会，达标就可以升官，不达标留任、或者平级调任。 在这个时候，差距就体现出来了，非进士最多要九年才会一定升迁。当然，在同一个地方最多可任职九年。 这磨堪制度完美的诠释了在大宋为什么进士倍受青睐的原因。 进士出身，混得好的，一路正常升迁，任职十年，就能当上副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使、枢密副使、枢密都承旨等）一级的高官。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前提，那就是得有相应的空缺。 而非进士，比如那些靠父辈恩荫的官员，在官场努力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怎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还要讲究背景。 就拿蔡京来说，蔡京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那可是大宋正儿八经的相门。在这个背景下，即使蔡京被放逐，也不耽误蔡氏一门的荣耀。 隋唐年间，朝堂被世家把持，而两宋的朝廷，则是都在相门和将门手中。即使赵家天子富有天下，可却也得衡量一下将相两门的力量。 卢德光出身于寿阳，因此曾在河东路为官多年。之所以在晚年调到陕州，完全是因为他曾经得罪了大宋有名的将门——折家。 北宋有四大将门，分别是府州折家、青涧城种家、陕西姚家以及大众耳熟能详的杨家将。 除了杨家将在很早的时候就因为后继无人而销声匿迹了以外，其他三大将门，即使是当朝的相门也无法撼动三门的背景。 其实杨家将里面的佘老太君，原型就是府州折家的本家女子。因此后人也曾断言，说是杨家的势力最后都融入到了折家。但这话还是不太准确，因为折家将起自五代时期，比杨家将早多了。 说了这么多，不可否认，折家在府州甚至在整个河东都是绝对的庞然大物。而卢德光在河东任职期间，就是因为开罪了折家，才最终导致其晚年平调陕州的结果。 往事已矣，卢德光宦海沉浮，从十年寒窗苦读，到崇宁三年的二甲进士，其人也算是在河东实现了毕生的愿望。 可惜啊，人生或许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卢德光曾在任上多么风光，如今就有多么落寞。 因为这些年里，他过得并不如意，他知道，卢家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其实卢德光是要脸的人，就这么被人戳着脊梁骨，他真巴不得自己早日撒手人寰。可惜，现在真不是他想死就能死的年代。 没办法，人生或许就是这样，该低头的时候，无论你曾经多么牛掰，现在失势了，那就得低下高昂的脑袋。 对于周瑛所提起的陈年往事，卢德光便没有了声音。也不知当年他到底做过什么，反正被那妇人拿捏的死死的。 就这样，卢德光只得妥协，打算替儿子出头，和平晋营的刘军使见上一面。 然而，还没等卢德光付诸行动，那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则是带着手下突然来拜访了。 此时就见刘文昊带着王卓、唐忠等人一起来到了卢府。不仅如此，看亲卫抬着的箱子也能明白，他们此行竟还带着厚礼。 这么说，刘文昊可是比众人多了几百年的经验，别看他没有怎么做过官，但却深谙官场里面的道道。 俗话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刘文昊不管卢家和那些山贼土匪到底有没有勾结，现在和卢家打好关系，没有什么坏处。 “老大人，一切都是下官的错，没想到咱们这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下官觉得都是误会啊……” 刘文昊能步入仕途，其实全都是李岸一手操作的。以现在的背景来看，其实刘文昊身上盖着蔡京一族的标签。 李纲为什么要试一试他？还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算刘文昊的亲卫没有暴打卢衙内，卢家也早就知晓刘文昊的背景。只不过在五个多月以前，那小子只是顶着一个巡检的名头罢了。 谁能想的，几个月不见，刘文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火山军的军使大人呢？ 即使是遥领，那也不一般啊。大宋入仕就那么几个途径，科举、制举和荫补。刘文昊能以一介白身，一年的时间就登上现在的位置，说是没有背景谁信？ “刘大人，犬子年少无知，冲撞了大人，现在也都是他咎由自取。老夫只恨年事已高，不能替大人再教训他，都是老夫的错！” 两人相互寒暄，而后刘文昊便道明了来意。该说不说，这小子非常会说话。 首先，他把卢家众人的寻衅滋事，说成了是对县衙的维护，然后又把双方的冲突解释成了是误会。 至于卢周翰等人当众调戏自家便宜媳妇的事，他却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 而听完刘文昊的说法后，卢德光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根本就不明白刘文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于儿子为什么被打，还有卢家这么多护院为什么挨揍，他能不清楚吗？ 卢德光已过花甲之年，身体不不如前，但此时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使得整个屋子都如同春天般一样温暖。 眼瞅着就过年了，他卢大人也想过个好年。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寒冷。 火盆里面的木炭不时的冒出几缕青烟，卢德光下意识的掩住口鼻，不时的轻咳几声。 “老大人，这位就是当初冒犯令郎的元凶，如今下官把他带过来，就是想让大人好好处置一下……”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就把王卓拉了过来。与此同时，那虬髯大汉的双手还拖着一个木质托盘，只是上面盖着一块红布，谁也看不穿红布下面到底还有什么东西。 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那红布下面藏着的，必定是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 果不其然，王卓被刘文昊拉过来以后，那虬髯大汉立即当着卢德光和周瑛的面把红布掀了开。 一个瞬间，托盘里白花花的银子，在灯火的照耀下，瞬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嘶！”卢德光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们卢家送来这么多银子？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将门 古人讲究天地君亲师，也就是敬天法地、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的价值观。 卢德光之所以被乡里称为德高望重，也和他在河东任上有关。这么说，在河东路任职多年，门生故吏现如今已然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虽比不上什么相门和将门，可在朝堂上，河东一派的势力也不小。 但任谁也想象不到，这么一位年高德勋的老人家，在晚年却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然，这也是因为卢德光自己心里清楚，正所谓家丑不宜外扬，毕竟这话好说不好听。另外就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里面的事情谁又能说清道明呢？ 还有，卢大人从来没有用过所谓的恩荫制度来给儿子荫补个一官半职。或许说他也明白，儿子不是当官的料！ 大宋的官场就好比金宋之间的战场，只不过在这里没有刀枪，可是那里面的尔虞我诈，远比现实中的刀枪还要狠毒。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这么做，也算是为了卢衙内好，更是为了延续卢家的血脉。如若不然，就以卢周翰那副德行，即使能够应付官场上的一切，一旦为官，地方上的百姓可就惨了。 所以，卢德光不会触碰这个高压线。但周瑛并不清楚，因为此时还多次给卢大人下过通牒，甚至还用她口中的陈公子做为要挟。 陈公子名叫陈登高，原本只是衙门里的一个押司，不过在整个河东甚至于河北都十分有名。 此人就像水浒里面的宋江一样，为人颇为仗义，因此在江湖各路都有朋友。但在卢德光的眼中，陈登高就是他为官生涯的一个过不去的坎。 咱们都知道，盛唐的世家，两宋的门阀，这是两个朝代的庞然大物。当初卢德光为什么会收了别人的五万贯？为什么要杀了陈登高灭口？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他们动了门阀的蛋糕吗？所以不管卢德光收不收那五万贯，他都得让陈公子从这个世界消失。 要不然，消失的可能就会是他！ 当年陈登高就是在不经意间撞破了卢德光等人的丑事，所以这才引来杀机。有人会问，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丑事，至于这样吗？ 其实卢德光也是不得已，因为那件事已经牵动了另外一个门阀势力，正是府州的折家。 提起折家可了不得，尤其是在大宋的西军之中，可以说在真实的历史上，折家将绝对要比杨家将厉害的多。 话说回来，在北宋年间，无论是折家、种家还是姚家，将门的势力相对于相门来说，都不算什么。 然而将门再不怎么样，也不是卢德光能够得罪的势力。所以，当时正是壮年的卢德光，也是自那件事之后不久便因病致仕了。 刘文昊哪里晓得卢德光的往事，他现在给卢家送礼完全是想要通过卢家来打开寿阳的局面。毕竟在几个月以前，他就已经在谭明喜那里听说过卢家。只不过当时他们剿灭齐云寨的匪寇，根本就不需要仰仗什么卢家。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河东涌入大批难民，又有那么多的贼寇，不和这些大户搞好关系，下一步的工作真没法干。 此时就见刘文昊对着卢德光说道：“老大人，下官算不上饱读诗书，但也知道这么一句话，说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如今下官初来乍到，以后仰仗老大人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么一点意思就权当下官赔罪了……” 卢德光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刘文昊此刻的官职是火山军的军使（知军），全称是权知军州事，意谓暂时主持地方军队和民政事务。 如今寿阳没有知县和县丞，那么在李纲的主导之下，刘文昊很有可能就驻在寿阳不走了。 卢德光年纪虽然大了，但头脑并不糊涂，想通了这件事，于是连忙回道：“刘大人，你看你说的是哪里话？老夫已行将就木，余生也就是呆在这里混吃等死罢了。我们卢家本是书香门第，也是寿阳的大户，以后仰仗大人的地方才真的是多呢……” 说着话的同时，卢德光又习惯性的捋了捋胡子，和刘文昊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只是周瑛在看到此老的动作后，眉头却下意识的紧皱起来。 怎么？你这老糊涂是什么意思？难道送上门的银子还不能收吗？ 卢德光不傻，眼前那小子的模样的确十分谄媚，但真的会如刘文昊说的那样动听吗？ 什么是官？官字两张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就是当官的诀窍！ 还有，卢德光可不信李纲现在也老糊涂了！既然放这么一个人来管理寿阳，那肯定就有李宣抚的用意！ 对于刘文昊说的那些什么帮忙出力的话，他当然要答应的非常好。 说心里话，卢德光不是没送过礼，也不是没收过礼。但他可从来没见过像刘文昊这般送礼的，一下子就送来这么多银子，着实让人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就连在一旁的周瑛此时对刘文昊的印象也变了许多，甚至可以说，看在这白花花银子的份上，周瑛都可以忘了卢衙内被打的往事。 白银在大宋年间虽然也有流通，但多数都是富家进行收藏使用。当然，大额的生意以及朝廷财政结算，也会用金银来做交易和兑换。 就这么一托盘的银子，少说也有千两之多！可钱虽然不少，但卢德光却知道，这个钱没那么容易拿！ 这个时候，卢德光想的可不是周瑛想的那么简单，说句心里话，能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他岂能是浪得虚名？ 如果这件事让卢德光来做，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那就是迅速和那长寿山那些山贼土匪撇清关系，然后配合刘文昊剿匪！ 这样做不仅能保住卢家，还会让他们继续在寿阳屹立不倒！ 但是，卢家现在并不是卢德光做主，所以就算是他出了主意，周瑛也不会去听。 因此在这个情况之下，卢德光只能对着刘文昊说道：“刘大人，老夫年事已高，不过有什么事，只要刘大人开口，那老夫必定配合！” 听到这个话，刘文昊连忙站起来，冲着卢德光揖了一礼：“老大人，大恩不言谢，下官在此就先拜谢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窘境 宣和七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年份，即使再有十天就过年了，可河东大地却依旧普降大雪，到处都是一片白皑皑的模样。 刘文昊不知道这一场大雪又将引出多少事情，反正从这几天传来的消息看，真的不太乐观。 今年极冷的天气造成了大宋绝大部分地区严重的雪灾，令河东的匪患雪上加霜。更有传闻，说如今河东饿殍遍野，人们易子相食！ 平晋营中军大帐之中，刘文昊坐在那里发着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俄而，还是唐芸双碰了一下他的衣角，他这才魂游归来。 眼瞅着过年了，很多时候刘文昊都在感叹，这一年真像是做梦一样。他想的事情其实都和记忆中的历史有关，但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河东这里又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首先来讲，自从完颜银术可从太原退兵之后，这历史已经改变的不是一点半点了，就算此刻刘文昊想到了什么，那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谭明喜则是说道：“子明，我认为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出榜安民，重开政事，另外再试试看，看看到底能不能再招募一些士卒，以此来应对咱们人手不足的窘况……” 不愧是自己座下首席军师，要不是因为刘文昊的官职还不够，他肯定会给谭明喜一个相应的官身！ 平晋营，除了这么一个好兄弟以外，其他人还不能让刘文昊如此放心。 而就在谭明喜说完话以后，唐忠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姑爷，咱们现在开出的条件不低了，但寿阳的这些青壮都去哪里了呢？” 的确，如今大雪封山，所以贼寇们并不会轻易下山，可寿阳县城里的人呢？难道都在匪寇袭来的时候跑了？ 这显然有些不现实！再说此时河东流寇、灾民那么多，有个吃饭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 唐忠的脾气向来有点急，来到寿阳也算是有段时间了。另外他们本来对寿阳就不是太陌生。 谭明喜手底下有二十多个兄弟，即使人人回乡去拉人，也没有找来多少人入伍。 本来刘文昊想的挺好，李纲派自己来到这里竖起大旗，剿灭乱匪然后他就可以回太原，趁着大金蛮子没有打过来，和李岸做做生意，多囤一些粮草才是真的。 可是事与愿违，现在别说竖起大旗了，哪怕是出榜安民也没有几个人能信任他们。 这一刻，一直闷不做声的唐鹏则是说道：“会不会因为平晋营的关系呢？” 说实话，平晋营现在有些尴尬，虽然属于河东厢军战斗序列，可待遇上却是厢军减半，也就是拿厢军一半的俸禄。 唐鹏唐羽二人都曾是禁军，麾下骁骑营绝对是这支队伍的王牌。然而问题又来了，他们自打加入到平晋营以后，一下子就成了杂牌乡勇。若不是唐家兄弟颇有威望，估计营中兵卒早就反了天了。 当然，对于厢军减半的待遇看起来不太多，可对于乡勇性质的杂牌军来讲，待遇并不低。怎么不比那些什么看家护院的家丁、武师强？ 幸好李宣抚提高了奖励机制，性质杀匪不仅有功，而且一个人头的赏钱更是多达几贯钱！可现在看来，这些条件似乎还是打动不了寿阳百姓的心。 关键时刻，还得看唐芸双，不愧是曾经的混世魔王，那丫头竟然看出了一丝端倪。此时就听她说道：“官人，妾身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或许就在咱们已经招的那些人身上……”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可不是么，来到寿阳不是没招到人，而是找了二百来号青壮。但这也是让刘文昊想不明白的地方。 说着话的功夫，唐芸双又对着唐忠和唐麟吩咐道：“一会你们去看一看，咱们现在新招的这些人，究竟都是什么人。还有，最主要的是再听一听他们有没有什么心里话……” “是！”听到唐芸双的话，两个人同时抱了抱拳，而后转身就朝着新军营的地方走去。 别看一个是堂哥，另外一个亲弟弟，但正儿八经来说，等级观念还在那里放着，混世魔王这点威望还是有的。 如今的平晋营依旧还是驻扎在几个月以前呆的地方，别看天气寒冷，但军营扎的帐篷温度并不低。 唐芸馨此时有些愤愤不平：“长寿山的贼寇名声并不太好，根本算不上义匪，所以我就不明白了，寿阳境内的这些人难道都麻木了吗？他们不想把这群山贼土匪都剿灭吗？” “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小妹你想一下，如果长寿山上的土匪没有内应，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冲击县衙吗？” 还别说，二舅哥唐羽的脑袋还真是灵光，仅仅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原委猜了一个大概。 听到唐羽所说的话，刘文昊和谭明喜也是不住的点头。确实，这一点大家都明白。在和卢家解除了所谓的误会以后，这几天刘文昊几乎拜访了周边所有的大户。可是情况嘛，并不乐观。 其实这还是谭明喜给出的主意，拜访大户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想通过这些大户们解决军营里的粮草问题。再一个，就是想通过他们，解决招兵的难题。 然而接连几天下来，刘文昊做的这些就像是无用功一样，根本就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还有几个大户竟然像躲瘟神一样对刘文昊避而不见，这些也让大家感到无奈的同时还非常的纳闷。 如今平晋营的粮草并不是那么充足，在太原调过来的，满打满算也没有多少，估计紧紧巴巴的只能够全营吃上一个月左右。 别看此地距离太原很近，但大雪封路，谁能保证粮草一直充足？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刘文昊也明白，寿阳的大户们都看着呢，或许他们等的就是看谁能笑到最后。 是啊，别看刘文昊是朝廷任命的父母官，或许说，朝廷在其他地方还有些威望，但在寿阳这里可是行不通。 想想也是，县衙都被冲击成渣了，可想而知，朝廷在寿阳到底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或许说朝廷现在在寿阳百姓的心里都不如卢家放的屁，虽然话说的俗了一点，但事实也差不太多。 正当刘文昊冥思苦想着下一步的打算之时，一旁久久没开口的老道士则突然说道：“哈哈，老夫有办法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偷龙转凤 听到吴青云的声音，众人纷纷看了过去。此时就见那老道士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浮尘扔在了一旁，而后用手捋着须髯道：“嘿嘿！他们有张良计，老夫有过墙梯……” “过墙梯？”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吴青云这是玩的是哪一出。 这个时候就见老道士眼睛一转，嘴角也随之高高翘起：“哼哼，那些大户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咱们给他们玩点好玩的怎么样？” 听到老道士如此一说，众人全都有些诧异，现在能玩什么花样？ 自从寿阳遭了匪患，现在的情况真可谓是错综复杂。原本寿阳人口并不是很多，如今平白无故的来了那么多难民、流寇，除了疏通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好招？ 看到众人的模样，吴青云嘿嘿一笑，说着话的功夫，他就把自己的计划讲了出来。 然而大家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有觉得有趣的，有点头的，甚至还有默默摇头表示反对的…… “好主意！” 第一个拍手称赞的，竟然是小妮子唐芸馨。此时就见她冲着吴老道竖起了大拇指：“老爷子，你要是缺人手，小女子还可以帮忙哦……” “去去去，别在这里添乱……” 别看是在中军大营，但有资格能进入这里的，还不到二十人。就连王宽、陈怀山之辈现在不经允许也无法入内，可想而知，刘文昊的保密措施做的有多好。 唐鹏以唐老爷子的荫补入仕，若不是调到平晋营，他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乡勇为伍。 听了妹妹所说的话，他摇着头说道：“这样做不太好？咱们来到寿阳，代表的就是朝廷，现在平晋营里没有外人，咱们怎么说都无所谓，一旦宣抚大人派来通判监军，这事可就瞒不住了……” 该说不说，这唐万里想的确实比较多。他虽然是刘文昊的大舅哥，但入伍十几年，一身军人正气自然做不得假。 不过在他身旁的唐羽则是笑了一下，随即反驳道：“兄长，这事在弟弟看来觉得着实不错，虽然有点损，但绝对能打到他们的七寸！” 兄弟两个，一个字万里，一个字扶摇，彼此相差两三岁，但在军营里，一直都形影不离。 早在太原的时候，刘文昊就已经和这两兄弟交代了朝廷关于私募兵卒一事。他们之所以全心全意的辅助刘文昊，原因也和唐德安有关。 原来唐家祖上也不一般，据说是大唐名相唐休璟的后人。老爷子想着能恢复祖上荣光，所以才会大力支持刘文昊。 唐鹏明白，大宋是在五代十国的战乱废墟上建立的，从唐朝末年开始的藩镇割据和武将拥兵自重，让宋朝历代天子都心有余悸。 尤其是宋太祖赵匡胤，本身就是以军权夺皇权的典型代表，对军队的掌控更是高度关注。 北宋建立之初，太祖皇帝在东征西讨平定各方割据势力的同时，也创造性的“杯酒释兵权”，兵不血刃就剥夺了麾下众将的兵权。 此后终北宋一朝，全国最精锐的数十万战士都集中在京城禁军手中。而地方将领手中的厢军尽是老弱残兵。 即使这样，厢军依旧受到各级行政官吏的掣肘监视，再加上经常无缘无故的调动，最终形成了“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局面。 就这样，别说是厢军，连大宋精锐的禁军也无法形成强大的战力。 刘文昊做为穿越者，当然明白这个过程。而经过金军南下侵宋之事，朝堂上也有那明白人。 如果历史没有变化，那么大宋朝廷很快就会让各地武将私募兵卒，而后对抗金人。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分驻抗金前线的各野战部队，由于长期归属某位将领统辖，久而久之，人们逐渐习惯以大将的名号对其称呼。 比如淮西张俊的八万部队被称作“张家军”；淮东韩世忠的三万人马被称为“韩家军”等等…… 不过虽然这是一个机会，但也犯了赵家天子的大忌。 因为统兵将领除了能够长期手握重兵以外，在防区内的权力也如同“土皇帝”一般，上马管兵，下马管民，军权财权都尽在掌握。 历史上的岳武穆也是这么成长起来的，最开始他只有两千人马驰骋在湖湘各地，通过不断平定盗贼土寇，择其精壮进行收编，到最后才有了岳家军的规模…… “李宣抚允我在寿阳招募士卒，但前提是得先把那乱子平了。可是现在，别说是平那乱匪，咱们到底能不能在这里站住脚都是问题……” 看到刘文昊有些苦恼，唐芸双微微的笑了一下：“官人，妾身以为凡事都得循序渐进，既然遇到了难题，那就想办法破解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难得听见唐芸双说出这样的话，刘文昊此时心里非常感动。而听在唐家兄弟的耳中却有些震惊，难道混世魔王也会安慰人了？那丫头嫁做人妇终于长大了？ 其实他们兄弟哪里知道，在太原的时候，两个冤家就已经当面锣对面鼓的谈过了，现在这般“恩爱”，其实只是在演戏罢了。 大帐里没有外人，刘文昊低头想了一会，一时之间，军帐里竟有些沉默。 唐芸双坐在那里虽然开口，但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至于田中力等人能有什么意见？所以现在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刘文昊这里，就等着他拿主意。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刘文昊眯起双眼，习惯性的搓了搓手，随即冲着吴青云说道：“好！就这么办！” 不是刘文昊难以抉择，正如唐羽说的那样，吴老道这个招确实有点损！ 原来，吴青云的想法就是千门中的偷龙转凤之意。 寿阳如今人口众多，但还是以卢家为尊。别看卢家说什么大力支持刘文昊的话，但说白了，卢德光那老狐狸只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至于其他的大户，现在都是在观望。因此，吴青云便想用这样的方式，促使那些大户好好的考虑一下。 “前辈、田兄弟，凡事要多加小心，这事能办咱就办，不能办，还是以安全为主……” 刘文昊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有些多余，毕竟这些可都是老道士的看家本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蜂窝煤大卖 在刘文昊看来，宋朝是一个很奇葩的朝代。之前他就知道，因为重文轻武，所以导致了大宋军队普遍疲弱。 但真正接触到这个时代之后他才发现，其实大宋也有强项。 首先来讲，赵家天子的名声，那可不是盖的。就以历朝历代来看，尤其是在如今的老百姓心里，那绝对是比较强。 你看现在大宋对金国割地赔款，甚至大宋境内天灾人祸不断，但又有多少人说赵家天子的不是呢？ 然而在大宋当官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旦发生点什么事，特别是赵家天子犯错的时候，那就是他身边臣僚的不对。 有宋一朝，两宋三百多年的时间，据史料记载，大大小小一共发生了四百多次起义。 不过大多数的起义可不是什么想推翻朝廷，最多的都是举着义旗，说什么类似于打土豪劣绅、杀贪官污吏的话。 还有让刘文昊纳闷的是，这么多次的起义，为什么对大宋都没有什么威胁呢？ 其实，这就像是蚍蜉撼树一样，尽管再多，那些起义基本上都是小规模的，属于水浒中那种官逼民反，都是官府又做了什么让百姓不高兴的事情，逼急了就跳起来咬一口的。 再加上大宋守内虚外、强干弱枝的国策，导致没有那么没有军队镇压起义，所以各地只要聚集了一些百姓、流民甚至匪寇，那么很自然也很容易的就起来了。 最主要的是大宋朝堂对于这种起义采取的不是镇压了事，反而多是招安的办法。因此，这种方法又在无形之间变相的鼓励了百姓占山为王的态势。 北宋末年，吏治腐败，朝廷对外献币乞和，对内恣意搜刮，百姓苦不堪言。河东情况更甚！而且今年还遇到极端天气作祟，灾民难民的增多，让刚刚就任河东、何北宣抚使的李纲头大如斗。 其实李纲心里清楚，现在河东不舒服，女真人也不好过！这个时候，李宣抚关注的不仅仅是河东境内的匪患，还有汾河对面的女真人。 在吴青云和徒弟等人一起布局偷龙转凤之际，河东宣抚使司衙门的后宅里，李纲则是一脸愁容。 “相公，您这是怎么了？” 曹溪带着几个抱着蜂窝煤的小厮，兴冲冲的来到李纲面前。 此时的李纲正站在案牍前，听到声音便抬眼看了过去。 “幼平啊，这是什么？” 曹溪笑了笑，而后让诸多小厮架起来一个炉子，一边弄着一边回应道：“相公，这是李大人送来的新炭……” “新炭？” 如今的天气十分寒冷，烧柴都觉得有些奢侈。而对于李岸在崛围山搞的炭井，李纲不是不知道，但那里不是说只有一些石炭渣子吗？ “是啊，那李大人管这叫蜂窝煤，说是刘文昊弄出来的新玩意。” 曹溪点了点头，也不管手上乌漆嘛黑，和几个小厮合力架起炉子后，便拿出火折子将引柴点燃，不大一会的功夫，那蜂窝煤就燃烧了起来。 在大宋，唯一不缺钱的就是当官之人。别的不说，就连历史上清正廉明的包公，其实也是一个有钱人。至于富豪不富豪咱们不敢说，但几千万的身家那绝对有！ 没办法，为什么在大宋人人都想当官呢？只是因为大宋官员的福利待遇简直不要太好！从太祖皇帝实行的富官养廉政策开始，一直到崖山之战结束，大宋的官员就是富豪的代名词！ 只是今年和以往不太相同，毕竟刚刚割完地赔完款，朝廷也没有多少余粮。所以李纲也好，其他官员也罢，俸禄都没有发放到位。 屋子里有了火炉子，不大一会就暖和起来。李纲下意识的搓了搓手，随即问道：“这个蜂、窝煤价格如何？贵吗？” 其实李宣抚最想问的，是想说怎么什么事都有刘文昊的影子呢？ 曹溪和李纲亦师亦友，形似主仆却是忘年交。听到李纲的问题，看到李纲的模样，这小子立即明白了那老人家的意思。 “相公放心，这种新炭价格很低，据李大人介绍，说这玩意都是石炭渣子做的……” 如今在太原，李岸的蜂窝煤已经达到了量产，虽然产量相对不高，但销量却是供不应求。尤其是与其相应的火炉，更让家家户户都来疯抢。 正如曹溪所说，蜂窝煤的价格并不高，甚至和炭柴相比，也高不到哪里去。真正做到了人人买得起，家家都在用的程度。 但二人此时还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刘文昊弄出来的，不管那价格还是火炉，都是那小子搞出来的新玩意，李岸现在充其量只是个摆设罢了。 当然，分钱的时候，老油条可不会少分一文钱。 “嗯，这东西确实不错，今冬天寒地冻，有了它，百姓们就不至于挨冻了。”说着话的功夫，李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问道：“对了，幼平这是从哪里来？可有户部的公文？” 曹溪听罢此话，脸上的微笑逐渐褪去，随后摇了摇头。 李纲看到曹溪的表情，顿时感到有些失望，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原来河东今年为了抵御金军，导致大面积粮食欠收。后来太原又被完颜银术可锁城，再加上天气的原因，现如今储备的冬粮已经到了警戒线！ 刘文昊在寿阳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其实也和军粮有关。 就在这二人说话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走了进来。一进门，那汉子便疾呼道：“宣相这里怎么那么暖和？” 听到来人的声音，李纲连忙冲着他招了招手：“仲宗来了，快来这边暖暖身子……” 张元干字仲宗，芦川永福人。从在东京开始，此人就一直在李纲麾下充任幕僚。而后李纲被贬，他也随着来到河东。 此时就见张元干问道：“宣相召学生前来不是烤火的？” 李纲微微的笑了一下，开门见山的回道：“仲宗啊，本官是想让你去一趟寿阳，你看怎么样？” “寿阳？”张元干听到此话顿时有点不明白，那里有什么会让宣相发愁的？难道是匪患又严重了？ “嗯！”李纲点着头，随即说道：“刘文昊统率数千乡勇，想要平灭匪患确实有些难度，所以本官想让你去寿阳助他一臂之力……” 第一百二十章 鸡飞狗跳 张元干被李纲任命为平晋营监军，走马赴任寿阳。 监军，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监督战场上统帅行为的一种官职。其实他们的官职并不高，平时也不会有多少人重视，但如今却不一样。 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大宋朝廷设立的监军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而出现的。在战场上，监军代表的就是朝廷代表天子的意思，所以他们的权利是非常大的。 不过这种情况，无论在当时还是之后，都是被后人诟病的一种制度。 大宋是一个非常轻武的朝代，秉持着能和谈尽量和谈，不能和谈想办法和谈的理念，所以如今的武将是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局面。 军队系统的监军有三个类型:宦官监军、官员监军、其他名目的监军，如都监、走马承受、兵马都钤辖等。 以张元干的能力，可谓是大材小用，但李纲还是将其放在了此处位置，可见李宣抚此时对平晋营的重视。 而就在张元干奔赴寿阳之时，此刻的卢家却早已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吴青云出身于千门，但此时的千门却早已没落。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河东境内，除了这对师徒，好像根本就没有千门的门徒了。 就算是老道士，如今也不想让徒弟接了自己的班，不过此时他们两个则是又干起了老本行。 俗话说千门两颗心，盗门三只手。 老千以骗为生，但他们的手段可不仅仅只有布局行骗，还有一身神偷的本事。 何为偷龙转凤？ 此法出自孙子兵法第二十四计，又名偷梁换柱。狭义的解释是欺上蒙下、瞒天过海，广义的解释就是用卑劣的手段，把原货换了，拿假货色去骗人！ 两师徒武艺算不上多么厉害，但以这二人的轻功，去一些大户人家办点小事还是十拿九稳的。 寿阳县尉林举正在卢家做客，面对着那一对夫妇，他却有口难言。 周瑛紧蹙峨眉，这几天传来的消息，确实让人感到有些人心惶惶。整个寿阳城都犹如鸡飞狗跳一般！ 今天不是赵家被盗了祖传的宝玉，就是明天往家丢了传家之宝，要么李家也跟着添乱，反正这些所谓的大户们，家家户户都丢了东西。 而且更可气的还是那偷东西的笨贼，或许说贼人有点不专业，每次偷盗都会在现场留下来一丝痕迹。所以这就让人感到更烦了，因为那线索还直指长寿山的贼人。 如今在长寿山上只有一股大盗，也就是周瑛所谓的哥哥。这么说，周瑛自小被卖在青楼，她那所谓的哥哥并不是亲生的，而是河东境内响当当的大盗。 上次刘文昊来寿阳，其实最想要剿灭的就是此人，也就是江湖人称飞天夜叉的大胡子胡夜义。 不过在卢家母子的帮助下，胡夜义逃过了那一劫。而后在刘文昊率军走了以后，他又将寿阳那些大小匪寇聚在了一起，并且又回到了长寿山。 说来还是有些复杂，除了寿阳原本的大盗飞贼以外，现如今在长寿山上还有着不下数万人的流寇。 原来，代州的灾民自从逃难到寿阳，长寿山的贼人为了做大做强，迅速收留那些流寇，同时又裹挟逃难的百姓，最后在卢家的授意下冲击了县衙，将寿阳知县谢奎当场刺杀，县丞苗广被掳走的后果。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其实都是有原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通过这一场暴动，达到被朝廷招安的目的。 当然，这些事卢德光本就是反对的，但这老头没权没势，说什么也没人听。但自从前几天刘文昊来拜访过卢家之后，卢德光似乎又被重视起来。 此时就见那卢大人对着周瑛和林举说道：“这事看来并不简单……” 这个时候的卢德光，心里充满着疑问，他认为，贼人都是贼性难改，如今长寿山聚集了那么多人，出来做案也无可厚非。 “这样，妾身明日抽时间去长寿山转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周瑛刚说完这句话，一旁的林县尉却有不同的看法，就见他说道：“等等，卢大人，下官觉得此事不像是长寿山所为啊……” 林举早在来寿阳之前就和卢家极为亲近，要不然在上次匪寇冲击县衙之时，他也不会独活。 一听到林县尉所说的话，周瑛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随即点了点头道：“不错，妾身的兄长肯定不会派人做下此等下贱事，这绝对是有人想栽赃陷害……” 然而刚说到这里，周瑛就噎住了。是啊，除了长寿山上的贼人外，现如今的寿阳还有什么大盗吗？ 当然周瑛没有明说，因为胡夜义要想在寿阳搞点什么事，那肯定会先来通知一下的。 卢德光虽然年事已高，但脑子转的依旧很快，转眼间就明白了周瑛的意思。 此时就见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寿阳的东郊，随后对着周瑛二人说道：“想必是那刘军使搞的鬼……” “官人，你也觉得这件事是他们弄出来的？” 看着周瑛指着寿阳东郊的方向，卢德光捋了几下胡子，随后点头应道：“大有可能！老夫可不相信，李宣抚会派一个无能之辈来咱们寿阳。” 卢德光官宦生涯后期虽然未曾和李纲打过交道，但是朝堂上的事他又怎能不清楚呢？另外就是对刘文昊的所作所为，他又感到十分不解。 想当初，此子以一介巡检的身份就敢对通判罗开的独子大打出手，那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听到这样一句话，周瑛虽然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不过心里却也很是不解。难道说堂堂的朝廷命官也会做出这样一个龌龊的勾当？ 可就在周瑛胡思乱想之时，卢德光又继续说道：“夫人最近一段时间可不能和长寿山走的太近，老夫觉得这些案子如果真不是那长寿山所为，那就肯定有一些猫腻。现在和那些人联系了，难免会落下什么把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长寿山此刻确实有数万人，但在卢德光看来，这就是一盘散沙，况且山上的势力又错综复杂，并不是铁桶一块，只要让人家抓住了缺口，被剿灭也是迟早的事。 况且卢家已经信誓旦旦的和刘文昊做了保证，支持平晋营。如果现在漏了陷，那他们还怎么继续布局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风寨 对于大宋的百姓来说，很多人的毕生追求，无非也就是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然而在徽宗时期，土地兼并非常严重，穷苦的百姓几乎无田可种，而且朝廷的税收又特别厉害，就这样，徽宗一朝，各地农民起义此起彼伏。 胡夜义正是在那个时候起来的，从偷鸡摸狗到拥贼兵数万，一路走来，这土匪头子也深感自己的不易。 可他就是一个不信命的人！再一个，胡夜义总是觉得自己的命好，因为遇到了一个贵人，所以才会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胡夜义的贵人无非就是周瑛，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不比亲兄妹差。 本来按道理讲，长寿山黑风寨轮不到胡夜义当家作主，但通过卢家的背景和势力，再加上胡夜义自己的本事，这么一支队伍渐渐的在长寿山站住了脚。 上次刘文昊来剿匪，长寿山首当其冲，但胡夜义却早就知道了风声，带着山上的众匪离开了是非之地，直到刘文昊走了他们才又回到了这里。 不仅如此，半年多的时间，靠着卢家的势力，再加上胡夜义的经营，此时他的黑风寨绝对是河东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 现如今在长寿山黑风寨并没有传言那么多的山贼土匪，可是却也不少，总共有八万多匪众。 当然，对外他们得吹一吹，说什么十万多喽啰，又什么二十多万天兵。其实大家都懂的，古代这些虚报人数的都太正常了。毕竟在那个年代，有些时候鼓吹是有好处的。 而自从在周瑛等人的授意下冲击了县衙以后，胡夜义的野心就更大了起来。 正如周瑛给他出的主意那样，他幻想着朝廷来招安，到时候他就能脱下这身贼皮，穿上朝廷官军的衣裳了。 朝廷为什么要来招安？ 因为大宋的当权者一向认为，百姓闹事，为的只是挣口饭吃，一些泥腿子没有多大的野心，也没那么高的思想境界。 所以对于宋廷来说，自然不足为惧，轻松就能解决。无外乎就是花点钱把他们养在军队里。虽然打仗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至少能保证不再闹事。 看看，大宋朝廷诸公都是这般想法，就连此时的李宣抚也是一样。他们想着，只要把这些闹事的灾民安抚住，他们自然也不想卖命跟朝廷作对。 然而这样一来，正中某些有心人的下怀，也就给了胡夜义做大做强的机会。 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和卢家相互勾结，除了攫取不义之财以外，更是荼毒乡里为害一方。 任何事都是相辅相成的，胡夜义牛掰了，卢家也在寿阳成了最大的势力。 因此，刘文昊想要剿灭盘踞在长寿山的乱匪，靠平晋营显然有些吃力。黑风寨既然能在上一次安然无恙，自然有着人家的本事。 不过凡事都有转机，特别是这几天，很多大户们的家中都失了窃，而那源头还恰恰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这一下胡夜义坐不住了，别看黑风寨是匪寇，但没有寿阳卢家等大户的支持，他也撑不下去。 可不是么，没有大户给钱给粮，他拿什么养兵？ 这一刻，在黑风寨的忠义堂里，胡夜义将山上的大小首领都聚在了一起，开始点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不是老夫信不过诸位兄弟，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们都各自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儿郎私自下山，现在说出来，老夫绝对既往不咎……” 有人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而不管多大的江湖，什么样的江湖，难免总会分出高低不同。 黑风寨也是一样，因为在若干年的时间里，来到此处落草的并不都是一家的兄弟，除了流寇，另外还有一些被裹挟而来的难民，所以现在也就形成了几股不同的势力。 此时在长寿山黑风寨，大当家是飞天夜叉胡夜义，二当家是没角牛杨进，三当家则是人称邵大伯的邵兴。 三人可谓是黑风寨三股不同的势力，人人手下都有不少的兄弟。 当然，最大的势力还属这胡夜义，本身来讲，无论是从代州过来的流寇还是被裹挟的难民，正儿八经的意义来讲，都算是投奔他而来。 只是胡夜义在处理很多问题上都不能做到公平公正，所以现在很多人都不服他。 因此，如今的黑风寨也算是各方势力角逐，并不是牢固的铁桶一个。 刚才胡夜义说出的那几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实际上这是在用话点着几个人。 听到胡大当家如此一说，堂下的一干首领都有些挂不住了。尤其是从代州逃过来的三当家邵大伯，就见他站起身说道：“哥哥容禀，小弟倒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咱们的兄弟们可是自打那大雪封山就再也没下过山，如何能去那寿阳城做下此等之事呢？” 二当家没角牛杨进也附和道：“哥哥，邵兄弟说的有道理，这些日子以来，兄弟们基本都是在山上，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是咱们弟兄干的！” 可就在杨进话音刚落之时，在胡夜义身旁的一个彪形大汉则是插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这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呢？” 那彪形大汉说着话的同时，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邵兴。 “哥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的确，小弟手底下是有那么几个人在这几天去过寿阳城，但是说白了，寿阳城那里的案子，可是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的兄弟，我真的十分信得过！” 邵兴今年四十刚出头，原本他在代州过得比较惬意，可是自从金人来了，他们也就失去了自己的土地。 本来他和手下的那些兄弟，大部分都在完颜银术可纵兵压榨百姓的时候想为家乡出一份力，可是因为彼此实力太过于悬殊，因此，在没有办法之下，他们才会逃难到了寿阳。 之后，这一伙人又在邵兴的带领下，上了黑风寨落草，就这样成了长寿山黑风寨的一个新兴势力。 当然，也正是因为邵兴手下的那一伙兄弟，他才会和胡夜义以及杨进烧黄纸磕响头义结金兰，当上了黑风寨的三当家。 但话说回来，他们这三个结义兄弟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如果刘文昊能知晓这么一层关系的话，肯定会在这里做点文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规矩 朝廷有朝廷的法制，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 长寿山黑风寨距离寿阳不过才三十多里路，说实话，如今寿阳城有什么风吹草动，黑风寨里的贼人岂能不清楚吗？ 从卢周翰被打到这些日子的乱象，其实根本就不用周瑛来通风报信，他们早就知晓了一切。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寿阳城里，山贼们怎么会没有什么眼线呢？ 此刻，听着三个当家人都开了口，其他的大小首领肯定也不敢怠慢。然而查来查去也没发现有几个弟兄下过山。 当然，长寿山和寿阳这么近的距离，即使大雪封山，肯定也有人在这几天去过寿阳。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黑风寨除了有三位当家人之外，还有两个护法长老，之后才是大大小小的首领。 什么叫护法长老？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无规矩不成方圆，护法长老就是为了维护黑风寨所谓的规矩而定的。 左护法名叫戴云天，四十出头的年纪，在落草为寇之前，此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别说整个河东，哪怕是东京汴梁也能听闻铁面无极戴云天的大名！ 说来也是巧了，若不是有戴云天的支持，胡夜义想要坐上大当家的位置，哪怕有卢家的支持，也是很难。 至于右护法赵兴成，其实就是个老好人罢了。 如今黑风寨数万贼众，胡夜义其实也不容易，为了维持巩固他的地位，只能拉帮结派。毕竟那没角牛杨进也不是省油的灯，至于三当家邵兴，此人就更厉害了！ “诸位兄弟，今时不同往日，朝廷既然派来一支乡勇来剿匪，老夫在想，会不会是那些乡勇故意为之的呢？” 杨进在江湖上被人称为没角牛，这个绰号有点意思，就好比没牙虎、无爪的大虫。有人会问，老虎没了牙便威风不起来了，这杨进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绰号呢？ 其实这里跟他肚子里的墨水有关，杨进其人有懂谋略知进退的能力，所以才会被人称为没角牛。 不过这个时候胡夜义显然觉得杨进说的不对，就见他反驳道：“二弟此言差矣，愚兄觉得，一些乡勇能做什么勾当？分明还是咱们手下兄弟犯的错！” 听到胡夜义所说的话，众人有点头应着的，也有摇头不同意的。不过还有一部分人，纯属是在看热闹。 杨进很多时候也很无奈，胡夜义看似是反对他的意见，其实这里面还有另外的原因。 在后世，人称杨进为河东大盗，此人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随着逃难的百姓一起来到河东，投奔黑风寨，估计那大当家还轮不到胡夜义来坐。 其实杨进说的有没有道理呢？ 当然有啊，甚至杨进讲的完全就是实情。可惜为了时刻打压杨进一脉，胡夜义在这一刻必然不会认定杨进是对的。 至于邵兴以及黑风寨其他的首领，在这一刻也没有出头，就像是看着热闹一般。 杨进喜怒不形于色，为人颇有城府，此时就见他朝着胡夜义抱了抱拳，微微一笑：“哦？那哥哥有何高见？” “哈哈，高见倒是谈不上，老夫始终认为，咱们山上有弟兄下了山，那些事怕是几个胆大的兄弟犯的……” 邵兴皱了皱眉，他不明白，这胡老大为什么始终抓着这一点不放呢？ 其实此刻邵兴并不清楚，这几天私自下山的兄弟，基本都是他和杨进的部下。 “大当家，小弟觉得杨家哥哥说的有点道理，朝廷虽然派来一支杂牌军，但他们既然是来找不痛快的，怎么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听到这里，胡夜义连连摆了摆手：“哈哈，邵兄弟，寿阳这里的情况看来你还是不太懂啊……”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他拿起一个纸条递给了邵兴，随后又继续说道：“卢家是寿阳的大户，别管是谁来到寿阳，肯定都得先去拜访卢家的老太爷……” 胡夜义之所以会这么说，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他胡夜义背后也有靠山。 现在连卢家都查不出来的事，那肯定就要在长寿山找找原因了。所以，此时胡夜义还是那个态度，这几天下山的人，就得挨罚！ 态度表明了一切，不想被罚，那黑风寨的规矩岂不是被坏了？ 黑风寨所谓的山规，并不是胡夜义一个人说的算。 当然，在这一刻，做为护法长老的戴云天和赵兴成也是一起站了出来。 此时就见戴云天说道：“大当家此言甚是，黑风寨不是什么腌臜之地，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当家曾早有言在先，不许私自下山，这些也都是诸位兄弟认可的事情。现在某些人却视此规矩如无物，难道是当我等不存在吗？” 无论是戴云天还是赵兴成，两人的武艺在黑风寨绝对是超一流的存在，而且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在他们的麾下，还有令整个寿阳都闻风丧胆的战力，也就是被人称为执法死士的黑风军。 黑风军人数并不多，但每个人的武艺都非常的高，再加上拥有若干铠甲护身，就算杨进和邵兴等人也不愿意和他们轻易作对。 不大一会的功夫，邵兴就已经在弟弟邵翼那里得知了有手下兄弟前往寿阳的事情。于是连忙站起身说道：“诸位兄弟，刚才邵某得知有兄弟私自前往寿阳，既然邵某没能约束好手下弟兄，那就请执法哥哥责罚……” 听到邵兴如此一说，胡夜义大呼意外，他确实没想到邵兴会这么干脆的认错。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进则是站起身说道：“胡大哥，愚弟想求个情，请大哥免了这一次弟兄们的过错……” 没角牛真不愧是个人精，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自己另外的意思也表达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坏了规矩的还有他手底下的弟兄。 胡夜义坐在上首方，看着杨进二人，微微的笑了一下。但在这一刻，这匪首的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想法。 俗话说法不责众，但这一次可是胡夜义扳倒邵兴最好的机会，然而他没想到，杨进竟然出来搅局，于是只能把心里的想法抛在一旁。 毕竟胡夜义不想同时树敌，就算他不在乎这个，也得注意眼下的时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唐芸双的鬼主意 腊月二十三，张元干带着一纸任命，又带着李宣抚为平晋营准备的军饷来到了寿阳。 然而看到这个所谓的监军，以及那一车车所谓的绢，刘文昊则是有些傻眼了。 “绢”其实就是“布帛”，在大宋，这玩意是可以当成钱的。当年大宋给辽国赔款二十万绢，绢代替的就是白银。 也就是说，一匹绢等同于一两银子。 李纲给平晋营的军饷，这几车绢的价值只多不少，但说实话，现在平晋营缺的不是钱，而是粮食。早在大军开赴寿阳之时，他们的军粮就不太多。而如今，平晋营的粮食已经见了底，若没有新粮补充，估计眼前这个新年，他们就得饿肚子。 刘文昊的历史学的不怎么好，因此对于张元干他还是有些陌生，两人见面相互寒暄之后便直入主题。 此时就见张元干问道：“刘军使，现在军粮还有多少，够咱们吃几日？” “哎……”刘文昊先是叹了口气，于是便将寿阳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听到此话，张元干也知道事情轻重，随即便给李宣抚去了一封加急的书信，告知此时平晋营所遇到的难题。 不过此时的张元干也明白，李纲那里其实也是一样。若是粮食充足，他也不至于只带着几车绢就匆匆赴任了。 历史上的张元干，那绝对是个主战派，也是李纲麾下的得力助手，若不是忤逆了当权的秦桧，惨遭贬黜，或许大宋历史上又会多出来一位名臣。 “河东今年遭灾，所以粮食基本都是江南或者川峡四路征调过来的……” 张元干在李纲身边久矣，所有的事情均逃不过他的眼睛。再说了，李纲视其为左右手，这种事也不会瞒他。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的头又大了不少。毕竟无论是江南还是四川，距离寿阳都不近，即使最快的速度，半个月之内也估计回不来。 “张监军有何高见？” 张元干笑了一下，知道刘文昊是在考较自己，于是回道：“刘军使，张某认为，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寿阳本地征收粮草……” 没等刘文昊回话，一旁的唐忠则是咧了咧嘴。 早在张元干来寿阳之前，刘文昊便开始频繁的和寿阳的大户们接触，当初的打算就是想和那些大户商量商量，能不能先凑点粮食出来。 然而让大家头疼的是，就算平晋营表示拿钱出来购买，也没有一个大户肯买这个账。 要不然，那吴老道也不会出一个偷龙转凤的主意。 唐忠的嘴角虽然很快的收了回去，不过却依旧被张元干捕捉到了，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听着刘文昊的应对。 两人第一次见面并未谈的太多，但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非常不错。只是张元干来的确实有些不巧，因为吴老道和徒弟还在行“不轨”之事，这一下，为了不被抓住什么把柄，他们只能停下了脚步。 刘文昊知道李岸现在做的风生水起，先不说蜂窝煤大卖，就是这老油条在河东的生意也是无比兴隆，所以在这一刻，刘文昊马上给李岸去了一封信，想请他帮帮忙，调来一些粮食做应急之用。 此时夜已深，刘文昊和唐芸双还是老样子，同屋不同床，不过对于刘文昊翻过来调过去的睡不着觉，唐芸双又怎么感觉不到呢？ 在刘文昊又一次翻身的时候，就听唐芸双问了一句：“刘公子，你到底怎么了？要是有事就说出来，屋子里就咱们两个，难道你还信不过妾身吗？” 听到唐芸双这么一问，刘文昊一翻身就坐了起来，习惯性的挠了挠脑袋，他心里明白，什么事都瞒不过唐芸双，因此只能实话实说道：“哎，这几天我本不想让你跟着操心，可是真的有点闹心啊……” 唐芸双将枕头靠在后背上，悠悠的问道：“是为了粮草之事？” 刘文昊又叹了一口气：“哎！确实是为了此事，现在李宣抚没有粮草，张仲宗来了也只是跟着添乱，还有那些大户们根本就不买账，这个年咱们怎么过？” 唐芸双现在自称从来不用“小女子”或者“本小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用“妾身”来自称。 “刘公子，妾身听说过一句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刘公子只烧了半把火，为何不继续烧下去呢？” “烧下去？”刘文昊有点懵，现在他拿什么烧？先不说，寿阳城里的大户们都有一定的实力，就说张元干在此，他又能怎么动呢？ 何为监军？那就是朝廷派来监视你的！ “刘公子，咱们的背后还有朝廷，从大义上来讲，有了朝廷的旨意谁敢不服？还有，张仲宗肯定会支持咱们的决定……” 唐芸双在这一刻就像是一个老夫子一样，在那里谆谆教导着。但刘文昊依旧不明白，唐家大小姐为何会那么笃定张元干会支持自己。 不过在这一刻，刘文昊感觉唐芸双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河东如今天灾人祸不断，那么在乱世就要用重典，况且没有粮草，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让兵卒起了其他心思。 想到此，刘文昊点了点头。两个人此时像是在聊着家常，就听唐芸双在那里又继续说道：“这人啊，有些时候就是个奴隶，你不拿鞭子揍他两下，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刘文昊其实明白唐芸双的意思，也不能说他有什么妇人之仁的心里，而是从内心上来讲，他只不过还有些接受不了这种观念，一时转不过弯而已。 唐芸双和刘文昊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对于刘文昊的为人她又如何不了解呢？ 在这一刻，那丫头眯着双眼，虽然在漆黑的屋子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自己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昊平时的表情完全一致高高翘起。 “刘公子，妾身觉得咱们可以先拿一个小户人家开刀，让他们都看一下咱们的手段！” “啊？这样，能行吗？”刘文昊明白唐芸双的想法，不就是杀一儆百吗？但这个方法行得通吗？ “刘公子，妾身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也算饱读诗书。古人云：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也……”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补充细节 刘文昊知道，有宋一朝，军事方面十分孱弱，但是大宋的武器绝对是同期历史的独一档。完全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重文轻武这么一个国策，别说金国能不能崛起，就是那些诸如大金、大辽西夏等国能不能不被大宋灭了都两说。 但历史没有如果，已经到了今天的局面。说心里话，刘文昊不敢去刻意的改变什么历史走向，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再怎么做也无法改变历史进程。 可他却不知道，如今的历史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走向，或许说历史进程正是因为有了刘文昊而加快了许多脚步。 平晋营依旧惯例还在继续招兵买马，无论今冬的粮草够与不够，招募士卒还是要必须进行的。 张元干自从来到寿阳以后，很快的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但看到寿阳招兵的难度，他便建议道：“刘军使，你看如今河东不仅有匪患，也有一定的灾民，咱们是否放宽这种限制……” 刘文昊明白张元干的意思，无外乎就是不管兵源到底如何，先弄进兵营再说。 其实张元干的这种态度也是当时大宋诸多官员的态度，流民也好匪寇也罢，只要不闹事，给一口吃的也无所谓。 宋之兵制大概有三：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曰禁军；诸州之镇兵，以分给役使，曰厢军；选于户籍或应募，使之团结训练，以为在所防守，则曰乡兵。 就是这样，大宋朝廷还对兵权进行了进一步的分解，以求达到相互制约的目的。这就是“兵符出于枢密，而不得统其众；兵众隶于三衙，而不得专其制”，即枢密院有调兵之权，但并不掌管军队；而三衙虽然掌管军队，却并无调兵之权！ 同时，率兵出征的权力，既不在枢密院，也不在三衙，而是由大宋天子直接任命帅臣领兵出征，一旦战争结束便立即收回兵权。 而除了禁军之外，虽然地方还有厢军和乡兵，但厢军主要从事工役或杂役，故也称“役兵”，根本没什么战斗力；而乡兵更像是平时接受军事训练的农民，战斗力自然也不用多说。 所以你刘文昊手底下的平晋营，只是不入流的乡勇罢了，招安流寇，安抚灾民，这样不也行吗？ 大宋年间，为了安稳民间百姓，将民间那些地痞流氓一样的人征集到了兵营，以实现社会安稳。但这就导致了北宋军人的素质相对低下，军队里充满着大量的无赖和地痞。尽管通过这一政策，军队的人数是越来越多，但这些人的加入却使得军队的战斗力越来越差。 刘文昊是个明白人，如果每遇荒年，或者说是因为灾祸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将大量的灾民、难民都编入军队当中，以充实自己的军队。这样做确实可行，但目的何在？ 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养了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一旦开战，这群人非但增加不了多少战力，反而还会拖后腿！ 是啊，一旦军队了充斥了大量的地痞流氓和一些身体素质极差的难民，战时又能发挥多少战斗力呢？ 不仅如此，整编这些地痞流氓进入军队当兵，那些地痞往往会依仗着所谓的身份为非作歹，不得百姓爱戴。 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百姓的支持，人数再多的军队也打不了几场胜仗！ “张监军，刘某以为，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说着话的同时，刘文昊还在纠结，他不知到底该不该把昨夜和唐芸双研究的事情讲给张元干听。 首先来讲，唐芸双的鬼主意确实不错，但相应的并不比吴老道的方法好的哪里去。确切来讲，也是一个十足的“馊”主意。 如今在寿阳城的大小富户不下百余家，这么说，大户们有着各自的势力和背景。虽然比不上卢家，可也不能让人小觑。 在宋朝被称为大户人家那可了不得，就拿唐德安这一大家子来讲，他们全家老小共有一百多人，可在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来看，唐家充其量也不过是小家小户而已。 寿阳县可比唐家寨大多了，诸如唐家这样的大户，每一家都有不下四五百人之多。先不说那丫鬟婆子，就单说每一户的护院武师加在一起，就能让刘文昊为之头疼。 确实，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怎么可能在寿阳存在这么多年呢？ 大宋建国才一百多年，可这些大户呢？不敢说什么千年也差不多几百年了。繁衍生息这么久，家家户户有个五六百人都算少的。 就在刘文昊纠结之时，张元干也发现了刘文昊的异常，于是问道：“刘军使可有话要讲？”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不知为什么，刘文昊在张元干身上总是感到一股和大宋其他官吏所不同的品性。 看到张元干的表情，刘文昊咬了咬牙，随即便下定决心，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其实这也是刘文昊在赌，赌张元干是个办实事的干吏，而不是处处给自己穿小鞋掣肘自己的小人。 果不其然，刘文昊赌对了！张元干被后人称为南宋初年词坛双璧之一可不是空谈，此人不仅才华横溢，更是大宋少有的主战派。 不打金人还好，一旦和金人开战，这张仲宗就会嗷嗷叫的往上冲！ 闻听刘文昊说出来的办法后，他不禁为之拍案叫绝！ “刘军使，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用呢？” 刘文昊只能微微的憨笑几声，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唐芸双，他能想出来如此怪招？ 听到张元干的赞同，刘文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可就在他刚刚准备将一干人等聚集到一起的时候，那张仲宗突然又说道：“刘军使，张某觉得此方法虽然好，但在细节方面是不是要再改动一番呢？”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顿时就来了精神。 “张监军，刘某愿闻其详……” 这本来也不是刘文昊的想法，所以其中的细节他也没有深思，不过在张元干的解释下，刘文昊的眼前为之一亮！ “子明啊，张某略长你几岁，以后在私下里，咱们还是以平辈相称如何？” 一句话又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此时就见刘文昊笑着问道：“仲宗兄，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腊月二十五 大宋的假期比较充足，定期例假就是固定假期，也称休沐。一般来讲，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军营里，基本都是十天一休。 具体来说，在大宋是按照“旬”来计算的，所以也称为“旬假”。不过在乡兵充斥的平晋乡勇营之中，这种假日并不太多。特别是最近，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军营里更是一片繁忙。 不过在腊月二十五的这一天，平晋营却依旧有十几个兄弟赶上了休沐之日，因此借着这么一个假期，十几人便聚在一起，来到寿阳城中的一家名为客来居酒楼的地方，喝起了水酒。 按理来说，这么十几个当兵的在酒楼里喝酒聚会，实在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但大家都知道，在大宋年间，士卒的地位十分低下。尤其是平晋营，说白了，他们的地位还不如那些厢兵。 因为按照朝廷给的待遇，平晋营几乎都是半兵半农，说白了就是那种有仗打就是兵，没仗打就是农的杂牌军。 所以，此时的几个大兵在喝酒期间也就难免的会被人说三道四。 如果这要是放在以前的话，当兵的基本上也没人去理会，毕竟他们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再说了，平晋营也不是寿阳的驻军，除了几个新兵之外更没有寿阳人，所以平时都很低调。 然而今天不知为什么，尤其是那几个彪形大汉，只要是有人敢说他们的闲话，不由分说就是一通乱骂，更有甚者，还会刻意找茬！ 因此就这样，一言不合之下，双方便大打出手起来！ 古往今来，能开得起酒馆的人，其人的背后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别管是什么人，胆敢在酒馆里闹事，那岂不是自找苦头吗？ 可是今天却有点不一般，因为这十几个乡勇的武艺似乎都不错，别说是酒保和店小二，就连那看场子的武师等人都被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这一下，酒楼里算是炸了锅，因为酒楼的东家可是罗家之人。他们受了委屈岂能善罢甘休？ 就这样，在罗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原太原通判罗开的亲弟弟罗辉的带领下，罗家的护院武师们几乎倾巢而出，六七十人将十几个军兵团团围住，讨说法的同时又动了手…… 终宋一朝，武人的地位始终不高。罗开虽然已经调离了河东，但此时依旧还是朝廷命官，一群乡勇胆敢欺负到他家人的头上，那就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一下。 对，五六个月以前，唐家姐妹不是还曾招惹过罗家的少爷吗？当初你们走得快，现在既然自投罗网了，那就别说了，给罗家大公子出出气！ 随着这群护院武师的加入，十几个乡勇便彻底的败下阵来。幸好罗辉还有自知之明，没让他们罗家的武师护院们下死手，要不然，十几个乡勇能不能活着回到寿阳东郊都两说。 然而即使这样，那十几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据传在当天夜里，有两人因伤势过重，就这么撒手人寰！ 听闻这个消息，张元干第一时间就将此事上报给了河东宣抚使司衙门。而与此同时，刘文昊则是立即赶到了东郊大营之中。 如果说这件事发生在以前的话，大不了罗家多花点银钱估计就能解决，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事情的发展早已不是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了。 腊月二十五那天夜里，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平晋营现在一点都不平静。而随着事情越演越烈，刘文昊便立即组织和张元干等人一起聚在了平晋营的中军大帐之中。 腊月二十六这天，刘文昊将平晋营六千余人都集合到了一起，此时就见他站在那高台上，冲着下面大声道：“弟兄们，从咱们平晋营成立至今，本官还从没有好好的和兄弟们一起说过什么，可能大家对本官还不太了解，其实本官也他娘的是个粗人！” 说到这里，刘文昊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台下的反应，而后继续讲道：“虽然本官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既然大家来到平晋营，那就都是本官的兄弟！” 一个充满大白话的开场白，为刘文昊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而张元干更是觉得自己满腔热血即将沸腾一般！ 不大一会的功夫，刘文昊朝着大家挥了挥手，在人群逐渐的静下来以后，他又接着讲道：“本官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人都不愿意当兵，甚至不知当兵到底为了什么……” 刘文昊的声音很大，或许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血沸腾，在这一刻，就见他不断的用手比划着：“总有一些人瞧不起咱们武人，认为武人就是一群老粗，甚至大骂咱们为赤佬！但是本官想告诉他们，当兵上为江山社稷，下为百姓黎民，以一人之苦，行保家卫国之事！” “古语讲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既然大家都在平晋营，本官不管你们以前都是干什么的，但是进了平晋营就是本官的生死兄弟！” “昨日，平晋营的十几个兄弟被人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甚至还有两个兄弟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这是什么？这是有人胆敢冒犯咱们平晋营的军威，是对朝廷的不敬！兄弟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随着刘文昊的发问，整个平晋营的上空立即回荡着两个大字：“报仇！” 看到这里，刘文昊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宝剑，高声道：“犯我军威者，必杀之！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刘文昊的一番话，着实点燃了整个平晋营的气氛。在这一刻，无论是一直追随他的老兵，还是在寿阳入伍的新人，都随着刘文昊高声的呐喊着：“杀！杀！杀！” 或许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也或许是说，这就是一个部队的士气。随着响彻天际的喊杀声，刘文昊便开始了进行下一个步骤！ 其实现在来讲，他们也有点困难，别看现在刘文昊暂时代表的是寿阳衙门，但你要想在寿阳行使什么权力，那也得看看寿阳的这些隐藏的势力。 确实，你要说这群人不敢做什么公开反对朝廷的事，但要是明目张胆的拿人，也得看看他们同不同意。 不过对于拿罗家开刀，这是刘文昊和张元干等人研究许久的事情。甚至早已将此事上报给了李纲，由李宣抚作为后盾，因此才有了昨日的故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卢德光听闻罗家的事以后，竟罕见的发起火来！ 周瑛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卢老太爷。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就见她来到卢德光的身边安慰道：“官人息怒，罗家还有罗大人在，咱们何必在意这个呢？” 卢德光听闻此话立即摇了摇头：“罗家这些年四处树敌，被那姓刘的抓住了把柄，想要翻身怕是有些困难……” “困难？”周瑛不敢相信这个词是卢德光说出来的，要知道，那罗开即使调离了河东，此时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再说了，罗开可是老腌贼的得力干将，这些年没少给童贯捞好处。 然而刚想到这里，周瑛立即明白了卢德光的意思。 确实，据说老腌贼已经连续降官，现在更是谪为昭化军节度副使，已经发配到英州吉阳军。 刘文昊既然对罗开动手，那就说明老腌贼此时也是自顾不暇，甚至完全可以说，童贯怕是离死不远了！ 不过周瑛想的还是挺多的，离过年只有四天，就算罗家有什么罪状，年前估计也弄不完。只要拖到了过年以后，事情也就还会有转机。 周瑛之所以很在乎罗家，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卢德光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一口吞下整个寿阳。 如今的寿阳有着几大势力，大家不敢说同呼吸共命运，但也算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他们敢跟寿阳衙门叫板，甚至敢不管不顾河东宣抚使司衙门，所依仗的就是大家的同一阵线。 现在如果罗家倒了，那么接下来他们所谓的同盟也就不复存在，到时候他们就都得被人牵着鼻子。 再说了，卢家也是最近几十年才发迹的，和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相比，底蕴上还是少了很多。 卢德光年纪大了，他不想在自己风烛残年之际，看到家族颓败。可他又没有多少办法，毕竟此时在卢家，真正能做主的不是他，而是眼前的妇人。 周瑛眯着双眼，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了罗家的过往。 的确，罗家在寿阳的人缘并不怎么好。原因就在于罗开在担任通判的时候，罗家作威作福惯了，或许对于罗家人来讲，寿阳有一半都是他们罗家的。 能犯下今日的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周瑛怎能清楚，昨日所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刘文昊他们的应对之策！ 要不然，好端端的，什么人能去客来居酒楼闹事呢？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这一次那些闹事之人，也是刘文昊和张元干等人精心挑选的结果。而对于这件事所产生的后果，也确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唐芸双也没想到，自己杀鸡儆猴的办法会如此顺利！ 而且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整个寿阳城又传出来很多个版本。当然，所有的版本几乎都是在指责罗家的不堪。 和刘文昊同时出马的还有唐家兄弟，在张元干的授意之下，他们很快的收集了所有和罗家有关的案子卷宗，并且把所有和罗家有过恩怨的人，特别是仇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就等着罗家被绳之於法的那一刻，准备给罗家进行雷霆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小半天的时间，似乎根本就不用平晋营出击一样，罗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敢正面对抗朝廷之人。包括罗家当家人罗辉，所有人全部束手就擒。 本来对于这两天闹的满城风雨的风波，卢家打算就是作壁上观，想借着这一场闹剧看看刘文昊到底有什么本事。 然而，不仅是卢家，就连寿阳城其他那些大户也没有料到，原本盘踞在寿阳城的一霸就这么被一些泥腿子乡勇给扳倒了！ 这一下，还有什么人敢小瞧那些“赤佬”？似乎连卢德光都惊愕不已，一个劲的在那里和周瑛不断的念叨着：“此子绝非那池中之物，夫人还是好好和那小子把关系弄好，尽量撇清和长寿山的关系……” 卢德光不敢说纵横官场，但也算是半生浮沉。从刘文昊这一次雷霆出手，卢德光就知道，周瑛等人绝不是刘文昊的对手。 其实卢德光并不清楚，刘文昊此时还真没有这个本事，应该是说，周瑛等人根本就不是唐芸双和张元干的对手！ 唐芸双就不用说了，那女子并非是一个花瓶，并州第一才女之名可不是凭空而来的！至于张元干就更不用提了，此人的才华绝不在唐芸双之下！ 这一阵，唐芸双的计谋和张元干的手腕联手真乃天下无双！从几个兵卒在酒馆打架，一直到刘文昊带领平晋营去抄家，再到公布罗家的种种罪状，只经历了短短三天！ 也就是说，盘踞在寿阳城的一大势力，仅仅只是撑了三天就被平晋营连根拔了！或许罗辉也没有料到，刘文昊的动作会这么迅速，即使他想写信给他的哥哥也来不及了！ 罗开那可是个风云人物，老腌贼在河东最为得力的助手！可他也想不到，老家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而且最让罗开抓狂的是，刘文昊的速度竟然那么快，仅仅只是三天的功夫就把罗辉给判了！ 贩卖人口、强抢民女、压良为贱……这一系列的罪名都不是空穴来风，幸好刘文昊没有给罗辉扣上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帽子，否则，罗家人还焉有命在？ 而此时，对于罗家的遭遇，寿阳的大户们一个个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刘文昊下一个清洗的就是他们自己。 此刻，就算是卢德光也有些后怕。三天，仅仅只是三天的时间，寿阳就已经变了天！ “嘶！” 不知不觉之中，卢德光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着周瑛劝道：“夫人，咱们还是得多做一些打算，老夫觉得，这个刘文昊乃是一个笑面虎，表面上，跟咱们相敬如宾，但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咱们还是得防一下……” 这一点，不用卢德光说，周瑛也清楚。但是对于卢德光刚才讲出来的话，那妇人则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呵呵，妾身就不信一个小男人还能做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事！” “嗯？夫人，你是想？” 闻听周瑛所言，卢德光真是吓了一大跳：“夫人你要清楚，以罗家的背景只撑了三天，咱们还是不要与其为敌的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墙倒众人推 周瑛是个视财如命的女人，有些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早年间，她被父母卖到青楼，从卖笑再到卖身，一直到被卢德光用钱赎了出来。 说句心里话，她穷怕了，即使跟着卢德光有用不完的钱，但她却依旧害怕回到从前的日子。甚至在无数个夜里，她总能梦到那不堪的过去。 或许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她已经沦为了金钱的奴隶。每次一见到钱，不敢说会眉开眼笑， 听到卢老太爷的话，周瑛妩媚的笑了一下。 “老爷，妾身怎么会想的那么多呢？只是有一些感慨罢了，妾身只是求财，犯不上做一些掉脑袋的事情……” 掉脑袋的事你们母子做的还少？卢德光有些无语，若不是靠着自己多年积攒的背景与人气，这妇人估计早就被拉到菜市口了。 此刻，卢德光听了周瑛的话，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按照他对周瑛的了解，这妇人可不是一个愿意低头的人。 “夫人，此话当真？” 说句心里话，这一刻的卢德光真不知是该相信她还是该怀疑她。可就在老爷子踌躇之际，周瑛却满不在乎的回道：“有句话说得好，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倘若有人挡了妾身的财路，妾身可不管他是谁！” 说完话，也不等卢德光有何表示，那妇人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糟了，祸事来了！” 看着周瑛的背影，卢德光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而与此同时，寿阳城看似风平浪静，百姓们似乎都在准备迎接新年，但大家都了解了这几天城里的变化。 的确，让人意外的是罗家突然倒了，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在这一刻，很多人不仅没有去给罗家求情，更是在张元干征集罗家以往罪证的时候，又赶来踩上一脚！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仅仅只是三天的功夫，刘文昊的手中就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因此便将罗辉、罗瑞白等相关人犯缉拿归案，而后依照大宋律，将一干人等全部定了罪！ 就这样，在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所有事全都办利索了！ 看到这里，寿阳城的那些大户人家们几乎都傻了眼，人人都在背后述说着刘文昊的手段，又在这同时纷纷来到东郊和张元干等人开始接触。 当然，不是没有人怀疑。但现在谁还敢说死去的两个兵卒不是罗家打死的呢？很多事，即使大家心里都明白，也不会这么讲出来。 因此，这一下就热闹了，自从罗家倒了以后，不仅是大户们，就连一些小地主也打着慰问乡勇的名义，跑到平晋营来捐钱捐粮。 很快，平晋营就筹够了全营一个月的军粮。然而，此时的刘文昊还是高兴不起来。粮食虽然有了，但兵员相对来说还不是那么充足。 就这么几千人就想去长寿山剿匪，估计还是有些困难。要知道那长寿山早已今非昔比，况且平晋营的装备也没有那么齐全。 即使李纲在太原给他们紧急调拨了一些武器装备，但六千多人起码得有一半兵卒没有制式武器。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乡勇呢？ 幸好李宣抚不像那老腌贼给众人设定个时限，要不然，刘文昊他们现在都得哭丧着脸。 但话说回来，现在的难题在于寿阳这里招不到人。你看那些大户们确实愿意出粮，甚至一个个的热情都很高。可要是说什么出人的事，那一个个的又开始装聋作哑起来。 面对这种情况，现在不仅张元干，就连谭明喜也没了主意，刘文昊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无从下手。 因为那些所谓的大户一个个都心知肚明，你刘文昊是军使大人不假，但也只是暂时呆在寿阳，一旦你小子有什么差遣，寿阳这里怎么办？ 而他们这些大户，都是寿阳本地人，你小子到时候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他们可不一样。 “子明啊，愚兄其实也能理解这些大户的顾虑，如果说咱们平晋营去剿匪能一战功成，一下子把匪寇全都剿灭，那怎么都好说……” 张元干也是很无奈，这事显然不可能。长寿山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更不是罗家这样的大户。 孙子兵法曾有云，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这意思就是说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势均力敌则设法分散各个击破之。兵力弱于敌人，就避免作战。所以，弱小的一方若死拼固守，那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如今长寿山可不止是十倍于平晋营，若不是顾忌驻扎在平定军的姚古大军，或许他们早就下山将平晋营这点杂牌军灭了。 怎么？你们这点泥腿子还想去捋黑风寨的虎须吗？当初寿阳县衙被攻破的情景，直到现在大家还记忆犹新！ 所以，大户也好，小地主也罢，他们都觉得给刘文昊象征性的掏点粮食意思意思就行了，没必要再去弄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仲宗兄，难道咱们就真的只能这样了？” 张元干虽然是李纲派来监军的，但几日下来，刘文昊和此人相处的竟颇为融洽。 “事情有些棘手啊，看来只能等宣相那边了……” 正当这二人闲聊之际，唐家姐妹端着几样小菜走了进来。或许是早就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内容，就见唐芸双来到刘文昊身边悄声道：“官人，妾身以为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比如说那件事不是还没有结果呢吗？” 听到唐芸双这么一说，刘文昊顿时有点懵。这丫头说的是什么事？什么结果？ “唐、哦，娘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芸双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便提醒道：“吴前辈和小田他们俩……” 一听这话，刘文昊恍然大悟。但却不明白便宜媳妇现在说这个到底有何意图，毕竟在张元干来之前，那对师徒便已经停了手，现在每日只是在寿阳城里闲逛罢了。 张元干的耳朵很尖，听到这对“夫妻”的窃窃私语，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子明啊，你们俩在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物以类聚 刚刚来到大宋的时候，刘文昊觉得赚钱不是特别困难。特别是想到自己领先千年的经验，想赚钱不是手到擒来吗？ 但现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别说刘文昊，就连那个千门的老前辈不也是穷困潦倒的吗？至于吴青云师徒两个，其实也不比他们强多少，毕竟在很早之前，这老道士就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踏足千门的领域。 然而当这老道因为打赌输给了刘文昊之后，他便又开始重操旧业。从给精盐造势，到如今带着小徒弟四处盗宝，可谓是煞费苦心。 现在的寿阳城，除了卢家以外，基本每一个大户人家都曾遭过贼。 前些日子，田中力和师傅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接连盗了很多宝贝。要不是因为张元干从太原赶过来，或许他们两师徒也不会就这么收手。 此时听到刘文昊“两口子”的悄悄话，张元干也凑了上来。 “子明啊，你们夫妇说的是什么意思？” 接连几天，众人都在一起密谋，所以早就不再像刚开始见面时那般拘谨。还有，别看张元干有着一肚子才华，但他也是个十足的馋虫。对于唐家姐妹做的美食，老张总会自来熟一般的凑过来。 “监军大人，我们两、两夫妻当然说的是悄悄话……” 其实说到一半的时候，唐芸双不知怎么，特别是讲到“两夫妻”之时，她的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上。 “弟妹，你可别钓愚兄的胃口了，有什么就说什么，难道还信不过愚兄吗？” 张元干是个文人不假，但也绝对不是个老顽固。非常时期，那就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无所谓什么正与邪。 用刘文昊的话来讲，张元干就是那种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之人。他只看结果，至于这过程，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都能接受。 况且对付那些刁民，什么手段不能用？ “这个……” 说句心里话，唐芸双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刘文昊和那张元干才认识七八天的光景，虽然暂时联手弄了这么一档子事，可谁又能知道他姓张的不会在背后捅刀子呢？ 然而让唐芸双有些意外的是，刘文昊竟然没有藏私，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那小子接过了自己的话题，从而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刘文昊虽然对张元干不太了解，但他却非常相信李纲！要知道，眼前这个人可是李宣抚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让李纲亲自任命的人，刘文昊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再说了，两人这几天相处下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所以本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态度，刘文昊将所有的事都讲了一遍。 “子明，你这招真妙啊！” 张元干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听到刘文昊的方法，他直接伸出了大拇指。 “监军大人，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自从来到寿阳以后，谭明喜早就通过眼线查明了盘踞在长寿山的新兴势力，知晓了黑风寨的存在。 而且或多或少的大家也都明白，城里的这些大户几乎都和那长寿山有来往。 所以针对这么一件事，唐芸双就是想逼着他们反目成仇，相互狗咬狗。而后平晋营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前提是吴青云师徒二人可别被人抓住，否则这件事那就砸在自己手里了。 刘文昊按照李纲的指示，暂时接管了寿阳衙门，虽然寿阳城平时有这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但绝对没有此时这么大的规模。 丢的多的，已经把自家的传家宝都弄没了。而丢的少的，家里面也损失了几千贯钱。 眼瞅着就过年了，所以寿阳的百姓多是怨声载道。当然，很多人的矛头都直指那寿阳城外的长寿山。 不过也有明白人，他们觉得这里面章。可是现在谁也找不到证据，因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唐芸双此时想的很多，她虽然没有刘文昊那么多的历史经验，但这丫头的手腕也是相当高明！ 然而就是这样，他们还是遇到一系列的难题。 罗家倒了，虽然杀鸡儆猴，给了那些大户们一些颜色，可还有后来人，你平晋营再怎么施展雷霆手段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大户都扳倒。 咱们都知道，大宋是历朝历代最有钱的朝代。但是这个说法并不太准确，应该说大宋最富的不是朝廷而是官员和士大夫以及地主阶层。 “这里本不是妾身说话的地方，但现在妾身还是斗胆说上一句……” 说着话的功夫，这丫头先是看了看刘文昊，而后又大胆的瞧了瞧张元干，最后在二人求知的目光中，她才继续开口讲道：“咱们现在还可以用吴前辈他们这一招棋来打破现有的局面啊……” 张元干听到此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而刘文昊则是根本就不明白唐芸双的意思。 吴青云和田中力，师徒二人偷了几天，虽然偷了不少东西，可现在再出手，是不是有点过了？ “额……娘子，为夫真的有点不明白，现在能用吴前辈他们做什么？难道是让他们加大力度的去偷吗？” 唐芸双真恨不得将刘文昊的脑子掰开，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就那么不开窍？ 此时就见那丫头白了一眼，道：“官人，你难道就不能想想事情吗？妾身觉得你曾经也是一个比较精明的人，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笨拙了呢？” 刘文昊很是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啊，但就是想不明白唐芸双所指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看着刘文昊的表情，唐芸双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就见她的嘴角高高翘起：“咱们可以让他们师徒二人，把所有的赃物全都抛给卢家，然后再留几条线索让那些丢了宝贝的大户们猜一下，看看那些大户的反应，怎么样？” 听了这么一个计策，刘文昊和张元干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而后又同时看向唐芸双，随即点头道：“妙！就这么干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邻为壑 别看才来到寿阳没几天，张元干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不，确切的说，是喜欢上了这个氛围。 早在太原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平晋乡勇营的那些事，然而在当初，张元干并没有把这一群乡勇太当回事。但现在见识到了众人的厉害，也就越加的喜欢这里。 他发现刘文昊手底下这一群人真是各有各的能耐，而且每个人都有一腔热血。其中让他印象最深的有忠勇悍匪王卓，也有武艺超群的小妮子唐芸馨，还有不第秀才谭明喜…… 虽然平晋营的市井俗气多了一些，可张元干却在这里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真实。 此刻，刘文昊已经将吴青云师徒二人请了过来，和那二人说起他们刚才商量好的计策。 田中力倒没说什么，那小子还和以前一样，坐在那里规规矩矩一言不发，而老道士吴青云却有些不太一样。 “刘家小子，这计策好是好，不过老夫觉得还有点瑕疵……” “嗯？前辈可有什么高见？” 刘文昊没想到老道士憋了半天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高见自然是谈不上，只是觉得这里边有点不对！”一老一小相识不过才一年多，但绝对算是忘年之交。 “哦？那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吴青云习惯性的用手捋了捋八撇胡，而后他的眼角又下意识的眯了下去。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他说道：“老夫想的也就是借花献佛罢了，你们的这招以邻为壑确实不错，只是老夫认为那“祸水”不能太大，要不然殃及池鱼可就不太好办了……” “祸水？” “殃及池鱼？” 听老道士这么一说，不仅唐芸双来了兴致，就连张元干和谭明喜也同样来了精神。 他们为何会聚在一起研究，还不是为了对付城外的匪寇吗？可大家都清楚，要想彻底的剿灭匪患，那么就得先把城里摆平。 要不然，别说能不能剿灭黑风寨，到时候平晋营能全身而退怕都是困难。所以，众人一致认为，先让城里的大户们窝里斗一下，这样平晋营才有机会。 可现实却让人头大如斗，大宋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多豢养私兵的，可但凡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又有哪一家没有看家护院的武师和家丁呢？ 咱们不说卢家几千口子人，就说其他一般的小户地主们，他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有着千把子人口，几百个家丁护院？ 寿阳城几百大户人家，有那么一两百个大户联合起来，别说是卢家，就连长寿山黑风寨也得避其锋芒？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抱团取暖的想法的确是好，可有人就有江湖，那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又岂能是一个抱团就能解决的吗？何况是联合在一起呢？ 这个世界没有圣人，在很多人的眼里，没有绝对的利益，谁能给你心甘情愿的卖命呢？况且真要是征缴那黑风寨，谁人会心甘情愿的出兵出粮呢？ 吴青云说完话，又看了看刘文昊，那意思就是想告诉他，你小子还是太嫩。 该说不说，这老道士确实是老练。众人刚刚想到的这个法子虽好，但往细里一想，确实有些不可。 为什么会这么一说呢？原因就在于众人对于生活的阅历不足所造成的。 的确，张元干有满腹才华，唐芸双也不遑多让，刘文昊更是有着领先众人将近千年的经验。 然而，几人加在一起又真真正正的经历过多少事情呢？所以就算众人的才情计谋再高，总会有那么一丝纰漏。 要不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老道士一把年纪，他所经历过的人和事又有多少呢？即使在谋略上不如众人，但在阅历上他还是能甩众人几条街。 就像是现在这个问题，众人的想法非常好，来一招嫁祸于人，把所有偷来的东西都弄到卢家，好让卢家和这些丢了东西的大户们狗咬狗，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但大家似乎对于生活还是稍微欠缺了一点，因此老道士才会补充几点，特别是此老提出的只放回一部分东西，着实是画龙点睛之笔。 目的就是搅乱这趟浑水，如果你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卢家，然后卢家再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那事情不就相当于脱了裤子放屁吗？ 然而只放回一部分，那就不一样了。卢家在还这些东西的时候，看似好心，可是能不能让人诟病？人心其实向来如此，吴青云做为千门的门徒，自然拿捏的很准。 听到老道士的补充，众人不禁都伸出了大拇指：“姜是老的辣……” 明日就是除夕，所以趁着今晚的夜色，老道士和徒弟根本就不敢闲着，刚刚三更的时候，就把前些日子偷来的东西，大部分都送到了卢家。 这还不算，两人忙里偷闲，又挨家挨户的溜达了一圈，顺便把一些所谓的线索都留了下来。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整个寿阳都乱了起来！特别是卢家，现在更是百口莫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群情激奋之下，周瑛甚至都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先还了一部分的“赃物”，然后再去进行所谓的调查。 只是吴老道做下的事情，哪能让他们轻易的查出来呢？ 卢家在整个寿阳城，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但是，寿阳城所有的大户们都团结起来，卢家即使有长寿山黑风寨的这个背景也奈何不了他们。 其实根本用不上所有的大户们都团结起来，只要有一部分人抱团，卢家就无可奈何。你卢家有卢德光，其他大户的背景也不差。 自古以来，官匪勾结的事情不是孤例，大家心知肚明，可黑风寨再强也不可能独自面对所有的大户，更不可能将所有大户都斩尽杀绝。 打仗可不是看谁人多，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重点而已。 后世之中常常会这样描述，说打仗其实打的就是后勤，说白了，打仗就是烧钱。也可以说是多方面的，并不能单单只能说人多而已。 幸好周瑛还有些手段，要不然，今夜过后，他们卢家就得从寿阳消失！ 第一百三十章 破解 除夕是除旧布新、阖家团圆、祭祀祖先的日子，然而在卢府之中却是阴云密布。 “夫人啊，狼行千里吃肉，马行千里吃草，贼匪永远都是贼匪。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怎么还按捺不住呢？要知道，现在还没到春耕，难道以后的黑风寨不需要咱们的粮食了？” 卢德光有些愤愤不平，若是他现在还能当家，怎么会请一些黑风寨的贼寇来充当护院？ “夫人啊，今年不同以往，宣抚大人既然已经派来一群泥腿子，那就说明朝廷对寿阳城的重视。要不，咱们还是趁早和黑风寨撇清关系！” 对于黑风寨的大当家胡夜义，卢老太爷不是不知道。自从十多年前他致仕以后就发现了这么一号人物，不仅如此，自家夫人竟然和那贼子兄妹相称，着实让其苦恼的紧。 不过话说回来，卢家这么多年犯下的事可不少，就比如被扳倒的罗家来说，和他们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先不说卢家犯了多少大事，就说说他那个扶不上墙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背景，给卢衙内千刀万剐都觉得轻了。 “官人，您怕了？” 周瑛没有理会，坐在一旁拿起了一块点心，随后又让丫鬟将屋子里面的火炉挑旺了一些。 怕？卢德光确实是有些害怕！好歹来讲，卢家也曾是五姓七望的大宗族，虽然现在没有以往的荣光，可也不是什么小家小户。真要是被朝廷抄了家，那他们还有什么？ 听着卢德光的抱怨，周瑛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别看这女子曾经误入风尘，可是和卢德光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又怎么可能还是一无所知呢？ 卢德光怕的不是刘文昊，也不是现在驻扎在寿阳的那个乡勇营。说真的，他怕的就是朝廷的重视。 但周瑛当然不会听从卢德光的话，别说那黑风寨当家人是她的哥哥，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讲，在周瑛的心里，没有黑风寨也就没有卢家的今天。 完全可以说，胡夜义是和周瑛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这一刻，本着为了卢家着想，站在这一个角度，就见那周瑛说道：“官人，妾身觉得这里面肯定都是那些泥腿子弄出来的事，他们肯定想用离间计来让咱们和那些大户之间心生间隙，然后就能坐收渔人之利……” 闻听此话，卢德光一下子呆住了。可不是么，这事还大有可能！ 自从寿阳的流民暴动以后，现在家里面是有一些来自黑风寨的贼人，但大多都是一些用来当做护院的武师罢了。 说他们做下的案子，卢老太爷还是有很多疑问的。 另外，就是周瑛和胡夜义之间的关系。这里面其实挺复杂的，早在卢德光从青楼把周瑛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有说那胡夜义曾经是周瑛的姘头，也有说这二人曾经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周瑛被卖到青楼而作罢了。 当然，在周瑛口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兄妹”这一层，剩下的，周瑛可不承认。最主要的是，卢德光知道这女子到底喜欢的是谁。 所以就这样，十几年下来，胡夜义在卢德光的一手操作之下，逐渐的在寿阳站住了脚，更是在今年有了和朝廷叫板的本钱，不过这也正是卢老太爷害怕的地方。一旦那小子看不清现状，起了另外的心思，那岂不是要卢家一起陪葬不成？ “官人，老爷，咱们可不能任由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一旦这寿阳城的矛头都对准了咱们，或者说都对准了黑风寨，那么大家的日子可就都不好过了。假如黑风寨撑不住，咱们卢家也就全完了……” 听到周瑛如此一说，卢德光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不过很快，那老爷子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又想到了新主意，就见他精神为之一振，冲着周瑛说道：“夫人，现在谁都能看出来，平晋营的那群乡勇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征兵剿灭黑风寨。但他们缺兵少粮，根本就不能成事。所以才会弄出这么一个把戏，让咱们这些大户分崩离析，借此机会再和咱们谈合作……” 卢德光说了很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就连刘文昊等人的意图，都被这老头子给猜了出来。 此时就见卢德光坐在太师椅上依旧滔滔不绝的讲道：“这个时候，正是咱们卢家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抓得住这么一个机会，不仅整个寿阳城，就算是黑风寨，以后也得向咱们低头……” 一听到卢德光这样一说，周瑛顿时来了精神。说真的，这个年代没有偶像一说，但此女最羡慕的就是唐朝的女皇武则天。 她自问自己虽然没有武媚娘的手段，不可能拥有什么天下，但是能让她成为这寿阳之主也能满足她的心愿！ 在这一刻，周瑛难得的给卢德光倒了一杯热茶，并亲自端到了老爷子的面前：“官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卢德光从周瑛手中接过茶杯以后，此时如沐春风一般微微的笑了一下：“夫人，老夫只是有那么几个小计策罢了，无外乎就是想给咱们卢家，给翰儿多留下点希望罢了……” 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卢德光继续卖着关子道：“夫人，你说现在这群乡勇接下来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周瑛明知这是卢德光故意卖关子，不过为了自己心里的梦想，她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老爷，那群泥腿子不会还想着要征兵征粮？” 听到周瑛的这个解释，卢德光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夫人看的通透，那个姓刘的估计就是这个想法！所以，老夫觉得咱们就可以在这里做做文章……” 卢德光知道，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他想给自家留一条后路，当然，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哼！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卢家只要有老爷在，那妾身还用操什么心呢？” 人最怕什么？还不是心爱女子的吹捧吗？ 被周瑛戴了这么一顶高帽，卢德光顿时又兴奋起来，在那里大谈破解之法…… 第一百三十一章 靖康元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在这新年佳节之际，大宋终于迎来了改元时代。 然而此时钦宗赵桓的位置做的还不是那么稳当，金人虽然撤了，但很多东西都没有改变。比如宋金两国之间关于和议内容的争端，再比如说太原、中山以及河间的归属问题。 大金国和宋朝的使节一遍又一遍的往返于黄河两岸，但对于和议其中的内容依旧没能达成共识。 本身来讲在去岁十一月间，这事就应该告一段落了，可随着大宋勤王禁军都开赴到了东京，赵桓又开始反悔了。 他这一反悔不要紧，两国之间的矛盾又升级了。幸好今年冬天实在太冷，北方被一片冰川所覆盖，要不然，金国的蛮子们岂能忍下这口气？ 可即使如此，大金国的使节还是非常强硬。而反观大宋朝堂上的诸公们，则一个个都哑了火。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怪就怪在出尔反尔的赵桓身上。很多事好说不好听，你钦宗赵桓经常朝令夕改，谁敢轻易的相信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使得赵桓接连换了十几个宰执，也没能挽住这颓势。 更可气的还在后头！ 赵桓的老爹，大宋徽宗皇帝赵佶，虽然退位当了太上皇，但此时还和儿子起了另外的心思。这一下，朝堂上更加的热闹起来。 有道是大年初一头一天，时值举国欢庆之际，可东京汴梁却犹如死寂一般。 没办法，谁让宣和七年这一年的事太多了呢？最主要的是大宋朝廷根本就没有钱让大家过个好年！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钦宗又弄出来一个幺蛾子。 俗话说国之将亡必出妖孽，这赵桓绝对就是一个怪胎！你说朝廷的禁军都来到东京汴梁，那就别在怕什么了呗。 现在别看宋金武力差距有点大，但大宋以举国之力来应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过现在双方已经达成和议，那就按照和议的内容来，可事情却恰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深夜，宏伟的东京皇宫矗立在寒风中。这座经历代帝王苦心经营的大宋中枢从未像此刻一般冷清过。 显谟阁，为元符年间所建，主要是收藏神宗御集，但今日，赵桓却呆在了这里。 深夜寒冷，他却只披一件单衣立于书架前，背负双手，若有所思。一名少年内侍一手执烛，一手护火，立在后头纹丝不动。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赵桓吩咐道：“去召耿相……” 内侍闻听此言，立即应喏，而后便留下了赵桓独自一人。 很快，耿南仲就来到了显谟阁。见到赵桓慌忙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臣耿南仲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希道快快请起！” 被官家称呼表字，显示君臣之间的关系，可是臣子莫大的虚荣。 新春佳节，赵桓先是肯定了耿南仲的政绩，又谈了谈最近关于宋金和议之事。但很快，赵桓还是直入主题道：“希道啊，金国此次以萧仲恭使宋，耶律余睹监军，你对这二人有何看法？” 或许是早就知道赵桓为什么会如此发问，所以耿南仲的功课做的非常不错。 张口就道：“萧仲恭乃是辽枢密使萧挞不也之孙﹐中书令萧特末之子。早年仕辽﹐曾为宗戚子弟组成的“孩儿班”班使。后历任宫使﹑本班详稳等职……” 说到这里，耿南仲看了看赵桓，而后又悄声道：“天祚帝逃亡途中，当时大雪，没有防寒的衣物，萧仲恭便将自已的貂皮衣帽进献。” “逃跑途中，没有食物，萧仲恭进上炒面和枣，而自己和其他侍卫只有啃冰雪充饥。天祚帝想要休息，萧仲恭即跪下，让天祚帝依靠在他身上和衣而睡。这样一共过了六天，到了天德，君臣始得食……” 赵桓缓缓点头，遂问道：“此人忠于大辽，后来为何成为金臣呢？” “后萧仲恭与天祚帝同被金军俘虏﹐金帝吴乞买以仲恭忠于其主，特加礼待。” 耿南仲善于揣测上意，其实说了这么多，他已经明白了赵桓的意思。 如今大金国虽然兵强马壮，但并不是铁桶一块，如果在这个时候，金人的后院着火，是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呢？ “对于余睹姑希道可曾有印象？” 这一刻，赵桓越听越开心，耿南仲不愧是自己的近臣，如果朝堂上的主公都如耿希道一样，何愁天下不平呢？ 一听到余睹姑的名字，耿南仲侃侃而谈道：“官家，那余睹姑原是辽国贵族，但此时已是大金国的元帅右都监，掌握兵权！” “嗯，此二人与金国有灭国之恨，一文一武如若联合在一起，大事岂不成了？” 宋钦宗认为此二人都是原辽国贵族，可诱而用之。耿南仲又岂能不知晓赵桓打的什么主意吗？ “官家，妙啊！” 赵桓的企图就是利用萧仲恭策动降金的辽将余睹姑来反金，如此一来，大宋就可以作壁上观，甚至还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辅佐一下余睹姑等人。 在耿南仲看来，这仿佛还真是一条金光大道，以夷制夷，就让他们窝里斗！ 就这样，君臣二人在显谟阁，以蜡丸封了一封赵桓的亲笔信，随后让耿南仲带给了金国使节萧仲恭。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萧仲恭将这蜡丸送给余睹姑。 可事情真的会像这君臣预料的那样继续下去吗？ 靖康元年大年初一，耿南仲被赵桓召入宫中，君臣密谋的同时，远在河东路太原府下辖的县城寿阳，刘文昊则是和众人聚在了一起。 算下时间，距离刘文昊三年期满的限定仅剩下十个月，所以他现在非常开心。一旦让他撑到了开启系统，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诸位，值此新年佳节之际，本官预祝大家身壮力健大吉大利，如意吉祥福寿康宁，金玉满堂出入平安，福星高照鸿运当头，年年有余周年旺相……” 由刘文昊牵头，一系列的祝酒词轮流上阵，就连不太爱说话的半大小子唐麟，也在众人的感染下端起了酒杯。 平晋营此时十分热闹，无论是当官的还是新入伍的兵卒，都聚在一起欢度新春佳节，即使有金军在汾河对岸虎视眈眈，但大家也都不怕，因为金宋早就达成了和议……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遇难题 在宋朝有三个大节，分别是岁节、冬至和寒食。一般说来，每逢这几个节日期间，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是放假七天。 但今年不一样，先后经历了金军南下侵宋以及寒流来袭，又有多少人会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呢？ 平晋营也是如此，大年初二这天夜里，众人又聚在一堂，共同应对着卢家发出的大招。 有人说这个世界没有傻子，只有装疯卖傻之人。 自从在卢家传出来那么一件事以后，整个寿阳城都为此炸了锅。尤其是那些丢了东西的大户们，他们有去卢家闹事的，也有去告状的。当然，还有人则是依旧将此事看成一个笑话，不理不会。 对于刘文昊和唐芸双来说，这些不理会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傻，反而应该说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因为他们看穿了真正的意图。 至于卢家应对此事也非常的简单，在处理了那些所谓的赃物以后，干脆就把此事应下了。 一方面向寿阳城中的大户们哭诉，说卢家对于此事确实是疏忽了，没有把好关，使得那贼人混进了卢家。而另一方面，卢家则是把那些所谓的贼人全都交了出来。 这么一个操作，顿时让刘文昊等人也措手不及。不得不在这里感叹着，卢德光果真不一般！ 刘文昊的确算是开了一个好头，紧接着，在这寿阳城便开始上演了一连串的戏码。但谁又能想到，那卢家竟然能不管不顾的应下此事呢？ 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还将一干“人犯”都送了过来，此举到底意味着什么？ 说白了，这是卢家的妙招！ 一旦你刘文昊将那些“人犯”都审了、判了，可要是人家在后面又拿出一系列的证据，那岂不是打了你们自己的脸吗？ 还有，如果不管这些“人犯”，大户们丢的那些东西又该如何？ 此举，竟然又让卢家和那些大户们的关系近了一层。不仅如此，给刘文昊等人又将了一军。 该怎么应对？ 稍有不慎，暂代寿阳县衙的声望就会沦落到谷底！ 唐芸双此时有些懊恼，就见这丫头眉头紧蹙：“官人，看来还是小瞧了那些人，这人能混迹官场那么久，真不愧浪得虚名啊！” 刘文昊微微的笑了一下，这一笑，有无可奈何，又有些垂头丧气。 张元干和谭明喜二人分坐在两旁，也不知他们都在想着什么。最沉默的还是吴青云，这老道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核桃，在手中不断的把玩着。 由于有蜂窝煤炉子，所以屋子里的温度并不低。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里竟十分平静，众人皆是默不作声。 俄而，还是刘文昊率先打破了沉默，就见他眯起双眼，冲着张元干问道：“仲宗兄，宣相承诺的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其实这个还真说不好，先不说金军南侵的问题，单说在漕运上，由于今年天气寒冷，水路运输相对比较困难。 而要是采取陆路运输的话，大宋今年的治安情况也是有目共睹的。灾民流寇那么多，这粮草还能不能安全到达还两说。 “子明啊，咱们还是得多加理解，毕竟宣相那里也不容易……” 这个根本不用张元干来解释，因为这个年，李纲过得非常难。不仅朝堂里有人给他使绊子，连河东、河北诸军也悉数不听其宣调。至于粮草等大事，更是如此。 所以，想要解决眼前的困难，还得靠他们自己。 的确，前些日子解决了罗家，大户们纷纷出兵出粮，可那也不过才能解决一时而已。 仅仅是过了一个年，仅仅只是过了几日，这寿阳又变天了！ “官人，如果粮食再不到的话，咱们只能高价买粮了……” 唐芸双所说的一切，刘文昊能不明白吗？就算是高价买粮，也不见得能买到。所以这也是刘文昊最为头疼的地方，现在这寿阳城可不比太原，如今上上下下将几千口子人，哪怕是饿一天肚子，那也要出大问题。 寿阳城的大户们哪一家手里没有粮食？可是这个节骨眼谁肯帮平晋营渡过难关呢？就算刘文昊他们抄了罗家，得到了一些粮食，但依旧还是杯水车薪。 这可不是罗辉持家无道，而是罗家大部分的粮食根本就不在他们家里存着。 这一点，罗辉即使被判了徒刑也没吐露半点风声。因此，刘文昊现在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他本来想着众人合谋的那个计策能够把大户们彻底的分开，可谁知那卢德光竟然应的那么好。 说句心里话，自打来到这寿阳城，虽然很多事情要比在太原还要繁琐，但刘文昊不知不觉间开始喜欢上这里。 或许说只有在寿阳，刘文昊才清楚的感觉到唐芸双的变化。似乎那丫头是失去了几分冰冷，对自己多出了几分温情。 就在刘文昊胡思乱想之际，张元干则突然开口道：“子明啊，以愚兄来看，咱们可以效仿禁军来经商，这样就可以缓解一部分压力了……” 听了张元干的话，谭明喜和唐家兄弟都不住的点了点头，但刘文昊和唐芸双却同时皱了一下眉头。 大宋朝廷虽然不缺钱，甚至可以说远超历朝历代的财政收入。不过朝廷的钱大多用于养兵、养官，而且因为兵额增长太快和官员中饱私囊总感军费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大宋的赵家天子竟然又放出一记昏招——允许军队经商！ 此风一长，军队训练废弛，平日多从事“纲运”（即官府长途贩运）杂役，士兵织毛缎还成了官员的财源。 所以这种武艺荒疏的军队，就连对西北小邦西夏也屡战屡败，为此宋廷又要增兵，经费不足又让各军扩大经商，结果兵越多，国力军力却越衰，逐渐的形成了恶性循环。 军队经商，又导致军营社会化，一些将领还与士绅乃至黑恶势力相勾结并参与非法经营。 比如说水浒中描写的张团练、张都监，他们都是开办“快活林”酒家的恶霸蒋门神的入股分赃同伙和庇护者。驻军与当地经济利益盘根错节，又会造成上级调度不灵。 刘文昊做为后来人，他当然明白这个意思，因此断然拒绝道：“这个还是不要再说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潭深水 随着刘文昊的拒绝，张元干也不好再多做坚持，毕竟这里面的隐患大家都明白。 而刘文昊之所以不同意，不仅仅只是军队经商的弊端，还有就是为了应对金人南侵。 现在举国上下都觉得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事，所以大江南北皆以恢复为主。特别是对于流寇、灾民，也是安抚和招降。 可对于当前的局势，刘文昊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历史有了变化，但结局估计还是一样！ 他得防着！ 完颜银术可和完颜娄室的大军就伫立在汾河两岸，只要金帝吴乞买的一声令下，女真人的铁骑分分钟就能渡河！ 到时候又免不了生灵涂炭！ 至于这种话，刘文昊的确和张元干等有识之士讲过，可他们如今一个个都是人轻言微，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确实，李纲的确还算是朝廷大员封疆大吏，然而朝堂上的诸公现在防备他就像防贼一样，他说了又顶什么事呢？ 就像唐芸双说的那样，一切还得靠他们自己！ 早在过年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商定好了策略，那就是迅速消除寿阳的匪患，而后撤回太原才是正途。 当然，这一刻谁也不知李纲接下来会让众人做什么，只能先打定这个主意。 但事情总是让人捉摸不定，眼瞅着能将寿阳的大户都折服了，却偏偏让卢家给打回了原型！ 匪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寿阳的人心！ 夜深了，随着张元干等人的离去，房间里就剩下了刘文昊“两口子”。 “官人，你真的觉得女真人还会南下侵宋吗？”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刘文昊和唐芸双身边有没有人，那丫头都会用这个称呼。使得刘文昊开心之余，总感觉两人最终会突破一切屏障走在一起。 但现实之中，那丫头却始终和刘文昊刻意的保持距离。 不过说实话，唐芸双这个时候也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她喜欢的男人，此时还在太原府，对于眼前之人，不知怎么回事，她也开始有些欢喜。 甚至很多时候，唐芸双都想给自己几巴掌！恨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自己这算不上始乱终弃？那个和自己私定终身的男人，还会等下去吗？ 刘文昊可不知唐芸双此时在想着什么，看着那丫头眉头紧蹙的模样，一时之间都忘了听她在讲着什么。 此时的空气似乎就此凝结，刘文昊就那么眼睁睁、木呆呆的看着唐芸双，似乎要把这丫头整个都放在自己的眼睛里一样。 也不知为什么，当唐芸双看到刘文昊那一副猪哥模样的时候，竟然罕见的没有发火，反而双眸似水，回看着刘文昊。 两个人就那么彼此的看着对方，似乎都不愿意再去做其他什么事。 或许是终于发觉到自己的表情，在这一刻，唐芸双罕见的羞红了脸，似乎终于带出了淡淡的冰冷。 这冰冷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而映入刘文昊眼帘的，则是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今天的唐芸双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华衣，外披着白色纱衣，隐隐约约之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正当刘文昊还在看着唐芸双的时候，那丫头突然在刘文昊的面前攥了攥拳头：“喂！妾身刚才讲的那些你听见了没有？” 房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当唐芸双说出了这一句话以后，刘文昊不得不把自己的思绪全都收了回来。 “听、听见了……” 习惯性的挠了挠脑袋，刘文昊有些不好意思的又问了一句：“娘子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你不是听到了吗？” 唐芸双在这一刻真的好想打刘文昊一巴掌出出气，这什么跟什么呀，明明就是心不在焉，还偏偏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金人亡我之心不会死！南下侵宋也只是时间问题！” 被人称为并州第一才女，唐芸双自然也非名不副实，在刘文昊稍加修辞解释之后，她便明白了此中的关键！ 但怎么才能破去现在的难题呢？卢德光的动作真可谓刁钻！一举就将众人之功全都化解掉了，最主要的是还给他们出了如此难题。 关押在大牢里的所谓的“人犯”，到底审还是不审？ 此时审也不是，不审也不是！毕竟那案子就不是这些人犯的！所以刘文昊此刻也是进退两难。 现在他想和寿阳的大户们述说金人要再次南侵，估计都得被这群人当成精神病。不去递帖子告发你才怪呢！ 怎么？你一个火山军的军使，暂代寿阳县的职位，就想破坏宋金和议？说句不好听的，寿阳的大户人家，哪一户没有什么背景？ 不过在这个时候，卢德光的动作不仅让刘文昊等人没有防备，就连在黑风寨也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因为卢家扭送过来的那些贼人，几乎都是三当家邵兴的手下。 在刘文昊两口子说悄悄话的时候，黑风寨里，三当家邵兴此时也是左右为难！ 首先来讲，他没有理！因为早在大雪封山的时候，胡夜义就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私自下山，可现在他又该如何解释？ 即使邵兴不相信自己的手下能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又能如何呢？ 另外救还是不救也是个难题！ 如果去救，很明显的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二当家绝不会支持。还有，寿阳城里的内应也没有多少人会为了这种事出头。 如果不救，问题又来了。你自己的兄弟受了难，你要是不救得让别人怎么看呢？ 邵兴心里很明白，这事保不齐就是卢家那两口子玩出来的。也或许说，是大当家胡夜义等人看自己这些日子威望太高，所以故意指使卢家这么做的！ 说实在的，邵兴这一伙兄弟，现在人数上是整个黑风寨最多的，也是最有担当的。但是黑风寨的水可不是深得一点半点，无奈之下，只能就这么憋屈的过活。 谁让他们从代州而来，投奔的人家呢？现在知道屋檐底下得低头的话了，但已经晚了！ 或许对于邵兴来讲，他们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和胡夜义低头！ 不过在这一刻，邵兴的亲弟弟邵翼，则是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哥，还想那么多作甚？这姓胡的既然容不下咱们兄弟，咱们走就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雷了 对于在卢家所发生的事，刘文昊他们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而对于卢德光弄出来的幺蛾子，众人暂时还没有想出来破解的招数。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来到了正月十二。 这些日子以来，刘文昊等人真是度日如年，不仅为粮食的事情发愁，还有寿阳大牢里的“人犯”也让他们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而后还有从代州传来了一则消息，更是让大家揪心不已！ 完颜银术可的大军，已经有集结的态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金人想要过河南下不成？ 说起在敌后的沈良，刘文昊每每想到此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这小子，现如今竟然在代州建起了一张情报网，并且和王善等匪寇还多有合作！ 只是现在沈良的日子也不好过，当初去代州，刘文昊给他带了一百两黄金，可仅仅过了一个多月，那小子就已经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 其实沈良也很无奈，没办法，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用钱来开道了。 但话说回来，沈良传回来的消息，确实让刘文昊十分惊讶，这一刻，他顾不得卢家搞得小动作，迅速将代州的一切都上报给了河东宣抚使司衙门。 然而让刘文昊想不到的是，李宣抚对于那消息，竟然没有理会！也不能说不理会，只是没有以前那么重视而已。 或许李纲也有被金人麻痹的时候，毕竟两岸现在属于“和平共处”之际，他做为河东、河北宣抚使，不可能在这一刻挑起任意事端。 要知道，一旦被有心人扣上什么大帽子，李纲再想翻身势必登天还难！ 其实完颜银术可之所以有几个小动作，原因也和钦宗赵桓有关！ 原来在除夕夜，赵桓和耿南仲密谋的事情爆了！ 这对白痴君臣以为萧仲恭曾是辽国贵族，所以想要在其身上找点活干。没曾想，在萧仲恭接到他们的密信之后，竟把消息直接带给了大金二太子斡离不！ 正月初八，大金国就已经接到了消息。而后，金帝吴乞买便酝酿着下一次南侵的计划。于是在河东以及黄河北岸，金人才会有了如此动作。 至于萧仲恭此刻并没有还朝，一是以此用来麻痹赵桓等人，再一个就是为了探查大宋的防务虚实。 “子明，这消息属实吗？” 张元干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特别是看到那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以后，更是皱起了眉头。 刘文昊搓了搓手，无奈的点头道：“仲宗兄，这些消息是一个非常可靠之人，冒着偌大的危险递回来的……” 不是刘文昊不提沈良等人，关键是如今不好解释。特别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连李纲都不好处理金宋之间的和议约定，何况是他呢？ 张元干也能感到事情的棘手性，先不说年前的流寇和灾民，就单单说一下此时从河北等地传来的消息来看，这事也是八九不离十。 “这样，宣相没理会，说明宣相此时也是十分头疼，愚兄先回河东宣抚使司衙门，和宣相再做计议……” 早在二人相识之际，两人就谈论过关于河东防务问题。 众所周知，如今代州、忻州已经沦陷，汾州、辽州也岌岌可危，太原已经没有了天然屏障。 太原的重要性无需质疑，一旦金人南下，如果没有太原的话，铁骑长驱直入，配合大金国的东路军，那么东京危矣！ 幸好府、丰、麟三州还有折家军，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 因此，张元干和刘文昊商量过后一致决定，趁着这些日子比较闲，让张元干以回太原过元宵节的名义，去跟李纲说一下代州的问题。 同时，刘文昊又给王禀去了一封信，重点就是和老将军说明金军的动向。 靖康的本意是安康、安乐，但这靖康元年，看来并不是那么顺意。刘文昊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历史的走向，甚至也无法阻止历史的进程，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还有一些需要守护的人。 虽然这些日子传来的都是坏事，可这几天也有几个好消息反馈回来。 一个是在粮草的问题上，据说来自江南的新米已经在路上了，而且川蜀等地的军粮也陆续的运了过来。 再一个就是刘文昊年前让秦豹、马昂等人研究的“武器”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首先就是弩箭，经过秦豹等人多次试验，终于达到了刘文昊认可的标准！ 其次则是火药方面，虽然马昂和小徒弟长福没有将黑火药彻底弄好，但在意外之中却把“火箭”搞了出来。 没错，就是利用反冲力推进原理，发明出来的以火药为推进动力的火箭！ 不过，这些所谓的“火箭”是弓弩才能使用的，是在原有箭矢的基础上加装火药包制成。 但话说回来，这东西不仅比弓箭射击的距离更远，而且杀伤力也更强！但相应的弊端也有很多，比如造价的问题上。 没办法，太贵了！一支这样的箭矢，竟是普通一杆箭价格的五十倍之多！ 一般说来，在北宋年间，火箭指的是附有燃烧物的箭矢。这种箭在发射前点燃，用于焚烧敌人的器械或营寨。 马昂和小徒弟研究出来的宝贝，那可比先前那些“火箭”牛掰多了！ 随着张元干秘密潜回太原，刘文昊则还是不能大意，因为在寿阳，他还有几个差事。 手下就是提审那些被卢家扭送过来的“人犯”，毕竟已经半个月了，这事也不好再拖下去。 所以刘文昊决定，趁着这么一个时间，把这事处理好，然后全心应对金军的二次南下。 卢家当日把那些所谓的“人犯”一一送到了平晋营，看着是壮士断腕，实则还是给刘文昊出难题。 众所周知，不仅卢家自己家里分了几派势力，就连黑风寨也是如此。能被卢家扭送过来的“人犯”，几乎都是黑风寨三当家邵兴的手下。 在大宋，正月里都算新年。可远在黑风寨的邵兴，此时非常难受，完全可以说是左右为难。尤其对于被关押在大牢里的二十多个兄弟，他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则是在大牢里和那些陷入到囹圄之中的“人犯”见了一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提审 年前来自代忻二州的流寇灾民，在寿阳县衙暴乱之后，寿阳城里的大户人家们，为了应对这些“新鲜血液”，纷纷邀请黑风寨的贼寇进入城内担当护院武师。 一个是为了表示和黑风寨同进退，再一个则是为了自保。 但谁能知晓，卢家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把黑风寨的好汉们“卖”给了平晋营！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黑风寨纵横寿阳若干个年头，寿阳的大户们畏之如虎。现在黑风寨又吸收了灾民流寇，大户们应该更害怕了，可那卢德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怕黑风寨前来报复吗？ 即使有平晋营守在寿阳的城头，或许也挡不住黑风寨的数万贼兵！ 难道这些都是黑风寨大当家胡夜义的想法？ 刘文昊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鬼，特别是对于卢家聚集大户的做法，更是不知情。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见招拆招。 今天是正月十四，虽然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但温度依旧很低。 寿阳大牢，本来唐忠等人不想让刘文昊亲自到那大牢里面去，说是晦气，可他却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寿阳衙门里面大部分的胥吏，基本都是张元干带过来的，所以就信任度而言，刘文昊还是很放心。 根据狱卒的指引，刘文昊先后见了二十多个被卢家扭送进来的“人犯”。 说实话，二十多人里面，几乎人人都不知情。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十分讲义气，面临刘文昊等人的提审问询，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张嘴就骂。 大宋年间，刑讯逼供一直是一种取证手段。这主要是基于以罪犯口供作为最主要证据的观念，甚至连《大宋律》都有相关条文来保证其合法性。 但是，刘文昊并没有让狱卒刑讯逼供，毕竟大家都知道，这群人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而且有些搞笑的是，真正的“罪犯”此时就在刘文昊的身边。 老道士很多时候非常无奈，让别人背锅，这还是头一遭。 接连见了几个人以后，就见他对着刘文昊说道：“子明，老夫怎么觉得这群人并非都是良民呢……” “哦？何以见得？” 被卢家扭送来的人，有一部分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从代州逃难过来的灾民。其实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就是卢家使下的障眼法。 而就在这二人说着话的功夫，从牢门外又被带进来两个“人犯”。 其中一人大约三十出头，而另一个稍微年轻一些，和刘文昊差不多的年纪。 被带入大牢，两人见到刘文昊立而不跪，一个怒目而视，而另一个则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凭狱卒的叫骂。 看到这里，刘文昊冲着狱卒摆了摆手，而后和吴青云相互的看了看，紧接着便微微一笑。 “嗯，有点骨气！不过你们两个可是用错了地方，在这里面有什么骨气可并没什么卵用……” 年纪大的汉子名叫黄品休，是黑风寨三当家邵兴的内侄。而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名叫冯延庆，是黄品休的结义兄弟。 听到刘文昊这么讲话，两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连那个闭眼的黄品休也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想要好好看看眼前这个所谓的父母官。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两人都被刘文昊的容貌给惊住了。 也是，现在刘文昊充其量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着实是非常年轻。但同时他们也非常不解，早在狱卒那里知晓，眼前之人是什么军使大人，暂代寿阳县衙，堂堂的一县父母官，怎么说起话来和他们一样粗俗不堪呢？ 冯延庆虽然年轻，可这小子的头脑反应非常快，在这一刻，就见他耐着性子试探的说了一句：“大人，我们兄弟是被冤枉的！……” 还用你小子说？ 然而没等冯延庆说完，一旁的黄品休则是拉了他一把，随后两人都自觉闭上了嘴。 吴青云听到此话不禁笑了一下，看看，和之前的“人犯”都差不多，都是卢家搞出来的幺蛾子！ “大人，看来咱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算了，反正大过年的，本官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些能人……”刘文昊的语气有些玩味，嘴角高高翘起，那个样子哪里是来见识，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哼！”黄品休可不知道刘文昊为什么会这种表情，在这一刻他可是绷不住了，就见他扯着嗓子吼道：“若不是被宵小偷袭了，就凭你们也能困住我们兄弟？” 黄品休说出来的话，其实根本就没有过过大脑。或许说，他这句话一部分是对于卢家的恼怒，一部分则是像一个喷子一样，想出口恶气罢了。 刘文昊要的就是这个，因为按照事先所想的那样，只要能激怒他们，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好办了。 此时就见刘文昊拿出来一个口袋，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点零食，一边吃着一边又漫不经心的问着：“哦？这么说，你们兄弟也算是有名的大盗和飞贼了？” 看到刘文昊这个表情，黄品休脸上的肉不住的颤抖着。或许是心里还在那不断的谩骂着：狗官，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然而让刘文昊没有想到，另一边的冯延庆则是十分冷静，就见他站在大牢里面，一把拉住了想要暴走的黄品休。而后又对着坐在大牢外面的刘文昊说道：“既然你是军使大人，那在下也不说什么了，在下知道，军使大人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见我们兄弟。这样，大人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听到冯延庆这么一说，刘文昊顿时来了精神，还是有明白人啊。虽然说把这群“替罪羊”激怒更好办事，不过在这一刻，他显然又改变了主意。 “哈哈，有点意思！”刘文昊将手中的纸袋子递给了一旁的唐忠，站起身又往冯延庆的面前走了几步。 “既然你是个聪明人，那本官也不妨对你直说了。你知道卢家送你们过来以后，想让本官判你们什么罪吗？” paoshuba.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挑拨 冯延庆和黄品休之所以会在卢家做武师护院，全是因为邵兴的缘故。 首先来讲，在金人的压迫下，邵大伯拉起一面大旗并不容易。几万兄弟一路坎坷，突破金人和大宋的层层封锁，能活着到达河东更不易。 今年还是灾年，地主家都没有多少余粮，万般无奈之下，邵兴才会带着一群兄弟上了长寿山。 起初去寿阳闹事，邵兴就不太愿意。 虽然胡夜义等人是想把事情搞大，以此来引起朝廷重视，然后想着他们就能被朝廷招安。 可事实呢？并非如此！若不是金人虎视眈眈，或许驻扎在平定军的姚大帅，分分钟就把他们这一群散沙给灭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长寿山黑风寨也是如此。 如果说邵兴手底下的兄弟不是那么多的话，估计胡夜义也不会这么刻意的打压他们这个派系。 所以正应了那句老话，山贼土匪就是山贼土匪，眼光就是那么的短浅和局限。如果胡夜义不是这么刻意打压邵兴手下的这些兄弟，或许长寿山如今也不至于还要依靠卢家。 当然，这里面的事可不是说说就能说明白的。毕竟哪里都有浑水，还是先说说此时的这一幕。 如今宣抚使司衙门派来刘文昊暂管寿阳，邵兴有心想要同刘文昊接触一下，但却被胡夜义拦住了。 其实这一切都跟周瑛有关，胡夜义有勇无谋，所行的手段都是来自卢家。确切的说，都出自他表妹那里。 原来大宋朝廷对于招安的条件十分丰厚，先不说被招安的，就连前去招降的官吏也有一定的政绩。 就比如说曾在白马山落草的王卓，他不也是受到招安了吗？ 当初老腌贼因为想弄出来一个典型，所以才会压着的。只不过在后来，朝廷清算老腌贼，这才把刘文昊给波及到了。 至于胡夜义，他在周瑛面前就是个直人，那妇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管对错，不问来由。 是的，周瑛是想通过胡夜义手下的兄弟，让自己的儿子有一场富贵！ 宋朝有一句名言，说要当高官，那就受招安，欲得富的流油，必须胡作非为！ 先落草，再招安，后做官，这几乎成为宋代庶民走向“人生巅峰”的独门上升通道！ 不过大宋实行招安的初衷，并不是出于对起义者的同情，而是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消灭其他的匪盗，以达到“以乱治乱”的目的。 而为了吸引贼寇们受招安，朝廷当然要开出合适的“价码”。比如，赦免他们的所犯之罪，同时给予加官进爵。 作为生活在社会底层中的人来讲，除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种比较低级的生理需求以外，还有追求成就、获得他人尊重、达成自我实现的高级需求。 所以，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匪寇是向往被招安，能以此来进入到宋朝“体制内”的。 因为通过招安，贼寇不光撕掉了罪犯的标签，而且还成为了“官”，获得了被社会重新认可的新身份。 可就是如此，长寿山黑风寨的胡夜义也不为所动！ 答案十分明显，那就是和之前剿匪一样，嫌刘文昊的品阶太低！他们想要更高更大的官！ 那就需要怎么办？说白了，就是闹更大的事！ 在胡夜义等匪寇酝酿的时候，刘文昊正在大牢里提审冯、黄二人。 说心里话，此时的冯延庆根本不知刘文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的听到那么一句云里雾里的话，直到现在还有点懵。 江湖人士以义字为先，虽然是被冤枉的，但两人还是不打算开口。 “冯某本就是一个浮萍，判什么罪又能如何？这些冯某并不在意！” “啧啧啧……” 刘文昊摇了摇头，随即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哎，这人要是不争气，怎么帮都没有用啊……” 说着话，刘文昊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冯延庆和黄品休什么机会。 或许看到刘文昊的这么一个动作，冯延庆的心里也跟着好奇起来，就见他扒着大牢的栏杆，抢着挽留道：“大人还请留步！” “嗯？”刘文昊听到这句话，慢悠悠的转过了身，看着冯延庆又问：“怎么？你还有事？” “大人既然把话说了出来，何必只说一半就走呢？冯某和哥哥本就是蒙受不白之冤，现在也想知道那卢家到底是要如何对待我等……” 对于在卢家之中为什么不反抗就被送进了军使衙门大牢，其实还是和他们讲江湖道义有关。因为既然被邵兴安排到卢家看家护院，那么他们就知道，自己和人家卢家的长工下人也没啥区别。 所以，在被卢家的家丁护院扭送过来以后，他们也就认了命，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之心。但是说实话，一行二十余人，有哪一个是甘心情愿的呢？ 刘文昊看了看冯延庆，虽然觉得面前这小子要比自己年轻一些，但头脑还是同龄人之中少有的清醒。 说真的，他很欣赏这样的人，就像沈良一样。 “好，本官就告诉你，那卢家到底是怎么和本官讲的！” 其实如果刘文昊不这么说，冯延庆等人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坐牢嘛，无非就是几年光景。当然，这个年代坐牢一般可不会在大牢里，大多数都是徒刑或者是充军。 冯延庆本无意做那匪盗，但很多事也并不是他能左右的，或许对于他来说，人生就是一个命。 然而在这一刻，当刘文昊说出了所有的话以后，他的拳头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卢家给本官带来老大人的一封信和五百贯钱，还说他们卢家本来就是书香门第，你们既然做出了如此辱没家风的事，那么让本官从速、从快、从严的判了你们……” 说到这里，刘文昊玩味的看了看二人，尽皆又问道：“你们不想知道他们想让本官判你们什么罪吗？” 一听到这话，冯黄二人彼此的看了一眼，而后同时摇了摇头：“大人，你就直说，我们兄弟听着就是了。” 刘文昊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卢家想让本官将你们每一个人都判为刺配之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晓之以情 有宋一朝的刑罚并不是特别严重，一般实行的是折杖法。以杖刑代替原来的笞、杖、徒、流四种刑罚的执行。 同时，大宋又沿用和发展了后晋以来的刺配之刑，作为对死刑的宽宥。 说到刺配之刑，其实这事成为集刺面、杖刑、流配三种处罚于一身的重刑，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刑罚。 这么说，宋代的刺配按罪轻重的不同而不同，分为刺配本州、邻州、五百里、一千里、两千里、三千里及沙门岛等不同等级。 刺面也分为大刺和小刺，凡犯重罪的，就把字刺得很大，而且根据不同的罪行，所刺的形状也不一样。 如，大宋曾明文规定：凡犯盗罪，刺环于耳后；处徒刑、流刑的刺方形；处杖刑的刺圆形，三犯杖刑移于面，径不过五分。 后来又规定，凡强盗抵死特货命之人，在额头上要刺强盗二字，余下的字分刺两颊。所刺内容除选配某州（府）牢城外，也有把其犯罪事由等刺于脸上的。 到了配所后，所服劳役的种类很多，而大量的是充当军役。服役也没有一定的期限，因为宋代大赦多，几乎每两三年就有一次。每次大赦，由主管刺配犯人的官吏将配役者的情况上报，对其中犯罪情节较轻的，或服役期间表现较好的，可以释放回家；而罪行严重的，则要终身服役。 为什么在大宋很多人都不喜当兵的？原因就在于“配军”二字上面，很简单，军队里有一部分都是贼寇。 黄品休和冯延庆，两人虽不得已落草，但心里却都为之向善。 在这么一个乱世，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然而当他们从刘文昊口中听到的话，竟然是那刺配之刑之中，最为严重的一种大刺！这一下即使冯延庆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也无法再淡定下去。 “可恶！我们兄弟如此谨小慎微，却怎么遇到此种待遇？！” 看的出来，不仅冯延庆此时非常愤怒，就连在一旁的黄品休更是如此！若不是戴着枷锁，估计这二人都得发狂。 幸好那冯延庆还有着非常清醒的头脑，愤怒过后，立即认识到这里面的浑水，于是单腿微屈，冲着刘文昊抱拳道：“既然大人如此直言不讳，还请大人给我兄弟二人指一条明路坦途！……” 刘文昊今日来到大牢，在他身边的只有吴青云和唐忠二人，在这一刻，听到冯延庆所说的话以后，他和吴老道下意识的相互看了彼此一眼。 “呵！你小子还真是个妙人！” 说着话的同时，唐忠在刘文昊的眼神示意下，又将那椅子搬了过来。 “明路不是没有，那就得看看你们兄弟怎么做了……” 黄品休年纪稍长一些，心里的想法远比冯延庆要多很多。此时听了刘文昊的话，他下意识的眯起双眼，没等冯延庆开口，他便讲道：“大人，既然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那我们兄弟也直言相告。” 说到这里，黄品休咬了咬牙，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的继续说道：“不瞒大人，我们兄弟曾在城外的长寿山黑风寨落草，不过现在想要我们出卖黑风寨，做出有违义气之事，还请恕在下说句抱歉……” 冯延庆没想到黄品休会如此一说，睁大着眼睛，不解的问道：“哥哥，这是为何？就许他们不仁，还不许我们不义吗？” 两人相识二十余载，或许还是第一次有了不同的意见。可就在这对表兄弟争执之时，刘文昊则是在一旁笑了笑。 “哈哈，有点意思。” 说着话的同时，刘文昊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纸袋，紧接着又开始吃了起来。 该说不说，他那便宜媳妇的手艺还真不错，闲暇之际，吃点零食也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看得出来，兄弟两人都很重情义。黄品休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和他一直以来的观念有关。 或许对于黄品休来讲，他们既然替“雇主”背了黑锅，那也是自己的命，犯不上出卖别人。 如果按照冯延庆的眼光来看，那岂不是吃人家饭还要砸人家的锅吗？这样传出去，岂不是被江湖同道所嘲笑？ 就在二人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刘文昊则是开口道：“行啦，本官对盘踞在长寿山的匪寇比你们都门清。那黑风寨的大当家，不就是江湖上人称飞天夜叉的胡大王吗？” 早在半年前，刘文昊奉命来寿阳剿匪的时候，就已经把胡夜义记在了心底。而且经过谭明喜等人的调查，现在说起来，和事实也基本相差无几。 但对于那二当家没角牛杨进，以及三当家邵兴，平晋营上下了解的并不太多。 没办法，这二人来到寿阳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刘文昊不太清楚也情有可原。 听到这句话，两人当下也不争执了，心里还泛起了嘀咕：这位军使大人到底知道多少事？ 冯延庆非常聪明，别看此人认不得几个大字，但心里却十分明镜。当他看到刘文昊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以后，连忙大胆的说道：“大人，小的本是来自代州的灾民。因不满金人，遂和表哥一路南下，不得已委身于贼……” 冯延庆侃侃而谈，从代州一直说到了寿阳，再讲到黑风寨以及卢家大院。半炷香的时间，就将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而且，他讲的大部分都跟自己的“冤情”有关。 其实冯延庆说的这些，其中有真有假。不是他素来爱说谎话，而是根本就没有怎么相信刘文昊！ 但他还是低估了眼前之人，特别是旁边的那个老道士。 这么说，吴老道走过的桥比他们见过的路都多。尾巴一翘，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 此时就见吴青云咳嗽了两声，而后打断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大人既然将你们关在这里十来天，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大人这些日子都在干嘛呢？”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在调查啊！ 与此同时，刘文昊也跟着补刀，冲着二人晓之以情的说道：“二位，本官不想再多说什么废话，机会已经给你们了，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听了这句话，冯延庆和黄品休顿时明白，想要从这大牢出去，那就得实话实说。 “如果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去办的，请大人尽管开口……”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个击破 从正月初五开始，刘文昊就让谭明喜探查有关“人犯”的情况。虽然对黑风寨还不那么了解，但大牢之中的“犯人”，总会有人忍不住开口的。 一来二去之下，刘文昊已经掌握了第一手的消息。特别是眼前这两个汉子，更是让众人好生查探了一番。 有句话说得好，说这世界根本没有绝对的忠诚，因为忠诚意味着背叛的筹码不够。 对冯延庆和黄品休来说，或许他们忠于邵大伯，但绝对不对喜欢黑风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下山给卢家当什么护院。 相对来说，冯延庆绝对是个聪明人，在明白刘文昊的来意之后，他便讲出有关自己的过往。 但刘文昊等人岂能不知晓他的意思？ 之所以这么苦口婆心的相劝，原因还在于那虎视眈眈的女真人。 刘文昊现在就是想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争取在女真人二次南侵之时，有一个自保的能力！ “二位，本官不想说什么狗屁假话大话，直接和你们这么说，今天来这里，本官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黑风寨的粮食都是从寿阳搜刮来的，虽然暂时不缺粮食，但时间长了，他们也受不了，毕竟长寿山此时的贼子贼孙太多了。 乱世之中，能有口饱饭都是奢侈。闻听刘文昊所说的话，二人现在也不去想太多，连忙回问道：“大人需要我等做什么？”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刘文昊根本就没有回应，而是不紧不慢的坐在那里说道：“先不急，本官知道你们都是来自长寿山，也明白你们曾经落草为寇也是不得已，但本官知道，穿着一身贼皮，那这辈子都是贼子贼孙，让人戳着脊梁骨……” “本官今天来到这里，其实也是看到你们的年纪，如若真的像那卢家的要求去判你们大刺，你们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说实话，本官于心不忍！你们看，金人如今虎视眈眈，你们逃离故土，难道就想一辈子背井离乡？眼睁睁的看着金人践踏我们的土地吗？” 刘文昊只说了这么两句开场白，冯延庆就有些站不住了。此时就见他冲着刘文昊再次抱拳道：“大人，我等怎会不想着赶走那群强盗？可我们也是报国无门啊！” 刘文昊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知不觉间，冯延庆和黄品休对于眼前这个所谓的大人还真的生出了一丝好感。 说真的，二人虽算不上邵兴绝对的嫡系，但在邵兴面前绝对能说得上话。 通过这些日子谭明喜等人的调查，大家知道黑风寨如今有好几股势力，所以众人在商议了几天之后，就想趁着卢家放出的大招，来做到各个击破！ 冯延庆和黄品休是外地的，是代州逃来的灾民，更知道如今大牢里面的二十多人几乎都是邵兴的手下。 所以，只要能争取一方势力，剿灭寿阳的匪患或许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冯延庆和黄品休两个人，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出头，他们能没有什么想法吗？ 金人霸占了他们的土地，抢了属于他们的财富，他们也不想天天在刀尖上混日子，可这不都是被逼的吗？ 当然，其实冯、黄二人最恨的还是朝廷，恨朝廷的昏庸和无能！ 这么多天以来，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说寄人篱下，那都是高看了自己一眼。就算是来到卢家当武师护院，也和那牲畜一般过活。 其实两人能没想过回代州吗？但现在拿什么和金狗相斗？说实在的，真要是给他们机会，二人也想去沙场效命！ 所以，对于刘文昊提出来的条件，这二人都有些心动。 二人也曾想过被招安，同时更能明白飞天夜叉胡大王为何会率众冲击寿阳县衙，还不是为了搞点大动作，然后给自己弄点本钱吗？ 说实话，二人的确曾参与过寿阳暴动。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点破事还不如吃饱肚子来的划算。 胡夜义到底有什么野心，他们并不知道。至于什么登高一呼，哪怕现在给他们一个皇帝去坐，他们也坐不安稳，还不如眼前吃饱来的实在。 毕竟，拼死拼活的拼杀，和接受招安当官，哪一个更舒坦？ 当然，现在刘文昊不清楚，这寿阳城的水究竟有多深，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家会和那黑风寨有着联系和勾结。 冯、黄二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后，黄品休开口道：“大人，我兄弟二人刚才想了一会，觉得大人所言甚是，这贼子贼孙的骂名可不是什么好事。但要是接受朝廷招安，不知我二人得怎么和当家的描述此等事情呢？” 这小子的脑袋还是很灵光的嘛！也是，都和这两人如此说了，你刘文昊也不能空口说白话，最起码也得拿出来点诚意。 听到黄品休这样一讲，刘文昊顿时感到有门，于是冲着那二人微微的一笑：“当然，如果三当家的带领手下兄弟下山接受朝廷招安，我刘文昊在此保证，平晋营自指挥使而下，由邵大当家自己去选，并且每个兄弟，我刘文昊都会在朝廷给予晌银的基础上，再多加一成的奖励！” 做为暂代寿阳的官职，刘文昊在这里允诺的条件真可谓不低了，首先来讲，他还没有上报朝廷，其次则是没有和邵兴所沟通。 当然，接下来刘文昊所说的话才是重点，就见刘文昊又继续说道：“在这里本官特意说一下，虽然本官的平晋营是乡勇性质，以厢军待遇折半付给予晌银，但本官可以这样告诉你，如果邵大当家下山，本官一不会将邵大当家异地安置，二则会承诺让你们本部兄弟都在一起……” 一听到这话，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一下，二人立即拜在刘文昊的面前：“承蒙大人信任，这件事就包在我兄弟二人身上，只是这里面还需要大人配合一下，能否给我兄弟二人一个凭证呢？” 听到冯延庆如此一说，刘文昊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好像除了不认字以外，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闻听此话，刘文昊立即将自己随身的玉佩交在了冯延庆的手中：“本官来的有些匆忙，就将此物赠送给邵大当家了，他日若有机会，本官必定会再备厚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军粮 寿阳在整个河东来讲，地理位置并不算什么。然而在代州忻州等地皆沦为金土以后，寿阳也就越发的重要起来。而长寿山此时更是如此！ 自打邵兴等人从代州逃过来，黑风寨便借助这些人的力量，逐渐的整合了长寿山的力量，使得长寿山上所有的山贼土匪都聚在了黑风寨之中。 当然，这也为黑风寨几股势力不合埋下了伏笔。 说实话，别说是胡夜义，就连杨进也搞不定如此多山贼。没办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服你们不也很正常吗？ 或许胡夜义和杨进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才会趁着元宵节前夕，将众多首领一一聚集在了一起。 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收买人心，让大家拧成一股绳。 此时就听杨进说道：“诸位兄弟，俗话说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今日将诸位聚在一起，为的就是给大家送一场大富贵！” 聚义堂之中此时不下有一百六七十人，在听到杨进所讲的富贵以后，众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觑，而后看着那被打开的十几口箱子都似乎被定住了眼睛一般。 和邵兴所料不差，十几口大箱子里装的都是那铜臭之物。在这一刻，邵家兄弟心里都明白，胡夜义和杨进这是想收买人心啊。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你要说打打杀杀，胡夜义绝对不甘人后。但要是论什么计谋谋略，还得是没角牛杨进。 反正杨进本就是和胡夜义穿一条裤子，所以胡夜义也不怕杨进玩什么花样。 “诸位兄弟都看到了，这十几口箱子里共有十万贯钱！都是胡大哥送给兄弟们的赏钱！” 听到杨进这么神神秘秘的说法，有心人则是皱了皱眉毛，虽然现在是元宵佳节，但也不至于给大家如此多的赏钱？ 还真有那按捺不住的人，就见一个首领问道：“二哥，您就别在兄弟们面前卖关子啦，就说一说要兄弟们干嘛……” “哈哈！还是王老弟爽快！好！兄弟我也不说什么了，就实话实说了！” 说着话的功夫，没角牛还是先朝着胡夜义看了一眼，而后又瞧了瞧邵兴。直把邵大伯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没角牛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向自己呢？ 早年间，邵兴就知晓杨进在江湖上的名声。用老奸巨猾、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等词语去形容没角牛，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心里话，就算是飞天夜叉胡夜义，在面对此人的时候也得时刻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此人的道。 当然，这两人如今本就是狼狈为奸，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此时的杨进在把那十几口大箱子展示给众人看了以后，冲着大家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讲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才想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大家都晓得，寿阳的那群乡勇时刻都想剿灭咱们，可他们自己实力不济，如今缺粮缺人…… 说到这里，堂下哄然大笑，谁也不会认为，那群泥腿子能把自己怎么样。 然而在这一刻，杨进则是话锋一转。 “但不才最近得知这么一个消息，说是河东宣抚使司衙门，近日会给那群乡勇调来一些粮草……” 一听到这话，众人的表情都亮了！ 是啊，黑风寨此刻虽然不是很缺粮，但自打刘文昊手底下的乡勇来到寿阳以后，众家兄弟的日子也就没那么好过了。 虽然大多数山贼土匪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但他们也有发愁的地方。 寿阳的大户们现在不好往城外运粮了，而且自打平晋营在寿阳东郊驻军以后，黑风寨想借着长寿山的地利，弄点“外快”也没那么容易了。 因此，当听到杨进所说的粮草，众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 “哥哥，咱们劫了他娘的粮草！” “就是就是，朝廷这是给咱们送好吃的了……” 还有那大言不惭的，直接吼道：“连他娘的寿阳一块拿下！看那群驴日的能作甚？！” 不过山贼之后也有那细心之人，就见一个大汉沉思片刻后，对着杨进拱了拱手：“二哥，这事准吗？” 或许那铁塔一般的壮汉问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这一刻，根本就不用胡夜义把持秩序，大家都自觉的静了下来。 “放心，这事不才可以拿人头作保！” 一听到这里，堂下更加乱了起来！ 要问杨进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其实这里还真不是他能知道的，打河东宣抚使司衙门出来的都是什么？从选择路线到什么日期，说白了，这都是机密！ 但杨进信誓旦旦的说出此事，定然有着他的道理。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卢德光等人不是和这群山贼勾搭在一起的吗？所以有了那些内应，想知道点什么事，怕也不是十分困难。 所以，在听到有多少多少军粮以后，现在又有哪一个山贼不动心呢？就连邵翼也是为之心动。 不过既然是打算劫粮，为什么还会提前给众人发赏钱呢？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故事？ 或许有人也想到了此事，因此就见一个汉子冲着杨进抱拳道：“二哥，你就说该怎么做，反正只要两位哥哥有什么差遣，我们王家寨必定当这排头兵！” “哈哈！” 杨进要的就是这个，此时就见他和胡夜义相视一笑，而后又看了看堂下最大的一口箱子，道：“既然王兄弟如此爽快，不才也就把这件事和大家伙说道说道……” 就这样，杨进便把自己了解到的宣抚使司衙门给平晋营调粮一事讲了出来。同时，他竟又在那堪舆图上标明了这粮车所经过的路线。 黑风寨并不是铁桶一块，说实话，即使是胡夜义现在也不可能命令所有人。八万多喽啰，诸多势力交杂在一起。因此，那两个匪首才会弄出今天这一幕。 他们所求的事，也就是想让每个势力都出一些兵马，然后在半路将那粮车劫下来！ 从去年开始，天气就异常寒冷，这粮食的价格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在加上从年前开始就有人大肆收粮，所以即使在河东，这粮食也不是往年那般价格。 宣抚使司衙门调过来的粮食，那最起码也得供平晋营六千人吃上三两个月。所以这军粮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 一想到这里，众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胡、杨二人会那么大方，拿出十万贯当赏钱。原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头罢了，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投诚 众匪听到杨进的描述，一个个眼冒金光，似乎那些军粮现在已经被他们收入囊下了一般。 然而此时依旧有人出来唱反调，就见一个小胡子上前问道：“杨家哥哥，朝廷速来注重军粮，我等打了军粮的主意，将来会不会……” 小胡子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觉得如果现在因为此事惹恼了朝廷，将来大家被朝廷招安，不会被穿小鞋吗？ 对于这小胡子的顾虑，在场很多人都深有同感。毕竟当初上山的时候，胡大当家就打着做大做强然后被朝廷招安的旗子，正是因为这样，众人才会推举他做了大头领。 可以这么说，如今在长寿山，一大部分匪寇依旧还有个招安梦。 杨进听罢此话，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子阳兄弟多虑了！金人如今兵强马壮，陈兵于汾河之畔，朝廷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放在我等身上？” 堂下众匪闻之纷纷点头应是，众匪来到长寿山已经小半年的光景，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对于当初的想法，或许有人已经忘在了脑后。 小胡子似乎有些不死心，就见他眉毛上扬，挤在了一起，同时问道：“杨家哥哥，倘若因为此事，朝廷容不下我等，我等又该如何呢？” 说的是啊，众匪大部分都不是寿阳人，本来就是代州以北的难民和流寇，如果大宋容不下他们，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杨进单眼微眯，左侧的嘴角微微上挑，笑了一下后，并未作答。而在堂下则是走出来一个矮个子，就见矮个子抢先道：“子阳兄弟，天下之大，岂能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处？只要有了粮食，咱们还怕什么？最不行，咱们他娘的拉起大旗反了……” 那矮个子说完，堂下众匪顿时嗷嗷叫起来。颇有一番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气势！ 其实还有一部分匪寇没有把话说出来，或许他们也在想，如今宋金局势不明，谁强就投谁。 有人会问，难道他们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们汉奸吗？ 与其说是汉奸？说白了，这都不存在的！君不见朝廷那些父母官，那些军爷不都投了金人吗？如今在北地，一个个活的别说有多潇洒了！ 当然，邵家兄弟可没有这个想法，他们哪怕是沦为阶下囚，也不会给金人卖命！ 因为在邵家兄弟心里，他们与金狗势不两立！ 在黑风寨的聚义堂，众匪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约定好各家势力所出兵马，而后杨进等人又指出了伏击路线，这才最终散了去。 不过在这同时，胡夜义则颁布了一条法令，命黑风寨各部人马从今日起均不得下山，否则按山规处理！ 然而邵家兄弟在回到自己的宅院之后，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 此时就听邵翼问道：“哥，我怎么老是觉得没角牛想让咱们送死呢？” 当初上山，邵兴所辖部众约有三万余人，算是黑风寨最大的势力。可在当时，胡夜义已经聚集了四万多匪寇，所以根本不怵。 再一个，胡夜义的匪兵们，都有些许装备，这一点就比邵兴他们强。毕竟随邵兴潜逃过来的，大多都是难民。 听了邵翼的话，邵兴微微的摇了摇头。 “送死倒没那么严重，依为兄看来，他们这是想投靠金人……” 可不是么，一旦劫了平晋营的军粮，那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别说大宋，自古以来，劫掠军粮都是重罪！ 或许对于他们来讲，罪与不罪都无所谓，可要想再和朝廷讲什么招安之事，仿佛已经不可能了。 别以为大宋朝廷真的征缴不了什么山贼土匪，当初的方腊那就是例子！ “当初为了有个落脚的地，咱们不得已上了长寿山。吃了人家的饭，那就得给人家卖命！可他们要是想投金人，那就是咱们的死敌！” 邵翼一家七口都死在了女真人的手里，若不是邵兴救援的及时，或许现在他也死在了金人的屠刀之下。 邵兴本就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可生于乱世，他不得不做多手准备。 “罢了！咱们改弦易辙，就投刘子明了……” 邵翼听了直摇头：“哥哥，那姓刘的手中只不过是个乡勇性质，咱们去了能如何？再说他手里才堪堪不过五六千人，如今更是缺粮缺饷，我们去了还能有饱饭吗？” 就是，要投也投禁军，或者是李宣抚那样的高官。现在投了刘文昊，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邵兴岂能不知道这一点？此时就见他叹了一口气：“哎！” 说实话，邵兴他们这也算是报国无门！早在金军第一次南下侵宋之时，他们兄弟就已经结寨准备抵抗金人南侵。 可谁知，那些狗日的官吏随便一拱手，就把大好河山卖给了金狗！ “此一时彼一时，我等如果投了禁军或者是李宣抚，以贼人之身，根本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但若是投了刘子明，现在着实于雪中送炭，他刘子明不倒履相迎，也会异常感激！将来他一旦有了前程，咱们又怎能太差？” 邵兴倒是个明白人，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刘文昊现如今可是完颜银术可的头号死敌，那金将早就放出狠话，说是一定要灭了刘文昊，以解他心头之恨！ 因此，邵家兄弟想要打金人报仇，那就得投刘文昊！ 不过邵翼还是觉得不太稳妥，于是建言道：“哥哥，那飞天夜叉和没角牛的勾当，咱们已经阻止不了了，一旦平晋营没有了军粮，假以时日，黑风寨作势再去寿阳劫掠一番，平晋营还能存在吗？” “那你的意思是？” 邵家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听闻此话，邵翼低头沉思了一阵，随后回道：“哥哥，依我看，咱们就先看看那刘子明如何应对，然后再做打算如何？” 其实邵翼的想法确实不错，就现在而言，这绝对算是利益最大化。刘文昊能成功守住寿阳，那他们再去相投。反正对于招安来讲，他们什么时候投诚都一样。 然而邵兴却有不同的想法，就见他摇了摇头：“不妥，咱们既然有这个想法，就不能陷刘子明于险地。好歹来讲，此子也曾大破金军，算是一条好汉，因此咱们得帮帮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乘 邵翼此时有些不明白，哥哥邵兴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帮帮刘子明，得怎么帮？ 或许是看出了邵翼的疑问，邵兴低声道：“一会去把品休和延庆叫过来，咱们给刘大人写封信……” 听了这话，邵翼还是一脸糊涂，写信有什么用？现在胡夜义都已经下令封山了，任何人都出不去，怎么能将消息送到刘文昊的手中呢？ 但看到邵兴的表情，邵翼明白哥哥肯定有他的想法，于是二话不说，便朝着厢房走去。 与此同时，刘文昊则是非常着急。首先来讲，自从冯、黄二人“逃”走以后，长寿山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那二人根本就没把消息带回去一样。 还有关于代州金军的动向，刘文昊也是捏了一把汗。真要是在这个时候，金人有所图谋的话，寿阳那就是首当其冲的存在！ 也就是说，完颜银术可很有可能先来打寿阳的主意！另外最揪心的，还是关于粮草和晌银的消息。 正如杨进所说的一样，李宣抚已经筹到了粮食，准备给寿阳送过来。可现在还是没个准信，所以不仅刘文昊感到着急，就连唐芸双也是在一旁跟着焦心。 “官人，妾身觉得应该派点人手去相应的方向迎一迎那粮草。晌银现在都是小事，如果这粮草方面要出现什么问题，那可就不妙了……” 唐芸双说的话，刘文昊能不懂吗？但是现在这个阶段，刘文昊又能从哪里分得出人手呢？六千多乡勇，看似很多，但不仅要搞什么城防建设，还要防着女真人，哪能抽出多少人手？ 最可气的是这些遭瘟的大户们，一个个的阴奉阳违，使得刘文昊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算了，我觉得这点应该没什么必要，既然是李宣抚调度而来的粮食和晌银，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打这个主意……” 毕竟在古代，只要有点基础军事知识的人，都不可能不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因而对于粮草的运输和驻屯地点，都自然是要进行重点保护。 特别是在大宋年间，对于军粮的保护乃是重中之重。为什么邵家兄弟在得知胡夜义等人打了军粮的主意后就有了其他想法？还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原来在古代战争中，虽然每次大战动员都有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军队，但真正被投入到前线用于作战的部队数量，其实只占了整个动员人数中的一小部分。 其他大多数的兵力，都被用于后勤以及后方各个据点城市的守卫。如果用一个现代一点的说法的话，那么古代的劫粮道，实际上就等于派一支部队迂回绕过敌方前线，进入敌占区后，在完美避开所有的后方戍卫部队的眼睛的情况下，迅速攻下有重兵把守，关键是还筑有城墙的粮草屯放地。 而且即使是能摸进敌人的后方，无论是运粮的粮道，还是屯粮的仓城，其实也都是结结实实的硬骨头！ 想当初刘文昊带着四百多骑兵焚烧金军粮草，若没有望远镜的便利，他怎么敢深入金军大营？ 而且就算他们冲进去了，以唐家寨的骁勇，还死了二百多兄弟，可想而知，这劫掠粮草哪有那么容易？ 还有，古代的运输给养的军队，绝非是像电影电视剧当中那样松散的后勤部队，而都是些正八经的战兵以及一些劳役，或者说整个运输队，其实就完全可以看做是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换言之，想要在完成一次劫粮道的任务，虽说可能会带来巨大收益，但是难度其实和在正面战场上打败敌人没啥区别。 土匪想打军粮的主意，一个是他们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再一个就是事先知道运粮的行进路线。 但这两点，如果没有内应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所以刘文昊才会有如此底气，觉得没啥必要。 不过那丫头听到刘文昊这么一说，顿时表示很无语，这是什么时期？金人屯兵于汾水之畔，现在也是勒紧裤带。 如今从江南调粮食，他们若是知情，岂能不来插上一脚？ 别的不说，就说说那长寿山黑风寨的贼人，如果知道了这样的事，贼人能不惦记？ 但是这么一想唐芸双也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这么机密的事情，以黑风寨的能力如何得知？ 不过，此时这丫头突然想到了卢德光，所以还是摇了摇头：“官人，对于此事咱们可马虎不得，如果没有粮食帮咱们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别说能不能在寿阳站住脚，就是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自从来到寿阳，很少能看到唐芸双有如此严肃的一面。因此在这一刻，刘文昊也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可是想来想去他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调出来一些人手，另外最主要的是该派什么人前去接应。 其实唐芸双绝对能够胜任且可以带队前往，不过刘文昊着实有些不放心！ 毕竟听那丫头这么一说，里面的危险谁又不明白？还有，这丫头自来到寿阳，身体就一直有恙。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但是要让其他人带队接应，这里面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简直太少了。 唐家兄弟此时根本就走不开，另外谭明喜还不会武艺，至于王卓、陈怀山等人的资历还有点不够看。 正当两人有些纠结的时候，二魔王唐芸馨则是和半大小子唐麟一起走了过来。 其实这很平常，毕竟自打跟着平晋营一起来到寿阳以后，那两姐弟就被众人晾在了一旁，平时的日子里，姐弟二人除了到处溜达，似乎根本就没什么事。 而此刻，一旁的刘文昊在看到他们以后，心中立即有了人选！ 唐芸双也猛地点了点头，确实，这丫头也看出了刘文昊的用意。 而刘文昊这么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却把那小妮子看的一个莫名其妙。甚至在唐芸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还罕见的脸儿发烧心头乱跳起来。 “官人，妾身以为这小妮子带队去迎迎使司衙门的粮晌绝对没问题！” 有了唐芸双的拍板，刘文昊更觉得ok了。所以当下也不废话，连忙把能调动的兵卒都调了出来，而后又在大舅哥唐鹏的帮助之下，这才让唐芸馨带着两都四百余人迎了前去。 然而刘文昊万万没想到，他的此举已经落了下乘！ 因为唐芸馨他们出发的时间，比黑风寨的那群贼寇晚了一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翠峰山 距离寿阳东南大约一百多里处有座名山，因其山头常年郁郁葱葱，因此得名翠峰山。 这座大山高逾百丈，就是比长寿山也不遑多让。虽算不上一座名山，但当地人都觉得此山十分有灵气。 然而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当地的村民突然发现，在翠峰山的深处，好像一直有数千人马藏身与此。 说句心里话，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愿参与其中，山里有什么人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可对于这种反常的情况，又有谁会不太注意呢？ 特别是每日都有巡山的人马，着实让山里的百姓捏了一把汗。这群人到底是干嘛的？是山贼还是金狗？ 翠峰山脚下的小山村，人口并不多，此时就见一个庄稼汉对着另一个老汉说道：“里正老爷，这事是不是得和大老爷通个气呢？” 庄稼汉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虽然穿的不太好，但其人看上去却非常精神。 被称为里正老爷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听到那人的说法，老汉先是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随后摇了摇头：“哎，铁柱啊，这个可不是咱们能看明白的，管那群人到底是何人，既然没有来咱们赵家庄找麻烦，那就随他们去……” 可名叫铁柱的汉子还是十分警觉，在这一刻，他则是低声劝道：“里正老爷，话不能这么说，如果那群人真要是想犯下什么大事，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可就是咱们赵家庄的灭顶之灾啊……” 被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里正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里正相当于一个村的土皇帝，可也经不住这么大的帽子！ 