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渣爹你前妻又怀二胎了》 第1章 头上种草 八月桂花香,沁人心脾的甜,可卢婉却如同吃了黄连的哑巴,有苦难言。 “这就是你说的家访?”盛家轩兴师问罪。 他攥着拳头,额上青筋暴露。 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似要将卢婉吞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卢婉想要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清。 她抓着被角捂住胸口,耷拉着脑袋,委屈到不行。 昨天下班前,学校临时给她安排了家访的工作,她没法拒绝,只好只身前往。 路程有点远,她招了辆出租车,却不想靠在车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竟一身赤裸地躺在酒店的床上。 而她的丈夫盛家轩,正一身西装革履地堵在房间门口。 “非要我捉奸在床,你才肯承认自己红杏出墙?” 盛家轩很生气,额上青筋暴露。 十分钟前,他踹开房门时,房里只有卢婉,那个给他头上种草的人已消失不见。 可即便如此,地上滚落的红酒杯,撕扯坏的红色蕾丝内衣,以及杜蕾斯包装盒,都在向他说明她出轨的事实。 “对不起,家轩,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卢婉扬起满是泪水的脸,一遍一遍重申自己的无辜。 可盛家轩就是不信。 为了澄清自己,卢婉病急乱投医,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要报警。 盛家轩却快她一步,阻止了她的行为。 “你是嫌自己的脸丢得不够大?还是觉得给我头上种的草不够绿?”他厉声吼道。 卢婉无助地抱着双膝抽泣,将脑袋埋在膝盖间,努力想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可盛家轩没给她时间,他冷冷地抛出了一个“炸弹”。 “离婚吧!” 卢婉吃了一惊,她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盛家轩。 他厌恶地收回了目光,转身决绝地走了。 闺蜜陈琳接到卢婉的电话,来酒店给她送衣服,一进门,也是吃了一惊。 “昨晚干柴又惹了烈火?!”她调侃着开玩笑。 房间里狼藉不堪,陈琳的眼睛如同扫描仪,悉数入眼,却唯独没有注意到卢婉的不对劲儿。 她窝在被子里,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只有那只小手,不时地伸向床头的纸巾盒,而地上,已经散落了无数皱巴巴的纸团。 “他要跟我离婚!”卢婉嗡着鼻子说出来。 陈琳还没听出异样,继续调侃,“赶紧离,免得我这只单身汪总吃你们的狗粮。” 她调侃完,见卢婉没吭声,这才发现情况有异,拉开被子,就见卢婉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 “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陈琳又吃了一惊。 卢婉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 待她将昨晚的遭遇讲述完,陈琳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 “婉婉,昨晚的事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作为卢婉最好的闺蜜,她当然相信卢婉不可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可眼前的事实,实在是没法让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卢婉脑袋里如同一锅沸粥,什么都想不起。 但她却言辞凿凿,“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盛家轩的事情。” 可再有力的语言都抵不过真相。 想让盛家轩打消离婚的念头,只能用事实说话。 考虑片刻之后,陈琳决定出手,帮助卢婉洗脱冤屈。 她托人联系了私家侦探,对方很快回了信,一个小时后上门取证。 但卢婉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私家侦探竟会是她的前任绥靖哲。 他一身浅灰印花西装出现,鼻梁上架着一副既潮流又别致的茶色单框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副慵懒、桀骜的气质,像极了败类二世主。 卢婉大惊失色,抓起个口罩赶紧遮住了半张脸。 绥靖哲朝她冷冷地瞟了一眼,向陈琳亮明了身份,就指挥小助理拍照取证,看着倒是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卢婉尴尬,不停地拉扯着口罩的边缘,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进去。 陈琳不知情,正一脸认真地跟绥靖哲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绥靖哲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杜蕾斯,眼里分明渗着几分嘲讽。 小助理取证结束,绥靖哲仔仔细细地看过物证还有卢婉的笔录。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卢婉,她拼命地躲避着他的眼神。 “昨晚乘坐的的士牌号真的不记得?” 卢婉摇头,没说话。 时隔三年,她不想绥靖哲认出自己。 “得了,你那么迷糊,肯定不记得。” 卢婉心里一咯噔,瞬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原来他早就认出了自己! “去查她昨晚出现过的所有监控录像。”绥靖哲一丝不苟地冲小助理吩咐。 卢婉坐立不安,她觉得自己像一具被扒光了外衣的标本,被参观,被欣赏。 只是与标本不同,她感觉到被深深地羞辱。 她没了调查真相的冲动,只想绥靖哲消失。 然而,敬业的绥靖哲,在那里足足取证了快三个小时才离开。 “三天后出调查结果。” 临走时,他又深深地扫了卢婉一眼,那个眼神像是刀子,直往她心口上戳。 “琳琳,我不查了。” 待绥靖哲一走,卢婉又像鸵鸟一般,立刻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她已经够倒霉了,难道还要让前任来看她的笑话吗? 陈琳理解卢婉的感受,但她比卢婉理性。 “婉婉,你别担心,这个大卫可是业内最知名的私人侦探,他肯定能洗清你的冤屈。” 但卢婉一直坚持,陈琳只好哄她调查的事作罢。 天色渐晚,身心俱疲的卢婉,朝她和盛家轩的住处梅苑而去。 她去菜场买了几样他平日喜欢的食材,准备给他做一顿精致的晚餐。 关于昨晚发生的事儿,她想跟盛家轩好好聊聊。 然而,等她拎着东西到了她和盛家轩的住处梅苑时,却发现院门处的门禁锁怎么也打不开了。 卢婉疑惑不解,隔着院门叫管家张妈。 可张妈见到她,像见到瘟疫似的,立刻快步进了屋。 很快,她就带着两个佣人出来,只是各自手里拎着一个偌大的皮箱。 院门打开,卢婉正要进来,张妈却用身子堵住了院门,她吩咐佣人将皮箱扔在了卢婉脚边。 “少夫人,先生吩咐了。自今日起,你不得踏入梅苑半步。” 第2章 净身出户 卢婉给盛家轩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他一直不接。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求助陈琳。 陈琳开着她那辆骚粉色玛莎拉蒂抵达时,卢婉蹲在那几只大箱子旁,可怜兮兮的像一条丧家犬。 她不说话,也不哭泣,那双大大的眼睛空洞得让人心疼。 陈琳不由分说拎着箱子就往车上塞,“先去我家住一宿,明天再说。” 可这一宿,卢婉一分钟都没睡着。 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全是她和盛家轩在一起的朝朝暮暮。 三年前,她在机场对他一见钟情,从此围追堵截、穷追不舍。后来,他突然答应交往试试,当时她欣喜若狂。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可卢婉真的很用心、很努力。为了跟他结婚,她确实耍了一点小心思。 老话不是说,只要生米做成了熟饭,就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可卢婉怎么都没想到,结婚才三个月,盛家轩就跟她提离婚。 她有点不甘心。 她决定写篇情真意切的小作文发给盛家轩。 思绪万千,翻涌的情绪化作了一个个滚烫的文字,一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她才将这篇小作文写完。 卢婉逐字逐句认真地读了一遍,感动得自己落了泪。 可当她微信点击发送键时,却收到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提示。 【对方拒收了你的消息】 他拉黑了她。 卢婉始料未及。 她捂着嘴坐在马桶上泪流不止,心里最后一丝幻想土崩瓦解。 哭累了,她逼着自己睡觉,但是头疼欲裂,却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她起床,将陈琳放在桌上的安眠药吃掉了半瓶。 这一次,她很快睡着了。 只是,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异常刺鼻。 陈琳抓着卢婉的手,泪眼婆娑,“婉婉,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怎么能做那种傻事?” 她以为卢婉是想不开选择了自杀。 “我没事。” 卢婉虚弱,想解释,但是没力气。 陈琳将手机递给她,“你昏迷的时候,有个电话一直打给你,我替你接了,说是盛家轩的助理。” 卢婉的心咯噔了一下,问道,“你没告诉他我在医院吧?” 陈琳摇头。 卢婉稍微松了一口气,误食过量安眠药的事她不想盛家轩知晓。 正说话间,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卢婉便接通了。 “卢女士,我是盛总的助理兼律师张岩,方便见一面吗?” 卢婉并不认识这个张岩,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对方不肯明说,只是不停绕弯子,“您和盛总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受盛总委托,想要跟您聊一聊。我现在就在您母亲这里,您抽个时间过来一趟好吗?” 一听这话,卢婉的心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盛家轩让张岩来找自己,是想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还是想跟她提离婚? “好,我马上过去。” 卢婉应了声,但心里一直不安。 她母亲张女士有严重的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卢婉要走,陈琳不放心,“我陪你去。” 卢婉却拦住了她,“没事儿,我可以的。” 等她急匆匆赶回家,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 见卢婉出现,他立刻起了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卢婉。 “卢女士,这是盛总让我转交给您的。” 卢婉心里一沉,她没想到盛家轩这么着急离婚。 陈女士不知情,端着沏好的茶笑容满面地走向张岩,“张律师,你快请坐,喝茶。” 突然,她的目光瞟向了文件上的五个黑体大字:离婚协议书。 刹那,她手里的茶杯直接落在了地上,茶水四溅开来。 “谁要离婚?婉婉,这是怎么回事?” 陈女士声音颤抖,两只悬空的手也跟着抖。 卢婉吓坏了,上前赶紧搀扶住陈女士。 “妈,您怎么啦?” 陈女士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半天都没说出口。 张岩一脸着急地站在那里,催促道“卢女士,盛总交代,请您尽快在协议上签字。” 这句不合时宜的催促,钻进陈女士的耳中,如同一把刀子插在了那颗脆弱的心脏上。 陈女士眼前一黑,整个人就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卢婉赶紧拨打120。 在送去医院的救护车上,陈女士一直死死地抓着卢婉的手。 “婉婉,不要……离婚……” 她虚弱到极致,嘴里却一直嚅嗫着这一句。 卢婉拼命地点头,安慰道:“妈,我跟家轩不会离婚的。” 陈女士刚被送入急诊室,张岩已经追到了医院。 他气喘吁吁地将那份离婚协议书塞给卢婉,“卢女士,您赶紧签字吧,盛总想尽快跟您结束婚姻关系。” 他急不可耐,竟从兜里掏出一支笔递给了卢婉。 卢婉心乱如麻,她没接那支笔。 陈岩又说道:“卢女士,好聚好散嘛。盛总说了,只要您三天内签了这份协议,他可以补偿您一百万的青春损失费。” 像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她的青春就值一百万么? “如果我不呢?” “如果超过三天,您可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盛总离婚的决心很坚定,到时候您就只能净身出户了。” 张岩抿嘴一笑,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抖了出来。 卢婉背靠着墙壁,险些撑不住。 “张律师。”她深呼吸一口气,“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盛总的意思?” 张岩没有回答,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卢婉,“卢女士,您是聪明人。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问这些就没意义了。您想清楚了打我的电话。” 说完,他转身,冷漠离去。 卢婉再也支撑不住了,单薄的身体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一个小时之后,张女士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头发斑白的老医生一脸凝重将卢婉叫到了诊室,“你妈妈的情况现在很不乐观,我建议尽快做心脏移植手术。” 卢婉不由得红了眼圈,她坐在那里孤立无援。 她出生在单亲家庭,是陈女士一人既当爹又当妈将她抚养长大。 “刘医生,请您帮忙安排手术吧。” 她听从了医生的建议,马上手术。 但陈女士的病情复杂,心脏移植手术费用非常的高。 卢婉大学毕业不到两年,根本凑不到那么多钱。 她一下子又慌了神儿。 陈琳带着绥靖哲来医院时,卢婉正站在陈女士的病房外发怔。 不过几天光景,她整个人瘦了一圈。 陈琳上前拥住卢婉,眼泪噗噗地掉。 “婉婉,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有事。” 卢婉木然地点了点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陈女士。 绥靖哲站在那里,单手插在裤兜里,仍是先前那副装扮。 卢婉自顾不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眸色深沉地看向卢婉,将一份调查报告递给卢婉。 第3章 香水百合 卢婉没接。 陈琳接过,将报告展开在卢婉的面前,“结果出来了,婉婉,你是无辜的,现在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洗清冤屈的卢婉,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那个结果。 离婚已成定局,这个调查结果还有什么意义? 斜搭着腿靠在座椅上的绥靖哲,从兜里掏出一个移动盘递给她,“想知道是谁陷害了你,也在我的服务范围内,不过,价钱另算。” 卢婉没有接那个盘,她抬起眼眸看了绥靖哲一眼,语气淡到极致,“谢谢你,不用了。” 碰了一鼻子灰,绥靖哲自觉没趣,耸了耸肩,吹着口哨便走。 “那祝你离婚快乐。” 他戏谑地来了这么一句,像是未卜先知似的。 绥靖哲刚走,陈女士就从昏迷中醒来了,她嚷着要见卢婉。 “婉婉,你跟家轩为什么要离婚?” 插着氧气管的陈女士,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可她着急着想知道卢婉和盛家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卢婉不想刺激陈女士,只好撒谎,“妈,我和家轩之间就是一点小误会,不会离婚的。” “那你去跟他解释清楚。”陈女士催促。 卢婉点头,“妈,等他出差回来,我就跟他好好解释。” 卢婉撒了谎。 张女士的情绪却很激动,“等他出差回来就晚啦,你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跟他说声对不起。” 卢婉站着没动。 张女士一着急,混浊的泪水就顺着脸颊往下流。 “妈当年就是性子倔,怎么都不肯听你爸解释,这才闹到离婚的地步。妈不想你也走我的老路。” 这是第一次陈女士谈及自己失败的婚姻。 听得出,她有些后悔。 “婉婉,你去把家轩找来,妈来跟他解释。” 不想张女士情绪再次激动,卢婉答应了她马上就去照办。 那时候,她还抱了一丝幻想,也许盛家轩看到那份调查报告,会收回离婚的决定。 卢婉没想到,她刚从张女士病房出来,就见到了盛家轩。 他抱着一大束她喜欢的香水百合,从住院部的电梯里走出来。 像一轮太阳,他周身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瞬间就吸引了卢婉的目光。 有一刹那的错觉,卢婉觉得,盛家轩郑重其事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她。 “家轩。” 她没多想,就快步迎了上去。 盛家轩缓缓地转身,舒展的眉头顷刻蹙紧,薄凉的嘴唇迅速抿成一道孤冷的弧线。 “谢谢你能来。” 卢婉上前,伸手准备从盛家轩怀里接过那束花,他却避开了她。 “家轩,我们在这里。”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卢婉回头,就见一个长发及腰、温婉贤淑的女人从不远处的病房走出来。 盛家轩见了,抱着那束花,径直绕过卢婉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女人从盛家轩怀里接过花,贪婪似地深深嗅着,“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香水百合。” 说着,她顺势钻入了盛家轩的怀里,深情地搂抱住他的脖颈。 盛家轩没有回应,但他更没拒绝。 卢婉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可他们看着关系就不一般。 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卢婉。 她在盛家轩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她看着很温柔,也很体贴,盛家轩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抱着那束花进了病房,还关上了房门。 恢复冷漠的盛家轩,迈着两条大长腿径直朝卢婉走了过来。 他携着一身寒霜,卢婉只觉得冷意直往心里窜。 “是因为她,才这么着急要跟我离婚吗?” 她隐着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但是蜷缩的手指,指甲却深深地嵌入掌心。 “你说是就是吧。” 盛家轩拧眉,眼睛里渗着不耐烦,他不想多说,着急着结束这不该有的对话。 “你爱过我吗?” 卢婉咬着唇,不甘地问。 “还重要么?”盛家轩反问。 没有回答,却胜似回答。 卢婉的泪滑落,但她倔强地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 “好,我答应你,我们离婚。” 她从包里掏出那份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颤抖着手翻开,没有笔,她直接咬破了手指头,摁了手印,塞给他。 “这些年,谢谢你,让我爱过。” 卢婉一路跑着冲进电梯。 刚才在盛家轩面前,她强力撑着没哭。 但是这会儿,泪水却如同决了堤。 电梯在下一层停靠,卢婉背转身,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不巧的是,进来的人竟是绥靖哲。 她挡住了自己的脸,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绥靖哲透过茶色眼镜朝卢婉瞟了一眼,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脑子里进的水可真多!” 他抱着双臂靠在电梯壁,看笑话的姿势摆得够够的。 电梯又下了一层,卢婉要出去,绥靖哲却故意用半个身子挡住了她的路。 “风水轮流转,被甩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落井下石,绥靖哲玩得挺溜儿。 卢婉不明白,她跟绥靖哲分手都三年了,他怎么还耿耿于怀。 “你让开。” 卢婉伸手去推,他却牟足了劲儿,怎么都不肯让。 “你到底想怎样?” 卢婉的情绪一下子失控。 她冲着绥靖哲怒吼,单薄的身体跟着发抖。 像只受伤的小野猫。 绥靖哲突然被卢婉一吼,语塞了。 “我变成了一个笑话,你还没看够吗?”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 玩世不恭的绥靖哲,瞬间变了脸。 不等卢婉反应,他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放我下来!” 卢婉失去重心,奋力挣扎。 可绥靖哲不松手。 他一巴掌拍在卢婉的屁股上,腰板儿挺得笔直,。 “别乱动,就放你下来。”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松。 电梯门猛地打开,门口乌泱泱站着一堆人。 卢婉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脸。 “借个道。” 绥靖哲冷面冷眼,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冷的。 围堵在门口的人,却不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他扛着卢婉就往外走。 “你放我下来。” 卢婉整个脸都贴在绥靖哲的后背上,瓮声瓮气地说道。 但绥靖哲不听。 他扛着她走出电梯,径直走向了洗手间。 第4章 民政局见 “哐当”一声,绥靖哲一脚将洗手间的房门踹得大开。 他扛着卢婉站在门口,一身邪气。 “都出去。” 他拉高音量吼了一嗓子,里面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看到他那张惹不起的脸,一个个迅速鱼贯而出。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手忙脚乱间还帮忙关了门。 “绥靖哲,你有病!” 卢婉又气又急,挣扎得更凶。 “你就是劳资的病。” 绥靖哲怒吼一声。 意识到他又要翻旧账,卢婉伸手够住水龙头,借力拽着就要逃。 可她脚跟儿刚挨到地,又被绥靖哲一把给捞了回来。 “好好看看,这还是不是你?” 他遏住卢婉的后颈,逼着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蓬头垢面,憔悴不堪,顶着一双死鱼眼,脑门上还写着两个隐形大字:弃妇。 敢于直面惨淡的现实,才是真正的勇士。 卢婉不是勇士,她只想做现实的逃兵。 她挣扎着往后退,绥靖哲却又将她往前推。 “当年甩我的时候,你不是很洒脱吗?怎么着,现在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好好瞧瞧你现在这个熊样儿,哪个男人愿意要你?” 绥靖哲的话,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直抵卢婉心里最疼的地方。 也让她醍醐灌顶。 他已经牵了别人的手,她何必还要继续当舔狗吗? 住院部二十一楼,一身肃冷的盛家轩蹙着眉头立在窗前。 敲门声响起,律师张岩推门而入。 “盛总,卢女士答应离婚了。” 为了督促卢婉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一直蹲守在医院。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卢婉发来的消息,她同意签字。 盛家轩使了个眼色,张岩便看到了桌上那分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 他好奇地打开,看到那个血迹干涸的手印时,不由得吓了一跳。 盛家轩倒是冷静,吩咐道:“剩下的事交给你,越快越好。” 张岩点头,收起那份协议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盛总,您真的打算给她一百万吗?” 盛家轩冷冷地朝他扫了一眼,“有问题吗?” “刚才我在一楼大厅见到卢女士了,有个男人扛着她去了洗手间。” 张岩说完,小心翼翼地瞧着盛家轩的脸色。 盛家轩的脸色有些阴,但他一个字都没多问。 他只是吩咐张岩尽快去处理离婚的事宜。 张岩找到卢婉时,她正靠在张女士病房外的长椅上发呆。 刘医生将手术的时间安排在下周二,她正为手术费发愁。 “卢女士。” 张岩腆着那张脸朝卢婉走近。 他将离婚协议书和一支笔递给卢婉,“卢女士果然是聪明人,签了这个字,卢女士就是人生赢家了。” 他话里有话。 卢婉接过笔补签了字,问道,“这一百万什么时候给我?” 张岩办好了差事,将补签完字的离婚协议书塞进公文包里,他深深地望了卢婉一眼。 “急什么?盛总说了,手续办下来了就给你。” 卢婉不想节外生枝,说道:“那你跟盛总说一声,三天内把手续办了吧,我急着用钱。” 张岩有些意外。 他呵呵地冷笑了两声,“一日夫妻百日恩,卢女士倒是想得开啊。” “那张大律师觉得我应该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赖着他盛家轩不撒手?张律师昨天还劝我好聚好散,今天又来控诉我薄情寡义,难不成是你们盛总不想离这个婚了吗?” 卢婉伶牙俐齿,怼的张岩毫无还击之力。 他没料到卢婉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张嘴,他这个大律师竟然搞不赢。 他灰溜溜地退回到盛家轩的身边交差,“卢女士说三天内她没拿到钱,这手续就不办了。” 张岩受了气,想借盛家轩的手教训卢婉这个捞女。 “告诉她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盛家轩淡淡地说了一句,径直朝会客厅的里间走去。 据说,那里躺着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就去了民政局。 可十点过了,盛家轩还没出现。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是盛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婉婉,你什么时候来给外公做红烧肉呀?” 周三,是卢婉给盛老爷子做红烧肉的日子。 恰巧今天就是周三。 “外公,对不起呀,我明天给你做好不好?”她温声商量。 老爷子不高兴了,“外公都等了一个星期了,从昨晚中午就没好好吃饭,就等着这口红烧肉。今天中午要是吃不上红烧肉,我就绝食,饿死算了。没得红烧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卢婉又说了不少好听的话哄,可盛老爷子就是不依。 她不敢拿老爷子的身体开玩笑,只好妥协。 “好好好,我现在就赶过去。外公中午就能吃上红烧肉了。” 卢婉打了车,直奔盛家老宅。 见到卢婉,老爷子故作嗔怪,“婉婉,外公不是你最在乎的人了吗?这才一周不见,你就忘了跟外公的约定啦?” 卢婉蹲下身,将老爷子腿上搭的毛毯紧了紧,“外公,婉婉怎么会不在乎您呢,婉婉这就去给外公做红烧肉。” 她在厨房里忙碌,老爷子就坐在厨房门口跟她聊天。 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盛老爷子的情景,他捧着卢婉送给盛家轩的便当盒,一口一块红烧肉,吃得老泪纵横,说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的味道。 为了实现红烧肉自由,盛老爷子跟卢婉来了个约定。 每周三她来给老爷子做红烧肉,老爷子帮她搞定盛家轩。 三年来,卢婉从未爽约。 盛老爷子也没有食言,卢婉如愿嫁给了盛家轩。 只是,马上要跟盛家轩离婚了,以后她恐怕不能来给老爷子做红烧肉了。 思及此,卢婉不免有些伤感。 老爷子没有发现卢婉的异样,他突然说要送卢婉一份神秘大礼。 卢婉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要送给她竟然是一套精美的婚纱。 白色的蕾丝纱裙上,缀满了一颗颗璀璨的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试试。”老爷子催促道。 卢婉心里五味杂陈。 她和盛家轩都要离婚了,还试穿什么婚纱? “哎呀,我不喜欢婚纱啦。外公,还是退了吧。” 一听这话,老爷子直翻白眼,“今天的红烧肉不香了,我饿死算了。” 果真,到了吃饭的时间,老爷子赌气,躲在书房不出来。 无论卢婉怎么赔礼道歉,他都不肯妥协。 “少夫人,您还是试穿一下吧。老爷最近血压有点高,医生说不能动气。”管家黄叔温馨提醒。 为了哄好这个老小孩,卢婉不得不就范。 那套婚纱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每一寸都跟她玲珑的身形贴合,衬托得她凹凸有致、曼妙可人。 她未施脂粉,头发也只是随意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可那套婚纱具有魔力,将卢婉的美全部都呈现出来了。 众人这才发现,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卢婉,皮肤白的吹弹可破,单薄的身材十足有料,之前只觉得她长得好看,现在却觉得,好看这个字用在她身上显得苍白了。 “少夫人真是美若天仙呀!” 屋子里惊叹声此起彼伏。 可就在这时,大门猛地被打开,盛家轩闯了进来。 第5章 补办婚礼 他黑着一张脸站在玄关处,怒火在头顶蹭蹭蹭地燃。 早上白露那边有事,他耽搁了一个小时。 等他到了民政局,卢婉却不在。 他给她打了无数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后来通过手机定位,他发现卢婉来了老宅。 一边嚷着要赶紧离婚,一边又来老宅搬救兵。 盛家轩最厌恶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 “你回来做什么?”老爷子不悦,没好气地冲盛家轩说道。 盛家轩铁青着那张脸,冷眸扫了一眼穿着婚纱的卢婉,“你来这里做什么?” 卢婉的心不由得沉了几分。 盛家轩又误会了。 但她没解释,只是低声低声跟盛老爷子说道:“外公,我去换掉。” “穿着,让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好好瞧瞧。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摆个臭脸给谁看?” 盛老爷子发了火。 盛家轩是老爷子带大的孩子,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老爷子生气。 “外公,对不起,以后我经常回来陪您。” 他赶紧哄,但盛老爷子不吃他这一套。 “你别拿话来哄我,要不是婉婉经常回来看看我,恐怕我死了都没人发现。” 盛家轩赶紧解释,“外公,都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所以……” “所以你就不跟婉婉办婚礼?” 老爷子一巴掌打在盛家轩的腿上,逼着盛家轩表态。 但盛家轩选择了拖延战术,“最近公司事儿太多,等忙完了这一阵再说。” 老爷子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眉毛一竖,“忙忙忙,一天到晚瞎忙,你当我老糊涂了吗?办个婚礼要浪费你多少时间?我跟你讲,婚礼的事儿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下周三,你们就把这事儿办了。” 卢婉吃了一惊。 她跟盛家轩都要离婚了,还办什么婚礼啊? “下周三我要出差。”盛家轩立刻找了借口推脱。 但,姜还是老的辣。 “下周三你自己选择,要么我去参加你的婚礼,要么你来参加我的葬礼。” 老爷子一句话,就让盛家轩无路可退了。 他哭丧着脸祈求,“外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逼我?” “逼你?”老爷子眉毛一横,“我就是要逼你做个人。” 他把话说得很绝,非要盛家轩选择。 盛家轩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抬手扯松领带,烦不胜烦。 “少爷,你就别惹老爷生气了,陈医生叮嘱好几次了,老爷动怒不得。”黄叔适时提醒。 他将速效救心丸找来,老爷子倔强,不吃。 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摁着心口。 脸色看着不是很好。 卢婉心疼。 她正要开口,盛家轩抢先一步,“听您的,周三办。” 他选择了妥协,卢婉却犯了难。 周三办婚礼,那离婚怎么办? 当着老爷子的面,她不敢添乱,想着等出了老宅,再跟盛家轩商量解决办法。 吃罢饭,老爷子犯困,回卧房休息。 卢婉进厨房帮忙收拾。 一回头,盛家轩挤了进来,他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共处一室,显得格外的拥挤。 “你是故意的?”盛家轩先发制人,冷声问道。 卢婉正在刷碗,“我没有。” 盛家轩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他上前,伸手一把遏住卢婉的手腕,低声喝道,“不是你嚷着要早点办手续吗?来老宅搬救兵做什么?” “我在民政局等到十点,是你不守时。” 卢婉想要甩开盛家轩的手,可他抓得太紧,她甩了几次都没甩开。 盛家轩还在强词夺理,“你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 “不能。” 硬碰硬,刚对刚。 她直接怼了回去。 “想办法取消婚礼,不然,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盛家轩又拿钱来要挟她。 卢婉只觉心头一寒。 她和盛家轩之间的婚姻,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场金钱交易? 忽然,盛家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忙不迭地朝阳台快步走去。 卢婉从厨房里出来,脸色很难看。 黄叔安顿好老爷子,恰巧从卧房里出来,见到卢婉,闷声叹了口气,“少夫人,老爷这是帮你咧。你自己可要加油啊,等办了婚礼,赶紧要个孩子,少爷的心啊也就属于你了。” 卢婉心里苦,却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朝阳台瞟了一眼,盛家轩正在打电话,眉色看着甚是温柔。 果然,只有面对他爱的人,他才能这么有耐心。 卢婉觉得气闷,找了个借口离开。 到了医院。 她在楼下的长椅上坐着。 天空雾蒙蒙一片,阴郁的厉害,就像她的心情。 刚接到医院催交手术费的电话,今天是最后截止日期,再不交,张女士的手术就得延后。 卢婉迷茫地盯着天空出神,突然一道白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好,我是白露。” 她在卢婉面前站定,露出甜美温柔的笑,还冲卢婉伸出了右手。 卢婉神情冷漠瞟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白露收回手,大大方方地在卢婉身旁的位置坐下来。 “你现在肯定很恨我抢走了家轩吧?可我没办法,我有我的苦衷。” 她在卢婉面前扮可怜,梨花带雨那种,看着确实让人心生怜惜。 可卢婉此刻却心硬。 “白小姐抢了我的丈夫,还要我这个原配来体谅你的苦衷,不好意思,我不是大海,不是什么污水沟都要容纳。” 卢婉起身要走,白露先她一步拦住了,“我和家轩相爱很多年,是因为外公反对,我们才不得不分开。” 卢婉这才知道,三年前她在机场对盛家轩一见钟情的那天,正是他送白露离开的日子。难怪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自己冷冰冰,原来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位置早被这个女人占据。 “三个月前,我和家轩意外遇见,他祈求我回到他身边,我当时不敢答应。家轩一气之下就跟你结婚了。可他说婚后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他想要跟我重新开始,我劝过他别离婚,但他不听……” 白露自顾自地说着,每句话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朝卢婉心口戳。 卢婉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她打断了白露,“如果白小姐是来跟我炫耀,大可不必。我和盛家轩已经协议离婚,祝你们幸福。” 她一把推开白露,快步往前走。 可白露很快又追了上来。 她将一张卡递给卢婉,“谢谢你愿意成全我和家轩。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我这么多年全部的积蓄,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不需要。”卢婉冷言拒绝。 白露又补了一句,“我听说你妈妈马上要动手术,这点钱微不足道,也许能解你燃眉之急。” 她说得很诚恳。 卢婉心里一惊,“你调查我?” 白露摇头,一脸无辜,她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费力解释的样子,真丑。 卢婉很想抓起那张卡直接扔在白露的脸上,可她没有那么做。 她真的需要这笔钱。 她伸手正要接那张卡,突然冒出一只手替她接了。 第6章 度日如年 “买她老公,五十万有点少,你真心买,就再加点。” 绥靖哲邪魅一笑,又痞又帅。 碎花休闲西装配上那一头金黄的头发,看着不像个善茬儿。 他用食指和中指捏着那张卡,眯缝着眼透过茶色眼镜看向白露。 看得她心里发怵。 “你……你想做什么?”白露说话开始结巴。 “砍价。” 绥靖哲伸手一把搂住卢婉的肩头,“买白菜都要还价,你连价都不还一下?是你老公不如白菜吗?” 卢婉知道绥靖哲是在替自己出头,她很感激。 但此刻,她只想甩开绥靖哲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 可他看上去搂得漫不经心,实际上每根手指头上都用了劲儿,她挣脱不掉。 “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跟她做买卖,我……我是想帮她。” 白露一脸无辜。 绥靖哲轻笑一声,手指一松,那张卡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耸了耸肩,用脚踩了踩那张卡,那张卡被他踩得满是泥泞。 “那也麻烦你帮我一下,帮我把卡捡起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儿,等着白露弯腰。 白露咬着嘴唇,很快,眼泪就在眶里打转儿,“你欺负人。” “欺负人?” 绥靖哲慢悠悠地摘掉鼻梁上那副茶色眼镜,他用那双半是慵懒,半是无情的眼扫了白露一眼。 “你不是喜欢乐于助人嘛,捡别人的老公你愿意,捡你自己的卡怎么就叫欺负你了?” 他怼人的功夫着实了得,白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了小三就别给自己贴金,这点钱留着给你自己修牌坊吧!” 他丢了个不屑的白眼给白露。 嫌弃的马上收回眼神,柔声冲卢婉说道:“这里空气不好,我们换个地方透透气。” 他吹了一声口哨,携着卢婉就走。 “谢谢你。” 一直走到医院入口,卢婉才对绥靖哲致谢。 他摘下茶色眼镜,眼神不怀好意,“怎么谢我?” 他又露出这幅没正经,卢婉转身便走。 绥靖哲没跟上来,却好心提点,“拿出点原配的气势来,你还没离婚呢,斗小三,你不要心慈手软,干不赢就找我,不收费。” 卢婉没回头,做出一个oK的手势。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黑色迈巴赫停靠在医院门前。 车门打开,身形高挑的盛家轩从车上下来。 他裹着一身冷气,两条大长腿走得风声鹤唳。 “家轩。” 白露柔弱无骨地跌进盛家轩的怀里,她哭得两眼通红,抱着盛家轩的腰身怎么都不肯松开。 “家轩,你不要跟卢婉离婚,好不好?”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一个劲儿地求他。 他攥着她冰凉的小手,心疼地问:“怎么呢?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白露委屈,低声道:“我不要被人骂作小三,我不是小三。” “谁说你是小三了?” 盛家轩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他蹙着眉,想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可白露不肯说。 “家轩,你还是不要跟卢婉离婚吧,我不想她这辈子恨我。我们就当没重逢过好吗?你跟她好好过日子,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没有回答,却胜似回答。 她挣脱盛家轩的怀抱,想要把他推开。 “她来找过你?” 盛家轩却把她搂得更紧。 “刚才在这儿碰到她,我本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可没想到,她竟然破口骂我,说我是小三……” 白露解释,没说几句,眼泪又巴巴地流。 盛家轩的怒火成功被她挑起,他将白露从怀里拉出来,转身就朝住院部走去。 张女士的病房。 卢婉正在给她捏腿,房门被推开,盛家轩不请自来。 “家轩,你来啦!” 见到盛家轩,张女士两只无神的眼睛立刻有了光彩。 盛家轩空着手立在门口,冲张女士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卢婉,你出来一下。”他语气生冷地说道。 张女士立刻催促卢婉,“好了,你不用管我,你去跟家轩好好说说话。他工作繁忙,你别跟他置气。” 卢婉从病房里出来,盛家轩已经站在楼梯口等着了。 他高大挺拔,站在那里像一座冰雕。 卢婉刚靠近,他抓住卢婉的手腕就往楼梯间拽。 “盛家轩,你要做什么?” 卢婉想要甩开盛家轩的大手,他却加大了力道,卢婉只觉得手腕传来钻心的疼。 “去给露露道歉!”他低声喝道。 卢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做错什么了,要给她道歉?”她倔强地仰着头看向盛家轩。 “我们离婚,跟露露没关系,她不是小三。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羞辱她。” 为了袒护他爱的女人,他将最锋利的剑对向了自己的妻子。 卢婉心里收回目光,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接受了他对自己的不爱,却无法无视他对别人的偏爱。 她甩开盛家轩的手,想要走,他却再次将她拽回。 “道歉!” 他异常坚决。 “做梦!” 卢婉迎上盛家轩冷冽的眼神,又坚定,又倔强,一丝一毫都不肯妥协。 “家轩,你快松手,你弄疼卢婉了。” 卢婉和盛家僵持的时候,白露从楼下跑了上来。 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上前拉住盛家轩的胳膊,想让他松开抓住卢婉的手。 可盛家轩在气头上,他不肯。 白露隐忍着泪水,转身给卢婉鞠了一躬,“卢老师,对不起,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今天的冒昧。” 她道歉的时候诚意十足,衬托得卢婉特别不近人情。 “道歉,听到了吗?” 盛家轩冲着卢婉大声吼,逼着她认错。 “松手。” 与盛家轩的暴怒不同,卢婉格外的平静。 却有一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力道。 “家轩,松手吧,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欺负她呢。” 白露好心地再次劝说,卢婉听着,却像是煽风点火。 “哪个想欺负我家婉婉?”楼梯口突然传来张女士的声音。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到楼道口,目光灼灼地盯着楼道间的三人。 盛家轩愤怒地攥着卢婉的手腕,白露温柔地挽着盛家轩的胳膊。 唯有卢婉,倔强地抓着栏杆,孤立无援。 “妈,你怎么下床了?” 卢婉担心,甩开盛家轩,上前搀扶住张女士。 “家轩,她是谁?” 第7章 欺人太甚 张女士眼睛毒辣,盯着白露挽住盛家轩胳膊的手,面色很不好看。 “阿姨好,我是白露。” 白露赶紧收回手,微微一鞠躬。 张女士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白小姐,既然你叫我一声阿姨,那我就替你妈妈教教你,女人啊要懂得自爱,不要碰已婚男人,随便挽别人胳膊也不行。要是让人误会了,给你贴个小三的标签,你以后就没脸做人了。” 白露小脸惨白一片,眼里又起了雾气。 她撇着嘴,很是委屈。 盛家轩立刻替她出头,“白露不是小三。” 张女士微微一愣,旋即又一笑。 “不是小三就好。家轩,妈是过来人,劝你一句,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到头来只会得不偿失。” 她本来是一番良言,但盛家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白露又委屈地哭了,捂住嘴沿着楼梯往下跑。 盛家轩见了,立刻追了上去。 喧嚷的楼梯间,终于安静下来。 “妈,我们回去吧。”卢婉低声说道。 张女士心疼地在卢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问道:“家轩要跟你离婚是因为她?” 卢婉知道瞒不住了,点了点头。 张女士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那你真的舍得?” 卢婉有多稀罕盛家轩,她这个当妈的最清楚。 刚结婚就离婚,这等于要卢婉的命。 “妈,您别担心,我有工作,有你,离了他,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卢婉要强,要强得让张女士心疼。 晚上,陈琳过来了。 她塞给卢婉一张卡,“这里有一百万,你先拿着救急。” 卢婉吃了一惊,“哪儿来的?” 陈琳不过是个小职员,平时开销大手大脚,不可能攒这么多钱。 卢婉要问清楚,但是陈琳却撒了谎,“借的。” 张女士的手术费迫在眉睫,她确实特缺钱,所以卢婉没有多问,她选择了接受。 “等我跟盛家轩离了婚,我立刻还你。” 一提到盛家轩,陈琳就破口大骂,“不要便宜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不是急着离婚嘛,你就拖死他。自己在外面搞小三,还给你泼脏水,真是不要脸。” 卢婉沉下眼睑。 看清了他的心,她一点都不再留恋,只想快点跟他一刀两断。 “怪我自己执迷不悟,现在才看清。” “那你真甘心呀?要不,我们再请绥靖哲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陷害的你?” 陈琳提议,但卢婉没兴趣了。 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证明真心,这分明就是自取其辱。 可她不知道,陈琳却上了心。 第二天一早,卢婉去交了手术费。 等她回来,张女士却不见了。 她出去找了个遍,也没寻到张女士的身影。 卢婉心里慌了,赶紧打电话向陈琳求助。 可就在这时,张岩出现了。 他一身黑色商务西装,皮鞋锃亮,走到卢婉近前,态度颇为倨傲,“卢女士,走吧,盛总在楼下等你,民政局那边已经预约好了。” 说着,他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今天我没空。”卢婉急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工夫搭理张岩。 “卢女士是不想要那一百万了吧?”张岩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卢婉抓着手机,恨不得朝他那张欠揍的脸砸。 就在这时,盛老爷子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婉婉,马上过来。” 老爷子似乎很生气,语气生硬。 “外公,我现在有事儿,晚点过去可以吗?”卢婉耐着性子哄道。 “不行,二十分钟内赶到,不然就等着给我收尸。” 老爷子一改常态,说完就挂了电话。 卢婉不敢跟老爷子赌,她立刻快步下楼。 张岩又追了上来,“卢女士,盛总的车就在门口。” “滚!” 这一回,卢婉没对他客气。 她朝他吼了一嗓子,吓得张岩后退了半步。 打了车直奔盛家老宅。 卢婉意外发现,她妈张女士也在。 “妈,你怎么在这里啊?”卢婉一脸惊诧。 盛老爷子闷声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卢婉近前。 “你就是个小骗子,一直说外公是你最在乎的人,那个狗东西欺负你,想跟你离婚,你怎么不跟外公讲?” 卢婉低垂下眉眼,她不忍老爷子担心,“外公,我是大人了,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儿。” “你们都是大人了,难道我是死人了吗?要离婚,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我同意了吗?”老爷子瘪嘴,气到脸都绿了。 卢婉赶紧哄,“外公,婚姻的事儿,要靠缘分,我跟家轩的缘分到这就没了,分开对彼此都好。” 盛老爷子不听卢婉的这套说辞。 “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卢婉没来得及回答,张女士却接了话,“他找了个小三,两个人联合起来欺负婉婉,昨晚我亲眼瞧见了,不知道有多亲密。” “妈,你别说了——” 卢婉知道张女士是想要帮自己,可强扭的瓜不甜啊。 “渣男,跟他爹一个德行,十足的渣男。” 盛老爷子的手一直在轮椅扶手上拍个不停,他冒着怒火,无处发泄。 院门外传来汽笛声,盛家轩的坐骑驶入。 他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外公,这么着急让我回来,有什么事?” 盛老爷子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扔,“狗东西,盛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盛家轩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出的卢婉和张女士。 他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你不学好,非要学你爹找小三,你是想把我气死吧?我把话放这儿,你要是敢跟婉婉离婚,我就死给你看。” 盛老爷子又拿死威胁。 “外公,白露不是小三,请您不要这样侮辱她。我要离婚,也跟她无关。” 当着所有人的面,盛家轩继续袒护白露。 盛老爷子被他气得不轻,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外公,对不起。我已经同意离婚了,希望您可以尊重我的决定。” 卢婉心疼,蹲下身,替老爷子抚着胸口。 盛老爷子攥住卢婉的手,嘴唇不住地哆嗦。 “我不同意。” 他伸手指着盛家轩,想要说什么,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突然,那只手耷拉了下来。 第8章 请你自重 盛家轩吓坏了,一把抱住晕厥的盛老爷子,不住地唤着“外公”,可老爷子什么都听不见。 很快,家庭医生来了。 众人齐力,将盛老爷子送入了卧房。 盛家轩和卢婉都守在门外。 她泪眼婆娑,自责极了。 盛家轩瞪了一眼卢婉,怒火犹燃,“你到底想怎样?” “今天的事我真不知情,我没想到我妈会来找外公。” 卢婉解释,却只换来盛家轩更加的盛气凌人。 他抿着薄凉的唇,言辞咄咄,“你最好祈祷外公没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卢婉的心里,又上了一层寒霜。 “少夫人,老爷醒了,说要见你呢!” 房门打开,黄叔走了出来。 卢婉闻言,起身往里走,盛家轩抢先一步要进去,却被黄叔拦下了。 “老爷说了,只见少夫人。” 卢婉随着黄叔朝里走,盛老爷子已经苏醒,他靠在床头,冲卢婉招了招手。 “外公,对不起。”卢婉上前,眼圈立马红了。 老爷子伸手捏了捏卢婉的小手,“别怕,外公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他想跟你离婚,门儿都没有。” 卢婉不忍心刺激老爷子,只好顺着他点了点头。 “婉婉,外公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特想吃你做的红烧肉,这周破个例,给外公再做一回好不好?” 盛老爷子撒娇,卢婉心软,便妥协了。 她安顿好老爷子躺下,拉开房门出来,盛家轩正在接电话。 他蹙着眉,似乎很着急。 “黄叔,我现在有急事,先回公司一趟。” 盛家轩挂了电话就要走,黄叔也不拦,幽幽地说道:“少爷,你是清楚老爷的脾气。他让你在外面站着,你要是走了,会怎样?” 盛家轩刚走出去几步,又乖乖地回到原位。 卢婉下楼,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洗切烧炖,动作十分娴熟,很快红烧肉的香味就弥漫开来了。 等她将红烧肉做好,刚好是午餐时间。 黄叔推着盛老爷子出来吃饭,盛家轩也在他身后跟来。 “外公,下午还有两个会,得回公司一趟。” “推掉。” 盛老爷子不买账,黑着一张脸喝道。 “婉婉,你陪外公一起吃。”盛老爷子温声招呼卢婉。 盛家轩不敢忤逆老爷子,只好垂手在餐桌旁站着。 他兜里的手机一直嗡鸣不止,却不敢接。 “拿来。” 老爷子朝盛家轩伸出一只手,命令道。 “外公——” 盛家轩不情愿,黄叔已经上前,掏了手机递给老爷子。 卢婉瞟见,屏幕上一直闪烁着白露的名字。 老爷子看都没看一眼,抓过手机直接朝窗外扔了出去。 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的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卢婉见惯了老爷子顽童的一面,鲜少见到他像今天杀伐果敢的样子。 她有点怕,盛家轩也是。 这顿饭吃了很久,盛老爷子没胃口,红烧肉吃了几块就停了筷子。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跟婉婉道歉赔罪,从今天开始,跟那个女人断绝关系。” 盛老爷子下了通牒。 “外公,你别这样。”卢婉想要阻拦盛老爷子,可他攥住卢婉的手,坚定地冲她点了点头。 “外公,从小到大,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三年前,您要我跟白露分手,我听了。三个月前,您要我跟卢婉结婚,我也听了。但是这一次,我想自己做决定。我要离婚,不全是因为白露。您一直骂我爹是抛妻弃子的渣男,我觉得您骂得对,所以,我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不等盛家轩说完,盛老爷子立即反驳,“你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你还要离婚?” “就是因为我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我才要离婚。”盛家轩挺直了腰板,分毫不退。 卢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混账!” 盛老爷子又骂。 “老爷。” 黄叔匆匆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慌张,他的目光在盛家轩和卢婉身上扫了一眼,欲言又止。 “慌里慌张的,怎么呢?”盛老爷子闷声喝道。 黄叔靠近盛老爷子,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盛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大变。 “她来做什么?” 黄叔没有回答。 “我去看看。”盛家轩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迈开腿就要出去,却被老爷子叫住了。 “你哪儿也别去,就站在这儿面壁,好好想想你到底在犯什么糊涂?” 盛家轩不敢违抗,只能站在原地。 黄叔推着老爷子往外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老爷子停住了。 “婉婉,你陪外公一起。” 卢婉微愣,快步走了过去,替换下黄叔,推着轮椅缓缓地朝外走去。 院门口。 白露一袭米色长裙,温婉淡雅,长发随意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慵懒里透着几分娇柔。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孩子一直哭个不停。 “外公。” 见到盛老爷子,她柔柔地叫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盛老爷子冷言道。 白露的两只手,局促不安地交叠着,她低垂着眉眼,雾气蒙蒙的眼里,好似下着雨。 “外公,您别生气,身体要紧。我来这里,是有急事要找家轩。” 她说着,耷拉下眼睑,开始伸手抹眼泪。 看着,真是楚楚可怜。 “白小姐,请你自重。家轩现在是有妇之夫,麻烦你不要再纠缠他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爷子的话说得有点重。 白露扬起小脸,贝齿咬着红唇,“外公,对不起,我没想来打扰家轩的生活,我是有难言之隐。” “既然是难言之隐,那就不要说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盛老爷子说着,就让卢婉推着他往回走。 黄叔走上前去,冲白露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白小姐,请回吧。” 逐客令下了,但白露站在那里,却纹丝不动。 “外公,求求您,就让小兮见家轩一眼吧。她从早上一直哭到现在,不肯吃药,非要闹着见家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带她来这里。” 她从妇人怀里接过孩子,泪眼婆娑地盯着盛老爷子的背影。 “外公,求求您。让小兮见见家轩吧。” 白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突然嚎哭起来。 她一哭,怀里的孩子也哭得更凶了。 盛老爷子的脸黑成了一块木炭,“白露,你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就别再带着孩子来找家轩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以后都不会见你了。你赶紧走吧。” 盛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执意要白露离开。 “白小姐,你还是走吧。” 黄叔上前,将白露搀扶起来,将她往院门口送。 白露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温柔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她满脸都是泪水,一步三回头。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发了疯,绕过黄叔,抱着孩子就往正门冲。 第9章 我的女儿 “家轩——” 她扯着嗓子喊,没人拦得住。 很快,听到外面的声音,盛家轩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盛老爷子拍着轮椅扶手,厉声呵斥,“不准去。” 这会儿,盛家轩怎么会听? 他像一阵风,从卢婉身边擦过,掀起一阵寒意。 冲过去,一把将白露和孩子揽入怀里,三个人迅速抱成一团。 “家轩,对不起,我又给你添乱了。” 白露一边哭,一边道歉。 盛家轩的泪,也在眼里开始聚集。 他紧紧地抱着白露,伸手抚去孩子脸颊上的泪水,“不哭了,不哭了,我在呢。” 这一幕可真是让人感动呀。 但卢婉看着,却觉得心塞。 爱屋及乌。 他喜欢白露,连白露的孩子他都稀罕。 她对他那么上心,却始终入不了他的心。 “外公,我们进去吧。”卢婉低声说道。 盛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心疼卢婉,“婉婉,别怕,有外公在呢。” “盛家轩,你还要不要脸?自己的老婆不搂,你搂着别的女人和孩子做什么?” 盛老爷子血红着一双眼吼。 兀自滑动着轮椅,朝盛家轩驶去,举起手就朝盛家轩打。 盛家轩也不躲,却用身体护住白露。 老爷子毕竟年老体迈,打了几下就气喘吁吁,黄叔赶紧过去劝解,“老爷,您别动怒,注意身体。” “让她滚——” 老爷子抖着手指头指向白露。 白露还在哭,两只眼睛哭得像兔子,“对不起,我马上带小兮走。” 她说着,挣脱盛家轩的怀抱,抱着孩子就要走。 孩子又开始哭。 盛家轩回身,再次将白露和孩子揽入怀里。 他声音哽咽,目光坚定,“外公,你不可以这样对待露露和小兮。” 他不光护着白露,还要替她鸣不平。 “你也滚,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再没力气打他,只能拿那双混浊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盛家轩。 “家轩,你快给外公认个错,今天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带小兮来这里。” 白露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要他给盛老爷子服软。 可盛家轩的拧脾气现在也起来了,老爷子怎么对他都没事儿,可是这么不待见白露和小兮,他接受不了。 “外公,我爹当年抛弃我妈和我,您骂他是渣男,您一直教我不要学他,你让我现在抛弃露露和小兮,难道您想我也变成我爹那样的渣男吗?” 他蹙着眉,抿着唇,反声质问盛老爷子。 “你什么意思?” “小兮是我的女儿。”盛家轩脱口而出。 空气在这一刻,像是凝固了一般。 卢婉就立在正门口,她明明与盛家轩隔着一段距离,可他刚说的那句话,却像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中她的心口。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脑袋开始嗡鸣,周遭的声音也听不太清。 就听见盛老爷子吼道,“都给我滚——” 盛家轩和白露有没有离开,卢婉不知道。 她跌跌撞撞地从盛家老宅跑了出去,门口刚好路过一辆的士,她拦下,迅速上车,逃也似地消失。 手机一直在嗡鸣,卢婉看都没看,她选择了关机。 她抱着双臂,蜷缩在椅座一角,泪流不止。 她和盛家轩马上就要离婚了,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本以为哭过一次就不会再痛了。 可刚才,那颗受伤的心被撕开了疮痂,她发现,更疼了。 熟悉的风景一点点后退,卢婉倚着窗口,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她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三年,不过是一个小丑的独舞。 她以为他是局中人,却不想他只是看客。 他看够了,就选择曲终人散。 而她,一时半会出不了戏。 越想越觉得难受,的士经过江滩时,卢婉叫停。 下了车,沿着江滩的堤坝走着。 江风列列,吹乱了她的秀发,却吹不干她脸颊上的泪痕。 她一直在江边坐到天黑,周遭一个人都没有了,她这才沿着来路往回走。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又受了刺激,卢婉只觉得头重脚轻。 勉强走到路边,她伸手拦的士,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却发现自己又躺在酒店的房间里。 卢婉吓坏了,立刻坐了起来。 还好,这一次她没有赤身裸体。 她赶紧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到处找鞋。 那身藕粉色长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样子十分狼狈。 正当她跪在地毯上,撅着屁股在床底下找鞋时,房门开了。 “呃,你醒啦?” 卢婉回头,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有点拘谨。 卢婉警觉,立刻直起身,喝道:“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门口那人也吓得不轻,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卢小姐,您别误会,我是大卫的助理钟继泽,是他让我过来给你送鞋的。这双是新买的,您试试,要是不合适,我再给您换。” 钟继泽说完,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将手里的袋子放下,又赶紧拉上房门退了出去。 大卫是绥靖哲的英文名。 卢婉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现在对酒店有阴影,只想快点从这里离开。 她快步上前,打开鞋盒子。 是一双杏色软面平底鞋,37码,大小刚刚好。 卢婉穿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拉开房门就往外走。 钟继泽还等在门外,见卢婉出来,他又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与卢婉保持安全距离。 “卢小姐,大卫让我转告您,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动怒,不要哭泣,更不要做剧烈运动,记住了,您不能喝酒,不要吃生冷的食物,更不要……” 钟继泽啰里啰嗦地说个没完,卢婉听着头大。 她见识过绥靖哲的奇葩,只是她不能理解,绥靖哲招的助理怎么也不正常? 卢婉没耐心听他说,踩着平底鞋就朝电梯走。 她走得虎虎生风,钟继泽吓得不轻,赶紧跟过来护着,还不忘温馨提醒,“卢小姐,您不要走这么快,您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定要倍加小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卢婉以为,钟继泽的奇怪言行是绥靖哲的恶作剧,她并没当回事。 但她没想到,钟继泽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可能怀孕了。” 第10章 得寸进尺 拿到医院的检查结果时,卢婉欲哭无泪。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她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留。 打掉吧,她舍不得,毕竟这是一条生命。 可留下,又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她不忍心让孩子跟她一样,生活在单身家庭,一辈子摆脱不了缺爱的阴影。 她拿不定主意,求助陈琳。 陈琳却给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你把这张孕检单交给盛家轩,让他来做决定,要是他念在这个孩子的份儿上放弃离婚,那么你就生下来,别的不图,就图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要是他坚决离婚,你得让他多给你一些钱,你再把孩子打掉。” 