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有妃,喵喵喵~》 第一章 墓里带回的猫 “王爷,国师所说的正是此猫。”木娘微弓着身子,面对身旁的男人,平日里的高傲俱都不见。 这是摄政王,连国师都要避其锋芒,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严谟微眯着眼看着趴在棺材里的小猫,抿了抿唇后突然伸手拎起它,皮毛很柔软,带着点点冷意,他为手中的触感而满意,却不知身后的侍卫都一脸惊异。 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他们最清楚不过摄政王到底有多么洁癖。 “喵呜~”沅言感觉到后颈微微的疼痛,神色恍惚的睁开眼,一双碧色的眸子刚好对上那双舒适还未退去的眼睛。 “喵呜?”沅言眨了眨眼,她是人,可现在被一个男人拎着脖子是怎么回事?“喵呜!放开我!”沅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小小的爪子下意识的挥舞着,刚好打在严谟手背上,留下几道长短不一的血痕。 小猫还在挣扎着,墓室里的人却都下意识放慢了呼吸,敢伤摄政王,这只小猫的下场根本不用多想。 木娘犹豫着要不要为了国师大人的嘱咐出声劝阻面前脸色冰寒的男人。 “回府!”冷冷的语调惊起所有人,也让沅言一时忘记了挣扎。 等木娘再抬头时,身前已经没了摄政王的影子,那人早强硬的抱着小猫离去,而她却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全是冷汗。 果然是让国师也避让的摄政王,其威势不是常人能受得的,木娘心里暗叹,急忙提步跟上,这古墓阴森森的,她还是快点离开为好。 严谟紧绷着脸抱着怀里的小猫大步出了古墓,这么顽劣的猫,还敢伤了他,他就该直接摔死的,可是心里的声音很明确的告知他不能。 “喵呜!”沅言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东西,碗很精致,她还算满意,就是盛的东西让她十分不喜。 这牛乳一股子腥味让她怎么喝下去! “啪啦!”小爪子一扬,一整碗牛乳就被掀翻。 “这小猫不喝牛乳可怎么办?快去禀告王爷!”一旁伺候的丫鬟看着无力趴伏着的小奶猫,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沅言尽力缩着小小的身子,从醒来就没吃过东西,她很饿。 “喵呜~”沅言低叫一声,说不出的可怜,她现在心情十分失落,因为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猫。 潜意识里她告诉自己是人,可偏偏她现在的身子是一只看起来还没有断奶的小白猫。而且她除了名字其他的都想不起来。 “喵呜!好香!”湿润的鼻子动了动,沅言突然自地上站了起来,撑着四条又小又短的腿朝着香味散发的地方走去。 一旁听命看顾她的丫鬟收拾了被打翻的碗,又重新去给她端牛乳了,此刻身旁没有人,沅言就迈着急切又混乱的步子踉踉跄跄跑出了屋子,跨过那几乎有她一条腿高的门槛时还摔了一跤,可她顾不得疼。 传出香味的东西肯定很好吃,至少胜过带着腥味的牛乳。 “诶?哪来的小奶猫?”负责严谟膳食的长随一跨出门就看到一只比巴掌稍大些的小猫正哼哧哼哧的往门里跑。 沅言没注意长随,她努力的跨过面前的门槛后,正要往散发着食物香味的长桌跑去,后颈骤然一紧,她又被人拎了起来。 “小野猫别乱跑!”长随拎着小奶猫就要往外走,王爷平日里就有洁癖,最是讨厌这些随地吃喝拉撒的动物,且现在正在用膳,若是看见了这只小猫,不说小猫能不能保住命,他自己也得受罚。 “喵呜!放开我!我要吃东西!”小肚子咕噜噜叫着,沅言想要挣扎,奈何之前就折腾了一次,又跑了这么久,哪里还有剩余的力气呢? 长随听见小猫的叫声,当即一惊就要伸手去捂,然身后已然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第二章 下意识的讨好 “把猫拿过来。” 长随只得战战兢兢的提着猫往屋内走去。 走过了一扇大门,沅言就看着摆满了一张长桌的菜肴忘了挣扎。 “咕~”严六刚从长随手里接过小奶猫就听见了她肚子传来的声音。 沅言也听见了,一瞬呆愣过后,就立马缩了头,两只前爪拼命捂住眼睛,虽然失了记忆,可她就觉得自己以前绝没有这么丢脸过。 倒是一只有趣的猫。 恰巧看见了小奶猫缩头捂眼的严谟微眯了眸子,放下手中的玉筷,他伸手接过小奶猫凑近了眼前细看。 她的身子实在瘦小,不过他巴掌大,白色的小小一团,尾巴尖有一簇黑色的毛,温温软软的,捧在手里十分舒服,若是那些贵妇小姐们见了,应是极为喜爱的。 沅言今日一天就不断被人拎着后颈提来提去,一开始还有力气挣扎,如今她都觉得自己后颈那一块皮肉已经麻木了。 严谟的气势实在强大,沅言方一落到他手里就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这股子直入心肺的寒冷她可没忘,就是将她从古墓里带出来的那个男人。 沅言有些泄气的想着自己会不会下一刻就被掐死,毕竟她还抓伤了这个男人,然下一刻严谟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旁响起。 “你还要缩到什么时候?不想吃东西了?”严谟将小奶猫放到身前的长桌上。 “喵呜?吃东西?”小奶猫偷偷移开一只爪子,碧色的猫瞳转了转,看着严谟轻呜一声,似乎是在试探着。 嗒…… 嗒…… …… 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放在长桌上,食指不急不缓的敲着桌面,严谟看着小奶猫,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沅言动了动头,偷偷看向那只生得十分好看的手,在触及到手背上的几道血痕时,她动作僵了一瞬,莫名有些心虚。 严谟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敲击桌面的动作一停,他紧抿了唇,自从他十三岁坐上摄政王的位置起,这还是他第二次被抓伤,且两次都是猫科动物。 “喵呜~”沅言看见严谟定定的盯着伤口,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眨了眨眼,从长桌上站了起来,挪了几步凑近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严六看着那只小奶猫歪了歪头,然后凑近了自家主子的手,他眉心狠狠一跳,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小奶猫伸出肉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严谟手上的抓痕,带着几分讨好。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严谟收回思绪,然在看清那只小奶猫的动作后,凌眉狠狠一拧,一挥手,小奶猫的身子就被打了出去。 沅言陷入昏迷之前,灵魂还处于抓狂的状态,她根本不想去舔的好嘛?!该死的完全是这具猫身子下意识的反应啊啊啊啊! “去叫木娘过来,以后这只猫就让她照顾。”严谟扔下这句话后,看也未看严六手中的小奶猫就走了出去。 摄政王殿下的洁癖终于发作了,之前接触沅言的身子,温温软软的触感还能让他忽视洁癖问题,但被沅言用舌头舔的时候,他就像是突然被触发了某个点,下意识的就挥手将沅言打了出去,好在严六用内力包裹着手接住了她,否则……她当场就得摔死。 第三章 公孙霁云的挑衅 “回去继续盯着。”严谟的声音低沉,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纸张,从用膳的大殿离开后他去了一趟寝殿,又来了书房。 跪在地上的黑影在他话落时就没了踪影。 纸张不大,上面记载的正是此次让严谟前去古墓带回沅言的一小部分原因,是他让严五去查来的。 即便那个人是国师,他还是让人去查了,他是严谟,亦是摄政王,对于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他容不得有丝毫是在掌控之外的。 纸张上的内容不多,却让严谟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测,他要做的就是去见见那位国师大人。 晚上严谟进了宫,边关守军回朝,带回了邻国的消息,皇上特意准备了宫宴。 一成不变的歌舞和酒席,若不是对面投来的视线实在热烈,严谟早已甩袖走人。 摄政王手握大汉一半兵力,还有一半兵力就握在公孙将军手中,而公孙将军常年驻守在边关,已有八年多未回来了,此次却是将他的一双女儿都派了回来。 圣上为了向公孙将军表示自己对他的看重,因此才有了今晚的宫宴。 如今那两位公孙小姐正眼神炙热的看着严谟,只不过一个是挑衅,一个是迷恋。 前者一身戎装还没有换下,眉目间是凌厉和经历过真正战场的杀伐,举着酒杯的手关节突出,指腹隐有硬茧,显然是经常使用兵器的。而后者,一身鹅黄裙装,十指纤纤,容貌秀美,眼波流转间尽是女儿家的娇态。 两人坐在一起形成了明显的差别,场中男子大多是将视线投注在后者身上,戎装女子对此毫不在意,而另一名女子眉目间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让严谟有些兴趣的自然是那位戎装女子,公孙将军的长女公孙霁云,十八的年纪却还未嫁人,自小跟随公孙将军习武,真正的是在军中和一帮汉子一起长大,性格直爽,战场之上丝毫不弱于男子,就是都城这边都流传着她的名字,也是大汉唯一的一名女将,手下的兵对身为女子的她也是心服口服。 她此次回来一是为了邻国结盟之事,还有就是留在都城,公孙霁云本不愿回来,只是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又愿意回来了。 这一切在得知公孙霁云要回都城之时就都被严谟的人调查清楚了。 “公孙校尉似乎对朕的皇弟感兴趣?”唯恐天下不乱的圣上笑眯了眼看着公孙霁云。 “臣今日才回都城,就听闻了王爷前段日子带人挖了别人家的祖坟,心里一时好奇就多看了几眼。”公孙霁云一口饮下杯中的酒,几句话说的面不改色。 从宴会开始她就没停过喝酒,只是相比起军中的烈酒,这宫宴上的实在入不了她的眼,只让她更加想念军中的日子罢了。 摄政王带人挖了一座古墓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再不合天理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罢了,然公孙霁云一回来就扯上了这事,在场的众多官员眼神都变了几变。 第四章 明晃晃的打脸 要知道公孙将军和摄政王兵力相差无几,只不过一直待在边关,所以才没有摄政王这样的风光,可现在突然将公孙霁云遣了回来,不日公孙将军唯一的一个儿子公孙戬也会与邻国来使一同回到都城。 公孙将军将子女都送了回来,就由不得朝中这些老狐狸不多想了。 严谟浅饮着手中的酒,并没有接公孙霁云的话。 他不接话,并不代表就没人接话了。 “姐姐所言不过是听闻,坊间传言颇多,谁又当得了真呢?”坐在公孙霁云身旁的女子掩嘴轻笑。 摄政王挖墓之事本就不是传言,上到文武百官,下到民间三岁小孩都清楚这件事,她一句话只说是坊间传言当不得真,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就知道她这是有意讨好。 “本王确实带人挖了一座古墓。”严谟抬眼,声音不急不缓。 明晃晃的打脸。 柳瑶神色一僵,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之前看着自己还满是嫉妒的那些贵女们,如今都在嘲笑自己。 其实真是她多想了,摄政王说话,座下的谁敢抬头,无一不是噤若寒蝉,只是过了晚宴各回各家后那就另当别论了。 公孙霁云并不在意柳瑶如何,左右在边关时这女人就爱作,一声轻笑,尽是嘲讽,“王爷手握大汉一半兵权,保家卫国之事不做,战场征伐之行不为,却尽是做些损阴德的事情,臣长见识了。” 摄政王又如何?在都城只手遮天又如何?她公孙家的人偏偏就不畏他! 在公孙霁云说下这番话后,座下百官贵女皆是低着头,无一人敢去看摄政王的脸色,心里已然清楚,公孙家这是要与摄政王对上了。 圣上依旧眯眼笑着,只是半遮的眼中暗沉一片,意味不明。 严谟充耳不闻,饮下杯中剩下的酒,倏然起身,走时淡淡的扫向公孙霁云,“驻守边关八年多,也没见长进。” 等严谟走后,宴上也没人出声,大多在思量摄政王走时说的那句话。 直到酒杯碎裂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没事吧?”柳瑶一直注意着公孙霁云的动静,见她突然捏碎了酒杯,忙惊呼出声,面上满是担忧。 在摄政王那里丢了脸,她总要在其他地方捡回来的。 公孙霁云微眯了眼看她,低喝一声“蠢货”,而后不顾她骤然难看的脸色,向着上方的皇上拱手道:“臣身体不适,请皇上允臣回去。” 严顷摆了摆手准了她。 一离开宴会公孙霁云的脸色就变了,翻滚着怒气,严谟那句话她当时就听明白了,当初父亲前往边关之前,严谟就曾说过,她父亲不过是莽夫之勇,可入战场,可替君王征伐疆土,独独不适合这朝堂争斗。 公孙霁云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公孙将军的意思在里面的,严谟说她,也是在说给公孙将军听。 柳瑶微低着头紧跟在公孙霁云身后,即便公孙霁云当众骂她蠢货,她也不敢如何,只因为一个姓公孙,一个却姓柳。 第五章 他不在乎人命,哪怕小猫身体里是一个人 她不是公孙将军的亲生女儿,不过是父亲在战场上替公孙将军挡了一箭,临死前将她托付给了公孙将军罢了,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倘若一开始她还能仗着父亲对公孙将军的救命之恩作一作,在见识到公孙霁云兄妹的不留情面之后,柳瑶再也不敢直接与她们对上,却喜欢偷偷动些小心思。 只是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心思也总会被公孙霁云戳破罢了。 严谟刚从宫宴出来,还未走到宫门就有早等着的宫人走了过来。 “王爷,国师有请。” 国师吗?严谟眸光微闪,他本就是要去见国师的,现在倒是她主动来请了。 “带路。” 奉命前来的宫人被他周身的寒意惊的颤了颤,急忙转身带路。 国师府建在皇宫最内围,本也是一座宫殿,却被单独开辟出来做了国师府。 从七年前开始,国师就闭府不出,只是偶有事情会派人通传,身为一国之君的严顷也不一定能见到她。 严谟负手看着那一身黑色衣裙的女人,抿唇不语,严六在殿外等着,并没有进来。 女人背对着严谟,一头青丝垂地,手指苍白,“我已经算过时间,最迟半年,王爷就能救醒那位云姑娘。”她的声音清脆,又透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 明明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严谟还是拧了拧眉,心里升起些微不舒服的感觉。 “本王如今更好奇的是异魂一事。”严谟没有因为女子的话而泄露情绪,只侧身对着她,侧脸线条分明,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 女子顿了顿,才轻笑了一声,“是我低估了摄政王的手段,不过我本意也没想过要隐瞒什么,既然王爷已经查出了这个,不若就直接说说你的猜测?” “人魂。”严谟只说了两个字,心底却对国师的话和态度升起一股怪异,明明记忆里那人与面前这人身形和声音都是一样,他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两者重合到一起,这对于他来说实在反常。 “哈!”国师短促的笑了一声,似乎是往严谟这边偏了偏头,“王爷既然已经猜出来了,那么还想知道什么呢?难不成是不忍那一条人命?” 人命?他最不在乎的就是人命,从严谟出身在皇家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未来会踏着无数的人命前进,否则,躺下的就会是他自己。 “本王要的是缘由。”将近七年没有任何消息,却在最近突然让木娘找到他,让他去古墓里找到那只猫。 似乎是料到了严谟的冷血,女子没有丝毫惊讶,“世间万物非阴即阳,尤其到了月圆之夜,阴盛起之时,阳就会被压制,聚集在一起,王爷到时只要取了那一团的阳,自然能救醒云姑娘。” “本王记得还有几日就是每月月圆的时候。” “还不行,那人魂所能聚集的阳还不够。”女子懒懒的说着。 严谟抿了抿唇,没再问什么,他也不关心那附于猫身的人魂到底是谁,因为不管是谁,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味能救人的药罢了。 等严谟走了,国师才转过头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张脸虽是绝色,却苍白的过分,甚至透着些诡异。 “咯咯……师妹,就算我不能亲手杀了你,我也有千万种方法让你再也回不来。这国师的风光,只能属于我……”女子低声喃喃,透着几分压抑的疯狂,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为怪异。 谁能想得到,从七年前开始,这国师府里就已经换了人。 守在殿外的宫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不敢发出声响。 - - - 题外话 - - - 新文求支持~~~ 第六章 要想过得好就不能惹怒这个男人 沅言被严六接着也没真正伤到,晕过去也是饿的,又折腾了那么久,体力透支而已,醒来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对此她也乐的轻松,每日里跟着木娘身边吃好睡好,过得十分快活,甚至接受了自己成了一只猫的事实。 “阿嚏!喵呜!”沅言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两只前爪胡乱的抹着湿润的鼻头,变成猫之后她本就对气味更为敏感了,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实在刺鼻,沅言奔跑中迎面碰上,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开始打喷嚏。 “好可爱的猫!”一行人也发现了趴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其中一名绯衣女子惊呼一声就要将沅言抱起来。 被身旁另一名白衣女子伸手拉住了,“阿静……”白衣女子语气带着无奈,“小心别被抓伤了。”说完她转头吩咐身后的宫人去将小猫抱起来。 绯衣女子撇了撇嘴,到底是站住了。 然沅言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让人抱的,而且绯衣女子身上不断传来的胭脂味让她十分不舒服。 小身子一转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别让它跑了!快给本公主抓住它!”绯衣女子急急跺脚,指使着身后一众宫人纷纷去追沅言。 而沅言已经休养了一段时间,好吃好喝的,身子早已不如刚来时那般虚弱,虽然依旧是一只幼猫的模样,但仗着身量娇小,灵活的边跑边闪躲着宫人的追捕,一时之间,这一路上就是一片混乱。 平日里伺候主子也算伶俐的宫人,偏偏逮不住一只小奶猫。 刚巧下朝回来,经过了此处的严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喵呜!放开我!”后颈突然被一只手提起,沅言惊叫一声,就抬起小脑袋对提着自己的人龇牙,只是在看清那人是谁时,她就僵了小身子,就连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严谟看了老实的小奶猫一眼,然后揣进了怀里,一手给她顺着毛,自舔手事件之后,这还是沅言第一次见到他。 她老实趴着没有挣扎,这么一段时间足够让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这府里的主子,她要想过得好,就不能惹怒他。 只是在那只带着寒意的手顺了几遍毛之后,沅言就完全放松了身子,猫喜欢被顺毛的天性这时候又跑了出来。 “喵呜~继续……”沅言舒服的微眯了眸子,在严谟的动作停顿了的时候还轻呜了一声,自己动了动头去顶着他的手。 听着小奶猫似乎是在催促的叫声,严谟低头看她一眼,神色略微有些怪异,一段时间不见,她倒是适应了猫的身份,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无坏处。 严谟还是继续着顺毛的动作,在轻瞥了白衣女子一眼后转身离开。 绯衣女子脚下一动就要跟上去,严谟却突然叫了一声严六,她神色一变,在严六过来赶人之前带着人离开,走时一脸的委屈。 每次都是这样!她只能趁着皇叔不在的时候来王府,所有人都羡慕她身为大汉唯一的公主,自小受尽了宠爱,可她偏偏总在皇叔这里吃瘪,还没办法跟父皇告状,因为堂堂大汉天子竟然怕极了自家亲弟弟! 第七章 严谟不介意纵容着她 静怡公主带着人离开了,跟着一起来的凌素郡主对严六抱歉的笑了笑,也跟着离开,并不知道站在原地的严六看着她神色极为古怪。 严谟是刚下了朝回府,抱着沅言一路到了他平日用膳的大殿,这还是沅言第二次进这里,第一次的记忆实在不怎么美好。 长桌上已经摆好了膳食,沅言扒着严谟的一只手,抬起身子看着满桌的菜品,在见到放在最中间位置的那道红烧鱼时,一双碧色的猫瞳就是一亮。 “喵呜~我要吃那个!”沅言探着一只爪子指向红烧鱼的方向,小小的头抬起看着严谟,她还没忘了自己正被这里的主子抱着,她想吃鱼就得讨好这个一身寒意的男人。 严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对手下的触感十分满意,微挑眉,抱着她直接走到自己坐的地方,而后将她放在桌上,淡声说道:“想吃就自己去吃。” 很平淡的一句话,偏偏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严六听出了几分纵容。 也确实是在纵容,从那晚与国师谈过话后,严谟知道这只小奶猫里住着一个人的灵魂,但他并没有将她当人对待的意思,既然她如今的身体是一只猫,那她就只能老实做一只猫,一直到国师确定好的那个时间,而这一段时间里,严谟不介意纵容着她。 得了严谟的话,沅言一落到桌子上就迈开四条小短腿向那盘红烧鱼跑去,这一段时间里木娘将她照顾的很好,该吃的一点也没少,可就是不让她吃鱼,就是怕她被鱼刺给卡了,可惜沅言如今不能说话,不然她一定会告诉木娘,给她吃再多鱼也不会卡的! 严谟并没有动筷,只是看着沅言的动作,在见到她明明很急迫偏偏又要小心翼翼的用爪子划开鱼皮时,眼里突然划过一丝笑意。 沅言不喜欢吃鱼皮,在将那一面的鱼皮尽数拨开之后,她才高兴的对着严谟轻呜一声,告诉他自己要开动啦! 然后伸出肉粉色的舌头欢快的舔食鱼肉。 却不知严谟在见到她伸出舌头时神色一凝,放置在桌面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颤,他竟是突然想起了那日小奶猫舔自己手背上伤口的情景,当时他离开后就去沐浴过,然此刻竟是十分清晰的记起了那种湿滑的感觉,她当时也是带着一种讨好,动作很轻,显得小心翼翼,也让严谟感觉到手背传来轻微的痒意。 很奇怪,他现在再想起时并没有什么厌恶。 严谟喉结滚动了一下,收回了看着沅言的视线,一旁的严六适时上前让他净手用膳。 略微温热的水盖过手背,被沅言抓出的血痕早已消失不见,严谟用另一只手触碰着摩挲了几下,却发现仍旧消不去心头浅微的痒意,搁着,悬着,如鲠在喉。 严谟偏偏生不起丝毫反感。 与一只宠物亲近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严谟心里想着,眸子也暗沉了一瞬,快速擦干了手,若无其事的坐回桌边。 第八章 摄政王不知道这可以被称之为“萌” 小奶猫的胃不大,沅言只吃了一面的鱼之后就饱了,她也不贪心,吃不下也就不吃了,踩着优雅的小步子走到严谟面前趴下,两侧的小胡子往后贴服在面颊上。 沅言仔细舔了舔小爪子,身后的小尾巴不时晃动一下,微眯着猫瞳十分慵懒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睡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小奶猫的习性,沅言早已昏昏欲睡,哪里会注意到这些,时间越长,她也就越习惯这具猫身子,包括猫本身的习性。 严谟放下玉筷,起身往书房走去,沅言原本已经要睡着了,突然察觉到严谟的动作,立刻就惊醒了,从长桌上站了起来,碧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形。 沅言歪了歪头,看着他并没有要停下来带上自己的意思,忙从长桌上往下跃,她得跟着他呀,不然又吃不到鱼了。 严谟从她惊起的那一刻就注意着她的动作,看她直接从长桌上跃下,拧了拧眉回手就将她捞进了怀里,这么弱小的一只,从半人高的长桌上跃下肯定会受伤的。 这小家伙倒是什么都敢做。 沅言急急伸出指甲勾住他的袖子,小脑袋还蹭了蹭他的手,带着几分讨好。 她已经不想厌弃自己了,这些原本属于猫的动作如今让她做起来完全是得心应手,不管沅言内心怎么糟糕,严谟在身体微僵之后,心里却是有些满意的。 大概是得了吩咐,木娘一直没来找沅言,虽然平日里木娘也只负责她的吃食,大部分时间木娘都是待在房间里研究草药,那些草药很得木娘看重,沅言进去过一次,都马上就被木娘赶出来了,就是怕沅言弄坏了。 对于手握大汉一半兵力的摄政王来说,每时每刻都有人想握住他的把柄,分吞他手中的兵权,书房这样的重地,平日里都有暗卫守着,就是打扫也是他最亲近的严卫做的。 严谟处理文书的时候,沅言就趴在他腿上睡觉,对于猫来说,晚上的精力会比白天强盛,而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严谟每日下午都会在书房的小榻小睡片刻,今日也不例外。 等他放下笔的时候,沅言还没醒,身后的尾巴不时轻轻一扫,猫胡子也偶尔抖动一瞬,她还保持着人面朝天的姿势睡觉,四只爪子蜷缩着,肚皮向上,随着她的呼吸一涨一缩,只是这样出现在一只猫身上,就显得有些滑稽,又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柔软喜爱,严谟不知道这可以称之为“萌”。 他抿了抿唇,突然伸出手,用食指指尖戳了戳沅言的肚皮。 唔……戳起来很软很弹的念头在严谟脑海中一闪而过,而沅言却是尾巴突然一扫,刚好拂过方才被严谟戳过的地方。 严谟微眯了眸子,掩去眼中兴起的趣味,再一次伸手往她软软的肚皮戳去,只是才一碰上,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腕就被她的尾巴卷住了。 沅言的眼睛都没睁开,显然还处于睡梦中,尾巴卷上严谟的手腕后,她又动了动四条小短腿,很快,整只猫都扒在了他的手上,可她依旧睡得很熟。 “哧~”严谟嗤笑一声,抬起手,小奶猫牢牢的扒着,丝毫没有会掉下去的可能。 可是等他躺到小榻上,伸手去扒时又很轻松的扒拉了下来,严谟定定的看了小奶猫一瞬,最后将她放到胸口才闭眼睡去。 第九章 再看不清谁是你的主子就滚回去 沅言是被饿醒的,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严谟玉白的耳垂,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他的脖子里。 猫瞳动了动,初醒时的迷茫才散去,她抬起头正对上严谟偏首看来的眼睛,无波无澜,少了平日里的寒芒和威势。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动作。 “主子,起了吗?”严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沅言转了转头看向那边,却被一只手给摁住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严谟已经轻应了一声起身了,而沅言则被他托着换了个方向,整个的趴在了他肩头。 沅言自然不知道严谟的心思,只能探出指甲勾住他的衣服,防止自己摔下去。 对于严谟来说,软软的小毛团贴着他的脖子,很舒服。 用晚膳的时候沅言依旧是独自霸占着整条鱼,木娘就站在长桌边,沅言知道她是来接自己的,也不理会。 整个大殿里只有沅言吃鱼的声音,木娘拧眉站着,偶尔瞥去一眼满是嫌恶,不过是只畜牲,也不知国师大人为何这么在意,竟让它同桌用膳。 “吃饱了?”严谟放下筷子看着照旧跑过来懒懒趴着的小奶猫。 “喵呜~”沅言轻叫一声,挪了挪身子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然后干脆翻过身,四爪朝天,这样不会压着肚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严谟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起下午她睡觉时的模样,下意识的就伸出食指戳向她只有一层稀疏绒毛的肚子。 本以为她会向下午那样用尾巴扫过来,却看到她直接摊开了四肢,一双猫瞳看过来,藏着锋利指甲的爪子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一小簇黑色的尾巴尖也带着讨好意味的轻扫他手腕。 “哧~贪嘴的猫。”严谟嗤笑,一手将她捞进怀里,一手手掌轻轻揉着她的肚子。 沅言今晚确实吃撑了。 “王爷,让臣把它带下去吧。”木娘上前一步,在严谟走出大殿之前开口说道,她微低着头看着地面,并不敢与严谟对视。 应该说整个大汉敢和严谟对视的实在没几个。 严谟停下步子,微眯了眸子看她,神色诡密莫测,就在木娘被他看得后背冒起一层冷汗时,他才开口,“在本王面前自称臣?谁给你的脸面?这是摄政王府不是国师府,如果你实在看不清谁是主子,那就滚回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寒意直入人心底。 木娘在他看过来时心底就颤了颤,严谟周身的压迫感太强,她再也生不出其他的心思,只得维维应诺:“……奴婢知道了。”国师大人若是知道她就这么被赶了回去,就算平日里再得大人看重,她也讨不了好,能成为国师大人跟前常留的人,她自然是懂得看形势。 严谟再也没看她一眼抱着沅言离开。 严六紧跟而上,从木娘身边走过时,目不斜视,身为严卫,不论生死,他的主子只有严谟。 等大殿里只剩下木娘一人时,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外地,一双眸子里满是淬了毒的恨意。 - - - 题外话 - - - 别忘了加入书架哦~~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更新啦咔咔~~ 第十章 喵呜非礼视呀 “看够了吗?”从他训斥木娘之后小猫崽就不停的看他,严谟虽然一直看着前面,但还是察觉到的。 “喵呜~”沅言丝毫没有因为被发现而心虚,轻呜一声后讨好的蹭了蹭他的手。 木娘自以为心思掩藏的很好,却不知不只是严谟,就是沅言都将她眼中的嫌恶看清楚了。严谟责难木娘,大部分原因确实是他不需要身边留有看不清现状的人,但也有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木娘对沅言的嫌恶,否则他早该将话说了,何必等到今天。 虽然在今天之前,沅言和严谟的接触并不多,但也知道他是一个很强势的人,长时间处于高位,能入他眼的不多,可像沅言这样,一旦被他认可了,哪怕只是作为宠物存在,也容不得有人动她分毫的。 方才木娘的事情也让沅言确定了自己目前对于严谟来说是个什么地位,虽然只是个宠物,但她又庆幸是宠物,因为除去不惹怒严谟,其他人的脸色她大可不必在意。 至少未来一段日子里,沅言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一只小野猫,一不小心就送了命。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她还是需要有一个强大的靠山。 “喵呜~”沅言舒适的轻叫了一声,伸展了一下小身子正打算先睡一觉,然下一刻她就被严谟拎着后颈扔进了水里。 “扑通!” “喵呜!救命!”沅言惊叫一声就开始慌乱的划动四肢,她不会游泳呀! 好不容易划拉着到了池边,沅言连忙往上面爬去,摊开了四肢喘着气,小肚子因为灌了水完全鼓了起来。 严谟蹲下身用手指轻轻一压,沅言就从口里吐出水来。 “喵呜~”她虚弱的轻叫一声,几乎脱力。 “没用!”严谟微眯了眼,见她如此狼狈颇有些嫌弃,手下动作却是不停,一点点帮她把喝进去的水压了出来。 即便那种鼓胀感已经退去了很多,可沅言还是不想动,一双猫瞳微眯着,只露出一条缝,鼻子不时发出呼噜的声音。 然而,等严谟站起身解开腰带,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下时,沅言也顾不得装死了,惊叫一声就从地上翻身站起,撒开四条小短腿往外面跑去,哪里还有之前力竭的模样。 “想跑去哪?”严谟一抬脚就踩住了她的尾巴,力道不大,刚好止住她的行动,又不会让她痛。 此时他已经脱的只剩亵裤,严谟的皮肤很白,有着一种玉的通透之感,肤如凝脂用来形容并不为过,且他肌肉紧绷,显得精壮而非书生的秀气。 沅言被踩了尾巴,忙回头,一只爪子捂住眼睛,一只爪子不断挥舞着,十分激动的说着:“喵呜!非礼勿视啊!” 可她的小肉垫实在遮不住那双猫瞳,严谟低头就看着她碧色的眸子不断转动着,不时往他身上瞟一眼,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想看就看,你一只小猫崽还会害羞?”严谟说完自己心里都有些怔然,要真的说起来,这小猫崽还真算是半个人。 然他还是弯腰拎起她,直接放到了自己肩上,迈步下了温池,莫说只是半个人,就算真是个人又如何? 这温池就在他寝殿后面,引用的是皇山上的地下泉水,冬暖夏凉,当初建造时耗工巨大,整个大汉却无一人提出异议。 严谟在池边坐下,水刚好漫过他的肩膀,沅言见他闭了眸子假寐,索性也将脑袋凑近他脖子里,呼呼睡了起来,之前激动的表示“非礼勿视”此刻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反正她现在是一只猫,被看的人都不介意,她何必矫情。 第十一章 这是在修炼? 入了夜,原本肚皮朝天睡得正香的沅言突然睁开眼睛,一双碧色的猫瞳在黑暗中幽幽转动着,冷不丁有些瘆人。 她悄悄翻了个身,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不时回头看一眼闭目的严谟。 一整个晚上严谟都没有提让她回木娘那边的事情,晚上她就如下午小憩时那样,睡在他脖子旁边。 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沅言站直了小身子就跃下了地,动作十分轻巧灵活,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发现他依旧在睡着,沅言才从窗户跑了出去。 “跟着她。”几乎是在沅言一离开,严谟带着寒意的声音就响起了,他仍旧没有睁开眼睛,而大殿中也没有人回话,在一道破空声之后,再次恢复寂静。 沅言从严谟的寝殿里跑出来之后就径自往木娘的院子里跑去,尽管猫的感官十分灵敏,但她也没能发现身后应严谟吩咐跟出来的尾巴。 进了院子她就直接往院子里那棵大树跑去,小小的身子很是灵活,几下就蹿了上去,又从最高的那根树枝往屋子的方向轻轻一跃,沅言就落在了屋檐上,几乎没有停顿的,她颠颠的跑到屋檐最高处的貔貅兽上才停了下来,扫了一眼四周后就这么趴着,闭上了一双猫瞳。 跟过来的严三自然看见了这一幕,并没有太大诧异。 小猫崽每天晚上都会跑到这个屋顶上趴着睡觉的事情严谟是知道的,虽然之前一直由木娘照看着她,但她的一举一动,包括每日里吃了什么都会被事无巨细的报到严谟那里,他今晚之所以让严三跟出来,不过是为了防止她出意外罢了。 严谟等人都只以为沅言跑到这里是在睡觉,然而,如果是稍微精通一些黄岐之术的人看见了,都会发现,她根本是在修炼。 沅言从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开始修炼,她并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必须要修炼,且一到了晚上,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这门修炼之术,而这一段时间她也确实发现自己精神饱满了许多,她猜测应该是灵魂得到了滋养的缘故。 之所以选择来木娘的屋顶,皆因为此处正对着皇宫的方向,沅言隐约知道如果去皇宫里修炼效用会更明显,但她总觉得那里有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东西存在着,至少她现在不能贸然前去。 到了清晨沅言才回到寝殿,一身露水在奔跑中已经甩的差不多了。 严谟已经起了身,他今日休沐不上朝。 沅言进来的时候严六正伺候他洗漱,她索性趴在一边,用爪子扫了扫脸后偏头用舌头梳理身上的毛,她还是很庆幸的,猫是很爱干净的动物。 严谟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等严六替他打理好后,他微眯了眸子看着沅言,沉声唤她:“过来。” 沅言耳朵轻微的抖了抖才抬头看向他,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并不确定他是在叫自己。 第十二章 小猫崽的名字,言言? “过来。”严谟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声,心里已经在考虑该给这只小猫崽起个名字了。 沅言站了起来颠颠的跑过去,被严谟伸手捞进怀里,接过严六递过的帕子直接覆在了她的脸上。沅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整张猫脸都被严谟隔着帕子揉搓了一顿,她瞬间反应过来,严谟这是在帮自己洗脸,于是也不挣扎,任他动作。 能让堂堂摄政王亲手伺候,这该是多大的殊荣啊,沅言有些得意的想着。 一直到严谟将她四个爪子都擦了擦,末了还捏了捏她的小肉垫,似乎很是喜爱,在前往用膳大殿的一路上,都一直捏在手里把玩着。 早膳依旧十分丰富,只是没有沅言爱吃的鱼,严谟塞给她一块糕点,被她咬了一口后就没再碰过,那些糕点于猫来说,闻起来似乎很香,吃起来却是没有味道的,因为猫的感官虽然都很灵敏,偏偏它们没有属于“甜”的味觉。 任何与甜有关的食物,对于猫来说都是没有味道的。 用完早膳严谟就带着沅言进了书房。 “自己选个名字。”严谟将自己选好的字扔到沅言面前,他根本没想过小猫崽到底认不认字。 沅言眸子一亮,迈着四条小短腿绕着纸张看了一圈,却发现并没有自己的名字。 “喵呜~没有我的名字。”她抬着小脑袋冲着严谟叫着。“喵呜!我叫沅言!沅言!” “不喜欢?”严谟微眯了眸子看着她。 沅言晃了晃脑袋,她不是不喜欢呀,突然瞟到严谟身前信封上的字,沅言心里一喜,喵呜一声就颠颠的跑了过去,然后将爪子在中间那个“言”字上踩了踩。 严谟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信封,看着小奶猫选中的字,他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言”字。 “言言?”严谟挑眉。 沅言歪了歪头看着他,喵呜一声,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欢喜。 在严谟叫出“言言”的那一瞬,她恍惚间记起以前也有人这么叫过她,不过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并没有严谟的声音好听。 看出她的欢喜,严谟伸手拎起她放到肩上,坐下后拆开了信封,过几日邻国来使就要到来,他安插在邻国的眼线早已经将具体消息都传了回来,只是严谟并不是很在意,一直放到现在才看。 看完之后一双布满寒星的眸子划过讥讽。 金南国此次派来的使者竟是最受宠爱的锦宁公主,目的自然是想和大汉和亲,且这和亲对象据说这位公主早已选好了,因此才自请前来。 让严谟觉得讽刺的就是这位国君既然已经要与大汉签订友好协议,偏偏还是看不清现实,也不知是真的太过宠爱这位锦宁公主,还是本就心大。 金南国也是一方大国,只是比起大汉还是小了许多,若非严顷登基之后更倾向于两国和平相处,这么多年并未有发动战事的意思,这金南国国君也不会看不清现实。 第十三章 舔了摄政王的脸就跑 既是前来大汉和亲,哪里有由着这位锦宁公主自行挑选和亲人选的事情,更何况,这位同样自视甚高的公主选的还是最不能惹的人。 “喵呜~”一声轻呜打断了严谟的思绪,他偏头看向肩侧时,一道温热湿滑的触感迅速在脸上划过,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某只先回过神的罪魁祸首已经先一步跃下他肩头,从半开的窗户飞快的逃出了书房。 留下严谟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要去把她拎回来的意思。 一直跑了许久,沅言才窜进了石板路边的花丛里,趴在一棵花下心虚的看了看身后。 方才她明明是在用舌头梳理身上的毛,谁知道严谟突然动了,一个不小心她就舔上了他的脸,鉴于上次她不过是舔了他的手背就被打了出去,这次还换成了脸,沅言反应过来后第一念头就是跑,就怕跑慢了被严谟拎着摔死。 在花下趴了一会儿,沅言现在也不敢回书房,索性钻了出去迈着四条小短腿悠悠的走着,小脑袋不时左右看着,像是正在赏景。 严三躲在暗处看着,也觉得这只小猫十分有意思,也难怪主子会生出喜爱。 不远处响起细微的水声,沅言小耳朵一抖,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双猫瞳一亮,下一刻她就颠颠的向那边跑过去,小身子十分灵活的不断在花下穿梭着。沅言所在的正是王府的花园,她跑过去的方向有两个池塘,两个池塘里都养了鱼,想到这里,暗处的严三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忙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严三到了池塘,一眼就看到沅言正趴在池塘边往水里看着什么,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池塘。 他松了口气,还好小猫崽看上的不是另一个池子里的鱼。 两个池子虽然都放养了鱼,只是一个池子养了十几条观赏鱼,另一个池子却只养了一尾鱼。 池子四角各有石阶,沅言俯身趴伏在最下面的一层石阶上,两只碧色的猫瞳牢牢地盯着池子里游得悠闲的云鲤。 这云鲤是金南国作为贺礼送来的,统共就这么十几条,全进了摄政王府。 那一尾尾云鲤通体玉白色,只是尾尖有一抹黑色,沅言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尖。 云鲤长到最大的时候也不过女子半个巴掌大,对于沅言来说,一条鱼刚好可以吃一顿饱的。 要知道每次吃的鱼她都只能吃半条,下一餐的时候严谟又会让人重新给她做一条,之前剩下的半条看着着实可惜。 “喵呜~”沅言歪了歪头,然后突然伸出一只爪子就往水里捞去。 只带出一串水珠,原本还聚集在池边的鱼纷纷散开了。 “喵呜!休想跑!”沅言有些生气,而后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水里。 暗处的严三根本来不及阻止,想了想还是传了信给伺候在王爷身边的严六。 沅言如今已经不像第一次被严谟扔进温池里那般惊惶了,猫是很会游泳的,且能自如的使身体浮在水面,比起之前的胡乱扑通,此刻正追着云鲤的沅言,动作实在是灵活。 第十四章 掌柜家的小破酒馆。 她瞄准了最近的那条云鲤,飞速往水中一扎,再钻出来时,嘴里已经叼着鱼了,猫瞳里带着得意和欢喜划拉着四条小短腿往石阶游去。 这云鲤速度并不慢,且又长得不大,细鳞抓在手里都是很容易跑了的,没想到这小猫崽不过短短时间就能逮住了一条,严三有些惊讶。 等沅言上了石阶,几个跳跃回到上面,甩了帅身上的水就颠颠的叼着鱼跑了起来,任由云鲤不时的甩着尾巴。 严三本以为她是要将鱼送到膳房那边去,毕竟她总是会去那里时不时偷吃,却意外的看见她跑到了王府外墙处,轻松的几个轻跳就跑了出去。 沅言才不会傻到将鱼送去膳房呢,本就担心严谟会生怒,她再抓了那湖里的鱼吃,被严谟知道了岂不是更生气,到时候将她赶出王府就麻烦了喵~所以她直接带鱼出府,往记忆中她出去玩耍时经过的一个地方跑去,反正池里十几条鱼就是少一条也没人知道的。 然而事后沅言才知道,那湖里的鱼可是有专门的下人饲养的,就是少一条也很快会被发现。 沅言一路小心的避开行人,最后还是跃上了房顶,在房顶上飞快的跑着,很快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往里走一段路就是一条较为宽阔的小街,不比都城中心的繁华热闹,这里虽然两侧也有商贩,但人少,偶尔吆喝两声,看见的都是街道的熟人。 且整条街道都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沅言叼着已经不再甩动的云鲤,径自跑进一家挂着“酒”旗的店家,上次她无意间跑到了这里,就看见掌柜的在后面院子里做鱼汤,闻起来可香了。 当时沅言跳下去想偷偷尝尝,却被掌柜的发现了,驱赶了出来。 掌柜的说鱼汤是给他媳妇做的,所以不能给她吃。 沅言一直惦记着,今日就将云鲤带了过来,她想让那个掌柜的帮她做。 酒馆并不大,只有一层楼,大堂只摆放了四桌,此刻都坐满了人。 沅言跑进去之后就四处找着那位掌柜,恰巧被一个酒客看见了。 “诶?哪来的小猫呀?老东家的,这猫也是被你家的酒香给吸引过来的?”酒客对着正站在柜台后的中年男子高声说着,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一时间不大的酒馆里尽是一片善意笑声。 沅言已经叼着鱼跑到了那个同样一脸和善笑意的掌柜面前,几下跳跃上他面前的柜台,“吧嗒”一声,将云鲤放在了柜台上。 “喵呜~给我做鱼汤。” “嘿!原来是你这小猫崽。”掌柜的也认出了沅言,笑了一声,看着面前十分好看的鱼,“你这还惦记着鱼汤呢?” 沅言伸出小爪子拍了拍掌柜搭在算盘上的手,示意他快去做鱼汤。 掌柜的笑眯了眼,也十分喜欢这只小猫崽,见她急着吃鱼的馋样,便抬头对着那些酒客说道:“我去给这馋嘴的小猫崽做个鱼,你们自便啊!” - - - 题外话 - - - 看书的时候不要忘记加入书架哟 第十五章 做坏事的时候怎么不会想后果? 酒客们纷纷应声,让他尽管去就是,还笑言等他走了,他们就搬光店里的酒。 掌柜自然明白这些街坊邻居都是开玩笑的,憨厚的笑了笑,提起柜台上的小鱼往后面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这么好看的鱼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在池子里用来观赏的,却被你这馋嘴的小猫崽给叼了来,若是被人发现了,得打断你的腿,仅此一次,日后可莫要再叼了,要是想吃鱼就来这里找我。” 即便是家长教育孩子一样的语气,他面上还是带着笑。 这是一个很好的人,沅言看了那些酒客一眼,跃下柜台跟上去。 “老东家是个心善的,只是可惜了……” “嗨!有什么好可惜的!那媳妇也是他自己看中的,旁人都劝过他,没用啊!” “唉……可怜了老东家,迟早得被那女人给害了!” “算了……说这么多做什么?我们街坊邻居的,帮着老东家看着点就是了……” “……” 猫的五感灵敏,沅言抬着小脑袋看着走在前面的掌柜,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那些议论。 身后酒客们的议论越来越小,沅言收了心思,颠颠的小跑几步超过了掌柜,准确的找到了厨房,蹲在厨房门口冲着掌柜催促了几声。 “喵呜~快点呀。” 掌柜的给沅言做了鱼汤,看着她一点一点吃完了,才轻轻推了推她,笑道:“吃饱了就快回去吧,不然你主子该急啦。”长得这样好看的小猫崽,他知道都是那些富贵人家养的宠物,只是不知怎么跑过了半个都城,找到这来了。 “喵呜~谢谢你。”沅言将头放进他的手心里拱了拱,走时也没有看见那些酒客们嘴里说的女人。 等沅言回到王府时,已经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她顿了顿,就颠颠的跑向平日里用膳的大殿。 正好碰见呈膳的下人陆续出来,等人都走了,沅言从门边偷偷往殿内看去,严谟还没过来。 “鬼鬼祟祟的在看什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沅言惊的尾巴和脖子上的毛都炸开了,还没来得及跑呢,就被严谟拎着后颈提到了眼前。 她反射性的伸出两只前爪,想做出抱头的动作,奈何两只小爪子实在不够长,只能微缩着头,勉强搭在耳朵边。 也是沅言害怕被严谟揍的下意识反应,这模样有些蠢,偏偏又让人看了心里软了一片。 严谟眼里漫起笑意,将她揣进怀里提步走进大殿。 “这会儿知道怕了?做坏事的时候怎么不会想着后果?”严六跟他说小猫崽偷吃了鱼跑出王府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找,只是让严三跟着,就是因为确定这小家伙还是懂的分寸的。 小家伙明白自己离了王府,离了他严谟,在这都城是很难活下去的。 虽然一直害怕的缩着头,但沅言还是在注意着严谟的反应,听他说话时语气并无怒意,才抬起了小脑袋。 身后的尾巴讨好的扫了扫严谟的手腕,沅言喵呜一声:“我不是故意舔你的。”她没有提云鲤的事,自认为并没有被发现。 - - - 题外话 - - - 看书的亲们,么么哒~~~目前定为每天下午五点左右更新哟 第十六章 本王不介意亲手掐死你 相处了一段时间了,很多时候,严谟也大概能懂得她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长桌边坐下时,让严六将特意为她做的红烧鱼端了过来。 “快吃吧。”严谟也不急着吃饭,一手放在桌面,不急不缓的敲打着,定定的看着趴在面前的小猫崽。 若是平常,沅言早欢喜的扑上去了,奈何回来之前她才吃了个肚圆饱,虽然一路跑着又消化了些,可依旧不饿。 两只碧色的猫瞳转了转,沅言轻呜一声,就跑到另一边,推着装鱼的盘子冲着严谟讨好的轻呜,“喵呜,给你吃。” 她的小动作都被严谟看在眼里,他挑了挑眉,“怎么?吃了一回池里的云鲤,嘴就刁了?” 严谟的话说的不急不缓,偏偏让沅言整个小身子都僵了。 为什么这么快就让严谟知道了?!沅言想不明白! 而严谟看着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手拎着她放到肩上,声音平淡的说了一句:“池里的云鲤有下人专门饲养看管,少一条都会马上有人报过来,你以为没人知道?” “喵呜!我错啦!”被戳穿了沅言赶紧老实认错,心里还在窃喜着严谟只追究了云鲤的事情,毕竟另一件事其实更严重很多。 “那池子里的云鲤你可以吃。”严谟拿起桌上的玉筷,“另一个池子你不许靠近,不然本王不介意亲手掐死你。”后面的话他语气依旧平淡,沅言却听出了几分郑重严肃,知道他说的话绝对算数,忙蹭了蹭他的脸,示意自己知道了。 反正她早就看过了,另一个池子没有什么鱼,她还是喜欢云鲤的味道,今天上午的鱼汤就比普通的鱼汤更鲜,换成其他做法一定也更好吃。 沅言已经开始暗搓搓的想着下一次再去小酒馆时,该让掌柜的换种做法了,大大的猫瞳咕噜咕噜转着,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打着不好的主意。 那池里的云鲤不多,她可得省着点吃,这么想着,接下来几日沅言都没有去抓云鲤,在王府里的日子也算过得潇洒自在。 这一日,严谟本是休沐,却一早出了府。 沅言懒懒的趴在池边守着她的宝贵云鲤,在身后三米远的就是严谟严令不许她靠近的那片池子。 放养了云鲤的池子里,好歹还在中央处种植了一片莲子,而那片池子却是什么都没种,且水色几近墨绿,根本看不清水中的情况,就是严谟不叮嘱,照着这池里的水来看,沅言都不愿意靠近的。 “啵!” 身后的池子里一个气泡升起又破开,沅言的耳朵动了动,但依旧懒懒趴着,在她想来,应该是池底的淤泥弄出的气泡,她完全没想过那个看着水质就不怎么样的池子里真的会有鱼。 她只以为严谟之所以阻止自己靠近,又是洁癖发作,不想她弄臭了一身白毛,毕竟他总喜欢将沅言贴着脖子放在肩头。为此,沅言曾经还升起过一个阴暗的想法,她只要一探身,就可以轻易咬到严谟的喉咙。 第十七章 想到身后有严谟这个大靠山,她就不怕了 “哗啦!” 甩水的声音继而又在身后响起,沅言几乎是瞬间就从地上弹跳起,转身紧紧盯着漾起一波bō水纹的池面,前爪一只微抬,似乎下一刻就会冲出去。 只是,这一声动静后,池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而造成动静的东西也没有再出现,沅言歪了歪头,微抬起的前爪轻轻放下,但猫好奇的天性让她往池子边走去,想去看看池子里到底有什么。 沅言还是没办法相信这个绿水池里养了鱼。 就在她迈着猫步慢慢靠近池边时,那边花园里几个下人的对话又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听说来的是金南国最好看的公主,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我们王爷都去了。” “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来我们大汉和亲?” “和亲怎么了?你想和亲还没那资格呢!” “好了好了!别争了你们……我们快去吧,去晚了连马车都看不到了!” …… 声音渐渐远去,沅言颤了颤耳朵,等了一瞬也撒开了小短腿往府外跑去,早已将绿水池抛在了脑后,满心思的想要去看看那位金南国的公主。 沅言听见金南国公主前来和亲时,第一念头就是要去看看。 她总觉得这金南国公主的和亲对象很可能是严谟,毕竟摄政王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且至今还没有娶亲,就连侍妾侧妃也没有一个,尽管表面上大家都怕他,可心里呢?怕都是想着能成为这摄政王府里的女主子。 如果严谟真的把那金南国公主娶回来了,作为目前王府里地位仅次于严谟的猫,沅言觉得自己很应该去摸清这位公主的性格才是。 其实,更重要的还是……作为一只宠物猫,她实在是太闲了! 等沅言轻松的跃上王府墙头,跑到皇都正街时,入目的就是街道两旁着了战甲,肃目而站的铁卫,而那些前来观看的百姓都被这些铁卫阻拦在外,整条街道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摄政王的铁卫把持下说话。 沅言蹲坐在街旁酒楼的屋檐上,一双猫瞳看着城门的方向。 不多时,便有一队人自城外走进来,让沅言一眼就关注到的,是骑马走在最前方的男子,一身银白战甲,面容刚毅,带着久驻军中而成的杀伐凌厉,让人为他的俊美忍不住侧目时,又心惧于这股子戾气。 沅言歪了歪头,心里升起莫名的熟悉,正努力想抓住某个一闪而过的画面时,就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眼睛。 男人的眸色沉沉如墨,里面像是潜伏着一只巨兽,一旦有人坠入其中,就会被吞没,再难逃离。 沅言晃神许久,才在男子移开视线后颇有些狼狈的回神,却是不愿再去看了,直觉得,这个男人不好惹,但她与他之间在日后定然还会有瓜葛。 只是一想到自己身后可是有严谟这个大靠山的,沅言就放下了心,视线一转就看向被士兵保护着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的才是她此行的目的,那个很可能是要进驻王府即将上位的金南国公主。 第十八章 本宫倒是十分喜欢这小猫 “呀!哪来的小猫?”马车里传出一声轻呼,最前方的公孙戬眸光微动,脑中一闪而过方才见到的那只小猫崽,并未理会。 从马车外面看并没什么,里面却是一应俱全十分宽敞舒适,且垫了厚厚的毯子防止路上颠簸。马车里除去锦宁公主还有两个侍女,最先发现沅言并惊呼出声的侍女坐在马车靠外面的地方,另一个正在替锦宁公主摇扇。 听见同伴的惊呼声后连忙看了闭着眼的锦宁公主一眼,见公主并没有被吵醒,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对着同伴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将小猫崽赶下去。 大概也是想到了锦宁公主私下里的作为,那名侍女也变了脸色,忙伸手去抱沅言,想将她放下去。 沅言却是轻易就躲开了。 “喵呜~果然是个美人。”顺便看清了锦宁公主容貌的沅言叫了一声,就一颠一颠的向那边跑过去,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两名侍女齐齐白了脸。 “别过来!”摇扇的侍女也顾不得手下的动作了,连忙挥动扇子驱赶。 沅言急急停下步子,歪头看着她,不明白这两个侍女反应怎么都这么大。 “喵呜~我就看看,不吵你们公主睡觉。”沅言抬头冲着面前的侍女叫着,她声音都刻意放轻了。 摇扇的侍女又不能说太多,只能使劲儿朝着同伴使眼色,让同伴赶紧将这只小猫崽弄下去。 “这猫从哪里来的?”一道娇软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一猫同时抬头看去,却见本该睡着的锦宁公主竟是已经醒了,正一手撑着头看着沅言。 两名侍女几乎是反射性的身子一颤,连忙伏低了身子,朝着垫子的脸都是一片惨白。 “嗯?”两名侍女都没有出声回答,锦宁公主微眯了眸子,“本宫在问话你们都没听见吗?这耳朵看来是白生了……” “禀告公主!这小猫是从马车外突然跳进来的,奴婢们也不知道它的主子是谁。”听见锦宁公主熟悉的语气,摇扇的侍女心里一惊,急忙颤声回答,却还是不忘在“主子”二字上刻意咬重了音。 她这是在提醒着锦宁公主,这小猫很可能是有主子的人,锦宁公主初来大汉,实在不宜出乱子,毕竟这里不是金南国。 锦宁公主一双上挑的媚眼一直放在沅言身上,在侍女说了这番话后,也没有什么反应。 沅言看看跪伏着的两人,又看看侧身躺着的美人公主,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亦或是发现了某个秘密…… “这小猫确实是生得可爱,本宫倒是十分喜欢。”美人公主突然展颜一笑,悠悠说出口的话却让两名侍女眸子里都闪过惊惧,微抬眼看向沅言时都带上了明显的不忍。 之前摇扇的那名侍女一咬牙,又要说什么,却被同伴偷偷拦住了。 那位锦宁公主应该是看不到这些的,然娇娇小小的沅言却看得一清二楚,猫瞳微微一闪,心里对这位锦宁公主已然有了计较。 - - - 题外话 - - - 喜欢就别忘了加入书架哟 第十九章 披着美人皮的毒蛇 这两名侍女分明是锦宁公主的贴身侍女,却如此惧怕她,想来平日里没少受到这位公主私下里的手段,锦宁公主虽美,却十有八1九是一条披着美人皮的毒蛇。 “只是可惜了……这小猫有了主子,本宫也不能做夺人所好的事情,叶锦……”锦宁轻叹了口气,美目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心底升起一股怜爱,只是可惜这马车里的两个侍女都不受其影响,但也确实因她这番话而松了口气。 “奴婢这就将它送下马车,说不定它的主子正派人找着呢。”摇扇的侍女忙接话,锦宁公主所唤的叶锦也是她。 锦宁轻瞥了她一眼,眸子里情绪难测,许久才在叶锦的忐忑中开口。 “去吧。” 叶锦低应了声就去抱沅言,沅言这一次倒是没有再躲开,只是一双猫瞳一直看着叶锦。 “公主,请下马车。”马车缓缓停下,公孙戬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 而叶锦刚巧抱着沅言走到车帘边上,还没来得及把她放出去,谁能想到,竟是已经到了宫门口,此时的情况下,她也不方便就这么将一只猫放出去了。 除去摄政王的车驾,所有人进宫都是步行,仅有一些得皇上看重的,会赐车撵代步。 叶锦抱着沅言跪坐在车帘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而锦宁公主已然起身,任由那名侍女打理好衣服头饰后,朝着叶锦伸手道:“给本宫吧,待寻个合适的时候再放了它。” 叶锦本有些犹豫,想说将小猫放在马车里就可以,等她们离开了,小猫自己也会离开的,只是一对上锦宁公主的眼睛,她就只能低着头将怀里的沅言递了过去。 “喵呜!” 在锦宁公主还没有碰到自己的时候,沅言惊叫一声就蹿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锦宁公主和叶锦面前。 锦宁公主的脸色陡然浮现了一丝狰狞,她狠狠握拳,修剪好的指甲掐入了手心,但很快又恢复了娇媚之态,仿佛方才的失态只是错觉。 “走吧。”锦宁公主甩袖,低声说道。 叶锦忙垂了头去扶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庆幸,心里只期望着那只小猫日后不要再出现在公主面前了。 等在马车外的公孙戬只见到车帘一动,之前见过的那只白色小猫就跑了出来,而后飞快的跑没了影子。 他眸光微闪,再看向马车时,神色有些怪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沅言自是不知道这些,她从马车里跑出来,本想直接回王府,然后等严谟回来了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止那锦宁公主进王府,却在跑过一个拐角时直接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喵呜!”沅言惊叫一声,反射性的就探出了爪子要挠。 “你这四条小短腿,想挠谁?”公孙霁云挑眉看着手里不断扑腾的小白猫,淡淡开口,脚下步子不停,径直走向不远处的马。 今日接待金南国使臣的宫宴被她推了,索性骑了马出来,本是要去城外的,也顺便看看摄政王手下著名的铁卫兵,在经过此处时就发现了这只小白猫。 第二十章 姑娘,真是你想多了 和面对公孙戬时一样的,沅言被拎到公孙霁云面前,看清她的脸时,心头的熟悉感汹涌而来,夹杂着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沅言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再清醒时,依旧什么都记不得。 “喵呜~”沅言停下了挣扎,冲着公孙霁云叫了一声,也是察觉到公孙霁云虽然是板着脸,但眼中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又加之模糊的熟悉感,沅言态度也软了下来。 公孙霁云拎着沅言走到马旁,轻松一跃就上了马,直接将沅言往怀里一塞,脚下一夹马腹。 棕色的战马嘶鸣一声,就欢快的往城门方向跑去。 此时街道两旁的铁卫已然撤走,沅言趴在公孙霁云怀里,爪子探出,牢牢的勾住她的衣襟,好在今日公孙霁云穿的不是战甲,否则她也没法下爪子。 很快的,公孙霁云就骑马出了城。 皇城东城门外就是皇山,是圣上历年狩猎的地方,平日里有重兵把守,并不对外开放,而邻近的西城门则是通向边境的方向,公孙霁云出的正是西城门。 沿着官道跑了半刻钟左右,她就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小道,很快穿过一片小林子,入目所见豁然开朗。 一条小溪拦在面前,水不深,清澈见底,水底铺陈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而小溪的对面就是一个村庄,间有炊烟袅袅,在公孙霁云所站的位置,还能看见几个男人在地里忙活着,听到马蹄声也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又继续着手中的农活。 这个村庄是依山而落,在十几座小房屋后面就是两座小山,重叠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 这一片地方确实有世外小桃源的意境,小时候公孙戬就常带着她来这里,后来去了边境,没想到如今回来了发现这里依旧没有改变什么。 公孙霁云并没有越过小溪,而是在林子这边勒马停下,她一跃下马就往小溪边走去,并不担心身后的战马会跑走。 而沅言将周围打量完之后,猫瞳一亮,松开勾着公孙霁云衣服的爪子就跃下了地,一颠一颠的往小溪跑去,她的目标自然是小溪里的鱼。 小溪虽然不宽,但是鱼虾却不少,沅言“扑通”一声就跃入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如果站直了身子,水也只是刚刚到她脖子,有了上次捕捉云鲤的经验,这一次沅言抓起鱼来更加得心应手,很快她嘴里就叼了一尾鱼,她却不急着上岸,猫瞳咕噜噜一转,就将口里的鱼甩到了岸边站着的公孙霁云脚下。 “喵呜~你来烤鱼!”沅言扬头说完就又向鱼扑去,也不管公孙霁云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猫语,她只是下意识的就认为公孙霁云和严谟一样能懂自己的意思。 公孙霁云挑眉看着脚下还跳动着的鱼,神色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这只小猫还会给她捕鱼吃。收起意外,公孙霁云蹲身开始处理这条不过半个巴掌大的鱼。 如果沅言知道公孙霁云是这么想的,她一定会告诉她,姑娘,真是你想多了。 她只是想找一个能帮忙烤鱼的人而已,而这里明显只有公孙霁云一个人,所以沅言只是别无他选。 第二十一章 是公主或后妃的小宠? 等接连又抓了两条鱼后,沅言才从小溪里上去,甩掉了身上的水,趴在一边看着公孙霁云烤鱼。 公孙霁云虽然已经好几年没烤过鱼,但在边境时却还偶尔会烤其他的东西,如今再做起来也依旧熟练。 没有任何调料的,这小溪里的鱼烤好之后也散发着鱼香,肉质鲜嫩,更难得的是鱼虽然不大,但细小的鱼刺也不多。 统共三条鱼,沅言吃了一条,公孙霁云吃了一条,她见沅言肚子已经吃圆了趴在那处没动,便伸手去拿剩下的那条鱼。 “喵呜!不许动!”沅言看见她的动作就迅速从地上跃起,叫了一声后将那鱼叼在嘴里。 公孙霁云挑眉,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一双眼睛扫向沅言的肚子,嘲笑道:“你还能吃得下去?” 沅言嘴里叼着鱼,没法说话,却还晃了晃脑袋,她确实吃不下去了,但是……这鱼她可是还有用的! 公孙霁云见沅言没有放下鱼的意思,也不再说话,左右就算沅言现在将鱼放下,她也不可能吃了,那鱼上已经尽是沅言的口水。 拍了拍手直接躺下,一腿翘起晃晃悠悠的,似乎下一刻就要睡去,公孙霁云的动作行为丝毫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且她还穿着男子的衣物,将三千青丝尽皆束于脑后。 女子的柔美没有,但又多出几分男儿的英姿飒爽,气质也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沅言见她并没有回去的意思,急忙颠颠跑过去,伸出爪子勾住她的衣摆。 “做什么?”公孙霁云半眯了眼看着她,声音缓缓悠悠,确实透着些睡意。 沅言没法说话,只能松开她,向来时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她,见公孙霁云还是看着自己,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又跑回去勾她衣摆扯了扯。 公孙霁云定定看着她半响,才开口说道:“你要回去?” 沅言猫瞳一亮。 公孙霁云只得伸了个懒腰,翻身站起往战马那边走去。 沅言连忙小跑着跟上。 上马时,沅言死活不愿将口中的鱼放下,公孙霁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玄色衣裳,又对上那双睁圆的猫瞳,一人一猫对视良久,还是公孙霁云败下阵来,无他,只是这小猫的故作可怜的眼神总让她想起一个人。 那时她与哥哥不过才十一二岁,那人分明比他们都年长,却总会作出可怜的模样让人只能妥协。 公孙霁云将沅言拎起放在怀里,心里的情绪突然翻涌不止,只要一想起八年前那人说的话,她眸子里的暗沉就怎么也退不下。 “你主子是谁?”回了城,公孙霁云勒马停下,问着怀里依旧牢牢叼着烤鱼的小猫崽。 她们现在停在宫门口,今日公孙霁云没去朝上,但晚上的宴会她必须参加,现在已经是下午,她是一定要回府换衣服的。 之所以来宫门口,还是因为之前看见沅言时就是在这附近,又加上沅言可爱讨喜的小模样,公孙霁云第一念头就想到她或许是宫里公主或后妃的小宠。 第二十二章 本王的宠物可不容人随意逗弄 沅言自然没办法告诉公孙霁云自己身后的主子是谁,晃了晃脑袋就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要往摄政王府跑去。 只是没跑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两双脚,其中一双金线纹云的锦靴还特别眼熟。 “本王可不想要一只会随时跟着别人跑的宠物。”微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沅言惊的抬头,就看见了严谟那张辨识度特别高的脸,他的眸色沉沉,脸上没什么情绪,偏偏沅言就察觉了他此刻的不悦。 “吧嗒!”嘴里叼着的鱼落在严谟脚旁,沅言凑过去缓缓蹭着他的腿。 “喵呜~我给你带了烤鱼。”说着还将那条已经有些惨不忍睹的烤鱼往他脚旁推了推。 严谟微眯了眸子看着她,脚下微动,退了一步,保证自己的靴子不会碰上那条烤鱼,原本因为小猫私自在外和人“鬼混”而升起的不悦如今也消散了许多。 “喵呜?你不吃吗?”沅言歪了歪头,很是疑惑的轻叫一声,猫瞳圆圆的,带着几分懵懂天真,让人对她发不起火。 “原来你的主子是摄政王殿下?”一直观望着的公孙霁云不知何时下了马,走到沅言身后,一边说着一边伸腿想要去推沅言的身子。 只是还没碰上,就被另一条腿给截走了。 “本王的宠物可不容人随意逗弄。”严谟一脚从沅言肚皮底下将她挑起,移到身后严六面前后,才看着公孙霁云沉声说道。 他摄政王的宠物,自然只需取悦他一人,也只需被他一人逗弄。 公孙霁云顿了顿,收回腿,并不看严谟,只看着有些呆呆的沅言,悠悠说道:“之前我与小猫倒是相处愉快,她确实很有灵性,我替她烤鱼,她还分了我一条。” 她这话不管是出于何种心态说出来的,总之听在严谟耳里足以让他消散的不悦又升起。 “喵呜!” 偏偏沅言听着她的话还轻叫一声附和,虽是只相处了一个上午,然沅言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严谟眸子里陡然暗沉了一瞬,看也没看沅言一眼,只对身后的严六吩咐道:“把她带下去好好洗洗。” 严六躬身就捞起沅言往宫里严谟的宫殿走去,身为摄政王,即便在宫外有王府,宫里依然有他的宫殿。 沅言趴在严六怀里,探出小脑袋冲着公孙霁云叫了一声道别,而后老实的待着不动,在三人都没看见的地方,碧色的猫瞳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之所以将那条烤鱼带回来就是为了应付严谟的不悦,毕竟私自离开那么久,且午膳时都没有回府,虽然今天中午严谟也没有回府,但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严谟知道,沅言并不会侥幸认为自己离开的事情会瞒过去。 那么,她能做的,自然是尽可能的降低严谟的不悦,唉,要做一只会讨好主子的猫可真不容易,尤其当主子还是整个大汉只手遮天的人,不过比起在其他众多人面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沅言还是更愿意选择讨好严谟。 第二十三章 本猫不是一只随便的喵 沅言不知道在自己走后严谟和公孙霁云又说了什么,等她被严六抱着回到严谟身边时已经是在晚宴即将开始的时候。 严谟负手站在宫殿里,看着她被严六抱着走近,眸色如墨,情绪难明。 “你觉得本王连一只猫都养不起了?”严谟没有如往常一样将她提起放在肩上,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低沉。 沅言一愣,歪了歪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严谟也不再说话,微抿了唇淡淡的看着她。 “喵呜?”沅言从严六怀里探出爪子,朝着严谟的方向勾了勾,奈何小短腿实在越不过那段距离。 严谟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微闪,袖中的手轻轻动了动,却还是不开口。 沅言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意识到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那他今日估计是不会让自己近身了,猫瞳咕噜咕噜转了转,沅言尾巴轻扫,在严谟和严六都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从严六怀里挣出,踩着严六的手臂就朝着严谟的方向轻轻一跃。 既然他不愿意主动接近自己,那她就主动好了,反正又不会少肉,关键的是稳住大靠山的情绪才是。 严谟站着没动,眸色却愈加隐晦,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在沅言险险勾住他的衣襟小小的身子依旧往下落时,严谟突然伸出手将她接住。 沅言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就听见上方严谟冷硬的声音。 “日后再随意贪嘴别人家的东西,你也不用再回本王身边了。” “喵呜!那鱼是我自己抓的,不是她的!”沅言总算明白了严谟的意思,小脑袋一抬就反驳。 她可是自力更生的好喵。 “本王说的不对?”严谟挑眉看着她,神色有些危险。 沅言忙缩了脖子,蹭了蹭他的手,轻叫了一声表示顺从,主子说的都是对的,为了生存,猫的节操也不算什么了! “言言。”严谟突然声音平和的叫了她一声。 沅言身子一僵,就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听严谟这么严肃的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很忐忑呀! “本王是你的主子,你只需取悦于本王,也只需被本王一人逗弄,倘若你再随意跟着别人跑了,本王就打断你的腿。本王只需你记得自己身为宠物的本分。”严谟的声音没有起伏。 沅言却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之意,连忙抬了一只前爪,冲着他低呜,“喵呜!我发誓,本猫可不是一只随意的喵!” 严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给她顺了顺毛,看着她乖巧的蹭着,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眼眸骤然一沉,一手拎起沅言举到面前对视着。 沅言瞪圆了猫瞳,神色间几分天真懵懂。 “王爷,宴会快开始了,皇上已经让安公公过来了。”一名玄衣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躬身在严谟面前说了一句后又脚尖一点消失不见。 沅言好奇的扭头去看,只来得及看见严六手上端着整齐叠好的衣物走了进来。 第二十四章 严谟很专注的进行着投喂 严谟暂时将沅言放到一边,由严六伺候着换了一身墨色暗纹锦衣,这才一把拎起老实趴着的沅言。 沅言本以为他会将自己照旧放到肩头,却没想到严谟竟是一扯衣襟,就将她塞了进去,瞬间,他的胸前就鼓起了一块。 偏偏这一块鼓起还不老实,一惊之后就拱着巴掌大的身子要往外钻。 严谟本还享受着温温软软的毛与肌肤相贴的舒适,一察觉到她的不愿就微眯了眸子低头看去。 “喵呜!放我出去!”沅言挣扎着要往外爬,才探出了一颗头,就惹来男人威胁的一眼,“本王不介意剪了你的爪子。” “喵呜~”沅言身子一僵,低呜一声,相信男人绝对是说到做到,为了留着爪子吃鱼,只得老老实实缩回探出一半的锋利,四只小肉垫贴着严谟的胸口。 严谟这才满意的往殿外走去。 等严谟走进举办晚宴的御花园,文武百官跪下行礼时,都瞥到了他胸前的一小块鼓起,离得近的视线好的就看出是一只白色的小猫,此刻也正探着头打量着宴会现场。 一双猫瞳四处瞄着,显得很是灵动,又加之她小巧的模样,引得宴会上诸多女眷喜爱不已。 更有几人硬顶着摄政王殿下摄人的威压,也要抬头多看沅言几眼。 这样的情况以前实在少见,这些女眷哪次不是低着头,丝毫不敢多看摄政王殿下这边一眼,哪怕摄政王其实也长了一张十分俊美的脸。 沅言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兀自扒着严谟的衣襟,探着头视线不断扫过那些菜肴水果,在看到自己喜欢的吃食时,猫瞳就是一亮,只是她也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并不敢像在王府时那么随意,老老实实在严谟怀里待着才是最安全的。 严谟的位置就在严顷的左手边,而他的对面并没有坐人,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在他下手的位置如今坐了公孙两兄妹,两人自严谟进来视线就双双扫过他怀里的沅言,神色各异。 今晚的宫宴柳瑶也来了,只是以她的资格也只能坐在外围那堆女眷里头,离这里实在有些遥远,且原本还算娇美的容貌如今丢在一堆贵女中,就实在不出彩了。 严谟一坐下就从面前的矮桌上拿起一条鱼干递给胸前的沅言,这一碟的鱼干自然是他特意让人准备的,能保证沅言就这么待在他怀里吃鱼,还不会弄脏他的衣物。 而沅言从严谟走向这个位置,一双猫瞳就盯在这一碟鱼干上没移开过,在严谟坐下之后更是使劲儿朝着鱼干探头,若非她还记着不能离开严谟怀里,只怕早就扑过去了。 “喵呜~”沅言欢快的轻叫一声,低头就伸舌叼走了严谟手心里的鱼干,鱼干不大,正好够她一口一条。 沅言吃完一条严谟就会从桌上拿一条喂她,一人一猫一来一往之间十分默契,似乎此次喂食并不是第一次,可这又确实是第一次。 - - - 题外话 - - -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呃……本文宠起来是没有下限的~ 第二十五章 锦宁公主,你是不是傻? 每次沅言叼走严谟手心里的鱼干时,温热的舌总会或多或少的碰触到他的手心,除去一开始时严谟手掌僵硬了一瞬,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后面有几次甚至微拢了手掌,让沅言叼鱼时,会更多的碰触到他掌心的肌肤。 做着这一切的严谟,表情从始至终都十分淡定。 “金南国锦宁公主到!”一声通报几乎将宴会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都好奇传说中的金南第一公主究竟是怎么个天姿国色,不过……大部分人都明白了一点,即便她长得再好也掩盖不了其心智低下的事实。 来的竟是比摄政王和当今圣上还要晚,这可是在大汉,作为联姻的一个公主,架子摆的这么大,是不是傻呢?就算今日圣上不当众迁怒,她日后嫁到大汉也不会好过的。 严谟专心投喂怀里的小猫崽,对这位锦宁公主丝毫不好奇,左右是秋后的蚱蜢,让她再跳跳又如何? 就是坐在最上方的严顷,都是面无异样,温和的笑着,一脸我宽和我大度的模样,座下的百官却都噤了声,君心难测,在他们这位帝王身上最是能体现的。 一袭深红色宫装,胸前金线绣纹的裹胸挡不住一片波涛汹涌,顾盼生姿,眼角微挑,一颦一笑带着无尽的情意,锦宁自御花园门口一路走来,不知招惹了多少嫉恨与惊艳的眼光。 而她下巴微抬,端着身为金南国第一公主的高傲,对这些眼光都是十分受用,显然这就是她刻意迟来的原因。 只是在走到御前,眼光掠过某处时,神色微僵,但她很快缓过神,向严顷行过礼。 锦宁公主的座位在公孙兄妹的对面,与她一同前来的史官早已坐在那里了,对她刻意迟来的行为不置一词。 锦宁公主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将视线大胆的投向了一直专注于投喂小猫崽的严谟,眼神热烈,丝毫不似其他女眷一般,要么羞涩难言,要么惊惧不已。 在看见他怀里的沅言时,眸光有一瞬间的变化,下一刻她就轻咦出声:“咦?这不是今日上午跑进本宫马车里的小猫吗?没想到竟是摄政王的爱宠。”她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带着亲昵。 沅言只在锦宁公主进来时看过一眼就不再关注,一心一意被严谟投喂着,此刻见锦宁公主竟是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才抬了小脑袋看过去,猫瞳瞪得大大的,有几分呆意。 严谟伸手拎起她,看了看她已经微鼓的小肚子,这才满意的停下了投喂,又将她塞回衣襟里。 整个宴会一片寂静,严谟都没有抬眼去看锦宁公主的意思,更别说开口了。 “喵呜!”突然一声猫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沅言两只爪子搭在严谟衣襟上,抬着小脑袋看着他,想要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 只是那张满脸怎么也无法让人看出表情来,严谟却意外的明白了。 第二十六章 皇上心里苦,可皇上不说 “你想说什么?”严谟挑眉看着她。 金南国第一公主说话你不理,一只小奶猫叫了一声,反倒一本正经的回话了,果然是摄政王! 在座的无不默默感叹。 “喵呜!娶妻当娶贤,千万别把祸害领回家了呀!”沅言扒着他的衣襟往上爬了爬,努力将脑袋凑到他的耳边,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一边说着,一双贼兮兮的猫瞳还不忘向锦宁公主胸前看去,一只小爪子轻轻拍打着严谟的胸口,这锦宁公主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摄政王殿下你可要小心呀。 反正沅言是打定了主意,要尽一切可能阻止锦宁公主入住摄政王府。 严谟看了一眼锦宁公主,再微偏头看向怀里的沅言时,微眯了眸子,表情莫测,一手搭在身前的矮桌上轻轻敲打着。 严六知道这是主子想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沅言被严谟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慢慢缩回了他怀里,两只爪子挡在面前,不时偷眼瞧一瞧他,一对上他的眼神就又立马移开。 一人一猫完全忘了还站在那里的锦宁公主。 “小猫顽皮,总爱四处玩闹的,既跑进了锦宁公主的马车里,那也是有缘。”严顷一边笑声说着,打破僵局,一边瞪了严谟一眼。 说句话会死吗?非得让他堂堂一国之君来缓和气氛。 严谟察觉到来自自家皇兄的怨念,懒懒扫过去一眼,立马让严顷变脸,笑脸相迎。 作为总被亲弟弟压制的人,皇上心里苦,可皇上不说。 严顷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面上依旧维持着该有的温和。 锦宁公主缓和了僵硬的表情,殷红的唇微勾,一双带情的眸子依旧牢牢锁在严谟身上,“确实是有缘,锦宁看到它的第一眼第一眼就喜爱上了。” 若是平时,只要她这么开口了,不管那人愿不愿意,都必定会将东西奉上,只是今日换作了严谟,结果可想而知。 严谟对她的话根本是充耳不闻,懒懒的坐着,低垂着眸子,一手给怀里的沅言顺着毛。 看到锦宁公主吃瘪,沅言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许多,当即得意的冲着她龇了龇牙。 这一幕被几个人看在眼里。 严谟扯了扯唇角,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公主路途舟车劳顿,还是赶紧坐下吃些东西吧,与王爷爱宠的缘分稍后再叙也不迟。”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谁也没想到从来到宴会就板着脸的公孙戬会替锦宁公主说话。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二人的目光就带上了审视和揣度。 锦宁公主对着公孙戬微微颔首,“本宫也谢过这一路上将军的照顾。”说完这才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严顷悄悄松了口气,这公主再作下去,他都不知道怎么圆场。 宴会这才算真正开始,渐渐的下面的百官女眷就开始交谈起来,也有歌舞开始。 见证了严谟对锦宁公主的冷淡,沅言基本放下心来,又探头探脑的望向矮桌上没吃完的鱼干。 - - - 题外话 - - - 这几天都会是两更,一更凌晨,一更下午五点左右, 第二十七章 偷喝被抓包了喵~ “喵呜~”沅言蹭了蹭严谟的手,示意他给自己拿鱼干。 “拿下去。”严谟伸手将她的头往怀里一暗,头也没回对身后的严六吩咐。 严六躬身就端走了整碟鱼干,任由沅言挣扎着望着。 “喵呜~你怎么能这样呢?”沅言用控诉的目光瞪着严谟。 严谟半眯了眸子,看得沅言脖子一缩,瞬间老实了。 她现在就是一只没有人,权的猫。 接下来的晚宴实在无趣,沅言竖耳听了一会儿严顷和金南国来使的谈话,深觉无趣之后就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那位锦宁公主依旧不甚老实,一双眸子始终放在严谟身上,但也没有再做出什么蠢事了。 不过,最让沅言觉得有趣的,还是坐在严谟下方的公孙兄妹,从始至终就没见他们二人与其他官员说过话,就是有其他人上来巴结,也都被这两兄妹板着脸无视了,这样一来,就没人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沅言看着一个又一个谄媚的官员尴尬离开,猫瞳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等没人再上前的时候,她就开始好奇这两人一杯接一杯喝的是什么酒,像是比赛似的,一旁的宫人已经换了几次酒壶了,也没见他们有丝毫醉意。 “他们自幼在军中长大,喝的都是军中烈酒,这宫宴上的酒大多为果酒,或者是酒性不大的,对他们来说只能用来打发时间罢了。”严谟低声说着,拿起矮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听了严谟的话,沅言正好抬头看他,瞪圆了猫瞳看着他喝了一杯酒后将酒杯放下,身后的严六及时的满上,严谟却没有再拿起酒杯,反倒是微闭了眸子,似乎是在品着那杯酒带来的余味。 沅言看看他,又看看盛满酒液的酒杯,最后还是偷偷探出了一只爪子,一边去够着那杯酒,一边偷眼注意着严谟的动静。 严谟一直闭着眸子,仿似丝毫没有察觉到怀里沅言的动作,那只小肉垫很快接近了酒杯,飞快的在酒杯里沾了一下就缩了回去,沅言舔了舔,入口醇香,酒味不淡但也不算太浓,还算不错。 爪子再次伸出,还没碰到酒,上方严谟就出声了,“你就这么贪嘴?” 沅言一僵,抬头对上严谟的眼睛,伸到一半的爪子抖了抖,颤颤巍巍的缩了回来。 偷喝被抓包了喵~ “想喝酒?”严谟挑眉,扫了一眼桌上的酒,他方才虽然闭着眼,却在她偷喝时就睁开了,恰好注意到了她舔掉爪子上沾有的酒液时,猫瞳里一瞬间亮起的光,显然她是喜欢这酒的味道的。 这酒名“华酿”,是他师傅最爱的酒,严谟偶尔也喜欢小酌几杯。 严谟问起了,沅言看看酒又看看他,见他确实没有不悦,忙点了点头,冲着他轻叫了一声。 “喵呜!我就喝一点点。” 她挥舞着爪子比划着。 “很喜欢?”严谟伸手端起那杯酒,一双眸子锁定着她。 沅言毫不犹豫的点头,这酒的味道确实让她喜爱。 第二十八章 清白没了,以后还让猫怎么活? 严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古怪,但他还是将手中的酒递到了沅言面前。 沅言猫瞳一亮,两只爪子搭在严谟端酒的手背上,就着他的手就探头过去喝了起来。 “喵呜?”不过喝了严谟手中这一杯,沅言就觉得脑袋有些重了,晃了晃头,眼前的一切就出现了重影。 “哧!喝醉了?”严谟看着她的模样一声嗤笑,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手将她从怀里托起,举到面前,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说出口的是,华酿酒味确实不浓,但后劲却是不小。 沅言只觉得视线一转,面前就出现了好几张严谟的脸,她努力的想稳住身子蹲坐好,奈何四条小短腿都有些发软,踉跄了好几下,反而险险的朝后仰去。 “喵呜!救命!”沅言惊叫一声,努力的挥动爪子。 严谟托住她的身子,见她恍恍惚惚的,明明已经没办法控制行动了还要动来动去,索性将她放到了面前的矮桌上。 沅言一站起来就摔在桌面上,肚皮朝天,四条小短腿蜷缩着,猫瞳微眯着,嘴里偶尔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醉猫!”严谟轻斥了一声,视线突然扫过她夹在后腿间的尾巴,眸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下一刻他就将沅言拎着放到了腿上,一手掌着她的身子,一手去拨弄她的两条后腿。 毛茸茸的尾巴快速卷上他的手腕,然也只是让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而原本还迷迷糊糊的沅言突然生起了一股危机,一个激灵下清醒了一会儿,就察觉到了严谟的意图。 她小小的身子骤然一僵,神经短路了一会儿,而后瞬间炸毛,惊叫一声就要翻身跳开。 “喵呜?!你干什么?!” 被严谟的动作一惊吓,沅言方才的酒醉也消退了许多。 “本王还不知道你是公是母。”严谟面无表情的说着,手下动作不停,轻而易举的就压制住了沅言的挣扎。 不知道她是公是母,所以呢? 沅言挣扎的愈加剧烈,只是作为一只小猫崽,真的是很容易的就被控制住了,然一人一猫的动静虽然不算很大,但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于是,在几个大官员乃至公孙兄妹,甚至是严顷的视线下,一向喜怒难测,看人眼里都布满寒星的摄政王殿下,竟然在扒爱宠的两条后腿! 见证了这一幕的众人,皆是神色各异。 严谟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眉头一挑,对上沅言已经呆滞的猫瞳,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是只小母猫。” 沅言被他这一句话拉回神,第一反应就是翻身,然后羞愤欲死的企图将整张猫脸埋进两只前爪里,心里不断咆哮着。 啊啊啊啊!清白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嘤嘤嘤……以后还让猫怎么活? 一直看着这边的严顷等人,似乎隔空都能感受到小猫崽的悲愤欲绝,看向严谟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看一个禽兽的意味。 主要还是沅言的行为太过人性化了。 第二十九章 摄政王无耻又下流 严谟平静无波的眸子在周围扫过,严顷等观望的人都立刻收回视线,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严谟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腿上还趴着的小猫崽,突然觉得她的反应很是可爱,这么想着,他眼里竟沁出浓浓的笑意来。 “你一只猫还要害羞吗?平日里就这么到处跑也没怎么样,本王是你的主子,还不能看吗?” 平日里她到处跑确实没什么,且她现在还是一只猫,刚才就是被严谟突然来了那么一下,属于人的羞耻下意识的冒了出来,所以反应很是剧烈,沅言本就这么趴着,心里情绪也缓和了许多,可又听严谟陡然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触动她哪根神经了,当即抬头冲着他激动的叫了起来。 “喵呜!我是猫又怎么了?那我也是一只小母猫!同样的公母授受不亲!你堂堂摄政王怎么能做这么无耻下流的事情喵?!……”她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小爪子,悲愤的指控着严谟方才的恶行。 情绪激动的沅言也没能注意到严谟暗沉下去的眸子。 “难道你还想要本王负责?”等沅言停下了指控,严谟才沉声开口,心里因为她的举动有些不悦,还没人敢这么说他。 沅言反射性的就要答一声“当然”,但一抬眼就注意到了他神色的不对劲,立马住了嘴,转而委屈的叫了一声后,转身继续趴着,不想再理他。 “跟本王闹脾气?”严谟挑眉,表情似笑非笑。 沅言捂脸不说话,心情不好,她想静静! “严六。”严谟沉默了一瞬后,突然出声叫了身后严六的名字,眼睛却一直锁定在沅言身上。 果不其然,在话音落下时,就见她身子一抖,两只猫耳悄悄竖了起来。 严谟眼里重又染上笑意,声音却没有变化,对着严六沉声吩咐道:“锦宁公主既然也喜爱这只小猫,本王自然要成人之美……”他刻意顿了顿,见沅言已经微微抬了头,才接着说道:“左右这么会闹脾气的宠物本王也养不起,你去问问锦宁公主要不要。” “喵呜!不要!你摄政王都养不起,她一定也养不起的!”沅言赶在严六答话之前,转身冲着严谟嚷嚷着,哪里还有前一刻的脾气。 其实只要她往严谟身后看一眼就会知道,一向尽忠职守站着的严六此刻并不在,方才严谟叫那一声“严六”,是让他去做另外的事情了。 十几年相处的默契,很多事根本不用严谟开口,只凭一个眼神或者手势,他身边的十二严卫都能领会他的意思。 “不跟本王闹脾气了?”在沅言转身的那一刻他就收了眼里的笑意,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喵呜~”沅言颠颠的靠近他的手蹭了蹭,讨好的轻声叫着。 严谟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她。 沅言有些忐忑,万一真被送去给锦宁公主,那她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喵呜?”沅言歪了歪头,尾巴下意识的去卷他的手腕。 小猫崽如愿服软,严谟总算是满意了,拎起她又塞回衣襟里。 第三十章 那是严谟心脏的位置 沅言趴在严谟怀里一直偷偷看他,想看出些其他情绪,偏偏严谟一直面无表情的喝着酒,看也不看她一眼,直到严六端着一碟鱼干放上矮桌,严谟又开始了投喂,她才放下心来。 宫宴结束后,严谟倒是没吃多少,沅言吃得小肚子都撑了才罢休,在严谟回王府的路上,她就开始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严谟注视了一会儿,伸手将她完全塞进怀里,任由她蜷缩着睡过去。 小小的一团靠在他心脏的位置,轻微起伏着,带着柔软的触感,让他清晰的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从左侧一点点扩散开来,蔓延至全身。 平时他轻易不让人靠近的地方,如今却放心的让一只猫接触着。 “言言,过来。”严谟穿好了朝服,对着还趴在枕头上的沅言唤道。 沅言才从外面回来,正睡得熟,严谟就要起身上朝了,只是这次并不像以往那般任由沅言睡着,而他带着严六离开。 沅言虽然迷迷糊糊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奈何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肚皮朝天的躺着,一起一伏,四只小爪子颤了颤之后就没了动静。 严谟站着等了一会儿,见她依旧睡得沉,索性伸手就将她拎了起来,接过严六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她的脸和小肉垫之后,塞进了衣襟里。 软毛与肌肤相贴的瞬间,严谟满意的微眯了眸子。 今日的早朝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以前是摄政王一个人的气势笼罩了整座大殿,往往在最前面都会空出一块地,用来放摄政王的椅子。 他是除皇上严顷之外,大殿之上唯一能坐着的人。 自严谟坐上摄政王的位置以来,他狠决无情的手段就是众人皆知,无人敢上前巴结谄媚,因为那份畏惧已然渗入了心脏,乃至灵魂。 可今日的大殿上,却空出了两块地方,一块依旧是严谟的专属地,另一块也在前面的,就是公孙兄妹所站的地方。 这二人皆是板着脸,严肃不已,简直是油盐不进,在多方前来巴结沟通无果之后,隐隐有被孤立的意思。 也就是在严谟走进来的时候,二人才投过去一个眼神,甚至还算是平和的点头示意了一下。 严谟视而不见,径直走过去坐下,微眯了眸子假寐。 早朝之上无非就是一群文官废话一通,偶尔有几个武官上前大大咧咧附和几声,说的都是些芝麻小事,实在提不起严谟的兴趣。 怀里又紧贴着一团温热,正有节奏的起伏着,昨晚的宴会之后,严谟也没睡多久,以前也没怎么样,此刻竟是生出了些许睡意来。 于是在一群老头子争论不休的时候,摄政王殿下却已经渐渐睡了过去。 倘若不是接下来的事情与严谟有关,在场的大概除去严顷和公孙兄妹,就没人会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不说公孙兄妹如何想,就是严顷心里已经惊讶不已了,他可是十分了解自己弟弟的洁癖如何的,平日里就是稍微有些声音都会醒过来,如今竟然在一群老头聒噪下睡着了! 严顷的心情已经开始有些惊悚了。 第三十一章 谁敢去叫醒摄政王? “皇上,我们大汉一直更看重和平共处,如今金南国主动派了公主前来和亲,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也该拿出诚意来对待这件事情。” “老臣也同意。” “皇上,众位皇子也都是婚配的年纪,任谁迎娶金南国第一公主都是有益无害。” …… 一群文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无非就是想让严顷尽快远处迎娶锦宁公主的人选出来,且目标就放在了几位皇子之间。 严顷正当壮年,一直都没有要确立太子之位的意思,因此朝中自然而然的分了派系,各自支持着某一位皇子。 如今谁娶了锦宁公主,对太子之位把握也就更大,毕竟锦宁公主可是金南国国君最疼爱的公主。 可这帮老狐狸说了一大堆,硬是没人直接说出到底哪位皇子更适合,都在绕弯。 这是属于文臣的战场,那些武臣大都选择旁观,若是直接动刀子他们或许更擅长,动嘴皮子那还是老实点闭嘴为好。 而坐在上面的严顷听得烦不胜烦,尤其是在看见睡得一脸安然的严谟之后,愈加觉得后悔,当初他就不该信了严谟的话来做这个皇帝的! 每天不但要面对这群老狐狸的唠叨废话,还要应付后宫里一群表里不一的女人。 做皇上的日子真是太辛苦了! 恰在争论最激烈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板着脸的公孙霁云突然上前一步说了一句话,“那锦宁公主早已经选好了驸马,你们争得有意思吗?” 整个大殿瞬间没了声音。 几乎是同时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了严谟的方向。 昨晚宴会上锦宁公主表现的那么明显,他们当然不是瞎子,只是那个人换成了摄政王,他们实在没有胆子去多想,不过,既然已经有人主动提了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终于有更多的人发现了摄政王竟然在睡觉的事情了。 而这些人心里都有一瞬间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刚才吵醒了摄政王,他们此刻估计都不是站在这里了。 没人敢上前去叫醒严谟,不约而同的,再一次齐齐将视线投向了上方的严顷。 那一双双眼里分明写满了“皇上您上吧”。 严顷当然不可能真的走下去叫醒严谟,勉力压下额角暴跳的青筋后,朝着公孙戬挥了挥手,说道:“公孙爱卿,就劳烦你将摄政王叫醒吧。” 比起那群只会耍嘴皮子,在面对严谟时就都焉了的大臣们,一直面不改色的公孙兄妹在此刻,掳获了严顷的好感和信任。 只有公孙老将军家的才是皇上真正的好臣子。 公孙戬二话没说走过去,一双眸子在严谟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他胸前一块不大的鼓起上。 就在所有人都猜测着公孙戬要用什么方法叫醒摄政王的时候,他伸手了。 直直的朝着严谟胸前那一块轻微起伏的鼓起探去。 “……” 四目相对,严六挡下公孙戬的手之后又退回到了暗处。 第三十二章 做一只能替主子把关的喵 “有事?”严谟将视线从公孙戬的手移到他脸上,他虽睡着了,但警觉性可一直在,就算知道严六会出手,他也会让自己立刻清醒。 就像是现在,一双眸子没有丝毫睡意,墨色沉沉,带着冷寒之意。 “终生大事算不算事?”公孙戬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视线掠过严六藏身的地方。 严谟没有接话,直接看向上方的严顷,面无表情,原本放在胸口的手微微动了动,轻轻压住了那一块突然剧烈起伏的鼓起,带着安抚之意。 “你如今都二十了还没有娶妻,府中更是连一个妾室都没有,朕甚感忧虑,日思夜想的,总觉得对不起已故的父皇母后……”严顷越说越顺溜,表情也愈加难过。 底下一帮臣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皇上在摄政王面前总是这么爱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皇上说了半天就是没说到锦宁公主的事上,他们心里着急呀,偏偏摄政王在那坐着,上面的那位又是一国之君,他们也不敢开口催促。 严顷声情并茂的说了一大堆,最后语气一转,十分严肃的来了个总结,“皇弟,锦宁公主长得不丑,且身份也不差,又心悦于你,朕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 说了这么多,他还是只敢说让严谟考虑考虑。 “你很闲?”严谟只是三个字,就让严顷咽下了即将出口的一堆话。 “喵呜!除去最后一点,皇上你完全可以把锦宁公主接入你的后宫!”一连串极为激动的猫叫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严谟的方向。 就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尊贵的摄政王衣襟里探了出来,正冲着皇上挥舞着一只前爪。 早在那一群大臣争论不休的时候,沅言就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了,方才在严谟醒过来的时候,竟是顺手就掐了她尾巴尖一下,沅言瞬间惊醒,原本是要炸毛的,却在公孙戬那一句“终生大事”之后就硬是压制住了。 就等着严顷说完了,她才激动的开口,沅言觉得,不管未来的摄政王王妃是谁,反正不能是这个锦宁公主。 只是说完之后,感受到来自整个大殿的视线,沅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朝堂之上,而被她用爪子指着的正是一国之君。 全身僵硬,沅言伸出去的爪子颤了颤,而后慢慢的慢慢的往回缩。 嗯,除了严谟,应该没人听得懂她刚才的猫语,沅言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事实却总不如猫愿。 严顷微眯了眸子看着那只明显很忐忑的猫,视线上移,看着严谟问道:“她方才是在骂朕?” “不。”严谟一手给沅言顺着毛,淡淡说着。 还没等严顷那一句“朕还以为一只猫竟有如此通人性”说出口,严谟又接着说道:“她只是在告诉你,把锦宁公主纳入你的后宫会更合适。” 说完严谟又捏了捏沅言软软的耳朵,低声夸道:“懂得替主子把关,本王很满意。” 第三十三章 御花园里有戏看 严谟对沅言的那一句夸赞虽然放低了声音,然寂静的大殿里,每个人都听见了。 这一下,摄政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直到早朝结束,众人也没有再提过摄政王和锦宁公主的事情。 下了朝,严谟和严顷一起去了御书房,对于桌上的糕点实在无感,而肚子早已饿瘪了的沅言,只好一个人跑了出来觅食,暗处自然有严三跟着。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嬷嬷没有教过你吗?”女子的呵斥声响起,原本靠近此处的人,要么赶紧转身离开,要么就选择远远的观望着。 “娘娘恕罪,奴婢是刚进的宫,刚才跑的太快才冲撞了娘娘,日后奴婢一定会注意的,娘娘就饶过奴婢这一次吧。”穿着青色衣裳的女子跪在地上,低着头。 而她身边另一名还提着饭盒的女子也跪在地上连声求饶着,这二人正是应该伺候在锦宁公主身边的叶锦和红雀。 方才二人提着早膳从御花园匆匆而过,前面本没有人,谁知道面前这位主子突然带着一波人从小道走了出来,事实上,她们也及时停住了脚没有真正撞上去。 偏偏面前的人揪着不放,开口就让她们跪下,说是冲撞了徐妃娘娘。 倘若叶锦和红雀直接扬言自己是锦宁公主的人,或许徐妃还会掂量着放过她们,只是她们实在不敢赌。 就是清楚,倘若这时候的事情传到了锦宁公主耳里,她二人也只会被锦宁公主一句“丢了金南国的脸”而直接丢弃,那时,摆在她们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叶锦只说自己是刚进宫的,直接跟徐妃求情,此事若能揭过,她们就是受些罚也没什么了。 但叶锦心里更多的还是忐忑,因为她与红雀穿的都是在金南国时的衣服,与大汉宫里的宫女衣服很明显不同,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想就能猜到她们的身份,叶锦不信面前的徐妃不清楚,而这样还是放任身边的大宫女揪着不放,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徐妃的目标本就是锦宁公主。 尽管心里忐忑慌乱不已,叶锦还是勉力维持着平静,这是大汉不是金南国,哥哥根本不能像以前一样出现来救自己。 她知道不远处有人在观望着,却没有一个人会出手救自己,心里渐渐涌上了一些绝望,想起自己如今落到这般向一个宫女都要下跪,甚至任人决定生死的地步,皆是拜锦宁所赐,叶锦就压制不住心底翻腾的恨意。 叶锦猜的没错,徐妃今日闹了御花园这一出,为的就是锦宁公主。 此刻她就微敛眸把玩着小拇指上精致的护甲,任由身边的大宫女呵斥着叶锦和红雀。 “饶过你这次?你今日是没伤着我们娘娘,若是伤着了,动着了娘娘肚子里的龙种,我看谁饶你!但是我们娘娘宅心仁厚,就不计较了,不过既然你们这么不懂规矩,娘娘开恩,就让嬷嬷教教你们,免得再有下次冲撞了哪位主子,可不一定有娘娘这么好心不计较了!” 第三十四章 给本宫打死这只小畜生 大宫女声色俱厉的说完,就立刻有有四名嬷嬷从后方走上前来,其中两名走到叶锦和红雀身后,另外两人站在她们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啪!” 清脆的两声骤然响起,胆子小的俱是惊了惊,观望的人也继续观望着,甚至有些人面色都没有变化过,徐妃本就得宠,自从有了身孕后行事更是嚣张跋扈,后宫里的遇到了都是避着走。 叶锦和红雀两人脸颊一侧已经红肿一片,可见嬷嬷下手狠毒,两人除了一开始痛呼一声,就咬紧了牙关,也不再开口求饶,就是想明白了今日这顿耳刮子是逃不过了,但徐妃也不会要了她们的命,就是要留着她们让锦宁公主看见。 “喵呜?你们在干什么?”沅言从一丛花里钻了出来,歪了歪头看着面前围在一起的一群人。 她是被那两声巴掌声吸引过来的。 “哪里来的小畜生!还不快给本宫赶走!”原本还把玩着护甲的徐妃,在见到沅言时,面色就是一变,一把拉过身旁的大宫女挡在面前,对着一众宫人急声叫道,之前的淡定高贵恍若幻觉。 在场的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徐妃竟是怕猫。 沅言这时也认出了跪着的叶锦和红雀两人,她自然记得那日在马车里这两人对自己的极力相护,此刻一见到二人红肿的脸,心里就升腾起一股子怒火,又加上徐妃当众叫她“小畜生”,沅言心情便愈加不好了。 迈着轻巧的猫步向徐妃靠近,喉咙里下意识的发出高亢的嘶叫声。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只小畜生捉住扔出去!不要再让本宫看见它!”见着没人动作,且沅言的接近让徐妃的神智接近崩溃。 徐妃尖利的声音让周围的宫人回过神来,忙向沅言靠近,还有人捡了地上的小石子朝她身上扔去。 “喵呜!”小小的石子扔在地上带着尖锐的痛感,沅言惊叫一声,也顾不得去恐吓徐妃了,灵巧跑动着想要躲开。 无奈周围已经完全被宫人挡住了,沅言看着空隙跑了几次都被人用脚踢了回来,小小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大力,不过半会儿,一身雪白的毛发就黑一块灰一块了,更别提毛发遮盖下,踢撞出的青紫和血痕了。 现场是一片混乱,徐妃还站在外围不断呵斥着,已经由一开始的捉走扔掉变为了“打死那个小畜生”。 严三完全被混乱的人群挡住了视线,他素来是在暗处行事,此刻就是露面也没多大的用处,只得传了信给主子身边的严六,一边等着自家主子赶过来,一边在混乱的人群里搜索那个白色的小身影。 除去一开始的大宫女依旧拦在徐妃身前,以免她被冲撞到,其他的宫人都上去围堵沅言了,反观叶锦和红雀两人倒是被挤了出来,站在一边没人理会。 红雀低着头不敢往那边看,虽然她也不忍心那只小猫被活生生打死,可她现在连自己都护不住。 第三十五章 她要护住了这只猫 叶锦也低头站着,却在人群中传出的猫叫越来越凄厉的时候,她突然一咬牙冲了上去,一旁的红雀惊呼一声也没来得及拉住她。 叶锦身形偏瘦,竟是趁着混乱挤了进去,她也认出了沅言,但与红雀不同的是,昨晚宴会上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并远远望见了沅言待在摄政王怀里的一幕,小猫是摄政王的爱宠,她如果在此处护住这只小猫,日后……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她在这大汉都会过得比现在好。 混乱的宫人里,也不知是谁从哪里摸到了一根竹竿,举着就要往沅言身上扎去,竹竿的两头都是被削尖了的,而沅言本就已经被堵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少,体力也几近耗完,且身上一阵阵的痛感让她反应都迟钝了许多,这一下若是真扎上了,她的小命也就要交待了。 沅言突然无比怀念待在严谟怀里的时候,至少没人敢动她,还有人随时顺毛,外加投喂。 她的嗓子已经拉扯着有些撕裂了,声音渐渐微弱,每一次出声都让她疼得身子要颤抖一下。 混乱之中,她也没看到狠狠扎下来的竹竿,直到视线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 “啊!”一声痛呼在上方响起,沅言骤然抬头,正对上叶锦紧皱着眉头,布满冷汗的脸。 沅言瞪大了猫瞳愣住了, “杀人啦!杀人啦!”短暂的寂静过后,人群里一声惊叫后引得所有人往后退去,眨眼间原本还被挤着看不清的地方,就空出了一大块来。 最中间的自然就是叶锦,以及被她护在身下的沅言。 拿着竹竿的是一个宫女,清秀的模样,下起手来却如此狠毒。 她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赶忙扔了手中的竹竿,指着跪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叶锦说道:“我没杀她!谁让她自己突然冲进来的!” “贱婢!她什么时候跑进去的?!自己都护不住了,还充圣母,想保住一只小畜生不成?”看见是叶锦,护在徐妃面前的大宫女神色一厉,对着叶锦嘲讽道,说完就吩咐宫人把她拉开,说是等解决了沅言再来解决她。 “这是摄政王的爱宠!你们就不怕摄政王怪罪吗?!”在被两个嬷嬷一人一边拉开时,叶锦抬头就喊道。 她心里也有些着急起来,这只小猫单独跑到了这边,怎么还没有人来找。 “啪!” “你说这小畜生是王爷的爱宠,她就是吗?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就算王爷真有个爱宠,那也不是你能看见的!”原本拿着竹竿的宫女狠狠的甩了叶锦一巴掌,眼中布满恶意的嘲讽。 “这只小猫真的是摄政王的爱宠,不信你们可以带着她去问问!”叶锦已经被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嘴角也扯破了,但她潜意识里还是出言护着沅言。 “别跟一个贱婢废话了,槿花你赶紧的,把那只小畜生弄死扔远点!万一伤到娘娘了怎么办?!”那边的大宫女不耐烦的喊着。 槿花立马迎上了笑脸,再看向地上趴着没动的沅言时,眼中是满满的恶意。 - - - 题外话 - - - 明天一整天的考试,考完考试就要实习,暑假真是好充实~~~但是……看书的亲不要担心伦家会断更哟~~嘻嘻!所以不要客气的加入书架吧! 第三十六章 王爷很生气 “你们不能……你们不能杀这只猫……!”叶锦拼命挣扎着,却也只得了身边嬷嬷的又一记耳光。 “你说不能就不能吗?我今天偏要弄死这只小畜生!”槿花回头瞪了叶锦一眼。 “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想弄死本王的爱宠。”如平地惊雷一般的,突然传来的声音,带着寒意,让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下一瞬,当严谟快步从远处走近时,在场的除去徐妃,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惨白了脸色跪倒在地。 谁也没想到摄政王会突然出现。 然接下来的一幕更是险些将这些人吓晕过去。 沅言听到严谟声音的那一刻,简直要激动的哭了,心里众多委屈也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几乎没经大脑反应的,她就已经可怜兮兮的冲着严谟叫了一声:“喵呜~你再不来以后就看不到我了。” 她的声音微弱,碧色猫瞳漫上了一层雾气,让人难以置信,一只小猫竟然会露出哭的情绪。 而她们根本来不及为此惊讶,因为素来有洁癖的摄政王殿下,竟是紧抿了唇走过去,直接弯身将那只又脏又惨的小猫抱了起来,动作间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轻柔。 “本王这不是赶过来了?”严谟放轻了动作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沉的说着,想要用手给她顺顺毛安抚一下,却在刚碰到她后背时,就发现她身子颤了一下,同时惨兮兮的发出一声轻叫。 几乎是这一瞬间的,严谟的眸子骤然暗沉一片,薄唇紧抿,面上看不出情绪,但紧跟而来的严顷却知道,严谟这是生了怒。 心里有些惊愕,严顷极少见到严谟有真正动怒的时候,今日却是因着一只小猫而见了一回。 严谟却一眼都没有看那跪着的一大片,直接抱着沅言往他的宫殿走去,经过严顷身旁时,冷冷扫了一眼。 严顷在严谟身后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苦笑,严谟方才那一眼分明在告诉他别插手,他可没忘了生事的主谋是自己后宫里的女人。 “皇上,臣妾……” “好了,有什么话留着跟朕的皇弟说去吧。”严顷直接打断徐妃的话,看也没看她惨白的脸色,甩袖离开。 在两位主子都离开后,跪着的站着的,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直跟在严谟身边的严六就带着人出现了,在场的一个也跑不了,包括徐妃,不管她怎么哭喊着,怎么以腹中龙种为借口,都没能逃过被一并带走的结果。 御花园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除去一地的狼藉还没有收拾,似乎方才的围堵并没有发生过。 而在严谟出现之前选择远远观望的人,如今也都回了自己宫里,有人庆幸对摄政王爱宠动手的不是自己,也有人幸灾乐祸这一次徐妃要有血灾了。 得罪了摄政王,就是皇上也保不住她。 但不管是谁,都在这一天之后,记住了沅言的模样,就是没在事发现场的,也想尽了办法找来沅言的画像,就怕日后一不小心得罪了摄政王。 第三十七章 为了言言他忍了 几乎在严谟抱着沅言踏入宫殿时,太医就已经在等着了,只是一看到要医治的是一只猫,几个最负盛名的御医都有些傻眼。 “这……王爷,您应该找兽医过来呀。”最为年长的孙御医哆哆嗦嗦的走上前。 严谟一眼扫过去,看着他没说话,直到孙御医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时,他才沉声开口:“去兽园把最好的兽医叫来。” 宫里的兽园负责的就是饲养他国送来的珍惜小宠,另后宫里的主子们也总会养着小猫小狗打发时间,所以这兽园也是为这些主子们的爱宠存在的。 不多时,就有宫人带着一个老头匆匆赶过来。 严谟直接挥手免了老头的行礼,示意他快些给沅言看看,从御花园过来时,沅言好歹还能时不时哼唧两声,如今时间一长就没什么动静了,猫瞳也闭着,只隐约睁着一条缝。 严谟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心里就有些烦躁,这小猫崽就是刚到他手里的时候也没有惨到这样的地步,今日却被一群狗奴才打成这样,尤其是在看到老头一点点拨开沅言身上的毛发时,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全部闯进严谟眼中,让他薄唇愈加抿紧,周身气压低沉,整个大殿里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唯恐在这个时候再触怒他。 检查好了沅言身上的伤痕,老头回身面对严谟时,也是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怒气,“猫这么小也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在来两下非得打死不可,不能好好护着就别养!何苦白白害了一条性命!” 所有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心里都已经哭上了,没见摄政王正压着怒火嘛?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兽园里出来的,敢这么跟摄政王说话,你自己找死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在场的所有人啊! 严谟的脸色很难看,唇一张就要让人把这老头拉出去,可一瞬间沅言的模样就出现在他眼前,严谟一抿唇,袖下的手握得死紧,他强忍着怒气开口:“本王是让你来给她治伤的。” “哼!奴才省得!”老头冷哼一声,转身的时候两条花白的眉毛用力的抖了抖,面上很是心虚。 天晓得他只是习惯性的抱怨,其实话一出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对面站着的可是摄政王,但心理就是这么强大的支撑着他面无异色的说完了,还好祖宗保佑,摄政王是真的在乎这只猫崽,没有怪责自己。 老头定下狂跳不已的心脏,从一边带过来的木箱里拿出瓶瓶罐罐,就要开始给沅言上药。 “你做什么?”在老头沾着绿色的粘糊糊的药膏碰上沅言之前,严谟沉声开口。 他眉间的折痕加深,似乎极为反感那粘糊糊的药膏。 老头没有回头,只悠悠说着:“给她上药呀,这猫身上就没几块好的,不上药难道让她死了不成?而且她喉咙也撕裂了,这几日可不能让她碰热食和鱼之类的,最好服用些流食,这药膏也是每日都要涂抹才好。” 第三十八章 王爷您受得住吗? 严谟听着老头说着,没有说话,神色也看不出其他情绪,等老头说完了,他才突然开口:“你留下药,剩下的本王来做就可以了。” 老头骤然回头看着他,面上满是惊讶,在对上他布满寒意和不耐烦的眸子时,才犹豫着说道:“给她抹药可要细致了,处处都要抹到才好,且这药膏抹得多了,味道自然是不小的,这三日也不能让她沾水,时间一长……”王爷您受的住吗? 最后一句话老头没有问出来,但严谟也是懂得的,在看着沅言躺在那里,除去轻微起伏的肚子外没有丝毫气息的模样,心里一顿便点了点头,末了还是说了一句:“你随本王回王府。” 这是要留着老头专门负责沅言的意思了。 老头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在退下的时候又问了一句,“王爷府中可有专门照看小猫的人?” 严谟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老头顿了顿还是将话说完了,“奴才觉得,这小猫太过脆弱,平日里也是好动的性子,王爷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身边,其他时间还是让侍女跟着最好。”说完他也没有多待,行了礼就走了。 “王爷,是属下失职了。”就在大殿里只剩下一人一猫时,严三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一现身就是跪在了地上请罪。 严谟只低头用食指抠挖了一块药膏,细细的涂抹在沅言毛发下的皮肤上,听着严三的动静,他说话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此事不怪你,你身为严卫中的暗部,素来只在暗处行事,当时的情况你不可能暴露的,况且今日的事情也正好给本王提了醒,本王要护住的小猫竟然就在身边出了事,确实是本王大意了,等严六处置了那些人之后,再让他去寻个人在明面上看着小猫才是。” 严三应下了声,要退下时突然又想起了一事,他本不该多嘴,但想了想又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王爷,方才在御花园里被严六带走的那些人里,有个宫女在最紧要的时候护了小猫一下。” 严谟的动作一顿,“让严六待会儿把人带过来瞧瞧。” “是。”严三闪身退下,带人过来的前提自然还是要将那人的身份底细都查清了,而这种事情平常都是严九做的。 两侧脸已经肿得看不清原来模样的叶锦很快就被严六带了过来,一同带到殿外的还有御花园里徐妃那一行人,此刻都在殿外跪着,就连有着身孕的徐妃也不例外。 叶锦跪着,低着头,不敢多看,但她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严谟还在认真的给沅言擦着药膏,几番折腾之下,又加上药膏的味道实在有些大了,沅言还是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却只是睁着一双猫瞳,咕噜噜的盯着严谟看,不动也不叫,因为疼。 将她尾巴处最后的地方也抹上药膏,严谟毫不嫌弃的抱起她,走到一旁的坐下,严六端过一个小瓷碗放到他的手边。 - - - 题外话 - - - 从今天开始每天两更,一直到上架,上午十一点半左右一更,下午五点左右一更,别忘了加入书架哟~~爱你们么么哒~~~ 第三十九章 让人将她带回王府 瓷碗里是温度正好的流食,里面拌了对沅言伤处有益的药汁。 严谟拿过汤匙就喂了起来,沅言趴在他腿上,身上粘糊糊的药膏沾上了他的衣袍,也没见他神色有什么不悦。 “看什么看,还不快吃。”严谟淡淡出声,汤匙递到了沅言的嘴边。 沅言收回看着叶锦的视线,想要说些什么,偏偏嘴张了又张也没能出声,最后只得哼唧了一声才作罢,老实张嘴去接汤匙里的流食。 严谟不紧不慢的喂着沅言,对沅言时不时看向叶锦的行为视而不见。 直到一碗流食见了底,他才放下手中的汤匙,眯眼看向下方的叶锦,“听说是你救了本王的爱宠?” 叶锦肩上竹竿扎出的伤口都还没有包扎,此刻也是忍着疼跪着,虽然伤口并不深,且已经止了血,但依旧是面色惨白,额上布满冷汗,彼时一听到严谟的问话,忙恭声回答:“奴婢只是一时不忍。” 她没有提自己认识沅言的事情,知道说得越多,反倒破绽也就越多,到时候没得到摄政王的护佑不说,还很可能直接被摄政王以图谋不轨的名义给处死了。 可严谟偏偏不如她的愿,她不说并不代表严谟不知道。 “你不是第一次见言言,想要本王给你什么?”严谟习惯性的想要给沅言顺毛,一碰上了却发现她的毛都粘在一起了,最后只得作罢。 叶锦在严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身就僵硬了,趴伏在地上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冒险来了口,“奴婢想留下照顾王爷的爱宠,还望王爷成全。” “……”沅言瞪大了猫瞳看她,无奈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得抬头看向严谟,努力的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他,叶锦对她不错,见面两次,两次都护着她,那锦宁公主不是个好的,叶锦留下去难保不会出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沅言都觉得留下叶锦没什么不好的。 严谟垂眸睨了沅言一眼,再看向叶锦时,眸色幽深,带着无形的威势,沉沉向她压去,索性叶锦此刻整个身子都差不多是趴在地上的,否则就是站着也得承受不住瘫倒在地。 “锦宁公主到底如何,竟让你这么迫不及待想换个主子?” 叶锦听不出严谟的情绪,也没有时间多猜,咬了咬牙就说道:“奴婢相信王爷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还望王爷看在奴婢确实诚心护着王爷爱宠的份上,允了奴婢。” “哧!”严谟嗤笑一声,没有答复,抱着沅言就起身往外走去,却在经过叶锦身旁时扔下一句,“严六,让人将她带回王府。” 这就是允了叶锦留在沅言身边的意思了,叶锦压下心头的激动,急声说着,“谢王爷成全。” 很快就有人将叶锦带了出去,而严谟已经抱着沅言走到殿外,坐在严六让人搬出来的椅子上,神情透着几分慵懒。 殿外跪着的一片人在见到严谟出来时,第一反应自然就是磕头求饶,奈何一触上他黑沉的眸子,心里俱都生出一股恐惧和寒意,死死掐着她们的喉咙,让她们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第四十章 有本王护着你,你尽可嚣张,肆意,妄为 徐妃此刻虽然也一同跪着,且跪在最前方,但膝下到底还垫着一个软垫,可如今日头已经冒了出来,就是有垫子垫着,这热度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在严谟抱着沅言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脸色发白,精致的妆容也被汗水打花了。 “把她的垫子撤了。”严谟坐在阴凉处,只是扫了一眼就下令道。 他甚至都没问是谁给的垫子。 严六二话不说就让人强行把徐妃膝下的软垫撤了,他进去之前这个软垫还没有出现。 严六手下的人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直接抽走软垫的后果就是,徐妃双膝直接砸在了地上,对于素来高高在上娇贵着的她来说,足以让她痛叫出声。 “啊!本宫要见皇上!”徐妃匍匐在地,尖声叫着,她还是期望着皇上来救自己,毕竟软垫就是皇上让人送过来的。 在场的没人理会徐妃的叫喊。 严六站到严谟身后,漠然看着面前的一切。 “打。” 在严谟吐出一个字后,一旁早已等候命令多时的侍卫便行动了,将那些瑟瑟发抖的宫人尽数拉开,按在空地上就开始杖责,每一杖落下都带着破空声,一时之间,空地上惨叫声,求饶声混合一片。 严谟将腿上的沅言换了个方向,好让她足够看清面前的一切,“看清了吗?” 沅言愣愣抬头,对上他沉沉的眸子。 “你只需记得,作为本王的爱宠,你尽可嚣张,肆意,妄为,你既待在本王怀里,便已是与本王待在同一高处,这世上,除了本王,谁也动你不得。”严谟的声音平静没有起伏,甚至习惯性的带着轻微的冷意,可沅言却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在了自己的心上,带着无法忽视的力度和热度,让她整个人都漫上一股暖意。 她恍惚间清楚,严谟应该是这世上第一个跟她说这些话的人。 沅言突然想笑,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欢喜,只是一张毛茸茸的猫脸扯着这么个表情,偏偏很是搞笑。 严谟看着她,神情一瞬怪异之后,眼中就突兀地染上了笑意,浅浅淡淡,又让人惊艳。 “皇弟~”幽幽地声音响起,将一人一猫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严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也没有宫人出声通报,他就那么站着,眼神奇怪的凝视着严谟,带着点……幽怨?! 沅言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了惊,实在难以接受笑里藏刀的皇帝在严谟面前就变成了这样。 “皇上?!皇上!你是来带臣妾走的吗?”严顷一出声,原本面色苍白匍匐在地上的徐妃就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当即就惊喜的喊了出来,从地上站起来要往严顷身上扑去。 站在她身边守着的侍卫面无表情的上前,又将她摁到地上。 严顷只是懒懒的扫了她一眼,素来温和的眸子里划过厌恶。 不管徐妃怎么挣扎呼救,他都没有理会,一看向严谟就变了脸,很是幽怨,“皇弟,你都没有和朕说过那样的话!” 第四十一章 这就是所谓的龙种? “什么话?”严谟似笑非笑的看着严顷,手下却握住沅言的一只小肉垫轻轻揉nīe把玩着。 “你说你要护着这只猫,朕可都听见了!”严顷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着,腆着脸凑近严谟。 严谟哼笑一声:“那又如何?” “朕也要听那样的话!”严顷眯眼笑着,看着严谟。 严谟看着他,眸光顿了顿,而后移开,一个字都没有,不远处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低了,许多人都快没了气息,可严谟没叫停,行杖的侍卫谁敢停下? 空气里似乎也带上了浅微的血腥气,徐妃已经被摁在地上涕泪横流,根本不敢往身后看去,平日里她也没少杖毙宫人,却从未亲眼见过。 手掌突然被挠了挠,严谟低头看去,就对上一双碧色的猫瞳,澄澈如水洗一般,时常会将她的心思完全暴露,一如此刻,他清楚的看懂了她的不忍。 “皇弟,朕与你说话你听了吗?”严顷不甘寂寞的声音插了进来。 沅言狠狠瞪他,可惜此刻说不了话,不然就要骂他了,你媳妇都要出事了,还不救她! 严谟无视严顷,伸手将沅言瞪向严顷的视线挡住,在沅言重新看过来的视线下沉沉开口,“他的女人也在里面,他也没让本王放过她,你求的是哪门子情,若非本王去了,你就被这些奴才扎死了。” 沅言鄙夷的扫了无辜脸的严顷一眼,又看向徐妃的肚子,然后又看着严谟的眼睛,那些宫人如何她可以不管,但徐妃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放任就这么没了,毕竟是那么小的一条生命。 “你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严谟挑眉,在沅言点着小脑袋肯定之后,眸色很是古怪。 甚至在他眸中有一瞬间的笑意,有些嘲讽。 沅言愣住了,不明白放过徐妃肚子里的孩子错在哪里。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因为她看见严六让宫人走到徐妃的面前,弯腰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血包,而徐妃的肚子,明显的平坦了下去。 显然,那个血包就是徐妃所谓的孩子。 严顷也不说话了,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徐妃,脸上的笑很冷。 沅言终于知道为什么严顷会袖手旁观了。 “这就是所谓的龙种?”严谟嘲讽的看了严顷一眼,话却是说给怀里的沅言听的。 沅言缓冲了心底的震惊,老实趴着不说话了,接下来怎样她都不想管了,要怪就怪徐妃自己太作。 “臣……臣妾……臣妾……”徐妃趴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根本不敢去看严顷的脸色。 而那边杖责的宫人,一个个的声音也都微弱下来,行杖的侍卫已经住了手。 “朕也没冷待你,你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用子嗣来欺瞒朕?!”严顷说着,声音里尽是沉怒。 徐妃原本低伏着的头却猛然抬起,被妆糊花的脸上流着泪,她的声音也带着痛色,“皇上,臣妾没有欺瞒你呀!” “没有欺瞒朕?!没有欺瞒朕那这血包又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臣妾确确实实怀了皇上的孩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严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极而笑。 第四十二章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严顷虽然不喜欢后宫里这群女人,但对于自己的子嗣还是很喜爱的,原本他也去严谟面前替徐妃说话了,却从严谟口中得知一切。 作为一个君王,到头来却被自己后宫里的女人给欺瞒,他如何不怒? 徐妃受不住严顷宛若杀人的目光,再次低着头,声音凄婉,“臣妾没有欺瞒皇上,只是臣妾的皇儿命苦,还没来得及来这世上看一眼就被老天爷收走了。”她身体轻轻颤着,似乎悲痛到了极致,心里却是希望能勾起严顷的怜悯,好叫他不降罪于自己。 徐妃确实是怀了孩子的,只不过不到三个月就落了红,而动手的是谁她都不知道,那时她心里第一念头就是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很可能就失了宠,而且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笑话,于是徐妃想了又想,最终将此事瞒了下来。 而锦宁公主的到来让她心慌的同时,又有了另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早夭的孩子嫁祸给锦宁公主,这样,就算不能要了锦宁公主的命,皇上也绝不可能将锦宁公主纳入后宫里了。 是的,从锦宁公主来到大汉,后宫里这一群女人第一念头就是严顷会把锦宁公主纳入后宫。 严顷冷冷的看着徐妃没有说话,良久后猛然甩袖离开,走时只留下一句:“把徐妃打入冷宫。” 任由徐妃愣神过后,撕心裂肺的求饶。 该看的戏也看完了,严谟抱着沅言就出了宫。 至于带走叶锦的事情,他也没让严六去锦宁公主宫里说一声,反正这事闹得宫里人尽皆知的,相信锦宁公主那边早就得了消息,更何况,他严谟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和别人说一声了? 沅言养伤就养了一个月左右,这一段时间里,虽然她还是住在严谟宫殿里,但却再没上过床,平常就是睡在严六找来的一个小窝里。 一开始的时候,沅言夜里也没办法去木娘院子里头修炼,躺在小窝里,硬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睡不着。 严谟起身上朝时,瞥见她瞪圆的猫瞳,突然走近了揉了揉她的小肉垫,“好好待着等本王回来。” 简单的一句话,沅言却莫名的听出了他心情不错,等严谟去上朝后,她想了许久,联系了他平常的性子,大概就明白了。 严谟很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比如误以为她昨夜离了他的床所以才失眠? 沅言想到这个可能就暗戳戳的笑了,她不打算跟严谟解释什么,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她却不知道,昨夜严谟也是一夜未眠。 “王爷这是刚下了朝?”锦宁依旧是一身大红的薄衫,胸前是毫不掩饰的深沟,她一早就等在这里了,就是为了此刻的偶遇。 严谟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擦肩而过,走过时闻到那股浓郁的脂粉味,眉间的不由折痕加深,他突然觉得,自家小猫崽身上的药膏味至少比胭脂味好闻。 从这里过的不只是严谟一人,文武百官要出宫的都得从这里过,于是都有幸见到了这一幕。 第四十三章 严谟说不介意让严六给她填食 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严谟给忽视,这让锦宁有一瞬间的难堪,她咬唇一笑,风姿袅袅,一转身急步跟上去,“听闻阿锦昨日被王爷带回了府,她倒是好福气。” 严谟是有些急着回府的,且男人的步子本就迈得比女人宽,任凭锦宁如何加快脚步,也落在了后面。 她伸手想去拉严谟的衣袖,被突然闪身的严六给拦住了。 锦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没敢呵斥,她可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抬眼就见着严谟已经越走越远了,锦宁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愣是小跑了几步,高声说道:“本宫与阿锦素来感情好,日后本宫若想她了,自会前去见她,那时还请王爷莫要阻拦。” 说完她就停下了步子,望着严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宫门处也没等到回复。 锦宁压根不在意来往百官的目光,兀自娇笑了开来。 在她看来,严谟没有反应那就是默认了,不管现在这些人如何看她,等她成为摄政王王妃的那一日,这些人都要在她面前低头! 严谟只是懒得理会罢了,或者说根本就没将锦宁的话听进去。 他径自回了王府,走进自己的寝殿,就见小猫崽趴在小窝里,瞪圆的猫瞳咕噜噜转着,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便看了过来。 严谟看着她也没睡的模样,心里就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有些暖有些软,好像他因为小猫崽不在脖子里趴着而一夜未睡的烦躁都消散了许多。 事实上,沅言没睡觉的很大一部分是被身上的药膏味儿给熏的,她甚至开始怀疑严谟能面不改色的抱着自己是不是因为他嗅觉其实很迟钝呀? 这个念头在严谟缓和了眸色,抱着她去用早膳时愈加清晰。 “不饿?”严谟微眯着眸子看着她。 沅言怏怏的趴着,面前放着的流食在她眼里实在没什么诱惑力,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移动的异味散发源,不管是那一点都让她很没胃口。 “本王曾经在一个村落见到过有人给鸭子填食。” 严谟语气缓缓,似乎接下来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沅言抬了抬眼皮看向他,确实被勾起了一些些兴趣。 见她看过来了,严谟眸子里飞快划过一丝暗光,抿了抿唇,他才接着说道:“填食时,那人随手抓到填鸭,左手握鸭的头部,拇指与食指撑开上下喙,中指下压舌部,右手轻握鸭的食道膨大部,轻轻将鸭嘴套在一根竹管上,慢慢向前推送,让竹管插入咽下食道中,然后将谷子压进鸭的食道膨大部……”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沅言听得清楚,他的语调很缓慢,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沅言仍是愣愣的盯着他,一时之间思绪还停留在填食的过程上,尽管没有亲眼所见,她还是觉得被填食的鸭子一定很难受。 严谟眸光微闪,“为了不让你饿死,本王不介意让严六给你填食。”他的声音如常,没有什么起伏,沅言却明白他所说的绝不是玩笑话,倘若她不吃这碗流食,他绝对会让严六这么做的! 第四十四章 赶紧给本王滚进来 迫于某个男人红果果的威胁,沅言最后还是将那碗她看不上的流食给吃了。 “乖。”严谟满意的捏了捏她的小肉垫,抱着她走向书房。 他身后的严六默默的让人将分毫未动的早膳撤了下去,当初见到填食那一幕时,主子整整一日未碰过吃食。 养伤的这段时日里,严谟都没有再带着她一同上朝,一身都是伤的沅言也哪里都去不成,只得无聊的趴在严谟寝殿里,睡成了猪。 好在几日后严六就将一个人带到了她面前。 正是已经养好了脸的叶锦。 “喵?你没事了吧?”沅言抬起头,猫瞳亮亮的看着叶锦。 叶锦笑着在沅言面前蹲下,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被药膏粘成一撮一撮的毛。 “我没事了,倒是小猫你要好好养伤哦。”这确实是一只有灵性的猫,难怪这么得摄政王宠爱,念头一闪而过,叶锦面上温柔的笑意丝毫未变。 沅言身子僵了一瞬,脖子处细软的绒毛几乎要竖起来,但这种感觉来得突然,去的也快,她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大殿,却也没有看出什么古怪来。 猫的五感是很灵敏的,尤其对于来自其他人的恶意,沅言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到底没有想到面前的叶锦身上去,能不顾性命护一只猫的人,怎么还会对她生出恶意? 叶锦说是照顾沅言的,事实上也不过是陪着她,偶尔给她说些有趣的事情罢了,就是上药这件事情都没让叶锦插手。 早晚两次换药都有严谟亲自给做了。 一个月之后,沅言终于迎来了受伤以后第一次洗澡,她身上的药膏粘着一撮一撮的,早已看不出原本白白软软的模样。 “喵呜!你快点!”沅言往严谟寝殿后面的温池跑去,跑了一段距离后发现严谟没有跟上来,忙停下步子催促。 “你打算就这样去本王的温池洗澡?”严谟微眯着眼看着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沅言急急刹住步子,前面两只小肉垫互相蹭了蹭,她瞪圆了猫瞳看着严谟。 “先把身上的药膏洗一洗再去温池吧。”叶锦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这原本该是严六要做的。 沅言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走到叶锦面前,任由她给自己用温水一点一点洗去皮毛上的药膏。 严谟紧抿着唇,看着叶锦动作。 沅言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看,飞快的移开视线,任由严谟的眸色暗沉,她才不要让严谟或者严六给自己洗嘞,他们两个人每次都能搓掉她许多毛发,还是叶锦温柔。 “呼噜噜……”沅言眯着猫瞳蹭了蹭叶锦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叶锦手上动作不停,低垂的睫毛下,一双眸子闪过几道暗光。 “赶紧给本王滚进来。”严谟压沉的声音响起,他越过叶锦直接进了寝殿后的温池。 沅言听见他的声音,甩了甩头,轻叫一声,让叶锦给自己擦干水后,一颠一颠的跟在严谟身后跑着,作为一只需要讨主人欢喜的猫,她很清楚在严谟面前的放肆是要适可而止的,作过头了,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第四十五章 言言是你能叫的吗? 扑通! 沅言先一步跳入温池里,欢快的扑腾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池里的云鲤,唔……如今伤已经好了,她也不需要忌口了,沅言暗搓搓的想着找个时候去吃一条云鲤才是。 “奴婢得进去照顾言言。”叶锦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严六,脸上笑意不变。 温池与寝殿也不过是隔着一道宽大的屏风,她的声音很轻易的就传到了沅言耳里。 轻松跃出池面,甩了甩水,沅言就颠颠的往外面跑去,她知道严谟沐浴时并不需要人伺候,就是严六都只守在外面,虽说叶锦是要来照顾她的,但沅言觉得还是要出去告诉她,不用她进来了。 严谟看着沅言跑出去,垂眸静默了一瞬,也抬步往外面走,浅红的薄唇抿得死紧。 叶锦正和严六对峙着,严六这人话本就很少,比起说废话,他更喜欢用行动直接表明。 比如此刻,他不让叶锦进去,任由叶锦怎么说他也只是挡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却也不动一步。 “言言!”叶锦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跑出来的沅言,惊喜的叫了一声就要过去抱她。 一只手先她一步拎起沅言。 严谟将小猫崽放进怀里,一双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站起身的叶锦。 “王爷。”叶锦低着头,视线却刚好能与他怀里的沅言对上。 严谟抱着沅言转身走回温池,在叶锦咬唇要跟上的时候,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严六,把她带下去,既然锦宁公主没能好好教她规矩,如今到了摄政王府,自然要好好学学了。” 叶锦和沅言都没有想到严谟突然会说这个,一个愣在原地,一个骤然抬头瞪着他。 “喵呜?!为什么?!她犯什么错了?!”沅言探出身子,勾着严谟的衣襟,颇有些不忿的说着。 严谟伸手搭在她头上,感受着久违的温热触感,语气却依旧不变,“我是主她是奴。” “喵呜!那你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罚她呀!” 严谟与她的猫瞳对望着,面上看不出神色,但抿直的嘴角却能让人知道他的不悦,小猫崽竟然如此这样顶撞他,还是为了维护一个不相关的人。 严六站在原地,偷偷望了一眼主子,正对上他黑沉的眸子,心里一凛,急忙一转身,再面对叶锦时又恢复了面瘫的模样,“言言是主子给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奴才能叫的?” 他这话虽然是对叶锦说的,事实上是在向沅言解释。 沅言愣住了,叶锦叫她言言的时候,她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没说什么,却没想到会成了严谟惩罚叶锦的源头。 歪头想要去看叶锦,却被严谟的大手给阻住了动作。 叶锦咬了咬嘴唇,抬眸去看严谟,见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崽,只得也看向沅言。 “奴婢不知言言是王爷给小猫起的名讳,况且……况且小猫与奴婢亲近,奴婢既是贴身照顾她,如此唤她也是奴婢心里实在喜欢,还望王爷明察。”她微垂着头,面上带着委屈之意。 第四十六章 甘愿做他人的踏脚石? 可惜沅言看不到,她此刻正努力跟严谟的大手做着抗争。 严谟却觉得这样逗弄着她十分有趣,一只手时而抬起时而压下,反正就是控制着不让沅言将脑袋转向叶锦那边,至于叶锦说的那些话,他直接无视了。 “王爷……”叶锦咬牙,眸子里已经带着隐约的雾气,一个月的时间,她倒是没觉得严谟有多可怕,相反还十分纵容一只猫。 这段时间里,她只觉得除去那一身气势,严谟与传言中喜怒难测丝毫不符。 严谟抱着沅言就往温池里走,不忘按着她的头,不让她往叶锦那边看去,身后严六已经先一步让人将叶锦拉了下去。 “喵呜!”一被严谟放开沅言就急急往外面跑去。 被严谟一句话阻住了动作。 “别忘了谁是你的主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了沅言耳中。 尖耳颤了颤,沅言回头看着他,大大的猫瞳里尽是不忿,但也没有再往外面走了。 叶锦做的某些事情说的某些话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选择了旁观而已,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叶锦对她的救命之恩上。 “你就这么蠢?甘愿做他人的踏脚石?”严谟伸手捞过跳入温池里的沅言,将她放置在胸口处。 水波晃动的时候带动了她细软的毛发,贴着他的胸口,带来轻微的痒,让他有些舍不得放她游开。 沅言探出两只小肉垫搭在他肩膀上,听见他的话就偏头看他,“喵呜?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呀。 倘若不是刚好看见了那双碧色猫瞳里一划而过的暗光,严谟差点就信了她真的没听懂自己的话。 “哧~”严谟嗤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她既然不愿意挑明,可总有人会忍不住做些什么,让她看清事实的,不需要他严谟动手。 当天晚上沅言就又见到了叶锦,她面上的笑意不变,只是唇角有些僵硬。 看见沅言时,也没有再亲热的叫她言言。 第二天沅言等严谟去上朝后,就奔向了王府里的池子,一颠一颠的很是迫不及待。 叶锦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这不是摄政王的爱宠嘛?”带着娇媚之意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让沅言本已经准备跃入池中的动作也硬生生停了下来,歪了头警惕的看着她。 “见过锦宁公主。”叶锦也跟了上来,来不及喘匀了气就赶紧行礼。 锦宁娇笑一声,一眼扫向跪着的叶锦,“阿锦,本宫听闻你昨日犯了错被王爷给罚了,这心里记挂着,今日就过来看看你,也向王爷请个罪。” 她口里说着姐妹情深的意思,却是任由叶锦跪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也不叫人起来,跟着一起来的宫人都低垂着头,只当看不见,原本与叶锦常在一起的红雀如今也没了身影。 “奴婢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府的下人,犯了错被罚自然是应当了。”叶锦低着头,看不出她的神色。 锦宁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忽而又笑了起来,“阿锦这是跟了王爷就不认我了是吗?” 第四十七章 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阿锦不认本宫没关系,只是你哥哥可惦记着你,你不能不认你哥哥呀。”锦宁面上笑意不改,只是眼中的阴霾如何都掩饰不住。 叶锦低着头,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着,在场的也就她听得懂锦宁话里的意思,她却反驳不能。 “喵呜?”沅言迈着猫步走到叶锦身边,抬头去看她的脸,正对上她眼里翻涌不止的恨意。 沅言愣了愣,还是伸出爪子去勾她的衣袖。 “哟~我说怎么在宫里没看到锦宁公主呢,原来是跑到本宫皇叔府里来作威了,怎么?你从金南国带来的奴才折腾完了,又来折腾我大汉的人了?”静怡公主带着一堆人走了过来,直接忽视了叶锦和沅言,一番话里丝毫不掩饰对锦宁的敌意。 还是冲人的胭脂味,沅言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想离一身胭脂味的静怡公主远一些。 她一动作,就将静怡公主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这就是皇叔近来最宠爱的猫?”她扬声说着,看向沅言的目光并不怎么友好。 迎接锦宁的那次晚宴静怡公主并没有在场,此次也是第一次见到沅言,这段时间里她可没少听到皇叔是多么宠爱这只猫的,明明她是皇叔的亲侄女,也没见皇叔有什么好脸色,却对这么一只猫这么好,静怡公主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可在宫里忙着给锦宁公主找茬,她就没怎么想起沅言的事情来。 如今见到了,自然给不了什么好脸色,不过,她就是听见锦宁公主来了皇叔府上,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把锦宁这个女人弄出去才是! 心里这么一想,静怡公主就哼了一声,继续把视线移到锦宁的脸上。 “阿锦原来就是本宫的侍女,她犯了错,本宫来向摄政王请罪有什么不对吗?”锦宁丝毫不将静怡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长得没她好看又没脑子的女人罢了,等她成了摄政王王妃,静怡还不是得乖乖叫她一声“皇婶”? “请罪?”静怡公主拔高了声音盯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似的,伸手就指着她,“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告诉你!全大汉的人都知道你对我皇叔的那点子心思!你自己的贴身侍女说打死就打死,你说你是为了你的侍女来向本宫的皇叔请罪,谁信啊?” 她的声音很大,全然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而锦宁最恼恨的就是她像个市井泼妇一样,不过这样的静怡公主也愈加衬得她锦宁尊贵。 叶锦的脸色在静怡公主说完话的时候已经变得惨白了,沅言同样炸了毛。 静怡公主口中所说的被锦宁打死的贴身侍女应该就是红雀。 虽然在御花园里红雀并没有像叶锦一样扑过来护着她,但在马车上初见时,也是对她散发了善意的,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沅言只觉得猫瞳里有些涩,她抬头呆呆愣愣的看着锦宁,那张让人或惊艳或嫉妒的美人颜,如今在她眼里却分外模糊,看不清…… 第四十八章 红雀死了,言言去帮她报仇好不好? 那边锦宁和静怡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沅言却已经听不清了,只呆呆地看着锦宁,看着她艳红的唇不断张张合合。 “言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柔的呼唤,沅言愣愣的抬头看向叶锦,对上她显得格外黑沉的眼睛。 沅言现在才发现,原来叶锦的眸色很黑很纯,比她见过的公孙戬的眸色还有吸引人,一点一点将她的心神拉扯进那片黑暗,她瞪圆了猫瞳看着,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也舍不得就这么移开视线。 叶锦看着面前已经失神的小猫,衣袖下的手指慢慢收了回来,她唇角微勾,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只是因为此刻低着头,谁也没有发现。 “言言,在马车上的时候,红雀怕你被锦宁公主发现了,她也那样帮过你,可她现在死了,被锦宁公主打死了……”叶锦的声音很低,也轻飘飘的。 清晰的传入了沅言耳中,随着她说话,沅言脑海里就清晰的浮现了当时的模样。 “红雀死了,言言,你去帮她报仇好不好?”叶锦的声音继续传来。 沅言下意识的觉得她说的不对,只是不等她深想,一股异香随着叶锦的声音再一次将她的心神拉入那片黑暗中。 “言言,摄政王会护着你的,你不用怕,你去给红雀报仇,锦宁公主不敢动你的……言言……” 鼻间充斥着那股子异香,沅言却不觉得像静怡公主身上的胭脂味那样讨厌,她甚至还想闻得更多,而叶锦说的话,她也下意识的不想去反驳。 等暗处的严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沅言小小的身子已经朝着锦宁公主扑过去了,藏在肉垫里的指甲都探了出来,狠狠向着那张美丽的脸抓去。 谁也没想到沅言会突然攻击锦宁公主。 “言言,快回来……啊!”叶锦的惊呼声让所有人回过神,而她似乎是想从地上站起来扑过去拦住沅言,只是双腿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 “快给本宫挡住这只该死的猫!”锦宁拉过身旁的宫人就要往一边躲。 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静怡却在这时候眼睛一亮,竟是伸手就推了锦宁一把,下一刻,沅言的爪子就挠在了她的脸上。 “啊!”锦宁公主痛呼一声,手一挥就将身前的沅言给打了出去。 “喵呜!”不过巴掌大小的身子,竟是直接被打飞出去。 严三本是身形一动就要去接着那只飞出去的小白猫,却想到了早上严谟的吩咐,生生顿住了动作,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等严三再看向小猫崽的时候,瞳孔一缩,他再要去接时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 小小的身子瞬间被池水淹没。 早在被锦宁公主挥手打到时沅言就已经恢复了神志,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就掉入了池子里,除去一开始呛了水,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很快就稳定了身子,扑腾着要往岸边游去,却在一刹那,熟悉的寒意从尾巴尖骤然升起,瞬间就让她惊的加快了速度往岸边游去。 猫的直觉告诉她,有危险正在靠近。 第四十九章 已经痛的麻木了 扑通! 又是一声入水的声音,这一声明显大于之前沅言落水时发出的声音,成功让岸边慌乱的一众人也看了过来。 其中自然不包括脸上多出了三道血痕的锦宁公主,她用手虚掩着右脸,并不敢直接触碰到伤口,只不停的尖叫着让人去叫御医,时不时的向身边战战兢兢的宫人扇一耳光。 静怡公主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笑着,在入水声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池子里,并不敢靠近,只远远观望着。 而叶锦,脸色迅速变了几变后就镇定了下来,她自信自己的动作并不会有人发现。 在沅言之后跳入水里的自然就是分了一下神的严三,当他看到小猫崽掉进的并不是云鲤池时,脸色就变了,作为十二严卫,他当然清楚这池子里有什么。 这池子里养的可是王爷特意让严六从外海寻来的食人鱼,那食人鱼速度迅疾,且攻击狠厉,就是他也不太愿意去招惹,就算能弄死了食人鱼,他也要付出一条肉的代价。 让严三也变了脸色的原因就是,他曾亲眼见过,这池子里的食人鱼是如何迅速的分食了一只活狗的。 而沅言在升起那股寒意后的下一刻,她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水里的动静,根本等不及她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尾巴就已经传来了骤痛。 痛意来得太突然,她下意识就要痛呼,一张嘴就有池水涌了进来,而她原本扑腾的动作也被打乱,溺水,还有水里不明生物的攻击,让沅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离死亡好近,这种感觉就是在御花园里被围攻时也没有过的。 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沅言脑海里划过这样一个念头,她离水面越来越远,呛入喉咙里的水也越来越多,沅言是真的难受,这种溺水的难受已经让她对身体被攻击的疼痛麻木,她不知道自己被那些不明生物攻击了多少伤口,但她眼前的水已经带上了红色,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血染的。 是锦宁把她打入水里的,如果她死了,严谟一定不会放过锦宁的,还有让她丧失了神志去攻击锦宁的叶锦,想起严谟,沅言就知道他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查清楚的,哪怕叶锦对她动手时,周围都没人发现,可沅言就是相信严谟有这个能力。 那个男人太强大了,他总是在所有人不经意间就掌控了所有的事情。 沅言迷迷糊糊的想着。 哗啦! 破水的声音骤然响起,所有人都没还没看清,眼前除了池面不平静的水纹,就已经什么都没了。 严三飞快的赶到了严谟的寝殿,将怀里已经没了动静的小猫崽放到榻上,几乎是在他刚完成这些时,之前帮沅言看伤的老头就已经被人拎了进来。 “快来帮她看看!”严三回头冷冷说道。 老头反射性的就要开口抱怨,然一触及到榻上的沅言就面色一变,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怎么伤成这样了?被什么咬的?”老头瞪大了混浊的眼睛,嚷嚷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 - - 题外话 - - - wuli言言要变身了,哼哼~~~ 第五十章 去金南国和亲的是凌素 沅言身上好几道细小的伤口,伤口不宽,却不断往外渗着血,已经将她白色的毛发染红了一块一块的。 老头手上动作飞快,让沅言从溺水里回了神,呼吸虽然依旧虚弱,但好在已经开始渐渐恢复了,而那些细小的伤口也被他很快的止了血,一一包扎好。 严谟携着一身冷气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几乎被包成了球的沅言。 老头一看见他紧抿着唇,布满寒星的眸子,就立马躬身告退,反正该说的事情他已经跟旁边的严三说了,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了。 不过老头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哪怕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要做他的爱宠也不是那么轻易的,真是好了又伤的,随时要搭上小命呀。 严三在严谟进来时也退下了,不用他开口,所有事情都有人已经禀告了。 严谟站在榻边直直的看着只有呼吸起伏的小猫崽,眸子里墨色翻滚,触及到她毛发上沾染的血色时,骤然眯了眸子。 从回到这里时,他一步步走上摄政王的位置,甚至直到今天,他的手上依然有着无数人的鲜血,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红了,可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愤怒,暴躁,喘不过气,甚至心口憋的有些疼。 巴掌小的一团就这样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唯有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的小肚子证明着她还活着。 “主子,锦宁公主已经回宫,静怡公主在外面求见。”严六悄无声息的出现,拉回了严谟的心神。 严谟收回伸至半空的手,转身在沅言身旁坐下,一手轻轻搭在她的头上,触及熟悉的温热,他眸中的墨色才慢慢沉了下来。 “让她进来。” 静怡公主很快就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红肿着眼睛的叶锦。 “皇叔。”静怡公主径自走上前行礼,叶锦被她抛在身后,行了礼之后开口就要说话:“王爷……” “闭嘴。”严谟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威势。 叶锦面色一变,咬唇低头不再开口。 “你来本王府里做什么?”严谟侧躺在榻上,微眯着眸子。 静怡面色一僵,但想到什么又漫上了愤愤不平的之色,“皇叔,锦宁那个女人对您意图不轨,我一听见她来了这里,就赶紧过来了,就是为了防止她做什么,果然……就是她将您的爱宠打入水里的!”她一边说着,脸上又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她相信锦宁这个女人一定会比徐妃还要惨的。 严谟一直静静的听着静怡把话说完,等她收了声音,他才淡淡的看过去,“静怡。”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静怡公主愣了愣才急忙应声,“皇叔。” “比起你父皇,你更愿意相信凌素,作为大汉唯一的公主,你就这么点脑子?” 静怡公主面色一僵,低了头根本不敢去看严谟,“皇叔,静怡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严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一开始你父皇定下的要去金南国和亲的人就是凌素。” 第五十一章 驱兽粉用在沅言身上? “不可能!”那日凌素明明告诉她父皇决定的是让她去和亲,因为金南国送来的是最受宠爱的锦宁公主,同样的,大汉也要将一位公主送过去,整个大汉就她这一个公主。 静怡面色大变,连害怕都顾不上了,猛然抬头看着上方的皇叔,可一对上他那双沉静的眼睛,她就险些失了再反驳的勇气。 “凌素与我一同长大,是从小的情谊,她不会骗我的。”静怡公主还是强撑着为凌素辩解。 她就是不愿意相信,那样一个时常陪在她身边,与她说话的人竟会这么骗她。 “你尚且不愿意去和亲,她怎么会愿意去?”严谟嗤笑一声。 静怡公主无言以对,她就是从凌素口中知道自己会去金南国和亲的事情,那时候心里慌张,拉着凌素央求她帮自己想办法,也是凌素说的,只有让锦宁公主和亲不成,她自然也不用去和亲了。 严谟只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色,就让严六派人将她送回宫去,再怎么说,静怡公主也是他严家的人,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看她被人设计。 严六和静怡公主一走,整个大殿就只有叶锦一人面对着严谟。 她低着头,咬着唇,面色惨白。 严谟久久没有说话,也没让叶锦起身,直到严六带着人反身回来。 跟在严六身后进来的玄衣男子向严谟行了礼后,就径自走到叶锦面前,一双如鹰的眸子从她的头顶往下扫视。 就只是这么被这个人看着,叶锦就忍不住要颤栗,她总有一种被这个人看穿的感觉,好像她的所有都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下,无处可藏,心头的寒意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指,这微小的动作被玄衣男子看在眼里。 他眸光一动,骤然探出手一把抓向叶锦,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将她的手紧紧扣住。 “你做什么?”叶锦强压住心头的惊惧看着面前的男人,用力的想抽回被拉到他面前的手,奈何扯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玄衣男子凑近她的指尖嗅了嗅,没看她一眼就放开了她的手,起身看向严谟,恭声说道:“主子,确实是驱兽粉。” 驱兽粉是金南国某些类似于游民使用的药粉,通常会用于一些小宠或兽身上,迷惑其心志,让其做出下药人想要的事情,而后供人取乐,从中赚取银钱,如今却被叶锦下到了沅言身上。 从男子说出驱兽粉三个字的时候,叶锦的脸色就是惨白一片,整个身子瘫软在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要是金南国的人就都能认出驱兽粉,可她没想到过的是,严谟竟然会想到驱兽粉上面去,进而让人来查看她的指尖,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叶锦被拉了下去,落在严六手里,她的下场不会比落在锦宁公主手里的红雀好多少。 让沅言去挠锦宁公主并不是为了红雀,说到底她就是想让锦宁伤到沅言,最后触怒严谟。 第五十二章 皇宫里唯一的府邸是属于沅家的 “主子,皇上请您进宫。”严六微低着头站着。 严谟顺着沅言头上的毛,眼都未抬,“你让人去宫里,本王要点兵……”他顿了顿,突然扬了扬嘴角,带着几分嗜血,“踏平金南国!” 既然金南国如此不安分,他不介意让他们认清现实。 在地牢里知道这些的叶锦笑了,有些癫狂,又有些悲哀。 她本是金南国叶将军府的嫡女,有一个亲哥哥,兄妹俩在将军府里爹不疼后母不爱,而改变一切的就是那场宫宴,哥哥被锦宁公主看上,为了控制哥哥,她被后母送进宫里,成了锦宁公主的贴身侍女。 堂堂将军府里的嫡女却落得这样的地步,没有一个人为她出头,父亲沉默,皇上纵容,哥哥为了她一头扎进军队再也没回过将军府。 可即便哥哥做了将军,依旧敌不过锦宁公主的地位。 现在好了,大汉开战,尚来重文轻武的金南国势必要重用武将了,她的哥哥,再也不用那样无奈又无能为力了。 只是这一切却是要她搭上了整个金南国的安定,叶锦又觉得十分悲哀。 叶锦在地牢里自尽,严六将事情禀告给严谟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沅言躺在他怀里还没有醒过来,身上细小的口子都基本好了,而此时距离她落水已经有将近八天了。 这八天里,锦宁公主被遣送回了金南,大汉已经向金南国下了战书,理由就是在大汉都城揪出的几个金南国据点,并且朝中还有两个官员与金南国有联系。 这一切自然都是严谟提供给严顷的。 入了夜,严谟抱着沅言往寝殿走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不多时他就站在了木娘的院子里,木娘见着他,急急出来行礼。 “严六,去给她另外安排个院子。”他微抬了头看着一处屋顶,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木娘虽然好奇他为何而来,却还是沉默的随着严六离开了此处,她那些药也没来得及搬走,这些都要等到日后再搬了。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严谟一个人的时候,他脚尖一点,身形轻快的跃上了屋顶,最后停留在了貔貅兽旁,迟疑了一瞬,严谟一撩衣摆就在屋顶上坐了下来。 这里是以前沅言经常半夜里跑来的地方,只是自从御花园受伤后她就没有再来过了。 严谟将手伸进怀里捏了捏沅言的小肉垫,又顺了顺她的毛,感受着她轻微的起伏,心里才稍稍有些安定,倘若明日她再醒不过来,他就要带她进宫去见国师了。 想定了这些,严谟才顺势躺下,就这么闭眼睡了。 “言言,你下山吧。” “言言,沅家隐于大汉,自初就是与大汉命数相连,世世代代为守护大汉安定而存在……” “言言,在大汉皇宫里,那唯一的一座府邸是属于沅家的,你要做的就是守在那里,等下一个沅家人。” “言言,……” 黑暗中不断有人叫着她,慈祥,温和,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沅言努力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可除了一些模糊的影子,她什么都看不清。 第五十三章 怀里的姑娘是小猫崽? 沅言站起身子,一双猫瞳直直的看向那个方向,迈着四条小短腿颠颠的往那边跑过去,可她越是往那边跑,明明应该就要碰触到的人就离她越来越远。 而那道叫着言言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远。 沅言心里升起慌张,她努力的跑着,想要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她想追上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亲切叫着她言言的人。 她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还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了一只猫。 “师傅!”一声惊喊下意识的就从喉咙里冲出,然而随着她这一声呼喊,那道身影也彻底消失不见,她的面前一道白光越来越亮。 “师傅,言言舍不得你……” “师傅,我留在山上陪着你不好吗?山下的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是常说人各有命数,这是天定的,改不了的吗?” “……” “师傅!师傅!我听了你的话做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了,可我不想留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跟我说话,就连大汉的皇帝在我面前都带着谦恭的,师傅,只有大白陪着我,师傅,我想回山上了……” “师傅!” …… 半睡半醒的时候,严谟突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灼热,想到怀里的小猫崽,他几乎是瞬间惊醒,睁开眼睛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她。 沅言依旧闭着眼睛,只是整个身体都在发烫,且温度越来越高。 严谟紧拧着眉头,在沅言身上的温度高的几乎要烧起来的时候,他猛然起身,抿着唇,脚尖轻点用了轻功往王府里某个方向而去,若他没记错,那里是兽医老头住的地方。 然而,就在严谟再一次踩过屋顶落在兽医老头的屋子前时,怀里突然亮起一道白光,他反射性的眯了眼,下一刻怀里突然一重,下意识的伸手去托住怀里的小猫崽,触手的却是一片细腻温滑。 白光很快就退去了,严谟睁开眼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一对碧色的猫瞳,是小猫崽,却又不是小猫崽。 此刻在他怀里的哪里还是那只巴掌大小的小白猫,分明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且这姑娘还是未着寸缕,又白又小的手揪着他的衣襟,一双纤细嫩白的腿就这么夹在他腰上,严谟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得清楚。 明明他身上还穿着衣物,却觉得她的体温直接透了过来,让他开始有些发烫,这种热度蔓延至全身,甚至于他的心口。 “喵呜?”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他,甫一出声,就觉得身子一紧,连人带头的都被一件袍子给裹住了。 等再从衣袍里出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严谟的寝殿。 而严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深深,薄唇抿得死紧。 “严谟?”沅言伸出头看他,眨了眨大大的猫瞳,一开口就是脆脆的却又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 之前那一声喵呜实在是她习惯性发出来的。 “我变回人了!”她猫瞳里亮晶晶的,毫不掩饰发现这件事情后的欢喜。 第五十四章 唯一能护着她的人也没有了 沅言撩开身上的衣袍就往严谟身上扑,一头白色的长发披散着,随着她的动作发尖一簇墨色跃起弧度,似乎也是带着欢喜的情绪。 严谟反射性的伸手揽住她,等察觉到她的腿再一次缠绕上自己的腰时,整个人都僵硬了,鼻尖萦绕着一股属于小猫崽的奶香。 沅言将脑袋趴在他脖子里,习惯性的蹭来蹭去,却不知道她的行为让严谟愈加僵硬,甚至生出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你没穿衣服。”过了许久,他才强自压下心口的悸动,哑着嗓音开口。 轮到沅言僵了身体,下一刻她就惊叫着从严谟身上跳了下来,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她一对上严谟的眼睛就吓了一跳,此刻的严谟虽然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只是那对如墨的眸子漆黑一片,其中饱含着惊疑和不确定,直直的射向沅言,让她骤然惊觉。 她一只猫突然化作了人,像各种话本里所说到的妖一样,即便面对的是严谟这个人,那也是不可思议甚至让人惧怕或厌恶的吧。 妖啊,似乎每一个出现在人前的妖都没什么好下场。 终于意识到这些的沅言,愈加觉得严谟的眼神包含了太多东西,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惊惧。 “严谟。”沅言鼓足了勇气开口唤他,猫瞳水润润的,脸色苍白,甚至殷红的嘴唇都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着。 严谟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应答,也没有说话。 恍惚间面前化作了人形的言言与记忆里一个人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站在摄政王的位置上,所有人都惧于他狠辣的手段,可当他依着皇兄的话,去见宫里那位国师时,那人养的大白虎就咬了他一口,依着他的性格,势必是要斩杀了那头大白虎的,她却摸着大白虎的头夸赞:“干得好!” 国师也生有一对猫瞳,却是黑色的眸子,无论是笑时,还是说话时,都带着一股子慵懒的意味。 那人的一眉一眼都是美的张扬,面前的言言眉目虽然与国师相似,但却带着纯真和清秀,甚至透着与之截然相反的乖巧,而非桀骜。 身为大汉的国师,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她的地位甚至要超于皇帝,而宫中唯一的一座单独府邸,就是国师府,若他没记错,每一任国师都姓沅,而现任国师的名字就是……沅言!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严谟骤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任由沅言在他身后瞪圆了猫瞳。 严谟走了,他走了……沅言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扇门打开又关上,她浑身都轻微颤抖起来。 沅言不知道严谟不发一言的离开代表着什么,或许是真的厌恶她,惧怕她,甚至去找人来杀了她。 一开始化作人形的欢喜就这么被满心的不安定和惊惧冲散,她莫名觉得鼻头酸涩,甚至有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好像连严谟都离她而去后,唯一能护着她的人都没有了。 沅言不敢离开这里,只能以一种绝对的汲取安全感的姿态,将自己全身都蜷缩起来,深深埋进被子里。 第五十五章 两张脸重合在一起了 沅言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严谟,心里最清晰的感觉竟然是慌乱,甚至有着轻微不可察的似喜似惊,诸多情绪碰撞着,反倒让他很快平静下来,而后生出的第一念头就是进宫找国师。 他要确保言言突然化作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稚嫩却熟悉的容貌,这些都让他鲜有的不确定起来。 不同于上一次的,当严谟走进国师府的时候,整个国师府灯火通明,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女人,肤如凝脂,猫瞳迷离,整个人都散发着魅惑之意。 明明是容易让人心动的一幕,却让严谟眼前有些模糊,咬着牙才忍住了袖下轻微颤抖的手掌。 直到这张脸再出现在面前,他才猛然惊醒,为何他都觉得言言的容貌眼熟,如今想起才知道,言言的脸分明和面前国师的脸重合到了一起,只是言言更为稚嫩,更像是少时的国师。 心里层层雾气漫了上来,严谟竭力压制着,才让自己眉眼间保持清明。 严谟死死盯着国师的脸看了许久,原本因为沅言突然化作人形的疑惑,在时隔七年再看到国师的脸后,反倒越来越多,多得让他下意识不想再说出沅言化作了人形的事情。 国师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严谟的异样,在看到他过来时的惊讶平静过后,眸中幽光一闪,她一只手把玩着胸前的头发,娇笑一声,率先开口:“王爷这么晚来我国师府是有什么急事吗?” 在国师娇笑着开口时,严谟的心里就涌上了怪异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狠狠闭眼之后,他才暂时压下这些感觉,恢复平日里满眸寒星的模样。 “本王来这里为的是什么国师会不知吗?”他开口就将话抛回给了国师。 国师掩唇,眸光一转,“除了云姑娘的事情,也没什么事能让王爷来我这国师府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还有事要与王爷好好商讨一番。” 严谟站着没有说话,只是在她提到云姑娘的时候,袖中的手紧了紧。 国师突然收了笑,正了神色看着他,“王爷此次动兵征伐金南国,可有想过结果如何?” “哧~”严谟直接嗤笑出声,“踏平金南国,还需要其他的结果吗?” 很狂妄的话,但由他说出来却又有些理所当然。 国师似乎被严谟的话给噎住了,顿了顿才又开口:“我希望王爷能再权衡一番,毕竟除去金南国并不是只有大汉一国,多一个邻国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国师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多顾虑了?本王记得……当年的国师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闭关七年就胆子也小了?”严谟背对着国师,哪怕灯火通明,也让她看不懂这个男人。 她勉力压下心头的忌惮,从榻上起身走到他身后站定,“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王爷能收兵。为了一只猫而征伐邻国,王爷不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吗?更何况……那只猫之所以存在是为了什么,我想,王爷应该是最清楚的。” 严谟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大殿里陷入了寂静, “倘若今晚本王没来国师府,不久国师还是会主动找本王的吧。”他突然开口,却让人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第五十六章 半年之期提前 国师脸上有一瞬间的变化,只是很快她就有恢复了,张了张嘴就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严谟先一步打断了。 “要本王收兵自然是可以的。”严谟说着,又顿了顿,“作为交换,本王要你保证云瑶和那只猫在事后都要性命无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平静,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 国师的身形有些僵硬,在得知严谟就这么答应收兵后的惊讶还没有退去,她就听见了他的条件,真是让人……讨厌呢。 她掩下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嫉恨,勾唇笑了,“倘若我也无法保证呢?云姑娘和那只猫只能活一个,王爷又要如何选择?” “国师似乎忘了本王一开始的目的。”严谟只给了她这么一句话。 他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救醒云瑶吗? 国师勾唇笑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心一些,严谟下一句话就传到了她耳中。 “不过,用金南国来给本王的爱宠陪葬似乎也不错,毕竟……也是本王的爱宠。” 国师的脸僵硬之后,有那么一刻的狰狞,“没想到不过短短时间王爷就对一只猫如此上心。不过……”她语气突然一转,“之前说好的半年之约只怕是要提前了。” “为何?”严谟骤然转过身看着他,眼神迫人。 国师竟是被他这一眼给看得差点窒息,她急喘了一口气,袖中的手死死掐了一下手心,才勉强笑道:“自然是事情有变,难道王爷不想提前救醒云姑娘吗?况且,王爷既想两者都保住,我也能让木娘现在就着手准备了,这些事情如今是越快越好,以免日后会有更多的变化。” 在国师说到事情有变时,严谟第一个念头就是沅言化作人形的事情,他眉心狠狠跳了跳,“什么变化?” 国师却没有明说,只是笑了笑,“我暂时也不清楚,不过是观天象时发现会有异变罢了,事情越早确定越好。” “既如此你让木娘准备就是。”扔下一句话,严谟就甩袖离开,走时紧抿着唇,眉间折痕并没有因为国师最后的话而平浅多少。 而就在严谟离开国师府后,国师的身后就有一扇暗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脸上浅浅的疤痕毁了那一张美人皮,正是本该在金南国皇宫中的锦宁公主。 她摇曳了姿态走到国师身后站定,心甘情愿的低下了她那素来高扬的头颅,她的脸上也只有恭敬之色。 “锦宁代金南国子民谢过大人。”锦宁公主的声音里也只剩对面前国师的敬意,带着隐约的恐惧。 国师也没有回头看她,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日后莫要随便来找本尊!如今严谟既然已经答应休战,你回去且让你父皇暂时老实些,只要本尊找到了那样东西,拿下大汉也不过是指日可待。” 锦宁公主压低了身子,连忙应声,只是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她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大人,锦宁还恳求您医好这张脸。”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在知道自己脸上留了疤痕时,那一刻她心底的恨意和不甘是如何滔天。 - - - 题外话 - - - 以后两章固定在十一点半左右,要看的宝宝尽快哟~不然某些福利就容易被退稿啦啦啦 第五十七章 可终归让他心软 国师转过身,目光诡异的看着她,只是这一切锦宁公主都不知道。 国师突然扯唇笑了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确实是可惜了,只是本尊也没有办法给你抹平了这些瑕疵,不过……”她拖长了音,在锦宁骤然亮起的眸光下悠悠说道:“本尊倒是可以帮你换一张脸。” 锦宁公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僵了身子站在原地,脸上神色不停变化着。 “怎么?舍不得你这张脸?本尊可以给你换一张更完美的脸。”国师也不催促她,只是悠悠说着。 终于,锦宁公主一咬牙点了头,“那锦宁就先谢过大人了。” “好了,你且退下吧,莫要被人发现你出现在本尊这里了,等眼前的事情一了,本尊就替你换脸。” 锦宁公主连忙退下,回到了暗室里,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意还有……恨意,颇为狰狞。 她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国师表情诡异,甚至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残忍还有有些疯狂的期待。 等锦宁公主也退下了,整个大殿就只剩下国师一人,她走回榻上躺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有些疯狂。 “师妹,没想到这样了你还不老实,那师姐我就只好提前一些时日送你走了。” 想起严谟来之前她突然发现那处的星象变化,她就止不住的有些暴躁,压不下心头的杀意和……嫉恨,她从小就受师傅宠爱的师妹呀,果然是了不得呢。 不知道国师府变故的严谟,出了宫就急急回了王府,一走进寝殿他就看见床上那鼓起的很明显的一团。 不知觉放轻了步子,严谟走到床边,紧抿着唇看着那一团鼓起的被子,站了许久,他才伸出手缓缓将被子掀开。 最先入目的就是那张精致的脸,那些惊惧和不安在她睡着时也没有退去,让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鼻头也有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捂久了憋的,还是之前哭过。 