此刻就见那老汉低头沉思了一阵，或许是觉得铁柱说的有道理，于是欣然点头道：“嗯，你小子说的对。老夫已经被黄土埋到了脖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这么一说，老夫也觉得这里面确实是大有文章……” 说完此话，里正连忙唤来小厮帮着准备笔墨，随即就在铁柱的面前写了一封信，而后交到了他的手里，道：“咱们村腿脚最快的就是你小子，这样，一事不烦二主，你就辛苦一趟，将这信件交给大老爷们过过眼……” 然而在这一刻，里正突然感到有些纠结，因为他不知到底该把信交给谁。 原来，翠峰山在平定军境内，赵家庄属于平定县的范围，但此时距离赵家庄最近的县衙是平定军下辖的另一个县城——乐平县。 所以，里正才会有些矛盾。不过很快他便决定下来，觉得还是应该去最近的地方通报一下。反正不管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事，他也能和这事摘干净。 铁柱当下也不推辞，在接过了那封信以后，连忙对着里正说道：“里正老爷，那小的这就去往县城了……” 说完，铁柱揣着里正写的信奔着翠峰山的山间小路就疾驰而去…… 而在铁柱走后不久，翠峰山脚下则是发生了一起惊天动地的大战！ 咱们先不说那送信的铁柱，也先不讲这场战斗，单说在翠峰山中埋伏的那队人马。没错，这一队人马正是黑风寨大当家胡夜义所带来的。 五千多人的队伍，远远的看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年，可山里的温度并不高。因为伺机埋伏，五千多人不能烧火取暖，只能窝在山里静静的等着。 这一下，众匪皆有怨言。但幸好胡夜义等人的威望够高，而且事先以重金做为奖赏，这才压住了众匪的唠叨。 其实胡夜义和杨进在得到军粮的消息以后，目的就是得到粮草和晌银。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拿出黑风寨这些年的积蓄来当做赏银。 而且，这里得来的消息还是来自于寿阳的卢家，因此他们才会这般兴师动众。 也就是说，此行而来的不仅有平晋营的军粮，还有平晋营各级官员的俸禄。 什么是俸禄？就是大宋朝廷给各级官员发的工资。简而言之，俸即为口粮、衣帛、公务费等必须，一般来说是按月发放。禄就有些麻烦，通常来讲就是奖金，基本上是一年一结。 不过领取方式却各有各的不同，一般需要官员自己到公衙的国库去领取，当然有钱有势的也会让自家仆人去拿，只有一些偏远地区才会让朝廷派发过来。 宋朝官员的工资非常复杂，据说官员们的俸禄大体可分为正俸、加俸和职田三大类。 然而在他们这些低级武官这里，职田就先别说了。至于俸禄还好说，厢军待遇折半！ 没办法，这一次因为河东遭遇金人南侵，所以河东方面的官员俸禄，都是取自江南，能有钱就不错了！ 话说远了，单说这一趟自江南而来的粮草和晌银，究竟有多少呢？ 这么讲，为什么胡夜义在收买人心的时候，一下子就拿出来五万贯呢？这就充分的说明，此次的物资绝对要比那五万贯多了几倍甚至十几倍。 想想也是，六千人的粮草，不说那俸禄，最起码也得有小半年的。所以就价值而言，至少也值二十万贯！ 水浒里面，晁盖他们劫去的生辰纲，其实也不过才十万贯。想想那么多钱，胡夜义怎能不下血本呢？！ 当然，这里也和他有内幕消息脱不了干系，要不然也不可能出这么多的悬赏。 别看这一次他们只下山五千多喽啰，但说心里话，这些贼兵可都是黑风寨的精兵。不仅有戴云天培养出来的死士，还有寨里面各个势力手下的能人。 这么多人，此时就等着那粮草从山脚下经过，然而来到翠峰山已经整整一天的时间了，可是那预计今天就能到达此地的车队却一直都不见踪影。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胡夜义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站在一块大青石上不住的向远处眺望着，一边看一边还向身旁的杨进问道：“贤弟，你说这消息不会有假……” 杨进闻言苦笑了一下，心里暗道：还不是你自己找来的消息？可就在没角牛刚刚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就见胡夜义拿出来两面小旗子，迅速的朝着下方山头比划了两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杨再兴 靖康的本意是安康安乐的意思，但谁知在靖康年间能发生了那么多事呢？ 先不说金人陈兵于汾水之畔，单说在河东平定军的范围内，也就是姚古此时驻军的地方，在这位大将的眼皮子底下，河东宣抚使司衙门从江南调来的粮草和晌银，竟然被劫了！ 正月十八，大概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在平定军境内的翠峰山附近，一场围绕着粮草的大战拉开了帷幕！ 幸好负责押运此次粮草和晌银的押运官乃是一员干将，而且负责押运粮草的士兵也算是百战精兵，要不然，就这么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得全军覆没！ 押运官名叫杨惟乂，是建康府溧阳县知县杨邦乂的亲弟弟。 提起杨邦乂，或许在历史上并算不上什么，不过要是说起他的儿子杨再兴，估计后人一听到此子的大名，就会把他和千古第一猛人项羽联系到一起！ 杨再兴，完全可以称为大宋第一猛将！在真实的历史之中，此人是岳飞的部将，因在小商桥以三百游骑不幸遭遇十万金军围困，最后力战而死！ 不过现在的杨再兴还没到那把年纪，并且也没有误入歧途，甚至连岳飞都不知道是谁。此刻，他正和叔父杨惟乂一起，从江南押运粮草到寿阳。 其实像这么押运粮草，叔侄两人并不是头一次，但遇到劫匪还是第一回。 河东是后代的山西，在大宋年间并没有高速公路一说，因此大多数的道路都很崎岖。但自从进入河东之后，特别是来到翠峰山的范围内，杨家叔侄发现这里的大道非常宽阔。 再加上姚古的大军就驻扎在据此一百多里的地方，因此，刚刚众人确实是有些大意了。 杨惟乂此次奉命押运粮草到寿阳，一共带了五百多士兵和六百个劳役。 但是没想到在翠峰山，伏击他们的竟然有五千多匪寇！再加上有心算无心，就算对方都是一些蟊贼，他们这一千多人也是难以抵挡。 是啊，民夫是什么？不就是一些穷苦老百姓吗？真要是打起来，让这些民夫如何去应敌？手无寸铁，拿什么去打去杀？ 而且黑风寨那些山贼土匪已经埋伏在那里将近两天的时间，就算是杨惟乂麾下都是精兵，也没法去和这些山贼土匪们拼个高低。 就这样，一个时辰下来，一百多辆粮车被那群贼人抢去了七十多辆，这还不算被抢的其他物资。 幸好这一次杨惟乂带着侄儿杨再兴，要不然，别说能留下四十多辆车，能留下四车粮草都算他老杨家祖坟冒青烟了！ 此刻，杨惟乂身上受了三处箭伤，但他还是不敢下阵。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可没有那些粮草值钱。所以即使受了伤，他依旧一马当先的追击着那群贼人，目的就是想再夺回来几车粮草。 可是那群贼人根本就不恋战，抢了粮车撒腿就跑，杨惟乂想追也没有办法。 “哥哥，这一下我们发达了！” 或许连杨进也没想到这一次能抢来如此多的粮草！七十多辆粮车，还有肩扛手挑的小袋粮草，加在一起足足有十万石！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这些粮食足够平晋营6000人吃上半年的了！当然，这么多粮草可不是都给平晋营的，只能说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属于刘文昊他们的。 黑风寨这一次下山共有五千多喽啰，因为得到确切消息，知道此次押运粮草的官军只有一千人左右。 所以，无论是杨进还是胡夜义，众人都觉得己方数倍于敌肯定会赢得很轻松。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山贼土匪也就能打家劫舍，欺负欺负软柿子，真要是遇到这种遭遇战攻坚战，他们就像是一盘散沙一样。即使五倍于敌，赢得也并不轻松！ 说实话，这遇到的还不是朝廷的正规军，只是一队押运的官兵，再加上天时地利，才让他们拿下了如此多的粮草。 当然，押运兵卒们这一场混战输得这么快，还和那群劳役民夫有关。 当山间响起喊杀声以后，那五六百个民夫们立即撂了挑子，四散逃命。这一下就打乱了杨惟乂护粮军的阵型，没有办法之下，还是在杨再兴拿起大刀砍了几个乱跑的民夫才终于止住了阵型。 但这个时候为时已晚，大部分的粮车已经被劫走了。所以杨惟乂命侄儿骑马一路紧随，打算能抢回多少是多少。 可他们确实小可怜这群匪寇，再次着了杨进的道。既然是有备而来，能想不到这一点吗？所以杨惟乂的护粮军遭到了二次埋伏，若不是杨再兴太猛，而且山贼们确实不堪大用，或许押运粮草的队伍就得全军覆没！ 胡夜义带着一千多人，两倍于敌还事先布下了陷阱，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折损了一千多人！ “惭愧啊，兄弟，这朝廷的军队还真不是咱们现在能够硬碰硬的，看着没有，就这么打咱们还损伤了这么多的弟兄……” 听到胡夜义如此一说，杨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胡大王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自己没有尽心？ “哥哥，你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分明是卢家那老狗的消息不准，咱们遇到的哪里只是一个营士卒？那护粮军明明和咱们人数相当，对不对？” 杨进说这句话确实也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护粮军的人数并不是太多，而多出来的都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民夫罢了。 但一听到杨进这样一讲，胡夜义顿时又有了主意。是啊，这次折损的兄弟可都得记在你们卢家身上！ 因此，想通了这个关窍，胡夜义饱含深意的说道：“贤弟所言甚是，咱们现在虽然折了不少兄弟，但也是一场大胜！” 两个人一边骑马赶着路，一边又研究着该怎么带着这些粮草离开此地。可就在二人还在那里研究的时候，前方探马突然来报，说是在寿阳方向赶来了一队朝廷的官军，人数不详……?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巧不成书 有人说翠峰山山险石怪，沟深峰奇，泉水清纯，溪流潺潺。可是今天在这么一座大山脚下，竟然发生了那么一件大事！ 而在同一时间，远在寿阳的刘文昊才刚刚见到了来自黑风寨的消息。 这并不是邵家兄弟有意为之，毕竟这几天胡夜义管控的非常严格，整座大山只许进不许出！ 所以在众匪出兵之后，邵兴才抽出时间，让人带来了这么一封密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刘文昊瞬间疾呼道：“不好！馨儿有危险！” 在这一刻，刘文昊所在意的并不是粮草，而是小姨子唐芸馨。或许在他的心中，唐家众人不是朋友，而已经是亲人了。 虽然和唐芸双还没有突破那一层关系，但两人之间现在着实有些微妙。 听了刘文昊的话，唐家兄弟都有些坐不住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唐家五兄妹皆在寿阳，哪个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妹子以身犯险呢？ 唐芸双更是着急，那丫头确实算到了这一步，但绝对没有想到黑风寨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啊，平晋营确实算不了什么，可姚古姚大帅驻兵的地方，他们也敢胡来？ 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想到黑风寨此次劫粮竟然出动了五千多喽啰。 至此，刘文昊立即命唐鹏唐羽，携麾下原骁骑营的骑兵，前往接应！ 同时，他又给姚古写了一封信，向姚大帅搬救兵！ 正当唐家兄弟带着一营骑兵前往接应的同时，已经劫了七十多辆粮车的匪寇也遇到了麻烦。 刚才听到喽啰来报，说是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一队官军堵在了那里！ 一听到这个信息，胡夜义大呼一声不好！ 确实，他们计划的确实比较周详。 首先来讲，翠峰山并不在寿阳的范围内，况且姚古的大军就驻扎在平定军，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胆大的如此地步。 况且即使姚古得知这里的事情，等他调兵前来，众匪早就跑的了无踪迹了！到时候，退一步来讲，就算姚古大军一直紧追不舍，来到长寿山，他们也不惧！ 山高林密，四通八达，打不过朝廷的正规军还跑不过你们吗？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乐平县竟然有这么快的反应！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那胆大的陈家庄村民，早就将这里的异样上报给了乐平县衙门。因此在乐平县衙门的重视下，这才带着一百多个衙役还有将近四百多乡勇赶了过来。 然而说实话，这些人能有什么作为？说山贼土匪在官军面前不堪一击，那这些人在山贼们面前其实也是一样。 不过在此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所以一时之间还真把胡夜义和杨进等人唬住了。这么说，如果他们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哪怕就是随便的冲一下，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总会在不经意间出人意料。 本来按照杨进事先制定好的方案，他们这伙人在翠峰山附近伏击，不管能劫取多少粮车，一个时辰之内必须结束战斗。 可是现在前方竟然还有挡路的，这可怎么办？所以在情急之下，两人便商量着，让手底下仅剩的三千多人化整为零，分头赶赴甘陶河，然后经水运把所抢得的粮草都运回黑风寨。 说实话，这是他们的第二套方案。 然而土匪就是土匪，哪怕是那个一向以智为名的杨进也是同样目光短浅。他们这样的一个计策，说白了就是一招臭棋。 本来土匪们就是一盘散沙，打家劫舍并肩子上，那绝对没问题。可要是啃个硬骨头，遇上几个硬茬子，这群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就拿刚才碰到绝世猛将杨再兴，若不是靠着人多车轮战，或许他们早就被打服了！ 话说远了，单说在这么一个情况下，黑风寨的山贼们顿时分成了若干个部分。 人数多的有五六百之多，人数少的也有一二百人。各自赶着粮车挑着扁担，朝着那个相同的方向赶了过去。 然而谁能知道，等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一场硬仗！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唐芸馨奉命带人前来接应。可是第一次带队的小妮子，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竟然走错了路。 误打误撞之下，竟提前来到了甘陶河。 如今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但甘陶河依旧还没有解冻，因此，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唐芸馨还有些纳闷。 可就在她百思不解之时，黑风寨的那些匪寇们却已经带着劫来的粮车陆陆续续的赶到了这里。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多，即使今天没有月亮，但唐芸馨等人还是发现了异常。 其实也不用那小妮子下令，因为那群匪寇早已暴露了一切。就这样，双方根本就没说什么便打到了一起！ 唐芸馨带的人并不多，可是众人在此地绝对算是以逸待劳，并且那群匪寇已经和绝世猛将大战了一场。 最主要的是，这伙贼寇还是一波一波的赶过来的。因此，两厢一动手，唐芸馨他们竟还占了上风。 “官兵来了！” “快逃啊！” 什么叫一触即溃？土匪山贼就是如此！ 唐芸馨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仗，但在此时，哪一伙杀的凶悍，那就是谁的胜利！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唐芸馨的武艺不敢说在平晋营能是第一，但也绝对不差！ 此时就见这小妮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手底下根本就没有一合之敌！而平晋营的这群乡勇也是喊打喊杀，打出了绝对的气势！ 胡夜义和杨进带人赶到甘陶河的时候比较晚，毕竟他们分得的粮草最多。然而在刚刚踏进甘陶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到了远处的喊杀声，因此在这一刻还面面相觑。 “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杨进真想给胡夜义一个大嘴巴子，老子一直都和你呆在一起，你他娘怎么还问起老子来了？ 老子如果是那算命先生，什么都能算得出来，也不至于和你这么一个薄情寡义之人结拜成兄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战过后 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刻杨进就是如此想的。 计划那么周详，可事实呢？看来老天爷这次没有站在他们的身边！ 然而最让这没角牛生气的不是这一次的计划，而是那飞天夜叉胡夜义的态度！ 你这老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老子做了手脚吗？ 可即使杨进是这样想的，但面上却不能说出来。此时就见他说道：“哥哥，咱们兄弟两个一直都在一起，现在有这么多人，会不会是手下那群兄弟眼红了，然后窝里反了呢？” 对于杨进这样一个说法，胡夜义也是觉得极有可能，毕竟黑风寨太复杂，短时间聚集了那么多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一次下山，就连三当家邵兴都没来，可想而知，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再说黑风寨都是一群穷怕了的人，眼见着如此多的粮草，谁人不会眼红？ 但正当胡夜义想要开口的时候，前面的喽啰突然传来消息：“大当家，前面和兄弟们交手的是官兵！”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杨进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通，在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官兵怎么可能提前埋伏呢？难道是他们早就被发现了吗？ 但这也不对啊！如果早就知晓他们打军粮的主意，那为何不派大军来护粮呢？ 然而现在根本就容不得他多做思量，通天彻地的喊杀声已经来到了近前！ 还没等杨进做出反应，胡夜义则是朝着手下的喽啰们吩咐道：“诸位兄弟，咱们得迅速离开此地！风紧扯呼！” 山贼土匪一向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保命要紧！ 而且大当家的都这么说了，他手下的这群喽啰又有谁会反对呢？ 就连杨进也觉得那姓胡的说的太对了！ 既然有官兵埋伏在此，那就让其他兄弟去挡着。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况且这一次出兵，他们已经拿到了应有的好处！ 几十车的粮草，少说也有几万石，这能够多少兄弟吃的？如今这个局势，有粮就有一切！ 土匪山贼哪有什么道义可言？在胡夜义的一声令下，大部土匪根本就没有停留，一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遁逃出去！ 也正是这群土匪的“不讲义气”，恰恰拯救了唐芸馨等人。 这么说，起初的时候，由于唐芸馨带着众人算是“以逸待劳”，再加上这一次前来的乡勇，人人都有一身武艺，所以打的比较轻松。 但是越往后，随着聚集在这里的贼人越来越多，他们打的也就越来越艰苦。 倘若那杨进和胡夜义讲点道义，那么唐芸馨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不过即使这样，众人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 毕竟两方的人数相差的太多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群人里面还有那么多戴云天培养出来的死士，所以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就连唐芸馨也挂了彩！ 如果不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杨邦乂和杨再兴赶了过来，或许唐芸馨他们还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而随着杨再兴等人的加入，唐芸馨的担子才轻了许多。不过在这一刻，他们还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幸好在这个时候，唐家兄弟带着一队骑兵及时的赶了过来！就这么四方汇合之后，在杨邦乂的统一指挥下，“联军”才堪堪打败了数千匪徒！ 然而仗打完了，众人清点之后才发现，这一次的损失真的太大了！ 唐芸馨带来的乡勇死伤了一百多兄弟，而唐家兄弟带来的骑兵损失也是达到了一成还多！ 幸好，大多数的弟兄都是挂彩，要不然，他们还真没法回去交代。 刘文昊手底下的乡勇营，只有唐家兄弟的骑兵才是绝对的主力！平常的时候，刘文昊稀罕他们就跟稀罕宝贝一样！ 而杨邦乂那边损失也非常大，民夫劳役基本都跑光了，只有他们这一队仅剩下的二百多人的护粮军，而且还几乎人人挂彩。 或许此时也只有来自乐平县的衙役乡勇还算是比较幸运，毕竟他们来的最晚，而且基本上也没怎么动手。 杨再兴没有想到，在翠峰山遭遇到这群匪盗的时候，也没怎么发现他们会这么拼命。为什么在这甘陶河却如此的不要命呢？ 事后经过杨邦乂等人的分析，他们都觉得，或许是因为这群贼寇因为没有退路，所以才会如此的拼命。 事实也差不多和他们分析的一样，当然也有一些出入，毕竟如此顽强抵抗的基本都是戴云天所培养出来的死士。 或许说他们自知难逃一死，所以才会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的想法。 当然，有被杀死的，被俘获的，就有逃跑的。只是那些逃跑的人，却还没忘把他们所劫的粮草都带走。 经此一战，不仅让杨再兴领悟到了什么叫兵者诡异，也让他明白到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大意。 而对于黑风寨的胡夜义以及杨进来讲，他们也在这一战懂得了更多的道理。 首先，他们经此一战彻底的明白到，朝廷的官军还真不是什么软柿子。其次，也让他们懂得，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轻易的打朝廷的主意。 大宋禁军确实烂到根上了，可也有一部分硬茬子！ 不过胡夜义心里也明白，如果他们龟缩在黑风寨，朝廷要想征剿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毕竟在金人虎视眈眈之下，朝廷的大军可不敢有所动作。 如果仅仅只是平晋营，那么还不足为惧！这一场仗，不管别人怎么样，他黑风寨算是赚的盆满钵满！ 有了这么多粮食，他们还可以再招人！ 再来说说杨邦乂等人的损失，他们从江南出发的时候，一共押运着一百多车共计十万石的粮草，此刻一清点才发现，剩余的粮草已不足三成。 就这些还基本都是唐芸馨他们帮着抢回来的！ 唯一能让杨邦乂感到庆幸的就是银车还在，五车银子一车没丢，这些也能为他减轻不少罪责。 就这样，在感谢了乐平县衙的帮助以后，杨邦乂连忙给自己的上司修书一封，将此件事的原委都汇报了一下。 而后，便带着护粮军在乐平县休整了一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平晋乡军 当刘文昊见到杨再兴的时候，着实愣住了片刻。他确实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那位绝世猛将。 可以这么说，刘文昊小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杨再兴的大名，不过在那个时候，他是通过一些影视小说所知晓的。 直到渐渐的长大以后，他才特意查了有关杨再兴的资料，而后更是发现，小说里描写杨再兴的勇猛，一点都没有夸张，甚至还有一些弱化！ 杨再兴，岳飞手下大将，抗金名将。原是曹成部下，跟随曹成在道州、贺州当流寇。直到遇见岳飞，他才算是走上正途。 其实杨再兴的出身还算不错，父亲叔叔皆在朝中任职，只不过经历了大宋最为动荡的几年，所以才会沦为匪寇之身。 历史上，杨再兴曾亲手杀了岳飞的弟弟岳翻，但最终岳飞惊奇于其相貌武艺，于是没有杀他，而是让他报效朝廷。 事实证明，岳飞的眼光真的不错。杨再兴为了报答岳飞，勇猛善战，成为了岳飞帐下头号猛将，跟随岳武穆南征北战，立下了许多不世之功。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杨再兴单骑入敌阵的记载，说其以单骑入金军，擒兀术不获，手杀数百人而还。 就连宋高宗赵构都曾评价：飞之裨将杨再兴，杨邦乂之子也。单骑入阵，几殪兀术，身被数十创，犹杀数十人而还，一时声势可知矣。是以郾城之役，恢复之业系焉…… 所以说，杨再兴的勇猛绝对能和项羽相提并论！ 至于此人的死，也颇具悲剧色彩。 真实的历史中，杨再兴率领三百骑兵，向金军发起了反冲锋。斩金兵两千多人，刺死万户长撒八孛堇，千户长与百户长等大头目一百余人，最终，杨再兴和王兰等裨将及手下三百骑兵全部战死。 在与金兵战斗当中，敌军箭如雨下，杨再兴每身中一箭，便折断箭杆，继续杀敌，慷慨义烈，宛如天人！ 每次刘文昊回想起史书的记载，都觉得大丈夫当如再兴！一瞬间，他就化身成了一个小迷弟。 就连杨惟乂都有些纳闷，这位暂代寿阳的刘军使，怎么那么好客呢？ 说句实在话，如今杨再兴也好还是杨惟乂也罢，都是戴罪之身。没办法，谁让他们丢了那么多粮草呢？ 宋朝一石粮食大概是后世的一百二十斤，按照宋制标准来讲，一个成年人一天是一斤口粮。 这一次，从江南调过来的足有十万石的粮食，可到了寿阳又剩下了多少？ 而且，这还不全是给平晋营的，还有河东路各级衙门呢。因此，做为押运官的杨惟乂，此次获罪绝对不小！ 但此时的杨惟乂并没有想太多，谁让他自己大意了呢？这事怨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如今杨惟乂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侄儿杨再兴，毕竟那绝世猛将今年也才刚刚二十二岁，和刘文昊年岁相当。一旦自己获罪，杨再兴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当杨惟乂看到刘文昊待自家侄儿如此之好以后，便有些想将杨再兴留在寿阳。 这一刻，刘文昊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其实此时的刘文昊十分郁闷，四十多车的粮草，只在寿阳转了转便又朝着太原而去，留下来的仅仅不到五车，也就是大约五万斤左右粮食。 这一下他能不慌？就连一向稳如天人的谭明喜也坐不住了。 是啊，没有粮食，他们就是再厉害也没有用啊！ 确实，在这件案子发生以后，无论是河东宣抚使司衙门还是寿阳县，都开始寻找这起劫粮案的始作俑者。 但是话说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即使知道是黑风寨犯下的案子又如何？ 如今的黑风寨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以河东现有的条件，根本就拿不下来！ 说实话，如果这要是往年的话，河东宣抚使司衙门绝对不会忍着、惯着。但现在不惯着也不行，因为金人虎视眈眈，现如今河东存在的兵力几乎都动不了，也就只能这么忍着了。 之所以从江南调来这么多粮食，目的就是让大家能够平稳的度过这几个月。 去年事情太多，而且天气严寒，现在大宋朝廷从上到下都是只求稳。 因此，人人都想等到秋粮下来，多囤一些粮草。可谁又能知晓会发生这么一件事呢？ 李纲得知此事后顿时勃然大怒，可也只是愤怒了一阵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没办法，李宣抚也苦啊！名义上节制河东、河北，可实际上他能调动得了谁呢？ 幸好还有几车晌银没丢，可话说回来，即使现在有钱也不好弄！ 如今的粮食一天一个价，光有钱也没多少办法。说句不好听的，即使你想高价买，那也得找人卖不是？ 现在可供刘文昊他们使用的粮草并不多，即使加上现在的五车也不过还能再坚持半个月左右。 但这半个月真的那么好熬吗？河东宣抚使司衙门再征调粮食能那么快的赶过来？所以说，这些对于刘文昊来讲都是一个新的考验！ 河东宣抚使司衙门里，李纲铁青着脸，虽然没有说话，但衙门的气氛却如同腊月天一般。 俄而，还是曹溪率先打破了沉默。 “相公，对刘子明部该如何处理呢？” 还能如何？现已查明，劫粮的就是黑风寨的匪寇。你刘文昊暂代寿阳的父母官，竟然让辖区内的匪寇去当祸害，这点你怎么解释？ 幸好此时张元干也在此地，不过张仲宗的额头也见了汗。 “宣相容禀，刘子明在寿阳做的已经不错了……” 张元干此次回太原，就是为了提醒李纲重视金军的动向。或许他也没想到，自己才回来几天，那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但这事也怪不了刘子明！他手底下才几个兵？还全都是乡勇！若不是刘文昊有先见之明，派人去接应，估计剩下那几万石的粮食也抢不回来！ 所以，刘文昊不仅没有错，还应该有功！ 李纲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然而大宋朝廷从上到下不都喜欢甩锅推诿吗？幸好李纲不是那样的人！ 此刻就见李宣抚沉思一阵后，只对着曹、张二人说了一句话：“上报朝廷，升平晋乡勇营为平晋乡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双管齐下 黑风寨这一次劫粮算是赚的盆满钵满，本来他们在回到长寿山以后，众匪还紧张了许久，可是一连过了数天，他们都没有发觉寿阳城有什么异常。 因此，胡夜义和杨进等人紧绷的那根神经也就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而一旦放松下来以后，无论是飞天夜叉还是那没角牛，都开始怀疑起在甘陶河岸边所发生的事情。 正月底，黑风寨杨进的府邸，此时就见那没角牛对着胡夜义说道：“哥哥，不是愚弟挑拨离间，而是愚弟总是觉得这里面不是那么简单？” 的确，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下，他们从甘陶河顺流而下，趁着河水结冰，不仅能很快摆脱运粮兵的追击，更不会伤亡那么多的兄弟。 胡夜义既然能当上大当家，自然也不傻。杨进所怀疑的事情，他又怎能不知道？然而在这一刻，他还真的装作了糊涂。 “兄弟啊，我老了，脑子不大灵光，还是你的脑子转得快，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胡夜义那一副神情，其实杨进心里明白，这个老狐狸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好说而已。 也罢，就让老子当个坏人！ 想到这里，杨进脱口而出：“哥哥，怕是咱们这里出了内奸！” 虽然杨进的“府邸”人数众多，但都是他的心腹，所以他并不怕此间的话传出去。 再说了，众匪都已经回来这么久了，山上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五千多人下山，仅有三千多人回来了，其他的要么死在当场，要么已经被官兵俘获。 当然，胡夜义懂得，杨进口中既然说出了内奸二字，所指的人，自然和那所谓的三当家有关。 没办法，自从那日之后，据传只有邵兴的手下曾经又私自下过山。虽然邵大伯下意识的惩罚了那下山之人，可明眼人谁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现在树敌太多，等过了这段风声再说……” 杨进有些无语了，憋了半天，你个老小子就憋了这么一个屁？怎么？想做坏事让自己去干，然后你小子揽个美名？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哥哥，愚弟晓得你的顾虑，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黑风寨如果不强势一些，如何能站住脚啊？” 要说黑风寨谁人最了解邵兴？还不是他没角牛？ 说句心里话，杨进之所以会这么鼓动胡夜义，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此次的粮食可不能就这么分出去！ 别管有没有内奸，也别管这事和邵兴有没有关系，反正先扣上一顶大帽子再说。 “嗯，这个道理很对，可兄弟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次做的事太大了呢？” 胡夜义也不想把到手的粮食分出去，可是没有办法，现在长寿山最大的势力就是他们黑风寨。 俗话说树大招风，胡夜义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他的确是打着做大做强然后投靠朝廷的幌子，可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他缺人缺粮，可现在不同了。 黑风寨现如今共有八万多喽啰，还有几万石粮食，说实话，他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初心。 五千多人出去只回来三千多人，剩余一千多喽啰，他可不信都被官兵杀了。所以现在的胡夜义心里很明白，他们黑风寨算是上了朝廷的名单。 倘若如今不是乱世，那么姚古的大军很快就会杀过来。而如果朝廷真的派大军来征剿，只以黑风寨的势力，恐怕根本就应不下来。 所以在这一刻，他并不想动邵兴。毕竟邵大伯那边还有三万多人不是？的确，即使邵兴那部分人马大多都是逃难的灾民，可要是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可不是空话。 这么说，单以个人的实力而言，邵兴那伙人才是最强的！ 曾经的黑风寨才有多少人马？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因为太弱，也不至于在刘文昊奉命剿匪的时候，他们依靠卢家来东躲西藏。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金人在代、忻等州实在不得人心，寿阳也不会涌入这么多灾民，他们也不会如此膨胀。 杨进很机灵，没角牛看似人畜无伤，但这种人才是最阴的！正应了那句话，咬人的狗不露齿！ “哥哥，那你的意思是？” 看着没角牛的样子，胡夜义往前探了一下身子，随后悄声道：“咱们要把好吃好喝的都送到邵大伯的手中，你觉得呢？” 一瞬间，杨进便明白了胡夜义打的什么主意。 黑风寨如今犯下的案子不小，虽然法不责众，但毕竟和朝廷撕破了脸，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遍观整座长寿山，什么人才能完美的填到这个窟窿里呢？ 想通了这个道理，杨进当即伸出了大拇指：“还是哥哥想的周全！只是愚弟以为，那卢家是不是也得出出力了？” 可不是么，前几天若不是那老东西，他们也不至于折了这么多弟兄。现在既然事情稍稍的稳了一些，那就得让卢家探探风了，这才是两手准备，双管齐下…… 正月二十六，卢家高朋满座。 此时就见卢德光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道：“年过六十六,阎王要吃肉，老夫在此多谢诸位的捧场……” 卢德光今天之所以会举办这么一场晚宴，表面上是说他今天六十六大寿，但说白了，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自从刘文昊暂代寿阳以来，寿阳大户们的日子真的不是很好过。毕竟那小子软硬不吃，还总在他们面前装清高。 去年本就是灾年，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你小子还来装什么大尾巴鹰？ 另外让大户们最郁闷的就是那小子从来不给他们开后门！有点什么事，都要给那群泥腿子！ 所以，大家都想让刘文昊他们早点滚蛋！别妨碍他们赚钱！ 被邀请而来的大户们，每个人对于今天来到卢家的目的都是心知肚明的。 今天，根本就不用什么酒过三巡，简单的吃了几口饭以后，卢德光就在周瑛等人的怂恿之下，便直入主题。 “诸位，老夫今天邀请大家前来其实还有一件要事……” 第一百五十章 卢家的歹毒 卢家和黑风寨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即使卢德光不愿和山贼土匪打交道，也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低头。 刘文昊暂代寿阳，看似和卢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那小子根本就不上道，不仅挡了寿阳各大家族的财路，还要对黑风寨赶尽杀绝，这一点就已经让大户们深恶痛绝了。 现在谁不靠着黑风寨赚钱？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人口是什么？人口就是红利！ 如今寿阳涌入这么多人，别管是灾民还是流寇，只要有人来，寿阳的大户们就能赚到钱！ 可刘文昊也没办法，他本不想多事，可上头却让他来处理匪患，他又能如何？ 再说了，如果黑风寨真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刘文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这里的事实呢？ 最让刘文昊不爽的就是前些日子的军粮被劫，这还能忍吗？当然不能！ 或许黑风寨的飞天夜叉也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于是才会让妹子周瑛搞出来这么一出戏。 此时在寿阳的卢家，当卢德光说完话以后，孙远航立即上前表态。 “老大人，你就说，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以老大人马首是瞻……” 孙远航可是卢家养的一条小野狗，主人开口了，他又怎么能不捧着呢？ 卢德光满意的看了看孙远航，随即说道：“我想大家这几天都注意到这几天的消息了，没错，来自江南的粮草被劫了！” 别看卢大人没说是谁干的，但众人都明白，肯定是黑风寨下的手。 据传，说是平晋营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估计不出几日，那姓刘的就得向他们低头！ 卢德光说的一点都不假，没有粮食，别说刘文昊玩不转，就是把那大宋的种公请过来也不行。 但也别说人家一点粮食都没有，前两天那一车车的粮食运到寿阳城，他们也不是没发现。 另外黑风寨也确实拉胯，你说你们要抢粮草那就全都给抢了呗，或者说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行，现在倒好，寿阳的大牢都已经满了！ 还有自打平晋营那群泥腿子来到寿阳，他们便开始高价收粮，现在多的不敢说，应急的粮食绝对还有不少。 卢德光之所以今天把大家都请过来，说实话，这全都是为了迫使刘文昊向他们低头。别到最后等朝廷秋后算账了，再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有句话叫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只要你刘文昊向大家低头，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不过让卢德光召集所有大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通过劫粮这件事，让老爷子充分认清了黑风寨的嘴脸以及他们所谓的实力。 说白了，在卢德光心里，山贼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这些家伙根本就不足以成大事。 “老大人，您就尽情的吩咐，需要我们怎么做？” 孙远航是个人精，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卢德光此时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而在孙远航说完之后，堂下的陈劲松也连忙站了出来：“说的对，只要老大人发话，我们必当惟命是从！” 有了表态的，其他人自然也明白该怎么做。因此当下立即纷纷附和着：“就是就是，老大人，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卢德光要的就是这个，不过在这一刻他还是先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周瑛，而后在周瑛的首肯之下，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老夫的确是有个办法，不过嘛……” 听到卢德光如此卖关子，众人心里都明白，这肯定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总有那捧臭脚的人，此时就见孙远航又站了出来：“老大人，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们可都不是外人，只要小的们能做的，您就尽管吩咐好了……” 随着孙远航表态，其他人又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呢？ 卢德光官场沉浮那么多年，别看年纪大了，但眼光还是有的。他见过刘文昊，也见过张元干，所以他明白，只要让朝廷缓过来，别说黑风寨，就连他们卢家都有陷入灭顶之灾的可能。 所以卢德光不管愿不愿意和黑风寨打交道，他都不会坐以待毙。 这个时候，就见他冲着大户们讲道：“老夫确实有这么一个应对之策，只是得需要大家一起帮帮那群泥腿子……” 听到这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卢德光说的是什么意思。 帮刘文昊？你这老家伙不会是老糊涂了？帮着一个挡着大家财路的人？ “老大人的意思是？” 大家谁都不傻，这要是把那个姓刘的喂起来了，下一个被其灭掉的可能就是自己！ 一时间堂下交头接耳众说纷纭，似乎都不太愿意出手。更有甚者，甚至一度怀疑，这老家伙不会是和那姓刘的联合起来了？ 看到堂下的乱象，卢德光也不好再打什么哑谜，立即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当这些大户们听了卢老爷子的想法后，也不再怀疑什么，而是纷纷伸出了大拇指！ 这么说，卢德光的这一招真可谓是歹毒之极！ 怪不得都说当官之人两张口，反正都有理。有人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卢大人不愧是官场的老油条，什么事在他口中一说，顿时就让人找到了方向！ 的确，平晋营也好，刘文昊也罢，他们现在不仅缺粮食，而且要剿灭匪患还缺少人丁。 因此，卢德光便在这里做了一些文章。 说好听的是让大家尽可能的帮帮衙门，帮他们招一些人手。可说句难听的呢？那就是仅限于招人，不管他们的粮食。 这里面有两个好处，招人能把自己的人手全都安插进去，而且还能消耗存粮！ 真可谓是杀人不用刀！ 卢家能够当家作主的本是那个妇人，而那周瑛和黑风寨的飞天夜叉，两人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现在大家都明白，卢德光讲的话，估计都是出自于周瑛那里。或许说，这话十有八九是来自黑风寨。 说着话的功夫，卢德光又看了看自己的夫人。或许这老爷子的一个眼神，那妇人便已经明白什么意思。 此时就见周瑛伸出手拍了三下，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在卢家的大堂上，走出来两个黑衣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应对 在卢家和那些大户密谋的时候，刘文昊则是又将杨再兴请了过来。 说实话，自打杨惟乂将侄儿留在刘文昊的身边以后，这小子每日都会和杨再兴待在一块。 首先来讲，他对杨再兴是真的喜欢。两人年岁相仿，兴趣相投，几日下来就成了莫逆之交。 不过杨再兴自然明白自己和刘文昊之间的差距，退一万步来讲，他杨再兴只是一介草民，说实话还是戴罪之身，而刘文昊再怎么样也是一县的父母官。 两人的地位差距那么明显，他自然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此刻，就见杨再兴端起酒碗对着刘文昊说道：“大人的恩情，草民没齿难忘……” 可还没等他说完，刘文昊则是将其一把拉住了。 “杨兄弟，你说这话就有点外道了，咱们既然是以兄弟相称，那以后就是一辈子兄弟！” 其实很多时候连杨再兴也纳闷，为什么这位刘大人会对自己这么好。 而最不理解的就是平晋营这些兄弟，首先来讲就是王卓。 那虬髯大汉虽然起初只是个匪寇，但自打洗心革面以后，他便始终追随在刘文昊的身边。说句不好听的，虽然才半年的光景，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自己什么时候有那毛头小子的运气呢？ 如果刘文昊和谭明喜之间称兄道弟也就算了，毕竟那两人都是“文人”，可现在对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大人这是怎么了？ 唐忠也是不解，身为刘文昊的贴身护卫，他知道刘文昊爱才，可也不至于对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子如此厚待。 但刘文昊却不管他们怎么想，依旧我行我素，三天两头的宴请。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人看不惯杨再兴。 直到有一天校场比武，在众人的起哄下，杨再兴拿起铁枪和大家比划了几下，这才让刘文昊手下那群兄弟心服口服起来。 而刘文昊则趁势将杨再兴拉入了自己的平晋营！ 每每想到这个事，刘文昊都会傻呵呵的干笑两声。 这就好比买彩票中了一等奖一样！杨再兴，绝世猛将，只要有此人在自己麾下，那还怕什么女真人？ 不过在这个时候，其实刘文昊也有烦心之事。因为平晋营没有多少粮草了，而且这件事还不知怎么就被传的玄乎其玄，甚至还有传闻，说平晋营如今只有十天的粮食。 最让人心烦的还不是这个，以前平晋营刚刚来到寿阳之时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但那个时候谁也不鸟他们，一天能招一个新兵入伍，都算好的了。 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来平晋营入伍的新兵，简直不要太多！仅仅只是几天的功夫，就又来了几千人！ 而且，这还是唐家兄弟刻意把持的缘故，要不然，现在平晋营破万那都不是事！ 如果这要放在以前，刘文昊做梦都能笑醒，因为一旦有了兵卒，那他就有了底气。不敢说和金人硬碰，也敢说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现在不行！ 很多事并非空穴来风，平晋营的粮草确实不多了。 谭明喜就算了一笔账，以现在衙门的胥吏再加上平晋营的士卒，所存的粮食大约能吃一个月左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宣抚使司衙门还会调来一批粮食，那就不用怕了。 最不济的就是可以弄点野菜或者让伙头军把饭煮的稀一点，这样一来还能再多抗两天。但现在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多张嘴吃饭的人，那别说一个月，能不能再坚持半个月都两说。 自从过了新年以来，唐芸双和刘文昊的关系大有改善，两人即使将来做不成夫妻，但至少能做个朋友。 此刻，唐芸双看着刘文昊在那里发呆，于是上前说了一句：“官人，妾身觉得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并州第一才女可不是那么简单，唐芸双心思机敏睿智无双，但为人十分敏感。 这丫头每日都会进出平晋营，自然明白刘文昊发愁的是什么。 当兵吃饷，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往也就算了，根本就不叫事。可是现如今正赶上缺粮，再加上那么多想当兵的人涌进来，所以说这里没事谁又会信呢？ 刘文昊其实也是进退两难，想要稳定局面竖起大旗，他最缺的就是人手。没有人他拿什么办事？拿什么平定匪患？ 黑风寨如今吹嘘有五十万的喽啰，即使抛出水分也最少有几万人。 或许有人会问，是谁给刘文昊的勇气，刚刚征了兵就敢去捋黑风寨的虎须？ 其实这里面也不是刘文昊敢这样做，而是那黑风寨顶多就是一个土匪窝而已。打土匪，拼的不是什么正规作战，只要人多了气势就不一样。 山贼土匪就是这样，就像是后世约群架似的，哪一方人多了，哪一方底气就足。 在听到唐芸双所说的话以后，刘文昊叹了一口气：“哎！我也知道，可是不这么下去，咱们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再贴出告示，告知整个寿阳，就说咱们征满兵了？不再要人了？” 刘文昊的难处唐芸双能不明白吗？但现在也让这丫头有些看不懂，刘文昊到底是什么意思？ 招兵买马也得挑一下，可现在不管来的都是什么人，你都照单全收，照这个趋势下去，兵源确实是有了，但能打仗，能剿匪吗？ 知道的，明白你是在招兵买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建个养老院呢。 老弱病残就不说了，单说那些个地痞流氓破落户，指着他们打仗并肩子上，那不纯属扯淡吗？ “官人，你就不怕这些人之间有别人安插进来的棋子吗？” 唐芸双紧蹙娥眉，忧心的说道：“咱们现在本就没有多少粮食，无缘无故的添了那么多张嘴，真要是断了粮，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对于这件事，刘文昊其实早就和谭明喜等人商量过了，之所以一直没有漏出口风，也是为了保密。 或许是看到唐芸双跟着操心，刘文昊的心里不知怎么就觉得十分温暖，于是连忙把众人商量好的应对之策讲了出来。 “前几天张仲宗来信，说李宣抚已经上报朝廷，将平晋营升为平晋乡军，到时候，朝廷自然有着相应的补给。因此，咱们现在先不管那些都是什么人，只要把人招齐，哪怕就是明知这些人都是那些大户们派来的探子，也得照单全收……”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冒险出奇招 听了刘文昊的话，唐芸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意思。不过这丫头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官人，妾身明白这些道理，但现在咱们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粮食，如果朝廷到时候调不来粮草，咱们又该怎么办？难道现在就这么吃一天算一天？等没粮了再说吗？”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唐芸双考虑的很全面。如今平晋营加上寿阳这些胥吏共有九千多人，那可是九千多张嘴，哪怕每人每天只吃半斤粮食，消耗的也是个天文数字。 其实这些问题即使刘文昊不去考虑，谭明喜等人自然也要去想一想。 如今在寿阳高价收粮不太现实，不是说平晋营没有钱，而是你有钱也收不到。毕竟在这么一个年代，粮食一般都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手里。 在大宋年间，商品经济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这种景象背后也存在诸多问题，其中商人通过某种不正当手段谋取暴利的现象尤为严重。 与其他行业相比，宋代粮商是最为频繁，并且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最大。不仅社会大众对其恨之入骨，就连很多朝廷大员也会将那些不良粮商称作为“最是不仁之甚者”！ 但有用吗？ 大宋的粮商在贩卖军需粮食中获取暴利的手段，首先就是囤积居奇，而后牟取暴利。 这些都跟宋朝的政策有关，一般来说，在民间收购粮食的时候，实行的是“时估”制度，也就是朝廷会召集当地商会的一些商人，共同商议粮食的收购价格。 的确，有时候给出的收购价会低于市场价，但更多的时候，则都是高于市场价。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大金虎视眈眈，大宋天灾人祸，可粮商们并不管。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些铜臭之物。 针对这种情况，大宋朝廷今年给出的粮食收购价比往年都低，可是在过程中，粮商们则是想方设法地从朝廷赚取更多的利润。 比如有一些资本雄厚的粮商，在外面加价截留，收购囤积粮食。等到一些地方官府完不成粮食的收购任务，无法向上级交差时，他们就会加价收购。 因此，到那个时候，粮商们就会趁机将囤积的粮食全部抛出，坐取暴利。 实际上，大宋诸公或者说一些官吏想查清楚当地粮食的实际价格，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们之所以不那样做，无外乎就是官商勾结的缘故。 两宋三百年，天灾人祸不断，所造成的粮食供求关系十分紧迫，也为粮商囤积居奇，牟取暴利提供了很多可乘之机。 其次是掺杂造假，将一些品质较差的粮食掺杂其中，以次充好。这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南宋末年，仍属屡禁不止，反而愈演愈烈。 刘文昊之所以入不了寿阳大户们的眼，原因很简单，就是刘文昊不肯和那群大户们同流合污！ 在宋代三百年间，各行各业通过不正当手段牟取暴利的现象十分常见，但是就粮食买卖领域和粮商的活动则是最为典型、最为严重的！ 但没有办法，谁让大宋鼓励官员经商呢？ 商人就好比是运动员，而官吏就相当于裁判，大宋年间鼓励裁判和运动员同场竞技，那还会有好吗？ 话说远了，单说刘文昊和唐芸双，此时就见刘文昊低头沉思了一会，而后回道：“看来咱们还是得打打黑风寨这副牌了……” “黑风寨？”唐芸双的脑子转的很快，转眼间就明白了刘文昊的意思。 “你是说邵大伯他们吗？” 刘文昊点了点头，不过在这一刻，他还是有些犹豫。 对于邵兴的名字，刘文昊只知道在后世有个城市叫绍兴，对于那邵大伯，他并不了解。之所以会犹豫，原因还在自身的实力上面。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现在刘文昊手头有几万精兵，还和土匪讲什么条件？ “官人，你不会是想让咱们出个人去黑风寨？” 还别说，刘文昊正是此意。现在平晋营招兵买马，那些大户都争着抢着把眼线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如今刘文昊也想通了，他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给黑风寨也送点“礼”呢？ “是啊，只是我有些纠结，不知该派谁去……” 刘文昊是想派王卓，因为那虬髯大汉出身于绿林，本来就是个土匪，他要是上山当眼线，绝对没什么问题。 可是坏事就坏在这几次招兵买马之时，想当初暴打那大虫的时候，王卓就已经露了身份，因此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找谁去冒冒险。 “哎，要是沈良那小子还在就好了……” 正说话间，丫鬟彩云在外面敲了一下窗户，禀告道：“姑爷，吴老爷子过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一听到这话，两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二人都为那人手发愁，却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老活宝。 可不是么，论江湖经验，谁能比得了老道士？况且在寿阳城，还真没几个外人见过吴青云。 这样一来，只要吴青云借着投奔邵兴之名，很容易就能和邵大伯见上一面。到时候，就以老道士的本事，他们还用发愁吗？ “快，快请老前辈来烤火……” 说着话的功夫，吴青云便被请了进来，而当刘文昊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老道士还有些发懵。 说的是什么意思？让老夫进贼窝？ 或许唐芸双也知道，这件事太为难，毕竟现在去长寿山，就相当于羊入虎口。 老道士捋了捋胡须，权衡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嗯，这事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也并非有多大难度。” 刚说到这里，吴青云忽然想起自己来“串门”的缘由，于是赶忙又说道：“对了刘家小子，这几日在军营之中，你让老夫替你留意，老夫还真发现个人才……” 能被吴青云说的人才，那肯定做不了假。要知道，那老道的眼光一向很高。 “哦？竟有这等事？” 说实话，这几天所谓的招兵买马，刘文昊本就没打算能招来什么样的兵源，因此才会拜托老道士帮他留意着。 而在刘文昊和唐芸双的解释下，吴青云也明白，上黑风寨这件事还是得他亲自出马，换做其他人还真不好去做。 所以在刘文昊讲完以后，老道士便拱了拱手：“嗯！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去会会那邵大伯！” “老前辈，此事事关重大，小子在这里恭候老前辈的佳音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外 老道士二话不说就走了，不过在吴青云走了以后，刘文昊却来了兴致。 “人才？”其实不管是刘文昊还是唐芸双，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什么人才。 这么说，他们是乡勇，如果说是禁军招兵买马，来了一些人才也能说得过去，可是这乡勇还能吸引什么大才呢？ 此时天色已黑，刘文昊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天明之时，再去看看那个被老道士看好的家伙。 单说老道士吴青云趁着夜色离开了寿阳，朝着长寿山的方向就疾驰而去。 对于长寿山，吴青云并不陌生，年轻的时候还真的来过这里。只不过在那个年月，长寿山可没有今天的这般模样。 该说不说，那飞天夜叉胡夜义也是个人才，竟然能将长寿山若干个山寨都收归到一起。 吴青云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寻思，到底该怎么才能打开局面。 别看老道士在刘文昊“夫妇”面前说了大话，但到底该怎么和邵兴见面，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夜色已深，即使到了正月底，天气依旧还是那么寒冷。幸好老道士穿的比较厚实，要不然，没等他赶到黑风寨就会被冻死。 抿了一口酒，他便来到长寿山的脚下。而这里，自然有着黑风寨的明哨暗哨。 老道士显然也有两下子，见到那群土匪山贼，只和他们说了几句江湖黑话，便算是过了关。 然而让吴青云也没想到，在顺利到达黑风寨以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原来，在那群守山的喽啰之中，有人曾见过吴老道！ 没办法，曾经在孟县老家，吴青云可是有名的半仙！如今在太原府最大的土匪势力，就是这黑风寨。所以自从孟县的匪寇都被刘文昊剿灭之后，孟县白马山的贼人有很多都投奔了胡夜义。 本来吴青云刚开始说的挺好，说自己是从忻州逃难来的，久闻飞天夜叉和没角牛的侠义大名，路过此地特来拜见一下。 并不是吴青云不说那邵大伯的名字，而是他早就算准了，就怕此地也有认识的江湖同道，所以才会说出来这么一番谎话。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所谓的江湖同道不仅将他认了出来，还把他的谎话都给驳斥的一干二净！ 此时就见一个喽啰兵，举着灯笼问道：“老人家，如果小的没认错的话，您老是不是孟县的吴半仙？” 一听到这话，吴青云当时就被吓个够呛。要知道，他离开孟县可是有些日子了，怎么在这里还能遇到“老乡”呢？ 此刻，老道士有些怔住了，准备好的那些话竟一下子全都噎住了。幸好这吴老道也算见多识广反应比较快，于是话锋一转，打了一个哈哈：“嗯？无上太乙天尊！哈哈，老夫今日掐指一算，就知道出门能遇到贵人……” 那小子年纪大约二十五六，穿的要比一般的小喽啰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最起码衣服上没有那么多的补丁，一看就知道是个管事的。 当吴青云打出了这句机锋，也就相当于默认了。而被老道士忽悠了两句，那小喽啰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一刻，就见那小喽啰连忙过来陪着笑脸：“老人家，天寒地冻，快快上山烤火……” 然而刚说到这里，那小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于是又问道：“哎，对了半仙，您老人家怎么是从忻州而来的呢？” 其实这个时候，吴老道最在意的并不是说什么谎话，而是想着到底还有多少人认识他。想当初，他上孟县白马山替刘文昊招安郑宏的时候，可是认识了不少人。 倘若在这里还能遇到一些“冤家”，他又该如何应对？ 但话说回来，现在他要是转身下山，一切还都好办，不过，吴青云却没有那个脸！ 要知道，他毕竟在唐芸双等人面前夸下了海口，这要是来到黑风寨连那主事人都没见到，那老道士这张老脸又能往哪里放呢？ 听了小喽啰的话，吴青云张口就来：“哦，贫道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黯淡无光，因此前往忻州……” 紫微星又被称为紫微帝星，什么意思？说这星星是代表帝皇的帝星！ 一般说来，自五星化分，紫微星属已土，是北斗的主星。 别说眼前的小喽啰，哪怕在他身后的那几个明哨暗哨也被吴老道这几句话给震住了。 怪不得哥哥喊这老道为半仙，看来其人真有这般本事！ 当然，此时也有不信邪的，在见到老道士和那小喽啰所说的话以后，出于谨慎，那人便来到近前问了一句：“既然老人家是半仙，那么能不能帮小的看看这几日的运势？” 对于这个，说实话还真难不住吴老道，毕竟在孟县摆摊相面那么久，没点玩意哪能糊口呢？ 老道士该说不说，别管他算命看相到底准不准，他这身卖相绝对算是上上之选。今天虽然是出远门，但还是穿了一身酱紫色的道袍。 而在听了那小子所说的话以后，吴青云上下打量了这小子几眼，发现那小子印堂有些发黑，当下便婉言道：“实在对不住，贫道早已封卦，因此……” 这喽啰显然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见吴老道不给面子，顿时就有些恼怒起来。 “哼！这杂毛老道多半是个骗子……” 没等那喽啰嘲讽完，认识吴青云的喽啰兵则一把将他的嘴给捂住了。一边冲着吴青云赔礼，一边又怒斥着：“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怎能如此……” 吴青云此刻也冷哼一声，随即便打了一句机锋：“子卯又相刑，性暴要多忍，轻者在是非，重者牢灾生……” 这话说的很直白，甚至旁边的几个喽啰也都听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说，你小子这两天有是非，轻了就得和人家吵架，重了则是有牢狱之灾。 也不知是老道士算得准还是那小子这两天就一直不顺，反正在吴青云说完这句所谓的算命口诀后，那小子连忙走过来给吴青云施了一礼。 “老神仙，请恕小子刚才的狂妄，这些日子小子事事不顺，还请老神仙帮忙破一破……” 说着话的功夫，那小子纳头便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十万火急 在吴青云走了之后，刘文昊和唐芸双便准备休息，可就在两人刚刚分开，朝着各自的床铺躺下去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姑爷，你睡了吗？” 是唐忠的声音！ 一般说来，唐忠和彩云就是刘文昊和唐芸双身边的贴身护卫。一般没什么要紧的事，特别是在这深夜，那两人绝不会前来打扰。 “怎么了？” 听到刘文昊还没睡，唐忠立即回道：“姑爷，是代州来信了……” 闻听此话，刘文昊连忙翻身，披了一件大氅就匆匆走了出来。 代州的消息，那可是关于金人的动向！怎么？难道完颜银术可按捺不住了？还是金人打算第二次南下侵宋了？ 一打开门，唐忠便走了进来。 几个月过去了，唐忠的头发也渐渐的长了出来。看到刘文昊以后，他连忙禀道：“姑爷，代州又出大事了！” “哦？出了什么事？” 刘文昊的心也跟在提了起来，现如今寿阳的匪患还没有着落，城防也没怎么加固，一旦代州的金人有所图谋，别说寿阳，就连太原也不好抵挡。 唐忠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发，回了句：“信使让我拦在了营帐里，还没来得及问……” “嗯，没事，咱们去大帐说……” 大帐指的是平晋营的中军大帐，之所以不在这里谈论，完全是因为谭明喜等人这几天都在军营之中。 所以，一旦代州那边出了什么事的话，刘文昊还是要和谭明喜等人商量商量。 不是他自己做不了主，而是觉得人多想法才更多，毕竟集思广益远比他自己想的方法强。 很快，刘文昊便来到了中军大帐，而在这个时候，唐忠则是将那信使叫到了这里。 来人十分年轻，也就跟田中力、唐麟差不多，或许是因为连夜赶路，风尘仆仆的样子着实让人看了心疼。一脸稚气下，小伙子却十分有精神。 “大人，这是沈都头让小的交给大人的信！” 一见面，那小伙子就把藏在怀里的信拿了出来。 刘文昊见到那信封上插着的几根羽毛，顿时就明白了这封信的重要性。 这个年代还没有鸡毛信一说，不过却有羽书、羽檄的说法。和鸡毛信的意思一样，谓之十万火急！ 刘文昊将信封拆开以后，顿感手脚冰凉，于是连忙吩咐道：“快去把伯山兄他们，不！还是开一次紧急会议，把全营的指挥都请过来……” 听了刘文昊的吩咐，唐忠自然不敢怠慢，走出帐外便将这命令传达了出去。 不大一会的功夫，除了有岗哨职责的低级军官以外，平晋营的一干武官几乎都挤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刘文昊当下也不废话，连忙说起了沈良从代州带回来的消息。信上的内容不多，但足以震撼到每个人。 原来，大金国的国相粘罕，近日已抵达代州，同时还带来了数万女真铁骑！ 这意味着什么？说明女真人的二次南下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女真人就会打过来！ 另外还有，沈良在代州竟然意外的发现了长寿山黑风寨的匪寇！这又说明什么？说明黑风寨早有企图，想要投了大金！ 唐家兄弟此时还不知刘文昊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或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见他们哥俩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彼此。 上次金军南侵撤兵之后，别说是他们，就连当朝诸公也曾断言，短期之内金军不可能再复来！ 上到天子，下到执宰，大多数人都心存侥幸，连李纲当时也认为，女真人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且大金国自己的局势也不稳定。 再说了，女真人跟大宋，又不像党项人那般，大宋和西夏有百十年深仇大恨，何必执意接连对宋用兵呢？ 但现在这个消息，属实让兄弟二人大呼意外。此刻那唐鹏直接问道：“大人，这消息真的可靠吗？” 这也就是便宜大舅哥问出的话，要不然，刘文昊真想甩他两巴掌。 沈良在代州哪有那么容易？能得到这么一个消息，必定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刘文昊点了点头，攥着拳头肯定道：“本官深夜把你们都请过来，就是想问问诸位对此可有良策？” 这可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但众人现在还有些不知所措，既然事关朝廷，大家只不过是一群乡勇而已，只等着上头的命令就好了，何必自作多情，在此出言献策呢？ 不说别的，光是这几日来平晋营新来的兵卒就已经让众人应接不暇了，这时候还偏偏出现如此大事！ 如果寿阳这里军民一心，什么都好说，可事情坏就坏在这里。除了一些天杀的土匪，还有那么多大户也不让人省心。 现在不管人数上还是在地利的情况下，刘文昊他们都不占优，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是平晋营占着大义。 什么是大义？也就是所谓的朝廷名义，这一点他们就像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但历史不都是胜利者改写的吗？如果刘文昊他们这一次输了，那什么大义都是狗屁。 平晋营如今看似有九千多人，但要是把寿阳这些大户插进来的眼线都刨除的话，那平晋营最多也就还是老样子。 倘若真如沈良所言，先不提粘罕等人的动向，就单单说在代州发现了黑风寨匪寇一事，这就足以说明，黑风寨的企图。因此，大家就更要加快剿匪的进程。 然而现在别说是去剿匪，哪怕黑风寨来攻打县城，他们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 当然，说句不好听的，为什么会有军队和老百姓一说呢？原因就在于这战斗力上面。 山贼土匪打家劫舍绝对可以，但要是碰到硬茬子，那就是一盘散沙。 不过在寿阳，这种情况还真不好说，毕竟双方相差的太多了。况且黑风寨还有城里的那些大户做为眼线，平晋营想要做什么，都得被牵着鼻子走。 “要我说，咱们应该迅速采取有效手段，将那几个为首的大户全部肃清，宁杀错不放过！” 话是王卓说的，这汉子本来就是土匪，天不怕地不怕，多杀几个人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但说的并不在理，毕竟那些大户们的背景可不是这么简单。 到时候，只要扣过来几顶大帽子，那就是众人的灭顶之灾！ 正当众人冥思苦想的时候，唐忠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边走着一边还疾呼道：“姑爷，援军来了！”? paoshuba.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造反 靖康元年正月二十七酉时，张元干带着三百重步兵来到了寿阳。之所以从太原到寿阳用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原因都在那重步兵上。 什么是重步兵？完全可以理解为武装到牙齿的百战精兵！ 虽然宋代给后世的印象是重文轻武，但鲜为人知的是，宋朝拥有历朝历代防护最好的重装步兵。 开玩笑，大宋朝的步人甲，是用1800多片铠甲片制成，最轻的弓兵甲也有三十多斤，而重步兵身上的重甲通常都在七十斤以上。 完全可以这么说，在金国的铁浮图没有制霸战场的时候，大宋的重步兵一直都是战场上最大的杀器。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重步兵确实不错，可是其机动性也实在太差，而且造价还非常昂贵，最主要的则是体现在兵源问题上。 想想也是，一个铠甲就七十斤，穿上这种甲还要持续的战斗，可想而知，这得需要什么样的战士才能穿上呢？ 不过大宋疆域辽阔，户数已达两千多万户，人口更是高达四千多万人。而且这还只是统计能够承担赋役的成年男丁。 所以，北宋末年，估算大宋人口的峰值绝对要超过八千万。人口基数大，因此能够穿上七十斤步人甲的人也不在少数。 因为黑风寨劫粮一事，让李纲充分认识到剿灭匪患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他更是下了狠心，从步帅何灌处，借调了三百重步兵，主要应对的就是此次平灭匪患。 宋代管辖禁兵和厢兵的中央机构，即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总称三衙。 其中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的三衙长官分别被称为殿帅、马帅和步帅。 何灌曾长期在河东任职，而且和李纲有私交，所以才会将自己的三百重步兵调给李纲。 另外，对于张元干带回来的消息，李宣抚未雨绸缪，同意了刘文昊和张元干制定的方略：攘外必先安内！ 看到张元干带来的重步兵，刘文昊的眼前一亮，觉得这次平灭黑风寨绝对稳了！ 本来刚才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大家都在发愁，到底该怎么应对。毕竟现在的天平可都是在黑风寨那一边，除非刘文昊有援军。 所以说很多时候老天爷就是这样，跟你开玩笑的时候，也会给你一些好处。 而在随着唐忠进了中军大帐以后，张元干连忙冲着众人抱了抱拳，随后开口道：“子明，宣相可是把家底都拿来了，剩下的可就看你了……” 在张元干说着话的同时，他又把李纲从朝廷争取来的任命也一并拿了出来。 首先，因为有李纲的斡旋和争取，朝廷升平晋营为平晋乡军。一听到这个任命，连唐鹏唐羽都觉得有了盼头。 这就相当于，原平晋营上下皆官升一级！平晋乡军虽然之中还有个乡字，但却已经被烙印上厢军的称号。 其次，那任命上还着重表示，从今开始，平晋乡军的待遇也和厢军一样。也就是说，自打这一天开始，平晋营上下就不再是乡勇，而是朝廷真正的驻军了！ 虽然和朝廷禁军相比还差了一档，可是也远比那被人称为泥腿子的乡勇强。 只不过朝廷却没有再给刘文昊升官，只给了一个武骑尉的勋官。但这也让人陷入了无限的遐想，因为武骑尉是赋予武官的勋官，这怎么加封到刘文昊的身上了呢？ 难道朝廷是想让他以文转武？ 宋朝的官员品级十分之复杂，分别由差遣、本官阶、散官阶、勋官、爵位，贴职等组成。这武骑尉是武将的一转勋官，其实就是一个荣誉头衔，并无实际作用。 勋官在宋代是给功臣的特殊待遇，文武皆可授，以示优容，不是实职。但文臣较高，直接从柱国开转，武官要从七品的武骑尉开始升，一共十二转才能到正二品的上柱国。 而且，这个勋职跟军衔无关。但荣誉头衔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 还有张元干，此时又被李纲加封为平晋乡军兵马都监。 宋代设有路都监，掌管本路禁军的屯戍、训练和边防事务。有州府都监，掌管本城厢军的屯驻、训练、军器和差役等事务。 一般来说，在宋朝的监军不是一个固定职务，都是临时任命，他们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时的监军的作用就是监视、督察军队，具体一点就是以监督军事主将为目的，并没有战场的指挥权和决定权。 当然，张元干除了带来一纸任命和三百重步兵以外，又把李纲的意思也一并讲了出来。 今年的天气不同往年，长江以南的南方大部分地区都很寒冷，如果不能一举平灭匪患，还是要以安抚为主。 另外对于金人的动向，李纲也有指示，加固城防，积极防守，只不过却不能主动出击。 对于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毕竟那顶帽子太大，谁也戴不了。 而刘文昊在这一刻倍感头疼的就是该怎么处置寿阳的大户，特别是从代州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黑风寨的贼人已经在和金人接触了，一旦处理不好，黑风寨的贼人就会成为金人的马前卒！ 要知道，黑风寨和寿阳城里的大户们相互勾结，如果黑风寨降了金人，那么这些大户呢？ 所以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因为要攻打黑风寨，就像宋江打曾头市一样，哪有那么好打？ 况且在寿阳城内，黑风寨还有那么多的眼线，想要一并剔除，简直比登天还难。就说一说张元干带着三百重步兵来到寿阳，估计这消息现在已经往黑风寨传递了。 “干脆，就把那些大户一并拔出！” 刚才王卓就已经说过，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反正那些大户没有几个好东西！ 而刘文昊之所以不同意，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哪一个大户又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 都是几百年的世家，虽然龟缩在这么一座小城之内，但盘踞了上百年，怎能那么轻易覆灭呢？ 可就在大家研究该怎么处理那些大户的时候，帐外突然有人禀报：寿阳的大户们造反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幕后黑手 大宋是个奇葩的朝代，就比如说地方上的一些大户，说白了，这就相当于地方豪强，从实力上并不比一些驻地厢军差。 比方说水浒里面的祝家庄、曾头市，论实力都不比梁山差多少。就算是和那些实力强大的禁军都有一战之力！ 而刘文昊的平晋乡军，如今的尴尬就在这个地方。寿阳的大户们虽然比不了这样的势力，但也相差不多，一旦联合起来，哪怕是现在的黑风寨也得暂避锋芒！ 看，他奉命剿匪，平灭匪患，但得不到地方上的支持，反而还处处和你作对，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而且最重要的是，黑风寨吸纳了北地而来的流寇和灾民，现在足有近十万之众，所以平晋乡军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更可气的还在后面，在大家研究怎么处理应对之时，军账外突然有兵卒前来禀报。 “军使大人，有刁民冲击寿阳县衙！” “什么？！” 平晋乡军驻扎在寿阳的东郊，距离县衙还有点远，在这么一个节点上，有人去那边闹事，显而易见，这是想声东击西，把你们当猴耍！ “谁给这群乡民如此大的胆子？冲击县衙等同于造反！他们难道都不要命了吗？” 然而还没等张元干说完话，就听见帐外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不大一会就见陈怀山等人快步的走了进来：“报！禀告军使大人，外面有乱民冲击大营，说……” 刚说到这里，他又特意的看了看张元干，而这个时候刘文昊则是朝着他点了点头：“说什么？” “说是要杀贪官，还寿阳一片安宁……” 陈怀山刚说完话，张元干则是立即站起身拍着桌子怒道：“一群刁民，不要命了？” 在这个时候，刘文昊想的并不是那群冲击县衙和平晋乡军大营的乱民，而是在想，那群乱民为什么选择在这么一个时间。 首先来讲，负责城防的武官并没有派人来汇报，那就说明黑风寨并没有来攻打县城。一切的乱子都是在寿阳城内。 完全可以说，这乱象就是那群大户们弄出来的！ 但这也说不通，毕竟从刘文昊率领平晋乡军来到寿阳以后，并未给这些大户什么压力，他们不至于在此时搞什么乱子出来。 对了，沈良从代州发来消息，说大金国的国相粘罕已经来到了代州，结合这么一点来看，难道城里的乱象是因为有人早已投靠了金人，所以才搞出来这么一出戏吗？ 目的就是来扰乱视线，然后给金人南下做准备？ 然而这么一想，刘文昊又觉得不太现实。 虽然沈良的消息是在三天以前发过来的，但在大宋年间，并没有什么电话电报一说，也根本没有高速公路，信息的传递速度并不快。 不过在这一刻，一旁的谭明喜则是眯起双眼，下意识的说道：“会不会早在代州逃难的灾民里，就有金人的探子呢？” 一句话就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挑明了！ 可不是么，如果在几个月以前，金人的探子就有这个图谋，那么小半年的时间，肯定能够拉了不少人下水。 世家豪强都有各自的利益，对于所谓的忠于朝廷一说并不是那么上心。也就是说，谁给他们的利益多，那么他们就会倾向于哪一方。 况且现在敌我形势高下立判，就连刘文昊在当初的时候，不也想过投了金人吗？ 还有，为什么在张元干带了三百重步兵的时候，这群人就选择暴动了呢？这说明在平晋乡军里有人家的眼线，所以这群人才会急了。 毕竟朝廷要是下定决心铲除黑风寨，那么这些奸细的数月之功全都会化为泡影…… 听了谭明喜的分析，张元干立即站了出来，朝着刘文昊抱拳道：“军使大人，末将不才，愿带领麾下三百精兵，会会那群刁民！” 张元干之所以在刘文昊面前如此放下姿态来请命，一是想借着重步兵来震慑那群刁民，再一个则是充分给了刘文昊脸面。 他现在的职位是平晋乡军的兵马都监，相当于整个平晋乡军的第二把手，所以他也想在这一战之中，为自己树立一些威信。 那三百重步兵，在战场上都是绝对的大杀器，何况是面对此时一些乱民呢？ 事实也正如刘文昊等人猜测的那样，前些时日，卢德光大寿的时候，不是在那些大户面前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吗？那两人正是这始作俑者！ 一系列的真相已经渐渐浮出水面，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当初一个见到刘文昊数百人剿匪都要东躲西藏的黑风寨，会在短短数月间就成长到这样一个地步的原因！ 另外卢家也是那幕后推手之一，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如此大力扶持？ 当然，卢德光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木偶罢了！而那妇人周瑛才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卢德光为什么会甘愿当做一个傀儡，完全是因为他只有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卢家的子孙缘太薄，就这么一个子嗣，他不想卢家绝后！ 至于今晚出击的那群所谓的乱民，全都是受了卢家的指派而来。 当然，这里面大多都是一些地痞流氓，他们不是要冲击衙门，只是想扰乱平晋乡军的视线！ 因为周瑛等人也明白，只要刘文昊他们这边乱了，哪怕只乱那么一两天，也足够他们做出下一步的应对。 而看到一群乱民敢冲击朝廷衙门，张元干则是非常震怒！ 这还了得？真拿朝廷衙门当儿戏吗？ 张元干带来的精兵可以说是大宋的百战精兵，不是一般的军队。开玩笑，就这些人，绝对能够和相同数量的女真铁骑一决雌雄！ 就算是一般的金兵，如果真要是在战场上碰上了，还不见得能打得过呢。 可想而知，张元干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军队。别看只有那么三百人，但意义不一样。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兵在精而不在多吗？这就是大宋军队为数不多的精兵。 在听到张元干的请命以后，刘文昊还是有些犹豫，他可是看出来了，张元干这要是出去收拾那群乱民，可不是什么安抚，那绝对是要大杀四方。 一旦动了杀念，那些冲击衙门的乱民也好不知情的平民也罢，都将死在张元干手下的精兵手里。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paoshuba.com 张元干在真实的历史中是李纲绝对的拥护者，此人是狂热的主战派。 在看到刘文昊那有些犹豫的一面，他立即明白了刘文昊纠结什么。 于是来到近前，低声的提醒道：“子明，这乱世当用重典！” 可不是么，都让这群刁民蹬鼻子上脸了，还指着他们干嘛？现在不杀杀他们的锐气，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听罢此话，刘文昊连连在心里暗骂两声糊涂，而后便冲着张元干抱拳说道：“一切仰仗都监大人……” “得令！” 两人职位不同，级别上来讲，刘文昊要略高一筹。所以，张元干自然要以下官的姿态来施礼。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又随手拿出一支大令，往堂前一放，高声道：“唐羽、王卓听令！” “令你二人速带本部兵马，随都监大人一起前往县衙，不得有误！” 听到此话，那二人立即站了出来，双手抱拳接令。 “末将得令！” “末将遵命！” 随后，刘文昊又在军帐中布置了一系列的后手，紧接着军中众将便悉数领命而去。 此时偌大的军帐之中，只剩下了刘文昊和唐忠二人。可就在他们两个准备出帐去看看的时候，唐芸双则是在彩云的陪同下也赶了过来。 或许在来的路上，唐芸双便已经知晓了今晚的乱象，此刻来到近前，就见她对着刘文昊讲道：“官人，出了此等大事，咱们不能就这么放过那始作俑者！” 的确，现在四下里虽然去打击那些冲击县衙和平晋乡军的乱民，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却始终没有露面。 也就是说，明面上的这些人，只不过都是一些送死的炮灰罢了！当然，现在大家都明白，这些乱民都是那些大户们指派来的！ 可是在这一刻，问题又来了！你有什么证据呢？即使抓住乱民又如何？人家根本就不承认！ 因此，闻听唐芸双这么一说，刘文昊有些懵了，那丫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趁热打铁，直接去攻打那些大户？ 看到刘文昊的样子，唐芸双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官人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忘了那句诗吗？说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听到唐芸双这样一说，刘文昊立即明白了那丫头的意思，当即附和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可不是么，这些人的背后都是那卢家在搞鬼，先别管其他的大户，只要搞定了卢家，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但现在问题又出现了，卢家乃是地方豪强，先不说他们有多大的背景，单说在他们府邸内的家丁护院，想要拿下首恶也怕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就见那丫头在刘文昊的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而与此同时，远在长寿山的老道士则是顺利的见到了黑风寨的三当家。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好歹还算是完成了此次来黑风寨的任务。 只不过在见到邵兴之时，吴青云起先还抱有一定的怀疑，而邵兴也是诸多警惕，直到最后，邵兴将之前刘文昊的玉佩拿出来，二人这才步入了正题。 此时就见邵兴说道：“老哥哥，先前内侄之事，多亏刘大人从中斡旋，要不然，小弟真没脸去见糟糠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老道士还不知代州境内出现了黑风寨的贼人，不过邵兴对于此时早有怀疑。 两人寒暄几句后，就见吴青云说道：“邵老弟，不是贫道和你吹嘘，你先别管平晋营是不是什么乡勇，但要论打金狗这方面，平晋营各个都是好汉！” 一句话就说到邵兴的心坎里了，说实话，他邵兴为什么拉起这样一支队伍？还不是为了国仇家恨吗？ 早在来黑风寨之前，老道士还是做足了功课。所以他明白，或许只有这么说才真的能打动邵兴。 当然，这些话也是刘文昊教给他的，因为在当初和冯延庆以及黄品休接触的时候，刘文昊就已经知晓了邵兴的意愿。 果不其然，在听到老道士这么说完以后，邵兴兴奋的站了起来：“老哥哥，此话当真？” 不是邵兴信不过吴青云，原因就在于刘文昊的身份上 的确，如果刘文昊在朝廷是个什么封疆大吏，或者哪怕是正儿八经的文官出身，吴青云这么说完以后，邵兴都不会有所怀疑。 但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呢，刘文昊什么身份？一介乡勇头子，最初的时候只不过是靠着赘婿的身份混了那么一个巡检。 是的，这是一个谣言，可在太原府，这谣言早就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毕竟大家宁可相信刘文昊是靠“媳妇”，也不远相信刘文昊和那六贼之首的蔡京有关系！ 现在老道士过来当说客，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你们这些人别再助纣为虐，搁置争议，先助朝廷打外敌。 “邵老弟，刘军使说的很有道理，咱们都是大宋子民，大敌当前，应当摒弃过往，一同抵御外敌才是真的！” 看到邵兴的样子，吴青云连忙趁热打铁道：“军使大人还承诺，说对过去之事一概不予追究。另外在这基础上，不会让老弟和手下的兄弟分开……” 这些事早在冯、黄二人“坐牢”的时候，刘文昊就已经和他们讲过了，但现在老道士再说一遍，还是能让邵兴感到一阵欣慰。 邵兴听到此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或许是想到了什么问题，就见他问道：“对了老哥哥，如今寿阳城里的情况如何？” 听到邵兴如此一问，老道士心中一惊，毕竟如今的平晋营并不好过。这么说，自打粮草被劫以后，大户们又争先恐后的将手底下的人全都往平晋营里送，因此，现如今平晋营最难的地方，就是缺粮！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弟也不是外人，贫道也就实话实话了……” 说着话的功夫，老道士就把寿阳城内的情况全都讲了一遍，当然，今晚发生的事情，以及在代州的情况，老道士并不知情。 而听了吴青云所说的话以后，邵兴当即拍板，改弦易辙，接受刘文昊的招安！ 虽然当兵入了军籍在大宋也不太怎么样，但最起码还能给手下那群兄弟一个未来。 是啊，跟着胡夜义和杨进等人能有什么前途？他们能给自己报了家仇还是能带给自己荣华富贵？ 开玩笑，那两人不仅自私自利，而且还想方设法的打压自己，邵兴能没有什么想法吗？再一个，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胡夜义他们和金人所接触，邵兴岂能一点都不知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周瑛的秘密 靖康元年正月二十七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这一天的夜里，似乎特别漫长。 张元干带着那三百人的重步兵，已经在衙门口开始大开杀戒！ 寿阳是个多灾多难的县城，早在几个月之前，那县衙就已经在暴民的冲击下损毁了大半，即使后来刘文昊入驻寿阳，也没有怎么修葺。 现如今，衙门口的血腥味径直的飘进了几个大户人家的院落之中，骇的那些人都不敢再去瞧热闹，直接将各自的院门死死的封住。 要不怎么说这三百人都是百战精兵呢？首先来讲，这些人和一般的禁军还不太一样，如果用后世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种兵！ 现在别说禁军来了，哪怕是女真铁骑过来也是白给！ 当然，这得是在县城里，那些女真铁骑驰骋不开的地方才行。要不然还真不好说，毕竟重步兵的缺点同样明显。 论机动速度来讲，现在谁能比得了女真人呢？ 话说远了，此时就见张元干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围攻县衙的乱民。 乱世当用重典！张元干深谙其中的道理，此人在李纲身边那么久，怎么可能是个庸人？ 用杀伐果断来形容他也毫不为过，再说了，自打出了平晋乡军的大门以后，张元干就已经鸣金警示过了，而且还当众公布了朝廷的命令，谁让你们这些乱民还不听？ 现在开始哭爹喊娘，晚了！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现在用心狠手黑来形容他都觉得有点不恰当，哪里是什么心狠手黑，分明是惨无人道！ 张元干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杀神！ 面对那群所谓的暴民也好乱民也罢，他们拿的所谓的武器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农具，比如什么锄头、铁锨之类的。 而且，即使是农具也不是人人都有，还有一部分人拿的只是木方子。 的确，这样的一群人你让他惹个事绝对没问题，但是想要成个什么气候，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反观那三百的重步兵呢？可以说他们都是武装到了牙齿，每一人不仅腰间有着手刀还有一些手斧，甚至还有硬弓长箭，所以在这三百人的面前，闹事的暴民就犹如豆腐渣一般散去。 就算是这些所谓的暴乱之民人数众多，可仅仅只是一个小冲锋，就有一百多人倒在了寿阳县衙门口。 身首异处的更是不计其数！ 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在这一刻，谁还敢上前闹事？ 这还是张元干刻意的收手了，因为他也明白，杀人诛心！ 与其把这群人杀光倒不如让这群人都明白，与朝廷为敌等同造反！那就是死罪！阎王爷来了也不好使！ 不过张元干倒是明白，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再说杀几个刁民又有什么用？无外乎更多的还是为了震慑！ 该说不说，张仲宗的这一套还真有用！ 时间不大，闹事的乱民便被镇压了下去！ 而这消息传到卢家的时候，卢德光和周瑛顿时傻了眼。他们两口子真的没想到，那姓刘的竟然如此狠辣！ 难道这小子就不怕有人以此来做文章？他日有人借此来攻讦，他又该怎么应对？ 赵家天子可都是极其爱惜名声的，要不然两宋三百年那么多次起义，怎么可能不把大宋王朝掀翻了呢？ 直到现在，这对夫妻还以为都是刘文昊下的杀手呢。 之所以搞出这样的动静，其实也和他们幕后之人有关。特别是看到张元干带着三百重步兵赶到寿阳，所以才会让卢德光搞得这一出戏。 但是显然，这戏已经演砸了！ 一个是因为这都是临时起意，所以在仓促之下并没有什么好的准备。其次则是和张元干的果断有关。 卢德光曾久居高位，在听到下人的报告以后，他终于嗅出了这里面的不寻常。 刘文昊竟敢如此杀伐果断？半盏茶的功夫就杀了一百多人，这是什么样的胆子？ 要知道，就算是卢德光当年身居要职也不敢这么干啊。因此在这一刻，他有些怕了，同时也有一点慌了。 “夫人，咱们还是收手，只要派人去和那军使讲和，咱们就还有余地……” 没等卢德光说完，周瑛则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同时又朝着卢德光啐了一口：“呸！你这缩头乌龟，出了事情只知道往后退，难道就不能硬气一点吗？” “哼！当年若不是老娘舍了这个身子，你卢大人能这么全身而退？能被追授知府？做你的春秋大梦！告诉你，老娘今天就要做这寿阳之主，就要和他们作对！” 周瑛说完话，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卢德光，而在这一刻，卢德光则是满脸涨得通红，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老娘这些年勤勤勉勉，为了整个卢家做了那么多的牺牲，而你呢？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不要以为你自己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老娘对你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心里都十分清楚……” 听到周瑛的指责，卢德光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口非常的疼痛，随即用双手紧紧的捂着心口，同时又喘着粗气恳求道：“夫人，别说了，老夫已然是这把年纪，来日无多……” 说着话的功夫，卢德光便依靠在后面的桌子旁。 “夫人，卢家就周翰一个子嗣，等老夫走了，这卢家还不都是你们母子的吗？所以，老夫做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母子吗？” 一听到卢德光说起这个，忽然之间，周瑛整个人都爆发了！ “为了我们母子？你这老东西真是死不悔改！原以为你要是不说出来，老娘就当忘了此事，但没想到，你卢大人到了现在还是这般满嘴仁义道德，你真是个虚伪的狗东西！” 或许卢德光也没想到，在这么一个时间段，周瑛竟一点都不顾其脸面，当着下人的面拆穿了他所有的把戏。 “夫人，就算是老夫有些自私，那还不是为了你和儿子吗？要知道，老夫可就周翰一个儿子啊……” “哼哼！” 周瑛听到卢德光如此一说，先是冷哼了两声，而后则是把埋在心底的秘密讲了出来：“卢大人，老娘今天就跟你说实话，周翰并不是你卢大人的种……”?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认罪 卢德光一只手捂着胸口，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周瑛。或许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还觉得，自己的娇妻只是说说气话故意气自己罢了。 “夫人呐，你我相识二十余载，老夫对你之心，天地可鉴……” 没等卢德光说完，周瑛再次冷哼了一声。 “哼！收起你那虚伪的嘴脸……” 此时就见周瑛的嘴角高高翘起，眼睁睁的看着卢德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卢大人不是经常感叹外甥像舅吗？告诉你，周翰本来就是奴家表哥胡夜义的儿子，所以他们长得才会那么相似……” 就是这么一句话，彻底的摧毁了卢德光的内心，一瞬间，就见卢德光的手指不停的颤抖起来，他一只手指着周瑛，而另外一只手却死死的抓在自己的心口处。 也不知是因为这天气太过于寒冷，还是在那老爷子周围的氧气不够，反正他坐在那里大口的喘着粗气。直到无力的向后倒下去，才停止了这般折腾。 说来也巧，就在这个时候，卢周翰不知怎么，恰巧拄着拐走了进来。 而刚才卢德光往后倒去的时候，他正好看在了眼中。 “爹！你怎么了？” 也是，卢周翰就算是个无赖，是个纨绔子弟，但对卢德光还是比较不错的。孝顺不敢说，可是碰见了这种事，他还是一拐一拐的来到了卢德光的身旁。 此时的卢德光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而另一旁的周瑛，则依旧像是无视一般，仿佛卢德光的死活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娘，爹这是怎么了？快喊回春堂的大夫啊……” 或许是因为听到“儿子”的召唤，卢德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下，也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感到无奈，反正是慢慢的摇了摇头，就再次倒了下去。 可惜在这一刻，周瑛依旧不肯放过他。就见周瑛冷冰冰的对着卢周翰说道：“周翰，把那老东西放开，他不是你爹！” 卢周翰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你让他出门胡混乱搞都可以，但让他经历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如狠狠的揍他一顿。 “娘、娘你说什么呀？” “我说这个老东西并不是你亲爹……” 周瑛的一句话就把卢周翰彻底的说懵了，别说那卢衙内只是一个整天什么事都不理的二世祖，哪怕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在周瑛把话挑明的时候，卢德光则是又看了看自己养育多年的孩子，以及那个让他爱恨半生的女人。 就是不知那妇人到底是讲到了哪一句话的时候，他便彻底的停止了呼吸…… 在这同一时间，平晋乡军的大营之中，刘文昊和唐芸双等人则依旧在忙碌的部署着。 按照“混世魔王”的想法，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完全可以叫做“斩首行动”。 也就是通过精准打击，首先消灭对方的首脑和首脑机关，彻底摧毁对方的抵抗意志。用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也形象反映了这种思想。 但同时，所有人的心里也都清楚，等收拾完这些世家大户，那就得挥兵灭了黑风寨。要不然，这一切还是空忙活。 其实现在刘文昊还是有些在意前往黑风寨的老道士，倘若一切都顺利的话，用不到天明，吴青云就能赶回来，那么再一鼓作气，攻灭黑风寨，完全有可能！ 当然，刘文昊可不会持续用兵，他肯定会先修整两天，然后再和邵兴通好气，再做打算。要不然，凭什么能拿下黑风寨，剿灭所有的匪患呢？ 此时，刘文昊看了看唐芸双又看了看堂下众将，发现大家衣明甲亮，也不知从哪里来了那么多的信心。 按照他和唐芸双刚才的研究，决定这“斩首行动”就先从卢家开刀！毕竟所有的世家大户都以卢家马首是瞻，一旦将卢家收服，其他人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可是大家也都懂的，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先不管卢德光身旁有多少护卫，单说那卢府的设计，就让众人头疼不已。 “唐鹏听命，稍后你需点齐本部兵马，以捉拿暴民之名，迅速将卢家大门攻破！” “末将遵命！” 说真的，刘文昊都不知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就仿佛一切都在赌一般。 而在唐鹏接过令箭以后，刘文昊又再次提醒道：“记住，本官要你这里搞得声势越大越好，争取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你这里！” “得令！” 唐鹏当了十多年的兵，自然明白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因此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话，拿着令箭便退出了中军大帐。 看着唐鹏的背影，刘文昊继续拿出一支令箭对着唐羽说道：“唐都头，一会卢家大乱之时，你需趁乱带着本部潜入卢家，伺机寻找卢家首要之人，不得有误！” “喏！” 唐鹏唐羽麾下的是原骁骑营的骑兵营，也是代表平晋乡军最高战力的一支队伍。之所以让他们打头阵，原因很简单，就是要做到一击必胜！务必将那首恶拿下！ 当然，刘文昊和唐芸双肯定还要安排一些后手。这一刻，就见他对着唐忠吩咐道：“唐忠听令，待唐鹏唐羽二将稳住卢府之时，你需带着本部人马火速将一干人等缉拿归案！” “得令！” 唐忠的“活”看似简单，但也不容易。要在第一时间控制住群龙无首的局面，想来也是十分困难的。 此刻平晋乡军的老底子，包括陈怀山等人，都早已被刘文昊派了出去。可不是么，连身边的侍卫亲兵都派走了，可见此时平晋乡军缺兵少将的尴尬。 军帐里，现在除了一个外来的杨再兴之外，就剩下了两个半大小子。 当然，还有两个女眷，分别是唐家姐弟三人再加上老道士的小徒弟田中力。 杨再兴看着刘文昊有些跃跃欲试，不用问也能知道，这小子也想参与其中！是啊，杨再兴本来就是戴罪之身，能被刘文昊收留，也是荣幸。 倘若能在这里立点军功，或许他和叔叔丢失粮草的罪过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然而就在刘文昊拿起一支令箭，准备下令的时候，帐外有人来报，说卢家主母周氏，带着卢德光的尸首认罪了……? 第一百六十章 检举 卢德光死了，不过在死之前，这位卢大人的心里肯定也明白，他们卢家绝对没有好下场！ 因为，卢家的路都被周瑛给堵死了，当然，此时的卢德光，并不知道周瑛的后手。 而对于卢德光的猝然离世，这一点任谁都没有想到。而且正是随着卢家推出了卢德光的尸体，以及周瑛上门认罪，一下子就打乱了刘文昊所有的部署。 首恶已死，剩下的人到底杀不杀？ 不过在这里，刘文昊早就明白，卢家真正做主的并不是死去的老卢头，而是眼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妇人。 “大人啊，你可得给奴家做主啊！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那老东西搞的鬼……” 这个世界如果有奥斯卡的话，那肯定给周瑛颁一个最佳演员奖！因为这妇人真的太会演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口口声声所有的恶事都是那死去的老东西干的，他们孤儿寡母什么都不知道！ 刘文昊有些犹豫，心中暗道，这一下又该怎么办？悬着的刀还要不要往下落？ 的确，张元干还没有收兵，可是这所谓的“首恶”都已经自投罗网了，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 杀了？ 显然不现实，毕竟在这一刻，很多人都已经见到了周瑛带着卢德光尸首认罪的一幕。 还有，周瑛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这妇人认输了？刘文昊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卢德光死了，刘文昊心里明白，别看卢德光在卢家只是一个类似于傀儡的人，可一旦他倒了，也就代表了卢家的大旗倒了。 那么卢德光真如周瑛所说，是畏罪自尽了吗？周瑛现在到底又要做什么呢？ 卢家背后牵扯的势力很多，因此现在刘文昊也不好再做什么决定，只能派人先把周瑛等人送回卢府，而后再派重兵将那里守住。 同时，刘文昊又给其他几户人家下了禁足令，当然，各家各户的首要之人，也都被刘文昊“请”到了卢府。 没办法，刚才张元干出手，寿阳的大牢已经装满了那群暴民。因此，卢府也就成了临时的管控之地。 其实周瑛并不傻，也不可能认输。自从被家人卖到了青楼以后，这妇人便在那一天下了决心，此生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做主！ 话说回来，周瑛之所以选择妥协，完全是因为想带上自己的儿子一起离开。 要不然，在刚刚唐鹏等人到达卢府的时候，她只要一声令下，这事情的结果可能就成了另一个模样。 刘文昊即使想赢，那也得是个惨胜的结果。 不过这里可不包括他们使得那一套斩首行动！毕竟趁乱杀了可杀之人，结局都会不同。 反正别管怎么说，现在这个结果是大家最想看到的。毕竟也算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卢家，同时也控制住了那几个大户的首要之人。 一切似乎都是天注定的一般！ 然而刘文昊怎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周瑛的算计。 因为只要卢德光死了，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她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卢德光一个人的身上。 之后，周瑛便可以再花点银子打点一下，或许卢家这次的危机也就能过去了。 当然，即使过不去，只要她把卢德光推出去的同时，稍微争取一点点的时间就能从寿阳逃出去。到时候，哪怕没有带着什么金银细软，她也依旧能活的十分滋润。 要知道，周瑛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后路，为什么在卢家会有那么两个黑衣人？这一切都不言而喻，卢家早就成了金人的奸细。 此时的刘文昊并不知晓还有这么一件事，在那里苦恼的，就是无法给周瑛等人定罪！ 或许是看到了刘文昊的难处，唐芸双则是凑到了他的耳边，悄声的说道：“官人，妾身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唐芸双认识一年多的时间，刘文昊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丫头的这般表情。 “额，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也不知那丫头到底想到了什么主意，就见她莞尔一笑：“官人，咱们可以在那卢衙内身上做做文章啊……” “卢衙内？” 经过唐芸双的提醒，刘文昊才猛地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但话说回来，那么一个大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看着刘文昊的样子，唐芸双连忙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都讲了出来。而在听完唐芸双的想法后，刘文昊不禁睁大了双眼，同时反问道：“啊？这能行吗？” 天色渐渐放亮，寿阳的乱象也渐渐结束了。在这个时候，卢府却很是忙碌。毕竟此时的卢家，充当的是“囚牢”的角色。 除了卢家的人以外，还有孙远航和陈劲松等人也都被困在了此地。 毕竟有卢德光的尸首“认了罪”，所以这些人此刻都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到时候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在一个死人身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大宋的连坐制度并没有前朝那么严重，只要有顶罪的，这件事再花一些银子就能让大家都脱罪！ 于是乎，根本就不用周瑛撺掇，大家很快就建立了一个所谓的攻守同盟。 其实此刻被“关”在卢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更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想着，卢家如果靠不住，那就转身帮着朝廷，彻底的把卢家给灭了！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刘文昊最先见的人并不是周瑛，也不是各家的主事人，反而是卢德光的独子，有着寿阳大虫之称的卢周翰。 看到这里，有人觉得很正常，毕竟卢周翰是卢德光的唯一的儿子。而且，现在卢德光死了，那个二世祖也就成了卢家名副其实的掌权人。 刘文昊点名先见他，说明和众人想的一样，这很可能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这样，周瑛又和卢周翰简单的嘱咐了几句，那二世祖才一瘸一拐的被带到了平晋乡军的大营外。 正当卢周翰四下寻摸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卢衙内久违了，本官听说你是来检举揭发的，对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义灭亲 宋朝打官司也好还是诉讼也罢，一般说来，在公堂之上，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有着功名的官吏，在这里并不用下跪听审。 然而当卢周翰看到刘文昊以后，也不知是他恢复的不好还是腿脚不听使唤，反正整个人就那么一哆嗦的跪在了刘文昊面前。 “小民、小民卢周翰给军使大人磕头了……” 卢周翰是个没骨头的二世祖，从小到大，此人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长大了更是在周瑛的宠溺之下，做尽了恶事。 有句话说得好，说是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卢周翰作恶多端，在整个寿阳城都是人人喊打的角色。 可是现在，刘文昊，应该说唐芸双显然并不想就这么收拾他，而是想利用此人彻底的拔出整个卢家的势力。 “卢衙内快快请起，本官听说你是来检举揭发的对吗？” 一句话就把卢周翰给问懵了，什么检举？什么揭发？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卢周翰的表情，就见唐芸双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傻站着的王卓。 而在这个时候，王卓则是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你别看王卓只是下意识的咳嗽两声，可是在卢周翰的耳中就不一样了。 想当初，卢周翰的那只腿就是被王卓生生打断的。所以别人他或许不怕，但是对于这个虬髯大汉，他可是怕到了骨子里。 就像当初王卓讲的那样，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这话还一直都在卢周翰的脑袋里，不知怎么回事，王卓一咳嗽，卢周翰顿时就想了起来。 所以，卢衙内也就不淡定了，于是连连看着王卓，同时哆里哆嗦的试探着问道：“大人、小、小民要检举什么？” 张元干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于是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其实剩下的事他还真不愿意继续看下去了，毕竟在这个时候，他可不能闲着，除了昨晚的战事，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呢。 之所以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刘文昊已经和他打过招呼的缘故。当然，也正是在张元干的授意下，刘文昊才这么大胆的将卢周翰拉到此地的。 为什么要和张元干打招呼呢？原因就在于刘文昊清楚，不管怎么说，两人私下里的关系再好，他张元干也是代表朝廷代表李宣抚。 因此，刘文昊岂能不和张元干说明此事吗？ 再一个，卢周翰一个纨绔子弟，他能检举什么？还不是唐芸双那丫头玩的心理战？ 说白了，这就是在栽赃！通过卢周翰的口，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那卢衙内倒有些小聪明，或许也能知晓刘文昊等人的用意，因此还罕见的硬气了一回。 “大人说的什么，小的，小的真是听不明白……” 可没等他说完，一旁的王卓则是恰到好处的插了一句：“卢衙内是想不起来吗？用不用咱帮你好好想想？”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不过在听到那虬髯大汉所说的话以后，你还别说，这小子还真挺会做人。 此时就见他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不不不！小的想起来了，小的就是来检举、检、检……” 说到这里，卢周翰又有点懵了，他要检举什么？他又知道什么？ 但很快，王卓便好心好意的来到了他的身边，随后帮着卢衙内一起回想着所有的事情。 就这样，卢周翰果真做了一件大事，他真的做到了大义灭亲，供述自己爹娘勾结黑风寨的匪寇蓄意谋杀朝廷官员以及冲击县衙之事…… 其实这件事本来也是事实，不过要是让刘文昊等人去查，说句不好听的，先不说得需要多少时间，光是那一个个人证也得让他们捅破了天！ 的确，寿阳的势力本就是错综复杂，即使卢家倒了还有那些诸如孙家、陈家这样的大户。 即使你平晋营升级了，成了平晋乡军也不可能把这些人都赶尽杀绝。 所以唐芸双就要做到杀人诛心！ 什么意思？就是说杀了这个人不如揭露、谴责其人的险恶用心。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仅能快速达到竖起军使衙门大旗，而且还能深得寿阳城百姓的心。 毕竟除了寿阳的大户们，平晋乡军还有黑风寨这个敌人！ 从始至终，张元干一直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就像是一个过客一般，就那么看着刘文昊所谓的手段。 而在卢周翰的供述之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派兵按照那所谓的名单抓人就行了，反正这件事现在是一抓一个准。 况且在大宋，刑讯逼供也是合理合法的。 就这样，仅仅只是小半天的时间，寿阳城的天整个都变了！ 而寿阳城的百姓们在看到那么多土豪劣绅、地痞无赖都被关进大牢以后，一个个纷纷走上街头。 曾被他们欺负多年的农夫们则是更加直接，很多人都跪倒在县衙门口，口呼青天大老爷…… 正月二十八这一天就跟过年一样，不，应该说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喜庆！ 或许刘文昊和唐芸双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这样一个举动，他们竟能受到如此拥护。要是早知道这群大户如此不得人心，说真的，哪怕是拼了命也早就这么干了。 其实卢周翰所供述的名单并不是很长，不过那卢衙内此时还在大牢之中，所以没出现在这份名单上的大户们都慌了。 这是什么？这是冲击朝廷衙门，等同于造反的大罪！他们岂能不出来做点什么？ 于是，前往平晋乡军大营和寿阳县衙来慰问的大户此起彼伏，一天的时间，刘文昊的粮仓就鼓了起来！ 在他的做主之下，还有很多百姓终于鼓起勇气，开始了新一轮的秋后算账，将那些恶事做尽的大户们都告到了衙门里。 同时，寿阳衙门也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声望。当然，此时的刘文昊还不知道在周瑛背后的那两个黑衣人。也并不知道，还有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当中！ 在正月二十八这天傍晚，吴青云终于回到了平晋乡军的大营里。之所以这么晚才回来，原因就在于黑风寨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漏网之鱼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周瑛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败在卢德光的手里，但却败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 周瑛此刻不知是生气还是失望，反正在刘文昊派人将她“请”去以后，她便一言不发，任凭别人如何处置。 这一下，还别说，刘文昊等人真拿她没啥办法，只能暂时的将其关在了女牢里。 而至于孙远航和陈劲松，这二人也很嘴硬，只承认一切都是卢德光指使，其他一概不知。 没办法，刘文昊又只能把所有的一切全放在卢周翰那里，不过，和之前一样，这二世祖还是得别人“引导”才会说出来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当然，这些也无关大雅，都是那小子自己做下的恶，和旁人没有一点关系。 周瑛现在庆幸的是，关于那两个黑衣人，卢周翰并不知情，要不然，此时的妇人可不仅仅只是关在女牢那么简单了。 不过，藏身在卢家的两个漏网之鱼，现在早已是惊弓之鸟，若不是因为被平晋乡军全员禁足，或许他们两个早就跑了。 这二人本是忻州的汉民，但在金人接管了忻州以后，他们立马变成了大金的马前卒。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汉子名叫向同甫，因屡次应试不中，算是个不第秀才。自打忻州知府贺权降金，他也跟着贺权一起成了金人的走狗。 贺权是忻州知府，降金是不得已的事情，所以自打那开始，他便向金帝请辞，成了一个闲人。 而和贺权不一样的是，这向同甫却把降金当成了自己光宗耀祖的转折点。 早年间，向同甫这样的不第秀才，充其量也就是充当个教书匠，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被完颜银术可奉为了座上宾！ 和他在一起的另一个汉子名叫白英，这人的身份也不一般，是忻州汉签军的一个主管机宜。此次来寿阳的任务，就是配合向同甫，刺探大宋的军情。 本来二人是随着逃难的人群，往河东首府太原去的。但在那个时候，李纲的嗅觉很灵敏，直接派人把所有的难民全部挡在了太原之外，就这样，他们才会选择来到寿阳。 其实选择寿阳还有另外几个原因，原来在那个时候，姚古的大军刚好开拔到平定军，所以二人为了刺探姚古的防务，才会继续留在寿阳。 当然，之所以选择卢家，也是跟多年前的往事有关。 周瑛口中的陈公子陈登高，早年间和向同甫关系密切，因此，一来二去，周瑛和向同甫也极为熟悉。 话说远了，单说在这一刻。 此时的卢府已经被平晋乡军控制住了，那二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周瑛也被平晋乡军“请”了过去，他们更是急的团团转。 “子才兄，咱们再在这里等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咱们试试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呢？” 向同甫字子才，听了白英的话，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不妥，那妇人虽然被抓，可是并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依我看，咱们还是没有暴露……” 白英显然不同意他的观点，急道：“子才兄，即使周瑛不会把咱们供出去，那其他人呢？” 在卢德光六十六大寿的时候，为了稳住诸多大户的心，他们两个可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所以白英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别人不会出卖他们！ 正如当初他们卖祖求荣一样，所以怎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呢？ 可向同甫却很是明白，昨晚冲击衙门，鼓动闹事，现在寿阳的街头一定很乱。如果他们两个擅自出门，那么就不用等别人来揭发，他们自己就得玩完。 说实话，此时的向同甫也没有多少主意。毕竟谁也没想到卢家会倒得这么快，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他们。 “子才兄，愚弟觉得现在不仅卢家保不住了，或许就连那陈家、孙家也自身难保！所以，如果那几家真要想保住自己，那咱们可就是他们用于自保的护身符啊！” 这个道理向同甫岂能不知，但他就是不同意现在从卢家偷跑出去。 “贤弟，咱们奉了大帅的命令，来此刺探军情，搅乱河东局势。现在才是刚刚开始，你怎能打退堂鼓呢？” 卢德光死了，卢家也倒了，周瑛以及孙远航、陈劲松等人则是被关押在衙门的大牢之中。这一点，向同甫不是不知道，可他为何如此笃定呢？ 短短一天的时间，发生的事确实太多了。向同甫现在就是在赌，赌刘文昊还没有知晓自己的存在，也同时在赌周瑛等人不会出卖他。 其实向同甫的这点自信不是没有根据，首先来讲，为什么周瑛会把他当成座上客？为什么黑风寨会有贼人去往代、忻二州和金人接触？ 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些人现在都有把柄在向同甫的手里。包括孙远航、陈劲松等人。所以向同甫在这一刻根本就不怕！ 但话说回来，向同甫更多的还是着急。 说实在的，他和白英这一次潜入寿阳，收获非常大。首先就是策动了黑风寨的两个山贼土匪，先别管这土匪有什么大用，但就现在的局势来说，黑风寨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势力。 姚古驻军平定，看似很凶悍，其实只不过才十万兵马而已。而黑风寨呢？此时的黑风寨怕是早已不下八万人了！ 的确，这些人大多都是灾民和流寇，根本不堪大用。不过虽然不能攻城略地，但要是让他们去搅局，岂不是太简单了？ 还有，胡夜义和杨进都被金人任命为百人长，也就是所谓的百户。他们能不卖命？ 大金国以万户比宋朝的都总管之职，而千户和节度使大体相当，至于百人长则堪比刺史。 可想而知，胡夜义为什么和杨进对大金国的命令那么上心了。 说白了，不还是为了这些名利吗？ “子才兄，咱们虽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可要是他们察觉了，一切就都晚了……” 听了白英的话，向同甫透过密室的窗户朝外看了看。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贤弟啊，你也看一看，现在外边的防守有多严密，咱们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或许是觉得就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向同甫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哎，罢了，咱们再等等看，看看一会有没有机会去往长寿山……”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暗流涌动 在向同甫二人伺机潜逃之时，长寿山黑风寨也不太平。此刻，众匪又聚在了一起，显然是早已知晓了寿阳的情况。 “哥哥，从寿阳传回来的消息，据说寿阳来了朝廷的大军，恐怕正是冲着咱们黑风寨来的……” 开口说话的是左护法戴云天，众所周知，戴云天和胡夜义是穿一条裤子的，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左护法能讲出如此的话，肯定是出自大当家的授意。 一听说来了朝廷的大军，而且还把卢家搬到了，说真的，这大堂之中还真有害怕的人。 在戴云天说完此话之后，胡夜义并没有开口，但聚义堂内却是人声鼎沸，说什么的都有。 没角牛杨进率先开口道：“哥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愚弟以为，咱们可以先避开朝廷大军的锋芒，暂时离开此地，等他们走了以后，咱们再回来不就完了？” 话说的轻巧，黑风寨现在聚集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但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当杨进表完态以后，聚义堂里面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和谐多了，一个个都在那里支持着二当家的意见。 “二哥说的不差，咱们没必要和朝廷争什么雌雄，反正他们又不在这个地方呆多久……” “是啊，二当家说的有道理！咱们犯不上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是极是极，听说寿阳来的那些人马，均是重骑！咱们拿什么和他们争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说着，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胡夜义肯定是有了退却的心里。 是啊，卢家都没了，他胡夜义还在这个地方闷头做什么？光指着劫道能养活几个人？ 再说了，若不是有寿阳的那些大户供奉着，真要是没有了那群人主动上交的好处，黑风寨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呢？ 最主要的还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上刮来一阵想要回老家的风声。这风声就像一股暗流，着实搅动了整个黑风寨！ 也或许是因为刚刚过了年，所以从代、忻等州逃难至此的人，都有了思乡之情。这个本就无可厚非，但邵兴却从里面嗅到了一股不一般的味道。 如今他们的家乡早已沦为金土，如果真要是回去，那还逃出来作甚？ 可是这几天黑风寨里面回乡的风声却刮得愈演愈烈，不仅有杨进的手下，就连邵兴麾下的兄弟也有好多有了回乡的意愿。 此时听了下面七嘴八舌的议论，胡夜义依旧不动声色，其实在这一刻，他更在意的是邵兴的意见。毕竟在这黑风寨上，邵兴手下的人数最多。 其实直到现在胡夜义也不清楚，邵兴已经接受了刘文昊的招安条件，打算改旗易帜投了朝廷。 当然，在老道士和邵兴见面的时候，吴青云就已经把刘文昊暂时的打算告诉了邵大伯。刘文昊的意思就是让邵兴尽量先保持现状，因为朝廷现在根本就没有兵力、没有能力去攻打黑风寨。 或许邵兴心里也明白，在这个时候，朝廷，也可以说是刘文昊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即使自己投靠了朝廷，目前平晋乡军也不敢轻易的打上山来。 正所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就刘文昊那点兵力，怎么围？怎么攻？这仗并不好打，就算是有邵兴这个内应也不好说。 刘文昊现在求的是稳，毕竟金人今年必定会第二次南下侵宋！他可不想同时两面树敌，现在做什么都是拖，哪怕一直拖到今年十月份，只要等他的系统觉醒了，就可以再做计较！ 话说回来，大家现在都清楚，哪怕现在就是打下了黑风寨也不太好办，毕竟黑风寨那么多流寇和灾民，到时候你怎么处理？ 况且粮食也支持不了这么多张嘴！ 刘文昊懂得，这些人一旦没有了粮食，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降而复叛，对他们来讲再正常不过来。 至于邵兴现在想的最多的，则是关于山上的动向。虽然他还不知道胡夜义和杨进早已派人前往代忻二州，可在心里却早已警惕起来。 然而正当邵兴胡思乱想之际，胡夜义则是突然问道：“邵家兄弟，你有啥看法？” 胡夜义表面上看十分淡定，其实心里却有些慌乱。尤其是得知周瑛被关进了大牢的消息，更是让他心烦意乱起来。 对于胡夜义来讲，他想下山，想去寿阳。哪怕救不了周瑛也得把自己的儿子救出来！ 但是现在实力不允许，毕竟这山上的形势太复杂，别看他是大当家，但真要是下达什么命令，还得众人一起参详。 其实这里也是刘文昊的失策，他根本就没有料到周瑛和那匪首之间还有这么一件事存在。要不然，哪怕不为了所谓的脸面，他也得把卢衙内投进大牢之中。 但说心里话，这也不能怪刘文昊，毕竟寿阳的大牢已经人满为患了，根本就没有地方再往里面装人。 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卢周翰等人才会被刘文昊囚禁在卢家之中。 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主要是想让寿阳城上下明白，朝廷对你们并非都是赶尽杀绝的！再一个则是表明，对于卢周翰这种“大义灭亲”之人，朝廷也可以既往不咎！ 但此时的胡夜义哪里知晓这里面的缘故？心乱如麻的同时，只能争取大家的意见。 而在听到胡夜义的问话以后，堂下众匪都没有了声音。似乎大家在这一刻，都在等着邵兴口中的答案。 “哥哥，诸位兄弟，邵某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话的功夫，邵兴特意瞧了瞧诸人的神态，而后继续解释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朝廷派来大军，但咱们黑风寨也不是摆设！再说了，咱们当初上山不正是这个目的吗？一旦朝廷派来大军，咱们就可以趁势接受朝廷的招安了呀……” 闻听邵兴此话，胡夜义脸上的肌肉突然颤动了一下，可邵兴的话显然没有结束。 或许邵兴也注意到了胡夜义的表情，因此话锋一转，道：“还有，如果邵某所料不差的话，朝廷现在应该没有能力来对付咱们……” 可还没邵兴说完，一旁的戴云天则突然插嘴问道：“三当家的意思是要继续留在黑风寨了，对吗？” 邵兴看着戴云天，心里有些不明白，这戴云天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北上 黑风寨的势力确实是错综复杂，除了胡夜义、杨进和邵兴三人外，在这里还有其他的匪寇也让人不能小觑。 之所以会这样，也和黑风寨的成分有关。 首先来讲，胡夜义当初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山贼土匪头头罢了。靠着表妹周瑛以及卢家的背景，在长寿山仅仅只是能够立足而已。 如果不是没有绝对的实力，在刘文昊第一次统率乡勇剿匪的时候，他也不至于带着众匪东躲西藏。 但是后来在周瑛的牵线搭桥之下，他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向同甫和白英在寿阳的棋子。 与其说卢德光是周瑛的傀儡，倒不如说胡夜义是向同甫等人手中的木偶。包括冲击寿阳县衙以及劫粮这些事，都是向同甫二人所指使的。 其实胡夜义是一个极其富有野心之人，但在能力上，或许还不足以匹配他的野心。而在黑风寨之中，杨进的势力同样很强。 毕竟在代州的时候，杨进就是一个大盗！ 在宋朝被称为大盗的，可不是指什么梁上君子，而是真正的土匪头子。 能被后人称为河东巨盗，没角牛杨进并不是浪得虚名。如果不是因为历史的走向在刘文昊到来的时候发生了改变，或许杨进的成就现在更大！ 当然，这所谓的成就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而其他的势力也不一般，就比如说这个左护法戴云天，或许和别人不太一样，这戴护法，早年可是大宋禁军的一员，而且和水浒里面的林冲一样，也是个教头。他虽然没有落草为寇，但在江湖上，却有着他的大名。 后来因故上了黑风寨，成了胡夜义身边的绝对战力。而胡夜义也不吝啬，不仅把自己训练多年的黑风军全部交在了此人手上，更是把他提到了护法的位置上。 至于右护法赵兴成，他原本就是长寿山的一股匪寇。如果论当初的实力来讲，胡夜义的黑风寨远远比不了他的聚义庄。 但没办法，胡夜义身后有幕后推手，短短数月间，双方的势力和实力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此，他也只能在黑风寨一统长寿山的时候，拜在了胡夜义的门下。 另外在这黑风寨之中，还有几股拥有数千人马的小势力。这也为现在分崩离析的情况埋下了隐患，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实力背景。 所以现在大家在表面上相处的看似非常融洽，可在众匪的心里，估计有很多隔阂，而这种隔阂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此时听了戴云天的质问，邵兴连忙回道：“戴兄弟，邵某并不是说非要留在此地，而是邵某不知离开了黑风寨，我等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说着话的同时，邵兴看了看一旁的邵翼，虽没有和自己弟弟说话，但他那么不经意的一眼，已然让邵翼明白了什么意思。 此刻，就见邵翼将手慢慢的滑向了腰间，或许一言不合之下，他便会动手！ 不过很快，邵兴还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连忙又用眼神制止了邵翼的动作。 而这个时候，戴云天则是又开口问道：“那倘若朝廷就是想剿灭我等，而不是要招安，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听了戴云天此话，堂下众匪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有说和朝廷大军拼了的，也有说就此弃了黑风寨，往中原腹地逃的。更有甚者，竟然说要往代州，投奔巨盗王善！ 听了这么多的议论，邵兴紧紧的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暗道：看来自己分析的没错，这群人是想回代州！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们到底是想回乡抗击金狗呢？还是要去给金狗当狗呢？ “诸位稍安勿躁，邵某刚才说了，朝廷就算是想要对付咱们，三两月间怕是也没有这个实力！” 邵兴之所以给大家吃了这么一个定心丸，目的就在于他不想走，暂时不想离开黑风寨。 说实话，这一刻的黑风寨，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正所谓一盘散沙，说的就是他们。 而在邵兴刚刚讲完那句话以后，戴云天则是捋着胡须放声大笑：“哈哈！都说三当家稳重老成，看来所言非虚啊！”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戴云天先是看了看胡夜义，而后又瞧了瞧没角牛，在那两人点头示意之下，他便继续说道：“不是戴某不喜欢长寿山，而是戴某发现了一个好的去处，今日朝廷既然容不下我等，戴某决定带着兄弟们一起去讨个前程……” 嗯？”在戴云天这么一说以后，不仅邵兴有些懵了，其他人也是跟着不知所以。 那姓戴的说的是什么胡话？朝廷容不下我等，怎么还能带大家去个好的去处？这怎么又牵扯到前程一说了？ 闻听此话，邵兴终于明白了戴云天等人的意思。或许说该来的总会来的！这群人是想北上投了金狗！ 果然，那戴云天终于把话挑明了，就见他微微一笑，说道：“自古这天下便是有能者居之，无能无德者失之！我等兄弟其实只不过是这苍穹之下的蝼蚁罢了，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谁居那庙堂之上又与我等何干？” “女真人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如今大宋式微，我等应当顺应天命！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戴云天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夜义和杨进二人尽皆点头应是，而在这两人之下，赵兴成和手下的小首领们也是啧啧称道。 不过有支持的就有反对的，其中，以邵兴的那些手下表现的最为激烈。没等戴云天说完，堂下就传来反对的声音。 “不可能！老子就是死也不会给金狗卖命！” “说得好！死也做宋鬼！” “怎么？你戴护法的骨头就那么软？难道让老子投金狗？” 能说出这样的话，基本都是从代州等地逃难过来的。至于那些随着邵兴落草黑风寨的流寇，心情也是如此。 大家是想着有一天能够和女真人大战一场，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而不是投降，做那没骨头的狗！ 不过在这个时候，邵兴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堂下的反应……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二月二 邵兴之所以一直没开口，其实是在衡量彼此的实力。倘若他这一开口反对，那么不用等朝廷去攻打黑风寨，这一刻他们就得自己动起手来！ 这个世界没有傻子，每一个能够站在这里的人，都是人精！ 说实话，现在胡夜义等人已经联合到了一起，所以才敢光明正大的将那话挑明。 但他们显然小看了邵兴，别看他没有开口，看似已经默认了戴云天的条件。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们这一招，着实彻底的将邵兴推到了刘文昊的那一边。 还有，现在邵兴不是屈服，而是在等待机会。毕竟就算是大家都同意北上投金，也得需要一定的时间。 另外黑风寨这八万多人，怎么可能一下子都投入到金狗的怀抱呢？ 邵兴不相信这么多人能够做到掩人耳目，更不相信在他们回往代州之时，刘文昊他们看不到！ 所以邵兴断定，没有三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这群人就得在此继续趴窝！ 因此，在如此分析过后，他也就默认了一切。 不过在此时，他的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金狗又要南下了？ 与此同时，寿阳城中的刘文昊可不知那黑风寨所发生的故事。 接连几天，平晋乡军自上而下都十分繁忙，除了要“审判”那些土豪劣绅以外，还要巩固一下寿阳的城池，说实话，刘文昊不仅怕黑风寨来搅局，更怕女真人突然南下。 幸好他身边还有张仲宗和谭明喜，另外就连唐芸双也会帮他参谋参谋。 这么说，张元干或许不是一个开拓的枭雄，但绝对是一个持盈守成的好手。跟着李纲学了不少本事，因此在对寿阳的防务上，提了很多建议。 当然，张元干也有不足之处，毕竟他是个文人，对于这里面的理解，远不如唐鹏唐羽来的实在。 而有了众人的辅助，刘文昊这几天真可谓是顺风顺水。 卢家倒台了，寿阳城里的大户们都已经屈服了，就连黑风寨里面现在也有了邵兴这样的内应。 所以接下来，他想做的事情也十分简单，那就是继续加固城池，另外则是练兵。 但这一刻的刘文昊过得并不踏实，因为黑风寨还没有被剿灭。或许说黑风寨就像是一把悬着的利刃，始终在众人的额头之上。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过去了四五天，时间来到了二月初二。 老话说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但在大宋年间，二月二却不是什么龙抬头的日子，而是“挑菜节”。 如果是往年间的话，此时阳气回升，大地解冻，春耕将始。所以百姓们大多都会去野地里挑各种新鲜的蔬菜，以解口腹之欲，并由此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节日。 但是今年的天气却不一般，自去年秋冬开始，这天气就变得十分古怪。寒冬腊月冷也就算了，直到二月初二，这天气似乎还没有什么改观。 不过在寿阳城的东郊，此时却很热闹。原来自从卢家倒台后，来平晋乡军报名参军的大有人在。 这么说，无论是曾经的大户还是现如今的平民老百姓，在听说还要平晋乡军打算征剿黑风寨以后，报名参军的热情简直不要太高！ 然而对于这种事，刘文昊还是有些头疼，因为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你让他们打家劫舍，或者说打个群架并肩子上，这肯定没问题。 但要是攻城拔寨，或许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这样的大任。 兵源不愁了，但是没有一个好的将领也不行。刘文昊知道自己的两把刷子，把他赶鸭子上架，或许能撑那么一会。但现在是要去平灭黑风寨，号称三十万喽啰兵的贼窝，说实话，刘文昊还真没那两下子。 即使是唐芸双也不行，那丫头在这方面其实还不如刘文昊。打打杀杀，战场上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或许是看出了刘文昊的顾虑，唐芸双在一旁劝道：“官人，别想那么多了，就算是黑风寨，咱们也不用太担心，李宣抚并没有要求什么时候剿灭那群匪患对不对？” 刘文昊知道唐芸双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哎，这黑风寨一日不除，说实话，我就一日不安生。现在咱们虽然有了一定的兵源，不过和那黑风寨还是相差甚远。你也知道，前几天咱们刚把寿阳城卢家等大户的事情上报，如果这个时候咱们还要给朝廷添麻烦，那就不太好了。” 是啊，你刘文昊即使有靠山，李宣抚罩着你，但有句话说得好，打铁还要自身硬，你自己不行，谁能帮你？ 确实，现在河东的防务，整个防御体系都在防备着女真人。哪有谁能抽出兵力来剿匪呢？ 所以，这事还得他们自己去搞定，管你是剿还是招安，反正都是你刘文昊的任务。 对，你刘文昊不就是为了平定寿阳匪患来的吗？如果事事都要依靠朝廷，那朝廷还要你做什么呢？ 正当刘文昊还在那里暗自头疼的时候，老道士吴青云则是从外边走了进来。看到二人在那里发愁，他便问了一句：“刘家小子，你这是在作甚？” 其实刘文昊没有几个朋友，但吴青云绝对算是他的忘年之交。听了老道士的问题，刘文昊也不藏着掖着，连忙把自己的顾虑讲了出来。 可当那老道士听了刘文昊的话以后，立即定在了那里，还反问道：“那天老夫给你推荐的那个人才呢？” “人才？什么人才？” 刘文昊其实还想问，那天又是哪一天？ 可就在老道士即将开口的一刻，他猛地想起了正月二十七那天的事情。可不是么，那天老道士好像就是要给自己推荐个什么人才，但当天让他去往黑风寨送信，所以才耽搁了。 然而这个时候刘文昊也有些纳闷，平白无故的，吴老道怎么还对所谓的人才感兴趣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老道士看过眼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个庸才，因此在这一刻，刘文昊还真想见识见识那个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少严 平晋乡军虽然升级了，但也只不过是厢军的性质罢了。 要知道，大宋的厢军只比那些乡勇强了一点而已，是驻州之镇兵，名为常备军，实是各州府和某些机构的杂兵。 说白了，就是打仗的时候，充当炮灰或者是劳役的役使民夫而已。 一般来讲，厢军没有训练和作战任务。编制分军、指挥、都三级，统兵官与禁军相同，但地位和待遇远不如禁军。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来投军的大多都是一些地痞或者是流民。要说这里会来什么真正的人才，纯属是白日做梦。 说的也是，有那本事为何不投禁军？ 可是当老道士将那个名为李少严的汉子领到刘文昊的眼前之时，刘文昊真的被这汉子的本事所折服了！ 那汉子也就三十出头，身材伟岸而挺拔，长得相貌堂堂，一张刀削斧劈般刚毅的脸庞上，线条分明，透着干云的豪气。 “大人，这就是小的对当前局势的了解……” 不知不觉间，刘文昊和李少严在那大帐里呆了整整一上午。两人从宋金局势开始聊起，一直说到河东的防务上面。 该说不说，那老道士的眼睛是真的毒，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子，他到底是从哪里发现的呢？ 李少严和张元干以及谭明喜等人并不一样，此人对于军务的了解，绝对在他们几人之上！ 打个比方来说，就拿杨再兴和唐鹏唐羽兄弟来看，他们充其量就是冲杀陷阵的猛将，而这李少严绝对是个帅才！ 若不是刘文昊有着领先众人几百年的经验，估计他也比不了此人。 如今在大帐里，除了张元干去寿阳衙门“公干”以外，平晋乡军的大佬们几乎都在。说完了军事上的理解，唐鹏等人则是想和这个汉子比划比划，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耐。 这可不是为难李少严，而是大家都喜欢他的缘故。连谭明喜和唐芸双这样的人，也被李少严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李少严更是豪气干云，提着自己的兵刃，翻身上马来到了校场。 刘文昊等人也随之来到了这里，看着唐鹏唐羽以及王卓王宽等人分别同其比较武艺。 说实话，如果要是单凭武艺的话，唐家的唐芸馨绝对首屈一指。被称为唐家寨二魔王的小妮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武艺绝对冠绝整个平晋乡军。 除了唐芸馨以外，唐忠和吴老道也不遑多让。可要是论马上功夫，这些人也就差了一些。就算唐家姐妹出身于军伍世家，在马上用那花枪，也远远不如使一些平常的刀剑。 再说了，战场拼杀可不是寻常的武艺，所以现在平晋乡军绝对的猛将是那有着戴罪之身的杨再兴！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李少严提起一杆花枪，仅仅只是随意的耍了一通，杨再兴便来了兴致！ 两人都是使枪的，因此在刘文昊的示意下，两人各自拿着一杆木枪就战到了一处。 杨再兴的勇猛就不用提了，整个平晋乡军之中没有人不服气的。先不说他的枪法，就说那小子的力气，也是这里最大的。 就连一向以天生神力的田中力，也在此人面前甘拜下风。 可是今天，杨再兴似乎真的遇上了对手，两人先后打了六十多个回合，木制的大枪都打碎了几根，愣是没有分出胜负！ 最后还是李少严开了口：“停停停！某家认输了！” “怎么这就输了？”刘文昊有些不明白，二人不是旗鼓相当吗？ 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即使杨再兴强悍，也不比李少严强多少。但李少严却解释道：“再兴兄弟没有拿他自己的兵刃，因此某家已经占了便宜……” 这话说的，好像他用了自己的兵器一样。但老道士却看出了门道，连忙指出了这里的道道。 “的确，那杨家小子确实是技高一筹！” 原来，杨再兴的兵器和一般的长枪不同，他那大铁枪足有四十多斤，一旦杨再兴使用自己的兵刃同李少严比武，那么十几个回合，估计李少严就得败下阵来。 可即使这样，平晋乡军之中也没有人能和杨再兴缠斗这么久。 这样一来，可把刘文昊高兴坏了，他本来就为没有统兵的大将而烦恼着呢，现在自己军中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才，他怎能不开心？ 只不过在这一刻，他还是有些纳闷，在大宋能媲美杨再兴的猛将，为什么自己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字呢？ 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心里的想法很多，甚至一度认为，此人不会是金人的探子。 还有，如今看到此人的本事，又该授予他什么职务也让刘文昊头疼。 平晋乡军自“升级”以后，九千多人共分了八个指挥（营）。 除了唐鹏唐羽各自指挥一千五百人以外，其他指挥使则只有一千人。当然，这也远超普通的建制。 没办法，平晋乡军最近确实挺膨胀的。 所以在这一刻，刘文昊也有些纠结。然而正当他矛盾不已的时候，张元干则是从寿阳县衙赶了过来。 一见到张元干，刘文昊立即拉着他的手道：“仲宗兄，你快来，我给你介绍个大才……”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便把张元干领到了李少严的大帐里。 然而当张元干看到李少严的第一眼，他便突然变了脸色，随后又对着亲兵吩咐道：“将此贼拿下！”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一下子就把刘文昊给弄懵了！其他人见到这一幕也是一脸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李少严真是金人的探子？ 奇怪的是，见到张元干以后，李少严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开口辩解，而是任由张元干的亲兵将其绑缚住。 而下一刻，张元干也随即解释了此事的缘由。 “李少严，此人本名李孝忠，字少严，宁州彭原人，后徙居巩州……” 随着张元干的解释，众人也终于明白张仲宗为何会见到此人就把他绑缚住的原因。 原来，在女真人第一次南下攻宋时，慌了手脚的赵佶父子号召天下义士勤王。 李少严当初招募了三千人，从巩州一路跑进了汴梁城，并因此被赏功封为承节郎。 大宋官制，武臣官阶五十三阶中，承节郎位列第五十一阶，要是按照现代军衔相比较的话，大概相当于个少尉。 所以这李少严并不知足，转而在当时越级弹劾了李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收服李彦仙 随着张元干的解释，刘文昊终于知道了这个李少严究竟是谁了。 没错，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彦仙！ 或许在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知道李彦仙的大名，但在后世却算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有人说，如果李彦仙没有死的那么早，一旦有其在西、岳飞在东，两厢推进的话，其北伐之势即便是秦桧恐怕也难以阻止。 这话说的一点不差！李彦仙之能，不比岳武穆低多少。 这么说，此人自幼便有大志，喜谈兵事，擅长骑射，非豪侠不交。为组建勤王军，散尽家财。 后来因不满战事进程，上右丞的李纲，就这样，被朝廷下令逮捕。 所以张元干见到此人能不嗷嗷叫？ 要知道，李纲可是张元干的偶像，别说是李彦仙，哪怕是秦桧当权之时，敢说李纲的坏话，张仲宗也没惯着。 这事说来话长，当初李彦仙越级上书弹劾李纲不知兵还不懂装懂，说李相恐误国，这还了得？ 于是朝廷便下令缉拿，他也从此当上了大宋的通缉犯！ 但话说回来，说起李彦仙弹劾李纲的理由对不对呢？ 不但对，而且大对特对！就这么说，大宋的文官士大夫们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自己知兵？ 就说在那个时候，别说李纲不知兵，就算另一个号称名将但实际上也是进士出身的宗泽，其军事才能也不见得高到哪儿去。 因为战事，宗泽还曾被岳武穆给怼过。但宗泽不像其他的文人，不仅不拿文官的架子，还会跟那些“粗鄙武夫”打成一片，算是大宋文官中罕见的异类。 而大宋传统文人都是一副士大夫的做派，除了极度鄙视和不信任武臣，而且还不善于团结同僚。 就连主战派的李纲也是一样，空有抗金之志，缺乏抗金之能！ 话说远了，当刘文昊得知了李彦仙的真实身份以后，连忙走到张元干的身边求情道：“仲宗兄，既然李少严有如此本事，为何不让其在军中报效朝廷呢？” 说实话，张元干和李彦仙哪有什么国仇家恨？就只是出于对自己偶像的维护罢了。听到刘文昊的求情，张元干也有些犹豫。 确实，刘子明说的不错，此人却有一番才能，如果就这么把他下了大狱，又能如何？ 况且李宣抚也不认识此人，最多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罢了。当然，李纲的心胸并不是十分狭隘，一旦此人在军中建了功业，此后再给李宣抚道个歉，这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因此在这一刻，张元干还是给了刘文昊一个面子。 “子明啊，这李少严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能行？” 二人根本就没有藏着掖着，甚至就当着李彦仙的面，将这些话都讲了出来。而此刻的李彦仙岂能不明白刘文昊的意思？ 不过这人还真是有着傲骨，虽然领情、感激，但嘴上却不服输。 “张大人，罪民确实该罚，但罪民……” 可还没等李彦仙说完话，刘文昊一下子插了进来。 “仲宗兄，对于少严兄的雄才大略在下心服口服，所以在下愿以人头作保，李少严必定能在军中有所作为！” 听到刘文昊如此一说，张元干十分震惊，而另一旁的李彦仙则是感激涕零。 这么说，现在的李彦仙那可是戴罪之身，比杨再兴都不如。他可是个通缉犯，而刘文昊呢？大小也是个军使大人。 这一下，李彦仙还能说什么？即使被绑缚住了，还是弯着双腿拜服下去。 “大人的恩情，李孝忠无以为报，唯以此身来效死命！” 那张元干看到这二人都如此做派，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命人将李彦仙的绳索都取了去。 只是在这一刻，张仲宗还是叹了一口气：“哎，你刘子明什么都好，就是太珍惜所谓的人才了……” 说罢此话，张元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军帐。 而刘文昊在看到张元干的背影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内心想着，明后天找功夫去张仲宗那里请罪。 毕竟这老小子刚才可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而且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彻底的收服了李彦仙。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在演戏。而在这之后，刘文昊也就不再纠结，直接任命其为平晋乡军副都指挥使。 乖乖，这可不得了，也就是说，在平晋乡军之中，李彦仙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厢军的指挥官一般被称为都指挥使，也就是刘文昊所兼任的职务。副都指挥使，不用说也能让大家明白，此人乃是平晋乡军的二号人物了。 同时，在刘文昊的操刀之下，李孝忠终于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彦仙。 这一夜，刘文昊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和李彦仙呆在了一处，再加上谭明喜，三人秉烛夜谈，聊着聊着，便谈起了关于黑风寨的事情。 “大人，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养兵可不是像养大爷一样，还需要练兵……” 这话刘文昊岂能不知？但说实话，从前的平晋乡军本来就是乡勇性质，此刻虽然升为厢军，但也没有什么训练的任务，所以这练兵不练兵的又能如何？ 如今平晋乡军的兵源已达九千余，但在李彦仙的眼里，这九千多人，说实话，还不如张元干手中那几百穿着重甲的步兵。 不过这东西也没法去比较，重步兵有重步兵的好处，平晋乡军这样的杂牌军也有他的优点。 首先来说，张元干手中的重步兵，从武器到装备，养一个这样的重步兵的钱完全能养几十个甚至一百个平晋乡军的杂牌军了。 这样的说法并不夸张，重步兵是什么待遇？杂牌军又是什么待遇？这人啊就不能去比较，因为没法去比。 但是你一个重步兵能抵挡几十个杂牌军吗？确实，重步兵是一个方阵，几百个重步兵组成在战场上的确要比你几千杂牌军还有有震撼力，但是攻城拔寨、剿灭山贼这方面，重步兵似乎就有些用不上。 再说了，这几百重步兵也不是张元干一个人的，这次来寿阳城，完全就是为了震慑。等寿阳这里稳定下来，他们还得回那一线，毕竟防御女真铁骑才是最重要的…… paoshuba.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练兵 练兵是训练军队磨练武器之意，但在李彦仙的解释之下，刘文昊对于这种正规军训练的方式又有了新的认识。 第二日，在刘文昊的统筹部署之下，平晋乡军第一次全员来到了检阅场。 对于“阅兵”，刘文昊并不陌生，但是今天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 众人一起来到检阅场以后，该说不说，那九千多杂牌军看起来还算是煞有其事。最起码军容这方面还是能过得了关的，只是这些官兵手持的武器装备可就让人有些不敢恭维了。 打仗，当然不是随着大将一声令下，然后士兵们便嗷嗷的相互厮杀。 因为那不是打仗，而是打群架，也就是山贼土匪们最愿意干的事。 李彦仙所谓的打仗可是真正的战争，要知道，战争要注重战术和阵法，军队要有严明的纪律。 或许很多人认为所谓的阵法和战术都是假的，打仗嘛，不就是你一拳我一脚，拼个你死我活吗？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打仗讲究的是战略战术，尤其在战场上。 先不说天上飞的各种箭矢、巨石，就说说两军对阵。 其实在历朝历代，战斗中的每个士兵都各司其职。有人负责攻击，那么就有人负责防御，靠的就是团结的力量。 就算你有再高的武艺，一两根长矛长枪捅你你能格挡的开，那么七八根、十几根呢？所以这时候就要看配合了。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双拳难敌四手！即使是杨再兴这样的绝世猛将，在小商桥遇到金军主力不也得遗恨当场吗？ 这么说，在大以之前，历朝历代一直都是以冷兵器做为军事操练的主要训练内容。或许在印象中，宋朝的军事最为孱弱，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宋可是第一个将火器技术发明运用于战争实践之中的朝代。 不过在这里问题又来了，因为许多王朝的灭亡都有争议，可历史上唯独宋朝没有一点争议，就是实力不济，被人征服推翻的！ 至此，有人常常会说宋朝的军队不行，武器不行，人不行…… 其实真的是这样吗？答案肯定不是！为什么蒙古大军举世披靡、横扫天下却唯独和南宋对峙了四十多年呢？ 因为大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弱，原因就在于举朝上下的腐败。就这么说，如果没有冗官冗兵冗费，也没有以文御武的国策，你看看宋朝会强盛到什么模样？ 如果不是这些文官集团的制约，大宋或许根本就不会如此偏安一隅。 因为咱们现在都了解，这打仗其实打的就是钱。而宋朝在整个历史时期，完全可以说是最富裕的，历史独一档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存在也挡不住那群文官集团的自私和贪墨…… 拿平晋乡军来讲，因为李纲的背景，河东路现在对于平晋乡军可谓是大力扶持，因此才会给刘文昊的平晋乡军很多武器装备。 可即使这样，平晋乡军又有多少人手中有武器呢？ 或许说李宣抚也没想到平晋乡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招募那么多的士卒。 只是话说回来，缺少武器也就算了，现在他们手中的武器装备还不是新的，甚至很多装备都长毛了。 可能说这样的说法有点夸张，但事实也差不了多少。锈迹斑斑还是说的好听，应该说这些武器装备都是有年头的库存货。 因此，拿着这种武器如何去应敌呢？ 当然，和一些流寇山贼相比，平晋乡军的装备还算是不错的，毕竟那些匪寇们拿的更多的都是一些农具。 检阅场上，刘文昊和谭明喜等人的表情都差不多，特别是看到如今的平晋乡军的军容，说真的，他们都觉得不错，都挺开心。 可是在李彦仙看来，这都是什么？一盘散沙，说是一群土鸡瓦狗像是侮辱人，但事实也相差不远。 刘文昊穿着一身戎装，头上戴着凤翅兜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你还别说，他还真有点一军统帅的样子。 检阅场也叫校场，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九千多官兵集结完毕，刘文昊骑着高头骏马走在方阵之前，就见他偷偷的问着李彦仙：“少严兄，你看咱这平晋乡军到底怎么样？” 李彦仙摇了摇头：“大人，说实话，平晋乡军即使有九千多个弟兄，但在末将的眼里，其实真不怎么样，这要是和女真铁骑碰上的话，这些弟兄都是白给啊……” 自从当了通缉犯，李彦仙一路向北，女真铁骑的强大，他不是没见过。所以才会在这里说出如此的话来。 “啊？”刘文昊张大着嘴巴，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们可是和金兵碰过好几场了，没发觉那群金人怎么样啊！但他哪里晓得，李彦仙口中的女真铁骑，并不是指普通的女真骑兵，而是那战场上真正的杀器——铁浮屠！ “大人，咱们平晋乡军维护地方保卫这寿阳城绝没有问题，但是想要去平乱匪，攻打黑风寨，末将真的没看好！” 李彦仙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其人真的有自己的本事。 听了李彦仙的话，刘文昊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回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平灭那黑风寨呢？” 正说话间，唐鹏唐羽率领各自的卫士齐整整的走了过来。还别说，代表平晋乡军最强大战力的第一指挥和第二指挥，还真是有模有样。 然而在这一刻，李彦仙则是摇了摇头：“大人，咱们这平晋乡军根本就没什么战阵之法，如果末将没看错的话，大人从来没有练过兵？” “练兵？”其实说实话，唐鹏唐羽皆是禁军过来的，因此还算是练过兵。但大宋的体制他就是干预练兵，这种破坏性前所未有。即使河东这方面弱一些，但也有相应的监军不是。 虽然张元干从没有干涉，可练兵就要操练，文臣岂能放任？再一个，唐鹏唐羽都是骑兵出身，而平晋乡军现在大部分都是步兵，他们对此一窍不通，如何练兵呢？ 还好李彦仙有自己的一套，就见他对着刘文昊恳求道：“大人，请给末将一些时间，末将定能让咱平晋乡军焕然一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动机 在李彦仙如火如荼的练兵之时，藏身于卢家密室的向同甫和白英，终于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而在这一时间，无论是每日往返于平晋乡军大营的刘文昊，还是天天充当“判官”的张元干，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在二月十二的这一天，长寿山黑风寨的邵兴，或许是再也按捺不住，也或许是瞧见了和胡夜义等匪首接触的向、白二人，所以派心腹来寿阳送信，众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然而他们的动作显然已经慢了！向、白二人早就逃之夭夭，虽然曾短暂的在黑风寨逗留了一段时间，可他们却不敢多做停留，仅仅只是三两天的功夫，就逃回了忻州。 得知这个情况的刘文昊迅速将众人全都聚集到了一起，此刻，就见张元干忧心忡忡的说道：“糟了！这二人是金人的探子，那么河东的防务，显然他们已经了如指掌，这一下金贼接下来的野心，昭然若揭！” 说的也是，一旦金人有了河东的布防图，那么再次南下之际，女真人就会直入河东，夺取首府太原！ 太原的重要性，大家都很明白。虽然寿阳距离太原不过一百五十里路，可要是金军一个冲锋，即使刘文昊想去救也来不及！ 谭明喜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有着一丝侥幸的心里。 “宋金和议没有几个月，再说大金此时也自顾不暇，而且今年的天气和去年相比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女真人想要渡河南下，也得准备数月才行……” 其实谭明喜说的也不无道理，一般来说，汾河的结冰期是在每年的腊月和次年的正月间。可如今都已经是二月了，但那大河却依旧冻的死死的。 诚然，女真人想要过河现在确实是个好时机，跃马过河，踩踏河面也无可厚非。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天气，那些马儿却并不好走。毕竟河面也好，雪地也罢，都很光滑。速度慢一点可以，可一旦加快速度，那就得准备迎接摔倒！ 女真人所倚靠的就是高头骏马，所以马儿过不了河面，也就让他们无法南下前行。 马蹄子打滑，那可不是小事。再一个就是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也制约着女真铁骑的行动。 不骑马的时候，那北风都犹如刀片一样。骑上马，速度越快，也就越冷。 如今这个年代，马蹄铁还没有传过来，所以这么冷的天，女真铁骑只能望着肥沃的大宋而兴叹了。 李彦仙没有那么乐观，因为在座的这些人，可以说就他一个人通晓军事。正所谓以奇用兵以正治国！ 越是让大家觉得不可能的，那么就越有可能！ 其实在这一刻，刘文昊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通过代州的沈良来除去那两个奸细。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罢了，毕竟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照片，他们也没见过那两个人，真要是有这么一个时间，还不如提高警惕加固城防呢。 但是，邵兴的来信，着实让众人明白到卢家和金人勾结的事情。因此，众人决定，将此事上报给李纲，然后加大对周瑛等人的审讯力度。 可就在这一刻，老道士则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子明，老夫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一件事，你小子脑袋瓜灵清，帮老夫分析分析，这个周氏和卢德光为什么要和那两个奸细接触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 要知道大宋官员的福利体系一向非常好，尤其是对于这些文官。 一般说来，大宋官员致仕的方式主要分为自陈致仕和特令致仕两种。自陈致仕是官员自己主动申请，而特令致仕则是官员年满七十而不退或因昏老疾病，或因犯赃罪而被强迫致仕。当然，这两种致仕，所受的待遇也是不同的。 按制，自陈致仕者，可升一级，或加恩其子孙。特令致仕者则只能以本官致仕，不得升迁。 就拿卢德光来说，此人就属于自陈致仕者。要不然，朝廷也不会追封他一个知府的位子。别看卢德光致仕十多年，可大宋朝廷没有差过他一个铜子儿。虽然只是半俸，但也比一般的大户赚得多。 完全可以说，卢德光他们一家单单只靠着退休金就能成一方富户，何必还要冒险和金人的奸细接触呢？ 最主要的是，卢周翰对此一无所知，更是让人猜不透其中有什么关联。也就是说，卢家和那两个奸细所接触的动机又是什么？ 不是老道士在这里吹毛求疵，打破砂锅问到底，完全是因为只要找到动机，那么就能把所有的脉络全部理顺！ 到时候再适时对症下药，还有拿不下金人的眼线和奸细吗？ 至于邵兴在信里提到的另一件大事，众人也就此商量了一番。 胡夜义等人想要北上投了金人，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它大，是因为那么多匪众的缘故。说这事情小，则是因为其中的困难也很多。 “据邵大伯在信中表明，如今黑风寨足有将近十万匪众，如果众匪想要北上投金，那么他们就要通过河东的层层防区，所以短时间也不现实。” 听了刘文昊的分析后，大帐里的众人一时又交头接耳起来。 李彦仙的头脑很冷静，直接泼了一盆冷水道：“倘若金人的眼线已经探明河东的防务，那么这些贼寇还真有可能绕过姚大帅的防区……” 刘文昊点点头，连忙对着张元干说道：“仲宗兄，看来咱们还是得将此事和姚大帅通一下气啊……” 按照李纲来到河东以后的构想，阳曲、寿阳、孟县三地连成一线，构成太原的北部屏障。 但李彦仙却对此并不看好，他觉得阳曲和寿阳以及孟县相对来说，距离太远，根本就不可能连成一片。 因为大宋没有多少可供机动支援的骑兵部队！ 就算寿阳和孟县相距最近，也有一百里路，这要是打起来，以大宋禁军的行军速度来讲，根本就做不到有效支援。 用李彦仙的话来讲，就现有条件来看，那就是加固城防，依托城池和金人打消耗战。 这个想法和刘文昊不谋而合！只是寿阳也好，阳曲也罢，这些县城的城防真的能挡住女真的铁骑吗？ 第一百七十章 将星陨落 将星陨落，天命难违！ 据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而大将的逝去就代表这颗星星掉落了。是天命让这颗星星掉落，也是天命让这名大将死去，天命，不可违逆！ 种师道乃是大宋名将，被尊称为种公。金兵第一次南下之时，他奉诏任京畿河北制置使，和李纲一起力主抗金，深得百姓拥戴！ 然而东京汴梁解围后，他却立即被解除了兵权，听闻此消息不久，种公便病倒了。 有人说长者难过冬，似乎这是一个魔咒，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但种公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同时也让朝廷诸公松了一口气。 因为有种公在的一天，大金就不敢再次踏过雷池半步！ 事实也正是如此，金人对种师道十分忌惮！ 本以为过了年，来到了二月间，种公的身体就能渐渐康复，可谁知，他还是没有撑到二月末！ 消息传来，举国悲痛！钦宗赵桓更是亲临祭奠，下诏追赠开府仪同三司！ 这可是宋朝武臣的最高荣耀！但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自登基以来，赵桓优柔寡断，反复无常，对朝堂大事缺乏判断力。无形之中伤了多少文臣武将的心？ 可即使如此，在耿南仲等人的簇拥下，钦宗的位置坐的还蛮舒坦。 然而朝廷越舒服，大宋百姓的日子也就越难过。去岁城下之盟，大宋向金国的赔偿，直到今年三月份也没有还清。 其实这个时候，北方的大金，日子也很难过。南方冷，北方更冷！幸好去年侵占了那么多宋土，而且又有大宋的赔款，才不至于让女真人都饿着肚子。 但游牧民族的惰性还是很高的，他们不会种植庄稼，坐吃山空之下，便又想起了繁华的宋土。 靖康元年三月初，当种公逝去的噩耗传到大金之时，大金国相粘罕以及二太子斡离不等人又无比的兴奋起来。 粘罕此时正在代州，听闻那消息之后，连忙给金帝吴乞买递上了一个折子。没错，他要再次南下！ 一时间，宋金两国再次阴云密布！ 而在这个时候，黑风寨的胡夜义和杨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密谋。 这么说，前些日子虽然戴云天按照两人的意思提出了所谓的出路，但整个黑风寨却全都陷入到讨论之中。 虽然戴云天说了，人生在世，好男儿为何不求取一番功名？就算他们现如今都沦落到此，可谁又没有一个梦想呢？ 可大家并没有那么傻，八万多人奔往代州哪有那么容易？ 的确，大多数的山贼土匪是想着去往北地试试运气，但也有一部分人觉得，毕竟在黑风寨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舍不得。 而对于那些刚刚从代州逃过来的难民来讲，更是不愿意长途跋涉的再返回去。尤其是要给金人当狗，他们更不干了！ 所以这事也就暂时的搁浅了下来，不过大家可都想着呢，毕竟这也算是他们最后的出路。可就在向同甫和白英两人来过以后，这性质又变了！ 现在向、白二人可是众匪的“上级”，因此，按照他们走之前的部署，胡夜义他们得和刘文昊“碰”一下，这样才能更好的得到金人的重用！ 也就是说，向同甫和白英的命令，是要他们攻下寿阳，而后开城迎接金军到来！ 这一下，胡夜义和杨进则是有些傻眼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寿阳的变化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真的能打下寿阳，那他们还投金人作甚？ 而自打刘文昊等人知晓向、白二人以后，平晋乡军便开始收缩兵力，特别是这几天，寿阳只允许进不允许出，更是让众匪没了主意。 没有办法之下，胡夜义只能把杨进等心腹请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还别说，那没角牛杨进还真有个主意，就见他眼睛眯眯着，悄声道：“哥哥，愚弟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好办法，但也有个不成熟的意见……” 眼瞧着众匪看向自己，杨进也不卖关子，就见他继续解释道：“据说那暂代寿阳的军使大人，最近经常和一些泥腿子在一起，所以，咱们能不能在这里做做文章呢？” 其实他们并不清楚刘文昊的动向，也不知道那刘大人终日到底在忙些什么，反正据耳目来报，这些日子刘文昊经常会带着亲兵在寿阳郊外。 胡夜义挠了挠头发，有些下不定决心。毕竟要打刘文昊的主意，他们就得下山去。 现如今长寿山上有八万多人，虽然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但也正是因为人多，他们更不敢把什么风声都传出去。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要让寿阳的平晋乡军知道他们下山，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张元干的三百重步兵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但如果一直龟缩在长寿山，凭借这大山，平晋乡军想要来征剿他们，也是一个笑话。 “戴兄弟，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戴云天就更拿不定主意了，你让他打打杀杀没啥问题，但要让他想什么事情，还不如让他去杀个人。 “哥哥，听说那一伙军兵人数并不多，只要咱们速战速决，到时候不仅能撤回来，兴许还能去寿阳潇洒潇洒！” 杨进的意思胡夜义能不明白？以黑风寨的实力，现在根本就打不下寿阳，但如果能杀了寿阳的父母官，那么寿阳必定群龙无首，到时候趁乱或许还能摸到更多的好处。 还有，在这个时候，胡夜义的心里突然惦记起周瑛母子，听了杨进所说的话，顿时动了心。 当下，就见他看了看戴云天又瞧了瞧杨进：“两位兄弟，依为兄所见，咱们还真得好好的研究研究，到底该怎么才能把那姓刘的给弄死！”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们和三当家邵兴有着一层隔膜，彼此都不怎么信任。但各自都在对方那里留有耳目，只是众匪聚在一起研究的具体内容，邵兴并不能知晓。 不过就在众匪密谋的时候，老道士吴青云却悄悄的摸上山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畅谈 史书中关于“阅兵”的最早记载，要追溯到四千多年前的涂山会盟。 据记载，大夏部落的首领鲧，当年建造了很高的城墙来保卫自己，但那个时候部众都想离开他，而其他部落则对大夏虎视眈眈。 直到大禹当了首领后，情况才有所改观。后来大禹拆毁城墙，填平护城河，用道德来教导百姓。于是大家都各尽其职，别的部落也愿意来归附。 就这样，大禹在涂山邀请诸侯会盟。 传说在大会上，大禹手下的人手持用羽毛装饰的兵器，和着乐曲载歌载舞，表示部落首领的隆重欢迎。而前来会盟的氏族部落首领都带着玉器和丝绸一类的贵重物品，表示对禹的臣服。 涂山会盟中，尽管禹没有发一兵一卒，但他的武力展示足以威慑诸侯，从而“化干戈为玉帛”。 大禹的行为，实际上就是“阅兵”的雏形。 三月初二，刘文昊便组织了一场大阅兵！ 自打李彦仙接手练兵以后，咱们不得不说，此人不愧是名将！仅仅数日的功夫，这平晋乡军的面貌就焕然一新！ 而经过李彦仙练兵以后，无论是唐家兄弟还是张元干和谭明喜，都对李彦仙心悦诚服。因为大家都能看出来，李彦仙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在这里，李彦仙又进一步的进行精简，剔除老弱病残，最后将平晋乡军裁剪到只有五千人的配额。 宋朝军制百人为都，五都为营，五营为军，十军为一厢。五千人，也就是两个军的配置。看似军队人数少了，但战斗力却不敢同日而语。 如今在李彦仙的操刀之下，平晋乡军真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后李彦仙对于整个平晋乡军可谓是从严治军，这一点一经推出，说真的，有了军纪的军队可不是那一盘散沙能比得了的。 尤其是寿阳城的老百姓们，自从这平晋乡军裁剪以后，特别是有了军纪军规，老百姓们对于军使衙门更加的拥护起来。 至于老道士吴青云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段上了长寿山，其实还是跟周瑛等人有关。 原来，随着张元干加大了审讯力度，终于在孙远航那里打开了一个缺口！ 就这样，关于向同甫和白英的事情终于浮出了水面。同时，大家也终于明白了卢家所谓的动机。 就是啊，卢家不愁吃不愁喝到底图什么呢？ 说白了，这还真不能用一句话两句话讲清楚。原来这些年以来，周瑛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她初恋的死。 虽然这妇人曾经堕入风尘，但却在那里遇到了她的真心，也就是那个被卢德光陷害致死的陈公子。 陈登高字公辅，本是衙门里的一个押司，却在一次无意中撞破了一些丑事，所以才会被卢德光陷害。 但周瑛心里明白，杀害陈登高的凶手另有其人，也就是大宋的将门之一，麟州折家。 这些年来，周瑛一直都想为陈登高报仇。可当年她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又能拿什么报仇呢？ 麟州折家，那可不得了，即使种家在其面前也会矮了三分。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周瑛才会和胡夜义勾搭在一起。 平时二人以兄妹相称，但很多人都明白，他们是一对野鸳鸯。当然，周瑛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杀了当初和卢德光勾结一起的折家人！ 然而命运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做什么，往往就越不能成功。周瑛也是一样，妄想靠着胡夜义能报仇，可折家哪有那么简单？ 别说胡夜义只是一个小土匪，哪怕是王善那样的大盗也无法完成这个目标。 不过在宋金开启战端之后，特别是折可求兵败交城，这妇人又燃起了复仇的希望！ 就这样，在她不断的努力下，胡夜义派人终于和金人的探子取得了联系。因此也就引出了向同甫和白英的事情。 但周瑛等来的不是复仇，而是自己的末日！ 有人或许会问她，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所谓的执着吗？这样做真的值吗？可能周瑛并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她早就做了一个部署，即使她死，也绝不会让折家好过！ 而就在张元干继续挖掘事情真相的同时，老道士则是再一次的来到了黑风寨。 此刻，就见他和邵兴又坐在了一起。只是这二人并没有聊起关于金人奸细的话题，反而聊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这一刻，就见邵兴对着吴青云讲道：“前辈，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晚辈这些天经常在想，人生一世究竟是何种意义？” 说着话的功夫，邵兴站起身看了看窗外，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背对着吴青云说道：“去年代忻二州沦陷，晚辈的亲人为了抵抗金人的盘剥，几乎都死在了金狗的屠刀之下，所以晚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给亲人们报仇……” 对于邵兴的心情，老道士非常理解。就像吴青云现在一样，一把年纪了，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之人。若不是有个小徒弟，还有认识了刘文昊，或许吴老道也不会过得如此充实。 “三当家，贫道也曾彷徨，但人这一世，就和草木一般。说实话，到了贫道这把年纪，很多事情都看清了……” 其实吴青云很多时候都会自称为“老夫”，可在这里，他还要装作一个世外高人，因此只能口口声声的称呼“贫道”。 其实邵兴一直的心愿都是那一个，别看他为匪为贼，但他还是想能够为大宋做点什么。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代州一路南逃至此。 不大一会的功夫，邵兴便将自己的身世来历和吴青云全都讲了一遍，同时又把这几天胡夜义等人的想法也说了一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道士在听完邵兴的话以后十分震惊，特别是关于向同甫和白英的事情，更是让老道士的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不过邵兴虽然名为黑风寨三当家，但他和胡夜义等贼还真算不上同路人。对于向、白二人在这里的具体情况，邵兴还是一无所知。 甚至在这一刻，胡夜义等人的密谋，他也是毫不知情。要不然，老道士可就不会还像现在这般镇定的闲聊了。 就在二人畅谈“人生”的时候，邵翼和冯延庆等人突然闯了进来，就见邵翼伏在邵兴的耳边说道：“哥哥，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结 老道士来长寿山可不是和邵兴谈心来了，如今寿阳局面逐渐的稳定了下来，刘文昊自然是把目光瞄准了黑风寨。 