卢婉不吭声。 怀孕的事儿,她没打算告诉盛家轩。 她既不想用孩子把盛家轩捆绑在这段无爱的婚姻里,更不想拿孩子跟他讨价还价多要些钱。 “婉婉,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孩子,你都不能便宜了盛家轩,出钱出力,那是他的义务。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就该负责到底。” 卢婉苦笑一声。 他倒是愿意负责到底,只是他愿意的那个人不是她,更不可能会是她的孩子。 梦醒了,她不能再假装睡去。 “嗯,知道了,我会考虑清楚的。” 卢婉垂下眼睑,心里却做了决定。 陈琳走时,卢婉叮嘱,“怀孕的事儿你先替我保密。” “你放心吧,我谁也不说。”陈琳保证。 张女士手术前一天,盛老爷子来医院探望。 卢婉恰巧不在,病房里只有张女士。 老爷子让人拎了一堆名贵补品过来,堆满了半间房。 张女士自从上次从盛家老宅回来,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她恹恹地瞟了一眼,语气格外疏离。 “盛家老爷,您客气了。” 盛老爷子闷声叹了口气,一脸的愧疚,“婉婉她妈,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子无方,让您和婉婉受委屈了。我对不起你们。” 他说着,就伸手抹眼泪。 “哪儿能怪您呢?您是他外公,毕竟隔着辈儿,哪能什么都管?只是可怜我家婉婉,年纪轻轻的,刚结婚就离婚,你说她以后一个人怎么过。” 张女士也跟着叹气,然后伸手抹眼圈。 老爷子想起卢婉的好,心里更难受。 “我今天来,除了给你们赔礼道歉,也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家轩答应了,暂时不离婚。” 张女士情绪本来稍微缓和一点,一听老爷子这话,情绪又激动了。 “盛家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离婚就是离婚,怎么还有暂时不离婚的说法?怎么着?盛家轩欺负了我女儿还不够?还想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坐享齐人之福?” 张女士立刻抠他字眼。 “婉婉她妈,我不是这个意思。”盛老爷子赶紧解释。 “那你是几个意思?”张女士的情绪更激动了,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向所向披靡的盛老爷子,突然间败下阵来。 黄叔赶紧帮忙解释,“老爷的意思是,少爷答应不离婚了。但是要跟少夫人恢复道之前的感情,需要一段时间。” 这一次,张女士听懂了。 她松了一口气,伸手抚着胸口,“不离婚就好,我就这么一个闺女,真不忍心让她吃离婚的苦。只要家轩真心改过,我相信过一段时间,婉婉肯定会原谅他的。” 见张女士不生气了,盛老爷子也松了一口气。 “后天是婉婉和家轩的婚礼,江城有头有脸的人我都邀请过来了,届时,我会向所有人宣布婉婉的身份,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惦记盛家女主人的位置了。” 盛老爷子诚意十足,张女士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我啊,现在就盼望着他们俩赶紧生个大胖小子。” 张女士的话立刻引起了盛老爷子的共鸣,“最好生两个,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病房里还聊了些什么,卢婉并不清楚。 她刚从学校办完续假手续,一出门就碰到了白露。 她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校门口,娉婷玉立,看着像是专门等她的样子。 卢婉远远地看到她,脸就阴沉了下来。 校门打开,她从白露身边擦肩而过。 “卢婉,我想跟你谈谈。”白露挡在了卢婉面前。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卢婉绕过她就走,一直走到路口,等车。 白露抱着孩子追了过来,她穿着一双细高跟,踮起脚扭动着纤腰,像一条细蛇。 “卢婉,我知道你恨我,你怎么怪我都行,你能不能不要逼家轩了?” 她露出一副苦情戏标配的表情,指责卢婉的时候,理直气壮。 “白小姐,别再贼喊捉贼了,一直以来,逼着他离婚的人不就是你吗?如了愿就别在这儿演戏了,看多了,恶心。” 卢婉毫不客气地揭穿了白露的真面目,但她根本不知道收敛。 嘴巴一撇,委屈巴巴得又要掉眼泪。 “小兮得了孤独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带着她回国找她爸爸。我一直劝说家轩不要离婚,是他不听,他说不能让小兮生活在单亲家庭。” 不知道怎么办,就来破坏别人的家庭? 卢婉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白露怀里的孩子扭着头,怔怔地盯着她打量。 她不说话,神情也是木木的。 可两只眼睛清澈极了,不染一丝尘埃。 卢婉不忍心在一个孩子面前怼她的母亲。 她的手不由得抚摸了一下小腹,那里也有一个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若出生,却不得不生活在单亲家庭。 “这是你跟他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卢婉说完,掉转身朝公交站台走去。 白露又追了过来,“我求你,能不能把婚礼取消?家轩不愿意,你再这样逼他,他早晚会疯掉的。” 又给她扣帽子 她已经同意离婚了,难道她还要替小三做嫁衣? 她还没大度到那种程度。 公交车来了,卢婉一头钻了上去。 周二上午九点。 张女士被送入手术室。 陈琳陪着卢婉在手术室外等着。 她坐在长椅上,盯着那盏亮起的绿灯,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张女士一切平安。 手术进行到一半,有个小护士过来找卢婉,她戴着口罩,卢婉没看清她的脸。 “卢婉是吧?刘医生找你。” “是我妈妈的手术出了什么问题吗?”卢婉着急地问,对方却吞吞吐吐不肯说。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阿姨不会有事的。”陈琳说道。 卢婉的心拎到了嗓子眼,赶紧随着小护士进电梯。 小护士一直低垂着头,两只手插在兜里,看上去很紧张。 不过,卢婉并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电梯在刘医生诊室楼层停靠,卢婉正准备下去,小护士却拦住了她。 “刘医生说要跟你单独聊,他在天台等你。” 卢婉担心着她妈的手术,所以没有多想。 到了天台,卢婉根本没见到刘医生。 她四下寻找,却没有注意到脑后挥起的棍子。 只听到一声闷响,她软绵绵就倒了地。 第11章 得意的笑 一道霹雳,惊醒了昏迷的卢婉。 她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手脚被捆绑住了,嘴上也封了胶带。 她扭动着身躯,奋力求救,呜呜地叫着。 可是周遭黑乎乎一片,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惊雷一个接着一个,卢婉吓得瑟瑟发抖。 她自小最怕雷电天气,每一次都要捂着耳朵往被窝里钻。后来嫁给盛家轩后,他的怀抱便成了她的避风港。 但现在,她无处可躲。 “家轩——” 她在心里呼唤了一遍一遍的呼唤。 那一刻,卢婉特希望,盛家轩能够出现。 盛家轩没有来,暴风雨却来了。 瓢泼似的雨浇在她的身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点都不留情。 卢婉被浇得睁不开眼。 楼下重症监护室。 张女士的手术很成功。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卢婉,可睁开眼只见到陈琳。 “婉婉呢?” 张女士四下张望。 “阿姨,婉婉有事儿出去了。” 陈琳编了谎言,好在张女士没有起疑,她很虚弱,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陈琳从病房里退出来,她给卢婉发微信。 【婉婉,你到底去哪儿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消息框弹出新消息,她手一抖,将消息错发给了绥靖哲。 她刚要撤回,绥靖哲的微信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卢婉怎么呢?” 电话那头,声音很是噪杂,听着好像是在酒吧。 “她妈今天动手术,她中途出去了一趟就一直没回来……” 陈琳的话没说完,绥靖哲的电话就挂了。 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医院,还带着助理钟继泽。 两个人都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绥靖哲敞开着外衣,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不停地拨打着卢婉的电话。 她的手机已经关了机。 陈琳努力回忆着,钟继泽认真地记录着。 绥靖哲好似很烦躁,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喝了酒的眼睛布满血丝。 “你去盛家找。”他伸手指向陈琳说道。 接着,又安排钟继泽,“想办法调查监控,查看她九点后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 钟继泽立刻照办。 陈琳不敢耽搁,驱车直奔梅苑。 雨下得特别大,路上积水汇聚成了一个个大水塘。 陈琳历经千辛万苦往梅苑赶,却在半道儿上与盛家轩的车相遇。 红绿灯路口,她不住地摁着喇叭,想引起盛家轩的注意。 一直到绿灯亮起,盛家轩都没有发现她。 车厢里,白露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跟盛家轩有说有笑。 陈琳气得不停地拍打方向盘,“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追着盛家轩的车子到达梅苑,院门紧锁,她光着脑袋,一边淋雨,一边拍打院门,嚷着要见盛家轩。 张妈撑着伞出来,没有开门,也不听陈琳怎么说,她始终就一句话,“少爷在给小姐讲故事,不见任何人。” 见识到盛家轩的绝情,陈琳放弃了。 等她再次赶到医院时,绥靖哲立在窗边正在打电话,他脚边丢了一堆烟头。 恰巧钟继泽气喘吁吁赶了过来,“头儿,卢小姐应该没出医院。” “我要的不是应该,我要的是确定,再查!” 他突然怒吼一声。 钟继泽吓了一跳。 绥靖哲绕过陈琳,兀自进了电梯,直奔天台。 说不清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她可能会在那里。 外面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的,落在天台的储水箱上,声音大得惊人。 “卢婉——” 绥靖哲扯着嗓子叫着她的名字,他淋着雨,从这头走到那头,一连走了三遍。 也不知为何,越走越气。 他爱了她那么多年,她知道,却不珍惜。 刚分手,她就做了盛家轩的舔狗,还舔得心甘情愿。 眼不见为净,他在国外躲了三年。 三个月前,听说她结了婚,他难过了一阵。 这次回来,他只是想给自己做个了结,却不想撞见她被逼离婚,还这么狼狈。 她是瞎了眼么?选择这么个垃圾? 绥靖哲气得一脚踹在柱子上,疼得原地打转儿。 “头儿,我查到卢小姐的手机定位。” 绥靖哲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钟继泽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汇报最新消息。 “说。” 绥靖哲闷声命令道。 “信号显示最后出现在地下停车场。” 一听这话,绥靖哲顾不得脚疼,又旋风似的沿着楼梯往下跑。 天台的某个角落里,卢婉呜咽的嗓子都快要哑了,她用肩膀不住地撞着挡住她的一堵墙。 绥靖哲叫她的时候,她都听到了。 可是他却没有听到她回应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雨还没有停。 一大早,黄叔就来了医院,他按照盛老爷子的吩咐接卢婉去酒店。 张女士不知情,支支吾吾说不清卢婉去了哪里。 黄叔预料到事情不妙,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盛老爷子。 他一听,立刻大怒,电话就打给了盛家轩。 “婉婉不见了,你马上去找。婚礼举行之前务必找到她,否则别怪爷爷无情。” 说完,他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家轩,怎么呢?” 厨房里,白露穿着睡袍探出半个头,见盛家轩攥着手机立在窗前黑着一张脸,立刻放下手里的锅铲,快步过来搂住他的腰身。 她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手指轻轻拂过盛家轩紧蹙的眉头,“怎么了嘛?是不是爷爷又凶你呢?” 盛家轩攥住她的手,温声说道,“外公说卢婉不见了。” 他说得很随意,伸手将白露搂入怀里,宠溺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既然外公那么紧张她,你还是快去找找吧。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儿,肯定又要怪罪你。毕竟,今天是你跟她办婚礼的日子。” 白露说着,眼睑就耷拉了下来,微微憋着嘴,隐忍着委屈。 盛家轩心疼,却又欲言又止。 他之所以答应老爷子跟卢婉补办婚礼,就是为了让白露和小兮留在自己身边。 但这些,他不想告诉白露,怕她有负担。 “委屈你了。” “我一点都不委屈。”白露摇着头,脸上挂着笑,眼里却含着泪,“只要小兮能够每天见到你,我一点都不委屈。” 白露的通情达理,让盛家轩很感动。 他又磨蹭好了一阵,这才出门。 等盛家轩一走,白露脸上的温柔一扫而光。 她快步进入卧室,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备用手机。 她输出一串手机号,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都办好了吗?” 她像换了一个人,冷艳逼人。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白露眯缝着眼点了点头,“记住,别闹出人命。” 说完,她迅速挂断了电话。 顺手,删去了那串数字。 做完这一切后,她心情好极了,光着脚在房里跳起了舞。 医院天台。 淋了一夜雨的卢婉已经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好似来了一个人,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布,也解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 她好像还听到那个人说了一句话。 “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医院地下停车场。 绥靖哲带着钟继泽和陈琳找了一夜,始终都没找到卢婉的影子。 他又气又急,抬起脚照着钟继泽的屁股就踢。 “你不是说在这儿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到?” 他咆哮一般扯着嗓子吼,像个疯子一般。 钟继泽委屈,可不敢顶嘴,嘟囔道,“也许……也许对方知道咱们会找,所以人机分离也有可能。” 他的声音很小,绥靖哲却听进去了。 不知道为何,他又想到了天台。 他正要去天台,盛家轩的坐骑驶了进来。 见到那辆车,绥靖哲的眼睛就红了。 车门刚拉开,盛家轩人还没出来,绥靖哲已经冲了过去,他一把抓住盛家轩的衣领,抡起拳头就砸。 第12章 岂有此理 陈琳远远见了,站在原地没动。 打得好! 她在心里不住地鼓掌。 盛家轩坐在车里没有防备,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绥靖哲气势盛,一拳接着一拳,拳拳都朝他脸上砸。 很快,他就被砸得鼻青脸肿。 可后来,盛家轩从车里脱身,他身型高大,体格健硕,出手看着就是练家子。绥靖哲折腾了一夜,体力耗尽大半,此时根本不是盛家轩的对手。 两个人对峙不一会儿,绥靖哲就败下阵来,被盛家轩摁在地上一顿胖揍。 钟继泽胆儿小,想要帮绥靖哲,绕着两个人转圈圈干着急,不知道怎么下手。 倒是陈琳,只想着替卢婉出气,抡起小包就朝盛家轩的后脑勺砸。 “浑蛋,叫你欺负婉婉。” 她一边砸,一边骂,却不想盛家轩反手一拉,把她也摁在了地上。 怒目相对,她吃痛,没了骂人的劲儿。 “卢婉在哪儿?” 盛家轩冷声问道。 绥靖哲被打得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关你屁事,滚!” 盛家轩阴沉着脸,他最厌恶别人对他出言不逊,一把扯住绥靖哲的腿就要拧,绥靖哲疼得嗷嗷地叫。 “我说,我说……” 钟继泽吓得像学生一样举了手。 盛家轩一个冷眼扫过去。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天……天台。” 盛家轩愤然松了手,起身大步朝电梯走去。 “婉婉在天台,你怎么不早说?”陈琳怒声吼钟继泽。 钟继泽赶紧将绥靖哲从地上扶起来,低声说道,“我骗他的,老大昨晚去天台找过,没得人。” 绥靖哲好不容易站起来,他朝地上碎了一口血沫子,一瘸一拐地朝电梯口走去。 天台上,雨刚刚停。 目光所及都是湿漉漉的,许多地方堆放了一些废弃物,雨水便淤积到了一处。 盛家轩蹙着眉上了天台,从左侧走到右侧,又从右侧走到左侧,并没有看到卢婉的身影,他准备离开。 手机响了,电话是白露打来的。 “找到了吗?” 白露在电话问询。 盛家轩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揍肿的脸,“还没呢。” “她一个大活人,不会想不开吧?都怪我,她肯定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故意躲起来的。家轩,要不,我还是带小兮走吧。” 电话那头,白露又开始自责。 盛家轩的眉头蹙了起来,耐着性子哄道,“跟你无关,你别多想。以前我不知道小兮的存在,让你们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必须给你们一个家。”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传入不远处的杂物废弃堆,又钻入卢婉的耳朵里。 她的意识慢慢恢复,隔着木板间的缝隙,就瞧见盛家轩绝情离去。 哀莫大于心死。 此刻,卢婉便是这样的心情。 她又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挣扎着推开那些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板子,她靠着墙,缓缓地站起来。 “婉婉——” 卢婉刚直起身,陈琳就出现了。 她哭着飞奔而来,一把将卢婉搂住。 卢婉木然地站着,就见绥靖哲鼓着高肿的腮帮子,狼狈不堪地朝自己走来。 “你以为你有九条命啊?” 他扯着嗓子吼,嘴角的伤口裂开了,血珠子不住地往外冒。 “我没事。” 她淡淡地说道。 陈琳搀扶着卢婉,缓缓地朝电梯走去。 她淋了一夜雨,虚弱到极致,可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不管陈琳怎么问,卢婉一个字都不说。 绥靖哲联系了医生,要给卢婉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没拒绝。 电梯直达一楼,门打开的时候,卢婉撞见了黄叔。 黄叔大吃一惊,卢婉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身上到处都是泥巴,样子看着就像是刚从泥水潭里捞起来一样。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呢?” 不等卢婉开口,绥靖哲上前拦住黄叔,喝道:“走开!” 陈琳知道黄叔是盛家的人,也不待见他,“怎么呢?还不是被你们盛家欺负的。” 她搀扶着卢婉就朝检查室那边走去。 黄叔无法靠近,又不知真相,待绥靖哲一走,他马上将情况汇报给盛老爷子。 酒店那边。 盛老爷子邀请了不少商界大鳄、政界要职前来参加盛家轩的婚礼。 此刻,高朋满座,众人翘首,都在猜测对这位神秘的盛家女主人究竟是谁。 眼看着婚礼的时间就要到了,可盛家轩还没找到卢婉。 盛老爷正着急的时候,接到了黄叔的电话。 听闻卢婉遭遇不测,老爷子心里急,丢下众人,直奔医院而来。 卢婉做完检查想回家,可医生要她再住院观察两天。 病房绥靖哲已经帮她安排好了,陈琳陪着她过去。 卢婉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黄叔推着盛老爷子来了。 “婉婉,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那个狗东西又欺负你了?你跟外公讲,外公一定替你做主。” 盛老爷子心疼不已,哆嗦着手,不知道怎么安抚卢婉。 她靠在床头,看着憔悴不堪,但是眼神却平静如水,“外公,我没事,您别担心。” “你怎么就没事儿啦?” 陈琳忍不住,要替卢婉打抱不平,“昨晚那么大的雨,婉婉一个人在天台淋了一夜,她这条命都差点没了。” 她情绪很激动,上前撸起卢婉的袖口,“您瞧瞧,这是什么?” 紫色的勒痕在手腕上落下清晰的印记,盛老爷子见了,眉头立刻拧成一团。 “婉婉,谁干的?” 卢婉不肯说,她伸手拂下袖子,要去遮住痕迹。 “岂有此理!” 盛老爷子暴怒,一巴掌拍在床尾的栏杆上。 “给我查,就算是掘地三尺,都必须找出是谁干的。敢伤害我的婉婉,就是与盛家作对,我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黄叔领命,立刻去查这件事。 卢婉看向陈琳,说道,“我跟外公说点事儿,你先出去一下。” 陈琳点了点头,快步从房里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老爷子推着轮椅往床边靠了靠,他伸手在卢婉腿上拍了拍,“婉婉,委屈你了。” 卢婉强力挤出一抹笑来,“外公,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您一定要答应我。” 她故作轻松,懂事得让人心疼。 老爷子眼圈都红了,他点了点头,“你说,只要外公能办到的,都答应你。” “我想跟盛家轩尽快离婚,希望您不要反对。” 卢婉迎上盛老爷子震惊的目光,她眸里平静似水,不惊不喜。 “婉婉。”盛老爷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就不能再等等吗?家轩现在是在犯浑,等他过了这个劲儿就好了。他其实是在乎你的,他只是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那个女人拿孩子绑架他,他才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盛老爷子替盛家轩解释,卢婉一个字都听不进。 “外公,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以前,我爱他,为他做什么都愿意。但是现在,我不爱了,我不想再继续为难自己。请您成全。” 卢婉发自真心地说道。 盛老爷子的眼睑就耷拉下来,恹恹的,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他不说话了,抠着手指头,一直沉默。 “就不能再晚一段时间吗?“盛老爷子噘着嘴,拿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卢婉。 他舍不得。 卢婉知道他的心思,可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 长痛不如短痛,早离早轻松。 “等外公过了八十大寿,你再跟家轩离婚好不好?外公答应你,一定不拦着。” 老爷子说着,竟嗡嗡嗡地哭了起来。 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哭得卢婉的心七零八落。 第13章 过期作废 “外公,我已经决定了。”卢婉的态度异常的坚决。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盛老爷子劝说了卢婉好一阵,可她铁定了心要离这个婚。 老爷子急得直叹气。 “狗东西,瞎了眼的狗东西。” 他在心里又将盛家轩骂了一万遍。 婚礼现场的烂摊子,盛老爷子丢给了盛家轩。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更觉得不露面的盛家少奶奶神秘莫测。 盛家轩忙完回到梅苑,一开门,白露抱着小兮就立在玄关处迎接他。 “你的脸怎么呢?”白露心疼不已。 盛家轩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看着像是跟人打过架。 她着急着要给他找冰袋,盛家轩拦住了她。 “不碍事,就是一点皮外伤,没那么娇气。”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白露的泪珠子就开始往下掉。 她弯腰给盛家轩拿拖鞋,漫不经心地说道,“婚礼办完了,你心里这块石头终于可以放放了。” 她试探得特别巧妙,不露痕迹。 盛家轩从白露手里接过小兮,径直往客厅里走。 “没办成。” 白露微微一愣,故作哑然,“怎么呢?是有人去砸了场子吗?” 盛家轩在小兮的脸上亲了一口,胡茬儿扎到了她的脸。小兮突然撇嘴哭了起来,她在盛家轩怀里挣扎,又冲白露张开了双臂。 白露赶紧将她搂入怀里,温声地哄了一阵,她才止住了哭泣。 盛家轩伸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又将领带扯松,“没有。” 白露轻笑一声,“没办成也是好事,免得到时候麻烦。” 既然要离婚了,补办婚礼闹得人尽皆知,让她这个后来者如何居上? 盛家轩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没说话,看上去很疲惫,。 白露见状,起身将小兮交给保姆,兀自走向盛家轩,柔声道,“你肯定累坏了吧?去泡个澡吧,我给你按摩。” 她说着,露出娇羞之态。 盛家轩懂她的意思,但是他实在是没兴趣。 “不用了,我冲个澡就行。” 他说着,起身朝浴室走去。 刚才回来的路上,盛老爷子打电话又将他骂了一顿,他这才知道,卢婉昨晚在天台淋了一夜雨,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至于是谁?老爷子意有所指。 盛家轩没揭穿,但肚子里窝着一团火,难受得很。 白露换了深v蕾丝吊带睡裙,溜进盛家轩的卧室,在他床上摆了个性感妖娆的姿势。 盛家轩的手机嗡鸣了一声,白露抓起来看了一眼。 一条陌生的消息:明早九点,民政局见。 看了一眼,白露的脸就笑成了花。 幸福来得太快,让人喜不自禁。 浴室门打开,盛家轩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他光着上身,水珠顺着古铜色的肌肤滑落,肌肉线条分明,白露扭着水蛇腰上去就要贴,盛家轩却用一只手挡住了。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进来吗?” 白露脸上一僵,眼里的雾气就又弥散开来。 “家轩,你怎么了?” “有点累,想早点睡。” 白露咬着唇,有点不甘,但她很会察言观色,盛家轩心情不好,她不能惹他不高兴。 “那你早点休息。” 说完,她便朝门口走。 “对了,刚才你手机响了。” 她掩上房门出去,却故意留了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她见盛家轩抓起了手机,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 盛家老宅。 凌晨十二点了,盛老爷子还没睡。 “查到是谁干的了吗?”他闷声问道。 黄叔垂手而立,低声回道,“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没留下任何痕迹。” 盛老爷子眸色阴沉,“你觉得会是谁?” 黄叔瞟了一眼老爷子,他支支吾吾不敢说。 老爷子没耐心,喝道,“你想说的是,谁不想这个婚礼办成,谁就是最大嫌疑人,对吧?” 黄叔“嗯”了一声。 “查,我就不信,她真一点马脚都不露。” 黄叔领命准备出去,盛老爷子又叫住了他,“民政局那边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别怪我不客气。” “老爷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少爷和少夫人这个婚离不成。” 翌日清晨。 卢婉梳洗完毕就要出去,陈琳不放心,拦住了她。 “我陪你一起。” 卢婉勉强一笑,“离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需要你去见证。帮我看着我妈一点,我怕她出状况。” 陈琳心疼,上前搂住卢婉,“婉婉,离了也好。他不值得。” 民政局门口,卢婉刚到,盛家轩也到了。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往里走。 工作人员领着她们去填写《离婚登记申请书》,盛家轩拿了两张,正要递给卢婉,却见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已经填好了。 “不用了,之前填过。” 卢婉走向审核等候区,盛家轩坐下来填写。 填完,他朝卢婉走过去,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离婚的人有点多。 他们前面还有两对,一对背对背坐着,看都不愿看对方一眼,另一对还在互相冷嘲热讽。 盛家轩坐下来,和卢婉保持着一个座位的距离。 谁也没跟谁说话。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了审核区。 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冷漠,问了几个常规问题,便发放了受理回执单。 “等三十天后再来。” 那人语气很不好,说完,就摁了叫号器。 被叫到号码的那一对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崔着卢婉和盛家轩让出位置。 她有点失落,原本以为今天就能把手续全部办完。 两人往外走,卢婉没忍住,问道,“你之前不是安排好了吗?” 盛家轩确实找了关系都安排好了,可是老爷子一句话就给他搅黄了。 “过期作废了。” 他随意找了句话搪塞道。 刚走到门口,卢婉就看到了白露。 她就站在树荫下,一身白色刺绣旗袍,婀娜多姿,见盛家轩出来,立刻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家轩——” “你怎么来呢?” “小兮想吃陈记的混沌,我过来买,恰巧路过。”她解释道,自然地走到盛家轩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他们还没离婚呢,她就恬不知耻的跟别人的老公秀恩爱。 卢婉看了恶心,迈步就走。 可刚走了一阵,盛家轩的车就在她身侧的位置停靠了下来。 车窗摇下来,白露从窗口探出头。 “卢婉,上车吧,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卢婉冷声拒绝,径直往前走。 “家轩,你瞧瞧,她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咱们好心送她,她却不领情。难道离婚了就非要做仇人吗?” 白露拿眼睛瞟盛家轩,小心翼翼地试探。 盛家轩目不斜视,并未留意到白露眼里的期待。 “还没离呢?” “为什么啊?她又不肯离了?”白露很失望,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分贝。 车流拥堵,车子行驶缓慢,车厢里的气氛也有些压抑。 盛家轩没吱声。 白露不敢追问,她怕盛家轩看出她的着急。 车子刚刚驶离拥堵路段,雨就来了。 大雨倾盆,街道上的行人抱着头四窜,寻找地方躲雨。 卢婉还没走太远,盛家轩的目光从车里望出去,就看到她孤立无援地站在一家商铺门口。 两只手捂着耳朵,缩在一角,很是害怕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刚结婚那会儿,只要遇到雷雨天气,她就会往他怀里钻,那时候他一直觉得她矫情,还特烦。 这一刻,不知道为啥,他心里也有点莫名的烦。 “家轩,我们去干洗店一趟吧,顺道把小兮的衣服拿回来。” 干洗店在另一个方向,盛家轩“嗯”了一声,调转了车头。 白露顺势往盛家轩的肩头靠了靠,那双温柔的手,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住他的腰身。 车子抵达干洗店,白露摇摆着纤腰撑伞进去拿衣服,盛家轩坐在车里,他有些闷,点燃了一支烟。 黄叔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少爷,前天晚上害少夫人淋雨的人找到了,老爷让你回家一趟。” “好。” 盛家轩刚挂断电话,白露就回来了,她拧着柳叶眉嗔怪,“家轩,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 她正要系上安全带,盛家轩却说道,“你自己打车回去,外公有急事找我,我得回家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 白露脱口而出,但立刻察觉失言,改了口,“好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半个小时后,盛家轩出现在老宅。 见到杵在客厅里的那个人,盛家轩立刻变了脸。 第14章 咄咄逼人 “是你干的?” 盛家轩双手叉着腰,站在张岩的面前,他满腹怀疑。 张岩是他的私人律师,跟了他五年,可以说是他的得力助手。 他是一个分寸感拿捏极好的人,工作上从来没有出过差池,生活上也从未给盛家轩惹过麻烦。 盛家轩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要对卢婉下手? “盛总,对不起。” 张岩缓缓抬起头,他挨了打,鼻青脸肿。 “事情是我做的,我认。” 盛家轩扯松了领带,伸手指着张岩,怒其不争。 “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活该!”张岩愤愤地脱口而出。 老爷子原本坐在轮椅上,一听这话,抓起茶杯就朝他砸。 “混账东西,我看你找死。” 张岩被砸了个正着,茶水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滴,茶叶全部挂在他的胸前。 “盛总,您都要跟那个女人离婚了,为什么还要跟她补办婚礼?您在江城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那么多人来看您的笑话,您的脸往哪儿放?” 张岩替盛家轩鸣不平。 但盛家轩没有领情。 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的事情上擅作主张,哪怕是为他好也不行。 “我同意了吗?”他闷声问道。 “对不起,这件事我没跟您商量。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您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盛总,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看着您为难。” “你做了才是让我为难。” 盛家轩怒吼一声,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张岩的脑袋耷拉得更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盛总,要杀要剐,您随意。” “剁了他的手脚喂狗!”盛老爷子厉声喝道。 敢欺负婉婉,不要命了么? 盛老爷子说到就要做到,他冲黄叔使了个眼色。 黄叔上前,右腿一扫,张岩扑腾摔倒在地。 黄叔动作麻利,腰间抽出一把刀,就在他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殷红的血,汩汩地流。 张岩吓尿了。 “说,指使你这么做的人是谁?” 老爷子推着轮椅近前,用拐杖戳着张岩的脸,逼问。 “没……没人……” 拐杖的一端贴着他的脸,往他的眼睛挪,老爷子只要一发狠,张岩就要变成独眼龙。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张岩浑身哆嗦,但嘴还是硬,“就我……我自己……” 盛老爷子一心想要揪出真凶,给卢婉一个交代。 他这样逼迫张岩,意图明显。 盛家轩心里明白。 说时急那时快,他一个旋身,从黄叔手里抢过刀,蹭蹭两下就挑断了张岩的手筋。 他疼得像杀猪一般惨叫,但很快就晕了过去。 “扔出去。” 盛老爷子一脸嫌弃,冲黄叔吩咐道。 立刻来了人,拖着张岩就扔出了院门。 “外公,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先去忙了。” 盛家轩要溜,老爷子立刻叫住了他。 他深深地望向盛家轩,“婉婉那边,你不打算给她一个交代吗?只要一天没领离婚证,她就还是你的妻子。” 盛老爷子刻意拖长了音,暗暗地给盛家轩施加压力。 “我这就去。” 盛家轩很识趣,他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牵扯到白露。 所以,他在老爷子发脾气之前应了声。 医院病房。 卢婉睡得正熟。 盛家轩推门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醒。 他手里捧着一束花。 是康乃馨。 医院门口的花店买的,店员推荐的大众色:粉、黄。 将花放置在床头柜上,他朝睡着的卢婉瞟了一眼。 她侧着身,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着了也是拧着眉头。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眼睑处落下一道阴影,眼角有干涸的泪痕。 这是第一次,盛家轩如此认真地打量卢婉。 她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鹅蛋脸上透出淡淡的红粉,像刚成熟的苹果,盛家轩记得,她笑起来时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不过很久他没看到她笑了。 放下花,他准备起身走,卢婉突然踹开了被子。 动静有点大。 盛家轩回头望了一眼,走近,将被子重新拉过她的肩头。 她睡觉不老实这个毛病,他没有惯过,第一次发现后,他就要求睡觉各盖各的被子。 她似乎在做什么梦,嘴里一直嚅嗫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盛家轩微微有些好奇,他附身,贴近卢婉的嘴唇。 “家轩……救我……” 她说得有些含混,盛家轩却都听清了。 他直起身,眼神复杂。 这个梦似乎很痛苦,一滴泪从卢婉的眼角滑落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滚。 他有些动容。 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却不想手指刚挨到她的皮肤,她就惊醒了。 四目相对,卢婉眼里满是惊恐。 她迅速地别过头。 盛家轩也赶紧收回了那只手。 他往后退了退,与卢婉保持着距离。 “外公让我过来看看你,那晚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语气很淡,也没有温度。 卢婉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待他说完,也不回应。 “那晚害你淋雨的人抓住了,是我的律师张岩,不过我事先并不知情。” 一句不知情,就把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卢婉她抬起眼睑朝盛家轩望去,他抿着薄凉的唇,眼神凉薄。 他们在法律上还算是夫妻,但他却似乎一直都在强调距离。 “白小姐也不知情吗?” 卢婉问,语气冷得惊人。 一丝不悦爬上盛家轩的眉梢,他深深地望了卢婉一眼,解释道,“这件事和白露无关。” “是你这么觉得,还是她告诉你的?”卢婉追问。 她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很平静。 可盛家轩却觉得,她咄咄逼人。 “卢婉,请你不要什么事都迁怒于白露。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绝对做不出那种坏事。” 他非常地袒护白露,容不得任何人污蔑她。 爱与不爱,泾渭分明。 “那天,现场还有一个女人。” 卢婉再次陈述事实。 她当时意识模糊,没法睁开眼看清那个人的容貌,可声音却是记住了。 那个人说:“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可,卢婉陈述的事实,盛家轩并不信。 他有些烦躁不安,薄唇抿成一道孤冷的弧线。 只觉得卢婉想故意污蔑白露。 “那晚,白露跟我在一起。” 第15章 狼看到羊 盛家轩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卢婉,“这是一百万,密码是你生日。” 语气淡得很。 他说过,取消婚礼,给她一百万。 婚礼没办成,如了他的愿。 他这算是兑现承诺。 卢婉没接,冷冷地看着盛家轩,问道:“天台那一夜怎么算?” 谈钱伤感情,但她跟盛家轩之间已经没感情可谈了,只能谈钱。 毕竟,离了婚,日子还要过,她还要养活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想在盛家轩面前装什么清高。 他凝眸蹙眉,眼里渐渐生了嫌弃之意。 须臾之后,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然后将转账界面给卢婉看了一眼。 “这是另外一百万,你好自为之。” 盛家轩拉开房门就走,身后的房门“哐当”一声,甩得贼响。 卢婉起了身,直奔医院楼下的银行,查看了余额,整整两百万。 一百万还给陈琳,另一百万入了自己的账户。 收到账没多久,陈琳就来了。 “我又不缺钱,你这么着急还我做什么?阿姨刚做完手术,你肚子里还有个娃,我把钱再转给你。” 陈琳要转,卢婉马上拦住了。 “盛家轩已经把那笔钱给我了,我手头还有些钱,够用。” 她坚持,陈琳只好作罢。 谈及这笔钱,陈琳又替卢婉愤愤不平,“盛家轩真是小气,离个婚就给你这么点钱,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卢婉不是一个贪钱的人,要不是遇到这么多事儿,一分钱她都不会要。 “结婚才三个月,也没共同财产。他要一分钱不给,我也拿他没办法。” 卢婉懂得知足,可陈琳还是觉得她吃亏。 “你可以不在乎钱,肚子里这个孩子怎么办?婉婉,你真想好了要生下来?” 养孩子可不是养宠物,除了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卢婉纠结过。 她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亲眼见证了张女士一个人抚养她长大的艰辛,可要她放弃那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她做不到。 “嗯。” “我一定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卢婉坚定地说。 陈琳叹了口气,她总觉得卢婉做这个决定有些冲动。 可卢婉已经决定了,作为闺蜜,她只能无条件支持。 卢婉想起来了一件事儿,问道,“琳琳,那个星辰文化传媒的主编,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他前段时间还在问我,能不能约个时间跟你见一面?他非常喜欢你之前出版的那本小说,想跟你再约稿。”陈琳赶紧翻手机查找。 三个月前,卢婉出版了一本小说,名字叫《遇见》,读者反响非常好。 出版社那边,一直想跟她约稿,无奈卢婉留的是陈琳的联系方式,对方找不到她。 “你帮我约明天下午三点,我跟他先见个面。”卢婉说道。 陈琳赶紧发消息,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复。 见面的地点,定在一家咖啡厅。 卢婉到的时候才发现,这家店离盛家轩的公司很近。 姚主编年近四十,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白衬衣黑西装,身材略微发福。 见卢婉出现,立刻迎了上去。 “想不到卢小姐书写得好,人也长得这么漂亮。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希望我们有机会可以合作。” 姚主编诚意满满,直接将选题计划递了过来。 卢婉接过来,摊开在桌面上,低垂着头很认真地看。 《遇见》那本书是她执笔的第一本小说,写的是她遇见盛家轩的三年时光,她原本只是想记录一下这段卑微的爱恋,留着以后回忆时缅怀,却不想误打误撞,这本书一经出版一路畅销。 “卢老师,读者那边很期待后续。希望您可以写《遇见》的续篇。” 姚主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期待。 卢婉正拿着勺子搅动咖啡,突然停滞了一下。 “姚主编,我想换一个故事。” 姚主编有些意外,他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卢老师是有什么顾虑吗?您放心,版税这块,您有要求尽管提。” 不是钱的问题。 她跟盛家轩马上要离婚了,再没有故事素材可以写,卢婉担心这样的结局,只会让读者失望。 陈琳伸手拉了拉卢婉的胳膊,低声道:“先答应他,其他的咱们再慢慢商量。” 卢婉听了陈琳的话,便应了姚主编的要求。 只是小说出版方面,卢婉是新手,好多都不懂。 而陈琳从事广告策划,跟出版圈也打交道,她精于社交,长于谈判,几句话就掌握了这次会面的主动权,不断地为卢婉争取着利益。 咖啡店门口。 白露挽着盛家轩的胳膊,摇曳着腰肢往里走。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卢婉。 两女一男,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卢婉背对着门口坐着,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侃侃而谈,眼里闪烁着狼一样的绿光。 她鼻翼里发出一声冷笑,但故意惊讶地在盛家轩耳边问道,“家轩,你看那是不是卢婉?” 盛家轩正在点咖啡,他顺着白露的视线望过去,正碰上姚主编热切的眼神一直盯着卢婉。 恰巧卢婉手里的勺子掉到地上,姚主编马不停蹄地弯腰到桌子下替她拾捡,那股子殷勤劲儿,一看,就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而卢婉呢,虽然不主动,但好似也没抗拒。 盛家轩不由得多望了两眼。 咖啡做好了,白露吩咐店员打包。 见盛家轩一直盯着那里,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柔声道:“我们走吧,万一打扰到卢婉相亲,但时候她又得怪责我们了。” 盛家轩原本没往相亲这档子事儿上想,白露一提醒,他不由得真往这方面想了。 走到门口,他又扭头朝姚主编望了一眼,他正咧嘴开笑,盯着卢婉。 像狼看到养。 盛家轩的车子就停在咖啡店不远处,白露像树懒一样挂在盛家轩胳膊上,一边走一边往他怀里倒。 “那个女人真不要脸,你跟盛家轩还没离婚呢,她就天天跟盛家轩出双入对。” 陈琳从窗口恰巧瞟见了,低声在卢婉耳边吐槽了一句。 卢婉再望过去时,就见白露搂着盛家轩的脖颈,踮着脚去添他嘴角的奶油。 一股子恶心窜上来,排山倒海,她赶紧捂住嘴,直奔洗手间。 “yue~” 第16章 心如鹿撞 等卢婉从洗手间出来,陈琳已经和姚主编签定了《遇见》的续篇合约。 卢婉一个头两个大。 她原本只是想借助《遇见》那本书攒下的人气,写本新书,再碰碰运气,顺便帮小家伙挣点奶粉钱。 陈琳成功地实现了她的心愿。 这次不光有了奶粉钱,奶油钱也够了。 陈琳将那份合约摊开在她面前,宽松的创作环境,完善的宣传推广计划,丰厚的版税,各项条约对她都有利。 “大作家,你就安心写书,其他的杂事我来替你处理。谁敢打扰你创作,我立刻给他咔擦咔擦。” 陈琳很开心,但卢婉不开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写?” 卢婉撑着腮帮子,一脸为难。 她是一个严谨的创作者,始终相信,只有真情实感才能打动读者。 她不是天赋型写作者,可她写出的第一本书就能收获那么多人的喜爱,绝对不是因为故事写得好,更不是因为她的文笔多么精美,一定是因为文字间传递的情感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她很珍惜这份喜爱与信任,所以不想胡编乱造一个故事去敷衍读者,让他们失望。 陈琳非常理解卢婉的心情,可她说得也很有理,“创作源于生活,但一定要高于生活。不一定每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也可以是想象出来的。大家之所以期待《遇见》的续篇,一定是你传达出的某种东西满足了他们的期待。婉婉,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不负所望。” 卢婉她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一阵。 这个故事,破碎不堪,她一点都不想碰了。 回忆太多,她怕她会舍不得。 从咖啡厅出来,卢婉接到了黄叔打来的电话。 “少夫人,你快回来一趟吧,老爷烫伤了腿。” 电话那头,盛老爷子疼得哎哟哎哟地叫。 卢婉不敢耽搁,立马打了车赶过去。 到的时候,陈医生刚走。 黄叔迎着卢婉往楼上走,他很自责,一直耷拉着脑袋。 “都怪我粗心,一个没看住,老爷手里刚沏的茶就撒在了腿上。” 卢婉赶紧安慰,“黄叔,这事儿不怪您。” 黄叔还是很内疚,“少夫人。”他欲言又止。 “您能不能不要跟少爷离婚?自从知道这个事儿后,老爷经常一个人落泪,他年岁大了,我担心他承受不了。” 卢婉理解他的心情,但她无法更改自己的决定。 她没有做声,只是跟在黄叔身后朝楼上走。 卧室里,盛老爷子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几天不见,他好似苍老了许多。 “外公。” 卢婉站在门口甜甜地叫了一声,盛老爷子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门口。 “婉婉。” 他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外公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他像个孩子,瘪着嘴,说着,泪水就往下流。 卢婉上前,伸手抱住了盛老爷子,轻声地安抚着,“外公,婉婉怎么会不来看您呢,您永远都是我的外公。” “那你今天留下陪我好不好?外公一到晚上就觉得孤单,这么大的房子都没人陪我说说话。” 盛老爷子继续哭。 黄叔也跟着帮腔,“少夫人,您就留下吧。老爷这几天身体很不好,我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 卢婉和盛家轩还没离婚,她还是盛家的孙儿媳妇,照顾老人天经地义,她没有理由推辞。 “好,今天我留下来照顾外公。” 得了逞,盛老爷子的泪立马停了。 晚上,盛老爷子拉着卢婉、黄叔,三个人玩斗地主。老爷子兴致非常好,完全忘了腿上烫伤疼这回事。 一直玩到快十一点,老爷子才肯罢休。 卢婉回了房,简单洗漱就关灯躺下了。 很快,她就睡着了。 凌晨一点,客厅里传来动静,声音有点大。 卢婉被惊醒了,披上外衣出来查看,就见盛家轩醉醺醺德进了门。 他喝了太多酒,满脸通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另外一只还踩在脚上,一边走一边扯脖子上的领带。 佣人过去搀扶,他身子一歪,撞在了茶几上,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少夫人,该怎么办?” 佣人一脸求助地问。 老爷子房里的灯早关了,黄叔的房门也紧闭着。 卢婉站在门口,束手无策。 很快,盛家轩就开始呕吐,客厅的地板上吐了一大滩。 佣人赶紧寻找工具过来收拾。 “少夫人,您帮忙扶少爷回房吧。” 佣人又说道。 卢婉有些迟疑,她跟盛家轩现在这个情况,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扶他。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盛家轩自己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了,他摇摇晃晃地就朝卢婉走了过去。 当着佣人的面,卢婉不好拦着。 她的房里亮着灯,还有一张铺好的床。 他绕过她,直奔房里唯一的床。 “水,我要喝水……” 他仰面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嘴里一直不停地嘟囔着。 卢婉犯难。 可她到底是心软,盛家轩把自己喝醉成这样,她没法袖手旁观。 倒完水回来,盛家轩还和之前一样躺着。 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水倒来了,你起来喝吧。” 盛家轩哼哼了两声,挣扎了几下,起不来身。 见状,卢婉抓住了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 她身形瘦小,跟他力量悬殊太大,使了很大的劲儿都没将盛家轩拉起来,倒是被他拉了下去。 他一把将她捞入怀里,手脚并用,便压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卢婉像被五指山压住的猴子,动弹不得。 她奋力挣扎。 盛家轩醉了酒,完全没了意识,猿臂一搂,就将卢婉塞入了怀里。 熟悉的姿势,却是陌生的心跳节奏。 有一刹那,卢婉的脑袋有点晕。 但很快,她清醒过来。 她和盛家轩都要离婚了,躺在一张床上算怎么回事? 卢婉拼命推他,“盛家轩,你松开。” 可盛家轩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卢婉却睡不着。 她不敢折腾出太大的动静,怕惊扰到老爷子。 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下挪动腿脚,可她刚挪出去一条腿,他的腿又压了过来。 如此往复。 到后来,卢婉累得一身汗,还是没逃脱他的禁锢。 他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嗡鸣。 卢婉知道,肯定是白露打来的电话。 她原本不想理,可那个电话吵得她心烦意乱。 伸手从他兜里掏出手机,卢婉看都没看,直接摁了关机键。 世界顿时清净。 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立马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 待卢婉睁开眼,就见盛家轩正板着一张脸冷冷地瞪着她。 隔得近,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慌乱。 昨晚明明是他死皮赖脸压着她。 可现在,她“反客为主”。 那两条纤瘦的胳膊,像藤蔓一样缠在盛家轩的脖颈上,两条腿也很放肆,紧紧地绕在了他的腰上。 她像只八爪鱼贴在他的胸前,倒是压得他不敢动弹。 卢婉触电一般,立刻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羞红了脸,说话也结结巴巴,“昨晚……我……” 第17章 舅舅盛誉 “昨晚你喝醉了,然后你进来了,我给你倒水,你拉着我不放,我挣不开……” 她急着解释,脸红到脖子根。 可越想解释,越解释不清。 盛家轩也懒得听。 他从床上起来,当着卢婉的面,将身上那套熏染了酒气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褪下,袒露出健拔的腰身。 盛家轩的身材比例极好,宽肩窄臀,背挺腿长,一身肌肉线条分明,是活生生的衣架子。 卢婉赶紧别过了头。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的身体,只是现在,他俩处于特殊时期。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只穿了一条黑色短裤就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卢婉赶紧收拾床铺,床单捋平,被子摊开,枕头回归原位。 待她收拾妥当准备出去,盛家轩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了。 水珠子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流,在他荷尔蒙爆棚的身体上划出一道道诱惑。 卢婉的脸更红了。 “我先出去。” 她慌不择路地朝门口快步走,一不留神,腿撞在床角。 “嗞” 疼得她吸了一口冷气。 “帮我去衣帽间拿套衣服过来。” 盛家轩似乎没瞧见,他赤着脚走向床头柜,伸手抓起手机看。 昨晚卢婉擅作主张关了他的手机,这会儿有点心虚。 她忍着疼,赶紧去衣帽间给他拿衣服,还故意在那磨蹭了一会儿。 等她拿着衣服回来时,盛家轩正立在窗口打电话。 “嗯,我没事,你别担心。昨晚喝多了,在外公这边睡。” 他声音很温和,也很有耐心。 卢婉将找来的衣服摊在床上,就往外走。 盛家轩见了,蹙眉,冲卢婉吩咐,“重新找一件白色衬衣。” 关于穿衣,他非常讲究。 卢婉又去找,可没找到。 她返身回来,走得有点急,忘了盛家轩正在打电话。 “只有这件浅灰色的,白色的那件你上次穿走了。”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开口。 果然,白露听见了卢婉的声音。 “家轩,你在跟谁说话呀?”她明知故问,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悦。 盛家轩深深地看了一眼卢婉,冲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 “张姐。” 他提了佣人的名字。 呵,在他眼里,敢情她只是个佣人? 一股莫名的气蹭蹭蹭往上窜。 “赶快把衣服穿上吧,刚洗完澡,小心冻着。” 卢婉故意提高了音量,转身,拉上房门就出去了。 餐厅。 盛老爷子坐在首位,瞟了盛家轩两眼,板着脸埋汰道:“昨天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嘛?回来那么晚,还把自己喝成那个鬼样。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我看是做白日梦。” 盛家轩理亏,赶紧解释,“昨晚本来可以早点过来看望您的,半路上接到小舅舅的电话,要我陪他喝酒,所以才耽搁了。” 盛老爷子有个小儿子叫盛誉,比盛家轩大七八岁,不过卢婉从来没见过,就听说这个小舅舅是个天性爱自由的人。 盛老爷子原本要将家业给他,但是呢,盛誉爱自由胜过爱江山,把挑子撂给了盛家轩,自己背着背包拿着相机做了云游世界的徐霞客。 “他回来了?” 盛老爷子沉下眼睑,闷闷地问道。 “嗯。” “他回来了怎么不来看我?”盛老爷子又问。 目光扫过盛家轩,有些失落。 “他不敢。”盛家轩实话实说。 当年盛誉一走了之,盛老爷子气得不行,放了话,说他要是敢回来,要打断他的狗腿。 盛誉不敢,所以离开了七年,一次都没回来过。 盛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兀自推着轮椅,直接进了书房。 早餐匆匆结束。 卢婉从老宅里出来,没走出去多远,就撞见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面色黝黑,板寸头根根竖立,戴着一顶渔夫帽,眯缝着眼朝卢婉打量。 卢婉不认识他,可觉得他跟老宅全家福里的盛誉很像。 “你是卢婉?” 那人迎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眼角散开鱼尾纹,露出一口大白牙。 见卢婉只是拿眼神打量他,却不说话,他自我介绍道,“我是你小舅舅盛誉,你没见过我,不怪你。” “小舅舅好。”卢婉赶紧叫。 盛誉眯缝着眼朝不远处那栋老宅望了一眼,“我爸还好吧?” “外公很想您,您赶紧进去看看他吧。”卢婉劝说,但盛誉只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见为好,见了又得挨骂。” 他露出苦涩一笑,看向卢婉,问道,“你去哪儿?我稍你一程。”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敞篷车,卢婉拒绝,可他直接拉开了车门,说道:“上车吧,刚好我有个事儿要请你帮忙。” 卢婉上了车。 盛誉直接把车开到了江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下个月老爷子八十大寿,你帮我挑件礼物。” 两个人一起进了商场,盛誉直奔七楼,选中了一款高档按摩椅,当即就付了款,留的却是卢婉的联系方式。 “到时候你帮我送,切记别提我。” 盛誉再三强调。 从七楼下来,盛誉直奔一楼的珠宝专柜。 “挑一样你喜欢的,当做小舅舅送给你的见面礼。” 卢婉摆着手一直拒绝,盛誉脸一板,就露出了不高兴。 “怎么啦?要跟家轩离婚了,我就不是你小舅舅了?” 卢婉面上一惊,闷声道,“您都知道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没想到她跟盛家轩离婚的事儿,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盛誉叹了口气,伸手在卢婉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吧,你们离不了。” 他很笃定,笃定得让卢婉有些好奇。 “那个女人刚跟家轩在一块的时候我就见过,妖里妖气的,不是只好鸟,听说她还给家轩生了个女儿,手段够狠,难怪家轩会阴沟里翻船。” 盛誉沿着柜台看着首饰,一边跟卢婉随意聊着,说话语气跟老爷子如出一辙。 “家轩很爱她。”卢婉低垂着眉眼,淡淡地说道。 盛誉却不赞同,他摇着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婉婉,你要理解家轩。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我大姐,也就是他妈,受了情伤就远走他乡。他那个爹,出轨后又不得好死。而我那个爹,也就是他外公,只知道威胁他。家轩不爱表达,但是生性敏感,特缺爱。” “那个女人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一边对他施展温柔媚术,一边用孩子拿捏他。你想想,家轩最恨他爹这种渣男了,他会让自己成为跟他爹一样的人吗?听说那个孩子不到三岁,还得了孤独症,你说家轩能怎么办?” 卢婉没吭声。 这种事儿,她确实没法换位思考,毕竟,她也是受害者。 盛誉笑了一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别丧气,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你若盛开,清风自来。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谢谢您,小舅舅。” 卢婉从未想过,盛家轩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但她有认真地想过,余生做自己的清风。 盛誉在一个卖镯子的柜台前停下了脚步,他看中了一个镶钻的手镯。 “婉婉,你试试这个。” 他吩咐柜员将镯子取出来,要卢婉试戴。 “小舅舅,您别破费了。”卢婉又推辞。 盛誉却非要她试,“送给我侄儿媳妇的见面礼,不破费。” 就在这时,突然冒出一只手,替卢婉接过了那只镯子。 第18章 过街老鼠 “小舅舅的眼光真好,这只镯子太漂亮了!” 白露巧笑嫣然,伸出白嫩的手腕,就开始套那只镯子。 她虽然纤瘦,但是骨架却大。 那只镯子径口很小,她拼命往里塞,可就是塞不进去。 “不适合就不要硬塞。”盛誉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 白露听了,也不恼。 只是手上带了劲儿,狠狠往上挤了挤,镯子终于落在了她腕上,只是手指处都是红色的勒痕。 “这不挺合适嘛。” 她自夸地晃动着手腕,对着镜子一个劲儿地嘚瑟。 盛誉收回了目光,重新在柜台里搜寻。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更好看的镯子。 “婉婉,这个适合你,你试试这个。” 盛誉示意柜员将一个素雅的白玉镯子拿出来,这个镯子放在那看着不起眼,拿出来时,才看出它的精巧做工。 “先生,您的眼光真好,这只玉镯是我们的最新款。这位小姐温婉淡雅,非常适合这只镯子。” 卢婉的手腕纤细白皙,戴上那只镯子果然美得不行。 盛誉立刻掏卡要买单,卢婉赶紧拦,“小舅舅,不能让您破费的。” 可盛誉却坚持,他提高了嗓音。 “小舅舅的钱,给侄儿媳妇花天经地义。” 白露听了,一脸不屑,她冷哼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柜员,“这是我先生的卡,你去刷吧。” 柜员从她手里刚接过卡,却被盛誉一把抓走了。 他面露愠色,“白小姐,如果我没记错,家轩的妻子不是你吧?” 他出言不逊,白露吃了一惊。 但她反应快,立刻替自己辩解,“小舅舅太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有些事可能还不知道,我跟家轩现在又在一起了。” 白露想要强调破镜重圆,却不想,换来盛誉一声冷笑。 “白小姐这么不自爱吗?家轩都结了婚,你还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你现在是给他当小三?还是给他当二奶? 盛誉的话很难听。 白露瘪着嘴,十分的委屈,却争辩道:“家轩马上要离婚了,他说了要给我和小兮一个家。” “他只是要离婚了,说明还没离婚。白小姐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意思都明白不了吧?看来白小姐不光不要脸,连脑子也不好使。” 盛誉的话越说越重,白露咬着唇,眼里含着泪,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她装糊涂,扮窦娥,又开始演戏。 盛誉是明白人,他不吃白露这一套。 直接一个电话就打给了盛家轩,“来拿你的卡。” 他把地址发给了盛家轩,拉了一把椅子过来,示意卢婉坐下来看戏。 “小舅舅,我们走吧。” 卢婉对这出戏没兴趣,她低声催促。 盛誉却饶有兴致,他想看看盛家轩如何选择。 很快,盛家轩就赶了过来。 哭哭啼啼的白露,柔弱无骨地跌入他的怀里,“家轩。” 她旁若无人地搂着盛家轩的脖颈,什么都不说,就是哭。 盛家轩不明所以,伸手想把白露从怀里拉出来,可她贴得太紧,他拉了几次都没拉出来。 另一边,盛誉端着茶杯,兴趣盎然地看着白露演戏。 “小舅舅,你在这里做什么?” 盛家轩蹙着眉,略显尴尬。 “给我侄儿媳妇买镯子。” 盛家轩的目光,这才落在卢婉身上。 他有点意外。 她的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只精巧素雅的玉镯,不张扬,很适合卢婉的气质。 “小舅舅,你又乱花钱。” 盛家轩说道。 盛誉眉毛一拧,不高兴就写在了脸上,“给我侄儿媳妇买东西,又不是给那些阿猫阿狗买,怎么就叫乱花钱呢?” 盛誉又将白露踩了一脚。 白露扭着腰鸣不平,盛家轩没有搭理。 “对了,婉婉还看中了几样东西,我卡上钱不够,喊你过来刷卡,你不介意吧?” 盛誉随手一指,让柜员将那几件最贵的首饰都包起来。 “小舅舅,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卢婉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劝道。 盛誉不停,横了卢婉一眼,“你不舍得花,留给他给别的女人花?他是你男人,给你花钱理所当然。” “密码多少?”盛誉夹着那张卡逼问盛家轩。 盛家轩的脸拧巴成了苦瓜,他明白盛誉的心思,这是为卢婉打抱不平。 他不愿说,盛誉却愿意等。 最后,弄得他自己骑虎难下,只好说了密码。 盛誉让柜员刷了卡,回头却把卡塞给了卢婉。 “你老公的卡你拿着,以后想买啥,随便刷,不要舍不得。刷完了不够,你跟小舅舅说,小舅舅的卡也给你刷。” 他拿着盛家轩的卡献殷勤就算了,还故意给她独宠。就是要告诉白露,想进盛家的门,没门儿! 白露是明白人,她懂了盛誉的意思,委屈巴巴地又往盛家轩怀里靠。 “家轩,你出来一下,舅舅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盛誉白了白露一眼,嫌弃之极。 盛家轩拍了拍白露的手,跟在盛誉的身后往外走。 他们俩年龄虽然差距不大,可盛誉在盛家轩这里,亦师亦友,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他身上那份长辈该有的威严一分都不少。 “卢婉这个姑娘不错,你好好珍惜。别一时鬼迷心窍把宝贝丢了,却捡了一坨狗屎。” 这个比喻听着有点恶心。 盛家轩不悦,却仍闷声应道:“知道了。” 珠宝店里,卢婉起身要出去,白露拦住了她。 “卡还给我。” 这一次,她没有装。 那张卡是盛家轩给她的,现在属于她的私人物品,她必须要回。 卢婉淡淡地扫了一眼白露,冷冷地问,“什么卡?” “那是家轩给我的卡,你还给我。” 白露理直气壮,据理力争。 这一次,卢婉没有退让。 “你也知道这是家轩的卡?那么,白小姐应该知道,我和盛家轩还没离婚,这张卡也属于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作为他的妻子,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刷的每一笔,我都可以通过法律的途径要回来。” 白露听了就来气,冷哼一声,“你嚣张什么?等一个月的冷静期过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算只有一天,我跟盛家轩也还是夫妻,而你,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你还是得夹着尾巴耐心地等。” 卢婉怼得干脆利落,倒是让白露吃了一惊。 她愤愤地望着卢婉,突然,放声痛哭。 她捂着嘴,从珠宝店往外跑。 盛家轩见了,以为卢婉又羞辱白露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卢婉一眼,丢下盛誉,追着白露而去。 “哎”,盛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傻子,早晚回来当舔狗。” 第19章 铁树开花 卢婉神色暗了暗。 盛家轩紧张白露,又不是一次两次。 见过了,也就习惯了。 她从包里掏出那张卡,递给盛誉,“小舅舅,这张卡还是放你这儿吧。” 盛誉翻了个白眼,抖着手指头指着卢婉,大有怒其不争之意。 “刚给你洗了半天脑,咋一点用都没有呢?” 他重重地叹气,又将那张卡塞回给卢婉,“好好拿着,这是你老公的卡,你拿着名正言顺,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卢婉却坚持要把卡推出去,“小舅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跟他马上要离婚了,我不想贪他什么。” 盛誉没法理解卢婉的思维,“没领离婚证,就不算离婚。我看你啊,就是傻,免费的提款机不知道用,这么大的商场就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卢婉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缺……” 没等她把话说完,盛誉又翻了个白眼,他还很生气,“得了,我替你花。” 他一把拽过卢婉的胳膊,就进了隔壁的名品包店。 “这个喜欢吗?”盛誉随手一指。 卢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 她习惯了帆布包,对这些名牌包包根本爱不起来。 “这个包起来。”他立刻冲柜员吩咐。 “这个呢,这个看着不错吧?”盛誉又问。 卢婉又摇头。 盛誉直接抓起来递给柜员,“也包起来。” “小舅舅,你别乱来,这些我真的不喜欢。”卢婉想要拦住盛誉,但根本不行。 他大手一挥,就下单了十个包。 留了个地址,直接让对方送家里去。 买完了包,他又拽着卢婉去鞋店扫货。 这次,卢婉聪明了,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但这一招对盛誉完全没用。 他点名要当季最新款,不管高跟还是平跟、皮鞋还是休闲鞋,每个颜色都要了一双。 “小舅舅,我真的不喜欢。” 卢婉无奈,她拦不住一个疯狂扫货的暴龙。 盛誉白了一眼,“不喜欢就慢慢培养成喜欢,哪有女人不喜欢这些的?” 那天,盛誉领着卢婉,将商场的名品店全部扫了一个遍。 她从最开始的阻拦,变成后来的沉默。 有钱人的世界她确实不懂,花钱就跟流水一样。 心疼,肝儿疼,哪儿哪儿都疼。 红绿灯路口,盛家轩的车停在十字路口。 白露坐在副驾驶,斜歪着身子靠在窗口抹眼泪。 “外公不喜欢我,小舅舅也不喜欢我,家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吸着鼻子,扭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盛家轩,那张小脸,因为委屈,憋得通红。 盛家轩的眸色暗了暗,伸手攥住白露的小手,“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他很内疚,也很心疼。 白露挪移过去,整个身子就往盛家轩肩头靠,“家轩,为你受这些委屈我心甘情愿。我就是很害怕,要是有一天你也不喜欢我了,到时候我跟小兮可怎么办啊?” “不会有那一天的。”盛家轩笃定的承诺 白露听了,很感动,将盛家轩的胳膊搂得更紧,“这辈子只要能跟你和小兮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绿灯亮,车子继续前行。 白露松开盛家轩的胳膊,靠回自己的位置。 她的眼睛朝盛家轩的手机望去,屏幕不时地闪烁,一直有消息提醒。 她不敢没经过盛家轩同意就翻看他的手机。 于是,灵机一动。 “家轩,我的手机没电了,可以用你的手机跟小兮打个视频电话吗?出来这么久,我怕小兮找不到我们会哭。” 盛家轩点了点头,解锁了手机递给白露。 她接通了视频电话,手指却滑到了盛家轩的短信息。 几十条,全是银行卡消费提示。 白露瞟了一眼,每一笔,金额都不小。 一股无名之火就在她心头开始窜。 “家轩,你的手机是不是中毒了呀?怎么一直震动个不停?”白露故意装傻,将手机递给了盛家轩。 盛家轩接过,手指在界面上滑动了几下,便发现了白露说的异样。 很快,他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怎么呢?”白露又凑近,假装发现新大陆,“天啊,刷了这么多,会不会是那张卡被盗了,家轩,快通知银行冻结吧。” 商场三楼。 卢婉拉着盛誉往餐厅里走,“小舅舅,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盛誉报复性消费了半天,这会儿也确实饿了。 但他还是选了最贵的一家餐厅,点了店里最贵的几道菜。 菜品端上来,他一边吃,一边又给卢婉上课。 “你瞧瞧那个白露,打扮得像个妖精,她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样花的不是家轩的钱?你再瞧瞧你自己,清汤挂面短袖牛仔裤。盛家轩挣钱是为啥?不就是给自己的女人花吗?你不舍得花,他就拿去给那个狐狸精花了。” 卢婉饿得前胸贴后背,只顾着吃饭。 盛誉说什么,她便点头。 盛誉靠在椅背上,指着窗外来来去去的女人,冲卢婉又说道,“女为悦己者容,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喜欢的男人才愿意多看你几眼,你瞧瞧这些女人,哪一个不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花儿?” 卢婉之前没留意到这些。现在盛誉说了,她便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果然看到的每一个女生,无一例外都是装扮精致。 她看了看自己,确实太素了些。 “小舅舅,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白露那样的?”卢婉好奇地问。 盛誉靠在椅背,拿着一根烟在手里把玩,不屑地说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反正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心思太多了。” 卢婉的心又沉了几分,偏偏盛家轩喜欢。 像是看穿了卢婉的心思,盛誉拿着筷子瞧了一下她的头,“不要因为盛家轩现在喜欢她,你就否定自己。小舅舅今天跟你说这么多,是希望你既能不忘初心,又可以变得更好。” 卢婉用劲儿地点了点头。 盛家老宅。 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黄叔去看了好几次,都是商场送货上门的工作人员。 客厅的地面上,摆了大大小小快三十几个袋子,不是衣服就是包包,不是鞋子就是高档护肤品。 黄叔一脸诧异地迎来送往。 盛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绷紧的脸渐渐有了笑意。 “不错,家轩这棵铁树终于开花了!” 医院门口,盛誉跟卢婉道别。 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盛誉又将那张卡塞给了卢婉。 “记住了,不刷白不刷。” 他狡黠地冲卢婉眨了眨眼,驱车一溜烟儿就走了。 卢婉转身,差一点撞到一个人怀里。 第20章 趁火打劫 绥靖哲眯缝着眼,盯着盛誉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他谁啊?” 他收回目光,盯着卢婉打量,满脸好奇。 她手里拎着几个首饰袋,他一看LoGo就知道价格不菲。 “亲戚。” 卢婉随口一说,转身便走。 她往左走,绥靖哲就堵在她左边,她往右走,他又堵在她右边。 “绥靖哲,你让开。” 卢婉蹙眉,被堵得有点不耐烦了。 “你刚找的新欢?” 绥靖哲试探性地问,一股子醋味儿弥漫开来。 卢婉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 她不想解释,推开绥靖哲继续走。 他立刻跟了上去,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亦步亦趋。 “关心你还不行?” “我不需要。”卢婉拒绝。 绥靖哲脸皮厚,又跟着贴,“我愿意。” 卢婉停下了脚步,一脸认真地看向绥靖哲。 有些话,她觉得必须说请。 “绥靖哲,我们分手已经很多年了,之前分手是我不对,伤害了你的感情,我现在再跟你郑重地说一声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再沉溺过去了?” 绥靖哲微微一愣,似乎料到卢婉会这么说。 他不气,也不恼,噙着笑,又往卢婉身边走,“我没沉溺过去,我这不是想跟你展望未来嘛。婉婉,你瞧——” 他说着,变戏法似地掏出两张机票。 江城直抵巴黎。 “以前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埃菲尔铁塔吗?我买了去巴黎的机票,咱们明天就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一脸得意。 卢婉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 “绥靖哲。”她望着他,眼圈都红了。 青春年少的梦,她都忘了,他却还记得。 她很感动。 但人不能因为感动,就选择冲动。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 绥靖哲拧着眉头看着卢婉,他不解,还有些气。 “又是因为他?” 见卢婉没吭声,绥靖哲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卢婉时,他发出了一声冷笑。 “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宁愿给他当舔狗,也不愿给我当公主。我tmd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他希望卢婉知道,但是卢婉却不想。 时过境迁,注定物是人非。 “绥靖哲,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喜欢。我不值得。” 说完这句话,卢婉掉头就走。 绥靖哲站在原地,攥着那两张机票,神情看着很痛苦,但眼神却非常笃定。 他冲着卢婉的背影,大声喊道:“我不急,我可以等。” 晚上。 卢婉回了她妈妈的住处观澜府。 盛老爷子让黄叔将盛誉疯狂下单买的那些物品全送了过来。 面对一堆琳琅满目的大牌,卢婉愁得眉头紧锁。 她掏出手机,把发票上的数字加了加,没想到总额逼近一百万。 她赶紧给陈琳打电话。 她路子广,认识的人多,肯定认识做大牌回收的人。 听完卢婉的诉求,陈琳的口气跟盛誉一模一样,“你那个小舅舅说得对,盛家轩的钱,不花白不花。买了就是你的,你还担心他找你要?” 这个,卢婉倒不担心。 她只是觉得,离婚的时候他已经给了分手费,就算是两清。 若是把这些物品占为己有,就属于趁火打劫。 她良心不安。 “我想换了钱还给他。” 陈琳不住地叹气,“这个忙我不帮,盛家轩真想要,你让他自己来拿。他给那个女人花钱能花,给自己的老婆花这点钱算啥?” 陈琳不肯帮,卢婉没法。 她申请了一个号,把这些物品都挂到了咸鱼上。 幸运地是,当晚就有人下单买了其中一个包。 三天后,张女士病情稳定下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卢婉决定销假回学校上班。 这天早上,她刚到校门口,就碰到了同事石勤。 石勤是卢婉班上的数学老师,两个人边走边闲聊。 “你们班昨天新来了一个英语老师,你知道吗?” 卢婉摇头,这段时间她自顾不暇,确实没怎么关注学校里的事情。 石勤神秘地扫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小道消息传,说她是校长的什么亲戚,刚从国外回来。” 卢婉随口问了几句,只知道新来的英语老师姓白。 她是班主任,忙着去班上交代事情,就先走了。 等她回到办公室,意外发现,白露坐在她工位前面。 恰巧教务处的黄主任走了进来,“卢老师,我跟你介绍一下,白露是我们学校新聘请的英语老师,这学期负责八(4)班的英语”。 白露从工位上起身,装作不认识卢婉的样子,她伸出右手,笑盈盈地向卢婉示好。 卢婉心有不悦,可当着黄主任的面,她必须得配合演戏。 形式化地跟白露握了一下手,她立刻收了回来。 “白老师,班上有啥情况需要了解的,你就问卢老师。你们年纪相仿,应该会有很多话聊。” 黄主任热情地牵线。 白露擅长演戏,她上前一把挽住卢婉的胳膊,“黄主任放心,我跟卢老师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搭档。” 黄主任一走,卢婉猛地一把甩开白露。 “你什么意思?”卢婉气得不行,压低了声音喝道。 抢了她的丈夫不算,还要来抢她的饭碗么? 白露嫣然一笑。 松开手,说道:“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低头不见抬头见,白露的身影在卢婉面前一直晃来晃去,晃得她心里堵得慌。 好几次,她都有一种冲动,想去找校长说明情况。 可一想,家丑不可外扬。 她不是没想过辞职,可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一直到下班,她也没想出解决办法。 “卢老师,先走咯,我先生来接我了,要不要顺路捎你一段?” 白露起身,挎着小包,故意当着其他人的面对卢婉说。 “不用了。”卢婉头也没抬,态度十分冷淡。 她一走,石勤就凑了过来,“怎么啦?你不喜欢这个新来的老师?人家好心好意,你怎么不领情?” 鸠占鹊巢这种情,怎么领? 卢婉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沉默。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为的就是避免见到盛家轩。 眼不见不堵。 可那天真是不凑巧,盛家轩的车子就嚣横跋扈地停靠在校门口。 卢婉一出门,与他碰了个正着。 “你在这做什么?” 他阴沉着脸,寒潭一般深邃的眼睛里,透着冷冽的风,见到卢婉,他很意外,但更多的是不悦。 “盛先生,这是我工作了两年的地方,我一直在这上班。” 卢婉心里憋着气,所以回答盛家轩时带着情绪。 他没再说话,眸光蹙得更紧,唇也抿得更紧。 她来这上班两年,他没有接送过一次。 哪怕结了婚,下雨天他都不肯。 而白露,只需要招招手,他立刻鞍前马后地服务。 卢婉心里难受了一天,这会儿心里更难受。 她从包里掏出那张卡,直接塞给他,“卡先还给你,刷掉的钱晚点转账给你。” 说完,她红着眼圈,一路小跑着离开。 身后,白露捧着一个烤红薯钻入盛家轩怀里,“你猜我今天碰见了谁?” 第21章 妾不如偷 “谁?” 盛家轩收回目光,看向白露,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 她故作神秘,又贴了上去,挽住盛家轩的胳膊不撒手。 “卢婉。” 盛家轩微微一怔,没有接话。白露落座副驾驶,朝盛家轩瞟了一眼。 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你不问我在哪儿碰到她的吗?” 白露靠在椅背上,撒娇让盛家轩给她系安全带。 盛家轩帮她系了安全带,又没接她的话。 都要离婚了,他不想卢婉变成他和白露之间的固定话题。 可白露不识趣,她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兀自说道,“我哥前两天不是知道我回江城了吗?他听说我没上班,可急了,立马托他朋友给我介绍工作,所以我现在是这所学校的英语老师了。” 看得出,她很高兴。 但盛家轩那张线条分明的冷峻脸上,莫名上了一层寒霜。 “你跟卢婉现在是同事?”他扭头,看向白露,问道。 白露点了点头,“对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更巧的是,卢婉竟然是我教的那个班的班主任。” 当然,她跟卢婉坐同一个办公室的事儿,她没说。 盛家轩脸上的霜,又厚重了几分。 他现在明白了,卢婉刚才为何非要把卡还给他,还气呼呼地说要给他转账。 原来是因为这个。 车子汇入车流,在柏油马路上平稳地行驶。 盛家轩思忖片刻,说道:“你换所学校吧。” 白露震惊,扭着头看向他。 他微抿孤冷的唇,轮廓分明的脸上,写着不容置疑。 顷刻间,白露眼里又升腾起雾气,她咬着唇,柔声道,“是因为卢婉吗?你是怕我让她难堪吗?” 一滴泪从左眼滑落下来,白露也不伸手去拭,由着那滴泪一直滑落到下颌。 她等着盛家轩来哄自己,可盛家轩无动于衷。 “我是怕你难堪。” 隔了好一阵,盛家轩才开口。 “我是为了小兮,只要能让她回归正常生活,任何法子我都愿意试一试。”白露哭得泪流满面,把去这所学校的初衷都归咎到孩子身上。 盛家轩本来对小兮就心有愧意,白露这样一哭,他的心又软了。 “别哭了,是我误会你了。” 他伸手替白露拭去脸上的泪,温声轻哄。 白露把作闹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盛家轩道了歉,她立刻给了他台阶下。 她搂住盛家轩的腰,化身温顺的猫咪,“那我让我哥帮忙再找找,换所学校也好,免得卢婉尴尬,” 她很贴心。 这份贴心,让盛家轩很受用。 回了梅苑,晚饭后,盛家轩陪着小兮看动画片。 白露的哥嫂突然来了。 张妈领着他们进来,白梓晏一看见盛家轩,就开始道歉。 “盛总,真是不好意思,露露回国也没跟我这个亲哥说一声,要不是前两天意外撞见,她可能还要一直瞒着我。没想到她来您这里了,给您添乱了。” “不碍事。”盛家轩的语气很淡。 他身上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能力,白梓晏坐在沙发上,想找个话题跟盛家轩套近乎,试了好几次,次次碰壁。 索性,他将目光落在了白露身上。 “梦钰,你去帮露露收拾东西。” 陈梦钰听话地点头,挽住白露的手朝楼上走,“露露,跟嫂子回家。” 她冲白露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上楼去了白露的卧房。 关了房门,白露埋怨道,“嫂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陈梦钰上前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哥是想帮你,你不是说盛家轩马上就可以离婚吗?怎么拖到现在还没离?万一他突然决定不离了,你做了这么多,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白露在床边坐下来,烦不胜烦。 盛家轩先前非常笃定要离婚,而且还托人找了关系,去了民政局就能领离婚证,可不知最后是怎么呢,又多出一个三十天的冷静期。 她心里也急,可她不能直接催盛家轩。 要是被他发现了她那点小心思,她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那哥的意思是什么?” 白露一筹莫展,向她嫂子请教。 她靠近她嫂子一些,挽住她的胳膊,等着她传授秘籍。 陈梦钰拉着白露的胳膊,挨着她坐下,“你哥说了,自古有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他还没离婚,你就急着往上贴,容易吃亏。” “那怎么办?”白露更急了。 “你哥的意思是,生米做成熟饭,就得给盛家轩加把火。” 陈梦钰说话一套一套的,白露刚才急,现在冷静地想了想,瞬间就明白了白梓晏的用意。 “我懂了,哥的意思是,吊着他,他才会急着离婚。” 陈梦钰点了点头。 白露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客厅里,盛家轩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盛总,婉婉不懂事,瞒着所有人生下小兮,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也吃了不少苦,现在她带着孩子回来,我想问问您,您是怎么打算的?” 白梓晏开了口,看向盛家轩,想要他表态。 “小兮是我的女儿,我肯定会给她一个家。”盛家轩说得很肯定。 白梓晏呵呵地笑了两声,“我说句话,您别介意啊,以前您是不知道小兮的存在,所以您可以不管,但现在知道了,您还忍心让她们娘俩受这委屈?” 白梓晏代表白家,话里话外,都是逼他赶紧离婚娶白露。 “我知道。” 他埋头应了一声。 一抬头,就见白露抱着孩子,陈梦钰拎着箱子,一起从楼上下来。 “家轩,那我回去了。” 白露幽幽地说,声音软软的,像藤蔓,往盛家轩心里钻。 她抱着小兮,依依不舍地往门口走。 他一直将他们送上车,临上车时,白露抱着小兮跟盛家轩道别,“小兮,跟爸爸再见!” 她抓着孩子的手冲盛家轩挥舞,小兮还是那副木然的表情,只是和以前不同,她现在会有眼神交流。 那双清澈的眼眸,看得盛家轩特别难受。 送走白露和小兮,盛家轩返身回屋。 一切如旧,可他就觉得心里空闹闹的。 他有一种冲动,恨不得马上跟卢婉把婚离了,然后给小兮一个家。 手机突然嗡鸣了一声。 盛家轩抓过来看了一眼,是银行卡到账短信提示。 钱是卢婉转过来的。 她的倔强和自尊,让他感到压抑。 而白露的依赖和贴心,又让他感到内疚。 他仰靠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真累。 晚上十点,盛家轩还没睡。 盛誉打来了电话。 “婉婉发的朋友圈你看到了吗?今天是不是你欺负她呢?” 盛誉只见了卢婉一次,就变成了她的忠实粉。 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找盛家轩兴师问罪。 “朋友圈?什么朋友圈?” 盛家轩心里烦,可盛誉非要他看了再说。 他在好友列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卢婉,这才想起,上次将她拉入黑名单之后一直没恢复。 犹豫了一下,他将卢婉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点开她的朋友圈,就看到她发了一个丧丧的表情,还配了一句文案:喝凉水塞了颗牙。 他就是那杯凉水吧? 岂止塞牙,还寒心。 第22章 喝杯开水 熬到周五下午,卢婉压抑了一周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终于有两天的时间她不用见到白露了。 开心! 临下班时,不知道谁提议,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吃个饭,庆祝白露的加入。 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卢婉却犯了难,在让她配合白露演戏,她要疯了。 “晚上我要去医院照顾我妈,今晚聚餐我就不去了,大家玩得开心。”卢婉找了个借口推辞。 可年级领导曾主任却不同意,“卢老师,只是吃个饭,不会耽误太久。白老师是你们班的英语老师,这个面子你必须给。” 领导发了话,其他人也开始劝。 白露假惺惺地走过来,一把挽住卢婉的胳膊,“卢老师,您就赏个脸嘛,我刚好有好多班级管理的问题想向您请教。” 她晃着卢婉的胳膊撒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一个人都不准少。”曾主任强行发了话,卢婉就再没拒绝的理由了。 为了不扰了大家的兴,她硬着头皮去了。 白露出手大方,点了一桌子贵菜,还点了几瓶红酒。 她嘴甜,端着红酒杯先把曾主任哄得喜笑颜开,她会说话,一边敬酒一边把每个人都夸了个遍。 她很讨喜。 只有卢婉坐在那里,格格不入。 一顿饭吃到一半,曾主任突然好奇地开始打听白露的家事。 “白老师,听说你家先生很厉害,他在哪儿上班呀?” 白露莞尔一笑,深深望了卢婉一眼,挑衅似地扬了扬下巴,“盛氏集团。” 她脸皮真厚,在外明目张胆地把盛家轩当做自己的另一半。 卢婉觉得恶心。 因为喝了酒,石勤也变成了大嘴巴。“那跟卢老师的先生在一家公司呀!” 她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大家都听清了。 卢婉心里一沉,关于结婚的事儿,卢婉只告诉了石勤。她原本想,等到和盛家轩婚礼的时候再告诉所有人。 “卢老师是隐婚呀?” “还以为卢老师是单身咧!” “大家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卢老师还瞒着我们,罚酒!” 有人起哄,其他的人都跟着叫嚣。 “罚酒!罚酒!罚酒……” 她不停地解释,可是没有一个人听。 白露狡黠一笑,贴心地捧着酒瓶就走了过去,亲自给卢婉倒了满满一杯红酒。 “确实该罚。” 她说得咬牙切齿。 “我身体不舒服,真的不能喝。”卢婉推辞。 她有身孕在身,喝酒对胎儿不好。 卢婉越是推辞,白露就越想勉强。 “曾主任,我是新人,倒的酒卢老师不肯喝。这儿您的官儿最大,您让她喝,她肯定喝。” 白露添了一把火,得意地靠在椅背上,等着看卢婉的笑话。 曾主任果然开始摆官威,他故意板着一张脸,闷声说道,“卢老师,我的面子你也不给吗?” 他兀自倒了一杯,一口干掉了,“我干了,你随意。” 众人又开始起哄。 卢婉算是明白了,今晚这顿饭不是为了迎新,而是给她摆的鸿门宴。 她深深地望了白露一眼,端起了那杯酒,一仰脖,全部都倒入了喉咙里。 只是顷刻,她的头就开始犯晕。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不停地往上窜。 卢婉赶紧起身出了包房,直奔洗手间。 “我去看看她。”白露很贴心,让石勤倒了一杯温水,她端着就往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她便将温水倒掉,接了一杯开水。 洗手池边,卢婉弓着腰呕吐不止。 这些天,她胃口不好,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 刚才喝了一大杯酒,刺激到胃,这会儿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全是苦味儿。 “喝口水漱漱口。” 有人将一个装满水的木质杯子递给卢婉。 她没有看清那个给她递杯子的人,接过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下一秒,她烫得不行,立刻将水全部吐了出来。 手里的杯子也滚落在地。 卢婉捂着喉咙,张着嘴,满脸通红,难受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卢老师,您怎么呢?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白露幸灾乐祸,笑得特别的开心。 她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样?疼的滋味好受不?” 卢婉嘴里全是泡。 她抬起手,毫不客气地甩了白露一个耳光。 “啪——” 声音清脆。 白露愣住了,捂着脸,她不敢相信,卢婉竟然敢对她动手。 “你敢打我?” 她拽住卢婉的头发,抡起巴掌就扇。 很快,两个女人就在洗手间门口扭打成了一团。 曾主任赶到时,卢婉和白露已经被路人拉开了。 他不明真相,却站在了白露这边,“卢老师,您不能这样欺负新老师。” 白露一直不停抹眼泪,她抓着曾主任的衣袖,又开始扮演好人。 “曾主任,都怪我,我不该劝卢老师喝酒,不该惹她生气。” 她看似把锅往自己身上背,却将锅底的黑都抹在卢婉的身上。 曾主任脸一板,“卢老师,你赶紧给白老师道个歉。” 他逼着卢婉道歉,却没看到卢婉受伤。 卢婉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楼梯口,盛家轩正朝这边走。 白天卢婉跟他发消息,说过几天就要走了,想请同事们吃个饭,希望他能一起。想到她的贴心,盛家轩没多想就答应了。 但他没想到,卢婉也在。 “家轩。” 见到盛家轩出现,白露不管不顾就冲到他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埋头在她怀里一直哭。 曾主任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众人又七嘴八舌地作证,每个人都在替白露说话。 而卢婉孤立无援。 她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张着嘴,唇边起了泡,明明承受着巨大的痛,却只是红着一双眼,硬是不让泪水留下来。 盛家轩立在那里,幽冷的寒在眼底一点点弥漫。 “你先回去。” 他绷着脸,将白露从怀里拉了出来。 “家轩——”白露不愿。 “我说了,回去。”盛家轩突然提高了嗓音。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这么大声说话。 白露怔住了。 有人过来拉她,白露三步两回头,走得特别不甘心。 周遭的人都散了。 卢婉强撑着也要走。 当她路过盛家轩身边时,他突然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卢婉说不出话,拿眼睛狠狠地瞪他,另外一只手,使劲儿地想要掰开他的手。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强行拉着她沿着楼梯往下走。 他将她强行塞进车里,脚下油门踩到底,板着一张脸,以最快的速度将卢婉送到了医院。 急诊室里,盛家轩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她烫的满嘴都是血泡,咽喉粘膜全破了。 明明那么疼,她却一声不吭。 只是别过头,怎么都不肯看他一眼。 第23章 暧昧至极 医生用开口器撑住卢婉的嘴,口腔里布满了大大的血泡,触目惊心,他拿无菌针头穿刺排血,不由地感慨道:“烫伤成这样,我真是第一次见。” 盛家轩没有说话,他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无菌针。 卢婉脸色苍白,因为开口器的缘故,她的嘴不得不长时间张开,紧绷的唇角干裂出一道道小口子,血丝顺着缝隙往外渗。 因为疼,她的小手攥成了拳头。 血泡刺破一个,她的拳头就收紧一分。 盛家轩不由得朝卢婉靠近了几分。 她的拳头无助地耷拉在床边,他没多想,大手覆盖过去,就紧紧地包裹住。 温暖顺着掌心一点一点传递给卢婉。 卢婉有些诧异。 她一直忍着痛,一滴泪都没有流,但这一刻,眼里却浮起了一层雾气。 她倔强地想要甩开盛家轩的大手,但他包裹得太紧,她甩了好几次,就是甩不开。 “别乱动,会有点疼,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医生叮嘱道。 卢婉便不再抗拒,由着盛家轩握着。 可眼里的雾气,却越聚越多,最后化成了一滴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是我弄疼你了吗?” 医生诧异地问,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卢婉微微地摇了摇头,医生继续,只是动作更轻了一些。 “你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了,要是换成别人,早哭成泪人了。” 医生又感慨了一句。 半个小时后,血泡全部刺破,医生又给口腔里喷了一层药剂。 “你的情况很严重,为了防止感染恶化,我建议打几天消炎针。”医生说着,就要去开单子。 卢婉不能说话,只能不停地摆手。 她拿起手机,打出一行字,递给医生。 【我不能打针。】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医生,充满了祈求。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她选择硬抗。 盛家轩不明所以,不顾卢婉的反对,说道:“医生,还是打消炎针吧。” 【求您,我现在不能打针。】 卢婉又打了一行字,用手挡着屏幕,递到医生面前。 那位医生的脸色暗了暗,似乎明白了卢婉的顾虑。 她没有说破,只是深深地望了盛家轩一眼,“我给你开一点涂抹的药剂,不过要每隔二十分钟涂一次,能做到吗?” 她问的是卢婉,盛家轩却应了声,“没事儿,我可以帮她上药。” 盛家轩随着医生去拿药。 待他拿完药回来,卢婉却坚持要自己上药。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 她打了一行字递到盛家轩面前。 她的坚强和倔强,让盛家轩感到内疚。 “卢婉,咱们俩还没离婚,照顾你是我的责任。”盛家轩蹙着眉,脱口而出。 卢婉的眼睑耷拉下来。 是啊,他们俩确实还没离婚,但是跟离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贴心照顾白露才是他的职责,而她这个原配不过是个摆设。 【不用,你回去吧,有人还在等你。】 她打出一行字,递过去,又有些懊悔。 像气话。 更像在吃醋。 盛家轩闷声叹了口气,他掏出了手机,弹出卢婉的微信对话框,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打。 【我帮你上完药就走。】 收到盛家轩的微信,卢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主动将她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好意外。 或许人在生病状态下,不自主地就会变脆弱,别人给你一丝丝温暖,你忍不住就会让人多想。 卢婉承认,那一刻,她确实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比如,盛家轩是在跟她示好。 他要给卢婉戴开口器,卢婉没有拒绝。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浑身所有的神经都紧紧绷着。 他离她很近,卢婉能够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落在脸颊上的温度。 她盯着天花板,不敢看他,可头顶那盏白炽灯,实在是太亮了,她不时地眨眼睛。 “我弄疼你了?” 盛家轩温声问道,卢婉微微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就变得更轻柔了。 结婚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盛家轩的温柔。 她应该感动的。 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难受。 感觉,像偷来的温柔。 上完了药,盛家轩却没有走的意思。 他摊开床边的被子给卢婉盖上,还凑近掖了掖被角,“睡一会儿吧,二十分钟到了我再叫你。” 卢婉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她一秒钟都睡不着,那种甜蜜和苦涩在心里交织着,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不爱的决心。 是的,她承认,她还没法做到完全不爱这个男人。 她偷偷朝盛家轩看了一眼,他就坐在她床边的位置,盯着手机,看得很认真。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颊,一如既往俊美冷凝,剑眉下的双目,炯炯有神,只是挺直的鼻梁下,唇线分外傲冷。 他还是她曾经深爱的样子,却又好像不是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可盛家轩的身影却烙在她脑海中,不时地浮现。 二十分钟刚到,他又起身,伸手推了推卢婉的胳膊。 “张嘴,我们再上一次药。”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钻入卢婉耳中,温暖进心里。 戴开口器时,盛家轩的手指触碰到卢婉的脸颊,指尖的暖意顺着皮肤直往心里钻,一抹绯红不由得爬上脸颊,染透了耳根。 好在盛家轩并未留意到这些,他只是低垂着头,专注地给她上药。 上药器轻轻触碰溃烂之处,这会儿似乎不那么疼了,酥酥麻麻的。 离得近,他呼出的气,在她唇边若有若无地撩拨。 气氛暧昧至极。 卢婉将眼睛闭得紧紧的,纤长的睫毛不停地在眼睑处扑闪。 她心里还是生了贪婪,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留下来。 上完药,盛家轩替她摘掉开口器,见她嘴角裂开了口子,他用棉签蘸着水,轻轻地擦拭。 卢婉全身的神经绷得更紧。 她不想被盛家轩看穿心思,只能闭着眼装睡。 翡丽公馆。 白露哭得伤心欲绝。 盛家轩拉着卢婉离开时,她全都看到了。 她不过是微微教训了一下卢婉,他就心疼得不行。 她给盛家轩打了电话,他没接。 白露慌得不行,向白梓晏求助。 白梓晏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毫不客气地训斥白露。 “我说你呀,就是太冲动了。你想教训她,随便叫个人都行,干嘛要脏自己的手?” 白露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走上前,挨着白梓晏坐下,抓住他的胳膊,“哥,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都不知道那天盛誉是怎么欺负我的?家轩表面上护着我,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受了什么委屈。他知道我跟那个女人在同一个学校,就要我换工作,都要离婚了,还这么护着她。” 白露愤愤不平。 白梓晏一脸怒其不争地看向白露,“谋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懂?你也知道他们俩还没离婚啊?都忍了三年了,再忍三十天不行吗?” “我就是不甘心嘛,家轩是我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趁虚而入?”白露哭得更凶。 白梓晏抓了几张纸巾,替白露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声音也缓和了几分,“露露,你记住了,你要做的事情是嫁入盛家,至于那个卢婉,她要是敢挡道,哥哥自然有办法让她消失。” “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白露扑闪着那双泪眼,满怀希望地看向白梓晏。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翳,目光便落在客厅的地毯上,小兮正抱着毛绒熊,一个人默默摆弄着。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次你听我的。” 第24章 阿猫阿狗 白露丝毫都没犹豫,立刻点了头。 第三次上药时间到了,盛家轩刚给卢婉戴上开口器,他的电话就响了。 卢婉瞟见,屏幕上闪烁着白露的名字。 盛家轩迟疑了片刻,他没接。 他拿出上药器给卢婉上药,手机在兜里一直嗡鸣个不停。 卢婉有点心烦。 她伸手推开了盛家轩。 “上完再接。” 他执意要给卢婉上完药,但很明显,他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上药器好几次戳痛了卢婉,他都没察觉。 终于上完了药,他忘了给卢婉摘取开口器,掏出手机就走向了门外。 再回来时,他的脸色很慌张。 “小兮不见了,我得回去一趟。” 他说完,迅速摘掉无菌手套,转身就出了门。 卢婉怔怔地盯着那扇来不及关的门,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在他心里,不管是白露,还是小兮,都比她这个妻子重要。 想到此,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她是不是该叫自己前妻了? 盛家轩不过因为一点愧疚,才施舍给她一点温柔。 她怎能随随便便就纵容自己的贪婪? 想开后,卢婉起身,将药品之类的收拾好,顶着夜色,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 盛家轩去了翡丽公馆。 他火急火燎赶过来,快到楼下时,接到白露的电话,说孩子终于找到了,他那颗揪着的心才放下。 一进门,白露抱着小兮在哭。 小兮身上脏兮兮的,也扯着嗓子哭。 白梓晏赶紧迎上去,“盛总,这么晚了把你叫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他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盛家轩阴沉着脸,绕过他走向孩子,他蹲下身,想要抱住小兮,却被孩子拒绝了。 “怎么回事?”盛家轩心疼,闷声问道。 白露哭得不能自已,一边哭,一边说,“我刚才带着小兮去楼下玩滑滑梯,她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陪着,很羡慕。就上前去拉别人的爸爸……” 白露说到关键处戛然而止。 盛家轩没有追问,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 “刚才我们都找疯了,小兮躲在灌木丛里不出来,一直嚷着要爸爸。” 陈梦钰替白露补充,说着说着,也跟着哭。 盛家轩的大手,抚过小兮瘦小的后背,指尖颤抖。 “盛总,咱们都是男人,也都当了爹。孩子可是咱们自己的骨肉,小兮不同于正常的孩子,她更需要父母的爱和陪伴。” 白梓晏的话很重,落在盛家轩心里,激起了无数愧疚的水花。 “小兮,你不是想爸爸吗?让爸爸抱一会儿好不好?”盛家轩哽咽着冲孩子说道。 可是小兮回头朝盛家轩望了一眼,赶紧别过头,搂住白露的脖颈,说什么都不肯松。 “我会尽快办理离婚手续,给白露和小兮一个家。” 盛家轩终于表了态。 从白家出来,他坐在车里抽了半个小时的烟。 想起卢婉一个人还在医院,他返身回去,病房里空空的。 护士告诉他,两个小时之前,卢婉就走了。 他想了想,给卢婉发了微信。 【记得上药,不行还是去打消炎针。】 卢婉正对着镜子自己上药,上药器在上颚处碰撞了好几次,疼得她龇牙咧嘴。 看到盛家轩发来的微信,她刚刚平复的心又起了涟漪。 【孩子找到了?】她打出一行字,正要发送,又赶紧一个个删除。 那是他跟白露的孩子,轮不到她去关心。 纠结了很久,她只发了三个字【知道了】。 盛家轩盯着屏幕,就看到那个正在输入一直不停地闪。 他没想到,只收到三个冷冰冰的字眼。 脑海中浮现出小兮哭泣的脸,他还想发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发什么,最终作罢。 卢婉也盯着手机等了许久,她以为,他会再关心几句。 但,他始终都没有。 突然有点来气。 她伸手一拉,直接把盛家轩拉入了黑名单。 盛家老宅。 盛老爷子又把自己在书房关了一整天。 连续好几天,他的情绪都不好。 要么阴郁,一言不发,坐在窗口发呆,像条霜打的茄子。 要么暴躁,谁跟他说话,他就冲谁发火,像吃了火药的狮子。 黄叔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经常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生气,不过是因为他那个逆子盛誉回来了,却一直没来看他。 只是,黄叔不理解,父子较劲儿都七年了,做儿子的不肯低头,那当爹的低个头又能怎样? 他想过私下联系盛誉,又怕好心办了坏事挨骂。 盛家轩突然回来,黄叔像看到了救兵。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书房呢,他刚才还念叨着您。” 他寄希望于盛家轩,指望他能够抚平老爷子的情绪。 盛家轩的脸色很难看,他“嗯”了一声,径直走向书房。 门虚掩着,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对着窗外的一盏路灯发呆。 “外公。” 盛家轩叫了一声,推开门往里走,一直走到老爷子的身边。 他弯腰蹲下,替老爷子将掉落在地的毛毯重新盖在腿上。 盛老爷子盯着盛家轩看了一阵,脸上的落寞稍微散了几分。 “你回来做什么?” 他淡淡地问,那句“盛誉呢”,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屋子里光线昏暗,盛家轩在盛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半侧脸全是阴影。 他交叠着双手,似乎在纠结着什么,隔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鼓足勇气开口。 “外公,我想跟卢婉尽快离婚。” 盛老爷子一愣。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最讨厌盛家轩跟他提离婚的事儿了。 抓起手边的书就朝他砸,一边砸,一边骂,“你想得美,狗东西,成天做梦!” 盛家轩也不躲,任凭那些书啊、笔啊、杯子啊往自己身上落。 他耷拉着脑袋,心里非常难受,“外公,我不能让小兮再过那样的生活了,她还是个孩子,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一想起小兮纯澈的眼神,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你糊涂吧?婉婉难道就不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吗?盛家轩,你已经做了选择,你就该对婉婉负责到底,瞻前顾后,朝三暮四,你还是个人吗?” 盛老爷子扯着嗓子吼,额上的青筋暴露。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他滑动着轮椅靠近盛家轩,不停地推搡着他,要把他驱逐出去。 “外公,娶卢婉是您替我做的选择,不是我自己。您从小一直教导我要知错就改,既然这个选择是错的,为什么我不可以重新选?” 盛家轩据理力争。 老爷子气得不行,抡起巴掌就朝盛家轩打。 “为什么?就因为你姓盛。盛家轩,我今天不妨告诉你,你要是执意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我可以让整个白家跟她一起消失。” 他放了狠话,盛家轩清楚,老爷子不是开玩笑,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他不待见白露就算了,可他为什么连带着不待见小兮? “外公,小兮是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盛家轩跪在了地上,他几近祈求。 他希望盛老爷子看在血脉相连的份儿上,能够成全他,给那个孩子一个家。 但他没想到,盛老爷子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除非是你跟婉婉的孩子,否则,我活一天,就绝不允许那些阿猫阿狗进盛家的门。” 第25章 轩然大波 老爷子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他铁青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用惯常的威严,想要逼迫盛家轩妥协。 可他不知道,当他把小兮归为阿猫阿狗这一类,已经深深戳痛了盛家轩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那是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骨肉。 他在老爷子的怒视下,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外公,您可以这么绝情,但是我不能。如果您执意要这样对她,那我宁愿不姓盛。” 他转身,孤冷的背铁骨铮铮,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怒气冲天。 盛老爷子气得浑身直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叔一直垂手立在门口,房内的争吵他全听见了。 见盛家轩出来,他立刻追了上去。 “少爷,老爷最近心情不好,您别跟他置气啊。” “我没资格跟他置气。” 盛家轩的怒气正盛,他一把推开黄叔,快步走出老宅。 黄叔追不上,只好返身回来安抚老爷子。 “老爷,少爷说的都是气话。” 他想在中间和稀泥,却不想老爷子直接发了话。 “你现在去做两件事,明天早上九点前必须落实。全媒体头条发布,盛家没有盛家轩这个人。通知董事会,盛氏总裁一职空缺。” 黄叔一听,吓得腿软。 “老爷,您息怒,少爷他只是一时冲动。您这么做,他就只有绝路一条了。” 盛老爷子这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炼就了临危不乱的心境。 那双混浊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戾,“不把他往绝路上逼,他怎么肯回头?” 第二天一早。 江城掀起轩然大波。 盛家没有盛家轩这个消息占据各家媒体头条。 作为江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盛家缔造了神秘的商业帝国,盛家轩是这个商业帝国的王者,执掌盛氏以来,所向披靡,比起盛老爷子当年的风采有过之而不及。 媒体引导舆论导向,各种猜测性报道铺天盖地。 卢婉请了假在家。 陈琳看到新闻,立刻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卢婉。 “婉婉,你看到了吗?盛家要跟盛家轩脱离关系了?” 卢婉正准备上药,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你快去看新闻。”陈琳甩了个链接给她。 卢婉赶紧去开电脑,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跟盛家有关的新闻。 只是,都是各种揣测性报道。 有报道说,盛家轩不是盛家的血脉,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还有报道说,盛家轩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儿,老爷子要跟他撇清关系。 甚至有人提到了那次没办成的婚礼,猜测是那位没露面的盛家少奶奶搞的鬼。 卢婉一目十行,看得心惊胆战。 “会不会跟你们离婚有关?你不是说老爷子一直不希望你们离婚吗?他是不是要用这一招来逼盛家轩妥协?” 陈琳猜测,卢婉心里一沉,似乎也觉得有理。 “天啊,盛氏刚刚又发了公告,盛家轩不再担任总裁一职。” 陈琳立马爆出更劲爆的新闻。 卢婉点了链接,一字一句地看了三遍。 她靠在椅背上,握着鼠标的手一直在发抖。 她不知道老爷子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她敏感地察觉这一切都与自己有关。 她已经接受离婚的事实了,卢婉不希望老爷子再为自己做无畏的抗争。 更何况,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快八十岁了,哪能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心里一急,她赶紧收拾,直奔盛家老宅而去。 翡丽公馆。 白梓晏也看到了这两则新闻。 他背着手,在客厅里来来回回不停地踱步,阴沉着一张脸,眉头拧成了川字。 “哥,盛老爷子跟家轩脱离了关系,他又被赶出盛氏,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白露抱着孩子有些不安。 白梓晏停住脚步,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昨晚那出戏起了作用,盛家轩找过老爷子,不过离婚的事儿谈崩了。” “真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怎么想的?非要偏袒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家轩可是他的亲外孙,他这么狠,不怕伤了家轩的心吗?” 白露一脸怨气,埋汰道。 “他要是怕,他就不姓盛了。” 白梓晏的眸中,浮起一丝阴翳。 “可家轩要真的失去了那些,我们费尽心思做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白露十分不解,她甚至有些急。 白梓晏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神情却分外笃定,“他不过是要给盛家轩一个下马威,又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别忘了,盛家现在能够出来执掌大局的,可就只有盛家轩一人了。” 听白梓晏这么一说,白露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她在白梓晏身边坐定。 “哥,那我们现在是按兵不动?还是应该做点什么?” “现在,你带着小兮去一趟老宅,替盛家轩去向老爷子求情。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赖在那里别走,我会带着盛家轩过去。” 他做了部署,又跟白露讲了一些细节。 而后,他点燃了一支烟,朝空中吐了个烟圈,眸光忽明忽暗。 “两头倔驴犟上了,这样僵持着多没趣呀,不给它抽上几鞭子,它怎么能下得了这个决心赢?” 白露很听话,立刻抱着小兮就往老宅赶。 “外公。” 卢婉出现时,陈医生正在给老爷子量血压。 他卧床不起,浑浊的眼里布满血丝。 “婉婉,你的嗓子怎么呢?” 盛老爷子立刻听出了异样,挣扎着起床,拉着婉婉的手,非要陈医生替她检查。 卢婉赶紧找理由推辞,“外公,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是严重上火引起嗓子发炎了,不碍事,吃几天药就好了。” 她一下子说了不少话,嘴里溃烂的地方疼得不行。 老爷子攥着卢婉的手,叮嘱道:“吃药不行就打针,好得快一点。” 卢婉赶紧点头。 陈医生从卧室里出去了,卢婉在老爷子床边坐下,替他揉腿。 “外公,您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呀?家轩是您的亲外孙,他不爱表达,但是真的挺爱您的。” 卢婉温声安抚老爷子。 可他却闷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他爱我有什么用?外公想要他爱你呀。” 他在卢婉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外公老了,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们。外公希望你能够代替我照顾好家轩,帮我守住盛家。” “家轩现在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像个没脑袋的苍蝇,外公不把他逼一逼,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做错了?将来他又如何撑得起整个盛家?” 盛老爷子高瞻远瞩,卢婉心里非常钦佩。 可逼对方的同时,难道不也是逼自己吗? 她心疼地看向盛老爷子,他已经到了耄耋之年,本应该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却还要为整个家族操心。 她很自责,如果她没出现,如果她对盛家轩没有执念,那么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外公,对不起,都怪我。” “婉婉,这件事不怪你。你对家轩一片真心,是他不懂得珍惜,反而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答应外公好不好?不要想着跟家轩离婚,不管外面发生天大的事,外公给你撑腰。” 盛老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卢婉,等着她点头。 第26章 一出好戏 可卢婉不能答应。 她以前是做过梦,以为时间久了、日子长了,肯定能捂暖他的心。 可是过了三年又三月,她才发现不是她捂不暖,而是他的心属于别人。 要她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做不到。 “外公,您别为我们操心了,我和家轩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您啊,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老爷子是聪明人,他听出卢婉的拒绝之意,随即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可卢婉是他选中的盛家女主人,他怎么会轻易放弃? “你也要伤外公的心吗?”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卢婉,眼圈都红了。 卢婉一脸为难,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老爷子突然捂着胸口叫疼。 卢婉吓坏了,赶紧开门去找陈医生。 陈医生快步进入卧室。 卢婉在门外候着,自责极了。 陈医生进去了很久,再次出来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老爷子血压很不稳定,你们不要刺激他,万一出了事儿,华佗在世也没辙。” 卢婉赶紧答应。 “婉婉。” 老爷子颤抖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卢婉赶紧推门进去。 他虚弱无力,上气不接下气,伸向卢婉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 卢婉赶紧握住那只枯瘦的手,老爷子喘着气,艰难地说道:“答应外公,别离婚。” 卢婉不敢再刺激老爷子,只好点头答应。 老爷子这才放了心,沉沉地睡去。 等她从卧室里出来,黄叔满脸愁容地迎了上来。 “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那个女人来了,嚷着非要见老爷。” 盛老爷子刚睡下,卢婉不忍心叫醒他。 她随着黄叔朝外走,远远地就看见白露抱着个孩子,凄楚可怜地跪在院门口。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个不停。 白露没有打伞,抱着孩子光着头站在雨地里。 她身上的衣服单薄,早被雨丝浸透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她搂着怀里的孩子,弓着腰,用手掌替孩子遮住头。 “黄叔,我去见她吧。” 卢婉有些不忍心,便朝院门口走去。 黄叔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见到卢婉,白露眼里泛起一丝失望,还有怨毒。 泪水和雨水在她脸上聚集,精致的妆容早就花了,样子看着狼狈至极。 “卢婉,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外公吧,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他。”白露抓着院门的栏杆,卑微地祈求。 黄叔撑着一把伞,站在卢婉的身后,冷冷喝道,“白小姐,老爷不想见你,请你自重,赶紧离开。” 白露不肯信。 她不住地摇头,无助地看向卢婉,“帮我求求外公,不要那样对待家轩,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白露的苦情戏,感动不了卢婉。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孩子身上时,她却有了恻隐之心。 “黄叔,把伞给她吧。” 黄叔迟疑着没有动。 卢婉伸手接过伞,收拢,从栏杆处递给白露。 “不要淋着孩子了。” 可白露没接。 她幽怨地看着卢婉,泪水哗啦啦往下淌,嘴唇也不住地哆嗦,只是将搂住孩子的手紧了紧。 “你要看孩子可怜,就我见外公一面。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家轩。” “外公睡着了,你回去吧。” 卢婉选择了拒绝。 “少夫人,雨下大了,咱们回去吧。” 黄叔催促道。 他从卢婉手里接过伞,重新撑开。 卢婉点了点头,转身欲往回走。 白露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雨里。 “卢婉,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和家轩好歹做过夫妻,你再怎么恨他,也不能这样对他吧?” 她跪在地上哭诉,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到了卢婉的身上。 “你不要诬陷我们少奶奶,这事儿是老爷的决定。少爷和少奶奶原本生活得好好的,你偏偏要来插一脚。现在闹到这种境地,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黄叔愤愤不平,替卢婉说了话。 但白露什么都不听,她抱着孩子不停地磕头,用脑袋撞击地面,“求求你了,我可以把家轩还给你。求求你不要这样伤害家轩……” “咚咚咚……” 额头撞击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很快,额头的皮肤就起了淤青,再接着,就流了血。 血水混着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小兮在她怀里吓坏了,哇哇地嚎哭。 卢婉一眼也看不下去了,收回了目光,朝正门走去。 可她刚走出去没几步,盛家轩就来了。 他从车里跳出来,疯了一般冲过来,一把抱住白露和孩子。 “家轩,他们不可以这样对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扰你的生活。你快答应她,不离婚了好不好?我把你还回去,我带着小兮走,离你远远的……” 她泣不成声,从盛家轩怀里挣脱,又要磕头。 盛家轩拉都拉不住。 白梓晏撑着伞过来,从白露怀里接过孩子,轻轻地哄道:“小兮不哭,舅舅带小兮回家。” 他盯着卢婉离开的方向,厉声喝道:“你们盛家的人都是冷血吗?为了一个外人,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小兮三岁不到,什么都不懂,你们盛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吗?” 他的嗓门不大,但穿透力却很强。 盛家轩一把将白露从地上抱了起来,幽冷的眼眸里迸射出怒火,那张线条分明的脸颊上肌肉紧绷,弥漫着杀气。 “我们走。” 他一声怒吼,抱起白露大步就朝车子走去,溅起无数水花。 白梓晏还立在远处,目光幽深地看向那座老宅,没人注意到他嘴角噙起的笑意。 卢婉在正门口站定,盯着漫天的雨雾怅然。 黄叔一边收伞,一边道歉,“少夫人,都怪我,刚才着急了一些,没有替您着想,害您被少爷误解了。” 卢婉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没事。” 她没事,她只是心里淋了雨,而已。 白露声嘶力竭地哭,小兮无助茫然的眼,还有盛家轩愤怒的一声吼……都在她心里交织着。 她什么都没做,可她却成了众矢之的。 或许是感应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那个孩子也开始为她鸣不平。 一阵恶心突然窜了上来。 卢婉捂住嘴,一路小跑着在花坛边蹲下,不住地呕吐。 她弓着背,瘦削的脊骨分明可见。 胃里已经没什么可吐了,便只剩下干呕。 “少夫人,您怎么呢?” 黄叔着急,立刻吩咐人叫陈医生过来给卢婉诊治。 她赶紧摆手,拦住了他,“我没事。” 黄叔上前搀扶,手刚碰到卢婉的胳膊时,惊讶地叫出了声,“少夫人,您发烧了?” 口腔里的烫伤最终还是引发了高烧,卢婉之前只是觉得浑身燥热,刚才淋了雨吹了风,这会儿脑袋也是昏沉沉的。 但她有孕在身,为了不伤及胎儿,她不能随便吃药打针。 黄叔亲自去找陈医生了。 卢婉赶紧逃。 出了院门,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沿着门口那条马路,一直往前走。 黄叔最终没有追上她。 雨丝,胡乱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 她浑身烧得滚烫,走着走着,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路上,一辆的士都没有。 行人都没有几个。 卢婉实在是走不动了,就靠着路牌杆,她想歇一会,可身体却不受控,顺着杆子往下滑。 后来,她晕过去了。 再后来,她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第27章 搬个救兵 又是酒店。 卢婉心里一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只手突然摁住了她的胳膊,“别乱动,正输液呢。” 是盛誉。 他一手捧着一本书,够着身子,另一只手摁着卢婉的胳膊。 “小舅舅,是你啊。” 卢婉粗噶着嗓子叫了一声,绷紧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丢丢。 输液瓶在她头顶的位置晃来晃去,盛誉腾出一只手去固定输液瓶。 卢婉的神经再次紧绷,伸手立刻就去拔输液针。 她是孕妇,不能乱输液。 盛誉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再次摁住了她的手。 “这是营养液,补充身体能量的。” 自从烫伤那天起,卢婉确实很长时间没吃没喝了。她原本身体弱,又怀着身孕,根本扛不住。 “小舅舅,我没事儿。” 卢婉倔强,还是要拔掉那根针。 盛誉急了,他没见过这么犟的人。 眼睛一瞪,摁住卢婉胳膊的手力度就大了一些。 “这个对胎儿没有伤害。” 卢婉一窘,眼睑也耷拉了下来,怀孕的事儿她一直瞒着盛家的人,却不想被盛誉知道了。 “小舅舅,你别告诉家轩和外公,好吗?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卢婉的声音压得很低,心也跟着咚咚咚跳个不停。 她怕得要命。 盛誉叹了口气,他朝茶水台走去,倒了一杯热水,又朝卢婉走来,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 “婉婉,不是小舅舅要批评你。女人太懂事不好。家轩喜欢孩子,他要是知道你有了他的骨肉,肯定就不会闹着离婚了。你瞒着他,什么都一个人扛,你难道不累吗?” 今天,他鼓足勇气决定去老宅看望盛老爷子,半路上碰到晕厥过去的卢婉,当时下着雨,她歪在路牌杆那儿,小小的一个人儿,浑身都淋湿了。 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她浑身烧得滚烫,怎么叫都叫不醒。 好在跟他同行的朋友是医生,一把脉,意外发现了卢婉怀孕的秘密。 盛誉没敢送她去医院,而是带回了酒店。 等卢婉醒来的那段时间,他气得要死,恨不得把盛家轩抓过来一顿胖揍。 后来,理性战胜了感性,他决定等卢婉醒了,听听她怎么说。 “一个人累,总比一群人累要好。小舅舅,您别担心,我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这个孩子。” 卢婉扬起那张苍白的小脸,倔强地说道。 越是倔强,越让人心疼。 盛誉理解卢婉的决定,可她腹中的孩子是盛家的骨肉,他太了解盛家的人骨子里的偏执。 “你能瞒住?”盛誉担忧地问。 其实卢婉,也没信心。 