可终归让他有些心软。 睡梦中的沅言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在旁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出了两条嫩白的手臂,扒拉着往严谟那边靠去,嘴里还不停咕哝着什么。 严谟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她的手臂塞回了被子里,只是也没料到沅言会反手揪住他的衣袖,扯都扯不出来,严谟又下意识的不想太用力,吵醒了她,亦或是他目前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变成了人的她。 抿唇顿了顿,严谟还是用内力将被她揪住的那块布料被直接震裂了下来,收回手,站在床边又看了看,他才转身离去。 门外一直等着的严六这一夜陪着自家主子在书房待了一夜。 第二天沅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上午了,她摸了摸早就开始抗议的肚子,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披着被子跑到柜子边,从严谟的衣服里翻出了一件暂时穿着。 她把衣袖卷了又扎起来,才勉强不影响自己的行动,弄好了这些她正想出去找些吃的,至于严谟…… 沅言抿了抿唇,他大概是怕了她了,不愿意见她的。 - - - 题外话 - - - 不知道亲们有没有猜到言言真正的身份~~~~ 第五十八章 有什么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了 “你想去哪?”低沉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沅言惊的转身,瞪圆了猫瞳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严谟。 事实上在她刚醒过来的时候,严三就已经禀报给了严谟,严谟放下手头的事就从书房赶了过来。 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她穿着他的衣袍,垂着头不断拉扯着过长的衣摆。 在沅言转过身时,严谟的心头就漫上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看着沅言站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面上尽是惊慌和无措,瞪大了眼睛,还有无法掩饰的不安。 严六在外面没有跟进来,屋子里目前就她和严谟两个人,可沅言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他的身后,发现他没有带什么奇怪的老道时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你在看什么?”严谟又开口问她,今日他似乎格外有耐心。 沅言扯着衣服,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厌恶或惊惧之类的情绪,“看你有没有带道士来收了我。”尽管不安还未散去,她还是老实说了出来,说完就咬唇站着,很是乖巧的模样。 严谟扯了扯嘴角,莫名的被她这一句话给愉悦了,一晚上的惊疑和不确定似乎也就此散去了,面前的就算已经是个人,可还是他那只蠢萌的猫不是么? 沅言不知道他的情绪变化,还是垂着头,很是忐忑,直到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揉搓,她呆呆的抬起头,对上双熟悉的眸子。 “哇!”沅言张嘴就这么哭了起来,像个委屈的小孩,毫不掩饰。 严谟也被她的哭声给惊住了,身体僵硬了一瞬后,他就拧了眉开口:“哭什么?” 沅言真的是毫不顾忌的大哭,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听见严谟的问话,她也没能立即回答上来,抽噎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将自己之前的不安惊惧都说了出来。 由沅言自己说出来之后,严谟才知晓,原来自己一时的惊疑离开,竟是让她生出这么多想法来,一时之间又气又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而沅言这一哭就真的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了,哭完后肚子就更饿了,在一声轰鸣过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捂着肚子,精致的脸霎时间就通红一片。 “好了,去用膳吧。”严谟说完就转身往外面走去,身后的沅言急忙跟上,下意识就伸手去扯他的衣袖,严谟身子僵了一下,到底没有挥开她。 一走进大殿,沅言就眼尖的看到了桌上的鱼,她欢呼一声就松开了严谟的衣袖跑过去。 而严谟站在她身后,看着自她衣摆里突然探出的尾巴,瞳孔一缩,脑子里一瞬间有什么轰然炸了开来。 然回过神后,他倏然狠厉的眼神扫过那些同样看呆了的几个下人,下一刻毫不留情的话就出了口:“严六,把人都清出去。” 他当然清楚倘若这些人把沅言有尾巴的事情说出后会有什么结果,而唯一能死守住口的只有死人,刚好他严谟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很快的就有侍卫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将回过神来正要求饶的下人都带了下去,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其他任何不和谐的声音。 第五十九章 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多管 而已经扑在鱼上的沅言还是把视线投向了走近的严谟,猫瞳里尽是疑惑。 严谟对上她清澈的猫瞳,顿了顿才说道:“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多管。” 沅言也没有怀疑他的话,哦了一声后就收回了视线,开始专注的吃鱼。 大殿的门在刚才侍卫进来又离开时就关上了,此刻也就只有沅言,严谟,还有严六三个人。 严六秉持着眼观鼻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因为沅言的人形而惊讶,要惊讶昨晚也已经缓冲过来了。 严谟走到桌边坐下,沅言就坐在她旁边吃鱼,一开始她是下意识要直接用手,在看到自己五指纤纤的手掌后才反应过来,改用桌上的筷子,只是太久没用了的缘故,她用起来很是笨拙。 严谟一直看着她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扔了筷子改用手,眼里渐渐就漫上了笑意。 沅言正和面前的鱼奋斗着,整盘鱼就突然被人端走了,她急忙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严谟开始挑鱼刺了,她索性放下了筷子,一脸馋样的盯着,在严谟挑好鱼肉放到她面前干净的盘子里后,她抬头粲然一笑,刚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手脚发软,下一刻沅言就头晕眼花的从座位上滑落倒地。 严谟看着她突然的不对劲,刚放下筷子伸手过来,眼前就没了她的身影。心里一紧,严谟就站起身,再看时,地上也只有他的衣服躺着,中间鼓起一小块。 严谟的眼皮狠狠跳了跳,他心里生起某个预感,果然下一瞬,那件衣袍动了动,巴掌大的白色小猫就从衣袍里钻了出来。 沅言晃了晃脑袋,碧色的猫瞳里还有迷蒙之色,显然她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突然变回猫,在看到自己面前熟悉的爪子时,还有一瞬间的愣神,明明之前还是嫩白好看的手掌,怎么突然就又变回小肉垫了呢? 严谟也在此时回过神来,蹲下身将她抱起,自己坐回到椅子上,抿着唇把她放到自己腿上,见她还愣愣的呆样,索性伸手扯了扯她的尾巴,这才让她惊叫着回了神,也确认了自己有变回猫的事实。 “喵呜!严谟你坏蛋!就会欺负人!”沅言也顾不得又变回猫的不适了,只瞪圆了猫瞳看着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指控之意。 “哦?我坏蛋?”他拎起她的脖子,把她拎到自己眼前,微眯了眸子,语气弥漫上了危险,“既然我坏蛋,那我让严六将你送去地牢里陪叶锦吧,反正你喜欢她。” 这一说彻底让沅言没了声音,小身子一僵,就轻叫一声缩了爪子,她可没忘记自己被叶锦迷惑了神志的事情。 沅言可不知道叶锦已经在地牢里自尽的事情。 看她老实了,严谟才满意的将她放回怀里,一手给她顺着毛。 “怎么又变回人了?” “喵呜~不知道,”沅言怏怏的趴在他怀里,没了一开始的兴致。 严谟也没有再开口,只一手给她顺着毛,眸子低敛,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六十章 地上散乱的扔着衣服 第二天沅言趁着严谟在书房的时候跑了出去,在花园的路上不停的咕哝着,偶尔突然喵呜叫一声,如果此刻有听得懂猫语的,就会知道她叫的是“变”。 继又变回猫后,昨晚她就一直在想,只是昏迷时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化作人,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 只是叫了一路,也没能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变成人,沅言很是失落,一只猫在花园里悠悠晃着,在走到熟悉的地方时耳朵倏然一动。 她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渴望和惦记,飞快的往发出水声的地方跑去。等她颠颠的跑到了池子边,垂涎的望着池子里的云鲤时,心里突然生起一个念头,或许暂时做只猫也没那么糟糕,这么一想,她就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面前的云鲤上了,她可是许久没吃过了。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那个碧水池子里一如既往的死沉沉的,没有动静。 沅言在池子边站了许久都没有动,猫瞳里满满的是对云鲤的垂涎,偏偏四只爪子像是粘在了地上了一般,愣是半天没跳下去。 隐在暗处的严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帮忙动了手,他估摸着小猫崽是对池子有了心理阴影了。 沅言确实是有些怕的,那日在碧水池里被不知名的东西不断撕咬和窒息的感觉,她如今只是一想就忍不住炸毛。 可后怕归后怕,云鲤的诱惑也是很大的,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在严三出手之前,她就扑通一声跃入了水中,直到叼着云鲤上岸,甩水,她才发现,心里对池子的阴影似乎淡了许多了,然在离开此处时,她还是下意识的离那边的碧水池远远的,不愿意靠近。 沅言叼着云鲤熟门熟路的出了王府,往掌柜的酒馆跑去,严三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只是等她欢喜的跑到酒馆时,却没见到那位掌柜的身影。 沅言将云鲤放到厨房里,在后院里站了一会儿,两只小耳朵颤了颤,猫瞳一亮,她就飞快的往一间屋子跑去。 “喵呜?”从窗户缝隙跑进屋子里后,沅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掌柜的并不在这里,只是屋子里确实有两个人。 男人抱着女人躺在床上,而屋子里的地上散乱的扔着衣服。 “这猫又是那老头养的?”男人的手不断在女人光滑的背上游走着,看向突然蹿进来的沅言,并没有太在意。 女人容貌有着几分艳丽,下巴处有一颗细小的痣,脸上还有未退去的欢爱后的气息,她懒懒的看了沅言一眼,没有喜爱,倒是十分嫌恶的样子,“没见过,是哪里跑来的野猫吧。” “你这娘们儿喜好倒是和一般女人都不一样。我都觉得这猫长得讨喜,偏生你一脸嫌恶,明明内里外表都这么浪,到头来又选了个有名的老实人嫁了,三五不时的在外面偷吃,你就不怕哪天栽了?”男人在女人胸口狠狠捏了一把,嘴里调笑着。 女人挑眉,娇哼一声就往他怀里钻,看架势两人是又要闹起来了。 偏偏这时候沅言又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她愣愣的转头,看了床上的男女一眼后,飞快的从窗户钻了出去,赶在那脚步声靠近之前跑了过去。 “喵呜!你回来啦!快来给我做鱼!”沅言跑到掌柜的脚边,伸了爪子去勾他的衣摆。 掌柜低头看见是她,笑了起来,只是一双眸子似乎与往日不同,他蹲下身将沅言抱到一边,嘴里轻声说着:“乖乖待着,一会儿就去给你做。” 说完他就起了身,急步往沅言方才出来的屋子走去,脸上再没有平日里和善的笑意,沅言甚至看见他身侧的手在轻轻颤抖着。 第六十一章 替别人养媳妇 沅言回头看着他推开那扇门,看着他呆愣在原地,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混乱声。 “你怎么就回来了?”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甚至隐隐带着责怪的意思。 很快的,没等沅言跑过去,她就看着门口一个身影出现,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握拳狠狠的往掌柜的脸上砸去。 “喵呜!”沅言瞪圆了猫瞳,惊叫一声。 避无可避,紧实的一拳就这么砸在掌柜的眼骨上,他的嘴角瞬间撕裂,淌了一缕血迹。 掌柜的痛哼一声,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跌坐在地,他却仍是抬着头,视线紧紧的盯着屋子里,直到里面的女人穿好衣服,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 沅言颠颠的跑过去,勾了勾他搭在地上的衣袖。 掌柜没有如以前一般低头看她,笑得和善,他只死死看着那个女人,表情有些呆滞。 “溪茹,你……”他张了张嘴,讷讷出声,“你们……你们……怎么会……” “我们怎么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对于溪茹来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最好的!”男人整理着手上的护腕。 沅言这时候才发现,男人穿的竟是一身甲衣,看样子分明是军中的某位大人。 “是!我不是最好的!那当初你为什么不把溪茹娶回你府里,倘若你一开始就娶了她,她如今也不用落得这么狼藉的名声了!你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吗?李威,就是你害了她!”也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掌柜突然激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捏紧了拳头就向李威冲过去。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溪茹在掌柜的说出那番话时就变了脸色,见他要去李威,就要去拦掌柜的,奈何慢了一步。 掌柜再一次被李威打翻在地,这一次却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半天爬不起来。 “喵呜!”沅言惊叫着跑过去,在掌柜的脑袋边暴躁的走来走去,那边溪茹和李威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谁也没有过来看一下地上躺着的男人。 她看着掌柜的眼神有些涣散却无能为力。 李威似乎要走,在溪茹脸上摸了一把之后,又朝着地上的掌柜吐了口吐沫,抬脚就要从掌柜的身上跨过去。 这一幕彻底刺激到了沅言的神经,她只想起掌柜以前和善的笑脸,还有那些酒客们口中的女人,她只觉得自己也和那些酒客们一样,为掌柜的不值,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被这两个人如此羞辱! “喵呜!”沅言高声叫着,声音有些尖锐,喉咙里也不断响起咕噜噜的声音,脖子处的软毛都炸了起来,她凶狠的看着李威,前爪往下压着,似乎在找着更好的攻击时机。 而李威的视线也成功的被吸引了过来,他不屑的看着沅言,原本抬腿要跨过掌柜的身上,却在半空中一转,狠狠的朝着沅言踹去。 沅言甫一跳开就听见身后的惨叫声,她愣愣回头,刚好看见李威捂着踹她的那条腿在地上翻滚着,脸色惨白,看样子并不像是演戏。 沅言若有所思的往某处看了一眼。 严三下意识的捻了捻手指,方才就是他出手打了李威的腿,没想到小猫崽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位置。 第六十二章 哀莫大于心死 “李哥!你怎么了?!”一旁的溪茹回过神来,尖叫着扑向李威。 掌柜的这时候也缓过了神,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着溪茹紧张的脸,眼里一片死灰。 “喵呜~别看了,那个坏女人不值得!”沅言在他身旁叫着,不停的用爪子去勾他的衣袖。 许久,掌柜的才垂头看向沅言,愣愣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走吧,去给你这小家伙做鱼。”说着,他就勉力站了起来,脚步缓慢的往厨房走去,再也没有去看那边的两人。 “万生!你还管那只猫干什么?!快来帮我把李哥扶进去啊!”溪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沅言愣愣的抬头去看掌柜的脸,也只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哀莫大于心死,这么一刻,她突然从掌柜的眼里看到了这句话。 “扶哪里去?”他抱着沅言站在原地。 “当然扶房里去啊!你不会是被打傻了吧?!”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万生的异常,只心疼的安抚着李威。 “别站着了!你快过来!”见着万生没动静,溪茹再一次不耐烦的喊着。 万生震了震,终于开口:“溪茹,你走吧,我们和离。”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决绝。 溪茹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她瞪大了眼睛,原本要出口的催促的话尽数转为冷笑,“万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和离。”这一次,万生没有任何犹豫。 “万生,你可要想清楚了。”说话的是李威,他的腿虽然还疼着,但还不至于让他不能说话。 李威紧紧盯着万生的背影,眸色幽暗。 “难道你真以为我善良到替别人养媳妇的地步了?”万生一句话将溪茹和李威的话都堵了回去。 溪茹最后还是跟着李威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李威意味深长的看了万生一眼,留下一句话,“既然溪茹已经离开了这里,那这酒馆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沅言在万生替自己做鱼的时候,一直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却在思索着李威走时说的话,她知道这酒馆本来就是万生掌柜的,溪茹是他娶回家的媳妇,那这酒馆的存在和溪茹的去留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想不明白。 万生在那两个人离开后,就是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熟练的帮她做了红烧鱼。 “喵呜~请你吃。”沅言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鱼,没有如往常一样欢喜的去吃,而是用爪子朝着万生的方向推了推。 万生扯了扯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柔的说着,“小家伙你快吃吧,该走的留不住,该来的我也躲不了,可老天爷总是长了眼的,谁也逃不过的。” 沅言下意识的知道,万生是知道李威要做什么的,她有些急躁的在原地不断转着圈,不时冲着他叫一声。 如果她还是人的样子该多好,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想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方便,沅言烦躁的想着,第一次对身为猫的身份而不满甚至厌弃。 第六十三章 有事回家找主子 大概是看出了沅言的担心,万生笑了起来,眼里有些动容,他伸手揉了揉沅言的头,逗她:“小家伙着什么急?你忘了我还有那么一帮子老酒客了?快些吃鱼吧,凉了味道可就没那么好了。” 听了他的话,沅言歪头想了想,心里的担忧仍旧没有退去,李威是官,民与官斗自古都没有好结果,她又知道自己在这里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回去找严谟呢。 打定了主意,她伸着肉垫轻轻拍了拍万生的手,示意他放心,而后身形轻快的往外面跑了去,任由万生在后面呼唤,连垂涎许久的云鲤都没顾得上吃。 严三在暗处跟着,心里却已经将那李威的事情过了一遍。 等沅言跑回王府书房时,严谟正在看着手里的信件。 信件是金南国那边递来的,金南国国主在锦宁公主被遣送回去后大怒,一是因着锦宁脸上那三道血痕,虽然上了药,但中途耽搁了些时间,就算好了之后也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二就是他觉得大汉仅仅为了一只猫就如此对待他最疼爱的公主,实在是太不将他金南国放在眼里。 照信上所言来看,在接到大汉的战书时,金南国国主还十分狂妄的扬言,誓要大汉摄政王亲自给他的锦宁公主道歉,否则金南国的兵马就要踏平大汉的每一处地方。 “主子,公孙戬兄妹让人给您带了话。”严六在一旁站着,看他将手里的信件放下后,就上前说道。 严谟挑眉,看向他。 “若铁卫不够,他们手下的兵随时可动。” 严谟听了这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微眯眼想了想,就缓缓开口,“去找他们出兵,至于我们的铁卫……能撤回来的就撤回来。” 既然有人愿意代劳,他就不会客气,战场上必定会有伤亡,他的铁卫,能留着自然就是留着了。 对于严谟的决定,严六毫不惊讶,早在听到公孙兄妹的传话时,他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有人送上门来被奴役,主子可不会手软。 很快的这个决定就传到了公孙兄妹耳中,当然滤去了把铁卫军撤回的话。 公孙戬垂眸想了想,与公孙霁云对视一眼后,还是决定出兵,虽然他们也不相信严谟的铁卫这么轻易就不够了的话,然他们公孙家的存在,就是为国而战,踏平金南国……他们也有那么一些些兴趣的。 沅言跑进书房的时候,正碰上严六传达了严谟的命令后回来,她飞快的跃上严谟面前的桌子,抬头看着他。 “吃饱了?”严谟是知道她去叼云鲤的事的,问着话就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意料之外的并没有摸到饱食后的鼓胀。 他略微惊讶的挑眉,看了严六一眼。 严六快速退下,一同离开的还有跟在沅言身边的严三。 “喵呜~你累了吗?”沅言猫瞳闪了闪,就歪头蹭了蹭他的手,讨好的冲他叫着。 严谟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任由她蹭着自己的手,不时轻叫一声,她眼里的讨好之意他怎么会看不见,她有事情了知道回来找他,还是让他满意的。 第六十四章 呼呼~不疼不疼 沅言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讨好了半天见他没反应,心里也有些着急,干脆踩着他的手就往他身上爬,很快就到了他的肩上,凑近他的脸。 她知道严谟很喜欢自己趴在他脖子上。 在脖子上传来熟悉的温热时,严谟的眸色就开始了变化,仿佛有墨在悄然化开。 “想让我做什么,嗯?”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沅言只顾着欣喜,也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情绪。 “喵呜~”沅言激动的把万生掌柜的事情说给他听,不忘再三强调万生是个好人,对她好,也给她做鱼吃,说到李威和溪茹两个人时,她就龇牙咧嘴的,一脸不忿,又想让自己表情凶恶一些,实际上映在严谟眼里,就只是滑稽可笑的,偏生又让他喜爱。 这么生动的小猫崽才是让他心喜的。 大概是见过沅言化作人形的模样了,严谟偏头看着她,就不由自主的将她的情绪和一颦一笑附加分脑中那张精致带着纯真的脸上,不可否认的是,他觉得若是那张脸来做出这些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沅言好不容易把事情说完了,龇了龇牙,觉得喉咙都干了,可面前这张脸竟然在神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部线条都显得意外柔和。 这一发现让沅言瞬间愤怒了,又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想也没想的就扬起小肉垫往严谟脸上呼去。 “啪!” 声音不大,毕竟小肉垫哪来大力气,只是仍旧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也让从未被人打过脸的严谟成功黑了脸。 气压低沉,沅言颤颤巍巍的想收回小肉垫,奈何一对上他幽深的眸子,脖子里的毛一炸,她索性用小肉垫在他脸上搓了搓。 “喵呜~不疼不疼……”她小心的凑过去,下意识的想对着自己打中的地方呼呼。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严谟恰好在这个时候动了一下,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沅言的嘴完全贴在了他的脸上。 时间静默了一下,沅言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要像上一次一样跳开,然后跑的远远的,等到严谟忘了这茬事后再回来。 可她才一动作,就被严谟的手更快的拎住了。 “又想跑,嗯?”他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沅言几乎是下意识的缩脖子抱头,把自己蜷成了一个球。 却不知道严谟在看到她这个动作后,眼里漫上了满满的笑意。 “你就这点胆子还敢来求本王帮忙?”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样,但他也从她那双藏不住事情的猫瞳里知道她是有求于自己的。 一听严谟的话,沅言就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也顾不得害怕了,忙抬了头,瞪圆了猫瞳看他,嘴里可怜兮兮的叫着,“喵呜~” 严谟的关注力却放在她的嘴上,大概是见过了她粉嫩嫩的嘴,如今是怎么看都觉得她带着毛的猫嘴有些碍眼。 “刚才你在做什么?” “喵呜~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沅言举着犯了罪的小肉垫,抓住机会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用嘴碰他的。 严谟挑眉,而后将忐忑的沅言放回自己肩上,在沅言呆愣愣的搞不清楚状况时,淡淡出声:“继续。” - - - 题外话 - - - 言言和国师的身份,还有云姑娘的身份…… 第六十五章 舔舔就不疼了 沅言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将头小心的凑了过去,只是这一次她时刻警惕着,只要严谟一动,她就立马往回缩,一定不能再发生和之前一样的事情了。 就在沅言时不时偷眼看严谟的时候,他又开口说话了。 “本王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抓伤了本王的手背,后来为了讨好本王,就舔了本王手背上的伤口。” “喵呜~舔舔就不疼了。”生怕他再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沅言连忙开口。 严谟沉默了一会儿,才在沅言心虚的视线下说道:“你方才打了本王一巴掌。” 那是一巴掌吗?明明就是轻轻拍了一下! 沅言心里咆哮着,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犯了罪的小肉垫。 “本王觉得疼。” 啊嘞?然后呢? 沅言瞪圆了猫瞳看他,其实很想理直气壮的和他顶嘴,她的力气又不大,怎么会疼呢?! 可她不敢……何况还有求于这个男人。 “咳咳……”一声低咳让沅言一惊,偏头看过去,就对上严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着沅言看了过来,严六立马收了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道:“舔舔主子就不疼了。” 沅言偏头看看严谟,又看向严六,她可不敢随便舔,会死猫的! 似乎是看出了沅言的忧虑,尽职尽责的严六再一次开口了,“你现在是自家……猫,主子不会怪你的。” 沅言还是犹豫,并不完全相信严六的话。 严谟却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拎下她就沉着脸往外面走,沅言呆呆的窝在他怀里,临出门时,对上严六的眼睛,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应该是……自求多福的眼神。 沅言被严谟抱着去用了午膳,整个过程里,她都小心翼翼的偷看着严谟的脸色,没敢再提万生的事情。 直到用完了午膳,严谟没管她径自起身往外面走的时候,沅言才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咬牙跟了上去。 “喵呜~等等我!”沅言勾着他的裤腿,被他拖着走到门口。 严谟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 “喵呜~”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他,一脸求抚摸求抱抱的神色。 “严三。”随着严谟的出声,一个身影出现,不用他多说,就将他裤腿上的沅言抱了起来。 沅言被严三揽在怀里,眼睁睁地看着严谟走远,头都没回,而她在挣扎了几下无果后,只能可怜兮兮的扒着严三的手臂叫着。 她并不知道的是,在严谟离开之后不久,严六就带着人出了王府,往酒馆的方向去了。 这条还算宁静的小巷子,在这天下午显得格外的热闹。 十几个士兵突然来到这里,将他们闲时最爱去的小酒馆给堵住了。 酒客们才知道他们一直担心的女人与掌柜万生和离了,而来的却是自称溪茹哥哥的人。 只是来不及离去的酒客里,还是有人认出了那个男人,分明是之前和溪茹有瓜葛的。 万生被两个士兵押出来的时候,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似乎对于李威带人来是意料之中的。 然那些酒客们却不会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带走。 第六十六章 王府里缺一个会做鱼的厨子 “大人,老东家是犯了什么事了?” “对啊,大人,你可别抓错人了,老东家的老实心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也不可能会犯事啊!” “……” 周围的酒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却都是在为万生掌柜说话,更有这条街上住着的老人也赶了过来,老人们都是看着万生长大的,这酒馆是万生家的祖业,在这条街也都是人人相熟的。 李威面对着这些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万生带走,“他犯没犯事自然轮不到你们来说!” “那你也不能无缘无故把人带走呀!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位老人挤到他面前,喘着气喊着。 李威面色一变,就要说些什么,万生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他依旧笑得和善,看了一眼周围熟悉的人们,眼角有些酸涩,“都回去吧,我万生犯没犯事自然有王法来判定,只是我不在的日子里,这酒馆还需你们帮忙照看着了。” 人们听了他的话,纷纷应声着,只等他回来一定将酒馆完完整整地交回他手上。 李威这才暖和了脸色,带着人继续往外走,只是还没有走出这条巷子就被迎面来的人给堵住了。 李威本不想多惹事,他得赶在家里那个女人发现溪茹的存在之前将万生带回去,而且今天下午做的这件事也实在是不能闹得太大,若不是这巷子又小又偏僻,没什么人会管到这里来,他今天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带人过来。 只是李威带着人往一边走,让出了半条道来,偏偏面前的人也跟了过来,硬是要堵住他的去路。 李威当即黑了脸,张嘴就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奉了主子的命令来这里带个人回去。”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自前方响起,严六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 心里已经盘算着该怎么发配这个李威了,不过……大概不需要他多动手,就会有人来做了。 “要进去就赶紧的,别在这里挡着了!”李威只以为他们也是来这巷子里绑人的,根本没多想。 严六沉默了一下,才示意身后的人动手,同时开口说道:“奉主子的命令,把万生带回王府。” 站在他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毫不客气的就动手抢人。 “你们是摄政王府的人?!”李威震惊的问道,他可没漏听万生和王府这两个词。 大汉唯一的一个王爷只有摄政王,那么可想而知,王府自然就只有摄政王府了。 严六只看着他,身后的人很轻易的就从李威手下带走了万生。 “敢问大人,王爷要这人是做什么?”李威硬着头皮问道。 “王府里缺一个会做鱼的厨子。”扔下这句话,严六带着人转身就要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停了下来,神色怪异的看了李威一眼,在他忐忑的神色中说道:“本官在来的路上,恰好碰见李副将你府里的下人了,他们正绑了一个女人回府。” 第六十七章 暗室里的女人 严六是有官职的,掌管着严谟手下的铁卫,无论是他摄政王府的身份,还是他的官职,这两样不管哪一样,都足够李威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在严六说下那番话后,李威的神色就是大变,也顾不得万生了,只匆匆行了礼就带着人走了。 他本只是军中的一名小将,意外之下救了他现在的妻子,后来也是靠着妻子娘家的势力走到了如今副将的位置,可以说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夫人娘家给的,所以他不敢纳妾,不敢让夫人知晓溪茹的存在。 李威今天带走万生,就是想逼他与溪茹复合,到时在住在他安排好的地方,日后他与溪茹相见也就容易许多,就是被夫人问起了,也有万生来替他与溪茹做掩护,可他万万没想到,万生会被摄政王府看中带走,而夫人已经发现了溪茹的存在。 这边严六按严谟的命令将该做的都做了,沅言却是毫不知情,颇为沮丧的在王府里晃悠,她在府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严谟的身影。 无聊之下她就晃到木娘的院子里,自从两次受伤,她真的是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沅言心里感慨着,身形轻快的跃上了木娘的屋顶,熟练的在貔貅兽旁趴下。 身下就是木娘宝贝的药房,沅言还不知道木娘已经搬出了这个院子,她只以为这里这么安静是因为木娘又没在府中,左右这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在她趴着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下的屋子里就传来了重物挪动推移的声音,两只小耳朵一抖,沅言瞬间睁开了猫瞳,踩着猫步,轻缓的走到屋子背面的屋檐处,探着脑袋从缝隙往里面看。 木娘捧着一个盆子从墙里走了出来,在她出来后,沅言才看清她手上的盆子里,装着黑乎乎的液体,沅言耸着小鼻子闻了闻,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刺鼻古怪的味道。 不过让她更感兴趣的还是木娘走出来的地方,她以前跑进过这间药房,并没有发现那里还有一扇门,而且现在看来,那里也是一扇暗门,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药房里还有个暗室。 不过这里虽然做了木娘的药房,但终归还是摄政王府,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严谟知情的。 趁着木娘低头捣鼓药材的时候,沅言灵活的从空隙跑了进去,飞快的跑进那道暗门。 进了暗门就是向下的阶梯,沅言差点直接滚了下去,而整个阶梯的两侧都有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着,等她走过这段阶梯的时候,就是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精致温暖的屋子。 屋子的地上铺着上好的毛毯,沅言踩上去的时候软乎乎的,她的猫瞳也亮晶晶的,很是喜欢这种感觉,然吸引了沅言注意力的还是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大床上,整个屋子应该是在地底,但大床周围的帷幔却在缓慢鼓动着,也让床上那个身影显得若隐若现。 沅言站在原地,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在确认床上那人呼吸平缓,应该正处于沉睡中后,她才踩着猫步跑了过去,轻松的跃上大床,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第六十八章 碰伤了云姑娘,王爷的怒火承担不起 床上的女子呼吸轻缓,长睫遮眸,似乎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又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沅言站在她的枕边呆呆看着,不知想着什么,直到下来的地方传来声响,沅言身子一震,刚要找个地方暂时躲躲,就已经被再次端着木盆下来的木娘给发现了。 “你怎么进来的?!”看见沅言的第一眼,木娘脸上就布满了阴霾,她将手里的木盆放下,快步走过去就伸手驱赶沅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快出去!你这小畜生!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若是碰伤了云姑娘,王爷的怒火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沅言本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木娘说的话却在她心里敲了一记,等跑出木娘的药房后,她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一个认知。 那个云姑娘对于严谟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严谟很在乎那个睡着的云姑娘,她心里就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让她憋的不舒服,很是暴躁。 只是暴躁的沅言在看到站在严谟书房里的万生时,什么暗室云姑娘都被她暂时抛到了脑后。 “喵呜!万生,你怎么在这里?”她高兴的跑过去,探着爪子去勾万生的裤腿,完全忽视了书桌旁脸色瞬间沉下来的严谟。 如果说被带到摄政王府,万生是迷迷瞪瞪的,在看到沅言之后,他把这一切都想明白了,只是让他惊讶的还是,小家伙竟然是摄政王的爱宠。 他本想蹲下身将沅言抱起来,只是一看到摄政王明显很不好的脸色,以及充斥了整个书房的低气压,万生还是老实站在原地没有动。 也只有沅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没有察觉到自家主子的不悦了。 沅言在万生的腿边激动的述说了一番自己对他的担忧,只是说完了,她才发觉万生一直低着头,虽然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和善甚至带着感激的,但就是不曾蹲下身来抱抱自己,而且……万生怎么会出现在严谟发书房里? 总算关注到了重点的沅言转了身子,一看向严谟就被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冰寒给惊的抖了抖。 只要略微一想,沅言就知道一定是自己忽视了摄政王殿下的缘故,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跃上严谟面前的书桌,讨好的想去蹭他的手。 严谟紧抿着唇将手挪开,于是沅言悲催的向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他。 “喵呜~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嘛。” 严谟偏头不看她,只是脸上的冷意明显退了稍许。 可是他躲沅言就使劲儿往前凑,作为一只要哄主人开心的宠物真的心好累,尤其主人还是不爱说话,老要她自己领会的摄政王殿下。 一人一猫就这么一个继续傲娇一个不遗余力的哄着。 万生原本尴尬的站在那里,直到严六上前带他下去才让他默默松了口气,不过也为小家伙感到欣慰,虽然传言中摄政王是个不近人情的,但在方才那一幕看来,万生知道,摄政王是真的宠着小家伙的。 万生就这么在王府里留了下来,至于他的小酒馆,王爷没说话,他也一直没能回去,索性一心一意的成了沅言的专用厨子,只需要每天给沅言做鱼就可以了。 第六十九章 再次变人 沅言不停的在严谟面前凑,却都被他给忽视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用完晚膳之后。 严谟抿着唇回了寝殿,沅言紧跟在他身后颠颠的跑进来,又跟着他进了里面的温池。 沅言蹲坐在池边,瞪圆了猫瞳看着严谟宽衣解带,毫无羞涩的意思,反正这么久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如果看得仔细还是能发现,她其实身体僵硬,一直梗着脖子只敢看严谟的上半身,视线稍微一下移,她就像炸毛一般快速往上瞄。 “过来。”严谟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而沅言看的太专注,以至于她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等看到严谟眉间折痕又有加深的趋势时,她才精神一抖,欢快的跑了过去,直直跃入温池里,游到靠坐在岸边的严谟身边。 “喵呜~谢谢你。”不管怎样,万生的事情确实让沅言很感激,她抖了抖耳尖的水珠,靠了过去,在严谟平静的眸光下,颤颤巍巍的伸出小舌头,飞快的在他脸上舔了一下,而后缩着猫头,似乎在等着他掐死自己一样,却也没有逃的意思。 等了许久,本以为的被打飞啊什么的没有到来,到是脑袋一重,熟悉的大手覆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然后,严谟好听的声音就传来了。 “继续。”他说着,不知是温池水汽熏染的缘故,还是因为沅言,他的眸子意外的柔和。 啊嘞?继续?那就是不生气咯? 沅言呆呆的歪了歪头,反应过来后就划拉着水更加凑近他的脸,讨好的舔了舔。 “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化作人?”严谟用手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住,眸子里漫上了浓雾,有些迷离之色。 沅言搭着他的手指,轻叫了一声,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不过严谟突然提起这事也让她心情低落下来,她也想变回人,更想找回以前的记忆。 像是察觉到了沅言的情绪,严谟没有再开口,只是合上了眸子,也掩住了所有的思绪,或许……他该去见一见宫里那位了。 温池里的水是直接从皇山上引下,冬暖夏凉,此时已是初秋,一人一猫泡着也不担心时间久了水就冷了,只是严谟也没想到,他一睁开眼怀里的小猫崽就变了样。 在触及到来自身上人的细腻温滑时,严谟整个身子都是僵的,偏偏他抿着唇脸上看不出其他神色,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才伸出手去推身上还睡着的人。 推一下,没醒。 推两下,啪!沅言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胸口,带起一阵轻微的麻意。 嗯,推不醒那就不推了吧。 严谟动了动唇,终于叫出了那个在嘴边徘徊了许久的名字:“言言。”明明平时说话没什么毛病,偏偏他在看着身上的人叫她时,喉咙里就有些艰涩。 不过,叫出了第一声就好多了,“言言,快起来。” 严谟喊着身上的人,身体却一直僵直着,不敢乱动。 也不知道他叫了几次,身上的沅言才终于有了反应。 第七十章 凭什么不让她过来? 沅言睁开猫瞳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眸子里有些呆滞,直到严谟再一次伸手推了推她。 “干嘛?”她骤然转头,鼓着眼睛看他,只是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愣了。 而后碧色的猫瞳里有某种亮光渐渐扩散开来,下一刻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在严谟眼前晃出欢喜的弧度。 “我又变人了!”沅言反复翻看着自己嫩白的手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快起来!”严谟忍住额角暴起的青筋,开口打断她。 这个时候沅言才反应过来自己处在什么状况下,脸上一片通红,她飞快的起身就要跑上去,然而…… 扑通! 格外响亮的落水声在殿内响起,严谟看着死尸状浮在温池水面的白色生物,眨了眨眼,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低沉的笑声在殿内回响,尽管从未见过严谟如此笑过,可沅言还是稀奇不起来,此刻她唯有满满的恼怒! 看着她突然变成猫掉进温池里就这么让他开心吗?!严谟越笑沅言就越是恼怒! 倏然抬起头,划拉着四肢上岸,沅言暗搓搓的跑到严谟靠着的附近,然后狠狠的抖动身子,把水珠尽数甩到他头上,在他黑脸之前迅速离开现场,只留下严谟一人,面上也鲜有的露出恼怒的情绪。 沅言踩着猫步轻快的跑了出去,再一次趴在木娘药房的屋顶上时,她突然想起了白天在暗室里见到的人,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沅言只犹豫了一下,就跑了下去,她本想再进一次暗室瞧瞧,在看到面前的墙壁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暗室的入口。 暴躁的在原地磨了磨爪子,沅言转身就要回到屋顶,只是一双锦靴突然挡在了眼前,惊的她炸了毛。 “喵呜!”沅言尖叫一声就往后退去,警惕的抬头正对上严谟幽深的眸子。 “喵呜?你怎么也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身后就是那扇暗门,她就有些心虚,可一想到他之前对自己做的事,就又生出许多恼怒来。 “日后不许再来这里。”严谟弯身拎起她,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带着莫名的寒意。 沅言一愣就剧烈的挣扎起来,小肉垫不停的拍打在他手背上,“喵呜!凭什么?!” 严谟按着她的头,想给她顺毛,却被她过于激动的动作给躲开了,一瞬间眸色陡然加深,他冷冷开口:“本王纵着你不是让你在本王面前无法无天的!” 听他这么一说,沅言动作顿了一下,心里越来越重的酸涩委屈漫了上来,而后动作更加剧烈了,混乱之下就从小肉垫里探出了爪子,狠狠挠在严谟手背上,她也趁着严谟一瞬间松了力道的时候跃下地,跑了出去。 严谟站在原地看着沅言的身形飞快的跑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下,他兀自站着,之前抱着沅言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手背上的血痕尤为醒目。 “主子?”严六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他手背上的血痕,面色有些犹豫。 “无碍。”严谟闭了闭眸子,再睁眼时,又是平静无波的模样,他将手收到袖中,抬步往外走去,至于跑出去的沅言,有严三跟着,他并不担心。 第七十一章 离家出走 严三把沅言给跟丢了。 他也没想到那只小奶猫竟然会刻意甩开自己,而她也确实做到了,这对十二严卫里最擅长跟踪的严三来说,实在是打脸。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消息传给严六,而他继续去找那只小奶猫。 沅言就是故意甩开严三的,因为她又委屈又难过,以前严谟摔她她也没这么难过,偏偏他不让她靠近药房,她就难过得不行。 所以沅言一气之下就决定离家出走,她一直知道暗处有严谟的人跟着自己,也基本能察觉到那人所在的位置,于是她就仗着身形小,又是在夜晚,成功的躲开了严三。 “喵呜!”前方突然出现一双眼睛让沅言惊的差点从墙上掉下去,等稳了神她才发现面前的是自己的同类。 一只肥肥胖胖的白色波斯猫,身形比巴掌大小的沅言要大了好几倍,沅言觉得这只突然出现的同类能把自己给活活压死。 沅言此刻正失落着,没有心情和面前的同伴玩耍,她换了个方向就要继续流浪,然而眼前黑影一晃,那只波斯猫就挡在了她面前,歪头看着她,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喵呜~别挡着我了。”沅言冲着它轻叫了一声,就要从它身边跃过去,只是又被波斯猫给挡住了,且她换了几个方向都是如此,沅言也有些恼了。 压低了前半身,沅言暴躁的磨了磨爪子,“喵呜!快让开!别烦我!” 她已经做好了一言不合就扑上去的准备,虽然两猫之间身形实在相差太多,沅言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就被摁住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波斯猫就抬爪踩在了沅言背上。 “喵呜!放开我!”刚被严谟欺负了,现在还要被同类欺负,沅言觉得自己苦逼极了,翻不了身,她就只能用前爪不断去挠波斯猫,也确实抓下了波斯猫不少的毛。 “喵!”波斯猫也有些恼怒,对着爪子下不断扑腾的沅言尖叫一声,举起另外一只爪子就要拍下去,它觉得这只突然跑来的小雌性又弱又不乖。 波斯猫的爪子可比沅言的锋利多了,庆幸的是还没有落下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小主子,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郡主没看到你可急死了。”一群丫头下人举着灯笼在墙下站着,说话的丫头一脸急色,在看到波斯猫后松了口气。 波斯猫转头看了那丫头一眼,又低头看向沅言,举起的爪子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沅言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然跑到了郡王府,而那只拦她路的波斯猫就是凌素郡主的宠物,在见到凌素郡主后,沅言就记起了她,那时候和静怡公主一起去过王府的,性格看起来极为贤静素雅的女子。 凌素郡主显然也认出了她,短暂的惊讶过后,神色有一瞬间的怪异,但很快的她就对沅言善意的笑了笑。 “这么晚你怎么跑出来了,王爷怕是正在找你呢。”她抱着波斯猫,身上还穿着亵衣,只是简单的披着外袍,显然是突然在睡梦中醒来的,发现波斯猫不见后,急急让人出来寻了。 第七十二章 猫生太苦逼 一听凌素郡主提起严谟,沅言就不开心,转过身不愿意理她,也不想听她说话,只要凌素郡主一说让人送她回王府,沅言打算立马就跑。 只是凌素郡主并没有提让人送她回王府的事情,反倒是让人给她准备了一些吃食,让她和波斯猫一同吃住。 沅言摸不清凌素郡主的心思,但也没打算现在就离开,她就这么在郡王府里暂时住了下来,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她一走波斯猫就出爪摁她! 而严谟这边很快就得知了沅言跑丢了的消息,当下狠狠捏断了手中的笔,面色冷厉,“让没事的严卫都去找。” 在他命令下,严六也惊讶的抬头,印象里除去当年面对各方陷害时,主子动用过这么多严卫之外,自成为摄政王后,就没有这么用过了,因为往往是没必要的。 十二严卫里,每一个人都是各司其职,每个人手中所掌控的力量都是不容忽视的,如今却为了一只猫……然而想到那位云姑娘,严六又有些了然了,在他看来,主子做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了云姑娘罢了。 这一夜的皇都终归是不平静的,各家屋檐上不断有黑影闪过,偶尔碰到一起,互相对视一眼后摇头,又各自散开,有时候会有人突然听到屋顶瓦片碰撞的声音,也只会斥骂一声乱跑的野猫罢了。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沅言正安然的趴在波斯猫的窝里睡着了,小小的一团紧紧靠着波斯猫,若是不细看,根本分不清哪一团是她。 第二天一早沅言是被拨弄醒的,她一睁开眼睛就迎来了波斯猫舌头的洗礼,等整张猫脸都被上上下下舔湿了,沅言才重见光明。 第一反应就是一巴掌往波斯猫凑过来的大脸上呼去,毫不留情。 虽然猫很爱干净,总会自己用口水洗脸洗爪子,但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其他猫的口水!带着腥味,还让她怎么好好吃早膳呀! 提起早膳,沅言就下意识的想起了在王府里时的日子,这个时间她要么被严谟揣在怀里去上早朝,要么就正在桌上吃着她最爱的鱼,如今万生也进了王府,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呢,就离开了王府,她的猫生可真是苦逼…… 沅言怏怏的趴着,浑身散发着让我静静的气息。 波斯猫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突然低落的情绪,原本已经抬起了的,要回击的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落在了沅言旁边,它歪了歪头,也在沅言旁边趴了下来。 直到脚步声响起,波斯猫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带着人走进来,猫瞳亮了亮,也顾不得沅言就颠颠的跑了过去。 “就你嘴馋!”凌素郡主蹲身抱起波斯猫坐到桌上,她身后的侍女赶忙上前将食盒里的早膳都拿了出来。 沅言只是抬眼扫了一下就没什么兴趣了,因为没有她爱吃的鱼。 一双素手突然伸过来抱起她,替她顺着毛,“怎么这么没精神?是病了还是饿急了?”凌素郡主放下波斯猫抱起沅言,清蹙了眉头,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本该是让人心生感激的,偏偏沅言觉得十分别扭,她挣扎着就从凌素郡主怀里跃了下来,落在桌面上。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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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听说摄政王府的人这几日已经是满城的在找这只猫,就差封城了,那些听见了风声的官员们,都在暗中让人去找白猫,找到的白猫不管是不是,也尽数被送进了摄政王府,不过很可惜,都被赶了出来了。”能不被赶出来吗?正主儿一直在她们郡王府里藏着,那些人找到的都是不知哪里送来的。 凌素郡主的贴身侍女凑近了低声说着。 凌素郡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去了嘴角的浅微笑意,她睇了一眼身边的人,“哪来这么多嘴?” 那侍女却是掩嘴笑了笑,又说道:“郡主,我们什么时候把这只猫的消息透露出去?” “不急。”她悠悠的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唇角扬起了弧度,“我们且等着看就是,倘若摄政王真的看重这只猫,那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等他们自己找上门,这个时候送过去,岂不是与那些想尽办法巴结上去的人无异?” 她没想过自己唆使静怡公主的事情竟然都被摄政王看在眼里,锦宁公主被送回去之后,静怡就再也没见过她,不过摄政王对金南国开战,也让她的计划确实落下了,不用去和亲已是最好,就是有些可惜少了静怡这么个棋子罢了。 然而,她又怎么甘心这样就罢手,尽管此次不用前去金南国和亲了,但有一就有二,她的命运始终由不得自己,或许明天就又会被赐给哪个官员了,唯有摄政王,唯有那个男人可以护住她。 所以她与静怡交好,跟着静怡出入摄政王府,哪怕与摄政王暂时说不上话,可机会都是自己找的,这不……这只猫的到来就给了她机会。 暂且不说凌素的心思如何,就沅言来说,她也没料到自己又成了别人接近严谟的踏脚石。 她还一面怀念着在王府里的日子,一面又和波斯猫嬉闹着,半是没心没肺的过着日子,偶尔一脸忧郁的发一下呆。 谁也不知道凌素郡主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就这么将沅言的消息给瞒了过去,且这一藏就是十几天,严谟这边已经险些将整个皇都给翻过来了,严卫才找到沅言的消息。 书房里,严六刚收到消息就急急回身低头向着书桌旁气压沉沉的严谟。 “王爷,找到猫了。” “在哪?”严谟微眯眸子,顿了顿后,才继续手中的书画,只是他提笔许久也没能落下一笔。 事实上他维持这个状态已经很久了,好像没有了那一团白色突然跑出来,或者站在一边歪头看他,他就觉得书房里静的可怕,而他,这段时间里也没能好好睡一觉,皆因胸口缺了那一团温热。 严六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在郡王府,和凌素郡主养的波斯猫在一起。”顿了顿,“下面人发现的时候,她正和那只波斯猫在郡王府花园里玩耍。” 整个摄政王府为了找她,这几天都是气压沉沉,尤其是主子,她倒好,在郡王府里过得舒服,严六心里感慨着,偷眼去瞧自家主子的脸色,本以为会看到大的情绪波动,却也只见到那张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熟悉主子的严六还是从那双翻涌着墨色的眸子里,看到了克制的情绪。 “波斯猫哪来的?”严谟抬头看了严六一眼,让严六心里一惊,收回了目光,低首恭谨道:“两个月前凌素郡主让人带回来的,据说是看了主子您的猫,心生喜欢,所以也找了一只养着。”在知道沅言下落之后,严卫就已经将她周边的人事查清楚了,这就是十二严卫。 “那只波斯猫是公的。”严六还是选择把话说完,他没记错的话,主子的猫是……母的,突然想起那晚宴会上主子扒着那只猫看她性别的事情,严六神色有些怪异。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凌素郡主的心思,原本就隐藏心思在静怡公主身边那么多年,如今又千里迢迢去找来一只波斯猫,更让人在意的还是,以她的手段竟然能躲过严卫的探查。 严六低垂的眸子里一片深意,回过神来后才发现,久久没有听到主子的声音,察觉到不对劲后一抬头,就只看见书桌上断成两截的笔,而严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又要准备新的笔了,严六在心里哀叹一声,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严谟自然是去了郡王府,一路上他都紧抿着唇,面色明显不愉,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那一瞬间陡然生出怒气,无法压制,竟生生折断了手中的笔,直接运起了轻功就往这边赶来。 可该死的他看到了什么?! 沅言本是用膳过后懒散的趴着,奈何波斯猫不放过她,开始拨弄她做饭后消食运动,闹着的时候,波斯猫突然跃起肥胖的身子就向她扑过来。 沅言瞪圆了猫瞳,惊的毛都炸了起来,第一念头就是自己会被活生生压死的!她惊叫一声就要往后退去,偏偏四条小短腿在慌乱中绊到了一起,让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在感觉生死一线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某个身影。 “喵呜!严谟救命!”沅言看着如天神般出现的男人,顾不得他冷厉的脸就慌乱的起身要跑过去,然而波斯猫肥胖的身躯就在眼前。 沅言抬爪捂脸一气呵成,只是预想中被压到窒息的感觉并没有到来,反倒是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而她的身体也被人拎起,沅言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被严谟塞回了衣襟里。 而本该压过来的波斯猫被严谟一手拎起扔到了一边,沅言勾着他的衣襟转头看去时,正好看到他眼中一瞬间升起的嫌恶……是嫌弃波斯猫太胖了吗? 沅言暗搓搓的想着,而后老实的在严谟怀里趴着,嗯……怎么就这么觉得安心呢? “这么丑的猫从哪里找来的?” 凌素郡主也没想到严谟竟然会率先开口,只是他说的话……她的表情僵了僵,行到一半的礼也这么顿住了,许久之后她才缓和了神色答道:“王爷,这是疆域进贡的波斯猫。” 波斯猫飞快的跑到了凌素郡主脚边,畏畏缩缩的压根不敢往严谟那边看。 凌素郡主看着,嘴角动了动,还是蹲身将它抱了起来,这猫除了肥了点到底哪里丑了? 严谟抿着唇,一手顺着沅言头上的毛,心情明显比之之前好了许多,他冷冷的扫了那只波斯猫一眼,又看向凌素,毫不客气的开口:“静怡有多久没见过你了?” 凌素进宫去见静怡却被赶了出来的事情,不只他知道,就是整个皇都的贵女都知道了,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待在郡王府里,根本不愿意外出走动,心里也明白那些贵女们都在等着看好戏。 此刻听严谟提起,凌素的脸色还是变了几变,表情都有些僵硬,可她还是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眼神清明的对上严谟的眼睛,“也是我之前做错了事,让阿静这段时间恼了我,我相信过一段时间她想明白了,自会愿意见我的,毕竟我与阿静是一同长大的。” 严谟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移开了视线,“你与她一同长大,却是自小就误导她,让她这么多年懵懂于礼数,身为大汉唯一的公主,却整日里穿衣打扮,行为举止连普通官员家里的贵女都比不上,而凡是见过你和静怡的,无不夸你贤静素雅,凌素,本王倒不知道郡王竟是这么教导你的,让你小小年纪就生了这般的心机。” 严谟的话一字一句传入凌素郡主耳中,让她脸色苍白手脚发凉,却还是强撑着笑道:“我与静怡情同姐妹,是王爷误会了吧。” “误会?”严谟挑眉,而后又看向她,“本王不管你还有什么心机,只是这么多年皇上都一直对你的所作所为放任不管,为的不过就是在今时今日给予静怡当头棒喝,而此事之后,不管她愿不愿意见你,你也见不到她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凌素腿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她的胸口心跳如擂鼓,面上终于露出慌乱。 严谟扯了扯嘴角,并不介意现在就告诉她,“本王已经答应国师撤兵停战,这停战之后自然就是继续结盟,而原本作废了的和亲如今自然也要再提上来了。” 说完他就抱着怀里的沅言要转身离开,没有看身后瘫倒在地的凌素郡主一眼,反正严顷的旨意也快过来了,他不过是提前了那么一点让她知道罢了,好让她先做好心理准备,这么好心的摄政王殿下,绝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在报复凌素郡主偷藏了沅言这么久。 “王爷且等等!”凌素在严谟要踏出郡王府的前一刻,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喘着气喊住了他。 严谟也确实停下了步子,但没有回头,只站着等她说话。 “王爷,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她几乎是有些急迫的看着严谟的背影,眼里的期待毫不掩饰。 严谟定定站着,嗤笑的声音却清晰传入她耳里,“你要与本王交易什么?又或者说,你有什么能与本王交易的?” 原本因为严谟那一声嗤笑而险些绝望的凌素,在听到他的话后急急开口:“暂且不说我有什么,只要王爷能替我挡了和亲以及日后被作为拉拢官员的棋子命运,我所拥有的一切,将尽数奉到王爷面前,任您取舍!”她几乎是要倾尽所有的姿态了。 然而严谟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提步离开,只是走时留下了一句话,让凌素怔愣在原地。 他说:“不踏出这里你又怎么知道前路不是你想要的呢?” 一离开郡王府严谟就冷了整张脸,一言不发的往摄政王府走去,任由沅言趴在他怀里忐忑的不断偷眼瞧他。 等回到了王府后,严谟拎起她随手就给了等着的万生,然后带着严六转身离开,愣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与她说话。 “喵呜~”沅言看着严谟走远后就在万生手上蹭了蹭,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求安慰,明明就是严谟的错,还不理她,哼!那她也不要理他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题外话---求首订,~ 第七十四章 请别打扰猫看戏 万生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道:“王爷是你的主子,你不要任性,不然跑了出去万一碰到了危险,你这么弱小出事了怎么办?王爷这么对你也是这些天一直在担心你。” “喵呜!他才不会担心我!”沅言任性的扭转身子不去看万生,哼哼!现在连万生都开始帮着严谟说话了,果然是趁她不在的这些天里收买了万生吗? 万生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无奈的笑了笑,“王爷当然担心你了,这些天虽然你不在,但每次用膳王爷都会让我做好鱼放着,就怕你突然回来要吃,而且我还听严六总管说过,王爷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撄” 万生说的话在沅言耳边围绕,她虽然一脸傲娇我不听的小模样,却是将他说的话都听在了耳里,听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总结了一个词,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嗯……其实严谟这么惦记她,也没有那么坏呀。 “你看,王爷这么在乎你,你还要气他吗?”万生凑近了问她。 沅言别扭的扭了扭身子,转头偷偷看他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而后扬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看在严谟这些天过得也不好的份上,她就暂且原谅他吧。 “喵呜~做好的鱼呢?”竟然万生说每次都会做好鱼,她现在就想吃。 这些天她在郡王府根本就没吃到鱼,凌素郡主竟然担心鱼刺会卡住波斯猫,所以从来不喂鱼,而沅言说的话凌素郡主又不能明白她什么意思,害得她这么这天也跟着吃那些东西,嘴里没有鱼味,她都觉得整只猫没有精气神偿。 一对上沅言的猫瞳,万生就眯眼笑了,乐呵呵的转身走开,沅言急忙跟了上去。 回到王府后第一天沅言就一直跟万生待在一起,直到用晚膳的时候,她才在大殿里见到依旧冷着脸的严谟。 “喵呜~”沅言歪头看了看,还是颠颠的跑了过去,伸出爪子去勾垂下来的衣摆。 严谟低头,微眯了眸子看了她一会儿,还是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腿上。 “以后再敢离家出走就不要再回来了。”严谟捏着她的小肉垫,一字一句的说着。 沅言连忙点头,冲着他轻声叫着,看模样很是乖巧讨喜。 “那你说,这次本王该怎么罚你呢?”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严谟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沅言听了他的话却是身子一僵,脖子僵硬的转动着回头看他,猫瞳里满是不可置信,啊嘞?!不是说好以后不随便离家出走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有惩罚?! “怎么?没听清本王说的话?”严谟微眯眼瞧她。 “喵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沅言瞪圆了猫瞳,歪了歪头装无辜!她是猫呀,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严谟定定的看着她,看得沅言心里忐忑的敲起了鼓,许久后他才嗤笑一声,大掌覆在她头上狠狠揉搓了一下,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在外面野了几天,倒是学会了装傻充愣!” 沅言才不管他说的什么,反正她只要知道自己成功的逃过了一劫就是,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尾巴。 而她的一切自然都被严谟看在眼里,唇角微勾,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一人一猫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而又开始了王府二把手地位的沅言,每天里要么老老实实待在严谟身边,要么在王府里溜达,日子过得很是潇洒自在,她和严谟都没有再提起木娘药房里的事情,只是她也没有察觉到,王府里某处正有一些事情在快速进行着。 沅言没想到自己再见到凌素郡主时,会是她身披大红嫁衣的样子,那只肥胖的波斯猫被她的贴身侍女抱着,在见到沅言时猫瞳亮了起来,却在见到抱着沅言的严谟时,又老实瑟缩着。 一大早沅言就被严谟揣在了怀里带进了宫,进了宫她才知道,今天是大汉派遣凌素郡主前往金南国和亲的日子,而金南国前来和亲的公主已经换了人,并不是一开始的锦宁公主,和亲对象却是几位皇子中最为低调的二皇子。 “阿静,我这一去金南国便是遥遥无期,日后我们就真的见不到了,这样你还是不愿意与我说句话吗?”凌素站在静怡公主面前,脸上化着完美的妆容,眸子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好像这几天里她就真的已经接受了要前往金南国和亲的事实,尽管她要嫁的是已经五十多岁的金南国国主,那个比静怡公主的父亲严顷还要大上一轮的男人。 沅言趴在严谟的怀里,将凌素郡主的话都听见了,她伸长了脖子去看站在凌素郡主面前的粉色宫装女子,记忆里的静怡公主应该是带着让猫无法忍受的脂粉味呀。 可她看见的却是一张不算惊艳,但干净好看的脸,那张脸上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被凌素郡主的话给说动了。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摔死你。”严谟伸手要把她的头给摁回去。 沅言伸着小肉垫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满的冲着他叫了一声,“喵呜!别打扰猫看戏呀!” 说完她就又伸着耳朵听那边的对话了。 严谟眸子里划过无奈之色,到底没有再拦她,只是用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 “哪怕你如今是作为和亲的郡主,本宫的品级也比你高,郡主公然这一声阿静可真是让本宫觉得不愉。”静怡公主一开口,却是让沅言和凌素都惊呆了。 尤其是凌素郡主,整张脸都僵住了,回过神来后又是震惊又是尴尬,“阿静,你为何这样与我说话?”她很是可怜的看着静怡公主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比如强撑,可惜没有,在那双她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睛里,她什么都没看到,除了一个公主该有的威仪。 “本宫身为公主,这样提醒郡主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你如今代表我大汉前往金南国和亲,言行若是有何不对,丢的可是我大汉的脸,所以,本宫还是希望郡主能明白些。”静怡眼神奇怪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是严肃。 也让一旁的人都听在耳里,惊讶过后是认同,他们大汉唯一的公主如今总算开了窍,有了公主该有的样子,实在是大汉的幸事,倒是被训话的凌素郡主。 联想起曾经凌素郡主和静怡公主之间的种种,在场的人再看向凌素郡主时,眼神无一不带着深意。 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凌素郡主再多说下去只会找来更多的难堪罢了,她只得强撑着对静怡公主笑了笑,一脸难过的转身上了马车。 这个女人,临走时还不忘演一演。 只是在凌素郡主离开后,一直关注着静怡公主的沅言,还是看到她眼里有一瞬间的难过和破碎。 曾经总是陪伴在身边的自以为是挚友的人,到头来却一直在利用自己,这样的认知实在对静怡的打击太大了。 可这样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不过一眨眼,她就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沅言愣愣的看着这些,一直到和亲的人马离开,她被严谟带回王府,她似乎还沉浸在静怡公主的难过里,人心啊,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在想什么?”严谟伸手戳了戳她那张呆呆的猫脸,其实一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沅言回过神,突然喵呜一声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指,恶狠狠的瞪着他。 虽然在大部分人眼里,严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偏偏是这个男人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严谟动作顿了顿,也没有抽回被她咬在嘴里的手指,反而与她玩闹起来。 一人一猫玩的兴起,沅言也暂时将之前的情绪抛在了脑后。 只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沅言情绪变得有些暴躁,皆因那股突然出现的味道,很奇怪,似乎夹杂了草药,刺激着她本就敏锐的五感,让她暴躁不已。 她伏低了身子,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噜声,四只小肉垫里的爪子也都探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就勾破了严谟的衣襟。 严谟本想问她什么,只是看着她不安暴躁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到最后他也只是用手顺着她的毛,想让她平静一些。 沅言的暴躁一直持续到木娘的出现,在王府里存在感极低的木娘突然出现在沅言和严谟用膳的桌子旁,身上带着一直折磨着沅言的奇怪味道,她束手站着,在见到严谟进来时,才带着笑迎上来。 “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木娘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严谟怀里的沅言,眼神诡异,暗藏着狠辣恶毒。 只是沅言在她靠近时就身体发软,脑袋迷迷糊糊的,并没有注意到,她拼命的往严谟怀里挤,只想要离木娘远一些。 严谟安抚的拍了拍她,没有看木娘,只是点了点头,而后越过她往桌子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又传来他的声音:“你身上味道太重了。” 木娘面色一僵,在严六投过来的视线下退了出去,走时不忘提醒严谟:“王爷切记莫要耽搁了时间。” 第七十五章 子时之前我要她的心头血(3000) 严谟动作顿了顿,而后让严六端来了清水给沅言擦了擦,让她稍微醒了醒神。 “喵呜~”沅言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即使面前放着的是她最爱的云鲤。 严谟从始至终的抿着唇,一直没开口说话,倒是万生站在一边,微微皱着眉,脸上尽是对沅言的担忧。 趴了许久,沅言也只是吃了一点鱼,连一边鱼肉都没有吃干净,而严谟根本就没有动过筷子。 他见沅言实在吃不下了,就起身抱着她往外面走,走了一段距离,沅言才迷迷糊糊抬头,察觉到严谟走的并不是去寝殿的路撄。 “喵呜?我们去哪?”她伸出爪子勾了勾严谟的衣襟,耳朵无精打采的垂着。 严谟揉搓着她的头,沉声开口:“你不是一直好奇那间暗室,本王现在就带你去看清楚。偿” “喵呜~以后去不好吗?”她现在只想睡一觉,脑袋昏沉沉的,那股子奇怪的味道还在鼻端萦绕着。 严谟没有说话,但脚下也没有改变方向,随着与木娘药房越来越近,沅言鼻端的味道也越来越重,最后刺激的她又开始暴躁起来,心底尽是不安翻涌着。 沅言开始挣扎着,想要从严谟怀里跑出去,只是严谟放在她头上的手也开始用力,到最后就成了一个剧烈的挣扎着,一个就死死的摁着她,防止她跑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沅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而严谟这个时候也已经走到了药房门口,明明在这之前让她无比好奇的地方,如今却像是藏着一头野兽,她只要进去了就会被吞没,永远出不来了。 沅言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嘶声叫着,心里的不安化作恐惧,让她脑子里只剩下逃走的念头。 她甚至探出了所有的爪子,狠狠的挠在严谟手背上,让他的手背布满了伤痕,有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偏偏严谟死死抿着唇,抱着她走进了药房里。 木娘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一看严谟走了进来就急忙迎了上来,佝偻着身子,“王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吧。” “国师应该与你说清楚了,本王不希望出什么意外。”严谟沉默了一会儿定定开口,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奴婢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王爷放心就是。”木娘说完就将视线投向了他怀里的沅言。 严谟只是顿了顿,就一手控制住沅言的脖子,将她递给了木娘,“子时之前取好她的心头血。” 他的声音没有波动起伏,却生生砸进了沅言耳里,落在她心上,震得她险些就此失了神,在被木娘从后颈接过去时,她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严谟,正对上他布满寒星的眸子。 “喵呜?!为什么?”她对着他挥动着四肢,想够着他,却离他越来越远。 而木娘死死揪着她后颈的皮毛,走到一早收拾好的桌台上,那里放着一个白玉的小碗,一根银色的针管状东西泡在清水里,还有一个装满了黑色浓稠状东西的药缸,药缸里的东西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正是一直折腾着沅言神经的东西。 沅言根本没去在意木娘要做什么,哪怕后颈的皮毛痛得好像要被生生揪落,她一双碧色的猫瞳都一直看着严谟的方向,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散发着寒意的眸子里看出什么变化来。 然而他就那么站着,似乎他迈一步就能将她从木娘手下解救过去的距离,他却一动也不动,就这么冷漠的看着木娘拿起盘子里的银色针管,向她的心口逼近。 “你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王爷,你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云姑娘罢了,云姑娘需要你的心头血做药引,所以王爷才能这么纵着你,因为一旦你有了闪失,最终影响到的却是云姑娘。”木娘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俯身凑在了她的耳边,发出嘿嘿的笑声,也说着残忍的真相。 云姑娘,云姑娘…… 沅言猛然想起了自己在古墓里初见严谟时,那时木娘也在,是她带着严谟找到自己,而现在也是她要抽取自己的心头血,可这一切,只是因为严谟要救暗室里那个女人,木娘口中的云姑娘。 “碰伤了云姑娘,王爷的怒火你可承担不起……”那日闯入暗室时,木娘说起的话又响起在耳边。 沅言呆呆地看着严谟,眼角酸涩,她却停止了挣扎,就这么看着他,妄想从他嘴里听出一句否认,一句也好。 好让她知道,他这么久对她的好其实是出自内心的想对她好,而不是……为了那个云姑娘。 可他抿着唇站着,脸色平静无波,只有眸子里的寒意告诉她,木娘说的是真的,他长久以来待她的好,其实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目的不过是为了今日。 木娘是见不得手下这只小猫这么平静的,她就想让这只猫痛苦,就是因为这只猫,她才成了摄政王府的奴才,摄政王不是在乎这只猫吗?那她就要使劲儿折腾这只猫。 木娘的眼中划过一丝狰狞,却没让严谟看见,她勾唇笑了笑,手中银针再不停留的朝着沅言心口狠狠扎下去,这银针不大,是专门用来取心头血的,却不会致死,只会让人疼痛,且之前用特制的药浸泡过,被扎的人就会越疼越清醒,别说死,就是昏迷都做不到。 随着银针扎入心口,沅言的瞳孔骤然紧缩,最终缩小成了一个墨绿色的点,可她还是固执的看着严谟,哪怕心口的疼痛让她几近窒息。 视线有些模糊,眼中的雾气终于聚成了眼泪滚下,顺着她的毛发。 “嘭!”一声巨响。 沅言只恍惚间看见万生似乎冲了进来,跪在严谟脚边,应该是在求严谟放过她吧。 她动了动嘴,想让万生离开这里,就像木娘说的,只有她的心头血做药引才能救醒那个云姑娘,严谟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她甚至生出一种恐惧,害怕严谟对万生做些什么。 可她好疼,疼的发不出其他声音来,只有喉咙里的咕噜声随着呼吸响起,像个在垂死挣扎的人。 严六就在万生之后走了进来,沅言死死的盯着严谟的嘴,看着那张薄唇动了动,他说…… 把他清出去…… 清出去…… 这三个字对于跟在严谟身边这么长时间的沅言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那些被严谟勒令严六清出去的人,她后来再也没见过。 严谟定定的看着那根银针扎进沅言的心口,看着她疼得四肢都开始抽搐,他知道她一直看着自己,而这样的场面他并不是没见过,甚至更为残忍的他也见过,可他此时此刻竟生出了惧意来,他害怕再去看那双碧色的猫瞳。 终于,还是决定暂时离开这里,只要这件事情过后,一切都会好的,严谟这么告诉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而手心里鲜血淋漓。 沅言瞪大了猫瞳,看着严谟转身离开,而严六拖着万生出去,恍惚间心口的疼痛和眼前的场景交集在一起,属于最深处的熟悉感翻涌而上,终于……有某些东西在她心口,脑海轰然炸了开来,随着心口血液的流失,那些模糊的过往逐渐清晰。 那天,也是这样生不如死的疼,生魂被抽离,大白被师姐打伤兀自愤怒的咆哮着,而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已经成了一只猫,忘了所有的一切。 她是沅家人,在十五岁之前一直和师傅生活在苍驹山,而十五岁的时候师傅让她下山,因为她是沅家人,而沅家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大汉,与大汉共存亡。 她下了山,住进了宫里唯一的那座府邸,所有人都叫她国师大人,包括万人之上的皇帝,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每一个人都带着畏惧与她说话,可她改变不了这些。 好在,还有大白陪着她,那只她在皇山上带回的白色老虎。 可不管是大白,还是如今的万生,他们都是在她面前被人伤害,而她无能为力。 沅言终于想起了所有,意识再清醒时,猫瞳里只有一片暗沉,翻涌着墨色,原本碧色的猫瞳渐渐凝聚了恨意,失了以前的清澈,成了墨绿,幽幽的看着抽出银针的木娘。 她的四肢还在间歇的抽动着,心口的疼痛并没有就此散去,而一抹血色渐渐在她胸口晕染开,将那一片雪白的毛发都染红。 “疼吗?”木娘端着白玉的碗,碗里是沅言的心头血,她并没有急着去配药,而是看着沅言,笑得有些狰狞。 沅言全身失了力,连呼吸都带着疼。 木娘放下手里的碗,伸手拎起她,走向那个药缸,嘴里续续说着:“这可是王爷特意去国师那里为你求来的,保证会让你比刚才还要疼,嘿嘿嘿……不过疼够了你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这药的毒性也是很霸道的,会很快就让你解脱的,你也别恨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王爷吩咐的。” 第七十六章 大白,快带我离开这里 沅言清楚那药缸里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听木娘这样说着,她就知道那药缸里装的大概是剧毒的药,她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哪怕挣扎间引得心口的血又流了出来。 喜怒难测,心狠手辣,果然是传言中的严谟会做的事情,是打算在利用完她后,就要了她的命么? 心里倏然而生的悲哀和难过险些就此将她湮灭撄。 木娘并不在意沅言的挣扎,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垂死挣扎罢了,她嘿嘿笑着就要将沅言放进药缸里,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形体庞大的白色影子快速的朝着她扑过来。 准确点说,应该是朝着她手里的沅言扑过去,而沅言却是看见了,猫瞳就这么亮了起来。 “吼!”一声虎啸夹杂着腥风自木娘身后扑来。 木娘猛然回头,入目的就是一张大开的嘴狠狠朝着她咬过来,心口狠狠一跳,木娘张嘴就要尖叫一声,奈何太过恐惧竟是失了声,她腿脚一软就跌坐在地,而沅言也趁着她狼狈的时候从她手里挣脱下来,往下落时,被大白虎接在了背上。 沅言一度以为大白会死在师姐手里,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它,且还是在这样紧要的时刻突然出现。 “喵呜~大白,快带我离开这里!”也不管大白听不听得懂,沅言勉强伸着爪子勾了勾大白的耳朵偿。 这是她和大白之间习惯的动作,就算大白听不懂她说的话,她也相信大白会明白的。 果然,大白只是顿了顿,抖了抖耳朵后,冲着吓瘫在地上的木娘狠狠咆哮了一声,而后直接穿破窗户跃了出去,身后带着劲风的尾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将窗边的灯火扫开,火烛落在晒干的草药上迅速燃烧起来。 而匆匆赶过来的暗卫也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追上去,就已经没了踪影,也有几个直接被奔跑中的大白嫌弃挡了路,一人一爪的给拍晕了。 亏得这些都是严卫手下训练出的暗卫,如今却连大白都挡不住。 大白带着沅言快速离开了这里,却不知道因为它那一声凶狠的虎啸和离开时尾巴甩掉的烛火,原本只有木娘一人的药房被一层又一层的暗卫给包围住了。 药房里放的大部分都是晒干了的草药,烛火一落在上面就迅速烧了起来,木娘在确认白虎离开后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与此同时一群侍卫也冲了进来,严六带着人进了暗室,快速的把里面的云瑶给带了出去,而木娘也被人扶了出去,严六自然没有忘记那一碗血,只是他在药房里大概看了一圈,都没能见到那只白色的小猫崽。 大火蔓延的很快,汹涌吞没着药房,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也都焚烧殆尽。 严谟赶过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整个药房被烧的一片焦黑,而木娘站在一边。 “主子,云姑娘已经被安置到520小说苑去了,并没有被伤到。”看出严谟眉宇间的惊慌和担忧,严六惊讶过后就自觉的禀告了云瑶安置的事情。 然而严谟只是点头轻应了声,那些压制的惊慌和担忧并没有就此消去。 “猫呢?”低沉的两个字传入严六耳中,让他愣了愣才回答道:“属下带人进去的时候,大火已经席卷了半个药房,也并没有看到那只猫。” 听了严六的话,严谟心口下意识的狠狠一缩,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他沉着脸大步走到木娘面前。 “猫呢?”带着寒意的声音骤然而起。 将木娘原本要出口的“王爷,心头血带出来了。”的话给生生堵住了,木娘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她几乎是没有思索的的就答道:“大火烧的太快,奴婢也没有注意到,大概是被火烧了吧,不过王爷放心,奴婢已经取好了心头血,现在就能给云姑娘配药。” 她低着头,眼里带着快意,并没有注意到严谟在听到她的话后,凝了一层薄冰的脸。 但站在一边的严六却是看见了,心里震惊过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家主子对那只猫也是不同的,至少此刻是担心着的。 而在这之前,就是云姑娘的事情,也没能让主子这样显露过情绪。 “严六。”严谟一声低喝让严六回过神,他神色一紧,看了木娘一眼就朝着身后扬了扬手。 很快就有两个人走上前将木娘的手制住,狠狠踹在她的腿弯处,让她痛叫一声跪倒在地。 “本王问你猫呢?”严谟再一次冷冷的开口,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木娘。 木娘疼得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她总算意识到了目前的严谟是违逆不得的,忙趴伏在地上,瑟缩着开口:“方才突然有一只白色的大老虎跑了进来,奴婢惊慌之下确实没有注意到那只猫去了哪里,不过在此之前奴婢正打算将她放进药缸里。” 等木娘颤抖着说完时,原地早已经没有了严谟的身影,他几乎就是在木娘话音落下的时候就闪身进了那片大火后的废墟。 严六也急忙带着人跑了过去,很快的就有人找到了木娘所说的药缸,此时药缸里早已一片干涸,且已经碎裂了,里面并没有沅言的身影。 严谟有一瞬间是松了一口气的,但很快的他眉间折痕又加深了,下一刻就听见他几乎是低吼而出的话,“严六,让人去皇山找!给本王找到那只老虎!” 在木娘说出白色的大老虎时,他心里就已经确认了,白色的老虎,除了皇山上有一只之外,皇都就再也没见过其他地方还有的了,而那只大白虎就是在他十三岁时咬了他的那只,那是国师养的,如今却来将沅言带走了,先不说到底是不是国师的意思。 然而严谟此刻更关心的却是被带走的沅言,他与国师的交换是他撤兵,而国师保下沅言的命,那药缸里的东西就是木娘准备的,能保住沅言的东西,如今沅言却被带走了,没有了药缸,她是想死得更快吗?! 一想到这里严谟就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他冷冷的扫了木娘一眼,“你去配药救人,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否则本王不介意替国师做些什么!” 木娘连忙应声退下,身形惊慌,似乎害怕慢走了一步就会被严谟做些什么。 等到木娘离开了,严谟才闭着眼睛,平息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将药缸碎片收起来,找人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又是有什么作用!”下意识的,他就忍不住怀疑宫里那位给他怪异感觉的国师,更何况,沅言之前化作人形时的模样,他还清楚的记得。 这一夜的摄政王府格外的忙乱。 而沅言趴在大白背上,随着大白的奔跑渐渐失了意识,胸口的血色已经将大白背上也染红了。 大白似乎是察觉到了沅言的虚弱,连着低低咆哮了几声,大大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急躁,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但都尽量保持着不颠到背上的沅言。 它飞快的绕过皇宫,跑进了皇宫后的皇山里,巨大的身影迅速在树木间穿梭着,进入了皇山深处。 也不知又跑了多久,一直到面前出现瀑布,大白的身形才停了下来,小心的侧着身子将沅言从背上滑落,而后低头叼起她,有劲的后腿用力一蹬,它轻松的跃过瀑布下的河流,到了对岸,而后几下攀爬就进了瀑布山壁边上的洞里,它小心的将沅言放到里面铺着的干草上,低低咆哮了一声似乎在说着:“等我回来!” 说完它就转身出了山洞,轻松跃下山壁,消失在树林间。 而沅言早已陷入了昏迷,对这一切都并不知情。 不多时大白就回到了山洞里,嘴里叼着好几株草药,还有两个小小的朱砂色的果子。 它小心的把果子放在地上,而那些草药却是用一侧的牙齿磨碎,然后吐在沅言心口的伤口上。大白缩起了爪子,用大肉垫小心的将草药拨弄开,严严实实的将沅言的伤口覆盖住后,大大的虎瞳里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又将果子挤烂了让沅言吃了点果汁,它才放心的趴下,又粗又长的尾巴小心翼翼的将沅言圈住,以一种护卫的姿态闭上了眼睛。 而严谟这边为了找到沅言,动静之大已经惊动了严顷,毕竟严六突然带着铁卫包围了皇山,整个皇山周围的都知道了,大概等到天亮的时候,整个皇都的人也都能得到消息了。 “皇弟,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严顷走到严谟身边,抚额,语气颇有些像是在教导不听话的弟弟。 严谟却只是抿唇看着面前葱葱郁郁的皇山,一旁的火把映着他的脸,带着沉怒。 眼见着严谟不搭理自己,严顷深知他的性格,知道再问也没用,所以转了身问一旁的严六。 严六自然面无表情的将事情原委告知了他。 一听完严顷脸色就变了,总结来说就是恨铁不成钢,他抖着手看着严谟,“皇弟呀,上次因为那只猫,你要征伐金南国,朕允了,现在你又为了那只猫动用铁卫,那只猫对你就这么重要!” 严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给了最明确的答案。 严顷是真的被气着了,恨恨的看了他许久,最后扔下一句:“荒唐!”而后带着人离开了,到底没有要阻止严谟的意思,当然……很大可能大概还是他想阻止估计也阻止不了的缘故。 严顷离开后,严六看了看严谟的神色,在严谟点头后,一声令下,除去留下守住山下的铁卫,其他人尽数进入了皇山中,开始从山下往山上地毯式的搜索。 顿时,从远处观望着的人,就能看到皇山上一圈的火把在移动着。 可皇山还作为每一年秋围的地点,其中有各种野兽,铁卫这下子进山,又加上天黑,尽管都是训练有素的,但依旧受到了不少的阻碍。 到了天近明的时候,进去的铁卫又都退了回来。 严谟看着面前的皇山,袖中的手就没松开过,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都不敢想象沅言会是什么情况。 “王爷,现在怎么办?”严六硬着头皮上前,他很清楚此刻的主子,稍微一点刺激都会翻了整个皇都,主子不开心,反正谁也别想好过就是。 严谟抿着唇,眸子里暗沉沉的,他一字一句的开口,“放火!” 既然没办法进去找,那就只能逼那头老虎自己出来了,而放火烧山是他此刻想到的第一念头,只是他这话一出,就让严六下意识的出口反对了。 “主子,不可,一旦放了火整个皇山都要遭殃,不说皇陵也在皇山上,就是放火后,也可能会将猫误伤,她本来就虚弱,属下觉得再来一场火,主子您大概就真的见不着她了。”严六面无表情的说完后,就静静的站着等待严谟的决定,他说这些不过是作为忠实的下属提醒一下,如果严谟非要这么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执行的。 严谟方才也确实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下意识的想用最直接的方法找回沅言,经严六一说后,他就知道是自己疏忽了,狠狠闭眼后,在睁开眼,他就大步往那边走去了,一边走一边下着命令:“让轻功不错的跟本王一起进去,本王要一寸一寸的翻,直到找到为止!” 很快的,就有严谟带领着的黑衣人再一次进入了皇山,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是直接用的轻功,快速的在林子里穿梭着。 可严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前一刻已经离开了皇山,向着皇都外而去,离他越来越远。 早在铁卫第一次进入皇山的时候,大白就被那些飞禽走兽的动静给惊醒了,它当下就叼起了已经止住了血的沅言放在背上,而后快速的往山洞里面跑去,谁能想到山洞进去之后就是往下倾斜,走的越深,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地下河流。 第七十七章 严谟,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而河流的对岸有光亮,大白就这么背着沅言淌过了地下河,而后穿越低矮的岩洞,就这么出了皇都,任凭铁卫包围了整座皇山也没能发现。 严谟在皇山里找了四天三夜,如他所说一寸一寸的找遍了整座皇山,直到找到大白之前待的那个山洞,在见到干草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时,他就确定了那头老虎带着沅言来过,可是当他顺着山洞走出皇都时,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严六也没有胆子上前了。 最终他撤了皇山外的铁卫,让严卫寻着方向继续去找,而他则回了皇宫撄。 早朝的时候,整个大殿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远离沉着脸的摄政王,可依旧躲不开摄政王殿下周身散发的低沉气压。 “还想火烧皇山是吗?严谟!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别人怕严谟,他可不怕! 一觉醒来就得知列祖列宗的长眠地差点被一把火烧了,严顷没气得当下斩了严谟已经是好的了! 严谟冷冷站着,不言不语。 任由严顷气得差点当场跳脚。 可严谟越是不说话,严顷看着就越是生气,他在这吼了半天,结果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他吼着有什么意思?!“严谟!你给朕说话!这次想违背祖制火烧皇山,下次你还想干嘛?啊?偿” “皇上,您暂且息怒,摄政王最后也没有烧,您可千万别被人用语言蒙蔽了。”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与摄政王不对盘的公孙霁云竟然会突然替他说话。 而公孙戬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公孙霁云身边,一双眸子看着严谟,存在感很强。 严谟微眯了眸子扫了他们一眼,收回视线看向严顷,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说完了吗?本王累了。” 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严顷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颤着手指着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后,突然还算平静的开口问他:“严谟,朕问你,朕与那只猫,谁对你来说更重要?” 严顷这话一问,下面的百官都是神色各异,不过还是纷纷偷偷将视线往严谟身上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虽然问题本身就透着某种怪异。 严谟抿了抿唇,平静的视线看向严顷,而后在他期待的眼神下,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 他确实是累了,奔波了四天三夜就没合过眼,倘若不是心里某个念头支撑着…… 严六看着马车里闭目休憩的主子,嘴唇动了几次,犹豫着都没有把嘴边的话说出口。 “有话就说。”严谟依旧闭着眼睛,但声音确确实实传入了严六耳中。 “主子,府里传来了消息,云姑娘醒了。”严六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视线却偷偷的往严谟脸上看去。 严谟却一直没有动静,过了许久,久到严六以为事情就这样时,又突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应声。 严谟回到王府后并没有去见醒过来的云瑶,亦或是在找到沅言,或者确定沅言是否安好之前,他都会下意识的避免去见云瑶,他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起那天晚上沅言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双碧色的猫瞳里尽是不可置信,绝望,还有被背叛后的破碎。 只是不见云瑶并不代表着某些该查的事情他也会暂时放下。 严谟在书房里休息过后,严六就带着人进了书房,来人手里拿着一张纸,而纸上写着的尽是一些普通常见草药的名字。 “王爷,药缸里的东西查出来了。”来人恭敬的站着,不敢抬头去看上面坐着的男人。 “说。”严谟捏了捏手掌,沉声开口。 “药缸里的成分都是极为简单常见的草药,可这些草药混合在一起熬煮之后,其综合药性就发生了变化,成了致命的毒药……” “咔嚓!”书桌的一角就这么被严谟徒手捏碎,他的眸子里墨色翻涌间,尽是寒星和几乎无法压制的沉怒。 而拿着药方前来的人已经停止了说话,战战兢兢的站着,生怕自己会像那块桌角一样,突然被捏碎。 然而很快的他就被带了出去,在走出书房后他才悄然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等书房里只剩下严六时,严谟才出声:“人呢?” 严六知道他问的是木娘,当下回道:“还在府里,方才已经有人去带过来了。”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木娘就被侍卫拖着走了进来,侍卫在放下木娘后就退下了,而木娘下意识的抬头想说话时,恰巧就看见了严谟放在桌上的那张纸,一见到纸上熟悉的那些字,木娘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布满了冷汗,不比之前那个人好多少。 她匍匐着,咬牙开口:“王爷,您叫奴婢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云姑娘已经醒了,奴婢不日也要回国师府向国师大人复命。”她隐隐提醒着严谟,怎么说她也算是国师大人的人,就算严谟要做什么,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可她从没想过的就是,严谟做事时何时有顾及过谁? “复命?复什么命?是完成了国师给你的任务,毒杀本王的猫?”严谟怒极反笑。 木娘低着头,“奴婢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奴婢明明是照着国师大人的命令救云姑娘和那只猫,何来毒杀一说?”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你了?”严谟冷笑着反问,下一刻就拿起桌上的纸狠狠甩在她面前,“倘若不是本王让人拿去查了,到真是要被你们主仆两个给骗住了!” 木娘脸色已经是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了,她哆嗦着嘴唇开口:“王爷饶命,国师大人也是为了您好!”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为本王好法?”严谟微眯了眸子看着她。 木娘定了定神才开口说道:“国师大人觉得王爷太看重那只猫了,您身份尊贵,本就为了一只猫征伐邻国,怎可再留着那只猫让王爷一错再错?” 在木娘说了这番话后,书房里陷入了安静中,只听得见她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就在木娘的忐忑中,严谟再一次开口:“严六,让人把她拉下去。”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木娘瞬间如坠冰窖,她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求饶的声音就被侍卫给拉了下去。 在木娘被拉走后,严谟坐在桌旁,闭着眸子,等了很久才传来他冰冷的声音:“进宫。” 而就在严谟再一次进宫走进国师府时,远在大汉某个山里的沅言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双黄色的虎瞳。 “吼!”言言,你终于醒啦!大白干毫不掩饰欢喜之意,伸出舌头给沅言来了个大洗礼,当然是用口水洗的,不过它还是很小心的避开了沅言的伤口。 应该是大白采来的草药和果子起了效果,现在的沅言除了有些虚弱以及暂时不能动之外,其他的都还很好。 “咕噜噜~”肚子响起抗议声,沅言任由大白给自己用口水洗了个脸后,连喵呜的声音都没力气发出来了,可怜兮兮的看向大白。 大白甩了甩头,用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爪子后跑了出去,很快的它就带回了熟悉的草药和果子,此刻它已经算得上是熟练的帮沅言上药,然后喂她吃果子了。 填饱了抗议的肚子,沅言就开始嗜睡,这个时候大白就会用尾巴圈住她的身子,守在她身边。 于是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沅言过得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她并不知道大汉皇宫里因为自己又生了风浪。 当严谟走进国师府的时候,依旧是灯火通明,国师躺在贵妃榻上,似乎就是在等着他的到来。 “王爷来得似乎比我想的晚了些。”国师轻笑着率先开口。 “怎么说?”严谟定定的看着她的脸,脑海里闪现的却是沅言化作人形时的模样,还有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我以为在大白突然出现之后,王爷第一时间就会来找我。”国师直直的回视着严谟。 严谟抿了抿唇,“本王现在来问也是一样的。” “那么,我也可以告诉王爷,早在七年前大白就进了皇山,再也没有回过国师府,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里,我也不清楚,这样的答案王爷满意吗?”她只以为严谟要问的是大白的事情,却不知道严谟心里的问题已经太多太多,而大白只是他将某些事情大概串联到一起的一根引线罢了。 严谟定定的看着国师,没有立马说话,直到脑海中两张脸再次重合,而大白出现将沅言带走,就像是某个讯号,在他脑中敲响了警钟。 “既如此,那便算了。”他顿了顿,然后很突然的问道:“本王可还记得当年与大白一同玩耍的时候,没想到七年不见竟是放火烧了本王的王府。”他状似怀念的说着,一双眼睛却从未从国师身上移开过。 国师只是顿了顿,猫瞳里幽光一闪,下一刻她就笑了起来,“我也没料到。” 第七十八章 珠子给你,我们做朋友 严谟就在国师说出这句话时,眸子里有亮光轰然炸起,他快速转身,防止自己的异常被国师看了去。 “谁也没想到七年里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变化。”他语气不明的接话,在国师没反应过来时又接着说道:“那木娘本王就留在王府了,还有事需要她帮忙,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了国师府,国师不介意吧?” 国师只是愣了愣就欣然应下了,她此刻也没有想到,自己日后再也见不到木娘了。 七年前除去十三岁时被大白咬了一口,他和大白国师都没有任何其他交集,何来玩耍一说撄? 严谟再也没有停留的离开,腰身挺得笔直,有些僵硬的感觉,等出了皇宫他才对跟在身边的严六开口说道:“让严三严五都去查,查七年前国师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意,这不仅仅是为了沅言,倘若他大汉的国师都被人掉了包而不自知…… 沅言这一次养的伤比以往两次都要久,且伤口复原之后,她仍是怏怏的,并没有多少的精气神,而其中原因,她当然比谁都清楚。 “喵呜~大白,我们离开这里去苍驹山找我师傅。”沅言懒懒的趴在大白背上,伸出爪子扯了扯它的耳朵偿。 她不知道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被师姐放哪里去了,但找到了师傅,师傅一定能帮她找回来的,而且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也少不得要师傅帮忙才行。 大白轻轻晃了晃脑袋,应和了一声。 一虎一猫就此踏上了去苍驹山的路途,不过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沅言都是让大白在夜里赶路的,且就算是赶路,走的也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让它们碰上了人。 “吼!”大白看着突然从上面掉下来的某一坨,压低了身子吼了一声,前面两只肉垫里的爪子已经探了出来,似乎随时都能给予敌人一击。 “喵呜!蠢货!你想招来更多人吗?!”沅言恨铁不成钢的一肉垫拍在大白头上,它们此时穿过的地方旁边就有一个村落,大白这咆哮声估计老远就能听见。 被沅言拍了一下,大白有些委屈的低低呜咽了一声,之前属于它的气势几乎尽数退去,而这一切落在那一坨黑影的眼里,让她的一双杏眸都亮了起来,尽管里面还有没有完全退去的朦胧睡意。 “你是老虎,而她明明是猫,怎么反而你被骑在头上欺负呢?”前方一坨黑影突然发出清脆的声音,让沅言和大白一惊之后,更为警惕。 等那一坨黑影从地上爬起来后,沅言才看清了竟是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喵呜~小心点。”沅言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和十五六岁的姑娘就放松了警惕,她可不认为穿着夜行衣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还会是个简单的姑娘,指不定还是练了什么奇怪功法,然后保持着青春容颜的老怪物呢! 大白低呜一声,表示知道了,而后看着眼前人的眼神更为凶狠了。 可黑影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两只对自己的敌意,反而揉了揉眼睛,开始往大白这边走过来,一边走着还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阿梓。”介绍完她就龇牙一笑……带着几分蠢。 奈何大白并不买她的账,警惕的往后面退了几步后,见她还在靠近就止住了步子,冲着她开始龇牙,低低咆哮着,若非沅言之前提醒过了,只怕它此刻已经威风凛凛的大吼一声,然后直接把面前的人吓跑。 嗯,大白有些得意的想着。 这个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面前两只对自己的敌意了,阿梓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些羞涩,然后下一秒她就从黑色的夜行衣里掏出了一把珠子,朝着沅言和大白的方向一递,“喏,我把珠子送给你们,你们和我做朋友好不好?以后的我再有了也都给你们。” 看着阿梓掏出的一把琉璃珠,映着她有些痴呆的笑容,沅言歪了歪头,暂且把面前的人定义为专偷珠子的大盗,嗯……谁让她还穿着夜行衣。 大白才不会对那些珠子感兴趣,如果换成是鱼,或许此刻的沅言和大白都会迟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傻人有傻福……傻人的智慧,阿梓龇牙笑了笑又说了一句:“我还可以烤东西给你们吃,在堡里的时候我常烤了东西喂小小它们,它们很喜欢。”说到后面她又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只是她一提到烤东西,沅言就自发的想起了曾经和公孙霁云一同吃的烤鱼。 咕噜噜~ 肚子的抗议声在夜里似乎格外清晰,也让阿梓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将珠子往大白和沅言的面前一放,而后脚尖轻点就消失在了两只面前,只有她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回来:“我去给你们找东西吃!” 啪! “喵呜!没出息!就不能忍着点?!”沅言在大白头上拍了一下,喵呜叫着,一副我是在教导你的姿态。 而大白只是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垂着大脑袋乖乖受训,哪怕刚刚那一声肚子的抗议并不是它发出来的,明明之前它吃的很饱的。 不过言言竟然饿了,那就是它的错,嗯! 沅言一脸正气的教训完大白之后,并没有急着让大白离开这里,她从大白背上跃下,挥开大白蹭过来的大脑袋,踩着猫步慢悠悠的走近那一堆珠子。 看着颗颗拇指大小十分好看的珠子,沅言猫瞳里划过暗光,倘若她没记错,这琉璃珠应该是外海才有的东西,而外海与大陆之间隔着凶险的海域,两边都极少有人会冒险去过海域,也因此之间的流通十分之少,东西也因为少而显得珍贵。 这样好看的琉璃珠,就是大汉的皇宫里也不过一百多颗,还大多被那些娘娘公主宝贝似的收着。 阿梓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条鱼,她在看到趴在树下的大白和沅言时,眼睛明显又亮了几分,看来她也担心过这两只会趁着自己不在而离开这里。 沅言在看到她手里的鱼时就满意的叫了一声,这个时候烤鱼吃真是深得她意。 阿梓确实是很熟练的就架起了火,两条鱼是她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处理好的,她只需直接放在火上烤就可以了。 沅言和大白两只趴在树下,离火堆并不远,她瞪大了猫瞳看着一点点烤熟的鱼,尽是垂涎,身边的大白无聊的甩着尾巴,事实上它更想带着言言赶路,而不是留在这里让这个人类讨好言言。 鱼烤好之后,阿梓并没有立马拿到沅言面前,这让沅言很是警惕以及不满,一边看着她,一边看着鱼,来回的在大白身边走动着。 直到阿梓确认鱼已经没那么烫之后,将两条鱼都放到了她的面前,沅言才停了下来,歪头看了看,还是伸出爪子把一条鱼往阿梓那边推了推,她吃一条就够了。 阿梓傻乎乎的乐了,“不用担心我,我吃过了,不饿,全部给你吃的。” 这傻姑娘是像当初的公孙霁云一样,误会了沅言的心思,只是沅言会告诉她吗? 当然不会,不过她还是没动那条鱼,反倒是让大白嗷呜一口给吞了。 吃饱了之后躺在大白身边,沅言用小爪子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傻大白不会烤鱼,所以……自离开王府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么饱了。 突然想起那些时间里每天都有鱼吃的日子,不可避免的某个身影就出现在了脑海里,沅言晃了晃头,将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挥散,心口似乎又有浅浅的疼蔓延开来,沅言的猫瞳里带着冷意。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原本睡着的大白突然睁开了眼睛,而后站起身,将沅言叼起放在背上,巨大的身体做着这些事情愣是没发出声音。 不过…… “我们现在就赶路吗?要去哪里?”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大白整个身体都僵硬在原地,它更希望刚才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下一刻黑色的身影就挡在了它的面前。 阿梓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它,在瞄到趴在大白背上睡得正香的沅言时,眼睛一亮,而后在大白不好的预感下说道:“你也背着我吧,我保证不乱动,睡够了就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大白一听她的话就怒了,低低咆哮一声,开始磨爪子,讨好它的言言就算了,还想骑它身上?!真以为老虎好欺负吗?! 啪! “喵呜~别吵!”被吵到的沅言迷糊迷糊中一巴掌拍在大白头上,将它的所有气势拍散。 大白委屈的低呜一声,而后冲着阿梓威胁的龇牙,不准她跟着自己,然后后腿一蹬,飞快的从阿梓身边跑了过去。 然而在跑了一段距离后…… “哇!你跑的好快!”阿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白一偏头就能看见她飞奔在一边的身影。 第七十九章 哥哥说长得没他好看的都是坏银 大白是真的要被眼前这个人类气得炸毛了,要不是背上还背着沅言,它早就扑上去了! 于是在后半夜的山林间就出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一个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竟然和一只大白老虎并肩奔跑着,而小小一团趴在大白背上的沅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沅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大白懒洋洋的趴在她旁边,而阿梓坐在不远处烤着两只……大鸟? 见着沅言终于醒了过来,大白低低吼了一声,有些担忧的伸出舌头去舔她,被沅言偏头躲开了。 “喵呜!”别用你刚吃完烤肉的嘴来舔我!沅言嫌弃的看着它,哼哼!竟然背着她吃烤肉,不可原谅撄! 大白心虚的将头扭向一边,沅言一直没醒过来,它也不好去找吃的,没想到那个叫阿梓的人类也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一只野鸡和兔子,烤熟之后就全进了它的肚子。 不过,沅言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还是让大白感到不安,它有些暴躁的磨了磨爪子,虎瞳里暗沉沉的偿。 “你醒啦?”阿梓看到沅言踩着猫步走过来,笑弯了眸子。 阿梓将已经考好的鸟拿下一只,撕下了许多肉条放到沅言面前的树叶上,然后杏眸亮晶晶的看着她。 沅言晃了晃小脑袋,轻叫了一声就转身背对她,开始享受睡醒后的第一顿。 沅言胃口不大,吃饱了就没再动嘴,大部分都被阿梓给吃了,看得沅言都有些呆呆的,那可是一个成年男子都能吃撑的量,就这么被阿梓一个小姑娘给解决了。 “嗝~”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阿梓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哥哥说不能浪费。” 沅言默默的转过头,不想去看这姑娘憨厚的傻样。 到了黄昏的时候,大白就起身叼起沅言要开始赶路,它下意识的也想尽快回到沅言师傅那里。 这一次沅言虽然怏怏的,但没有睡着,趴在大白背上有幸见识到了阿梓这姑娘能与大白比拟的速度。 整个一路上就见到阿梓身形轻快的在树木间穿梭,全程没见她停顿过,沅言似乎有些理会她为什么那么大食量了,估计傻姑娘的哥哥也是不忍心她太难过,才用不能浪费的烂借口让她安心的吃那么多,毕竟一个姑娘那么大食量也真的是让人瞠目。 沅言默默的想着,而后将脸埋进大白的毛发里,又睡了过去。 苍驹山处于大汉最北方,那里气候炎热,干燥,沅言要想去到那里还要穿过一大片荒漠。 荒漠是大汉极恶或者重罪之人流放的地方,一旦踏入其中,到底会有什么意外,沅言也无法保证。 然而,还没有到达荒漠的入口,她和大白就碰上了其他的麻烦。 “啧啧啧……严六也越来越没用了吧,莫非是在主子身边待久了,能力都不行了,就这么只白虎都挡不住。”顶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从树下跃下,一边说这话,一边打量着大白,在视线扫过大白背上的沅言时,眸光有一瞬间停滞。 “十二,你话能不能别这么多?”繁茂的树叶间探出一张清秀的脸,视线同样停留在大白身上。 两个人几乎都是忽视了趴在大白身上的阿梓。 谁让阿梓瞪大了杏眸,看起来就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 沅言在那个娃娃脸男子提到严六时,就强撑起了精神,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在她还是国师的时候,她就知道严谟身边有十二严卫,各个能力出众。 她用爪子勾了勾大白的耳朵,示意它后退,赶紧离开这里,下意识的,她觉得不可能只有眼前这两个人,毕竟十二严卫手下的精英就不计其数。 “严一,嫌我话多你就别和我一起呀!”严十二微眯着眼回着严一,他们本来是在这边办事,突然收到严六传来的严谟的命令,从皇都追出来的其他人都表示目标是往这边来了,他们才早早探查并在这里现了身。 两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没有要动手的模样,可越是这样,沅言心底的不安就越重,她没想到木娘已经取了自己的心头血,而严谟还不放过自己,难道……就一定要取了她的命吗? “你以为我想?”严一从树上翻身落下,一脸嫌弃的看着严十二。 严十二轻哧了一声,两个人是互相嫌弃。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白就突然朝着左边跑了出去。 一直暗中注意着的严十二和严一对视一眼,挑眉,各自打了个手势,下一刻,大白愤怒的咆哮声就响彻了整片林子。 它被突然腾起的绳网吊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严十二等人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布下的陷阱。 身体腾空,哪怕大白再有力气也使不出来,它还要小心着不伤到沅言,而这绳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任由它用爪子,牙齿,也没能毁坏掉。 这个时候,原本寂静的树林里接连有人影掠过,不多时就有十几个黑衣人落在了严十二和严一身后。 “早说了不用太多人,看吧,这不就逮住了?”严十二笑眯了眼睛,和严一一起往这边走过来,视线扫过愣愣站在绳网下的阿梓时,脸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严六也没说还有个小姑娘呀,这多出来的人可怎么办?” “管他呢!我们只要把目标带回去就好了,小心些,可别伤了那只猫!”严一向着身后扬了扬手,立刻就有黑衣人走过去要把沅言从里面抱出来。 绳网的洞很大,沅言完全可以从里面跑出来,只是她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力气,整只猫都无力的趴着,只能瞪圆了猫瞳,狠狠的看着严十二和严一,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阿梓会突然动手。 “哥哥说要保护朋友。”傻姑娘就这么站在绳网前,纤细的身子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看傻了严十二一众人和沅言这两只兽。 而前一刻要靠近绳网的黑衣人此刻正躺在严十二的前方,捂着肚子脸色青白。 黑衣人是直接被阿梓一脚踹回去的。 惊诧过后回神,严十二收了笑看着阿梓,淡淡开口:“小姑娘,那你哥哥有没有告诉过你,女孩子在荒山野岭里碰到一群男人时要赶紧跑?” 阿梓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严肃的说道:“哥哥说长得没他好看的男人都是坏人,看到坏人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回家告诉哥哥,哥哥会帮她打回来的!后面的话阿梓没说,因为她觉得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没有必要。 沅言趴在大白背上,听着傻姑娘的话,再一次觉得傻姑娘真是有一个会教育妹妹的好哥哥。 而严一等人可不这么觉得,相继抽了抽嘴角,“那你现在没跑就是觉得能打得过我们了?”严一挑眉看着阿梓,心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轻视,之前被阿梓踹飞的黑衣人此刻已经被人扶到了后面,只是脸上的青白还是没有缓和过来,可想而知阿梓那一脚力度是有多大了。 阿梓认真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她还是说了一句:“如果你们现在离开,我就不打你们了。” 严一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他身后的黑衣人都退开了一些,就连严十二也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阿梓姑娘直接飞身过来,一拳夹杂着劲风砸向严一,而严一用内力包裹着拳头迎了上去,下一刻他就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满目震惊的看着阿梓,身侧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熟悉他的严十二一看就知道他此刻的手掌只怕都是麻木的,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严十二也不再看戏,和严一一同飞身向阿梓攻了上去,别说两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姑娘,他们之间此刻只有强者和弱者的分别,而很显然的,阿梓恰恰是那个……强者。 也不能说严十二和严一不如她,只是阿梓有着一身常人无法理解的怪力,几乎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能将普通人打死的力度,而她轻功也很好,反应十分敏捷,时间一长,就是严十二和严一两人都两手发麻,对阿梓的力道忌惮了起来。 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养的这么怪力! 严十二和严一二人心里同时咆哮着,感受着手臂的酸麻,默默流下两条宽面条。 其他的黑衣人也看出了不对劲,纷纷上前,很快就将阿梓给包围住了。 沅言看着这一幕,虽然也被傻姑娘的强悍给惊呆了,可到底寡不敌众,她还是喵呜叫着,示意阿梓快走。 大白也愤怒的咆哮着,看着严十二和严一两人的目光都带着凶狠的杀意。 可阿梓听着沅言的叫声,只是回头看着她,龇牙笑了笑,而后在严十二和严一都没想到的情况下飞快的扑向吊在半空中的绳网,两手扯住用力一撕……绳网之间相连的地方纷纷断裂,一个足够大白漏下去的大洞就这么出现了。 ---题外话---感谢给喵喵打赏和月票的宝宝们,客户端投月票是一变三哦~~~ 第八十章 一个人的委屈,两只兽的错 严十二和严一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过去,大白已经安然落地,冲着阿梓咆哮一声后,带着沅言飞奔而去。 阿梓转过身冲着恼怒的严十二等人龇牙,哪里还有之前傻姑娘的模样。 “它们跑走了。”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撄。 而这也恰恰刺激到了严十二和严一,两个人也不管手麻不麻了,冷哼一声就朝着她攻去,其他的黑衣人则往大白那边追去。 然而…… 阿梓对严十二和严一的攻击并没有迎上去,而是飞快的躲开,朝着那些黑衣人,一拳一个,全都打飞出去,她的力道就摆在那,被她打中的人哪还有什么力气去追跑走的大白。 “你到底是谁?”事到如今,严一也知道追不上白虎了,不过好在他已经将消息传了回去,只要白虎还在大汉,那就跑不了的。 严一冷冷的看着阿梓,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能对得上号的人,然而将所知的人物都过了一遍,他也没想出来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 “哥哥说不能随便告诉坏人名字。”阿梓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完,不管严十二和严一两人的脸色多么难看,她突然握拳扑了上去,在严十二和严一一惊之下,下意识后退时,她脚步一转,已经极快的激射而去,只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偿。 阿梓姑娘还会用声东击西这一招的。 阿梓追上大白和沅言的时候,沅言又睡了过去,而大白急躁的在她周围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不安的低吼,好几次想去舔沅言,却又在靠近时缩了回去。 “她生病了吗?”阿梓蹲过去,有些担忧的看着只有呼吸轻微起伏的沅言,伸手想去碰碰她,却被大白一尾巴甩开了。 哪怕阿梓刚刚救了它和言言,这个时候它也不允许除自己之外的生物去碰言言! 不过,好在沅言这一次并没有睡多久,到了晚上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吃了阿梓烤好的肉后,她懒懒的趴在大白背上,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去勾弄着大白的耳朵。 “喵呜~大白,我们得快点回苍驹山了。”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月圆之夜,阴盛阳衰,她的魂力都聚集在猫的心口,而严谟让人取了她的心头血,伤了她的元气,偏偏她如今又是一只猫的模样,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回苍驹山找师傅帮忙。 大白似乎明白她的担心,低呜了一声,尾巴轻轻拍打在她身上,带着安抚的意味。 而阿梓正在树上睡着觉。 从这一天后,晚上赶路,白天睡觉,再也没有多的停留,阿梓虽然奇怪两只兽要去哪里,奈何就算沅言说了她也听不明白,但也没有中途离开,竟是一直跟着沅言和大白,简直快成了两只兽专门管饭的了。 而严十二传回皇都的消息也到了严谟的手中。 严谟拿着信纸看了许久,视线一直停留在上面的一句话上。 猫,暂时无恙。 心里一直悬着的东西似乎放下了一些,严谟将信纸放好,一边的严六才上前说话。 “主子,十二他们已经让人去查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任何结果,似乎是突然出现在大汉的。”说起严十二提起的怪力姑娘,严六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也有些怪异。 严谟一手食指敲打着桌面,一手摩挲着那张信纸,“让他们先跟着,不要再去惊动了。”既然知道了言言暂时无恙,那么在查清楚这边的事情之前,他只需要知道她的踪迹就好了,哪怕……他极度怀念胸口蜷着一团温热的时候。 “是。”严六应了声。 “国师那边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说起国师时,严谟眸子里就漫上了刺骨的寒意。 严六拧紧了眉,“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不过,那日在皇山围捕白虎后,还有人一直在打听这件事情。那人目前已经被找到,就关在铁卫营。” “是什么人?” “目前只知道是阉人,还没开始审问。”严六下意识的觉得或许主子想知道的事情能从这个阉人这里得到突破,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一下他少不得要亲自去一趟铁卫营了。 严谟只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口说道:“明日把他带过来,本王亲自审问。” 严六心里一惊,又想到主子最近接连的异常,到底是明白了一些,低声应下了。 “主子,今日一早云姑娘就来找了您,被属下暂时劝回去了,只是看云姑娘的意思,日后还会过来,不见到您应该不会罢休的。”想起自醒来后就一直要求见自家主子的云姑娘,严六脸色也有些难看,每日都要应付好几次,且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 严谟没有立刻说话,神色有些恍惚,过了很久,严六才听到他的声音。 “去告诉她,本王晚膳时去见她。” 沅言本以为十二严卫没有抓到自己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然而在之后的赶路中,她们都没有再碰到那些人。 很快的,她们终于到了荒漠的入口处,白天的时候沅言没有让大白赶路,而是留在离荒漠半天路程的山里休息。 她让大白好好睡一觉,晚上再进入荒漠,虽然荒漠里也潜藏着很多危险,然而到了夜晚,以大白来说,应该是更占优势的。 只是到了晚上出发的时候,阿梓起身要跟上,被大白咆哮一声挡在了面前。 “不是要赶路吗?怎么还不走?”阿梓瞪大了眼睛看着挡在面前的大白。 “喵呜~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沅言难得的有精神,冲着她说着。 进了荒漠之后,她与大白都无法保证会不会有危险和意外,尽管阿梓的实力强悍的让她有些咋舌,但她还是希望阿梓不要再跟下去了。 可阿梓哪里会轻易同意。 她虽然听不懂沅言的兽语,但也从大白和沅言的行为里看出来了,两只兽不想让她在跟着。 她往前走一步,大白就挡住她,还冲她咆哮低吼,她换个方向往旁边走也是这样,而当她转身往来的路时,大白就没有拦她。 阿梓固执的转身看着沅言和大白,脸上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们一起?我们明明是朋友!我还保护你们,给你们烤东西吃。”她难过的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沅言一看她的架势就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站在对面的阿梓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真的是嚎啕大哭,听起来撕心裂肺的感觉。 沅言懵了,恍惚间竟然想起了某个相似的场景,化作人形的她在严谟面前也这么哭过。 晃了晃脑袋,沅言压下心头的情绪,看着面前哭的都快断气的傻姑娘,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师傅可没教她怎么哄人别哭了。 两只兽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阿梓嚎啕大哭,大白也不咆哮了,其实这些日子里,它已经对这个人类有好感了,看她哭的这么伤心……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歉疚。 “哇!你们……你们是不是……呃……不想和我做朋友?”阿梓一边抽噎着,一边流着泪问沅言和大白。 两只兽几乎是同时的飞快摇头,而后又点头……其实它们想表达的意思是,它们是想和她做朋友的。 阿梓哭声小了一些,“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们一起走?” 摇头……“喵呜~那里太危险了。”沅言伸着爪子努力比划着,奈何傻姑娘看不懂。 她只知道两只兽还是不让自己跟着,当下哭声又大。 最后阿梓还是欢欢喜喜的跟了上来,因为根本拦不住。 本来沅言想趁着她哭着就让大白离开,让这傻姑娘哭一会儿也好过去荒漠那样的地方。 然而,大白只要一动,阿梓就立马定定的看着两只兽,大白一开始跑,她就毫不犹豫的跟上,在大白停下来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又张嘴大哭起来。 沅言被磨的没办法了,只能同意了,能不同意吗? 夜晚的荒漠显得更为寂静,尤其是越深入,这种寂静就越是压迫人的神经,周围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一片漆黑。 好在沅言能通过星象辨别苍驹山的方向,否则一人两兽都要迷失在这里。 本来沅言还怕阿梓会跟丢了,可在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她就完全放了心,因为阿梓姑娘跟在大白身边,连速度都没变过,她总能及时找到大白的方向,似乎在这夜里她的眼睛也能看见。 沅言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就提起了精神,她也没有睡觉,就是怕周围的夜色里会突然跑出什么东西,师傅教了她许多东西,唯独没有教她武功,当初她离开苍驹山去往皇都,也是师傅一路护送。 大白飞快的跑着,耳边只有风声擦过,沅言一开始还精神的警惕着,到后来就抵不住精神怏怏的睡去了,没有了她随时扯着大白耳朵指路,大白都要走错,好在沅言之前告诉过他跟着天上那棵星子的方向走。 第八十一章 在荒食窟充正派就是找死(一更) 一个晚上的时间,大白就穿过了三分之一的荒漠,一路上倒是没有碰到什么意外,然而……却出了最基本的问题。 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不比之前落脚的山林,荒漠里是真的看不到其他生物,就连水都难找,而她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就在两兽一人又饿又渴的时候,沅言一直担心的意外发生了。 她们被一群蓬头垢面的人给包围住了,这些人几乎是凭空出现的,在走到这里之前,大白都有察觉到这里有人撄。 沅言看着面前的人,偷偷扯了扯大白的耳朵,让它别反抗,被这些人带走,它们才可能有食物和水,送上门来的谁不要? 阿梓看着大白意外的很温顺,虽然脸上表情有些迷茫,但也跟着没有反抗。 两只兽和一个人就被锁进了破烂的囚车里,由几个瘦骨嶙峋的人拖着,往沅言她们本就要去的方向走。 “大刀,看什么呢?赶紧的走了!今天收获不错,回去了让掌柜的赏你一碗汤就是了!偿” 被喊做大刀的男人从出现的时候起,就一直将视线放在阿梓身上,不停的扫视着,眼神很是渗人,而阿梓被他这样看着,也看了过去,虽然呆呆地没有说话,但就在她旁边的沅言,却听见了从她喉咙里发出的奇怪声音,有些像野兽恼怒的低低咆哮。 但声音不大,囚车外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沅言有些惊讶的看着,猫瞳里暗光划过后,某个猜测已然在心底成型。 那个看着阿梓的男人被同伴喊了一声后,才慢慢收回视线,只是收回视线时狠狠咽了口口水,嘴里不停发出响亮的磨牙和啧啧声,似乎在吃着什么好吃的东西,可他嘴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联想到荒漠里的处境和以前师傅寥寥提过几句的话,沅言趴在大白背上的身子狠狠颤了颤,从脖子到尾巴尖的毛尽数竖了起来。 她用肉垫轻轻拍了拍阿梓的手背,让阿梓小心一些,她知道有些简单的意思阿梓还是看得懂的。 这些人应该都是被流放到这里的,在生存条件这么艰难的荒漠,自然遵从着强者为尊,一层一层的踩到最顶端的人,才能拥有着足够控制整个荒漠食物和水的权力。 而被流放到荒漠的人是不可能再离开这里的,只要离开这里,他们脸上的特有的印记也会让人立刻认出来,并再一次被送回这里。 围捕沅言她们的人等级制度就很鲜明了,一路上只有被叫做大刀的男人和之前喊他的人不停的说着话,偶尔阴森森的笑几声,其他人都沉默的在两个人身后走着,其中也有几个人忍不住用同样渗人的目光回头看沅言她们,却在大刀发现时狠狠的瑟缩着,再也不敢多看。 和大刀并肩走在一起的男人满脸横肉,左脸上烙印着一个很明显的“囚”字,这样的烙印在烙印下的时候,会用特殊的药水洒上,让其深深入骨,除非你在脸上挖个洞,并且把骨头都削掉,否则它就会一直都在。 而大刀脸上虽然瘦削的厉害,却并没有那个“囚”字烙印,显然他并不是被流放到这里的人。 不是被流放的人,那就只能是荒食窟的人了,沅言恍恍惚惚的想着,睡意又漫了上来,她拍了拍大白的头后就放心的睡了过去,反正如果是被送到荒食窟去,她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大白低吼了一声后,老实的趴着,一对虎瞳不停的的看着周围的人,它偶尔舔了舔嘴唇,似乎是饿了,也格外的渗人。 事实上大白是不吃人,很显然它就是故意的。 “荒漠里好久没来过这么鲜嫩可口的小姑娘了,没想到还带来了一头大老虎和一只猫,啧啧……那帮子自认为挑剔的人,也要狠狠大出一笔了。”男人一边说着,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 大刀龇了龇牙,伸出尖尖的舌头狠狠舔了舔嘴唇,一开口,却是与其外表十分不符的低沉磁性,“老虎和猫那些人可是看不上的,真正值钱的……嘿嘿……”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与说话时对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没有再被人用吃人的目光扫视,阿梓喉咙里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就在身边的大白和沅言身上,她的眼睛亮了亮,悄悄看了大白一眼,见它没有注意到自己,就飞快的伸出手在睡着的沅言头上摸了摸,摸完后特别满足的咧嘴无声笑了起来,大大的杏眸都眯成了一条缝。 终于摸到了,好满足哦。 一人两兽就这么坐着免费的囚车到了这帮人的大本营。 外表看起来只是一座简单的,两层的木楼,然木楼后面却是靠着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丘,远远看去似乎整座楼有一半陷入了山丘当中,随时会被吞没剩下的一半。 其实不然,这一座楼连同后面的石头山才是真正的荒食窟,石头山中间早已是被打空了,分成一间又一间的屋子,供往来荒漠的人居住,当然,要住荒食窟都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沅言等人就这么被拉到了荒食窟里,还没进去就已经被里面的人发现了,短暂的安静过后,一大帮子人都双眼放光的涌了出来,围着囚车看着……阿梓。 一旁的大白和沅言反倒是被忽视了。 不过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还是让大白很愤怒,它站起来磨着爪子,不时愤怒的咆哮一声。 而阿梓也收了傻笑,紧靠着大白,双手紧握成拳,喉咙里又开始发出奇怪的野兽声音,大白这一次倒没有甩开她不准她靠近。 “哟~这么大的收获,大刀,你小子不简单啊,掌柜的又要狠赚一笔了。”站在人群最外围的人凑近大刀,嘴里调笑着,眼睛却一直在阿梓和大白身上来回扫视,而他的脸上也没有那个烙印。 事实上从荒食窟里涌出来的这些人,大多数脸上都没有烙印,且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兵器,更多的是要途径荒漠的江湖人。 只是荒漠的另一边就是苍驹山,这些人越过荒漠去往那边,也只有可能是前往苍驹山,或者……去往外海。 大刀听着身边人的话并没有接话,而那人似乎也是孰知他的性格,并没有在意。 也并不是荒食窟里所有的人都跑了出来,还有一小半的人坐着没动,或是好奇的远远观望着,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荒食窟,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师叔,那些人围着那里在做什么?”长相娇俏的少女站起身子,好奇的问着身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眉头一直紧紧拧着,听见少女的话也只是往外面扫了一眼,就要拉下少女,嘴里沉声说道:“清月,别多管闲事。” 偏偏这个时候,少女刚好看见了囚车里的阿梓,顿时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外面喊道:“师叔,他们抓了一个姑娘!” 她这一喊,不只是她的师叔变了脸色,就是同桌的其他人以及就在屋子里没有出去的人都变了脸色,看了她一眼后,大多都低着头,然一旁的手已经悄悄的在身旁的刀剑上摩挲了几下。 “清月!你给我坐下!老实吃完还要赶路!”师叔低声斥道。 清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师叔!你以前总是教导我要坚持正道,看到不平的事情就要出手,那个姑娘被那些人关在囚车里,你为什么不让我管?!” 师叔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尴尬,可随即想到坐在这里的也有自诩无尽正道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手,他又何必怕别人嗤笑自己,顿了顿神,他就板着脸说道:“清月,我要你帮助的是该帮助的人,你怎么知道那个姑娘是需要你帮助的好人?!” 清月似乎被师叔的话说动了,拧着眉迟疑了一下,突然拿起桌上的佩剑就往外面跑去,只留下一句:“那我去打听一下就知道该不该救她了!” 留下脸色大变的师叔,最后也只得咬牙跟了上去,同桌的其他人也纷纷跟出去,留下的人要么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嘲讽之色,在荒食窟逞英雄充正派,可不就是自找死路么? 一个两个的虽然都在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但也都下意识的悄悄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沅言是被吵醒的,这对于这段时日里经常昏睡的她来说,实在是稀奇的,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围了一堆人,正用各种眼神打量着她们,她知道自己是到了荒食窟了,猫瞳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有些失落。 眼中幽光一闪,沅言偷偷龇了龇牙,笑得有些坏,她伏低了身子,冲着大白和阿梓叫了一声,在阿梓看过来的时候,狠狠龇牙,冲着外面的人威胁的咕噜叫着。 这样简单的属于兽类的动作,阿梓显然是看得懂的,杏眸里瞳孔狠狠一缩,下一刻她就双手握拳,往囚车砸去。 第八十二章 好久不见,病娇小师弟。(二更) 嘭! 一身巨响过后,原本就显得破烂的囚车彻底粉碎在阿梓的大力下,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但震惊过后却是纷纷闪身退开。 反正这是荒食窟的事情,自然有荒食窟的人来处理,不必要他们多事。 而正跑出来的清月恰恰看到了这一幕,惊呆在了原地,被随后赶上来的师叔一把拖回了楼里。 一直站在一边的大刀瞳孔狠狠一缩,双手握拳迎了上去,他似乎没有其他的武器偿。 刚巧走进来的一行人看到了这一幕,俱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啧啧啧……又是一个敢于迎上怪力女的可怜人。”盯着娃娃脸的青年抱胸摇头,视线在扫过依旧趴在大白背上的沅言时,微微松了一口气撄。 这一行人正是一直跟在沅言身后的严十二,而严一目前并不在,他也没想到沅言会突然跑进荒漠,因此准备食物和水时,耽搁了一会儿,不过好在还是赶上来了,确认了沅言暂时不会出事,他就带着人走进了楼里,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他觉得那个怪力姑娘完全能应付得来,不把荒食窟蛮横拆掉就已经不错了。 大刀在迎了阿梓一拳之后,也确实被整条手臂的轻微麻木震惊了,可惊诧过后,他看向阿梓的眼中眸光更加炙热,只是其中的意味似乎已经发生了改变,并不像一开始那样,是看食物的眼神。 阿梓和大刀两个人之间的打斗完全就是以肉身相搏,拳脚之间带着劲风,毫不留情。 周围人看得都起了鸡皮疙瘩,带着深深地忌惮,往后退了又退,将中间的战场给让出来,偏偏两个人脸上俱都是兴奋的表情,有一种终于碰到可以好好打一场的伙伴的感觉。 而沅言,一双猫瞳不停的在周围扫视着,寻找着自己要见的人,看了好几圈后,视线终于落到门口的一个清秀少年身上,猫瞳骤然一亮,她轻轻拍了拍大白的头后,轻叫一声,跃了下去,飞快的往少年那边跑去。 长相清秀的少年一身书生打扮,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似乎很是无力的靠在门上,微眯着眼,看着空地上大刀和阿梓的打斗,若不仔细去看,是注意不到他眼中的兴味的。 “喵呜!小师弟!”沅言仗着身量娇小,轻快的穿过人群,跑到少年脚边,伸出爪子就去勾他的衣摆,嘴里激动的叫着。 谁能想到,这荒食窟的主人其实是她那被师傅踹下山的小师弟。 虽然就连师傅自己都不愿承认这个小徒弟。 宜修本来看戏正看得兴起,脚边衣摆突然被扯动,他还听见了一声猫叫,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猫瞳,如果他没有理会错误的话,那猫瞳里满满的都是……激动? “你是被大刀带回来的小家伙?”一早就收到消息的宜修当然知道大刀带回了什么,否则这样一只猫,也早就被荒漠里的饿人给吃掉了,要知道一只猫虽然比不得人肉,但也是珍贵的食物呢。 沅言被宜修弯身抱起,虽然被温柔的顺着毛,可她就是忍不住生起寒意,小身子都抖了抖,想起了宜修这货做的勾当,沅言急忙开始比划着。 “喵呜~小师弟!我是你的小师姐呀!”奈何她比划了半天,宜修也没看懂她的意思,不过还是问出了关键的一句:“你想告诉我什么?” 沅言顿了顿,急忙点头。 “呵!倒是个有灵性的小家伙。”宜修眯眼笑着,抱着沅言转身要往里面走。 还没等沅言的心落下,头顶又传来了他幽幽的声音:“不过,再有灵性,落到了荒食窟你也逃不过成为食物的命运呀~” 沅言狠狠一震,从脖子开始,一直到尾巴尖,那些细小的绒毛都竖了起来,她开始激动的挣扎起来,又开始了在宜修眼中根本看不清意思的比划。 “喵呜~”比划半天也没见宜修明白,沅言急得一巴掌就打在他肩上,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拼命扯动他的衣襟,往他衣服里面钻。 宜修眸子狠狠一眯,脸上显得愈加柔和,他看似缓缓的伸手,实际上不过眨眼就捏住了沅言的脖子,要把她往外丢,只是沅言及时的在他琵琶骨上挠了挠。 宜修狠狠一震,要往外丢的动作一顿,把她拎到眼前,眯着眼看着她,嘴边的笑有些冷,“小家伙,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他脸上病态的苍白并不是装的,而是因为以前曾被仇家穿透了两边琵琶骨,伤了根基,扔在这荒漠里,后来被苍驹山的苍鬼老人顺手救下,自此他就尊苍鬼老人为师,尽管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认为。 知道他琵琶骨有疤痕的,世上也只有大刀和苍鬼老人了,其他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下,可眼前的小猫显然是有意去找他琵琶骨上疤痕的。 这真的是让宜修动了杀机。 沅言无辜的瞪大了猫瞳,还伸着爪子指着他琵琶骨的位置,嘴里喵呜喵呜叫着。 宜修的事情师傅曾经跟她说过,其实这个小师弟除了偶尔变态了点,以及刚好是荒食窟这个食人窟的主人之外,还是很不错的。 事实上宜修这名字也是在他被苍鬼老人救下后自己取的,照他自己的意思就是适宜修行的意思,沅言当初从他口中得知这个时就揪着他的头发狠狠教育了一顿,她和师傅又不是在苍驹山上修行的和尚! 宜修是听不懂沅言的兽语的,见她比划了半天,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在沅言僵住了的视线下随手往身后人怀里一扔。 “把她煮了。” “喵呜!”沅言惊叫着,真是恨不得狠狠挠他两下!敢煮她就永远别想让师傅承认他! 而在宜修说下这句话时,原本坐着的严十二等人也将手悄悄移到了腰间。 “吼!”那边一直关注着沅言的大白,听到了沅言的惊叫声,当下愤怒的咆哮一声,就朝这边扑过来,让严十二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手势示意先看看,而大白的叫声也成功让原本已经迈步离去的宜修转头看过来。 眸子里惊讶之色划过,宜修拧了眉看向手下怀里还在挣扎龇牙的沅言,脸上终于有了凝重。 他还记得自己的小师姐身边就养了一只白色的老虎,当初被师傅扔到了大汉,又一次突然带着老虎走进荒漠,被他带回了荒食窟,那时候的白虎虽然还没完全长大,但也足够让他记住,并对眼前这只产生熟悉感了。 又想起那只猫奇怪的举动,宜修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琵琶骨上的伤疤,还有小师姐也是知道的。 宜修转身走回去,没有理会龇牙咆哮的大白,而是抱回了沅言,微眯眼问道:“你认识我小师姐?” 沅言连忙点头,真是要被小师弟这句话感动的哭了。 宜修敛下神色,后了唇又问:“那你知道我师姐的名字吗?” 虽然除了大刀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与苍鬼老人的关系了,但他还是习惯性的问了。 沅言歪头纠结了一下,她说话他又听不懂。 宜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了想,突然蹲下身把她放到地上,指着脚下的沙地说道:“会写字吗?写出来。” 沅言猫瞳一亮,飞快的探出爪子开始在地上划拉着,很快就写出了六个字。 沅言,大汉国师。 周围一些被吸引了目光的人并不能理解这六个字的意思,但不代表严十二不清楚,他瞳孔狠狠一缩,桌下的手指动了动,十二严卫之间的消息是互通的,他当然清楚目前主子在查什么,而方才宜修和那只猫的话也被他听在了耳里。 勉强压下激烈翻滚的心绪,严十二低垂着眸子。 而宜修又何尝不惊讶,但他还是没想到眼前的小猫就是自己的小师妹。 “是我小师姐让你来的?”宜修重新抱起沅言往里面走,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别伤了白虎,待会儿带到他的屋子里。 很快宜修和大白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这里,而阿梓正与面前的大刀打得兴起,根本没有察觉到。 “好了,现在告诉我小师姐让你干嘛来了吧。”宜修将墨水和一张白纸放到沅言面前,示意她继续写字,再比划他也听不懂。 沅言冲着被带进来的大白叫了一声,让它先安静些,然后用爪子沾了墨水开始写了起来。 等大概重点写完之后,沅言身上也沾了点点的墨迹。 而宜修看着那张字迹歪歪扭扭的纸张,面色凝重,似乎脸上的苍白都好了一些。 许久之后他才放下手里的纸张,看向沅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有一个大师姐?” 沅言呆滞了,而后无力的趴在桌上,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重点啊?!少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不是逗你吗?”宜修咧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沅言的脑袋,这个时候眼中的震惊才尽数浮现了上来。 不过明白苍鬼老人能力的他,并不怀疑沅言会变成一只猫的事情。 不过……敢动他亲爱的小师姐,哪怕那个人曾经是他的大师姐,可是被赶出了师门,也真是该死呢? 清澈的眸子里一抹血腥划过,宜修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第八十三章 未来能与小师姐做伴~(一更) 沅言跟宜修说清楚了事情,就暂时在荒食窟留了下来,照宜修的话来说,就是等几天他亲自送她回苍驹山。 因为这段时间的苍驹山可不太平。 “师傅前段日子也不知道打哪捡回的白眼狼,从苍驹山离开后,就将师傅的消息给散播出去了,现在这一***来自各门各派的人可都是奔着苍鬼老人的名头来的,我看师傅就是太闲了,别四处捡人不就没有今日这样的麻烦了?”宜修一手帮沅言顺着毛,脸色阴沉的说着。 虽然那头白眼狼已经被他派人解决了,可消息还是散播了出去,他总不可能将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杀掉,虽然他确实生起过这样的念头撄。 不过,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让师傅承认自己了,唉! 好在要穿过荒漠就必须在荒食窟停留,因为荒食窟是唯一的可以补给食物和水的地方。 这段时间经过荒漠的江湖人,无一不被他暗中调查过,一旦对苍驹山有不好的念头的,自然都成了下一波人的盘中餐,这倒是为他荒食窟赚了好大一笔。 宜修心里想着,脸上的阴沉就稍微退了些,苍白的脸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偿。 沅言看见时就狠狠抖了抖身子,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喵呜!别整天想着那些事情!如果师傅不到处捡人,老实待在苍驹山上,那当初也不可能把你救回去了。别忘了当初你也是被师傅给捡回去的!”沅言伸着爪子教育着他。 本来心性就够阴沉的了,还每天想着这些,那不是更恐怖? 这世上能这样跟宜修说话的,大概也就只有沅言和苍鬼老人了,宜修不怒反笑,一边听着沅言唧唧歪歪教育他,一边笑着点头,等她说完了还乖觉的地上茶水。 喝了茶水之后,刚巧有人端了吃的进来,一直老实坐在地上的阿梓和大白均是两眼放光的扑了上去,嗷呜嗷呜吃的欢快,这边沅言看着却忍不住捂眼睛,本来就是两个食量不一般的,饿了之后吃相就更吓人了。 “还要吗?”大刀端着馒头走到阿梓面前,递给她,本来渗人的眼睛格外的亮。 两个人就是打着打着,阿梓突然住了手,捂着肚子一脸苍白的喊饿,于是就被带到了这里来,而她和大刀的打斗也暂时停下了。 不过,之后的大刀对待阿梓的态度实在是殷勤的让沅言寒毛直竖。 她可还记得一开始阿梓在大刀眼里就是食物一样的存在。 “怎么不吃?”宜修把一小碟肉条放到沅言面前。 沅言看着肉条,有些犹豫,“喵呜~这是什么肉?”她用爪子在纸上划拉了几下。 宜修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越来越忐忑的时候突然勾唇笑了起来,“当然是普通的牛肉了,你以为我会给你吃人肉吗?不过……小师姐,你干脆也别回去做那劳什子国师了,就留在这荒食窟如何?” 沅言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摇头,嘴里还叼着肉条,她才不要留在这里卖人肉。 被沅言这么直接的拒绝,让宜修脸上露出失落,他卷着沅言的尾巴幽幽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着未来漫长又无聊的日子里,可以和小师姐相伴呢~” 苍白的脸又加上如此失落的表情和语气,确实让人心疼,可心知他性子的沅言自然不会上当,转了个身就背对着他,继续吃着肉条,吃完她还要睡觉的。 看着沅言动作的宜修也不恼,依旧清清浅浅的笑着,眸色却格外的幽深,“小师姐,等解决了跟着你的人我就陪你去苍驹山。” 荒食窟就是他的天下,一旦进了荒食窟,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随时报告到他这里,严十二那行人,从进入这里,就已经被宜修藏在石壁中的人盯上了,包括他传给严谟的信也被宜修的人给拦了下来。 伤了他的小师姐,还敢追到这里来,那他就少不得要让严谟的人有来无回了。 沅言吃肉条的动作一顿,转回头看向宜修,她并不知道严十二等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宜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的笑着:“无碍,既然到了这里,那么后面的事情你就无需担心了。” 知道他的能力如何,沅言冲他喵呜了一声后就转回头继续吃肉条,吃完肉条就趴着睡着了,任由宜修戳弄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而宜修也看出了她的情况不对劲,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转头对着一直在一边不安的走来走去的大白说道:“好好看着她。”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大刀亦跟上。 不久之后,还没等宜修动手,一直监视着严十二等人的人就来禀报他,人已经跑了。 宜修狠狠捏了捏手,阴测测的笑了笑,“吩咐下去,只要他还没跑出荒漠,就给我找到他,不论生死!”不愧是严谟身边的十二严卫之一,警惕心确实高,应该就在他截了他们的消息时,就已经被发觉了。 而宜修也确实猜的没错,十二严卫之间传递消息用的方法特殊,能被宜修截下已经是意外,一旦被截下严十二立刻就能知道,所以才早早带着人离开,毕竟这里是荒漠,哪怕他手段再通天,可在这里也总是要吃亏的。 严十二已经离开,宜修加紧将手头的事情交待好之后,就带着大刀跟沅言一同上路。 在苍驹山下,不同于曾经的寂寥,如今几乎是围满了人,不时的有人离开又有人到来,期待而来,失望而去。 皆因所有人上了山却又会在不知不觉中走下山,可明明一直都是在往上走,一开始还有人不信邪,在走了几次之后就只能放弃。 于是不死心的人会选择暂时留在山脚,等着后来人再上山,可迄今为止无一不是都又走下了山,于是深知见不到苍鬼老人,而物资又即将耗尽的人,只能选择离去。 “哼!师傅布下的阵,哪是那么好过的?”宜修远远看着,脸上依旧病态的苍白,只是那眼神实在渗人。 沅言趴在他怀里看着,闻言也十分赞同的点头。 论阵法,这天下她师傅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为了不招惹没必要的麻烦,一行人本想趁着没人注意就冲上去,奈何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上山路口的一些人看见了,那些人中有一些是认出了宜修的,微一迟疑就立马跟上了。 不过好在跟上来的不多,被阿梓和大刀两人直接暴力解决扔下山。 确定身后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宜修垂头给沅言顺毛,“小师姐,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啊嘞?!沅言抬头看他,猫瞳里满满的都是“你不知道?”的惊讶。 宜修勾唇一笑,脸上丝毫没有尴尬,“小师姐,你知道我在师傅那里名分还没确定的。” 所以,这也是他跟着沅言一同过来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跟着沅言上山?! 沅言默默咬爪,看向宜修的眼中充满怜悯,可怜的小师弟。 整个大阵其实覆盖的不宽,有沅言指路,一行人很快就穿过了大阵。 “可是我的徒徒回来了?”满含急迫的声音响起,一个灰色的身影瞬间就到了几人身前。 来人正是沅言的师傅苍鬼老人,只是这鹤发童颜,凤眸薄唇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得道高人?更别提“老人”两个字了。 苍鬼视线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就停在了宜修的怀里,一对上沅言含着雾气的猫瞳就瞬间红了眼眶。 “徒徒啊!为师算到你大劫已到,星象未生未死,可你怎么变成猫了?”他扁着嘴就扑了过去,动作粗蛮却小心的从宜修怀里抢过沅言,表情比沅言还可怜。 而其他人皆被他忽视了。 宜修看着苍鬼走远的背影,眼中有些失落划过,但不过片刻,他又快步跟了上去。 “喵呜~师傅,你可知道我的肉身如何了?”一看到师傅,沅言的心才安定下来,急急忙忙勾住他的衣襟问道。 苍鬼脚下步子不停,看似缓慢实则眨眼就到了远处,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徒徒莫担心,你的肉身还在的,等为师帮你稳定了目前的状态,就带你去找。” 沅言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忙喵呜一声,蹭了蹭师傅的手。 一回到她和师傅居住的地方,苍鬼就开始帮她配药,然药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配好的,且她还需要调养,于是一行人就暂时留在了苍驹山,就连宜修都没有回荒食窟,而大刀和阿梓每天里没事就打一架,倒是被苍鬼无比嫌弃的赶到了另外的地方。 沅言和师傅打好的商量是先找回肉身,再去解决师姐的事情。 毕竟国师之于大汉,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信仰,倘若在她回归之前,师姐那边就出了问题,连国师都是假的,到时候百姓哗然,而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影响的就会是整个大汉。 可沅言不知道的是,事情已然被人一点点揭开了。 ---题外话---新的一个月来了~~求月票~~求打赏~求支持~~~爱你们~~ 第八十四章 真相终于明朗(二更) 入了夜的摄政王府依旧是灯火通明,曾经只有严谟一个人坐着用膳的大殿,如今又多了一个人,可也少了某个总是占据着一整条鱼的白团。 “师兄,我可记得你以前几乎是不碰鱼的。”在好生调养了这么久之后的云瑶,脸上的苍白早已退去,她见严谟一直将视线放在那道烤鱼上,就起了身帮他夹了一些,一边夹着似乎回忆着以前的生活。 严谟淡淡的收回视线,并没有去碰碗里的鱼肉,他是不爱吃鱼,就是现在也是不喜的,可某只猫喜欢。 见着严谟并没有开口说话,云瑶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的她就又笑了起来,看着严谟说道:“说起来,我这一睡可就是八年,八年时间我的身体却一直在长者,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也是极为不习惯的。”说完她就兀自掩唇笑着,眼角余光却一直在严谟脸上打转撄。 严谟拧了拧眉,总算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抿唇后开口:“你也不必整日里待在王府,总要熟悉皇都的,想去哪里让严六安排就是。” 云瑶听了他的话眸子一亮,轻轻咬了咬唇后带着期待的看着他,“可我想让师兄陪我一起。”说完她看着严谟的脸色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如今我也只认识师兄你了。” 她的脸上有些无措和忐忑,似乎很担心严谟拒绝自己。 严谟抿着唇没有说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后,敛了眸,遮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暗光,下一刻他就点了头,轻应了一声,而后在云瑶倏然亮起的眸子里开口说道:“但要过些时日,等解决了手下的事情,我就陪你出去走走。偿” 云瑶只管他答应了,忙欢喜的应下,尽管严谟鲜少动筷,她却还是殷勤的给他夹菜,那一碟鱼,有一半被她剔了刺放到严谟碗里。 第二天的时候,严六就抬了一个人进了严谟的书房。 “主子,人带来了。”严六让人将那个人放下,闪身到了严谟身旁。 严谟放下手中的笔,一抬头看过去,眉微微拧起,并没有说话,审问自然有严六开口。 “主子,他那条腿是在七年前断的,据说是秋围时误入了皇山,被当时的一位大人射断了腿。”这些是一开始就让人查出来的,而引起严六怀疑的就是,宫里根本查不到这人的入籍信息,偏偏他是个阉人,而在宫里没有籍户又当着差的……只有国师府里的人。 被严六使人抬进来的人,身形十分瘦削,有一条腿已经无法行走,就这么瘫坐在地上,看了严谟一眼,脸色煞白,尤其是在听到严六说七年前的事情时,他的脸上更是不断闪过惊惧和慌乱。 将目前已经查到的事情说与严谟之后,严六就转身看向这人,面无表情的开口:“七年前你为何会出现在皇山上,那里可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要知道私闯皇山是死罪。” 他的声音没有波动,偏偏让地上的人身子颤了又颤,之前被关在铁卫营时,就有幸见识了铁卫营残忍的审问方法,也不知严六是不是故意的,这几天总是让这人在一旁看着铁卫审问其他人的过程,在被押送到摄政王府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了,那几日的观刑实在摧残人的心神。 “如果奴才都说了,王爷是不是就会放过奴才?”可他一咬牙,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严六扯了扯嘴角,看向严谟,而后转回视线看着地上的那人,“只要你将王爷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自然会放了你。” 那人听了他的话,暗自松了口气,而后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王爷,现今国师府里住着的国师是假的!” 说完这句话,这人就死死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上方严谟的表情。 而严谟,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原本放在桌面随意搭着的手,就猛然紧握成拳,青筋毕露,他死死看着地上的那人,周身气压低沉。 感受到这一切的人瑟缩着,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事情就这样说了出来。 恰在这时,严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勉强稳了稳心神,终于咬牙将压在心口七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七年前奴才还是国师府里当差的,国师大人对府里当差的都很好,原本只需等时间一到,奴才们就可以出宫回家的,可在秋围将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十分妖艳好看的女人来了国师府,奴才就在大殿外站着,听见国师大人叫那个女人师姐,可是之后……” 想起那时错眼看到的景象,他还是忍不住惊怕的全身颤抖,面无血色。 “……国师大人是没有武功的,不过身边一直有一只老虎,且又是在宫内,因此并不爱带侍卫,而那个女人轻易就控制了国师大人,包括那只老虎,国师府在宫里又是处于极为偏僻的地方,奴才想去喊人的时候,就被那个女人发现了,奴才……奴才看到,看到那个女人将国师大人和一只猫放在一起,然后像作法一样,国师大人似乎很痛苦……再后来,就有一个叫木娘的女人进来,将那只猫带了出去,而已经昏迷的国师大人被那个女人放进了一具棺材里,后来也被人带了出去,奴才怕死,就不停的求饶,那个女人暂时没有杀奴才,只让奴才将已经重伤的白虎杀死扔到皇山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些庆幸的神色,又接着说道:“奴才没有杀白虎,只是把它拖到皇山里,然后放了它,奴才怕一回去就是死,就一直躲在皇山里,直到秋围后被射伤腿,那只白虎感念我将它带出去,它就在夜里将奴才背到了皇都附近的村落里,奴才就被村里人救下了。” 在这人说到那个女人将国师大人和一只猫放到一起时,严谟就已经狠狠闭了眼,脸色冷然,等这人说完后,他才猛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那只猫是什么样子的?” 那人因为对当时的场景记忆十分深刻,几乎是没有多加思索的就回答了,“巴掌大小,白色的,尾巴尖有一簇小小的墨色,看起来像一只没断奶的猫崽。” 听着这人的描述,严谟脑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曾经被他揣在怀里,睡觉时都贴身带着的小猫崽,而小猫崽体内确实是人魂,那么这人魂的身份已经在此刻几欲脱口而出。 言言,沅言……他纵着宠着的小猫崽如他所猜测的那般,确实就是当初纵容白虎咬他的女人,他大汉的国师! 可明确了这些的严谟,心口不见欢喜,而是慌乱夹杂着惊颤沉怒,差点就从胸口喷薄而出。 过了许久,他才压下所有情绪,再开口,却是嗓音沙哑,“当时动静应该并不小,为何就没人发现?” 就算国师府所处的地方偏僻,但也有巡逻的侍卫,暗处更有严顷布下的暗卫。 似乎将心底一直压抑的事情终于说了出来,那人脸色较之之前都好了许多,他想了想就开口答道:“当时有侍卫经过,明明大殿里还有白虎的怒吼,但那些人就是好像没听见一样。” 说完他顿了顿,又硬着头皮开口:“奴才后来想了想,那个女人既然被国师大人称为师姐,想必也是会一些玄术的。” 严谟没有再开口,倒是严六后来又问了一句:“你打听火烧皇山的事情就是担心那只白虎?” 那人点头,而后忐忑的看着严六。 严六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等人被带了下去,严谟才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脸上少有的露出疲惫之色,“让人好生安置他,给他准备足够的房地。” 既是曾经她身边的人,又救了白虎,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亏待他。 等严十二从荒漠出来,再一次将消息传到皇都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 严十二将宜修与沅言的互动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包括沅言在地上划下的那六个字。 真相已经明朗,严谟死死捏着手中的纸张,许久之后才甩袖扔下,纸张落下桌面时,倏然破碎。 可即便得知了真相,他如今也不能动沅言的师姐,沅言和苍鬼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即便日后将沅言找了回来,他也只能暗地里下手,解决掉沅言的师姐,而他更比沅言明白的是,沅言的师姐显然已经换了脸,那张脸可是和沅言一模一样。 严谟倏然起身,带着迫人的寒意往外走去。 “去520小说苑。”走过严六身边时,他含着冷厉的声音响在严六耳边,严六急忙跟上。 520小说苑是云瑶住的地方,因为得了严谟之前说的,事情一了就陪她出去的话,所以这段时日里,她倒没怎么来找严谟,只是经常会着人来问严六严谟在忙什么,严六自然是不会真的说的。 就连取了沅言心头血救的云瑶这件事,都是封了口,没有人在云瑶面前提起。 ---题外话---新的一月~求月票~~ 第八十五章 沅言毫不畏惧的与严谟对视着(一更) 沅言调养了半个多月后,一行人从苍驹山下来开始出发,这么久过去,苍驹山下已经没什么人。 几个人顺利的穿过荒漠,顺着苍鬼找到的大概方位行进,直接绕过了大汉。 在金南国与大汉之间有一片区域是并不属于其中一国的,因为人并不多,且就是好几座山林立,悬崖峭壁,要想经过这里都是很惊险的,但其中却有零零散散的一两个村落,最后反倒成了独立的地方。 而这里就是沅言等人的目的地,最后苍鬼算到的地方就是在最中心的一座叫“四象村”的村落撄。 四象村周围都是山,一行人到达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入四象村,反而站在高处看了看,正好将整个四象村纳入眼底。 几座大山中间本是看不到底的悬崖,偏偏从中耸立着一块圆形的平地,而四象村就在这一块平地之上,与外界相连的就是四座石桥,刚好是四个方位,连接着四象村的四座石门和四座山。 沅言一行人就站在其中一座连着石桥的山上。 “这里也算是世外桃源了,生活自给自足的倒也不错。”宜修站在苍鬼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坐在石门口的几个老人和玩耍的小孩,清秀的脸上浅浅的笑意,似乎也很喜欢面前的一切偿。 然而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苍鬼抱着沅言,给她顺着毛,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等你看清了虚实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 即便是这样被苍鬼毫不给面子,宜修脸上都没有恼怒,仍旧是浅浅笑着,一脸受教的模样。 而沅言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只趴着苍鬼的衣襟,探着脑袋往四象村某个地方看,她似乎能从那里感受到来自心神的颤动。 一行人所站的位置很是巧妙,能将四象村看个大概,却不容易被村里的人发现,他们就站在这里一直等到天黑的时候,村口的老人小孩都相继离开了,一行人才往村子里走去。 进了石门走了短短一段距离,阿梓突然呆呆地说了一句:“桥不见了。” 几人除了苍鬼和沅言尽数回头,身后的石门两边灯笼还亮着,然而石门那一边,他们走进来的石桥却是真的消失不见了,大刀和宜修对视一眼,宜修眼中兴味闪过,大刀快步过去看了一眼就回身,对他说道:“桥没了,整个四象村真的与世隔绝了。” “走吧,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苍鬼哼哼两声,不耐烦的催促着,早知道他就只和徒徒一起来了,带着这些人真麻烦! 宜修连忙讨好的跟上去,阿梓和大刀亦跟上,大白似乎有些不屑的甩了甩尾巴,寸步不离的跟在苍鬼脚边。 走过村口往里面深入,很快的就看到了一大片开垦好的田地,而田地几乎就是一整块的,连一条田埂都没有,田地对面就是一座座低矮的房屋,要想过去就只能从田地里穿行。 每一间屋子都亮着烛火,偏偏没有半点声音,虽然此刻已经入秋,但在乡野田间也不会寂静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地步。 诡异,实在是诡异。 这是此刻除了苍鬼和沅言之外所有人心里同时生起的念头。 “穿过这片田地,徒徒的肉身就在那片房屋之间。”苍鬼淡淡开口,率先踩进泥地里往对面走去,宜修三人没有犹豫的跟上。 田地里看起来似乎不深,一脚踩下去却是几乎到了腿弯处,引得大白很是暴躁的低吼了几声,被苍鬼拍了一下才又老实了下来,只是眸子里的暴虐并没有减少,似乎牵动它情绪的不只是因为太深的泥水。 直到阿梓踩下了第一脚,她拧起了秀气的眉,鼻子动了动,下一刻在大刀看过来时,突然伸手往泥水里摸去。 “你在找什么?”大刀奇怪的问她,引得走在前面的苍鬼等人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她。 阿梓只愣愣的看了沅言一眼,说了两个字:“很臭。”然后她伸入泥水里的手就一举,一大团泥水被她带起,最近的大刀身上都遭了殃,只是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在意这些,只瞳孔紧缩的看着阿梓手里拿着的东西。 一颗同样布满泥水的骷髅头,不大,似乎只是小孩子的头骨。 一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宜修才扯起了嘴角,眯眼笑道:“别告诉我这一片田地里全是这样的头骨。” 阿梓将手中的头骨扔开,看着递到眼前的布巾表情呆愣,直到大刀帮她将那只手擦干净了才呆呆说了声:“谢谢你。”抬眼看着他咧嘴笑了笑。 大刀将布巾扔掉,嘿嘿笑了笑。 “倘若这地里的全是这样的头骨,那死的人有没有比你荒食窟杀的人多?”苍鬼突然看着宜修问道。 宜修面色不变,只轻咳了一声,“彼此彼此吧。”他实在不太敢说远远大于这些的,不过哪怕苍鬼不喜,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杀的从来都是该杀之人。 那些人就算没有死在他的荒食窟,也会被荒漠里其他流放的人吃掉的,亦或是侥幸离开了荒漠,却去杀害其他的人。 苍鬼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里的头骨应该都是来源于村里去世的老人,或者早夭的婴儿,早年我也曾听说过,这四象村为了保持村里人口和男女比例平衡,曾一度虐杀过不少有缺陷的孩子,虐杀后尸首就扔到田地里,用作粮食生长的给养。” 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吗?那到不见得,随着时间长了,这里的老人病死,新生的婴儿要么早夭,要么就是某些地方有缺陷,渐渐的,这村子就没有以前的欣欣之态了。 几人都有些沉默,哪怕孩子有缺陷,可真要去虐杀之,也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难道孩子的父母都不阻止吗?”大刀突然出声问道。 苍鬼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阻止?倘若村长以全村的未来为理由,一对父母哪里敌得过全村的人。”只是谁也没想到,下一个被虐杀的孩子就可能是自己的,渐渐的所有的人都开始沉默。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往年有些地方闹饥荒时,连自己的孩子都煮来吃过,这就是人性,自私残忍。”宜修突然轻笑着说道,眼里一片冰冷。 苍鬼沉默着没有再接话,似乎是知道了脚下踩着的是那些无辜孩子的尸骨,一行人之间气氛都有些沉重。 好不容易走过了这片田地,几人一虎就在河里洗干净了才往那些亮着烛火的屋子走去,等真的走近了,一间一间屋子看去,却没见到一个人影时,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让人心底止不住的发凉。 整个四象村里的人似乎在黑夜来临之际就都消失不见了,仿若从未存在过,那些屋子里虽然亮着烛火,却显得十分冷清,没有丝毫的人气。 看过了好几间屋子都是如此后,苍鬼就不再进去,只径直往房屋所围的中心走去,那里的烛火格外明亮。 等一行人走近时才知晓为何这里这么明亮,因为这里是村里的大祠堂,祠堂里挂着好几盏的灯笼,在最中央的地方放着一具青铜棺材。 可让苍鬼等人都变了脸色的是,整个祠堂里里外外站了不下三十个人。 其中还有沅言的熟人。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大汉的摄政王,不过摄政王不在大汉皇都里待着,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小村落里来干什么?