还有，此时的吴青云已经知晓了金人探子的事情，所以这一次来黑风寨，目的正是为了那两个探子。 当然，刘文昊做的安排他也得和邵兴讲一下。或许大家现在都明白，无论是平晋乡军还是黑风寨，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然而当邵翼等人闯进来以后，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而听了邵翼说的那些，邵兴也是眉头紧皱，根本就不懂胡夜义等人的阴谋。 “哥，黑风军的大营动了！” 完全可以说，黑风军就是代表黑风寨的最高战力。和平晋乡军的第一指挥一样，都是劲旅。只是黑风军差强人意一些的，是他们并没有多少战马。 不过要是来长寿山，在黑风寨的主场，第一指挥即使是骁骑营的老底子，有数百匹战马也没啥太大的用处。 现在有些微妙，在这个节骨眼，黑风军动了意味着什么呢？不用说众人也懂得，那就是胡夜义他们要有新的行动！ 只是话说回来，现在寿阳的城防那么坚固，就以黑风军的能力，他们能去攻城拔寨吗？ “看来胡大当家真的是想当金贼的狗了！” 邵兴紧紧的攥着拳头，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原来早在多年以前，两人就曾相识，虽算不上莫逆之交，但多少还是有着一些情谊。 “邵大伯，现在咱们还不知道金军的动向，胡大当家此举，会不会和金人有关呢？” 冯延庆想的比较多，这小子虽然刚刚二十出头，可想法并不少。只是在这一刻，他想的显然不对。 如果和金人有关，胡夜义也不至于只让黑风军行动。 其实在这一刻，邵兴还是有些犹豫。朝廷也好，兄弟情义也罢，摆在他面前的，确实让人难以抉择。 他麾下有三万多兄弟，但自打戴云天把事情挑明了以后，那三万多兄弟，竟然有一部分还想着要回老家！ 其中，还有和他打拼十几年的兄弟，因此邵兴现在很为难。 老道士和他谈了那么久，自然明白邵兴的想法，所以对着邵兴说道：“三当家，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辈你这么说就外道了，在晚辈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吴青云用拇指和食指撇了撇他的八撇胡，而后微微的点了点头：“三当家，老朽活了一辈子，直到晚年才看明白，这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是你的不必强求，不是你的也求之不得，何必那么执着呢？” 或许就是这么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邵兴。可不是么，他这么多年到底求得是什么？说白了，不还是为了家人和兄弟吗？ 现在金军又将南下，此时不趁着这个机会报效朝廷，难道还要给金贼当狗不成？ 想明白了这一点，就见邵兴对着吴青云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站起身说道：“前辈，您老先在这歇息歇息，邵某失陪一下……” 说着话的功夫，他又对着和邵翼一同前来的冯延庆、黄品休等人吩咐道：“你们就在这里陪一下前辈……” 说完，也不等众人有何反应，他便带着邵翼一起走出了房间。 而正当邵兴等人前往聚义堂，查探黑风军的动向之时，刘文昊则是在寿阳西郊，和几个工匠一起研究起了新火药。 早在张元干带着重步兵来寿阳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着手改良武器装备的事情了。虽然大宋的工业基础很差，可是在秦豹和马昂等工匠不懈的努力之下，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不仅将连弩改造了出来，就是火药也有了新一步的进展。 所以现在一有时间，刘文昊便会亲自上阵，和匠人们一起研究这些黑科技。 之所以选择在西郊，原因也和这里的地势有关。毕竟研究这些东西不仅要保密，而且还得远离城池才行。 如今虽然还有强敌在侧，黑风寨也没被剿灭，但现在的平晋乡军对长寿山一点都不怵。这么说，现在刘文昊在整个寿阳城的声望，那已经是到达了顶峰。 群众的眼睛永远都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这些百姓们心里能没数吗？ 另外，平晋乡军自从有了领军的李彦仙以后，现在已经变得今非昔比，况且还有谭明喜和唐家兄弟，因此平晋乡军根本就不需要刘文昊太操心。 而寿阳衙门还有张元干在那里，刘文昊这甩手掌柜最近真的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可他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因此便把心思都放在了黑科技上面了。 刘文昊明白，虽然战争的决定因素是人而不是武器，可要是能发明出这些黑科技，他们也就能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 不过此时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粮食。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在卢家倒了以后，平晋乡军确实不怎么缺粮食，然而今年对于这种极为反常的天气，他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以前在史书上，刘文昊经常能看到，说什么灾荒之年，饿殍遍野，人们易子相食。 起初他还觉得有些夸张，但自打来到大宋以后，他觉得无论是史书还是那些野史，所记载的还是不够准确。 因为，这现实要比他们记载的还要残酷！ 或许是来到大宋，他一直都生活在底层，所以刘文昊始终都有这么一个未雨绸缪的心里。即使现在平晋乡军还有些存粮，可他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特别是想到被黑风寨劫走的那些军粮，刘文昊就有些不甘心！ 据统计，黑风寨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能将黑风寨打下来，或许平晋乡军一年的口粮都够了！ 而正当刘文昊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唐芸双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问道：“官人，你在想什么呢？” 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只是在这一刻，其实还是有些微妙，两人之间，始终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谁也不愿前行半步。 或许唐芸双心里没有那个心结，估计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圆房了。但这件事好像就那么有意思，两人谁也不肯踏过雷池一步……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贼人来袭 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初，所以别管天气到底如何，农户们都不敢闲着，而是来到郊外翻开冻土，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好准备。 其实这几天对于刘文昊等人，那些农夫并不陌生，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文昊等人的消息才会传入到有心人的耳中。 不过这些百姓并不是有意为之，毕竟在这段时间以来，寿阳在刘文昊的治理下已经有了大大的改观。 不仅加强了城防，而且连那些大户们也不敢再欺压到百姓的头上，所以对于刘文昊的恩情，百姓们可都记着呢。 特别是在闲暇的功夫，刘文昊还经常带着匠人们为这些农户排忧解难，你说百姓会怎么看？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刘文昊和唐芸双等人一起来到了寿阳城郊的一座小山旁。 可就在众人打算试验新火药的时候，突然之间，从那小山的南侧突然出现了一票人马。看到这里，着实让大家吓了一跳。 要知道，守在刘文昊身边的亲兵卫队并不多，满打满算，加上那些匠人也就一百多人。 所以这个时候，不仅刘文昊有些懵了，就连唐家姐妹和杨再兴等人也是有些慌了神。 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人上一千就已经是无边无沿了。在这么一个小山头，哪能容得下如此多的人？ 还有，这些都是什么人？难道是黑风寨的贼人？ 但这个时候问题又来了，如果他们真的是长寿山黑风寨的贼人的话，那他们是怎么躲避李彦仙布置的防线来到此地的呢？ 还有，就算他们躲过了哨位，绕过了城防，又怎么那么精准的找到众人的呢？ 幸好在这一刻，众人算是占据着绝对的地利，毕竟这小山头还是有些高度的。 “姑爷，这仗没法打，咱们要人没人，要武器没武器，还是赶紧撤了……” 听到唐忠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但是在这么一个时候，你还能往哪里逃？ 还好这几天杨再兴一直都跟在刘文昊的身边，就见那猛将拎着自己的大铁枪说道：“大人，山下那伙贼人都在那里高呼着，很明显就是冲着大人来的。末将有个主意，请大人脱了官袍，和百姓们一起往山里跑，末将不才，愿在此替大人守住这里……” 听了杨再兴的话，刘文昊很是感动。毕竟今天大家都没有骑马。 杨再兴是绝世猛将，可大将无马就犹如自断双腿，而且要是守住这里，那就是摆明了是不要命了！ 就在杨再兴说罢此话之时，上脚下传来一阵呼喊声，就见那群黑压压的贼人，一边喊着“活捉狗官”的话，一边又冲了上来！ 现在众人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根本就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有那机灵的百姓，早已将那些匪寇认了出来。 “大人快跑，这是飞天夜叉的喽啰兵……”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顿时就懂了。看来，那胡夜义是想趁着自己在城郊做实验的时候，将自己拿下！ 其实在这个时候刘文昊不是没有想过继续往山上跑，但是话说回来，现在跑又能跑多远？人往山上跑，体力也跟不上。 唯一能让人欣慰的就是，这么一条路，马也不好上来。就算山下那群人几乎都骑着马，可也不好往上冲！ 唐家姐妹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就见大魔王唐芸双像是突然下了决心一般，对着刘文昊说道：“官人，杨将军所言甚是。贼势如此浩大，妾身愿意在此和杨将军并肩作战，官人还是速速撤离此地！” 杨再兴那么说刘文昊都不情愿，何况是唐芸双呢？ 或许在那丫头心里，想的是现在能跑一个是一个。尤其是对于刘文昊，只要他能平安回去，哪怕自己现在战死也是心甘情愿。 她的意思很明确，一开口就把自己的意思表明了。就他们现在这么不到一百号人，根本就没法抵挡黑风寨那群匪寇。 而此时在郊外的百姓更乱，但刘文昊看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发现，老百姓们之所以会这么混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不大一会的功夫，刘文昊便发现了人群中几个起哄的人，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黑风寨的贼寇会这么精准的找到自己。 “娘子，先别说什么了，去把那几个人拿下……”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将自己怀疑的那几个人指给了唐芸双。 其实根本就不用唐家大小姐动手，唐芸馨和彩云等人几个纵身就朝着那几个人飞奔而去！ 而在这同时，刘文昊又对着唐忠吩咐道：“唐忠，你速去平晋乡军报信！” 此时连带着匠人，刘文昊的身边只有一百多人，不过围在这附近的农户却有不少人。 所以他便趁着贼人没有冲上山的时候，连连部署起来。 贼寇人数不少，看样子也有千人之多。但想要快速的冲上山来，显然也需要一段时间。 唐忠本想着在此保护刘文昊，但听到了他的吩咐，也明白到此时的凶险，因此并不答话，冲着刘文昊抱了抱拳，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在看到唐忠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树林以后，刘文昊又对围在自己身边的百姓们高声道：“乡亲们，今日咱们在此地遇到如此多的匪贼，说明这些贼人都是有备而来，但我刘文昊今日不会将大家抛下而独自逃跑！” 其实这些百姓也害怕，大家虽然不算手无寸铁，可拿着锄头真的能和那些匪寇大战一场吗？ “乡亲们，本官刚刚已经遣人去往寿阳，相信不久之后，平晋乡军就会前来接应！所以，只要咱们在这里顶一下，援军很快就能赶到！我刘文昊不才，愿与大家共生死！” 听到刘文昊的这么一句话，别说百姓们，就连他手下的亲兵也一下子沸腾起来！ “保护大人！”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口，反正在这个小山头，众人都拼命的喊了起来。 听到刘文昊说完的那些话，百姓们更是群情激奋，一个个都不再往山上跑，而是纷纷围在他的身边。 在看了看此地的阵型后，刘文昊又对着众人讲道：“乡亲们，咱们现在快点收集那些能投掷的东西，只要贼人敢冲上来，咱们就往下砸……”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遭遇困境 自从刘文昊暂代寿阳以来，特别是扳倒了那些欺压在百姓头上的劣绅后，一时之间他风头无两，在百姓们的心里地位那是特别的高。 或许说历朝历代的穷苦百姓都是淳朴的，就像岳武穆说的那样，文人不爱钱，武官不惜死，何愁天下不定？老百姓对于这样的官员，除了拥护还能做什么？ 刘文昊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真的打动了百姓的心。不管怎么说，大家知道他绝对是个好官。 说句不好听的，以前百姓们见到当官的，或者是当兵的，要么是冷嘲热讽，要么躲得远远的，可现在呢？ 寿阳的乱象不是一年两年了，但又有谁真正的管过老百姓的死活？刘文昊这么一个举动，真的得到了寿阳百姓的心！ 同时，当初他的那些“光荣”事迹也不胫而走，口口相传之下，谁还不服？ 此时，就见刘文昊对着众人连发指令，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众人便开始行动起来。有去捡大石头的，也有去弄一些木块的，就等着那群山贼土匪冲上来。 而匠人们也不闲着，不是还有没试验的火药吗？现在正好试试那些东西的威力！ 不过在这个时候，很可惜的是，新改制出来的连环弩只有三把，弩箭也不过一百多发。 眼瞅着贼人越来越近，大家屏住呼吸，就等着刘文昊下达命令。 “跟狗日的拼了！” 说着话的功夫，第一批土匪已经来到了近前！ 可还没等冲上山岗，数以百计的石头木块就像雨点般砸了下去！ 山贼土匪永远都是这样，一旦遇到一丁点的挫折，他们就会败退下去。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一盘散沙呢？ 即使是黑风寨战力最为强盛的黑风军也是如此！ 山脚下，胡夜义看着退下来的喽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却没有发火，而是鼓励道：“弟兄们，只要能拿下那狗官人头的，老子就奖他白银一千两！即使是第一个冲上山头，老子也会赏他一百两银子！”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山贼土匪在这一刻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唯一一点不足就是在地理位置上，毕竟在山脚下，想要冲上去还是有些困难。 可即使这样，在听到胡夜义的奖赏后，他们又嗷嗷叫的冲了上来！ 乖乖，先不说能不能拿下那狗官，单单只是第一个冲上山头也有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一百两银子，那可不是一百贯钱！这是什么概念？ 完全可以说，即使今年的粮价物价都上涨了许多，可一百两银子也足够五口之家无忧无虑的活个十年八载的。 当然，这可不包括胡乱花钱，要是大花特花的那种。 与此同时，唐芸馨等人则是将那几个起哄之人擒了过来。 看到那几个混在百姓之中的奸细，根本就不用刘文昊说什么，杨再兴直接吩咐道：“来人！将这几个阵前通敌者，就地正法！” 杨再兴那可是绝世猛将。说他杀伐果断都算小瞧了。而在听到杨再兴的吩咐以后，有几个亲兵立即拔出腰刀就走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看到这里，几个年轻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如小鸡啄米一般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小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啊，小的媳妇老娘都在那群土匪手里，不这样做……” 刘文昊皱了皱眉头，心里快速的做了一番计较，正当杨再兴几人拿着腰刀过来之时，他连忙开口道：“且慢！” 说完这句话，刘文昊眯起了眼睛，对着那几人说道：“阵前通敌罪不容赦，但本官看你们也是有难言之隐，既然这样，本官就放过你们，但你们要记住，以后万不可再如此……” 之所以放过他们，那是因为刚才他看的很明白，这几个人虽然怂恿起哄，但看得出来，这些人并不是真心的想自己死在这里，而是为了让百姓们快点离开。 其实刘文昊的猜测也并非没有道理，事实的真相和他想的差不了多少。 就像其中一人说到的那样，他们的老婆孩子都被黑风寨拿住了，如果不给那些土匪办事，家人就会凶多吉少了！ 所以，刘文昊想了一下才会给了他们这样一个重生的机会。 那几人听到刘文昊所说的话，顿时如大赦一般。可还没等他们离去，唐芸双则是来到了近前。 “等等！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大人虽然放过了你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必须将功赎罪才行！” 唐芸双眼睛里从来不容沙子，若不是这些人通风报信，怎么会招来如此多的匪寇？ 既然唐芸双都这么说了，刘文昊还能讲什么？或许现在也不容他多说什么，因为山脚下的土匪们又冲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杨再兴心里明白，这些匪类都是冲着刘文昊而来！ 就见他来到刘文昊的身边，斩钉截铁的说道：“大人，在援军还没有到的情况下，还是请大人快快撤离此地，末将先去抵挡一阵……” 说罢此话，也不等刘文昊有所反应，他便杀了过去。该说不说，这杨再兴真可谓是绝世猛将，一杆大铁枪，冲杀到土匪之中，犹入无人之境一般。 唐芸馨的武艺也不差，虽然没有杨再兴杀的那么猛，可在那二魔王手下也罕有一招之敌！对付眼前那些无名之辈，他们两人还是绰绰有余。 然而此时的形势依旧不是很乐观，因为山下的匪寇越聚越多，攻势也越来越猛！大有一副不杀了刘文昊不罢休的架势！ 这个时候刘文昊也来到了临时的阵地前沿，和众人一起，拿着石头土块就往山下砸去。 有了刘文昊的加入，不仅那些亲兵卫队，就连山上这些老百姓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都开始自发的阻击这群土匪。 甚至连那几个刚刚被刘文昊释放的“奸细”，此时也开始和大家一起反击着。 可是由于装备和人数上的差距，虽然打退了土匪一两波的进攻，但众人的伤亡也不小！ 黑风军不愧是黑风寨战力最强的存在，数百人都装备着制式弓箭，连那箭矢都是上好羽翎箭。 而反观刘文昊他们这一方，除了刘文昊的亲兵卫队有着些许弓箭外，就剩下这些石头土块了。 杨再兴在这一刻都已经杀红了眼，可即使他再勇猛，面对没有战马的困境，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妙计 胡夜义本来还以为，自己今天带来这么多兄弟，绝对能够将刘文昊的人头拿下。可没成想，在这么一个绝对的优势面前，他们竟然还屡屡碰壁！ 尤其是平地一声炸雷，更加让他们胆战心惊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了，雷神爷显灵了！” 一听到这话，顿时就有数十个贼寇跑了回来！ “他娘的，哪有什么雷神爷？给老子冲上去！” 胡夜义的心已经有点慌了，他不敢再拖延时间，说句心里话，这一次来寿阳偷袭，他就 是在赌，一旦赌输了，那么别说是他，就连杨进也得夹着尾巴往代州逃命！ 这一次下山，胡夜义真可谓是下了大本钱，黑风军全体出动以外，没角牛杨进也领了六百多精锐。 说句心里话，这写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精兵，可不是那些一打就溃的匪众。 但即使这样，他们还依旧拿那个小山头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胡夜义胡思乱想之际，一个面盆大小的包袱突然从天而降！ 看到那么一个黑点，胡夜义有点懵了！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如同布包的东西去一下子炸裂开来！ “轰”的一声，就把胡夜义震得一个趔趄！ 若不是刚才他反应的够快，估计此时就得被那个玩意震死！ “他娘的，这还怎么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胡夜义哪里能够明白，那用布包包着的，就是匠人们来此试验的新火药。 当然，之所以来到这里试验，也和这里的山民开荒有关。再一个，则是因为此地远离寿阳城池，所以即使有什么大动静，也不会让太多人关注。 胡夜义心里很烦，这么一座数百米高的小山，打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打下来。只好对着一旁的杨进说道：“贤弟，你看咱们这还怎么打？” 他是有些泄了气，显然是想着撤退。但杨进并不同意，就见那没角牛看了看面前的这座小山后，指着山峰的后方说道：“哥哥，依愚弟看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如同天雷一样的玩意，估计他们也没有多少，所以咱们完全可以绕到那小山的后面，来一个前后夹击，定能一举将那小子拿下！” 可不是么，这么一座小山，如果仅仅只是在前面打，似乎还真是浪费。 “好，就这么办！” 说着话的功夫，杨进便领着他的那些所谓的精锐，从这小山的前面撤了回去，而胡夜义则是继续发起了新一轮的猛攻。 唐芸双此刻一直都在刘文昊的身边，当她看到源源不断的贼人后，连忙对着刘文昊说道：“官人，贼势凶猛，还是……” 可还没等那丫头说完，刘文昊则是打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本官就这么离去，本官于心何忍？” “官人！” 看得出来，唐家大小姐是真的急了。但刘文昊却大手一挥：“不要说了，哪怕我今天死在这里，也要和百姓们共存亡！” 百姓们一听刘文昊这个话，在这一刻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也不再往下投掷什么石块木方了，而是跑到刘文昊面前纷纷下跪求刘文昊赶快离开。 其实刘文昊也想一走了之，可是这个时候他往哪里走呢？ 这里是一座山，即使再往上爬又能爬的多高呢？再说了，四周密密麻麻的，怎么下去？ 现在他们这一方最大的杀器，除了杨再兴和唐芸馨，或许就是马昂改良过的连弩。至于那些“炸药包”，说实话，威力还远不如这些来得实在。 然而，连弩再厉害也抵不住山贼多啊。就在众人齐心协力又打退一波贼人的进攻之时，唐芸双突然高声道：“不好！那边好像有人摸过来了！” 顺着那丫头的手指方向，刘文昊也瞧见了山沟沟下面突然出现的几百个小黑点！ 站在此地，往那里望去，发现那群小黑点速度并不慢，众人明白，这是土匪们打算劫了众人的后路。 “嘶！” 杨再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年轻的绝世猛将，虽然还没怎么和黑风寨的山贼打过交道，但此时他能看得出来，悄悄的向这边合围的也定是那黑风寨的贼人。 “可恶！” 拿出望远镜，刘文昊朝着那些小黑点看去，额头上顿时流出了一丝冷汗！ 难道今天他们就得葬身于此吗？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刘文昊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没能死在金人的屠刀下，竟然要死在土匪的手里！ 说实在的，刘文昊岂止是不甘心，他现在极其后悔，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大意呢？但现在可容不得他再胡思乱想，因为贼人们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时间！ 可就在那群贼人越来越近的时候，这山岗上，不知怎么，突然刮来一阵大风。 “有了！” 此时就见刘文昊对着唐芸双和杨再兴二人说道：“我现在想到了一个妙计，但还得拖住那群贼人一点时间……” “嗯？”杨再兴有点懵了，这个时候刘文昊能想出什么妙计？要知道，后面扒上来的贼人也有数百人之多，而现在刘文昊的侍卫亲兵加这些百姓在一起也不过才一百多号人，什么样的妙计能打得过将近两千个匪寇呢？ 或许是看出了杨再兴的疑问，就见刘文昊悄声问了一句：“再兴兄弟，你觉得贼人的战力如何？” 杨再兴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刘文昊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见他微微的笑了笑，随后指着周围的树林道：“如果咱们在这里放一把火，以现在的这个风势，会不会能起到退敌的作用？” 听了刘文昊的说法，杨再兴眯起双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的确，刘文昊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不过他也有个疑问。 “大人，末将有些不明白，在山上点火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这风势要怎么控制呢？” 其实杨再兴还想问一句，难道放完火大家要和那挟山贼一起陪葬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诱饵 “宗社不修，郊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这是在四书五经之一的《尚书》对于工匠的评价。 有了这样的评议，匠人们在历朝历代的地位都不太高。但在宋朝，确切的来讲，应该是在刘文昊的麾下，匠人们不仅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就连地位也相应的提升了很多。 拿马昂来说，此人最开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匠人罢了，因精通烟花爆竹，这才被王禀所熟知，从而推荐给了刘文昊。 原本马昂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定型了，可是在刘文昊的麾下，他不仅实现了自己平生的抱负，还有了安身立命的营生。 这么说，大宋哪有给匠人安排职位的军队？可刘文昊就是不同，平晋乡军即使被李彦仙精简了数千人，可依旧还有个特殊的军营，那就是匠人营。 而且，此时的匠人营划分的十分精细，有铁匠都、木匠都，甚至连他们试验新火药的也有自己的班底。 距离胡夜义等人攻山已有半个多小时了，此时的状况十分胶着，因为有地利以及杨再兴等人的拼命抵抗，一时之间众匪也不好攻上山来。 这一刻，胡夜义真的急了，但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毕竟山上那个大块头的铁枪太过于勇猛！ 不过即使杨再兴再怎么强悍，也架不住匪寇人数众多，或许现在除了刘文昊和唐芸双，大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还有让大家更郁闷的是，山上的石块木头已经扔的差不多了。持续的战斗，使得众人似乎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就在这一刻，刘文昊终于有了主意，就见他把马昂拉在身边，而后拿起一个树枝，快速的在地上画了起来。 一边画着，他还一边说道：“马都头，你快点和几个兄弟把这个东西做出来，记住，做得越多越好！” 马昂低头看着刘文昊所画的物件，觉得这玩意好像是风箱，不过又感觉不太对，因为在这风箱上面还有几个简易的摇把，顶端又像是车轮，只是这车轮似乎又有点太大了一些。 看到这里，马昂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刘文昊要他们做这个到底是干嘛，但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询问，况且按照刘文昊所画的样本，他觉得应该还是能做出来的。 如果这一次刘文昊带着木匠营出来的话，其实根本就不用他怎么解释，毕竟在当初火烧店子坡的时候，木匠们就已经做过这些东西。 不过在那个时候，马昂还没有和刘文昊接触过，自然也就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何物。 其实刘文昊所谓的妙计，也就是利用山高林密，来一个火攻罢了。说实在的，古代战争出场率最高的奇谋就是用火！ 别管这谋略到底如何，反正想要以弱胜强，暂时似乎别无他法。 就这样，马昂二话不说，带着小徒弟连同十几个匠人就开始在这山上做起刘文昊安排的事情。 与此同时，杨再兴显然已经明白了刘文昊的意图，但这绝世猛将心里也有着诸多疑问，于是连忙来到近前问道：“大人，那咱们到时候该如何突围呢？” 确实，这无名小山虽然没有什么名字，但山上林木非常多，一旦用了火，岂不是让大家和那些贼人同归于尽吗？ 说心里话，杨再兴问的也是众人此时心中所想，不过看到刘文昊如此镇静，大家不由自主的全都按照他的吩咐依计行事起来。 “放心，我自有妙计！”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又指着后面的黑点说道：“再兴啊，那群贼人一会就要冲上来了，你看看能不能在那个地方帮我拖延一点时间？” 此时唐忠早已下山而去，杨再兴在这一刻充当的就是刘文昊的贴身保镖，听着刘文昊要将自己派出去，这绝世猛将有些不情愿。 说实在的，他是怕自己不在，刘文昊有所闪失。 但看到唐家姐妹和众人依旧还在浴血奋战之中。他也不好推辞，于是拎着大铁枪，朝着刘文昊指着的地方而去。 这个时候，马昂等匠人制作的简易手摇式风扇也成型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贼人，刘文昊瞧了瞧唐家姐妹，连忙对着唐芸双说道：“娘子，这个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一会我往那个地方跑，等那群贼人追过来的时候，你就将……” 可还没等刘文昊把话说完，唐家姐妹同时打断道：“不行！你怎可以身犯险？” 是的，按照刘文昊的计划，目的就是把黑风寨的山贼们都引到指定的地方，然后开始放火！ 但听到刘文昊要亲自去做诱饵，别说是唐家姐妹，就连那些亲兵侍卫和百姓的代表都不同意。 这个时候，就见唐芸馨毋庸置疑的突然说道：“姓刘的，你乃是一军统帅，所以小女子不才，愿讨此令，代替你去那鬼门关上走上这么一遭！” 说真的，刘文昊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小姨子本没什么好感，但自打从阳曲到寿阳，一路走来，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 其实刘文昊很纠结，因为去往那个伏击点，说白了就是九死一生！ 可就在刘文昊还有些犹豫的时候，唐芸馨则是直接将刘文昊身着的官服官帽抢了过来，一边穿在自己的身上一边还说道：“姓刘的，我自幼习武，这一点你就放心，等着我平安归来……” 当下，这小妮子也不废话，三两下就将刘文昊的衣服套在了他的身上，你还别说，那小妮子和刘文昊的身材还真有些相似。 真要是在远处去看，特别是穿上这身衣服，还真瞧不出两人有啥区别。 说时迟那时快，二魔王唐芸馨的那些动作都在三两分钟之内一气呵成，而后也不管刘文昊在那里纠结，带着小丫鬟彩云便朝着刘文昊安排的那个伏击圈跑了过去。 唐芸双看着自己妹妹，心里着实为她捏了把汗，不过在这一刻，众人之中，只有那小妮子出手或许才是最稳妥的，毕竟唐芸馨的武艺最高！ 而马昂等匠人在成功的制作出一个手摇风扇以后，制作起来的速度也随着熟练度越来越快，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这十几人就已经做了三十多个风扇，就等着刘文昊的大火燃起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计 其实对于筹划这场袭杀，胡夜义和杨进绝对是下了大本钱。真要是无功而返，那真是郁闷死了。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两个匪首的预料，谁也想不到，几十个侍卫，百十来个泥腿子，加起来不到二百人，竟然能抵挡住众匪这么长时间的攻击。 而正当胡夜义使出浑身解数督战的时候，一旁的小喽啰眼尖，就见其指着不远处的两个黑点说道：“大王，你看那！” 顺着那小喽啰的手指，胡夜义也瞧见了正在“逃跑”的二人。不过在这一刻，老胡也有眼花的时候。 他可没有刘文昊手中的望远镜，因此根本就看不清那两个“黑点”的长相。不过那官服官帽总做不了假！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胡夜义知道，眼前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实话，如果那两人不往山里跑的话，胡夜义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等着没角牛他们的夹击。 但现在显然不用那么麻烦了，因此连忙举着大刀喊道：“弟兄们，随老子活捉了那狗官！谁能活捉那狗官，老子定要赏他白银两千两！” 说着话，胡夜义一马当先，朝着那两个黑点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而有了大当家的做表率，还有那所谓的重赏，其他的喽啰兵又岂能落后？ 与此同时，唐芸馨二人快速的朝着伏击圈的方向跑着，或许还怕不能引人注意，那小丫鬟还刻意的压着嗓子，朝着匪寇追击而来的方向吼道：“大人，等等我……” 只是这二人真不是好演员，一边跑着，一边还要不时的回头观望着。 不过在这一刻，微风徐徐的吹来，在那二人身后紧追不舍的喽啰兵，谁又能在意呢？ 就连胡夜义也突然绝对，自己的春天好像要来到了！ 一想到能把刘文昊抓住或者是杀了，将来金人绝对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前途！ 想到这个美事，胡夜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机，即使很多人都已经闻到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但众人已然被他的悬赏所冲昏了头脑。 看着那黑点逐渐的放大，众人现在看向那黑点已经不是在看两个人，仿佛就是在看那白花花的银子！ 这里面也怪那胡夜义，当然也有杨进不在其身边的缘故。如果说这个时候有杨进在旁的话，他肯定会想一下，短时间内己方根本就攻不上去，为何刘文昊还要选择逃跑的缘故。 可惜，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么一个节骨眼，胡夜义和杨进竟然分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唐芸馨二人的引诱之下，胡夜义和黑风寨众匪终于到达了刘文昊他们布下伏击圈的位置。 其实这个伏击圈是刘文昊情急之下所选择的方位，本身来讲还是有些欠考虑，如果要是李彦仙率军前来的话，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把伏击圈选择这个地方。毕竟众人现在已经知道，后山还有一群贼人准备合围而来！ 再一个，倘若刘文昊能够冷静下来，然后仔细的分析，或者是把这个伏击圈再往后推数百米的距离，那么这个局才真的算是完美！ 然而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此时那些贼人既然都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那还说什么？！ 其实胡夜义等人也不是一点怀疑都没有，特别是来到了这个类似于峡谷的地方，他能不思考一下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看不到，难道身边的那群土匪山贼都是摆设？ 此时就见一个小首领突然说道：“大当家的，我怎么觉得这里有点怪怪的呢？” “怪？哪里怪了？” 在那小首领刚刚说完话，就有个山贼反驳道：“你小子整天疑神疑鬼的，知道个甚？” “大当家，不是小的胡乱猜疑，你看看这附近，怎么会有这么一股子味道？会不会是那狗官特意把咱们都引过来，然后想要放把火，将咱们都烧死？” 胡夜义听了那小首领的话，顿时站住了脚步，皱起眉头，朝着那山林的方向又看了看。可还没等他多加思考，旁边另外一个首领则是开口道：“王大胆，你小子是多心了？现在是什么季节？烧荒的来这里弄点火油不也很正常吗？” 听了那人的话，胡夜义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没错！大家感受一下，风吹的方向是哪里？如果他们真要是想放火的话，岂不是想把他们自己都烧死？” 随着胡夜义说罢此话，众人也清楚的感觉到，那山风确实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吹的。也就是说，一旦在这里着火的话，放火的人必将自食其果！ 所以在这一刻，众匪彻底没有了任何顾虑！几个小喽啰更是大胆，就像是为了抢胡夜义的重赏一般，拼了命的冲在了最前面！ 拿着望远镜看到眼前的一幕，刘文昊的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此时就见他的手臂也高高抬了起来，紧接着又狠狠的挥了下去！ 看到刘文昊的样子，唐芸双明白，这就是进攻的信号！ 其实那丫头已经在火点的位置等了许久，在终于等到刘文昊的信号以后，唐芸双一不慌二不忙，用已经准备好的火箭，朝着那伏击的位置就是一下！ 刹那间，大火四起，而刘文昊在这一刻仍不停歇，就见他带着匠人们以及刚刚做好的那些手摇风扇开始了新一轮的造风行动！ 单说胡夜义等人，在这大火刚刚燃起的瞬间，这个被人称为飞天夜叉的男人还不以为然，觉得那群泥腿子和刘文昊就是在自取灭亡！ 但仅仅只是过了三两分钟的时间，胡夜义就已经从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转变到大惊失色，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山风怎么还能往他们这里吹？ 一时间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相辅相成之下，瞬时就把他们这一群人全都围住了！ “不好，咱们中计了！大家快往后撤！” 能在寿阳逍遥十数年的功夫，胡夜义怎么会那么简单？看着大火燃起，他又岂能坐以待毙？ 这一刻，就见这匪首迅速朝着后方退去！然而刚刚退到山口，突然之间，在那上方，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上面传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贼首毙命 刘文昊很多时候都在感叹，他这几次打的仗，所用的谋略都和火有关。 先是在崛围山烧了山贼，又在阳曲、孟县和太原，都用了一遍大火。似乎那无情的大火和他真的有缘！ 现在用哀嚎遍野来形容眼前的场景也不无恰当，原本打算冲出那小山口的胡夜义，也不知是因为气的还是被浓烟熏得，捂着胸口呆立当场！ “弟兄们，快冲出去！” 黑风军是黑风寨绝对的精锐，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人人都有一身好武艺。 然而在此时，面对眼前的这么一个场地，即使有些拳脚功夫又如何？ “哥哥，不是兄弟们不想溜啊，而是那里好像有条魔龙挡着咱们！” “魔龙？” 众匪口中的“魔龙”，在大宋年间又叫“倒挂龙”，也就是所谓的小型龙卷风。之所以能形成这么一个场景，完全是因为刘文昊他们那二十几个手摇简易风扇的缘故。 这么说，风是空气的流动，现在的场景就像是两台电风扇面对面的吹，在这一刻形成两股相向而行的空气流。 胡夜义这群贼人正好在这两股风的中间，所以两股气流正面撞击产生的效应，全都冲到了这伙人的身上。 打个比方说，就像常见的两股水流相撞后水花乱溅一样，空气也是一样，撞到一起之后迅速往四面八方冲开。 虽然“龙卷风”没什么效用，但是在外形上，还有那燃起的大火和浓烟夹杂在一起，着实有些骇人。 刘文昊此刻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个奇观，可他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欣赏，毕竟胡夜义等贼已经冲到了山口！真要是让他们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刘文昊在望远镜之中，早已洞察了一切，随着他的手势落下，唐芸双等人已经埋伏在胡夜义等贼的必经之路！ 此刻，那丫头手中的并不是弓箭，而是马昂改良的连弩，虽然相对于一些弓箭的射程稍微近了一点，但连弩的杀伤力可不是一般弓箭能比拟的。 尤其是连弩的精准度，更是无可匹敌！ 就在胡夜义刚刚冲出来的那一刻，一支利箭瞬间洞穿了他的喉咙！ 叱咤寿阳二十余载的山贼头目，还没来得及说句遗言，就这么死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中！ 如果这个年间没有刘文昊的话，在真实的历史之中，此贼乃是死在了李彦仙的手里。但很多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离奇，此贼没有和李彦仙对上，却依旧没有摆脱这个宿命。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飞天夜叉再也飞不起来了！ 在那一瞬间，众匪面面相觑，更是不管不顾的朝着外边冲着。 可惜，在这所谓的伏击圈的外面，饱受土匪山贼欺凌已久的山民们，还有刘文昊的近卫，他们可不会放下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这一刻，就见大家在刘文昊的指挥下，纷纷往那峡谷里面扔着巨大的石头！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刘文昊依然不敢放松。百十号人依靠地利，将那些山贼围堵在一个山坳里，而这个时候，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下，刘文昊和匠人们的风扇摇的更猛了！ 随着大风袭来，山坳里面的大火又烧了起来！ 只是人力有穷时，况且这些所谓的风扇还都是一些厚实的木头所制，而且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轴承一说，所以众人也有些顶不住了。 幸好还有一些百姓，在众人摇不动的时候，那些山民连忙赶过来跟着一起摇起风扇。 现在大家都明白，只要能顶住贼人的进攻，那么大家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而随着黑风寨的大当家被一箭毙命，剩余的残匪，一个个早已没有了一战的勇气，甚至已经溃不成军。 各自为政的情况下，大多数的喽啰兵都被这一场大火烧的死去活来！ 单说此时的唐芸馨和彩云两个人，说真的，这一刻她们两个也不好受！ 幸亏这二人轻功不错，要不然，就单单说山坳里的那一把大火，没准就得把她们也一起烧死！ 此刻，不是二人不想从这大火之中退出来，而是眼前的众贼已经堵住了出口，还有那“龙卷风”也有点大。想要从旁边的悬崖峭壁上蹿回来，估计真的难以做到。 胡夜义伏诛的时候，两人并不清楚，而看到这一片大火，唐芸馨真想给刘文昊点个赞，那姓刘的这招太猛了！ 虽然只是在这无名小山剿匪，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名将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百十号人能反打一千多匪寇，不，确切的来讲，应该是两千号人！ 以少战多，还能打的这么游刃有余！ “二小姐，要不让奴婢背着你过去！” 火势越来越大，唐芸馨二人的脸此时都是黑黢黢一片。 听到彩云的话，唐芸馨摇了摇头。她知道，如果在这一刻强行通过眼前的那片火海，特别是要让彩云背着自己的话，那么彩云很有可能就会身受重伤甚至命丧当场。 “彩云，人家还没那么娇贵，这样，咱们俩再试试从别的路看看……” 可还没等唐芸馨把话说完，就见二人面前的一棵参天大树已然被那大火所吞噬。 “不好！”彩云的反应很快，在那大树倒塌的一瞬间，她便把唐芸馨拉到了一边。可正当二人庆幸大难不死之际，突然之间，她们发现在不远处突然来了数百个山贼！ 直到这个时候，唐芸馨才猛然想起来，这些山贼，不正是刘文昊在“千里眼”发现的那群山贼的援军吗？ 一看到这群贼人来了以后，唐芸馨和彩云都非常震惊，因为谁也没有料到，这些贼人的速度会那么快！ “不行！咱们俩还得再当一回诱饵，要不然，被他们冲上来，姓刘的和姐姐他们就难了！” 听到唐芸馨的话，彩云有些不明白，二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自投罗网”吗？ 想到这里，彩云下意识的问道：“二小姐，你是说咱们俩还不能回去吗？” 要不怎么说这二魔王艺高人胆大呢？此女心思极其细腻，就见她对着彩云悄声道：“贼人想要两面夹击，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一会咱们的迎着这群贼人，跑回去跟他们再玩玩……”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杨进入蛊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胡夜义的死，其实也就代表着黑风寨的消散。或许从今天开始，黑风寨也就将会落下帷幕！ 若不是杨进率人来的及时，估计就这么一场大火就足以让黑风寨的精锐全部命丧于此！ 不过此时的这个结果也还不错，毕竟那飞天夜叉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呢？ 然而看到杨进等人，唐芸馨却有些不淡定了。虽然这小妮子一直活在姐姐的光芒之下，但正儿八经来讲，她才是唐家寨武力最高的存在！ 没错，如果论计谋论才智，唐芸馨自然比不了大魔王，甚至连那个半大小子也比她强。但要是论胆色，有着绝世猛将之称的杨再兴，估计都不如她。 彩云年岁和其相仿，二人虽是主仆，但私底下的交情绝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在唐家姐妹修文习武之时，这丫鬟也曾跟着一起学习过。 反正这么说，彩云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被人使唤的下人，这个小丫鬟，武艺不比唐家姐妹差多少。 听到唐芸馨说出的话，那丫鬟咬了咬嘴唇，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俄而，就见她歪着脑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道：“二小姐，你说咱们要是躲在那里，会不会更好一些？” 可不是么，既然在唐芸馨身边这么长时间了，所以当那小妮子说完话以后，彩云便明白了唐芸馨的意思。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不解。一旦两人顺势往回冲，那岂不是要和支援过来的贼人冲到一起去了吗？ 还有，即使没有那群山贼，这么大的火势又该如何应对呢？ 或许是看出了彩云的疑问，就见唐芸馨又笑了一下：“傻丫头，这群贼人看到大火肯定不会入蛊，但要是看到那姓刘的，你说他们会怎样？” 对于唐芸馨说的这个，彩云早就预料到了，其实她现在想的不是贼人上不上套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到时候如何全身而退的问题。 但此时二魔王的话显然还没有结束，就听那小妮子继续说道：“咱们到时候只要冲进去，随便转一转，然后再从那个地方出来不就行了吗？” 顺着唐芸馨的手指方向，彩云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的确，唐芸馨的方法确实不错，但不得不说，两人这一遭绝对算是在鬼门关前闯一闯了。 “嗯！” 彩云猛地点了点头，随即抽出自己的兵刃，目视着远方。当下，两人戴上面纱，从容的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杨进身边的一个贼首也发现了异常。 或许是看到山上的大火，那喽啰提着大环刀，放慢了脚步，随即便在杨进的耳边建议道：“二当家，小的看大当家他们这是遭遇到了埋伏，如果咱们要是不去救一下，大当家他们恐怕就出不来了……” 其实根本就不用那喽啰说，杨进也明白这个意思。早在登上这座无名小山的时候，那没角牛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诡异。 如果说没有这么离奇的大火，他早就下令去接应胡夜义等人了。可是如今这大火烧的那么猛烈，而且还那么奇特，有着鬼才之称的杨进也不好去判断。 可就在杨进想要知难而退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目标！ “嗯？” 可没等杨进开口，另外一个性急的贼首则是直接吼道：“哥哥，那个、那个是谁？” 对于刘文昊的样貌，或许有很多人都未曾接触过。不过对于朝廷官员的服饰，众匪又岂能不熟悉？ 没角牛心里乐开了花，明知故问道：“兄弟，你说那是谁啊？” “哈哈！二哥，如果小的没看错的话，那人必定就是寿阳的狗官……” 听到这么一句话，别说杨进来了精神，众多匪寇当下也欢喜起来！ 此时他们还不知胡夜义已经伏诛，在那么一场大火以及烟雾缭绕之下，众匪还以为是胡大当家把刘文昊他们打散了呢。 “追！拿下那狗官的，赏银百两！” 一听到有这么一个赏钱，不知里面凶险的众匪立即嗷嗷叫的一般冲进了火海。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山坳之中的火势如此之大，竟然还有人为了一些身外之物而不顾一切的往里面冲。 同一时间，在看到杨进终于入蛊之后，唐芸馨和彩云则是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随即便按照刚才两人商量好的位置逃了过去。 她们这么一逃，后面的贼人则是更加兴高采烈，还以为即将抓住了一百两银子呢。 然而刚蹿进山坳，这些匪寇就有些后悔了！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喽啰兵冲过了火海还没怎么在意，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冲进了，她们终于察觉了不对。 本来杨进等人就是从后山摸上来的，因此，对于前方发生的事他们还一无所知。可到了近前，特别是看到山坳里被无情的大火吞噬的众匪，他们一个个则是停住了脚步。 更有那眼尖的土匪，已经看到了火海里的惨剧，连忙吼道：“风紧扯呼！” 另外在这一刻，后山上还没来得及冲进山坳里的匪寇，则是突然看到山下尘烟滚滚。 “二当家不好了，那山脚下似乎有官兵来了……” “什么？” 听到这样一个说法，杨进赶紧站住了脚步，随后眯起双眼想了一下：“不对！告诉弟兄们快撤！往黑风寨撤！” 从这一点上，咱们不得不说，杨进的手下着实要比黑风军强多了，最起码没那么死性，至少还懂得令行禁止。 然而即使杨进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可还是有些来不及了。 前面腿脚快的，似乎也终于见识到这诡异大火的可怕，于是一个个扯着脖子喊道：“撤撤撤，前面有埋伏，弟兄们快撤！” 听到这样的话，后面的土匪岂能还往里面冲？于是就这样，杨进带着他的那一伙贼寇，根本就没有管那大火之中的情况。 甚至说他们在这一刻，对于胡夜义的死活，根本也无人在意。一个个朝着原来的方向，四散奔逃……? 第一百八十章 援军终于到了 当唐忠把消息带回到寿阳之时，李彦仙和张元干顿时就急了！ 虽然那无名小山距离平晋乡军驻扎的大营并不是很远，然而这一段路却充满着泥泞坎坷。 现在想要动用骑兵，着实有些困难。但如果众人跑步前行，又感觉有些来不及！ 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听闻唐忠所描述的情况，众人岂能不急？ 而李彦仙此时则是非常纠结，首先来讲，在没有了解清楚确切情况之前，他只能和张元干先研究研究，然后再做分兵的打算。 也是，现在谁能晓得黑风寨到底是什么意图呢？万一这群人就是想调虎离山呢？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他们没有这个念头，但汾水之畔还有那虎视眈眈的金贼！ 另外此时围困无名小山的贼人到底有多少？他们的军马器械又有几何？刘文昊众人又有多少器械做抵挡？有没有什么天时地利？能不能撑到众人前去接应？ 别说李彦仙，连从那小山上刚刚回来的唐忠都不晓得。不过虽然唐忠带来的消息没有那么多，但也能从这里面分析出，贼人既然一下子冒出来，可见黑风寨对此早有预谋！ 有心算无心之下更要做万全的准备！要不然，别说去救人了，他们能不能安全回来都两说！ 想到种种问题，李彦仙一阵头疼。不过在头脑中过了一遍以后，他还是做了一些部署。 他先是让唐鹏等人一起动员附近乡民，将寿阳城再次加固了一番，然后又让唐家兄弟留守，这样他才和张元干带着一千大军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时平晋乡军共有六千多军兵，但是这一次李彦仙决定的非常有道理，不能全都前往郊外，更要警惕敌人声东击西。 若不是刘文昊被困在那无名小山的话，估计张元干也不可能一起跟着前来。 本身来讲，张元干就是一个文人，正如书上说的那样，他虽不至于肩不能提，可也没有多少武艺。 在点齐一千多兵马之后，众人轻装上阵，朝着无名小山就跑了过来。 是的，大家都没有骑马，毕竟那山路难行。可还没等接近那小山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在远处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势！ 这一刻，不仅张元干，就连李彦仙也着了急。 山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把火是贼人放的还是刘文昊他们放的呢？ 张元干咬着嘴唇，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可以这么说，张元干和刘文昊性情相投，两人搭档时间不长，但却交往默契。 此刻，就听他对着李彦仙说道：“少严，咱们得加快速度才行，要不然刘子明怕是凶多吉少了！” 对于张元干所说的道理，李彦仙能听不明白吗？ “监军大人，你先别急，末将以为，刘大人遇事沉着冷静，说不准这大火就是他搞出来的……” 说到这里，李彦仙突然有些愣了，因为他觉得这个火势有些太过于诡异！因此一边点着头一边又继续说道：“末将以为，刘大人必定安然无事！” “无事？”张元干有些不太明白，这么一场大火，你怎么能看出来的呢？ 李彦仙也不卖关子，就听他分析道：“监军大人，现在可是到了三月间，即使今年的天气十分寒冷，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如今正是刮东北风的时候！” 说到这里，李彦仙指着远处的山头问道：“大人你看一下，现在那山上的火势到底是往哪里烧的？” 听到李彦仙这样一讲，众人这才发现，可不是么，那山上的火势好像正是向着西南方燃烧着。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大人，俗话说事出常态必有妖，这个幺蛾子，末将觉得肯定是刘大人搞出来的！” 真不愧是个名将，仅仅是看到这火势的方向就料定必是刘文昊所为，可见此人对于刘文昊是有多么了解。 而听完李彦仙的解释，不仅张元干，就连唐忠、王卓等人也深以为然。尤其是那光头，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在崛围山的场景。 “对对对，姑爷是带着工匠们一起去的……” 听了唐忠的解释，当下，张元干紧绷的神经也算是终于松懈下来。 不过在这同一时间，没角牛杨进则恰恰相反，他现在是非常紧张。因为自打率领麾下喽啰从后山绕上来以后，他便无时无刻不再纠结着。 特别是在看到山脚有了朝廷的援兵后，他更是担心起胡夜义等人的安危。 只是在这一刻，他却不敢停留，随即便下令让手下的兄弟都撤出来。 但那命令似乎已经下的有些晚了，也或许是杨进等人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因此在逃跑的路上，烧死的、熏死的不计其数！ 来时路上，他和胡夜义分别带了各自的手下，即使杨进手中只有七百余人，可撤下山的时候，仅仅只剩了不到五百人。 至于胡夜义带的一千余人更是不堪，除了飞天夜叉被大魔王射杀当场以外，喽啰兵们也几乎被刘文昊的这一次大火烧的几乎全军覆没。 侥幸逃脱的甚至不足一半！ 这还是刘文昊他们人手不足，武器不精的情况，再加上刘文昊也确实没有算计好，要不然，就此一役，刘文昊绝对就能将黑风军全都留在这里！ 只是在这一刻，唐芸馨和彩云却也遇到了麻烦，两人竟然和胡夜义手下的一股残匪碰了面！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胡夜义虽然作古，但他手底下这群侥幸逃脱性命的残匪还是记着这个深仇大恨。 因此在这一刻，那些匪寇根本不管近在咫尺的熊熊大火，奔着唐芸馨二人就杀了过来。大有一副死也要拉着她们垫背的架势！ 现在的二魔王和彩云都早已是强弩之末，和众匪周旋那么长时间，又拼杀了这么久，还能活着，都是个奇迹！ 所以双方一交手之下，两人便败下阵来。幸好在这关键的时刻，绝世猛将杨再兴也杀了过来！如果说没有那猛将，估计今天唐芸馨和彩云还真得杀身成仁！ 但即使这二人侥幸捡了一命，不过却也都挂了彩。尤其是彩云，那丫鬟身上受创十分严重！ 刘文昊和唐芸双看到这里，连忙也赶了过来。就在他们也加入战团的时候，平晋乡军的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兵合一处 李彦仙是第一个冲上山的，在看到刘文昊安然无恙以后，他立即赶了过来。 “大人，末将就知道，这场火定然是大人搞出来的！” 对于李彦仙来说，刘文昊对他有知遇之恩。此时就见他咧着嘴傻笑着，特别是看到众人平安无事之后，他立即加入到战团之中。 山贼土匪永远都是山贼土匪，看到官军来了，他们哪里还有战意？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出一条腿来，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遁逃而去。 “少严兄，你来的真及时！若是你们再晚一点到，估计我们都得作古了！” 刘文昊打着哈哈，随即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其实在这一刻，众人还不知胡夜义已经死了的事。直到俘获一个小首领，在那贼寇的口中，众人这才知晓前因后果。 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杨进他们除了逃跑，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大人，末将以为，咱们应该借着这个就会趁势发兵攻打黑风寨！” 一听到这话，不仅刘文昊，连张元干都觉得非常有道理。既然匪首胡夜义已经死了，那么黑风寨必定群龙无首！ 还有，这一场大火，也把黑风寨的精兵烧死了大半，况且现在还有内应，完全可以打一场突击！ “嗯，迅速将第一指挥征调过来！” 平晋乡军的第一指挥营是原胜捷军骁骑营的老底子，虽然没有那么多的战马，但至少现在已经有了五百多骑兵。 说到这里，刘文昊又想起张元干带来的那三百多重步兵，于是又和张元干商量着：“仲宗兄，咱们把重步兵也压上去！” 其实刘文昊的意思很简单，重步兵并不是用来攻城拔寨，而是作为压阵脚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那群宵小。 听到刘文昊的话，张元干又怎能反对。于是连忙让唐忠带人将唐芸馨等受伤之人送回寿阳。而后又拿着刘文昊的命令，命唐鹏率军前往长寿山！ 当然，在唐鹏等人前往长寿山之前，刘文昊还是得再部署一番。 其实这一次奇袭寿阳，无论是胡夜义还是杨进，他们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次前来，他们并没有带多少人马，但完全可以说，这些喽啰兵绝对都是黑风寨的主力精兵。 何为精兵？在大宋这个年代，能被称为精兵的真可谓少之又少。令行禁止这个方面就先不提了，单是兵源和武器装备这两点就会让很多地方望而却步。 众所周知，在大宋年间，愿意当兵的人不多，毕竟在这个重文抑武的年代，更多的百姓都愿意做个文人。 也因此，宋朝的军队成分十分复杂，而且有一部分低级士兵其实都是被迫当兵的。 在大宋，人们从军抱有矛盾的心理状态，一方面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从军可以为他们提供温饱的环境，但是却使自己的生活完全置身于军营之中，很难摆脱军籍。 还有最主要的就是宋太祖赵匡胤弄出来的那一套禁军更戍法，就是说要轮流更戍别处，更戍以指挥为单位，通常一次以三年为期，家属不能随行。 想想看，哪有人不想家的呢？当兵一去三年，而且到期回原驻地，再拣选精壮士兵补充上一级禁军，淘汰老弱士兵降充下一级禁军或厢军或退役。 所以大宋的精兵只能说少之又少，正规部队都没有什么精兵可言，这山贼土匪又能有什么样的精兵一说呢？ 但既然被称为黑风寨的精兵，这些喽啰自然有精兵的道理。本身来讲，他们都是胡夜义和戴云天亲手培养出来的。就是面对正规部队，甚至金人的签军都有一战之力。 然而在这么一座无名小山，胡夜义和杨进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手下的实力。 特别是在胡夜义被唐芸双拿着连弩一箭毙命以后，他手底下的这群兵丁更是四散奔逃，哪还有半点精兵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举动，才导致了一千多人冲出小山坳不足一半的后果。 这么说，在古代打仗也好，剿匪也罢，其实两军对垒的伤亡一般并不会有多大。大体来说，大伤亡都是出现在一方溃逃一方挥军掩杀的时候所形成的。 但是在刚才，刘文昊并没有挥军掩杀，可却依旧造成了那群山贼大面积的伤亡，原因就在于那场诡异的大火。 正儿八经来讲，大多数的贼人其实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浓烟熏死和呛死的。 而此刻，杨进手底下这些匪寇，在刚才也损失了一部分，同样也跟那浓烟有关！ 因此，杨进再也不敢停留，带着众匪朝着长寿山而去！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官军竟然敢追上来！ 这一下，直吓得杨进魂不附体！不过他也不必那么害怕，因为长寿山距离此地也不算远，甚至比平晋乡军的大营还近了一些。 眼看着要跑回长寿山，众匪都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们到达黑风寨，一个小首领却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二当家，有点不对啊……” 杨进眯起双眼也看到了异常，只是在这一刻，众匪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谁还能在乎这个？ 就在众匪终于抵达黑风寨的寨门口之时，突然之间，那大门竟然被大打四开！ 此刻，就见门里面并排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黑风寨的三当家邵兴，而另外那人则是有些陌生。 此人大约五十岁左右，就见其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离远看去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未到近前，那道士像是自来熟一般开口说道：“哈哈，幸会幸会，原来是二当家啊！” 看到众匪都有些懵，那老道士又继续说道：“老朽名叫吴青云，乃是军使大人刘文昊的门客，奉军使大人之命前来黑风寨招安！如今邵当家深明大义，归顺了朝廷，不知二当家意下如何？” “什么？”杨进做梦也没想到，在他们奇袭寿阳的时候，黑风寨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他现在不仅仅只是懵了，同时心里充满了无数的问号。 邵兴是什么时候答应招安的呢？还有，戴云天此时到哪里去了？另外山上众多兄弟，还有自己的家眷又怎么样了？ 在这一刻，杨进有些捉摸不定，毕竟到现在他还不晓得胡夜义此时在哪里。可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身后的尘土再次飞扬起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枭雄末路 杨进和胡夜义不同，他这个人不像飞天夜叉那样死钻牛角尖。用后世的话来讲，他就是个老油条。 不过在这乱世之中，此人也绝对可以称为是个枭雄。 但面对眼前的情况，他也拿捏不准，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杨进直接傻了眼。 本来他们这些溃兵就没有什么士气，在见到山寨被招安了以后，更是不堪。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所谓的黑风军，一个个拎着兵刃的架势，只是故作镇定罢了。 “戴云天和赵兴成呢？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杨进懵了，就连他身边的各大首领也是不知所措。 “二当家，怕是有什么变故……” 小喽啰说话的时候，显然有些害怕。虽然是站在一旁，但眼睛却始终盯着老道士等人。 “邵家兄弟，这是为何？难道你忘了当初咱们会盟之时，所发的誓言吗？” 其实当初会盟之时，胡夜义、杨进和邵兴是众匪共同推举出来的。在大半年前，三人更是义结金兰，共同成为黑风寨的当家首领。 原本三人旨在替天行道，救死扶伤，而后做大做强便投奔朝廷，彻底脱了这么一身匪皮。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在邵兴看来，他们打家劫舍、欺行霸市这都无可厚非，山贼土匪嘛，既然落草了那就无所谓的。 但坏就坏在胡夜义的身上，不对，确切来讲，应该说是他那个亲戚。若不是有周瑛横插了一杠子，三人之间的情义还不至于崩坏到如此地步。 特别是那两个女真人的探子来了之后，这两个匪首竟然有心想要做女真人旗下的汉签军，这就让邵兴想不通了。 什么叫汉签军？就是女真等游牧民族，凡遇战事，签发所有汉人丁壮当兵为签军，因为是汉族人为主体，所以百姓们又管他们叫做汉签军。 其实签军大部分都是被迫的，当然也有少数甘为女真爪牙的人，这其中就有很多两河子弟。 没办法，为什么大宋那么富裕却会被灭了呢？若不是有如此多的投降派，就以大宋的富裕程度，别说是现在强大的女真人，哪怕日后崛起的蒙古，也不见得能把大宋如何。 邵兴虽然落了草，但他心里却始终想着打回老家去。因此，对于两个结义兄弟的所作所为，他非常反感。 也正是从那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裂痕。可熟知这一切的胡、杨二人，却每每总是装糊涂，不仅处处提防邵兴，而且还指示麾下兄弟处处打压邵兴一脉。 所以说，邵兴的心寒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那两人做了初一，为何不让邵兴做十五呢？ 本来胡夜义和杨进想的不错，他们两个带着黑风寨最为精锐的黑风军，找机会下山去把刘文昊拿下，然后让戴云天、赵兴成等贼看家。 然而诸如杨进这般老奸巨猾之人也没想到，戴云天和赵兴成，手里握着绝对优势竟然还对付不了邵兴！这可真是出乎杨进的意料！ 他哪里清楚，若不是老道士还在邵兴身边，或许还真的拿戴云天等贼没办法。 说来也是巧了，当初在杨进等贼密谋的时候，吴青云悄悄的摸上了山，虽然不知黑风军的去向，但却在那一刻提醒了邵兴。 所以在黑风军下山以后，吴青云便和邵兴开始商量着招安细节上面的事。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恰恰就是那么凑巧，邵兴接受朝廷招安的事不知怎么，竟然让戴云天和赵兴成知道了。 这一下就像是捅了马蜂窝，而戴云天和赵兴成也是没脑子，竟然没等胡夜义和杨进回来就擅自朝着邵兴下手了！ 其实戴云天武艺不错，可头脑却有些简单，就以他和赵兴成来讲，如果要是去打家劫舍，那没问题，可要是猝然发难，似乎真的找错了对象。 这么一来，双方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没办法之下，邵兴只能选择在今天凌晨时分动手。本来打算的是挺好，想活捉了戴云天，然后再把这山头控制住。 就这样，一个上午的时间，黑风寨就这么兵变成功了。而戴云天和赵兴成，看着事情不妙，带着自己手底下残余的百十来号弟兄逃了出去。 而自从戴云天带着残兵逃出去以后，邵兴可不敢耽搁，连忙和吴青云商量了一下，一边派冯延庆等人去寿阳城报信，一边又重新的对山门处进行加固。 毕竟这个时候老道士等人并不知晓胡夜义已然死去，他们也怕等胡夜义回来将是另一场恶战。 无巧不成书，刚刚打扫完兵变的战场，加固了黑风寨的山门防御，手底下喽啰就来报，说是二当家回来了，因此才引出来刚才的一幕。 吴青云先邵兴一步走出山门，其实说心里话，此刻他也是故作镇定，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他也没想到，杨进带来的手下竟然那么少，而且每个人看上去都似乎是逃回来的，就在说着话的时间，众人的身后尘土飞扬，不用想也明白，定然是这群人在刘文昊手底下吃了大亏！ 想到这里，就见吴老道对着杨进说道：“二当家，老话说得好，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好言相劝，只要二当家和弟兄们放下手中的武器，以那军使大人的为人，定会对往事既往不咎。到时候，你二当家不仅脱了这身贼皮还能吃上皇粮，岂不美哉？” 形式比人强！杨进还真的动了心，不过此时他心里也有点不解，毕竟这些年里死在自己手里的人不计其数，那刘文昊真的能放过自己吗？ “哼！你个方外之人，有何面目敢管我黑风寨的事？还有，我黑风寨的弟兄只有站着死的好汉，没有跪着生的孬种……” 其实杨进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被招安也得有个像样子的大官来。 但还没等杨进讲完话，在其身后突然来了几骑快马，说着话的功夫，已然来到了近前。 此时，就见那为首的汉子，倒提着一杆大铁枪，朝着众匪高声道：“呔！尔等听着，本官奉军使刘大人之命告知尔等，今日凡是下山归顺朝廷者，朝廷保证既往不咎，但凡掷兵仗者，当杀无赦！” 开口说话之人，正是杀神杨再兴！ “呵！又来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告诉你们军使大人，要是有诚意，那就让他自己过……” 或许杨进是想说让刘文昊过来，但那“来”字还没有说出口，杨再兴一个瞬间就把自己的腰刀抽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只是一个闪身，寒光一闪之下，杨进的人头已然不知去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白鼠 如果不是胡夜义和杨进自己找死，刘文昊还不至于这么快剿灭长寿山的匪患。 当消息传到河东宣抚使司衙门，李纲的心头不免会有些欣慰。 其实对于李伯纪来讲，如今大宋风雨飘摇，河东半壁已经沦为金土，如果不是刘文昊这么快剿灭匪患，或许当金人再次南下，河东估计全都会沦陷！ 和所有的主战派一样，李纲想的很多，但他却是少有的几个明白人，他也认为，金人定会再次南下侵宋！ 可李刚此时已经远离了中枢，即使他再怎么忧心忧民，朝廷诸公却都看不见。更有甚者，就算他都已经被贬出朝廷，还不乏有那落井下石之人，在其背后捅刀子。 李纲知道，这是某些人不想让他回朝，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 “哎，大厦将倾啊！” 李纲叹了一口气，自从种师道将星陨落，他可从来没有如此的感叹过。 “宣相，你这是……” 就在李纲魂游天外之时，曹溪推开房门，径直来到他的身边。或许李纲刚才想的太过入迷，所以连曹溪过来，他都没有丝毫感觉。 “哦？幼平，可是有金人的动向？” 曹溪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之后，忙将怀中的信递了过去。 “相公你看，那刘子明又传来好消息了……” 自从李纲奉命来到河东，说实话，他真可谓是如坐针毡一般。先不说其非常不舒服，哪怕有一点好日子，也不至于让他刚才那么感慨。 “嗯，有点意思。刚刚才把那匪患平灭，这刘子明又有了什么新点子？” 说着话的功夫，李纲已然把刘文昊的信件拆开了。同一时间，曹溪则是拿出一个不太一样的弓弩。 “相公，这是刘子明手底下的工匠改良的连弩，据说他的夫人就是拿着这把连弩射杀的匪首……” 在李纲翻看刘文昊上报的消息之时，寿阳如今真可谓变了样！长寿山再也没有匪患，黑风寨也一去不复返了！ 匪首胡夜义被唐芸双一箭毙命，二当家杨进则是被杨再兴一刀枭首。至于左右护法，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做为黑风寨的三当家，邵兴当仁不让的成了一山之主。就这样，在他的带领下，黑风寨全体八万多匪寇被朝廷招了安。 只是在上报朝廷的时候，刘文昊也有些犯了难。特别是胡夜义等贼的后人，对于他们的处理，使得刘子明有些不知所以。 或许说，刘文昊觉得一个人犯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有错，这种祸及妻儿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 但张元干和李彦仙等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些人的父辈皆被授首，所以谁能保证这些人不对刘文昊、不对朝廷充满怨恨呢？ 因此，在张元干的操作之下，胡夜义的妻儿皆被判了流刑，至于杨进等贼首的后人也是一样，甚至比那几个女眷判的还重。 流刑在大宋比较普遍，是一种把犯人遣送到边远地区服劳役的刑罚。通常来讲，就是集刺、杖、流于一身，堪为降死一等的重刑。 自宋初作为免死的刑种出现以后，行用逐渐频繁，法规日见繁密，实施日见规范，为司法者所倚重至于出现滥施的局面。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绝对属于是滥用刑罚，可是在这么一个时期，谁能出面制止呢？ 因此刘文昊很多时候也很无奈，但他却也管不了，毕竟张元干等人也是有法可依。 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么一群山贼土匪，能保住性命已然是法外开恩，还想怎样？ 有了黑风寨八万余众，刘文昊一下子阔气了起来，但在这个同时，问题又出现了。 虽然当初黑风寨截获了一些军粮，可他们根本就没有储存之意，甚至在劫了粮食以后，更是和寿阳的黑心粮商一起又将这粮食转手换成了银子。 无奈之下，刘文昊只能将这个消息再上报宣抚使司衙门，请求调粮。 还有，对于黑风寨这些人的去留问题，刘文昊的想法相对于其他人来讲，还是比较局限性。 首先，刘文昊觉得这么八万多人，粮食就是一大难题。 其次则是看到兵源问题上，说句不好听的，就这么八万多匪寇，即使加在一起也没多大的用处。 刘文昊想着让这群人下山就行了，愿意在寿阳安家的，由军使衙门出面统一建造屋舍，供这些人使用，愿意从军的，优先并入平晋乡军。 说的这些都是本着自愿的前提，可他刚把这个想法提出来，张元干和谭明喜却都投了反对票，甚至连李彦仙和唐家兄弟也罕见的摇着头反对。 或许对于张元干来讲，刘文昊的想法有些幼稚，如果把这些人都遣散了，那当初还费那么大劲招安他们干什么呢？ 不过在这里，做为钳制刘文昊权柄的张元干，还是处处给了他面子。 办法很简单，就是在刘文昊所说的“自愿”基础上，加上了两个强制。 一个是强制黑风寨现有的所有山贼全部下山，再一个则是挑选年轻力壮的山匪，直接入了军籍成了平晋乡军的一员。 就这样，经过十几天的安顿，黑风寨的事情才算是处理了七七八八。而在搞定了黑风寨以后，寿阳城的那些大户们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嚣张，甚至每每在军使衙门贴出的告示以后，他们还争先恐后的积极参与。 另外，邵兴等人官职，这些并不是刘文昊能够决定的。不过李纲在看到刘文昊的信件以后，还是做到了充分的放权，任由刘文昊治理寿阳。 于是，邵兴、邵翼等人尽皆留在了平晋乡军。只不过张元干却有些想不明白。 按照道理来讲，邵兴等贼首已经被招安，那么就应该将他们异地安置。或许说，李纲有着自己的打算。 因为这位大宋名相心里清楚，自打女真人南下侵宋之后，诸军的弊端就已经表露出来。所以他想通过刘文昊的这支平晋乡军来改变现状。 也就是说，刘文昊现状就是李纲的小白鼠。只要他成功了，那么他就有再回中枢的可能！ 第一百八十四章 温室大棚 大宋靖康元年四月二十五，虽然朝廷没有给刘文昊扶正，但他此时俨然就是寿阳之主。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寿阳的军政大权全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如果真要是让刘文昊自己去应对，说实话，他可没有这般本事。寿阳再怎么差劲，可还是有着十数万的人口。 况且黑风寨那里还归降了八万多口子流民，一下子就让寿阳成了太原府下辖最为重要的县域。 幸好在刘文昊的身边还有李彦仙和张元干，有了那一文一武，很多事根本就不用他去操心，而那二人也逐渐的成了刘文昊的左右手。 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他还是有着很多顾虑。别看金人到现在还没有南下的趋势，可沈良一次又一次所传回来的信件，无不印证着金人的意图。 没有办法之下，刘文昊只能秉持着囤粮固守城池的想法，打算趁着金人没有南下之前，好好发展一下。 然而在这一刻，问题又出现了。因为天气原因，导致寿阳百姓种不了粮食，这一下，大家都头疼起来。 都说民以食为天，谁能愿意坐吃山空？但是在这种极端寒冷的天气情况下，谁也没有好的办法。 大家都是靠天吃饭，现在天冷了，谁能怎样呢？ 此刻，就见刘文昊抓耳挠腮的寻思着，而一旁的吴青云显然更是着急。那老道士本来就在刘文昊身边藏不住事，所以便开口问道：“贤侄啊，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在这么下去，不用等朝廷从江南调粮，咱们自己就得乱了！” 这事还用老道士提醒吗？其实刘文昊自己心里很清楚，人一旦没有粮食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想当初，他刚刚来到大宋的时候不就是遇到过这种事情吗？要不然，他也不会和那老骗子一起行骗。 可现在是天气原因，谁能想到都已经四月底了，还会这么冷呢？但凡事都有利有弊，天气寒冷，刘文昊并非没有来钱的道。 如今和李岸当初布下的后手，现在早已给他们赚的是盆满钵满的了。可再怎么说，有钱也没啥用啊，你买不到粮食，不还是得饿着吗？ 起初刘文昊是想着派人成立个镖局类型的组织，然后去江南往河东贩卖粮食。但张元干和谭明喜等人则是没有看好，毕竟远水进不了近渴。你能贩卖一次两次，寿阳这么多人口，你到底有多少钱往里搭呢？ 因此，对于寿阳来讲，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天气转暖。 “哎！如今寿阳的粮价一天一个样，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听了谭明喜的话，张元干也叹了一口气。 “朝廷今年也困难，征调粮食，不可能就着咱们，所以咱们还得另谋出路……” 可不是么，大宋朝廷的钱都做为赔款了，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其实张元干所说的朝廷并不是指朝堂诸公，而是他的恩人李纲。 确实，寿阳天气寒冷，其他地方就不冷吗？刘文昊所操心的只有寿阳这么一个地方，而李纲呢？大半个河东以及一小部分河北之地，他全都得兼顾着。 这还不算，如今大宋朝廷可是分文没有，征调什么东西，那全都得拿现钱，可是不管河东还是河北，被金人摧残了那么长时间，哪有钱买东西？ 自从李纲放权以后，刘文昊的府邸就成了众人临时办公的地方。每当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众人总会聚在一起，分头想办法。 吃过晚饭，几人坐在屋子里，一边烤着火，一边研究着，但谁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似乎大家就得等着太阳，等着暖季早点到来。 每每说起民政上的事情，李彦仙都不会多嘴，毕竟他对此并不太懂。不过他还是不禁抱怨道：“往年的时候，庄稼早就种下了，如果今年再种不下，秋收的时候怕是更难了！” 彩云的伤势早已养好，就见那丫鬟拿着两块蜂窝煤走了进来，熟练的替换好了以后，又折返了出去。 而唐芸双在看到燃起的火焰之后，脱口而出道：“要是能在这么暖和的屋子里种地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文昊一听到这话，顿时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对啊！可以建大棚啊！” 众人看到刘文昊那一惊一乍的样子，顿时都蒙住了。刘子明这是怎么了？ “大鹏？”老道士咧了咧嘴，心中暗道：刘子明是不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难不成得了失心疯？ 张元干也有些糊涂，建大棚是什么意思？是天上的大鹏鸟吗？ 看到众人的表情，刘文昊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因此连忙收回所有的思绪，将温室大棚的特点说了一遍。 其实刘文昊口中的温室大棚又称暖房，可以透光、保温，用来栽培植物的设施。能够在不适宜植物生长的季节，提供温室生育期和增加产量。 然而刚刚说到一半，刘文昊却又噎住了，因为建造温室大棚可没有那么简单，先不说建造这么一个场所，就单单说一下覆盖大棚上面的覆膜，也不是现在就能发明出来的。 众人不知刘文昊为什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大家本来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还真是个办法。 老道士性子急，就见他吹胡子问道：“子明你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是想吊吊大家的胃口吗？” 刘文昊很是尴尬，他哪里是想这样，分明是遇到了绝对的难题。 这么说，那个改变工业水平的日不落帝国，现在还没有发展到工业革命，甚至全世界所有的国家几乎都处于农耕时代，哪有那么多先进的设备支持温室大棚呢？ 但刘文昊却并不知道，其实早在汉朝的时候，就有利用保护设施栽培多种蔬菜的先例。劳动人民的智慧，那可是无穷无尽的。 或许是看出了刘文昊的疑虑，谭明喜则突然在旁边插嘴道：“子明，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让农户们在暖和的地方种粮呢？” 刘文昊木讷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解，难道这个问题还用再问一下？ 谭明喜微微的笑了笑，随即便说道：“这个应该不难，只是你说的那个大棚真的能行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惠民政策 温室大棚一般是用竹木杆、或者轻型钢管等材料做骨架，然后做成立柱、拉杆，拱杆及压杆，覆盖塑料薄膜而成为拱圆形的料棚。 在听了刘文昊所说的话之后，谭明喜突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在这个前提之下，他还是有些纠结，毕竟只是温暖的地方，大家不是不能做到，但庄稼都离不开太阳，这一点又该如何解决呢？ “其实在暖和的地方种粮，自古就有，不过这种记载也只是传说罢了……” 谭明喜是个不第秀才，他可不像张元干读书那么具有针对性。这么说，谭明喜的涉猎非常广泛，用后世说他是个百科全书也不是那么夸张。 刘文昊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谭明喜知道的这么多，更没有料到，早在汉朝竟然就有温室大棚的雏形。 “伯山兄，大汉年间就有这样的种植方法？” 谭明喜点了点头，应道：“是啊，只不过当初农户们种植的多是那些应季的蔬菜而已，至于庄稼的长势，还得看老天爷啊……” 他说的道理大家都懂，既然说是温暖的地方，那么就像这屋子就可以。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在采光那里，谁也没有办法再造个太阳不是？ 忽然之间，刘文昊突然盯着一面铜镜，就见他打了一个响指：“对了，咱们可以造玻璃啊！” “玻璃？” 不仅张元干，就连谭明喜等人也是被刘文昊口中的话给惊到了，大家都只是听过琉璃，哪有什么玻璃一说。 或许现在大家都想问一下，这玻璃到底是何物？ 其实玻璃很早就出现在历史之中，虽然它是古埃及人发明的，但在秦汉时期就已经传了进来。 然而现在这些东西还是奢侈品，怎么可能用来当做采光的器皿。再说了，现在的工业水平也没有那么发达，能不能造出玻璃都两说。 在刘文昊的解释之下，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都十分精彩。 “子明，你说的那个玻、玻璃真的能做出来？” 其实张元干的问题很多，首先就是想问一下，这玩意的造价到底贵不贵。让农户们建造大棚并不困难，可让他们买这样的玻璃用来采光，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呢？ 但众人现在并不知道，制造玻璃的过程并不难，就是运用石英砂、纯碱等材料，经过高温制成的。 对于刘文昊来讲，制作玻璃的材料很容易就能找到，而另外一个要素就是高温。不过他现在心里也没底，毕竟他也没有做过，只是听说过而已。再说了，大宋朝的炉子哪能达到几千度的高温呢？ 可不管怎么样，未雨绸缪之下，先让民众把这些大棚弄起来再说。况且如今的寿阳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是啊，谁让黑风寨下来那么多的劳力呢吗？ 就这样，在众人商量过后，刘文昊便有了这样的决定。 颁布惠民的政策，先让百姓们（主要是黑风寨投诚来的流民）建造大棚，其次则是带领大家共同开荒，以此来应对今年的极端天气。 至于民政上其他问题，则都全权交给了张元干等人。寿阳数十万人口，如果现在不采取一些措施，估计用不上金人再次南侵，他们自己就得乱！ 之后的日子里，一有时间，刘文昊便会亲自上阵，和农户百姓们一起搞搞大棚。 这么说，刘文昊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现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庄稼上面。要知道，自古以来就是民以食为天，别看现在的寿阳还不算缺粮食，但看到今年这种极为反常的天气，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这现实要比史书上的记载还要残酷，他怕出现难以控制的事情。 还别说，在刘文昊的大力度扶持之下，寿阳百姓开荒热情那是比较高的，可开荒真不是那么容易。 再一个，是今年的天气异常寒冷，所以刘文昊便带着匠人营，一起帮着乡亲们。当然，不仅要建大棚，还有一些惠农设施。 就比如说今天刘文昊和匠人营一起来的这个地方，风景确实不错，而且也比较广阔，但这里就是有点高。 如果光是等老天爷降雨，着实有些不妥。可是让人专门挑水来浇地，那一般人家可都受不了。估计就是爬山这一关，就能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因此，刘文昊就想着再给百姓们在这种半山腰的田地边上弄个水车予以灌溉，这样一来，像这种荒地也就不会再荒了，而且还能省下不少人力。 水车是利用水力发展出来的一种运转机械，据传水车大约是在东汉时期出现。而且作为农耕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体现了广大劳苦人民的创造力。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在如今的寿阳境内，根本就见不到这么一个稀奇的玩意。就算是匠人营的匠人们，很多也没有见过水车。 幸好刘文昊对于水车还是比较有研究的，毕竟在小的时候，他们学校还曾组织过做小水车的活动。因此，这水车的样板早就深深的印在了刘文昊的脑海之中。 然而正儿八经的水车和刘文昊曾经手工制作的小水车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不过在他身边的这群匠人们也不是那种浪得虚名之人，因此在大家共同的研究之下，水车很快的就被建出来了。 此时被建出来的这个水车外形酷似车轮，轮幅直径大估计超过了二十米。在几经调试以后，这个大水车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看到这里，一起开荒来的百姓们几乎都跪在了刘文昊面前，差不多人人都在口呼青天大老爷。 刘文昊哪里能看的了这个，于是赶忙让乡亲们都起来，嘴里还推辞着：“父老乡亲们，我刘文昊不过就是尽了一个为官的本分而已，能为大家做点事情，这些都是应该的……” 百姓们可不傻，以前的衙门什么样？现在的刘文昊又是什么样？因此众人不等刘文昊说完话又纷纷跪了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光头模样的人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边跑着一边还大喊道：“姑爷，大喜啊！玻璃造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阴差阳错 在刘文昊大刀阔斧的改革之时，寿阳城的百姓也跟着如火如荼的忙碌起来。开荒、盖大棚、改良农用设施，似乎在这一刻，刘文昊就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 似乎是进了五月开始，发生的所有的事，几乎都是好消息。 唐忠的头发虽然长出来不少，但在远处看，尤其是当他带着头巾的时候，俨然还是一个光头。 不过在这一刻，他又给刘文昊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玻璃造出来了！ 此时就见唐忠手中拿着几样亮闪闪的小东西，一边咧着大嘴，一边飞快的跑向这个小山腰。 “姑爷，好消息，玻璃造出来了！” 其实当初想造玻璃完全是为了温室大棚，为了能够更好的采光。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粮食，毕竟只要解决了这一点，他就一点都不会再慌了。 然而当刘文昊看到唐忠手中的“玻璃球”的时候，失望瞬间就写在了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玻璃？” 唐忠听到此话砸砸嘴，心里有些不解，为何姑爷会这般反问？难道这玻璃不好？ 这憨厚之人拿起这圆润的“玻璃球”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还是没有看出这玩意到底哪里差强人意了。 虽然唐忠不识货，可他也明白，倘若手中这七八个小东西被那些达官贵人看到，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刚刚唐忠的大嗓门，显然也把唐家姐妹等人也吸引了过来。而当那两个女子看到这五彩斑斓的“玻璃球”以后，瞬间便被那些小东西给吸引住了。 “好漂亮啊！” 唐芸双从唐忠手中拿过那几个小玩意，忍不住的用手把玩起来。一旁的唐芸馨则是好奇的拿着“玻璃球”朝着太阳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那二魔王顿时便被眼中全新的世界所吸引住了目光。 “姓刘的，这个就送给我……” 唐芸馨可从来没有厚着脸皮朝谁要过什么礼物，但此刻，或许她非常喜欢，所以才会这般开口。 其实姐妹二人并不清楚，刘文昊对于这样的“劣质品”真的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要知道，他可是奔着成品的平板玻璃去的。 可阴差阳错之下，匠人们竟然没把真正的东西造出来，反而整出来这些小玩意。 说实话，现在的刘文昊根本就不知道平板无色玻璃到底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只能靠着匠人们摸索着慢慢来。 不过听到唐芸馨开口，他显然还是来了兴致。 “送给你当然可以，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唐芸馨皱了一下眉头，幸好姐姐就在身边，要不然，这二魔王肯定就要发作。 心中暗道，这姓刘的怎么还是那么小气？ “问！” 刘文昊也不含糊，连忙将自己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馨儿，倘若这东西要是在集市上卖的话，你觉得能值多少钱？” 听到这话，唐芸馨顿时就有些恼怒。怎么？不送给自己就拉倒，这是什么意思？ 可当她看到刘文昊和姐姐的样子之后，顿时又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于是翻了翻白眼，狡黠的回道：“哼！就这么个小东西，即使本姑娘喜欢，也只肯用一贯钱买了……” “此话当真？” 唐芸双本来并没有仔细的去听二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但在拿着那几个小东西把玩了一阵之后，随之走过来还是听到了。 这个时候就见唐芸馨有些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怎么？你还嫌少啊？！” 唐芸双听话只听了一般，因此好奇的张嘴问道：“你们两个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刘文昊也不隐瞒，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下，随即又朝着唐芸双问道：“娘子，坦白说，就这小东西，如果你喜欢的话，你打算用多少钱购买呢？” 刘文昊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看看这些小东西到底在众人心里有多少价值。 唐芸双也很狡猾，虽然明白刘文昊不是想把这个东西卖给自家妹子，但也在此刻意的“压低”了价格。 “我呀，最多也就两贯钱……” 听了这话，刘文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问其他人。 在场的其实都不是外人，当然，也没几个真正见过“世面”的。鉴于唐家姐妹给出的价值，谁也不好再超过那个价格。 然而唐忠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当刘文昊问到他的时候，他却扯着大嗓门回道：“姑爷，说实话，这小玩意不敢说价值连城，最起码也得比那琉璃贵……” 吴青云更是直接，就见那老道士瞅着几个光泽甚好的“玻璃球”感言道：“贤侄啊，这几个小东西，别的不敢说，百十贯钱还是值的！”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是啊，现如今琉璃制品可不是后世那种白菜价，如今的价格可是奇高，甚至都能盖过玉石的价格。 古法琉璃，一般采用琉璃石加入琉璃母烧制而成。一般来说，一只模具只能烧制一件作品，无法二次使用，大型复杂作品甚至需要多次开模、烧制才能完成。而且成功率非常低，所以使作品更为可贵可珍。 刘文昊知道，琉璃是古代对玻璃的称呼，是狭隘的玻璃说法，因为琉璃只是玻璃的一个种类，其范畴远较玻璃要小。 玻璃是用石英砂、纯碱和石灰石一起按照配比熔炼而成。 在刘文昊刚刚来到大宋的时候，他就想做玻璃来做做发财梦，但那个时候，他的这个想法受到了很多限制。 比如说石英砂这些原材料上，再比如说烧制玻璃液的温度上，这些令刘文昊望洋生叹。 可是如今刘文昊有了蜂窝煤，虽然烧制玻璃的温度还差了那么一点，但胜在现在的刘文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材料。 说实话，烧制玻璃，就拿唐家姐妹手中的“残次品”，这玩意的价格就跟后世的玻璃球一样，根本就不值钱。 但现在，不仅是唐家姐妹，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道士都给了很高的评价，可想而知，这玩意的价值到底有多大。 本来是想着给百姓造一点玻璃窗的，但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特别是想起刚刚老道士的那一番话，刘文昊就想拍一下大腿，狠狠的庆祝一番！?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工建厂 寿阳城西北角有个不起眼的地方，此处距离平晋乡军的大营不太远。 这要是打以前的话，估计都没人会在意。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最近建了一个五进五出的大宅院。 百姓们起先以为，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想在这里扎根了。但想一想又觉得不对，本身来说，寿阳最贫瘠的地方就是这里，那大富大贵之家怎么能看上这样的地方呢？ 直到后来才发现，此处竟是刘文昊建造的什么工厂。 其实老百姓们哪里晓得工厂的含义，不过在寿阳衙门开出招工的条件后，百姓们才蜂拥而至，人人都想来当工人。 最开始刘文昊提出工厂的概念之时，别说是张元干，连谭明喜和吴青云都是一脸茫然。工厂是什么意思？建那东西干嘛？有什么用？ 好在大家都十分信任他，这才在寿阳的西北角搞出了这样的一个工程。 本来刘文昊是想弄个玻璃厂，但在建造大宅院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有关于水泥等建筑材料的事情。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水泥一说，一般来讲，泥瓦匠在砌墙的时候，主要用的是一种名为糯米灰浆的东西。 或许有人会问，糯米灰浆做为粘合剂真的能行吗？ 这么说，古人的智慧可不比后世差，就连那万里长城，用的也是这种比例的糯米灰浆。 当然，那东西的粘合效果并不比水泥差多少，只是在效用上，还是比不了水泥来的干脆而已。 再一个则是这种东西的价格太高，尤其是现在缺米的情况下，糯米灰浆的价格又被无形的拔高了一大截。 所以刘文昊才会想到搞点什么水泥来应急，只是在这个年代，哪里有那么多的原材料呢。 当他和马昂说了水泥之后，马昂心中私底下还泛起了嘀咕，但这位马都头却没有说什么，只能挠着头看着刘文昊。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这位原本只会搞一些烟花爆竹的匠人开口问道：“大人，石灰和黏土混合在一起真的能行吗？” 不是马昂不相信刘文昊，而是这位工匠一直以来的习惯。他可不会刻意的去拍刘文昊的马屁，只是奔着工匠的匠人精神再三确定罢了。 “放心，就按照这个配比试试看……” 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出了水泥所需要的材料。 然而在这个时候，他还不清楚水泥的制法，只能按照记忆之中的印象，将水泥的配比材料都写了出来。 就在马昂接过那张小纸条的时候，张元干则是带着一队亲卫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听他在那里打着哈哈。 “子明，你小子可以啊，愚兄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个全才！” 和一般的文人士大夫不同，张元干从来没有小看过匠人，而且在刘文昊的感染之下，他对工匠的态度也十分友好。 但对于平晋乡军设立匠人营，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毕竟这个年代，有谁听过匠人还能做官的？ 而且怪就怪在刘文昊这里，匠人不仅能当官，还远比他手下其他人的地位都要高，这就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仲宗兄，这是哪道春风把你吹来了？” 两人相交时间不长，但彼此的感情却不比那些陈年老友差。说着话，两人共事已有小半年，彼此都很熟悉。 如今时间已经来到了靖康元年五月，在扫除了匪患和大户们之后，张元干的这些日子还是比较清闲的。 因此，只要手头上没有什么事情，他便经常会来到寿阳城西的这间宅院之中。 五进五出的院子换做后世的说法足有两千多平方米，或许对于工厂来讲，还是有点小了，可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不是。 自打得知李岸的消息后，刘文昊现在总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不缺钱不缺粮，那还有什么怕的？ 的确，金人今年绝对会第二次南下侵宋，可要是众人一心，多囤些粮食，再将这城池建的坚固一些，女真人再怎么强悍也拿他们没办法。 “子明啊，实话和你说，我今天过来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一听到张元干如此一说，刘文昊顿时有点懵了，根本不明白张元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仲宗兄你这么说就是外道了不是……” 看到刘文昊的样子，张元干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回道：“哈哈，我就知道子明肯定不会拒绝！” 说罢此话，他朝着自己的亲兵点了点头，俄而就见两个亲卫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过来。 不用刘文昊去猜也能知道，那箱子里肯定装着宝贝！果不其然，当箱子打开后，刘文昊终于看到了这一大箱子的丝织品。 “子明啊，其实为兄今天过来是有一件私事，是想拿这些庸俗之物，来换点那个、那个玻璃……” 说到这里，张元干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声音也越来越低。或许这张仲宗还是头一次送礼，就见他的脸上也跟着红了起来。 宋朝的绢是可以当做钱的，今年朝廷没有余钱，毕竟大部分都凑着给了大金当赔款，所以张元干此次前来，才会带着这么多绢。 “仲宗兄，你看你这是干嘛？” 现在这个大宅院仅仅只是建了一个雏形，真要是等完工的话，估计还得干个个把月。而如今工匠们制作玻璃，还是在平晋乡军的大营之中。 本来在刘文昊的安排之下，一般人可是看不到玻璃的。别说是成品，哪怕是残次品都无人得知。 这方面，大家的保密意识还是蛮好的。但张仲宗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寿阳官方的二把手，是朝廷派过来的，刘文昊就是想瞒谁也不可能瞒他。 玻璃现在还没有量产，而且现在工匠们的手艺还差强人意，特别是在成品上，现在只能造出来一点类似于“玻璃球”状的小东西。 还有，这些东西的成本其实并不低，毕竟此时还处于研发阶段。但在此刻，刘文昊确实没有料到，张元干竟然对这玩意那么上心。 “仲宗兄，你又来了，咱们这是什么交情？再说了，那小东西根本就不值钱……”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朝着平晋乡军的大营走去。正当二人连走边聊的时候，半大小子唐麟和老道士的小徒弟田中力一起走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研究 自打邵兴带着黑风寨八万多流民和匪寇接受朝廷的招安之后，他们也被安置在了平晋乡军的大营之中。 当刘文昊和张元干一起朝着平晋乡军大营走去之际，半大小子唐麟和田中力竟一起走了过来。 “嗯？你们俩这是干嘛来了？” 刘文昊有些纳闷，唐麟和田中力现在都在军中任职，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士卒，但最起码也算是对便宜老丈人和吴青云有了交代。 田中力很是腼腆，就见他挠了挠头，而唐麟倒是很直接，就见那半大小子来到刘文昊的身边说道：“那个，哦，姐姐说这不是过节了嘛，让你早点回家吃饭……” 听到这话，刘文昊下意识的笑了笑，同时又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回家吃饭，回哪里的家？是自己暂住的地方？ 平常的时候，刘文昊基本都在衙门或者是平晋乡军里简单的吃上一口。只是在特殊时期，比如说过年过节，休沐之日，他才会回去和大家聚一聚。 眼瞅着就到端午节了，在大宋，并不是局限于初五的这一天，而是从五月初一，一直到五月初五的这几天，都是过节。 一般来说，初一至初四，大街小巷，充溢着叫卖端午“节物”的商贩。“节物”主要有桃枝、柳枝、葵花、蒲叶、佛道艾等物品。 这么说，大宋的端午，繁复而有韵致。完全可以说，有宋一代，是一个环境相对宽松、民风醇厚的时代。因此，对于节日，也每每过得热烈而张扬。 话说远了，那两个半大小子将话传完之后就嘻嘻哈哈的往刘文昊暂住的府邸走去。而这一刻，刘文昊则是感到有些纳闷。 往常的时候，唐家姐弟从不会这样叫自己回家吃饭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刘文昊并未多想什么，而是转身朝着张元干说道：“仲宗兄，你看这也是赶上了，咱们先去大营转转，然后一起回去吃点如何？” 张元干也跟着笑了一下：“那感情好！今晚咱们定当不醉不归……” 两人一起说着话，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匠人营所在的地方。此时匠人营早已今非昔比，光是都头就有四个，除了马昂之外，还有个其他三个都头。 见到刘文昊和张元干前来，名叫庞海的都头连忙迎了上来。 “庞都头，这玻璃现在打造的怎么样了？” 庞海个头不高，此人还是马昂推荐过来的。原本他在老家只是个做琉璃的学徒，但现在看来，除了刘文昊以外，就属这小子对玻璃最为了解。 然而庞海听到刘文昊的问题却把脑袋低了下去：“回大人，现在工匠们还在着手处理之前的那个问题……” 刘文昊皱了皱眉，自打第一炉玻璃球问世以来，都已经过去了两三天的功夫，怎么还没能把玻璃造出来呢？ “嗯？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张元干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看着那些制造出来的残次品发起呆来。直到刘文昊在一旁催促，这才跟上众人的脚步。 当众人先后抵达如今制造玻璃的“车间”之时，张元干更是挪不动步子了。 “这是？” 此刻的张元干完全失了神，指着一个没有吹制好的玻璃惊讶道：“天啊！子明你还有这等宝贝？” 匠人们在造出玻璃的时候，起初也是这般表情，但现在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在张元干手边放着的是个半透明的杯子，只是匠人似乎没有处理好，因此还有很多瑕疵。但张元干哪里见过此等“宝贝”，别说是他，就连见识甚广的吴青云也没见过这种晶莹剔透的东西。 听闻刘文昊说要把这些东西批量的往外卖，张元干不由得就是一阵咂舌。 这些宝贝到底得值个什么价？现在有谁见过这些东西？或许那传说中的月光杯，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两个杯子？ 然而令张元干更为惊讶的是，刘文昊竟然还有些不满意。就见那小子来到庞海的身边，对着庞海等人说道：“庞都头，这个还是有些差强人意啊，你看能不能把它们处理的再光亮一点呢？” 如今庞海等人研究出来的玻璃可不是后世那种透明的，其实刘文昊心里也明白，这就是因为其中还有杂质的原因。 要想剔除所有的杂质，以现有工业水平根本就做不到。 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大家再细心一点，尤其是在原料破碎的这个步骤里面，做到再细致一些，或许出来的效果肯定就会不一样。 虽然如今没有粉碎机，只能靠着人力一点一点将所有原料砸碎成粉。但按照一定的配比，将这些东西都送入玻璃熔炉，估计就能变个模样。 其实做玻璃的步骤很多，将那些原材料烧成液体还不是最后的步骤，还得将成型的玻璃制品送入退火窑进行退火，平衡应力，防止自破自裂等等。 现在卡着众人的，还不是后面的工序，而是最前面的。 无论是刘文昊还是庞海等匠人，对于这个工作都是第一次干。所以，还是费了很多的原材料。不过这个跟卖出的价格上相比的话，那都不叫事。 为什么玻璃要那么便宜？关键是这些原材料都不值钱，最贵的可能就是用以烧制玻璃液的蜂窝煤了。 话说回来，这些蜂窝煤不还是李岸送过来的吗？好歹来讲，他刘文昊也是蜂窝煤的“股东”之一。 “大人，这个怕是有点……” 庞海听完刘文昊的话，自己的脑袋瞬间变得有点大，毕竟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制作玻璃。 刘文昊虽然不是一个懂行的人，但是他的要求却非常的高。但大家都明白，匠人营如今今非昔比，这都是刘文昊的原因。 所以，不仅是庞海一个人，应该是匠人营的全体匠人，对刘文昊都很感恩。 “好啦，庞都头，本官明白你的难处，但咱们就不能怕困难，只要有恒心，什么事不都能弄好吗？” 话虽这样讲，刘文昊也知道，如今这时代的发展还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就比如说之前的火药，不还是处于当初的阶段吗？ 庞海倒是很明事理，就见他点了点头，憨厚的笑了一下，而后便带着手底下的几个匠人再次投入到研究之中…… 第一百九十章 情敌来了 在庞海带着匠人们去研究的时候，刘文昊和张元干一起回到了暂住的府邸。还没到家，两人就感觉到了这节日的气氛。 该说不说，大宋朝别管什么外敌内患，反正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这该有的喜庆一份都不少。 然而当二人进了屋，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特别是唐芸双身边的一个男子，更惹得刘文昊十分不痛快。 “娘子，敢问这位是……” 来到大宋两年多，就是在唐家，刘文昊也呆了一年多。可以这么说，他从来没见过唐芸双和哪个男人走的如此之近。 或许唐芸双也看出刘文昊有些不开心，在这一刻，她连忙和那男子保持了一定距离，随后又将那男子介绍给众人相识。 其实唐家大部分子弟都熟悉那男子，就见他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 举手投足之间，犹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唐芸双的脸色微红，朝着刘文昊和张元干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官人，这位是妾身的表哥文公子……” “文公子？” 听到这么一个介绍，刘文昊顿时恍然大悟！早在崛围山的时候，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说的好听点是唐芸双的表哥，说白了，此人正是那丫头青梅竹马的恋人，也就是刘文昊正儿八经的情敌！ 说的再细致一点，这位文公子并非是旁人，而是唐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据传，这是唐老夫人那边的亲戚。 说起文家，或许现在并不怎么惹人注目，但若是在数十年前，特别是在文家老祖宗还在世的时候，文家那才是大宋最了不得的相门。 众所周知，将门和相门那就是大宋的两个庞然大物，能有这样一个称呼，文家的底蕴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深厚。 当然，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文家的老祖宗非是旁人，乃是被后人称为文潞公的名相文彦博。 原来文彦博本是河东人士，后来才会举家搬到汴京城。只是随着文彦博身死，文家也逐渐的没落了。 现如今，在文彦博的老家依旧还有文家的族人，也就是文轩老祖的这一脉。只不过今非昔比，特别是在蔡京等权奸的打压之下，文家这一脉始终无法再现祖上的荣光。 至于这文轩和唐芸双之间的事情，其实当初是因为遭到了唐德安的棒打鸳鸯，这才没有最终走到一起。 原来早在蔡京当权的年间，文彦博被打入“元佑党人”一派，因此才会让唐老爷子有所芥蒂。 崇宁元年，徽宗赵佶第一次任用蔡京为相，在那个时候，这文艺皇帝想要奉行熙宁新政。故而，令中书省进呈元佑中反对新法及在元符中有过激言行的大臣姓名。 当时蔡京以文臣执政官文彦博、吕公着、司马光等二十二人，待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晁补之等四十八人，余官秦观等三十八人，内臣张士良等八人，武臣王献可等四人，共计一百二十人，分别定其罪状，称作奸党！ 这还不算，徽宗当时甚至还亲自书写姓名，刻于石上，竖于端礼门外，称之元佑党人碑！ 另外，当时的政策是不许党人子孙留在京师，不许其后人参加科考，而且碑上列名的人一律永不录用！ 文家子孙多在那些年里回到老家，而再后来，蔡京为打击政敌，增元佑党人为三百零九人，亲自手书姓名，发各州县，仿京师立碑“扬恶”。 其实在这个年间，王安石早已不在。 他要是看到这些，会作何想法？其实，后来的所谓新法旧法，早已不重要了，不过就是各种政治力量彼此打压的棍棒而已。 但是唐德安的想法确实很多，对于文家子弟，他也曾给予过很多关怀，也正是因为此事，他才会得罪了蔡氏一族，因此致仕的那么早。 或许也正是这个缘故，两家才没能结成秦晋之好。因为这一层的关系，才最终引出了唐芸双搞的抛绣球招婿的戏码。 话说远了，在唐芸双介绍完文轩的身份后，就见他立即开口道：“小生文轩，拜见两位大人……” 那文公子风度翩翩，朝着刘文昊和张元干各自施了一礼，随后又在刘文昊的注视之下，又看向了唐家姐弟。 由于军务繁忙，唐鹏唐羽兄弟二人并未回来，所以今日的“家庭聚会”，只有在场的众人而已。 张元干并未联想到什么，只是心中还有些不太明白。原来在当初的时候，他对于刘文昊的了解还停留在“蔡京一党”那里，毕竟刘文昊的身份背景就是如此。 也是，谁让李岸在拉拢刘文昊之时就给他烙上了这么一个印子呢？ 幸好这些日子以来，刘文昊和张元干的关系还算是比较默契，要不然，张元干可不会轻易的和他走的如此之近。 所以在听到了文轩的身份之后，他还是愣住了片刻。文潞公的后人怎么会和“蔡京一党”如此亲密呢？ 可以说元佑党人以及元佑党人的后人，那都是蔡京一系的死敌才对！ 想到这里，张元干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文公子？莫非是文潞公之后？” 其实正儿八经来讲，文轩和文彦博确实有着血缘关系，只不过两人的辈分相差太多，况且文轩的这一脉和文彦博那一脉只能算是远方堂亲罢了。 但在这个年代，即使没有牛叉的老祖宗，谁又不愿意上赶着认亲呢？ 此刻就见文轩点了点头，随之微微一笑：“大人所言甚是，小生的先祖正是文潞公！” 之所以在张元干等人面前不卑不亢，其实文轩还有另一层身份，如今他正是待考的举子。原来，前几年的时候，不知怎么，徽宗赵佶竟然下了一道特别的旨意，将文彦博从元佑党人的党籍中除名，不但追复了他太师之职，并加了忠烈的谥号。 可惜的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徽宗对文家网开一面，可下面的人却并没有松懈，他们不会给文家后人什么机会，特别是蔡京一党。 这是刘文昊第一次和文轩见面，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不知为何，刘文昊始终没有在这位文公子的身上找到让自己恨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来意 对于文轩的突然到访，刘文昊一脑子浆糊。心里不禁念叨着，那小子到底是为而来的呢？还有，看着自己的便宜媳妇和那小子眉来眼去的，他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张元干和一般的士大夫不同，特别是对于元佑党人的后人，他并没有像唐老爷子一般敬而远之。 尤其在知道文轩是对文彦博的后人以后，他心里还着实有些喜欢。再一个，这文轩确实有两把刷子，仅仅只是几句话，就已经在张元干的心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众人相互寒暄之后，刘文昊终于弄懂了文轩的来意。 原来，这件事竟然和李纲有关！ 其实刘文昊并不知道，李纲宣抚河东、河北，别看他老人家是以执政大臣宣抚地方，但根基并不稳。 因此，在这个情况之下，李纲只能兵行险着，特别是在这么一个年代，各地都缺人手，所以他只能任用一些有才有名之人。 文轩在河东有着很大的才名，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要不是早年身为元佑党人之后，或许此子早就会金榜题名了。 也正是如此，李纲才会经人推荐，将文轩招入麾下。此次文轩来到寿阳，正是带着李纲的公函而来。 然而当刘文昊将那公函打开之后，不禁为此大吃一惊！ “嗯？种太尉怎么会换防到这里？” 刘文昊口中的种太尉乃是种师道的亲弟弟，也就是被后人称为小种经略相公的种师中。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其实种师中是死在种师道之前。然而自从刘文昊来到大宋以后，历史进程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年初将星陨落，种师道病故，所以种师中才会晋升太尉一职。 此刻在李纲的公函之内，刘文昊看着那熟悉的地名，手心里竟然还攥出了一丝汗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真实的历史之中，种师中就是因为换防之后才会战死在杀熊岭！ 文轩和张元干都不知道刘文昊为何会如此大惊小怪，说实话，这换防的命令并不是出自李纲那里，反而是枢密使许瀚的命令。 文轩此刻并没有官身，因此在刘文昊问完之后，他连忙回道：“宣抚相公也不曾得知，对于此，相公还特意交代过，说是让两位大人一定要多多注意北方。” 这个并不用李纲来刻意强调，也不用文轩多做解释，对于女真人的动向，刘文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但在看到那公函上面的内容以后，他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仲宗兄，愚弟有个不祥的预感……” 对于军政之事，张元干并不了解，所以他想把李彦仙喊过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刘文昊则是继续说道：“这样，仲宗兄麻烦你一会和少严兄好好谈谈，愚弟还有点事，就先不陪你们了……” 就这样，说着话的功夫，刘文昊便带着唐忠朝着平晋乡军的匠人营走去。而张元干也知道事情紧急，于是马上去往了李彦仙暂住的府邸。 在看到二人走后，文轩和唐家诸人则是留了下来。只是在这个时候，唐芸双却突然对文轩说了一句悄悄话…… 单说刘文昊，其实在看到那公函的时候，他的心就有些乱了。说实话，现在大宋的军队，如果能被称为战神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李彦仙虽然有一套，但和岳飞等人一样，此时无论的军中资历还是年岁上，都相差太远。 种师中换防河东，倘若宋金再起战端，那么这位被人称为小种经略相公的悍将，或许根本就无法摆脱所谓的命运！ 刘文昊心里明白，一旦种师中饮恨疆场，为国捐躯，那么对于大宋军队的士气可谓是有着致命的打击。 所以现在刘文昊不敢再多想什么，只能求一个自保。然而到底该怎么自保？说白了，他还是将希望寄托在所谓的黑科技上面。 此时就见他匆匆的来到了匠人营，再将马昂喊过来之后，直接对着马昂问道：“马都头，咱们这新火药现在试验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再试试那个新的配比？” 马昂对于刘文昊的想法很多时候都有些头疼，打个比方说，很多时候刘文昊突兀的提出来一个想法，马昂等人就得去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去实验。 但是更多的时候，马昂他们突然发现，刘大人也有说的不对的时候。 其实这哪里是刘文昊说的不对，根本意义在于如今的工业发展着实达不到刘文昊的想法而已。 其实刘文昊在这里还有一个私心，他觉得真要是把那后世的火药发明出来，估计他刘文昊还真有可能改变历史。 “这个……” 其实马昂最为头疼的就是这个，火药在宋代来讲，一般来说就是硫黄、焰硝、麻茹等物混在一起。 你说这些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如果说过年过节的时候当做爆竹，那绝对可以，但要是开山裂石，好像还有些困难。 即使按照刘文昊的要求，马昂师徒等人做了很多改变，但现在最多的还只是停留在崩开一些大石头而已。 所以，马昂很多时候都对刘文昊所说的火药感到有些疑问，甚至根本就不相信！ 火药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吗？说什么能炸开城门，那不是太扯了吗？ 因此在这一刻，马昂据实回答道：“大人，我们研究了几次，但是效果不怎么样，要不，咱们就……” 马昂的意思很简单，既然这东西就是这样了，能做到上次那样的效果难道还不行吗？ 咱们也没必要还在这里搭什么人力物力的了，再说现在连弩和那些守城利器都已经进入到量产阶段，很多地方都缺人手。 然而刘文昊却像是没有听明白马昂的意思一样，就见他用手拍了拍马昂的肩头：“老马呀，你们的难处我都懂，我也知道那火药危险性也比较大，但是如果真的能把这火药弄出来，咱们以后守家就容易多了！这样，如果你们再努努力使使劲，只要把这弄出来，我保你做个都虞侯！” 听到刘文昊这样一说，马昂咧了咧嘴，知道刘文昊是铁了心想要搞明白这件事。 其实做不做什么都虞侯，对于马昂的吸引力并不大。马昂主要还是为了报答刘文昊的知遇之恩！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刘文昊这么看得起自己，或许他现在只能在太原窝着……?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生日 在刘文昊和马昂重启研究火药方案的同时，邵兴则是忧心忡忡的坐在军帐之中。 其实自从被刘文昊招安之后，邵兴过得很踏实。一来他在平晋乡军里结识了很多新朋友，再一个则是深深的被李彦仙等人名将所折服了。 但话说回来，寿阳城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家乡的味道。 特别是值此佳节，邵家兄弟更加思念自己的故乡。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说白了，大家谁不想回到故土呢？ 但大宋朝廷的腐败无能，好好的地方却早已经沦入金土，他们想回去，想在女真人面前挺直腰杆，似乎是天方夜谭。 邵兴已过不惑之年，其实他心里明白，女真人的强悍那可不是吹的。 想当初，金狗仅仅只是一小队骑兵，就把他们一百多个兄弟打的人仰马翻，每每想到这件事，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有人说女真铁骑天下无敌，这话虽然是捧了金狗的臭脚，可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没办法，邵家兄弟虽然会骑马，但马上功夫和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女真人相比，差的究竟有多少，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哥，你在想什么呢？” 不知怎么回事，邵翼今天穿的比较喜庆。就见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最骚包的是，他头上竟然还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邵兴抬头看了弟弟一眼，随后微微点头道：“嗯，不错！” 或许在他人看来，一个男人戴花，是不是有点太娘了？难道这就是为了好看？ 其实在大宋年间，男人戴花可不是简简单单就为了好看，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 这么说，在大宋，男人戴花是个习惯，这跟性情风流与否无关，跟出身贫富也无关，而是当时的一种普遍风气。 就比如宋徽宗赵佶，他不仅崇尚戴花，而且还亲自制定了一些戴花规则。 比方说，赵佶赐给随身的侍卫每人衣袄一领，翠叶金花一枝。只有戴上这朵翠叶金花，才能自由出入大内之中。所以，民间是规定不能佩戴金花的。 也正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天子都这么骚包了，民间又岂能落后呢？ 不过今天邵翼头戴一枝花，可不是他为了彰显自己什么身份，应什么景，而是为了过生日。 听到邵兴的回话，邵翼咧着大嘴跟着笑了起来。 两兄弟正说话间，邵继春和冯延庆等人掀开了军帐的帘子，一起走了过来。 此时就见邵继春和冯延庆纷纷跪倒在邵翼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侄儿继春（延庆）给叔父请安，祝叔父生辰……” 还没等邵继春二人说完，邵翼则是忙从怀内摸出两一小块银子，拦着二人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莫要胡说，给给给，这点银钱堵着你们的嘴……” 奇怪，过生日怎么还不许晚辈祝寿呢？ 原来在大宋年间，不到相应的年纪是不能做寿的。俗谚称之为不三不四，说的就是逢二十、三十和四十之间的年轻人，不许妄称做寿，否则必将视为不吉利。 邵继春只有十五六岁，可冯延庆并不比邵翼小多少，就见那两个小子用手掂量了一下银子，满意的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坑叔父……” 难得能聚在一起，邵兴便打算和众人一起去寿阳转转。可还没等走出军帐，就听冯延庆小声的说道：“邵大伯，军使大人现在就在匠人营，咱们要不要……” 一听到这话，邵兴连忙点了点头。 “嗯，去和军使大人打声招呼……” 虽然朝廷的正式任命还没有下来，可大家心里都明白，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大宋的军卒。别看平晋乡军只是厢军序列，但正儿八经来讲，他们也算是入了军籍。 不大一会的功夫，邵家兄弟连带着邵继春、冯延庆等小一辈之人，一起来到了匠人营。 可还没等众人走近，远远的就听见刘文昊说道：“这样，马都头你们再把原材料都砸碎，然后拿细箩多筛几遍……” 本来匠人营一般是不允许外人前来，但邵兴为人比较仗义，仅仅是数日功夫，他便和匠人营的工匠们混了一个脸熟。 特别是抬出刘文昊以后，众人还是很顺利的走了进来。 这一刻，就见刘文昊蹲在地上，拿着一个石笔在那里不停的画着。而旁边一起蹲着的，除了马昂以外，还有主管玻璃制品的庞海。 “庞都头你看一下，在这个位置再多加一个竹管子，然后再试试……” 庞海不住的点头，但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因此连连问道：“大人，这里要是加个竹筒的话，那岂不是要把所有的玻璃液都漏出去了吗？” 闻听庞海的问题，刘文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大概上差不太多，不过这里面……” 说着话的时候，只见刘文昊又拿起那块石笔，在地上又画了两道。 “在这里挖个小孔总可以了？” 看到刘文昊画出来的这个草图，庞海和马昂各自拿着笔，也在地上画了起来。 此时就见马昂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大人，这里如果加上个竹筒的话，也不太好固定啊，要是加铁管还有可能……” 说到这里，马昂也好还是庞海也罢，两人都有各自的难题。 此时刘文昊要他们做的不仅仅是火药，还有供玻璃液冷却的装置。说句题外话，刘文昊之所以让众工匠们所做的装置，其实并不是为了玻璃亦或是火药，真正的原因则是为以后的火铳做打算。 然而看到这里，问题又来了！ 这么说，在大宋年间并没有不锈钢一说。因此用竹筒插在那里并不现实，而换做铁管的话，问题也是一大堆。 当然，短时间确实没问题，可要是时间长了，那就不行了。毕竟铁在这种情况下是要生锈的，所以马昂和庞海都没有将口中的问题说出来。 而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邵兴也看明白了众人的难题，此刻就见他突然开口道：“大人，下官倒是有个法子，不知能不能行……” 听到这么一个说辞，刘文昊这才意识到邵兴等人，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放在邵兴的身上，而是紧紧的盯着一旁的邵翼……? 第一百九十三章 棉花的来历 邵翼今天穿的确实不错，可也不至于让刘文昊那么死盯着。难道那传言是真的？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寿阳竟流传出这么一个流言，说火山军使刘文昊不喜女色！更有甚者，说那军使夫人至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反正没几天的功夫，对于这个谣言，寿阳城几乎人尽皆知！ 幸好刘文昊在寿阳的名望很大，要不然，就这么一个传闻估计那唾沫都得淹死他。 的确，在古代，好男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事到如今，刘文昊那个“青天”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所以寿阳的百姓们怎么可能让这样的脏水泼到他的身上呢？ 话说远了，单说此时刘文昊，或许在这一刻，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太对劲。其实刘文昊哪里是“相中”了邵翼，分明是看中了那小子鬓角上方插着的花朵。 在唐忠的咳嗽声之中，刘文昊这才收起所有的思绪，连忙站起身冲着邵兴等人问道：“邵大伯，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快，看座……” 如今邵兴在平晋乡军临时的任命为军都虞侯，也就是除了刘文昊和李彦仙之外的第三号人物。 之所以给他如此的高位，完全是因为黑风寨下山的那些弟兄们的缘故。也是，就以他八万多人的编制，给个厢都指挥使都不高。 “闻听军使大人在此，下官故而才冒昧的前来一见，还请军使大人恕罪……” 对于刘文昊，其实邵兴在心里还是有很多的防备。本来当初在这里安置黑风寨的那些喽啰的时候，邵兴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开心。 毕竟谁都知道，这地方可是寿阳城最为贫瘠之地。 但是现在看来，邵兴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是啊，对于曾经黑风寨那些灾民也好，流寇也罢，对他们来说，稳定下来才是最好的出路。 因此，在这里驻军，是大家最好的结局。 然而事与愿违，谁也没想到，八万多人，有一大半被刘文昊等人裁了出去，所以邵兴岂能没有什么想法呢？ 不过当初刘文昊也承诺了，说是等什么玻璃工厂建好以后，黑风寨的弟兄优先进入工厂工作。 还有，眼前这位军使大人还说了，到时候他保证，每人每月不少于一贯钱的月俸。 这是什么概念？说实话，当刘文昊和邵兴这么说完以后，邵兴总是觉得刘文昊在吹牛。想当初在黑风寨，大家一个月才能有多少钱？ 说实在的，大家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一贯钱那又是多少？就算是在太原府的那些大户的管家，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有一贯钱的收入。 也正是因为此事，邵兴一直在等着那个所谓的工厂建好。同时还竭尽全力来帮着刘文昊，似乎就像是验证自己当初的眼光一样。 两人寒暄过后，刘文昊直入主题，就见他径直来到邵翼的身边，指着邵翼的幞头问道：“敢问邵都头，这朵小花可是棉花？” “棉花？” 邵翼有些怔住了，其实说句心里话，他还真不知自己插得那几朵白色小花叫什么。本来他今天过生日，想着戴一朵艳丽一些的花，可是今年这个天气，并没有多少鲜花盛开，因此在不经意间，才从小妾那里拿来这么几朵棉花应景。 这么说，其实棉花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传入中土，虽然没有大面积的种植，但是在边疆已经不算是一种稀缺的东西。 最开始人们根本就不知道棉花怎么用，所以一直以来，人们便把棉花当做是一种观赏性的植物。 邵翼的小妾非常喜欢奇花异草，早在老家的时候，这女子便高价买了几株棉花，起初也只是想种花解闷，但不曾想，仅仅只是数年的功夫，她竟然掌握了种植棉花的技术。 可好事不长，去年金人占了代州，邵家兄弟不得已从老家逃难到了长寿山。或许是因为在黑风寨的日子太过难熬，所以那女子将棉花籽拿出来又种植了一番。 就这样，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听了邵翼的解释，刘文昊喜出望外，连忙又问道：“邵都头，这棉花还有多少？有没有弹过？” “回大人，这花下官家里还有很多，另外还有那种子。至于大人说的弹过是什么意思，下官着实不知……” 大家都能看的出来，刘文昊对于棉花的重视程度。不过在这个时候，邵兴等人依旧没有意识到棉花的作用。 在大宋年间，棉花的价格奇贵。一般说来，这是贵族士大夫才能养育的玩意。现在刘文昊过问起此事，大家心中顿时明了，这军使大人无外乎就是想种几朵玩玩。 可对于刘文昊口中的“弹棉花”一词，众人心中不解，谁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多人以为，元明时期才出现“弹棉花”的技术，其实宋朝史料中已有“以竹为小弓，牵弦以弹绵，令其匀细”的记载。 另外史书上也指出棉花的产地，说是“闽岭以南多木绵，土人竞植之，有至数千株者，采其花为布，号吉贝布”。 也就是说，现在棉布虽然没有推广，但在边疆地区已经有了棉布的存在。 刘文昊看到棉花，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其实当初建了“玻璃厂”的时候，特别是在给邵兴承诺之时，他还没意识到几万人的去留问题。 人数众多，玻璃厂就那么大，怎么才能全部安置呢？ 但现在看到了棉花，他的心中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是的，他想推广棉花的种植。说句心里话，刘文昊已经意识到今年变态的天气，知晓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小冰河期。 虽然没有熟读过历史，但刘文昊却很清楚小冰河期的可怕。寒冷的天气，可不是一年两年就结束的。 再说了，古代的冬天是非常冷的，后世气候变暖，冬天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寒冷，可是古代是没有任何污染，所以冬天要比后世冷的多。 所以话说到这里，要是有了棉花抵御那严寒，那他还怕什么？ 看到邵翼的表情，刘文昊自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于是冲着邵兴等人兴奋的说道：“邵大伯，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商人 大宋靖康元年五月初十，夜已深，但河东宣抚使司衙门里却依旧亮如白昼。 此刻，李纲坐在上首位，看着眼前的折子，这位老者不禁凝眉苦思起来。或许是因为夜里的温度太低，就见他披着一个大氅，双手还不断的揉搓着。 “宣相，要不咱们再把那炉子点燃……”曹溪在一旁伺候着，看着李纲的动作，不忍提醒道。 李纲却是摇了摇头，不觉间又叹了一口气：“哎！算了，咱们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可百姓们呢？” 曹溪明白，今年这种天气，河东大部分地区的粮食都要欠收。现在虽然看不到什么，可一旦到了秋收，那才是要命的时候。 “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刚说完这句话，李纲突然看到了张元干的奏章，然而当他才翻看了一两行字，却立即对着曹溪吩咐道：“幼平啊，刘子明那小子有没有奏章传过来？” 寿阳和太原相距并不远，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李纲。况且，还有张元干这么一个“内应”。 至于那个送公函的文轩，此时早已回到了太原。但不知怎么回事，远在一百多里以外的寿阳，几乎所有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文轩却并不清楚。因为那人正在唐府做客，也不知和唐老爷子在谈着什么。 其实此刻的李纲还真不知道刘文昊在寿阳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这么说，在端午节之前，张元干就想把玻璃和棉花的事情都和李纲汇报一下，特别是推广棉花一事，他并不想让刘文昊在这里“乱来”。 但对于张元干的想法，刘文昊则没有同意。毕竟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段，让一部分百姓不种粮食，一旦让李纲知道了，那可讨不到什么好处。 改种棉花来试验可行性，那是要承担相应的风险的，真要是百姓饿了肚子，就以寿阳此刻的人口来说，那绝对不是小事！ 还有，玻璃厂的建立以及温室大棚的试验，这都需要时间。刘文昊可不想所有的事情都在萌芽状态就被李纲毙了，所以才会拖了这么几天。 昨日，在众人的努力之下，功夫不负有心人，玻璃制品终于被大家研究了出来。 而当第一炉玻璃出炉以后，不仅是马昂、庞海等工匠，就连张元干和邵兴等人，也都震惊了。 虽然大家现在不明白玻璃和琉璃之间的差距在什么地方，但大家在看到这神奇的一幕以后，都觉得寿阳城如果有了这样的玻璃厂，绝对会一飞冲天！ 让百姓不种粮食又能如何，只要有了玻璃，有那么一个好的销路，大家就不怕饿肚子！ 当然，在这个时候，问题还是很多。比方说火药这里，因为直到现在，马昂等人也依旧没有研究明白。 即使是用来开山裂石，这火药的效果依旧差强人意。没办法，现在玻璃厂所需的石头，几乎都是用人工的方式，一点一点从山上弄来的。 刘文昊未雨绸缪，他晓得，玻璃虽然还没有上市，但以后玻璃的需求量会非常的大。所以，现在不说拿火药对敌，哪怕只是用来开山，那么也不行。 玻璃的主要原料就是石头，因此这数量就不用多说了，光靠买，毕竟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开山挖石头，都是人工拿着铁锤铁锨一点一点弄。人力有穷时，得需要多少人力能搞定那么多的量？ 这两样搞完，还有面临的最主要的问题，那就是种师中换防河东一事！ 前些日子，文轩为何会突然来到寿阳？不还是为了这个吗？而刘文昊所在意的，不仅仅是种师中，还有驻扎在汾河之畔的金人！ 也就是说，历史虽然有些改变，但既然种师中已经来到了河东，那么就说明这战火在不久的将来又要来临了！ 所以，刘文昊才会如此着急！不过话说回来，一旦战火来临，刘文昊的系统也将随之开启了！ 因此他不敢再冒险做什么事，一切都是稳扎稳打。但即使这样，在外人看来，他的那些做法还是不太成熟。 李纲看着张元干的奏章，不由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糊涂啊！这刘子明怎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呢？你张仲宗怎么就任由那小子干这样的事呢？” 其实李纲现在满脑子浆糊，实在搞不懂那两人在寿阳到底在忙些什么。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刘文昊的奏章到底写了什么，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曹溪回来。 无奈之下，李纲只得站起身，从宣抚使司衙门里走了出来，朝着驿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而与此同时，远在寿阳的刘文昊则正在自己的府邸，设宴款待几个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 刘文昊之所以设宴，正是为了玻璃的销路。眼前这么几个商人，有奔着邵兴来的，也有老道士吴青云找来的，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见识寿阳出产的玻璃。同时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说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所追逐的，不还是这些利益吗？ “刘大人，那宝贝草民已经见过了，现在还不好给出一个价码，不过草民以为，如果这价格还能再低一些的话，销路不成问题……”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此人名叫祝天成，出身于淮南西路的寿春府。这些年间，他一直在两河做买卖，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商人。 刘文昊知道，大宋是历朝历代唯一长期不实行“抑商”政策的朝代，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举措，商人才会有如此的能力。 什么叫买卖？那可不仅仅只是把东边的卖到西边去，里面的学问，就算是侵染一辈子的祝天成也不敢说十拿九稳。 甚至，生意场上绝对要比那战场上还要凶险！祝天成开口说话，自然是想要进一步压低玻璃的价格，以此来争取更多的利润。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刘文昊要的就是这样的气氛，在祝天成说完之后，他微微笑了一下：“祝员外，今天咱们聚在这里，为的就是那玻璃，既然你开了口，那么本官也不会不给你面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多事之秋 在刘文昊宴请那些商人的时候，河东宣抚使司衙门里，曹溪终于在驿站找到了刘文昊的奏章。当然，随行奏章而来的，还有几个成色不太好的玻璃杯。 曹溪小心翼翼的将那两个杯子递交到李纲手中，口里还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相公，这刘子明忒是大胆，竟然敢……” 其实曹溪还是误会了，刘文昊哪里是想行贿？只是简简单单的和李纲做一下汇报，虽然现在那小子已经先斩后奏了，可这程序却绝对不能少。 说句心里话，宦海沉浮大半生，李纲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的杯子。刚开始，他也以为刘文昊是不是有求于自己，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此时，就见李纲摇了摇头，连忙把刘文昊的奏章打了开，看了一会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哈哈，真不愧是他刘子明，这小子的想法还真不错！” 说着话的功夫，他又问向曹溪：“幼平啊，你觉得这两个杯子的价值如何？” 曹溪虽然年岁不大，但自小就在李纲身边，耳渲目染之下，什么宝贝没见过？当下，这小子就给出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相公，这两个杯子，比那传说中的夜光杯也不遑多让！” 不说值多少钱，单讲那传说中的夜光杯也能让人浮想翩翩。开玩笑，盛唐时期的夜光杯，那材质可是和田玉的，所以杯子本身的价格已然是无价之宝。 眼前这两个杯子，即使看成色要比那夜光杯差一些，但这晶莹剔透的样子，价值显然要在那和田玉杯之上！ 自从来到河东，李纲还从来没有如此舒心过。看着刘文昊的奏章，嘴角处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意。 曹溪有些看不明白，难道宣抚相公这是因为刘文昊“行贿”的杯子，所以才笑颜逐开的吗？可刚想到这里，曹溪还是猛的摇了摇头，毕竟李宣抚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此时李纲或许也察觉到曹溪的异常，于是连忙解释道：“幼平啊，这两个杯子，据刘子明说，价值还不如一只羊……” “什么？”曹溪不禁瞪圆了眼睛，看向李纲不由得问道：“这怎么可能？他刘子明会不会是在骗相公呢？” 李纲淡淡的笑了一下：“刘子明决然不会做这等傻事，那小子精着呢，说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对于刘文昊，曹溪是最看不懂的，别看二人年龄相仿，可那小子一桩桩一件件所做的事，实在是让人看不明白。 还有，让曹溪想不通的是，这么两个精美绝伦的杯子，怎么会那么便宜？价值不如一只羊，也就是说，不用五贯钱就能买两个这样的杯子？ 难道刘文昊是傻了还是怎么了？光是这晶莹剔透的材料，那就得值多少银子？何况还要靠工匠来打磨，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然而曹溪刚刚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那杯子上竟然一点打磨的痕迹都没有！ “相公，怕是那刘子明在说谎！” 李纲现在在河东求得是什么？说白了，求得就是一个稳字！宣抚使司衙门干什么的？那是代替天子宣抚地方的！ 眼下河东河北都不太平，两河大部分地区已经沦为金土！还有，今年天气异常寒冷，怕是秋收之时又得面临新的问题。所以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李纲能不头疼吗？ 现在你刘子明“贡”了两个杯子，到底意欲何为？ 曹溪的想法就是不想让李纲太过于信任刘文昊，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刘子明只不过是个凭借蔡京背景初入仕途的雏鸟罢了。 但此时李纲显然已经被刘文昊的奏章所吸引了，就见那老者解释道：“刘子明此时在下着一盘大旗，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说着话的功夫，李纲拿起那两个玻璃杯，随后又继续说道：“刘子明是想通过这些小玩意来和金人换取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一听到这话，曹溪也来了兴趣，在接过李纲手中的信件之后，他也跟着点头：“相公，此计真的是绝了！一旦女真人松开这个口风，或者民间有那些逐利的商人，那么咱们的粮食危机也就能过去了！” 是啊，现在别管玻璃杯的价值如何，只要能换取粮食，那还怕什么？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讲，现在南方粮食也不多，北方的粮食怕也不足。所以此消彼长之下，没了粮草的女真铁骑也就不足为惧了。 两人虽是主仆，但却犹如父子。李纲将刘文昊和张元干的奏章都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起来。 可正当这老者沉思下一步的打算之时，曹溪则是在旁又提醒道：“对了相公，今日禁中传来消息，说大金国派来使节，想要和咱们谈谈……” “谈谈？谈什么？” 李纲微微皱了皱眉，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一扫而光。他可不信女真人有什么好心，能和朝廷谈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曹溪还是将那事情讲了出来。就见这小子忧心忡忡的说道：“相公，金人的使节是来要钱的！” 可不是么，去年金军兵临城下，迫使朝廷和女真人订下了城下之盟，所以按照合约，大宋每年都要给人家缴纳一定的贡银！ 但这也不对啊，因为还没到时候！一般说来，贡银都是在年底的时候才给的呀，这怎么现在就来讨要银子了呢？ 其实李纲哪里知道，原来今年大金国也不太平。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之下，四月底，据传在大金国治下的咸平府，因不满女真人的欺压，原大辽的贵族，揭竿而起！ 就这样，金帝吴乞买为了征讨契丹贵族，所以想来大宋讨点好处。于是派了使臣过来和大宋谈判，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让大宋在这个时候出点血。 但是大宋也有明白人，你们耗子动刀窝里反，凭什么让老子拿钱拿粮？再说了，一旦吴乞买平灭了契丹人，是不是就得调转枪头来抢大宋呢？ 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的。这些主和派依旧言之凿凿，说什么女真人就是一群不开化的蛮夷，给点银子换几年安静不也是很好吗？ 然而李纲心里却明白，女真人狼子野心，对待这样的人，就不能与之媾和！要不然，等到他们舒坦了，也就到了大宋的多事之秋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金使节 李纲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但大宋朝廷此时又有几人会如此担忧呢？ 就比如说钦宗赵桓，这位受命于为难之间的天子，在面对金人使节之时，他就有些摇摆不定了。 而此刻的朝堂上，诸公也是为了金使的事情争论不休！ 在这个时候，大宋朝廷的左相名唤李邦彦。能力压宠臣耿南仲、张邦昌等人，这位被人称为浪子宰相之人也并非泛泛之辈。 然而对于朝堂的这次纷争，李浪子却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 他这一不开口，站在相门之下的权臣们又能说什么？ 别说，还真有那呆不住的，就见龙图阁直学士汪伯彦问道：“相公大人，您说句话，咱们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廷俊啊，此中之事并不是老夫能做决定的。和与不和，皆要看官家的意思。”汪伯彦字廷俊，李邦彦能够以表字称呼，也说明李浪子对其人的重视。 用老狐狸来形容李邦彦最恰当不过了，这么多年宦海浮沉，他可是深谙官场之道。现在还不晓得赵桓是个啥态度，干嘛那么快就轻易的表态呢？ 吴乞买派来的使臣要的东西确实没有以往那么多，但是既然是开口了，也就说明他们大金国现在就是想把大宋朝廷当成自家的提款机。 所以给不给提款还得看赵桓这方面是怎么想的，如果说赵桓这一次点头了，那李邦彦也就明白怎么做了。 可是赵桓到现在也没个什么态度，所以李邦彦那老狐狸又怎能轻易站队呢？ 汪伯彦能在南宋初年把持朝政，也并非浪得虚名。在那浪子宰相说完这几句话以后，他立即就明白了左相的意思。 随即就看汪伯彦恍然大悟一般，冲着李邦彦拱手施礼道：“多谢相公大人提携！下官明了……” 随着左相李邦彦的不表态，朝堂上的纷争开始愈演愈烈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趋势。 你别看朝堂上的诸公在外人面前和和美美一团和气，而且还有一种生人勿近的高贵感，可是在这朝堂上，一旦政见不合，那彼此就是敌人。 赵桓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同意，以后估计每年都得出点银子；不同意，这女真人就像狗一样要咬人，你说烦不烦？ 当然，赵桓不想多掏钱，因为大宋现在也穷啊！但面对女真人的威胁，他又不知该如何处理。 要不怎么说他还太年轻呢？倘若这要是他老祖宗赵匡胤的话，不趁着金人后院着火再弄他一把，也得给女真人找点苦头！ 但这世上还真没有如果，他赵桓根本就不敢再对女真人怎么样。 其实这位北宋末代天子想的也不无道理，从宋金联手灭辽到现在，宋金之间可谓是高下立分。尤其是去年女真人兵临城下，更骇得钦宗不敢直面金人。 也或许是说，赵桓对此真的有些厌烦了，害怕了，他是真的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 说实话，赵桓的天子之位得来并不容易，屁股还没坐稳，就要面对那么多事。他实在是不愿意每天醒来就有奏章告诉他哪里又开战了，哪里又被女真人劫掠了！ 所以一想到此，赵桓的心里对于那使臣提出来的几个条件也就上了心。 使臣名叫韩昉，原本是契丹人。不过在宋金灭辽以后，这些契丹人又开始匡扶大金起来。 韩昉此次来大宋，一共有三个条件。按理来说，你一个使臣觐见赵桓，怎么也得行礼？ 可是这韩昉也比较奇葩，说了一句什么大国之卿当如小国之君的话，意思就是要和赵桓平起平坐。 这一下，可不仅仅是赵桓感到难堪，朝堂上的大臣们，无论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就连那些中立派也纷纷坐不住了。 俗话说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女真人现在虽然势大，可也不至于让一个使臣骑到脖颈上拉屎？ 一时间，朝堂上大有齐心协力上下一心主战的趋势。 当然，这韩昉也不是泛泛之辈，在看到这么一个趋势之下，态度立马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不禁给赵桓躬身行礼，而且也为自己的态度给赵桓道了歉。 可就这么一下，赵桓飘了，他觉得给这些女真蛮夷一点银粮也无所谓，只要是能换几年平平安安就行了。 但是赵桓这么一想，有人不同意啊，特别是主战派的徐处仁等人。在耿南仲等宠臣合力将李纲驱逐到河东以后，朝堂上的主战派皆以右丞相徐处仁为首。 当赵桓露出口风之后，徐处仁立即表示了不满！他觉得女真人就是无理取闹，凭什么他们打仗让大宋出银子？ 倘若说吴乞买赢了还好说，这样下来就不会再管大宋要钱要粮了。但要是吴乞买败了呢？况且，就算是女真人平灭了叛军，那他们会不会转手再过来继续和大宋为敌呢？ 听了这些，赵桓也有些为难，确实，徐处仁等人说的都有道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那宠臣耿南仲又在赵桓面前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话。 如果说在这之前，赵桓还能克制一下，还能考虑考虑怎么回绝韩昉，可是在耿南仲劝过之后，他便立马改变了主意，甚至又放出风去，说想同意金人的条件！ 对于赵桓的表态，左相李邦彦是第一个知道的。因此，在李邦彦的操作之下，下面人很快的就拟定好了一个方案。 随着中立派的加入，这一下徐处仁没招了，只能硬着头皮同意此事。 对于韩昉提出的条件，和先前订立的城下之盟并不一样，简短说一下，他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宋今年需要向大金国额外提供助军旅之费。 名义上需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外加五十万石粮食！ 韩昉字字公美，先祖仕辽，累世通显。据传其人性情仁厚，待人接物甚为宽容。然而谁能料到，此人竟然会提出这么三个条件！ 可即使如此，李邦彦等人还是觉得，这条件并非不能答应！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处 刘文昊此时还不知朝堂上的变故，也不知女真人的后花园起火，他现在一心一意最想搞得事情，就是想通过出产的玻璃，换取大量的粮食。 当然，李纲的回复也十分及时，那位老人家不仅全权支持，而且还充分给了刘文昊行事的权力！ 这一下，玻璃不火都不行了！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众人的不断努力，这些日子以来，刘文昊算是赚的盆满钵满！ 南来的，北往的，行商也好，客商也罢，反正到了寿阳，都会被邀请到寿阳衙门来做做生意。 大宋的军事力量不怎么样，但商人的能力却在历史上属于独一档的存在。 靖康元年六月上旬，天气渐渐转暖，玻璃的买卖也到了白热化。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这个时候，远在代州的沈良却突然发出了一道预警。 看着手中带有羽毛的信件，刘文昊皱起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在他身旁站着的唐芸双却发现了刘文昊的异样。 “官人，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北面出了什么事吗？” 如今的玻璃已经可以量产了，即使那产品的质量还有待提高，但来往的商人却依旧趋之如骛一般。 管它什么好的坏的，反正只要是寿阳玻璃厂出产的玻璃，那就都会被他们一扫而空！ 寿阳的粮仓一天比一天丰满，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天比一天多，所以你刘文昊现在是干吗？哪里还有什么发愁事？ 刘文昊笑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这么一个表情，就能让那丫头猜出大概，心中暗道，这丫头的心思还真是细腻，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能瞒住她。 这一刻，就见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是啊，女真人的铁骑又有了新动静，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沈良他们也不清楚……” 其实在韩昉出使大宋以后，随着宋廷征调的粮草顺利到达金国，女真人已然将后花园的“火”给灭了。 本来契丹贵族在咸平府就没闹出多大的幺蛾子，只不过这里面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完全可以看做是完颜宗磐等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弄出来的手段罢了。 今年天气异常，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为了争权夺利，什么事干不出来？要知道游牧民族的内斗，那可不是宋朝诸公下台那么简单，而是充满了血腥的！ 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期，大金国也是自顾不暇。 其实，这一切都和金帝吴乞买有关。原来自打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病逝之后，继位的并不是阿骨打的儿子，反而是他的弟弟吴乞买。 就和大宋初期的赵氏兄弟一样，兄终弟及之事始终让人诟病，所以才会有了咸平府那么一件事。 完颜宗磐是吴乞买的嫡长子，按理来说，倘若吴乞买死了，他是不是应该登基呢？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因为自打吴乞买登基以来，那所谓的皇位继承人早就有了人选！ 如果说是完颜宗磐的亲兄弟来继承也行，但坏就坏在，那所谓的太子不是吴乞买的儿子，而是阿骨打的孙子！ 看看，这关系有多么复杂！因此，完颜宗磐岂能任由这皇位到别人之手吗？ 现在大金国完全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已经扫灭了四海八荒！就这么说，九州之内，何人还是他们的对手？ 因此，完颜宗磐的野心很大，再一个，他自幼就十分崇尚汉学，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一统天下！ 可现在皇位的继承人不是他，你说他能不急？ 话说远了，单说唐芸双，这丫头在听到刘文昊讲出的话以后，整个人呆呆的站在了窗前。面对女真铁骑，这丫头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她对着刘文昊讲道：“官人，妾身以为，咱们还得加大玻璃的产量，积极收粮的同时还要加固城防，以面对女真人将来的威胁！” 不愧是被人称为并州第一才女，这丫头的想法远比刘文昊等人强的太多！ 虽然此时的刘文昊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话说回来，如果那小子不是穿越而来，他又怎能有这么多的想法呢？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不是随着玻璃的大卖，反正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特别是二人单独相处之时，他们甚至都不敢看向彼此的眼睛！ 很多时候，唐芸双总是在内心告诉自己，她喜欢的并不是刘文昊，而是那个自小就喊她丫头的文轩哥哥。 还有，上个月初，文轩来寿阳传信，他们俩才刚刚见过面，彼此之间还曾互诉衷肠，两人甚至还订下了一个约定，打算等文轩有了一定的能力，就带着唐芸双去往江南！ 因此，每每在这个时候，唐芸双都十分恨自己，觉得自己太多情了一些。所以在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更要坚守本心。 可就在这么一个时间段，唐老爷子和唐老夫人还偏偏来到寿阳！这一下，唐芸双特别无奈，因为她和刘文昊必须天天腻在一起！ 要不然，让唐家二老看出异样，还有这丫头什么好果子吃？搞不好那性情刚烈的唐老爷子，没准都不会认她！ 可就在这二人想着应对女真人的危机之时，在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脆脆的声音：“大小姐，老爷和老夫人请你们二位过去一下，说有要事相商……” 来人年纪与彩云相仿，听声音，刘文昊就知道，这是唐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飘雪。 而在听到飘雪的传话以后，唐芸双连忙回道：“嗯，知道了，你先回，我和姑爷马上就来……” 飘雪没有说什么，冲着二人施了一礼，紧接着就离开了此地。 可那小丫鬟前脚刚走，唐芸双却立即对着刘文昊说道：“官人，怕是父亲和母亲又开始怀疑咱们俩了，你看这样可以吗？咱们一会再给他们演一场戏如何？” “演戏？” 刘文昊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的内心是抗拒的，因为自打和唐芸双拜堂成亲以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怎么？难道自己还不能打动你的芳心吗？自己对你的心意，你还看不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你唐芸双就算是一块冰，一年多的时间也该捂热乎了？！ “娘子，这能行吗？岳丈大人那么精明，咱们肯定过不了关。要不，咱们就假戏真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守宫砂 说实话，两人自打在唐家寨“成亲”以来，唐家二老就一直跟着操心。特别是这一年半载的还不见那丫头肚子有什么动静，你说那老两口还看不出什么事吗？ 而且对于唐芸双和文轩之间的过往，说真的，老两口也很为难。一个算是亲戚，一个是自家宝贝闺女，他们也不想棒打鸳鸯。 该说不说，二老是在这个年间也算是少有的开明父母。但对于唐芸双的幸福，他们又不能坐视不理。 文家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钉在了“元佑党人”的行列之中，唐德安在壮年致仕，其中也有如此原因，所以自然是要和这样的人划清界限。 不为别的，只为了家中子嗣。但话说回来，这里面还不仅仅只是那么一个原因。或许在二老心里，别看那文轩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但他们老两口总觉得此子没有表面那么光彩。 有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唐家现在有这么两个宝，岂能还会让自己闺女以身犯险吗？ 就这样，在唐德安的极力阻止之下，才误打误撞的成全了刘文昊。当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对于刘文昊也不待见。 可随着这么一年的时间，那小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官员，这一下，老两口还能说什么？ 还有，若不是刘文昊，或许唐老夫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因此这老两口都记着刘文昊的情义呢。 其实唐家二老并没有什么势力眼，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他们想做的，仅仅只是想儿女能幸福罢了。 当小丫鬟飘雪走了之后，唐芸双就知道老爹老娘喊自己和刘文昊一起前去，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但对于刘文昊刚才的提议，这丫头又怎能同意？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你小子怎么还想着假戏真做呢？ “官人可是忘了咱们的约定？要不要妾身再重复一遍呢？” 在刘文昊刚说完那一句所谓的假戏真做之后，他突然发现，身边的空气瞬间骤降了许多，尤其是自己这个便宜媳妇的脸上，更是冷若冰霜。 “额……为夫其实是开玩笑的，娘子的差遣，在下那是义不容辞啊……” 刘文昊打了一个哈哈，说真的，不知怎么回事，他在唐芸双面前总是想着要宠着那丫头，因此才会任由那丫头的脾气。 “真的吗？” 听了刘文昊的话，唐芸双先是白了他一眼，而那眼神之中，无不表示怀疑的模样。 来到大宋两年多了，刘文昊现在也算是成熟了许多，看到那丫头的样子，自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对于咱们之间的约定，在下肯定不会忘记的！” 但话虽如此，刘文昊每每说出这句话，总会觉得心里痛上几分。特别是现在已经在大宋逐渐的稳定下来，他其实也想有个家。 当然，是属于他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要有个爱他的妻子，最好还要有几个小孩子…… 可就在刘文昊胡思乱想之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唐鹏居住的府邸。 唐德安这次携手老夫人前来寿阳，名义上是看自己的小孙子，实际却是给唐芸双下最后通牒来了。 其实唐芸双又何尝不知，老爹老娘现如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要抱外孙。 这么说，人一旦老了，想的事也就没有那么复杂了。或许在唐家二老心里，儿孙绕膝才是最快乐的事情。 现在唐鹏唐羽皆有子嗣，唐芸馨和唐麟姐弟就先不说了，可你唐芸双已经成婚那么久，怎么就如此不争气呢？ 医学不发达的宋朝，如果生不出孩子，或者生的是女儿，那并不是男人的错，一切都得归于女子。 因此，唐芸双的肚子到现在没有动静，已经成了老两口的心头病。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唐芸双和刘文昊之间的约定，以及那丫头和文轩之间的往昔，所以才会如此臆断。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见那丫头眼睛一转，瞬间便有了一个新的主意，于是拉着刘文昊说道：“官人，一会咱们在爹娘面前，就这么说……” 也不知此时是那丫头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是这夜晚的风声越来越大，反正除了那二人之外，谁也没听清二人到底在研究什么。 而刘文昊在听过那丫头的主意后，皱起眉头又摇了摇头。 “这样，怕是不太好……” 两人之间约定的一年之期马上就到了，说实话，别说刘文昊，就连唐芸双很多时候也不愿多做什么改变。 哪怕是保持现状，在外人面前还是以夫妇相称，或许他们都很愿意。只是那丫头一想到文轩，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 最主要的原因则是文轩现在还没有相应的能力，根本就不足以带着唐芸双浪迹天涯！ 而此刻，听了刘文昊的质疑，唐芸双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小子，随即便问道：“哦？那刘大人又有什么高见呢？” “高见自然是谈不上，可要是岳丈和岳母大人怀疑起来，咱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很多时候，刘文昊都想给自己两巴掌！这算什么事？这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明知道自己便宜媳妇心里有别人，为何自己还要帮她？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刘文昊在唐芸双的耳边悄声的说了起来。而唐芸双则是不断的点头，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就这样，二人商量好了对策，才慢慢的朝着唐府的大门走去。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唐老爷子身边。此时的唐家二老也不知在说着什么，两个人有说有笑，只是当那老夫人看到唐芸双以后，却突然面沉似水。 “双儿，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一见面，老太太就放出了大招！ 听了自己老娘如此一说，唐芸双的心里突然“咯噔”的跳了一下。 为什么？因为这丫头的守宫砂正是在右手的手臂之上。她此时并没有和刘文昊圆过房，那个红点点肯定还在老地方！ 可是娘亲都已开了口，唐芸双又怎能不听？于是只能看向一旁的刘文昊，又慢慢的朝着二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第二百章 刘文昊的身体 对于守宫砂这个说法，刘文昊并不陌生，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唐芸双手臂上的一点殷红。 众所周知，守宫砂是判断女子是否“守贞”的方法。据说是用朱砂喂养的壁虎，经过秘制之法后点在未出阁女子的肢体上。一般来说，守宫砂大多会点在右臂，据传只要女子不行房事，那么守宫砂会终身不落。 房间里并没有外人，除了唐家二老以外，就只有刘文昊和那个名叫飘雪的小丫鬟在一旁。当唐芸双极不情愿的将衣袖捋开，那丫头雪白的肌肤上一点殷红也随之落入众人的眼中。 看到这一幕，唐老夫人顿时怒了起来。老太太一怒不要紧，就见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唐芸双，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 本来唐老夫人的身体就不怎么样，在看到自家闺女如此欺瞒后，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一下子就跌倒了！ 幸好刘文昊手疾速的将那便宜丈母娘扶住了，要不然，别说这老太太会被气死，估计那一摔也得要了她的半条命。 是啊，对年轻人来说，摔个跟头一般不算事。可是，老人如果摔一跤，那就是大事，很有可能从此卧床不起，甚至不幸辞世。 原本在路上的时候，刘文昊和唐芸双早就研究好了所谓的对策，就连怎么去演戏，二人都已拿定了主意。 然而现在的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可以说，他们的剧本显然没有派上用场！ 唐德安绝对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开明人，别看老人家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但很多时候，尤其是对自己的两个闺女，他还是十分纵容的。 不过在看到自己的发妻被闺女气倒了之后，他顿时也怒了起来。 “这是为何？路是你自己选的，有谁逼过你吗？难道你就是想让我们在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是吗？” 正儿八经来说，刘文昊是人家的赘婿，这么说，什么是赘婿？就是上门女婿！倘若将来唐芸双有所出，所有的孩子那都得姓唐。 这还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事，现在让唐家二老最为看重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段时间传来的风言风语。 唐德安是个要脸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就那么把刘文昊“迎”进门来！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远在太原的唐家二老，竟然听到了自家闺女和文家后生来往的风声！ 一听到这么一个传言，老两口哪里还坐得住？先是在太原和文轩见了一面，和那小子谈了谈。 可万万没想到，双方到场之后的谈话，更是充满了戏谑的味道。也或许是说，一切都是文轩那小子有意为之。 当然，文轩的手段可不仅仅只是如此，很多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但也正是这么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是让老两口着了急。 就这样，他们不顾老夫人身体孱弱，以想孙儿的借口来到了寿阳。 但到了寿阳之后，他们又听到了一个更为劲爆而又咂舌的消息！说是刘文昊竟然还有“龙阳之癖”！ 本来这老两口是想和自家闺女兴师问罪的，但听到了那么一个传闻后，更是想把矛头对准自家姑爷！ 当然，这也只能说是劝劝自家姑爷，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如果唐芸双能有所出，老太太不就能在自己生前可以看到儿女的幸福了吗？ 这一段时间以来，刘文昊的表现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再说了，刘文昊即使好男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在宋朝，好男风这样的事情不敢说很普遍也算是差不多。比方说在盛唐时期，为什么唐太宗李世民会和太子李承乾交恶呢？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一个叫称心的男宠吗？ 远的不说，就拿水浒里面，石秀智杀裴如海的那一幕，不也是让裴如海和道人一起赤身裸体搁在后巷吗？ 话说远了，老两口之所以想要验证唐芸双的右臂，其实并不是想验证什么守宫砂，而是想看看文轩当年送给唐芸双的定情信物还在不在那丫头的手上！ 或许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想着某一件事，但却恰恰做了另外一件事！ 突如其来的变化总是来的太过于突然，面对此情此景，唐家二老此刻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守宫砂意味着什么？怪不得这寿阳城会风传自家姑爷有什么“龙阳之癖”，原来根本的问题竟出现在这里！ 也就是说，从去年二人成婚以来，他们就没有圆过房！老两口都是过来人，所以在那一瞬间，唐老夫人才会如此生气。 这算什么事？自家的闺女招的赘婿，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没有和人家同房！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要是传出去，他们的老脸还往哪里搁？ 另外，这无形之中也坐实了太原的传闻！自家闺女和那文家小子还藕断丝连！ 想到这里，唐德安真恨不得给自家闺女一个大嘴巴！ 而看到老爹发怒，唐芸双则是连忙跪在了二老的身前，若不是还有些倔强，或许她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早就会流出泪水。 一旁的刘文昊哪里看得了这个，别管唐芸双对他怎么样，可对于他来说，他是真的喜欢这冷若冰霜的丫头。 在将便宜丈母娘搀扶到床榻上之后，他连忙打起了圆场。 “岳父大人还请息怒，其实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 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躺坐在床榻上的老夫人则突然插嘴道：“什么不是我们想的？你们到底又在瞒着什么？双儿为何还是个处女之身？” 唐家姐妹的性格和自家的老娘十分相似，有句话叫知女莫若母，老夫人一开口，一下子就把问题的根源指了出来。 这是你唐芸双不让刘文昊圆房还是刘文昊本身就有“龙阳之癖”呢？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说这里到底有没有文轩的事？ 刘文昊还算是有些急智，此刻就见他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嘴角随之蹦出了几个字。 “岳母大人，这个、这个其实都怪小婿不好，是因为小婿的身体不行，所以才……” 第二百零一章 铁算神医 闻听刘文昊所说的话，这房间之中顿时一片寂静，甚至落针可闻！ 都说男人没有不行的，女人没有随便的。特别是在这么一个男权当立的社会，一旦说你不行，那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无论是什么时候，每个男人都会努力的印证着自己，特别是在那个方面，没有人会服输，更不会在众人面前说自己不行！ 然而就在刚刚，当着唐家二老的面，刘文昊跪倒在一旁，信誓旦旦说的就是自己那方面不行！ 这可比唐家二老之前所听到的传闻还要劲爆！ 不过这一刻，两个老人所想的并不一样。唐老爷子觉得，刘文昊十分可怜，长得那么眉清目秀，可那方面却不行，这该如何是好？ 而唐老夫人想到就多了，老太太以为，刘文昊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那岂不是让唐芸双守活寡吗？ 但他们二老怎能知道，自家的宝贝闺女并没有听进去其他，而是真的有些感动！ 就见那丫头有些泪眼婆娑，看向刘文昊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贤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该说不说，刘文昊编瞎话的能力真不是盖的，此时就见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即解释道：“岳丈大人，这事说来话长了……” “哎！想当初，小婿随着尊师走南闯北增长阅历。记得那是在宣和六年的冬天，小婿和尊师一起前往祁县，在那里遇到了一伙强贼……” 刘文昊这一套独白，说的有真有假，唬的那二老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当他说到什么土匪山贼，又什么地牢水牢之后，二老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只是刘文昊却忘了这么一件事，谎话说的多了，总要用更多的谎话去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说是言多必失，刘文昊说了那么多，哪能没有什么纰漏呢？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当刘文昊说到遭遇毒打以及被救的往事之时，唐老爷子眯起双眼仔细的看了看，随即不知又在想着什么。 俄而，这老爷子在刘文昊说的声情并茂之时，眼睛却飘向了一旁的小丫鬟。 那丫鬟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大抵和唐芸馨差不了多少，不过论机灵的话，还得说是这个小丫头。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飘雪就已经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在刘文昊没有注意的时候，她一转身就出了房门。 不大一会的功夫，丫鬟回来了，然而她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紧随在她的身后还有个瘦瘦的老头！ 本来在这一刻，唐芸双也被刘文昊的“故事”所吸引了，然而当她看到随着飘雪进来的老头之时，她竟然也跟着愣住了！与此同时，刘文昊则是快速的闭上了嘴巴。 