可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有二十一天我就跟盛家轩解除婚姻关系了,他不会知道的。” 卢婉的眸光暗了暗。 盛家轩那么着急着离婚,一心只想迎娶白露,跟他们俩的孩子组成小家庭。 而她,不过是一个曾经的路人,终将淹没在时光里。 盛誉还想劝说点什么,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 他在心里将盛家轩骂了一万遍,不知好歹的糊涂东西。 他是盛家的人,骨子里也有盛家人特有的偏执。 老爷子使出了杀手锏都没制伏盛家轩这头犟驴。 盛誉不信这个邪。 他准备搬救兵。 梅苑。 白露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额上青紫的撞伤赫然显眼。 盛家轩走过来,牵着她的小手在沙发上坐下,拿出医药箱,亲自给她上药。 他铁青着那张脸,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家轩,你还是赶紧给外公道歉吧,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万一气坏了身体,我就是罪人了。你给他低个头,认个错,好不好?” 她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催促着他给盛老爷子打电话道歉。 盛家轩不为所动。 她很懂事,很贴心,自己受了伤,却还处处为别人着想。 白梓晏坐在沙发上,斜睨着眼朝盛家轩瞟。 “老爷子心够狠的,为了一个外人,大义灭亲啊!我是真心不明白,那个女人是怎么做到让老爷子把枪对准自己亲外孙的?” 白梓晏试探性地引导了一下话题。 他领着盛家轩去老宅时,卢婉撑伞在院内站着,而白露光头跪在院外,自始至终老爷子都没露面,要说这事儿跟卢婉无关,他才不信。 “跟她无关。” 盛家轩冷冷地蹦出这几个字。 白梓晏心里一惊,他没想到,盛家轩竟然会替卢婉说话。 他不再多言,只是眸色变得更加深沉。 给白露上好了药,盛家轩又坐在地毯上陪小兮玩。 屋子里的气氛很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露露,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白梓晏抬腕看了看时间,冲白露说道。 白露已经换好了衣衫,起身走向小兮,将她抱入怀里。 盛家轩似乎有些不舍,“让小兮再玩会吧。” “不了。让人瞧见了,又该骂露露没教养了,还是不打扰盛总为好。” 白梓晏说完,转身就朝大门口走。 “家轩,那我们先走了。小兮,跟爸爸拜拜。” 白露抱着孩子,跟盛家轩道别。 小兮突然朝盛家轩伸出了手,嘴里嚅嗫着,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又说不出来。 盛家轩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快步上前,再次将小兮搂入怀里。 白梓晏在门外冲白露使了个眼色,她赶紧从盛家轩怀里接过孩子。 “过两天我再带小兮来看你。” 她脉脉含情的看向盛家轩,他很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眼睁睁地看着白露带走了小兮。 回去的路上,小兮很快睡着了。 白露有些不解,埋怨的冲白梓晏说道,“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刚才家轩跟小兮好不容易亲近一次,你怎么非要闹着走呀?” “你心疼啦?没听见他维护那个女人吗?”白梓晏冷笑了一声。 白露当然听到了,她搞不懂盛家轩到底在想什么。 “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快点离婚啊?”白露很急,夜长梦多,她怕盛家轩改了主意。 白梓晏靠在椅背上,眸色幽深,说道:“办法自然有,就是不知道盛家轩有没有这个决心?” 白露一下子来了兴趣,立刻追问,“什么办法?” 白梓晏没说,看向白露,轻笑了一声,“这事儿你别插手,我来安排。死马活马,试试再说。” 卢婉在酒店里休息了一阵,身体缓和了许多。 她闹着要走,盛誉只好送她回家。 临下车时,卢婉不忘再次叮嘱:“小舅舅,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盛誉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笑着应道:“放心,小舅舅发誓,绝不告诉别人。” 雨还在下。 卢婉告别了盛誉,撑伞朝单元门走去。 盛誉蹙着眉,一直目送着她瘦弱的身影消失。 而后,他默默地掏出了手机,一个电话就把秘密分享给了救兵。 第28章 放他鸽子 白露走了没多久,张岩给他来了电话。 “盛总,谢谢您救了我的命。”张岩在电话那头感激涕零。 那日,在盛家老宅,若不是盛家轩抢先一步,他这条小命肯定要丢在老爷子手里了。 事后,盛家轩替他请了最好的医生,算是保住了他这双手。 只是,他再也不能出现在盛氏。 “这类事,以后不准再做。” 盛家轩闷声叮嘱。 张岩马上答应,“盛总请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冲动了。过几天我就离开江城回老家了,临走前我想替盛总做最后一件事。” “你什么都不用替我做。”盛家轩冷冷地拒绝。 他要挂电话,张岩又叫住了他。 “盛总,我知道您一直在为离婚的事儿犯难,刚好我这边有个朋友,他人脉关系挺硬的,我跟他提了您的情况,他说有办法帮您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来帮您安排。” 盛家轩正为离婚的事儿发愁,而张岩的这个电话就像一场及时雨,给他带来了希望。 老爷子一味采取强硬手段,想直接掐断他离婚的念头,却不知,越是强压,他离婚的想法就越坚定。 “好。”盛家轩应了声。 张岩立马着手联系。 二十分钟后,他回了话,“明早九点,我在民政局候着,您和卢女士一起过去,那边答应办。” 吃了这颗定心丸,盛家轩没有迟疑,径直就来找卢婉。 只是没想到,在单元门口撞见她正从盛誉车上下来。 不想被盛誉发现自己,他先行一步,直接到卢婉家门口等。 不一会儿,卢婉就回来了,她一出电梯就看到了盛家轩。 他杵在那里,高大颀长的身形笼罩出一大片阴影,因为背对着光,卢婉看不清他的脸。 她没有靠近,而是站在原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好些了吗?” 盛家轩薄唇微启,关心地问了一句。 卢婉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都是盛誉那个医生朋友开给她的药,她不愿盛家轩看见,就往身后藏了藏。 “嗯。” 卢婉的语气很淡,缓缓地朝门口走去。 掏出钥匙,塞入锁孔,咔嚓一声响,房门便开了。 她在悬挂处换鞋,身后的门没关,却也没邀请盛家轩进来。 “外公还好吗?” 盛家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情绪有些低落。 下午的时候,他给黄叔和陈医生打过电话,但他们都没接。 他本想直接打给老爷子,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可又抹不开这个面子。 “血压有点高,陈医生一直在那守着。” 卢婉回了话。 她已经换好了鞋,回头看向盛家轩,他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儿吗?”卢婉冷冷地问。 盛家轩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微微地蜷着,他蹙着眉,看向卢婉。 “明早九点去一趟民政局吧,我们把证办了。” 卢婉心里升起一丝异样,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好。” 她应得果断干脆。 盛家轩有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还有事吗?”卢婉又冷冷地问。 “没了。” 盛家轩刚说完,卢婉就“哐当”一声关了门。 她闭着眼,贴着门靠了许久。 不知为何,一股冷风从四面把风席卷而来,直往她身体里窜。 她觉得冷,身体不住地打颤。 挣扎着朝卧室走,卢婉将自己塞进被子里,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可还是冷。 无处不在的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八点半。 盛家轩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民政局。 张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 “盛总,卢女士没跟您一起来吗?” 张岩朝门口张望,诧异地问道。 盛家轩摇了摇头。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相信卢婉不会迟到。 民政局这边,张岩已经预约好了,开启专门通道,秘密办理,绕过盛老爷子的眼线。 然而,时间到了,卢婉却没有出现。 张岩急了,通道开设的时间很短,错过了这次,就很难有下一次了。 “盛总,要不……您催催她?” 盛家轩也有些急。 他掏出手机给卢婉发微信。 【到哪儿呢?】 他摁了发送键,却意外收到一个感叹号。 温馨提示:对方拒收了你的消息。 盛家轩的脸瞬间就变了色。 她竟然拉黑了他!? 他又拨打卢婉的电话,电话那头标准的女音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瞬间,怒气就窜到了盛家轩的头顶。 放他的鸽子,岂有此理!!! “盛总,那边催咱们了,只剩最后十分钟了,她还赶得过来吗?”张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此刻,盛家轩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他以为她早就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却不想她会在临门时摆他一道。 他气得脸都绿了,丢下张岩,掉头就走。 迈巴赫在柏油马路上穿梭,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直奔观澜府而来。 路上,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可理喻。 单元楼下,盛家轩随着路人进了门,却不想碰见守株待兔的盛誉。 他拎着一大袋子水果,像迷途的羔羊,见到盛家轩,他立刻奔了过来。 “可算是让我找到了。” 他喘着气,将袋子递给盛家轩,他接都没接。 电梯门打开,盛家轩快步走了进去,盛誉也进去了。 瞥见盛家轩那张臭脸,盛誉就来气,“不是要离婚了吗?还来找人家做什么?” 他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替卢婉打抱不平。 “要你管。” 盛家轩闷声吼了一句。 此刻,他在气头上,看谁都不爽。 盛誉的脾气随他爹,立刻训斥回去。 “你这臭小子,跟谁说话呢?信不信我削你。” 他还没来得及削,电梯就停靠在卢婉的楼层了。盛家轩快步走出,伸手不住地摁着门铃。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开门。 “敢情你没钥匙啊?”盛誉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冷眼旁观。 “你有?” 盛家轩愤声回怼。 盛誉的气就来了,上前照着盛家轩的屁股就是一脚。 “蹬鼻子上脸了啊!” 挨了踢的盛家轩,却没空搭理盛誉。 他想起卢婉曾经跟他提及过,张女士有放备用钥匙的习惯。 “起开——” 盛家轩一把将盛誉从门口的地垫上推开。 掀起垫子,他果然找到了那把备用钥匙。 他没有犹豫,直接用那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卧室里,卢婉睡得正香,根本没听见门口的声响。 第29章 救兵来了 盛家轩气冲冲地进了卧室,一把掀开卢婉身上盖着的被子。 刀刻般俊隽的脸上,盛怒盘踞,寒冰覆盖的双眸,紧蹙宛如锋利的匕首。 “你是故意的吧?” 他居高临下,怒不可竭,盯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卢婉冷声喝道。 她睡得沉,凌乱的发在脑后散开,脸颊红彤彤的,两条胳膊紧紧抱着肩膀,侧着身,脑袋歪扭着,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外衣,短袖牛仔裤都是皱巴巴的。 “家轩,你这是做什么?” 盛誉进入,护犊子一般推开盛家轩,赶紧将被子重新给卢婉盖上。 他探手在卢婉的额上贴了一下,烫得立刻缩了回来。 “快送她去医院,她在发烧。” 盛誉声音急促,斜睨了盛家轩一眼,一把又将他拉了回来。 他快步从卧室里退了出来,下楼取车。 盛家轩的怒火突然冻结,他走上前去,轻轻推搡了一下卢婉的肩膀,她昏迷不醒。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一把将她抱起,阔步朝外走去。 卢婉贴在盛家轩的胸口,浑身火烫,柔柔的、软软的一团,轻若翩鸿。 他心里所有的怪责和怒火,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抱着卢婉,他奔向电梯口。 不知道为什么,电梯却迟迟没有上来。 盛家轩急得不行,他抱着卢婉直奔消防通道,顺着台阶就往下跑。 “好冷。” 卢婉的嘴嚅嗫着,两只小手无力地抓住盛家轩的衣襟,如同猫咪,小脑袋不住地往他怀里钻。 从十六层往下,一共572级台阶,盛家轩像阵旋风一般,一刻也不敢不停留。 到达一楼时,盛誉的车已经停靠在了单元门楼口,他打开了车门,催促道:“快上车。” 盛家轩想要加快速度,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刚才跑得太快,脚踝崴了好几次,小腿肚子也跟着抽筋。 他跛着一条腿,忍着痛,抱着卢婉却一直没松手。 盛誉看到了盛家轩的体力不支,他本想过去搭把手,可最终却是狠了狠心,安心回驾驶座坐下。 疼媳妇儿,这是做老公的本分。 他这个当舅舅的,可不能剥夺大侄子成长的机会。 车子直奔医院而去。 卢婉半个身子歪在椅座上,半个身子依靠在盛家轩的怀里。 “好冷。” 她紧紧地贴靠着盛家轩,像个烫手山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盛家轩额上冒着汗,热得不行。 可卢婉贴得紧,他刚把她往外推开一点,她马上又贴了回来。 盛誉从后视镜望去,就见盛家轩额上汗如雨下,还是耐着性子照顾卢婉。 他嘴角噙起一抹笑,甚是得意。 孺子可教,有戏! 很快,卢婉被送入了急诊室。 盛誉提前通知了那位医生朋友,由她来负责卢婉的病情。 盛家轩在诊室外面的长椅上坐定,伸手解开脖颈处的两颗纽扣,汗水顺着凸起的喉结往深处滑,荷尔蒙爆棚。 “你在这儿守着啊,我要去机场接个人,先走了。” 盛誉刚接了个电话,他搬的救兵到了。 “你要去多久?”盛家轩拧着眉问。 昨天他答应了白露,今天下午要跟她一起带小兮去做康复训练,他不能一直在医院守着。 “你管得着吗?” 盛誉瞬间来气,叉着腰,指着盛家轩的鼻子训道:“那是你老婆,她病了,你不在这儿陪着,难道你想让我替你守着?” 朽木不可雕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待会儿有事。”盛家轩眉头拧成了川字,他不想失信于孩子。 “盛家轩,婉婉现在病着,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了,你还是个人吗?” 盛誉抬起一只脚,想要踹盛家轩的腚,见周围有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他无奈地收回了脚。 “我警告你,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不准走!” 盛誉给盛家轩下了死命令。 那边电话催得紧,他没时间跟盛家轩啰嗦,叮嘱了医生朋友几声,赶紧一路小跑着离开。 病房里,卢婉躺在床上依然昏睡着,小脸仍旧通红,输液针插在她的手臂上,药液一点一点地输送进她的身体里。 盛家轩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前,幽深的冷眸长久地盯着窗外某一处。 他心里烦闷不堪。 原本以为今天能够顺利离婚,没想到临到关键时刻,又闹出这么一出。 这怪不得卢婉。 可他该怪谁呢? 手机一直在兜里嗡鸣着,是白露打来的电话。 盛家轩知道,但没接。 “哥,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电话那头,白露气急败坏,噘着嘴跟白梓晏告状。 一个小时之前,白梓晏已经得到了消息,盛家轩离婚的事儿没办成。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卢婉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好了。” 白梓晏蹙眉,他有些不耐烦。放下手里的茶盏,从白露手里夺过手机。 “他不接,你一直打,只会让他更烦。” “那现在怎么办嘛?”白露两道柳叶眉扭成了蚯蚓,她心里又急又气,却不知道往哪儿使劲儿。 盛家轩一日不离婚,她就不能名正言顺成为盛家女主人。 “哥,要不咱们给那个女人一点颜色瞧瞧?我担心她一直作妖,这个婚最后还是离不成。” 白露起身,挽住白梓晏的胳膊,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着白梓晏给个指示,却不想遭到白梓晏一记冷眼。 “你是猪脑子啊?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就是自乱阵脚,你动那个女人,不是制造机会把盛家轩往外推吗?” “那怎么办吗?难道一直这样耗着?” 白露委屈,瘪着嘴,红着眼圈,任性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你帮我搞定盛家轩,我帮你拿下盛氏。” 见白露要哭了,白梓晏闷声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挨着白露坐下,抓住她的手轻拍,哄道:“哥答应过你的事,哪次没兑现?你呀,这么大的人了,就是沉不住气。哥已经帮你找了个得力的帮手,有些事就让她替你去做。” “谁呀?” 白露眼里闪出惊喜的光芒,她摇晃着白梓晏的胳膊追问。 白梓晏却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下午一点,卢婉还没醒,但是烧已经退了。 盛家轩问过医生,她已无碍。 白露那边再没打电话过来,临近约定时间,他有些担心小兮,便给白露回了电话。 却不想白露已经带着孩子过去了,她很懂事,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去,更没有责怪他一直不接电话。 她还贴心地安抚他,“我知道你那边事情多,肯定很忙,所以,家轩,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一个人可以的。” 错过小兮那么多成长时光,一直以来都是盛家轩最为内疚的事。 他当即改变了主意,“我现在过来。” 护士那边,盛家轩嘱咐了几句,他没有多看卢婉一眼,快步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后脚盛誉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还把搬来的救兵也带来了。 第30章 婆婆驾到 盛家轩将盛誉的命令当做了耳旁风,盛誉怒不可竭。 “狗东西,真不是个人。” 他一边骂,一边掏出手机给盛家轩打电话 一连打了三个,盛家轩都没接。 盛誉转身告状,“你都瞧见了吧?你儿媳妇儿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这个当老公的就丢下不管了。” 门口站着的妇人,是盛家轩的母亲盛楠。 她穿一身灰色系套裙,身材匀称,端庄淑雅。她保养极好,虽然脸上未施脂粉,但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 盛誉义愤填膺,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露出半分情绪,她只是盯着病床上还没有醒来的卢婉,缓缓地靠近,细细地打量。 卢婉睡得很沉,鼻翼翕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道弯弯的弧线。 她皮肤白皙,身形纤瘦,一头秀发散乱在脑后,乌黑发亮,衬托得那张鹅蛋脸愈加白净。 “她就是卢婉?”盛楠开口问。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几缕散在卢婉额前的头发拢到了一边,又替她把被子往脖颈处掖了掖。 “对,她就是你儿媳妇儿。”盛誉拧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他心里冒着火,需要喝点水灭灭。 “不过,她马上要变成你前儿媳妇儿了。” 盛楠不动声色,直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画本,又找出眼镜戴上,碳素笔在净白的纸面上划过,寥寥几笔,就将卢婉躺在床上的轮廓勾勒了出来。 盛誉不解,都火烧眉毛了,盛楠居然不急,还有心思画画。 “姐,家轩是你儿子,他现在这么胡闹,你不打算管吗?” 盛誉拉了一把椅子,在盛楠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他心不静,如坐针毡。 “管,当然管。” 盛楠看都没看他一眼,手里握着的碳素笔,随心所欲在纸上流动。 “那你准备怎么管?我可告诉你啊,他现在中了那个白骨精的毒,根本回不了头,一心闹着只想跟婉婉离婚。你都不知道婉婉一个人多可怜,天天被那两个人欺负。” 盛誉替卢婉打抱不平,目光瞟过卢婉微肿的脸颊,心疼不已。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盛楠还是淡淡的语气。 画完最后一笔结束,她起身,拿着画跟卢婉比对了一番,不满意之处又赶紧做了修改。 “我来得匆忙了些,没准备礼物,你看这幅画送给婉婉,她会不会喜欢?” 盛楠将素描本递给盛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她曾是业内知名画家,后移居海外定居,从此封笔不再创作。旁人不知她封笔的原因,但盛誉是知晓的。 今天,她破了例。 不光提笔为卢婉画了一张素描,还要将作品作为礼物送给她。 “姐,你喜欢婉婉?” 盛誉问道,盛楠没有回答,微微地点了点头。 转而又将目光聚焦在卢婉身上。 这是她的儿媳妇儿,她有点看不够 卢婉一直昏睡到傍晚才醒。 一睁眼,就见一个陌生的妇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坐起身。 盛楠浅浅一笑,朝卢婉伸出了一只手,“我是盛楠,盛家轩他妈,你婆婆。” 卢婉一窘,一抹绯红飞上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头一次见婆婆,她没想到是这个场景。 她赶紧握住盛楠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妈。” 盛楠高兴,笑意爬上了眉梢。 “你小舅舅定了餐厅,就在医院旁边,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就当给妈接风洗尘。” 怕卢婉拒绝,盛楠特意加了一句。 “欢迎妈回家,这顿饭由我来请。”卢婉赶紧应下。 “好。” 从医院里出来,卢婉在门口等的士,盛楠的目光落在了她那身皱巴巴的衣服上。 莫名心就疼了。 “婉婉,陪妈去一趟商场。” 盛楠临时变更了目的地。 到了商场,盛楠直奔名品店。 “这条裙子你试试。” 盛楠为卢婉挑选了一条藕粉色长裙,淡雅温柔,领口中式盘扣设计,裙身结合西方元素,辅以色彩渐变。 她算半个时尚达人,精通服装搭配。一眼就觉得这条长裙特别适合卢婉的气质。 卢婉也一眼看中了这条长裙。 颜色淡雅,材质柔软亲肤,盘扣点缀着细钻,尽显低调的奢华。 只是价格不菲,三万六。 “妈,我衣服多,我不需要。” 卢婉推辞,但盛楠却坚持。 “婉婉,妈没当你是儿媳妇儿,当你是亲闺女,不管你要不要,先试试,让妈好好瞧瞧。” 卢婉点头,从柜员手里接过裙子,去了试衣间。 她身材高挑,长得又漂亮,那条长裙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衬托得她脖子修长,身材凹凸有致。 盛楠只是看了一眼,转身就去刷卡。 卢婉急了,赶紧过去拦,“妈,这条我不喜欢,咱们再看看。” “好,再看看。” 盛楠嘴上答应,待卢婉转身去试衣间换下时,她却买了单。 之后,她又采用同样的伎俩,把卢婉试过的鞋子、包包、首饰……全部买了下来。 看到面前焕然一新的卢婉,盛楠很满意。 “人靠衣裳马靠鞍,我的婉婉只要稍加打扮,就是天仙下凡。” 盛楠喜欢得不得了,执意让卢婉换上那身全新的装束。 不知不觉,天色就笼罩了下来。 卢婉和盛楠从商场出来时,盛誉亲自开车在外面候着了。 见到卢婉,他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这是哪家的七仙女呀?怎么这么美!” “小舅舅,你又打趣我。” 卢婉羞涩一笑,挽着盛楠的手上了车。 到了饭店。 盛誉去泊车。 卢婉与盛楠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地往包房走。 房门推开,卢婉吃了一惊。 盛家轩坐在里面,白露抱着孩子也在。 “妈。” 盛家轩立刻起身朝盛楠走来。 白露抱着孩子也赶紧起身,俨然盛家女主人。 “阿姨好,这一路辛苦了,您快坐下来歇歇。” 她穿着一身香芋色纱裙,优雅婉柔,精致的妆发,显得她格外明艳动人。 盛楠厌恶地瞟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婉婉,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盛家轩立刻追了出来。 一个小时之前,他收到盛誉发的消息,那时候他刚陪着白露给小兮做完康复训练,便携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他和盛楠已经好些年没见面了,却不想,刚见上,她甩脸就要走。 “妈,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吃个饭,您别走行吗?” 盛楠板着一张脸,回头失望地朝盛家轩瞟了一眼,冷声道,“妈不喜欢跟外人一起吃饭。” 白露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盛楠说的外人,就是她。 “家轩,你跟阿姨好好聚聚,我们先走了。” 她抱着孩子,红着眼圈,从房里退了出来。 盛家轩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妈,白露不是外人。” 盛楠挽住卢婉的手一直没松,平静如水的目光直逼盛家轩。 “那她是什么人?” 第31章 自作多情 盛家轩剑眉紧蹙,一时间语塞。 不管他把白露看得多重,只要他还没离婚,她就是过街老鼠 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 人人皆可喊打。 “婉婉,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盛楠拍了拍卢婉的手,说道。 卢婉一时微怔,将目光投向盛家轩。 毕竟,他和他妈多年未见,她在这个时候带着盛楠离开,似有不妥。 盛家轩阴沉着脸,眸色幽暗,孤冷的唇紧抿。 颀长高大的身影罩住泣涕涟涟的白露,那只攥住她胳膊的手,指节分明,坚定不移。 他未发一言。 一抹苦涩漾上她的心头。 看来,她又自作多情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涮羊肉做得很不错,带妈去尝尝。” 卢婉收回目光,挽着盛楠的胳膊就朝楼梯口走。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火锅城。 古色古香的铜锅端上来,热气萦绕,空气里全是羊肉的香气。 卢婉和盛楠都不能吃辣,两个人点了清汤锅。 她负责涮,盛楠负责捞。 “婉婉,是不是心里有点怪妈刚才没有替你做主?家轩带着小三登堂入室,妈没有非但没教训她,却带着你这个正妻当了逃兵?” 盛楠将涮好的羊肉捞入卢婉的碗里,略有迟疑地问。 “妈,我没怪您。” 卢婉将调好的蘸料递给盛楠,又将一盘羊肉涮进锅里。 “我和家轩已经协议离婚了,等冷静期一过,我们就不是夫妻了。他选择跟谁在一起,那是他的权利。” 话虽如此,可毕竟在法律层面上,他们还是夫妻。 “只是协议离婚,又没真的离婚。他把那个女人带来见妈,你不膈应?” 怎么不膈应? 她和盛楠第一次见,那个女人就跟着来,还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 盛家轩不仅不顾及她这个正妻的颜面,还拼命袒护白露。 这种事儿,哪个女人能忍受? “你们离婚的事儿,你小舅舅已经都跟我讲了。婉婉,妈要向你道歉,是妈没有教育好家轩,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盛楠歉疚地说道。 “妈,您别这么说。离婚虽然是家轩提的,但我是同意的。我跟他没缘分,强扭的瓜不甜,分开对谁都好。” 她说得云淡风轻。 盛楠听了,心里微微一惊,她没想到卢婉如此豁达。 她又深深地打量了卢婉一番,瘦瘦弱弱的女子,眉眼里却无半分怨天尤人。 盛楠越看越觉得喜欢。 “婉婉,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妈都永远站在你这边。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有决定权,妈只是希望你不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要做一个幸福人。” 卢婉很用劲儿地点了点头,“妈,谢谢您,我记住了。” 吃完火锅,卢婉陪着盛楠一路走到下榻的酒店。 “婉婉,记住妈的话,女人不管有没有婚姻,都要好好爱自己。” 临分别时,盛楠又交代了几句。 “嗯,妈,我记住了。” 卢婉与盛楠挥手告别。 盛楠转身朝酒店房间走去,盛家轩就杵在门口一直候着。 她淡淡地瞟了一眼他,也不说话,开了门往里走,盛家轩便跟了进来。 “妈,对不起啊,今天让您不开心了。” 盛家轩在盛楠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母子聚少离多,他不愿意盛楠不高兴。 盛楠的面上仍不见喜色,“我开不开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婉婉不开心了。” 她的话不重,却带有责备之意。 盛家轩沉默了片刻,鼓足勇气说道,“妈,我和卢婉马上要离婚了” 盛楠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离婚的事儿我不干涉,我就问你一句,你跟我说实话,是婉婉做错了什么吗?还没离婚你就带着那个女人登堂入室,你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膈应?” 盛家轩沉吟着,眉头蹙得很紧,两只手交握,紧抿的唇欲言又止。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白露有了我的孩子,是个女儿,快三岁了,患了孤独症,我不能让她们母女无家可归。” 盛楠又叹了口气,她深深地望了盛家轩一眼。 这个儿子虽不是在她身边长大,但为人处世向来知轻重、懂分寸。可他由着那个女人跋扈,甚至不惜跟老爷子翻脸,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你和婉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家轩,我是你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道你跟妈说真心话都不行吗?” 知子莫如母,盛楠追问了一句。 盛家轩的眼睑垂得很低,有些话他原本打算永远烂在肚子里。 “她在外头有人。” 盛家轩纠结了很久才说出口。 可盛楠一怔,立刻反驳,“不可能,婉婉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看肯定是你心里有鬼。” 他亲眼所见的事,卢婉一直不承认,现在连他妈都不信,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妈,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 盛家轩起身,快步朝门口走。 回去的路上,他把车子开得飞快。 烈烈的风不停地往车窗里灌,却吹不散盘踞在他心头的愁绪。 翡丽公馆。 灯火通明。 白露窝在沙发上,一个人哭了许久。 盛楠走后,她和盛家轩都挨了盛誉的骂。 盛誉脾气火爆,骂人的时候尽捡最难听的字眼。 他是盛家轩的小舅舅,盛家轩没吭声,她只能忍。 可回到家,白露越想越气。 白梓晏当晚有应酬,回不来,她一肚子苦水只好找陈梦钰吐。 “嫂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盛家轩的婚短时间看来离不成,盛老爷子不喜欢她,盛家轩的妈和小舅舅也不待见她,她现在很担心嫁给盛家轩的美梦落空。 陈梦钰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平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特有主见。 白露赖在她卧室一个劲儿地哭,她便坐在那儿一直陪着。 “忍。” 陈梦钰只说了一个字。 “我忍得还不够吗?还要我忍到什么时候?”白露哭得满脸都是泪。 陈梦钰又掏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反问道:“盛家轩离婚了吗?你嫁入盛家了吗?” 陈梦钰的意思白露明白,可她现在就是忍不下去了。 “可家轩要是一直不离呢?” 这场离婚战役,原本应该速战速决的,可不知怎的,现在闹成了持久战。 白露开始沉不住气。 “忘了你哥说的吗?他请了帮手,盛家轩这个婚,非离不可。” 陈梦钰笃定的口吻,和白梓晏一模一样。 “嫂子,你知道我哥请的这个帮手是谁吗?” 白露很好奇,她问过白梓晏,可他不肯说。 陈梦钰摇了摇头,“不清楚,只听说下周要来江城。” 得了准信儿,白露的心稍微安了几分。 陈梦钰又叮嘱了几句,“你就听你哥的,先忍着,记住了,别去招惹那个女人,等你嫁给了盛家轩,再教训她也不迟。” 白露很听话,接下来的一周,安分守己。 白天在学校里上班,跟卢婉共处一室,她收起爪牙,不再挑衅。 盛家轩来看望小兮,她也不再自怨自艾,而是耐心陪伴,温柔贴心。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周五。 临下班时,黄叔打来了电话。 老爷子腿疾又犯了,不肯吃药。 卢婉正在上课,电话在桌上一直响个不停,石勤就帮忙代接了。 白露坐在工位上,通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她不动声色,悄悄地告诉了盛家轩。 第32章 你耳聋了 卢婉下课回来,石勤立刻转达了这个消息。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迅速收拾东西往老宅赶。 三年前,老爷子意外遭遇车祸,伤到了腿,从此再也不能站起来。 后来,只要一变天,腿疾就犯,疼起来简直要命。 卢婉心急如焚,可乘坐的的士走到半路抛了锚。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到处都堵。 没得法,她下了车,一路快走。 盛家轩收到白露的消息,驱车也直奔老宅而来。 离老宅只有两站路时,他碰见了卢婉。 她单薄瘦弱,两条纤直的腿走得极快,扎在脑后的马尾一甩一甩地,后背上汗湿了一大片。 他在路边停了车,冲她摁了喇叭。 “上车。” 他从车窗探出头,阴沉着脸冲卢婉招呼。 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没多想,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谢谢你。” 卢婉在后排落座,红彤彤的脸上全是汗。 盛家轩没有说话。 有时候,客气就是距离,沉默就是回答。 车子到达院门口,黄叔却不开院门。 “少爷,老爷还在生你的气呢。” 黄叔一脸为难,没得老爷子的命令,他不敢放。 “黄叔,你让家轩进来吧,外公要是责怪,就说是我让他进来的。” 卢婉从后车窗探出头,替盛家轩解围。 黄叔这才打开院门。 卧室里,盛老爷子靠在床头,憔悴不堪,蜡黄的脸耷拉着,浑浊的眼直直地盯着窗口,黯然无神。 卢婉下了车,直接就上了楼。 “外公。”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在门口探出半个头,然后蹑手蹑脚朝老爷子走去。 盛老爷子瘪着嘴,马上要哭的样子,朝卢婉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婉婉,你终于来看外公啦。” 卢婉赶紧握住老爷子的手,不由得红了眼圈,“外公,您要乖,要按时吃药。” 老爷子紧紧地攥住卢婉的手,像个孩子一般,任性地说道:“外公不想吃药,外公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好,我现在就去给外公做。” 卢婉一口应下,哄着老爷子把药吃了,直到他躺下睡着才出来。 门外,盛家轩刚打完电话。 “谢谢你。” 这次轮到他客气,卢婉微微点了点头,绕过他就下了楼。 她刚下来,盛家轩也下来了,快步出了门。 卢婉进了厨房,开始准备食材。 她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将红烧肉炖上了。 冰箱里还有几个素菜,卢婉怕老爷子胃口不好,决定换着花样多做几个。 她正在切菜,盛家轩又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一行人进门,放了东西就直接上楼。 老爷子睡得正熟,他们又赶紧从楼上下来。 “家轩,你这次闹得有点过分了,你看你把外公气成什么样呢?”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 卢婉透过门缝朝外望去,她打扮得很是时尚,浅紫色长裙贴合腰线,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形,一头栗色波浪卷披散在肩头,举手抬足尽显女人魅力。 她身侧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粉色公主裙,打扮得很萝莉,她挽着盛家轩的胳膊,一脸娇嗔。 卢婉不认识这两个女人,却见她们与盛家轩很亲昵。 “妈,这件事儿不能怪表哥,本来就是外公的错,表哥不喜欢那个女人,凭什么不能离婚?” 年轻女子替盛家轩打抱不平。 妇人却赶紧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年轻女子小点声。 “你外公在楼上呢。” 可年轻女子非但没有小点声,反而故意提高了音量,“他这是封建专制,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他要是喜欢那个女人,有本事他自己娶……” 不等她把话说完,妇人急了,上前赶紧捂住她的嘴,强拉着她往后花园走。 盛家轩吩咐佣人准备了茶水糕点,也跟着过去了。 客厅里说的这些话,卢婉全听见了。 她心里很不舒服。 拉开厨房门,准备透口气,黄叔笑着走了过来。 “少夫人,这些活儿交给佣人们做吧,三小姐一家回来了,您过去跟她们说说话。” 盛家老爷子总共有三个孩子:长女盛楠、次子盛誉、小女儿盛蓓。 刚才说话的妇人便是盛蓓,那个年轻女子就是她闺女宋雨。 这两个人,卢婉之前没见过。 现在,也不想见。 可她毕竟还是盛家的孙儿媳妇儿,待客礼仪还是要讲的。 思及此,她做出了妥协。 盛蓓、盛家轩和宋雨,都坐在凉亭里聊天。 卢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去,盛蓓远远地见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宋雨似乎正在跟盛家轩热聊着什么,听到暗示,立刻不说话了。 她朝卢婉瞟了一眼,鼻翼里就发出了一声冷哼。 “外公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土里吧唧的佣人?” 宋雨一身珠光宝气,完全看不起一身素衣打扮的卢婉。 她说话刻薄至极,当着盛家轩的面说卢婉土,还故意把她说成是佣人,不过是想强调一个观点:卢婉配不上盛家轩。 “小雨,乱说什么呢?这位肯定是你表嫂。” 盛蓓起身,斥责地剜了宋雨一眼。 她从卢婉手里接过果盘,脸上带着笑意,但是语气很淡。 “你就是卢婉吧?小雨不懂事,你这个当表嫂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卢婉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宋雨出言不逊,但盛家轩却选择了沉默。 夫妻原本一体,她还在顾及他的面子,他却已经不在意她的尊严。 人心之凉薄,不过如此。 “表哥,外公怎么能找这样一个女人跟你结婚?你瞧见了吧,我刚不过没认出她,她就给我甩脸子,她跟你都还没离婚呢,就这么不给你面子。要是露露姐啊,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卢婉刚走,宋雨就开始愤愤不平。 她一口一个露露姐叫着,卢婉听了,一股子恶心又往上窜。 她赶紧捂住嘴进了洗手间,关上门,抱着马桶空呕了不止。 门外,哐当哐当的敲门声一直响个不停。 卢婉赶紧冲了马桶去开门,宋雨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冲着卢婉一阵狂吼。 “你耳聋了吗?敲了半天你没听见?” 卢婉刚吐过,很虚弱,没有力气跟宋雨吵架。 她绕过宋雨,想要出去。 却不想,宋雨一把恶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第33章 被驴踢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道歉!” 她垮着那张刻薄的嘴脸,盛气凌人,非要逼着卢婉给她说对不起。 卢婉从不轻易与任何人产生冲突,但宋雨来势汹汹,主动挑衅,她只能迎战。 “放手。” 卢婉冷喝一声,音量不大,但是气势十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被人当软柿子捏,她是绝对不会纵容的。 她猛地一把甩开宋雨。 宋雨没想到卢婉看着柔弱,爆发出的力气却那么大。 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恰巧被进屋的盛蓓看见了,她大惊失色,立刻跑过来将宋雨从地上搀扶起来。 “小雨,快让妈看看,你摔到哪里没?” 盛蓓一脸紧张地拉着宋雨查看,宋雨的膝盖上破了皮,她心疼不已。 “天啊,这是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摔成这样啊?” 盛蓓尖着嗓子惊呼,转而,看向卢婉,责备道:“我们家小雨如果不懂事冲撞了你,你告诉我这个当妈的,我知道好好管教她,不需要你来代劳。” “怎么回事?” 盛家轩迈着两条大长腿,携着一身冷气从后花园进来,阴鹫般的眸子紧蹙。 盛蓓心疼地搂着宋雨的肩膀,宋雨哭哭啼啼个不停,只有卢婉,站在那里像个恶人。 “表哥,她欺负我。” 宋雨恶人先告状,委屈巴巴地扑进盛家轩的怀里。 她满脸都是泪,憋着嘴,伸手指向卢婉,“我刚要进洗手间,她故意推了我一把。表哥,你看,我的腿都摔成了这样——” “呜呜呜……好疼啊,表哥” 盛蓓也跟着煽风点火。 她红着眼圈,抹着眼泪,“小雨,咱们走,这里不欢迎我们,改天我们再来看外公。” 她说着,伸手拉着宋雨就要走。 “道歉!” 盛家轩怒目圆瞪,他伸手护住宋雨,薄凉的唇蹦出无情的话。 “我没有故意推她,是她抓着我不放,还出言不逊。”卢婉解释道。 盛蓓母女欺人太甚,做了恶事还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她虽孤立无援,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被欺负。 “道歉!” 盛家轩不分青枣红枣,再次冷喝。 卢婉迎上他冷漠无情的眸光,面上不动声色,但蜷缩的手指却已攥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 一直以来,为了息事宁人,她处处都在忍。 他提离婚,她不哭,不闹。 他携着小三上门,她一句刻薄的话都没说。 现在,他的家人污蔑她、欺辱她,他竟然还要逼着她忍气吞声。 凭什么? “盛家轩,你没资格来命令我。我卢婉不该自不量力地爱上你,嫁给你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我改还不成吗?” 她的眼里没有一滴泪,只有无尽的失望。 那一刻,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谁也没料到,卢婉的体内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你们是当我死了吗?” 楼上,突然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黄叔和佣人抬着轮椅下楼,老爷子铁青着一张脸,怒火在他头上燃烧。 盛蓓与老爷子多年不见,此刻父女相见,她立刻哭哭啼啼地扑了过去。 “爸,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她蹲在老爷子的腿边,想要握住老爷子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外公。” 宋雨也贴了过去,张开双臂想要去抱老爷子,他嫌弃地一把推开。 “婉婉。” 老爷子推着轮椅靠近卢婉,伸手紧紧地攥住卢婉的小手,“婉婉,让你受委屈了。” 卢婉刚才一口气憋着还觉得没啥,现在老爷子一开口,她的眼圈就红了。 “外公,我没事,我先走了。” 她要走,老爷子却把她的手抓得更紧。 “道歉——” 他怒吼一声,中气十足。 屋子里站着的人吓了一跳,一个个面面相觑。 “外公,是她刚才欺负了我,你瞧,我的腿都摔成了什么样了?” 宋雨撩起裙子,把膝盖露出来给老爷子看。 老爷子看都没看一眼。 他如炬的目光,刺啦啦落在盛蓓脸上,“怎么着?要我家法伺候?” 盛蓓了解老爷子的脾气,但是要她一个长辈给卢婉道歉,她脸上挂不住。 她讪讪地笑着,“爸,小雨和她表嫂闹着玩呢。” 她不住地冲宋雨使眼色,要她哄哄老爷子。 宋雨会意,扭着腰上前往老爷子身上蹭,“外公,小雨才是您的亲外孙女呀,我们都五年没见面了,您别生气好不好?小雨给外公捶捶腿。” 她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一把就把她推开,宋雨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老爷子又怒吼一声,宋雨直接吓哭了。 盛蓓赶紧低头,“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我的女儿,我道歉,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宋雨还想嘴硬,可她妈已经低了头。 她瘪着嘴,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 盛蓓母女道了歉,老爷子的怒火还没消。 他伸手指向盛家轩,“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盛蓓赶紧站出来和稀泥,“爸,是我让家轩进来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家轩你快给外公道个歉,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待会儿吃个团圆饭。” 她伸手拉着盛家轩的胳膊,将他推到老爷子的面前,又冲宋雨使了个眼色,“小雨,我们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 盛蓓拉着宋雨离开。 客厅里,现在只剩下卢婉和盛家轩。 她心里还有气,一点都不想面对盛家轩,别过头,不看他。 “外公,对不起,我不该惹您生气。” 作为晚辈,盛家轩主动认了错。 老爷子心疼卢婉,指着盛家轩的鼻子又开骂。 “别人欺负你老婆,就是打你的脸,你不知道护着自己老婆,还跟着起哄。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他骂得毫不留情,盛家轩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你给我滚墙边去,罚站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跟婉婉道歉,婉婉不原谅你,你别想让我认你这个外孙。” 老爷子放了话。 盛家轩没有犟嘴,为了让老爷子消气,他硕大的一个块头,乖乖地在墙边站着。 餐厅,宋雨恶狠狠地瞪了卢婉几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妈,你看外公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真是老糊涂了。” 盛蓓赶紧制止了她,声音压得极低。 “小声点,别忘了咱们这次回来的目的。” 第34章 你出轨了 临近吃饭的时间,卢婉接到了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 “卢小姐,不好了,您妈妈刚晕了过去,现在送抢救室了,您赶快过来吧。” 一听这话,卢婉的心直接拎到了嗓子眼里。 “外公,我妈那边情况不好,我得回去。” 卢婉跟盛老爷子说明了情况,拎着小包就走。 老爷子立刻吩咐,“家轩,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和婉婉一起去。” “不用了,外公,我可以打车过去。” 关键时刻,她选择了推辞。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空旷的道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卢婉心急如焚,沿着那条路一边跑,一边四下寻找的士。 身后,盛家轩开着那辆迈巴赫已经追了上来。 “上车。” 他将车停靠在卢婉的左前方,打开了车门。 此刻,卢婉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上去。 一路畅通无阻。 抢救室外,一脸焦灼的护工不停地拨打卢婉的电话。 张女士已经推进去一个小时了,情况不明。 “卢小姐,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是去打了个晚饭,你妈妈她就这样了。” 卢婉刚到,护工忙不迭地解释。 卢婉盯着那盏绿色的指示灯,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她捂着嘴,颓然地在长椅上坐下来。 自责在心里翻涌,如同巨浪啃噬。 张女士手术后的这段时间,她忙着工作、忙着处理离婚的事情、忙着消化负面情绪,却没腾出足够的时间来陪伴自己的母亲。 她把她丢在医院,交给一个陌生的护工,以为只要度过排异期就不会有事了。 却不想,张女士险些又丢了一次命。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 抢救室外的那盏指示灯灭了。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眉头紧蹙,责备地说道:“你们家属怎么这么不小心?病人术后最忌刺激,记住了,一定要让病人保持情绪稳定,这样才有利于恢复。” 卢婉不住地点头。 张女士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身上又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围绕着她的是冷冰冰的机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卢婉一直守在病房外,哭肿的眼睛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婉婉的妈妈现在情况怎么样?” 盛老爷子着急,一连给盛家轩打来了好几个电话。 “现在没事了。”盛家轩站在窗口接电话,隔着一段距离朝卢婉望去。 她单薄瘦弱,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地守在病房外,看着让人心疼。 “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在那儿陪着婉婉,她妈妈没有转危为安,你不准走。” 老爷子下了死命令。 “嗯。”盛家轩闷声答应。 接完电话,他朝卢婉走去。 他们俩谁也没吃晚饭,一直饿到现在。 “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盛家轩温声问道。 卢婉摇了摇头,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给你买杯咖啡吧?是想吃混沌还是想喝粥?”盛家轩又问。 “我不饿。” 卢婉再次拒绝,她想起什么似的,主动说道:“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盛家轩微微点了点头,欲言又止,转身就朝电梯走去。 过了二十分钟,他拎着一杯咖啡,还有一碗海鲜粥回来。 “附近只有卖粥的了,给你买了一碗,趁热吃吧。” 他将咖啡递给卢婉,顺手打开了粥碗的盖子。 一股子海鲜腥味儿扑面而来,卢婉有了身孕之后,闻不得这个味儿,一股子恶心又翻涌上来。 她赶紧捂住嘴,马不停蹄地朝洗手间跑。 “你怎么呢?”盛家轩不明所以,追了过来。 卢婉冲他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她捂着胸口干呕了好一阵,这波恶心才止住。 “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盛家轩担心地问道。 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卢婉接过簌了口,仍旧是摇了摇头。 额前的碎发全部都散乱下来了,她原本就瘦,这段时间似乎更显清瘦了。 “胃病犯了,不碍事。” 她撒了个慌,不想让盛家轩知道她怀孕的事。 好在盛家轩没有多问。 趁他再次去窗口接电话的空隙,卢婉偷偷将那碗海鲜粥丢了。 凌晨三点,张女士醒来了。 她非要吵着见卢婉,谁劝都不肯听。 卢婉进入病房的时候,盛家轩也跟着进去了。 “妈——” 卢婉俯在张女士的床边,眼泪又吧吧地往下掉。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张女士,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她血红着那双眼睛,艰难地扬起一只手,无力地朝卢婉打了过去。 “混账东西。”她没来由地骂出这样一句话来。 卢婉心里一惊,百思不得其解。 “妈,怎么呢?” 卢婉握住张女士的手,她却拼命地想要挣脱。 “家轩。” 张女士虚弱地看向盛家轩,她有话要说。 盛家轩朝床边走去,蹙着眉,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告诉妈,你和婉婉到底为什么离婚?” 张女士又开始纠结这个问题,卢婉担心她妈为难盛家轩,想要拦住她。 “妈,都过去了,您就别问了吧。” 张女士不理,仍目光灼灼地盯着盛家轩。 “您先好好养病,等您病好了再说。”盛家轩没有回答。 张女士的眼里,泪水开始不断聚集,“是……是因为婉婉出轨了,是她对你不忠,所以才……?” 她死死地盯着盛家轩,固执地要得到一个确定的回答。 卢婉大惊失色,“妈,您听谁胡说的?” 张女士缓缓地扭头,失望地看向卢婉,“胡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妈一辈子最痛恨对婚姻不忠的人,没想到我亲手教养长大的女儿,竟然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 卢婉欲哭无泪。 “我没有,妈,我真的没有出轨。” 她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张女士颤抖着手,命令卢婉打开她的手机。 今天傍晚的时候,有个陌生人添加了张女士的微信。 她通过了申请,对方一句话没说,却直接发给她一堆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是卢婉,一丝不挂,和她躺在一起的是个男人,只露出半个背影,张女士仔细看了,那人不是盛家轩。 “你自己好好看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张女士一脸痛苦。 “妈——你听我说。” 卢婉攥着手机,又像哑巴吃了黄连。 张女士的情绪很激动,身侧的机器开始叫个不停,她抖着一只手指向卢婉,“你滚……你滚出去,我……我没你这个女儿……” 第35章 寻找恶人 卢婉怔在那里。 所有的解释,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多余。 护士进来了,强行将卢婉从病房里赶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抱着双臂,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被最爱的人抛弃,被最亲的人质疑,她像被扔进了三九天的冰窖里。 她不想哭,可泪水止不住。 盛家轩就站在卢婉身旁,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卢婉出轨这事儿,他没对任何人提过。 可是,有人故意拍了照,还将照片发给了张女士。 作为男人,他丢不起这个脸。 他更不能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把手机给我。” 他拿来张女士的手机,记下了那个微信号,迅速把信息发给了助理。 “查,无论用什么方式,必须给我查出这个人是谁” 盛家轩是什么时候走的,卢婉不得而知。 她再次抬起头时,张女士已经昏睡过去了,仪器又发出规律的滴滴答答声。 天边亮起了一抹鱼肚白,旭日的光辉从云层缝隙里倾泻出来。 卢婉扬起脸,盯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看了许久。 恶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收手。 认清这个事实后,卢婉鼓足勇气决定反击。 她掏出手机联系了最不想联系的人。 一个小时之后,在医院附近的茶餐厅,她见到了绥靖哲。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从那辆宝蓝色跑车上下来时,对着后视镜检查了好几次自己的妆容。 他对碎花系衬衫似乎有执念,今天穿得格外骚包。 白底粉色花系上衣,驼色紧身牛仔裤,一头金黄的头发梳成大背头,左耳上还戴着一枚粉钻耳钉。 那副茶色眼镜是他的标配,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里走,远远地见到卢婉,就吹了一个口哨。 “这么早约我,是不是有好事?” 屁股还没坐下来,绥靖哲就开始贫嘴。 卢婉刚要开口,他赶紧示意她不要说,“让我猜猜,别这么快揭秘。” 他把自己塞进沙发里,摘掉眼镜挂在胸前,眯缝着眼打量卢婉。 她一夜没睡,昨天哭了太久,现在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怎么看都不像有好事的样子。 绥靖哲打了一个响指,让服务员给卢婉送来黑咖啡和热鸡蛋消肿,又点了一些清淡的早点。 “昨晚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梦见我结婚了,但新娘不是你。你呢,特后悔,一个劲儿地哭,错过我这么好的男人,肠子都悔青了,对不对?” 他笑着打趣。 卢婉明白,绥靖哲不过是想要逗她开心。 她努力想挤出一抹笑,可挤出来的却是一抹苦。 “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卢婉没有兜圈子,直接说出了缘由。 “跟我说帮忙多见外啊?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上刀山下火海,哥哥都替你办。” 绥靖哲继续贫嘴,他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拉近和卢婉之间的距离。 上次他冒失表白,遭到了卢婉的拒绝。很长一段时间,他和卢婉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他挺懊悔的。 今天早上,意外收到她发来的信息,他推掉一切事务马不停蹄地赶来。 他了解卢婉,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向自己开口。 她马上就要恢复单身了,他有的是机会,不急这一时。 “上次你帮我调查的事,我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卢婉捧着咖啡杯,眸色平淡,却分外坚定。 绥靖哲靠在沙发上,他那双锐意的眸子一直盯着卢婉,很想问,突然调查是不是因为盛家轩? 可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 她肯请他帮忙,便是给他机会,他义不容辞。 “行,你等我消息。我一定帮你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打了包票。 卢婉却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绥靖哲。 “这里面有一百万,我不知道够不够,先预付给你。”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安静。 绥靖哲没接,怒气突然爬上他的脸颊。 谈钱伤感情。 她这么想跟他保持距离,是不愿欠他人情? 他的眸光收紧了几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抓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堵住了蠢蠢欲动的毒舌。 “搞定了再说。”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绥靖哲窝火到极致,从茶餐厅出去,一边走,一边踹路边的石子。 卢婉返身回到医院,张女士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 护工在门口拦住了她,“卢小姐,你妈妈不想见你。” 卢婉朝病床上望去,张女士扯过被子挡住脸,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那几天,她的心情一直沉浸在谷底。 好在,绥靖哲带来了好消息。 这天下午,卢婉刚下课,绥靖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出来,我在你们校门口等你。”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很急的样子。 “有消息了?”卢婉一边问,一边收拾东西。 “嗯。” 绥靖哲没多说,迅速挂断了电话。 卢婉请了假,立刻往校门口赶。 绥靖哲坐在那辆宝蓝色的跑车里,装束与往日截然不同。 黑色poLo衫,黑色牛仔裤,连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也是黑色。 见卢婉出来,他摁了摁喇叭,顺手拉开了车门。 “上车。” “什么情况?” 卢婉有点心急,但绥靖哲却没多说,他发动车子就走。 “到了你就知道了。” 自动售货机旁,白露看到这一幕,偷偷拍了一张照片,迅速发了出去,还附上了一条消息。 【查一查这个人的来历】 车子沿着柏油马路一直往前开,绥靖哲紧闭着唇不说话,卢婉好几次想要打破沉默,最终作罢。 她没想到,车子一路开出了江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是没有到目的地,卢婉有些不安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绥靖哲开着车,一脸凝重,他没吭声。 车子又继续往前走,驶入了一个小镇,最后在一家破旧的小宾馆前停了下来。 “老大,这儿——” 隔着一段距离,卢婉见到了绥靖哲的助理钟继泽,他站在路灯下挥舞着双手。 绥靖哲下了车,卢婉快步跟上,一行人径直进了宾馆。 “人在楼上,已经都招了。” 钟继泽说低声说了一句。 楼梯间光线昏暗,绥靖哲打开了手机电筒,照亮了卢婉脚边的路。 到了三楼,钟继泽朝拐角处的一间房走去,房门上挂着一把锁,他掏出钥匙打开。 屋子里亮着灯,很简陋。 脏兮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手脚被捆绑住了,头上还套了个黑布套。 绥靖哲走过去,一把扯掉袋子。 看清那人的脸,卢婉吃了一惊。 第36章 陌生号码 那人是张岩。 他鼻青脸肿,嘴上贴着胶布,浑身脏乱不堪,见到卢婉,他嘴里呜呜个不停。 “这人你认识?” 绥靖哲上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张岩的屁股上,他疼得嗷嗷地叫。 “他是盛家轩的律师。”卢婉冷冷地说道。 她未曾料到,陷害她的人,竟然是盛家轩身边最亲近的人。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难受极了。 卢婉不理解,她与张岩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害她? 张岩嘴里还在呜呜个不停,卢婉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撕掉张岩嘴上的胶布,可绥靖哲拦住了她。 “他不配脏你的手。” 他拉过一把椅子,想让卢婉坐下来休息,可卢婉不肯。 钟继泽没眼色。 他上前,一把扯下张岩的外衣,露出张岩后背上的黑痣。 卢婉只望了一眼,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颗黑痣,她在张女士手机里的照片上见过,一模一样。 “卢小姐,那些照片上的人就是他。不过您放心,照片都是摆拍的,他并没有对您做过什么。” 卢婉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画面,即便是摆拍,也让人觉得恶心。 胃里再次翻江倒海,她来不及跑出去,捂住嘴,蹲在地上一阵干呕。 绥靖哲走过来,将一瓶打开的矿泉水递给她,又替她拍了拍后背。 隔了好一会,卢婉才平复下来。 “我有话要问他。” 卢婉血红着一双眼,强力支撑住自己。 钟继泽上前,一把撕掉了张岩嘴上的胶布,张岩趁机想要呼救,绥靖哲一个箭步就落在了他的胸口。 “不想死,最好老实点。” 他凶神恶煞,黑着脸,冷着眼,杀气腾腾。 张岩识趣,他并不想死,他立刻就闭上了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卢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问道。 张岩耷拉下眼睑,不吭声,什么都不想回答。 “说——” 绥靖哲一把拧住他的手腕,只听到咔嚓一声响,他的手腕就脱臼了。 张岩疼得脸都扭曲了。 “是不是盛家轩让你这么干的?” 绥靖哲发话,手伸向了张岩的另一只手腕。 豆大的冷汗从张岩的额上冒出来,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不……不是……” 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这……件事跟盛……盛总没关系。” 他是盛家轩的助理兼律师,盛家轩把离婚这种私密的事儿都交给他来办,足以说明盛家轩对他的信任。 所以,绥靖哲根本不信。 他邪魅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会说实话。” 张岩还没反应过来,绥靖哲手上一紧,张岩的另一只手腕也脱臼了。 他疼得不敢出声,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殷红的血,顺着嘴角不住地滑落。 卢婉不是心狠的人,可张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跟盛家轩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 绥靖哲再次问道。 