还围了人家的祠堂,莫非是想来烧了它?”率先开口的就是宜修,他清清浅浅笑着,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 让站在严谟身旁的严六和云瑶几人都怒了神色。 严谟却没有理会他,从苍鬼等人踏进这里起,他的视线就一直停驻在苍鬼怀里的沅言身上,墨色沉沉,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一种掠夺之姿强势的传递到沅言面前。 沅言亦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着,视线扫过他身旁的云瑶时,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恨意,甚至显得格外的平静,当初严谟将云瑶带回大汉,就是要让她救醒云瑶,而她也确实答应了,如今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被迫救醒云瑶而已。 只是心底愈是平静,当日严谟满含寒星的眸子就不断出现在她眼前,刺得她有些疼。 她平静的收回视线,并没有注意到严谟袖下倏然收紧的五指。 “不管摄政王来此是干什么,还请将身后那具棺材给我们。”苍鬼对着严谟亦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他也没有像宜修那般直接针芒相对。 严谟眼神落在他的手上,眸光动了动,而后冷冷的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刚好,本王也是为了这具棺材来的。” 在他话音落下时,除去严六和云瑶,其他人都快速四散开,将沅言一行包围住。 “摄政王可知这棺材里的是什么?”苍鬼面色不改的问着,手放在沅言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毛。 ---题外话---还有一更会晚点~~~ 第八十六章 大概也染上了记仇不记好的性子(二更) 严谟眸色骤然加深,他扬了扬嘴角,视线又停驻在沅言身上,“自然是本王要找的人。” 苍鬼沉默着,暂时没有开口说话。 而一旁的大刀和宜修已然各自运起了内力,做好硬抢的准备了。 “言言,过来。”严谟突然朝沅言伸了手,表情柔和撄。 一旁的云瑶瞪大了眸子,死死地看着沅言。 “师兄,你什么时候喜欢猫了?”云瑶觉得世界观有些崩塌,记忆里的师兄总是带着迫人的气势,对许多东西要么冷的要么淡淡的,可醒来后,接二连三的有事情让她对记忆里的师兄发生改观。 严谟没有看她,只定定的看着沅言,在等待着,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她就是国师。” 此话一出,不只云瑶变了脸色,就连宜修和沅言等人,亦是狠狠缩了瞳孔,严谟等人之所以先沅言她们一步出现在这里,就是有云瑶利用沅言当初的一点心头血算出来的,严谟也没有瞒她,宫里的是假国师,而他们要找的是真正的国师,云瑶一听就立刻答应了偿。 听了严谟的话,苍鬼突然笑道:“摄政王既已知道了此事,那么就更应该将棺材交给我们了。” 严谟摇头,固执的伸着手,“言言本就是本王的,如今她的身体也在本王手里,那么,她此刻更应该做的是回到本王这里,而不是待在别人怀里。” “别人?”苍鬼诡异的笑了笑,突然将沅言举到面前,看着她的猫瞳问道:“乖徒徒,告诉他为师是你的别人吗?” 沅言摇头,喵呜叫了一声,师傅是她相依为命最信任的人。 苍鬼满意的将她抱回怀里。 严谟总算是认真看待面前的苍鬼了,抿了抿唇道:“原是言言的师傅。” 关于沅言的一切,严谟知道的其实并不多,他只知晓历代的国师都姓沅,一任离开就会有下一任过来。 场面一时之间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让步,沅言趴在苍鬼怀里渐渐的有些暴躁,那明明就是她的身体,严谟凭什么扣着? 这么一想,她就炸了毛,突然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从苍鬼怀里挣脱了出来,四只爪子尽数伸了出来,她龇牙狠狠的向着严谟扑去。 就是这个男人,曾经好几次在她无助的时候出现,告诉她,她尽可嚣张,肆意,妄为,可也是这个男人,眼看着她被木娘死死摁着,却冷冷的说要她的心头血。 就像师姐一样,让她生不如死的疼过,她那一刻是真的恨这个男人的,可后来,却又觉得她与他之间就像是一场交易,他待她的好,她都用心头血来偿了,两人之间再无瓜葛,偏偏严谟还是不肯放过她。 可严谟很轻易的就将她捞住抱在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热时,他的手止不住的有些轻颤。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就此离开。”严谟低低说着,竟是连“本王”的自称的顾不得了,在场的人似乎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沅言听见他的话,猫瞳里满满的都是嘲讽,一龇牙,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深可见骨。 与此同时,苍鬼也突然动了身,他径直朝着严谟身后的棺材而去,身形快的严六都有些猝不及防,而宜修和大刀几乎是紧随其后,两个人出手将想要阻挠苍鬼的人都拦下。 “阿梓!快去帮我师傅!”宜修知道阿梓的怪力,拧眉就对着表情有些迷茫的阿梓喊道。 阿梓眸子一亮,就朝苍鬼那边而去,而大白亦是加入了宜修他们的战场。 祠堂里突然变得混乱无比,云瑶惊叫着被暗卫护到一边,唯有严谟,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不松口的沅言,心口的愉悦渐渐的消散,变得有些酸胀和浅微的疼。 “你怪本王?”他唇色有些发白,淡淡问出口,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沅言只看着他,也不松口,一人一猫之间气氛突然凝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沅言觉得腮帮子开始发酸的时候,严谟轻轻开口:“怪我也好,本就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落在沅言耳里,清晰无比,沅言突然想笑,可偏偏眼角酸涩,她知道,即便是现在这样,严谟大概都没有后悔过要她的心头血去救云瑶。 沅言松了口,倒映着严谟的猫瞳里只剩漠然。 严谟突然有些心慌,神色有些恍惚,以至于怀里的沅言跃身跑出去了他才回过神,一转身就看到棺材已经被阿梓和苍鬼两人打开了,露出里面静静的仿若只是沉睡了的人。 那张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上一片苍白,可唇色依旧殷红似血,身上穿着的似火朝服也依旧灼人眼,然而她没有呼吸。 沅言轻快的跑过去,径直跳进棺材里,趴在身体的脑袋旁闭上了眼睛,而苍鬼开始布阵,许久之后,躺着的沅言身体轻微颤了颤,周围的打斗此时已经停了下来,都或近或远的观望着。 而严谟,死死抿着唇,一动不动的注意着沅言的动静。 沅言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传来,而后就是刺骨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的蜷缩起身体,死死抱住自己的身体,哪怕手指已经开始有些抽搐,满头满身的冷汗,她也没有痛叫出声,只是在痛极时呜咽了一声,下一刻就猛然睁开了眼睛,疼痛如潮水般退离,她全身失力躺在棺材里,急喘着气,一双猫瞳里还有未完全退去的痛楚。 许久之后,她才缓过了神,被苍鬼扶着坐起身,偏头猫瞳亮晶晶的看着苍鬼,“师傅,我回来了。”她开口说着,声音沙哑。 苍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眯眼笑着,“回来就好。” “还是这样的小师姐好看,虽然附身的猫也很可爱。”宜修飞身过来,眯眼笑着要伸手去揪沅言的脸颊,被横过来的两只手挡住。 宜修看着苍鬼讨好的笑了笑,在转眸看向另一只手的主人时,笑意不变,只是徒增了许多冷意,“摄政王这是做什么?我碰我小师姐与你何干?” 严谟的手搭在宜修手腕上,看起来似乎没用什么力道,却让宜修动弹不得,心里也有些讶异,能只手控制住荒食窟的主子,已经足够说明严谟的强大。 毕竟曾经在宜修手下死去的高手不计其数。 严谟微眯着眸子不说话,却让人能察觉到他的不悦,甚至隐约的怒火,他突然使了内劲将宜修的手甩开,然后弯腰想要去抱起沅言。 却被沅言偏身躲开了。 “言言,和我回去。”他抿了唇开口,眼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固执。 沅言突然弯唇笑了起来,一手却紧紧抓着一旁苍鬼的衣袖,这一幕落在严谟眼里,竟是格外的刺眼。 “摄政王,我是要回大汉,但并不与你同路。”她的声音已经没有那么沙哑,带着清脆。 严谟眉心狠狠一跳,“你是本王的,自然要与本王一同走。” “我是大汉的国师沅言,可不是王爷的那只猫。”沅言挑眉笑着,伸手指向后方没有生息的白色小猫。 阿梓正蹲在那里用手去拨弄着,不时疑惑的视线在沅言和小猫身上晃来晃去,似乎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女人有着和小猫一样的熟悉感,而小猫却没了声音。 严谟只看了小猫一眼,就看着沅言的眼睛,眉间折痕加深,不发一言的就强行将沅言抱起往外面走去,留下苍鬼有些讶异的看着被震麻的手掌。 “放我下来。”沅言一惊之后就收了笑,面无表情的看着严谟,在见到他紧绷的侧脸时讽笑道:“严谟,你是大汉摄政王,我是大汉国师,除去同为臣子的身份,我们并无其他瓜葛。” “没有其他瓜葛?”严谟骤然停下步子,冷声开口,偏头死死的看着她,“本王养了你那么些日子,纵着你,宠着你,莫非就是这样的结果?” 严谟不提以前还好,一提起以前沅言就觉得讽刺,压下心头的悲哀,她视线掠过一旁明显震惊的回不过神的云瑶,低低笑了起来,在严谟面色越来越难看之际她陡然收了笑,定定的看着他,“对我好吗?确实对我好,可惜……大概我在这猫身体里待的久了,也染上了记仇不记好的性子,那晚被生生抽取心头血的时候,我就只记得那种生不如死的疼了,你往日的好我就全忘了。” 说完她歪着头弯唇笑着,猫瞳里却是一片寒意。 严谟早在她说这番话时就骤然僵硬了身体,他垂眸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胸口的地方生起闷疼,他想说些什么,偏偏喉咙动了又动,最后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好像他此刻说再多都不能再从她的眸子里看到熟悉的温度。 她明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可严谟看着,眼中却只有那晚她是小猫时被木娘摁着,银制的针管就生生插进她的心口,而他,只是漠然的站着,连一步都没有靠近。 ---题外话---明天三更,不过可能会晚点,宝宝们晚上再看吧~~~ 第八十七章 以命换命 沅言不想知道严谟此刻是怎样的想法和心情,她正想挣扎离开,脑袋里却传来针扎般的疼,且疼痛渐渐蔓延至全身,她只能死死掐住手下抓着的物体,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严谟被怀里的人吓得回过神,入目见到的就是她疼得发白的脸,心脏狠狠一缩,他脚步一转就往苍鬼那边跑撄。 而苍鬼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了沅言的异样,脸色一变就喊着:“快把她放回棺材里!” 严谟抿着唇将沅言放回去,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的脸,紧握的双手青筋鼓起。 沅言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就像当初将她的身魂生生分离时一般,好像有什么东西又要将她从身体里拉扯出去,而她无从反抗,直到疼痛退去后,她才失力躺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严谟弯下身,只用手紧紧握住了沅言的手,不敢再随意抱动她。 苍鬼手里还捏着金针,他神色凝重的看着沅言,脸色很是难看,“四象村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大阵,多年来虐杀婴儿无数,阴气聚集,又以四象棺将你的身体放在这阵眼处,阴气入侵,如果时间再长些,只怕就是真的成了一具尸体,生魂难入了。” 当初就是因为千媛心术不正,他才将她赶下苍驹山,没想到如今对待同为师门的沅言竟是也这么残忍,是完全不想给沅言留下生路的。 “只要你体内的阴气一日不除,你随时都可能再被排斥出这具身体。”苍鬼这话是对沅言说的,沅言强撑起精神看他,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苍鬼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徒徒莫怕,待师傅带你去找到无止,他定然能将你体内的阴气驱除的。偿”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他的眼里却也掩饰不住的担忧,无止早在六年前就从苍驹山去了外海,外海凶险,先不说到底有没有遇到意外,就是他们真去了外海,以外海的复杂来说,也不可能一时之间就找到无止。 即便苍鬼没有将这些担忧说出口,沅言却也是察觉了,无止大师与师傅是好友,却最爱四方游历,要找到他哪里那么容易的。 无止大师并不比苍鬼老人的名头要低,严谟抿了唇紧紧握住沅言的手,眸子里有不容抗拒的坚定,“不管他在哪里,本王亦帮你找过来。” 沅言是真的失了力气,连挣脱他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偏了头不看他,神色漠然,刚要说些什么,一直蹲在那里拨弄小猫的阿梓突然抬头说道:“无止师傅在哥哥那里。” 她总算是接受了小猫变成了人的事实,反正都是她的好朋友,虽然阿梓一直没说话,却也将几人的对话听了进去,在苍鬼提起无止的时候,她就想起了这个,哥哥关在堡里那个不就是无止大师么,平常她都叫无止师傅的,听哥哥说无止师傅在大陆这里也是很有名的。 苍鬼在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就拧了眉看着阿梓,“你确认吗?” “无止师傅是被哥哥的人捡回来的,后来哥哥知道他是无止,就把他关在堡里,不让他再走了。”阿梓杏眸亮亮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哥哥是谁?”严谟拧着眉看她,神色幽深。 阿梓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突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长得没有哥哥好看,我不告诉你。” 在场的除去沅言和大白,其他人都是一脸蒙,不明白阿梓的逻辑。 倒是沅言轻咳了一声,脸上浮现了几丝红晕,却是被笑意给折腾的,她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就解释道:“她哥哥教导她,长得没有她哥哥好看的人都是坏人。” 所以坏人问的某些话是不能随意回答的,就是苍鬼和宜修这些人,还是阿梓确定了他们与沅言关系不一般才将之定为好人的。 “比我师兄还长得好看的人?我不信!”其他人没说话,倒是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竟是云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看着阿梓一脸的我不相信你。 她这么一说阿梓就变了脸色,瞪着她,“我哥哥是整个外海长得最好看的!”其实这也是阿梓从堡里的人口中听来的,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她也觉得哥哥长得最好看。 “你也说了只是外海,在大陆还不一定呢!” 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自维护着心里重要的那个人。 直到严谟再一次弯身将沅言抱起,经过严六身边时,他冷声开口:“让人尽快去鬼堡将无止大师带回来。” 在阿梓说起她哥哥时,严谟心里已然有了头绪,虽然外海他并没有去过,但那边大概的势力他却还是知道一些的,更何况是占据了整个外海三分之一的鬼堡。 苍鬼拧着眉拦在他身前,看着他,“我必须要带着言言一起去,就算你的人能从鬼堡带回无止,来回的时间谁也不能确定,期间言言很可能就等不得。” 严谟抿着唇,垂眸看向怀里面色清冷的人,抱着她的手臂倏然收紧,他抬步继续往外走,“那本王就亲自带着言言去鬼堡。” 那边云瑶听见了,忙放弃了与阿梓的争执跟了上来,“师兄,你要去外海?!”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严谟,视线落在他怀里的沅言身上时,伸手指着沅言说道:“就算她是大汉国师,也没必要让你亲自前去!反正每一任国师离去,又会有新的一任国师归来。” 云瑶答应严谟前来寻找沅言的身体是没错,但倘若让她师兄前往外海,那她就不乐意了,对她来说,就算是整个大汉也比不上她的师兄,而且,她与师兄一同长大,也没见师兄这么在意过她! 严谟没有说话,倒是宜修冷笑着走了过来,瞥她一眼,眸子里尽是嘲讽,“当初如果不是我小师姐保住你,你早就在严谟带回大汉后不久死了,现在你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也是我小师姐以命换命救的你,如今倒好,又救回了一条白眼狼。”照着他的心性,早就捏死了事了,可是苍鬼在这里,宜修也只敢口头上阴损一些。 宜修一说完,云瑶脸色就变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沉睡前,父亲就说过会让师兄去找大汉国师救自己,不过……“你说是以命换命救得我,她现在不还好好活着吗?!” 这话一说,不只其他人,就是云瑶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虽然自小被父亲娇宠着长大,但她除了任性了些,心眼也不坏,此刻也不过是不想师兄为了别人去冒险罢了,外海的凶险程度她可没少听父亲说起。 严谟在听到宜修的话时,神色也变了变,他低头去看沅言,触及她苍白的脸时,心里一紧,“他说的可是真的?”大概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问出口的话显得有些艰涩。 沅言淡淡看了云瑶一眼,对上严谟的眸子,神色平静,“在你当初将她带回大汉去国师府找我时,我就答应了会救醒她,如今不过是换了种方法罢了。” “代价是什么?”严谟沉声问着。 沅言却懒懒的笑了起来,“代价就是我的寿命咯,反正我们沅家人寿命本就比一般人长上一些,如今也不过是分了一半出去。” 她的声音很轻,脸上的不在意也是真的,活的再久又如何,难道要她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可她说的字字句句砸在严谟心上,让他瞬间如坠冰窖。 许久之后,严谟抱紧了她大步离去,留下云瑶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是要去我家吗?”阿梓走到苍鬼身边问他。 苍鬼点了点头,带着宜修等人跟了出去。 从祠堂出去后,眼前的景象就再一次让一些人震惊了神色,整个四象村里哪里还是如世外桃源一般,所有房屋都破败不堪,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而身后的祠堂亦是破旧。 此时天已经微亮,一行人走到村口时,石桥已然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严谟等人没打算再回大汉,而是直接往苍驹山的方向,过了苍驹山就是外海,那边还有一座小城,严六找了个曾经几次往返过外海的船队,一行人就此踏上了前往外海的路途。 要先穿过一片海域才会是进入外海的区域。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宜修和大刀两个人竟然都晕船,就是苍鬼脸色都很难看,这也是他为什么拒绝了无止相邀一同前往外海的原因。 “要到达外海的第一座岛屿大概需要多久?”沅言这几日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谁也不能确定下一刻她会不会又疼起来。 被问到的船主微微低着头,眼中飞快闪过的惊艳并没有被其他人看见,他笑声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一个多月,如果碰上海雾,那就至少得有两个月。” 沅言微微拧了眉,没有再说话。 船主也很快躬身退了下去,苍鬼等人都待在船舱里没有出来,只有沅言一人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八章 严谟,我们之间就像一场交易(二更) “怎么站在这里吹风?”严谟走到她身旁站定。 沅言偏头看他,整个人虽然站着,却带着慵懒之意,“严谟。”她叫他,对上他的眼睛,“其实云瑶说得没错,即便我死了,也会有下一任国师继续守着大汉,可你不同,如果大汉没了你摄政王,几乎会是一息之间就被其他国瓜分。严谟,这外海你是真的没有必要来。” 她的话都带着笑意,却让严谟指尖都开始发冷,他死死看着她,“沅言,本王倒宁愿你直言恨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心里恨着,却还要极力划分与本王的关系。” 十三岁的时候,他踩着累累白骨和鲜血走上摄政王的位置,所有人都惧怕他,可唯有她,拍着大白的头夸大白干得好时,眼睛里的亮光和笑意那么纯粹,没有畏惧,憎恨。 然后他就记住了她,与她国师的身份无关偿。 听着严谟的话,沅言眸光颤了颤,她转回头不再看他,过了许久之后才出声,“严谟,我只觉得我们之间就像一场交易,虽然你取了我的心头血去救云瑶,可好歹你护了我那么久,如果不是你将我带回皇都,大白不会找到我,我也不会去找到师傅,那么……我在四象村里的身体就真的会变成一具尸体。”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了一句撄。 “可我还是恨。”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出口就要被海风吹散,但严谟还是听见了。 他突然扯唇笑了起来,眸子里亮着光,“那怎样才能让你像之前那样信任本王?” 严谟没有说让沅言原谅他,而是直接提起她是小猫崽时,她对他的信任,他想要的并不只是她的原谅。 沅言没有看他,过了许久才低低笑了一声,“大概……等你也体会到那种疼的时候吧。” 师傅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人各有命数,哪些人有缘无份,哪些人可以一直走下去,好像谁也说不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和严谟之间的纠葛,如今谁又说的清呢?沅言这样想着,却不知道在不久后自己几乎一语成谶。 严谟往回走的时候就被云瑶拦住了,他拧了眉看着她,神色淡淡。 “师兄,你喜欢沅言?”云瑶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固执,虽然知道真相后,她对沅言少了敌意,但也不主动与沅言说话,也直接叫沅言的名字了。 喜欢吗?严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想继续将沅言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喜欢是什么?”他出声问道。 云瑶呆了呆,憋在嘴边的好多话都没法再继续说出口,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喜欢就会想和那个人在一起,而且会生出欢喜的感觉,我觉得以师兄你的性格来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变得强势,却又克制,不许任何人欺负她。”说完云瑶还点了点头,很是认同自己说的话。 在她看来,严谟对沅言的特别就已经是喜欢了,倘若不是在乎和喜欢,就算沅言是国师,严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严谟听了云瑶的话后想了想,眉间的折痕突然消去,他看着云瑶认真说了一句:“那我是喜欢她的。” 他的话说的很肯定,让云瑶瞬间变了脸色,红了眼眶,“师兄,我爹临走前可是把我交付给你,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严谟点头,而后又拧眉,“难道本王对你不好?” 云瑶连忙摇头,“难道师兄你不应该娶我吗?”这下子,她不只眼眶红了,连脸都红了,虽然她对师兄好像只有崇拜和敬慕,但如果能嫁给师兄也很不错的。 “不可能。”严谟直接抿唇否定了,而后看着云瑶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他就直接越过了云瑶走了。 留下云瑶委屈的看着他的背影。 在还算平稳的行驶了几天之后,船才真正进入外海,而这段时间里,苍鬼这三个有些晕船的人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根本没有出过房门,就连饭菜都是船主让人给送进去的。 “姑娘,这外海凶险,且在海上一待就是几月,我看你也是富贵家的小姐吧,怎么也跑来受这份罪?”船主老杨笑眯了眼问着一旁的沅言。 沅言懒懒的坐在甲板上,盘着腿,没有答话。 老杨倒是并不介意,见沅言没有回答,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后又开口问道:“姑娘,这外海呀,有一种琉璃珠,可好看了,你到时候可以好好逛逛,毕竟还是有很多稀罕东西的。” 沅言闻言笑了笑,支着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能不能到还难说呢。” “哈哈……!”老杨大笑出声,脸上尽是自信和得意,“只要不遇到海暴,就是误入了海雾里,我老杨也能把你们送过去。” “你这是第几次进外海了?”沅言偏了头看他。 老杨见她问起,似乎有了长谈的意思,也盘了腿在沅言身边坐下,“总的算起来,我这是第八次进外海了,以前也带过几次人进去,不过那些人后来都没有见着回来。” “是都死了吗?” 老杨连忙摆手,“那不一定,也有可能是留在了外海也说不定,毕竟那里真的说起来是比我们大陆还要繁华的,就是住在海边上的总要闻着海风里的腥味,我们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那你遇到过海暴吗?” “遇到过一次,幸而被外海人救了。”老杨似乎又想起了那时的情景,脸上仍是挥不散的恐惧。 沅言还想再问他什么,见他这样便住了口,起身往船里走去,“海风吹久了也不舒服,我先回房了。” 她头也没回的说着,并没有看到老杨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目中露出贪婪之色。 船上的日子有些无聊,除了阿梓每日里神色都很兴奋,其他人都有些神色怏怏。 沅言中间又疼过一次,把苍鬼等人都引了出来,聚集在她的房间里,严谟坐在床头紧紧握着她的手,见她疼得厉害,就把手伸到了她的嘴边。 “疼就咬我。”他的声音很沉,眉间眉头紧拧着。 沅言当真毫不客气的咬了上去,很快,他被咬住的地方就鲜血淋漓。 “你不能配些止疼的药吗?就是让她好受些也行啊!”云瑶担忧的看着沅言,突然转头冲着眼圈发青的苍鬼说道。 她爹武功和谋术也很厉害,可也比不过传言中的苍鬼老人,知道苍鬼的身份时,她还崇拜过一阵,可时间一长,她就发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了。 宜修心里当然苍鬼最大了,即便他此刻状况看起来比苍鬼还糟糕,但还是阴冷的看过去,扯着嘴角笑道:“再敢对我师傅这么无理,我就让大刀煮了你。” 一旁的大刀默默的顶着苍白的脸上前,站在宜修身边撑场子。 云瑶丝毫不怕他,反正她有师兄在,虽然现在师兄正担心着另外的女人,她还是朝着宜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不和他说话。 宜修第一次被人气得咬牙,可他偏偏这个时候手脚发软,奈何不得。 苍鬼并没有在意云瑶的话,只是在严谟也看过来的时候摇了摇头。 几人只能干看着沅言疼得厉害,谁也插不上手,好不容易等疼痛过去了,沅言直接疲惫的睡了过去,严谟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最后还是云瑶自己要求留了下来,帮沅言清理了一下。 宜修一回到房里没多久,就有人来敲了门,他虚弱的说了声:“进来。” 船队的一个人就端了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东西。 宜修看见来人,虚弱的笑了笑,那张清秀的脸原本就病态的苍白,上了船之后,如今看起来更是凄惨。 “以后不用再给我送药了,这个东西我喝了也没用,如今还是晕船,每天手脚发软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又让开身子,任由伙计将药碗放到了桌上。 从他们晕船开始,老杨就让人送来了这个药汤,说是可以对付晕船的。 伙计的笑了笑,看着宜修说道:“这也是我们老大让准备的,虽然您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效果,指不定不喝了以后啊,更严重。” 宜修脸色变了变,似乎真的很怕情况更严重,他勉强笑了笑抬头对伙计说道:“那麻烦你了,总是来给我送药,你也帮我跟老杨道声谢。” 伙计的连忙摆手说着不用,犹豫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小公子,你们是来外海求医的吗?” 宜修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也没有直接说是不是,只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伙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就缓和了,“方才过来时听见您其他的同伴在说的,脸上看起来很担心,所以我就问问。” 宜修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他的话,但也没有说到底是不是去求医的。 那伙计的倒也不多问,拿着托盘就告辞了,说晚点再来拿药碗,又叮嘱宜修趁热喝了药汤。 等人走了,宜修脸上笑意不变,端着药碗往床边走去。 第八十六章 张牙舞爪的像只猫儿(三更) 就在船行进了一个多月的时候,遇上了海雾。 几乎是一觉醒来,就发现周围就是一片迷蒙,同站在甲板上的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几个人也就出来看了看,得到老杨保证后又各自回了房,甲板上只留下阿梓和大白一个趴着一个坐着,还有沅言盘腿坐在大白身边,任由大白的尾巴缠绕在腰间。 “我能跟你说说话吗?”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沅言一回头就看见了表情很是纠结的云瑶,她愣了愣,而后点头,懒懒的倚靠在大白身上。 云瑶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甲板,一对上另一边阿梓抬头看过来的目光,一咬牙也学着阿梓和沅言的模样盘腿坐下了偿。 坐下后她也没有立刻就说话,反而等了一会儿,等沅言无聊的都快睡着的时候,她才突然出声说道:“很疼吧?” 沅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微眯着眼点了点头,确实很疼,有时候她都生出一种不如就此死去的心思来。 “那你为什么不哭?”云瑶统共已经见过沅言通过三次,可三次她虽然疼得咬牙呜咽,甚至咬了严谟的手,却没有一次崩溃哭过。 沅言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嗯……哭出来会觉得很丢脸,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或许我会毫不顾忌的大哭的。” “可哭本来就是我们女人的一种特权啊!你不知道女人哭的时候只会让人心疼妥协吗?”像她,以前每次对着爹哭的时候,爹就会在她面前妥协,几乎是事事依着她。 沅言有些讶异的摇了摇头,“如果对方不在乎你,哪怕你哭的再厉害,也没有人会心疼的。”因为在乎才会心疼。 脑海里突然划过某个画面,那天她化作了人形,然后在严谟面前大声哭诉,简直幼稚的像个孩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云瑶不知道沅言在想什么,只是大声的说道:“那我们都是在乎你的人啊!包括我师兄,他都让你咬他的手了。可没见过他那么紧张过我的时候。”说到后面她声音就低了许多,脸上表情也是毫不掩饰的委屈。 沅言一瞬间的僵硬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师兄那么紧张我,你就不讨厌我?” 啪! 谁也没想到云瑶竟然会直接对沅言动手,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当下就让她白皙的额头红了一片。 沅言呆了,下一刻她就炸毛般扑向云瑶,将云瑶压在身下,恶狠狠的说道:“你打我干嘛?” 云瑶也被沅言的动作惊了惊,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沅言的身下,她脸瞬间漫上了一片红晕,却还是睁大了眼睛,反驳,“我才不会因为师兄更在乎你就讨厌你呢!” 沅言看着她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和阿梓一样可爱极了,大概因为沉睡了八年的缘故,虽然身体长大了,心性却还停留在八年前,尽管任性,却也真挚单纯。 沅言突然生起了玩心,只是她的手还没靠近云瑶呢,就在云瑶陡然睁大的眸子里,头上一大片阴影投下来,大白和阿梓兴奋的嗷呜一声就扑了过来。 两只同样单蠢的货竟然直接压了上来。 被压在最底下的云瑶最惨。 一瞬间一声惊叫几乎穿透了整片海雾。 “大白!你给我下去!”阿梓还好,压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看着地上一大坨,可是大白,整个趴着根本不起身。 不过它也知晓自己的体重如何,并没有真的压在沅言和云瑶上面,但庞大的身躯也困住了沅言的行动,让她们两个人都动弹不得。 “吼!” 大白兴奋的吼了一声,站起身之前还伸舌在沅言脸上舔了个来回。 一等大白离开,沅言快速起身,而后狠狠的往大白背上扑去,双手抱着它的脖子,咬牙笑道:“大白你傻不傻啊!这么大的个子,不压死我也要闷死我了!”她伸了手去扯大白的耳朵,像只张牙舞爪的猫。 严谟走上甲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眼神恍惚了一瞬后,他就这么看着她,隔着雾气,某些东西就突然充满了他一整颗心,一如那时胸口依偎着一团温热的时候。 “果然像只猫儿。”带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沅言身子一僵,抬头就对上了严谟带笑的眸子。 脸上突然升起热意,沅言有些尴尬的从大白身上起身,也没想到严谟会突然出现,还看见了她那样没有形象的模样,她大概是最不像国师的国师了。 看着沅言微微偏了头不说话,苍白的脸上却带了几分粉色,她像个别扭的孩子就那么站着,却又固执的不开口,这样子的沅言让严谟心头软了一片。 “怎么不说话?嗯?”严谟微眯了眸子,唇角轻勾,脸上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 沅言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当即有些炸毛,微眯了猫瞳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将脸凑了过去,视线从他的耳垂落在他的脖子上,凶狠的龇了龇牙,到底没有咬下去。 严谟被她喷洒在脖子上的热气弄得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退了回去,心里竟升起一股可惜来。 “无趣。”沅言冷哼一声,扔下这两个字后就转身离开,大白和阿梓立马跟上,这两只几乎成了沅言的跟班。 留下严谟看着她走远在雾气里,收回视线看向一边的云瑶,拧眉问了一句,“本王很无聊?” 云瑶下意识的点头,而后一对上严谟黑沉的眸子就又立马摇头,最后索性眨巴着眼睛看着严谟,不做任何回答。 严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也转身离开,只是在走进自己的房间时,他突然出声问了留在房里的严六,“严六,你觉得怎样才不显得无聊?” 严六愣了愣,然后开始认真想了起来,只是想了很久,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不解之色。 “她说本王无聊。”严谟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虽然严谟只是说了“她”,但严六还是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当下就答道:“那要看国师说的是哪方面了。” “那你觉得本王哪里无聊?” 严六抬头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说道:“属下并没有觉得主子无聊过。” 严谟凝眸看了他许久,而后点了点头往里面走去,经过严六身边时说了一句,“本王觉得你这样面无表情的脸就很无聊。” 留下严六僵硬在原地,其实……主子您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多时候也是面无表情的吗? 五天之后,果然如老杨保证的那样顺利的离开了那片海雾,老杨开始让船上的伙计打捞海里的鱼虾作为船上人的食物,大概是做了几个月的猫,即便如今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沅言还是会对鱼虾类的食物生起一股格外的喜爱之情。 过了海雾之后,幸运的是后面的行程里没有再碰到海暴,大概两个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陆地,是一座四面环海的岛屿,很大,至少沅言等人站在甲板上观望时,也没能看到岛屿的边际。 知道即将下船的消息,一直晕船的苍鬼和宜修等人也都难得的出了房间,站在甲板上向岛上观望着,隔着很远就看到岸边有一排黑压压的东西,靠的近了才发现都是穿着黑衣的人,手里还都拿着兵器。 “那些是什么人?怎么都在那里站着?”云瑶不解的问着,问了一会儿都没听到人回答自己,她转头看了看,才发现一向热情的老杨此刻并不在甲板上,就连十几个伙计也都没了身影。 “人呢?老杨他们都去哪了?”云瑶还没察觉到不对,只是睁大了眼睛奇怪的问着其他人。 宜修嘲讽的看着她,轻哧了一声,“蠢女人!” 云瑶本来就和他合不来,几乎是一见面就要顶几句的,此刻听见他说自己“蠢女人”,当下就恼怒的看着他,“蠢女人也比你个弱不禁风的臭男人好!” “说谁弱不禁风?”宜修微眯了眸子看着她,眼神有些阴冷。 云瑶才不怕他,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严谟一个眼神阻止了,她委屈的闭了嘴,走到沅言身边站定。 严谟看了宜修一眼,对上他挑衅的目光也不在意,只往沅言那边更走近了几步,沉声说道:“待会儿小心些。”虽然他有把握护住她,可还是忍不住想多说些什么。 沅言懒懒的睨了他一眼,抬步走到苍鬼身边,“自然有师傅护着我。” 严谟瞬间沉了脸色,死死抿着唇看着她,周身是翻涌的怒气。 然而沅言视而不见,反倒离的更远了。 严谟看着她的动作,捏了捏手指,又压下了心底的情绪,转身看着越来越近的岛,眸子里布满寒星。 云瑶此刻也终于察觉到了大家的不对劲,默默的往阿梓身边靠了靠,她觉得比起更在乎其他人的师兄来说,关乎生命的事情,她还是别对师兄抱太大希望了,反正阿梓也很厉害,应该能保护她了吧? ---题外话---以后更新就都在晚上了,宝宝们不要再等了~~~爱你们,接下来几天应该都会是三更哟~~~ 第九十章 一人一个醋坛子,赶紧倒(一更) 只是,船还没靠岸就已经发生了意外。 原本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的老杨,带着十几个伙计从船舱里跑了出来,也顾不上严谟等人,只跑过去脸色惨白的冲着岸上的那些人挥手,神情满是恐惧。 “救命!快来救救我们!” “快来人救救我们!有海黄蜂!海黄蜂来了!” …… 还没等严六上前,一直站在一边的阿梓脸色就已经变了偿。 “怎么了?”大刀站在她身边恰好看到了她脸色的变化,忙问了出来。 阿梓秀气的眉都拧了起来,她跑过去揪住一个人就问道:“来的有多少?还有多远?” 那人也没有在意阿梓怎么清楚海黄蜂是什么了,只哆嗦着说道:“不清楚有多少,不过已经在船底了,阿根已经死了。再不离开这里,等船沉了,打架都要死。” 这人话才落音,整艘船都明显的沉了沉,并且向船尾处倾斜了一些。 这个时候船已经离岛岸不远了,那边的人也听见了老杨等人的呼救声,很快的就有好几艘小型船只往这边过来。 然而要等那几艘小船过来,照着他们这样的情况,只怕还没等到,船就要沉了,沉了不说,那几艘小船也得搭上。 阿梓突然一言不发的往船里面跑去,沅言看着几乎没有犹豫的就跟上了,她们这一群人里也就阿梓是外海的人,遇到意外的时候跟着阿梓总归会好一些。 其他人也立马跟上了,老杨的人继续留在甲板上等着小船,压根就没有再去管沅言等人的动静。 阿梓直接跑进了船底,船底原本的仓库里堆积着的东西被人搬开了,露出一块空地,而空地处又开着一扇小门,方才老杨等人就是躲在这个门后不大的空间里,此时船底已经漫上了及脚踝的水,一具尸体躺在那里,眼睛鼓着,嘴唇青白,显然是中毒而亡。 而尸体旁边就有一个两指宽的小洞,此刻正从洞里漫水进来。 阿梓抿了抿唇就小心的踩下了水,沅言跟在身后,顿了顿也要提步下水,被阿梓出声阻止了。 “你别下来,水里已经进了海黄蜂。”她的声音难得的带着些凝重,表情是十分谨慎,几乎是一步步小心的挪动,一边动着一边注意着水里的动静,她的目标是那个进水的小洞口,如果不堵住那里,就会有更多的海黄蜂进来,而船也会沉下去的。 “海黄蜂到底是什么?”紧随其后的严谟伸手将沅言拉到身后,看着阿梓的眼神黑沉,显然心情并不是很好,他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可进入了外海,他几乎会总是碰到这样的情况的。 阿梓头也没抬,清脆的声音在仓库里显得很是清晰,传入进来的每一个人耳里。“海黄蜂是海里一种带着剧毒的东西,一只成年的海黄蜂能杀死二十个人,因为时常一群群攻击,所以被叫为海黄蜂,当它们发现猎物时,就会快速漂过去,用触须把猎物牢牢缠住,并立即用毒针喷射毒液。毒液一旦喷射到人的身上,皮肤上就会立即出现许多条鲜红的伤痕,毒液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入侵心脏。而且未成年的海黄蜂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 几个人听得面色都有些凝重。 “那老杨他们也没必要怕成那样吧,这个洞也不大,堵住就好了,完全可以支撑我们到岸,不进入这里就没事了。”云瑶小心翼翼的说着。 此时阿梓已经快走到那具尸体附近了,听了云瑶的话还是回答了她,“海黄蜂就是群起而攻之,如果这里已经出现了小的,那么就一定有一只或者好几只成年的海黄蜂在附近徘徊,它们随时会冲破船板从那个洞里进来。” “这船板这么厚……”云瑶虽然脸都白了,却还是天真的抱着侥幸。 没等阿梓说话,站在一边看着的宜修就嘲讽的笑出了声,“厚?确实挺厚的,厚的里面都能藏人了。” 云瑶愣愣的,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苍鬼有些看不下去了,同情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解释道:“知道老杨和岸上那些人的关系吗?” 傻傻摇头,“什么关系?” “他们是一伙的。”虽然视线一直关注着那边的阿梓,沅言还是插了一句,目前的状况只有阿梓能行,他们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只能干看着。 “啊?”云瑶彻底傻了,她刚刚也就看出了岸上那些人来势汹汹,却也没想到老杨会是一伙的,脑子转了几个弯后,她才哆嗦着嘴唇开口,“咱们这是上的黑船?” 黑船和黑店意味差不多,都是干的杀人越货的勾当,沅言有些怜悯的看了她一眼,点头。 从老杨让人给宜修三个人送药汤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了不对劲,准确点说是阿梓察觉的,大概老杨也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个在外海长大的人,宜修等人的性子自然也不是那种随便接受送上来的东西的,于是都找到了阿梓,阿梓只是嗅了嗅就知道那药汤里掺了一种海草,吃了之后平常看不出什么,却会让人渐渐手脚发软,脑袋晕眩不清,在海上的时候,也只会当作是晕船,可下了船,那也是任人宰割的命了。 从那个时候起,严六就带人查了整艘船,就发现不止是自己这边藏了暗卫,就是老杨也在船上藏了人。 那些看起来厚实的船板之间事实上是有些中空的,能藏下人,然后通过中空处与船板之间的小孔,窥视到房间里的一切,这些简直就是荒食窟的翻版,宜修和大刀知道的时候都有些尴尬,两个荒食窟的主子,竟然都没发现这里的不对劲,不过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两个人一上船就处于晕乎乎的状态。 后来苍鬼配了药,三个人的晕船才好了,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能顺利到达外海,三个人还是装作一脸晕船后虚弱的模样。 现在自然都不用再装了,在场的也就云瑶一个人不清楚这些罢了。 得知了真相的云瑶,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悲伤的心情,阿梓那边就已经出了状况。 阿梓已经走到了尸体的身边,只要越过尸体就能将洞堵上了,恰在这个时候,尸体扭曲的手指旁的水突然动了一下,阿梓视线已经放到了洞口那边,根本也没有注意,水底一个近似透明的拇指大小的东西,正快速的靠近她的腿。 好在苍鬼虽然和云瑶说着话,但也也一直注意着,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往腰间一摸,手指一甩,就有一根金针夹杂着风声快速***波动的水里,有某些透明的液体渐渐在水里散开了。 阿梓一低头,扯出那根插在船板上的金针,金针上穿透着拇指大小的透明生物,几十根小小的触须软软的搭着,正有透明的水从海黄蜂身上滴落到下方的水里,显然这只海黄蜂已经死了。 “糟了!”阿梓甩下手里的金针就往怀里摸去,摸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她飞快的将瓶子打开放入水里,很快的就从里面游出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只要小拇指粗细,绕着阿梓的手游了一圈后就从那个洞口游了出去。 阿梓收起琉璃瓶,往一旁堆积着的货物跃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去管那个还在不断渗水进来的洞口。 沅言等人还没明白她那声“糟了”以及那条蛇是什么意思。 嘭!一声巨响,之前不过两只宽的洞口就被不知名的东西从外面狠狠撞了一下,只这一下,洞口周围就出现了裂纹。 “这是大的来寻仇了吗?”云瑶讷讷开口。 “快点带上这个!如果等下落水了,碰上海黄蜂,就把这个倒上去。”阿梓的声音传来,她踩在那些木箱子上,一手拎起一边的坛子就往这边扔,严六和大刀等人急忙上前去接,不大一会儿就几乎人手抱了一坛了。 阿梓那边却还放着好几坛。 云瑶还没来得及问坛子里是什么,阿梓就又接着往这边扔坛子了,而那个洞口已然有成年男子拳头大了,水也已经漫过了小腿,直逼腿弯。 “倒自己身上!”阿梓一边说着,率先就掀了一个倒自己身上,瞬间,一股属于醋的酸味就弥漫在了整个仓库里。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看着手里的坛子,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这一整坛醋倒下来,不说熏不熏别人,就是自己也受不了了吧,倒还是大刀,几乎眼都不眨的就兜头倒下了,这一来味道就更重了。 几人也知道事情紧急,也都不再犹豫,纷纷兜头倒下。 然后各自抱着个坛子看着阿梓,阿梓掀了一坛子泼向洞口那边后,就跃到了几人身边,抿唇往外面跑,几人迅速跟了上去。 “海黄蜂的毒针主要就分布在触须上,醋能融化它们的触须,不过我们一旦落了水,也会很快被海水冲散掉,所以得赶快上岸才行。”阿梓飞快的说了醋的作用。 91.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乖”(二更) 那醋还是上船时老杨他们准备的,他们也是第一次碰上海黄蜂,之前都是听人说起的,所以每次出海都准备着,阿根死后一伙人也都没想起来,只顾着逃跑了,如今倒是便宜了沅言等人撄。 沅言等人刚跑到甲板上,整座船就向着船尾的方向倾斜了,沅言本就没有武功,身体如今也还虚着,一下没站稳脚就向后倒去。 下一刻腰身一紧,她就被严谟一手揽住了,几个人身上醋味简直要熏天,一上甲板就将老杨等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十几个人就有七八个人被刚才那一下倾斜弄得趴在了甲板上。 “他们倒了我们的醋!”一个伙计大喊着,不甘的看着沅言几人,视线落在他们怀里时,目光瞬间转为贪婪。 “好了!我们快走吧,上了岸就安全了,还在乎那些醋做什么?!”身旁的同伴狠狠拍了他一下。 几人表情立马欢喜了,纷纷往刚刚靠近的小船上跑。 严谟眸色陡然加深,沉声喊了一句:“严六。” 严六点头,几声口哨声后,就从船舱里又跃出了七个人,领头的娃娃脸可不就是严十二么? 严六手腕一使力,就将手中的醋坛子抛向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赶紧的。” 严十二笑嘻嘻的接过,也没有犹豫就将醋兜头淋下。 这边严谟抿着唇,也将手里的醋坛子扔给了严十二身后的人,苍鬼等人,挑了挑眉,亦是抛了出去偿。 沅言抬手就将手里的坛子递出去,严谟拧了拧眉也没有阻止,只是揽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 看了一下船与岛岸的距离,几个人武功都不差,要用轻功掠过去也不难,往身上泼醋也不过是为了防止中途出意外落水,而且他们还要防着岛岸上的那些人,严十二带着的六个人分了两组,一组他带着打头阵,一组由严六带着断后。 等严十二带着人轻跃着往岸边去后,严谟抿着唇就要运起了内力。 “等一下。”沅言突然伸手扯住了他。 严谟低头看去,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沅言勉强压下脑袋里一阵阵的痛感,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我们过去了大白怎么办?” 总算被记起的大白嗷呜一声,有些扮演的甩着尾巴,看着海面时,一双虎瞳里明显的带着抗拒。 几个人同时看着庞大的这只,脸上带着为难。 “我背着大白吧。”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人看向说话的阿梓。 在场的几乎都是知道她的怪力的,可是要扛着大白在海面上用轻功……看着阿梓的小身板,沅言还是拧着眉,“阿梓,如果落了水,你和大白就都危险了。” 彼时船的周围已经不断翻涌着水浪,显然水下的东西也十分暴躁,只等着有人落下就飞快的缠上去。 而船底的撞击声也已经停下了,想来是已经被撞出了大洞,那只海黄蜂也已经进了仓库。 阿梓点了点头,表情很是认真,“没关系,如果落水了,还有小小它们呢。” “小小?”宜修挑了挑眉。 “小小它们是哥哥送给我的,它们最喜欢吃海黄蜂了,不过它们通常不在这片活动。”阿梓龇牙笑了笑。 “那它们怎么来救你?” 阿梓眨了眨眼,“我刚刚不是让花花去报信了?” 她这一说,众人就想起了之前被她放走的那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心里稍微落下了一些,又见阿梓真的轻松的扛起了整只大白,到底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也就只能默认了。 “是不是又疼了?”严谟垂眸就看到了沅言咬着唇,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瞳孔一缩沉声问道。 沅言点了点头,已经疼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她也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喊出来。 苍鬼等人已经出发了,船也快倾斜了一半,严谟根本没办法缓解她的疼痛,只能弯身将她整个抱起,脚尖轻点,就快速的往岸边而去,速度之快已经超过了先一步出发的宜修和大刀。 宜修带着云瑶,而大刀本想保持着速度跟在阿梓身边,然而在见识过阿梓的速度后,他就默默放弃了。 “等事情过去了,你可得好好报答报答我啊,今天要不是我带着你,你就等着和船一起沉吧。”即便此刻情况不怎么好,人还在逃亡的途中,宜修仍是不忘出口说着。 云瑶抬头狠狠瞪他,奈何也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巴,“我又没求着你带我,没有你我还有师兄呢!” “是吗?”宜修扯唇笑了笑,“那你就留在这里等你师兄来救你吧。”说完他放在云瑶腰间的手就松了力道,似乎真的要将她放下去。 云瑶吓得脸色一白,想也没想的就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嘴里还不忘威胁道:“宜修,你要是敢把我放下去,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宜修在她双手环抱住自己的时候就僵了僵身体,脸上表情也有些怪异,听了云瑶的话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云瑶只当他是真的顾忌严谟,脸埋在他胸口偷偷松了口气。 “啊!”一声尖叫突然想起,原本带着老杨的那几艘小船突然翻了一艘,所有人都看到一条手臂粗的触须从水里甩出来,狠狠的缠绕在落水的几人身上,不过片刻,那里就没了动静,只剩下小船的碎木板还漂浮着。 很快的,另外的小船也都相继遇到了攻击,船几乎都破碎了,倒是有两个人事先警惕着,在船翻的那一刻就运起了内力往岸上而去,显然也都是有武功的。 “啊!救命!救救我!不要扔下我!求求你们!”老杨亦被翻到了海里,虽然并没有立刻被卷入海底,但也没有武功让他逃跑,只能在海水里扑腾着。 侥幸逃开的两个人都没有回头去看他,老杨绝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竟然向沅言求救了。 “姑娘!姑娘!让他们救救我好不好?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我们还说过很多话的!只要你让他们救了我,等上了岸我就让那些人不伤害你!” 沅言此刻都疼得恨不能昏过去,哪里还听得见老杨的话,她整个人缩在严谟怀里,疼到极致的时候,下意识就张口咬住了嘴边严谟的胸口。 严谟闷哼一声,抱着她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听着那边老杨的声音,他冷冷的看了身后的严六一眼,而后低头,紧抿的唇在沅言布满冷汗的额头上碰了碰,“乖。” 他的声音很沉,却带着安抚之意。 而严六在接到他那一眼时,手下就是一动,一柄小刀瞬间扎进了老杨的喉咙,老杨瞪大了眼睛被海里的东西拖进了水底。 严六等人却是面不改色的极速掠过。 在严十二即将靠近岸边的时候,身后的大船已经完全沉了,而守在岸边的人都无声的退了一步。 另有一波人上前,举起了手里的弓箭对着海面上极速靠近的人。 领头的人手一扬,狞笑着开口,“放箭!” 本以为又会赚上一笔,可没想到不只船沉了,东西没得到,就连老杨这颗棋子都失去了,领头人只能将怒气发泄在活着的严谟等人身上。 那些箭的箭头都带着一层黑色,严十二等人一看就知道是涂了剧毒了,脸色一凝,纷纷拿出武器挡箭。 严谟抱着沅言,被严六和断后的三个人护着,他紧抿着唇,一双眸子翻涌着墨色看着岸上的人。 其他人都还好,都能挡箭护住自己,看着大白的阿梓恰好是一个人在一处,在闪身躲过接连而来的几支毒箭后,眼睁睁的一支看着泛着光的箭向自己射来,却避无可避。 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却也来不及去帮忙,只能紧缩了瞳孔。 千钧一发之际,阿梓眸子一亮,果断的扛着大白往下面的海水里沉去。 苍鬼等人暂时松了口气,想起海里还有海黄蜂,刚要出声让阿梓赶紧从水里上来,却发现她落下去的那一片海水没有了动静,而大白和阿梓都不见了身影。 沅言这个时候已经疼晕过去了,并不知道这一幕,苍鬼等人心里一紧,急忙一边挡着箭一边往阿梓落水的地方靠近。 然而还没有靠近过去,海水就突然剧烈翻滚起来,下一刻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一条墨色的巨蛇出现在所有人眼前,而巨蛇钻出海面时,嘴里还有一些触须露着,被它慢慢吞了进去。 “怎么海黄蜂还没躲过,又出现一条这么大的蛇啊?!它不吃人吧?”云瑶趴在宜修怀里,面色惨白的看着探出海面的巨蛇,正对上巨蛇扫过来的阴冷竖瞳,吓得身体都僵硬了。 “宜修,它在看着我……”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要不是怀里抱着人,宜修都要无奈抚额了,“它应该是阿梓养的小小。” 宜修恰好就看见了巨蛇吞下的是一只海黄蜂的触须,所以心里就有了猜测。 还没等云瑶再说话,海面一动,又是一条墨色带着白斑的巨蛇钻出了海面,巨大的舌头上还趴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正是本该被阿梓扛着的大白。 第九十二章 她是本王家的言言(三更) 见到了大白无恙,几个人松了口气,而此时的毒箭竟然也停了下来,几人一边警惕着岸边人接下来的动作,一边搜索着阿梓的身影。 却一直都没找到,直到有人接二连三的从海里破水而出。 阿梓被一个长相妖艳穿着黑袍的男子禁锢着腰身抱在怀里撄。 “哥哥。”阿梓眨巴着眼睛看着男子,脸上又是欢喜又是苦恼的,很是纠结。 清闫没有去关注苍鬼等人,而是垂眸看着怀里的傻姑娘,自然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打一顿屁股再说,这个小家伙胆敢私自离开他,还跑出外海,如今看到了他竟然还苦恼,真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了。 “怎么?在外面野了一段时间,看到哥哥就这么不高兴?”他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梓。 阿梓连忙摇头,想要解释什么,又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大陆带回来的朋友,连忙扯着他的衣襟说道:“哥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清闫哼笑了一声,伸着另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腮帮子,“亲一口哥哥就带他们走,不然就让他们永远就在这里。” 傻姑娘想都没想就捧着哥哥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偿。 这一幕看呆了苍鬼等人,几人心里都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即便是兄妹那也应该注意男女之防呀。 可清闫偏偏还不满足于这个,微眯了桃花眼看着阿梓,扬了扬唇,纤白的手指在嘴唇上点了点,“阿梓忘了吗?应该亲这里哦。” 阿梓愣了愣,然后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眸子里毫不掩饰的威胁时,急忙对着那张殷红的唇凑了过去,她心里也打着小算盘,只亲一下就赶紧退开,然而她快,某人比她更快,阿梓才刚碰上去清闫的手就已经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用力的在她唇上厮磨着,舌尖扫过她的牙,钻进她的口里卷动着。 清闫的动作带着几分狠意,似乎是在发泄着这段时间里没见到傻姑娘的火气和思念。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都是目不斜视,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苍鬼几人再看向清闫时,就是在看禽兽的眼神了,连妹妹都下得了嘴,真的是禽兽啊! 倒是严谟,定定的看着这一幕,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阿梓被清闫放开的时候,她已经通红了脸趴在清闫怀里,手脚都有些发软。 “哥哥。”她伸手扯了扯清闫的衣襟,往常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意,让清闫眸色又深了几分。 禁锢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再抬头时,清闫就定定的看着严谟笑道:“摄政王大驾光临,我们外海还真是蓬荜生辉呀,现在就请摄政王去我鬼堡坐坐如何?” 他一直眯眼笑着,嘴里说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嘲讽之意。 阿梓扯了扯他的衣襟,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清闫拍了拍头,“乖乖的,乱跑的账等回去了再与你算。” 阿梓立马噤了声,老实的待着了。 有清闫开路,严谟等人才算是顺利的上了岛,一上岛方才下令放箭的人就迎了上来。 站在清闫面前带着畏惧的弯身,“属下不知道这些是堡主的客人,还请堡主恕罪。” 清闫微眯着桃花眼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却让那人身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了。 “敢动我家乖乖,嗯?”想起之前射向阿梓的毒箭,即便没有射到,清闫的眸子里还是漫上了冷意。 那人身子狠狠一颤,“属下并不知道小姐也在,还请堡主饶命!” 清闫没说话,只是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上前将这人封嘴拉了下去。 等人被拉下去了,他才看向严谟,“下面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懂事的,让摄政王见笑了。” “平日里多教导教导就好了。”严谟面无表情的说道。 清闫为难的叹了口气,“唉!本堡主的时间都用来教导我家乖乖了,实在没有时间来教导这些人了。”他的表情似乎十分苦恼。 阿梓抬眼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哥哥也没有时时刻刻在教导自己呀。 严谟嘴角动了动,没有开口。 清闫视线一转就落到他怀里昏睡的沅言身上,赶在严谟面色冰冷之前开口问道:“听闻摄政王不好女色,那现在抱的这是……?” 严谟垂眸看着怀里的沅言,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而后开口说道:“这是本王家的言言。” 站在他身后的人表情都是一愣,苍鬼看了他一眼,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呵!”清闫愣了愣就轻声笑了起来,看向严谟的眼神莫名就少了很多敌意,他深深地看了严谟一眼,笑道:“既如此本堡主也放心了。”说完就抱着阿梓往前走去,不忘招呼严谟等人,“摄政王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等晚宴上再见。” 等清闫离开了,跟在严谟身后的几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云瑶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问道:“师兄,刚才阿梓的哥哥说他放心了是什么意思啊?” 严谟抱着沅言跟着前面带路的人走着,听见云瑶的问话,也只是偏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云瑶有些郁卒的走到苍鬼身边,可怜兮兮的问他,“苍鬼师傅,阿梓哥哥那是什么意思啊?” 苍鬼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说道:“阿梓他哥哥怕你师兄抢他的乖乖,听见你师兄有个言言了,所以就放心了。” 至于为什么只对严谟说这样的话,大概就是……清闫觉得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威胁性吧?? “原来是这样啊?”云瑶明白的点了点头,又暗自琢磨着。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想到了某件事,清闫的乖乖不就是阿梓吗?师兄家的言言?清闫家的乖乖?云瑶眨巴眨巴了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宜修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话再打击她的智商了。 一行人被带到了鬼堡,换了衣裳又填了肚子,宜修几人好好的睡了一觉,倒是严谟,一直守在沅言床边,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清闫果然就派了人来请他们去参加晚宴,此时沅言也刚从昏睡中醒过来,收拾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只有大白,怏怏的趴在院子里,并没有跟着去,想来对于落海的事情还没缓过神。 “这鬼堡奢华的,丝毫不亚于大汉的皇宫呀。”苍鬼抱胸走着,看着周围的一切,咋舌说道。 都说外海繁荣富裕,他如今仅在鬼堡就已经见识到了。 沅言静静的走在他身边,依旧懒懒的笑着,似乎之前的疼痛并没有发生过。 “我们得快点见到无止大师。”严谟走在她的旁边,沉声说着。 像阿梓所说,无止大师是被鬼堡堡主关在鬼堡里的,那他们若想见到无止大师,恐怕还得靠阿梓才行。 苍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东绕西绕的总算到了一处花园里,这里就是晚宴的地点了,此刻已经是晚上了,偏偏整个花园里亮如白昼,仔细一看就发现竟是用了几百颗夜明珠照明的。 外海的植物与大陆也有区别,其他人看一眼也就罢了,云瑶倒是很好奇了看了又看,大有摘下来带回去看的意思,被宜修低声讽刺了一句才回嘴老实了下来。 清闫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阿梓被他禁锢在身边,看见沅言走进来时,杏眸明显亮了亮,就要起身迎上来,被清闫使力按住了。 “如果想让他们见到无止大师,你就要乖乖的哦。”清闫弯着眸子凑近阿梓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 回去之后,阿梓就已经将沅言她们的目的说清楚了,她也知道,想要哥哥答应,就只能由自己出面了,毕竟严谟在大陆再厉害,到了外海也施展不出来。 听了清闫的话,阿梓立马老实了,只是看着沅言咧嘴笑了笑。 沅言也笑了笑,走到一边坐下,严谟自然坐在她的旁边。 “先不说其他事情,我们吃完再说。”没等严谟这边有人开口,清闫就已经掐断了话头。 严谟几人也知道事情急不得,也都暂时安下心来吃饭,期间自然少不了歌舞。 这歌舞倒是与大陆的差不多,只是谁也没想到又会出事情。 这能在鬼堡晚宴上表演的自然不只是擅长歌舞,也是个个都长的好看的美人。 一场舞下去之后,就立马有人抬了一架红色的大鼓上来,放在花圃之间,随着琴声响起,一个蒙着纱巾的女人轻灵的跃上鼓面开始舞动起来,女子手腕和脚腕都带着一串铃铛,随着她的舞动,或轻或重的踩在鼓面上,鼓声铃铛声混合着,竟也格外的好听,不过严谟和大刀两人一直都垂着眸,并没有多看。 反倒是苍鬼满是兴味的看着,看久了他就发现了一点,鼓面跳舞的女子从上去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主位上的清闫。 第九十三章 大刀,想动手就别犹豫吧 可惜清闫的注意力也都专注在投喂身边的傻姑娘身上了,压根就没抬眼去看。 一厢情意空付呀! 苍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看着眼前的好戏。 等到舞曲终于结束,蒙着面纱的女子从鼓面轻轻跃下,径自朝着主位上的男人行礼。 “沁娅见过堡主。”女子袅袅婷婷的行了礼,抬了眼满是情意的去看那个男人。 清闫没有理会,只是将放的稍远些的东西拿近了放到阿梓面前,眼里带笑的说着:“乖乖一定要吃饱哦。”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其他事不是么偿? 阿梓听话的吃着,腮帮子都塞的鼓鼓的。 “诶?严六,你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严十二撞了撞身旁的面无表情的严六,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严六的认真的。 严十二和严六也没有站着,都坐在严谟不远处,说的话也都没有避着谁,沅言等人的注意力也被暂时吸引了过来。 严六犹豫了一下,突然看向沅言和严谟两个人,而后说了一句:“这一幕很熟悉。” “怎么说?”严十二被挑起了兴趣,忙靠近了脸问他。 严六还是犹豫的看着自家主子,见着主子并没有阻止才说了出来,“之前迎接金南国锦宁公主的晚宴时,锦宁公主就对上了跳舞的这个女子,当时的主子……正在给……嗯……国师喂食。”顿了顿他还是将嘴边的小猫崽改成了国师。 那具小猫崽的尸体在离开四象村之后就被火化,当时沅言还笑说那是自己又重活了一生。 苍鬼等人的表情有些呆滞,纷纷转眼看向沅言那边时,恰好看到严谟仔细挑了鱼刺,将鱼肉放到沅言面前的盘子里。 沅言一手支着下巴,懒懒的看着,并没有动筷子,方才严六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除去一瞬间的僵硬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见所有人看过来,也都视而不见。 “不饿吗?”严谟微拧了眉看着她,从晚宴开始,沅言就没怎么吃过面前的鱼肉,若是平常的话,她一个人就能吃了一整条鱼。 沅言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突然坐直了身子,抬眼看着他,表情严肃,“严谟,我已经不是猫了。” “嗯。”严谟点头轻应,她现在确实已经不是猫了,但他不介意把她当猫养着。 沅言有些无奈,刚要再继续说什么,却被一声桌子掀翻的巨响打断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主位。 阿梓和清闫面前的桌子已经掀翻,所有东西凌乱的撒了一地,而阿梓,紧紧抿着唇固执的看着清闫。 “出什么事了?”沅言微拧了眉看向师傅。 苍鬼一直有注意着,自然也观看了全程,双手抱胸,冲着那边面色有些大白的沁娅努了努嘴,“女人多了是非多呗。” 他大概的将造成眼前情况的事情说了。 原是沁娅见清闫不搭理自己,也没觉得尴尬,就将话题转向了阿梓,她开口就是阿梓乱跑不懂事,让堡主担心了云云,她这些日子里也跟着一起担心,现在阿梓回来了就好了。 结果阿梓抬头就来了句:“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话一出口,沁娅的脸色就变了,而清闫,轻笑了一声后,揪着阿梓的腮帮子斥她,“乖乖不听话乱跑,还敢把原因推到其他人身上?哥哥可是会罚你的哦。” 阿梓说的本就是实话,可她没想到哥哥不信自己,当下就有些委屈,尤其是看着沁娅嘴上说着:“阿梓还小,没关系。”脸上却是一片委屈的看着清闫。 她心里就突然生起了不开心的情绪,想也没想就一手退开了清闫,掀翻了整张桌子,于是就有了沅言她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乖乖,你又闹什么脾气?难道哥哥连说你几句都不行了?”清闫微眯着眸子,唇角收了笑看着阿梓。 阿梓眼眶有些泛红,却还是固执的看着他,“哥哥是骗子!你说了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相信的!” 清闫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袖下的手骤然收紧了一瞬。 一旁的沁娅却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在清闫身边站定,看着阿梓宽和的笑道:“但你也不能仗着堡主对你的信任就随便撒谎呀。”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耐心劝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而阿梓在她面前也确实更像个孩子。 “我没有说谎!”阿梓死死握着拳头,狠狠的看向沁娅,一双杏眸里渐渐漫上了血色。 沁娅张了张嘴,看着她的模样又受了惊吓般往清闫身后躲了躲。 清闫甩袖护了她一下,看向阿梓的眸光有些不耐烦,“乖乖,你非得让我关你几天才能让你认错吗?” 阿梓骤然抬眸看着他,下一刻就握拳狠狠打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的沅言死死拧着眉头,偏头看向苍鬼,“师傅,那个女人有问题。” 她白天的时候虽然没见到清闫,但就之前来说,沅言相信清闫对阿梓的好不是假的,且以前阿梓也显然与清闫关系极好,才会将他说的话都记着,几乎奉若神旨,可这个沁娅一出现,他的态度就变了…… 苍鬼认同的点了点头,看着阿梓和清闫缠斗在一起,视线掠过一旁紧张观望的沁娅,突然转头看向宜修和大刀,“大刀,想动手就别忍着啊。” 大刀愣了愣,而后点头,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青筋鼓起,眼睛一直锁定在阿梓身上。 阿梓的每一拳都夹杂着劲风的,而清闫却总是能恰好躲开她的攻击,他也没有反击,只是一味的躲避着,可他越是这样,阿梓的攻击也来的越快越狠。 她讨厌现在的哥哥! 终于,清闫不再躲避,一手迎了上去,哪怕相碰的时候,他的整条手臂都震得发麻,却还是牢牢的控制住了阿梓的手。 “阿梓,你越来越放肆了!这几日你就在海洞里待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说完他抬手就往阿梓后颈敲去。 而这个时候大刀的攻击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一惊之下他还是下意识的护住阿梓,才往一边躲去。 却也没料到阿梓会趁着这个时候挣脱了他的手。 大刀见阿梓脱了身也就收了手,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清闫,只要他再动手,他立刻就会迎上去。 “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要插手本堡主的家事吗?”他只当大刀等人也都是听令于严谟的,扫了大刀一眼后,就将视线落在了严谟脸上。 严谟和沅言一同站起身,一个眸如寒星,一个双手抱胸懒懒站着。 “堡主这话有一半说错了,阿梓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负,尽管这个人是她最在乎的哥哥。”沅言笑着,视线掠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清闫身后的沁娅。 清闫这才看向沅言,许久之后突然弯唇笑了起来,“既然是朋友相护,那本堡主就成全你们,我想你也不会在意去海洞里一同陪着阿梓了。” 说完就有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沅言一行人连同阿梓都包围其中。 阿梓狠狠的看着清闫,喉咙里又发出了沅言曾听过两次的野兽咕噜声。 清闫将视线移向她,微眯着桃花眼笑着,嘴里说着温柔的话,“阿梓,我说过,你如果不听话我就不会让你的朋友见到无止大师。” 阿梓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沅言走到她身边,挑眉笑着,“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见也罢。” “言言。”严谟拧了眉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 “大不了再找一只猫,修炼成人也是一样的。”沅言抬眼看他,不在意的说着。 清闫并不清楚她话里的意思,还是眯了眸子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话落就有人上前,要将她们控制住。 严谟等人眸色加深,已经运起了内力,阿梓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沅言,“我们去海洞。” 沅言看着她,看见她眼里的固执时,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被人给带到了一处山洞,山洞口有铁栅栏,两边还各有人守着。 沅言几人进了洞口之后,押送的人就退了出去,阿梓在前头带路径直往里面走着。 “我说,摄政王殿下是不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关进这样的地方。”苍鬼走到严谟身边调笑道。 严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倒是后面的严十二龇了龇牙,忍不住替主子出头,“那堂堂苍鬼老人应该也是第一次被关吧?” 苍鬼僵了僵,轻哼了一声不理会他。 一行人一直跟着阿梓往前面走着,不时调侃几句,似乎并不在意目前的处境。 直到前面传来阿梓的声音。 “我们到了。” 原是已经走到了洞的尽头,宜修走到那处石壁,倾耳听了听,有些讶异的说道:“外面就是海?” 他们习武之人本就耳力过人,靠近了石壁也能听见外面隐约的海浪拍打声。 阿梓点了点头,这一处山岩都被凿了无数个这样的山洞,山洞的另一面就是海。 第九十四章 再敢扑她就卸了你的爪子和牙(二更) 石壁的上面还有几个食指大的洞,穿透了整块石壁,不时有海风呼啸出声,灌进海洞里。 海洞里最深处有石桌石床石凳,即便沅言她们有八个人在这里,也不显得拥挤,且几乎是沅言进来后不久,大白也被人送了进来。 大白一见到沅言就欢喜的扑了上来,被严谟先一步挡开。 大白凶狠的冲着他龇牙,锋利的爪子在地上不停的磨动着撄。 “再敢扑她,本王就卸了你的爪子和牙。”他淡淡说着,周身气势迫人。 大白缩了缩头,朝着沅言委屈的低呜了一声。 “大白如何就不劳摄政王操心了。”沅言坐在石凳上,一手支着头,懒懒的说着,另一只手招了招。 大白立刻兴奋的跑了过去,蹲在她脚边,任由她摸着头偿。 严谟站在一边,冷着脸,定定的看着沅言,周身的气势愈加迫人。 其他人纷纷散开尽量离这一处远些,就是宜修都走到了旁边的石壁,轻轻敲打着,专心研究起来。 反正小师姐完全能压制住严谟,他就不去多插手了。 可敲着敲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秀气的眉头一拧,就轻咦出声:“咦?这边的石壁是空的。” 其他人赶紧围了过去,沅言也换了个方向看过去。 “阿梓,石壁那边有什么你知道吗?”宜修转了头看向阿梓。 阿梓一开始还在出神,被宜修叫了一声才眨巴眨巴眼睛看过去,而后点头,“无止师傅就在那边。” “你确定?”苍鬼激动的凑到她面前,双眼放光,就连严谟都收了些气势看着她。 阿梓肯定的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们一起过来的原因?”沅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阿梓再点头,咧了咧嘴,“等后半夜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破开石壁过去找无止师傅了。” “你哥哥应该是知道的吧?怎么还把我们关过来?”严十二一手摸着下巴,一张娃娃脸偏要做出老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搞怪。 一听他提起清闫,阿梓的笑容就落了下去,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无止师傅原来是一个人被关在最里面那个海洞,但以前我去找他的时候,小小找不到我就从外面钻了个洞进去,后来又钻了几次就把好几个海洞连接起来了,哥哥从来不进这些海洞,所以他不知道。” 都知道阿梓此刻的难过,严十二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洞里一时之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沅言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她:“阿梓,那个叫沁娅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她还是觉得清闫今日的所作所为都不是无理由的。 阿梓抬头看着她,眼眶泛红,“她是大长老的女儿。” “大长老?”沅言疑惑的看着她。 一旁的严谟却在这个时候出声解释给她听,“鬼堡历来就不是堡主一人专权,除去堡主还有十方长老,遇到重大的事情时,还需要十方长老一起商议决定。” “十方长老?如果这十个人稍微有些异心,那堡主岂不是就成了十方长老手里的傀儡?”沅言挑眉冷笑。 严谟轻应了一声点头。 “我们也是闯上了好时候,过段时间鬼堡估计就会有一场大清洗了。”他弯唇笑了笑,眼里漫着冷意。 他不管鬼堡如何,只要不影响到无止大师帮沅言清除阴气就可以,如果非得扯上了,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把这水搅浑一些。 就算这是外海,就算他除了严十二和严六已经没有了其他可用的人,但他严谟想做的事情,还没有谁能真正阻止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严谟的情绪,沅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只是安抚的拍了拍身旁的阿梓,问她:“等会儿我们怎么过去?” 阿梓抿了抿唇,“把这面石壁掀掉就可以了。” …… 众人静默了一会儿,还是严十二哈哈干笑了几声,“你们别小看阿梓姑娘啊,我们得相信她,哈哈……不过,”他突然神色一正凑了过去,“动静会不会惊动外面的守卫?” 虽然他一点也不介意松松筋骨好好打一架,可也不喜欢一挑群,他的那帮子手下可就带了六个人过来,如今还都不在这里。 阿梓摇头,“不会的,海洞太深了,等声音传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多大了。” “你怎么知道?”严十二奇怪的问她。 阿梓羞涩的笑了笑,“我把无止师傅隔壁的一个海洞打通了,过了好久才被检查的守卫发现。” 众人默。 “等无止大师帮小师姐清楚了阴气,我们还得想办法离开,要不,阿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你哥哥都那样对你了,这样的哥哥不要也罢。”宜修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拐跑某个傻姑娘。 他瞧着大刀对阿梓有些不一般,当然得尽可能帮自家人盘算了。 阿梓愣了愣,很久之后才开口说话,“哥哥不是故意这样对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看那个叫沁娅的女人长得也不错,说不定就是你哥哥有了新欢。”严十二也不忘凑热闹。 “直觉。” “直觉?”宜修挑眉,哼笑出声,“直觉也不一定是对的。” 阿梓固执的看着他,“才不是,我们这一族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 “阿梓,清闫不是你的亲哥哥吧?”沅言瞧了许久,终于出声问道。 阿梓愣了愣,点头,“我是被哥哥捡回来的,我们兽族人历代生活在另一座小岛上,与岛上的野兽一起生活,我八岁的时候,岛上突然来了一群人,大肆虐杀我的族人,我被父亲藏了起来,后来被哥哥带了回来。”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族人,还有那些野兽伙伴们,阿梓更加的难过了。 严十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姑娘真的是兽族的,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哥哥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说不定就是他带人去虐杀了你的族人呢?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不是哥哥,我记得那些人身上的味道,哥哥和他们不一样。”阿梓肯定的摇头。 严十二所有的话都被她这一句给堵了回去,最后只得无趣的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 后半夜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到了石壁前,阿梓很是严肃的握拳,狠狠往石壁上砸去,一声闷响后,石壁就出现了裂纹,又是一拳落下,她们面前就轰然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弯身通过的洞口。 依旧是阿梓带头,几人陆陆续续穿过,大白通过时还险些被卡住了。 石壁的这一边也是一个差不多的海洞,只是在石床的地方形成了一口水井大小的水池。 就在阿梓靠近的时候,谁池里的水就鼓动起来,而后一个黑色的蛇头就从里面钻了出来,一双阴冷的竖瞳锁定在阿梓身上。 “小小!彩彩!”阿梓高兴的扑过去,抱住黑蛇的头亲昵的蹭了蹭,又小心的让蛇头上五彩斑斓的小蛇绕在自己的手指上,才从怀里掏出之前的那个琉璃瓶,将彩彩放了进去。 黑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后就缩回了水池里。 “你们都会游泳吧。这水池连通着无止师傅隔壁的海洞,我们要从下面过去。”阿梓回头看着众人。 沅言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虽然会一些水性,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严谟看出了她的担心,一手强硬的揽过她的腰身,“别怕。”他沉声说着。 沅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愣,而后快速低头,刻意忽视了心底突然的安定,“你先顾着自己吧。” 严谟没有戳破她,眼里却漫上了笑意。 “我不会水。”云瑶有些虚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她见严谟看了过来,连忙后退了一步说道:“要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反正大白也肯定去不了,我就在这里陪着大白好了。”她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显然确实是怕极了下水。 “那我也留在这边吧,不可能就让大白守在这里,如果出了事,她和大白一个是兽,一个还不如兽的,肯定应付不来。”宜修靠在身边的石壁上,清清浅浅的笑着。 云瑶瞪大了眼看他,也顾不得害怕了,“你说谁不如兽啊?!” 宜修哼笑一声,“你别自己对号入座啊?” 云瑶直接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狠狠的就要扑过去掐他,被他一只手就挡住了。 “云瑶。”严谟突然出声,让云瑶立马收回了手老实站着。 “你老实待在这里,等我们过来。”严谟说完就朝着宜修点了点头,意思无非是让他照顾着云瑶。 宜修也无声的点了点头,神色有一瞬间的认真,只是在云瑶狠狠瞪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不在意的笑。 严十二和大刀也被留了下来,最后就只有严六,苍鬼,严谟和沅言四个人跟着阿梓入了水。 阿梓在上面带路,严六和苍鬼将严谟和沅言两个人护在中间,沅言水性确实不好,几乎是被严谟带着游的。 第九十五章 被遗忘或者被流放(三更) 可沅言还是没有憋多久,就在她要松口的时候,严谟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下一刻她就被严谟抱到了面前。 严谟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对着她殷红的唇覆了上去。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严谟忍不住在心里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有什么已经尘埃落定一般,让他也生出一种欢喜的情绪来,他只是紧紧的贴着她,给她渡着气就已经这般满足了。 两个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真好撄。 哗啦! 阿梓率先钻出水面,紧跟其后的就是严谟和沅言,在出水的那一刻,沅言就伸手推开了他,抿着唇爬了上去,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严谟下意识的就伸手拉住她。 沅言顿了顿才回头看他,“谢谢。”她说完,挣脱开来,看着盘腿坐在另一边石床上的老和尚,“无止大师。”她微微弯身,带着尊敬偿。 阿梓所说的隔壁其实早已被她给打通了,沅言出水的地方确实是无止大师隔壁的海洞没错,然而中间的石壁早已不见,所以沅言一出水就看到了盘腿坐在那边石床上的和尚,正是无止大师无疑。 严谟抿着唇上去,亦是对着无止大师点了点头。 后面又是两声出水的声音,苍鬼和严六爬了上来。 苍鬼一眼看到无止就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哎呀!你这个老和尚,让你别来,你偏要来,就这么被人关在洞里好几年吧!要不是我察觉到你有难特意来救你,你大概就要被关一辈子了!” 在扑上石床之前,他还没忘记用内力将身上弄干,不然他很肯定自己会被无止这个老骗子给直接甩出去! 无止这个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根本就是个有洁癖又毫不讲情面的的老骗子! 被苍鬼突然抱住后,无止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看向一边站着的阿梓,笑了笑,“阿梓姑娘,你都好久没来找过贫僧了。” 阿梓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他,“我去了大陆,才回到外海的。” 无止大师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还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当真是来解救贫僧的?” 苍鬼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的理直气壮的答道:“是!不过顺便来求你一件事。” 这样歪曲事实的苍鬼让沅言嘴角也跟着抽了抽,有些不忍直视,她从来就知道,师傅一遇到无止大师就会变得特别……不要脸。 好在无止大师并不跟他计较,只是看向沅言点了点头,“不说贫僧与你师傅的交情如何,就是贫僧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也会帮你的。” 沅言早就知道无止大师不会袖手旁观,还是感激的谢过了。 倒是站在她身旁的严谟,也淡淡说了声谢谢,惹得无止大师看了他几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无止大师并没有立刻就帮沅言清楚体内的阴气,而是等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在这之前还一直被苍鬼无休止的念叨着,竟然也没有嫌弃,反而偶尔还会回上几句话。 中午的时候,只有沅言留在了无止大师的海洞里,其他人都避到了隔壁那个。 耳边听着无止大师的禅声,严谟定定的站在石壁前,没有动过。 “她还会疼吗?”在苍鬼走近时,严谟突然沉声问道。 苍鬼愣了愣,才回答他:“阴气抽离定然会再疼一次的。” 他话才落音,那边就已经传来了沅言压抑的呜咽声,严谟眸子一冷就要闪身过去,被苍鬼拦住了。 “你过去也没用的,还可能影响到无止,反而害了言言。”苍鬼严肃的说着。 严谟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终究是转回了身,只是袖中的手紧握着一直没有松开,直到沅言的呜咽声停止。 严谟狠狠闭了闭眼,知道她定是又疼的失去了意识。 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严谟拧着眉,喉咙艰涩,她所受的疼痛,有一半是他给她,那么……日后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轻易让她离开自己了,就如曾经说过的,任由她嚣张,肆意,妄为,都有他纵着她。 严谟这一站就是半天,将近晚上的时候,无止那边才算结束,他闪身就跑了过去,看着蜷缩在石床上脸色苍白的人时,瞳孔狠狠缩了一下,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沅言这样了,可他还是会有一瞬间窒了呼吸,严谟不想承认自己是怕她就这么睡去了,再也不醒过来。 没等到沅言恢复回去,留在另一边的大白就出了问题。 两边就一直靠着阿梓来回传递消息,宜修等人已经回到了他们一开始被关的海洞里,每日里也就去洞口拿些吃食,倒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可这一天阿梓回去的时候,却刚好碰到了一行人。 谁也没想到沁娅竟然会带人出现在这里。 沁娅一进来就发现少了沅言几个人,正问着宜修的时候,被打穿的石壁那边就传来了出水的声音,阿梓一冒出水面就看到了水池周围的一群人,呆了呆。 然后淡定的爬上岸看着沁娅,“你来这里干什么?哥哥知道吗?” 沁娅听她提起清闫,眸光闪了闪,“你将其他人带哪里去了?”她反问道。 “与你无关。”阿梓绕过她就往宜修他们那边走,身后却传来沁娅轻笑的声音。 “我就要成为你的嫂嫂了,整个鬼堡的人都要喊我一声堡主夫人,关押的人不见了,我难道管不了吗?”她说的很慢,却掩饰不住的得意。 阿梓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正面对着她的云瑶担忧的看着她。 一直没等到阿梓反应的沁娅缓缓走到她面前,迫不及待的想看她难过的样子,只是一眼看过去时,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阿梓根本就没有难过,她只是平静的看向沁娅,平静的让沁娅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来。 “我……我先走了,等我和你哥哥成亲的时候就会让你出去了,到时候也请你的朋友们一起吧。”说完她急匆匆的要走,早已顾不上不见得沅言几个人了。 她深知阿梓来自于已经消失的兽族,兽族的人发起狠来时的样子,她是见过的。 阿梓没有拦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沁娅带着人离去,好像沁娅的到来不过就是为了通知阿梓,她和清闫要成亲了。 “阿梓,你别难过,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去帮你抢亲!”云瑶小心的靠近她,想安慰她,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阿梓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哥哥要成亲了是整个鬼堡的好事,我才不会难过呢,我要比哥哥还高兴才对。”她清脆的说着。 “可是……”云瑶更担心了,她走过去轻轻抱住阿梓,“阿梓,你别哭,你还有我们呢,像宜修说的,大不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听说宜修的荒食窟很有趣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没哭。”阿梓任由云瑶抱着自己,固执的说着,哪怕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好,你没哭,是我说错了。”云瑶轻轻拍着她的背。 阿梓沉默的由她轻声哄着,许久之后才又开口说道:“荒食窟我已经去过了。” 云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急忙接口,“那我们去其他地方,大陆还有很多地方我都还没去过呢。” “把沅言和大白也带去。”带着鼻音的声音。 “好。” “我给你们烤东西吃。” “好。” “……” 事后云瑶还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还有哄孩子的天分。 宜修默默的别开眼不看她。 阿梓主要是过来拿吃食的,拿了沅言她们那一份她就用防水的盒子装着钻进了水池里。 当咸冷的海水将整个人包裹住时,阿梓终于想起了离开外海之前,沁娅跟自己说的话。 “你只是兽族的人,十方长老不会允许你永远留在堡主身边的。” “堡主总会选一个适合的女子,成亲,生子,而你则被遗忘,或者被长老们随便找个理由流放到其他岛屿。” “你不属于鬼堡,从来都不属于。” …… 是的,她不属于鬼堡,她属于兽族,可兽族没了,她就没有了家,哥哥终于要成亲了,他要娶的人就是沁娅,而她……被遗忘,或者被流放。 阿梓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哗啦! 阿梓钻出水面,将东西放上岸边,头一次的没有立刻爬上去,眼眶泛着红,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海水。 沅言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等她确定能再下水的时候,一行人又下了水,连同无止大师都被苍鬼硬拉着回到了宜修这边。 渡水过来时,憋气不了多久的沅言自然又是被严谟以某种方法渡气。 和云瑶几人会合后,沅言才知晓了清闫要和沁娅成亲的事情。 眸光闪了闪,她就抱着阿梓问了一句,“阿梓,和我们一起回大陆吗?” 她正对上严谟的眸子,两个人对视一眼,眸子里划过某种相似的意味。 阿梓没有犹豫的点了头。 沅言看着严谟眯眼笑了,哎呀,一高兴就忍不住做些坏事呀! 第九十六章 他只是太过欢喜,欢喜的忍不住亲近她(一更) 没过几天就有人来将阿梓和沅言等人带了出去,甚至都送回到了一开始安排的房间,各自沐浴换洗之后,就被带到了前堂。 整个鬼堡挂着红绸红灯笼,显然是有喜事,而能让整个鬼堡都忙活的也就只有清闫和沁娅的婚事了。 “堡主说,你们都是客人,自可随意。”领路的人将沅言一行带到安排好的座位后,说了一句就退了下去。 沅言也不客气,径直坐下,还不忘将阿梓拉到身边撄。 “阿梓,说不定这就是我们在外海吃的最后一顿了,你可要吃饱了啊。”沅言懒懒的笑着,刚说完面前就被人放了一碟鱼干。 沅言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人,正对上严谟看过来的眼睛。 “要我喂你吗?”严谟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视线在沅言嘴唇上掠过几次。 他还记得之前在海水里给她渡气时的柔软偿。 “不用!”沅言恨恨的说完,转头继续去看阿梓,并没有瞧见严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沅言一转头就正好看见阿梓腮帮子鼓鼓的,显然嘴里塞满了食物,她有些黑线的看了一会儿,见阿梓确实吃的欢快,并没有难过的不想吃东西之后,才看向自己的身前,那一碟鱼干还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沅言就是不去碰那一碟鱼干,其他的菜和点心倒是都尝了尝,就像她自己说的,说不定今晚这一顿就是在外海吃的最后一顿了,当然得多尝尝外海的口味了。 “这是什么?”沅言倒了一杯凑近了闻,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好像除此之外还有些薄荷的味道。 阿梓听见了她的疑问,看了一眼就含糊不清的解释道:“这是凉酒,整个外海也只有鬼堡才有酿制的。” “你喝过吗?”沅言并没有因为好奇就去喝,而是先问一问,问完再喝也不迟。 阿梓摇头,而后又点头,她咽下口里的食物才开口说道:“哥哥是不准我喝的,不过我偷偷喝过几次。”阿梓这话还是凑近了沅言耳边说的,似乎是怕被其他人听见。 她才不会说因为偷喝这个被清闫抓包后,还被关在房里打屁股了。 “那好喝吗?”沅言也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她。 却不知一边的严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唇角有笑意微微化开了,他觉得这样的言言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还好,就是太凉了。”似乎是想起了那种感觉,阿梓还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 看见这一幕的沅言险些喷笑出声,她觉得傻姑娘太可爱了,拍了拍阿梓的肩头,叮嘱她好好吃,等沅言移回自己的位置后,端着酒杯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末了还用舌尖点了一些。 “也没多大味道啊!”沅言暗自嘀咕着,再没犹豫,干脆的一整杯就一饮而尽。 “嘶~好凉!”沅言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一瞬间有一股子凉意就顺着喉咙流入小腹,沅言忍不住向阿梓方才那样全身颤了颤,瞪圆了猫瞳看着手里空了的酒杯。 虽然凉的有些受不了,可凉过之后她却又觉得格外舒畅,好像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阿梓听话的吃着,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没跟沅言说,她一转头要告诉沅言。 “沅言,这酒不能……”话没说完她就看到了沅言已经空了的酒杯,再看沅言的脸时,确实已经漫上了一层粉色,“不能一口喝尽呀,会很容易醉的。”阿梓默默的将话说完。 “啊?阿梓你说什么?”沅言明明觉得自己头脑格外清醒,却又觉得不远处的人特别吵,吵得她都听不清身边阿梓在说什么了,她晃了晃脑袋,再去看阿梓时,就发现连视线都模糊了。 “阿梓,你别跟着我晃呀,快停下!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了!”沅言嘟囔着,就要伸手去固定阿梓,只是手挥了挥,愣是没能碰到阿梓。 她有些炸毛,直接就要往阿梓身上扑去,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给揽住了。 沅言不停的往阿梓那边扑腾着,却也敌不过严谟的力量,不过她这样的动静也不小了,为防引起更多人的关注,严谟一使劲就将她抱起放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乖,别闹。”严谟握住她的手,将她禁锢在胸前,声音平淡无波,甚至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偏生眸子柔和的让人一眼就瞧出他的纵容。 沅言动了几下就老实了,抬头看向严谟的猫瞳里都漫上了一层雾气,严谟被她的模样看得心里发软,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沅言就撇着嘴伸手揪他的衣襟,“师傅,我要找师傅。”说着她就又挣扎起来。 严谟一手禁锢着怀里的人,防止她乱动碰到了桌子,一边冷冷的一眼往一旁正看热闹的苍鬼扫去。 “言言小时候偷偷喝醉了就会要找师傅。”苍鬼见他看过来连忙解释,又见他没明白又加了一句:“只是对长辈的依恋,真的!” 严谟这才收回了视线,微拧了眉看怀里好像越来越迷糊的沅言。 “等一下就好了,凉酒的酒性其实并不烈,就是里面加了特殊的一种草药,一口气喝多了容易醉,但酒性也很快就会退去的。”阿梓一边吃着手里的东西,一边跟严谟解释着。 严谟微微点了点头,在沅言不停嚷嚷着要找师傅的时候突然凑近了她耳边,沉声说道:“言言,乖,不找师傅,我在的。” “就要找师傅!”沅言瞪着他,眼眶有些泛红,“还要找大白,找……嗯,大白找回来了,还有……还有万生!”她掰着手指数着,突然就哭了起来,“万生没了,万生被严谟坏蛋拖走了……” 似乎又想起了那日万生被严六拖走时的场景,沅言就这么哭了起来,大白从师姐手里活了下来,那万生呢? 严谟听着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嘟囔的话,身体一震之后突然严肃的扣住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着,他问她:“言言,你是不是以为万生死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严谟的语速很快,似乎是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沅言愣了愣,而后哭的更厉害了,她点着头,难过的说着,“万生死了,他想救我,可是被严六拉了下去。”她此刻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知道问自己话的是谁。 “万生只是被严六拉下去了,你为什么就认为他死了?” “每次……每次严谟让严六把人拉下去之后,我都没有再见到那些人,我知道他们都死了。” 严谟听了她的话,眸光骤然亮了起来,他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哄着她,“言言,你是不是以为万生死了,所以不愿原谅我?” 在知道大白的事情时,他就想到了,那日的万生其实就与被千媛当着沅言的面折磨了的大白一样,刺激着她恢复了记忆,却也成了她心底不愿意轻易去触碰的地方。 即便严谟让人抽取她心头血的事情,沅言原谅了,或者是当作一场合理的交易,可万生不同,万生的死就是一场她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的意外。 严谟逼近她,想从她口里知道答案,沅言停了哭声,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万生的死是她最不能原谅严谟的。 得到了她的回答,严谟却扯唇笑了起来,他骤然欺上她被酒液染的愈加诱人的唇瓣,厮磨着,吮吸着,一句低低的叹息自纠缠的唇间逸出。 “言言,万生没有死。”他的声音很浅,却也让人忽视不了其中的庆幸和愉悦。 沅言呆呆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耳边不断响起的一句话就是万生没有死,万生……还活着…… 她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唇上的热度和轻微的痛感也愈来愈清楚,猫瞳渐渐放大,之前醉酒时的一切都模糊的在脑海里闪过,最后停留在眼前这一幕上。 沅言猫瞳骤然一眯,抓住严谟衣襟的手猛然使力将他往后面推去,相缠的双唇被分开时还牵连着细小的银丝,被严谟一个欺近又卷了进去。 “严谟,你疯了吗?”再一次推开欺近的男人,沅言龇牙狠狠的看着他。 严谟却认真的摇了摇头,“我没疯。”他只是太过欢喜罢了,欢喜的忍不住就想亲近她,将她揣在怀里寸步不离,如以前一般。 沅言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厉往两边一扫。 被扫到的苍鬼严十二等人立刻老实的收回视线,假装看着来来往往参加喜宴的人。 “哼!”瞧见这些人老实了,沅言轻哼一声继续看向严谟,抿了抿唇低声问他,“万生真的还活着?” 从恢复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刻意的不愿意去想万生的事情,如今心里才算是落下了。 严谟收了笑,点头,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就将她拉回了怀里,将下巴放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言言,我真庆幸自己没让严六杀他,你如今才能原谅我。” “我什么时候说原谅你了?”沅言一手将他的脑袋推开,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第九十七章 阿梓被驱除,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人(二更) “万生没死你就原谅我,方才你应了。”严谟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那时我喝了酒,神志不清的,作不得数。”沅言推开他的手,要从他的腿上下来。 严谟一使力又将她整个身子拉了回来,扬唇笑了,“我更相信酒后吐真言。” 沅言伸手推他,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僵了僵,冷哼一声索性不再开口,免得说多了反而被他钻了空子。 两个人来往之时,有人就已经走了过来。 “哟~不愧是兽族的人,不只力气惊人,就是吃东西也像个野兽。”沁娅掩了掩嘴角,毫不掩饰对阿梓的嘲讽偿。 外海与大陆不同,成亲时,新郎新娘都可以随意走动,且也没有拜天地入洞房之说,只有得到长老承认,并当众宣读了一遍祖制后,就算礼成了。 阿梓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清闫虽然纵容她吃东西,但也会控制她的吃相和礼仪,所以阿梓东西吃得很快的同时,吃相也并不难看,沁娅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故意挑刺讽刺她罢了。 毕竟兽族在整个外海是最低等的存在,可惜如今已经灭族了。 沁娅也不在意她不理会自己,只是站在那里继续说着,“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喜宴过后你就要被驱除出鬼堡了呢,还是我好心求了堡主让你留在这里吃最后一顿了,你可要吃饱了啊,以后说不定永远都吃不到这些东西了,咯咯……”说到最后她就顾自笑了起来,仿佛自己方才说了个笑话一般。 “是哥哥要驱除我吗?”阿梓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沁娅点头,眼里尽是怜悯的笑意,“没有堡主的同意,谁敢动你啊,不过今夜之后就不一样了,顺便多说一句,这以后呀,堡主可不是你的哥哥了。”说完她就袅袅婷婷的走了。 阿梓看着她走远,视线落在沁娅红色的裙摆上,那里不知道沾染上了什么颜色比较深。 “阿梓。”沅言也顾不得严谟了,连忙探了半个身子过去。 “嗯?”阿梓转头看着她,眼里有些迷茫。 沅言看了看她那只放在桌下的手,想了想还是眯眼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没想到这真成了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顿,不过那个女人有一句话说错了,吃完这一顿,去了大陆还会有更多好吃的等着你,到时候让你尝尝万生做的云鲤。” “嗯。”阿梓应下,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现在要吃饱一点,等下才有力气揍人。” “什么?”沅言眨巴眼睛,“你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阿梓点头又摇头,无辜的看着她。 沅言忍不住抚额,还是问了一句,“你要揍谁?难道是抢亲?”说到抢亲的时候,沅言一双猫瞳亮晶晶的。 “大长老。”阿梓认真的回答她。 “因为他女儿抢了你哥哥,所以你要揍他?”沅言嘴角有些抽搐,这么久了她还是有些难以理解阿梓的脑回路。 阿梓摇头,杏眸里有一闪而过的血光,“他是灭我全族的仇人。” 没等沅言再好奇的问出口,她就自顾自解释了,“沁娅裙摆上沾染了血迹,和灭我全族的人身上味道是一样的,这个味道我在大长老身边的人身上都闻到过,鬼堡里每一个长老都有一种特殊的方法用来培养手下人,或蛊或毒,都是能让手下人忠心不二,绝不背叛的东西,而这些人的血液里通常都有不一样的气味。” 沅言愣愣的听着,本想问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些也都可以算是鬼堡内部机密了,可一想到清闫,沅言就默默的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你打算一个人对付大长老一群人?”严谟低沉的声音自沅言身后响起。 阿梓看他一眼,点头,“我只有一个人。”如今连清闫都要驱除她了。 “那我们呢?”沅言微眯了眸子看她,“我们是朋友。” 阿梓却摇了摇头,赶在沅言变脸之前急忙解释,“我们是朋友,可这里是鬼堡,到时候可能整个鬼堡的人都会群起而动,我不想再把你们也拉进来。” “不可能。”沅言笑了起来,“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陷进去而无动于衷。” 严谟将她探出去的身子拉回怀里,在她不满的看过来时,安抚道:“你先别急,事情还有转机,不会让她一个人对付大长老的,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更何况,她还帮了你。” “还有什么转机?”沅言伸手去揪他的衣襟,“是不是你背着我们又偷偷做了什么手脚?”她怀疑的看着他,心里已经肯定严谟一定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主子只是顺手让人去查了一些事情而已。”一旁的严六实在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说话。 严十二暗自给了他一肘子,在他面无表情看过来时,嘀咕了几句,“你别多嘴,主子指不定根本不需要你来说话。”他就觉得主子显然是很乐意这样和国师互动的。 唔,或许回去之后王府里就要办喜事了? “你查什么了?”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她,像一只好奇心很重的猫。 严谟勾唇染上笑意,只凑近她提了一句,“近年来各国都有大量孩童或乞丐无故消失,而负责追查的人也只查到靠近外海的时候就没了任何痕迹。” “所以你怀疑是外海这边的动作,然后让人去查了,结果就真的查到了……大长老身上?”沅言挑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严谟点头,还不忘夸了一句,“言言真聪明。” 沅言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再一次提醒,“我现在已经不是猫了。”说完见严谟没什么反应又只得放弃,将话题拉回到大长老这边来,“外海与大陆之间行程既远又凶险,随时有意外,大长老费心思从大陆抓人过来做什么?” “所以十二的人查到了一处地方,从那里可以顺利的到达大陆,其中路程也缩短了至少半个月,大长老抓人一是从中找到根骨好的,暗自培养训练,其他的人也被充作奴隶低价卖出了,钱和人他就都得了。”严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是人来人往,他又与沅言靠的极尽,大多数人只当他是在与腿上的美人说着情话,并没有太在意或故意偷听。 这一番话也就只被苍鬼等人听在耳里。 阿梓拧着眉开口,“私自贩卖奴隶在整个外海都算是重罪,就算是大长老,也逃不过其他势力群起而攻之。” “所以……等下有好戏看了?”云瑶也凑了过来。 “族人的仇我必须要亲自报的。”阿梓定定的看着严谟,丝毫不惧于他的气势。 云瑶张了张嘴想劝她,看见阿梓脸上的固执时,还是住了口,她没经历过灭族,所以无法理解阿梓,可当初父亲被师兄的仇人牵扯下手的时候,虽然师兄报了仇,了如今每次想起,她还是恨不得手刃了那些人,那阿梓的恨意大概是千倍百倍的吧。 沅言也没有再劝说阿梓,推开严谟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眯眼笑道:“赶紧吃,吃饱了待会儿才有力气揍人啊。” 话音才落就被严谟伸手揉了一下,狠狠瞪过去时,严谟就板着脸告诉她,“你没有武功,待会儿就乖乖待在我身边看着。” 沅言被他一句没有武功说的气势一落。 阿梓看着身边的一行人,眯眼笑了起来,桌下的手一松,不知何时被捏碎的琉璃勺子落在地上,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一直到整个前堂几乎要坐满了的时候,清闫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和一群人一同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在前堂一扫而过,经过阿梓时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阿梓亦没有抬头去看他,只确定自己真的吃饱后,擦了嘴角,静静的坐着,视线一一掠过清闫身边的大长老,以及前堂站着的那些守卫。 坐在她旁边的沅言注意到她没看过一个人,手指都会轻微动一下,或是嘴里嘀咕一声,有些好奇的凑过去,“阿梓,你是在数待会儿要揍多少人吗?” 阿梓摇头又点头,“大长老一共杀了我族四百五十九个人,我也要杀他四百五十九个人。”她的表情很认真,即便是和沅言说着话都没有忘记看那些人。 沅言点头静默,看了那个笑得如沐春风的老头一眼,心里默默生起一股同情。 只怕今日过后,整个鬼堡就再无十方长老之称了。 沁娅就站在清闫身边,堡主夫人的架势摆的十足,谢过前来参加喜宴的人之后,示意喜宴正式开始,她的视线突然扫过阿梓这边,沅言心里生起不好的感觉,还没来得及与身边的严谟说话,一旁的阿梓就出了状况。 原本阿梓还在认真的数着那四百五十九个人,鼻尖却动了动,她猛然绷住了身子,死死的看着喜宴的入口处,双手紧握成拳。 严谟亦是瞳孔一缩,反应极快的伸手捂住沅言的眼睛。 可沅言还是清晰的听见了上方沁娅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 不会谅不死不休(三更) “我们外海最不缺的就是海味,想来在座的各位也都吃腻了平日里的那些,今日鬼堡便来点不一样的如何?”沁娅的话音落下,一股血腥味就从入口处传来,在座的并没有觉得不适的,这样的腥味他们都是经常闻着的,海里的腥味撄。 只是当端着托盘的人一步步走进来时,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或惊讶,好奇,兴奋,激动,还有……冲天而起的怒气。 托盘很大,需要八个人同时抬着慢慢走了进来,而托盘之上放置的是一条盘踞着的墨色巨蛇。 不,应该是两条才对,一条墨色的,一条带着白斑的,被人砍成了一段一段拼凑成了一整条,两颗蛇头并排放着,竖瞳阴冷的看着所有人。 若不是每一段蛇身的拼接处渗着腥臭的血,只怕在场的都有人要被那两双竖瞳给吓得逃离。 “说起来,这还是夫君赠与我的,今日就拿来与众人一起分享了。”沁娅兀自笑着,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阿梓身上。 嘭! 一声巨响将所有沉浸在巨蛇上的人惊回神,下意识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梓缓缓站起身,身前的桌子已然碎裂,她的双眸通红,布着血丝,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喉咙里不断发出野兽的咕噜声,阿梓没有在意其他人看见自己时是如何忌惮惊惧,她的眼睛一直锁定在沁娅身上,带着宛如实质的杀意,恨不能生生将她撕碎。 小小,从阿梓来到鬼堡时就一直陪伴着她的小小,今日却被人这样残忍杀害,摆到了盘子里,当作食物放到人前,可小小它们本就具有剧毒,根本不能食用,沁娅是故意的,故意杀了小小它们…… 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看清阿梓是怎么动作的,直到闷哼声响起,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阿梓已经到了沁娅面前,握拳狠狠砸了过去,可她几乎能砸碎沁娅那张笑脸的攻击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偿。 从小小它们被人端上来就收了笑意的清闫,拧着眉挡在了沁娅的面前。 “阿梓,别闹事,快坐回去!”清闫死死抓着阿梓的手,低喝着。 阿梓定定的看着他,“是你把小小它们送给沁娅的,我不会原谅你的!”她的声音夹杂着浓烈的难过狠狠砸进清闫心里,让清闫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愣神,让阿梓猛然使力挣脱了他的手,再一次向他身后的沁娅攻去。 这一次挡在沁娅面前的是大长老,他狞笑了一声,运起内力毫不留情的迎上阿梓的拳头。 哪怕阿梓有一身怪力,将大长老震得后退了一步,而她却被大长老强势的内力生生打飞。 “阿梓!”清闫瞳孔一缩就飞身过去,大刀却先他一步将阿梓接住,迅速回到沅言这边。 沅言连忙迎了上去,看到阿梓嘴角的血迹时心里一紧,却又无能为力,她知道大长老如今于阿梓来说,已经不只只是灭族之仇了,还有小小它们。 阿梓推开大刀,只抬头看着大长老和沁娅,“你灭我全族,又杀了小小它们,今日……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再一次向大长老扑去,而大长老的人也都纷纷动作起来。 苍鬼等人毫不犹豫的上前替阿梓挡下那些人,大刀径自缠上清闫,招招往清闫的要害处攻去。 整个喜宴彻底混乱,那些宾客要么趁着混乱走了,要么一脸看好戏的站着,还有那么几个到了这时候还是一脸迷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严谟只扫了一眼就知道留下来看好戏的都是外海几个势力掌控者,见着严谟看过来,还笑着点了点头打招呼,显然是都知道严谟的身份的。 他们比大长老更清楚和大陆那边保持互不相干的关系远远要好于敌对,即便外海与大陆之间隔着一大片海域,如果真的出兵打起来,外海也未必得的什么好处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批人从入口处潜了进来加入了苍鬼等人这边,一点点围杀着大长老的人,其中有六个身影在经过严十二和严六身边时还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显然正是之前严十二手下那六个人,自他们来到鬼堡就没了踪影,如今却带着一批人出现了。 “阿梓能打赢大长老吗?”沅言拧着眉看着阿梓那边。 严谟小心将她护着,不让周围混战的人碰到她,扫了阿梓那边一眼后就沉声说道:“兽族人的战力永远不可估算,他们只会越战越勇,遇强则强,就算目前一时被大长老的内力压制,时间一长,情势就会反转的。” 听了严谟的话,沅言才有些放心下来,视线一扫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身旁严谟的衣袖,不停的在人群里找着,“严谟,沁娅那个女人怎么不见了?” “你看椅子那里。”严谟给她指了地方。 沅言寻着看过去,一开始还没瞧见什么,直到那椅子后面突然动了一下,她才看明白了,那躲在椅子后面的不是沁娅是谁。 大长老的人如今都被缠住围杀了,连护着沁娅的人都没有,更重要的还是沁娅平日里手段残忍,没少毒害她亲爹手下的这些人,这些人虽然对大长老忠心不二,但是可不包括沁娅也算上。 沅言看着就眯眼笑了起来,周围兵器碰撞声和叫喊声夹杂一片,血腥味弥漫,偏偏她站在严谟身边,安然无虞,甚至都没有丝毫惧意。 “鬼堡怎么就这么些人啊?”同样被严十二和宜修两人护着的云瑶,也怡然自得的凑了过来,问着沅言。 沅言拍了拍她的头,挑眉,“这里只有大长老的人。” “那个清闫的人呢?他不是娶了大长老的女儿沁娅,又是鬼堡堡主,怎么不让人出来帮着大长老?” “这本来就是清闫想要的结果,就算他叫了人过来,那也是一起帮着对付大长老。” “为什么?”云瑶有些呆。 一旁一脚踹飞一个人的宜修一把将她拉过去,不耐烦的说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好奇心?真想知道问我也是一样的。” 云瑶翻了个大白眼,“沅言是你小师姐,又是我大汉的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问你你知道吗?” 宜修被她的话噎了噎,微眯了眸子笑起来了,“可你不知道的我知道,清闫早就察觉了大长老的动作,一早就已经通知了外海其他的势力,只是一直不清楚大长老将那些抓来的人关在哪里,才有了今日喜宴这一出。” “所以他娶沁娅就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云瑶瞪大了眼睛。 宜修顿了顿,觉得她说的也没错,于是就点了点头。 大长老的人也只有一部分在这里,其他各处还有他的人,不过都被清闫或其他势力的人各个剿杀了,留在喜宴这边的人也最终被收拾掉,最后竟是只剩下他和沁娅。 沁娅被人从椅子后面拖了出来,脸色惨白。 而大长老那边也确实如严谟所说的,在阿梓遇强则强之下,被阿梓一拳将肋骨几乎打碎了,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碎裂的肋骨扎进了他的肺部和其他内脏,不断有血沫从他的口里流出。 “爹!”沁娅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抱着大长老不停的抹着他嘴边的血沫。 大长老已然说不出话了,只是死死的看着清闫,一只手抓着沁娅的手努力的伸向清闫的方向。 清闫已经停止了和大刀的打斗,眯眼看着大长老,瞧见他的动作时,露出了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当年是你不顾我父亲的阻拦带人杀了整个兽族,今日是你女儿杀了小小它们,这两桩加起来,本堡主都没有放过她的理由。” 清闫分明笑着,在场的却都觉出了他话里的冷意,却都只视而不见,今日的一切都是大长老咎由自取罢了,就是他的女儿沁娅,手上也没少沾上鲜血。 大长老鼓着眼睛看着清闫,急喘了几口气后骤然断了气。 沁娅瞪大了眼睛看着,就在有人想着她是不是要晕厥过去或者大哭时,她却突然跪着往清闫那边爬去,伸手要去拉清闫的衣摆时,被一脚踢开,沁娅抬头看着清闫,眼眶通红,她尖声喊着,“清闫,我是你的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夫人?”清闫扯唇笑了笑,“还没有宣读祖制,你是我哪门子的夫人?”说完就让人将她拉到地牢里去,不同于海洞,地牢才是堪比地狱的地方,在杀她之前,清闫势必要让她先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沁娅被拉下去时还在挣扎喊着,“我是堡主夫人,你们不能动我!” 随着沁娅被拉下去,留下来看戏的人也都纷纷告辞,只说日后再有时间一定来鬼堡好好喝一次,清闫都笑着回了。 “久闻大汉摄政王和国师之名,没想到今日来一次鬼堡,竟能都见到了。”笑得一脸温和的中年男子走到严谟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 第九十九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一更) 沅言脸色一变,下意识去看身边的严谟,严谟到底比她更会控制情绪,也就一瞬间眸色沉了下来,看向那个中年男子时,已经带着无形的压迫了。 “别紧张,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无意中见过大汉的国师,后来与我提起过,我这也是猜测。”中年男子对严谟的压迫恍若未觉,依旧眯眼笑着撄。 温和的脸看起来很是无害。 “不知道你认识的那位是?”沅言此时也稳了心神,懒懒笑着。 中年男子看向她,有些歉意的笑了,“我那位友人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如今我也不便提起他的名讳,还望见谅。” 也只能说此人不论是气质还是模样,亦或是脸上时时刻刻温和的笑容,都容易让人放下心房,并不愿意为难他。 沅言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再问下去,不过是见过她的模样罢了,整个大汉也不是没人见过她,七年前师姐找来之前,她还总是带着大白到处玩,说不定就被什么人认出来了。 中年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告辞了,带着人离开。 等人都走了,严谟才微拧了眉沉声说道:“那人叫欧阳葛藤,手里也握着外海六分之一的势力。” “嗯,左右我们就要离开了,日后想来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沅言点头偿。 “阿梓,你没事吧?”那边云瑶的声音传来,沅言抬头看了一眼,也急忙走了过去。 即便最后死的是大长老,可阿梓身上的伤也没有少到哪里去,尤其是两只手上更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乖乖……”没等沅言走过去,清闫就已经跃过了所有人到了阿梓面前,拧了眉伸手要去拉阿梓受伤的手,被阿梓避开了。 清闫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抬了眸子去看阿梓的脸,嘴里温柔的轻哄着,“乖乖……别生哥哥的气,哥哥都跟你解释好不好?” 可阿梓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会原谅你的。”她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脸上却是一片固执,眼睛里的血色还没有完全退去,显得很是怪异。 说完她就要越过清闫往放着小小它们的托盘走去。 清闫快速的伸手去拉她,被阿梓反手一拳打开。 “乖乖!”他顾不得发麻的手臂,闪身到了阿梓面前,有些无措的看她,“乖乖,哥哥错了,乖乖,原谅哥哥好不好?”他想像以前一样去抱她,却在触及她的眼睛时,生生僵硬了动作。 阿梓的眼神很平静,就这么看着他,似乎不管他说什么都与她无关了,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歪着头认真的看着他了,也不会将他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了。 “乖乖,”清闫有些艰涩的开口,“难道哥哥与你十年的感情还比不得小小它们吗?” 阿梓走到了托盘前,弯身,咬牙将托盘举了起来一步步往外面走去,没有去看清闫,只是固执的说着,“你养了我十年,而小小它们跟了我十年,两条命换你这十年感情,我和你两清了。” 沅言等人也跟着走了出去,一直到了海边,阿梓直接取了一艘船,将小小它们小心的放到了船让,而后将船推远,她一直站在海边,沉默的看着载着小小它们的船飘远,顿了顿,她又从怀里摸出了那个琉璃瓶,将彩彩放了出来。 “彩彩,你再去陪陪小小它们吧,以后不要再回这里了,等我走了,你要再找更多的朋友,然后长大。”彩彩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一直绕着她的手指不愿意离去。 沅言站在她的身后沉默看着,大白靠在脚边,怏怏的趴着,不时瞅向阿梓那边,尾巴有些烦躁的甩动着,不时拍打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瑶才慢慢走过去,在阿梓身边蹲了下来,刚要说些什么,却一眼看到了阿梓脸上的血痕。 “阿梓!”她惊叫一声,连忙朝着身后的人喊道:“你们快过来,阿梓的眼睛出事了!” 沅言等人心里一紧,急忙围了过去,就见到阿梓瞪着眼睛,眼睛里却一片血红,有血痕从她的眼角蜿蜒而下。 “云瑶,我的眼睛怎么了?”阿梓呆呆的转头看向云瑶那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大刀,快抱着阿梓去找无止师傅。”沅言一说完,大刀就抱起了阿梓,脚下轻点飞快的往海洞那边去。 无止师傅还在那里没出来。 “阿梓的眼睛怎么会出血?”沅言紧紧抓着严谟的衣袖,死死拧着眉。 严谟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应该是之前被大长老的内力伤的,别担心,无止大师医术精湛,阿梓不会有事的。” 等沅言也赶到海洞的时候,清闫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紧张的站在石床边,看着无止大师帮阿梓检查着。 阿梓此时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出事了,因为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她也只是抿着嘴,很安静的坐着。 等无止大师一检查完,就被紧张等着的几个人围住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沅言几人心里就是一紧。 “并无大碍,只是眼睛周围的血管被内力震裂了,敷些药再好好休养就好了,这段日子可千万不能再动武了。” 听了无止大师的话,沅言轻轻松了口气。 “回到大陆有一个月的行程,到时候就让阿梓跟我和无止一同回苍驹山吧,那里更适合她养伤。”苍鬼抱胸靠在一边。 “你们想把乖乖带到大陆?”清闫微眯了眸子扫向苍鬼,见他点头后低笑了一声,“不可能,乖乖只能留在鬼堡,还有无止大师,本堡主没同意,他休想离开这里。” “那我不治眼睛了。”一直安静坐着的阿梓突然出声,她闭着眼转向无止大师的方向,固执的说着,“无止师傅本来就不属于鬼堡,大陆那边才是他的家。” 谁也没想到阿梓会这样说,无止刚要张嘴说些什么,被一旁的苍鬼拉住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念声佛号后就闭了眼,不看也不理会了。 “乖乖,那等他给你治好了眼睛,哥哥就放他走好不好?”清闫伸手想要将她抱起来,被阿梓一把推开了。 她摇头,抿紧了嘴不发一言。 熟悉她的清闫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样就是执拗的认定了自己想的,他说再多也没用的。 想起以前的阿梓,再看着眼前的人,清闫嘴里开始发苦,眼里的光彩也黯了下来,许久之后,海洞里才响起他的声音。 “好,那哥哥就放他走,你……也一起去吧。” 两天之后,在与来时不同的地方,沅言一行人再次登船,只是这一次,船上不只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还多了一群人…… “你跟来做什么?鬼堡没有主子,你就不怕被其他势力吞了?”沅言看着面前妖艳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说着。 清闫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一弯唇笑得风情万种,“我家乖乖去哪,我自然得好好看着,不然被你们这些人带坏了怎么办?” “哧~”沅言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只暗自骂了一声“妖孽”,有他跟着不知道又得多多少的麻烦。 清闫没听见她的话,只往阿梓那边去了,跟前跟后的很是殷勤。 站在沅言身边的严谟却是听见了,伸手帮她把被风吹到嘴边的头发绕回耳后,“回去之后你师姐那边打算怎么办?” “我不是什么圣母。”沅言偏头定定的看着他,所以千媛对她做的一切,她都记得,不管是她身为国师的身份还是沅家人,都必须要拿回国师府。 严谟点头,看向她的眼睛里映着点点光,他也不屑于去喜欢一个圣母。 回程走的是大长老之前用来偷渡人的航道,更安全,且只一个多月就已经到了沅言她们之前租船的那座小城。 大概是很少见到这么多人从外海那边过来,小城里的人都激动的围了上来,却也只敢远远观望着,皆因清闫手下那帮子人,个个穿着黑衣面无表情的站着,还自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煞气。 清闫小心的扶着阿梓走路,看态度更像是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一开始阿梓是不愿意让他扶着的,即便看不见,可她其他感官也不会让她撞上人,却也敌不过清闫的死皮赖脸,阿梓定定站了许久,才纠结的憋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自从喜宴过后,她就没有再叫过清闫哥哥。 “是不是觉得他现在特别不要脸?”云瑶立马凑过去问了一句,丝毫不怕清闫威胁的目光。 阿梓毫不犹豫的点头。 宜修赶在清闫动手之前将偷笑的云瑶拉回身边,也回了清闫一个阴冷的笑,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就各自看向身边的女人。 离开小城之后几人就分开了,苍鬼和无止大师回了苍驹山,一起的还有阿梓和清闫一行人,宜修是要带着大刀回荒食窟的,倒没想到的是,云瑶会跟着过去,只说是去见识见识,也顺便等阿梓眼睛好了之后,她就去找阿梓,然后一起浪迹天涯。 第一百章 要成亲嫁人了?(二更) 沅言带着大白和严谟一同往大汉皇都而去,严顷那边已经得了消息,国师府里的那位是假的,只等着严谟回去,将人换过来,只是在这之前,严顷那边还要去查一件事,千媛和金南国的关系。 当初严谟对金南国休战就是千媛找了他,如今知晓她不是真正的国师,那么当初为何要保住金南国,目的自然就让严谟起了怀疑,他将此事说与沅言听的时候,沅言也只摇了摇头。 千媛在她还未下山的时候就被师傅赶下了苍驹山,后来她也没有千媛的消息,直到七年前千媛突然出现在国师府,期间千媛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根本也不清楚。 “师姐曾经跟着无止大师学过医术,我还记得那时她最感兴趣的就是易容,她曾说过最没有破绽的易容术就是换脸,或是直接以人皮画脸。”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样貌与你无异。”严谟微拧了眉。 沅言愣了愣,鬼使神差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抬头看他,“可师姐并没有拿我的脸,她用的是人皮画脸,那么……她既然是要国师这个位置,又为什么没有直接换了我的脸?” “要么就是她自信不会被人发现,要么就是……她的目的是想通过国师这个身份得到什么,只要得到了那样东西,她就会舍弃这个身份。”严谟眉间折痕加深。 沅言点头,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们都不知道千媛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在国师府待了七年之久,如今显然是还没找到她要的。 “国师府那边现在有严五守着,确保千媛不会在你回去之前将假国师的消息泄露出去,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回去。”严谟将她整个人抱到怀里,靠着马车壁闭了眼。 沅言僵了僵,看见他脸上浅浅的疲倦时,终是没有再挣扎了,索性也缩着睡了。 本该是直接骑马的,然坐船在海上颠簸了一个多月,实在不能保证有多少精力再骑马赶路,主要是沅言,没有武功就有些吃不消,严谟还是强制的让严六找来了马车,和沅言一起坐马车。 严十二带着人赶回皇都了,严谟身边如今也只有严六和严十二留下来的三个人偿。 还没等赶回皇都,就已经出了意外。 沅言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在马车上了,她只当是严谟让严六找了一间客栈,可真清醒的时候,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看房间里的布局一点都不像是客栈,反倒装饰的格外喜庆,更像是新郎新娘要住的屋子。 心里一跳沅言就急急坐起了身,往外面跑去,一打开房门就见到了守在门外的几个女子。 “哟,夫人醒啦,那赶紧的换衣服,准备拜堂成亲吧。”打扮的像是喜娘的女人欢喜的跨进屋,身后一群人立刻挤进来,硬是将沅言给推到了梳妆台前。 “什么夫人?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沅言拧着眉一边挡着要往自己脸上涂抹的手,一边问着喜娘。 喜娘笑眯了眼睛,走上前伸手就轻飘飘的往沅言肩头一按,沅言只觉得她这一按宛若千斤,整个人都往下垮,又被喜娘提了提才坐直了身子,却也只能坐着任由那些人摆布,自己却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夫人,这里是万阙庄,是你未来都要生活的地方,你表姐毁约让你来代嫁,我们庄主都欣然同意了,由此就能看出我们庄主是个心地宽和的。”喜娘依旧笑眯眯的,丝毫看不出也是个高手。 沅言听了她的话忙解释起来,“原来和你们庄主有婚约的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个表姐,更别提代嫁了,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夫人,虽说江盟主让你替他女儿代嫁确实让人有些心寒,但好歹他也抚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再怪他,也不能不认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啊!”喜娘一边劝说着沅言,脸上露出不喜,她是庄主的奶娘,最想见到的自然就是万阙庄能有个贤惠端庄的庄主夫人,可眼前这位,传言说贤静懂事的,怎么却是个这么薄情的主。 喜娘心里已经有些后悔轻易应下代嫁的事了,早知道江湖是个谣言四起的地方,一开始她就该摸清楚了才做决定的。 “什么江盟主?”沅言拧了眉,心里已然理清了大概。 想来这江盟主的女儿与万阙庄庄主有婚约,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不愿意嫁了,于是就商量着让寄养在江盟主家的表妹代嫁,万阙庄这边竟然也同意了,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沅言,可不是什么盟主府里的表小姐。”大概清楚了事情,沅言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涂抹着。 喜娘骤然收了笑,定定的在沅言脸上看着,瞧见她并没有说谎的意思,突然松开了沅言,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忘叮嘱着其他人赶紧给她上妆。 即便肩头的手离开了,沅言却还是动弹不得,喜娘竟是直接点了她的穴道。 轻轻叹了口气,索性随遇而安吧,不过……这万阙庄的名头她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 好像,和荒食窟合作提供酒水和正常食物的,就是掌控着大陆大半经济的万阙庄吧…… 在荒食窟这样的地方,一碗水都是千金,太多人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了,偏偏宜修就找上了万阙庄。 喜娘急匆匆离开却是去到房里拿了一张卷起来的纸,纸张打开后,上面赫然是一个女子的画像,确实贤静性子应该也是温柔的,但是却与沅言毫不相像。 喜娘脸色倏然变得十分难看,她拿着手里的画像就往书房跑去,书房里万阙庄的庄主蔺戈阳正穿着一身喜服写着书信,一旁放置的信封上赫然写着宜修亲启。 看到喜娘匆匆跑进来,他也没有抬头,只在纸上洋洋洒洒写着,时而拧眉沉思一下,时而苦恼,时而又带着几分期待的欢喜,相貌端正的脸上硬是透出怪异的感觉来。 “庄主,又出事了。”喜娘急喘了口气。 蔺戈阳头也没抬的应了声,“出什么事了?和钱无关的你决定就好了。” 喜娘听了他的话面上就有些纠结,和钱有关吗?嫁过来的显然不是盟主府的那两位里的,但万阙庄该送的聘礼却一分没少的送过去了,盟主府就随便抓个女人送过来了,那聘礼不是白送了? 心里理清了这些,喜娘就咬牙说道,“庄主,我们的聘礼白送了!盟主府送来的女人根本不是那两位小姐中的任何一位,只怕是随便找来的。” “什么?”蔺戈阳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笔,总算是抬头看她了,“收了本庄主那么多聘礼,就给本庄主随便抓个女人送过来!他当我万阙庄就真的只会赚钱吗?”蔺戈阳冷笑,越过喜娘就往外面走。 沅言这边正等着出嫁呢,却不知严谟这边也差不到哪里去。 本来严六找好了客栈,严谟也将沅言抱着放到了客房里,谁也没想到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有人突然嚷嚷着起火了,严谟飞快赶到沅言房里时,人已经不见了,而留在暗中的一个人也被打晕,醒过来之后就指向了盟主府的人。 严十二手下培养出的人,在武林上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能在不惊动严六这边的情况下打晕,也证明了对方武功不弱,盟主府里自然不缺这样的高手。 严谟带着暴躁的大白径自找上了盟主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客气的请到了盟主面前。 “不知公子前来是有何事?”江盟主一脸和善的坐在主位上,在他的身旁各自坐着一个女子,一个目光炙热直接,一个面带羞色坐如静荷。 两个极端,各有特色。 严谟只定定的看着主位上的江盟主,一身迫人的气势毫不收敛,“本王是来找人的。” “敢问阁下是?”一听严谟的自称,江盟主脸色就变了变,收了笑带着几分凝重。 这个时候自然是严六说话的,他站在严谟身后面无表情的开口,“我家主子乃大汉摄政王。”说完他就自腰间拿出一块玉牌。 江盟主一看到玉牌就脸色大变,急忙起身走到严谟面前,弯下了腰身,“草民见过摄政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直坐着的两个女子见此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眼神从见到严谟时就格外炙热的女子直接走到严谟面前,双手抱拳,朗声道:“民女江俞晴见过摄政王。” “民女林芊见过王爷。”坐如静荷的女子也莲步轻移走过来,靠近时便能闻到她身上的莲香,一举一动都像是一朵莲花,而江俞晴则更像是一团炙热的火。 严谟只定定的看着江盟主,对两个女子或直接或羞涩的目光皆是视而不见,“本王的王妃在客栈被盟主府的人掳走了。”沅言国师的身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下意识的他就直接说了王妃,说出口时还愣了愣,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莫名的愉悦。 第一百零一章 穿着喜服等他回去拜堂成亲?(三更) 严谟的话一出口,江盟主就拧了眉,视线往身旁林芊身上扫过,“王爷,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盟主府怎会在外面随意掳人呢?” 林芊一直垂着头,一开始是想将最美好的角度和雪白的脖颈露在严谟面前,可如今却是刚好掩饰住她眸子里的惊慌。 她确实让人去掳了一个女子替自己嫁过去,万阙庄虽富有,但到底是商贾之家,她自认为才情样貌都不差,哪里甘心就这么嫁给一个商贾,且一开始应该嫁过去的本来就不是她林芊撄! 只是也没想到随便掳的一个女子就是摄政王的王妃,如今摄政王还亲自找上门来了。 突然想到什么,林芊眸子里异光一闪,她上前一步抬头咬牙说道:“我姑父向来为人正直,又身为武林盟主,怎会行那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将名声毁于一旦,更何况,我姑父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抓一个女子呀。”她说完就咬着唇,手下紧紧握着衣袖,腮边带着粉色,似乎很是害怕,却又为了姑父鼓起勇气说下这些话,说话时依旧怯怯的不敢往严谟那边看。 林芊只是突然想起了,摄政王分明还没有娶亲,又何来王妃一说,想来那个女子也只是他的心上人,此次就是要带回皇都成亲的,那么……只要她拖上一些时间,万阙庄那边拜了堂成了亲,最好是入了洞房,即便是摄政王也不可能去抢一个有夫之妇已无完璧之身的女子,而她只需要将事情尽可能推向万阙庄就是了,剩下要做的就是牢牢把握这次机会,在摄政王难过震怒时充当解语花。 男人要的不就是一个善解人意温柔懂事的女子么,即便以她的身份做不了王妃,去了皇都,成为摄政王第一个女人,属于她林芊的风光地位也丝毫不会少的。 林芊心里仔细算计着,面上却依旧做出逞强的模样,她相信这样明明柔弱却又故作坚强的自己最是能引起男人的保护之心,也能在摄政王心里留下印象。 严谟却是看也没看她,只微眯了眼看着江盟主,抿直了嘴角,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偏偏江盟主在他这样的视线下,险些跪倒在地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清楚了偿。 不过,他也不愧是能坐上盟主之位的人,咬了咬舌尖,勉强镇定下来。 “王爷若是不信,尽可以在我盟主府里找,只要找到了你要找的人,我盟主府自然让做下这样事情的人请罪如何?”江俞晴在听到面前的男人已经有了妃子时,面上就有些可惜,视线也不若之前那样灼热了,她江俞晴再看上一个男人,也不会甘愿去做妾。 她方才还是在问起林芊为何没有还留在这里的事情,还没听到林芊回答,严谟就来了,所以江俞晴也不知道林芊竟然随便抓了人代嫁。 江俞晴才说完话,外面就传来了惊慌的声音,夹杂着虎啸声。 严谟眸光一闪,淡淡说道:“不用了,我们已经有人去找了。” 话音落下,就有一个人和大白一起走了进来,见到严谟时,那人行了礼,而后摇头,“回禀主子,没有任何发现。” 一开始严谟就和大白兵分两路,大白去找沅言,而严谟直接来找江盟主,只是大白在盟主府里跑了一圈,也没发现沅言的痕迹,倒是将整个盟主府搅得鸡飞狗跳的。 江盟主此时也看出来了,不过在听见没发现什么时还是悄悄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说道:“王爷竟然已经找过了,如今看来也没有找到,想来这确实是个误会了,不过矛头一开始就指向我盟主府,如今我盟主府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草民这就安排人去帮王爷一起寻找。” 他的表情严肃,看起来说的话是当了真的。 严谟却定定的看着他,看得他手心都已经湿润时,才移开了视线,说了句:“不用。”说完就带着严六往外面走去。 他相信自己的人不会弄错的,虽然没有在盟主府找到沅言,但并不能代表抓走沅言的就不是盟主府的人。 大白凶狠的朝着江盟主等人咆哮了一声,才转身跟了上去。 林芊直接被吓得惊叫一声,险些瘫软在地,抬头看向严谟走出去的背影,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她相信自己和他还会再见的,这一次摄政王是因为心上人失踪太过担心才忽略了自己,那么下一次,她势必要将摄政王的视线牢牢控制在自己身上。 “人都走了,还装什么装?不装会死是吧?”江俞晴走到林芊面前,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表姐,我只是被吓到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林芊轻颤着抬头,话是对着江俞晴说的,视线却是可怜的往江盟主那边看去。 江盟主一对上她的视线,眼里就立马浮现了心疼,他弯身将林芊扶了起来,一边拍抚着,一边转头不赞同的看着江俞晴,“俞晴,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表妹,她本来就柔弱,之前还帮着为父说话了,你就不能好好对她吗?她自幼失去了父母,孤苦无依的,如今也就只能依靠我们了。” 江俞晴不屑的扫了林芊一眼,对于父亲的教导也是一声不吭,只是在看到林芊柔柔弱弱的靠在自己父亲怀里时,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这边江盟主还在教育着自己的女儿,而严谟带着大白走出盟主府时,就迎面碰上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里领头的人穿着实在耀眼,从头到尾都是一身金色,下了马后,一边往盟主府里急步走着,一边带着怒火嚷着,“江老头也欺人太甚了吧!一开始突然悔婚让侄女代嫁也就算了,今天成亲又随便抓个女人嫁过来算什么?他当我万阙庄就真的只会赚钱不成!今天这事万阙庄和盟主府没完!” 来的正是万阙庄的庄主蔺戈阳,他拿着手里的马鞭就气势汹汹的进了盟主府。 不知道后面有人听见了他的话后,瞳孔猛然一缩。 “主子。”严六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 严谟压下心头的沉怒,带着大白再一次转身走进盟主府,他已然确定了方才那人口中随便抓来的女人就是沅言。 于是江俞晴这边话还来得及再问林芊为何没有出嫁,就有下人通报说万阙庄的庄主带人来了。 蔺戈阳可不像严谟,他一坐下就灌了一杯茶水,而后不等江盟主开口,就说话了,“江老头,你算盘倒是打得好啊?敢算计我蔺戈阳的钱?” “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盟主本来想喊一声女婿的,只是一想到女儿和侄女都没有嫁过去,还是改了口。 蔺戈阳握着手里的马鞭狠狠一甩,“江老头,我不跟你多说了,你赶紧的把聘礼还给我,你江家的女人我万阙庄也要不起了!” 一说到要将那几百箱的聘礼还回去,江盟主自然是不愿意的,脸色一正就说道:“庄主这话就过分了,我盟主府已经嫁了人过去,哪里还有将聘礼还回去的道理?” 他这是咬死了不放了,就算蔺戈阳将沅言送过来,他也会说人已经嫁了,那就是你万阙庄的人了,这样就算摄政王那边查过来了,那也是查到人在万阙庄,与他盟主府无关,反正他盟主府嫁了个人过去,谁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摄政王的王妃? “爹,林芊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我们盟主府哪里还有人嫁过去?嫁的是谁?”江俞晴疑惑的看着林芊,又看着江盟主。 江盟主脸色一僵,拉下她的手说道:“这事等下再跟你解释。” “本王也很好奇嫁过去的是谁,不若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吧。”严谟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一双墨色沉沉的眸子锁定在江盟主脸上。 江盟主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就脸色骤然惨白,他强撑着笑道:“王爷,您不是已经走了吗?这……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方便说与王爷听了。” “家事?江老头,你随便抓个女人骗我的聘礼,这可不是一句家事概括的,刚好……这什么……咦?严谟?”蔺戈阳这才看清了严谟。 惊讶过后就更加理直气壮了,对着江盟主就嚷嚷道:“刚好摄政王在这里,也给我万阙庄做主!” 蔺戈阳可不只是和宜修的荒食窟有合作,就是严谟亦也有牵扯,蔺戈阳这个人算是人脉最广牵扯势力最多的一个人,只要能赚钱,他根本不在乎合作的人是谁,干的又是什么勾当。 “被送到你那里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严谟沉声问他。 蔺戈阳愣了愣,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喜娘。 喜娘连忙想了想回道:“那姑娘她说她叫沅言。” “她现在没事吧?”严谟松了口气后又问。 “没事,这会儿正穿着喜服等着我回去拜堂成亲呢!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把聘礼要回来!”察觉到严谟意外对那个女人的关心,蔺戈阳眸光闪了闪,笑眯眯的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等回去就让严六交出库房钥匙(一更) 在蔺戈阳说到拜堂成亲时,严谟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他沉沉的看了蔺戈阳一眼,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眸子,抿唇看向江盟主。 “正好,本王也想知道之前江盟主又为何只说没有抓过人,而如今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江盟主也知道事情这时候已经瞒不住了,只脸色惨白的对着蔺戈阳说道,“这聘礼我还给你就是,你拿了聘礼就赶紧走吧,日后我盟主府与你万阙庄再无任何瓜葛。”说罢他又看向严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险些老泪纵横,“王爷,这事也是我侄女一时糊涂,草民本想等您走后就立马让人去万阙庄将王妃要回来,送回去,却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被您知晓了,望王爷看在我侄女也是不知轻重的份上,绕过她这一次。撄” “只求王爷放过我姑父,此事是民女一人所为,与姑父无关。”林芊也在江盟主身边跪下,微微抬着头,咬着唇,恰好能让严谟看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雨中荷花,确实有一种别样的美,可惜她面对的人素来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主。 倒是一边的蔺戈阳要回了聘礼,反而不急着走了,一手甩着马鞭,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戏,在看到林芊故作姿态的模样时,眸光一闪,下一刻就传来他嬉笑的声音,“我看这林小姐不愿意嫁我这个商贾,倒是对王爷很是满意,反正她让人绑了你的王妃,不若你也把她绑回去做个暖床的好了。” 那边林芊听了他的话,先是一喜,而后又是紧抿着唇,脸上漫着粉色,一脸忍辱负重的模样,就听她动了动唇,说道:“既是林芊做了错事,王爷要同样绑了我,我也是绝无二话的。” 一旁的蔺戈阳看得简直要鼓掌叫好了,若是他真娶了这林芊回去,每日里无聊了就看她这么作这么演,那可比戏班子还要有趣多了,可惜啊可惜,可惜人家看不上他这个满身铜臭味的。 蔺戈阳站起身往外走,经过严谟身边时,还不忘摇头感叹一声,“王爷真是好福气,我这没人瞧得上的就先回去了,好在家里还有夫人在等着呢。偿” 说完他就带着人抬着几百箱的聘礼回去了。 只是回到了万阙庄,看着面前的人,蔺戈阳明知故问,“王爷怎么也到我这万阙庄来了?莫非是也想来喝杯喜酒?那好说好说,有摄政王坐镇,我万阙庄也有面子。” “人呢?”严谟强忍着额角暴跳的青筋看着他。 “什么人?”蔺戈阳一脸迷茫不解的看着他,而后醒悟,“王爷要找的王妃不是被盟主府抓走了吗?怎么又来我万阙庄要人来了?” 严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身边早就暴躁不已的大白,大白立马低吼一声朝着某个方向跑了过去,严谟亦跟上。 何必废话,跟着大白就能找到沅言了不是么? “诶!别吓跑了来参加我喜宴的客人啊!严谟,管好你的老虎,撞坏了东西可是要赔的!”蔺戈阳眼睁睁的看着大白跑过,只得跟在严谟身边不停的唠叨着。 沅言被几个侍女按着弄好妆容,又盘上头发,连凤冠都带上了,眼看着这些人就要动手脱自己的衣服,连忙出声阻止,“衣服我自己来换!” 那些侍女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今日过后,沅言就是她们的庄主夫人了,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沅言,遂点了头退了出去,其中一人走时倒也没忘了替沅言将穴道给解开了。 沅言已经知道了万阙庄庄主的身份,也没想着逃,索性就决定先待着等严谟找过来,她也很自觉的将大红喜服给穿上了。 这才穿上,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外面熟悉的虎啸声,猫瞳一亮,连忙推开门跑出去,出了房门就是一条回廊,在回廊拐弯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大白!”沅言连忙喊停,这要是真的扑结实了,那她的妆容头饰不都得白弄了。 大白连忙停下了,跑到她腿边,尾巴往她腰间绕去,不停的用大脑袋去蹭沅言的手。 沅言笑眯了眼在它头上狠狠揉了几下,再抬头时就看见了站在回廊那头的严谟。 严谟见过她穿着大红朝服时的样子,那时候也只觉得她笑起来时是最耀眼的,可此刻,她穿着大红的喜服,舒眉展目,猫瞳里映着笑,就那么站在那里,竟让他胸口生起一股十分安定满足的感觉来,似乎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幕,他的心里不自觉的就充满了欢喜,愉悦的情绪,想要抱着她,和她耳语许多情话。 “哎呀!这就是我的夫人!不错不错!好看极了!”身边的人高声打破了严谟心头的旖旎。 严谟沉了脸看着蔺戈阳飞快的跑到了沅言身边,蔺戈阳围着沅言走动了几圈,眼神更像是在打量货物一般。 沅言眯眼笑了起来,问他,“看够了吗?” “没有啊,美人哪里是这么快就能看得够的。”蔺戈阳轻佻的笑着,偏生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沅言索性懒懒的往门边一靠,似笑非笑的说道:“素闻万阙庄庄主蔺戈阳是一只铁公鸡,最在乎的就是金银钱财,没想到这对待自己的夫人还是挺大方的嘛,我看这一身喜服上绣的金线就值不少钱了。” 更别提凤冠之上镶嵌的那几颗硕大的东珠了。 “我虽然抠门,但对自家人还是很宽容的,所以,夫人你无需担忧日后。”蔺戈阳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沅言睇了他一眼,“那现在就将库房钥匙先交给我吧。这样我才能放心,不然……谁知道拜堂后是个什么景象。” 蔺戈阳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一声,“这个……拜完堂就给夫人,只是现在么……万一你拿着和其他男人跑了呢?” “我能和谁跑?”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他,颇有几分无辜的意思在里面。 蔺戈阳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将脸凑的更近了,靠近了在沅言脖子里,沅言眯了眯猫瞳,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一拳的时候,已经有一只大手探了过来,揪住蔺戈阳的衣领就把他扔了出去。 蔺戈阳笑了一声,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地,他看向沅言,又朝着严谟挤眉弄眼的,“来带你跑的男人不是就在这?” 严谟站在沅言面前,一双暗沉的眸子紧紧锁定她,沅言被他看得眸光闪了闪,竟是不敢与他直视。 “等回了皇都就让严六把库房钥匙拿给你。”说完他就将沅言拦腰抱起往房里走去,大白低呜一声要跟进去,被严谟将门先一步关上了。 大白委屈的挠了挠门,只得趴在门边充当起了守护神,蔺戈阳稍微靠近一些,它就龇牙吼回去,再敢靠近就吃了你! 蔺戈阳尴尬的笑了笑,站的远远的冲着房间里喊道:“那啥……严谟,走的时候我们再商量一件事啊!”说完没等到房里回声,他就走了,依着严谟的性子,也根本不会回他。 被严谟抱进了房里,沅言才后知后觉的问他,“干嘛给我库房钥匙?我是大汉的国师,可不是你摄政王府的管家。” 严谟将她放到了床上,碰了碰她的额头,低声哄道:“管家让严六来做,先把衣服换了,乖。” 说完他也没有出去,只是走到屏风的那一边,背对而战,哪怕穿着大红喜服的沅言让他心动不已,但他还是更想让她穿上自己给她的喜服,而不是另一个男人的。 沅言在床上躺着,想着严谟最后说的话,不让她做官家,又要将库房钥匙给她,这…… 脑子里某根弦突然就绷断了,不是管家却又掌握着库房钥匙的不是还有个王妃么??? 沅言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控制不住的提起衣襟,将整张脸埋进衣服里,不断在床上滚来滚去。 屏风外的严谟听到了她翻滚的动静,扬了扬嘴角,“再不快些换好衣服,本王就进去亲自帮你换。” 沅言一听他连本王的自称都用上了,忙深呼吸了一下,飞快的换回自己的衣物,等她走出屏风的时候,又透着一种猫儿的慵懒。 严谟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往外面走去。 两个人带着大白也没有要真的留下来喝酒的意思,径自与严六会合后就往万阙庄外面走去,只是在大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蔺戈阳嬉笑着迎了上来,“严谟,你就这样把人带走了,那我怎么办?” 严谟没说话,只看着他。 蔺戈阳显然并不怕严谟,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严谟身边的严六,“呐呐,这是喜宴的花费单子,制作喜服的钱就算了,只算喜宴的,走之前把这个给我结了就是了。”说完就龇了龇牙。 沅言扫了一眼,发现他虽然穿的金灿灿的,到底没有将牙也给换成金的。 第一百零三章 替天行道(二更) 严六看了严谟一眼,面无表情的接过蔺戈阳手里的单子,扫了一眼之后,眉头狠狠颤了颤,他抬头对上蔺戈阳笑眯了的眼睛,“你不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蔺戈阳摇了摇头,“当然不能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抠门了。撄” 严六动了动嘴,看见他一身的金色时,到底住了口。 找回了沅言之后,严谟就让严六找来了马匹,一行人就直接骑马赶回皇都。 沅言倒是会骑马的,在严六牵来马时,她就径自翻身上马,竟也有几分爽朗英姿了。 骑马比马车可要快上许多的,到了皇都城外,沅言没有和严谟一同进城,而是留在城外的一个宅子里暂时安置了下来。 就在严谟前脚刚走,原来一直跟在小猫崽身边的严三就过来了,照常留在暗中。 沅言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进了皇都,却是按着记忆里的路线拐进了一条巷子里,见到熟悉的那间小酒馆时,猫瞳亮了亮。 “唉?姑娘是来找人吗?”柜台后的万生一眼见到了沅言,就带笑问道。 酒馆里来的都是男人,就是偶尔来几个女人也是来这里找人的偿。 沅言摇了摇头,见到万生确实安好后,心里终于真正落了下来,“我想吃鱼。” 万生本就看着她的猫瞳恍惚了一瞬,记忆里那只白色的小猫崽也有一双这样的猫瞳,又听她开口就是要吃鱼,竟是不自觉的心里一软,笑了笑,“姑娘,我这里可是酒馆,你要吃鱼也不是来这里啊。” 沅言愣了愣,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猫儿了,“那你会做鱼吗?”她瞪圆了猫瞳看他,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希冀。 万生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点了头。 “那你给我做一道鱼吧,我就想吃鱼。” 没等万生说话,那些张望的酒客们就哄笑起来了。 “老东家的,你就做一条鱼吧,人家姑娘说不定就是大老远跑来的,你怎么忍心让姑娘白跑一趟啊?” “嘿!我说,我们也会做鱼啊!姑娘你怎么就非得让老东家给做鱼呢?” …… 面对那些酒客们的打趣,沅言只是眯眼笑着,也不答话,她知道这些酒客们并无恶意。 “我家的猫以前爱吃老东家做的鱼,偷偷跑来过几次。”沅言朗声笑道。 万生听了她的话却是面色一变,急忙问道:“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沅言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万生却在她点头之后,脸上笑意也收了许多,他低头拨弄起算盘,竟是看也不愿意去看沅言了,“我这里不做鱼,你走吧。” 沅言神色一顿,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如此定是因为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却也不能就这么跟他说自己就是小猫,而之后万生也确实没有再理会过沅言。 那些酒客们见着万生面色都变了,也收了取笑的心思,之前万生突然被带去摄政王府做了厨子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却是不清楚万生为何又突然回来了,有人趁机问起时,也没能问出什么来。 即便是被万生这样子无视着,沅言却生出心甘情愿的感觉来,愣是在酒馆里坐到要吃饭的时候,才离开,沅言却不知道在她走后,万生又抬了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愣神许久,可终究是叹了口气,神色暗淡了下来。 沅言一路回到城外的宅子里,却没想到会见到熟悉的人。 望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尽管心里十分别扭,可张了张嘴后,沅言还是轻声叫了一声:“师姐。” 穿着黑裙披着狐狸毛披风的千媛站在院子里的树下,听见沅言的声音才收回看向天际的视线,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她勾唇笑起来,声音都透着一股媚意,“师妹,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愿意叫我一声师姐。” 沅言一时也摸不准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索性就站在原地,并没有走过去,只远远瞧着她,“这一声师姐也叫了十几年,虽然有这么多年没叫过了,可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的。” 千媛听了她的话,愣了愣,而后低低笑了开来,之后却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沅言亦沉默着,心里却有些炸毛,如今已经入了冬,即便她此刻在外面裹了一件兔毛的披风,算是保暖,可长时间站在这外边,又不时吹些冷风,还是觉得冷的。 而天此刻也是有些阴沉着,沅言愣愣想着,大概是要下雪了。 念头才落下,那边千媛就开口了。 “下雪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飘进沅言耳朵里的。 沅言回过神,恰好一小簇雪毛落在她鼻尖上,带着凉意,很快化了开来,没想到今年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早来了。 雪下得很慢,几乎是落地就化了的,千媛抬了手去接,一边又说了起来,“师妹,你该有七年多没见过雪了吧。” 沅言点头,抬眼去看她,就见到她苍白的吓人的手,似乎是许久不见阳光了,那只手几乎白的透明,即便隔了这么远,她还是能隐约见着那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当年师傅将千媛赶出师门的原因无非就是她助纣为虐,妄图篡改天命,沅言只知道那时候的师姐是个极为让人心动的美人,千媛在苍鬼那里学了许多东西,甚至连沅言都没有学过的武功都学了,还跟着无止大师学了医术,在年幼的沅言心里,师姐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可师姐也是个十分执拗的人,几乎是认定了的事情,哪怕全天下反对,她都会一直坚守下去,绝不回头。 严谟来的时候,千媛已经走了,直到她走的时候,都没有和沅言说起来的目的,好像她真的只是来与沅言叙旧的。 可沅言想起她走时的表情,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应该说她还是来道别的。 严谟将她冰冷的手包裹在掌心,一边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认真的听着她说话。 沅言将自己与千媛的对话都说了一遍,末了又突然说了一句,“金南国气数要尽了。” 严谟应了一声,没有答话,似乎是嫌她走的太慢,索性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屋里后,将她放到软榻上,又将暖手的炉子塞到她怀里,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诶?你之前不是还要征伐金南国吗?如今听到金南国气数将尽,怎么就这个反应啊?”沅言任由他忙活完,有些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恨不得伸手挠一挠他,亏得她昨晚睡觉前还去看了星象。 “皇兄那边在调查你师姐与金南国关系的时候,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严谟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心里一瞬间想到的却是那时候戳过的小猫鼓鼓的肚子,也是软软热热的。 “什么事?”沅言连忙问他,心里已然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了。 严谟将手覆在她捧着暖炉的手上,定定的看着她,“金南国国主近年来一直在追求长生之术,在宫内养了大批术士,专门为他炼制各种丹药。” “这其实还算正常,毕竟历来就有许多君王妄想长生不老,可服用了那么多丹药,最后不还是驾崩了,就是我师傅都不知长生不老的法子,这哪是吃些丹药就能做到的。不过,昨日我观天象的时候,倒是发现些不对劲,这金南国的帝王星竟是十分暗淡,不只是因为气数将尽,反倒更像是被一层什么黑气给遮盖了一样。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妖孽作乱?”沅言瞪着猫瞳看他,毫不掩饰其中兴味。 严谟眸子里染上笑意,捏了捏她的手,摇头道:“妖孽没有,作妖的倒是有一个。” “谁?”沅言趴过去问他,没等他开口回答就自己又说了起来,“难道是锦宁?”她倒觉得那位公主挺会作妖的,又想起凌素郡主后来也嫁了过去,不知如今怎样了。 严谟却又摇头,在沅言好奇的目光里说道:“是金南国国主,皇兄查到的却是,他不只养了大批术士炼丹,还听信了其中某些人的妖言,竟暗地里食用刚成形的胎儿,只因为有人妖言这样能保他容颜不老。”说到后面,严谟声音都带着一股冷意。 作为一国之主,却是罔顾子民的性命,生食刚成形的胎儿,莫说长生不老,这样的人合该早入十八层地狱才对。 沅言早在严谟说的时候,就是瞳孔一缩,食用刚成形的胎儿,这哪里是人会做出来的事情,更何况还是金南国的一国之主,可想而知,被取出了胎儿的那些孕妇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难怪明明是一颗帝王星,偏偏萦绕了一层黑气,却原来是帝王已经自甘堕入妖魔道。 那一层黑雾也不知是多少胎儿生起的怨气。 “皇上是如何打算的?”许久之后,沅言才定定的看着严谟,问道。 严谟看着她,却是只给了她四个字。 “替天行道。” 一旦金南国国主生食胎儿的事情被暴露了,哪怕他们不动手,整个金南国都要改朝换代了,可改朝换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周围虎视眈眈想要趁机分一杯羹的可不只大汉。 第一百零四章 帝师(一更) “什么时候发兵?”沅言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捏弄。 严谟索性起身抱过她,沉声说道:“皇兄已经派人去给边境的公孙将军送了信,此次发兵不同,我们要征伐金南国的同时,却还要提防乔,淮两国,他们可是时时刻刻等着咬我们一口的。到时候还需要公孙将军严守边境。” “这个我知道。”沅言点头,倏而眸光一闪,严谟在她身后,却是没能看见,只听见她的问话,“皇上是多久送的信?” “就在我过来之前。偿” 沅言点头,顿了顿后说道:“既然师姐已经离开了,那我也要回宫里了。” “回王府吧。”严谟眸光闪了闪,沉声说道。 沅言最后还是回了一趟国师府,七年之后再回来,国师府还是冷冷清清的,似乎并没有因为换了人就变化了,她径自走到书房里,写了一封书信藏在大白的毛发下,揉了揉它的大脑袋,低声嘱咐:“去把这个交给公孙家的人。” 大白蹭了蹭她的手,甩着尾巴跑出去了。 沅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低低叹了一声,“走吧。” 这一句却是不知对谁说的,沅言走出国师府的时候严三才跟了上来,进去之前,沅言就让他留在了外面。 严谟去了御书房,沅言也往那边走去,一进入御书房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老师!”俊秀的少年看到走进来的沅言,眸子一亮,激动的起身迎了上来。 沅言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严霖?” 严霖在众皇子中排第四,当初沅言刚来皇都的时候,他也才六岁多一点,却整日里跟在三位哥哥身后,一副老大人的模样,后来跟着大白跑到国师府,被沅言拎到,觉着有几分意思,就留在了身边。 沅言也确实教了他几年,后来被师姐代替,开始闭关,这少年大概也不知道自家老师被换了吧。 少年的脸已经开始长开了,眉宇间却还是有一种故作老成的感觉。 “说了别叫老师,你还叫?”沅言走过去想要伸手去揪严霖的脸,被一只手挡住了。 严漠反手包裹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老师教了我许多东西,只是这七年老师一直闭关,学生都觉得空落了好多,这许多年好像也没再学到其他东西了。”严霖认真的看着沅言说道,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家皇叔与国师之间这般亲密有何不可。 沅言拿过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听见严霖说完,挑眉看他,“这么久没见,你说话倒是比以前好很多,至少没有逢谁都一脸老成了,明明还是个孩子,偏生搞得自己无趣的紧。” “觉得霖儿无趣,你当初还硬要将人留在你国师府里?”严倾也从严漠那里得知了之前那只小猫就是沅言的事情,如今再看沅言,倒不如之前面对她的时候那般,纯粹是敬畏。 其实也就是个姑娘。 沅言似笑非笑的看向严倾,“这么说你是不乐意让我教了?” 事实上,每一任国师还担任着帝师一职,甚至大多的时候,接连两任国君的老师都是同一人,只是到了沅言这里,她如今也不过是普通人的寿命,最多就是教导一任了。 她那时将严霖留在身边,就是已经选中了严霖作为下一任国君,这件事情却是只有每一任国君登基之后才知晓。 严倾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立马变脸,“霖儿能得国师的亲自教导,实乃他的福气。” “老师,父皇所言极是,如今老师既已出关,学生日后还是继续跟着老师学习吧。”严霖忙上前说道,看着沅言的眸子里都亮着光。 真正与那些兄弟一起上过课了,他才深刻体会到两者的不同,虽然学的都是帝王之术,用人,用兵,处理国事,他却从根本处发现了其中差距。 沅言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为难严霖的意思。 严霖忙带着喜意要向沅言行礼,被沅言先一步阻止了,“日后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国师府了,我自会主动来找你,但你要切记,不可与其他人提起我的身份。” 国师之于大汉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场的几个人都清楚,严霖既然被沅言看重心思也不简单,当下就应了,末了还问了一句:“那学生能叫你老师吗?” 沅言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倒是严漠,眸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严倾本是要给沅言一块金牌的,被严漠阻止了,而后当着严倾的面,拿出了一块金牌给了沅言,沅言翻着看了看,一面有一个“皇”字,一面为“摄政”两字,显然代表着摄政王的名头。 在皇宫里这样是非多的地方,拥有皇令的也不是没有,一些得宠的妃子或立了大功的臣子可能就揣着一块,但拥有摄政王令牌的,不好意思,目前除了经常替严漠办事的十二严卫,还真没有其他人拥有的,就算是在皇宫里,摄政王的牌子显然要比皇令还要好用些。 严倾默默地咬牙,心里开始唾弃自己,当皇帝当到这样的地步,真心没意思。 严霖对自家父皇又在皇叔面前受挫的一幕视而不见,或许也有点已经习惯了的意思在里头,只是想到父皇与皇叔两人分明不是同一个母妃,却能如此信任,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羡慕。 照严漠和严倾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公孙老将军出战的,只让他守住边境,以防御乔、淮两国,而金南国则由严漠的铁卫以及公孙兄妹手下的将士出战,前一次并没有全数出动,这一次却是要速战速决。 沅言自认为领兵出战的事情,不管是严漠还是远在边境的公孙老将军都比自己擅长,毕竟她跟着苍鬼老人学的都是理论的,并没有真正实用过,终究还是缺了几分。 金南国国君生食胎儿的事情还没有暴露,严漠如今要等的就是公孙老将军那边的回信,一旦确认,那件事情就会在整个金南国散开,而大汉就会以替天行道的理由,快速进攻金南国。 晚上回到王府的时候,沅言坐在熟悉的长桌上用膳,又想起前几日去见万生的事情了,戳了戳严漠放到她碗里的,已经去了刺的鱼肉,她精神有些怏怏的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吃上万生做的鱼。” 严漠抬眼看着她,“明日让严六去把他接回来吧。” 沅言眸子亮了一下,又想到那日在小酒馆里,万生知道她是摄政王府的人后,态度就变了,猫瞳里的光又暗了下来,她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万生是个容易心软的,多去几次,他总会再给我做鱼的。” 严漠点头,还是叮嘱了一句,“出去的时候记得穿好那件狐裘,要让严三时刻跟着你。”他知道沅言回国师府时没让严三跟进去,之后也没问起,如今也不过是叮嘱她一句。 沅言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都乖乖应下了。 大汉的冬季时间不长,但确实是挺冷的,沅言又格外的怕冷,一出门就恨不得将整张脸都缩进裘衣的毛领里,所以就算严漠没有特意叮嘱她,她还是会好好穿着的。 如今沅言元气都恢复了不少,气色也好了许多,整个人除了习惯性的带着懒意,平日里精神还是很不错的,此刻就是三两下吃了严漠替她挑好的鱼,满足的眯了眼。 严漠也放了筷子,擦了嘴看她,就想起她还是猫儿时的样子,每次吃饱了就会颠颠的跑到他面前,仰躺着,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让他轻揉着消食,舒服了还会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让人心里不自觉的就软了一片。 “你变成猫之前也很喜欢吃鱼吗?”严漠突然沉声问道。 