众人眼前那老头，就见他眉毛和胡子都已花白，但脸膛仍是紫红色的，在这灯火之下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看到老头进屋，唐德安立即迎了上去，而唐老夫人和唐芸双则是双双对其施了一礼。 “皇甫兄，深夜叨扰，愚弟深表歉意……” 那老头捋着长须，微微一笑：“唐兄，你我相交数十载，犯得上在此说这么多吗？” 或许是飘雪已经将唐老爷子的意思带给了那老头，就见老头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刘文昊的身边。 其实对于这老者，刘文昊并不算陌生。据唐芸双曾经介绍，此人名叫皇甫秋，或许在河东算是默默无闻，但要是在京都汴梁，他老人家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是在多年前的江湖上，一提起铁算神医皇甫秋，那也是让人伸出大拇哥的存在！ 没等刘文昊开口，皇甫秋便开口道：“听闻姑爷身体有些不适，让老夫给姑爷把把脉！”说着话，那老头根本就不等刘文昊有什么反应，一只犹如钳子一般的大手瞬间就按在了刘文昊的手腕上。 别看老头上了年纪，可在这一刹那，他的速度依旧不减当年！ 这一下，刘文昊彻底傻了眼！别人不知道皇甫秋的厉害，难道他还不知道吗？若不是这位老神医的救治，唐老夫人岂能活到今天？ 谎话不攻自破！或许在皇甫秋的大手搭在了刘文昊手腕的一瞬间，老神医就立即明白了所有的事！ 唐德安年轻的时候就和皇甫秋如同亲生兄弟，两人相交多年，虽然彼此未曾开口，可唐老爷子只是瞧了瞧皇甫秋面上的表情，就已经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一个通透。 唐老夫人也是个人精，看到自家老爷和救命恩人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一切。不过这老太太却对自家女婿又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是啊，早在去年年初二人成婚之时，众人都没有看好这小子。但现在，老太太看女婿却越看越欢喜！ 刘文昊自然还想着解释一下，但屋内的众人谁还愿意听他的胡言乱语呢？ 也不知那神医做了什么动作，仅仅只是片刻之间，刘文昊就一头栽倒在一旁。 而在他安然“睡”去之后，唐老夫人则是对着唐芸双说道：“双儿啊，娘知道，你不喜欢姑爷，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老太太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是，你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哪怕跪着你也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唐芸双跪在那里，眼泪不争气的随之流了下来。整个人低着头，即使流出了眼泪，却依旧没有听到她的啜泣之声。 此时的皇甫秋和唐德安并没有说话，站了一旁，看着老夫人，又瞧着眼前跪着的唐芸双。 此刻，那老太太的话显然还没有结束，就见她长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双儿，姑爷虽然有些不着调，也的确不如文家那后生长得俊俏，可对你却真没有什么话说！” 唐芸双依旧一言不发，这丫头只是一味的低着头，似乎只有她脚下的青砖才能入得了她的眼睛。 在唐老夫人力劝唐芸双的时候，唐德安则是和皇甫秋一起走出了房间。 “皇甫兄，让你见笑了……” 老神医知道唐德安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当即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可知老夫是有多么羡慕你啊……” 第二百零二章 圆房？ 自打来到寿阳以后，刘文昊还从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这房间里便鼾声大作，那小子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在他熟睡之际，唐芸双可没有那么舒坦。此时就见唐老夫人依旧数落道：“双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娘在你那个年纪，已经做了母亲，可再看看你呢？” 唐芸双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其实这丫头一直都很坚强，能被称为唐家寨的混世魔王，也说明她骨子里的那份倔强。 不过老话说得好，女人无论是什么年纪，都渴望被爱。 这些日子以来，特别是在寿阳见过了文轩以后，这丫头就非常矛盾。她心中最喜欢的是那个远房表哥，然而和刘文昊相处了那么久，潜移默化之下，其实她嘴里说着讨厌，但真要是和刘文昊做以诀别，估计她还是不舍的。 这么说，唐家寨的大魔王一直都是杀伐果断的主，可就是面对此事，她才会犹犹豫豫，拖拖拉拉。 女人喜欢比较，唐老夫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就见她对着唐芸双继续说道：“早在当初，姑爷是个白身穷小子，我和你爹为了你的幸福自然看不上他。但现在呢？双儿啊，听娘一句劝，断了和文轩的念想……”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这句话，唐芸双就感觉自己的心特别的疼，就像是针扎一样。 “文轩虽然和咱们沾亲带故，但他注定了不能入仕。你再看看姑爷这一年以来的表现，从平灭唐家寨的匪寇到现在的成就，难道此子还比不上文轩吗？” 唐芸双紧紧的攥着拳头，玉齿不经意间还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看得出来，这丫头心里还是那样矛盾。 “娘是过来人，怎么也不可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唐老夫人不提这句话还好，一提起这话，唐芸双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或许在那丫头心里，自己的老爹老娘就是想把她推进火坑里！可不是么，当初抛绣球没能“砸”到文轩，老爹不还是强硬的把那小子招进门了吗？ 或许是看出了唐芸双的想法，唐老夫人又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凡事都像一枚铜钱，有正的一面，也有反的一面，无论你得到了什么，都需要以另一种方式付出代价……” 这老太太讲的很隐晦，说白了就是让你唐芸双自己种下的恶果，需要自己去尝！ 说到这里，唐老夫人又看了看鼾声如雷的刘文昊，随即指着他道：“双儿，你看姑爷为了你，都说自己是什么了？” 你还别说，一想到刚才那小子说他“不行”的话，唐芸双就很感动，她知道，在这么一个大环境下，男人的面子可是比天都大的。 就比如说她老爹唐德安，当初不就是为了面子才把刘文昊招进门的吗？ “屋子里虽然没有外人，可姑爷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咱们女儿家，能得此佳婿实属前世修来的福分！” 如果刘文昊醒着，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给唐老夫人点个赞，这话听的太感人了！ 来到大宋两年多的时间，算算刘文昊其实也并不如意。最开始的一年，他和老骗子吃上顿没下顿，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为了一口饱饭发愁。 后来老骗子死了，他更是沦落到四处流浪的地步。若不是这个样子，对于那绣球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的抱着不放。 可即使这样，来到唐家寨也没有人给他好脸色。幸好后来唐家寨遭遇了匪寇，让他有了用武之地，要不然唐老夫人现在还能给他讲好话？ 每当刘文昊想起这些，他就止不住的感慨，同时也非常珍惜这段光阴。毕竟在系统没有开启的时候，他就得好好的苟着！ 现在的刘文昊，做梦都想直接跨越到十月间，因为到那时候，或许才是自己真正翻身的日子！ 不过到底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说真的，刘文昊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在真正的历史之中，太原府根本就没有守住！ 而且不仅如此，太原府由于竭力抵抗，最后还遭到了女真人的疯狂屠城！ 也就是说，如果历史没有改变，那么在金人二次南侵之时，就是他刘文昊毙命的一刻！ 还有，刘文昊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他已经嗅到了历史车轮味道的缘故！ 他知道，现在历史虽然有些变化，但真正意义来讲，大体方向并未有什么改动！因为该来的总会来的！ 还有，种师中就是死在了寿阳的杀熊岭，所以对于这件事刘文昊才会格外关注！即使种师中兵败河东不是太原城陷的主要原因，可刘文昊明白，小种经略相公对于宋军的士气到底有多么重要！ 话说远了，唐德安此时和皇甫秋在这屋子的外间，也就是刘文昊“睡着”的那个屋子。 两人闲聊着，似乎是觉得自家闺女那些儿女情长之事有些不光彩，这老爷子说着话的同时，总是刻意的回避那个事情。 不过那二老看似在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仔细聆听就能发现，两人现在心心念念的竟然也和种师中换防河东有关！ “唐兄，老夫现在已经把朝堂诸公看透了，他们无非就是一群贪图安逸的老贼！” 皇甫秋一直生活在汴梁城，对于金人派遣使节一事，他比谁都清楚。原本以为害人的国之六贼都被清理了，朝堂上应该一致对外了！ 可事实呢？说句大不敬的话，皇甫秋对于那些所谓的大人物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唐德安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猛然叹了一口气，道：“五月初，金帝吴乞买派韩昉为使，向咱们狮子大开口，可朝堂诸公竟然都没有反对，着实把女真人当做了活祖宗！” “年初将星陨落，国之衰败啊！” 刘文昊就躺在一边，皇甫秋一边和唐德安说着话，一边又给刘文昊把着脉，也不知是说到了哪里，就见他突然转过身看了看唐老爷子：“唐兄，令婿的身体根本无有大恙，可以说，这小子壮着呢！你要是想抱外孙，估计指日可待啊……” 似乎里间屋子的唐老夫人也听到了皇甫秋的话音，于是便对着唐芸双讲道：“双儿，听到了吗？” 看着唐芸双依旧不言不语，老太太立即替她做了决定：“这样，你们今晚准备圆房！” 第二百零三章 相敬如宾 太原自古称之为龙城，别看在太平兴国年间被宋太宗赵光义烧毁了，但经过百十年的重建，这座古城依旧屹立在河东平原之上。 北宋时期，太原在大多数时候都被称为并州，直到这座龙城重建的百十年以后，才终于被升格为一府之地。 然而在河东百姓心里，说它是并州的还依然大有人在。 就比方说唐芸双的外号，如今那丫头仍然被称为并州第一才女，而不是说太原府第一才女。 然而这个诗画双绝智计无双的丫头也有烦心事，特别是听到唐老夫人的话，她更是心烦意乱起来。 对于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导，或许此刻都是喋喋不休！ 不过这丫头似乎也有自己的主意，就见她的大眼睛狡黠的转了两圈，随即应道：“孩儿听话就是了……” 按理来讲，唐老夫人吃过的盐比唐芸双吃过的饭还多，怎么还会那么轻易相信这丫头呢？ 该说不说，唐芸双还真是会演戏，就见她此刻紧咬牙关，闭上双眼，就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猛然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这一幕，唐老夫人怎能不被蒙骗？ 此时那老太太还欣慰的点着头：“嗯！这就对了嘛，去，好好布置布置，今晚就别回去了！” 说着话的功夫，老太太特意将那小丫鬟喊了进来，而后又比划了两下。或许是早有交代，就见那小丫鬟乖巧的点着头，随即又拿出来一个小包袱。 就这样，在唐老夫人的示意之下，唐芸双便和刘文昊一起住进了唐鹏府邸的厢房里。 这一刻，“新郎官”是被一群小厮抬进来的。而那“新娘子”则是极不情愿的被一起关了起来。 在忙忙活活了半个多小时之后，这屋子只留下了没“睡”醒的刘文昊，以及那个抬眼看窗外月亮的大魔王。 单说那睡在床榻上的刘文昊，也不知那小子此刻在做着什么美梦，不时间，他的嘴角还露出来丝丝笑意。 而大魔王坐在床头，也不知那丫头到底在想着什么。俄而，还是在飘雪的催促之下，她才极不情愿的将红烛吹灭了。 今晚的月亮并不是很大，只有一个弯弯的月牙，可即使这样，那月光似乎还格外明亮。 不经意间，唐芸双顺着窗外的月光，突然看到了床榻上的刘文昊。不知为何，她竟突然的发觉，那小子似乎长得也挺眉清目秀的。 想到这里，唐芸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就在下一瞬，她突然又想到了文轩那高大的身影。 有人说，爱情的开始是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最后终于人品。然而对于古人来讲，大多数人的婚姻根本没有什么爱情一说。 不过虽然在这个年代，大多数的女人都不能自己做主，但她们却真的有着自己的追求。 就比如说唐芸双，这丫头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直到在自家遇到那所谓的西席先生，也就是表哥文轩，她才终于收了魔王的性子。 也正是从那开始，唐芸双才陷入了所谓爱情的牢狱，就这么坠入到爱河之中。 当然，其实文轩刻意接近唐芸双并不单纯，完全可以说，那小子是有目的的。 原来，因为蔡京当权的缘故，文家屡遭打压，就算文轩不是文彦博的嫡系后人，也无法参与科考扬名立万，因此他才会将目光锁定在有着并州第一才女之称的表妹那里。 这么说，唐家虽然早已没落，可在河东也算是名门望族。另外唐德安再怎么说也曾混迹于官场，所以文轩就是想通过唐家这个跳板，来达成自己所愿。 但很多事就是那么让人抓狂，文轩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总会和他擦肩而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然而唐芸双可不会和所谓的命运妥协，这一刻，就见她静静的坐在床边，看了看刘文昊，又低头想了一会。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是刘文昊却依旧没有醒转过来。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见她打定主意突然站起身来。 可还没等她开门离去，那房门竟然被锁上了！ 而就在这丫头触碰到房门的同时，外间的飘雪还连忙解释道：“大小姐，老夫人说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由她老人家亲自处理，另外房门上的锁，钥匙也不在奴婢手中……” 一句话就把唐芸双所有想问的问题都呈现了出来，不仅如此，那丫鬟竟还继续说着：“大小姐，老夫人说了，虽然你和姑爷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姑爷也是您自己‘选’的……” 听到这句话，唐芸双赌气的跺了跺脚！她本想着先敷衍一下老爹老娘，然后再想办法离开。 再说了，她和刘文昊虽然没有圆房，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但那小子对自己可是百依百顺的！所以只要过了今晚，她也就有脱身之计了。 然而刚刚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似乎是突然想起刘文昊对自己的百依百顺，这丫头的心里顿时又有些不忍起来。 唐芸双是个极其敏感的女孩子，但对于所谓的爱情，她却像个白痴一样。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谁才是她的真爱。 在听到飘雪所说的话以后，她连忙上前摇了摇刘文昊。 不多时，那小子便慢慢的醒了过来。可就在他看到眼前的佳人，又瞧了瞧身处的环境，随即脱口而出：“娘子，你终于要和我洞房了吗？我这不会是在做梦？” 两人所在的房间虽然是唐鹏家待客的厢房，可相对来讲，这屋子特别大，就像是两个房间打通了一样。 在这么一个环境之下，刘文昊的声音却实在不堪入耳！ “呸！你怎么还是那么不要脸呢？” 听到刘文昊如此一说，唐芸双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想到这里，那丫头便攥着粉拳，快速的朝着刘文昊的胸膛打了一下！ 其实两人在一年前有了那个约定之后一直都相敬如宾，唐芸双甚至很多时候都把刘文昊当做了自己的“闺蜜”，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馋着自己的身子，还想和自己洞房…… 第二百零四章 合欢散 其实也不能怪刘文昊，因为这小子早已睡懵圈了，猛然间被唐芸双摇醒，还以为是在梦中。 再说了，这房间今晚还特意的被捯饬了一番，更加的让那小子想入非非起来。直到被唐芸双的粉拳击中胸膛，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别看刘文昊是个大男人，可面对混世魔王的拳头，他也是丝毫无招架之力。没办法，即使唐芸双的武艺稍稍差强人意，但面对刘文昊这样的“书生”，收拾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娘子娘子，我错了我错了……” 这一刻，刘文昊连连求饶。也不能说这小子怎么那么软弱，只能说他怜香惜玉罢了。是，当初上阵杀敌人，别说土匪山贼，哪怕是遇到女真铁骑，他也从没后退过半步。 此时也不知是那丫头打累了，还是终于意识到人家在让她，反正这丫头的小手瞬时停了下来。 “喂！姓刘的，你要是再敢对本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休怪本小姐……” 唐芸双在刘文昊身边呆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她和他相敬如宾，哪有像今天这般“粗鲁”？ 平时二人皆是以“官人”和“娘子”称呼彼此，可今天却都装不下去了，大有一股摊牌的架势。 该说不说，飘雪准备的“新房”还是下了一番心思的，除了这红色的大棉被以外，那合欢酒、红枣和桂子一个都不少。 听了唐芸双的说辞，刘文昊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气，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却依旧像个小丫鬟一般，给那丫头倒好了一杯茶。 “唐小姐，刚才多有得罪，你还是消消气，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可多不好……” 或许是说，此时刘文昊的这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唐芸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想着，自己对刘文昊这般不好，可是刘文昊却一点都没有嫉恨自己，反而还来安慰自己。 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一刻，那丫头突然想起唐老太太对她说得话。是啊，面前的这个人，也许就是她自己最好的归宿。 你还别说，在喝下一杯热乎乎的茶水之后，唐芸双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只不过仅仅只是片刻的时间，那丫头便又怒了起来！ “姓刘的，你敢用这样的手段……” 话还没说完，唐芸双的眼睛开始有些迷离起来。甚至看向刘文昊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奇怪，就仿佛中了邪一般！ “嗯？你怎么了？！” 唐芸双说着话的功夫，就见她脸儿发烧，心儿狂跳！一步一步的迈向刘文昊，大有一番要吃人的架势！ 而刘文昊哪里见过如此一幕，这时的状态还是比较懵的，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瘆人”了呢？ 或许是仗着年轻，那丫头趁着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便立即对刘文昊说道：“官人，快找解药……” 听到此话，刘文昊不敢怠慢，连忙把她放在一边，随后开始找寻那传说中的解药。 “你中的是什么毒？解药又是什么？” 刘文昊并不知道唐芸双到底是怎么了，他刚想去叫人，没想到却被那丫头一下子抱了一个满怀，像是那八爪鱼一般缠了过来！ “官人，我想……” 似乎唐芸双的潜意识里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就见那丫头用牙狠狠的咬了一下下嘴唇，随后对着刘文昊讲道：“官人，妾身定是中了合欢散之毒，你快给妾身找解药服下去……” 话还没说完，那丫头已经急促的喘了起来！ “合欢散？” 刘文昊做梦也没想到，当初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的奇药，竟然真的出现了！ 合欢散，意思很明确，就是让男女“合欢”而用。这种东西就跟春药一样，如果没有解药的话，那就得通过交欢来“解毒”了。 其实刘文昊清楚，他今天晚上或许真的能够有机会一亲芳泽，但是刘文昊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傻，他知道，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和唐芸双发生了什么，显然还是得不到唐芸双的真心。 一念如此，他连忙跑向大门处，可眼前的大门被一把大锁锁的死死的！没办法，刘文昊只能敲了敲门，结果门外的飘雪却红着脸对他说道：“姑爷，老夫人说，只要你们圆了房，才能破解那毒药，不然你们谁也不能出来……” 听到这话，刘文昊顿时明白了丈母娘的“良苦用心”。如果说这要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或许也就顺势和唐芸双有了夫妻之实，可刘文昊是并不想这样做！ 一般说来，合欢散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除非用那最原始的方法解毒！ 不过对于刘文昊来讲，那解药也并非没有！因为他在旁边的大木桶那里，看到了整整齐齐的数个“澡豆”！ 澡豆是古人洗澡的东西，和皂角差不多，不过却比皂角贵的多。别说一般人家用不起，就连刘文昊他们平常也只能用用皂角，今天这般，还是因为“洞房花烛”。 面对又上来“纠缠”的丫头，刘文昊顾不得其他，拿起澡豆在木桶中就猛搓了起来，仅仅是几下，他就搓了一大堆类似于肥皂泡泡的东西。 此时，刘文昊拿起木桶中的大勺子，舀起一勺子水就给唐芸双灌了下去！ 还别说，正如他所料，唐芸双喝了一大勺子“澡豆水”以后，很快就发生了反应！ 不大一会的功夫，那丫头趴在大木桶旁猛地吐了起来！ “有效！” 在宋朝，洗澡通常都是在这么一个大木桶里，而那澡豆也和后世的肥皂差不了多少。虽然比不上肥皂的去污能力，但也比你干搓强。所以喝了这样的水，唐芸双能不吐吗？ 也或许是误打误撞之下，那丫头早先喝下的“合欢散”已经被吐出去七七八八，所以不大一会的功夫，唐芸双已经恢复了一丝清明。 两人忙忙活活了一个多小时，折腾了这么久，自然都很累。 这个时候，唐芸双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尤其是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特别是她药性发作缠抱刘文昊的情形，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刚才那一幕竟然还不断的在这丫头的脑海中回放着！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唐芸双，其实都有些认命了。可就在这一刻，刘文昊却突然说道：“没事，虽然岳丈大人上有政策，但咱们还有对策！” “嗯？”唐芸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小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然而一想到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她顿时又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第二百零五章 去除守宫砂的方法 如果刘文昊不这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的话，今晚或许他还真的能抱得美人。即使是那颠龙倒凤，也大有可能。 可也正是他的那一番话，让唐芸双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丫头不是不喜欢刘文昊，只是在潜意识里面，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喜欢的是谁罢了。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在感情萌芽之时，都会喜欢上一个人。当然，这仅仅只是出于喜欢罢了。因为喜欢和爱根本就不一样，要不怎么会有日久生情的说法呢？ 刘文昊和唐芸双就属于后者，在一起那么久了，自然会有一种超脱凡俗的感情存在。说白了，这才是所谓的爱情。 至于那丫头和文轩之间，只能说是一份美好的回忆罢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说是年少不懂爱，懂爱之时，那人早已不在！ 话说远了，在刘文昊说有什么对策之时，这丫头顿时将刚才的愁容一扫而光，甚至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然而看到自己的右臂，她又有些沮丧，毕竟那守宫砂可不简单！ 早在秦汉之际，守宫砂就已经被发明了出来。 据传，这制作方法是把守宫也就是壁虎装在容器内，而后每日喂其朱砂，当守宫吃朱砂吃到七斤左右时就会变得全身通红，然后把守宫放到石臼里面，用大杵捣至万下，得到的朱泥就是守宫砂。 在这个时代，守宫砂制作出来以后，便会将那守宫砂点到女子的手臂或肚脐处，而且其颜色不会消褪。只有在发生房事后，其颜色才会变淡消褪。 是以，有了这种传说中效果绝佳且步骤简单又能够验证女子贞操的方法，才会使大多数女孩的手臂之上都有了这么一个殷红一点。 唐芸双不得已便把此话讲了出来，就见那丫头说道：“官、官人，那这个怎么办？” 看着唐芸双露出的玉臂，刘文昊两只眼睛都直了。这雪藕一般的玉臂，简直就像是画中一样。特别是那一点殷红，更加的显眼。 说句心里话，刘文昊知道守宫砂还是在电视里看到的，本来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唐芸双的手臂上长着一颗红色的痣。 “真有那么神奇吗？” 有人说古人制作守宫砂的方法并不准确，因为就在本朝政和年间，成都府路下辖的温江县发生了这样一个案例。 据说当时有个叫方奎的富豪，此人有一妻三妾。其中年纪最小的妾室刘氏那一年才刚满十八。 有一次方奎因事出门，在妻妾的手臂上都点了守宫砂。就是想让妻妾都守身如玉，这一来妻妾几人都非常小心，生怕守宫砂消失。 大家平时穿衣服都小心翼翼，也不敢洗浴，只敢擦身。而那刘氏却不以为意，照常更衣沐浴，结果没两天的工夫，手臂上的守宫砂就消失不见。 再后来，方奎回来后检查，刘氏的守宫砂消失却百口莫辩，最终自尽。而此事最后则是闹到了当地的县衙。 时任温江县知县的赵开，得知此事后便又令方奎在其他几位妻妾的手臂上又点上了守宫砂。结果大家用清水多洗几遍之后，守宫砂竟然都被擦掉了！ 至此，宋朝大部分知晓这一结果的人才相信，守宫砂根本就是没有用的！ 然而这只是大多数地方上制作守宫砂的方法不对而已，正儿八经来讲，守宫砂其实是用雌性变色龙制作而成。原理就是雌性变色龙在繁殖期，全身充满雌激素，当它和雄激素相遇时，雌激素和雄激素便会中和消失。 古人没有那么特意划分变色龙和壁虎，所以才会使得很多人不再相信守宫砂的效用。 而唐芸双手臂上的守宫砂，自然出自于皇甫秋之手，那老神医怎么会不明白变色龙和壁虎之间的区别呢？ 当然，即使守宫砂非常厉害，也不排除能够通过某种办法去除。 听了唐芸双的解释以后，刘文昊还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但是还好，这小子还能分得清场合。 而此刻，那丫头在跟刘文昊解释的时候，她的俏脸不知为何还升起了红晕。或许对于她来讲，这守宫砂的消除方法，似乎真的有些讲不出口。 待刘文昊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以后，就见他摇了摇头。或许是说，他也拿这个守宫砂没有办法。只能用那最原始的方法破解了！ “呸！你想的倒美！” 唐芸双狠狠的啐了一口，不过她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打算。毕竟每每她想动手的时候，眼前总会出现自己刚才缠抱刘文昊的一幕。 “好啦好啦，算是怕了你了！” 刘文昊并不知那丫头心里所想，不过他还真有一种去除守宫砂的办法。想到这里，就见他凑到那丫头的身边，悄声说了起来。 听完刘文昊所说的话，唐芸双习惯性的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能行吗？” 原来那小子所谓的办法，就是想通过澡豆洗涤，充分的把那红点子洗下去。 “这个嘛，咱们只能赌赌运气了……” 刘文昊知道守宫砂的原理，那么针对这玩意也就简单多了，无外乎就是拿着拥有雄性激素的东西中和到那红点子上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只要那澡豆是公猪的胰脏制作成的，那么就一定能洗掉唐芸双手臂上的守宫砂！ 至于以前有没有拿澡豆洗掉守宫砂的，其实也大有人在！ 当然，这也是很多人刻意去洗的结果，要不然正儿八经的守宫砂哪有那么轻易的被洗掉呢？ 这个年代，女人的地位早已不如隋唐之际。或许说在宋以前，女人的地位没有后来那么低。 而在宋以后，特别是随着程朱理学的出现，女子的地位才下去的。当然，大部分宋朝的皇帝认为，强唐是亡于妇人之手，所以当时为防止出现武则天那样的人出现才会极力的打压女性的社会地位。 也是，谁叫大唐出现了武则天、上官婉儿、太平公主这些人呢？ 话说远了，单说在那大木桶旁的两人，在刘文昊说出这个办法之后，他们便开始拿起澡豆，朝着那一点殷红狠狠的洗了下去…… 第二百零六章 不安分的小手 刘文昊和唐芸双坐在木桶旁，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是比较尴尬的，但为了去除手臂上的那一点殷红，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距离两人所谓的一年之约马上就要到了，只不过此时谁也没有提起那件事。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房间里除了一片寂静，只有那丫头不断撩水的声音。 和屋内的平静格格不入的是门外，殊不知，那厢房外面此刻十分热闹，不仅有老一辈的唐老爷子和那铁算神医，连唐家兄弟也来凑了热闹。 但自打那红烛熄灭，老爷子则是把那些人都撵走了，只留下了他自己，站在窗户下面。 是啊，那二人成婚一年有余，以前多有传闻，说什么唐家大小姐不守妇道，和旧情人藕断丝连，又说什么刘文昊喜好男风等等之类的话。 唐老爷子是要脸的人，他为什么从崛围山唐家寨搬到了太原？还不是为了这么一个捕风捉影的事情吗？ 对于唐德安来讲，女儿的幸福莫过于有个好归宿。刘文昊仅仅二十出头就当上了一县父母官，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但就算是进士及第，又有几人如他一般？ 另外则是这段姻缘，要不是你唐芸双自己“选”的，唐家二老至于出此下策吗？ 特别是想到今晚让老友皇甫秋给自家闺女下药，他就是一阵脸红。这算什么事？ 其实说实话，这件事还真不是唐德安搞出来的，应该说是他的老伴，唐老太太一力促成的。 唐老爷子是个典型的双面人，在外人面前，他是一家之主，但说心里话，这唐家大大小小的事情，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唐老太太才是那幕后的黑手！ 用现在的话来讲，唐德安就是个怕老婆的代表！ 屋内的两个人可不知外边的一切，在这一刻，他们依旧还拿着澡豆试探着看看能不能把那守宫砂洗掉。 然而接连用了十几个澡豆，唐芸双手臂上的红点子都不曾有过半分消退，正当那丫头有些垂头丧气的时候，刘文昊则是拿出一块澡豆靠了过来。 “你要干嘛？” 唐芸双很是警惕，虽然屋内的光线并不太亮，可那丫头的眸子却已经瞪得溜圆。 “娘子你别怕，我、我只是想来帮帮你的……” 你这是来帮忙？唐芸双一手拿着澡豆，一只手已经攥成了拳头，作势就要砸过来！ 直到这时，刘文昊连忙把自己心里想的守宫砂的原理讲了出来，并且把破解之法也一同说给了唐芸双。 可还没等他说完，唐芸双则是又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刘文昊知道，唐芸双这是误会了，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的唐大小姐哟，这都什么时候了？到底灵不灵，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这所谓的方法，就是让刘文昊来帮她洗，目的就是想通过自己的男性“荷尔蒙”来把那所谓的守宫砂给中和掉。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唐芸双有些迟疑，实在想不明白，这里究竟是刘文昊想占便宜还是想帮忙。大魔王心中百感交集，要知道这个世界男女授受不亲，一旦让那小子碰了自己的肌肤，以后她又该如何向文轩澄清呢？ 但她想了一下，觉得以自己和文轩之间的信任，她的轩哥哥肯定能相信自己。于是就这样，她终于妥协了。 而得到了首肯的刘文昊，此时连忙上手，抓起一小块澡豆便擦在了唐芸双的玉臂之上。 说来也是奇怪，那小子仅仅只是用澡豆在唐芸双的手臂上来回的轻柔了几下，这丫头就愕然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然淡了几分！ “有用！” 在唐芸双的惊呼声中，刘文昊更加的卖力起来。一边搓着，一边还吹嘘道：“那是当然，男人肯定都是有用的嘛……” 听到这话，唐芸双十分郁闷，因为她觉得，今晚刘文昊太放肆了，每说一句话都要占占自己的便宜！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就在刘文昊说话间，那丫头猛地抽出了自己的玉臂，随后顺势给了刘文昊一巴掌。 本来那小子还在“努力”的擦洗，哪里注意到这么一幕，一下子就被那丫头打了一个趔趄，朝着一旁摔了过去！还好巧不巧的，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柜子里。 “咦？” 看到刘文昊的“惨”样，唐芸双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她还说起了风凉话。 “官人，你这是干嘛？是瞄准吗？怎么还用那么大力呀？看看，那都被你弄破了，哎哟，您疼不疼啊？” 刘文昊站起身，也不好朝唐芸双发脾气，只能怪自己那不安分的小手，谁让它不老实呢？ 而就在两人这么一个小插曲之时，门外之人却都睁大了眼睛。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风声有点大，那老爷子没有听清屋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唐德安则是听到了一个词，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破了？什么破了？” 老爷子站在窗户根下，突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转瞬间就想到了另一个画面，所以这老头则突然老脸一红。 正当唐老爷子在外面听声的时候，刘文昊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不疼不疼，就是这个好像被我弄破了……” 听到刘文昊这么一说，唐老爷子顿时明白了里面的故事。想当初，他不也是这样哄骗唐老夫人的吗？ 就在唐德安的思绪回到他当年洞房花烛的时候，屋里面的唐芸双则是来到了刘文昊的身边。 看样子，那丫头是想拉刘文昊一把。然而没想到在无意中，刘文昊竟然用手将唐芸双的玉臂抓破了。 好巧不巧的，抓着的地方正好是守宫砂的位置。其实说来也没什么，就是一道血印子罢了。但是在刘文昊的眼里，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哎呀，你出血了！这怎么办？有没有什么东西包一下？” 唐芸双这才看到自己的玉臂，随即没好气的回道：“没事，这能怎么样？” 说的也是，如果刘文昊再晚点发现，估计那血印子就会自己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疼不疼？哎呀，都是我不好，还给你弄出血来了……” “出血？疼？”听到了这两个词，唐老爷子终于点了点头。或许对于他来讲，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可以落下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 归正人 听到屋内的“动静”，唐德安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而第二天一早，正如刘文昊所料，唐芸双真的用那个已经淡化了的守宫砂骗过了唐家二老。 因为这件事，唐芸双终于鼓起勇气，和刘文昊提起了两人曾经的一年之约。只是在真正面对此事的时候，这二人心中却都有着相同的想法。 是的，他们都不想这么快就分开！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两人说着说着，便顺其自然的将那所谓的约定又延了一百天。 可是在这双方皆大欢喜的时候，唐老太太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唐芸双的月事好像已经来了！ 也就是说，昨晚二人的“努力”应该没有什么“结果”。因此，本着想在有生之年抱外孙的唐老夫人，只能拜托那铁算神医，给刘文昊好好讲讲那养生之道。 说白了，这养生之道自古有之，不过那些所谓的法门，一般都是和那房中秘术息息相关。 什么是房中秘术？古人养生其实不比后世差，这种方法又称为玄素之术或者黄赤之道。 但刘文昊哪里明白？所以这样一来就苦了他了，本来那小子就十分精壮，再加上皇甫秋的谆谆教导，他不得不每天都想入非非。尤其是每天一觉醒来，他更是尴尬。 幸好寿阳这些日子十分忙碌，特别是新建的玻璃厂，因为上一次“招商”十分成功，所以现在玻璃已经量产出来了。 可即使有这么一个玻璃厂，产量也远远比不上销量！ 这么说，别说是张元干，就算是刘文昊也没料到，玻璃会那么畅销！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玻璃的名声彻底的传开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那幕后推手，而且这推手还不止一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寿春府的大商人祝天成，而另外一个却有些神秘。据传，那人叫崔松谕。 对于这个人，刘文昊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但他却不知道，此人名义上是北地汉人，但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奸细！ 北地汉人在这个年代的身份十分尴尬，尤其是在大宋，他们还被烙上了一个称呼，叫归正人。 什么叫归正人？大宋一般称沦于外邦而返回本朝者为归正人，即投归正统之意。 然而真实的原因其实是这样的，自打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以来，不断有北方的民众，包括原来生活在东北、西夏、番羌、溪峒地方的少数民族，出于各种原因，向南迁移。对于这些来自北地的移民，大宋统称为归正人。 还有，归正人的成分相当复杂，有所谓的宗室子弟、也有辽、夏、金国的文官武将，更有士子文人与平民。 这里面不仅有汉人，还有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等等。甚至在后来山东李璮归宋时，还有被迫跟着归附的部分蒙古人。 而这些人南迁的原因众多，有躲避战火动乱，有逃避大金的签军；有因为刮地、灾荒而失去生活来源的饥民；还有的是因为大宋军队的招纳与胁迫。 或许听起来归正人的身份有些低微，但和百姓们也没啥区别。就比如说被招安的邵兴等人，正儿八经算起来，他们也属于这一块。 别的不说，南宋时期着名的词人辛弃疾不就是归正人的代表吗？ 不过大宋朝廷对这样的归正人却不能很好的处置，比如说，当主战派在朝堂上得势的时候，宋廷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收纳、诱使北人南迁，并给予最大的物资支持。 对于这样的归正人，朝廷尽可能采取一系列的优待与安抚措施。如果是原有官职的，可官复原职或适当予以升迁；如果愿意从军，可以不刺面，补为待遇较高的效用兵；如果是学子，允许在暂居地上学并参加发解试，还给予较优的解额；如果愿意去耕地的，可以给其闲田、牛具、种子和钱粮；如果是自行开垦荒地的，还能免去二税与杂赋等等。 而当主和派得势的时候，归正人就会陷入很尴尬的局面，甚至有时面临被遣返的下场，这些被迫北返的归正人，饱受报复与歧视，生活常陷于绝境，以至于对大宋生产了严重的怨恨。以至于后世南宋的灭亡，也和归正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话说远了，还是说说崔松谕。此人今年五十多岁，打着归正人的名义，已经在大宋行走了十数载。 这十几年的时间，崔松谕赚的盆满钵满。本来他最初生活的是在大辽国境内，而他的主子则是大辽有名的将领余睹姑。 说起余睹姑就不得不说钦宗赵桓和耿南仲，他们年初在萧仲恭那里极力拉拢的辽国贵族，不就是余睹姑吗？ 然而此刻余睹姑却没有丝毫背叛金人的心思，所以钦宗赵桓才会因为此事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 而在余睹姑投了大金之后，崔松谕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大金的一员。或许有人会问，这崔松谕不是汉人吗？他既然是汉人为何还甘当汉奸呢？ 其实不然，自从后晋的儿皇帝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抱了契丹大腿开始，北地就不再属于中原。别看大宋建国就以收复幽云十六州为目标，可惜求之不得，战又必败。而那里的汉族人，由于长期被辽金统治，已经从思想上得到了接纳。 想想也是，数百年间，北地汉人对于自己汉族的身份又有多少认同呢？ 话说远了，这崔松谕之所以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看似在给玻璃造势，其实并不然，他想做的，只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银钱罢了。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余睹姑本名耶律余睹，正儿八经的契丹贵族，他能那么死心的投靠金国吗？ 为什么赵桓和耿南仲深夜密谋想起他？还不是此人的野心吗？ 再说了，这么一个乱世，忠诚对于那些真正的军阀来讲，或许根本就不值钱！ 而此刻，刘文昊也是嗅到了这股不太正常的趋势。所以自打玻璃厂大卖之后，他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想做的很简单，就是想通过玻璃来赚取大量的银子，然后通通换成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那小子却没闲着，在他和李彦仙等人的催促之下，工匠们则是又研究出来很多防城利器…… 第二百零八章 古里甲 崔松谕早在辽国还没有灭亡之时，就已经打着归正人的名义来到了大宋的疆域生活。这些年里，他借着行商的由头，差不多转遍了大宋的每一处城池。 一般情况下，崔松谕几乎都在河东，但对于寿阳，他并没有什么印象，觉得寿阳无外乎就是一座小县城罢了。 可自打金宋交恶开始，特别是代州忻州等地皆沦为金土后，崔松谕突然发现，这么一个小小县城的布防竟然可以和那些府州之地相媲美！ 虽然刘文昊暂代寿阳不过大半年，可如今这城池早已今非昔比了。是以，崔松谕也就对刘文昊感了兴趣。 此时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就见那人长得十分魁梧，若不是那人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或许别人见了还以为是崔松谕的保镖呢。 或许是看到崔松谕在那里发呆，那人连忙走向前问道：“叔父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话说这人名叫古里甲，和崔松谕一样来自大金，不过此人自小就对儒学十分尊崇，就连汉话说的也十分地道。 当然，在大宋，古里甲还有另外一个汉名，叫崔兴邦。其实这小子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大金战神完颜娄室的浮奴。 什么叫浮奴呢？其实大金建国不过才十几年的时间，本来他们就属于奴隶制，而这浮奴大体来讲，是大金国最低层的人。这么说，有着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其实还不如一些牲畜重要。 不过古里甲却不一般，他从小就是和完颜娄室的儿子完颜活女一起长大的，虽然是完颜家的浮奴，可完颜娄室却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下人。两个人看似主仆，却亲如父子。 在余睹姑投了大金之后，古里甲就被完颜娄室送到了崔松谕的身边，就这样和崔松谕以叔侄相称，一起来到了大宋。 当然，古里甲的最终目的，则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说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完颜娄室为什么被称为战神？还不是因为事先就知晓宋军防务的虚实吗？ 该说不说，那完颜娄室真不愧是一代名将，那探马的意识已经领先了一个时代。估计也就刘文昊此时能够和他媲美，知道未雨绸缪，在代忻二州提前放了沈良那么一个棋子。 话说远了，单说崔松谕，在听到古里甲的问话后，他转过身来笑了一下：“呵呵，没什么，老夫就是在想，这么一座小县城，怎么能有那么多的宝贝呢？” 然而古里甲却有不同的看法，就见他将那折扇收了起来，随后说道：“叔父大人可是听说过那个什么玻璃厂没有？” 崔松谕不知古里甲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当下木讷的点了点头：“嗯，听那刘大人介绍过……” 古里甲看似很年轻，但他的经验却十分老练。听到崔松谕的回答，他连忙反问道：“叔父，你说这寿阳城的地理位置相对于其他城池来讲，并不怎么重要，可如今的守将为何会如此重视呢？” “重视？”崔松谕有些不解：“哦？这何以见得？” 或许在崔松谕看来，大宋朝廷早已腐败至极，要知道，他行走在大宋多年，对大宋很是熟悉，特别对一些地方衙门为了“政绩”而做的腐败之事，早已见怪不怪。 还有，他们俩这次来寿阳参加什么“招商”大会，不也是地方衙门搞出来的幺蛾子吗？ 崔松谕其实和古里甲不一样，他的背后虽然是余睹姑，但此时的余睹姑并没有什么反叛之心，所以崔松谕只是想多搞些银钱而已。 不过此人却早就被完颜娄室所收买，表面上是来大宋行商，暗地里却和古里甲一样，都是想刺探军情。 当然，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让崔松谕去做个买卖赚点银子，这无可厚非，但让他去找什么军情，其实说白了，他还真不如古里甲。 看到崔松谕的样子，古里甲连忙解释道：“叔父你看，这寿阳城的防务可不是其他县城能够相比的，就拿城西的驻军来讲，那哪里是什么厢军，衣明甲亮的分明比大宋禁军还要威武！” 此时的崔松谕点了点头，他和古里甲相处多年，对于古里甲所言，也深以为是。毕竟在刘文昊“招商”的时候，他们也有幸去过玻璃厂所在的地方。 特别是对于寿阳的驻军，直到现在，两人也是印象十足。 说起这二人能来寿阳，其实和邵兴有着很大的关系。原来，刘文昊为了玻璃造势，所以才会让邵兴等人介绍这些大商人。 而邵兴和崔松谕的相识，还有一定的戏剧性。当初代忻二州没有沦为金土之时，他们就已经行走在大宋的“国土”范围内了。 崔松谕他们在大宋的人数可是不下百余号，原本他们就是为了赚钱，因此和各地的山贼土匪皆有联系。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知道，大宋占山为王的山贼土匪可是数不胜数。你要想做生意，那就得和土匪山贼打交道！ 所以这十几年以行商为名的崔松谕，自然和邵兴等匪寇相识了。也或许是说，两人相识之后还惺惺相惜，也就成了所谓的朋友。 或许在后世来说，商人的地位很高。但对于大宋来讲，别看商人有钱，他们的地位依然非常的低下。 重农抑商可以说是古人治国的国策，所以在这个观念之下也就决定了商人在宋朝依然是一个非常卑贱的职业。 虽然在大宋开始，朝廷非常重视商业的发展，并且鼓励外来人员跟大宋进行贸易，但是这并不代表商业的地位就有了提升，相反，他们在当时依然是不被尊重的。 别看崔松谕比较年长，但很多时候，他都以古里甲为尊。是以，就见他问道：“兴邦啊，依你所见，咱们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打算呢？” 古里甲坐在那里想了一会，皱起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但很快，就见他将折扇拿了出来，随即打了开，一边习惯性的扇着风，一边点头道：“叔父，如今我女真铁骑南下在即，咱们必须得有所行动，因此小侄以为，咱们可以试试那个棋子了！” 听到这话，崔松谕连忙用手指向太原的方向，随即问道：“嗯？你是说那个书生吗？” 第二百零九章 深情不及久伴 对于古里甲和崔松谕所说的棋子，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目前都不清楚。 而也正是那两人口中所谓的棋子，终于给太原府带来了灭顶之灾！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文昊还不知道崔松谕等人的企图，针对这些大商人，他完全和李纲对自己一样，全权开了绿灯。 这段时间以来，自打和唐芸双再次“洞房”以后，两人的感情日益升温，若不是那丫头实在绕不开心底的影子，或许两人还真的能生米煮成熟饭。 当然，其实这些都离不开唐家二老以及那个瞎凑热闹的铁算神医。另外不知怎么回事，刘文昊一向视为长辈的吴老道，这些日子竟然也和那几人一起胡闹起来。 只是这老道却和众人不一样，他为的纯属是好玩！或许也是为了看到自己好友的“徒弟”有个后人，所以才会跟着起哄。 有句话叫小小孩老小孩，吴青云上了年纪，平常的时候，不是教导自己的小徒弟就是和唐家二老一起研究。 这不，几个年纪加在一起超过两百岁的老人家，又聚到了一块。 率先开口的正是老爷子唐德安，就见他对着铁算神医说道：“皇甫兄，你的那个什么秘术到底行不行啊？愚弟的身体能等，可你弟媳却等不得了……” 也是，进入六月之后，唐老太太的身体大不如前，即使有铁算神医，很多时候也束手无策。 没办法，这就是常人所说的到了年纪！你就是陆地神仙也无可奈何！ 还有，其实唐老太太并非是体弱多病，而是年轻之时中过一种奇毒。唐家二老之所以和皇甫秋相识，也和那奇毒有关。 这些年以来，皇甫秋走遍大江南北，一直帮着找那解药，可找来找去，他也始终没有找到。 “唐兄啊，其实老夫也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在老夫的手段下，姑爷和双儿应该能……” 皇甫秋被人称为铁算神医，一个是因为他的医术，再一个则是老神医的计谋。 为什么唐芸双的心思会那么缜密？其实还是和这老神医有关！ 因为当年唐老太太之所以会中毒，完全是因为皇甫秋的失误所致！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或许是带着遗憾，也或许是觉得愧对于唐家二老，所以皇甫秋才会把唐家姐妹收作了自己的关门弟子。 只是两个丫头各有所好，一个不喜医术，只对韬略感兴趣；而另一个更是奇葩，不仅不像个女孩子，更是喜好那刀枪棍棒。 该说不说，这皇甫秋的确是个好老师，对于那姐妹二人，此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医术没有传人可惜，而是因材施教，分别教导。 就这样，十数年下来，二女能文能武，特别是唐芸双，在谋略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于二魔王唐芸馨就更不简单了，别看那小妮子年岁尚小，但以其武艺来讲，怕是整个寿阳也罕有敌手！ 然而还没等皇甫秋说完话，一旁的吴老道则是插嘴道：“你可得了！子明那小子这些日子天天都不着家，哪里还需要什么大补啊？” 说的也是，自打进了六月底，有关温室大棚以及种植的事情也有条不紊的展开了。刘文昊忙的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和唐芸双“温存”呢？ “不对啊！双儿这几日不一直都和姑爷在一块的吗？” 虽然和吴老道相识不久，可众人相处下来，还算比较投缘。再说了，吴老道之前在孟县生存，靠的就是他那张嘴，自然和唐家二老以及皇甫秋相处的比较融洽了。 听到这二人所说的话，唐老爷子则也是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对于唐芸双和刘文昊之间的“感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况且经过那天再次“洞房”之后，两人也“如胶似漆”一般。 所以现在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呢？ 或许有人会问，唐芸双对于刘文昊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吗？ 其实这答案是错误的！要知道日久生情，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久，又是名义上的夫妻，所以这一年以来，怎么可能一点情愫都没有呢？ 正所谓深情不及久伴，人其实都是这样。为什么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呢？原因就在于人与人的陪伴！ 但是现在看来，这又有些不对，因为几个老人家，几个所谓的“过来人”都看不明白那二人到底在干什么。 唐老夫人始终觉得，自己有儿有女，可现在虽然已经抱了孙子，但她更想抱抱外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其真正的去了心病！ 或许这就是人人都想要的圆满！老太太知道自己的病情，所以是想不留遗憾。 说的也是，半大小子唐麟，今年刚刚十六岁就已经被订了亲，若不是那“儿媳”年纪太小，估计唐家又会迎来一场喜事。 “要不咱们再给他们添点火？” 老道士一开口，就把众人的眼光吸引住了。 “嗯？老哥哥，你快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唐家二老相识于微末，所以那老爷子疼了一辈子媳妇，怎能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愿？ 看到众人的眼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这一刻，就见那老道士神秘的笑了笑：“我看，咱们就这么这么……如何？” 六月伊始，天气渐渐的暖了起来，不过却和往年不太一样。此刻的气温远比往年要低的多，但在这个时候，蛙叫虫鸣还是此起彼伏。因此，屋内众人所“研究”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 与此同时，刘文昊则依旧在匠人营里忙活着。其实对于他和唐芸双的未来，两人并未真正的谈过。 那丫头是觉得，两人之间有着百日之约，而刘文昊呢？说白了，这小子就是典型的直男癌晚期。 众所周知，在感情的世界里，哪有让女人主动的道理？ 刘文昊的智商的确很高，但对于这情感之事，他所谓的情商还真是有些感人。倘若这件事换成了一般人，估计现在早已是夫唱妇随好不快活。 就算那丫头心底有个文轩又如何？其实那丫头和文轩之间，哪有那么深的感情存在？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因为一直以来，文轩都是想拿她当做跳板，利用她而已！ 所以说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你越是不想这样，事情却偏偏总会往这个方面去发展。当然，这里面也有唐芸双的倔强，因为那丫头也有不服输的时候。 身处匠人营的刘文昊，现在最为在意的不是情感之事，而是面对不久之后的金人二次南下！ 毕竟他也知道，金人二次南下，北宋也就随之灭亡，最重要的还有，太原府上下被女真大小战神搞得生灵涂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朝堂之争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来到了七月。俗话说七月立秋，种啥啥收。然而在经历了去年的极端天气以后，别说河东，就连山水宜人的江南，农作物的产量也是远不如往年。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刘文昊惦记的女真人终于有了大动作！ 东京汴梁大内皇宫之中，钦宗赵桓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见他语气焦急，朝着两旁文武问道：“金人到哪处了？” 部分朝臣心中还疑惑不解，却见少宰徐处仁将眼光投向主持枢密院的吴敏。后者看到徐相的眼色，连忙出班奏道：“官家，金人前锋大军已到雄州！” 听到此话，赵桓罩在褚龙袍中的身躯不禁一震，手指也在无形之中颤抖了起来。而堂下诸公一个个也是面有忧色，谁也没有料到，金人的动作会有那么快！ 有着浪子宰相之称的李邦彦，连忙问向吴敏：“金军的进兵路线是哪里？此次金人南下兵力几何？” 李邦彦不愧是太宰，一瞬间就想到了所有的问题。 然而吴敏在一时之间却无从答起，片刻后，低头沉思了一阵后奏道：“本月初，据称金军分两路入侵。进兵路线大致与上番相同，一路出西京大同攻打河东太原府，一路出自燕山……” 说到这里，吴敏看了看赵桓的脸色，随后又继续道：“至于金人两路统兵之帅，仍是粘罕与二太子斡离不！” “月初？” 李邦彦听罢此话立即皱起了眉头，随即一顶大帽子便扣了上来！ “怪了！李伯纪奉命主政河东河北，月初还给朝廷进言过，何曾提起金人的动向？” 也是，如今河东境内不仅有种家军，还有姚家军和折家军，大宋四大将门，三家皆聚在河东，你李纲宣抚河东河北，怎么在月初没有警示传过来呢？ 倘若你要是在禁中，远离一线，那么还情有可原。但现在，显然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浪子宰相，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打击政敌啊！ 吴敏字元中，去岁金人第一次南下，因反对出逃金陵，而全力支持李纲，从而被钦宗赵桓拜为少宰，迁知枢密院事。 可以说，去年的吴敏绝对是主战派的代表。可是随着李纲被贬出禁中，这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在朝中也就没有了立足的地方。 虽然在李纲走后，徐处仁顶了上来，可相对于李邦彦、耿南仲之流，他们的势力还是大大不如。 大宋的太宰和少宰就是左相右相之意，别看吴敏曾起草过徽宗的传位诏书，算是钦宗赵桓的从龙之臣，但在这朝堂之上，他依旧没有什么发言权。 闻听李邦彦所说的话，吴敏心头一惊，知晓那浪子宰相没安什么好心，顿时补充道：“金人兵力暂时不知，但可以肯定，情况不容乐观！目前河东并未传来什么消息，不过斡离不前锋部队已经抵达雄州！” 赵桓听罢，既未见震怒，也不见忧虑，呆呆坐在那里，像似麻木了一般。而朝堂上的众臣皆垂首不语，整个垂拱殿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或许朝廷诸公都在想着，那韩昉离开汴梁才多久？带着咱们这么多好处，怎么还要南下侵宋呢？ 难道他们狼子野心，就是想要亡了我大宋吗？ 可刚想到这里，诸公又绝对有些不对，毕竟上次金军南侵之后，不也是主动撤兵了吗？ 在当时，不少朝野之士就曾断言，短期之内金军必再复来。上到天子，下到执宰，也都认为，女真人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且自家局势也不稳定。 再说了，女真人后花园起火，不也是咱们帮忙灭的吗？ 可如今呢？这才过去几个月？这群蛮夷竟然又卷土重来，难道女真人真要把我们逼上绝路不成？ 无论君臣，此时俱各怀心事，忽然，一个声音自角落响起：“官家，微臣以为，不如遣使和金人议和，以绝金人之念……” 听到这话，众人皆惊，抬头视之，开口说话之人乃是龙图阁直学士汪伯彦。 堂下诸公闻听此言，皆朝着太宰李邦彦看去。要知道，这汪伯彦早已是那浪子宰相的发言人，此时开口，莫不是那浪子宰相的意思？ 然而赵桓听在耳中却罕见的沉默了半晌，而一旁的吴敏却叹道：“哎！早知这女真人狼子野心，当初就不该放韩昉等贼回去！” 可不是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要是不管他们，金人的大军也不至于那么快就灭了自家后花园的火。 但现在提起此事又能如何？再说了，当初从上到下，又有几个人站出来反对呢？ 还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旧事重提，难道还要追责不成？ 李邦彦皱了皱眉头，而看到那浪子宰相的表情，汪伯彦、白时中等人尽皆朝着吴敏开始发难起来。 赵桓的心本来就很乱，听着堂上诸公为了当初的事情还争执不休，这位年轻的官家顿时怒了起来，就见他执起龙案上的砚台，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看到赵桓的样子，争得面红耳赤的诸公皆闭上了嘴巴。一旁的宠臣耿南仲，则是看准了时机，立即站出来奏道：“官家，金人上次南侵，受阻而返。此番复来，必倾举国之兵，其锋芒不可阻挡，以臣愚见，莫如遣使求和……” 听到耿南仲如此一说，赵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李邦彦在看到赵桓的表情后，立即接过话头：“耿相所言甚是，臣附议！” 说着话的功夫，朝堂上的主和派在得到李邦彦的首肯后，纷纷站队出来！ 徐处仁、吴敏等人听到这些人的言论，顿时义愤填膺，但却又无可奈何。说白了，他们两人的声音还是太小！ 直到这一刻，两人十分想念远在河东的李纲。而就在他们出神之时，李邦彦与耿南仲正一唱一和，张嘴议和，闭嘴割地，且美其名曰，权宜之计。 徐处仁再也听不下去，怒火腾腾而起，毫不留情地打断二人的表演，怒斥道：“官家！李汪之辈，大难临头时只顾保全自己，而不思为君分忧。鼓动官家割地求和，有失执宰之职！” 没等李邦彦发火，耿南仲早已大怒起来，此贼自侍赵桓的心腹旧臣，张嘴还击道：“徐择之！你虽为次相，但本相提醒你，说话还请注意分寸！” 这哪里还是大宋朝堂，分明是那喧嚣的菜市口。政见不合的两个派别，在赵桓的面前，纷纷指责起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诸公论战 俗话说骂人无好口，打人无好手。 朝堂之上，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为了议和之事又争论了起来！ 以徐处仁和吴敏为首的主战派认为，女真人狼子野心，蛮夷之人全无信誉可言，如何能与之媾和？ 再说了，大宋国土岂能就那么双手奉上？你们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对吗？还有，如果割城赔钱以后，女真人他日复来，何时又是个头？ 因此，主战派的诸公一致决定，哪怕纵然艰苦一些，也要举全国之力与之对抗！就算是拼到一兵一卒，也绝不低头！ 可是以李邦彦、耿南仲为首的主和派却觉得，徐处仁等人自以为忠君爱国，言必开战，看似为国，实为误国！ 如今大金国扫灭契丹，势力如日中天，而大宋却刚刚经历过割地赔款之事，还有天灾人祸民生凋敝，如何与之相争？ 更有甚者，就见那耿南仲指着徐处仁问道：“徐择之，你张嘴抗战，闭嘴举全国之力，本相且问你一句，你可熟知兵法，可懂排兵布阵？” 徐处仁皱着眉头，唾沫星子也是喷了一地，当即回道：“老夫虽然不懂，但朝堂上还是有懂战之人，为何不问问那些武将呢？” 一语既出，四下皆惊！ 徐处仁也没想到，他的这么一句话，竟一下子将朝堂给点燃了！ 原来，大宋自太祖皇帝登基以来，特别是杯酒释兵权以后，这朝堂上哪有武将说话的份？ 别的不说，就说年初将星陨落的种师道，种公厉害？可朝堂正儿八经的议事之时，种公即使复生也无法上前搭话！ 如今大宋朝的武将哪有上前说话的权力？但也别说，这朝堂上还真有个武官有这样的资格。曾力保钦宗登位的步帅何灌，此时不就在朝堂上吗？ 因此，在徐处仁刚刚把话说完以后，无论主战还是主和的大臣，连同那些中立派也纷纷看向何灌。 是啊，无论什么朝代，朝堂之上都有一些墙头草的中立派。一般说来，他们大多在主战与主和之间随风飘摇。哪一方占了上风，便倒向哪一面。 如今主和派明显占据了天时地利，所以这些中立派也就明白该怎么站队了。 更有那急不可耐之人，就见白时中指着何灌急道：“何仲源，你倒是出来说说，这仗到底能不能打？！” 赵桓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眼睛也看向了何灌的位置。 说句实话，别看何灌已经当上了太尉，但在诸公面前还是得唯唯诺诺。没办法，这就是朝廷的礼制。 本来何灌并不想参与到两派的争斗之中，但有人指名道姓的将他点了出来。无奈之下，何灌只能站起身，先是给钦宗见礼，而后又仔细思考了一阵。 最后或许是感受到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的压力，这才脱口而出道：“官家，诸公，灌以为，金人倾国远至，其锋不可抵挡！如今女真铁骑已经扫平雄州精锐，我方应当主动退守避其锋芒……” 何灌所说的其实都是本着小心谨慎为主，可听在耿南仲之人的耳中，这话已然变了味道。 看看，怎么样？连何太尉都说金人勇猛善战，现在还要抵抗什么？不如委曲求全，主动议和，赔些银钱给那群蛮夷。待到我方缓过劲来，到时候再和女真人算算总账岂不更好？ 然而何灌的话显然还没有结束，毕竟以武人的眼光来看，和女真人的这一战并非不能与之交锋！ 首先来讲，的确，女真铁骑的优势十分明显，连当年的契丹人都无法和他们争雄，何况是大宋的禁军呢？ 不过宋军也有优点，那就是他们长于攻坚防守！虽然短于野战，这一点恰恰与金军相反，但只要坚壁清野，积极防守，女真人也定然在短时间拿大宋没办法！ 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何灌此时觉得，未开战就和金人议和求饶，确实没有必要！打仗打的是什么？说白了，两国交战，打的就是国力！ 别的不敢说，大金建国不过十余年，即使他们向来以战养战，但又怎能和大宋相提并论呢？ 即使开战之初，在猝不及防之下，大宋禁军接连吃了几场败仗，但真要是拖下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然而，耿南仲之流能让何灌把话都挑明吗？ 这么说，能登上宰执之位，又有几人是那等闲之辈？即使他们的目光不如何灌这些武人，但最起码的嗅觉还是有的。 “官家，老臣以为，何太尉所言甚是，咱们就应当避开女真精锐的锋芒。现在摆出最大的诚意，和金人议和才是上上之策……” 有了李邦彦的开口，耿南仲、张邦昌、白时中等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朝廷大臣站起身附议，徐处仁顿时就急了。可他再怎么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 幸好吴敏有些急智，就见他连忙开口道：“陛下，金人此次前来乃是背盟南下，所以即使咱们要与之议和，也得战上一遭才可以！” 吴敏的话很简单，意思就是说，此时谈议和，不合时宜。哪怕和金人打上一仗，别管胜负结果如何，也得让金人看看咱们的态度！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赵桓的心坎里了！ 别看这位北宋末代皇帝在皇位上丝毫无所作为，但他也是个好面子的主！ 听到吴敏所言，赵桓连连点头，于是问道：“哦？元中可有相应的对策？” 见到赵桓的样子，主战派也好，还是主和派也罢，顿时都明白了钦宗的意思。 此时就见吴敏回道：“陛下，如今河北情况不利，河东情况不明，是以这关键所在就在河东！” 可不是么，金人月初分两路南下，河北已经大败，那么就只能看河东如何了。倘若李纲能像守住汴梁一样守住河东，那么朝廷就有了议和的底气！ 况且现在河东情况虽然不明但也很乐观不是？ 除了擅长防守的李纲之外，还有种家军仅存的硕果，那个被人称为小种经略相公的种师中！更有姚古率领的姚家军和折可求的折家军！ 所以，吴敏此话一出，满堂震惊！就连主和派的大佬李邦彦也是不住的点头。 而就在朝廷诸公研究如何同金人议和之际，远在河东的刘文昊等人，则是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忠义巡社 靖康元年六月，大金国将咸平府的琐事全都处理完毕，而后又经过近一个月的休整，这才终于磨刀霍霍，再兴问罪之师！ 此次南下侵宋，较上次略有不同。原本金帝吴乞买打算让东西两路同时进军，然而此时的大金国也有难言之隐。 正如大宋朝堂诸公所讲的那样，打仗就是拼国力。别看有韩昉带回来那么多的赔款和粮食，但东西两路同时进军还是稍显不足。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粘罕、斡离不等人立即上书，决定由二太子斡离不率先攻占河北！抢得一定物资之后，西路军再进军南下！ 当然，这一次南下侵宋的行军路线虽然大致不变，但女真人明显吸取了上次南下时，东西两路不能协同呼应的教训。 让西路军刻意的落后，一个是出于集结加强兵力，再一个目的则是期望斡离不能够将大宋的精锐全部吸引到东路军的战线之中。 这样一来，粘罕所部就能更好的攻陷太原，以打通西路，使东西两军能顺利会师，齐攻东京汴梁城！ 雄州开打，李纲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毕竟他可是代表朝廷宣抚地方的宰执，河东河北有点风吹草动，怎能瞒得过他？ 不过在这一刻，李纲却有些郁闷了，因为在代忻二州的金军竟然没有任何动作！如此下来，他便有些踌躇不定了。 因为别看金人是背盟而下，可他李纲却不能主动出击。一个是因为当前局势，再一个则是兵力不足的原因。 幸好在这个时候，张元干回到了太原府，将他和刘文昊以及李彦仙等人一起研究的对策带了过来。 “宣相，你看一下，这是刘子明和李彦仙的奏章……” 此时的李纲还不知道李彦仙就是那个弹劾自己的李孝忠，在翻看几人递上来的奏章之后，李纲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 “妙哉！” 曹溪听到李纲的话，顿时也来了精神。因为自打河北战端开启，李宣抚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激动。 “仲宗啊，这刘子明真不愧是个福将啊！哈哈！老夫正为那兵力不足感到发愁呢，他这一个妙计，当真抵得过十万大军啊！” 一听到这话，曹溪越来越好奇，那刘子明到底是有何妙计，能让李宣抚这般失态呢？ 张元干也很开心，因为刘文昊的建议他也有一定的功劳。当然，这所谓的建议，原本就在南宋初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而刘文昊只不过是拿来借花献佛的。 奏章上，刘文昊建议，在河东、河北成立“忠义巡社”。 这所谓的“忠义巡社”其实就是河东河北的百姓因金军南侵，流离失所而自发组织的民间武装，但这并不属于乡兵序列，也可以称之为“义军”。 李纲拿着那奏章，一边点着头，一边读到：“立诸路州府忠义巡社之法，令民自相团结。每十人为一甲，设甲长一人; 每五甲为一队，设队长一人; 每四队为一部，设部长一人; 每五部为一社，设社长、副社长各一人; 每五社为一都社，设都社正、副都社正各一人……” 这种办法，原本在北宋并不罕见，只不过当时的名号叫做弓箭社。当时是在檀渊之盟以后发展而成的民间组织。 据说当初的弓箭社里面，人人带弓而锄，佩剑而樵，出入山坂，饮食长技与北虏同。目的在于分番巡逻，铺屋相望，应对大辽国。 远的不说，就说去年东京城外的勤王之师中，这种“弓箭社”自发而成的义军不在少数！ 然而历年以来，哪里听说过朝廷要组织什么义军呢？现在刘文昊和张元干等人的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给义军一个合理的名分，让大家共同保卫乡土，抵抗侵略！ 说实话，李纲自从来到河东，他便处处受到掣肘，不仅指挥不动任何禁军部队，连那驻守在各地的厢军也没人听他的号令。 没办法，北宋就是如此，“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别说你是河东、河北宣抚使，哪怕你现在还是宰执，也照样没人鸟你！ 再一个，大宋军队将领更换频繁，那更戍法可不是空谈！因此，在看到这样一个弊端以后，李纲就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没错，他李伯纪是想效仿王安石来一场变法！ 当然，李纲所谓的变法可不是那么复杂，而是针对大宋军队的变革。 首先来说，大宋有三冗，分别是冗官冗兵和冗费。冗的意思就是多余，而在北宋末年，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特别是在军队之中，吃空饷的人比比皆是！ 要不然，李纲怎么会处处受到掣肘呢？ 所以，针对这个问题，刘文昊一针见血的指出，可以设立“巡检使”一职。所谓的巡检使，在李纲看来，他们的地位不高，相当于禁军都头，所以在军队里很容易编制。 也就是说，巡检使地位官阶都不高，朝廷容易掌控，同时又可以很久都不更换，便于熟悉军务。 曹溪也凑了过来，看到刘文昊的奏章也是连连点头。 “相公，没想到这刘子明年岁不大，想法却颇为老成啊！” 可不是么，如果按照刘文昊的设想，李纲在河东河北颁布这样一个命令，那么河东河北数百万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就有了盼头！ 李纲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问向张元干：“仲宗啊，这些日子以来，听说你们赚了不少银钱啊……” 张元干能说什么，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他却也说了实话：“禀宣相，下官和刘子明确实是赚了不少，但却都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说到这里，张元干饶有兴趣的又将寿阳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宣相，如今寿阳的城防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是女真人前来，也一定能守得住！” 李纲对于张元干和刘文昊在寿阳的表现十分满意，而他却并不知道，玻璃厂自打量产以后，寿阳如今可以说是河东最为富裕的地方。 就算如今北方战端开启，可寿阳的玻璃却并未停产，而是在刘文昊等人的安排下，继续保持原有的产量。 所以张元干才会这么有底气！当然，在那匠人营之中，刘文昊的目光始终放在防城利器上面。 虽然水泥和火药依旧没有什么发展，但他却觉得，假以时日，火药和水泥等物必定能研究出来，毕竟离他系统开启的日子也不远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该来的总会来的 沙盘据说是秦在部署灭六国时，由秦始皇亲自堆制研究各国地理形势，在李斯的辅佐下，堆建成的。 也可以说，这就是最早的沙盘雏形。后来大将王翦之所以能战无不胜，原因也和那有关。 不过刘文昊在平晋乡军弄出来的沙盘却远没有当初秦始皇的那般气势，只能说比一般的堪舆图好上那么一丢丢罢了。 可即使这样，在众将面前的沙盘也已领先了一个时代。 此时就见刘文昊站在沙盘前，对着李彦仙说道：“少严兄，看来咱们再也没有舒坦的日子了……” 李彦仙不置可否，心中明白刘文昊此话的含义。金人的西路军虽然还没有动，但山雨欲来，现在有多平静，将来众人就会迎接多么狂暴的风雨！ 不管西路军何时南下，众人心里明白，此次金人一旦南下侵宋，那么西路军的统帅肯定还是国相粘罕。 至于那领军的将领，现在也一一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银术可陈兵于代州，距离我们是最近的，但末将最担心的还是控汾河之畔的完颜娄室！” 谁是女真“战神”？毫无疑问，当然是完颜娄室。也正是因为完颜娄室的存在，更是掩盖了身边众多女真悍将的光芒。 首先来讲，娄室所辖诸军皆是在战斗中不断壮大的。据传，自从去年南下，女真战神便得兵九猛安之多。 之后，完颜娄室更是所向披靡，纵横河东与陕西各部！宋军畏之如虎，连刘文昊对此人也颇为忌惮！ 也是，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有着小种经略相公之称的种师中，就是败在了完颜娄室手中，可见那女真战神的厉害！ 刘文昊知道，在真实的历史进程中，娄室部就是在西路军二次南侵不久之后便直趋战略要地汾州，而后沿途奇袭平遥、介休、灵石之军，很快攻拔太原附近的据点。 可是对于此，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此事就像是个鱼刺卡在喉咙一般。 “完颜娄室……” 刘文昊眯起双眼，看着沙盘上的汾河，又瞧了瞧寿阳西南的杀熊岭，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 “娄室军雄风铁骑横扫中原，以不败之战绩，名震天下！咱们不得不防啊！” 这可不是刘文昊刻意抬举完颜娄室，而是那女真悍将自己的真本事。 然而他这么一说，军帐里的众将却有那不服气的，此时就见一个魁梧的壮汉站起身道：“大人，末将不才，如若娄室军敢来寿阳，末将愿充当先锋，与其一争雌雄！” 壮汉的声音很洪亮，整个军帐的嘈杂都被他的声音所掩盖，此人不是那绝世猛将杨再兴又是何人？ 刘文昊看到站出来的杨再兴，他很是欣慰，朝着那猛将连连摆手道：“再兴啊，现在不急，咱们还得一步一步来……”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粮食还没有下来。虽然这一个多月靠着玻璃大卖特卖的换来很多粮食，可谁能知晓这一仗会打多久呢？ 再说了，如今寿阳的百姓还是比较多的。即使先不说百姓有多少人，单是安顿从黑风寨下来的流民就八万多，所以刘文昊还得把这些都考虑进去。 另外再说说那些温室大棚，虽然现在大棚里面能产一些青菜，但仍不足以够整座城市的消耗。 “该来的总会来的！咱们现在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真人的手中，现如今，咱们兵精粮足，高城深池，才不怕女真人玩什么花样！” 唐家兄弟很是乐观，特别是唐鹏，这位昔日的禁军将领，早想和女真人硬碰硬的来上一场了。 张元干此时还在太原，所以寿阳此时只有刘文昊一人主持，至于平晋乡军里，众将也早已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应对南下的女真大军。 特别是邵兴邵翼等人，更是急不可耐。虽然现在敌我形势不明，可众将还是很有信心！ 然而众人却并不知道，如今大金的西路军早已集结完毕，只待粘罕的一声令下，便会出其不意的奇袭河东！ 尤其是陈兵在代州的完颜银术可，说实话，那女真悍将一直都想找刘文昊报一下去年的仇！ 是啊，如果没有刘文昊异军突起，去年的太原保卫战，银术可便能凭借此战声名鹊起。就算完颜娄室的“战绩”再好，也不能比上攻破太原的功劳。 然而谁让老天爷在这个时候把刘文昊弄到了太原府呢？ 现在银术可和娄室互为犄角之势，刘文昊心里也明白，这两人如同两把尖刀一般，一旦开战，他们就会直奔太原府！ 可也正是这样，才使得他们十分憋屈。明知道人家要打过来，你还不能先揍他们一顿！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现在最为憋屈的还不是来自于大金国，而是大宋的内部。 原来由于李纲宣抚河东河北，没有及时传回消息，朝堂上以李邦彦为首的主和一派，竟给李纲扣上了一顶乱国之臣的大帽子！ 这还不算，在耿南仲等人的授意下，朝廷同时又把内侍梁师成紧急调入河东，以此来监视李纲的一举一动！ 这梁师成正是大名鼎鼎的北宋六贼之一！让他来太原府，显而易见的表明了朝廷对于李纲的态度！ 另外则是东京汴梁的一地鸡毛，更是让大宋百姓寒了心。 此时北方已经开打了，但在禁中的大臣们不仅没有仔细研究对策，反而还吵作一团！围绕是战是和的问题，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更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已经到达了寸步不让的地步！ 李邦彦耿南仲等主和派指责徐处仁、吴敏祸乱朝纲，请求赵桓罢免，并积极向大金国求和。而这一刻，徐处仁和吴敏等人却也不甘示弱。 你看，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都到了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朝廷诸公竟还互相倾轧！而且在这个时候，钦宗赵桓还送来神助攻！ 也不知这北宋的末代皇帝抽了哪门子风，竟然直接罢免了徐处仁和吴敏！ 同时，在赵桓的操作之下，浪子宰相李邦彦也被逐出了朝堂！看似各打五十大板，但他却将张邦昌以及宠臣耿南仲扶了上来。 看到这样的骚操作，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问战 刘文昊知道，北宋的灭亡并非是偶然的！ 徽宗赵佶在位期间就已经把大宋搞得满目疮痍，而后面对金国的强势，他不得已传位给了长子赵桓。 因为赵佶不想背上亡国之君的名声，所以才会弄出这么一个幺蛾子。 当然，他儿子赵桓也不是省油的灯。无论是真实的历史上，还是在这个现实之中，一旦宋金局势恶化，赵桓便极力求和。 说句实在话，你说你求和也就算了，还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求和，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就拿去年金人长驱直入，在东京城下之时，即使勤王军队已经来到了城下，他还是要同意把太原、中山和河间割让了！ 可见，这末代帝王是怎样的荒谬！不仅如此，若是情势稍稍好转，钦宗赵桓当即就会突变强硬，甚至还不顾双方的实力。 你说如此摇摆不定，反复无常，他手底下的文臣武将还怎么做事？ 哦，无论是战是和你都不能贯彻始终，朝令夕改岂不是要军心涣散吗？本来大宋的禁军就已经烂到根上了，你当皇帝的还那么没品，不亡国才怪呢！ 平晋乡军的大营之中，在众将悉数布防以后，刘文昊则是将李彦仙留了下来。 “少严兄，咱们将要面对的可是一场硬仗啊！” 李纲早就给刘文昊下了死命令，不管金人何时南下，他必须得保住寿阳！ 说句心里话，这可是一大难题！ 据传，代州的银术可部手握十万大军，这还不包括代忻二州投降以及被抓的壮丁。另外驻扎在汾河北岸的完颜娄室，手里也有不下数万的精兵，如果两部同时向寿阳袭来，以寿阳的城防又该如何应对？ 要不李彦仙怎么会弹劾李纲不知兵呢？这问题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当然，现在的一切都是众人假设的罢了，毕竟现在河东可不是只有平晋乡军一部而已。 但是这问题又来了！即使太原附近有种师中、姚古和张灏，府州还有折家军，可要是和金人的西路军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不过还好，相对于太原来讲，寿阳还是比较“偏”的。也就是说，一旦金人南下，那么首当其冲的也不会是他们的寿阳城。 “大人，末将以为，如若金人来袭，咱们必须得先避其锋芒……” 这话根本就不用李彦仙去讲，其实刘文昊也能体会到这一点。野外争雄，你拿什么和人家骑兵比？ 是，原来还有三百重步兵，但自打招安了黑风寨，那三百重步兵不也是被调回去了吗？ 听了李彦仙的话，刘文昊坐在沙盘前，看着那一个个“城池”陷入了沉思。俄而，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就见他朝着李彦仙问了一句：“少严兄，你说金人会不会直接舍弃了太原，先扫平周边的障碍呢？” “舍弃？” 李彦仙不知刘文昊问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狐疑的问道：“大人是说，金人要选择绕城而行，对吗？” 刘文昊缓缓的点了点头，或许在他看来，太原的城防十分坚固，金人没准又会使出锁城法，将太原牢牢“锁住”，而后再扫平太原府周边的城池。 然而李彦仙却是摇了摇头，绝对不大可能。 其实李彦仙的理由也很充分，因为别说是大宋年间，哪怕历朝历代也是一样。 这么说，古代交通闭塞，绕城而行绝对是一大难题！因为可供选择的路实在太少了，特别是对于女真的骑兵来讲。 还有，交通不便不仅影响的是行军的方便程度，更影响了情报系统。要知道，在历朝历代来讲，驿站系统是唯一的长距离的通信方式。 如果绕过一座城池，那么就相当于孤军深入，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无异于遮耳闭目，自寻死路！ 举个例子来讲，当初完颜银术可的儿子阿图鲁，不也是误打误撞的孤军深入了吗？ 说句不好听的，阿图鲁即使是大金国最强的勇士，他麾下的铁骑也是银术可绝对的精兵，但要不是银术可救援来的及时，估计他们就得折戟在河东！ 行军打仗，动辄几万人，少也要几千人马。有句话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的初期，无论是哪一国，一旦要开战，军队必须得准备好粮草和兵马。只有等到这些军需物资准备好之后，才能集结军队誓师出发。 而一旦绕城而去，那也就意味着粮草的补给成了问题！是啊，半路上卡着你，没有后续的粮草，军心就会涣散！ 还有，即使步兵和骑兵可以绕路，可粮草的辎重大队能绕吗？ 李彦仙将自己的想法和刘文昊讲了一遍，他觉得金人如果南下，必定会吸取去年没能攻克太原的教训，定然会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打下来！ “少严兄，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点鬼！” 是啊，东路军和大宋禁军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可西路军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说这里没鬼，谁能信？ 李彦仙说着话的时候也来到了沙盘面前，随后坐在刘文昊的身边，指着代表忻州的模型道：“大人，你看忻州距离阳曲之地，这距离虽然不远，可是那官路却并不好走。所以如果金人选择绕城，那么他们必定会失去补给！” 对于李彦仙说的这些，刘文昊当然明白。因为路不好走，所以一旦绕城，那么就算敌人不打你，你们也得饿死在外面！ 古代战争的本质目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掠夺资源！但不论是钱财物力，还是人民百姓，城池本身就是资源的集结地！ 因此，打仗不打城池，难道就为了砍几个人然后露宿野外吗？ 况且从长远来看，每攻下一个城池，那么就会收获囤积战争的必备钱粮，而且还能进行军力的补充。 或许是看着刘文昊还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就见李彦仙又解释道：“大人是否听说过金人屠城之事？” 废话，刘文昊能没听说过？可刚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李彦仙问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金人每每攻下一城之后，许多将领都会默许麾下进行烧杀劫掠！甚至更有甚者，早在开战之前就会放出狠话来屠城。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以儆效尤！ 可刘文昊想的却和李彦仙并不一样，就见他指着沙盘上的一个地方说道：“少严兄，其实我是怕在开战之时，这里出现问题……” paoshuba.com 看着刘文昊指在沙盘上的位置，李彦仙的脑门上顿时惊出了一丝冷汗！ 按理来说，古往今来的战争都是围绕城池来打的。无论是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牧马，还是历朝历代的皇权更迭。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不以获得土地，人口等为目的，直接进行奇袭的时候。 什么是奇袭？说白了就是出其不意的进行攻击！ 刘文昊对于李彦仙有知遇之恩，所以每每面对他的时候，李彦仙总是特别的恭敬。 “大人一席话，真是令末将醍醐灌顶啊！” 李彦仙明白，历朝历代的战争之中，基本上都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推，很少绕路而走，如果一旦出现，那必定会作为奇谋出现。 就拿河东来讲，刘文昊指出的位置正好在山西南翼末端，完全可以说，这块平地正是历代兵家的必争之地。 有句话说控河东之地，而威北方胡虏，说的就是这么一块地方。 而现在，经过李彦仙的细细思量，他也有些后怕！ 如今虽然种师中、姚古和张灏互为犄角之势，但真要如刘文昊所料定的那样，种师中的防区则是危矣！ 如若真要是不幸被刘文昊言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刘文昊的话显然还没有结束，就见他指着另外一处地方忧心的说道：“少严兄，其实我最怕的还有这里……” “寿水？” 李彦仙看到这里，脑袋里全是浆糊，实在不明白刘文昊说出此话的含义。 要知道寿水这个位置并不理想，所以李彦仙料定，现在不管是粘罕也好还是银术可也罢，只要率大军出其不意的进入河东，那么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渡过那条大河！ 然而从这渡河而来，那么伤亡将会是很大的。强攻这里的渡口就算渡过了这个渡口，大军也得在这脱一层皮！ 李彦仙自小就熟读兵书，他知道在历朝历代，凡是发生在渡口的战役，都有一个天然的共性。这么说，凡是在渡口、河道附近，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军事交战。 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无论是什么人，想要渡过有重兵把守的渡口、河道，那么虽然远比攻破关城要简单的多，但行军渡河可是有着天然的弊病。 因为大军行军强渡渡口以及河道，防守力量一定会半渡而击，这样渡河极为困难。所以更多的人都会选择避免在渡河的时候和敌军交战。 然而听到刘文昊的解释，李彦仙顿时也苦恼了起来，因为这样的可能并非没有！ 现在北方打的热火朝天，谁也不信粘罕能坐的那么稳，难道那大金国相不想和二太子一争雌雄了？ 去年粘罕就折戟在河东，因此，按照粘罕睚眦必报的性格，今年他必定会卷土重来！ 两人正说话间，一男子突然掀开军帐走了进来。二人视之，不是那张元干又是何人？ “仲宗兄，你回来的正好！” 要说这张元干也是拼了，一介书生，在和李纲商讨完之后，不仅没有在太原歇息片刻，愣是从那骑了四个多小时的马赶了回来！ 此刻，就见张元干先是朝着刘文昊二人摆了摆手，而后抓起水袋就猛地喝了起来。 随后不顾其喘着粗气，厉声道：“子明、少严，金人来了！” “什么？！”刘文昊闻讯，脸上惊色一闪而没，金人怎么说来就来？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还有，沈良在干嘛？金人现在到哪了？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爬进了刘文昊的脑袋里。别说是他，就连李彦仙也懵了！ “现在金人的大军已经抵达汾河之畔，咱们看来要有一场硬仗啊！” 李彦仙不置可否，可刚刚说完话，张元干则是摇了摇头。此时，就见他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对着二人继续说道：“驻防孟县的厢军已经和金人打了一场！” 听到这话，刘文昊和李彦仙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而这个时候，张元干又带来了两个不好的消息！ 一个是李纲下令，要求刘文昊带兵前往孟县解围，另外一个则是要求平晋乡军还要分出一半的兵力，布防太原！ 说完这些，张元干还在那里解释着：“子明啊，此次宣相也是不得已，朝廷诸公已经乱作一团，相互攻讦就不说了，现在还派来一个内侍，着实是想让咱们放不开手脚！” 听到梁师成的名字，刘文昊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圈！ 北宋不就是因为那六贼所以才亡国的吗？现在童贯已经嗝屁了，怎么又冒出来这么一号人？ 还有，平晋乡军加里加外也没有多少人，现在居然还要分一半出去，那他接下来还怎么布防？ 是，太原府固然重要，可寿阳也一样啊！ 当然，现在刘文昊最为恼火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李纲竟然给他直接下令，让他带兵去孟县！ 这算什么事？ 好歹来讲，他刘文昊也是个文官，这怎么还让自己带兵打仗了呢？ 以前刘文昊带兵，都是逼不得已的事。但现在这是怎么了？还要让自己去和女真人硬碰？ “子明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宣相已经征调张灏以及姚太尉所部驰援你，所以，只要咱们去孟县些许日子，就能等到援军！” 说到这里，或许张元干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谁都能听出来，此次前往孟县的危险！ 据传，这一次前来攻打孟县的，正是女真小战神完颜银术可！ 其实对于银术可，刘文昊并未在意，但真正让他心烦的，则是李纲给他的亲笔信，那信上明确表明，让他在守住孟县的同时，还要伺机进攻！ 该说不说，这李纲确实是不通军事，怎么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呢？要知道，宋军长于攻防城池，短于野战，这样一个命令，无外乎就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这不是自取败绩么？ 还有征调张灏、姚古之兵驰援孟县，这跟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区别？ 一旦援兵战败，那么孟县必不可保！如此一来，刘文昊和李彦仙所制定的坚壁清野战略，完全被打乱了！ 张元干见他不言语，叹道：“子明啊，宣相这一次要你出兵，也是不得已之事。但只要你能出兵，并且守到援军前来，那么宣相就一定能够力挽狂澜……”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两河忠义招讨副使 张元干是李纲的头号粉丝，虽然他明知道李纲此次下的命令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着。 但刘文昊和李彦仙则都是有些情绪，现如今，平晋乡军在寿阳驻扎的好好的，你这么一纸命令就让大家分开两部分，谁能愿意呢？ 最主要的是，寿阳的玻璃厂怎么办？寿阳的百姓又该如何？ 虽然李纲来到河东以后，特意打造了这么一个防御体系，可现在大家都磨合好了就分开，他日又该如何应敌？ 幸好当初众人研究出了“忠义巡社”制度，要不然，仅仅只是依靠朝廷的大军，别说能不能把女真人赶出去，能不能抵挡下来都两说。 “子明，宣相可是任命你为两河忠义招讨副使，所以你这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招讨使是唐朝开始设置的军事长官，常以大臣、将帅或节度地方军政长官兼任。然而在大宋并不常置，一般说来，招讨是镇压起义及招降讨叛之意。在大宋，这招讨使一般仅仅只在宣抚使之下，权柄不可谓不重！ 军中急事不及奏报，可便宜行事。现在可不要小瞧那便宜二字，这两个字的意思很广，简单说来，只要任命上有了这样的权柄，那就相当于土皇帝！ 然而刘文昊却仅仅只是招讨副使罢了，并且在他那里，行使的权利也很有限。当然，现在完全可以说，李纲的任命，已然把刘文昊推上了顶峰！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原来那招讨使的人选，正是李纲本人！所以由此可见，这招讨副使也仅仅只是在李纲一人之下！ 但这里面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刘文昊的两河忠义招讨副使，说白了，只是对于河东、何北的义军而言！ 也就是说，现在河东、河北的所有义军，皆在刘文昊的管辖之下！ 你别看只是这么一纸空文，但刘文昊可是深知里面的含义。这么说，只要有朝廷的大义所在，两河地区百万义军，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当然，这些都得是在李纲的掌控之下，要不然，你刘文昊岂不是得翻了天？但即使是这样，也能预见李纲对于刘文昊的期望。 虽然李纲把他当做了改革军制的小白鼠，但刘文昊却能明白李宣抚的良苦用心。 “仲宗兄，不是愚弟在此唠叨，而是宣相此举并不……” 然而还没等刘文说完，一旁的张元干则是大摇其头，苦笑道：“好啦！子明啊，我就此事向宣相不止一次进言，可现在宣相也没办法，毕竟梁师成等贼已然来到河东……” 刘文昊听之，半晌无语。虽然早就知道大宋的宦官权柄极重，但万万没想到，前有童贯，后又有梁师成，腌贼的胆子竟然会如此之大。 同时又有些不太明白，以李纲宰执的身份，怎么还会忌惮那腌贼呢？ 而刘文昊哪里知道，李纲奉命宣抚河东，本就是被罢黜的身份。况且六贼除了梁师成皆以伏诛，可见这货也有其人的大背景！ 不用点名也明白，此贼定然是赵桓派过来的！ 就这样，很长时间，军帐内的三人都是一言不发。刘文昊正襟危坐，张元干品茶不语，李彦仙则是紧紧盯着沙盘，三人各怀心事。 不大一会的功夫，张元干还是有些坐不住了，连忙问道：“子明，宣相已经下达了命令，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张元干开口打破了僵局，也明白他着急，可事情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现在可不是要兵分两路，而是兵分三路！ 首先得去解了孟县之危，还要分兵去太原布防，另外也得留一部分人在寿阳，所以这任务不可谓不重！ 听了张元干的话，刘文昊猛地站起身答道：“驰援孟县，我对那里比较熟悉，所以打算带着少严兄一起去孟县解围……” 说着话的功夫，他便把自己心中所想讲了一遍。考虑良久，刘文昊还是打算让唐家兄弟各带本部回往太原，参与布防，而张元干则是和邵兴等人继续坐镇寿阳。 至于孟县，当然还得是他和李彦仙共同前往。 听到刘文昊的话，张元干似乎不觉意外，起身踱步至窗前，沉思一阵，急道：“好，就这么定了！” 说完之后，三人各自忙活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孟县在金人的攻势下则有些不容乐观。 如今孟县的知县名叫解潜，与其一起守在城头的，正是曾经在白马山接受招安的郑宏。 这一刻，孟县的守军已经粉碎了金人的又一波攻势，城墙下面留下了数以百计的尸骸，以及十多具破烂的攻城器械。 由乡兵组成的工事兵不断的把矢石滚油等运往墙头，补充刚才的消耗，墙头满是来回奔走的军民。 解潜发出的每一道命令，众人都毫不犹豫地遵行着。 金军战鼓交鸣，残兵才退，另一组数千人的军队又开始往城楼前推进，显然是想在今日就攻陷孟县的城头！ 解潜来到郑宏身旁，望着城外问道：“郑县尉，情况如何？” 郑宏指着城下正往城墙移来的投石车回道：“这些攻城的器械很厉害，刚才撞塌了我们几处墙头，还砸死了数百人，若这么下去，我们恐怕捱不到几天……” 那知县老爷皱起眉头，但却一闪而过，反而还鼓励道：“郑县尉，宣相的援军很快就来了，只要咱们能撑到天黑，金人就能不战而退！” 听到此话，连同郑宏在内的众人皆是一阵大喜。 “大人，不若下官带人出去冲杀一阵如何？” 解潜摇了摇头：“那会有什么作用，若让人截断了退路，恐怕谁都不能活着回来！”说着话的功夫，解潜又指着城下的投石车说道：“况且这些东西也不可能被轻易毁坏。” 其实这里解潜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也不知道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然而在这一刻，郑宏却信誓旦旦的说道：“大人，只要我们时间掌握得好，一批人负责斩杀和驱散金军，另一批人负责往这些攻城器械上淋火油，同时您在墙头上号令发射火箭，保证能把这些东西毁了大半！” 听到郑宏的办法，解潜不禁拍墙叫绝，当下就准备点齐人马依计行事！可就在这么一个功夫，一个小吏则是从城投头下匆匆的跑了上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孟县保卫战 解潜看着匆匆而来的小吏，心头顿时有些惊慌。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那小吏带来的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小吏快步走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疾呼道：“大人，不好了，北城已经破了！” “什么？” 听到这话，解潜脸上的肌肉猛地颤动了几分。但很快，他还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胡说！”训斥完那小吏，解潜又对手下吩咐道：“此子妖言惑众，其罪当诛！” 可不是么，他现在正想着如何应敌呢，你小子倒是来搅什么局？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却依旧十分震惊。 金人围城才多久？孟县就是再残破，可是驻军又有多少呢？怎么会被金人攻破北城的？ 还有，自己的同胞弟弟解荀奉命驻扎北城，如今北城真要是破了的话，那么自己兄弟又去了哪里？ 说句心里话，此时的解潜真的不敢再多想什么。而摆在他面前的路，似乎也只有两条！ 一是向金人投降，二就是率领残军弃城而走！ 郑宏也留意到了那个小吏，别看刚才解潜和那小吏的声音不大，但他却听了个真真切切。当然，此时的郑县尉也明白到了知县大人的难处。 “大人还是要快做决断，战机稍纵即逝……” 这个道理解潜岂能不知？就见他用手抹去头上的汗水，朝着不断进攻的金军看去，随后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郑县尉，城中百姓皆是我大宋子民，咱们即使玉碎，也绝不会像金狗妥协！” “说得好！” 郑宏早年间虽然在白马山落草，可正儿八经来讲，他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要让他向金狗摇尾乞怜，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说着话，两人便开始按照原先的计划，开始各自行事。 此刻，就见郑宏朝着手底下的兄弟吼了一声：“弟兄们，敢不敢与我出去冲杀一阵？” 该说不说，这郑宏手底下的兄弟，大多都是原来白马山的好汉，匪气十足的同时，人人都有一腔热血！ “杀金狗！” 也不知是谁率先喊出那么一嗓子，紧接着众人都按捺不住，都想主动出击！而这一刻，郑宏也不废话，连忙把刚才的计划讲了一遍。 可就在众人刚刚研究好对策之时，突然之间，就听见“轰”的一声，一块大石落在众人身旁的墙头处。 看到这一幕，郑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光着膀子，举着大刀朝着弓箭手喝道：“放箭！” 一声令下，数以万计弓箭，朝蜂拥而来的金人射去！ 然而，郑宏还是低估了金人的战力，虽然接连两拨箭雨，可躲藏在金军攻城器械下的敌军却是毫发无伤！ 俄而，就见两辆楼车，朝着孟县的城门直冲过来！ 车未至，十多人已腾身跃起，凌空掠至。不用看也明白，这攻城车里，藏了若干个好手！ 解潜虽是个文官，但此人也算是文武双全，要不然也不会被李纲放在这么一个位置。 此刻，就见解潜先是斥退了刚才那个来报信的小吏，随后大喝一声，直接跳上了墙头，手中拿着一把宋军制式朴刀，化作一股厉芒，朝来来敌卷去！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知县大老爷竟有如此功力？就见他长刀左右劈出，瞬间就把两个踏足墙头的敌人砍下了城墙！ 然而即使这样，仍有十几个金人成功的登上了城头，一刹那便杀得守城兵卒人仰马翻。 解潜看到这里，连忙倒提朴刀，朝着那十几个登上城头之人砍杀了过去！ 只听见“当”的一下，解潜手中的朴刀瞬时砍在了那金卒的手斧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金军士卒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穿着官府的“书生”竟然会有如此臂力！ 可就在那金卒愣住的瞬间，解潜可没有闲着，一击平沙落雁，仅仅只是一刀，便把那金人送回了老家！ 电石火光之间，解潜连斩二人！众守城兵将看见顿时精神大振起来，刹那间，就见众人剑矛齐出，把尚余下的五名金人一下子迫在了墙角处。 解潜杀得兴起，刀刀均似是与敌偕亡的招数，见敌便杀，鲜血飞溅中，余下两人见势色不对，就那么跃下墙头，落荒而逃。 解潜跳到墙头上，举刀狂呼道：“我军必胜！金军必败！”众战士齐声响应，一时地动山摇！ 与此同时，郑宏和手底下数百精兵来到了城下，趁势高喝道：“开城！” 吊桥缓缓降下，这位昔日的巨寇，领着手底下的兄弟，如猛虎出笼一般冲杀而出！ 众人见人便杀，逢敌便砍，朝着金人的攻城器械就杀了过来。 同一时间，金军的攻城队伍似乎根本就没想到孟县县城竟会开城作战，登时乱作一团，四散逃开。 杀到城外的人马持着装满火油的瓶子，迅速将火油倾洒在敌人的攻城战车上，又随即被城上放出的火箭点燃。 城头上的解潜也是杀的兴起，更是吩咐手下官兵擂起了战鼓！ 此次攻打孟县的将领名叫胡图古，乃是完颜银术可帐下的大将。本来被银术可分兵来此，他还信誓旦旦，可攻了孟县整整两天，却仅仅只是攻破了孟县的西城！ 这一下，胡图古的面上有些过不去了，特别是看到孟县城门大开，竟还走出来若干送死的！ 看到这里，胡图古立即示意麾下金军，由两翼骑兵队伍从左右两方策应增援！一时蹄响震天，数千匹战马顿时朝着孟县冲杀过去！ 此时的解潜正立在墙头处，看到这一幕，连忙举起手中大刀：“收兵！” 听到这话，负责鸣金的兵卒当即鸣锣并吹响了号角。而郑宏和手底下的兄弟也刚好将火油全部撒了出去。 在听到鸣金声响后，郑宏不敢怠慢，连忙压着阵脚退入到了城里。然而他们显然还是低估了马背上的金军，还没等关上城门，金人的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 在这万分危急的一刻，墙头上却是万箭齐发，射得女真铁骑一排排倒往地上，难作寸进！ 郑宏惊出了一身冷汗之后，连忙和众人一起，将那吊桥提了起来，随即又把城门紧紧的关上了！ 而看到众人安然无恙的返回城内，城墙上的军民瞬时高呼起来！ “金军必败！”欢声雷动，似乎也寓意着金军此次必定无功而返，孟县保卫战，似乎也终于成功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圈套 通往孟县的官道上，一行千余人催马徐徐而行，正是驰援孟县的刘文昊等人。 首先来说，刘文昊手里的骑兵并不多，而且大多都在唐鹏的第一指挥手中。至于唐鹏等人，此时怕是已然在去往太原的路上了。 这一次分兵，刘文昊本不太情愿，说实话，如果合兵一处的话，哪怕只是守在寿阳，他也敢说绝对能撑到自己系统降临的那天！ 但有的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离谱，他越是想干什么，这贼老天就越跟他唱反调！ 或许说，刘文昊现在根本就没有逆天而行的能力，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带着五千精兵，驰援孟县。 之所以现在凑了一千多匹战马，这也是刘文昊和李彦仙等人商量好的对策。毕竟谁也不知孟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另外则是有了这一千多的骑兵，便能更好的策应。 到时候，无论是防守还是追击，都有骑兵做为他们坚强的后盾！ 的确，虽然早有消息传来，说是攻打孟县的金军只是一部偏师，仅仅只有不到万人的军队。但刘文昊和李彦仙却都没有高兴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平晋乡军还是头一次打这种硬仗！ 不过据探马回报，这里面还有个更为乐观的消息，说是在那一部偏师里，大多数金军其实都是汉签军。 也就是说，这里面根本没有多少女真铁骑，完全就是打着女真铁骑的幌子，下来劫掠的强盗罢了！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大家心里清楚，平晋乡军的老底子，其实和山贼土匪也没有多少根本上的差别。 最为让人难受的则是李纲的命令，是啊，那李宣抚不是在信里明确表示了嘛，让他们不仅要保住孟县，而且还要伺机主动出击！ 什么意思？就是说让他们不仅要解了孟县的危局，还要把金军打跑！ 要不是知道李纲的为人，或许连张元干都想骂他一句了！ 是，大家都明白，李纲之所以给他们出了这样的难题，完全是出于政治考量。但你李宣抚也未必太无知了一些，要知道刘文昊手中的平晋乡军，那都是什么货色？ 倘若刘文昊手里现在有一半朝廷禁军，那么你放出点狠话也行。或者说只是守在寿阳也未必不可能！ 但现在，你李纲偏偏下了这样的命令，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刘文昊只得硬着头皮，带领众将来到了孟县境内。 然而刚刚进入孟县，刘文昊就突然发现一股不太正常的气息。而与他同行的李彦仙，显然也发觉到了这股异常的情况。 “大人，这里面怕是有诈！” 两人竟然想到了一起！ 也是，现在平晋乡军兵分三路，一路协同驻防太原，一路继续守在寿阳，而剩下的这一路，也就是刘文昊他们这五千多人。 当然，此次前往孟县救援，刘文昊他们的人马是最少的。不过相应来讲，他们这一路绝对算是平晋乡军里面绝对的精兵悍将！ “哦？少严兄，快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李彦仙和刘文昊并行到一起，就见他拿起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山道：“前方正是孟山，可咱们进入孟县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金军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呢？” 是啊，金人南下，大多都是围困城池的同时，又会兵分几路四处劫掠。 可现在看来，攻打孟县的金军，居然没有四下劫掠，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还有，李彦仙乃是带兵之人，远比刘文昊考虑的多。就算是谭明喜在此人面前，也绝对没有他想的全面。 此刻就见李彦仙分析道：“大人，末将觉得咱们怕是进了金人的圈套里了……” 然而刚说到这里，李彦仙却突然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怕是多心了一样。 刘文昊其实和他想的差不了多少，在感觉不对的同时，却又没法说服自己。而就在两人沉思之际，一匹枣红色的战马突然跟了上来。 往那端坐在马上之人看去，发现这竟然是个女子。那女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其穿着一身戎装，却是英姿飒爽！这女子，不是唐芸双又是何人？ 本来在刘文昊的计划之中，他是想让唐家姐妹和唐家兄弟一起，带着二老回往太原。这样一来，不仅能够保证众人的安全，还能让他更放下心来。毕竟相对于河东的城防体系来看，只有首府太原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别看在真实的历史中，太原城破后被金人屠戮一空，可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金人再想攻破太原城，怕是还有些困难！ 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唐家二老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竟毅然决然的将大魔王唐芸双留了下来。那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小两口”夫唱妇随。 不仅如此，连同唐家二小姐唐芸馨，也一起跟在了刘文昊的身边。美其名曰，双重保护！ 或许是看到刘文昊和李彦仙有了难题，那丫头自告奋勇的赶了过来，开口道：“官人，前方就是孟山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停下来调整一下呢？” 孟山距离孟县不过三十多里路，骑兵一次冲锋，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冲到孟县。所以唐芸双此时的提议十分正常，毕竟马上就要打仗了，现在调整一下能更好的发挥平晋乡军的实力。 可就在唐芸双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让众人大惊失色起来。 “布阵！有敌军！” 还没等李彦仙喊完话，令大地震颤的马蹄声瞬间淹没了他的声音！ 这一刻，就见前方数千匹战马聚集在一起，排成整齐的三角阵式，形成了一道奔腾的铁流向他们快速的杀了过来！ 战马的铁蹄震撼着天空，就连挂在东边的残月也被这股铁流冲击得晃动个不停。！ 尘土在飞扬，端坐在战马上的骑兵，每一个人厚重的铁甲还同时发出了铿锵的碰撞声，像一条巨龙从黑暗的深渊冒了出来！ “果然，这里面还真有个圈套！”李彦仙紧紧握着长枪，看了刘文昊一眼后，便将长枪举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狭路相逢 孟山也叫藏山，据传在春秋时，名传千古的赵氏孤儿因为潜入盂山之中藏匿，所以后人把盂山也称之为藏山，并立祠祭祀。 这座大山虽比不了白马山，却也是千峰叠障，万壑含烟。有人称之为危岩若削，洞穴幽奇，松柏参天，涧水潺湲。可以说山光水色瑰丽，风景四季宜人。 但此时在孟山脚下，哪里还有宜人之景？这一刻，就见狼烟四起，喊杀声顿时响彻了天地！ 刘文昊虽然早就见识过女真铁骑的威力，可他也算是头一次在野外和金军相遇。在从唐芸双手中接过一杆长枪后，他手心里紧张的全都是汗。 而这个时候，李彦仙和杨再兴等将却早已布好了战阵，由于己方战马不多，而且又处于被动的一面，所以李彦仙打算以逸待劳，就等着金军冲杀过来！ 面对这种情况，刘文昊自然懂得放权，让李彦仙放手一搏。 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就见数以千计的女真铁骑全速杀往战阵之中！看那样子，大家都明白，这些女真铁骑的目标正是刘文昊所在的心脏地带！ “保护大人！” 不用李彦仙吩咐，唐芸双和杨再兴等人也是第一时间就聚在了刘文昊的身边！ 开玩笑，刘文昊可是平晋乡军的主心骨，别说是各个将领，哪怕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兵卒，也不会让女真人伤害到刘文昊半分。 绝世猛将杨再兴，手中提着一杆大铁枪，只要是有人胆敢染指刘文昊，那么就是他的死敌！ 反观女真人这一方，领军之人名叫完颜活女，乃是大金战神完颜娄室的长子。 当他看到孟县的援军之后，本来是想一鼓作气的将宋军全都歼灭与此，可没成想，女真铁骑在这小将的第一次指挥之下，竟然没能克进全功！ “废物！” 事先埋伏，又是主动出击，并且还是在女真铁骑完全能够发起冲锋的地方。可第一波攻势，他们竟然连那战阵的阵型都没有打乱！ “这难道是大宋的精锐之师吗？” 然而当这位女真的后起之秀遍观宋军的战阵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早在埋伏此地的时候，就有消息传来，说他们将要伏击的乃是一群厢军。 在那个时候，活女还不以为然，觉得以女真精锐之师去伏击一群厢兵，乃是堕了女真铁骑的威名。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 然而两军第一次对垒，他却忽然察觉到，自己还是轻敌了！ 这哪里还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大宋的厢军一般就是在战场上辅助禁军的杂役兵罢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战斗力呢？ 完颜活女罕见的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这小将可不是完颜阿图鲁那般莽撞，可以说在小一辈之中，活女绝对是大金头号的帅才！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常年跟在完颜娄室的身边，这小子又岂能是那泛泛之辈？ 战场上已经到了胶着的时刻，活女明白，现在就得一鼓作气把宋军拿下，要不然，等到己方力竭之时，他将要面临溃败的下场！ 想到这里，活女立即将传令兵叫到身边，随即下令道：“传令下去，中军压上，其它队伍则继续缓进，务要压得宋军难以集中力量！” 活女明白，只要能击破宋军的一道缺口，那他们就会如破堤的洪流，到时候就会任他们宰割！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或许这位日后名震大江南北的女真悍将也没想到，刚进入河东，他竟然遇到了这样一支宋军！ 将令下达之际，就听见金军后方战鼓震响！刹那之间，金人的中军瞬时压了上来！这还不算，在中军的两翼又各自冲出来数千精骑。 刘文昊下意识的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交在了李彦仙的手中，而后眯起了双眼。 和心情沉重的刘文昊不同，李彦仙在接过望远镜后，嘴角却直接邪魅的笑了一下。 “哼！有点意思！” 话虽如此，李彦仙也当然不敢小瞧，于是连忙下令，派出相应的骑兵，循迂回的路线，绕击敌人阵地的左右两翼！ 本来在玻璃厂建成之后，刘文昊本想给每个将领都打造一支望远镜。可那个时候，由于玻璃厂的生意太好，所以就没有来得及。 该说不说，望远镜对于每一个领军之将来讲，绝对是金手指级别的利器！哪怕仅仅只是料敌于先一点点的时间，这战场上的结果也会变的不同！ 当李彦仙拿起望远镜，或许这场遭遇战就已经注定了一个结果！ 可女真铁骑怎能任由毡板上的肉加以反抗？敌阵蹄音杂沓，号角长鸣，显示金军早已窥破了李彦仙的战术！ 而平晋乡军匆忙开始调动军队变阵迎战，但已是失却先机！ 在马背上长大的女真铁骑，一边冲杀，一边射箭。那如同骤雨般的箭矢，瞬间就插了过来！ “变阵！” 如非在两线用兵的特殊情况下，金军本可轻而易举的以优势的兵力，击退或歼灭李彦仙所指挥的平晋乡军。 但不知怎么回事，也可以说平晋乡军的韧性特别高，别说是女真铁骑冲杀过来，哪怕是那传说中的铁浮屠也休想再前进一步！ “什么？！” 活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实在没有料到，在女真铁骑的冲击之下，这么一股杂牌军竟然还能保持住阵型！ 与此同时，李彦仙则是狠狠的咬着牙，一边指挥着，一边又看向了刘文昊。 “大人，这么下去不行啊，金人的铁骑冲击的太猛了！” 或许李彦仙是打算退一下，暂避女真铁骑的锋芒，毕竟往后退一点就是大山脚下。女真人即使追击，也无法上山。 然而令李彦仙想不通的是，刘文昊竟然像丝毫没有听见似的，直到李彦仙又举起望远镜，顺着刘文昊的目光才赫然发现了异常！ 也或许是说，这位在后世和岳武穆相提并论的武将终于明白了刘文昊的意图，于是连忙请命道：“大人，末将愿带人反冲一阵！” 可谁知，刘文昊却是摇了摇头，就见他转身面向杨再兴，吩咐道：“杨再兴听令，本官令你率领一百骑兵，反冲金军大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反杀 刘文昊对李彦仙有知遇之恩，对于杨再兴却是救命之恩。两人一将一帅，皆是他的左膀右臂。 然而对于刚刚下的命令，不仅李彦仙，连众将也惊得睁大了眼睛。一旁的唐芸双更是想要阻止，因为大家都觉得刘文昊这是疯了，以一百人去反冲敌阵，那岂不是要送死不成？ 大宋的传统，以文抑武可不是句空话。别看这统帅之人是李彦仙，但真正来讲，所有人都得听从刘文昊的命令。 因此也就造成了很多文官胡乱指挥的案例！李彦仙虽然不理解，但他知道，刘文昊必定不是那样的文官。先不说他打过多少漂亮仗，就单单说是剿匪，也能看出一二。 而这一刻，杨再兴也是来到近前，双手抱拳道：“末将得令！” 正当杨再兴要走的时候，刘文昊却一把将其拉住，嘱咐道：“本官要你反冲，但务必和金人主力相接一阵，而后速速退往孟县！” 听到这话，众人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刘文昊早就察觉到了金军的意图，那就是想要把他们屏退在孟县县城之外。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金人攻打孟县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 所以刘文昊不得已，只能孤注一掷，反冲他们一阵，随后迅速驰援孟县。 可以这么说，如果真要是和女真铁骑在此恋战，不仅不能解了孟县的危机，甚至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当然，倘若平晋乡军这数千精锐能够快速抵达孟县，而后凭借城池的防御体系，那么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也就是说，刘文昊现在赌的，就是和金人拼速度！ 借助望远镜，众人明白，设下埋伏的金军并不多，甚至在数量上还要少于平晋乡军。 不过众人丝毫不敢大意，毕竟这部偏师，骑兵占了绝大部分，所以哪怕是人数上占优，众人也不敢怠慢。 还有，其实在这一刻，无论是刘文昊还是李彦仙，包括唐芸双那丫头，都察觉到一丝不对。要知道平晋乡军的行军路线那可是绝密，因此，女真人怎么会那么了解的呢？ 但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说着话的功夫，那绝世悍将已然翻身上马，就见其拿起自己的大铁枪，点齐了一百兵卒，朝着金军大营的方向就冲杀了过去！ 同一时间，刘文昊又连连下令，命王卓、王宽以及陈怀山等人，各率本部兵马，随着杨再兴的骑兵，一起冲锋陷阵！ 单说杨再兴和他麾下的一百精兵，在与外围的金军稍一接触，正如刘文昊所料，根本就没有杨再兴的一合之敌！这一百多人，犹如一把利刃，直插进了女真主力的腹内之中。 双方略一接触，部署在外围的金军铁骑即呈不支，杨再兴乘势率军衔尾穷追，经过连续数次小规模的交战，终于到达了金军主力的阵前！ 统帅这一部女真铁骑的小将完颜活女，哪能想到宋军会有如此一招？仓促之下，被杨再兴冲杀了数阵之多！ 这还不算，紧随其后的宋军主力，竟然也猛地冲了上来！双方主力瞬时便绞杀在了一起！ 然而金军的阵型早已被杨再兴的一百骑兵冲的七零八落，一时之间，竟然让宋军占了上风！ “娘的！这算什么？！” 完颜活女顿时火冒三丈，提前知晓了宋军的行军路线，又在此布下陷阱，可两方略一交战，败的竟然是他的女真铁骑？！ 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活女一阵郁闷！ 开战之初，他就听说过刘文昊的“大名”。但他觉得，刘文昊曾经率领一些乡勇阻挡完颜银术可，只不过是银术可的无能罢了。 在活女和胡图古一起奉命奇袭孟县之时，他还特意的对刘文昊的寿阳起了心思。而后又经过众人的布局，这才在此地设下了一个陷阱。 至于到底是谁在给他们通风报信，现在还是个秘密。当然，那奸细此时依然还在寿阳城中。 以前听闻刘文昊之名，说实话，活女还不以为然，觉得这么一个无名之辈，不过是走了一些好运罢了。 但是现在，他不由得重新审视了刘文昊，可以说，活女现在已然将刘文昊视作了自己的头等大敌！ “重组阵型，不要溃退！后退者，杀无赦！” 此刻，活女根本不敢多想什么，在这一刻，面对宋军的冲锋，他只能重新布阵，背靠着孟山，再次集结女真铁骑，准备和刘文昊的平晋乡军一决雌雄！ 是的，在杨再兴的反冲锋之下，金军的阵型已经被冲乱了。无奈之下，活女才会这样布阵！ 夕阳西下，暮色深沉，转眼之间，宋金双方已经拼杀了数个回合！ 虽然女真铁骑的攻势很猛，但平晋乡军却以长枪盾牌一一格挡，甚至在后排的箭手连珠发射之下，女真铁骑还被射得溃逃大半！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虽然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真的能决定两方的胜负！ 随着金军的士气大挫，在前方的女真铁骑已经放弃了冲锋，纷纷朝着后方溃逃起来。 “哈哈，金狗顶不住了！” 王卓是个大嗓门，就见这虬髯大汉一边杀着一边还给部下鼓劲道：“弟兄们，刘大人说了，凡是斩杀金狗一级者，尽皆可得赏银五千！” 一听到这话，刚才还觉得力竭的众人，瞬间也不知哪里又来了力气！ 或许这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到五千钱，平晋乡军的每一个战士，眼睛里都露出了锋芒！ 而反观金军，那些铁骑还好，可是步兵却真有些差强人意。 随着平晋乡军的弓箭手放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金军的步兵顿时纷纷倒地！至于剩下的金兵，在见到平晋乡军冲近后，竟在胆怯下四散奔逃！ “杀金狗！” 本来刘文昊是想和这群金兵打杀一阵后，迅速朝着孟县进兵。但万万没想到，金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仅仅只是一个反冲锋，就被他们拉下马来！ 或许是心有灵犀，李彦仙奋力拼杀的同时，也明白到此时的战机，于是连连建议道：“大人，咱们要趁势追击，迅速消灭金军的有生力量！” 这话根本就不用李彦仙去讲，刘文昊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帅旗一指，大声道：“全军出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兵临城下 这并不是完颜活女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但绝对是他头一次大败！ 当然不可否认，完颜活女的兵力不如宋军，并且在他麾下也不全是女真铁骑。其中除了临时招募的汉签军以外，大多都是原大宋代州守将李嗣本的厢军部队。 而且还有让活女想不通的是，刚刚穿插战阵的那名宋将，这是何人？怎么会那么凶猛？仅仅以数百骑兵，就将他的战阵全都冲乱了！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不愿相信大败的结局。 “完颜将军，咱们快撤……” 一旁的副将，正是原代州守将李嗣本的亲侄子李琦。在见识到宋军的骁勇之后，他连忙上前建议。 完颜活女气的牙根痒痒的，若不是你们汉军这般无用，他岂能在此堕了自己父亲的威名？ 但现在，活女不好再发脾气，因为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那个时候！ 或许正如李琦说的那样，现在撤还来得及。再说了，胡图古如今正在攻打孟县，一旦自己撤到孟县附近，到时候稍稍修整一番，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还有，看着这部宋军的架势，活女心知肚明，刘文昊这是想要一鼓作气的去往孟县！ 想到这里，完颜活女再也不做他想，随即下令，前军变后军，有序的撤出战场，退往孟县！ 此时的刘文昊显然也发现了敌军的动态，就见他将望远镜放了起来，随后对着身旁的李彦仙说道：“少严兄，金人想要撤了啊……” 不用多想，两人也明白，这部偏师定是想要退往孟县，然后和攻打孟县的金军兵合一处，再次对他们发起攻击。 “可不能那么便宜他们！”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随着刘文昊一声令下，杨再兴王卓等将瞬间便挥军掩杀了上去！ 一时间，战场风向突变，像极了人间地狱！ 有人说在冷兵器时代，两军对垒时，出现大伤亡的情况，并不是在两军相拼的时候，而是在一军溃败另一军挥兵掩杀之际。 原本这种情况多在宋军这方出现，但今天却恰恰相反，不可一世的女真人，也有被宋军追杀的情况！ 孟山距离孟县不过三十多里路，早在这里发生了伏击战的同时，无论是金军的先锋统帅胡图古还是孟县城里的知县解潜，都已知晓了这场伏击战的发生。 所以胡图古和解潜都明白，孟山伏击战的胜负也就是孟县的转折点。双方无论是谁赢了，那么最终的胜利就会是哪一方。 本来胡图古想的挺好，他觉得不说完颜活女能够一举将宋军援兵覆灭，最起码也能够拖一下时间。 这样一来，他也就能够从容的攻进孟县！ 然而胡图古在败军撤往孟县城外之后，他顿时就有些懵了。虽然活女手中的女真铁骑不多，但他手里还有四五千的汉签军。 这是怎么了？才刚刚一个多时辰，怎么就被宋军杀到这般地步？ 而与此同时，负责追击的杨再兴等人则是停下了脚步。因为围困孟县的金军战阵越来越近，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再往前追击下去。 不大一会的功夫，刘文昊和李彦仙等人也追了上来。这一刻，借着初起的残月，众人清楚地看到了前方严阵以待的队伍。 可还没等众人有所喘息，从金军战阵之中顿时飞过来漫天箭雨！ “放箭！” 随着胡图古的一声令下，金军数千铁骑擎出大弓，搭上羽箭，弦声响动，羽箭化成了蝗虫飞向空中，射向了刘文昊等人。 面对刘文昊所率领的援军，胡图古并未放下屠刀，而是继续命人攻打孟县县城！ 首先来讲，早在刘文昊他们从寿阳出发的时候，孟县的北城就已经被攻破了。所以胡图古想的很清楚，那就是依托孟县北城再打一场。 这么打并不能说是胡图古要胡来，而是有根据的。 其一是因为胡图古早就知晓刘文昊所率援军的路线，还有平晋乡军这一部到底有多少人马。 其次则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因为女真铁骑，怎能被无能的宋军所击败呢？ 别看活女带着一部分军队被刘文昊所击溃，但胡图古却明白，活女还是太年轻了！另外还有，他知道银术可的大军不出三天就会兵临城下，所以胡图古才会这样兵行险着。 就这样，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只听见一声轰鸣，金军的战旗又飘扬了起来！ 然而在这里却有那明白人，只见一个年过四旬的大汉驱马来到胡图古的身边，建言道：“先锋大人，我军已经失了一阵，此时再度攻城，又要面对宋军援兵，我等又应该暂避锋芒……” 可还没等那人说完，胡图古却一下子打断了此人的话语。 “不要说了，吾意已决！” 正说话间，刘文昊的主力大军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虽然看上去人数不多，但军容鼎盛，正挟着大胜之威，冲击过来！ 胡图古注视着逐渐接近的平晋乡军，冷然道：“消灭了这部援兵，孟县就是一座孤城！否则，我等就会前功尽弃！” 在这个时候，完颜活女也来到了胡图古身旁，目光投往平晋乡军奔来的方向，眼睛迸射出酷烈的光芒，神情亦狰狞了起来。 但让活女二人没想到的是，刘文昊的大军在这一刻竟然又停下了脚步，就像是想要观望一般，驻扎了下来！ 难道这部援兵不想救援孟县？ 本来胡图古是想和刘文昊拼一下时间和速度，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不过在这个时候，面对兵临城下的平晋乡军，他也不好再下令去攻打孟县县城。 说实话，胡图古这个时候有些矛盾，甚至还有些恼火。只是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或许是又想到了新主意，就见他朝着手下连连摆手道：“传令下去，我军后撤十里！” 一听到这话，完颜活女和胡图古身旁的众将尽皆一惊！ 什么意思？这到底打还是不打？难道咱们就被无能的宋军打退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质疑胡图古的决定，而是纷纷传令下去，朝着孟县西北的方向，后撤了十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再出奇谋 本来刘文昊是打算携着大胜之威，一举攻破金军大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围困孟县的金人竟主动的退去了。 但即使这样，众人紧绷的神经却并未有所松懈，因为那些金人没有走远，而是在孟县十里坡的地方扎下了营帐。 看样子，金人对于孟县还没有完全死心！也可以说，真正的大战还没有拉开帷幕！ 解潜看到援军到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和郑宏等人迎了出来。在相互寒暄之后，平晋乡军没有选择进入孟县城中，因为在这一刻，孟县的城防已经被胡图古的先锋部队打的支零破碎。 因此，进入城中还不如在城外扎营。当然，一旦城防再次加固，他们还得进城防守。 “刘大人，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郑宏和刘文昊也算是老相识，当初他能够被朝廷招安，可以说正是托了刘文昊的光。 解潜并不清楚这么一个过往，上前和刘文昊相互寒暄着。清点了伤亡状况，解潜明白，如今守护孟县还得看平晋乡军。 首先来讲，孟县确实在白马山众匪被招安后有了驻地的厢军，可正儿八经来说，这部厢军的战斗力可谓是差强人意。 说句不该说的，倘若刘文昊等人再迟来半个时辰，估计孟县就得易主了。不过还好，如今两军汇合一处，凭借孟县的城防，确实还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在这一刻，众人心里也都明白，倘若金人也有援兵的话，孟县根本就保不住！ 众人聚在一起，简单的吃过晚饭以后，开始分析起来。 此时就见刘文昊叹道：“这金人还真会拣地方啊，若是借林木山丘的掩护，苦守不出，咱们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李彦仙闻听此言，立即回道：“大人，不若今晚我们摸上去，教他们睡难安寝，如何？” 刘文昊下来一下，随即沉思了片刻，紧接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有些不妥，少严兄你看，咱们要是出击的话，也只能是小规模的骚扰，用处不大。而且一个不好，还会平白损失不少兵力……” 听到刘文昊的分析，李彦仙也不得不点头。解潜虽不通军务，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附和道：“刘军使说的有理，目前孟县加固城防，说到底形势仍是有利于我们，所以不必冒险……” 可解知县的话音刚落，刘文昊则是笑着说了一句：“不，我觉得其实今晚是我们可以制胜的机会！不是放火烧几个营帐搞搞偷袭，而是应该全军出击！” 包括李彦仙在内，众皆愕然！ 什么意思？刚刚来到孟县，就要和金军大决战？ 刘文昊看到众人的表情，再次微微一笑：“你们看，连你们都没想到我军会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发动猛攻，敌人将更想不到，这就是奇兵！” 紧接着，就见刘文昊正容道：“若容对方的人马休息整夜，明天人人精神抖擞，就轮到我们头疼了！所以，咱们必须先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刘文昊连忙这种面前的堪舆图分析道：“大家看一下，现在金军虽看似守得无懈可击，其实却是力量分散，只要我们集中兵力，开始时佯作全线推进，然后再集中朝一点作出突破，力取对方要害，定可一战功成！” 李彦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即一震道：“此话不无道理！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进攻？” 不愧是一代名将！刘文昊仅仅只是起了一个头，他便明白了刘文昊的意图。 “依我看，咱们应该选在三更时分……” 可就在刘文昊说罢此话之后，帐内诸将，连同解潜郑宏等人也是不由得挠起了脑袋。是啊，三更天正是大半夜的时候，平晋乡军就是再强悍再骁勇善战，难道大家都不用休息了？ 刘文昊知道，此时众人大多数都不懂自己的意思，可他并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假若我们在三更天的时候，把所有火把都熄灭了，金人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当然是提高戒备，准备应付任何突变了！ 李彦仙则是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如此一来，金人这一夜就甭想在休息了！哈哈，大人这倒是最便宜最省事的扰敌之计啊！” 可不是么，听了刘文昊这意思，大家根本就不用去突袭嘛。但问题又来了，你不是说今晚要全面出击吗？ 或许刘文昊也意识到了众人的想法，于是就见他把目光投往灯火通明金军大营，沉声道：“我是这样打算的，今晚进攻作战分三个步骤。” “首先在三更时分，熄灭全营灯火，造出一定的假象，让金人夜不能寐；其次则是在四更时分，平晋乡军全体分散挺进，再次佯造出全面进攻的情况，令敌人不得不分别固守各处营寨……” 刘文昊指着堪舆图上的位置，众人听得也是津津有味。此时就见他又继续说道：“待进入金人的射程前，我们还需要在其两翼摆出迂回包围的假姿态，从而让他门知晓咱们将要威协对方左右侧的营阵，使他们不能分身助守中军！” “妙！” 李彦仙以前就觉得刘文昊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文官，现在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这一刻，刘文昊的计策显然还没有结束，大帐之中，就听他讲解道：“待到金军有所行动之后，少严兄，你就得和杨再兴一起向金人的中军突击，以雷奔电掣之势，直指金军的心脏！” “喏！”李彦仙根本没有再去考虑什么，双手抱拳，算是接下了军令！ 是啊，擒贼先擒王！只要摧毁了金军的指挥中枢，任他四肢如何孔武有力，亦会转瞬崩溃！ 当然，刘文昊还不会大言不惭的认为此计无懈可击，于是转身又对着解潜说道：“解知县，到时候还得烦请大人再拨出若干杂役，协同我平晋乡军出击才是……” 两人本是同级，算不上谁吩咐谁。但听了刘文昊的奇谋，解潜又岂能错过？于是连连应道：“哈哈，子明说哪里去了，某家这就回去准备……” 第二百二十四章 金军撤了 夜半子时，随着李彦仙的一声令下，平晋乡军大营的灯火全部同时熄灭！ 做完这些，战士们却并没有任何异动，反而各自回到营帐，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而与此同时，正如刘文昊所料，在十里坡驻扎的金军顿时不淡定了。一时之间，连同那先锋统帅胡图古以及小将完颜活女都被折腾了起来。 “活女，什么事？” 胡图古昨夜睡的比较晚，也可以说，他还是刚刚入睡，没想到金营就传来了动静。 “叔父，宋军怕是想要摸营！” 完颜活女是大金战神完颜娄室之子，因为粘罕针对河东防务布下了一个局，所以他才会和自己的老爹分开，率领一部偏师辅助胡图古攻打孟县。 可也正是因为离开了娄室，活女这才打了一场窝囊仗！ 首先胡图古攻打孟县无果，而活女也是被宋军给掀翻了。看似两人都一败涂地，可不知怎么回事，即使如此，无论是完颜活女还是胡图古，他们两个都没有露出半点沮丧。 “哼！这宋军还真是胆大包天！传令下去，我军务必严阵以待……” 然而在胡图古下令之后，等了许久，他们却都没有发现宋军的动静。这一下令得二人都不免有些糊涂起来，难道宋军只是虚张声势？ 但胡图古还是本着稳扎稳打的态度，继续令全营不得休息，死盯着宋军的动静。可一直到了丑时末（凌晨两点半），他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可把胡图古气坏了！也是，谁能想到宋军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竟然不动了呢？ 这位金人的千夫长本是银术可的亲弟弟，虽然大金国的军队已经改制，军队建制的称呼上和大宋差不了多少，可这些女真人还是习惯以前的称呼。 但活女却不同，因为完颜银术可年长于完颜娄室，所以活女见到银术可要称之为伯父。至于眼前的胡图古，他自然要尊称一声叔父。 此时活女也摸不准宋军的脉门，于是问道：“叔父，那宋将刘文昊到底是什么来头？” 去年南下，活女一直都在娄室身边，自然不清楚出现了刘文昊这么一个人物。是啊，别说是他们，连那代州降将李嗣本都了解，何况是他们呢？ 甚至现在活女都还以为刘文昊是个武将，可见他还真不知道刘文昊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然而银术可他们却在刘文昊手中吃尽了苦头，所以对于刘文昊，他们当然要调查清楚了。 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本身来讲，刘文昊就是一个芝麻小官，也是今年李纲来了又火线提拔起来的，因此那些降将又有几人了解呢？ 胡图古并没有回答，而是默不作声的思考着宋军的动向。一来二去，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看看，前半夜扎营结寨，后半夜又要提防宋军摸营，大半宿的时间，金军都没有休息。 而反观平晋乡军连带着孟县的驻军，现在怕是都已安歇的差不多了。仅此一样，就能分出高下！ 可这还不算完，在寅时初的时候，平晋乡军在王卓等人的安排下，又闹出了幺蛾子！ 本来刘文昊是打算让平晋乡军分批次挺近十里坡，但在王卓等人的建议下，刘文昊又临时改变了战法。 是啊，王卓出身于白马山，这孟县就是他的老家，特别是对于这一左一右的地形，他又怎能不清楚？ 十里坡距离孟县说是有十里多路，但正儿八经来讲，其实也就是七八里地罢了。当然，这说的是直线距离。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王卓的建议就非常有可行性了。他是想利用地线，和金军玩一场捉迷藏！ 而后，在王卓带路之下，平晋乡军一部分人马果然成功的绕开了金人的游骑警戒，一口气就摸到了十里坡后方的平安岭上。 此时众人距离金营不过数百米，有那耳朵好的，甚至都能听到金营的鼾声。 这一刻，就见李彦仙扫视敌阵的形势。随后借着敌营火把的光芒，眯起了双眼。 “有点不好办啊……” 原来金军分驻于十里坡后方的数个山头，依靠山势扎的营，所以李彦仙这一刻还真不好发起总攻。 但一旁的刘文昊却已经通过望远镜的红外线功能发现了高起的帅旗，因此就见他指向位于大后方的帅帐道：“少严兄，你看那里……” 接过望远镜，李彦仙发现十里坡后方山头的营寨如同众星拱月似的把帅帐团团护住。 先不说李彦仙对于那望远镜的喜爱，就单单说他看到这么一个情况后，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大一会的功夫，只见平晋乡军的士卒每人执着两个熄灭的火把，最后在李彦仙的一声号令下，数以万计的火把同时亮起！ 平安岭本来就在十里坡的上方，这一下正照得那营地明如白昼，就像是那太阳突然升起了一般！ 金军一方看到这一幕，顿时人人提心吊胆起来！ 可就在胡图古刚刚反应过来想要下令之时，刹那间，平安岭上数以万计的宋军士卒齐声呐喊起来！ 紧接着，数以万计的火把一下子，由明到暗呈抛物状的沿着那山岭一下子丢了下来！ 这可比释放火箭还要震撼！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那一个个火把就已经扔在了金营上空！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一瞬间，山岭上又传出来号角之声！ 总攻开始了！ 与其说平安岭上的一部分人马是奇兵，倒不如说金营正面的平晋乡军主力！ 此时那知县解潜，在看到刘文昊的信号之后，连忙也发动了总攻！ 杨再兴居中军之首，听到命令后，这绝世猛将一骑当先，率先杀进了敌营之中！ 战鼓大鸣，全军随着战鼓的节奏，昂扬而坚定地朝金军仓促之下布下的战阵推进。 昨日攻打孟县，胡图古未能克进全功。如今金军血战之后，人疲马倦，更是难以招架。 现在十分尴尬，他们既攻不入孟县，又要面对新锐劲旅，此情此景，士气低沉。跟平晋乡军当前的气势如虹相比，金军相去何止千里，直有天壤云泥之别。 最令胡图古气馁的尚不止此，由于遭遇连环打击，他发现自己哥哥交代的任务似乎已成了泡影…… “收兵，往代州撤……”胡图古不得已，恨恨的下令，同时，这位女真悍将又目视着远处的山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西路军的意 十里坡一战，乃是宋金交战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 刘文昊率领平晋乡军连同孟县驻军，共计歼灭金军四千余人，缴获无数。 而绝世猛将杨再兴，这一次也算是终于为父正了名。若不是代州方面派来的援兵及时，估计那统帅先锋部队的胡图古也得命丧杨再兴的枪下。 但即使这样，胡图古和活女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受创十余处，而另一个更是不堪，直接被杨再兴的长箭射瞎了一只眼睛！ 经此一役，远在太原的李纲顿时兴奋了起来！而刘文昊两河忠义招讨副使的名号也算是打响了！ 这一下，不说河东，连带着河北的义军也听闻了这个消息，纷纷打算投奔刘文昊！ 别看只是打溃了胡图古的一部偏师，但着实鼓舞了大宋上下的士气。河东宣抚使司衙门里，包括李纲在内，在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之后，人人如同过年一般喜庆。 其实按理来讲，刘文昊他们的这次胜利，结果并不算太好，虽然打败了攻打孟县的金军先锋部队，但平晋乡军也好还是孟县驻军也罢，在这一次大战之后，基本都失去了战斗力。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可不是刘文昊和李彦仙的指挥失误，而是金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的缘故。 特别是在拂晓发起的总攻，两方对垒之后，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平晋乡军和孟县驻军竟然还被打成这样，着实不知该如何解释。 当然，也不能说平晋乡军全都失去了战斗力，只能说是协防孟县的这一部平晋乡军而已。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还算是惨胜了不是？ 不过刘文昊和李彦仙却都想着，一旦有机会，定要和金人一样发展骑兵！是啊，若是他们的“联军”这次能有骑兵的话，那么这最后的结局也不会这么“惨”。 另外就是针对于此次的结果，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次胜了，但却都觉得此事怕是还有什么蹊跷。 可不是么，去年金军分别从东西两路同时攻宋，可今年却并不相同。如今金人的东线早已和大宋军队打的如火如荼，可现在的西线呢？ 除了有几场零星的战斗以外，似乎就属这次孟县保卫战打的最激烈了。你看就算这西路军的先锋部队都已经被打了回去，但金人怎么还能坐得住呢？ 难道今年河东会太平无事？ 刘文昊猛地摇了摇头！说真的，打死他他也不信金人不会南下！ 可事到如今，光是有宋军集结和加固防御，哪还有金人南下的迹象？ “难不成金人在憋什么大招？”在轻点完战果之后，刘文昊坐在平晋乡军的大帐里，看着那张河东的堪舆图泛起了嘀咕。 唐芸双这几日一直都陪在刘文昊的身边，两人的情感似乎更上了一层楼。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依旧没有相互的捅开那层窗户纸。 “官人，你在嘟囔什么呢？” 此时的大帐里，只有他们“夫妻”，看的唐芸双，不知怎么，刘文昊的心情便越加复杂。 是啊，文轩的事情先不讲，就说说此时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很多时候，刘文昊都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反正越是见到唐芸双，他就越有些害怕。仿佛那丫头会吃人一般！ 但话说回来，说白了，刘文昊最怕的或许还是那失去二字！ 现在金人已经有了南下的苗头，别看代州的银术可还稳如泰山，汾河之畔的娄室也不动如钟，但刘文昊明白，这只不过是他们布下的障眼法罢了。 不过此时的唐芸双并不知道刘文昊的心中所想，就见那丫头喜气洋洋的说道：“官人，这次大胜之后，咱们是否可以回太原见见爹娘了呢？” 那神情那架势，无不让人遐想翩翩。这是想去见唐家二老还是想去见你那情郎呢？ 可就在这一瞬间，刘文昊却突然愣住了，嘴里反复咀嚼了两遍唐芸双说出来的话。或许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粘罕的意图是太原！” 要知道，太原府乃是河东首府，控河东之地，威慑京都之门！ 一旦太原失守，那么东京汴梁城就会如同待宰的羔羊！粘罕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军，那是因为今年河东的庄稼没有往年成熟的那么早。 所以现在刘文昊可以肯定的是，秋收之时，正是粘罕进兵之日！ 刘文昊不说还好，一说完这句话，唐芸双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官人，你说的是什么？” 对于粘罕之名，唐芸双并不陌生，虽然早就知晓这么一件事，但现在从刘文昊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那丫头还是有些震惊的。 是啊，唐家现如今除了她和二小姐唐芸馨以外，几乎都在太原城内，所以一旦粘罕意图染指太原，那么此时身在太原府的亲人还能安然无恙吗？ 就在这“夫妻”二人心中不定的时候，河东却真的迎来了久违的战事！ 七月中旬，代州的完颜银术可终于露了头，据传，其亲自率一部偏师直奔阳曲！ 而这同时，驻扎在汾河之畔的完颜娄室也向太原方向袭来！ 这种情况下，李纲和梁师成商议过后，不得已将种师中和姚古的大军调遣过来，准备迎敌而上。 可万万没想到，种、姚两军却扑了一个空！不过让人感到诧异的是，两军还尽皆赢了一小仗！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金人已经日薄西山了？ 在种、姚等摸不到头脑之时，李纲却和梁师成等人异常兴奋，直接将这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递到了京城。 特别是刘文昊的那场“大胜”，更是被李纲出于政治考量添油加醋的描写了一番。这么说，李纲的初心是好的，他是想通过忠义巡社这么一个制度，连带平晋乡军的建制改革大宋军队的颓势。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特别是李纲描述完孟县一战之后，一时间，河东各地的守将纷纷向朝廷报捷请功。 有的说金军攻城，我部顽强抵抗，歼敌数百。又有人说，我部挡金军于城下，使其寸步难行，死伤甚众…… 钦宗赵桓等来了这样的消息，这位北宋末代皇帝顿时就不淡定了，这一刻，他欢喜了，振奋了，甚至已然梦想着自己就是那中兴之君……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定沦陷 在宋朝，武人地位低下，所以在军队里面，冒充军功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没办法，当兵吃饷能有几个钱，还不如那些军功斩级来的划算。 特别是有了李纲等人为了出于政治考量而大肆宣扬之后，整个河东的天都变了。一时之间，上到天子宰执，再到朝堂诸公，甚至就连不知情的百姓黎民，也无不欢呼雀跃。 梦想当上中兴之君的赵桓都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姓什么，更是猛地强硬了起来。不仅收回了之前所做的议和决定，还把矛头对准了那些主和派。 当然，这些也无可厚非，国力强大，当天子的难免会硬气一些嘛。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河东现如今都是小打小闹，对于宋金的大局来看，其实根本无关痛痒。 再说了，那大金国的国相粘罕，难道就那么没本事？这里打一场败仗，然后那里又被宋军灭了威风？ 答案是不可能！这老小子说不定在酝酿什么大招呢！ 可是如今的河东也好还是那朝堂上也罢，谁也没有理会河东暗地里的波动。殊不知在金军一系列的操作之下，大宋京都的面门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 历史上对于历朝历代的末代皇帝的评价，其实都是褒贬不一。然而，对于钦宗赵桓的评价却是罕见的十分统一。 史书记载，钦宗赵桓是个忠奸不辨，是非不分，朝令夕改，利令智昏的昏君！ 说实话，这位北宋的末代皇帝，倘若他真要是个中兴之主的话，那么他肯定就会发现河东捷报里面的水分。 是啊，若把那些捷报所报的军功都加起来，便会发现这么一个现象，也就是说，如果真如捷报所言，那金人的西路军岂不是出师未捷就身已先死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主战派推波助澜的原因。的确，李纲想的真不错，他是想借着这股风，能够把大宋禁军的风气全都扼杀掉，从而扶持花费不高的厢军上位。 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所以李纲这一手好棋，无形之中就已经落了下风！ 不过还好，刘文昊和解潜等人已经算是拖住了大金西路军的步伐。别管粘罕到底憋的什么屁，反正现在河东还是安全无恙的。 而与西路军相比，金军东路的统帅，大金二太子斡离不似乎是顺畅了一些。在进攻雄州时，仅仅只是三天的功夫，那被人称为铁板一块的雄州便举城投降了！ 本来斡离不觉得这一次南下，务必要把大宋给灭了，然而他们还是遇到了难题。 趋军南下到了河北真定府，金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难以破城的情况下，斡离不又像上次一样，想着趋军南下。 可这次，他赫然发现，大宋的河北已成了铁桶一般。几乎所有重要州府，执行的都是坚壁清野，固守不出。无论攻向哪一座城池，都会遭到当头一棒。 斡离不见真定府严阵以待，决定故伎重施，打算先扫清真定外围，再全力进攻真定。而其第一个目标，就是真定西侧的井陉县。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井陉原本就是如今大宋太尉种师中的防线。别看种师中已经调往河东，可井陉的防御依然如同铁桶一般。 特别是井陉守将刘革华，见金军来攻，不仅指挥士卒拼死防守。当天，在其率领之下又夜袭金营，斩首数百级而还！ 这一下，斡离不震怒起来，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破井陉！可即使斡离不再怎么恼火，他也对井陉没办法。 说起刘革华可能少有人知，但要说起刘革华的兄长刘韐，那就不一样了。刘韐乃是北宋末年的名臣，或许说到这里还是无人知晓，但要知道，没有刘韐或许就没有那精武岳飞的出现。 没错，岳飞此时就是在真定府刘韐麾下投身军旅的。不过此时的岳飞并没有在刘韐军中，而是在老家相州。 话说远了，单说此次出师井陉的斡离不。因为出师不利，让性情暴躁残忍的大金二太子十分恼火。 但对于井陉的防御，他又无计可施。无奈之下，河北的金军再次做出调整，决定听从大宋降将郭药师的建议，绕过河北防线，直奔黄河渡口！ 可金军还没有动身，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本来河北的防线在这个时候还是不错的，然而在这同一时间，李纲、梁师成在河东的捷报却一下子打乱了所有的部署。 看到捷报的赵桓也不知是脑袋发热，还是信心爆棚。反正命令各地守军务必要率军出城，与金军排开阵势，硬碰硬的打一场！ 一看到这个命令，镇守在真定府的刘韐顿时没了底气！ 这是什么？正如刘文昊所料，大宋朝廷这就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啊！ 但刘韐有什么办法，不遵上意那就是抗旨！可是不抗旨，那么就会给金人十足的机会！ 要不怎么说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呢？想想，这么一个违背军事常理的决策都能出台，还有什么可说的？ 掌握大权的宰执们既不知兵，也不懂兵，却能指挥前线。所以在女真人奔雷闪击之下，真定府也难逃厄运！ 本来，真定坚壁清野，不让金人拿走一针一线，女真人每每碰壁之后，连那统帅都已萌生了退意。 可现在，竟然有人主动送到刀口上来，叫他们如何不喜？ 就这样，原本想直驱黄河的斡离不顺利接管了河北西路大部范围。一时间，朝野震动，连赵桓也吓得没了主意！ 惊慌失措之下，赵桓又弄了一个坑爹的招式，竟然极力封锁消息，不使民间百姓得知此事。当然，他还不忘召集宰执大臣商议对策。 可面对河北西路的溃败，就算是耿南仲之流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然而即使是这种情况，耿南仲和张邦昌等人想的还不是怎么应对金人南下，而是猝然向欧阳珣、李光为代表的主战派发难！连带着远在河东的李纲也一同被其党所弹劾！ 看看，都到了这步田地，竟然还在做党派之争！ 不过耿南仲之流还是有想法的，在指责主战派的同时，他们也在钦宗耳边吹起了枕边风。“尽快派遣使臣向金国求和，并割让三镇之地，请大金罢兵！” 第二百二十七章 波及 在宋钦宗召集百官商议割地给大金的时候，主战派的代表欧阳珣，竟然联合数人上书反对，并提出相应的抗敌之策。 但此时的赵桓哪里还有什么胆子去听忠谏，不仅将欧阳珣的观点悉数反驳，并派其为监丞，同金国使者去深州办理割地手续！ 如此一来，朝野再次震动，谁都明白，赵桓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欧阳珣也知道，这是在借刀杀人，但明知此行无生还可能，他还毅然前往。可是到了深州，欧阳珣不仅违抗君命，拒办手续，就连金人强逼，他也不屈从。 再后来，金人没得到深州城，便捆绑欧阳珣行刑，浇油脂在欧阳珣身上，将其活活烧死。欧阳珣以小官行大义，奉使宁违朝命，城存身死，功在社稷！ 但经此一事，斡离不彻底看穿了宋廷的无能，所以胃口也随之大了起来。仅仅只是深州、太原等地，似乎根本无法满足，于是再次向大宋朝廷施压。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赵桓却罕见的硬气了一回！宋金和谈再次化为泡影！ 可就在主战派以为欧阳珣之死令赵桓看清了金人的真面目之时，朝堂上竟又传来了一阵“改革”之风！ 首先被波及的就是河东、河北宣抚使李纲，他不仅被加上“专主战议，丧师费财”的罪名，还将其安置在了建昌军，而后又贬到了夔州。 至于李纲任上拔擢的刘文昊，在这一刻竟然也遭遇到了不公！朝廷先是派范讷进入河东顶替李纲的位置，而后又把原来李纲做出的防务通通做出了改变！ 平晋乡军虽没有解散，但却被编入了各地驻军。刘文昊也不再任职于平晋乡军，而是被调入了太原府，仅仅充当了一个守城的小吏！ 不过对于忠义巡社这个制度，连同刘文昊两河忠义巡检招讨副使的职务并未撤销。两河义军尽皆听从其人的调遣，人人争当英雄。 大宋靖康元年八月，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鏖战，刘文昊终于率领原平晋乡军驻守到了太原城。 此刻，就见他满面愁容，对着一旁的唐芸双感叹道：“唐小姐，这次金军如若南下，怕是咱们俩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又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最高点。说实话，也就是刘文昊的情商太差了一些，要不然，这要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和唐芸双做成了真正的夫妻。 听了刘文昊所说的话，那丫头蹩着眉头，不明白眼前那小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反问道：“官人，你说的这是哪里话？金人不是还没有南下吗？” 唐芸双所谓的南下，指的是西京大同的粘罕所部。 是啊，大金的西路军到目前为止，主力部队一直都是按兵不动的，谁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再说了，你刘文昊不就是被贬了官嘛，至于这么杞人忧天吗？ 可她却并不知道，刘文昊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这么说，虽然太原现在没有如历史上那般被金人围困，但他却清楚的记得，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太原将会在粘罕亲临之时，城破人亡！ 兜兜转转，刘文昊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被调入太原城。说句掏心窝的话，他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在寿阳还是孟县，都觉得比在太原安逸，因为在那些地方，他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受不住，他也能率领平晋乡军依托现有局势打打游击！ 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李纲竟然被贬了呢？当然，又有谁能想到，他刘文昊也被波及了呢？ “哎，唐小姐，咱们虽然不是夫妻，但以夫妻相称一年之多，所以倘若我刘文昊有了什么不测……” 没等刘文昊说完，唐芸双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呸呸呸！说什么呢？好端端的干嘛说那些丧气话？难道你刘公子怕了金人不成？” 两人最开始还能相互称呼“娘子”“官人”，可一旦说急了，也就变成了“唐小姐”和“刘公子”了。 这可不是刘文昊无的放矢，因为他知道，金人二次南下，正是在靖康元年的九月间攻破了太原城！ 至此，太原府上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如今虽然历史有了些许改变，但最终的走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刘文昊心知肚明，城破人亡或许就是他的归途！ 其实今天刘文昊回到了太原，本是想和唐芸双表白的，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他也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抱得美人归。 可那丫头却丝毫不给刘文昊这个机会，不是那丫头不喜欢刘文昊，而是唐芸双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或许是有了其他的想法，就见唐芸双安慰道：“刘公子，咳咳，官人啊，你也别想太多了，不就是被贬了吗？我跟你说，现在河东百姓都记着你的好，所以你还怕什么呢？” 说到这里，那丫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埋头想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道：“对了，如今河东几无战事，咱们是否该把寿阳的玻璃厂再重开了呢？” 感情那丫头还想着赚钱呢！ 听了唐芸双的话，刘文昊默默的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还开什么开？不过那丫头无意中的话却又在无形之中提醒了他，是啊，自己急什么？ 下个月虽然金人要破城，但距离自己系统开启的时间不也近了吗？ 还有，一说起玻璃厂，刘文昊就又想到了匠人营。是啊，虽然平晋乡军被编入各地驻军，但匠人营却完好无损不是。 现在趁着金人没有兵临城下，那么再和匠人们一起研究研究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刘文昊便坐不住了，因此和唐芸双又聊了一阵关于太原西城的防务之后，便快步的走向了匠人营。 而看着刘文昊的背影，唐芸双却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在这一刻，那丫头似乎很能理解，所以便在刘文昊走后不久，她便回到了太原城所在的唐府。 可就在这“夫妻”二人分开不久之后，从他们两个所在的房间里，却突然走出来一个黑衣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太原防务 早在刘文昊驰援孟县之时，唐家二老便已经和铁算神医等人回到了太原的府邸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唐家二老算是为唐芸双的“肚子”操碎了心。特别是回到太原，每每看到文轩之时，他们老两口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或许是生怕唐芸双和文轩旧情复燃，他们竟有了带着唐芸双离开太原的打算。 此时就听见唐老爷子说道：“子明和双儿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个动静呢？难不成那小子真如他所说，是真不行吗？” 皇甫秋则是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唐兄啊，依老夫所见，此事并不是令婿所为，而是在双儿那丫头的身上！” 不愧是江湖人称为铁算神医的奇人，仅仅只是三两句话，就已经把事情的关键说了出来。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谁都知道这是问题的所在，但现在三人，不，应该说四老坐在一起都没有任何办法。 唐德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沮丧的看了看自己的老伴，随即又看向皇甫秋和吴青云。 “哎，你说双儿那丫头的肚子要是争点气，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带着一家老小回往崛围山呢？” 兵荒马乱下，谁都想有个安稳。说实话，现在连那老道士吴青云，对于崛围山的生活也是充满了向往。 或许是说，金人南下，要的是那些城池，而对于穷乡僻壤的崛围山，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当然，现在谁也不敢保证在女真铁骑的马蹄之下，任何一个村庄还会完好无缺。不过对于崛围山的防务，说真的，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女真人靠的是什么？还不是那些高头大马吗？但对于崛围山唐家寨来讲，这些都不是事！ 别说战马，哪怕是那汗血宝马，也不敢说驰骋在崛围山上。 还有，即使打不过，难道还不能往山里逃吗？但说道这里，问题就来了！不是大家不想回去，而是没有回老家的借口！ 现在四个老人都察觉到了河东的异常，可现在，唐家除了唐家兄弟各自都有军务在身，剩下的则是老的老，小的小，做什么能行呢？ “要不咱们干脆一点，把他们俩都迷晕算了！生米煮成熟饭，看他们还能作甚？” 吴青云还真能出馊主意，但现在来看，这主意似乎还真的不错！ 只是现在刘文昊已经被调往太原的西城，如今每日都不怎么回家，如何才能实现这个计划呢？ 现在的太原可不是李纲在的时候，这么说，自打李宣抚被贬黜之后，太原府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波及的就是自己。 但自从范讷宣抚河东以来，这太原的天似乎又变了一个颜色。 人人都知道，范讷此人乃是耿南仲等权奸的旧部，所以太原现如今已经和李纲彻底划清了界限。 当初李纲支持的，到范讷这里就是全盘否定。而李纲所反对的，此时却是被范宣抚全权支持着！ 这样一来，河东上下皆有些寒心。就比如说寿阳的玻璃厂，范讷虽然有所耳闻，但却依旧被其生生的连根拔除了。 不过好在寿阳百姓已经得了玻璃厂以及温室大棚的好处，就算是一些庄稼也比周边县域成熟的早了些时日。 可不要小瞧早那么几天收秋粮，要知道，金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么一个时节南下？说白了，他们不还是为了秋粮而来吗？ 不过对于刘文昊当初试验种植的棉花，现在可又没了好收成。本来那棉花种的就晚，又被范讷全权否定，这一下棉花的推广又被推迟了！ 而这一刻，刘文昊却并不知道那四老的“良苦用心”。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匠人营，接见了原匠人营一干人等。 众人在见到刘文昊以后，不仅感叹时局的变化，更是向他大吐了苦水。 “大人，咱们这些器械到底还弄不弄了呀？” 首先开口的正是被刘文昊最为重用的都头马昂，此刻就见他耷拉着脑袋问道：“大人，不知这俸禄什么时候……” 刘文昊被贬，大家心里都清楚。现如今，平晋乡军早已被打乱战斗序列。除了李彦仙杨再兴之外，唐鹏唐羽以及王宽陈怀山等人，尽皆并入了各地厢军序列。 还好，那孟县投诚的王卓以及谭明喜等人则依旧跟在他的身旁。要不然，刘文昊现在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你别看他守着太原的西城，但手底下却真的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人数最多的，除了原来跟他驰援孟县的部分平晋乡军外，仅仅只有这匠人营。 可话说回来，这匠人营又拿什么守城呢？ 朝廷已经断了匠人营的俸禄，谁还愿意给你卖命？若不是因为感念刘文昊的恩情，或许这匠人营早就各自散去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大家都一肚子烦恼，不过咱们也不能任由金人南下，所以这守城的器械还是要研究出来……” 说到这里，刘文昊也明白，现如今匠人营的难处在哪里。范讷接了李纲的位置，但那老小子却没干什么好事。 特别是刘文昊这里，几乎都被他们嚯嚯完了！ 也不知是范宣抚特意针对刘文昊，还是有人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反正他们原来搞出来的局面都已经被破坏殆尽了。 幸好李纲被贬黜之后，张元干没有随他一起赴任，要不然刘文昊更是没有办法迎接即将到来的风雨。 是啊，整个太原现在才有多少守军？除了老将军王禀麾下的三千儿郎以外，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部队？ 的确，范讷手里是有五万多人，可现在朝廷又传来消息了，说是要其率兵驻守滑州！ 你说这算什么事？难道朝廷是打算把太原弃了？ 没错，现在河东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战事，可一旦金人西路军兵临城下，那河东还焉能存在于大宋的版图之中？ 刘文昊在安慰众匠人的同时，心里还大骂那贼老天。 他娘的，本来这局势已经明朗了，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自己坚持到系统开启绝没有问题，但现在，谁能想到老天爷又给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呢？ 就靠着七拼八凑不到万人的部队守太原？那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对了，真正隶属于刘文昊的还没有那么多人，而且太原西城真正主事的也不是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烽烟再起 马昂和小徒弟长福自打回到太原，便一直投身于研究守城器械之中。 经过师徒二人不懈的努力，现在虽然没有把真正的火药研究出来，但相应的守城器械却早已升了一个档次。 就比如说他们俩搞出来的夜叉檑，这玩意又名“留客住”，是一种长约三米，直径在三十厘米左右滚状柱体。同时，在那柱体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逆须钉”。 什么叫逆须钉，说白了就是倒刺。那刺长约十五厘米，就算是一般的短匕首也就这个长度。 所以这夜叉檑的厉害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在它的尾部还要系以铁索，连接绞车上，当敌兵聚集城墙脚下时，投入敌群当中，绞动绞车可将敌人碾压致死！ 其次，这对师徒最为骄傲的还有狼牙拍。 这么说，狼牙拍是一种长度在两米左右，宽也将近一米五的厚木板。不过，这木板却别有玄机。 大体说来，那宽大的木板上一般安装有两千多狼牙状的铁钉，前后还设有铁环，且用粗麻绳栓绑。 而使用方法极其简单，就是从城墙上投下，杀伤城墙上攀登的敌兵而用。 刘文昊听了师徒二人的解释也是不住的点着头，心想着，若是这些东西都能量产的话，没准还真能守到自己系统开启的那天。 此刻，刘文昊还算了下时间，如今是八月初六，距离他开启系统还有短短的四十多天。现在城里的粮食也足够，所以他又渐渐的放下心来。 只是对于城中的守军数量，刘文昊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部队的人数太少了！ 或许是看出了刘文昊的忧虑，就见马昂将一个大柜子模样的东西推了出来，随即昂首阔步的说道：“大人，这是小的师徒夜以继日研究出来的新东西，还请大人品鉴一番……” 看到那不同于一般百姓人家的“衣柜”，刘文昊有些愣了，心里拿不定主意，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柜子”名叫猛火油柜，完全可以说，它绝对是古代最为恐怖的守城利器！ 也可以说，猛火油柜是世界上最早的火焰发射器。猛火油即是石油，其实早在两千年前的秦汉时期就发现并使用了石油。 只是在古代，石油一般被称为“石漆”，直到唐末才改名叫“猛火油”。至于石油的名字还是沈括首次命名的，但现在马昂师徒却依旧没有改口。 打开了那个柜子，石油原油的那股臭鸡蛋的味道扑面而至！ 刘文昊掩住口鼻的同时，却又疾呼了起来！ “嗯？这是什么？” 早在南北朝时期，猛火油就已在战争中使用。所以对于石油来讲，很多人都不陌生。特别是一些匠人，他们更是知晓那石油的产地。 刘文昊对于石油更不陌生了，特别是这原油，因为早在他没有来到大宋的时候，他就已经接触过。 “大人，这是猛火油啊……” 没等马昂说完，刘文昊急不可耐的将一旁的小棍子插进了石油里面，随后提起来看了看。 “哈哈！这可是个好东西……” 一句话就把在场的众人全都说愣了。的确，大家知道猛火油是好东西，可你刘大人也不至于这么手舞足蹈的。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晓这石油的用途呢？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没有石油的话，后世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新工业？ 然而当刘文昊一想到所谓的提炼技术之后，他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不是么，就以大宋目前的工业水平来讲，别说是提炼了，哪怕造出个螺丝钉都费劲。 就在刘文昊“检验”匠人营的同时，在原山西腹地西京大同的一处豪宅内，又发生了一个小故事。 此刻，就见一个年近五十的老汉正坐在上首位。那老汉穿的很普通，也就是一个北方猎户的模样。 但可不要小看此人，因为这老汉乃是代表如今大金国的门面，正是大金的国相，如今西路军的统帅粘罕！ 真是有些奇了怪了，现在大金东路军打的热火朝天，这西京大同怎么还一副太平无事的架势呢？ 只见这大宅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看样子，应该是在搞什么宴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突然之间，就见一个女真将领站起身来问道：“国相，儿郎们的弯刀早就饥渴难耐，我等何时牧马长江？” 那女真将领名叫塞里，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略显狰狞。随着塞里的请命，堂下诸多将领也纷纷站了起来。 粘罕满面春风，对于堂下诸将的表现很是满意。此刻，就见他回道：“哈哈！事到如今，本相也就不瞒你们了！” 没错，这些日子以来，粘罕就是在等待时机！ 正如刘文昊和李彦仙等人所料，他等的就是庄稼成熟！ 为什么这么说？原来这大金国并不比北宋强盛多少，要知道，他们建国也才不过十一二年而已。 再说了，大金国能和宋朝一样吗？游牧民族本就不善于理财，大多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主。因此，无论是大金国的贵族还是那平民百姓，特别是遇到前所未有的灾年，谁也没有多少余粮。 粘罕的意思很明确，如今大金的国力支持不了东西两路军同时进兵。所以他才会一忍再忍，等待良机。 当然，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不仅暗地里做了那些小动作，而且还对大宋河东各部守军的防线做了相应的手段。 或许用粘罕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不出兵则以，出兵定要一鼓作气覆灭南朝！ 此时粘罕宴请各部将领，目的就是要做战前的准备，今天过后，那么明日驻守在汾河之畔的金军就要祭出屠刀了！ 就在塞里说话间，一个士卒却突然踏入豪宅内，双手奉上一封信，并对着粘罕禀道：“国相，太原城传来的消息……” 一听到这话，粘罕立即站了起来，随即朝着那亲卫挥了挥手，紧接着就把那信拿在了手中。 俄而，这大金国相放声大笑，对着堂下众将高呼道：“哈哈，明日我女真勇士，将要牧马长江！” 第二百三十章 兵临城下 大宋靖康元年八月初，由于受到把持朝政的权奸逼迫，河北守军不得已放弃了擅长的守城战，纷纷出城抵抗金兵。 然而不出十数日，在本是阖家欢乐的中秋佳节，河北诸军一连败了十余场！ 消息传到禁中，钦宗赵桓更是吓得胆战心惊，生怕金人再度南下到了京都汴梁。于是，这败家的钦宗又开始作妖了！ 首先，赵桓给本已士气跌至谷底的宋军又下了命令，要求诸军不得再防守，而是必须要主动出击，以此来拦截南下的金军！ 这军令一出，河北诸军尽皆哗然！以至于朝廷催促进军的军令再传到前线时，竟有宋军将领直接开城投降！ 此事一出，东路军统帅，大金国二太子斡离不顿时抓住了战机！他不仅应允下来，并给予宋军降将极高的待遇。 这样一来，宋金之间的大战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一下子就让金军空前的高涨起来！ 不仅如此，斡离不更是派遣宋军降将在前面开路，为其招降纳叛。不多时，便势如破竹一般，直插黄河北岸！ 只要过了黄河，那么金人的大军必定再次兵临汴京城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钦宗运气好，还是斡离不的点子太背，那黄河竟然在这一时间决了口，顿时挡住了将要南下的金军。 如此一来，赵桓终于算是喘了一口气。不过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消停，只是这一刻，他似乎也干了一件正事，那就是把自己的九弟赵构弄到了明面上。 加封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赶赴河北，令其率河北兵马，阻敌于黄河北岸！ 该说不说，这赵构也确实有两下子，到了河北之后，迅速开展了工作。 然而在钦宗赵桓稍有喘息之际，河东却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俗话说祸不单行，在大金东路军摧枯拉朽一般的横扫宋军的同时，西路军的粘罕所部终于动了！ 八月，粘罕所部的大金战神完颜娄室，兵发隆德府！ 让人没想到的是，原本大家以为隆德府的防务十分稳健，可仅仅只是三天，娄室就攻破了隆德府！ 之后娄室又一鼓作气的拿下了平阳，就这样，在靖康元年八月十九这天，粘罕亲率大军，以横扫隆德、平阳二府之姿，气势汹汹的直奔河东首府太原！ 此时守在太原的兵马，除了王禀的胜捷军以外就只有刘文昊一部分的平晋乡军。 当然，早在粘罕所部异动之时，河东宣抚使司衙门就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但在那个时候，河东宣抚使范讷却并没有做出有效的应对，反而还在得知情况后，仓皇南窜！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学一把作了无头之鬼的老腌贼，煞有其事的告诫河东诸将，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务必效死，以卫国土！ 而范讷的这一逃，彻底将河东诸军所抛弃了！ 这个时候，河东虽然有大宋四大将门中的三家，可面对来势汹汹的粘罕，谁也阻挡不了这个攻势！ 折家军最先败北，其次就是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若不是有刘文昊提前预警，估计历史又得重现！ 不过即使种师中所部没有兵败杀熊岭，但却也失去了再战之力！ 至于姚古，说句不好听的，他更是不堪！ 本来，姚古屯兵威胜之军，但其手下的统制官焦安节没有摸清敌情，就假传敌人大军压境的消息，弄得军心动摇，焦安节又力劝姚古撤退，结果导致两郡失守，宋军大败！ 话说远了，单说此时的太原城。由于宣抚使司衙门再次没了主事人，所以主持太原的重任又落在了知府张孝纯和都统制王禀的身上。 