张岩蜷缩成一团,就是不肯说。 他不说,卢婉却猜到了。 “你是白露的人,你做这些是为了她,对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力度。可落在张岩的心里,却激起了千层浪。 “不……不是……” 他矢口否认,但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慌张。 那晚的出租车司机是他扮的,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卢婉没有看清他的脸。 车里喷洒了大量吸入式麻醉剂,卢婉上车不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他把卢婉带到了酒店,制造出她出轨的现场,拍了大量照片,还悄悄通知了盛家轩。 他策划得很周密,每一步都实施得很成功。 她浑然不知情,就被贴上了偷情的标签,她那么深爱的男人跟她提了离婚,她那么在意的亲人差一点命丧九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盛家轩处处袒护的女人。 卢婉后脊发凉,但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人心歹毒?还是应该叹江湖险恶。 她直直地盯着张岩,看着他蜷缩在那里狼狈不堪、痛苦至极,她心里起不了一丝同情。 “也是她让你把照片发给我妈妈的?” 一想到张女士插着管子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样子,卢婉就觉得心痛。 她已经答应了离婚,为什么还要对她步步紧逼? 张岩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别跟他啰嗦了,所有的事儿他脱不了干系。至于那个白露,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一点一点跟她算。” 绥靖哲蹙着眉,朝地上啐了一口。 “跟……跟露露无关……是……是我干的……” 张岩紧张极了,他挪动着身体,想要一个人揽下所有的事。 绥靖哲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一脚踹在张岩的膝盖骨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他疼得晕死了过去。 此时的梅苑,灯火通明。 盛家轩一袭深咖色睡袍,颀长的身立在落地窗前。 他端着红酒杯,心不在焉地摇晃着杯身,却一口都没喝。仟仟尛哾 这几天,他一直失眠。 给张女士发照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接下来他还要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盛家轩的脑海里盘踞,绕得他根本无法入眠。 他隐隐担忧,若是这件事曝光出来,他以及整个盛家,在江城都将颜面扫地。 他着急地想要找到那个人,想要把一切隐患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那人非常的狡诈,给张女士发了照片之后,就注销了微信号。 盛家轩吩咐助理去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到现在为止,都没找出对方的身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静置的手机响了,盛家轩立刻一把抓了过来。 “盛总,我们搜索到那个微信之前绑定过一个电话号码。” 助理说着,将一串数字发送到盛家轩的手机上。 不是江城的号码。 他马上拨了过去,嘟嘟嘟地响了好一阵,一直没人接。 他不甘心,靠在沙发上一连拨打了好几次。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 只一声,对方迅速挂断电话,还关了机。 可盛家轩却怔在那里,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37章 一波未平 他没有再拨打那个号码,只是漆黑的眸,越蹙越紧,像个无底深洞。 盛家轩将手机丢到了一边,木木地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天明。 “少爷,不好了,门口有个死人。” 大清早,张妈慌里慌张地从院外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 听到声音,盛家轩从书房里出来。 他快步朝院门口走去。 一只黑色的巨大行李箱就躺在院门口,箱子里蜷缩着一个人,血肉模糊。 他走上前,伸手捞出那人的脑袋。 是张岩。 盛家轩的手指在张岩的鼻翼前探了探,他还有气,只是陷入昏迷中。 “少爷,报警吧。” 张妈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 盛家轩赶紧制止了,他很冷静,吩咐道:“联系救护车,先送他去医院。” 张岩曾是他身边的人,前段时间已经离开江城。对方下手如此之狠,还将奄奄一息的张岩丢在梅苑门口,摆明了就是冲着他盛家轩来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盛家轩刀斧般雕刻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傲然屹立,挺拔如松,如炬的眸光朝远处扫去,定定地落在树荫下停着的那辆宝蓝色跑车上。 绥靖哲还是那身黑色系装扮,他依靠在椅座上,黑色鸭舌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却让盛家轩捕捉到了。 他很得意,但更多的却是敌意。 绥靖哲抬起手,输出一个号码,而后冲盛家轩晃了晃手机。 他的电话很快就响了。 “管好你的人,否则,下次他就是你。” 绥靖哲在电话这头说道。 盛家轩怒不可竭,他最厌恶有人用这样轻蔑的语气威胁他。 “你想做什么?” “想知道?”绥靖哲冷笑一声,“想知道就跟我来。” 他迅速挂断了电话,朝盛家轩吹了个口哨,车子引擎发动,一溜烟儿往前跑。 面对绥靖哲的挑衅,盛家轩当仁不让,驱车直奔而来。 早班高峰期,马路上车流涌动,绥靖哲加足马力,蓝色的跑车左冲右突,寻找着缝隙加塞穿行。 盛家轩已经跟了上来,目光紧锁,追着嚣张的绥靖哲不放。 这一路,拜绥靖哲所赐,他闯了无数红灯,蹭了上百辆轿车,也莫名其妙挨了不少骂。 绥靖哲是故意的。 他成功地将盛家轩内心的怒火撩起,又让他憋着无处发泄。 后来,他玩够了,调转车头直奔中心医院而来。 “人我给你带来了,别客气。” 绥靖哲拨了个电话过去,径直将车停在了医院旁边的咖啡馆门口。 他从车上下来,站在咖啡店门口,耀武扬威地冲盛家轩竖了个倒拇指,而后,就闪进了店里。 憋了一肚子火的盛家轩,刚追上去,就被卢婉拦住了。 “是我找你。” 她伸手拉住盛家轩的胳膊,却又触电般赶紧收回。 她扬起那张苍白的小脸,眼眸平静,像一潭清水,拂过盛家轩心里的愤怒。 卢婉转身朝挨着窗口的位置走去,盛家轩跟了过来。 “他是你什么人?” 落座之时,盛家轩冷声问道。 “以前是同学,现在他是我聘请的私家侦探。” 卢婉低垂着眉眼,长睫毛在青灰的眼睑处落下一道弧形,桌上放着一个硕大的文件袋,卢婉推到了盛家轩的面前。 “这些是张岩陷害我的证据,请你过目。” 所有的东西都形成了文字稿和图片,标注了取证的相关细节。配套的音频和视频,也全部都在里面。 过了那么久,她无意再去向他证明什么。 可为了张女士,她只能把伤疤再次解开。qqxsnew 盛家轩蹙紧了眉,一目十行扫过那些证据,修长的手指不由得一点点收紧。 他抬眸,朝卢婉瞟了一眼,她仍旧耷拉着眼睑,脸色很不好。 以前她那么爱笑,但现在,她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他想起那日,他推门而入,她哭着祈求他相信自己,可他没有。 他原本就打算离婚,只是没找到契机开口。 所以,那天,他没有给卢婉任何解释的机会。 好在,她很快接受,也没有纠缠。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一句迟到的道歉,没什么意义。 “都过去了。” 卢婉说得云淡风轻。 “盛家轩,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妈因为这事儿不肯见我,你能不能……” 卢婉小心翼翼地说出请求。 她的话还没说完,盛家轩就打断了她。 “好,我去跟她解释。” “谢谢你。” 卢婉很客气地道谢,很疏离地强调了距离。 说不清是自责,还是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开始在盛家轩心里生长。 和卢婉从咖啡店走向医院的路并不长,可每走一步,他心里就特不是滋味儿。 很想再说一声对不起,可又觉得很多余。 但什么都不说,似乎又觉得不妥。 从电梯里出来时,盛家轩突然说了一句“谢谢”。 卢婉没说话,装作没听见。 病房内,盛家轩主动向张女士澄清了事情真相。 因为是他说的,张女士选择了相信。 “家轩,既然这是一个误会,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跟婉婉就别离婚了吧?”张女士靠在病床上,心疼地看向卢婉,她想替女儿再做一次争取。 “妈,您说什么呢?” 卢婉上前赶紧制止,她拉住张女士不让她再胡言乱语。 盛家轩没有吭声,他选择了沉默。 木已成舟,有些事已然如此,他不准备改变。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找了借口快步离开,刚出门,就碰到虎视眈眈的绥靖哲。 “聊两句?” 绥靖哲抱着双臂,仰着下巴,掉头就往楼道口走。 盛家轩的脸色也变了,他盯着绥靖哲吊儿郎当的背影就来气,却还是跟了上去。 “盛家轩,你真是个浑蛋!” 一进楼梯口,绥靖哲的拳头就朝盛家轩砸来,嘴里恶狠狠地骂。 盛家轩早有预料,反应迅速,一把捏住了绥靖哲的拳头。 他身量高大,手上的力道也很大,一个扫腿,就将绥靖哲摁在了地上。 “信不信我废了你?” 盛家轩冷喝道。 绥靖哲斜睨着眼,虽不能动弹,但是嘴巴却没停。 “现在知道自己误会了卢婉,是不是很内疚?我骂你是浑蛋,有什么不对?不,是不对,你比浑蛋更浑蛋。” 他拿话刺激盛家轩,自己图了口舌之快,却一点好处都没落到。 盛家轩的手又加大了力度,绥靖哲疼得额上的青筋暴露,可他却不求饶。 “盛家轩,告诉你那个老相好,她要是再敢动婉婉一根毫毛,劳资丢她进黄浦江喂——” “鱼”还没说出口,盛家轩一拳挥打过去,绥靖哲下巴就脱了臼,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 第38章 一波又起 那天,他没占到半点便宜,盛家轩心里那团火窝了好些天,直接化作拳头都发泄到了绥靖哲的身上。 直到绥靖哲瘫在地上,除了还剩一副傲骨,反抗的力气全无,盛家轩才作罢。 “婉婉也是你叫的?” 他冷喝一声,利刃一般的眼睛扫过绥靖哲,转身离去。仟仟尛哾 助理来了电话,张岩已经醒了。 盛家轩过去的时候,张岩浑身缠满了纱布,靠在床头像个木乃伊。 “盛……盛总……” 张岩气息微弱地叫了一声,眼圈就红了。 盛家轩没有靠近,就站在床尾的位置,他冷冷地逼视着张岩。 “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薄唇微启,盛家轩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强大的威慑力。 张岩的脸肿得如同猪头,眼睛眯缝成一条线,“没……没谁指使我……” 他嚅嗫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可盛家轩不信。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阴鹫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张岩。 他在等张岩主动交代。 “是……是我一个人……干的……” 张岩结结巴巴地想要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跟了盛家轩很多年,知道他虽杀伐果断,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重情义。 所以,只要他咬紧牙关,盛家轩便不会再说什么。 可他没想到的是,盛家轩快步上前,伸手就遏住了他的喉咙。 “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 距离突然拉近,张岩惊恐不已。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开口。 “是白露?” 当这个熟悉的字眼从盛家轩口中说出来时,张岩眼里的惊恐就更甚了。 “不……不是……” 他忙不迭地否认。 然,欲盖弥彰。 盛家轩一把松了手,他转身,背对着张岩,语气冷到了冰点,“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以后,生死有命。” 他没有追问,但选择了与张岩划清了界限。 急诊室里,绥靖哲脱臼的下巴已经复位,医生为他配了下颌带。 通体一身黑系装扮,唯有下颌带洁白如雪,颜色对比鲜明,形成一种莫名的喜感。 他挨了盛家轩一顿胖揍,这会儿骂骂咧咧个不停。 “龟孙子下手忒狠了,等劳资棒打了狐狸精,再跟他好好算账!” 卢婉跟在他身侧,听着他骂了许久,她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看向绥靖哲,“事情到此为止吧,我不想继续追究了。” “为什么?”绥靖哲大为不解,他瞪大了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凭什么不追究了?她把你害成这样?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卢婉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很平淡,“我和盛家轩后天就要去民政局办离婚证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绥靖哲,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但接下来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 从医院出来,卢婉在路边等车。 盛家轩的坐骑突然在她身边停靠下来。 “去哪儿?我送你。” 他摇下车窗,扭头看向卢婉。 丰神俊朗的脸颊,轮廓深邃而立体,薄厚适宜的双唇,抿成平直的线条,显得坚毅而笃定。 她很诧异,随即摆手拒绝,“不用了,不顺路。” 阴霾的天,看着即将下雨的样子,卢婉单薄纤瘦地夹在人群里,她并未带伞。 盛家轩又想起她上次蜷缩成一团避雨的样子。 “上车。” 他一把推开车门,不容置疑地盯着卢婉。 呆愣了一会儿,卢婉在后排落座。 她下午有事,赶时间要回学校一趟。 车子在马路上奔驰,可车厢里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难受。 卢婉将视线投向窗外,她没看盛家轩一眼。 而他倒是从后视镜里,看出她又清瘦了许多。 “刚对你朋友下手重了些,不好意思了。” 盛家轩主动开了口,欲打破车厢里的死寂。 “嗯。” 卢婉仍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死寂恢复。 迈巴赫在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卢婉叫停了。 “谢谢你。” 她伸手去拉车门,猛地想起什么,又说道,“后天早上我有课,可能要耽误一会,不过我十点前能到。” 她主动提了去民政局办离婚证的事儿。 “好。” 盛家轩也是淡淡的语气。 卢婉朝校门口走去,恰巧碰到了白露。 她一袭粉色小香风套裙,温婉淑雅,美丽动人,蹬着一双细高跟,扭着水蛇腰迎面走来。 卢婉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时,白露却突然“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卢婉,你什么意思?我又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白露倒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指责。 卢婉可以对天发誓,她根本就没有碰白露。 “我没有推你。”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盛家轩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他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呢?” 他伸手将白露从地上搀扶起来,她立刻柔弱无骨地跌入他的怀里,扑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告状。 “家轩,她推我。” 她瘪着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卢婉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摄像头,冷言道:“下次碰瓷时,记得避开监控。” 说完,她掉转身便走。 盛家轩的脸,瞬间变了色。 “家轩,我真的没有冤枉她,刚才她明明推了我,我的脚好痛呀。”白露撒娇,抓着盛家轩的胳膊不放。 他没说什么,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朝坐骑走去。 车上,白露朝盛家轩瞟了好几眼,他一直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不断地没话找话说,说的话题都跟小兮有关。 “汪医生昨天夸小兮了,说她最近进步好大。家轩,这都是你的功劳,要不是有你的陪伴,我真不知道小兮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含情脉脉地盯着盛家轩,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但那天,盛家轩的脸像是僵住了一般,始终一片阴霾。 车子抵达翡丽公馆,白露又盛情邀约。 “上次你给小兮读的故事,她非常喜欢。家轩,今晚你多陪小兮一会儿好不好?” 她抱着盛家轩的胳膊,腻歪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肩头,柔软的小手就往他胸口摸。 一双眼,欲得很。 白露那点心思,盛家轩很清楚,但他实在是没心情。 当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还要朝别处摸去时,他一把抓住了,蹙着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直看得白露心里发憷。 “家轩,你怎么呢?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微微嘟着嘴,温柔地笑着与他对视。 盛家轩第一次觉得,白露那双清澈似水的眼眸里,藏匿了太多他看不清的东西。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认识张岩?” 一刹那,慌乱在白露眼里闪过。 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初,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看向盛家轩。 “张岩是谁?男的?还是女的?” 第39章 公布于众 盛家轩深深地望着白露,用那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眼神。 “三年前你走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去送的你。” “是吗?” 白露露出一脸诧异,立刻眼里就起了雾气。 她迅速耷拉下眼睑,一抹忧伤就爬上了眉梢。 再次抬头时,她直接扑进了盛家轩的怀里,两条藤蔓一般的胳膊缠住了盛家轩的脖颈,哭成了泪人。 “家轩,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好吗?那次你送我离开,我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因为小兮,我绝对活不到现在。小兮真是可怜,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她现在又得了这个病……” 白露哭哭啼啼,将伤心往事又渲染了一番。 她深谙盛家轩心底最内疚的那根弦,无意拨弄了两下,他的心便软了。 “好了,都过去了,别哭了,现在不是有我吗?” 他替白露拭去眼泪,安慰道。 她不住地点头,“嗯,有你和小兮在,我什么都不怕。只要你们俩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卢婉处理好学校的事情,下班路上接到了陈琳打来的电话。 “姚主任明天要见你,我帮你约了老时间老地点,你可一定要来啊。” 陈琳还没下班,快言快语。 “什么事?” “不清楚,听说是个好事。别管那么多,明天见了再说。” 陈琳那边很忙,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卢婉去了医院,张女士的心结解开后,病好了一半。 “你和家轩之间没有好好聊聊?” 张女士一脸八卦,卢婉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打水,却被她拦住了。 “你坐下,妈有几句话要问你。” “妈——” 卢婉拎着水瓶,一脸无奈。 “我知道你想问盛家轩有没有给我道歉,我跟他之间还要不要离婚?” 张女士立马点头,“他怎么说?” 卢婉理解张女士的心情,她经历了离婚的苦,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走这条老路。 “妈,他有没有误会我,跟我们离不离婚没关系。”卢婉耷拉着眼睑,坐在椅子上抠着手指头。 张女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知女莫如母,她知道卢婉爱盛家轩,放下一个深爱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她心里急,更心疼卢婉,眼看着她一天天清瘦,她很想帮帮卢婉,却又不知道如何使劲儿。 “看来他是铁定了心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张女士发了一声感慨。 随即,又像是释然了一般,“算了,离就离吧。妈相信,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婉婉啊,你别一直闷着伤心,你还有妈呢,妈陪着你。” 那一晚,卢婉和张女士聊了很多。 两个人互相给对方鼓劲儿,好似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下午,卢婉请了假去见姚主编。 陈琳亲自开着她那辆骚粉色的玛莎拉蒂来校门口接她。 “到底什么事?” 卢婉心里有点急,上次签了合同,到现在为止,新书一个字都没写。 她很忐忑,担心姚主编见她,是为了催稿。 “知道你急,所以帮你问了。听说是有个人看中了你的那本书,想改编成影视。” 陈琳冲卢婉抛了个媚眼,“恭喜哦,大作家。” 陈琳很开心,可卢婉坐在那里,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遇见》如果搬上荧幕,那么她与盛家轩之间那点事儿就要公布于众了。 都要离婚了,秀恩爱给谁看? “我可以不同意吗?” 卢婉刚说出口,陈琳立刻将她一顿狠批,“你傻呀,这本小说要是真能拍成电影,你就出名了。你知道出名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创作,你可以挣到很多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卢婉的手,不由得又附上了小腹,那个小东西已经两个月了,作为一名单亲妈妈,她需要为孩子做好打算。 然而,卢婉没有想到,那一天不只是姚主编要见她,还有另外一个人。 只是卢婉和陈琳到的时候,那个人正好不在。 “卢小姐,真是要恭喜你呀,你这本书马上就可以拍成电影啦,影视公司那边的负责人想要见见你,跟你好好聊聊改编的具体事宜。” 姚主编说得眉飞色舞。 卢婉心里还没做好决定,陈琳附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叮嘱道,“婉婉,这是个好机会,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你可一定要抓住了。” “伊蔻是哪位?”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卢婉回头,意外地撞见了盛楠。 她刚要开口叫“妈”,盛楠冲她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她。 姚主编立刻起身迎了过去,“楠姐,您来了?这位就是《遇见》的作者伊蔻,真名卢婉。” 盛楠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眸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她脸上噙着笑,却并不靠近。 卢婉没有想到,盛楠竟然是影视公司的大佬,她偷偷摸摸写了一本书,被自己的婆婆看上了。 这会儿,她倒难为情了。 “姚主编,我和伊蔻,不,卢小姐想单独地聊几句。” 十分钟后,卢婉跟着盛楠在另一家甜品店坐下。 盛楠这些年虽然不再提笔作画,却仍然活跃在文化圈。 只是她行事低调,鲜少在国内露面,知道她转战影视圈的人屈指可数。 这一次,她意外读到《遇见》,很是喜欢。 听闻作者就是江城人,她便想亲自见一面。 却不想,那人竟然是她的儿媳妇儿卢婉。 “那本书写的是你跟家轩的故事吧?”qqxδnew 盛楠开口问,心疼地在卢婉的手上拍了拍。 “我……我就是瞎写的。” 卢婉红了脸颊,越发不好意思了。 她之所以用了笔名,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盛楠微微一笑,“妈读了好几遍,非常的感动。现在这个社会,能够这样纯粹的爱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得了。妈想把这个故事搬上荧屏,感动更多的人。” 卢婉一窘,她迟疑着说道,“妈,能不能换个故事?” “你是怕家轩看到了?”盛楠读懂了卢婉的担忧。 “妈替你保密,绝不会让他知道是你写的。” 盛楠做出了妥协。 可等卢婉一离开,她立刻去了梅苑。 “这本书好好读,最起码读三遍,三天后我再来找你,跟我谈谈你的读后感。” 盛楠丢下那本书,一句话不多说就走了。 盛家轩一脸疑惑,他不明白盛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随手翻了翻,是一本言情小说。 作为钢铁直男,他提不起兴趣,便丢在茶几上。 这一晚,白露带着小兮过来吃饭。 一眼便瞧见了茶几上多了一本言情小说。 “家轩,你刚买了本书?” 白露心里疑惑,拿着那本书,一边翻,一边问。 盛家轩正陪着小兮堆积木,头也没抬,说道,“我妈今天带来的,说让我好好看。” 盛楠让盛家轩看这种书,白露无法理解。 她附和了一句:“你妈妈真好。” 却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趁盛家轩不注意,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第40章 我想等你 深夜十二点,盛老爷子一点睡意都没有。 “民政局那边打好招呼了吗?” 他阴沉着脸,靠在床头再次确认。 明天就是盛家轩和卢婉办离婚的日子,他必须阻拦。 “老爷,您放心吧。明天少爷和少夫人去,准保办不成。” 黄叔垂手立在床边,将温热的参汤递过去,笑盈盈地说道。 老爷子还是不放心,他闷声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俩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有了孩子这个婚准保离不成。” “是啊,少爷重情义,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生了孩子,所以才闹着要跟少夫人离婚。” 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叔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伸手捂住嘴,可老爷子的脸已经变了色。 “以后不准再提那个狐狸精,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别想进盛家的门。” 老爷子发了话。 “阿嚏!” 白露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却不知道是谁又在骂她。 她穿着香槟色吊带裙,在床上辗转反侧。 过了这一晚,盛家轩就要恢复自由身了。 她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 他跟卢婉离了婚,那什么时候他们俩结婚呢? 这个问题,好多次,她都想开口问盛家轩。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忍住了。 张岩的暴露,差一点牵连到她,盛家轩试探着问她时,她心里一直在打鼓。 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 夜长梦多。 白露决定明天拿着户口本去民政局等。 盛家轩办了离婚,她就去跟他办结婚。 上午十点,卢婉上完课才赶到民政局。 盛家轩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侧着半个身子坐在长椅上等候,肩背挺阔,乌黑的头发整齐有序,她只能看到他半张脸,沉郁清冷的眼,深若幽潭。 卢婉朝他走近,每走一步,都代表着他们即将越走越远。 那颗心,莫名开始剧烈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声都是依依不舍。 “对不起,我来晚了。” 卢婉在盛家轩身边的位置坐下,抓住小包的手,局促不安。 “我们过去吧。” 盛家轩扬了扬手里的号码牌,叫号器已经显示出了同样的号码。 “好。” 她起身,随着盛家轩的脚步朝审核处走去。 两人在审核处前的椅子上刚落定,突然,停电了。 偌大的等候厅里一片骚动。 卢婉也起了身。 盛家轩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请大家稍安勿躁,电马上就会来。” 有人出来解释了一句。 等不及的已经走了,但卢婉和盛家轩没有走。 他们俩刚回到等候厅,卢婉就见到了白露。 她盛装出现,一身中式月牙白旗袍,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妆容典雅,眸中含情。 “家轩,怎么呢?” 她快步走向盛家轩,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卢婉瞟见她,自觉地在等候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与他们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你怎么来呢?” 盛家轩锁着眉问道。 显然,白露的出现不合时宜,他不高兴。 白露眉眼弯弯,在公众场合毫无顾忌地往盛家轩身上倒,“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盛家轩高大劲挺,五官立体,举手抬足皆是清贵之气,他在这里原本便鹤立鸡群,招来不少注目。 他与卢婉走向审核处时,不少人都看到了。 现在来了一个美艳的女人往他身上贴,便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卢婉听到身侧有人开始议论。 “那女人真不要脸,你瞧瞧,挖墙脚都挖到民政局来了。逼着人家两口子离婚,来这儿秀恩爱,真够损的。” “小三嘛,要脸做什么?” “那男的也不是东西,为了这样一个狐狸精就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早晚栽跟头!” …… 卢婉一直低垂着头,她没有很伤心,她只是很平静。 有位好心的大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塞给她一个苹果,宽慰道:“妹子,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咱自个爱自个,不靠谁。” 卢婉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吧,我办完了再跟你联系。” 盛家轩从白露怀里抽出那条胳膊,示意她先走。 “我想等你嘛。” 白露柔柔地补了一句。 盛家轩冷着脸,不发话。 白露不敢逼他,立刻妥协,“那……我回去,你办完了给我发个消息。” 她说着,一步三回头朝门口走去。 停电的事儿一直持续到中午下班也没有解决。 很多人都走了,卢婉也起了身。 “要不下午再来吧?” 她提议。 盛家轩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盛家轩叫住了卢婉,“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沉吟片刻,卢婉应了声。 “好。” 两人就近去了民政局旁边的餐馆。 马路对面,白露戴着帽子,从出租车窗口看见盛家轩和卢婉一同进了餐馆,她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骂,“真是不要脸。” 她一个电话便打给了白梓晏,“哥,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盛家轩今天必须办离婚证。” 民政局突然停电,白露知道,这是盛老爷子在捣鬼。 白梓晏在忙,“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白露沉不住气了。 她紧急搬了救兵。 餐馆里,盛家轩和卢婉坐下。 他将菜单递给卢婉,兀自用开水烫过杯子,给她倒了一杯大麦茶。 卢婉点了几样小菜,每一样都是盛家轩喜欢吃的。 在他身边三年,她摸清了他所有的喜好,可唯独没能成为他的喜好。 不知怎的,一抹苦涩就盈上了心头。 “你不是爱吃剁椒鱼头吗?点一份吧。” 盛家轩接过菜单,指着招牌菜上的图片说道。 卢婉心里微微一惊,她爱吃剁椒鱼头这事儿,好像是三年前他们第一次吃饭时,她提及过。 后来,两人真的在一起了,盛家轩不爱吃,所以这道菜从未出现在餐桌上。 “嗯。” 卢婉淡淡地应了一声。 离婚前的最后一顿午餐,她确实该点一道自己爱吃的菜。 盛家轩拿着点好的菜单去了服务台,卢婉就见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是宋雨。 她一身果绿色蓬蓬裙,打扮得像个小青蛙,蹦蹦跳跳地直奔盛家轩而去,挽着他的胳膊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卢婉以为她只是路过,却没想到她竟然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表嫂。” 当着盛家轩的面儿,她戏演得很足。 菜刚上来,宋雨嚷着要喝酸奶,非要盛家轩给她去拿。 待盛家轩起了身,宋雨虚伪的嘴脸便露了出来。 “被抛弃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她嘲讽一般看向卢婉,得意十足。 卢婉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宋雨过来跟白露有关。 “总比给人当枪使要好。” 她冷冷地回怼了一句,不轻不重,一个脏字不带。 却戳中了宋雨的痛处。 服务员端着一碗珍珠丸子汤过来,宋雨眼里起了杀气,她伸手猛地一推,那碗汤便兜着卢婉的脸泼了过去。 第41章 酥酥麻麻 滚烫的汤,热气腾腾,卢婉根本来不及躲。 她本能地闭上了眼。 “哗~”的一声响。 汤泼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护住了她,将她揽在了身后。 卢婉的胳膊上溅了几滴。 “表哥,你没事吧?” 宋雨大惊失色,她愣在那里,微张着嘴,眼里满满都是错愕。 盛家轩的衣襟前,湿漉漉一片。 汤浸染在白色的衬衫上,落下一大片油渍。 那只挡在卢婉的手,赤红一片。 “滚——” 盛家轩威严的脸上,怒气萦绕,如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雨。 “表哥,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她骂我,我才——” 宋雨瘪着嘴解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她自幼跟盛家轩亲近,他鲜少对她发火。 但是这一次,盛家轩却对她毫不客气。 “滚——” 他再说一次,却一个字都不多说。 宋雨委屈极了,伸手指向卢婉,“表哥,我们是一家人。你马上就要跟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离婚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宋雨的脸上。 盛家轩抖着那只发红的手,怒声喝道,“只要我跟她还没办离婚证,她就是你表嫂。道歉——” 宋雨呜呜地哭着,她伸手捂住脸,哭得伤心欲绝。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以为攀上高枝儿就是凤凰了?呸——” 宋雨一边哭,一边骂。 她脾气拧,挨了盛家轩打,却仍旧不服气。 盛家轩的手,毫不客气地再次举了起来。 身后的卢婉,却拽住了他的袖子。 “刚才的事不全怪她,我也有错。” 卢婉说完,目光淡淡地看向宋雨,“宋小姐,我不需要你给我道歉。我确实不比你出身高贵,但我自认灵魂比你干净。你可以不尊重我,但希望你尊重盛家轩。” 卢婉的话说得很轻,但落在宋雨的心里却很重。 她那双无辜又不甘的眼睛,愤愤地看向盛家轩,“表哥,我会永远记得,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打了我一巴掌。” 她掉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要不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吧?” 卢婉抓起桌上的纸巾,替盛家轩擦拭了一下衣襟上的污秽。 白衬衫、灰西装,沾染了油污,甚是狼狈。 盛家轩是有轻微洁癖的人,他容忍不了这样的污秽。 “嗯。” 他说着,迈开长腿朝外走。 卢婉跟上,并未打算陪他一起回去。 临上车时,盛家轩突然开口,“一起回去吧,你胳膊上烫伤的地方也处理一下。” 卢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车子直奔梅苑而来。 熟悉的地方,处处都是陌生的气息。 一个月前,她被赶了出来,再没回来过一次。 盛家轩径直去了浴室,卢婉便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站定。 屋子里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之前的老样子。 只是多了不少东西,全是孩子的玩具。 她心里涌起一股异样,她也有了孩子,但她的孩子却不属于这里。 她在沙发上坐定,一眼瞥见垃圾桶里丢着的那本书,拾捡起来一看,竟然是《遇见》。 一抹苦涩爬上卢婉的脸颊。 她用心记录了他们之间的故事,感动了无数人,却没有感动盛家轩。 他把那本书当做垃圾丢了。 也是,人都不要了,往日情分可不就是没用的垃圾? 卢婉长舒了一口气,将那本书塞入了随身小包里。 那是她的心血,他不要,她带走便是。 不一会儿,盛家轩洗完澡出来,他已穿戴整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你也去洗个澡吧。” 盛家轩提议。 卢婉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们俩马上就要没关系了,她在这儿洗澡,实在是不合适。 盛家轩找来了药箱,递给卢婉,“处理一下你胳膊上的烫伤。” “好。” 卢婉找出棉签和药膏,涂抹在烫红的地方。 盛家轩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正在翻看手机。 那碗汤当时全泼在盛家轩的身上,他的右手腕处赤红一片。 “你……要不要我帮忙?” 又迟疑了一下,卢婉开了口。 “好。” 盛家轩立刻应了声。 他起身朝卢婉走近,将手腕伸了过来。卢婉这才发现,好几处烫红的地方已经起了细细密密的水泡。 她低垂着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褐色的药膏涂抹上去,又担心他弄脏袖口,缠绕了一层纱布。 “身上还好吗?” 她又问了一句。 盛家轩顺手撩起衣襟,裸露出结实有力的腹肌,腰侧的位置红了一大片。 卢婉将药膏涂抹在手指上,轻轻地沿着烫红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涂抹。 她的指尖如同蜻蜓点水,在盛家轩硬邦邦的腹肌上滑动,一抹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由得传遍了全身。 盛家轩低头,便见卢婉一脸认真地擦拭着药膏。 蓬松的秀发遮挡住鸭蛋脸,扑闪的长睫毛灵动轻巧,笔挺的小鼻子下面,红嘟嘟的嘴唇娇艳欲滴。 他心里莫名起了涟漪。 他想起第一次和卢婉亲密接触时,她害羞极了,长睫毛扑闪得像振翅的蝴蝶。 那时候他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她,只记得她主动亲吻了他,唇瓣软软的,甜甜的。 “少爷,饭好了。” 餐厅里,张妈叫了一声。 盛家轩纷乱的思绪立刻收回。 “好了,皮糙,不碍事。先去吃饭吧。” 他转身,快步走向餐桌。 卢婉将药箱收拾妥当,也跟过来坐下。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卢婉看了一眼,没有一道菜是她喜欢的。 张妈盛了一大碗鱼汤递给卢婉,味道非常腥,她往旁边推了推。 一道小葱煎豆腐,卢婉夹了一小块,咸得根本无法下咽。 她又夹了一点番茄炒鸡蛋,糖放得有点多,甜得会齁人。 盛家轩也是个挑食的人,每道菜分别尝了一口,眉头就蹙了起来,“张妈,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些菜怎么那么难吃?” 张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讪讪地笑着,“跟平时一样做的呀?味道不好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您打电话那会儿,我有点慌,可能做得草率了,下次我注意。” 盛家轩没再说话,他喝了一口汤。 除了有点腥,其他还好。 “你喝点汤吧。” 他说着,将卢婉身侧的那碗汤往她面前推了推。 卢婉端起碗,喝了一小口,胃里就开始翻涌。 “呕~” 她捂住嘴,赶紧起身直奔洗手间。 卢婉早上赶得急,没有吃饭,胃里空空如也。 此刻,她刚吃了一点白米饭,因为这口鱼汤,又全部都吐了出来。 也不知为何,她这次吐得格外凶猛。 “你怎么样?” 洗手间门外,盛家轩蹙着眉,紧张地问道。 卢婉半跪在地上,抱着马桶,一直不停地干呕。 那股子鱼腥味儿一直在鼻翼前萦绕,她吐得止不住。 盛家轩担心,于是直接给陈医生打了电话。 待卢婉从洗手间里出来,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盛家轩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她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靠近。 “我没事。” 卢婉扶着门框,虚弱地喘气。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着要跟他保持距离。 盛家轩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上前一步。 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卢婉,大步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第42章 彻底凌乱 “盛家轩,你放我下来。” 卢婉紧张极了,她无力地想要推开盛家轩。 但是他一言不发,脚步却走得飞快。 主卧的房门开着,他走进去,直接将卢婉放在那张大床上。 这曾经是他们俩的婚床。 卢婉别扭,立刻要从床上下来,却被盛家轩摁住了。 “你先休息一会儿,陈医生马上到。” “我没事……” 卢婉强撑着要起来,盛家轩一个眼神喝住她,“卢婉,我们还没办离婚证,这还是你的家。” 还是她的家吗? 这句话,莫名戳中了卢婉心底最痛的地方。 她确实曾经将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可后来,他一声不吭就把她从这里赶出去了。 “我真的没事。” 她的眸色暗了暗,不顾盛家轩的阻拦,坚持要从那张床上起来。 “咳咳……” 门口,陈医生来了,见到卢婉和盛家轩拉拉扯扯这一幕,转过身,咳嗽示意。 “陈医生,你快帮她看看,刚才吐了好久。” 盛家轩将陈医生迎了进来,卢婉吓得面色更加苍白。 她怎么能让陈医生看呢? 这一看,她怀孕的事儿不就暴露了吗? “陈医生,别听他说,我真的没病。” “少夫人,有没有病,我一把脉就知道了。” 陈医生浅浅地笑了笑,将药箱放下,朝卢婉走来。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你让他出去。” 卢婉决定做最后的挣扎,她伸手指向盛家轩。 陈医生点了点头,冲盛家轩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关上了房门。 没等卢婉开口,陈医生先说话了,“少夫人,您是不是怀孕了?” 他是医生,刚听盛家轩描述了症状,进来时看到卢婉的脸色很不好,他便想到了这一点。 “陈医生。” 卢婉起身,声音压得很低,“求求您,替我保密,我不能让盛家轩知道。” 陈医生是盛家特聘的家庭医生,他的职责就是为盛家所有人的健康负责。 他拧巴着一张脸,伸手扶着金丝边框眼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医生,求求您帮帮我,就这一回,好吗?” 卢婉继续祈求。 陈医生为难,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少夫人只是肠胃有点弱,我给她开了点药,吃几顿就没事儿了。” 他替卢婉遮掩了过去。 陈医生一走,卢婉立刻起了床,还将床铺收拾复原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卢婉看了一眼时间,马上三点,她下楼,拎起小包就走。 盛家轩迟疑了一下,但立刻随着她的脚步出去。 上了车,两人又直奔民政局。 半路上,盛老爷子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你跟婉婉在一起吗?马上回来。” 老爷子嗓门极大,声音从电话里钻出来,卢婉坐在后排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 盛家轩应了声,老爷子“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但他没有立即调转方向,仍旧驶向民政局。 到了才发现,不光没来电,大门都关上了。 卢婉有点沮丧。 好不容易到了办离婚证的日子,竟然闹出这样的乌龙。 盛家轩朝卢婉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还是惨白一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好。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不用,我真的没事儿。”卢婉不停地摆手。 “外公不是催你过去吗?你赶紧过去吧。” 她说着,一个人就要走。 “不是我,是我们。你不去,待会儿他又要骂我一顿。” 盛家轩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卢婉心软,她清楚老爷子的脾气,她要是没去,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盛家轩。 她点了点头,上了盛家轩的车,两个人又赶往盛家老宅。 院门口,黄叔推着老爷子等在那里。 微风吹拂着老爷子满头银丝,他笑容满脸,神采奕奕。 “老爷,真是苍天有眼啊。这次如了您的愿了,少夫人怀了孕,这个婚就不用离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用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瞟了黄叔一眼,“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想出停电这一招,我哪能有福气当这个曾外公?” “等少夫人生下这个孩子,咱们盛家就又有希望了。” 黄叔发了一句感慨,老爷子眉头突然一皱,计上心来。 他招手让黄叔靠近,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黄叔点头,立刻带上两个佣人就出了门。 不一会儿,盛家轩和卢婉就回来了。 老爷子立刻推着轮椅迎了过去。 “婉婉,你咋又瘦了?外公吩咐厨房炖了滋补汤,你别吹着风,快进屋吧” 他心疼不已,拉住卢婉的手紧紧不放。仟千仦哾 盛家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爷子火急火燎地要他们赶回来,难道只是为了让卢婉喝汤? “外公,您叫我们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盛老爷子的脸变得超快,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看向盛家轩的那一刻,瞬间就是乌云密布。 “你个狗东西是没长脑袋吧?”他骂了一句,伸手就去打盛家轩。 盛家轩莫名其妙挨了打,一脸懵逼。 老爷子气得连连叹气,拿眼睛不住地剜盛家轩。 卢婉怀了孕,他竟然浑然不知?! 还是个人么? “婉婉,我们进屋。” 他不再搭理盛家轩了,拉着卢婉的手就走 一行人进了屋,老爷子立刻吩咐佣人给卢婉端来熬好的汤,非要监督着她喝完。 “你瞧瞧,你媳妇儿都瘦成啥样儿了?你一天天就知道瞎折腾,怎么就学不会心疼人?” 老爷子又抖着手指头教训盛家轩。 拿眼色示意盛家轩给卢婉盛汤。 这一次,他倒是听话,按照老爷子的指示照办了。 那天下午,老宅里萦绕不散的阴霾全散了,处处都是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盛家轩陪着老爷子喝茶,卢婉喝汤,老爷子眉飞色舞地给他们讲述年轻时创业的故事。 其乐融融。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六点,餐厅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众人分次坐下。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突然,盛家轩的手机在桌上疯狂地开始嗡鸣。 卢婉偷偷瞟了一眼,屏幕上闪动着白露的名字。 盛家轩刚要伸手去接,老爷子一把抓了过来,递给了卢婉。 “有个狐狸精骚扰你老公,你这个当老婆的好好管管。” 卢婉一脸为难,“外公,这是家轩自己的事。” 老爷子朝她翻了个白眼,“夫妻同体,他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你不管,我来管。” 他狠狠地瞪了盛家轩一眼,直接滑动了接听键,厉声喝道:“白小姐,你跟家轩三年前就已经分手了,他前段时间确实犯过糊涂,但现在已经做了选择,决定回归家庭了,请你自重,以后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老爷子说完,随手就将白露拉入了黑名单。 “外公——”盛家轩蹙眉,一张脸拧成了苦瓜。 “婉婉,吃鱼!” 老爷子对盛家轩的情绪视若无睹,拿着公筷不住地给卢婉夹菜。 不一会儿,她的碗里就堆起了小山。 “外公,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卢婉伸手护住碗,一脸犯难。 “你现在情况特殊,一定要多吃一些。” 老爷子满眼宠溺,仍不停地给卢婉夹。 卢婉惊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现在很确定,老爷子知道她怀孕的事儿了。 该怎么办?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黄叔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佣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只硕大的箱子。 见到那几只箱子,卢婉彻底凌乱了。 第43章 先斩后奏 “外公,您这是——” 两道柳叶眉在卢婉巴掌大的小脸上蹙成了一团。 那是她的箱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老爷子一声不吭,让人帮她的东西搬了过来。 先斩后奏。 这不是摆明了要把她在老宅长住下来吗? 老爷子捋着胡须,眯缝着眼看向卢婉,说道:“外公老了,朝不保夕,最怕的就是孤单了。所以呢,就想身边热热闹闹的。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儿,陪着外公。学校那边,外公已经替你请了一年假,明天你就不用再去上班了。” 卢婉始料未及,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着急,“外公,我不能不去上班。” 老爷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吃准了卢婉不想公开怀孕的心理,故作不解地说道:“哎呀,你就好好听外公的话。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工作。外公看到你瘦成这个样子,心疼得很。你就留在外公身边,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老爷子说完,吩咐黄叔带着佣人替卢婉收拾房间。 盛家轩一直蹙着眉,闷声吃饭。 老爷子对卢婉宠溺,远远超出他这个亲外孙。 他武断专权惯了,做出今天这样的举动,盛家轩不觉得意外。 可俗话说的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盛家轩一心想置身事外,可还是被牵扯进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从今天开始,你也搬到这里来住。” 老爷子冷冷地瞟了盛家轩一眼,一道指令从天而降。 “外公——” 盛家轩刚要开口辩解,盛老爷子直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别冲我瞎叫唤,劳资把你养这么大,现在老了,让你陪陪我,你还不情愿了?白眼狼!” 盛家轩被骂得毫无招架之力。 老爷子还没骂完,就兀自推着轮椅准备去书房,卢婉快步跟上,“外公,我想跟您聊聊。” 盛老爷子深深地望了卢婉一眼,“好,外公也正想跟你好好聊聊。” 进了书房,房门关闭,卢婉急不可耐地开口了,“外公,对不起,我不能留在这里。” 她低垂着头,不敢直面老爷子。 盛老爷子两只苍老的手交替在胸前,他闷声叹了口气,心疼地说道,“婉婉,怀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对外公隐瞒?就算你真的跟家轩离婚了,不再是盛家的孙儿媳妇儿,可你依然是外公的亲孙女呀?” 老爷子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卢婉心里并无震惊,老爷子今天各种反常之举,她已经意识到老爷子知道了。 她很感激,盛老爷子没有当着盛家轩的面揭穿这件事。 “外公,谢谢您。” 一行泪,顺着卢婉的脸颊滑落。 老爷子将她拉到身边,伸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外公知道,你受委屈了。怪外公,是外公没有教育好家轩。” “外公,您别这么说,是我辜负了您的期待。” 卢婉安慰老爷子,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老爷子摇头,解释道:“外公这么做,不是想为难你。你和家轩从小生活在破碎的家庭,吃了不少父母分离的苦。外公希望你们的孩子不要再吃这份苦,答应外公,再给家轩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几近祈求地看着卢婉,却让卢婉更加为难。 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父慈母爱的家庭,可现实却是,盛家轩的心已经属于另外一个家庭。 她不想去争,不想去抢,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在夹缝中踽踽成长。 “外公,你让我考虑一下。” 卢婉心里打定了主意。 她没有直接拒绝盛老爷子,她怕老爷子受不了。 等她从书房里出去,盛家轩正攥着手机在阳台上打电话。 他蹙着眉,神色有点急。 一只手不住地拽扯着领带。 果然只有白露才能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卢婉不愿多看,转身进了屋。 她疲软无力,靠在床头准备休息一下。 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争吵。 “你是把劳资的话当耳旁风吧?那个女人的娃病了,关你屁事?你给劳资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老爷子声如洪钟,骂得格外狠。 “外公,小兮是我的女儿,她现在生病住了院,我必须去。” 盛家轩耐着性子,声音还算平和,但听得出他很着急。 可老爷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指着盛家轩的鼻子臭骂,“劳资不承认,她就不是盛家的人。你今天敢出这个门,劳资就打断你的腿。”qqxsnew 客厅里剑拔弩张。 卢婉赶紧从房里出来调解。 白露的电话还在不停地打,盛家轩急了,推门就要走。 盛老爷子推着轮椅上前,拽着他的胳膊不放。 一个推,一个让。 “哐当”一声,车仰人翻,老爷子连带着轮椅直接倒了地。 众人一下子慌了神,七手八脚将老爷子搀扶起来。 他并无大碍,只是后脑勺磕破了一点皮。 为了保险起见,众人将他送到了医院。 病房里,老爷子又将盛家轩数落了一阵,这一次,他摔了盛家轩的手机,盛家轩也半个字没敢反驳。 他乖乖地站在角落,面壁思过。 卢婉一直陪着老爷子,哄了好久,他紧锁的眉头才疏散开来。 有个陌生号码,给卢婉打了好几个电话。 “喂。” 卢婉刚接通,对方是个男的,声音很急促。 “这里有个叫白露的女人,她抱着一个孩子要跳楼,你让她老公盛家轩赶紧过来……” 对方报了一个地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见卢婉脸色不对,盛老爷子赶紧问,“婉婉,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问的时候,盛家轩也扭头朝她看了一眼。 卢婉不喜欢白露,也清楚她自编自导这一出琼瑶戏,不过是为了逼盛家轩露面。 可性命关天,她不敢开玩笑。 “外公,我妈那边有点事儿,想让我跟家轩过去一趟。” 卢婉撒了个谎。 老爷子深深地望了盛家轩一眼,冷声喝道,“好好做个人,快去快回。” 盛家轩阴沉着脸,随着卢婉的脚步出来。 离病房有一段距离之后,卢婉开了口,“你现在赶紧去京龙大厦的楼顶,白露抱着孩子要跳……。” 那个“楼”字还没说出口,盛家轩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但很快,盛家轩又跑了回来,他一把拽住卢婉的手,“你跟我一起去。” 他的手很大,也很暖。 卢婉的心里,不由得荡漾起一丝奢望。 她以为,盛家轩非要她跟着一起去,是为了跟白露说清楚,他决定改过自新重回家庭。 可卢婉没想到,刚到京龙大厦的楼顶,盛家轩就松开了她的手 “卢婉,你去跟她解释清楚,这个婚我不是不离。” 第44章 愿赌服输 像是一块寒冰,突然落入胃里。 寒气从胃里一点一点散发,继而,冷了心,冷了肝,冷了全身每一处神经。 卢婉竭力保持平静,但是身体却因为这股子莫名的寒冷,开始不住地颤抖。 她攥着紧紧的拳头,用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逼视着盛家轩。 她现在还是他的妻子,他竟然要她给他的小三送定心丸? “卢婉。” 盛家轩一把抓住卢婉的手腕,她厌恶地想要甩开。他却缩紧手指,一点点加大力度。 “求你看在小兮的份儿上帮帮我,她还是个孩子,是我的骨肉,我已经亏欠她很多了,不能再有遗憾。” 他竟然用了“求”这个字。 卢婉又深深地望了盛家轩一眼,为了那个女人,为了和那个女人的孩子,高傲的盛家轩,竟然跟她说了“求”! “最后一次。” 卢婉收回目光,应了声。 “谢谢,谢谢。” 他连着说了好几声,抓住她的手腕就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卢婉嫌弃地一把甩开了盛家轩。 曾经,她贪恋他的温度,特别喜欢抓着他的大手。 但是现在,他离她太近,她都觉得恶心。 她往后挪移了几步,刻意与盛家轩保持了一段距离。 而他紧张着白露和小兮的安危,丝毫都没有察觉。 楼顶的天台上,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白露穿着一身青衣,抱着小兮就坐在天台的边缘。 风烈烈地吹着,掀起白露的秀发,她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露露,你快下来,不要胡来。” 盛家轩赶到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卢婉从未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 或许,只有面对他爱的人,才会如此吧。 见盛家轩来了,白露微微转过头。 她哭成了泪人,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身子却不由地往前又凑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吗?你不是不要我跟小兮了吗?” 她一边哭,一边控诉。 小兮搂着白露的脖子,也一直哭个不停,声音都沙哑了。 天台还站了好些人,有人催促着盛家轩赶快稳住白露的情绪。 “赶紧说点好听的,先把人哄下来。这要是跳下去,可是一尸两命!” 他哽咽着摇头,朝白露伸出了一只手,“露露,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今天……今天真的是意外……” 白露却不肯信,“你把她都带来了,还跟我说是意外,我不如死了算了,免得让你为难。” 盛家轩的话,非但没有稳住白露的情绪,还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卢婉原本离得远远的,白露演戏,她实在是没兴趣捧场。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前推。 是盛家轩。 “卢婉,你来解释一下。” 他求助地看向卢婉。 卢婉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 为了帮助盛家轩,她开了口,“今天是个意外。” 白露愤恨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落在卢婉的身上。 此刻,她恨不得将卢婉大卸十八块。 “听不清,你过来说。” 白露眼里闪过一丝邪魅。 众人为了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又催促道,“你赶紧过去跟她说清楚,千万不要闹出人命。” 卢婉冷冷地扫了白露一眼,她淡然地朝前走去,一直走到白露的近前。 “盛家轩我不要了,你喜欢,就拿去吧。” 她说得很随意。 就像是一件她不要了的玩具,大大方方地让出去。 可白露却一点都不领情。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但是眸中的妒火却再次燃烧起来。 “家轩本来就是我的,三年前是,三年后依然是,没人能够从我身边抢走他。卢婉,是你自不量力,才活该被抛弃。你瞧瞧,家轩眼里现在只有我和小兮。” 她很得意,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卢婉回头看了盛家轩一眼,这个曾经让他一见倾心、为之疯狂的男人,此刻,眼里那盏灯却只为另外一个女人亮起。 愿赌就要服输,她接受这个结局。 “那就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世不分离。” 卢婉说完这句话,掉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白露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卢婉,戏精再次附体。 “对不起,你别恨我,我真没想拆散你和家轩……” 从盛家轩的角度望过去,白露正卑微地祈求着卢婉什么,而卢婉却紧绷着身体,似乎不领情。 “你想要做什么?” 卢婉被白露抓住了胳膊,她不敢用力挣脱。 白露却一把子往卢婉怀里塞,“你不待见我没事儿,我死了便是。但小兮是家轩的骨肉,请你看在家轩的份儿上,帮我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白露又演戏,演得格外苦情。 小兮吓得不行,哭声更大了。 盛家轩心疼,赶紧往前迈了一步。 然而,就在那一刻,白露拽过孩子就从天台跳了下去。 卢婉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 她惊呆了,自始至终,她碰都不曾碰到白露。 可盛家轩冲过来,血红着一双眼瞪着她,“卢婉,你为什么要推白露和小兮?” 他抓着她的胳膊,用劲地摇晃,似乎很遗憾,坠下去的人不是她。 卢婉大脑一片空白,盛家轩的手劲儿很大,不一会儿她的胳膊上就起了一排青紫印痕。 但那时,她完全感知不到疼。 白露抱着孩子从她眼前跳下去,她分明见到白露眼里的戏谑和嘲讽。 为了争夺盛家轩,她毫不犹豫就从二十八层跳了下去。 她这一跳,给卢婉染了一身污泥,让卢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的。” 卢婉吓得面色惨白,她嚅嗫着说出这句话,但盛家轩根本不肯相信。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错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那是两条人命啊,你就算再恨白露,可小兮是我的骨肉,她还是个孩子,她有什么错?” 盛家轩怒吼着,他扯着嗓子一声一声地质问卢婉。 所有人都没有错,那究竟是谁错了呢? 一行泪,顺着卢婉的右眼往下滑,她微微仰起头,想要忍住,可泪水根本不受控。 “那我有什么错?” 她哽咽着问出这句话。 他可以不爱,她追累了会选择离开。可他娶了她,许下了一生承诺,白露一回来,他就要她让位离开。 她是一个人,有情感,有尊严,她不是一个摆设,谁想来安排,就来安排。 盛家轩气极了,他厉声喝道:“嫁给我就是你的错——” 卢婉突然就笑了,她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而她就是那个笑话。 她转身,拖着两条疲软的腿,一步一步地往楼梯口挪。 翻江倒海的恶心,在胃里蹿腾着。 她扶着门框,蜷缩在一角,不住地干呕。 盛家轩从她身边快步离开,瞟过她头顶的眼眸里,满是怒恨与嫌弃。 第45章 白衣男子 他没有多看卢婉一眼,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转身就进了电梯。 京龙大厦一楼小广场,围观了很多人。 白露抱着孩子坠落,正好落在充气救生垫上。 安然无恙。 救护车就停靠在不远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想要送白露和小兮去医院。 