沅言满足的表情一僵,眨巴眨巴了眼睛之后,耳垂渐渐漫上了一层粉色,“没有,好像是做了猫之后才变得这样。” 严漠视线掠过她的耳垂,眼里染上了笑意,却是轻应了一声后,没有再说话,起身往外面走,沅言几乎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一如以前做猫儿时的样子。 “严漠,我住哪啊?有没有温泉?”这么冷的天,她还是很惦记严漠寝殿里的温池的,冬暖夏凉,真是个好东西。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已经走出了大殿,严漠听了她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眸色似乎也暗了许多,他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脸边的狐狸毛,眸子锁住她,“自然是住你以前住的地方。” “以前住的?”沅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要问她以前住的哪。 可很快的就明白了,她以前住的可不就是严漠的寝殿吗? “那你住哪?”她还是抱了一丝庆幸问他。 严漠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也不多说了,径自弯身抱起她,往寝殿走去。 沅言路上还是揪着他的衣襟,小心的问了一句,“要不我还是回国师府吧?” 第一百零五章 公孙与沅家人(二更) 一直到严漠抱着她走进了寝殿,严六“体贴”的关上了门,沅言才愿意面对现实。 她挣扎着扭了扭,又开始嚷嚷那句话,“严漠,我现在已经不是猫了!” 严漠将她放在榻上,指着一边整齐叠好的衣物说道:“乖,先去洗澡。” 沅言一听他的话就突然想了起来,严漠是有洁癖的啊!她猫瞳一转,伸着脖子就喊道:“不洗!” 原本以为严漠会因为这个嫌弃她,他却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摸了摸她的头,“乖,那你先等等,我去沐浴。撄” 说完他就走了进去,留下沅言一脸懵逼的坐在榻上。 她只想到严漠有洁癖,却没想到,对于她,不管她是猫的时候,还是如今作为人的时候,严漠都没有过洁癖这个概念偿。 严漠出来的时候,沅言已经在榻上蜷缩着睡着了,虽然寝殿里燃了煤,并不冷,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将整张脸往毛领里缩,严漠抱起她的时候她才将脸伸出来,在严漠胸口蹭了蹭,嘟囔了几声,到底是没有醒过来。 严漠不禁有些失笑,他倒不知道,沅言即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还是改不了某些属于猫的习惯,不过总归是让他觉得欢喜的。 一夜好眠,沅言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严漠的下巴,而她正缩在他怀里,脑袋靠在他脖子里,迷糊间她竟生出自己又变回了猫儿的错觉来。 “还没睡醒?”严漠偏头看她,暗沉的眸子里丝毫没有睡意,显然是早就醒了的。 沅言晃了晃脑袋,伸头看了看,发现早已过了上朝的时候了,“你今日怎么不去上朝?” “忘了。”严漠淡淡说道,在沅言还想再问的时候,先一步开口问道:“以前你还是猫时,为何每晚都要跑去药房的屋顶上,等到天亮时才回?你不是真正的猫,怎么也要修炼?” 沅言果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拧眉想了想才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去修炼了,不过,后来两次化作人形,应该都是修炼了的缘故” 严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沅言一直刻意去忽视昨天晚上和严漠同床共枕的事情,直到用了早膳之后,她又赶忙进了宫,径自奔向严霖的宫殿。 严倾并没有立下太子,就连明确的人选都还没有确定,必定他还没到担忧后继的年龄,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在一起上课,由太傅教授,严霖既已确定了在沅言这边上课,太傅那边他就没有过去了。 上午教授帝王权术,下午则是骑射课,骑射课沅言自然是没办法去教严霖,她虽然都会,却也都算不上精通,严霖就需要与其他兄弟们一起,有一段时间是由公孙戬给他们授课,如今开战在即,公孙戬每日里要忙着点兵,就又交由他们原来的老师了,也是一名武将。 沅言上午就一直留在宫里,并不知道被她安排去找公孙兄妹的大白,在军中引起了怎样的轰动。 公孙戬点兵的军营在皇都外,大白从皇宫里跑出来的时候,特意避着人群跑到了城外,在晚上的时候,它才跑到军营外,在外面晃悠了一下,却也找不到时间冲进去,因为总有士兵巡逻。 大白记着沅言嘱咐的话,有些烦躁的磨了磨爪子,虎瞳里闪过狡诈,它轻快的绕到军营另一面,飞快的爬上树,趁着一对巡逻的人走过,而后轻轻一跃,就落到了军营里,它是记得公孙兄妹的,幼时也曾偷偷替沅言传过一次信,虽然此刻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哪个帐篷,但往最大的帐篷走应该就没错了。 它轻快的往那个帐篷跑去,速度快得巡逻的士兵也只看到白影闪过,根本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很快的就有几波士兵往大白跑去的方向追去,在大白跑进大帐篷之前,它就被士兵拦了下来。 “吼!”大白冲着近在眼前的大帐篷吼了一声。 公孙戬和公孙霁云都在主帐篷里,正听着下面将领说事,一开始听到外面有士兵跑动的声音也没有在意,只是自信闯进来的人也真正做不了什么,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一声还算熟悉的虎啸,两人对视一眼,也顾不上招呼那些将领就跑了出去。 “让它进来。”公孙霁云一见到大白眼中就飞快闪过一道亮光,就是一向严谨的公孙戬,此刻竟也是直接让那些将领先回去,事情日后再说。 大白甩着尾巴走进主帐篷里。 “是不是大人回来了?”公孙霁云走到大白面前问道,脸上竟也有些急切。 大白用爪子在腿上挠了挠,将毛拨开,就露出了沅言绑在它腿上的纸条。 公孙霁云忙解了下来,与公孙戬凑到一起看。 安好,金南国气数将尽。 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公孙霁云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就是公孙戬都轻声笑了笑。 八年前,他们跟随父亲,受国师之命离开皇都,至此守于边境,一守就是八年,那时国师大人也没有说明原因,只是他们公孙一族自古受命于每一任沅家人,对于沅家人的命令,无论对错,他们都只会无条件遵守。 这八年里虽然国师府好像并没有出什么问题,然而却整整八年未与他们父亲联系,那时候他们就猜测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当初沅言说的是没有她的命令就不会回来,也只得在边境一边担忧着,却又只能留在那里。 后来严漠要火烧皇山的事情他们也得知了,只隐约觉得大人是要回来了,没想到现在就收到了消息。 公孙兄妹很快就将消息传到了边境,几乎是之后不久,严漠这边就收到了公孙老将军的回信,开始部署。 这段时间,严漠也忙了起来,大部分时间也是待在军营里,相比起来,沅言倒是显得轻松多了,每天也就是准时进宫给严霖上课,后来严漠确定了会一直待在军营里,索性让沅言住到了他在宫里的宫殿,也没让她再回国师府住,只说那里太过冷清了。 沅言看着国师府的方向愣了许久,也笑着应下了。 十二严卫如今都聚集到了一起,除去严三留在沅言身边保护她,其他人都跟着严漠去了军营。 “老师,下午去看我们上骑射课吧。”严霖突然开口说道,见沅言懒懒的看过来,他又加了一句,“学生也是见老师太无聊了。” 沅言想了想,也确实觉得自己无聊,就点头应下了。 沅言和严霖一同走到上课的地方时,受到了一众人的打量。 严倾只有静怡一个公主,却有九个皇子,最小的八岁,却也和其他王子一起上课,如今争得最为激烈的也就是老大,老三,老五,排行第四的严霖也被硬扯入其中,而二皇子却是早夭了,至于静怡,却是留在自己的宫殿里,另外有老师教导她。 “老四,这位姑娘是?”最先上前的是平日里笑的最为温和的大皇子,看起来倒是最与严倾相像的一个,都是笑面狐狸,最是让人猜不透心思。 严霖看了身边依旧懒懒的沅言,一脸严肃的回他,“这是我的老师。” “老师?”看起来似乎还像个孩子的老五也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沅言。 明明看起来眸色澄澈的五皇子,沅言却提不起什么好感。 “莫非五皇子平日里的礼仪教课都白学了?难道不知这样用目光放肆打量女子与纨绔流氓无异?”沅言甜美,懒懒的看向五皇子。 明明她的视线很平和,偏偏被她看着的五皇子却生出一种压迫感来,只是有野心争夺那个位置的,掩藏自己心思还是会的,他眯了眼,笑得一脸天真无害,“小五年纪小,不懂事,还望老师不要责怪小五。” “我只是四皇子的老师,也只负责教导他,五皇子这一声老师我可是担不起。” 大概也是第一次碰上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的,五皇子脸色也僵了,倒是另一个声音打抱不平的插了进来。 “你既然不算我们的老师,那见了我们也该行礼吧?” 沅言都懒得去看说话的人,只微眯了眸子,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喂!本皇子与你说话呢!你就这态度?信不信本皇子让人把你拉下去打板子?”不管是穿着还是模样都显得十分张扬的男子站在沅言面前,大声说着,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轻视。 “三哥,你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若是父皇看见了,势必又要说你不稳重了。”严霖拧着眉,不赞同的看着三皇子严旭。 他知道唯有以严倾为借口才能让严旭罢休。 果然,一听严霖提起严倾,严旭看向沅言的目光依旧不善,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走开时还是不忘在严霖身边说道:“四弟,父皇怎么随便找了个女人来给你上课,你怎么也这么老实的就认了啊?要是这样,你还怎么跟我们几个争皇位?” 第一百零六章 我真该把你时刻带在身边的(三更) 严旭说了这话后就离开了,大皇子和五皇子亦相继离去,走时看着严旭背影的目光都带着明显的鄙夷和不屑,显然在他们看来,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显得张扬的严旭,是最没有威胁的对手,只怕在他们心里,严旭都已经算不上是对手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沅言却抬眸,以一种少有的认真目光打量起了严旭,严旭是唯一一个将皇位光明正大挂在嘴边的人,要么,他是真的鲁莽乃至愚蠢,要么,这个人就是掩藏的最深的,大智若愚。“去上课吧,我在这里看看就好。”沅言懒懒的收回视线,挥了挥手将严霖打发走,严霖很自然的恭敬行了礼后才跑去那边上课,却不知这一幕落在那几个年幼的皇子眼里,就有些震惊了,偏偏这对严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沅言隔得也不远,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几位皇子,心里一边思量着这一趟也确实是没白来。 到了骑马的时候,严霖还是给沅言亲自拉了一匹马过来。 “老师,这匹马性格温顺,您可以骑着在周围散散心。”严霖的态度再一次引得其他皇子不断将视线投过来。 “四弟,如果不是你与她说话时的态度确实只有尊敬,我们都要怀疑她不是你的老师,而是你的心上人了。”严旭翻身骑上马,朝着这边喊道,他的声音本就不低,又是喊出来的,几乎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严霖走回去骑上自己的马,跑到了严旭身边,隔着距离,沅言隐约听见严霖与严旭之间的对话。 “三哥,你切莫要在我老师面前再胡说了。”严霖板着脸说话,反倒更像是身为哥哥的那一个。 严旭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马鞭,“好了,知道你护着你那位老师!”说完,严旭一甩马鞭就当先跑了出去。 沅言摇了摇头,并不太在意,见着那些尚且年幼的小皇子也在老师的教导下,骑着小马晃荡起来,索性也翻身上马,扯着绳子小跑起来。 看严漠的意思,他是也要和公孙兄妹一同上战场的,沅言心里也有了打算,只是暂时没有与他说罢了。 沅言心里思量着,等注意到身边有人过来时,骑着的马已然开始疯狂的向前奔去偿。 沅言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五皇子得逞的表情,她骑术本就一般,且又没有武功,也只能咬牙握住了手里的缰绳,脚下死死夹住马腹。 “老师!”严霖不经意往这边看时就正好发现了沅言的危险,忙骑马往这边飞快的赶来。 可五皇子明显是给沅言的马洒了药粉,使马突然开始发狂,尽管严霖的马跑的很快,却也赶不上一匹发狂的马。 没过多久,沅言就知道自己的体力不支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只能将严三喊出来了,她咬牙喊了一句,“严三。” 下一刻她就被人拦腰抱起,安全落地,而那匹发狂的马也翻倒在地,全身抽搐着,嘴里吐着白沫。 严三确认沅言没事后就又闪身回到了暗中,赶过来的皇子们也只看到一个人影,具体什么样子却是不知。 “老师,你没事吧?”严霖匆匆下马,跑到沅言身边,时常板着的脸一片惊慌之色,若非还记得那些礼教,只怕他都要扑上前拉着沅言仔仔细细好好查看了。 沅言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藏在袖中的手是怎样轻颤着,昭示着方才的惊险。 倘若她没有严三在身边,又没有其他暗卫救她,一旦她体力透支落马,那结果只有一个,直接被发狂的马给踩死。 “老师,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严霖当然清楚这里的马不可能出什么问题,提供给皇子们的马自然都是精挑细选的,如果真的出什么问题了,那也只能是人为的。 没等沅言回答,也走了过来的五皇子就已经一脸愧疚的开口了,“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跟四哥的老师开个玩笑,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 在看到严三出来救下沅言,而后飞快消失的时候,五皇子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第一念头就是严三的身份是暗卫,而在宫里还能带着暗卫发,也只有父皇和皇叔,之后就是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们,仅此一点,五皇子就意识到了沅言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所以才有了只是开个玩笑的这么一出。 “玩笑?什么玩笑会让马发狂,差点连性命都丢掉的?牵扯上人命了啊!五弟,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又是严旭的大嗓门。 五皇子面上愧疚更大了,呐呐出声:“我也不知道会突然出意外,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跟四哥的老师开玩笑的。”这么说着,他的眼眶就已经开始泛红了,配上那副皮相,不知真相的人,只怕真的就以为方才只是一场意外,然后反过来安慰他了。 沅言从始至终看着,也没有开口拆穿他。 倒是严霖,并没有相信五皇子单方面的话,只严肃的看向沅言,问道:“老师,事情真的如五弟说的那样吗?” “事情到底如何,我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和皇上说清楚,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先走一步。”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五皇子一眼后,抬步离开。 也没管身后突然响起的抽泣声。 只这么短短的接触,她就看出了五皇子心胸狭隘,幼稚。 仅仅因为之前她说话时没有留给他情面,竟然就直接下了杀手。 倒是那个三皇子,让沅言生起了一些兴趣。 没等沅言去找严顷,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被报到了严顷那里,就连严谟也知道了,沅言倒是回到宫殿好好休息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情,之后就听见了五皇子被罚禁闭的事情。 她倒是没想到事情传的这样快,想来也是严三那边通了消息。 晚上的时候,沅言就见到了严谟,他抿着唇走进来,还未来得及脱下披风,就弯身将沅言紧紧抱在怀里。 “好凉,你离我远些!”沅言十分嫌弃的要推开他,却是将他往炉子边推,实在推不开的时候,赌气般将怀里暖手的炉子塞到他的怀里。 严谟将脸趴在她的颈边,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嗓音开口,“我真该将你带在身边的。” 沅言愣了愣,伸手去推他的脸,“我在这里过得潇洒自在,才不要被你拉去军营充壮丁!” 严谟听着她的话低低笑了起来,将她抱得更紧了,“别让严三离开你的身边。”过了许久之后,他又说了这句话。 沅言沉默了一下,点头,“这件事情之后,我还哪里敢让严三离开啊。” 严谟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 直到沅言转过身,伸手扯住他的衣襟,“等你出征的时候,带上我一起吧。” 严谟想也没想的就摇头。 沅言瞪大了猫瞳看着他,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为什么?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关键时候帮上一把呢。” “我没打算出征了,到时候金南国既有内乱,又要应付外敌,有公孙兄妹足矣。”至于他,自然是留在这里陪着她了。 严谟捏了捏她的鼻尖,眼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宠溺。 沅言也没想到他会改了计划,想了想也只得作罢,“既然你都不去了,那就算了吧。” 这一次严谟匆匆回宫后,又消失了整整半个多月,等沅言再见到他的时候,却已经是初春的时候了。 点兵已经完毕,由公孙兄妹带领十万大兵征伐金南国,同时金南国国主生食胎儿的事情也就此暴露,在乔,淮两国备兵蠢蠢欲动的时候,大汉的军队已然开始攻打金南国与大汉交界处的第一座城池。 几乎每日里都有属于公孙兄妹那边的捷报传来,严顷显然心情也是很不错的。 连带着被关禁闭的五皇子也提早被放了出来,沅言对这些不太在意,如今严谟虽然已经忙完了点兵的事情,却也暂时留在了宫里,与她一起住在宫殿里。 而四皇子的老师与摄政王同居一殿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了出去,几乎是整个后宫都哗然了,素来不好女色的摄政王竟然与一女子同居,且这女子还是四皇子的老师。 那些本就对皇位存着心思的自然就将四皇子与摄政王联系到了一起,有人嫉妒有人欢喜,还有人懊悔不迭。 可也有人想到的却是摄政王如今还未有王妃,如今好不容易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是不是就意味着其他女人也有机会了? 于是各方势力又是蠢蠢欲动,纷纷开始盘算自家是否有妙龄女子。 也有得到更多消息的,知道进来摄政王一直居住在皇宫里,于是家里本就有女儿在后宫的,竟也是纷纷寻了由头,将其他的女儿送进宫里,美其名曰看望入宫为妃的姐妹,实际上,自然是想着寻机会接触到摄政王。 而关于这一切,沅言却是不知的。 第一百零七章 什么身份?(一更) 这一日沅言去给严霖上课的时候,严霖却是难得的在课前提了个要求。 “老师,不若我们去御花园里上课吧,如今已经是初春了,御花园里也是好景色。”严霖微垂着头站在沅言面前,话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忐忑之意。 沅言才喝下手里的热茶,虽然已经是初春了,可寒意还未消去,之前总是准备着的狐裘尽管用不上了,可喝上一杯热茶还是很舒服的。 她放下热茶,想要走过去,却发现不知道何时起,眼前的少年竟是长得比她还要高了,稍微凑近些,即便严霖垂着头,她都能看见他的眼睛,平日里若是走到一起,她都要仰头去看他了。 突生的一种少年长成的感觉让沅言愣在了原地,也没来得及去回应严霖的话了。 再回神时,严霖却是张了口又继续劝说起她来,“老师,学生只是觉得在外面可能会让学生思绪更加清明,总是待在有暖炉的屋子里,反倒连思维都跟着迟钝了。偿” 沅言本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只是严霖的态度到底还是让她生起兴味来。 照着严霖平日里对待她的态度,只要是沅言不认同的,他就会静默下来,等待沅言说服他,然后再开口,有时候两个人说话到更像是一场辩论赛,只是今日的严霖在去御花园这件事上显然有些急躁了,这就让沅言不得不怀疑起他的真正目的了。 她抿唇笑了笑,点头后就往外走。 严霖眼里难得的闪过喜色,早已准备好的宫人将需要的东西带上,也跟了出去。 他只希望事情之后老师不要怪罪才是,虽然这都是父皇的主意。 严霖只带上了一个陪侍书童,三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湖中的亭子里,毕竟还是初春,没有夏季时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站在亭子里看着水面,倒是有些孤冷的感觉。 “老师,我们开始上课吧。”严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让沅言愈加讶异,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太多心了,或许严霖真的只是想换个地方上课罢了。 她敛了心神,双手拢在袖子里,懒懒的靠在柱子上,就这么接着昨日未完的课题讲了起来。 沅言的声音清脆,却又带着慵懒之意,说到“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时,就停了下来,睁着猫瞳看向严霖,问他,“你觉得如何?” 严霖连忙正了神色,认真想了一会儿,一字一句的答道:“学生受老师指点,去看了许多史书,倒确实发现了一点。” “哦?那你说说。”沅言挑眉看着他。 严霖抿了抿嘴,定定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也只说可以么一句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沅言却满意的点了点头,沅家人历代辅佐大汉帝王,为的不过是守护大汉百姓的安定,因此关于民心这一课是大汉每一任帝王都重点要上的。 严霖得了沅言的肯定,也没有露出喜色,依旧板着脸,认真的看着沅言,等着她继续讲解。 每每看到他这样,沅言就忍不住咋舌,这少年老成的模样,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严顷。 这湖中亭子虽然是建在湖中心的,却不必坐船,亭子与岸边有两座拱桥相连,等沅言注意到有人过来时,那些人已经走过了一座拱桥的中间,正要下了拱桥往亭子里来。 此时那些人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她和严霖,她再想从另一头的拱桥离开就显得尴尬了。 索性站着不动,继续同严霖讲课,等着那些人主动过来了再说,左右那一波人里她一个也不认识。 然而与她一起的是四皇子严霖,宫里只怕没有谁不认识的。 等那些人走近时,沅言就止住了声音,懒懒的靠在柱子上,等着严霖出声解决。 来的正是后宫里严顷的那几个最为得宠的女人,严顷从未立后,一开始这些女人还争着,后来见着严顷确实没有升起要立后的心思,于是也就淡了,只是偶尔还是会较真几下。 之前徐妃可以说是风头最盛的一个,可惜因为龙种的事情彻底栽了,如今整个后宫里也就只剩下四妃中的另外三位平分秋色。 而此刻走过来的人里,恰好就有这三位娘娘,且这三位娘娘身边还各自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走入湖中亭子里时,都或直接或遮掩的将视线扫向站没站相的沅言,神色各异。 沅言微敛的眸子里闪过几道暗光,尤其在严霖竟然好脾气的起身与那三位娘娘说起话时,更是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在她看来,严谨最会有的反应,应该是与那三位宫妃行礼之后,就带着她离开,而不是留在这里,与她们废话,更何况,没见那几个年轻的姑娘在给严霖行过礼之后,都已经有些按耐不住,频频往她这边看了么? “本宫近日一直在好奇,皇上给四皇子找的会是怎样的老师,竟然是要越过了太傅大人去,今日这一见么……咯咯……本宫还真未看出什么来。”说话的女子一边轻声笑着,一边斜眼睨着沅言这边。 沅言听见了严霖之前对她们的称呼,知道这率先指向自己的是德妃,也是五皇子的生母,沅言只懒懒垂着眸,似乎随时要睡过去,她倒是想听听这一帮子女人到底有多少话来说她。 在德妃说完之后,一旁的另一名宫装女子也掩唇接了上去,“大概是本宫见识短浅吧,本宫到觉得女子么,更应该读些女戒,好好留在内院里相夫教子才是女人该做的正经事儿。” 她一说完,亭子里的女眷就都低低笑了起来。 倒是严霖脸色越来越差,看向沅言的目光里尽是愧疚和懊恼之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一直没开口的贤妃打断了。 “看看四皇子这着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说的是四皇子的心上人呢。”这话之前骑射课上就有三皇子说过,如今又被贤妃提起。 都说三人成虎,今日有贤妃,谁知道今日之后这句话又会从多少人口中说出来? 很明显这些女人就是来找茬的,鉴于之前严霖为何让她来这里,沅言此刻也没有太多兴趣想要知道了。 她扯唇笑了笑,骤然起身往另一边拱桥走去,只是还没有走出亭子,就被人拦了下来。 “姑娘就是这样教导四皇子的吗?为人师表,你如今见了三位娘娘不行礼也就算了,现在更是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完全视我等如无物,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到了皇上面前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拦住沅言的女子微微笑着,说话似乎句句平和,后面更是提醒沅言今天的事情要真的传到了皇上耳里,那就是沅言不知尊卑,严重点,那就是她根本不配做皇子的老师。 沅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女子,“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敢拦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女子脸色一僵,很快又缓和了脸色,笑看着沅言,“臣女苏叶,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沅言点了点头,“原来是苏太傅家的千金。”有些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而后绕过苏叶就要往外走,苏太傅家的千金又怎么样?那也不能拦她的路。 “姑娘,你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苏叶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再拦住沅言。 沅言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她,勾唇微笑,“你有完没完?” 苏叶整个人都僵住了,却还是一咬牙,高声说道:“苏叶恳请姑娘向皇上请辞,还望莫要耽搁了四皇子。”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耽搁了他?四皇子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你又以什么立场来说这番话?”沅言嗤笑一声。 苏叶面色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倒是一边一直观望的德妃在一边拧眉开口,“你就是这样为人师表的?本宫也没瞧出你有什么能耐,稍后自会向皇上禀明的。” 她微微拧着眉,扫向沅言的眼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和不满。 沅言已经懒得和这帮女人扯下去,笑了笑就走过去,身后严霖急忙跟了上来。 “老师。”离开御花园之后,严霖就快步走到了沅言面前,垂着头看她。 沅言此刻也没什么心情,“今日的课就暂时到这里了,你回去吧。” “老师,学生是想跟您道歉的。”严霖认真的说道,脸上尽是歉意。 “为何要跟我道歉?” “老师,学生是故意让您去御花园的,倘若不是这样,老师也不会被那些人堵在那里。” 沅言定定的看着他,罕有的脸上收了笑意,视线掠过严霖染上粉色的耳垂时,到底心软了,她知道少年不是故意的,倘若自己今日不原谅他,他自己心里的愧疚就够他折腾了。 “我知道。”沅言轻叹了口气。 严霖骤然抬头看她,有些惊讶,而惊讶过后愧意更重,“都是学生的错。” “你父皇为什么让你这么做?”沅言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难道要认命?(二更) “老师,你怎么知道是父皇让我这么做的?”严霖看着她,总是装出老成模样的脸上有着惊讶,此刻看起来倒更符合他这个年龄。 沅言没忍住笑了起来,“除了你父皇,还有谁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欺骗老师?” 即便沅言都拿出老师的身份逼问了,严霖最后也没说出严顷的目的,不过还是说了一句,“此事与皇叔有关。” 说完他就告辞了,留下原因站在原地眯眼想了想,之后冷笑了一声走回宫殿撄。 与严谟有关?一群女人能和严谟有什么关系,那一群看戏的里面,包括苏叶,可不都是朝臣的女儿,且又是适嫁的年龄么?无非是又惦记上了摄政王妃的位置。 沅言回到宫殿里也没有跟严谟说起这件事情,而一直跟在暗处的严三竟是也没有将此事报与严谟。 不过宫殿里倒是热闹许多,十二严卫里,严一和严十二也留了下来,每天里除去做事,其他时间倒是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天天在沅言面前晃荡。 湖心亭里的事情就这么沉了下来,沅言也不太在意,她知道事情在严顷那边还没完偿。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沅言就收到了德妃的邀请,似乎邀请的都是女眷。 不过几位皇子也都在场。 沅言想了想,倒也应下了,她如果不应下,谁知道日后又有什么事情来找上门? 德妃办的是赏花宴,沅言一走进去就看到一堆莺莺燕燕或坐或站着,她扫了一眼,发现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德妃和几位皇子都还没有过来。 沅言也没有心思去扎堆,自己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靠着树干打起瞌睡来。 如今寒意已经渐渐退去,每天都比前一天要更加暖和,而沅言最近也开始犯起春困了,一天里总是想睡觉。 “这不是四弟的老师吗?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沅言也没有睡熟,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大皇子笑得温和的脸,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垂着眼皮打了声招呼,“一进了春天就容易犯困,倒是大皇子,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我本来也是想一个人过来躲躲的,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大皇子和煦的笑了笑。 沅言扫了一眼他身后,扯唇笑道:“大皇子怕是躲不了了。” 大皇子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向沅言时,唇角明显抽了抽,只是脸上的笑意倒是没有改变,“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到宴会结束吧,不若也一起出去走走?” 沅言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听了他的话,表情僵了僵,知道他是要把自己拉下水了,轻声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往外面走。 大皇子眸光闪了闪,带笑跟了上去。 沅言从角落里出来,还没走几步,就碰上了从一边拐出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看到她身后的大皇子时,拧了拧眉,倒是没有说什么,却在沅言继续往前面走的时候,突然出声说道:“等一下。” 沅言犹豫了一下,才回头看向他,眼里带着询问。 三皇子咧嘴笑了起来,“不如你来做本皇子的老师如何?” 沅言一瞬间的惊讶过后,眸色深深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笑道:“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就像我做了四皇子的老师,那就不可能再做三皇子的老师了。” 三皇子像是一瞬间确定了什么事情,看着沅言说道,“这么说本皇子还得认命了?” 沅言没有回答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大皇子疑惑的看着三皇子,而三皇子只是哼笑了一声也转身往来的地方走了。 等沅言走出来的时候,才知道严顷竟然也过来了,一同的还有严谟。 “睡够了?”严谟一过来就从严三那里知道了她的位置,只是被严顷拉在这里,还没过去,就见到沅言走了过来。 沅言被严谟拉着坐下,一眼扫过矮桌上的糕点。 “睡着不舒服。” 严谟拿过一碟糕点放到她面前,听了她的话,眼神柔和了一瞬,“那我们早些回去。” “为什么不现在回去?”沅言咬下一口糕点,鼓起腮帮子问他,没等他回答又眯眼说了一句:“怎么?你是想等什么?” “难道你不想一次性解决?”严谟定定的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沾了糕点的嘴角,伸手想去帮她擦掉,沅言却先一步伸出舌尖在嘴角一卷。 几乎是一瞬间的,严谟的眸色暗沉下来,他强忍下心头的悸动,喉结滚动着。 沅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哼笑一声,“我是猫儿的时候,就有无数人想踩着我上位,如今我变回了人,还是有人想踩着我上位,严谟,这些都是你招惹来的,你自己解决清楚了,不然……”她睇了他一眼,才又继续说道:“为了日后少些麻烦,我就只能离你远些了,最好就是与你撇清关系。” 严谟在她说完的时候,眉心就皱了起来,恨不得就这么堵住她那张气人的嘴,“休想与本王撇清关系。”他拧着眉看着她。 沅言却是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严谟看了她许久才移开了视线,只是面色实在不怎么好看了,坐在上位一直偷眼瞧着的严顷更能深刻察觉到他的不悦。 严顷不自觉的缩了缩手,心里默默宽面条,作为哥哥他容易吗?还不是为了身为弟弟的严谟能娶到媳妇,才折腾了这些的么? 而严谟与沅言之前的对话以及后来严谟面上的不悦,在其他人眼里却是沅言不知说了什么,才惹的摄政王不悦的。 大部分人心里一喜,看向沅言的视线却愈加轻视和鄙夷了,不知分寸的女子,迟早要被摄政王丢开的。 沅言对这些视线俱都视而不见,顾自填饱了肚子,懒懒的往后面一靠,又开始犯困了,底下的手却被严谟突然包裹住,捏了捏。 沅言懒得去管他,只抬了眼看向突然走到中间的女子,脸上带着少许的兴味。 这突然走上去的女子还是沅言认识的人,正是那天在湖心亭里拦住她的苏叶。 “就是她那日在湖心亭里拦了你?”严谟的声音低低传来。 沅言睨了他一眼,点头,并不好奇他现在怎么知晓了那件事情。 “本身出自于书香门第,自然就带着一种文人的傲骨了,只觉得天下所有人都散发着酸臭味,只有她们散发着文人的清香。”沅言咋舌说道。 严谟点头,眼里渐渐染上笑意,许久之后才听得他的声音传来,“跳梁小丑罢了。” 走到中间的苏叶向严顷等人行过礼后,才转身面向沅言,平和笑道:“臣女想向四皇子的老师讨教一番,毕竟古往今来能直接越过当朝太傅,直接教导皇子的女子以前也从未见过,臣女一直好奇着,今日斗胆想要当着圣上的面一同见识见识。” 这是冲着沅言来了,似乎是不将沅言拉下绝不罢休的,可苏叶却也不想想,沅言既然被皇上命为四皇子的老师,即便她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苏叶今日打了沅言的脸,却也是间接打了皇上的脸。 “你想与我讨教什么?”沅言扯唇笑了笑。 苏叶微抬了下巴,看着沅言,“既是赏花宴,我们赏了花,又怎能不来几首应景的诗?” “诗?”沅言骤然睁眼看着她,似乎她说了十分好笑的话,“我给四皇子上的是帝王权术,你却来向我讨教作诗?” 苏叶脸色涨红,她自然也跟着父亲学了许多东西,可这帝王权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学的,一个不好就是谋朝篡位的罪名,可她没想到,皇上和摄政王都坐在此处,这个女子竟然也敢直接提起帝王权术。 想到这里,苏叶就下意识的去看摄政王,只是一看过去就对上了摄政王布满寒星的眸子,当即自心底生起一股寒意来,险些惊叫出声。 可她还是不甘,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之后,严肃的看向沅言,“这帝王权术本就不是一般人听得的,臣女也只是想与你讨教诗词,反倒是你,张口就是帝王权术,也不知是何心思。” “我教的本就是帝王权术,至于苏小姐口中的诗词,抱歉……我还真就没兴趣。”沅言毫不在意的说着。 在场的人在她说完时,俱是面色一变,纷纷去看皇上和摄政王的脸色,偏偏前者低垂的眸子看不清神色,而后者,抿着唇,桌下的手似乎在把玩着什么东西,不时微微动作一下。 沅言说她对诗词不感兴趣,又说她教的是帝王权术,这就不由得这些人不多想了,意思就是她只对帝王权术有兴趣咯?自古帝王生性多疑,这时候只怕就是对她生了嫌隙甚至杀意了。 可在场的人都不知晓沅言的身份,不知道她本人对于大汉来说意味着什么,却对严顷来说,即便朝中众臣指责,他还是会相信沅言,只因为她是沅家人。 第一百零九章 言言不满意,本王也不满意(三更) 苏叶一直没开口,她就是在等严顷的反应,奈何站了半天,上面的严顷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她,兀自站在那里,更像是个笑话撄。 御花园里沉静了许久后还是上方的德妃开口打破了僵局。 她一边让苏叶先回去坐下,一边看向沅言说道:“既然是皇上为四皇子特意找的老师,想来必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只是我们今日只是普通的赏花宴,只作作诗,应一下景就够了,何必那么较真呢?” 她这话却是将之前的事情都推到了沅言身上,敢情之前提起讨教的不是苏叶一般,沅言心里冷笑,闭口不言。 德妃也是自讨没趣,脸色难看了一瞬后,颇有些委屈的看向严顷,却也只得了严顷一个侧脸。 她咬牙压下心头的恼意,只笑着看向下方的一众女眷,“想来各位小姐们平日里都看了不少诗书,不若今日就都拿出来一起交流交流如何?” 底下的人哪敢驳她的面子,又都看中了各位皇子和摄政王都在场,也都早存了这样的心思,纷纷跃跃欲试,一时之间御花园又热闹起来,作诗的,画画的,写字的,弹琴的,跳舞的,都出来了,整个赏花宴还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赏“花”宴。 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妹表演了歌舞后,上方的德妃突然抿嘴笑了笑,拉了拉身旁严顷的手就问道:“皇上觉得方才的歌舞如何?” 严顷眼睛虽然一直看着,心里却还在记挂着某件事情,刚巧听了德妃的问话,眸光一闪就温和笑道:“朕觉得不错,这是哪家的女儿?” 德妃听他问起,眸子一亮就急忙笑道:“张尚书的孙女儿,是双胞胎呢,这人也长得好看,又能歌善舞的,臣妾也觉着不错,不若就将她们留下陪着王爷?” 严顷眸光顿了顿,对德妃的上道还是挺满意的,这不他正愁着这事呢,这德妃就自发的给他推过来了偿。 他点了点头,看向严谟,“皇弟,你觉着这两位姑娘如何?” 严顷和德妃的对话自然没有避人,在场的都听见了,一时之间有人欢喜有人嫉妒,那双胞胎姐妹听见严顷询问严谟,也都一脸羞涩的看向严谟这边。 沅言看着她们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咋舌,这都站在中间像物品一样被人随意掌控命运了,偏偏还能做出羞涩的模样了,她也觉得有些无奈了。 严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被严顷一问就转头看她,看她视线停在那对双胞胎身上,一边不知想着什么,一边还摇着头,严谟眸光一闪就出声说道:“言言对她们不满意,本王也不满意。” 他的意思就是沅言不满意的,他就不满意,那么沅言满意的呢?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原本因为摄政王罕见的没有甩袖就走而心生期待的双胞胎姐妹,一听见他这话,先是难过,而后不可置信,其他女子同是,双胞胎中的一位更是直接不甘心的问道:“不知四皇子的老师又是王爷的什么人,为何王爷的喜好还要看她来决定?” 沅言本还因为严谟的话而偏头看着严谟,“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满意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 “你方才看着她们一直在摇头。”严谟好心的提醒她。 “那也不代表我对她们不满意啊!”沅言微笑,心里却忍不住扎严谟小人,难道不知道他这么说会让那群有所企图的女人都将仇恨拉到她身上吗? “我对她们很满意。”沅言一边说着,一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没错,“能歌善舞,长得也好,我没什么可挑剔的。” 严谟听了她的话,微眯了眸子,似乎在考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然而桌下的手却狠狠捏了捏沅言的手,倏而笑道:“既然言言对她们很满意。” 他转头看向严顷,在双胞胎姐妹重又燃起的希望目光下开口说道:“那就恳请皇兄将她们赐予我,日后就留在言言身边好好伺候言言吧。” 沅言原本以为他真的要留下那对姐妹,心里生起憋闷的感觉的同时,底下的手都已经做好了要狠掐他一把的准备了,结果就听到了他后面那句话,神色一愣,而后呆呆地看向那对双胞胎姐妹,在瞧见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时。 忍了笑意开口,“不必了,我不需要有人伺候着,而且天天看着两张一样的脸在面前晃荡,这时间一长啊,我怕自己生出什么不好的幻觉来。” 因为师姐用了她的脸的缘故,沅言到现在一看到两张一样的脸,心里就忍不住的别扭,所以她也是实话实说。 可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缘由的,只当她是故意讽刺双胞胎姐妹。 就连双胞胎姐妹亦是,看向沅言的目光里都已经带着恨意了。 沅言统统视而不见,有本事她们就打她啊,这么被瞪着又不会少肉。 严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又对上方还没回过神的严顷说道:“既然言言不喜,那就算了吧。” “可王爷后院里总该就几个女人,才好知冷知热的,日子过得更舒心不是?”德妃视线掠过下方的一众女眷,继续说道。 严谟直接无视了她。 无法,德妃只得再次转首看向身旁的严顷,严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换来她羞涩的一笑后,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尴尬,其实德妃也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即便平日里保养的再好,可终究比不上那些二八年华的姑娘们了。 “德妃说的也没错,皇弟,你真的该在后院里留些人了,不说其他,你这摄政王妃的位置,也空的太久了吧。” 严谟冷冷的看他一眼,平静无波的说道:“臣弟到觉得大汉的国母也该早些确定下来了。” 不是说他王妃的位置没人吗?那他就提醒一下皇后这个位置好了,相信还是有很多人盯着的。 果然,在严谟话音落后,德妃的眸光就闪了闪,没有再说话,却更加小心的注意着严顷了。 严顷神情顿了顿,严霖既然是下一任帝王,但严霖的母妃已然故去,倘若他在这个时候确认了皇后的人选,想必更多的视线就又会集中到太子的人选上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严顷还是有着帝王的通病的,那就是他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还好,所以不喜欢有人惦记着自己的皇位,哪怕只是太子人选都不行。 因为这间接在盯着他的皇位。 严顷眸子里一瞬间闪过诸多思绪,“暂且不提你何时确定王妃,但怎么的也该留几个女人在身边吧,这样朕才放心啊。” 严谟定定的看着他,在严顷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忐忑时,严谟才开口说道:“臣弟还在担心着皇兄你。” “担心朕什么?朕的皇儿如今都长大了,有什么需要皇弟担心的?” “几位皇子确实都不错,臣弟却觉得只有一位公主实在有些不美,而近年来,皇兄也没有再添子嗣,臣弟与朝中几位大臣都实在忧心。” 严谟顿了顿,而后在德妃不妙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想必明日就会有诸多大臣上折子,奏请皇兄选秀再添新人了。” 德妃的面色瞬间就变得不好了,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丈夫后院里又加人的? 更何况是皇宫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可她们偏偏还得做出宽和的态度替皇上选人,否则就会被说不贤善妒。 德妃强撑着笑意开口,“如今大汉将士正在与金南国开战,皇上这时候若是选秀,恐会引起民心不满。” “如今每日都会接到金南国的捷报,想来不久后,我大汉的疆土将会再次扩展,而大汉将士势必乘胜而归,这一点无需担忧。”严谟直接堵住了德妃的话。 德妃最后也只得将目光转向严顷,带着希冀。 严顷张嘴的一瞬间就对上了严谟的眸子,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笑道:“皇弟所言极是。”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德妃,温声说道:“到时候还要辛苦爱妃了。” 沅言被严谟拉着离开时,脑海里还留着德妃明明脸色苍白,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对严顷说道:“为皇上分忧实属臣妾的本分。” 她想了又想,竟觉得作为严顷后宫里众多女人中一位的德妃有些可怜了,不过,如果这样就能堵住她伸向严谟这边的手,她还是很乐意的。 只要后宫里那些女人开始忙起选秀的事情,想必就没有心思再带着觊觎严谟的女人来烦她了。 之后的日子沅言果然是过得舒服多了。 几个月匆匆过去,就在公孙兄妹那边传来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时,接连而来的却是乔,淮两国的异动。 彼时,大汉的将士与乔,淮两国的士兵都围在了金南国都城的城门外,三国士兵各自观望着,谁也没有先动手,然而乔,淮两国本就是联盟国,时间一长,形势就会变得对大汉不利,所以公孙戬又传了一道密信给严谟。 第一百一十章 好好护着这张脸(一更) “我与你一起去。”知道严谟也会前往之后,沅言立马跑到书房找他。 严谟会带领大军前往金南国的都城,但还要保证在不惊动乔,淮两国的前提下赶路,到时候士兵乔装成迁移的难民,往那个方向前进,而公孙老将军那边会事先派一部分兵力暂时前往金南国都城,只需要公孙戬足以等到严谟带人前往就可。 只是其中赶路时路程十分辛苦,中间势必会连续赶路的时候,严谟拧了眉就要拒绝沅言。 沅言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我必须要去的,同时也会带严霖一同前往,他也该经历这些了。” 严谟对上她坚定的眸子,到底没有再拒绝她,只是沉声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我身边。” 沅言点头应下了偿。 当天晚上沅言就和严谟一起出发,十万大军分成了两拨,一拨由严十二和严一带着,负责粮草在后面行进,而严谟带着其他人乔装赶路,严霖跟随严谟一起前往金南国的事情算是秘密进行的。 任由宫里某些有心人的打听,都不知道严霖的去向。 沅言和严谟这边走的都是近路,一天里少有休息的时候,公孙老将军那边已经派了一部分人前往金南国,可以再拖乔,淮两国一阵子。 只是乔,淮两国想必很快就会警觉,到时候会不会先动手就说不定了。 白天在马背上颠了一路,晚上休息的时候,沅言几乎是一下马就要瘫软在地,两条腿已经失了知觉,好在严谟先一步将她抱了起来。 一靠上严谟,沅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蹭了蹭,又嘟囔了一句后就沉沉睡过去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严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眼里染上了笑意。 “如果我还是小猫就好了,直接被你揣在怀里,不用骑马多好啊。”沅言临睡前说的就是这句话。 那时候她偶尔还嫌弃总是被严谟揣在怀里没自由,如今到希望能被他直接揣怀里了。 严霖和沅言差不多,虽然他体力要好上许多,且平日里也有习武,但终究是在宫里长大,没有真正受过这份罪,一天下来也几乎是沾地就睡,第二天照常赶路时,却没有半分抱怨,依旧是端着少年老成的模样。 他和沅言两人昨天晚上都没有吃饭,一大早就各自捧了馒头啃着,还有一些肉干。 再次前进的时候,沅言就和严谟同骑一匹马,严霖要被严六带着,一开始他还强撑着要拒绝,被严六一句“不能耽搁行程”给堵了回去。 于是接下来几天,在前往边境的官道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大波人骑马赶路中,跑在最前面两匹马上,各自坐了两个人,最前面的第一匹马上,不仔细瞧还是瞧不出来的,因为沅言已经整个人都要缩到严谟衣服里去了,她在睡觉。 自己一个人骑马时,虽然也会疲累的想睡,但却不能睡,现在反正有严谟在,沅言被颠着颠着就放心的睡着了。 而另一个同样被带着的人,严霖即便眼皮子总在打架,却又会在瞌睡时猛然惊醒,而后强撑着挺直腰板一会儿,睡着,惊醒,睡着…… 严霖就在这两者之间不断循环着,坐在他身后的严六看着嘴角都有些抽搐,终于在严霖再一次惊醒后,他面无表情的开口,“四皇子,你现在抓紧时间睡好了,等到了边境,我们就会放慢速度,到时候就需要你自行骑马了。” 严霖的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像是一个被抓包的小孩,他点了点头,应了声,不多时,再一次闭眼睡着后,原本挺直的身板缓缓靠向身后的严六,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惊醒了。 “这张脸给了你,你可要……好好护着呀。”千媛将最后一层白不拆下,露出里面让人惊艳的脸。 “是,锦宁多谢大人。”美丽的女人自称锦宁,那张脸却是与原来的锦宁公主丝毫不像。 千媛听了她的话,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她伸手在这张熟悉的脸上轻轻摩挲着,柳眉,丹凤眼,琼鼻……曾经那个人无数次夸赞过的容貌,今后再也不属于她了。 “大人……”锦宁还没从喜悦中缓过神,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新换的脸,然而脸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却那么真实,真实的让她忍不住全身冒起疙瘩,似乎下一刻,自己新换的美人皮就会被眼前带着面具的人再一次撕烂。 看着锦宁浑身轻微颤抖起来,千媛从回忆里抽身,眼里闪过鄙夷,一甩袖背对着锦宁,酥媚的声音悠悠传开,“好好护着这张脸,若是再弄坏了,本尊可就没法再给你换了。” 锦宁心有余悸的回过神,听了她的话连忙点头应是,末了还是问了一句,“大人,这张脸原来的主人……?” 千媛当然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扯唇无声的冷笑,“她自然还活着。” “那……不知大人能否将此人交于锦宁?”脸既然已经换给了她锦宁,那么人就没必要再活着了,锦宁心里想着,美丽的脸上飞快闪过杀意。 “不能。” “为何?”锦宁心里一惊,急忙问道。 千媛偏头看了她一眼,面具下的脸升起奇怪的笑意,她缓声说道:“因为你很快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锦宁听了她的话,松了口气,面上神情一喜,一抬头却见千媛要往外走去,她连忙起身,“大人!” “还有何事?”千媛停下步子,没有回头。 “如今三国兵马兵临城下,还请大人救救我金南国!”如果金南国没了,那她拥有再好看的脸,结局也只会是更悲惨,锦宁明白,金南国就是自己的护身符,她不能失去它。 “三国的兵马如今就在城外,你让本尊怎么救?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护着这张脸,坚持到大汉国师到来,你就能好好的活下来。”说完千媛就离开了。 等锦宁的侍女追出去时,早已没了千媛的身影。 而锦宁只反复念叨着千媛离开时所说的话,好好护着这张脸……等大汉的国师到来……锦宁眸光又亮了起来,她知道那位大人说的话总是对的。 “快把镜子拿给本宫!”锦宁迫不及待的对身边侍女吩咐道。 侍女很快抱来了一面镜子,在看到镜子里完美的脸时,锦宁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宫殿里,显得有些渗人。 “太子殿下。” “皇兄,你怎么来了?”听见侍女的声音,锦宁回头,看着走进来的男子,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太子手里拿着一把剑,剑尖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不只如此,他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哪怕是听见锦宁叫他,他也只是惊讶了一瞬,而后急步走近,“那位大人呢?” “走了。”锦宁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手里的铜镜掉落在地上,在空旷的大殿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自从金南国国主生食胎儿的事情被爆出,其他三国对金南国发动战争之后,皇宫里的人就争相往外面逃逸,如今她宫里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侍女了。 “你怕我?”太子一眼看到她瑟缩的动作,神情突然变得十分阴狠,握着手里的剑就向她走近,一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哈哈哈~!那位大人是觉得我们金南国已经救不了了吧?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根本就是想利用金南国达成某些目的!父皇就是被她唆使的才会迷上长生之术!倘若不是她的出现!我们金南国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太子的神色已经变得癫狂,他一边说着,神色一边变化着,国主早已在事情爆出后,为泄民愤就被那些所谓的大臣们处死了,而他还来不及登基,大汉的兵马就已经开始攻城! 他知道金南国要完了,自己也要完了,剑上的血迹就是属于那些大臣们的!那些贪生怕死的,竟然想大开城门,迎三国兵马进城,为的就是能保住一命! “皇兄!你冷静点!我们不会死的!大人说只要好好护住我这张脸!我们就不会死的!”锦宁一边尖叫着,一边往后退去。 太子却被她的话愈加刺激到了,狰狞着看着她,眼珠通红,“脸?!脸?!这个时候你还在乎这张脸!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脸!” 他根本就不信锦宁的话,只当她还是在意自己的脸。 “这是我的脸!这就是我的脸!”锦宁一听他的话,也顾不得害怕了,大声喊着。 太子却是冷笑了一声,陡然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你干嘛!放开我!疼啊!”锦宁疼得脸都变了色,她也不敢大力的挣扎,害怕头发都被揪下来,只能用指甲拼命抓挠太子的手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淮国的少年战神(二更) 很快的,太子的手背就被抓出了道道血痕,鲜血淋漓,显得格外的恐怖,他却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魔怔了一般,嘴里不停念叨着,“金南国是属于我们的,金南国要完了,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念着念着他就低低笑了起来,拿着剑的手一扬…… 噗! 剑刺入肉中的声音响起,同时头皮上的疼痛也在这一刻远去,锦宁呆呆的低头,看着从心口刺穿的剑,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软倒在地毯上,抽搐了一下,口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在她彻底断了呼吸之前,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太子偿。 太子低头看着地上锦宁的尸体,低声笑着,拖着手里的剑踉跄着走了出去。 宫殿里再一次寂静下来,原本剩下的唯一的侍女,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在锦宁尸身旁停下,蹲下了身,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在那张脸上摩挲着,许久之后,大殿里响起一个飘渺的声音。 “我说过不久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这张脸的主人了……而我,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啊……咯咯……”来的人赫然就是本该离开了的千媛撄。 她还是那身黑裙,脸上却覆着一张面具,千媛蹲在那里许久才离开,走时将一个盒子放在了锦宁的身旁。 本该是半个多月的路程,生生被严谟等人缩短了一半,一行人到达边境的时候,并没有多做停留,又立马动身往金南国都城而去,这一次却是没有再做乔装了,他们一路通过被大汉所占领的都城,竟也没有立刻将消息散出去。 而一直停留在金南国都城外的人马真正得知严谟过来的消息时,严谟等人离金南国都城也不过是两天的路程了。 淮国主将帐篷内,探子刚将此事报告,一干将领俱都抬首望着上方的年轻将军——淮国素来有少年战神之称的陆行。 陆行从探子退下之后就没有说过话,微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底下一众将领等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相互看了几眼后,就有坐在最前方的一名中年男子开了口。 “将军,大汉已经来了第二拨援军,且此次来的还是摄政王严谟,我们是否也要向皇上请求人马?” 陆行抬眼看他,那张脸不同于武将的粗狂,反而显得十分清秀,耐看。 他沉吟了一瞬,而后才开口说道:“消息已然传回宫内,到底是退是进,自然有皇上决定,我们暂时等着,再说乔国那边想必也已经得了消息,到底该如何,也不是我们一国说了算的。” 那中年将领听了他的话,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等陆行回到自己休息的帐篷里之后,却从暗处唤出了一个人。 “再去探清楚些,本将军要知道……来的除了严谟还有其他什么人。”陆行背对着那人,整张脸又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 那人低低应了一声是,而后闪身离开。 陆行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颇有些苦恼的捏了捏眉心,轻叹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那个人也会来,到时候就是他想战,只怕皇上那边也没那么容易决定的。 可他却低估了那位身为帝王的心性。 在宫里的圣旨下来之前,乔国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已经守了这么久的金南国都城不能说不要就不要,要么抢,要么与大汉谈判,毕竟都还惦记着金南国的国库。 等沅言和严谟到达公孙兄妹驻扎的地方时,三国已然谈好了,互不干涉,不管是国库里的东西还是这一座城池的归属权,都是各凭本事了,谁先拿到金南国的玉玺,那这一座城池就归谁所有。 公孙戬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因为一开始事情就是由大汉这边策划的,公孙戬自然比另外两国的人都要清楚,金南国的国库因为之前国主沉迷炼丹之术,早已亏空了,所以这一日攻进金南国都城城门之内后,大汉的军马直接奔向皇宫里,丝毫没有要去国库的意思。 沅言也乔装了跟着严谟进了城,她拉着严谟直奔那些宫殿。 由严谟和严顷的调查来看,千媛对于金南国的意义几乎就与她对于大汉的意义一样,这些年金南国的国主包括太子和锦宁,都一直听命于千媛,可以说金南国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千媛背地里的操控。 沅言本以为千媛应该早已离开,毕竟千媛肯定也算出了金南国命数将尽的事情,或许说其后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千媛自己造成的,如今金南国既然要完了,那么对于千媛来说就已经失去了价值。 可沅言没想到还会看见千媛,且还是已经死去了有一段时日的她。 若非那张脸还完好,沅言几乎都不敢相信,躺在地上,被人一剑刺穿了胸口的女人会是她的师姐。 “应该是被金南国太子杀的,他的尸体就在这座宫殿外面,死时手里还握着一把剑。”严六微拧了眉,沉声说着。 金南国的皇宫早已空了,一路走来不是尸体就是空无一人,许多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沅言有些愣愣的看着那具尸体,心里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她突然回头看向严六问道:“那位太子有武功吗?身手如何?” “金南国的太子和国主一样,父亲沉迷于长生不老,儿子就沉迷于酒色,身体早就亏空了,就算曾经学过武功,后来也都荒废了。”公孙霁云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沅言时,眸子亮了亮。 沅言听了她的话后,眉间折痕愈来愈深,她骤然抬头看向公孙霁云,“你们有找到锦宁的尸体吗?” 公孙霁云摇头,“这里就是那个锦宁公主的宫殿。” “她不是我师姐,应该是被我师姐换了脸的锦宁。”沅言看向严谟,认真的说道。 严谟并没有反对她的话,反而也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见着我师姐,她的手分明瘦削苍白的可怕,可这具尸体的手明显要丰腴许多,且我师姐伸手甚好,绝不可能死在那个太子剑下。”沅言将心里的推断说了出来,眼里疑惑却越来越深,她就是想不明白千媛到底要找的是什么,又为何要将自己的脸换给锦宁。 可惜目前为止,除了千媛,似乎没有人能回答沅言这些疑惑。 “她在国师府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定然还会来找你的。”严谟捏了捏沅言的手,沉声说道。 沅言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如今想再多也没有用的,倒不如等着师姐自己找上门来。 “这里还有个盒子。”公孙霁云蹲下身将盒子拿起,一打开,眼里就闪过意外之色。 沅言探头看过去,这一看就忍不住乐了,“这不是玉玺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就这么被我们找到了。” 当那些人还在御书房金銮殿以及皇帝的寝宫里翻找的时候,这玉玺却已经先一步被她们找到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事后乔,淮两国也确实遵守了约定退出城池,沅言和严谟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两国的人马渐渐退去,视线掠过某个身穿银白盔甲的身影时,眸色沉了沉。 而那个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了沅言的视线,竟也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千军万马,沅言却似乎感受到了那人的眸光,穿透一切,直直刺入她的心底,让她心里突然生起了一片恐慌。 直到手上传来熟悉的温热,沅言才缓了神,看向身边的严谟,问道:“那是谁?” “淮国的陆行,素来有少年战神之称,与蒋潜一同为淮国皇帝的左膀右臂,一个出谋划策,一个在战场上横行,当年淮羽能从冷宫弃子最后登上皇位,看得就是这两个人。”严谟看着远处,声音低沉。 沅言抿了抿唇,突然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严谟收回视线看向她,许久才扬唇笑道:“若他是我大汉人,我定会将他纳入我铁卫军。” 沅言听了他的话,扬唇笑了起来,重又看向远处,猫瞳微眯,遮掩了所有的思绪。 严谟留在金城,尽管世上再无金南国,可带来的大军却尽数驻扎在城外,随时处于备战的状态。 只因为乔,淮两国的人马也没有真的退离,竟是就在离金国不远的地方驻守着。 那日严霖还在沅言面前说了一句,“天下分久必合。” 沅言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倒是半月后,大白竟也跟着押送粮草的大军一同来到了金城。 大白一来到金城,就被公孙霁云哄骗到了军营里去,每日里竟也成了那些铁血男儿的陪练了,每次两人压制在爪子下,大白就会得意的晃着脑袋,尾巴兴奋的甩来甩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将一切情敌扼杀于摇篮(三更) 沅言走近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明明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却总像个人一样。”严十二跟在沅言身边咋舌说道。 沅言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它也可以像一只真正的老虎一样吃人,你要不要试试?” 严十二连忙摇头,闭紧了嘴巴再不敢说话,心里特别苦逼,这年头做下属的心累啊,又憋屈,得罪了一只老虎就会得罪沅言,得罪了沅言也就意味着……得罪了严谟。 “今天严谟竟然没有跟在你身边?”公孙霁云看到了沅言,就走了过来,过来时还看了看她的周围,惊讶的说道偿。 “我家主子今日有事,让我陪着王妃。”严十二一看到和公孙霁云一同走过来的公孙戬,就立马嬉笑着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看着公孙戬的表情,却从那张脸上只看到严肃,好像有一瞬间……皱了眉头?撄! 严十二心里一跳,立马觉得自己擅自称沅言为王妃的决定是正确的,作为贴心好下属,他当然要时时刻刻替主子守住沅言,挡住并抓住一切机会将主子的情敌扼杀于摇篮之中。 沅言不知道严十二短短时间内,内心活动是这么的丰富,她只是在听到他的话时,眉心跳了跳,微眯了猫瞳看向他,“你们的王妃是谁?” 严十二忙乖觉道:“可不就是你吗,虽然还没有和主子成亲,但日子也近了,且我们都已经认定了,除了你做我们王妃,谁来都不认!”他一边说着,一边龇牙笑了笑。 躲在暗处的严三默默抽了抽嘴角,他突然觉得有个这样的伙伴很丢脸怎么办?不知道十二严卫可不可以中途换人的。 严十二本来就长着一张娃娃脸,偏偏总是要做些奇怪的表情,就让人看了忍不住笑意。 而公孙霁云也确实毫不客气的笑了,她在严十二看过来时也没有要收住笑意的意思,反倒挑了挑眉,说道:“我还以为严谟身边的人都像严六一样总是瘫着脸的呢。” “严六那是例外,是例外。我和他可不一样。”严十二笑眯了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撇清而生起任何愧疚感。 “一直都听说摄政王身边有十二严卫,个个身手了得,今日好不容易碰见了你这么一个,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公孙霁云看着严十二,眸子里突然亮了起来,隐约带着迫人的战意。 沅言兴味的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无奈,她早该想到的,让公孙老将军来带孩子,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会比常人好战许多,像公孙戬和公孙霁云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严十二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他一听公孙霁云的提议,眼睛也亮了一瞬,但随后却是将视线移到了一直没说话的公孙戬身上,“我倒更想和你兄长切磋切磋。” 他这话一说,瞬间就让公孙霁云不爽了,当即哼声道:“想和我哥哥切磋,那就先打赢我再说吧!” 严十二将视线转回她,犹豫了一下,还真就应下了,很快的公孙霁云要与人切磋的事情就从这一片传开了,中间的场地都被人立马清了出来,大白欢喜的跑到沅言身边,蹭了蹭她的手后,抬头看着她,似乎等她夸奖。 沅言拍了拍他的头,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干得好!” 夸完了大白,她就和公孙戬一起看向场中公孙霁云和严十二的打斗。 两人都拿了自己常用的武器,公孙霁云的是一把长刀,而严十二却是从腿边抽出了一根铁棒,两手握住两头,一扭一拉,不过手臂长的铁棒,瞬间变成了一根少林寺里武僧练功时用的那种武棍,只不过严十二这一根却是玄铁所制。 沅言也有些惊讶,她倒是没有想到严十二竟然会用棍做武器。 只是没等她惊讶完,场中公孙霁云已经和严十二战到了一处,二人来往之间竟是有些不相上下,每一次的攻击都带着破风的声音,沅言越看眸子越亮。 她突然想起阿梓,倘若阿梓在这里,恐怕也会是一脸的兴奋了,说不定会和公孙霁云很合得来。 显然不只旁边的人看得激动,就是切磋的两个人也是很激动的,公孙霁云一刀斜着向严十二挑去,被严十二翻手用铁棍挡住了,铁棍卡在她长刀的刀环里,两个人竟是一时间成了僵执的形势,只是这也没有维持多久。 公孙霁云和严十二对视一眼,俱是笑了一声,而后同时放手,扔下了手里的武器,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人竟是又以拳脚打到了一起。 沅言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也没有注意到身边公孙戬陡然握紧的手,那张严肃的脸上竟浮现了少有的情绪波动,而这一切不过是在严十二一拳夹杂着劲风砸向公孙霁云面门时发生的,在公孙霁云后仰并伸手挡下了严十二这一拳后,公孙戬又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模样,仿若方才的异动都只是错觉。 这一场切磋最后在两人一击后,各自后退了几步时结束。 公孙霁云朝着严十二抱拳,爽朗笑道:“十二严卫果然名不虚传,我倒是更想和其他十一位也过过招了。” 严十二此刻看着她的目光也带着几分认真,同样眯眼笑道:“这个恐怕没那么容易实现的。” 十二严卫各司其职,更有像严三这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暗中,极少会在明面出现的,所以严十二觉得公孙霁云想和其他十一个人都切磋一番,确实不容易实现。 公孙霁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本站在沅言身边的公孙戬在战斗结束后就往公孙霁云那边走去,站到公孙霁云面前,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视线极具侵略性的将公孙霁云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才开口说道:“你只管好好练你的兵,哪有那么多时间与人切磋?” 公孙霁云不满的睇了他一眼,“父亲总说只有切磋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与长处,才能变得更强,练兵也不是时时刻刻的事情,我虽然找人切磋,却也没有耽误练兵的事情。” “那也要时刻记得点到为止。” “这个我是清楚的,哥哥你也不用每次都提醒我吧?”公孙霁云拧了眉看他,只觉得哥哥真是越来越啰嗦了,而且还管的越来越多了,有些奇怪啊。 公孙戬眸光闪了闪,转身看向正一脸好奇看过来的沅言,突然抿了抿嘴,又恢复了沉默。 公孙霁云绕过他跑向沅言,直说要带她到处去看看,沅言本就感兴趣,就应下了。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严谟才来将沅言接回去,回去的马车上,沅言懒懒的靠在严谟怀里,一手拉着他的衣袖拧着,眸子低垂。 “我今日见了凌素。”严谟垂眸看着她,沉声开口。 沅言瞪圆了猫瞳,没想到自己离去之前,严谟说要见的人竟然是凌素,“她怎么样了?之前扫荡金南国皇宫时,好像也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她很好,早在金南国大乱之前,她就已经从宫里脱身了,这次来见我却是来求我一件事的。”严谟伸手把玩起她耳边的头发。 沅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问什么。 倒是严谟,等了一会儿后,轻声叹了口气,反问她,“你怎么不问我她求的是什么事?” 沅言挑了挑眉,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说道:“她定是来求你她父皇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严谟捏了捏她的耳垂,问的话更多的却是漫不经心。 沅言扒拉开他作乱的手,懒懒说道:“她的母妃是外海的人,当年被郡王无意中救下,后来不顾老郡王的反对,硬是将她母妃娶回家,只可惜后来生凌素时难产而亡,不过郡王也没有再娶,府中更是连一名姨娘都没有,直到如今也只有凌素郡主一个女儿,不过……哪怕这十几年里郡王都只心系于已故的郡王妃,对唯一的女儿倒是不闻不问,可郡王毕竟是凌素郡主的父亲,她既然打算离开大汉,唯一放不下的大概也就是郡王了。” “她想带着郡王一起离开。”严谟没有惊讶沅言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只将凌素的决定说与她听。 沅言有些惊诧,“就算她想带郡王一起走,只怕郡王也不会乐意,毕竟郡王府是他与郡王妃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言言,我喜欢你 “大汉不过是少个无关紧要的郡王,至于她能不能带走,又如何带走,那就是她的事了。”严谟淡声说着。 沅言眯眼懒懒笑了。 公孙霁云与她兄长公孙戬一同住在城外军营里,沅言和严谟在金城里待了几天,也顺势住到了军营里,而派来驻守此城的官员在前往金城时,距离一天多的路程上,被袭击。 侥幸逃出的士兵直指乔国撄。 “乔,淮两国皆有人马驻扎,而出兵袭击的却只有乔国……”公孙霁云抱胸站着,脸色凝重。 “或许说……淮国另有计划?”她抬眼看向沅言,猜测道。 沅言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视线却停留在地图上,看着与金城之间隔了一道峡谷的乔,淮两国暂时驻扎地,眸光难测。 “淮国并无异动。”严六上前一步说道,从乔淮两国驻扎在那里开始,他就派了人暗中监视,一有异动立马汇报。“但乔国的人马也一个不少。偿” 所以说,袭击大汉官员的乔国人马……根本就不是来自于峡谷那边的。 金城周围有三座城池,分别被乔国,淮国,以及大汉占领,而大汉官员受到袭击的地点却是出了那座城往金城行进的路上,那么……乔国的兵马很可能就是来自于他们所占领的那座城池。 官员随行的人马不多,一座城池所驻守的乔国人马很容易就能袭击到。 金南国灭亡之后,大陆就成了三国鼎立的形势,乔国与淮国本就是联盟国,如今乔国既已动手,也就意味着大汉要同时面对乔国和淮国。 严谟一早就为眼前的状况准备着,驻扎在城外的铁卫军可不是白白赶路的。 严谟和公孙戬还在看着地图的时候,外面却已经有人送来了战书,依旧是乔国单方面的,而淮国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按兵不动。 第一场战役约定在三日后的峡谷深处。 商议之后,由公孙戬与公孙霁云两人带人马应战,而严谟则留守于金城城外的军营里。 三日之后,公孙霁云与公孙戬带着大军前往峡谷,军营里只留下两万五千人,却都是铁卫营的将士。 “你在想什么?”等公孙兄妹带人离开后,严谟才偏头看向沅言。 从乔国送来战书开始,她就一直处于出神的状态。 沅言愣愣的看着他,许久才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淮国按兵不动实在怪异。” “边境有公孙老将军驻守,金城有我们和铁卫营在,无论淮国趁机攻向哪一方,我们都是有备无患的。”严谟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 沅言听了他的话,扯唇笑了笑,却没有开口说话,又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严谟突然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而后点头,“确实有。” 严谟微眯了眸子看她。 “还记得那日在城墙上,我向你问的那人吗?陆行。”沅言抿了抿唇,“那天我没看清他的样子,却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他很像之前在国师府里的一个人。”说起那天的感觉,她可不只是熟悉,还有莫名的恐惧,沅言拧起了眉头。 “是你师姐的人吗?” 沅言摇头,“不是,是我有一次想带着大白回苍驹山,却在荒漠就被小师弟劝了回来,回来的路上我救了两个人,有一个人伤好后就离开了,还有一个人却偶尔会出现,但总在暗处护着我,似乎是为了偿还两个人欠下的人情,但师姐出现的时候那个人恰好不在,不过我最后一次回国师府的时候,又察觉了他的存在。” “你记得他的模样吗?”严谟眉间折痕加深,一旁的严六及时的递上了纸笔。 “记不太清了,只模糊有个印象,毕竟是好多年前见到的了,那个时候,那两个人都还是少年模样,想必如今也变化很大了。”沅言苦笑着摊了摊手。 严谟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让严六去找陆行的画像,只要你还有熟悉感,总会发现异样的。” 没等严六找来陆行的画像,公孙戬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峡谷两侧本就成坡状,一开始就为了预防乔国事先让人在那里布下陷阱,严三就带了人去检查过了,毫无异样。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等公孙戬和公孙霁云带人去往峡谷之后,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乔国的军队出现,后来公孙霁云带人穿过峡谷,才发现不只是乔国,就连淮国的军队都不见了,原来两国驻扎的地方早已空了。 “这算什么?把我们叫过去了,自己却又退兵了!”一进帐篷,公孙霁云就一脸憋闷的嚷嚷道。 “既然他们不应战,那我们就带兵杀到他老家去吧!”公孙霁云在沅言旁边坐下,探过了半个身子说道。 一边严十二奇怪的看了看她,“怎么每次有事你都只和我们王妃商量,这样的事情明明是我们主子做主的才对吧。” “我乐意不行吗?再说了,都还没有成亲,你整天瞎嚷嚷什么呢?说不定日后沅言嫁的根本不是你们主子,那就尴尬了。”公孙霁云坐回去,抱胸看向严十二。 还没等严十二反驳,严谟就已经冷声开口了,“这世上能娶她的只会是我。” “嗯?”沅言咽下口里的糕点,抬头看着他,“那也不一定,我可从没说过要做那劳什子王妃。” “对啊,沅言自己都没说过,感情就是摄政王一厢情愿啊?”公孙霁云纯粹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严谟冷冷的扫了公孙霁云一眼,骤然伸手将沅言整个人抱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而他亦用手禁锢着她的腰身,“不嫁给本王,你还想嫁谁?” 他微眯了眸子看着她,大有她只要开口说要嫁给其他人,就让严六立刻将那人解决了的意思。 沅言立刻讨好的对他笑了笑,眸子转来转去,就是不去看他,“我们不是在说乔国的事情吗?对了!乔国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呢,我们继续说啊!”说完之后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言言,你太不乖了。”严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在沅言张嘴就要反驳的时候,他倾身就覆了上去,含着她殷红的唇瓣,肆意研磨纠缠着,感觉着她唇齿间还残余的糕点味道。 公孙霁云直接看懵了,回过神来后就要扑上去解救沅言,只是她一动作就被公孙戬一手拦住了。 “哥哥!别拦着我!”公孙霁云急忙回头看着他,手下用力去推他。 公孙戬却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并不说话,直到公孙霁云察觉到不对劲时,他才低声喊了她一句。 “阿云。”公孙戬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却让公孙霁云从心底颤了颤,她恍惚间抬头去看他,一对上他眸子里翻涌的墨色l时,呼吸就窒了窒。 “哥哥,你先放开我……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去拦严谟了!”公孙霁云心底少有的生起慌张,她眸光闪烁,就是不愿意去看公孙戬的眼睛,似乎是害怕被他眸子里快要压制不住的感情灼伤。 公孙戬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轻声的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却又隐隐带着纵容,“阿云,你逃不掉的。”他低声说完,终于放开了公孙霁云。 公孙霁云直接找了个理由离开帐篷,是真的没顾得上沅言了。 等严谟终于舍得放开她的时候,沅言也只顾得喘气了,脸色通红,捂着脸直接往严谟衣襟里钻,根本不敢去看其他人。 “他们都走了,帐篷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严谟带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沅言又磨蹭了许久,仔细去听,确定帐篷里确实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后,才从严谟怀里骤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骂了一句:“严谟,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流氓?!” 严谟眼中笑意愈深,凑近了她的耳边,沉声说道:“你再说一遍。”说完就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沅言张嘴就要重复,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扭头轻哼一声,她才不说呢,万一说了之后他再啃上来怎么办? 严谟看着她的模样,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且笑声渐大,竟是少有的欢喜。 “言言,我喜欢你。”在沅言恼羞成怒之际,突然听到了耳边他的话语,沅言一愣,竟是忘了该怎么反应。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说一切都是误会? 事实上,沅言以为自己可能永远听不到严谟说这样话的时候,而她其实连想都没想过这些,可真正听见他说时,她的胸口就有什么东西涨满了,似乎随时都会炸开,沅言知道,这种情绪叫欢喜。 “我们……”许久之后她才开口,一出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们好像还没有把乔国的来信告诉他们。”她抬眼看着严谟这样说道。 严谟眸子里微微的期待就这么生生僵住了。 在公孙戬和公孙霁云从峡谷回来之前,他们就收到了来自乔国的信件,信件上的大意就是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乔国其实更想和大汉交好的,而开战的事情全部是那名将军私自下令的,如今已经被押送回乔国,也可以交由大汉处置,为了表示歉意,特邀请大汉使臣出使乔国,且淮国也会有使臣前往,到时候就三国共交好。 “所以说这一切都只是那个将领的一意孤行,然后这也是淮国之所以按兵不动的原因?”公孙霁云在得知事情后,挑眉问道。 沅言点头,“此事已然报到了宫里,具体如何还看皇上怎么定夺吧。” “那我们现在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启程回皇都?” “先回皇都。” 于是五日之后,一行人就启程回皇都,不同于来时那样没日没夜的赶路,此次回去,严谟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他和沅言一同坐马车回去,不过光坐着马车,一路上的颠簸还是让沅言浑身骨头痛,于是就演变成了坐几天马车骑几天马的情况。 严霖倒是一直骑马跟在公孙戬身边,不时询问着什么,这段时间里他就被沅言直接扔在了军营里磨练,虽然还没有上过战场,但在军营里这么些日子,也总归让他学会了许多东西。 回去的时间就慢了许多了,等沅言和严谟回到皇都的时候,严顷的圣旨就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最终还是决定出使乔国,至于出使的人选就定了严谟偿。 不过还需准备几天,就趁着时间又跑去了酒馆。 只是等她站在酒馆前的时候,却进不去了,原因就是酒馆已经被查封了。 沅言一看那封条就拧了眉,她找到常去喝酒的酒客打听了才知晓,原来竟是那个李威,见万生离开了摄政王府,于是又派人来将万生带走了,且还一并将酒馆也查封了。 沅言急忙跑回府,跟严谟大概说了,严谟让严六就去查了。 这一查才知道,之前万生与溪茹和离之后,李威一时没有地方安顿溪茹,又怕家里的夫人知道,就将溪茹暂时藏在一间小院里,而他本打算将万生带走,逼他继续保持和溪茹的关系,却没想到万生会被带到了摄政王府。 而溪茹的存在很快就传进了他夫人的耳里,等他赶回府的时候,溪茹已经被夫人鞭打的昏死过去,且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 虽然后来李威保住了溪茹的性命,但却因为孩子的原因,竟是将一切都归咎到了万生身上,于是就有了酒馆被查封的事情。 当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沅言就跟着严六去了李威关押万生的牢房。 一看到被绑着已经鞭打的意识不清的万生时,沅言心里就生起了怒意。 身后的人立刻将万生放下,抬着往外面走去,只是还没有走出牢房,就迎面碰上了匆忙赶过来的李威。 “大人,您这是……?”李威一见到严六就立马行礼,倒是直接忽视了一边站着的沅言,他也顾不得擦头上的冷汗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摄政王府的人竟然还会来将万生带走。 严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一挥手,在李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让人将李威控制住了。 “大人!不知下官是犯了什么错?大人为何要让人将下官捉拿?”李威根本不敢挣扎,只能抬头看着严六喊道。 严六理都没理他,就跟着沅言走了出去,离开牢房后,李威就被带走了,沅言丝毫不在意他被带到了哪里去,倒是万生,在宫里的御医给万生看伤时,她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 严谟看着她的模样,脸色沉了沉,将她揽到怀里抱住,“别担心,他只是皮外伤,失血过多,不会有事的。” 他实在不喜沅言这样替其他人担忧。 沅言听了他的话,心里稍安,可这边还没等到御医出来,严六就进来了。 “主子,外面有个女人要求见万生,说是万生的妻子。” “是溪茹?”沅言眉心狠狠跳了跳,快速问道。 严六点头。 沅言冷笑一声,“她还有脸来见万生?” “属下这就让人将她赶走。”严六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沅言却出声叫住了他,“我去见见她。” “那样的女人,你去见什么?让严六处理了就好了。”她一说出口,严谟就阻止了她。 沅言却摇了摇头,抬眸看着他,“我就是想去见见。” 严谟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妥协,“那本王陪你一起去。” 沅言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在前往前堂的时候,还是叮嘱了一句:“待会儿你不许说话,只准看着。” 看到严谟点头应下了,她才满意。 溪茹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进入摄政王府,本来她也是听说了李威被摄政王府的人带走的消息后,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到来这里找万生的,她总认为万生还会对自己心软的,只要她求求万生,让万生出面,摄政王府就会放了李威,毕竟她认为李威被抓就是因为万生。 可当溪茹忐忑的被带进摄政王府之后,她见到的却不是万生,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还有一个容貌俊美,气势迫人的男人,她认出来了,那个男人就是这座王府的主人摄政王。 “民妇溪茹见过王爷。”溪茹忙跪下行礼,眼神却忍不住偷偷打量起被严谟强行压坐在腿上的沅言。 这个女子确实长得好看,但她也不错呀,溪茹暗自想着,将自己与沅言之间做着对比,而对比之后的结果就是,她觉得自己与沅言容貌各有特色,但都是美人。 沅言当然察觉到了溪茹在打量自己,只是她也没有说出来,拍了拍严谟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而她却看着溪茹,懒懒笑了起来,“你来找万生有什么事吗?” 溪茹被沅言的问话惊回了神,她连忙软声说道:“民妇虽然已经与万生和离,但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民妇听闻他如今身子不大好,因此才贸然来王府求见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她竟是改了一开始的说法。 沅言猫瞳里眸光一闪,她低头把玩起严谟的手指,“方才你来求见时,不还说你是万生的夫人?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和离的了?” “那时候,倘若民妇不这样说,要想进来只怕会更难。民妇也是为了能见到他。”溪茹面不改色的说着,说完之后,眼眶已经泛红,她偷偷瞧了严谟一眼。 只是严谟只专注的和沅言的手玩着,压根就没看过她一眼。 沅言却注意到了,心里又怒又觉得好笑,遂狠狠掐了严谟的手一下,嘴里却继续与溪茹说着,“万生如今昏迷不醒,你见到他也没什么用的。” 严谟被她掐了一下,不但不生气,眼里还漫上了笑意,依旧拉着她的手玩着。 溪茹则听了沅言的话,整个人表情都变了,几乎是有些失控的就喊了一句,“他昏迷了没醒,那李哥怎么办?”喊完了她才意识到,忙脸色惨白的垂头,再不敢乱看。 沅言一听她的话脸就变了,冷笑一声,“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个李威吧!想求万生,让他心软?” “李哥和万生本就是自小的兄弟,如今李哥有难,万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溪茹咬了咬唇,一边说着,一边眸子里带着水雾的去看严谟。 沅言怒极反笑,“万生如今之所以昏迷不醒,就是被你口中的李哥打的吧?” 溪茹一时之间也被沅言的话给问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即便李哥打了万生,那也是万生犯了事该打,李哥自然不可能徇私枉法。” “那你说万生犯了什么事了?” “民妇不知,但民妇相信李哥,王爷只需让人将李哥带来一问便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既然这么有缘就随我回万阙山庄吧 “说了这么久,你惦记的还是李威,却是半句都没有关心过万生!”沅言嘲讽的看着她,李威这人确实说不上无辜,他所犯下的事情,严六那里早就备着了。 溪茹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知姑娘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话?撄” 严谟放在沅言腰间的手一顿,低垂着眸子,不知是什么情绪。 沅言偷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么?真是个小气又爱计较的男人,沅言在心里吐槽着,余光瞥到溪茹幸灾乐祸的神色,扬了扬嘴角,“我是王府里的女主人。” “可民妇记得王爷并没有娶亲,莫说王妃,侧妃也没有吧。就是有没有侍妾民妇就不清楚了。”溪茹用袖子遮了遮嘴角。 沅言心里冷笑,知道她不过就是讽刺自己是个没名分的,却妄想以王府女主人自称。 而溪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清楚的知道,在皇家最注重的就是主次,最忌讳的就是侧妃暗中觊觎正妃的位置,更何况是没有地位的侍妾。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放肆?”严谟捏了捏沅言的手,抬眼看向下方的溪茹。 溪茹原以为他这话是对沅言说的,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抬眼就对上了严谟布满寒星的眸子,只觉得其中的威势有如实质,她险些惊叫出声,整个人的身子都趴在了地上,“民妇……民妇不过是实话实说。”她一咬牙,就这么说道。 “实话实说?你可知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偿” “民妇不知什么时候冒犯过王爷?” 严谟微眯了眸子,自顾自继续把玩着沅言的手,嘴里却毫不留情的说道:“言言既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又是四皇子的老师……既然你这么担心李威,本王就成全你们,你就去陪着他吧。” 话音落下,就有侍卫走进来将溪茹拖了下去,而她却脸色大白,四肢发软,连求饶都没来得及开口,亦或是心里其实也是想去见见李威的。 沅言看着溪茹被拉下去有些出神,但凡溪茹进来时有一句话是真正关心万生的,她也不会任由严谟让人将溪茹拉下去。 好在这个时候御医那边已经有了结果,万生确实受的都是皮外伤,沅言松了口气,没有急着去见万生,一直等到第二天万生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才去了,严谟自然陪同着,连带着大白也被她带过去了。 “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万生正要见严谟,为的自然是离开的事情。 沅言连忙将他扶起来,急声说道:“那天我去你酒馆的时候,没来得及与你说,那只猫已经被我师傅带走了,你若不信,这只老虎可以作证。” 万生事后也知道了小猫被一只大白虎带走的事情,且当时慌忙跑出去,还远远见到了,此时顺着沅言的话见到了大白,心里再如何疑惑,也不得不信了。 沅言见他面色好了许多,又连忙开口请他留下来,万生却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拒绝了。 “那我日后若是想吃鱼了,可否去酒馆找你?”沅言清楚他的固执,也只得退一步问道。 万生一对上她满是希冀的猫瞳,到底还是点头应下了。 沅言松了口气,当天晚上的时候,万生就回去了,连养伤都不愿意在王府里留着,沅言看着他离开,也很是无奈,外加狠狠瞪了严谟一眼。 严谟被她一瞪,也有些心虚,他如今再想起那时药房里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 几日后,沅言和严谟一同坐上马车,再一次离开皇都,这一次就是前往乔国。 在进入乔国境内的第一座城池时,沅言和严谟一同出门时,竟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这不是我还没来得及拜堂成亲的夫人吗?”蔺戈阳本来是来这里处理事情的,刚好也在这家酒楼,在隔壁房间与酒楼掌事谈话的时候,就听见了沅言和严谟说话的声音,这才走了过来。 严谟一听他的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你来做什么?” 蔺戈阳摸了摸鼻子,龇牙笑道:“我作为这所酒楼真正的主人,自然是要亲自来迎接一下尊贵的客人了,毕竟鼎鼎大名的摄政王都来光顾我的酒楼了,这说出去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那不如这顿饭就你请了?”沅言一手支着下巴,懒懒的看着他。 蔺戈阳自觉的在沅言另一边坐下,挤眉弄眼的靠过去,“我说……这么久了严谟还没有和你成亲,不若你还是跟我回万阙山庄继续把堂给拜了如何?只要你与我成了亲,想要怎么吃,在哪里吃都随你。” “严六。” 没等沅言开口,严谟就已经出声了,一旁的严六左手作势就要往腰间摸,要进行暴力赶人了。 “诶?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呀。”蔺戈阳立马离沅言远远的,“不过,我可是说真的啊,你再不成亲,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来抢走的啊,到时候你可别哭!” 蔺戈阳说完就赶在严谟动手之前,跳起身往外面走,走到门边时又喊了一句,“这顿饭你们就尽情的吃,别客气啊!” 没等沅言惊讶铁公鸡都要拔毛的时候,蔺戈阳又说了一句,“就当是我代表宜修请你们的!”说完立马闪人。 沅言抽了抽嘴角,想来蔺戈阳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沅言一行人也只在这里停留了一晚,早上用完早膳出发的时候,她倒是又见到了蔺戈阳。 那辆无比***包的金色的马车就停在她们的马车旁边,沅言远远的就瞧见了,也忍不住咋舌,这蔺戈阳似乎就怕没人来打劫似的。 等她和严谟走到自己的马车旁时,那辆金灿灿的豪华马车里就探出了一颗头,正是蔺戈阳这厮。 “诶?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这么有缘分的话,不如你就随我回万阙山庄吧?”蔺戈阳嬉笑着招呼道。 沅言忍不住想抚额,心里非常确定蔺戈阳这厮就是故意想挑起严谟的怒火,才每次见面都要拐她一次。 “你再敢废话,本王就让人废了你这辆马车。”严谟强忍着额角的青筋暴跳,冷声说着。 蔺戈阳可以说是爱财如命啊,一听严谟要废了他这辆无比值钱的马车,立马急声嚷道:“严谟!你敢动我的马车,我就坐到你们的马车里去,时时刻刻打扰你俩亲近。” 沅言看戏似的看着他,心里十分确定蔺戈阳绝对会说到做到…… 严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哼一声,就和沅言一同进了马车,吩咐严六驾车继续往乔国都城桥城而去。 本以为马上就能和蔺戈阳分道扬镳了,可一直到出了城门,又往桥城的方向走了许久,蔺戈阳的马车还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沅言奇怪的与严谟说起,“他不会是打算跟着咱们去桥城吧?” 严谟想了想,“你忘了最近正是乔国国会举行的时候?蔺戈阳作为天下首富,自然是被邀请在内的。” “那我们不是也要在乔国待到国会结束了?”沅言挑眉。 乔国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国会,每一次国会都是空前盛大,因为邀请的人几乎是各国名人,而除去皇宫会庆祝国会,民间亦是,到时候的桥城都是很热闹的,许多人都是慕名而去。 沅言也有些兴趣,此次前往乔国她并没有带大白一起,到时候严谟必然要与乔国国君商议事情,那她肯定就会无聊,可这国会既然举行了,她就可以到处去玩耍一番了。 严谟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会尽快将事情解决,然后陪你一起的。” 沅言点头。 接下来的路程里,因为有了蔺戈阳的加入而显得格外热闹,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宿,他都会立马跑下那辆金灿灿的马车,十分热情的向沅言介绍哪里最好,而事实上由他嘴里夸赞的自然都是他名下的酒楼和客栈。 沅言虽然总忍不住黑线,却也不得不承认,万阙山庄名下的东西,无论是客栈还是酒楼,都是城中最好的,生意也最是火热。 一开始沅言还会与他打趣,“你给我们优惠一些,我们就去如何?” 可一看到蔺戈阳装可怜装穷,一脸肉痛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笑着说算了,要从铁公鸡身上拔毛确实太难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除了你,其他女人都是吃人的老虎 “说了这么久,你惦记的还是李威,却是半句都没有关心过万生!”沅言嘲讽的看着她,李威这人确实说不上无辜,他所犯下的事情,严六那里早就备着了。 溪茹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知姑娘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话?撄” 严谟放在沅言腰间的手一顿,低垂着眸子,不知是什么情绪。 沅言偷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么?真是个小气又爱计较的男人,沅言在心里吐槽着,余光瞥到溪茹幸灾乐祸的神色,扬了扬嘴角,“我是王府里的女主人。” “可民妇记得王爷并没有娶亲,莫说王妃,侧妃也没有吧。就是有没有侍妾民妇就不清楚了。”溪茹用袖子遮了遮嘴角。 沅言心里冷笑,知道她不过就是讽刺自己是个没名分的,却妄想以王府女主人自称。 而溪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清楚的知道,在皇家最注重的就是主次,最忌讳的就是侧妃暗中觊觎正妃的位置,更何况是没有地位的侍妾。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放肆?”严谟捏了捏沅言的手,抬眼看向下方的溪茹。 溪茹原以为他这话是对沅言说的,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抬眼就对上了严谟布满寒星的眸子,只觉得其中的威势有如实质,她险些惊叫出声,整个人的身子都趴在了地上,“民妇……民妇不过是实话实说。”她一咬牙,就这么说道。 “实话实说?你可知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偿” “民妇不知什么时候冒犯过王爷?” 严谟微眯了眸子,自顾自继续把玩着沅言的手,嘴里却毫不留情的说道:“言言既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又是四皇子的老师……既然你这么担心李威,本王就成全你们,你就去陪着他吧。” 话音落下,就有侍卫走进来将溪茹拖了下去,而她却脸色大白,四肢发软,连求饶都没来得及开口,亦或是心里其实也是想去见见李威的。 沅言看着溪茹被拉下去有些出神,但凡溪茹进来时有一句话是真正关心万生的,她也不会任由严谟让人将溪茹拉下去。 好在这个时候御医那边已经有了结果,万生确实受的都是皮外伤,沅言松了口气,没有急着去见万生,一直等到第二天万生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才去了,严谟自然陪同着,连带着大白也被她带过去了。 “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万生正要见严谟,为的自然是离开的事情。 沅言连忙将他扶起来,急声说道:“那天我去你酒馆的时候,没来得及与你说,那只猫已经被我师傅带走了,你若不信,这只老虎可以作证。” 万生事后也知道了小猫被一只大白虎带走的事情,且当时慌忙跑出去,还远远见到了,此时顺着沅言的话见到了大白,心里再如何疑惑,也不得不信了。 沅言见他面色好了许多,又连忙开口请他留下来,万生却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拒绝了。 “那我日后若是想吃鱼了,可否去酒馆找你?”沅言清楚他的固执,也只得退一步问道。 万生一对上她满是希冀的猫瞳,到底还是点头应下了。 沅言松了口气,当天晚上的时候,万生就回去了,连养伤都不愿意在王府里留着,沅言看着他离开,也很是无奈,外加狠狠瞪了严谟一眼。 严谟被她一瞪,也有些心虚,他如今再想起那时药房里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 几日后,沅言和严谟一同坐上马车,再一次离开皇都,这一次就是前往乔国。 在进入乔国境内的第一座城池时,沅言和严谟一同出门时,竟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这不是我还没来得及拜堂成亲的夫人吗?”蔺戈阳本来是来这里处理事情的,刚好也在这家酒楼,在隔壁房间与酒楼掌事谈话的时候,就听见了沅言和严谟说话的声音,这才走了过来。 严谟一听他的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你来做什么?” 蔺戈阳摸了摸鼻子,龇牙笑道:“我作为这所酒楼真正的主人,自然是要亲自来迎接一下尊贵的客人了,毕竟鼎鼎大名的摄政王都来光顾我的酒楼了,这说出去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那不如这顿饭就你请了?”沅言一手支着下巴,懒懒的看着他。 蔺戈阳自觉的在沅言另一边坐下,挤眉弄眼的靠过去,“我说……这么久了严谟还没有和你成亲,不若你还是跟我回万阙山庄继续把堂给拜了如何?只要你与我成了亲,想要怎么吃,在哪里吃都随你。” “严六。” 没等沅言开口,严谟就已经出声了,一旁的严六左手作势就要往腰间摸,要进行暴力赶人了。 “诶?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呀。”蔺戈阳立马离沅言远远的,“不过,我可是说真的啊,你再不成亲,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来抢走的啊,到时候你可别哭!” 蔺戈阳说完就赶在严谟动手之前,跳起身往外面走,走到门边时又喊了一句,“这顿饭你们就尽情的吃,别客气啊!” 没等沅言惊讶铁公鸡都要拔毛的时候,蔺戈阳又说了一句,“就当是我代表宜修请你们的!”说完立马闪人。 沅言抽了抽嘴角,想来蔺戈阳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沅言一行人也只在这里停留了一晚,早上用完早膳出发的时候,她倒是又见到了蔺戈阳。 那辆无比***包的金色的马车就停在她们的马车旁边,沅言远远的就瞧见了,也忍不住咋舌,这蔺戈阳似乎就怕没人来打劫似的。 等她和严谟走到自己的马车旁时,那辆金灿灿的豪华马车里就探出了一颗头,正是蔺戈阳这厮。 “诶?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这么有缘分的话,不如你就随我回万阙山庄吧?”蔺戈阳嬉笑着招呼道。 沅言忍不住想抚额,心里非常确定蔺戈阳这厮就是故意想挑起严谟的怒火,才每次见面都要拐她一次。 “你再敢废话,本王就让人废了你这辆马车。”严谟强忍着额角的青筋暴跳,冷声说着。 蔺戈阳可以说是爱财如命啊,一听严谟要废了他这辆无比值钱的马车,立马急声嚷道:“严谟!你敢动我的马车,我就坐到你们的马车里去,时时刻刻打扰你俩亲近。” 沅言看戏似的看着他,心里十分确定蔺戈阳绝对会说到做到…… 严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哼一声,就和沅言一同进了马车,吩咐严六驾车继续往乔国都城桥城而去。 本以为马上就能和蔺戈阳分道扬镳了,可一直到出了城门,又往桥城的方向走了许久,蔺戈阳的马车还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沅言奇怪的与严谟说起,“他不会是打算跟着咱们去桥城吧?” 严谟想了想,“你忘了最近正是乔国国会举行的时候?蔺戈阳作为天下首富,自然是被邀请在内的。” “那我们不是也要在乔国待到国会结束了?”沅言挑眉。 乔国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国会,每一次国会都是空前盛大,因为邀请的人几乎是各国名人,而除去皇宫会庆祝国会,民间亦是,到时候的桥城都是很热闹的,许多人都是慕名而去。 沅言也有些兴趣,此次前往乔国她并没有带大白一起,到时候严谟必然要与乔国国君商议事情,那她肯定就会无聊,可这国会既然举行了,她就可以到处去玩耍一番了。 严谟自然明白她的想法,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会尽快将事情解决,然后陪你一起的。” 沅言点头。 接下来的路程里,因为有了蔺戈阳的加入而显得格外热闹,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宿,他都会立马跑下那辆金灿灿的马车,十分热情的向沅言介绍哪里最好,而事实上由他嘴里夸赞的自然都是他名下的酒楼和客栈。 沅言虽然总忍不住黑线,却也不得不承认,万阙山庄名下的东西,无论是客栈还是酒楼,都是城中最好的,生意也最是火热。 一开始沅言还会与他打趣,“你给我们优惠一些,我们就去如何?” 可一看到蔺戈阳装可怜装穷,一脸肉痛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笑着说算了,要从铁公鸡身上拔毛确实太难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属于花楼的夜晚 第一夜自然热闹,这是属于花楼的夜晚。 几乎每一个地方都会存在烟花之地,就连军营之中都有一个地方,叫做“红帐”,红帐里住的都是被抄家发配或者犯有重罪的女人,来往于红帐的自然是军营里的汉子们。 而桥城的花楼,不只有青楼,更有小倌馆。 沅言穿过挂满红灯笼的那条街,就看见了人潮拥挤的景象,透过人群隐约能瞧见那边是有好几艘同样挂满红灯笼的大船,船身之间有铁链绑在一起,甲板之间搭建了来往的木桥。 不断有人们坐船穿过湖面,一接近大船就立马有姑娘迎了上来,沅言被严谟和蔺戈阳一左一右的护着,走到湖边时,她余光瞧见了有两艘大船之上竟都是样貌清秀的少年。 “那是清倌儿的船吧,我方才怎么见着有个熟悉的身影上了船?”沅言讶异的看着那边,那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这时察觉到了沅言的视线,竟也回头看了过来,沅言借着船上的灯笼就瞧清楚了那人的模样,确实是蒋潜无疑偿。 蔺戈阳顺着她的话看过去,见到是蒋潜,还扬着手里的金扇子跟蒋潜打招呼,嘴里回应着沅言的话,“他也是第二次来桥城的国会了,上次我们也一同去了清倌的船上,话说那次有一个少年确实讨喜,说不定啊,他这次就是奔着那少年去的。” 沅言微微咋舌,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全凭个人喜好了,不过联系到蒋潜似乎是个阉人的身份,她心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来,那蒋潜该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变作了阉人,所以才这么对少年有兴趣的吧? 意识到不妙,沅言赶紧掐灭了心里的想法,真是越想越离谱了。 而那边的蒋潜,也看到了蔺戈阳,视线一扫,自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沅言和严谟,点了点头之后,竟是对着身边人说了一句什么,也不急着进去了。 就那么站在甲板之上,朝着蔺戈阳招了招手。 岸边的人便纷纷以奇怪的眼神看向沅言这边,更有一艘小船开了过来,沅言就被蔺戈阳催促着上了船。 “这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上去的吧?”沅言问着身边的蔺戈阳,视线却又看到那边有人丧气的被送了回来。 蔺戈阳一手摇着扇子,“这个是自然,要是每个人都能上去,那这些大船还不都得塌了?要想上船得走两道,首先要有已经上了船的人引荐,其次就是得在小船上对出船上人问的话,只要能让船上人满意了,那就可以上船了。” 沅言了然,难怪在蒋潜朝着这边招了手之后,就立刻有船过来了,“那蒋潜是谁引荐过去的?”她瞧着蒋潜也是一个人,身边连侍卫都没带的。 “因为上一次的他就去过,所以不用引荐也是可以的。” 两人说话间,船已经到了大船附近,果然立刻就有三个青年走了上来,笑着向沅言等人问话。 沅言本以为会是诗词对联之类的,却没想到问的竟然都是或生僻,或尝试的人文习俗,其中有一个青年问了蔺戈阳某个部族的事情,没想到蔺戈阳竟也答上来了,就连沅言都忍不住看了又看,那个部落是一个很偏僻的部落,不说能不能知道部落内部的一些事情,就是知不知道这个部落的存在,都是很少见的,而沅言也不过是曾在苍鬼一次游历回来时,听苍鬼提过几句罢了。 四个人顺利的上了船,蒋潜也走了过来,跟沅言和严谟打了一声招呼后,才率先往里面走去。 “这里面不会又是些什么歌舞之类的吧?”沅言微有些苦恼的问道,她对这些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之前也没想起来,此刻上了船了,才想起。 前面已经与蒋潜并排而行的蔺戈阳听了她的话,头也没回的说道:“放心,哪有这么无趣,你以为那些人为何都想挤上来?” 有了蔺戈阳这话,沅言稍微放下心来,和严谟一同走了进去,于是一看见内部的构造时,整个人也是有些意外的。 整个船舱里面都是呈阶梯状分层,沅言站在门口处就能将二层三层的状况也一览无余,而船舱的顶部是露天的,沅言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的星星,除去第三层确实安静些。 第二层和沅言此刻所在的第一层都十分热闹,蒋潜似乎是去了第三层,而蔺戈阳却留了下来,开始跟沅言说起这船上的事情。 沅言才知道,第一层是酒,第二层为赌色。 第一层的酒就是由船上的清倌调配了各种酒水,供人品尝,只要能尝出其中成分的,就算赢,对的最多的,有黄金万两,这万两黄金却是由国库所出,且还会被请入宫内任职,有机会尝尽世间好酒。 而第二层的赌色,却是所有大船上都会有的,则是自行下注,从八位带着面具的少年或女子中间,仅靠穿着,发饰,双手等细节来判断出其中真正的美人,不论输赢,没有钱财可说,压了注的自然归清倌馆所有,而押注的人,则需将自己所选中的美人带回房里,不论美丑,先***一度再说,如果不愿意的,那也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就是从这船上跳下去,自行游回岸边。 “那第三层呢?”沅言听完第一二层的玩法,就开口问了他第三层是如何的,毕竟蒋潜一来可就是径自走去了三楼。 蔺戈阳用扇子朝着三楼一指,说道:“瞧见没?三楼都是些房间,你说清倌馆的房间里会有什么东西?”一边说着,他一边又嘿嘿笑了两声。 沅言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些。 蔺戈阳立马不满的看着她,“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难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人?” 沅言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自个儿玩吧,我就先走了!”蔺戈阳一甩扇子,还真的就离开了,却是往品酒的台子上去了。 “他会品酒吗?”沅言挑了眉问道。 严谟只小心的护着她,听了她的话也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沉声说道:“他有着一条金舌头,味觉之上很是敏感,凡是尝过的东西几乎就永远会记着。哪怕日后在其他东西里掺了一丁点,他也能尝出来。” 严谟一说完,沅言就很是惊讶的看着蔺戈阳开始品酒,她倒是没想到他除了脸皮厚点,会赚钱了点,原来还有这样的技能。 她却是对酒不太懂的,稍微多喝一些就会醉的不省人事了。 “我们去二楼看看吧。”沅言有些兴味的看向二楼。 严谟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她,只问了一句:“你会游泳吗?” 沅言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输了她就只能游泳游回去了,“我会水性啊。”她点头,拉着严谟走上一旁的楼梯。 这楼梯是蜿蜒而上的,沅言一拉着严谟走上去,就立马有人迎了上来。 “三位是要赌一把?”年轻的男子笑道,将后面的严六也算了进去。 严六刚想开口说自己不赌,沅言已经眸光一闪,先一步点了头。 男子立刻将沅言三人往一个房间里带去,一边走着一边介绍着其中规则。 “几位还需押注,不知道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后面的严六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前面的男子,男子不客气的打开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推开房间的门,让沅言三个人走了进去。 “三位是可以选择同一个美人的。”出去的时候,年轻男子还不忘提醒了一句,脸上的笑有几分揶揄。 沅言忍不住有些黑线。 房间里有一面是墙是透明的,刚好能看见那边有八位带着面具的男女自由走动着,或抚琴,或唱歌,跳舞,还有品茗看书的,站着的,坐着的,这八个人腰间都挂着一个木牌子,木牌子上刻着的是从一到八的数字,和沅言她们一旁放着的木牌相对应,待会儿她们看上了哪一个,就留哪一个的牌子就好了。 “不知道她们瞧不瞧得见我们。”沅言凑近了琉璃墙,开始打量着,一边说这话,就在她话落音时,其中一直安静品茗的青衣人突然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只是带着面具,也看不清那人是个什么神色。 沅言与那人对视着,只隐约觉得,那边的人其实是能瞧见自己的。 “是能瞧见的。”严谟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习惯性的捏了捏。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四个人一起玩重口吗? 沅言一直瞧着那个品茗的,见着她的身段是个女子无疑。 那人却没有一直瞧着沅言这边,只是再次低头品茗时,对着沅言她们的袖子似乎动了动,里面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沅言又看了看其他的人,注意到不只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是可以看见的,其他三面的屋子也是一样。 数了数之后,发现加上自己这边三个人,每局也是八个人参加赌色。 有一柱香的时间,沅言可以通过观察那八个人,从中选出自己认为的美人,而后留下牌子。 沅言本也是一时的兴致,所以才打算来试试,可真要面对了这八个人,她觉得还是第一感觉最为强烈,后面不管怎么再看,也只会愈加的混乱偿。 “严谟,你觉得哪一个会是真正的美人?”沅言拉着严谟问道。 严谟淡淡扫了一眼,而后在沅言期待的目光下开口,“不知道。” “告诉我你的第一感觉?”沅言不死心,她觉得男人对美人总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严谟的回答却让她再一次死心,“在我眼里,她们和男人没区别。” 沅言在严谟说话的时候,又回头看了那八人一眼,视线恰好捕捉到了其中一位,端着茶杯的手轻微抖了抖。 猫瞳里幽光一闪,沅言微眯了眸子看向严谟,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在你眼里,其实我也是个男人了?” “不,你是言言。”严谟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沅言看着他的眸子,里面是满满的认真,她知道严谟这个人是不太爱说情话的,可偏偏他偶尔说出的这些简单的话语,也让她心里感动不已,大概……也是因为喜欢。 严六默默的站在一边,成了背景。 一柱香的时间过得很快,在沅言打定了主意遵从自己的第一感觉之后,她就没再往那边看过,反倒开始在屋子里看着,偶尔与严谟说上几句话,而她问向严谟的话,每一句严谟都会回答她。 等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门就被人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收取牌子。 沅言三个人也只递了一块木牌,而其他房间里也同时有人在收取木牌,就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沅言才将手里的木牌递了过去,就听见对面隔着八个人的房间里传来了争执声,沅言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恰好见到之前一直坐着品茶的女子衣袖里竟然跑出了一只小小的白色仓鼠,仓鼠跑到桌上,正要往地上跳下去,那桌子离地还是有那么远的,倘若真的掉下去,不死也得内伤,那位女子当即惊叫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接。 可就是这短促的一声惊叫,让所有人都听清了那格外粗狂的声音,于是沅言对面房间里的那位,似乎一开始要递的就是这位女子的木牌,这突然听到了声音,立马改了。 “你要换吗?”严谟站在沅言身边沉声问道。 沅言看着那个将仓鼠小心接在手里的女子,眸光微闪,摇了摇头,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反正不管美人与否,她们也注定了要游回去了。 只是来收取木牌的男子,接过沅言手里那一块木牌时,视线掠过三个人,眼神格外的意味深长。 很快的,沅言三人就被带往了三楼,三楼都是一间间的屋子,她们被带到的屋子里,有一张格外大的床,很适合……至少四个人在上面翻滚睡觉。 而那个品茗的女子也在她们之后推门走了进来,依旧是带着面具的,沅言颇有些期待的看着她的脸,不知面具之下的到底是美人还是汉子。 女子微微蹲身行礼,起身之后也不客气,直接摘了脸上的面具,面具揭开的那一瞬间,沅言都看呆了去,她一直觉得师姐千媛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可眼前的这位,沅言却觉得已经不能用美人来形容了。 这个一开始发出粗狂声音,让人吓得要退换的女子,更像是一只艳丽的妖精,坐着不说话的时候,似乎一身光华都敛去了,可当她开口说话,或者是用那双勾人的眼看着你的时候,却让人惊艳的不知今夕何夕。 女子从进门就没有开口说过话,此刻沅言见到了她的脸,又很想再听听她那让人感觉反差到两个极端的声音,可沅言又怕这声音可能是美人的痛处,所以还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道:“那个……能再听听你的声音吗?” 美人微微抿唇一笑,开口就说道:“是不是被我方才的声音也给吓到了?” 根本是意料之外的悦耳。 “方才那样粗狂的声音是你故意打出来的?”沅言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那只小仓鼠呢?也是你故意塞在袖子里的吧?” 美人点了点头,“为了清白也只好这么做了,那只仓鼠是我跟院子里的一位姑娘借的。至于声音么?我幼时学过一些口技。”她倒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沅言了然,眸光一转笑道:“可惜你还是被我们选中了,这清白……大概还是保不住了。” 美人并没有因为沅言的话而变了脸色,视线扫过严谟和严六,目光在严六面无表情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她扬唇笑了笑,“如果对象换成是这位,我倒有些甘愿了。”一边说着,她还俏皮的朝着严六眨了眨眼睛。 只是严六根本就不解风情,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就连目光都没有变过丝毫。 沅言眨了眨眼,有一瞬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确定美人说的确实是严六的时候,美人已经走到了严六身边,开始认真研究起严六的面瘫脸了。 沅言眸光突然一亮,拉着身旁的严谟说道:“既然美人看上了严六,那就让他留下来一度***,这样我们就不用游回去了。” 严谟听了她的话,视线也扫向严六,抿了抿唇,点头,“好。”他看向沅言的目光里有着纵容的笑意。 “那我们现在先出去吧。”沅言微眯眼笑道,说完又看向严六,“***苦短,严六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啊。”说完她就要和严谟一起出去。 恰在这个时候,美人就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离开的,要么留在这里四个人一度***,要么你们三个就游回去。谁也不可能单独离开或者留下。”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严六脸上摸去,被严六先一步扣住了。 “哎呀!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快放手,疼死我了。”美人脸色都有些发白,她该庆幸的是严六还注意控制了力道,否则她的手直接废了。 严六听了她不停喊疼的声音,美目里都弥漫了一层雾气,他眸光闪了闪,缓缓松了手。 整间屋子几乎是一览无余,除去那张大床,就是琳琅满目的道具,沅言到了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何那领路的人总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自己三个人了,四个人一起玩,口味确实重。 “主子,我们游回去吧。”严六面无表情的看着严谟,突然出声说道。 美人站在一边正揉着通红的手腕,听了他的话连忙接口,“干嘛要游回去?***一度怎么了?还有更重口的呢!好歹你们三个还是认识的,要是刚好选了同一个人的,那可就是几个互不认识的人一起玩了。” 沅言听了她的话,心里只觉得那一张美人皮真是被毁了,怎么说话就这么像个流氓呢? 没等沅言开口说什么,严谟就已经对严六点了头,而后拉开房门,没再理会身后的美人,美人却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闭了嘴安静下来。 门外的人一直在等着门内人的选择,在得知沅言三个人最后决定游回去之后,那人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他当然知道沅言这边选的是真正的美人,其实四个人一起玩还真的没人么……领路的男子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在被一群打手围着往楼下走的时候,经过一个房间,恰好有人推开门出来,沅言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两个熟人,一个是蒋潜,还有一个是本该在一口品酒的蔺戈阳,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事情,并没有发现一闪而过的沅言三人,难得的,沅言见到蔺戈阳那厮的表情竟然格外的严肃。 而除了他们两个人,似乎还有许多人,但沅言匆匆一眼看过去,发现无一例外的都是面目清秀的少年。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还想这样一直抱着你 撇嘴,真是两个败类人渣,沅言默默的想着,被严谟护着走到一楼往甲板上走去,在经过一楼时,恰好被一楼的人都看见了,于是一片起哄的声音,甚至还有人跟在后面跑到了甲板上,似乎是打算全程观望沅言三人一同跳下水的那一刻。 更有人问起领路的男人,在得知沅言三个人是一起的,并且已经赌中了美人时,还发出可惜的叹声。 沅言忍不住满头黑线的同时,还要伸手拉着严谟的手,下意识的用指甲挠他的掌心,提醒他暂时忍一忍。 严谟死死的抿着唇,周身气压低沉,这样被人近距离围观着,并且指指点点的让他很是不愉。 可在掌心突然传来轻轻微微的瘙痒的时候,他心头的不愉似乎就这样突然消散了,他紧了紧手,任由沅言不停挠着,也不出声,只是低沉的气压不知不觉的已经消散了许多。 “三位贵客,请吧。”领路的男子笑着伸了伸手,一边的打手们也逼近了一步,似乎沅言三个人不主动跳下去的话,那些打手们丝毫不介意帮他们一把,将他们直接给扔下去。 在跳下水的前一刻,严谟就伸手揽住了沅言的腰身,而后一纵身,与严六先后跳下去,动作干脆又利落。 扑通,扑通的水声之后,甲板上的人又站着看了一会儿,可到了夜里就如天龙一样变得一片漆黑的湖面,他们根本就看不太清,一直没见着动静,也就纷纷散去了。 至于跳下水的人到底会不会游泳,又有谁在意呢?毕竟这选择可是自己选的。 而在船侧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才跳入水里的三个人其实一早就浮了起来,怎么可能真的老老实实的游回去,自然有严谟和严六两个人直接用轻功回了岸上,且还寻得是没人的岸边,毕竟这一身湿漉漉的也确实有些丢人。 严谟抱着沅言直接回了驿站,一路上也根本没让人瞧着沅言,就连严六,也在出水之后,就被他下令自行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先把衣服换了,我去让人准备热水。”如今气温虽然也不低,可突然穿着这么一身湿的衣服,时间长了也容易生病。 严谟将沅言放到榻上叮嘱了一句就要往外面去,却被沅言先一步拉住了袖子偿。 “严谟,你是不是生气了?”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他,只认为他还是在为甲板上的事情而不愉。 严谟却只侧对着她而战,并不看她,身体也似乎显得有些僵硬,只是不知是不是也在湖水泡了一下的缘故,声音带上了沙哑,“我没有生气,你乖乖把衣服换了。” 可他越是不愿意看她,沅言就越是觉得奇怪,从湖里出来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没正眼瞧过她,似乎是刻意的。 尽管身上的湿衣服确实也黏着,紧贴在身上不舒服,可沅言还是想要先问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沅言微眯起了猫瞳看他,眉心皱起,抓着他衣袖的手却是丝毫不放松。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严谟有些艰涩的滚了滚喉结,他发现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今晚却生起了暴躁的情绪,而且越是想要压下这股情绪,他脑海里的那种触觉以及某些片段就愈加清晰,也愈加让他暴动起来,他恨不得撕裂点什么,将那一簇暗火发泄出来。 其实他有看过她,只是在出了湖水后,低头那一眼,实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已经是着了夏衫了的,本就轻薄贴身,一入了水,虽然是在黑夜中,对于习武的他,却是一览无余,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是一览无余。 比起曾经突然化作人形,十三四岁的模样,严谟觉得如今的沅言……更柔软了,夏衫紧贴着她的身体,实在诱人。 “你确定要我现在看你吗?”沉默了许久,严谟才哑声开口反问。 沅言一瞪眼,“现在为什么不能看?” “言言……”严谟唤了她一声,“你不要后悔。” 话音落下,在沅言还没明白为什么要后悔的时候,他骤然转过身,视线灼热的看向她,墨色的眸子里似乎亮着一簇簇火星,显得格外的明亮。 沅言被他的眼神惊到了,又顺着他的视线一低头,瞬间惊叫一声,终于明白了严谟是什么意思,方才回来的一路上她只顾着琢磨严谟是不是生气了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心思注意自己的衣服过了水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如今顺着严谟的视线一看,她的耳垂就迅速漫上了粉色。 “我后悔了!你快出去!”沅言一边双手抱胸,一边低声快速喊着,还好她没有真的失控尖叫出来。 严谟却没有如她所愿转身出去,而是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嘴角奇异的扬了扬,在沅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弯身将她抱着躺下,于是情势就变成了他躺在榻上,而沅言躺在他身上。 “其实我不只想看,还想……一直这样抱着你。”严谟贴在她的脸边,沉声说着,声音沙哑的透着几分性感。 他的脸也靠的极尽,似乎说话时每一次嘴唇的张合都会碰在她的脸上,而呼出的气息也喷洒在沅言脸上,让她脸上也漫了羞色。 “严谟……严谟,你快去让人准备热水吧,我想换衣服。”沅言轻声说着,唯恐声音大了,突然刺激的严谟做点什么。 她怕清白不保…… 严谟却丝毫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严三已经去让人备热水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衣服贴着难受,你总得让我换了衣服吧。”沅言眨巴眨巴眼睛,退一步说道。 严谟似乎思考了起来,既没有就这么放开沅言,也没有立刻就回答她,等到沅言忍不住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才开口,“言言,我也觉得衣服贴着难受。” “是啊是啊!所以得快点换了。”沅言以为他要放开自己了,连忙点头附和,隔着衣服,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人烫人的温度,让她……有些惊慌。 严谟听了她的话,轻笑了一声,抱着她坐起了身,一边说着,“那我们换衣服。”一边突然动起手来,竟是直接去扯沅言衣服。 沅言瞪大了猫瞳,死死摁着他的手,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了,“严谟,你干嘛脱我的衣服?我自己可以的。不用你帮我!你赶紧出去!” 严谟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手,在沅言考虑着要不要可怜的哭一下的时候,他才收回了手,“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快一点,我去屏风外面换,如果换好了,不管你换没换好,我都会进来的。”说完他就起身将她放下,走时又突然凑近在沅言呆愣的脸上碰了碰。 沅言呆愣愣的看着他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外面,心里的小人不停的抓狂呐喊,这样的事情能开玩笑吗?!吓死人啊好不好?! 大概是一直没听见沅言的动静,严谟又在外面提醒了一句吓得沅言赶紧换衣服。 等严谟进来的时候,沅言也是刚好将亵衣亵裤穿好,反正两个人晚上睡觉也是这样的穿着,她倒也没那么多不自在了。 而严六也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就在屏风的那一面,等人都退出去了,严谟才弯身将沅言抱起,往外面走去,走到浴桶边时将她放下,又突然说了一句:“言言,之前我们都是在温池一起沐浴的。” 沅言这一次立马反应过来了,警惕的看着他,扯唇笑道:“那时候我是猫,现在我已经不是猫了!” 仔细算算,这句话她真的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可显然的对严谟并无什么用。 严谟看着她像是又要炸毛的模样,眼里划过笑意。 言言是他的,有些事情用完发生的,现在就让她开始适应吧,等此次回了皇都,他就去宫里要一份赐婚的圣旨。 严谟走出去的时候心里默默的想着。 这一夜算是平静的过去了,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沅言几乎一夜没睡,只是一闭眼,就会想起之前的事情,于是越想就越睡不着,一直到严谟起身再一次进宫,她才迷迷糊糊睡了。 可才睡下没多久,就再一次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沅言有些炸毛的收拾好了才去开门,一打开门,蔺戈阳那厮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而后如上次一样,飞快的关门。 第一百二十章 喜欢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四年 “老虎又来了?”沅言懒懒的靠在门边,扬了扬眉。 蔺戈阳却一把过去将她拉了过来,凑近了她耳边低声说道:“帮我个忙……” 他话音才落下,沅言还没来得及回他,门就从外面被人直接踹开了,于是……一声惊叫几乎响彻整个驿站。 “你们在干嘛?!”一把推开踹门的侍卫,女子气呼呼的冲了进来,瞪着沅言。 沅言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要张嘴说一句:“他在跟我说话。” 然而一旁的蔺戈阳已经先一步将她拉倒了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而后沅言就听到了蔺戈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偿。 他说:“你说我们在干嘛?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不敲门就算了,你还让侍卫踹门,乔莺歌,我算是发现了啊,你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沅言听了他的话,从后面探了头去看那个姑娘,就见到姑娘眼眶都已经开始泛红了,委屈又难过的看着蔺戈阳。 这是乔国的小公主啊,也算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了,平时除了皇兄和父皇哪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沅言也是对蔺戈阳和这位小公主之间的牵扯起了兴趣,干脆双手抱胸在桌子边坐下了,自己端着茶一脸看戏的模样。 小公主委屈又难过的听着蔺戈阳把话说完了,才伸手指向沅言,“如果我不让侍卫踹门进来,是不是你就不只是亲她了?你还要和她干点什么吧?大白天的!你们太无耻了!” 沅言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她没想到从门口的角度看起来,蔺戈阳方才竟然是在亲她? 她一张嘴就要解释,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这位小公主的话再一次雷住了。 “就算你想白天干点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也可以找我啊!干嘛找其他女人!”小公主真的是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不只是整个屋子里的侍卫宫人听得见,就连从门外走过的人也能听明白。 这小公主也未免太豪放了些,沅言默默咬了咬口水,还是决定不开口为好,否则只怕是一开口还不知道会被这小公主奇怪的脑洞理解成什么样子。 她开始在一旁祈祷严谟赶紧回来。 蔺戈阳估计也被小公主的话刺激的不轻,脖子都有些红了,他烦躁的摇了摇扇子,沅言这才注意到他竟然是穿着昨晚的衣服,想来是一整晚都没回来,这一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小公主带人堵上来了。 “乔莺歌,你说你还要不要脸了?身为公主怎么这样的话都能随便喊出来?你学的哪门子的礼义廉耻啊?!”蔺戈阳的声音丝毫不低于小公主的,只是一对上这位小公主的时候,他平常在沅言和严谟面前的厚脸皮似乎都使不出来了。 小公主一听他的话就立马反驳道:“我就是不要脸!我只要你!” 沅言彻底清醒了,这小公主突然的一句话真是简单又粗暴,只可惜看上的是蔺戈阳这么个逛清倌馆的人渣。 还没等沅言这边感叹完呢,蔺戈阳就突然转身将她拉了过去,给小公主看着,“这是我还未来得及拜堂成亲的夫人,你再喜欢我也没用的,乔莺歌,你就死心吧!这世上愿意做你的驸马的人多了去了,你何必这么多年就缠着我不放?” “我不管,反正你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小公主瞪着眼看着蔺戈阳,明明已经难过的要哭了,可她偏偏也只是红了眼眶,固执的看着他,不让眼泪落下来,她才不要在其他女人面前哭,也不要让蔺戈阳看到了,免得又要说她公主病娇气。 “乔莺歌,到时候欢迎你来喝我们的喜酒,如果你再颤着我不放,我也不介意将喜宴提前到今天,就在这桥城里办了。”蔺戈阳轻哼一声。 “我和他可没这关系,你回去问你父皇就知道,前面我还以大汉摄政王未来的王妃参加过晚宴。”沅言无辜的看着他和乔莺歌,总算是开口说上了一句话。 “真的?”小公主眸子瞬间亮了,转头看着她。 一边的蔺戈阳面色一变就要在说什么,一道冷冽的声音已经自门边响起了,“言言是本王的王妃。” 小公主回身看去,就见到面色淡淡的男人站在门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站着的。 沅言一见到严谟,就挣脱了蔺戈阳的手走了过去,一过去就被严谟伸手拉住了,低头看着她,“还没用过早膳?” 他的声音说不上温柔,却是自己尽量轻和了许多。 沅言摇了摇头,下巴往蔺戈阳那里一扬,“还没来得及用早膳,这厮就闯了进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听了她的话,严谟就往蔺戈阳那边看了一眼,视线扫过一旁的小公主,眸光闪了闪,他突然对小公主说道:“蔺戈阳原来订好的亲事也已经退了。” 意思就是蔺戈阳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成亲,小公主啊,你可要抓紧时间缠着他,赶紧让他娶了你。 果然,小公主眸光亮了,也不难过了,转身就看向蔺戈阳。 而蔺戈阳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严谟你不仗义啊的表情,看着严谟拉着沅言往楼下去用早膳了。 “蔺戈阳,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小公主得意的看着他。 知道如今可没有什么能做挡箭牌的了,当初他可是连不举的理由都用过,可这小公主也没有嫌弃他,反而还到处找太医来治他,为了不闹得人尽皆知他不举,他也只能放弃了。 蔺戈阳深呼吸了一下,缓了心神,一瞬间又变回了平日里轻佻的模样,他吊儿郎当的摇着手里的金扇,嬉笑着开口说道:“乔莺歌,你说你连公主的脸面都不要了,缠了我整整四年多,其实……你就是和那些女人一样吧,为了我的钱?” 一句问句却更像是陈述句,乔莺歌在他说完的时候,脸上的笑就收了,她定定的看着他,抿着嘴,似乎想要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可看了许久除了漠然还是漠然,她似乎从没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过真正的笑意,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他虽然笑着,却从未真正欢喜过。 这么多的念头突然都涌了上来,让乔莺歌一时之间就愣在了原地。 好像这四年里她所做的一切,顶着整个天下的谣言,兄弟姐妹的讥讽,在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都找不到任何意义了。 乔莺歌,你其实就是和其他女人一样,看上了蔺戈阳的钱吧…… 大概真的如母后所说,她是魔怔了,才会用尽了一切喜欢了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四年。 “是啊……”她轻声开口,突然笑了起来,“本公主就是看上你的钱了,如果你不是顶着第一首富的名头,你以为本公主会没脸没皮的跟着你跑?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贾而已,本公主要嫁人,天下有的是比你尊贵的男人来娶。” 乔莺歌微扬了下巴,看着蔺戈阳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完之后她轻声笑了笑,没等蔺戈阳开口,又接着说道:“到时候本公主的喜宴也希望你能到场,毕竟是第一首富的身份,作为贵客的身份已然足够了。” 说完她高傲的转身,一甩袖,带着人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不同于以往四年里的任何一次,她再也不会跟着他跑,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没脸没皮的永远追在他的身后,这一次,她是以乔国公主的身份,在他面前转身离开,她不再是只喜欢蔺戈阳的乔莺歌,她还是乔国的小公主,她有她的骄傲,也不是真的没脸没皮到了极致。 而蔺戈阳握着扇子站在原地,指节泛白,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整个人都僵住了,包括脸上习惯的嬉笑,许久之后,他才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又摇着金扇往楼下去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沅言一见着蔺戈阳走下来,就开口问道,一旁的严谟瞥了蔺戈阳一眼,继续沉默的帮沅言搅动着肉粥,这样凉的更快些。 蔺戈阳毫不客气的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肉包一边咬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肯定是能让她死心的话咯,被缠了这么多年,可算是清静了唉。” 他眯眼笑着,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沅言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才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是调侃了一句:“她可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这乔国的驸马可有的是人想做。” 第一百二十一章 蔺戈阳笑得格外灿烂的脸 “对啊,有的是人想做,少我一个也不少。”蔺戈阳咽下口里的包子,伸手就要去拿沅言面前的肉粥,被一根筷子狠狠的打在手背上。 “哎哟喂!我说严谟,你也太狠心了吧!我不就是想喝粥么?哪里又惹到你了?”蔺戈阳瞪大了眼睛看着严谟,一边放下扇子,揉着手背上明显的红印。 严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喝粥当然没惹到谁,可他不该喝沅言面前的粥啊,那可是严谟刚刚搅凉了些的肉粥,沅言都还没吃呢撄! 沅言笑眯了眼看着蔺戈阳一边咕哝着什么,一边拿了碗自己盛粥,她低头喝了一口面前的肉粥,唔……不烫了,温度刚刚好,口感确实不错。 “其实你也不是不能娶她。”沅言突然出声说道。 蔺戈阳端着粥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沅言,头一次的眸光认真,他笑道:“可是我们都由不得自己。” 沅言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轻应了一声,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蔺戈阳是整个大陆的第一首富,说他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可他这个人似乎没什么称王称霸的野心,十几年如一日的赚着钱,周1旋于所有势力之间,既不与哪一方结仇,也不与哪一方关系太近,他就像是站在一个平衡点,稳稳的坐着他首富的位置。 他可以吊儿郎当的嬉笑过日子,可以参加乔国的国会,可以和严谟,蒋潜,甚至荒食窟都保持着交易的关系,可独独不能娶乔莺歌偿。 乔莺歌是乔国的小公主,被乔国国君捧在手心里的,日后不管是谁做了她的驸马,于乔国也好,还是那个所谓的驸马也好,都是一场利益交易。 而他蔺戈阳,身为第一首富,如果娶了她,那就是变相的选了立场,他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接踵而至的就是数不尽的麻烦,甚至是灾难,就如同他如今所拥有的一样,于任何一方势力来说,都可以是数不尽的好处,也可以是灭顶的灾难。 所以,他不能娶乔莺歌,这个道理蔺戈阳清楚,沅言也想的明白,甚至是纵容乔莺歌放肆了这四年的乔国国君也同样了然,好像也只有乔莺歌,纯粹的只为了她认定的人。 如蔺戈阳所说的,让乔莺歌死心了,在这之后沅言都没再见到乔莺歌来找过蔺戈阳。 在桥城国会最后一夜的时候,严谟本是要陪着沅言一同出去的,却在门口碰上了自清倌船一眼后再没见过的蒋潜。 在蒋潜与严谟说着话的时候,沅言瞧了瞧他的脸色,发现确实没有留下什么夜夜笙歌的后遗症,她正瞧得仔细,就察觉到手心被人捏了捏,一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严谟。 “我要和他一起进宫。”严谟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 沅言想了想,明白应该是三国之间要确定些事情了,她作为严谟王妃的身份确实不适合跟进宫,于是就点了点头。 “你就放心进宫吧,不是有我陪着言言?”蔺戈阳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沅言一转头就看见他摇着那把金扇子,也是刚出了门。 严谟冷冷扫了他一眼,转眼就沉声叮嘱沅言,“你如果要出去就跟着他。” 在看到沅言点头之后,他才转身和蒋潜一同离开。 而在蒋潜走过蔺戈阳身边时,蔺戈阳用扇子敲了敲他,嬉笑着说道:“蒋潜啊,你可要在宫里多拖一下,别太快就和严谟这厮谈好了,也让我多些时间和言言共处。” 蒋潜与他对视一眼,柔缓一笑,“我尽量。” 等严谟和蒋潜离开了,蔺戈阳就凑到了沅言面前,龇牙咧嘴的笑着,“言言,我们一起去外面玩玩吧,这可是桥城国会的最后一夜里,到时候宫里的国会都比不上这一夜热闹的。” 他的眸子晶亮晶亮的,有些像期待糖葫芦的小孩,沅言看着一时没忍住就噗嗤笑了出来。 然后在蔺戈阳不解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同意和他一起出去,她想着严谟虽然说很快就回来,但商讨的三国之间和平的事情,也没有一时半会儿说的清的,估计着不到半夜都回不来。 沅言和蔺戈阳走了出去,依旧是挂满红灯笼的街道,只是这一次去的不是那片湖,听蔺戈阳说,最后的一夜是在登月楼,也是桥城最高最大的那座楼。 可是还没等走到登月楼,就发生了意外。 像许多话本里所写的那样,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将沅言和蔺戈阳挡在了一条街道上,此刻所有人都去了登月楼,街道上除了挂满了灯笼,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就是有人远远瞧见了,也是立马躲开。 毕竟这场面一看不是刺杀就是刺杀啊! 一群黑衣人手里拿着的却是一种半月形的弯刀,杀气腾腾的一句话都没说就扑向了沅言和蔺戈阳。 沅言眨眼看着再一次涌出的几个人快速与黑衣人颤抖到一起,她拉着蔺戈阳问道:“这些黑衣人是冲你来的吧?你是不是又贪了什么黑心钱了?那些后来出现的都是你的暗卫吧?” 蔺戈阳不急不缓的摇着金扇,一听沅言前面半句话就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她,不甘心的说道:“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贪黑心钱的?” 沅言很认真的点头回答了他,“无商不奸,更何况你还是第一首富?像你这样的,应该是奸到极点了吧!” 蔺戈阳忍了忍才没用扇子敲她,“我做的可都是正当的生意!童叟无欺的!” “那你和荒食窟合作的事情又怎么说?”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蔺戈阳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得哼哼两声,不开口了,假装专心的看向那边的打斗了。 沅言扬唇笑了笑,也看了过去,她倒是对蔺戈阳的暗卫很有信心,毕竟这么多年了,蔺戈阳现在不还是好好活着吗? 都说祸害遗千年啊! “你的暗卫到底行不行啊?”沅言扫了一眼,没瞧见严三的身影,她知道等自己真的危险了,他自然会出现,现在没出现就说明情况还好。 听了沅言的问话,蔺戈阳脸上就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他晃着金扇说道:“能做我的暗卫,自然都是以一挑十的武林高手。” 可他话音才落下,又有一批黑衣人从暗处跃了出来,加入了战斗中,显然是与第一批黑衣人一起的,很快的,蔺戈阳的暗卫就被压制住了。 “你不是说以一挑十吗?这还没有你暗卫的五倍吧!”沅言瞪大了眼睛看着。 而一声奇异的啸声之后,就又有一批人从远处跳跃着赶了过来,而严三也加入了打斗中,沅言轻轻松了口气,知道是严三叫了人过来。 可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蔺戈阳的眸色变了变,他看着黑衣人再一次与自己的暗卫和最后沅言身边的暗卫打成平手,嘴角抽了抽,“你不是说你身边就一个人吗?” “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记着这个?我身边是只有严三一个人,可我没说他身边没人。”沅言挑了挑眉看着他。 蔺戈阳却突然扬唇笑了起来,侧脸看向她,眸子里的情绪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恼。 “你怎么……”了?沅言一句话还没问完,就闻到了一股异香,在她失去知觉的前一刻,看见的不只是蔺戈阳笑得格外灿烂的脸,还有严三他们骤然变化的脸色。唯独黑衣人和蔺戈阳的暗卫好像没什么事。 “是暗香!”好像……严三是好了这么一句吧。 沅言迷迷糊糊想着,意识最终彻底陷入了黑暗。 “哎呀,竟然让我动了暗香,实在是意外了,得找那人加钱才行。”蔺戈阳将昏睡过去的沅言拦腰抱起,一脸肉痛的看着脚边指甲大一块的黑色物体,应该就是严三和他口中所说的暗香。 暗香是一种迷香,也是千金难求的东西,这种东西没有解药,且药效十分强势,几乎是在闻到香味的时候就已经被它侵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天一夜的昏睡,即便内力再深厚的人也抵不过的,简直是杀人放火绑架偷窃必备,就是太贵了,一般人有钱都买不起。 严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蔺戈阳抱着沅言一起上了一辆马车后离开,而那帮黑衣人竟是也没有杀他们,严三只来得及将腰间十二严卫联系用的药丹迅速捏破,而后也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难算的就是人心 原本陪着严谟进了宫,此刻正候在乔国皇宫御书房外面的严六,腰间骤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嘶鸣声,他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进入御书房,严谟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脚尖轻点就往宫外掠去,严六迅速跟上。 在严三捏碎的药丹里,有一只蛊虫的幼虫,一旦他捏碎了药丹,离得最近的成虫就会发出尖锐的嘶鸣,这也是十二严卫在遇到紧急事情时候才会用到的手段,而严三一直负责跟在沅言身边,他出事也就代表沅言出了事情。 等严谟到达沅言出事的地点时,街道上除去昏睡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严三等人,自然没有沅言的身影。 严六快步过去扶起严三,发现他除了昏睡并没有其他事情之后轻轻松了口气。 检查过其他人后,他才向严谟说道:“主子,严三他们都只是昏睡了过去。” 严谟恰巧蹲身捡起地上指甲大小的黑色东西,两指略一用力就捏成了粉末,“是暗香。”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乎无法克制的沉怒。 一听是暗香,严六面无表情的脸也有几分动容,他伸手从腰间拿出一块指甲大的尖角物,放在严三鼻子下。 虽然暗香无解,但这尖角却能让严三暂时清醒一下。 果不其然,严三在闻了尖角里的气味后,就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睁眼看见严六,视线一转就看到了严谟,忙想起身却四肢无力。 “暗香药效没过,你只能清醒这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妃呢?”严六急声问他。 严三轻喘了口气,脑中的眩晕感又要开始袭来,“蔺戈阳将王妃带走了。”他只能勉强说完一句话就再一次昏睡了过去偿。 “去查蔺戈阳。”严谟站起身,望着街道另一头,眸子里墨色翻涌着。 “是。”严六沉声应下,一群人从夜色里跳跃出,将昏睡过去的人都背走了。 严谟再回到驿站的时候,蒋潜也从宫里追了出来,见了他就上前问道:“王爷这是去哪了?怎么走的那么急?” 蒋潜一如既往的挂着笑,面对严谟看过去的视线也是面色不改,只在严谟突然开口说到“蔺戈阳不见了。”的时候,他才有些惊讶。 “他怎么现在就走了,宫里的国会可要后天才开始。”像是也没想到蔺戈阳会突然离开,蒋潜不解的说着。 严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了房间。 第二天严六就带着消息回来了,蔺戈阳竟是凭空失了消息,严六只能先安排了人守在万阙山庄,另外一些大的店铺也有人看着,而十二严卫也都得了消息,乔国这边他们没办法明着找人,大汉那边的人却已经暗中分散,有严九带人查探蔺戈阳最近与人接触或者交易。 等严三醒过来的时候,严谟已经启程回大汉,至于和乔国淮国之间的事情后续换了人来接替。 “主子。”严三一醒过来就到了严谟面前,垂头跪下,“属下甘愿受罚。” 严谟看了他一眼,袖子里的手不断摩挲着掌心的一把木梳,这是沅言的,他曾想过要为她梳妆,如今却失了她的人。 严谟一直没出声,严三就一直跪着,直到许久之后,才传来严谟低沉的声音,“你去荒漠,将消息告知宜修。” 严三微微一愣,眸光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了,主子既然让他赶去荒漠,就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宜修身为荒食窟的主子,而荒食窟里的人最是杂乱,而消息也最是通透,所以严谟才让严三去找宜修。 等严谟暗路明路都动了人翻天覆地找着沅言的时候,她在马车里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蔺戈阳笑得灿烂的脸。 “你总算醒了,暗香的药效早该过了,你要再不醒,我不只会被严谟生撕了,还要被那个人活刮的。”蔺戈阳摇着他的金扇子,啧声说着。 沅言拧了拧眉从软榻上起身,“我们要去哪?”她倒是没有问蔺戈阳为什么抓自己,而是直接问了目的地,知道了目的地很多事情也就会明了的。 马车里空间很大,又垫了厚厚的毯子,即便因为快速奔跑而颠簸,但坐在里面也不受什么影响。 “去淮国。”蔺戈阳也不瞒她,直接说了出来。 沅言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实在想不出自己在淮国有得罪什么人,不过认识的倒是有一位,少年战神陆行。 “你不问我为什么把你带走?”蔺戈阳凑近了问她。 沅言收了思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你愿意说,那我就听听看吧。” 蔺戈阳看了她许久,突然轻哼了一声,往软榻上挪着,又打了个哈欠,“你快下来,让我睡一觉,软榻一直被你霸占着,我可是连续两个晚上都没好好睡过觉了。” 沅言眸光微闪,从软榻上下去,直接坐在软垫上,拿起一旁小桌上的糕点填着肚子,心里却开始思考起来。 蔺戈阳说他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了,也就是说她们至少已经赶了两夜一天的路了,从桥城往淮国方向走,就是最近的也要十天左右才能进入淮国,所以她们现在应该是还在乔国境内。 而照着乔国,淮国,和大汉,三国的关系,严谟是不可能让乔国直接一座城池一座城池排查的,更何况……谁能保证这一次乔国到底有没有参与进来。 填饱了空虚的肚子,沅言看着似乎已经睡熟了的蔺戈阳,眸光动了动,她挪到马车车门处,想要往外面看,这马车只有车顶有一扇天窗,她就算站起来也只能伸手够着,别说往外看了。 所以沅言只能选择从马车门往外面看,可她才推开了一点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是你?”沅言惊讶出声,看着车门被人打开,闪了进来的女子。 女子在软垫上坐好,自动自发的拿起糕点吃了起来,听见沅言惊讶的声音也只是眯眼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主子要的人竟然就是你。” 这个女子就是之前沅言在大船上赌色时选中的美人。 此刻美人已经换了一身装扮,干脆利落的男装,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剑。 沅言一听她的话,就已经将她与蔺戈阳还有那天明显是与蔺戈阳一起商议着什么事情的蒋潜联系到了一起。 “你的主子是蒋潜还是……淮羽?”沅言靠着车壁坐下,扬唇缓缓说道。 美人咽下口里的糕点,她听了沅言的话轻声笑了笑,喝下一杯茶后,起身又要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看向沅言,怪异的笑了笑,“蒋潜不过是和我侍奉着同一个主子罢了。” 她这话已经算是间接回答了沅言的问题。 沅言看着再一次关上的车门,抿唇沉思起来,要抓她的是淮羽,淮羽是淮国的国君,而她应该并不认识这个人……不对!沅言骤然想起当初救下的除去陆行还有个少年,虽然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但是当年陆行对那名少年的态度就有些不寻常……倘若,倘若当年的少年就是淮羽,那他费劲从严谟身边带走她,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报恩? 沅言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个实在不靠谱,倒是陆行跟了她很长时间,是知道她的身份的,那么淮羽定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带走大汉的国师,再将消息散播出去,乱的就是大汉的民心,那时候的大汉,情况就不乐观了。 最难算的就是人心了,蔺戈阳这厮也不知与淮羽做了什么交易,竟然冒着得罪严谟和宜修两人的风险也要带走她。 沅言默默的想着,再去瞧蔺戈阳时,眉心就皱了起来,蔺戈阳的眼睛下面黑眼圈实在很重,想来是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且方才美人进来与她说了话,蔺戈阳都没什么反应,睡着了眉心还拧着,看来也不怎么安稳。 马车一直在行进中,中途几乎就没怎么停过,倒是沅言每一次睡醒了,就会发现马车里的吃食又换了,她也用过人有三急的借口,然而下了车就有那位美人跟着。 她根本也跑不到哪里去,索性她也不想跑了,每日里安逸的过着,反正有好吃好喝的,还有许多话本打发时间。 本来她还好奇蔺戈阳就直接用这么大的马车赶路,难道就不怕被人注意,可一次离开的时候,她瞄了一眼,就发现这马车外表真是再普通不过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了秀女? 更何况……她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带了一张人皮面具。 沅言一眼瞧到镜子里那张无比苍老的脸时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你还会易容?”惊吓过后沅言就扯着蔺戈阳问道。 蔺戈阳晃了晃扇子,“我不会啊,但是蒋潜会。” 不知道为什么,沅言听了他的话,突然想起那些关于蒋潜的传闻,阉人,男生女相,谋术,还有易容术……想着想着她竟然生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了偿。 那个蒋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师姐千媛。 可惜蒋潜并没有在这里,沅言这个念头也是很快的一闪而过撄。 就在不停的赶路中,沅言在七天后进入了淮国的境内,至于她坐在马车里为什么会知道,原因就是在她睡了一觉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了。 而蔺戈阳已经不见了,她的身边只剩下那个美人,不……还有一群各具风情的美人,分批坐在马车上继续赶路。 沅言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没了,她拉着坐在身旁的美人就问道:“我们这是要进宫?这些美人是怎么回事?” 美人听了她的话眸光闪了闪,神色一正说道:“我们自然是要进宫的,这些都是此次的秀女。” 沅言当然明白秀女是什么意思,可不就是要送进宫给皇帝选妃的女人么? 她当即瞪圆了猫瞳,不可思议的看着美人,“为什么我不是被直接带进宫,而是被放到这里来了?”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不怕她中途跑了吗? 她的声音也不小,尤其是在本就安静的马车里,还没等美人开口回答,就有一个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开口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妄想被直接送进宫去?” 说话的女子是误以为沅言是妄想直接跳过选秀,这才忍不住出声讽刺的。 这些秀女本身就是都不熟悉的,她们来自各座城池,更有某些县令家的千金,因此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开口说话,都在暗自观察着其他人,所以在沅言一开口的时候,几乎整个马车里的姑娘都将注意力集中过来了。 沅言愣了愣,也明白这位姑娘是误会了,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解释什么?难道说她是人质?是要被关的? 沅言默默的闭了嘴,开始垂眸想着淮羽到底s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要暂时躲过严谟的追查,那也没必要将她放到秀女里啊! 不过这里是淮国,她还真没地方逃了,只能等严谟的人找过来。 沅言现在和秀女们一起乘坐的就是普通的马车,反正除了美人,也没有其他人看着她了,她就想尽办法抛头露面,只求有人能看到自己。 在一次沅言趴在马车车窗上,试图将头伸出去,最好再喊几声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再一次忍不住出声讽刺,“等进了宫,我一定会向嬷嬷们禀报清楚,某些人一路上抛头露面,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与娴静,这样的人怎么配进宫侍候皇上。” 沅言坐回去,转头就拉着身旁的美人眯眼笑道:“等回了宫啊,你一定要记得禀告皇上,这有些人呢,就是与市井上的长舌妇人一样,最是多嘴多舌,也就最爱生是非,倘若这样的人进了宫啊,一定会让整个后宫都不得安宁的,你可要记得了。” 美人听了她的话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连声应是,两个人丝毫没有在意对面女子变得铁青的脸色。 沅言懒懒的靠向车壁,暂时消停下来,对于马车里各样的视线视若无睹,反正她又不是真的秀女,她怕个屁。 再说了,身边这位美人也不是花瓶,一定能保护她的。 于是这一路上沅言除去折腾,也就是无聊到和几个女人斗嘴的地步了,对于大汉的国师来说,这样的境地实在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时间一长,几乎其他马车的秀女都知道了沅言这么一个存在,可沅言不介意啊,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最好让严谟也知道。 在进入淮国都城淮城的前几天,一行人在客栈里修整,都是四个秀女一屋,每个屋里是两张床,沅言自然是与美人一起的,同一间屋子里的竟然还有坐在她对面的那位。 晚膳都是有人直接送到每间屋子里的,也是为了避免秀女们过多的抛头露面,可等用完了晚膳,沅言又要开始折腾了,她起身就要出去,说是如厕,美人自然跟着。 走出房间的时候,美人还拿了一顶帷帽让沅言带上,沅言没有拒绝,反正带了还可以掉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们入住的这个客栈应该是万阙山庄名下的,这还要归功于前往乔国的路上,蔺戈阳不停的与她推销的结果,她既然是被蔺戈阳带走的,想来在蔺戈阳的地方,最有可能有严谟的人在。 一走出房间,下到一楼的时候,沅言刚要伸手去碰头上的帷帽,身旁的美人就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马上就要到淮城了,姑娘还是老实些吧,再折腾也没意思了。”美人眯眼笑着。 沅言也懒懒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走下楼梯的时候,她眸光一闪,突然用力向从身边走过的小二身上撞去,美人虽然一直护着她,可在客栈一楼里用膳的人正多着,哪里真的拦得住沅言。 小二手里正端着托盘,托盘上自然是酒水和汤菜,被沅言这么用力一撞,整个托盘都掀翻在地上,没等美人回过神来。 沅言已经先一步出声了,“你怎么做事的啊!敢撞本王妃?知道本王妃是谁吗?本王妃的夫君可是大汉摄政王严谟!”她故意扬高了声音,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就算这些人里没有严谟的人,可今日的事也会传出去的。 毕竟摄政王严谟这个名头实在太容易让人在意了。 美人在沅言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可她也没法强行堵住沅言的嘴,只能一手制住沅言,一边跟那位小二解释道:“不好意思,待会儿会有人来赔偿的,我家小姐有些神志不清的,说的话你也别太在意。” 这世上妄想嫁给摄政王的人多了去了,原本被沅言吸引了视线的人在听了美人的话后,纷纷嘘声不已,也就不再在意了。 可在靠窗处的一桌,有三个人对视一眼后,就有一个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人,不时的将视线移向二楼。 沅言被美人强行带进了屋子里,一进屋子她就恢复了自由,当下一把摘下帷帽,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懒懒的支着下巴。 美人的脸色有些不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之前坐在她对面的女子,似乎是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一见到沅言就立马开口讽刺道:“竟然还妄想自己是摄政王的王妃,这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吧,趁早打道回府吧,免得到时候还受个欺君之罪。” 沅言懒得和她说话,反正等明天到了淮城,她就见不到这些人了,而且方才的事情一定会被当作笑谈传出去的,至于传到严谟的人耳里,那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女子见沅言不答话,也是自讨了没趣,冷哼一声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沅言再一次带上帷帽随着秀女走到一楼大堂时,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乱,沅言踮脚看了看,就见到一群乞丐从门口涌了进来,开始往秀女这边挤,一边挤还一边喊着“行行好,赏几个馒头就行。” 走在前面的秀女们纷纷惊叫着往后避开,而沅言和美人却是走在了最中间,这前面一乱,往后面退,她们也只能跟着往后面退,于是场面一下混乱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摔倒的,在沅言还在考虑要不要趁乱再折腾一下的时候,她就被前面的人往后一摔,整个人被撞着也往地上倒,头上的帷帽就要掉下去。 不只是她,秀女们的帷帽几乎都掉了,而美人一直守在沅言身边,见着她的帷帽要掉,连忙伸手扶住,可就是这一下,混乱的人群里还是有人瞥见了沅言的脸,这几个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之后,又趁着混乱退了出去。 等混乱好不容易平息之后,沅言再一次和秀女们坐上了马车,开始往淮城而去,在下午的时候,马车就到了淮城。 进入皇宫的时候,沅言本以为自己和美人要与这些秀女们分开了,可当有嬷嬷前来带着秀女们去住的地方时,美人竟然都没有提离开的事情,反倒拉着她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没想到当初救的是一条狼 沅言再一次被分到和美人同一间屋子,等嬷嬷说了半天规矩离开后,她连忙拉过美人问道:“你主子让蔺戈阳抓了我就是为了让我选秀?” 美人抬眼看她,点头,“这些秀女里腌臜事情也很多,你没事就老实待着,等过了最后的阅选,我还得叫你一声主子。” 沅言被她的话惊了惊,嘴角抽了抽,“我觉得……作为人质,就算不被关在地牢里,也该找个屋子囚起来吧。” “谁说你是人质了?”美人反而惊讶的看着她。 “难道我不是人质?撄” 美人被沅言的话问的有些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才说道:“你曾救过我家主子,这一次本是想趁严谟去乔国时,我们就有人去大汉将你带回来,没想到你竟是和严谟一同去往乔国,主子只能找了蔺戈阳接近你们了。” 说完她看着沅言,眼神分明带着就是因为你多事才这么麻烦的意思偿。 沅言有些无奈的抚额,“就因为当初我救了你主子,所以他现在要以身相许?” 美人想了想,觉得意思差不多,遂点了点头。 几乎在住下来第二天,就有秀女来敲门,都被沅言让美人打发走了,渐渐的,她所在的这间屋子就被分隔开来。 而在严谟这边,他才回到大汉,就接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从荒食窟传来的,发现了蔺戈阳的行踪,一条就是从淮国那边传来的,有人在蔺戈阳名下的客栈里发现了与沅言长相一样的女子,却是和一批秀女们在一起。 严六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就低垂着头,认真看着自己的脚尖,主子此刻实在太可怕了,虽然面色依旧平静无波,可一身的气势磅礴而出,让人窒息不已。 “秀女?”严谟挑眉出声,眸色暗沉,看不出情绪。 严六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们的人尝试过直接将王妃带出来,却被一群人阻止了,那里毕竟不是大汉,目前也只能让人时刻盯着,如今王妃就和那些秀女们住在顺贞门,身边有一个女人一直跟着。” 严谟抿着唇站了许久,突然甩袖往外面走,走到门口时才传来他冷冽的声音,“让严一严十二继续追踪蔺戈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严六急忙应下,又快步跟了上去,准备了马匹,一行人再次出了皇都往淮国而去。 临走时,严谟将一封信件让人带进了宫,不久之后,整个大汉的兵力再一次整顿。 这天一早,沅言就被美人拉着在梳妆台坐下,她知道是阅选开始了。 “这个不需要吧……”沅言用手挡住往脸上来的脂粉,皱了皱精致的鼻头。 美人看了看她的脸,最后还是收了手。 倒是沅言,一手支着下巴,打量起了她,“你说你这么招摇的一张脸怎么那些女人就放过你了呢?” 美人轻瞥了她一眼,“我们的吃食如果不是与秀女们分开的,你觉得会这么安逸?” 才住进宫不过几天,就已经有秀女因为长红疹,拉肚子脱水等各种原因而被送出了宫。 沅言虽然极少出去,但也听说了这些事情。 秀女们各自打扮好了之后,五人一排由嬷嬷带领,走着往体元殿去,也不知是有缘还是怎么的,沅言有些无语的发现,之前在马车上就各种不对付的女子竟然就站在自己旁边,看妆容显然也是精致的打扮过了的。 她低眉时扫过沅言一眼,见沅言并无任何妆容,眼里嘲讽的眸光一闪而过。 所有秀女都在体元殿空地一边等待着,一组一组走过去,本该有四宫娘娘和皇上决定是留牌子还是撂牌子。 可淮国国君后宫里还没有四宫娘娘,也就是说只有皇上一人在场坐着,决定权都在皇上一人手里。 沅言看着前面一排排的秀女减少,不少都是哭着离开的,让留了牌子的似乎还没有,她站着就觉得有些不愉,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男人,像东西一样被人挑选,这样的感觉,她实在是不喜。 在场的也没谁敢多说一句话,就连沅言身旁的女子,都端正了表情。 “皇上,臣妾觉着这位倒是不错,看起来性格也是极好的。”一位宫装女子笑着对上方的年轻帝王说道。 后宫之中没有四宫娘娘,却还是有几位美人嫔妃的,今日阅选就有三位坐在淮羽下方,仅在他问话时提些意见,并没有撂牌子的权力。 可阅选进行到现在,莫说没有留牌子了,淮羽压根就没有开口问过,直接板着脸就撂牌子,一个接一个的撂,简直毫不犹豫。 坐着的三位嫔妃虽然心里欢喜,可面子上还是要问一句的,只是笑得这样开心,只怕是希望皇上继续撂下去吧。 淮羽听了她的话却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撂牌子。 看到这一幕的嫔妃心里暗自怪自己多嘴,而站着的秀女却是心生喜意,可帝王下一句话就让这些人情绪反转。 “你既然觉着不错,就留下来吧,带到你宫里去近身伺候着。”淮羽淡声说完,立刻就有人上前将已经呆若木鸡的秀女给带了下去。 而那位出言的嫔妃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起身谢恩。 淮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继续进行他的撂牌子大计,其实在场的所有人敢直接去看帝王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飘移向某处。 好不容易等到沅言这队的时候,太阳已经很大了,沅言跟着身边的人走到场中站好,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想什么去了。 直到身边骤然响起的哭声,沅言恍惚的回神,就看到身边的女子哭着被带了下去,是被撂牌子了吧。 “留吧。”带着磁性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沅言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诸多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她有些难受的想着,既然话也没问这么简单就留了牌子,那还折腾这么多干嘛?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要中暑了。 沅言正迷迷糊糊的想着,身旁的美人见她垂着头没反应,急忙低声催促道:“快跪下谢恩啊!” “跪下?”沅言骤然瞪圆了猫瞳看着美人,就这么喊了出来,可大概是晒得厉害了,又许久没开口,声音很是嘶哑,她从小到现在,也只跪过师傅一个人,严顷都没敢让她跪,如今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就算了,还让人跪下?! 原本正因为皇上突然留了牌子而心惊的嫔妃,此刻见沅言一脸不情愿的喊着,当下眸光一闪,有人就柔声笑道:“妹妹被皇上留下了,现下该行礼谢恩才是,莫不是太欢喜就忘了?”说完她就娇笑了几声,却是低眼去瞧上方淮羽的表情。 她这话明着是在替沅言解释,可却是就此就让沅言留下了话柄,日后在后宫里稍微有些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事实上沅言喊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头晕了,在她眼里,美人都已经出现了重影,她晃了晃脑袋,却越晃越难受,额头上尽是冷汗。 美人此刻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往上方淮羽那里看了一眼,红唇微动,就有几声传音落在了淮羽耳中。 淮羽原本板着的脸霎时一变,他紧抿了眉头起身就往沅言那边走去。 而三位嫔妃正等着皇上或者那位被留了牌子的秀女反应呢,就见着皇上突然起身,径自走到了那名女子身旁,拦腰就两人抱了起来大步离开,离开之时大声喊着:“快去给朕传太医!” 