也幸好是有老将王禀，要不然，这太原府或许在金军的第一波攻击下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刘文昊此刻守在城头，看着一望无际的金军，皱起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李彦仙碰了碰他的佩剑，他这才缓过神来。 “少严兄怎么了？难道金人打过来了？” 李彦仙自打在平晋乡军入伍以来，几乎一直都跟在刘文昊的身边。本来这一次李纲被贬，刘文昊也跟着波及，但他却并没有跟着遭殃。 但李彦仙岂会在意这官职的大小？ 和张元干以及谭明喜等人一样，不由分说的都留在了刘文昊的身边。 只是虽然现在没什么，但他们并不知道，在后来，正是因为李彦仙等人的这一举动，给刘文昊带来了很大的灾难！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由于王禀的力荐，所以这太原的西城便由先前的驻军变成了刘文昊麾下的平晋乡军。 李彦仙摇了摇头，回道：“大人，这金人也不知在打的什么主意，咱们西城本是易守难攻之地，但看如今这架势，金人似乎是想要攻克咱们西城啊……” 面对兵临城下的金军，李彦仙并不惧怕，因为他知道，即使女真铁骑十分骁勇善战，但面对太原的城防，他们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刘文昊却有些心悸，说实话，不是他怕了，而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被一直无形的大手所掌控着一般。 是啊，原本在他的经营之下，不敢说十拿九稳的就能迎来系统开启，也敢保证说肯定能看到那么一天。 可就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你看短短的两个多月，这大宋又发展成了什么模样？ 本来这些日子他和唐芸双的关系也趋于缓和，甚至都有了两情相悦的态势。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或许他真的就能抱得美人。 但就在这么个关键时刻，那该死的金军却突然兵临城下了！你说气不气？ 还有让人更为心烦的就是那个所谓的“情敌”！据说在自己奉命守城的时候，那小子还天天出入唐府，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挖墙脚吗？ 听了李彦仙所说的话，刘文昊赶忙将手中的望远镜拿了起来。在向远方眺望了一阵后，顿时摇了摇头。 “粘罕的目标估计还是那主城，所以咱们现在还不用担心……” 李彦仙听罢此话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大人，如果金军攻向东城的话，咱们要不要去支援呢？” 然而还没等刘文昊回话，一个半大小子却突然来到了城头上…… 第二百三十一章 首次交锋 看到唐麟，刘文昊有些愣住了，因为自打受命守在西城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去过唐府。此时那半大小子气喘吁吁的来到城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唐麟对于刘文昊不敢说早已了解的十分透彻，也算是看清了他的为人。 古人大多都很早熟，一般说来，十五六岁的年纪什么不懂？特别是唐麟，这小子明显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特别是对于自家姐姐和“姐夫”之间的关系，即使唐家二老跟着操心，其实都还没有他小子看得清。 另外则是对于唐芸双和文轩之间的关系，别看那两人有过过往，但对唐麟来讲，自己的“姐夫”只能是眼前的刘文昊。 还有，相对于表哥文轩来讲，其实说实话，这半大小子更愿意和刘文昊呆在一起。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唐老太太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所以作为老夫人在太原唯一的亲属，文轩自然有事没事都会去唐府做客了。 而唐麟之所以在这么一个时间段来到城头，其实是唐府真的出事了！ “文昊兄，娘、娘她生病了！”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心里顿时一惊！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岳母”竟然病倒了。 二话不说，他当即就想和唐麟一起去看看。可就在他们两个刚刚要走下城头的时候，李彦仙却突然发现，城外的金人竟然有所异动！ “大人！等等，金人怕是要来攻城了！” 正在说话间，太原西城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就见到数以万计的女真铁骑奔至城下！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来到太原西城的金军就有不下万人之多！ 看到那随风飘起的战旗，令李彦仙一下子就明白到来人究竟是谁的部队。 没错，这次前来攻打太原西城的，正是刘文昊的老“熟人”，大金国的小战神完颜银术可！ 早在去年的时候，刘文昊就已经阻了银术可的战功，所以这次前来攻打太原，银术可就是奔着一雪前耻来的！ 毕竟在这太原城，可是有着他的眼线，所以才会带着大军直接来到太原的西城。 起初按照粘罕的意思，金军应当全力攻打太原的主城，也就是王禀老将军驻守的东城门。但经过银术可的建议后，这位大金国的国相顿时改变了主意。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大金国的西路军则是佯攻东城，全力攻打西城门。 这可不是粘罕随意改变战术，而是大金国在太原的奸细所带来的情报。因此，粘罕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才下令让银术可放手一搏。 至于金军主力以及娄室所部，当然是要继续打通宋金之战的西路战线，早日和东路军相聚到汴京城下那才是关键！ 银术可已经年过五十，征战大半生，他从来没有像去年那么憋屈过。这么说，如果不是去年遇到了刘文昊，或许他还不至于被娄室的光芒所掩盖。 他比完颜娄室年长五岁，算是娄室的前辈，但谁能想到，在去年南下之际，两人竟会拉开了那么大的差距呢？ 所以银术可每每想到此事，总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在刘文昊的头上！ 此刻，就见银术可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在长子阿图鲁的陪伴下来到了两军阵前。 “哈哈！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 银术可指着城头上的刘文昊饱含深意的笑了笑，俄而，笑罢之后，就见他又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弯刀！ “不好，金人要来叩城！” 李彦仙看到这里，立即做出了反应！ “敌袭！弓箭手准备！” 刘文昊现在也顾不得和唐麟再去唐府，而是马上进入了自己的状态。 别看有李彦仙、谭明喜等人代替自己守在城头，但刘文昊心里明白，自己在与不在，绝对是两个概念。 “弟兄们，我知道，敌众我寡，但金人嗜杀成性，城门背后又都是咱们的亲人，所以咱们更不能让金贼入城！” “我刘文昊不才，今日愿和大家共同御敌！” 本来面对数倍之敌，众人都有些胆怯，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在听到刘文昊这么一段慷慨激昂的“表白”之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守城的官兵顿时有了杀气！ 银术可自从接手了代忻二州，算是有了一定的“资本”。在他的挥手示意下，就见铁流组成的战队瞬间朝着西城蜂拥而来！ 九十步，八十步，距离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士兵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前排金军那因紧张兴奋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就在金军的前队冲到城下四十步之时，李彦仙拉开弓弦，大喝一声：“放箭！” 一声令下，就见那漫天箭雨犹如遮天蔽日一般射了下来！ 尽管有坚实的盾牌抵挡着箭雨，但仍有大量的羽箭送入金军的队列中，爆发出一声声送终的惨嚎！ 城头上防城器械早已被匠人营的匠人们拉了上来，数十辆被匠人们改装好的投石机，均匀分布在城头的高地处。 其实早在金军前排的骑兵来到距离城下一百步的时候，他们就已进入了投石机的射程。 但在那一刻，刘文昊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这一大杀器。于是趁着金军第一波攻势，他忙令李彦仙抽调一些精壮士卒，向金军骑兵投出短斧。 就这样，随着短斧的掷出，不时有人从马背上跌落，骑兵的惨叫和战马的悲鸣不断响起。 相距越来越接近，终于，在金军付出了极大代价之下，他们的云梯终于架在了城墙上！ “杀！” 该说不说，这女真人的骁勇绝不是句空话，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有人杀到了城头上！ 银术可坐在马上，手里拿着马鞭，不时的点着头。或许在他看来，今天或许攻不破这城门，那么明天也许就能进城了！ “哈哈！儿郎们加把劲，谁先攻进了城门，本帅就……” 还没等银术可高兴完，突然之间，就见一团硕大的黑点从天而降！ “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之际，就见从太原城头上，砸下来数不清的巨石！ 本来金军的前锋部队都已经抵达到了太原西城城下，所以银术可觉得此时的刘文昊怕是早已外强中干，士气低落。 但突然起来的一幕，却又让他咬牙切齿的大骂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回回炮 对于投石车，银术可不是没有接触过，但至少得让人看到那投石车的位置。 可现在，映入众人眼帘的只有那数不清的“石头雨”，哪里有半点投石车的影子？ 说实在的，他万万没想到宋军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那百十来斤的巨石，别说是云梯，哪怕是他们准备搭建的投石车也被砸的粉碎！ 就这样，银术可想要明天进入太原的希望彻底成了泡影！气的他对着阿图鲁连连吼道：“去把李经略找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术可口中的李经略正是原代州守将李嗣本，在他举城投降以后，因善于逢迎，所以被国相粘罕任命为河东经略使。 被阿图鲁叫到阵前，李嗣本也是有苦难言，别说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投石车，哪怕是随着他投降的那些将领，估计谁都不清楚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早在李嗣本开城投降以后，银术可还曾问过他，和此人打听过刘文昊的底细。但当时的李嗣本哪里知晓刘文昊这么一号人？ “大帅，这、这应该是炮车……” 听了李嗣本的话，银术可真想举着马鞭给他来一下子！这不是废话吗？大宋的投石车不就是炮车吗？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李嗣本也比较冤枉，因为这所谓的投石车，乃是刘文昊他们最新研究改良出来的。 正儿八经来讲，刘文昊和匠人们一起研究出来的，应该就是那被后人称为“回回炮”的宝贝。 回回炮是在传统攻城炮具也就是抛石器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去掉了抛射杆末端繁多的拽绳，改为在杆的末端悬垂一个重物。 一般说来，发射巨石、火药等物就会将抛射杆前段压下用扣发装置锁住，在前段的皮兜中放置石弹后把扣发装置打开，这是利用杠杆原理，重物下坠，前段就顺势翘起，而皮兜中的石弹就在离心力的作用下飞射出去。 作为改进后的新式抛石器，回回炮射程远、威力大、命中率高，打破了以往投石车的射程、威力和准确度不能兼顾的特点。 这种投石车既省时又省力，而且还提高了效率。相对于以往的炮车来讲，无论是什么样的投石车，那么所操纵者众多，不仅容易受到敌军的攻击，而且需要几十人乃至上百人同时拉拽，效率低下，造成了极大的人力消耗。 回回炮改用悬垂重物，减少的操作人员，只需在炮的前端根据作战要求设置几个到几十个不等的士兵放置石弹，而后端仅需二至三人控制击发既可以操作了。 这样一来，在极大地提高了作战效率的同时还缓解了人力的紧缺，可以使更多的士兵投入到战斗中。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提高了石弹的发射重量和攻击距离，加大了破坏力。 以前的传统炮具只能发射几斤或者十几斤的石头，即便大型的七稍炮最多也只能发射一百斤左右的石弹。 而回回炮经过改进，使用配重击发而不是靠人力拉拽击发，所以使得那炮车猝发的重量达到了惊人的二百到三百斤不等，极大地提高了石弹的攻击力！ 即便发射同等重量的石弹，回回炮的射程也比传统炮具高出不少！因此，在见到这炮车的威力后，银术可岂能不咂舌？ 话说远了，单说那李嗣本，本来在投降金人以后，他就善于逢迎，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地位。 但老话说得有道理，说是花无百日开，人无千日好。这李嗣本虽然也有一定的能力，但相对于那些女真悍将，他还是略有不足。所以每每在金营之中，他总是觉得低人一等。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拼命的讨好金人。 可在看到那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以后，这位曾经的大宋良臣也不禁为之感叹。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他要是有这样的守城器械，他还投降个屁啊！ 银术可被粘罕任命为西路军先锋统帅，所以除了粘罕、娄室等人以外，就属他的权力最大。 此时就见李嗣本慌忙解释道：“大帅容禀，末将曾听说，这刘子明原本是老腌贼童贯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他也算是中央派员，因此有些中央禁军所装备的守城利器也能说的过去……” 然而李嗣本越是这么说，银术可心中的疑问就越大。 是啊，如果大宋的各个守城部队都装备了这样的守城利器，那他们还拿什么攻城略地？ 的确，己方也有那投石车，可真正的拉出来的时候，简直都不如给对方擦屁股的！ 不过在这一刻，银术可又突然意识到，他觉得刘文昊守城的地方，石弹应该是有限的才是，要不然也不会在金军攻到城下才拿出这种宝贝进行反击！ 事实也正和银术可猜测的差不了多少，因为这新改制的“回回炮”本是刘文昊和匠人们夜以继日弄出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一次只能算是试验那新型炮车的威力罢了。而且这种新型守城利器也有一定的限制，那就是现如今改良的炮车并不多！ 要不然，刘文昊又岂能这么省着？ 而在西城防守战开打的同时，守在东城城头的王禀也已知晓了这个消息。老将军一边让自己长子王荀加固城防，一边又让唐鹏等人去往了西城支援。 但就在唐鹏率领原平晋乡军第一指挥前往支援的时候，太原城下的金军主力竟然也同时开始了进攻！ 在那中军大阵之中，粘罕以主帅的身份问向一旁的小将完颜活女道：“介绍一下宋军的情况。” 活女见粘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有些紧张，干咳一声，清清喉咙，随后便回道：“禀国相，宋军在太原主城建有六个寨垒，分列在护城河的两岸；每个寨垒相隔约千步的距离，但只完成了一半左右，根本没有防御力可言。不过如若真的让他们竣工，只这六个垒寨，已可抵御我们数日的进攻，若再加上陷坑和箭楼，我们即便能把太原攻下来，损失只怕也会很大……” 粘罕听罢此话，遂问道：“建河垒的材料是否就地取材？” 活女显然早就了解了一切，因此摇头说道：“那护城河就这么宽，所以肯定不会是就地取材，应该是从城内运出来的……” 粘罕点了点头：“嗯，理该如此，若我是王禀，也要在最短时间内建起垒寨，如此才可保太原不失……” 众将谁也听不懂粘罕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国相不想打太原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完颜娄室 金军众将谁也不知道粘罕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时之间竟都没有了声音。 俄而，还是那大金战神完颜娄室率先开口问道：“宋军可是有什么护河的措施？” 听到老爹的问话，活女便立即将自己得知的消息都抛了出来：“严格来说是没有的，太原守军或许根本就没有料到我军会来的这么快，所以这次不但是匆忙进行的布置，且准备的还有些不足……” 也不知到底是谁给他们递来的消息，王禀和刘文昊所做的布置，竟然都在金军的掌握之中！ 粘罕看到娄室，微微的笑了笑，顿时明白了娄室的用意。只不过在这一刻，他还是问向自己的爱将：“斡里衍，你可是有何妙计？” 金国和大辽一样，极其崇尚汉文化，所以完颜娄室也是如此，他名叫娄室，字斡里衍。 听到粘罕问向自己，娄室连忙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王禀真不愧是个名将，此人力图在我们进攻前建起数座营垒，岂知遇上连绵的阴雨，所以才误了工期，令太原守军大失胜算……” 说到这里，娄室又瞧了瞧太原城头呈现出来的守城利器，于是又接着说道：“不过太原守军在护城河附近设置了八座箭楼，每座高两丈，还掘有陷坑，着实有些难打啊……” 可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塞里则是打断道：“非也非也，以末将来看，宋军不过只是装模作样，哪抵得住我们大军的冲击？” 娄室对于塞里这种莽汉很是无语，但他却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之情，而是反驳道：“哪有那么容易？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宋军的营垒尚未完成前，他们应该派出守军布置护住护城河，但目前咱们谁能看到太原守军的影子？” 经过娄室的提醒，众将才恍然大悟，看来这里面似乎还真有一些隐情。 不过那塞里显然也并非浪得虚名，或许是说，能在粘罕麾下，此人也有自己的本事，就见他指向太原城头说道：“太原守军沿河设置了数十台投石机，加上南朝军队喜欢的火箭，他们肯定不会露头啊……” 两人一个主急攻，认为一鼓作气就能攻下太原；而另一个则是主张徐徐图之，以温水煮青蛙之功，拿下太原。 粘罕听了自己麾下的两员猛将的分析，不住的点着头，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身旁的一个契丹人身上。 “马五，你怎么一言不发？难道也没有什么主意？” 耶律马五，和余睹姑一样，原是大辽国的贵族，在辽国覆灭之后，便投了金人。不过马五的运气似乎并没有余睹姑好，因为他在大金并不受重用。 然而粘罕却认为，大辽投降的将领之中，唯有马五能够和娄室等将相提并论！ 马五此刻很是尴尬，娄室和塞里皆是粘罕麾下的红人，他一个外来者，现在谁也不好得罪。 只是说句心里话，他更偏向于娄室的主张，觉得河东虽然大部已经沦陷，但首府太原却没有那么好打。 因此，本着兵法所云，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所以应该慢慢的围着太原去打。 这一刻，马五低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国相，卑下觉得，这太原城高池深，分东西两城，内外相环，实属易守难攻之地，所以当缓图之……” 粘罕听罢此话，还是微微的一笑，并未开口，但他的表情却已然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宋军的情况已是清楚分明，虽说活女报告的是前几天的情况，但短时间内，太原守军可做的事非常有限。所以本相决定以快打快，以雷霆万钧的姿态一举攻克太原外围！” 银术可已经在攻打太原的西城了，早在来到太原城下的时候，粘罕就已经做了很多部署：。佯攻东城而猛攻西城，这是之前就定下来的。 然而现在，国相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呢？但此时此刻，谁又能去反驳粘罕的意见呢？ “儿郎们，吾意已决，下去部署！” 说完话，众将纷纷起身，奔着各部而去。然而众将走后，唯独娄室却楞在了原地。 或许是看出了娄室的不解，于是粘罕上前说道：“斡里衍，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娄室先把自己的儿子完颜活女支了出去，随后劝道：“国相，虽然我们目前掌握了宋军的基本情况，但真要是硬攻太原的话，会不会……” 剩余的话，娄室没有说出口。而这一刻，粘罕则是回道：“嗯，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说到这里，粘罕爽朗的笑了笑：“哈哈，斡里衍，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宋军夜以继日的建设垒寨，又受监工折磨，早已形疲神困，战力大减，士气低落。如我军向太原守军发动全面进攻，在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定会激起太原守军拚死反抗的斗志，那时我们即使能赢得此仗，伤亡亦必惨重，所以咱们就应该徐徐图之？” 娄室低头不语，是啊，这话都让粘罕说完了，他又能说什么？ “斡里衍，我准备采用围城必阙的战术，由银术可猛攻太原西城的同时，对东城也进行猛攻，这样一来在实质上和心理上同时瓦解宋军的作战意志……” 粘罕说的虽然不假，但娄室知道，国相这其实是话里有话。因为既然是围城必阙的战术，那为何要同时发起猛攻呢？ 显然粘罕并没有说实话，不过在这一刻，娄室则终于明白了粘罕的意图。 原来此时大宋早已派遣使节和二太子斡离不进行了接触，用赵桓的话来讲，那就是请求大金罢兵。 因此，在是战是和的问题上，太原一战便显得更加重要！这么说，只要对太原形成了绝对的优势，那么宋金议和那里，斡离不就会有足够的筹码。 这也就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粘罕会那么不管不顾的“鲸吞”河东所部了。 想通了这里，娄室笑道：“国相所言甚是！” 俄而，两人骑着马，来到了两军阵前，远眺敌阵之时，身后中军数万铁骑则列阵以待。 时值正午，斗大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这八月的天竟突然没有了一丝微风，令空气里也弥漫出一股紧张的气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困兽犹斗 大金国以雷霆之势覆灭辽国之后，主懦臣庸的大宋朝廷，面对急剧变化的外交形势，不仅缺乏长远的战略眼光，而且也没有积极的应变措施。 而且在当时，大宋上下还左右树敌，根本就不懂得及时缓和与西夏的关系以抽调战斗力较强的西军加强北境防务。 这么说，想当初，粘罕以为南下必有几场恶战，还在幻想着，以屈让和牺牲燕云六州来换取宋廷的猝不及防。 可谁知，去年的几场大战下来，宋军或溃或降，节节败退，就这样，粘罕接连攻取了朔、武、代、忻四州。 而后依托那四州之力，一年之间，大金西路军的战力瞬间到了顶点！ 不过粘罕心中明白，做为游牧民族，他们女真人长于野战而短于攻坚，所以为了夺取太原，他更是总结了攻取辽国五京时的作战经验。 当然，除了早已实施并卓有成效的“锁城法”外，他还制定了一整套在当时极为先进的攻坚战术。 此役，粘罕更是运来三十座大炮，本来还想着能让银术可将那数十斤的炮石抛入防务并不强的西城城内，从而在西侧将太原的防线彻底撕裂！ 然而当东城的攻坚战刚刚打起来的时候，银术可却让自己的长子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阿图鲁，你说西城有数百斤的巨石从天而降？” 别说粘罕，连那些将领都没人相信。 炮车大家都见过，说白了，这大炮也就能抛起十数斤的大石块罢了。如若那巨石足有百余斤，那得需要多少人力？ 再说了，什么样的炮车能够有那么远的射程？ 难道之前的情报有误？这太原城中的部队不止万余人？ 东城的攻坚战还在继续，或许与西城相比，这东城感觉更加的难打。毕竟做为太原的主城，无论是防御体系还是守城器械方面，都不是西城能够相比的。 不过粘罕为了此战还是做足了准备，在攻打太原之前，金军就已经建造好了五十座下部安有车轮的大型机动洞屋。 什么叫洞屋？说白了，其作用就和后世的装甲运输车一般，只要金军躲在里面，就能够避开守城军队的大部分弓箭以及小部分炮车。 一般用这东西运送土木填平护城河，或者运送士卒，绝对没问题。 还有，在攻城时，金军还制造了集洞屋与云梯于一体兼顾防守与攻击的鹅车，这种形如大鹅状的装备，下安车轮，上冠铁皮，能够有效保护士卒攻城拔寨。 但粘罕还是小瞧了太原军民保卫家园的决心！经过数个回合的战斗，别说登上城头，能够靠近太原城墙都算他们祖坟冒青烟了！ 娄室坐在战马上，时刻关注着当前的局势，在看到金军又一次无功而返后，他连忙来到粘罕的面前。 “国相，连番强攻，我部损失太大，不如……” 娄室的想法很明确，既然攻不下来，那就缓缓手，何必这么着急呢？ 为将者，急于求成是大忌！可还没等娄室说完，粘罕却暴躁的吼道：“塞里，命儿郎们再加把劲！明日，本相明日就要进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娄室也不好再进言。于是转身和塞里一起，开始重新组织攻城。 而就在粘罕暴怒的同时，刘文昊和李彦仙等人也不好过，毕竟相对于太原东城的城防来说，西城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大人，这么打下去，咱们可是耗不过金贼啊！” 不用李彦仙挑明，刘文昊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但现在，谁又有什么好办法？ 据探马回报，东城的攻坚战也已打响，现在被层层围困的太原城，似乎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半大小子唐麟并没有离开，自打这开战以后，他便一直守在刘文昊的身边，直到唐家姐妹一起赶到这里，那小子才匆匆的往城中的唐府走去。 此时守在西城的平晋乡军，人数不过才四千多人，这还是加上匠人营。要不然，可战之士真是少得可怜！ 没办法，谁让前些日子李纲被贬，他刘文昊也被波及了呢？ 当李彦仙说完，刘文昊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一支冷箭突然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冷箭到了眼前，刘文昊再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了！ 就在那万分紧急的一刻，唐芸双忽的伸出了双手，一下子就把那支冷箭抓在了手中！ 不过那支箭矢的力道似乎太大了一点，即使那丫头伸出了双手，却也被那箭矢划破了肌肤！ 然而在这同一时间，唐芸双却没有管自己的伤势，而是看着刘文昊的眼睛，瞬间脱口而出：“官人，你可无恙？” 唐芸双今日穿着一身戎装，虽然没有戴兜鍪，但也是飒爽英姿。 不知怎么回事，刘文昊和唐芸双，此刻或许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 “娘子，你没事！” 简单的一句问话，两人似乎都是答非所问，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彼此的心里，对于对方是有多么重要！ 不过此时并不是“秀恩爱”的时候，被冷箭偷袭之后，刘文昊也怒了起来。 怎么？真拿自己当软柿子呢？ 刚才西城守军一通巨炮，不也是砸的你们抱头鼠窜吗？哦，现在看我们没有巨石用以抛投了，所以你们才会这么嚣张的对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特别是差点误伤了自己的“娇妻”，刘文昊岂能不恼火？ 这些日子，正是两人感情升温的时候，若不是金人来袭，估计他们俩也就真的圆了唐老夫人的遗憾了。 唐麟为什么在这一刻前来，还不是因为唐老太太病重，唐老爷子想让他们夫妻圆房，以此来讨老太太的欢心吗？ 但这该死的金人似乎根本就不给刘文昊当“新郎”的机会！ “少严兄，依我看，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了！” 李彦仙也深以为是，毕竟金人的数量太多，就以他们这些守军，疲于应付之后，败亡也是迟早的事！ 看看，这一整天下来，光是金军就发起了三十几波的进攻！守城军队减员更是达到了十之三四！ 这伤亡可谓不小啊！毕竟这才是第一天，谁知道接下来金人还会要怎么攻城呢？ 就在刘文昊和李彦仙商量对策之时，杨再兴则是端着大铁枪又跑到了城头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江湖义士 如果杨再兴没有登上城头，刘文昊还真想不出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匠人营的宝贝确实不少，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所以刘文昊还得刻意的保留一些后手。 这么说，就拿刚才的“回回炮”来讲，仅仅只是压制了几轮进攻，但要是不收敛一点，或许明天金人就会有了相应的手段。 是啊，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傻子，也没有绝对的神兵利器。要知道，战争的基本要素是人，其次才是武器和后勤。 不是有句话叫打仗打的就是国力吗？经过将近一年的休养生息，金军此时并不比他们平晋乡军差多少。 再说了，大金国的铁骑，谁敢争锋？ 也就是依托城防之利，才能和金人打的有来有回。 但还别说，你别看平晋乡军只有数千人，但对于十倍于己的金军来讲，他们更难！ 打了一整天，银术可部的损伤很大，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银术可在开战之前，就已经知晓了西城的防务，可即使这样，他统帅麾下五万多人，轮番叩打太原西城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所以对于眼前的结果，显然不能令他满意。而就在银术可准备再组织一次进攻的同时，太原西城的刘文昊，此刻也在憋着一肚子坏水。 太原东西两城相距大约二十余里，刘文昊清楚，王禀老将军此时也是自顾不暇，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不想坐以待毙，那么就得主动出击。 但此时此刻问题又来了，敌我悬殊太大，主动出击到底要怎么打，打哪里，另外由谁统兵？ 幸好刘文昊手中有那么一个望远镜，算是能够暂时的料敌于先，然而即使这样，面对数倍于我的金军，他也没有多少好办法。 确实，杨再兴来到城头，让他灵机一动，想借着这位绝世猛将的手，打一次反冲锋。 然而刚刚有了那么一个念头，他又不得不按了下去。毕竟杨再兴再猛，他也是血肉之躯！ “大人，依我看，咱们还是奔着金贼的粮草下手！”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李彦仙的目的很明确，只要金军没有了粮草，那么他们还怎么围困太原？ 然而刘文昊听到这里却摇了摇头：“不妥，去年银术可部围困太原，这招我们就已经用过了，所以……” 可不是么，去年银术可将太原用锁城法锁住，刘文昊不也是偷袭了汉签军奉命把守的粮草吗？ 去年都已经玩过了，今年银术可必定会布以重兵。与其去那里找不痛快，还不如主动找找乐子！ “少严兄，你说咱们挑挑软柿子怎么样？” 李彦仙不太明白刘文昊这句话的含义，什么是软柿子？谁又是软柿子？ 直到刘文昊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他以后，他这才在刘文昊的指点下发现了战机！ “大人，你的意思是李嗣本？” 唐芸双听到此话显然也来了精神！凑过来问道：“官人可是打算要出城摸营？” 刘文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错！” 那丫头闻听此言，狡黠的大眼睛跟着转了两圈，随即支支吾吾的说道：“官人，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只是在这个时候，杨再兴和谭明喜等人却有些不太理解。此时趁着金军再一次集结之际，他们才刚刚略有喘息，现在怎么可能还要出城摸营呢？ 不过众将也都明白，既然刘文昊说出了此话，那就肯定会有这样的道理。 这么说，现在的平晋乡军，别看只有四五千人，但这些可都是刘文昊绝对的嫡系。用后世的话来讲，平晋乡军此时的每个士卒，那都是骨干！ “娘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唐芸双被人称为诗画双绝，并州第一才女。但是这丫头可不仅仅只是对于书画有所涉猎，出身于军伍世家，自小就舞枪弄棒，特别是在拜了皇甫秋为师以后，此女绝对可以称得上一代奇女子！ 那皇甫秋号称铁算神医，这丫头虽然不喜欢悬壶济世，但对于老神医的一身算术，那绝对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里面的算术可不是数学，而是那些所谓的计谋。当然，铁算神医赖以成名的手段岂能有什么水分？ 听到刘文昊的话以后，这丫头随即凑到了近前：“官人，此次摸营，咱们万不可动用士卒，最好是由江湖奇侠义士组成敢死军，这样一来，咱们才有胜算……” “奇侠义士？” 听了唐芸双的解释，刘文昊恍然大悟！ 可不是么，自从金人在河东再起战端之后，来自河东河北的义军也搅得金人不得安宁。 早在李纲宣抚河东之时，他刘文昊不就有那么一个两河忠义招讨副使的名头吗？现如今，河东河北早就受够了金人的压迫，揭竿而起的义军更是数以万计。 先不说失去消息的沈良，就单单说一下原河东巨寇王善所部，不也是在金人腹内开花了吗？ 还有，粘罕之所以绕过了几个城池直奔太原，还不是因为这些义军闹的吗？ 另外即使太原被金军层层围困，举旗投奔刘文昊的义军也不在少数。远的不说，就拿这几日不就有数百个江湖义士登上城头帮忙守城吗？ 那些人，几乎人人都有一身好武艺。然而刘文昊却在此时犯起了糊涂，因为他对于这些奇侠义士并没有重用。 而之所以不喜欢，也只是因为他们的来历确实不大光彩。完全可以说，这群人大多都是一些江洋大盗！就算是比之山贼土匪，名声上也大大不如。 但唐芸双却有自己的看法，这丫头认为，现在别管是什么人，只要能打金军，咱们就该团结！ 这道理浅显易懂，因此刘文昊也就同意了那丫头的想法，遂问道：“那我们何时开始进攻？” 唐芸双看着西城城下的汉签军，沉思了片刻后回道：“进攻的时刻，是最关键的一步。当黑夜降临，敌人不得不燃起火炬作照明之时，将立成敌明我暗之局，从而完全处于被动捱揍的局面……” 第二百三十六章 火器 当最后一抹彩霞消失在西山之后，大地也随之暗沉了下来。 单说完颜银术可，这位金军悍将本想一雪前耻，可打了一整天下来，他除了进攻不力以外，似乎别无收获。 在组织完最后一波攻势后，银术可十分无奈的鸣金收了兵，可即使在金军全线撤回营帐之后，他也没有就此安歇下来。 “父亲，国相的命令是让咱们死叩西城，可十天的功夫怎么能够呢？” 阿图鲁带来了粘罕的手札，意思很明确，就是让银术可部十天之内拿下西城，敲开太原的西门，从而一举攻陷整座太原。 但此刻，无论是银术可还是阿图鲁，心里都明白，粘罕这个命令，在无形之中肯定会加大金军的伤亡。 “阿图鲁，不要说了，传命下去，今夜好生休息，明日全力叩城！” 听了银术可的命令，阿图鲁连忙命人传了下去，不过他却并未离开中军帅帐，而是不解的问道：“父亲，当初你曾教导孩儿，为帅者，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不计一朝一夕之荣辱！可现在，国相此举到底是为何呢？” 完颜银术可被称为女真八观之一，这位骁勇善战的女真悍将转眼间就明白了粘罕的意图。看来，南朝宋廷又在求和呢！ 此时，看着自己最为骁勇的儿子，银术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回道：“这战场恰如棋局，如果你的视角只聚焦在棋盘的某个角落，再拼命厮杀，最后也不过就是多一个子，少一个子的区别……” 要不怎么说银术可是粘罕的左膀右臂呢？ 现在大金国东西两路军还没有打通，所以银术可心中明白，他们大金虽然如日中天，但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下子灭亡南朝宋廷的能力。 因此，趁着大宋求和，那么他们打下多少城池，谈判的筹码也就会多了几分！所以眼下的伤亡又能算得了什么？ 而就在这对父子浅谈粘罕的战略意图之时，黑夜终于降临，夜空上现出了点点星光。 与此同时，在太原的西城，刘文昊紧急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只是参与这次会议的将领突然发现，到会的不仅仅只有他们平晋乡军的文吏武将，似乎还有一些江湖义士。 早在上个月，平晋乡军便被朝廷彻底的打乱了战斗序列。而其中人数最多的，也就是邵大伯邵兴所统帅的那些兵卒，早已被河东宣抚使范讷调往了陕州，摇身一变成了陕州知州李弥大所部。 当然，那邵家兄弟此刻也跟着水涨船高，被范讷任命为陕州团练副使，品级上竟然比刘文昊还高。 不过在邵兴邵翼兄弟抽调走数万兄弟之时，他们并没有忘记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的刘文昊。因此，在邵家兄弟的介绍下，平晋乡军又迎来一阵热潮。 特别是来自沦陷区的义军，更是踊跃的报名投军。若不是女真人来的太快，估计这些义军此时都已投身军旅了。 也或许是说好事多磨，但刘文昊要的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所谓的精兵！ 做为官面上的两河忠义招讨副使，河东河北所有的义军，均要听从刘文昊的指令。要知道，名义上的招讨使李纲，已经被朝廷罢黜了。 至于新任宣抚使范讷，却早已犯了众怒。别说两河义军没人鸟他，就连河东此时的厢军、驻军也多大不理会此人。 话说远了，此刻，站在刘文昊面前的义军首领名叫邵云，乃是邵兴一个头磕下来的结义兄弟。当刘文昊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讲了一遍后，就见邵兴连忙双手抱拳道：“大人，别说是金军大营，哪怕是刀山火海，小的也会闯上一闯！” 刘文昊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他说道：“邵首领，我平晋乡军会配合你的行动，但本官不要你杀多少金狗，只要能够打乱敌军阵型就可！” 完颜银术可的大军并不都是女真铁骑，也可以说，现如今金军大部分都是这样，真正的女真铁骑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其中除了渤海、奚族、契丹等族的士卒以外，人数最多的还是汉签军以及李嗣本这样的降军。 李嗣本当初开城投降，所部数万兵卒被金人统一安置。虽然现在大家还是李嗣本的部下，可又有多少人愿意充当女真人的走狗呢？ 所以挑那软柿子，刘文昊正是把目光对准了李嗣本。特别是在唐芸双和李彦仙的计划之下，这才有了此时的动作。 书说简短，二更天，也就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邵云带着麾下一百多号兄弟，人人手持长弓，趁着夜色翻出了太原西城。 现在别说刘文昊对他们没有扶持，应该说这一次，匠人营最新研制的火箭箭矢被刘文昊破天荒的拿了出来。 这种箭矢可不是一般的箭矢，用马昂等人自己的话来讲，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火器，是由匠人们连日赶制出来的。 但说白了，刘文昊并未怎么看好这样的东西，他觉得这玩意就和后世的“窜天猴”差不了多少。 然而此时的刘文昊显然低估了匠人们的研究成果，别看那箭矢十分简单，但箭杆里面却以麻布鱼胶封牢了若干火药，而且前后都有铁钉、钢珠等物，一旦这箭矢爆开，杀伤力绝不会让人小觑。 不过也有其不足之处，就是在发射之前，还得将其点燃，这才能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刘文昊觉得这东西有些鸡肋。毕竟拉弓射箭就耗费了一定的时间不是？ 话说回来，如果这玩意要是能装备到弓弩上，那就两说了。只是现在那弓弩的机扩似乎根本就满足不了这样的箭杆，因此刘文昊也只能是胡思乱想一阵。 而就在他和唐芸双等着消息的时候，西城外的敌阵终于亮起了火光！ 看到这一幕，刘文昊连忙下令：“击鼓！” “咚！咚！咚！” 太原西城，随即传来一下接一下的战鼓声，每一下都像直敲进听者的心坎里去似的。 银术可此刻也听到了战鼓的声音，连忙命人查探，看看是否是宋军摸营！ 然而手下却传来消息，说是太原城头上也不知在搞什么幺蛾子。 听闻此话，银术可大骂宋军无耻！看这样子，他心中明白，这刘文昊又想要故技重施，不让他们好生歇息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袭杀李嗣本 本来在得知唐老夫人病重的时候，刘文昊就想着和唐麟一起回去看看。但银术可似乎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也只能作罢。 幸好后来唐芸双带来了好消息，说老夫人的病情已经被铁算神医暂时的稳定住了。要不然，刘文昊的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现在好了，既然老太太安然无恙，那么他便把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城外。是的，他打算给银术可送份大礼！ 当然，大家现在盯着的并不是女真铁骑，而是驻扎在外围的李嗣本部。 金军扎营很鬼，一般来讲，他们的中军大营都是那些女真贵胄，至于外围是汉签军以及投降的宋军各部。再往外，则是一群青壮的劳役民夫。 但自从银术可用锁城法锁了阳曲之后，他便吸取了当初的教训，从而将劳役民夫的寨营和李嗣本互换了一个位置。 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防止刘文昊再给他搞什么鬼。 然而银术可显然还是低估了刘文昊，这么一整天的强攻之下，太原西城本已是岌岌可危，他竟然不趁着夜色加固城防，甚至还敢派人来摸营！ 三更天，夜半子时，太原西城的城头上，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战鼓声终于结束了。而在金军扎营的半里山林处，突然之间竟亮起了四盏诡异的红灯！ 别看李嗣本降了大金，但他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根本就不用银术可派人来通知，他也发现了诡异之处。 “来人，快快去查验一下，那几盏灯笼到底是何人所为？” 李嗣本所部降军大多扎营在金军的外围，也就是太原西城处大约三里多的地方。 原本银术可是想让李嗣本的营寨扎的距离太原近一点，但在见识到“回回炮”的威力后，不得已的情况下，因此才把营帐放在了现在这个位置。 小卒听到了命令，也顾不得夜深人静，抓紧时间派人前往那密林深处。 可就在若干个士卒前往密林之际，黑暗的树林里突然杀声震天，山上巡查的李军还没摸清树林里到底发生何事之时，数百个江湖侠士就已经冲上了营寨，径直的朝着李军的中军大帐杀了过来！ 确切来讲，这都是唐芸双那丫头的计划。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数百人组成的敢死军，目的就是要把李嗣本的首级拿下！ 这正是唐芸双的战术的历害之处，只集中力量狂攻一点，清除挡路的李军障碍，只要一往无前的直指李军的心脏要害，把主动完全操控在手上，以快打慢，速战速决！ 此时就见邵云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冲着身边的敢死军高呼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我一起杀金狗！” 邵云心知肚明，他知道，他们这支疑兵的作用，正是要向李军施压，使这些投降金狗的败类没法放松下来，更令其摸不清他们的攻击部署。 历史上的敢死军，大多都是由一些戴罪的囚徒所组成的。但邵云的这支队伍却不尽然，的确，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那江湖上人人不齿的大盗，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获罪。 之所以投奔刘文昊，其实也是被平晋乡军抵抗金人的精神所感动的。也可以说，这些江湖奇侠义士，人人都和大金有着血海深仇！ 战争由数个曾经的江洋大盗拉开序幕，在夜色掩护下，数百人手持长弓短剑，快速的朝着李军的中军大帐推进！ 特别是到了离李军大营数百步的距离时，在邵云的一声令下，刹那间，数十道火光冲天而起，横越夜空，往敌阵投去！ 只见那烟火留下的轨迹，顺势划破了长空！ “这是什么？” 李嗣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说它是火箭，可这也不太像啊，毕竟那箭身上的异样，即使在这深夜之中，大家也能感觉出来。 但要说它是普通的箭矢，那拖着火光长尾的，谁又解释不清楚。特别是那绚丽的箭身爆裂开来以后，周围数十米的李军都遭了殃！ 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有喊着宋军来袭的，也有喊着救火的。更有甚者，竟直接喊着撤退！ 而与此同时，刘文昊和唐芸双也没闲着，在西城城头上，见到敌阵已呈乱象后，随即一声令下，太原西城门的吊桥随之缓缓的落了下去。 数百骑兵在一员小将的带领下，顺势冲到了李军的阵前！ “杀！” 数百张嘴在同一时刻发出了同一声的怒吼，冲在第一排的骑兵借着强大的前冲力，用长矛轻易地刺穿了前排的盾牌，扎入了他们坚实的身体中！ 一时间，大多数李军身体被洞穿，惨嚎声与战马的嘶鸣声瞬时连成一片，就像潮水拍打岸堤一般连绵不绝。 李嗣本不敢怠慢，接连指挥起来，用一道道防线马上对那股亲兵发起了反击！ 该说不说，李军反应的很快，仅仅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组织起了有效的人墙！ 此时，就见数列李军趁着第一排的骑兵前冲势头受阻的一刹那，猛地突向前来！ 而平晋乡军的数百骑兵显然没有预料到李军的反应，刹那间就被李军拖到了马下！ 这一刻，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骑兵似乎根本就感受不到跌落的疼痛，因为随之而来的呼啸声已让他们再也不知痛苦为何物！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就有数十个骑兵被李军的步兵所淹没了！ 平晋乡军的战士们似乎还来不及把沾满血汁和白浆的兵刃举起，第二波的立即又已汹涌无比地当头压来，再次将他们淹没在血色的海洋中。 今晚领兵出战的并不是杨再兴，而是平晋乡军的二把手李彦仙。 此时的李彦仙，如同一个杀神一般，但他也明白，无论自己多么勇猛也无法面对持续不断的李军。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头脑便越冷静，就见他朝着手下高呼着：“全力冲击敌阵！” 听到这话，平晋乡军的数百骑兵再也不顾前方的阻拦，而是快速向前推进，力压李军的前线阵地！ 今晚出城摸营的，只有邵云的一百多敢死军以及李彦仙带来的三百多骑兵。然而他们所面对的，却是李嗣本部一万多降军！ 可即使如此，邵云和李彦仙也没有皱下眉头。相反的，此刻大乱的还是他们今晚的目标。 不过在这一刻，两人心里都清楚，用奇兵做以偷袭，那么就要速战速决！ 李彦仙负责的就是牵制李军的主力，而邵云的目标就是李军的首要之人。所以在李彦仙的骑兵压上来的同时，邵云则是带着敢死军冲进了营寨之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奇谋之战 在一般两军对垒的情况下，用火器攻击产生的作用效果其实并不大。但若是当一方固守一个特定的地域，同时又处于被动的局面之时，那么火器便会如此时这般，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当邵云带领敢死军拿出那“窜天猴”冲到李军大营之时，李军的阵脚顿时大乱起来！更有甚者，那些李军士卒根本就不管中军大营，而是溃不成阵，彻底丧失了反击的力量！ 敢死军的每个成员都有一身不俗的武艺，虽然他们并不算弓马娴熟，但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却像是如鱼得水一般。 大部分“窜天猴”在敢死军的成员放出以后，一时之间，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闪烁，一团团的浓烟也随风飘散开来，往四面八方蔓延，很快便把李军阵地完全笼罩。 在邵云的授意之下，李军用于警戒的两座箭楼亦多处起火，失去了对平晋乡军骑兵的威胁。 此时，为了更好的袭杀敌首，邵云特意将敢死军分成了两部分，从南北两个方向，朝着李军的中军大帐快速而去。 两伙人不住的接近敌阵，又发射了第三轮也是最后一批的“窜天猴”，直飞入敌阵深处，登时再有数座营帐起火，李军亦奔走呼喊起来。 太原西城，刘文昊看着处于胶着状态的战阵，也是眉飞色舞的呐喊助威起来。 虽然现在还不知到底能不能一举拿下李嗣本，但看着李军前沿阵地的乱象，刘文昊也明白，这一战，不管怎么都是他们胜了！ 李军营寨，共有一万多李军士卒，可随着“窜天猴”的肆虐，一时之间，营寨里四处起火，连同不远处的山林也无一幸免地陷入大火之中！ 此刻，就见那营寨里冒出了大量的浓烟，李军更是无法继续呆在阵地那有限的空间内，不得不纷纷走出阵地，哭爹喊娘一般朝着后方退去。 与此同时，完颜银术可已经命其长子阿图鲁，亲率大军来李军的阵地“平乱”！ 另外，银术可对于偷袭也不敢怠慢，在守住阵脚的同时，又接连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尤其对于那些役使民夫，更是不敢让这群人冲乱阵脚。 因为银术可明白，这群人并不是能上战场的战士，而是从民间强征而来的壮丁，负责筑寨起楼的工事。一旦他们乱了，那么这仗还怎么打？ 说句心里话，刘文昊以不到五百人的两股部队冲锋陷阵，大出银术可的意料之外，特别是那“窜天猴”的威力，更令李嗣本猝不及防，几无还手之力！ 本来攻打西城持续了一整天，银术可所部伤亡巨大，因此他麾下将领多有怨言。特别是李嗣本、李值这样后投金人的宋军降将，更是苦不堪言。 说句不好听的，二李就是银术可攻打太原西城的炮灰，所以他们现在早已是人疲马困，士气消沉，失去了应有的斗志和战力！ 当李彦仙和邵云先后的冲进李军大营后，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开来，首先受影响的就是这些宋军的降将，人人争相逃离烟火笼罩的阵地，四散落荒而去，导致阵不成阵。 这个时候，幸好银术可处置的及时，让自己儿子带兵前往支援，要不然，李军未战先怯，今晚不乱才怪呢！ 幸好这阿图鲁不是单纯的莽夫，在见到这种情况后，他哪里还敢犹豫，一声令下，杀了数十个自乱阵脚的李军士卒，这才止住了颓势！ 然而在邵云两伙敢死军兵合一处之时，李军却又呈现出逃溃的现象，任阿图鲁如何喝止，仍是起不了丝毫作用！ 特别是在李彦仙的骑兵接连突破了李军数道防线之后，阿图鲁瞬间晓得，这大势已去！ 正如他所料，仅仅只是瞬间，李军竟全线崩溃！ 这可真是战争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谋之战！以区区不到五百人，三拨打压之下，竟让李军万余人自乱阵脚！ 气的阿图鲁挥刀喝止，但也无济于事！ 可就在银术可亲提大军冲杀过来之时，太原西城却突然响起了金鸣之声！ 说句实在话，邵云有些不甘心！他率领的敢死军，已经付出了伤亡一大半的代价，但却并没有将那敌首李嗣本拿下！ “哥哥，撤吗？” 就在邵云纠结之时，一个黑衣大汉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等虽不是那武人，但刘招讨早有言在先，命我等闻鼓则进，闻金而退！” 说到这里，邵云狠狠的攥了一下拳头，随即命道：“告诉弟兄们，往西城撤！” 那大汉点了点头，也不见他又做了什么动作，只听见从其口中顿出一阵悦耳的虫鸣之声。 与此同时，虽然这战阵之中十分嘈杂，但听到那大汉口中的虫鸣以后，敢死军的成员们立即有序的撤出了战阵，快速的朝着太原西城而去。 而在这一刻，李彦仙更是不敢怠慢。他知道，刘文昊之所以鸣金收兵，肯定是因为在那“千里眼”中察觉到了异常。 要知道，李彦仙可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借用“千里眼”的将领，他当然知道这鸣金的意义所在。 因此，在西城传来鸣金以后，他也是快速的带着麾下骑兵，朝着西城而去。 但在这一刻，银术可岂能任由他们安然离开？就见这位悍将扭曲的脸上早已充满了恨意！ 是啊，他万万没想到，来摸营的竟然只有这么点人！ “阿图鲁，把他们留下！” 完颜阿图鲁，号称女真第一勇士，先不说他臂力过人，就说他的武艺，那也不是李彦仙能够相比的。 或许，只有杨再兴能够和其一决雌雄！ 听到父亲的话，阿图鲁再也不管李军的死活，骑着马一瞬间就冲到了平晋乡军的骑兵方阵之中！ 刘文昊在城头拿着望远镜早已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说实话，他真是为李彦仙捏了一把汗！但在这一刻，他并不能再派援军出城，毕竟敌众我寡，一旦被女真铁骑看破，那么西城就危险了！ 唐芸双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金军势大，二百多骑兵以及早已不足一百人的“敢死军”在他们眼中，或许就是那嘴边的肥肉！ “这怎么办？” 而就在那丫头心急火燎的时候，刘文昊则是发了狠，就见他朝着马昂吼道：“马都头，咱们不过了，把那些宝贝都给我招呼出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回回炮再建奇威 刘文昊口中的宝贝，正是马昂等人研究数月的成果，也可以说是火药的雏形，不过也只是那所谓的半成品而已。 到目前为止，马昂等人虽然改良了很多守城器械，但对于火药这方面来讲，众人还是毫无头绪。 当然，在刘文昊的帮助之下，他们也算是不错了，最起码还能研究出这样的半成品不是。 早在昨夜晚间时分，刘文昊就已经把马昂等工匠请到了西城城头，目的就是为了应对此时突发的情况。 现在十分危急，李彦仙不说是不是刘文昊的左膀右臂，那也不能让金人把他害了。 看到这里，刘文昊也是急红了眼，连连对着马昂吼道：“他娘的，老子不过了！马都头，把那宝贝都给老子招呼上！” 这些火药早就在刘文昊的示意下做成了一个个“包袱”形状，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炸药包，但和那炸药包的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这玩意的声响却丝毫不比炸药包差多少！ 马昂和李彦仙的关系不错，别看他是个匠人，在这个年代不受重视，但骨子里却也有自己的高傲。 听了刘文昊的命令，他快步的来到了“回回炮”这里，吩咐着手下的工匠，高呼着：“点火！” 随着马昂的手势落下，十二门“回回炮”带着“炸药包”同时抛向了金军战阵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十二个“炸药包”先后落入到了金军的战阵里！ 而就在那“炸药包”爆了以后，浓烟迅速笼罩住了敌阵，而那声响却将金人的铁骑都震得不受控制起来。 别说女真铁骑，连李彦仙也是一个趔趄，差点坠下马来！幸好他的骑术还算精湛，要不然，此刻他怕是已经成了阿图鲁弯刀下的亡魂了。 说实话，其实这种“炸药包”的威力并不大，甚至还不如那些石弹来的痛快。但在这么一个情况下，那“炸药包”却显然远比巨石来的猛烈！ 当然，也别说“炸药包”太差，毕竟要是离得近点，那么即使你全身披挂整齐，不被震死也得被震出内伤。 而最让人难受的，则是“炸药包”里面自带的那些铁钉、倒刺一类的东西。尤其是在那玩意爆破开来的一瞬间，凡是方圆数米的范围内，皆是那些小东西的杀伤范围！ 只是这里也有一些不足之处，那就是只要有人穿着一层盔甲，哪怕是防御力最差的纸甲，也能护住不受伤害！ 至于那爆炸的声响，虽然骇人了一些，但倘若金人战鼓锤的声音再大那么一点点，或许也就能淹没了这种声音。 然而在这么一个夜晚，金军哪里会敲锣打鼓？而且在这之前，特别是李嗣本所部的士卒，他们已经被邵云和李彦仙杀了一阵，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回回炮先后投出的石弹以及这“炸药包”，着实取得了奇效！ 李彦仙和邵云所部，正是趁着这个机会，终于逃了回来！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却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低估了女真铁骑的速度！ 原本刘文昊认为，只要李彦仙和邵云都能退回城内，那今晚的奇袭也就算是完美的落幕了。 但在这一刻，阿图鲁所率的亲卫，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冲破了西城守军的第一道防线！ 这样的一幕，着实出乎刘文昊所料！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让他悔恨不已！ 此时，由银术可亲自指挥的数万铁骑，已经分成左、中、右三军，顺势推进至离太原守军布阵处一千步左右的距离！ “不好！金人想要趁着这股架势攻取西城！” 李彦仙气喘吁吁的登上城头，来不及歇息片刻，便对着刘文昊建言道：“大人，金人兵强马壮，定会强攻！咱们现在得和他们保持距离，避其锋芒！” 今晚奇袭，李彦仙按照刘文昊的部署，共带着三百多骑兵策应邵云，但真正回到太原的，却仅仅只是一半！ 而邵云他们更是不堪，今晚他共带了一百四十多个兄弟，但回到西城的，尚不足三分之一！ 但大家都知道，今晚他们已经算是大胜了！因为在不到五百人的冲击之下，李嗣本部一万余人，竟然折了十之六七！ 虽然没有将李嗣本的人头带回来，但这样的战果，足以让他们彪炳史册了！ 听到李彦仙的建议，刘文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因为之所以会有此刻的局面，完全是他太过于轻敌的缘故。 唐芸双倒是很理解刘文昊此刻的心情，于是也跟着上前说道：“官人，金贼势大，咱们最好还是先拖到天亮……” 这道理大家都懂，可人家已经打上门了，他们还能往哪里退？再往后，那可就是太原城了，难道要将太原的父老乡亲暴露在金人的铁蹄之下吗？ 是啊，难道让这些金人趁势进城烧杀劫掠？ 谁也没有想到，今晚的局势竟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来，他们还是小瞧了大金小战神完颜银术可！ 正当刘文昊有些犹豫不定之时，突然之间，就见城头一阵骚乱！ “大人，乡亲们来助战了！” 其实不用亲卫来禀报，刘文昊也见到了那些朴实的太原百姓！ “大人，我等前来助战！咱们杀尽金狗！” “杀尽金狗！” 听到百姓们所言之话，刘文昊十分感动。这一刻，就见他意气风发的说道：“好！就让咱们与太原共存亡！” “共存亡！” “杀金狗！” 一声声呐喊，太原守军的士气已然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城下的完颜银术可也见到了这一幕，就见他高高举起的马鞭又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看样子，银术可是打算撤军了！ “气死我也！” 本来银术可看着太原城头上旌旗歪斜，宋军的军容不整，最主要的是，阿图鲁已经带人冲破了守军的第一道防线，所以他觉得今晚有机会登顶太原城！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只是片刻功夫，这太原的守军竟然迸发出如此的士气！ 这一刻，银术可顿时生出了一丝退却之心。可就在他想要收兵之时，他的目光却突然落在了前方不远处。 此时，就见太原城下，阿图鲁亲率女真铁骑，已经冲破了太原西城的第二道防线！ 看到这一幕，完颜银术可双目闪闪生辉，同时向身边的众将笑道：“哈哈，生儿如此，夫复何求？” 说完这句话，银术可紧接着便毫不犹豫的举起了马鞭，接着喝道：“击鼓！” 身后十数名鼓手，齐声答应，战鼓声瞬时震天响起，迅速响彻了太原城外黑夜中的原野！ 而在银术可的命令之下，李嗣本终于聚拢好了他的本部。至于另一位宋军降将李值，则是率领一万降军，直朝着太原西城杀奔而去！ 第二百四十章 金人的援兵？ 靖康元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特别是对太原来讲，经过一夜鏖战，刘文昊率领的平晋乡军共击退银术可部数十次进攻，方才稳住了此刻的局面。 “贼老天，你真是不玩死我不罢休啊！” 趁着金军暂时撤退的间隙，刘文昊大口的喘着粗气，心中愤愤不平，但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夜，首先是完颜银术可的儿子阿图鲁，那个号称女真第一勇士的猛将，接连冲破西城的三道防线，从而拉起了大战的帷幕。 虽不至于彻底撕开西城的防务，但却将众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父老乡亲来的及时，估计现在的西城已经尽入敌手！ 当然，阿图鲁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所部一千多铁骑，外加三千多精锐，大部分都留在了西城城下。 其次则是河东李值的一万人马，这要是放在以前，就那么一部降军，谁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然而经过阿图鲁所部不要命一般的冲杀过后，李值麾下的大军，就已然成了绝对的主力！ 幸好平晋乡军都是原来唐家寨的老底子，大家同仇敌忾，这才顶住了压力。如若不然，估摸着刘文昊现在能不能还喘着粗气都两说。 有人说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刻，事实也是如此，不过在众人咬着牙挺过来以后，这场由摸营引起的大战也终于告一段落。 是以，此战双方都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当然，相对来讲，西城的守军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 但话说回来，这一战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刘文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经过战后总结，他知道，自己在这一战共犯了三个错误。 其一，是在那些义军组成的敢死军撤回之时，他没有洞察到金军的意图，这才让那个女真第一勇士阿图鲁，趁机突破了西城布下的三道防线。 第二则是跟李彦仙等人回到护城河有关。这么说，如果当时刘文昊能够当机立断，或者说舍弃李彦仙这一部三百多兄弟，那么也不至于让金人趁势攻上城头！ 而最后一点，也是最为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不该把“回回炮”和所谓的“炸药包”那么早的暴露出去！ 这相当于什么？就相当于过早的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也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并不是那些所谓的黑科技，而是人！但现在对于平晋乡军，对于西城守军来说，“回回炮”就是他们最大的杀器！ 现在宋金双方的实力不可相提并论，那么你刘文昊应该做的，就是固守城池，坚壁清野！因为只要等到金军耐不住性子，那么他们才有机会！ 是啊，现在在金人面前主动出击，那不是自己作死吗？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经过昨夜的鏖战过后，今日银术可所部的金军，可是再也没有精力攻城了不是？ 随着金军褪去，太阳也终于露出了笑脸。此刻，刘文昊下意识的看向东边的天空，不经意时，他突然发现，在那红日周围，万千霞光尽染无余！ 在红日的映照之下，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是自己眼花了吗？” 下意识的，刘文昊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而即使这样，映入他眼帘的，却还是那个在天空中飘舞的女子！ “官人？官人？！” 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刘文昊已然出现了幻觉，幸好唐芸双还在他的身边，在那丫头一声声的呼唤之下，他这才醒转了过来。 “金军退了？” 正儿八经来讲，刘文昊算是一个文官。即使朝廷现在给他穿小鞋，让他来守城，但宗其根本，他还是属于文官集团的一份子。 可昨夜在金军猛烈的攻伐之下，他不得已也披挂上了阵，甚至拿着三尺长剑，还亲手手刃了数个不开眼的金军士卒。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刘文昊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得见！ 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能够登上城头都已经很难得了，何况像刘文昊这般上场杀敌呢？ 别的不说，就说那太原知府张孝纯，那个被后世称为张阁老的老先生，不也是在金军攻城之时，躲在了知府衙门之中吗？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只是在昨晚的攻杀之下，即使有唐家姐妹护佑刘文昊的周全，可相对于那乱战，他竟也受了几处创伤。 “官人，你还是好生歇息歇息，剩下的事，就交给妾身……” 刘文昊听到此话哪里肯依，挣扎着坐起身来，不断反思着自己昨晚的过错。 可就在他刚刚想要开口的时候，一声号角，再次打破了现有的宁静！ “敌袭！” “什么？”别说刘文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一旁的唐芸双也不敢相信。 怎么？这些金人是铁打的不成？鏖战一夜，他们怎么还有精力发起进攻呢？ 正犹豫之时，突然在城下射来一支冷箭！ 唐芸双不愧是唐家寨的大魔王，只见那丫头长身而起，左手一挥，捞着一枝不知由那里射来的冷箭，沿墙头朝主城门方向走去。 守城军民正在来回奔走抗敌，人人眼睛血红，脑中似是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进犯的敌人堵住和杀死。 墙头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有如人间地狱，但谁都没空闲去理会。 随着战鼓响起，金军的兵力不断增加，又对其他防线假作佯攻，以分散平晋乡军本就为数不多的兵力！ 昨晚，刘文昊和李彦仙等人，完全可以说是不眠不休地指挥着这场惨烈的护城之战。刚刚才有喘息，没想到，才假寝半刻，岂知这金人又摸了上来！ 战鼓骤响，刘文昊已有点分不清楚这响声到底来自何方。 突然之间，只听见“轰”的一声！刚刚站起身的刘文昊，不由得摇晃了一下！ “糟了！” 这阵摇晃，刘文昊知道，这是金军的攻城利器，是楼车在发动攻势！ 幸好在那里还有杨再兴等人，只见那绝世猛将也杀的兴起，那楼车刚刚触碰到城墙，就已被杨再兴等人推落了下去！ 真不知那猛将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楼车不但倒了，连着上面的金军一起倒在了城外的地上，更不知跌伤压伤了多少人。 “奇怪，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金军？战斗力怎么那么强悍？难道昨晚金人没有尽出手段？” 听到唐芸双的嘀咕，刘文昊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因为眼前这伙金军十分眼生，看样子，这应该是金人的援兵……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奸细？ 鏖战了一夜，别说是刘文昊，连主动登上城头帮助平晋乡军的太原百姓也已是那强弩之末。 面对金人的新生力量，众人无不骇然！ 难道是金人的援兵到了？ 刘文昊原本在西城城下沿河设置了十多座箭楼，与围绕着西城的护城河，形成了双重防线，可在昨晚阿图鲁不要命的冲击之下，那两道防线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防御。 “我命休矣！” 金军的攻势很猛，远不是昨晚那些大宋降军能够相比的。仅仅只是数个回合，太原的西城便已告急！ “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唐芸双一下子就急了起来，但和刘文昊一样，这丫头也是忙碌了一整夜！就算她的武艺再高，但也经不住金人这番车轮战。 李彦仙、杨再兴等将也是如此，现在还能拼杀，完全是靠着那股不服输的毅力！ “这些金军十分眼生，看样子是敌人的援军部队。” 谭明喜虽然和刘文昊一样，算是个书生，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抄起了一把朴刀，来到了城头上。 听了谭明喜的话，众人面面相觑，现如今在河东的地面上，只有太原这里的阵仗是最大的。 是啊，连那大金国的国相粘罕都在此地，金人哪还有什么援兵？ 等等，刚刚有了这么一个念头，刘文昊突然意识到，这些金人的援兵不会是攻打太原主城的？ 难道是粘罕麾下的部队？ 但想到这里，刘文昊又摇了摇头，毕竟想要攻破太原，彻底的拿下河东首府，那么就得攻陷东城。 因此，粘罕要是想突破王禀王老将军布下的防线，那么他肯定就不可能分兵至此！ 倘若说东城的金军驰援这里，难道东城已经被他们攻破了？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太原的东西两城并不算互通的。也就是说，你粘罕别管有没有攻破东城或西城，那么都得再次调集人马再攻一遍！ 所以在这个时候，问题也随之出现。难道说金人没有主攻东城？ 然而一旁的唐芸双也看出了这里的异常，就见那丫头瞥着眉头分析道：“看来王老将军上了粘罕的当了！” 可不是么，太原东西两城虽然相距二十余里，但却互为呼应，粘罕的西路军并没有大金国东路军那么强盛，即使加上李嗣本、李值这样的降军，人数上也绝不会超过十万人。 要知道，现在驻扎在河东的三大将门也不是摆设！粘罕不仅要提防从隆德府败退的姚古大军，而且还有时刻注意汾州的张灏所部。 所以他现在想分兵帮助银术可，显然不太可能。 有道是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倘若粘罕兵精粮足，那他们也不会这么猴急的攻打城池了？ “除非，金人从来都没有打算主攻东城，而是在东城做以佯攻，从而做到牵制王老将军，而后集中兵力，扑向咱们的西城！” 这丫头短短几句话，就已经将粘罕的意图全都猜了出来。没错，粘罕和完颜银术可最开始的打算就是刘文昊负责守卫的西城！ 但在这个时候，不仅是唐芸双，就连刘文昊脑袋里也是充满了问号。 首先来说，金军凭什么那么自信，认为留下一小部军队就能牵制住王禀的胜捷军？ 还有，从东城往西城赶，数万大军如何能瞒住王老将军的？ 所以此时此刻，映入众人脑海之中不免有了那样一个词：难道太原有金军的耳目？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显然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猜想，因为金人的攻势又来了！ 与此同时，在太原东城外，临时搭建的大帐内，金军的主要将领却齐集一堂。 此时，就见一名女真悍将把河东堪舆图摊开在桌上，只见他指着一处标记道：“张灏的军队就是集结在此处，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也是老奸巨猾，咱们不得不防！” 众将听罢此话，无不点头应是。因为从汾州出发，无论是绕过汾河进攻代忻二州，或是增援太原，路程都相差不大。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那女真悍将又指向另外一个标记点，对着众将说道：“折家军是大宋的将门之一，现在虽然缩在麟州等地，可宋廷若是一纸调令，咱们就要面对宋军的围攻……” 粘罕听了那人的话，微微的笑了笑。随即冲着另外一将吩咐道：“斡里衍，说说你的看法。” “国相，张灏所部目前驻扎在汾州，若他不动，则没有多大的威胁。至于姚古所部，无论动与不动，意义都不太大。只有这里……”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娄室指向了堪舆图上另外一个位置。 “种师中乃是西军悍将，如今更是宋军的一面旗帜。所以末将以为，我军应集中兵力，主动出击，拔下这颗钉子！” 完颜娄室不愧是大金的战神，经他这么一说，帐内众将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可不是么，张灏所部虽然距离太原最近，但那小子年纪尚轻，资质不足，所以对于金军的威胁并不大。 至于姚古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好说的。而麟州的折家军，虽有一定的战力，可相距太远，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使宋廷来了命令，折家军也够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两军交战，时间就是战机。倘若折家军出麟州而支援河东，那么即使折家军以急行军的速度赶来，或许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相对说来，只有种家军仅存的硕果，这位被人称为小种经略相公的种师中，才是金人的眼中刺！ 娄室的话还没有结束，就见他侃侃而谈道：“传闻姚、种两家不合，因此我军攻打种师中部，定能取得奇效！” 粘罕听了娄室的分析，放声大笑道：“哈哈，斡里衍所言甚是，如今太原已成那秋后的蚂蚱，就看银术可如何表演了……” 帐内众将不太明白粘罕的意思，因为昨日这位大金国相还十分着急的进攻太原，怎么今日就有了这般变化呢？ 他们哪里知晓，粘罕从不会在意一城得失，只要银术可能够攻破太原防御较低的西城，那么从现有意义来讲，太原就已经成了金人占有的城池。 所以，在大宋求和的基础上，太原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议战 有人说粘罕喜怒无常，也有人说这位大金国相嗜杀成性。不过对大金那些悍将来讲，这位国相爷虽算不上和蔼可亲，但绝对是他们的主心骨。 然而在这一刻，大家似乎都有些不知所以，因为粘罕显然是要放下太原。 塞里跟随粘罕良久，因此当下问道：“国相，如若太原有失，我等岂不是白打了这么多天吗？” 粘罕听罢此话微微一笑：“太原乃是河东首府，本帅可从没有想要放弃！” 一听到这话，众将顿时又来了精神。太原在河东来讲，那不仅仅是首府这么简单。自打去年开始，天气极其异常，女真各部哪有几个还有余粮的？ 所以，大家都在期盼打下太原后，劫掠一些宝贝来应对现有的粮荒。 能被大金历代君主视为开国第一功臣，粘罕自然有着其人的本事。在看到塞里等将依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便解释道：“二太子现如今已经兵临黄河北岸，因此我军不能再拖沓，所以本帅决定，突破河东屏障，继续向东进发！” 粘罕解释了一阵，众将恍然大悟！ 别看太原现在被金军团团围困住了，但河东方面绝对不会坐视太原不管！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粘罕想要东进的意图便十分明显了。 银术可所部可以继续扫平太原，而他们则可以挥师东进，持续歼灭河东的有生力量。当然，在这一刻粘罕还是给娄室等将下达了相应的命令。 去岁南下，娄室就曾率军征讨过陕西，因此，粘罕一事不烦二主，便继续让完颜娄室率其麾下大军，挡住即将来援的陕西宋军。 当然，粘罕知道，如今大宋的西军才是他们真正的强敌，特别是种师中，据传那位老将军已经驻扎在寿阳附近，假以时日，定会威胁太原。 “只要灭了种家军，我军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说着话的功夫，帐内众将也纷纷发表各自的看法。此时就见一个契丹将领补充道：“大帅，末将以为，我们可全力西攻，先闪击汾州张灏部，这样再迂回北上，种师中必定是咱们囊中之物！” 这个契丹人名叫余睹姑，也就是当初赵桓和耿南仲极力拉拢的那位契丹贵胄。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耶律马五则是摇了摇头：“在下认为，张灏所部并不值得咱们进军，目前应该先进军寿阳，扫平种师中才是关键！” 无论是契丹还是大宋的降将，一般称呼粘罕为大帅，而女真将领则喜欢称呼其为国相，更显得和其亲近之意。 听了马五的话，粘罕若有所思，随即问道：“马五此言是何意？” “大帅，据末将所知，虽然张灏、姚古和种师中互为犄角之势，但三方并不和睦。咱们曾在隆德府击败姚古军，可在那个时候，距离隆德府最近的张灏，却没有及时支援……” 马五侃侃而谈，说出了他的看法。可不是么，当初西路军之所以三天就攻破隆德府，也和张灏不出兵有关。而且当初就是因为种师中距离隆德太远，这才让娄室抓住了战机，一举将其打败。 话说回来，倘若当时张灏驰援及时，或者说西军尽出陕西，那么现在绝对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听了马五的分析，大家都不自主的点了点头。确实，现在的河东，也就张灏麾下的势力最大，但如果先打张灏，那么距离最近的种师中必定会全力驰援。所以到时候即使打败他们，西路军所面临的也大有可能是惨胜。 这并不是粘罕想要的，所以马五刚刚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要找到河东几路大军的脉门，集中兵力，攻打种师中！ 首先来讲，虽然种师中所部最为难啃，但粘罕挥师寿阳的话，汾州的张灏，亦或是驻扎在威胜附近的姚古，都不会前往支援。 然而帐内的女真诸将也有不同意见，此刻就听那塞里问道：“若张灏兵分二路，以骚扰为主，增援太原和寿阳为辅，我们该如何应付？” 闻听此话，粘罕则是断言道：“假若我们的情报无误，以十万的兵力进攻寿阳，那么张灏绝对没有能力发动这种规模的支援。毕竟在他面前也有我五万大军，他纵想两面驰援，亦有心无力。” 说到这里，粘罕突然指着横过太原城的北面长达百里的一道山脉道：“这是什么山？” 马五离的最近，于是回道：“回大帅，这就是杀熊岭！” 粘罕看着那大山，若有所思，俄而放声大笑：“哈哈，这种师中确是狡猾，倘若他出兵与此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若我们贸然进军，他便可在山内暗伏奇兵，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完颜娄室站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而当粘罕说完后，他便立即站了起来，随后补充道：“非但如此，他还可东进穿过井陉，阻击我军于黄河北岸！” 两人一唱一和，便把所有的可能都讲了出来，而种师中的意图也正是如此。 不过说句实在话，在战略上，这布局是无懈可击。然而现在已然被他们看穿，看来种师中将要面临的肯定会是一场恶战！ 耶律马五的想法很多，在帐内诸将都点头应是的时候，马五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大帅，倘若种师中不主动来攻，而太原亦死守不出，我们根本拿他没有其他办法。至于强行进攻寿阳，到时候种师中会不会在此布疑兵呢？”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马五的手指已然落在了堪舆图上面的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而看到这一幕，粘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却淡然道：“哈哈，马五多虑了，宋廷孱弱，宋军无能，太原的老弱残兵在我百战劲旅面前能有什么作为？！” 耶律马五闻听此话，脸色乍晴乍暗，显是犹豫难决。良久，方沉声回道：“大帅所言甚是，末将明白了！” 而就在粘罕等人在那军帐议战之时，大帐的门帘突然被一个士卒打了开，就见那亲卫单手抚胸道：“禀国相，大事不妙，据探马回报，说那城中的胜捷军有了异动！” “什么？难道是王禀想要驰援西城？”粘罕闻听此话，脸上的肌肉瞬间抖动了几下，随即命令道：“来呀，命令中军向太原继续推进！”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游击 正如粘罕所料，王禀的确的看穿了金军佯攻东城的意图。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老将军立即将唐鹏唐羽所部的骑兵派往了西城。 而与此同时，太原西城则是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如若再继续任由金人这么攻城，那么城破人亡只是时间问题！” 李彦仙和杨再兴等人都护在刘文昊的身边，大家心中明白，此战如若继续被金人这么压制，那他们或许根本就等不到天黑，也根本无法把求援消息送出去！ “娘的！这群狗日的还真狠毒！” 杨再兴骂的，自然是那些河东降将。也是，这群人打金贼不积极，调转枪口打自己的同胞却那么狠辣！ 正说话间，又一支冷箭射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支冷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唐芸双的要害就是狠狠的一击！ 幸好那丫头的身手还算不错，不过这么一支冷箭，也着实让那丫头骇得够呛。不经意间，连刘文昊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但即使这样，这丫头还是被那冷箭擦破了手臂！ 而看到这里，也不知是因为唐芸双受伤，还是刘文昊真的怒了，就听他高呼道：“兄弟们，父老乡亲们，我刘文昊不才，愿和大家共进退！如今那金贼势大，我愿开门和金人决一雌雄，谁敢与我一同前往？！” 一听到这话，众人都搞不明白刘文昊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固守城头都已经快守不住了，现在为什么还要出城？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在众人奋力拼杀的时候，马昂秦豹等工匠也没闲着。他们虽然没有一起上阵杀敌，但也是在那里抢时间，加紧布防！ 要知道，工匠们准备的守城利器并不少。要不是金人来的太快，或许大家也不至于这般连轴转。 所以，现在工匠们需要的就是时间！但问题也恰恰就这么来了！的确，如果就这么任由金军肆意的攻城，别说匠人们无法将那些守城利器安置好，哪怕这西城也是岌岌可危。 但如果此时率军出城主动出击，那么就会为匠人们争取一定的时间！ 因此，当听到刘文昊把话说完，一旁的杨再兴猛地蹿了出来。 “大人，末将不才，愿替大人出城，和那贼人拼死一战！” 另一边，李彦仙、王卓等人也是争先恐后的赶了过来。 在这一刻，众将官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在刘文昊面前请求道：“末将愿代大人出城拒敌！” 在战场之上，可以说战机稍纵即逝，刘文昊能看出来的东西，李彦仙等人又怎能看不到呢？ 其实在这一刻，刘文昊还是有些优柔寡断，他也知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但他更明白，杨再兴、李彦仙等人出城，肯定要比自己带兵强。 但是这样一来，出城容易，能不能还回得来，那就两说了。 而义军首领邵云则也请求道：“大人，小的愿率麾下敢死军，再次迎敌而上！” 就在刘文昊犹豫之际，唐芸双若有所思，而后迅速来到刘文昊的身边劝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身为主帅当运筹帷幄之中才是！” 随后那丫头也不等刘文昊有何反应，紧接着便对着众人吩咐道：“杨再兴王卓听令，命你二人带二百兄弟迅速从城门处杀出，在那个方向打个转就立即回城。切记，万不要恋战！” 要知道，唐芸双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完全可以说，在很多时候她远比刘文昊强的多。然而那二人听了唐芸双的命令后，顿时有些不解。不和金军硬碰硬？那这怎么可以解了现在的危局呢？ 不过此刻那二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在看到刘文昊点头示意后，他们二人当即抱拳：“得令！” 随后，就见这二人各自带着一百个手下，开了城门就杀了出去！ 而此时，刘文昊则依旧在想着刚刚唐芸双所说的话题。不大一会的功夫，他突然恍然大悟。 此刻，就见他冲着唐芸双猛地点了点头，像似秀恩爱一般赞道：“娘子啊，你可帮了为夫的大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唐芸双有些目瞪口呆，这小子说的是啥？ 那丫头哪里晓得，在这一瞬间，刘文昊通过她的开导，突然想起来一个词：游击战！ 是啊，金军的强横大家都看到了，如今太原西城已经满目疮痍，如果继续和金军硬碰硬的话，免不了一个城破人亡的下场。 但是，如果不和他们死磕的话，就这么一个城防该如何才能守得住呢？或许只有和金军打游击，持续消灭其有生力量，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就听刘文昊突然对着众人说道：“我有办法了！” 其实刘文昊的军事才能，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小子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所以自然而然的，大家也就把他当做了主心骨。 不过当刘文昊说完自己的想法之时，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也没有想到，刘文昊竟然还有这般见地。 此时就见他指着城下的金军说道：“金军强横无比，所以我们就要做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以这种战略去和金军玩玩！” 想通了一切的刘文昊还是很轻松，甚至都用上了“玩玩”的语句。若不是城头上还有些金军残寇，估计这一刻众人都会大眼瞪小眼。 刘大人说的是啥？ “敌进我退乃是保存实力，待机转移攻势。敌退我进就是要打击其士气，积小胜为大胜。敌驻我扰是以疲惫敌人，造成对我有利之形势。至于敌疲我打乃是应集中兵力，主动进攻，以歼灭敌人……” “精辟！”李彦仙自幼苦读兵书，可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粹的战法。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城下的杀戮还在继续，该说不说，杨再兴和王卓二人始终贯彻着唐芸双的打法，根本就不和金军硬抗，出城打了一波就向指定位置跑了过去。 本来完颜银术可在看到太原西城城门大开以后还有些兴奋，他觉得宋军此时出城就是来送死的，所以在这一刻，他便发了一道停止攻城的命令，而是打算和那些出城的宋军决一死战。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又让银术可气的不打一处来，口中大骂着：“宋军怎会这般无耻？” paoshuba.com 完颜银术可实在是没有料到，在这么一个强度下，宋军竟然还敢出城！ 本来他还觉得就这么一两百骑，根本就不够他们塞牙缝的，然而出城的宋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怯战，不仅没和他的大军正面来一下，反而象征性的朝着自己大军射了两轮齐射就跑了！ 这一下可把银术可气坏了，干什么呢？过家家吗？宋军怎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首先来讲，其实金军现在也是疲于应付，毕竟在昨晚的偷营之下，银术可麾下大军基本都没有休息好。 特别是李嗣本和李值的降军，现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若不是粘罕派来的援军及时，或许今日他们都得趴窝！就算阿图鲁的亲卫十分骁勇，但经过了一晚上外加一上午的鏖战，现在不止是城内的宋军，连他们也都是强弩之末了。 “可恶！” 银术可现在十分生气，但却又拿西城守军毫无办法。 一整夜的时间，西城城下堆满了尸体！银术可红着眼睛，对身旁的阿图鲁说道：“去把这数百南朝铁骑吃掉！” 阿图鲁的眼睛也是布满了血丝，身上也有七八处创伤，在听了父亲的话之后，他连忙抽出弯刀，带着麾下亲卫，又一次冲进了战团之中！ 正儿八经来讲，如今守在西城的，大多数都是那些乡兵和百姓罢了。然而就是这群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面对数万金军精锐，精锐还能坚持这么久，银术可岂能不气？ 杨再兴和王卓很好的贯彻了唐芸双的作战方案，但他们显然还是看轻了金军的战力。二百余骑出城，虽然只是打了一个转转，没想到还是折损了六十多个兄弟。让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骑兵，又少了三分之一的战力。 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一次出城，却一下子打乱了完颜银术可所有的部署。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大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李彦仙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两百骑兵出城，竟然能牵制住金军大部的主力！此时，他也是坐不住的主，连连冲着刘文昊请示道：“大人，末将要不要再带兵出城转一圈？” 看得出来，虽然杨再兴和王卓只是带队出城转了一下，但二人都受伤不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彦仙才会主动的要求出城。 现在大家都看出来了，刘文昊的“游击战”，这战术是有多么厉害。 的确，金军人数众多，但也架不住这么搞。再说了，现在大家都是一宿没睡，拼的就是看谁撑不住。 可就在刘文昊刚刚要开口的时候，唐鹏唐羽带着原平晋乡军的第一指挥终于赶过来了！ 看到那唐家兄弟带着一千多骑赶过来，无论是城头上的百姓，还是浴血奋战的平晋乡军都沸腾了起来！ 这是什么？这就是给人以希望！ 别看唐家兄弟带的援兵并不多，但却着实的鼓舞了大家的士气！ 然而当他二人刚刚来到城头之际，刘文昊却立即对两个舅哥吩咐道：“你们来的正好，金军刚刚突破了我方两道防线，你们二人分别带一百人出城迎战……” 唐鹏唐羽听完此话感觉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带了一千多兄弟不假，但为什么让他们才各自带一百个兄弟呢？ 而且更为让人难以理解的是，现在金军的攻势那么凶猛，刘文昊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不好好守城，怎么还要主动出击呢？ 但此时，唐家兄弟并未质疑刘文昊所说的话，而是点了点头便连点齐相应的人数，朝着城门口的地方赶去。 “哥，你们先等一下！” 还好唐芸双心细，就见那丫头慌忙来到二人面前，长话短说，将刘文昊刚刚“发明”的游击战讲了一遍。 说句实在的，这唐家兄弟即使听了自家妹子说完，脑袋里还是懵的！什么游击战？什么不和他们硬碰？什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不过当那丫头将那十六个通俗易懂的字讲出来以后，这两人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精辟！” “得令！” 说着话的功夫，二人一边呆着各自手下赶路，一边又开始和手下讲解这句话的意思。 而就在他们刚刚出城不久，城头上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或许是说，唐芸双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哥哥奉命来援的时候，文轩竟然也在那队伍之中。 “表哥，你怎么来了？” 可不是么，这文轩充其量就是个书生，现在兵荒马乱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文轩还是那一副老样子，听到唐芸双的问话，他一不慌二不忙的走了过来。先是给刘文昊见了礼，而后才从容的回道：“在下此来是带着知府大人的密信，是给刘大人传令来的……” 听到这话，刘文昊先是皱了皱眉，不过在想到当初李纲重用过此人后，他又放下了所有的不快。 的确，刘文昊讨厌此人，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搭理这号人。只是突然之间，刘文昊又有点想不明白，因为早在李宣抚被贬黜之后，不是说这小子也被波及了吗？ 说着话的功夫，文轩便从自己怀里摸出来一封信。可还没等刘文昊接过来，唐家兄弟就已经在李彦仙等人的辅助下冲出了城门！ 这一刻，刘文昊哪里还顾及到张孝纯的信？就见他带着众人，又一次的登上了城头。 该说不说，唐家兄弟麾下的儿郎，真不愧是唐家寨的老底子。这群人弓马娴熟，远不是刚刚杨再兴和王卓带出去的那队骑兵能够比拟的。 仅仅只是冲出去两个回合，便已射倒了一百多持续攻城的金人！ 只是在他们刚刚杀的兴起之时，刘文昊却连忙让人鸣了金！ 原来马昂等人已经将那些守城利器布好了，这才让刘文昊又有了新的主意！ “收兵！” 说到这里，他还问着一旁的马昂：“马都头，咱们的宝贝都架好了吗？” 马昂猛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又摇了摇头，随即指向不远处的八牛弩，说道：“大人，现在除了八牛弩，其他的都布置完毕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历史的进程 马昂口中的八牛弩又叫三弓床弩，一般说来，它并不是由一张弩，而是由三张弩组成。 首先来说，这种守城利器是由三张弩前后排列而成，另外用于发射弩箭的弩弦共三股。由于将其拉开到位所需要的力量非常的大，所以，每一张三弓床弩都需要近十名士兵进行操作，分别负责瞄准，装填，以及利用绞盘将弩弦拉开。 虽然看上去十分麻烦，但对于大宋年间的战争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八牛弩的箭矢是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的守城利器！ 在大宋年间，这可不仅仅是守城的宝贝，应该说八牛弩完全可以称之为超级武器。 而最让人喜闻乐道的就是八牛弩的射程，即使和后世的步枪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据传，八牛弩的射程足有一千五百米之多！ 因此，一旦城池上架设此等宝贝，就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 然而这种利器消耗的人力与物力还是比较大的，自然而然的，装备这种利器的城池也就少之又少。 八牛弩最主要的任务是对敌方的军队进行大规模杀伤，尤其是进行近距离直射的时候，依靠三弓床弩赋予的巨大的动能，面对的敌人无论是轻装上阵的步兵，而是装备精良的骑兵，由三弓床弩发射的弩箭都能够给予有效的杀伤！ 甚至在敌方开始发起冲锋的时候，并且两军距离较远的时候，还可以对敌方使用弓弩造成一定的杀伤力。 还有，八牛弩可发射“踏橛箭”，发射的时候蔚为壮观，箭支有如标枪一般。 原本刘文昊是打算在西城的城头架设这么一个守城利器，但现在马昂却对他说没有布置好，这下令他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为什么没有布好？”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刚才大家拼死出城，不就是为了你们匠人争取时间吗？现在你和大家说八牛弩没有布置好，怎能安慰死去的兄弟？ 马昂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并不是工匠们不用心，而是在这个时间，那三弓床弩已经被人为的破坏了，因此匠人们才无法在西城架势那么一个利器。 刘文昊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但当他将话说出口之后，特别是看到马昂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是有人在搞鬼！但刘文昊却有些不解，这么一个情况下，谁还盼着西城城破呢？难道是金人的奸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唐芸双却被文轩拉到了一边，而后两人便说起了悄悄话。也不知这二人到底在说着什么，反正映入刘文昊眼帘的，就是那二人的说说笑笑！ 这都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 然而转念一想，刘文昊又觉得唐芸双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看着那二人的动作，他又心烦不已。 “大人，虽然八牛弩没有架好，但属下和匠人们又安置了四门投石机！”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来不及再去“吃醋”，而是马上对着谭明喜等人吩咐道：“伯山兄，投石机缺少石弹，所以还得麻烦你组织人手，迅速将石弹都运抵过来。” 谭明喜和文轩一样，都算是个文人，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而这一刻，唐家兄弟也终于回来了。不过刚刚出城的战果却不怎么理想，虽然又一次打乱了金军的部署，但也相应的留下了数十个兄弟。 只是在刘文昊鸣金以后，完颜银术可竟然也十分默契的收了兵，一时之间，西城竟然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不过即使这样，刘文昊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组织人手，进行加固城防，另外则是安排伙夫，让大家都有一口热乎的饭吃。 直到这个时候，刘文昊才慢慢的将张孝纯的信件拿了出来。 然而当他匆匆将那封信看了一遍之后，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 “怎么会这样？” 晌午时分，双方暂时都罢了兵，在这短暂的一刻，刘文昊却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信上的内容。 原来，那信封里不仅只有张孝纯一个人的信，还有王禀王老将军带来的最新消息。别看东西两城相距二十余里，但在这个节点，无论是张孝纯还是王禀，他们谁也不会来西城转转的。 而在那信上，张孝纯除了一些问候之外，还特意的和刘文昊讲明了一点，那就是关于文轩的任命。 也不知那老小子到底给张孝纯使了什么迷魂汤，此时文轩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知府衙门里的红人！ 也就是说，文轩现在来到西城，以后代表的就是知府衙门。虽然他没有什么官职，但却在这里让刘文昊十分不爽。 这算什么事？ 至于另外一则消息，则是和种师中有关。其实在王禀的信上，并没有怎么说种师中，而是一笔带过，说明种师中的情况。 然而只是这样简短的两句话，却又让刘文昊心头狂跳，因为种师中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寿阳西南的杀熊岭。 早在当初，刘文昊就曾给种师中去过信，隐晦的和其说明了杀熊岭的位置，但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种师中竟然又率军驻扎在那附近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在真实的历史进程中，种师中就是死在了杀熊岭！ 还有，完颜娄室父子如今就在太原，距离杀熊岭也不过百余里，所以在这一刻，刘文昊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给种师中预警，那么历史又将重演了！ 然而现在他却不知该怎么和种师中去说，难道直截了当的说，你小种经略相公，就是命丧在杀熊岭吗？ 正当刘文昊魂游天外之际，唐芸双则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官人，你在想什么呢？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大家已经吃过午饭，那么加紧时间休息才是王道，毕竟即将迎接众人的，会不会又是新一轮的猛攻，谁也不清楚。 “哦？那个，还是让大家都休息休息……” 刘文昊此时的心思都在种师中那边，因此，他都不知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 而这个时候，唐芸双显然是误会了，她还以为刘文昊这般所问非所答，是因为自己刚刚和表哥走的太近，所以那小子吃醋了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寿阳的战火 对于攻打太原的西城，完颜银术可准备的非常充分，然而在这么一整天的功夫，即使金军冲了数十个回合，但却依然没能突破西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短暂的歇息了一段时间后，或许是双方都十分有默契，根本就不用刘文昊怎么考虑接下来的应对，完颜银术可的大军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不过此时金军的攻势已经没有早上那么猛烈了，从这也就能够说明，银术可是让金军分批次的轮休，而后又对西城轮番攻击，目的就是不让他们休息。 鉴于这种情况，现在大家除了打打游击之外，只能慢慢的拖一下时间。因为此刻谁都明白，真要是和金人硬拼，那纯属是找不痛快！ 用刘文昊的话来讲，那就是只有等到天黑，这场大战才能落下帷幕。 在这之后，一下午的时间，双方打的有来有回。而在一旁观战的文轩，却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彻底的震撼到了。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战场上两军对垒的血战，自然而然的有些惧怕，甚至在金人登上城头之际，他还躲得远远的。 幸好那唐家姐妹都离他都不远，要不然，在金军持续的攻击下，他或许不当逃兵也早就被吓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黄昏时分，众人明白，这或许就是天黑之前，金人最后的一次进攻了。 可越是这样想，那时间却又过得特别慢。而排着队朝着西城进攻的金军，此时也仿佛都知道了众人的心中所想一般，不仅动作变得迟缓，就连攻击也变得缓慢起来。 这个时候，刘文昊的双目精光闪闪的瞧着鏖战的战场。特别是看到金军的骑兵，眼睛里更是冒出了些许金光！ 唐芸双最先发现了刘文昊的异常，于是连忙问道：“官人，你这是怎么了？” 其实刘文昊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反正在这一刻，他脑袋里不仅有些混混沌沌的，还特别的疼！此刻，刘文昊不知自己是生病了，还是持续了一整夜的战斗，累成这般模样。 在唐芸双关心的问候之下，他站定身形，先是用手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而后又靠着墙头坐了下去。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 能不累吗？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原本他是想不让金人好好睡觉，可到头来，却是他们自己没有睡好！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办法，谁让金军人数太多了呢？ 但话说回来，倘若没有这么摸营的话，那么现在西城还能不能守住都是个问题。再一个，幸好王禀反应够快，及时的派来援军，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真的吗？” 金军进攻的步伐变得越发的缓慢，守在城头上的众人心里都明白，女真人也是人，他们也累了！ 是的，完颜银术可他们也没有好过，甚至比西城的守军还要难！ 首先，经过昨晚的偷营，李嗣本所部基本丧失了所有的战斗力。而经过一天的鏖战，河东李值的大军也差不了多少。 就算银术可麾下的精锐，此时怕是也难再次投入到战场之中。或许在这一刻，只有粘罕派来的援兵，现在还有着一定的战斗力。 但在这个时候，那些驰援而来的援兵也被这么一场胶着的大战所震撼到了。所以在这个功夫，他们也是打着出工不出力的想法。 的确，谁也不想当炮灰！ 就这样，双方继续在西城城下“火拼”，直到夜幕降临，这一场由摸营引起的大战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战后统计，此役平晋乡军和西城的百姓，以及邵云带来的敢死军，三方加在一块共歼灭了金军两万余人！ 这战果不可谓不辉煌！如果说出去，或许都没有人会相信！ 当然，平晋乡军的伤亡也同样非常的大！这一战，平晋乡军减员了接近三分之二，这还不算那些轻伤不下火线的。 想想，就连刘文昊的身上也有数处创伤，可见这一场大战会是多么惊心动魄！ 而在这大战过后，接连数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无论是王禀守着的东城还是刘文昊他们守着的西城，都没有受到金军的攻击。就仿佛是说，金人在这第一天碰了他们的硬骨头，所以才会退缩了。 然而事实的真相真是如此吗？答案肯定不是这样的！ 在这一刻，刘文昊突然意识到，金人这是要对河东其他的势力动手了！ 是啊，要是换做刘文昊，或许他也会这么做！ 太原城易守难攻，那为何还会徒增伤亡的继续攻打呢？毕竟现在河东大地还没有尽入金人之手，所以不用猜大家也明白，金人，应该说粘罕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围困太原，持续歼灭敌有生力量！ 也就是说，粘罕要对种师中、姚古以及张灏下手了！ 如果说在真实的历史之中，其实这应该是早就发生了的事，只是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才会有了这么多的变数。 而正如刘文昊所料，粘罕的最终意图确实是扫平河东所有的障碍，而后尽快的向东进军，再往后就是兵临汴梁城下，最终和斡离不合兵一处，覆灭南朝！ “难道历史又会重演吗？” 夜已深，刘文昊一个人躺在床上，仔细的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又开始努力的想着有关北宋末年的历史。 然而想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出所以，更没有想到多少事情。 “哎，要是有本历史书该多好！” 一想到这里，刘文昊就忍不住的想唠叨两句，特别是想起那所谓的系统，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还好，他知道，只要再守三个月，那么系统便会降临！到时候，他有系统在手，又会怕什么？ 而就在他躺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的同时，完颜娄室则是率领麾下大军已经到达了寿阳城外！ 只是这位女真战神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拿小种经略相公如何，因为种师中自然不会安于固守。 据传，八月底，在娄室所部还未站稳脚跟的情况下，种师中当即派出精兵夜劫金营，虽只斩首两百余级，却极大的震动了对方军心！ 一时之间，寿阳的战火也燃了起来！但刘文昊最为惧怕的事情，也同样来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种师中兵败杀熊岭 靖康元年九月，河东战局仍陷于胶着之中。太原城下，金军尸体堆积如山。 即使吸取了上次南侵的教训，但完颜银术可却依旧拿太原没办法。特别是粘罕率领大军东去之后，银术可一时之间孤木难支，只能祭出“锁城法”，又一次将太原团团锁了起来！ 而在金军的东路战线，二太子斡离不却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到黄河北岸，这才因为黄河决堤而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其实真正让斡离不头疼的不仅只有那泛滥的黄河水，还有河北各地的义军。 这位大金国的二太子，每每攻下一处城池，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被攻下来的城池里又总会闹起一系列的幺蛾子。 另外则是老将宗泽率领的一部分宋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死死的阻挡住了斡离不前进的步伐！ 而这其中最让他恼火的，则是一支名为岳家军的队伍！ 据传，那伙宋军止有数千之兵，不但装备不济，粮草不足，并且连像样的马匹都没有多少。可就是这样的队伍，却接连阻挡了斡离不麾下的精锐，着实让那二太子愤恨不已！ 不知怎么回事，那岳家军就如同泥鳅一般！人数少了，拿人家没办法，派去征剿的大军多了，却又摸不到人家在哪里！ 你说这斡离不能不气？ 不过这位大金国的二太子还是有一定的度量，既然在黄河北岸被阻了脚步，那就换个地方再渡河呗。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斡离不听从了大宋降将郭药师的建议，迂回转攻大名府。 只不过此时的大名府，是黄河北面一座重要的军事重镇，有“控扼河朔，北门锁钥”之势。 也就是说，大名掌控着黄河以北的大片疆土，把守着宋都的北大门。坚守住大名，就堵塞了敌人南渡黄河的通道。 可是现在的大名并不好打，因为康王赵构奉命就任兵马大元帅之后，便亲自坐镇在此。所以一时之间，河北宋军的兵力大增，且器械更加精良。并且大名府城高池深，所以便又一次挡住了斡离不的脚步。 可即使这样，斡离不还是有信心能够一举攻下大名，从而南下攻灭东京城。 因此，女真人每隔一两日便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城。然而他们把能用的战术全部用上，但那大宋的北京大名府却仍旧矗立不倒！ 还有让斡离不感到雪上加霜的是，就在他们全面攻打大名之时，那支阴魂不散的“岳家军”又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不仅切断了他们的援兵路线，还把大金的粮草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面对这种情况，斡离不的东路战线瞬间全面崩溃！ 幸好，这位大金国的柱石之臣没有慌张，而是采用若干大宋降将的计策：战事不利，同大宋议和！ 按理来说，大金国的东西两路战线都已经受阻了，你宋钦宗应该不同意议和才是，然而让大宋朝廷的那些主战派始料未及的是，这败家的天子赵桓在得知消息后，不仅下令同意金人的和议，并且还主动停止了战端！ 乖乖，这事要是让他老祖宗赵匡胤知道，那还不得气的拍棺材板？ 哪有这样议和的？感情你们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而对于赵桓的骚操作，朝廷上下倍感打击！尤其是那些征战在外的将领们！ 也是，这算什么事？打不过金人的时候，朝廷诸公要相互攻讦，本来武人就不受重视，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将领们就更不好过了！ 可现在，河北诸军给力，已经打胜了一阵，应该乘胜追击才是，这怎么又突然的议和了呢？ 难道要坐视金人离去？这算不算养虎为患呢？ 还有，那斡离不是真的想议和吗？ 或许这答案早就写出来了，金人如果想要和议，想要和平，那他们肯定不会南下侵宋了！ 幸好大宋朝廷还有那开明之人，在朝廷诸公再一次掐架的时候，时任殿前都指挥使的何灌却已经连续数次召集所部军官，传达备战命令。 或许何灌也明白，东京虽是大宋帝都，但从宋金大战的判断，京城附近的兵力相当有限。所以一旦金人再次撕毁合约，那么前线肯定守不住！ 如果在这期间金军渡过黄河，那东京岂不是出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而就在河北罢兵期间，接替范讷就任河东制置使的种师中，连番上奏朝廷请求支援。可这位老将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完颜娄室排布在寿阳城外，一望无际的茫茫兵海！ 而此时，赵桓在经过御前军事会议之后决定送往河东的物资粮饷，才刚刚走出东京城门！ 九月初八，正当大宋朝廷选派使节之时，河东太原府治下的寿阳县，完颜娄室于寿阳石坑大败种师中麾下的大将杨志！ 据后来逃回的士卒所说，金军阵容严谨，强冲不散。且多强弓巨弩，威力无比！ 种师中听罢此言，当即震怒，遂亲自带兵，决定背水结寨，示以死战之意。 但他还是小瞧了完颜娄室，九月十一，寿阳所在的宋金两军再次展开血战，至第二日，仍不分胜负，尸横遍野，河水尽赤。 这让习惯于见证宋军大溃败的娄室父子十分震惊，至十二日正午，宋军一部率先逃遁。完颜活女这才抓住战机，亲率数百猛士追击，宋军死伤两万余，终于不支！ 据传，种师中带领溃兵直退到寿阳西南的杀熊岭，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祸不单行，就在种师中大败于寿阳石坑不到三天，驻守于威胜的姚古也随之败北！ 一时间，河东风声鹤唳，到处都是金军入城的影子！首当其冲的就是寿阳城！ 或许是恼怒寿阳军民坚持抵抗，完颜娄室便派士卒四面推进，凡遇青壮男子，不问原由，尽数斩杀！一时之间，或溺毙，或坑杀，寿阳死难者达数万之众！ 太原西城，刘文昊得知这消息已经是种师中兵败石坑的第六天，此时，就见他危襟正坐，手里拿着那封信还止不住的颤抖着。 “官人，你这是怎么了？” 早在文轩奉命送信的时候，唐芸双就发觉到刘文昊的不对劲，特别是这几天，那小子还变得越发的异常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系统 很早的时候，刘文昊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种师中先败寿阳石坑，再败杀熊岭，着实让人揪心不已！ 其实说实话，这位年近七十的名将，若不是有刘文昊先前预警，或许在去年金军第一次南侵之际，他就已经战死在沙场了。 原本刘文昊觉得，自己已经提前和老将军通过风报过信，种太尉的结局应该不会那么惨烈。 然而即使这样，没想到老将军还是没有逃过所谓的宿命！ 而在种师中兵败杀熊岭之后，大宋上下又迎来了更加严峻的一幕！ 也可以说，种师中兵败沙场，使得宋军各部的士气受到很大的影响！ 靖康元年九月下旬，原本被大名府阻挡南下被迫乞和的斡离不，在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后，竟直接扣留宋使，而后继续攻打大名！ 在金人强攻之下，坐镇大名府的康王赵构终于抵不住金人的锋芒，不得已转移到东平府。至此，河北大名危矣！ 屋漏偏逢连夜雨！靖康元年十月初，完颜娄室以大败种家军之姿，顺势横扫河东！ 虽然陕西各路总制置使钱盖率二十万西军驰援，但就在他誓言拼死一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际，却遭到陕西宣抚使范致虚的背信弃义！ 此举，直接导致西军大部军心涣散，士卒极度愤怒，又兼金军强兵来犯，擅自逃离者达十之三四。 钱盖有心报国，无力回天！ 最为可气的是，原驻守在汾州的张灏所部，竟然在一兵一卒未发一枪一弹的情况下，率部降金！ 这一下，太原西南门户大开！ 汾州既失，太原府至此孤悬一线。而其相邻的各州县也因朝廷未能及时补发物资，从而导致兵力不足，粮饷不济。 特别是张灏开了这样一个头以后，大部分宋廷守将，几乎未作抵抗，或投降，或逃跑！ “逆子！” 张孝纯紧紧攥着拳头，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显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底。 “不知刘子明他们现在到底如何了……” 太原的东西两城虽然是一体的存在，但由于银术可布下的锁城法，硬是把这么一座城生生的分成了两部分。 此时，两城即使相距不远，但消息的传达却非常有限。 老将军话音刚落，一旁的李岸连忙上前道：“老将军且放宽心，这刘子明是个小滑头，金人肯定奈何不了他！” 听了李岸的话，王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别说，自从他见识到刘文昊的军事才能以后，这位老将军就一直觉得，此子定非池中之物。 只是可惜，这小子是个文人，要不然，此子绝对能够上马定乾坤，成就一番武功大业。 可张孝纯却有些不相信，就见他问道：“哦？何以见得？” 现在的太原，宣抚使司衙门已经形同虚设，因此，做为最高的军政长官，太原知府张孝纯的担子可谓不轻。 不过在这么一段时间，他的很多政令却无法通行。特别是长子张灏降金之后，张孝纯更是终日疑神疑鬼，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也是，亲儿子都靠不住，外人又怎样？ “大人，下官和这小子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自然了解他的为人……” 李岸今日之所以来到张孝纯这里，原因则是和太原的物资有关。 原来，自打太原东城被完颜银术可用锁城法锁住之后，太原城内的物资也是急剧而下。用李岸的话来讲，现在整座太原城，能够支持二十万军民生活的物资尚不足半月。 也就是说，如果朝廷的粮草还不能送进来，那么半个月之后，别说金人还打不打，哪怕只是这么围着，太原自己就会冰消瓦解！ 粮草，无疑是冷兵器时代决定胜负走向的重要因素。人是铁，饭是钢，你再能打，要是吃不上饭那也撑不住啊。 即使刘文昊和李岸等人曾有意的储存粮食，但也架不住那么多张嘴不是？ 再说了，今年天气相对于往年就比较冷，庄稼很多都欠收。虽然寿阳曾经在刘文昊的治下算是有了丰收，可随着种师中兵败，那座还能量入为出的城池，已经成了金人的后勤基地。 还有，太原分东西两城，物资储备极为有限。特别是在金军持续的攻击之下，太原军民已经在严密封锁中苦苦支撑了一个多月！ 现在不说存粮基本用尽，哪怕是牛马骡羊等牲畜，也大多用来烹煮充饥。至于城中的穷苦百姓则更是可怜，只能用糠秕和干草来果腹。 虽然还不至于出现易子相食的惨剧，但如今谁还能有什么好办法突破金人的围困呢？ 而与之相比的西城，却远不如东城这般“安逸”。你别看东西两城都被锁城法锁住，但完颜银术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对西城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叩城。 今天也是如此，在李岸求见张孝纯的同时，刘文昊正和李彦仙等人应对着金人的攻势！ “一个月的时间，金人又长本事了……” 李彦仙坐在城头，望向攻城的金兵，调侃着说道。 其实他也有些无奈，太原被围了这么久，而且还没有外援，再加上金军时不时的攻城，现在早已不是用岌岌可危来形容的了。 其实他明白，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处地方比战场更现实和更残酷。因为败局一旦形成，即使孙武复生，孔明再世，也是回天乏力。 太原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败局，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唐芸双看着城下的女真铁骑，不禁羡慕道：“哎，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多的骑兵呢？” 骑兵又名离合之兵，因其能离能合，速散速聚，百里为期，千里以赴，出入无间，急疾捷奔，所以为决胜之兵！ 唐芸双军伍世家出身，自然明白骑兵的重要性。也是，如果现在他们能有一定的骑兵部队，或许还能有些转机。 但没办法，被围困了这么久，哪怕是唐家兄弟麾下的骁骑营，此时的战马也已有大半进入了西城军民的口腹之中。 这一刻，也不知刘文昊在想着什么，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死死盯着城下的战局。只是，他的眼神却有些不太对劲。 这些细节哪能瞒得住唐家大小姐，看到刘文昊的异常，她连忙关心的问道：“官人，你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 显然，这并不是刘文昊第一次独自发呆，因为自从上个月开始，他的脑袋便会时常进入到一段空白的状态。 先前他以为自己只是累的，但自打进入到靖康元年十月，特别是距离开启系统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脑袋便会成了这般模样。 难道是系统要开启了？现在已经到了系统开启的倒计时了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兵者，诡道也 就在刘文昊胡思乱想之际，唐芸双突然凑到了近前。 “官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妾身？”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刘文昊和唐芸双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两人虽拜过堂，但到现在依旧没有夫妻之实。 不过在很早的时候，这丫头的春心其实就已经蠢蠢欲动了。没错，她喜欢上了刘文昊，只是在这么一个时间，她没有办法开口。况且，现在两人之间还有个绊脚石。 很多时候，唐芸双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恨自己“多情”，和表哥私定终身的同时又喜欢上了别人！ “没有的事！” 和唐芸双想的不一样的是，刘文昊此刻还真没那个心思。毕竟眼前就是虎视眈眈的金人，他哪里有闲功夫去搞什么儿女情长？ 能不能活着，还能活多久，这都不好说！ 正当这夫妇二人说着话的功夫，金人的攻势又来了！ “大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正如李彦仙所说，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金人的攻势似乎特别猛烈！ “马都头，咱们还有多少石弹？” 闻听刘文昊发问，马昂连忙跑了过来，一边小跑一边回道：“回大人，还有不足一百了……” 没办法，每日都往城外扔石头，哪里还有那么多石弹供他们使用呢？现在除了城头的巨石以外，挨着城门附近的民居都被他们拆的差不多了。 “把猛火油柜全扔出去，今天务必要守住城头，决不能让金狗爬上来！” 不用刘文昊去说，马昂也当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毕竟金人一旦登上城头，那么太原的西城必定会落入敌手。 “喏！” 虽然马昂只是个工匠头目，但现在，谁又能小瞧他呢？现在西城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不还是因为那些工匠的缘故吗？ 说着话的同时，刘文昊则是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朝着远方眺望了一会。而就在他看了所谓的阵地之后，突然对着李彦仙讲道：“少严兄，咱们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得给金人弄点麻烦了……” “麻烦？” 李彦仙有些不知所以，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能用的办法几乎都使遍了。也就是说，金人上过一次当，还能上第二次吗？ 的确，你刘子明提出的游击战确实不错，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怎么打游击也是有限的。 然而刚想到这里，李彦仙突然明白了刘文昊的意图，于是问道：“大人，你是想敲敲竹杠？”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少严兄也！” 两人打着哈哈，随后便做出了分工。 这一刻，就见刘文昊继续率兵守在城头，而另一边，李彦仙则是组织了平晋乡军最后的骑兵大队，连带着唐家兄弟的骁骑营一起，顺势出了城！ 而这个时候，唐芸双还是有些不解，因此凑到近前问道：“官人，现在敌强我弱，为何还要出城呢？” 刘文昊看了看眼前的佳人，微微的笑了笑，随即解释道：“如今金人攻势猛烈，咱们的手段也已尽出，现在正是危急之时，因此我等必要出尽全力，保住城头不失……” 这道理唐芸双岂能不懂？只是那丫头觉得再怎么保住城头也不至于让骑兵出城。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太原西城一共才三百余骑，众人出城去，岂不是直接送死？ 可当那丫头顺着刘文昊的手指看去之后，这才终于明白了那小子的意图。 原来，在距离西城不远处有一个小山丘，看样子是这几天金人刚刚填出来的。而在那小山丘之上，赫然陈列着若干攻城器械。 尤其是那排列整齐的抛石车，对西城的防务威胁甚大。一旦金人在那里架好这些器械，完全可以说，那就是西城的末日！ 因此，刘文昊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得将那些器械全部毁去！ 正当他们“两口子”说话的时候，李彦仙领着那三百多人的骑兵，已经势如破竹的迎了上去。 此时就见李彦仙倒提一杆花枪，早已冲进了敌阵之中。 这一刻，只见那杆花枪，或挑或刺，扫打格卸，每一次出击必定带走一个亡魂！ 而那三百多骑兵，人人都抱着必死之心，犹如山洪暴发一般，把挡者冲击得抛毙堕马，无一幸免！ 同一时间，完颜银术可也注意到了这股出城的骑兵。可那女真名将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派出铁骑策应。 “父亲，让孩儿会会他们……” 阿图鲁在前些日子由于攻城不利，受了不少责骂。但这位女真小将并没有气馁，反而还越发的狠辣起来。 “等等，先看一看……” 宋军出城的仅仅只有数百骑，说句不好听的，他阿图鲁哪怕仅仅只率自己麾下的贴身侍卫也能将那伙宋骑留在阵地！ 然而在这一刻，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爹要阻止呢？ 难道要让这伙宋骑为所欲为？ 或许是看出了阿图鲁心中的疑问，就见银术可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儿啊，你说宋军为何只派了这么一小股骑兵出城呢？”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城中已经没有多少骏马了？这些早在前些时日，那城中的内应不是已经报过信了吗？ 阿图鲁皱了皱眉头，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他却并没有如此回答，而是反问道：“父亲，这不会是刘文昊那厮的奇兵？” 这一个多月以来，可以说完颜银术可父子在刘文昊手中吃尽了苦头。所以面对那一小股出城的宋骑，别说阿图鲁会有疑问，连这位身经百战的名将也是摸不着头脑。 现在他们谁也不信，刘文昊此举就是想让那数百骑兵出城送死！ 当然，父子二人心中都明白，这数百宋骑的目的，就是山丘上即将架好的六十门炮车！ “兵者，诡道也，贵在正奇相辅，若只知用奇，譬如无根之木，根基不牢，一旦为人所趁必将致全局大败；而若只会用正，则譬如徒手建瓴，虽然有一日或能成功，却易耗损军力，事倍而功半。只有将两者相结合，方能纵横于战阵之间，游刃而有余！” 完颜银术可看着战阵之中生死相搏的双方，并没有示意，而是攥着拳头冷静的看着…… 第二百五十章 石桥 若要放在平时，宋军出城的三百余骑真不够看的，但是在今天，特别是在这锋刃相对的时刻，完颜银术可却出奇的反常！ “父亲，再不围剿这群宋骑，他们杀的就更欢了！” 三百多人，人人抱着必死之心，在李彦仙的带领下，已经冲上了高地！如果再不派出骑兵策应，那么山丘上的六十门炮车将会被他们全部销毁！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仁慈根本没有容身之所！阿图鲁实在想不明白，一向杀伐果断的父亲为何会这般迟迟不做决定呢？ 当然，他们现在之所以不会随意出动骑兵，完全也和此时的兵力部署有关。 要知道粘罕大军已经东去，而太原的东城也需要一定的兵力把守，所以银术可每次攻城都会把所有的兵力全都算进去。 因此，别看李彦仙此次仅仅只率领三百多骑兵出城，但要想把这群宋骑全都留下，除非再派上一千精骑，否则还真不好说。 另外则是这场攻坚战已经打了将近两个月，别说太原的守军，哪怕是银术可麾下的精锐也已经出现了疲态。 在这种情况之下，银术可考虑的自然多了一些。再加上一个多月的时间，金军在太原守军面前确实吃了不少亏，你说能不让身为主帅的银术可多心吗？ 此刻，完颜银术可坐在骏马之上，说实话，他不相信刘文昊此举就是让这群宋骑来送死！ “我儿莫急，再看看！” 一军之统领，为帅者自然要考虑的十分全面，察觉不出敌军的真正意图，那么就不要轻易出牌，特别是面对如此狡猾的宋军。 因为一旦出了底牌，那么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崩盘的结局。 与此同时，刘文昊不时的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在发现银术可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之时，他也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该死！那老小子不上道啊！” 正如完颜银术可所想，刘文昊岂能任由李彦仙去送死？他的意图确实是摧毁山丘上的六十门炮车，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在金军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别说三百骑兵出城，哪怕再加上三百也无济于事。 在这么一个背景之下，李彦仙便和刘文昊商量了一个对策，那就是他凭借己身，借此引诱出金人的精骑。 这样一来，只要金军的骑兵被吸引到他们那里，那么再让那绝世猛将杨再兴，率领刘文昊的贴身骑兵顺势出击，如此双管齐下，或许才能最终将那炮车尽数毁去！ 可现在，银术可不仅没有上当，李彦仙率领唐家兄弟此刻也已杀的人困马乏！ “如何破局？” 唐芸双眯着双眼，死死盯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对这丫头来讲，她现在恨不得也骑上战马冲出城外杀伐一番。 但没办法，银术可的锁城法现在也是用的游刃有余，不仅封锁了大部分道路，而且还让宋军骑兵无法对其军阵实现有效打击！ 刘文昊看向唐芸双，又瞧了瞧身旁的唐芸馨，不过他最终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杨再兴的身上。 “再兴啊，现在我们只有不到一百骑，你敢出城闯上一阵吗？” 现在大家都明白，在李彦仙等人还没有成功的撤回城之际，再出城，那就是要面临十死无生的局面。 还有，刘文昊所谓的不到一百骑，大部分都是他的贴身侍卫，虽然在战力上绝对强过一般的骑兵，可现在大家座下的马匹却都不怎么样。 然而那绝世猛将想都没想，扯着大嗓门直接回道：“大人，末将愿效死命！” 士为知己者死！ 刘文昊对于杨再兴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是对其有着如同兄长一般的照顾，杨再兴岂能不效死命？ 听了这样的回答，刘文昊很是感动，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下令道：“再兴听令！本官要你率领一百兄弟，自偏门而出，迅速将石桥上的障碍全部清除！” “石桥？” 汾河自南向北贯穿整座太原城，在这条被河东百姓称为母亲河的河面上，共有十八座大桥。 其中，在太原西城外五里处，此时连接南北的大桥就是那个不知名的石桥。 而完颜银术可当初用锁城法锁住整座太原城的时候，自然在那石桥上布置了众多手段。所以唐芸双听到这里有些不解，刘文昊到底是怎么想的？ 按理来说，现在派兵出城，那么首要的就是策应李彦仙等人安全的回来，为什么要让杨再兴去攻打金军重兵把守的石桥呢？ 再说了，石桥距离城门将近五里路，就算是吸引牵制金军有生力量，也不至于杀出那么远。 可就在那丫头愣住的片刻，杨再兴已经上了马，带着麾下一百余骑趁势杀出了城外！ “官人，让妾身也率兵出去策应一下……” 刘文昊一边看着当前的局势，一边缓缓言道：“眼下我军处境很难，一切都要慎重从事。我现在并非不想救李少严，而是我们现在已是疲惫不堪，其次是在兵力上比之对方仍处于劣势，匆忙驰援只怕是凶多吉少！” 说白了，刘文昊此举就是围魏救赵！以杨再兴的小股部队，反向冲击，骚扰牵制，从而为李彦仙毁掉金军炮车争取时间！ 唐家姐妹此刻都在这城头上，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二女的武艺自然不用多说，可她们此刻的注意力却全都在刘文昊的身上。 正说话间，只见杨再兴率部已然和金兵交上了手。此时，就见他一声长啸，手中长枪幻出千万道枪影，气芒嗤嗤，有如狂风巨浪般席卷而去！ 以他为首的八十多近卫骑兵由散归聚，像一把利刃般直刺进敌人的军中。 数十铁骑势如破竹的杀入敌阵，把迎上来的敌军冲得支离破碎。同时更趁着敌人四散奔逃之际，四处放火，把战场变的像火场一般，情况混乱惨烈至极点！ 只十多息的时间，即已攻入敌军的中心地带。而当他们杀上了漫长的丘坡时，敌军已被冲击的往两旁散避开来，大大增长了他们的突击威势。 敌军已进入像瘟疫蔓延传播般的恐慌里，再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直到冲过了一个阻截他们的步兵方阵后，杨再兴等人终于抵达了石桥…… 第二百五十一章 风起！ 太原西城外五里处，杨再兴率领刘文昊麾下的近卫，一口气冲到了石桥边。 虽然这石桥相对来讲并不重要，但在这里，完颜银术可依旧布有重兵把守，目的就是为了控住汾河，以便借此来控制住太原城需要的水源。 刘文昊让杨再兴突破到此地，也是为了将这里的水闸放开。人或许没有粮食还能多撑几天，但要是没了水，那可不行。 当然，此时的太原，淡水的储备还算比较充足。即使没有这里的水闸，十天半个月，还不能怎么样，毕竟快要到雨季了。 不过由于金人在小山丘布置了六十门炮车，所以刘文昊现在就是想让杨再兴率部猛攻此地，以此来吸引金人的后续力量，这样才能让李彦仙更好的破坏掉那些炮车。 单说杨再兴，这位绝世猛将此刻傲然的端坐于马上，一杆大铁枪，此时还不停的有血水滴下，在远远的看到金军方阵之后，他不禁向旁边问去：“可是到了石桥？” 杨再兴本不是河东人氏，因此对于太原附近并不是很熟悉。在他问过话之后，身旁一员老卒喘着粗气回道：“将军所言甚是，前方那隆起的地方就是石桥所在！” 其实说句心里话，杨再兴率领八十多号兄弟，自太原西城的偏门而出，形势远比李彦仙那三百余骑来的恶劣。 可即使这样，他们这些人也丝毫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如果现在不拼命，那么太原西城马上面临的就是城破人亡的下场！ 八十多人几乎都是刘文昊身边的近卫，大多数人都是原来唐家寨的老底子。所以对他们而言，刘文昊不仅仅是他们的父母官，更是他们唐家寨的“姑爷”。 崛围山唐家寨，虽然民风好武，可这些年里又有多少人真正的吃上皇粮呢？说句不好听的，在刘文昊没有当上朝廷命官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过得是什么日子？ 而在被刘文昊招入麾下之后，他们随着刘文昊东征西讨，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古人淳朴，大家记着刘文昊的好！这是什么？这是恩情！ 话说远了，此时就见杨再兴眯着眼睛，下意识的深呼了一口气，对着身后众人高声道：“兄弟们，前面就是石桥，招讨相公给我等的命令就是清除那石桥上的障碍，大家可否有信心？” 刘文昊的官职早在李纲被贬的时候就已经被朝廷撸了，但他两河义军招讨副使的头衔却没有让朝廷收走。所以在这一刻，杨再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有！有！” 刚才突破金军封锁，八十多兄弟在这位绝世猛将的带领下，损伤不过十余人，但击破的却是金兵五百人的方阵。这战果要是放在平时，不可谓不辉煌！ 一时之间，数十人士气高昂，大有一股冲破石桥的架势！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探马飞驰而来，就见一个头发不长的大汉拍马道：“杨将军，金人发现了我等，此时足有数千金兵已朝着我们围过来了！” 说话的正是刘文昊的贴身保镖唐忠，那铁塔一般的壮汉显然也是被数千金兵震到了。 听到此话，杨再兴纵马直上远处的高坡眺望起来。果然，前方尘土高高扬起，数千金兵正浩荡而来！ “区区数千人而已，我等岂能害怕？！” 说罢此话，他又高举手中的大枪道，对着众人说道：“兄弟们，招讨相公的命令是让我等清除石桥的障碍，虽然数倍于我之敌已到，但本将决定与金兵不死不休！” 一句话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死，确实可怕，但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麾下数十人皆是刘文昊的侍卫亲军，在听到杨再兴所说的话以后，众人皆是攥紧了拳头，迸发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正说话间，数千女真铁骑已然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杨再兴望着前方金兵整齐的军容，不由想到：这难道是完颜银术可为自己准备的厚礼？ 但他刚想到这里，嘴角却又露出笑意：即便对方真的有备而来，又何惧之有？ 此刻，就见他轻抚战马的鬃毛，随后两眼光芒大盛，朝着众人高声道：“杀金狗！” 唐忠望着逐渐靠近的金兵，慢慢将自己的大刀指向浩荡苍穹，随着杨再兴的冲击，他也大声附和道：“杀！” 数十个兵卒紧握着兵刃蓄势待发！看着前方逐渐靠近的女真铁骑，人人随之发出了一声怒吼！ 这一刻，没有一人后退，几乎是与那数千金兵铁骑一样，向对方发出了进攻！ 这一刻，连那十月的寒风都变得更加急促起来！虽然只有数十人，但人人都如那猛虎一般，快速的掠向前方的金兵！ 与此同时，率队而来的千户，亦高喊一声，可还没等那女真人来得及发出怒吼，一支羽翎箭便已经洞穿了他的喉咙！ 杨再兴飞一样地冲在最前面，手中的大枪就像是带着一片霞光一样，无可阻挡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仅如此，这位绝世猛将每每捅刺一人，便会高喝道：“挡我者死！” 而在他身后，唐忠等人也如同那锋利的尖刀一样，插入千余金兵之中，在这么一顿猛冲之下，金兵铁骑的阵型顿时大乱了起来！ 这一刻，杨再兴的大枪翻飞而起，一马当先在敌军众左冲右突！ 唐忠等人也不甘示弱，数十人就像那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一样，千余金兵铁骑转眼就被杀散！ 可众人还没等喘口气，忽然间，从战阵的侧后方又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 唐忠看到这里，顿时大惊道：“该死！金人这么瞧得起咱们，竟又派了一个千人方阵！” 杨再兴闻听此言，顿时豪笑道：“哈哈！来！” 说着话，这位绝世猛将竟毫不退缩，调转马头向着那金兵的千人骑兵队冲去！ 似乎那队金兵也没有想到，这已经被包围的宋军竟还敢主动进攻！ 领兵的千户名叫石墩达及，在见到宋军如此骁勇之后，连忙吩咐道：“快放箭！”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箭雨扑面而来！ 杨再兴冲在队列的最前面，手中大枪如风车般舞动，化作无数金色的莲花！ 箭矢未及近身就被罡风击落，眼中杀气涌现，将石墩达及牢牢锁定！那强大的气势把金兵生生迫开，那原本严整的骑兵队如海浪般分出一条道路……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万人敌 太原西城外的一处高地上，完颜阿图鲁看着战阵之中的一切，不禁怒火中烧，遂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儿愿率兵杀了那员南朝大将！” 银术可端坐于骏马之上，看着李彦仙等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顿时也下了杀心。但这一刻，他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 然而当他看着杨再兴等人奔着石桥的方向冲杀过去之际，他却随之点了点头。或许在银术可看来，刘文昊的真正意图并不是想要破坏炮车，而是那座石桥！ 想来的确如此，毕竟他围困太原城这么久了，据传太原早已没有了余粮，城中的水源更是不足，甚至连刘文昊这样的守城官吏，家中都没有多余的用水。 可见，刘文昊今日反常的任用四五百人的骑兵出击，就是为了解决城中用水的难题！ “今日决不可任由他们把石桥的闸口破坏！” 阿图鲁闻听此话，先是皱了皱眉，毕竟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战阵之中的李彦仙身上。可听到父亲的吩咐，他又不得不转身朝着石桥的方向眺望起来。 石桥距离金军的中军大营足有五里，虽然在他们铁骑的一次冲锋之下，来回不过也就数息之间，但真要是此时再点兵前往，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父亲的意思是？” 银术可淡淡地道：“我从前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万人敌一说，然而今日看到南朝的那员小将，方才知晓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两父子说着话的功夫，杨再兴等人已经冲出了包围圈！而这一刻，完颜银术可终于不再隐忍，接连下令，绞杀李彦仙、杨再兴等人！ 说起来，此时的银术可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谁能想到，以少敌多的这一幕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呢？ 从前都是他们以少战多，但女真铁骑却从没有畏惧过，哪怕是那不可一世的契丹人，不也是被他们杀的毫无还手之力吗？ 可风水轮流转，今日在太原城下，他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劲敌！ 说真的，哪怕是只有一个骁勇善战的李彦仙，他也不会这么惊讶。但自从见识到杨再兴的勇猛之后，银术可还是攥紧了拳头。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今天那员小将必死！” 阿图鲁闻听银术可的命令，随即抱拳道：“喏！” 与此同时，金军千户石墩达及领兵正和杨再兴等人厮杀在一起！ 石墩达及和胡图古一样，是完颜银术可的左膀右臂，自当年金太祖起兵之时，就已经在追随在银术可的身边。 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或许是看到了杨再兴的勇猛，起了所谓的爱才之心，于是在开战之前，他用那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冲着杨再兴劝道：“放下武器，我饶你不死！” 杨再兴的嘴角翘了起来，虎目圆睁，瞪着石墩达及，玩味的回道：“你也配？” 石墩达及没有想到宋军之中竟还有这么一个英雄，更没有想到那厮竟然这般不识抬举。于是紧握手中长枪，大喝声中，纵身上去，提枪就刺！ 此刻，就见这员金军虎将势若猛虎！一时间，此人的招数狂乱粗放，无不向人展示着必杀杨再兴的决心！ 然而那位被银术可视为万人敌的小将又岂能落了下风？即使已经冲杀了数阵，体力大不如前，但此时这小将依旧不减当初的勇猛！ 两员虎将打在一处，马打盘旋，瞬时便战在了一起！ 可也就是个回合，石墩达及便已知晓，自己不是杨再兴的对手！ “来将可通姓名？” 这石墩达及不愧是个驰骋沙场的老将，别看他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一句话，但其中之意却非常之多。 首先来讲，问出这么一句话，自然是承认了杨再兴的勇猛。其次，则是这金军千户的奸诈！因为他想借此寻找杨再兴的漏洞，从而一招制敌！ 但石墩达及显然还是小瞧了眼前的宋军小将，因为杨再兴此刻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 不过即使这样，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就见杨再兴一边做出格挡态势，一边高声道：“我乃大宋两河招讨副使座下先锋官，杨再兴是也！” 说罢此话，那小将随即挥动手中长枪，顺势又砸向了石墩达及！ 这一刻，就见他招招意图与那金将同归于尽，加上他势大力沉，枪风虎虎，每一招都颇有一去不回头的绝杀之感！ 一时间，石墩达及还真让他闹个手忙脚乱，不得已接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定下神来。 “好小子！” 征战十数载，石墩达及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人逼到这一步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面对女真第一勇士，他也没有这般狼狈！ 这一下，石墩达及顿时发了狠！此刻，就见他学着杨再兴的样子，竟也是招招和杨再兴一般，以命抵命的猛攻起来！ 然而两人之间有所不同的是，杨再兴手中的大枪毫无花巧可言！ 也就是两个回合过去，杨再兴虚晃一招，随即便直朝着石墩达及的胸口刺去！在他全力的一刺之下，周围的空气好象也突然冷了下来。 石墩达及双眼圆睁，依然不理会自己的安全，同样是一枪击出，那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和杨再兴同归于尽！ 看到这一幕，杨再兴冷笑一声，因为他早已料到了金将的这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就见那直刺而去的大铁枪，竟非常自然地在半途改变了方向！ “什么？” 石墩达及发现杨再兴的意图后，心中大骇，待要改变招式已是迟了一步！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不甘自己的命运，于是连忙抽出自己的长弓，迎面朝着杨再兴射了一箭！ 诡异的一幕随之发生了，就见那羽箭在空中忽然一支化作三支，分别朝着杨再兴的要害而来！ 近在咫尺的三箭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面门之前，杨再兴连忙挥舞着大铁枪，枪风破空而起，三支羽箭同时被击落。 这一刻，就见那绝世猛将人马合一，转眼就到了石墩达及的面前，大枪穿透锁甲破胸而入！ 石墩达及大吼一声双手抓住枪杆，却被杨再兴用枪挑起！ 甫一接触那长枪，一股冰寒的感觉瞬间布满了周身，石墩达及心头一窒，手中的长弓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靖康之变 正当刘文昊派遣李彦仙和杨再兴等人出奇兵之际，大宋的首都东京汴梁，则是迎来了靖康年间最大的难关！ 靖康元年九月底，斡离不率军攻破大名，随后率领诸军渡过黄河，紧接着又攻下临河、开德府等地。特别是攻克了怀州，更使得大宋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虽然朝廷有意封锁消息，可那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然而在这个时候，钦宗赵桓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下令阻截金军，反而又开始了一系列的无脑操作。 斡离不率军抵达汴京城下，赵桓先是派使节出使金营，意图拖着斡离不，给勤王大军拖延一些时间，但那大金朝的二太子岂能再次被你赵桓的“甜言蜜语”所欺骗？ 这一下，北宋末代皇帝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拖住斡离不的脚步，反而还让二太子一下子就瞧出了东京城内的虚实。 万般无奈之下，大宋朝廷这才下令开始了第二次的东京保卫战！ 当然，在这同一时间，赵桓终于开始下令各部禁军进京勤王！ 但显然，这命令已经晚了！而且和第一次东京围城战相比，这一次的围城战，大宋的处境要困难得多！ 首先，种师中兵败杀熊岭，完颜娄室所部顺势横扫河东，并成功分兵南渡黄河，西趋洛阳，封锁了潼关，把大宋最精锐的西军关在潼关以内，断绝了其东来的勤王之路！ 其次，第一次围城之时，金军只有的东路军到达汴梁城下，当时兵力有限，攻城的活动仅仅限于西、北两隅，即使有时蔓延到东北角，但南面诸门则始终未受攻击。 但这一次围城则不同了，因为粘罕所部已经成功的和斡离不大军汇合！因此，在金军两路合攻之下，东京彻底陷入孤立。四面楚歌之中，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去年东京解围后，勤王大军没有被安放到应当去的地方，一部分被遣送复员回西北，一部分则是在黄河南岸溃散，还有一部分被主和派大臣唐恪、耿南仲以经济上的理由遣散。 所以，各地勤王军早已受到耿南仲之流的命令而裹足不前！ 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人突破了层层枷锁。 南道总管张叔夜看穿了耿南仲之流的阴谋，遂与二子张伯奋、张仲熊商议，最后三人不惜以违抗耿南仲投降式的朝命，募兵一万三千余人进京勤王！ 虽然张叔夜在颍昌府遭遇粘罕所部，但在他的指挥之下，张叔夜所部和粘罕互有胜负，并最后全军突入汴梁城！ 不过张叔夜的一万余人也仅仅只是第二次围城之役中，唯一的一支能够进入汴梁城的勤王军。 就这样，加上张叔夜一万多人的部队，大宋朝廷现在可用之人只有不到三万部队。但他们面临的，却是大金国东西两路精锐！ 所以在这个时候，赵桓终于开始怀念李纲了。在这一刻，他任命李纲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但远在长沙的李纲显然还没有接到命令。 大宋京都告急！大宋朝廷告急！ 但即使这样，各地勤王部队又能如何呢？ 宋之兵制，大概有三：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曰禁军；诸州之镇兵，以分给役使，曰厢军；选于户籍或应募，使之团结训练，以为在所防守，则曰乡兵。 话说远了，单说此时的太原西城。 刘文昊的平晋乡军虽然被李纲升级为厢军，但和真正的地方镇兵相比，他们还是略有不足。尤其是装备上面，平晋乡军吃亏就吃在这里了。 幸好刘文昊还有那么一支神秘的匠人营，这才弥补了一些差距。要不然，别说坚持两个月，哪怕是两天，太原西城也无法面对金军持续的进攻。 在杨再兴趁势向石桥推进的同时，太原西城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是啊，刘文昊刚才不是把仅有的四百多骑兵派出去了吗？本来西城的城防就不怎么样，现在又将仅有的绝对战力都派出去，守城自然就很难了。 “官人，你还是先退一下……” 唐芸双和妹妹护在刘文昊的左右，可即使这对姐妹的武艺再怎么高超，也无法面对那么多已然登上城头的金兵。 “退？” 刘文昊苦笑了一下，现在还能往哪里退？ 完颜银术可已经下了血本，那战场之上，李彦仙等人已经被团团包围。看样子，即使李彦仙他们仗着快马撤回城内，也定然不能全身而退！ 另外则是那猛将杨再兴，毕竟西城和石桥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此刻谁也不知石桥那里到底有什么动静。 但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以不到一百骑前去打开闸门放水，能不能活着回来，完全都得看运气。 即使杨再兴是那绝世猛将，但也架不住金兵人多啊。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女真铁骑岂非浪得虚名？ “姓刘的，你快听姐姐的话，快离开此地！” 你别看平时唐芸馨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姐夫”，但在关键时刻，那小妮子还是挺惦记他的。至于在一旁的表哥文轩，她却装作视而不见。 二魔王从小就非常直，喜欢谁不喜欢谁，总会让人一目了然，小妮子从不会演戏，显然，她不喜欢那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表哥。 文轩则显得有些慌张，本来他上次被张孝纯派到西城传信，没来得及回去，就已经十分恼火了，可现在，那唐家姐妹竟然对他充耳不闻，这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对着“外人”的那一副柔情蜜意，他又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刘文昊和文轩平时并不怎么打交道，尤其是在知晓唐芸双和那人之间的过往后，他更是刻意的和其保持着距离。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平常根本不会登上城头的文轩，竟然跟着一起来到了城头。 原本刘文昊以为，这小白脸是想着一起守城，然而万万没想到，在金兵冲上城头之际，那小白脸竟不管不顾的向自己冲来！ “卧槽！” 气的刘文昊爆了一句粗口，随之又赶忙朝后退去，但即使如此，他的脚步还是有些慢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金人的百户已经发现了刘文昊！ “杀！” 不知怎么，那金人的百户看到刘文昊就像是见到了金子一样！此时就见他两眼放光，口中哇啦哇啦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 其实不用猜也能知晓，这老小子定然是发现了刘文昊的身份。 这一下，跟在文轩身后的金兵，在那百户的指挥下，竟突然调转枪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刘文昊的身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激活 阵阵清风掠过，十月的天空亦显得有些肃煞。这一刻，太原西城的城头上早已血流成河！断刃、碎甲和那数不清的尸骸堆积在西城之下。 然而在这个时候，战斗还没有结束！ “官人，小心！” 金人的百户奔着刘文昊冲杀而来，那意思很明显，哪怕是身死也要拉着刘文昊一起垫背！ 唐芸双现在根本顾不得再去考虑其他，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刘文昊身死，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众所周知，刘文昊哪里有什么武艺傍身，充其量就是一些所谓的花拳绣腿，你让他平日里干点力所能及的事，这无可厚非，但真正在战场上如此生死相搏，那实在是太难了。 说时迟那时快，金人的百户已经冲杀到了近前，现在谁也不知那百户是怎么看穿刘文昊的身份的，但既然人已到了近前，刘文昊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百户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或许他自己也知道，只要拿下这位被大帅标记为必杀之人，那么自己即使死了又如何？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就在他举起屠刀之际，突然之间，也不知眼前那小子从哪里掏出来一支小巧的弓弩。 说来有些奇怪，那样子看上去和弓弩差不多的小玩意，也就巴掌大小，但却让那百户吃了一惊！ 不过在最后，女真勇士并不以为然，他觉得，只要抓住或者格杀了刘文昊，那么太原的西城，今日必定城破！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突然之间，只见刘文昊扣动了扳机，眨眼之时，伴随着密集的机括声，金人百户的胸前竟然布满了弩箭！ “什么？” 这女真勇士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巴掌大的“铁块头”给打死了！ 殊不知，此时的刘文昊对此也是心痛不已。当然，那小子心疼的并不是这女真悍将，而是自己手中的弓弩。 要知道，这小东西可是匠人营按照他的想法，研究了数月才搞出来的。别看这玩意有些“娇小”，但威力却不比朝廷制式弓弩差多少。 最为让众人得意的是那弓弩的连发功能，要不然，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刘文昊也不可能将那金人百户拿下。 只是，这弓弩也有一定的弊端，就是那弩箭的数量十分有限，即使可以在数息之间射出数十支弩箭，但也只能发射这么一次。 也就是说，这小东西只是一次性的而已！ “官人，你没事？” 唐芸双看到刘文昊安然无恙，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她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城头上，金人越来越多了！ 那丫头又朝着刘文昊这里靠了一下，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时刻保护刘文昊的安全。 说句心里话，其实唐芸双心中还是有一团疑问的，因为她真的不明白，金兵为何会对刘文昊紧追不舍，难道他们看穿了刘文昊的身份？ 可是这样的逻辑又讲不通，毕竟刘文昊今日穿着的服饰和一般守城卒也没什么不同。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唐芸双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有奸细！ 是啊，这要是没人指认，那些金兵怎么会朝着刘文昊不管不顾的冲杀过来呢？ 但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毕竟此时城头上哪有什么闲人？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自己的表哥文轩，现在不就是闲在那里嘛。可那丫头想到这里，顿时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就在他们夫妻二人刚刚靠在一起之时，金军的第二次猛攻又开始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已是一片哗然，没想到金军的攻势竟然会这么猛烈！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守城，可以说太原军民就已经没有多少斗志了。当越来越大的金兵冲上城头之时，顶在前面的守城卒终于抵挡不住，刹时作了鸟兽散！ 一时间，城门大开，这一刻，西城大乱！ 平晋乡军的各个都头，想要再次组织抵抗，却也是有心无力！ 以逃命为第一要旨的守城卒，他们连一丝一毫可能会拖累速度的东西都丢了下来。机灵一点的，看到还有乱窜的战马，别管那马有多么瘦弱，也会随手抓住一匹，爬上去后不再管什么方向，只是放马狂奔而去！ 刘文昊看着眼前大乱的城头，心中一片惨然。没想到失败的滋味是如此的苦涩，他苦笑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唐芸双，无奈的苦笑道：“看来今日就是我刘文昊的死期了，不过能和娘子一起，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唐芸双的双眼不知不觉的也红了起来，不过那丫头在看了看眼前的刘文昊以后，却突然长身而起，左手一挥，捞着一枝不知由那里射来的冷箭，沿着墙头朝着主城门的方向走去。 “官人快走！” 说着话的同时，那丫头又朝着原唐家寨的寨民高呼道：“保护姑爷！” 刘文昊做梦也没想到，唐芸双竟然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那就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 “不！我不走！” 然而在唐家大小姐的命令之下，唐家寨的寨民岂能不从？于是众人也不管刘文昊再发号什么命令，一股脑的架着他往后退去！ 此时，唐芸双带着妹妹唐芸馨，正在来回奔走抗敌。经那对姐妹的号召之下，一时间还真的聚集了数百人。 可面对持续不断的金兵，这数百人还是有些不够看的。但在这一刻，他们人人眼睛血红，脑中似是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进犯的敌人堵住和杀死！ 城头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这一刻，太原西城竟有如人间地狱，但谁都没有空闲去理会。 金军的兵力不断增加，又对其他城门假作佯攻，以分散守城的兵力。战鼓骤响，大家早已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来自何方。 “轰”的一声传来，不用看也知道，这定然又是擂木撞在城墙上的声音！ 即使这样，唐家姐妹也未曾后退半步！因为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个让那丫头守候之人！ 刘文昊看着渐行渐远的唐芸双，心中十分不忍，心中骂着自己的无能，又恨不得大骂一句贼老天！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经历这样的痛楚？ 可就在他刚刚要开口之际，在他的脑海里竟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叮！恭喜宿主成功激活签到系统！距离系统开启还有十天！” 第二百五十五章 西城保卫战（一） 十天？系统开启？ 刘文昊面对脑海中突兀而来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的懵住了！ “这是真的吗？” 说句心里话，来到大宋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所谓的系统。可当脑海中传来这样的声音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大骂一句。 这不是坑爹吗？都到了这个样子，还特么要等十天？！ 此时他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能紧紧的攥着拳头！ 是愤恨，还是激动？ 也或许什么都不是！他知道，自己将要熬出头了！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之时，那股油然而生的心情又瞬时跌到了谷底。 西城怕是守不住了！ 最近半个月，他和李彦仙不眠不休地指挥着这场惨烈的护城之战，但如今，为了扭转战局，不得已之下，才会让李、杨等将率兵出城。 现在李彦仙和杨再兴等人生死不明，眼下的局势也已经烂到了如此地步，即使有系统加持，他又怎能扭转乾坤？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西城的城头上，一座楼车被推得倾跌开去，连着上面的金军一起倒在了城外的地上，也不知跌伤压伤了多少人。 幸好还有唐家姐妹带领众人矢志抗金，要不然，西城怕是已经不保了！ “不行，我不能再逃避下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想到此，刘文昊立即停下了退却的脚步，不顾唐家寨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打算回到城头上。 然而唐家寨的寨民岂能让姑爷再次以身犯险？再说了，有了大小姐的命令，他们怎能不遵从？ “姑爷，回不得啊！金狗已经登上城头了，咱们快撤……” 开口说话的正是那小丫鬟彩云，可还没等她说完，刘文昊则是驳斥道：“住嘴！” “此城危急之刻，我身为守城使，岂能任由金狗屠我百姓？” 说到这里，刘文昊又对着身旁的众人讲道：“诸位，如果金狗进了城，别说是咱们驻守的西城，哪怕是太原也必定不保！到时候，咱们面对这伙豺狼，又能退到哪里去？” 是啊，大金国此次南侵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覆灭大宋吗？俗话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国破了，家还能在吗？ 虽然大家现在都不知东京汴梁已经在金人的铁蹄之下了，但此时众人都明白，只要能守住太原，那么假以时日，朝廷的援军一到，那么就是金狗的覆灭之时！ 架着刘文昊的众人在听到他如此一说之后，人人似乎都迈不动脚步，一个个都看着他。 “兄弟们，再往后退就是咱们的父老乡亲，你们说，咱们还能退吗？” “不能！” 围绕在刘文昊身边的大多都是唐家寨的好汉，人数上虽然只有百十来人，但现在要是都冲上城头的话，金军即使想要拿下西城，也得费一番手脚。 另外刘文昊还有个打算，因为他知道，完颜银术可既然这么不管不顾的攻城，那么他的压力肯定比自己还大。 再说了，他不相信李彦仙和杨再兴就那么容易倒下，现在虽然看不到这二人的动作，可他心里明白，只要西城这里能够再挡住几波攻势，那么李彦仙和杨再兴就必定能够在敌阵搅他个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刘文昊先是把自己心中所想和众人讲了一遍，而后又顺势拿起来一把朴刀，一马当先的朝着城头的方向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金军统帅完颜银术可则高踞骏马之上，此刻，就见他极目四顾，踌躇志满。 “哼！今日不把这西城拿下绝不罢兵！” 在他背后的是那高达三丈的帅旗，这一刻，金兵众将前呼后拥，他也算是八面威风。 一队一队的金军铁骑，潮水般涌过宽阔的平原，一望无际的旗海，在风中飘扬，气象万千，壮观非常！ 看着眼前的战果，银术可非常满意。即使那战阵之中还有一些小虾米，但他却依旧选择了无视。 一金军千户有些不太明白，为何会不管不顾那二百多宋骑？ “大帅，卑下愿挥兵将那敌将拿下……” 没等那千户说完，银术可则是摇了摇头：“不慌，此时咱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全力叩城！” 也是，现在大家都能看出来，即使李彦仙率领的宋骑骁勇善战，可面对金军主力，还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甚至来讲，李彦仙他们此刻还不如远在五里外的杨再兴等人对金军的威胁大！ 还有，如果这二百多宋骑回不了城，那么西城的城防必定还要空虚！ “传令下去，今日破城，明日城中歇息！” 银术可目前正处于权力的颠峰上，可是在这一时刻，他却没有自己预期中的欢喜的感觉。 或许说，当攀登者踏上最高的山峰之顶时，那就意味着尽头，而后则是要往下走去，回到平凡之中。 鲜红的血，在挥动的屠刀下，汇聚成河！ 丘坡上死伤密布，充份的显示出战争的冷酷和无情。这一刻，鲜血早把这座古城染成了一片片的血红！ 同一时间，李彦仙看着金人的动向，心中则是大急！ 这可怎么办？本来是想出城破坏金军的炮车，但现在这局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历经半个时辰的鏖战，他头上的战盔早已经脱落，漆黑的长发在风中乱舞，脸上一片漠然，只有两只眼睛中闪烁着摄人的寒光，整个天地仿佛都陷入了萧杀之中。 风吹过脸颊，那心头的热血却是丝毫没有冷却！ “不行，决不能让金狗如此便宜的攻城！” 在李彦仙身边仅剩下二百余骑，就见他右手执枪，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长剑。 那杆花枪大开大合之下荡开了层层人浪，每前进一步，就有几具尸体倒在他的脚下。 李彦仙的眼睛中隐隐泛起了红光，下一刻，他手中的长枪幻作了一个巨大的光轮，急转如飞，一时间四周尽是飞溅的血水和残肢！ “杀！” 一声长啸从他口中发出，充满了说不尽的惨厉，宛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一时之间周围再无半点声息，百步之内竟已再无任何其他的生命！李彦仙沉沉地喘息着，他的心中杀戮之意大减，眼见四处一片血腥，也不由地一阵茫然！ “难道我们就这么败了？” 可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之时，远远的，就见东边的地平线处一抹微尘扬起，渐渐地出现了战马奔腾的影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西城保卫战（二） 完颜银术可端坐在骏马之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城，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是的，太原城破在即！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全员冲锋之际，突然之间，他的余光瞥向了东方！ “那是什么？” 此刻，他实在想不明白，那尘土飞扬的架势到底是什么。这是援军还是宋军？踏马游骑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可没有望远镜，只能命令下去，让游骑前去探探…… 不过在这个时候，本着谨慎的态度，银术可还是做了分兵的准备。 的确，倘若现在能够一鼓作气的拿下西城，那么即使宋军的援军来了，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还有，如果今日不趁着这个机会拿下西城，若是日后再想破城，恐怕要远比今天困难的多！ 想到这里，银术可顾不得其他，催着战马向前更进一步，随即抽出自己的弯刀：“儿郎们，城破在即，一鼓作气，拿下太原！”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无论是女真勇士还是那签军汉儿，亦或是李值、李嗣本部，人人莫不是战意昂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说着话的功夫，西城的城下又是一阵攻杀！但让银术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原西城的韧性竟然会这么高，原本那城头都已经岌岌可危了，这怎么又有了抵抗之力呢？ 他此时可不知道，刘文昊去而复返，城头上的百姓当然为之一振，谁还会惜命呢？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虽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但只要有人振臂一呼，那么就算油尽灯枯也会发挥最后的余光。 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天下就会太平！ 做为如今西城的守城吏，你刘文昊既然都不怕死，百姓们又怎能惧怕呢？ 银术可望着岌岌可危的太原，心中感慨万千，恨不得纵马跃上那城头看看，这刘文昊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总是破坏他的好事呢？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银术可正踌躇间，游骑已经探明了尘土飞扬的情况！ “报！禀大帅，东方来的乃是宋军的援军，人数不详……” 听闻此话，这位饱经战阵的金军悍将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同时又看向了远方。 俄而，在其身边一个汉人将领建议道：“大帅，我军数万大军养精蓄锐已久，士气如虹，若耽搁时间，只会令气势衰竭减弱，所以趁敌人此际阵脚未稳之时，挥军强攻，正是兵法要旨所在！” 开口说话的正是李嗣本，也就是那个被刘文昊用计折了一阵的宋军降将。 最开始的时候，李嗣本在金营还是有些资本的，毕竟以代州守将降金，他可是未发一兵一卒。所以在银术可麾下，一万多李军就是他的本钱。 但在刘文昊的重点“关注”之下，李嗣本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万多兵卒，在开战之初就损失殆尽。 幸好这小子还有点本事，这不刚从代州又招募了数千人补充进了自己的部队，由此腰杆又硬了起来。 说句实在话，这小子现在就是迫切想要大胜一场，从而为自己正名，毕竟像他这样的降将，本来在金营也抬不起头。 况且现在还有个李值，也是一样的降将，特别是那小子现如今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大有取代自己的意思，这李嗣本怎能不急？ 银术可看了看李嗣本，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说实话，银术可对于李嗣本其实并不满意，毕竟那老小子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别的不说，一个月之前的那场袭杀之战到现在还历历在目。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怎么可能犯下那么大的错误？ 数百人摸营把你一万多儿郎冲的四散奔逃，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银术可并没有深究，因为他知道，这汉人的江山就是以收买人心为主。所以自那以后，他虽然提拔了李值，但也没有实际降罪于李嗣本。 就在李嗣本说着话的功夫，来自东方的尘土越来越大，看样子，这阵尘土下的兵卒应该不下数万之多！ 此时，别说银术可，连李嗣本也是脑瓜子发憷。 这是谁人的部队？是西军吗？然而想到这里，众将都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是啊，河东范围之内，哪里还有西军的影子？ 难道这是麟州的折家军？ 可就在金军众将猜疑之际，那所谓的宋军援军部队已是布阵展开。不过众将看过之后，均是擦了一把冷汗！ 这哪里是什么援军？分明是一群逃难的灾民才是！ 但要是这么说仿佛也不对，因为那些灾民手中拿着的好像还真有一些像样的武器！特别是那战阵之中，一杆大旗着实引人注目。 “两河忠义军？” 李嗣本的眼神不错，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旗子上的大字。只是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捧腹笑了起来。 的确，义军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一些连乡勇都不如的散沙而已！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一些大盗，也比所谓的义军难缠！ 银术可起初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李嗣本的解释下，他也是放下了所有的杂念。一边命金军继续攻城，一边又让李嗣本挡住这群杂兵。 李嗣本得令之后，心头狂喜不已，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名的机会来了！ 就在那伙所谓的两河忠义军尚未摆好阵型之时，李嗣本已是纵声下令道：“全军冲击！” 该说不说，这李嗣本还是有点能耐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别看他“招募”的部队不怎么样，但装备却并不差。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李军所部万蹄齐发，轰鸣震天，喊杀声瞬间弥漫了整个战场！ 由三组各两千人组成的方阵，朝着山丘上的义军掩杀了过去。只见李军前面数排的骑兵均是一手持长盾，一手持长枪，而后方的骑兵则弯弓搭箭，直射进义军未结成的方阵之内！ 一时间，李军声势浩大，随着骑兵顺势破入敌阵之中！而李嗣本的中军紧随于后，徐徐推进的同时，又策应着李军铁骑。 数百面大鼓，敲得隆隆作响，更添了全军突击的威势！ 士气如虹下，兼之义军方阵阵脚未稳，突击前进的三队人马，像三条长蛇般疾如锐矢，快如雷电，狂如风雨的奔进了阵中…… 第二百五十七章 西城保卫战（三） 城下的异样自然逃不过刘文昊的眼睛，特别是苦战良久的太原军民，在见到如此一幕之后，更是迸发出了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 别看此时城下的鏖战非常激烈，甚至于那所谓的义军已经完全处于下风，但对于守城的太原军民来讲，这无疑就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是啊，援军都已经来了，他们还怕什么？ 刘文昊也同样像打了强心针一般，拿着那柄早已卷了刃的朴刀，用手拄着并且还大口的喘着粗气。 城头上依旧还有零星的混战，不过自从那“两河忠义军”出现在城下之后，在这城头上，尤其是那攻城的金军，已经出现了疲态。 “兄弟们，咱们的援军来了！金狗的好日子到头了！” 现在还能保持战力的，估计只有邵云这一伙“敢死军”了。不过邵云所部人数并不太多，并且此时人人都有伤在身，因此也是在那里努力的苦苦撑着战局而已。 和完颜银术可一样，刘文昊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伙突如起来的援军之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首先来讲，那所谓的“两河忠义军”是打东方而来，所以看到这里，问题也就随之出现了。 东面正好是太原的东城所在，也就是说，难道东城已经突破了金军的封锁？ 然而想到这里，刘文昊又摇了摇头，毕竟如果东城“解封”了的话，那么王老将军即使不亲自前来，估计也得派点正规军。 在望远镜里，看到那些和金军李嗣本部绞杀在一起的援军，刘文昊不觉间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很快，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拍着大腿大吼道：“天不负我！” 没错，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数月都没有消息的沈良！ 早在金人二次南下之前，远在代州的沈良就已经和刘文昊失去了联系，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那小子竟然带着如此多的援军回来了！ 说句心里话，刘文昊现在恨不得把那小子搂过来，狠狠的亲他两口！ 这是什么？这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眼瞅着城破在即，那小子恰如从天而降，来的也太及时了！ 当下，受到援军鼓舞之下，城头上的军民更加的发起狠来，仅仅只是数息的功夫，城头上的金军便都被赶了下去。 唐芸双在和妹妹一起将最后一个金军赶下城头之后，立即来到了刘文昊的身边，关切的眼神瞬间转遍了他的周身，在发现刘文昊无恙之后，这才急切的问道：“官人，你没事？” 有人说患难见真情，尤其是到了这种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时刻，更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感情。现在还说大魔王心里没有刘文昊，谁能信？ 若不是城头上的军民太多，估计刘文昊现在已经把唐家大小姐抱在怀里了！ 这一刻，时间像永远的定住了一般，两人的眼睛里似乎只有对方。可就在他们相互对视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不好！有人趁乱开了城门！” “什么？” 一听到这话，那夫妻二人再也不顾眼前的小惬意，顿时朝着城门处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那开城之人，竟是文家的家丁！不远处，站在城门口的正是唐芸双那青梅竹马的恋人——文轩！ 此时，唐芸双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表哥就是那个奸细？ 或许只是这一瞬间，那丫头心里就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可不是么，自打文轩来到西城以后，西城的城防就好像已经暴露在金人的眼皮底下似的。 还有，城防利器不仅接二连三的遭到破坏，就连曾经匠人营研究出来的半成品火器，也是不知怎么失去了效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文昊今日才会如此大赌，令杨再兴和李彦仙主动出击。 这么说，倘若当初这些守城利器没有被人为破坏，那么今日这样的被动局面也就不可能出现！ 所以，太原西城的军民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肯定有着金人的奸细！ 果不其然，现在正好能说明一切！那内奸就是文轩！ 城门和众人之间还有些距离，看着那城门的吊桥缓缓落下，众人心里又是一阵着急！ “快去堵住城门，千万不能让金军从正门冲进来！” 这道理现在大家都懂，只是那吊桥都已经落了下来，再想去关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完颜银术可也看到了下落的吊桥，正当他还为那赶来的两河忠义军头疼之时，没想到西城的大门竟然被这么打开了！ 身为一代名将，银术可岂能任由这样宝贵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儿郎们，一鼓作气拿下城门！” 听了银术可的命令，在他身后的大鼓被敲得震天响！ 自古以来，闻金而退，闻鼓则进。在那鼓声的鼓舞下，金军新一轮的攻势又来了！ 与此同时，沈良率领的数万义军也已经和李嗣本部交上了手。 但说实话，沈良麾下的义军，大多都是逃难的百姓，别说和金人相碰，哪怕是和李嗣本新招募的部队相比，也是大大不如。 或许是看到了西城的危急，沈良顾不了太多，和身旁一个汉子说道：“王大哥，咱们还得加把劲，可不能让金狗破城啊！” 沈良脸色胀的通红，但仍竭力控制着自己，向那汉子继续说道：“王大哥，眼下金军已围住太原城，形势极其危急，我们不能再等了！” 那姓王的汉子杀的正是兴起，听到沈良的话以后，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看当前的形势，随即便点了点头。就见他先是安慰道：“沈兄弟，今日咱们前来，就是来救招讨相公的！” 说罢此话，那汉子又朝着身后的义军挥了挥手，不大一会的功夫，只见一队样似精锐的队伍冲了过来！ “兄弟们，招讨相公在城头上摆下了庆功宴，今日我等可不能在招讨相公这里丢了面子！” 汉子名叫王善，原是河东地区最大的匪首，据传，此人麾下有匪兵七十万之巨！虽然这传言多有水分，可明白人都知道，此人手底下绝对有不下三十万匪寇。 早在完颜银术可驻兵代忻二州之时，曾多次招募此人，但王善当时并没有投靠金人，反而还时不时的给银术可制造一些麻烦！ 远的不说，就说一说那粘罕为何绕路？还不是因为他们闹的吗？ 的确，匪寇就是一群散沙，但他们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人，即使打散了，他们还会再聚回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所以，王善虽曾祸乱河东，可却因为这个落下了一个好名声…… 第二百五十七章 西城保卫战（四） 王善治军颇严，虽是匪身，但相对来讲，他们这一伙匪寇纯属义匪。 河东地区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说是河东乱不乱，王善说的算！ 这话虽然有些大了，但事实也相差不多，毕竟王善手底下的匪寇足有数十万之多。 这么说，你看邵兴和邵翼兄弟手底下的匪贼多，可对于王善来讲，他们根本就形不成什么火候。况且究根结底的说一下，邵家兄弟本来就是王善曾经的部下。 可想而知，这王善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大。 当然，即使他再强也强不过金人。早在代州沦陷之时，为了不给金人卖命，他便把大部分匪寇都迁进了大山里。 这样一来，王善手底下虽然少了一些弟兄，但火种却并未熄灭。 而今天之所以从那大山一路南下，其实正是因为沈良的拉拢。 如果是真实的史实之中，王善那一伙流寇现在并未在河东多做停留，而是转战汴梁，最后被宗泽老将军说服，共同抗金，从而留下了许多美名。 不过王善的结局却不怎么好，在宗泽老将军去世之后，他因为被时任东京留守的杜充所不容，后来杜充更是派岳武穆击败了王善所部。 就这样，不得已之下，王善在最后还是降了大金。 刘文昊虽没有熟读历史，但对王善其人还是有过了解，所以曾经还特意给沈良单独授意过，让其找机会和王善接触一下。 因此，沈良这才冒着偌大的风险，更是数月间都不曾和刘文昊联系，最终不负所望，成功的拉拢了王善。 当然，在这里也和刘文昊的名头有关。是啊，这小子不是有个朝廷的任命吗？别看在朝堂里，对于刘文昊那个“两河义军招讨副使”的头衔没人在意，可是在两河地区，特别是在这些所谓的义军那里，刘文昊就是他们心中的老大！ 话说远了，单说王善在听到沈良的话以后，立即朝着后方挥了挥手。 仅仅只是片刻，在这众多义军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是王善赖以生存的本钱，也是被他视为绝对精锐的麾下！ 现在西城的城门已经大开，金军也跟不要命一样疯狂的往里冲着。此时不仅沈良着急，就连王善也是一样。 他带兵来到河东，目的就是为了刘文昊。倘若现在眼睁睁的看着金人把西城攻破，那么他此次前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想到此，王善大手一挥，朝着自己的精锐吼道：“弟兄们，杀了挡路的金狗，救招讨相公！” 一听到这话，他手底下那所谓的精锐部队，立即朝着李嗣本部冲杀了过去！ 虽然现在大家都不知道那招讨相公到底是何人，不过听了王善的话，大家还是一股脑的冲了上去。 你还别说，这李嗣本也是倒霉！ 手底下新招募的数千兄弟，按理来讲，最起码也比这群散沙强。可事情的结果却出乎了李嗣本的预料，别说能不能杀了这群匪贼，现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俗话说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你别管王善这伙贼寇到底有没有战力，到底是不是散沙，可再怎么也架不住他们人多！ 还有，这一伙匪寇，虽然人人都没有什么好的装备，但人人都有一股子杀心！ 是的，王善所部手底下众匪都和金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因此，不用王善刻意强调，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众匪岂能不报仇？ 另外则是李嗣本确实是轻敌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手底下这群新兵蛋子。原本那些兵丁大多数都是被拉壮丁一样拉过来的，所以在看到那么“嗷嗷叫”的匪寇之时，他们岂能不心慌？ 更有甚者，竟不顾前方冲杀，反而丢下手中武器，撒腿就跑！ 说实话，这就像传染病一样，有第一个跑的，那就会有第二个！不到分钟，李嗣本数千人马就已经被王善的“精锐”冲的四散奔逃！ 自古以来，两军相交，其实一方较大的伤亡从来不是出现在两军僵持阶段，而是在一方出现溃逃而一方追击下才能形成的结果。 此刻也是一样，王善手底下的精锐，对从丘顶迎击的李嗣本部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歼灭战！ 或许王善也没料到，他们这一伙散兵游勇竟然也会有如此的战力！ 可不是么，这一刻，就见众匪杀得李嗣本部尸横山野，血染草石！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势如破竹的登上了那座小山之巅！ 漫山遍野都是四散逃窜的李军，而依然激烈的战斗则分别出现在丘坡中段和两边山头，一些突破了李军防线的匪寇，则在溃不成军的敌阵内左冲右突，纵横来去！ 而一直等到众匪都冲过了山头，王善便下令全军出击，从侧后方向李军发动了最终的攻势。 这一次，王善用上了沈良的建议，以手中最精锐的骑兵，冲击李军！ 本来李嗣本匆忙拉起的部队就没有什么战斗力，而经过王善的冲击下，他的那支部队很快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此时就见李嗣本麾下的士卒纷纷向四面八方奔逃，仓猝间敌我不分，有些甚至自相残杀起来！ 更有甚者，竟逃错了方向，直接冲到了太原西城的城下。然而即使如此，迎接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因为在那城头上，又射下来一阵密集的箭雨！ 另外，这群溃兵还做了另外一件荒唐事，那就是又一次的冲乱了完颜银术可的部署！ 本来银术可是打算借着太原西城城门洞开之际，挥兵趁势攻进城中，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在金军还没有冲上西城之时，李嗣本竟然给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不过还没等银术可反应过来，那股溃兵却又，绕过了太原城，直接奔入城北的丛林之中，溃散而灭！ 遭受攻击的李军慌乱地东奔西驰，人喊马嘶，瞬间就已乱得像末日来临！ 但银术可此时依旧毫不在意，在下令斩杀了几个作乱的兵卒之后，又继续对着西城发动了新的攻势！ 因为他知道，西城城破在即，只要加把劲，那么今日必定能够进入城中！ 就算还有那些所谓的援军，这也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只要攻下太原西城，那么这股人数众多的匪寇必定会各自散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西城保卫战（五） 完颜银术可打了一手好算盘，然而这事情的走向却并没有如他所愿。他以为，只要攻破了太原西城，那么胜利也就唾手而来。 但接下来的局势，似乎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银术可咬着牙下令攻城之际，突然之间，就见那西城的城头上传来一阵异响！ 同一时间，喊杀声再度漫天轰响起来！ “那是什么？” 即使在沙场拼杀半生，银术可也从没有见过如此一幕，只见太原城的半空中，不知怎么，竟突然划出数百道美丽而又灿烂的光芒！ 别说是银术可，哪怕是他手底下的众将也都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况！更有甚者，甚至以为这是天降异象，骇得接连后退起来。 “李值，李值快过来……” 李嗣本现在还在拼命的“剿匪”之中，所以在银术可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宋军降将，或许能解释宋军现在的火器到底是什么了。 所以在这个情况下，李值自然而然的被银术可“请”了过来。 可是那李值也不知这如同元宵节释放的烟花般的红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是一头雾水！ 正当他支吾的不知所以的时候，就见那耀眼的光芒已然横过了十多丈的上空，往正在攻城的金军阵营中飞去！ “这是什么东西？” 银术可的眉头早已皱成了一个“川”字，牙齿同时也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一下子冲到城墙上，一把抓过刘文昊，问问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其实也不能怪李值不懂情，现在别说他一个大宋的降将，哪怕是现如今的河东宣抚使司衙门也不会知晓那光芒是怎么回事。 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银术可今天的攻势太猛，刘文昊也绝对不会让马昂拿出这个压箱底的手段！ 原来，这玩意就是匠人营夜以继日研究出来的突火枪。当然，现在所谓的突火枪，和一百年后南宋理宗年代研究出来的突火枪还有所不同。 虽然在这里，突火枪的材质都差不多，但两相对比一下，差距还是十分明显的。 一般来讲，在南宋理宗年间，也就是一百年多年后，世界上最早的突火枪，攻击力虽然不太厉害，可也并不差。 这东西的前段就是一根粗竹管，而在中间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上有一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 其发射时以木棍拄地，左手扶住竹管，右手点火，从而发出一声巨响，之后射出石块或者弹丸。 理宗年间，弹丸最大射程可达两百多步，也就是大约三百米的距离，而其有效射程更是高达一百步，大约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可想而知，这突火枪的威力到底是有多么强大。 不过在此刻，刘文昊手底下的匠人们还没有研究出这样的办法，只能说是在“窜天猴”的基础上，加了竹管的手段，从而弄出来这样一个四不像的东西。 但话说回来，现在别管它不三不四还是怎么样，反正发出来的声势，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特别是在改制的同时，马昂等工匠还往里面添加了不少易燃物，这样一来，更让那所谓的突火枪，平添了一种骇人的声势！ 另外，现在的突火枪，其实还不算成熟，但刘文昊哪里还能等下去？ 因此，在他的一声令下，这才出现了此时的一幕。 但还别说，在突火枪突如其来的发出那耀眼的光芒后，着实将金军的攻势彻底的压了下去。 城门暂时算是守住了！而城头上的金军，也是迫于无奈，纷纷开始朝着己方阵营逃去。 不仅如此，要知道，那突火枪发出的弹丸还拥有燃烧的特点，所以在弹丸落下之后，就见金军附近的林叶丛中，劈啪火起，烈焰奔腾，浓烟瞬间冲霄而起！ 金军哪里见过这样的“神器”？仓促间已被猛烈的“光芒”打的乱成了一团，不用银术可下令收兵，前方的攻城部队已经退了下来。 幸好这是一支百战劲旅，要不然，别说退下来，能不能保全还两说！ 与此同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李嗣本麾下的大宋降军。现在不说这是一支新招募的新兵蛋子军，就说那一个个上了战场溃不成军的队伍，已然对银术可的中军形成了倒冲！ 两兵相交怕的是什么？其实不怕敌军人数众多，也不怕敌方攻势太猛，而是怕己方出现的阵脚大乱。 为什么在古代战场总有个压阵一说？因为在战场之中，怕的就是己方出现溃军。一旦阵脚乱了，那么不用敌方冲杀过来，己方也会面临大败的结果。 此时，前方攻城不利，现在太原西城下又凭空多出来那么多流寇，而且李嗣本的部下还那么不给力，真是把银术可气的够呛！ “南朝降军真无可用之人！” 银术可攥紧马鞭，仓促之下，只能对溃逃的李军祭出屠刀，以儆效尤！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架不住溃军的人数！ 而令他最为恼火的还不是这件事，应该是那光芒大盛随之而来的破空之声！ 是啊，即使刘文昊他们研究出来的突火枪还没有达到一百多年后的水准，但那里面装着的就算是普通的小石子，也有一定的杀伤力。 还有最为可恶的则是那光芒过后形成的浓烟，由于刘文昊那种不计成本的打发，此时在空中已经形成了一片遮蔽天日的黑云！ 说来还有些夸张，天空猛然间暗了下来，黑色并带有一丝诡异色彩的云彩，似乎还带着一些刺耳凄厉的尖啸声，如同潮水般猛地扑向了金军。 冷兵器的时代，谁见过这样的声势，即使银术可身经百战，也是一阵唏嘘不已。 下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火焰又出来了！无情的战场之中，凄厉的惨嚎声此起彼伏，甚至已经盖过了数万铁蹄的轰鸣。 伴随着健马翻倒在地上激起的漫天烟尘，完颜银术可麾下近半人马，迅速的失去了战斗力！ 这位女真悍将，现在还能端坐在马上，完全是因为他已经麻木的关系。再一个，则是身为主帅，银术可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整个大局，这才还稳如泰山一般。 也别说他没有底气，因为对银术可来讲，真正的大战，或许现在才开始…… 第二百六十章 西城保卫战（六） 对完颜银术可来讲，今日攻城，绝对是两月来最接近破城的一刻。所以在这个时候，有着女真小战神之称的银术可，已然发起了狠心！ 当然，这和他麾下的实力也有一定的关系，也别说银术可太过于自信，因为自信的基础则是他的底气来源。 首先来讲，女真骑兵十分精锐。他们的骑兵全部实行一人二马制度，这还不包括负责驮重物的马匹。 除此以外，跟随女真作战的契丹、奚人等胡骑全员都是骑兵。最为让银术可发狠的，则是在他的麾下还有一千重骑兵。 什么是重骑兵？说白了，正是被大宋称为拐子马的存在！ 在这里首先说一点，拐子马只是俗称，宋史里记载这支女真铁骑最为正式的称呼是“长胜军”。 看到没有，连宋史都会如此称赞，可见这女真铁骑之中的精锐到底有多么强横！ 可以说拐子马当中，不仅人马覆盖全甲，甚至人手还有一支足有四米长的长枪！ 这还不算完，据传每个拐子马另装备有刀、链子锤等其他武器。再配合金军惯有的“三生阵”阵型，可以说无往而不利！ 说起三生阵，其实也是大有来头。相传金军遇敌，必布围圆阵当锋，次张两翼左右夹攻，故谓之三生阵。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以先两翼的拐子马做为首发进行夹攻，而后中军择机发起突破，从而达到作战的最终目的。 还有，这样的三生阵特别能够找出敌方的弱点。因为金军每遇敌必有一二人跃马而出，先观敌阵的虚实，然后向左右前后结队而行。 这就好比是找薄弱环节一样，由两翼骑兵发起进攻，打乱敌军部署。最后中央主力全军出动，促使敌军崩溃。 众所周知，金军的突破能力非常强。举个例子来讲，当年在金辽达鲁古城之战中，女真的大小战神，完颜娄室和完颜银术可就是凭借三生阵，硬生生的大破了数倍于己的辽军大阵。 所以依靠简单却无解的“三板斧”，金军才会平辽破宋，横扫中原！ 现在也是一样，银术可虽然损兵折将，但他现在损失的大部分都不是女真铁骑，而要么是大宋降军，要么则是在大宋故土招来的汉签军。 此刻银术可大军看似出现了溃败的趋势，但正儿八经来讲，他的根本还没有动摇。现如今，他的两翼均为精锐骑兵，所以或进或退，非常自如。 大家都知道，女真人强悍的战斗力基础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天地法则。 再举个例子，就说说代州守将李嗣本，当初他为什么会投降？ 这么说，当初女真铁骑反复冲锋达数十次的情景令他最为胆寒，因为在人马全甲情况下作战非常消耗体力，西夏、辽国的骑兵基本上都是冲锋一次，不占优势马上撤走。 而女真铁骑却都跟野兽一样，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他们在负荷很重的情况下，一次冲锋失利，马上后撤重整队形，你还没缓口气呢，女真铁骑的第二次冲锋又来了，直到对方崩溃。 你说看到这样的场景，李嗣本等人能不为之咂舌，能不向金人献城投降？ 还有，大宋的武官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在以文抑武的国策面前，像李嗣本这样的守将，不投降那就只能战死沙场。 如果两军实力差不多，就算差那么一丁点，李嗣本估计也不会投降。他身为武人，自然明白宋军的步兵方阵的弱点。 在女真铁骑面前，即使一次冲锋不到位，但宋军调换阵型、方阵得需要时间，摆放拒马也需要时间，因此，只要被女真人找到弱点，那么大宋军队怎能面对如此的劲旅呢？ 最让宋军忌惮的是金军几乎人人都身披重甲，别看大宋的兵器十分先进，可面对女真铁骑的重甲，经常也是无济于事。 现如今，大宋朝堂又有多少人明白，要知道女真原名就是靺鞨！什么叫靺鞨？在女真语来讲，靺鞨就是善于制作皮革、战甲的意思。 因为善于制甲是他们的传统，所以在开战之前，金军差不多人人都有一副好盔甲。也因此，宋金开战，也就避免不了胜少败多的下场。 完颜银术可除了这样的底气之外，他最为看重的则是麾下大军装备的长弓。 以前大宋将领会固执的认为，因为女真铁骑人人着有重甲，所以骑射不便。但接触下来才发现，女真铁骑的骑射是非五十步不射，而且弓力不像大宋那样的强弓，所以他们的骑射属于那种陷阵似的骑射。 看起来似乎攻击力不强，但恐怖的是，他们的骑兵每人的箭袋之中都会带三百支箭矢，所以他们可以没完没了的射箭，用箭雨压制敌军，直至把对方淹没。 影视剧里那些神射手似乎都可以轻松的射出一支又一支弓箭，但实际上，射箭是非常消耗臂力的，连续射个十几二十支，已经是极限了，射个四五十支，至少几天内没法拉弓，要是射个五十支以上，基本上十天半个月胳膊都是废的。 但女真人却不同，别看他们携带三百支箭，因为大金国的弓并不是宋朝的那种强弓，所以在这方面，女真铁骑的杀伤力看似稍弱，但持续作战能力却非常强悍。 最为主要的则是宋军没有做到人人着甲，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拐子马还是普通的女真铁骑，都令宋军十分头疼。 以上种种，都是银术可所谓的手段，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的底气，他才没有主动退兵。 这一刻，就见他冷冷的瞥过战场，嘴角忽然掠过一抹充满残忍之意的笑容。 “儿郎们，你们建功的时候到了！” 此刻，完颜银术可再度发出长啸，突然之间，就见他挥动手中的马鞭，竟是直接催马纵入了战场之中！ 主帅冲锋陷阵，身边的士卒更是嗷嗷叫的护在他的作用！ 一时之间，金军刚才的颓势竟一下子荡然无存，换之而来的，则是金军再一次的猛烈攻势！ 可就在银术可挥兵冲往西城之际，突然之间，那早已干涸的护城河，竟不知怎么来了一阵滔天巨浪！ 面对此情此景，银术可赶紧勒住座下神驹，愤恨的朝着五里外的石桥看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西城保卫战（七） 自出现城池开始，古人便把军事、政治和文化融入到了城池之中。但城池其实是两个词，城是城市和城墙，而池就是水池、护城河之意。 太原被完颜银术可分割成了两部分，然而无论是东城还是西城，都拥有十分宽广的护城河。 首先来讲，护城河有自救功能，不仅能防范敌人的火攻，还能满足城里用水的需要，最主要的则是其本身自带的防洪排涝的功能。 可以说，护城河是古人城池之中最大的水利工程。 另外，挖护城河的泥土可以烧砖填土、修城墙，如此一来大大节省了修城墙的成本。 在和平时期，可以控制进出城的通道数量。而在战时，护城河的用途主要有二，一是防止敌方攻城器械靠近城墙，第二则是可以减少敌方士兵靠近城墙的可能性。 别看护城河十分简单，但它确实能够迫使敌军攻城的选择性减少了很多。要知道，护城河离城墙的距离并不是以弓箭杀伤距离而定的，若不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工开凿的“大河”，估计每个城池都不会那么坚固。 完颜银术可是女真名将，虽然大金国的铁骑不善于攻城拔寨，但经过十数年的摸爬滚打，此时的金军已经具备了很多攻城的经验。 所以，在决定攻打太原西城之前，银术可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填平护城壕，引出了护城河里的水。并且在这条护城河的上游，又将河中的水全部做以拦截，从而做到在真正意义上的断水。 没错，太原西城五里外的石桥所在之地，正是西城护城河的源头。银术可在石桥上布以重兵，在拦截护城河的水以后，那里的把守不亚于金军的后勤基地。 然而即使这样，银术可还是觉得不大稳妥，因此，在刚才发现有宋军小股骑兵冲向石桥后，他还是将自己的长子阿图鲁派往了石桥进行策应。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阿图鲁是想和战阵之中的李彦仙一决雌雄，但听到老爹的命令，他也没了办法，这才不得不带兵赶往石桥。 这样一来，银术可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但面对此时犹如洪水一般的巨浪，他还是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阿图鲁呢？石桥守军何在？” 此刻怕是没有人知晓这个答案！ 石桥那里建有数道水闸，拦截蓄水将近两个月，可想而知，这水流此刻会有多么巨大！ 若不是金军撤退的快，估计关二爷曾经一手导演的水淹七军又会拉开帷幕！但即使如此，还是有若干腿脚慢的，瞬间便被“洪水”所淹没！ 现在问题又来了，正如银术可的疑问，那阿图鲁不是亲自率军去了那里吗？除了数千石桥守军以外，阿图鲁也是率领数百亲卫一同过去的。他们难道都遭遇了不测？ 不可能啊！半个时辰之前，宋军小将率领不到一百骑冲往石桥，现在就是打死银术可他也不信，不到一百骑能够突破石桥的重重关隘，甚至还能将石桥的水坝给破坏掉！ 这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可要是不信这个邪，现在那滔天的巨浪又是从何而来？这该怎么解释？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绝世猛将杨再兴奉命破坏石桥，打算以围魏救赵之姿，吸引金军主力，从而为李彦仙创造机会，毁掉金军的炮车。 但战场的变化实在太快，以至于现在的太原城外，已经完全打乱套了！ 也是，除了李彦仙、杨再兴二将率领的四百余骑刻意搅动局势外，还有王善和沈良带来的数万生力军。 因此，两个多月的西城保卫战，在这一刻算是达到了顶峰！ 半个时辰前，杨再兴和唐忠等人冲到了石桥附近，但却遭遇到了数千金军的围追堵截。 不过在那一刻，无论是杨再兴还是唐忠，对此都没有任何惧怕之意。或许在二人心里，能够救太原于水火之中，才是最重要的。 “杨兄弟，金兵又来了！” 唐忠的头发长得并不慢，但在杨再兴看来，这铁塔一般的壮汉依然还是个光头！ 正说话间，石桥守军又冲上了数百人，而为首的三员大将，一看就知道都有不俗的武艺。 然而杨再兴只是轻蔑的瞥了一眼，便冷笑一声道：“哈哈，他们是送人头来的！” 此刻，就见这绝世猛将一手持枪，一手揽住缰绳，随后那坐骑便如风而起，猛冲向数量庞大的金兵大阵。 三员金将大叫着冲出了军阵，各举大刀、长枪分从三个方向围住了杨再兴。 面对金将，杨再兴哈哈大笑，一杆大铁枪上下翻飞，仅仅只是三两个回合，便将那几个金军将领纷纷挑于马下！ 看到这一幕，即使身经百战的金军劲旅也是心有余悸，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员宋军小将，而是一个杀神！ 这一刻，金军终于退却，而此时杨再兴身后的宋骑却只剩下了三十余人，就连唐忠也已身受重创。 “唐兄，你怎么样？” 自从被叔父杨惟乂推荐到刘文昊这里，杨再兴做为“外来者”，其实并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但唐忠却是个例外，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杨再兴的“铁哥们”！ 首先来讲，两人即使相识不久，但性情绝对相投。还有，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情义，唐忠甚至都想把自己最年幼的妹妹托付给杨再兴。 若不是因为金军围城，估计唐忠现在已经是杨再兴的大舅哥了。 此时唐忠的情况并不乐观，刚才的混战之中，他被金军弓箭手近距离的射中了左胸！ “杨兄弟，我怕是不行了……” 杨再兴杀退了这一波金兵，随即便来到唐忠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怒道：“不许你说这种话！刚才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以后无论到哪里，咱们都要并肩作战！” 其实杨再兴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就是比刘文昊的年纪都不如，又何曾经历过多少事呢？ 听了杨再兴发自肺腑的话，唐忠则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只怕今次回不了城了……” 可不是么，面对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己的金军，他们别说能不能破坏石桥的水闸，现在还能不能安全的回到太原城都两说！ 唐忠身上数处创伤，可这个大汉还来不及包扎，就大惊失色的吼道：“不好！前方又出现了金兵！”? 第二百六十二章 西城保卫战（八） 完颜阿图鲁，本名叫挞懒，因和大金国六部路都统完颜昌同名，遂被银术可称之为阿图鲁。 当然，他和众多女真人一样，还有个宗室的名字，如果说完颜阿图鲁少有人知，但若说起完颜彀英的大名，在整个大金国来讲，已然不亚于他的老爹银术可。 想当年，大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初次见到此子，就对他的勇猛很是惊奇，所以在那个时候便亲自下令授予他世袭谋克一职。 而后，阿图鲁在十六岁更是被父亲银术可赠予了铠甲，让其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可以说，此时的阿图鲁，不仅是大金国的第一勇士，将来也必定是一代名将。 然而今日这员小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到了，因为在刚刚他接到老爹的命令后，率领亲卫赶往了石桥。 本身来讲，阿图鲁对于宋军的小股骑兵不太感兴趣，认为宋军前往石桥不到一百骑，不至于让老爹那么大惊小怪，但真正来到这战场之时，他才终于明白了老爹的良苦用心。 还有，阿图鲁之所以想留在西城城下，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和宋军大将好好过过招，以此来挫挫宋军的微风。 战场杀敌，特别是斩杀敌军将领，更能直接的打击敌方士气。这一点毋须置疑，也是众多将领喜欢的方式。 阿图鲁看上了李彦仙，觉得李彦仙真可谓是宋军少有的猛将，因此，本着与高手见面不可失之交臂的想法，才会那么不甘心的来到此处。 本来石桥还有石墩达及那样的悍将把守，所以阿图鲁以为，自己来此不过是走个过场。但现在看来，他显然明白自己错了，因为石墩达及已经战死在那战阵之中！ 这一下，阿图鲁瞬间就来了兴趣。以前听闻万人敌，他还觉得这是史书上的夸张说法，甚至曾经见识过杨再兴的勇猛也也不以为意，毕竟和杨再兴交手的都是一群小卒罢了。 与此同时，杨再兴也发现了女真的第一勇士。一瞬间，那绝世猛将也是战意盎然。不过他却知道，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我等已被金兵包围！”杨再兴看着身受重伤的唐忠缓缓道：“距离那山头还有八百余步，唐兄，咱们一起冲过去！” 骑兵交战可不像两军方阵推进，因为骑兵机动性太强的缘故，所以相应来讲，大多都是属于那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的架势。 听闻杨再兴所说的话，唐忠眯起了双眼，看了看山丘上的闸口方向，随即猛地点了点头：“杨兄弟，咱们即使身死，也不能忘了大人的命令……” 说着话的功夫，唐忠的嘴角突然流出来一丝鲜血。 围聚在二人身边的只有不到三十骑，而且众人大多身上都有伤，但此刻，人人似乎都抱着必死之心，打算一举冲上山头，将那闸口彻底的破坏掉。 打定了主意，众人根本就不管阿图鲁亲率的数百精骑，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火速冲了过去！ 可就在众人飞速向金兵冲去之际，突然一波箭雨从天而降，数人来不及反应，已然大叫一声跌落马下。 看到这里，杨再兴勃然色变，想要去救，却被赶来的金兵缠住，而那两旁的金兵蜂拥而至，又有数人被乱刀砍死！ 唐忠和杨再兴接连愤恨着，但谁也没有办法。面对十死无生的局面，只能快速的朝着水闸前进！ 此刻，就见杨再兴狂吼一声，掌中大枪似乎也变得赤红，这一刻，那条大铁枪轰鸣而起，红缨绽开带起漫天血色，左右十余名金兵尽数毙命！ 左右的金兵一个个扞不畏死地冲杀上来，杨再兴雪白的战袍上沾满血迹，他带领军士奋力冲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可是金兵却是越杀越多。 前方一金兵大将连续砍翻了数名宋兵，杨再兴挺枪向其迎去，只一个照面就将对手刺于马下。 唐忠笑了笑，他忽然想起数日前，和杨再兴一起切磋的日子，又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此子的模样。 或许说，人生就是如此。 正踌躇间，飞溅的热血已经扑散在大地之上，地面刹那间已尽是鲜红一片。 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修罗场，杨再兴挥舞着大铁枪，就见那铁枪的枪尖斜指向天，随即再次发出怒吼，纵马冲上了山丘！ 在杨再兴的身后，近卫骑兵们在马上呼啸着，双手执枪，将身体尽量地贴往马背，以加快战马的速度，这是将骑兵的冲击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的诀窍。 虽然只有十数人，但对于手中堤坝上的金兵来讲，那十几人就好比一股钢铁洪流一般！ 一时间，整个大地上似乎都是奔腾战马的洪流，蹄声响彻云霄。在这样强大的军势面前，损失惨重的敌方士兵中许多还未等战马冲到面前，就已经吓得双脚发软了。 不过在这一刻，阿图鲁也已追击到了这里。看到那女真第一勇士，杨再兴紧握手中的大枪，带领为数不多的士卒冲向了堤坝。 刚刚登上山头，举目望去才发现，原来四面八方都是金兵！ 杨再兴恨声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是没出息人说的话。” 唐忠闻听此言，也从容的大笑道：“哈哈，杨兄弟说得好！杀到现在，咱们早就够本了！” 杨再兴虎目显出睥睨天下的豪情，随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对着唐忠说道：“唐兄，咱们已经冲到了闸口，破坏水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至于那么多金狗，小弟现在想去杀个痛快！” “好！一言为定！” 两人惺惺相惜，都知道，这一分别，或许就是一辈子！ 的确，谁也舍不得，但现在两人又不得不做出抉择！ 唐忠带领数人前往破坏闸口，而杨再兴则是冲杀敌阵，为其争取时间。 此时，就见杨再兴座下的战马四蹄展动，在喘了口气之后便向坡下冲去。而这时，山坡下铺天盖地的金兵亦向他涌来。 当数名百夫长高举长矛冲上前来，杨再兴也跃马挺枪迎上前去，大枪直接命中对方咽喉，转眼间，金兵阵前就有十数骑皆被挑翻在地！ 但漫山遍野都是金兵，杨再兴已然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不过这位绝世猛将一点都不怵，手中那条大铁枪如蛟龙般舞动，一出，必扫倒一片，一收，又带翻一片！ 可就在他反复冲杀金兵方阵之时，一个魁梧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二百六十四章 西城保卫战（十）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天上天，人上人，待结硕果，已是满脸皱纹。 如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大水，即使有金兵过来解围，阿图鲁也定然会死在杨再兴的大铁枪之下！ 可如今，正是因为有了那滔天的水势，阿图鲁这才逃过一劫。但即使这样，他也不太好过，毕竟贯体而入的枪伤，岂能那么容易痊愈？ 但现在，阿图鲁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全神贯注的观察着那犹如猛兽一般的“洪水”！ 有道是水火无情，仅仅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掘开的大水便已冲开堤坝，顺着干涸的河道，朝着太原西城的方向而去！ 众人心里都明白，一旦那大水冲向太原，那么不管现在西城的局势如何，都将有了绝对的变化！ 现在谁也不敢说今日到底能不能攻进西城之中，甚至在此刻，阿图鲁都有一种要败了的感觉！ 与此同时，杨再兴端坐在战马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见着如同泽国一般的巨浪，欣慰的笑了。 但在这一刻，他的战马却突然嘶鸣了数声！ “老伙计，你这是？” 从不及晌午之时，一直冲杀到黄昏，别说是有血有肉的人，哪怕是这样的宝马良驹也经不起。 杨再兴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老伙计就要离去，眼神之中有些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战马缓缓倒下，哀鸣之声痛彻心扉。杨再兴将大铁枪放在一边，用手轻轻的摸了摸马儿的脸颊，再也止不住热泪。 “老伙计，下一辈子，咱们还会一起并肩作战……” 马儿或许已经听不到他的呢喃，而这一刻，杨再兴似乎也出现了幻觉。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那个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刘大哥，仿佛刘文昊此时就在他的身边。 “再兴，大丈夫在世，当成不世之功名！你怎能就这么倒下？” 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杨再兴知道，现在所谓的西城保卫战还没有结束，刘大哥需要自己，太原军民也需要自己！ 想到这里，杨再兴一把执起旁边的大铁枪，随后又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现在唐忠到底在哪里，也不知他到底还活着没有，因此，他在这混乱的战场上，随手牵过一匹战马，而后又朝着山丘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太原西城城下，完颜银术可面对如此的水势，却是愤恨不已！ 如果不是这突如起来的大水，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冲上了城头！ 说句心里话，银术可不甘心！然而当他转念又一想之后，却顿时为之一惊！ 石桥破了，那么守在石桥的石墩达及在哪里？自己的长子阿图鲁现在又在何方？ 还有，银术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早就知道石桥水坝的重要性，可现在蓄了近两月的大水，竟然犹如猛兽一般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就在他心思转念之时，太原城上的箭楼里，一阵如雨一般的箭矢划破长空，直奔着仓惶退下的金兵射来！ “退！” 这样的命令真的十分难以开口，围困太原将近两月，银术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会是这样！ 然而正当他刚刚开口之时，一支挂着风声而来的长箭突然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中！ “八牛弩？！” 对于宋军的守城利器，银术可岂能不熟悉？尤其是这种绝对的利器，他早就见识过了。但在今天，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想到宋军还能打出如此的反击！ 看着那闪亮的箭头呼啸而来，银术可知道，现在想找个地方躲避也是无济于事！不过，他又岂能坐以待毙？ 心思转念之间，便朝着一旁躲闪。 该说不说，这女真悍将也有一个好身手！仅仅只是一个跳跃，便已然躲过了那精准的弩箭！ 可正当他人在半空之时，又一支雪羽长箭破空而至，这个时候，还身处半空之中的银术可，再想躲却已然来之不及！ “噗”的一声，血羽长箭正射在他的护心铠上，箭头虽然没有破甲而入，但箭上巨大的力量却将银术可从空中击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保护大帅！” 金兵看到主帅被宋军弓箭所伤，迅速在银术可前方架起了方盾，从而将受了伤的主帅救了出来！ 不过在这一刻，也不知宋军到底是有什么神兵利器，仿佛所有人都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一般。 一声鸣响之后，无数羽箭顿时又从四面八方飞射而至！ 银术可麾下无论是谋克猛安，还是那宋军降将，无一例外的都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如风车般舞动护住全身。 但即使这样，一轮箭雨过后，众多金兵还是身中数箭。箭矢无情，范围内的敌骑皆被射得人仰马翻，无一幸免。 银术可见大势已去，特别是看到天色渐渐暗下去，只得下令鸣金！ 但是在这一刻，拿着望远镜时刻关注战场局势的刘文昊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城头上可用之兵并没有多少人了，可城外不是还有王善的数万散兵不是？ 只是想到这里，刘文昊还是有些犹豫！ 幸好一旁还有那被人称为并州第一才女的唐芸双，这丫头仅仅只是看了刘文昊皱下的眉头，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官人，大兵团作战或许三两千人根本不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这么一个小范围的作战目标，尤其是现在金军大营如此乱作一团的时候，咱们可以出城一战！” 听罢此话，刘文昊点了点头，明白到，现在真的可以趁势全军出击，掩杀过去！ 当然，刘文昊也明白，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了骑兵，就算城下三里处还在处于混战状态的王善所部，也没有多少骑兵可言，所以想要扩大战果，绝对说不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谭明喜也登上了城头，也对着刘文昊劝道：“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下令！” 是啊，虽然现在城头上的军民也是人困马乏，但对于出现的战机，人人都能看得见。 况且现在匠人营将弓弩都翻了出来，因此这一仗还真的有的打！ 克进全功是所有人心里的目标，尤其是被金人压了那么多天的老兵油子们，此时更是嗷嗷叫着想要一雪前耻。 说时迟那时快，刘文昊当下也不废话，于是接连下着命令：“众将官听令，随本官一同杀金狗！”? 第二百六十五章 箭在弦上 其实说句公道话，刘文昊的战场指挥还是稍欠了一些火候，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将他的军事弱点都展现了出来。 首先来讲，面对完颜银术可如火如荼的攻势，他没有做到兼顾统筹。另外则是对于当前的优势，他也没能把握住战机。 这么说，以前凭借着领先千年的经验，打打土豪劣绅，收拾一些犹如一盘散沙的匪盗飞贼，那绝对没有问题。但真正的和这种正规军相比，特别是在如日中天的女真铁骑面前，刘文昊的军事才能还是有些差强人意。 当然，如今在整个大宋，比他强的人也没有几个。没办法，如今大宋哪里还有什么可战之兵？ 了解宋朝的都知道，这个朝代的国策就是重文轻武，所以对于大宋的武将，大多都是那种没有发言权的人物。 说白了，就是只有在战时才叫交托给兵权，而在打完仗之后，手中的兵权还不是你们的，这种制度造成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情况，更为可恶的就是还有那扼制兵权的监军存在，所以在如此掣肘之下，名将们哪里能放开手脚呢？ 现在完全可以说，大宋军队都是溃兵散勇。即使后来在南宋之初被吹捧出来的“中兴四将”，此时也是一样。 连那岳武穆也只是刚刚才崭露头角，只能算是个新人而已。 张俊、刘光世等将，此时不过是军中说不上话的下级武官。虽然刘锜、吴玠、吴璘等人，已经在西军之中站稳了脚步，但在当前的大局势之下，他们也是寂寂无名之辈。 所以，当前刘文昊能够打动张孝纯和王禀独自驻守西城，也是他的真本事。 是啊，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特别是在唐家寨成婚之后，哪里有真正空闲的时候？ 话说远了，此刻，在刘文昊的一声令下，太原西城城头上的军民都为之一振，随着战鼓响起，纷纷加入到讨伐金兵的队伍当中！ 不过此时刘文昊还是犯了几个显而易见的错误，首先来说，太原城内并没有骑兵可用，即使追击下去，也无法对金人造成有效的打击。 的确，不可否认还有王善那数万散兵游勇，可话说回来，即使王善也全员压上又能如何？ 指望一群散沙能成事，那王善岂不是早就把金人都打回去了？ 幸好在这里还有个知兵懂兵之人，就见李彦仙顶住了各方压力，随即催马赶了回来，一见面便朝着刘文昊问道：“大人，为何下令出城迎击？” 这也就是李彦仙问出的话，换做旁人，估计也不敢如此质疑。 李彦仙乃大宋少有的名将，别看他取得的荣誉不多，但正儿八经来讲，若不是他比岳武穆早逝，那就不会有南宋中兴四将什么事了。 “少严兄，你来的正好，这一次出城，咱们定要将城外的金人赶出去……” 李彦仙闻听此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加以反驳，而是不顾鏖战良久身心疲惫上前请命道：“大人，末将不才，愿率军追击金狗！” 刘文昊其实并没有多少可用之兵，想想也是，如果他手底下真的有那么多人，他又岂能让李彦仙和杨再兴率领不到五百骑出去犯险？ 听了李彦仙的话，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了李彦仙的异常。 “少严兄，你我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开口就是了……” 两人相交久矣，当然都能看出彼此的意思。 这一刻，李彦仙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城头上的军民已经被眼前的“胜象”所感染了，一个个都猛地往城外冲着。 “大人，此时金军虽然大势已去，但金人的锋芒并未彻底被掩盖，咱们没有骑兵，万不可冲过护城河……” 虽然李彦仙和唐芸双的想法不同，可这二人说的却都有道理。 唐芸双出身于军武世家，从小耳渲目染之下，对于战阵之事也多有了解。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那丫头也算是实践过了，因此刚才她提出的建议也不无道理。 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现在金人被大水冲的没了士气，正是我方涨势之时！ 再说了，李彦仙不也是经常喜欢兵行险着吗？咱们现在变得那么畏缩了呢？ 其实不然，别看李彦仙也喜欢出奇兵，但那前提是因为己方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优势，所以才会出奇谋奇兵来赌一赌。 话说回来，对比于现在来讲，此时的金人哪里是败了？分别只是被那滔天的洪水所困，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的一幕。 这么说，金军围困太原两月之久，太原守军哪里有什么优势可言？就算此刻还有王善率领十数万兵丁驰援，但这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就在刘文昊和李彦仙商议之时，前方的军民已经冲出了吊桥，更有甚者，趁势已然朝着敌人的两翼杀去！ 一时间，蹄声轰鸣，杀气腾天！ 而金军，特别是签军、降军不对，未待太原守军杀至，已自骚乱起来，部分人更是抛掉兵器，往左右逃去，更有人为了逃生，掉头跳进水里，泅往对岸。 看到此情此景，李彦仙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可还没等他放下心来之时，突然之间，就见敌阵中传出一声长啸，引得天地间风云震荡，敌方骑兵士气大振，齐齐地大声呐喊起来，手中长刀往空中举起，远远望去便仿佛一片雪亮的刀林，如洪流般席卷了过来！ “不好，金狗要反攻！” 刘文昊和李彦仙能够发现的问题，完颜银术可岂能看不见？当然，此时金人组织起来的反攻，也不过只是为了更好的断后罢了。 但说白了，即使金军再次集结起来，那也不是如今太原军民能够相抗衡的存在。 要知道，大家出了城，那就是在野外和金军铁骑争雄，这就好比以己之短攻其所长，岂能不败？ 然而在这一刻，刘文昊已经下令出击，这就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是大家看到金军再次集结，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暖被窝 刘文昊明白，兵凶战危，所以常处身于其间，必令人心神难安，而致决策失误。如果要将胜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就必须先将自己的心神置身于整个战场之外。 战场是无情的，指挥更是如此。这就犹如弈棋，好比是作画一般，当要自在而行，了无牵挂，方能游刃有余。 的确，刚才他就是想的太多，错过了出击的最佳时机。到金军集结，刘文昊方才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于乐观，错估了当前局势。 但幸好太原军民上下一心，即使金军再次冲锋，也没有人后退半步。直到夜幕降临，金人这才主动退去！ 金人这一退，也就意味着围困太原长达两月之久的危机解除了！ 此役长达两月，连日苦战，虽然凭借地利，挡住了金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势，但太原军民的伤亡非常巨大。 还有，将士们日夜戒备，十分劳顿，因此在金人主动离开前沿工事阵地，不用刘文昊下令，太原军民也自主的找地儿休息起来。 当然，现在金人是主动退出了太原西城，可今日一战，其实并未真正的撼动金军主力，即使有那滔天的“洪水”助攻，但也只是打了金人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也就是说，完颜银术可麾下的大军，仅仅只是伤了皮毛，他们还有一战之力！ 不过在这里，还得说一下沈良和王善。银术可之所以主动率军后撤，完全都是因为他们的缘故。你别看王善手底下的匪众不堪大用，但架不住这伙义军数量庞大啊。 先别说围困太原东西两城到底有多少金兵，就拿王善这一次带来的义军来讲，人数上绝对要比银术可多的多。 然而这一战打的也是非常惨烈，刘文昊的左膀右臂，也就是李彦仙和杨再兴二将，这两人，一个受创十余处，另外一个则是生死不明！ 至于其他的，那就更惨了。唐忠战死沙场，王卓、王宽等将亦受创不轻。唯有沈良和后归附的王善众人还算较好一些。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文昊不敢相信杨再兴就这么折了，但现在哪里还有那绝世猛将的影子？ 可此时想要去寻摸他，也不大好弄，即使石桥那里已经没有了金人看护，但太原西城之下，金兵依旧还是人头攒动。 最为可恨的就是没能抓住金人的奸细，也就是唐芸双的表哥文轩。没办法，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谁还能在意此贼的去向呢？ 但也别说，还真有人注意过此贼，不过那丫头最终还是心头一软，将文轩就那么放出城外。 或许说，这将会是唐芸双这辈子最为后悔之事，因为今日的一时心软，则是为以后的一场大败埋下了伏笔。 话说远了，单说此刻的西城，虽然夜已深，但在靠近西城城门处的一间屋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少严兄，你好好养伤，这里就交给我了……” 从始至终，刘文昊一直把李彦仙当做生死兄弟看待，从没有在其面前摆什么上官的架子。 “大人，末将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 正说话间，李彦仙突然想起沈良和王善等人，于是问道：“大人，那沈都头带来的援兵是？” 其实在这一刻，李彦仙的心里明镜着呢，但这话好说不好听。 的确，平晋乡军靠什么起家的？还不是靠剿匪一步一步起来的吗？现在受命守城，没想到给他们解围的竟然还是匪寇。 是有那么句话，说刘文昊是两河义军招讨副使，但说白了，这名头听着唬人，实际上并没什么卵用。 朝堂上没人在意，就连民间也是如此。真正让人向往的，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刘文昊率领平晋乡军抵抗金军取得的一系列胜利。 别看胜少负多，但对比下来，代表朝廷的镇兵来讲，还是刘文昊这里最有希望不是。 此刻，刘文昊当然明白李彦仙的意思，就见他微微的笑了一下，随后解释道：“义军统领王善，数日前从太行山率十万义军前来助战……” 这话说的比较笼统，但李彦仙明白此中之意，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王善到底是怎么被沈良拉拢而来的呢？ 要知道，对于王善的大名，李彦仙可是非常清楚。这么说，倘若不是金人南下，估计现在刘文昊奉命征剿的就是他们。 听到李彦仙的问话，刘文昊哪里还会藏私，于是便把自己曾经授意沈良拉拢王善的往事讲了一遍。 若不是因为李彦仙还有伤在身，或许刘文昊还会和他再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简单的和其聊了聊该怎么布防之后，他便起身前往城头，一边加紧布防，一边又对王善诸部进行了妥善的安置。 可奔波了大半宿，问题又出现了。可以说，现在让刘文昊最头疼的不是城外的金人，而是来自太原西城内部。 本来西城就没有多少粮食，现在王善率领十万众赶来助战，更让西城的存粮捉襟见肘起来。 没办法，此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有了这么多人，再坚持十天也没有问题。到时候，只要自己的系统降临了，或许就会有办法解决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文昊在夜半时分终于回往了暂住之处。只是当他来到房间之时，却又一下子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丫头怎么会睡在自己的床上？看到这一幕，刘文昊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连日大战，他很少会回到这个所谓的家，要不是今日金军后撤十里，或许也不会就这么回来。 而在此刻，那丫头好像是听到了声响，就见她连忙问了句：“是官人回来了吗？” 丫鬟彩云在今日为了保护刘文昊，也是受了伤，所以今晚那小丫鬟并未在此伺候，此时在这房间之内，仅有他们“夫妻二人”。 听了唐芸双的话，刘文昊都不知该怎么搭话，连忙掏出火折子，把桌子上的灯给点亮了。 正如他刚才瞧见的一样，没错，床上躺着的正是自己的“妻子”。 唐芸双只穿了一件单衣，看样子，在床上也是等候多时了。 一时之间，两人相互的看向彼此，竟都没有了话说。这么讲，如果乌漆嘛黑的还算好一些，因为谁也看不清来人，也就不会像此刻那么尴尬。 “那个，唐、大小姐，你……” 曾几何时，刘文昊一直都想看到自己的媳妇给他暖被窝，然而真到了此时他才愕然发现，他真是不习惯啊！ 是的，唐芸双此次前来，就是来给他暖被窝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怪事 时间已经来到了靖康元年十月，虽然没有下雪，可昼夜的温差却非常大。 看到刘文昊的样子，唐芸双嘟起了嘴巴，或许说她今晚能够做出这么一个大胆的决定，已经够大胆了。 这是什么？说白了，这就是那丫头在示爱！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两人经过一年多的“如影随形”之后，两颗心就已经贴在了一起。况且还有唐家二老时不时送来的助攻，他们岂能不在意？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金人来势太猛，即使有文轩在这里搞破坏，他们也终究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而唐芸双此时之所以会那么“放得开”，其实也跟她今日故意放走文轩有关。 是啊，这丫头心虚了，翻来覆去的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刘文昊，所以才会有了暖被窝的一幕。 刘文昊很是激动，在这人吃人的年代，能够遇见唐芸双这般如花似玉的媳妇，他又岂能不动心？ 可就在两人刚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人，金营有变！” 也不知那门外到底来了多少人，反正在这一刻，着实让人讨厌至极！但听到门外的声音，两人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什么？！” 一瞬间，刘文昊就怔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人不是后撤了十里扎营结寨吗？难道完颜银术可还敢在夜间攻城？ 正入神时，唐芸双则是起身说道：“官人且去，正事要紧，妾身就……” 谁能想到，号称唐家寨大魔王的唐芸双也有脸红的时候。 看了那丫头的模样，说实话，刘文昊此时真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啃两口。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不是时候。 就这样，他连忙走了出来，看到十数个兵卒，也不上前问话，只说了一句“走”，便带领着众人，朝着城头奔去。 还没等登上西城的城头，此刻城头上方却是堵得水泄不通，更有甚者更是欢声如雷。 在刘文昊来到城头之时，王善、沈良、谭明喜等人却早已赶了过来，一时间，众将围着刘文昊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大人，这银术可竟然退了！” 张元干不在身边的时候，谭明喜就是刘文昊身旁的第一谋士。听到谭明喜的话，最为他曾经的小跟班，沈良也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莫不是王老将军昨夜突破了封锁？” 众将听罢一阵欣喜，若真是如此，那太原之危可算是解除了。 不过刘文昊却神情肃然，即便王禀趁着昨日金军猛攻西城而有所突破，但平晋乡军也不可大意。 要知道，无论是东城还是西城，都太过紧要，一旦哪一方有失，那么整座太原城必定会落到敌手。 想到这里，刘文昊当下命人加紧重设障碍，又令诸军不得懈怠，严阵以防。 王善来的最晚，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也是跟在一旁猛的点头。 现在的西城之中，属王善的部众最多。当然，人多了什么事都会有，即使这大汉在匪寇之中有一定的名声，但也往往约束不住那么多的匪寇。 话说远了，此时刘文昊一怔，心中不太明白，金人这就退了？不对，夜幕降临之际还见金营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步骑士卒往来巡弋严阵以待，怎么在三更半夜之时，金人就了无生息的退去了呢？ 想到这里，刘文昊连忙朝着西城最高的箭楼走去。一行人直奔最高一层，拿出望远镜朝西北一眺，顿时傻了眼。 “难道东城有变？” 太原被银术可分割成了东西两部分，虽然城池是相通的，但首尾却并不能彼此联系。相距二十余里，可是在金军的锁城法之下，东西两城想要互通消息真的非常困难。 想想也是，就连以轻功着称的老道士吴青云，都不能来此送信，可见银术可对于两城连接处的重视。 首先来讲，太原乃是河东首府，至于这所谓的东西两城，其实说实话，完全是在两座县域的基础上建起来的。 如今的太原并不是曾经那个挡住宋太祖的龙城，而是在大将潘美重新选址建起来的新城。所以在防务上，也是远不如当初。 但就算是这样，在王禀和刘文昊的布置之下，竟然还真的挡住了金国的大军！ 就在刘文昊眺望之时，一个士卒飞奔而至，一边跑着一边还大声道：“大人，援兵！” 欣喜的呼声远远传来，不多时，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窜上城来，满脸喜色，手指城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沈良一看，顿时把那少年认了出来，知晓这是自己手底下的兄弟，于是连忙催问：“怎么回事？” 那少年看着沈良，先是喘了一口粗气，随后又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大声道：“援兵！朝廷的援兵到了！” 他这话一出口，城上欢声雷动！ 这是什么？这是雪中送炭呐！朝廷总算派出援兵了！咱们终于坚持下来了！ 刘文昊也不禁有些激动，心想着，这下还怕什么，现在根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再说了，十天之后，系统就会降临。 一想到这样的好事，他也忍不住的忙问道：“援兵现在何处？有多少人马？” 那少年喜形于色，答道：“回大人，朝廷的援兵先锋部队已到五里之外，说话便到！” 刘文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别说是他，众人有谁不是一直保持高度警惕？ 金人连日攻城，有多少人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 此时听闻援兵已到，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有些站不住了。幸好一旁的沈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刘文昊。 此时，刘文昊又忍不住再三确定了一下，随即便强打起精神，命参事机宜谭明喜前去迎接援兵，其余各将，坚守岗位，仍旧不能大意轻敌。 然而当谭明喜正打算奉命迎接援军之时，突然之间，刘文昊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实在的，现如今，河东全境都已落入到金人的手里，太原早已是座孤城。王善和沈良在太行山下来之时，带领的匪众足有二十多万，可真正来到太原的又有多少人？ 所以此时朝廷的援军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还有，虽然刘文昊现在不知道京都汴梁城是什么形势，可那勤王的号令却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发出来了。 况且，刘文昊是熟知历史的人，因为他知道，金军二次南下，北宋就随之灭亡，所以，现在这援军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生死有命 老一辈的人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什么一切幸运和祸患，得到与失去都在冥冥之中注定的。 当谭明喜带着几名士卒放下吊桥朝着西侧迎接朝廷援军之时，刘文昊则是站在箭楼上忍不住的思量起来。 “我是不是眼花了？女真人呢？” 刘文昊眨巴着眼睛，拿手在身前虚摸一阵。河对岸，原来的金军大营已经成了一片空地！在强大的红外线功能扫描下，远处的场景即使看的不太清楚，但也已经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可是在这一刻，刘文昊的脑海不禁冒出个念头：女真人真的会连夜撤走？！ 不对，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些文章，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着正要降下吊桥的谭明喜喊道：“伯山兄，等一下！” 谭明喜其实心中也有疑问，白天金军主力并未受到多少影响，即使完颜阿图鲁被生死不明的杨再兴打成重伤，可也不至于让金军主动后撤十里。 况且王善等部率军前来支援，在相应的路途之中，并未见到朝廷的一兵一卒，因此，这从天而降的“援军”又是从何而来呢？ 最主要的则是那援军怎么不去太原的主城，反而来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西城呢？ 想到了这个关窍，谭明喜不假思索的冒出来一个词，这里怕是有鬼！ 刚才众人都被援军到来的气氛所影响着，所以谭明喜当时也没回过味来，当刘文昊忽的冲着他喊了这么一嗓子之后，他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大人，你这是？” 刘文昊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沈良等人快速的来到近前，当下说道：“伯山兄，不知怎么回事，我这眼皮一个劲的狂跳，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身边众将闻听此言，一个个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招讨相公这是怎么了？援兵来了，所以兴奋成这个模样？ 谭明喜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脑瓜子转的就是快，一瞬间便已明白了其中之意，于是附和道：“大人，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对……” 可不是么，哪有那么巧的？ 今天沈良和王善来的就已经够巧的了，朝廷的禁军大老爷怎么也会这么赶巧呢？ 要知道，北宋的禁军都已经烂到家了，别说是星夜驰援数十里，哪怕是日间行军也不会超过日行百里。 天已近四更，现在探马传来消息，说是朝廷的禁军来援，但这群人为什么会如此悄无声息的摸到河东境内的呢？ 不是刘文昊矫情，这是什么时候？此城危急之刻！是金军围城两个月以来，最危险的时候！ 王宽、王善以及沈良众将都站在一旁，听罢此话，人人再也不那么欢喜，一个个的反而开始朝着城外窥探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事到如今，刘文昊手中只有那么一个单筒的低倍望远镜，夜间眺望，也只能看到护城河的对岸，再远一点，他可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有望远镜况且如此，没有这种“神器”，那些人又能看到什么？ 刘文昊神色如常，不见丁点异样。他知道，就算完颜银术可撤兵，但河东境内大片土地已遭金军铁蹄践踏。 城池沦陷，百姓逃亡。从开战到现在才多久？说白了，还不到两个月！金军进兵如此神速，如入无人之境，宋军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一群拿着武器的摆设！ 话说回来，现在整个河东，金军的西路战线，只剩下银术可一部偏师，可就是他那不足十万，且又算是东拼西凑的部队，愣是横扫了整个太原。 你说这算什么事？特别是想到张灏、姚古以及种师中兵败之事，刘文昊就是一阵唏嘘。 他不是没有向这些人预警，但换回来的又是什么呢？朝廷的正规军在金人的面前犹如破竹一般，他又能如何？ 此时张元干、李彦仙都不在身边，而谭明喜也仅仅只是个文人，提出来的看法也是非常有限。 但这里还有个小将却一眼看穿了此刻的情势，就见沈良上前建议道：“大人，如此夜色敌我不分，天明再去迎接援军也不迟……” 不过在沈良开口之后，一个大汉则是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招讨相公，某家和沈都头从太行山下来，一路南行，所见之处皆是人间炼狱。据传，金狗在河东已经扫平了四海八荒，太原府如今已是一座孤城，所以现在朝廷派的援兵，会不会是勤王部队呢？” 王善在最为鼎盛之时，手底下有匪民三十余万，说句实在话，他曾经可是掌管三十多万生灵的大人物。 此时，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觉得援兵可能是真的，毕竟和西城守军众将不同，沈良和王善一路走来，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 其实他并未把话说完，因为王善一路南下，也得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据传，东京汴梁已经被金国东西两路军重重包围，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援军不顾京都安危呢？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宋金议和了！也就是说，两国达成协议，战事结束了！ 但这个说法显然还有一定的瑕疵，毕竟要是议和成功的话，来太原也应该是去东城…… 可就在这一刻，刘文昊的脑中突然又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不成是东城被攻破了？ 不过此刻刘文昊还是摇了摇头，因为他觉得如果东城破了的话，那么所谓的援军也好，金兵也罢，不至于从城外而来。 就在刘文昊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城下突然来了一个小卒，一边跑一边喊道：“不好了，敌袭！” 事情摆在众人面前，根本就不用说了，看来那所谓的援军，正是银术可搞出来的小把戏！ 刘文昊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有了答案，随即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以应对金人新一轮的攻势！ 不过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因为在石桥的堤坝被毁之后，虽然把金军成功的隔开了，但太原的西城此时也如同一片泽国。 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瘟疫横生，即使这水灾是人为的，可是那滔天的水势过后，城中不是已经有人感染了风寒吗？ 一想到这里，刘文昊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第二百六十九章 前因 西城一战，完颜银术可布局太原的两月之功毁于一旦。不过这么一场大战下来，他麾下大军并未伤其根本，尤其是驻扎在东城的守军，现在依然完好无恙。 本来银术可是想着稳扎稳打，毕竟整个河东就剩下了太原一座孤城，说句不好听的，金军此行南下，准备的十分充足，只要用锁城法锁住太原东西二城，那么用不了多久，不用刻意攻城，太原也得被他们拿下。 但在前些时日，他突然接到粘罕在汴梁城的军令，要他在十一月之前，务必攻破太原！ 这一下，银术可有些左右为难，毕竟时间太紧，再一个，这太原城高池深，哪有那么容易攻破？因此，从那开始，他便把目光瞄准了西城。 众所周知，太原的东西二城并不算一个整体。就拿西城来讲，其实西城的面积远不如寿阳、阳曲那些小县城，就连城防也是如此。 可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却接连阻挡了银术可前行的脚步，怎能让其不恼火？ 还有，西城一战，他的长子阿图鲁被宋军小将杨再兴所伤，若不是因为堤坝被毁，大水阻碍了杨再兴的动作，或许他和阿图鲁已然是天人永隔。 “大帅，宋军似乎看穿了咱们的计划……” 正当银术可站在帅帐想着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两个身着汉人服饰的谋士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年约三旬，而另一个稍微年轻一些，如果唐芸双在此，那么这丫头肯定会把年轻的那个汉人认出来。 此人不是文轩又会是谁？ 奇怪，这文轩可是奸细，他怎么会入得了银术可的眼呢？要知道，银术可现如今的职位是元帅右都监，妥妥的实权人物，怎能看上那小子？ 难道文轩一直都在和银术可联系？ 先不说文轩，单说那个在其身边年纪稍长之人，就见他来到银术可身边，先是朝着银术可抱了抱拳，而后继续说道：“大帅，想不到宋军也有如此心思缜密之人，高某大意了……” “哈哈，高先生此言差矣！常言道，兵者，诡道也！本帅早就说过，那刘文昊乃非常人，看穿此事并不意外……” 没想到在银术可的心中，对刘文昊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 不过他这么一来，文轩则是有些挂不住脸面了。说句不好听的，对于文轩来讲，刘文昊是什么人？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是啊，古人常言道，说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都是不共戴天的！ 若不是刘文昊那小子横刀夺爱，文轩也不至于暗地里降了金，从此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 一想到这里，文轩就恨不得剥了刘文昊的皮，以解心头之恨。 但在此刻，文轩却只能站在那汉子身旁，毕竟此时此刻他还插不上嘴。 再说那个被银术可称为高先生的汉子，此人在军中的地位虽然不高，可却是粘罕帐下不可或缺之人。 原来，这汉子名叫高庆宏，出身渤海高氏，原是辽朝降臣。别看他也是汉人，但却早就不把自己当做汉民了。 就像是那些北地汉儿一样，这些人在少数游牧民族的统治下已有数百年光景，谁又能把自己当做一个真真正正的汉人呢？ 另外这个高庆宏还大有来头，其兄长乃是粘罕的绝对亲信，被粘罕视为头号谋主的高庆裔。 所以在这一刻，哪怕贵为女真贵胄的银术可，也对其礼待有加。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银术可一夜未眠，多少有些倦意，但他却并未前往寝帐，而是强打精神，和高庆宏、文轩二人继续研究起当前的局势。 如今已是十月底，和去年一样，气温成了除太原守军外，金军最大的敌人。 但今年不比去年，因为金人准备的十分充足，所以御寒物资也非常充分。毕竟在大金国也有那明白人，他们知道，覆灭大宋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今年南下，他们大金国的东西两路军会是如此顺利。 好像是说，除了太原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外，就只剩下了大宋的京都汴梁城。 如此一来，破太原是银术可心里极其想要做到的。可不管他怎么去攻城，太原依旧完好的屹立在自己面前！ “大帅，区区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可否……” 开口说话的正是文轩，其实说句实在话，这小子降金，并不是不得已，而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高庆宏给策反的结果。 原来多年之前，文氏一族被烙印上了元佑党人的印记，所以即使文轩饱读诗书却也报国无门。而且在这个时候，和他有着青梅竹马的唐芸双，也是被唐老爷子禁足府中。后来更是棒打鸳鸯，让这对曾经的有情人不能走在一起。 在经历过种种之后，文轩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游学的高庆宏，从而一步步走向了降金的道路。 有人说，路是自己选的。这文轩是个十分执拗的人，他不管对与错，即使知道自己错了，却也要一路走到黑。 当然，他更是想要为了证明自己。 大宋朝廷不是容不下文氏一族吗？那他为什么还要愚忠大宋呢？为什么不能帮着大金灭了大宋？ 自从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文轩便彻底的成了金人的奸细。 该说不说，这小子确实有自己的一套。仗着李纲求才若渴，他摇身一变成了河东宣抚使司衙门里的一个文吏，从而接触到了很多机密文件。 也正是因为有他，所以粘罕的西路军今年才会如此势如破竹的横扫河东。 话说远了，这一刻，他非常冷静，脑中已经浮现出了这场战争的基本思路。正当他说完话之后，银术可则是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在高庆宏的翻译之下，最终还是朝着他点了点头。 “好，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高庆宏和哥哥高庆裔一样，通晓多国语言，尤其是女真语和契丹语，所以在银术可的帐中，很多时候他都充当着通事。 很早的时候，高庆宏就知道文轩的本事，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刻意的拉拢此人。 “贤弟，有什么想法就别藏着了……” 文轩心中明白，这是高庆宏在给自己机会，于是他连忙朝着高庆宏点了点头，随后便对着银术可，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百七十章 苗头 正如刘文昊所料，那所谓的援军，确实是完颜银术可听从高庆宏的建议而派来的疑兵。 不知不觉天已破晓，在看穿了金军的意图之后，接下来，他们便开始组织军民增修楼橹，加固城墙。 然而在经过一夜不休不眠的劳碌之后，但却并没有发现金人进攻的迹象。这一下，无论是刘文昊还是守城的诸多将领，都纷纷的皱起了眉头。 “金狗在玩什么把戏？” 西城靠近城门的一间大宅，如今已经成了临时的指挥所。沈良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将，在经过招募王善之后，他已经逐渐的成长为平晋乡军不可或缺之人。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可即使说来说去，还是不知所以。 昨夜银术可派来疑兵，冒充大宋援军想要诈开城门，未果之后，竟会不动声色起来，谁也不知金人在搞什么名堂。 “先不管金人到底在想什么，咱们首要还是得开浚濠河，建造御敌器械……” 还得说是读过书的人，在这么一刻，头脑依旧冷静，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听谭明喜这么一说，刘文昊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却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城防图上。 太原西城并不像寿阳那么简单，所以在这里，刘文昊并没有弄出来一个沙盘，因此，只能看着城防图，说出自己的看法。 王善是第二次参与这样的会议，只是在这一刻，那曾经的江东巨盗却并未开口，只是在那里不停的点着头。 或许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的招讨相公的确有点能耐。 此时就见刘文昊指着城防图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扩大防守范围，在这几个险要之地，再建几座坚固的堡垒……” 刘文昊所说的非常有道理，毕竟西城的面积本就不大，况且对于城防而言，他手指指向的位置绝对是最佳之地。 沿护城河修筑纵横相连的箭楼，并且沿河挖掘壕沟，密植拒马，以抵御金军骑兵的冲击。这样，绝对能形成一套新的防御体系。 谭明喜的嘴角边不觉露出了一丝敬佩的神色，其实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只是未能如刘文昊一般阐释地如此清楚。 但在这一刻，问题还是出现了，毕竟太原军民面对金军已经自顾不暇，哪有那多余的力量去搞什么城防呢？ 当然，刘文昊的意思还是在王善这里，毕竟他此次下山，带来了十数万生力军。只是这里还有个瑕疵，就是虽然有了一些人手，可太原城中的粮食确实是个难题。 想着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王善军中的余粮也不多，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太原西城的粮食，能不能撑上十天都两说。 让大家饿肚子去搞什么城防建设，那岂不是逼着他们去投降吗？ 还有，王善手底下的义军也好，流民也罢，其实大多数都是原代、忻二州人士。之所以随着王善上了太行山，和降金的李嗣本以及原忻州知府贺权有着很大的关系。 原来，早在金人第一次南下之时，忻州知府贺权，面对金人南侵，大量流民寄居在忻州城内的情况，担心他们是金人的内应，于是将流民不论男女老幼全部杀害，手段极其残忍。 就这样，在贺权等人的逼迫之下，王善才会有了今天的“本钱”。 不过说白了，他手底下这群义军，哪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力，就算人数众多，也只是散沙一盘。 幸好在昨日金军主力被肆虐的大水所困，要不然，能不能安全进城，估计都不好说。 此时，因为没有将王善匪部招安上报朝廷，所以在李彦仙、谭明喜等人的建议下，刘文昊给其的任命是西城提举。 其实正儿八经来讲，刘文昊哪有什么权力任命，只不过在这么一个事急从权之时，给王善的定心丸而已。 提举一职，说白了，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而已，但现在刘文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况且在这么一个特殊时期，提举可大可小，权柄不可谓不重。所以王善对此也是欣然同意，只等着金人退去，接受朝廷正式的招安。 对于王善，刘文昊早有了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善所部是被岳武穆击溃的，所以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没有办法才向金军投降的。 其实王善本人根本就没有降金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在金人治下的河东搞出那么多事。 而岳飞之所以攻打王善等部，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是由于时任东京留守杜充的排斥异己，这才将抗金的军事力量白白葬送在内耗之中，最后甚至为金人所用。 因此，刘文昊明白，这场内耗本可以避免。所以既然知晓这样的事，那就把所有的源头都扼杀在摇篮里。 但对王善来说，今天刘文昊给他的任务有些过于沉重，毕竟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可就在众将按计划行事之时，远在十里外扎营的金军主力，竟突然兵临城下！ 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刘文昊哪里还有心思组织军民加固城防，连忙和谭明喜等人一起登上城头。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刘文昊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金军怎么这么快就又集结起来了？ “大人，怕是有些不妙啊！” 由于唐忠战死沙场，而李彦仙又在养伤之中，所以沈良便临时的成了刘文昊的小跟班。当然，在这一刻，他身边还有另外两员女将。 沈良虽然没有望远镜，但这小子的眼神不错，仅仅只是一照面，就已经看出了金军的人数。 刘文昊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么，看着城下金军的苗头，他也知道，今日定然还有一番恶战！ 幸好昨日李彦仙拼死毁去了金军的六十门炮车，要不然，面对此时金军的士气，估计太原西城今日定当不保了！ 唐芸双和唐芸馨姐妹二人都穿着一身戎装，二女一前一后的护在刘文昊的身旁，在刘文昊和沈良说着话的功夫，她们也都朝着城下看去。 也不知是唐芸双的眼神太好，还是城下那金军方阵太过耀眼，反正在那丫头的眺望之下，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自己曾经的恋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稻草人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是一天！ 刘文昊做梦也没想到，一整天的时间，金人竟然一次有效的攻势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金人怂了？这一次兵临城下只是做做样子？ 然而想到这里，他还是猛的摇了摇头！ 是啊，谁能相信完颜银术可再次集结数万人马，只是为了“参观”太原西城的？ 可是在经过了连续多次小规模试探性的交手之后，他还是不知所以，感觉金人这一次的攻势，远远不如前几日那么猛烈。 难不成是因为金军攻累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疲态？ 但这么一想也不对啊，因为今日看到金军兵临城下的态势，他就已经明白，银术可这一次绝对是发了狠心，必定要拿下太原不可。 正当刘文昊为此烦心之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异响！ “不好了，金军攻城了！” 此时已经到了夜幕降临之时，原本的金军都已鸣金收兵了，怎么还会对他们发起攻势呢？ 正犹豫间，沈良已经来到了近前。 “大人，金军再次来袭，这一次攻势十分猛烈！” 刘文昊终于明白金军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了，原来这是想着利用兵多将广的优势，做以车轮战！ 白天骚扰，夜间强攻！ 可是这样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王善带来了十数万的生力军，银术可不可能不知道。 平晋乡军加上太原百姓，军民共计不到两万人，却能阻挡完颜银术可十万大军近两月的时间，现在有了王善所部十数万的生力军，刘文昊更不会发憷了。 怎么？面对此时西城十数万的守军，他们怎么还敢这样攻城？难道不怕我军打反击？ “走，出去看看……” 刘文昊之所以会这么大胆，也和金军没有多少攻城器械有关。要知道，昨日的一场遭遇战之下，金人大多数的攻城器械都已被毁去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别说缺少工匠的金营，哪怕是特意打造匠人营的刘文昊，也不可能造出多少器械。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的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城头之上。 然而当他们探出脑袋往城下眺望之时，却被金人的攻势吓了一跳！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今晚没有月亮，可是在望远镜强大的功能之下，刘文昊还是看到了金人在城下聚集的攻城器械。 楼车、箭楼比比皆是，仿佛昨日毁去的那些都已完好无损的被修复了一般！ 就在刘文昊拿起望远镜看完城下的情况之后，金军又一次发起了攻势！ 看到这里，刘文昊连忙命人做以反击！ 然而在这一刻，城头上射下的箭矢却犹如射到了棉花上一般酸软无力。 “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距离较远，所以箭支在飞到金军那里时力度减少了许多的缘故吗？ 沈良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在顺着刘文昊的手指看去之后，他终于瞧出了一丝端倪。 现如今，马昂改良出来的连弩，一次可以放置十二支弩箭。依次发射，威力甚大，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发射完后，需要较长的时间进行装置。 不过相应来讲，这种连弩的射程却要比弓箭更远。尤其面对这种情况，弓弩的优势全都展现了出来。 “大人，我怎么感觉金狗都有一身铜皮铁骨的功夫呢？” 在昨天夜里，趁着金人离去，刘文昊命令王善以及马昂等人，率领工匠以及若干义军，共同在护城河旁修建了四座箭楼。 虽然箭楼高度相对不算太高，可对于护城河对岸还是具有一定的优势。 按理来讲，在绝对的高度面前，哪怕是普通的弓箭也有不俗的杀伤力，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四座箭楼配备了各配备了二十副连弩，并且装备了不下万余只弩箭箭头，然而几轮齐射下去，金人的攻势却并未有所减缓。 怎么？难道金军都不怕这强弩的射击了？还是说金军都已武装到了牙齿？弩箭根本破不开金军的防御？ 答案是不可能！别说银术可麾下七拼八凑的部队，哪怕是粘罕手里绝对的精锐也没有这样的防御。 但事实摆在眼前，刘文昊攥着望远镜，不断的朝着下方窥伺着。可看来看去，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对，这些金人怎么推进的那么慢呢？” 沈良没有望远镜，也从来没有见识过那小东西，虽然早已听说招讨相公有个千里眼的宝贝，但以之前他的身份，怎能轻易见到呢？ 再说了，那所谓的单筒望远镜不过就是拇指大小，甚至都没有刘文昊的巴掌大，用手一比，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而且，刘文昊也不愿把这个小东西公之于众，毕竟在这么一个年代，望远镜也是他赖以傍身的宝物，能不让外人知晓就尽可能的不让别人知道。 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等待仿佛没有尽头，众人都有一种身疲力尽的感觉。眼看着金人由远及近，火光之中，刘文昊终于看清了！ “娘的！这金狗还真是狡猾！” 可不是么，刚才那几轮齐射，射的哪里是金人，分明是一些穿着金军服饰的稻草人！ 也是，刘文昊手中虽然有个单筒望远镜，然而在夜间，这望远镜的可视功能却大不如白昼。特别在护城河的对岸，那么远的距离之下，他看不清也很正常。 另外今晚没有月亮，金人所谓的“攻城夜战”也没有像以往那般点燃火把，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无论是箭楼上的义军还是城头上的军民，都不知晓敌人的意图。 “官人，怎么了？” 唐芸双在昨日大胆的给刘文昊暖了被窝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消除了所有的隔阂。若不是金人这两日接连搞出那么多幺蛾子，或许他们也真就达成了唐家二老的心愿。 一说起唐家二老，不知怎么，这两天唐芸双的心里总是惦记着远在东城的二老。可如今金人的攻势那么猛烈，她也无法前往东城看看父母。 正当唐芸双问向刘文昊之时，突然之间，一道火光擦亮了整片夜空！ “嗯？这是？” 刘文昊有些不太明白，那一道绚丽的火光，不是匠人们研究出来的“窜天猴”吗？怎么会在金人方阵里传来这样的东西呢？ “不好，怕是金狗要发起总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诡异 刘文昊有些不敢相信，因为现在西城的防御力量可以说是空前的强大。 当初不到两万人尚且能守住西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又多出来那么多生力军，银术可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怎么还敢来强攻呢？ 的确，王善带过来的十数万义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但话说回来，这是十万多人，不是十万多蚂蚁。所以刘文昊此时真想掰开银术可的脑袋，看看那个被人称为女真八观之一的名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官人，妾身以为，金狗就是摆明了知道咱们打不出什么防守反击，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攻打西城……” 唐芸双说的很有道理，可不是么，如果平晋乡军，亦或是王善带来的义军有点像样的装备，估计银术可也得掂量掂量。 但事情就出在这里，确实，王善身边也有一些所谓的精锐，可真要是和金军相比，他那点精锐还不够看的。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和平晋乡军比较，王善的义军也是大大不如，可想而知，义军到底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这就好比当初的平晋乡军一样，特别在兵源素质方面，义军比那些乡勇还不如。 刘文昊当然也知晓这样的道理，但现在谁又能解释金军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沈良和王善等人此时却不敢怠慢，一边组织人手加紧时间布置防御工事，一边又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应对金人的进攻。 然而在那个“窜天猴”响彻太原上空很久之后，众人却没有等到金人来袭。 俄而，还是唐芸双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 刘文昊此刻也有些懵了，金人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先是试探一番，用一些稻草人来消耗消耗我军的弩箭，然后就这么溜了？他们图什么？ 唐芸双也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要知道，在这么一个时期，无论是哪一支军队，就算是土匪山贼在出征之时，也不会如此这般，怎么一切都好似闹着玩的呢？ 有人说等人的滋味最难受，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十月天，而且还是大半夜的等着，众人难免都会有些牢骚。 当然，大家此时都在咒骂金人。 “该死的金狗，这群狗日的难道只是大晚上的出来溜溜？” “金狗定是怕了咱们，所以才会半道儿跑了……” “陈大哥说的是，这群金狗定是怕攻不进来，所以才会故作玄虚……” 城头上，看着不再强攻的金军，守城的军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更有甚者，则是直接站在城头，朝着金军大营的方向咒骂着。 可任你再怎么咒骂，护城河对岸的金军大营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在这个时候也有那明白人，就见一小伙嘀咕着：“金人诡诈，莫不是想要我军疲于奔命，故而在此来回骚扰……” 听了那小伙的话，一旁的汉子点了点头，随即应道：“要我说，还是你小子的脑袋转得快！依我所见，还真是这个理！”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据其不远之处的刘文昊却听了个真真切切。当下，他也跟着那小伙的思路细细思量了一番，还别说，那小子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的。 至此，刘文昊便对那小伙子多看了两眼，可就在他想要把那小伙叫过来的时候，太原的上空突然又划过了一道刺眼的亮光！ “不好，这一次，怕是金人要发起攻势了！” 说着话的时间，那一道亮光已然划破长空，可众人在城头再次蛰伏等待金人之际，护城河对岸的金军大营却又没了动静！ “他娘的，这群金狗到底是怎么回事？打还是不打，难道金狗也有怂了的时候？” 面对金人三番五次的这样挑衅，城头上的众人心里都有着一股无名火。然而此时大家都只能刻意的压制着，毕竟谁也看不到金人的进攻不是。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夜半三更子丑交际之时，在等不到金人进攻西城的前提下，刘文昊只能将紧张的众人分批次的安置下去休息。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既然金人不来攻城，那么就安排大家好生休息才是真的。 当然，现在大多数人都不会掉以轻心，因为谁也不敢断定，金人到底还会不会夜袭西城。可接下来的发展，却又让众人愤恨不已。 将近四更天，大家依旧没有等来金人，甚至连那所谓的“窜天猴”，也是无人得见！ 忙碌了大半宿，难道金人就这么放弃了？还是说从始至终，金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发动攻势的意图呢？ 刘文昊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遂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对着唐芸双等人讲了出来。但无论是那丫头还是沈良等人，都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直到这一刻，刘文昊突然想到城头上的那个小伙子，然而此时在城头上有那么多的军民，他又不知那小伙的姓名，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说真的，他现在挺想张元干和李彦仙的，最起码有那两人在身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看不穿金人的意图。 不过在这一刻，其实刘文昊更想的则是吴青云和皇甫秋。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倘若这两个老前辈没有被困在东城，那么以那两人的经验，他现在面临的很多事都会迎刃而解。 就比方说昨日大水肆虐之后，刘文昊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知道有句话叫大灾过后必有大疫，别看那所谓的大水都是人为的，可如今城中已经有数人感染了风寒。 现在别说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要知道，去年的天气远比今年还要恶劣，但去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风寒。 这一刻，刘文昊害怕的事情有很多，但最为惧怕的却只有两件事，一个是城中的粮草，再一个则是那所谓的疫情。 城里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他明白，倘若不加以干预的话，假以时日，不用金人来攻城，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想到这里，他连忙朝着王善问道：“王提举，咱们义军之中可有郎中？” 王善带着那么多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一些营养不良的灾民，自然在军中有着一些军医应急。听闻刘文昊的话，他连忙回道：“回大人，义军之中确实有几位杏林圣手……” 第二百七十三章 金人的回回炮 太原西城五里外的石桥本就不大，但为了控制水源，完颜银术可硬是在那里筑了一道临时的堤坝。 两个月的时间，堤坝的蓄水量可以说早已超过了历史最大峰值，所以就算杨再兴和唐忠没有毁去这堤坝，估计再过些时日，太原也会迎来那么一场人祸。 但谁也没想到，堤坝被毁去的一瞬间，竟造成了那么大的灾难。 其实正儿八经来讲，杨再兴和唐忠奉命毁去堤坝，在事后看来，只能说是饮鸩止渴，解一时之困而已。 具体说来，这一场人为的洪灾，产生的后果是弊大于利。 但没办法，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将那水坝毁了，或许在那日，金人便已经攻破了西城。 可随着洪水退去，太原的西城竟有数人不知怎么感染了风寒！在这么一个年代，尤其是在冬天，感染风寒可不是一件小事！ 刘文昊现在怕什么？还不是怕大灾之后会有疫情到来嘛。幸好王善麾下有着那么几个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在那几个老郎中的诊断之下，他这次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风寒分为很多种，虽然相对于后世流行的感冒来讲，风寒具有很多不确定性，但在医圣张仲景之后，行医的郎中们对于风寒还是不那么恐惧了。 尤其是在这两年，因为天气的原因，感染风寒的大有人在，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几个郎中经过一系列的会诊，最终还是将几个感染风寒的患者治愈了。 不过自从这一天开始，刘文昊却始终找不到金人的脉门，根本就不清楚完颜银术可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想想也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金军总会下意识的攻几次城，但相应来讲，金人的攻势总是雨点大雷声小，就像是应付差事一般。 “或许银术可也是看到了咱们的防御，所以才会这样的佯攻。” 李彦仙这几天恢复的不错，除了左胸上还有一处箭伤以外，似乎已无大碍了。 听到李彦仙的分析，刘文昊却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怪，但要问他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少严兄，其实我现在非常惦记杨兄弟，那么一员猛将，现在生死不明，实在让愚弟痛心不已啊！” 距离当日的洪灾已经过去了四天，现在还没有消息，谁还能报以庆幸呢？ 当天去往石桥，八十余人差不多都已全军覆没，若不是在最后关头，杨再兴凭借一己之力拖住了阿图鲁的亲卫，估计那仅有的两人也无法幸存。 然而事到如今，过去了四天的时间还没有任何人的消息，所以此时大家心里都明白，杨再兴此刻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李彦仙听闻此事也是一阵唏嘘，毕竟一向心高气傲的他不是谁都能看得上，或许也只有刘文昊和杨再兴二人，才会让他心服口服。 “大人，末将也不信杨兄弟会有什么不测，或许这些日子杨兄弟只是在外养伤……” 这本是李彦仙安慰的话，但说到最后，他也编不下去了，毕竟还有两个目击证人不是？ 唐忠战死沙场，杨再兴生死不明，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出于嘴上的倔强罢了。 刘文昊听到这里，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但愿杨兄弟什么事都没有……” 说罢此话，房间内竟一时沉寂起来，直到门外的侍卫走到刘文昊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这才打破了此间的沉默。 “少严兄，你好生养伤，愚弟那边还有些事，就不再和你唠叨了……” 听到这样的话，李彦仙也不好再做挽留，于是点头回道：“大人，末将让您挂心了……” 两人寒暄几句后，刘文昊便随着亲卫一起走了出来，可就在他向亲卫了解详情之际，突然之间，西城的城头处又传来一阵预警之音。 “什么情况？” 这亲卫的年岁不大，是沈良的本家兄弟，和沈良一样，十分机灵。 “大人，金人在城外安置炮车……” 对于刘文昊来讲，这事其实并不新鲜，趁着几日攻城未果，金人安置炮车以此来应对攻城器械的不足，情有可原。 但刘文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毕竟这么点小事，不至于让沈海亲自来叫自己。 果不其然，名叫沈海的少年接着说道：“据沈都头观察，金军似乎在调整炮车的位置，而且其中有几门炮车竟然和咱们的投石车一样……” 就这么一句话，让刘文昊差点叫出声来。 首先来讲，他第一想到的就是不可能！因为经过他和马昂等工匠改良出来的“回回炮”，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投石机，这里面的技术含量，完全可以说是领先了一个多世纪，所以从沈海口中得知这么一个消息，他岂能不震惊？ 难不成是匠人营那里出了问题？还是说在金军大营之中，有了这样的技术人才？ 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着沈海吩咐道：“沈海你不用跟着我，你先去一趟匠人营，把马昂喊过来……” “喏！” 看着沈海的背影，刘文昊皱紧了眉头，随即便大踏步的来到了城头上。 此时沈良等人依旧守在城头，看见刘文昊过来，他赶忙走到近前，一边走一边指着城外的方向说道：“大人，金人在那里布置了二十门炮车！” 顺着沈良手指的方向，刘文昊也瞧见了正在赶工的金营工匠。打眼望去，竟让他吃了一惊！ “不可能，金人是怎么掌握回回炮的呢？” 太原西城外的护城河距离西城足有一千步的距离，一般来讲，如果是以前的那种炮车，其实在这个位置对西城城墙造不成多大的威胁，毕竟投石车的距离有限，特别是在护城河的对岸，能把石弹抛投到城墙根上都已经是极限了。 但对于回回炮来讲，这完全不算事，因为回回炮是利用杠杆原理，无论是抛投距离还是精准度，都不是原来的炮车能够相提并论的。 此时，金人在守城军民的射程之外布置了那么多的回回炮，说句不好听的，这要是让他们再次弄起来回回炮，那么西城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回回炮那么厉害，西城城内为什么不多布置一些呢？ 这么说，现在的西城，不足以布置那么多门炮车，而且还没有多少可用的石弹。但对于城外来讲，金人并没有多少限制，因为在城外去寻找石弹，远比在城内的多……?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反制 刘文昊心里明白，还有五天，系统就要降临了，可越是临近那日期，这里的事就越多，而且还更加的令人烦心不已。 就拿现在来讲，谁能料到金人掌握了回回炮的工艺技术呢？ 的确，回回炮相对来讲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技术可言，但这种投石机,说白了，就是那种你要不告诉这个诀窍，或许别人一辈子都搞不清那关键所在。 所以在这一刻，刘文昊笃定西城必定还有金人的内应！ 当然，如果要是缩小这个范围，他觉得，那内应肯定就在匠人营！ 是啊，前几天金军用来当做信号的“窜天猴”，那不也是匠人营潜心研究出来的成果吗？ 说句不好听的，制造这种“窜天猴”可是远比回回炮难多了。但话说回来，现在也不能否认，在当日大乱之际，有人趁机偷走一些“窜天猴”的成品。 可要是非得这么说的话，谁又能解释得了此时回回炮的疑点呢？ 自石桥堤坝溃散之后开始，接连几日下来，金军几乎每日都会做以佯攻，不过对于这样的场景，大家却都有各自的看法。 有人是觉得金军无耻，是为了拖延时间，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宋金之间应该是在议和期间，所以现在只要宋金双方占有一定的区域，那么在谈判的时候，两方就会有更多的筹码。 这道理大家都懂，所以按照金人既定的原则，肯定也是为了谈判，所以才会这么轮番攻城。 就在刘文昊和沈良一起探头朝成为窥察之时，匠人营的管事秦豹以及都头马昂一起赶了过来。 看到那二人，刘文昊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指向城外还在忙碌的金军工匠道：“你们二位是行家，帮本官看看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二人闻听此言，先后探出脑袋朝着护城河的对岸看去，不看还好，在看过金营工匠的动作之后，特别是陈列在护城河对岸的几个炮车，两人顿时大眼瞪起小眼。 “大人，金军这是在布置炮车……” 关于回回炮的说法，刘文昊从来都没有和这二人提起过，因此，在众人眼中，那回回炮就是他们改良后的炮车。 所以，此时两人先后惊呼着炮车之时，便已然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然而看到那二人的表情，刘文昊却一下子糊涂了起来，难道他们也不知情？可刚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的想要拍一下额头！ 可不是么，匠人营即使在李纲被贬后精简了许多，但还是有一百多号工匠。只要能够接触到核心技术的匠人，那么就有可能是金人的内应。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不知情也是正常的。再说了，那么多人，有那么一两个为了利益出卖同胞的，不也是大有人在吗？ “二位，本官此次叫你们过来，并不是让你们看金人的动作，而是想让你们拿出对策，怎么反击！” 刘文昊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说起话来口气也是比较重。 话说回来，现在如何应对？炮车互射显然就不太现实，要知道，西城城内可用的石弹有限，而且也没有多少位置供回回炮摆放不是。 你要在城头上架设回回炮，那么明显的位置，显而易见的就会成了金军的活靶子！ 早先不也是有了这样的经验吗？一个多月前，匠人们在城头布置了十几门回回炮，但到了最后，还不是被金人毁掉了？ 另外则是跟西城特殊环境有关，毕竟这城头不像其他城池那般宽阔，所以现在大家都觉得有些难办。 再说了，如果真要是有这么一个好的位置以及源源不绝的石弹，他们又何苦等到今天？ 本来刘文昊觉得，这几日金人的攻势变得不在凌厉，所以本着拖时间的想法，也就任由他们去了，但现在来看，他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金人这几天说是骚扰也好还是佯攻也罢，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覆灭西城！ 前些时日，刘文昊为什么把杨再兴和李彦仙派出去？还不是为了金人布置的六十门炮车吗？ 的确，那些日子没有护城河这个天险，因此金人的几十门炮车威胁最大。 不过自打护城河里阻断了双方之后，金人原本的炮车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但现在问题又来了，谁能想到金人还有回回炮这样的利器呢？ 说句实话，在回回炮面前，护城河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因为回回炮的射程较远，所以金军完全可以将其架在护城河的对岸，从而对守城的军民造成一定的威胁！ “倘若金人架设好了炮车，咱们还能坚持几天？” 别看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对于刘文昊来讲，他还是觉得有些焦头烂额的。 城中的粮草是最大的问题，再一个则是应对金人不分昼夜的骚扰，这都是摆在他面前的难题。 听了刘文昊的质问，马昂和秦豹则是绞尽脑汁的研究了一阵。俄而，或许是两人终于研究出了一个好的方案，就听秦豹上前道：“大人，卑职觉得，咱们在城墙下方架设几门炮车，定会反制金军！” “嗯？” 听到秦豹的话，刘文昊有点懵。这老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城墙底下架设回回炮？ 先不管是什么炮车也好，还是投石机也罢，想要精准的命中目标，那就要有个好的视野。可现在，你小子竟然说什么在城墙底下架设炮车，在那里还能看见什么？ 但接下来，在秦豹和马昂的解释下，刘文昊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个的意思。 “大人，咱们西城最高点是城上的箭楼，只要咱们在箭楼以及城头若干制高点布有耳目，那咱们的炮车就不会是瞎子……” 听了二人的解释，刘文昊茅塞顿开，当即点头道：“嗯，不错，是个好办法！” 说完话，刘文昊便让这二人开始着手准备，而就在他们刚要去布置的时候，刘文昊却又把马昂单独留了下来。 不是刘文昊不相信秦豹，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更相信马昂一些。此时，就见他对着马昂问道：“马都头，对于金军阵中出现的炮车，你怎么看？” 这还有什么说的？马昂此刻的想法和刘文昊一样，他也认为，定是匠人营出了问题，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大人，卑下以为，咱们这里定然是出了敌军的奸细！” 可就在马昂刚说到此话之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旗语 其实对于在城墙下面架设炮车用于反制金军的回回炮，马昂和秦豹也没有多少信心。但现在谁能顾得了这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些反制的手段，总要比没有强。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则是一针见血的提出了宝贵的意见。 是啊，在城墙脚下架设回回炮最怕的是什么？还不是没有人充当炮车的眼睛吗？ 说白了，要是没有人指挥，这些炮车即使架设好了，也不见得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听到刘文昊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却又让秦、马二人看到了希望。 是的，刘文昊说的正是旗语的用法。 本身来讲，在冷兵器争雄之时，历朝历代的军队之中，使用的除了帅旗、将旗等还有认军旗，以及按五方所属的各类旗帜。 一般来说，那种旗分为五色，每色旗下还有号带等等，而出征的士兵则是按自己从属跟着旗走，旗举则击鼓进军，旗掩则息鼓待令，旗挥则鸣金退军。 但在这一刻，刘文昊却给出了另外一种全新的旗语说法。当然，此时他对于所谓的旗语并未有多么深的了解，只是在和那两人简单的说了一遍之后，那二人则都睁大了眼睛。 就这样，按照他们的商议结果，秦豹率先回到匠人营去着手一切，而马昂则是被刘文昊留在了城头上。 此时，就见马昂仔细回想着匠人营的匠人们，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哪一个会是金人的内应。 可以这么说，自从刘文昊组建匠人营之后，马昂和那些匠人就已经跟在了他的左右，即使后来李纲被贬，导致匠人们被拆散不少，但相对来说，还是有大部分匠人愿意跟在刘文昊的身边。 所以说，匠人营有金人内应的这个说法并不成立！而在这一刻，马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见他在刘文昊的耳边低声道：“大人，现在卑下想不出到底谁最有嫌疑，不过在前些日子，原宣抚使司衙门的文吏则经常出入匠人营……” 马昂的一句话就点明了一切！ 那文吏不是文轩又是何人？现在虽然有一部分人并不知晓文轩已经投了金人，但还是有一些知情者，毕竟当日文轩和其恶奴一起为金军开城，还是有很多目击者的。 一听到这话，刘文昊使劲的攥了攥拳头，但在这一刻，他还是有几个疑问。 是啊，文轩只是个书生罢了，首先来说，这回回炮的工艺技术以及工作原理，那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就算一切都是文轩带给金军的，那“窜天猴”他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在匠人营，刘文昊早就将“窜天猴”的地位提高了，现在那些小东西的地位等同于神臂弓，凡遗失、损坏，那都是重罪！ 都过去了四五天，可匠人营不是还没有差的哪里丢失了“窜天猴”吗？ 再一个，则是跟文轩有关，要知道，那小子加里加外才在西城呆了多久？如果没有匠人营的核心人员的话，他又如何得知回回炮的架设方法？ 而就在刘文昊和马昂着手调查那所谓的内应之时，护城河对岸的金军大营之中，金军等一干将领与高庆宏及文轩正一起围在帐中。 此时就见在那大帐的正中央，一张铺开的行军堪舆图面前，众将则是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也不知众将在讨论着什么，突然就听见一个女真悍将问道：“敢问文先生，倘若我军强渡护城河，进击太原西城，若在这一刻，被太原数万守军趁我立足未稳而击之，我军是否有覆灭之危？” 石墩婆罗不是不相信汉人，而是摆在众将面前，确实是一道难题！ 看得出来，自从前些时日被高庆宏引荐之后，文轩已然成了银术可的座上宾。满营众将，即使看不惯这小白脸模样的年轻人，但也得看看银术可的面子。 听了那女真悍将的问题，文轩如同春风般笑了一下，而后看着银术可，又看了看高庆宏，随即讲道：“这位将军讲的有道理，我军欲要突击，那么首要之务在于潜踪匿迹。但对于近在咫尺的太原城，想要藏匿并不太现实……” 说到这里，文轩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把手指指向了堪舆图上面。 “此地乃是西城守军守城器械到不了的位置，只要咱们在此架以炮车，定能奏奇功！” 帐中诸将听罢此话，大多都面面相觑。可不是么，那么远的距离，什么炮车能够奏效？这小子不会是来我军混白食的？ 有质疑的就有肯定的，或许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子确实有自己的两把刷子。 别的不说，这两日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嘛，正如那小白脸所说，金营征来的匠人已经在他所指出的位置架设炮车不是。 还有，完颜银术可身为元帅右都监，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若不是银术可首肯，今日这种情况，那小白脸岂敢在此大放厥词？ 是啊，连现如今的大帅都默许此事，谁还看不出里面的苗头呢？ 而这一刻，似乎银术可也想为这个新归附的谋主正言，就见他点头道：“不错！文先生所言甚是，我女真大军虽有十万之多，但如今面对河东局势，并不占优势。” 倘若没有王善率领十数万的义军来投，或许银术可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当然吗，这也是为了刻意抬高文轩，所以他才会这么说的。 “诚如文先生所讲，如今河东只剩下太原一座孤城，但要是强攻之下，我军伤亡必定非常之大，所以为今之计，只能以炮制炮！” 多余的话，银术可并未点明，毕竟身为主帅，他也得留有一些余地。况且现在谁也不知那炮车的威力到底如何，但也不知文轩究竟和他说过什么，这位戎马半生的悍将，竟然如此坚信。 金军将领们汇集在大帐之中，开始着手研究夺占太原的策略及部署。而就在银术可说完这些道理的时候，众将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文轩的用意。 然而令大家想不到的是，文轩再次开口，却一下子又让整座帅帐沸腾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毒计 此时就见文轩信誓旦旦的说道：“不才有一计，五天之内就能让太原守军分崩离析，从而一举攻下太原……” “五天之内就可破城？” 如果这话是完颜银术可说的，或许金军大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躁动。但大家看着帅帐中央的文轩，却都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这南朝的降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如果真如你所说，张嘴闭嘴就能拿下太原，那还要我们这十万大军做什么？ 不过此时众将都没有开口，毕竟刚才主帅银术可非常给那小子面子，因此，当下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文轩却又再次大言不惭的说道：“不才虽然有破城之策，但我军若想入城，还得等到半月之后……” 这是什么道理？既然能破城，那又干嘛等十天半月呢？要知道，国相此时给大帅的命令，就是在十一月初拿下河东全境。 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拿我们女真铁骑视若无物吗？ 大帐之中，不乏有一些曾经大宋的将领，比如李嗣本以及李值等辈，这些人虽然在金军之中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但也不至于让女真悍将们如此敌视。 然而在这一刻，文轩却依旧视若无睹一般，在那大帐之中依旧侃侃而谈，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大一会的功夫，自然有那看不上此子作风之人，就见一个奚族大将突然站起身道：“既然文先生有如此平敌之策，还请文先生不吝赐教，敢问文先生，我军破太原共要多少大军呢？” 那奚族谋克名叫萧余锋，在金军之中虽算不上什么名将，但也和大金宗室有关。 文轩看了看萧余锋，又饶有意味的看了完颜银术可一眼，随后才在银术可的示意下，这才解释道：“不才有上中下三策，不知将军想要知道哪一策？” 儿豁？什么玩意？如今的大军虽然只是大金国西路军的一部偏师，但在主帅银术可接连整合之下，此时也有不下十万余众。 怎么？这么多大军围困太原久矣，你小子上嘴皮下嘴皮一搭，就有三个策略可破城？ 你是韩信再世，还是诸葛卧龙重生？ 萧余锋十分不服气，但他也讲不出什么，只能拱手说道：“既然文先生说了，那末将也想听听文先生的高见，想看看这下策……” “下策？” 该说不说，这文轩确实是家学渊源饱读诗书，哪怕是军事领域，此子也有涉猎。确实，谁让文家有女嫁入了唐家呢。 要知道，唐家世代行伍出身，对于军事这一块肯定不陌生。所以在耳渲目染之下，文轩也学了一些真本事。 此刻，就见他微微笑着说道：“不才的下策有些麻烦，需要全军协同，一月内必可破敌！” 说着话的功夫，文轩便将自己所谓的下策讲了一遍，然而对于他所说的策略，帐内众将却都嗤之以鼻。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文轩所讲的下策和他们的看法差不太多，也就是凭借锁城法，牢牢锁住东西二城，如此一来，等到太原城内粮草耗尽，也就是他们破城之时。 文轩在太原东西二城都有活动，所以对两城的粮草也是非常熟悉。特别是对于西城，他更是加以手段，得知了真实的数量，所以才会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出期限。 可不是么，西城的粮草本就不多，现在又凭空多添了十数万义军的嘴，能不能坚持半个月都尚未可知。 这还是文轩多给他们计算了一下，当然，要是天天煮粥的话，或许也能坚持到半个月。 而就在文轩洋洋洒洒的讲完所谓的下策之时，突然之间，就见一员小将站起身问道：“文先生，既然你有三策，那末将可否知晓这中策呢？” 银术可不知是不懂汉话，还是刻意的让文轩做以表现，反正此刻并未加以干涉，而是任由帐内众将质问文轩那所谓的计策。 不过很多人心里也明白，文轩既然能在这里提出三策，那也就说明主帅早就知晓了这件事，于是那些老将，特别是银术可麾下的亲信，一个个则是闭口不谈，坐在那里犹如一个听客一般。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见文轩将他的中策讲了一遍，但在这一刻，众人却依旧觉得文轩有些名过其实，因为这所谓的中策也没有什么含金量。 说白了，换汤不换药，只是在那其中，又多加了几个闪光点。 如此一来，众将对于文轩的上策全都感了兴趣。 是，下策很麻烦，需要一些时日；中策虽然很繁琐，但却十分稳妥；因此，现在大家都觉得，文轩所谓的上策，或许更加的难弄…… 然而谁也没想到，文轩开口闭口所说五日破城，正是那所谓的上策！ 不过在这里，他却闭口不言，只是一个劲的重复着有伤天和的话语。听到这里，众将谁不好奇？ 但那小子就是死活不松嘴，还说什么只要十数人，甚至几个人便可破了太原，这话更是让他们气不打一处来！ 大家都有嘴，你小子能吹，我们也行！ 可就在这么一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银术可则是发了话，让所有汉签军、以及宋军降军将领回避！ 等到帐内只剩下女真、渤海和奚族将领之后，这才开口道：“文先生，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你可以把上策和大家说一下了……” 女真人始终就不相信汉人，由此就可见一斑！ 但文轩并未在意，而是对着帐内仅剩的众将说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时西城数地依旧还是一片泽国，所以不才的上策便是……” 虽然文轩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众人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许直到这一刻，他们才重新开始打量眼前之人。 可不是么，若按照文轩的意思，那么只要数个沾有瘟疫的尸体，便可以搅乱整个太原！ 不过在这个时候，也有持反对意见的，就见那奚族的贵胄萧余锋问道：“你们汉人常道天下为有德者居之，世间皆以为纲常礼法，道德伦常即为德，你怎能奏上如此之毒计？” 文轩看了看萧余锋，脸上的笑容瞬间全无，此刻，就见他反驳道：“非常时期当要行非常手段，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皆开一代盛世之风。然秦皇一统六合，屠邯郸，灭燕赵，臣齐楚，屠城以战，杀人盈野，动辄以十万计，伏尸何止百万……”?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看不见的炮车 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可对于文轩所说的这一套，萧余锋还是有些不忍。 这算什么？的确，在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但怎能人为的制造这样一场瘟疫呢？ 身为辽东奚族贵胄，对于瘟疫，萧余锋比谁都清楚，因为从小到大，他经历了不仅一次疫情。所以，他觉得如果任由文轩做出此法，那么大金国即使胜了，也无法得到河东百姓的人心。 如今大金已经建国十余载，不是当初茹毛饮血的部族年代了，所以想要兵指南朝大宋，覆灭赵家天子，那么只有得到大宋民心，才能最终取代赵家。 这道理，萧余锋懂得，或许大金国上下也有一部分有识之士明白。 此时，那文轩却讲的津津有味，就见他莞尔一笑，畅所欲言道：“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楚将项燕被秦将王翦击灭之时，曾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于是后来便有霸王项羽火焚阿旁宫！” 说到这里，文轩看了看萧余锋，随后问道：“萧将军，你可知当初的西楚霸王又杀了多少人？” 萧余锋皱起了眉头，自幼接受汉家儒学教育的他，对于华夏历史文明当然非常清楚。不过听到文轩这么一说，他的心中又有些不甚明了。 西楚霸王一生杀伐果断，从秦末一直到楚汉争霸，一生略杀百万人之多！但这又能如何同你文轩制造瘟疫相比呢？ 没等萧余锋开口，文轩却又侃侃而谈道：“说秦皇道汉武，哪一代雄主开边拓地，株连不是以数十万计？如今我大金铁骑定天下，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难道真的有错吗？” 完颜银术可对于文轩那一副舌战群儒之态非常满意，虽然听不太懂那小子所说的话，但在高庆宏的翻译之下，也是听得有滋有味。 “刚才萧将军也说了，这天下是有德者居之，那么不才也来说道说道这天下之德！古人云，天下之德乃为民之所需者也！民得其所需，心即附之，不得其所需，心即离之！如今赵宋离经叛道，故而天下分崩离析，而这乱世，当用重典……” 一时间，帐内众将纷纷点头，但也有不同意用此上策之人，毕竟大家心里明白，让太原城内遍生瘟疫确实可取。然而这瘟疫也是一把双刃剑，搞不好了，在这么一个时期，万一我军也被感染该怎么办？ 所以，大家现在还是想试试那所谓的中策，最不行，再用那上策岂不是更好？ 此时的银术可也有一些顾虑，正如萧余锋所言，女真人虽有屠城的恶习，但他们也不愿赶尽杀绝，于是便下了军令，先在城外继续建造炮车。 因为这几日文轩并没有闲着，经他的指点之下，和那南朝前些时日一模一样的“巨炮”不也是赶建出来不少吗？ 虽然现在还不知这炮车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威力，但既然这文先生已经说了，现在只要试一试不就知晓了吗？ 就这样，在银术可的命令之下，文轩这一场“舌战”便落下了帷幕。 当天夜里，护城河对岸，一群金军工匠以及劳役正在百夫长的指挥下，匆忙的架设着银术可口中的“巨炮”。 由于这种器械相对比较庞大，所以在前几天，工匠们在文轩的指点下，将所有的部件分开建造，而后再到此刻一一组装。 虽然费些事，可现在攻破西城全靠这玩意！ 不过听闻那传言所说，说是这巨炮能够从护城河的对岸就能抛石弹进入城中，大家还是报以观望的态度。 因为这射程确实太远了！ 可正当这群劳役工匠正忙碌时，有人忽然听到半空中传来异响。抬头一看，骇然发现一团团黑影直落下来！ “那是什么？” 还没等那人来得及开口，又是一团黑影正砸在了他的身上！ 离得近的工匠顿时都吓傻了，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一团肉饼！ 面对天降巨石，来此看护的金军士卒则是反应极快，纷纷纵身跳出这个范围！ 不过在众人跳到另一处位置之时，只听见半空中又传来几声闷响，一团黑影遂变得一片火光！ 巨大的声响让人的耳朵瞬间只剩下嗡嗡之声！飞溅的碎屑打在士卒身上，引起一片痛呼！再看数个工匠，当时就被掀翻在地，兀自抽搐不止。 而随着爆炸声之后，那团黑影又带起来一片的巨大的烟尘。工匠连带着士卒看到这一幕，一时失神，片刻之后，才有人想要挥手驱散烟雾。然而在这一刻却还是晚了，因为那烟十分呛人眼鼻，吸进几口，胸膛像是堵了块泥巴，顿觉呼吸困难！ “不好，这烟雾有毒！”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在场之人十分惊愕，那黑影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天降飞石？ 安装炮车之人，不乏有那所谓的“专业人士”，即使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炮兵”的建制，但此时已经有了专门使用炮车的兵种。 “百夫长，不会是宋军发射的石弹？” 那百夫长闻听此言，恨不得抽那小子一马鞭！这几日攻城，哪里见到城头上有炮车的踪影？ 可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老卒却突然开口道：“百夫长，这是宋军在试炮，咱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百夫长非常郁闷，先不说宋军的炮车，要知道，咱们此时都在对方弓弩射程之外，怎么可能是宋军试炮呢？ 然而就在他惊疑不定时，忽听听到有人大喊：“快闪开！” 而这一刻，半空中再次传来一阵阵破风之声！众人循着声音抬头看去，突然发现，在那半空中，更多黑影呼啸而来！ 直到这一刻，那百夫长才确定那老卒所言不假，果真是宋军的炮车！ 然而一想到这里，百夫长也是傻眼了，因为宋军的炮车根本就见不到踪影，这石弹又是从何而来呢？ 声声巨响，震动着护城河对岸！那金人的百夫长，连带着手底下的工匠士卒一起呼喊着，纷纷向后退去。 但也有来不及退出阵地的，只见那些人不是被掀翻在地上，就是被飞屑所伤。 一时之间，金军的炮车阵地哀声四起……?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金军炮车阵地置于太原护城河对岸，或许是为了追求射程，可以说是紧挨着护城河。 但即使这样，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即使靠近西城近了不少，但面对那么远的距离，一般的炮车还是远远够不到目标。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想当初，西城守军十数门巨炮不也是突破了惯有的射程吗？ 若不是西城的位置太过于狭小，不利于那种巨炮发挥，估计现在金军都不敢露头。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可以肯定的是，太原西城的城头上绝对没有一座炮车！ “奇怪了，宋军的炮车都架在什么地方了呢？” 文轩闻讯赶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从天而降的巨石。或许正如刚才那老卒所言，宋军不过是在试炮而已。 而正当他来到近前之时，萧余锋骑着马也赶了过来。此刻，就见那位奚族贵胄径直走到了一座炮车之前，先是吸了两口气，随后皱着眉头问道：“敢问文先生，这可是宋军的巨炮？” 文轩看着太原城头的方向，心中顿生疑惑，因为距离当日他逃出太原不过才五六日而已，西城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建造出合适的场地供炮车使用。 还有，这两天他还特意观察了西城的城头，并未看见有炮车的影子，所以面对萧余锋的问话，他也不太好回答。 可就在他细细思量之际，猛然间，他突然想起在太原西城还有数道女墙，心想刘文昊莫非是在那里架设的炮车？ 但想到这里，文轩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女墙的高度不足以支撑炮车发射。 看了一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到萧余锋的问话，只能点头应付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的……” 奚族以善造车为名，所以像金营之中的工匠，大多数都是奚族人。萧余锋身为奚族贵胄，自然顶着督查建造的名头。 今日银术可下令，让奚族工匠夜间架设百门巨炮，可现在看来，在宋军炮车的威胁之下，这命令显然不能完成了。 金军自攻宋以来，因为弥补攻城拔寨的短板，所以每遇围城，都会让奚族工匠架设炮车予以反制宋军守城利器。 可是这一次却有不同，前些日子，奚族架设的六十门炮车因为太过靠前，所以被宋军拼死毁了。 即使文轩投诚过来之后，在奚族大营又指点了一番，可如今制造炮车的材料并不是那么齐全。 萧余锋盯着太原城看了半晌，心下捉摸不定，撇下文轩，回身跨上战马，直奔大营而去。而此刻，金军营里颇显杂乱，将士往来巡弋，一片忙碌。 单说萧余锋，当他奔到中军大帐，正赶上完颜银术可会聚各族将领商讨攻城事宜。 的确，文轩曾建言上中下三策，但无论是身为主帅的银术可，还是如奚族贵胄的萧余锋，都不太愿意使用那所谓的上上之策。 因此，在银术可的衡量之下，金军上下一致认为，用那中策平破太原！ 眼瞅着就到十一月了，天气越发寒冷，银术可心中明白，一旦在年前拿不下太原，那么河东局势又会发生变数。 所以，他便紧锣密鼓的开始了下一轮的布置。 看到萧余锋进来，银术可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后问道：“出了何事？” 萧余锋不敢怠慢，立即便将遇袭一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不说还好，说罢此话，听得帐内各族将领们纷纷大惑不解。 怎么？宋军也架设巨炮了？在哪里？还是说你萧余锋完不成大帅之命，故而前来的一套托词呢？ 其实刚才已经有人把此事禀告过了，不过当时银术可并未动声色，直到此时，在众将面前他才拍案怒道：“哼！区区几门炮车也能挡住我军兵锋所指？明日炮车齐发，务必拿下太原！” 听的此话，众将纷纷退下，但萧余锋却并未离去，而是上前低语道：“大帅，此事怪异得紧。如若我军继续以炮制炮，怕是要着了宋军的道……” 说的也是，虽然奚族工匠以善造为名，但对于炮车来讲，他们在宋军工匠面前只是徒弟。就连此时阵地上那所谓的巨炮，不也是从宋军那里学来的吗？ 银术可沉吟不语，他知道，宋军一向将炮车、床弩置于城头协助守城，但白天看得真真切切，别说炮车，连木杠也没一条。怎么会有那巨炮发威呢？ 或许和大多数将领想的一样，这位金军统帅也是觉得萧余锋是在为自己族人开脱，因此极为不悦道：“不管如何，本帅决定明日务必扣城！”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萧余锋还能说什么？只能退下，而后朝着炮车阵地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太原西城的城脚下，秦豹和马昂等人则是忙碌的架设着回回炮。刚才试炮，一共才试射了三发。分别是石弹、“炸药包”以及普通的大石头。 但即使这样，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当然，指挥他们发射的，正是站在箭楼观察敌情的刘文昊。 借助望远镜，此刻刘文昊已然将敌阵之中的一切都收入眼底。虽然夜间看不太清，但也算是看了个大概。 “大人，天不负咱啊！” 沈良这些日子已经成了刘文昊的小跟班，在看到金军炮车阵地一阵混乱之后，他也跟在兴奋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刘文昊还是有些唏嘘不已，早想出这么一个方法，也不至于让李彦仙和杨再兴冒险出城。 特别是想到生死不明的杨再兴，他就是一阵心痛。但此时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毕竟面对金人的攻势，他还得好好活着不是。 经过五天的修整，此时西城的防御相较从前大大的提升了，而且还有城脚下的炮车，或许还真的能挺五天光景。 但刘文昊也清楚，如今太原守军奋战两月有余，就算王善带来十数万的生力军，可面对城中缺粮的困境，即使到了系统降临的那天，面临还将是一道难题。 而且，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日的宁静，看着金军炮车阵地，刘文昊明白，或许在明天天亮之时，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炮车逞凶 大宋靖康元年十月二十六，正如刘文昊所料，金军在架设好炮车阵地后，便马不停蹄的向西城发起了总攻。 和前些时日不同的是，金人这一次的攻势，又让太原守军一下子回到了两个月前。 虽然现如今的西城有着王善带来的生力军，然而面对金军的攻势，守军却很快败下阵来。 没办法，金军现在一天吃什么？太原军民每天又吃一些什么？ 现在城里的粮草已经见底了，能有口粥喝，都算是城中的大户人家。西城不同于其他地方，本来这里就是一座小城，即使是富户，也没多少。 是啊，太原城的良田都在东城范围内，所以这里又有多少余粮呢？再说了，今年的天气本就比往年凉了不少，很多田地都欠收了。 此刻能有口吃的，大部分还是早年间存下的。 本来早在范讷离开太原的时候，张孝纯就打算放弃防守西城，若不是刘文昊奉命前来，估计王禀也不会力排众议的将西城交给他。 话说远了，单说此时的攻坚战，这一刻正是到了危急时刻，连重伤未愈的李彦仙也赶到了城头。 相对于前些时日的防守来讲，这一次的太原更加危急，要不然，李彦仙也不会来到城头上。 “传我将令！诸军严守不动，违令者斩！” 李彦仙大声喝道，传令兵立即将他的命令传谕众军！一声接一声的传令，在太原城头不住响起！ 早在昨日晚些时分，刘文昊就已经在望远镜里窥探了金军的炮车阵地，然而在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做以反制，毕竟城内的石弹本就不多，况且昨日如果一下子暴露了藏身于城墙下的回回炮，估计不用等到今日，城里的炮车就已经被金人集火灭掉了。 另外的原因则是如果昨日动手的话，金军今天就会改变阵型，再想捕捉金军的炮车位置，似乎根本就不可能。 况且旗语兵和操炮手之间也没有什么配合，所以只能等着金军攻城，然后再突发石弹，借此来打击金军的士气。 马昂被临时的留在了西城最高点的箭楼上，因为十二门赶制出来的回回炮，现在都得看他的指挥。 但是金军都已经突到了护城河，即将用鹅车填平护城壕了，可他却依旧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不是要用回回炮反制金军的炮车吗？怎么还不动手？” 王宽是个急性子，自从在唐家寨跟了刘文昊，一路走来，也是受益良多。 “姑爷，金狗的攻势太猛了，马昂那老小子怎么还不发炮啊？” 说的是呢，站在这里，耳朵好的甚至已经可以听到金军指挥官的呼喝声，现在还不用炮车压制一下，估计金狗就冲过护城河了！ 正说话间，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只见天空中顿时飞射过来若干个巨石！ “保护招讨相公！” 以前都是宋军用炮车压制金军，但今天却是反了过来！ 转瞬之间，巨石便呼啸而来！这一刻，面对那由远及近的巨石，别说是守城的义军，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平晋乡军，此时也是一阵躁动！ 随着数以百计的巨石从天而降，一阵恶风扑面而来，若干个巨石从刘文昊等人的头顶不到半丈距离掠过！ 这一刻，城头上的众人只听到数声巨响，回首望去，那足有上百斤的石弹已然将不远处的屋子砸塌了！ 更有那暴露在巨石之下的街道，现在已然成了巨石的活靶子！ 青石铺就的道路，被那巨石砸成了一个个深坑！炮车之威可见一斑！石弹袭来，有的砸在墙体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有的划过城头，落入城中，将街上房屋透顶而空，砸了个稀巴烂！ 面对这一幕，刘文昊的脑门上不知不觉间已浸满了汗水。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挪动半步，就这样死死的守在城头上。 而诸军在看到他还在城头，当下也咬着牙守在各自的位置上。 此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他娘的只是开始，真正的惨烈还在后面！ 不过现在大家都有些不太明白，难道咱们就只能等着金军无限制的压制咱们吗？不是说咱们也有炮车吗？怎么还不发炮反制呢？ 其实这里当然有一定的原因，要知道，西城不像其他地方物资那么丰富，而架设炮车需要一定的材料，现如今的西城已经支持不了多少消耗，所以马昂才会在那里一直等待着时机。 刘文昊拿起望远镜，朝着城外眺望着，突然之间，他发现，金军已经趁着他们的炮车发威，将护城河前面的壕沟填平了！ “糟糕！” 这一下，刘文昊知道，不能再让金军往前了，要不然护城河那里布置的箭楼也就没有了用处！ “马昂，你还在等什么？” 开战之初，马昂和秦豹都曾对刘文昊这样讲过，现在大家已经确定，金军之所以能造出来回回炮，完全是因为文轩的缘故。 所以现在那两个匠人都一致认为，金军在阵前架设的回回炮，还是有很多弊端。 首先来讲，即使文轩将那方法图纸都拿了去，可之前众人研究出来的回回炮从根本上并不算成熟。 因为回回炮的射程变远了，但相应来讲，这种炮车的消耗也变得大了起来。传统炮车，一般能打数百发石弹，但回回炮却只能打一百多发。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马昂才一直等着金军炮车阵地的极限。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金人竟然能趁着这个空档，将壕沟填平，因此，刘文昊坐不住，不敢再拖下去！ 而就在他准备下令之时，突然之间，身后一片惨呼声响起！ 循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硕大的石弹正好击中不远处的舵楼，不但打得石屑飞溅，垛齿崩坏，更将守卫那里的几名士卒撞得飞入城中！ 此刻，不幸被击中的士兵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不能让金军的炮车逞凶了！ 想到这里，刘文昊连忙让沈良举起手中一面红色的旗帜，朝着高处的马昂快速的挥舞起来！ 而随着沈良的动作之后，高台上的马昂也开始朝着城墙下的十二门回回炮那里挥舞起了旗帜……? 第二百八十章 反制 随着马昂缓缓举起手中的旗帜，太原西城下，十二门紧急架设起来的炮车，当即开始了装填。 这一刻，无论是近在咫尺的秦豹，还是十二门炮车的操炮手，就连刘文昊也是跟着一阵紧张。 的确，昨晚是有试验过炮车的威力，但仅仅三发炮弹，其实根本就无法验证炮车的威力。 但在这么一个时间，谁也顾不了太多！特别是当金军所有炮车进入装填炮车石弹的空闲之时，马昂和秦豹几乎在同一时间挥下了手臂！ 回回炮利用的是杠杆原理，史料记载，说回回炮发射之时，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而石弹入地亦有七尺！ 此时，就见早就作拔河状许久的操炮手们鼓足全身的劲，当秦豹的手臂落下，十二根横杠瞬间弹起，一下子就把一颗颗巨大的石弹带到了空中！ 刘文昊的心脏跳动的很快，目光始终和石弹绑在一起，随着那一颗颗石弹划过城头，升入空中，弧线下落！ 金军亦有相同样式的炮车，但对于回回炮的理解，说实话，他们哪有工匠们摸索的清楚？本来就是文轩带过去的技术，而且还只有那么两天的功夫，别说是工匠和操炮手，哪怕是文轩本人，也不会熟练的操作。 正如马昂所料的一样，别看金人的炮车和石弹多，但他们根本就不会以及不懂的操作，所以即使金军阵地上有数倍于宋军的炮车，但马昂依然有信心成功反制！ 为什么要有操炮手？说实话，不还是为了更加精准的抛石吗？要是人人都能用这样的回回炮，那还要这些操炮手干什么？ 一瞬间，那一颗颗石弹似乎带着千均之力，准确地落入金军炮车阵地之中！ 看到眼前的一幕，不止是刘文昊，就连李彦仙、马昂王善等人也是一阵激动！ 而至于城头上守城的军民也是一样，大家都清楚地看到，从城中发射的石弹直接命中了金军炮车阵地！ “好！打得好！今日你们匠人营当计首功！” 刘文昊使劲的攥着拳头，大有一股将心中恶气都呼出去了的感觉。 “哈哈，看这些金狗还怎么嚣张！” 城上的军民其实不必金人差多少，但话说回来，现如今，大多数人都是饿着肚子的状态，特别是王善所部，一个个不说瘦骨嶙峋，也是弱不禁风。 完全可以说，一旦金人攻上城头，那么就将是破城之时！ 唐家姐妹和平时一样，二女各自身着一套戎装，即使和刘文昊还有些距离，但也是寸步不离其左右。 而就在炮车不断的命中之时，金军的炮车阵地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也是，一颗颗石弹接连着地，幸运的还能躲开那致命的巨石，而不幸的却连全尸都无法保全！更有甚者，直接在阵地上留下了一团“肉饼”，更骇得整个阵地异常混乱。 这不，又是一阵巨响，金军炮车阵地上，回回炮的零件散落一地！ 或许是说，金军的炮车摆得过于密集，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一幕。但此刻，金军操炮手还面面相觑的充满疑问，为什么宋军的巨炮能够这么准确的命中他们呢？ 正当那几人疑惑之时，又有两座炮车被直接命中而击毁！ 战阵之中，伤亡不断，这让志得气满的金军将领们暗吃一惊。更让那放出狠话的银术可揪心不已！ “萧余锋，你去看看伤亡如何？” 接到命令，萧余锋单骑出阵，一直奔到炮车阵地后，这才勒住了战马。然而当他举目眺望之时，耳间却充满着了奚族士卒的惊叫和呼喊！ 说句实在的，这一刻，他十分恼火，因为金军的操炮手和工匠，大多都是他奚族之人。身为奚族贵胄，萧余锋怎能不痛心？ 或许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文轩所说的上上之策！ 是啊，战争是残酷的，如果连打都打不过，那还谈什么德行？讲什么风骨？ 身为奚族一员，萧余锋自小就对造车感了兴趣，因此，对于眼下这所谓的巨炮也是非常熟悉。 但勒马于阵前，他却分析不出宋军炮车的位置，在仔细的查探了一番之后，才终于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此时，就见萧余锋来到完颜银术可的面前，禀道：“大帅，我军炮车损失过大，八十门炮车，已有近半毁于宋军的石弹之下！” 说着话的功夫，这员奚族的贵胄又指着太原西城的城头继续说道：“据末将观察，宋军的炮车很有可能架设在内墙之下！” “内墙之下？” 银术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西城城墙，一时未作表态。但在其身旁的高庆宏则是凝视着城头悄声说道：“大帅，看来宋军怕是又改良了这种炮车啊……” 高庆宏可以说是个全能之人，无论是炮车还是军兵战阵，他都非常在行。早在文轩拿出所谓的三策之时，就已经表明过，他的这种炮车是平晋乡军匠人营里改良后的结果。 所以银术可和高庆宏才会如此镇定，当然，面对那一次次从天而降的石弹，两人却都很冷静。 “传令下去，给本帅往城里无差别的继续炮击！” 什么意思？就是让炮车方阵那仅剩的数十门巨炮不要停歇，对太原西城进行无限制的压制！ 听到这么一句话，不仅萧余锋愣住了，就连在其身旁的高庆宏也是有些懵了。 大帅是什么意思？已经被宋军反制了，怎么还要继续进行抛石呢？ 要知道，宋军此时已经将炮车架设在内墙之下，是我军炮车攻击的死角，现在还要进行发射石弹，那么不仅打不到宋军的炮车，而且还会被宋军始终压制着！ 话说回来，此时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尽快调整战术！这样一来，才能扭转战局！ 然而紧盯着城头的银术可，或许是猜到了大家心中所想，就见他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险些着了刘文昊的道！” 众将闻听此言，一个个更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大帅为何会有如此一说？ “你等静下心来细细观察，猜一猜这太原西城内到底会有多少座炮车？” 众将闻言再度望去，而细心的萧余锋则是很快的根据宋军炮车发射节奏，以及石弹的数量判断，很快有了答案。 “大帅，末将以为，太原城中的炮车应该在十座左右！” 好嘛，就这么几座炮车那还何惧之有？要知道，金军昨夜在那方阵架设了八十余门炮车，即使现在被毁了大半，那么现在集中火力，还愁压制不住太原守军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再出阴招 经过萧余锋的解释，金军各族将领这才发觉，原来太原守军如此狡猾。 怪不得在城头上看不见一座炮车，感情是想要浑水摸鱼，扰乱我等心神啊！ 而在宋军再一次发射石弹之后，众将终于回过味来，果真如萧统领所说的那样，宋军的石弹发射的并不密集！ 这也就很好的证明了，他们的炮车有限！ “传令下去，今日务必将所有石弹全部放空！” 相对于宋军炮车的精准，此时金军的回回炮，只能用数量取胜了。 是啊，别看被你们命中了多座炮车，看似损失了大半，但好歹我们准备的充足。 还有，太原西城不比其他地方，说句不好听的，那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要准备足够的石弹以及炮车所消耗的材料，估计就是一般的小县城也远比这西城强！ 一瞬间，金军从上到下又有了绝对的信心。大家都觉得，只要压制住了太原守军的炮车，那么攻城的部队就能再次突破护城河的防御，从而登上城头！ 而银术可说完这句话后，却立即将各族将领又聚在了中军之中。 但那命令传到炮车阵地，不仅奚族各级将领傻了眼，连那些操炮手和劳役工匠也彻底泄了气。 本来以为，现在看不到太原守军的炮车，上官们能体恤一下，让咱们换个地方，可没想到，等来等去却等到这么一个结果。 没办法，在百夫长、千夫长的狂吼之下，士卒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太原守军互射起来。 不过当宋军的石弹再次精准的降临到炮车阵地之后，无论是操炮手，还是负责指挥的各级军官，一个个则都有些怯战。 没办法，那一个个三百多斤的巨石，连带着不时传来的宋军火器，一时之间，阵地上石屑四射，铁蒺藜以及一些肉眼见不到的小玩意也是四溅齐飞！ 别看那东西看不到，但痛还是一样的！ 更让众人惧怕的，则是那一个个如同包袱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不仅震声如雷，更加骇人的则是其中发出的烟雾。 先别管这所谓的烟雾到底有没有毒，就说一下在那烟雾的笼罩之下，其间的兵卒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老卒们对此或许并不陌生，知晓那包袱是宋军的火器，但此时大家都非常愤恨，为何我大金国的精锐，没有这种宝贝呢？ 这一刻，尤其是奚族的操炮手，心里全都是埋怨。 的确，你们说得好听，宋军的炮车有限，可是人家好歹还有城墙作为掩护，咱们呢？ 现在不说是完全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甚至连宋军的炮车在哪儿都不知道！ 此时，在一颗颗石弹的招呼之下，用哀嚎遍野来形容金军的炮车阵地最为合适不过了。 没办法，人啊，在见到恐怖的事情都会有所退缩，尤其是看到不远处被砸成肉饼的尸体，还有那有被压在巨石下拼命哀号的同伴，他们能不惧怕？ 又是一阵石弹飞射过来，炮车阵地即使有百夫长、千夫长弹压，但也出现了溃逃之势！ 遇到危险进行逃避是人的本性，别说这些士卒，哪怕阵地上那些将领，心中也是一样。 幸好金军的炮车阵地足够大，炮车也足够多。要不然，在这一次次的打击之下，阵地上估计早就没人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消逝，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 此时，无论马昂和秦豹如何指挥，运用何等石弹，却依旧拿金军炮车阵地上仅剩的数门炮车没有办法。 的确，能够躲避如此猛烈的炮击，自然有着地利之故。也就是说，现在太原守军的十二门回回炮打击不到的地方，正是他们攻击的死角！ 如此一来，金军所谓的反击似乎又有了用武之地！ 同一时间，银术可已经将军中主要将领齐集在了一起，此时就见他对着众将说道：“国相早已下达了军令，让我等在十一月之前拿下太原，可如今都已经十月二十六了，尔等可有良策？” 金军从攻辽起兵以来，虽仗着骑兵之利纵横天下，但攻坚战也没少打。特别是对于扣城，从上至下，那是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 为什么会有奚族士兵？还不是为了克制宋军的守城之法吗？ 其实在这一刻，银术可十分矛盾。首先来讲，昨日议事，对于文轩所说的那上中下三策，他还是动了心。 正如文轩说的那样，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既然瘟疫能行，即使有伤天和又怎样？ 但话说回来，身为一军主帅，银术可的考虑必须要非常全面，要知道，瘟疫是一把双刃剑，倘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真不敢将那瘟疫弄出来。 因为在这方面，金军是短板。想想也是，如今大金国的军队之中，有多少随行的军医呢？ 李值和李嗣本昨日并不在帅帐之中，所以还不清楚文轩所谓的上策，而在听到银术可说罢此话之后，两人则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此刻，就见李值率先一步走了出来，朝着银术可施礼过后，讲道：“元帅，末将以为，我军炮车有着数量优势，所以不如在炮击的同时，让步军动用各种器械一齐上阵！我军十万余众，纵使伤亡大些，难道还拿不下这太原城？” 可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李嗣本则断然否决道：“不可！既然太原守军预备了炮车，那我军就无法贸然进攻……” 说到这里，李嗣本话锋一转，冲着银术可禀道：“元帅，末将认为，咱们可以在护城河下挖掘地道，这样一来，不仅能躲避太原守军的炮车，而且连他们的守城器械也失去了作用……” 说到这里，李嗣本看着帐内众人的表情，随后又微微一笑，继续讲道：“只要咱们将地道一直挖到城墙的地基之下，这样一来，城墙便会出现塌方的趋势，而我军就可以趁着城墙塌陷之时，大举攻城！” 你还别说，李嗣本的主意还真的可行，但现在不仅留给刘文昊的时间不多了，留给金军的时日也不太多。 要知道，挖掘土木工事可是个大工程，没有十天半月下来，怎能如愿呢？ 可就在李嗣本还要出出主意之时，银术可则是挥了挥手，同时对着文轩又问了一句：“文先生，那件事，你可有把握？”?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尸体 为了不让尸体腐烂，滋生病毒引发瘟疫，无论是主张防守的大宋，还是南下的金国，对待死亡的同伴，通常都会挖一个很大的坑，然后将所有的尸体都抛入坑中掩埋。 至于敌方留下的尸体，那就更简单了，一般都是堆积起来，一把火烧了完事。 大宋靖康元年十月二十六，在太原西城之中，虽然仅凭着十二门回回炮，但却成功压制住了金军的炮车阵地。 然而经过一整天的鏖战，西城的伤亡着实不小。甚至连所谓的战略意图也没有达到。 护城河前方的壕沟已被填平，而且护城河附近的四座箭楼也已经在金军猛烈的炮车优势下荡然无存。 幸好马昂等人有远见，开辟出了回回炮的这种战法，要不然，别说这十二门炮车，哪怕一百二十门，也得在金军强大的火力下灰飞烟灭。 没办法，太原城里和城外的差距就摆在这个地方。若不是坚持了两个月之久，城中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缺少物资。 更让刘文昊头疼的是，即使到了晚上，金军的炮车阵地还是没有休息，那石弹如同下雨一般，继续朝着西城招呼着。 这么说，就算经过一整天的互射大战，成功的打爆了金军的炮车阵地，可太原城下十二门炮车此时的位置，对金军阵地上剩余的炮车都是射击死角。 俗话说存在即是合理，金军方阵，特别是那些奚族操炮手，在见到太原守军的炮车发射趋势之后，便立即察觉到了这一点。 而守军方面，现在要是想改变射击方位，那就得重新架设炮车，或者转移阵地。但这也就更加的让守军为难了，毕竟现如今的太原西城，哪有那么多好的位置？ 所以，即使金军阵地仅剩下三十余门炮车，也不是太原守军能够守住的。 要知道，炮群齐射，首先打击的就是守军士气。 想一下，当头顶的天空完全被呼啸的大石所掩盖，巨大的声响不间断地在耳边响起，这一刻，所有的建筑基本都会在石弹的轰击下支离破碎，什么人见到如此一幕还会无动于衷呢？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个铁人也会胆战心惊！ 这还不算，因为金军的物资极为充足，所以，在护城河对岸架设了这么一个炮车阵地后，金军在奚族贵胄萧余锋的带领下，又开始尝试着在护城河前方的壕沟里架设起新的炮车阵地。 当然，距离向前推进了，对于太原西城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大。 但这还不是让刘文昊头疼的地方，真正让他感到为难的则是太原城里现在基本没有多少石弹了！ 可不是么，早在两个月前，架设的炮车就已经消耗了为数不多的石弹，现如今，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上哪里找那么合适的石弹呢？ 此刻，有人建议拆了西城城门附近的民宅，找一些大青石做以代替。可话说回来，民宅也好还是街道上用以铺设的青砖也罢，哪有那么多供以消耗的呢？ 最为可叹的则是现如今，大家都是饿着肚子干活，谁也经不起这样的体力劳动。 这一刻，又到了夜幕降临之时，面对金军不间断的炮车打击，刘文昊站在一堵矮墙下苦苦沉思着出路。 “大人，吃点……” 沈良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馍馍，送到刘文昊的嘴边。然而在这么一个时候，刘文昊哪里吃得下去。 他这一不吃，沈良也不好张嘴，只能跟着一起饿肚子。 太原守军，不仅仅是刘文昊，应该说是所有人差不多都是一整天没进食。这也是没办法的，在金军强大的火力面前，哪有功夫吃饭呢？ 幸运的是还能站在这里，不幸的却早已没了呼吸，更为让人揪心的则是那些被石弹直接命中的人！ 古人有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即使死了，也想留个全尸。但现在，那些人别说是全尸，哪怕是骨头架子也拼不起来了。 和刘文昊一样，李彦仙此时也吃不下去。也是，金军就这么没日没夜的狂轰乱炸，谁能受得了？ 一想到这里，众人就想问候一下那该死的奸细文轩。这老小子，怎么那么不干人事？自己降了金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把回回炮的技术也一并带过去？ 唐家姐妹，特别是唐芸双心里非常不好过，因为她知道，文轩本来逃不出去的，可就是因为她心软，所以才会让太原面临这么大的险境。 但这丫头还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席卷太原！ 话说远了，又过了一会，大约是在二更天的时候，也就是晚上九点多，金人的炮车似乎没有白天那么猛烈了。 所以，在沈良等人的强烈的请求下，刘文昊这才拿过冰冷的馍馍，开始了所谓的“晚餐”。 不过他却并没有闲着，而是把大小将领都聚集到这堵矮墙附近，临时的开始了一次军事会议。 此时，就见他引领一群战将向前行进数十步，手指城下说道：“金军将炮车架于护城壕，以避开我军炮车的攻击。如果所料不差，明日金军的攻势定会更加猛烈。所以如何破解，你等可有主意？” 众将闻听此言，一时之间，人人都沉默起来。也是，面对金军的威胁，现在也不好出城迎战，况且在金军炮车的压制下，此时大家都不好露头。 李彦仙也是非常郁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在往前，他和金军虽互有胜负，可也从没打过这么憋屈啊。 再一个，太原城境内，方圆十几里，稍大一些的石头都寻摸不到，依仗炮车反制，现在显然是个大难题。 “干脆，再组建敢死军，出城和金狗拼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伤愈归来的邵云。或许是当初组建敢死军组上了瘾，此时他还是有些不服气。 的确，继续守在城里，面临的难免是城破人亡，但要冲出去，结果或许也就不同了。再说了，如果现在组建敢死军，那么最起码还能吃一顿饱饭不是。 而就在邵云刚刚开口之时，突然之间，守军之中惊呼声大作！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声的巨响再次传来！ 不好，金军又开始发炮了！ 然而在这一刻，刘文昊却并不知道，金军此次发炮，不仅仅只有石弹，还有数具尸体被抛入了城中……? 第二百八十三章 王禀的消息 早在刘文昊接受太原西城之时，他便让李彦仙负责打造西城的防御工事。 首先来讲，李彦仙不愧是北宋末年为数不多的名将，在他的努力下，西城的城防焕然一新，也因此才会挡住金军两个月持续的攻势。 而后，在李彦仙的建议下，马昂秦豹等匠人，又紧急的将西城防御工事进行了一次升级。所以此时西城共有三道城墙，而且在城外还有护城河以及两道壕沟。 这种防御体系，别说金军上前攻城作业，哪怕是全军压上也根本无法展开有效的攻击。 也正是因为如此，金军要想打破现有的防御，只能和太原守军打消耗战。 不过在今天夜里，一场突如起来的炮车攻坚战，再次打破了此间平衡！ 说来也是有些巧，刘文昊是想拖时间，觉得再过四天，那么自己的系统也就成功的开启了，到时候，只要有系统傍身，那么一切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与之相反的则是金军统帅完颜银术可，因为大金国相粘罕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让其在十一月之前务必拿下太原。 可想而知，银术可面临的压力会有多么巨大了。这么说，如果没有文轩前些时日倒戈而行，带来回回炮的技术，估计此时的银术可对于太原根本无计可施。 还有，他的长子完颜阿图鲁重伤未愈，想要拿下太原，还得另想办法。当然，即使没有文轩，他也有其他的招数，因为此时这位大金名将已经把目光瞄准了原汾州守将张灏的身上。 或许张灏对于整个大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他的家世却不简单，尤其是老爹张孝纯，这可是大宋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若不是这两年徽宗父子搞得那么多幺蛾子，估计张孝纯早就会入主京都，位列当朝宰执。 现如今，河东宣抚使司衙门形同虚设，所以整个太原最高长官正是这位被后世称为张阁老的张孝纯。 不过张孝纯却和张灏不同，银术可就算是招降、许诺，也无法让他低头。无奈之下，银术可只能施用文轩的毒计，那就是打一场瘟疫战。 话说远了，当刘文昊等人聚在矮墙下的时候，在银术可的授意下，金军开始将文轩准备好的带有瘟疫的尸体抛入了城中。 这一刻，夜黑风高，谁也想不到，金军会如此歹毒，特别是那几具带有瘟疫的尸体还穿着大宋百姓的服饰，更加让人拿捏不准了。 也就是短短一瞬之间，一场看不到的疫情顿时席卷了整个西城！ 刘文昊对此事还是一无所知，其实早在当日大水之下，他就害怕会有疫情发生，因此还曾多次嘱咐王善，让义军中的郎中大夫前往有风寒的地方会诊。 不过在那个时候，刘文昊显然还是过于担心了，因为那一场人为的大水灾，并没有引起什么瘟疫横生。 但现在不一样了，文轩既然能够提出这所谓的上策，自然早就有所准备，甚至这种带有瘟疫的尸体，也是他筹备多时的结果。 在金军抛尸的同一时间，刘文昊依旧站在那堵矮墙下，冲着众人说道：“金军攻势猛烈，我军不宜出城……” 说着话的功夫，他还是猜出了银术可的意图。 “银术可既然想要速胜，那么肯定是朝廷有了新的动向，或许宋金和议在即，所以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猛攻……” 李彦仙虽然身上还有十几处创伤未愈，但此刻为了大局，他还是不顾伤势的登上了城头。听了刘文昊的分析，这位名将却有些不以为意。 此时，就见他冷哼一声道：“哼，金军现在除了大起炮车，以量取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可不是李彦仙大言不惭，而是一整天下来，金军的攻势就在那里摆着。是啊，除了炮车源源不断的发射石弹之外，金军哪里有什么像样的攻势？ 再说了，现在李彦仙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要知道，单单只是西城现在就有十数万生力军，虽然炮车和物资少了一些，但只要再坚持些许时日，东城就会派来支援。 这可不是李彦仙无的放矢，因为就在今天，太原的东城终于传来消息了！ 是的，王禀王老将军面对银术可的锁城法，肯定不会那么老实，尤其是前几天，王善不经意的带来义军，更是帮了老将军一个大忙。 这话从何说起，王善的义军不是已经到了西城吗？ 原来，当初王善应沈良的请求，带领义军下山并不是一起前来的。这么说，虽然他带领十数万义军驰援太原，但却像是逃难一般。 说句不好听的，从太行山下来一路赶到此地，那队伍的长度根本不难想象。 其实，最初王善是带着二十万义军，而在这中途则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当初粘罕为何会绕行河东，从而直接进军大宋京都汴梁呢？不仅仅只是为了和东路军的斡离不汇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粘罕当初遇到了王善的义军。 就这样，在和金军西路军主力的遭遇战之中，王善的义军被打散了。 不过还好，很多首领都知道王善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哪里，因此，在接下来的行军过程中，他们便一起朝着太原进发了。 虽然走散的不在少数，但最终王善还是及时的赶了过来。但也有走的慢的，所以就这样，才会给了王禀可乘之机。 现在西城面临的难题很多，但最为重要的则是粮草的问题。不过王禀和张孝纯似乎早已料到了此事，因此，今日派来传消息的士卒，已经带来了王禀等人的口信。 是的，只要再给王禀两天时间，那么东城的粮草就会支援过来。 现在别管东城支援的粮食到底有多少，单说只这么一个消息，就已经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希望。 可就在李彦仙话音刚落之时，金军炮车阵地却又传来一阵猛烈的攻势！ “这群狗日的，还真是该死！” 王卓是个大嗓门，不过这位虬髯大汉也算是粗中有细，就见他看着石弹落下的方向，突然惊呼道：“大人，金军不会是想要将石弹堆积到如墙壁般的高度，然后再一举攻城？！” 众人听罢此话，顿时寻声望去，可不是么，正如王卓所说，现在金军的炮车，似乎射程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么远，就像是刻意的砸在城墙下一般……? 第二百八十四章 瘟神来了 就在王卓说完话的时候，只见一块大石就落在距离城墙二十几步远的地方。看到这一幕，众人觉得那虬髯大汉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过沈良却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此时就见这位小将说道：“王大哥此言差矣，咱们西城的城墙高逾四丈，金军想将石弹累积到这么一个高度，怕是有些困难！” 说的也是，宋朝的四丈差不多有十二三米之多，这么高的高度，那得需要多少石弹呢？ 众将闻听此言，纷纷点了点头，不过看到金军的石弹方位，却又大感不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的操炮手没了准星？ 幸好马昂和秦豹则是看出了一丝苗头，的确，回回炮是利用杠杆原理，一般并不需要操炮手怎么费事，但经过一整天的消耗，用以发力的炮车底座显然已经出现了故障。 从护城河距离此地大约三百五十步，也就是五百多米的距离。每一颗石弹都重逾百斤，将这么一块大石头，抛射如此之远，消耗的自然不少。 这还是奚族的工匠善于此道，要不然，别说一整天，哪怕半天的光景，也经不起这么频繁的投射。 王卓哪里知晓这个缘故，只道是金军炮车没有了弹药。 “哈哈！金狗没了石弹，看他们还怎么猖狂！” 今天的好消息有很多，虽然看似一直被金军压制着，但太原守军不还是挡住了他们的攻势吗？ 另外则是东城传来的消息，简直就是及时雨啊！说实话，刘文昊都觉得撑不住的时候，王老将军竟给了他们这样的希望，能不让众将感到欣慰吗？ 王卓虽曾是个山贼，但话里话外，显然早已不把金人当回事了。语毕，甚至还冲城外那颗石弹啐了一口。 众将又议了一阵，但对于金军的意图，现在并没有人能看穿，甚至连城内被抛入尸体，也没有人知晓。 当天夜里，刘文昊在看着城头无恙之后，便打算和唐芸双一起回驻地休息。 说实在的，自从当日那丫头给他暖被窝以后，两人的关系也就变得越发微妙起来。这两日若不是金军再次来袭，或许他们还真就圆了房。 “官人……” 别看唐芸双被唐家寨的寨民称为混世魔王，但真要是遇到男欢女爱这么一件事的时候，那丫头也变得矜持起来。 再怎么说，她也不过双十年华，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房间里没有外人，想着一切都已差不多稳定下来，刘文昊也是极其兴奋。 确实，在这么一个乱世，能有如此漂亮的老婆，谁还不心动？而且要知道，就这么一个美娇娘，即将成为自己的女人，能不激动吗？ 说真的，别说刘文昊，在这么一个氛围下，唐芸双也是动了心。俗话说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两人朝夕相对，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岂能没有情义在？ 再说了，两人可是明媒正娶的合法夫妻，若不是有着过去的种种，或许现在孩子不敢说打酱油，最起码也能满地跑了。 然而谁知这二人刚刚坐在床头，即将拥抱在一处的时候，门外亲卫却突然泼了一盆冷水，说是东城来人了！ 一听到这话，夫妻二人那刚刚燃起的火苗，瞬间又被压了下去。没办法，办正事要紧！再说来日方长，既然都已敞开了心扉，还怕什么不能亲热吗？ 不过虽然二人都是如此想着，但却还是抵不住此间的诱惑。此刻，刘文昊甚至都不知自己该不该去见见那个破坏自己好事的人。 正犹豫间，突然就见那丫头大胆的朝着刘文昊的脸颊猛的亲了一口，随即转过身去，红着脸说道：“官人，正事要紧，妾身给你暖着，等你回来再……” 说到这里，大魔王似乎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而是一扭身就钻进了被窝之中。 摸着被唐芸双亲吻的脸颊，刘文昊兴奋的点着头，这一刻也不知是他变傻了，还是兴奋的，只知道在那里傻笑的回应着：“嗯嗯，好，为夫去去就来……” 说着话的功夫，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出了房间，而后便随着亲卫，一起朝着西城的一处宅院走去。 或许是激情已经被寒冷的天气所掩盖，来到大宅外，刘文昊一下子就恢复了冷静。 此时天色已晚，已到了三更天，所以他顿时不明白了，都这么晚了，张知府和王老爷子为何会派人连夜赶来呢？ 难道东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路走来，路旁的大树早已落尽了枝叶，正是数九寒天的时节。从道上往两边儿望去，尽是空旷的原野，地势平缓起伏中点缀着零星的几座屋舍。 太原西城不像东城那么繁华，人口数量也是如此，若不是王善带来的十万多生力军，估计此时的西城更是一片冷清。 来到了会客的宅院，刘文昊一眼就把那老者认了出来，不是老道士吴青云又会是谁？时隔两个多月，再次见到老道士，刘文昊非常开心。 这么说，在这么一个世界，他本就没有亲人和朋友，但对于吴老道，这个亦师亦友之人，刘文昊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亲人。 “前辈，多日不见，小子十分想念……” 没等刘文昊客套完，吴青云则是瞧见了他脸上的异样，随即又看了看刘文昊的神色，于是调侃道：“看来老夫来得不是时候啊……” 可不是么，这小子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若不是接待你这老道，或许今晚刘文昊就抱了美人了！ 两人见面，免不了一阵寒暄。当然，吴青云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此行过来，还有他的小徒弟以及老神医皇甫秋。 本来在王禀派人前来打探消息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得到了信息，但在当时，由于情况不明，所以他们并没有动身。 不过唐家二老得知此事之后，非常惦记自己的儿女，因此在唐家二老的请求下，两个老前辈这才连夜赶了过来。 而就在他们相见之时，负责打扫战场的义军，却出现了一丝端倪。 据传，有人在清理遇难者尸体以后，竟在当夜发了急病，而且那所谓的急病还特别怪，因为一旦有一人得了病，就会连带着一个大帐之人全都得病。 另外更为严峻的是，得病之人发病很急，仅仅只是半宿，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看到这样的一幕，年岁大的人顿时哆嗦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瘟神来索命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明所以 对于瘟神，有人说是来自上古。据传，黄帝的孙子颛顼氏有三个儿子，死后变成了三个疫鬼。 三人一居江水，是为疟鬼；一居若水，是为魍魉；而最后一居人宫室区隅，善惊人小儿为小鬼。 但瘟神一说却是来自于隋朝，据史料记载，说是在隋文帝时期，文帝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空中有五个人，身披五色五瘟使袍。 文帝惊醒之后，叫来太史张居仁问道：此为何神，主何灾福？ 当时的太史公张居仁说，五位力士为五位瘟神，会带来瘟疫。文帝听罢此话有些惊恐，于是下旨开始修建祠堂，供奉五位瘟神。 就这样，瘟神一词便正式的进入了历史之中。 或许对于瘟疫，历朝历代都不陌生，因为平均下来，每隔数年就会有一次瘟疫出现。然而即使各地时常爆发瘟疫，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无论是什么大夫郎中，对此都束手无策。 说句不好听的，能在瘟疫中幸存的人，千百人中只有一两个而已。 当然，在瘟疫来临之际，古人通常会敲锣打鼓，甚至燃放爆竹来祭祀瘟神，从而乞求上苍，收了瘟神。 但真正意义上来讲，祭祀瘟神就能行吗？ 答案显而易见，哪里有什么瘟神？ 太原西城的瘟疫是从王善麾下的义军开始的，因为实力不济，所以很多老弱病残只能负责清理战场上的尸体。 在这么一个年代，哪有什么防护的意识，特别是在这么一个时期，死去的人又那么多，大多数人见到尸体通常是见怪不怪。 就这样，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被感染。他们开始时是身上先隆起一个小包，坚硬如石头，颜色微红，触碰会很痛，不久之后，人就变得全身发热甚至胡言乱语。 起初大家不以为然，因为此时已经到了冬天，虽然没有下雨，但在寒冷天气的侵蚀下，抱团取暖的人们染上个风寒也十分正常。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沾染了瘟疫！ 古人闻疫色变，因为对于瘟疫根本就没有特效药！ 一旦患上瘟疫，有的当天就死，有的第二天死去，这都是十分正常的。 刘文昊在这一刻根本就不知道义军之中发生的事情，在和吴青云以及皇甫秋寒暄过后，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的时候。 说句题外话，吴青云和皇甫秋这一次前来，不仅仅只是为了看看刘文昊等人，更重要的则是替王禀带来的消息。 原来，东城此时的粮草也不太多，但身为仓司判官的李岸却早有先见之明，在他的仓司之中，还有一部分余粮。 所以张孝纯在得知西城的难处后，便打算让李岸将那一部分粮草伺机运过来。只是此时东城的防务也是捉襟见肘，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禀便想着让刘文昊自己想想办法。 这一下问题就来了，知府衙门不是不帮你们，粮食，有，但你得自己抽时间去拉。 不是王禀不近人情，而是东城面临的压力也不小，根本就抽不出人来！ 当然，这也和李岸有关，那厮哪里是什么先见之明，分明是想借着这个特殊时期，中饱私囊！ 此时大家心里都明白什么意思，心照不宣之下，刘文昊也就应下了此事。 可还没等他说完，金人却又来找不自在，大半夜的竟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这一下，刘文昊就别想着自己的美娇娘了，只能带着亲卫再次登上城头。 本来大半夜的也不用他亲自前来督战，但刘文昊却觉得，既然自己还没睡，那就干脆看看到底是什么形势。毕竟李彦仙等人身上还有伤，此时让他们再来有些不妥。 然而当他来到城头之时，却又十分无语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攻城，分明就是在过家家！就见城下的金军只是隔着护城河，在那里摇旗呐喊。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炮车发射的声音，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娘的，这群金狗就会故弄玄虚！” 沈良有些不服气，恨不得现在就杀向城外，亲自会会那群不干人事的金狗。 自从来到了刘文昊的身边，这小子确实学到了不少本事，尤其是面对金军，他的想法也变得多了起来。 很快，那小子又冒出来一个念头：金军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为何会止步不前？ 这并不是要抹灭太原守军的守城之功，而是在当前，确实如此！ 别看双方人数上相差不多，可真正意义来讲，太原守军只能凭借着高城进行被动的防御。但今天，金军一共才攻了几次？ 难道说金军也怯战了？还是攻了这么久，金军出现疲态了呢？ 说的也是，在炮车猛烈的攻势下，攻城部队完全可以再攻一波。然而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与之相反的则是眼前的这种让人看不懂的情况。 难不成是金军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这么说仿佛又说不通，难道此时攻城的不是女真人？但通过回传过来的声音，还都是那群金人作祟。 这可真奇了怪了，金人到底意欲何为？ “大人，会不会是朝廷……？” 要不是来到刘文昊的身边，沈良也不会想的如此高深，毕竟事关朝廷，一介武将哪有什么资格染指呢？ 不过自从他负责刘文昊的安全之后，在耳渲目染之下，也会从朝廷方面入手，再去考虑一些问题。 两国之间，军事打击大多是出于政治需要，尤其是当前这个特殊的时间段。大宋京都被围，钦宗肯定要乞求和议不是，所以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金军既然已经困住了太原，那么很有可能，太原不用打也能通过谈判拿下来！ 刘文昊心里清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北宋是在靖康二年亡国的，所以现在他也是在等，除了等自己所谓的系统，更是想看局势明朗起来。 众所周知，南宋是康王赵构在北宋亡国之后重建起来的。先别管南宋到底得不得人心，但最起码刘文昊也明白，南宋存在的时间远比大金长！ 不过他也知道，别管南宋还是北宋，反正都是人吃人的时代。 就在刘文昊看不穿金人用意之时，西城的城南方向，此时的疫情已经随着义军的来回走动，在悄无声息之中传播开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战疫 民死不隔户，三月无人行！ 就在刘文昊幻想和漂亮媳妇将要过上没羞没躁的生活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瞬间打破了他所有的小美好。 据反馈回来的可靠消息，瘟疫最开始是在城南义军中传播出来的。 本来这事情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会让人发现，但在城南的义军里，有个见多识广的郎中，也幸好有此人在，要不然，怕是整个太原西城都未能幸免！ 但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城南就已经有数千人沾染了瘟疫！ 一晚上的时间，死了上千人，足以可见这瘟疫的可怕之处！ 在瘟疫面前，无论是老百姓还是义军，对此都是无能为力的，可谓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大宋靖康元年十月二十七，这一天也不知怎么回事，金军竟然一次有效的攻势都没有，仿佛他们那边也出现了瘟疫的苗头一般。 或许两方都面临着难题，所以很自然的就罢战了一天。 但即使这样，太原西城面临的危险却更胜于从前！ “大人，卑下已经将所有的郎中聚集到了一起……” 王善是义军首领，虽然刘文昊已经将他的事情上报给了张孝纯，但此时所谓的朝廷任命还没有下来，所以他依旧还是跟在刘文昊的身边。 当听闻有瘟疫出现，王善也是慌了神，因为自小到大，对于瘟疫的可怕，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历朝历代之中，瘟疫一旦爆发，靠人力主动扑灭，这在极难实现的，可谓是灭顶之灾。当然，在大宋年间，宋人抗疫也有一定的经验，在这个时候，防疫更受重视。 特别是在朝廷的干预下，人们已经意识到沸水重要性。当然，此时面对疫情，大多主要靠“防”、“治”和“助”。 防，就是防疫隔离。古人的隔离并没有什么人性化一说，通常就是一人得病，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甚至可以说，在这么一个年代，只要一个人沾染上了瘟疫，那么全家基本都会被判了死刑！ 但对于所谓的治来讲，其实在这一刻，并没有什么特效药。所以当瘟疫来临的时候，无论是有钱有势还是那穷苦百姓，都是一样。 所以，这里也就更多的牵扯到“助”这个字眼。 古人哪有什么科学可言，面对疫情，大多都是请高僧道士做法，驱瘟神，烧疫鬼。 但那些高僧也好还是道士也罢，真的能驱赶瘟神还人间一片清凉吗？ 显而易见，这肯定不会实现！ 可是这个年代，人们就是愿意相信是他们触怒了瘟神，所以才会有瘟疫降临的！ 幸好那老神医皇甫秋此时正在西城，不过对于城内发生的瘟疫，老神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子明啊，你是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瘟神？” 这也就是老神医问出的话，换做旁人，刘文昊肯定连理都不会理的。 “前辈，据晚辈所知，引起瘟疫的原因主要有三类。一是气候反常，比如出现大水、大旱，或者天气奇热、奇寒等。再一个则是鼠害、蝗灾等引起的；而最后则是战乱的因素……” 皇甫秋皱起眉头，老神医学了几十年的医术，救死扶伤了无数人，但面对这场瘟疫却让他束手无策。 患者喝了他熬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还是逃不出死亡的下场。他不明白，麻黄桂枝解表，黄芪白术补气，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经方，为什么会一点都不管用？ 他百思不得其解！医家传统，祖宗疗法，突然都毫无作用，可以说，仅仅只是一日，便直接颠覆了他的三观，更是让他开始怀疑了人生！ 或许在这一刻，皇甫秋更倾向于这世间确实有瘟神存在，所以才会让他无法去面对！ 是啊，人和神怎能相比？他虽然被人称为神医，但真正来讲，这只不过是人们对他出于尊敬而已。 不过在此刻听了刘文昊对于瘟疫的描述，虽然他闻所未闻，不过细细思量一番，却突然发觉，那小子说的好像蛮有道理的！ 刘文昊并不知老神医心中所想，他虽然没经历过瘟疫，但也算在后世经历过新冠疫情。 虽然还不知口罩到底有没有用，但他还是报以谨慎的态度，觉得用了口罩总比没有强。于是在这一刻，他连连下令道：“传令下去，现在无论是什么地方，无论是什么人，都必须充分隔离，并且人人都要以布掩住口鼻！” 这个年代哪有口罩一说，现在别说是棉布，哪怕是麻布也没有多少。 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制造一些办法。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对于尸体的处理方式，因此又对着沈良等人吩咐道：“对了，所有沾染瘟疫不幸离世之人，尸体必须火化处理！” 其实相对于用“口罩”，火化尸体才是最难办的。 早就说过，无论是宋朝还是唐朝，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即使是死，也要使自己保留全尸。 因此，这一政令到底能不能施行，还是未知。但刘文昊却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瘟疫，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尸体。 当然，现在也不能排除其他因素，毕竟此时正应了那句，大灾之下必有大疫的说法。不过刘文昊也回味过来，因为在大水过后，虽然出现了有人感染风寒的情况，可也不是被压了下去吗？ 疫情最初在义军之间爆发，而且据回馈上来的消息，说是最先从城南处开始的。 早在王善等人驰援太原之时，刘文昊便把他们分批次的安置在西城的各个地方。 因为西城根本比不了东城，再加上王善的义军数量过于庞大，所以在当时，刘文昊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西城的城南，原本这里荒无人烟，距离主城也较远，所以在刘文昊的安排下，一些老弱病残都被安置在这个地方。 而和金军再次开战之后，城南的义军便承担了运送清理战场的工作。 刚想到这里，刘文昊的脑海之中突然有了方向，城中的瘟疫，似乎就是因为腐烂的尸体！ 不过在这一刻，他又有些迷茫了，因为早就预料到尸体的重要性，所以对于尸体的处理他还是慎之又慎，因此说是瘟疫是尸体传播出来的，还是有些不对。 可就在刘文昊组织人手抗疫之时，又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物资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就是瘟疫流行时的真实写照！ 虽然在刘文昊的强力干预下，瘟疫被牢牢的控制在太原西城的范围之内，但自从十月二十六那天夜里开始，短短三天，王善麾下的义军就已经减员了近四分之一！ 而且，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数字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急剧增加着！ 刘文昊知道，疫情是随人员流动而扩散的，所以在这一刻，他能做到的，除了限制人员流动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当然，先别管他的那个以布掩住口鼻的招数行不行得通，现在西城所有的军民全都坚定的执行着。 靖康元年十月二十九，大雨。 按理来说，每年的这个时候，应该下雪了。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天气非常寒冷，可却依旧没有雪花飘落。 不过在这一刻，冷还是一样的。甚至对于很多老人来讲，今年的天气格外寒冷。 冰凉的风轻拂着刘文昊的脸颊，刚刚从沉思中醒来的他，不知不觉间，又在风中微微地张开了眼睛。 或许是受到这冬日苍凉景致的影响，刘文昊的心情也跟着十分低落，始终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难道只能等着城南义军死绝了才能战胜这次瘟疫吗？ 大雨滂沱，下了已有一阵。屋檐上滚珠落玉般的水珠，纷纷扬扬地溅落下来。天光暗淡，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也幸好来了这么一场大雨，要不然，恰逢瘟疫肆虐，又迎来金军攻城，那还守个屁啊！ 不过在这一刻，刘文昊却突然意识到，这几日金军所谓的攻城，好像都是有意图的。也就是说，金军似乎知道西城已经爆发了疫情！ “大人，咱们要不要把这……” 凉风吹拂，窗上的紫色流苏随风飘舞着。沈良开口，虽然没有明说，但刘文昊却明白他的意思。 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打断了沈良的话，随即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事先不说到底是不是金人搞的鬼，咱们暂时也不能那样做！” 刘文昊的话显然让大家都摸不到头脑，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城里的瘟疫绝对和金狗摆脱不了关系，那么为何不把这疫情的源头丢出去，让金狗尝一尝这种滋味呢？ 刘大人这是在顾虑什么？难道在金狗面前还要和他们讲道义？ “大人，卑下觉得沈都头所言甚是，咱们不妨……” 开口说话之人名叫徐松，乃是王善麾下最为倚重之人。这厮原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或许在他看来，这乱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刘文昊听罢此话，依旧还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此时就见他对着马昂等人吩咐道：“趁着这几日金军有所懈怠，你们还是先组织人手，再多架设一些炮车，以此来应对金人日后的攻势……” 西城的物资不太充足，昨日刘文昊趁着皇甫秋等人前去救灾，又派了王卓，以及老道士吴青云师徒一起前往东城请求支援。 目的很明确，除了向知府衙门报备西城发生的疫情，再一个则是让王卓等人迅速的将所需物资都拉回来。 可是等了一整天，他们却依旧没有王卓等人的消息，这一下，刘文昊更是有些着急。 他明白，二十多里的路途，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那么问题肯定又是出在金人的身上了。 所以现在把众将又聚在一起，他是打算再次主动出兵，以此来吸引金军主力的目光，从而为王卓等人争取一些时间。 其实在这个时候，刘文昊的心里很紧张，因为只要再撑一天，那么他的系统就会降临了！ 后世有句话叫“系统在手天下我有”，刘文昊虽然不知自己的系统到底是什么，但心里却非常激动。 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能把持住自己的心神。要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把物资成功的运过来，哪怕他明日有了系统，最终还是会一败涂地。 至于沈良说的那一招，不是刘文昊心软下不了决定，而是现在对于所谓的“生化战”，他还下不了决心。 正如完颜银术可曾纠结的一样，瘟疫是把双刃剑，能伤敌自然也能伤自己！况且，在这么一个没有特效药没有疫苗的年代，谁敢说能够控制住疫情的走向呢？ 看看，短短三天，城南义军已经差不多被疫情横扫了！十数万生力军，现在已经感染了三万多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至于死亡率更是高得离谱！ 基本上只要感染了，那就是被判了死刑！ 老神医皇甫秋，面对这么一场瘟疫，也是束手无策。现在大家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在于“防”这个字上。 西城防御司专门组织人手，在城南义军的聚居地开始问诊赠药，但效果却差强人意。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几个郎中不幸中了招。 这一下，刘文昊只能按照李彦仙等人的方式，将城南那一块牢牢的控制住。 “大人，末将愿率麾下协助王指挥将粮草运回来！” 李彦仙一开口，其他的将领也是跟着一起纷纷站了出来。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内忧外患之下，粮草若是还找不到出路，西城也就别守了！ 而此时，刘文昊的确是想让李彦仙带队接应，因为遍观堂下诸将，唯有李少严最让他放心。 但在这一刻，话又说回来，李彦仙身上不仅有伤，而且如果他要是前往东城接应，那么一旦金军再次攻城，西城守军又将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 不是沈良、王善等人靠不住，而是大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有自己的任务。 可就在刘文昊纠结的时候，一旁的唐芸馨却在姐姐的示意下突然开了口。 “大人，小女子不才，想要讨下此令……” 很多时候，唐家姐妹都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开口。因为姐妹二人深知，这并不是在唐家寨的年代，再一个则是当时的大环境也不能让女子在军中如此肆意妄为。 说来也是，如果不是因为种种特殊原因，唐家姐妹也不会就这么跟在刘文昊的身边。 听到二魔王开口，刘文昊的眼睛却顿时亮了起来，可不是么，他暗骂一声糊涂，自己身边有着这么一个高手，只要那小妮子出手了，那么物资不就很快的被运回来了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毛遂自荐 唐家姐妹，姐姐唐芸双诗画双绝，妹妹唐芸馨武艺超群。 很多时候，特别是在大宋年间，人们更注意的是唐芸双的文才，而往往忽略了妹妹唐芸馨的武艺。 其实完全可以这么说，唐芸馨的武艺并不在杨再兴之下，甚至如果是只论刺杀技巧，杨再兴也不见得比这丫头强到哪里去。 刘文昊显然也是这样，毕竟相处久了，他总是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小姨子。有句话叫功夫本是杀人技，这小妮子的武艺，一招一式已然超出了刘文昊的认知范围。 所以在听到唐芸馨毛遂自荐之后，他立即拍了板子。由那小妮子带着王善麾下的徐松等人，一起前往东西城交接之地，将物资取回来。 这个任务不可谓不重，毕竟此时西城的马匹根本就没有多少。早在石桥堤坝被毁的那天，太原西城几乎所有的骑兵都已丧生在金人的屠刀之下。虽然王善带来了一些所谓的精锐，可义军的战马怎能和他们相比呢？ 因此，二十多里路，看似不远，但对于唐芸馨以及将要取回的粮草辎重来讲，还是有些难度的。 况且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完颜银术可早就在那里布有重兵把守，所以此次去往东城，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单说唐芸馨，这小妮子自小就在姐姐的羽翼下成长起来，虽然不如唐芸双的脑子灵活，但在武艺上，她可远比唐芸双高多了。 不过对于这次的任务，小妮子也是慎之又慎，毕竟事关西城的大业。 似乎老天爷也知道他们的不易，所以在唐芸馨带着精挑细选的两千人马前往东城之时，大雨便已停了。 然而当这两千人马刚刚出了西城，还没走上多远，就已经引起了金军的注意！ 没办法，两千多人又不是两千多蚂蚁，自从银术可将太原分割成两部分，又岂能不在意这种情况？ “二小姐，看来咱们得改变计划了！” 徐松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别看此人曾是个江洋大盗，但他绝对是个侠义之人。 临行前，按照刘文昊的部署，唐芸馨这一行人是打算利用快马的优势，在西城炮车的掩护下，快速冲向东城。 然而谁能想的，还没等到达指定地点，他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 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此时再想等着炮车的支援，显然有些晚了！ 无奈之下，唐芸馨抄起马鞭，冲着徐松点了点头：“徐统领所言甚是，咱们冲！” 正说话间，前方的陡坡之上顿时出来了数千金军，没等众人看到敌军方阵，无数的箭矢已经射了过来！ 不仅如此，在一个金军将领的带领下，数千骑兵也跟着冲杀了过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唐芸馨虽是一员女将，但此女的凶悍绝不弱于那绝世猛将，在这一刻就见她一手持枪，一手揽着缰绳，浑然不怕的冲向了金军骑兵方阵！ 没有过多的话语，两军交战，刚一碰面就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天上箭矢飞射，两方骑兵在长达数里的丘坡中段相遇，近身厮杀起来，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短短的几里路程，在骑兵的冲刺中是何其短促的概念，只有数息的工夫，两军就已杀红了眼！ 最前面的骑兵如同草人般被冲倒在地上，又被从后面冲上的马蹄重重的踏在身上，即使本来未死，这刻却也不得活了。 数个回合之后，在唐芸馨一马当先的强力冲锋下，两千人马迅速锲入了敌军的纵深。 唐芸馨的一身甲胄在战斗中早已是血迹斑斑，手中一把长枪幻起万千枪影，劲气所到之处竟无一合之将，在敌军中来去如风，实是犹如魔神一般！ 不愧是唐家寨的二魔王！ 徐松也不遑多让，真可谓是王善麾下第一猛将，只见那汉子所过处也是人仰马翻，人群有如潮水般地分开，竟是无人能阻挡于他。 当然，唐、徐二人面临的根本就不是女真铁骑，而是大宋降将耿守思以及渤海人麾下的骑兵。 这渤海人与女真人，其实算是亲戚。契丹人灭亡渤海国以后，强制将渤海王城居民迁至辽河江州一带，后来女真人崛起于这一地区，成员里就有相当部分渤海后裔。 所以，当完颜阿骨打以抗辽国号召，征集渤海人时，他们群起响应，累立战功。在金军中，地位与女真人差不了多少。 不过和女真铁骑相比，渤海骑兵显然差了一个档次。 再加上这些日子守将耿守思和渤海千夫长张寿雨不和，也导致了联合军的战力下降。另外从开战伊始，他们就没有经过战事，所以较金军其他战阵，懈怠不少。 就这样，即使耿、张二将麾下一万多人守在此地，还是让唐、徐二人抓住了机会！ 跟随在二人身后的两千人马，仅仅只是瞬间便已通过了耿张二将负责的防区！ 然而就在唐芸馨心中大喜之时，前方突然又出现了拦路虎！ 可不是么，在这么一条通往东城的路上，金军岂能只有一道防线？ 或许是早就做了安排，就见在不远处，两边山头赫然出现了无数金兵！ 这一次和耿张二人的防区不同，在这么一条狭窄的路途之上，金军大多都在山上，此刻就见人人都已拉满了弓弦，只等着宋军从此通过！ 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唐芸馨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徐统领，咱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要不然，咱们就得留在此地了！” 道理谁都懂，徐松也是如此，猛然点头后，便迅疾的发出了全军突击的命令！ 两千人马目光里渐渐透露出一丝狂热的神色，众人心底都清楚，只要冲过这片山头，那么就能完好的到达东城！ 一众将士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仰天长呼：“杀金狗！” 唐芸馨端坐于马上，望着前方的拦路虎，露出一副睥睨天下之姿。下一瞬，突然间仿佛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小妮子缓缓举起手中长枪，紧接着一声怒吼，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可就在她刚刚冲到山岗，却突然发现，漫天的箭雨已淹没了过来！ “不好，金狗的箭矢太多，咱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遭遇战 奔腾的铁骑在距离山丘将近两三里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办法，谁也没想到金军的箭矢会那么多！ 其实这小妮子哪里知道，当初完颜银术可将太原分割成两部分，自然有着一系列的安排。 首先，银术可的打算就是围二攻一。因为太原府的防御体系，这位女真名将深知不可速胜，于是便把东西二城彻底的分开了。 而后对于两城之间的处理，银术可安排的也是非常妥当。 但在这里，他还是犯了一个小失误，因为他确实没想到，在金军主力如此的猛攻之下，宋军竟然还能冲出西城。 就比如说刚才耿守思和张寿雨的联军一样，他们别看有一万多人，但两人的目标却并不是西城守军，而是防止东城的驰援。 另外自打西城出现疫情之后，两人接到的命令又发生了变化。 正如刘文昊猜测的一样，瘟疫是把双刃剑，文轩能想出这么一条绝户计，自然也受到了瘟疫的反噬。 当然，那小子命大，没有被沾染上瘟疫，不过负责往西城抛入瘟疫尸体的数个士卒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特别是负责抛尸的李嗣本部，此刻已经在瘟疫的肆虐之下，损失了十之七八，若不是还有个领头的李嗣本，估计他的编制都已荡然无存！ 想想，有着防疫经验的刘文昊，尚且对那瘟疫没有任何办法，李嗣本又有什么法子应对此事呢？ 再加上李嗣本的军中根本没有多少军医，所以在疫情开始之后，李军根本就挡不住瘟疫的发生。 不过在完颜银术可的铁血政策之下，李军的数个营帐，一夜之间都被无情的大火吞噬了。就这样，驻扎在西城外的金军，终于控制住了疫情。 这和西城义军不同，倘若刘文昊也是这么杀伐果断的话，或许王善麾下的义军也不会损失那么多。 没办法，观念不同，所以造就的结果也不一样。 银术可这里，凡是沾染上瘟疫的，哪怕是相邻的营帐，也被其统统焚烧一空！ 所以此时，不仅是太原西城，连带着金军也是闻疫色变！ 话说远了，单说此时的唐芸馨，在那小妮子发现无数的箭雨朝着己方突射过来之后，立即停下了脚步。 虽然早在吴老道那里知晓了金军的驻防图，但在这么一刻，无论是唐芸馨还是徐松，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原本以为，二十多里的路程，无非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可现在看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他们早就做了九死一生的准备，但再怎么提防，也绝料不到金军会在这里卡着他们。 正犹豫间，徐松来到了唐芸馨的身旁，对着小妮子讲道：“二小姐，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要是再在此地犹豫，怕是冲不到东城了！” 眼前的两个山丘，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虽然吴老道曾多次点到此地，但当时就连李彦仙也觉得，凭借快马之利，唐芸馨的两千人马定能冲出去。 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些难点，因为大家都知道，去的时候好去，可回来的时候就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是啊，去的时候已经打草惊了蛇，回来的时候，他们又岂能没有准备？另外到时候还有粮草辎重，更会拖累行军速度。 唐芸馨自然明白徐松的意思，可现在面临漫天的箭雨，不在这里等着又有什么好的方法？ “徐统领，小女子以为，咱们现在目标太大了，干脆做以分兵，小女子从这里带人冲上去，你快速通过此地，前往东城如何？” 听到这么一个绝佳的建议，徐松还能说什么。 “好！” 可就在徐松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从那天与地的交接处，似乎是地平线的尽头尘烟漫天卷起！ 仅仅只是刹那间就仿佛覆盖了宽广的平原！蹄声如雷鸣，无边无际的骑兵就仿佛是一股钢铁的洪流向这边席卷了过来。 “金军的援兵来了！” “狗日的，金狗的反应还真快！” 这一刻，二人根本不敢再做停留，因此便按照唐芸馨的设想，向山丘上冲了过去！ 而随着那小妮子冲上山丘，漫天的箭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档，徐松不敢怠慢，连忙招呼着麾下骑兵，朝着东城的方向，快速奔去！ 同一时间，唐芸馨这里却陷入了苦战！随着箭雨的停止，数千金军突然出现在四周，而在这一刻，追随唐芸馨身边的不过才数百骑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众人谁也没有惧怕，而是迎着金军骑兵，向他们攻杀了过！ 虽然只是数百人，但气势却不比金军差，在唐芸馨一骑当先的带领下，数百骑兵犹如狂风扫落叶般，让人观之胆寒！ 这是什么？这就是士气！ 但很快，他们还是遇到了难啃的骨头！ 此时，金军方阵已经反应了过来，就见一个身材高大、气势如山的金将，手提一柄双尖长矛，带着麾下亲卫朝着唐芸馨冲杀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金将一声大吼，他手中的长矛顿时化做了一条恶龙向唐芸馨扑击而来。 该说不说，这金将的动作给人一种协调完美的感觉，似乎全无半点的勉强，浑身上下亦无丝毫破绽，显然也是一员猛将！ 唐芸馨不敢怠慢，端坐马上，双手持枪，两脚狠狠的夹在马肚上。随着那丫头的用力，战马如同火箭一般迎了上去！ 一回合、两回合…… 两人大战在一处，二马盘旋在一起！ “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金将实在想不到，他眼前的女将会有如此功力。而唐芸馨却也是紧皱眉头，不知不觉间，手心里也浸满了汗水。 可即使这样，这小妮子的身形也全无停顿之意，仅仅只是两个回合之后，她便虚晃一招，彻底从那战团中撤了出来！ 没办法，现在唐芸馨不可能在此恋战。所以，趁着金将马打盘旋，这小妮子有如行云流水般冲过了山丘！ “狡猾的宋将！” 这女真将领暗骂一句，随即就想继续缠斗。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只是一瞬，就见唐芸馨纵马拂过大地，十多个骑兵瞬时倒在了她的脚下……? 第二百九十章 东城的情况 金将名叫徒单蒲涅，因其身材魁梧臂力过人，故而早年担任粘罕的侍卫，而后更是凭借战功晋升为世袭谋克、猛安。 说句实在话，此人武艺不比完颜阿图鲁差多少，本以为在阿图鲁受伤之后，他就是金军最强的勇士。 但就在刚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连宋军的一员女将都没有打过。 此时，望着宋军女将的背影，徒单蒲涅的双目愈来愈冷！ 可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按理来说，如果放在平常的话，即使唐芸馨带队冲过了这片山丘，徒单蒲涅也不会再去追击，因为按照银术可先前的布置，这东西两城相接的每一道山岗都有相应的守军。 人数虽然都不太多，但在如此布置下，就是为了让太原的东西二城首尾不能相顾。 但此时，徒单蒲涅显然是被唐芸馨激的上头了，一瞬间便把银术可的命令都抛在了脑后，朝着唐芸馨的背影，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 他这一追不要紧，但却一下子帮了唐、徐二人的大忙！ 原来，为了防止东城支援西城，所以银术可便在此布了三万多部队。当然，这三万大军并没有聚集在一处，而是每隔差不多五里左右就有一部大军驻守。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驻守在此地的兵源并不怎么样的缘故。 想想也是，银术可的大军就是七拼八凑起来的。除了他自己的两万女真铁骑外，其他都是后来整合出来的部队。 而且在这里，银术可麾下最多的正是原来的大宋降军。包括李值、李嗣本以及耿守思张灏等部，说句不好听的，倘若这些人有点骨气，或许河东早就变天了！ 但没办法，人或许就是这样，有硬气的，自然有那软骨头之人。 单说驻守在太原东西城交接之地的这部分金军，在银术可的命令之下，三万守军共分成了五个部分。 其中最多的一部有一万多人，而最少的则是徒单蒲涅这里的四千多人。当然，按照战力来看的话，徒单蒲涅这里的部队却是最为精锐的一部。 这其实和银术可最初的设想一样，就是让徒单蒲涅统领铁骑游走策应。 然而自从瘟疫肆虐之后，这里又有了新的变化。银术可怕瘟疫扩散，因此便让耿守思、张寿雨合兵一处，让他们负责守住西城的宋军。 其实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疫情控制在西城的范围之内。但耿守思也好，还是张寿雨也罢，这两人自打听到瘟疫的风声，也是怕的不得了。 所以从唐芸馨带着两千人马出了西城，这两人麾下的一万多部队更是出工不出力。就这么，才让唐、徐二人冲了出去。 而此刻，徒单蒲涅却早忘了银术可的嘱咐，不仅没有及时的增援，还公然的追击起来。 他这一追不要紧，但却把负责守卫下一处关隘的金军弄糊涂了。 射箭，怕射到自己人，不射，又怕拦不住这么多骑兵。 可就是这么一犹豫，徐松率军已经来到了近前！ 众所周知，弓箭手只有在一定的距离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一旦让骑兵近身，别说是弓箭，哪怕是弩箭也得歇菜！ 就这么，短短的十几里路，唐、徐二人率领两千人马，一口气就冲到了东城城下。 而对于他们闹出来的动静，王禀怎能置身事外，在唐芸馨刚刚来到城下之际，就见王禀的长子王荀率军迎了出来。 也幸好王禀接应的及时，要不然，唐芸馨还真被徒单蒲涅给追上了！ 不过王禀怎么也没有料到，刘文昊的反应会这么快，毕竟王卓和吴老道师徒昨天才刚刚过来。 当然，和刘文昊所料不差，王卓等人之所以迟迟没有带着物资回归西城，正是因为在这里遇到了一系列的难题。 原来昨天夜间时分，王卓和吴老道曾带着数百人，用车拉马驼的方式，曾尝试过回往西城，然而在那途中却遭遇到了金军守军的狙击。 无奈之下，在折了一百多石粮食之后，这才又回到了东城。 而现在，丢掉了那么多粮食，李岸准备粮草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再一个，则是大家还在想着对策。 二十余里路，金军布下五道关隘，所以用大量的粮草辎重并不现实，只能把粮草都分给个人，这样化整为零之下，或许才是最佳方式。 但在这里，问题又出现了，加里加外不过两千多人，每人就算各自带着一百斤粮食，那又才多少？ 因此，虽然看似东西两城仅仅相距二十多里，但这条路却并不好走。 可以这么说，就像唐芸馨和徐松过来时那样，若不是徒单蒲涅上了头，他们这两千多人哪有那么容易冲过来。 或许说，回去却是更难，基本可以说是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 此时，唐芸馨先是把西城的情况简单的和张孝纯、王禀汇报了一遍。虽然早在王卓等人口中知晓了西城的情况，但再次听到瘟疫肆虐，张孝纯还是心有余悸。 “刘子明不容易啊……” 当着王禀的面，张孝纯仅仅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便匆匆的着手安排去了。 而在这一刻，唐芸馨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老爹老娘。可还没等唐家二老屁股坐热，李岸那头就已经将所有的物资全都准备好了。 “二丫头，你是怎么打算的？” 王禀和唐德安也算是世交，特别是此时还有唐老爷子在，老将军自然也就叫的亲切了一些。 “西城已无隔夜之粮，小女子自然是想尽快回去……” 王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在这种情况下，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况且现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了，这么长的时间，估计金军又有了新的防备。但王禀也明白，人是铁饭是钢，如果没有了粮草，那么西城必定不保！ 太原府的东西两城虽没有连在一起，可却是唇寒齿亡的关系。只要西城被攻破，那么凭借相连的一线，东城也必定会落在金人的手中！ 细细思量了片刻，王禀还是做出了决定，就见他对着唐家父女说道：“这样，就按照他们先前的计划，还是每人携带一百斤粮食，三更出发，趁夜色回往西城……”?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异动 大宋靖康元年十月二十九，当时间来到了二更天，距离刘文昊开启系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此刻，就见他站在城头，不时的来回踱着步，眼神还时不时的眺望着东城的方向。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多少心思放在粮草上面，因为一想到开启系统，他便十分激动！ 但不知怎么回事，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往事就像过电影一样，一点一滴的都浮现在心头。 “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呆了三年……”眺望着远方，刘文昊自言自语着。 这三年，说实话，他真的不容易。在这么一个人吃人的时代，若不是靠着领先千年的经验，估计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骗子、赘婿、巡检、军使…… 每一个词都是他的真实写照！ 以前听人说，说是穿越了，那就相当于降维打击。毕竟古人大多淳朴，所以好忽悠。 可是真正来到大宋才发现，古人的智慧哪里会有那么简单？所以这几年，他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也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也或许是说，只有最开始和那千门老前辈在一起行骗的日子，才是最为惬意的。 是啊，那个时候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尸山血海！除了日子过得有些清贫之外，可以说还算是非常完美的。 而就在他突然想到自己赘婿身份的时候，他又忽然想到了唐芸双。 初见时，惊鸿一瞥，眉眼之中都是那丫头。可谁知，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 赘婿这层身份，其实是刘文昊最不愿面对的。上门女婿，不仅不好听，而且还总是让他抬不起头来。 幸好遇到的是唐府这样的人家，先别管他到底还算不算个赘婿，就说一下唐家二老对他的感情，也是他不能忘怀的。 还有，深情不及久伴，经过了一年多的朝夕相对，又经过了所谓的“情敌”，他们最终不还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吗？ 心心念念之处，不经意间，他便看向了一旁。没想到在这一刻，那丫头也正好瞧过来！ 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刘文昊此时真想冲过去抱着那丫头，狠狠的啃上一口，然后再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宋亡了，关老子鸟事？老子来到这个年代，不是为了什么争霸天下，仅仅只是想过一个平凡的生活！ 可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脑海之中却又不经意间浮现出若干个人的影子。 从千门的老前辈开始，一直到李彦仙、杨再兴，甚至连唐老爷子和王禀等人，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明白，现在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时候，毕竟他已经和这里彼此不能分割了， 此时，刘文昊使劲的挠了挠脑袋，也不知是因为没吃晚饭，所以饿的有点晕，还是因为将要开启系统，心里烦躁，反正在这一刻，他的眼前出现了很多幻觉。 “官人，你这是在作甚？” 唐芸双来到近前，先是给刘文昊披上了一个大氅，而后又问道：“是在挂念馨儿吗？” 刘文昊有些脸红，对于小姨子唐芸馨此次的任务，他也知道非常险峻，可事到如今，谁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对于东西两城的连接处，特别是驻守的三万金兵，早在吴老道和皇甫秋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了解过了。 也正是在这个前提下，所以才凑了两千骑兵交给唐芸馨。但刘文昊也明白，七拼八凑的骑兵根本就没有多少好马，他们能不能回来，似乎只能寄希望于天意。 “官人，别想太多了，妾身以为，馨儿定能完好无恙的回来！” 听到唐芸双的说法，刘文昊很是欣慰。若不是在这城头上还有那么多人，他现在肯定要把自己的便宜媳妇抱进怀里！ 特别是一想到自己的系统马上就要开启，心情便越加的激动，他知道，一旦开启了系统，他就能抱得美人归！ 所以越想下去，刘文昊的心情便越发的舒畅。 甚至在这一刻，他都忘了自己还依旧身处险境之中。 是啊，先不说围困在城外虎视眈眈的金军，就说西城城内的困境，也是让人头大不已！如今感染瘟疫的患者已经达到了六万多，缺医少药的同时，他们还没有多少粮食！ 说句不好听的，古人在灾荒之年常有易子相食的说法，现在的太原，其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若不是谭明喜有先见之明，将大户的粮食全都搜刮出来，或许这人间惨案，已经发生了！ 正当这夫妻二人站在城头眺望远方之际，老神医皇甫秋和谭明喜等人则是匆匆的赶了过来。 一见面，谭明喜就给刘文昊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人，据探马来报，金军有集结的态势！” 都快十点了，金军大营在这个时候有异动，到底是冲着谁去的？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奔着唐芸馨他们去的！ 金军在东西城的交接之地，相距二十多里路设了五道关隘，并且布有三万重兵把守，目的就是为了让东西两城首尾不能相顾。 现在东城的锁城法已经徒有其表，但王禀手中紧紧只有不到一万的部队，显然也不可能出城应敌。 本身来讲，唐芸馨他们的两千骑兵，不仅要冲过层层关隘，还要携带粮草，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使那三万金兵有一些水分，可拧干了也绝对有两万人。就算这部队都是由签军、劳役以及降军组成，战斗力甚至不如王善的义军，但再怎么说，十比一的比例，难道金军还要驰援？ 刘文昊拿起望远镜，顺着谭明喜的手指，朝着护城河岸边的金营看了看，随即说道：“不能让金狗顺了心思，还是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找点事做？”谭明喜有些不太明白，以此时太原守军的士气，怎么可能拦得住金狗？ 而听了两人的对话，唐芸双却驻足在城头上，注视着异动的金军大营，眉头紧蹙，满脸的忧急之色。 “希望上天保佑！”这丫头喃喃自语，不用问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妹妹担心。 可正当刘文昊在谭明喜的耳边说起自己的想法之时，他突然发现，唐芸双的腹部竟然有些肿胀！ “嗯？这丫头是怎么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溯源 早在城南义军爆发瘟疫之时，刘文昊就已经在皇甫秋的口中了解了感染瘟疫的症状。 此刻，他眼睁睁的看着唐芸双的小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感染瘟疫之人，最开始的时候，身上会先隆起一个小包。据说，这样的小包肉眼可见，而且坚硬如石头。 此时唐芸双的腹部已经有了隆起的趋势，甚至整个人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再一联想到，从一见面，那丫头就把她的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这也符合感染瘟疫之人会全身发热的情况！ 瘟疫，也可以称之为病毒，在这么一个没有特效药没有疫苗的年代，一旦感染了瘟疫，也就相当于判了死刑！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瘟疫早已出现了变异的趋势。在医学上，这种情况也可以解释为人体产生抗性缘故导致的。 就比如说，瘟疫最开始流行的时候，在那一天凡是感染瘟疫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面临死亡。 但过了一两日，瘟疫传播的速度明显变慢，而且毒性也大不如前。 首先来讲，这样的结果和刘文昊制定的防护方案有着一定的关系。没错，这一次疫情的传播方式，还是与近距离接触有关，因为在空气中有相应的病毒分子，所以只要近距离接触患者，那么就有一定的几率感染。 最为让人揪心的，则是此时的天气缘故，若不是最近几天气温较低，或许这一场人为的灾情，就已经在太原军民的配合下悄悄的走了。 刘文昊知道这么一个传播途径，所以才会让人以布遮面。但话说回来，此时的这种简易性的“口罩”，对于疫情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可也不能说丝毫没有，要不然，近在咫尺之下，他怎么没有感觉到异样呢？ “双儿，你怎么了？” 刘文昊问着话的同时，还刻意的和那丫头保持着距离，并且又用手将那“口罩”又调整了一下。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唐芸双此时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刘文昊的问话，就见那丫头用手捂着肚子，站在那里朝着东方看去，嘴里还在嘟囔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语。 一旁的谭明喜此刻也注意到了唐芸双的样子，可还没等他往前靠近，却被刘文昊喝止住了。 “伯山兄，内子怕是感染了瘟疫……” 就这么一句话，差一点让谭明喜和皇甫秋惊呼起来！ 在太原西城，刘文昊虽然没有朝廷的正式任命，可他却已经成为太原军民心里的父母官。 疫情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十数万军民，现在可都是把你刘文昊当做救世主。换句话来说，这场瘟疫差不多已经将所有人的信念都给摧毁了，倘若你这里再发生点什么事，那岂不是直接让西城沦入敌手吗？ 没等谭明喜想出所以，刘文昊却直接用着毋须置疑的口气迅速吩咐道：“伯山兄，你迅速将这里隔离开来，凡是与内子有过接触的人，均要进行隔离。另外，将此物交给少严兄，接下来一切都听少严兄的命令行事！” 这是刘文昊的单筒望远镜第一次离开他，此时就见他将那小东西轻轻的放在地上，而后又转过身看了看唐芸双。 皇甫秋已经快步的来到近前，虽然那老神医并不知道“口罩”到底有没有用，但自从刘文昊将这命令颁布出来以后，他也是跟着一起坚定的执行着。 或许从这些日子的变化来看，即使是仅仅戴着一层薄布做为遮掩，却也有一定的防护效用！ 老神医在结合若干个病例之后，已经得出了一些宝贵经验。就算是还没有找到对症的药品，却也能用一些经方来控制患者的病情。 当然，皇甫秋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和瘟疫的毒性逐渐下降有关。另外则是和患者的体质，有着莫大的关系。 打个比方来讲，如果感染瘟疫的患者是个体弱多病的老者，那么别说皇甫秋有神医之名，哪怕是朝廷的太医在有绝对足够的药品之时，怕是也没有应对之策。 就比如说现在，西城共有感染瘟疫的六万余人，死亡的三万多义军，大多数都是那年老多病之人。 说来也是吓人，谁能想到，一场瘟疫的死亡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五十呢？ 就这，还是刘文昊控制得当，军民悉数配合的缘故，要不然，此时怕是整个西城都已经被那瘟疫所害了！ “前辈，你这是？” 其实刘文昊本想把唐芸双隔离起来，然后自己陪着她、照顾她。毕竟他自己也算是和唐芸双近距离接触过了，还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感染。 而此刻，皇甫秋过来给唐芸双把脉的同时，又给刘文昊以及他身边的人都诊断了一下。 万幸的是，在刘文昊身边的亲卫以及伺候唐芸双的丫鬟，都没有感染瘟疫的症状。 皇甫秋叹了一口气，终于坐实了刘文昊的想法：“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丫头究竟是在哪里感染了瘟疫呢？！” 说到这里，就见那老神医从身后的包袱之中快速的翻出来一个纸包，而后对着一旁的丫鬟彩云说道：“赶快把这付药熬了……” 彩云怎能怠慢，接过药便朝着城下跑去，可她还没有走远，老神医又急忙叫住了她：“对了，一定注意不要让油烟进入到汤药之中！” 说完此话，皇甫秋又对着刘文昊说道：“一会熬好了汤药，你们每人喝上一大碗，顺便不要让双儿再在外面逗留了，这样会加重病情！” 其实在这一刻，刘文昊的心中也是充满着疑问，在他身边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唐芸双一人中了招呢？ 还是说其他人也已经感染了瘟疫，但却还没有爆发出来呢？ 经历过疫情，使得刘文昊心中明白，病毒具有潜伏的特质，也就是常常说的潜伏期。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老神医却打消了他的顾虑。 “这次瘟疫和以往不大一样，老夫查遍古籍，觉得此次瘟疫的源头应该是人为的！” 其实根本就不用皇甫秋去说，刘文昊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就在那二人溯源之时，谭明喜则是拿着用酒水泡过的布条，将刘文昊放在地上的望远镜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随后朝着刘文昊猛地点了点头，便朝着李彦仙的住所快步而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完颜迪烈 自从王善的十数万义军进入太原西城之后，在一定的程度上，已经改变了整座城池的现状。 首先来讲，即使没有文轩刻意的使坏，太原军民也必定会出现一些聚集性的疾病。 这么说，发生瘟疫需要很多因素。固然有文轩做出的源头，但这些也和当时的生活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 石桥水坝被毁，一场人为的洪水瞬间从那护城河倒灌进太原城中，虽然将金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这招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水灾过后，西城物资短缺，而且在当时，哪里有什么医学的概念。无论是灾民还是义军，基本都集中在一起避难。 幸好在义军进城之后，刘文昊及时的做出了调整，把十数万义军分成了几部分，要不然，此时的西城还焉有存在的道理？ 而由于人口密度高、卫生条件差等因素，导致义军的聚居地变得容易传播病毒和细菌。同时，面对水灾，太原军民身心俱疲，特别是在吃喝休息问题上，更得不到一定的保障。更不要说是排泄问题，这就造成了口粪传播途径以及一系列人传人变的更容易。 另外，一些牲畜由于秩序混乱暂时失去了监管，本身它们可能就携带一定的致病菌，再加上太原城头被沾有瘟疫的尸体污染后，无论是水源还是空气都极度恶化，便使得一些牲畜也成为积极的致病源。 就拿唐芸双来讲，在刘文昊积极的防治瘟疫的同时，他们身边根本就没有人感染瘟疫，而这丫头之所以不幸中了招，完全和她喜欢小动物有关。 是啊，虽然人是万物之灵，但其实动物和人一样，都能感染瘟疫。 唐芸双喜欢小动物，这些年以来，她一直喜欢养猫，而就在前两天，她养的那只小猫不幸感染了瘟疫。 就这样，由那小猫引起的一连串反应，终于传到了唐芸双的身上。 很快，刘文昊就把这件事想了一个通透，随即便开始了下一步的部署。 除了防人以外，更要防动物！ 当然，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除了面对即将到来的系统以外，只有眼前那丫头的病情。幸好在军事方面还有李彦仙，若不是有那位名将，估计此时的刘文昊也不会那么放心。 而就在他紧锣密鼓的应对疫情之时，同一时间的金军大营，则是非常热闹。 完颜银术可在这么一个时间段集结部队，显而易见，那老小子定然是为了唐芸馨。 此时的银术可并不知宋军派了谁出城，也不知东城守军到底会不会突破封锁来此支援，但自从徒单浦涅派人将宋军两千余骑冲过关隘的事情禀报过来，他便已经做出了相应的打算。 你西城不是派人去求援吗？银术可正好没有攻城的渠道，这一下，只要你西城有人回来，那么就完全可以趁势入城！ 现在的银术可，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疫情，或许对他来讲，太原城才是最为重要的。 但此刻，显然还有人不大理解，就见一个年轻的金军将领问道：“元帅，徒单浦涅说宋军不过才数千人马，咱们不至于全军集结？” 看得出来，这金将和银术可的关系十分亲近，而在听了那金将的话语后，银术可则是摆正身子，同时回道：“迪烈啊，轻敌乃是兵家的大忌，与敌交手，宁可用牛刀杀鸡，也决不给对手丝毫翻身的机会，懂吗？” 名叫迪烈的将领听罢此话，沉思良久，或许是终于明白银术可的意图，随即应道：“是的叔父，侄儿受教了！” 原来是这金将是银术可的亲侄子，也就是完颜拔离速之子完颜迪烈，怪不得银术可会对其刮目相看。 自从阿图鲁受伤之后，迪烈便代替了他的位置，成了银术可身边不可或缺之人。 先不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说一下这小将的能耐，也是银术可最为信任的。 已经是二更末了，迪烈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个时间攻城，更不明白此时银术可脸上为何会现出担忧之色。难道那如同砧板上的死鱼，宋军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吗？ “元帅，我军战力强横，今以十万之众围攻太原西城，凭城内的那点斤两，有何可忧之处呢？” 伴随着这句话，银术可转头看了一下身旁这个精壮的少年，就见他肤色黝黑，征战的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左脸上一道斜斜的刀疤更使其平添了几分的狰狞。 “我军十余万之众围困太原城，久攻不下，两月之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仅国相，就连诸军将领对此也多有怨言。而现在太原的东西两城又大有合围之势，若不把这种情况消灭在萌芽状态，我军将要面临腹背受敌！” 说到这里，银术可又看向了西城的城头处，也不知他到底在看着什么，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如今徒单浦涅带来的坏消息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别看咱们打的是西城，但太原守将王禀却不会坐视咱们攻灭西城……” “元帅的意思是？”迪烈年纪不大，但也是跟着父辈征战了十余载。这一刻，或许他终于明白了银术可的意图。 但他还是有点不懂，因为银术可现在显然是想同时攻打太原的两座城池！ 这么长的战线，如此大规模的军力调动，真的能行？ 停了一下，或许是银术可终于下了决心，就见他对身边的几个女真将领道：“传令下去，命李值带领所部五千近卫展开成鹤翼之形，呈梯次攻打西城！” 说到这里，他又对着迪烈讲道：“王禀是个名将，本帅料定今晚他必然会出城，所以……” 也不知是风声太大，还是银术可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正在这一刻，只有银术可与他的侄子迪烈能听得见。 而在做出一系列的部署之后，围在他身旁的各族将领立即应了一声，随后便各自打马转身，冲向各自统领的部队而去。 虽然白天下过一场大雨，但此时已是云层稀薄，冷风还不时的如同刀子一般刮在脸上。 不大一会的功夫，金军大部已经集结完毕，可是映入众人眼帘的，不是女真大军，而是来自奚族的工匠…… 第二百九十四章 白莲教 太原由于历史原因，特别是在完颜银术可的锁城法面前，被彻底的分割成了东西两部分。 随着银术可的一声令下，由奚族工匠组成的炮车阵地，再一次拉响了攻城的序幕！ 虽然金军大帐中也有瘟疫流行，但也只是在偏远的李嗣本部。按照银术可和文轩等人的构想，今日攻城，别看战线拉扯的很长，看似有二十余里，可正儿八经来讲，东西两面却能同时开花！ 这几日，太原西城忙着抗疫，而金军却没闲着。从最开始文轩弄出来这么一个勾当之后，他们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进城！ 或许用银术可的话来讲最为恰当不过，那就是要城不要人！ 只是按照文轩的构思，攻城应该是发生在数日后，毕竟瘟疫一旦流传开来，这几天正是爆发的阶段。 而文轩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因为他还有个后手。原来他能搞出这么一套“生化战”，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据传，当年文彦博在位期间，河北贝州发生了一起声势浩大的士卒起义。 起义军领袖王则，出身于涿郡，本是个农民，后来参军入伍，官至宣毅军小校。 或许在当时，社会矛盾就已经十分突出，所以王则利用弥勒教，发动贝、冀、德、齐四州士兵，于庆历七年冬至起义。并在攻取贝州后，建国安阳！ 这一段历史，也许是大宋历代皇帝都不愿提及的。毕竟在仁宗年间，天下本就很太平。 话说远了，还是说说当时的情况，自王则建国后，宋仁宗以文彦博为河北宣抚使，领兵攻打贝州。 在当时，大宋的禁军其实并不比现在强，甚至可以说，禁军在那一年就已经烂到根上了。而文彦博虽然坐上了宣抚使，手中握有二十几万禁军，但对于王则的起义军却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在庆历七年年末，河北又迎来了百年不遇的雪灾，一时之间，河北禁军面对起义军更是雪上加霜。 在万般无奈之下，文彦博便从一个弥勒教的信徒手中，搞来了瘟疫的经方。 说起弥勒教，这里还得啰嗦几句。 弥勒教，又叫白莲教，原来，自唐、宋以来，随着丝绸之路的畅通，一种叫做摩尼教的波斯宗教传入国内，并且赢得了极多信众。 从史书中看，白莲教特别喜欢造反，谁当权就反谁，他们的理想很简单，就是想让摩尼教中所谓的光明神战胜黑暗神，从而建立人间天国。 同时，白莲教还认为，这个光明神就是佛教中的“未来佛”——弥勒。弥勒佛会接替如来佛，将百姓从水深火热的统治中解放出来。 所以，为了让弥勒佛早日降临，白莲教教徒们在未来一千年里发动了无数次的造反。 举个例子来说，宋朝仁宗年间的王则起义，再到不久之前宣和年间的方腊起义。可以说从北至南，席卷大宋各州府，都有白莲教的影子。 瘟疫，虽然是自然中的产物，可是白莲教的信徒们，在若干次起义之中，也或者是说，在经历了若干次杀戮之中，意外发现的产物。 再后来，文彦博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靠着那个信徒弄来的瘟疫，将王则的起义军彻底的镇压了下去。 就这样，制造瘟疫的方法，以及预防瘟疫的经方，一起到了文彦博手中。 众所周知，文彦博乃是千古名相，或许这也是他一生之中的黑点所在。因此，在用这种手段残酷的镇压了王则起义军不久之后，他便把这个方法永远的埋在了祖宅。 不是文彦博不想毁去这个方法，而是他怕有一天，大宋再次面临那种危机。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方法，最终还是让他的不孝子孙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而就在文轩沉思之时，奚族的工匠已经将阵地上的炮车安置好了！ 同一时间，在太原西城的城头上，李彦仙则是代替了刘文昊的位置，组织军民应对着此刻的危机。 可是上城等了良久，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怎么回事？难道金狗今天不来了？ 李彦仙拿起望远镜，朝着金军大营的方向望去，看了一会之后，嘴角不知不觉间划出了一道弧线。 金狗这是想要玩点阴的！ 今晚没有月亮，入冬以来，每一天都非常寒冷，特别是在晚上。 太原军民没有多少御寒的衣服，此时大多数人不是把手缩进袖子里，就是在那不停的跺着脚。 一个个冻得发红的鼻头不住地吸着鼻涕，但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金狗怎么还不来？” 一年轻的士卒朝着城外探了探头，和身边一个年长的汉子唠叨着：“娘的，大冬天的，还得在这里跟着金狗一起受罪！” 可不是么，这大冬天的冻得实在不行，几乎每个人都缩成一团。你说这身上冷也就罢了，肚子里还没有多少东西。 年长的汉子微微的笑了笑，抄起一旁的连弩，瞄着城下的同时又对着那小年轻说道：“姑爷让你来守城，不是让你发牢骚的，难道你怕了？” 听这口气，原来这两人都是唐家寨的寨民。 那小年轻听到此话，自然有些不乐意，可还没等他反击，却突然听到一阵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那动静传过来之后，城下黑麻麻一片的金军果然发起了进攻！ 整个西城上，守军一片骚动，刚才还在打趣的两个兄弟，麻利地窜到一架八牛弩的后面。 “绞弦！上箭！” 说着话的功夫，一双大手连忙握住弩机，但在这一刻，也不知是因为寒冷手而不听使唤，还是因为金军攻城而激动的。 就见那汉子朝着掌心狠狠的啐了两口唾沫，又拼劲全力转动着绞轮，不大一会的功夫，在十几个兄弟共同的努力下，终于把弓弦扣上了弩机！ 而后，那小年轻也是麻利，仅仅只是一扣，便把一支长如铁枪的弩箭扣在了箭槽之内！ 城头上，呼喝声早已响成一片，太原军民随着金军的攻势而顿时沸腾起来！ “狗日的，今晚定不能让你们再活着回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拉开帷幕 李彦仙一只手拿着望远镜，一只手挎着朴刀，口中还朝着马昂念念有词道：“马都头，给老子把金狗的炮车轰了！” 听到这句话，身在箭楼上的马昂立即拿出一面旗帜，朝着西城城脚处的炮车阵地猛地挥舞了一阵。 然而即使号角声此起彼伏，但过了良久，西城的炮车却始终没有动静！ “怎么还不发炮？” 李彦仙有些急了，他实在没想到，在他的命令之下，炮车竟然还无动于衷！ 其实哪里是无动于衷，而是这黑天下火的，炮车阵地根本就看不清马昂的旗语！ 而随着前沿阵地上金军越聚越多，响声也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就见从护城河的岸边，朝着西城城头射过来一团黑影！ 当这颗石弹从守军的头顶上划过，落入城中发出巨大的声响之后，将士们知道，这是金军在试射，等调整了距离之后，大规模的齐射即将开始！ “马昂，你在寻思个鸟啊？” 李彦仙可不像刘文昊那么“斯文”，这一刻，他直接爆了一句粗口，可刚骂完这句话，他顿时明白到了马昂的难处。 太原守军的炮车阵地不像金军的炮车阵地，毕竟金军沿着护城河，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往西城城头招呼。 但守军的炮车却做不到这一点，毕竟他们的阵地架设在城脚，想要开炮，必须要有“眼睛”才行！ 没有人指挥，那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所以现在问题又来了，黑夜已经将他们的“眼睛”给遮住了，该怎么办？！ 没有了指挥，这炮车根本就无法开炮！ 当然，你是可以往外扔石头，但话说回来，漫无目的的往外砸，那又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本来西城的石弹就不多，倘若要是这么一扔，岂不是让金狗看笑话？ 箭楼是西城的最高点，而炮车阵地是在西城根底下，先不说此时战场上的嘈杂，就说这么远，再大的嗓门也无法奏效啊。 意识到这一点，李彦仙当即朝着八牛弩的方位喊道：“给老子射，把所有的弩箭都射出去！” 西城的城头上共有两座八牛弩，而这八牛弩一次可以发三发弩箭，相对于炮车来讲，八牛弩的射程不比炮车近，而且杀伤力也不差，只是它的装填时间却非常的长。 然而现在根本就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因为金军的炮车阵地已经开始攻击了！ 随着李彦仙的一声令下，刚才还在打趣的几个唐家寨好汉，瞬间便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可就在破弦之音刚刚传出来之际，金军炮车阵地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齐射！ “蹲下！” 李彦仙来不及多想，连忙吼了一句，随即便跟着蹲在了刘文昊时常躲避的那堵矮墙下。 这是刘文昊弄出来的对策，以矮墙为屏障，窥视敌军行动，不仅能躲过金军的炮车，而且还能在这里利用连弩的射程，对金狗予以反击！ 然而这一次却远远没有之前那么顺利，因为前方的金军在突到一定的距离后，便止步不前了！ “金狗这是想要做什么？” 李彦仙拿出望远镜，借助红外线的优势，看了看距离最近的金军，在短暂思量了一阵后，他终于明白了金军的意图。 金狗是想把我军牢牢的锁在城内！ 可刚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解，金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思量间，突然就见金军炮车阵地上空，又腾起一片黑点！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那片黑点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极快速度，向城头袭来！ 而当那一个个黑点，化作一颗颗石弹呼啸着从他的头顶划过时，连天空也为之一暗！ 巨大且又连续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瓦片坠地的脆响声接连不断！ 这一刻，犹如地震一般，房屋成片的倒塌，扬起了巨大的烟尘！ “娘的，金狗还真下本钱！” 看到这一幕，谭明喜也罕见的骂了一句！ 别看这小子自诩是个文人，但在这一刻，他也攥着一柄大刀，口中也是脏话不断。 而就在谭明喜蹲在李彦仙的身旁之时，太原西城的城下，终于响起了炮车抛石的动静！ “哈哈，我军反击了！” 可不是么，城脚处的炮车阵地，秦豹的声音格外响亮，虽然他是个工匠，但在这一刻，他却和操炮手没有两样。 反观太原城头，士卒们却只能躲在矮墙下，紧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每有一颗石弹撞击在城墙上，他们的身体便跟着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但随着太原守军十二门炮车同时响起，城头上也跟着沸腾起来！ 金狗有炮车又能如何？我们他娘的也有！ 然而正当太原西城守军和金军互射之时，东城这里却也有了动静。 按照王禀的计划，他打算让唐芸馨等人趁着夜半时分，率领两千骑兵伺机回往西城。当然，这个时候王禀可不会闲着，他既然算到了这一步，自然要有所动作。 东城不比西城，别看是太原的主城所在，但由于城高池深，银术可显然不愿意在这里费时间。 因此，在布下一道道锁城的工事后，便象征性的将这座高城给“放弃”了。 也是，金军攻打太原，那么打哪一座城不都一样吗？只要拿下一座城，在现有的条件下，假以时日，肯定就能把整座太原纳入囊中！ 王禀戎马一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他的命令下，东城人马兵分三路，由两队一千人组成的敢死军，从左右两翼护送西城的“护粮队”。 几个时辰前，趁着休息的时间，王禀已经将自己的布置详细地讲述给了每一位将官，他是将每一个具体的命令分别的传达，使得每一个人都明白了自己的具体任务，而其他的事项则一律不须他们操心，只要他们自己率领的部队能够按照设定的步骤行动就是了。 在这之后，当更夫敲响三更的梆子之时，王禀派出的左右两支敢死部队，已经抵达了东城的边沿，就等着老将军的命令行事。 但他们却并不知道，与此同时的西城已经和金军交了火，至于西城的守城官刘文昊，却在这么一个时间里，突然昏倒在唐芸双的身旁…… 第二百九十六章 坑爹啊 太原城的西北角，有一处十分不显眼的宅子。如果那宅子里在此刻不是依旧亮如白昼，或许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 也不知在这之前，宅子里的主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反正跨进大门，就犹如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般。 进入这宅子的正门，首先要穿过一方不大的天井，而在天井旁的苗圃里，却还种着月季、寒梅等各种各样的花木！ 要知道，这可是入冬时节，但那苗圃之中，花儿却依旧盛开着。 而在鲜花的点缀之下，整个院落被整治得清雅幽静，独具匠心。 天井的侧面是一棵银杏古树，夏日可以荫凉大半个院子，冬天时的树挂亦可成为院落一景。 碎石铺就的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连接起了院门和房门。门厅上搭了一个花架，已经干枯的藤蔓仍然盘绕在花架上，似乎正在静静的等待着开春的时刻。 此时院中的草坪已经干枯了，门侧两边挂着两盏漆成淡黄色的灯笼。别看那灯笼有点旧，可此时若是点上，淡淡的黄色光晕定可让夜归的人感觉到格外的温馨。 穿过院门，过去则是一个小花园。园子的正面是花厅，西面是一排寿阳独有的暖阁。 有人说，这暖阁又叫大棚，即使在这样的一个冬天，里面却还有一些春意盎然的蔬菜。 暖阁旁边是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山阳处为一座石亭，石亭中的石桌上刻着一方棋坪，周边围着几个石凳。 而山阴处遍植红紫相间的杜鹃，至于山腹之处，细细看去，却还有曲折幽径，直达一处密室。 说句心里话，若是凭窗而坐，绝对如置身画境之间。 这处宅子，正是刘文昊为了迎接自己的系统降临，特意花大价钱，让马昂等人设计出来的。 当然，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面，也正是马昂等工匠悉心研究的密室。 相同的密室，在这处宅子里共有三处，此时，其中的一座密室里，刘文昊正躺在唐芸双的身旁。 夜半三更，正是子时时分，也不知刘文昊到底经历了什么，就见他的额头不时的有汗水缓缓流下。 “叮！恭喜宿主成功激活签到系统！” “叮！恭喜宿主获得一千个签到点！” “叮！……” 一连串的金鸣之声，在刘文昊的脑海里不停的响来响去。而此刻，他却已经沉浸在系统降临的喜悦之中。 刘文昊紧闭双眼，脑海之中传来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画面。然而看了半天，他却始终没有弄明白。 “额……就这？” 幸好从来到大宋开始，这所谓的签到点就已经开始计数了。要不然，他岂不是得亏死？ 而随着系统不断的介绍，他也逐渐的明白了签到的含义。特别是淋漓满目的系统商城，更是让他喜出望外！ “土豆种子，一斤就要三百签到点？”也就是说，他要连续签到一年，才能在这所谓的系统商城兑换一斤种子。 这也太奢侈了？ “啤酒配方，价值三千签到点！” “玉米种子，价值五千签到点！” 这特么也太离谱了！ 签到一天才能兑换一个签到点，若是想要兑换系统商城里面自己喜欢的宝贝，怕是得要在这里苟个十几二十年才行！ 此时，刘文昊只是想了想便顿时泄了气！特别是看到之后几页的物品，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红衣大炮设计图纸，价值一万签到点！” “火药配方，价值五万签到点！” 人生一世掐指算，难活三万六千天！ 这怎么还特么弄出来个五万签到点的东西？ 无耻啊！无耻！ 这不是上天来逗我开心的？ 在外人看来，或许刘文昊此时已经陷入到“昏迷”之中，然而在这里，他却是正在和所谓的系统“友好”的“沟通”着。 来到这人吃人的年代，并且憋屈了三年，换回来的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玩意儿？ 这特么不是坑爹吗？ 正当他还在那里愤愤不已之时，系统音却再次降临：“宿主对此有何不满？” 刘文昊何止是不满，简直就是愤怒！ 然而还没等他和“系统”搭上话，那没有一丝感情的音调却再次传入到他的脑海里。 “叮！检测到大宋国运下降，扣除宿主五百签到点！” “卧槽！” 听到这么一句话，刘文昊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自己辛辛苦苦的签到点，还没等使用就被扣除了一半！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签到点和大宋国运绑定在一起了吗？ 这一刻，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接下来的发展，却又印证了他的想法。 确实，按照系统的规定，他的签到的的确确和大宋国运绑定到了一起！ “不要啊！北宋马上就亡国了，若是按照这么个扣法，自己未来几十年的签到或许都不够扣的！” 刘文昊知道，有宋一朝，如三岁孩童手执黄金于夜行，旁人岂能不起盗抢之心？ 再说了，大宋历代国主，特别是建炎南渡之后，全都是偏安一隅的货色！ 就他们还有个毛线的国运？ 尤其是现在，大金国东西两路军已经成功的在京都汴梁会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徽宗父子便会被金人掳到金国囚禁！ 刘文昊清楚的记得，在靖康之耻中，徽、钦二帝先后被囚禁在燕京、上京等地，最后还被金人迁徙至五国城。 有宋一朝的耻辱莫过于此！ 而接着上位的康王赵构，其实也是个实打实的投降派！若不是受他的指使，岳武穆又怎么可能被害？ 若不是赵构力主求和，宋朝又怎么会偏安一隅？ 在这样的皇帝手下，能有什么样的国运？ 正踌躇之间，突然一股暗香在刘文昊的体内缓缓流动，仿佛雾气升腾般，甚至有一种亦真亦幻的不真实感。 “这是什么？” 随着那缓缓流动的气体，刘文昊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仿佛周身都特别暖洋洋的。 而就在他打算问一下系统，那股暗香是何物之际，一个声音则突然闯了进来！ “姑爷不好了，大小姐咯血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系统加持 刘文昊在听到彩云的呼唤后，猛然间的惊醒过来，甚至在这一刻，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异样。 或许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那所谓的系统，原本他还以为，只要有了系统在手，那么就可以驰骋在大宋了！ 就仿佛是说，系统在手天下我有！什么扫平四海席卷八荒，荡清寰宇，君临天下，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然而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的而已。 这系统，有点弱啊！ 也是，就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签到系统，签到一天兑换一个签到点，然后再凭借这个兑换东西，有什么用？ 这也太赖皮了！要是签到能签一点宝贝该多好？ 另外，你说签到也就算了，还绑定毛线的国运啊？大宋都到了这步田地，难道他还能改写历史？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他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但事到如今，先不说汴京城被金军围得水泄不通，单说一下当前局势他该怎么应对？ 女真名将完颜银术可，亲率十五万大军将整座太原团团围住，城内不仅没了粮食，还莫名的出现了瘟疫！ 所以，能不能过了眼前都难说！ “姑爷？姑爷？！” 就在刘文昊还在不爽之际，再一次被彩云拉回了现实。 “哦，怎么回事？” 正说话间，他的余光突然发现唐芸双嘴角处的鲜血，这一刻，刘文昊再也顾及不到所谓的系统，而是立即上前，仔细的看了看。 “双儿的嘴角溢出鲜血，说明她的身体正在恶化……” 刚想到这里，刘文昊自己都傻眼了，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脑袋里为什么想出这样一句话来。 而与此同时，他的体内则又涌上了一股暖流，随着那暖意洋洋的东西席卷全身之后，他的眼睛也瞬间清明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看着手足无措的刘文昊，一时也傻了眼，姑爷难道是因为太在意大小姐，所以得了什么怪病吗？ 其实刘文昊哪里知晓，他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唐芸双的病症，完全是因为系统加持所产生的后果。 下一瞬间，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刘文昊仅仅只是看向唐芸双那一张惨白的脸，似乎就已经知晓了这丫头的病因。 瘟疫其实是烈性传染病的代称，并非指一种疾病。就比如说西城的这次流行的瘟疫，其原因就是由于腐烂的尸体导致细菌和病毒引起的。 一般说来，这种病毒会在入侵之后不断的演化和变异，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人体产生的抗性，最终会变得越来越弱。 有人说瘟疫在历史上的出现，要早于人类。无论何时，它都会和从前一样，与人类天长地久的共存是瘟疫的终极目标。 话说远了，虽然唐芸双不幸感染了瘟疫，但经过老神医的诊治，再加上这丫头自己的身体一向不错，所以服下了汤药之后，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现在那丫头的嘴角溢出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老神医的药不对症？ 皇甫秋此时并未在这里，于是刘文昊赶紧让彩云去请，之后他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唐芸双的病情。 这一刻，那丫头的额头有些滚烫，就在刘文昊拿起一条毛巾敷在唐芸双的额头为她降温之时，那丫头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不过仅仅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或许都没有看清她眼前之人，随即又缓缓的闭上了。只是在闭上双眼的同时，那丫头却还说起了胡话。 “官人快跑，金狗来了……” 听闻唐芸双的话语，刘文昊先是一阵欣慰，真想将其搂在怀里！都病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惦记着自己！ “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一般称之为谵妄，说明这丫头体内有毒素！” 嗯？刘文昊的心间再次出现了这么一番话，着实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突然会那么明白呢？要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学过医！ 而下一刻，更加离谱的事情随之发生了，只见刘文昊的心底突然冒出来一连串的中药！ “板蓝根、石膏、芦根、生地黄、郁金、知母、石菖蒲、藿香、连翘……” 这些别说刘文昊见过，哪怕是听都没听过的词语瞬间蹦了出来！ 此时，刘文昊彻底陷入了沉思！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 在他拼命的呼喊着系统，想要问问那个没有感情的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之时，那天杀的系统却一点都没有回应。 不过即使这样，不大一会的功夫，他还是想出了答案，只是他现在还没有那么自信，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难道这就是系统加持产生的增益效果吗？难道那股暖流就是系统给自己的好处？ 其实在这一刻，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疑问，是因为在系统降临之时，被彩云意外的打断，所以才没有完全的读懂所谓的签到系统。 直到后来他才弄明白，当然那也只是后话。 在心底莫名出现了那些中草药的名字后，趁着老神医还没来，刘文昊便在一旁将所有的药品都写了出来。 写完这一切，他又收摄起心神，瞬间进入到寂静的极致。天地之间，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了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刘文昊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从深海的最底处一下子冲上了海面，又如同从沉睡中忽然醒来一般。 此刻，他察觉到自己内心好像是有一座火山正蠢蠢欲动，将要爆发一样！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将所有的心思都化为一阵冰凉，只为了能够压住将那熊熊岩浆！ 然而此刻那燃烧起来的火焰却正在溶解他的神志，一切全由不得他来控制！ “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而就在刘文昊陷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境界之时，忽然有一只玉手及时的拉了他一把。 别看就这么一下，但却像冰凉的河水一般，将那熊熊的烈焰全都压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图谋 在刘文昊系统降临的同时，太原的东西两城则是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尤其是在西城，因为受到金军持续不断的攻势，此时的西城已经到了最为紧急的一刻。特别是在李值奉命亲自登上战场之后，受命攻城的金军则更加的狠辣起来。 早在完颜银术可当初下令之时，他就将围攻西城的重任交到了李值手中。不是银术可不想亲自攻破西城，而是在这一刻，他还有另外的目的。 至于李值，别看他曾是大宋降将，可李值对他的女真主子却远比对赵家父子强。这老小子是真卖命啊！ 炮车阵地上，金军的石弹源源不断的往西城招呼着！而因为天色太黑的缘故，太原西城的炮车反而失去了原有的威慑，只能任由金军肆虐两军阵前。 这一幕，却又让负责压阵的完颜迪烈后悔不已，早知道夜间发炮这么厉害，前些时日干嘛留着呢？ 当然，这也就是他自己胡乱寻思的，毕竟前几天金军炮车阵地哪有这么多石弹？ 一转眼，时间已经来到了四更天，也就是凌晨三点左右，本来李彦仙觉得都这么一个时间了，唐芸馨他们也该回城了，可是等来等去，他也没有发现东城的动静。 事已至此，他顿时明白，东城必然有了新的变故！ 在这么一个前提下，李彦仙一边和守军时刻注意金军的动向，一边又往东城的方向焦急的等待着。 此时，就见蹲在矮墙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先是眺望了一阵金军炮车阵地，而后又拿出望远镜，朝着东城的方向看了一会。 但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只得把脑袋缩回来，同时对着身旁的谭明喜说道：“伯山兄，东城那边一时没有消息，我想去箭楼那里瞧瞧，这里就交给你了……” 可还没等他说完，谭明喜则是有些急了，这算什么事？刘大人将你扶正，你怎么还要亲自去箭楼呢？ 再说了，箭楼是西城的最高点，本来就是一大堆木头临时搭建而成，别说金军的石弹，哪怕随便砸过来一个小石头就足以让那箭楼毁了！ 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期，你身为主帅怎能以身犯险？ “少严啊，你可不能……” 李彦仙当然明白谭明喜的意思，可是这都四更天了，但他们现在却还没有唐芸馨等人的消息，你说李彦仙能不急吗？ 先不说出城的两千人马，就单单说一下金军的动向。说句不好听的，自从在谭明喜手中接过来望远镜，虽然对于护城河对岸的金军看不大清，但相应的兵马调动却都在他的眼中。 现在银术可到底有没有抽调兵力去增援东城，谁也不知晓。但是，如果知道了金军的东西，那就能掌握先机。 “伯山兄，战机稍纵即逝，我怀疑这部金军虽然不要命的往咱们这里招呼，但银术可那老东西必定还有其他企图！” 正说话间，突然，一团黑影顺势砸了过来！ 两人还没闹清怎么回事，那一块足有百十来斤的巨石就已经到了面前！ “闪开！” 李彦仙是习武之人，或许是出于本能，就见他一声暴喝之后，猛的将谭明喜推到了一旁，同时在那黑影砸下来之际，又跟着扑了出去。 “好险啊！” 巨大的石弹瞬间就把两人之前呆着的矮墙砸成了齑粉！ 而此刻，李彦仙并不好过，即使他躲过了巨石，但却被横飞的石屑打在身上！ 还别说，即使他身着铠甲，却也像挨了一闷棍！脑袋就像是喝了二斤酒，恍恍惚惚之中，耳朵里还跟着一阵轰鸣。 谭明喜也是一阵后怕，回头看去，矮墙基本给那石弹打没了！要知道，这矮墙可是青石筑成的，由此可见，炮车之威当真狠辣！ 随着那团黑影，更多的石弹又一次攻了过来！ 李彦仙和谭明喜哪里还敢耽搁，在亲卫的搀扶之下，朝着下一处矮墙钻了过去。然而，还没等几人全都猫进去，这世界似乎一下子变得清净起来！ “嗯？怎么回事？金狗不打了？” 难道是看着天要亮了，所以想吃饭了？还是说金狗的石弹都打光了呢？ 想到这里，李彦仙赶紧通过垛口，朝着城外瞄去。果然，除了城下还有不要命网上冲杀的金够以外，金军的炮车似乎都停了！ “娘的，你们不打，老子可不能让你们安生！” 想到这里，李彦仙连忙对身旁的亲卫吩咐道：“传令下去，让马都头把所有的石弹都打光！” 李彦仙的想法很多，之所以让操炮手不计成本的将石弹打光，目的则是想通过这么一次反制，摸清楚金军的脉门，他可不相信金狗能有什么好心，让自己喘息。 而随着一声令下，马昂身旁的侍卫在箭楼里熟练挥起了旗帜。 下一瞬，来自太原守军的炮车阵地，轰鸣声大起，仅仅只是片刻时间，整个太原西城犹如乌云盖顶一般！ 有好事者还在猜测，今天会不会下大雨，怎么天一下子又阴沉了呢？ 还没等那金兵想出所以，就见一团团黑影直接砸了过去！ 这一刻，别说李值，哪怕是压阵的完颜迪烈也没有料到西城守军还有这样的后手！ 一时间，两军阵前惨呼声比比皆是！怎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天色渐渐放亮，李值明白，自己的任务算是已经完成了，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在这即将结束的战斗之中，自己麾下的大军竟然损失的那么大！ 与此同时，银术可则是率军已经赶到了东西城的连接处。 由于地势的原因，在这里，金军并不好往里突，所以当初银术可便放弃了在这里攻打东城的计划。 不过在他的命令之下，金军却把这里完美的切割了，从而形成了一处处关隘。 自从徒单浦涅传来消息，说是西城宋军悄悄的从这里进入东城之后，他便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 是的，银术可打算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借此消灭太原守军的生力部队！并且，他还要趁势攻入东城，一举拿下太原！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计划 王禀字正臣，原是汴京人，相传，其祖上是东晋时期的名相王导。所以老将军虽是行伍出身，但一有时间也会手不释卷，世人称之为儒将。 在完颜银术可领兵来到东城城下之际，王禀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 原本老将军是打算让唐芸馨等人以化整为零的方式，带着粮草奔往西城，但银术可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早在夜半子时之际，唐芸馨和徐松等人确实是出了一次城，然而在徒单浦涅的攻势下，他们不得已又撤了回来。 就这样，王禀只好改变计划，在那两千人马退回城中的同时，特别是察觉到金军的意图之后，他也在等待战机。 然而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三个时辰，直让唐芸馨那小妮子急的跺脚，却也没让这老将军改变主意。 要知道，唐芸馨毛遂自荐之时，在刘文昊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并且和刘文昊约定好了时间。 可现在，天都已经快亮了，她却连东城都没有出去，怎能不急呢？ “馨儿，别急！” 唐老爷子罕见的穿上了自己的戎装，虽已过花甲之年，但唐德安还能将自己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爹，孩儿和那姓刘、哦不，和刘大人已经约定好了，在卯时之前，于西城云口接应……” 俗话说军令如山，唐德安戎马半生，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老爷子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金军频频调动大军，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这是想要趁势攻打东城！ 可是一想到这里，唐德安也有些迷糊，毕竟探马回报过，说是金狗连夜又和西城守军战在了一起。 怎么？难道银术可那老家伙是在打马虎眼？并没有打东城的主意？ 此时唐德安又摇了摇头，毕竟城下金军的异动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离开禁军将近二十年，可骨子里那份军人的警惕却告诉他，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也是，锁城法困住东城良久，一直以来，金军只是在外围虚张声势，哪有如今天这般大动干戈？ 况且城下还见到金军大起炮车，任谁来看，也不会说银术可没有打东城的主意。 “好啦好啦！” 唐德安一辈子生有三子二女，或许是因为军人的洒脱，老爷子从没有像其他宋人那样重男轻女过。 不仅如此，他对自己的两个闺女还宝贝的很。尤其是对自己的小女儿，总会不自觉的宠溺着。 “爹，你快想想办法嘛，要是误了时间，那姓刘的又该……” 无论在什么年代，姐夫和小姨子之间的关系，有些时候总会很微妙。就比如说刘文昊和唐芸馨，两人之间，其实大多时候都是相互看不顺眼。 尤其是这小妮子，总是觉得刘文昊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即使她早就看到了那小子的能力，可在嘴边她却还是不服。 就算文轩都已经降了金人，但在这小妮子心里，他刘文昊就是配不上自己的姐姐！ 要不怎么说唐家寨的二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那混世大魔王呢。 自小，唐芸馨就十分崇拜自己的姐姐，即使在武艺上，她已经稳稳压过了唐芸双一头，可却依然把自己的姐姐视为神明一般。 而就在唐芸馨心急火燎之时，半大小子唐麟则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 此时，就见那小子悠悠的说道：“二姐，别急啊，子明兄可不像你这么小家子气……” 后来有句话叫打弟弟要趁早，而现在来看，这句话也不过时。 本来唐芸馨就急得要死，现在倒好，你小子来凑什么热闹？憋了一肚子气的二魔王，作势就要揍他一顿！ 然而还没等她下手，忽然有人来报，金军攻城了！ 一听到这话，唐芸馨朝着唐麟看了一眼，将这顿打记在心底，随后就和老爹一起上了城头。 而在军帐中接到探马的回报后，王禀也忽然起身。本来他一直和唐德安等人在一起，不过后来有了一些事，所以才会导致他回到军帐里。 这一刻，他甲胄未卸，也不需整理，就那么出了大帐。听闻金军来袭，随即叫来传令兵，通知各级将官，全军整装待命。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是闪动的人影，那满眼的人浪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化作了一道道血肉的壁垒，铁甲寒剑，亮盔健马。 看到这一幕，王禀心中甚是宽慰，环顾着这支跟着自己转战四方的队伍，目光中透露出深刻的感情。 同一时间，完颜银术可则是在众多金将的簇拥下，缓缓的来到了太原城下。 面对这座高城，银术可仅仅只是看了两眼，便下意识的挥动了马鞭！ 之所以金军主力两三个时辰都没有动，完全是因为他们要在太原城下开辟出新的炮车阵地，以及组建攻城器械的缘故。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银术可是想用五万大军突袭东城，但当他来到城下，特别是看到了王禀的布置后，便渐渐的打消了那个念头。 当然，即使带了五万大军，但他却仿佛并没有要一举拿下东城的意思，而是磨磨蹭蹭一般，等着金军准备好所有的器械后，他这才大手一挥，发动了新的攻势。 和西城略有不同的是，在这里，金军的炮车似乎并没有那么猛烈，而且相对于西城炮车阵地上的数量优势，或许在此地，这里才只有二十多门炮车而已！ 什么意思？难道银术可就是想靠着二十多门炮车，一举轰开太原的城门？ 就连女真的悍将们对此也是感到万分不解，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虽然宋军和他们一样，但防守相对于进攻来讲，是不是更加容易一些呢？ 正犹豫间，金军炮车阵地二十多座炮，瞬时便开始了攻城！ 然而即使接连不停地轰击着太原，轰塌了宋军的望楼，打缺了外围的城墙，甚至把宋军压制得全都像缩头乌龟一般躲了起来，但却并没有其他像样的进攻。 面对此情此景，王禀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方法，就见这位老将军朝着唐芸馨的方向看去，随即对着传令兵说道：“去把唐芸馨唤过来……” 第三百章 一意孤行 虽然在印象之中，历朝历代都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但纵观有宋一朝就会发现，大宋女子的地位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低。 有人或许会问，宋朝女性地位有多高？这么说，根据宋朝《户令》规定：父母已亡，儿女分产，女合得男之半。 也许有人看到这里会说，父母的遗产，女子只能分一半，女子的地位还叫高吗？ 其实不然，因为真正到了地方上，大宋律的解释也就会变得更多。 女子拥有与男人一样的财产继承权，这话不假。但要注明的是，未出嫁的女子是享有和男人一样的继承权，而出嫁的女子，继承的比例会低一些罢了。 在这里，还得说明一下宋朝为什么会颁布这样的律法。首先来讲，在宋朝，虽然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说，但女子却很难往外嫁。 为什么呢？原来在大宋年间，女子的嫁妆着实是个不菲的数目，甚至很多平民百姓，在生了女儿之后，从女孩一出生就开始为其攒嫁妆。 如果到时候凑不够就得破产卖地，甚至于有些穷苦人家干脆就不嫁女儿了，让女儿一直留在家里。 不光光是老百姓家为女儿出嫁发愁，就连有着历朝历代福利最多的大宋官员也一样。 举个例子来讲，就说一下苏东坡的弟弟苏澈，要知道，当年苏澈可是位列宰执之位，连他都曾为女儿的嫁妆发愁，可见大宋年间女子的嫁妆究竟怎样。 另外大宋女子倘若不幸守寡或者离婚后，是可以改嫁的，而且丝毫不受歧视。这么说，连宋真宗皇后刘娥、仁宗的皇后曹氏，都是改嫁的。可想而知，在当时女子的地位会是怎样。 远的不说，就说一下唐家二女，现在谁人会小瞧她们呢？ 话说远了，单说金军发动攻城之后，王禀在观察良久，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金军怕是要改变战场，从今开始，完颜银术可是想打东城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当即让传令兵把唐芸馨等人叫了过来。 时间不大，唐芸馨和徐松以及早先赶过来的王卓、吴青云等人也一一来到了中军大帐。 与西城相比，河东首府所在的东城那可真叫一个阔气。在这里，别说金军的炮车，哪怕再让他们往前五百步也不见得能打过来！ 此时，就见由参军绘制的敌方情势简图，摊开在众人脚下的地上，四角以石块镇压着。而王禀和众人一样，蹲在那里和大家一一分析着。 “这片密林位于太原之西，绵延数里，是藏身保命的好处所，也是埋伏的好地方……” 说到这里，王老将军又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低声问道：“列位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么一句话，别说是唐芸馨，哪怕是他的长子王荀也摸不到头脑。老将军说的是啥？难道是要我们出城伏击？ 奇怪，金军不是正在攻城吗？我们怎么出城？ 话说回来，即使能够安全的出了城，可又怎么才能到达那图上所标注的位置呢？ 还有最为重要的是，完颜银术可的主力就在城外，我们现在就算是安全的到达了指定位置，那么又是伏击谁呢？ 没听说河东范围内还有哪一部金军啊，不就只剩下银术可一部偏师了吗？ 等等，不对劲，王老将军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会有这样的道理。 不得不说，还得说是唐芸馨这小妮子脑袋转得快，在王禀指着那张图说完不久，小妮子就已经猜透了王禀的心思。只不过，此刻的唐芸馨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北宋太平兴国年间，太原建有四座城门，东曰朝曦，西曰金肃，南曰开远，北曰怀德。 此时王禀所指的地方，正是处于西北角的金肃门外的一处密林。早先金军用锁城法围困太原，金肃门外自然也有驻扎的金军部队。 相应来讲，金肃门其实可以说是金军最为薄弱的环节。最开始的时候，王禀也曾想过，集中兵力，从金肃门打开缺口，然后率众突围。 但自打知晓了河东全境除了太原之外尽皆沦入敌手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是，你就算逃出太原，又能往哪里逃？再说了，城中百姓那么多，离开太原城的庇护，你又如何自保？ 不过虽然没了那个念头，但在此刻，特别是看到城外数万金军主力转移到此地之后，老将军却突然萌出了这样一个想法，那就是趁着金军攻打主城门的时候，反将银术可一军！ 这样做，不仅能让银术可悻悻而归，而且还能让唐芸馨等人趁乱带着粮草回西城！ 听了老将军的解释，众人纷纷点头。只是唐德安却有些不太同意，因为这样做，太过于冒险了！ 如今河东尽在金军之手，倘若太原有失，那么河东真的要改姓了！ 按照唐德安的想法，只要能保住太原，别看其他地方都已沦陷，可在朝廷的斡旋之下，还能保住他们的颜面。 “正臣兄，这么做岂不是……” 唐德安不在军中久矣，此时考虑问题自然不是按照武将的思维，而是在其中掺杂着一丝政治因素。 王禀也已到了花甲之年，岂能不明白唐德安的意思？ 不过在这一刻，老将军却直接说道：“我辈武人，不谈政事，只以成败论高低……” 什么意思？就是说王老将军不会从政治立场来打这场仗，别看在这里十分冒险，但只要能派出一部少量的偏师，那么就有大概率的机会将金军击退！ 冒险的确是有些冒险，可古今多少仗不是冒险打出来的？ 再说了，只要金军持续的攻打东城，那么他们的胜率将会达到百分之百！ 另外王禀早就从探马的口中知晓，西城此时也在进行肉搏战，也就是说，完颜银术可今天玩得有点大，竟然同时开辟了两个战场！ 不仅连夜打着西城，又把目光瞄准了东城，他这步子迈的显然有点太大了！ 想要一口吃下太原，步子大了就不怕扯到蛋吗？ 已经升任河东安抚使的原太原知府张孝纯以及通判方笈都等文臣，在得到金军攻城的同一时间，也赶到了这里。虽然张孝纯还不知自己已经升了官，但他却依旧忧心忡忡。 不过，当他听了王禀刚才的计划，在衡量了所谓的利弊之后，当下发出命令，就按照这个计划行事…… 第三百零一章 中计 自从范讷离任之后，张孝纯便顺势顶了上去，虽然在当时，朝廷还没有给其任命，可大家都明白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再说了，河东宣抚使司衙门早已形同虚设，做为太原知府的张孝纯，自然而然的成为太原最高的长官了。 还有，其实此时的张孝纯还并不知道，他已经被钦宗赵桓升职了。成为继范讷之后，河东最高的军政长官，也就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河东安抚大使。 不过在这里，宣抚使和安抚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行使的权利却是天差地别。 一般来讲，宣抚使的地位相当于朝廷的宰执，或者干脆就由宰执兼任或担任。比如说李纲以宰执之位兼任河东、河北宣抚使，之后是范讷充任河东宣抚使等等。 而安抚使，说白了就是一省的长官，凭资历掌管军政。 但话说回来，即使张孝纯升任河东安抚使，可是对于王禀刚才提出来的计划，还是有些孟浪了。 正如唐德安猜想的那样，王禀的计划好是好，可就是太过于冒险！ 现在还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时候，依托高城深池，他们还能和金军周旋一阵。倘若要是摒弃现有优势，那么哪怕只是出现一点纰漏，或者说让金人看破行径，那么太原将会面临怎样的危机？ 可以说，一旦兵败，那么完颜银术可的大军，就能够趁势入城！ 所以，这个险真的值得冒吗？ 然而王禀其实也是有苦衷的，之所以提出了这样一则看似一意孤行的计划，其实根本就不是出自于老将军之手！ 这么说，倘若没有张孝纯在背后，估计王禀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一个极具冒险的计划！ 打了一辈子仗，王禀岂能不知冒险背后的含义？ 身为主帅，不仅要懂得排兵布阵，还要权衡利弊，甚至着眼于整个战场。 然而大宋的将帅们却又有几人能够如此坦然？ 没办法，谁让大宋的国策就是重文轻武呢？ 在这么一个年代，将帅们往往都无法真正的行使他们的权力。除了来自各方的掣肘以外，还有文臣、宦官等监军时时刻刻的监视着你！ 当然，在这里也不能说所有的将帅都如此，毕竟也有例外。就比如说前些时日被监察御史张澄诛杀的老腌贼童贯，他为主帅时不就没有遇到多少掣肘吗？ 不过这也只是个例，况且那老腌贼也没打过多少胜仗不是？ 所以说，大宋不是亡于内患也是有原因的！但如此一个巨富的朝廷，却沦于外敌之手，着实让人感到有些唏嘘。 退一万步来讲，倘若大宋历代君主有那么一个具有魄力之人，哪怕只是放一小部分权力给那文臣武将，也不至于被剿灭于崖山海战。 众所周知，打仗打的就是国力。在大宋年间，哪怕是此时将要亡国之际，大宋的gdp也是旷古绝今的存在！ 还有，大宋朝廷不仅有钱，而且兵力也是历朝历代数一数二的存在，但就是这样，他们却依旧挡不住亡国的趋势，是不是太让人无语了呢？ 单说此刻的王禀，其实老将军在这一刻也是在赌！ 在大宋以文抑武的大环境下，武将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刚才他提出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张孝纯的意思！ 而张孝纯之所以提出这么一个看似冒险的计划，很大程度上来讲，正是出于政治考量。 别看河东现在尽皆沦入敌手，甚至太原也收不到来自朝廷的任命，可这张知府却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按照惯例，大宋在此种情况下，必定会找金军议和。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他们顶住压力，哪怕只是打一场局部胜利的小仗，那么张孝纯也有借口力争太原不失！ 是啊，如果太原没在金人的手里，大宋就完全有可能争取不割河东给金人。 去岁不也是如此吗？本来在金人第一次南侵之时，钦宗赵桓就已经割让了三镇之地，但后来正是因为三镇不在金人手里，所以大宋又以三镇赋税代替了三镇之地。 因此，张孝纯此刻能没有什么想法吗？也就是说，自从粘罕留下银术可围住太原之后，他就已经开始着手这个计划了。 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太原守军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但现在不同了，因为随着西城缺衣少粮，并且成功的突围，进入东城，那么张孝纯就想孤注一掷的试试！ 王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配合张孝纯，将这所谓的计划当着全营将校的面，全盘托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硬着头皮，向金肃门的方向派出了疑兵。 并且在这同时，又安排唐芸馨等人，由金肃门一起，趁势前往西城。 单说在金肃门，此时驻扎在城门外的乃是金军将领完颜景山，在宋军刚刚有出城的趋势之时，他就已经发现了苗头。 不过一直等到天色大亮，宋军却一直没有动静，气的完颜景山十分无语，因此便让部下看着，他好趁机补上一觉。 然而还没等他睡着，一旁的谋克却直接将他喊了起来。 此时就见完颜景山没好气的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问道：“什么事？” 谋克指着不远处的金肃门，低声回道：“来了！” 一听到这话，完颜景山立即来了精神！ 早先听元帅布置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银术可故意刁难他们，但现在看来，竟然是自己错了！ 是啊，谁能想到宋军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出城呢？ 只是在这么一个时间段，完颜景山看到的却是一群难民组成的部队。看到这里，他有些愣了，难道这就是元帅口中宋军为数不多的精锐？ 就在完颜景山心思婉转之时，宋军的“精锐”，正朝他们的埋伏之处疾驰而至。大量的骑兵仅仅只是一个俯冲，就已经到达了金肃门外的密林之中！ 或许直到在这一刻，完颜景山才终于断定，或许这就是太原城里最精锐的宋骑！ 而就在那一队宋骑冲上山丘，步入密林的一刻，完颜景山则是快速的朝着密林相反的方向挥了挥手…… 第三百零二章 密林 女真还没有建国之前，几乎每一个女真勇士都是一个好猎人。 因此，在大金国有着这么一个古训，说是当你走进一片你不熟悉的，并且充满各种不确定和危机的密林时，你必须像猎人一样，时刻将你的注意力分散在各个角落。 不仅如此，你还要通过快速的信息搜集，获得一张完整的地图和危机清单，以保证你在密林里高效、安全的前行。 最后的忠告则是特意注明，说是一个好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不要循规蹈矩，更不要冒险前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么最好还是不要走入密林！ 虽然是入冬时节，但早晨初升的太阳却暖暖地照在大地上。唐芸馨端坐于马上，从这里看去，视线很是开阔，远远的还可以望见波涛汹涌的汾河水，向东奔流而去。 不过自从出了金肃门，这小妮子却再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并且还时不时的疑神疑鬼起来。 此次前往西城，仓司判官李岸竟然也在军中，那老滑头看到唐芸馨如此模样，不禁笑道：“二小姐不必如此紧张，一切尽在张大人的把握之中！” 是啊，张孝纯为了此事筹谋良久，可以说在当初太原被完颜银术可的锁城法锁住的一刻，他就已经开始密谋了。 太原东城的西大城门，唯有这金肃门最好突破，也最能够出奇兵。因此，倘若张孝纯这些日子没有瞎忙活，或许这就是整个太原战场的转机！ 然而张孝纯又哪里晓得，其实早在一个多月以前，他这个所谓的奇谋，就已经落入了金人的耳中。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些文人雅士舞文弄墨绝对没问题，但要是搞什么奇谋奇兵，说白了，无外乎于纸上谈兵！ 有句话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张孝纯不仅一意孤行，而且所有的计谋全都是你闭门造车弄出来的，怎能可行呢？ 再说了，你要是闭门造车，最起码保密措施做得好也行，弹指间却已经被金人知晓了一切，那还玩个屁啊！ 话说回来，其实今天这里也有唐芸馨的缘故。原来自打来到东城，由于时间原因，还有抹不开面子，因此这小妮子并未把文轩投敌一事对众人说明。 而至于早她一步突进东城的王卓等人，则是因为和张孝纯这样的高官讲不上话，所以对于文轩投敌的事情也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正如完颜景山所言，从金肃门秘密出城的共有四千余骑。这里面，除了两千人马是西城的王善所部之外，其余的都可称之为王禀麾下的精锐。 只不过王善麾下的骑兵哪里有胜捷军的军容，所以才会让完颜景山“误会”了。 在这一刻，唐芸馨听到李岸的打趣，并没有回话，而是轻轻的将座下的宝马勒住了，同时她又仔细的瞧着这片密林中的动静。 “不对，有点蹊跷！” 开口说话的正是老道士吴青云，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位老道士纵横江湖若干年，他的江湖经验绝对是大家的福音。 听到老道士的话，李岸则是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大家还没有到达张孝纯指定的地点不是。 然而还没等李岸上前搭话，一旁的王荀也是猛地点了点头：“是啊，是有点不对！” 可不是么，一路上似乎太过于寂静了！虽然此时是入冬时节，没有什么草长莺飞的，但在这么一片密林里，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从金肃门出城共有两条路，一条是汾河水，一条就是通过这片密林的羊肠小道。 因为路不好走，所以四千余骑，哩哩啦啦竟弄出来一支长达数里的队伍！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按照张孝纯等人的设想，在金肃门肯定会有金军阻击，这样一来，四千余骑便可分为两部分。 其中西城的两千余人，可以就此绕行回往西城，而剩余的胜捷军精锐铁骑，则可从这里迂回转到东门，从而对金军的有生力量进行穿插打击！ 然而当他们出了金肃门之后，所预料的场景却并未出现，就仿佛驻扎在金肃门的金军并没有发现他们一样！ 这不是在开玩笑呢吗？四千余骑可不是四千个蚂蚁！这么多人马哪里会没有声音？ 即使太阳初起，确实有些阻碍，但金军的视野绝对要比他们强。 而就在老道士感觉到不对的同时，负责此次伏击的金军统领完颜景山则是恰恰相反，此刻，这位金军后起之秀的心中充满了自在闲适，他很明白，对方若以如此的方式强行冲击自己的大阵，那么胜利就会在自己的手中！ 现在，他看着四千余宋骑不再像看着一群人，而是觉得他们像是一颗颗饱满多汁的葡萄一般，只等着自己张开嘴将它们一一拿下。 此时的完颜景山在马上左顾右盼，只觉得人生之美好实是莫过于此。 早在凌晨时分，银术可将五千女真铁骑屯于太原城外。目的，就是为了一举歼灭宋军的骑兵。 原本在文轩刚刚来到金营之时，那小子就曾和银术可讲过，说出了张孝纯的意图。 不过在当时，银术可只是把这件事当做笑谈，毕竟这样的蠢事，怎么可能有人去做呢？ 然而当文轩在金营一步步的将自己所谓的“才华”展现出来之后，银术可也就将此事议上了行程。 要不怎么说，只有所谓的文人最了解文人呢。有宋一朝，有哪一个文人面对此情此景不好大喜功？虽然有，但只能说少之又少。 是啊，一旦成功的迫退金军，那么不敢说史书留名，也算是大功一件。而一旦失败了的话，对于张孝纯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早有那背锅之人。 话说远了，就在老道士怀疑之时，突然之间，在唐芸馨等人面前忽然闪出来一队女真铁骑！ “终于来了！” 李岸见此情景很是兴奋，要知道，对于太原的一左一右，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别看他是江浙钱塘人士，但自从入仕以来，他就河东。 对于金肃门外的这一片密林，早在政和年间，他就来此游玩过。因此，在听到张孝纯所谓的计谋之时，他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 然而相对于李岸的兴奋，王荀等人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完全可以说，他们中计了…… 第三百零三章 遇袭 做为仓司判官，李岸其实本不想出城，但一想到张孝纯的计策，他又不愿让这手到擒来的功劳飞了。 因此，借着去给西城送粮的托词，这个被人称为老滑头的判官，竟不管不顾的跟了出来。 当然，张孝纯之所以给他这么一个“机会”，目的也是为了拉拢人心。但此时随军出行的不仅有李岸，而且还有代表张孝纯的兵马监押周平。 也是，这么一场军事行动，怎么可能没有监军跟随呢？ 还没等老道士吴青云以及王荀在那里思量下一步的打算，李岸却早看到一批敌人，正朝他们的埋伏之处疾驰而至。 特别是在这一刻，那金军的队形还极其散乱，一看就知道，这哪里是金国的铁骑，分明是刚被打散的溃军！ 然而无论是领军的王荀还是老道士吴青云，在面对这股金军铁骑之时，都不由得谨慎了起来。 尤其是跑在最前头的一员金将，几乎可以断定，此人的地位绝对不低，所以在这一刻，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一个金军的高级将领，怎么会带着一队溃兵出现在此地呢？ 见到这样诡异的一幕，王荀立即下令道：“依计划行事，各位同袍，咱们后会有期！” 他这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李岸弄得傻眼了。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见到这么肥的鸭子，不把他们纳入囊中？ 或许是为了给那监军大人解释，就见王荀对着周平说道：“张大人给我们的目标是吸引金军主力，迂回作战，所以……” 你也别说张孝纯什么都不懂，看到没有，这位文臣还是有一定学问的。至少在筹划此次作战，他还是下了很多的功夫。 按照张知府最开始的设想，就是让王荀带着胜捷军的精锐，出金肃门，然后吸引金军主力，最后仰仗骑兵的机动能力，迂回作战，使金军疲于应敌！ 这样一来，坐镇太原的王禀，就有机会一举反击！ 正如张孝纯说的那样，他不需要什么大胜，只要能够有一场哪怕是局部胜利，他也能保住太原！ 然而事情的走向会按照他的设想来吗？答案在这一刻，或许出现了很多变数！ 不过在这一刻，周平却显然没有同意王荀的决定。正当唐芸馨带着两千骑兵打算和王荀等人分道扬镳之时，那位监军大人却立即喝止住了众人。 “我辈武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说着话的同时，也不知那队金军是听见了众人的对话，还是受到了惊吓，短短一瞬之间，他们突然变得土崩瓦解，且又四散奔逃！ “追！” 看着逃走的金军，周平哪里还管什么其他，一声令下，带着他的亲卫就追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这位兵马监押的亲卫确实勇猛，仅仅只是数息之间，便已斩杀了数级！不仅如此，在那亲卫骑兵的追击之下，金军更是落荒而逃！ 此刻，由周平一马当先之下，整片密林瞬时响起一片打杀声！ 不大一会的功夫，战事蔓延到山坡下的密林之中，见到如此，周平的近卫骑兵们更是士气如虹，齐声高呼之下，一时间，这片密林里只剩下了他们那雄壮的呼声。 然而直到周平率军进入到那片密林之内，突然之间，就听见一声暴喝，也不知那女真将领到底说了一句什么，反正数千支劲箭从林内的黑暗处，如飞蝗般朝着他们射去！ 事情发展的太快，以至于王荀和唐芸馨等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他们还想着按照原定的计划，在此分兵之后，不说能不能再立新功，但最起码也能保住自己万无一失。 况且王荀临出兵之时，他的父亲王禀就曾再三告诫，别看那老将军当着众人的面说此次计划是他一力而为，但对自己的儿子，老将军又岂能不说实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荀此次出城才会慎之又慎。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兵马监押竟那么冲动，不仅把他自己送进了虎口，连带着四千多人马也一并被牵连其中！ 本来唐芸馨和王卓以及徐松等人率领的两千骑兵，人人身上都带着粮食，本不想在此多事，毕竟从此地回往西城，还要经过多少波折，谁也不清楚。 然而在周平率兵追击之后，他们不想参与也不行了！ 该说不说，这周平还算个了得，在那如飞蝗一般的箭矢射及体前，他竟先一步滚落地面，险险避过了必杀一击。 可他堪堪躲过了金军的劲箭，但身边的众多亲卫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仅仅只是一轮齐射，数百人就有一般命丧当场！ 而刚才还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金军，在这一刻也突然变换了模样，就见在那个金将的带领下，数十人的队伍，竟敢朝着他们将近四千的骑兵方阵反冲了过来！ 怪不得能被粘罕授予猛安一职，这完颜景山确实勇猛，单看其人此时的模样，竟丝毫不弱于曾经大金国的第一勇士！ 与此同时，滚落在地的周平则是在地上疾滚两丈后，刚从地上弹起来，第二轮劲箭，在金将的号令下如索命鬼般追至！ 这一刻，也不知周平到底中了多少箭，反正他为了自己的鲁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的变化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现在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王荀心中虽然大骂周平，但却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就见他一边杀入敌阵，一边又开始整顿手下人马，同时还不忘冲着唐芸馨等人提醒道：“各位同袍，大事要紧，后会有期！”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及时止损才是最为高明的。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冲锋，但四千多人马已经陷入到泥沼之中。不过在这一刻，王荀自然不会恋战，哪怕损失了一部分兄弟，他也不会继续以身犯险！ 毕竟在这里被金军打了一个伏击，那么就说明他们的计划早已被金狗窥破，所以再打下去，他们肯定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唐芸馨虽是一员女将，但这小妮子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况且在她的身边还有吴青云以及王卓等人，因此在王荀说罢此话后，她便率领众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的撤离了战场…… 第三百零四章 劝降 在唐芸馨等人陷入苦战的同时，太原西城那一间不知名的宅子里，老神医皇甫秋拿着一张经方，不住的点着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夫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古人对付瘟疫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除了用所谓的隔离之外，似乎其他方法并没有多大的效用。 说白了，就是等人死绝了，这场瘟疫的风波似乎才能过去。 因为系统加持，所以刘文昊在昏迷之前写下了一个经方，正是后世中医应对瘟疫的方法。 当然，在没有特效药以及疫苗的情况下，这药方，仅仅只是用于缓解，至于说它能不能治愈，还得看着疫情的发展。 其实这场瘟疫也可以称之为病毒引起的急性传染病，在疫情爆发之初，那所谓的病毒无论是传染性还是毒性都非常之强。 从感染人数以及死亡人数就能看出一二，可想而知，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感染了六万多人，而死亡也占到了一半之多，可见这瘟疫的可怕之处。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瘟疫似乎还是被控制住了。 有人说病毒的毒性会随着传播的时间延长而逐渐减弱，最后将演化成一场流感。他们给出的原因是说，病毒最终的目的是想通过与人类的长期共存来达到自己的生存。 但这样的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因为病毒在秋冬的低温天气，会更加的活跃。就拿这一次瘟疫来讲，如果不是发生在入冬时节，或许也不会造成这么多人感染。 另外病毒也不会减弱，甚至复制能力还会增强。所以问题也就来了，病毒的传染力并没有减弱，但有多种因素，可以影响它的蔓延速度和范围。 就比如说隔离，只要在第一时间阻断病毒的传播，那么病毒的毒性自然而然的就会变弱了。 还有就是来自于人体的抵抗力，因为每个人体内都有一定的抗体。就拿这一次感染瘟疫的人群来说，为什么死亡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原因就在这里！ 这一场疫情毫不掩饰的说，其实就是人祸，但刘文昊的处置非常迅速，再加上还有老神医皇甫秋，因此在短短几天过后便已经将这所谓的瘟疫给控制住了。 现在唯一让皇甫秋感到头疼的，就是没有什么特效药。然而当他看到桌子上的经方后，顿时茅塞大开，一瞬间便把所有困扰他的疑点都想通了。 其实中医药学之中的君臣佐使，不是罗列药味，而是经方的规则与方法。 老神医此刻非常兴奋，一边让手下人开始按照经方配比抓药，一边又开始给唐芸双进行诊治。 而就在他的手刚刚搭上那丫头的脉搏之时，刘文昊却在一边慢慢的醒转了过来。可刚一睁开双眼，皇甫秋就凑了过来。 “子明啊，那个经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相对于老道士，皇甫秋更加的温文尔雅，不过此刻却像个饿狼一般。说句不好听的，两眼都冒出蓝光了！ 为人医者，心存人心。看到那经方上面的字迹，不用多做解释，皇甫秋也知道是出自于刘文昊的手。 所以在这一刻，他想的还是有点多。当然，老神医可不相信是眼前这位刘大人自己配伍出来的。 其实他想的最多的，是想会不会是唐芸双那丫头清醒之际，让刘文昊代笔写出来的经方。虽然唐芸双不喜学医，但也和老神医学过多年本事，不说耳渲目染，单说那冰雪聪明的丫头，能配伍出这样的经方，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刘文昊在弄明白始末缘由之后，接下来的话却让皇甫秋惊呼不已。 “前辈，这经方是晚辈在梦中，一个仙人所授……” 这仙人是谁？会不会是那传说中的医圣？ 一听到这话，老神医更是来了兴趣，若不是现在金军还在攻城，或许他会马上安排祭拜祖师爷！ 而就在老神医拿着经方，风风火火的开始应对瘟疫之时，太原东城的张府则是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也不知那几人到底是谁，反正进了知府张孝纯的书房之后，张大人久久都没有露面。而更为反常的是，自从那几人来到张府后，张孝纯还对张府上下，下了封口令。 真不知那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张大人为何在金军攻城之际，接见了那几个神秘人。 此时在张府的书房之中，也不知那几人到底和张孝纯讲了什么，只见这位如今河东首府的一府之长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人，此刻，就见那年轻人对着张孝纯说道：“大人，如今大金国文治武功，睥睨天下，统一寰宇也只是时间问题，您还有什么考虑的呢？” 说到这里，那年轻人又将一封书信摆在了张孝纯的面前，随即又继续说道：“张大人，这是令公子写给您的亲笔信，您看看……” 这年轻人不是那背信弃义的文轩又是何人？ 张孝纯接过那封信，先是叹了口气，随即缓缓的拆开了封口，看着熟悉的字迹，一行一行的默读了起来。 等了半晌，可张孝纯却依旧没有下文，文轩奇怪的问道：“大人怎么不说说您的想法？我等可是一直都在等待大人的意愿？” 张孝纯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道：“老夫若是如此行事，岂不是辜负了官家信任？” “大人为我太原一府之首，引领我等投入金军麾下，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宋室气数已尽，您何苦还要愚忠于赵家父子呢？” 本来文轩说罢此话，还以为张孝纯会加以反驳，然而没想到这张大人却话锋一转，道：　　“你等自可如此行事，老夫却不行。” 一听到这句话，文轩顿时觉得劝降有门，当下又问：“为何不行？” “忠臣不事二主，背主另投是为不忠，倘若大金立制，老夫想他们也一样容不下背主叛离之辈。所以金人此来，老夫只能拒之！” 听到张孝纯如此一说，文轩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可还没等他开口，张孝纯又继续讲道：“若是大金统一寰宇，继承大统，如此一来，老夫再奉其诏令也不迟……” “如此说来，大人是取中立之局，但就不怕金人事成之后的清算吗？” 文轩心中暗道，这张大人还真是个投机之辈，口口声声说忠臣不事二主，但却还要如此一说，还不是举足观望，打算待价而沽吗？ 然而张孝纯却一下子将文轩看穿了一般，就见他微微一笑，道：“为君为臣者，皆以民为本，余皆为次，不明此点者，必难成大事。以金人行事观之，其胸襟广博是其成事之因，若无此能，亦难有其雄踞北方之局，故清算一事必不会有……” 第三百零五章 有点怪异 有人说，男人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历数历朝历代，士大夫向来注重名节，讲究忠臣不事二主。为什么在大宋年间十分推崇武圣人关羽呢？这是因为关二爷曾经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义精神！ 历代以来，一直把有过变节行为的官员列入“贰臣传”而打入另册。 但话说回来，五千年华夏，改朝换代快如走马观花，历史烟云中，所谓名节，所谓忠诚所谓忠义，难道就一定非要有一个什么客观公正的标准或尺度吗？ 这答案当然是没有！ 数千年来，王朝更替循环，大多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 所以，这所谓的名节根本就没人分得清，而那所谓的忠诚和忠义，也没有什么史书能够讲得明。 这么说，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所书写，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这道理后人都懂，但就不知那张阁老到底明不明白。 也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先不管张孝纯和文轩到底在张府密谋了什么，同一时间的西城，守城军民却是在老神医的号召下，热火朝天的同那瘟疫抗衡着。 而唐芸馨和李岸一干人等，不知怎么回事，回往西城的路途竟是出奇的顺利，甚至两千人马所携带的粮草竟一丁点都没有损失。 按照之前和刘文昊的约定，这一下，唐家二小姐，唐家寨的二魔王被记为首功一件！ 可这边还在忙着给唐芸馨庆功，但东城那里却打的如火如荼！当然，西城这里还有完颜迪烈和李值的大军。 不过他们对于西城，每天只是象征性的攻打一番，就像是应付交作业一样。 一连数日，天天如此！ 本来自从唐芸馨等人回到西城之后，刘文昊和李彦仙就已经知晓了东城的事情，但现在他们也是有心无力，毕竟完颜银术可在转攻东城之时，早已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再说了，负责守御东城防务的可是名将王禀，刘文昊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唯一让他有些惦记的，其实只有唐德安老两口。也是，如今唐家三子二女，除了唐老爷子的幼子唐麟，子女都不在其身边。 况且东城现在已经和银术可的大军交上了手，刘文昊怎能不挂念呢？ 另外，再说说唐芸双，这丫头经过老神医的诊治，又被刘文昊悉心照顾，身体终于一天天的康复起来。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中见了真情，所以也就只等着那丫头身体康健。 大宋靖康元年十一月初五，和往常一样，今日完颜迪烈和李值的大军又来“骚扰”，就像刘文昊每日签到一样，像是打个卯，然后就撤。 不过细心的李彦仙却发现了一些怪异之事，于是连忙令部下将刘文昊请到了城头上。 “大人，你看金军今日怎么有些不对呢？” 李彦仙之所以会这么一说，完全和金军的攻势有关。往常的时候，即使像交作业，但金军还是会象征性的打一打，可是今天，他们仅仅只是露了个面，就回转了阵地之中。 看这样子，难道他们今天想要蓄势强攻不成？ 的确，当初完颜银术可大起炮车，不就是用的这个战术吗？ 说起这事还真有点新鲜！西城将近十万军民，这几天要粮有粮要人有人，还真是手痒了！ 没等刘文昊开口，一旁的谭明喜则是说道：“我听闻李值在转投金狗之前曾代理威胜军，也正是因为威胜军的驻军，他才一下子成了银术可的座上客。不过在金营，李值过得并不如意，不仅没什么地位，反而还被同为降军的李嗣本稳稳压住一头……” 说到这里，刘文昊也是点了点头，对于李值的遭遇，他也表示同情。因为李值确实挺不容易的，若不是朝廷当初派范讷充任河东宣抚使，估计李值也不会就这么背上李逆的骂名。 西城在刘文昊和李彦仙的经营之下，特别是完美的解决了疫情，现如今的士气正是高昂的时候。 反观李值和完颜迪烈，若不是凭借锁城工事，或许他们早就被西城军民打跑了！ 不仅如此，在城外的驻军之中，还有李嗣本那个快沦为光杆司令之人，本来李军就沾染了瘟疫，数日下来，一万多人死的七七八八，更有甚者，连带着周围也爆发了瘟疫的趋势。 幸好完颜迪烈杀伐果断，哪里出现瘟疫就杀向哪里，数日之内，还真把这疫情压了下去。 不过，经他这么一杀，本就不多的人马，更加捉襟见肘起来。 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完颜迪烈难不成是喝多了？竟然敢下令发动总攻？ 正说话间，恰如众人猜测的那样，在李值的一声令下，城外的金军朝着西城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王卓、王善以及沈良徐松等人不敢怠慢，面对金人的攻势，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一时间，西城城下杀声震天，两军围绕着太原西城，再一次的交织在了一起。 然而才打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是五六个回合，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王卓手持朴刀，杀的正是兴起，怎料忽然听得敌军阵地金鸣之声大作！ 别说是王卓，连时刻观察金军动向的刘文昊也是懵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金军要撤？ 是的，在鸣金之音传出来之后，金军的阵形也随之动了！此时，就见大阵后头的部队，已经后队改前队，纷纷在往东南方向撤退！ 再看战场上攻城的士卒，闻听这个声音，面对将要登上城头的胜势，竟也不再进攻，反而一一退下城头！ 而另一边的骑兵部队更是刻意保持警戒，显然是在为大军撤退断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今天本来也没打多久，怎么就撤了呢？而且，刚才攻城之时，金军其实是占优的，可现在他们为什么不打了？ 刘文昊和李彦仙也没闹明白，两人面面相觑，都感到匪夷所思。难道是说金军不再围城了？金军就这么退了？ “大人！”沈良一路小跑从城下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还大声的喊道：“胜捷军来了！” 胜捷军？昔日童贯曾招募河东敢战之士组建而成，有近万人之多，老腌贼把他们作为亲军，视为绝对的心腹。 到后来，因为弃守太原，故而一部分胜捷儿郎入了王禀帐下。现在这里胜捷军出现，难道是太原东城之危已解？ 一想到如此，无论是谭明喜还是李彦仙，都异常兴奋！ 朝廷幸甚，赖陛下洪福啊！ 可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却异常冷静。的确，若是东城之危已解，那么王老将军此时也定然无暇他顾，就算是胜捷军前来助战，以完颜迪烈和李值这部大军，也不见得就这么撤出战场！ “不对，哪怕是王老将军亲自来了，金军也不会怕成这德性。” 很快，李彦仙也反应了过来，此时，就见他面有疑色，随即问向沈良：“胜捷军有多少人马？” 第三百零六章 大宋亡了 不是李彦仙想得太多，而是金军这几天的行动太反常！ 想想也是，完颜银术可因为文轩呈现的毒计，同时分兵开辟两个战场。之所以会这样，一个是因为西城的瘟疫，再一个则是因为大金国相粘罕的命令。 先不说这河东首府，就单单说一下如今的大宋国都。 靖康元年十月下旬，在大金国东西两路军的围追堵截之下，大宋王朝岌岌可危。然而在这一刻，钦宗赵桓不仅没有想出什么破敌之策，反而又放出了一记昏招！ 本来在张叔夜等将的拼死抵抗之下，金军即使围了汴梁城，但对于国都所在也是无济于事，但就在这么一个时刻，赵桓竟然选择了临阵换将！ 俗话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说这钦宗皇帝，要是不换将，没准还真能坚持到各地勤王部队进京。到时候，金军或许又如第一次南下一般，劫掠一些返回北朝。 虽然大宋绝对会损失一些，但也不至于亡国。即使说你换将，你也换个名将是不是？但这位北宋末帝却偏不，非得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历数历朝历代，皇朝风云变幻、繁荣衰败，可谓跌宕起伏相当精彩！ 而一个王朝的灭亡和鼎盛，其实都有诸多的原因。有些是人为因素，比如商纣王，荒淫无度诛杀忠臣。再比如隋炀帝杨广，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最终耗尽了皇朝气数，陨落了自身的朝代。 然而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比如说战争。我华夏历史悠久，无论哪个朝代，是繁荣盛世也好，是昏暗落魄也好，一个朝代的伫立总也少不了战争因素。 国家昌盛、军力强壮自然会大获全胜，击溃敌军扩大领土。但若是国运衰落、军事能力薄弱，那也只能任人宰割。因此这些也都合情合理，存在必然性。 可是有些王朝衰落的原因，却匪夷所思！ 就拿如今的大宋来讲，说经济，大宋的繁荣是历史的独一档！再说军力，可以这么说，大宋禁军在历朝历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所以说来也是奇异，就这么一个繁盛的朝代，居然还能被周边若干小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但真正让北宋加速消失在历史舞台的，却并不是这些原因，而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号称使神役鬼的神棍！ 或许在这里听上去让人瞠目结舌，就这么一个神棍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北宋加速亡国的呢？ 原来这个人名叫郭京，也就是赵桓临阵换下张叔夜等将，启用的“新人”！ 本来这郭京只是大宋禁军一个底层士卒，但这小子却不甘于命运安排，于是没事的时候就大吹法螺，说什么自己会移山倒海，撒豆成兵之类的话语。 这要是让刘文昊听见，估计还以为此人是个神经病呢！ 但他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那郭京在长年累月的吹嘘之下，竟真的积累了一些信奉者。。 与此同时，同知枢密院事孙傅无意之中发现一本名为《感实诗》的书籍，读来感觉很有意味，遂起了追溯本人纳入大将之心。 在那之后，他无意之中听闻了郭京的名声，因此这才及时的向赵桓汇报了一番。 再后来，由于金军围城，宋钦宗此时已经到了一筹莫展，有病乱投医的地步，所以在孙傅递上折子后，便准许郭京来见自己。 就这样，郭京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 首先来讲，这郭京也是有点本事的，别管他用了什么障眼法还是小魔术，反正是令现场观看的钦宗大为震撼。 甚至在郭嘉自吹自擂的时候，对其所谓的“六甲之神”也深信不疑。 用郭京自己的话就是，他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自己做法，并可以不穿钢铁战袍就可生擒敌军。 听到这样的话，宋钦宗还能说什么？二话不说就赏金数万，并临阵更换主将！ 此时大金国的东西两路军围攻汴京日益紧张，因此，宋钦宗派人告知郭京出兵，但郭京却谈笑自如依然自吹自擂的说着自己的神术：“择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袭至阴山乃止！” 所以听了这话，枢密使孙傅和宰相何栗对郭京仍然敬之，听信于他。 尽管有人看不下去，进言道：“自古从未闻此事成功者。即使听信，但是不要实验为好，若以国家命运押于此人，恐让国家蒙羞，耻笑于历史也！” 但是上至官家赵桓，再到首相何粟，以及同知枢密院的孙傅都对此深信不疑，谁也不听劝告，还扬言他人这是扰乱军情，要治罪于人，吓得一众大臣再也不敢言语。 就这样，在官家首相的护航之下，郭京精挑细选了七千七百七十七人组成了所谓的六丁六甲天神阵，然后去攻打金军。 说句不好听的，那七千多人无非都是一些混子，别说是相对于金军，哪怕是大宋的一些乡勇，他们也比不了！ 因此，在金军猛烈的攻势之下，七千多人很快被屠戮一空！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一次攻势之下，金军趁势攻破了宣化门！ 或许直到在这一刻，赵桓才如梦初醒！急忙又换上张叔夜守城，可是到了现在为时已晚，一百六十余年的国祚危在旦夕！ 与此同时，远在河东的李彦仙等人却并不知大宋国都的变故。 甚至连知晓历史走向的刘文昊也不清楚这件事，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大宋的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况且就算是真正的历史进程中，北宋也是在靖康二年才亡国的。 而就在刘文昊和众人猜想金军的用意之时，刹那之间，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而又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叮！检测到大宋国运消失，扣除宿主一万签到点！” 卧槽！ 刘文昊真想狠狠的骂一句！ 没这么干的！自从系统觉醒，好不容易获得了五个签到点，这怎么一个都没有来得及用上，就都被扣光了呢？ 现在倒好，不仅一个签到点都没有，还倒欠九千多！ 可正当他想指着老天大骂一通之际，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大宋国运消失，难道说大宋已经亡了？ paoshuba.com 每每想起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系统，刘文昊都忍不住的想要唠叨一句：这玩意儿真特么坑爹！ 可就在刚才，他却收回了自己所有的不满。因为在系统的检测之下，他已经明白到，北宋怕是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 一想到这个，刘文昊立即来了精神！但在同时，他又联想出了很多后果。 首先就是关于系统的，原本在来到大宋以后，他对于所谓的系统就非常期待。然而真正到了系统觉醒之后，他却感觉到了鸡肋。 真可谓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签到一天只给一个签到点，系统商城里面淋漓满目的商品，哪一个不需要成百上千的签到点兑换呢？ 不过对于系统的提示，刘文昊还是略感欣慰的。就比如说刚刚系统的提示音，告知大宋国运消失，也就说明了北宋已经亡国。 现在系统觉醒了，那么他也就不需要再呆在太原府的范围之内了，所以凭借自己领先千年的经验，去往任何地方不都能活着吗？ 只是他也知道，系统对于这个仍然有着限制。打个比方来讲，因为刘文昊的系统已经和大宋国运绑定在了一起，那么他想要投金，怕是根本就行不通。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只能在南宋的范围内苟着。 另外经过一番思量，刘文昊又觉得，即使北宋亡了，扣了他一万签到点，但如果康王赵构登基了，延续了大宋的国祚，那么所谓的国运不就又回来了吗？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着急，而是开始想着下一步的打算。 是啊，太原这里的事情还有很多。 既然北宋亡国了，那么太原就必定不保！毕竟在南宋的版图之中，整个河东根本就不是大宋的！ 所以在这一刻，必须得筹划接下来的步骤。 如果刘文昊没有记错的话，康王赵构，也就是日后的宋高宗，在他的印象里，赵构是个很复杂的皇帝。因为无论是民间还是史书上对他的评价，都是毁誉参半。 好的方面来说，他以大宋唯一没有被金人抓走的皇子身份拉扯起了南宋这颗幼苗，说他是大宋的中兴之主也毫不为过。 但从坏的方面来说，这位高宗皇帝主动放弃了或许有可能可以收回的大宋国土，并且在位期间，冤杀岳飞父子，极力投降！ 可以说，徽宗赵佶的儿子们，没有一个像样的！ 所以，一想到把自己的系统绑定到大宋国运上，刘文昊就气不打一处来！ 娘的，要是能让自己的系统绑定到明成祖的身上该多好？ 可就在刘文昊魂游天外之时，李彦仙却突然来到了近前。 “大人，胜捷军被金人阻于五里之外，咱们去迎一下吗？” “迎？” 刘文昊摇了摇头，他觉得现在可不是出城的时候。再说了，谁知道那胜捷军到底是不是胜捷军呢？ 太原东西两城相距才二十余里，王老将军真要是突破了金军的锁城法，估摸着也不会被完颜迪烈和李值的大军所阻。 再说了，之前金军就已经玩过这样的招式，冒充东城援军想要诈开城门。 就先不说东城，单单说完颜迪烈这伙人，你看这几日，他们哪里像是来打仗的，分明就是来过家家！ 回想一下，今天从早到晚他们都是怎么打的？特别是现在，抽身避战意欲何为？ 还有，胜捷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乃是唐鹏唐羽麾下的骁骑营，可即使是骁骑营前来助战，估计也不会突破完颜银术可的军阵。 难道东城真的解围了？ 然而想到这里，刘文昊还是摇了摇头，毕竟那位大金名将可不是一个软柿子，哪里会那么容易让胜捷军突破过来？ 但不管他现在怎么想，金军撤退总是事实！ “有点诡异！” 谭明喜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现在城头上，除了刘文昊的老搭档张元干以外，他们这一小波人又聚在了一起。 “这样，派游骑出城探探，看一看金军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可不是么，只要派出探马去查一下不就水落石出了？ 而就在沈良奉命去布置的同时，刘文昊又把李彦仙和谭明喜几个极为亲近之人叫在了一块，就见他朝着几人问道：“现在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刘子明就是想问一下，倘若河东不保，大家有何打算呢？” 虽然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什么意思？什么河东不保？难道你刘文昊要拉着大伙投金人？ 不过此时在座的都是刘文昊视为亲信之人，所以当他们短暂的惊讶过后，还是纷纷给出了各自的答案。 “大人去哪，我就跟去哪！” 王卓最为直接，从崛围山一直到现在，可以说他是刘文昊麾下的头号战将。 沈良也不含糊，马上应道：“这还用说什么，反正这辈子，我是跟定大人了！哪怕在大人身边只当一个亲兵，我也心甘情愿！” 这二人一开口，余者尽皆表示“忠心”，不过还有几人却依然没有说话。其中就包括被刘文昊视为知己的李彦仙和谭明喜二人。 或许是感觉到有些异常，就见谭明喜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王卓与沈良的看法。 “我想大家误会了，现在不是让你们表忠心，咱们都是忠于朝廷，而不是某个人！” 刘文昊说到这里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抛出那个绝对的重磅，没有和大家说明大宋已经亡国的事实，只是简简单单的透露，说金军此时的异样，怕是东城发生了什么变故。 当然，这些都是刘文昊胡乱猜测甚至是杜撰的！ 听了刘文昊的解释，谭明喜的脸色略有改变，随即问道：“大人是说……” 而这一刻，李彦仙则是断然否定道：“不会，王老将军坐镇东城，他是打过硬仗的人，老将军在太原久矣，而且东城城高池深，完颜银术可定没有那么容易破城！” 刘文昊想想，也觉得大有可能，毕竟刚才所有的话，都是他胡说的。 再说了，太原做为河东首府，防御工事可不是他们这偏远的西城能够相提并论的。而且退一万步来讲，野外争雄确实打不过女真人，但要是在城内防守，怎么还守不住吗？ 可是面对完颜迪烈这一连串的举动，众人实在没办法用常理去推断。 直到这个时候，刘文昊真想派人把吴青云和皇甫秋请过来一起参详参详，毕竟以那两位老前辈的经验和见识，定能看出这群金狗的企图。 而现在，似乎大家就只能等着探马去查探消息了。 在游骑没有回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瞎猜。不过此时的李彦仙却突然说道：“大人，如果东城若是不保，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毕竟太原的东西两城是唇寒齿亡的关系……” 这道理大家都懂，别看仅仅相距二十余里，但大家现在都不晓得东城到底是什么样了。 “不会！” 王卓从东城返回来没有几天，所以对于东城的防御态势也是非常自信。就见他补充道：“老将军老当益壮，东城绝不会被攻破的！” 听了王卓的话，众人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毕竟现在对比之下，金军五万多主力已经围困东城整整六天的时间，以东城不到两万人的防御力量，显然还是有些弱势…… 第三百零八章 东城沦陷 太原西城临时的中军大营内，应刘文昊的要求，众将齐聚一堂。 然而大家猜来猜去也没能把完颜迪烈等人的意图猜出来，更不明白金军为何突然撤走。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探马回报，这才让大家知晓了答案。 “金军往东城方向撤退，沿途并未停留，也不见设伏！” 听到那游骑的话，众人直到此时，才终于放下心来，只是对于完颜迪烈为何率军撤往东城，众人却是各执一词。 “银术可定是在王老将军面前吃了亏，所以才会让他的侄儿子前去支援！” 王卓是见过王禀本人的，所以对于老将军，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但在此时，也有那头脑冷静之人。这一刻，就见沈良反驳道：“怕是有些不对！” 沈良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脸色还有些微红，但很快他便进入到了角色之中，朝着众人解释道：“依我看，完颜迪烈既然从咱们面前撤兵，金军大营也已空无一人，那就说明银术可现在和老将军打的正是难分难解之时！” 众人听罢此话，也是纷纷点头。 可不是么，如若不然，也不会撤的如此一干二净！ 然而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些人察觉到不太对劲，毕竟东城要是打的难解难分的话，胜捷军怎么会被人阻在了五里之外呢？ 虽然童贯组建了胜捷军，到最后又抛弃了这么一支队伍，但自从入了王禀的麾下之后，这一支胜捷军可以说已经焕然一新了！ 另外再加上后面平调过去的骁骑营，此时的胜捷绝对可以说是河东的精锐！ 如果太原东城正是危机时刻，那么胜捷军为何会出现在五里之外呢？ 李彦仙结合了前面几人的说法，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人，不管东城现在战况如何，既然胜捷军在咱们附近，那么咱们还是想办法探探胜捷的口风……” 刘文昊点了点头，别说，这还真是个办法。与其在这里胡猜，倒不如去胜捷军查询一下真相。 想到这里，刘文昊便打算让沈良去把吴青云师徒唤过来。但他刚刚开口，帐外又有士卒来报，说是金军又回来了！ 一听到这话，众将皆惊！ 怎么回事？金狗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过家家吗？到底在干什么？ 别说是刘文昊和李彦仙，帐中众将现在哪一个不是满头雾水？ 当下，谁也不敢怠慢，连忙又登上城头，朝着金军大营的方向远眺而去。 此时，就见金军大营之中旌旗飘展，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撤退的痕迹？ 这才过了多久？加里加外也才一个多时辰！ “不行，咱们真得去那胜捷军看看，这问题到底是出自哪里！” 现在你说东城告急了，完颜迪烈所部的金军又撤回来了。说是王老将军不支，胜捷军还偏偏在城外五里处逗留着。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还是我去！” 沈良自告奋勇，连忙来到刘文昊的面前请命。然而此时的刘文昊却并没有让这小子出去的想法，毕竟现在金军又重新将西城包围住了，骑马前行目标太大。 鉴于此，他还是决定，让吴青云师徒二人辛苦一趟。 话不多说，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沈良便把吴青云和田中力请了过来。随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前辈，晚辈是想让贵师徒辛苦一下，前往五里外的摩云岭，探一探胜捷军到底为何逗留在那处……” 吴青云微微的皱了皱眉，也发觉了这件事的异常。本来这几日，老道士从东城回来之后，便一直跟着皇甫秋诊治瘟疫。 现如今，随着刘文昊提供的“医圣经方”，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在服用后都渐渐的痊愈了。 当然，在这里也仅仅只能说是控制住了，毕竟感染瘟疫还是有一定的后遗症。至于到底能不能痊愈，完全得看个人体质。 年轻人，尤其是身体壮的，自然好的就快。而那些年岁稍长一些的，除了还需要进一步诊治之外，完全康复还得需要一定的时间。 就拿唐芸双来说，那丫头接连服用了十几付汤药，不也是能试着下床了吗？ 话说远了，单说那老道士吴青云，就见他一边走着一边还纳闷道：“子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西城相对于东城来讲，就好比城市和乡镇对比一样。没有什么可比性，特别是在城防上面。 这么说，在西城城外的护城河附近，金军就敢架设炮车阵地。但这要是换做东城，那么银术可就得把他的炮车阵地延伸到护城河以内！ 没办法，距离在那放着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吴青云根本就不敢相信刘文昊口中的一切。 是的，刘文昊猜测东城必有变故！但和一般人想的不同，他是觉得东城可能沦陷了！ 听到这话，吴青云岂能会信？于是一边走一边还唠叨着：“怕是不大可能，凭借那老将军的能力以及东城的城防，就算把银术可磕掉几颗大牙，东城也绝对万无一失！” 不过老道士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毕竟按照刘文昊猜测的那样，如果东城什么事都没有，那么今天城外的金狗也不至于那么异常！ 所以老道士也不废话，带着小徒弟田中力，朝着摩云岭的方向快步而去。 但就在那师徒二人走后不久，西城城外突然来了五个奇怪的骑兵。 那五人，每人骑着一匹高头骏马，朝着西城慢慢的赶了过来。直到走的近了，守城的士兵们才赫然发现，这五骑里，竟然有两个是秃顶结辫的女真人！ 而最前面的三人，倒是大宋常有的装扮，只不过他们的腰里却个个挎着女真人惯使的弯刀！ 另外，先前骑行而来的一人，一边走还一边摇晃着白色小旗，同时又朝着城头上高呼：“在下奉大金国元帅右都监之命，前来拜会宋两河招讨副使！” 五人五骑一直奔到西城城下十数步的距离，方才勒停缰绳。 城头上的太原军民听了那人的喊话，差不多个个都把所携带的弓弦拉的满满的。不过此时大家都有分寸，仅仅只是拉弓，但却并没有放箭。 此刻，自然有人前往中军大帐禀告此事。而那城下的五人，就站在那里等着城上的答话。 特别是面对着数以百计能杀人的目光，这几人居然一点都不慌。 不大一会的功夫，李彦仙最先赶了过来，问明情况之后，也觉得诧异。 银术可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见大人？他想干什么？难道真应了大人所说的事情，东城沦陷了？ 当下，李彦仙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城头之后，立即向下问去：“尔等所来何事？” 这五人，怕是根本就没有见过刘文昊，因此，当李彦仙话音落下之际，就见那领头之人向上回道：“刘招讨，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难道你们就这么待客吗？” “少放屁！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沈良是个急性子，没等李彦仙开口，他便怒斥道：“我家招讨相公岂是尔等想见就能见的？有什么事，城下答话就好！” 也是，如今西城的疫情虽然被控制住了，但到现在不是还没有完全结束不是。沈良之所以不想放这几人上来，目的也很明确，万一这伙人之中有人感染了瘟疫，到时候传给刘大人该怎么办？ 而城下那人听到沈良的话，顿时明白刘文昊不在此地，于是冷脸回应着：“哼！在下奉了大金国元帅右都监之命，见你家招讨相公，不是在和你们这些小芝麻浪费口舌的！” 李彦仙听到这话，眉头拧成一团。你一个金军使者，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大言不惭？你这分明是藐视我军！ 心里不满，脸色更加严肃，在拦住沈良的同时，又不耐的说道：“有什么事，对本官讲也是一样！” 那汉子斜着眼睛瞄了李彦仙几眼，嘴角高高翘起，冷笑道：“呵呵，在下说了，在下是奉大金国元帅右都监之命，面见宋两河招讨副使，你是什么人，你自认能做得了主吗？” 第三百零九章 老油条 如今在西城，其实刘文昊并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因为此时还有个仓司判官李岸。 在大宋，诸路提举常平司，简称仓司。掌常平、义仓、免役、市易、坊场、河渡、水利之法。 仓司判官分理仓司事务，为从六品。虽然和刘文昊不是一个系统，但在级别上，却还是能问问压住他一头。 也是，最初刘文昊的任职只不过是个火山军军使，等同于知县。至于品秩上，还真不好说。 其实在大宋年间，几品官是很难讲出来的。因为宋朝的州府也分不同等级，而且按不同的标准，划分为不同的等级体系，非常复杂。 一般说来，无论是知州还是火山军这样的军使，只能说跟州府品级有关。换句话来讲，就是所谓的节度体系，又叫做“州格”。 宋朝所有的州府，可分为节度州、防御州、团练州、军事（刺史）州四等，这节度州、防御州、团练州、军事州之类的名目，便是州格。 州格的高低，决定了州府幕职官的配额，一个非常重要的节度州，往往配备有节度判官、节度推官、节度掌书记、观察判官、观察推官、观察支使（与节度掌书记不并置）等幕职官；非节度州则通常只置判官、推官各一员。 州格还决定了州府长官的公用钱额度，如节度州长吏每岁可得公用钱百千，而防御、团练、刺史州的公用钱仅有五十千。 说白了，州格代表了州府的品级。一般来说，节度州为三品州，防御州、团练州为四品州，军事州（刺史州）为五品州。 但在这里，并不是说知州就是三品官，团练使便是四品官，而是宋朝的州格只决定了州府的品级，跟州府长官的品秩没有一点关系。 简单地说，宋朝的知府、知州以及知县军使，这些都是差遣，它本身是没有品秩的。一位官员的品秩，取决于他的本官，或者贴职，跟差遣无关。 理论上，一个品秩只有八品、七品、六品的中下层官员，或者品秩为一品、二品、三品的高层官员，都可以被任命为知州或知府。 事实也是如此，宋代的知州、知县，从九品官到一品官都有。不管是几品官，都可以充当知府或知县。 而大宋的这套官制，可以说非常复杂、非常混乱，不过，却也是非常灵活，一个七八品小官，只要有能力，便可以委任为知州；一个一二品执政大员，如果下野，那也可以外派为知州、知县。 可以说，大宋的官员体系就是能上能下。 如今，做为西城的最高长官，特别是做为刘文昊的老上级，那个被人称为老滑头的李岸，在听闻有金使之后，立即来到了临时的中军大帐之中。 “子明啊，金使来此何事？” 说实话，这是刘文昊不愿提起的事情，因为刚才那几个金使面见刘文昊，跟帐中众将讲出来的，也正是他之前胡乱猜测的！ 没错，东城沦陷了！ 而且最令刘文昊不爽的并不是东城被攻破，反而是做为河东最高军政长官的张孝纯降金了！ 一听到这话，李岸顿时睁大了眼睛！更是连呼三声不可能！ 他虽然和张孝纯共事时间不长，但对于这太原知府，李岸还是觉得，以张永锡的为人，怎么可能做出背主求荣之事呢？ 其实刘文昊现在也不敢确认此事，毕竟他可是一府之长，知府之尊！要知道，张孝纯虽然是山东人，但河东太原却是他的根据所在，怎么会屈膝投降？ 会不会是完颜银术可故意来慢我军心的呢？ 此时的李岸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开口，也不知这老滑头到底在想着什么。 从最开始相识到如今，李岸可以说是刘文昊绝对的恩人。若不是有这老滑头的提携，或许现在的刘文昊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在唐家寨放牛放猪，也或许早就被唐家大魔王赶出去了。 对于李岸，刘文昊很是感激，很多时候，不敢说言听计从，但对于李岸的想法，他还是十分尊重。 “大人，倘若东城真的沦陷，那么接下来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刘文昊此时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又把之前和心腹众将说出来的话同李岸讲了一遍。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刻的老滑头却从未有过如此严肃的一面，甚至考虑都不曾考虑，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大宋国祚一百六十余载，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 说到这里，李岸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于是冲着刘文昊又讲道：“对了子明，那金使现在何处？”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战争法规，任何交战方都会予以遵守。特别是此时宋金之间微妙的关系，更会如此。 即使太原守军对那五人没有一丝好感，但还是在刘文昊的安排下，将五人送去了专门接待来使的驿站。 其实这五人出使西城，不仅是要劝降刘文昊，而且还带着完颜银术可的密令而来。 众所周知，西城在不久之前爆发了瘟疫，所以他们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来。 如今张孝纯为了保全全城百姓，故而降了金人，所以整个河东，现在就只有太原西城一处战事。 这也算是银术可心里的一根刺！ 去岁南下，他就是被刘文昊所阻，今年再次南征，又是被此子所拦，银术可心中岂能不气？ 然而那五个所谓的金使在被刘文昊安置到驿站之后，根本就出不来！别说刺探军情，查探什么瘟疫的趋势，哪怕是想出去透透气都做不到！ 没办法，西城的驿站所在，距离城南并不远，所以你们几个既然喜欢西城，那就多呆几日。 隔离可不是一句空话，就算他们人手都带着几付准备好的汤药，但一想到李嗣本所部沾染瘟疫的下场，他们还是一阵后怕。 另外，就算没有疫情，他们也不会被刘文昊放出来的。该说不说，平晋乡军虽然是乡勇“升级”的，但有一项军令，可以说是领先了一个朝代，那就是所谓的保密措施。 这个时代，军队很少有保密的观念。比如这个金使，他虽然是使节，你若放他堂而皇之地在营中走动，只要稍微内行一些，他看一遍就能清楚你的虚实。 而自打刘文昊开始组建平晋乡勇营，在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规定。 话说远了，在听到李岸的说法后，刘文昊显然有些不自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李岸就是一个老油条。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老油条会是那样的决绝呢。现在与其说他是愚忠，倒不如说其忠义。 也正是因为此事，刘文昊对李岸又有了新的认识。 但就在他还想说一说关于东城的事情之时，吴青云师徒两个终于从摩云岭回来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给刘文昊带了一件礼物！ 此刻，就见在田中力的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那袋子封着口，而在面见了刘文昊之后，半大小子使劲的将那袋子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吴青云则是来到刘文昊的耳边，本来刘文昊还以为这老道士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可没成想，他却站在那里悄声说道：“子明啊，把所有无关紧要之人清场……”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那几个金使在说谎？还是说东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呢？ 可就在刘文昊不知所以之际，老道士却说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第三百一十章 来龙去脉 西城距离摩云岭只有五里路，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正是因为形势所迫，再一个，则是因为东城发生的变故。 为了印证打听到的消息，所以师徒二人多次往返，甚至还偷偷的去了一趟东城，这才在此时赶回来了。 说实话，老道士吴青云和徒弟一起在摩云岭走了这么一遭，虽然成功的将胜捷军的消息探听了回来，也顺势抓了一个“舌头”，但两人都不开心。 或许刘文昊也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糟糕！ 此时，为了保密，在刘文昊的安排下，除了李岸、李彦仙以及谭明喜和老道士师徒外，这间密室再无他人。 看着神秘兮兮的众人，李岸一改往日的笑脸，冲着那个被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的胜捷军校尉问道：“陈副将，东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胜捷军为何会驻扎在摩云岭？” 太原的东西二城相距不过二十余里，往常的时候，两城互为犄角之势，可以说不仅消息共享，就连商品物资也是互通有无。 但自从完颜银术可对太原进行锁城法之后，两座城池被硬生生的分割开来。现在别说是互通消息，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好飞过去。 被老道士抓来的胜捷军校尉名叫陈锡字友玺，原本是老腌贼童贯一手提拔起来的，但自打童贯伏诛，他也被打入了冷宫。 李岸一直都在东城，所以对于胜捷军并不陌生。别看陈锡不受待见，但此人的背景却十分复杂，因此，那老滑头岂能不混个脸熟？ “判官大人，小的就是个副将，知道的并不多……” 老道士一听那校尉的话，顿时就有些急了，怪不得此人和那个老滑头相识，原来这两个人还真是有点相似啊。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陈友玺竟也是个油条。 俗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在吴青云的示意下，田中力从身上也不知拿出来一件什么东西，仅仅只是在陈友玺的面前一比划，这小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 刘文昊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一方面，是因为老道士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对他讲了一遍，另一方面，他现在担心的还不止这件事，还有那五个完颜银术可的使节。 “小子，别在道爷面前偷奸耍滑，道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小子想要撅起屁股，道爷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吴青云可没有什么长者之风，年轻的时候，他也算是叱咤江湖，还能被这小子蒙住双眼？ 陈友玺见自己搪塞不过去，连忙和众人将这几日的事情讲了出来。 可他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李岸打断了。 “你是说东城此时已尽入金狗之手了？” 陈友玺木讷的点了点头，李岸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冬月初一夜里，金军破了城，所以……” “什么？不可能！” 别说是李岸不敢相信，在座的众人更是不信！东城的城防在河东来讲，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要知道，大宋靖康元年十一月初一的那天，唐芸馨等人才刚刚从东城带粮食回来！ 而在这一刻，李彦仙的心里则是有了些许疑问。 “等一下，初一那天金军破了城，你们胜捷军今日为什么会到摩云岭？” 可不是么，这还真是个问题所在！东城是在初一那天被攻破了，但今天都初五了，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还有，王禀虽然身为河东兵马都副总管，但麾下并没有多少部队可用，毕竟在河东，前有童贯后有范讷，老将军又能调动多少兵丁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胜捷军自从被老腌贼抛弃之后，便一直都追随在王禀的身边。所以既然东城已经沦陷了，那胜捷军为什么会出现在摩云岭呢？ 难道是因为老将军在金军破城之时带着胜捷军逃了出来？ 但这么一想也不对啊，胜捷军现如今是河东仅有的精锐，虽然说在野外不可能和金军争锋，可凭借东城的防御体系，金军怎么可能攻破东城的？ 陈友玺一边说着话，但他的眼睛却不老实，只见这小子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也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姓陈的，我劝你在这里千万别耍滑头，你胆敢说一句假话，我保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别看谭明喜此时在平晋乡军里是个文职，但要知道，谭伯山可是出身于绿林！ 李彦仙也站起来怒道：“我平晋乡军俘虏了数千金狗，你小子要是敢说一句假话，老子不介意送你和这群金狗呆些时日！” 其实李彦仙在这里还是说了句大话，平晋乡军确实是俘虏了一些攻城的金军，但也绝对没有数千那么夸张。而之所以夸大其词，其实也是为了震慑。 有唱白脸的，自然就有唱红脸的。看到左膀右臂纷纷出来吓唬那小子，刘文昊趁机也站起身来，说道：“好了！陈副将，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面对此情此景，陈友玺还真是被吓个够呛。他知道，女真人生性野蛮，真要是和他们关押在一起，还真没有好果子吃。 当下，他便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将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初一那天，金军本来攻打金肃门，但不知怎么回事，怀德门突然失守，金军趁势攻进城中！” 说到这里，陈友玺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哎！惨呐！金狗一入城中便开始四处劫掠，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你说什么？” 本来在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刘文昊还是李彦仙，都以为金军如果是破城的话，一定是攻破了金肃门，毕竟唐芸馨那小妮子回城的时候，正是从那个城门口出来的。 可当他们听到了陈友玺如此一说之后，都不自然的皱了皱眉。 确实，因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怀德门是太原东城的北门，按理来说，怀德门的防御不敢说是东城最高的也绝对不差，怎么听陈友玺的意思，仿佛是说，金军是一下子就冲进去的？ 而李岸在这一刻却似乎没有听进去，就见那老滑头反问道：“陈副将，你是说金军进城烧杀劫掠？” 陈友玺没有开口，而是再次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李岸突然感觉一阵头昏目眩，若不是刘文昊手疾，他差点就晕倒过去！要知道，此时他的家眷都在太原城中，特别是老婆蔡氏以及这一年多以来赚取的丰厚身家。 “那王老将军和张知府人呢？” 金军进了城但不代表他们一定顺利，只要王禀不死，完全可以坚持巷战，从而继续拖延时间，只要宋金和议，那么他们就必定还有转机！ 然而陈友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众人所有的希望都浇灭了，就见他抬着头，喏喏的说道：“河东兵马副都总管，王老将军死节，张知府为保全全城百姓，故而带着我们降了金……” 第三百一十章 来龙去脉 西城距离摩云岭只有五里路，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正是因为形势所迫，再一个，则是因为东城发生的变故。 为了印证打听到的消息，所以师徒二人多次往返，甚至还偷偷的去了一趟东城，这才在此时赶回来了。 说实话，老道士吴青云和徒弟一起在摩云岭走了这么一遭，虽然成功的将胜捷军的消息探听了回来，也顺势抓了一个“舌头”，但两人都不开心。 或许刘文昊也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糟糕！ 此时，为了保密，在刘文昊的安排下，除了李岸、李彦仙以及谭明喜和老道士师徒外，这间密室再无他人。 看着神秘兮兮的众人，李岸一改往日的笑脸，冲着那个被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的胜捷军校尉问道：“陈副将，东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胜捷军为何会驻扎在摩云岭？” 太原的东西二城相距不过二十余里，往常的时候，两城互为犄角之势，可以说不仅消息共享，就连商品物资也是互通有无。 但自从完颜银术可对太原进行锁城法之后，两座城池被硬生生的分割开来。现在别说是互通消息，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好飞过去。 被老道士抓来的胜捷军校尉名叫陈锡字友玺，原本是老腌贼童贯一手提拔起来的，但自打童贯伏诛，他也被打入了冷宫。 李岸一直都在东城，所以对于胜捷军并不陌生。别看陈锡不受待见，但此人的背景却十分复杂，因此，那老滑头岂能不混个脸熟？ “判官大人，小的就是个副将，知道的并不多……” 老道士一听那校尉的话，顿时就有些急了，怪不得此人和那个老滑头相识，原来这两个人还真是有点相似啊。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陈友玺竟也是个油条。 俗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在吴青云的示意下，田中力从身上也不知拿出来一件什么东西，仅仅只是在陈友玺的面前一比划，这小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 刘文昊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一方面，是因为老道士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对他讲了一遍，另一方面，他现在担心的还不止这件事，还有那五个完颜银术可的使节。 “小子，别在道爷面前偷奸耍滑，道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小子想要撅起屁股，道爷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吴青云可没有什么长者之风，年轻的时候，他也算是叱咤江湖，还能被这小子蒙住双眼？ 陈友玺见自己搪塞不过去，连忙和众人将这几日的事情讲了出来。 可他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李岸打断了。 “你是说东城此时已尽入金狗之手了？” 陈友玺木讷的点了点头，李岸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冬月初一夜里，金军破了城，所以……” “什么？不可能！” 别说是李岸不敢相信，在座的众人更是不信！东城的城防在河东来讲，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要知道，大宋靖康元年十一月初一的那天，唐芸馨等人才刚刚从东城带粮食回来！ 而在这一刻，李彦仙的心里则是有了些许疑问。 “等一下，初一那天金军破了城，你们胜捷军今日为什么会到摩云岭？” 可不是么，这还真是个问题所在！东城是在初一那天被攻破了，但今天都初五了，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还有，王禀虽然身为河东兵马都副总管，但麾下并没有多少部队可用，毕竟在河东，前有童贯后有范讷，老将军又能调动多少兵丁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胜捷军自从被老腌贼抛弃之后，便一直都追随在王禀的身边。所以既然东城已经沦陷了，那胜捷军为什么会出现在摩云岭呢？ 难道是因为老将军在金军破城之时带着胜捷军逃了出来？ 但这么一想也不对啊，胜捷军现如今是河东仅有的精锐，虽然说在野外不可能和金军争锋，可凭借东城的防御体系，金军怎么可能攻破东城的？ 陈友玺一边说着话，但他的眼睛却不老实，只见这小子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也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姓陈的，我劝你在这里千万别耍滑头，你胆敢说一句假话，我保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别看谭明喜此时在平晋乡军里是个文职，但要知道，谭伯山可是出身于绿林！ 李彦仙也站起来怒道：“我平晋乡军俘虏了数千金狗，你小子要是敢说一句假话，老子不介意送你和这群金狗呆些时日！” 其实李彦仙在这里还是说了句大话，平晋乡军确实是俘虏了一些攻城的金军，但也绝对没有数千那么夸张。而之所以夸大其词，其实也是为了震慑。 有唱白脸的，自然就有唱红脸的。看到左膀右臂纷纷出来吓唬那小子，刘文昊趁机也站起身来，说道：“好了！陈副将，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面对此情此景，陈友玺还真是被吓个够呛。他知道，女真人生性野蛮，真要是和他们关押在一起，还真没有好果子吃。 当下，他便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将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初一那天，金军本来攻打金肃门，但不知怎么回事，怀德门突然失守，金军趁势攻进城中！” 说到这里，陈友玺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哎！惨呐！金狗一入城中便开始四处劫掠，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你说什么？” 本来在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刘文昊还是李彦仙，都以为金军如果是破城的话，一定是攻破了金肃门，毕竟唐芸馨那小妮子回城的时候，正是从那个城门口出来的。 可当他们听到了陈友玺如此一说之后，都不自然的皱了皱眉。 确实，因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怀德门是太原东城的北门，按理来说，怀德门的防御不敢说是东城最高的也绝对不差，怎么听陈友玺的意思，仿佛是说，金军是一下子就冲进去的？ 而李岸在这一刻却似乎没有听进去，就见那老滑头反问道：“陈副将，你是说金军进城烧杀劫掠？” 陈友玺没有开口，而是再次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李岸突然感觉一阵头昏目眩，若不是刘文昊手疾，他差点就晕倒过去！要知道，此时他的家眷都在太原城中，特别是老婆蔡氏以及这一年多以来赚取的丰厚身家。 “那王老将军和张知府人呢？” 金军进了城但不代表他们一定顺利，只要王禀不死，完全可以坚持巷战，从而继续拖延时间，只要宋金和议，那么他们就必定还有转机！ 然而陈友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众人所有的希望都浇灭了，就见他抬着头，喏喏的说道：“河东兵马副都总管，王老将军死节，张知府为保全全城百姓，故而带着我们降了金……”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使 死节，指的是为保全气节而死。 听到这样的话，刘文昊顿时有了一种无力感。虽然在心里早已知晓了这个答案，但却没想到这件事来的那么快。 当然，若不是有刘文昊凭空出现在大宋，或许早在两个月以前，王老将军就会战死在沙场。 然而太原东城的惨烈不仅仅体现在这里，据陈友玺所言，金军入了城，王禀带着胜捷军同金兵进行巷战，身中数十枪，最后背负着供奉于太原祠庙中的太宗画像和长子王荀投汾河而死。 胜捷军麾下骁骑营全营殉国，指挥使唐鹏，副指挥使唐羽奋勇杀敌，最终也是寡不敌众，自刎而亡！ 随行苦战的太原军民，在见到这一幕之后，有的自刎，有的互刺，全部自尽于阵前，无一人偷生。 完颜银术可惊呆之余，恼羞成怒，拍马践踏英雄尸身，并命令士兵将其剁成肉泥，其手段之残暴，令人发指！ “该死的金狗！” 李彦仙听罢此话，牙齿咬的格格作响。而一旁的谭明喜更是愤恨不已，同时又为唐家兄弟以及战死的王禀父子感到一阵唏嘘。 “锦绣太原城如今已变得满目疮痍……” 陈友玺他们的胜捷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随着张孝纯一起降了金。而之所以在今日来到摩云岭，也正是出于银术可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西城守军，从而打破城门。 “你们是初一随着张永锡降了金人，为何却是在今日前来呢？那几天你们又在作甚？” 李岸的妻子蔡氏，如今还在城中，不仅如此，连同唐家二老等人也是一样，尽皆都留在了城内。 听陈友玺的意思，金兵进了城，就犹如土匪进了村，无论是太原的平民百姓，还是那些富户人家，特别是官宦宅门，更是遭到了灭顶之灾。 一时间，太原城内到处都是烧杀劫掠，直到过了整整四天，金军统帅完颜银术可这才下令停止对城中百姓的搜刮。 可即使如此，四天的功夫也是造成了太原军民死伤过半！ 李岸紧紧攥着拳头，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的老妻蔡氏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还能否建在？ 刘文昊也不敢去想，在下令封锁消息的同时，又对着老道士说道：“前辈，一事不烦二主，东城遭遇如此浩劫，咱们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年轻的时候，老道士以千门门徒之态，坑了不少人。至今为止，河东地区大部分衙门里依然还有搜捕老人家的告示。 不过自从他金盆洗手之后，所作所为，皆算是问心无愧。尤其是在结识刘文昊以后，更是明白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 听到刘文昊的话，吴青云也深感事关重大，于是点了点头：“子明啊，你说，需要我这副老骨头做什么？” 此刻，刘文昊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李彦仙又瞧了瞧被绑着的陈友玺。后者会意，随即便将那人押了出去。 在李彦仙等人走出密室之后，刘文昊这才对着吴青云说道：“前辈，晚辈是想让您辛苦辛苦，再去东城转转……” 其实不用刘文昊说，老道士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或许在武艺方面，吴老道可能稍微差强人意一点，但若是打探消息，这老道士远比沈良等人的手段还要高明。 只是让吴青云有些不太明白的是，就这么一件小事，你刘子明为何会如此神神秘秘的呢？ 在张元干走了之后，李彦仙俨然就是平晋乡军的二把手，况且太原府不是早就对其有了认可吗？这怎么还要背着他呢？ 或许这还真是吴青云多心了，之所以在此刻如此一说，完全是因为想要背着陈友玺罢了。另外，今日不是有五个大金使节入了城吗？刘文昊让李彦仙押走陈友玺，目的就是想要和金人的使节碰碰面，看看金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要知道，李彦仙可是和金人最先接触的，所以刚才两人在眼神交流之下，便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老道士走后不久，李岸突然问道：“子明，对于金使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东城沦陷已是板上钉钉的了，所以大家心知肚明，金人使节此次前来，目的就是为了招降。 此时，刘文昊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大人是怎么想的呢？” 看得出来，李岸的心已经乱了，特别是刚才陈友玺说到太原被金兵劫掠之时，他就已经不知所措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节，老滑头还是稳定了心神，冲着刘文昊讲道：“不见金使是不可能的，咱们还是先去探探金人的口风，至于降与不降，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这老滑头的意思虽然有点复杂，但也能听得出来，他现在是想投大金。至于有了这样的心思，或许也和他的夫人蔡氏沦入敌手有关。 刘文昊装作没有听明白，于是一边朝着中军大帐走去，一边回应着：“大人所言甚是，所以咱们还是先看看那金使到底有什么条件……” 说着话的时间，两人连带着谭明喜以及若干侍卫便一起来到了临时的中军大帐内。 不大一会的功夫，随着李彦仙的安排，外头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帐内众将齐齐侧首。只见一名金人使者在四名亲兵近卫的“亲近”之下，来到了大帐中。 那金军使者入得帐内，也没有视而不见，将两排威武的将佐官员瞧了个遍。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上首位的刘文昊的脸上时，却不由得疑惑起来。 南朝确实是不得人心，如此一个年轻的后生，难道就是那名传两河的招讨相公刘文昊？这也太年轻了！有没有到而立之年？宋军莫非欺我？亦或是传言有假？ 不过这位大金使节还是有一定城府，就见他不动声色上得前来，朝着上方抱了抱拳，高声道：“本官奉大金国元帅右都监之命，权充军前计议使，前来拜会！” “金使所来何事？” 那金使面色不改，微微一笑道：“招讨相公以一己之力，阻我大金铁骑数月，便是我家元帅也是极为敬佩……” 听罢此话，帐内众将均觉得面上有光，看见没有，咱们大人在金人心里的地位。然而刘文昊的眼睛却连抬都没有抬一下，口中更是没有丝毫感情，道：“说重点！” “哦，是这么回事，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河东全境已尽入我大金国之手，所以我家元帅认为，相公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欲招相公为我大金效命，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诏书 听到金使所言，刘文昊微微的笑了笑，眼神中尽是戏谑。 “哦？这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完颜银术可，能给本官什么？” 这金使名叫耶律倍，和众多降金的大辽贵胄一样，他也是契丹人。听了刘文昊如此一说，耶律倍顿感有门，于是连连道出银术可的条件。 “只要相公带着西城军民归顺我大金国，那么我家元帅必保相公他日之位不在那张孝纯之下！” “嘶！” 别说刘文昊，连带着李岸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该说不说，这银术可的牌面还真是大。张孝纯何许人也？先不说钦宗已经下令升其为河东安抚使，就单单说一下其资政殿学士之职，也是普通人一辈子不敢染指的地位。 或许在这里讲，可能很多人不太明白，因为宋朝官职品秩太过于复杂。不过在这里，可以拿包公的龙图阁直学士做以比较。 包龙图只不过是从三品，而资政殿学士确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可想而知，这银术可给予刘文昊的条件到底有多么丰厚。 要知道，刘文昊此时才多大年纪？你要说现在的刘文昊和张孝纯年岁相同，那么这个所谓的条件可能还有点低。 但话说回来，刘文昊别说能不能和张孝纯相比，哪怕是相提并论也绝无可能！ 没办法，两人的地位相差太多！就算他刘文昊顶着一个两河忠义招讨副使的名衔，但那又究竟有多少实权呢？ 说白了，什么也不是！ 军帐之中，众多将佐听罢此话，表情各异。有的欣喜，有的叹气，更有甚者，则是对那金使怒目而视，口中还连连高呼着：“呸！我家大人岂能被你们这群金狗所收买？” 王卓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刻更是着急，生怕刘文昊入了金狗的道道。 别看这王卓最开始只是个土匪山贼，但他绝对是个忠义之人。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他可不想刘文昊留下什么骂名。 其实对于王卓来讲，不管是降金也好还是忠于大宋也罢，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到哪里，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但是，自从跟了刘文昊以后，特别是在刘文昊的感染之下，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因为他觉得，一个人的名声太重要了。 还有，王卓早年间报国无门，不得已被裹挟落了草，可随着刘文昊一次又一次的东征西讨，在这之中他更是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而在王卓说完话之后，一时之间，大帐之中已然乱了起来。众将七嘴八舌，纷纷发表着各自的看法。 也是，如今的平晋乡军，早已不是当初刘文昊的一言堂。现在不仅有他唐家寨的老底子，还有诸多势力。 除了唐家寨之外，还有白马山的匪寇以及长寿山的好汉，更有王善带来的义军。 一时间帐内嘈杂不已，耶律倍则是把眼前的景象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可就他将众人的模样一一收在心里之时，刘文昊则突然拍了拍帅案：“好了！