可她抱着孩子蜷缩成一团,一直哭个不停,说什么都不肯上救护车。 盛家轩从电梯里冲出来,一路狂奔到她的身前。 “家轩,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呜呜呜……” 白露扑进盛家轩的怀里,瘫软得如同一滩烂泥,哭得好似天塌了一般。 盛家轩的头发早已凌乱,他眼里的泪也不住地滑落,那双抱着白露的手青筋凸起。 “家轩,好冷。你把我抱紧一点。” 白露低声呢喃着,盛家轩脱下西装,裹在白露的身上,又将她抱得更紧。 小兮吓傻了一般,一脸木讷,不哭也不言语。 “家轩,你看小兮这是怎么呢?” 白露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盛家轩的眉头就蹙得更紧了。 小兮是他心里最痛的一根刺,容不得任何人拨弄。 可今天,卢婉犯了戒。 “走,我送你们去医院。” 他起身,一把抱起白露和小兮,快步朝救护车走去。 白露一手搂着盛家轩的脖颈,一手搂着小兮,脸上挂着泪,但是眼里却写满得意。 卢婉从楼梯口落寞地走出来,她脸色惨白,整个人虚弱到极致。 “听说那个男人的前妻特别恶毒,都离婚了,可就是不甘心,看人家一家三口这么幸福,就想杀人灭口。” “你瞧他们肯定是真爱,那男人别提多稀罕她了,我要是那个女人,让我从二十八层楼跳十次都愿意。” …… 围观的人不明所以,说各种话的都有。 不分黑白,不论真假,只贪图嘴上一乐,却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卢婉强力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移。 可那些闲言碎语悉数钻入她的耳中,如同利刃,一下,一下,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捅出几个窟窿。 盛家轩抱着白露上了救护车,车门关闭的那一刻,白露看见了卢婉。 她故作惊恐地嚷道,“家轩,是她,是她要害我和小兮。” 她哆嗦着嘴,伸手指向卢婉,在盛家轩怀里控诉。 盛家轩薄凉的唇抿成一道孤冷的弧线,他蹙着眉,怒火在眼里燃烧。 “别怕,有我在呢,我一定会彻查到底,替你和小兮讨回公道。” “好。” 白露感激涕零,搂住盛家轩的脖颈,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这一幕,恰巧落入卢婉的眼里。 她呆愣在原地,只觉得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盛家轩说“嫁给我就是你最大的错。” 她应该早点明白的,一个男人不爱你,你怎么做都是错。 而她错了太多浑然不知,还知错犯错。 冷冽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停地往心里灌。 卢婉沿着街道,孤独无依地往前走。 却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 那个男人个子不高,体型略胖,一身黑衣,鸭舌帽檐压得低低的,没人能够看清他的脸。 他跟在卢婉身后,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从京龙大厦去最近的地铁站,要经过一条巷道。 那条巷道,路灯很少,灯光很暗。 那天晚上,路上行人也没几个,沿街几家孤零零的店铺早早就关了门。 卢婉进了巷道,那条小尾巴便也跟了过来。 有一段路,路灯坏了,黑咕隆咚的一片。 卢婉怕黑,便加快了脚步,那个男人也加快了脚步。 那条巷道并不长,走出去也不过七八分钟。 眼看着卢婉就要走到尽头了,那男人突然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qqxδnew 卢婉刚察觉身后有人,可一切都晚了。 那人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强行拖拽着她朝路旁一处破旧的 他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捂住卢婉的嘴,强行拽着她拐进巷道旁一处破房子里。 “呜呜呜……” 卢婉嘴里不住地发出求救的声音,可是那人的手劲儿真大,捂住她的嘴,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她原本就瘦弱,在力量上跟这个男人存在巨大的悬殊,她手脚并用,想要挣脱那个男人,却一点用都没有。 那处房子破败不堪,早就没人居住了,屋子里没有灯,黑乎乎的一片。 卢婉吓得不行,两只手胡乱地抓着,腾空的脚使劲儿地朝男人小腿踹。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那男人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摁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出钱让我办了你。你想少受点罪,最好老实点。” 那人声音又尖又细,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团布,直接堵住了卢婉的嘴。 那时候她害怕极了,根本来不及想到底是谁要害她。 那男人一把拧住卢婉的胳膊,压住了她的腿,就想要脱她的裤子。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卢婉挣扎得更厉害了。 她的两只脚无力地在地上蹭着,可就是使不上劲儿来。 她在心里一直呼唤着救命,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期待谁来做这个英雄? 那人的力气真大,一把就扯落了牛仔裤腰上的扣子。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卢婉不用多想,就能够猜到。 玷污她的清白,让她生不如死,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 如果,这是命运强加给她的暴击,她认。 后来,卢婉闭上了眼睛,她放弃了一切挣扎。 可就在那时,一声闷响传来,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倒了地。 卢婉睁开眼睛,就听见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迅速从地上起来,在黑暗中整理好衣服。 从那间房子里出来,卢婉才看清,救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一袭中式白衫,身量匀称,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四十多岁的年纪,细纹密布的脸上,弥漫着儒雅的气息。 他将那个胖子摁在地上,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卢婉却拦住了他。 “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她攥着拳头,居高临下,冷冷地逼问。 那胖子嘴硬,拧着头就是不肯说。 “交给我来。” 白衣男子温声说道。 他怕吓坏了卢婉,拎着胖子就去了角落里。 卢婉只听到一声声拳头撞击身体的声音,每一拳都用足了劲。 约莫五分钟,白衣男子回来了,他将一个碎了屏幕的手机递给卢婉。 “这个号码?你认识吗?” 第46章 州官放火 卢婉仔细看了又看,很陌生。 她摇了摇头,“没印象。” 白衣男子蹙着眉,直接回拨了过去。 电话嘟嘟地响着,但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拨打到第三遍时,电话通了,可对方不主动发声。 停留了三秒,电话挂断了。 之后再打,便是关机。 卢婉有些急,想要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可白衣男子却拦住了她。 “别急,在不知道对方是谁之前,不要轻易暴露你自己。对方现在在暗,你在明,咱们有的是办法让她主动现身。” 他的声音很温和,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卢婉紧绷的心,稍微松弛下来。 “今天,真是谢谢您。” 卢婉朝他鞠了一躬,真诚道谢。 白衣男子赶紧伸手拦住卢婉,“你别客气,我刚好也是路过。” 他微笑着,像一缕和煦的春风。 卢婉和他一起从巷道里走出去,他向左,卢婉向右。 临分别时,他只是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人海。 卢婉刚坐上地铁,陈琳的电话打了过来。 “婉婉,明天早上八点,负责《遇见》拍摄的导演想见你一面。我明天有个会,就不陪你去了,地址我一会儿发到你微信上。” “好。” 卢婉应了声,陈琳很快将地址发了过来。 是一家面馆。 要见她的导演,名字叫恭维泽。 盛老爷子这一晚要住在医院,卢婉便径直去了老宅。但她没有在那里住,拿了一点东西,仍回了观澜府。 兴许是太累了,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躺下便很快睡着了。 凌晨两点,盛家轩打来电话,卢婉设置了静音,她没有听见。 他又给她发了消息。 第二天醒来,已是七点半。 眼看着要迟到了,卢婉快速收拾一番,便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打车到达面馆,时间刚好踩在八点整。 她找出陈琳给的号码拨打过去,对方很快接通,是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请稍等,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不一会儿,恭维泽就出来了。 卢婉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昨晚救她的那名白衣男子。 和昨天一样,他仍是一套休闲装束,只是不再是一身白色,而是墨蓝。 他淡淡地笑着,脸上的纹路舒展开来。 “你就是卢婉?幸会幸会,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咱们算是有缘人啊。” 他主动伸出一只手,宽大,温暖。 “恭导,昨天真是特别感谢您。” 卢婉再次致谢,恭维泽却什么都没有提,他只是淡淡地笑着。 面馆里人并不算多,他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点了一碗牛肉面,卢婉点了一碗清汤面。 等面的时间,两人开始聊天。 恭维泽从包里掏出那本《遇见》,卢婉发现,那本书页已经被翻得破损,许多地方他贴了有色标签,书页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笔记。 作品被人喜欢和珍视,这是一个作者最欣慰的事。 卢婉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这个故事我非常喜欢,读了很多遍,每次都能收获不一样的感动。看得出,谢谢你用心创作出这么好的作品。” 恭维泽说话的语速很慢,那双睿智的眸子透过镜片专注地看向卢婉,让她感觉到特别的暖心。 “谢谢您喜欢这本书。” 卢婉客气道。 “这部作品会由我亲自执导,我有个很小的请求,希望你能够参与编剧工作。毕竟这是你的心血,只有你最了解这个故事想要传递的东西。我想通过你的视角,将这部作品以最完美的方式诠释出来。” 恭维泽抛出了橄榄枝。 这对于卢婉来说,是莫大的诱惑。 《遇见》搬上了荧幕,就意味着她以后可以写自己的想要写的故事。 可她实在是不想再跟盛家轩有任何瓜葛。 “龚导,能换个故事吗?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按照您的要求,重新写一个故事。” 卢婉诚恳的请求。 恭维泽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平和地看向卢婉,隔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开口,“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这个故事很美,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喜欢。但最后你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谢谢您。” 卢婉感动极了,她还想说点什么,面已经端了上来。 恭维泽脸上的笑容弥漫开来,“这家的面味道非常不错,一定要趁热吃。” 他说着,伸手将调料瓶往卢婉面前推了推。 她想要加一点醋,却又打不开那个调料瓶。 恭维泽从她手里接过,手腕用劲,很快便拧开了。 “我帮你加吧。” 卢婉没有拒绝。 他绅士地替卢婉加了醋。 窗外,一道冷冽的目光紧紧盯着这里。 盛家轩站在那里,一袭黑色条纹西装,线条分明的脸上全是怒气。 昨晚,他给卢婉打了电话,她没接。 他发了消息,告知她早上八点去民政局办离婚证。 然而,八点过了,她没有出现。 是通过手机定位,他找到了这里。 但让盛家轩意外的是,卢婉竟然坐在这家临街小面馆,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进早餐。 他们有说有笑,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昨晚她差点杀了人,今早她还能笑得出来?! 一股怒气莫名开始在盛家轩心里蹿腾。 他快步朝面馆走去,突兀地出现在卢婉面前。 “为什么不去民政局?给你发了消息,你难道没看到吗?” 他站在卢婉面前,厉声质问。 卢婉吃了一惊。 她看向盛家轩,他铁青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满脸的盛气凌人。 当着恭维泽的面,他如此蛮横,卢婉脸上的笑意褪去,一层薄霜笼罩上来,她的声音也降到了冰点。 “盛家轩,请你离开。” 盛家轩眸里闪过一丝意外,他的目光从恭维泽身上瞟过,对方并未露出任何异样,仍是气定神闲地吃着面,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你故意不去,就是为了跟他在这里吃面?卢婉,别忘了,你还没离婚!” 他的嗓门很大,突然提高的音量,一下子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就是盛家轩。 卢婉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冷冷的眼神,怼道:“你也还记得,我们没有离婚?” 那一瞬,气氛突然凝滞了一般。 却有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他可以带着小三登堂入室,将她这个正妻撇得干干净净,她凭什么跟异性吃个面就不行? 盛家轩吃瘪,他额上的青筋暴露。 “昨晚的事,我会追查到底,你好自为之。” 他丢下一句话,转身,愤然离去。 卢婉一直低垂着头,脑海中又浮现出盛家轩那个冷漠无情的眼神。 她不想解释什么,毕竟,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信。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卢婉整理好情绪,跟恭维泽道歉。 第一次见面,就让他目睹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她很难为情。 恭维泽却只是淡淡地笑着,不多问,也不多语。 “面凉了,重新给你下一碗三鲜吧!” 他招呼伙计,重新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面。 面很好吃,也很暖心。 卢婉低垂着头,小口地吃着面,心里却酸涩不堪。 曾经有多卑微,现在就有多狼狈。 她没有后悔什么,她只是觉得特别的累。 “恭导,我答应您参与编剧组的工作,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可不可以早点开始?” 恭维泽微微吃了一惊,他深深地又将卢婉打量了一阵,连理由都没问一句。 他只是淡淡地应道:“好呀,时间你来定。” 第47章 我想静静 “今天……今天可以吗?我是说,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 卢婉有些焦急,她恳切地看向龚维泽。 他靠在椅背上,那双睿智的眸子,好似一眼就将卢婉的心事看穿。 只是,他全部看穿了,却不选择说破。 “好,我马上安排。” 他没有觉得卢婉的决定仓促,更没有问询她这么着急的缘由。 他坐在原位,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卢婉坐在他的对面,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她很紧张。 但那一刻,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她想要为自己活一次。 “嗯,好,我知道了。” 很快,龚维泽挂了电话。 “已经安排好了,我带你过去看看。” 他说着,起身朝外走。 卢婉跟在他身侧,心一直咚咚咚跳个不停。 “龚导,对不起,我给您添乱了。” 她内心很不安,埋着脑袋,不住地跟龚维泽道歉。 他依旧是笑了笑,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领着卢婉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大厅里,有个年轻女孩子在那候着。 见龚维泽和卢婉过来,她快步迎了上来。 “龚导,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龚维泽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卢婉,介绍道:“这是黄真真,我的助理。从今天开始,她协助你的动作。需要什么东西,你就跟她说。” “卢老师,您好,多多指教。” 黄真真朝卢婉鞠了一躬。 卢婉受宠若惊,不由得红了脸颊,“你叫我卢婉就好。” 龚维泽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他的笑很温暖,很平和,像冬日的暖阳,照进人的心里,舒服,安定。 “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 龚维泽主动向卢婉伸出一只手,她赶紧握住,感激地点头。 龚维泽让黄真真带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办公资料。 黄真真领着卢婉去房间,那是一间很大的套房,高大的落地窗,视野辽阔,拉开窗帘就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江景。 “卢老师,您需要什么,就跟我说,龚导交代了,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您。” 黄真真很热情,可卢婉却有些慢热。 她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先回家一趟。” “那我开车送您过去,您需要拿什么东西过来,吩咐我就是。” 黄真真抓着车钥匙就要出发,卢婉一脸窘,摆手拒绝。 “我自己去就好,你可以去忙你的。” 她是一个慢热的人,哪怕知道对方是好意,也很难马上跟对方打成一片。 黄真真会意,也不勉强,跟卢婉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她便先离开了。 卢婉打了车,直接去了老宅。 原本想趁老爷子还没回来,先拿一点东西走,然后再打电话找个理由解释。 可她没想到,老爷子已经先她一步回了家。 “外公,您回来啦?” 卢婉迎了上去,心里特忐忑。 她担心老爷子不让她走。 老爷子的脸色并不好,他闷声叹了口气,看向卢婉,满是心疼。 他刚回来就听佣人说,卢婉昨晚回来拿了东西又走了,而盛家轩自始至终连人影儿都没见到。 他一心想要撮合这两个人,可最后,一点成效都没得。 “婉婉,你去哪儿了呀?昨晚怎么没在家里住?是不是那个狗东西又欺负你啦?你别怕,有外公在呢,外公替你削他。” 老爷子说着,就让黄叔给盛家轩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来。 卢婉忙阻止了。 “外公,我能跟您商量个事儿吗?” 她扬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蹲在老爷子身边,伸出小拳头给老爷子捶腿。 “好,你说。” 老爷子笑着应道,示意卢婉推着他去书房。 房门关闭,卢婉安顿好老爷子,然后开了口。 “外公,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但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望您。” 卢婉的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一脸紧张,“婉婉,你不是答应外公了吗?” 卢婉并不想惹老爷子不高兴,他身体不好,年岁又大,一身的老毛病。 可有些话,她还是想要跟老爷子推心置腹地聊一聊。 “外公,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您希望我幸福。可是外公,我一点都不开心,而且还特别的累。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冷静地想想,接下来要走的路。” 卢婉说得很缓慢,但每一句都是她的真心话。 一直以来,她努力顾及每个人的感受,唯独忽略了自己。 盛老爷子没说话,他沉默着,混浊的眼睛一直盯着卢婉。 隔了好一会儿,他长叹了一口气,“婉婉,都怪我,是外公的错,外公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让你一直这么累。外公答应你。” “谢谢您,外公。” 卢婉发自内心地感谢老爷子对她的体谅。 她红了眼,伸手抱了抱老爷子的脖颈,“外公,虽然我以后不能做您的孙儿媳妇儿了,但我还可以做您的孙女儿,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望您,给您做您爱吃的红烧肉。”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老爷子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攥着卢婉的手,不住地点头。 卢婉的物品,是老爷子吩咐佣人帮忙收拾的,他还让黄叔亲自开车送卢婉。 院门口,他拉着卢婉的手,一直都不肯松。 “婉婉,不管什么时候,外公始终都是你的外公。在外面遇到了困难、麻烦,你都要跟外公讲。” “好,外公,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卢婉又伸手抱了抱老爷子,转而上车离开。 风景一点点后退,属于她的美好记忆也在一点点远离。 以后,这里对于她来说,就只是一段回忆了。 到了酒店,黄叔帮卢婉将东西搬上去,临走的时候,他将一张卡塞给卢婉。 “少夫人,这是老爷让我交给您的。” 卢婉不肯接,但黄叔拼命塞给她。 “这个月八号,是老爷的八十大寿,老爷嘱咐了,您一定要来。” 卢婉点头。 那张卡,她推辞不了,只好收下了。 她将送来的物品整理了一番,时间尚早,卢婉入住的酒店,毗邻一条古玩街。 老爷子爱玉,卢婉想去古玩街淘淘宝,为老爷子挑选一件寿礼。 她只身一人前往,古玩街大小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店内物品琳琅满目。 卢婉刚进入,便有店家迎了上来。 “您想看点什么?” 卢婉一眼看中了陈列柜里的一柄玉如意,白如凝脂,质地细腻,刚中见柔。 玉如意,寓意平安吉祥事事如意。 卢婉相信,老爷子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非常喜欢。 她伸手指了指,冲店家说道:“我想看看这柄玉如意。” 店家摆了摆手,笑道,“您的眼光真好,这柄玉如意选用的可是上等的羊脂玉,在咱们江城可是独一份儿,不过呢,这柄玉如意不卖。” 一听说不卖,卢婉急了,“老板,价钱咱们好商量,这柄玉我是真的喜欢,我外公也是爱玉之人,八号是他老人家八十大寿,我想作为寿礼送给他,您能不能行行好,卖给我好吗?”qqxsnew 店家又摆手,解释道:“您来得不巧,上午呢,刚好有位先生看中了,他已经下了定,待会儿就会过来取。” 卢婉心里被遗憾充斥,她弓着腰在陈列柜前流连了许久,最终只能三步两回头地离开。 可是,等她将古玩城逛了个遍,心里念念不忘的仍是那柄玉如意。 她折返身,想回来碰碰运气,万一遇见那个买主,也许对方能够让给她呢。 但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碰见盛家轩。 第48章 横刀夺爱 他一袭墨棕色正装,宽肩窄臀,风度翩翩,浑身散发着清贵之气。 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卢婉见盛家轩朝她刚才去过的那家店靠近。 她心有狐疑,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放慢了几分。 “家轩,你快瞧,这里有一柄上好的玉如意,特别的好看,我好喜欢呀。”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店内传来,接着,就有一道纤瘦的倩影飘了出来。 白露扎着半个丸子头,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珍珠耳环随着她欢蹦乱跳开心地晃动。她从殿内抛出来,一把挽住盛家轩的胳膊,仰着头跟他说着什么,而后摇晃着他的胳膊,撒着娇,将他往那家店里拖。 盛家轩五官立体,平时他冷着脸,只觉得面部线条如同刀刻一般。而此时,他笑得眉眼弯弯,整张脸都无比的柔和。 卢婉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盛家轩。 他伸出一只大手,在白露的头顶宠溺地摸了摸。 白露立刻笑靥如花。 卢婉忙收回视线。 刚才,她还想着再进店里看看那柄玉如意,但现在因为盛家轩和白露,她只想快点逃离。 “老板,你就卖给我们吧,我是真的很喜欢。” 白露指着那柄玉如意,不住地央求店家。 “不好意思啊,已经有人定下了,你们可以看看别的玉品。” 店家一脸为难。 白露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嘟着嘴继续撒娇,“家轩,人家就想要这个嘛,你帮我跟老板说说好话,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我就想要这个做生日礼物嘛。” “老板,要多少钱你才肯卖?” 盛家轩禁不住白露撒娇,终于开了口。 “老板,你就行行好嘛,不管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白露也跟着帮腔。 “不行不行,多少钱都不行。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尤其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刚才也有个小姐看中了这柄玉如意,我也没有卖给她呀。” 老板说着,恰巧看到了路过的卢婉。 “喏,就是那位小姐啊,她刚才也是爱不释手呢!” 老板说着,伸手指向路过的卢婉。 盛家轩和白露顺着老板伸手指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到卢婉,白露的脸变得就像是六月的天,她刚才还是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撒娇,但是这一刻,她抓着盛家轩的胳膊,惊恐地叫道:“家轩,是她,就是她要杀了我和小兮。” 她脸色惨白,演戏逼真,吓得浑身颤抖,娇弱的身躯往盛家轩身后躲。 就像卢婉是恶魔。 盛家轩伸手护住她,脸色阴沉,他蹙着眉,虎视眈眈地盯着卢婉。 “别怕,有我在呢,我说过,一定会让坏人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全部都钻入到卢婉的耳朵里。 所以,她是坏人吗? 她原本只想路过,并不想跟他们产生任何交集,可他们非要把脏水往她头上泼。 卢婉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朝店内走去。 她走得气势汹汹,走得正义凛然。 她携着一股子大无畏走进来,白露吓坏了,她瞪大了眼睛,往盛家轩身后躲,嘴里却叫嚷着:“她是杀人凶手,快报警,报警啊。” 店家见状,赶紧缩回了里间。 卢婉朝着白露走去,她抡起巴掌就要朝白露扇去。 然而,她的巴掌刚抽过去,就被盛家轩一把遏住了手腕。 “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 他咬牙切齿地喝道。 那张俊脸,甚至因为愤怒而扭曲。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的。” 卢婉很大声地替自己辩解。 “你胡说,就是推把我和小兮推下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见盛家轩抓住了卢婉,白露凶神恶煞地举起手就朝卢婉扇。 一阵风掀起,卢婉额前的刘海儿飞了起来。 可是,那个巴掌并未落在卢婉的脸上,而是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你谁啊,松开啊,家轩,我好痛。” 白露吃痛,眉头拧成了蚯蚓,她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只大手。 卢婉回头,就见龚维泽绷着一张脸站在她的身后。 “松开——” 盛家轩喝道。 他额上的青筋暴露,另一只手立刻化作拳头朝龚维泽砸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龚维泽只是轻轻化掌,就一把捏住了盛家轩的拳头。 他面不改色,睿智的眼眸透过镜片看向盛家轩。 “你先松。”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低沉而富有磁性,没有一丝压迫感,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两个男人的较量,是力量的对抗,虽然无声,但却足够激烈。 盛家轩身手了得,可是在龚维泽面前,他似乎并不出色。一番僵持之后,盛家轩败下阵来。 他先松了手,龚维泽也松了手。 “家轩,你怎么样啊?你有没有事呀?” 白露立刻扑进他的怀里,她看上去很紧张,抱住盛家轩的胳膊,泣涕涟涟。仟仟尛哾 “谢谢您,龚导。” 卢婉轻声说道。 龚维泽微微地点了点头,他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你还好吗?” 卢婉伸手拢了一下耳旁的碎发,摇了摇头。 见风波过去,店家立刻满脸堆笑地又出来了。 “龚先生,您定下的那柄玉如意啊,我已经给您包装好了,现在就拿给您。这几位呢,都是瞧上了您这个宝贝,可惜晚来了一步。这位小姐啊,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呢。” 店家很会察言观色,立刻看出龚维泽和卢婉关系非同一般。 “家轩,我想要嘛。” 白露听闻是龚维泽买走了那柄玉如意,立刻又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撒娇,希望他能够出面,将那柄玉如意收入囊中。 盛家轩冷着脸,没有吭声。 “你喜欢?” 龚维泽冲卢婉问道,卢婉点了点头。 龚维泽将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将那柄玉如意拿出来端详了一番。 那柄玉如意色泽温柔,透光度极好,品相上乘。 白露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快步上前,凑到龚维泽的面前。 “这位先生,能把玉如意转让给我们吗?价钱好商量,您开个价,我们要。” 龚维泽沉默不语,他低垂着眉眼,认真地看着那柄玉如意,像是没有听到白露的话一样。 “刚才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还不行吗?您就行行好,将这柄玉如意卖给我们吧?” 白露几近祈求地再次说道。 她眼巴巴地盯着龚维泽,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 龚维泽淡淡地瞟了一眼白露,他将她当做了空气。 他捧着那柄玉如意,将它递给了卢婉。 “它是你的了。” 他说得很轻,却像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白露的脸上。 她捂住嘴,不敢相信。 她还想要说什么,盛家轩一把拉住了她,强行将她从店里拽走了。 “龚导,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卢婉赶紧推辞。 可龚维泽却给了她一个不得不收的理由。 第49章 佳人有约 “这柄玉如意,你帮我把以你的名义送给一个人。” 龚维泽说了名字。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羞涩,其余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多说。 卢婉点了点头,但她还是有些不解。 “龚导,您为什么不亲自送?” 这柄玉如意价值不菲,寓意不凡,将这么贵重的物品送出去,一定是那人在他心中极为重要。 既然重要,亲自送给她,难道不是更好吗? 恭维泽略微笑了笑,他微微舒了一口气,大有释然之态。 “她开心最重要,至于是谁送给她,这个不重要。” 他说得云淡风轻,卢婉却发自心底佩服他的胸襟。 龚维泽又请店家重新包装了一番,盒子选了一个更古色古香的,那柄玉如意,他亲自用绸布一点点包裹。 他的动作很慢,但却非常细心。卢婉便静静地待在他身旁,看着他把这一切做完。 二人从古玩店出来,恭维泽送卢婉去酒店。 他们沿着古玩街旁的人行道朝酒店正门走去,并未留意到白露和盛家轩。 恰是下班高峰期,交通拥堵不堪,盛家轩的坐骑刚驶出古玩街的路口,就被塞得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堵呀?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下次再也不来了。” 白露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够着脖子朝排起的车龙望过去,却不想,一眼看到了朝酒店走去的卢婉和龚维泽。 龚维泽抱着玉如意的盒子,卢婉就走在他身侧的位置,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走得很慢,却很亲昵。 白露心里的妒火又开始蹭蹭蹭往上窜,刚才龚维泽抓住了她的手腕,还把她看中的玉如意送给了卢婉。 她从未都没受过这种气。 她扭头看了一眼盛家轩,他的两只大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古玩街出来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家轩,你瞧,那是卢婉吗?她怎么跟刚才那个男人进了酒店?那人那么大方,他们不会是……” 她故意说道,却又欲言又止,留给了盛家轩无限的想象空间。 盛家轩目不斜视,但是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一些。 那个男人他认识,着名导演龚维泽,年过四旬,仍是黄金单身汉。 他只是不明白,卢婉跟龚维泽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早上,卢婉跟他一起共进早餐;刚才,他出手阔绰送她玉如意;现在,他们又一起去酒店。 盛家轩没说一个字,可是心里莫名就燃起一团火。 这火越少越旺。 “家轩,你说她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啦?如果不是的话,他们俩这关系看着明显不正常。如果是的话,我又想不通,你说她为啥不肯跟你离婚?难道是想要从你这里多捞一些好处?” 见盛家轩不发一言,白露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 她偷偷看了盛家轩好几眼,她有点吃不准,盛家轩不吭声,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在意? 天色开始暗下来,拥堵的情况稍微缓解。 “家轩,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白露提议。 “改天吧,今晚有事。”盛家轩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车子直奔翡丽公馆而去,在小区门口停靠了下来。 “你不上去看看小兮吗?昨晚受了那样的刺激,她现在胆子变得特别的小。你能不能去陪陪她?” 白露伸手附在盛家轩的大手上,轻轻地抚摸着,她含情脉脉地看着盛家轩。 “改天吧。” 盛家轩蹙着眉头,再次拒绝。 白露的小情绪就上来了,看来,她猜得没错,他就是在意卢婉。 他怎么能在意那样一个女人?! “家轩,你昨晚不是说要彻查她推我和小兮下楼的事情吗?我今天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白露以退为进,她温柔体贴地说道。 果然,她的话打破了她与盛家轩之间的僵局。 他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向白露,“为什么不查了?” 白露将小脸贴靠在盛家轩的臂膀上,顺着盛家轩的心思说道:“虽然你们要离婚了,她好歹曾经是你的妻子,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被抓了,你脸上也无光。家轩,我不希望别人对你闲言碎语,你已经很累了,做了很多了。” “而我和小兮,虽然遭遇一劫,但也算是大难不死。你不是说了吗?只要跟她离了婚,你就会给小兮一个家。只要咱们小家幸福美满,家轩,我什么都不图了。” 她很懂事,很贴心,处处都是为盛家轩和小兮着想。 而且,每句话都说到了盛家轩的心坎儿上。 盛家轩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白露的小手攥在手心里。 “你放心,等外公寿辰过了,我立刻离婚。” 这一次,他给了她一个准信。 “家轩,我爱你。” 她表了白,眼巴巴地瞅着盛家轩,想要听他说出同样的回应。 但,盛家轩只是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她带着遗憾下了车,盛家轩立刻调转车头离开了。 白露上楼,却见白梓晏端坐在沙发上,板着一张脸,似乎很生气。 “谁让你擅作主张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坏了我们的大事?” 白梓晏劈头盖脸就将白露一顿训斥。 他没想到白露竟然这么蠢,想出跳楼这样的苦肉计,万一出现任何闪失,那么他的千秋大业就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白露立刻贴靠过去,挨着白梓晏坐下。 “我跳的时候都看清楚了,怎么可能出现意外。而且我告诉你呀,现在盛家轩对我和小兮可紧张了。” “他是紧张那个孩子吧?”白梓晏翻了个白眼。 白露不服气,“家轩刚才还跟我说了,等老东西八十大寿过了,他就立刻去离婚。” “那他说了什么时候跟你结婚了吗?”白梓晏再次冷声问道。 白露不吭声了,她噘着嘴。 盛家轩没有主动提过,她也不好意思主动问。 但只要他离了婚,她不就有机会了吗? “露露,咱们目光得长远一点,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在盛家轩没有离婚之前,你不要再弄出什么动作,小心节外生枝啊。那个女人你再不喜欢,也要忍。” 白梓晏语重心长地叮嘱。 见白露仍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他的声音缓和了一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哄道:“哥哥为你筹谋,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是说之前盛家轩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吗?你记住了,再不要轻举妄动。” “好啦,我知道了。”白露不耐烦地起身离开。 她刚上楼,却意外地接到了盛家轩打来的电话。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明天晚上我妈请吃饭,邀请你一起过去。” 白露先是震惊,接着就是欢呼。 “家轩,你妈妈真的邀请我一起吗?太好了!” 第50章 特殊大礼 白露欣喜若狂。 这一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得怎么都睡不着觉。 盛楠在盛家具有绝对的发言权,无论是老爷子,还是盛誉、盛蓓,向来都很看重盛楠的意见。 她主动向白露抛来了橄榄枝,便暗含着接纳之意,只要她接纳了白露,整个盛家谁还敢反对? 思及此,白露觉得,这个家宴,她使尽浑身解数一定要搞定盛楠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出了门。 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每一个地方都精修了一遍。 她想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盛楠的面前,让她眼前一亮。 她还精心为盛楠挑选了礼物,想要留给她一个好印象。 下午六点。 凯撒酒店,龚维泽的坐骑刚在门口停下,卢婉就出来了。 她装扮朴素,白色短袖,浅色牛仔裤,脚上穿的还是一双平底鞋,她皮肤白皙,未施脂粉,长发也只是在脑后随意挽成了一个发髻,但是身上的气质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洁净。 她带着那柄玉如意上了车,再次确认了一遍,“龚导,您真的不打算亲自送给她吗?” 龚维泽摇了摇头,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到了这个年纪,平淡如水是最好的状态。” 他的话说得很有哲理,卢婉便不再多言。 车子到了地方,卢婉下车,龚维泽却没有下来。 “你先进去,我还有点事,一会儿过来。” 她便一个人进了饭店。 远远的,盛楠就迎了过来。 她挽住卢婉的胳膊往里走,问道:“你答应参与编剧工作啦?” 卢婉点头,“这段时间刚好有空,我也想跟着学一点新东西。” 盛楠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好事,你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多学点东西有好处。” 进了包间,卢婉在盛楠身旁的位置坐下。 “妈,这柄玉如意送给您。” 卢婉将盒子递过去,盛楠一脸惊喜,她将盒子打开,掏出那柄玉如意仔细地端详,开心得不得了。 “婉婉,谢谢你。” 盛楠喜欢玉,尤其是玉如意。 卢婉给她的这柄,她特别的钟意,捧着爱不释手。 “待会儿家轩会带着那个女人一起过来,妈有份特殊的礼物要送给他们。你呢,就安心坐在这里,陪着妈看一出好戏。” 盛楠将礼物放置一边,攥着卢婉的手说道。 卢婉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盛家轩和白露也要来。 “好的,妈。” 卢婉的话音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身休闲装扮的盛家轩率先入内,跟在他身后的白露,打扮得格外精致。 从头发丝到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让人看得出她为这一顿饭做足了准备。 她也看到了卢婉,但却是视若无睹。 她满脸堆笑地走到盛楠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qqxδnew “阿姨,您越来越漂亮了。” 盛楠冷着脸坐在那里,没开口,只是喉咙里敷衍地发出了一声“嗯”。 白露从盛家轩手里接过那个爱马仕的袋子,“阿姨,我也不知道您喜欢点什么,就给您买了一个包。” 卢婉虽然对名牌不热衷,但那个爱马仕的限量版包包,她听陈琳提及过,据说又贵又难买。 “妈,这是露露专门为您挑选的。” 盛家轩补了一句。 白露一脸期待地等着盛楠夸她,可盛楠依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当着盛家轩和白露的面,她将包从袋子里取了出来,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塞给了卢婉。 “婉婉,妈不喜欢这个牌子的包,送给你当买菜篮子吧。” 白露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无法掩饰眼里的错愕。 那可是她找了不少关系,才买到的包,而且价值不菲。 盛楠不喜欢就算了,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转手就送给卢婉当菜篮子?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谢谢妈。” 卢婉莞尔一笑,收下了那个包。 “家轩,坐下吧,都还愣着做什么?” 盛楠自始至终看都没有看白露一眼。 盛家轩拉着白露坐下,盛楠却将菜单递给了卢婉。 “婉婉,点几样你爱吃的菜。” 卢婉接过菜单,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几样。 盛楠接过菜单,也点了几样。 然后,她就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结果,等菜肴全部端上来,白露发现,一桌子菜没有一个是她爱吃的。 “婉婉,你多吃点,这个鸽子汤营养价值高。” 盛楠说着,亲自给卢婉盛汤。 “妈,这个东坡肉不腻,您也尝尝。” 卢婉也不停地给盛楠夹菜。 白露气的都快炸了。 这哪是请她来吃饭,分明是让她来受气嘛。 她坐在那里,像个摆设,更像个冤大头。 “露露,你给妈倒杯茶。” 盛家轩知道白露心里委屈,也知道盛楠是故意为难白露。 他想要给二人制造一点缓和的机会。 “确实有点渴。” 盛楠说着,将杯子递了过去。 白露识相。赶紧拎起茶壶给盛楠倒水,可她刚倒完,盛楠又将卢婉的杯子递了过去。 她一时愣在那里。 盛楠将她当成了服务员,用这种方式无声地羞辱了她。 她抓着茶壶,手指一根根缩紧,直接惨白一片。 “我来倒吧。” 盛家轩心疼白露,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将在座的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了。 他刚坐下,盛楠就开口了。 “八号是你外公的寿辰,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盛家轩给白露夹菜,回道:“还没呢,明天就去选。” “不用选了,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盛楠放下手里的筷子,冷冷地看向盛家轩。 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送上来吧!” 她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卢婉坐在那里,一脸狐疑。 她记得盛楠说要送他们一份特殊的礼物,可这份礼物到底是什么呢。 她很好奇,眼巴巴地盯着门口。 不到五分钟,龚维泽出现在了门口。 白露瞟了一眼,不由得笑了,她凑到盛家轩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家轩,妈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这个人不是卢婉的姘头吗?” 她不屑地瞟了一眼卢婉,嘴角噙起一抹嘲讽。 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特别的安静。 白露的思绪开始各种翻飞。 难不成盛楠要做媒?撮合那个老男人和卢婉? 老爷子不同意盛家轩离婚,盛楠可是他亲妈,她总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纠缠一辈子吧? 找这么个替身去堵老爷子嘴,白露觉得,她好像明白了盛楠的用意。 盛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刚才所有的不愉快都在白露的心里消失了。 她看向盛楠,甜甜地笑着。 “进来吧。” 门口,龚维泽发了话。 很快,他身后冒出一个矮胖的男人。 白露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第51章 血口喷人 “家轩,我有点不舒服,想去洗手间一趟。” 白露在盛家轩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起小包,弓着腰起身想要逃。 可她刚走到门口,就被龚维泽拦住了。 他用半个身子堵住门口,立在那里没说一句话,但是那张威严的脸,却逼得卢婉无处可逃。 “白小姐,包房里有洗手间。” 盛楠冷声提醒道。 盛楠不让白露离开,盛家轩发了声。qqxsnew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靠在椅背上,脸色阴沉,他蹙着眉,甚是不解。 门口那个胖子,一直耷拉着脑袋,他看不清他的脸。 “算账的意思。” 盛楠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她朝白露走去,步步紧逼,白露吓得要命,步步后退。 很快,她的后背就抵靠在墙壁上了。 “阿姨,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露声音发抖,抓着小包带子的手指,指节不由得发白。 “误会?”盛楠发出一声冷笑。 “白小姐不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吗?” 她说着,转身走过去,喝道,“把头抬起来,让白小姐好好看看。” 那个胖子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满脸青紫,眼睛已经肿得眯成了一条缝。 白露吓得面如土色,但她却故作镇定地掩饰。 “阿姨,您真幽默。我跟这个人非亲非故,怎么可能认识他?” 她眼里闪烁着慌张,不敢与盛楠对视,小碎步回到原位,挨着盛家轩坐下。 白露不肯承认,盛楠也不慌。 她慢慢地朝卢婉走去,说道:“婉婉,你告诉大家,这个人对你做了什么?” 卢婉知道盛楠的用意,她要替自己做主。 这会儿她心里一片坦然,平静地开了口。 “前天晚上,就在京龙大厦,他尾随我进了一条巷道,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若不是龚导路过,恐怕我就如了某些人的愿,成了一块污泥。” 某些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瞟了白露一眼。 用意非常的明白,就是说的白露。 “你血口喷人,那天晚上我被你从楼顶推下来,差一点没命。你自己做了坏事,还反过来给我泼脏水?你的心是不是也太歹毒了?” 白露立刻将矛头对准卢婉,进行猛烈的攻击。 她故意提楼顶被推一事,就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 可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恭维泽帮了腔。 “那晚我恰巧经过京龙大厦,见这个人一直尾随在卢婉的身后,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想撞见了他的龌龊行径。他已经交代清楚,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受了白小姐的指使。” “胡说,你们就是胡说。我没有。” 白露矢口否认。 盛楠重重地叹了口气,严厉地斥责盛家轩,“你老婆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作为丈夫,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婉婉遭遇任何意外,丢的不只是你的脸,还有我们整个盛家!” 她的话很重,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在盛家轩的心上。 他看向白露,厉声问道,“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白露的脑袋摇得就如同拨浪鼓,泪水跟断了线似的,不停地往外涌,“家轩,你要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不肯承认,盛家轩怒了,上前一把遏住那个胖子的喉咙。 “如果你敢说半句谎话,我要你的命。” 他厉声喝道。 那人听了,两条腿筛糠一样地抖,没等盛家轩松手,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该死,我不是人,我不该拿白小姐的钱,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是为老母筹集手术费,才做这种傻事,钱我还给你们,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了,饶我一命吧。” 那人的脑袋就如同小鸡食米一般,咚咚咚地往地板上撞。 “你污蔑我——” 白露伸手指向那个人,她冲上前去,抬起脚就朝那个人踢。 “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却要这样污蔑我?” 没有人去拦白露,她拼尽了全力,恨不得让那个人消失。 但是那个人却道出了更多不为人知的料。 “白小姐,你不能这样过河拆桥啊,是你说让我一直跟踪卢小姐,找个机会把她办了。你提前给了我五十万,你说等我把事儿办成了,你再给我另外五十万,你现在不能不认吧?” 他的话一说出来,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盛家轩,你瞧瞧你找了个什么样的蛇蝎女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盛楠声音猛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盛家轩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他看向白露,再次问道:“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这是他第二次质问白露。 白露慌了,她上前抓住盛家轩胳膊,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小脸,“我没有,家轩,我真的没有,我都不认识这个人,我怎么可能去做害卢婉的事?一定是他们联合起来陷害我。” 作为受害人,卢婉努力保持着镇静。 但是她还是觉得心里发凉。 如果那晚龚维泽没有抓住他,那么他还是会寻找机会对她下手。 她起身,朝白露走去。 语气淡得惊人。 “我已经同意跟盛家轩离婚,你到底还想怎样?”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越是表面看着平静,内心便越是动荡。 盛楠心疼,上前揽住卢婉的肩膀,“婉婉,别怕,妈给你撑腰,哪个敢欺负你,妈绝对不会放过她。” “谢谢妈。” 卢婉重重地点了点头。 盛楠转而看向盛家轩,说道:“你想跟谁在一起,妈不管,也管不了。但绝对不能是这个女人!” 她又看向白露,厉声斥责道:“白小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背后做了哪些坏事,我都会一一查清楚,绝对不会放过你。” “还有,你最好死了这个心,想嫁入我们盛家,做梦!” 她非常坚决地亮明了立场,白露欲哭无泪,第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 恭维泽将胖子的手机扔给了盛家轩,“这里面有他们的通话记录,你自己看着办。” “婉婉,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盛楠说着,一脚将白露送的包踢开,“妈重新给你买个好看的,这个太丑了,咱们不要。” “好的。” 卢婉甜蜜一笑,起身挽住盛楠的胳膊往外走。 盛楠抱着那柄玉如意,脸上笑意盈盈。 他们刚走到门口,白露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要演戏。 “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家轩,卢婉,我现在把他还给你——” 白露说完,猛地用脑袋朝地面撞去。 第52章 不三不四 只听到一声闷响,卢婉回过头时,就见白露倒在了地上。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额头汩汩地往外涌。 落在白色的衣襟前,染出一大片耀眼的红。 盛家轩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他摇晃着白露的肩膀,她虚弱无力地伸出一只手朝盛家轩的脸摸去。 “家轩,对不起,照顾好小兮。” 说完这句话,她眼前一黑,那只伸出去的手,迅速地耷拉下来。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盛家轩怒吼一声,他一把抱起白露就冲了出去。 “哎。” 盛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怒其不争。 龚维泽伸手在她肩膀轻轻拍了拍,“清者自清。” 盛楠点了点头,抓住卢婉的手紧了紧。 “婉婉,让你受委屈了。” 卢婉摇了摇头,“妈,您别这么说。她这么做,应该都是为了盛家轩。” 盛楠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欲言又止。 只是叮嘱龚维泽送卢婉回酒店。 卢婉上了车,一直沉默不语。 街灯全都亮了,一眼望过去,就像星星落了地。 龚维泽扭头朝她看了一眼,关心道:“还在想刚才的事儿啊?” 卢婉点了点头。 若不是龚维泽帮忙调查清楚,她都不知道那个胖子已经跟踪她好些天了。 想想都觉得后怕。 白露的奸计防不胜防。 卢婉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只要一日没有与盛家轩办理离婚证,白露恐怕一日都不会放过自己。 “怕了?” 龚维泽像是懂得读心术一般,一下子就看穿了卢婉的心思。 卢婉露出一抹苦笑,“是啊。以为不哭不闹就是体面,以为签了离婚协议就算两清了。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恨我,非要步步紧逼。” 卢婉想不通,也不能理解。 龚维泽却能够明白,他开口,一语中的。 “也许她并不是爱这个男人,而只是为了占有。” 卢婉不置可否。 毕竟在她看来,盛家轩还是挺在乎白露的。 医院那边,白露已经被送入了急诊室。 她用额头磕向地面时,不知道怎么就磕在了一个玻璃渣子上,那个玻璃渣子嵌入肉里,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医生替她清理了创面,又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玻璃渣子,缝合伤口时,明明打了麻药,可她却一直不停地惨叫。 盛家轩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白露每叫一声,他的心就收紧几分。 好不容易缝完针,白露又开始耍性子。 “你走嘛,你赶紧回家,你待在这里,他们又要骂我狐狸精。” 白露嘤嘤地哭着,将盛家轩往外赶,非要他走。 他没有多哄一个字,掉转身就出了病房门。 白露气得将床上的被子全部踹落了地。 盛家轩刚从病房出来,就接到了盛楠的电话。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可在他妈面前,却不敢喷出来。 “通话记录你看了吗?”盛楠冷声问道。 “还没呢。”盛家轩说着,从兜里掏出那个碎屏旧手机。 他翻开通话记录,手机里有个高频出现的电话号码。 但是没有备注名字。 他蹙着眉,仔细地又看了一眼。 突然,脸就阴沉了下来。 “怎么样?认识这个号码吧?” 盛楠在电话那头又问道。 这一次,盛家轩没吭声。 这个号码跟上次那个微信绑定的手机号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那个熟悉的声音。 盛楠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烦闷在心里翻涌,他走向窗口,点燃了一支烟。 烟蒂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他猛吸了一口,对着黑夜吐出一个烟圈。 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只是他的脚边多了一堆烟头。 突然,一双小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身。 盛家轩没有回头,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家轩,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我应该现在带着小兮离开,他们才不会那样误解我?”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哭。 盛家轩心里好不容易平息的烦躁,因为白露的一声哭,又掀起来了。 他掐掉手里的烟,将白露环抱住他腰身的手掰开,但是白露怎么都不肯松。 “家轩,我错了,我就是因为太爱你了,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还在不停地替自己狡辩。 盛家轩猛地转身,将通话记录调出来,怼在白露的面前。 他阴着脸,冷声喝道:“这个号码你不会不认识吧?” 他压抑着怒火,嘴唇抿成一道孤冷的弧线。 卢婉愣了一下,但随即她反应过来。 她点头,哆嗦着嘴唇,掏出自己的手机,将那个号码的备注调出来。 上面清晰得写着:白梓晏。 “这是我哥哥的备用手机号,家轩,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要相信我啊。” 盛家轩伸出一只手,白露便将手机递给了他。 他直接拨打了那个号码。 “嘟嘟嘟……” 一直没人接听。 盛家轩蹙着眉,白露也凑近了几分,她看上去比盛家轩还要紧张。 “再打一次吧,我哥平时把这个手机丢在家里,可能这会儿没听到。” 白露直接又摁了那个号码一次。 “嘟嘟嘟……” 这一次,有人接听了。 而且还是个女人。 “喂!” 对方的声音很小,只发出一个字,立刻就不吭声了。 “嫂子,我是露露,小兮在家还乖吗?” 白露对着手机话筒开了腔,电话那边略微卡顿了一下。 很快,陈梦钰的声音就传来了,“刚哭了一场,闹着要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白露朝盛家轩望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家轩让我去他那儿。” 陈梦钰没有多说什么,很快,电话便挂断了。 白露一脸淡定地看向盛家轩,解释道:“我哥不在家,是我嫂子接的电话。” 盛家轩阴沉的脸,此刻缓和了几分。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白露上前,再次环抱住他的腰身,“家轩,我今晚没地方去了,你能不能行行好,收留我这只流浪瞄?” 盛家轩终究是没有抗过白露的糖衣炮弹,带着她回了梅苑。 只是刚到院门口,白露就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盛楠一身肃冷地站在那里,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白露的东西都堆在那里。 “家轩,跟妈进屋。以后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必须离得远一点。还有,屋子里这些垃圾,我已经让佣人清理了,不准再捡回来。” 她说话很重,白露承受不住。 她怎么就成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啦? 她的物品怎么就叫垃圾啦? “家轩——” 白露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盛楠快步上前,一把打掉白露的手。 “盛家轩还没离婚,请你自重。” 第53章 保大保小 白露又气又窘。 “从今天开始,妈搬回来跟你一起住。免得你被狐狸惦记。” 狐狸,何况还是成了精的狐狸。 白露听了这话,气得不行。 她也不顾温婉贤淑的形象了,红着脸就想要跟盛楠battle一场。 “阿姨,您说话也太过分了,我和家轩是真心相爱,要不是因为外公反对,我们早就结了婚。” 她的话还没说完,盛楠立刻反驳。 “我爸为什么反对你们在一起,难道你心里没得数吗?白露,家轩重情义,但是不代表他好骗,你别逼我撕破脸皮。” 盛楠话里有话,但是又没明说。 白露很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可是她拿不准盛楠知道些什么。 万一她抖出什么料来,尤其是当年一些见不得人的料,那她岂不是完蛋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眼圈一红,看向盛家轩。戏精立刻附体。 “家轩,你妈妈不喜欢我,我说什么都是错。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她捂着嘴,哭着一路跑开。 她身形纤瘦,在路灯的明与暗之间跑远,腰身一扭一扭的,特像“飘飘”。 “丑人多作怪。” 盛楠收回目光,又冷冷地看了一眼盛家轩,转而进了院门。 凯撒酒店。 卢婉洗漱完毕后,靠在床头学习电影编剧的专业知识。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她需要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学习。 小说是用文字讲述故事,而电影却是通过画面呈现,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虽然都是在向受众传达一种情感导向,但表现方式跨度太大。 卢婉有点着急。 下周就要正式进入剧组了,她需要提前恶补一波专业知识。 她看得很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 晚上没胃口,她只是随便吃了一点,这会儿突然觉得饿,就拿起手机点了份水果沙拉。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卢婉正专注地在做一个改编范例,就没有立即起身去拿。 又过了一阵,她忙完了手头的事,便开门将挂在门把手上的外卖拿了进来。 或许是太饿了。 卢婉吃得很快,也很干净。 只是吃完不一会儿,她就开始犯困。 眼睑像是千斤重一般,怎么都撑不起来。 脑袋刚挨到枕头,灯都没来得及关,她便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胃里开始烧灼,她想起床给自己倒杯水,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烧灼感开始蔓延。 由胃一点点传遍全身。 体内像是酝酿了一场火山爆发,随时都可能喷涌。 她强力撑着起身,扶着墙,一步步朝卫生间挪去。 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来了,她捂住口,刚挪到洗漱台,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吐得眼冒金星。 她打开水龙头,想要冲走水盆里的污秽,一瞥眼,却看见一抹红。 吧嗒,吧嗒,殷红的血如同雨滴一般,快速地落下。 晕染出一片赫然的惊心。 卢婉无力地抬起头,镜子里的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两道血痕顺着鼻孔延伸下来。 她伸手摸了一把,沾染了一手的血。 她抓起毛巾擦拭,那血就像是从滑丝的水龙头里流出来似的,根本关不住。 后来,她渐渐地觉得意识开始模糊。 两条腿便没了支撑力,整个人跌倒在地。 