三位嫔妃愣在原地,回神后脸色却是都不好看,心里为帝王的表现而生出许多不好的预感,她们也顾不得那些还晒着的秀女了,纷纷甩袖离开,看方向也是往淮羽离开的方向去了。 沅言本就有些眼前发黑了,而后突然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闻着那人身上的龙涎香,她就迷迷糊糊的咕哝了一句,之后就陷入了黑暗。 “没想到当初救的竟然是条狼。” 淮羽只听见她咕哝了这么一句,面色一僵,垂头看去时就见她脸色发白已经失去了意识,心里一紧连忙加快了步子。 几乎是在淮羽前脚刚踏进乾清宫,后脚就有几名太医跑了过来,刚要与淮羽行礼,就被他出声阻止了,“免了。过来给她看看。” 淮羽将沅言放到床上,也没有离开,就这么坐在了床头,看着几位太医擦了擦汗走过来给她把脉。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离她远点 几位老太医何曾见过皇上这样紧张一名女子的,心里好奇却也不敢多看,把完脉之后就退到一边商量了几句,才走到淮羽面前回话。 “皇上,这位姑娘只是中暑,并无大碍。” 听了太医的话,淮羽眉间的折痕才缓和了许多,在太医离开的时候,三名嫔妃也才到了乾清宫门口,却没有直接走进去,说起来从她们入宫到现在,这乾清宫都是从来没有进去过。 有当值的公公走了进来传话,“皇上,三位娘娘此刻正在外面候着,她们想问您,那剩下的秀女们怎么办?撄” 这选秀可还只进行了一半,还有一半的秀女在大太阳底下等着呢,虽然她们也都是自小娇生贵养的,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就这么晕过去,毕竟一旦错过了,再等下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毕竟她们的帝王并不喜女色,自登基以来也只选秀过一次,此次也只是第二次。 “都谴回去吧,朕已经选好了。”淮羽沉声说道。 公公立马下去将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三位嫔妃。 三人震惊过后,却又不知该喜该忧,毕竟此次选秀也只进了一位新人,可偏偏就这么一位也足够她们提心吊胆了,没见到皇上那么紧张吗?想来该是荣宠了,这后宫里连四妃都还没有定下,皇上更没有子嗣,这突然被选上的人,要是又先一步怀了龙种,这后宫哪还有她们待的地方偿? 三人对视一眼后,就又离开了,至于那些秀女?总有人去处理的,她们如今更要做的就是赶紧将消息传回家里去,让人去查查这位主有什么来历。 等人都退下了,淮羽还是坐在床头定定的看着沅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伸出手摩挲着沅言的脸,轻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你的模样真的就没变过。” 当初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被兄弟陷害追杀,甚至被扔到荒食窟里,却被她救下,于是一眼难忘。 这么多年,他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却也没能再见到她,只因为想见时,陆行却传来消息,说大汉国师府里换了人,而她却不知所踪。 他让人查了那么久,都没能查到她的去处,可他相信她总会回来的,因为她是沅家人啊。 “现在,以后,你都只能属于我。”淮羽低声说着,眸色亮的有些吓人。 等沅言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某人坚毅的下巴,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后,将昨天的事情过了一遍,她猛然推开腰上的手坐起身,一掀被子……脸色骤变。 “谁让你昨晚跟我睡一张床的?”沅言微眯了猫瞳看着睁开了眼的男人。 很好,当初倔强的少年长成了男人了,就敢对她动手了。 淮羽眸光微闪,也坐了起来,锦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亵衣衣带早已松散了,露出精壮的胸口。 “你现在是我的妃子。”他沉声开口。 沅言目不斜视,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轻笑一声,“妃子?”她挑眉,而后突然裹着一整床被子走下床,转身看着他,神色慵懒,“可惜我对妃子没兴趣……不如,后位如何?” 美色被忽视,淮羽面不改色的系好衣带,听了她的话眸色深深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直到淮羽眸色突然一亮,他启唇吐出一个字,“好。” 沅言眸子里暗光一闪而过,她轻声笑了起来,在淮羽微微不解的神色下骤然收笑,“那在我真正坐上后位之前……你……离我远点。” 她一字一句的说完后,也不管淮羽什么表情,拖着被子,拿过榻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走到屏风的一面后换了起来,大概还是有些怕淮羽会突然走过来,她的动作很快,而等她换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就见到淮羽也已经换好了龙袍背手站着。 听见了她的动静后就回头看她,眸光闪了闪,低声说道:“你暂且住在这里,若想出去走走就带上元海和花黎。” 说完他就带着人走了出去,该是去上朝了,沅言扫过一边候着的两个人,一个分明是之前跟在淮羽身边的总管,还有一个自然就是那位美人了,而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美人的名字叫花黎。 沅言也没想在这乾清宫里一直待着,用了早膳她就往外面走,而元海和花黎两个人自发的跟了上去。 不过,才走出乾清宫没多远呢,她就碰上了一群女人。 沅言无聊的撇了撇嘴,选择调头,只是她才转个身,那边的女人就已经开口了。 “怎么见着我们这些姐妹就走呢?” “这可还没有位分呢,就这么目中无人了,看来之前在阅选上不愿意跪恩的传闻也是真的了。” 话一说完,就有好几道娇笑声响起,沅言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也不管身后的一群女人反应过来后怎么说道的,她径自往另一个方向走远。 都说后宫里是非多,这才远离了那群女人,沅言就再一次碰上了事情,其实本就与她无关,只是路过一个花圃时,听见了另一面的动静。 她停步听了听,才明白是几个宫人在这里欺负一个新来的小公公,这在宫里都是很常见的。 沅言本也不想多管的,却在走过花圃时,恰好有一粒珠子滚落到了她的脚边,她眸光迅速一闪,下一刻就轻咦出声了,“这珠子倒是好看,挺像是琉璃珠的。” 说着她就蹲身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着,身后的元海和花黎两人也只是扫了一眼也就不再在意。 花圃后面的人听着沅言的声音就已经停了下来,一群人飞快的从里面小跑出来,见到沅言身后的元海时,俱都面色一变,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 沅言也只是扫了这些人一眼,而后拿着手里的珠子问道:“这珠子是谁的?” 跪倒的人面面相觑之后,当前一人就连忙恭声回答:“禀报主子,这珠子是小二偷的,我们方才就是发现了所以在教训他。” 正说着,就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慢慢从花圃后面走了出来,沅言看过去,见到那张苍白的诡异的脸时,挑了挑眉,“你就是小二?” 那人一听沅言问起,也连忙跪了下来,十分用力,沅言都担心他把那两条竹竿似的腿给跪断了。 “奴才就是小二。”说话的声音也尖细,显得中气不足。 “这珠子你哪来的?” 小二飞快的看了沅言手里的珠子一眼,急声说道:“这是……咳咳……琉璃珠,是奴才从家里带过来的。” 似乎生怕沅言也以为是他偷的,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是急切。 沅言却轻笑了一声,“琉璃珠就是宫里都十分少见,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竟然会有琉璃珠?” “主子,小二就是在说谎,这琉璃珠分明就是他偷的!”跪着的人里连忙说道。 沅言却似笑非笑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 那人脸色一白就要求饶。 沅言冷哼一声懒得理会,只是扫向身体都已经开始发抖的小二时,说了一句:“把他带回去。” 说完就转身往乾清宫走了,似乎并想再去其他地方了,身后的事情反正都有元海处理。 等回到了乾清宫,沅言依旧在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珠,好像真的很是喜爱的模样,等小二被人带进来后,她才抬眼看过去,“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了。” 小二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就这么问了出来,“主子……您……您不问我这琉璃珠哪来的了?” 沅言却哼笑一声,“管它哪来的?反正它现在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这琉璃珠是我的,你以后也是我的人了。” 对于沅言将小二留了下来的事情,元海和花黎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两人眉心都皱了皱,显然有些不赞同。 沅言一上午就耗在了琉璃珠上,不停把玩着,偶尔拿到眼前细看,似乎上面有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一直到用午膳的时候,淮羽走了进来,她也没有抬眼。 淮羽显然已经听说了上午的事情,见着她拿着琉璃珠不放,沉声问了句:“你很喜欢琉璃珠?” 沅言懒懒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原来去过外海,曾经有一个傻姑娘拿了一捧琉璃珠给我,只是为了和我住朋友。”似乎是想起了那晚的情景,沅言猫瞳里也染上了一些笑意。 就是不知道那傻姑娘如今怎样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国库里还有十几颗,我让人拿给你。”淮羽沉吟了一瞬说着。 沅言抬眼看他,有些惊讶,“都给我?” 这里可不是外海,虽说如今外海与大陆这边已经有了一条安全的航道,增加了商客来往,可有些东西还是少见的,像琉璃珠一般的还是只有宫里或者大臣家里才有一些。 淮羽见她看过来,点头,“你既喜欢,就都给你。”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给我打发时间也好,左右你放在国库里也是招灰尘。”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淮羽看着眼里就染上了笑意,两个人在桌上坐下,淮羽将鱼拿到自己面前,动作熟练的挑刺,而后放到她面前的碗里偿。 沅言有些惊讶,“你到底还知道我多少事?” 淮羽仔细想了想才回答她,“还有许多我不知道。” 这回答了跟没回答似的,沅言也不急着吃东西,看了看四周站着的宫人,突然拧眉,“小二呢?” 那个格外瘦弱的身影确实不在。 听见她的问话,淮羽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垂眸说道:“他在外面候着。” “为什么让他去外面?”沅言有些不满,“他既是我的人,就该时刻跟在我身边才是。” “为什么非得是他?你若想要几个人,就让元海就帮你选几个伶俐的。” “伶俐的?你既然知道我许多事,会不清楚我在国师府里用人的习惯?”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淮羽轻声叹了口气,抬眼与她对视一眼之后,对着身边人吩咐道:“去将人唤进来。” 很快的,小二就跟着人进来了,垂头站在沅言身后不远处,沅言这才满意的开始用膳。 整个过程还算是和谐,如沅言早上所说的,让淮羽离她远些,而淮羽也确实没有再有过分的举动,只是用完午膳后,淮羽站起身往外面走时问了她一句,“要和我一起去御书房吗?” 沅言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拒绝,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她当然清楚,那里哪是一般人能去的? 淮羽见她摇头也没有勉强,只是走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你若觉得实在无聊,就让元海带你去找我。” 沅言哼哼了几声,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去找你就不无聊了吗?” 淮羽的背影顿了顿后,才继续往外面走。 等淮羽走了没多久,就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几位嫔妃正等在外面,想要见沅言一面。 沅言懒懒的躺在榻上,听了宫人的话,视线也没有离开手里的话本,“今儿上午不刚见过?就说我睡着了,不见。” 宫人领了话下去了,不说外面的嫔妃们脸色如何难看,今天两次碰钉子,反正沅言悠哉悠哉的,她又不怕那群女人进来,想来就在乾清宫里也是不错的,至少能少许多麻烦。 可到了晚上,沅言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眯眼看着换好了亵衣的淮羽,“你要么睡软榻,要么去隔壁房和小二一起睡。” “这事我的床。”淮羽定定的看着她。 沅言哼笑,“那你睡吧,我去找小二。”说着她就要起身往外面走,被淮羽伸手拉住时,猫瞳里有狡黠一闪而过。 “我睡软榻。” 争床大战沅言宣告胜利。 到了第二天早上沅言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正见到淮羽要去上朝,她模糊扫过他不好看的脸色,并没有在意,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日子就这么过着,除去那帮子嫔妃每天都要来一两次,可惜沅言一次都没见过她们,而沅言也不出门,就天天待在乾清宫里看话本,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淮羽倒是夜夜睡在乾清宫里的软榻上,也不去那些嫔妃们的宫里。 而严谟等人也在半个多月后快马加鞭到了淮城,这天夜里,在皇宫不远处某条小巷里,严谟带着严六站在此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过了许久,才有一个黑影从皇宫的方向轻跃着落在巷子里。 黑影一见到严谟和严六就单膝跪地,恭声说道:“属下来迟了。” 严谟低头扫过他一眼,眉头紧拧,还是严六走到了黑影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王妃可还好?” “王妃无恙,只是……”黑影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严六,视线快速扫过严谟,一咬牙说道:“只是这段时间里都是和淮国国君一同住在乾清宫,王妃应是认出了属下的身份,就将属下留在她身边伺候……”黑影快速说着这段时间的情况,隐在黑暗里的那张格外苍白的脸,分明就是沅言身边的小公公小二。 严谟虽然在黑影说了沅言一直与淮羽一同住在乾清宫时就沉了脸色,可以没有打断他,一直等到黑影将话说完,他才轻应了声,缓缓松开袖中紧握的双手,从怀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小心的贴在脸上。 而几声骨骼移位的声响过后,又是一个小二出现,严谟和黑影快速换了衣服,脚尖轻点,飞快的进了皇宫里。 一路小心避开暗卫,等到了乾清宫的时候,他站在殿门外眸色深深的看着,一直到偏殿传来声响,他才快速的闪身回了原来小二住的屋子,在同屋的人清醒过来之前躺回那张床上。 第二天严谟就顶着小二的脸早早起了身,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一夜未睡。 彼时淮羽刚去上朝,沅言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而元海和花黎两人也是在偏殿等着,小二走了进去,站在床边安静的等着,似乎与往常无异,然而那双眼睛却一直看着床上的人,夹杂着浓烈的思念,要将人直接吞没。 殿里有大批暗卫守着,他不能上前好好抱着她,只有等严六那边部署好了,他才能寻着机会带她离开。 等沅言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小二就赶紧上前伺候她洗漱,在他拿着巾帕帮她擦拭双手的时候,沅言身体僵了僵,垂眸看着眼前并无异样的小二,而小二恰好抬眼,两人四目相对,某些不用言说就能理会的东西快速闪过。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任由小二伺候完了才坐到桌边用早膳,用完早膳之后,花黎捧着几本话本走过来。 她却摇了摇手往外面走去,“今日不看话本,我要出去转转。” 花黎和元海两人自然跟上,同行的也少不了小二。 “娘娘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元海笑着问了一句。 沅言停下步子看他,收了笑,“我说过,在你们主子没让我坐上后位之前,不要叫我娘娘。”说完她才继续往前面走着。 而身后的“小二”也听见了她的话,低垂着眼睛里有某些暗光一闪而过。 元海面色僵了僵,也不恼,只继续笑道:“主子已经让人着手准备立后大典了,这日子也不远了。”他倒是忠心,总抓着机会替淮羽说话。 沅言头也没回的继续走着,“别说的这么简单,虽然我没去过御书房,可也知道你们主子桌上怕是堆满了奏折吧,我猜上面都是要处决我或者阻挠立后的话。” “主子永远都会是主子,即便在多人反对,也撼动不了主子的。”一直没出声的花黎突然说道。 惹的沅言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她脚步顿了顿后,突然换了个方向,“我猜御书房是在这个方向吧。” 她倒是决定往御书房走一趟了。 元海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走上前带路。 御书房离乾清宫并不远,不过是拐了两个弯就到了,沅言刚要直接进去,就有人推开门走了出来,还都是她认识的人。 “我说蔺戈阳,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衣衫破了好几处的蔺戈阳,视线扫过他依旧拿在手里的金扇子。 蔺戈阳一看到她就凑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抱她,被小二和花黎两个人同时拦住了。 蔺戈阳一看就知道淮羽的意思也在里面,只得站直了身子,可还掩不住一脸可怜相的看着沅言,“这还不是严谟那厮让人做的,一路追杀我就没歇过,要不是我跑来了这里,只怕就要提早归西了!” “那也是你活该。”沅言笑眯了眼,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身侧的小二,心里想着不知蔺戈阳如果知道了严谟此刻就在这里会是怎么个表情。 是了,从今早开始,沅言就猜测小二已经换了人,那熟悉的眼神和温度她可不会忘记,而方才蔺戈阳扑过来时,小二的动作亦让她觉得熟悉。( 就爱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要美人不要山的蔺戈阳 蔺戈阳听了沅言的话,也只得哼唧了几声,竟是无话可说。 “你人跑了,钱不要了吗?”沅言挑眉问他,她知道蔺戈阳既然敢与淮羽合作,那么,从他带走她开始,荒食窟和严谟两边和万阙山庄的合作就已经算结束了,以宜修和严谟两个人来说,万阙山庄名下的生意如今恐怕都不怎么好过,迟早要垮的。 没等蔺戈阳回答,他身旁的一人就替他说了,“他已经决定放弃万阙山庄,自此只是我们淮国的异姓王爷了。” “啊嘞?”沅言瞪圆了猫瞳不可置信的看着蒋潜,又看看蔺戈阳,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为了一个王爷的位置而舍弃首富的身份。 蔺戈阳见她看过来就摇起了手里的金扇子,晃着脑袋说道:“不过是顶着个王爷的名头罢了,又不是真替淮国做事。撄” 沅言听了他的话,敛眸想了想,也是想到了在乔国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突然看向蔺戈阳,笑道:“要美人不要江山,蔺戈阳,其实你早就想好了这条路了啊。” 蔺戈阳亦回了她一笑,“不愧是大汉国师,一些事情不用我多说自己就能很快想明白。偿” 沅言轻声笑了笑,又问了一句:“乔国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嫁过来?我可是要去蹭喜酒的。” “就是这几日了,一定少不了你的。”蔺戈阳笑得灿烂,见牙不见眼的,想来这件事情确实让他十分高兴。 过几日就是乔国小公主和亲过来的日子,而淮国这边就是由异姓王爷蔺戈阳迎娶小公主,他是第一首富时确实不能娶乔莺歌,可他如今舍了第一首富的身份,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这就是他跟淮羽之间的交易。 乔莺歌爱了他四年,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如蔺戈阳所说,日子确实很近,不过几日,沅言就已经坐在了他的喜宴上,身旁坐着淮羽。 她坐着感受了四周不时投过来的各种目光后,终于起身,扔下一句:“我去透透气”,于是走了出去,元海和花黎自然跟着,还有小二。 在走到这新建的王府花园里某个亭子时,沅言就见到一个人背手站在那里。 陆行也发现了沅言,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她。 沅言眸光闪了闪,“我去与陆将军说说话,你们在这里等我,只要小二跟我过去。” 大概是真的十分信任陆行,元海和花黎两个人当真就留在了原地,远远守着,而沅言带着小二走进了亭子里。 这是她到淮国后第二次见到陆行了,第一次是在御书房外,他和蔺戈阳蒋潜一起从御书房里出来,沅言和他并没有说一句话。 “你……之前去了哪里?”陆行先一步开口,却是问她失踪的那七年里去了哪里。 “睡觉。”言简意赅的回答,沅言眨了眨眼睛。 陆行眸色复杂的看着她,许久后才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亭子外的某处,“我也没想到皇上会将你带过来。” “所以呢?”沅言在他身边站定,也将视线看向亭子外,“你要送我回去吗?” 陆行摇了摇头,“他是君我是臣,他要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只能是帮他去做。” “可你有没有想过,”沅言偏头看向他,“三国如果真的开战了,那么……整片大陆都将是民不聊生。” 更何况,她们沅家人从来都只为大汉而生。 这一句话沅言没有说出来,她只是觉得倘若淮羽和陆行连天下百姓都不顾了,那么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次陆行沉默了很久,他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有些自欺欺人的压制了,如今被沅言正面提起,他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你不了解他。”许久之后,陆行才开口说道,“他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一旦他认定了什么,谁也改变不了的。哪怕毁了一切。” 这一点沅言已经察觉到了,一时之间也有些沉默。 “如果我将你送了回去,他也只会是马上发兵攻打大汉而已。”陆行也看向她,眸色沉沉。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避无可避?”沅言有些无奈的抚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是选择回大汉,你留在国师府也有很长时间,应该明白国师府对大汉来说意味着什么。” 陆行点了点头,视线扫过那边的元海和花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你要小心蒋潜。” 沅言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虽然她对蒋潜这个人也总觉得怪异。 “蒋潜这个人我从未看透过,也查不清他的真正来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留在淮国并不是为了名利,可除了名利,我又不确定还有什么让他留了下来。”陆行紧拧着眉头。 沅言视线扫过身后的小二,轻声应下了。 在离开亭子的时候,陆行也没有答应送沅言离开,沅言知道他在坚持着什么,也不强求。 只是想起陆行提起要小心蒋潜这个人的事情时,沅言心里生起一些不安,这晚她在窗边坐了许久才睡。 而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刚用了早膳没多久,她就从小二那里得知了一件事情,大汉已经与乔,淮两国正式开战。 “你不用回去吗?”沅言拿着话本,指甲一点一点的划过这一句话,站在她身后的小二自然看得清楚。 虽说大汉有公孙兄妹在,可铁卫营还是属于严谟的军队,自然有他到场才是最好的,而且连公孙老将军都动了。 元海和花黎在一边看着,小二没法和她说话,沅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直到入了夜…… 混乱的兵器碰撞声在乾清宫外响起,沅言起身就要去外面,被淮羽一手抓住了。 “别出去,他们会解决的。”淮羽沉声说着,就要将她护在怀里,却是手下一空,再抬眼时,沅言已经到了不知何时进来的小公公小二身边。 “你是谁?”淮羽微眯了眼看着他。 严谟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骨骼声响后,身形慢慢长了起来,不多时就恢复了他本来的身形样貌。 “严谟!”淮羽一边说着,视线却是看向严谟身边的沅言,“你知道他是严谟所以非得留着他?” 沅言点了点头,可想了想后又摇头,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小二会变成严谟,所以不算。 淮羽却只当她承认了,微拧了拧眉,“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就是有暗卫和元海花黎守着,所以他自信沅言不可能与小二直接说话,可也正是因为他的太过自信,小二才能潜伏下来。 “我跟你说过,我去过外海,而当时严谟也在,有朋友曾赠予我们几颗琉璃珠,每一颗琉璃珠都很特别,当然,也要凑近了看才能发觉。”沅言眯眼笑道。 淮羽听了她的话就低低笑了起来,而严谟听着外面愈加激烈的厮杀声,眸光闪了闪,突然将沅言抱进怀里,沉声说了一句:“抱紧我,别怕。” 说着他脚尖轻点就往乾清宫外掠去,只是才靠近门口就被一把剑挡住了去路。 锵! 声音过后,严谟还是顺利出了乾清宫,只是手里也多了一把剑,正是他曾经用过的蛇骨鞭,只是此刻每一节扣紧了,是一把剑的模样。 淮羽几乎是紧随其后的跟了出来,手里也是拿着一把剑,直接向严谟刺去。 严谟回身挡着,每一下闪躲都是在确定沅言无恙的前提之下。 “主子!”严六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严谟眸光一闪,再一次挡下淮羽的攻击后,手腕一用力,手中的剑就瞬间化为了蛇骨鞭,狠狠向淮羽甩去,将他手中的剑甩落在地,蛇骨鞭的鞭尾也快速划过了淮羽的脸。 而他收了蛇骨鞭,抱着沅言就是几个轻跃消失在远处,严六几人也快速摆脱了那些暗卫,跟了上去。 淮羽伸手摸过脸上的血痕,望着严谟离去的方向眼眸有些泛红。 “给朕追!”他冷声对赶来的陆行下令。 陆行应了声是,跟着淮羽,带着人朝着严谟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沅言的脸被严谟护着,埋在他的怀里,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一行人直接跃过城墙,到达城门外,那里正有许多马匹等着,严谟抱着沅言骑上马就往大汉的方向而去。 虽然他们有轻功,可方才的打斗就消耗了打量体力,如今这些马都是良驹,骑马的速度也确实不慢。( 就爱网)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可能只和他做朋友 而就在严谟等人离开不久,淮城的城门就大开,当先的陆行和淮羽二人骑着马带着士兵往严谟等人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我们往哪里走?”沅言紧紧靠在严谟怀里,微微抬了脸问他,速度太快,声音都被风声吹散了。 严谟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得微微倾身,将耳朵靠近她,沅言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严谟紧贴着她的耳朵沉声说道:“往金城去,公孙兄妹已经带了将士在那里守着。” 与金城隔了一道峡谷的就是淮国的一座城池,且与这边也是一条直线,他们只需要径直往那边赶路就可,中间的路程也不过是几天罢了,且还可以不用进城,直接避开了许多的麻烦撄。 “乔国已经向我们开战,如今那边是由公孙老将军带兵,而公孙兄妹这边,就是为了应付淮国……”严谟将目前的情况大致与沅言说了。 沅言安静听着,不时问上几句,后来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似乎并不担心身后追赶的淮羽等人,大概……因为此刻有一个足够她信任的男人护着吧偿。 她一直待在乾清宫里,与其说淮羽对她的保护,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尽管连御书房这样的地方都任由她随意走动,可真正重要的事情,她却丝毫不知,这一切自然少不了淮羽的意思。 如果不是严谟此刻带走了她,可能都要等到大汉的军队打到淮城,或者大汉灭国的时候,淮羽才会让她知晓了。 一行人根本就没有停歇的赶着路,除非马儿都已经受不住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息一阵,往往这样的时候,也只有沅言和严谟在明处待着,其他人都是找了不易察觉的地方隐身,随时应对追上来的淮羽等人。 可显然淮羽他们也是人,也需要休息,于是在跑了许久之后,沅言都没有见到身后有人追上来的身影,一直到了经过了淮国最后一座城池,身后有马蹄声起,沅言混乱中越过严谟看了一眼,就见到当先的淮羽。 两人正好对视着,沅言突然想起那晚在亭子里与陆行的对话。 淮羽是个偏执的人,他所认定的,哪怕倾尽所有也一定要达到。 沅言匆忙收回视线,心口竟有些发慌,这样不好的预感让她眉心都拧了起来。 两片温热的唇在她眉心一触即离,沅言愣愣抬头正看着严谟的下巴,连续的赶路让他下巴处竟是隐约有青色冒出,却不显得邋遢,沅言心里微微一跳,动了动唇,有些慌张的移开了视线。 严谟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靠在她耳廓处轻声说了一句:“别怕。”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在掠过前方不远处的峡谷时,出声叫了严六。 严六一直并行在他的右边,无需多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身后二十多个人打了几个手势,一行人速度骤然加快,目的直指峡谷。 “皇上,过了那道峡谷不远就是金城了。”所以一旦过了峡谷他们就不好再追了,陆行抿唇想着。 淮羽视线一直落在前方,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应了一声,见着前面的人突然加快了速度,他眸光微闪,沉声下令,“加快速度!” 陆行微愣之后,却还是向身后扬了扬手。 他们身下的马明显是已经换过的了,所以才渐渐追了上来,毕竟严谟等人虽然也抽空休息了,可马还是抵不住疲惫,速度也慢了些。 两批人马之间距离一点点拉近,在严谟带人一进入峡谷时,他的眸色就变了变,严六等人亦是。 曾经无数次游走在刀尖血刃之上,他们当然能更敏锐的察觉到峡谷里的杀气。 有埋伏。 身后马蹄声渐近,严谟抿了抿唇勒马停下,一手揽着沅言的腰身落地,一手已经将腰间的蛇骨鞭摸了出来。 沅言虽然察觉不到那些所谓的杀气,可看着严谟和严六等人的反应,她也能猜到了。 拧了拧眉,她老实的在严谟怀里待着,于她来说,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淮羽带着人走近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一幕。 两个人紧靠着而站,严六等人就在外围站成了一个圆,将里面的两个人护着。 淮羽的视线落在沅言脸上,他缓缓伸出了手,尽量放柔了声音说道:“过来,跟我回去,立后大典已经快准备好了。” 沅言察觉到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她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严谟一眼,视线落在淮羽那边时就又恢复了平常慵懒的模样,“你淮国的后位有的是女人可以坐,不说其他,就是你后宫里那些嫔妃中,也有几个无论是身份还是性格都适合的吧,可大汉的国师……目前为止只有我能做。” “你如果不喜欢她们,等回去了我就两人全都遣散。”淮羽认真的看着她。 沅言有些忍不住想抚额,她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好嘛! “你为什么非得以你女人的身份留着我?”沅言问他,“其实我们还有其他的方式相处不是吗?比如说朋友?” 淮羽听了她的话却将视线落在了严谟身上,“那你可以和他只做朋友吗?” 沅言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之间愣了愣,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严谟,正对上他也低头看过来的眼睛。 那双眸子里似乎也有某些情绪在翻滚着,带着隐约的期待。 期待……这样的一个词是很少会在严谟身上出现的。 “不可能。”沅言收回视线,也敛了笑,她认真的看向淮羽,“可我跟他的情况和你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我认识你的时候比他还要早,就算这么久的时间我都没有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很多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的习惯,你的爱好,你的性格……” “可她不喜欢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严谟突然出声,淡淡的一句话将淮羽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淮羽看着他,许久之后扯唇笑了起来,他收回一直伸向沅言的手,轻声说道:“她现在喜欢你,那么……只要你不在了,她就只会是我的。” 他的话音落下,在严谟等人的身后就涌出了一批黑衣暗卫,手里尽数握着半月形的弯刀。 “他们是蔺戈阳的人。”沅言轻轻说了一句。 严谟面色却并不太大变化,似乎严六已经知道了。 如今的情况来看,严谟一行人已经被人围了起来,而他们要等的就是公孙兄妹带人赶过来,好在严四和严八带着铁卫也在金城,方才严六就已经捏碎了一颗蛊虫药丸。 他们如今所在的是峡谷的一边山峰上,峡谷中间是一条水流很急的河,两边都显得十分高且陡峭,而他们所站的这边山峰,峰顶却像是被人用一把巨剑削去了顶端,于是最上面就成了一片平地,两头倾斜而下,就成了贯穿的大道。 此时上下两边的大道都被淮羽的人给堵住了。 严谟等人要想离开,就只能杀出去,或者等公孙兄妹那边带人赶过来。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陆行和严六就颤抖到了一起,而严谟在用蛇骨鞭甩开了两个人后,再一次和淮羽对上了。 严谟没有再用剑,就用蛇骨鞭与淮羽打斗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时候,淮羽也始终近不了严谟的身。 蛇骨鞭每一次甩出就带着凌厉的风声,所过之处都会留下深刻的痕迹,淮羽被蛇骨鞭所迫竟显得有些狼狈。 而就在这个时候,金城方向的大道传来了马蹄声音,沅言也听见了些许,猫瞳一亮,她知道应该是公孙兄妹带人赶过来了。 显然淮羽也听见了,他再一次闪身躲开蛇骨鞭后,视线紧紧锁定着严谟,眸子里翻涌着怒气,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挥手,身后就立马聚集了一排人,每一个人手腕上都绑着一把小型弓弩。 严六彼时也被陆行缠的脱不开身,于是严谟这边就变成了仅有他和沅言两个人,可对面是一排的弓弩,身后就是峡谷。 沅言心里狠狠一跳,之前的不安和心慌在这一刻突然明晰起来,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严谟的衣襟,像只惊惶不安的猫儿。 严谟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轻声说了一句:“我会护着你的,别怕。” 大概正是被严谟这一动作刺激到了,淮羽猛然一扬手,十几支弩箭夹着破空声向沅言和严谟飞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就一起死吧 严谟手腕一翻,蛇骨鞭舞出几个圆形,将飞来的弩箭尽数挡住击落,可没等他松力又是一波射来,严谟一直抿着唇,用蛇骨鞭挡着。 公孙兄妹已然带着人上了平地,公孙霁云一眼就见到了严谟这边的处境,眸色一紧,拿着长刀就往这边杀来撄。 那边陆行知道已经没时间了,连忙喊了淮羽一声。 淮羽眼神一厉,手腕骤然用力,一把长剑夹着破空声紧随弩箭之后射向严谟。 他这一掷是用了所有内劲,刚好打在蛇骨鞭的节骨处,蛇骨鞭发出一声吱嘎的声音,舞动时只停滞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却也足够那些弩箭破开了蛇骨鞭的阻挡,直直射向严谟和沅言。 严谟瞳孔狠狠一缩,手里的蛇骨鞭落地,一转身一甩衣袖就将沅言严实的护在怀里,而他则以背挡着射过来的弩箭。 沅言心里一惊,弩箭与弓箭不同,严谟如果真的这么被射中了,只怕就是穿骨而过,且那些人都是瞄准了严谟的要害,沅言几乎有些不敢往下想。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严谟坚毅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索性一咬牙,双手抱着严谟的腰身,整个人突然往后一仰,她知道身后就是峡谷,峡谷里有一条川流不息的河,落下去要么死要么生,可终究是两个人,也好过让她眼睁睁看着严谟挡下那些弩箭的好。 “严谟,师傅曾说我此生会有一段时间里多坎坷,我以为那时候已经过了生死劫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今日还要再历一次,如果我过不了,好歹还有你陪着。”沅言在落下峡谷之时突然凑近了严谟耳边轻笑着说道。 而严谟,定定的看着她,猛然欺近了她的唇,狠狠咬了一口,眸子里是化不开的爱意偿。 “我甘之如饴。”他缓声说着。 而上面的人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落下,等严六和公孙霁云惊叫一声赶到边上时,也只见到二人入水后,很快消失不见。 淮羽已经带着人离开,走时见到的最后一眼也是沅言双手抱着严谟落下去的一幕,他愣了神,眼神有些呆滞,还是陆行最后将他扛着离开的。 等离了峡谷这边,回到淮国的城池时,淮羽才有些回过神,可他对陆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竟然会选择与严谟一起死,可如果换作是我们,她也只是能救就顺手救了,不能救也只是看着吧。” 陆行没有接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严六这边则迅速安排了铁卫军想办法下去寻找严谟和沅言。 沅言和严谟落水后并没有被冲走太远,还是在峡谷里,只是被一棵树给拦住了,沅言除去刚落水的那一刻有些蒙逼,后面很快就缓了神,她水性不算太好,但也不糟,而严谟从始至终都紧紧抱着她的腰身没有放开过,一被树拦住,两个人就赶紧往岸上去。 好在水够深,两个人落下时缓冲了,并没有受伤。 一上了岸,沅言就躺下了,只觉得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严谟比她要好许多,看了看四周后,弯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最近的大树下,脚尖轻点就落在了离地面最近的那根分枝上,将她放下。 “你干嘛?”沅言连忙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不愿意松手。 “乖,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找些干树枝生火。”严谟任由她抓着,沉声说道。 沅言迅速摇头,“不行,我和你一起去,万一我掉下去怎么办?我又不会武功。” “你现在没有力气了。”严谟拧了眉。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很快的。”沅言死死揪住手里的布料,打死都不松手,如果她还是只猫肯定不会担心,可她现在是个人,吃鱼的习性留下来了,就是这爬树的本领消失的一干二净。 严谟看着她的眼睛,见到她的坚决,最后也只得点头同意了,索性将她抱起,自己靠树坐下,将她放在腿上。 “我很开心。”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儿后,严谟突然出声说道。 沅言已经有些迷糊了,最近实在太折腾了,她只要一静下来就会生起困意,此刻听了他的话却还是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差点就死了,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严谟垂眸看着她,见她似乎有些冷的往自己怀里缩,忙收紧了手臂将她抱紧了,又运转起内力赶紧帮她弄干身上,等他做好这一切再看她的脸时,她已经闭眼睡着了。 严谟定定的看了许久,最后凑近了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亲完了似乎又觉得不够,不停的在她脸上流连着,视线落在她殷红的唇上时,看她睡得正好,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确实很开心,不只是因为她直接否定了和自己做朋友的关系,还有她愿意陪他一起死。 对于他来说,就是十二严卫里随便找一个人也都是愿意陪他死的,可她就是不一样,让他心动,让他欢喜,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肉里。 沅言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身后是熟悉的某人,身前是不知何时生起的火堆。 “饿了吗?”严谟察觉到她的醒来,将一旁的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你一直睡着我不放心,就只是在附近找了些果子。” 沅言拿起果子看也没看就咬了一口,一口下去立刻嘶了一声,“好酸。” 这个时候的果子还没有熟,显得很是青涩,可大概是真的太饿了的缘故,沅言虽然说着很酸,却没有吐出去,反而缓和了一下就嚼了起来,吃着吃着她倒也觉得味道不错了,接连吃了两个之后才放下了。 “吃饱了?”严谟一手拿着木棍不时挑动一下火堆,见她放下了果子就问道。 沅言摇了摇头,“不能再吃了,再吃我就要被酸的失了味觉了。”顿了顿,复而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吃了几个?” 严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两个。” 沅言轻唔了一声,“你还没睡过吧?你先睡一会儿,我会看着火堆的。” 望着身旁放着的一大堆树枝,沅言有些难以想象严谟弯身捡这些树枝时会是什么模样,毕竟这个男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严谟突然说了一句,“幼时在山上的时候,有时候被师傅关在后山,我做过这些。” 沅言有些了然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他手里用来拨弄的木棍,轻声说道:“睡吧,说不定明天一早严六他们就找过来了。” 两个人此刻也没有往里面走,就在河岸不远处,只要严六他们带着人沿着河岸找下来就一定能找到的,不过他们要下来可能还需要时间。 严谟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背靠着身后的树干闭目睡了。 沅言本想看看星象,一抬头却发现视线大多被树枝挡住了,能看到的也不多,她看着远处那一小片,轻声叹了口气,许久才喃喃自语,“这一乱,也不知多久才能安定了。” 说起来,她会不会是最糟糕的沅家人?这天下大乱还有部分原因是因她而起。 想到这里,沅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晃了晃有些重的脑袋,她开始认真看守面前的火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沅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好像是感冒了。 晃了晃愈加沉重的脑袋,沅言伸手揪着严谟的衣襟,呐呐说了一句,“严谟,我难受。” 严谟拧了眉,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触手的热度让他眉间折痕加深,他骤然抱着沅言起身,顺着河岸开始往上游走去。 一夜过去,严六等人应该也已经想办法下来了,如今该是在顺着河岸往这里走才是。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抱着沅言的严谟就碰上了严六和公孙霁云一行人。 “大人怎么了?”公孙霁云一看到沅言被严谟抱着,第一念头就是沅言受了伤,脸色一变,竟是直接出了口。 而严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抱着沅言越过她,“言言应该是发烧了,我们现在赶紧回金城。” 一听只是发烧,公孙霁云这才松了口气,急步跟了上去。 而严六在扫过严谟确实无恙后,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迎上前说道:“我们是用绳子下来的,现在也只得用绳子上去了。” 说话间,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严六等人下来的地方,望着从上面垂下来的绳子,严谟却突然问了一声,“蛇骨鞭呢?” 第一百三十章 能抱紧我吗? 严六一听,立马从腰间取下一根东西来,正是严谟昨天留在上面的蛇骨鞭。 严谟低头看向怀里的沅言,沉声问了一句:“能抱紧我吗?” 沅言迷迷糊糊点头,伸手环紧他的腰身。 严谟改为单手揽紧她,身后一行人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纷纷退开去。 蛇骨鞭带着内劲往山壁上呼啸而去,严谟脚尖轻点,整个人都被拉着往上去,借着每一次蛇骨鞭甩出的力道,他就这么一手揽着沅言,快速的往上方而去撄。 等脚踩在平地时,公孙霁云等人还在下面,严谟也没有要等他们的意思,抱着沅言就骑马往金城飞快而去。 而公孙霁云等人顺着绳子上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严谟和沅言的身影偿。 “加了些甘草,不苦。”严谟拿着药碗小心递到沅言嘴边,低声说着。 沅言睇了他一眼,“我不怕苦。”说完她就伸手托着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尽了。 虽然加了甘草,但还是有些苦味的,只是如沅言自己所说的,她并不在意这个。 严谟将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好,回身看着她,“你先睡着,我去找公孙戬。” “你去吧,我现在不困。”大概是药效还没上来,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他。 严谟却不急着走,定定的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嘴边,眸光闪了闪,突然伸手。 “怎么了?”沅言下意识的也伸手往自己嘴边摸,被严谟先一步抓住了。 他伸手将她嘴角的药汁擦去,顺势就禁锢了她的下巴,俯身…… “诶?严谟……”沅言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她瞪圆了猫瞳看着他的眼睛。 大概是第一次的,两个人交缠的唇齿间带着药味,可严谟却有些贪恋这股味道,舍不得退开,只是胸口的一只爪子不停的推搡着,他只能有些遗憾的结束了这次亲昵。 “呼!严谟!我还病着呢!你就不怕也染上了?!”沅言揪住他的衣襟,几乎是咆哮出声,而她的脸上不只是因为生病,还是羞意,或者是憋的?已经染上了一层粉色。 严谟看着她的模样却沉声笑了开来,笑得沅言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 他却站起了身,又揉了揉她的头,临走时轻叹了声,“你既愿意和我一起死,那生病又有什么可怕的?” 沅言因他这句话而愣住了,许久之后才有些别扭的躺了回去,药效上来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 不过三日的时间,沅言就恢复了精神,期间公孙霁云和公孙戬二人都来找过她,却都被严谟给阻拦在了外面。 等她好不容易出了房间的时候,却是已经传来了淮国大军已然快要逼城的消息。 “淮国此次的兵力与我们如今的相差不大,主要就是这其间的峡谷,若无意外,我们的第一场仗就是在那里了。” 沅言一走进去就听到公孙戬平稳的声音。 几人也听见了动静,见到是她,公孙霁云率先迎了上来,“你没事了吗?” 沅言点了点头,看向几个人中间的地形图,公孙戬手指所点的地方赫然就是中间一条大河的峡谷。 “你们商议的如何?”她问着,也走了过去,自然而然的站在严谟身边。 严谟这才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向地形图。 “暂时还没有头绪,实在不行恐怕得硬来了。”公孙霁云皱眉说着。 她也明白打仗需要的更是计谋,如果硬来的话,伤亡损失只会更大的。 “可是峡谷的地方不算太大,单单只是一方的将士都会施展不开的。”沅言却摇了摇头,那天加起来也不过是一百多个人,可整片平地也没见得有多宽广,更何况是一开战就是几千几万人。 愈加会显得拥挤,那还打什么,干脆挤来挤去,看哪一方先被挤下去得了。 “峡谷间的河水很湍急。”沅言突然出声说了一句。 几个人同时将视线看向她,等着她下一句话。 公孙霁云叹了一声,“可惜流向是向着我们的,我们又不能坐船顺游过去。” “最近淮国可有造船?”沅言却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公孙戬。 公孙戬一听她的问话眸子就亮了起来,点头说道:“虽然峡谷里那条河通向淮国的城池,城中人平时也有造船,但最近这一段时间里,似乎更加的多了。” 峡谷中的河流流入了淮国城池里面,另一头却是经过金城城外,虽然他们因为河流太湍急了,无法坐船逆行,但是,淮国的士兵一定会坐船过来。 原因无他,峡谷上那一片平地不大,两头的路更算不上宽广,一旦淮国的士兵选择从山峰上越过,而金城这边势必会提早得到消息,到时候只需让士兵守住通往淮国城池那边的大路,那时候就这么一堵,可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所以淮国能选的另一条路就是坐船顺着河流而下,速度即快又出其不意。 “所以,峡谷上方也派些人守着,以防淮国会来个声东击西,而河的下游,我们也要开始做好准备,事不宜迟,如今淮国只怕已经备好了船,只需等着坐船过来了。”公孙霁云有些兴奋的说着。 “河的另一头就经过城外不远,想来平时也有人去河里拦鱼的,你们就让人去找大网,暂时有多少拿多少,不够的就赶紧让人做,再在网上裹些坚硬的东西,最好是能将船刮翻,或者直接弄穿的,到时候……”沅言眯眼笑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可在场的都懂她的意思,河水湍急,不可能每一个士兵都会游泳,就算会游泳的落尽了河里也够呛,更何况,岸边还有大汉的将士们埋伏着就等着他们靠近岸边的那一刻。 很快的拦网的,做掩护的……还有熟悉水性的将士们纷纷忙碌了起来,不过两日的时间,淮国那边就传来了异动,正有一批人马往山峰上,似乎打算从那里越过去。 公孙戬大概估算了人马,就安排了足以抵挡的士兵上了山峰拦截,而大批的人马包括一部分铁卫军都埋伏在金城城外的河岸旁,只等着淮国士兵坐船经过。 “将军,你说此次陆将军没来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功劳可就是你的了,听说金城了不但有公孙戬在,还有摄政王严谟,只要我们赢了,您的名字就是天下皆知的啊。”副将凑近了中年男子的身旁,腆着脸笑道。 不过是阿谀奉承罢了,中年男子明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憧憬了一番,心头一开始的不安也冲散了许多。 可他还是有些不满的斥责身边人,“也不知为什么,陆将军竟是直接否定了蒋大人的计划,如此我才能有这个机会的,你就无须多嘴。” 那副将连声应是,低垂着的眼睛里却有不屑一闪而过。 一行船队很快就要靠近了金城城外到时候他们只需要抛锚下船,一些人去围了大汉的后路,一些人就直接杀进金城,届时……整个金城就会再一次换主,而同时失去了公孙戬和严谟两人的大汉,也将败落。 “有船下来了。”公孙霁云眯眼看着,伸手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都兴奋的等待着,在船队抛锚的那一刻,纷纷从掩护沟里起身,往河边杀去。 可怜淮国的士兵还未来得及上岸,就被眼前的惊变吓得措手不及。 像是单方面的屠杀,淮国的士兵越来越少,中年男子回身吼着让后面的船往回走,可是河流湍急,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逆流而上的,更何况,大汉这边已然走出了弓箭手,纷纷瞄准了船上的人。 大汉与淮国的第一仗,大汉完胜,几乎没有什么伤亡的。 沅言得知结果时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听说此次领兵的并不是陆行,到底还是笑了笑。 “听说走水路就是蒋潜的意思,陆行大概是一早想到了这个结果,才会拒绝出战,可惜就算他拒绝了,整个淮国想要压下他的人太多了。”公孙霁云颇为感叹的说着。 沅言却收了笑,转眸看向身旁的严谟,“你能让人去查查蒋潜这个人吗?” “你是想知己知彼,然后百战不殆吗?”公孙霁云听了她的话一脸兴味的问道。 蒋潜的名头她当然也听说过,不过这一次淮国惨败来看,她倒是更加觉得谣言不可信啊不可信,或许其中真的有夸大的成分在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爷比想象中的要厉害 “我在淮国皇宫里的时候,曾与陆行说过话,他当时就提醒我要小心蒋潜这个人,我也隐约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怪异,熟悉又陌生,而且此次走水路的结果我觉得他也是知道的,可还是让淮国这样做了,让我更加怀疑,蒋潜他到底是想干什么。”沅言微微拧了眉,那晚在亭子里的对话严谟也是听到了的。 “蒋潜这个人很早以前就让严九去查过了,可惜……一无所获,似乎这个人真的是凭空出现的。”严谟一边说着,眉间折痕加深。 连十二严卫都查不到的东西,沅言也不知还该找谁了,只能将心头的怪异暂时压住了。 “淮国如今输了第一仗,那么第二仗就该是我们大汉主动出击了,这一次,就要拿下淮国第一座城池。”公孙戬严肃脸说着偿。 几个人赞同的点头,公孙霁云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们还得想个办法越过峡谷才是,否则……只怕这第二仗我们也会和淮国一样了。”沅言懒懒的趴在桌上,缓声说着。 大汉能在淮国士兵越过山峰时,堵住路口,那么如果换作了大汉的士兵,同样会被堵在路口的。 在没找到越过峡谷的办法之前,他们也只得暂时按兵不动了撄。 公孙兄妹平时就是留在军队里,而严谟则总是留在沅言身边,几乎沅言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沅言也问过一次,得到的答案却是…… “如果我一转身,你又被人带走了。”严谟很认真的说了这句话。 沅言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可胸口鼓胀的感觉也是无法忽视的。 这一天天气还算不错,有风,沅言就拉着严谟上了城楼,这几天里一有时间她几乎都会来这里看看,远远的可以看见那边的峡谷,毕竟还得早日想出办法才行。 “我说……严谟,你有没有做过踏青之类的事情?”沅言看着远处,突然挑眉问道。 她其实也很难想象严谟回去做这些事情,似乎很多在常人身上都会发生的事情,只要一换作了严谟,就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和谐感觉。 其实峡谷的风景也是不错的,尤其是春天和秋天的季节,另一边的山上远远看去就会有让人惊叹的风景,虽然如今既不是春天也不是秋天,但难得的天气好有风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去外面走走的,只是可惜,如今大汉与淮国,乔国战乱,像金城这样直接面临战争的城池,即便天气好,只怕百姓也没有心情出去游玩了。 严谟听了沅言的问话,顿了顿后老实的摇头,而后说道:“等皇山秋围的时候,我们可以去。” “秋围?”沅言偏头看着他,倏然笑了开来,“这场战乱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今年的秋围我们也去不了吧,不过日后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的。” 虽然说她曾经也经历过皇山秋围的时候,只是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参与的,那时候也只能抱着大白远远吐槽,趁着没人的时候去山上转悠一下,大白就是她某次转悠的时候捡回来的。 严谟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原本就对秋围兴趣也不大。 两个人在城墙上站着,自然也引得巡逻或路过的士兵看过来,其中也有严谟手下的铁卫军。 看着二人的目光真是各种探究,虽然他们一早就听闻了王爷身边出现了某位女子的事情,可一直无缘见到,如今见着了,可不得多看几眼,夜里和兄弟们也都说道说道。 毕竟盼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盼来了一位能让王爷放在心上的女子了。 “他们在看什么?”次数一多,沅言也就察觉到了身旁经过士兵的视线,而且……那谁,你这经过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严谟转头视线扫过再一次走过去的一队铁卫军。 那一队铁卫军连忙冲着自家王爷挤眉弄眼的,可一对上严谟幽深的眸子就心急上火,其中某位想了想,竟是朝着沅言的背影努了努嘴后,突然一伸手揽住了身旁一位哥们的腰身。 那哥们一愣,而后一对上兄弟的眼神立马秒懂,忙装出忸怩的模样,扭了扭,可慢慢的慢慢的就将头靠上了身边人的肩膀上。 两个人将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完了之后立马闪人,留下严谟眸光闪了闪,回身对上沅言不解的神色时。 骤然伸手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而他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遮挡住了,一低头,覆上了她刚张开的唇。 没有舌尖交缠,也没有太多的厮磨,两个人只是就这样双唇紧贴着,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看去,两个人的身影重合为一体,更像是只有一个人,过了许久许久,严谟才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低低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沅言轻应一声,被严谟牵着手往城墙下走去,走过拐角处时,视线再一次怪异的看向那里站的笔直的一小队铁卫军。 等走的有一段距离了,她才听见隐约的交谈声,却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 而走在她身边的严谟凭着练武人的敏锐感官,将几句对话尽数听取耳中,扬了扬唇角,眼里染上莫名的笑意。 “诶?看来王爷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啊?”望着走下城墙的背影,铁卫军甲叹了口气说道。 他身旁之前被他突然揽住腰身的兄弟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本来只想告诉王爷趁机会将美人抱进怀里的,没想到王爷都直接亲上了。” “……” 沅言被严谟牵着走下了城墙后,依旧慢悠悠往住的地方走去,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四处走走也是好的。 虽然时值战乱,可这城内依旧摆摊的呦喝的,街道上仍旧如以前一般热闹,除去偶尔走过的巡逻士兵,似乎与战乱前无异。 “呀!小心些~”年轻的妇人弯身将摔坐在地上的儿童抱起,小心的检查着并没有伤口后,才抬了头冲着沅言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孩子闹了些,没伤着姑娘吧?” 沅言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被突然撞上来的儿童吓了一跳,可也被严谟挡了一下,更何况那小孩子都没伤着,她怎么可能会伤着,只是视线掠过孩子即便摔倒都没有松手的风筝时,眸光闪了闪,问道:“这是打算去放风筝玩吗?今天天气确实不错的。” 年轻的妇人见沅言没有生气,想来心性也不错,也跟着笑了起来,“如今战乱,天气再好也没办法出城放风筝的,可孩子一直闹着,这才让他拿着风筝不撒手的。” “以前都是会去城外河边放风筝吗?” 见着沅言不停问着风筝的事情,严谟也看着孩子手里的风筝眸光闪了闪。 “是啊,初春的时候还可以去峡谷那边的山上,那里平日里也有猎人住着,有一片地方还是很安全的,风景也不错。”大概是察觉了沅言不是本地的人,年轻的妇人匆匆说完之后,就抱着孩子离去了。 而沅言则站在原地仔细想了想,突然抬头看向严谟说道:“我们得去找个熟悉这里的人好好问问,最好还是峡谷那里的猎户。” 严谟大概也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沉声应下了,两个人也没有心思再慢悠悠逛着了,径自回了住的地方。 公孙兄妹不在,想来还在军营里待着,找猎户的事情就交给了严六去办,沅言很快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其中更是再三确定了几点,猫瞳就亮晶晶的,让严六将猎户送了回去,又让人去将公孙兄妹请回来。 “已经有办法越过峡谷了吗?”公孙霁云一进来就赶紧问道,公孙戬紧随其后。 时间拖的越久,她们就越是暴躁,因为如果再拖下去,淮国那边的援军就要到了,他们必须赶在淮国援军到达之前拿下那座城池,否则之前的一切就是有点功亏一篑了。 沅言听了公孙霁云的问话点了点头。 “那我们到底怎么过去?”公孙霁云在她身旁坐下。 她微眯了猫瞳笑道:“我们直接飞过去。” “飞过去?”公孙霁云不解的看着她。 倒是严谟,眸子里有果然如此的神色一闪而过。 “今天我碰见了一个小孩,拿着风筝要去城外放风筝的。他刚好撞在我身上。”这会儿沅言倒是不急了,懒懒的一手支着头,说话的语速也慢悠悠的,把一边的公孙霁云急得眼睛都要红了。 ---题外话---忍不住想写把言言吃干抹净了怎么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像医人者不能自医 “你是说让将士们从另一边山顶靠风筝滑下去?”公孙戬先一步将沅言的打算说了出来。 沅言点了点头,又颇为可惜,她还没逗完公孙霁云呢。 “我问过山边的猎人了,在靠近淮城那边的山峰确实可以。” “要准备足够的风筝需要多久?而且那边山峰似乎也没有通路,去山顶会不会有耽搁?”公孙霁云拧了眉问道。 沅言挑眉看她,“这准备不是本就该你们做的吗?山上有猎人打猎,而且天气好的时候金城里的百姓也会去山上,所以要真的上去也不麻烦,只要准备好足够的能载人的风筝就好了,这样的天气也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偿” 公孙霁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风筝的事情就我去准备。” “准备好了之后让士兵训练,确定都能基本掌握了就进兵。”一直没开口的严谟沉声说道撄。 其他人都点头附和,这利用大型风筝的事情曾经也有过,可并不是常用,所以如果真的要这么做,还要事先练习才可。 事情就这么商议了下来,公孙霁云和公孙戬又急忙离开开始各项准备。 沅言倒是暂时又闲了起来,晚上的时候跑到外面看了看星象,回去之后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怎么了?”严谟将她拉到怀里,凑在她耳边轻声问着。 沅言拧着眉头,将自己方才看到的说了出来,“有些奇怪,本以为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且之前的星象也确实有这个趋向,可方才,我见着不只是淮国和乔国两国的帝王星有些暗淡,就连我们大汉的也是如此。” “皇都会出事吗?”严谟将她换了个方向抱着,抵着她的额头。 “应该不会的,星芒暗淡也是被战乱影响,就目前情况来看,大汉还是占了优势的,倘若真的出事,我会察觉到的。”沅言扬唇笑了笑,敛眸的时候眸色暗沉了一瞬,没有被严谟发现。 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将士们都准备充足了,夜里的时候就都上了峡谷一边未开路的山峰,因为事先已经安排人找好了路,虽然是夜里,可正是圆月,也能看清大概,大汉的士兵穿着轻便的夜行衣,而盔甲一早就从山上滚落了下去,一个个从山峰上“飞”了下去,落地后穿好盔甲举剑直奔淮国的城池。 淮国城池之上还有士兵巡逻,陡然被喊杀的声音惊住,等声音近了,就见到黑压压一片大汉将士已经攻了过来。 而彼时,沅言亦没有睡下,和严谟一同坐着等此战胜利的消息,然而……等来的确实是捷报,只是…… “你是说在你们去之前就已经没什么兵力了?成了弃城?”沅言眉心拧得死紧,她握着茶杯的指节也有些发白。 公孙戬点头,“问了剩下的士兵,据说就是在半月前突然撤离的,具体去了哪里并不清楚。” “不可能的,”沅言轻摇着头,喃喃出声,“如果淮国绕去了金城后方乔国的城池,如今也早该攻过来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毕竟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可如果不是绕道乔国,那又会是去了哪里?难道真的因为无法跨越峡谷就弃城?”公孙霁云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也是不相信的。 沅言没有再说话,只是眉心始终死死拧着,似乎是钻进了死胡同里。 公孙霁云和公孙戬对视了一眼后,也没有再开口,严谟更是直接让严六去查了。 可还没等到严六的结果,皇都那边就已经传来了消息。 “你是说严霖和严顷都鱼刺了?”沅言险些要扑到那人身上,被严谟抱着才没有扑过去。 严谟的脸色亦是难看,“宫里处处都有暗卫,怎么会出事的?” “是大皇子。”来人死死低着头,话里有些犹豫,毕竟大皇子竟然对皇上下毒的事情,就是传出去了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其他几位皇子也都中了毒,只是毒性不深,并无大碍,而四皇子并不是中毒,是被大皇子直接刺伤的,如今就关在宗人府里,连……连御医也不让看,属下也是逃出来的。”那人说完就闭了嘴。 他知道,如今能赶回去的只有摄政王了。 没想到性子看起来最像严顷的大皇子,竟是最狠的一个,如今又是三国开战的时候,他这样是要毁了整个大汉吗? 严谟和沅言带着铁卫营快马赶回皇都,而公孙兄妹亦是,如今真正的国难在即,倘若这时候淮国突然从乔国那边攻过来,金城也只能弃了。 这天晚上赶路的时候,沅言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星象,当见到那两颗格外暗淡的星时,眉心狠狠跳了跳,脸色瞬间惨白,只是因为在夜里,也没有被人发现。 沅言闭着眼睛窝进严谟怀里,心里想起的却是一开始跟着师傅学玄术的时候,师傅就说过的一句话,“像医人者不能自医,我们学玄术的,对于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往往也都是算不准或者根本算不到的。” 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察觉这几天的星象变化吗。 沅言想着最坏的结果,眼角有些酸涩。 然而在他们还没有赶回皇都的时候,再一次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淮国撤走的兵力竟是出现在了皇都城外,带兵的人正是陆行,大皇子虽然已经暂时掌控了皇都,但也根本应付不了淮国的兵力,竟是想要直接焚城与整个大汉陪葬,幸而被人先一步阻止了,如今陆行已经带兵进了皇都,却只是将大皇子一帮人暂时关押,而中毒手上的严霖和严顷等人也被他放了出来,接受救治。 同时,乔国也停战。 到这个时候,三国战乱算是暂时停歇了,最后最惨的反而是大汉。 公孙霁云虽然奇怪乔,淮两国怎么总是变卦,可目前来说情况却是最好的,于是也松了口气,一行人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皇都。 彼时其他皇子和受牵连的官员已经大多恢复了,严谟与陆行开始商议并且处理朝中事情以及大皇子那一批人,而沅言则是匆匆去见了严霖和严顷两人。 严霖还昏迷着未醒,面色惨白,唇瓣都没有一丝血色,据说是几乎伤及心脉,如今也不过是看着一些好药勉强维持着。 而严顷……虽然醒着,却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见到沅言的时候,眸子明显亮了起来。 原本温和的一个男人,如今却显得极为瘦削,且眉宇间萦绕着一层死气。 沅言将殿里的人都遣散了出去,她走到严顷的床边缓缓坐下。 “还好朕还能等到你们回来。”严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本以为朕还要操持许久,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严顷说话时,脸上却还是温和的笑着。 沅言只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严顷却突然向她伸了手,脸上带着些恳求,“你一定要救老四。” 沅言眸光一闪,身子僵硬,许久之后,她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会救他的,他是大汉下一任帝王。” 严顷听了她的话,眸子里光亮缓了缓,似乎是放下了心来。 两个人之间默默无言,许久之后,他才又说了一句,“老大知道了老四是你选中的人,所以才这么做的。” 沅言轻应了一声,没有问大皇子为什么会知道,尽管脑海里已然闪过了某个人的身影。 严顷终究是死了,临走的时候还是见了严谟和其他几位皇子一面,唯独没有见大皇子,诶大皇子已经被处了极刑。 “把信送到苍驹山,要想救严霖,就必须得把我师傅请来。”沅言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严谟。 严谟接过,让严三送去了苍驹山。 “在严霖好之前我都会住在国师府……严霖也搬到国师府去,直到我师傅过来。”沅言一边说着,一边低垂着头,伸手抚摸着衣袖上的暗纹。 她今日穿的是国师的朝服,红色与金色交织,衬得她的脸精致又明艳。 “我陪你一起去国师府。”严谟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沅言极快的躲开了。 一瞬间眉心拧起,他定定的看着沅言。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凝滞,许久之后,沅言才倏然抬了头,扫了他一眼后就转身往国师府的方向走,“我先走一步。” ---题外话---很抱歉,今天搬到楼下,所以码字耽搁了,只有一更,明天会努力三更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可是覆水难收 严谟却骤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你怎么了?”他的眉拧得死紧。 “无事,就是担心严霖。”沅言深吸了一口气后说着。 严谟似乎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松了手,“严三会很快将信件送到苍驹山的,你无需太过担心。” 沅言点头轻应,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走在路上时,所有人见着她都是退到一边,恭敬的让她走远,看到这一幕的沅言掐了掐眉心,最后还是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无奈,罢了,就算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国师的身份又如何?左右……这国师也要换人了。 自这日后,沅言也确实没有再出过国师府,而朝中事物已经完全由严谟处理把持,至于陆行,已然代替淮国与大汉签署了互不相犯的协议之后就回了淮国,临走时来见过沅言一面,沅言这才知晓,他们之所以会来大汉,就是淮羽的意思,而蒋潜这个人,从金城外一战后就消失了偿。 “国师大人,太傅和尚书大人在外面求见。”一直留守外殿的宫人低着头走进来。 沅言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让宫人将人请了进来。 很快的就有两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连忙在大殿中央跪下。 “老臣贸然前来求见国师大人,还望大人莫怪。”头发半白的老太傅恭声说道。 在他身旁跪着的尚书亦是连声。 沅言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让他们先起身,又让宫人给这两个看了座,这才问起他们来的原因。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还是尚书开了口,“臣等听王爷说起,国师大人是已经选定了四皇子为我们大汉的新帝……” “确实有此事。”沅言点头,没有否认,“之前四皇子也是一直由我教导。” 尚书和太傅又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因为沅言的承认而放下心,“那敢问大人,四皇子如今情况如何?” 沅言顿了顿之后,依旧如实说了出来,“如今确实不好,只有等我师傅到来,协助了我,才能彻底救好他。”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尚书和太傅两个人就齐齐跪下了。 “两位大人这是作何?”沅言拧了眉看着他们。 尚书一咬牙,就说道:“如今大人的师傅未来,四皇子结果到底如何还未可知,我等斗胆,请大人及时备好后路,这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大汉着想啊!”说到后面,他语气已然开始激动了。 沅言却坚定的拒绝了他,沅家人选定了下一任帝王就不会再更改。 “就算剩下的几位皇子中没有大人满意的,那摄政王呢?他如今也不过男儿最好的年纪,由他坐上皇位并无不可。”老太傅急声说道。 沅言却是一愣,眨了眨眼许久才回过神,她对上两位大臣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比起那些皇子,甚至严霖来说,严谟确实是更合适的,所以,如果最后她没能救回严霖,那么……严谟会是最好的人选。 看到沅言点头,尚书和太傅都没有太过意外,想来在他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尚书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只是王爷至今未纳妃,也没有子嗣,这对于整个大汉来说,终究是不好的……我等昨日在早朝上就一起向王爷提过此事,却被王爷拒绝了,这才求到了大人这里。” 沅言早在他说到纳妃时瞳孔就狠狠缩了一下,等尚书说完了,她才将紧握成拳的手往袖中缩去,垂眸说道:“这纳妃的事情也不归我管,你们求到这里又有什么用?” “可王爷说了,只要大人您点头同意了,他就同意。”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尚书心里再一次回想了一下王爷说的话。 一旁的太傅也跟着点头附和。 沅言久久没有说话,眸色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尚书和太傅再一次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她才点头,动了动艰涩的喉咙,状似喃喃自语的说道:“是啊,确实是该纳妃。” 尚书和太傅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一脸喜意的点头,“大人说的极是,既如此我等就去将此话回复王爷了。” “嗯。”沅言轻应了声,一直垂着眸子,直到两位大人告辞离去了,也许久没有动过。 只是突兀的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渐大,夹杂着无力和嘲讽。 想来尚书和太傅一离开国师府就去找了严谟,所以,他才会在不久之后就强行进了国师府。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沉默了许久,严谟才动了动唇,“你想我纳妃?” 他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没有夹杂任何感情。 沅言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笑道:“如果王爷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那么……我想我已经跟尚书和太傅两位大人说的很明白了。” “你已经有了人选吗?”严谟问她。 沅言抬眸看他,“这样的事情自然有朝中大臣为王爷操劳,大汉刚经过动1乱,如今也正好要些喜事热闹热闹才是……” “可我以为,”严谟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淡淡。 “你想要我娶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严谟甩袖离开的时候,留下这句话。 沅言端着手中的茶杯,一直笑看着,哪怕他表情淡漠的离开,亦没有丝毫动容,可当她要将茶杯放回小桌上的时候,手却颤抖的将茶杯打翻,未喝完的茶水尽数倒在桌面上,沿着桌面流下,滴在地上。 她愣愣的看着,许久之后,才轻声喃喃了一句,“可惜覆水难收。” 沅言没能等到苍鬼到来,却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来做什么?”沅言看着面前男生女相的人,并没有要请他喝茶的意思。 自金城外一战后就消失不见的蒋潜,此刻却越过了皇宫里层层暗卫,出现在她的国师府,一如……当初的师姐千媛。 蒋潜并不在意沅言的不欢迎,他摇头无声的笑了笑,一开口却是让沅言无比熟悉的声音。 “师妹,师姐这次可是来帮你的。” “师姐?!”沅言瞳孔一缩,心里一瞬间的惊异过后,却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意外,大概,从见到蒋潜起不久,她就已经从蒋潜身上看到了师姐千媛嗯影子。 惊异过后却是足够的防备和平静,“师姐说是来帮我的又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帮你救四皇子了。”乾沅依旧笑着,整张脸虽然是男生女相,却一点也没有她原来相貌的痕迹。 沅言心里一紧,只道果然如此,千媛对她沅家的事情很多都是清楚的,包括她要救严霖的方法。 严霖如今只是一口气吊着,她要救他,就只能是如当初将寿命分给云瑶一样,只是她要做的却是通过沅家特殊的阵法和仪式,真正的……以命换命。 也就是说,一旦严霖醒过来,那么也差不多意味着她的寿命尽了,国师府要换人了。 沅家人一旦选定了新帝就不会再更改,在新帝未登基之前,沅家人的生死就是与新帝绑在一起的,新帝将亡,她就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延续新帝的生命。 可这个仪式还需要一人在旁边辅助,与其说是辅助,倒不如说是替她收尸,每一任国师都是在将死的时候突然消失,不久之后,下一任国师就会过来。 “我知道师妹在等着师傅,可惜……他如今也赶不上的。”千媛自信的说着,说话的速度很慢,似乎是在给沅言充足的考虑时间。 沅言敛眸想了想,才问了她一句,“师姐的条件是什么?”沅言是相信千媛的话的,对于这个师姐,她实在有许多摸不透的地方。 千媛听了她的话,掩唇笑了起来,只是以蒋潜来做这个动作,偏偏也做的毫无怪异感。 “我要师妹结束后随我去一个地方,我也要救一个人……以你们沅家人的仪式,到时候师妹只需要也帮我一次就好了。” 沅言愣了愣,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问师姐到底要救谁,知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可话还没到嘴边,她就咽了下去,千媛当然知道代价。 “好。”沅言点头答应,“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事要安排,仪式就放到今晚再做吧。” 千媛自然不会反对。 而沅言,在谈话之后就立刻让人去找来了公孙兄妹,还有被她冷落了好久了的大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沅言死后,大汉还会有另一个国师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孙霁云紧拧了眉心看着沅言,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身旁的公孙戬亦是。 沅言却似没有在意这些,喝了口茶,拍了拍开始暴躁不安的大白,笑道:“以后大白就交付给你们了。” “那大人你呢?”公孙霁云急忙问道,心口的不安不停翻涌着。 “你们该最是清楚沅家人和大汉之间的联系,我要救下严霖,日后,自然会有另一个沅家人来这里,可大白与你们不同,它只是我从皇山上带来的,我不忍再让它孤单的待在皇山上,所以只能将它交付给你们。撄” 听了沅言的话,公孙霁云和公孙戬都没有再开口,沉默了许久之后点头应下了,而公孙霁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了一句,“此事王爷知道吗?” 沅言却是眯眼笑了,“他知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区别吗?” 公孙霁云震了震,到底低了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暗淡,一旁的公孙戬伸手牵住她。 大白离开的时候颇为不情愿,不停的用爪子抓挠着地面,任由公孙霁云拖拉也不动,只是看着沅言不停的低吼着偿。 沅言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蹲下身,抱着大白的头蹭了蹭,“大白,去吧,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了。” 大白低低咆哮着,一双虎瞳死死盯着沅言,不停的伸着舌头想要去舔沅言的脸,被沅言偏头躲开了。 “大白,你要听话啊。”沅言板着脸严肃的看着它,它也看着沅言,许久之后才低声呜咽着,跟着公孙霁云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沅言在大殿里站了许久,看着大白和公孙兄妹走远。 “这算是在交待后事吗?”千媛的声音自沅言身后响起。 她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沅言回头看她,抬手掐了掐眉心,“你去哪里了?若是被宫里的人发现了,我也难留你。” 对于沅言的话,千媛倒是丝毫不在意,她掩唇笑了笑,看着沅言突然说道:“我就在宫外走了走,师妹有后事要交待,师姐我自然也有。” 沅言也不知道她认识哪些人,轻应了一声就要往里面走去,“今晚就要开始仪式了,现在去准备吧。” “师妹。”千媛却出声叫住了她,“我方才在外面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情。” 沅言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听她说后面的话。 千媛也不急,缓声说着,“听说今晚是摄政王的大喜日子呢。” 沅言袖下的手狠狠一握,指甲掐入掌心,传来的疼痛让她稍微保持着理智,她听见千媛又继续说着,“而且这一纳妃啊,可就是两位美人,一个是老太傅家的千金,还有一个么……就是尚书家的。” 千媛说完了就看着沅言,似乎特意在等着她的反应,只是沅言却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说话,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 许久之后才传来她漠然的声音,“走吧,该去准备了。” 千媛有些不相信她会没反应,看着她抬步往内殿走去,视线却不经意扫过她方才站的地方,触及地上一滴猩红时,瞳孔一缩,良久之后,也低笑着走了进去。 入了夜,整个皇都似乎都格外喜庆,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亦有许多人站在外面观望着,议论纷纷,话题最多的自然就是今日摄政王同纳两妃的事情。 摄政王自然不会亲自骑马去迎亲,时间一到,就有两顶花轿各自从尚书府和太傅府里抬了出来,往皇宫里去,此时坐在花轿里的两人都是满心满脸的欢喜。 能嫁与摄政王,哪怕是还有另一个女人同嫁,也足够她们兴奋欢喜了。 整个皇宫里亦是如此,似乎都是想通过今晚的喜庆冲去这段时间里的阴霾,每个人虽然忙碌着,但眉眼间都带着喜意。 唯有皇宫里最为偏僻的一角里,依旧寂静着,只有三两宫人在门外守着,不时渴望的看一看远处的热闹。 “这里有两瓶药,一瓶是能暂时护住你,让你不会那么快就死,还有一瓶……”千媛摩挲着瓶身,看着沅言手心里的伤口,扬唇笑了,“能让你保持这张年轻美貌的脸三天。” “多谢。”沅言低声说着,却只是伸手拿过了能延续她性命的药水,另一瓶看也未看。 “这个你不要?”千媛将剩下的那瓶递到她面前。 沅言摇头,打开瓶塞将手里的药水一饮而尽,嘴里瞬间弥漫了一层苦涩,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你不想用这张脸再去见严谟一面?或者去见见他刚娶的那两位美人?”千媛挑眉。 “见与不见有何区别?”沅言拿起刀子在燃着的青色火焰上飞快烧了烧,而后眼也不眨的在自己手腕上割下,鲜红的血液瞬间汹涌而出。 “这张脸多留着三天,也不过是让我越是惧怕死去罢了。”她淡淡的说着,飞快的一边一只乌黑的木碗装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沾了血液,在一块帛布上飞快的写下古怪的符号。 千媛在她说完话之后就轻笑了一声,将药水收了起来,见木碗装的差不多了,这才伸手帮沅言止血 沅言愣愣的看着她动作,等手腕的血止住了,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千媛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师姐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也这样帮过我。”沅言声音很低,却也足够千媛听清了。 千媛面上的表情也是一顿,许久后才轻笑着摇头走开了,等沅言收了情绪继续准备的时候,才听见她有些自嘲的声音。 “没想到,最后我们的结局也差不多,不过你是为了整个大汉,为了沅家人的使命,而我……却只是为了私心妄想改天换命罢了。死了以后,我是要去地狱的,而你……不会是要成仙的吧?”说到后面的时候,千媛的语气却带着些调侃了。 沅言听了她的话却有些愣怔,回过神来后摇头,“不,沅家人从来都只是下地狱的。” “说起来,师妹……你有没有想过去查为何沅家人的命运会是如此?虽说表面上是凌驾于皇帝之上的风光荣誉,可事实上,倒更像是受了什么诅咒吧……”千媛微眯起了眼睛,突然说道。 沅言抬头看她,对上她意外好奇的眼睛,低头,“不知道,就算我想查也没有时间了,这样的事情……还是留作下一个沅家人吧。” 严霖被搬到了最中间的石床上,石床很大,足够并排躺下两个人,整块石床都刻满了浅细的符文,在床头的地方有一个半圆的凹槽,沅言将一些金色的粉末洒进乌黑的木碗里,轻轻搅拌了几下,原本鲜红的血液就变成了金红色,沅言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定定的看着木碗,不多时,自上方一扇小小的天窗里洒下月光,刚好落在黑色的木碗里,一点点的,有墨色的如烟雾的东西从乌黑的木碗里渗了出来,却无法与金红的血液融到一起,只是一点一点的,成黑色的丝线状,分布在金红色的血液上面。 这一切都很缓慢的进行着,沅言和千媛都只是定定的站着,看着,耳边却隐约有喧闹的声音,时远时近,在寂静的国师府里显得愈加清晰。 沅言低敛了眸子站着,不发一言,倒是千媛看了她好几眼。 等木碗里不再变化时,沅言才动了动,伸手端起木碗,倒进石床的凹槽里,一倒进去,金红色的液体就顺着符文流遍整张石床,而每一道金红色的液体里都有一条黑色的丝线,显得极为诡异。 做好这一切之后,后面的就交给千媛了。 眉心被刺开,沅言躺在石床上,睁着猫瞳,看着上方。 随着千媛的动作,原本石床上的黑色丝线模糊间似乎开始游动,爬上脸侧,向着她和严霖两人的眉心而去,等黑丝分别触及眉心的伤口,沅言猫瞳里一闪而过的痛意,身侧的手倏然收紧,唇颤了颤,到底忍下了。 看起来极为缓慢的,却又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沅言脸上的皮肤开始暗淡,从发根处开始一点点变成灰色,就是猫瞳里的光也渐渐消散,相反的,一旁的严霖,原本脸上的青灰死气开始退去,恢复生气,等到他的唇也恢复了红润的时候,沅言已经开始向老妪衰老的速度却并没有停止。 而此时,在前往国师府的路上,正有一群人往这边快步赶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人生一人死 “好了。你……”千媛扶起沅言,看着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很丑。” 沅言动了动有些混浊的眸子,似乎是勉强回复了心神,听了她的话也只是缓慢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她,动了动已经失去殷红和水润的嘴唇,声音苍老,“师姐,帮我把衣服换了吧。” 她身上还是穿着国师朝服,金色与红色交织,异常耀眼,可如今挂在她苍老的身体上,却是显得宽大又颇为难看。 千媛点头,将她扶下石床,换下了那身朝服,而当沅言颤抖着手缓缓摩挲朝服的时候,严霖也醒了过来撄。 他转眸看了看,倏而从石床上坐起,一眼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老妪和男生女相的人,紧拧了眉头问道:“你们是谁?为何……”他扫视了一眼殿内,“为何会在我老师的国师府里?” 乾沅哼笑一声,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开始叠那套朝服的沅言催促道:“师妹,我们该离开了。” “嗯。”沅言应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 而严霖在没听到她们的回答后,也发现了沅言手里的朝服,立马翻身站起冲过去,伸手就要去抢,口里已然狠声说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老师呢?为何老师的朝服在你们手里?!偿” 沅言此刻根本就没办法躲开,还好千媛也知道她还是话要交待,于是伸手挡下了严霖的攻击,飞快点了严霖的穴道,让他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你们是我大皇兄的人吧?!为何皇兄连我老师也不放过?!”严霖眼睛猩红,死死的瞪着缓慢整理朝服的沅言。 沅言没有说话,倒是千媛嗤笑一声开了口,“如果我们杀了你老师,那是谁救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冲你的救命恩人发狠?”她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但也确实让严霖听了进去。 他总算是沅言选下的帝王,心思头脑本就是优秀的,如今也渐渐缓了下来,可还是担忧着老师的下落,“那我老师呢?” 千媛见他如此执着沅言的下落,顿了顿,视线扫向沅言已经佝偻的背影时,眸光一闪,她撇了撇嘴没有再开口说话。 而此时终于颤着手叠好了朝服的沅言才开口说话。 “严霖。”她唤了严霖一声,声音再也不复清脆,带着无法忽视的老态和嘶哑,“国师府只属于沅家人,而关于沅家人许多的隐秘事情,本也只有真正的帝王在继位后得知,你父王如今已经驾崩,你就是新一任的帝王。” “你说什么?!我父王他……驾崩?怎么会?!大皇兄……”严霖激动的打断了沅言的话,明显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沅言却摩挲着朝服缓声继续说道:“你先别打断我,听我说完,我时间不多了。” 严霖压下心头的情绪,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手下的朝服,隐隐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也是不好的。 “你既是新帝,就该知道沅家人这些隐秘的事情了,每一任沅家人都只有一个人,一人生一人死,而沅家人选定的帝王是改变不了的,除非这个沅家人死去,而沅家人的寿命都算是常人的两倍,一旦帝王在还没有下一任新帝时出了事故,沅家人是可以通过仪式以命换命的,所以……严霖,我就是你的老师。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记得,不久后就会有另一个沅家人来找你,那个人将会是大汉新的国师。”沅言的声音缓慢而又平静,似乎嘴里叙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而严霖早已在得知她是沅言之后,就已经脸色惨白怔愣在了原地,“老师……你的寿命既然是我的两倍,为何……为何……”为何苍老的像个将死的老妪?他眼眶开始泛红,更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或者是一场骗局。 沅言习惯性的想笑,却又陡然觉得自己笑起来一定更丑了,颇为僵硬的收了微弯的嘴角,她依旧没有回身去看严霖,“因为,之前我就已经分了一半的寿命给别人。” 脑海里突然又浮现了那个人的身影,他远远的站着,看着她,不言不语,也不靠近。 沅言微微晃了晃头,将脑海里的身影挥散,她和严谟,日后再也不会见了,再也……不会了。 “我要走了,严霖,你记住我的话,不久之后就会有新一任的国师出现,那个人会代替我继续守护大汉。”沅言轻声说着,转头看向千媛。 千媛挑了挑眉,走近她,竟是在她面前微蹲了身子,轻声说了一句:“师妹,上来吧。” 沅言因为她的动作而愣了愣,而后扬唇笑了,应了一声,趴了上去,“谢谢师姐。” 小时候师姐也曾这样背过她,只是那段时光如今好像已经变得太过遥远了。 当初的小丫头,一眨眼就成了老态龙钟的老妪了,老的不敢看身后的男子一眼,怕看见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千媛背着沅言离开了,任由严霖猩红着眼睛站在原地喊着“老师”,总是老成模样的人如今竟也这样显露着情绪,声音里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公孙霁云和公孙戬两人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四皇子,你果真醒了!”公孙霁云看着严霖,有些激动的说着。 可说完后就看到了那里放着的叠放整齐的朝服,面色倏然惨白,眼眶开始泛红,她狠狠闭眼,竟是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件熟悉的朝服一眼。 一旁的公孙戬神色也有些动容,墨色的眸子里悲怆一闪而过,他抿唇走到公孙霁云身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她呢?”从进来后就一直站在没动的男人,此刻视线亦是紧紧锁定在那套朝服上,眸子里只有深不见底的墨色,今日本该是他的喜事,可他却没有穿着那一身象征新郎官的红色喜服。 严霖此刻才转头看向进来的人,听到严谟的问话,脸上的泪水依旧没能止住,许久……才听见他已经嘶哑的声音,“老师……以命换命救了我。” 嘭!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严谟的动作,可他身后的殿门就是这样被震裂,砸落在地,而他的衣袖却在剧烈的翻涌之后骤然平静了下来,他一步步走近那套朝服,“她还说了什么?” 严谟的声音很轻,却让人生出一种他随时会毁灭这里所有的错觉。 严霖总算止住了眼泪,眸子里已经布满了血丝,他沉声说道:“老师说……一人生一人死,不久之后就会有下一个沅家人来到这里,成为大汉新的国师……” 严谟已经走到了朝服边,他缓缓伸手,摩挲着,在严霖说完话后拿起了朝服,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反应,觉得他悲怆,却又觉得他平静的可怕。 “你看见她死了吗?”严谟的声音轻轻响起。 严霖一愣,摇头,“老师被她师姐带走了,虽然走的时候已经十分苍老,可是并没有……”最后他还是说不出那个字来。 “呵!”严谟突然轻笑一声,下一刻就将手里的朝服扔下,他骤然转身往外走去,一直走到门口了才传来他的声音,“既然没死,本王就会找到她,她不再是大汉的国师又如何?她是本王的言言!” 他大踏步离开,背影挺得笔直,袖下的手却是紧握成拳,青筋鼓起。唇线也抿得笔直,唯独那双墨色沉沉的眸子,里面只有坚定和固执。 而严六紧跟在他身后,一直出了国师府,走到御书房之后,严谟才突然卸了力气一般坐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久久没有开口。 严六担忧的看着他,刚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严谟陡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猩红一片,眼眶亦泛着红,比之之前的严霖又有何区别。 “严六,去找,封城给本王找!”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声音才隐隐透着些慌乱。 严六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哪怕是当初沅言还是猫的时候,被大白带走,严谟也是从容的让人追查,可这一次,明显的不同了。 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严六迅速领命下去了,而严谟亦没有在御书房坐多久,他猛然起身就往外面走去,速度很快,脚步带着少有的急切。 “你们知道些什么?”严谟站在公孙兄妹面前,冷声问道,眼里的猩红还没有褪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叫沅瞿,另一个沅家人 也是公孙霁云和公孙戬告诉他今晚严霖会复原,让他前往国师府的,又想起之前在峡谷下,公孙霁云激动的喊了一声“大人”,严谟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我以为王爷已经猜到了我们公孙家与沅家的关系。”公孙霁云情绪同样不好,被公孙戬揽着没有说话,说这句话的就是公孙戬。 “她会去哪?”严谟一双眸子死死的锁住他,冷声问着岑。 公孙戬眸色深深地看着他,“我们也不知道,每一任国师临死之前都会离开,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看严谟一眼,带着公孙霁云离开,独留下严谟一人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主子,找到王妃的踪迹了。”严六倏然出现,话才落音,就觉得身旁有风而过,抬眼时前面已经没有了严谟的身影。 有暗卫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沅言,严谟赶到的时候,就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是万生酒馆所在的地方,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缩,她见了许多人,却独独不愿意见他,甚至……什么都不与他说。 严谟死死抿着唇,眸子里的猩红已经褪去了很多,当看见在酒馆门口一晃而过熟悉的脸时,他什么也顾不得的赶了过去,可明明伸手就能拦住的人,却是一眨眼就进了酒馆,等他进去时,哪里还有沅言的身影。 那张脸他不会看错的,这些时日里虽然一直都没能见到,却是不停的在他眼前,脑海晃过,像被蚂蚁啃噬的感觉,密密麻麻,微疼微养,他的心脏,险些在思念里就此崩塌欢。 心里的慌乱又就此逸出一些,让他不停的在不大的酒馆里寻找着,没有没有没有!他明明看见她进来的,又怎么会没有?!她又不会武功。 “言言呢?”严谟倏然在万生面前停下,冷声问道。 万生一愣,而后摇头,“小民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可本王方才就见到她走了进来!”不可遏制的扬高了声音,带着刻意的怒火。 因为唯有怒火,才能掩盖他此时的惊慌。 万生脸上常有的笑意也微微收敛了,他听着严谟的话,转头在酒馆里看了一圈,才再说道:“小民确实没见到。” 此时那些观望着的酒客们也纷纷出言帮忙说着。 “酒馆也不大,就算要藏人也藏不了啊。” 不知是谁的声音,却显得清晰无比。 严谟定定的站着,没有再说话,直到严六带着几个人出现,沉默的摇了摇头,他才猛然闭眼,许久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里已经看不出情绪了,他越过所有人走了出去。 许久之后,酒馆里的酒客陆陆续续离开,一直到了深夜,酒馆关了门,才有一道黑影闪身离开,落在王府书房外时,对等候已久的严六摇了摇头。 严六挥手让他退下,转身才要进书房就看到严谟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张脸隐在夜色里,虽然映着书房里摇曳的灯火,却显得更加的莫测,让人看不出情绪。 “主子……”严六一开口刚要说刚刚手下带来的消息。 严谟已经回身进了书房,不用严六再说,方才负责盯着酒馆的人摇头他也是看见了的。 严六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的脸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这么一刻,严六竟是从严谟的背影里看出一种孤寂的情绪。 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在白天严谟从酒馆离开后不久,在那些陆续归家的酒客里,有一个面容粗糙的男人,走出那条小巷后就径自出了城,同一时刻,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老人也蹒跚着出了城。 “师妹。”在皇都城外,粗糙的男人走到老人身前,伸手一抹脸,就露出属于蒋潜的那张男生女相的脸。 沅言抬头看她,又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皇都,“我们走吧。” 苍老的声音落下,她转身向着远方走去。 千媛却扬唇笑了起来,“急什么,再说,我也不能让你这么走到外海去呀,以你现在的速度,只怕还没有过去就死了吧。” 她话音落下就有一辆马车从前面的小路里跑了出来,停在沅言面前。 沅言沉默着由千媛扶着上了马车,等马车开始跑起来之后,她才偏头看着她问道:“你要去的是外海?” 千媛本也没打算再瞒着了,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行驶的很慢,大概是顾及着沅言如今的状况,路上休息的次数也很多,而千媛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沅言总会看见她拿着一根玉色的簪子在手里摩挲着。 当沅言和千媛渐渐接近外海的时候,严谟也已经撤了皇都封城的命令,开始让人四处寻找,而朝上的事情也尽数交给了严霖。 可这一日,公孙兄妹带着一个人急急进了宫,不久后严谟也赶了过去。 “你是沅家人?” 严谟一走进御书房,就听见严霖颤着声音问出了这句话,而彼时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站在房中, tang公孙霁云和公孙戬站在少年的两侧,以一种守护的姿态。 少年听了严霖的问话,温和笑着点了点头。 “我叫沅瞿。”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听了就心情愉悦的感觉,面对严霖,既不自称民也不自称臣。 严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眸子里却漫上了悲痛,他甚至没有去在意进来的严谟,只嘶哑了声音问道:“那……朕的老师呢?” “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沅家的事情?”沅瞿微微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公孙戬。 他当然知道每一任国师离开之前,都会将沅家的事情说与帝王听。 严霖眼眶骤然泛红,他背过身,背脊挺得笔直,不再开口说话。 沅瞿眸光闪了闪,也沉默了下去。 而一直站着看了沅瞿许久的严谟,这个时候才沉声问道:“你能确定……上一任国师的生死情况?” 沅言一出事离开没多久,沅瞿就过来,而在这之前,沅言和沅瞿是没有见过面的,那么……沅瞿又是怎么知道该是他来大汉的时候呢? 沅瞿侧身看向严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或许上一任国师到死都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是,从她出事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她,沅言或者像你叫的言言?” 他的眼睛里也带着笑,并不为严谟陡然凌厉的气势所动。 “我知道这很奇怪,可对于沅家人来说,奇怪的事情太多了。这不就是很正常了吗?我能在冥思的时候,察觉到她大概的想法,并且偶尔见到她的模样,甚至……看着她一点点老去,走向死亡。”沅瞿眯眼笑着,有些漫不经心,却又更像个总爱与人作对的少年。 而严谟随着他说出的话,眸色一点点暗沉,最终瞳孔一缩,“那她现在呢?” 沅瞿倒是对严谟的问话有问必答,他颇为苦恼的拧了拧眉,叹了口气说道:“大概是随着她的衰弱,我对她的感应也越来越弱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目前至少还活着,应该是靠着什么药物勉强维持着。” “所以说老师没有死?”严霖猛然回过身,眸子一亮,期待的看着沅瞿,沅瞿因他格外湿润的眸子愣了愣,而后点头。 但是下一刻他就出声说道:“诶?但是我可不能确定她现在在哪,你们别想让我帮忙去找,这可不在我的义务范围之内。” 严霖的眸子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而严谟,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袖下的手紧紧握着,青筋鼓起,这一日后,他就离开了皇都,往荒漠的方向去了。 直到这时候,严谟才发现,原来要找一个人也变得这么难,除了知道沅言是和千媛一起离开的,他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能做的就是去找到苍鬼或者宜修,他知道,沅言一定会去找他们的。 可事实上,沅言确实经过了荒漠,却是去了外海,而这一切宜修也不知情,只是她如今的模样,倘若不说,谁又能认得出来呢? 坐船到达外海的时候,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沅言都是靠千媛给的药水支撑着。 可到了外海,看着迎上来的人时,沅言还是有些意外,那时简单的几句对话尽数涌了上来,难怪她会被欧阳葛藤认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师姐会和欧阳葛藤认识,这个也掌控了外海六分之一势力的男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逆天改命 千媛要救的人就是欧阳葛藤的弟弟。 沅言本以为落脚后就会开始,然而却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千媛。 “欧阳岛主?”在欧阳葛藤坐了许久也不出声之后,沅言偏头看着他。 大概这么久了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当初一面之缘的人,如今竟然衰老成了这副模样,“你……千媛……她是不是也会和你一样?” 欧阳葛藤的眉心拧起,虽然问着沅言,可眼神里分明带着侥幸,他明知结果会如何,还是妄想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偿。 “不。”沅言摇头,在欧阳葛藤一瞬间亮起的视线下缓声说道:“师姐逆天改命,结果怕是比我还要严重。” 欧阳葛藤整个都僵住了,面色有些发白撄。 沅言收回视线的时候,看见他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了颤,眸光微闪,她又问道:“我师姐……为什么要救那个人?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欧阳葛藤没有说话,只是愣了许久之后,才轻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师姐是个偏执的人。” 沅言点头。 “她很多方面都很偏执,包括对人和事。”说到这里,欧阳葛藤眸光已经放远了,似乎是沉入了回忆里,而他也确实开始缓缓叙说起当初的事情了,想来也以为沅言不过是将死之人,就算知道这些也没什么了。 “早年千媛来到外海,偶然间与我阿弟相识,不……应该是我们三个人同时认识的,初见的时候也不过觉得她长了一张美人皮,可相处之后,就发现,她与其他女子的不同,她懂得太多了,心性不弱于男子,你知道吗?”欧阳葛藤突然声音急促,转眸看着沅言,眸子都亮了起来,“只要是了解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的,就像我……我阿弟。” “其实……”沅言突然出声,“只要你杀了我,我师姐就没办法救欧阳葛荣了。” 欧阳葛藤一愣,看着她,许久后才低低笑了一声,“她太偏执了,为了这些她能谋算八年多的时间,那么,就算你死了,她还会找另一个沅家人的,谁也阻止不了她。” 说到最后,欧阳葛藤的脸色暗淡下来。 他何尝没有想过杀了沅家人,可是,也是太过了解她了,知道根本没用,所以…… “那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沅言躺回软榻上,闭着眸子,脸上尽是疲惫,尽管有千媛的药水,可也止不了她心神疲惫。 “我只想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保住她的命,只要能让她活着就好。”说着这话的时候会,欧阳葛藤竟是露出了一丝祈求。 沅言却嘶声笑了一下,“我连自己都保不住,欧阳岛主,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有我师姐的药水吗?” 欧阳葛藤没有再说话,只是神色彻底恍惚了起来,很久之后,久到沅言快要睡着之际,他站起了身往外面走,走到门口时,沅言才听见他的笑声,带着些悲怆,“她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明明阿弟也会救回来,可她为什么就非死不可? 沅言不知道这一日过后欧阳葛藤有没有去找千媛说起今日两人的谈话,只是在几天过后,她就被千媛带到了一个昏睡的男子面前。 男子眉目间带着书生气,却也没有文人所有的那种酸腐,似乎是个极好说话相处的人。 “他就是你要救的人,欧阳葛荣?”沅言微眯了眸子看着千媛。 千媛视线一直停留在欧阳葛荣身上,听见了沅言的话也只是轻应了声点点头,她的视线极为缱绻眷恋,分明很是不舍面前的男子。 沅言也没有问她为何不愿意继续留下,毕竟她既有续命的药水也有维持容貌的药水。沅言没有问是因为心里清楚,就像她和严谟,千媛和欧阳葛荣又何尝不是一样的,那么她又何必要多此一问呢? 沅言是空手来到外海的,属于她的一切,都被留在了国师府里,就如当初她去往国师府时一样,什么也没带。 所以当千媛拿出一个一样的乌黑的木碗时,她也止不住惊诧,为了确认并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她还拿着仔细看了看,与国师府里那一只是同一种木料无疑,只是这木料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除去那只木碗,甚至连石床和金色的药粉千媛也都一一准备好了,那石床之上的符文看起来也并不是刚雕刻上的,似乎以前也用过,还能看出一些痕迹。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心头的震惊让沅言顾不得其他,抬眼看着千媛就问道。 千媛做着之前沅言在国师府里做过的事情,看起来动作生涩,听了沅言的话,她轻轻笑了笑,眸光微漾,说道:“师妹别急啊,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沅言知道她说话素来作数,于是也忍住了满心的惊异疑问。 之前躺在石床上的人是沅言自己,她能体会到生命力一点点流失的感觉,或者说至今还是记忆犹新,可如今见到千媛一点点衰老下去,她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皮肤松弛的脸。 人都是害怕衰老的,因为衰老过后就意味着死亡,从衰老之后起,沅言就一直不太敢照镜子,她怕看到镜子里那张衰老陌生的脸。 “我是不是很丑?”千媛缓声问着。 沅言将她扶起,认真看了看,“即便是老了,师姐也比我好看多了。” “比你好看有什么用,不还是丑?”千媛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眼里分明带着浅浅的笑意。 沅言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了,她很久没见到这双熟悉的眼睛里这么单纯的漫上笑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千媛之前做过什么,欧阳葛荣此刻并没有醒过来,依旧静静的躺着。 千媛坐在石床边眸光柔和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才起身,拉着沅言的手往外面走去,一走到门口,打开门欧阳葛藤就迎了上来。 他并没有去关心房间里欧阳葛荣醒没醒,在看到千媛的那一瞬间,只是愣了愣,脸上就染了温和的笑意,他伸手去扶千媛,唇色微微发白。 千媛却躲开了他的手,侧身看向沅言说道:“师妹,葛藤会让人送你回苍驹山,你现在就走吧,我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你帮我跟师傅请个罪吧,到头来,我还是辜负了他的心意,走上了这条路。” 想来千媛早就替沅言想好了退路,只等着救了欧阳葛荣之后,就让人送她回去的。 沅言愣了愣,眼角有些干涩,她点了点头,却也没有急着走,她还记着木碗和石床的事情。 千媛似乎料定了欧阳葛荣没这么快醒过来,她定定的看着沅言,“如果你想找到真相和原因,就去找乌蛊族,那里有你想知道的。” 乌蛊族…… 沅言记忆里并没有听过这个族落,而就在她愣神之际,千媛又和欧阳葛藤说了一些什么,等她回过了神再想问清楚一些的时候,却神志恍惚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陷入了黑暗中。 沅言没想到临走时,自己还会被下药。 等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马车上了,而马车正在往前往大陆的码头行驶。 看着怀里熟悉的几个药瓶,不用喝她也知道,这些是续命的药水,是千媛给她留的。 沅言拿着药瓶摩挲了许久,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想着,此次与师姐一别,就真的是永别了吧,或许千媛心里最亏欠的不是她,而是师傅。 当初师姐被师傅赶下山时固执的模样沅言还记得,那时候,师姐也都是咬紧了牙关,硬是眼眶泛红也没有落下一滴泪。 不知道是为何,送沅言回去的马车一路上行驶的很快,像是后面会有人追上来似的。 这也就造成了马车十分的颠簸,沅言不一会儿就又晃的头晕了,可没等她躺下,马车外就传来马的嘶鸣声,很快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沅言身子因为惯性就往前一倾,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车里,好在有厚重的毛毯垫着,否则以她现在的状况,这一摔可得出问题不可,不过这样一趴,她就刚好听见了马车外的对话声。 马车被人拦了下来,且拦马车的人还和护送沅言的人认识。 “说到底你我还是各侍一主,我的任务是把人送到苍驹山,自然不可能因为二岛主一句话就交给你。”( 就爱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荒食窟里正好缺一个打杂的 沅言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护送她的人说的,她也一直没能看清这个人的样子,只知道他是欧阳葛藤的人。 透过马车帘子,沅言就模糊间看到了一队人马拦在马车前面,他们现在正是在前往码头的路上,离码头并不是很远了,路上恰恰除了赶路的人就没有其他人了,不过远远见着这驾驶也都躲开了。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前来拦阻的人是二岛主的人,这二岛主……可不就是欧阳葛荣吗? 沅言可不认为欧阳葛荣派人来请自己回去,是为了感谢帮忙之恩的,否则千媛也不会急着送她离开。 “这么说起来,非得让我们动手了?”阻拦的人脸色也不好看岑。 他确实是欧阳葛荣的人,而且还是心腹,他来拦阻并不是欧阳葛荣的意思,但如果欧阳葛荣知道了马车里那人的身份,也绝对会这么做的。 千媛把沅言带到外海的时候,并没有点明沅言的身份,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可欧阳葛荣的这个心腹恰好就知道了,他一开始也是出于谨慎才去查的,也没想到查出来的竟然会是这么个意外又惊喜的结果欢。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 在这人说了动手两个字的时候,护送沅言的人就已经先一步拔刀了,两拨人很快就打了起来,其实两拨人人数相差不大,主要还是身手问题。 欧阳葛藤也没想到在欧阳葛荣得知沅言身份之前,他的心腹就带人行动了,因此安排来护送沅言的人身手虽好,但终究比不得欧阳葛荣的心腹,于是,沅言这边的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沅言一直躲在马车里没有出去,她知道,照着外面那样混乱的情况来看,她一旦走出了马车,指不定是被趁乱抓走或者直接误杀了,毕竟刀剑可不长眼。 然而,很快的马车帘子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了,一个男子站在外面冲着沅言急声喊着,“快出来!我带你离开,否则就走不了了!” 沅言注意到他衣襟上的绣纹,确定他是欧阳葛藤的人,用一块灰布包着脸走了过去,才一过去就被男人直接背了起来,用轻功往码头的方向而去。 那些前来拦阻的人一见到一个穿着灰色衣裙的人被背走了,手下动作就又狠了许多,但也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沅言的脸。 从来到外海,沅言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一块灰布,挡住脸的,其他时间也都是待在院子里,基本没有出去走动,所以见过她样子的人也不多,直到这个时候,沅言下意识的包住脸,她才明白了那时千媛为何让她这样做的原因。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在一处城外,带着沅言离开的人才停了下来,他将沅言放下,递给她一个包裹,叮嘱道:“过了这座城就是码头了,我恐怕不能再护送你了,你多加小心,这一路上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这人的说话时气息明显不稳,沅言站定后就见到他面色苍白,视线一动就触及他正在滴血的衣摆,显然是受了重伤了。 沅言没想到还没到码头,后面的路程就要自己一个人走了,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将这人说的话都记下后道了声谢。 这人知道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了,他叮嘱完后就转身离开了,离开时踉跄了几步。 沅言也没有再多停留,在查看了包裹里除去一些银钱,还有一把短的匕首后,心里一动,对于方才那人生出感激来。 她将匕首拿出来随身带着,又将一些银票分开了贴身放着,包裹里也只放了些碎银子,如今她不过是一个老太婆,身上银钱太多只会招祸罢了。 沅言穿着粗布衣裳,步履蹒跚的进了城,并没有急着去码头,而是找了家面馆,先填饱了肚子,又买了一些馒头之类的干粮,歇了歇脚才往码头走去。 待到不管是出城还是临近上船的时候,都有许多人在检查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沅言走过的时候,就见到一人手里拿着一张画像,她抬眼看了看,分明就是她以前没有衰老时候的模样。 可这样也让她松了口气,左右应该是美人认得出她来了。 “诶?你这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大陆做什么?”一个大汉伸手拦住了沅言,粗声问着。 沅言缓缓抬眼看着他,知道他只是好奇问的,并不是怀疑什么,心里就落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儿子去那边了,好久没回来了,就剩下老太婆我一个人,我要去找我儿子。” 那大汉想来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沅言这样孤苦无依的老人了,亦或是家里也有一位老母亲,当即出声劝道:“老人家,这大陆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且说这坐船吧,你这身子骨能撑得住吗?你还是别折腾了,说不定明儿你儿子就回来了。” 沅言摇了摇头,哀泣道:“你也说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没有什么日子活的了,又没有了儿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找找呢,好歹心里啊安生些……” 说完,沅言就蹒跚着往船上去。 大汉看着她的背影,嘴张 tang了又张,最后还是摇头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 而沅言交了银钱上船后,就进了一间小小的船舱,一关上门,她就累得坐了下来,脸上哪里还有之前哀泣的模样。 从外海到大陆少说也有将近半个月的行程,而且到了岸之后,离得最近的还是荒食窟,所以沅言打算直接去荒食窟找宜修,以后的日子就在苍驹山上和师傅一起度过吧。 至于那个人……如今纳了妃,想必很快也会有属于他的子嗣了。 眸光黯了下去,沅言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后,就抱着包裹往床上去了,在到岸之前她都不打算再出船舱了。 而在沅言打定主意先去荒食窟的时候,宜修也已经见到了严谟,并从他那里得知了沅言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小师姐现在失踪了?而且还是在衰老的情况下?”宜修阴阴的扯唇笑了笑,苍白瘦削的指节突起。 “不,或许也没有衰老,我之前在皇都还见过她一次,她的模样并没有变化。”严谟沉声说着,即便那次在酒馆里并没有找到沅言,可他还是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宜修知道沅言的身份,但对于沅家的事情也不是特别清楚,他冷笑一声,“小师姐一定会去找师傅的。” 严谟点头,就是这样他才来这里的,“苍驹山我上不去,见不到苍鬼老人。” “所以你来找我,想让我带你上去?”宜修睨着他,神色怪异。 严谟定定的看着他点头,这几日的惊慌和赶路,让他脸上尽是疲惫之色,眼眶都开始有些发青了。 素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何时这样狼狈过? 可他越是这样,宜修就越是心生怒火,小师姐每次出事都与他严家脱不了干系! 他摇头直接拒绝,“想让我带你上苍驹山?休想!”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也上不去。 当初不还是靠着沅言的指路。 严谟抿了抿唇,也知道了他的怒气,低敛了眸问道:“要如何,你才愿意带我上去?” 听了他的话,宜修眸色闪了闪,又阴沉的笑了笑,许久后甩袖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出声说道:“刚巧,我这荒食窟里还缺一个打杂的。” 严谟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严六一看就知道他的意思,当即脸色一变,急急喊了一句,“主子,不可!” 严谟却看也未看他,径自走到了荒食窟外面。 而宜修似乎与大刀说了些什么,大刀沉声点了点头,就走到了严谟面前,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扯了扯唇,“跟我来吧。” 严谟跟了上去,严六亦跟上,在走过宜修身边时,听见他阴阴的一句话,“如果王爷做不了,随时都可以走的。荒食窟地方小,也真的留不下王爷您。” 严谟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刀把他带到了荒食窟的一侧,那里搭着几个棚子,里面就是关马的地方,有荒食窟的马,也有过往人的马,整个马棚里此刻似乎并没什么人,显得很乱。 严谟一走进这里时,就下意识的拧起了眉头,可他也没有甩袖就走,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定定的站着看向大刀。( 就爱网)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人家,我是给你送刀来了 “今日收拾马棚的刚好出去了,这马棚暂时就没人收拾,王爷如果没事,不妨帮着点吧。”大刀扯唇看着严谟的脸,似乎十分期待从这张脸上看到恼怒之类的情绪。 可是没有。 严谟只是淡淡的回视了他一眼,抬步就往马棚走去撄。 “主子,我来吧。”严六面无表情的看了大刀一眼后,快步走到严谟身边,急声说道。 严谟却摇了摇头,伸手将外袍衣摆撩起,别在腰间,就要弯身开始收拾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娇俏的声音。 “师兄?” 严谟一顿,回头就看到云瑶惊讶的站在不远处,身边跟着不少人,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在马棚这里做什么?”云瑶疑惑的看着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严谟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严六,在见到云瑶时眸光闪了闪,立马上前将事情说了偿。 即便严谟在一边拧了眉,严六也只当看不见,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看着主子去屈尊降贵的做这种事情。 云瑶初听是沅言出了事情,也担忧起来,毕竟外海时候相处过的,怎么的也算是朋友,更何况还是救了她的人,又听到后面严谟竟然要替荒食窟打杂,当即瞪大了眼睛,看向一边站着的大刀,高声说道:“竟然想让我师兄给你们打杂?!你们哪来的这么大脸面啊!” “我只是奉命行事,而且……这可是摄政王自愿的,没人逼迫他。”大刀悠悠说着,有些漫不经心。 云瑶一听他的话,反而更恼了,张了张嘴,可一对上他那张脸就又将话给咽了回去,轻哼一声后就走到了严谟面前说道:“师兄,就算宜修不愿意带你上去,不还有我吗?你难道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虽然我父亲比不得苍鬼老人,但这简单的破阵,我还是做得来的。” 严谟微眯了眸子,点头,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有把握能上的去吗?” 云瑶当即有些得意的抬了下巴,“当然上的去,不说闭着眼都能上去,好歹也是熟门熟路的了,怎么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是常常上山去找阿梓的。” 严谟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有微光一闪而过,他伸手将腰间的衣摆放下,走过她的身边沉声说道:“走吧。” “诶?”云瑶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严谟已经走出好几步了,她急忙转身小跑着跟上去,问道:“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吗?” “嗯。”严谟低沉的应了一声。 严六立马跟了上去,暗自松了口气。 一行人直接上了马,往苍驹山去,只是走的时候又见了宜修一次,他一见到云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轻哼一声,一句话也没说就回身进了荒食窟。 云瑶咬牙看着他的背影半响,她都还没有因为师兄的事情怎么样呢!他倒好,竟然先一步甩脸色了! 哼! 云瑶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勒马就跟着严谟等人走了。 从外海到大陆的船在行驶了十几天后,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的,并没有什么意外。 而沅言,每日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真正是闲的没事做,身边也没有认识的人,为了不招惹意外的麻烦,她也确实没有出过船舱。 不过,期间倒是有几次自称是船上伙计的人来敲过门,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都被沅言客气的回绝了。 这一日,门外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沅言本来在窗边坐着,已经是临近夜晚的时候,她听见敲门声后就回过了神,一边问着是谁,有什么事,一边谨慎的靠了过去。 “我是船上的伙计,老人家,您自上船后也没有出来过,这不是怕您出事吗?所以船老大让我过来看看,顺便给您拿些东西。”外面敲门的人说着。 沅言仔细听了听,确认与之前几次敲门的确实是同一个人,虽然伙计说的话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她还是在想了想之后,缓声说道:“麻烦你们了,不过老婆子我并无大碍,你就替我谢过船老大吧,东西你拿回去。” 门外的人似乎在犹豫着,并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儿沅言才又听见声音,“您看……这东西都给您拿来了,也是我们船老大的一片心意,怎么说您还是收下吧,更何况,不亲眼看着您,我也不好去交差呀。要是您真出了什么事,那船老大还不得找我麻烦?” 伙计的声音有些为难,似乎沅言不开门,他就不放心离开。 非得沅言去开门看一眼不可。 可越是这样,沅言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重,她一个老婆子,就算出了事,船老大顶多是受几句留言,也影响不到哪里去,实在没必要这样让一个伙计三番四次的过来,除非这船老大真的是个实在的老好人。 沅言心里想着,已经将之前那人给她的匕首拿在了手里,“不用了,老婆子要睡觉了,你走吧!” 这一次沅言说话的语气已经带着不耐烦了,更是明确的拒绝了,她知道旁边还有其他人住着,如果外面的人真的图谋不轨,也不敢直接破门而入的。 外面那人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沅言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开门了,门外一时之间也没了声音,过了许久才听见那人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老人家你好好休息吧。” 之后就传来了远去的脚步声。 沅言轻轻松了口气,却是没了睡意,只能一直点着灯火坐在桌旁,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可她如今的身体毕竟都衰老了,也撑不了许久,尽管她强自睁着眼睛,但时间一久,就有睡意漫了上来。 眼睛几次闭上又骤然睁开,脸上是消不去的惊慌。 又过了许久,也不知是到了半夜还是什么时候,船上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了,似乎打架都睡了,可就是这个时候,沅言突然生起强烈的心悸感觉,她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还没等她做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有远有近,门外不停的有人跑过,终于在有人大喊了一句“海盗来了!”的时候,沅言瞳孔狠狠一缩,连忙收拾了包袱。 等她拿着包裹一打开房间门,就正对上了三个人。 三个看起来都很是年轻的男子,他们似乎也没有想到门会突然打开,一看见沅言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之后,其中一个人视线就往沅言身后扫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身后的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而最中间那个人见到沅言时,却咧嘴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狰狞,他一出声就说道:“老人家,你可舍得出来了?” 一听这人的声音,沅言心里就是狠狠一跳,差点吓得背过气去,这个声音可不就是今天在外面敲门的那个伙计吗? 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这人的架势,沅言就知道,他确实是伙计无疑,不过,应该是海盗船上的伙计才对。 “是你啊,小伙计啊,你是来给我送东西的吗?”沅言强自镇定着,双手死死揪住怀里的包裹。 那人听了沅言的话,哈哈笑了起来,笑声落下后,他就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大刀来,“可不是吗,老人家,我这是给你送刀来了,防身啊。” 说完他就把刀递到了沅言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 他身旁其他的两个人也一脸兴味的看着,似乎是等着沅言的反应。 沅言双手颤了颤,抬眼看着他,“这刀太大了,老婆子拿不起的,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他却是一下就变了脸色,不耐烦的说着。 沅言心里一颤,也怕自己惹恼这些人,只得伸手去接那把刀。 可刚一拿上那把刀,他就松了手,沅言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险些没整个人跪趴下去,尽管她一开始就做好了很重的准备,可这刀也太重了,绝对已经超出了一般刀的重量,估计一般的男人要拿着也够呛。 沅言双手拖着,不过几息的时间,她就脸色发白,开始冒冷汗了,双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我拿不起了。”她颤声说着,话音还没落下,手里就松了力,那把大刀就直接往地上砸去,沅言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这刀这么重,直接砸下去,会不会把船都给砍穿啊?( 就爱网) 第一百四十章 人老了会缩水 可还没等沅言这个念头落下,下坠的大刀就被一只手给拿住了,那只手轻松了将刀拿住,沅言顺着手抬眼看去,就对上伙计戏谑的眸子。 “太没用了吧。”他摇了摇头,反手就又将刀插回了后背的刀鞘里。 沅言也不知是怕过头了,还是怎么的,当下就说道:“我一个老婆子能有多大的力气?你也不看看你那把刀有多重?!你懂不懂的尊老啊!”心里一激动,沅言已经是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嘴脸了,连自己衰老的事实都不逃避了撄。 可说完之后,她就开始有些后怕了面前的可都是这海盗啊,她真是天真吧,才会跟三个海盗谈尊老的事情。 尽管心里都想一口咬死自己了,可沅言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是勇敢的和伙计对视着,又因为说话太激动了,不停的喘着气。 果然是老了啊,不中用了,稍微激动一下就喘成这样。 那伙计却并没有因为沅言的话而生出恼怒或者不屑,反而是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沅言心里莫名其妙的。 “好了,阿京,一个老太婆你也能逗弄上,你果然是太无聊了吧?”一旁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拍阿京的肩膀。 阿京这才收了笑,而这个时候,整条过道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伸手就揪上了沅言后面的衣领,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往外面甲板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和身边人说这话偿。 “我就是不爽这老太婆,你说我都敲了多少次门了,这死老太婆就是不给我开门,我恼啊!”说着这些的时候,阿京语气里有着明显的郁闷。 沅言一边紧紧抱着包裹,忐忑的被拎到了甲板上,心里却一边吐槽着,她老婆子一个人,怎么敢随便给人开门啊?! 不过这话她却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等到了甲板上,沅言整个心都紧了紧,她扫了一眼,就发现几乎是船上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了这里,周围站着的尽是拿着刀剑的海盗,有些人确实长得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就吓人。 沅言老老实实缩着,本以为叫阿京的伙计会直接将她也扔到那些蹲在一起的人里去,可他却是直接提着她走到了似乎是领头的那人身边站定,而后将她顺手……放在了身后。 海盗头子看起来是个不太爱说话的男人,眉骨的地方有一道食指长的刀疤,沅言只偷偷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就是坐在那里不动,身上都带着一股子让人颤栗的杀气。 海盗头子也只是看了阿京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沅言垂头站着不敢再多看,不多时,似乎是已经确定了所有人都在甲板上了,就有人站了出来。 那人往蹲着的人群面前一站,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就是怕他突然大开杀戒什么的。 沅言亦是。 但那人却是开口说道:“只要你们老实待着,等我们搬走了东西,自然会放了你们,如果有人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那么……我们也不介意多动一下刀子,让手里这些家伙们尝尝血味。” 他这话说完,大部分人就都知道,这些人只为财,只要不反抗就不会伤及性命的,有人安下心来,虽然肉痛,可好歹能保住命,可也有人心里依旧悬着,就比如沅言。 海盗的话到底能信多少,她也不能确定。 不过甲板上也确实没有人敢反抗,只有这些海盗搬着东西在海盗船与这艘船之间来回走动。 一直站着的阿京并没有一起去搬东西,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很是无聊,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直垂着头的沅言,眸光一闪就问了一句,“老太婆,你一个人坐船去大陆做什么?”他如今也不叫老人家了,直接就是老太婆。 此时也只有他一个人突然说话,于是就显得格外的突兀,许多人都将视线都移了过来,包括那个眼神带着杀气的男人。 不过男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沅言同时也松了口气,这个男人的气势绝对与严谟有得一拼的。 “我儿子去了大陆,一直没回来,我去找我儿子。”沅言还是用的之前的借口。 阿京挑了挑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生过儿子?” 沅言一噎,反射性的就要摇头,她哪里有生过儿子啊?可转念想到自己的话,嘴里已经快过大脑说道:“没有,我儿子是被我捡回来的,一直相依为命的,这去了大陆后就再也没回来了,唉……” 沅言这样说也是怕突然被查出来她是完璧之身,完璧之身怎么生儿子?所以才说了自己捡的儿子。 “那你会带小孩吗?”阿京眸光微闪,又问道。 沅言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她带过小老虎算不算? 阿京看见她点头明显的眸光都亮了,然后沅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他对那个男人说道:“老大,我要把这个老太婆带回去。” 沅言猛然抬头,就刚好看见那个男人点头应下了,她立马看向阿京,“不行。” “嗯?”阿京扯唇看向她。 “我要去找我儿子!”她要去荒食窟,要回苍驹山的!沅言急忙说道。 “切!不就是找你儿子吗?放心,跟我们回去了,我自然会让人去帮你找儿子,这可比你一个人去大陆找好多了,你只管等消息就好了。”阿京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沅言真的急了,“我要自己亲自去找。”说着她就憋红了眼眶,想要做出老泪纵横的模样来表示自己的决心,只是在阿京突然扯唇一笑,伸手摸向身后的刀时,她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咬牙应了一声,“好,那多谢你们了。” 阿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海盗们的动作很快,显然是经常做这种事情的,将东西都搬上他们的船后,一行人就离开了,沅言磨蹭着,也还是躲不过被阿京一手提上船的命运。 不过,她的银钱倒是都没有被拿去,也没人问她,大概是因着阿京的关系,这个时候,沅言也大概猜测了,阿京在海盗里,地位显然也不低的,最起码不会是一开始她认为的伙计之类的。 海盗船很大,行驶的也很快,沅言本来吓得不敢睡的,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疲惫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的时候了,而原本应该睡在甲板角落里的她,却是睡在了船舱的床上。 沅言刚下了床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那个阿京。 如今光线正亮,沅言这才得以看仔细了阿京的面貌,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随身背着那么重刀的海盗啊,可他又确实是个海盗。 “哟,醒的正好,我们要下船了。”阿京见着她醒了,就咧嘴笑了笑。 沅言眨眼看了看,还是问了他一句,“我的包裹呢?” 她一醒来就发现本来一直紧紧抱着的包裹不见了。 “包裹啊?”阿京看着她,“上交了。” 沅言愣了愣,最后也只是哦了一声,反正里面除了些粗布衣裳,也就是干粮和散碎的银子了。 匕首和银钱都被她贴身藏着的。 阿京见她愣愣的,反应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激烈,摸了摸鼻头后,又说了一句,“老太婆,你太瘦了啊,抱起来跟抱柴似的,又干又瘪。” “人老了会缩水,你不知道吗?!”沅言狠狠瞪他一眼。 阿京点头,“知道啊,不过……老太婆,你年轻的时候一定没人喜欢吧,老了脾气还这么坏,所以才只能捡个儿子相依为命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沅言,不停的轻声啧啧。 沅言张嘴就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沉默了,一瞬间整个人都暗淡了下去,少了许多生气。 阿京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想了想,就猜测可能是自己说中了,当即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会让人尽快帮你找回儿子的,现在你就跟我走吧。” 说完他就往外面走去。 而沅言也压下了心头的苦涩,有些蹒跚的跟了上去。 一出了船舱,沅言就看到了船停在了一座岛的港口边,有许多和阿京一样打扮的人不停的跑上船,将他们昨晚的收获搬下去,还有人聚在一起说笑着,偶尔互相拍打几下,沅言看着竟然觉得格外的和谐。( 就爱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当爹的人 虽然岛上的人之间相处很是和谐,可沅言却不觉得这岛上是个人就好生存的,单是她站在甲板上看见的,岛上守卫的人就不计其数,且一个个都带着凶气,显然都不是好惹的。 沅言只觉得自己可能正在走进一座巨大的监牢,一旦进去了,再想出来就真的难了撄。 “走吧。”阿京看她愣着,就又出声招呼。 沅言回过神,慢慢走了过去,才一下了船,就立马有人迎了上来,拦在阿京面前,是个年轻的姑娘。 “阿京,你可算回来了。” “哎呀,麻烦你了,我家贝壳呢?”阿京抬手就在姑娘肩上大力的拍了一下,笑着问道。 沅言看着那姑娘,即便是被阿京这样大力的拍了一下,竟然还是面不改色,视线掠过她手掌上的茧子和腰上两把短刀时,心里明了,大概也是个会功夫的。 “贝壳和我阿弟在一起,你去我家就能看见了。”姑娘十分爽朗的笑了笑,和阿京又说了几句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和爽朗的姑娘分开后,阿京就带着沅言往一个方向走去,路上不断碰到有人打招呼,他人缘似乎特别好。 大概也是顾及着沅言的速度,阿京走的也不快,甚至走那么远又会停下等着沅言走过去偿。 “老太婆,你太慢了。”终于是叹了口气,阿京一手再一次拎起沅言的后领,开始大步往前面走着。 沅言整个人呆愣着,回过神后就想捂脸,实在是这样被人拎着太丢人了,而且……总让她想起原来是一只猫的时候,被严谟拎着。 没了沅言拖着速度,阿京很快就走进了一个院子里,一走进去就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少年抱着个小女娃玩闹着。 小女娃扎着两支小辫子,看起来肉嘟嘟的很是可爱,乌溜溜的眼睛一看到走进来的阿京,就挥舞着手嘴里模糊不清的叫着,“小爹爹……” 阿京随手将沅言放在院子里,大跨步走过去,伸手就从少年的手里接过了女娃,用鼻子蹭着她的脸蛋,“贝壳,是不是想小爹爹了啊?” 女娃咯咯笑了起来,两只肉嘟嘟的爪子也顺到了阿京头上,抓挠着他的头发。 沅言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惊讶,阿京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已经做爹的人了啊。 “诶?老太婆,快过来!”闹够了,阿京的头发也都乱了,他这才抱着贝壳,转身看向沅言,叫她过去。 “阿京哥,这是谁啊?”一直站着没有离开的少年这个时候也插话问道。 阿京轻哦了一声,就说了一句:“是我这次带回来的,以后就专门照顾贝壳的。” 沅言早在看到贝壳的时候就联想起了在船上时阿京问的话,她也就明白了阿京让自己做的事情,所以此刻听见阿京这么说着,也没有觉得惊讶之类的。 倒是那个少年,围着沅言走了几圈,打量的很是仔细,末了又问了一句:“阿京哥,她能带贝壳吗?都老成这样了,我看她走路都要走不动的样子了。” 少年说话的时候,看着沅言的眼神里也带着红果果的轻视。 沅言却巴不得他这样轻视自己呢。 “她说她带过孩子,怎么的也比岛上这些大老粗强吧?虽然看起来老的不行了,但是她还是有那个精力的,也只是让她看顾着,又不让她亲自动手做什么。”阿京迟疑了一会儿如是说着。 少年一听也点了点头,竟是认同了阿京的说法。 “那个……你们岛上不是有姑娘吗?”沅言缓声说着。 “啊哈?”阿京偏头看着她,似乎也想起了路上碰到的爽朗姑娘,很认真的告诉沅言:“我们岛上的姑娘都是和男人无异的,她们可不像岛外的女人,一个个水做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沅言从阿京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他对那些岛外姑娘的不耐烦,而少年也站在旁边认同的点头。 “我也爱哭,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就喜欢多愁善感,动不动就要哭一顿的。”沅言定定的看着阿京。 “指不定我比贝壳还爱哭。”沅言伸手指了指阿京怀里的贝壳。 贝壳看见她伸手指着自己,以为她要和自己玩,也咯咯笑着,伸手握住了沅言的指尖,整个人都往沅言身上扑去。 阿京见到这一幕忙笑道:“看吧,贝壳还是很喜欢你的。”说着他就真的将贝壳塞到了沅言怀里,全然忽视了她之前那一番话。 沅言一抱着贝壳,到了嘴边的许多话就都硬生生给咽了下去了。 怀里是热乎乎软软的一团,两只手抱着她的指尖自己玩的开心,看着这样的贝壳,沅言心里就软了,索性陪着贝壳玩闹起来,不过她也没有太多体力抱着贝壳,毕竟还没吃早膳呢,抱了一会儿就将她放到了地上,小心的护着她。 连阿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 直到少年拿着食盒走了进来,“奶奶,阿京哥说你还没用早膳的,我给您拿过来了。” “哈?”沅言抬起头瞪着他,半天没从那一声奶奶里回过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自己奶奶的,她实在有些接受不能。 “其实,你叫我老太婆就可以了。”沅言缓声说着。 说完又觉得老太婆其实和奶奶没啥区别,反正就是证明她如今老了。 少年龇牙看着她,“那可不成,你是阿京哥带回来的人,他能叫你老太婆,不代表大家都能这样叫你。” 沅言默默的将贝壳交给少年,开始用早膳。 她心里依然惦记着离开的事情,毕竟师姐给的药水其实也只能让她再多撑三个多月了。 一旦药水用完了,等待她的就是老死。 当严谟带着云瑶赶到苍驹山山脚下的时候,就碰上了清闫和阿梓,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是要离开苍驹山了。 “阿梓,你怎么突然就要回外海了呀?我们还没来得及去各处走走看看呢!”云瑶得知阿梓要回外海后,忙抱着阿梓的手臂,很是不舍的说道。 完全忽视了清闫在一旁不停扔过来的眼刀子。 清闫好不容易才哄着阿梓跟自己一起回外海,就怕云瑶几句话说的阿梓改了主意。 好在阿梓只是实在的笑了笑,看着云瑶抱歉的说道:“外海那边出了事情,我必须得和哥哥回去。” “哎呀!清闫这个坏家伙,就让他一个人回去好了,你就留下来吧。”云瑶不停晃着阿梓的手臂,企图用撒娇留下她。 如果阿梓都走了,那她怎么办啊?可不能回荒食窟,这还跟宜修赌着气呢。 清闫在一边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怕云瑶再说,就是唆使阿梓不要认他这个哥哥了,忙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强硬的将云瑶拉开了。 而清闫则揽着阿梓的腰身,对一直观望着的严谟笑了笑,说道:“有消息传来,欧阳葛藤的弟弟苏醒了,只怕外海是不得安宁了,所以我得回去了,不过,你们大陆这边最好也提防着,欧阳葛荣这个人,绝对是我见过的野心最大的人。” 说完他就带着阿梓离开了,看方向正是往外海去的。 而云瑶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阿梓被带走,等看不见人影了。 严谟才沉声说道:“上山吧。” 云瑶一对上他的眸子,立马就是一个激灵,赶紧在前面带路。 云瑶确实是熟门熟路的,将严谟等人带上山后,自己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而严谟,则是直接去找了苍鬼。 无止大师前些日子又下山游历去了,苍鬼也是无聊的紧,可一看到严谟的时候,脸色分明变了变,没等严谟说明来意,他就先一步开口了,“这是沅家人的天命,我也没有办法,王爷请回吧。” 竟是直接送客的意思。 而严谟也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许久才启唇说道:“我只想知道她如今在哪里。” 苍鬼摇了摇头,“我也只是人,不过会看一些星象罢了,而沅家人最后会去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更何况……你怎么能保证她如今还活着?” “她是你的徒弟,你会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严谟周身气势一沉。 苍鬼身子一僵,转过身不愿意再看着他,只漠然说道:“就算她是我的徒弟,我也管不了她的命数,沅家人的结局谁也更改不了!” 严谟眉心狠狠一跳,眸色沉沉的看着苍鬼,久久无声。( 网)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恋也要有个度 严谟也意外苍鬼会是这样的态度,竟是就这样袖手旁观了。 他没有再追问苍鬼,但也没有要从苍驹山离开的意思。 可不久之后,他就收到了清闫的消息,竟是在外海有了沅言的消息,且欧阳葛荣也正在找着沅言。 严谟心里一紧,立刻让严十二和严一带人前往外海,而清闫也帮忙注意着动向。 彼时皇都里严霖也没有闲着。 自从沅瞿来到皇都之后,担任了国师的身份,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入住国师府,反倒找了严霖寝宫隔壁的宫殿住了下来,每日里也时常不见人影,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偿。 严霖有时候想找人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偏偏不找人的时候,沅瞿自己又跑过来了。 “诶?我早就说过了,我没办法帮你找你的老师,更何况,现在我根本一点都察觉不到她了,或许她已经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默默的死去了呢?”沅瞿懒懒的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凑近的严霖。 严霖明显因为他后面的话呼吸一滞,“老师不会的,我总觉得老师还活着。” 沅瞿撑着下巴看着他,“你觉得她活着有什么用?你能找到她吗?如果你能找到她,说不定我就能救她。” “你说的是真的?”严霖几乎是喊出来的一句话,眸子里也带着灼人的温度。 沅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跳莫名乱了一瞬,摸了摸鼻尖后点头,“只要你能找到她,我自然有办法救她,不过能不能成功就不一定了。” 严霖却自动忽视了他后面那一句话,只点头连声说道:“我一定会找到老师的。” 说完他就直接让人将消息送去给了严谟那边。 他相信,皇叔对这个消息也会更加高兴的。 沅言根本就不知道严霖竟然也没有死心的在找着自己,她如今过得也确实不错,整天里也就是陪着贝壳玩耍,日子过得倒也潇洒自在,颇有几分颐养天年的感觉。 就比如此刻,她躺在躺椅上,看着旁边贝壳和少年玩耍着,不时咯咯笑上几声,蹦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贝壳如今正是学着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特别好动,不过也很懂事,至少很少会哭闹。 沅言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了,最常见到的人还是阿京和少年,还有……那个带着杀气的男人,也就是贝壳的大爹爹。 沅言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贝壳是阿京和叶鲭出海时捡回来的,两个大男人竟然就这么养起了女儿。 比起不爱说话又自带煞气的叶鲭,贝壳明显是跟阿京更亲近些,虽然每次叶鲭过来的时候,贝壳也会模糊叫着大爹爹扑上去,但显然没有和阿京在一起时那么闹腾放肆,至少贝壳从来不会去抓散叶鲭的头发。 发现这一点的沅言觉得,其实小贝壳心里也知道什么叫欺软怕硬的。 而让沅言又高兴又惆怅的就是,贝壳大概是经常听少年叫沅言奶奶,于是在某日,也突然揪着沅言喊奶奶了,虽然一开始模糊不清的,但沅言心里还是止不住颤了颤,心情十分纠结。 “贝壳,叫姐姐好不好?”趁着少年不在的空档,沅言连忙蹲在贝壳面前,轻声哄着她,“来,跟着姐姐念,姐……姐……” 而贝壳歪了歪脑袋后,在沅言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张嘴含糊喊了一声:“奶奶。” 沅言哪里会轻易死心,深呼吸了一下,又再接再厉的教她:“叫姐姐,乖哦,姐姐,姐姐,姐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等来贝壳的一声姐姐,沅言倒是等来了身后骤然而起的爆笑声。 她整个人都僵硬了,看着之前还懵懂的贝壳突然欢喜的向身后跑去,她终于确定,身后的来人是阿京无疑,而且这货绝对是听见了她方才教贝壳叫姐姐的话。 果不其然,阿京弯身将贝壳抱了起来,而后缓了笑声对沅言说道:“老太婆,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啊?明明老成这样了,竟然还让贝壳叫你姐姐,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恶意,纯粹是取笑的意思。 可沅言听着,脸上发烫的同时,心里又有些苦涩,本来……她也该是年轻的容貌的。 沅言定定的站着,心里情绪正是复杂的时候,阿京抱着贝壳已经走到她身边了,在她身边还停了一下,抱着贝壳歪头看她,打量了一瞬后,又是忍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老太婆,你这人太有意思了,也不枉我当初把你带回来,不过啊,以后这过分自恋的毛病可得改改了啊,至少别教坏了贝壳。” 沅言听了他的话,简直恨不得拿东西扔过去堵住他那张嘴才好,她一抬眼就要张嘴说话,可身边再次走过一个人,让她又把话全给憋了回去。 啊啊啊啊!为什么叶鲭也在这里啊! 而且,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犯得着要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她吗?! 沅言心里止不住的抓狂,面上却瘫着脸,一脸毫无波动的模样。 等阿京好不容易笑够了,又说了一句:“老太婆,贝壳叫我们爹爹,你让贝壳叫你姐姐,那你该叫我们什么?叔叔?我的天!我简直要被你吓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阿京就又笑了起来。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贝壳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笑,歪头看了一会儿,也拍手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就连叶鲭,似乎表情也柔和了很多。 可沅言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颇为怨念的看了阿京一眼,幽幽说道:“老婆子现在累了,要睡觉。” 说完转身就往她住的屋里走去。 可这个时候阿京却又出声叫住了她,“等等啊,老太婆,之前我不是说好了会让人帮你去找你儿子吗?你总得给我一些线索吧。” 沅言脚步一顿,她压根就没想起这件事情来,她哪来的儿子啊?她根本就没有儿子。 可她又不好实话实说,只得临时憋了些信息说了出来,说完就径自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里,一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她一手不停摩挲着手里的药瓶,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了,否则,难道真要客死异乡吗? 可还没等她再想出离开的办法时,阿京却再一次跟着叶鲭出海了,沅言还想着趁这个机会离开岛上,但一想起来时看到的景象,她就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 要离开这里必须得有船,而港口戒备更是森严,她根本没办法偷偷坐船离开。 所以,沅言也只能一边心焦,一边面上又保持着平静的煎熬着。 而阿京这一次出海不过是三天多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左手掌缠上了纱布。 “怎么?碰上硬头了?”沅言挑眉问他。 她看了阿京的脸色,知道他伤的并不重。 阿京抱着贝壳,任由贝壳不停扒拉着他手掌上的纱布,听见沅言的话就哼了一声,也不避讳她,直接说出了这次的情况。 “碰上了个大硬头啊,被人设计摆了一道。不过那个人也讨不了好去,虽然没让他这次布置全军覆没,但也差不多了。”说到是被人设计的时候,阿京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狠厉,不过可能是顾及着怀里的贝壳,这一抹狠厉也是很快就散去了。 “睡了几年的人,突然醒过来就妄想吞并整个外海,也不怕消化不良,给自己撑死。”阿京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可沅言听着,心里却是一跳,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人来,她猜测阿京口里说的人应该就是欧阳葛荣。 “那以后还会有麻烦吗?”沅言缓声问道。 阿京学着她的样子挑了挑眉,“老太婆,你放心吧,就算那个人有胆子动到岛上来,出事的也轮不到你。岛上这么多兄弟们挡着呢。” “那你们近期不打算再出海了吗?”整个岛都是封闭式的,要想出去,只能靠出海的时候。 所谓出海,自然就是去海上打劫船只,沅言其实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能力都不差,岛上环境也不错,缘何还要去做海盗。 不过她也没有要问阿京的意思。 阿京听了她的话就摇头,不屑道:“因为一个有野心,手段却也不怎样的家伙就关在家里不出门?你觉得这会是我们做的事情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返老还童药水? 阿京说话时,眸子里尽是自信,带着傲然,显然并没有将欧阳葛荣的算计放在眼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算计都是没用的。”阿京笑着说道,说完就抱着贝壳进了屋。 沅言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轻声笑了起来,只是才笑了几声就咳嗽起来。 “我说老太婆,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学我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一样了啊。”阿京听见她的咳嗽声,戏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撄。 沅言忍了忍额角跳动的青筋,决定不和他计较。 虽然阿京嘴上说着轻松,但接下来的好几日,他们都没有再出过岛,一直到有一批人来到岛上。 “你带着贝壳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别出去乱走,知道吗?”阿京喂饱了贝壳之后,看着沅言这样说着。 沅言听了他的话想翻个白眼,奈何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老太婆,就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就算他不说,她来岛上这么久了也没有出过这个院子好吗?偿! 阿京见她没反应,伸手就在她眼前挥了挥,“哎哟我说,你别是年纪大了就总爱走神吧?我在跟你说重要的事情,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沅言一把放下手里的筷子,无奈的看着他。 阿京将贝壳交给少年后就离开了,沅言看着少年一边和贝壳玩闹着,一边小心的护着贝壳,心里突然生起一个念头,而后下一刻她就说出了口,“你不会是在养童养媳吧。” 少年几乎总是陪在贝壳左右,且看着他那呵护的劲头,沅言心里就突然生起这个念头,不过更多的还是玩笑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少年愣着看了她一眼后……沉默了。 沅言不知道自己今日随口问的一句话,就造就了未来的一只忠犬。 她见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在意,只是懒懒的躺着,许久后又仿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是谁来岛上了吗?” 少年听见沅言的问话,从思绪里回过神,并不对她设防,“来的是鬼堡的人。” 沅言却在听到鬼堡二字时,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可未免少年看出不对劲,她还是勉力压下跳跃的情绪,问道:“鬼堡啊?是鬼堡堡主吗?听说他长得很好看啊。” 虽然勉力压制,可声音里还是止不住有些轻颤,不过并不明显,少年很多的注意力在贝壳身上,所以也没有注意到。 “来的不是鬼堡堡主,虽然前几日鬼堡堡主回到了外海,但此次来岛上的只是一个长老,不过听说还带着他的外甥女的。” 长老?沅言一瞬间就失落下来,鬼堡里哪些长老她都不知道,只听说那次大长老出事之后,十方长老就彻底撤销了,现在的鬼堡除了堡主,好像就只有两个长老了,关键是,这两个长老她都不认识。 少年没有注意到沅言的情绪变化,只一心放在贝壳身上,沅言本以为这几日恐怕都见不到阿京的,可中午用膳的时候,阿京就过来了,一起的还有叶鲭。 沅言愣了愣之后,就下意识去看他们的身后,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老太婆,看什么呢?”阿京注意到她在往后面看,一手抱过贝壳,眯眼看着她。 沅言收回视线,“你们事情忙完了?”她没有直接提起鬼堡的人,主要叶鲭在这里,对于这个男人,沅言每次面对都心里压抑的不行。 叶鲭只定定的看着贝壳,在贝壳几次扑过去的时候才伸手接住她,眸子里有一瞬间的亮光闪过。 阿京得了空,骂了句小没良心的,就转头看着沅言,“没呢,再多事情也要先吃饱了再谈啊。” “那谁在那里留着?”岛上主事的就是阿京和叶鲭,两位主子都来了这里,鬼堡的长老呢?难道就晾在那里? 沅言想到那个画面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本就猜测着鬼堡前来为的应该就是欧阳葛荣的事情。 清闫的鬼堡掌控着外海三分之一的势力,而欧阳葛藤只有六分之一,可昏睡了好几年的欧阳葛荣却掌控了另外的六分之一,整个外海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势力就在阿京和叶鲭手里。 这些也是沅言来了这岛上后才得知的,她虽然极少走出这个院子,但来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一切,让她隐约觉得,叶鲭和阿京两个人所掌控的势力,倘若不是只局限于这座岛上,真要出了岛,只怕就不只是占据外海三分之一了。 不过很显然的,岛上的居民们很喜欢目前的生活。 “没人留着啊。”阿京一手玩着筷子,“岛上这么大,他们随便走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来,哪里还需要人专门陪着呢。” 沅言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的同时,又知道了,叶鲭和阿京这些人与鬼堡素来关系都不错才对,否则也不会这么随意。 一顿饭吃的除了贝壳,其他人都默默不语,只因为坐着个气场太强大的叶鲭。 好不容易等用完午膳了,叶鲭先一步离开,阿京却留了下来。 “你不用一起去?”沅言摩挲着手里的药瓶,偏头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开始老花眼了,距离稍微远一些就视力模糊。 阿京点头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她手上,顿了顿,下一刻就伸手拿了过来,“这是什么?怎么总看到你拿在手里?” 一边说着他就打开了瓶子,“是个空瓶子啊?我还以为是什么返老还童的药呢,被你当个宝贝似的不离手。” 咋舌说完,阿京就将瓶子扔回给了沅言。 沅言拿在手里,听了他那一句返老还童就笑了笑,似真似假的说道:“还真就是返老还童的药水,只不过被我喝完了。” “是吗?来,让我瞅瞅老太婆变年轻没有。”阿京当真就凑过了脸,靠近沅言的脸仔细看着。 沅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后仰去,可她如今到底是一副老骨头了,稍微仰一下就控制不住,于是伴随着一声“哎呀,我的老腰!”她整个人就往后面倒去了。 这一下非得把一身老骨头摔残不可。 沅言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下一刻她就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老太婆,你悠着点啊,我又不是什么怪物,不就是凑近了点吗?好歹我也长得唇红齿白的,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要是真出了事,还就是我的罪过了。”阿京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向沅言的后腰处,确定她并没有什么事之后,也松了口气。 这人老了,就是麻烦啊,得小心捧着才行,比贝壳还珍贵。 阿京默默想着,终于开始思考是不是把老太婆带回来本身就是个错误? 沅言确实只是那一下扯着疼了,到底没有真的扭伤了,坐好之后就听见阿京的话,当下就抬头说道:“老婆子胆子小,不经吓不成吗?你说你干嘛要突然凑过来啊?” “这不是你说的喝了返老还童药水吗?我就是想看看效果好不好。”阿京摇头说着,显然对于自己所看到的效果很是失望,“你这药水也太假了,说好的返老还童呢?怎么稍微动一下就要拆骨头似的。” 沅言轻轻哼哼了几声,不想再跟他扯嘴皮子。 “唉?老太婆,你就该适当的出去走走,这样对身体才好。”阿京一边说着,一边兀自点头。 沅言一眼睨着他,“今儿是谁跟我说不要到处走的?现在打脸了吧?” 阿京表情一僵,轻轻咳了一声后,说道:“这……现在情况不一样,现在咱们可以多走走啊,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岛上的好风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沅言竟是觉得他带了些讨好的意思,心思一转,想到自己迟早要离开的事情,假装犹豫了一下后才点了点头。 贝壳被少年带出去玩了,于是就只有阿京跟沅言两个人。 说是带她去看岛上的风景,还真的是去看风景,一句走过来,真是走到哪阿京就说到哪。 可沅言的心思更多的却是放在布防十分严密的守卫上。 “你是在这座岛上长大的?”沅言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 阿京顿了顿,而后点头,“我和叶鲭都是岛上的原住民,不……应该说岛上几乎都是原住民。外来人就是想到这里住也住不了,老太婆,你算是意外,有没有觉得很荣幸啊?” 沅言轻哼了一声,不答话。 一点也不荣幸,她只想离开。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老了也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不走了不走了,累死我了。”不过走了一小段距离,沅言就觉得腿酸的不行,忙连声喊着。 有那么一刻,她也生出就老死在这里算了的想法,反正每一任沅家人临死的时候都不被人知道。 阿京轻视的扫了她一眼,连连啧声,“老太婆,你也太没用了,我们才走出院子多远啊?” 沅言哼了一声,不做搭理撄。 两个人说话间,前面却有人渐渐走近了,只是沅言忙着喘气,也没有去注意,倒是阿京,笑了笑,迎了上去。 和来人交谈了几句后,就往沅言这边走了过来。 察觉到某人的煞气逼近,沅言忙一抬头,果然就对上了叶鲭沉静无波的眸子。 视线往他身旁一扫,当看见某个身影时,沅言一双猫瞳彻底亮了起来偿。 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到凌素。 “老太婆,你看什么呢?”阿京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忙挡到她面前,伸手不停晃着。 沅言这才收回了看着凌素的视线,只是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整个人似乎都带着欢喜,“我看……我看那位姑娘啊,长得可真好看。” “长得再好看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想让她给你儿子做媳妇不成?”阿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沅言也跟着眯眼笑了笑,可笑完了就一眼瞪过去,“你说帮我找儿子,我儿子呢?现在也没听见有什么消息!” 阿京大概也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是他没做好,在沅言瞪过来之后,就摸了摸鼻头,干笑了一声,“你提供的信息太少了,人海茫茫,还是要去大陆,怎么找啊?” “那我自己去找!”沅言快声说出口后,就一直看着阿京,等着他的反应。 阿京有些为难,看着沅言腆着脸讨好笑道:“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说帮你找,就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可是老婆子我已经等不起了!”沅言提高声音说了一句之后,就有些喘气了。 阿京却因着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呆愣在原地,沅言自从衰老后就没有再挽过发,都只是用布条简单的系在脑后。 原来阿京也开过玩笑,说是帮她绾发,却被沅言拒绝了。 她总会忍不住的想起,曾经也有个人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梳发,一开始的动作僵硬,却又小心翼翼,后来就成了习惯。 好像随着身体的衰老,她也已经在心里开始接受,于是很多时间都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事情越来越模糊,而有些事情却越来越清晰,好像早就刻进了灵魂里,剜肉削骨也忘不了的。 沅言嘴唇有些轻颤,眼眶酸涩,说到底,其实她也害怕死亡,更害怕一个人在这里孤独死去,她还想去见一眼师傅,然后死后葬于苍驹山,那个她长大的地方。 阿京看着这样的沅言,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来,他张了张嘴,可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心里明白她真正怕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场面一时之间很是安静,就是和叶鲭一起走过来的凌素几人,此刻也颇为默契的没有开口,等了许久,最后竟是一直看着沅言的凌素打破了僵局。 “老人家,我和父亲都是大陆的人,也是最近才回了外海,不如你跟我说说吧,说不定我有你儿子的消息呢?”凌素依旧笑得娴雅,似乎从大汉到金南国,最后来到这外海,于她来说并无什么改变,只是沅言还是察觉了她眉间的轻愉,大概,她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沅言看着她,这才从之前的低落里挣扎出来。 阿京见她情绪似乎好了许多,也忙开口搭腔,“这个好,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线索,那就是缘分了。”说到后面他的脸上又带上了揶揄。 沅言轻哼一声,微抬了下巴走近凌素,立马笑开了说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这前后的态度实在变得太快,阿京在她身后看着,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无奈的抚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凌素并没有带着其他人,只一个人陪着沅言四处走着,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出声问道:“老人家,你以前见过我吗?” 她母妃就是外海人,而鬼堡长老就是她母妃的亲哥哥,她的亲舅舅,从懂事起她就知道原来母妃一直与外海有联系,哪怕后来去世,这联系的人也一直留在凌素身边,等她懂事后,开始将事情一点点交于她的手上。 当初若非是她告诉郡王,要去的是母妃的家乡,郡王也不会心甘情愿跟着她离开的。 “见过。”沅言并不瞒她,点头应下,何止是见过啊,那时候还在郡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呢,离家出走时的避风港啊。 “那你知道我是谁?”凌素轻笑,面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沅言没有答话,只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突然出声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离开这里。” “离开?”凌素讶异的看着她,而后不解的问了一句:“我见你和阿京关系也不错,他很是关照你啊,作何想要离开?” “可我终究不是这岛上的人,有一句话不是叫落叶归根吗?” “所以,你不是外海的人。”凌素轻声说着,而后颇有兴味的看着沅言,“我倒是更好奇你为何要说自己是外海人了,你是想瞒着什么事情,亦或是躲着某些人呢?” 她的声音很轻,只足够沅言听见了。 沅言也看着她的眼睛,毫不躲避,“有些事情,即便我不说,以凌素郡主的心智,也能想到的吧。” 凌素低低笑了起来,对于沅言说的话不置可否。 如今让整个外海乃至大陆各方势力都在寻找的人,又恰好知道她过去的,除了大汉的国师沅言,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更何况,欧阳葛荣那边早已走漏了消息,证明沅言如今就在外海。 而严谟的人,早在不久前就找到了她。 她原本应下找沅言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还当初在大汉时的人情,若非严谟让她去了金南国,她只怕也没这么容易脱身来外海,更何况,还有她父王的事情,亦有严谟的帮忙。 没想到,不过是跟着舅舅来这里商议事情,就遇到了要找的人。 沅言并不知道凌素和严谟联系着,她只当凌素应下了让她离岛的事情,心里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于是下午的时候,阿京就知道了沅言要走的事情。 “老太婆,你就这样被拐走了?!那贝壳呢?”阿京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 沅言忍住满头黑线,下巴朝着少年那边一扬,“那里不是有个照顾贝壳的人,我留下来根本毫无意义。” 阿京看也没看那边一眼,“那你留在岛上,我让人跟着过去找也可以,你为什么非得离开呢?难道我对你不好?” “我说过我时间不多了,我等不起。”沅言认真的看着他,说的是实话。 阿京神色一僵,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只是沅言还是听见了他的嘟囔声。 “唉,又少了个能斗嘴的人了。” 这一幕一直被叶鲭看在眼里,不管是沅言来到岛上,还是如今要离去,他都只是沉默看着,不置一词。 沅言跟着凌素离开这座岛,在船上的时候她再次找到凌素,“你们是要回鬼堡吗?” “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凌素挑眉看着她,眸光微闪,突然想起了严谟在消息里提起的某件事,“等你去了鬼堡,自然会有人送你回大汉的。” 