此时事关重大，本官要好好考虑考虑……” 这么一句话也就相当于下了逐客令，而那耶律倍显然也是个极其圆滑之人，听罢此话，心中暗喜，紧接着不等刘文昊开口，他便主动向帐中众将一一告辞，而后随着李彦仙为其安排的“亲卫”一起回到了城南的驿站中。 可就在耶律倍走后不久，大帐之中的众将则是跟开了锅一样。虽然此时依旧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东城所发生的惨事，但自从那金使入城，大家心里或多或少也都明白了东城的变故。因此，在这一刻，说什么的都有。 平晋乡军说好听点是隶属于厢军战斗序列，但说白了，他们这么一个部队，仅仅只是乡勇性质，现如今，无论是装备还是其他，都不是大宋朝廷给的。甚至自打金军围困太原，平晋乡军自上而下，已然被拖了数月的粮饷。 大宋年间，军队里面是可以携带家眷，而且一家人还可以单独分一间房。虽然房子有些简陋，但还是能满足一家人生活需要。 只不过这种待遇一般是那种祖传世袭的士兵才能拥有的，而像平晋乡军这种从乡勇成长起来的部队，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 若不是有刘文昊等人的维护，或许他们早就被朝廷解散了！ 当然，原河东宣抚使范讷不也是干了这样的事吗？当初唐家寨的王宽陈怀山等人，不也是被并入的各地厢军不是？ 另外，若不是邵兴邵翼两兄弟也被调走的话，或许今日的太原根本就不会那么难！ 话说远了，单说坐在上首位的刘文昊，此时就见他和李彦仙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随后便朝着帐中众将说道：“诸位，我刘文昊和大家相处这么长时间，也和金狗打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我就想问问，你们有多少人愿意投金狗，给金狗卖命？” 本来王卓还以为刘文昊对那金使的条件感了兴趣，但现在一听到刘文昊如此一说，他顿时明白了此中之意。 还别说，不愧让我跟你一回，没看错你！ 是啊，口口声声叫金人为金狗，不就是表明了态度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多数人和王卓想的一样，特别是和金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王善等将，更是喜出望外！随后，刘文昊便明确表示，誓死不降！ 之所以扣住金使，也是为了麻痹大金，从而为再次布防争取一些时间。 一听到这话，众将还能说什么？只是大家在听说东城沦陷之后，也是表情各异，唏嘘不已。 而后，在刘文昊的布置下，众将又是一阵忙碌，朝着各自的岗位而去。 既然打算和金人死磕到底，那么布防才是关键。西城的城防本就不怎么样，现在既然有了喘息之机，那就抓紧时间，等金狗来了给他们好看的！ 只不过，有开心的就有失落的，在帐中众将散了之后，李岸朝着刘文昊走来，随后悄声问道：“子明啊，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么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咱们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呢？” 可不是么，西城虽然在唐芸馨等人的努力下运回来将近二十万斤粮草，但说句心里话，就这么点粮草又能撑多久呢？ 不过刘文昊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就见他冲着李岸点了点头，道：“大人请且放心，下官自有办法……” 这可不是刘文昊无的放矢，而是在他的印象之中，他清楚的记得，河东虽然最后沦入金土，但只要他们再坚守一些时日，或许还会有转机，毕竟北宋已经亡了，所以等一切尘埃落定，那么就是他们的出头之时！ 之后的几天，在李彦仙等人的建议之下，刘文昊彻底的将那几个金使冷落了，似乎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而就在平晋乡军紧锣密鼓的继续巩固城防之时，完颜银术可的主力又将西城团团的围住了。只不过这一次银术可并没有派出大军攻城，而是从金军方阵走出来两个大宋官员，他们一边向着西城而来，一边又朝着城上高呼：“官家下诏，命尔等开城投降！”?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刘文昊的前途 paoshuba.com 十月下旬，也就是上月底，在宣化门还没有被金军攻破之前，钦宗赵桓为了稳住金人，便派遣聂昌、耿南仲和陈过庭分别向粘罕以及斡离不出割两河土地。 因此，自那日起，钦宗便已下诏，令两河人民开门纳降！ 本来赵桓的打算是以此来拖延金军前进的步伐，所以在挑选传诏的官吏之时，便已对其说明了一切。 东京汴梁至河东首府大约一千余里路，而传诏之人也就顺着钦宗之意，一路慢吞吞的赶来，正是如此，赶到太原也就过了十几天的时间。 当然，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钦宗赵桓此时已经落入了金军之手，不仅如此，连带着太上皇赵佶，也是一样被金军所俘获！ 大宋国祚一百六十七年，到此为止！ 整个大宋宗室，除了远在东平府的康王赵构，几乎都落在了金人手中。至于大宋国都东京汴梁，此时也早已成了人间地狱！ 刘文昊这些日子非常不舒服，一个是因为东城之事终究瞒不住唐家姐妹，再一个则是因为老道士师徒自那日起便没了消息，更是令他心力交瘁。 此时听得城下传来的消息，他便和李岸一干人等登上了城头。 这虽然不是刘文昊第一次见到太监，但他还是很好奇，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宦官。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王卓的嗓门最高，所以在刘文昊的示意下，就见他朝着下方喊道：“来人止步！” 你别看自打钦宗登基以来，朝中太监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对于刘文昊这些外放官员来讲，绝对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而那奉旨前来的宦官显然也有一定城府，在听到王卓的喊话后，立即止住了脚步，同时回道：“咱家奉旨前来下诏！” “下诏？下什么诏？” 其实自从那太监出现的一刻，刘文昊就已经有了预感，当然，他想的其实和这没啥关系，毕竟此时他早已知晓大宋已经亡了，所以便以为这太监是来告知大宋亡国的呢。 然而在王卓等人将这太监一干人等请进城中之后，特别是听完了那太监的来意之后，更是让他差点惊呼起来。 怎么？难道是自己系统出错了？难不成北宋还没有灭亡？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火山军使乃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一大堆骈文听起来确实不错，但却让刘文昊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圈，根本就不懂其中之意。不过在最后，他还是听懂了，朝廷是对他另有打算。 老太监名叫康力，其实这圣旨上涉及的不仅仅只有刘文昊他们，还有张孝纯、王禀等人。可以说，赵桓此次下诏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方方面面全都安排的很明白也很细致。 割让两河之地，河东安抚使兼太原知府张孝纯，被调入朝中，所以倘若那张阁老不被文轩说动降金，此次绝对能入得了禁中，没准还能一举成为宰执也说不定！ 至于战死的太原通判方笈都以及河东兵马副都总管王禀，均被升了职。同样，连带着李岸以及刘文昊也是如此。 只不过大家的前途却又让众人有些不明所以，特别是李岸对此更是有些不满。 是的，这看似给众人升官的诏令，却隐隐释放着另外一个信号：凡是当初李纲的追随者，此次都不在升职范围内，只能说相当于平调或是降职。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朝中那些诸公们到现在还在借此打击异己吗？ 但刚想到这里，李岸还是摇了摇头，觉得又不大可能。可就在下一瞬，他突然明白到了此中之意。 可不是么，当初若不是李纲，或许金军去年就已攻破大宋国都，所以这一次赵桓下的诏书内容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么说，赵桓下旨还是为了讨好金人！ 是啊，看到没有，河东范围内，特别是太原任上的各级官吏，都有新的任命。虽然大多都调离河东，可众人的前程却也不赖。 李岸被调入成都府路转运司，虽只是个监察判官，但那绝对是个肥差。只是刘文昊的任命却有些差强人意，他被调入利州路，阆州下辖的紧县苍溪权知苍溪县。 大宋官制，若官员品秩高于州格，用“判”字；官员品秩与州格相等，则用“知”字。至于官员品秩较低，则用权知。 所以在这一刻，刘文昊的前途就是个紧县知县。 大宋县分十等，紧县排在六等，一般来说，人口户数达到两千以上称为紧县，达到三千户则成为望县。 就比如张元干，此次朝廷给他下达的任命，就是一望县的县丞。对于他暂且不说，就说李岸之所以不满，也是为了刘文昊。 乖乖，别的不说，就说一下刘文昊守住西城这么个功劳，整个河东都已沦陷的情况下，西城依旧屹立不倒，哪怕是让他官升三级，权知阆州，任知州一职也不为过。 当然，刘文昊还很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但话说回来，朝廷还是不开眼啊！ 而李岸之所以能捞到个肥差，或许也跟他这一年多的运作有关。 至于李彦仙等军中低级将领，在这圣旨上体现的却并不明显，也是，谁让他们的品秩太低，赵桓怎能知晓一二呢？ 况且就连刘文昊也是挨着王禀的光，若不是在这之前老将军多次推荐，估计他根本就不会入了朝廷诸公的眼。 此时那老太监康力或许也察觉到了一丝苗头，所以在念完圣旨之后，更是对此勉励一番。 这么说，康力自从来到河东之后，尤其是看到这曾经的大好河山变成如此模样，更是痛心不已！ 别说，这老太监还颇有一副家国情怀。也正是如此，在从金人那里知晓了西城之后，这才又挑挑拣拣，将刘文昊等人的任职前途都一一讲了出来。 然而在他念完了圣旨，等着刘文昊等人奉旨之时，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那小子竟会如此大胆，竟敢抗旨不尊，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道：“下臣刘文昊不奉旨不投降！如若金人真的想要河东全境，那不妨真刀真枪的在下臣手中抢过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怒斥 如若放在平时，胆敢抗旨不尊，必定会被朝廷降罪，当然，在大宋年间，一般来讲，抗旨，尤其是文人士大夫出现此种情况，多半并不会被朝廷怎么惩罚。 或许相应的惩罚肯定是有，只不过并没有明清两朝严重。但现在并不同，刘文昊不奉旨，不投降，其实正合了赵桓之意。 如果说现在北宋没有退出历史舞台，或许刘文昊的前途也就会因为此事而有了新的方向。不敢说将来他能到达什么样的高度，但最起码绝对能入得了诸公的眼。 而此刻，别说赵桓了，连带着朝廷诸公也是自顾不暇，或许就在几天之后，金人扶植的傀儡张邦昌便会登基代宋！ 从此，北宋彻底沦为了过去时！ 听了刘文昊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康力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不过这老太监却在同时非常欣慰，因为刘文昊要是奉了旨，他或许感到的不仅仅只是心痛，更是心酸！ 一百六十年国祚，大好河山之下已然变得满目疮痍！ 金人亡我大宋，却又把这河山变作焦土！ 其实现在康力还不知西城发生的瘟疫，如若这老太监知晓此事，怕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镇定。 而李彦仙、王卓等人听了刘文昊那一番话，更是异常欣喜。是啊，你金狗如果有能耐，那就在爷爷手里把西城抢过去！ 倘若没能耐，那就给爷闭嘴！ 也的确，刘文昊现在还真有这样的底气！ 完颜银术可的大军确实不少，再加上此刻投降的胜捷军，的确对于西城非常有威胁。但是，现如今西城十多万军民也不是好惹的！ 王善的义军在前些日子虽然有六万多人感染了瘟疫，但时至今日，不敢说疫情已经过去了，可现在的义军也绝对敢说他们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战斗力。 还有，别看西城的粮食不太多，可再坚持三两个月也绝对没问题！ 所以，刘文昊才会敢这样大放厥词。 是啊，如果是真实的历史的话，大宋应该是在靖康二年亡国的。可是现在才靖康元年十一月，并且下个月还有个润十一月，距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刘文昊觉得只要撑到过年，康王赵构肯定就会登基，这样一来，河东虽然不保，但他们的前途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之所以会如此，也和体内的系统有关。就比如说刚才，当他抗旨之后，终日没有声响的系统竟突然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为大宋争取国运，奖励五十签到点！” 刘文昊对此真的有些无语，这狗屁坑爹的系统，平时签到也没见怎么积极，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他显然没有那个时间去考虑。毕竟他还得为自己的前途思量一番，最主要的是为了大宋国运。 刘文昊知道，宋高宗南渡之后，由于是孤身南下，所以并没有多少亲信部下。 当然，靖康之变前，康王赵构就是被派出来招兵勤王的，因为当时的身份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皇子，所以也不会有多少人去投靠他。 而靖康之变后，宋徽宗的子女除赵构外几乎被一网打尽，因此，在国难之时，赵构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宗室力量来帮助他，他除了一个宋徽宗之子的名分外一无所有。 所以在那之后，赵构担心掌握不了局势，因此对于到达南方，只能依靠从北方南逃和本来就在南方留存的士绅以及文官集团来帮助他立国维护统治。 刘文昊还知道，大宋一直以来都是以文治武的国策，文官集团的地位相当重要，他们是可以制衡皇帝的存在，所以当今天子他们都不怕，何况是赵构这么个单身皇子？ 因此，这位南宋所谓的中兴之主一开始就处于绝对的弱势。 虽然赵构登基称帝后，陆续重用的大臣如宗泽、杜充、李纲、赵鼎、黄潜善、汪伯彦、范宗尹、秦桧等，大部分都是宋徽宗时期的天子门生，宗泽和杜充的资历更早，他们科举中进士都要追溯到宋哲宗时期。 但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成为赵构的心腹，他也没时间培养自己的心腹，毕竟是逃出来的幸运皇帝，以前谁知道赵构能当上皇帝啊，他自己也估计想不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文昊才大胆的放手一搏，这样一来，只要撑一下，那么他就完全有可能以此来进入赵构的视线之中，从而为他将来的打算做铺垫。 这几天，刘文昊签到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看着系统商城，特别是看到其中的几个商品，更是动心不已。 当初他虽然被丫鬟彩云打断了系统介绍，不过他心里却很清楚，只要自己绑定的大宋国运，那么他就一定有机会将那几个商品都拿下！ 所以在这一刻，问题又来了，他该怎么才能让大宋国运上升呢？ 赵构是毁誉参半的皇帝，有人说他是大宋中兴之主，也有人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投降派，但在刘文昊看来，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这样，那么不妨在赵构身上下点赌注，谁让刘文昊自己的系统会绑定那该死的国运呢？ 以前他是被迫而又无奈的抗金，但现在，他确确实实就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会这么积极！ “刘大人，咱家不好再多说什么，既然大人不奉旨，那么咱家就回往京都如实上报！” 其实跟在康力身边的随行人员，不仅仅只有大宋这方面派出的派员，还有金国的一些使节。 可还没等刘文昊送客，一旁的金朝使节则是高呼道：“你区区不过一个芝麻小官，怎敢大言不惭？不怕我大金国兵锋所指之下，一切皆化为齑粉吗？” 这大金使节显然也是个高傲的主，然而他没有料到，刘文昊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垒的，黄河不是尿的！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有能耐，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别再老子面前吆五喝六，没用！” 大金使节虽然闹不懂什么牛皮和火车，但也能听懂刘文昊的意思，一下子闹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而就在刘文昊怒斥大金使节之时，不知怎么回事，唐芸双在彩云和唐芸馨的搀扶下来到了近前……?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后续 俗话说纸终究包不住火，唐家姐妹最终还是知道了东城发生的惨事。 如今唐家兄弟战死沙场，唐家二老连带着半大小子唐麟下落不明。不仅如此，连同前去探查消息的老道士师徒也失去了联系，怎能让那姐妹二人还能再坐得住呢。 因此，在这个前提下，唐芸双不顾身体没有痊愈，毅然让小妮子唐芸馨带着她来到了帐外。 看到那姐妹二人，刘文昊当下不在说什么，于是遣退金使以及老太监康力等人，随后便来到了唐芸双的身边。 其实一直以来，那丫头的身体底子并不差，但谁也没想到，不知怎么回事，自打其感染了瘟疫之后，身体的变化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若不是还有老神医在此为其诊治，估摸着唐芸双的病情会更加恶化下去。 其实这也不难解释，用后世医学来描述的话，只能说这所谓的瘟疫病毒只是个诱因，毕竟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相同，所以对于病毒的侵蚀也会变得不同。 当然，此时大家谁也不清楚，那丫头在感染瘟疫之后，又感染了另外的病症。而刘文昊之所以又看不到这丫头身上的异样，完全也和大宋国运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 首先来讲，刘文昊的系统是绑定着大宋国运的，所以一旦大宋国运上升，那么他的系统也就随之可以给其很多增益效果。 增益，也可以称之为buff，就比如上一次系统刚刚觉醒之时，刘文昊在什么东西都不借助的前提下，竟然能够一下子指出瘟疫的所在，并且能根据这系统加持，从而写出一道经方，帮助皇甫秋解决难题。 但在那之后，由于大宋国运持续下降，因此，这种增益效果也就随之渐渐的消失了。 在搞定康力以及大金使节之后，刘文昊便随唐芸双姐妹二人又回到了宅子里。 此刻，就见那丫头问道：“官人，妾身的两位兄长真的……” 刚说到这里，那丫头已经泣不成声，而一旁的丫鬟彩云也是如此，或许只有小妮子唐芸馨此刻还能相对坚强一些。不过仔细看去，那小妮子也是强作镇定，眼泪也在眼圈里打着转。 刘文昊知道已经瞒不住了，于是叹了口气，随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到刘文昊的模样，唐芸双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悲伤，顺势扑进刘文昊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良辰美景，佳人入怀，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可现在看来，刘文昊对此却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看着唐芸双耸动的双肩，他也只能任由那丫头的泪水沾满自己的胸膛。 就见刘文昊两只手如同投降一般，举起了又放下，甚至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而这样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丫头或许是哭累了，所以下意识的离开了刘文昊的怀抱才终于结束。 这一刻，也或许是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所以才终于醒转过来。 “那妾身的父母和唐麟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问题问的，刘文昊又哪里能知晓？再说他又不是算命的，怎能知道唐家二老的去向呢？ 但此刻，看着眼前哭成了泪人模样的俊俏丫头，刘文昊还是决定撒一个谎。 “放心，岳父岳母他们现在很安全，只是东城还在金军的掌控下，所以他们才没有机会赶过来……” “真的？” 唐芸双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依旧挂着泪珠。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异样。 是啊，即使这丫头病了良久，但她的心思却依旧细腻。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了一遍。 东城目前已经沦陷，据传，完颜银术可为了泄愤，更是纵兵劫掠了整整四天之久！ 四天的时间，那曾经的锦绣太原城早已变得满目疮痍，说是人间地狱也毫不夸张！ 而且据陈友玺所言，金军进城劫掠的主要目标都是那些富户和官宦人家，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还说唐家二老平安无事，似乎真的有些牵强。 就这个，先不说已经降金的张孝纯，哪怕是跟着那位张阁老一起投降的胜捷军，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但刘文昊哪怕是知晓了这样的后果，也是在那丫头问出此话的第一时间便猛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娘子你可别忘了，岳父大人那一身武艺可不是白给的！” 说的也是，唐德安即使到了花甲之年，寻常个汉子也是近不了身。况且唐府还有那么多下人不是？ 另外，唐鹏唐羽兄弟二人早已成家，唐府可不简简单单的只有唐家一家人。只不过在这一刻，唐家老的老小的小，到底能不能应对所有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正当这对夫妻还在这里猜测唐家二老的事情之时，李彦仙则是按照刘文昊的布置，又把西城的城防再次加固了一番。 特别是关于炮车阵地，马昂秦都等人更是下了一番苦功。只是对于石弹的问题，还是让他们最为头疼的，毕竟此时整个西城范围内，根本就没有多少石弹了。 现在要说去拆什么民居凑石弹也不现实，好歹也是到了入冬时节。而就在他们头疼不已之时，唐芸双则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如今天气又冷了下来，那么何不把水结成冰，从而用来代替石弹呢？ 一听到这个主意，刚开始众人并没有多么欢喜，大家虽然知道冰块也不错，但要是用于抛射，到底能不能行，谁也不敢保证那效果。 就这样，在刘文昊的授意之下，马昂和秦都等人进行了一次试射，你还别说，“冰弹”的效果不比那石弹差多少！ 如此一来，众人喜出望外，所以便开始着手弄出一系列的“冰弹”以及炮车，用于反制金军。 当然，现如今谁也不会再去理会老太监康力带来的圣旨。毕竟刘文昊都已经打算不奉诏了，那么这一道圣旨还有什么用？ 随同康力前来的几个小太监以及金军的使节则是一起被送出了城，因为和前几日耶律倍等人不同，所以这一次，耶律倍五人依旧还被扣在城南的驿站里。 从这之后，一连数日，耶律倍也没能再见到刘文昊，直到大宋靖康元年十一月二十的这一天，太原的西城又传来了金军攻城的消息……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反击 或许耶律倍自己也没想到，自从他进入西城劝降，竟然会被刘文昊扣在城中这么久！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刘文昊对自己的劝降动了心，所以才会“考虑”那么长时间。毕竟现如今的西城，人员混杂，光是他一人动心，其他人难免会不服，所以这么长时间也很现实。 可是直到前两天，耶律倍这才回过味来，刘文昊这厮就是想扣住自己而后争取布防时间！ 但在这么一想之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老太监康力进城下诏之时，耶律倍和随行的金人使节还曾短暂的见过一面。 那个时候虽然刘文昊不奉旨不投降，但经过他们的分析，觉得还是因为宋廷给予的待遇实在太低的缘故。 也是，就拿刘文昊的战功来讲，一个小小的知县之位怎能入得了这位“相公”的眼？同时，耶律倍对于宋廷还是大大的鄙夷了一遍。 而且在那个时候，他还是觉得，正是因为有了宋廷下诏的这么一个插曲，刘文昊靠近大金就越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这刘文昊都是一个妥妥的人才，你南朝诸公竟然会如此不公，那就别怪他耶律倍挖墙脚了！ 然而，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该来的却终于还是来了！而且还是最让耶律倍愤恨不已之事！ 这姓刘的，分明就是拿自己当猴耍！ 别说是他，连那城外的完颜银术可也十分想不通。如今大金国文治武功，为何还要愚忠于这种朝廷呢？ 另外，本来银术可不想再起烽烟，这是因为打了良久，虽然各族士卒算不上强弩之末，但厌战之心人皆有之。 想想也是，大金国西路军一路势如破竹，各族士兵烧杀劫掠，抢得不亦乐乎，但偏偏完颜银术可她们却也遇上了太原这么一个硬骨头，不仅没能好好的啃下肉来，反而还把自己的后糟牙磕出了血，你想那些士卒岂能还愿意打下去？ 虽然东城在张孝纯投了金之后，银术可及时的让手下纵情的抢了几天，但相对于其他各部来说，大家心里还是极不平衡的。 而之所以挑选耶律倍五人充当使节，其实也是高庆宏的主意。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早在唐芸馨等人，不，应该说最早是在王卓和老道士等人先期去往东城求粮的时候，高庆宏就已经发现了西城缺粮的困境。 当然，其实文轩投降之时也已把这事和他禀告过了，但在那一刻却并没有引起银术可的重视，再到后来西城的疫情爆发，以及文轩曾经知晓张孝纯的计划，这才终于让银术可决定放手一搏。 后来的发展也正如文轩猜测的那样，张孝纯投了金，东城彻底沦陷，所以这样一来，银术可觉得西城虽然还有零星顽强的抵抗，但也不是不能用另外的手段拿下。 是的，张孝纯投金让银术可尝到了甜头。他以为，大宋官员都是那种贪生怕死的货，就这么放心的让耶律倍充当计议使，前往宋营。 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竟变成了这般模样。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对麾下士卒再许下承诺。 但是，现在金军的攻势却并没有以前那么凶悍，一个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西城，不过是太原旁边矗立起来的新城，而且相对于东城来讲，这里更加贫困，即使攻下来，除了徒增伤亡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 再一个，相对于东城来讲，别看这里的城防不如那边，但西城这些守城卒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架势，还是让各部攻城部队胆战心惊。 话说远了，今日是李岸第一次登上城头，别看这老滑头平时没什么正形，但对于金军攻城，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 只是这一次却并不一样，特别是对于金军的炮车发来的石弹，老滑头还是有些后怕不已，甚至更有些后悔来到城头。 为了反制金军的炮车，刘文昊此时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马昂的陪同下，一去登上了最高处的箭楼。 而这一刻，陪着李岸身旁的只有李彦仙。 “金军兵力充足，炮击是不会停的！” 李彦仙没有丝毫恐吓那老滑头的意思，但这句话出口，还是让李岸捏了把汗。 什么？这都轰了半个时辰，为何还不停歇？照这么轰下去，别说西城，哪怕东城的城墙也给填平了！ 但这老滑头万万没想到，李彦仙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判官大人，请且放心，这几日虽然我们的石弹不多，金军的石弹也不会太多！就以如此密集的炮击，他们绝对也坚持不了多久！据下官估计，至多两天，他们就会前来扣城！” 两天？李岸真想骂句娘！这种情况还要熬两天！难道咱们就不能反制？听听这声响！看看那架势，莫说两天，哪怕半天，也够呛啊！ 见李岸默不作声，李彦仙微微一笑笑：“这算个甚？前些时日，金狗对我们是昼夜不停的轰击！也没见怎么样不是？” 啥！还昼夜不停！ 李岸有些懵了！先不说炮车有多大的破坏力，就单单说这架势，抛出去伤亡暂且不提，就说如果白天晚上都这么干，对西城的士气打击可谓沉重！ 难怪张孝纯会投降，看来这女真人的凶悍不仅仅体现在马蹄子上啊！ 一时间，李岸突然感觉到自己头上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就像那死神已经在向他招手一般！ “少严啊，咱们就没有什么手段了吗？” 其实按照李彦仙最开始的想法，太原守军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这么一座类似村镇的小城，能坚守这么长时间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极限了。 特别是城中的物资极其匮乏，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要不然，那女真名将也不可能死盯在这里。 不过自打唐芸双给众人出的那个主意之后，现在虽然没有多少石弹，也没有多少火器，可这所谓的“冰弹”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这和金人还不同，你看金军若是想要模仿西城守军，也想弄个冰弹出来，短时间之内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毕竟那汾河水也被冻上了不是？ 而就在李岸问向李彦仙的同时，突然之间，在西城的上空传来一道耀眼的白光！ 一看见这个信号，李彦仙便明白了刘文昊的用意，赶紧朝着一旁的李岸说道：“判官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第三百一十七章 无奈 人人常说六十年一甲子，十二年一轮回。 这句话对于大金国十分受用，因为在十二年前，大金还只是一个分散的女真部落联盟。 在那时候，位于白山黑水之间有无数个女真部落。说句不好听的，在女真人都未曾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他们也就跟一盘散沙差不多。甚至连一些马匪都比他们强！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辽国成为北方草原霸主的时候，女真部落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辽国的附属，处处受到辽国的剥削。 有句话叫有压迫就有反抗，所以在女真各部再也受不了辽国的欺凌之后，便在完颜阿骨打的带领下，逐渐的开始统一之战。 就这样，女真部落的势力也同时强盛起来！ 当然，金国的崛起，除了完颜阿骨打本人的文韬武略之外，还少不了其他功绩卓着的将领的支持。完颜银术可，便是其中一位！ 或许银术可的战功不如完颜娄室，地位也比不上其他女真贵胄，但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也就没有今天的大金国。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原来，当初辽国对女真压榨很严重。而完颜阿骨打统一了女真各部以后，就准备举兵反抗辽国的统治。 但要起兵，就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就是古人最崇尚的“师出有名”。 而在那个时代，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哪里有什么好的借口。甚至在最后，他竟还有了放弃的想法。不过在银术可力促伐辽的建议下，阿骨打这才下定决心攻打大辽。 原来，当年银术可曾去大辽讨要女真部落的“通缉犯”，但他在大辽国见着的却是天祚帝荒废国政，辽朝上下一片离心离德的景象。 所以，银术可将这些都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底，等他一回到金国，便将辽国的国政情况向完颜阿骨打做了报告。 这还不算，报告之后，他还力陈攻打辽国的可信性。也正是因为在完颜银术可的建议和支持下，大金国才终于成为了日后北方草原的另一位霸主！ 十二年弹指一挥间，大金国此时的国力完全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不过在此时此刻，银术可却对于眼前的太原西城，不知怎么就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特别是大宋守军的炮车发出密密麻麻的“冰弹”之后，更是让他有了退却之心。 这一刻，炮击仍在继续！城外的金军仗着炮车数量的优势，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太原西城上，就再看不到一座完整的建筑，甚至连那墙头也被轰缺了数十处！ 至于城内的民宅，那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建筑能够抵挡这样的炮击呢？ 可谁又能想到，仅仅只是半天的时间，那西城守军就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攻防战。而且这还不算，他们竟然还在城内给金军的炮车阵地予以有效的反击！ 是啊，因为看不见大宋守军的炮车位置，所以金军炮车发出的石弹根本就无法直接命中！反而还在守军的一轮齐射之下，接连毁掉了十几座炮车！ 这一下，让奚族贵胄萧余锋更是发起狠来：“给我轰！崩坏城墙！填平城池！” 一时间，炮车阵地除了那炮车的机扩声就只有他的怒吼！ 其实银术可这一次之所以下定决心攻打西城，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自从降服了张孝纯又派了耶律倍等人出使西城以后，十几天的时间，银术可岂能每日都在等待刘文昊的消息？ 这期间，他并没有闲着。一方面，因为有了文轩等人的辅佐，银术可在太原东城完全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况且太原东城的物资，那是相当齐全。仅仅只是这一样，就使得他根本没了后顾之忧。 而另一方面，他更是开始着手寻找刘文昊的岳父母，想着以此作为要挟的条件。但这十几天下来，不仅找到唐家的人影，甚至连唐家寨居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也被夷为了平地！ 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似乎都成了一句空话。就好像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唐家人存在一样！ 无奈之下，银术可便又把目光瞄上了攻打西城这里。虽然在这期间，有大宋的宦官带来宋帝的旨意，可那天杀的刘文昊不仅不奉旨，还他娘的把金国使节扣住了！ 一想到这里，银术可的心情就越发的沉重！ 眼瞅着横扫河东了，怎么偏偏拿一座孤城没有一点办法呢？ 也是，金军十几天的功夫，架设了数百座炮车，但连续轰击了一上午，所发石弹少说得有数千颗了，可是你看，现在的西城还是在宋军的掌握之中。不仅这样，宋军竟然还能做出有效的反击！ 反观金军的炮车阵地，半天下来，光是炮车就被摧毁了四十多座，不算奚族工匠，单单是士卒就伤亡了五百多人！ 这仗还怎么打？特别是宋军的“冰弹”来袭，更是让金军吃尽了苦头！ 现在别说壕桥鹅车这些攻城器械到底能不能奏效了，此刻怕是能不能再弄出相应的炮击，或许都难说！ “迪烈，去把萧余锋喊过来！另外让儿郎们歇息歇息……” 自从阿图鲁养伤之后，完颜迪烈便已经顶替了他的位置，听到银术可的吩咐，他便立即动身前往炮车阵地。 然而，当完颜迪烈刚刚踏上阵地前沿，突然之间，一片惨叫声在不远处响起！ “狗日的！攻破西城，定要屠尽全城老少！” 剧响过后，完颜迪烈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意，一双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而在前方的萧余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短短半天功夫，阵地上便有四十多座炮车报销，这还不算因宋军抛射的“冰弹”而减员的炮车！ “萧余锋，元帅有令，停止炮击！” 听到这样的命令，萧余锋皱了皱眉。停止炮击？为什么？一上午的时间，老子的兄弟就这么白白的送命了？ 就在萧余锋犹豫间，又一颗巨大的“冰弹”从天而降！ 虽然百十斤重的冰弹不是很大，但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自然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如果命中人，砸成肉饼绝不是吹出来的。而如果直接命中炮车，那损失绝对更大！ 别看这冰弹都是一些坚冰做成的，但对于木制的炮车车身来讲，简直犹如死神一般。无论是命中底盘，还是横杆，这座炮车基本上都算是废了！ “老子就不信了，宋军的炮怎么就那么准？” 看着被毁的炮车，萧余锋的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可还没等他继续下令还击，完颜迪烈却又在他的耳边说道：“萧余锋，元帅说了，停止炮击，你怎么还不让儿郎们撤下来，难道想要违抗军令吗？！” 看着完颜迪烈高高举起的马鞭，萧余锋猛地叹了口气，眼睛看向远方的西城，而后便朝着阵地上的各级将领道：“儿郎们，撤……”? 第三百一十九章 靖康之耻 因为郭京作祟，大金国东西两路军顺利破了东京汴梁城，并由此俘获了徽宗父子。 靖康元年润十一月，金军进入东京汴梁，随着大肆搜掠后，废钦宗赵桓为庶人，又僭立一向主和的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 金人在扶植张邦昌的同时，再次对京都搜刮，即使百姓女儿家的钗钏之物也在掠取之列。即使这样，也依然没能满足大金国的狼子野心。甚至开封府担心金银不够，金人无端挑衅，便在开封城四周设立市场，用粮食兑换金银。 由于京城久被围困，粮食匮乏，百姓手中的金银也无所用，便纷纷拿出来换米。就这样，开封府又得金银数十万两。 然而，开封城已被搜刮数次，金银已尽，根本无法凑齐金人索要的数目。一时间，金军到处烧杀劫掠！ 据传，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在这样一个广大的地区，金兵杀人如刈麻，臭闻数百里！ 在那之后，因南下日久，金军恐生变化，于是便分为两路撤退北还。 一路由斡离不监押，包括徽宗、郑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一行人沿滑州北去。 而另一路则是由西路军统帅粘罕监押，包括钦宗、朱皇后、太子赵谌、宗室及枢密使孙傅、张叔夜、秦桧等人沿郑州北行。 在这其中还有东京城内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万人等北返！ 东京沦陷后，徽宗九子康王赵构，因逃往东平府而逃过了一劫。后来在老将军宗泽的建议下，经临漳过黄河，逃到济州。 而随着金军另立新朝，建立伪楚后，在济州的群臣即想奉康王赵构在济州称帝以重建大宋荣光。 同一时间，刘文昊率太原军民坚守西城，自上月初一，直到隆冬腊月，前后数次打退完颜银术可麾下的大军。 不过在这一刻，西城孤立无援，并且城中存粮早已断绝，甚至于守城军民饥饿得都有扶不住兵器的。 而城中的牲畜，包括战马，牛羊驴骡几乎也全部成为了守城军民的腹中餐。可即使这样，军民还是缺衣少粮。 时间越来越靠近年根，即使有系统加持，可对于银术可的锁城法以及不时围攻的金军，刘文昊依旧是一筹莫展。 “子明啊，要不咱们派人和银术可谈谈？” 李岸想的很多，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现在和金军谈一谈，那么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的确，现在大家有着国仇和家恨，但你要是不能活着，还谈什么报仇呢？ 可还没等刘文昊开口，一旁的李彦仙则是摇了摇头。 其实这种场合做为单纯的武将来说，李彦仙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的西城甚至整个河东又有多少武将呢？ 刘文昊心中也是感慨万分，每日签到虽然获得了一系列的签到点，可是自己的系统对于其他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先不说打退多少次金军的进攻，就说说现在城中最大的难题，他也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如果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怕是真的不用银术可派兵压上，他们就得全都饿死在城里了！ 也是，连弓箭上的牛筋以及盔甲上的牛皮部分都用大火炖煮充饥。可见城中到底有多么缺粮了！ 此时，说句不好听的，粮库中的糠皮都已经全部被吃光了，甚至近郊的树皮草茭也作为了口粮。 幸好在这之前，刘文昊在西城搞了若干个大棚，要不然，西城没准真的会出现易子相食的惨剧！ 可就算这样，依旧还是杯水车薪！ 现在西城所有的粮食加在一起，先不说西城有十万军民，就说能不能让平晋乡军几千人饱餐一顿都十分困难。 但就在这一刻，刘文昊突然发现，李彦仙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少严兄，咱们此时缺衣少粮，天气越加寒冷，在这么下去，难免城破人亡，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李彦仙此时能有什么想法？打又打不了，守怕是又守不住，粮食的重要性，相信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心里都明白。 正当三人无计可施之时，沈良突然闯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疾呼道：“大人，喜事来了！” 喜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喜事可言？ 随着沈良入门的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个年轻的后生，竟然还有个半大小子！ “唐麟？！” 此时此刻，刘文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老天爷这真是开眼了！” 随着张孝纯投降，王禀父子身亡，刘文昊在那个时候也是感觉唐家众人必定凶多吉少了。然而此时此刻还能见到半大小子，他怎能不高兴？ 不仅如此，唐麟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此子不是老道士吴青云的小徒弟田中力又会是谁？ 看到这一幕，刘文昊心里当下就有底了！看来唐家二老至今安然无恙！这事要是传到唐芸双的耳朵里，那丫头肯定会开心的睡不着了。 只是现如今唐老爷子还有吴老前辈人都在什么地方呢？另外，此次这两个半大小子冒险前来，到底又有什么事呢？ 可还没等刘文昊开口，性急的唐麟立即把自己的来意讲了出来。 此时，就见那半大小子先是大口大口的喝了一碗水，而后便对着帐中众人说道：“文昊兄，小子此次前来是奉了爹爹之命，为你们献计来的……” “献计？” 其实刘文昊此时最想要的可不是什么计策，毕竟以西城守军此时的状态而言，即使有什么计策又能如何？ 说句实在的，还真不如给他们弄点粮食来的痛快！这么说，就是现在，哪怕是给西城守军每人一个白馍馍，别说让他们去打城外的金狗，哪怕是金军的精锐拐子马，他们也敢嗷嗷叫的往上冲！ 人啊，一旦饿极了，什么事不敢做？ 唐麟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堪舆图，或许是早有准备，就见他指着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文昊兄，据田家哥哥和吴老前辈的查探，发现金军主力驻扎在石桥以西，一个名叫秦家岭的地方……” 这还用查吗？刘文昊手中有着望远镜，自然明白金国大军的营地。 石桥，也就是当初金军用于拦截护城河而建堤坝的地方。每每想到这里，刘文昊就是一阵心痛，因为至今为止，杨再兴依然是不知所踪！ 但听到唐麟所说的话，他还是有些懵了！金军主力确实是驻扎在秦家岭，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说，你小子是想打金军连营的主意？ 第三百二十章 转机 自从张孝纯变节之后，太原东城便彻底的沦入了金军之手。自那以后，完颜银术可更是纵兵对太原东城进行了一系列的烧杀劫掠，曾经的锦绣龙城，就这样短短几天内变成了人间地狱。 河东兵马副总管王禀，携长子王荀投汾河而死。胜捷军大部随着知府张孝纯投降，而原胜捷军骁骑营却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唐家兄弟饮恨沙场，不过唐家二老连同半大小子唐麟以及当初唐家寨众多乡民则是成功的逃了出来。 十一月初，刘文昊因不放心东城的局势，故而拜托老道士吴青云前往东城查探消息。别看那老道士最初没了音信，可却也不负众望，终于找到了唐家众人。 原来，东城沦陷后，金军对于城内，特别是那些矢志抵抗的军民大下杀手。无奈之下，唐德安带着一家老小还有王荀的遗孤，以及李岸的老伴等数百号人连夜出了城，打算回崛围山避难。 可是由于金军的围困，几百人的目标实在太大，不得已，唐家众人便在唐老爷子的安排下，化整为零的逃了出去。 本来他们是想去西城，然而在当时却没有这样的条件。后来众人逃难到了崛围山附近，这才安定了下来。 之所以经过了一个多月才让田中力和唐麟进城，是因为这一个多月唐老爷子以及吴老道都没闲着。 首先来讲，崛围山唐家寨可不是一般的村寨。这里最开始的时候，正是赵匡胤为了征讨北汉防止外族趁虚而入专门建造的据点。 所以别看金军一路南下，唐家寨依托山势，并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 是啊，金军来了，他们就往山里跑，等金军走了，他们就再回来，无外乎只是麻烦了一些罢了。 当然，此时的唐家寨早已不复当年荣光，哪里还有多少乡民。有能耐的，还有那些年轻的后生，早就一路南下，加入了逃难大军。 所以，此时崛围山上的山民大多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而这一个多月以来，唐老爷子和吴青云虽然身处崛围山，但却时刻注意着西城的战事。和被困守在西城的刘文昊等人不同，他们早就知道了大宋亡国一事。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金人还特意的推波助澜，让宋境之内的百姓都知晓大宋亡国，好从根本上打消大宋民间对于赵家天子的认同。 靖康之耻，一月之内传遍全国！举国上下，一片悲痛！ 唐德安曾经是个武将，痛定思痛之后，他决定还是要和金人斗到底！ 因此，在这位老爷子的运筹之下，唐家寨分为了几波人，分别向永兴军路的陕州、以及麟州等地求援。 然而，无论是驻守在陕州的邵兴等人，还是麟州的折家军，对于这样的求援也是无可奈何。 在这最为艰难的一刻，唐德安搬出了刘文昊“两河忠义招讨副使”的头衔，开始在附近幸存的乡民之中招兵买马。 众所周知，金军第二次南下之后，河东大部分地区都是十室九空，即使唐老爷子拿出一辈子心血，可应征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还是七拼八凑的凑了一支将近千人的队伍。就这样，前些时日，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他们来到了西城不远处的一座大山之中。 刘文昊看着老丈人的信，又听了唐麟二人的描述，从而又看了看唐老爷子对于秦家岭的想法。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如果不出城，那么即使完颜银术可的攻势再猛，他们也能据城而守。 当然，最大的难题就是城内的粮食。别看现在传来唐老爷子的消息，可那所谓的“唐家军”也没有什么余粮。 但倘若城内凑出一支敢死军，再与唐老爷子“里应外合”，没准还真能突破金人的锁城法！ 唐麟此时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就见他指着堪舆图说道：“父亲说秦家岭这个地方虽然是一马平川，但这里面还有一点不足……” “不足？” 唐麟说的这些，本来大家都能明白，可当他说出这样一句话以后，众人又开始都搞不明白那半大小子到底是想说什么意思。 大家现在都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唐麟的想法，应该说是唐老爷子的计策。但再怎么说，现在众人还是不能理解那秦家岭到底怎么会是唐家父子口中的弱点。 或许是看到众人的疑问，唐麟连忙将手指指向堪舆图。 “秦家岭其实是一个缓坡，但在明面上却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我该怎么说呢？就是……” 唐麟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点啰嗦，可他越解释，众人便越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在这一刻，刘文昊却猛然明白了唐麟的意思。 难道是传说中的怪坡吗？ 什么是怪坡，打个比方说，就是在这个地方，会出现一种“车往坡上溜，水往高处流”的奇特现象。 其实一般说来，这种怪坡大多都是视差错觉造成的，也就是参照物不同所形成的效果。在这种地方上坡很省劲，下坡却很费力。 一个多月不见，唐麟明显又长高了不少，而且在唐芸双姐妹闻讯赶来后，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对于怪坡的解释，他还显然没有解释明白。但有了刘文昊在旁解说，最终李彦仙等人还是懂了这个意思。 “妙啊！”李岸拍着大腿，仿佛已经看到了转机！ 而李彦仙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大人，此次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末将请命，愿率平晋乡军完成此次任务……” 可还没等李彦仙说完，一旁的唐麟却突然打断道：“不行不行，爹爹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平晋乡军不能出城作战，你们得吸引住金军的注意，另外还得佯装被金军突破了数道防线才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可不是么，既然要打金军连营的主意，那就得给他们一点甜头！ 唐德安在信上的约定是三日后的夜里，也就是大宋靖康元年润十一月二十六。据老道士吴青云夜观天象，说是那晚夜黑风高，正是行事的好机会！ 有点意思，听到这里，不仅刘文昊和李彦仙，就连王卓、王善等人对于唐麟的计策有了兴趣。 但此时唐麟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就见他指着秦家岭一处没有标记的地方继续说道：“还有，这个地方名叫天凤沟，到时候，爹爹说还需要一营敢死军，只要扣死这里，那么金军将必败无疑！”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万事俱备 天凤沟，一个在堪舆图上都没有任何标记的地方，但听完唐麟的描述，帐内众将眼里尽皆放出耀眼的光芒。 “妙！唐老爷子此计甚好！” “打死金狗！” “咱们有救了！” 一时间，帐中人声鼎沸，甚至人人都想加入敢死军，以此来冲击驻扎在秦家岭的金军连营。 当然，这也和刚才刘文昊说的条件有关。也就是说，只要加入敢死军，那么就能吃得一顿饱饭。 另外，别看帐中有许多义军将领，但大多数人对于城外的天凤沟以及秦家岭都不陌生。只是没有唐麟他们熟悉罢了。 做为邵兴的结义兄弟，邵云大踏步的走了出来，朝着李岸和刘文昊抱了抱拳：“大人，末将不才，愿讨此军令，反攻金军连营！” 上一次邵云就已经组建了一支敢死军，所以对于此次的任务来讲，他也是轻车熟路。不过在刘文昊的心中却另有人选，就见他在听到邵云讨令之后，并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 可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半大小子又站了过来。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唐麟不过才十六七岁，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但和以往相比，这小子明显成熟了许多。 或许有句话说的很对，说是一个男人的成熟不在于其年龄，而是看他经历过多少事。 先不说古人大多早熟，就说一下小唐麟这一年时间的经历，特别是唐家兄弟先后战死沙场，怎能不让这小子快速成长呢？ 刘文昊此时对他很是满意，鼓励着对其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唐麟咬了咬牙，看了看刘文昊又瞧了瞧自己的姐姐，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对着众人说道：“这秦家岭，小子不敢说什么大话。因为对这里，小子特别熟悉。因为闲暇之余，我和田兄弟曾经在此打过猎，所以小子斗胆想请一次军令……” 唐麟还没有说完，刘文昊的心里就已然有了人选。是啊，这事还真得唐麟出马！ 李岸听罢此话也是不住的点着头，另一旁的李彦仙更是两眼放光。也是，谁能想到在这么一个地方还有这样一个名将的种子呢？ 正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别管唐麟当初是什么样子，但他现在提出的这个计谋当真可行！当下，刘文昊看了看李岸又瞧了瞧李彦仙，从二人的眼神里都看出了赞成的含义。 想到这里，刘文昊立即下令道：“好了！这事就是你去办！另外，你还需要什么条件也一一讲出来……” 唐麟听到刘文昊口中的话，显得很兴奋，于是再也不藏私，将唐德安交代的事情，以及他自己的想法全都讲了一遍。 而当这小子说到金军主帅完颜银术可好像不在秦家岭之时，众人心中又是一阵欣喜！ 这说明什么？如果银术可真的不在秦家岭，那么他必定会在东城。也就是说，只要三天之内，银术可不回师，这就是太原守军的机会！ 刘文昊知道自己对于军事方面的不足之处，所以本着把问题摆在明面上的想法，在考虑了一会之后便对着众人说道：“诸位，金军连营正是在那秦家岭，并且扎营结构是以拒马营的方式……” 别看刘文昊没有什么军事才能，但并不代表他不看兵书。尤其是李彦仙来了以后，他更是在那位名将的熏陶下，他对于《孙子兵法》等兵书也是有所涉猎。 没办法，谁让刘文昊目前坐在这个位置上呢？ 而对于金军扎的营帐，其实也都是很正常的。一般说来，大军扎营结寨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俗话说：军不久驻，则为立枪营、栊枪、车营、拒马之类。若兵久驻，则用柴营、掘壕城营、木栅之类。 接连数日的围困，且天气越来越冷，所以包括完颜银术可在内，金军从上到下谁也没有打算在秦家岭久待，因此，在扎营之初根本就没有扎什么久营。 在刘文昊说完话以后，他又让唐麟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而在唐麟说出自己条件的同时，刘文昊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是啊，既然银术可不在秦家岭，那么驻扎在秦家岭的即使是金军主力，他们也必定有一战之力。 再来说说拒马营，什么是拒马营，也就是将木柱交叉固定成架子，架子上镶嵌带刃和刺。用以堵门，阻止行人通过，以阻止和迟滞敌人军马的行动为主，并可杀伤敌人。 如今秦家岭共有四万多金军各族士兵，再加上将一万余役使民夫，共计六万多人都驻扎在秦家岭范围之内。 毕竟在西城城外，只有这里，属于那种一马平川，视野开阔的地方。 只是在扎营之初，负责扎营的完颜迪烈却在这里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是他竟然把役使的民夫放在了营帐的最外侧。 原本来讲，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哪一个大将，即使是完颜阿骨打复生来到此地，或许也得是这么扎营。 但此一时彼一时，就像唐麟刚才说过的那样，秦家岭这里本是一个怪坡的存在，所以完颜迪烈奉命在这里扎拒马营的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要败亡的结局。 刘文昊最开始的想法就是组建敢死军，从而给秦家岭的金军一次狠厉的教训。但是在唐麟说完他的条件以后，刘文昊又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是啊，自从让马昂等工匠开始研究火药，他就打算把火药变成真正的火器。 虽然直到现在，马昂等人一直也没有研究出来什么好的结果，不过在这期间，在误打误撞之下，匠人们意外的研究出来几种易燃物。 就像是后世的火焰弹一般，只要引燃了这些小东西，那就相当于放火了。 别看抛射那些易燃品显得不现实，但要是让敢死军人人都携带一些这样的宝贝，别说是数万金军，哪怕是整个秦家岭都得淹没在火海里！ 唐麟的条件有些简单也可以说复杂，别看这么说有些矛盾，但事实也差不了多少。还有最为重要的，那就是天凤沟紧挨着金军的粮仓！ 一想到这里，刘文昊和李彦仙相互的看了彼此一眼，随即朝着帐内众将下达了军令……? 第三百二十二章 动手 金军在秦家岭扎了连营，此刻除了完颜银术可的本部精锐以及李嗣本的签军之外，几乎所有的主力都在此。 银术可的本部精锐是因为要随其镇守东城，所以没有在此扎营。而李嗣本麾下的签军，说白了，现在就他老哥一个光杆司令。 再说了，就是他想带着本部人马和大家在一起，人家也不让啊。没办法，谁让你们染上了瘟疫呢？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今年的天气虽然没有去年那么离奇，但在夜深之时也是非常寒冷的。 数万金军驻扎的连营现在是一片寂静，不但游骑早已归营，甚至连望楼上面的望子也都抱着各自的武器睡着了。 或许在这一刻，金军大营之中，只有那篝火还未燃尽。 不过在这个时候，金军中军大帐里，完颜迪烈还真的没有睡，特别是想到银术可对其说的话，就更是有些兴奋。 是啊，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宋亡了，所以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打道回府了！ 不知不觉之中，完颜迪烈打了一个哈欠，想着躺下去睡一觉，可谁知，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就突然听到了一声炸响！ “什么声音？” 然而这一刻根本就没人去给完颜迪烈做汇报，因为那一声声的炸响已经让睡梦中的金军措手不及！ 在那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炸响之后，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甚至已经有人高呼着：“宋军劫营啦！快跑啊！” 其实说实话，金军结成拒马营，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宋军偷袭摸营。其实这东西如果放在往常的话，就是一个形式主义，毕竟谁也不会觉得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宋军还有胆子摸营。 再说了，在锁城法之下，宋军怎么可能出得来呢？ 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的具有戏剧性，也可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田中力和唐麟能够摸进西城，那么西城守军也可以趁乱出城啊！ 还有，如今知晓大宋亡国之事的金军不在少数，所以自然而然的，对于这场战事也就有了相应的懈怠之心。故而，宋军出城也就顺理成章了。 另外还有，如今看守锁城法工事的大多都是奚族的士卒和工匠，平日里，他们大多都是在后方扮演“炮火支援”的角色，可今日却被完颜迪烈弄到看守工事的位置上，这些人又岂能做的好？ 因此，这也就为金军此次败亡埋下了一个伏笔！ 这里面其实还是完颜银术可的战略失误，因为西城附近只有秦家岭这一个地方属于那种视野开阔的地方，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机。 这么说，倘若银术可当初让完颜迪烈选择退军十里，在另外一个地方扎营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让唐德安和吴青云等人抓到了机会！ 话说远了，唐麟在把唐德安的计策全都抛出来以后，刘文昊便把这次主攻的任务交到了半大小子的手中。 而或许是害怕唐麟有所散失，所以唐芸馨也跟着一起到达了指定位置。 单说这姐弟二人，在趁着夜色摸到了指定地点后，等了良久都没有看到约定的信号。 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前方的王卓等人应该已经弄出来声响才是，可是不知为什么，王卓那一边竟然还没动静。 “怎么回事？时辰都到了，那里怎么还没有发动呢？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听到唐麟的嘀咕，唐芸馨没说话，而是仔细的打量着前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破绽。可就在唐麟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见前方突然闪现出一片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炸响！ “动手了！” 火光乍起，这是大家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可是在这一刻的唐芸馨和唐麟等人并没有动身，反而一个个的都把马昂等工匠研究出来的易燃物拿了出来。 而且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抬着一个个非常大的木架子，另外还有十几个人快速的将那些木头架子固定好了。 如果这是白天的话，曾经在崛围山的军兵肯定能将这木头架子认出来。不是那简易的手摇风扇又是何物？ 冬天刮得几乎都是西北风，但谁又都想到，宋军还能弄出这么一个奇异的物件呢？ 此时由于相距不过数百米，唐芸馨等人即使在这高地却依旧能听清下方的嘈杂之声。就听见秦家岭那里不时的传来这样一个喊叫：“宋军劫营了！快逃命啊！” 大家都知道，秦家岭外围驻扎的都是一些民夫，而这些民夫之中又有绝大多数人都是被金军抓来的壮丁。 这么说，壮丁是什么？就是干活的民夫！你拿着鞭子让他们干点活可以，但让他们替你们防守拼命，那似乎是打错了算盘。 与此同时的金军大营之中，沈良也同时扔出了自己的撒手锏，三四百人围绕着整个金军大营附近敲锣打鼓，且又伴随着声声爆竹、爆雷，还真是有些过年的热闹。 完颜迪烈连盔甲都没穿，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同时又问向亲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根本就不用问，大帐之外早已传出来阵阵声响，甚至还有那些哭爹喊妈的声音传过来。 冲出帐外，完颜迪烈望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厉声问着：“宋军在哪里？” 根本就没人能回答得了完颜迪烈的问题，也是，都这么一个时候了，谁见到宋军的影子了？到处都是那些劳役民夫的叫喊声外加不时传来的爆雷声响，还有就是大营之中的火光和混乱的人群，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个时候，猛安特斯哈终于查清了事情的始末缘由，就见他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完颜迪烈的身边。 “将军，宋军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来此摸营，只是在那群民夫的营帐外做出这些勾当，使得民夫们倒冲了过来！” 听到特斯哈的描述，完颜迪烈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暗骂着“废物”之类的话，但却并没有在这一刻发泄出来，而是立即吩咐道：“挡住这群劳役！万不能让他们冲乱了我军的阵脚！” 完颜迪烈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这么混乱的局面之下，如果说宋军在这一刻没有前来摸营还能说得过去，要是在这一刻宋军真的前来摸营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民夫虽然没有金军数量多，可是这黑天下火的，人海之中相互裹挟，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个混乱。 特斯哈自小就在军营之中长大，做为一个老将他十分清楚乱了阵脚的后果，因此在听到完颜迪烈的吩咐以后，他便拔出弯刀，大声呵斥：“闯营者停止脚步，否则就地格杀！” 然而特斯哈的话此时已经起不到任何效果，因为在这个时候，营帐外面竟然又响起了一片鞭炮、爆竹的声响……? 第三百二十二章 动手 金军在秦家岭扎了连营，此刻除了完颜银术可的本部精锐以及李嗣本的签军之外，几乎所有的主力都在此。 银术可的本部精锐是因为要随其镇守东城，所以没有在此扎营。而李嗣本麾下的签军，说白了，现在就他老哥一个光杆司令。 再说了，就是他想带着本部人马和大家在一起，人家也不让啊。没办法，谁让你们染上了瘟疫呢？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今年的天气虽然没有去年那么离奇，但在夜深之时也是非常寒冷的。 数万金军驻扎的连营现在是一片寂静，不但游骑早已归营，甚至连望楼上面的望子也都抱着各自的武器睡着了。 或许在这一刻，金军大营之中，只有那篝火还未燃尽。 不过在这个时候，金军中军大帐里，完颜迪烈还真的没有睡，特别是想到银术可对其说的话，就更是有些兴奋。 是啊，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宋亡了，所以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打道回府了！ 不知不觉之中，完颜迪烈打了一个哈欠，想着躺下去睡一觉，可谁知，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就突然听到了一声炸响！ “什么声音？” 然而这一刻根本就没人去给完颜迪烈做汇报，因为那一声声的炸响已经让睡梦中的金军措手不及！ 在那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炸响之后，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甚至已经有人高呼着：“宋军劫营啦！快跑啊！” 其实说实话，金军结成拒马营，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宋军偷袭摸营。其实这东西如果放在往常的话，就是一个形式主义，毕竟谁也不会觉得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宋军还有胆子摸营。 再说了，在锁城法之下，宋军怎么可能出得来呢？ 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的具有戏剧性，也可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田中力和唐麟能够摸进西城，那么西城守军也可以趁乱出城啊！ 还有，如今知晓大宋亡国之事的金军不在少数，所以自然而然的，对于这场战事也就有了相应的懈怠之心。故而，宋军出城也就顺理成章了。 另外还有，如今看守锁城法工事的大多都是奚族的士卒和工匠，平日里，他们大多都是在后方扮演“炮火支援”的角色，可今日却被完颜迪烈弄到看守工事的位置上，这些人又岂能做的好？ 因此，这也就为金军此次败亡埋下了一个伏笔！ 这里面其实还是完颜银术可的战略失误，因为西城附近只有秦家岭这一个地方属于那种视野开阔的地方，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机。 这么说，倘若银术可当初让完颜迪烈选择退军十里，在另外一个地方扎营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让唐德安和吴青云等人抓到了机会！ 话说远了，唐麟在把唐德安的计策全都抛出来以后，刘文昊便把这次主攻的任务交到了半大小子的手中。 而或许是害怕唐麟有所散失，所以唐芸馨也跟着一起到达了指定位置。 单说这姐弟二人，在趁着夜色摸到了指定地点后，等了良久都没有看到约定的信号。 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前方的王卓等人应该已经弄出来声响才是，可是不知为什么，王卓那一边竟然还没动静。 “怎么回事？时辰都到了，那里怎么还没有发动呢？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听到唐麟的嘀咕，唐芸馨没说话，而是仔细的打量着前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破绽。可就在唐麟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见前方突然闪现出一片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炸响！ “动手了！” 火光乍起，这是大家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可是在这一刻的唐芸馨和唐麟等人并没有动身，反而一个个的都把马昂等工匠研究出来的易燃物拿了出来。 而且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抬着一个个非常大的木架子，另外还有十几个人快速的将那些木头架子固定好了。 如果这是白天的话，曾经在崛围山的军兵肯定能将这木头架子认出来。不是那简易的手摇风扇又是何物？ 冬天刮得几乎都是西北风，但谁又都想到，宋军还能弄出这么一个奇异的物件呢？ 此时由于相距不过数百米，唐芸馨等人即使在这高地却依旧能听清下方的嘈杂之声。就听见秦家岭那里不时的传来这样一个喊叫：“宋军劫营了！快逃命啊！” 大家都知道，秦家岭外围驻扎的都是一些民夫，而这些民夫之中又有绝大多数人都是被金军抓来的壮丁。 这么说，壮丁是什么？就是干活的民夫！你拿着鞭子让他们干点活可以，但让他们替你们防守拼命，那似乎是打错了算盘。 与此同时的金军大营之中，沈良也同时扔出了自己的撒手锏，三四百人围绕着整个金军大营附近敲锣打鼓，且又伴随着声声爆竹、爆雷，还真是有些过年的热闹。 完颜迪烈连盔甲都没穿，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同时又问向亲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根本就不用问，大帐之外早已传出来阵阵声响，甚至还有那些哭爹喊妈的声音传过来。 冲出帐外，完颜迪烈望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厉声问着：“宋军在哪里？” 根本就没人能回答得了完颜迪烈的问题，也是，都这么一个时候了，谁见到宋军的影子了？到处都是那些劳役民夫的叫喊声外加不时传来的爆雷声响，还有就是大营之中的火光和混乱的人群，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个时候，猛安特斯哈终于查清了事情的始末缘由，就见他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完颜迪烈的身边。 “将军，宋军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来此摸营，只是在那群民夫的营帐外做出这些勾当，使得民夫们倒冲了过来！” 听到特斯哈的描述，完颜迪烈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暗骂着“废物”之类的话，但却并没有在这一刻发泄出来，而是立即吩咐道：“挡住这群劳役！万不能让他们冲乱了我军的阵脚！” 完颜迪烈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这么混乱的局面之下，如果说宋军在这一刻没有前来摸营还能说得过去，要是在这一刻宋军真的前来摸营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民夫虽然没有金军数量多，可是这黑天下火的，人海之中相互裹挟，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个混乱。 特斯哈自小就在军营之中长大，做为一个老将他十分清楚乱了阵脚的后果，因此在听到完颜迪烈的吩咐以后，他便拔出弯刀，大声呵斥：“闯营者停止脚步，否则就地格杀！” 然而特斯哈的话此时已经起不到任何效果，因为在这个时候，营帐外面竟然又响起了一片鞭炮、爆竹的声响……?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定乾坤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六寅时，驻扎在秦家岭的金军连营遭遇到西城守军前所未有的打击！ 其实此刻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今的纪年早已变成了大楚元年。原来，金人覆灭钦宗政权后，大宋首相张邦昌摇身一变，成了金人扶植下的大楚天子。 但别管现在到底是靖康元年，还是大楚元年，反正在王卓、邵云等人率先发起攻势以后，驻扎在秦家岭的金军就已经露出了溃败之象。 完颜迪烈整个人都傻了，宋军这是来摸营的吗？ 但在这一刻，没人会给他一个好的答案。此时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金军连营的话，那么用乱作一团来比喻再形象不过了。 本来金军大营驻扎在西城城外的秦家岭，最开始的时候，完颜银术可想的非常好，他自己携带麾下精锐驻扎在太原主城，另外的主力人马驻扎在这么一个缓坡之上，两军形成犄角之势，别说现在只有西城这么一座孤城，哪怕是河东境内还有宋军援军也无法前来救援。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银术可还是完颜迪烈，或许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怪坡的存在。 是啊，银术可曾以为，金军连营驻扎在秦家岭的坡顶位置，可惜他不清楚的是，实际上金军连营是在下坡的位置。 这也就很好的诠释了当王卓、邵云率领的敢死军，在秦家岭弄出点声响以后，民夫们就像是那无头苍蝇一般冲进了金军连营，怎么拦都拦不住的缘故。 金军的骑兵确实很猛，但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尤其是没有骑马的情况下，还真被这些民夫们踩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闹剧一直延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在王卓、邵云等人撤退以后，又在特斯哈等人的屠刀之下才渐渐的停止了下来。 “将军，宋军根本都没有攻进大营，完全都是这群民夫自乱阵脚……”特斯哈提着弯刀走了过来，刀尖上还残留着猩红的血迹。 然而当特斯哈刚说完这一句话，还想继续汇报宋军这一场偷袭给金军带来多大的损失之时，在营帐外面突然又想起来一连串的爆雷声响！ 其实不用特斯哈汇报金军到底有多大的损失完颜迪烈也能猜出一二，毕竟刚才人头攒动，偌大的营寨乱作一团他又不是没看见。 可就在完颜迪烈准备安排人手应对之时，金军连营紧挨着秦家岭的一侧突然发生了变化，因为这一次的声音虽然没有前几次声音大，但在营帐外却不时传来一片呼啸之声！ “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声音，完颜迪烈倍感头大。本身来讲，以他的资格根本就不可能成为金军连营的主帅。 但没办法，银术可现在身边也是没有多少人可用，毕竟亲儿子阿图鲁身受重创，其他各组将领也是谁也不服谁，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把完颜迪烈扶植到此时的位置。 或许这也是银术可这辈子最为后悔的决定！因为他也没有料到，被锁城法困的死死的宋军还会有这样的反扑之力。 身为完颜迪烈身旁的大将，特斯哈攥着一柄弯刀，估计刚才厮杀的太剧烈，此时他身上到处都有鲜血。听到完颜迪烈的问话，他连忙回道：“有人在放火！” 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完颜迪烈怎还能坐得住？于是一个瞬间，便将金军各级将官遣出营帐之外，迅速吩咐着众人开始灭火。 然而正是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却又让刚刚稳定下来的民夫们再次乱了起来！ “不好，这火势太大了！” 可不是么，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股火舌已经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袭来！ 完颜迪烈也注意到了这股诡异的火势，心中实在不明白，大冬天的怎么会刮起南风呢？但现在根本就不是考虑这一点的时候，因为大家现在谁也搞不懂这风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时之间，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偌大的营寨刹那间就成了一片火海！ 而伴随着大火袭来的还有阵阵炸雷之音，特别是刚刚被邵云他们敢死军撵过来的役使民夫们又趁势乱了起来！ 还有，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怎么回事，特斯哈突然发现，似乎在这连营内，上坡远比下坡更容易一些！ 就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下坡似乎更费劲！ 不仅是特斯哈，连带着金军各级将领甚至那些兵卒也都发现了这么一件怪事！ 但现在，发现的似乎晚了一点，因为无论是金军还是役使民夫，在面对无情的大火之时，都没有了主意！ 与此同时，刘文昊站在城头上，远眺着秦家岭方向发生的战事，即使距离五六里路，但那一声声炸响，在西城这里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听见。 这一刻，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说不紧张那纯是一种扯！ 别看此次出城只有邵云和王卓等人组建的一千多敢死军，以及唐德安带来的一千多生力军，但在这个时候，这些人现在绝对是西城守军绝对的精锐！ 大家饿了多久了？就连刘文昊一天都吃不上三个窝窝头，其他人更是可怜！ 要不怎么说人是铁饭是钢呢？为了今日一战，刘文昊已经把整个西城的老底都拿出来了，除了敢死军人人吃了一口饱饭以外，平晋乡军做为绝对主力，也是跟着一起吃了点残羹剩饭。 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一旦秦家岭那里出现纰漏，金军或许就会趁势挥军掩杀过来！ 到时候，别说能不能守住了，哪怕是冲到城下，他们就得举手投降！ 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说是有心算无心，所以刘文昊还是多虑了！ 此时，就见唐家姐弟刚刚放起来的那把大火，真可谓是一条壮观的火龙！不多时，就见秦家岭方向又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拿起望远镜，刘文昊眯起双眼又仔细的朝着远方看了一下。随即便和身旁的李彦仙说道：“少严兄，你说咱们在这个时候出城反攻如何？” 你还别说，李彦仙听了刘文昊的话，顿时兴奋的点了点头，就见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回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人，咱们此行，必要一举定乾坤！”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定乾坤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六寅时，驻扎在秦家岭的金军连营遭遇到西城守军前所未有的打击！ 其实此刻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今的纪年早已变成了大楚元年。原来，金人覆灭钦宗政权后，大宋首相张邦昌摇身一变，成了金人扶植下的大楚天子。 但别管现在到底是靖康元年，还是大楚元年，反正在王卓、邵云等人率先发起攻势以后，驻扎在秦家岭的金军就已经露出了溃败之象。 完颜迪烈整个人都傻了，宋军这是来摸营的吗？ 但在这一刻，没人会给他一个好的答案。此时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金军连营的话，那么用乱作一团来比喻再形象不过了。 本来金军大营驻扎在西城城外的秦家岭，最开始的时候，完颜银术可想的非常好，他自己携带麾下精锐驻扎在太原主城，另外的主力人马驻扎在这么一个缓坡之上，两军形成犄角之势，别说现在只有西城这么一座孤城，哪怕是河东境内还有宋军援军也无法前来救援。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银术可还是完颜迪烈，或许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怪坡的存在。 是啊，银术可曾以为，金军连营驻扎在秦家岭的坡顶位置，可惜他不清楚的是，实际上金军连营是在下坡的位置。 这也就很好的诠释了当王卓、邵云率领的敢死军，在秦家岭弄出点声响以后，民夫们就像是那无头苍蝇一般冲进了金军连营，怎么拦都拦不住的缘故。 金军的骑兵确实很猛，但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尤其是没有骑马的情况下，还真被这些民夫们踩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闹剧一直延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在王卓、邵云等人撤退以后，又在特斯哈等人的屠刀之下才渐渐的停止了下来。 “将军，宋军根本都没有攻进大营，完全都是这群民夫自乱阵脚……”特斯哈提着弯刀走了过来，刀尖上还残留着猩红的血迹。 然而当特斯哈刚说完这一句话，还想继续汇报宋军这一场偷袭给金军带来多大的损失之时，在营帐外面突然又想起来一连串的爆雷声响！ 其实不用特斯哈汇报金军到底有多大的损失完颜迪烈也能猜出一二，毕竟刚才人头攒动，偌大的营寨乱作一团他又不是没看见。 可就在完颜迪烈准备安排人手应对之时，金军连营紧挨着秦家岭的一侧突然发生了变化，因为这一次的声音虽然没有前几次声音大，但在营帐外却不时传来一片呼啸之声！ “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声音，完颜迪烈倍感头大。本身来讲，以他的资格根本就不可能成为金军连营的主帅。 但没办法，银术可现在身边也是没有多少人可用，毕竟亲儿子阿图鲁身受重创，其他各组将领也是谁也不服谁，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把完颜迪烈扶植到此时的位置。 或许这也是银术可这辈子最为后悔的决定！因为他也没有料到，被锁城法困的死死的宋军还会有这样的反扑之力。 身为完颜迪烈身旁的大将，特斯哈攥着一柄弯刀，估计刚才厮杀的太剧烈，此时他身上到处都有鲜血。听到完颜迪烈的问话，他连忙回道：“有人在放火！” 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完颜迪烈怎还能坐得住？于是一个瞬间，便将金军各级将官遣出营帐之外，迅速吩咐着众人开始灭火。 然而正是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却又让刚刚稳定下来的民夫们再次乱了起来！ “不好，这火势太大了！” 可不是么，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股火舌已经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袭来！ 完颜迪烈也注意到了这股诡异的火势，心中实在不明白，大冬天的怎么会刮起南风呢？但现在根本就不是考虑这一点的时候，因为大家现在谁也搞不懂这风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时之间，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偌大的营寨刹那间就成了一片火海！ 而伴随着大火袭来的还有阵阵炸雷之音，特别是刚刚被邵云他们敢死军撵过来的役使民夫们又趁势乱了起来！ 还有，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怎么回事，特斯哈突然发现，似乎在这连营内，上坡远比下坡更容易一些！ 就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下坡似乎更费劲！ 不仅是特斯哈，连带着金军各级将领甚至那些兵卒也都发现了这么一件怪事！ 但现在，发现的似乎晚了一点，因为无论是金军还是役使民夫，在面对无情的大火之时，都没有了主意！ 与此同时，刘文昊站在城头上，远眺着秦家岭方向发生的战事，即使距离五六里路，但那一声声炸响，在西城这里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听见。 这一刻，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说不紧张那纯是一种扯！ 别看此次出城只有邵云和王卓等人组建的一千多敢死军，以及唐德安带来的一千多生力军，但在这个时候，这些人现在绝对是西城守军绝对的精锐！ 大家饿了多久了？就连刘文昊一天都吃不上三个窝窝头，其他人更是可怜！ 要不怎么说人是铁饭是钢呢？为了今日一战，刘文昊已经把整个西城的老底都拿出来了，除了敢死军人人吃了一口饱饭以外，平晋乡军做为绝对主力，也是跟着一起吃了点残羹剩饭。 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一旦秦家岭那里出现纰漏，金军或许就会趁势挥军掩杀过来！ 到时候，别说能不能守住了，哪怕是冲到城下，他们就得举手投降！ 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说是有心算无心，所以刘文昊还是多虑了！ 此时，就见唐家姐弟刚刚放起来的那把大火，真可谓是一条壮观的火龙！不多时，就见秦家岭方向又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拿起望远镜，刘文昊眯起双眼又仔细的朝着远方看了一下。随即便和身旁的李彦仙说道：“少严兄，你说咱们在这个时候出城反攻如何？” 你还别说，李彦仙听了刘文昊的话，顿时兴奋的点了点头，就见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回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人，咱们此行，必要一举定乾坤！” 第三百二十四章 绝地反击 其实从最开始，刘文昊就没有想过这一次的摸营能够带来什么效益，毕竟金军连营之中驻扎着将近十万金军。 虽然明白能够打击金军的士气，甚至破除锁城法，从而可以向崛围山靠拢，甚至完全可以带着西城军民奔往太行山。 是啊，只要突破了金军的封锁，一旦进了大山，那么他们就会如同蛟龙入海一样。 但是在看到此刻这么一幕以后，别说是刘文昊，连那老油条李岸也来了心气。 这老滑头是个文臣，不通军事，可现在也能明白战场上的变化。此刻，他站在一旁整个人都有些傻了眼。活了五十多载，心中还十分纳闷，咱们大宋的武人什么时候这般硬气了呢？真的敢对金军做以反攻吗？ 这么说，早在李岸来到西城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准备。毕竟谁都知道，金军立国十余载，正是如日中天之时。 别说平晋乡军一介乡勇性质的部队，哪怕是大宋禁军不也是一败涂地吗？ 万万没想到，这刘文昊不仅守住了西城，而且竟然还敢去摸营，甚至在这一刻，他还要对金军连营进攻！ 众所周知，平晋乡军是乡勇性质“升级”的厢军部队，如果按照以往来说，这种性质的部队充其量也就是干个杂活的杂役！ 是啊，平晋乡军现在一共有五千多军兵，的确，王善带来了十数万义军，可经过疫情以及这些日子的消耗，能战之人怕是十不足一。 也就是说，现在挥兵朝着金军连营猛压的话，西城加里加外也就能出一万多人。并且，西城现如今可是一匹马都没有了，这样真的还能打吗？ 李岸心里的想法很多，他确实是想彻底的把金狗都赶出去，但还怕一击不成，反而被金军杀回来！ 不过他却并不知道，平晋乡军此时大部分军兵都配备着上好的弓箭和弓弩，因此这一仗，对于刘文昊来讲，还真的有的打！ 再说了，克进全功是所有人心里的目标，尤其是被金人压了这么久，众人心里都有着一股恶气！特别是王善手底下的那群义军，一个个更是嗷嗷叫着想要一雪前耻！ 说时迟那时快，刘文昊也不废话，于是接连下着命令：“众将官听令，随本官一同前往金军大营！” 现在别说什么守城不守城的了，只要能够出击，那么这场仗就必定是大胜的结果！ 此时城中的百姓闻听刘文昊要亲自出击以后，瞬间也开始动员起来！不大一会的功夫，太原西城的城头上，聚集了不下数万人之多。 在刘文昊的一声令下，大家朝着火光四起的秦家岭方向，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攻！ 话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自起兵开始，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建国十余载，女真铁骑所向披靡，完全可以说是横扫天下！ 可谁又能想到，在阿骨打刚刚死去三年多的时候，可以说是尸骨未寒之际，女真人在太原竟然遭遇到如此败绩！ 秦家岭驻扎着将近十万兵马，金军连营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中已经失去了先机，在这一刻，又被出击的宋军追的四散奔逃！ 在这一战结束以后，刘文昊和众人也曾总结过，他们都是客观的认为，此次大胜有偶然也有必然。 说是必然，或许从完颜银术可最开始的轻敌，到他将大军驻扎在秦家岭就已经注定了金军败亡的结局。 不过这里面也是有着一定偶然性，毕竟金军的骁勇善战根本就不是宋军，甚至是平晋乡军这些杂牌军能够正面抗衡的。 再说了，西城守军已经被困久矣，不说吃不饱，就连想要睡个安稳觉，那也得看人家的脸色不是。 可就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他们竟然还能绝地反击，确实让人想不明白。 这么说，这要是野外争雄的话，别说平晋乡军这样的杂牌军，就算是大宋精锐在这金军面前也根本讨不到一丝好处。 话说远了，还是说说三更天开始的突袭。 在刘文昊等人的策动之下，先是天凤沟的劳役民夫冲撞了金军的阵脚，然后再到金军的步兵又裹挟着骑兵，而后又经过那怪坡还有妖风和大火，最主要的还是金军自己设置的拒马，又将金军自己的脚步困了住。 可以说一步一步之中，在一连串的巧合之下，金军才会有如此之大败！ 而屋漏还偏逢连夜雨，在金军全线溃败之际，刘文昊的平晋乡军以及王善的义军，甚至连太原西城的百姓一个个也如同押宝一般的冲杀上来，更是给了金军致命的一击！ 本身来讲，那猛火有着妖风肆虐就已然让金军人马相互践踏乱做一团，而且还有让人更加无语的怪坡，金军又怎能抵挡的住呢？ 在南北宋交接的年代，这些类似于鬼神之助的巧合，着实让不知所以的金军更加的混乱，若不是远在东城的银术可察觉到西城的异样，或许这一战，就完全可以让金军主力全军覆没！ 那一刻，刘文昊罕见的披挂整齐，象征性的拿着一杆大铁枪，随着众人从西城城杀了出来！ 可就在众人杀奔秦家岭之时，一部女真铁骑携着滚滚烟尘，自东方而来！ “娘的，这完颜银术可的鼻子够灵的了！” 看到这一幕，大家心里明白，必定是驻扎在东城的金军精锐察觉到了异样，所以前来支援。 不过此刻的刘文昊却是充满了自在闲适，因为他和李彦仙早就将这样的事算了进去。所以，一旦来此接应的女真铁骑以如此的方式强行冲击，那么胜利就会牢牢的握在他们的手中！ 曙光初现，宿鸟惊飞，平林山野雾气深浓，天地苍茫一片。 不愧是大金国的精锐，就见远处的金军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向着前方推进着。 刘文昊面无波澜，似乎毫无惊慌之色，甚至他的嘴边还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也是，完颜银术可已经一步步地走进了自己所设的陷阱，刘文昊又怎么会不高兴呢？但在这一刻，他也明白，胜败之间，往往只是一着之差。 “拼了！狭路相逢勇者胜！” 说完这句话，李彦仙嘴边也如刘文昊那般邪魅的笑了一下。 不过刘文昊却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将身外的事物都忘了，只是通过传令兵不断的发布着命令，宣示着必胜的决心！ 第三百二十四章 绝地反击 其实从最开始，刘文昊就没有想过这一次的摸营能够带来什么效益，毕竟金军连营之中驻扎着将近十万金军。 虽然明白能够打击金军的士气，甚至破除锁城法，从而可以向崛围山靠拢，甚至完全可以带着西城军民奔往太行山。 是啊，只要突破了金军的封锁，一旦进了大山，那么他们就会如同蛟龙入海一样。 但是在看到此刻这么一幕以后，别说是刘文昊，连那老油条李岸也来了心气。 这老滑头是个文臣，不通军事，可现在也能明白战场上的变化。此刻，他站在一旁整个人都有些傻了眼。活了五十多载，心中还十分纳闷，咱们大宋的武人什么时候这般硬气了呢？真的敢对金军做以反攻吗？ 这么说，早在李岸来到西城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准备。毕竟谁都知道，金军立国十余载，正是如日中天之时。 别说平晋乡军一介乡勇性质的部队，哪怕是大宋禁军不也是一败涂地吗？ 万万没想到，这刘文昊不仅守住了西城，而且竟然还敢去摸营，甚至在这一刻，他还要对金军连营进攻！ 众所周知，平晋乡军是乡勇性质“升级”的厢军部队，如果按照以往来说，这种性质的部队充其量也就是干个杂活的杂役！ 是啊，平晋乡军现在一共有五千多军兵，的确，王善带来了十数万义军，可经过疫情以及这些日子的消耗，能战之人怕是十不足一。 也就是说，现在挥兵朝着金军连营猛压的话，西城加里加外也就能出一万多人。并且，西城现如今可是一匹马都没有了，这样真的还能打吗？ 李岸心里的想法很多，他确实是想彻底的把金狗都赶出去，但还怕一击不成，反而被金军杀回来！ 不过他却并不知道，平晋乡军此时大部分军兵都配备着上好的弓箭和弓弩，因此这一仗，对于刘文昊来讲，还真的有的打！ 再说了，克进全功是所有人心里的目标，尤其是被金人压了这么久，众人心里都有着一股恶气！特别是王善手底下的那群义军，一个个更是嗷嗷叫着想要一雪前耻！ 说时迟那时快，刘文昊也不废话，于是接连下着命令：“众将官听令，随本官一同前往金军大营！” 现在别说什么守城不守城的了，只要能够出击，那么这场仗就必定是大胜的结果！ 此时城中的百姓闻听刘文昊要亲自出击以后，瞬间也开始动员起来！不大一会的功夫，太原西城的城头上，聚集了不下数万人之多。 在刘文昊的一声令下，大家朝着火光四起的秦家岭方向，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攻！ 话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自起兵开始，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建国十余载，女真铁骑所向披靡，完全可以说是横扫天下！ 可谁又能想到，在阿骨打刚刚死去三年多的时候，可以说是尸骨未寒之际，女真人在太原竟然遭遇到如此败绩！ 秦家岭驻扎着将近十万兵马，金军连营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中已经失去了先机，在这一刻，又被出击的宋军追的四散奔逃！ 在这一战结束以后，刘文昊和众人也曾总结过，他们都是客观的认为，此次大胜有偶然也有必然。 说是必然，或许从完颜银术可最开始的轻敌，到他将大军驻扎在秦家岭就已经注定了金军败亡的结局。 不过这里面也是有着一定偶然性，毕竟金军的骁勇善战根本就不是宋军，甚至是平晋乡军这些杂牌军能够正面抗衡的。 再说了，西城守军已经被困久矣，不说吃不饱，就连想要睡个安稳觉，那也得看人家的脸色不是。 可就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他们竟然还能绝地反击，确实让人想不明白。 这么说，这要是野外争雄的话，别说平晋乡军这样的杂牌军，就算是大宋精锐在这金军面前也根本讨不到一丝好处。 话说远了，还是说说三更天开始的突袭。 在刘文昊等人的策动之下，先是天凤沟的劳役民夫冲撞了金军的阵脚，然后再到金军的步兵又裹挟着骑兵，而后又经过那怪坡还有妖风和大火，最主要的还是金军自己设置的拒马，又将金军自己的脚步困了住。 可以说一步一步之中，在一连串的巧合之下，金军才会有如此之大败！ 而屋漏还偏逢连夜雨，在金军全线溃败之际，刘文昊的平晋乡军以及王善的义军，甚至连太原西城的百姓一个个也如同押宝一般的冲杀上来，更是给了金军致命的一击！ 本身来讲，那猛火有着妖风肆虐就已然让金军人马相互践踏乱做一团，而且还有让人更加无语的怪坡，金军又怎能抵挡的住呢？ 在南北宋交接的年代，这些类似于鬼神之助的巧合，着实让不知所以的金军更加的混乱，若不是远在东城的银术可察觉到西城的异样，或许这一战，就完全可以让金军主力全军覆没！ 那一刻，刘文昊罕见的披挂整齐，象征性的拿着一杆大铁枪，随着众人从西城城杀了出来！ 可就在众人杀奔秦家岭之时，一部女真铁骑携着滚滚烟尘，自东方而来！ “娘的，这完颜银术可的鼻子够灵的了！” 看到这一幕，大家心里明白，必定是驻扎在东城的金军精锐察觉到了异样，所以前来支援。 不过此刻的刘文昊却是充满了自在闲适，因为他和李彦仙早就将这样的事算了进去。所以，一旦来此接应的女真铁骑以如此的方式强行冲击，那么胜利就会牢牢的握在他们的手中！ 曙光初现，宿鸟惊飞，平林山野雾气深浓，天地苍茫一片。 不愧是大金国的精锐，就见远处的金军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向着前方推进着。 刘文昊面无波澜，似乎毫无惊慌之色，甚至他的嘴边还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也是，完颜银术可已经一步步地走进了自己所设的陷阱，刘文昊又怎么会不高兴呢？但在这一刻，他也明白，胜败之间，往往只是一着之差。 “拼了！狭路相逢勇者胜！” 说完这句话，李彦仙嘴边也如刘文昊那般邪魅的笑了一下。 不过刘文昊却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将身外的事物都忘了，只是通过传令兵不断的发布着命令，宣示着必胜的决心！ 第三百二十五章 拐子马！ 天色已经完全的亮了起来，就在这东升的旭日光辉的照耀下，金军连营的惨象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携大胜之威，西城守军的将士们更是异常凶悍。每个人的帽缨在风中不停地舞动，只是每一个人的眼中还都有着说不尽的肃杀，心底狂烈地燃烧着从内心最深处泛起的欲望！ 如今西城守军在气势上已经到达了顶点，若不是胯下无马，或许也不会让完颜迪烈带着金军大部从西侧突围出去！ 早晨初升的太阳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从秦家岭这里看去，视线很是开阔，远远的还可以望见波涛汹涌的汾河水水。 可就在众人刚刚有所喘息之时，突然间，仿佛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不好！是完颜银术可的援军来了！” 正说话间，从那天与地的交接处，在那地平线的尽头，太阳初起的远方，只见尘烟漫天卷起，刹那间就仿佛覆盖了宽广的平原。 此刻，蹄声如雷鸣一般，无边无际的骑兵就像是一股钢铁的洪流般，向这边席卷了过来！ “不愧是大金国的精锐铁骑！” 李彦仙不由得心中赞了一声，只是在暗赞过后，他却又对刚才刘文昊的布置更加的钦佩起来。 而正如他所料，那奔腾的铁骑在距离两三里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整个队伍就像是一个人的身体一样，浑然一体，那么多的骏马从极猛烈的奔腾冲刺一下子突然停住了！ 没错，女真铁骑停下来的地方正是唐麟所提起的天凤沟！ 早在唐麟将唐德安的计策讲出来以后，刘文昊便又在这个基础上，提前布局，更是在天凤沟附近，摆下了一系列的陷阱！ 此时，除了唐麟、唐芸馨带的两支先锋部队，抵达了天凤沟的边沿，连同王善等义军也已到达了指定位置。 这是一片阔达十余里的树林，单说王善率领的义军，别看人数不多，但依照计划以及山势之利，王善明白，只要银术可的中军到达此地，那么今日或许就能一举拿下金军主力！ 而在王善依计隐伏不动的静待之时，银术可的大军已然开始在山头涌现。只是，那位女真名将显然十分谨慎，此时来此支援的中军，一举被分作了三组，分别布列开来。 野外争雄，女真铁骑没有怕过的时候。可此一时彼一时，这是在天凤沟，骑兵想要来回冲杀显然并不现实。 银术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在前军刚刚进入到天凤沟的范围之时，他便已经下达了命令，让女真精锐停下脚步。 俗话说兵不厌诈，在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战场没有亚军可言，谁能活下来才是真理。 天凤沟，地势在那里放着呢。当初银术可之所以挑选这么一个地方，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扎营。 可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便利，此时竟然成了阻挡他支援脚步的绊脚石！ 太阳越升越高，但此刻的寒意却并没有随着太阳升起而淡化几分，甚至在萧杀的寒风之中，更有一种别样的寒冷！ 从最开始得知西城战事，银术可便开始分兵调遣，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完颜迪烈的大军会败的那么快！ 望着眼前的情景，这位女真名将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现如今，他不仅扫平了太原外围州县，以偏师先后夺取文水、西都谷、祁县、太谷、，并成功的收服了太原，可以说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好日子才刚刚过了多久，这河东地面上仅有的一座孤城却又给他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幸好完颜迪烈也算是反应的比较快，在被宋军冲破了连营以后，不仅成功的突围出来，还能快速的聚集回来五万多人。 但即使这样，现在双方的兵力对比下也是金军处于绝对的下风。不过，这可不是西城军民厉害，而是因为天时地利等等一系列的原因！ 这么说，有心算无心，况且还有句话叫哀兵必胜，西城军民早已断粮，若再不奋勇拼杀，他们全都得饿死在西城！ 就这样，西城由平晋乡军和王善义军所七拼八凑的部队，愣是打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 这还不算，此时唐德安和吴青云率领的所谓一千精锐，也早已埋伏在汾河上游密林内，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而他们目标则是敌方主帅完颜银术可。 话说远了，此时的银术可在重新聚拢了六万多兵力后，一边应对着天凤沟的复杂地势，一边又开始准备着进攻。 别看在兵力上，金军的人数远远落后于西城军民，但在精锐上来看，西城将近十万人马，还真不够看的。 若不是如今士气高涨，或许刘文昊在面对此时的金军主力，也得避其锋芒！ “来了！” 刘文昊拿着望远镜，紧接着就朝李彦仙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随着金军阵前统军将领的手往着前面一指，一万多女真铁骑也是哥哥举起手中的长刀！ “拐子马？！” 怪不得银术可有恃无恐，原来这些日子，那老小子并没有闲着！ 一般说来，拐子马是宋人对大金国的两翼骑兵普遍的称呼。 这么说，拐子马一般都被布置在两翼，用以对敌军实施迂回包抄而后突击。他们纪律严明，作战勇敢顽强，每个骑士一般都备有两匹马，以保证作战时的机动性。 还有，其装备有格斗型冷兵器和弓箭，这样既能作为骑射进行远距攻击，又能作为突击力量近距搏杀。 另外说白了，这种骑兵，不但马匹和骑手都有一定的防护装甲，并且同时兼顾轻捷灵活的要求。 在岳家军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大金国的拐子马绝对是战场上最大的杀器！ 此刻，就见他们一起指向天际，战马一排排地缓缓移动起来。虽然没有暴风雨似的狂暴，只是千万只马蹄声合在一起有节奏的行进，却让人的心头大震！ “这还怎么打？”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大道上瞬时扬起了漫天的烟尘，接着黑压压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刘文昊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李彦仙则是忧心的说道：“大人，咱们要不要……” 没等李彦仙说完，刘文昊则是冷冷的指出关键之处：“吩咐兄弟们，别管金狗如何，专打马腿！” 一听到这话，李彦仙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 是啊，拐子马虽然全身披挂，可他们的马腿并没有什么防护啊！别说是一般的重斧，哪怕是普通的大刀也能断了他们的马腿！? 第三百二十五章 拐子马！ 天色已经完全的亮了起来，就在这东升的旭日光辉的照耀下，金军连营的惨象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携大胜之威，西城守军的将士们更是异常凶悍。每个人的帽缨在风中不停地舞动，只是每一个人的眼中还都有着说不尽的肃杀，心底狂烈地燃烧着从内心最深处泛起的欲望！ 如今西城守军在气势上已经到达了顶点，若不是胯下无马，或许也不会让完颜迪烈带着金军大部从西侧突围出去！ 早晨初升的太阳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从秦家岭这里看去，视线很是开阔，远远的还可以望见波涛汹涌的汾河水水。 可就在众人刚刚有所喘息之时，突然间，仿佛整个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不好！是完颜银术可的援军来了！” 正说话间，从那天与地的交接处，在那地平线的尽头，太阳初起的远方，只见尘烟漫天卷起，刹那间就仿佛覆盖了宽广的平原。 此刻，蹄声如雷鸣一般，无边无际的骑兵就像是一股钢铁的洪流般，向这边席卷了过来！ “不愧是大金国的精锐铁骑！” 李彦仙不由得心中赞了一声，只是在暗赞过后，他却又对刚才刘文昊的布置更加的钦佩起来。 而正如他所料，那奔腾的铁骑在距离两三里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整个队伍就像是一个人的身体一样，浑然一体，那么多的骏马从极猛烈的奔腾冲刺一下子突然停住了！ 没错，女真铁骑停下来的地方正是唐麟所提起的天凤沟！ 早在唐麟将唐德安的计策讲出来以后，刘文昊便又在这个基础上，提前布局，更是在天凤沟附近，摆下了一系列的陷阱！ 此时，除了唐麟、唐芸馨带的两支先锋部队，抵达了天凤沟的边沿，连同王善等义军也已到达了指定位置。 这是一片阔达十余里的树林，单说王善率领的义军，别看人数不多，但依照计划以及山势之利，王善明白，只要银术可的中军到达此地，那么今日或许就能一举拿下金军主力！ 而在王善依计隐伏不动的静待之时，银术可的大军已然开始在山头涌现。只是，那位女真名将显然十分谨慎，此时来此支援的中军，一举被分作了三组，分别布列开来。 野外争雄，女真铁骑没有怕过的时候。可此一时彼一时，这是在天凤沟，骑兵想要来回冲杀显然并不现实。 银术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在前军刚刚进入到天凤沟的范围之时，他便已经下达了命令，让女真精锐停下脚步。 俗话说兵不厌诈，在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战场没有亚军可言，谁能活下来才是真理。 天凤沟，地势在那里放着呢。当初银术可之所以挑选这么一个地方，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扎营。 可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便利，此时竟然成了阻挡他支援脚步的绊脚石！ 太阳越升越高，但此刻的寒意却并没有随着太阳升起而淡化几分，甚至在萧杀的寒风之中，更有一种别样的寒冷！ 从最开始得知西城战事，银术可便开始分兵调遣，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完颜迪烈的大军会败的那么快！ 望着眼前的情景，这位女真名将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现如今，他不仅扫平了太原外围州县，以偏师先后夺取文水、西都谷、祁县、太谷、，并成功的收服了太原，可以说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好日子才刚刚过了多久，这河东地面上仅有的一座孤城却又给他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幸好完颜迪烈也算是反应的比较快，在被宋军冲破了连营以后，不仅成功的突围出来，还能快速的聚集回来五万多人。 但即使这样，现在双方的兵力对比下也是金军处于绝对的下风。不过，这可不是西城军民厉害，而是因为天时地利等等一系列的原因！ 这么说，有心算无心，况且还有句话叫哀兵必胜，西城军民早已断粮，若再不奋勇拼杀，他们全都得饿死在西城！ 就这样，西城由平晋乡军和王善义军所七拼八凑的部队，愣是打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 这还不算，此时唐德安和吴青云率领的所谓一千精锐，也早已埋伏在汾河上游密林内，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而他们目标则是敌方主帅完颜银术可。 话说远了，此时的银术可在重新聚拢了六万多兵力后，一边应对着天凤沟的复杂地势，一边又开始准备着进攻。 别看在兵力上，金军的人数远远落后于西城军民，但在精锐上来看，西城将近十万人马，还真不够看的。 若不是如今士气高涨，或许刘文昊在面对此时的金军主力，也得避其锋芒！ “来了！” 刘文昊拿着望远镜，紧接着就朝李彦仙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随着金军阵前统军将领的手往着前面一指，一万多女真铁骑也是哥哥举起手中的长刀！ “拐子马？！” 怪不得银术可有恃无恐，原来这些日子，那老小子并没有闲着！ 一般说来，拐子马是宋人对大金国的两翼骑兵普遍的称呼。 这么说，拐子马一般都被布置在两翼，用以对敌军实施迂回包抄而后突击。他们纪律严明，作战勇敢顽强，每个骑士一般都备有两匹马，以保证作战时的机动性。 还有，其装备有格斗型冷兵器和弓箭，这样既能作为骑射进行远距攻击，又能作为突击力量近距搏杀。 另外说白了，这种骑兵，不但马匹和骑手都有一定的防护装甲，并且同时兼顾轻捷灵活的要求。 在岳家军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大金国的拐子马绝对是战场上最大的杀器！ 此刻，就见他们一起指向天际，战马一排排地缓缓移动起来。虽然没有暴风雨似的狂暴，只是千万只马蹄声合在一起有节奏的行进，却让人的心头大震！ “这还怎么打？”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大道上瞬时扬起了漫天的烟尘，接着黑压压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刘文昊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李彦仙则是忧心的说道：“大人，咱们要不要……” 没等李彦仙说完，刘文昊则是冷冷的指出关键之处：“吩咐兄弟们，别管金狗如何，专打马腿！” 一听到这话，李彦仙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 是啊，拐子马虽然全身披挂，可他们的马腿并没有什么防护啊！别说是一般的重斧，哪怕是普通的大刀也能断了他们的马腿！?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兵败如山倒 完颜银术可做梦也没想到，往日里野战争雄无往而不利的拐子马，竟然在这里遭遇到了滑铁卢！ 此时的场景，用人仰马翻来形容是最恰当的，不仅如此，就连完颜迪烈聚拢回来的兵卒，也是撑不住西城守军的攻势，战败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不可能！” 众所周知，太原西城偏安一隅，早已缺衣少粮，城中甚至连上好的战马都被当做了粮食，可见这群人饿成什么样了。 但现在，那群衣衫褴褛的守军，哪里像饿了良久的模样，分明是一群饿虎，朝着他们猛扑而来！ 而就在金军一方瞧得提心吊胆之时，山坡上数以万计的西城守军战士齐声呐喊起来，紧接着又是数以万计的火把同时亮起！ 本来天色已经大亮，但那火把似乎更加耀眼，就这么由明到暗地更加显出西城守军摆开的战阵！ 这一刻，就见山坡下的金军陷于火把光亮以外的黑暗之中，在那天凤沟之上还充满着诡秘不可测度的意味！ “这是什么？” 银术可此时早已没有了当初驰援西城的自信，手心里全都是汗水，甚至已然忘了他是中军主帅！ 正说话间，就见那数以万计的火把由明变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令金军更加胆寒！ “顶住！” 银术可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号令下去，再一次压住了所谓的阵脚，可还没等金军有所反应，山坡上的宋军战阵之中突然又响起一阵号角之声。 在这一刻，银术可终于看清了宋军的模样。在那号角声起之后，只见宋军的前排开始朝着山脚推进，隔开个位置之后，第二排次第发动，前两排均为刀盾手，到第三排和第四排才是箭手，中军的情况始终隐在黑暗中。 其实银术可并不知道，此时做为西城守军主帅的刘文昊以及李彦仙二人正居中军之首，在他们的侧翼，则是此次的幕后推手——唐家的掌权人唐德安。 大军借着山势的掩护，避免了被敌军看破虚实的可能。在战鼓大鸣之后，全军随着战鼓的节奏，昂扬而坚定地朝敌阵推进！ 起伏不平的山丘上到处都是大宋军民，除了平晋乡军和王善麾下的义军以外，连同整个西城的百姓一个个的也随着冲了过来！ 另外，这一刻还有唐家寨的好汉均藏在山脚的疏林内，可以想见，当箭手以密集的箭失抵挡一阵后，山丘上的大军将像潮水般冲下来，展开无情的冲击！ 战略上确是无懈可击，可惜宋军没有多少马匹，根本就不能对金军造成多大的威胁！ 不过在刘文昊巧妙的心理战和疑兵计之下，金军对西城守军的部署早已是捉摸不定，加上又是被昨夜一场大火烧的七七八八，即使银术可的援军及时来到，他们也再难守稳阵脚。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金狗！” 李彦仙高高的举起了紧握长矛的手臂，用力地挥了一下。随着他的号令，山上的西城守军，矛尖均指向了前方。 但此刻，金军显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见山脚下，大地震颤的马蹄声再次淹没了咚咚的鼓声，数万战马聚集在一起，排成整齐的三角阵式，形成了一道奔腾的铁流向前滚动。 恍惚之间，战马的铁蹄震撼着天空，就连挂在东边的残月也被这股铁流冲击得晃动个不停！ 尘土在飞驰着的人马左右飞扬着，厚重的铁甲发出了铿锵的碰撞声，像一条巨龙从黑暗的深渊冒了出来，全速杀往敌阵，直指宋军的心脏地带。 而其它队伍则继续缓进，按照银术可的要求，那就是务必要压得宋军难以集中力量应付这支由精锐组成的巨龙，只要能击破一道缺口，就会如破堤的洪流，把任何挡路的东西冲毁淹没。 战鼓震响，又急又密，两翼各一万精骑冲出，循迂回的路线，绕击宋军阵地的左右两翼。 敌阵蹄音杂沓，轰传各处山头，号角长鸣，显示金军终察破了西城守军的战术，匆忙开始调动军队变阵迎战！ 但银术可心中已是明朗，他知道，在侧翼的拐子马被宋军破了之后，他们已是失却了先机。 “放箭！”密林之中，箭矢像骤雨般从天而降，后排的弓弩手更是连珠发射，射得对方左仆右倒，士气大挫。 金军中身处前线者纷纷倒地，及见西城守军冲近，神颤胆怯下竟然四散奔跑，这一刻，西城军民就像锋利的枪尖般刺进了丘坡下的金军前沿阵地！ “可恶！” 银术可紧紧的握着拳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们会如此狼狈！更没想到，金军会溃败的这么迅速。 他恨得是金军的大意，更恨的则是那些汉签军的无能！说句不好听的，这哪里还是金军，分明就是一盘散沙！ 曾几何时，对于眼前的这一幕，银术可并不陌生，但往往都是他的大军精锐追杀着敌军，何曾攻防转换，变成了自己呢？ 他不甘心！ 河东全境只剩下这么一座孤城，可却就是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池，却恰恰成了他的梦魇！ “后退者死！顶住、顶住……” 可还没等金军将领说完，只见那天凤沟的坡顶，数万宋军瞬时擎出大弓，搭上羽箭，弦声响动，羽箭化成了蝗虫飞向空中，射向了金军方阵。 尽管有坚实的盾牌抵挡漫天的箭雨，但仍有大量的羽箭送入金军的队列中，爆发出一声声送终的惨嚎！ 谁能想到，往常的金军主力竟然会败给如此一支七拼八凑的部队呢？ 此时，眼见大势已去，银术可瞬间清明了起来。 是啊，为帅者，何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呢？现在河东全境皆以落入他的手中，即使太原是河东首府，那又如何呢？ 假以时日，只要北归的金军返回，那么太原必定还是他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冲着完颜迪烈高呼道：“撤！” 一句话就把完颜迪烈说懵了，这个时候还能往什么地方撤兵？难不成是退回东城？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现在要是回了东城里面，岂不是彻底的让宋军包了饺子？ 没等完颜迪烈开口相劝，就见银术可又补充道：“往汾州撤！” 听到这个命令，完颜迪烈再也不敢迟疑，于是立即将这命令传达下去。 不过这一刻的金军大阵早已乱作一团，不时有人从马背上跌落，骑兵的惨喝和战马的悲鸣不断响起！ 与此同时，刘文昊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浑身早已布满鲜血的他，也是朝着手下兴奋的喊道：“弟兄们，金狗逃了，不能让他们回太原……”?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兵败如山倒 完颜银术可做梦也没想到，往日里野战争雄无往而不利的拐子马，竟然在这里遭遇到了滑铁卢！ 此时的场景，用人仰马翻来形容是最恰当的，不仅如此，就连完颜迪烈聚拢回来的兵卒，也是撑不住西城守军的攻势，战败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不可能！” 众所周知，太原西城偏安一隅，早已缺衣少粮，城中甚至连上好的战马都被当做了粮食，可见这群人饿成什么样了。 但现在，那群衣衫褴褛的守军，哪里像饿了良久的模样，分明是一群饿虎，朝着他们猛扑而来！ 而就在金军一方瞧得提心吊胆之时，山坡上数以万计的西城守军战士齐声呐喊起来，紧接着又是数以万计的火把同时亮起！ 本来天色已经大亮，但那火把似乎更加耀眼，就这么由明到暗地更加显出西城守军摆开的战阵！ 这一刻，就见山坡下的金军陷于火把光亮以外的黑暗之中，在那天凤沟之上还充满着诡秘不可测度的意味！ “这是什么？” 银术可此时早已没有了当初驰援西城的自信，手心里全都是汗水，甚至已然忘了他是中军主帅！ 正说话间，就见那数以万计的火把由明变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令金军更加胆寒！ “顶住！” 银术可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号令下去，再一次压住了所谓的阵脚，可还没等金军有所反应，山坡上的宋军战阵之中突然又响起一阵号角之声。 在这一刻，银术可终于看清了宋军的模样。在那号角声起之后，只见宋军的前排开始朝着山脚推进，隔开个位置之后，第二排次第发动，前两排均为刀盾手，到第三排和第四排才是箭手，中军的情况始终隐在黑暗中。 其实银术可并不知道，此时做为西城守军主帅的刘文昊以及李彦仙二人正居中军之首，在他们的侧翼，则是此次的幕后推手——唐家的掌权人唐德安。 大军借着山势的掩护，避免了被敌军看破虚实的可能。在战鼓大鸣之后，全军随着战鼓的节奏，昂扬而坚定地朝敌阵推进！ 起伏不平的山丘上到处都是大宋军民，除了平晋乡军和王善麾下的义军以外，连同整个西城的百姓一个个的也随着冲了过来！ 另外，这一刻还有唐家寨的好汉均藏在山脚的疏林内，可以想见，当箭手以密集的箭失抵挡一阵后，山丘上的大军将像潮水般冲下来，展开无情的冲击！ 战略上确是无懈可击，可惜宋军没有多少马匹，根本就不能对金军造成多大的威胁！ 不过在刘文昊巧妙的心理战和疑兵计之下，金军对西城守军的部署早已是捉摸不定，加上又是被昨夜一场大火烧的七七八八，即使银术可的援军及时来到，他们也再难守稳阵脚。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金狗！” 李彦仙高高的举起了紧握长矛的手臂，用力地挥了一下。随着他的号令，山上的西城守军，矛尖均指向了前方。 但此刻，金军显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见山脚下，大地震颤的马蹄声再次淹没了咚咚的鼓声，数万战马聚集在一起，排成整齐的三角阵式，形成了一道奔腾的铁流向前滚动。 恍惚之间，战马的铁蹄震撼着天空，就连挂在东边的残月也被这股铁流冲击得晃动个不停！ 尘土在飞驰着的人马左右飞扬着，厚重的铁甲发出了铿锵的碰撞声，像一条巨龙从黑暗的深渊冒了出来，全速杀往敌阵，直指宋军的心脏地带。 而其它队伍则继续缓进，按照银术可的要求，那就是务必要压得宋军难以集中力量应付这支由精锐组成的巨龙，只要能击破一道缺口，就会如破堤的洪流，把任何挡路的东西冲毁淹没。 战鼓震响，又急又密，两翼各一万精骑冲出，循迂回的路线，绕击宋军阵地的左右两翼。 敌阵蹄音杂沓，轰传各处山头，号角长鸣，显示金军终察破了西城守军的战术，匆忙开始调动军队变阵迎战！ 但银术可心中已是明朗，他知道，在侧翼的拐子马被宋军破了之后，他们已是失却了先机。 “放箭！”密林之中，箭矢像骤雨般从天而降，后排的弓弩手更是连珠发射，射得对方左仆右倒，士气大挫。 金军中身处前线者纷纷倒地，及见西城守军冲近，神颤胆怯下竟然四散奔跑，这一刻，西城军民就像锋利的枪尖般刺进了丘坡下的金军前沿阵地！ “可恶！” 银术可紧紧的握着拳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们会如此狼狈！更没想到，金军会溃败的这么迅速。 他恨得是金军的大意，更恨的则是那些汉签军的无能！说句不好听的，这哪里还是金军，分明就是一盘散沙！ 曾几何时，对于眼前的这一幕，银术可并不陌生，但往往都是他的大军精锐追杀着敌军，何曾攻防转换，变成了自己呢？ 他不甘心！ 河东全境只剩下这么一座孤城，可却就是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池，却恰恰成了他的梦魇！ “后退者死！顶住、顶住……” 可还没等金军将领说完，只见那天凤沟的坡顶，数万宋军瞬时擎出大弓，搭上羽箭，弦声响动，羽箭化成了蝗虫飞向空中，射向了金军方阵。 尽管有坚实的盾牌抵挡漫天的箭雨，但仍有大量的羽箭送入金军的队列中，爆发出一声声送终的惨嚎！ 谁能想到，往常的金军主力竟然会败给如此一支七拼八凑的部队呢？ 此时，眼见大势已去，银术可瞬间清明了起来。 是啊，为帅者，何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呢？现在河东全境皆以落入他的手中，即使太原是河东首府，那又如何呢？ 假以时日，只要北归的金军返回，那么太原必定还是他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冲着完颜迪烈高呼道：“撤！” 一句话就把完颜迪烈说懵了，这个时候还能往什么地方撤兵？难不成是退回东城？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现在要是回了东城里面，岂不是彻底的让宋军包了饺子？ 没等完颜迪烈开口相劝，就见银术可又补充道：“往汾州撤！” 听到这个命令，完颜迪烈再也不敢迟疑，于是立即将这命令传达下去。 不过这一刻的金军大阵早已乱作一团，不时有人从马背上跌落，骑兵的惨喝和战马的悲鸣不断响起！ 与此同时，刘文昊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浑身早已布满鲜血的他，也是朝着手下兴奋的喊道：“弟兄们，金狗逃了，不能让他们回太原……”?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权知太原府 一般来说，在两军对战之时，较大的伤亡并不是出现在两军对垒之中，而是出现在一方溃逃一方挥军掩杀之际。 往常都是金军如此追杀宋军，但在今天，这样的场景却突然反了回来！更让完颜银术可气不打一处来的是，那群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宋军根本就没有几匹马，甚至那几匹战马还都是从他们手中抢过去的！ 可即使这样，银术可也丝毫不敢停留，吩咐着麾下速往汾州退去。 李岸做为一任文臣，何曾遭遇过这样的场景。当然，若不是亲身经历，哪怕别说是如此大胜，就算是能挡得住金军的攻势，他都不敢相信。 “胜了？真的胜了吗？” 这个年届五十的小老头，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站在城头上，看着不断从战场上折返的伤兵，从这些人口中得知的消息，老滑头顿时兴奋的像个孩子。 而此刻，发生在天凤沟的混战逐渐的变成了追逐战！ 自打听从了刘文昊的建议，犹如一盘散沙的宋军愣是把大金国最为精锐的拐子马，打的溃散而逃！ 此时，李彦仙率领众将一口气追杀了二十多里，并顺势成功的袭取了太原城！至此，锦绣太原再一次的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单说完颜银术可，就见这位大金名将望着太原东城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便在完颜迪烈等人的搀扶下，径直沿着汾河逃了。 然而李彦仙王善等人又怎么能够错失良机，任凭银术可那么容易退去？ 还别说，士气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到了此时的模样，太原军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硬是朝着溃逃的金军狠狠的追击了十数里。 银术可看到如此形势下，只能率军投进汾河，泅往对岸，毕竟在这个季节，汾河水还没有解冻。 另外虽然那汾河水已然结冰，但在河面上，却还是大宋守军箭手的活靶子，这样一来，金军只能沿岸一路南逃！ 千多骑亡命奔去，急急如丧家之犬！ 刘文昊看到这里，终于满意的率军进入了满目疮痍的太原。不过即使太原遭遇了金军的洗劫，可在平晋乡军奉命进城以后，受到了城中百姓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可以这样说，自金军南下以后，太原的百姓还从没有如此对于朝廷有过这样的热忱。 “子明啊，老夫真是服气了！”和刘文昊一样，李岸几乎也是一整夜未曾合眼，不过这老滑头此时却是十分兴奋。 “老大人抬爱了，这都是托陛下洪福，众将士齐心效命，下官又有何功劳呢？” 该说不说，刘文昊这话说的还真是漂亮。也是，在后世职场工作那么久，厚黑一道刘文昊又怎能不曾涉猎呢？ 不过此时的李岸闻言却大感意外，以前他觉得刘文昊有些不凡，只不过就是因为其人头脑上的那些小聪明。的确，这样的小聪明对于李岸来讲，真不是什么好事。 就打个比方来说，当初河东兵马副总管王禀突然将刘文昊派到西城之时，李岸还曾据理力争过，毕竟对于李岸来说，这西城即使再小也是太原的屏障。 他之地，刘文昊有些小聪明不假，但是把那么一个屏障置于这样的人手里，他又怎能不提醒王禀呢？ 但自从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特别是听到刘文昊此时说起话来那滴水不漏、四平八稳的模样，更是让他心服口服外带佩服，更加感叹王老将军曾经的识人之明。 你听听，刘文昊说的多好，托陛下洪福，说明这一仗所有的功劳都应当是皇帝天子赋予的。而且，在这么一个未曾有过的大胜面前，刘文昊还不居功，反而还把功劳又给到了他的属下身上。 这么说，就刘文昊这样的做法，假以时日，李岸已然看出刘文昊将会是大宋又一个权倾朝野之人。 可是想到这里，李岸又暗自的摇了摇头，毕竟谁都知道，现在的大宋已经亡了！即使九皇子康王赵构已然在南京应天府登基，但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官家，真的还能力挽狂澜吗？ 同一时间，李岸也好还是刘文昊也罢，他们并不知道，赵构即位后，为了应对自己尴尬的身份，他首先尊元佑皇后为元佑太后（孟太后），并任命黄潜善为执政、汪伯彦为枢密院长官，分别兼任统兵的御营使和副使，实际掌握军政大权。 另外，封原伪楚帝张邦昌为太保、郡王，并参决大事。随后任命主张抗金的名臣李纲为左相。 还有，这位大宋仅存的皇子还曾表示：愿与百官独留中原，训练将士，益聚兵马。明确京都可守，金贼可战的话语！ 听听，多么豪迈！ 但接下来，这位高宗皇帝却又同时做了两手准备，他先是将孟太后、六宫及卫士家属发往东南，作南逃的准备，其次则是和百官虚与委蛇，到处大开空头支票。 在刘文昊成功的赶走了完颜银术可之后，赵构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这位高宗皇帝却对河东下达了一则匪夷所思的命令。 当然，这里还是给刘文昊又加了官，升了职，任命其为权知太原府！ 这可真是个大官啊，完全可以说是封疆大吏！ 即使只是个“权知”，临时委派的职务，可一旦把他摆在这个位置，那么先不说什么整个河东，就拿太原这座锦绣名城来讲，刘文昊这也是一飞冲天了不是。 但对于这么一个空头支票来讲，刘文昊却有些不开心，毕竟什么奖赏都没有到位！也就是说，刘文昊要想在河东继续站稳脚跟，那么一切的一切都还得靠他自己！ 现在就说太原，虽然被他们打下来了，可映入众人眼帘的只有那满目疮痍！ 万般无奈之下，刘文昊即使不想应下这旨意，也得死扛着。就这样，随着赵构发来的圣旨，刘文昊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补给。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靖康元年就已经过去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对于大宋国运影响最大的，就是赵构决定逃往江南地区！ 看到没有，徽宗赵佶生的儿子都是这样没种！ 李纲虽然被其升为左相，可是因为反对逃往东南而罢相！ 不过在这一期间，大金国按照与伪楚的地界划分，逐渐分兵占领河北、河东州县，而被贬的伪楚帝张邦昌，却于同月被处死于贬地潭州。 之后，赵构自南京应天府南下扬州，遂自认为远离金军兵锋，便在行官纵情声色，肆意行乐！ 大宋百官看到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官家，无不痛心不已。但在河东太原府，刘文昊却并没有在意，因为最近他迎来了一件喜庆之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权知太原府 一般来说，在两军对战之时，较大的伤亡并不是出现在两军对垒之中，而是出现在一方溃逃一方挥军掩杀之际。 往常都是金军如此追杀宋军，但在今天，这样的场景却突然反了回来！更让完颜银术可气不打一处来的是，那群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宋军根本就没有几匹马，甚至那几匹战马还都是从他们手中抢过去的！ 可即使这样，银术可也丝毫不敢停留，吩咐着麾下速往汾州退去。 李岸做为一任文臣，何曾遭遇过这样的场景。当然，若不是亲身经历，哪怕别说是如此大胜，就算是能挡得住金军的攻势，他都不敢相信。 “胜了？真的胜了吗？” 这个年届五十的小老头，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站在城头上，看着不断从战场上折返的伤兵，从这些人口中得知的消息，老滑头顿时兴奋的像个孩子。 而此刻，发生在天凤沟的混战逐渐的变成了追逐战！ 自打听从了刘文昊的建议，犹如一盘散沙的宋军愣是把大金国最为精锐的拐子马，打的溃散而逃！ 此时，李彦仙率领众将一口气追杀了二十多里，并顺势成功的袭取了太原城！至此，锦绣太原再一次的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单说完颜银术可，就见这位大金名将望着太原东城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便在完颜迪烈等人的搀扶下，径直沿着汾河逃了。 然而李彦仙王善等人又怎么能够错失良机，任凭银术可那么容易退去？ 还别说，士气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到了此时的模样，太原军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硬是朝着溃逃的金军狠狠的追击了十数里。 银术可看到如此形势下，只能率军投进汾河，泅往对岸，毕竟在这个季节，汾河水还没有解冻。 另外虽然那汾河水已然结冰，但在河面上，却还是大宋守军箭手的活靶子，这样一来，金军只能沿岸一路南逃！ 千多骑亡命奔去，急急如丧家之犬！ 刘文昊看到这里，终于满意的率军进入了满目疮痍的太原。不过即使太原遭遇了金军的洗劫，可在平晋乡军奉命进城以后，受到了城中百姓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可以这样说，自金军南下以后，太原的百姓还从没有如此对于朝廷有过这样的热忱。 “子明啊，老夫真是服气了！”和刘文昊一样，李岸几乎也是一整夜未曾合眼，不过这老滑头此时却是十分兴奋。 “老大人抬爱了，这都是托陛下洪福，众将士齐心效命，下官又有何功劳呢？” 该说不说，刘文昊这话说的还真是漂亮。也是，在后世职场工作那么久，厚黑一道刘文昊又怎能不曾涉猎呢？ 不过此时的李岸闻言却大感意外，以前他觉得刘文昊有些不凡，只不过就是因为其人头脑上的那些小聪明。的确，这样的小聪明对于李岸来讲，真不是什么好事。 就打个比方来说，当初河东兵马副总管王禀突然将刘文昊派到西城之时，李岸还曾据理力争过，毕竟对于李岸来说，这西城即使再小也是太原的屏障。 他之地，刘文昊有些小聪明不假，但是把那么一个屏障置于这样的人手里，他又怎能不提醒王禀呢？ 但自从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特别是听到刘文昊此时说起话来那滴水不漏、四平八稳的模样，更是让他心服口服外带佩服，更加感叹王老将军曾经的识人之明。 你听听，刘文昊说的多好，托陛下洪福，说明这一仗所有的功劳都应当是皇帝天子赋予的。而且，在这么一个未曾有过的大胜面前，刘文昊还不居功，反而还把功劳又给到了他的属下身上。 这么说，就刘文昊这样的做法，假以时日，李岸已然看出刘文昊将会是大宋又一个权倾朝野之人。 可是想到这里，李岸又暗自的摇了摇头，毕竟谁都知道，现在的大宋已经亡了！即使九皇子康王赵构已然在南京应天府登基，但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官家，真的还能力挽狂澜吗？ 同一时间，李岸也好还是刘文昊也罢，他们并不知道，赵构即位后，为了应对自己尴尬的身份，他首先尊元佑皇后为元佑太后（孟太后），并任命黄潜善为执政、汪伯彦为枢密院长官，分别兼任统兵的御营使和副使，实际掌握军政大权。 另外，封原伪楚帝张邦昌为太保、郡王，并参决大事。随后任命主张抗金的名臣李纲为左相。 还有，这位大宋仅存的皇子还曾表示：愿与百官独留中原，训练将士，益聚兵马。明确京都可守，金贼可战的话语！ 听听，多么豪迈！ 但接下来，这位高宗皇帝却又同时做了两手准备，他先是将孟太后、六宫及卫士家属发往东南，作南逃的准备，其次则是和百官虚与委蛇，到处大开空头支票。 在刘文昊成功的赶走了完颜银术可之后，赵构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这位高宗皇帝却对河东下达了一则匪夷所思的命令。 当然，这里还是给刘文昊又加了官，升了职，任命其为权知太原府！ 这可真是个大官啊，完全可以说是封疆大吏！ 即使只是个“权知”，临时委派的职务，可一旦把他摆在这个位置，那么先不说什么整个河东，就拿太原这座锦绣名城来讲，刘文昊这也是一飞冲天了不是。 但对于这么一个空头支票来讲，刘文昊却有些不开心，毕竟什么奖赏都没有到位！也就是说，刘文昊要想在河东继续站稳脚跟，那么一切的一切都还得靠他自己！ 现在就说太原，虽然被他们打下来了，可映入众人眼帘的只有那满目疮痍！ 万般无奈之下，刘文昊即使不想应下这旨意，也得死扛着。就这样，随着赵构发来的圣旨，刘文昊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补给。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靖康元年就已经过去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对于大宋国运影响最大的，就是赵构决定逃往江南地区！ 看到没有，徽宗赵佶生的儿子都是这样没种！ 李纲虽然被其升为左相，可是因为反对逃往东南而罢相！ 不过在这一期间，大金国按照与伪楚的地界划分，逐渐分兵占领河北、河东州县，而被贬的伪楚帝张邦昌，却于同月被处死于贬地潭州。 之后，赵构自南京应天府南下扬州，遂自认为远离金军兵锋，便在行官纵情声色，肆意行乐！ 大宋百官看到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官家，无不痛心不已。但在河东太原府，刘文昊却并没有在意，因为最近他迎来了一件喜庆之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 终成眷属 建炎元年二月初二，正是龙抬头的季节。 一般说来，在大宋年间，还没有什么龙抬头的节日，不过今天却在太原府的知府衙门里传来这样一个说法。 据传，此乃是权知太原府的刘知府口中说出来的，说是自今日起，二月二就是龙抬头，寓意说是大宋的真龙将要觉醒了！ 其实不管这事到底有没有，大家都喜闻乐见，尤其是今年开春之后，太原周边更是一片春机盎然之景。 而且自从去岁金军退了之后，太原府在新任知府刘文昊的带领下焕然一新。 现在，别说完颜银术可的大军再次袭来，哪怕是大金国的西路军再次南下，也得好好丈量丈量他们的能力。 是啊，刘文昊先是聚集了河东、河北的灾民，又在李岸的运筹之下解决了粮食危机，并且在系统商城里又搞出来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说句不好听的，假以时日，只要今年风调雨顺，那么太原将又会重回巅峰时代！ 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有那好事者，以二十八宿中的东方苍龙七宿星象，还生生的印证了龙抬头的说法。 因此，自打刘文昊说出了龙抬头以后，整个太原，甚至整个河东都开始流传着龙抬头的节日了。 至此，百姓们便把龙抬头作为一个祈求风调雨顺、驱邪攘灾、纳祥转运的日子。 而就在百姓们忙前忙后的为太原添砖加瓦之时，刘文昊也是同样没闲着，当然，此刻他忙的并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毕竟在他身边有着那么多的参谋不是。 说起参谋，在刘文昊被赵构任命为权知太原府之后，他唯一向朝廷申请的并不是什么财政和粮食，而是把远在长沙的张元干调了回来。 这一下，有李彦仙和张元干一文一武在他身边，刘文昊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或许有人会问，这刘文昊不早就和唐芸双成亲了吗？虽然是个赘婿的身份，但他好歹也是唐家的女婿。 话虽这样说，正儿八经来讲，别说唐家寨，就连刘文昊的平晋乡军上下都知晓他们“夫妻”那一层关系。 也就是说，两人平时的那些“掩人耳目”的做法，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个世界没有傻子，只有装傻的人。 所以谁还看不出他们两口子之间那点事呢？这么说，或许只有这两口子自己总是以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 当然，两人同在屋檐下，又怎能没有感情？的确，曾几何时，唐芸双最看不上的就是刘文昊那一副假惺惺的模样，瞧不起他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 甚至这丫头对她的表哥文轩还有着丝丝情义，分分钟都想把刘文昊给换了。 别说唐芸双，哪怕是唐府的那个小丫鬟不也是跟着瞧不起他吗？可现在，别管是唐府的丫鬟下人，就算是唐德安，都对刘文昊刮目相看。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如今已然是河东最高行政长官了呢？就算是昔日的知县大老爷，现在也得对其唯唯诺诺了， 从崛围山上的一把大火，一直到率众死守太原，刘文昊的优秀已经让众人看到了。 正如李岸说的那样，如今说这小子是大宋最强女婿，又有谁会站出来反对呢？ 而鉴于刘文昊和唐芸双一直没有圆房一事，这回唐德安和唐老夫人则是发了狠，对二人下了最后的通牒，让他们夫妻二人重新拜堂！ 拜堂成亲，一来是想借着此事冲冲喜，二来则是想让这对有情人能够重新认识彼此，或许更应该说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就这样，在唐家二老的操作之下，唐家又迎来了喜事一桩。只不过和当初唐家寨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唐芸双“娶”刘文昊过门，是招赘婿。而这一次，则是让刘文昊八抬大轿迎娶唐芸双！ 这个时候讲究个明媒正娶，繁文缛节也是一个都不能少。 首先是有媒人说和，说白了，这玩意就是明着给人看的。两人在一起两年多了，还要个屁的媒人。可如今刘文昊好歹来讲也是大宋太原府的知府老爷，所以这礼节怎么可能少呢？ 于是媒婆又不厌其烦从刘文昊现在住的宅子跑到唐府，其实两个宅院相距不过几百米，媒婆倒是心里美滋滋的，反正给我钱，没事溜达呗。 而后又象征性的将二人的八字合在一起，说来也怪，刘文昊都不知道自己是几点出生的，竟然在媒婆那里也能和唐芸双合出来一个大吉之兆。 乐的唐老夫人特意准备了二两银子给那媒婆当喜钱，而后，刘文昊开始准备聘礼。 其实在大宋年间，这聘礼可是有来头的。 大体来说，刘文昊需要准备上好茶叶八斤，时鲜果品十六篮，团圆饼共计一十六对，以及贡酒八坛。 如今这个时代，迎新嫁娶的聘礼可以没有金银，甚至那时鲜果品也可以没有，但是唯独不能没有那上好佳茶。因此，这聘礼又叫茶礼。 明媒、纳彩、合婚、茶礼一一结束以后，这婚前的礼节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在众人乐乐呵呵忙忙活活的准备好之后，刘文昊又通过吴青云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大喜之日。一时间，整个太原上下如同过新年一般！ 有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刻，就见唐芸双头上盖着红色的喜帕上了花轿，那送亲的大队便出了唐府，一路上吹拉弹唱，鼓乐喧天，绕着太原城最繁华的街道转了一个大圈，到了临近晌午的时候才又回到了唐府。 身着大红的新郎喜服的刘文昊把唐芸双从轿内接了出来，扶着跨过了火盆，之后在正堂上与唐芸双参拜了天地，在把唐芸双送入洞房之后，便和众多的宾客对饮在了一起，一时间觥酬交错，热闹非凡，直至夜半时分，屋中的喧哗声方才渐渐的变小，宾客才开始陆续的散去。 远离了婚宴喜堂上的喧嚣，刘文昊在丫鬟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带着一身洗浴过后的舒爽惬意，在丫鬟的牵引下，步向了今夜桃红帐暖的温柔之乡。 刘文昊入到新房之中，明显的喝了很多的酒，脸上泛着红光，眼睛似睁似闭的一片朦胧，他有些松软的靠在房中的太师椅上，拿起桌上的茶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 唐芸双则乖巧地坐在床边，头上盖着红色的喜帕，身上那大红的新娘服更是衬托出了她那婀娜的身躯，她的满身艳红在房中的红烛红帐相映之下，虽然看不见她现在的脸容，但仍是可以叫人感受到她现在的艳丽。 刘文昊站起身，蹒跚着走向唐芸双，他的脸上现出的是带着醉意的笑容，摇晃着走到唐芸双的身边，手伸向了唐芸双头上所覆的喜帕，在烛光下能明显地看到唐芸双的身躯一阵颤动。 伴随着唐芸双轻柔的呼吸声，刘文昊一时间心痒难耐了起来，轻轻的掀开充裕着脂粉芳香的大红喜帕，一副美妙的景象就此显露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终成眷属 建炎元年二月初二，正是龙抬头的季节。 一般说来，在大宋年间，还没有什么龙抬头的节日，不过今天却在太原府的知府衙门里传来这样一个说法。 据传，此乃是权知太原府的刘知府口中说出来的，说是自今日起，二月二就是龙抬头，寓意说是大宋的真龙将要觉醒了！ 其实不管这事到底有没有，大家都喜闻乐见，尤其是今年开春之后，太原周边更是一片春机盎然之景。 而且自从去岁金军退了之后，太原府在新任知府刘文昊的带领下焕然一新。 现在，别说完颜银术可的大军再次袭来，哪怕是大金国的西路军再次南下，也得好好丈量丈量他们的能力。 是啊，刘文昊先是聚集了河东、河北的灾民，又在李岸的运筹之下解决了粮食危机，并且在系统商城里又搞出来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说句不好听的，假以时日，只要今年风调雨顺，那么太原将又会重回巅峰时代！ 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有那好事者，以二十八宿中的东方苍龙七宿星象，还生生的印证了龙抬头的说法。 因此，自打刘文昊说出了龙抬头以后，整个太原，甚至整个河东都开始流传着龙抬头的节日了。 至此，百姓们便把龙抬头作为一个祈求风调雨顺、驱邪攘灾、纳祥转运的日子。 而就在百姓们忙前忙后的为太原添砖加瓦之时，刘文昊也是同样没闲着，当然，此刻他忙的并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毕竟在他身边有着那么多的参谋不是。 说起参谋，在刘文昊被赵构任命为权知太原府之后，他唯一向朝廷申请的并不是什么财政和粮食，而是把远在长沙的张元干调了回来。 这一下，有李彦仙和张元干一文一武在他身边，刘文昊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或许有人会问，这刘文昊不早就和唐芸双成亲了吗？虽然是个赘婿的身份，但他好歹也是唐家的女婿。 话虽这样说，正儿八经来讲，别说唐家寨，就连刘文昊的平晋乡军上下都知晓他们“夫妻”那一层关系。 也就是说，两人平时的那些“掩人耳目”的做法，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个世界没有傻子，只有装傻的人。 所以谁还看不出他们两口子之间那点事呢？这么说，或许只有这两口子自己总是以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 当然，两人同在屋檐下，又怎能没有感情？的确，曾几何时，唐芸双最看不上的就是刘文昊那一副假惺惺的模样，瞧不起他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 甚至这丫头对她的表哥文轩还有着丝丝情义，分分钟都想把刘文昊给换了。 别说唐芸双，哪怕是唐府的那个小丫鬟不也是跟着瞧不起他吗？可现在，别管是唐府的丫鬟下人，就算是唐德安，都对刘文昊刮目相看。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如今已然是河东最高行政长官了呢？就算是昔日的知县大老爷，现在也得对其唯唯诺诺了， 从崛围山上的一把大火，一直到率众死守太原，刘文昊的优秀已经让众人看到了。 正如李岸说的那样，如今说这小子是大宋最强女婿，又有谁会站出来反对呢？ 而鉴于刘文昊和唐芸双一直没有圆房一事，这回唐德安和唐老夫人则是发了狠，对二人下了最后的通牒，让他们夫妻二人重新拜堂！ 拜堂成亲，一来是想借着此事冲冲喜，二来则是想让这对有情人能够重新认识彼此，或许更应该说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就这样，在唐家二老的操作之下，唐家又迎来了喜事一桩。只不过和当初唐家寨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唐芸双“娶”刘文昊过门，是招赘婿。而这一次，则是让刘文昊八抬大轿迎娶唐芸双！ 这个时候讲究个明媒正娶，繁文缛节也是一个都不能少。 首先是有媒人说和，说白了，这玩意就是明着给人看的。两人在一起两年多了，还要个屁的媒人。可如今刘文昊好歹来讲也是大宋太原府的知府老爷，所以这礼节怎么可能少呢？ 于是媒婆又不厌其烦从刘文昊现在住的宅子跑到唐府，其实两个宅院相距不过几百米，媒婆倒是心里美滋滋的，反正给我钱，没事溜达呗。 而后又象征性的将二人的八字合在一起，说来也怪，刘文昊都不知道自己是几点出生的，竟然在媒婆那里也能和唐芸双合出来一个大吉之兆。 乐的唐老夫人特意准备了二两银子给那媒婆当喜钱，而后，刘文昊开始准备聘礼。 其实在大宋年间，这聘礼可是有来头的。 大体来说，刘文昊需要准备上好茶叶八斤，时鲜果品十六篮，团圆饼共计一十六对，以及贡酒八坛。 如今这个时代，迎新嫁娶的聘礼可以没有金银，甚至那时鲜果品也可以没有，但是唯独不能没有那上好佳茶。因此，这聘礼又叫茶礼。 明媒、纳彩、合婚、茶礼一一结束以后，这婚前的礼节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在众人乐乐呵呵忙忙活活的准备好之后，刘文昊又通过吴青云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大喜之日。一时间，整个太原上下如同过新年一般！ 有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刻，就见唐芸双头上盖着红色的喜帕上了花轿，那送亲的大队便出了唐府，一路上吹拉弹唱，鼓乐喧天，绕着太原城最繁华的街道转了一个大圈，到了临近晌午的时候才又回到了唐府。 身着大红的新郎喜服的刘文昊把唐芸双从轿内接了出来，扶着跨过了火盆，之后在正堂上与唐芸双参拜了天地，在把唐芸双送入洞房之后，便和众多的宾客对饮在了一起，一时间觥酬交错，热闹非凡，直至夜半时分，屋中的喧哗声方才渐渐的变小，宾客才开始陆续的散去。 远离了婚宴喜堂上的喧嚣，刘文昊在丫鬟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带着一身洗浴过后的舒爽惬意，在丫鬟的牵引下，步向了今夜桃红帐暖的温柔之乡。 刘文昊入到新房之中，明显的喝了很多的酒，脸上泛着红光，眼睛似睁似闭的一片朦胧，他有些松软的靠在房中的太师椅上，拿起桌上的茶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 唐芸双则乖巧地坐在床边，头上盖着红色的喜帕，身上那大红的新娘服更是衬托出了她那婀娜的身躯，她的满身艳红在房中的红烛红帐相映之下，虽然看不见她现在的脸容，但仍是可以叫人感受到她现在的艳丽。 刘文昊站起身，蹒跚着走向唐芸双，他的脸上现出的是带着醉意的笑容，摇晃着走到唐芸双的身边，手伸向了唐芸双头上所覆的喜帕，在烛光下能明显地看到唐芸双的身躯一阵颤动。 伴随着唐芸双轻柔的呼吸声，刘文昊一时间心痒难耐了起来，轻轻的掀开充裕着脂粉芳香的大红喜帕，一副美妙的景象就此显露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去处 有道是洞房深，空悄悄，虚把身心生寂寞。待来时，须祈祷，休恋狂花年少。 两口子在洞房花烛夜，终于圆房，不仅遂了刘文昊的心愿，也让那丫头更加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时间夫唱妇随羡煞旁人！ 在这之后，夫妻沉迷于在房中的某些事，因为一旦经历了那些，那么无论是谁，都难挡其中的魅力。再加上赵构登基以后，宋金之间又进行了几次和议，半年下来，两国相对有了难得的和平时期。 就这样，夫妻二人也似乎一样，陷入了其中无法自拔。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又过了数月。而在刘文昊努力的耕耘之下，唐芸双终于有了身孕！ 可就在那丫头怀孕不久之后，大宋国土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建炎元年八月初二，如果是以往年间，这一天本是仲秋时节，可谁知在今年，太原城竟然飘起了百年未遇的大雪！ 天气异常寒冷，幸好家家户户都有蜂窝煤御寒，以及经过一整年的休整，太原军民都有着足够的粮食，要不然，就这种天气，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 从八月初二开始，那场大雪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无论是河东还是在东部沿海的江浙，这么一场大雪，让许多地方官员直惊呼前所未有！ 不仅如此，在北地大金国之中也是一样，尤其是那些贫民，冻死饿死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的刘文昊已然坐稳了太原知府的位置，因为在相对于和平的时期，所以他在张元干的建议下，又将原来在寿阳开办的玻璃厂重新建了起来。 并且还有，在李岸的操作之下，蜂窝煤也是早已达到了量产。 单说李岸，这老滑头，别看他平时很不着调，但他绝对是个商业奇才。短短半年时间，太原的经济绝对可以说一飞冲天了！ 由于刘文昊升任太原知府，所以李岸也跟着水涨船高，莫名其妙的登上了转运判官的大位。 这可了不得，在大宋来讲，转运判官别看是漕司下辖的第三把手，但却掌管经度一路财赋，监察各州官吏之职。 此时就见李岸正在和刘文昊说着什么，也不知说了什么事，就见那老滑头不经意的提到：“子明的意思是想着让人出使南毗国，然后经由南毗国再往天竺国以及坎巴夷国等地吗？” 南毗国位于南亚次大陆西南部，曾为马拉巴尔地区的一部分，其境在后世印度西南部喀拉拉邦的科泽科德一带，为印度洋海上的交通要塞。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对于这一点还是不太了解。其实他又哪里清楚，两宋年间，由于外敌频繁，所以赵家天子对于外交的重要性十分看重。 因此，针对不同的外交对象，大宋朝廷均会给予不同的馆待礼遇，并使之专门化。 唐代的外国人大都来自亚洲西域、阿拉伯、朝鲜和日本等地。但是到了宋代，除了这些地方还扩大到非洲、欧洲等地。 这么说，在商业氛围上，宋朝比唐朝更加开放，而且更加发达。因此唐朝来中国经商的都是以外国人为主，而宋朝的商人基本都是走出去的。 有宋一朝，大宋商人比外国商人更加活跃，要知道，宋代的船只已经航行于印度洋各地，包括锡兰、印度次大陆、波斯湾和阿拉伯半岛，甚至达到非洲的索马里等地。 其实刘文昊的本意，就是想多赚点钱，然后再把那些钱换成粮食，毕竟在这个年代，粮食才是硬通货。 如今玻璃厂造的玻璃非常多，倘若不把这些卖出去，再多也无济于事。 但仅仅只是卖给河东亦或是江南，显然也不现实，毕竟那些地方今年也不太稳定，况且河东现在就只有太原这么一座孤城，他们又能卖给谁？ 而在听了李岸的解释以后，刘文昊却非常高兴。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见刘文昊兴奋的点了点头：“大人所言甚是，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就该往外多走一走！” 说到这里，刘文昊似乎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因为早在他刚刚就任知府之时，他就在系统商城里，通过签到点兑换了一些农作物种子。 虽然经过大半年的推广耕种，这些农作物长势都不错，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庄稼。说白了，平时很少有人会吃，只能说在战时或者闹饥荒的年代用来填填肚子还差不多。 话说远了，就见刘文昊让彩云拿过来一张纸，而后他便在那上面画出来一个类似于红薯的东西。 在听到李岸说江南有商人去过印度，刘文昊顿时来了主意：“大人，这个可是好东西，如果能在南毗国见到它，务必要多多的带回来一些……” 李岸看着刘文昊所谓的画功，顿时有些懵了，这小子画的是什么？ 也不能怪老滑头看不懂，毕竟在那个年代哪有什么红薯一说。要知道，红薯的原产地是墨西哥以及从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到秘鲁一带的热带美洲。 后来经西班牙的水手，把它携带至菲律宾的马尼拉和摩鹿加岛，再传至亚洲各地。 “子明啊，老夫实在看不明白，这个到底是什么呢？” 看到李岸的模样，刘文昊立即解释道：“大人，这东西叫红薯，可不要小看它，只要有了这个小玩意，到时候用它来充饥，可是比一般的豆子都美味！” 听到刘文昊如此一说，李岸可不敢有半分质疑，因此把红薯的事情当做了重中之重。而后，这两人又聊了聊有关宋金之间的事。 接下来，在刘文昊的安排之下，李岸便准备派人去往福建路或者广南东路建一个造船厂。而随着李岸要前往这两个地方之时，刘文昊也开始给自己谋划着后路。 首先来讲，刘文昊真的不愿意以什么一己之力去改变整个历史走向，而且此时的历史进程似乎比原来真实的历史更快了一些，因此他真的不敢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都赌上去。 毕竟现在的刘文昊可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着一大家子呢。再说了，现在他的娇妻可是有了身孕，能做一些相应的手段，还是要防一下的。 “昌国县？崇明县？还是琼州亦或是琉球呢？”四个地方分别对应的是四大岛屿，也就是后世的舟山岛、崇明岛以及海南岛和台湾岛。 这些都是刘文昊最想去的地方，也是他为自己谋划的后路之一。虽然他知道，大宋不是被金国所灭，但仅仅一百多年以后，蒙古的崛起更是个不可更改的历史！ 所以，刘文昊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自己必须在有生之年，甚至是最近几年就得把这个后路铺好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去处 有道是洞房深，空悄悄，虚把身心生寂寞。待来时，须祈祷，休恋狂花年少。 两口子在洞房花烛夜，终于圆房，不仅遂了刘文昊的心愿，也让那丫头更加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时间夫唱妇随羡煞旁人！ 在这之后，夫妻沉迷于在房中的某些事，因为一旦经历了那些，那么无论是谁，都难挡其中的魅力。再加上赵构登基以后，宋金之间又进行了几次和议，半年下来，两国相对有了难得的和平时期。 就这样，夫妻二人也似乎一样，陷入了其中无法自拔。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又过了数月。而在刘文昊努力的耕耘之下，唐芸双终于有了身孕！ 可就在那丫头怀孕不久之后，大宋国土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建炎元年八月初二，如果是以往年间，这一天本是仲秋时节，可谁知在今年，太原城竟然飘起了百年未遇的大雪！ 天气异常寒冷，幸好家家户户都有蜂窝煤御寒，以及经过一整年的休整，太原军民都有着足够的粮食，要不然，就这种天气，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 从八月初二开始，那场大雪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无论是河东还是在东部沿海的江浙，这么一场大雪，让许多地方官员直惊呼前所未有！ 不仅如此，在北地大金国之中也是一样，尤其是那些贫民，冻死饿死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的刘文昊已然坐稳了太原知府的位置，因为在相对于和平的时期，所以他在张元干的建议下，又将原来在寿阳开办的玻璃厂重新建了起来。 并且还有，在李岸的操作之下，蜂窝煤也是早已达到了量产。 单说李岸，这老滑头，别看他平时很不着调，但他绝对是个商业奇才。短短半年时间，太原的经济绝对可以说一飞冲天了！ 由于刘文昊升任太原知府，所以李岸也跟着水涨船高，莫名其妙的登上了转运判官的大位。 这可了不得，在大宋来讲，转运判官别看是漕司下辖的第三把手，但却掌管经度一路财赋，监察各州官吏之职。 此时就见李岸正在和刘文昊说着什么，也不知说了什么事，就见那老滑头不经意的提到：“子明的意思是想着让人出使南毗国，然后经由南毗国再往天竺国以及坎巴夷国等地吗？” 南毗国位于南亚次大陆西南部，曾为马拉巴尔地区的一部分，其境在后世印度西南部喀拉拉邦的科泽科德一带，为印度洋海上的交通要塞。 不过在这个时候，刘文昊对于这一点还是不太了解。其实他又哪里清楚，两宋年间，由于外敌频繁，所以赵家天子对于外交的重要性十分看重。 因此，针对不同的外交对象，大宋朝廷均会给予不同的馆待礼遇，并使之专门化。 唐代的外国人大都来自亚洲西域、阿拉伯、朝鲜和日本等地。但是到了宋代，除了这些地方还扩大到非洲、欧洲等地。 这么说，在商业氛围上，宋朝比唐朝更加开放，而且更加发达。因此唐朝来中国经商的都是以外国人为主，而宋朝的商人基本都是走出去的。 有宋一朝，大宋商人比外国商人更加活跃，要知道，宋代的船只已经航行于印度洋各地，包括锡兰、印度次大陆、波斯湾和阿拉伯半岛，甚至达到非洲的索马里等地。 其实刘文昊的本意，就是想多赚点钱，然后再把那些钱换成粮食，毕竟在这个年代，粮食才是硬通货。 如今玻璃厂造的玻璃非常多，倘若不把这些卖出去，再多也无济于事。 但仅仅只是卖给河东亦或是江南，显然也不现实，毕竟那些地方今年也不太稳定，况且河东现在就只有太原这么一座孤城，他们又能卖给谁？ 而在听了李岸的解释以后，刘文昊却非常高兴。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见刘文昊兴奋的点了点头：“大人所言甚是，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就该往外多走一走！” 说到这里，刘文昊似乎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因为早在他刚刚就任知府之时，他就在系统商城里，通过签到点兑换了一些农作物种子。 虽然经过大半年的推广耕种，这些农作物长势都不错，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庄稼。说白了，平时很少有人会吃，只能说在战时或者闹饥荒的年代用来填填肚子还差不多。 话说远了，就见刘文昊让彩云拿过来一张纸，而后他便在那上面画出来一个类似于红薯的东西。 在听到李岸说江南有商人去过印度，刘文昊顿时来了主意：“大人，这个可是好东西，如果能在南毗国见到它，务必要多多的带回来一些……” 李岸看着刘文昊所谓的画功，顿时有些懵了，这小子画的是什么？ 也不能怪老滑头看不懂，毕竟在那个年代哪有什么红薯一说。要知道，红薯的原产地是墨西哥以及从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到秘鲁一带的热带美洲。 后来经西班牙的水手，把它携带至菲律宾的马尼拉和摩鹿加岛，再传至亚洲各地。 “子明啊，老夫实在看不明白，这个到底是什么呢？” 看到李岸的模样，刘文昊立即解释道：“大人，这东西叫红薯，可不要小看它，只要有了这个小玩意，到时候用它来充饥，可是比一般的豆子都美味！” 听到刘文昊如此一说，李岸可不敢有半分质疑，因此把红薯的事情当做了重中之重。而后，这两人又聊了聊有关宋金之间的事。 接下来，在刘文昊的安排之下，李岸便准备派人去往福建路或者广南东路建一个造船厂。而随着李岸要前往这两个地方之时，刘文昊也开始给自己谋划着后路。 首先来讲，刘文昊真的不愿意以什么一己之力去改变整个历史走向，而且此时的历史进程似乎比原来真实的历史更快了一些，因此他真的不敢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都赌上去。 毕竟现在的刘文昊可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着一大家子呢。再说了，现在他的娇妻可是有了身孕，能做一些相应的手段，还是要防一下的。 “昌国县？崇明县？还是琼州亦或是琉球呢？”四个地方分别对应的是四大岛屿，也就是后世的舟山岛、崇明岛以及海南岛和台湾岛。 这些都是刘文昊最想去的地方，也是他为自己谋划的后路之一。虽然他知道，大宋不是被金国所灭，但仅仅一百多年以后，蒙古的崛起更是个不可更改的历史！ 所以，刘文昊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自己必须在有生之年，甚至是最近几年就得把这个后路铺好了…… 第三百三十章 归途（大结局） 由于天气寒冷，所以唐芸双这些日子并不是很忙，每日除了陪陪老爹老娘以外，就是组织人手在房间里打打叶子戏。 说起这叶子戏，其实正是麻将的前身，也可以称它为麻将的老祖宗。玩法和麻将大体相同，只不过牌的数量稍稍少了一些罢了。 你也别说那丫头玩物丧志，反正在闲暇时光，大家玩一会也无妨。况且自从刘文昊升任太原知府，他并没有多少时间陪陪这丫头。再说了，她如今身怀六甲，平日里不也是没什么事吗？ 而就在今日打完了一局以后，这丫头不知怎么竟提前回到了房中。一进门，就见刘文昊坐在案牍之前，死死盯着一张堪舆图发呆。 “官人，你在忙什么呢？” 看到唐芸双渐渐隆起的小腹，刘文昊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近前。 “额……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地方。” 听到刘文昊所说的话，唐芸双突然皱了皱眉，特别是看着那几张大宋堪舆图，心里顿时有了一丝疑虑。 “官人，你这是在干嘛呀？” 这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倘若就是在小姨子唐芸馨那里，刘文昊兴许还能瞒得过去，但是现在可不好说。 或许刘文昊也知道自己瞒不了她，便对着唐芸双说道：“双儿，为夫是想着将来咱们的去处……” “去处？”唐芸双闻听此言顿时嘟起了嘴巴，实在是想不明白刘文昊说出此话的含义。毕竟刘文昊年纪轻轻就已然登上了知府的大位，将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现在说什么去路，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呢？况且，即使是将来老了，致仕了，那不也得是回唐家寨吗？难道还能去别的地方？ “双儿，不瞒你说，我最近老是有个错觉，总觉得北地大金将来还会南下！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咱们是不是应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呢？” 这话也就是和自家媳妇说道说道，倘若是第二人知晓此事，不把刘文昊供出去都算刘文昊的祖坟冒了青烟！ 可不是么，大宋即使万般不好，也有法制存在。刘文昊现在所说的话叫什么？那叫大逆不道！ 况且如今的大宋，在经历过靖康之耻以后，不还是他赵家天子的吗？ “官人，你这话从何说起？即使那大金国力强盛，可只要咱们同心戮力，定然能将他们抵御在国境之外啊！” 唐芸双想法很简单，去年金军南下，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咱们不也是将他们赶跑了吗？现在别看太原孤悬于河东，可位于陕州不还有邵家兄弟吗？金军将来真要是再次南下，凭借太原的城防，怎能挡不住这些侵略者的脚步呢？ 另外，自从这次金军北还，据传他们的后花园又起火了，所以他们现在还自顾不暇，哪有那么容易再次南侵呢？ 不过对于唐芸双的心里，刘文昊倒是十分理解。他明白，现在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于是话锋一转，和那丫头谈起了另外的话题。 “双儿，我的娘子啊，这样的话为夫当然很清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有所纰漏，咱们如今这一大家子，又该怎么办？” 父母上了年岁，弟弟妹妹尚未成年，两个哥哥留下的遗孀遗子就更不用提了。 听到刘文昊的话，唐芸双有些沉默，似乎也觉得刘文昊说的有道理，但那丫头显然还不肯认输，于是又继续问道：“官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 没等唐芸双说完，刘文昊则是抢白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娘子啊，倘若金军再次南下举倾国之力，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其实刘文昊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历史进程都和那丫头讲出来，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让他咽了回去。 最为让这小子无法自圆其说的还有他那所谓的系统，毕竟那玩意可是绑定着大宋的国运。但话说回来，与之相比，刘文昊更为看重的却是自己的归途。 当然，这可不是他瞎想的，毕竟做为一个现代人，谁都清楚后世那些所谓的帝国究竟都是怎么崛起的。 是啊，西方世界的文明史，那不就是一段赤裸裸的掠夺史吗？ 既然刘文昊改变不了系统，但却能够依靠系统为大宋来谋取一些福祉。 现如今大宋内外交困，满目疮痍，即使江南有着天险，尚且能够偏安一隅，但这并不是刘文昊想要的结果。 早在和李岸商量漕运之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着这方面的打算了。并不是说他想要退隐江湖，只能说是要换一个思路。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谁能退出去？ 之所以看重大宋堪舆图上面的那几个海岛，说白了，也只是为了有个安身之所罢了。 而他的这个想法，用刘文昊自己来讲，那就是曲线救国。 他并不是想做什么海盗，也不想搞什么掠夺，而是想要通过海上贸易，积累原始资本。另外则是想通过这么一条路，来彻底的提升大宋的国运。 可不是么，现在是两宋交替之时，如果他不在这个时刻为大宋做点什么，将来别说能不能安然养老，哪怕能不能好好活着都两说。 别看大金国又出了一些事情，但只要金人忙完了“家里事”，那就是大宋的苦难之时。 灭宋可是大金国一直以来贯彻的方针，毕竟对他们而言，南朝的富裕是有目共睹的。况且自徽宗朝开始，大宋上下的腐败，那都是众所周知的。 话说远了，单说这一对夫妇，两人聊着聊着，便把所有的事情又都捋了一遍。此时就见那丫头问道：“官人，你是说只有这样才能一雪前耻吗？” 刘文昊微微的笑了笑，心中暗道，终于把这丫头给说服了！于是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大宋现如今百废待兴，所以咱们就得找个这样的后路！” 一听到这话，唐芸双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那丫头用手抚着隆起的小腹，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刘文昊的打算。 可就在他们两口子密谋归途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人，大事不好！探马回报，说是金军再次南下了……” 第三百三十章 归途（大结局） 由于天气寒冷，所以唐芸双这些日子并不是很忙，每日除了陪陪老爹老娘以外，就是组织人手在房间里打打叶子戏。 说起这叶子戏，其实正是麻将的前身，也可以称它为麻将的老祖宗。玩法和麻将大体相同，只不过牌的数量稍稍少了一些罢了。 你也别说那丫头玩物丧志，反正在闲暇时光，大家玩一会也无妨。况且自从刘文昊升任太原知府，他并没有多少时间陪陪这丫头。再说了，她如今身怀六甲，平日里不也是没什么事吗？ 而就在今日打完了一局以后，这丫头不知怎么竟提前回到了房中。一进门，就见刘文昊坐在案牍之前，死死盯着一张堪舆图发呆。 “官人，你在忙什么呢？” 看到唐芸双渐渐隆起的小腹，刘文昊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近前。 “额……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地方。” 听到刘文昊所说的话，唐芸双突然皱了皱眉，特别是看着那几张大宋堪舆图，心里顿时有了一丝疑虑。 “官人，你这是在干嘛呀？” 这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倘若就是在小姨子唐芸馨那里，刘文昊兴许还能瞒得过去，但是现在可不好说。 或许刘文昊也知道自己瞒不了她，便对着唐芸双说道：“双儿，为夫是想着将来咱们的去处……” “去处？”唐芸双闻听此言顿时嘟起了嘴巴，实在是想不明白刘文昊说出此话的含义。毕竟刘文昊年纪轻轻就已然登上了知府的大位，将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现在说什么去路，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呢？况且，即使是将来老了，致仕了，那不也得是回唐家寨吗？难道还能去别的地方？ “双儿，不瞒你说，我最近老是有个错觉，总觉得北地大金将来还会南下！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咱们是不是应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呢？” 这话也就是和自家媳妇说道说道，倘若是第二人知晓此事，不把刘文昊供出去都算刘文昊的祖坟冒了青烟！ 可不是么，大宋即使万般不好，也有法制存在。刘文昊现在所说的话叫什么？那叫大逆不道！ 况且如今的大宋，在经历过靖康之耻以后，不还是他赵家天子的吗？ “官人，你这话从何说起？即使那大金国力强盛，可只要咱们同心戮力，定然能将他们抵御在国境之外啊！” 唐芸双想法很简单，去年金军南下，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咱们不也是将他们赶跑了吗？现在别看太原孤悬于河东，可位于陕州不还有邵家兄弟吗？金军将来真要是再次南下，凭借太原的城防，怎能挡不住这些侵略者的脚步呢？ 另外，自从这次金军北还，据传他们的后花园又起火了，所以他们现在还自顾不暇，哪有那么容易再次南侵呢？ 不过对于唐芸双的心里，刘文昊倒是十分理解。他明白，现在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于是话锋一转，和那丫头谈起了另外的话题。 “双儿，我的娘子啊，这样的话为夫当然很清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有所纰漏，咱们如今这一大家子，又该怎么办？” 父母上了年岁，弟弟妹妹尚未成年，两个哥哥留下的遗孀遗子就更不用提了。 听到刘文昊的话，唐芸双有些沉默，似乎也觉得刘文昊说的有道理，但那丫头显然还不肯认输，于是又继续问道：“官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 没等唐芸双说完，刘文昊则是抢白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娘子啊，倘若金军再次南下举倾国之力，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其实刘文昊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历史进程都和那丫头讲出来，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让他咽了回去。 最为让这小子无法自圆其说的还有他那所谓的系统，毕竟那玩意可是绑定着大宋的国运。但话说回来，与之相比，刘文昊更为看重的却是自己的归途。 当然，这可不是他瞎想的，毕竟做为一个现代人，谁都清楚后世那些所谓的帝国究竟都是怎么崛起的。 是啊，西方世界的文明史，那不就是一段赤裸裸的掠夺史吗？ 既然刘文昊改变不了系统，但却能够依靠系统为大宋来谋取一些福祉。 现如今大宋内外交困，满目疮痍，即使江南有着天险，尚且能够偏安一隅，但这并不是刘文昊想要的结果。 早在和李岸商量漕运之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着这方面的打算了。并不是说他想要退隐江湖，只能说是要换一个思路。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谁能退出去？ 之所以看重大宋堪舆图上面的那几个海岛，说白了，也只是为了有个安身之所罢了。 而他的这个想法，用刘文昊自己来讲，那就是曲线救国。 他并不是想做什么海盗，也不想搞什么掠夺，而是想要通过海上贸易，积累原始资本。另外则是想通过这么一条路，来彻底的提升大宋的国运。 可不是么，现在是两宋交替之时，如果他不在这个时刻为大宋做点什么，将来别说能不能安然养老，哪怕能不能好好活着都两说。 别看大金国又出了一些事情，但只要金人忙完了“家里事”，那就是大宋的苦难之时。 灭宋可是大金国一直以来贯彻的方针，毕竟对他们而言，南朝的富裕是有目共睹的。况且自徽宗朝开始，大宋上下的腐败，那都是众所周知的。 话说远了，单说这一对夫妇，两人聊着聊着，便把所有的事情又都捋了一遍。此时就见那丫头问道：“官人，你是说只有这样才能一雪前耻吗？” 刘文昊微微的笑了笑，心中暗道，终于把这丫头给说服了！于是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大宋现如今百废待兴，所以咱们就得找个这样的后路！” 一听到这话，唐芸双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那丫头用手抚着隆起的小腹，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刘文昊的打算。 可就在他们两口子密谋归途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人，大事不好！探马回报，说是金军再次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