卧室的床头柜上,她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 是龚维泽打来的电话。 昨天回来的路上,他和卢婉约定了今天去开剧组会议。 他的车已经到了酒店楼下。 但打给卢婉的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上了楼,在门口敲了一阵,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仟仟尛哾 通知了工作人员,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龚维泽惊呆了。 卢婉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想都没有多想,抱起卢婉就往外跑。 她很轻,在他怀里颠簸,像一片羽毛似的。 送往医院的路上,龚维泽给盛楠打了电话。 她刚好准备出门,听闻卢婉出了事,立刻就要往医院赶。 临出门时,她叫住了盛家轩。 “婉婉出事了,你跟我去医院。” 她不由分说抓起盛家轩的车钥匙就走,他虽然迟疑,但还是跟上了脚步。 卢婉很快被送入急救室。 盛家轩和盛楠赶到时,龚维泽正在打电话。 “婉婉怎么呢?” 盛楠着急,一来就问。 龚维泽收了电话,斥责的目光深深地看向盛家轩。 “我早上去接她,结果她晕倒在地,到处都是血,医生说她可能食物中毒。” 盛家轩的眼,深深看向龚维泽。 分明不信。 哪有人这么早就去接人的?肯定是昨晚就住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昨晚我们仨一起吃的饭,我跟你都好好的,婉婉怎么会食物中毒?” 盛楠不信,她拧着眉头,面色不好看。 龚维泽开了腔,“我刚查过她的手机,昨晚,她点了外卖。我现在回酒店一趟,也许会找到线索。” 龚维泽说着,就着急着离开了。 盛家轩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一直送出去很远。 盛楠似乎察觉到什么,伸手拍了盛家轩一巴掌,“你啊,这个当老公的,还不如一个外人做得好。” 盛家轩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那也叫外人? 他才算是外人吧。 龚维泽快速回到了酒店,房间里已经被收拾一空,那个外卖盒子完全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龚维泽敏锐地察觉,这事儿不简单。 他掏出手机,拨打出去一个电话,“大卫,有个事儿要请你帮忙。” 他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并没有提及卢婉。 对方那边收到信息,便开始着手调查。 医院里。 卢婉在急救室还没有出来。 白露突然抱着小兮出现了。 远远的,她就冲盛家轩招手。 “小兮,爸爸真的在这里呀!” “你来做什么?” 盛楠不待见她,见她抱着一个孩子出现,立刻拦住了她。 白露这次学乖了,盛楠拿话激她,她也不接话。 而是温情脉脉地看向盛家轩,说道:“小兮喉咙有点不舒服,我带她过来看看。刚在外面看到你的车,小兮嚷着要见爸爸,我就带她过来转转,没想到真碰到你了。” 盛家轩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小兮立刻抱住他的脖颈,但是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盛楠。 “妈,这是小兮。” 盛家轩抱着孩子冲盛楠说道。 盛楠白了一眼,别过头看都不看。 “婉婉会给我生个孙子,不稀罕。” 盛家轩原本以为盛楠这句话只是气话,他没放在心上。 他逗弄着小兮,白露也不离开,就一直守在他身边。 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开了。 盛楠起身,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我儿媳妇儿怎么样啊?”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很沉重,“病人的情况不太好,你们家属需要马上做决定,要不要终止妊娠?” 第54章 妈帮你养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盛楠张开的嘴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盛家轩锁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白露,愣在那里,只觉得晴天霹雳。 卢婉竟然怀有身孕?! “你确定她怀有身孕?” 盛家轩问出了白露心里的疑惑。 医生严肃地看了盛家轩一眼,“你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怀有身孕已经两个月了,你们不会都不知道吧?” 盛楠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她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保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要婉婉没事。” 泪水,夺眶而出。 她经历了半生的颠沛,这一刻,镇定、淡然悉数瓦解。 “你是孩子的父亲吗?” 医生又问道。 盛家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他是。” 盛楠将盛家轩往前推了一下。 医生看向他,眼里透着一丝诧异。 “你去签字吧。” 他说完,关上那扇门又进去了。 盛楠一屁股跌坐在长椅上,双手合十,一直不住地祈祷。 “婉婉平安,婉婉无恙。” 盛家轩将小兮交给白露,让护士带着他去签字。 到了地方,护士将单子交给他,白纸黑字,他看得一清二楚。 卢婉确实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竟然一直瞒着他。 “赶紧签字吧,那边还等着做手术呢。” 护士催促道。 盛家轩握着笔,也不知为何,手上一点力都使不出。 白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见盛家轩一直迟迟不肯签字,她有些急,不由得催促道:“家轩,快签字呀,性命攸关,你妈都说了,保大。” 她眼里夹杂着一抹期待。 毕竟,卢婉要是把那个孩子生下来,那她的盛家少奶奶的美梦就要落空了。 但只要卢婉这个孩子没了,那她的胜算才是百分百。 盛家轩迟迟没有签字,白露恨不得拿过他的笔,替他签。 “家轩,你快点呀。” 白露又催了一次。 盛家轩终于鼓足了勇气,但还是废了很大的劲儿才签下他的名字。 “家轩,你没事儿吧?” 见盛家轩的状态不对,白露挽住他的胳膊送来关心,盛家轩却一把推开她的手。 “你回去吧,我想静一会。” 他冷声说道。 白露心里不悦。 但她不想惹盛家轩不高兴。 现在盛家轩签了字,卢婉肚子里的孩子注定消失。 她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我先带小兮回家了。” 她抱着孩子,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盛家轩重新回到急救室门口,盛楠还在祈祷,他挨着盛楠坐下。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也刺心。 “妈,您一直都知道?” 盛家轩问道。 盛楠没吭声,她专注于自己的祈祷。 盛家轩有些想不通,都要离婚了,卢婉为什么还非要留着这个孩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生气。 急救室里,卢婉已经被送上了手术台。 通过洗胃,她体内的毒素已清理多半。 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麻醉师准备就绪。 冰凉的针头快要刺破卢婉的皮肤时,她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你要做什么?”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她强烈地抗拒着。 “您好,卢女士,我们现在马上要给您做手术,请您躺好。” 护士过来安抚卢婉。 可她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只有惊恐。 “我不做手术,我没事。” 她抗拒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有身孕,不管发生天大的事,若是动手术,一定会伤及到胎儿。 到了这一刻,她心里还是只想着这个孩子。 “家属已经签了字,您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没事儿了,再说您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要孩子。” 这话,像是一个惊雷,将卢婉所有混沌的意识都惊醒了。 “你说谁签的字?” 卢婉非要看那张签字单,护士只好拿过来。 她一把抓过那张责任风险书,看到盛家轩遒劲的笔迹时,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不是我的家属,他跟我没关系,他更没资格拿走我的孩子。” 一股狠劲儿从心底升了起来,卢婉奋力撕了那张签字单。 她拔掉了手上的针管,不听任何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地要从手术室离开。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命,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她光着脚丫子,穿着那套宽大的病号服,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手术室大门推开时,盛家轩震惊极了。 他震惊了。 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卢婉。 瘦弱无力,单薄无形,可眼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赤着脚,穿着病号服,眼里含着泪,但是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狠劲。 “婉婉,你怎么出来啦?” 盛楠惊了,上前一把抱住她。 她泪流不止。 “婉婉,妈知道你舍不得,可你不能为了孩子不要自己的命呀。” 盛楠说了什么,卢婉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用那双愤恨的眼睛看向盛家轩,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就那么瞪着他。 “妈,你放开我。” 卢婉无力地说道。 盛楠松了手,卢婉一步一步地朝盛家轩挪去。 “婉婉——” 盛楠担心不已,可她知道,这一刻唯有放手才行。 “那个字是你签的?” 卢婉站在盛家轩面前,她的声音冰冷到极致。 盛家轩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卢婉。 他冷着那张脸,说的话,也像三九天的寒风,冰冷,无情。 “都要离婚了,你隐瞒这个孩子是什么意思?卢婉,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个孩子必须打掉。” 卢婉心里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在那一刻喷涌而出。 她没有力气,却依然抡起巴掌,照着盛家轩的脸打了过去。 盛楠就立在一边,看着盛家轩挨了一巴掌。 她拦都没有拦。 那个巴掌的劲儿并不大,但却用尽了卢婉全身的力气。 她的手指蜷缩成一个拳头,不住地颤抖。 “那是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她的声音早就嘶哑了,粗噶着嗓子怒吼。 像一记闷棍,敲打在盛家轩的心上。 他的眉头越蹙越深。 “卢婉,我希望你理性一点。做人不要这么自私,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不仅会害了你自己,也对这个孩子不负责。” 盛家轩的话还没说完,盛楠的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直接落在他的脸上。 “够了,盛家轩,收起你的虚伪吧。为了那个孩子,你要跟婉婉闹离婚。婉婉为了成全你们,她怀有身孕却不忍心告诉你。你倒好,现在知道了,却逼着自己老婆打胎,你还是个人吗?” “婉婉说得对,这个孩子跟你没关系。” 盛楠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她抓着卢婉的手,用自己的身体当做卢婉的靠山。 “婉婉,这个孩子生下来,妈帮你养。” 第55章 物是人非 回酒店的路上,卢婉蜷缩在椅座的一角。 盛楠一直攥着她的小手。 手心冰凉,捂不暖的那种。 她扭着头,一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就像看到了她和盛家轩之间一闪而过的记忆。 终是曲终人散。 “妈,我真的没事。” 卢婉很虚弱,但她见盛楠一直替她担心,她还反过来安慰盛楠。 盛楠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妈支持你的决定,咱不靠男人,自己就能把孩子养大。”她哽咽着说道。 “谢谢妈。” 卢婉很感动。 她刚回到酒店,盛誉就带着医生朋友过来了。 那人医术高超,根据卢婉的情况,制定了不伤及胎儿的治疗方案。 盛誉叉着腰,拧着眉头,心疼得不行。 “小舅舅,谢谢您。”卢婉感激地说道。 盛誉走过来,伸手在卢婉的头上抚摸了一把,“你这个小骗子,答应我说要照顾好自己,结果我走了不到半个月,你就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搞丢了。” “哎。”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我看啊,盛家轩那小子,欠削。” 盛誉叉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当着盛楠的面儿,他一直骂盛家轩不是个东西。 后来骂急了,就疯狂给盛家轩打电话。 不过,他刚开口骂了没两句,盛家轩就把他的电话拉黑了。 盛誉碰了一鼻子灰,更气了。 这事儿本来跟盛楠无关,可盛誉一心想替卢婉打抱不平,于是就口不择言了。 “姐,你也不好好管管,你说你当年受那么多委屈生下他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跟他那个渣爹一脉相承。” 旧伤重提。 盛楠的脸色有点难看,她最讨厌别人跟她提盛家轩的爹。 直接伸手捂住了耳朵。 卢婉赶忙过来灭火。 “小舅舅,我真的没事儿,您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这一次,你差点丢了这条小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见不到我这个侄外孙儿了。” 盛誉说得一本正经,不知道为何,莫名带着一种喜感。 卢婉心里的阴霾,稍微冲淡了一些。 盛楠嫌弃地冲着他摆手,“你别来给我儿媳妇儿施压,有本事你自己娶个老婆生,生儿子生孙子,你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结婚这两个字是盛誉的大忌。 盛楠戳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他也不还击,就是冷着脸,像一阵旋风似的,立刻就走了。 他一走,盛楠就开始跟卢婉讲述盛誉年轻时候的事。 “你小舅舅啊,这辈子就栽在女人手里。” “他啊,年轻时有个对象,两个人打得火热。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闹了分手。你小舅舅跟对方赌气,就是不肯低头认错,这样两个人耗了一年多。等他终于想通了,去找那个姑娘,你猜怎么着?” 盛楠故意卖了个关子。 长辈们的八卦,卢婉当然不敢问,但卢婉确实好奇。 她完全没想到,看上去风流倜傥的盛誉,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没找着?” 卢婉忍不住问道。 盛楠噗嗤一笑,“找到了。” “只不过呢,那姑娘已经嫁了人当了妈。你小舅舅呢,就是从那儿开始,再不谈恋爱,也不肯结婚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听了,让人忍不住唏嘘。 卢婉心里复杂极了。 一方面,为小舅舅遗憾,他终究错过了自己爱的人。 另一方面,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跟盛家轩。 她还记得他求婚时,信誓旦旦地说,永远不会离开她。 她还记得盛家轩跟她提离婚那天,刚好是他们结婚一百天的纪念日,两个人还约好说要庆祝一番。 只可惜,那些曾让她笃定爱情来过的瞬间,只有她记得。 龚维泽带着绥靖哲出现时,卢婉很意外。 绥靖哲也是。 “怎么是你?” 绥靖哲还是那副夸张的装束,一头黄发又重新染成了黑紫色,配合发色,碎花西装也是暗紫色。 他摘下宽大的茶色眼镜,反挂在脑后,直接朝卢婉走去。 盛楠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脸就板了起来,“这位先生,请你跟我儿媳妇儿保持距离。” 绥靖哲一愣,盛楠若没自报家门,他完全不晓得这位优雅的女士竟然是盛家轩的妈。 他鼻翼了发出一声冷哼,吹了一声口哨,故意往前又走了一步。 “你们认识就好。” 龚维泽笑了笑,伸手拉住绥靖哲的胳膊,请他去沙发区就坐。 “这位是我请的私家侦探大卫,负责调查婉婉食物中毒的事情。” 龚维泽向盛楠介绍了绥靖哲的身份,盛楠对绥靖哲的态度稍微有了些许改观。 但她骨子里传统,实在是看不惯绥靖哲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坐没坐相,窝在沙发里,一条腿搭在另一条的膝盖上,不住地抖。 “调查的情况怎么样?”盛楠问。 龚维泽没有说,而是将发言权交给了绥靖哲。 “大卫,你来告诉一下大家,你调查的结果。” 绥靖哲慢悠悠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然后朝茶几上一丢。 “不是意外食物中毒,而是有人故意投毒。”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却抛出一个惊人炸弹。 在场的人,除了龚维泽,其他的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尤其是盛楠。 “谁投的毒?” 盛楠着急地想要知道答案,可绥靖哲就是不说。 “你不想知道是谁?” 他冲卢婉打了一个响指,故意来吊她的胃口。 卢婉只觉得一股凉气在心里窜。 她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然还有人想要她的命。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只是没证据,她不敢乱揣测。 “是白露,对吗?” 盛楠已经脱口而出。 绥靖哲根本不搭理盛楠,他眯缝着眼看向卢婉,扬了扬下巴,“你觉得呢?” 卢婉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是谁。 虽然她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也是白露。 但她觉得,白露不是那么傻的人。 她刚被揭穿,不会傻到立刻又对她下手。 只是,除了白露,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的人。 绥靖哲轻蔑一笑,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 画面上,有个穿着熊猫毛绒服的人走到卢婉的门口,拿走了挂在门把手上的外卖。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折返身,将外卖原封不动地挂在了门把手上。 那个人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出是谁。 而他究竟做了什么,画面上也并未显示。 盛楠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卢婉也是。 龚维泽倒是不急也不恼,他知道绥靖哲这么做是故意的,只是伸手在绥靖哲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揭开谜底。 “不是白露,但这个人你们也认识。” 他越说越玄乎。 “绥靖哲,你到底想说什么?” 卢婉没了耐心,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一次,绥靖哲不再继续绕弯子。 “温馨提示,她也是盛家的人。” 第56章 为老不尊 “她是盛家的人?” 盛楠一脸疑惑。 盛家统共就那么几个人。 盛老爷子对卢婉疼爱有加,绝对不可能来害这个孙儿媳妇。 盛誉是她的亲弟弟,跟她一样喜欢卢婉,更不可能伤害卢婉。 至于盛家轩,他虽然非要跟卢婉离婚,但绝不至于做出弑妻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如此说来,最有可能的便是盛蓓母女。 “是盛蓓还是宋雨?”盛楠铁青着脸问道。qqxsnew 绥靖哲没有回答,他又打开另外一段视频。 是在酒店外面拍到的。 凌晨两点,有个鬼鬼祟祟的年轻女子从酒店侧门离开,她拖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卢婉注意到,那东西正是熊猫毛绒服。 她虽然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可丢东西时,监控意外捕捉到她的侧脸。 卢婉一眼便认出,那人便是宋雨。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没想到宋雨长大了,跟她妈一个样,都这么恶毒。” 盛楠只觉得气,她掏出手机,立刻给盛蓓打电话。 卢婉瞧着,盛楠的脸色很不好看。 电话很快接通了。 “让宋雨接电话。”盛楠厉声说道。 盛蓓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反应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姐,我们之间不联系已经二十多年了,你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小雨不在国内,有什么话,等她回国了再说。” 盛蓓说完,就要挂电话。 卢婉听得出,她们两姐妹关系非常紧张。 “管好你的女儿,否则被我找到,别怪我不客气。” 盛楠抢先挂了电话。 她阴沉着脸,半晌都没缓过来。 “妈,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自己来处理吧。” 卢婉想要安慰盛楠几句,她不想看到盛楠一直替自己操心。 “婉婉,都怪妈,妈知道她们母女回来了,应该提前防范的。真是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居然一点都没变,还把宋雨教成了跟她一样的人。她们母女对你这样,可能都是冲着我来的。” 盛楠很自责,她以为是因为她与盛蓓之间的恩怨,所以才牵连到卢婉。 “妈,这件事跟你无关。宋雨是冲着我来的,我跟她有过接触,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和白露的关系不错。” 卢婉将之前跟宋雨之间的冲突,跟盛楠讲述了一遍。 盛楠一听,心里的火又开始往外蹿。 “真是太过分了,想不到她竟然跟白露那个狐狸精沆瀣一气,这事儿妈无论如何都要出面帮你解决。” 她掏出手机,又要给盛誉打电话,卢婉阻止,她却不听。 绥靖哲一直抖着二郎腿坐在那,他算是看出来了,盛家轩虽然渣,但是他这个妈还算拎得清。 他起身,将茶色眼镜架回鼻梁上,两只手插入裤兜里,一脸的桀骜和不羁。 “交给我吧,这事儿我来处理,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合适。放心,对付这样的恶人,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专业人办专业事儿,揪出宋雨,这事儿对绥靖哲来说,小菜一碟。 “谢谢。” 盛楠跟绥靖哲说了一声谢谢。 可绥靖哲并不领情,他翻了个白眼,故意拖长尾音,“不用谢我,我是为了婉婉。” 他说完,无比油腻地冲卢婉比了一个心。 他快步朝门口走去,却不想走得太快,一头撞在门扉上。 “咚”的一声,巨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盛老爷子的寿辰。 盛楠作为长女,亲手操办老爷子的寿宴。 老爷子不爱热闹,寿宴就在老宅举行,盛楠只邀请了为数不多几位跟盛家私交甚好的人。 然而,商界和政界慕名来给老爷子贺寿的人却络绎不绝。 一大早,卢婉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要她务必早点过去。 后来,每隔半个小时,又打电话来催她。 卢婉赶紧简单收拾一番就出了门。 她为老爷子准备了一方砚台,是她委托龚维泽帮忙挑选的。 老爷子晚年爱写毛笔字,送砚台,也算是投其所好。 她将那张老爷子送给她的卡,悄悄地藏在砚台包装盒里,准备以这样的方式还给他。 待她从酒店里出来,黄叔已经亲自开车侯在门外了。 “少夫人,您今天真美。” 黄叔由衷地赞叹道。 卢婉穿了一身淡紫色中式改良版旗袍,她原本瘦削,虽不算高挑,却玲珑有致。这身旗袍温婉典雅,将她身上特有的知性柔和气质烘托了出来。 她将长发随意在脑后挽起一半,银色发簪固定点缀,仍旧是淡淡的妆容,眉眼里平和婉约。 她没有刻意打扮,毕竟盛老爷子才是今天的主角。 只是,今日不同往昔,这是她最后一次参加盛家的活动,她把自己放在了客人的位置,这样的装扮最得体。 “黄叔,您又夸我了。” 卢婉谦虚。 黄叔笑吟吟地替她打开车门,“老爷一大早就在念叨,说你要是不去,他就不过这个生日了。刚给了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赶紧送您过去。” 正说着话,老爷子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婉婉,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呀?怎么这么久了,外公还是没看到你?” 老爷子着急的时候,特别像个小孩。 卢婉温声哄道,“外公,我已经上车了,跟黄叔在一起呢,马上就到。” 老爷子一听这话,更急了,“你告诉那个老东西,给我加快速度,别像个乌龟一样磨蹭。” 老爷子嗓门大,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黄叔听了,抿着嘴一个劲儿地笑。 不到二十分钟,卢婉就到了老宅。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见到卢婉,立刻在二楼阳台上挥手。 老宅前来道贺的宾客实在是太多了,盛家的子孙全部都在前院忙着。 盛家轩被一群男人簇拥着,卢婉瞟了一眼,快步进了门。 她刚进去,盛楠就迎了过来,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婉婉,你可算是来了。今天宾客太多了,我爸嫌吵,一直待在二楼,你快上去吧,他估计等急了。” “好的,妈。” 卢婉点了点头,正要上楼,盛誉走过来,伸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小婉婉,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了,小舅舅都忍不住多看你几眼了。” 他拿卢婉开涮,她显出羞涩之态。 “小舅舅,你又拿我说笑,我先上楼了,外公等着我在。” 一楼大厅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卢婉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她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去吧。”盛誉笑着说道。 卢婉刚抓住扶手往上走,突然一个酸溜溜的声音飘来。 “咱爸真是老糊涂了,胳膊肘尽往外拐。家轩看不上的女人,他倒是当个宝贝稀罕着。知道的人说他疼惜晚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为老不尊想续弦呢!” 第57章 我不离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盛楠厉声呵斥。 盛誉动了怒,一把将盛蓓推开,“你在国外呆了几年,是忘了怎么说话了吧?缺脑子,以后就多吃点猪脑子补补。” 那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卢婉心里膈应。 她顺着声源望过去,就见一身车厘子红的盛蓓抱着双臂,阴阳怪气地朝她瞟了一眼。 “我说错了吗?你们自个想想,老爷子什么时候给过我们几个好脸色?家轩是他的亲外孙,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小雨跟他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根本就不在乎。而她—— 盛蓓伸手指向卢婉,脸上的戾气就更盛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老爷子把她当成眼睛珠子一般在意着,要说没存别的心思,我还真不信!” “啪~” 盛蓓的话音刚落下,盛楠毫不客气地给她甩了一个耳光。 屋子里的喧闹,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朝这边侧目。 盛蓓伸手捂住挨了打的半边脸,不顾外人异样的眼光,愤愤不平,吼道:“你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盛誉上前,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准她大吼大叫。 今天是盛老爷子的寿辰,他们几个做子女的,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吧? 可盛蓓就是不肯罢休,在下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二楼,老爷子一直等着卢婉上去陪她。 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她上楼。m 他兀自推着轮椅到楼梯口,恰巧就听到了盛蓓的胡言乱语。 “给我把这个混账东西赶出去。” 他气得脸都黑了,厉声吼道。 黄叔立刻带来了人,强行拖拽着盛蓓,将她从盛家老宅哄了出去。 “爸,对不起。” 盛楠愧疚,立刻道歉。 盛老爷子的脸阴沉得很,“我知道了。” 他蹙着眉,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外公。” 卢婉沿着楼梯往上走,她走到老爷子的身边,蹲下身,替他将毯子紧了紧,“生日快乐呀!” 她甜甜地说道。 老爷子紧绷的脸,像是冰霜一般,慢慢地融化了。 “婉婉,你终于来了。” 卢婉露出温柔的笑,像哄孩子一般对老爷子说道,“外公,您猜猜我给您准备了什么礼物?” 她推着老爷子朝阳台上走去,一点一点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老爷子很认真地猜了半天,但是一直没猜对。 卢婉掏出一个古朴的盒子递给他,老爷子打开,是一方极其珍贵的歙砚,他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喜欢得不得了。 “婉婉,你又乱花钱,你随便送外公啥,外公都喜欢的。” “怎么能随便送呢?外公您爱写字,这方砚台您以后每天都能用到,您要是喜欢它,它就能代替我陪伴外公呀!” 老爷子懂卢婉话里的意思,他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 “嗯,外公会好好爱惜它的。” 二楼朝着后花园,从这个角度望出去,风景尽收眼底。 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将砚台重新放回盒子里,却意外发现了那张卡。 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婉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张卡是外公给你的,你怎么又还给外公?” 卢婉赶忙解释,“外公,我不缺钱,您真的不用另外给我钱。” 老爷子似乎很生气,“这钱我不是给你的,我是给我曾外孙的。外公年纪大了,活了今朝,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以后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既要照顾他,又要工作,外公不想你那么辛苦。” 卢婉心里突然酸涩不堪。 她没想到老爷子为她考虑得那么长远。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外公,对不起。” 她将头低得很低。 老爷子情绪一起一伏,波动太大。 “你下去吧,外公想一个人静静。” 卢婉只好下了楼。 盛楠正在忙,盛誉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卢婉见厨房一直有人穿梭,就想着过去帮帮忙。 却不想,刚要进去,白露牵着孩子进来了。 她也穿着旗袍,与卢婉那件一模一样。 她身材略微高挑,身型瘦得只剩一副骨架,那件旗袍穿在她身上,就有些空荡荡的。她化了精致的妆容,又将栗色长发烫成波浪卷披散在肩头,恰到好处地将那份柴瘦掩饰过去了,大眼睛顾盼生辉,妩媚妖艳悉数显现出来。 小兮还不会说话,但见到卢婉的衣服和白露一样,她很好奇,伸手直接指向了卢婉。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卢婉收回目光要走,白露却贴了过来。 “真是不把自己当个外人,都要离婚了,还来丢人现眼。” 她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嘲讽的话就说了出来。 卢婉的目光很平和,她淡淡地看向白露,说道:“只要今天我还没跟盛家轩领离婚证,我就还是盛家少奶奶。谁是外人,白小姐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你嘚瑟个什么劲儿?等过了今天,家轩就会跟你离婚,到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白露叫嚣着,很是得意。 “那你呢?白小姐,盛家轩一天不跟你结婚,你不光没有嘚瑟的机会,还永远都只能是个挑梁小丑。”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白露的痛处。 虽然盛家轩答应了,很快就会跟卢婉离婚,但是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有许诺过什么时候与她结婚。 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并不好看。 “我肯定会跟家轩结婚的,而且一定白头偕老。”她说得特别的笃定。 “那提前恭喜你。” 卢婉嘴角牵扯出一抹轻蔑的笑,转身就要走。 “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把孩子打掉。别想拿那个孩子来捆绑家轩,他不爱你,更不会喜欢你跟他的孩子。” 卢婉的脸瞬间肃冷。 白露攻击她,她可以无视,但是拿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她绝对不轻饶。 她转身,眼里冒着杀气。 白露吓了一跳,但依然仰着下巴,“我说的有错吗?都要离婚了,突然冒出来怀了孕,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家轩的?指不定是哪里来的野种。” 恶毒的话像刀子射过来。 卢婉想都没有多想,抓起佣人托盘里的酒杯,照着白露的脸就泼了过去。 红色的酒液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将旗袍浸染出一片狼狈之色。 “你竟然泼我——” 白露气的脸都扭曲了,她抖着手指头指向卢婉,恨不得上来跟她拼命。 “白小姐,如果你再敢中伤我的孩子一句,这个婚,我就不离了。” 她说得特别的平静。 “怎么呢?” 突然,盛家轩一身迈着两条大长腿从外面进来,他蹙着眉,一进来就见到卢婉咄咄逼人的“欺负”白露。 “家轩,她拿酒泼我。” 白露的妆容已经花了,白色的粉底,被红色的酒液冲刷后,留下一道一道骇人的印痕,像极了话剧团的小丑。 她抱着盛家轩的胳膊撒娇,嘤嘤嘤地哭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家轩护着白露,他看向卢婉,阴沉着一张脸质问。 “你老婆拿酒泼狐狸精,难道还需要找个理由吗?” 听到这边的动静,盛楠立刻出现在卢婉的身后,她伸手挽住卢婉的胳膊。 “婉婉,不怕,她这种人活该被泼,下次再敢惹你,妈帮你泼。” 盛楠立刻站队卢婉。 “白小姐,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离开。” 盛楠下了驱逐令,吩咐佣人将白露赶出去。 然而,白露不肯走。 “家轩——” 她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我真的没有招惹她,是她先出言不逊的。” 盛楠厌恶白露,连带着盛家轩也看着来气。 她伸手指向门口,喝道:“如果你要护着这个女人,那你也跟她一起滚出去。” 第58章 救命恩人 盛楠放了狠话。 白露是个人精,她心里明白,自己如果跟盛楠对着干,只会让盛家轩厌烦。 这种情况下,以退为进,才能让盛家轩站在她这边。 “家轩,今天是外公的寿辰,替我和小兮跟外公说一声生日快乐。你别因为我跟阿姨置气,我先走了。” 白露红着眼圈,作出一副隐忍委屈的模样,弓着腰抱着小兮就朝外走。 盛家轩并未追出去。 但他的脸非常的冷,他迈开脚步径直朝二楼走去。 很快,黄叔下来了。 “少夫人,老爷让您上去一趟。” 盛楠有些担心,问道,“要不要妈陪你一起去?” 卢婉莞尔一笑,“妈,您放心,我可以。” 她随着黄叔的脚步上楼,老爷子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盛家轩挺拔的身躯站在一侧。 卢婉走上前去,黄叔已经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老爷子示意卢婉坐下。 今天虽然是他的生日,但是他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外公郑重其事地再问你们一遍,这个婚非离不可吗?” 老爷子语气很重,话说得直接了断。 他抬起眼眸,混浊的目光咄咄逼人地看向盛家轩 “是的。” 盛家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没问你。” 老爷子厉声喝道。 “婉婉,外公尊重你的意见,你跟外公讲。” 他拉住卢婉的手,心疼地看着她。 这三年来,卢婉带给了他太多的快乐,他着实不舍。 可有些事,若继续只是痛苦,只能当断即断。 “外公。” 卢婉低垂下眼睑,这一刻,她的情绪有点汹涌。 “如果你不想离,这个婚咱们就不离。爷爷可以没有他这个外孙,但绝不能没有你这个外孙媳妇儿。” 盛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卢婉摇了摇头,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外公,我和盛家轩不合适,这个婚非离不可。” 老爷子深深地望着卢婉,最终,闷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那这个孩子怎么办?你们有想过吗?他还没出生,就要面临父母分离,作为父母,你们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盛家轩的面色很冷,但他没开口。 卢婉伸手拉住老爷子的胳膊,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外公,您看看我,不也是一出生就没见过我爸爸吗?您不是一直夸我长得很好吗?我相信我也有这个能力照顾好他。外公,您要对我有信心,好不好?” 她反过来安慰老爷子,故作轻松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心疼。 在盛家轩看来,她似乎完全接受了离婚的事实,她似乎对新生活充满了信心。 她似乎已经不再爱他了。 他沉闷地舒了一口气,仍旧保持了沉默。 盛老爷子沉吟了好一阵,他深深地望着卢婉,伸手在卢婉的小手背上拍了拍。 “以后要经常回来看外公,我还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在外面受了欺负,要第一时间告诉外公。下次再遇见喜欢的人,你要学会有所保留。” 老爷子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卢婉上前拥抱住老爷子,笑道,“外公,你放心啦,您永远都是我最在乎的人。” “我有点累,想去休息一会儿。”老爷子说道。 卢婉推着轮椅,送老爷子回卧室休息。 等她从里面出来,盛家轩在门口等着她。 “聊聊吧。” 他蹙着眉,冷着脸,浑身散发的都是陌生的气息。 卢婉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阳台的位置。 只有一把椅子,谁也没坐,两个人都那么站着。 后花园的风景很好,目光所及都是姹紫嫣红。 “明天去办证吧。” 卢婉双手交叠在胸前,她目光眺望着远方,幽幽地说道。 这场离婚拉锯战,消磨了她对盛家轩所有的眷恋。 最初,她会不舍,哪怕签了字,可那时候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他在某一刻反悔,他们又能和好如初。 后来,看到他一次次坚定地选择白露,她会怨恨,她为自己的坚持感到不值,只想用赌气的方式跟他一刀两断。仟千仦哾 而此刻,她唯有释然。 “好。” 盛家轩应了声。 他的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一动不动,像尊冰雕。 峻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幽深的眼眸里,藏匿了太多卢婉看不懂的复杂。 “先走了。” 卢婉似乎不想多说什么,她转身就要走。 “那个孩子打掉吧。” 身后,盛家轩冷漠无情的声音传来。 卢婉猛地转身,她看上去单薄瘦弱,但是眸子里却闪烁着坚定。 “这是我的孩子,不劳您费心。” 她说得很用力,也很疏离。 不等盛家轩回应,她转身,毫不留恋地从他眼前消失。 盛老爷子的寿宴,进行到一半,惨淡收场。 夜色笼罩下来,众人离去,卧室里只剩下老爷子和黄叔两个迟暮老人。 “老爷,您真舍得啊?” 黄叔垂着手,脸上写满忧伤。 老爷子已经下了令,撤销民政局的阻拦,同意盛家轩和卢婉离婚。 但他不想执行。 老爷子靠在床头,闷声说道,“比起舍不得,我更多的是不忍心啊,婉婉是个好孩子,让她继续承受这份委屈,太为难她了。” 黄叔耷拉着眼睑,点了点头,“老爷,您为啥不告诉少爷真相啊?五年前救他命的人是少奶奶,不是那个狐狸精。您要是告诉他了,也许这个婚就不用离了。” 盛老爷子的眸色又暗了暗,思绪就被拉回到五年前。 那时,盛家轩刚进入盛氏,年轻气盛,行事果敢,一上任就得罪了不少人。 一天夜里,他在出差回家的路上,遭人追杀,且中了弹。 穷途末路的盛家轩逃窜中躲进一家旅馆,有个女孩冒着生命危险,开门为他提供了藏身之处,才让他最终得救。 黑暗中,他没看清她的脸,只记得她很瘦。 伤好后,盛家重金寻找救命恩人。 却不想,白露冒了出来,直接邀了功。 后来,她借此靠近盛家轩,成为了他的正牌女友。 盛老爷子不太信,一直派人私底下调查,可过去了两年,却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三年前,因为一碗红烧肉,老爷子认识了卢婉,一次闲聊中,她讲述了大一独自旅行的一段惊险经历。 老爷子才发现,救命恩人另有其人。 只是卢婉知道真相后,却一直阻止老爷子告诉盛家轩。 她不想他爱上自己,是因为感激。 老爷子遵守了诺言,一直守口如瓶。 他极力撮合盛家轩和卢婉结婚,以为他俩结了婚,生了娃,小日子就会越来越甜蜜。 谁成想,白露又回来捣乱,还用孩子掐住了盛家轩的“七寸”。 “他现在着了那个狐狸精的道儿,正犯浑,我就算说了真相,他又怎么可能会信?” 老爷子连连叹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捉急的不行,盛家轩却脑袋不清醒。 黄叔也急,他和盛老爷子一样,都是卢婉的钻石粉。 “老爷,我倒是有个主意。” 第59章 匿名邮件 当晚,盛家轩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内容跟他五年前遭暗杀中枪有关,里面提到救他的女孩身材娇小,是一头齐耳短发。 他让助理调查这封邮件的来源,但发邮件的人很谨慎,设了高级识别密码,他一时半会没有任何收获。 但因为这封邮件,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在回忆五年前的场景。 当时情况危急,他又受了枪伤,闯入那间房时,屋子里没有开灯,他根本不知道救他的女孩是谁。 他躲在床底逃过一劫,捡回了这条命。 等他身体恢复后,他回去查找过那个女孩的信息。那家旅馆太小,又是无证经营,所以根本没有收录入住人的信息。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那个女孩就是白露。 但是这封邮件,却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因为五年前,白露并不是齐耳短发。 翌日,风和日丽。 卢婉和盛家轩准时九点出现在民政局。 取号,叫号,核查,发证。 不过二十分钟,离婚证就领到了手。 跟结婚证一样,也是个红本本。 唯一不同的是,变了一个字。 也变了一种关系。 意味着,她跟盛家轩从拿到这个本开始,就再不是夫妻关系。 卢婉朝盛家轩偷偷地瞟了一眼,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睛也有些浮肿,像是没睡醒似的。 那张离婚证,他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塞进了兜里。 跟当初结婚时一模一样。 卢婉率先起身朝外走,盛家轩就跟在她身后。 和无数离婚的夫妻一样,他们形同陌路,全程零交流。 沿着民政局门口的台阶往下走时,卢婉的心情很复杂。 她记得来领结婚证时,她牵着盛家轩的手,蹦蹦跳跳地往上走。 台阶分为两部分,最下面一共十三级,上面这部分十四级,象征着一生一世。 那时候她兴高采烈地走了好几遍,以为踏过台阶,便能推开幸福的大门。 却不想,只是黄粱美梦一场。 卢婉穿着平底鞋,一级一级地往下走,她走得很慢,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或许,无声便是落幕的声音吧。 从最后一级台阶走下时,卢婉看见了白露。 她就站在不远处,好似已经等了很久。 “家轩——” 白露冲盛家轩挥了挥手,小跑着朝他奔来,满脸的喜悦藏不住。 “家轩,你看我把什么带来了?” 她靠近,伸手挽着盛家轩的胳膊,羞涩地从包里掏出户口本。拿在手里晃了晃,咬着唇笑,欲得很。 带着户口本来民政局,用意明显。 但白露故意不说出来,却用这样的方式,暗示盛家轩主动提。 明明想要,却让对方主动给。绿茶的精髓,卢婉作为钢铁直女不曾习得万分之一。 她自愧不如。 走到拐角处时,卢婉回头望了一眼,就见白露将户口本慢慢地塞入盛家轩的兜里,拽着他的衣角撒娇,“我出门的时候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诸事皆宜,尤其是适合领证结婚。” 这话说得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暗示,明示,白露来了个遍,就是没有等到盛家轩的表示。 “待会儿公司那边有个会,我现在要赶过去,你自己回。” 他说着,掰开白露的手,丢下她就要走。 白露瞪大了眼睛,她完全不敢相信,盛家轩会用这样的方式“委婉”地拒绝自己。 昨晚,她激动得一夜没睡。 大清早,她就站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盛家轩终于如愿办了离婚证,恢复了自由身。 可他却不想跟她去领结婚证。 “家轩,你怎么呢?”白露装傻,她不敢戳破,快步上前,两条胳膊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住盛家轩的腰身。 “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要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的声音很软,姿态也放得很低,但是缠绕住她的胳膊却很紧。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盛家轩含蓄地给出了理由。 泪水一下子在白露眼里聚集,她扬起那张小脸,任凭泪水在脸颊上流淌。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给小兮一个家吗?你现在就可以啊,我们现在就去领证,好不好吗?家轩。” 她就那么仰望着盛家轩,眼巴巴地等着他做决定。 盛家轩薄唇微抿,蹙着眉,冷声说道:“我是答应过要给小兮一个家,但家和结婚证没关系。” 盛家轩的话说得有点绕,白露却完全明白了,他并不想跟她结婚。 那一瞬,失望和愤怒在她眼里聚集。 但很快,她又全部隐忍下去。 “嗯,没事,家轩,我可以等。咱们慢慢来,你先去上班,我现在回家陪小兮。” 她松开了手,又恢复到乖巧温柔的模样。 盛家轩心有不忍,但最终还是狠心离开了。 上了车,助理就坐在后排。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眸,问道:“还没查出来吗?” “抱歉,盛总,我们已经寻求了海外技术支持,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盛家轩没有说话,眉头却拧成了川字。 对方在这个时候突然给他发这封邮件,究竟是什么意图? 难不成当年救他的人不是白露? 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盛家轩的心很乱。 他急于想要知道真相,可真相却像是一团迷雾。 从民政局去公司的路程有点远,盛家轩靠在椅背上养精蓄锐。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又是一封匿名邮件。 只是,对方换了个新地址。 邮件里没有一个字,只是在附件里添加了一张图片。 那张图片的画质非常的模糊,好几处都有破损的痕迹。 盛家轩将图片放大,仔细地看了看,他认出图片的背景就是那家小旅馆。 而在旅馆的入口处,站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齐耳短发随风飘扬。 她没有露出正脸,只有一个单薄又瘦弱的背影。 盛家轩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将照片发给助理。 “想办法查这个女孩的资料。” 那一刻,他不光心里乱,脑子也乱了。 那个女孩的背影在他脑海中定格了一般,好似许多他已经遗忘的记忆,都随着这个背影开始恢复。 他记得那个女孩在黑暗中对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也不知怎么的,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个人。 第60章 剪掉不被爱的尴尬 “你去查一下,五年前,卢婉有没有去过宁安县?”盛家轩吩咐道。 他攥着手机,指节分明,眉头紧锁,布满血丝的眼眸一直盯着窗外。 五年前的那段经历,过于惊心动魄,他当时受了伤,意识也不是很清醒,若不是那个女孩出手相救,他很难脱险。 图片上的背影,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模糊不清。 盛家轩根本无法看出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道背影,他脑子里就浮现出卢婉的影子。 “好的,盛总,我现在就去查。” 助理说完,立刻开始着手调查。 盛家轩很累,他闭上眼眸想休息片刻,手机又响了一声。 他警觉地打开,却不想是白露发来的微信。 他点开对话框,什么内容都没有,只看到一行“消息已撤回”的提示。 盛家轩知道白露的小心思,但现在,他不想理,更不想哄,索性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 卢婉从民政局出来没多久,就给陈琳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吃午饭。 她已经跟龚维泽说好了,明天直接进剧组,所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跟陈琳见不到面。 接到卢婉的电话,陈琳摘下眼罩,眯缝着眼看了一下时间,才上午九点。 这段时间她一直连轴出差,凌晨五点才回家,实在是困得起不来。 “再让我睡两个小时好吗?”陈琳嚅嗫着声音请求。 “行,你睡醒了来老地方吃饭,我等你。” 时间尚早,民政局离大学城比较近,卢婉沿着街道慢悠悠地晃过去。 那天,天气很好。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或许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花草的清香味。 卢婉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经过一家理发店时,她透过墙外玻璃朝自己看了一眼。 齐腰马尾扎在脑后,显得沉坠,没有精神气。 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把头发剪短。 理发店里客人并不多。 卢婉推门而入,立刻有理发师朝她走来。 “我要剪短发,齐耳的那种。” 卢婉直接说了自己的诉求。 她的发量很多,五年来精心护理,头发又亮又顺。 “确定是剪短吗?”理发师例行公事一般问道。 卢婉应道:“剪吧。” 她闭上了眼睛,耳旁只有剪刀咔擦咔擦的声响。 店门口的小音箱,突然开始播放梁咏琪的《短发》。 “我已剪断我的发,剪断我的牵挂,剪掉一地不被爱的尴尬……” 很应景的歌词,很伤感的情调。 仿佛诉说的就是卢婉的心声。 或许,她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剪掉跟盛家轩之间的牵绊与回忆吧。 约莫半小时,剪刀的声音停了下来。 卢婉睁开眼,时光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镜子里的她,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齐耳短发,青春靓丽。 外在容颜上,她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但仔细看,那双曾经清澈纯真的眼睛,现在却失去了光彩。 原来,经历一段情伤,真的会染上沧桑。 从理发店出来,卢婉漫无目的地瞎逛,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小吃一条街。 街道两旁,不同风味的小吃店一家挨着一家。 卢婉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闻到香味就有点饿了,她记得上学那会儿,这儿有一家灌汤包,特别的好吃。 只是过去了几年,这里变化太大,她一时记不清那家店究竟在哪里。 她沿着小吃街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朝两旁的招牌张望。 迎面快步走过来一个女生,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她捧着一碗螺蛳粉低垂着头大快朵颐。 卢婉没注意,直接与她撞上了。 “对不起。”卢婉后退一步,赶紧道歉。 可一切都晚了,那碗螺蛳粉全部泼了出来,顺着女生的衣襟往下流。 “你眼瞎呀?” 她出言不逊,抬头张口就骂。 卢婉没想到,她撞的人竟然是熟人。 “宋雨?你怎么在这里?” 见卢婉认出了自己,宋雨比卢婉更惊讶,她慌忙往后退,与卢婉拉开距离。 要知道,往日她见到卢婉,向来都是盛气凌人。 但是今天,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拔腿就跑。 卢婉并未去追。 她只是将宋雨出现在大学城的消息发给了绥靖哲。 临近中午,她到了大学城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那里是她和陈琳聚会的大本营。 菜品刚点完,陈琳就来了。 她一路打着哈欠,在卢婉对面坐定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竟然剪短了头发。 陈琳感到震惊,伸手在卢婉的头顶揉了揉,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跟他这次真的掰了?” 卢婉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离婚证递给她。 陈琳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别伤心,下一个更乖。” 陈琳安慰道。 卢婉以茶代酒,跟陈琳碰了一下杯,“祝我离婚快乐。” 两个女人也能成一台戏,碰了杯,话匣子就随意开。 陈琳一时感伤,开始追忆往事。 “你还记得上次我失恋是什么时候吗?” 陈琳喝了一点小酒,脸上就爬上了一抹潮红。 卢婉点了点头,笑道:“我当然记得啦,那次,你伤心得要死要活的,一个人跑到宁安县,非要跟那个渣男同归于尽。” “可不是嘛,那时候啊,我就想要了他的命。不过呢,我可没想到你会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地来寻我。害你丢了钱包和手机,还害你在小旅馆里差点丢了小命……” 陈琳继续说着,卢婉安静地听着。 她没有告诉陈琳,她和盛家轩最初的遇见,便是那一晚。 她更没有告诉盛家轩,其实真正救他性命的不是白露而是自己。 以为缘深,奈何情浅。 他们在彼此的人生中短暂相遇,最终还是要分离。 “婉婉,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遇见盛家轩,你还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吗?” 陈琳喝得有点多,她托腮问道。 卢婉的眼睑低垂着,这个问题,卢婉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遇见盛家轩的机会,她还会像从前那样飞蛾扑火吗?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跟自己和解了一般,“我想我会试着多爱自己一点。” 陈琳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就祝我们都能遇见最好的自己!” 陈琳再次举杯。 从日料店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陈琳喝醉了,伸手指着天上那轮明月不停地傻笑。 卢婉替她叫了代驾,刚上车,陈琳就睡着了。 她将陈琳送回家,又自己打车回酒店。 刚进入酒店大厅,卢婉就被人叫住了。 第61章 恶人先告状 “卢小姐。” 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卢婉回头张望,就见盛蓓从休息区走了过来。仟仟尛哾 她似乎哭过,两只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有没有擦干的泪痕。 之前,卢婉每次见到她时,她都是盛装出现,打扮得花枝招展。 但是现在,她穿着一身浅灰色套裙,也没有擦拭脂粉,眼角的皱纹就全部都显露出来了。 卢婉冷冷地看着她,已经猜到了盛蓓的来意。 果然,盛蓓还没走到卢婉面前,就要给她下跪。 “卢小姐,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雨吧,她真的是无心之举,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盛蓓替宋雨求情时,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格外的低。 能屈能伸的个性,倒是让卢婉佩服。 她做出了一副要下跪的样子,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卢婉会伸手阻拦,却不想,卢婉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却一动不动。 一时间,盛蓓甚是尴尬。 两条腿微微蜷着,就是要下跪的样子。 她自诩在卢婉面前算是一个长辈的身份,把姿态放低一点可以,说几句软话,卢婉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会答应。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见卢婉不出手相扶,盛蓓又丢不起这个脸,她索性一把抓住了卢婉的胳膊。 “卢小姐。” 她的每根手指都用了力,抓得卢婉只觉得肉疼。 “小雨还年轻,人生还长着呢,请卢小姐您不要跟她计较,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再也不让她来伤害您。” “咱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小雨再不懂事,也是你表妹,你这个做表嫂的,总不能跟自己的表妹计较,是吧?” 看来,盛蓓还不知道卢婉跟盛家轩离婚的事儿。 她腆着那张脸,恶心至极。 卢婉厌恶地推开了盛蓓。“盛女士,我帮不了您。” 盛蓓急了,她快步上前,拦住卢婉的去路,“你怎么帮不了嘛?你只需要跟我去派出所一趟,告诉他们,你中毒跟小雨无关,她就没事了呀……” 卢婉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作为受害人,她差一点丢了命,盛蓓竟然要她撒谎,替宋雨脱罪。 她真是异想天开。 “不好意思,你找我没用。” 卢婉要走,盛蓓就是不让。 “你不是好端端的嘛,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非要让我女儿坐牢?她才刚刚二十岁,你这不是害她吗?” 恶人先告状,可能说的就是她。 卢婉没精力跟她纠缠,直接联系了酒店安保人员,这才脱身。 深夜。 梅苑的灯,亮如白昼。 盛家轩靠在躺椅上,两条腿交叠搭在茶几台面上,他闭着眼眸,攥着手机,等着一个重要的电话。 手机嗡鸣了一声,他睁开眼,接通了那个电话。 “盛总,我调查过了,五年前卢婉没有去过宁安县,她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江城。。” 助理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盛家轩舒了一口气,眉头仍然保持着川字型。 听到这个反馈结果,他似乎并不满意。 “你再去查一下,五年前她是什么发型?” 助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盛总,您是要查卢婉五年前是不是短发吗?” 盛家轩闷声“嗯”了一声。 “我这里从江大找到一张卢婉大一入学的集体照,现在发给您。” 很快,盛家轩就收到了那张照片。 将近一百人的大合照,他一眼就认出了卢婉。 她站在第二排的角落里,只露出半个头,笑得眼睛眯缝了一条缝。 她确实留着齐耳短发。 但照片上的女孩子,三分之一都留着这个发型。 一个发型,并不能说明什么。 “盛总,还要查什么吗?” 助理在那头又问道。 盛家轩闷声叹了口气,“不用了。” 解不开的结,暂时就不解了吧。 电话刚挂断,盛蓓的电话机打了进来。 “家轩啊,你可要救救小雨呀,他们抓了她,说要让她坐牢。她是你唯一的表妹,家轩,小姨求求你,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盛蓓在电话那头一直哭,哭得盛家轩心烦意乱。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再说。” 他没有给盛蓓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很早,龚维泽和黄真真就来了。 卢婉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她的全部家当加起来就是两个大箱子。 龚维泽和黄真真一人一个,很快就帮她拎上了车。 编剧组的办公地点,设置在城郊的一栋联排别墅里。 龚维泽还有事,将卢婉送到就走了。 黄真真陪着卢婉一起进去。 一楼大厅坐了不少人,卢婉一个都不认识。他们聚在一起,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黄真真轻声介绍道:“卢老师,您别怕,龚导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几位呢,也是属于编剧组的。晚上吃饭时,您会跟他们见面。” 卢婉点了点头,那些人的年轻都比她大,虽然她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但投入的样子,还有认真的神态,都让她肃然起敬。 卢婉的房间就在二楼,她和黄真真上去。 进了房间,黄真真一边帮卢婉收拾东西,一边介绍编剧组的五个成员。 卢婉对这个圈子完全不了解,所以黄真真跟她讲每个人的名字时,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提到每个人的代表作时,她却全部都知道。 一想到自己要跟那些曾经膜拜的大神一起工作,卢婉的心有些激动。 晚餐时间,所有人员聚集在一楼。 黄真真领着卢婉去了编剧那一桌,等落座了,卢婉才发现,编剧组加上她一共六个人,却只有她一个女性。 也不知为何,她刚落座,原本聊得正欢的五个男人,非常有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各位老师,这位就是《遇见》的作者伊蔻,根据龚导的安排,这次她也加入编剧组工作。” 黄真真将卢婉介绍给所有人。 他们的反应都淡淡的,看卢婉的眼光也有些奇怪。 “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卢婉毕恭毕敬地跟他们打招呼,却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卢小姐年纪轻轻就能写出这样好的作品,该我们向你学习才是。” 说这话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头发稀疏,戴着瓶底厚的眼镜。 卢婉听黄真真说过,他就是着名编剧范金喜,经他的手,不少文学作品搬上荧屏成为经典。 这次龚维泽请他过来,据说是废了很大周折。 只是卢婉没料到,大师的脾气这么不好。 第62章 什么时候都没空 范金喜说完,丢下手里的筷子,抓了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往外走。qqxδnew 卢婉被晾在那里,很是尴尬。 黄真真赶紧过来解围。 “卢老师,范大师一直都这样,他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臭脾气。您是新人,他对您不了解,这次龚导让您加入编剧组,事先没有跟他打招呼,您多担待一点。” “我没事。” 卢婉点了点头,赶紧收拾了一下心情,她顺着范金喜离开的背影看过去。 他在院子里站定,身边围绕着好些人,那些人说说笑笑,都是很热闹的样子,而他既不参与,也不附和,显得遗世独立。 因为这份遗世独立,卢婉决定主动出击。 她坐在原位,一直没有离开,她在等范大师进门。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才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 卢婉赶紧上前,“范大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她说着,将随身携带的一个笔记本打开。 