沅言却摇头,“我要去的是荒食窟,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了,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耗了。” “去荒食窟做什么?”凌素有些不解,她以为沅言一心要去大陆,就是为了回大汉皇都才是。 “落叶归根。”沅言却只是淡淡说了这四个字。 凌素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金南国灭国之际,她其实有见过沅言,只是那时候沅言没有注意到罢了,可没想到,不过短短时日,那样慵懒精致的一个人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不打算去找他?”凌素问她。 虽然没有指明他是谁,可两个人都清楚,沅言顿了顿,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你觉得我如今的模样怎么去见他?”更何况……他已经纳了妃。 “他不会是以貌取人的。”凌素也算是会看人的,她只下意识的觉得,严谟那样的男人,一旦动了心,就是至死不渝,绝不会因为沅言变成了现在这样就有所改变。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问她是谁 “大概吧。”沅言低低说了一句,声音夹杂在海风里,有些听不清,也不知道凌素究竟听没听见,不过她却是没有再提严谟的事情。 而之后,就让人给沅言准备了船只,让人护送她离开外海。 而很快的,沅言这边还没有到达大陆,严谟却已经收到了凌素传过去的消息岑。 “主子,王妃要去荒食窟,我们现在赶过去吗?”严六抬眼看向严谟。 严谟手里紧紧捏着信件,眸子里墨色翻涌,许久后才平息下来。 “你带人去荒食窟。”他出声说着,声音嘶哑,透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严六愣了愣,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主子会和自己一起去荒食窟的,可方才的意思就是不去了。 不再去琢磨主子的打算,严六快速低头应是,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屋内。 而严谟,只捏着手里的信件,视线落在上面几句话上,久久未动欢。 有了凌素的人护送,沅言总算是顺利的到了大陆,一路往荒食窟走去,并没有碰到其他人。 在离荒食窟不远的地方,凌素的人却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和沅言告别离开,无法,沅言只得孤身一人前进,不过好在凌素的人离开之前已经能见到荒食窟的轮廓了,她也不至于走错了路。 只是还没等她靠近了荒食窟,就有人迎了出来,沅言微眯了眸子看过去,就见到当首第一人正是宜修。 “小师姐。”宜修看见沅言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可也很快回过了神,过去扶住她。 沅言也怔愣住了,而后惊讶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宜修神色变化了一瞬,只是很快就消散了,并没有被沅言发觉,他只模糊说了一句:“有人给我递了消息,而且……严谟来荒食窟找过你,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变化,只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沅言几乎都听不见了。 不过也大概知晓他要说什么,“我们先进去吧。”沅言打断了他的话。 宜修抿了抿唇,扶着她往荒食窟里走去,路上问起她是不是要回苍驹山,师傅能不能救她,沅言点了点头,只是对于师傅能不能救自己这件事情,还是保持了沉默。 宜修并没有带着沅言直接走进荒食窟,而是绕过了荒食窟,到了荒食窟后方的石山处,这里有一道暗门,沅言跟着宜修走了进去,发现暗门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正是大刀。 大刀对着宜修点了点头后就出去了。 沅言在屋子里坐下,喝了一杯茶后偏头看向宜修,“荒食窟里来了什么人吗?” 宜修没有瞒着她,点了点头后也在她身旁坐下,“有人特意来这里等着你,我知道小师姐也不想见那些人,所以才这样特意避着的。” 几乎在宜修说完的时候,沅言脑海里就已经划过了某个人的身影,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还是宜修,叮嘱她暂且好好休息,而后再找机会送她去苍驹山,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怀疑,他也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 沅言了解的点头,兀自发着呆。 并不知道宜修这边才出了这间较为隐蔽的暗室后,就出现在了他自己的住房里,他理了理衣裳,缓缓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就见到大刀正与人对峙着。 “我说过荒食窟不招待各位,怎么你们还没走?”宜修扯唇阴沉的笑了笑,眸子幽幽扫过严六等人。 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严六面无表情的与他回视,“只要见到王妃,我们自然会离开。”当然还要带着王妃一起离开。 “哧~”宜修看着他嗤笑一声,“要见人就去外面等着啊,只要你那什么什么王妃,一出现在荒食窟你不就能看到了?何必挤进荒食窟这样的小地方?” 严六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想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些什么,但看了许久,那双眸子里除了不耐烦好像也没什么了,他知道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只得带着人暂时退到了荒食窟外,时刻注意着动静。 却不知道沅言已经进了荒食窟,如今正想着法子出去,好前往苍驹山。 不用沅言再说,第二天的时候,宜修就已经准备好了,让人送她去苍驹山,大陆到外海的安全航道开通之后,就有更多的人经过荒漠往外海那边去,因此荒食窟里也经常有镖车或者商队停留的。 而沅言,就是混在其中一个商队里,出了荒食窟。 商队往外海的方向行进了许久,直到彻底远离了荒食窟的范围,才有几个人从商队里分离出来,带着沅言一路往苍驹山赶去。 等到凌素的人将消息送回外海,又有凌素告知严谟时,已经是好几天过去了,而这时候的沅言早已到了苍驹山。 宜修的人也只送她到苍驹山脚下不远的地方,并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离开荒食窟之前,宜修曾经叮嘱过,苍驹山脚下也有严谟的人守着,所以不好靠近,一旦 tang他的人靠近了,很可能沅言就会被认出来。 由沅言一个人过去,或许还好一些,毕竟当初苍鬼老人的行踪暴露后,虽然山脚的阵难过,但之后还是有人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求见苍鬼老人一面。 等宜修的人离开了,沅言站在原地,远远望着苍驹山,她抬头望着山腰处,那里就是她长大的地方,可如今,就是想要回去,还需要躲着别人,如此狼狈。 “言言?” 沅言怔怔想着,甚至想到自己上去后还可能见到那个人,她心里就生出了怯意来。 恍惚间又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沅言眨了眨眼睛,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那一道声音再次响起,而且很明确的是出现在她的身后。 “言言?” 沅言身体一僵,骤然转身,就看到苍鬼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见她回过身来,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 “……师傅……”许久之后,沅言才颤着声音唤了一声,眼眶酸涩,叫了一声师傅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像个孩子一样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现在的模样,比师傅还像个老人了。 苍鬼看着她无措的模样,到底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拉着她,轻轻拍抚着,“不管怎样,你终究是我苍鬼的徒儿。”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还有着其他的意味,只是放下心来的沅言并没有注意到。 苍鬼似乎是特意下山来接她的,也没有避着山脚下那些人的意思,拦腰将沅言抱起,就用轻功上了山。 到了山腰处,才将她放了下来,安置在屋子里,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原来的屋子被人占了,日后另外住一间屋子吧。” 沅言呆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外的光线就被人遮挡住了,而她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就见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你下山了?”严谟站在门口边,看着苍鬼,视线扫过苍鬼身后的身影,心里莫名的提了起来。 袖下的手轻轻一颤,勉强压制着绕过去看的冲动,严谟神色平淡的看着苍鬼。 倒是苍鬼,轻笑了一声之后,自己站直了身体,也走到门边,彻底的将沅言微微垂着头的身形暴露出来。 “山上太无聊,下山转了转又怎么了?” 严谟在苍鬼走开的时候,视线已经快速移到了那坐着的人身上,可入目的却是佝偻苍发的背影,穿着粗布灰衫,与平常百姓家的老太太无异,无论是身形还是其他,都实在不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她是谁?”即便和记忆里的人没有丝毫相像的,可严谟的视线还是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嘴里淡淡问着苍鬼。 沅言早在他站到门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从心底里涌出的怯意险些将她淹没,让她下意识的畏缩着,想找个看不到自己模样的地方躲起来,她太害怕,太害怕自己如今的模样映在那双眸子里的样子。 可她整个身体又都僵住了,除了坐着,其他的任何反应都做不出来。 只能听着那个人与师傅说着话,而她,却连抬头看一眼都不能。 尤其是在听到他问了那句“她是谁”的时候,心口除了怯意,还有疼痛密密麻麻漫了上来。 苍鬼似乎察觉到了沅言此刻的情绪,他听着严谟的那句问话,眸光一转,只说了一句,“我怎么知道?山下捡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的眼里除了漠然只剩漠然 苍鬼会顺手带人回苍驹山的事情,严谟曾经听沅言说过,如今听苍鬼说起,倒没有太过意外。 轻应了一声后,严谟就转身离开,似乎突然就对屋里的人失去了兴趣。 等严谟走远了,苍鬼才回身看着沅言,恍惚间,沅言似乎听见他轻叹了口气,只是她呆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苍鬼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沅言才又见到苍鬼,一起的还有云瑶和严谟撄。 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用晚膳,沅言从始至终低着头,努力让自己忽视对面的视线。 “师兄,你在看什么?”云瑶原本也在打量着沅言,等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又发现严谟竟然也在盯着瞧,且瞧了许久了,也没见他收回视线,这才出声问道。 严谟没有答话,只是又深深看了沅言一眼后,才收回视线。 又过了许久,沅言才动了动僵硬的手,手心里一片濡湿偿。 “你们在我苍驹山待的也够久了吧?”用完膳后,苍鬼放下筷子,看着严谟。 云瑶老实的缩头扒饭,假装没听到,反正师兄在这里留多久,她就留多久。 “嗯。”严谟轻应了一声,可他应声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苍鬼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他开口。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走?”最后还是他直接说了出来。 严谟放下筷子,抬眼看着他,视线扫过一直垂着头的沅言,沉声开口:“本王等的人什么时候来了,自然就离开。” “那如果一直没来,你们不会打算在我苍驹山赖一辈子吧?” 严谟却没有再回答他,起身走了出去,云瑶立马跟上。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沅言和苍鬼两个人了。 沅言放下手里的碗筷,抬眼去看苍鬼,“师傅。”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苍鬼定定的看着她,神色淡淡。 沅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也不隐瞒,将师姐给她的一瓶药水拿了出来,递到苍鬼面前,“这是师姐给我的药水。” 苍鬼伸手接过,放在鼻下闻了闻,又沾了一点尝了尝,神色就是一变。 “师傅?”沅言是不相信师姐给她的药水是有问题的,可苍鬼的表情又让她心头生起疑虑,转瞬即逝。 苍鬼只反复看着手里的药瓶,低敛着眸子,也看不出他的心思,过了许久,他才抬眼看向沅言问道:“你师姐与你说了什么吗?” 沅言怔怔的看着他,“师姐让我代她跟您请罪,她到底是辜负了您的心意。” “还有呢?”苍鬼似乎并不满意沅言说的话,又追问了一句。 沅言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生出一点怪异,让她只模糊说了一句,“师姐还说,如果有机会,或许我可以去查一查沅家人的事情。” 她并没有提起乌蛊族。 苍鬼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但这么多年的了解还是让他相信了沅言的话,他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瓶递还给沅言后说道:“你就好好在苍驹山待着吧,沅家的事情以后就与你无关了。”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而沅言坐在原地,手里握着药瓶,心里的怪异却越来越重,似乎这苍驹山上,有什么事情已经改变了。 而苍鬼走时说的,沅家的事情与她无关了,真的无关了吗?就算她如今已经离开了国师府,可她还是姓沅,她还是流着沅家人的血。 陷入思绪里的沅言却不知道,在苍鬼离开后不久,亦有一道身影从暗处闪身离开,只是动作悄无声息。 就连一开始苍鬼也没有注意到这道身影的存在。 苍驹山上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平静着,也没有因为突然多了沅言这么一个人而发生什么,而严谟,就如他所说的,等他要等的人。 沅言第二天在屋子里又待了一天之后,到了第三天,她就踏出了屋子。 直接向最偏僻的那间屋子走去,那里放着许多的书,是她幼时最常待的地方,也是师傅最常去的。 只是一推开门,沅言就与屋子里的人两眼相对,她整个人一僵之后,下意识的就是低头。 只是在她低头之前,那人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继续看着手里的书,仿似并不受她打扰。 此刻的沅言,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严谟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师傅一向不会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这里的!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屋子里人的反应,沅言正在纠结是退出去离开,还是若无其事走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了低沉的一声,“进来关好门。” 沅言想也没想的就照做了,闪身进去,而后关门,关上门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是进也进来了,她似乎也没得选择了。 索性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沅言慢慢走到里面的书架里,开始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这间屋子很大,里面并列着好几座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整齐放着书籍,书籍也是归类好了的,可以说各种各类都有。 沅言走进了两个书架之间,就看不见严谟的身影了,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找起书的时候,竟也忘了那个足以让她紧张到窒息的人。 书架的上面刻了类别,沅言要找的就是记载她沅家人的那一部分书,也不算是书,更像是一些笔记,似乎是先人特意写下来的,沅言曾经见到过,只是她那时候也只看了一大部分,记忆里似乎还有一小部分没来得及看,就被师傅收走了。 当时师傅说的就是,“剩下的那些东西并不重要,你无需再多花费时间了。” 沅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起那些笔记,并且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把没看到的那部分看了。 只是她找了许久,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些笔记究竟放在哪一类里了,倒是一路找过来,发现了另外一件让她觉得怪异的事情。 在她曾经看过的那些书上,她通常都会写下自己的见解,并且在不懂的地方也会标记,将师傅讲解给她听的抄写上去,师傅对她这样的行为并没有阻止,有一段时间还夸赞过她。 可方才她一路找过来的时候,发现其中大部分的书上,除去她以前的笔记之外,还有了其他人的字迹,且看着墨迹,分明是在她写下之后好几年才有人写上去的。 而且那段时间应该是她离开了苍驹山,在大汉国师府里的时间,可那时候,苍驹山上除了她师傅,应该就没有其他人了。 就算师傅偶尔会捡人回来,但是这间屋子,除去她和师姐,师傅绝不会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的。 又怎么可能允许人在书上留下墨迹。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沅言就越是想要看到当年那本笔记里没看到的那一部分。 她微微踮起脚,伸手去摸索最上方的那一排书,其实是有小阶梯可以用的,只是那些小阶梯就放在严谟之前站着的最外面那里,她实在不想去搬过来。 可她现在的状况,本就容易力乏,不过是踮了一下脚,才触碰到上面那一排书,双腿就一阵乏力,整个人就要往后面摔去。 一声惊叫被吞没在喉咙里,腰间一紧,沅言整个人就落在了身后一片温热里,鼻尖很快缠绕上熟悉的味道。 “你要找什么?”严谟在沅言抬头看过来的前一刻就收敛了神色,淡漠的看着她。 察觉到腰间的手很快就放开了,沅言听到他的话怔怔的看着他,可那双眸子里除了漠然还是漠然,似乎……他真的没有认出她来,而方才的一切也不过是他顺手而为。 可他的性子绝不是会做这种路见不平伸手相帮的事情,沅言可以肯定的是,就算真的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摔倒在他面前,他也不过是视而不见走过,顶多有严六在后面扶一下罢了。 沅言没有开口说话,心跳却在这一刻加快,快的她几乎能听见耳边的心跳声,也怕一开口,心脏就要跳出身体。 如果他认出了她,他真的认出了她,那她如今的模样…… 满脸皱纹,白发苍苍,又老又丑…… 曾经在镜子里看到过的那张脸在沅言脑海里不断盘绕着,让她的脸色愈加僵硬和发白,甚至全身颤抖起来。 “我……就是随便看看……看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嘶哑的声音才低低响起在这间屋子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再一次出乎沅言意外的是,严谟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后,就转身离开,并没有多说什么。 可偏偏是这样,让沅言心头狠狠一跳。 她飞快的抬头,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视线触及他袖中露出的一角书册时,瞳孔狠狠一缩,手快过脑子的伸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 “等一下!”她喊了一句,也顾不得嗓子传来的轻微撕痛感了撄。 严谟停下,侧过身,视线扫过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眸子里隐隐波动,抿唇看着她不语。 沅言没有松手,浅浅吸了口气后出声说道:“可以把你手里的书给我看吗?” 一边说着,她的视线就落在了严谟手上的书上,如今衣袖被微微扯开,她也得以看得更多,正好是她要找的那本笔记中的一本。 严谟眸光闪了闪,手臂微微一晃,就将沅言的手挣开了,拿着手里的书册走了出去偿。 任由沅言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指轻颤着,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到底没有追上去。 等她回过神从书架里走到外面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严谟的身影,她特意走到之前严谟站的地方看了看,在那边书架上找到了她要的笔记,只是其中又少了一册,少得正是她没有看过的那一小部分。 脑海里晃过严谟拿着的那本,沅言心里猜测着,该是被他带走了,可他为何要带走呢? 要找的东西被严谟带走了,沅言也不再待在这里,她掐了掐眉心,缓缓走了出去。 第二天的时候,沅言就见到了本该守在荒食窟外的严六,严六在见到她的时候,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也鲜有的露出了怔然。 不过转瞬即逝。 他也没有与沅言说话,匆匆进了严谟的房间,许久没有出来。 沅言在原地站着,清风吹过的时候,本该是凉快舒适的,她却觉得发冷,从心底里开始生出冷意,一直传达到她的指尖,让她站着,却浑身僵硬,好像只要迈出一步,整个人都会破碎在这里。 苍驹山,已经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模样。 之后,整个苍驹山上,最后也只有云瑶与沅言亲近些,却还是见着她是个老人,偶尔与她说说话罢了。 而师傅,也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就是见到了,也是表情复杂或者漠然,往往与她说不上几句话就又会离开。 沅言甚至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是不是现在的这个师傅,脸上也有一张人皮面具。 而这样的状况,一直维持到师姐给的药水只剩下最后一瓶。 上午的时候,沅言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而苍鬼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拿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 沅言就是在一股略微刺激的甜香里清醒过来的,她一睁开眼睛就正对上苍鬼。 苍鬼眸光一闪,有一瞬间的慌乱,似乎是要掩饰什么,他举过去手里的木盒子,缓声说道:“这是我给你配的药,如果你师姐给你的喝完了,你就喝这个吧。” 沅言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只是一直看着苍鬼的眼睛,这段时间里总是透着疲惫的猫瞳里,竟格外的清亮起来,似乎要透过苍鬼的眼睛看出什么,而就在苍鬼心里一紧,下意识要避开的时候,她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看着苍鬼手里的木盒,沅言伸手接了过来,双手捧着,拇指在木盒盒盖上缓缓摩挲着。 “谢谢师傅。”她哑声说着,低垂了眸子,并不去看苍鬼。 苍鬼收回手,手指在袖下微微蜷缩着,他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沅言却在这个时候又出声喊了一句“师傅。” 苍鬼停下步子,没有回头,只是袖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你说……是不是在我此次回到苍驹山之前的所有,都只是我的一场梦。”说完她就轻声笑了起来,“可这场梦也做得太久了……我多想现在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还是那个没有下山的沅言,我的世界就只有你和师姐,还有无止大师,师姐偷偷跟着无止大师学医,带我去苍驹山山顶找草药……” 沅言似乎回忆着很久远的事情,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她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去看苍鬼。 而苍鬼,也在她的声音彻底消失的时候,才沉声说了一句,“你不该回来的。” 说完他就径自走了。 沅言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捧着木盒的双手就是突然用力,指节泛白,在他离开之后也没有抬过头,只是突兀的,有液体砸在了木盒上。 叭! 四溅而开。 可之后又归于寂静。 许久之后,沅言才缓缓站起身,捧着木盒往屋子里走去,而在她进去之后,门边的人影也转身离开,除去拂过墙边的衣摆,似乎再没有什么能证明那里有个人站了好久。 沅言进了屋子之后,就将木盒放在桌上,而她却坐在了梳妆台前面,开始拿着木梳一点点梳着满头白发。 镜子里的那张脸,尽是皱纹沟壑,可嘴边却挂着一抹笑意,她似乎并不怕见到这张苍老的脸了。 理清了头发,又用簪子盘好,沅言这才放下手里的木梳,怔怔的看着,最终还是起身走到了桌边,拿起木盒。 木盒一直盖着没有打开过,可那抹甜香就在她梳妆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弥漫了整间屋子。 刺激的让人想要呕吐。 沅言从怀里拿出最后一瓶药水,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就放到了桌上,而后打开木盒。 木盒里只有一个白瓷瓶,沅言拿起它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里面有东西滚动,想来里面只是一粒药丸。 以前跟着师姐去苍驹山山顶找草药的时候,沅言就知道了,在苍驹山上长着一种名为“泯红尘”的毒草。 这种毒草在成熟的时候会散发一种臭味,隔着很远就能闻到,可偏偏在毒草周围往往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药草。 那时候,师姐每次就是带着她找到成熟的泯红尘,最后就能找到珍贵的药草。 泯红尘毒性很强,整株草上都覆有一层朱红的粉末,只要沾染上了就会染上毒性。 所以那时候,师姐总念叨着让她站的远远的,看着就可以。 而沅言,对泯红尘印象也就很深刻,可她还记得,一旦泯红尘入了药,原来的臭味就会彻底消散,反而变成一种刺激的甜香,那种甜香,只要闻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 就像此刻她闻到的味道。 沅言打开白瓷瓶,将里面唯一的药丸倒进掌心,不过小拇指指尖大小的朱红色药丸,映在她眼里,却有些刺眼,让她眼眶发涩。 这么小的一颗泯红尘,却足以要她的命了,其实,以她目前的状况,只是简单的泯红尘粉末,就能让她去鬼门关的,他又何必特意去配一颗丹药呢? 沅言轻声笑了笑,眉宇间的疲惫却似乎达到了极致,当她最信任的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也要取她的命时,她就发现,自己这样辗转着回到这里,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又像是一个笑话,多此一举,生无可恋。 泯红尘入口即化,带着甜香,甜腻的几乎让沅言喉咙发堵,可脑袋里传来的刺痛让她根本顾不上这些,身体彻底失力,沅言滑倒在地上的时候,手挥过桌子,将桌上的瓷瓶也扫落在地。 瓷瓶就落在沅言眼前,彻底碎裂,里面的药水尽数洒了出来,有一些溅落在她的眼睛里,刺激的她几欲落泪,可泯红尘的毒性更快,让她的神志迅速模糊,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沅言恍惚间见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跑了进来。 还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言言……嘶声惊惶。 “你给了她什么?”严谟拦在苍鬼面前,而身后不远处就是沅言住的院子。 苍鬼眸光闪了闪,“你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严谟抿着唇看着他,眸子里墨色翻涌,袖下的手紧紧握着,似乎在遏制着心头的怒火。 “你不是也不喜欢她现在这样,否则明明认出来了,却又这样漠然,所以……我就给了她,能结束她现在这样痛苦的东西。”苍鬼话音一落下,整个人就向后退了很远,而原本他站的地方却落下了一道很深的鞭痕。 严谟手里握着蛇骨鞭,眸子里的寒意宛若实质。 “如果你现在进去,说不定还能见她最后一面。”苍鬼隔着距离说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葬在皇陵尸身被夺 在严谟收了蛇骨鞭飞身进了沅言的院子时,苍鬼却站在原地,扯唇诡异的笑了笑,而后看着拦在面前的严六,缓声说道:“你拦不住我的。”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而严六刚要去追,却又担忧的看了院子里一眼后,顿住了动作。 严谟推开房门一眼见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人撄。 而她的身前是碎裂的瓷瓶和药水,桌上却又放着打开的木盒子和放倒的白瓷瓶。 “言言!” 严谟一触碰到沅言的时候,从手上传来的冰冷就让他双目赤红。 将沅言抱到怀里,那股子冰冷感就愈重,心里的慌乱到达极致,气息紊乱之间,喉间就漫上了腥甜。 严谟狠狠闭眼,将喉间的腥甜咽下,抱着已经失了呼吸的沅言起身就往外面走去,脚步慌乱,甚至踉跄了几步,险些整个人绊倒在地。 “主子!偿” 才走到院子里,就碰上了进来的严六,而严六身后跟着两个人。 竟是严霖和沅瞿。 “老师!”严霖一眼就见到了严谟怀里的人,瞳孔狠狠一缩,他急步迎了上去。 可当发现沅言已经没了呼吸之后,严霖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后闪了闪,他喃喃自语:“我们还是来晚了吗?”话没说完,已经有两道热泪落下,一代帝王如今竟是压抑不住的悲痛和懊悔。 他一得到老师在苍驹山的消息,就拉着沅瞿赶过来,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见到的竟然会是已经失了呼吸的老师。 严谟径直绕开了严霖,抱着沅言走到沅瞿身前,沉声开口:“救她。” 沅瞿愣愣的看着他,又将视线落在沅言苍老的脸上,眸色一瞬间的暗沉后,他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我不是神,也救不了她的。” 严谟却只是看着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也暖不了他。 他缓缓低眸,看着怀里闭着眼没有生息的人,她冰凉的体温传遍他的全身,让他抑制不住的全身轻颤,却只想要狠狠抱着她,将她镶嵌进骨髓里。 生死不离。 倘若不是他偏要去找苍鬼隐瞒的事情,倘若在等待严霖带沅瞿来之前他就直接认出她,而不是故作漠然的对她,她或许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吃了苍鬼给的药丸。 在吃下毒药的那一刻,她该是什么心情呢?大概……比他如今还要冷吧。 “言言……”严谟想要再叫她,却一开口就失了声。 严六站在一边看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看到主子的眸子里满溢的悲痛,最终什么也没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就让他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神色震惊再复杂。 谁也没想到严谟会就这么直直跪了下去,抱着沅言,他微微偏首,紧贴着沅言冰冷的脸,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沅瞿只沉默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幕,眸色深深,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概……也惊诧眼前两个男人的悲痛。 太阳渐渐西斜,一直快隐入云层的时候,严谟才再一次起身,身形晃了晃后,脚尖轻点,就极速往山下而去,严霖三人怔愣过后连忙跟上。 “言言,我们回家。”严谟低头在沅言额上印下一吻,出口的话尽数消散在擦身而过的风里。 后面的三个人,除去严六一直跟着严谟的速度,严霖和沅瞿两个人跟了一段距离后只得放弃,两个人也没有停下来,只是依旧朝着方向跟着。 跟了一会儿后,已经完全看不到前面的严谟和严六了,沅瞿奇怪的看向身旁的严霖,问他:“他要带着沅言去哪?” “自然是回家。”严霖抿了抿唇后答道。 沅瞿挑眉,“回家?她不是在苍驹山长大的么?还要回哪里去?” 严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她是我的老师,也是皇叔认定的人,大汉就是她的家。”说完之后顿了顿才又接着开口,“就算要葬,也该是让老师葬在大汉皇陵。” 几乎是日夜兼程,严谟抱着沅言到达皇都城外的时候,整个人透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下发青,下巴甚至也冒出了许多青茬儿,早已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可被他抱在怀里的沅言,依旧是离开苍驹山时的模样,这些天的赶路似乎并未对她造成影响,更甚至是,整个人并不像是已经死去许久的,反倒像是沉睡过去的人,就是体温冰冷的厉害。 可就在严谟要进城的时候,就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拿着半月形弯刀的黑衣人将严谟围着,看似领头的一人,视线扫了严谟一眼后,就落在了他怀里的沅言身上,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下一刻就打了个手势,一言不发,所有的黑衣人都举着手里的半月形弯刀攻向严谟。 严谟紧紧抿着唇,与赶上来的严六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开始躲过黑衣人的攻击后,严谟腾出一只手,摸向腰间的蛇骨鞭。 几个来回之后,严谟就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沅言而来,每一次攻击,这些人都很明显的避着沅言,似乎并不想伤了她的尸身。 严谟亦是小心的护着。 而严六,也趁着空当捏碎了腰间的丹药,只是还没等到皇都里的人出来支援,黑衣人里的领头人就先一步从腰间摸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有一股异香弥漫着。 哪怕严谟和严六很快反应了过来,可这么久的赶路让他们精神早已处于疲惫状态,根本抵抗不了什么,就全身无力,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弱,最终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然而即便如此,严谟也一直小心抱着沅言,让她躺在自己身上,放在她腰间的手紧扣着,指节发白。 黑衣人见他们都倒下了,冲着身后再一次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上前,要去将严谟怀里的沅言抱出来。 可却无法将严谟的手掰开。 那人顿了顿,就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刀,手腕一翻,就要往沅言腰间的手砍去。 “住手!”领头人蓦然出声,声音清冽。 他走过去接过那人手里的小刀,手起刀落,将沅言被严谟紧扣住的那块衣袍割开,而后弯身小心抱起沅言,一群人如来时那般,快速离开。 等严三等人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也只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严谟和严六,而严谟手里依旧紧紧抓着一块灰色的粗布。 严三让人将严六和严谟带回了王府,两个人又是中了暗香,只要昏睡时间过去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可严谟在昏睡时间本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大概是昏睡的时候,睡眠质量也是不错的,他甫一睁开眼睛,眸子里杀意一闪而过,整个人的疲惫之感倒是退去了许多。 严谟骤然坐起身,手一抬,落入眼中的就是从沅言腰上割下来的那块灰色粗布,昏睡前所遇到的一切快速在眼前闪过,严谟面色冷厉,周身弥漫着滔天的杀意。 “去把蔺戈阳带过来!”严谟冷声开口,门外的严三微微一愣过后,应了声是,而后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此刻正腆着笑脸守在乔莺歌身前讨好着的蔺戈阳,突然打了个喷嚏,整个人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严谟之所以让人去找蔺戈阳,就是因为那批拿着半月形弯刀的人显然和蔺戈阳曾经掳走沅言的人是一样的。 蔺戈阳没有被带回皇都,但是该有的消息依旧传了回来。 当初那批拿着半月形弯刀的黑衣人只是蔺戈阳花钱雇的,江湖上的人,这些人的来历恐怕武林盟主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蔺戈阳还是从江盟主那里得知这些人的存在的。 通常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可以请这些人代劳,只要你出得起他们要的。 得知这些的时候,严六也已经醒了过来,而严谟也已经休养到了原来的状态,当下他就带着人往盟主府去。 一直赶路到达盟主府的时候,江盟主已经带着人出来迎接了,站在他身边的依旧是林芊和江俞晴两个人。 江俞晴尊敬的和父亲一同行了礼,而林芊则是温温柔柔的行礼过后,不忘偷眼打量着严谟。 只是严谟这时候脸色冷然,周身的气势更是吓人,就连江盟主和江俞晴都看出了不对劲,紧着心脏小心应付,偏偏林芊全然忽视了这些,原本歇下的心思,如今又是悄然升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确实又活了过来 还未坐下,严六已经将此次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江盟主愣了愣就如实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那些人的背景我也不清楚,不过是曾经有过合作罢了,但是……他们似乎是属于某个家族或者部族的,毕竟在很久之前就存在的,这么多年更像是一种势力传承。” 武林中也曾陆陆续续有人想要挖出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可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真的查出什么来。 江盟主说完后,战战兢兢的看着严谟漫了寒霜的脸,咽了咽口水后,脑海里猛然有东西一闪而过他立马抬头急声说道:“草民又想起了一事,曾有人传过,那些人是从天险城出来的。不过也只是传了一阵子,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原因虽然不知,但以那些人的势力,其实也有可能是怕泄露了藏身地,而处理了传出消息的人。” 说完之后,江盟主偷眼去瞧严谟,见他虽然拧着眉头,但目有沉思之色,想来是在思考江盟主说的那些话,看到这一幕,江盟主稍稍松了口气撄。 左右他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至于严谟到底能不能去天险城找到那些人,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江盟主暗自思忖着。 而严谟也确实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当即一甩袖就离开,而严六紧跟其后,走时不忘留下一句,让江盟主想起什么消息了,最好尽快通知摄政王府的人偿。 江盟主自然叠声应是。 从严谟一行人来到盟主府,到他起身离开,统共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而林芊顾自算计着事情,哪知一抬头严谟已经带人走了,她也只得恨恨的咬牙,心中满是不甘。 严谟一出了盟主府,不用他开口,严六已经让人先一步往天险城调查去了。 天险城也属于三国都不管的地方,皆因那里少有人烟,尽管背靠着山林,看起来十分适合人居住,但许多年来也无人敢真的在那里定居。 只是不知何时,那里就有了一座天险城,这天险城的由来,如今都无人能说得清了,甚至连天险城的名字,一般人都很少听说过的。 所幸的是,严谟却是知道天险城存在的,皆因师傅当年提起过一些,他知道天险城是真的隐藏了一些东西的,只是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还没等严谟赶到天险城,严六就已经将能查到的资料递了上来。 严谟拿着看了起来。 天险城原本不叫天险城,而叫巅显城,只因这座城池位于山林里,只有站在最高的山巅之上,才能见到这座城池,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天险城。 而这天险城之所以存在,却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是十二严卫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查出来,不过如今的天险城内,据说住的都是无家可归又孤身的人,也有人向往那里偏僻,无人侵扰,想要到那里生活的,奈何却找不到天险城的位置,久而久之,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了,什么有缘人才能进去,又或者那只是一个传言,并不存在,时间一长,甚至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天险城是真实存在的了,更有街巷百姓家,长辈们将天险城作为话本故事说与孩童听的。 因此天险城又似乎是传说中的存在,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收拢掌心,严谟紧紧抿着唇,面上却看不出神色,只是一双眸子里,翻涌着浓郁的墨色。 “主子,皇上那边也有来信。”严六说着,又递过一封信件。 严谟沉默接过,却在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时,眸色陡然变化。 “人呢?”他抬眼看向严六,声音嘶哑。 严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国师说不与我们同行,等到了地方,他自然会跟我们汇合。” 他口中的国师指的自然是沅瞿,严霖来信却是说沅瞿也会与严谟等人一起去找沅言的尸身。 严谟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往传说中天险城所在的地方赶去。 而此刻,已经有一行黑衣人赶到了一处山林绵延的地方,他们腰间就挂着半月形的弯刀。 其中有四人抬着一口黑色的类似于棺材的东西,从外表看起来,里面起码能放上两个人,且也看起来十分沉重,但抬着的四个人,似乎并不吃力。 一行人并没有停留的,飞快的进入了丛林,不断的绕过树木往山林深处而去。 一直到了天渐暗的时候,跑在最前方的黑衣人一扬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没有一句交谈的,一行人就这么在原地停下休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领头那人就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中的月,打了声呼啸,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抬着黑色棺材的四个人又抬起棺材。 领头人似乎辨别了一个方向,当先走入了夜色中,其他人紧随其后。 到了第二日中午的时候,这一听人却是已经回到了族落里,原本由他们抬回来的棺材,此刻也被放进了祠堂里。 祠堂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除了族长,也只有看守祠堂的人才能进入,而族中似乎才换了看守的人。 领头人将棺材放入祠堂时,见到了新的看守人,愣了一下之后,脑海里诸多思绪闪过,他拧了眉看着那人,“苍鬼,你不会是对这一任沅家人动了私心吧?”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私心?”坐在躺椅上的男子轻笑着,看也未看黑衣人带回来的棺材,“不过是不想再去外面跑罢了。” 领头人微眯了眸子又深深看了苍鬼几眼,见他虽然带着笑,但神色间并无心虚,这才轻哼了一声,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走了许久,祠堂的门再一次缓缓关上后,苍鬼才收了笑起身,走到了黑色的棺材前,定定看着,轻叹了口气。 下一刻,他就将黑色的棺材给打开了,躺在里面的正是沅言的尸身。 只是沅言明明已经死去了这么久,但肉身却还完好,只是异常的冰冷罢了,苍鬼没有伸手去碰,却也感受到了冻人的温度。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一打开,就有一股异香弥漫,苍鬼没有犹豫的,就捏开沅言的嘴,将瓷瓶里的东西喂入她口中,几乎在沅言闭上嘴的那一刻,祠堂里的异香就消散了。 而苍鬼伸手探了探沅言的体温,发现冰冷正在缓慢退去之后,面上微微松了口气,他又回到躺椅坐下,却是没有再将那个棺材盖上的意思了。 沅言再睁开眼的时候,心里也只是满满的不现实,她本以为自己死了,毕竟那时的寒冷和痛感,至今仍让她心悸,可她又确实是活过来了,尽管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躺在棺材里。 棺材很大,可以躺下两个她,不过如今却放满了晒干的草药,等五感渐渐都恢复了,沅言鼻间就充斥着那股子奇怪的草药味。 让她狠狠的拧了眉头,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有着很强烈的乏力感,但过了许久,她还是一点点坐了起来,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她又险些失力跌回去,好在先一步趴在了棺材壁上。 沅言一边喘着气,一边等因为乏力而剧烈颤抖的手臂缓和下来,她抬眼一看自己所处的地方,整个人都愣住了。 入目的竟是一片棺材,黑色的,与她所躺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些棺材的盖子都严实盖子,不像她现在这个,是被人打开的。 沅言数了数,就发现,包括自己身下这一副,整个屋子里总共有八副棺材。 心头的惊惧和死前那些疑问,在此刻又都涌上心头,沅言勉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不容易等气息平静了一些,她才撑着棺材壁想要起身出去,只是才动一下腿,就要停下来休息许久,好不容易出了棺材又跌坐在地上,一身冷汗。 “老实躺着不好吗?明知没有力气还想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沅言瞳孔狠狠一缩,骤然回头,就见到苍鬼站在那些棺材后面,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而他身后有一道暗门正缓缓关上。 “师……”傅……沅言下意识的就要叫出来,却只是叫了一个字,就失了声,她还记着那股要了她命的异香。 苍鬼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端着东西就绕过棺材走过去,“怎么?觉得我要了你的命,如今是不想认我这个师傅了?”( 就爱网) 第一百五十章 沅家人和乌蛊族的真正纠葛 沅言听了苍鬼的话,面上有一瞬间的怔然,但很快的,她就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持续了许久,仿佛苍鬼方才说了个十分好笑的笑话。 苍鬼也只是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动作,蹲下身,将手中的托盘放到脚边的棺材盖上,“你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情绪波动不宜过大,我给你熬了粥,你先吃些。撄”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托盘上的碗,碗里是极为简单的白米粥,此刻还冒着热气。 沅言看着他的动作,渐渐收了笑声,复而有沉声问道:“师傅,是不是从你知道我出事开始,就在算计让我假死的事情?” 苍鬼没有回答,只是端着碗的手顿住了,也不抬头去看她,任由碗里的蒸汽升到脸上。 沅言并不在乎他回不回答自己,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亦或是她早已确定了,于是顿了顿之后,她又接着说道:“师傅,你和乌蛊族又是什么关系?偿” 问完这个,沅言的视线就一直锁定在苍鬼的脸上,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苍鬼端着粥碗的手指动了动,拇指在碗侧摩挲了几下,似乎是在确定白米粥的温度,他抬眼看向沅言,将手里的碗递过去,“你先喝粥,你要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 沅言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粥,试探着喝了一口,发现温度正好。 苍鬼收回手,看着她一点一点喝着粥,这才缓声说了起来,“在我说接下来的一切之前,我也想知道,千媛和你说了什么?或者说,你知道了多少,关于乌蛊族的事情。” 沅言咽下口里的粥,抬眼看着他,“师姐只跟我提了乌蛊族,详细的并没有说,除去知道沅家人的命运和乌蛊族有关之外,其他的事情无一律不知情。” “你现在所在的就是乌蛊族。”苍鬼突然说道。 沅言一愣,看着苍鬼,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我不知道千媛什么时候来过乌蛊族,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不过她既然让你来这里,想来至少是发现了某些事情的边角,真要说起沅家人和乌蛊族的纠葛,那真是要说到几百年前的一些事了。”苍鬼晃了晃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好理清了思路,再说给沅言听,不过在说之前,他又推了推托盘上另一碗黑色的东西,叮嘱沅言,“喝完粥记得把药喝了。” 沅言随着他的话,视线落在那一碗药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怎么?怕我给你的又是毒药?”苍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沅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只是突然觉得就算喝着药,吊着命又如何,她如今的模样,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苍鬼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开始说起沅家人和乌蛊族的渊源来。 几百年前,乌蛊族就存在了,那时的乌蛊族并不是像如今这样,鲜少有人知道,恰恰相反的是,几乎是人尽皆知,且避之不及。 只因为乌蛊族族人擅长蛊术,人们自心底都会对那些蛊虫产生惧怕,更别提当时的乌蛊族地位本就不低。 在乌蛊族族谱记载上,大汉最开始的皇帝就是乌蛊族人,乌蛊族整族人还不过千人,当时一整族人都居住在大汉的皇山之上,受命于大汉皇族,看守皇陵,世世代代,却并不受约束,只在皇族有需要之时才会有人下山,乌蛊族保证皇族的皇权,而皇族保证乌蛊族人的安逸,这样的局面让彼此都很满意。 然问题就出在乌蛊族,不过是最简单的族人受人挑拨,于是本和平的局面,一夕之间分崩瓦解。 族人竟对当时大汉的皇帝下蛊,用蛊控制皇帝,想以此成为大汉真正的掌权者,却被挑拨的人设计,最后害死了当时的皇帝,而那时的大汉还没有成熟的继任人,险些因此被其他几国瓜分。 最后还是乌蛊族族长,动用了族中禁术,养下一批活死人,活死人就是利用蛊虫种入死后不久的人体内,那人尸身不烂,且拥有简单的意识,听命于种蛊之人,不生不死,能力却远超于正常的人,可只有这样,才勉强护住了那时已然岌岌可危的大汉。 在这期间,乌蛊族人一心培养皇帝留下的皇子,从中选出最适合的教以帝王之术,让其继位。 乌蛊族人不只是精通蛊术,更是对玄术和帝王之术精通,在此事之前,大汉就有好几任帝师都是乌蛊族人,也正因为此,造成乌蛊族在大汉地位不可动摇的局面。 等大汉局势稳定之后,乌蛊族族长深知新帝已然能独当一面,这才生出了离开的心思,这次离开却是离开大汉,族长就是生出了隐忧,觉得有一就可能会有二,为了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所以族长决定带人离开。 但是事情因族内人而起,商议过后,就决定留下犯错的那一系人,自此世代继续乌蛊族该做的事情,辅佐大汉每一任帝王。 “犯错的就是沅家人?”沅言刚喝完那碗药,挑眉看着苍鬼。 苍鬼点头,没有否认。 “那沅家人寿命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沅家人最后都留在大汉了么?我确是在苍驹山由你带大,而且,沅家人为何又落得每一代只有一个人的地步?”沅言一气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中间又发生过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说来也不重要了,结果就是乌蛊族搬到现在的地方后,发现了几种蛊虫,其中一种就寄生在一种乌木上,可间接地延续人的寿命,但是,这本就是有违天道的,因此发现之后,也连同活死人一起成为了族中禁术,但是大汉那边却出了一次意外,沅家人回族时得知了乌木蛊虫的存在,与当时的族长谈过之后,带走了一份乌木蛊虫,后来自是用到了沅家人自己身上,从这之后,沅家人开始凋零,每一代只剩一人,最后……彻底灭亡。” 沅言在苍鬼最后一句话落下后,瞳孔狠狠一缩,哑声问道:“灭亡?沅家人已经全都灭亡了?” 那她和沅瞿…… “这就是为什么你是由我养大,长大后才去往大汉的原因。”苍鬼眸色复杂的看着她。 沅家人全都灭亡之后,大汉皇室就失去了辅佐,最后竟是再一次求到了乌蛊族来,从大汉建朝,乌蛊族就与大汉命运相连,只是每一个乌蛊族族人都牢记的事情,而沅家人当年犯的错,早已在世世代代辅佐大汉皇室之下,赎尽罪了。 所以,自那之后,族长就立下新的族规,以后乌蛊族中会选出一个人接替沅家人的使命,改姓沅,前往大汉,继续辅佐大汉皇室,而这个人就是从族中每一系里轮流派出。 从这个人出生,就会被种下乌木蛊虫,被带离乌蛊族,等长至成年,上一任沅家人死亡,再前往大汉。 苍鬼说完这些就停下了声音。只看着沅言,似乎在等她接着问下去。 沅言却久久没有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她需要将苍鬼说的这一切好好理一理。 照着苍鬼所说的,她并不是真正的沅家人,而她之所以姓沅,不过是恰好轮到她这一系罢了,长寿一说也是因为从小被种下了乌木蛊虫。 “乌木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许久之后,沅言才看向苍鬼,出声问道。 苍鬼早就时刻准备着回答她的疑问,此刻一听她问起,就接上话回道:“这种蛊虫原本寄生于乌木之中,靠乌木而活,被族人发现之后,却又发现了其某个特殊的功能,这类蛊虫可以将一个生物的生机转移到另一个生物之上,而且被寄生的生物寿命也会延长下去,但是转移生命这一点确是需要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那我如今体内的蛊虫……”沅言没有将话全部问出来。 但苍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没了,从你救下严霖开始,乌木蛊虫就已经死了,这些蛊虫在将你的生机转移给严霖之后,就会消散。” “那你让我假死又是为了什么?”沅言定定的看着他。 苍鬼回头扫视了一眼身后的棺木,突然沉声说了一句:“这些都不算是沅家人,却又延续着沅家人的使命,你不想知道自己原本的系族吗?”( 就爱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寻找天险城 “莫非师傅还想告诉我,我的身世不成?”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苍鬼,大概是在苍驹山长大的缘故,幼时她对父母一词就没有概念,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母亲人。 苍鬼神色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撄。 过了许久,才恍惚传来他的轻叹声,“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沅言眸光闪了闪,对于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情绪波动。 而苍鬼看了她许久,才算是放弃了,“也罢,既然你并不在意,我也没什么要多说的了,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你我师徒二人,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罢了。偿” 沅言却微眯了眸子看着他,她之前问的话他还没有回答的。 苍鬼无奈的笑了笑,为她的固执。 “每一个沅家人死亡,族内都会有人去将他们的尸身带回来,放在这祠堂里,除去族长和看守的人,其他人都是不能随意进入祠堂的。如果不是确定了你已经死亡,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师姐带走乌木蛊虫的事情也会暴露。你以为你师姐给你续命的是什么?那也是有乌木蛊虫寄生过的乌木汁,乌木在族中本也不多,也不知千媛是如何找到这里并带走的,竟也没有惊动任何族人。”苍鬼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在外面人的意识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么问着的时候,沅言脑海里却是浮现了那日在苍驹山上,失去意识之前,恍惚间见到的一个人影,还有那声熟悉的言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族人带回来的,而严漠如今又如何了,大概知道她死了,也就彻底死心了吧。 苍鬼点了点头,认同了沅言的话。 沅言垂眸,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了,心里却是像沉了一块冰,让她有些发冷,却又觉得这样也好,与他一开始的初衷本就是一样的。 因为喝了一碗粥,沅言如今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她站起身,等苍鬼收拾好托盘后,就跟着他往之前那扇暗门的地方,看着苍鬼打开暗门。 祠堂里只是燃着几盏烛火,所以并不明亮,暗门刚一打开,沅言就急忙闭了眼睛,等了许久才堪堪适应了暗门外的光线,等她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面色带着讶异。 暗门外竟又是另一番世界,与苍驹山相似的,是一片平地,风景很不错,有两三间屋子林立,还有一个小院子,沅言站在原地,一眼就能望到头,过了院子就是山崖,也就是说,要想进入这里,只能通过祠堂,而祠堂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所以这一处当真是与世隔绝了。 沅言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里一碗药,精神就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仍旧是老妪的姿态。 祠堂后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对于她和苍鬼两个人生活确实够了,至少安逸。 而时间飞快过去,天气开始入冬的时候,一行人马出现在传说中天险城所在的山林外。 山林绵延不绝,其中好几座山峰耸立,当先的一人抬眼望了望,就骑马回身到一人面前,“主子,我们休整一夜再进去吧。” 被称为主子的男人,面色沧桑,下巴处尽是青色的胡茬,一看就是许久未曾打理过了。 严六看着心里却感叹,若非他们硬要替主子打理,只怕这一路赶来,主子已经像是个乞丐了。 是了,来到这里的就是严漠等人。 严漠听着严六的话,视线一直落在山林里,许久后才点了点头,任由严六去安排了,而他依旧坐在马上,看着那边,眸色沉沉。 传言中,天险城只有站在最高峰时才可能看见,他们如今到了这里,接下来就是登上山林里最高的那座山,而后找到天险城,进而去查带走沅言尸身的人。 但如今天气即将入冬,他们虽然要尽快的,赶在下雪之前找到天险城,但是这段时间不停地赶路还是让这些人疲惫,且山林中情况未知,他们只能先回复了精力再进入。 此时不过是刚过了午时,天色因为阴沉而有些暗,一行人就这么各自找了地方休息,很快的原地除了马匹,也只剩下严漠和严六了。 “你也去休息吧。”严漠收回视线,看着严六。 严六依旧是面无表情,“主子也休息着吧,你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合过眼了。”说着他才微微拧了眉头,面上有担忧之色。 严漠沉默着,没有动作,而严六亦是,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知道了自己不去休息,严六也不会动作了,严漠这才下了马,就这么找了棵树,靠着树干闭目休息了,只是到底睡没睡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好在他愿意合眼了,严六稍稍放下些心来,也就在附近隐了身形。 这些人即便是休息的时候都隐着身形,于是这一处停了十几匹马,却只看到严漠一个人,好在此处本就没什么人过来,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这一休息就一直到了第二天,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不过动静都很小,有人负责捕猎,有人负责烤肉,分工倒是十分明确。 原本靠着树干的严漠也睁开了眼睛,刚一睁开时,眼里的暴虐还没有完全褪去,眸子血红,看起来很是吓人。 “主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严六一手拿着打湿的帕子,有些担忧的看着严漠。 这一路上,几乎每一次休息,严漠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满眼暴虐,想来心境极为不稳,这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忌讳了,严六不得不担忧。 十二严卫如今也只有他和十二跟在主子身边,倘若主子这时候出事,他们根本救不了主子。 严六已经传了消息给其他人,只是目前还没有人赶过来。 过了许久,严漠眸子里的血色和暴虐才褪去,他轻应了一声,示意自己无碍。 严六这才用湿帕子替他擦脸和手。 一行人休息过后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填饱了肚子就开始进入山林,而马匹则被扔在了外面,山林里多树木,且生长茂密,越往里走,骑马就会不方便,所以一行人就选择了弃马。 没进入之前,尚且还能看到那几座山峰,可一走进去除了树就是树,那里还看得见山峰,好在一行人身手都是摆在那的,行路时都是用的轻功,不停地在树与树之间穿梭,走在最前面的人偶尔会停下来辨别方向,所以即便有树木挡着,一行人前进的速度也不慢,甚至可以说比骑马还要快上一些。 不过是到了晚上的时间,离最高山峰的距离已经走了一半了,第二天应该就能到山脚。 入了夜,一行人就停了下来,晚上的时候,上面的树枝就当了月光,看不太清,虽然这并不影响他们,但还是没有继续赶路,他们得保持第二天的精力。 有人点了篝火,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填饱了肚子之后,就直接休息,并没有太多的交谈,夜里温度比白天还要低,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篝火,一是驱寒,但更重要的还是夜里的野兽会惧于篝火,不会轻易靠近。 第二天天色更为阴沉,似乎随时都会下雨,严六看了几次天色,神色间有些忧虑。 一旦下雨,就会影响他们赶路。 但看严漠没有说话,严六抿了抿唇也没有多说。 好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山脚下,严漠径自上山,其他人紧随其后,又往山上去了一段距离之后,天色就黑了,严六事先让人处地方,是一颗很大的树,靠近着山脚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树洞,足够十几个人在里面休息了。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天微亮的时候严漠就起了身,外面已经飘起了密密麻麻的雨,雨不大,却也让人心头烦躁,严漠一直紧拧着眉。即便是在赶路的时候都没有松开过。 这场雨也没有下多久,等中午的时候就停了,只是天色依旧不好,严漠也顾不得这些,支顾自往山顶去,不知觉得就加快了速度,原本润湿的衣物倒是在赶路时被擦身而过的风吹干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山顶,严漠负手站着,从山顶往下看去,将山林尽数收纳在眼底,严六仔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些难看。 “主子……” 严漠面色沉沉,“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日再看吧。”( 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双头巨蛇 由传言中说的,就算是到了最高的山峰也不一定找得到天险城,否则这么多年天险城也不会越来越神秘了,早该被人找到了。 严漠一行人已经到了最高峰,但是却并没有发现天险城的存在,在上面往下看,除了绵延到远方的山林就是山林,连一般猎人搭建的简陋房屋也没有看到。 但既然有传言说站在最高峰能看到,那就不会是空穴来风,所以严漠才决定留下来等待时机,可具体要等待的到底是什么,其实心里也是没有章程,除了等待别无他法,山林这么大,自然不可能一点点去找撄。 山顶之上根本没有可以避身的地方,好在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在下雨,中间一天下午还短暂的出过不大的太阳,但严漠的心情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一点好转,随着呆的时间愈久,严漠的脸色也就愈沉,整个人散发着低沉的气压。 因为这么多天依旧没有发现天险城的踪迹偿。 “你说会不会真的传说有误?而且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进去过天险城,说不定天险城早已不存在了也有可能。”严十二看着主子的背影,和身旁的严六低声说着。 在山顶的这段时间里,几乎天一亮主子就会站在那里往山下看,往往一看就是一整天,第二天照旧,严十二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娃娃脸上常有的笑都收了起来。他从未想过像主子那样的人有一天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成这样,这和一般人有什么区别?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严六的视线亦是放在严漠身上,听见严十二的话,想了想才回答,“就算不存在了可终究曾经是一座城池,再怎样也会有遗迹留下的。” 严六所说的一般人也都清楚,严十二那样子说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并不当真,他只想找些话题来说,否则每日里这样看着主子站着,时间一长他都担心自己会变成哑巴了。 但是严六这么说了之后,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严十二不想再去看主子的背影,索性往一边看去,脑子里却再一次将调查到的资料过滤了一遍,很快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娃娃脸都要皱了起来。 “你说……会不会最高峰一说真的是假的?可能就是天险城里有人不想被外人找到,所以故意散出去的假消息?”严十二越说表情越凝重。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并不是不可能。 严六的脸色也有些变了,还没等他多想,原本一直站着没动的严漠这个时候也动了,袖下的手狠狠一握,他转身一双眸子锁定在严十二脸上,显然也是将方才两人的对话一直都听在耳里的。 “主子?”严六索性看着严漠,等着他的决定。 严漠拧紧了眉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亦或是再做决定,他们到底是该继续等下去还是下山另外去找。 可还没等严漠决定下来,就已经出了意外。 其他人本都是隐在暗处的,也有一部分人两个人一起分别从山顶往下搜索,就是为了找其他的线索,可就是这些去搜索的人遇到了麻烦。 严漠等人都是习武的,五感自然强于一般人,更何况这突然的动静也确实不小,几个人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也没有多余的工夫去想天险城真假的事情了,纷纷往山下而去。 这山林里多野兽,也不知多搜索的人到底招惹上什么了,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越往下动静就越大,很快的,几个人就瞧见了大概的场景,可一瞧见之后。就是素来面无表情的严六神色间也多了一抹凝重。 出去的人此刻都听见了动静围到了这里来,严漠三个人还是站在最外围,却也看见了被围在最中间的东西,那分明是两条褐金色的大蛇,严漠三人只看见两个抬起的蛇头,两只蛇头差不多大小,已经有一个成年男子大了,更不要说蛇身如何了,只怕对着十几个人一甩,就能一下全甩出去。 “这都快入冬了,蛇不是应该要冬眠吗?这些人搜索归搜索,从哪里招惹来这么大的家伙?还一招惹就是两条!”严十二一边说着,脸色极为难看,一行不过是十几个人,面对的却是两条大蛇,唯一能尽量减少伤亡的大概就是躲了,而现在天险城的影子都还没有瞧见,反而招惹来了这样的大麻烦。 对于严十二的疑问此刻没有人能回答他,视线俱都锁定在那两条大蛇身上。 “不对!”一直没有说话的严六突然狠狠拧了眉头,“那是一条蛇!”方才有人躲过蛇头时往一边一闪,严六就看见了大蛇的身体,脸色却更加的难看了。 “怎么可……”严十二听见严六的话下意识就要反驳,他知道世上有双头蛇,但这么大的双头蛇,之前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可他一句话没说完,就失了声,脸上只剩下震惊,哪怕再不愿意相信,可出现在他面前的确实是一条巨大的双头蛇无异。 不过短短时间,双头蛇就已经往这边过来了,严漠伸手摸向腰间,手腕一甩,就甩出了那根贴身带着的蛇骨鞭。 “主子,我们还是先躲过去吧。”严六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的打算,忙出声劝道。 而这时的严十二也已经从震惊里回过了神,却伸手拉住严六,看了严漠一眼后沉声说道:“让主子去吧,这段时间主子的情况你也知道的,或许借此发泄一下也好。” 严十二一说,严六就愣住了,之后就没有再出声劝阻严漠,显然默认了严十二的说法。 这边严漠已经握着蛇骨鞭飞身出去了,眸色沉沉的看着双头巨蛇,手背青筋鼓起。 原本围着双头巨蛇的人也暂时都退了下来,站在严六和严十二身后,随时会再一次迎上去。 双头巨蛇似乎有一些简单的思维,见围着自己的人类突然都逃开了,当即一怒扭身就要追上去,这时候却有另一个人类跑到了自己面前,它愤怒的盯着严漠,两个蛇头怨毒的蛇眼都锁定在了严漠身上,似乎跑开的那些人都不重要了。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让它也不由得凝重起来,它的直觉告诉它,这个男人才是最难缠的。 一人一蛇对视了许久,气氛已将近凝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一步动手,可双头巨蛇终究比不得严漠,时间愈久,双头蛇对眼膜表现的敌意就愈重,它立起了两只蛇头,在又一次嘶嘶吐了蛇信子之后,蛇头猛然往前方一探,张着大口就往严漠的脑袋咬去,蛇头本就有严漠整个人大了,这一张之下轻易就能将严漠吞下。 可双头巨蛇这一咬给咬了个空。 没等它恼怒的回身第二击,严漠的蛇骨鞭已经带着倒刺卷上了其中一个蛇头,夹杂着劲风来势汹汹,若是常人,这一下非得被绞成两截不可。 而严漠这一下也确实绞上了蛇头,但是等双头巨蛇嘶叫着甩开蛇骨鞭之后,在那颗蛇头上也不过是留下了一道血痕,虽然看起来可怖,却没有真正伤到要害。 双头巨蛇显然被严漠这一鞭彻底惹怒了,两颗蛇头同时嘶叫一声,甩着巨大的蛇身就扑向了严漠,严漠一边往后退去,一边运用内力甩出蛇骨鞭,之后就专门往双头巨蛇的七寸去。 一人一蛇就这样缠斗到一起,严十二看着看着娃娃脸上竟是带了兴奋之色,手几次要甩出自己的玄铁棍子,但他又知道目前的战场已经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参合进去的了,于是有拼命压制着心底的冲动,整个人竟然颤抖起来。 严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了然,突然伸手拉着他往一边闪去,那边严漠和双头巨蛇已经开始往这边转移战场了。 双头巨蛇身形庞大,所过之处树木都直接被撞飞,动静就极大。 可它就是碰不到严漠,反而几次被蛇骨鞭招呼到了身上,一身原本反光的蛇鳞被打得掉了许多,肉都往外卷起了,想来也是很痛的,所以双头巨蛇狂怒之下,简单的思维也用不上了,只想着把眼前的人类捕杀吃掉,于是不停地用身体去撞严漠,或是直接张嘴去咬。 严漠面色从始至终就没怎么变过,只是不知何时眸子里就染上了一丝血色,且下手也越来越狠。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雨后的天险城 不知不觉间,一人一蛇就缠斗着到了山顶,而此时的双头巨蛇身上已经找不到几块好的地方了,蛇眼里的怨毒浓郁的几乎要化为实质渗出来。 倘若是一般的野兽,这时候也该选择先逃跑了,毕竟明知不敌,然后隐在暗处随时找机会报复回来才是,偏偏这条双头巨蛇死咬着严漠不放,已然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这看在严十二眼里,让他咋舌不已。 而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暗沉了下来,山顶飘起了密密麻麻的细雨,落在人的脸上,带来一股寒意撄。 大概是知道自己与面前这人类的实力确实有着差距,双头巨蛇在再一次被严漠的蛇骨鞭甩下一块皮肉之后,猛然立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甩了身体撞向严漠,在严漠想要再一次闪身躲开之际,双头巨蛇就张着大嘴拦住了严漠的退路,严漠身后就是山崖,避无可避的时候,他眼神一厉,竟是直接迎了上去。 严六等人被双头巨蛇的身体给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山崖那边严漠的情况,这会儿也拧着眉头看着,下一刻就见到一大块东西飞到了身后,赫然是双头巨蛇的一颗蛇头偿。 谁也没想到,严漠会突然凝聚了内力,竟是生生将双头巨蛇的一颗头给甩断了。一行人瞳孔狠狠一缩,看着双头巨蛇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断了头的创口向外喷薄着鲜血,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而在倒下的蛇身之后,一个人的身影显露出来,严漠眸色血红,手里还握着蛇骨鞭,身上的衣袍已经被喷上了腥臭的蛇血,双头巨蛇倒在他的脚边,最后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再动弹,显然已经死了。 在场的人看着这一幕,皆是全身发寒,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迎上严漠此时的目光。 还是严六,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要出声伺候严漠将身上的衣袍换下,眼角余光就扫到了山崖下显露在迷蒙细雨中的东西。 “那是天险城?!”严六骤然失声喊了出来,还没等他过去看仔细,眼前人影一闪,不只是严漠,就连前一刻还不敢对视严漠眼睛的其他人此刻都跑到了严六前面,纷纷往山崖下看去。 迷蒙细雨之下,山崖下依旧是绵延无边的山林,然而在另一个稍微偏离的方向,那里两座山相邻,站在这边的山顶上也只能看到两座山靠的极拢的地方,也就是两山的山腰处,隐约有一角奇怪的石头裸露出来,细看之下分明就是城墙的一处。 那里之前严漠等人也都仔细看过,当时除去郁郁葱葱的一片,并没有这块石墙,可在如今,不过是一场细密小雨,竟然就这么显露了出来,倒有点像是被雨洗出来的一般。 “确实是一座城,我们要过去就要从两山之间穿过,到另一边去才行。”严十二微眯着眼说着,说完顿了一下又突然说道:“这天险城非得下雨的时候才出现,要是雨再大些,隔着这么远我们都不一定看得见,如果雨停了,是不是就又看不见了?” 严漠此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收了手里的蛇骨鞭就往山下掠身而去,留下严十二还有些没回过神。 “主子什么意思?”严十二看着严六也走了,忙跟上去悄声问道。 严六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说了一句:“已经知道了就在那边山腰上,就算雨停了就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严十二眨巴眨巴眼,“我知道啊,我问一句不过是好奇嘛!” 严六懒得再和他多说。 对付双头巨蛇的时候,因为看着凶险,感觉似乎没有多长时间,可等到结束了,才发现天色又要黑下来了,一行人没走多远天就黑了,严漠再想赶路也不得不停下来,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晚,白天双头巨蛇其实也算是意外,如今即将入冬,山林里野兽到不是很多。 安然无事的度过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草草用过膳之后一行人就继续开始赶路,在山顶上的时候,看着离那两座相邻的山并不远,但严漠等人也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才从这座山脚下感到那两座山的山脚,到了之后才发现,两座山真的是靠的极近的,站在两山之间的峡谷抬头望,会发现,入目的是越来越近的山壁,最后甚至是已经完全连在一起了,从山顶看到的天险城的城墙在山腰位置,大概就是在两山;连接在一起的那块上面。 “啧啧……谁能想到,我们头上竟然会有一座城。”严十二一边赶路,一边抽空抬头看了上面好几眼,连连啧声。 严六听着他的话也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话,严十二早就了解他的性子,颇为无趣的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闷头前进。 走到山的另一面,严漠没有再停顿,直接上了山,半天时候,他们就已经站在石城外了,中间还绕过一次,险些与石城擦肩而过。 天险城并没有城门,只有石头堆砌成的城墙,从外面看起来就显得十分简陋,上面有风雨的痕迹,显得有些年头了。 城不大,说是城,不过是比普通的村庄多了几道城墙罢了,一行人才走进去就吸引了城内所有人的视线,大概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外人了,呆愣过后就是抑制不住的***动,很多人面上都带着惊惧和恐慌,似乎外来人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很恐怖,更何况,严漠身上还带着血腥,且身后的十几个人每一个看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除了顶着一张娃娃脸的严十二。 严漠拧着眉,显然很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不过很快就有人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来的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书生,看见严漠的时候,脸色明显白了许多,虽然惧于严漠身上的血气,但还是走近了些,与严漠说话,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着的,“几位是哪里来的?不知是怎么找过来的?” 说完之后,见严漠不开口,又急忙开口说道:“我是天险城的城主,天险城已经许久没进过外人了,所以城里的人反应才会这样……” 严十二瞧见这人已经偷偷擦过几次冷汗了,偏偏严漠还没有反应,他看了严漠一眼,这才走上前,看着城主笑道:“我们也是在跑的路上,无意间跑进来的,没想到就进到了传说中的天险城,方才我们就是碰上了一条大蛇,所以身上狼狈了些。” 城主看严十二笑着的,又是一张娃娃脸,大概是觉得他好说话些,微微松了口气,听见严十二说碰见了一条大蛇就笑道:“你们是从另外山上跑过来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严十二惊讶的挑眉。 “天险城所在的这两座山都是没有蛇的,不说蛇,就连大点的野兽也没有。”说起这点,城主的脸上就隐约有些得意。 严十二眸光一闪,就更加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高撒了东西的。”大概这是天险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城主丝毫没有犹豫的就说了出来。 似乎并没有发现严十二一行人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暗光。 “天就要暗了,我看几位似乎赶路了很长时间,不若现在就随我回去休息一下吧。”不过是和严十二说了几句,城主似乎就已经对一行人放下了戒心,直接开口邀请他们跟他回去。 严十二等人自然是乐意之极的,也不在乎这个城主是真的心思简单,还是城府太深故意引他们回去的,他们反正都要在城内找地方落脚的,可天险城这样许久没有人来的地方,肯定不会有客栈之类的。 严漠等人就这么跟着城主往里走,似乎都没有发现,身后的人群里,有人神色紧张的飞快离去。 一路走过来,路上都是开垦的菜园和简单的木屋或者石头屋子,本以为身为城主好歹住的城主府会有一点特别吧,但前面带路的城主停下来之后,严十二才知道,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一样的小院子,几间木屋和石屋,还有一个菜园子。 院子里没人,城主这才出声,“我是一个人住的,我姓李,承蒙天险城的大家看得起,平常就叫我李城主。” “李城主,我们可能会停留些时日,就麻烦您了。”严十二紧接着接上话,带着笑。 李城主大概早就想到他们要停留了,也没有表现出惊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就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之后的日子严漠一行人就住在了李城主家,天险城的人几乎都是自给自足,就是打猎都很少有人出去,一开始的几天,总会有人在李城主家外面的院子里晃悠,不时探头往里面看,李城主自己都在感慨,这几天前来借东西的人都多了很多。 显然一开始的惊惧之后,天险城里的人们就对严漠这些外来者充满了好奇。 十几个人里除了严十二其他人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主,于是从李城主那里打听消息的任务就交给了严十二。 “之前你说的高人也住在城里吗?”严十二一边生涩的帮忙择菜,一边假装不经意的问起。 李城主没有看他,听见他问的话,也只是摇头说道:“不在,高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天险城附近下东西,弄完就走,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住在这里的。” 严十二听见他话里说的是“他们”而非“他”,眸光微闪,“你们见过吗?” 李城主点头,“肯定见过的,他们有时候也会经过城里,不过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样子。偿” “哦。”严十二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下去,他知道在多问就会让人起疑,慢慢来,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天,严十二早早地就起来了,坐在院子里擦拭着手里的半月形弯刀。 李城主一早起来,出了房门就恰好看见了,当即眼神变了变,走了过来,看着严十二手里的弯刀急声问道:“兄弟啊,你这刀哪来的?” “啊?”严十二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似乎才注意到他,见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就忙回答道:“一早起来在院子门口捡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我瞧着不错,就捡了起来,是把好刀。” “这刀肯定是好刀。”李城主沉声说道,视线一直盯在严十二手里的刀上,神色间竟然带了些敬意。 “哦?莫非你知道这刀是谁的?”严十二惊讶的看着他,随后面色一喜,拿着刀就站了起来,“竟然李城主认识,那正好,咱们可以把刀还回去了,这么好的刀,丢了的人肯定正着急呢。” “这刀就是那些高人所带的刀,他们每个人腰间几乎都别着一把这样的刀。”李城主说着,神色间又带上了那股子崇敬,似乎每次提到与那些高人有关的事物,他都会露出这样的情绪,仿佛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了。 “那我们现在就给他们送过去吧。”严十二说着就看着李城主,似乎是等着他带路。 李城主却拧紧了眉,摇头,为难道:“但是我们根本找不到那些高人,只能等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再还回去了。”说着他就叹了口气,是真的没办法。 严十二敛下眼里可惜的神色,又笑着说道:“那这刀就交给你保管着吧,等你见到那些高人了就还回去。” 李城主连忙应下了,从严十二手里接过弯刀后还不忘连声说着谢谢,看样子是真心诚意感谢严十二的行为。 “那你先忙着,我去看看我家主子醒了没。”严十二笑着说完就转身往严漠住的屋子走去,李城主的院子不大,严漠和严六住的一间,严漠就住在外间,早就醒了,一见严十二走进来,就和他对视一眼后,两个人一同走进了内间,一进去就见到严漠坐在桌边,面前是早已凉了的茶。 “主子什么时候起的?”严六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严十二拧了眉看他,“让你好好照顾主子,你是怎么照顾的?!连主子什么时候起的都不知道,还让主子一个人坐在这里喝凉茶!”他看着严六的视线里尽是毫不掩饰的责怪之意。 而严六一边急忙给严漠换了茶,并没有反驳严十二的话,甚至任由他骂着,黝黑的眸子里沉着自责。 严漠只是抿唇坐着,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在严六换茶的时候带着寒意的视线扫过房屋周围,不知是有意无意的。 “我去给主子拿早膳。”严六低声说着就走了出去,从背面看的时候,身形僵硬。 等严六走了,严十二走近桌边,自顾自的倒好茶,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话要说,屋子里一时之间一片寂静,可真正站在两人面前的就会看见,他们的嘴唇正在快速动着,分明正在对话。 等严六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唇语交流还没有停止,严六布置好早膳,在这里,吃的也不过是简单的素粥,偶尔会有馒头,不过,天险城离世在外,严六等人都没有见到附近有人种植麦子或者水稻,却有粮食做馒头和素粥,显然,天险城并不是真正的离世,还有人出去带回粮食。 也正是如此,严十二和严漠才会谨慎到用唇语交流,说的无非就是那把弯刀的事情。 弯刀自然不会真的是严十二在门口捡的,那是他们一早就准备好的,为的不过就是试探李城主,而严十二也确实试出来了,至少他们如今知道了,一直追查的抢走沅言尸体的人就是李城主所说的高人,那些人和天险城有脱不掉的关系。 严六进来没多久,门外就再次传来了声音,严漠和严十二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嘴上的动作,不多时就有李城主走了进来,他对着严六和严漠一一笑过之后,就看向严十二说道:“小兄弟,我今日要出去一趟,在周围找些草药,可能要晚上才回来了,厨房里有吃的,你们将就下吧。” 严十二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是一个人去采药吗?” “不,城里很多人都会去。就在天险城附近,也不用去其他山上。” 李城主说着也没有多留,似乎很急,严十二跟出去看着他背着背篓出门,这才转身回到屋内,一进屋子脸上的笑就收了。“看来我们今天早上的设计已经打草惊蛇了。” 李城主一走,他们的人就已经清了屋子附近,现在也不怕隔墙有耳了,从来到这里不久,他们就知道天险城周围潜藏着人,这些人不知道他们那十几个暗处的人存在,同样的严十二手下那些人也不知道那些人具体位置。 也就是双方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又都不清楚彼此的具体位置和人数。 这天险城里住的只怕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那些避世之说恐怕也都是幌子。 严漠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素粥喝了起来,严十二见着也不再多说,左右他们就是要逼得那些人有动作,反正该知道的一些事情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赢了之后想知道也不难。 接下来一整天都过得与平常无异,似乎城里的人是真的出去采药了,可一走出院子,就会发现,城里除了严漠一行人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好像全城人都去采药了。 寂静的诡异。 而严漠三人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能不时地听到严十二带笑的声音,虽然总是只有他一个人。 一直到天色黑下来,冷风开始肆虐,而李城主还没有回来,这个时候,空气里已经开始弥漫不同寻常的气氛,慢慢的就有轻微的血腥味夹杂其中。 严漠没有进屋子,只是在院子里坐着,一手拿着一把木梳,细细摩挲着,低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往常的这个时候,严六早该开口劝说他回屋子里了,可今日却没有,严六只是面无表情的靠在一旁的树上,怀里抱着一把剑,闭着眸子,像是一个正在等待下一场厮杀的杀手。 杀意弥漫,严十二却没有在。 一直到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严六骤然睁开眼睛,视线投向院子门口,那里已经站了一群人,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 不过来者不善却是很明显的,最让严六主意的还是那些人拿在手里的半月形弯刀,此刻正反射着寒光。 “太晚了。”严漠将手里的木梳收进怀里,贴着胸口放着,一双眸子落在其中一道身影身上。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院子里就亮起了灯火,也照亮了来人的脸,李城主赫然就在其中,而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把弯刀。 “堂堂摄政王,却为了一个死人找到这里,确实是稀奇。”严漠看着的那人轻笑着说道,可眼里分明没什么笑意,反倒带着嘲讽。 严漠却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看来就是你们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起被你的族人处死? 严漠说话的时候,手里已然拿着他的蛇骨鞭了,他轻轻甩了甩手腕,蛇骨鞭穿过冷风带起声音,分明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扫过一众黑衣人,让人从骨子里升起一片寒意,渗进了骨缝里,似乎下一刻就是死亡。 之前说话的人已经收起了嘲讽,看着严漠的眼中满是忌惮。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的手,只是严漠一甩蛇骨鞭,闪着寒光的蛇骨鞭就带着磅礴的内力狠狠卷上门口的一群人,原本靠在树上的严六早已不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人群里,用手里的长剑划出一道道血花。 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场屠杀,院子门口的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除了一声声闷哼,和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单单只有严漠和严六两个人就压制住了前来的十几个人,蛇骨鞭一卷就收割了好几条人命。 “严漠,你今日这般痛下杀手,来日必定会悔恨的!”领头人狠狠喊着,一边狼狈躲过蛇骨鞭,一边往外面跑去。 严漠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主子。”解决了最后一个人,严六站到严漠面前,低声喊道偿。 哪怕前一刻他的剑带起了无数鲜血,可他的还是毫不动容,显然是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走吧,十二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严漠冷声说完,握着蛇骨鞭就往外走去,步子不急不缓,偏偏眨眼间就到了远处。 天险城的后方,领头人逃到此处就停下了步子,冷笑一声,丝毫不见之前的慌乱,他站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很快就有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跃出。 “大人。”其中一人走到领头人面前,微低了头,却还是往他身后看了看,似乎想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那摄政王确实名不虚传,至少身手世间已经少有人能敌了。”领头人说着,微眯了眼,眼里有阴狠一闪而过。 “那我们……”那人有些犹豫的开口。 领头人打了个手势,“他再厉害又如何?这是我们的地盘,照样要他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暗处突然一声带笑的声音。 “谁?”领头人厉喝道,周围的黑衣人已经将他围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四周,防止暗处的人偷袭。 那道带笑的声音似乎并不怕被发现,甚至自己现了身,悠悠走到人群前面,啧声说道:“我们的目的还没达到,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倒是你们,只怕……脱不了身了。”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在这样的场景下,让人看了着实恼火。 这人不是严十二又会是谁? 领头人显然知道严十二的身份的,见着是他之后,脸上的警惕就消退了许多,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对付我们?你也别太狂妄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严十二说着还晃了晃手指。 “就算还有严漠,你们的胜算也不见得会大到哪里去!”领头人依旧冷笑,下意识地将严漠和严六包含进去,至于之前查到的暗处的人,他也没放在眼里,就算严漠暗处有人又如何,他们乌蛊族人也不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只有这么些人了?”严十二假作惊讶的看着他,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没等领头人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有更多的黑影从暗处跃出,彻底的将他们包围住。 这些人并没有掩藏面目,然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肃杀,他们经历过的不只是江湖杀戮,还有一场场战争,这些都是后来才赶过来的铁卫军。 站在严十二身边的正是严三。 “你们什么时候来天险城的?!”领头人已经变了脸色,说话的话都变了音,显然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么多人感到十分震惊,更多的还有慌张,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严漠此次前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死人。 “啧啧啧,这不是你们的地盘吗?乌蛊族?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这么多外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呢?”严十二一边摇头说着,一边无奈的看着脸色大变的领头人,他最爱的就是喜欢这样一点点的在对方心里种下恐惧了。 很多事情,往往越是往深里想,越是让人恐惧,因为谁也不知道事情衍生出的会是多么可怕的结果。 “别废话了,主子要过来了。”严三可没有严十二这些爱好,看了不远处的黑暗一眼,冷冷催促道。 严十二也察觉到了不远处的人,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娃娃脸上的笑意陡然灿烂起来,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那么开始吧,今夜真正的屠杀。” 领头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的,身边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不断有温热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身上,鼻端是他曾无比熟悉的血腥味,可再也无法让他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快意了,而是恐惧。 这一场无声的屠杀结束的很快,这就是大汉摄政王手下铁卫军的真正实力。 其间领头人偷偷摸向腰间,想再一次使用暗香,只是才一碰上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了,严十二从他背后走出,在他腰间摸出一块暗香,“这样的伎俩你还想用几次?” 而后在领头人越睁越大的眼下将那一块实在体积可观的暗香收进了自己的腰包,这可是个好东西。 “好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所有人收了手,原本站着一群人的地方除了一群尸体,只剩领头人一个了。 严十二眯眼笑着拍了拍从暗处走出来的严六,这审人的活可一向是严六来做的。 甚至连地方都没换,审讯就在这满地鲜血和尸体的地方进行。 一直到凌晨的时候,严六才带着结果走到不远处严漠身边, “乌蛊族入口就在山顶,每一个想进入乌蛊族的必定会经过天险城,经过这里就会被拦下,天险城里住的其实都是乌蛊族的人,只是都属于外系,他们知道的隐秘并不多。” 但这个领头人在族中地位并不低,所以知道的也多,甚至连沅家人的事情都知道许多。 知道了乌蛊族的位置,严漠也没有收起蛇骨鞭,径自往乌蛊族而去,路上自然有那领头人带路,在乌蛊族周围多有毒虫毒草,没有族中人带路,一般人进去了,连怎么死的大概都不知道。 好在天亮了,虽然并不十分明朗,但也好过晚上赶路,也不知道严六用了什么手段,那领头人竟是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走到有毒虫的区域时,还会拿出药粉让严漠等人抹在身上。 大概是太过自信乌蛊族不会有外人闯入,所以连守卫的人都没有,当然还有大部分原因是,被严三等人解决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速度很快,不断地往乌蛊族接近,也没有人说话,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前进,气氛压抑,传言中的乌蛊族,在许久以前的记载中就十分神秘,谁也不知此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于严漠来说,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把言言接回去。 “要下雪了。”苍鬼说话的时候喷出寒雾,连轻微的呼吸都会形成一些雾气。 沅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塞进他手里,看着灰蒙蒙的天际没有说话。 “师傅。”许久之后她突然轻唤了一声。 苍鬼转头看她,却发现她的视线依旧落在天际。 “你总是去取乌木汁给我入药,不怕族内人发现吗?”沅言的声音很轻,带着嘶哑有些含糊不清,可苍鬼还是能听得清楚,他愣了愣后摇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那什么该是我该关心的?”沅言突然看着他,浑浊的眸子竟有些清明了,“师傅,你瞒着你的族人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有一天再被发现吗?结果会是怎样呢?你和我一起被你的族人处死?” 她精致的眉头紧紧拧着,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她很久,也确实如此,这些日子,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 苍鬼和沅言对视着,久久没有说话,眸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最后被他死死压制住,他淡声开口:“这也是你的族人。” “我的族人?”沅言轻笑,仿佛他说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你说这些灭我族人的也是我的族人?” 她话一出口,苍鬼面色就变了,“你在胡说什么?!他们当然也是你的族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来了 “师傅。”沅言看着他,面无表情,“你知道云瑶曾经和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苍鬼此时也缓了神色,面上淡定,可藏在袖下的手已悄然紧握成拳。 沅言淡淡将视线移开,“她告诉我,曾经擅长用蛊的除去有一个沅家还有一个乌家,一正一邪,一个与大汉相依相生,一个却是妄想取代皇权,野心极大。可后来这两者都几乎在世人眼中淡去,沅家至少还有大汉国师这一条线索,可乌家却是真正的消失了,当真是人间蒸发一般。撄” “那又如何?偿” “如何?”沅言低声重复,轻叹了口气,“自然是在你和我说沅家跟乌蛊族的渊源时,我心里就有了疑问,想了这么多天,我心里的疑问非但没有消散,反倒越来越清晰,既然我是乌蛊族选出去的沅家人,即便如此,在又一个沅家人出现之后,为何我不能回乌蛊族?非得等我死去了,才有人将我的尸身带到这里,而且……”说到这里沅言突然停了下来,神色复杂的看了苍鬼一眼,才又接着说道:“祠堂里的那些棺材都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尸骨,那么,乌蛊族到底想通过我的尸身得到什么?” “你果然去看了那些棺材。”事已至此,苍鬼反而镇定下来,亦或是他其实一早就想到了这一刻,这么久一直都在等沅言说出来,他将手里已经冷却的茶一口饮尽,才沉声说道:“他们要找一种蛊。” “又是蛊?”从来到这里开始,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有关蛊的事情了,“那你是承认了?乌蛊族就是曾经的乌家。” 苍鬼点头,复而又轻声笑了起来,“你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你说破这些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快。” 沅言想对他翻个白眼,他的意思其实是在夸他自己吧,可她还是忍住了,“你跟我说的故事里,至少前半段是真的吧?” “嗯,前半段是真的,只是沅家在隐世的时候却被乌家险些灭族,乌家和沅家的蛊术素来不相上下,但因为沅家会制死士,所以就压了乌家一头,乌家极有野心,只要得到可以制死士的蛊,那么创造一支杀不死的军队会让很多事情都变得轻易许多,但是,几乎杀尽了沅家人,乌家也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也就是这个时候,乌家发现了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足以让沅家的血脉保留下去。” 苍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死去的沅家人竟然都变成了死士,这个发现让乌家人震惊不已,一个猜测渐渐浮出水面……” 乌家人猜测,曾经被沅家家主用来护住大汉的那些活死人其实是沅家历代死去的人,算起沅家存在的时间,当初现世的死士和沅家人确实差不多。 这样说来,沅家人很可能是将蛊直接种在自己体内,一旦死去,就会变成死士,之后有专人训练,控制,成为不死不灭的军队。 “乌家人得到了控制死士的蛊王?”沅言淡声问着,若非得到了蛊王,即便乌家人留着那些死士也没用,无法控制,那和真正的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嗯,蛊王就掌控在沅家人历代家主手里。” “所以说,我确实是沅家人?除了我,其实还有其他沅家人活在这世上,被乌家人囚禁或者监视着?”沅言挑眉,心里却思考着,如今在大汉皇宫里的那个沅家人和自己会是什么关系,按着苍鬼所说的,即便沅家其实还存在于这世上,但是,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了。 “真正的沅家是不会真的永远消逝的。”说这句话的苍鬼看着沅言的眼神很是古怪。 让沅言心里一跳,“什么意思?” 似乎苍鬼说得越多,沅言对于沅家的感官就越复杂,只觉得这个家族实在神秘的可怕。 “沅家是一个很奇怪的家族,每一个沅家人之间不一定有相同的血脉,他们可能来自不同的地方,甚至不同的家族,唯一能确定他们是沅家人的,就是死后都会成为死士。好像就是这一点将他们聚在一起,于是就有了沅家。” 苍鬼说完之后,沅言面色怔然,她都有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又想着是不是师傅又在骗自己。 “乌家人靠蛊王寻找沅家人?”许久之后,沅言才问了一句,声音低不可闻。 “嗯,这种蛊会自己寻找主人,而蛊王一旦靠近就会有反应,乌家人虽然在世人眼里消失了,但还是有势力,负责寻找沅家人。”苍鬼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有接着说道:“你确实是我姐姐的孩子,但却不是乌家人,我的母亲是乌家人,但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我姐姐后来嫁的也是外族人。” 乌家人大多数是选择族内通婚,尤其是在隐入这里之后,族内通婚已经几乎成了一个传统了,但苍鬼的姐姐和父亲都是负责寻找沅家人的那些人,他们可以接触很多的外族人。 甚至是掩藏身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总会有一个沅家人前往大汉又是怎么回事?乌家人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沅言神色复杂的看着苍鬼,手里的冷茶已经凉手了,她将冷掉的茶水倒掉,将杯子放在身边。 “这是乌家当初从沅家家主手里取来蛊王时答应沅家家主的事情。”苍鬼移开视线淡声说着。 大概除了当初的沅家,再也没有人知道,为何沅家对于大汉这般执着。 沅家终究是散了,可沅家人还在。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苍鬼将自己所知的事情都告诉了沅言,而还有一些没说的事情,沅言自己稍微一细想也能想得通了。 乌家人这么多年竟然也一直信守着当初和沅家家主的约定,所以会在找到的沅家人中从小教导,最后送去大汉。 苍鬼最后还告诉了沅言,倘若不是被选作去大汉,那她早该在生命正值活力的时候就死了,因为乌家要的死士,必定是最年轻强势的。 为了能让她活下去,苍鬼选择将她带去大汉,可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么坎坷。 “乌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我吧?”用膳的时候,沅言看着面前的素粥轻声问道。 即便她死的时候是老妪的模样,但成了死士之后因为蛊虫的原因,力气也不是常人能比的,乌家将她的尸体放到祠堂,其实就是等着她变声死士之后,由看守人通知家主前来将她带走。 想必这之间的变化过程虽然需要原因,但也不会太久,如今应该要近了才是,乌家家主一直得不到通知,势必会前来的,到时候她就会暴露。 苍鬼却突然笑了笑,笑容神秘,他端着面前的碗,轻轻吹了吹热气,“就算发现了,你也不会有事的。” 沅言拧眉,不解的看着他。 苍鬼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沅言深知他如果不愿意说,自己再问也没有,只得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可还没等两人吃完这顿午饭,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一片吵嚷声,怨言本以为会是乌家人过来了,可一会儿又听到了刀剑的碰撞声,她拧了眉,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好好吃饭,外面的事情暂时与你无关。”苍鬼似乎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脸上甚至都没有情绪变化,依旧老神在在的喝着热粥。 沅言却是没了心思再吃下去,思绪只落在苍鬼那句“暂时与你无关”上,暂时无关,也就是说以后会有关系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沅言的心跳骤然加快,熟悉的感觉,复杂的情绪,惊喜,慌乱,期待,似乎外面发生的事情会让她很在意,亦或是本就是奔着她而来。 沅言放下手里的碗,无意识的起身想往外面走去,却被苍鬼一把拉住了,“你干什么?” “我想出去看看。”沅言轻声喃喃,有些无措。 “这个时候外面正乱着,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了,那个人一定会找来的。”苍鬼面上有些调笑。 沅言眸子一亮,而后局促的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坐下了,只是心里已经确定了。真是那个人来了,可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时间突然有些煎熬,沅言很是坐立不安,甚至放在膝上的手都在轻轻颤动着,哪怕那人已经见过她的模样,可她还是怕面对。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 有了领头人带路,严漠一行人找到所谓的乌蛊族确实很容易,甚是避开了毒虫毒草直接进入了乌蛊族,然而一进入就已经和乌蛊族的人撞上了,不过一开始严漠等人就没想过要躲着,几乎在乌蛊族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严三等人就已经动手了撄。 于是慌乱一片,刀剑碰撞声,厮杀声混杂在一起,这些人显然比领头人之前带出去的人都要强上许多,严漠等人解决起来就没有那么轻易了,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就又有一群人从其他地方跑了出来。 严漠淡淡看了严六一眼,由严六打了个手势之后,所有暗卫都及时收住了手,一回到他的身后,严十二和严三各自站在严漠左右,看着对面的人群里走出一个穿着灰色长袍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来。 “倒是我小瞧了摄政王,早知如此就不会只派出那么一个废物了。”中年人嫌恶的看了不远处领头人的尸体一眼,表情和他口中所说的话一样透着浓浓的不屑。 这人就是乌蛊族的现任族长乌裘,看起来一身糟乱尤其是批散着的头发,看起来与洒脱丝毫不沾边,反倒让人看了直拧眉,直觉不愿和这样的人牵扯太多。 严漠只是冷冷的看着乌裘,并没有接话,只有严十二稍稍动了动,一张娃娃脸上一闪而过冷意,他弯唇看着乌裘,只要有他在,这说话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偿。 “确实是些废物,不单是昨晚的我看你这留在族里的人水平也没高到哪里去嘛。”严十二分明带着笑说的,娃娃脸看着也十分讨喜,偏偏一番话说下来,就让对面的乌蛊族人都变了脸色,俱都是愤怒的望着他。 乌裘反倒是大笑起来,笑声停下后,斜眼看着严十二不屑的嗤了一声:“我和摄政王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样的小猫小狗答话了?摄政王就没好好教过你们规矩吗?” “我也好奇,你是没学规矩吗?你算什么小猫小狗?也配合我们主子说话?”严十二说着话,唇边的笑意就愈加的深了,看着乌裘的视线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仿若看着一个死人。 乌裘脸上的肉剧烈的抖了抖,偏生又对上严漠布满寒星的眼睛,严漠一直没有开口,不知为什么,联合起严十二说的话,乌裘就是从严漠脸上看出一种蔑视,这个男人根本不屑和自己说话。 这个想法就这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让乌裘自心底喷薄出一股怒气,从他坐上乌蛊族族长之位开始,谁见着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就算是那位大人的心腹,每次前来也不敢给他甩脸色! 乌裘大喘了几口气后,看着严漠就冷笑起来,“我到要看你们能狂到什么时候?听说摄政王就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尸体而来,可惜了,那些沅家人的尸体一拿回来,通常就被当做饲料喂了蛊虫了,摄政王怕是见不到了,不过……哼!我倒是不介意送你去下面见那个女人!”声音落下之后,乌裘快速的一挥手,身后的族人立刻握着弯刀杀向严漠等人,而他自己则隐入了身后的人群中。 可他还没来得及退出去,至少跑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身后一片惨叫过后,一道劲风就向他的后颈袭来。 乌裘身手本也不差,后颈汗毛立起,在他翻身躲过身后的劲风时,后背已然湿了一大块,这时他一抬眼就对上了严漠溢着杀气的眸子。 可不等他细想,严漠手里的蛇骨鞭再一次破风而来,狠狠卷上他的脖子,这一下若是真的卷上了,那蛇骨鞭的骨节必然会将他的头直接卷落,一击必杀。 乌裘面色苍白,整个人往前一扑,躲过这一鞭,但背后也传来火辣辣的疼,不用伸手去摸,他也知道势必是被卷曲了一层皮肉了,此时乌裘脑海里最多的就是,自己方才说的哪句话触了这男人的逆鳞了,竟是直接痛下杀手。 仿若真正的阎王索命。 严漠只是站着,手腕却翻转着,几次内力凝聚,手中的蛇骨鞭破风而去,乌裘尚能躲过前面的,后面却心力不足,喘着粗气,额上布满汗液,面色苍白,他知道,下一次就躲不掉,心思飞转间,乌裘急声喊道:“那个女人的尸体还在!我骗你的!她现在就在祠堂里。” 乌裘的本意是要拖延时间,能躲过一会儿是一会儿,可严漠手里的蛇骨鞭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落了下来。 他本来就不信乌裘一开始的话,不管乌裘这时候有没有说出真相,事情了了之后,他也一定要去找到言言的尸身的。 更何况乌蛊族真正的目的…… 乌裘看着当头而来的蛇骨鞭,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已经全身冰凉,再也躲不开了,他瘫坐在地上,眼中透着绝望和不甘心,那位大人已经醒了过来,他马上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甚至坐上历代族长想要坐到的位置上去,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在严漠手里! “快救我!”眼角余光突然瞥到某个熟悉的影子,混在严漠身后的人群里,乌裘一瞬间在也顾不得什么,大喊出声,眼里迸出希冀的光芒。 严漠已然察觉到了不对,眸子狠狠一眯,手下动作半点不停,誓取了面前乌裘的性命。 而严三等人此刻也正与某些人缠斗在一起,这时候他们也发现了诡异之处,这些乌蛊族族人中间竟然还混杂着另一批人,且这一批人的身手显然高出了乌蛊族人,且所用的武功路数也完全不同,还没等他们将警觉化作行动,乌裘已经大叫出声了,几乎是同时暗叫一声不好,现场已然出了变故。 混乱的人群中跃出几个身影,同时向着严漠的背影砍去,严六三人瞳孔狠狠一缩,却也来不及阻止了。 几乎是同时的,严漠手中的蛇骨鞭已经落在了乌裘身上,而身后的几把弯刀也接踵而至,大概是见到有了希望,乌裘一刹那间竟然翻身往一边躲开了一些。 “啊!”一声惨叫,他的左手就被蛇骨鞭生生绞下,不过到底是被保住了性命。 严漠拧眉,本要再给乌裘一下的,但身后的弯刀此时也已经攻了过来,他只得转身去挡可到底慢了一些,最前面的一把弯刀已然靠近,在严漠转身之际,狠狠划在他的右臂上,带起一串血珠。 那人见伤了严漠,还没来得及一喜,脖子一瞬间的紧缩,他脸上还有要展露的得意,可他的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脖子,而蛇骨鞭灵活的换了个方向,将后面袭来的几人一一搅碎。 这一连串的事情其实就是一眨眼发生的事情,杀了身后偷袭的人,严漠就要继续去解决乌裘,根本没在意已经染乐文子的伤口,甚至面上都没有波澜,似乎伤的并不是他。 “严漠!”乌裘捂着左边的断口,恨声喊了一句,沾着血的右手在怀里一摸,就摸出一个瓷瓶,乌裘布满血丝的的眼睛盯着严漠受伤的地方,带着蚀骨的恨意,下一刻他就捏碎了手里的瓷瓶,在瓷瓶里陡然响起的一声尖锐虫鸣时,手一扬,将东西尽数抛向了严漠,正是严漠受伤的地方。 而严漠一转身,心头的危机感让他警觉地往一边躲去,同时手里的蛇骨鞭快速卷动着,在身前形成一道凌厉的防御墙。 眼角余光下,乌裘依然被一个面容极度陌生的人带走了,很快消失,严漠周身瞬间漫上一层冷意。 可下一刻右臂传来一阵针扎的痛感就让他狠狠拧了眉,转眼看去时,只见到一小节赤红色的东西消失在伤口处。 严漠手中内力一凝,快速在右臂上封住几道重要的穴位,将蛇骨鞭收在腰间,反手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带着内力狠狠向东西消失的地方扎去。 哪怕从未见过这样东西,严漠也知道,定然是一种蛊虫,他取了乌裘一只手臂,想也知道乌裘会有多恨他,给他下的东西能简单到哪里去?只怕恨不得严漠越痛苦越好。 严三等人快速解决了剩下的乌蛊族族人,留了几个活口,夹杂其中的另一批人早就随着乌裘一起离开,剩下的也就一击即散,严十二去问话,严三和严六两个人就围到了严漠身边,正见到严漠握着匕首划开了右臂的伤口。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是美人,从未迟暮 皮肉翻卷,严漠却只是一瞬间的拧眉后就恢复了平静。 “主子?”严六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担忧,有多久没见主子上过了。 而且乌裘走时到底扔了什么他们并没有看清,但那一声尖锐的虫鸣也能让他们猜到是什么了。 蛊虫最是难缠,即便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东西碰上偿。 匕首尖端挑开了皮肉,可随之而来的也是鲜红的血液,那只赤红色的虫子也不过小拇指指尖大小,混合着鲜血,更难分辨。 “酒。”严漠的嗓音有些嘶哑。 严六很快从腰间取下一壶酒,他也知道蛊虫的严重性,没有犹豫的对着严漠挑开的伤口淋了下去,哪怕之前已经痛得麻木了,可当酒水碰上伤口时,依旧带来更刺激的疼痛。 严漠的眉心狠狠拧着,看着酒液将鲜血暂时冲刷开,露出伤口,可以就没有那只蛊虫的影子。 “主子。”严六担忧的喊了一声。 严漠轻喘了口气,眸子里暗潮涌动,下一刻就见他闭了眼,直接用内力在经脉里游走,想要驱除出那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蛊虫。 可不过片刻,严漠喉头一甜,勉强压制了胸口紊乱的气息,睁开眼,唇角一抹血色蜿蜒而下,而蛊虫依旧不见踪影,显然用内力并不能逼出它,反倒让严漠险些伤了自己。 面色恢复平静,他收起匕首,再也没去管那个伤口,也没有去管伤口里的蛊虫。 严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严漠摇了摇头,他就知道是真的没办法了,此次前来的都不懂蛊,也就都没有办法。 “严三,你既然带来了乌蛊族的消息,怎么不事先带些防蛊虫的东西来?”严十二此刻也走了过来,娃娃脸上的笑意都收了起来。 严三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还是严漠沉声开口,“这蛊虫肯定不是一般的蛊虫,进来的时候,那个领头人就给了我们防蛊虫的药,没有用。” 能让乌裘贴身带着的蛊虫定然不一般。 严三也明白了这一点,看着严六只能暂时帮严漠止血,有些烦躁的低吼了一声。 “祠堂在哪?”严漠问了一句。 严十二这才压下躁动的心绪,他想起以前主子也没少经历这样类似的事情,不也都过来了,自己烦躁个什么劲! 留下那些活口自然是有用处的,其中之一就是为了找到乌裘所说的祠堂。 有人带路自然好得多。 经常关着的祠堂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自然是那一具具的棺材,最打眼的还是最靠近门边的那一具,棺材盖子被人掀翻在地上,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棺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严漠周身骤然一冷,眼角再一次浮现出血色,一旁的严十二一看就明白了,连忙出声劝道,“主子,我们马上去找,你要小心体内的那只蛊虫,可别这时候让它钻了空子。” 面色冷然的看着严十二带着人一个个掀开那些棺材,随着空着的棺材一个个暴露出来,严漠周身的冰冷也越来越重,那些带路前来的乌蛊族族人都面色苍白的瑟缩着,远离严漠。 严十二的脸色也不好看了,等到将最后一具棺材也掀开了,里面依旧是空的之后,严十二心里也想起了之前乌裘所说的话,难道那个疯子说的是真的?真把所有尸体拿去喂蛊虫了? 一想到这里,严十二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自家主子。 即便隔着这么远,严十二都感受到了来自严漠的让人窒息得冷意,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声石门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尤其明显。 所有人心下一跳,抬眼看过去,等见到从暗门后走出来的人时,严三等人瞳孔狠狠一缩,唯有严漠怔愣住之后,随着而来的是狂喜,险些将他那双黑色的眸子直接淹没。 严漠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面容苍老佝偻的人缓缓走近,袖下的手颤抖着,泄露着他此刻的情绪,可他偏偏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抿着唇看着,眸色几乎要将沅言吞噬。 可沅言并没有走近,其实在严漠等人到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在暗门后等待了许久,最后才有勇气走出来,可真要走近他的时候,她又怯步了,无措又忐忑的站在和严漠隔着一具棺材的地方。 “过来。”严漠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在她停下之后,终于开口,一如曾经他对着那只小奶喵说“过来”的时候,素来不将人事放在心里的人,眼里倒映出的只有她,只是如今她已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色苍老,而他对她也不再是逗弄宠物的心态,声音克制着浓烈的感情却又嘶哑。 物是人非。 沅言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下一刻,眼角涩意再也压制不住,曾经最是让人心动的猫瞳里,被雾气覆盖。 严漠看着她突然哭了起来,拧了眉,走过去,“别哭。”他沉声说着,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缓而温柔的一遍遍抚过她的头顶。 “言言,别哭。”他又一次轻声说着,终于喊出了堆聚在心口的名字,失而复得的狂喜,小心翼翼,不过如此。 “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像是一声叹息,严漠垂头贴着沅言的耳垂说出这句话,沅言心口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一瞬喷薄,她揪着严漠的衣领就大声哭了出来,像个孩子,更像第一次化作人形害怕被严漠扔下时一样,将所有的情绪都哭了出来。 害怕,不安,疼痛,甚至是曾经对死亡的无谓,还有对眼前人的思念,想见却又不敢见。 而严漠任由她发泄般哭着,放在她头顶的手却没有一刻停下过安抚。 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正当好时候,一个却已经是老妪,他们拥抱着,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一幕怪异。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爱一个人,而我,其实也说不清缘由。 千媛曾这样对沅言说过她对欧阳葛荣的执着,那时沅言似懂非懂,如今依旧似懂非懂,却又知道,倘若有人问起她和严漠,她也会这样回答。 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爱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等待死亡。 沅言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一直到几乎失声,她才停了下来,这一刻虽然还是如梦中一般,可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她只知道,此刻护着自己的人就是严漠。 “如果我还是一只猫多好。”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头顶的轻抚让沅言莫名感叹了一句。 尽管她的声音嘶哑的几乎听不清,但严漠还是听清了,当即出声反对,“不好。” “为什么?”似乎哭过之后,那些情绪都被扔了,心里都松了许多,沅言抬眼看着严漠问道。 “难道要我娶一只猫?”严漠拧着眉,像是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答案还是不好,如果她还是一只猫,虽然可以时时抱在怀里,但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 沅言因严漠这句话而愣住了,原本还残余的情绪也彻底被抛开,她脑海里不断响起的就是严漠那句话。 难道要我娶一只猫?娶一只猫?他要娶…… 严漠看着沅言似乎惊着了,一直没有反应,最后只得轻叹了一声,低头在她额上轻碰着,“等回去皇都我们就成亲。” 像是惊雷,沅言只觉得自己不停地失去思考的能力,胸口欢喜鼓胀,可最后又化作苦涩落下,等了许久她才垂着头,低声喃喃:“可我现在的模样……” 大概是没想到到了如今的地步,她还在纠结这件事情,严漠甚至说得上恼恨了,曾经她是猫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傻,没想到变了人之后更是想不开,可视线一触及她灰白的发顶,所有的话最终转为一声轻叹。 沅言的下巴被他抬起,正对上他眸色深深的眼睛,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里面。 在我心里,你是美人,从未迟暮。 他不说,她也突然就懂了,心里的感觉一落,刚要张嘴说些什么,某件事情就让她转了话头。 “不好。”沅言学着严漠之前的语气说道,说着还挣开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她会和他一起回皇都,如果她还有那么多时间的话,但是…… “为何?”严漠脸色一瞬间布满寒霜。 就连一直旁观的严三等人也捏了一把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千丝蛊 沅言却不想多说原因,抿着唇就将头偏开,视线就落在了严漠右臂上。 那里绑着布带,明显是草草处理过的地方正渗出血色。 沅言瞳孔狠狠一缩,哑声问道:“你受伤了?!”她从未想过面前这个男人有一天也会受伤,心里一紧,沅言伸手就要去查看严漠的伤口,只是伸出去的手却被严漠一把抓住了撄。 严漠似乎并不在意伤口的问题,只是脸上透着寒霜,眸子死死锁定在沅言脸上,“为什么?偿” 他固执的问着,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沅言也拧眉看着他,一对上他的眸子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扯唇笑了笑,“我和你回去,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可严漠还是不放,定定的看着她,“和我成亲。” 沅言再一次沉默,低敛着眸。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听说成亲要做很多的事情,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折腾了。”沅言笑了笑,抬眼看着严漠轻声说着。 分不清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等着嫁给我就好了。”严漠沉声说着。 沅言移开视线,看着他受伤的右臂,“到时候你再安排吧。”她的眸光闪了闪,却没有让严漠看见。 严漠慢慢缓和了脸色,松开她的手,视线却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她从始至终没有明确答应嫁给他。 严漠沉默的任由沅言查看他的伤口,在她想要用手去触碰的时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别碰。”在沅言看过来的时候,严漠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里面的蛊虫还没有弄出来,他不想她过多碰触,蛊虫这样的东西,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钻进人的身体里,且一旦沾染上了极难摆脱,沅言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只是刀伤,麻烦的是里面的蛊虫。“严十二等人此刻也走了进来,脸色难看的向沅言解释,如果他不说,依着主子的性子,也绝不会说给沅言听的。 沅言在听到蛊虫的时候脸色就白了,这么久发生的事情,她甚至比严十二等人还要明白蛊虫这种东西的麻烦程度。 严漠冷冷的看了严十二一眼,才看向沅言,缓了声音安抚她,“我已经封住了重要的穴道,等出了这里十二就会去找办法的。” 原本还摸着鼻子漂移视线的严十二面色一僵,而后颇有些认命的笑了笑,他早该想到的,主子哪是那么容易会任由他人决定他的事情的。 沅言因严漠这句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子一亮,急声说道:“师傅在这里,让他给你看看。” “他怎么会在这里?”沅言话音才落下,严十二已经惊讶的问了一句,原本他和严六跟着主子先一步前往这里,而严三等人依旧在调查天险城的事情,十二严卫本就渗入了许多地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于是这一查就查到了当年沅家和乌家的事情,由此推测出了个大概,由严三带着消息赶过来。 但他们得到的消息里并没有苍鬼和乌蛊族的关系,更何况,当初沅言死去还是因为苍鬼给的药,可如今沅言却说苍鬼就在这里,而且本应该已经死去的沅言却又活了过来,很明显的,从外面站着的那些乌蛊族族人表情来看,他们也不知道沅言还活着的事情…… “那可是乌裘的宝贝,而且我对蛊所懂的也不过是皮毛,救不了他。”就在所有人陷入事情的混乱中时,明明就要碰触到背后的真相了,一个声音再一次将他们拉回现实。 转头看去,在沅言出来的暗门处靠着的人不是苍鬼又是谁? 苍鬼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索性撇了撇嘴,走近严漠等人。 而一直站在外面的乌蛊族人如今也反应过来了,当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一脸愤怒的看着苍鬼,想也没想的就出声骂道:“果真是你背叛了族人!” 青年的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而他身旁的其他族人亦是差不多,看着苍鬼的眼神已然恨不得抽筋剥皮了,他们下意识地认为就是苍鬼为了保护他姐姐的女儿,所以才伙同外人,杀进族里的,即便他们的族长已经抛下他们逃走,可他们对于整个族部的归属感却是从出生就开始根植的,与族长是谁无关。 苍鬼对于这些族人的怒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即便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也很快缓和了过来,他只将视线落在严漠的身上,和他对视着。 “你知道是什么蛊?”严三在一旁突然问了一句,他们根本没有说关于蛊虫外表或特征的任何言语,事实上,除了严漠自己看到了一个尾巴之外,其他人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 “赤红色的蛊,千丝蛊。整个乌蛊族里仅有乌裘有一只。”苍鬼微眯了眼睛,神色有些古怪。“你到底对乌裘做了什么?逼得他舍得用千丝蛊?” “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千丝蛊?”严十二明显不太相信苍鬼的话,说是不相信,其实更多的是不愿意相信那蛊虫会是很厉害的蛊,毕竟整个乌蛊族仅有那么一只。 “断了他一只手。”严漠眸光闪了闪,平淡无波的说着,似乎这件事情于他来说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沅言如今也只是盯着苍鬼,眼里尽是希冀。 苍鬼神色一僵,摇头,“难怪他要下这样的狠手,断了他一只手,日后他再要养蛊可就麻烦多了,更何况,养蛊人的手上可是藏了许多好东西的。” “你还没说你怎么确定是千丝蛊的?”严十二不耐烦的催促着,他对于乌裘断了一只手之后的生活如何一点都不感兴趣。 苍鬼并不在意严十二的语气,总有他低头的时候。 “他右手食指的指甲已经被一层赤红的丝线覆盖了,千丝蛊,之所以能被乌裘当宝贝贴身带着,不是因为这蛊有多毒,或者直接取人命,而是在于,它能让中蛊的人有多痛苦。“ 中了千丝蛊的人,一开始看起来除了不能用内力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事情,而痛苦的开始就在你食指指甲开始被丝线覆盖之后,这种丝线会从你的手指开始,一点点覆盖你身体表面,然后是内脏,最后就是心脏,在这之间的过程中,你会一点点僵硬,到了晚上就开始从骨头里发痒,这种痒就算你将皮肉挠烂都解脱不了的,你还要感受渐渐无法动弹的痛苦,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在身体彻底硬化,甚至心脏也硬化之后死去,这时候,死亡反而成了一种解脱,在千丝蛊之下死去的人,死后躯体内部被蛊虫吞噬,只剩下一张人皮成为千丝蛊产卵的容器,曾有人划开过这些人的尸体,发现里面全是一粒粒小拇指指尖大的灰色虫卵。 简直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虫巢,但这些虫卵里能孵出的千丝蛊数目寥寥。 几乎还没听完苍鬼说的,沅言已经抓着严漠的手看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他食指指甲,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得赤红色丝线,沅言心里一凉,下意识的伸手去抹,想把它们抹掉,可真正做了才发现,那是在指甲下面的,根本碰触不到。 而这些自然也被严三等人看见了,这一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尤其是在听完苍鬼的话之后。几个人眼里已经泛着杀意了,倘若乌裘还在这里,少不得要被她们掀皮抽骨。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东西弄出来?”严六面无表情的问道,一双眸子到底泄露了他焦灼的情绪。 苍鬼却一点也不急,悠悠说了两个字,“不急。” “丝线已经覆盖了严漠的指甲,你让我们怎么能不急?”沅言眼眶通红的看着苍鬼,带着些乞求,她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师傅。 苍鬼无奈的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不是才覆盖一个指甲吗?!”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出去呢! 沅言却固执的看着他。 苍鬼只得妥协,“从乌家隐到这里之后,一心研究蛊术,可蛊术也需要同行之间交流,曾经最有名的是乌家和沅家的蛊,沅家蛊术直接断了,乌家也隐世。几百年发展下来,原本也掌握了一些蛊术的家族开始显露到世人眼前,为了不被江湖人忌惮乃至覆灭,最后这些家族联合到了一起。” 第一百六十章 我怕只是一场梦 从苍鬼的话里,沅言等人知道,那些懂蛊术的人,隐藏了身份,以另一种身份面世,但过几年这些人就会聚在一起,举办一场属于蛊术交流的盛会,盛会举办的地方隐蔽,没有接到请帖的人就算找得到地方,也进不去。 而乌蛊族在外走动的那一批人里面就有收到过盛会的请帖。 “蛊术大会的日期就在一个月后,那时所有精通蛊术的人都会在那里聚集,那些人里面,比乌裘厉害的比比皆是,到时候有的是人能替你解了千丝蛊。”苍鬼缓声说着偿。 “哪里能得到请帖?”严十二微眯眼问道。 严三等人的手已经在下意识的摩挲自己的兵器了,不过是请帖,若是时间足够,他们要多少都能找来撄。 苍鬼看出了他们的意思,摇了摇头,不认同的说道:“你们以为只要拿到请帖就能进去?那盛会为了防止其他人混进去,最后给这些人带来灾难,盛会的规定是,有请帖的同时,还得会蛊术,或者同行的人里有会的也可以。” 说到最后的时候,严十二等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变了。 他们这些人里,唯一一个说得上懂蛊术的人好像也只有苍鬼了。 “我能带你们进去,而且,也不需要你们再去找请贴了。”苍鬼无奈的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严漠,“不过在这之前,你恐怕却还是要受些罪了,等千丝蛊彻底发作最少也要两个月,进入盛会之后,是否有人愿意帮你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严漠看着他,眸光闪了闪,沉沉应了一声。 请帖上有此次盛会的地点,竟然就是在当初严漠带着人找到沅言肉身的四象村,从天险城这边过去,只有四五天的路程,离盛会开始的时间还长着,但他们必须要现在就启程赶过去了,照现在的天气,第一场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来了,而一旦下了雪,依着四象村的地形,再想进去就难了。 事不宜迟,一行人就要动身的时候,沅言却微拧了眉看着苍鬼,“师傅,你知道乌裘放置那些死士的地方吗?” 那样的东西,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自然是毁了最好。 由严九他们调查出的事情,严漠等人显然也都知道了死士的存在,由沅言突然提起,就又都看向了苍鬼。 苍鬼知道沅言的打算,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在这里,乌裘背后还有人,每次有死士出来,都会立刻被送走,至于送去了哪里,族里谁也不清楚。” 沅言紧紧拧了眉,她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师傅不会再骗自己,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门口处的乌蛊族族人。 那些人忙瑟缩着摇了摇头,丝毫不见面对苍鬼时强硬的态度。 “乌裘这个人是很自大的,在族里他总是自视甚高,一个人做着事情,很少让族内人参与。”原本说苍鬼背叛族人的青年开口说道。 他身旁站着的其他族人也纷纷点头附和,看起来乌裘在乌蛊族的威信似乎并不高。 “那你们怎么还选这样的人做族长?”严十二奇怪的问道。 青年面色有一瞬间的不屑,但很快就收敛了,他正色说道:“他对蛊术的天分确实是族里最高的,让他做族长是因为,从很久以前族里的族长就不大能决定所有的事情了,所以乌裘不过是挂着一个名头罢了。” 严三等人其实也不是很好奇这些事情,听了这些话也就不再多问,径直带着人离开了这里,至于那些活着的乌蛊族人,也没有再动他们。 可是一出了乌蛊族,下山走到天险城的时候,就看见本该早早和严漠碰头的沅瞿正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些什么。 沅瞿一听到动静就回了身,看着严漠一行人时,清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歉意,“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没能及时赶到。” 他是看着严漠说这些话的,说完也没有要等严漠开口的意思,他的视线就落在了严漠身后的苍鬼身上,神色一瞬间变得恭谨,“老师。” 沅瞿这样喊着苍鬼。 沅言愣了愣,脑海里一闪而过之前在苍驹山时,在那间屋子的书上,看到的不属于自己的笔记,心下就了然了,想来那些笔记就是沅瞿的了。 而之前苍鬼如何知道了严漠过来了的事情,这期间也少不了沅瞿和苍鬼传递消息,这一点看来在场的都想到了,但是都没有说出来,或许这时候除了便是惊讶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苍鬼只是淡定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沅瞿走到沅言身边的时候,对着沅言十分友好的笑了笑,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严漠等人要去哪里,走下山之后就走到了严漠的面前,丝毫不惧的看着严漠,“我觉得在去四象村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说完,沅瞿的视线就落在了沅言的身上。 只这一眼,严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之前在天险城你就该说的。” 那里的好歹还有屋子,怎么都比山下荒郊野岭的强。 沅瞿摸了摸鼻子,“东西我都放在山下这里。” 东西太零散,他一个人带着爬山实在受不住,就偷了一下懒,直接放在山下了。 严漠冷冷看了他一眼,沅瞿立马带着严三等人将自己藏好的东西找了出来,这里没有遮蔽的地方,严漠本意是要众人再回天险城的,被沅言阻止了,她在沅瞿等人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沅瞿要给她续命,沅瞿也是沅家人,小时候肯定就已经种下了乌木蛊虫,只要他将一半的寿命给她就可以,一如曾经沅言救醒云瑶。 想到这里的时候,沅言就想起了将寿命过给欧阳葛荣的师姐,师姐既然能救了欧阳葛荣,那么她势必体内也有乌木蛊虫,可为何她只是救了欧阳葛荣,整个人就像沅言一样衰老了下去,这之间定然还有事情是沅言不知道的。 严十二带人在周围燃起了火堆,保证周围的热气,另外有人照着沅瞿的吩咐将石床等东西安排好,布置好一切之后,除去躺在石床上的沅言,和站在石床边的沅瞿,其他人都或明或暗的隐藏在周围,确保途中不会有其他因素打断沅瞿和沅言。 这一晚,在场的人都见识了这诡异和神奇的一幕,沅言原本干枯松弛的皮肉渐渐鼓起,丰满,脸上开始变回曾经的模样。 严十二倒吸一口凉气之后,猛然停住了声音,就怕自己突然打乱了沅瞿的行为。 不只是天气还是天上的月色太过黯淡的缘故,沅言这一次时间持续了很久,又或者是太过疲惫,她竟然就这么昏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不同于前几天的阴沉,今日的天气似乎回暖了一些,连天色都亮了,一行人并没有出发,依旧是在山脚下,而她正躺在严漠怀里。 沅言还来不及感受身体里再一次恢复生机的感觉,一抬眼就已经对上了严漠垂眸看下来的眼。 眸色深深,严漠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眸子里隐隐有光芒跳跃着,沅言一触及他眼睫处的水汽整个人就惊了惊,下意识的开口:“你昨晚没睡?” 可一出声却是声音嘶哑,似乎还没从之前的苍老了缓过来。 严漠只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凑近了沅言。 沅言只觉得两片冰凉的嘴唇贴在自己额上,小心翼翼,渐渐带上温度,她听见他一夜未睡而嘶哑的嗓音,“我怕这是一场梦。” 她整个人都震了震,脑海里不断回响的就是严漠那一句话,她从未想过“怕”这个字会和眼前这个男人扯上关系。 沅言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许久许久,才缓下了身体的轻颤。 “主子,热水烧好了。”直到严六平缓的声音响起,严漠才稍稍松开了沅言,只是下巴还是不舍的在她头顶摩挲了好几下,这才伸手接过严六递过来的热水。 “夜里寒气重。”一边说着,他就将热水端至沅言嘴边了。 即便已经过了一夜,但沅言嘴唇依旧保持着红润,只有严六等人知道,整整一夜严漠是怎么一遍又一遍用热水润湿沅言的嘴唇的。 沅言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热水,一股暖意顺着身体到达四肢,“你快去换衣服。”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严漠,你竟然也敢来这里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一行人就开始往四象村的方向前进。 照苍鬼的话来说,盛会的时间确实还早,但雪会封路,所以就要在下雪之前赶到那里进入四象村。 沅言和严漠同骑一匹马,整个人都窝进了严漠怀里,脸也被严漠小心护着,马跑得快,带起的冷风吹在脸上确实难受。 严十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打趣了一句偿。 不如直接用衣服将两个人一起包住吧。 严漠看着沅言的目光竟然真透了这么几分意思,还是沅言连忙打住的, “啧,我们快走吧,看着天气要不了多久就有雪。”苍鬼一边望着天色,一边啧声说道,乌蛊族族人都认定了他是个叛徒,这一走,他怕是再也回不了这里了,然而看他的模样,似乎离开了乌蛊族于他关系也不大,这么多年他其实也很少回这里,且他算是外支,对于这里归属感确实说不上有多强。 好在老天爷眷顾,一行人在下雪之前就赶到了四象村所在的地域,四象村里不能骑马进去,一行人就弃了马进去,不同于上一次的诡异死寂,这次的四象村的四个入口都有或多或少的人在,本以为是要查看请柬的的人,然而在严漠一行人走近时,却又没有过多理会。 走过之后,严十二才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不是守卫的人?” “不是。”苍鬼悠悠的往前走着,听着严十二的问话就回答他,“这四象村外早已布下了多种蛊虫,那请帖用特殊药水泡过,如果没有染上味道走进来……”说到这里苍鬼弯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接着说结果如何。 只是他视线扫过的几人脸色都有变化,光是想想就有些难受,一只蛊虫尚且难缠,更别提那么多蛊虫一起了。 如苍鬼所说,这个时候四象村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虽然当初那股子诡异依旧似有似无,但好歹真的多了许多人气,且也已经有人收拾过了,周围的屋子里还能见到有人在里面活动,一路走来,也有人陆续擦肩而过,这些人并没有对严漠等人表示好奇之类的,过于投注目光,几乎也是若无其事的擦肩而过,并不过多停留或交谈,似乎都是陌生人。 可事实上,严十二已经不只是一次见到熟人了,不过那些人也只是瞥一眼就此作罢,并不觉得惊讶或有交谈的意思。 几次之后,严十二等人也就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有两重身份的人,会蛊术这一重身份自然就是秘密,即便盛会过后,严十二等人再碰上他们了,也绝不能再提蛊术的事的,诸如此类的规矩,只要进了盛会就要遵守,否则面临的就会是这一界人的围杀。 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些人。 “我们也找些屋子吧,接下来至少要在这里度过整个冬季。”苍鬼停下步子,侧身看着严漠。 就算盛会结束了,冬季里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也得等雪化之后。 严漠知道他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很快的严十二和严三就分别带着人去找空闲的房屋了,他们总共有二十多个人,这里的屋子都不大,且不能轻易分开,只能找相邻的空屋子,尽量住在一起。 很快的,严三就率先带人回来了,“有一间院子。” 在这里,大点的院子都是极少见的,但来的人不像严漠这一行人,动辄就是二十多个,大部分还是几个人甚至一个人前来的,且严漠一行人来的也确实算早的,所以那些院子到还没什么人住着,严三既然回来禀报了,那就证明那间院子足够他们一行人住下了。 没有等严十二回来,严漠等人就往严三找到的院子走去,左右四象村也不大,严十二几个很容易就会找过来的。 不用严十二找过来,就在前往院子的路上碰上了。 院子应该算是四象村里仅次于祠堂的了,没有前院后院之分,只是好几间屋子围起来的,四合院模样,里面都是炕,睡下二十多个人确实够了。 找好了住的地方,至于吃的,屋子里的厨房里早已放好了吃食,只不过需要自己做熟罢了。 只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和苍鬼去外面溜达了,那些暗卫则隐在暗处。 虽然现在盛会还没有开始,很多人都选择待在屋子里并不出来,但街上还是有人的,这样出去也不过是试试运气罢了。 走着走着,几个人就走到了村子中心的祠堂里,祠堂明显也被收拾了一番,原本的灯笼和棺材都不见了,也不知道被收到了哪里去了。 “等盛会开始,这里应该就是主要活动的地方了。”苍鬼眯眼看了看,并没有要多待的意思。 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将自己觉得宝贝的蛊虫拿出来,只要有兴趣的都可以上前交谈。 一离开祠堂,正准备回院子,沅言突然停了一下,原本慵懒的视线与拐角处走出的人对上,她若无其事的转身,和严漠一起离开,可袖下的手一瞬间就握紧了。 严漠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另一只手,没有多问,一直到走近院子里,沅言才停下了,眉头已经拧起,“刚刚那是欧阳葛荣。” 显然她根本没想到本该在外海的欧阳葛荣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格外惊异,但沅言是不会认错那张书生气质的脸的。 一说起欧阳葛荣,显然在场的人都知道,如今外海野心最大的人。 但真正见过欧阳葛荣的却只有沅言一个人。 所以一听沅言说起欧阳葛荣也在这里,无不感到惊异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严十二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通,但心里也清楚,接下来的日子,出去寻找解千丝蛊的人,他们还要注意欧阳葛荣的动向了。 谁也不知道欧阳葛荣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而这一日一见之后,他们也没有再见到欧阳葛荣,同样的严漠体内的千丝蛊也没找到能解的人。 其间又下过几天雪,一直到盛会开始这天,所有人早早行动起来,四象村里这才热闹起来,路上的人都是往中心的祠堂走去。 路上都是积雪,而祠堂早已被拆了一部分,得以更加宽阔,可以容纳所有人而不显得拥挤。 等严漠和沅言走到时,祠堂这处已经有人摆开了小桌子,不惧雪后的寒冷,或带着期待,或带着得意之色,几乎每一张小桌前都围满了人,交谈声不绝于耳,与寻常闹市也有的一拼了。 由苍鬼走在前面,不断往小桌上张望着,寻找千丝蛊的踪迹,千丝蛊难以培育,因此也该有人会摆出来。 如今严漠十个指甲已经都被赤红的丝线覆盖了,并蔓延到了手背,且速度显然还在加快,好在这期间还算轻微,就有苍鬼勉强帮他压制一些,至少还未有疼痒过。 不过苍鬼也说了,这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他就也压制不住了。 其他人不认识千丝蛊,因此不能分开去找,只能跟在苍鬼后面。 而就在这时,沅言猫瞳一凝,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文质书生模样的男人,欧阳葛荣。 欧阳葛荣并没有见过沅言,但苏醒之后却从亲信那里见过沅言的画像,若说第一次只觉得熟悉,这一次看着沅言的目光显然是已经认出她来了,只是稍一停顿,欧阳葛荣就将视线移到了小心护着沅言的严漠身上,轻轻一笑。 “没想到就在这里碰见了摄政王。”欧阳葛荣视线落在严漠脸上。 严漠只漠然的看着他,并不过多言语。 倒是苍鬼轻笑一声后,径自绕过前方的欧阳葛荣,继续看着那一张张小桌,严漠等人亦跟着。 谁也没有去理会欧阳葛荣,欧阳葛荣脸色一僵,很快就恢复了常色,他转过身,看着严漠的背影,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想摄政王不会不知道我是谁,毕竟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可见过我,说的多了,她对我还有恩。” 此时,周边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皆是将视线扫向欧阳葛荣,更有数人拧了眉头。 而严漠依旧没有理会他,只充耳不闻,似乎欧阳葛荣并不是与他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欧阳葛荣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抿了抿唇,不再开口,恰恰这时,又一道声音从欧阳葛荣身后的人群里传了出来。 “严漠!你竟然也敢来这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沅言心里只剩慌乱 从欧阳葛荣身后走出来的不是乌裘又是谁,他如今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一看见严漠,整个人就眼珠发红。 视线扫过严漠的手时,脸上的笑意就分外残忍,“怎么?特意来这里找人帮你解蛊?” 乌裘这个人最是自大,尤其对自己的蛊术,这次出现在盛会还是因着欧阳葛荣才来的,否则,往年那般,他是不屑这个的撄。 严漠回身扫他一眼,视线掠过欧阳葛荣,眸光又暗了一些,但还是没有说话。 而乌裘看见这样,表情就有些狰狞,扫过严漠身旁的几个人,扯唇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有人挤开了人群走了过来,看着乌裘和欧阳葛荣的目光明显的不友好偿。 “两位是跟随哪位蛊师来的?他没有和你们说清盛会的规矩吗?”来人穿着金丝绞边的乌色长袍,身形高大硬朗,声音低沉,面容却被一脸的络腮胡子给挡得只露眼睛了,若非穿着实在正经不菲,定然会被当作野人了。 乌裘不认识此人,但在他走近出声时,竟是直接被这人周身的气势给压制住了,两片唇抖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饶是欧阳葛荣见到这人,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当即温和笑道:“我们确实是初次来盛会,规矩不懂还望见谅,我身后的这位就是蛊师,只是他先前一直不出外,所以也是第一次前来。” 络腮胡子闻言扫了乌裘一眼,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有些了然,也是才出了乌裘的身份,乌家族长已经拒了太多次盛会邀请,这在界内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因此欧阳葛荣一说,他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 当即毫不掩饰不屑的哼了一声,“既是第一次来,那就好好问问规矩,免得无端生了没必要的事情,直接被扔出去,届时,再大的身份也要丢的干净。这里是盛会,不是你们蜗居的小地方,别摆什么了不起的架子,在这里,能压住你的人数不胜数。” 络腮胡子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也确实有讽刺乌裘自视甚高的意思。 乌裘显然也听出来,目中划过一丝怨毒,到底没有再说话。 欧阳葛荣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无法反对络腮胡子的话,毕竟人家又没有点名道姓,且他也是了解乌裘的性子的,当即只得点头应是,而后也顾不得严漠一行人了,带着乌裘狼狈离去。 等人走了,络腮胡子这才回身,没有要和严漠等人说话的意思,只是在走过严漠身边时,实现若有似无的和严漠对上了一瞬,很快就移开了,除了两人,其他人也没有察觉到。 “我们走吧。”沅言扯了扯严漠的衣袖,轻声说道。 严漠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摇头,“我们回去。” 沅言张了张嘴,眼神微闪没有多问,她知道严漠自有分寸,现在突然说要回去,必然是有事情了。 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就这么走回去了,至于千丝蛊的事情依旧没什么进展,只是意外知道了乌裘和欧阳葛荣竟然也有一层关系,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但是也让他们提起了警惕。 一进了院子,几个人都没有离开,等着严漠说话,严三和严十二等人显然是已经知道原因了,让暗卫在院子外守着,以防隔墙有耳。 严漠看了严六一眼,严六就沉声说道:“主子是已经找到能解千丝蛊的人了,只是那人目前不方便,我们只要在这里等他过来就是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六神色明显松了许多,想来心里也落下了一块石头。 沅言神色一怔,心里快速闪过方才的一切,很快有了计较,她看向严漠,“是方才那个大胡子?” 除了那个大胡子,乌裘和欧阳葛荣显然不会是的,所以也就只有那个大胡子了。 严漠点头,神色柔和,“那人与我有些渊源,若非碰上了,恐怕也不知道他竟也会蛊。” “如果他只是跟着其他蛊师来的呢?”毕竟出现在这里的并不一定是会蛊的,沅言只是担心空欢喜一场,不过她也知道严漠定然是确定了才会这样说。 果不其然,严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后,轻声说道:“他说今晚会过来,且等着就是。” 竟是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两人已经有了交流,只是其中方式如何,定然是二人的秘密,沅言心里欢喜,也不多问。 猫瞳里总算有了笑意。 严漠看着她的眸子,心里一片柔软,刚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苍鬼就咳了几声。 “咳咳……”见严漠和怨言看过来,他就眯眼笑道:“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晚上再说吧,我去睡觉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去了自己的屋子,屋子里的炕有人烧着,比起外面来确实暖和。 苍鬼走后,严十二三人也纷纷找了借口走开,院子里转眼就只剩下严漠和沅言了。 “我们进去吧。”严漠拉着沅言的手也进了屋子,在屋子里的炕上盘腿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方小矮桌。 桌上摆着热茶,还有一碟拇指大小的丸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吃起来淡淡甜香,不腻,反倒十分爽口,沅言还是比较喜欢的,原来做猫的时候,对于甜是感受不到的,那时她也不吃糕点,如今像是为了弥补,倒是喜欢上了。 看着她一口一个小丸子,严漠将茶推过去,一直等她吃完了,喝了茶,这才开口说道:“乌家和欧阳葛荣有了牵扯,那些死士也应落到了欧阳葛荣手里。” “看乌裘对欧阳葛荣的态度,显然是以他为首的,只怕这已经成了事实,据我师傅所说,如今物价所掌控的死士少说也有将近一千人,若非那时沅家家主毁了许多,只怕欧阳葛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开战了,欧阳葛荣野心极大,也不知他这次前来盛会是为了什么。”沅言眉宇间已经有些凝重,死士难以毁灭,除非找到蛊王,可如此重要的东西,显然不是轻易能找到的,在此之前还要时刻担心欧阳葛荣利用这些死士来做些什么,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想到的事情严漠也想到了,眸色有些发冷,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手边的空茶杯,过了一会儿才又出声,“严九已经带人在调查了,外海那边还有清闫,欧阳葛荣没有太大把握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否则光是外海其他的那些势力就够他应付了。” 听严漠说着,沅言倒是想起了那时意外认识的阿京和叶鲸,他们虽然只守着一座岛,但岛上隐藏的真正实力也不容人随意小觑,如此她也放下了一些心思。 “等雪化了,我们就回大汉,虽然欧阳葛荣目前不能有太大动作,但我们还是早做防御的好。” “嗯。”严漠轻应一声,顿了顿突然问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讨论这些事情?” 他一双眸子紧紧锁定在沅言脸上,沅言一抬眼就对上她的眼睛,愣着,脑海里却已经转过许多念头,她如今已不算是大汉的国师了,那么……又该是已什么身份呢?这是大汉的国事……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被沅言硬生生掐灭,她甚至不愿意多想。 “你觉得我是以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吧。”最后沅言还是讲问题抛了回去,扯唇笑了笑。 严漠却没有开口,依旧看着她,似乎想确定些什么,可许久之后也没有看到他想要的,如墨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暴躁,他一手伸过去,握住沅言放在矮桌上的双手,一手在矮桌角上一拍,将整扇矮桌拍飞出去,落在地上,而桌上沅言没喝完的茶水竟是一丝波澜的未起。 “你做什么?!你现在不能用内力!”沅言脸色一变,看着他手上的丝线一瞬间又蔓延开了,脸色有些发白,猫瞳里有怒气,但更多的还是惊慌担忧。 严漠却不管这些,只是欣长的的身体向沅言那边一扑,将她的双手举至头顶,整个人将沅言压在身下。 两人身体紧贴,沅言抬眼惊愕的看着他,在见到他眸子里翻涌的怒气之后,心下更是咯噔了一下,“严漠,你做什么?” 她整个人被严漠笼罩在身下,呼吸间都带着严漠身上的味道,是让她最安心的,可如今看着严漠的模样,沅言心里却生出了慌乱。 第一百六十三章 猫儿咬伤的,要负责 严漠就这么将沅言锁在身下,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闪过诸多情绪,也掩不过翻涌的怒火,“我不喜欢。” 他突然出声,沅言怔然,“什么?”她一时不明白严漠是什么意思撄。 可她没等来严漠的解释,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唇上就传来了几近撕裂的痛感,沅言反射性的就要挣扎,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停下了动作,任由他发狠的在唇上撕咬。 严漠的眼里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凶狠,他死死盯着沅言,像是要把她撕碎了吞吃入腹,两人口中很快就弥漫了一股血腥味,可严漠依旧没有停下,舌尖来回用力扫过沅言的牙齿,迫使她松开,而后探入,纠缠,去势凶猛,深抵入沅言喉中,让她难受的拧了眉。 可严漠也只是顿了顿之后,动作愈加凶狠,眼里已经染上了血色。 如他所说,他不喜欢,不喜欢她明明心里有事却不愿意明说,不喜欢再多纠结,剥丝抽茧一般猜测她的心事,不过是担心,还没明白过来,她就再一次孤身离去,连让他知晓都不愿意偿。 严漠从未这样惶恐过,无根无落。 沅言不知何时已经回应他,两人互相嘶哑着,一场接吻像是一场战争,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退步,只将因对方而升起的情绪尽皆用作这一场唇舌较量。 直到严漠的手覆在了沅言的胸口,沅言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但不过一瞬,回过神来后,在他的手带着烫人的温度伸进她的衣襟里时,她眼眶骤然发红,被严漠控在头顶的手剧烈挣扎着,腰身用力一扭。 严漠只防着她挣脱,也没防着她突然会用力翻身,且他此刻大部分思绪都沉浸在这场纠缠里,于是一个晃神,沅言就已经翻过来,反倒将他压在了身下,而她的双手依然被严漠禁锢着。 沅言抬起头,猫瞳也带着狠意,眼眶发红,像是一只骤然反,攻的处于盛怒中的猫,“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她们的?!”她的声音嘶哑,说完后就低头一口狠狠咬在严漠下巴上,瞬间渗了血,可见她咬得有多狠。 可这一下,严漠却没有了反应,他一只手还扣在沅言腰身上,似乎随时会再一次将沅言压回去,可他眼中的狠意分明已经退去,可以说整个人都有点呆愣,眸子里一会儿愕然,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恍然……诸多情绪变化一下都撞在一起。 而沅言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满心酸涩让她猫瞳里快速弥漫一层雾气,眼泪划过精致的脸,坠在下巴上,又落在严漠脖子里。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严漠回过神,他收敛了情绪,目光灼灼的看着沅言,哑声问道:“你不愿意和我回去成亲,再加上这段日子里的心事,都是因为丞相和太傅的女儿?” 他虽然问着,可语气已经带着肯定了。 沅言没有说话,但咬着他下巴的力气已然松下了。 “你以为我娶了她们?”严漠没有在意,又接着问道,禁锢着她双手的大手放了下来,改为轻轻握着。 看见她手腕处的青紫时,神色一僵,欢喜到底退了下去,抿着唇。 沅言一直没说话,任由严漠动作,直到严漠沉默着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她蒙着水雾的猫瞳,轻叹了口气。 下一刻他就揽着沅言的腰身自炕上坐起,又从一边的盒子里拿过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上好的伤药,本是为了他准备的。 沅言也不说话,两个人互相沉默着,沅言垂眸看着严漠帮自己上药,用药膏在手腕揉动着。 “我说过,摄政王府的王妃除了你不会是其他人。”严漠的声音依旧嘶哑。 沅言闻言轻笑了一声,猫瞳里的水雾险些又落下。 他的王妃只有她一人,可还有一群侧妃侍妾的位置,有的是人愿意。 严漠像是知道沅言在想些什么,颇有些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他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神色认真,“那日大婚,娶她们没错,但新郎却是公孙戬手下的两名副将,我以为会等到你来阻止,却等来了公孙兄妹口中所谓的真相。” 沅言早已震惊抬头,呆呆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憋了这许久的情绪,竟只是一场误会。 严漠视线落在她被自己咬破的嘴唇上,抿了抿唇才伸手轻轻抚过,“也是我鲁莽了,一时竟控制不住伤了你。” 沅言只看着他下巴上的牙印,已然被她咬得渗了血丝,严漠注意到她的视线,顿了顿才问了一句:“破相了?” “应该……不会……”沅言呐呐说着,不知此刻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严漠,可不知为何,看着他下巴上的伤,歉疚是有,但更多的却是……轻松。 察觉到自己有这样情绪的沅言,脸上有些发热,她方才也是将所有情绪发泄在他身上了,不过……手腕和唇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沅言压下了这些心绪,猫瞳闪了闪,就是不去看他的眼睛,“两相抵消。” “嗯?”严漠语音上扬,眸子微眯,伸手就又要去扣沅言的下巴,沅言一侧脸躲开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我说两相抵消,就算真的破相了,你也不能怪我。” 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手腕。 严漠捏空的手一顿,听了她的话,动作顺势向下,扣住她的腰身,直接拉到怀里,“你伤的是手,而我伤的是脸,这如何能两相抵消。” 说完,在沅言张嘴想要反驳时又接着说道:“倘若男子破了相。你还愿意嫁吗?” 沅言猫瞳闪了闪,颇有些狡黠,“这得看伤的程度了,像有些刀伤,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可怖,反倒增添许多男子气概。” “那如果是猫儿咬的呢?”严漠紧接着问道。 “猫咬的……”沅言像是在想像被猫咬后会是什么样子,只是从未见过,一时也不知具体会是怎样,只得作罢,“应该……也不会太难看吧,只要那只咬人的猫儿不凶。”她还是在后面加了一句,有些野猫,凶的时候确实能将人咬下一块肉来。 严漠却像是对她的解释很满意,一手在她的腰身摩挲着,一手握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心把玩着,一如当初把玩着小猫崽的肉垫。 不管是小猫崽时候的她,还是现在,她的掌心总是柔软的,让他欢喜不已。 “那你愿意嫁吗?”他问着,状似漫不经心。 沅言歪头想了想,下意识去看他的脸,可不管怎么看,总觉得就算是被咬了,也丝毫不影响他那张脸,实在好看,沅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要捂脸,可一想以前做猫时连他的身体也看过了,如今又有什么好矫情的。 索性淡定的点头,“嫁,既然心悦于他,不管是猫儿咬伤的,还是刀伤,我都会嫁。”所以就算以后你破了相,我也还是会嫁。 沅言睨他一眼,后面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嗯,那你便立刻与我成亲吧。”严漠垂着眸子,缓缓说着。 “啊嘞?”沅言骤然抬头看着他,可一对上他的眸子,分明皆是认真,哪有半分漫不经心,反应过来他确是认真说出这句话的,沅言快速移开了视线,竟是不敢再与他对视,可刚好对上严漠的耳垂已然以最快的速度染上羞色。 “你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我何时说要与你成亲了?”她依旧嘴硬着,猫瞳闪烁,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腰上严漠的手,飞跑出去躲起来。 “你说就算猫儿咬伤,破相了你也会嫁,我亦被猫儿咬伤,如今也不知会不会破相,不过你心悦我,想来不管会不会破相你都要嫁我的。”严漠难得一气说这么长的话,且神色认真的不容人忽视。 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 “谁心悦……嗯?你什么时候被猫儿咬了?”沅言下意识就要反驳,可心里一跳,注意力就被严漠另一句话给吸引去了。 严漠看着她不说话,偏偏下巴上的咬痕实在显眼,沅言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白皙的脸漫上了红晕,她却还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儿,双手揪上了他的衣襟,整个人已经趴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猫瞳亮晶晶的,眉头拧着,只要严漠接下来说的话不是她乐意的,她就会扑上去再咬上一口。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佛亦有怒目金刚 严漠自然不惧她的威胁,一手点了点自己下巴上的伤口,沉声说道:“这不就是猫儿咬伤的么?”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沅言就已经将脸凑了过去,张嘴就要咬,然在触及他下巴时,动作一顿,又停了下来,爪子就扯上了他的脸,脸上尽是羞恼,“你才是猫儿!” 她却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愈加像只猫儿,尤其是那双猫瞳,晶亮着,眼尾带着羞恼之色,煞是惑人撄。 严漠看着她的模样,眸色渐渐加深,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作乱着,而他扣在她腰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清晰地感受着怀里人的柔软和体温,鼻间甚至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奶香,与曾经的小猫崽身上的味道一样偿。 两个人进了屋子就脱去了大氅,此刻身体紧贴着,严漠抱了满怀,比之抱着小猫崽时还让他满意,可沅言却未发现严漠的异样,还兀自嚷嚷着,“你才是猫儿……再说我是猫儿,我就挠你一……脸……” 一句话没有说完,严漠的脸就贴近在眼前,嘴角温热麻痒,细细密密,沅言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凑近来啊! 大概是顾忌着沅言嘴上的咬伤,严漠只是在她的嘴角细细密密亲吻着,可和这个温柔的亲吻不同的却是他覆在她背上和腰上的手,用了力气却又万分克制,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揉捏着,让她浑身失力,愈加陷入他的怀里。 “唔……”尾椎处突然被捏了一下,沅言没忍住,喉咙里就发出了声音,似痛似舒服,软绵绵的,尾音也甚是勾人。 像是发现了她的敏感处,严漠尽管眼尾已经染上了一抹飞红,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只手依旧流连在她的尾椎骨处,不时滑动着,偶尔轻捏一下,惹得沅言身子颤栗,猫瞳也蒙上了雾气。 “回去就成亲,可好?”严漠移到她的耳旁,不停亲吻着她玉白的耳廓,轻含着秀致的耳垂,哑声说道。 沅言思绪混沌一片,但也听明白了他说的什么,抬头一口含在他的喉结上,含糊着应了一句:“好。” 她又何尝不是,再也经不起嗟磨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出门,却也只是这样缠绵着,到底没做到最后一步。 一直到夜色渐浓,严漠弹指点燃屋内的灯火,替沅言整理好揉乱的衣裙,又连连在她脸上,眼上轻吻了几下,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说道:“先去用膳。” 他话音才落下,门外就有了响动,不一会儿严六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严十二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 等严十二将夜明珠在屋内放好,屋子里就亮如白昼,两人自然也看清了严漠下巴上的咬痕,当即一愣,下意识的就去看沅言,瞧见她嘴唇也被咬破了,严十二神色更为古怪,视线不停地在沅言和严漠脸上游移,倒是严六,依旧秉持着面瘫脸,不过一刹那的惊讶就恢复了平静。 沅言自然察觉到了,想起方才的事情,脸上又有些发烫,又想起苍鬼此刻应该还在睡着,忙对着严漠说道:“我去叫师傅过来。” 说完就挣脱了严漠的手,匆匆走了出去。 等沅言离开了,严十二立马凑到了炕前,看着严漠下巴的牙印,嬉笑着问道:“主子,怎么半天不见,你这脸就多了口牙印啊?” 严漠扫他一眼,淡淡开口:“猫咬的。” 严十二眸子亮了一瞬,视线恰好落在严漠喉结处,发现那里也有一道红痕,当即状似自语了一句:“这只猫儿也太凶了些,主子,莫不是你做了什么惹到人家了?” “你觉得我能做了什么?”大概是心情不错,严漠竟也应和起了严十二的话。 严十二这下也看出来了,却还是装作犹豫的看了严漠几眼才试探着说道:“主子,你莫不是用强了?”问这句话的时候,严十二的娃娃脸是带着认真的,甚至有些严肃的意味。 他这话一问出口,就连严六都停了动作,只不过是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想。 而严漠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我?我……”严十二被噎住了,看着严漠的眼睛,所有话还是咽了下去,他觉得?觉得什么?主子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严十二嘀咕一声,就老实靠在一边了,只是视线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往严漠那边去,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 严六将食盒里的东西都端了出来,就要伺候严漠洗漱,被严漠伸手阻止了,他自己净了手,就坐在边等待着。 屋子里本没有桌子的,这还是严六去其他地方搬来的。 很快沅言就和苍鬼还有沅瞿走了进来,彼时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似乎已经平复了心绪。 “过来。”严漠向她伸出手,沉声说道。 沅言走过去,两个人用着膳,等着那个大胡子的到来。 几乎是在严六刚收好东西,提着食盒出去的时候,就有一个人闪身进了屋子,若非屋子里一早弄好了夜明珠,否则也难以发现这人踪迹。 “啧!难道都是在等我?”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大胡子就悠悠走到了桌子边,歪头看了看严漠,同样第一时间对他下巴上的咬痕便是了极大的惊讶。 “你这下巴怎么回事?” 大胡子一问出口,在场的人都有意识地将视线投向沅言,沅言的淡定不复存在,脸色有些飞红,她咬牙强装着淡定,抢在严漠之前飞快说道:“被猫咬的。” 甫一说完就见到其他人都是一脸了然,严十二更是拖长了语音“哦”了一声,在大胡子奇怪看过去的时候又急忙点头,“是啊,确实是猫咬的。” 沅言咬牙,却也知道此刻是多说多错,索性扭头不再开口,可一转过去就对上严漠似笑非笑的眸子,神情更添羞恼。 严漠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在桌下兀自把玩着,更是轻捏了几下,惹得沅言报复性的挠了他的掌心几下。 “你们很奇怪。”大胡子突然出声说了一句,看着沅言等人的目光毫不掩饰怪异,不过不等有人回他,他就将视线转回严漠身上,也不对他脸上的伤感兴趣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那句”是猫咬“的话。 “你身上的蛊是乌裘下的?” “嗯。”严漠点头,并不多说经过和原因,而大胡子也不问,只是顺了顺大胡子,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早叫你跟着我了,偏要回去做什么摄政王,你说我几次碰见你,你不是被人追杀就是中蛊,这摄政王做的也忒没意思了些。”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多了些兴奋,又有些可惜,似乎严漠没有跟着他是件十分可惜的事情。 沅言听得心里也生出怪异,难以想象以前严漠和这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最让她好奇的还是这人的身份,单是这一身气势,就可知不是寻常身份。 严漠没有理会大胡子的话,只专心把玩着沅言的手,而严十二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了,频频看向严漠,表***言又止,就连严六,嘴角都抽了几下,垂在身侧的手颤了几颤。 倒是沅瞿和苍鬼两个人,站在一边,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很小。 大胡子见没人理会自己,就找着严漠,“不若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跟着我?” 严漠这才抬眼看着他,无视了严十二和严六快速投过来的视线,淡淡问了一句:“你们佛家可以成亲吗?” 一句话问完,严十二和严六动作又十分一致的看向大胡子,而沅言猫瞳里闪过惊讶,她没想到眼前的大胡子竟然是佛家弟子,这怎么看都不太像,穿着气势,甚至背上那把带着寒意的大刀,无论是哪一样,都不该是出现在一个佛家弟子身上的。 但惊讶过后就有些了然,佛也有怒目金刚不是吗? 大胡子被严漠的话给难住了,挠了挠头,有些犹豫的回答,“这……我能杀人,能喝酒吃肉,但万万不能与女子成亲。所以,如果你跟了我,那你也不能。” “嗯。”严漠沉声应下,又开口说了一句:“等雪化了,你和我一起回大汉吧。” “如何?你决定处理好事情就跟着我了?”大胡子眸子亮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日后自有收拾他的时候 “不。”严漠摇头否定,“只是邀请你去我的喜宴。” “你要成亲?!”大胡子声音陡然拔高,似乎难以接受这件事实,倒是严十二和苍鬼等人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就是了然,在他们看来也理应如此。 沅言淡定的坐在严漠身边,面不改色。 大胡子很快将视线转到沅言身上,明目张胆的审视,从上至下的细看,看得沅言面上也有些不自在了,不等她做些什么,大胡子就移开了视线,面色严肃的看着严漠,说的却不是他觉得沅言如何,“你既已有了牵挂,我也不便再勉强你,不过我们现在就得说好了,到时候去了你的喜宴,我要最好的酒。偿” “这是自然。”严漠并不惊讶大胡子会是这般反应,沉声应下后,转眸看向沅言说道:“本王的喜宴自然会是最好的。” 他已是用了身为摄政王的自称,一句话说出,带着生来的傲气,却不让人觉得突兀或做作,这本该是属于他的。 大胡子对此表现的不甚在意,只要那天有好酒招待他就够了,他伸手取下腰间的葫芦,一手拉过严漠的右臂,之前的千丝蛊蛊虫就是从右臂伤口钻进去的。 “怎么不过一个下午,又严重了许多?”一看见严漠原本藏在袖下的手,大胡子就拧了眉,声音也粗了许多,原本只覆盖了手背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小臂,密密麻麻蔓延着,看起来甚是可怖。 之前并没有如此,且一个下午沅言都和严漠在一起,如今见到了,脸色也倏然变了,身侧的手骤然紧握,在即将掐入掌心时,被一只带着热度的大掌阻住,安抚的捏了捏。 “下午发生了一些事,情绪起伏,又动了些内力。”严漠眸光微闪,就平静的说着。 大胡子扫了他和沅言一眼,沉吟了一下,才出声:“这千丝蛊被压制的狠了,也会反抗,势必会影响你的心绪,让你的情绪易变,但你偏偏没有尽快平和,还敢用内力……”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沅言,啧声说道:“恐怕你这只手要废了……”一边说着,语气里极为可惜。 而沅言早已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脑子里就“轰”的有什么炸开了,瞳孔急缩,桌下的手也骤然收紧,死死抓着严漠的手。 “不是只要将蛊虫逼出就好了吗?”她急声问道,语速过快,有些嘶哑。 混乱的情绪让她唇畔轻微颤抖起来,脸上闪过慌乱却又极力想要压下,她也没能注意到其他人怪异的表情,以及严漠投向大胡子的带着明显警告的眼神。 “那是之前,谁知道不过一个下午就会蔓延的这么快。”大胡子摇头惋惜,被一脸胡子遮挡着,除去语气能窥探出一二,是无法透过那些胡子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的。 “没有其他办法吗?”沅言猫瞳里带着希冀问着。 大胡子直接忽视了严漠微眯着看过来的眸子,丝毫不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忽悠沅言,一边却传来了几声轻咳。 “咳……”却是一直未出声的苍鬼。 苍鬼见沅言看过来,眼神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他伸手扶了扶额,这才叹声说道:“我这么多年真是白教你了,你看看他们几个,哪一个像是主子要被断手的反应?” 苍鬼的手指向严六和严十二。 沅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对上严十二眨眼的娃娃脸,以及严六目不斜视的面瘫脸,若是没看错,在沅言看过去时,两人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丝同步的……无辜? 沅言瞬间醒悟过来,扫过严漠,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当即有些恼怒。 合着就她一个人被大胡子骗着了。 “咳……其实……我们就是已经熟知了这货的性子,所以才没上当。”严十二轻咳了声,打破这有些诡异的沉静。 沅言并没有因此就平复,严十二他们是熟知大胡子的套路所以不上当,那师傅和沅瞿呢?他们总是第一次见到大胡子吧?!一想到这里,沅言心里就有些不平衡。 当即表情不善的的盯着大胡子,大胡子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看向严漠,暗暗示意严漠出马,他只知实力碾压一切,确实不知该怎么安抚带着怒气的女人。 自己的女人当然自己哄就够了,秉持着这个想法的严漠,当即伸出一只手,在沅言头顶顺了顺,沉声说道:“日后自有收拾他的时候。” 像是给猫顺毛,沅言也将他的话自动领略为,如今还有求于他,暂时不计较,这笔账日后再算,当下点头轻应,不再多说。 大胡子疑似递给严漠一个佩服的眼神,对于他瞬间安抚的技能确实认输,而严漠沉默着接受了,唔……他家的猫儿其实也不难哄,只要时常顺着毛就好,当然,这一点淹没不打算告诉其他任何人。 接下来大胡子倒没有再多话,将严漠右臂的衣袖直接撩开,手指在他手臂内侧快速摸索了几下,在靠近肩膀的地方骤然停下,而后手指骤然绷直,手腕含着暗劲快速点下,严漠的手如失力般软绵绵垂在桌上。 大胡子之前从腰间取下的葫芦不过两个拳头大小,通体玉色,只在葫芦嘴的地方有一抹极为突兀的暗块,若是细看,只觉得这暗块像是凝结了许久的血块,因着时间长久,所以成了如今的颜色。 大胡子直接捏开了葫芦,沅言听着葫芦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就有一只小爪子从里面探了出来,像是试探似得,沅言就瞧见一只不过拇指大的毛茸茸的头从里面探出,赤色的绒毛,像一只缩小的猴子,整个也不过是半个手掌长,小脑袋上两只大眼睛黑黝黝的,扫视了周围一眼,又似乎并不害怕周围的人,并没有惊吓到。 真是可爱的,除去那一身有些诡异的赤色绒毛,否则,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可看着这小东西接下来的动作后,才知晓,小东西可能不是不怕,只是它没有视觉,小脑袋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嗅着什么。 “呜~”像小奶狗发出的声音,小东西叫了一声,就以一种让人震惊的速度,快速从桌面爬过,顺着严漠搭在桌面的手臂往上爬,最后停留在之前大胡子点过的地方,又是一声更为高亢的呜声,前一秒看着无害的一手就能捏死的小东西,突然一张嘴,露出一口细小但尖锐的牙齿,而后狠狠咬在严漠的手臂上,之后很久没有动静,只是小肚子轻微鼓起收下,像是在吸食什么。 “它在干嘛?”沅言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太过紧张所致。 这小东西看起来实在是怪异。 “它在找那只千丝蛊。”大胡子不以为意的解释道,他对小东西很有信心,因此一点也不担心,看着沅言紧张的模样,他想起之前自己故意骗她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些,“这小东西也是一种蛊,天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蛊虫也不例外,只是有些是被植物克制,有些是动物,还有的就是蛊虫了,这种蛊虫就以多种蛊虫为食。千丝蛊恰是其中一种,这样也是最不伤他身体的法子,事后只需将养几天就可。” 有大胡子的解释,沅言这才放心了些,却还是紧盯着严漠的右臂。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一直有夜明珠照明,连时辰如何了都不知晓,直到那小东西猛然松了嘴,呼噜一声,就又爬回了葫芦里。 “好了。”大胡子将葫芦挂回腰间。 沅言看着严漠右臂上的血窟窿,急忙给他上了药,包扎好了,这才发现他手掌的丝线已经消失了。 “我得回去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的好酒。”大胡子急急忙忙说完,沅言还没来得及谢过他,他就已经离开了,身形之快,实在让人惊叹。 “事情解决了,我就回去睡觉了。”苍鬼等人也相继离去,他们待在这里也不过是求一个安心罢了,顺便看一看大胡子到底怎么解决千丝蛊,只是没想到就这样简单。 事实上,能吞食其他蛊虫的蛊苍鬼也是知晓的,只是这类蛊实在少有,要碰上的几率也太低了,未免最后失望,他也就没有提出来,没想到如今还真的碰上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爷是有家室的人了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事,第二日的时候,院子里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我不过是来见见摄政王,没必要如此谨慎吧?莫不是怕我做些什么不成?”欧阳葛荣瞧着严六的面瘫脸和严三的冷漠脸,温和笑道,话里的意思却带着嘲讽了。 严漠握着沅言的手拢在袖子里,听了他的话也不恼,只是眸带寒星看着他,“何事?撄” 简单明了,有事说事,明摆着不愿和此人废话。 欧阳葛荣并不介意严漠的态度如何,在他看来,若没有相谈的意义,他也不愿与人废话的,“不过是来与王爷说些话罢了,毕竟盛会之后,我们可是要同行一路的。偿” 欧阳葛荣话一说完,在场的人无不拧眉,严漠眸光闪了闪,视线扫过沅瞿。 沅瞿摸了摸鼻子,清秀的脸上吟着笑意,“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就没说。” 欧阳葛荣向大汉发了书信,言明会亲自前往大汉商谈一些事情,这事一早严霖就传了消息过来,只是沅瞿没说,其他人也就都不清楚罢了,沅瞿却明摆着说了觉得并不算什么大事,这就是明晃晃的打欧阳葛荣的脸了,其他人都听出来了,偏生没有一人觉得不该。 欧阳葛荣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恢复常色,脸上的笑容反倒愈加深刻,他伸手拦下身后几人,只看着沅瞿笑道:“这位就是大汉新一任国师吧,说起来,你与乌裘也是有些渊源的,必要时候还是可多走动的。” “确实。”沅瞿点头认真应和,视线落在一脸自视甚高的乌裘身上,清秀的脸上笑意温和,“若真是说起来,我与乌家的该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才对。” 欧阳葛荣脸上的笑意一僵,乌裘亦是狠戾的看着沅瞿,“臭小子,你说什么?” “莫非我说错了吗?”沅瞿轻笑,“乌家几乎灭沅家全族,几百年来不知残害了我多少族人,而我我身为沅家人,乌家对我来说自然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说到后面沅瞿的笑就有些发冷了。 “好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莫要忘了,你还是我乌家人教养长大的!”乌裘冷笑着,视线连带着掠过眯着眼,一脸懒意的苍鬼。 “嗯?”苍鬼懒懒睁眼扫过他,尾音微微上扬,在所有人看过去时弯唇笑道:“我可不姓乌,而且……你们不是最看不起在那些在外面奔波的乌家人?” 乌裘大概没想到苍鬼会这样说,脸色铁青,看着苍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场面陷入僵持,欧阳葛荣面色变化几次后,也抿唇不开口。 “虽说大汉国师一直是沅家人,但近几任国师无一不是乌家所培养提供的,严漠……”乌裘死死锁住严漠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女人,与乌家撕破脸,甚至自此失去支持吗?” 他不信严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将整个大汉抛于身后。 “哧~”严漠嗤笑出声,看着乌裘的目光无甚波动,偏偏在场的人都能体会到他的不屑,“倘若我大汉只能靠一个人而立于天下,护佑大汉子民,那我守于大汉的严家与傀儡有何异?” 这是一种骨子里而生的凌于他人之上的傲气,不屑,尽管国师于大汉来说是一种精神信仰,历代受皇室尊崇,但并不代表皇室就心甘被压制,甚至成为傀儡,国师之所以长久存在,一是历代国师于皇室甚至大汉来说,确实有很大的作用,但更重要的还是,它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到皇室。 比起其他的,皇权的确保才是最能让皇室看重的。 只要对皇室真正有过接触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而不会轻易去出动皇权,同样的这一份不可随意触动的权力也引得许多人压制不住心内的***,比如……欧阳葛荣。 严漠的话既让人惊叹,又让人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沅言歪头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只是更靠近了严漠,整个人都被严漠拢在身侧,一人傲然而站,一人安心依靠,也是十分和谐。 话已经说到了这样的份上,接下来说什么都像是白费了,欧阳葛荣也收敛了神色,带着乌裘离开之际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严漠一眼,“离我去大汉还有些时日,我想摄政王还会再仔细考虑的。” 一直到他们离开,竟然都没有发现严漠的千丝蛊已经解了。 沅言并没有将欧阳葛荣走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她知道严漠既已说了那些话,就绝没有再考虑的余地,接下来的时间,只会是考虑怎么杜绝欧阳葛荣的一切动向,最好就是将一切扼杀于摇篮。 属于蛊师的盛会,对于沅言的严漠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只等着盛会结束,雪化之后赶回大汉皇都,在这期间,大胡子倒是来过好几次,每次来都有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意思,似乎是不像其他人知晓他来这里。 几次接触下来,沅言就大概知晓了大胡子的事情,大胡子算是一名不怎么正当的俗家和尚,鲜少有人知晓他的真名,就是严漠也只听他提过一次,后来就再也为提过,沅言问了几次才得到大胡子一个不怎么确定的答案。 “大概是叫乾元吧?”大胡子不确定地说着,还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一边的严漠。 “问的是你的名字,看我做什么?”严漠的声音有些冷。 乾元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这几日不过是来找你切磋了几次,也没再烦你要不要入我佛门的事情,你怎么也用这样冷的眼神看着我?” 他嘀咕着,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够一边的沅言也听见了,沅言下意识的就去看严漠,看了会儿便收回了视线,严漠素来看人就带着一股子漠然,厉害些的就带着寒星了,但极少这样对她,所以她实在没有大胡子那样的体会。 却不知严漠视线也掠过她之后,看向大胡子的眼神更冷了一些,摄政王殿下会直接说是不喜某人总是来打扰自己和媳妇的独处时间吗? 严漠敛下眸子,喝了一口酒后,眸光一闪,抬眼看向乾元,“你总要与我切磋为的是什么?” 乾元被他突然的问话挑开了自己之前的疑惑。当即凑近了去,“自然是师傅所说的,不断挑战胜于我的强者,唯有如此我的武艺才能更加精进。” 两人前后切磋不下于十次,每次严漠都是微胜他一招,等他再去练了些日子再比时又是如此,似乎严漠就该压他一招。 “嗯。倘若我轻易胜了你,你打算如何?”严漠问他。 “这不可能!”乾元仍记着他也不过赢自己一招的事情,于是直接否定了轻易二字。 “万事皆有可能。”严漠摇头,沉声说道。 乾元顿了顿,才犹豫着说道:“如果你轻易就赢了我,那说明我与你之间差距太大,我自然要潜心练习,等有把握了再与你一战。” 严漠沉思了一会儿,骤然抬头说道:“现在一战如何?” 乾元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个,自然欣喜应下。 沅言看着乾元握着大刀与严漠走到院子中央,猫瞳里闪过几道幽光,视线对上严漠的,颇有几分促狭。 严漠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作为旁观者,沅言自然瞧得清楚,严漠和乾元两人的身手如何,看了几次之后,她就大概猜到了,严漠的实力定是在乾元之上,且不止一点半点的,只是耐着性子陪乾元切磋罢了,否则怎会每次都刚好胜乾元一招?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看严漠的意思是不想再如此下去了。 沅言决定不告诉乾元这个真相。 如沅言所料的,这一场切磋最后的结果就是乾元一脸呆滞的离开,甚至身影都不像以前那样利索了,跃上院子时脚步还踉跄了一下,确实被严漠真正的实力打击的不轻。 “为什么突然这么打击他?”乾元离开后,沅言收回同情的目光,走近严漠出声问道。 严漠眸光闪了闪,伸手直接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拉进怀里,“以前我没有家室,尚可与他切磋打发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如今有了家室,自然还是陪媳妇最重要了。 而沅言竟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圆了猫瞳看着他。 “怎么?”严漠微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沉声问道,吐出的热气皆喷洒在沅言的脸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摄政王要成亲了 “严漠……”沅言叫他,神色认真,“你变坏了。” “是吗?”严漠的声音里含着笑意,看着沅言的眸子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相信她以后会更加这样觉得的。 此次过后,乾元果然很长时间没有来找过严漠了,而严漠一行人也确实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一直到盛会结束,又过了半个多月,已经是初春的时候了,四象村外的雪也都化得差不多了撄。 离开之际又一次见到了欧阳葛荣和乌裘,乌裘见到严漠的千丝蛊已解,脸上的阴狠更重,只是竟然也忍着没有说话偿。 欧阳葛荣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再想听严漠的回答罢了,他还是不死心,只是严漠给的回答也确实简单粗暴,严漠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牵着沅言的手,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大人,你还在顾忌什么?”等严漠一行人走远了,乌裘咬牙看着欧阳葛荣,狠声说道。 欧阳葛荣依旧站着,听了乌裘的话也只是轻笑了几声,笑声里也听不出情绪,“不急……你只养好你的蛊就是。”像是自言自语着,他的声音压低了,偏偏确实是在和乌裘说话,乌裘低头应着,不敢再多说,他相信欧阳葛荣的手段。 而严漠,就由着他嚣张这些时日,总有他跪着求人的时候,乌裘想到这个场面,脸上就带着无法掩饰的快意。 一出了四象村,严三就向皇都那边传了消息,不过几日,还没回到皇都,倒是收到了外海那边的消息,清闫说明了外海如今的情况,表面倒是十分平静,而他也一直和叶鲸等人提防着,已经安排了人潜入欧阳葛荣那边,只是欧阳葛荣此人确实是谨慎,许多事情都只有他身边的亲信知晓。除此之外竟是不露分毫。 “主子,如何回信?”严六恭谨的站着。 严漠微眯了眸子沉吟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了沅言一眼,眸光微闪,沉声说道:“请他们来皇都。” “嗯?”严六不解的看着他,如今正是提防着欧阳葛荣的时候,他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何会让清闫那些人过来这里。 就连一直听着的沅言也奇怪的看着严漠,显然也是没想到他突然有了这个决定。 严漠见她看过来,颇有些无奈又带着些气怒的捏了捏她的手,“难道你不想让阿梓来参加我们的喜宴?” 他这么一说,沅言和严六就都明白了过来,一个脸上一闪而过恍然大悟,一个面上带着淡淡的羞赧,猫瞳瞪着他,最后也只能气恼的揪着他的手背。 可沅言心里却又弥漫着喜意,她知道严漠心里时刻记挂着这件事情。 严六立刻去回了信,不说清闫等人那边是如何反应,严漠一行人回了皇都,几乎没有停留的就进了宫,严霖一见到沅言整个人都掩不住激动,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沅言还活着,但见到她恢复了以前模样,心里的激动也险些将她淹没,没等他围着沅言叫上几声“老师”,严漠一句话就让他再次呆愣在原地,素来老成的青年今日竟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皇叔,老师,你们……”严霖呐呐出声,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也没想到自家皇叔会突然就告诉自己,自己的老师即将与皇叔成亲,而严漠不过是通知他一声罢了。 “我要做些什么?”严霖像是刚反应过来,眸子清亮,声音里带着一些迫不及待。 沅言索性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看着严霖和严漠两人说话,唔……照着严漠的话来说就是,她只要等着出嫁就可以了。 严漠一手有节奏的敲击着身边的桌面,似乎在沉思着该让严霖去做些什么,只是想了一会儿,他就抬眼看过去,“赐婚圣旨,去信淮国,将淮羽请过来。” 简短的三那句话,交付了严霖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严霖尚可理解,至于这第二件事情,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必须是淮羽?” 严漠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已经给了严霖最好的回答,摄政王殿下可没忘了当初淮羽还想将沅言留在淮国后宫里,所以……他如今让淮羽来参加他和沅言的喜宴…… 不得不说,摄政王殿下在某些事情上是记性很好的。 还有点小记仇。 这一层原因沅言在听到严漠提起淮羽时就想到了,猫瞳里满是揶揄的看着严漠,得了严漠警告的轻捏后,吐了吐舌,有微眯着眼浑身散发着慵懒。 严霖不知道其中原因,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倒是很是积极的要和严漠讨论关于喜宴的事情,就连欧阳葛荣要来的事情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事实上,严漠和沅言也不想在自己的喜宴上看到欧阳葛荣等人,所以……严漠早让人去给欧阳葛荣来皇都的路上,加些有趣的“乐子”,让欧阳葛荣等人一时半会儿还真赶不过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严漠听着严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之后,突然悠悠说了一句。 严霖的声音陡然顿住,他如今已经是大汉的帝王,按理来说早该有妃子美人了,甚至连皇后的位置也该是时候确认了,而满朝文武也确实早早在操心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什么动静,竟是被严霖不知用什么手段给应付着,至今也没闹起来。 “这……”严霖一时语塞,眸光闪动着,也不敢去看严漠。 沅言虽然看似迷糊着,事实上也一直注意着他和严漠的谈话,此刻见着这一幕也起了兴趣,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猫瞳里带着浓浓的好奇。 严霖一看她这样,神色更是奇怪,竟是有几分闪躲的意味,“皇叔,我……自然有自己的思量,且国师大人也说我如今还不适合想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最后一句时,严霖的语气就多了些笃定,或是确实如此的意味。 严漠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说服了,倒是沅言眯眼笑着,说了一句:“何时国师还要管着皇上后宫的事情了?” 严霖表情一滞,不过是一瞬间就缓和了过来,“这应该是老师你最清楚的才是,学生怎么会知道。” 确实将问题推回给了沅言,沅言眯眼笑得愈加灿烂了,很好,“看来沅瞿做得比我好多了。” 至少能将她的好学生教得能这样跟她说话了,以前的严霖,可不是沅言问什么他就会老老实实回答的,哪有像今日这样的。 “老师严重了。”严霖干笑了几声,不再多说。 沅言轻哼一声,懒懒的靠到严漠身上,看也不看严霖,闭着眸子也不只是在思考还是真的睡着了。 经此一事后,严漠就不多留,很快就揽着沅言回了王府,王府里早已得知了主子要成亲的消息,无一不是弥漫着一股喜意,而严六和严十二等人也已经去安排事情。 不出一日,素来清心寡欲不好女色的摄政王殿下要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都,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文武百官,无一不在猜测或打听这个即将嫁入摄政王府的女子会是谁,身份如何,更多的还是那些贵女们,或好奇,或嫉妒,或羡慕…… 一时众说纷纭,直到赐婚的圣旨发下,张贴皇榜,沅言的名字才被众人知晓,但也仅仅是得知一个名字罢了,一些有心人再想得知更多的却什么也打听不到。 沅言的容貌宫里的人也都见过她的,甚至太傅和丞相也是见过她的,更有军中将士,严漠手下的铁卫,只是这些人都十分默契的保持了沉默,竟无一人站出来,将这些说出来,于是就造成了沅言的神秘。 而就在大部分人猜测着沅言的身份时,摄政王府里早已是一片热闹喜庆,红灯笼,红绸,属于喜宴的一切都在王府里布置着,而沅言确实在公孙将军府里。 几经商量,公孙府就成了沅言出嫁的地方,虽然在得知将有一段时间不能总是见到沅言,且晚上都不能抱着媳妇睡觉的时候,严漠的脸色像是布着寒冰,但还是同意了。 这一天,沅言在试着宫里送来的喜服,若是不好,还要拿去改的,本来这是要她亲自绣的,只是这绣功……苍鬼确实没教过她。 公孙霁云也在屋子里站着,沅言在屏风后换衣服,她不喜欢人伺候着,这些贴身的事情,素来是她自己做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喜欢,也实在欢喜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沅言从屏风后走出时,屋内的人都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似乎怕惊扰什么,事实上,即便是此刻凤冠霞帔的沅言,依旧带着一股子慵懒,猫瞳里漫着雾气,几分懵懂几分纯真,偏偏精致的脸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艳丽,实在美得张扬。 “来这里!”特意从宫里跑出来的静怡率先回过神来,小跑过去拉着沅言的手就把她往梳妆台推,“我把嬷嬷也带来了,她就负责给你上妆。”说到这里,她的眼里有些狡黠,“这可是皇叔亲自选的。” “诶?”沅言在梳妆台前坐下,微抬头看她,猫瞳里带着惊讶,似乎没想到严漠竟是亲力亲为到了这样细致的地步,这些本不需要他做的偿。 “嘻嘻……你就安心等着成亲吧,一切有我皇叔呢。”静怡凑在沅言耳旁说完就退到了一边,如今的她,在面对亲近或者认可的人时,多了许多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娇俏,很是可人。 同样的话严漠也说过,沅言不自觉弯着唇,面上掩不住的甜蜜,看着面前的琉璃镜里映出的人,沅言心口被满足的情绪充斥着。 嬷嬷面上也带着讨喜的笑意,稳定的手法,很快帮沅言盘了发,点了口脂,这才满意的退了开去,一边一直看着的人都围了上来,口里止不住的惊叹。 缨络垂旒,百花裥裙,头戴六尾点翠凤冠,两边垂下长长的点翠珍珠步摇,一步一摇,百态生姿。 “这都是宫里最好的绣娘做的,果然精致。”云瑶惊叹着,眼里也流露出渴望和羡慕,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有些失落和难过。 喜服是掐腰的,外披一件金线纹凤的对襟红裳,本是大汉皇后才会有的凤纹,却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沅言的喜服上,在场的人看着,却无一人说不该,摄政王要求的,谁敢说不。 “这才是真正的凤冠霞帔。”静怡也欢喜的说着,眸子里亮晶晶的,即便她是大汉唯一的长公主,等成亲的时候也不一定能穿上真正的凤冠霞帔,这绣着的凤纹唯有一国之后才会用上。 沅言穿着这一身十分合身,并无什么要改的了,屋子里的几位姑娘都围在一起,无不感叹着,就连公孙霁云面上都有着几分红晕,和静怡云瑶就着喜服和喜宴的事情聊得热火朝天。 只有一个人,站在一边并不靠近,眼神几经闪烁,看着坐在中间的沅言,眼里尽是不甘和嫉妒。 这站在一边,看着怎么都融不进去的女子可不就是很久之前百般讨好严漠,最后却被打脸的柳瑶么,她寄住在公孙将军府里,听闻沅言会从将军府出嫁,这才跟着公孙霁云过来的。 所有知道摄政王要娶亲的的人都知道那位未来的王妃叫“沅言”,但知道沅言样子的却没多少,柳瑶本意就是要来看看沅言的容貌的,她自诩样貌不差,可在看到沅言时,依旧被惊艳到了,可惊艳过后就是不甘和嫉妒。 若不是这张脸,摄政王怎么会娶这个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的女人! 自从回到皇都,柳瑶就一直游走于贵女之间,皇都出色或者少有名气的贵女她都知道,对于沅言这个名字却是听都没听过,所以在柳瑶的第一意识下,她就觉得沅言是个没甚身份地位的人。之所以被摄政王看上不过是为了那张脸,而对于传言中摄政王不好女色这一点,柳瑶是不信的,哪个男人不爱好颜色的。 柳瑶掐了掐掌心,才让自己勉强压下心头的嫉妒不外泄,这些时间里,与那些贵女打交道,她学的最多的只怕就是那些属于内宅的腌臜算计,上不得台面,偏偏狠毒。 “沅姑娘果真是个美人,也怪不得王爷都拜倒在沅姑娘你的石榴裙下了。”柳瑶轻柔的声音插进来,引得云瑶等人都收了声,看看她又看看公孙霁云。 在场的哪个没见过后宫里那些心机斗争,柳瑶这点子心思摆在面前实在浅显。 “沅言当然漂亮了,可不是某些颜色寡淡却自视甚高的女人能比的,不!根本没得比。”云瑶一边朗声说着,一边伸手挽住沅言的手臂。 柳瑶在听到云瑶说“某些颜色寡淡却自视甚高的女人”时,神色明显有一瞬间的难看,显然是自己带号入座了,不过很快的她就笑着转向静怡,“公主颜色也生的好,想来未来的驸马爷也是为有福的。”她却是不去理会云瑶了。 柳瑶心里摸得清楚,屋子里的,她唯一且一定要讨好的就只有这位静怡公主了,这可是大汉的长公主,受尽宠爱,权势也不小,更重要的摄政王就是静怡长公主的亲皇叔,这血脉亲情可胜过太多了。 “本宫才担不起好颜色这个词呢,在皇婶面前啊,本宫可就真是黯淡无光呀。”静怡一边说着,一边苦着脸摸着自己的脸,可眼里分明带着活波的笑意。 “噗~”沅言直接被她逗乐了,伸手往她脸上揪去,猫瞳里闪烁着笑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呢?” 以前的静怡公主实在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沅言初到摄政王府不久那会儿,就被静怡一身胭脂味给呛到过,可如今的静怡真的只是一名活泼爱玩的少女一般,脸上的笑意都真实许多,在外人面前,属于皇家的贵气也是丝毫不少,偶尔也能仅凭一身气质压制住某些人了。 “那是因为你眼里心里只有皇叔,哪里注意得到我呀!”静怡一边躲开沅言的手,一边幽怨的看着她,那眼神,也真的是真的唬人。 沅言嗔怒的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丫头,却见静怡目光扫过她身后门的方向,眸子一亮,高声说道:“皇叔救我!我说中了皇婶的心事,她就恼羞成怒要打我呢!” 静怡嘻嘻哈哈的往门边跑,眼里尽是揶揄和取笑。 沅言顺着静怡就转身往门边看去,本以为静怡是骗自己的,毕竟这段时日严漠确实很忙,两人极少见面,可当她看过去时,却一眼就见到了那个背着光站立在门边的人。 墨衣锦靴,长发用玉冠尽皆束起,面目沉毅,可那双眸子在她也看过去时,一刹那迸出亮光,久久不灭,带着灼人的温度,让沅言避无可避。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仿佛此间只有二人。 云瑶和静怡对视一眼,眼里尽是笑意,都默契的没有出声。 “臣女见过王爷。”轻柔的声音骤然响起,云瑶和静怡瞬间沉着脸看向站在严漠身前略微屈膝行礼的女人,面色都不好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霁云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冻人的冷意。 柳瑶拼命忽视着刺在身上的视线,咬着牙,等着面前大汉最为高贵的男人看向自己,她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就是等着严漠来看沅言的时候,她相信,若真的论起身份背景,摄政王一定会选择有着公孙将军府作背景的自己,而不是只有一张美人皮的沅言。 就算此刻摄政王被沅言迷惑着,她也会让摄政王及时清醒过来的,想着这些,柳瑶眸子里就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可许久,她都没有等到男人的声音。 柳瑶咬了咬牙,带着疑惑一抬头,就正好看见严漠自她身边走过,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理会她,就连她的行礼都没有理会。 她不知道的是,严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得知沅言要试凤冠霞帔,这才赶过来的,从他出现在房间门口,眼里心里就只剩下那个穿着大红嫁衣坐在镜子前的女子了,比那时在万阙山庄时还要美,让他的心脏竟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尤其在她回身看过来的那一刻,严漠胸口漫着的就满溢的是欢喜,还有迫不及待要将她纳入羽下的情绪。 他在门边站了许久,才缓缓走进去,走到她面前站定,“真美。”他开口,不知何时声音已经嘶哑。 沅言微仰着头看着他,耳垂绯红,听了他的话,猫瞳里漾着光,“那你喜欢吗?”她笑声问道。 “喜欢。”严漠眸色暗沉,定定的看着她,终于微微俯下身,伸手环抱住她,“喜欢,也实在欢喜。”严漠亲吻着她的发旋,复又低声喃喃。 “我也欢喜。”沅言伸手抱住他的腰身。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严漠,你竟然会爬床? 两个人互相拥着,没有太多言语,云瑶等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就连柳瑶也被公孙霁云强势的带走了。 “我已等不及了。”严漠轻叹了一声,声音里也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想让她也感受得到的急切。他确实等不及了,明明越是接近成亲的日子,他的心里却越是急切惶恐。 沅言将脸闷在他的怀里,听了他的话,闷声笑了起来,双肩抖动着,笑声渐大,清脆无比撄。 “为何要笑?”严漠松开她,一手钳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眸子里一闪而过恼怒。 沅言听了笑声,可猫瞳里依旧亮晶晶的,掩不住笑意,“我也等不及……终于要嫁你了。偿” “那你为何还笑?” “我只是欢喜……不是我一人这般急切地等待,你说你也等不及……”所以她所有的忐忑在这一刻都因着他一句话而消散,哪怕可能他一走,她又会忐忑、不安,但也抵不住这一刻他给的安心。 严漠的眉眼渐渐舒缓下来,他没有松开手,反低头凑近,在她唇上似触似离的厮磨着,离得近的时候,两人的睫毛也交叉在一起,带着扰动人心的瘙痒。 他终究没能在这里待多久,两个人纠缠了一会儿,严漠就压下心头的不舍,回了王府,走时又跟沅言耳鬓厮磨着,“你如今住在这里,有些事情只管让公孙兄妹去做。” 他的眸子里有些暗沉,没有明说,但沅言也能猜到一些,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她也不想他总是分心太多事情,至于那些所谓的麻烦,即便不用公孙兄妹,她自己也能解决。 虽然学的是帝王之术,但某些小手段,她还是懂的。 “乖乖等我娶你。”严漠沉声说完才离开。 沅言撑着头在原地又做了许久,一直等到云瑶和公孙霁云走进来,她才回到屏风后面把衣服换下,进去时视线扫过公孙霁云,没见到柳瑶的身影,猫瞳里幽光一闪,也没有要问公孙霁云的意思,倒是静怡,已经被严霖传回了宫。 “王爷!”柳瑶从花后疾步走了出来,喊着大步往府外走去的男人。 这里是将军府的园子,此时也没什么人,本是从内院出府的必经之路,柳瑶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的。 严漠本不想理会,只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眸色暗沉了一瞬,还是停下了步子,没有回身的意思,也没有开口。 柳瑶面上一喜,急忙绕到严漠的前面,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衣裙,不让自己太过凌乱。 “王爷,臣女有话要与你说。”柳瑶微微仰着头看向严漠,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这可是她练习过许久的一幕,务必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露在严漠眼前。 严漠眼神漠然,抿着唇看着她。 即便如此,柳瑶还是忍不住窃喜,她知道要想摄政王听自己说上话的可能性有多低,本打算着实在不行就用那个沅言做幌子,可如今倒是没有用上了,柳瑶心里暗想着,却不知道正因为如此,她才逃过一劫。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王爷可否随臣女去个地方,先坐下来再听臣女细说?”柳瑶深吸了口气说道,看着严漠的眸子里尽是期待。 严漠却一个字也没说,直接绕过她,大步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柳瑶大概也没想到严漠会突然提腿就走,面色一变,急忙跟上去,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拉严漠的衣袖,被严漠先一步躲开了。 “王爷且慢!”柳瑶怕他真的就这么走了之后,自己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严漠微侧着身看着她,眸子里带着寒意,还有一瞬间的厌恶,“柳小姐想和本王去哪里说?” 柳瑶见他愿意停下,又愿意开口,好歹松了一口气,也没有注意到严漠眸子里的厌恶,“实不相瞒,臣女想请王爷去臣女住的静雅小院里坐着,王爷别误会,臣女只是觉得这有些话唯有在那里说得,毕竟那是臣女觉着唯一能放些心的地方……” 她话音还未落下,严漠已经嗤笑出声,扫她一眼,“本王以为,刘小姐既然已跟随在公孙老将军名下,这最基本的礼仪廉耻也不回不懂,倒是没想到柳小姐一开口就是邀请本王去你住的院子,你可还知道最基本的寡义廉耻?” 明明白白指出柳瑶随意邀请男子去她住的院子是多么不要脸的事情,说完之后严漠倒是不急着走了,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柳瑶。 柳瑶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不可谓不精彩,也难看至极,过了许久,她才勉力压下心头的羞愤,但变轻还是僵硬着,看着严漠强自解释道:“王爷,臣女也说了是不得不如此,更何况只是与王爷说些事情罢了……” “柳小姐不在意这些清白事,可本王在意,本王如今已有家室,只怕被有心人传出去,惹得王妃不喜。且本王面薄,受不住定点流言蜚语。”严漠打断她的解释,冷声说道,一番话倒是说得挺顺,总结起来不过两点,他有家室了,也不像柳瑶一样不要脸。 倘若沅言在场听见了他这些话,少说也得瞪圆了猫瞳,惊讶一把,何曾想过摄政王殿下也是这么毒舌的。 柳瑶被他说得面上火烫,偏偏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或者辩解,只因她确实存了某些龌蹉心思。 “若没事,本王还要回去处理喜宴的事宜。”严漠可没有太多事情陪她耗,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沅言罢了,他只想沅言安心待嫁,不想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去扰了她。 柳瑶还是不愿意死心的,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这是在哪里了,忙说道:“王爷稍慢,臣女只是想劝一劝王爷,莫要被一时的美色迷了心,您乃是我大汉的摄政王,身份尊贵,怎能一时意气,娶一个空有一张美人皮的女人为王妃,这让大汉的百姓们如何想?” 一口气将早已想好的话说完,柳瑶暂时忘了之前的羞愤,面上竟奇异的多了许多自信,像是笃定了严漠会被她这一番话说动一般。 可一抬眼就对上严漠布满寒霜的眸子,整个人从头寒到尾,甚至骨缝里都被冷得发疼,柳瑶脸色惨白,险些跌坐在地,只能勉力撑着,却还要咬牙说道:“难道臣女说的不对吗?臣女相信王爷不是如此肤浅昏庸之人。” “那你认为本王该娶谁?娶你吗?”严漠寒声问道。 柳瑶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微抬了下巴,自作一副坚韧的说道:“臣女面容虽比不得沅姑娘,但有公孙伯父做主,自然强过那沅姑娘。” 她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严漠的问话,可话里的意思也已经十分明显了,无非就是她比沅言更适合做摄政王府的王妃。 严漠怒极反笑,视线在她身上晃过,满是不屑,“没有公孙府,你连那张美人皮都没有。而且,照你所说,本王若是娶了公孙霁云岂不更好?” 柳瑶面色大变,张了张嘴就要再说,严漠却已经懒得再听,否则他就不能保证,在喜宴之前会不会再见血了。 “更何况,本王就是个肤浅昏庸的,只爱那一张美人皮。”他淡声说完,一甩袖大步离开,这一次再也没有停留。 独留下柳瑶一人站在原地,面色不停变幻着,最后只能恨恨咬牙,瞪了一眼沅言所住的方向后疾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知道方才的一切在不久之后就已经被传到了沅言耳里。 这日晚上,所有人熄灯睡下的时候,沅言的屋子里多了一道黑影,黑影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后,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似乎睡得正香,也不出声惊扰,径自退了衣袍,只穿着单衣爬上了床铺,搂过沅言的腰身躺下。 “你这小贼好大的胆子!”才一躺下,原本睡得正香的沅言就突然出声,双手揪着来人的衣襟,瞪着猫瞳,哪里有熟睡的样子,更像是早就等着的。 “本王胆子小,险些被自家王妃吓下床去。”沉默了一会儿,黑影才出声说道,声音低沉,不是严漠又是谁。 谁能想到,他竟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跑到将军府来爬床。 沅言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楞了一下才回过神,将脑袋凑了过去,猫瞳里亮晶晶的,“严漠,没想到你也会做半夜爬床的事,就不怕我本睡熟了,惊醒后叫人抓了你?” 第一百七十章 谁教你说这样的情话的? 堂堂摄政王晚上跑到将军府里爬床的事情,若是被传了出去,那可真的是整个皇都都要为之哗然了。 沅言的眸子里闪着狡黠。 “不会惊醒你的。”严漠搂紧了她的腰身,沉声说道撄。 他怎么舍得惊醒她偿。 沅言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眸子里欢喜更甚,嘴里却还是说着:“你看你既肤浅又昏庸,要是再背上半夜爬床的名声,那可就真的没有半分威严了。” 她歪了歪头,在他胸口蹭了蹭,才又状似为难的说道:“这样一来,我都不敢嫁你了……唔!” 话没说完,就被眸色陡然加深的男人堵了唇。 像是惩罚似得,严漠含住她的下唇用牙齿轻咬着,眸子里也带着些无奈和恼怒,偏生沅言就是一副无辜的模样瞪着他,眨了眨眼,竟伸出舌尖去轻触他的唇,惹得严漠轻哼一声,卷住她的舌就狠狠纠缠着。 等结束了这场原本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之后,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乱,沅言更甚,抵在他的脖子里轻喘着。 热气呼在严漠的脖子里,说不上的舒服和愉悦,以前睡觉时他就爱将她放在脖子边,软乎乎的毛紧贴着,也是这样舒服,随着她的呼吸带来瘙痒,却更让他舍不得放开。 “日后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本王就罚你一次。”看着沅言平和了呼吸,严漠一手在她背后轻轻顺着,哑声说道。 明知她不是认真的,可听着她嘴里说出的“不嫁”,他还是一瞬间生出怒气和惶恐,如他所说,只要她再说一次,他就堵她一次,直到她再也不敢提为止。 沅言动了动身子,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一头青丝早已被搅乱,与他的发纠缠在一起,也不知打结了没。 “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她轻声说着,手指卷起他一缕乌发把玩着,“你就算是肤浅昏庸,又爱夜里来爬床,这名声也是因我而起……”沅言缓声说着,嗓音慵懒,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说到这里就顿了顿,侧头看他,“我倒是庆幸自己长了这么张美人皮,连你都能迷住了……噗~”说到后面,她自己就先说不下去了,趴在严漠颈子里,笑声清脆。 严漠侧过身,一手始终停留在她的腰上,一手移到她的耳旁,捻着她精致的耳垂轻轻地揉捏着,看她笑得不能自已,脑海里就闪过了第一次前往外海时,严六曾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严六依旧顶着一张面瘫脸,面上有一丝的迟疑,“属下听闻,若是心悦的女子,自当要好生捧着,疼着,哄着,不时说些让她欢喜的话,呃……那些话大概都被称为……情话?” 此时严漠就想起他的话,于是摄政王殿下平日里大多用来处理朝堂政事的脑子快速运转下,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了,“只要你愿意嫁我,再肤浅昏庸的事,我也要做的。” 说完之后,严漠自己倒是先愣住了,只是看着沅言骤然停了笑声,因着她的脸埋在他的肩侧,他也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表情,严漠心里就忐忑起来,只是眸光一转,被他硬生生压住了,定定的看着沅言的发旋,等着她的反应。 像是过了许久,才有闷闷的声音从肩侧传出,若非严漠习武耳力过人,他只怕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了。 她说:“严漠,谁教你说这样的情话的?” “没人教我。”严漠说得面不改色,堂堂摄政王,还需要别人来教么? “是嘛?”沅言抬脸看着他,拖长了尾音,明摆着还是不大相信。 严漠此刻没在意她的不相信,心绪已然被她绯红的脸和水漾的眸子给吸引住了,沅言此刻无疑是很动人的,带着女儿家的娇态,最是让人心动,沅言对上严漠的眸子就愣住了,那里墨色太浓,似乎隐藏着能吞人的巨兽,下一刻就会将她拖拽进去。 “快睡吧。”严漠突然拖着她的后脑,按在自己的肩侧,只是说话的声音暗哑,动作倒更像是在特意压制什么。 沅言不解的动了动,还想抬脸看他,也被他一手摁住了,她又不死心的蹭了蹭,最终在突然抵上小腹的灼热时老实下来。 第二天沅言醒过来的时候身侧已经空了,而她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硬是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晚上严漠过来了的事情沅言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虽然接下来在她真正嫁进摄政王府之前的时间里,每一天晚上,严漠都会出现在她房里,十分自觉地爬上床,有时候即便被事情绊住了,也会过来,只是沅言可能睡了,但第二天也从身侧残余的熟悉的味道里知道他来过。 这一次摄政王要成亲的消息早已传的整个皇都都知晓了,在成亲的前三天,叶鲸和清闫等人也隐蔽的赶来了皇都,每个人风尘仆仆的,想来为了能赶上时间,一路上都是在不停歇的赶路中。 沅言没想到最先来找她的除了阿梓还有阿京,阿京倒是没有将贝壳带来,不过路途遥远,贝壳还太小,也确实没法带她上路。 “沅言!”阿梓疾步跑到沅言面前,杏眸亮晶晶的,毫不掩饰见到沅言的欢喜。 沅言也笑弯了眸子,看着阿梓眉眼间的娇憨依旧未退,心里也为她高兴,唯有清闫将她一心护着,才能让她始终保持着这样单纯的心性。 “……老太婆?”带着迟疑的声音自阿梓身后响起,沅言越过阿梓看过去,就见到阿京站着,瞪圆了眸子,显然对自己所见到的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他已经听闻了沅言所经历的事情,可真正看到的时候依旧被眼前的一幕所冲击到了,之前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老太婆,谁能想到再见的时候就已经宛如少女,且即将嫁作人妇,容貌精致,气质慵懒,猫瞳带笑,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沅言在听到他那一声老太婆的时候,面色就变了,板着脸走过去,伸手就去揪他的耳朵,“叫谁老太婆呢啊?你见过这么美的老太婆吗?” “唉唉……放手!老太婆!别以为我不打女人!”阿京被她这么一揪就回过了神,连声叫着。 毕竟以前在岛上的时候也没少这样恐吓过沅言,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今非昔比,沅言那时一个人当然处处被她压制,且那里有是他的地盘,但现在这里可是大汉,不再是外海。 “你敢打我试试!”沅言虽然松了手,后退了一步,笑看着他,嘴里却毫不退步的说道,猫瞳却若有似无的扫过院子门口,阿梓站在一边,耳朵动了动,显然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动静,只是对上沅言带笑的眼睛就也没有出声。 唯有阿京一人,即便听到了也不在意。 “你以为小爷不敢吗?”阿京扯着脖子,誓要维护自己的颜面。 反正他不能就这么被老太婆给压制住了! 谁料沅言表情突然一变,秀气的眉一拧,就越过他跑向院子门口,阿京只听到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严漠,他说要打我!” 声音简直无比委屈。 阿京一回身见到的就是沅言睁圆了猫瞳,蒙着水雾,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看着走进来的严漠,和严漠一起进来的自然还有清闫等人,就连凌素也来了。 沅言轻轻扯着严漠衣袖的一角,微仰着头,只是猫瞳里一瞬间闪过的狡黠还是被严漠准确的捕捉到了,严漠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带着纵容和宠溺。 然而下一刻他在看向阿京时,整个人就散发着寒意了,直逼上懵逼状态的阿京。 这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找靠山告状了呢??? “老太婆,你耍赖!”阿京想也没想的就喊出了口,脸上还带着恼怒。 而严漠在听到那一声“老太婆”时,整个脸色都沉了下来,看着阿京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善,关于这个称呼,实在是让人不悦。 “也没说不能告状啊!而且……你才不要脸,一个大男人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你还有武功,我可什么都不会。”沅言得意的龇牙,哼哼,有靠山不找,她又不是傻蛋。 阿京脸都气红了,正要说些什么,一撞见严漠看过来的视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面前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可一身气势凌人,身侧的手紧握住身边正使坏的女人,明显的纵容姿态。 第一百七十一章 自此之后半生纠葛 沅言一脸无辜的看着阿京。 “哼!”阿京重重的哼了一声,撇开头,颇有几分傲娇。 沅言无奈扶额,倒觉得阿京此刻很是小孩子气偿。 叶鲸就在这时候走上前。拽着阿京的胳膊,一言不发的就往身后拽,大有不忍再看他丢人的意思撄。 “噗~哈哈哈……”沅言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看着叶鲸眼里的嫌弃,听着沅言毫不掩饰的嘲笑,阿京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淘气。”严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带着微微的无奈,寒气尽退,整个人都散发着宠溺。 沅言悄悄吐舌,嘀咕一句:“让他那时候用刀吓我,出来混总要还的!” “嗯?”耳力甚好的严漠还是听得很清楚,尾音上扬,话是问的沅言,却微眯了眸子看向阿京,透着危险的意思,似乎下一刻沅言说出什么,他就有动手的意思。 “其实只是一场误会。”沅言吐舌,“我要谢谢他,那时候如果不是他把我带到岛上,可能带走我的就是欧阳葛荣了,我也不会碰上凌素,最后安全离开外海。” 虽然其中阿京多次戏耍她,她也确实利用了阿京。 阿京在听到沅言的话之后,面色好歹缓和许多,甚至带着些得意,心里暗想着,老太婆好歹还知道感恩。 严漠扫了阿京一眼,好歹敛下了一些气势。 “好了,我们这次千里迢迢来喝你们的喜酒,你们就是这样招待的?”清闫拉过了阿梓,揽着她的腰,眯着桃花眼笑着。 阿梓一脸懵懂的任他搂着,整个人似乎正处于游神状态。 “严六。”严漠淡淡看了清闫一眼,喊了一声严六,严六沉声应下,就要带清闫等人去给他们安排好的院子。 “沅言!”娇脆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下一刻静怡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呃……”静怡根本没想到今天沅言的院子里这么多人,且一个个气场强大,她都不认识,那些人听见声音看过来,就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呃……皇叔……”视线飞快一扫,沅言眯眼笑看着她,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静怡默默含泪,只得可怜的看向自家皇叔。 严漠也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出声:“你方才叫言言什么?” 一听见这句话,静怡心里就是一咯噔,仔细一回想,就咽了咽口水,立马回道:“皇婶,我方才肯定叫的是皇婶,倘若皇叔你听着不是,那也是我叫快了的缘故,风吹着含糊了!” 静怡一边说着一边点头,直接无视了严漠身边沅言投递过来的不可思议的目光,反正她就咬紧了牙,拒不承认自己叫的是沅言的名字,明明沅言看起来和她年龄差不多的样子。 本就长相清秀的姑娘,此刻睁圆了眼睛,努力想要对面气场强大的皇叔相信自己的话,脸上因为之前急冲冲跑进来而泛着红晕,眸子里也晶亮着,偏生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揪住裙摆,显示着主人此刻的真正心情,如此生动,也如此让人动心,好像终于有了某样东西,在他心里留下印记,没有一丝海风的腥咸,清冽的让人着迷。 一心应付着自家皇叔的静怡,并不知晓,自己此时的模样已然深刻入了在场某人的脑海里,自此之后半生纠葛。 “阿静。”带笑的声音自那几人中响起,越过一直没开口的严漠,直直传入静怡的耳里,让她浑身一僵,眸子里的不可置信藏无可藏。 沅言微偏头看向此时面上带着笑意的凌素,猫瞳里闪过思虑,最后尽数散去,这些日子里,她也算是接纳了静怡,而凌素的性子,她也知道一些的,之前两人之间的纠葛她更是清楚,如今两人再见…… 沅言却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是还有事忙么?”沅言打破一时的静谧,微仰着头看着身边的严漠。 严漠听见她的问话,侧头看她,眸子微眯,带着某种意味,沉声问道:“你在赶我走?”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握着沅言的手,就改成了揽着她的腰身,放在她腰侧的手指还在缓慢收紧,似乎沅言下一句话不让他满意,他就会做出某些惩罚来。 “没有!”沅言察觉出他话里的危险,立马否定,眨了眨眼就扁嘴委屈看着他,“还有三天我们就要成亲了,按理来说,这时候我们不该见面的吧,都说这样不好,你看你还往这里跑……”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严漠还是懂了,眸色一沉,明显是被沅言反将了一军,却无话可说,毕竟她说的也不是错的,成亲前两人是不该见面的,喜娘再三叮嘱过,这可能不太吉利吧,严漠虽然不信这些,但此时也反驳不得,又明白沅言是想清出院子让给静怡和凌素两个人,于是只想着晚上过来时再压着某只小猫好好说道说道。 警告似的在她腰上掐了一下,严漠沉默着离开,很快的院子里除了沅言,就只剩下静怡和凌素两人。 想起严漠走时的警告,沅言悄悄龇了龇牙,“我回房了,你们慢慢聊。”打了一声招呼她就往屋子里走去。 “等等我!”静怡立马跟上,看也未看凌素一眼,就从她身旁小跑过去。 嘭! 沅言快速关门,成功地将静怡关在门外,静怡也看出了沅言的意思,看着眼前关上的门,咬牙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哼!她回宫总行了吧!臭沅言,亏得她这段时间对她这么好,为了她还老往宫外跑的。 静怡才不会承认自己往宫外跑其实是在宫里太闷了的缘故。 “阿静!”凌素再一次出声喊着,大概是已经没了外人的缘故,她脸上的笑意也已经隐了去,面色反而有些复杂,终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一起度过的少女时光,谁也替代不了,而她们也轻易忘不了,越是接触人心经历世事,凌素对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晰,或者说,此次跟随清闫一起回来,也是为了再见阿静一面,无论结果好坏。 静怡已然再一次越过了她,只向着院子外面跑去,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 “阿静!”凌素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声音里明显的带着期望和急切,她知道一旦今日静怡跑出了这个院子,她们之间也就真的完了。 庆幸的是,宫装女子最后还是停下了步子,挺直了背,背对着她,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阿静。”凌素悄然松了口气,缓缓走近。 她不知道此刻背对着她的女子早已眼眶泛红,哪怕那日她出嫁时,静怡仍能做到漠然以对,甚至直接撕破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再见时,谁也逃不脱十几年相伴的情感。 多说越是信任的人,在被背叛时便越是不能原谅,可谁也没说过,那些经年累月的情感也会消失,它不过是被人压制着,强迫忘记罢了。 “你不是去外海了吗?怎么舍得回来了?”静怡平静的声音终于响起,若是细听,就会发现她极力掩饰的颤抖。 显然这并不能逃脱素来细心的凌素,凌素弯了弯唇,眸子里终于浮现轻松的笑意,“阿静,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外海?” 她去了外海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静宜要想知道,唯有可能是通过严漠,可严漠绝不会主动去说,那么只可能是…… “你特意跟你皇叔打听了?是不是知道了金南国灭国的消息后,担心我?”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静怡身体一僵,骤然转身看着她,“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她的眼眶还泛着红,凌素一眼就见到了,整个人怔愣住了,心口就骤然满上密密麻麻的酸涩,还有一直积压的歉疚,“阿静,是我对不起你。” 凌素轻叹着说出这句话。 静怡定定的看着凌素,许久,才转身往外走去,凌素只听见她冷漠的声音传来,“免了,我们日后也不怎么会有交集了。” 身后再没有声音叫住她。 凌素在沅言的院子里站了许久,久得全身发冷,想要动一动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僵住了。 “阿静喜恶简单,你们也不是没有和好的可能,你也珍惜十几年的感情,又为什么不叫住她?” 凌素缓慢的一转身,就见到沅言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房门,懒懒的靠在门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下处处是牢笼 凌素也并不介意她到底听去了多少,听着她的问话,扯唇笑了笑,只是笑意似乎隔着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你看得明白不是吗?人性这样的东西,你不是最能看懂?这样于我于阿静,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哪怕从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自己想要的自由,而不是成为皇家旗子。” “阿静最怕她皇叔。”沅言没有接凌素的话,只是看着她,自顾自说着,“可那时她为了知道你的安危,跑到严漠面前问了,严漠也不想她再与你有瓜葛,你大概能想象她是怎样从严漠嘴里知道你的消息的吗?” 明明怕得要死,严漠沉下气势时的样子,那些久经疆场的武将都受不住,可那样娇生惯养的一个姑娘,却硬撑着,从严漠那里得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最后又哭又笑,也只说了一句话偿。 “她还活着就好,终归是自由了。撄” “阿静也知道你要的自由,可你现在自由了吗?”沅言歪了歪头看着她,猫瞳里却暗沉一片,看不出思绪。 凌素站在原地,袖中的手指尖泛白,脑海里反复围绕的就是静怡的模样,听了沅言最后的问话,也只是怔愣着,许久之后,突然落下泪来,可嘴上却痴痴笑着,她抬眼看向沅言,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由是什么了,只是它已经不是我曾经千般想象着的模样了。” 一句话里隐含着无数的悲哀。 没去外海时,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着自己其实也是可以摆脱的,于是日日担心自己成为皇室棋子,可后来终于千方百计去了外海,每日里应付那些人心,跟着接触鬼堡的事情,她却也觉得累,每日每夜,总要担心,总要算计,无穷无尽。 是她将自己的心囚住了,心若被困,天下处处是牢笼。 “你何苦执着于此。”沅言轻叹一声,到底无话可说了,这已成了凌素的执念了,她自己若想不通透,外人说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凌素也走了,院子里一时就空落落的只剩下沅言一人,原本该有伺候的人,只是她不爱留着,于是在云瑶她们都不在的时候,她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却也清净,不知是不是曾一度接近死亡,她如今倒是比以前更爱这样的了。 沅言都清闲得很,自己拿着话本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翻着,临近傍晚的时候,有一个人走向了将军府里这座最是清闲的院子。 咻! “啊!”在即将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一柄小刀从暗处飞出,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直叮入她脚边的地上,几乎是紧贴着鞋***,却没有损害她的鞋子。 柳瑶即便曾在边境待着,但也是在宅子里,极少出去,就怕伤了自己的脸,她看不上那些粗狂的武将。 她不喜那些见血的,却也没有真正见到过,如今就被这柄小刀吓得面色发白,手心里早已沁出了一层冷汗。 柳瑶也不是没来过这个院子,只是之前都是跟着公孙霁云,也没想到今日特意打听好了一个人前来,会有这么一出,她本以为这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是因为王爷也没想象的那么看重这个女人。 她却不知道就算沅言院子里看起来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但暗处所隐藏的人,又岂会少呢? 沅言也已经被柳瑶的惊叫给惊动了,猫瞳里幽光一闪,闪过一些兴味来。 “严三,让她进来。”她视线也没有离开手里的话本,只淡声说道。 声音也足够院子门口的柳瑶听见了。 隐藏在暗处的严三有些犹豫,但还是朝着几个方向打了个手势,重点专注着柳瑶的动向,一旦她做出危害沅言的动作,小刀就不再是警告的飞出了,而是直接取命。 柳瑶面上隐隐的屈辱,但很快被她掩下了,理了理裙摆就袅袅婷婷的走了进去。 她却没有说话,只扫视了一眼院子,就看着沅言,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等着沅言开口。 沅言看也未看她一眼,只一心看着手里的话本,直到又翻动了两页,柳瑶才忍不住的出声:“沅姑娘。” “嗯?”沅言过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似乎是将翻到的那一页看完了,这才收了手里的话本,随手放在一边的石桌上,抬眼看着柳瑶。 之后又扫了院子里一眼,这才抱歉的看向她,“这里也没有坐的地方了,柳小姐就将就着站站吧。” 柳瑶面色一僵,但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很快将这一抹僵硬压下了,抿唇笑了笑,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姿态。 而沅言慵懒的躺着,虽没有那份闺秀之姿,但也带着久居上位的贵气,浅浅淡淡,却萦绕在骨子里,只是这份贵气往往会被一些人忽视。 “沅姑娘,不若我们进屋子里好好坐着说些体己话?”经过院子门口那一柄小刀,柳瑶也知道暗处有人,但她知道在沅言的屋子里定然就不会有人紧盯着。 “唔……”沅言认真的想了想,复又看着她:“可我现在不想进屋,太闷了,我想再在院子里坐坐。”她的表情认真,睁着猫瞳,又带着几分无辜。 柳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就被噎了一下。 “沅姑娘还想坐多久?”柳瑶忍耐下心头的不耐。 沅言歪了歪头,“等在院子里用完晚膳吧。” 她一说完就见到柳瑶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要知道用晚膳的时候,公孙霁云就会带人过来,那时候柳瑶要做的事情只怕就做不了了。 可沅言明摆着就是要等到那时候,柳瑶也不能强拖她进去,就算想也做不了,暗处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 “沅姑娘……”柳瑶收好情绪,也收了笑,看着沅言,目光在她脸上来回看着,毫不掩饰轻视,显然也已经失去了在装模作样的耐心。 “我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柳瑶故作慢悠地说着,还不忘停下来轻笑一声,“你觉着,以你的身份,能嫁给王爷吗?或者说……摄政王府那个王妃的位子,你坐的住吗?” 这是在严漠那里说不通,所以挑到她这里来了啊,沅言恍然大悟,懒懒靠着,“唔……王爷只说让我安心待嫁,不让我想这些呢。”她貌似苦恼的说着,偏偏又掩饰不住的甜蜜。 柳瑶几乎被她气得脸色发青,“王爷如今看重你这张脸,自然百般护着你,可女子容颜总会老去,且哪有男人不爱新,你觉得王爷能护你多久?一旦失去王爷的庇护,就会有无数女人千般手段折磨你。” 柳瑶所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内宅里女人们所经历的,她见过太多被妾室压在头上的正室夫人,她也相信如果换了自己,就绝不会是这样,她有的是方法保住自己的地位。 沅言紧拧着眉,似乎真被她话里所说的吓住了,沉思了许久,她才咬牙看向柳瑶,为难说道:“那我怎么办?如今王爷要我嫁他,我怎敢违抗?” 她甚至露出一副无措的表情来。 暗处的严三看着这一幕,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未来王妃这么会玩,不知等将这一切报给主子之后,主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柳瑶只以为沅言是被自己说动了,心里一喜,面上却思考起来,似乎是在为沅言考虑,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且劝着王爷,暂时将成亲的事拖着,过不了多久,王爷的心思定然就会放下了。” “我觉得这没用啊。”沅言看着她。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柳瑶不耐烦的说着,然而沅言下一句话就将她给噎住了。 “王爷第一次说要和我成亲的事情还是一年前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歇下心思。”沅言拧眉,颇为忧郁。 柳瑶身体轻颤着,看着沅言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许久后才仿佛是憋出了一句:“你耍我?” “咦?”沅言惊讶的看着她,脸上的忧郁苦恼尽散。“你知道了?”她轻笑着问道。 “你!”柳瑶没想到她会就这么承认了。 沅言倏然收了笑,歪头看她,“柳瑶,若是公孙老将军知道你心这么大,你说……他还会让你留在皇都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将军府的事情有你说话的份吗?”柳瑶即刻厉声喝道,只是眼里明显有一瞬间的心虚。 第一百七十三章 提前适应被赶去睡书房 “唔……”沅言并没有因为柳瑶的话而生出丝毫怒气,反而一脸沉思,想了想之后才笑道:“你说得对,这也不在我要管的范围内,我只需要安心等着三天后成婚就是了。” “你!”柳瑶一听到沅言提成婚的事,整个胸口都剧烈起伏着,看着沅言气道:“你得意什么?!王爷不过是一时被你的容貌所迷罢了!迟早有厌了你的一天!撄” “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沅言笑眯了眸子,懒懒的看着她,“让你进来不过是我实在无聊找个乐子,而你又自己送上门来,啧……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冷意了。 柳瑶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想到了什么,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脖子上正抵着一把冰冷的东西,那把长剑只隔着一层薄薄得皮肤贴着她的喉咙,只要长剑的主人稍微一用力,就会直接划开她的脖子。 “严三,把她送出去。”沅言拧眉说完,严三就已经一手拎着柳瑶,直接扔了出去偿。 在柳瑶突然握着簪子扑向她的脸的时候,沅言整个人都是愕然的,她没想到柳瑶这么受不住刺激,竟然敢直接对她动手。 不过回过神来后,她心里除了乏味倒没觉得什么,不过是对严漠的安排十足放心罢了。 沅言继续看着话本,等晚上公孙霁云过来之后用了晚膳,她早早地睡着了,睡前不忘关好门窗,然后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闭眼,睡觉。 夜深人静的时候,严漠吩咐好最后一件事情,就照常进了将军府里某个的院子。 与前段时间总留着一盏灯火不同的是,今夜的院子漆黑一片,严漠微微拧了拧眉,没有急着走进去,直到从暗处出来的严三低声说完话,严漠才微挑了挑眉,眸子里带着浓郁的兴味。 等严三退回暗处,严漠才慢慢走近沅言住的屋子,看着被锁的严严实实的门窗,轻笑了一声,心里莫名生起一股暖意,很奇怪,却满满的,让他愉悦,又带着轻微的无奈。 不过是从里面挡了一下,怎么能真的挡住他? 沅言其实也没睡着,只是将自己卷在被子里,闭着眼睛,仔细注意着外边的动静,她知道严漠进了院子,可是又等了许久,就再没听见动静。 她也没想过严漠就这么离开,或者说她就是认定了严漠不会因为一道门就真的止步。 几乎所有心神都聚集在动静上了,只是半天没有,沅言等着等着,反倒开始迷糊起来,就在即将被睡意拉入深渊时,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在沅言的后颈上,冰的她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你干嘛?!”沅言已经顾不得装睡了,反抓住那只带着凉意的手,瞪圆的猫瞳里还有没完全退去的睡意。 像只炸毛的猫,随时会给他一爪子。 严漠反手将她的手包裹住,另一只手连人带被子搂着,他也一起在床上躺着。 “你怎么进来了?”沅言想要扭过身子面对他,只是全身裹着被子,又被他紧紧搂着,除了脑袋还能扭动之外,身体其他部位都处于行动困难的情况下。 严漠将被子剥开,整个人瞬间贴了上去后,又快速的将被子裹好,而沅言也已经被他转了个身,在黑暗中与他面对面。 “我不能进来?”严漠紧贴着她的额,反问道,声音没有起伏,也让沅言猜不透她此刻的情绪。 沅言没有内力,自然看不清严漠的表情,然而她脸上的变化都能被严漠捕捉到。 沅言猫瞳闪了闪,带着狡黠,“今天不是已经说了吗?成亲前不能再和我见面。” “不可能。”严漠没有丝毫犹豫。 沅言瞪着他,却又看不清,最后只得放弃,暗戳戳想了想之后突然眸子一亮,“那……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被我赶去睡书房?” “成亲后你还想让我去睡书房?”严漠微眯了眸子,神色透着危险。 沅言没有察觉,眨了眨眼就说道:“惹我不高兴就让你去睡书房。” “嗯?”尾音上扬之后,严漠却沉默了下来,就在沅言奇怪着想要伸手摸索他的脸时,他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这滋味我方才受过了,日后再不想受了。”后面的几个字有些含糊,是他在含住沅言耳垂时说的。 耳垂被包裹在温热的口腔里,沅言与他紧贴着脸,一只手偷偷摸索到他的腰上,用手指戳了戳,“就是要你知道不好受,日后才不敢惹我不高兴。” 话才说完,作乱的的手指就被他握住了,被拉着缠在他的腰上,“柳瑶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这些事情严三其实都会和他说,只是他就想听她一字一句说出来。 “她嫉妒我。”沅言双手环住她的腰身,龇了龇牙,“她还等着看你厌倦了我这张脸的时候呢。” “那她等不到了。”严漠低笑着,在她微微撅着的唇上摩挲了一下。 “嗯……”沅言偷笑了一下,尽数被严漠看在眼里。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耳鬓厮磨,直到睡意渐渐侵蚀。 这之后沅言再没见到柳瑶,三天时间过得有些慢,可真到了出嫁这天,沅言又觉得太快,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迷糊着任由身边的人捣鼓。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趴在了陆行的背上,陆行是和淮羽一起来的,作为沅言兄长的身份将她背上花轿。 关于背沅言上花轿的人选,还起过不小的争执,争执的人就是从荒食窟赶来的宜修和阿京,还有一个爱凑热闹的蔺戈阳,可谁也没想到,在这三个人争执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陆行跑到将军府见了沅言一面,之后沅言就亲口指定了陆行。 宜修和阿京两人对陆行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蔺戈阳也就抱怨了一句。 此刻陆行将盖着红盖头的沅言背上花轿,就收到了宜修和阿京两人不少的眼刀,只可惜他目不斜视,宜修和阿京两人的眼刀就都甩给了空气看。 从沅言出现,骑在马上的严漠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没有移开分毫,带着欣喜,和炙热而浓烈的爱意。 他极少有这么肆意将感情表露出来的时候,直到这一刻,任何一个人似乎都能从他那双眸子里看出他的欢喜。 沅言隔着盖头看不见情形,却也能感受到来自某个方向的注视。 上了花轿之后,严漠一扬手,一行迎亲队伍就这么浩浩汤汤的往摄政王府走去,万人空巷的场面也不为过,所有人紧盯着那顶花轿,想象着坐在里面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竟然连素来不好女色的摄政王都为她动心。 真正坐上了花轿,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昨晚都还在耳鬓厮磨着的缘故,沅言似乎并没有太过激动和即将嫁做人妇的忐忑,只是满满的尘埃落定带着欢喜,在她胸口炸开。 这条路似乎并不长,又似乎走了很久,沅言就在恍神间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而后轿帘被人掀开,她垂着眸,看见一只熟悉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的,沅言就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刚刚触及就被紧紧握住。 “别怕。”钻出花轿后,低沉的声音几乎就死紧贴在耳边响起,示意她不用担心害怕看不见路。 沅言弯唇笑了笑,食指在他的掌心挠了挠,引来更紧的包裹。 拜天地入洞房,等走入了熟悉的房间里,耳边的喧闹才褪去,沅言有些恍然。 “好了,掀盖头咯!” 这是阿京的声音,沅言一下就认出来了。 她放在膝上的手十指交缠着,透露出一些紧张,她还没见过严漠穿喜服时的模样,心里也开始期待起来。 “咦?怎么还不掀盖头?”又是阿京,除了他,还有清闫和蔺戈阳的声音不断响起,无一例外都是在催促严漠掀盖头。 沅言等着也有些奇怪,却又看不见情景到底是如何,只能靠耳边的说话声。 “严六,送他们去前面。”严漠低沉的声音就在身侧响起。 沅言微微朝着他的方向歪头,就见到一双锦靴站在那里。 “严漠,你要做什么?我们可还没见到你掀盖头呢!”乾元嚷嚷着,不肯挪步,其他人亦是,唯有一边苍鬼和沅瞿两人对视了一眼,师徒两眼中意味几乎相同,下一刻沅瞿就看着严漠说道:“难道你是不舍得让我们看?” ---题外话---下一章就把言言吃掉吃掉吃掉,这一刻我等的太久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没睡醒的严漠,吃掉 严漠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既然知道还不走?” “什么?!严漠,你也太小气了些,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沅言的样子!”蔺戈阳首先就跳脚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严漠。 其他人亦是如此,都没想到临到这时严漠竟然是这样的心思,简直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严漠,严漠坦然受之,见他们还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微眯了眼看向严六,严六立马做出请的动作偿。 苍鬼轻笑一声,带着沅瞿率先走了出去,宜修苍白的面上笑了笑,昙花一现,他跟着走了出去,走时不忘拉走云瑶,几个女眷都是见过沅言如今样子的人,该惊叹的也惊叹过了,也就陆续走了出去,在这之后叶鲸和淮羽陆行三人也走了出去,公孙戬是跟着公孙霁云一起出去的,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着,也只得轻啧一声,笑骂一声严漠见色忘义后也陆续走了出去。 等乾元嚷嚷着要去喝好酒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所有声音都像是被阻隔在房间之外,沅言咬了咬唇,看着那双家换了个方向,朝着自己,迈了一步。 面前的阻隔被挑开,严漠一眼望到的就是沅言直直望过来的猫瞳,两人对视着,彼此的眸子里只有对方的身影,皆是一身大红喜服。 “你穿着红色也是好看的嘛。”沅言倏然弯了眸笑道,点了口脂的唇一张一合。 严漠沉默了许久才沉沉应了一声,“你穿红色也好看。”他说着,定定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沅言不是没穿过红色,国师朝服就是红色的,金线滚边,而她此刻身上的亦是,贵气,庄重,却又掩不住她眉眼间的慵懒。 几多纠缠,却最是让人心动。 没有言语,严漠只是看着他,并不动作,倒是沅言瞧了瞧他身后,抿唇一笑,“你还出去吗?” 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严漠眸光一闪,沉声道:“不出去。” 在他话落时,门外一直等着的身影终于一闪离开,不久后前面一直等着新郎出现的宾客们就得知新郎不会再过来了,于是愕然之后,由蔺戈阳几人应和着,掀起一片取笑声。 坐在床边的沅言亦是一瞬间的愕然,没等她回过神来,严漠已经弯身将她横抱起。 “啊!……你干嘛?!”沅言惊呼一声,瞪圆了猫瞳看着他,双手紧揪着他的衣襟。 下一刻她就已经被放在了床上,而严漠就覆在她的上方,愣愣的看着严漠,对着他眸子里沉沉墨色,背后咯着花生红枣等东西,让她终于理会过来他的意图。 “睡觉。”简短的两个字,沅言也听出了他嗓音暗哑。 眸子里惊慌闪过,面上更是漫上比胭脂还艳的绯红,“我……我们还没喝酒呢!”她视线掠过桌上的酒,急声说道,只是猫瞳里像是漾着水光,不敢再与严漠对视,她实在是有些怕了,怕被严漠眸子里的情绪直接给吞了。 严漠一顿,看着她躲闪的模样,唇角一扬,眸子里带着笑意,沉声应了一句,“好。” 说完他就直起了身子,也没错过沅言一瞬间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于是眸子里笑意更甚,严漠转身走到桌边,端过两杯酒走过去。 两个人交缠着喝了酒,沅言本以为严漠要走回桌边放杯子,她正想着怎么应付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却见严漠握着两只酒杯往后一甩,两只杯子安安稳稳的回到了桌上,连大的声响都没发出。 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还没回过神人就再一次被扑倒在床上。 “言言,乖……”严漠锁着她的眸子,眸色幽深。 沅言面色涨得通红,看着严漠的眼睛,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一定要吗?” “你说呢?”严漠眸色一沉,颇有些恼怒的盯着她,他此刻只想将她拆了,而后吞吃入腹。 沅言说不出话了,只瞪圆了猫瞳看着他,猫瞳里漾着一层水光,神色无辜。 “唔……”沅言看着倏然凑近的脸,有些无措,她不是没和严漠亲密过,只是之前大概是知道严漠总会适可而止,于是有恃无恐? 沅言脑子里乱哄哄的,在严漠的手覆上她胸口的时候,清醒了一瞬,但又很快被身上的人拉入了情海里。 严漠亲吻着她的嘴角,下巴,脖子,细细密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是情难自禁,他每每吻下的地方,总会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蔓延到胸口,腰腹,乃至几乎是身体每一处地方。 “言言,你是我的,我的……”似感叹,似终于尘埃落定,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扶着她的腰身沉入她体内。 “唔……”一瞬间的痛感让沅言微拧了眉,轻咬着下唇,眼角沁出一抹湿润。 严漠骤然停了动作,两只手禁锢着她的腰身,整个人却僵硬着,不敢再动分毫。 啪! 忍耐的汗水从鼻尖滴落,砸在沅言精致的鼻梁上,砸出细微的一片水花。 “阿漠……”沅言半睁着眸子看着他,声音缱绻,让严漠眼神焚红,低吼了一声后俯下身子,凑在她耳边,轻吮着她的耳垂,哑声说道:“言言,我忍不住了。” 话音还未落下,他已然禁锢着她的腰身大肆挺动起来,一瞬间喉咙里逸出声声舒吟,也是性感至极。 这一夜是注定了不平静,期间沅言因着承受不住而轻泣、捶打、抓挠……也阻不了身上人一次次的索求,被翻红浪,一夜春色。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门外等着的人半天未等到屋内的动静,至于蔺戈阳这些人,一夜烂醉,此刻只怕还在睡梦着沉沦。 沅言醒过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早膳的时间,窗户处有轻微的日光,应该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沅言迷迷糊糊的想着。 等思绪渐渐清晰的时候,才注意到耳边轻微的鼓动声,她正靠在严漠的心口处,腰身有一只手禁锢着,而手的主人竟然还未醒,呼吸平缓绵长,显然睡得正好。 前段时间忙得不行的人这个时候还沉睡着,似乎是将那些疲累都要缓冲过来。 身体酸软,但好在清爽,显然某人吃饱后还记得帮她清洗了,这样依偎着的姿势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沅言尝试着想要动一动,然而才一动身体传来的不适就让她忍不住轻抽了口气,腰间的手也在一瞬间收紧,使得两人更加贴近。 “嘶~轻点。”沅言嘟囔一声,声音还带着嘶哑,模糊间还记得昨夜某人似乎给自己喂过水的。 “嗯?……言言?”像是被沅言的动作惊到了,严漠模糊的睁眼,半眯着眸子,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睡意。 沅言一抬头就望进他迷蒙的眸子里,心里一震,有什么东西就这么化开了,使得她的心口软的一塌糊涂。 ……严漠没睡醒的样子……没睡醒的样子…… 沅言睁圆了猫瞳看着,神情呆呆的,脑海里就不断回放着这句话,而严漠一直没等到怀里人说话,意识迷蒙时,又沉沉睡了过去,还不忘在沅言头顶蹭了蹭,一只手放在她背后,顺着脊背来回抚摸着,就像以前给她顺毛时一样。 严漠又睡了过去,沅言却再也没有了睡意,一直睁着眼细细看着他的眉眼,直到严六试探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主子,醒了吗?” 沅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了看门外的方向,又看回严漠脸上时,就对上一双墨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没有太多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惯常的漠然,只是细看时就会发现有什么情绪在流动着,温和却又浓郁如墨,更是满足。 “还累吗?”在沅言愣神的一下,严漠率先问出口,声音里的睡意早已消失殆尽,没听到自己期待的声音,沅言还有些失望,她真的还想再看一下严漠没睡醒时的样子。 “不累了,就是浑身僵硬。”沅言眨巴眨巴眼,声音里带着某种怨念,她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太久,身体酸软过去之后就是麻木…… 严漠眸色顿了顿,倏然掀了被子,在沅言即将惊叫之时温声说道:“该看的我昨夜都看了,乖,我们去温池里泡一会儿。” 沅言瞪着眼儿看他,在瞧见他嘴角的弧度时,终是恨恨的在他胸口掐了一把,轻哼一声,老实的由着他抱自己去后面的温池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过门的夫君 还好天气虽然回暖,但还是有许多人穿着高领的衣裙的,沅言左右看了看,发现脖子上的红痕都能被遮住后,还是松了口气,透过琉璃镜正对上某个罪魁祸首的视线,沅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撄。 只是引得严谟眼里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赶在沅言回身说话之前忙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像是安抚将要炸毛的猫儿。 “我让严六把膳食提进来?”严谟一边在她小腹上摸了摸,一边沉声说道。 沅言却立马摇头,“去院子里吃吧……”对上严谟的视线,她目光闪了闪,忙解释道:“屋子里太闷了。” 难道要她说,只要在这里再多待一刻,她就忍不住想起昨夜的疯狂?而且……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也不好吧……难保云瑶知道了会取笑她。 此时的沅言还不知道,云瑶这些人昨夜大醉之后,如今也不过将将醒过来罢了…… 严谟似乎是看破了沅言的心思,轻笑一声后,便用了力,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那就去院子里吃吧。” 院子里虽然没有其他人,但严六还在外面等着,以前没觉得如何,现在沅言却觉得再让严谟这样抱着自己出现在其他人面前,面上就忍不住发烫。 忙一手搂在他的脖子上,嘴里急忙嚷道:“做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确认自己能走?”严谟停下步子,垂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放在她腰间的手还不忘恶劣的掐了一下。 尽管在温池里泡了之后,浑身的酸软退了一些,可严谟这一下带来的酸痛,还是让沅言轻呼了一声后,全身卸了力气,哼唧着就要去掐他,嘴里却再也不说自己能走的话了偿。 沅言伸手在他腰上也揪了一把,全当是报复,偏偏严谟像是不知疼似的,嘴角挑起的弧度就没有落下过,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她又使了几分力气,见他还是如此,也只得不甘的松了手,哼唧一声老实由他抱着出去了。 走出屋子,严六已经不在了,显然是听见了严谟和沅言之前的话,去准备膳食了。 院子里倒是没种什么花草,反倒是林立着树与青竹,这个时候依旧郁郁葱葱,青竹围绕在一个小湖边,湖里不时有拍水声传来,石桌就在离湖不远的地方,如今几张石凳上还铺着上好的毛垫。 据说都是以前严谟狩猎带回来的。 “吼!”沅言才在石凳上坐下,一边就传来了略显欢快的低吼声,她微一偏头就瞧见湖边正趴着一大团白色,见着她看过去,正甩着身后的尾巴,拍打起地上几片落叶。 “大白!”沅言猫瞳一亮,声音里带着欢喜。 她与大白是真的许久未见了,回到皇都这些日子也没见到它,问起了公孙霁云,才得知这家伙竟是又回了皇山上,偶尔会下山去军营里,混的也算是风生水起,严谟也让人去山上找过几次,只是都是无疾而终。 没成想到,它今日竟是自己就跑过来了。 大白一听到沅言的声音,就飞快起身朝着这边扑过来,喉咙里不停发出欢喜的咆哮声。 然就在它的舌头即将舔上沅言的脸时,一边一只手伸出来,抵在它的额头上,让它难进半步。 嗷? 金黄色的虎瞳动了动,大白看向手的主人,就见到是站在沅言身后的严谟,严谟此时面色无波的看着它,手下动作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媳妇的脸是能让别人碰的吗?老虎也不行! 一看清是严谟,大白竟也不怕,一顿之后就立马龇牙低吼,带着野兽独有的警告和威胁。 “啧……”沅言只听见身后的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后,近在咫尺的大白就飞了出去。 嘭! …… 溅起大片的水花,大白的哀鸣呜咽也被砸在水里的声响覆盖。 沅言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热气呼在耳边,严谟已经微微弯下了身,一手包裹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声音低沉:“先用膳,我让人去拿手炉。” 沅言偏头看他,就见他微拧着眉,显然十分不满意沅言微凉的手。 她素来体凉,就算是夏日手也不一定是暖的,更何况如今这样的气候,所以即便所有人都已经不需要手炉了,严谟也要她时刻带着,只是昨夜成亲,就放在了一边。 严谟说完话就走到了另一张石凳前,微拧着眉看了看,并不坐下,沅言奇怪的望着他。 石凳上铺着的毛垫干净整洁,确实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然而下一刻,她就见着他修长的腿动作了,看着动作缓缓,并没有怎么用力,可那张石凳却是明明白白被挪到了她的身边。 而严谟也终于坐下,微偏头看她,眸子里颇为满意,“为夫自然要紧靠着夫人坐。” 沅言表情一滞,嘴唇动了动,半响憋出一句话来:“你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沅言在问完这三个字之后,就看到严谟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怀疑。 “你觉得我是谁?”严谟微眯了眸子,凑近她,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而后摇头,在看到他瞬间暗沉下去的眸色时,又立马点头,“你是严谟……我新过门的夫君。” 她还特意咬重了“新过门”三个字,以掩饰了自己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一瞬间的不自然…… 唔……还是不太适应一夜的身份转换啊,夫君什么的,真的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严谟发出低沉的笑声,定定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不过是睡了一觉,夫人就忘了这件事实。” 某个其实“报复心”很强的男人,不忘在“睡了一觉”四个字上咬重了音。 果不其然,沅言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面色浮上一抹羞涩,明明想要狠瞪他一眼,偏偏猫瞳里漾着水光,平添了几分娇软。 严谟眸色愈加沉了下去。 嗷…… 某只落水后便被忽视的老虎不甘的出声,沅言回身看去,就见它趴在岸边,虎瞳里颇为委屈。 沅言无辜的回视之…… 都怪严谟!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 严六这时候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严谟拿过小厮手里的手炉,径自塞到沅言怀里,这才满意。 等严六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沅言这才惊觉腹中空空。 用膳期间大白又趴了过来,只是一身毛没干,似乎也顾及着沅言,所以也不靠的太近,只不时朝着沅言低吼一声。 在沅言递给它吃食时,它又推回给了沅言,它是吃饱了才下山的。 等填饱了肚子,沅言才知晓乾元已经离开了,也没有来跟他们告别,而苍鬼却是跟着沅瞿进了宫,似乎打算在国师府里住下。 “主子,欧阳葛荣还有半日就会进城。”严六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这才说起事情,依旧保持着属于他的面瘫脸。 能将欧阳葛荣拖到这时候本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所以对于严六带来的这个消息,严谟和沅言都没有表示惊讶。 欧阳葛荣一进城只怕就是直接进宫找严霖才对,严谟敛眸沉思了一下,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这之后,他倒是一直陪在沅言身边,即便有些公文,也都让严六搬到了这里来,他处理着事情,沅言就悠闲的看着话本,大白等毛发干了之后就蹭到了沅言旁边,不时晃着大脑袋蹭着她的手。 尾巴也摇到了她的腰上,径自卷住。 这一个动作引得严谟眯眼看了一会儿,只是某只兽故意视而不见,懒懒的打着呼噜,似乎昏昏欲睡,虎瞳里的得意倒是没能逃过严谟的眼睛。 像是杠上了一般,严谟轻哼一声,颇有些不屑,下一刻就见他将沅言拦腰抱起,禁锢在自己怀里,也不忘在她腰间的尾巴上使了暗劲,迫使某只老虎不得已松开了。 沅言没注意到身边一人一虎的来往,只动了动,就在严谟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看着话本。 而严谟,则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另一手翻看着公文。 徒留下大白不甘的来回走动着,引来沅言一声嘟哝。 “大白,安静点。” 大白委屈的嗷呜一声,老实趴回沅言身边,它还是记得,沅言看话本的时候最不爱的就是身边的动静。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万皖?万万? 一下午的安逸,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清闫等人就过来,只说明天是要启程回外海了,而叶鲸却不知是何原因留了下来,严谟看着他的神色意味深长,至于沅言…撄… 有一刻的惊讶之后就作罢了,反正其中缘由只要等严谟知道了,她还会怕自己不知道吗? 本以为欧阳葛荣会连夜进宫,却一直到第二天才从宫里传出消息,严谟当即进了宫,沅言留在王府里没有一起去。 “出去走走吧。”沅言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微眯了眸子,有些慵懒,声音也软软的。 暗处的严三没什么动静,沅言就抱着手炉往外面走去,大白低呜一声,跟在她的脚边,大脑袋不时晃动着。 洒着轻阳,但气温也不算太高,沅言依旧穿着高领的衣裙,她会说好不容易要消下去的印记,昨晚又被某人加深了吗?要不是她几乎要磨破了嘴皮子,只怕今日也是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了。 不过,好在早上严谟进宫前拿了一瓶药膏给她,她一抹印记就消得快一些,不然还是要炸毛的。 公孙霁云和公孙戬似乎又去了军营里,云瑶也被宜修拎走了,清闫等人回了外海,她都没能好好跟阿梓说说话,不过,淮羽和陆行似乎还没有回淮国,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沅言不知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就问了一句。 暗处的严三听闻她要问的是淮羽和陆行的行踪,想起主子对待淮羽的态度,还是犹豫了一下,但犹豫之后又老实说了…… “他们去了云阳?那不是以前万阙山庄名下的客栈吗?蔺戈阳这是去怀缅?”沅言略微惊讶,这话也不知是和谁在说的偿。 要知道当初蔺戈阳娶了乔莺歌,未免引起动,乱,就直接弃了万阙山庄,不过,沅言知道的是,万阙山庄名下的产业财富本该是要被三国瓜分的,后来却被另一股势力横插一手,揽去了大半,竟是快速掌控住了那些钱庄和酒楼客栈。 而严谟的人去查,根本查不到这些人背后到底来自哪里,看着淮国和乔国的反应,也确实是不清楚。 沅言得知淮羽等人的去向后,倒是没有了再去找他们的心思了,沉思了一瞬虽然还是出了府,却是往她原来作猫时,常走的方向。 那里进了小巷子里,就是万生的小破酒管,成亲那日万生也去了王府,以厨师的身份,却只做了一道菜,是用王府里的云鲤做的。 沅言进了酒馆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万生,他的算盘还放在那里,酒馆里也坐了许多的人,沅言只顿了顿,就径自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了。 “姑娘,来喝酒的?”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又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沅言微侧头就怔愣住了。 站在她桌旁的少年看起来十分清瘦,偏偏那双眸子又圆又黑,清亮的让人心底发软,也让沅言觉得十分熟悉,于是一下子愣住了,只是仔细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双眼睛。 “给我来一壶猫儿酒吧。”沅言抿唇笑了笑,轻声说道。 眼前的少年身形实在单薄,她竟生出一种说话稍重都会吓到他的错觉来。 “猫儿酒不烈,正适合姑娘小酌呢!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去拿。”少年一笑就弯了眸子,一边说完,就转了身往万生放酒的地方去。 沅言当然知道猫儿酒不烈,味道清醇,酒性比之果酒都还要差几分,但她却只喝了一次就舍不得了,这猫儿酒,是万生给曾经那只贪嘴的小猫崽酿的啊。 用的不过也是一种果子,一颗拇指大小,沅言已经忘了名字了,只记得万生后院里就有一颗,也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以前她还是小猫崽的时候,来找万生,有一会儿正碰上那树开花的时候,风一吹,就扑簌簌落了一地,她趴在树下,一个不防,就有小小的花落在鼻子上,让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少年看着瘦弱,动作却很麻利,很快就给沅言端来了一壶猫儿酒。 “姑娘,酒来了,您慢着喝,我就在那里,有事招呼一声就成。”大概是看着这样的天气,沅言还抱着个手炉,少年拿来的猫儿酒明显是特意温过的,却没有提起半分,他伶俐的说完这些话,拿着盘子就要走开。 沅言却出声叫住了他,“现在也没什么人,不如坐下来,我问你些事。” 少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话,又回头看了看门口,确实没见人进来了,还是上午,不到用午膳的时间,来喝酒的不多,下午人才多呢。 想了想,他也就在沅言对面坐下了,这一坐下反倒有些局促了,苍白的面色上浮现了淡淡的红色。 “你叫什么名字?” “啊?”少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表情有些呆,又有些软,很快回过神,忙急声说道:“我……我叫万皖,客人们都叫我小万。” 听到少年也姓万,沅言有一瞬间的意外,而后又出声问了一句,“万生是你什么人?”她径自斟满了一杯酒,似乎没注意到少年的局促。 “啊?他是我师傅,也是我的恩人!”提起万生,万皖的神色就坚定许多,连局促也顾不上了。 沅言愣了愣,而后自然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看向他,“介意和我说说原因吗?” “我是孤儿,这个冬天本来要冷死的,是师傅救了我,把我捡回家,还给我取了个名字……”或许和来这里的很多客人都说过,可少年每一次说起时,眼里都带着一种光,亮的让人无法忽视,也让人心软。 “我……我很感激师傅,所以我要学好师傅教的酿酒方子,帮师傅好好照看这间酒馆。”万皖面色依旧带着薄红,却已经不再是那种局促。 沅言看着,就微眯了眸子笑了起来,很是欢喜,为万生也是为了眼前的少年。 “嗯……你要好好陪着万生。”她说完,又喝下一杯酒。 沅言喝完一壶酒要走的时候,在她身后收拾桌子的万皖突然说了一句,“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熟悉?” 沅言停下步子,回身看着他,“怎么说?” 万皖似乎见她神色平静,这才鼓足了勇气说了一句:“你不觉得我们的眼睛很像吗?” 说完他就定定的看着沅言,清亮的眸子愈加显得纯粹。 而沅言,在他说完这句话时就已经愣住了,少年说的没有错,她也终于想起了为什么之前会有一种熟悉感了,因为那双眸子,她曾经作猫时,就经常透过水面倒映看见,就是如今,总在照镜子时也能见着。 心里诸多思绪一瞬间而起,又一瞬间平复,她敛下这一切,微眯眼笑了笑,“确实很像。” 得到沅言的肯定后,少年也弯眸笑了起来,面上带着欢喜而成的红晕,或许是之前沅言和他说了许多话,他对沅言多了几分亲近。 “你是个伶俐的,日后我还会来喝酒的,等着你给我多说些趣事。”沅言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即便今天没能见到万生,她的心情却也出奇的很好。 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坐就坐了一个上午,如今正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暗处的严三没有动静,也就是说严谟还在宫里没回来,沅言想了想并不打算回王府了,找了个方向就抬步走去。 走到一坐酒楼前停步,微抬头看了上方四个鎏金的大字一眼,“云阳酒楼”,正是原属于蔺戈阳的产业,如今却已经易了主。 只看了一眼沅言就收回了视线,正要抬步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 微一抬头,就见到蔺戈阳那张笑得有些灿烂的脸,他正趴在二楼的窗户上,探着身子,见她抬头看过去,忙挥舞着手里的金扇子,招呼她上去。 沅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能将那句“蠢货”说出口。 大概是得了蔺戈阳的吩咐,立马有小二走到了沅言面前,将她带到了二楼蔺戈阳等人的房间。 一推开门走进去,面前是一扇屏风,沅言知道屏风后就是用膳的地方,而蔺戈阳几人肯定就坐在那里。 只是等她绕过屏风走过去时,看着桌边某个人时,瞳孔狠狠一缩。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你吃素就接受你的口水 穿着暗红色锦袍的男人就坐在正对着屏风的那一面,眉目秀致,唇瓣殷红,一举一动带着一种阴柔,男生女相,正是与陆行一同被称为淮羽左膀右臂的那人,是蒋潜,也是她的师姐……千媛。 沅言就这么愣在了原地,面上尽是不可置信和震惊,还有无法掩饰的欢喜,只是又被她深吸了几口气后,勉力压制住了,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眼前的才是真正的蒋潜? 她的师姐,已经消逝在了外海呀,为了一个男人,逆天改命,舍尽一切,可是,沅言又忍不住心生希冀,或许……师姐真的还活着呢? “师姐?”许久之后,沅言才颤着声音,试探的唤了一声。 可期待中的回复没有出现,沅言看见的却是那人敛了笑意,拧着眉,显然十分不满她的称呼。 “姑娘,我是男子,就算你要认错人,也没必要将我认成一个女人吧?”蒋潜的声音也带着一份独属于女子的柔和,只是此时明显透着不悦。 显然对于自己男生女相的事情,是不喜欢有人提起的。 沅言面色一瞬间失落,袖下的手轻颤着,最终无力的握了握,她低敛下眸子,长睫微动,眸光里有一瞬间的暗沉,只是没有被其他人发觉。 “抱歉……我这是糊涂了。”她再抬眼时,已经敛去了所有的情绪,看着蒋潜的目光里带着歉意。 面前的人,连声音都和她师姐一模一样呢…… 蒋潜轻哧了一声,就笑道:“无妨,毕竟我也不能和一介妇人计较。” 言语里倒是隐隐带着一股子轻慢,似乎不屑于沅言女子的身份偿。 “啧……我说蒋潜,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女人怎么了?怎么招惹你了?”这个时候,蔺戈阳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轻啧一声。 蒋潜看起来似乎也不喜蔺戈阳,对于他的话,却只是轻哼了一声,并不接。 “沅言。”略显低沉的声音从一边响起。 沅言抬眼望过去就对上淮羽墨沉的眸子,她微微一愣,笑着应了一声。 说起来,自从淮羽等人来到皇都,因着某人暗中的动作,她和淮羽这还是第一次正面说上话。 “一起用膳吧。”淮羽直视着沅言的眸子,沉声说道。 沅言想了想,道了声谢就坐下了,一边是陆行,一边是蔺戈阳。 “我们之间不必这么生疏。”静默了一会儿,沅言又听到淮羽的声音,她愣了愣看过去,半响才轻笑了起来,“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生疏呀。”说着话的时候,她眼里还有着狡黠。 一边蔺戈阳听了她的话,立马晃着扇子笑了起来,“能让堂堂摄政王妃说出要巴结的人,淮羽,你这面子可大了。” “好歹是淮国的帝王,这有了淮羽做靠山,日后在淮国还不是横着走么?”沅言眨了眨眼,语气里尽是玩笑的意味。 淮羽听了她的话,眸光闪了闪,“你不必巴结,尽可在淮国横着走。” 说着这话时,他的视线锁定在沅言身上,并不似开玩笑。 沅言怔了怔,才接了一句:“只希望你以后可别后悔说了这句话了。” 她的神色半是认真,更让人摸不准她的心思,还没等其他人作出反应,一边的蔺戈阳已经先嚷嚷开了。 “淮羽!你这也太偏心了啊!怎么就没见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呢?再不济……再不济,陆行跟了你这么久了,你怎么也没给他这样的话呀?!”他本是一脸不满,后见淮羽没什么反应,视线扫过一直没说话的陆行,眼睛一亮,忙把陆行也拉了进来,一脸的为陆行感到不值。 沅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淮羽,就打算看看他怎么应对蔺戈阳。 只是显然的,蔺戈阳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淮羽面前这样了,至少沅言本着看戏的心情等了半天,结果淮羽却没有动静,自顾自的喝着陆行斟的酒。 枉费蔺戈阳费尽心机来了这么一出,最后却是冷场结束,看着他一脸憋闷和时不时扫向陆行两人的幽怨眼神,沅言毫不客气眯眼笑了。 在沅言来之前,蔺戈阳几人就点好了酒菜,因此也没让她多坐,就陆陆续续将酒菜端了上来。 蔺戈阳原本还嚷着要加几坛酒,誓要将陆行和淮羽两人喝趴下,以报之前的仇,只是喊着喊着,陆行和淮羽两人并不理会,反倒引来蒋潜几声嘲笑,最后还是作罢,蔺戈阳眼神愈加幽怨了。 其实如果不是考虑到沅言这个女眷,陆行倒是不介意和蔺戈阳喝的,反正最后倒的一定会是蔺戈阳,不过蔺戈阳喝醉之后的人品嘛……陆行觉得让沅言知道后会很丢脸。 一顿饭吃的也算是顺利,除去期间蔺戈阳时不时的插曲,沅言也没有再多在意对面的蒋潜,似乎方才真的只是认错了人。 回到王府的时候,严谟还没有回来,倒是公孙霁云来了府里,大白还算是高兴的冲着她吼了一声,显然觉得这是还算亲近的人类了。 “静怡没和你一起来?”沅言放下手里的话本,笑问道。 静怡那姑娘总爱来找沅言,很多时候都会和公孙霁云一起,那丫头倒是很喜欢公孙霁云的,之前还嚷嚷着要跟着公孙霁云去军营里,也要做个女将军,只是么…… 跟着公孙霁云去军营里呆了一天,不知道被公孙霁云用什么法子给掐灭了那心思。 虽然日后还是跟在公孙霁云身后,却也再没有提过军营的事情。 这突然没看到静怡,沅言倒是奇怪的问了,她以为,照着那姑娘的性子,应该很是有兴趣来找她的才对。 然后挤眉弄眼的打趣沅言一番。 公孙霁云在石凳上坐下,听着沅言的问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表情有些怪异,“听说正缠着一个人在学武。” “哦?是谁?”大概是看着公孙霁云的表情,沅言也生出了兴趣,笑问道。 “叶鲸。” 公孙霁云有一瞬间的停顿后,吐出了一个名字。 沅言面上浮现出惊讶,只是思绪几经翻转,突然想起清闫等人回去了,而叶鲸独独留了下来,猫瞳里笑意加深,像是明白了什么,倒是不再多问。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该知道的她都会知道的。 “你最近忙着军营里的事情,怎么想着又来找我了?难道是来借大白的?”沅言视线掠过趴在不远处池塘边上的大白。 大白本正探着爪子吓唬聚集在岸边的鱼儿,像是察觉到了沅言看过去的视线,忙冲着她低低咆哮了一声,飞快的扑了过来。 沅言先一步伸出手挡住凑近的大脑袋,避免被口水洗礼,惹来大白委屈的嗷呜声。 “等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我就接受你的口水。”沅言丝毫不心软,微笑着无视了某只哀怨的眼神。 让一只老虎吃醋是绝不可能的事,大白甩了甩尾巴,老实的趴在沅言身边。 沅言这才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看回公孙霁云,“听说大白在军营里混的不错,你要带走它,它想必是十分乐意的。” 公孙霁云却摇了摇头,“军营里纪律严谨,即便一时没有我和哥哥在,也不碍事的,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诶?”沅言疑惑的歪了歪头看着她,“去哪?” 公孙霁云看着她的动作,一瞬间想起了曾经的那只小猫崽,眼神柔和了许多,“还记得我带你去吃鱼那次吗?” 那也算是沅言变成猫后,与公孙霁云第一次见面,过程还算愉快,虽然回去之后被严谟威胁了一番。 “自然是记得的,你要再带我去吃一次烤鱼吗?那河里的鱼确实不错。”想起那时候的样子,沅言弯眸笑了起来。 “你要是想吃,我随时都能带给你,如今立夏,河对面的村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次狩猎活动,你若是有兴趣,我们也是可以去的。” 这事其实还是公孙戬提起的,幼时他们还没有随着父亲前往边境的时候,就去过一次,今日公孙戬突然提起,就是想问公孙霁云要不要再去一次,而公孙霁云随后就想起了沅言,于是扔下军营里的事情,跑来了摄政王府。 沅言也没想到她说的会是这个,抬头微眯着眸子看了看远处,须臾之后,她就转头看向公孙霁云,眯眼笑道:“这样的事情不若多叫些人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自然要事事一起 大汉四季都有狩猎,只是每一年里唯有冬狩是最大规模最正式的,有皇室发起,定在皇山上,仅有官员贵族方可参与。 而另三季春搜、夏苗、秋狝,都有各地自行组织,偶有变故时,皇家也会在这三季进行狩猎。 公孙霁云所说的村子,和林子隔着一条河,另外三面却环山,野兽不少,沅言还记得那里风景也不错,因此心里也生了兴趣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她去那里,并提出多叫些人。 这事还需陆行等人配合。 沅言既然已经说了要去,公孙霁云也没有再多待,离去时言明会去问其他人,就不用沅言多跑一趟了。 沅言乐的清闲,笑着应下了。 等公孙霁云离开了,沅言也没有再拿起一边的话本,微眯了眸子看着远处的天际,面上带着慵懒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若有似无的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看向一边的大白,伸手揉搓着它的耳朵,院子里传来她低不可闻的声音:“大白,你还记得我师姐吗?偿” 对于大白来说,千媛给予它的那段经历几乎刻进了它的骨子里,就是因为千媛那时候的出现,它的生活被搅乱,与沅言分离,甚至……险些丧命。 于是在听闻沅言突然提及“师姐”的时候,它像是一瞬间被人刺了一下,从地上快速站起,警惕的环顾四周,喉咙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师姐没在,别担心。”沅言看着它一连串的动作,愣了愣,而后轻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吼!”大概是真的确定了那个人没有来,大白收起了之前警惕,转首冲着沅言,大声咆哮。 它又不担心,只要看到那个女人,它势必要冲上去撕碎她!言言也休想拦住它! 沅言哪里知道大白想的是什么,低声哄了几句就不再多说,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严谟才从宫里回来。 沅言让他坐着,自己跟着严六去了一趟厨房,回来的时候就刚好见到一个人影退回暗处。 看身形是严三无疑。 严三是留在她身边的,他出现无非就是跟严谟说关于她的事情,沅言眨了眨眼就走了过去,和严六一起将膳食布好,这才在严谟身边坐下。 严谟的视线从沅言出现时就一直锁定在她身上,随着她动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眸色有些谲诡,却又不发一言。 “你在宫里吃过了?”发觉严谟一直没有动作,沅言终于将视线移向他问道。 严谟听着她的问话,摇了摇头,依旧不出声。 “那你是有事要和我说?”沅言又问。 严谟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点头,只定定的看着沅言,倒更像是在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沅言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他要做什么,只得瞪圆了猫瞳看着他,两人对视着,一个无辜,一个诡谲幽深,殿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二人,连严六都退了出去。 就在沅言琢磨着怎么回事的时候,严谟却又突然收回了视线,沉默的拿起面前的玉筷,开始吃饭。 留下沅言瞪圆了眼睛,一脸不解。 不解了一会儿,见严谟没有继续的意思,也只得暂时压在心里,重又开始吃东西。 而此刻殿外,严六和严三蹲在树上,视线望着沅言和严谟所在的大殿,一个满脸沉默不语带着些微冷漠,一个面无表情更似面瘫。 “你与主子说了什么?”严六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王妃今日碰见了淮羽。” “……”严六动了动嘴,最后一个字都没说,身形一动,人已经消失在了树上。 独留下严三继续蹲着。 若非是主子特意叮嘱过要注意沅言和淮羽的接触,他也没必要和严谟禀报今日的事情。 而沅言和严谟用完膳之后,本着之前的习惯,严谟倘若有事就会去书房,而沅言通常也会跟过去。 可这会儿,严谟却坐在原地没有动,视线重又放回了沅言身上。 这一次他没有看着不发一言,在沅言疑惑的看过来时就沉声开口了,“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诶?”沅言歪头看他,愣了愣眸子一亮,清声说道:“今天公孙霁云来了一趟,问我要不要去狩猎,我觉着多些人好玩些,就让她去问问蔺戈阳他们去不去。” 严谟原本在她要说什么的时候神色还略微柔和了一下,只是在听到她的话时,表情都僵了僵。 沅言说完之后就看着他,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而严谟,在沅言的视线下,眸色几次变化,最后暗沉下来,“还有呢?” 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异样,只是沅言并没有发觉,反而仔细想了想,眉头一拧,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又见到了蒋潜。” 严谟此时已经不知该有怎样的情绪了,是该庆幸沅言只字未提淮羽,所以他可以认为她并不在意淮羽吗?亦或是……继续吃醋下去? 是的……从用膳前开始,严谟心里就在漫着酸意,原因无他,就是从严三那里得知了沅言今日和淮羽的会面,当然还有沅言主动问起淮羽行踪的事情,后来沅言进来后,又半点没提这件事,严谟就生起一种想法来,是不是他事先没让严三提防着淮羽,他今天就不知道两人见过面的事了吧。 严谟现在一心想和沅言说说今天和淮羽的事情,关于她说的蒋潜,虽然诧异,但还是被暂时放到一边,“你今天和淮羽一起吃饭了。” 完全陈述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酸意,话一出口的瞬间,严谟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妒夫。 沅言明显愣住了,而后眸光闪了闪,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严谟不对劲的原因,她弯了眸子笑了一下,又迅速收了笑,认真的看着严谟说道:“还有蔺戈阳和陆行。” “你说巴结……”严谟微眯起眸子,神色有点危险。 自家媳妇需要巴结其他男人吗? “玩笑话。”沅言眨巴眨巴眼睛,神色无辜,自如应对。 “你跟严三问起淮羽的去向。” “太无聊了!都怪你没把我一个人扔府里!”话没落音,沅言猫瞳里已经漫上了一层水汽,殷红的唇瓣一撇,满是委屈。 只是孰知她心性的严谟,也没有放过她眼里飞快划过的狡黠。 眸色沉了一瞬,严谟嘴角一扬,“嗯……都怪为夫没有时时刻刻陪着你。” 沅言听了他的话忙点头,点了头之后又不忘卖乖,“不过我也知道你确实是忙,其实我也不是常常无聊。” “可为夫还是不忍心再让你一个人了,日后无论去哪里做什么自然都要带着夫人的。”严谟沉声说着,特意咬重了某个字。 沅言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严谟已经拉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起身往外面走去,“今晚无事,我们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进宫。” “诶?我和你一起去吗?”想到严谟说时刻在一起的话,沅言下意识就问道。 而前方严谟低沉的应声也确实证实了她的猜想。 树上的严三见着两位主子走了出来,忙轻跃着要跟上去,被突然出现的人给拦住了。 “夜里有主子在,你就不用守着王妃了。”严六面无表情的说着。 严三顿了顿,没再跟上。 而沅言被严谟牵着一路走回寝殿,穿过院子,没有停留的,严谟径自走到后面的温池里。 “你一定累了,你先沐浴吧,我去外面看会儿话本。”沅言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不料严谟却更握紧了一些,也停了下来,微侧身看着沅言,沉声说道:“为夫才说过,夫人就忘了么?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会和你一起。” 中间他还停顿了一下,这一次也让沅言听清了他在停顿之后那个字特意咬重了音。 做……无论做什么……都和她一起…… 不知想到了什么,沅言面色迅速染上一抹绯红,也加重了力道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嘴里含糊的说道:“也不必事事一起……” 然而下一刻腰身一紧,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拉到了严谟怀里,脸侧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衣物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倘若不事事一起,万一夫人又因为无聊跑出去,岂不是又要怪为夫?”他微沉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沅言一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眉心微拧,似乎很是为难。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着凉了也不好,我心疼 对于严谟的话,沅言有一刻被噎得不知道怎么应对,尤其在对上他墨色翻涌的眸子时,心里就生出不知名的慌乱。 “我……你……”慌乱的让她下意识躲开严谟的视线,吞吞吐吐自己也搞不清楚要说什么。 然而很快的,下巴就被严谟腾出的手钳制住,强硬的与他对上,“夫人在怕什么?难道觉得为夫说错了?” 他像是一只步步紧逼的兽,而沅言就是被掌控住的猎物,严谟并不急着吃了她,只是很有兴趣的逗弄着,逗弄着,等到某个时机再一口吞下…撄… 沅言被他紧逼着,索性瞪圆了猫瞳看着他,像是被逼到角落里,避无可避的猫,最后索性炸毛。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我以后不主动问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些微委屈。 严谟久久没有动作,在沅言忐忑着看他时,才倏然松开了钳制住她下巴的手,将她整个人扣在了怀里。 恍惚间,沅言听见来自于上方的轻叹,透着无奈偿。 “言言……他对你有企图,我不喜欢你和他接触,更想将你时时刻刻束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觊觎你……可我不能真的禁锢你,阻断你要做的事情……言言……我该拿你怎么办?”严谟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句句清晰落入了沅言耳里。 也像是敲击在她的心口,一字落下都带着余音,让她不可忽视,也让她清清楚楚感觉到他的情绪。 原本抵在他胸口的双手轻轻颤了颤,最终往下落去,落在他的腰侧,而后回抱住他。 “严谟……让你这样患得患失亦是我的错。”沅言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轻声喃喃。 严谟没有再说话,只是微低了头,不断轻吻着她玉白的耳廓。 两人互相抱着,一时无语,气氛却愈加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沅言轻轻动了动身子,下一刻她就抬起了头去看严谟的脸,“我腿好像站麻了……” 声音略微委屈。 严谟顿了顿之后,眉眼就染上了笑意,似乎这一刻心情十分愉悦起来,之前的酸意和不确定都被抛在了脑后。 “你要做什么?!”腰身一紧,沅言身体悬空,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就搂住了严谟的脖子。 “言言,温池可以缓解你腿的麻木。”严谟含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抱着她往温池里走去。 两个人也就是成婚后第一天早上一起沐浴过,倘若现在要沅言和严谟一起下去,心里还是生起诸多羞窘来。 一手继续搂住他的脖颈,防止自己掉下去,一手又推搡着他的胸口,“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泡着就好了!” 严谟一低眼就瞧见了她漫上粉色的耳垂,那些粉色沿着脖颈蔓延下去,他非但没有放下沅言,反而在沅言的推搡下走入了,温池里。 几层阶梯下得很快,在池边坐下后,两人的衣物很快都被浸湿,靠着的地方更是紧贴在一起,哪怕温池水也不及两人靠在一起的体温。 灼热,蔓延至心里。 “你腿麻了,万一溺水怎么办?”不知是不是水温蒸腾的缘故,严谟的嗓音已经带着些微暗哑了。 严谟背靠着池壁,沅言就靠坐在他怀里,听了他的话忙要挣扎的起身,“不用了!我现在好了!你先出去……” 严谟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开她,非但没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已经自行摸到她的腰带,开始解她的衣服了。 “言言,我的衣物都湿了,你让我现在出去,着凉了可怎么好?”几句话间沅言的外衫已经被剥离,飘浮在水面上,随着两人动作带起的波动推向一边。 “那我出去!”沅言急忙抓住他作乱的手,声音下意识的提高了。 谁知道严谟动作停顿都没有,继续抽她的腰带,拧了眉,“你着凉了也不好,我心疼。” 沅言动作一停,整个人都被他堵的无言以对,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身上衣物又被他剥落了一层,最后仅剩贴身的肚兜。 再也不指望自己能挡住他的手了,沅言心里一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扑过去死死抱住他,连带着将他的双手也挤压在两人之间,以防止他再有动作。 而严谟,在她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动作,闷哼一声后,微眯眸子看着她,沅言微微抬头,看不清他眸中神色,但也能想到必然是翻涌着墨色。 “我自己脱,你……你不许看!”沅言只能退一步,因为太过羞窘,嗓音轻颤着,带着细微的哭腔,而那双猫瞳亦蒙上了一层水光,煞是诱人。 “嗯?”尾音上扬,严谟微挑了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沅言还是没有动作,只瞪圆了猫瞳看着他。 严谟低低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暗哑,“该看的我都看了,言言,你还在害羞什么?” 沅言不说话,也不松开他,带着少有的固执。 严谟顿了顿,到底还是闭上了眸子,只是唇角的笑意怎么也落不下来。 闭上了眼睛之后,其他感官就变得更为清晰,比如沅言动作时带起的水声,还有……挤压在手上方的柔软,随着水声而退离。 倘若严谟此刻睁着眼睛,沅言势必能看见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可惜。 沅言一直紧盯着严谟的眼睛,就怕他突然睁开,她缓缓退离开来,心里打算着退到严谟所在的对面去,反正越远越好,只是才一动作。 脚腕一紧,已经被严谟一手扣住了,而他依旧闭着眼睛,并没有睁开。 “言言……”他只唤了一声,声音里除去情,欲,还带着不知名的笑意。 尽管严谟没说什么,沅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委屈的瞪了他一眼后,慢慢潜入温池里,只露出一颗脑袋,而后脱了上身仅存的一件遮羞物。 才一脱下,脚腕上一紧,整个人就又被拉了回去,禁锢在严谟怀里。 严谟甫一睁开眼,微低着头,视线就落在她胸前,隔着温池里的水,愈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的呼吸骤然加重,紧抵着沅言的额头,视线却没从她胸前移开过,沅言伸手要挡,被他一手将手腕扣住,禁锢在身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挺起一个弧度,于是胸前愈加清晰。 “言言……帮我宽衣。”严谟眸色焚红,声音哑的惊人,呼出的热气烫的沅言忍不住轻颤了颤。 “你……你扣着我的手,我怎么帮你……”沅言侧着脸,不愿看他。 严谟顿了顿,又轻笑了一声,“那便算了……” 话音未落,沅言便觉着身子一个旋转,整个人被他换了个方向,面对着池壁,而严谟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心里陡然生起某种不好的预感,沅言颤着声音换了一句:“严谟……” 只是她的声音此刻软软的,又像是带着鼻音,反倒让严谟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绯红。 沅言看不见身后,心里就有些慌乱,没等她扭头,就听见衣袍撕裂的声音响起,而后眼角余光飘浮了几块碎步,分明就是前一刻还穿着严谟身上的。 “啊!”下身的亵裤被一只手直接褪下,沅言惊叫一声,没反应过来,背上就有一具火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是严谟,此刻的他同样未着寸缕,与她紧紧相贴着,像是要让她与自己一同体会这一刻在身体里疯狂燃烧的炙火。 “言言……”严谟有一瞬间满足的喟叹,可之后就是想要的更多,他松开沅言的双手,一手禁锢住她的下巴,让她微侧着头。 他微微俯身,含住她殷红的唇瓣,厮磨,轻咬,将她整个口腔扫了一遍尤不满足。 沅言只能用两手撑在温池壁上,才能勉强让自己站着,不被严谟直接压在池壁上。 厮磨许久,严谟才松开她的唇,慢慢从下巴,到耳后,再到脊背,一点一点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唔……”沅言像是有些承受不住来自于他的热情,整个人轻颤着,猫瞳迷蒙,下意识的就要往前,好退离身后的人。 只是才一动作,就被严谟一手拉了回来,严谟紧扣住她的腰身,下身的炙热愈加亲密的贴在她臀上,轻轻摩挲着。 “严谟……难受……”沅言自发的往后蹭了蹭,轻声呜咽着,像只猫儿。 严谟也像是被她这一声在心口挠了一下,凑近她的耳边,含住她精致的耳垂,“哪里难受?” 第一百八十章 我只关心你(一更) 沅言并没有立刻出声,在严谟不断啮咬着她而后的皮肤时,她轻喘了口气,“严谟……我没力气了……” 她的双手一直撑在池壁上,此时也几近脱力,倘若一旦失了力气,那她整个人都会被严谟压在池壁上。 严谟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身体就僵了僵,显然并不是让他满意的回答,眼角的绯红愈加艳丽,他轻笑一声,一只手探向沅言的身前,横着撑在池壁上。 “言言,抱住我的手就好。”他凑在沅言耳边近似呢喃撄。 沅言大脑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听他的话也没有多想,双手卸了力气,改为抱住他撑在池壁上的手,因为太过信任身后的人,她整个人都趴了上去。 于是身后立刻传来了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沅言不知道的是,在她趴上去之后,严谟真的深刻感受到了来自她胸前的柔软,紧贴着他滚烫的手臂。 沅言才趴上去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缓和,严谟已经挤进了她的腿间。 “严谟……唔!”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严谟已经沉入了她体内,沅言轻哼一声,身体发软,愈加贴上身前的铁臂偿。 没有任何言语的,严谟已经自顾自动了起来,两人附近的水面不断被撞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无穷无尽,一圈未散,一圈一起。 沅言只能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本以为又是没完没了的一夜,身后的人却只要了她一次,便没了动作,紧靠在她的身后,身下还没有退出去。 沅言已经被折腾的乏力,完全靠着严谟的支撑,迷迷糊糊间就感觉身后的人退了出去,身上被洗净,最后裹进被子里,两人相拥而眠。 本以为严谟说要带着她只是一时言语,谁料第二日一大早,严谟要进宫的时候,连带着将沅言也叫醒了。 沅言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轻缓的呼吸着,被严谟唤了一声后,嘟囔了一句就往里面缩,眼睛都没有睁开。 严谟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倏然俯下身,含住她抿红的唇瓣,啮咬着,不停用舌头刮扫着她微微闭合的牙齿。 沅言再不想醒,也只得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脸,挣扎了一下,摸索着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推面前的脸。 “唔……我要睡觉……”好不容易推开了,她嘟囔着,微眯着猫瞳看着严谟,神色还是带着睡意。 严谟伸手握住她推在自己脸上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哑着嗓音开口:“说好要带着你的,快些起来!” “不要!我要睡觉!”沅言摇头拒绝,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一副就是不愿意离开被子的模样。 严谟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眸色有些不明的意味,就在沅言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时候,他低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更多的是纵容。 最后沅言还是安心睡着了,只模糊记得,严谟离开之前,似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倘若不是念着今日要带你一起进宫,昨夜怎么会轻易放了你……” 这句话不过在沅言耳里过了一遍,就被睡意给遮盖住了,等她醒来的时候,也已经记不得严谟有说过这句话了。 这天不只是严谟再一次进了宫,就连淮羽也去了,一同的还有蒋潜。 上午沅言醒来的时候,蔺戈阳就找了过来,两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等将近用午膳的时候,蔺戈阳离开时,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格外灿烂。 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笑得愈加灿烂,并不代表即将发生的会是什么好事。 沅言不知道欧阳葛荣说了些什么,也没有要问严谟的意思,悠闲的过了些小日子,严谟又进了一次宫之后,就没有再去过了,淮羽也一直没有回淮国。 沅言大概能猜测到,目前大汉,淮国,与欧阳葛荣之间陷入了暂时的胶着状态,欧阳葛荣没有得到自己要的结果,而严谟等人也没有和欧阳葛荣撕破脸皮。 有点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去狩猎的日子很快约好了这时天气刚好,沅言也终于舍弃了手炉,换了方便行动的衣物,和严谟一同前往城外。 在那个林子外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公孙兄妹,还是多日未见的宜修等人。 沅言靠在严谟怀里,视线扫过和淮羽等人站在一起的欧阳葛荣,面上并无惊讶。 也不知欧阳葛荣是如何想的,倒也敢一个人跟过来,看他笑得一脸温和的模样,也确实像个普通的文人。 人到齐了之后,由公孙霁云和公孙戬走在前面,一行人骑着马晃晃悠悠进了林子。 沅言扯了扯严谟的袖子,让他往前面一些,走在公孙霁云的旁边。 “静怡没跟来?”沅言微侧了头看向公孙霁云。 公孙霁云眸光闪了闪,摇头,“被人扣在宫里了。” 她也没说清是被谁扣在了宫里,沅言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猫瞳里亮了亮,眯眼笑了起来,只是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 能扣住大汉长公主的,按理来说只有严霖能做到了,不过公孙霁云既然没有指明是严霖,那么……只有可能是另外的人,沅言第一念头想起的自然是莫名留下来的叶鲸。 “啧……看来过不了多久,严霖就不必担忧静怡的婚事了。”沅言重又窝回严谟的怀里,咋舌说道。 她的声音不大,也就严谟听得见。 严谟看着前方,勒马悠悠走着,听了她的话神色也没有多大变化,只轻应了一声。 沅言见着他反应不大,当即瞪圆了猫瞳,反身看着他,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你是静怡的皇叔,怎么也不多关心她?” 严谟被她揪住衣襟,微垂了眸子看下去,视线扫过胸前的爪子,眼里闪过浅浅的笑意。 “你是她皇婶,有你替我关心她就可以了。”他沉声说道。 “那你呢?”沅言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 严谟收回视线,看向前方,低沉的声音含笑响起,“我只关心你。” 沅言没想到会得来这么一句话,怔怔的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后已经接连响起几声闷笑。 原来从沅言问起严谟怎么不关心静怡的时候,声音就不低了,且在场的多为有内力的,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彼时虽然惊讶严谟在沅言面前竟是这般样子,但也忍不住笑了,笑出声的自然是一直慢慢悠悠晃在后面的蔺戈阳和沅瞿。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从一开始就并行在末尾。 沅言听见后面的闷笑声,有些羞窘,整个人窝在身后的严谟怀里,微抬起头,狠狠瞪着严谟。 严谟眼里带着笑意,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捏了捏,不说话。 沅言虽然着恼,但也没有再多说,免得严谟再说出些什么,惹得蔺戈阳取笑。 一行人走的不快,但也很快穿过林子,到了沅言曾经和公孙霁云来的河边。 沅言看了看,发现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河对岸的小村子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观望着什么,一见到公孙霁云就跑了过来,隔着河喊了几声。 “公子,你们快过来吧!我们要进山了!”那人是村子里的,看样子是认识公孙戬的,且是专门在这里等着的。 公孙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对着那边打了几个手势。 那人就回身跑进了村子里。 而公孙霁云也回过身,看着严谟等人,沉声说道:“马就放在这里吧,我们步行过去。” 村子里狩猎是不骑马的,而且村子三面环山,虽然常有猎人在山上活动,但其中树木茂密,并不适合骑马。 每次狩猎也只是在外面,并不深入,且还要跟着村里的猎人走,否则很容易走丢的。 来这里之前,沅言就知道这些了,一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纷纷下了马,背着自己带来的弓箭装备,陆陆续续往桥上走。 “他们狩猎是为了补贴家用吗?”一直被宜修紧紧拉在身边的云瑶,四处看了看,想要凑到公孙霁云身边,又被宜修一手拉了回去,她侧身狠狠瞪了宜修一眼,但也没有再离开他身边,只出声问着前面的公孙霁云。 公孙霁云顿了顿,才缓声说道:“有一部分原因是的。” “那另一部分的原因呢?”云瑶眨了眨眼追问。 “你哪来这么多话?”一旁的宜修微眯了眸子,瞥了她一眼,声音阴凉凉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只喜欢你(二更) “多话又怎么了?我又没问你!”云瑶当即瞪眼顶了回去,气怒的就要甩开宜修的手。 宜修微眯了眸子,手上力气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微瞥了云瑶一眼,面色有些阴冷。 云瑶下意识的颤了颤,轻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又转回视线追问前面的公孙霁云。 公孙霁云顿了顿,没有答话。 倒是走在了她后面的沅言,轻声笑了笑,开口说道:“四季狩猎分别为,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春蒐,春天搜索、猎取没有怀胎的禽兽。因为春天禽兽是繁殖的季节。夏苗,夏季猎取残害庄稼的禽兽。因为夏天是庄稼苗生长旺盛的时间,保护庄家不受禽兽的糟蹋,保障粮食的收成,也是维持一种平衡。秋狝,杀伤禽的野兽。秋天,家禽要长大了,要保护不受野兽的侵袭,减少损失,维持收成的平衡。冬狩,围猎,都可猎取。冬天,万物休息,此时,猎杀一些动物,增加收成,维持数量平衡。” 说到这里的时候沅言顿了顿,眸光一转,视线在身旁的严谟停留一瞬,两人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偿。 “曾有古籍言: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沅言缓缓说着,声音没什么起伏。 云瑶听她说完,想要回头看她一眼,但桥不宽,不好行动,最后只得作罢,“沅言,你这说的就跟教导似的,是不是以前就是这么教严霖的啊?” 沅言后面说的那段话,她还是听明白了,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沅言眸光闪了闪,轻笑一声:“差不多吧。” “那也太无趣了些。”云瑶兀自嘟囔着,也不管沅言听没听见。 而沅言则不置可否,无趣不无趣,还是严霖说了算,教了他这么多年,也没听他说过无趣二字,想来也是那老成的性格使然。 穿过河之后就沿着小道进了村子,村子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狩猎,女子,老人还有大部分的小孩都留在家中,此刻也都聚集在一起,看着那些壮年男子和少数的少年准备出发。 能被允许参与狩猎的少年,就证明其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至少已经被大人们认可了的。 沅言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自然引起了诸多人的好奇,不过都带着善意。 亦有许多儿童,少女偷偷打量着,脸上带着些许羞涩。 她们常年生活在这里,鲜少会出去,也就鲜少会见到外人。 “公孙!你来晚了!”十几个壮年聚在一起,其中一个看起来身形精瘦的男子一看见公孙戬,立刻跑了过来。 男子视线却不断往公孙霁云那边跑,不知是不是激动的,耳垂透出些许粉色,若不是他肤色偏黑,恐怕就更明显了。 沅言和严谟就站在一边,恰好将这些看在眼里,猫瞳里闪过一丝兴味。 “齐耿。”公孙戬也喊了一声,并没有提起晚来的事情,只是素来严肃的一个人,唯有眼里少有的笑意,彰显着他与齐耿确实关系不错。 “齐耿,许久未见,你还是没变。”公孙霁云明显比兄长要表情丰富些,当即笑着走上前,一抬手就要拍到齐耿的肩上。 却在半途中被一只手给截住拉到自己身边。 “男女授受不亲。”公孙戬已经收了笑,面对着十几双眼睛说的面不改色,理所当然。 公孙霁云面色变了几变,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微偏了头不去看他。 偏偏公孙戬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带着让人惊讶的柔和。 不知还说齐耿心思单纯还是缺心眼,他像是并没有发现公孙戬和公孙霁云之间的异样,反而在公孙戬说完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后,挠了挠头,憨笑了几声。 一直注意着几人的沅言就发现齐耿的耳垂更红了,而且有向着脖子蔓延的意向。 沅言突然有些同情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汉子了,于是在公孙戬回身介绍他们一行人的时候,沅言向齐耿投去了无比同情的眼神。 这缺心眼的汉子啊! 只是互相熟悉了一下,一行人就往村子后面的山上走去,路上齐耿又叮嘱了几次,要跟着村里的人走,不然一旦走失了,实在是不好找,且山里野兽也多。 出了村子,队伍里就自行分出了两拨人,分别往两边走去,似乎是一早就商量好的,走向另外两个方向的人都差不多。 村子几乎是紧靠着山,走了不远,地势渐渐往上,一行人穿过庄稼地,就进入了一片林子,林子也是带着坡度向上的。 “阿云,要不要和我比试一番?”林子很大,树木林立,几个人并排着走在一起。 齐耿突然出声问了一句,看向公孙霁云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公孙霁云没有犹豫,当即就点头应下了。 “公孙,你要不要一起?”齐耿憨笑几声之后,还不忘问站在公孙霁云身边的公孙戬。 公孙戬原来视线一直放在公孙霁云身上,在公孙霁云应下齐耿的话时,眸光就动了动,如今齐耿主动问起,他自然也不拒绝。 齐耿率先拿着弓箭跑了出去,公孙霁云微眯眼看了看,选了个方向也跑了出去,公孙戬直接跟在她的身后。 三个人对这里都不算陌生,也不怕迷路,一路上齐耿有简单说了一下要注意的,以及活动的范围。 走到深处植被就会有明显的差异,所以一旦发现不对就要立刻退出来,或者留在原地也行。 只是对于严谟这一行人来说,他们大概也不担心迷路这回事吧,总归有的是办法安全走出来。 且此行还有其他的事情,沅言等人只怕还要特意远离村子里的人。 沅言看着齐耿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要摇头。 “在看什么?”严谟突然凑近了她的耳边,沉声问道。 沅言微微偏了偏头,让自己远离他呼出的热气,“你说齐耿这人看起来还不错吧,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难怪单身。” 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很是为齐耿可惜。 路上沅言就得知了齐耿至今未娶妻的事情,这会儿才这么说起。 一边听着她话的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出声说道:“姑娘,齐耿虽然一直单着,那是他自己不愿意嘞,我们村里可是有好多姑娘喜欢他。” “是嘛?”沅言看过去,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那就不能说他缺心眼了,该说他专情才对。” 说完她还龇牙笑了笑。 一旁的严谟眸光闪了闪,“我也只喜欢你。”他突然俯低了身子凑在沅言耳边,压低了声音,只足够两人听见。 沅言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对上他的眸子后,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一般,明白过来。 她轻哼一声,别开了头。 耳边就传来严谟低沉的笑声,手心被他轻轻捏了捏。 严谟看着她绯红的耳垂,心情就变得愉悦。 “接下来就各自行动吧,小爷好久没狩猎了,嘿嘿~这次可要过一把瘾。”蔺戈阳一边说着,已经将扇子收了起来,握着弓箭选了个方向就跑来了。 穿着一身金色便装的人很快跳跃着消失在树木之间。 村里跟着的几个青年显然也有些欲动,当即带着些兴奋就散开了,原地很快就只剩下沅言等人。 陆行沉着脸直接跃上一边的树,沅言仰头看了看,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远去。 宜修拉着不断张望的云瑶也走远了,欧阳葛荣笑了笑,也拿着弓箭离开。 沅言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人的气质与弓箭实在不搭。 “你想猎什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淮羽突然出声,走到沅言面前。 沅言愣了愣,还没有说话,身边已经有人替她回答了。 “她想要的自然有本王给。”严谟沉着脸,眸子里布着寒意。 淮羽没有理会她,有些固执的看着沅言,似乎她不回答,他就不会放弃。 沅言偷偷挠了挠严谟的手心,看着淮羽抿唇笑了笑,清声说道:“既然来狩猎,不管猎到什么,我都会感到欢喜。” 避重就轻,沅言既回答了他又没有明确表示,严谟听着她的回答,微挑眉,有些奇异的满意她的回答。 而淮羽,定定的看了沅言一会儿就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蒋潜也跟了上去,走之前回身看了沅言一眼,神情似笑非笑很是怪异。 第一百八十二章 唇亡齿寒(一更) 严谟如愿以偿和沅言过起了二人世界,可以说这是沅言第一次狩猎,虽然来之前严谟教了她一些使用弓箭的基本方法,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长时间练习才能看见成效。 沅言现在对狩猎还是有着浓厚的兴趣的,不时对着某处射一箭,也不管那里到底有没有猎物。 严谟此行并没有带弓箭,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沅言身边,看着她转着圈,眼里漫着笑意撄。 “哎呀!累死了!”拉弓也是个体力活,沅言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臂酸胀,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嘟囔一句就将弓箭塞进了严谟怀里,恰在这个时候,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咆哮,沅言眸子一亮,揪着严谟的衣袖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某种兴奋,“该去收网看戏了!” 还没跑出去就被严谟拉了回来,沅言瞪着眼不满的看着他。 “跑错方向了。”严谟无奈的轻叹,牵着沅言往另一个方向走。 沅言轻哼了一声,不知嘟囔了什么偿。 林子里树木林立,声音远些就发散了,一般人很容易找错方向呀。 “主子,对于欧阳葛荣的话,您打算如何?”确定走远了一些之后,蒋潜突然快走了几步赶上前,落在淮羽身后半步的距离,出声问道。 淮羽似乎早料到他会问这个,脚下没有半分停顿的往前走着,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警惕性,很是随意。 “你觉得朕该如何打算?”辨不清情绪的声音响起,蒋潜暗自考虑着,并没有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改了称呼。 要知道蒋潜和陆行两人辅助淮羽坐上皇位,淮羽极为看重二人,私下里并不会以“朕”自称。 可惜,这一点,鲜少有人知道罢了。 蒋潜误以为淮羽是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意见,眸光闪了闪。 “臣觉得……”他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与欧阳葛荣合作不无不可,就算不帮他拿下外海,袖手旁观也可,毕竟那是外海的争端,与我们影响不大。” “影响不大吗?”淮羽重复着他这句话,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又更像是在思考蒋潜所说的。 至少在此刻的蒋潜看来就是如此。 蒋潜眸中闪过一丝喜色,既然淮羽肯思考他所说的,那么他就有很大机会说动淮羽,只是还没等他眸中的这抹喜色退去,走在前面半步的淮羽突然停下步子,转身看着他。 “蒋潜,跟在朕身边过了段安逸日子,你就糊涂了?”淮羽神色不变的看着他,眸色暗沉,似乎有什么在翻涌着。 蒋潜面色僵住,又立刻想到自己此时的表情不对,忙有些慌乱的低头,避开淮羽的视线,垂下的脸上表情十分难看,“臣愚钝,只是除去这两种方法,就只有……”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除去袖手旁观和帮欧阳葛荣,那就只有帮外海的其他势力除去欧阳葛荣了。 一想到淮羽的打算是这个,那么大汉和乔国想必也不用说了,蒋潜垂着的眸子里划过阴狠,既然达不到大人的目的,那么他只有…… 想到这里,蒋潜眼中就升起了杀意。 淮羽的视线一直落在蒋潜身上,只是因为蒋潜低着头,所以他也看不清蒋潜的表情。 “如今外海与大陆之间的通道愈加安全,来来往往,根本没什么拦阻可说,一旦欧阳葛荣掌控了外海,以他的野心,下一步就会是侵蚀大陆……如今我们与外海不过就是唇亡齿寒。”淮羽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 在淮羽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蒋潜眼里的杀意已经浓郁到了极致,袖子里的手指微动,刚要动作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公子,你们在做什么?”略微嘶哑的声音在淮羽身后响起。 淮羽一转身,看着从那边跑过来的青年,青年面目黝黑,身形和蒋潜看起来差不多,身手却很灵活。 看他穿过茂密的灌木跑过来的速度就知道了,且腰间还挂着两只兽类,淮羽从未见过,一时也认不出来了。 只是那两只兽类还在往下滴血,显然被猎到的时间并不长。 青年的皮肤黝黑,眸子却很清亮,至少淮羽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那双眸子。 “我们在说话,与你何干?”被打断了动作的蒋潜,阴沉着脸看着青年,语气十分不好。 因为这个突然跑过来的人,他就失去了刚刚动手的时机,再想动手就要另找机会了。 青年似乎没想到蒋潜会这样,有一瞬间的呆愣,回过神来后,黝黑的皮肤下似乎有些涨红,他轻哼一声就转过头,淮羽模糊间还能听到他嘟囔了一句。 “明明那几位公子挺好说话的,就你高人一等!哼!” 不知为何,淮羽竟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赌气的意味,心里的感觉突然有些奇怪。 蒋潜心里急切的想要这人离开,自然不会再开口说什么,只等着他走远,只是他也没想到淮羽会突然出声。 “小兄弟,他方才与我有些争执,所以脾气差了些,你不必放在心上。”其实话出口的时候,淮羽自己都愣住了,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 那青年听见淮羽的话后就站住了脚步,回身看着淮羽,龇着一口白牙笑了起来,他看着淮羽清声说道:“公子别担心,我不是那小肚鸡肠的,倒是要提醒您一句,那些轻易就将情绪迁怒他人的,可见心性确实不怎么好,您如今既已经与他起了争执,最好小心些,这山里野兽多,很容易尸骨无存的,可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说到后面的时候,青年的视线已经转向了蒋潜,在触及蒋潜那张脸时,眸光沉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并没有被其他人发觉。 他倒是一点也不怕蒋潜,就这么当着蒋潜的面与严谟说这些话。 蒋潜的面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眸子紧盯着青年,整个人散发着阴狠的气息。 “你找死吗?”他咬牙说着,人已经窜到了青年的面前,五指成爪就要往青年脖子上扣去。 在离青年的脖子还有一拳距离时,被一只手先一步扣住了。 淮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侧,一手阻住了他。 “蒋潜,你失态了。”淮羽淡声说着,蒋潜从不在人前这样动怒,即便要杀谁,也绝不会这样明目张胆,蒋潜总有千百种方法除去自己想杀的人。 像是被淮羽这一句话给惊醒了,蒋潜一咬牙,低声说了一句:“是,主子。” 淮羽紧盯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儿,才放开他的手,而蒋潜也立刻将手收回了袖中,暗暗动了动手腕,手腕一瞬间传来的刺痛让他面色一白,嘴唇颤动着,却什么也没说。 “你快走吧。”淮羽转首对着青年说道。 青年像是才回过神来,龇着牙冲着淮羽又笑了笑,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青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灌木中。 淮羽的视线就落在青年离开的方向,而蒋潜就站在他的身侧,神色阴晴不定。 “走吧,既然来了,我们总该猎些什么回去。”过了一会儿,淮羽才出声说道。 说完他也不管蒋潜有没有反应,已经率先一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而他似乎也真的没有注意到,蒋潜落在他的身后时,眼里倾泻的狠毒。 淮羽没走多远就突然停了下来,视线锁定着左前方某处,抿了抿唇,手l已经将背后的弓箭取了下来,搭箭,拉弓…… 却不知身后隔了几步的蒋潜因着他的动作,差点惊的甩手而上,在看出淮羽是发现了猎物后,他轻喘了口气,袖中的手抖了抖,一块拇指大小的东西自他袖中落下,声音细微,完全被左前方突然发出的声响给遮盖了去。 蒋潜压根没注意到左前方的动静,此刻他所有心绪都放在地上那块乌黑色东西上。 只见那块东西突然抖动了一下,而后缓缓伸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触须,舞动着,似乎在打探什么。 蒋潜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看着此物的眼神炙热而疯狂。 那些触须打探了一会儿骤然停下,而后快速的像前爬去,正是淮羽所站的方向,动作很快,发出的声音轻不可闻,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淮羽的身后。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命难改,逃不过天道报应(二更) 原本不长的触须伸向淮羽的腿,顶端尖细,不知是要沿着他的小腿爬上去,还是要刺破他的衣物,甚至刺破他的血肉。 似乎正想象着那东西刺破淮羽的血肉,甚至爬进他的体内,蒋潜紧紧盯着,眼也不眨,眼珠甚至漫上了一些血丝,可见他此刻心情的激动。 咻撄! 随着破风声响起,一支竹箭就在蒋潜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东西钉住,不用过去看,他也知道必定是穿透了的,因为这种蛊虫的虫体其实是非常脆弱。 蒋潜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看来,那只蛊虫就要破开淮羽的血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钻进他的体内,让他为蛊虫所控,蒋潜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一支竹箭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怎么回事?”淮羽此刻也转过身,退后了几步,视线落在竹箭上,看着地上已经没了动静,散发着一股难闻恶臭味的虫子,眸色沉沉。 蒋潜已经回过神来,他脸色僵硬,心里又有些庆幸淮羽刚刚是背对着自己的,“不知道,突然飞出了一支竹箭。” 他直接略过了那只虫子,并不提起,假装自己并没有看见。 淮羽不知想到了什么,收回视线看向竹箭射出的方向,那里正站在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弓箭,龇着牙笑着偿。 正是本该已经离开了的青年。 “怎么又是你?你向主子射箭是想做什么?”蒋潜眸光一闪,先发制人,率先将青年的目标锁定在淮羽身上。 青年并没有走近的意思,龇牙笑了笑之后,听见蒋潜的话,立刻收了笑,“谁说我射他了?我射的明明就是那只虫子!” 一边说着,他就指着那只死了的虫子。 蒋潜眼神狠厉,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淮羽已经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射这只虫子?你认识?”他沉声问着。 “认识,控心蛊,用来控制傀儡最好不过了。至于我为什么要射,显而易见的,我是在救你。”青年双手抱胸靠在身旁的树上,笑容突然有些漫不经心。 “如果我不射死这只蛊虫,你现在已经成了傀儡了,这控心蛊可是比千丝蛊还要狠的东西,它会快速爬进你的心脏,要想解蛊,除非……” “除非什么?”淮羽面上并无异样,似乎没有被青年的话惊住。 青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控心蛊与你的心脏共生,要想解蛊,除非你挖了自己的心脏。” 淮羽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而一边的蒋潜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主子,你信他的话?他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村民罢了,谁知道这番话是不是编出来的。” 淮羽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青年,眸色变了几变后沉声问道:“你是谁?” “主子!”几乎是在淮羽这句话刚问出口,蒋潜已经急声喊道,他看着青年的目光里带着杀意,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咆哮。 “老虎?!”蒋潜回头一看,面色就白了。 从淮羽之前盯着的地方走出来的可不就是一只大白虎,大白虎慢悠悠的迈着猫步,虎瞳扫过三人,在看到远处的青年时,瞳孔狠狠一缩,已经龇着牙又咆哮了一声。 显然它的目标就是那个青年。 蒋潜没有动作,可整个人都已经处于警惕中,只要大白虎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刻转身逃离,所有精神力都专注于大白虎的蒋潜,没有注意到淮羽在见到大白虎紧盯着青年时目中的怪异,却没有丝毫惊惧或者担忧。 淮羽此刻确实没有担忧,因为这只大白虎就是沅言身边的大白,而这一切,本就是在预料之中的,只不过一开始的目标是蒋潜。 “大白是兽不是人,它并不靠眼睛来评判人事,它有兽类的直觉,还有辨认人身上的气味,它会比任何证据更能说明,现在出现的蒋潜到底是不是我师姐。” 沅言说过的话还在脑海中回响,蒋潜还记得沅言说过,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让大白对千媛印象深刻,并且抱有一种敌意,如果真的面对千媛,大白的反应绝不会友好就是了。 而如今,大白没有对一旁的蒋潜表现出什么,反而对不远处的青年充满了恶意。 就不知道这恶意所生的原因是什么了,是因为青年腰间所挂的猎物呢,还是青年真正的身份。 沅言曾说过,千媛对于易容也是十分擅长的。 大白显然还是记着沅言的话的,尽管对青年充满了恶意,不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却没有真的攻击上去。 三人一兽暂时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里,沅言和严谟慢悠悠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沅言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环顾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视线在青年身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暗了暗,这才轻啧一声说话。 “啧……大白,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白听见了沅言的话只甩了甩尾巴,依旧紧盯着不远处的青年,虎瞳里的凶意愈来愈盛,似乎随时会冲过去。 而蒋潜,在听到沅言的话时,愣了愣,问了一句:“你认识这只老虎?” “我养的,怎么不认识。”沅言看着他,眸光已经冷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无比确定了,眼前的蒋潜不是千媛。 蒋潜张了张嘴,面色尴尬,不知还说些什么,突然又猛然抬头看向淮羽,一对上淮羽的目光,他面上就盛满了惊惧。 “你们……!”他只出口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打算装了吗?”沅言嗤笑一声,突然又收敛起了眸中的冷意,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蒋潜垂着头,没有说话,在想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后,他骤然看向淮羽,狞笑道:“哼!要不是他突然多事,你早就成了我的傀儡了!” 在他话落的时候,手已经探到脸上,在侧面摸了摸,就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而面皮之下的那张脸却让沅言心头狠狠一震。 这人淮羽和严谟只怕都不认识,而她却是见过的,欧阳葛荣的心腹,当初在外海拦截她马车的人。 “不是乌裘。”淮羽挑了挑眉,淡声说道。 乌裘的模样他们都通过画像见过了,在这人对他下蛊的时候,他本以为是乌裘,却不料是张没有见过的脸。 “他是欧阳葛荣的心腹。”沅言淡淡说道。 “不重要。”严谟说完就侧身护着沅言。 这人是谁对他来说确实不重要。 蒋潜狞笑了一声,双手一甩,就从袖中甩出了两柄弯刀,暴喝一声逼近了淮羽。 淮羽看着攻过来的弯刀,面色不变,只是一甩袖,正要动作的时候…… 又是一声破风声响起,蒋潜的弯刀就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可能……你……”话没说完,蒋潜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箭,彻底断了呼吸。 死得也太轻易了些。 在场的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是大白一声咆哮,将几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青年手里举着的弓箭还没有放下,面对三人一兽的视线,也只是笑了笑,眸光轻转,透着几分妩媚,终于与沅言记忆里那双眸子重叠到了一起。 “师姐。”过了不知多久,沅言才出声唤了一句,声音轻颤着,又有些嘶哑。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青年,带着激动和庆幸。 青年却还是没有走过来的意思,站在原地冲着大白挑了挑眉,“没想到第一个认出我的竟然是你。”却是没有要否认自己就是千媛的意思了。 大白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显得更加暴躁了。 “师姐,你……”沅言往前紧走了几步,有些急切的想要问些什么。 只是千媛身后的灌木突然抖动了几下。 淮羽和严谟两人神色一紧,看着从灌木里走出的男人。 走出来的男人竟是欧阳葛荣的兄长欧阳葛藤。 他走到千媛身边,低低说了一句:“我们该走了。” 神情满溢着温柔。 千媛点了点头,看着沅言,突然收了笑,“千媛已经死了,你也不必再记挂,我这次回来,不过是想能尽量弥补以前犯下的错,天命难改,以前我无所谓天道报应,如今却贪心想多陪着欧阳罢了……” “阿媛……!”欧阳葛藤在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就激动的唤了一声,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千媛转头对他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这才又看向沅言接着说道:“这人身上也有蛊虫,他如今死了,欧阳葛荣肯定已经知道事情失败了,如今只怕已经逃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参与的了,如果你们想避免屠杀,只能找到那只蛊王,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蛊王在万阙山庄……” 说这些之后,千媛就没有在多留,和欧阳葛藤离开了。 而沅言怔愣在原地,心情复杂,久久没有回过神,千媛说她会和欧阳葛藤继续寻找蛊虫的所在,一旦有了蛊王确切的消息就会联系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一更) 沅言不是没有想过千媛还活着的可能,只是如今乍然见到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激动的久久平息不了。 严谟一直站在沅言身边,陪她站着。 淮羽顿了顿,就走到了蒋潜的尸体旁边,刚要蹲下身去查看什么,远处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啧!不只我们有预谋,欧阳葛荣也有预谋,他早就布置好了人,一看情况不对劲就立马带人跑了。”蔺戈阳颇有些狼狈的从树上跃下,陆行跟在他的身后。 陆行没有说话,应该说他能说的都被蔺戈阳一个人说完了撄。 “这就是这家伙的真面目?果然是个假的。还好小爷谨慎。”蔺戈阳一落地就看到了地上的尸体,略一想就知道了这是那个所谓的蒋潜。 “这个你有什么关系?”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一下似乎已经将千媛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亦或是暂时压在了心底偿。 千媛还活着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不是我谨慎,找你商议了,今天栽在这里的可就不是他了。”蔺戈阳又晃起了他那把金扇,脸上很是得意。 陆行显然是不愿与蔺戈阳为伍的,任由蔺戈阳在那里说着,他却绕过蔺戈阳走到了地上蒋潜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开始仔细看了起来,在看到蒋潜胸口的致命伤时,顿了顿,用手直接撕开他的衣物,等终于看清了之后,眸光微闪,视线在周围扫过,很快发现了插在树干上的竹箭。 根本不用走过去细看,只是靠着尸体上熟悉的伤口,陆行心里已经了然,他曾和真正的蒋潜也就是千媛比过射箭,对于千媛的箭术他很熟悉,因为她的箭术总有一丝与别人不同的东西。 注意着陆行这边的除了淮羽还有严谟,在陆行去翻看伤口的时候,两人就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又各自移开了,没有出声。 射箭的手法不同,造成的伤口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不只是陆行知道这一点,但凡会武的都会有一定了解。 而沅言还在和蔺戈阳斗嘴,根本没有注意到另一边三人,所以也不知道陆行已经知道了千媛还活着的事情。 “就算你不来找我商议,我也会去找陆行说这些事的。”沅言撇了撇嘴,有种要翻白眼的冲动。 那天在云阳酒楼里遇见这个蒋潜,几句对话,沅言就已经存了怀疑,后来蔺戈阳来找她,两个人就着这件事情就商议了今日的一切,就是为了弄明白蒋潜真假以及欧阳葛荣要做的事情。 “沅言……为什么不找我说?”一直看着陆行动作的淮羽突然将视线移向沅言,出声问了一句。 “诶?” 不只是蔺戈阳没明白他的意思,沅言初听的时候也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怔了怔之后才反应过来,淮羽的意思是,她和蔺戈阳说了这些,如果不跟蔺戈阳,也会选择陆行,所以他问,沅言为什么不选择跟他说。 沅言一时之间摸不准他问这句话的心思是什么,正想着要怎么回答,身侧的手就骤然被严谟握住,并捏了几下,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沅言微侧头看向严谟,正对上他眸子里似笑非笑的神色,以及他无声张合了几下的嘴唇。 其他人不知有没有看到这些,反正沅言是看到了,她不但看到了,还看懂了严谟要说的意思。 只有两个字,“温池”。 那天两人的缠绵随着这两个字汹涌着冲入她的脑海,沅言飞快的偏开视线,不敢再去看他,可红的要滴血的耳垂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翻涌情绪。 “你们在说什么?”蔺戈阳突然凑近了沅言,微眯了眸子问道,视线不停的在沅言和严谟两人脸上来回扫动,仿佛两个人背着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沅言竟也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了,瞪着他,语气不好的凶道:“关你什么事?!” 可在别人看来反倒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了。 “我怎么惹你了?突然像只炸毛了的猫……”蔺戈阳被惊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沅言毫不客气的说道。 沅言轻哼一声,不理他。 她怕再说下去,还真让蔺戈阳这厮发现些什么。 “时间还早,我们还能有时间打猎。”一直看着沅言变化的严谟这个时候终于舍得出声了,嗯……摄政王殿下是不会承认的,他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言言炸毛的模样的。 男人对于狩猎总有着或多或少的兴趣的,难得有机会,蔺戈阳也不想放过,当即就被严谟的话引去了注意力,嚷嚷着就要和陆行还一场比试。 于是淮羽先前的问话就被这么略过了,淮羽眸中带着意味不明情绪的看向严谟,正好与严谟的视线对上,严谟眸子里暗光一闪,扬唇笑了笑。 淮羽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两个男人之间的交锋算是暂时结束,没被其他人发觉。 难得狩猎一次,几人暂时将欧阳葛荣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好好闹了一天,一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一行人才拎着各自的猎物聚集到了一起。 当沅言在人群中又看到了那张肤色黝黑的脸时,整个人愣了一瞬,青年注意到她的视线,还对着她龇牙笑了笑,面上有些羞赧。 沅言看了看青年的眼睛,最后也回了一个笑,收回视线后再也没往青年那边看过,只凭那双眼睛,她就知道这不是千媛,想来之前千媛只是临时借用了青年的脸而已。 “村子里晚上会举行篝火晚会,也算是祈祷此次狩猎后,秋天会有丰收。”半天的时间,公孙兄妹和齐耿的收获是最多的。 下山的时候公孙霁云就走在沅言身边,低声说着。 沅言点了点头,虽然眉宇间有些疲惫,但对晚上的篝火晚会还是止不住有着兴趣。 等沅言一行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早早等候着孩童立刻欢呼着迎了上来。 妇女们则已经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篝火晚会,有人走上前接过猎物拿去处理,晚上的时候就直接拿着烤着吃就行。 沅言就靠在严谟身上,在村子里收拾好的空地上坐着,担心入了夜会有凉气,严谟直接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两个人毫不避讳的亲密,不但惹来蔺戈阳几句酸话,不停嚷嚷着早知道就把自家莺歌也带来,却只得来沅言一个白眼,再无其他。 倒是村里的几个孩童好奇的看着,突然跑过来跟沅言说了一句话,“姐姐,你和大哥哥真恩爱。就像我爹和我娘。”让沅言耳垂又染上的粉色,眼里却是溢满了笑意。 严谟嘴角也微微上扬,背靠着身后的大树,下巴就抵在沅言的头顶,闻着来自怀里人身上的幽香,表情满足。 “我们这算是看了夕阳了吗?”直到天边的残阳也渐渐被夜色吞噬殆尽,沅言突然感叹着问了一句。 周围已经点燃了篝火,在两人身前就有一堆,火光跳跃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严谟捏着她掌心的手顿了顿,沉声应了,过了一会儿,沅言才听见他的声音。 “你想去皇山上看日出吗?”他的声音很低,模糊了所有的情绪。 沅言愣了愣,侧着脑袋看他,“看了日落就要看日出吗?” “嗯。”严谟微低头,与她对视着,眸子里映着火光,也清晰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他说,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未来的每一个,直到我死去。” 是了,未来会经历的每一个日出日落,他都想和她一起看。 沅言心里忽然就翻涌着热意,满胀着,让她看着此刻的严谟,不舍得眨眼。 过了许久,她突然笑了起来,而他眸子里倒映出的女子,亦眉眼都舒绽着,笑靥如花。 “严谟,我太幸福了……这么幸福……我会越来越贪心的。”她抬手轻抚过他的眉眼,柔声喃喃,清亮的猫瞳里,倒映出的亦只有眼前这一人的模样。 严谟抬手,将她流连在自己脸上的手握于掌心,垂下头,愈加靠近她,“不怕你贪心……我会时时刻刻占满你的心脏。”他的鼻尖与她碰着,厮磨着,沉声说道。 沅言愣愣的看着他,长睫轻颤,视线渐渐下移,突然就停顿在了他的唇瓣上,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作,两个人愈发的靠近,眼看着要纠缠到一起的时候,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咳咳……!”重重的几声咳嗽,让沅言瞬间回过神,也不敢去看身后的人,整个人扑到了严谟怀里,像只鸵鸟一般。 严谟看着她的动作,顺势将她整个人搂住,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可抬头看向打断了他好事的蔺戈阳时,眸如寒星也不为过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蔺戈阳十分相信,自己已经被严谟此刻的眼神这样那样最后百般折磨致死了。 他摸了摸鼻头,心里暗骂着一旁正做看戏模样的宜修等人,如果不是猜拳输了,出声的就不会是他!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看你啊(二更) “那个……你们不饿吗?”蔺戈阳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脸上挂着笑意问道。 严谟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直到蔺戈阳心里暗暗叫苦的时候,才移开了视线,垂眸看向怀里还是没有动静的沅言,温声问道:“言言,你想吃什么?” 沅言动了动,没有出声,也没有将头抬起来。 严谟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冷冷的视线扫过围观的几人。 蔺戈阳立马识趣的喊着几人坐下,各自烤自己想要吃的东西。 严谟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偿。 之后又凑近了沅言耳旁,也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沅言才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完全退去的羞色。 一旦吃开了,也就将这一小段插曲抛在了脑后,沅言不停拉着严谟的手,指使着他帮自己烤肉,好生满足了一下口腹之欲。 只是在吃的正尽兴的时候,齐耿突然站了起来,在一群人的起哄声中,通红着脸来到了公孙霁云面前,手里还拎着一坛子刚拍开泥封的酒。 一见有热闹看,沅言立马拉住了严谟,猫瞳里亮晶晶的看着,完全忘记了前不久自己还被人围观过。 她猜这位耿直的汉子是要向公孙霁云表明心意了,不过这成功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不说公孙霁云对他有没有那种男女间的心思,就算是有,某位也会借着兄长的名义直接掐灭的。 沅言视线在公孙戬和齐耿两人身上扫过,暗搓搓的想着。 果不其然,齐耿走到公孙霁云身前,周围的起哄声就慢慢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着齐耿开口。 齐耿此刻确实紧张的很,原本大家起哄着,他借着些酒性还好一些,此刻骤然安静了下来,他就觉着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许多,手心里已经开始冒汗了。 “阿云。”齐耿喊了一声,公孙霁云的视线从身前的篝火移到了他的脸上。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她是注意到了,却没想到是齐耿要和自己说话。 她笑了笑,问了一句:“怎么了?” “阿云,我……我……”齐耿觉得阿云一和自己说话,自己喉咙里就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让他几次张嘴就是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来。 “哎呀!他怎么了?怎么还不说,太让人为这孩子心急了!”沅言在一边看热闹看得都为齐耿心急不已。 严谟看着她恨不得要上前帮齐耿说出来的样子,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诶?你说什么?”沅言一心放在齐耿那边,倒是没听清严谟说的话,否则也是要立刻炸毛的。 严谟本还有些着恼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可想了想自己说的话,最后还是沉默了。 而沅言,在问出那句话后,没有得到严谟的回答,她也没有再问,一心放在齐耿那边。 同样看着他的公孙戬,不只是眸光暗沉了下来,就是脸色都沉了几分,此刻见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眸光微闪,突然转首看向身侧的公孙霁云说道:“他大概是喝醉了,不必理会。” 公孙戬向来是个表情严肃的人,此刻随口说的话也说的像是陈述事实。 公孙霁云听了他的话,疑惑的看向齐耿,见他一脸急切,可脸上确实通红一片,连脖子都红了,可能真的醉的不清,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对着齐耿说道:“你还是少喝些酒吧。” 可她话才说完,齐耿就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又将自己要说的话都一口气说了出来,“阿云,我喜欢你!我一直没有娶亲就是因为这个,阿云……阿云,如果我们成了亲,我也会参军的!到时候,就能常常和你在一起了!” 因为太过激动,又像是之前被憋的太久了,齐耿的这番话不但说的够清楚,而且声音还很大,简直像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一般。 他一吼完这些话,就微微喘着气,眸子里亮着光看着公孙霁云,等着她的回答。 公孙戬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如果注意到他的人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表情分明带着几分紧张的。 紧张什么呢?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公孙霁云的回答。 偏偏公孙霁云像是被齐耿突然的表明心意给惊住了,整个人都一动不动的看着齐耿,过了许久,才见她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觉得我没办法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走过下半生。”她看着齐耿,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拒绝的简单粗暴。 沅言愣了愣就回过了神,心里了然,照着公孙霁云的性子,这也确实是她会有的反应。 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后大多数都是一脸可惜,包括沅言在内,只有坐在公孙霁云身边的公孙戬此刻却像是雨过天晴一般,在公孙霁云说话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此刻更是脸上带着笑意,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大家在可惜之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齐耿身上,都在想着这个汉子会不会特别难过又或者是依旧不死心,甚至与他关系好的,已经在想着要怎么开口安慰他了。 可或许真的是他缺心眼,亦或是性子耿直单纯,他只是一瞬间的失落之后,就立刻挠头笑了起来,“那……那……那我就要娶其他姑娘了,我们老齐家还要靠我传宗接代啊!”齐耿半天才说完,说出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纷纷哄笑起来,不过也将之前的沉默击散了。 说完他一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酒,和公孙霁云碰了杯之后,又走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和相识的人喝酒吃肉闹了开来。 似乎心上人的拒绝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刚好对着他侧脸的沅言,隔着篝火,清晰的看见了一个精瘦粗糙的汉子,在仰头灌酒的那一刻,眼角有一瞬间的湿润。 大概还是很难过吧,只是粗糙惯了…… 沅言愣愣想着。 “诶?我怎么觉着公孙妹子拒绝了齐耿,公孙戬这厮很高兴啊!”蔺戈阳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疑惑的说着,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沅言斜睨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屑,而后在蔺戈阳更加疑惑的目光里,傲娇的轻哼一声,继续接受来自严谟的喂食。 蔺戈阳这厮当然不会明白的,或许不是没看出来,只是觉的不可置信罢了,毕竟谁能相信,作为兄长的人,却对自己的亲妹妹有男女情爱的心思呢? 这需要面对的,还有来自于世俗的眼光,一旦被人知晓,最后传开,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吐过来,也少有人能承受的住。 想到这里,沅言微垂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幽光。 如果……不是亲兄妹呢?就会简单很多吧。 这一晚喝酒吃肉,一帮人玩的尽兴,也与村子里的人打成了一片,等篝火要冷去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喝的烂醉,由熟悉的人带回了家,而沅言等人也由齐耿安排了住的地方,暂时在村子里住了一晚。 沅言后来也喝了一小杯酒,村子里的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酒性自然不是那些果酒之类的可以比的,沅言不过是喝了一小杯,整个人脑子就有些晕,脸上浮起红晕,猫瞳里亮晶晶的,这一次不闹也不说话。 只趴在严谟身上,揪着他的衣襟,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瞧,不时嘿嘿笑几声,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进了齐耿给两人安排的屋子,严谟帮她擦了擦脸和手,她还是这副模样。 “言言,你在看什么?”严谟蹲在床前,微微抬头看着她,终于问了一句。 之前人太多,他没问,就是怕沅言喝醉了,一不小心说出些只能两个人听的悄悄话来,严谟可不乐意让别人听了去。 “看你啊。”沅言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回答了,声音清脆,如果不是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谁也不会相信她如今是喝醉了的状态。 严谟听了她的话,低低笑了起来,眼里尽是宠溺,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搂过她的腰身,温和的说道:“睡觉吧。” 两个人躺下后,裹着被子,沅言果然就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窝在严谟怀里,十分乖巧,也让严谟心底软了一片。 一夜好眠,第二天严谟等人就过了河,骑马回了皇都。 也没有要各回各家的意思,全部跑进了摄政王府里,最后进了严谟的书房。 “你说蛊王在万阙山庄?”蔺戈阳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沅言没有说明千媛的事情,只提起自己得到的消息是蛊王在万阙山庄。 “你们确定没有弄错吗?”蔺戈阳收起了惊讶,紧拧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沅言点头,脸上同样带着凝重之色。 或者说,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对这个消息感到了惊讶,谁也没想到,他们找寻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消息的蛊王竟然在万阙山庄。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万阙山庄还要养媳妇的(一更) 如今的万阙山庄早已不复存在,原本属于万阙山庄的产业也已经被几方势力接手,大部分被一支查不到来源的势力所掌控,严谟和淮羽所掌控的一部分里…… “所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欧阳葛荣直接把蛊王放在那些铺子里?”蔺戈阳挑眉,神色有些意外。 “不一定。”鲜少主动说话的沅瞿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你们就不想知道收拢了万阙山庄大部分产业的神秘势力,到底属于谁吗?” 沅瞿平日里很少说话,但有人问起,他必定会带着一脸温润笑意的与人交谈,看起来十分好亲近的模样,可这样的人,往往心思深沉撄。 苍鬼回了苍驹山,最熟悉沅瞿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在场的谁也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就是心思最为阴沉的宜修,平日里,显然都有些忌讳和沅瞿打交道。 此刻他一开口,书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对于他说的话都有种莫名的重视。 “你知道?”宜修抱胸靠在窗边,身边站着的就是陆行。 在宜修问出这句话之后,陆行的视线却看向了淮羽,两人一对视,眸光轻闪,对于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偿。 “我不知道。”沅瞿无辜的看着他,视线扫过陆行和淮羽,脸上笑意加深,“但他们知道啊。” 他这话一出,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那股神秘的力量就相当于曾经的万阙山庄存在,三国都动不了它,而它掌控着的铺子,遍布三国,又间接作为一个平衡,三国谁也得不到。 可沅瞿一句话,就相当于打破了他们所以为的平衡,淮羽知道那股神秘的力量是谁,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他和那个人有着什么关系呢? 这一层关系又是否会影响三国之间的平衡…… 淮羽面对这一切依旧不动声色,陆行大概随着主子,亦是,恍若其他人看的并不是自己。 蔺戈阳愣了愣之后,神色复杂的看向沅瞿,突然苦笑出声:“你们不用看他们了,那股神秘力量就是我。” 一语惊人,沅言惊诧的看着他,就连严谟神色都有些动容。 “你的意思是万阙山庄还是在你手里?”宜修微眯了眸子,率先开口。 蔺戈阳苦笑着点头:“难道真要我散尽家财不成?好歹我还是要养媳妇的啊。不过这事乔国皇帝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还以为我是个一无所有的闲散王爷。”说到后面,他摊了摊手,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沅言几乎被他这些话给噎住了,瞪圆了猫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话:“你藏的可真深。” “哧~”宜修嗤笑一声,颇有些不屑,“这其中只怕还有他们也帮了忙的吧,不然能瞒过你家那位。” 他说话时视线扫过淮羽和陆行,有些阴冷。 淮羽这一次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直接开口说道:“现在不是更方便查找蛊王的下落?”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沅言几人无话可说,顿了顿,蔺戈阳又开口说了一句:“先从当铺之类的查起吧,动作不能太大,以防万一。” 蔺戈阳话没有说尽,但在场的都明白他那句以防万一是什么意思,万阙山庄名下产业太多,总有疏漏的地方,即便蔺戈阳可以保证高层的人绝不会被混进来,可外层发散的人就不能保证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宜修乃至荒食窟都是你的后盾(一) “蛊王必定是用陶罐之类的容器装着的,要么寄存在钱庄,要么是混在当铺里,也有可能藏在酒楼或者客栈,这样一来,搜寻的范围就大了很多,中间还不能惊动太多人。”沅言微拧了眉,深觉时间紧迫。 欧阳葛荣此次失败,只怕就等不了了,也就意味着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分别派人去找,分散开来,你让铺子里管事的或者信得过的人掩护就好。”后面一句话,淮羽却是对蔺戈阳说的。 蔺戈阳点头应下,“欧阳葛荣那边呢?” “他大部分势力都还在外海,外海有清闫那些人盯着,只要有动静,我们就会知道的。”沅言微侧头看向身边的严谟。 严谟点头,沉声说道:“只要毁了蛊王,欧阳葛荣不足为惧。” 欧阳葛荣所掌控的不过是外海六分之一的势力,就算欧阳葛藤如今失踪,原属于欧阳葛藤的那部分势力暂时到了欧阳葛荣手里,加起来也就是三分之一的势力,如果硬拼起来,欧阳葛荣没有了蛊王控制的死士,他确实不足为惧。 几人又敲定了一些事情,才陆续散去。 宜修和沅瞿是最后离开的,走之前,宜修问了一句:“小师姐,你信他们吗?” 他这话在问着沅言,眼睛却盯着严谟,严谟平静的回视着他,在沅言之前回答了他。 “信。”他的声音略微压低,莫名的,让任何人都无法感觉他这话是敷衍亦或是暂时的。 宜修当即阴阴的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给说什么了,不过……”他收了笑,表情是少有的严肃,他看向沅言,“小师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要做救世主还是要做大反派,宜修乃至荒食窟都会是你的后盾。偿” 他一字一句说完,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少了平常的阴冷,似乎一瞬间回到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时候,可也只是昙花一现,笑容很快就被收了起来,他再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沅言看着他走出去,神情有些恍惚。 沅瞿却在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看着沅言说了一句:“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呢,我的……同族……” 说完他也走了出去。 沅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这句话,只兀自怔愣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叹了口气,神情突然有些低落。 “怎么了?”严谟伸手揽过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了几下。 沅言微微摇了摇头,许久才轻声说了一句:“只是有些事突然自己想不透罢了。” 严谟顿了顿,突然掰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着,沉声说道:“是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这样护着你?” 沅言微愣,而后点头,“宜修一直叫我小师姐,但我和他确实谈不上过多的交情,可似乎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处处护着我,包括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从皇都跑回苍驹山,过不了荒漠,和他遇见,我什么都没说,他却一语道破我的身份,明明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他……自此之后,他便总是帮着我,好似……我们真的是从小一起在苍驹山长大的。” 说到这里,沅言表情就有些困惑,宜修走时说的那些话,她不是不动容,可感动之后,却是更深的困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二) “我不是怀疑他,只是想不透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沅言紧拧着眉,晃了晃脑袋,可记忆里确实再无其他了。 明明她和宜修之间只是有着苍鬼这一层关系而已…… “想不透就不要想了,他对你没恶意。”严谟将她紧紧扣在怀里,低首不断在她头顶落下轻吻,声音低沉,似乎刻意放得柔和了。 只是沅言此刻看不见的那双眸子里,一片暗沉撄。 旁人看来,只会觉得宜修很看重沅言,对她那么好,可只有沅言这个当事人会生出这些顾虑来,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就算是她的师傅苍鬼,倘若沅言不是他姐姐的孩子,他会选择教养她吗? 倘若当初严谟没有喜欢她,乃至爱上她,她就只是作为一只猫,懵懵懂懂的成为药引,很可能那时候就死在木姑手下了。 只因为宜修一事,沅言恍恍惚惚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间,某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抓住,就被睡意拉入深渊偿。 几乎是在书房谈话,淮羽等人陆续离开之后,他们就纷纷已经安排了人手行动,这之后的第二天,淮羽和陆行等人就跟严谟和沅言辞行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淮羽在这里停留的已经够久了。 “姑娘,还是要猫儿酒吗?”沅言一踏进小酒馆,万皖就笑着迎了上来。 沅言点头,又看了身边的严谟一眼,轻声说道:“你今日也尝尝万生特意为我酿的酒吧。” 严谟点了点头,随着她在一张空桌旁坐下,今日出来还是严谟主动提及的,她知道是因为宜修的事情,让她接连着心情都处于恍惚状态,严谟心里必然也不好受,才想着带她来万生这里。 似乎她身边的人里,唯有万生是走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她在这里,就不必感觉到紧张和压抑,也不必总去思考什么。 喝酒,发呆,神游…… 万皖很快端着酒壶走了过来,这次看见他,脸色明显比上次要好很多了,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单薄瘦削了,少年本该是长身体的时候,很容易就长起来了。 “姑娘,这是前天有人让我给你的。”将酒放下之后,万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沅言。 “师傅今日一早又出去了,说是去城外的山上,他走时叮嘱我,你来了给你就可以。”万皖说着挠了挠头,眯眼笑了。 严谟视线在他那双眸子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伸手拿过那封信,“我来。”他沉声说着。 拇指在信封上摩挲了一会儿,又嗅了嗅似乎没有发现异样,他这才抬头看着万皖,沉声问道:“你还记得留信的人长什么样吗?” “记得!那天我也在前堂这里帮忙,看得清楚的。”万皖点头,想了想,突然伸手比了一下:“他想这么高,看起来很喜欢笑,整个人穿着打扮像个书生,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总觉得他笑得很假。” “他一个人来的吗?”万皖一说,沅言就和严谟对视了一眼,知道两人心里想的都差不多。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一) 万皖点头,“他一个人来的,师傅还让我跟了出去,我跟着那人出了城,然后看见他上了一辆马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听着万皖说完,沅言眯眼冲他笑了笑,“谢谢你。撄” 万皖听见她的道谢,脸上瞬间浮起浅淡的红晕,他挠了挠头,笑了笑,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急冲冲说了一句:“有事喊我一声就行。”而后飞快的跑回去了。 “噗~”不知为何,沅言莫名觉得万皖的反应十分可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看着远处正在和其他酒客说着话的少年大概是听见了她的笑声,端着酒壶的手颤了一下差点将酒倒了出来,又急急忙忙向那个酒客道歉,少年的反应单纯又无措,沅言收了笑声,然眉眼间的笑意却愈加浓郁了。 “淘气。”一直旁观着这一切的严谟用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出口的语气实在宠溺,又含着纵容。 沅言收回视线,朝着严谟吐了吐舌,猫瞳里尽是狡黠,而后又收起了表情,一脸正经严肃的对着严谟说道:“拆开看看吧。”她指的自然是欧阳葛荣的这封信。 将信托付给万生给自己的人,除去欧阳葛荣,沅言再无其他人想。 严谟点头,直接撕开了信封,抽出里面单薄的信纸,看见上面极为简短的一句话时,微挑了挑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在哪……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没有点明“她”到底是谁,但第一眼看到,却让沅言心里一紧,她知道欧阳葛荣在找千媛,而这个念头也让她心里陡然升起许多复杂的情绪来偿。 对于千媛和欧阳葛荣的事情,她知道大概,却不明了细节,她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有和欧阳葛荣撕破脸的时候,他不当面问自己,偏要这时候用一封信来问…… 或许……他知道了那天在山上她见过千媛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沅言心里就生起一些不好的预感来,对于欧阳葛荣为什么要找千媛,她并不十分确定,若说是因为他还爱着千媛,或者因为千媛救了他,沅言反倒觉得以欧阳葛荣的性格,这些理由太过单薄了。 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千媛也是在他要掌控天下的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素。 而千媛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只怕就是他们自己知道了…… “想到什么了?”耳边熟悉的声音将沅言从思绪里拉扯回来,她甚至轻喘了口气,只因为自己一瞬间的念头……太过可怕。 “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她才抬眼看向严谟,眸色恍然的喃喃。 严谟早因为她的异常而拧紧了眉,听了她的话沉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沅言却摇了摇头,“只是猜测。”说完她顿了顿突然问严谟:“那时候我师姐是怎么跟你说的?救云瑶的事情。” 严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少有的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动了动唇又想了想,才迟疑着回答,他将那时与千媛的对话说了出来。 在说到他不在乎那一条人命的时候,声音多了几分艰涩。 第一百九十章 都有我在(二) 沅言恍然惊觉,严谟大概是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情的,她也顾不得此时两人是在酒馆里,伸出双手回抱住他的腰身,轻声说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确定一件关于我师姐的事情。” 严谟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身,垂头,将脸埋进她的脖子里,深吸了几口气,才沉声说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那时候的严谟太过陌生撄。 他的话没有说完,沅言却明白了他的心情,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抱紧他,过了不知多久,身后传来的轻咳声让她推开严谟,一回身就对上万皖揶揄的眼神。 “咳……姑娘,这里可是酒馆……”万皖还想说完的是,这是酒馆,不是你们家里,要注意一下啊。 然而视线一扫沅言身旁的严谟,与他的眸子对上,万皖后面的话就自动消了音,他是真的有些怕这个男人,干笑了一声,万皖转身走了回去。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在大堂里扫了一圈,对上那些酒客们不时看过来的调侃的目光,故作镇定。 “我师姐那时候是真的想杀我。”沅言侧头看向严谟,拧眉出声。 她问起严谟那时候的事情,为的不过就是确定这件事而已。 而严谟也此刻压下了那些情绪,听了她的话点头,“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直接动手杀你,而是布置了那些事情,借我的手……” 说到最后,他的眸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偿。 沅言顿了顿,接着后面说道:“可后来她将自己的脸换给了锦宁,自己又以蒋潜的身份消失,和我交易,救醒欧阳葛荣,现在却又似乎完好的回来,帮我们寻找蛊王……很久以前我就发现,对于我师姐的一切,我都不了解……她要做的事情,和她做过的事情,尤其在她下山之后经历了什么……我都不知道,竟然……”沅言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许久后才低低说了一句:“我竟然从未想过要问她……” 她的脸上露出少有的颓然,她自以为与师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可原来,对于师姐这个人,她是这么陌生,陌生的现在如果有人问起,她大概是要怔然,说不出所以然来。 严谟紧紧握着她的手,许久突然问了一句:“你对幼时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沅言听见他的问话,抬眼看他,想了想,眉间折痕加深:“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只是模糊的印象。” 说完之后她就看向严谟,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起这个,只是严谟却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捏紧了那张信纸,揉成一团,再松手的时候,已经碎成了粉末。 “我们先回去吧,这些事情我会让严六去查的。”他站起身,看着沅言温声说道。 沅言愣愣的坐了一会儿,才跟着起身,和他一起回了王府。 在院子门口,严谟突然停下步子,侧身扣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言言,如果想不明白,你就别想了,安心接受这一切,其他的,都有我在。”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严六,把他扔出去(一) 沅言为抬头与他对视,终究眼眸一弯,笑了起来。 “好。”她轻声应道,只有满满的对于面前人的信任。 这一天之后,沅言就没再提过这些事情,只安心在王府里待着,也在等着消息。 “你是说东西很可能被人取走了?”沅言微拧了眉看着蔺戈阳。 蔺戈阳亲自带了消息过来撄。 “消息是这样的,南城那边一家客栈的掌柜注意到有人住房离开时带走了一样东西。那人用布包裹着,看不真切,但看着像是一个坛子的形状。”蔺戈阳一边晃着扇子一边悠悠说道,看神色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沅言移开视线想了想,又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让人拦着?偿” 啪! 蔺戈阳扇子一收,趴过去说道:“关键就是在这里了!那个人我们拦不住啊。” 要拦得住,他又何必跑这一趟? 沅言有些意外,而后愈加疑惑:“你们认得那人?” 蔺戈阳顿了顿才说道:“算是认得,毕竟一起喝过酒。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却说客栈里的东西他已经毁了。” 说到后面,蔺戈阳摊了摊手,有些无可奈何。 “那人到底是谁?”说了这么多,蔺戈阳却一直没提起那个人的身份,沅言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蔺戈阳偏偏就是不说,这时候看了一眼院子,实在没看到其他人之后才看着沅言问道:“严谟呢?怎么不在府里?” 问完之后他也不等沅言回答,眸子一亮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莫非是出去找相好的了?”一说到这个他露出十分不耻的表情来,连连啧声:“啧啧啧……你们才成婚多久啊?这就暴露本性了,言言,我要和你说了,严谟靠不住,你非得嫁他,当初嫁……” 蔺戈阳本想说嫁他不更好,肯定幸福美满,只是话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想到家里那位……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句话硬生生缩了回去。 即便他没说出口,沅言也能猜出他要说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刚要开口损他几句,视线就转向了他身后,那里有人走了进来。 “严六,把他扔出去。”带着寒意的话随之响起,严谟脸色冷硬的走了进来,显然是听见了蔺戈阳那番话。 趁他不在是吗?以后就让蔺戈阳半步都踏不进摄政王府。 严六早在他话落的时候就已经行动了。 蔺戈阳惊叫一声往沅言身后躲去,“严谟!我是来有重要事情的!” 一边说完,他又趁机凑近沅言耳边说了一句:“你看,严谟这事心虚,被我说中了,就急着赶我。” 他的声音不大,还故作悄悄话的姿态,实际上却足够严谟听见。 严谟脸色愈加难看,“严六,什么时候你办事效率这么低了?” 严六面色一凝,脚尖轻点,直接落在蔺戈阳身后,伸手就去抓他的衣领,被蔺戈阳闪身一跳,恰好躲开了。 蔺戈阳还不忘冲着严谟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二章 错了,是夫唱妇随(二) 沅言看着蔺戈阳上窜下跳的模样,忍不住抚额,连她都看出来了,蔺戈阳这厮分明是在和严六闹着玩。 也不知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看起来似乎完全不担心的模样。 “算了,严六。”沅言无奈出声,阻止了严六。 严六没有丝毫犹豫的停了下来,退回严谟身后,唔……严十二说过,女主子在场的时候,一切都听女主子的撄。 彼时严谟也已经走到了沅言身边,直接弯身抱起她,转而自己躺在了躺椅上,让沅言躺在自己怀里。 “哎哟!还是言言对我好!”蔺戈阳一见严六不追自己了,立马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我就知道言言是心疼我的……!”话没落音,一道掌风就直接往他脸上攻来。 蔺戈阳后跳着险险避开,停下来之后立马伸手仔细摸过自己的脸,确认无碍以后松了口气,转而又愤怒的看向始作俑者,“严谟!你知不知道莺歌最爱的就是我这张脸了?!如果你毁了我的脸!莺歌跑了怎么办?!” “就算没毁,也迟早会看腻的。”严谟不屑的在他脸上扫视一圈,语气冰冷偿。 严谟绝对不会在报复这件事情上心慈手软的。 沅言听见他这句话眯眼笑了起来,在蔺戈阳噎着回过神来之前补上了一句:“人老珠黄是迟早的,你节哀。” “你!……你们!”蔺戈阳脸色气得发青,伸手在两人之间来回动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像是泄气一般,哼了一声,在石凳上坐下,咕哝了一句:“哼!不就是趁着莺歌不在欺负我么……竟然还两个人!以多欺少!以多欺少!” 他连说了两个以多欺少,还以不耻的目光看着严谟。 谁知严谟根本不在意,反倒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看向他,表情认真,“你说错了,这叫夫唱妇随。” 说完之后,他就自顾自捏着沅言的手心把玩起来,不再理会蔺戈阳一脸震惊到崩溃的表情。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严谟刚从宫里回来,就听见蔺戈阳在离间自己和沅言的感情。 沅言任由他把玩着,想了想,就将蔺戈阳来了之后说的话告诉了严谟。 等严谟听完,眉心微拧,却没有出声。 而蔺戈阳早在沅言说话时就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抽出腰间的金扇悠悠晃着,等沅言说完之后,他就微抬了下巴,甚至哼着小调,心里已经盘算着等严谟来问自己的时候,怎么得瑟一下。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渐渐的他就按耐不住了,偷偷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见严谟抱着沅言,两个人闭着眸子,似乎睡着了。 蔺戈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两人,握着金扇的手都忍不住颤了几下。 “严谟,你就不问我那个人是谁?”蔺戈阳忍不住出声问道。 严谟没有睁开眸子,沉声说了一句:“你说。” “……” 蔺戈阳突然觉得自己要被严谟噎得完全没了脾气。 “是乾元。”他泄气的说着,手里的扇子摇的飞快,似乎这样就能消去心头的郁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少见多怪,鄙视之(三) “乾元从南城客栈里带出了一个陶罐,陶罐里有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后来找到他的时候,他说是蛊虫,并且已经不在了。”说到正事,蔺戈阳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沅言听他说完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时候,乾元用来除去严谟体内千丝蛊的东西,她心里生出一个念头,陶罐里的那只蛊虫会不会是被喂了那个东西撄? 不过这只是她一时的念头,想过就抛在了脑后,并没有说出来。 “他现在在哪里?”沉默了许久,严谟才出声问道,眸子里漫上了一层暗光,显得有几分莫测。 蔺戈阳晃了晃脑袋,“还在南城,他说他再找一个人,找到南城的时候,消息暂时断了,那个陶罐不过是顺手为之。”说到这里蔺戈阳顿了顿,突然将脑袋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信吗?” 顺手就毁了很可能是他们要找的蛊王,这个顺手……实在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所以,在没办法确定乾元所说是否属实之前,陆行已经安排了人时刻盯着他。 严谟看着他,沉声说道:“他是佛家弟子,不打诳语。” “佛家弟子还吃肉喝酒,又犯杀戒?”蔺戈阳立刻反驳。 “少见多怪,佛亦有怒目金刚。”沅言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偿。 蔺戈阳整个人都僵住了,瞪着她,满是不可置信。 过了许久,他才无力的垂下肩膀,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办?” “我去一趟南城。”严谟没有犹豫的说道,只有他和乾元熟悉,所以有些事情,他亲自过去问会好一些。 “你那些铺子都查完了吗?”沅言懒懒的看过去。 蔺戈阳摇头,“还有一部分,查到乾元的时候就暂时停了下来。” “一直查下去,现在还不能确定被乾元毁了的就是蛊王,那就要一直查下去。”沅言微眯着眸子说道。 蔺戈阳没有反对,顿了顿就看着严谟,“你和我一起走吧,现在收拾收拾就去南城。” 严谟点头,垂下眸子看向怀里的沅言,没等他问出口,沅言就说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好。”带着她他才更放心,严谟沉声应着。 南城原属于金南国,后金南国灭亡,南城就成了淮国的领地,路上的时候,外海也有消息传了过来,欧阳葛荣似乎一直没有回外海,现在属于欧阳葛荣所掌控的那三分之一势力,基本都处于了潜伏期,丝毫没有要开战的意思。 清闫来信,就是想问这边出了什么事情。 严谟让人将大致情况传了过去,连带着让清闫他们找机会调查一下那些死士所在地点。 蛊王如果死了,死士就不复存在,如果知道了死士的下落,根据死士的存在同样可以判断蛊王的生死。 “阿京怎么不关心他大哥什么时候回去?”看了来信,沅言窝在严谟怀里,懒懒问道。 来信中也有阿京,她才有此一问。 严谟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横在她腰间,包裹住她的手,听了她的问话就捏了捏。 第一百九十四章 蛊王被吃了?(四) “他如果要入赘大汉皇室,也不是不能。”严谟沉声说道。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叶鲸这人虽然话少,但是个靠谱的,只是……“他舍得下外海的一切?” “舍不下就不该肖想严家女子。”严谟说的毫不客气。 “那如果静怡愿意跟他回外海呢?”沅言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外海那里还有凌素在。 关于沅言提出的这个可能,严谟显然也考虑过,所以她现在说起,他也没有犹豫的就给了回答:“一切随她的心意。” 两个人又凑着说了几句话,期间蔺戈阳几次想凑过来,都被沅言和严谟默契的无视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路上,蔺戈阳幽怨的眼神就没有消散过偿。 好不容易到了南城,蔺戈阳立马飞奔着去了客栈,沅言和严谟到达的时候,看着蔺戈阳腻歪着的人,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乔莺歌也在这里,难怪路上蔺戈阳不停的催促,其实这货是急着回来见媳妇吧。 沅言一脸了然的看向蔺戈阳,却被他无视了。 “乾元。”身旁的严谟突然出声,沅言顺着往前看去,就见到顶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乾元此时正走了过来。 显然见到严谟让乾元心情好了不少,他走过来,在看到沅言时,视线顿了顿,但很快移开了,冲着严谟就朗笑了几声,一拳砸向他的胸口,“哈哈哈……严谟,你是特意赶过来见我的?” 严谟先一步扣住他的手,免于这气力不小的一砸,“嗯,关于你带走的蛊虫的事情。” 严谟直接点明了来意。 乾元也没有收回手,反手去扣严谟的手,嘴里却朗声说着:“该说的我都说了,再问我也不知道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客栈门口说着话,可两只手却又来来往往的过着招,一时谁也没有收手。 听了乾元的话,严谟微微拧了眉,“你认识陶罐里的蛊虫吗?” “不认识。”乾元直接摇头,“严谟,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跟着师傅学了很多东西,唯有这蛊术没有认真学过,不过就认得寥寥几种而已,上次帮你解了千丝蛊,也是该算你运气好,其他的我就不认得了,那天来这里找到那只陶罐,还是那只小东西饿了,叫着让我找过来的,找到之后自然就进了它的肚子里了。” 就在乾元说完这番话后,他与严谟之间的过招也在一次猛烈碰撞后,两人同时快速的收回了手,而后一个面不改色,一个眼露兴奋。 沅言心里却像是有什么落了下来,她暗想,果然是和那只小东西有关。 只怪当时那只小东西给严谟解蛊时,沅言对它印象太过深刻,所以一开始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这个。 如今听乾元一说,果然如此。 “那只长得像只猴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沅言拧着眉问道。 乾元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看向严谟时才说了一句:“偶然得到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蛊虫的一种。” 不知为何,沅言总觉得乾元每次看自己时,眼里总是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乾元极少看她,且基本都是一触即离,所以沅言反倒又有些不能确定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找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五) “诶?你们有话进去说啊!别在门口挡着我生意了!”好不容易腻歪的差不多了,蔺戈阳搂着乔莺歌的腰身就朝着沅言这边嚷嚷着。 在沅言看过去时,还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而严谟,则是直接对他视而不见。 “你们别理他,他就是这样子。”乔莺歌连忙笑着和沅言说道,一边说着,底下的手不忘在蔺戈阳腰上揪了一把。 蔺戈阳顿时吸了口凉气,疼得要跳脚,可一瞧见严谟就硬是咬牙忍住了,他委屈的凑近乔莺歌耳边说道:“莺歌,他们可坏了,老是一起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 整个人腆着脸,更像个无赖偿。 沅言可还记得那时候蔺戈阳躲着乔莺歌的模样,那时候是乔莺歌追着蔺戈阳跑,如今看乔莺歌眉眼间的欢愉,显然是十分幸福的,而蔺戈阳么……倒是反过来粘着乔莺歌不放了。 这算是风水轮流转吗? 沅言一边想着,一边眯眼朝着乔莺歌笑了笑,友好的和她打招呼。 蔺戈阳见乔莺歌不但没帮着自己欺负回来,反而还和沅言相谈甚欢的样子,顿时委屈的不行,不停的在乔莺歌身边磨蹭着,惹来不少白眼,这下看向沅言的眼神已经不是幽怨能形容的了。 可沅言笑得愈加开心。 嗯,把快乐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上。 看了和乔莺歌说的正欢的沅言一眼,严谟和乾元对视一眼,两个人走到了客栈里面,走进一间屋子,坐下后,严谟才再次问道:“你在找谁?” 乾元似乎早就料到了严谟会问这个,并没有惊讶,而是从床上拿出了一坛子酒,走回桌边坐下,“找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严谟默默的看了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一眼,没有出声。 “找到多少线索了?”过了一会儿严谟才出声。 说起这个,乾元似乎就有些苦恼,少有的叹了口气坐下,“就是找到这里线索断了……”他顿了顿,眼里突然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有可能,真的死了吧。” 罕见的,乾元在想到那个人可能真的已经死了的时候,周身的气压就有些低沉,甚至有些难过。 严谟低敛了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一手放在桌面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那你还找吗?”许久后他才问了一句。 乾元没有犹豫的点头,“只要还没有完全确定,我就还会继续找下去。” 严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提起要主动帮忙的事情,两人的默契就在于,如果乾元真的需要帮助,势必会自己主动开口,所以乾元自己不说,严谟就不会提起。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严谟抬眼,视线锁定住乾元的眸子。 乾元愣了愣,不知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严谟要问的是什么,眼神竟然晃了晃,才与严谟的视线对上,“你问吧。”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言言的事情。”严谟面上没什么表情。 偏偏算是熟悉他的乾元知道,他问出这句话时,是很严肃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好的酒也比不得猫儿酒(一) “她是被选为沅家人的人。”乾元与严谟对视着。 严谟点头“我知道。” “那我知道的,你应该也都知道了。”乾元挥了挥手,说完就拿起桌上的酒坛灌了一口。 严谟却拧紧了眉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压迫。 乾元却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那些事情已经是被尘封的过往了,何必再提,反正你放心就是,不会伤害到她的。偿” 或许说严谟本就要的是这后面的话,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他就抿紧了唇,果真没有再问起。 两个人没有再提这些事,乾元说起两人以前的一些事,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索性一人一口喝起了酒撄。 沅言和蔺戈阳等人进来时,闻到的就是醇烈的酒香,一闻就知是好酒。 “你们竟然躲在这里喝酒,也不叫我!”蔺戈阳率先大叫着跑了过来,二话不说伸手就从乾元手里夺过了酒坛。 凑近了闻,蔺戈阳眸子就亮了,有些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感叹一声,看着乾元说道:“你这人倒是会享受,藏的都是些难得的好酒。” 乾元挠了挠头,朗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沅言已经走到了严谟身边,闻着他身上也沾染了酒香,俯下身子,微闭着眼,凑近了他脸边轻轻嗅闻着,“果然是好酒。” 她睁开眼,声音清脆,猫瞳里亮晶晶的,漫了一层水光一般,像是也喝了那酒。 严谟一直坐着没有动作,任由她的凑近,却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骤然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就将她拉扯到了怀里。 “再好的酒也比不得猫儿酒。”他低沉的声音就凑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磁性,十分醉人。 可听了他这句话的沅言,脸上倏然染上了一层粉色,在场的只有她们两人知晓猫儿酒代表了什么,偏生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严谟一句话说的带上了十足的暧,昧,仿佛,他说的不是猫儿酒,更像是在说她。 猫儿酒可是万生为她酿的。 严谟眼里染着笑意,似乎真的因为一屋子的酒香也醉了几分,眸子里温度都炙热了起来。 “诶?猫儿酒是什么酒?当真比我这酒还好?”乾元突然凑了过来。 络腮胡子下只看得见那双眼睛,里面饱含着对于猫儿酒的兴趣。 沅言一偏头就近距离对上乾元的眼睛,一愣神间,脑海里突然闪现了另外一双眼睛,实在与乾元的眼睛太过相似,可不知是不是酒香的缘故,沅言脑子里含糊了一会儿,就是想不起来那是谁的眼睛了。 严谟对于乾元的问话,只是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你们刚刚谈得怎么样了?”沅言这时候也回过神,将那双眼睛暂时抛在了脑后,她微微仰头看着严谟问道。 严谟轻笑了一声,一边说着话,一边扣住她的腰身,让她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坐下。 “也就是说那只小猴子能发现蛊虫的存在?”在严谟说完之后,沅言眸光闪了闪,出声问了一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到底谁幼稚(二) “确实如此,它是以蛊虫为食的,虽然平日里也是常吃水果蔬菜之类的,但是更为偏爱蛊虫。”乾元坐了回去说着。 一说完偏头就看见蔺戈阳还在喝他那坛酒,他一惊,立马伸手抢了过来,可酒坛一到手里,乾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把酒喝完了!”捧着空酒坛的乾元整个人瞬间带上了一股煞气,直接压向蔺戈阳。 蔺戈阳知道他嗜酒如命,当即闪身就逃往门口,离乾元远远的,还不忘把乔莺歌拉走撄。 乔莺歌可不会武,受不住乾元的煞气,不过依着乾元的身手,他还是能控制着不伤到无关人事的。 “我知道你肯定还藏了其他好酒!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以后我也请你喝酒好了!”因为喝得多的缘故,蔺戈阳的脸已经有些通红,平添了几分艳丽。 乔莺歌知道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无奈抚额,拉着他去桌边让他坐好。 谁料蔺戈阳此时倒是像个孩子一般,就是拽着她的衣袖不放,还不时瞧向脸色依旧难看的乾元,露出“怕怕”的表情来偿。 “莺歌,莺歌……他要打我……”蔺戈阳拽着乔莺歌的衣袖晃着,委屈的嘟囔。 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这一幕,实在难以想象蔺戈阳喝醉了会是这般模样,不过……更多的原因还是乔莺歌吧。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成了依赖,喝醉后也要拽着不放吗? 乔莺歌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竟也俯下身温声哄着:“他不会打你的,乖乖坐着,我去开窗透会儿气。” 屋里的酒香实在浓郁,酒性差的,待久了只怕也要含糊的。 像沅言这般,脸颊就已经开始发烫了,整个人似清楚似混沌的。 严谟用手碰了碰她的脸,感受到滚烫的温度时,微挑眉,眼里却又含了一丝笑意,“这么容易就醉了……” 他低声喃喃一句。 “嗯?”沅言听见他的话,却又恍惚着没能听清,只大概听见“醉了”的词,猫瞳里亮晶晶的,她回身看着他的脸,摇头又点头,“没醉……好像又有些醉……” 头晃着就愈加的晕了,到最后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醉了没有。 严谟却觉得她此刻可爱极了,低声笑了笑,对着某处说了几句:“去把窗户打开,拿些醒酒汤来。” 他话音落下,暗处就有身影闪现,将窗户打开后,身形一闪就又消失在了屋子里,不久后就有小二端了两碗醒酒汤过来。 窗户打开后,屋里的酒香也没有很快散去,沅言乖巧的窝在严谟怀里,小口小口的喝着严谟端着的醒酒汤,不时吸溜一声,猫瞳亮晶晶的看着蔺戈阳那边。 看着乔莺歌像哄孩子一般哄着蔺戈阳喝下醒酒汤,沅言就弯了眸子,清脆的笑着。 “幼稚。”笑声停下,她看着蔺戈阳吐出两个字来。 依旧带着热意的脸颊却被一只手捏了捏,沅言立刻委屈的抬头看向身后的严谟。 “你欺负我。”她撇嘴,眸子里瞬间漫上了雾气。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才幼稚(三) 严谟愣了愣,回过神来后,手就移到了她下巴处,扣着她的下巴,轻笑着凑近,“怎么喝醉了就这么可怜了?你比他更幼稚些……” 沅言听了他的话,脑子里混沌一片,并没有立刻回过神,只呆愣愣的瞅着严谟,红唇微张,严谟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上面,眸色陡然暗沉了一瞬撄。 只是想到对面的三个人,他的喉结滚动数下,到底是压制住了心底的悸动。 “乖,把醒酒汤喝了。”他压低了声音哄着她。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轻哼了一声,嘟囔一句:“你才幼稚。” 这会儿她才像是反应了过来。 严谟不置可否,只轻笑着将醒酒汤又喂至她的嘴边。 沅言倒是乖乖的喝了,等喝完醒酒汤,对面的蔺戈阳也安静了下来,扒着乔莺歌的手臂已经睡着了。 乔莺歌无奈了一会儿,只得喊人来将蔺戈阳扶回房里,而她像严谟等人说了一声也跟着离去了。 此时屋子里的酒香倒是淡了很多了,至少不至于让沅言再醉了偿。 而醒酒汤也开始发挥作用,沅言脸上的滚烫渐渐消退下去。 “你方才说那猴子偏爱蛊虫为食?”酒醒了大半,沅言想起了自己之前问的话,脑袋还有些发胀,忍不住晃了晃。 严谟看出她的难受,伸手帮她轻柔的掐了掐眉心,又按揉起了太阳穴。 好歹舒服一些了,沅言放松了身体躺在严谟怀里。 那边乾元看着蔺戈阳被人扶走才收回视线,这时又听到沅言问起,也没出声,就点了点头,垂首看着手里的空酒坛子,眼里尽是肉疼的神色。 沅言看着他点头,眸子一亮,立马出声问道:“那可以和你打个商量么?” 她的猫瞳里带着狡黠,严谟垂眸看着,猜出了她的心思。 乾元这才抬眼看她,有些犹豫,“什么商量?” “把小猴子借给我们,用来找蛊王。” 蛊王如果用陶罐之类的装着,要藏也确实能藏的严实,如果有了那只小东西,必然会方便许多。 所以沅言此言一出,严谟也抬眼看着乾元。 乾元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个商量,但很快回过了神,自腰间拿出那个不大的葫芦,就这么摆在桌上,“你们要就拿走。” 全然是一脸的不在意。 沅言反倒是因此而愣住了,当下有些不可置信的追问了一句:“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乾元肯定的说道,只是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也没躲开看着他的严谟。 严谟挑了挑眉,伸手拦住了沅言伸过去拿葫芦的手,盯着乾元的脸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他放的这么轻易,你真的能轻易将它拿走吗?” 沅言欢喜的表情骤然凝固,她几乎是反射性的就想起了,初见时,乾元吓唬自己的事情,只此一事,她就该知道,这人并不像表面一样憨厚,至少并不像他的大胡子一样给人憨厚的感觉。 她立刻收回了手,微眯了眸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乾元。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太贪嘴(四) 严谟揉了揉她的头,示意稍安勿躁,视线却一直锁定在乾元脸上。 乾元被他一语道破心思,摸了摸鼻子,干笑了几声才说道:“严谟,你这样防备我,实在让我寒心。” “哧~”严谟不屑的嗤笑,“你做人实诚些,我又何必这样防备你?” 他也是没少被乾元这样设套,不过从没有真的踏进去过,任凭乾元绞尽脑汁也没得手,越是这样乾元就越是不甘心。 “好吧好吧!”乾元大手挥了几下,“这次我可没动什么手脚,我是说真的,你们要用拿去就是,当然有个前提……”他话音一转,嘿嘿笑了几声,就将这个前提说了出来,“前提就是你们能让它听话,它自然就能帮到你们,可如果它不愿意听你们的话,到时候蛊王没找着,还闹出其他事情,那就怪不得我了。撄” 说到后面乾元的语气就多了几分凝重,全然没有了之前开玩笑的意思。 严谟因着他的话微拧了拧眉,又捏了捏沅言的掌心,安抚着有些躁动的她,“可它听你的话。”他平静的说道偿。 乾元点头,“我师傅说这也叫缘分,合该我遇到它,也合该它落到我手里。”他的语气表情没有丝毫得意,仿佛这事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严谟点头,并不反对。 “那你带着它帮我们找。”严谟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没有询问,没有请求。 乾元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自然的要求自己,“你这是在求我吗?”他问。 “不是。”严谟摇头。 “不行,你知道的我在找人。”乾元也摇头,颇为坚定。 沅言已经知道了他与严谟的谈话,此刻听见他的话就瞪圆了猫瞳,视线在他的络腮胡子上扫来扫去,有些为难的说道:“和你相像的人倒是不少,但和你长得一样的人确实难找。” 要找有络腮胡子的当然容易,可要找和乾元长的一样的么……谁知道这络腮胡子下面是什么模样。 沅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颇为纠结的问道:“你不会就是这么顶着自己的脸到处问人的吧?” 好在乾元像是知道普通人无法透过络腮胡子看清自己的全貌,所以摇了摇头,“我是查了线索,查过来的。我要找的人行踪隐秘,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倘若我顶着脸四处询问,只怕会招惹来许多麻烦。” 不过乾元没说的是,虽然没有顶着自己的真实样貌四处问人,可前段时间他倒是不小心让人瞧见了,只是那些人已然被他解决了罢了。 “你帮我们找蛊王,我们帮你去找人。”严谟沉声说道。 事实上也不一定能找到蛊王,虽然还不确定,但目前谁也无法确定,被乾元喂食了那只小东西的蛊虫,到底是不是蛊王。 他们只能一边寻找,一边等待清闫他们那边的消息。 乾元拧着眉沉思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严谟的提议,末了他又说了一句:“这东西贪嘴,如果真找到了又被它吃了,我可阻止不了。” 第二百章 公平交易(五) 严谟自然是点头同意的,他们要找到蛊王就是为了毁了它。 不久后陆行和蔺戈阳等人就知道乾元会帮忙的事情了,由蔺戈阳带着乾元在各个有万阙山庄名下铺子的城中穿梭,每去一个地方,都会传信告知严谟等人结果。 一开始没什么结果,可后来陆陆续续发现了几个装有蛊虫的陶罐之后,沅言等人就知道欧阳葛荣布下了不只一处假蛊王,那么……蛊王真的还在万阙山庄吗? 沅言拧眉,不由得想到这个可能。 没等她将这话说出来,她就见到了一个人,一个算是意外有似乎不算意外的人。 欧阳葛荣,他确实还留在大陆这边没有回外海偿。 “你胆子很大。”沅言眯眼笑了笑,率先说了第一句话。 她没想到欧阳葛荣会直接来到她和严谟暂时住下的客栈,就这么坐在了两人面前。 不过,自从在万生的酒馆里拿到欧阳葛荣留的那封信之后,她就知道这个人回来找自己,意外的只是他就这么没有任何掩饰的出现罢了。 欧阳葛荣笑了笑,对于沅言的话不置可否,“我来只是为了一个问题。” 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悠悠喝着。 “哦?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告诉你答案?又或者说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沅言歪了歪头,表情有些无辜,有些天真。 严谟似乎只专心于把玩她的手掌,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哪怕欧阳葛荣几次看向他,他也没有回视一眼。 欧阳葛荣只得作罢,反正他要的答案沅言或许会知道的更清楚一点。 “信不信我自己会判断,你只需告诉我就可以。”欧阳葛荣浅笑。 “千媛在哪里?她有没有给你们什么?”不等沅言再说话,欧阳葛荣已经问出了口。 沅言眨巴眨巴眼睛,红唇微动,吐出一句话来,“这是两个问题。” 欧阳葛荣似乎被她这句话噎了一噎,顿了顿才说道:“那我需要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条件。”简短的两个字直接被沅言吐出。 欧阳葛荣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意外,也没有犹豫,“同样的你可以问我两个问题,公平交易。” “好。”沅言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交易。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我师姐在哪,她的行踪我向来是摸不透的,从来都是她主动来找我,而且……她逆天改命救了你,你就这么自信,觉得她还活着?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并没有从我师姐手里拿到什么东西。”沅言一口气将欧阳葛荣两个问题解答了,说到千媛是生是死的时候,看着欧阳葛荣的目光带着嘲讽。 欧阳葛荣并不恼怒,甚至视而不见,对于沅言给出的答案,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出声说道:“现在说你的问题吧。” 他也没有说自己满不满意沅言给出的答案。 沅言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当即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找我师姐?还有,蛊王现在还在万阙山庄吗?” 第二百零一章 牵制(六) “千媛救了我,我找她有什么不对吗?蛊王确实不在万阙山庄了。好了,你问的问题我也告诉你答案了,至于真假,也全凭你自己判断了。我就不多陪二位了。”欧阳葛荣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严谟并没有让人拦他。 拦了又如何,欧阳葛荣敢来,必定备了后手,且蛊王如今下落不明,欧阳葛荣这人还真动不得,大概这也是他有恃无恐过来的原因,就是料定了沅言等人暂时不会杀他撄。 等欧阳葛荣走后,沅言整个人就趴在了桌子上,微拧着眉,想着欧阳葛荣说的话。 如欧阳葛荣所说,他不一定会信沅言的话,沅言也不一定会信他说的话,同样无法保证欧阳葛荣说的就是真的。 两个人四个问题,都像是在互相试探。 “他的话,你信多少?”严谟把玩着她的头发,沉声开口。 沅言任由他把玩着,想了想就说道:“不到一半,如果他真是因为我师姐救了他,所以才找我师姐,那为何偏偏等我师姐来找过我们之后才来问,而且,他应该已经确定了我师姐还活着,并且知道师姐也在找蛊王,所以才问师姐有没有给我们什么东西,这个所谓的东西……”说到这里,沅言就停住了声音,微微拧了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师姐从他那里拿了什么东西,我们也不确定,不过对于欧阳葛荣来说定然是很重要的,不然……他也不会为此停留在这里,亲自寻找。” “嗯。”严谟点头,并不否定沅言的猜测,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欧阳葛荣只能一边让人找你师姐,一边等。偿” 等千媛来找沅言等人,这样一来,欧阳葛荣就会停留在沅言等人附近。 “这样也算是暂时牵制住他了。”沅言笑着说道。 欧阳葛荣既然要亲自留在这里,就为了找千媛,想来千媛肯定是做了什么影响到了他的计划,否则,早在撕破脸的时候,他就该动用死士了。 严谟点了点头。 南城原属于金南国,且离金南国的都城并不远,虽然严谟一开始和乾元的交易是,乾元帮他们找蛊王,而他们帮乾元找人。 但事实上,乾元却没让他们帮忙,用他的话来说,他要找的人牵扯到一些事情,实在不方便严谟等人插手。 严谟等人只得作罢。 一边等着各方消息,沅言和严谟就暂时停留在了南城,天天待在客栈里也确实无聊,沅言就拉着严谟跑了出去。 两人外貌俱都出色,虽然路上时不时引得人看过来,但也没有太过惊异,毕竟南城本就是个出美人的地方,最出名的就是花街柳巷了。 沅言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拉着严谟在街上走着,看见感兴趣的了也会驻足观看,严谟一直跟在她身边,不离半步。 “姑娘,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摆着摊子的是个妇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很安静,不吵不闹也不到处跑。 第二百零二章 这是乌蛊木?(七) 妇人一看见沅言过来就立刻出声说道,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沅言眯眼笑着,对妇人面前摆着的东西似乎很有兴趣。 妇人卖的其实就是些简单的饰品,除去几个荷包,大部分都是木制的饰品,簪子,镯子,诸多配饰。 虽然比不得金银玉石来得贵重,但也能看得出做这些东西的人手上功夫确实不错,这些饰品虽然简单,但雕琢处却又显示出精细。 “这是你丈夫雕琢的吗?”沅言一边挑选着,一边出声问道。 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妇人虽然穿着朴素,但双手却并无太多茧子,并不像是一双常使用刀具雕琢的手偿。 妇人笑了笑,答道:“确实是我家里那口子雕琢的,他行动不便,所以平日里就做些小东西,让我拿来卖,好补贴些家用。” 沅言看着她提起丈夫行动不便时,面上并无哀愁苦难之色,想来平日里生活的还是很幸福。 在这个时代,对于大部分女子来说,丈夫就是一家之主,是家里的顶梁柱,倘若丈夫行动不便了,那就好比是天塌了一般,毕竟妇人做不了太多重活,许多事情靠的还是男人,少有女子能熬得起这样的打击,但眼前的妇人显然并不觉得苦难,这样的人家,心性也差不到哪里去。 沅言对妇人多了许多好感,视线掠过饰品时,停留在一只簪子上,她没认出这只簪子是用那种木材雕琢的。 但簪子通体乌黑,不知是用了特殊的方法打磨还是因为本就如此,整根簪子光滑的与玉石无异,且拿在手里重量也不是一般木簪该有的重量,贴着手心有些凉,更像是玉石。 不过凑近了看,沅言又看见簪子上遍布着木头的纹路。 “这也是木头雕琢的吗?”沅言抬头问着妇人。 妇人笑着点头,“这确实是木头,只是我与家里那口子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上的,这是从家里找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我们看着稀奇,索性雕了这簪子拿来卖。不过那木头不大,也就做了这一根簪子而已。” 说到这里妇人脸上也没有可惜,似乎能有这一根簪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沅言没有应声,只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簪,越看越觉得熟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拧紧了眉,她侧头对着身边的严谟说道:“这是乌蛊木。” 乌蛊木一直被乌蛊族严密保护着,除去国师府里有一只乌蛊木做的木碗,还有千媛曾经拿出来的东西,其他地方理应就没有乌蛊木的,可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沅言想了想,又问了妇人一句:“你夫家曾经可有人莫名失踪过的?” 妇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回过神来后就真的仔细回想起来,想了一会儿,她才犹豫着说道:“我确实听家里那口子提过,他原来还有个弟弟,只是在多年前突然失踪了,好好的一个人,又年轻力壮的,莫名就没了,家里人那时候找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百零三章 本还是一对的簪子(八) 一听妇人说完,沅言就知道为什么乌蛊木会出现在这里了,妇人夫家失踪的那个人也是被蛊王选作了“沅家人”。 这一小块乌蛊木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了。 沅言没有再多问这些,只看着妇人问她:“这簪子多少钱?” “……半两银子。”妇人有些犹豫,似乎觉得一根木簪不值这个价钱,有些不好意思。 沅言却笑了笑,后面跟着的严六没说话,直接上前给了钱撄。 沅言拉着严谟要离开的时候,妇人又出声叫住了她,“姑娘……” 沅言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偿” “姑娘,我看你好像认得这木头,你应该是知道木头的来历吧,我家那口子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他阿弟的事情,所以……能不能把这木头的来历告诉我,我……这木头就当是我送给姑娘的吧。”妇人局促的说完,立刻将半两银子递向沅言。 沅言愣了愣,回神后复杂的看着妇人,并没有去接银子,“我确实知道一些这木头的来历,只是……你丈夫的弟弟恐怕是找不回来了,那地方,不是常人去得的。” 说完她就没有停留的离开了,任由妇人举着银子怔愣着。 她没有明说,但妇人也能听得出她的意思,与其真的找过去了,就算看到了,那也是已经成了死士的人,还不如当那个人还活着,只是因为其他原因一直没有回家罢了。 沅言不知道乌蛊族这些年里到底找了多少“沅家人”,知道了又如何呢?那些死了的人已经不会再活过来了。 所以沅言并没有将这些太过放在心上,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根簪子继续拉着严谟逛着。 只是走了不远,她就停下了步子,轻咦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簪子。 “咦?”手里的簪子因为她的把玩此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开始沅言还以为是簪子裂开了,可停下细看后却发现,这本来就是两根簪子并在一起的,只是因为雕琢的太过精细,所以她之前没有看出来罢了。 簪子一头雕琢的是两尾头对着头尾对着尾的鱼,鱼身之上更是每一片鳞片都雕琢的清晰可见,沅言买下它不只是因为簪子是乌蛊木雕琢的,也是喜欢这两尾鱼,此时簪子被分为两根,恰好是从中间分开,而一根簪子上又恰好是一尾鱼。 沅言惊异之后就是更加的喜欢了,“没想到竟是两根,这人的刀工实在是厉害。” 她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想了想,就将其中一根递给了身边的严谟,眯眼笑道:“估计他本意就是要雕琢一对的,正好,你我一人一根。” 严谟伸手接过,心里为她的话而微动,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他也没说话,视线停留在沅言发间,看了一会儿后,就抬手将手里的簪子插在了她发间。 “你帮我带上。”严谟又垂眸看着沅言轻声说道。 沅言抿唇笑了笑,伸手揪着他的衣襟,让他弯身低头,好方便她为他带上。 第二百零四章 他是怪物(一) 乌黑的簪子映着流光,插在发间也不会让人一眼忽视了去。 “好了。”沅言收回手,微仰头看着他,“我们走吧。”她拽了拽他的衣袖。 两人停顿这会儿,经过的人就都会回首看几眼,只是多为羡慕。 没走多远,前面就聚集一群人,交头接耳,纷纷扰扰不知在谈些什么,沅言停下步子站在原地看着,后面的严六自发的走过去,只扫了一眼就快步退了回来。 “主子,是个少年在卖身。”没有起伏的声音,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严谟没有说话,垂眸看向身侧的沅言,正对上她抬头看过来,“要过去看看么?”他沉声问道偿。 沅言却摇了摇头,“一般这样的事情凑过去了,总会惹一身麻烦,还是算了。”说完她就拉着严谟打算绕过去。 也不知是南城的百姓格外热心,还是格外爱看热闹,熙熙攘攘的人围在一起,险些将整条街道都要堵住,好在一边还可过人。 沅言拉着严谟就要从那边走过去,只是才走过人群,身后的人群里就传来了***动。 “莫非有恶霸?”沅言猜测着,拉着严谟却走得更快了,她猜要么恶霸顺利的将卖身的人带走,要么就出现个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这个好汉绝对不会是她们就是了。 可世事总是难料的,沅言还没走几步,原本还围在一起的人群陡然散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严六被人群推挤开了,严谟眉头一拧,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避开身后拥挤过来的人群。 “快跑!他是怪物!快跑!” “怪物!” “怪物!” “……” 沅言整个人都被严谟护着,她隐约听见身旁跑过的人不停的喊着“怪物。” 心里一紧,沅言揪着严谟的衣襟踮起脚,凑在他耳边,询问道:“我们能退出去吗?” 严谟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头,眼神里带着安抚。 人群跑的慌乱,如果他一个人,脱身自然容易,但怀里还有沅言,虽然也能安全脱身,但他还是担心自己稍一没护着她,慌乱的人群就会伤到她。 而且……早不发生混乱晚不混乱,偏偏等他们走到这边来,就发生了慌乱,实在让人怀疑这个巧合。 还好人群从四面散开,跑的太快,很快沅言和严谟周围就没人了,而严六也已经赶回了两人身边。 “主子。”严六突然出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些怪异。 严谟转身面对他,手却依旧牢牢扣着沅言的腰身,一手将她的脑袋摁在怀里,不让她多看。 方才那些人叫着“怪物”,他也是听见了的,所以为了防止真的有什么怪物,他并没有让沅言去看。 只是在看向之前人群围着的地方时,微挑眉,表情同样怪异。 “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严谟和严六突然都没了声音,沅言心里奇怪,想要抬头看,偏生严谟的手摁着,她抬不起头,只得出声问道。 才问出声,她就感觉到头上的手松了力道。 第二百零五章 (二) “千丝蛊?”沅言一抬起头看过去,就惊讶的出声。 目之所及,也是人群方才围着的地方,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蜷缩在地上,半边脸都布满了赤色的丝线,看起来与严谟之前中千丝蛊时无异。 似乎少年如今蛊虫突然发作,沅言自然知道是十分难受的,可少年只是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时抽搐着,脸色苍白,偏偏他咬紧了牙关,没发出任何声音。 那半张脸的赤色丝线密密麻麻,着实可怕,难怪人群会叫着“怪物”,慌乱的逃离。 如今这附近都看不到几个人,不远处倒是有人探头探脑的观望着。 “乾元不在,我们也救不了他。”严谟沉声说道偿。 沅言点头,拧眉看着地上的少年,无能为力。 “先把他带离这里吧,让他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沅言侧头看向严谟。 严谟点头同意了,严六立刻上前,伸手快速的在少年身上点了几下,而后直接将他抗在了肩头,跟着沅言和严谟离开了此地。 不多时,观望的人又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街道恢复了热闹,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境。 “大人,要跟上去吗?”几个人从店铺里走出,望着沅言等人离开的方向。 站在中间似乎领头的人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而又有一人从另一头跑了过来,在这人面前停下,躬身说道:“大人,他们又回了客栈,那个中了千丝蛊的少年不见了。” 来人刚说完,中间的那人面色就是一变,他眼神一厉,“你没看错?” “大人,属下就在客栈大堂坐着,亲眼看见那三个人回了客栈,再无其他人。” 他话一说完,就忐忑的站着,不敢去看大人的脸色。 而大人的脸色确实变得十分难看,眼神狠厉久久没有说话。 “大人,怎么了?”一旁有人不解的问道。 “那是千媛。”被称为大人的男子语气里尽是冷怒。 这一行人正是欧阳葛荣等人,他们一直注意着严谟和沅言的动静,就等着千媛来找她们,却没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让千媛走了一趟。 “大人,千媛会不会已经将……给了严谟?”旁边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要知道,自从千媛半路劫走了那样东西,他们就没好过过了。 欧阳葛荣脸色带着几分狰狞,许久突然问后来的那人,“还有人留在那里看着吗?” 那人微愣后点头,“自然留了人的。” 欧阳葛荣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好看,他想了想,突然抬头低喝了一声:“我们过去!” 说完就直接往客栈跑去,其他人心里一惊,回过神后立马跟了上去。 欧阳葛荣猜的没错,那个当街中蛊的少年确实是千媛易容而成,沅言和严谟一开始也没有认出她来,走到一半,欧阳葛藤突然走出来,两人这才知道的。 此时两人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千媛一个欧阳葛藤,千媛脸上的丝线已然消失不见,那还有中蛊的样子。 第二百零六章 阿媛,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三) “欧阳葛荣盯你们盯得太紧,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千媛和欧阳葛藤坐在一起,表情无奈,偏生眼里带着笑意。 她和欧阳葛藤是从窗户翻进来的,欧阳葛荣留下的人自然没看见她。 沅言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他是在找你。” 千媛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尴尬,脸上笑意不变,“我这可是在帮你们。撄” “欧阳葛荣为什么要找你?你从他那里拿走了什么?”欧阳葛荣城府太深,说不定此刻正赶过来,沅言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了出来。 千媛收了笑,脸上少有的带着凝重,“我没从他那里拿什么……但有人顶着我的脸拿了东西。” “什么?!”沅言瞪大了眼看着她,面上有震惊也有怀疑。 “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件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简单。”千媛并没有在意她的怀疑,语气有些无奈偿。 沅言拧紧了眉,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严谟,严谟垂眸看她,眸色幽深,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嘭! 沅言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张嘴正想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房门被人踹开,欧阳葛荣带人出现在门口。 严六从暗处闪身出来,站在一侧,以一种可攻可守的站姿。 “阿媛。”欧阳葛荣的视线径自落在桌边的千媛身上,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似乎在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 千媛却对他视而不见,拉着欧阳葛藤站起身,看着沅言,轻笑了一声,“看来我得走了。”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严六已经抽出腰间的长剑,率先朝着欧阳葛荣的人攻了过去,而暗处也相继有人跃出,将欧阳葛荣一行人包围在门口处。 严谟亦抽出了腰间的蛇骨鞭,将沅言护着。 欧阳葛荣对身边的打斗视而不见,视线只锁定在千媛身上,眼里的笑意终于转冷,“阿媛,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乖,把它还回来。” 一边说着,他就往千媛这边走来。 千媛嘲讽的笑了笑,突然凑近沅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身形快速后退,和欧阳葛藤从窗户跃了出去。 不多时,窗外也传来了打斗声。 欧阳葛荣自然安排了人在窗外拦截了,而在千媛跃出去的时候他的表情瞬间狰狞,双手成爪就往窗边而去,只是没靠近,严谟已经翻转着手腕,蛇骨鞭带着破空声向他甩去。 欧阳葛荣侧身一躲,躲开了蛇骨鞭,眼神阴狠的看着严谟,却没有再动作,只是扫过被他护在身后的沅言,突然出声说道:“你们知道她拿走了什么吗?” 沅言探出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欧阳葛荣眼神微变,紧盯着沅言不放,许久后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低笑一声,说道:“看来她也没告诉你们了……你就不怀疑吗?” “怀疑?”沅言挑眉,“她是我师姐,帮我们找东西,我为什么要怀疑她?”她似笑非笑,毫不躲避的回视。 第二百零七章 谁拿走了蛊王(四) “对啊,她是你师姐,可她原来却想杀你,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要杀你?”欧阳葛荣悠悠说着,看着沅言的目光突然带着怜悯。 沅言揪着严谟衣摆的手骤然收紧,眸色一暗,可不过瞬间她就恢复了常色,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你也说那是曾经,至少现在的千媛不是要杀我。” “呵……是吗?”欧阳葛荣冷笑,正想再说些什么,窗外却响起一声炸响,他面色一变,难看至极,“一群废物!撄” 低骂一声,欧阳葛荣回头看了沅言一眼,狞笑一声,“沅言,你所认为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谎言,其实最可怜的就是你。”他的声音充满怜悯,说完就快速的从窗户跃了出去,门口与严六等人纠缠着的人,也纷纷脱身而去。 看样子,窗外拦截的人并没有拦截到千媛和欧阳葛藤,所以欧阳葛荣才急忙离去。 等房间里再一次恢复安静,沅言站在严谟身后却迟迟没有动作,低垂着头,双眼无神,脑海里不断回响的就是欧阳葛荣走时说的话。 她告诉自己不能轻易相信欧阳葛荣的话,可又觉得方才的情况下,欧阳葛荣所说的也不见得就是谎话。 “言言……”严谟将蛇骨鞭收回腰间,回身将她拦腰抱起,在桌边坐下。 “严谟……”沅言坐在他腿上,听见他的唤声,眸子有些呆滞的动了动,许久才回过神来,低低喊了他一声偿。 “严谟,你说我该不该信欧阳葛荣的话?”她低低问着,神色迷茫。 严谟包裹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低头凑近她,不断在她脸上耳侧轻吻着,带着安抚之意,“言言,严六那边已经去查了,不管欧阳葛荣说的是真是假,至少你现在不能被他的话给困住。” 沅言听着他的话,愣愣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她将心头的诸多情绪压下,沉默了一会儿,才拧紧了眉说道:“方才师姐跟我说几句话……” “她说什么了?”严谟在她头顶轻吻着,又凑近她颈边厮磨着。 “她说有人易容成她的样子,从欧阳葛荣那里拿走了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蛊王。”沅言紧拧着眉头,表情有些凝重,只是也将欧阳葛荣所说的话引起的情绪暂时抛在了脑后。 不管欧阳葛荣说的是真是假,她现在纠结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师姐说的是真的,那欧阳葛荣的反应也算是说的通。”严谟沉声说着,眸子里暗沉一片。 没了蛊王,所以欧阳葛荣才迟迟没有动作,也一直没有回去外海,只为了找到千媛。 “易容的人是谁,却没有丝毫头绪,如果那人拿走的真的是蛊王,那么……他会做什么,我们根本无法预料。”沅言的神色没有轻松。 如千媛之前所说的,事情如今远远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 “会易容的人不多。”严谟沉思了一会儿,说了一句。 第二百零八章 (五) “你有什么头绪?”沅言并不了解这些,微仰了头去看严谟。 严谟垂眸看着她,“你还记得之前死了的那个蒋潜吗?” 沅言点头,“自然记得。” “那人的易容术也很好,至少我们都没看出来,这也代表着欧阳葛荣身边也有会易容术的人,可是……那个拿走东西的人,没有被拆穿,致使欧阳葛荣如今认定了是你师姐拿走了东西……”后面的话严谟没有说出来。 可沅言微变的脸色代表着她已经想到了什么。 如果欧阳葛荣认定了是千媛拿走的,那么,那个人的易容术岂不是也已经精通到了某种境界,可精通易容术的人……除去她的师姐,和欧阳葛荣身边的那位,就真的没几个了偿。 “你师姐可能在说谎。”严谟直接指了出来。 其他几个易容术了得的人,严谟都有理由能排除,所以…… 沅言沉默着,过了许久才抿了抿唇,突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皇都?” 她像是在心里决定了某件事情,眸子里有些东西在改变着。 严谟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着,盯着她的眸子看了许久,才轻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可以马上动身。” 沅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整张脸贴向他脸侧,摩挲着,低低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严谟顿了顿,轻应了一声,两人再没有说话,只互相抱着,沉默着,却又似乎都知道此刻对方在想些什么。 沅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严谟又坐了一会儿,才抱着她站起身,像是抱着一个小孩,放平缓了脚步往外面走去。 严六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严谟抱着沅言走到马车边停下,将沅言轻缓的放进去,他却没有急着上去,站在马车边背对着严六,沉声问道:“事情查的如何?” 严六似乎早已知道他要问起,当即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主子,有人在阻拦我们查王妃幼时的事情,目前的线索集中在一个人那里。” 是了,严谟让严六去查的是沅言幼时的事情,在沅言记忆里,她似乎是很小的时候就被苍鬼带到了苍驹山上,可严谟让严六查到的却是,在沅言四岁之前,她并不是在苍驹山上的,沅言真正去苍驹山的时候应该是在她四岁。 而四岁之前,沅言是在哪里生活的,严六让人在查这个,可是……如他所说,线索断了。 “谁?”严谟语气没有起伏。 “荒食窟。”严六的声音亦是如此。 严谟站着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再问其他,等了一会儿他才轻应了一声上了马车。 “让人去跟着千媛。”他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严六应了一声,开始赶着马车往皇都的方向走,严谟靠坐在马车里,一手翻看着小桌上的信件,一手紧握着沅言的手,而沅言在他怀里睡得正沉。 马车行驶的很稳,一路上都没有怎么颠簸,沅言似乎突然变得嗜睡,路上清醒的时候很少。 第二百零九章 到此为止吧(六) 马车进了皇都,沅言还在睡着,严谟抱着她走回寝殿,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书房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严谟走了进去,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等在这里的人撄。 “你想知道什么?”宜修靠在窗前,没有回头。 严谟在书桌前坐下,沉声说道:“你想说什么?” 宜修回头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只是眉眼间的阴冷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她是我亲姐姐。”终究还是他先开口,移开视线,又看向窗外,淡淡开口,带着一种即将叙说往事的感觉。 可简短的一句话,让严谟眼神都变化了许多,只是严谟也没有出声询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相差只有一岁多,从小感情就好……”宜修语气一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而后一声轻笑,带着无限怀念的继续说道:“血浓于水,感情怎么会不好呢……偿” 可是只笑了一会儿,他就收起了笑意,眼神声音都变得漠然,“我七岁,她八岁,那一年,一场权利争斗毁了我的所有……一百二十七口人,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在我终于报仇之后,被仇人重伤,师傅救了我,而后我改名宜修,于是荒漠有了荒食窟……可我从没想过,她还活着……初见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她,我的姐姐……” 宜修的眼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光彩,他停下了话语,似乎沉入了那时的回忆里,天知道他那时候有多高兴,有多惊喜,可他最后还是压下了那些情绪…… 所有的一切,她既然忘了,那就永远不要再想起吧,那些噩梦一样的场景,由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哪怕夜夜如梦魇一般纠缠,这么多年再无好眠…… “你是说她八岁才被带走的?”严谟出声问道,声音嘶哑。 宜修侧了侧头,“大概是的,我遇见她之后,就让人去查了……这才知道,她被师傅带回了苍驹山,应该是被换了记忆,所以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对于八岁之前的记忆都不是她的。” “严六查到的是她四岁去的苍驹山。”严谟陈述道。 宜修没有意外,“不过是师傅布下的障眼法,为了瞒住乌家人罢了……我当初也险些被骗了……四岁时被带到苍驹山的确实是师傅姐姐的孩子,而我姐姐的存在,就是替身。” 如今那个真正的,属于苍鬼姐姐的孩子,应该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某地生活着。 严谟没有再说话,书房里陷入了寂静,过了一会儿,宜修才离开了窗边,往外面走去,经过严谟身边时停了一下,他说:“这些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要等严谟回答的意思,径自走到门边,推开门走了出去,严六就在门口边站着。 抬眼看着宜修走了出来,就朝着书房里说了一声:“主子,王妃醒了。” 宜修整个人都僵在了门边,视线停在不远处站着的那人身上。 第二百一十章 我也可以等的(一) 那人眉目精致,只是披了外衣,随意的站着,听见这边的声响就望了过来,猫瞳里慵懒一片。 “她来了多久了?”宜修僵硬许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低问道。 严六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王妃来了不过片刻,只在那里站着并没有过来撄。 沅言不会武,所以应该是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的,宜修突然松了口气,可心口又有些轻微的遗憾,他不想知道自己在遗憾些什么,抬步就要往沅言那边走去。 可身边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走过。 “怎么不穿好鞋?”严谟责怪的声音响起,他紧拧着眉头将沅言拦腰抱起。 宜修这才注意到沅言是赤着脚站在那里的,不过衣摆垂下挡住了些。 等严谟抱着沅言走近时,他的视线就落在她脚上,停留了一瞬后飞快移开了。 她本就体凉,就这么赤着脚站在院子里,稍微一些风,都能让她双脚失了温度,苍白的看不见丝毫血色,而宜修那一眼看到的,却是她右脚拇指上的一道伤疤,几乎横过了整根脚趾,泛着异样的白偿。 宜修微微垂下眸子,掩去所有情绪,她脚趾上的那道疤是七岁那年留的,因为陪着他偷偷去动了父亲的兵器,那把长刀掉落下来,正对着她的脚,若非一边有东西隔了一下,她整个脚趾都要被切下来的。 他还记得,那时候她没有哭,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表情愣愣的,甚至还走动了一会儿,留下一地的血,被吓哭的是他,也是他的哭声引来了母亲等人。 后来的时间里,他都很怕去触碰她的脚。 “等等。”近在身前的声音打断了宜修的思绪,让他回过神,入目的就是停在眼前的人。 在严谟将要越过宜修走进书房的时候,沅言出声阻止了他,严谟自然停下了。 “宜修。”沅言偏头看向宜修,唤了一声。 “嗯。”宜修抬起头看她,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阴郁。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睡觉,因为我在做一个梦,一个很长很模糊的梦……”沅言的声音有些飘远,可一停顿之后,她又平静了下来,像是没有看见宜修一瞬间的僵硬一般,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有很多时间,我也可以等的。” 宜修偏过头,看着她之前站着的地方,侧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能感觉到沅言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可他没有再去看她,等沅言说完话之后,也只是轻应了一声,扯唇似乎笑了笑,“人们总说时间最是能磨平一些事情,我也想知道……” 他终于回头看她,“时间能不能磨去你那些格外旺盛的好奇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宜修就离开,而严谟也一句话没说的抱着沅言进了屋子,将她放在榻上,自己坐在一边,又握住她的脚,揣在怀里,用衣袍紧紧裹住。 自脚心传来的热意让沅言唇角缓缓扬起,她抬眼看着严谟,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看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她没什么想问的(二) “你想问什么?”严谟率先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一边说着话,他又伸手就摸了摸沅言的双手,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后,眉间的折痕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沅言一手支着下巴,眼里盈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听见严谟的问话,她摇了摇头,说话时,下巴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我没什么想问的。撄” 严谟倏然抬眼看她,对上她的眸子,面上隐约有意外之色,可她眸子里一片清澈,既无疑惑,也没有不解。 “难道你希望我问些什么?”沅言眨巴着眼睛问他。 严谟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后敛眸,没有答话。 这一日的事情似乎就真么平静的过去了,平静的诡异。 不过几日,蔺戈阳那边传来了最后的消息,万阙山庄名下的铺子都翻了一遍,再无可翻的地方了,不管欧阳葛荣说的是真是假,如今的万阙山庄名下铺子里,是真的再没有什么了。 信里最后提到就是乾元,他又回到了南城,要继续查下去。 严谟也回了消息过去,却没有提起蛊王可能已经不在欧阳葛荣手上的事情。 就在这事之后不久,欧阳葛荣就这么来了摄政王府,言明要见沅言和严谟偿。 “我来是为了和你们做个交易。”欧阳葛荣脸上依旧是温润透着文雅的笑意。 沅言看了眼和他一起来的人,发现乌裘并不在其中。 “什么交易?”这一次,沅言选择了沉默,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翻着手里的话本。 事实上她手里的话本已经从头至尾翻过无数次了,可她似乎依旧翻的津津有味。 严谟就坐在她旁边,而她的脚就揣在他怀里,紧贴着他的肌肤。 “我们现在都要找蛊王,说是交易不如是合作……”欧阳葛荣自顾自的坐下,看着严谟。 严谟一手随意的搭在桌面上,食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他像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找到了呢?”倒是没有否定的意思。 而欧阳葛荣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不会拒绝,面上笑意不变,他缓缓说了四个字:“各凭本事。” 他们的合作只限于查找上,一旦找到了蛊王的下落,那就是各抢各的了,各凭本事,谁先抢到手那就是谁的了。 严谟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却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倒了茶水放在欧阳葛荣面前,欧阳葛荣脸上的笑意却加深了些。 无需多说,他知道,严谟这是同意了。 “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么……你也该让我们清楚蛊王是怎么被人拿走的吧?”沅言这时候突然出声,可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手里的话本上。 欧阳葛荣轻笑了笑,往后靠着,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叙说起来。 “本来你们杀了假蒋潜之后,我一开始的计划被打乱,自然要实施另一个计划。”欧阳葛荣轻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当然要除开他眼里的暗色。 他没说是什么计划,但沅言和严谟都明白。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是易容还是另一个千媛(三) 他的另一个计划,无非就是在撕破脸之后,动用死士罢了。 欧阳葛荣也没期待沅言和严谟会有什么反应,他只自顾自的说着:“我的人带着蛊王来这里的时候,在路上被人拦截了,所有护着蛊王的人,只有一人带着重伤逃回,我的人在咽气之前,只告诉我,拿走蛊王的人是千媛。” 说完他就停了下来,似乎等着沅言和严谟发表些看法,再打算接着说下去。 没等多久,沅言就放下了手里的话本,撑着下巴看着他,“也不一定是我师姐,如果抢走蛊王的人是易容的呢?” 欧阳葛荣却哧笑了一声,直接否定了这一可能性,“你知道最后重伤回来的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吗?撄” 沅言摇头,眉心微皱,可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她与严谟对视一眼,在严谟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即便两人都没有说出口,但欧阳葛荣看着两人的反应,也知道他们已经猜到了,当即就说道:“他最擅长的就是易容,当初那个假的蒋潜就是他的杰作。偿” 当初的假蒋潜可是美人看出破绽,这已经足够表明那人的易容术如何精湛,沅言沉默了,因为找不到理由反驳。 可就是这个时候,严谟又开口说了另一件事情,“有可能真的不是千媛。”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他这句话一出口,不只是欧阳葛荣,就连沅言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只是沅言眸光闪了闪,并没有出声。 “你怎么知道?难道还有其他理由让你这样认为?”欧阳葛荣挑眉问道。 严谟敲打着桌面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将手垂到桌面下,自行摸索到沅言的手,握住,轻缓的揉捏着。 “我让人去盯着千媛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理所当然的意味,在察觉到握住的手顿了顿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又捏了捏。 “她还在调查蛊王的事情,更是在找那个易容成她的脸的人,我的人一直盯着,并不像作假。”严谟一字一句的说完,视线一直停留在欧阳葛荣脸上。 欧阳葛荣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散,他拧着眉沉思着。 而沅言和严谟都没有再出声,似乎都在等着他有什么反应。 过了不知多久,欧阳葛荣眸子里幽光一闪,他抬眼迎上严谟的目光,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就算不是千媛,那拿走蛊王的人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他的语气笃定,似乎掌握着足够的证据,以证明千媛确实也在其中。 欧阳葛荣说完后不等严谟再说什么,他的视线就转到了沅言脸上,莫名问了一句话:“你们沅家人辅助大汉皇室,倘若我没有记错,还有一族人世世代代在帮助你们沅家人坐稳国师这个位子吧。” 因为乌裘的关系,欧阳葛荣所知道的事情远比沅言等人还要清楚的多。 “嗯。”沅言没有否认,直接点头。 一旁的严谟也没有奇怪,他早已看出公孙家待沅言的态度不同,想来心里早就有了猜测。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 “你何不把事情一次性说清?”沅言突然失了耐性。 欧阳葛荣定定的看着她,偏偏不出声了,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古怪,“你在害怕什么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出声,却是问了沅言一句。 沅言紧抿着唇,不说话,然桌下的手却被严谟握着,安抚着。 “欧阳葛荣。”严谟出声,抬眼看着他,声音没有起伏偿。 欧阳葛荣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一开始除去乌家和沅家,还有一族人也被拉入了大汉皇室权益之中。” 他的声音很缓慢,沅言眉心紧拧着,桌下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骤然反手抓住严谟的手,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另一族的人是公孙,就算不是公孙家,也和公孙家脱不了关系撄。 “他们就是乾家……” 可欧阳葛荣出口的话语却让她微微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她有些愣愣的,不可置信的问道,在她所知道的一切里,并没有任何关于乾这一氏族的事情,当初苍鬼也是丝毫没有提起。 欧阳葛荣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疑问,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自己的述说:“乾家却从内部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人支持沅家,愿意辅佐每一任沅家人守护大汉,而另一部分人却不喜欢任人掌控,这一部分人行事随心所欲,亦正亦邪,不管做什么都只遵从于自己的喜好,也正因此,久而久之,乾家就真的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依旧带着乾这一姓氏,另一部分……则改为公孙。” 说到公孙的时候,欧阳葛荣视线扫过沅言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多说,甚至不曾理会她脸上的惊诧。 “家族分裂必定要经历一场动,乱,历来多少大家氏族因为内部动,乱而消失,而乾家此次分裂之后,虽然依然屹立着,但也受了不小的创伤,这些创伤给乾家带来了许多麻烦,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乾家好不容易安宁下来,他们就将这一切归咎于沅家,于是公孙家依旧保留着最开始的念头,一心辅助大汉国师,而乾家人却一心要与沅家人为敌……” “这和我师姐有什么关系?”沅言指尖抑制不住的轻颤,面上却异常的平静。 “这么明显的事实,你在躲避什么?你师姐就是乾家人。”欧阳葛荣惊讶的看着她,可那双眼里分明带着讽刺。 “不可能。”沅言直接否定。 严谟伸手帮她拢了拢耳侧的头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安抚的捏了捏沅言的耳垂,这才看向欧阳葛荣,“千媛是不是乾家人暂时不知,但我确实认识一个人,他姓乾。” 他的声音平静,沅言却惊诧的抬眼看他,严谟一提起,她也就想了起来,他们身边的姓乾的那个人。 “姓氏并不能说明什么。”沅言忍不住出声反驳。 严谟却没有看她,只盯着欧阳葛荣,许久后也低低重复了一句:“嗯,姓氏并不能说明什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委屈委屈(二) 说完那句话之后,严谟似乎就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他看着欧阳葛荣淡淡开口:“你继续说。” 尽管对于严谟带着些命令的语气十分不满,但欧阳葛荣也没有指出来,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千媛就是乾家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看了千媛一眼,见她神色突然平静了许多,诧异之外,也没有多说其他。 “乌裘一早就知道她是乾家人,一直想通过她找到其他乾家人,因为以乾家人素来不拘的性子,他们行踪难觅,少有人能找到他们,可这么久了,却发现除了她,再没有其他的乾家人。知道沅家蛊王秘密的,除了乌家就只有乾家。” “所以你觉得蛊王是被乾家人拿走了?”沅言挑眉撄。 欧阳葛荣点头,“所以就算拿走蛊王的不是千媛,那也和她脱不了关系,乾家人行踪难定,只有找到千媛,才有可能找到那些人。” “如果她根本就不知道乾家人的下落呢?你不是说这么些年乌裘一直没发现什么。”沅言弯了弯唇角,毫不客气的质疑道偿。 欧阳葛荣却讽刺的笑了笑,“她一定知道乾家人的下落,不然她为什么要杀你?如果不是知道了乾家和沅家的纠葛,她为什么不顾十几年的情谊要杀你?” 沅言一时无言,低垂着眸子,许久才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哧~”欧阳葛荣似乎没想到她的反应最后会是这样,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一幕,只得嗤笑了一声,不再多说。 “我会让人将千媛带来,再找到蛊王之前,你要保证,手里的死士不会被人利用。”严谟面色平淡的说着。 欧阳葛荣显然很满意他第一句话,“这个自然,死士在我手里,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即便拿到了蛊王,也动不了死士。”否则,一旦那些死士有了动作,最先遭殃的可是他的人。 严谟听了他的话,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而欧阳葛荣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再多待,起身离去。 等欧阳葛荣离开之后,一直低垂着眸子的沅言也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静里。 可严谟知道,身侧的人此刻全身僵硬,像是在用沉默抵抗他。 “言言。”严谟侧身而坐,使自己面对她,柔声喊道。 没有反应,她就这么坐着,低敛着眸子,十分安静。 严谟神色一暗,继续开口:“言言,你在怪我。”他像是在复述一般。 沅言此刻变得十分固执,就是不理会他。 过了许久,严谟才轻叹了口气,满含无奈,“言言,我只是让人把你师姐带过来,有些事情面对面说了,才会更容易解决。” 他何曾需要跟别人解释什么…… 沅言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鼻尖冒上了酸意,她抬头看着他,“我没怪你。” 明明想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偏生一出口,声音就软了下来,更遑论,她猫瞳里漫着的水汽。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乾元要找的人(三) 这副模样的沅言被严谟完全纳入眼底,像个委屈的小可怜,让他心底软了大片。 “怎么还委屈上了呢?”严谟无奈的笑了,双手移到她的腰间,用力一提,就将她抱了起来,直接落在腿上。 “没委屈。”沅言想要瞪他,可话里委屈的意味掩也掩不住,看着严谟眉眼愈加浓郁的笑意,她轻哼一声,索性趴到了他的怀里,不看他也不说话。 头顶传来严谟低沉的笑声,连带着她紧贴着的,他的胸口也震动起来。 在严谟看不到的地方,她放柔了眉眼撄。 伸手绕到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所有情绪都因为这个人而落下。 严谟不知何时收了笑意,可眉眼间的柔和怎么也拦不住他此刻心情的愉悦偿。 两个人互相抱着,厮磨一会儿,沅言闷闷的声音才从他怀里响起:“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 严谟身体一顿,之后也不瞒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不只是你师姐,我还让乾元也赶过来了。” “乾元?”沅言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问他:“你想确定他是不是乾家人?” 严谟却没有再回答,沅言却只当他是默认了。 她却不知道,此刻严谟眸子里幽光一片,事实上在欧阳葛荣说了乾家事情之后,他就已经确认了乾元的身份。 “我想确认的是他和你师姐的关系。”他沉声说道。 “我师姐?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同族人吧,沅言愣愣想到这里。 严谟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千媛可能就是乾元要找的那个人。” 他淡淡说出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沅言愈加不解,心里不禁开始苦恼,莫非安逸日子过多了,有很多事情发生在她身边,她却没有注意到? 严谟伸手抬起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着,眼神宠溺又无奈,“乾元和你师姐的眼睛很像。” 经他这一句话,沅言这才想起曾经也觉得乾元的眼睛十分熟悉,如今一对比,确实和千媛很相像,而乾元曾经也说过,他要找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想到了深处,沅言面色微微变化,她抬眼看着严谟,没有说出心里的猜测,可一对上他的眸子,就知道,自己猜的与他所想是相差无几的。 如果千媛真的是乾元要找的人,那么就意味着,乾元确实和千媛长得一样,拿走蛊王的人……也有可能是乾元。 决定和欧阳葛荣合作之后,严谟就让人给清闫那边去了消息,让他们紧盯着欧阳葛荣的势力,一旦蛊王的下落明了,那就是几方势力动手的时候了。 对于蛊王最终会落入谁的手里,严谟显然是极为自信的。 沅言初初得知的时候,看着严谟的表情就似笑非笑,颇有几分打趣在里面。 严谟被她看着,伸手就抱过她,头抵着头,沉声说道:“怎么?不信我?” “不是。”沅言摇头,而后带笑说道:“我很喜欢。”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何为真相(一) 她就是很喜欢他像是将一切掌控在了手中时的模样。 这个男人,实该站在高处掌控一切的。 千媛是比乾元要先到的皇都,沅言见到她的时候,她依旧和欧阳葛藤在一起,没有易容,顶着原属于蒋潜的脸。 沅言甫一看到,就想到已经死去的假“蒋潜”,心里感觉终究是有些怪异,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持续多久。 “……”沅言走过去,对上千媛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偿。 被严谟拉了过去。 千媛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率先出声说道:“怎么?是被欧阳葛荣说动了?撄”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也猜不透她如今的心思。 沅言抿着唇,没有说话,严谟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这才与千媛说话:“你是乾家人。” 不是疑问,是陈述的语气。 千媛顿了顿,有些意外,可意外过后轻笑一声,她也没有否定。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乾家人的?”严谟问。 千媛抬眼看着他,一脸的无所谓,很干脆的回答了两个字,“忘了。” 严谟并不在意,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继续问道:“苍鬼知道?” 这个问题一问出,沅言瞳孔一缩,唇抿得愈发的紧,最后还是微垂着眸子,没有出声。 不过片刻,她就听到千媛的声音,“知道。” 没有丝毫掩饰的。 可还没等沅言心口的情绪蔓延开来,千媛就看向她,敛了笑意,一字一句极为清晰的说道:“乾家的事是我无意间从无止大师那里发现的,这些师傅并不知道。” 她在解释。 沅言骤然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向千媛,总算开口说了进来后第一句话:“后来为什么又不杀我了?” 沅言的目光灼灼,锁定着千媛的脸,不想错过任意一个表情。 “后来……”千媛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似乎在回想那时候为什么突然又不想杀这个师妹的原因。 她思考的很快就有了结果,定定的看着沅言,“乾家祖训,所有乾家子弟当与沅家人不死不休,我本没将这些放在心里,因为我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乾家人,可后来因为欧阳葛荣的事情……说起来更像是迷了心智吧,当欧阳葛荣出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沅家人,以命换命啊,太诱惑人了,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一切,那时候我动用禁术将你的魂魄困在猫的身体里,本来想亲自动手的,可惜发现你的命格奇怪,我不能直接破坏,就只能借另一个能压制住你命格的人之手……我做了那么久的国师,也没有查到以命换命的方法,却查到了天险城里的乌家,想来想去,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和你交易了。只是也没想到欧阳葛荣野心这么大,而他早就知晓了我乾家人的身份,不过从一开始就设了局……”说到这里,她语气一转,突然朝着沅言眨了眨眼睛,几分娇俏的说道:“那时候年少,遇到爱情就智商为零,被人牵着鼻子走,你要理解啊。” ---题外话---估计着喵喵即将完结,另有番外送上~暂定是清闫和阿梓,然后还有云瑶的,叶鲸和静怡的,~如果还想看其他,就在下面留言吧~么么哒~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样的脸(二) 看着千媛突然变了一个人的模样,沅言有些愣愣的,半响没回过神。 倒是千媛身边的欧阳葛藤,似乎早已习惯了千媛如今的心性,看着千媛的目光里除了深情就是宠溺,让人绝不怀疑,如今的他,不管千媛让他去做什么,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欧阳葛荣跟你们说了什么,让你们认定蛊王在我身上?就因为乾家的事?”说起这个,千媛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失望来。 “让人把你带到这里,是想让你见一个人。”严谟没有提起蛊王的事情,只淡淡的如此说道。 千媛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脸上少有的露出不解,“见谁?欧阳葛荣?撄” 一提起欧阳葛荣,千媛身边的欧阳葛藤表情就变了,紧紧的握着千媛的手,身子一侧,面对着严谟等人,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 “不是欧阳葛荣。”严谟淡淡扫视欧阳葛藤一眼偿。 千媛愈加疑惑,但也没有再问出口,几个人又说了些事情,就等着乾元的到来。 在此之间,千媛就住在摄政王王府里,欧阳葛荣来过几次,都是来见她的,只是都没讨到什么好脸色,而他的兄长欧阳葛藤,如今自然是一心护着千媛的,每每面对欧阳葛荣,都是板着脸的。 在第四天的时候,乾元就到了皇都,连带着还有陆行,这一次蔺戈阳倒是没有来。 乾元一进了王府,就往严谟书房里跑,严谟让他过来的理由就是,可能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而当乾元无视书房外的严六,一把推开书房门,跑进去一眼看到其中一人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沅言和严谟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就已经走了定论,两人对视一眼,静静看着眼前一幕没有出声。 “他就是你要我见的人?”千媛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将乾元扫了一遍。 严谟没有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他视线落在乾元身上,问了一句:“她是你要找的人吗?” 乾元没有说话,他像是终于平静下来,走到千媛面前,可步子还是带着急切,“你认识我吗?”他带着某种期盼问道。 千媛挑眉,看着他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奇怪,“不认识。”回答的很干脆。 乾元听见她的话,眸子里一瞬间满是失落,整个人都有点萎靡的模样。 这让围观着的沅言无奈的抚额,抽了抽嘴角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这一脸的络腮胡子,实在是不好认。” 一听见沅言的话,乾元眸子就亮了,殷切的看向千媛,“没错。” 他一边说着,手已经摸到了下巴,在下巴和脸侧摸索了几下,就在沅言等人的视线里,缓缓将脸上的络腮胡子撕了下来,露出了被隐藏的那一张脸。 “假的?!”在乾元的络腮胡子还没有被彻底撕下时,沅言就眨巴眨巴眼睛,惊讶的出声。 而当胡子彻底被撕下,乾元的面貌暴露之后,书房里就响起了抽泣声。 这张脸,分明就与千媛原来的面貌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更多凌厉,而淡了几分媚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 “我的脸怎么到了你脸上?!”千媛下意识的就出口,她怎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第一念头就是,自己换给了锦宁的脸,又被人换走了,可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得这不太可能,而且眼前这张脸还是和她有着细微的差别的。 而一旁的欧阳葛藤,看着乾元的目光已经带上了狠意,手已经摸到了腰间,只要乾元一有异动,他就会立刻动手。 乾元也不介意千媛的语气,手里抓着胡子,嘿嘿笑了笑,说道:“这是我自己的脸,我们不过是长得一样而已。” 千媛的脸本就是张美人脸,即便如今乾元眉宇间多了属于男子的凌厉,可这样嘿嘿笑几声,沅言还是生出了一种不忍直视的念头来。 只是她默默的继续看着,没有出声。 千媛听了乾元的话,神色几经变化,最后才平静下来,看着乾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乾元直接忽视了一旁的欧阳葛藤,听着千媛问他,他挠了挠头,也不隐瞒,就这么说了起来。 “我们是同胞生的,你是我姐姐,我们是仅剩的两个乾家人,当初乾家发生了意外,险些灭族,最后师傅带出了我们两个,可惜佛门不好养一个女娃娃,这才将你送与好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晓,原来自己还有个姐姐,这才到处找你的。” “你师傅是谁?”千媛很快就接受了乾元的话,几乎在他话音落下时就立刻出声问道。 乾元笑了笑后,就说出了一个在场人都认识的名讳来,“我师傅佛号无止。” 这一下,不只是千媛,就连沅言看着乾元的目光,都带着惊诧了。 “你不是说,你要找的人和你长得一样吗?我师姐如今已经换了模样,你怎么一进来就认出了我师姐是你要找的人?”沅言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出声问道。 乾元看着她,“我已经查到姐姐换了脸,只是还没继续查下去,而且就像你们沅家人之间,总有特殊的感应,我们乾家人亦是,更何况,我与姐姐还是同胞生的。偿” 他说的倒也没有错。 “所以说……蛊王当真在你手里?”沅言拧紧了眉看着他。 事实上,千媛换脸的事情不只是沅言和严谟等人知道,欧阳葛荣也知道这件事,可当初蛊王被抢走的时候,那重伤的人咬死了是千媛。 千媛易容术精湛,世上已经少有人能比,所以,即便知道千媛早就换了脸,可还是不得不怀疑她。 如今知晓乾元就是那个和千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有人第一念头自然就是他了。 可乾元听了沅言的话,却一脸的疑惑,“我没有蛊王啊。” 如今没了络腮胡子遮挡,他所有的表情都被看得清楚,书房里几人视线都落在他脸上,却都摸不准他所说是真是假。 唯有严谟,眸光闪了闪后,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谁见过蛊王?”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 千媛复杂的看着乾元,应声道:“我曾在书册上见过蛊王的样子。” 严谟点了点头,视线移向乾元的腰间,“乾元,给她看看你那只猴子吧。” 那只长得像猴子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乾元自己也不知道,只说是偶然得到的。 可那东西实在怪异的很,因此在怀疑乾元和千媛的关系时,严谟就联想到了这东西会不会和蛊王有关。 乾元虽然疑惑,但此时并没有多问,他从腰间取下葫芦,打开后就放在桌上。 不多时,一阵窸窸窣窣声音过后,那只长得像猴子的东西就探出了个头,朝着四周探了探后,停顿在乾元所在的方向,尖啸一声,又缩了回去偿。 可这短短时间里,已经足够千媛看清它的模样了,而她一瞬间紧缩的瞳孔,已经向在场人说明了一切。 “是蛊王。”她低低说道,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情绪,说话的语速很慢。 事实就这么摆在了众人眼前,从欧阳葛荣手里抢走蛊王的人就是乾元,只是乾元自己都不知道这些。 此刻从千媛嘴里得到了确认,他的表情呈现出一脸蒙逼的状态。 几人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要找的蛊王,其实很早以前就出现在几人面前,只是没认出来而已。 此时此刻,在场的几人心情都变得十分复杂。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严谟率先出声,他说:“我们得杀了它。” 他是看着乾元说的。 而乾元也反应了过来,对上屋子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拒绝了,“不行。” “为何?”千媛问道。 其他人的目光里也带着不解,却没有怀疑。 “我遇见它时,抢走它,就是觉着它血气太重,师傅说能渡则渡,它与我本就有缘,这么些日子里,它身上的血气已然淡了许多,那就证明确实有救,我不可能让你们杀了它的。”乾元表情肃然,说出的话没有半分余地。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沅言抿唇想了想,问了一句:“不杀它,它就可能引起一场屠杀,背负的将是数不尽的人命,你确定要留着它吗?” “一切后果有我承担。”乾元一字一句说道,“它既然在我手里,我就能保证它绝不会引动死士。” 书房里一时陷入了寂静中。 不过很快的,一直没有出声的陆行提了一句,“我们可以除去所有的死士。” 只要蛊王没有引动死士,那么那些死士就与死人无异,他们只要在这期间找到死士,然后烧毁即可。 陆行所说的也算是一个方法,乾元不肯退步,他们就只能选择烧毁死士,目前就要将所有重心转移到寻找死士上面了。 “蛊王的消息暂时不要外泄。”严谟沉声说道,顿了顿看向千媛,“在我们找到死士之前,还需要你去引开欧阳葛荣的注意力。” 蛊王与死士之间有联系,凭借蛊王,他们就能很快找到死士,在此之前就尽量避免欧阳葛荣从中干扰。 第二百二十章 (二) 欧阳葛荣只以为蛊王在千媛或者乾家人手上,他却不知道乾家只剩下两个人,也不知道乾元的存在。 所以,乾元的行动就会方便许多,但又不可能任由乾元一人前往。 几人商议着,最后严谟一句话决定下来。 这天晚上,欧阳葛荣来到摄政王王府,书房里,沅言不在,只有严谟和千媛在等着。 欧阳葛荣踏进书房,扫了一眼,走到窗边坐下,视线停留在千媛脸上许久,才移到严谟身上撄。 “蛊王的下落如何?” 严谟没有出声,千媛漫不经心的笑着,倚在桌旁,一手横在腰间,细细摩挲着偿。 “我说了,蛊王不在我这里,我可没拿蛊王。”她悠悠说着,像是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情。 欧阳葛荣微眯着眸子看她,面上不知信没信她的话,“蛊王不是你抢走的,还能是谁抢走的?” “哧~”千媛嗤笑出声,懒得和他多说,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严谟一眼,划过暗光。 “你胆子很大。”严谟骤然出声,声音平静,却又夹着寒意。 欧阳葛荣甫一开始,以为他在说的千媛,张嘴就要附和,可突然觉着不对,紧拧了眉看向严谟,面色有些难看。 严谟抬眼看着他,那双眸子墨色沉沉,翻涌着摄人的杀意,“敢亲自来本王的地方……”他的声音很缓慢,却字字磨着人的神经,“胆子很大。” 欧阳葛荣此时如何还不明白,今晚就是布好的局。 他轻笑一声,表情有些阴厉,“看来,你们是拿到了蛊王。” 视线扫过千媛,显然是认定了千媛抢走的蛊王。 千媛也不解释,这时候也实在没有了要解释的必要了。 她摩挲着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眸光流转间泛着寒意。 “阿媛,你要杀我吗?”欧阳葛荣看着千媛,声音低柔,似乎带着满心的情意。 千媛身子一僵,眸光微侧,不愿看他,像是在躲避什么。 欧阳葛荣以为她被自己触动了,眉眼间闪过暗喜,他接着说道:“你真的舍得杀我吗?” 书房里很静,静的只听见欧阳葛荣说话的声音,而严谟,从始至终坐在椅子上,没有插话,也没有动作,似乎任由欧阳葛荣说动千媛的心神,而他并不在意。 嘭!嘭!嘭! 接连几声巨响,欧阳葛荣险险的避开擦身而过的长鞭,整个人从原本所在的地方闪避到了靠近严谟的地方。 “啧~”千媛轻啧一声,唇角微勾,“这么久了,功夫也没什么长进。” 她手里握着一根长鞭,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 欧阳葛荣本想再说的时候,眼神微微放空的千媛却突然出手,横在腰间的手一甩,一根长鞭就夹着破空声甩向欧阳葛荣,打断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从走进这间书房,欧阳葛荣心里就带着戒备,所以他坐在了窗边,就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谁知道,千媛长鞭一甩,刚巧从他与窗户那边甩过来,他被迫躲开,如今反而离窗边最远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三) 一边是坐着没动的严谟,一边是堵在门口的千媛,欧阳葛荣退无可退。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吗?”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欧阳葛荣面上也没见慌乱,反而带着阴厉的笑意。 他话音才落下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打斗声。 是王府的暗卫和他带来的人动手了。 欧阳葛荣脸上笑意更甚,他双手往袖中一抹,一声铿锵,十指成拳,每根手指的关节处都套有指环,指环朝外处一根尖锐的锥子,闪着乌黑的光,显然是抹了剧毒的撄。 “呵!” 他暴喝一声,双手成拳,脚下急踩,整个人激射向千媛,千媛手腕翻动着,一边后退躲着,一边甩动长鞭往欧阳葛荣身上而去偿。 而在两人纠缠到一处的时候,一直坐着没动的严谟站了起来。 一声铮响,蛇骨鞭握在手中,节节相扣,只成一把长剑。 欧阳葛荣与千媛争斗之间,就听见了身后的响动,可他也不躲避,只攻向千媛愈加的凶猛,在身后长剑即将刺伤的时候,身体一侧,一扭转,整个人借着力道激射出了书房。 书房外一片混乱,刀光剑影间。 欧阳葛荣捂着被穿透的左肩,快速在人群中穿梭,不时挥手打退靠近自己的人。 “大人!”乌裘一见他出来,立刻靠拢,几个心腹将他护在中间,往外逃去。 若非精通易容的那人死在了乾元手下,他也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要追吗?”千媛握着长鞭走出书房,站在严谟身边,看着狼狈逃脱的欧阳葛荣,面色平静。 严谟手中的长剑剑尖上还有一抹血色,缓缓滴落,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听见千媛的问话,也只扔下一句:“随便。” 就收了手里的长剑,抬步穿过混乱的人群往外走去,出了这里,他脚步一转,所去的方向,分明是他和沅言两人的寝殿。 余下的事情自然有严六等人解决,至于欧阳葛荣…… 今晚还没有露面的宜修陆行等人,可都在等着他。 走入寝殿,穿过院子,屋子里灯火还亮着。 严谟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望见沅言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话本,似乎看得正入迷。 “回来了?”可严谟一进来,沅言没有抬头,话已经问了出来。 严谟走过去,一边沉声说道:“不是让你早些睡着,这么晚了,会伤着眼睛。” 语气里带着轻微的责怪。 沅言放下手里的话本,微仰头看着走到了床前的严谟,眨了眨眼睛,“等你啊。” 她说着,语气里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严谟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附身在她额上亲吻着,“我无事,快些睡吧。” 说完他就要站起身,沅言却一手揪住他的衣襟,拉的他靠近自己,而她微抬脸,在他脖子里轻轻嗅闻着,一会儿,才满意的看着他,笑道:“没有血腥味。” 她眉眼带笑,眉间完全舒绽开来。 严谟等她松开了手,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这才转身往后面的温池走去,走时不忘把话本带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四) 等绕过那一面墙,走进温池里的时候,严谟才垂眸看着手里的话本,话本的页脚已经卷起,可以想象之前被主人怎样揉搓过的。 而正本话本里,唯有沅言翻着的这一页卷了页脚,很少有人知道,沅言有一个习惯,拿着话本时,若心思没在话本上,想着其他焦心的事情,她就会下意识的揉搓页脚,有时候直接搓烂了都没有意识到。 而严谟恰恰是知道她这一习惯的撄。 大概今晚,从他离开前往书房的时候,她就一直翻着这一夜,心里担忧着,却又强装平静。 严谟方才也没有揭穿她。 喉咙里逸出舒畅的笑意,很低很沉。 他站了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话本,沐浴之后,回到床上,将裹在被子里的人揽进怀里,两人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用完膳之后,严六就将昨晚的结果禀报给了严谟。 欧阳葛荣跑出了王府,却遇上了早就等着他的宜修和陆行,欧阳葛荣自然是被抓住了,但有两个心腹却跑了,其中有一个就是乌裘偿。 只要抓住了欧阳葛荣,其他的暂时不用担心,如今蛊王也落在他们手里,可以说欧阳葛荣已经没有了什么筹码,这场还未真正开始的战争,他就已经输了大半。 “外海之行,我也要去。”沅言侧头看着严谟。 严谟亦看着她,似乎早已知道她会这么说,点头,没有反对,亦或是,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要带着她的。 乾元要拿着蛊王去找欧阳葛荣藏着的死士,严谟和沅言陪同前往,陆行回了淮国,将结果告知淮羽等人。 只是临出发时,宜修也加入了这一行队伍,连带着还有许久没有露面的叶鲸。 “你要回外海?那静怡呢?”一直到了船上,沅言才见到叶鲸。 微挑了眉,惊讶的看着他,虽然没有进宫,可也听说了,如今静怡那丫头与他感情不错。 叶鲸靠在船头,手里拿着一块玉轻轻摩挲着,眉眼低垂,听见沅言的问话顿了顿,就将手里的玉收了起来。 他抬眼看着远处的海面,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沅言,只说了一句话:“我回去准备彩礼。” 说完他就转身走进了船舱,留下沅言眨巴眼睛,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 “静怡同意了嫁给他?”沅言侧头问身旁的严谟。 严谟侧身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又替她挡了些海风,沉声说道:“只是他一厢情愿。” 啊嘞?沅言瞪圆了猫瞳看着严谟,片刻后,脸上的惊讶化作看好戏的神色。 许久后,她又说了一句:“其实,解决了欧阳葛荣的事情之后,办一场喜事也是很好的。” “嗯。”严谟应声着,又不忘补上一句:“还要看叶鲸有没有能力了。” 最后的结果还要看这些时日里叶鲸到底有没有搞定静怡,只要静怡自己点头同意了嫁他,严霖和严谟两人也不会过多阻止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五) “严谟。”两个人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沅言突然喊了一声。 严谟低头看她,“嗯?” 尾音不自觉的上扬,引得人心里一片酥麻,沅言忍住在他喉结咬一口的冲动,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觉得严霖该纳妃了吗?” 严霖如今已经完全能稳住朝堂了,按着以往的惯例,他早该选了皇后并迎进后宫里的了,可如今后宫里不但没有皇后,连妃子美人都没有。 以前严霖还是皇子的时候,身边就没有侍妾侧妃之类的,尚可不说,可如今他是大汉帝王,身份不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严谟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只过了会儿才反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偿” 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不信你没听见宫里那些流言。” 原本她没有进宫,也是不知道的,可挡不住还有公孙霁云啊。 公孙霁云不只是辅助国师的公孙家的人,更是大汉的臣子,且宫里的禁卫有一部分就是公孙将士,所以留言一起,最先得知的,反而是公孙霁云。 当朝帝王没有妃子,后宫里除了宫女嬷嬷,就没有其他的女人了,先帝的女人早已搬出了皇宫,送往皇山另一边的行宫去了。 朝堂里的那些老家伙早就催促着选秀的事情了,可偏偏龙椅上那位就是没反应。 这些人就急啊,又担心帝王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可御医也找借口查了,并无问题。 你说好好一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身边就没有一个女人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宫里就生了谣言,谣言里的两位主人公就是当今圣上和新任不久的国师,原因无他。 沅瞿上任之后就没有去国师府住过,在严霖的寝殿旁边选了最近的寝殿住着,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从某天起,当值的宫人突然发现,有一天早上,国师大人是从严霖的寝殿里走出来的,一天两天还可以以通夜商讨国事为借口,可连续大半个月呢?更何况,夜里还有宫人听见里面有某些声音传出。 最先知道这些的虽说是公孙霁云手下的人,后来公孙霁云来找了沅言,于是沅言才知道了这事。 但沅言可不认为,严谟会不知道这些,只怕他才是最先知道这一切的人。 如今这事还没有闹开,不只是因为公孙霁云让人压下了,恐怕这其中严谟也没少出力,否则怎么可能丝毫没有透出口风。 一旦朝堂里那些老家伙知道了,恐怕就要闹翻天了去。 如今沅言问起,就是想知道严谟打算如何,毕竟出事的人,一个是大汉帝王,一个是大汉国师。 “严霖是大汉的帝王,他能掌控整个大汉,这些事情又何需我们操心。”严谟扬了扬唇角,缓缓说道,话语里并没有要过多插手的意思。 沅言歪头看了他许久,最后也舒缓了眉眼,轻轻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她问起也不过是想知道他怎么个看法罢了,如今看来,他似乎并不觉得不好。 如严谟所说,这既然是严霖自己选择的,那他就要有能力解决将来会发生的一切事情。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六) 就在沅言将此事放下的时候,严谟却又喊了她一声。 她看着严谟,有些疑惑。 严谟看着她的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凑近了她的耳边哑声说了一句:“言言,你有这么多精力操心静怡和严霖的终生大事,不若我给你找些事做?” “什么事?”沅言下意识的侧头要看他,可一侧头,耳垂就擦过他的嘴唇,一瞬间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自耳垂升起一股热意。 实在是严谟嘴唇的温度太高了,烫人的很,不只是他嘴唇的温度,连着他的呼吸都带着烫人的温度。 沅言下意识的要往后退,想离他远一些,偏偏严谟搂住她的腰身,反而让她靠的更近了偿。 “你要找什么事给我做?”沅言想要找些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没听到严谟的回答,于是又问了一句。 严谟却退开了头,骤然将她拦腰抱起,在她一声惊呼中,抱着她抬步往船舱内走去。 走动间凑在沅言耳边,“我们生个孩子吧。”他的声音嘶哑,又含着浓浓的笑意。 有了孩子,她自然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的终生大事了。 严谟心里这样想着,也确实行动了,只是他大概也没有料到,等到以后某只包子出生后,沅言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其他人的终生大事了,可同样的,他也要被包子挤了出去。 沅言早在严谟这一句话后,脸上滚烫,整个人脑袋有些含糊,揪着他的衣襟,又不忘说一句:“现在可是白天。” 可严谟直接忽视了她这一句话,抱进两人房里,直接压倒在床上。 白天又怎么了?反正在船上,其他人也大多待在房间里。 严谟这一折腾,就直接折腾到了晚上才放过她。 一行人走的自然是安全的航路,没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但却因为大陆与外海的商贸增多,而多了许多海盗。 沅言她们一路行来,进入外海区域后不过三天,就碰上了两次海盗,好在都被逼退了。 反而给宜修和乾元添了额外的乐趣,毕竟整天待在船上,也实在无趣的很。 她们带着蛊王和欧阳葛荣来外海的消息如今还没有通知清闫等人,直接就过来的,左右等消息到了,他们人也该到了。 可这天,当船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远处就有船队行了过来,按理说来,在海上碰见船队要么是海盗,要么是商船。 所以远远看见船队的时候,甲板上的人也只以为是商船。 直到船队靠近,几乎能看清彼此船上的人时,无数的箭夹杂着破空声向沅言她们这艘船射来,而此时,他们的船已经被船队从前面给包围住了,只剩来的方向。 “是欧阳葛荣的人。”严谟沉声说完,朝着船内打了几个手势,一边护着沅言快速退回了船里。 甲板上很快不剩一个人。 好在原本甲板上就没什么人,所以并没有多大的伤亡。 “现在在海上,他们比我们更熟悉,我们要更加小心。”乾元不知何时来到沅言和严谟身边,粗着嗓子说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 “宜修呢?”沅言看了一眼,严六就在一边,严十二等人隐在暗处,唯独不见宜修。 乾元没有回头,“他去看着欧阳葛荣了。” 毕竟是在海上,谁知道欧阳葛荣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办法突然弄走他,还是有人贴身看着比较好。 “这时候还是不要散开的好。”沅言微微拧眉,心头突然升起不安撄。 严谟点头,向着暗处又打了个手势,让人去将宜修和欧阳葛荣都带过来,这时候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不能落单。 暗处有身形晃动,有人往船舱快速走去。 外面密密麻麻的破空声和箭尖叮入甲板的声音响起,沅言已经被严谟护在怀里,一手捂着她的耳朵,似乎要帮她隔绝外面的混乱。 沅言一直保持着清醒,垂着头,看着周围的一双双脚快速离去,不知奔向了哪里偿。 “宜修那边怎么还没过来?”可能没过多久,也可能已经过去了很久,一直没听到宜修上来的动静,沅言心口的不安开始加重,她紧揪着严谟的衣襟,出声问道。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人从船舱里冲了上来,身上带着伤口,一句淌血,跑上来之后也只来得及喊了一句:“主子!欧阳葛荣的人从船底钻了上来,底下的人都被缠住了。” 说完之后,人就失了力,瘫软在了地上,一边立刻有人上前给他止血。 严谟眉心狠狠一拧,看了乾元一眼,抱着沅言就往船舱里跑去。 速度很快,几乎还没有到囚禁欧阳葛荣的地方,就听见了落水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沅言尽管没有看见,心里也是一紧,挣扎着就要抬头去看。 而严谟搂着她的腰身急步后退了一段,等沅言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严谟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蛇骨鞭,手腕带着内劲甩动蛇骨鞭狠狠往船舱里的一些穿着异服的人身上卷去。 这些人就是欧阳葛荣的人,身上的衣服不知用的什么制成的,似乎并不透水,这些人就是靠着这些在水里行动,不过十个人不到,却能缠住了宜修十几个人,且时时压制着宜修的人。 而船舱底下已然有一块船板被人掀了,这些人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欧阳葛荣还在宜修手里,被他一手紧扣着咽喉,而他另一手握着一柄短小的小刀,每次出手都带着一股狠厉。 宜修背对着沅言,从沅言的视线里看过去,他身上并没有伤口。 只是那些异服人的目标就是欧阳葛荣,所以一个个都往宜修这边扑过来,弯刀起落间,似乎并不在意欧阳葛荣的死活。 而严谟这一鞭下去,就直接卷过了宜修的腰身,手腕内劲一发,连带着宜修自己脚尖一点,整个人扣着欧阳葛荣就退离了战圈,往严谟身前落下。 “你该换把武器了。”与乾元擦身而过时,乾元偏头说了一句。 等宜修站定后,乾元已然抽出了身后的大刀,迎上了跟着宜修过来的几个异服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二) 宜修的人几乎个个挂了彩,他们在荒漠里或许足够碾压一般武林人,但如今在海上,不说连日来船上的颠簸让他们有些水土不服,就是漫上来的水,亦是缠住了他们的行动,一边一开始和这些人实力不相上下,这下子,也要落了下风去。 而乾元甫一迎上几个人,抽出大刀,暴喝一声,大刀就带着呼呼风声砍向来人,明明是看起来笨重的大刀,偏偏在他手里,舞得刁钻至极。 除去以前乾元找严谟切磋,沅言还是第一次看他真正动手,是带着杀意的。 整个人身上气势都暴涨了。 “主子,那些人登船了。”严十二不知从哪里闪身出来,站在严谟身后沉声说道。 这一次外海之行,严十二卫就跟来了一半,严三,严六,严九,严十二……在船上的时候,沅言也只见到了严六和严三。 其他人一直都待在暗处。 眼前的战局有了乾元的加入后,就被扭转了过来,乾元以一人之力压制那些异服人,而随着几个暗卫加入,很快两人解决。 回身走到严谟面前,水已经漫到几个人的脚边,严十二话音落下,严谟沉思了一会儿,就落下了话。 “我们没有退路。” 他说的在场人都知道,此次前来只有这一艘船,如今船已经要沉,而身后又有人逼近,除了迎上去,他们退无可退。 “留不住就不要再留。”这一句话却是看着宜修说的。 看来人并不在意欧阳葛荣的生死,与其说是来救他的,倒不如说是来取他的命的,届时定然大部分人盯着宜修,所以严谟才有了这句话偿。 如果留不住了,欧阳葛荣也就没必要再留了。 宜修看了被扣在手中的欧阳葛荣一眼,嗤笑一声,没有说话但面上的表情很明显的在告诉严谟,不用他多说。 “还有我盯着呢!”乾元的大刀没有再收回背上,握在手里,刀刃上还有血色未落。 严谟对于他的话点头,不再多说,朝着严十二打了个手势,严十二转身往外面跑去,却在接近外面时,身形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而严谟亦抱着沅言往外走去,宜修速度反而赶到了两人前面,经过两人身边时,宜修自袖中又拿出了一柄小刀,递给了沅言。 沅言看着他,眸子里幽光微晃,她没有说话,接过来紧握在手里。 等下必定有一场硬仗要打,混乱中严谟如果顾不上她,她就得靠自己了。 一行人快速往甲板跑去,混乱中,却没有一人提出,叶鲸的失踪。 跑出船舱的时候,入目的就是混乱的打斗场面,甲板上刀光剑影,更是落了许多的箭,严六等人的身影亦穿梭在其中,不时带起一道血光。 乾元和宜修扣着欧阳葛荣甫一出现,立马有人举着弯刀向两人砍来。 严谟抱着沅言在一边站着,手中的蛇骨鞭不时卷动,前面又有严十二和严三带着人挡着,一时之间倒是美人靠近他们。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 “主子,小船都毁了。”严三一边阻挡着眼前的人,一边慢慢退到了严谟身边,冷声说道。 原本他们是有准备小船,以防意外时用的,方才查看时却发现已经被人毁了,事实上,就算没有被毁他们如此多的人,也不可能都离开的。 严谟点了点头,并没有意外,或者说他也没有想过要靠几艘小船逃离。 “怕吗?”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侧头问了一句撄。 沅言抬头看着他,有一瞬间怔愣,回神后抿唇笑了笑,摇头,“我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 她生死都经历了两三次了,还会怕这样的场面吗? 严谟听了她的回答,心里不知作何想,没有再说话,只沉默着揉了揉她的头,带着安抚的意思。 沅言下意识的抱紧了他的腰身偿。 一行人都陷入了混战中,随着船队过来的人又加多,严谟最后也一手护着沅言,一手挥动着蛇骨鞭,陷入了战圈里。 而整艘船也渐渐的倾斜,眼看着就要沉没。 沅言不时的往船队里扫去,脸上隐隐现出焦急。 好在,就在严谟再一次绞杀一人之后,她视线扫到对面船队里,某一艘船上的甲板上,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叶鲸得手了。”沅言眸子一亮,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扯了扯严谟的衣襟,急急说道。 严谟视线掠过那艘船,立刻沉声吩咐下去:“往叶鲸那边靠近。” 叶鲸一开始就沉入了水里,带着一部分人,找机会潜入其中一艘船上,所以严谟等人从陷入甲板上的战圈之后,其实都一直若有似无的聚在一起,虽然看着散乱,实际上互相之间都没有离得太远。 严谟的话出口之后,率先抱着沅言往那边靠近,而宜修和乾元等人紧随其后,一点点靠近。 “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好不容易凑到了一起,乾元一刀砍去一个人,一边不忘朝着严谟吐槽。 实在是这些人一个个的不要命的攻上来,根本不畏惧生死。 “看来是有人下了死令,要将我们留在这片海里了。”宜修阴冷的笑了笑,手里依旧扣着欧阳葛荣。 欧阳葛荣似乎一点不在意面前发生的一切,他被点了穴道,无法动作,倒也老老实实的被宜修扣着,面上没有表情,眸子不时往那些船上扫去。 恐怕这些人已经知道了沅言等人是带着蛊王的,所以在这里围杀,恐怕就是打着不死不休的主意的,即便抢不回蛊王,那么势必也要将蛊王永远留在这片海里,最后谁也得不到。 “快上船!”叶鲸就靠在船上,看着严谟等人靠近,出声催促着。 沅言等人所在的船已经严重倾斜了,那些人见他们要逃,大部分也往自己的船上靠去,只是大部分人在这艘船上,又刚好被严谟等人堵住了高的这一头,随着船身的倾斜,那些人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往船舱里落去了。 严谟抱着沅言脚尖轻点,跃上叶鲸所在的船上,乾元和严十二等人纷纷跟上,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四) 就在宜修要跟着跃上船的时候,一直老实被扣着没有动作的欧阳葛荣却突然动了手。 沅言只听见几声惊叫,等她回身看去时,见到的却是宜修整个人往后倒去的一幕。 谁也没料到欧阳葛荣会抱着必死的心拉宜修一起,他突然暴起,头往后狠狠一撞,宜修虽然扣着他的脖子,却被他这一下撞着整个人往后仰去,加上船身严重倾斜,甲板上根本已经站不住脚。 而宜修即便是往后落去,扣着欧阳葛荣的手都没有松过,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些人没有来得及退去,看着他扣着欧阳葛荣落下,正对着的两人,眼神一狠,手里的弯刀抬起落下。 噗! 明明周围还有海风,还有水浪声,可利刃破开皮肉的声音,却像是响在了耳边,沅言瞪大了眸子看着不远处的那人偿。 宜修一手只握着一柄短刀,堪堪挡住其中一人的弯刀,而另一柄弯刀直接从他的身后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无需低头就能看见破开身体的刀刃。 身体一瞬间的剧痛后,他下意识的往对面的船看去,正对上沅言的眼睛。 手里猛然用力。 咔嚓! 欧阳葛荣的喉骨直接被他捏碎,嘴角不断冒出血沫,可他似乎并不在意死亡,透过人群看着严谟的眼里带着疯狂。 即便死,他也要拉上一切陪葬的。 宜修终于松开了扣着欧阳葛荣的手,另一只手也骤然失了力气,只要一落下,那一柄弯刀也会落在他的身上。 而这时候,乾元才回身跑了过来,大刀一扫,将他身后的人扫落,一手扛着宜修就快速往倾斜的船尖蹿去,就在乾元跃起落在甲板上之后,身后属于他们的船彻底沉入了海里。 沅言在乾元扛着宜修过来时,才像是从那一幕里回转过来,挣脱严谟的手就跑了过去,看着脸上已经失了血色的宜修,嘴唇颤抖着,一时像是失声一般。 “……宜修……”她终于颤着声音喊了出来,看着他嘴角涌出的鲜血,全身发凉,手足无措。 乾元已经在宜修身上连点了几下,却也止不住从他身体里涌出的鲜血,若非中间隔了一下,他半个身体恐怕都要被弯刀割开的。 不管洒多少的药粉上去,都会立马被血冲走。 沅言第一次知道,明明平日里看起来病弱的一个人,原来也会有这么多的血。 “不用了……”宜修像是突然从那一瞬间的剧痛里回过了神,眸子里亮起神采,死死盯着面前的沅言,他伸手阻止了替自己止血的人。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好不了了。 “为什么不用?为什么……把血止住就好了……只要止住血……”沅言一把抢过那人手里的药瓶,嘴里喃喃着,自顾自的往宜修的伤口倒着药粉。 宜修看着她的模样,眼里的神采亮的吓人,可他却伸手拦住了沅言的动作,抓着沅言的手,带着吓人的力气,死死扣着。 “沅言……”他哑声喊着,声音无力。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五) 沅言终于停住了动作,瞪大了猫瞳看着他。 “我大概……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宜修一字一句缓缓说着,没说一个字都要喘一口气,似乎说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在外海之行前不久,书房门口,他曾说过,他也想知道时间到底能不能磨去她格外旺盛的好奇心,而她也说过,她可以等的,等他愿意亲口跟她说真相的那一天。 可他现在却说,他大概等不到了。 “为什么不能等?”沅言反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的低温渐渐低下去,心头的恐慌不可抑制的蔓延。 她眼也不眨的,只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嘴里重复说着:“为什么不能等?你可以等的……可以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时间……偿” 可他眼里的神采却缓缓黯了下去,而他几度张唇,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再说,只看着她,不知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在呼吸停下的那一刻,唇角轻扬着,笑意再不复阴冷。 “言言……”严谟蹲下身,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可不等他说话。 沅言却俯过了身子,从乾元怀里将宜修抱过来,微侧了脸贴着他已经没有了血色的脸,低声唤了一句:“阿弟……” 一直努力大睁着的猫瞳里,终于轻颤着落下泪来。 沅言的声音很低,却足够身后的严谟听见。 严谟身体一僵,却很快掩去了情绪,只静静的看着她。 轰! 一声巨响,不只远处的海面剧烈颤动,一艘船被炸烂沉没,沅言等人所在的船亦是跟着晃动了一会儿。 严谟沉着眸子抬头,船队总共有三艘船,他们占了一艘,另外还有两艘。 叶鲸一上船就安排人去装好船炮,他们也没指望靠这个船逃离,不过是为了脱离时间而已。 且欧阳葛荣死了之后,这些人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沅言等人也没那么容易靠船脱身的。 “言言。”严谟收回视线,再一次倾身抱起沅言,想要从她怀里将宜修挪出来,她却用了力气抱着,并不容易。 严谟眸光一闪,与乾元对视一眼,终究是伸手在沅言脖颈掐了一下。 沅言眼前一黑,身体脱力落入严谟怀里。 严谟抱着她站起身,乾元抱着宜修的尸身。 “跳船吧。”叶鲸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严谟说道。 严谟点了点头,抱着沅言没有丝毫犹豫的往船下跳去。 而接连的落水声后,严谟等人没来得及游出多远,两声巨响,几乎是同时的,两艘船都被击烂。 等周围的水声渐渐落下,严谟抱着沅言站在一块破烂的船板上,身边站着严三和乾元。 而其他人也已经找了可以浮起的船板爬了上去。 海面之上,不知何时有了朦胧的海雾,隔得远些就看不太清了,严谟等人就这么站着,没有其他动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也没让他们多等的,原本还算平静下来了的海面,再一次掀起了波浪,一开始只是小小的,很快的就是大面积的漩涡。 第二百三十章 (六) 可就在严三等人凝神准备随时攻击的时候,那些漩涡又瞬间消失不见,快得像是先前的翻搅其实是一场错觉。 即便如此,严三等人不但没有放松警惕,更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侧耳听着随时会发生的动静。 “啊!” 一声惨叫就在靠近乾元的地方响起。 乾元大刀一扫,却只来得及看见一片血雾自海水里蔓延开来,很快被推散撄。 “是欧阳的人,看来想要偷袭你,只是被海里的东西先下手了。”严三看着冷冷开口,少有的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严谟只面无表情的抱着沅言,定定站着,微眯着眸子在海面扫过,就严三说话间,他突然低喝了一声:“小心脚下!偿” 声音响起时,他整个人已经点着脚下的船板,向上跃起,快速落在最近的船板上,没有多余停留的,再次跃起,落下,跃起,落下…… 他不停的在海面上的船板间轻跃着,没有特定的选择,只是哪一块最近就往哪一块上去,其他人看着,一开始有些不解,可也没有多问,也跟着他的动作。 几乎在他们这样跃起,落下时,海里的东西终于忍不住暴动起来,没有出现漩涡,但那些船板却突然被东西从底部掀起,而后又落在水面上,也有几块被直接撞碎,不断砸起水花。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能看清海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海黄蜂。”叶鲸眸色一沉,低低说着,一边说着一边跃开,脚下的原来踩着的船板被突然撞碎。 透明的触脚飞快落下。 “我们现在可没有醋。”严十二一听是海黄蜂,正想娃娃脸就有些无奈了。 船上肯定都备了醋的,可船都沉了,他们现在连船都没有,又哪来的醋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总会体力透支的。”严九还是第一次接触海黄蜂这东西,但之前也听严六等人说起过,是了解一些的。 没想到就这么碰上了,恐怕就是被血腥味和船炮的动静给吸引来的。 “这玩意能杀吗?”乾元粗着嗓子喊道,手里的大刀有些跃跃欲试。 “只要你能看见它,那你就杀吧。不过事先提醒你一句,这玩意报复心很重,你杀一只,恐怕底下这一群都会朝你去的。”严十二这时候还不忘笑嘻嘻的打趣。 可他说的却也是事实。 乾元本还想动手,可一想到都朝着自己来了,还是忍了忍。 时间慢慢过去,不等他们体力透支,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些海黄蜂不知是有预谋还是误打误撞,原本海面还漂浮着不少的船板,可随着不断的被撞碎,现在飘浮的能让他们站着的船板越来越少,而他们竟然也被逼着分散了开来。 “这玩意是想把我们分开再搞死吗?”严十二一边晃着头,一边找着下一块可供落脚的船板。 可放眼望去,周围竟然已经没什么能让他站的了,脚下明显感觉到水的波动,严十二娃娃脸一苦,做好了要落水的准备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 严十二手里的长棍一撑,眼神一厉,就要往脚下扫去。 也就是这时,在他脚下却突然海水剧烈翻涌起来,他神色一变,刚一反应,脚下水面一滚,就感觉有什么很大的东西从脚下的水面快速游过。 而后就是破水声,他一抬头,就对上身前从海里钻出来的一颗巨大的蛇头。 “擦擦擦……这又是什么?!”大脑当机之后,严十二什么也顾不得了,连连要爆粗口,手里长棍一横,就要往蛇头上挥去。 偏偏那蛇头迅速的往下一缩,临入水前,还幽幽的盯着严十二,他手里的长棍紧随其后落在水里撄。 “阿梓姑娘的小小不是已经没了吗?!这巨蛇又是哪来的?!”巨蛇不见之后,严十二第一反应就是朝着严六那边吼了一句。 巨蛇的速度实在太快,如果要突然从海下蹿上来吃他,他真的没多大反抗之力偿。 “这是彩彩!”清脆的声音响起,严十二还没反应过来是谁,低着头注意着周围的海面,以防巨蛇又窜出来,下意识就吐槽了一句:“彩彩?那不是条小不点吗?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嗯?!”吐槽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唯一的女人沅言已经被主子敲晕了,那刚刚跟他说话的是谁? 严十二总算找回了自己思考的能力,抬头一望,就见到不远处有一艘大船,而甲板上站着许多人,严六和严谟等人赫然就在其中,还有那条巨蛇,此刻连带着那条巨蛇,都像是带着某种怪异的情绪盯着他。 环视一圈周围,茫茫海面,只有他一个人拿着根长棍站在海面上,像个……蠢货。 严谟看了他一眼就抱着沅言往船舱里走去了,阿梓拍了拍彩彩的头,也跟了上去,严九站在严六身边,看着严十二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之感,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还要站多久?” 严九一句话让严十二醒了神,长棍在水面一点,整个人激射向大船,稳稳落在甲板之上。 其他人纷纷散开,阿京一开始看着严谟抱着沅言,面色微变,跟了上去,等进了屋子,才担忧的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他也发现了沅言身上没有伤口。 严谟摇了摇头,顿了顿才向着阿京说道:“有什么方法能暂时让尸身不腐烂?” 乾元抱着宜修的尸身,他们自然都看见了,严谟这时问起这个,想也是为了宜修。 “有,等上了岸,我就让人去办。” “嗯。”严谟沉声应下,视线一直落在沅言身上。 阿京瞧了瞧,就要离开,走到门边时却又听见严谟说了一句:“多谢。” 阿京动作一顿,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一闪即逝,他笑了笑,没有回头,“谢什么?宜修那家伙虽然毒舌,可好歹是一起喝过酒的人。” 说完他就推门走了出去,而严谟从始至终坐在床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定定的看着沅言的脸。 沅言没有昏睡多久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对上的自然是严谟的眸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二) “严谟。”她下意识的出声,声音低哑有些不安,又闭上了眸子,很多画面就这么飞快闪过。 宜修……宜修…… 沅言猛然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严谟,眼角酸涩,却又什么都没有流下。 严谟握紧她的手,发觉她的体温冰冷,又运起内力,缓缓往她体内注入撄。 “等下了船,阿京会让人处理一下,在我们回去之前,不会让他再出事的。”严谟沉声说着,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一手抚着她的头,安抚着。 沅言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那双眸子里已经失了神采。 严谟只沉默的靠近她,没有问她什么时候知晓宜修与她关系的事情,如今就算问了,又能如何呢? “严谟。”沉默了许久,沅言突然出声喊他偿。 “嗯,我在。”严谟沉声应着,轻抚着她的手没有停下。 沅言却伸手抵开他的头,看着他,低低说了一句:“我有些冷。” 直到此刻,她仍是全身发凉,那一幕深刻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满满的……都是宜修的血。 “我抱着你睡,别怕。”严谟说着就翻身上了床,将她揽在怀里,又用被子严实裹着,将她的双手包裹着,塞在自己怀里。 这样做好了,他才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在她苍白的脸上轻吻了好几下,这才作罢。 沅言似乎觉得安心了许多,靠在他的怀里,像是累极了一般,缓缓又闭上了眸子。 屋子里十分安静,严谟抱着她,也闭上了眸子,两个人似乎都睡去了,可一会儿后,又有模糊的声音从严谟怀里响起。 “师姐告诉我他是我阿弟,血浓于水的。”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更像是在梦呓。 严谟只沉默的听着,并不答话,他心知,此刻怀里的人只是想说,将心里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顿了顿,沅言才再次开口:“可我还是没记起来。”一句话说的没有任何情绪。 “他死之前我也没告诉他我知道了,他是我阿弟的事情,他一个人报了血海深仇,师傅曾说过,他那样阴冷的性子都是因为仇人折磨,或许还是当年亲眼目睹了灭门的原因,本来我该和他一起承担的,可是我忘了……是我忘了……他是不是也不让你告诉我?”沅言突然问起,她一直闭着眼,没有睁开,或许就是怕所有情绪倾泻,自己都无法控制。 “嗯。”严谟没有瞒她。 “果然……”沅言轻笑了一下,笑声里夹着悲怆,眼角的酸涩也没见退去,她又继续说着:“他就是想自己一个人承担,哪怕报了仇他还是放不下那些梦魇,他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好了……”所以等宜修死了,她才抱着他,唤他一声“阿弟”。 至少在宜修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都以为沅言已经忘了那噩梦一样的一切,可以不用像他一样,总会在夜里被噩梦惊醒,他是生了心魔,逃不脱,也不愿意放下。 沅言声音落了下去,久久没有再出声,呼吸平缓,似乎真的已经沉入了梦里。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 这一觉之后,沅言再醒过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似乎宜修的死带来的一切,都在她那天和严谟说过的话之后,被她扔在了脑后。 阿京原本还担心着她太难过,想了半天,想找些乐子哄她开心,还没到她跟前,就被严谟嫌弃的打散了撄。 他的媳妇,需要其他男人来哄吗?严谟扔给阿京一个眼神,抱着沅言走开,这之后更是不离沅言半步。 和阿京清闫等人会合后不久,就知道了为何会碰上围杀的船队。 之前在大陆的时候,乌裘和欧阳葛荣另两个心腹逃脱后就回了外海,知道蛊王已经被沅言等人得手,严谟等人前往外海就是为了毁了那些死士。 不甘心之于还有对欧阳葛荣的愚忠,否则当初欧阳葛荣昏睡那么多年,这些人也不会一直留在他身边了。 欧阳葛荣在外海的势力几乎全部出动,大部分阻拦清闫和阿京,调虎离山,拖延时间,一小部分则前来围杀严谟等人,势必要毁了蛊王,或者同归于尽。 而最后的结果是,清闫等人解决了欧阳葛荣那些势力,又及时赶了过来,要不是彩彩探路,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严谟等人。 欧阳葛荣死了,外海算是平定了下来,只是乌裘这人却没有下落。 “他可能也是一条退路。”严谟听完清闫的述说后,就缓缓说道偿。 “退路?”阿京有些不明白,不解的问道。 沅言抬眼看了他一眼,才解释,“乌裘也算是精通蛊术,他还活着,就算没从我们这里抢走蛊王,毁了蛊王之后,乌裘也有可能再制一个蛊王。”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难保乌裘这些人在含蓄退路时,不牢牢抓住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望。 “只要这人还在外海,总逃不了的。”阿京得意的晃了晃头。 他所说的没有错。 只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最后会这么轻易就找到了乌裘。 下船后,阿京带着宜修的尸体去找人处理,而其他人都跟着乾元,靠着蛊王去找那些被藏起来的死士。 有了蛊王的帮忙,要找到死士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只是也没有想到,连带着还会找到乌裘,找到乌裘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死了,就死在藏着死士的地方,被蛊反噬死的。 看样子他是真的想要重新炼制一只蛊王,可惜失败了,也为此送了命。 被蛊反噬而死的人,死相极为恐怖,沅言只模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清,人就已经被严谟扣在了怀里,而后抱了出去。 所有的死士在这一天都被一把火烧毁。 乾元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大陆,难得来一次外海,也当作一次游学。 而沅言和严谟没有等叶鲸一起走,两人带着宜修的尸体登船回了大陆。 宜修的尸体用草药处理过之后,放在一口玉棺里,玉棺通体冰凉,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听阿京说是以前在海上抢回来的,就这么送给了沅言。 回大陆的行程里,沅言都很沉默。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完(四) 直到船靠岸,一行人带着玉棺走到荒漠的边缘,大刀和云瑶带着人等在这里,也不知等了多久,满面风沙。 “我要带他回苍驹山。”沅言在大刀和云瑶面前站定,话说着,视线却停留在云瑶身上。 宜修曾一度想在苍驹山上生活,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要带他去那里撄。 云瑶点了点头,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具玉棺上,似乎透过玉棺看清了里面躺着的人。 “他……有说什么吗?”几度张唇,云瑶才压下喉咙里的哽咽,颤着嗓音问出了这句话。 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不知是荒漠里风沙吹着的缘故,还是其他,沅言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他要你好好的。” 哪怕事实上宜修死时并没有说这些,也没有提起云瑶,沅言却下意识说了这句话,那时候,宜修只是来不及说这句话罢了。 听见沅言口里的这句话,云瑶神情怔愣了一会儿,才弯了眉眼,无声了笑了起来,眼眶通红,偏偏干燥着,没有一点湿润。 从知道宜修死讯的时候,云瑶就没有哭过,现在也不会哭的,就是……心里窒息的紧,好像她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偿。 “好。”她想要努力抑制声音里的颤抖,却又无能为力,应了声好,她就走过去,伸手要去碰玉棺,可在接近时,又顿住了,最后无力垂下。 云瑶和大刀没有跟着沅言一起去苍驹山上,等沅言和严谟去了苍驹山,将宜修的尸身火化后,放在了山上。 两人回皇都时经过荒食窟,才知道了云瑶的打算。 云瑶留在了荒食窟,此后再也没有回皇都,即便是静怡成亲的时候,她也只是托人带了东西送给静怡,自己却没有露面。 而这都是后话了。 沅言和严谟赶回皇都的时候已经入了秋,踏进院子,陡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沅言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久到迎上来的大白,委屈的在她脚边不停磨蹭,她才回过神,低头看着大白,又俯身揉了揉它的大脑袋,扬唇,无声的笑了笑。 “大白,一切都过去。”她轻声说着,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严谟就站在她的身边,紧握着她的手。 她直起身子,微一侧头就对上严谟的眸子,沅言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所有的话都成了多余。 严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凑近,贴上她殷红的唇,只贴着,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没有旁人,只有大白趴在脚边,因着不满沅言再一次的忽视,不时低低咆哮一声,大脑袋在沅言腿边蹭着,想要重新引起她的注意。 秋风起,院子里的树微晃着,发出轻微的声响,不吵不噪。 沅言恍惚间想起,曾经严谟说的一句话。 在我心里,你是美人,从未迟暮。 几年前,在墓里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没想到,几经生死,却都成了彼此相扶到老的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斯人已逝,此情长留(番外一) “夫人,我也是很能干的!真的!”林卢瞪大了眼睛说着,恨不能抬手发誓才好。 可他那张瘦得两颊已经凹进去的脸,本就显得眼睛很大,如今还努力去瞪大,看起来就实在是骇人了,偏偏本人还不自知。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似乎唯恐女子皱眉,而后一声令下将他扔出去。 没有眼前女子,他是绝走不出这荒漠的。 云瑶手里拿着一根短小的马鞭,在听着林卢说话的时候,她手里的马鞭一晃一晃的,也没有停过,等他说完了,她才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撄。 “大刀,让人把他带到底下的厨房。” 一声吩咐,大刀立刻挥了手,使人上前拖了林卢下去偿。 林卢这才反应过来,脑海里充斥的还是当初被扔到底下厨房时,所看到的景象。 底下厨房是处理人肉的地方,而他被扔进那里,自然是作为食物存在的,若不是他病怏怏的样子,那些人怕他有病,又将他扔了出来,他的下场便是进了别人腹中,让他再进去一次,真是比死还难受的。 思及此,林卢就挣扎起来,用了最大力气朝着云瑶喊道:“夫人!我不去底下厨房,您随便给我找个活都行!”只要别去底下厨房。 他本就没什么力气,就算是用了力气喊,声音也不见得有多大。 云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马鞭,正撑着下巴,拨弄算盘,听见他的喊声,头也没抬,“哪来这么多废话?!不愿意干就滚出去!” “可是夫人,您看我这病怏怏的样子,不怕我将病染到那些吃食里么?”在即将被拉下去之前,林卢急中生智喊道。 云瑶手上动作顿了顿,缓缓抬头看着他,“那你说你能干嘛?荒食窟可不养闲人,能被养着的,要么是主子,要么……就是食物。” “没有第三种了吗?”林卢抱着侥幸问道。 可话音还没有落下,大刀已经抽出身边人的剑,横在了他眼前,似乎他再废话一句,这剑就会在他脖子上来一下。 林卢赶紧缩脖子,急急忙忙朝着云瑶喊了一句:“那我就留在夫人身边伺候您吧!” “伺候我?”云瑶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在他期望的眼神里扔下一句:“我怕你染病给我。” 说完就让人把林卢拖了下去,不管林卢怎么挣扎求饶都没用。 林卢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他在荒食窟里就负责给外面马棚里的马喂草料,住的也是最外围的地方,云瑶给他的话就是,怕他的病然给了其他人,如果一不小心死翘翘了,也方便扔出去。 可对林卢来说,好歹他留下来了,那就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他就能离开荒漠,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或许其他人不明白云瑶为什么会留下林卢,可一直跟着她的大刀,却知道,这个叫林卢的男人,站着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像一个人的,像他之前的主子——宜修。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斯人已逝,此情长留(番外二) 荒食窟里来来往往诸多人,却谁也没见过荒食窟背后的主子,可这年秋天,听闻荒食窟的主子露面了。 一个终日裹着黑袍,作妇人打扮的女子。 最让人吃惊的,还是女子并不会武。 只是这话传出没多久,就有常会在荒食窟停驻的人指出,他们曾见过女子,那时女子常与一个病弱书生在一起,也不是如今这样的打扮撄。 可虽然对女子的议论颇多,却没有一人敢做些什么,因为荒食窟里狠起来不要命的大刀,护着那人的。 更遑论,如今的大刀,动起手来更是狠辣。 云瑶一开始留在荒食窟的时候,没想过会成为荒食窟的主子,可大刀,将她推上了这个位子。 这是那人留在世上的东西,无论如何,她都要守着的偿。 可未曾想过,这一守,就没了年月。 她再也没有去过苍驹山,哪怕是那人忌日的时候,也不曾去过,甚至不让任何人再提起,她只当那人还活着,他总会回来的,而他能回的地方,就是这荒食窟。 所以云瑶再也不上苍驹山,那时候也没有打开玉棺看他最后一眼,好歹她还能骗自己,没见到他死后的模样,他在她记忆里,就一直是活着的。 她以为自己和大刀会守着荒食窟就这么走过无数年月,却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突兀的闯进她的生活里。 那个叫林卢的男人,瘦瘦弱弱的,书生一样的气质,和当初的宜修有几分相似,尤其在待了一些日子后,面色比之前的瘦削好了些,这样却更像了,可他是林卢不是宜修,大刀知道,云瑶也清楚,因为宜修看人时不看人时,目光都是阴冷的。 云瑶使人将林卢扔到了最外围,做着喂马的事情,只要不再凑到她面前就好。 可这个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凑过来,偏生还让人找不到破绽。 她不愿意多理会,只想着冷着这个人,他自然会退去,可并没什么效果。 直到大刀把人送走。 上午送走的人,不过一会儿就又出现在她面前。 “你不是走了?”云瑶不过一瞬间的惊讶,就恢复了常色,低头继续拨弄算盘。 “我为什么要走?难道是我哪里没做好吗?”林卢瞪大了眼睛问道,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云瑶拨弄算盘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她嗤笑一声,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漠然,“从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能离开荒食窟?” 一句话让林卢表情变了几变,最后隐隐有些发白,而云瑶只当视而不见,起身往外面走去,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 “我留着你,最后满足你想要的送你离开,不过是因为你像他罢了,你不能得寸进尺。”她的声音很冷,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没有回头。 而林卢,在原地站着,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这天后,云瑶就没有再见到他。 一直到沅言和严谟来这里,林卢就跟在严谟身后,云瑶听见严谟喊他“严十”。 十二严卫里,最神秘的一个人。 她只是愣了愣,而后一眼带过,再没有多看一眼。 沅言是来跟她借人的,她二话不说就让大刀去喊人了,没有问原因。 “不管什么时候,你要做什么,他和荒食窟都是你的后盾。”云瑶低声笑着,打断了沅言要出口的所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