本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她做好的笔记,字体工整,标注明晰,可以看得出她非常的好学和认真。 她将摊开的笔记本递向范金喜,“范大师,这是您八年前做的一个案例,这几处标红的位置,我不是特别的明白,能不能请您帮我讲解一下?” 卢婉态度很谦卑,她身量小,而范金喜身型高大,为了迁就身高差距,她捧着笔记本,一直举到范大师的近前。 范金喜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冷声道:“我现在没空。”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不是没空,他只是不愿意教卢婉而已。 碰了一鼻子灰的卢婉,有些错愕。 黄真真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卢老师,您别急。明天龚导就过来了,到时候让他引荐您跟范大师认识。” 卢婉知道,如果是龚维泽引荐,她想要跟范金喜学习,这事儿就容易了。 可一直依赖别人,就没法得到真正的成长。 范金喜迈着平稳的步伐准备上楼,卢婉又快步跟了过去。 他听到了脚步声,却连头都不回一下。 “范大师,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在您方便的时候来请教。” 卢婉跟在范金喜身后,亦步亦趋,像极了一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 范金喜一直走到二楼拐角处,才停了脚步,转身。 这一次,他将目光落在了卢婉的身上。 “什么时候都没空。” 他拒绝得很干脆,也直接,完全没有给卢婉留任何的余地。 他不苟言笑,话也很少。 卢婉还想要再争取一下,可完全找不到争取的理由了。 再继续往上贴,就显得很没礼貌了。 “对不起,打扰了。” 她嚅嗫着声音道歉。 范金喜没回应,继续沿着楼梯往上走。 楼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范大师不收女学生,这丫头提前没做功课吗?” “嘘——小点声,她可是老龚带进来的人,啥背景都不清楚,别瞎逼逼。” “你们猜,明天会不会有好戏?” …… 卢婉并未离开,她就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楼下的议论声、讪笑声,她全部都听到了。 她带着作品进入剧组,可仍旧摆脱不了新人的标签。 职场压力扑面而来,巨大的挫败感也从心底萌生。 卢婉回了房,沮丧了一小会儿,就又恢复了斗志。 范金喜可以拒绝她,但她没有理由拒绝成长。 她坐下来,静心将范金喜所有的作品范例又研习了一遍。 这一次,卢婉收获颇丰。 她发现范金喜的作品,结构逻辑非常严明,尤其是在情感的隐性表达、言语留白的创设上,他独具一帜。 这种看似精简的创作方式,恰如其分地勾连起作品与受众的联结,更易引起大众的共情。 发现这个特点之后,卢婉再次翻开之前不能理解的地方,这会儿,所有的拦路虎,都自动消失了。 第二天早餐时间。 编剧组的五个人又坐在一起,范金喜坐在为首的位置,一碗粥两根油条,吃得津津有味。 卢婉端着一碗清水面走过去时,范金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其余的人,看了卢婉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端起碗起了身。 故意将餐桌留给了范金喜和卢婉。 卢婉拿眼睛瞟向范金喜,她想要开口,又怕在他进餐时开口不恰当。 所以,她一边小口吃着面,一边默默地观察着范金喜喝粥的进度。 当他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口粥时,卢婉端着面,赶紧凑了过去。 “范大师……” 卢婉刚要开口说话,范金喜先发制人,板着一张脸,冷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没空。” 他的声音有点大,带着一点愠怒。 卢婉又碰了一鼻子灰。 但她一点尴尬都没有。 她带着笑,将提前准备好的文稿递给范金喜。 “请多多指教。” 范金喜没接,她毕恭毕敬地放在他桌前,莞尔一笑,转身就走。 没有一丢丢纠缠的意思。 昨天那些议论纷纷的人,今天看到卢婉这番操作,倒是吃了一惊。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好像胆子真的挺肥。 显然,范金喜有些意外。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玩这样的套路。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那份文稿拿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龚维泽来了。 听黄真真讲了卢婉和范金喜的事情,他亲自过来找卢婉,想要带她过去见范金喜。 卢婉却拒绝了。 “龚导,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赢得范大师的认可。” 龚维泽赞许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范金喜来了。 “这是你写的?”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那张饱经岁月的脸仍旧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卢婉点了点头,走到范金喜的近前,“范大师,我是真心想跟您学习。” 范金喜没吭声,他掏出随身带着的纸笔,快笔挥舞,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撕下来递给了卢婉。 “根据这句话,写一个五分钟剧本,限时半小时。” 卢婉接过来。 这句话只有六个字:她目送他离开。 龚维泽招手让黄真真去拿茶叶,笑吟吟地说道:“老范,咱们喝茶。” 很快,黄真真将茶叶拿来,龚维泽慢条斯理地泡茶,范金喜悠哉乐哉地喝茶。 两个人只是喝茶,谁也不说话,偶尔扭头看卢婉一眼。 她就坐在另外一个休息位,盯着那句话看了快十分钟,一直都没有提笔。 范金喜要卢婉根据这句话完成一个五分钟的剧本,她只需要自己创设情境、设置人物冲突,貌似这样一个分别的场景很简单。但卢婉知道,一个没有新意的剧情,是很难吸引范金喜的。 她在脑海中迅速搜刮这段时间所学,范金喜善于借助细微之处抒发情感,无论是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人物的一颦一笑,他都拿捏得恰如其分。 而情节的流动,他巧用留白,精简语言的表达,让故事的发展,与受众的感知,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思及此,卢婉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画面。 她想到了她和盛家轩在民政局分开时的场面。 只是,在她笔下,目送升华为了祝福,离开被赋予新开始的意义。 约莫一刻钟,她将完成的文本交给了范金喜。 龚维泽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喝茶,也不多说一个字。 卢婉在半个小时内写完的文本,范金喜却看了不止半个小时。 众人惊诧,从不收女学生的范金喜,今天有点不正常。 有胆大的好事者凑了过来,够着脖子在范金喜的身后研究那个文本,看完之后,却不由得朝卢婉竖起了大拇指。 卢婉也不催,就站在那里等,像学生等着老师来点评一样。 突然,范金喜起了身,他绕过卢婉直接朝楼上走去。 卢婉吃了一惊,是自己写得太差了吗?所以范金喜连点评都不肯给一句? “都说了,范大师不收女学生了嘛。” “写得好是好,可惜不对范大师的胃口。” 众人低声议论着,又四散离去。 这一次,她真的有些沮丧了。 脑袋不由得耷拉下来。 刚才她真的写得很用心,也很认真,难道就因为她是女生,所以范金喜才不给她这个机会? 还是说,这是他找出的另一个拒绝自己的方式? 卢婉正胡思乱想着,身后,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朝她走来。 第63章 以身相许 她回头张望,就见范金喜抱着一摞硬抄本走了过来。 卢婉赶紧上前帮忙,范金喜却固执,不要她帮忙。 他一直走到茶桌前,将那些硬抄本,一本一本地摊在桌面上。 硬抄本的封面早已破旧,里面的纸张也发了黄。 他拾起其中一本递给卢婉,“好好看,这些都是我的珍藏。” 范金喜的话很少,从他的言语里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而卢婉却是受宠若惊。 她立刻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的笔记,字体工整,黑色笔书写,蓝色笔矫正,红色笔做重点标注。 能够学习范金喜的一手笔记,这对于卢婉进入剧本创作这一行来说,非常的珍贵。 “范大师,谢谢您。” 卢婉朝范金喜鞠了一躬。 她是发自内心将范金喜当做了老师,可对方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态。 “给你一周的时间,看完再说。” 范金喜仍旧没有多余的言辞,他起身往里走,也不跟龚维泽告别。 龚维泽冲卢婉招招手,示意她近前坐下。 可此时拿到宝贝的卢婉,眼睛就像狼看到羊一样泛着绿光。 她抓起桌上那些硬抄本,一本一本地翻阅,心情那个激动呀,简直是无法言表。 龚维泽看到这个样子的卢婉,笑道:“好好学,老范不轻易教学生,尤其是女学生。” 卢婉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她也没有多问。 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她非常地珍惜。 “龚导,那我先上去学习了。” 卢婉说着,抱着那堆宝贝,快步就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她刚回到房,黄真真就来敲门了。 “卢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卢婉放下手里的东西,下了楼直奔院门口。 远远的,便看到绥靖哲斜搭着腿靠在门口。 卢婉换了发型,绥靖哲一眼没认出来。 她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绥靖哲吃了一惊。 他摘下茶色眼镜,从上往下,仔细地将卢婉打量了个遍。 随后,他嘴贫道:“真好看,还是我喜欢的样子。” 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卢婉时,她便留着这个发型。 青春,阳光,充满活力。 让他眼前一亮,欲罢不能。 此刻,这种心动的感觉又复苏了。 “找我有事?” 卢婉一开口,就打破了绥靖哲臆想的泡沫。仟仟尛哾 他拉开车门,示意卢婉上车,“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跟你说。” 车子沿着柏油马路穿行了好一阵,终于在临近市区的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来。 卢婉选了一个靠近床边的位置。 两人坐下,绥靖哲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卢婉。 “这些是我收集到的关于宋雨投毒的证据,你看看,可有遗漏?” 卢婉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看了一遍,图片、文字、录音稿,收集得很全。 绥靖哲靠在椅背上,幽幽地说道:“那天,幸亏被你撞见,不然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藏在大学城。这些证据只要交给了法院,就够她在牢里呆上三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宋雨应该受到的惩罚,卢婉一点都不觉得同情。 “谢谢你。” 她真诚地跟绥靖哲道谢,若不是他出手帮忙,宋雨投毒一事很难这么快落幕。 谁知道,绥靖哲竟然又开启油腻的试探模式。 “怎么谢?” 卢婉莞尔一笑,秒懂他的潜台词,她故意装作不懂,举了举手里的咖啡,“咖啡我请,管够的那种。” 绥靖哲翻了个白眼,“没诚意。反正你现在单身了,要不……以身相许?” 他把玩笑话说得格外的真心,还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准备已久的钻戒。 卢婉只能假装生气,“服务员,买单。” 她起身要走。 绥靖哲立刻将钻戒收起来,拽住卢婉的胳膊,让她在原位坐定。 “好啦,我不逼你。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考虑就行,我等你。” “宋雨的投毒的事情是调查清楚了,可我怀疑,指使她投毒的另有其人。” 绥靖哲卖了个关子。 还原真相,这本来就是他的专业领域。 何况,这件事跟卢婉有关,他自然会调查得清清楚楚。 “是谁?” 卢婉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拢紧,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名字。 绥靖哲已经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白露。” “宋雨一口咬定投毒的药是她买的,但是我查过了,她并无购买记录,相反,那个叫白露的女人,却在事发前三天,买过这种药。” 绥靖哲说完,卢婉沉默了好一会儿。 白露对她不怀好意,是因为她没有跟盛家轩离婚,现在婚姻关系解除,她再也不想跟这个女人产生任何交集。 “绥靖哲,到此为止吧,不要继续再查了。” 绥靖哲大为不解,“为什么不查了?就因为她是盛家轩的老情人?你们不是都离婚了吗?你怎么还替他考虑?担心伤屋及乌?” 他一连串问句,尤其是提到盛家轩这三个字时,醋意明显。 “正是因为离婚了,才不希望继续纠缠。” 卢婉给了自己的理由。 可绥靖哲不信。 他蹙着眉,冷着脸,目光一直定定地盯着窗外某处,怒火开始在他头顶燃烧。 卢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意外看见了盛家轩。 他从迈巴赫车里出来,高大颀长的身影在人群中还是那么耀眼。攥着手机,似乎正在拨打电话。 卢婉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那头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哪儿?” 是盛家轩。 卢婉一时语塞,原来他到这里是来找自己。 “有事吗?” 她故作镇定,冷声应道。 “有事,见面说。” 盛家轩言简意赅,寥寥数语。 卢婉报了地方,他很快便走了进来。 见绥靖哲也在,盛家轩微微有些意外。 但当他看到卢婉一头齐耳短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更加意外。 他眉头紧锁,盯着她一时挪不开眼神。 看得卢婉心里发毛。 他又快步走到卢婉的背后,盯着她的背影看。 “怎么着?离了婚是不认识了?还是突然觉得婉婉太美了?” 绥靖哲酸了盛家轩一口,敌意十足。 “你找我什么事?” 卢婉抬眸,看向盛家轩。 她故作镇定,但是那颗心,却不受控制地在见到他时剧烈地跳动。 爱一个人容易成为习惯,而这个习惯却很难因为分开就改变。 “我有事单独问你。” 盛家轩抿着薄唇,想要跟卢婉单独说。 可绥靖哲立刻开了口,“婉婉不方便。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他护犊子一般,虎视眈眈地盯着盛家轩。 心里暗暗地骂着:都离婚了,还阴魂不散。 “就在这说吧。” 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卢婉垂下眼睑,没有起身。 盛家轩此刻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一个小时之前,助理那里传来消息,给他发邮件的ip地址已经查到了。 是凯撒酒店。 而那个地方恰巧是卢婉之前入住的地方。 盛家轩不相信所谓的巧合,他只相信真相,所以,他决定找卢婉问清楚。 只是眼前的卢婉,实在是和照片上的那个女子太像了。 他抿着薄唇,迟疑了片刻,掏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呈现在卢婉面前。 “这个人是不是你?”盛家轩问道。 绥靖哲一把抢过盛家轩的手机,拿着照片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毕竟,这张照片是他五年前拍的。 “这……” 绥靖哲刚开口要说什么,卢婉立刻起身,直接打断了他。 “这当然不是我。” 第64章 他有点反常 卢婉神色有些慌张,但却掩饰得极快。 “绥靖哲,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买花吗?走吧。” 绥靖哲一脸懵,“买花?” 他没说过要给卢婉买花呀? 难不成是她想要自己送她花? 管它呢?只要卢婉喜欢,送她一片花海他都愿意。 “走,买花。” 他起了身,当着盛家轩的面,一把搂住卢婉的肩膀就朝外走。 那一刻的绥靖哲,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卢婉也没有拒绝,就那么被他搂着,一直朝外走。 身后,盛家轩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他蹙着眉,看着卢婉和绥靖哲的身影消失,只觉得心肝肺都开始疼。 卢婉虽极力否认,可他还是很坚定自己的判断,照片上的女孩一定就是她。 而且,她似乎知道自己救的人就是自己。 可既然知道是他,为什么五年前他全城重金寻找时,她却不肯露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只觉得一个又一个谜团在脑子里聚集。 从咖啡店出来,走出了盛家轩的视线后,卢婉便推开了绥靖哲。 “刚才,谢谢你。” 她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样子。 绥靖哲咧嘴一笑,凑近几分,故意问道,“怎么谢?” 他不傻,当然知道卢婉找借口走的原因。 但能被在她那里被需要,他感觉非常的开心。 绥靖哲一不留神嘴上贫了一把,弄得卢婉露出窘色。 他得逞了似的在她头顶轻揉了一把,柔顺的发感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她连发窘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上车,咱们去买花。” 他拉开车门,示意卢婉上去。 “绥靖哲,我不买花,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卢婉解释。 拿绥靖哲当挡箭牌,还撒了谎,可她当时确实有难言之隐。 那张照片卢婉没有见过,但是照片上那家旅馆她还记得。 她不知道盛家轩为何会突然来问五年前的事。 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吗? 那一刻,她来不及多想,她只想快点逃离。 “我当了真。” 绥靖哲牵扯出一抹邪魅的笑,也不管卢婉愿不愿意,车子直奔市中心最大的花店。 卢婉嚷着不要,他霸道地买了九十九朵红玫瑰,非要送给她。 娇艳欲滴的玫瑰,如同他火辣不可阻挡的心情。 卢婉不得已收了花,心里却是别扭得不行。 买了花,绥靖哲还想要带卢婉吃个烛光晚餐,但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借口身体不适,想要早点回去。 绥靖哲便不再勉强,开车沿着原路送卢婉回郊区别墅。 五年前,他跟一帮狐朋狗友徒步远行,途径宁安县时,意外撞见卢婉站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门前张望。她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 他那会儿正拿着相机站在不远处取景,也不知怎么的,卢婉就进入到他的镜头里。 旅馆的破旧颓败,与卢婉鲜活灵动的背影,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他并未看清卢婉的正脸,但就是那个背影,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当时,他迫不及待地摁下了快门,留下了这张难得的照片。 时隔多年,他已经忘了照片的事儿。 可今天,那张照片竟然出现在盛家轩的手里。 他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车子在郊区别墅门口停靠下来时,绥靖哲开了口,“五年前,你见过盛家轩?” 他扭头看向卢婉,等着她开口。 “没有。” 卢婉只是淡淡地否定了,就像否定盛家轩的回答一样。 绥靖哲了解卢婉,她越是否定,就代表着肯定。 他笑了,又要伸手去揉卢婉的头发。 那个手感着实容易让人上瘾。 她躲开了,拉开车门要走。 绥靖哲神秘一笑,却像是欲盖弥彰的炫耀,“你猜猜那张照片是谁拍的?” 卢婉心里一咯噔,她猛地回头,“难道是你?” 被猜中的绥靖哲,开心极了。 “是啊,五年前的那天,我也在宁安县,我看到了你,但是你并未注意到我,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卢婉已经走远了。 知道她不爱听,绥靖哲立刻闭嘴。 他抱起那束花追上去,塞入卢婉的怀里。 “花有点沉,要不要我帮你送进去?” “不用。” 卢婉拒绝得贼快。 进了院门,恰巧黄真真迎了出来,卢婉顺手将那束花塞给了她。 黄真真不明所以,以为是卢婉专程送她花。 “谢谢您,卢老师,您太客气了。” 卢婉回了房,坐在书桌前,心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盛家轩为何会突然调查五年前的事? 她心里有无数的疑问。 这些疑问如同细细密密的丝线,在她心头萦绕,解不开,理还乱。 好几次,她都想给盛家轩打个电话问清楚。 但是指尖在屏幕上滑移了好几次,她还是选择了作罢。 他们已经离婚了,她没必要为这事儿主动跟他联系。 何况,她现在不明白盛家轩的用意,上杆子去问,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如此一想,心里的纷乱稍微驱散了几分。 她将范金喜送的一手笔记打开,开始认真地学习。 与此同时。 白露也在认真地“学习”。 不过,她学的并不是什么剧本创作,她在认真研习盛家轩这两天的行程。 自从那日民政局分开之后,盛家轩就一直对她非常的冷淡。 她主动邀约他过来陪小兮,盛家轩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了。 她带着小兮去梅苑找他,他又以不在家为由让她碰了壁。 白露觉得,盛家轩是故意躲着不见她。 至于为什么? 白露不敢问。 疑惑一旦在心里滋生,就会无休无止的蔓延。 于是,她雇了人跟踪盛家轩。 奇怪的是,这几天,他似乎并无异样,不是去公司就是呆在家里。 他看着这么正常,却又那么反常。 白露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她担心盛家轩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趁盛家轩不在家,去梅苑查看一下情况。 她提前给张妈打了电话,确认了盛家轩不在家。 这一次,她没有带上小兮,只身一身过去。 张妈开门领着她进去之后,白露就直接去了盛家轩的卧室。 房里收拾得很整洁,她将床头柜打开,里面除了一盒香烟和打火机,什么都没有。 她转身去了盛家轩的书房。仟仟尛哾 他的书房,平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白露拧动把手,发现上了锁。 她转动着把手,拧了好一阵,根本打不开。 “张妈,你找一下备用钥匙。” 白露吩咐道。 张妈吓得要命,但她不敢违抗白露的命令,赶紧去储物间寻找备用钥匙。 那把钥匙,是三个月前,张妈按照白露的吩咐偷偷配的,盛家轩完全不知情。 很快,书房打开。 张妈站在窗前把风,白露快步去了书房。 房间里有点乱,书桌上的烟灰缸里,烟蒂都快要堆满了。 空气里刺鼻的烟味儿迎面扑来,白露伸手捂住了鼻子。 书桌上每个抽屉都带了锁,白露一个都打不开。 但是她不甘心,在杂乱的桌面上小心翼翼地翻找着。 突然,一张模糊的照片映入她的眼睑。 第65章 跟他装傻 白露拿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 她实在是不明白,盛家轩的桌上怎么会出现这张照片。 她想不通,就拿手机拍了照,然后传给了白梓晏。 盛家轩回家时,意外撞见白露。 她系着围裙,化身贤妻良母,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菜。 “家轩,你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 盛家轩微微一愣,“你来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白露擦干手,伸手就要搂盛家轩的脖颈,他赶紧让开了。 “人家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嘛,都好几天没见了,小兮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呀,担心你没有好好吃饭,就过来给你做几个菜啦。” 她娇滴滴地说道。 盛家轩的脸色还是很冷,“我刚在外面吃过了,不饿。还有事要忙,我先回书房了。” 他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白露留。 她幽怨地看着盛家轩消失在书房门口,气得一把拽下围裙,转身就走。 盛家轩进了书房,立刻给助理打电话。 “查一下卢婉最近在忙什么?” 他靠在椅背上,用力地将脖颈上的领带拽扯下来,直接就丢在了地上。两条腿随意交叠着,搭在茶几上,鞋子都没有脱。 “她最近进了龚维泽导演的剧组。” 助理那边很快查到了消息。 盛家轩倒是吃了一惊,他鲜少关注卢婉的动态。 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什么时候大学毕业的,他都不太记得。是后来才知道,她去了初中当老师。 老爷子自作主张给卢婉请了一年的假,动用的关系有点大,卢婉倒是听话,也没有去抗争什么的。 只是,她跑剧组去做什么? 盛家轩伸手揉了揉眉心,他确实不太了解他这位前妻。 “她去做什么?” 盛家轩又问道。 助理心里微微惊诧,卢婉去剧组做什么,他确实不了解。 但是他查信息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查出龚维泽最近要筹拍一部电影。 “盛总,龚导那边马上要拍一部电影。名字叫《遇见》。” 也不知道为啥,盛家轩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觉得很耳熟。 挂了电话后,他在书房里踱步。 他好像记得盛楠送过他一本书,就叫《遇见》。 书房里没有任何踪迹,他又去客厅里找,仍然不见。 “张妈,有没有见过一本书,书名叫《遇见》?” 盛家轩着急地问。 张妈在厨房里忙碌,擦了擦手,也出来帮忙找。 但是将整栋别墅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本书。 “少爷,真没有。” 盛家轩烦闷不堪,他明明就放在家里,怎么就丢了? “你去买一本回来。” 他吩咐道。 外面正下着雨,张妈撑着伞出去买书。 盛家轩这么着急着要那本书,一定是那本书非常的重要。 她出了门,悄悄地给白露发了消息。 听闻盛家轩着急着寻找一本《遇见》的书,白露也是吃了一惊。 那本书她在盛家轩的房里见过,听说是盛楠带给他的,一个大男人看那种言情小说,白露觉得怪得很。 当然,她没告诉盛家轩,那本书,当时她就给丢了。 是这本书有什么蹊跷吗? 白露不由得开始多想。 尤其是联想到盛家轩这几天的反常,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也赶紧出门买了一本,连夜抢读。 这一夜,虽然下着雨。 但却是一个不眠夜。 卢婉房间的灯一直亮到黎明破晓。 人一旦开始专注学习的时候,确实能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她花了整整一晚的时间,终于将范金喜所有的笔记都看了一遍。 那种许久未曾有的充实感盈满心间。 同时,疲惫感也席卷而来。 她关了灯,给黄真真发了消息告知了一声,戴上耳塞就躺进了被窝。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醒。 卢婉磨蹭了一会儿起了床,收拾妥当就下了楼,她想要找范金喜交流一下学习心得。 可她刚下来,就见到院子里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盛家轩一身黑白装束坐在院外的休息区,天气有点闷热,他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他蹙着眉,整个身体窝在那张座椅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一本书。 时光好似静止了一般,温柔地泼洒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氤氲着一层光,还是卢婉曾经喜欢的模样。 她的心,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卢老师,外面那个人说找你,听闻您在休息,就一直在那儿等,我让他进来他都不肯。” 黄真真近前跟卢婉说道。 卢婉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但是她并未立刻出去。 盛家轩看得很专注,并未意识到里面的动静,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缓慢翻过。 书已经看去了大半,他一边看,一边将某些重要的章节折叠起来。 隔了一会儿,卢婉才朝外走去。 她在盛家轩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一瞥眼,他竟然没有发现。 她有些紧张,心跳莫名加快。 “盛总,您找我有事?” 卢婉开了口,叫他盛总,还用了尊称您。 疏离,陌生。 每个字眼里都是距离。 盛家轩缓缓地抬头,清冷的眸朝卢婉望去。 他似乎有些不太习惯她这样的称呼。 四目相对,卢婉快速地挪移目光,她有些不自然。 盛家轩也因此觉得有几分别扭。 他合上手里的书,快步朝外走,“换个地方说话。” 卢婉原本不想随着他一起出去,但他俩坐在这里,实在是太扎眼。 她不想别人看见了说闲话。 于是,便跟在盛家轩身后出了门。 盛家轩一头钻进了车里,还顺手拉开了前排车门。 卢婉迟疑了一下,她没有坐进去。 那里是白露的专属座位,她介意。 她走向后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每一处细节,都在强调她的距离感。 盛家轩的眸色暗了安,伸手拉上车门。 车子直奔市区中心。 他选了一家餐厅,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服务员领着他们直接去了包间。 坐下点餐时,盛家轩拿着菜单很快就点完了,他并未征询卢婉的意见。 她觉得尴尬,抱着水杯,一直低垂着眼睑喝水。 有些人离婚了,能够冰释前嫌,如同朋友一样有说有笑。 可卢婉觉得,她和盛家轩之间,既做不了朋友,也成不了敌人。 会是永远熟悉的陌生人。 菜很快就上齐了,卢婉微微吃惊,满满一桌子,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你多吃点。” 盛家轩也不多说,只是不住地给她夹菜。 她不断的客气地说着“谢谢。” 气氛变得特别的怪异。 一顿饭吃到一半,盛家轩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一直要瞒着我?” 他不理解五年前卢婉为何不站出来承认,他更不能理解,这三年多来,她一直守口如瓶。 她有很多次机会告诉他真相,但是她却选择了沉默。 卢婉一时错愕,她没想到盛家轩会问得这么直接。 而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孩子的事已经说了,跟你无关,我能自己养育他。” 这一刻,她唯一能想到的方式,便是装傻。 “我说的是你五年前救我的事。” 盛家轩把话说得更直接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卢婉。 今天,他想要知道原因。 见装傻不能蒙混过关,卢婉想到了装病。 “呕~” 她伸手捂住嘴,拉开包房的门就往洗手间冲。 第66章 索命的阎王 洗手间的房门关闭,卢婉顺手打开了水龙头。 她站在洗手台前,伸手抚着胸口,微闭着眼,安定起伏的心绪。 五年前,盛家轩发布的那则重金寻人启事,她看到了。 她不是没想过站出来承认。 可张女士因心脏病住了院,情况还特别的不好。 她既要忙着学校的上课,又要忙着来医院照顾张女士,根本分身乏术。 后来,她终于得了空,按照寻人启事上的电话拨打过去时,那边显示是空号。 时隔五年,旧事重提。 卢婉不知道,盛家轩为何突然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又怎样? 他们已经离了婚。 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对着镜子平静了好一会儿,卢婉的心稍微沉了下来。 她拉开房门出来,盛家轩就站在门外。 他垂手而立,俊眸冷蹙,薄唇抿成孤冷的弧线,裹挟的寒气迎面扑来。 令人不寒而栗。 “盛总,五年前您就找到救您的恩人了,不是我。” 卢婉的眸子里,藏着一抹坚定和绝冷。 她说完,转身,擦肩而过,就要离开。 可就在那一瞬,盛家轩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不是在问那个人是不是你?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隐瞒?” 两个人离得很近,卢婉可以闻到盛家轩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 她记得,他从不抽烟。 看来,分开的这段时间,他培养了一些新的爱好。 但愿,纠缠过去,不会成为盛家轩的爱好之一。 “盛总,我不懂您什么意思?您弄疼我了。” 卢婉说着,伸手去推,想要脱离他的大手。 而盛家轩却收紧了手指,抓得更紧。 目光对视间,盛家轩似有不舍,卢婉却异常果决。 那段她曾全身心付出过的爱情,她被伤到体无完肤,她绝不想自己再经受一次那样的委屈。 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盛家轩,请自重。” 她猛地一把甩开盛家轩的大手,带着一股子狠劲儿,从他眼前离开。 回了包房,卢婉抓起小包,快步朝出口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突然冒出一个人,揪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顿打。 一边打,还一边骂。 “就是这个女人,耍手段害我女儿被抓,心肠歹毒至极,我女儿是无辜的,她才二十岁,什么都还没经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想把她毁了!” 卢婉毫无防备,那人抡起巴掌,照着她的脸就打。 混乱间,卢婉认清了,那人是盛蓓。 她不光对卢婉动了手,还让人拿着手机拍视频。 卢婉很想伸手捂住脸,但那一刻,她本能地用手护住了小腹。 她的脸打伤了算得了什么? 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宋雨被抓,马上就要定案,即将面对的是牢狱之灾。 盛家的人都不愿出手帮忙,盛蓓心里窝火,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卢婉的身上。 她有预谋在先,所以占据了先机。 卢婉处于被动,被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盛蓓瞅见卢婉捂着肚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只手猛地将卢婉朝台阶推去。 卢婉重心不稳,被盛蓓猛地一推,整个人就朝后仰倒下去。 那一刻,店内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 随即,他将卢婉包裹进坚实的怀抱里。 伴随着落体,两个人顺着台阶一路往下滚。 卢婉能够听到,他的脑袋撞击在地面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他的大手一直紧紧地护着她,不让她碰到一点地面。 盛蓓惊呆了,她没想到盛家轩会冒出来,脸色顿时惨白。 台阶不算高,很快,两人就落了地。 “你还好吗?” 盛家轩温声问道。 鼻翼前,是他滚烫的气息。 卢婉摇了摇头,立刻推开他,起身。 盛家轩也起了身,那身黑色的外套上,沾染了尘土。 卢婉本想要伸手替他弹一弹,但只是一念之间。 盛家轩阴沉着脸,浑身携带着杀气,他快步上前,从那人手里抓过手机。 视频刚拍摄到一半。 “跟……跟我没关系,是她……她让我这么干的……” 那人吓得浑身直哆嗦,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盛蓓。 怒不可竭的盛家轩,并未放过那个人。 他拧住那人的胳膊,手上只是微微用力点劲儿,就听到咔擦一声响,那人的胳膊全部脱臼,耷拉下来,蜷缩在地上嗷嗷地叫疼。 他一步一步地朝盛蓓走过去,面色冷得可怕。 盛蓓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盛家轩,她很慌乱,但却又假装镇定。 “家轩,咱们才是一家人,小雨是你的亲表妹,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忍心她坐牢吗?小姨求过她,但是她非要害小雨,小姨也是没办法啊……” 盛蓓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堆话。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盛家轩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救命啊——” 盛蓓疯了似的开始惨叫。 “再叫一声,信不信我把你也送进监狱去?” 盛家轩的声音冷到了冰点,他只是一句话,盛蓓就住了嘴。 他几近拖着盛蓓来到卢婉面前。 “她刚才怎么打你的,你就打回去。” 这话,他是冲卢婉说的。qqxsnew 盛蓓的脸皱成了一团,“家轩,我可是你小姨啊,你怎么能?” 不等她的话说完,盛家轩一记冷冽的眸光扫去。 她不想坐牢,乖乖地闭了嘴。 卢婉没有动手。 但她也没有决定饶过盛蓓。 她只是那么冷冷地逼视着她。 一直看到盛蓓心里发毛。 “自己动手。” 盛家轩冷喝道。 盛蓓像是没听清一般,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可是盛家轩的亲小姨,是他的长辈,就算她做错了事,他这个大侄子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要我动手?” 盛家轩勾唇反问。 盛蓓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盛家轩的手有多重,她刚才又不是没见识过。 这样的羞辱她平生第一次经受。 而且,还是自找的那种。 她很不情愿地抡起巴掌,一下一下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力道并不大。 她一边打,一边拿眼睛朝卢婉瞟。 又幽怨、又无奈的那种。 她一连打了数十下,以为做做样子,卢婉就会放过她。 然而,卢婉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直不叫停。 盛蓓又可怜兮兮地看向盛家轩,他更是可怕,一张脸黑得就像是索命的阎王。 直到,她两边的脸肿成了包子。 卢婉这才开口叫停。 “盛女士,我需要跟你重申一遍,你的女儿之所以坐牢,是因为她触犯了法律。如果您做母亲也知法犯法,下次还想像今天这样冒犯我,您记住了,我一定让你把牢底坐穿。” 她说得很平静,但每个字又说得特别的狠绝。 盛蓓的心里,涔涔的发冷。 “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第67章 谢谢你救过我 盛蓓原本清瘦,颧骨偏高,这会儿脸颊肿了起来,特像鼓着腮帮子的青蛙。 尤其是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腮帮子也跟着一鼓一鼓。仟千仦哾 有一种别样的戏谑之感。 “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对那你动手,对不起。” 她耷拉着头,在卢婉面前认错的态度极好。 得饶人处且饶人,卢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盛蓓道了歉,也受了惩罚,她便作罢了。 只是盛蓓离开的时候,她眼眸里的愤恨再次弥漫开来。 盛家轩目送盛蓓离开。 他这个小姨不是善茬儿,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以后她要是再敢招惹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冲卢婉叮嘱道。 “嗯。” 卢婉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她之前挨了盛蓓几巴掌,脸颊上落了几道抓痕,泛着一道一道的红印,看着有些吓人,其实并无大碍。 但是盛家轩却一脸紧张。 “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放心些,万一她又捣鬼。” 盛家轩坚持,他找了一个卢婉根本无法拒绝的理由。 车子直奔中心医院,卢婉坐在后排,别过头一直看向窗外。 刚才被盛蓓推倒时,她心里是慌乱的,她生怕肚子里的孩子会遭遇不测。 令她意外的是,盛家轩竟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护住她。 顺着台阶往下翻滚时,她几乎没有挨到地,他手脚并用,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在怀里。 自从提出离婚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体离得这么近。 她能够听到他胸腔里发出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还是之前熟悉的节奏。 落地时,他的大手一直护着她的头。 就连最后停下来,她也是安然无恙地躺在他的怀里。 他的臂膀还是那么有力,他的胸膛还是那么坚实。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激活了她心底压抑的贪婪。 有那么一刻,卢婉甚至希望那段台阶可以稍微长一点,那样她就能在他的怀里呆得久一点。 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几秒钟,她又生生地掐灭了。 他们已经离婚了,她不可以这么贪婪。 所以,她继续用冷漠和距离,让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和理性。 车子继续行驶,卢婉从后排朝盛家轩偷偷瞟了一眼。 他很专注地开车,神情肃冷,刀刻般的五官立体俊朗。 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分明。 车厢里弥漫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卢婉觉得有些怪异。 她忙别过头,再次将视线抛向窗外。 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医院。 盛家轩要陪着卢婉一起进去,她赶紧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今天谢谢你了,不能再浪费你的时间了。” 她执拗地要赶他走,将两个人的距离卡得死死的。 “我受伤了,也要看看。” 见卢婉坚持,盛家轩闷声来了这么一句。 卢婉颇为意外。 她朝盛家轩打量了几眼,他浑身上下,除了外衣脏了一点外,并没有哪里受伤。 他本就是练家子,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对于他来说,绝不会轻易受伤。 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装。 为了掩饰,盛家轩捂住了右手腕。 “不是皮外伤。” 他说得很认真,就像是真的一样。 一直以来,他走的都是不拘言笑的高冷路线。 但现在,卢婉笃定,盛家轩在一本正经地撒谎。 但她没有揭穿。 两个人都去挂了外科。 卢婉脸上的擦伤并无大碍。 鉴于她是孕妇身份,医生不建议随意用药。 倒是盛家轩,举着那只打过人的手,一直嚷着手腕里面疼。 医生初步诊断,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给他开了拍ct的片子。 念及他在情急之下救了自己,卢婉主动陪着盛家轩去了放射科。 那天他们去得不凑巧,等着拍片子的人有点多,等候区坐了不少人。 盛家轩去服务台录入信息,卢婉捡了一张靠边的位置坐下来。 盛家轩录完信息回来,四下环顾发现,卢婉身边的位置都已坐了人。 他迈着长腿,自觉地在不远处的墙边站着。 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卢婉刚坐下不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微闭着眼,两只胳膊环抱住,小脑袋如同鸡啄米一般,一起一伏。 后来,这样的一起一伏,就变成了一左一右的摇晃。 卢婉在那全身心投入地打瞌睡的时候,盛家轩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栽倒在地。 好在,她定力十足,不管怎么摇晃,始终像个不倒翁一样。 再后来,卢婉身边终于空出了位。 盛家轩眼尖手快,立刻坐了过去。 他将肩膀朝她脑袋的位置送了过去,可她的小脑袋刚挨到肩膀,又立刻晃到了一边去。 连睡着了,都坚定地守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盛家轩嘴角不由得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之后,卢婉再没有出现左右摇晃的姿势,而是耷拉着脑袋,保持着那个并不舒服的状态。 盛家轩侧头目不转睛地看向她,她睡得很熟,旁若无人的样子。 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关注过她,不知道她连睡觉都是这么的独立和固执。 短发悉数散落到前面,挡住了她的脸。盛家轩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可是刚一松手,头发又倔强地散落到原位。 他很想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肩头睡一会儿。 可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萦绕了一阵罢了。 时间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卢婉突然就醒了。 一睁开眼,等候区只有她和盛家轩两个人坐在那里了。 她的睡意顿时全无,揉着惺忪的眼睛立刻起身。 可是两条腿却因为久坐,一时麻痹起不来。 盛家轩适时地伸手过来搀扶了一把,她却倔强地一把推开了。 “我没事儿。” 她抡起小拳头,微微弓着腰捶打着酸麻的腿。 “你检查了吗?” “嗯。” “有事吗?” “没事。” 两个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几句对话,言简意赅。 从医院出来,街道两旁的路灯全部都亮了。 盛家轩驱车送卢婉回去,一路上,两人依旧无话。 周遭黑乎乎的,没啥可看风景。 她睡了两小时,这会儿精神抖擞。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无处安放。 还有那颗心,忐忑,不安,生怕盛家轩开口,又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卢婉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推车门。 她的内心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完全淡定地面对盛家轩。 “卢婉。” 她刚下车,身后传来盛家轩的声音。 他从车窗里探出头,叫住她。 “谢谢你救过我。” 第68章 阴魂不散 这句“谢谢”虽然迟到了五年,但从盛家轩口中说出来时,卢婉还是吃了一惊。 她纤瘦的背影微微一僵,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可最终,她装作没有听见,更没有回头。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盛家轩的眼前。 而他,始终盯着卢婉离开的方向,目光蹙成一片密织的网,像是要将那只曾经扑火的娥圈禁一般。 回去的路上,他点燃了一支烟。 并不吸,只是任凭车窗口涌进来的风,吹拂着烟雾。 车子在公路上缓慢行驶,燃烧的烟蒂在夜色下忽明忽暗。 这一次,他问得很直接,卢婉拒绝得也很果决。 可即便如此,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直觉。 车子驶入市区时,他给盛楠拨打了电话。 “妈,我有事找您。” 盛楠正在老宅,接到盛家轩的电话,语气并不好。 “有什么事就电话里说,我不太想见你。” “电话里说不清,我需要跟您当面聊。” 盛家轩说道。 盛楠报了地址,她在老宅。 盛家轩调转车头,车子直奔老宅而去。 约莫半个小时,他的车停在了老宅的院门口,然而,半晌都没有人过来开门。 他摁了好几次喇叭,黄叔才迈着缓慢的步伐出来。他沉着一张脸,闷声将院门打开,跟盛家轩连句话都没有说。 盛家轩进了屋,老爷子却在他回来前十分钟回了房。 佣人在厨房忙碌,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 盛楠盘腿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戴着眼镜翻看着书,听到玄关处的声响,头都未抬一下。 “妈。” 盛家轩叫了一声,走向盛楠,在她旁边的沙发坐定。 盛楠合上书页,将那本书放置在茶几上,又换了一个离他更远的位置。 盛家轩的眼睛朝那本书瞟过去,是《遇见》。 “你看完了?” 见盛家轩看了一眼,盛楠没好气地问道。 盛家轩也沉着脸,“嗯”了一声。 这是他离婚后第一次回老宅,处处都是陌生的气息,甚至更准确地说,是不受欢迎的气息。 “你是忘了我的话吧?” 盛楠翻了个白眼,再次将那本书抓了起来看,又将盛家轩当做了空气。 “没忘。” 盛家轩应道。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胸口,眉头始终拧成一团,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 “没忘?那你跟我说说,这本书都讲了些啥?我看你呀,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盛楠训斥了一句,满满都是失望。 她把这本书送给盛家轩,就是希望他能够看到卢婉对他的一片真心。 可他倒好,一个字没看,还异常坚定地离了这个婚。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这本书是卢婉写的,对吗?” 盛家轩突然问道。 盛楠有些意外,她抬起头看向他,正对上盛家轩灼灼的眼神。 “妈,你们是不是在筹拍一部电影?就是以这本书为原型?” “是的,怎么呢?” 盛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狐疑和谨慎的样子。仟千仦哾 “我有一个请求,想要跟您商量一下。” 盛家轩试探性地开口。 他的请求还没说出来,盛楠拒绝得格外的干脆。 “这件事没得商量。” “妈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就很感动。婉婉很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但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好的老婆你不珍惜,偏偏喜欢狐狸精?” 一提到白露,盛楠满肚子火就开始窜。 “既然你们现在已经离婚了,盛家轩,麻烦你不要再干涉婉婉的生活和工作。我很看好她,她以后一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创作者。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请你敬而远之。” “你走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盛楠起身,拽住盛家轩的胳膊,要赶他走。 盛家轩不肯走,他露出一脸苦瓜相。 他当然知道卢婉是个好姑娘,只是,关于离婚,他也有难言之隐。 盛老爷子不理解,他妈也不理解。 而现在,他还不能说。 “我不是要干涉她,我是想支持她。” 盛家轩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盛楠一脸错愕,问道:“你想怎么支持她啊?” 这事儿是刚才送走卢婉时,他突然想到的。 但盛家轩不想这件事马上被卢婉知晓,所以第一时间,他来找盛楠商量。 等他说完,盛楠迟疑了片刻,她终于做了决定。 “好,妈帮你一次。” 此刻,翡丽公馆。 白露刚收到盛家轩最新的行程密报。 她气得直接将平板扔了出来,机身撞在墙面上,碎得四分五裂。 小兮原本待在游戏区玩着积木,听到声响,吓得一下子“哇”地哭了起来。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白露气极了,突然一把抓起抱枕就朝小兮扔了过去。 小兮被抱枕砸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得就更凶了。 陈梦钰从卧房里出来,赶紧将小兮抱了出来,轻哄安抚。 “你有什么气,冲孩子发什么火?你看把小兮吓成了什么样?” 陈梦钰哄了一阵,小兮仍是哭个不停。 她有些不耐烦了,便将孩子交给了保姆,示意保姆带着小兮回房。 “嫂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白露一脸抓狂。 她好不容易盼来盛家轩离婚,好不容易就要摘取胜利果实了,可现在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盛家轩莫名其妙对她冷淡了。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他冷淡的原因。 白梓晏一直叫她忍,可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尤其是这两天,盛家轩开始频繁地跟卢婉见面。 都离婚了,还见面做什么? 白露一万个不解。 陈梦钰闷声叹了口气,拉住白露坐下来,“露露,你忘了你哥教你的了吗?这件事你急不得,你得沉住气。” “可我怎么能沉得住气?家轩没离婚前,我每天都能见到他,他总能挤出时间陪小兮,可是现在呢?他离婚都快一周了,迟迟不肯兑现承诺也就罢了,我现在想要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你瞧——” 白露说着,将那份行程报告递给陈梦钰,“他这两天,除了去公司和回家,就是去找那个贱人。妈的,都离婚了,还阴魂不散。” 白露恶狠狠地骂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要做盛家少奶奶,总得给盛家轩一点时间喘口气是不是?他都已经离婚了,你现在有他的孩子,这就是最好的筹码,难道你还担心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不成?” 陈梦钰说得云淡风轻,可白露根本就淡定不下来。 她将那份行程表,一点一点地拆给陈梦钰看。 陈梦钰看得很仔细,看着看着,她好似看懂了什么似的。 “盛家轩频繁地去找那个女人,一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让你哥留意着,我怀疑盛氏可能有新动作。” “会有什么大动作?”白露一头雾水。 但陈梦钰没有说。 白露拍下那份行程表,按照陈梦钰说的,发给了正在出差的白梓晏。 果然,如她所料,盛氏确实有动作,而且还是大动作。 第69章 要么留,要么滚 卢婉在看完范金喜的一手笔记之后,与他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卢婉的个人汇报。 范金喜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听着她侃侃而谈自己读后的感受,还就个例展开了分析。 他沉默地听着,一连喝了两壶茶。 “范大师,这是我的一点拙见。” 交流完,卢婉一脸期待地看向他,等着范金喜给自己一些建议和意见。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范金喜一个字没说。 “嗯。” 他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之后的三天时间,卢婉都没有见到范金喜。 直到剧组召开第一次讨论会,范金喜才出现。 那天,龚维泽也在。 编剧组齐聚一堂,都围绕在范金喜的周围。 “老范,工作的事你来安排。” 龚维泽很随和,将主持权交给了范金喜。 他德高望重,又是业界金字招牌,分工事项由他决定,合情合理。 卢婉是新人,坐在最靠后的位置。 桌上摊开着笔记本,手里攥着笔,一副认真听讲的学生姿态。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范金喜安排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她来当主笔。 她受宠若惊。 想都没想,立刻起身推辞,“范大师,我从来没有过编剧的经验,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项工作,恐怕我担当不起这项重任。” 卢婉一开口,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比她有经验。她虽然是作者,但是写小说和写剧本是两码事,还是安排给更有经验的人吧。” “就是啊,她一个新人,万一拖垮了整个剧组的节奏,那可是影响到全局的。” “范大师,还是你来吧,我们配合你,让小卢先跟着学习。”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显然,所有人都觉得卢婉没这个资格。 而卢婉,也觉得大家说得有道理。 剧本主笔,责任重大,关乎到整部剧的质量。她一个毫无资历的人,怎么能担负得起这个重大的责任? 众人七嘴八舌之间,龚维泽笑吟吟地坐在那里,他很公正,谁说他都听着,绝不插嘴。 范金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动作缓慢。 那张苍老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表态,谁知道,他一开口,大家又都鸦雀无声了。 “我觉得她行,她就行。要不,你们来。” 范金喜的话不多,但是说一句就顶一句。 小小的会议室里,安静的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个会,只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众人散去,嘴里还在叽叽咕咕个不停。 范金喜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卢婉吓得要命,赶紧去找范金喜商量。 “范大师,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真的不行,我能力不够。这次能不能还是您来担当主笔,我给您打下手,多跟着您学习学习?” 范金喜淡淡地瞟了一眼卢婉,“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么做主笔,要么离开。” 这话说得要多生硬就有多生硬。 要么留,要么滚。 她千方百计想要留下来,怎么能就这么灰溜溜滚了? 可…… 她心里犯怵得很。 范金喜却不管,他说完,端着保温杯就出了会议室。 他前脚刚走,龚维泽后脚也准备走,路过卢婉身边时,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好做,别辜负范大师对你的期待。” 因为不想辜负这份期待,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卢婉忙得昏天暗地。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连吃饭都是黄真真下楼打好给她端上来。 梳理全部的情节,围绕着主线删减,整个工程浩大,不亚于重新写一本书。 她关了手机,困了就上床躺一会儿,醒了又起来继续忙碌。 一直到第六天,卢婉终于将雏形梳理出来。 当晚,剧组召开了例会。 卢婉忐忑不安地将初稿发给了大家。 编剧组以范金喜为核心,人手一份,聚在会议室里认真地阅读着卢婉主笔的剧本初稿。 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的凝重,狭小的会议室里,谁也不说话,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范金喜先放下了手稿。 他起身走向阳台,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地吸着,眺望着远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其余的五个人,也陆陆续续地读完了。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另外四个人一起响应,大家鼓起掌来。 “卢小姐果然天赋异禀呀!” “不错不错,范大师看中的人,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份初稿,可以直接交给制片了。情节设置、人物性格塑造、语言打磨,以及矛盾对冲,你都做得堪称完美。” 一众人开始夸赞,全是认可的声音。 卢婉很激动,但更羞涩,她用双手捂住通红的脸。 “老师们多提提意见,我还有很多不够完尽之处,还需要修改。” 卢婉谦虚着说道。 范金喜抽完一支烟走了进来,屋子里的声音又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他。 他淡淡地看了卢婉一眼,说道:“你可以休息了。” “范大师,我不累,我可以……” 卢婉有些着急,她还想再多做一些事。 坐在她最近位置的一位编剧,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小卢啊,范大师的意思是,你这个本子过了。精不精修的事儿,那是制片核审后的事儿啦。今天晚上啊,你就好好放松放松吧。” 卢婉脸上又是一红。 众人离开,仍是称赞不已。 卢婉发觉,她好像开始融入这个团队了。 回了房,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开心地将自己扔在床上,随手将手机开机。 短消息提示,总共有十一个未接电话。 全部都是来自张女士。 微信里,她发了语音,时间显示今天早上。 “婉婉,妈今天出院,你能不能来接我回家?” 卢婉一阵懊恼。 这几天她只顾着忙,忘了前些天答应张女士接她出院的事情。 她赶紧给张女士打电话,连着打了三遍,张女士都没接。 卢婉以为张女士生气了,赶紧让黄真真开车送她去医院。 可到了医院,护士却告诉她,张女士早上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自责、愧疚、难受,一股脑的情绪在她心里淤积。 卢婉马不停蹄地往观澜府赶,房门虚掩着,饭菜的香气从屋子里飘出来。 卢婉狐疑。 她伸手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有好几个人。 而每一个,她都不认识。 第70章 泼脏水 那些人见到卢婉,一个个毕恭毕敬地跟她打招呼。 厨房里钻出一个微胖的妇人,自我介绍姓李,还说她是卢婉聘请的住家保姆。 “卢小姐,太太正在卧房休息,家里的卫生已经打扫过了,按照您的吩咐,我添置了一些物品,这几位工作人员收拾好马上就会离开。晚饭已经做好了,十分钟后开饭。” 李姐两只手在围裙上搓着,满脸堆笑地说道。 卢婉更狐疑了。 她确实想过要请一个住家阿姨,张女士刚出院,需要人照顾,而她工作太忙,根本分不了身。 她也确实去家政平台做过用人登记,但她这段时间工作忙碌,还没来得及去对接这个事儿。 她很确定,她没有请李姐。 “李姐,您是不是弄错了?” 卢婉忐忑地说道。 眼前的妇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个头不高,人收拾得很利索,干活儿也麻利,一看就是个住家好手。 卢婉见到她第一眼,很喜欢。 “卢小姐,这是合同。” 见卢婉有疑惑,李姐也不多说,含笑拿出一份劳务合同书递给卢婉。 卢婉接过,展开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 合同签订了一年,费用已付。 但雇主这一栏,签的却是盛家轩的名字。 那一瞬,卢婉全明白了。 她很意外,盛家轩会以她的名义做这些事。 工作人员将东西归位后就离开了,李姐将饭菜端上餐桌,又去卧房搀扶起张女士。 张女士和李姐相处很融洽,卧房里不时传来说笑声。 很快,大家在餐桌前坐定。 李姐手艺不错,成功地征服了张女士的胃口。 吃罢饭,李姐在厨房收拾,卢婉在卧室陪着张女士。 她抓着卢婉的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她,“妈这段时间花了你不少钱,这张卡你拿着,别太委屈了自己。” 卢婉说什么都不要,张女士却一再地坚持。 “婉婉,离婚不可怕。当年妈带着你一个人也是一步一步熬过来的。妈知道你很要强,但不希望你太累。” “妈,我知道了。” 那张卡,卢婉选择了接受。 陪着张女士说了一会儿话,卢婉便离开了。 从观澜府出来,她打车径直去了梅苑。 车子刚到梅苑门口,白露带着孩子也刚好下车。 她一袭杏色长裙,温婉典雅。 一手拖着拎着裙袂,一手牵着小兮。 见到卢婉,眼里的怒火就开始燃烧了。 小兮也认出了卢婉,她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怨,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伸手指向了卢婉。 “看什么看?没见过不要脸的人吗?” 白露这话是故意说给卢婉听的。 她说完,见小兮还是伸手指向卢婉,便用力的一巴掌将小兮伸出去的手打了下去。 小兮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白露最近心情一直很糟糕,盛家轩对她各种冷淡,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可就是无法破冰。 此刻,见到卢婉出现在这里,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地都爆发了。 “哭哭哭,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白露烦了,厉声呵斥。 她一把甩开小兮的手,将她往地上推去。 刚下过雨,小兮的身后有一个不大的水坑,她小小的身体重心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水坑里。 哭得就更大声了。 孩子是无辜的,那一刻,卢婉没想那么多,她上前一步,将小兮从水坑里拉了起来。 小兮身上湿漉漉的,沾染了卢婉一身污泥。 “乖,不哭了,阿姨给你糖吃好不好?” 卢婉温柔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糖果递给小兮。 孩子刚要伸手去接,暴怒的白露又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去,直接就扔了。 她将小兮拽倒自己身边,枪口再次对准了卢婉,“滚远一点,这是我的女儿,你别想伤害她。” 她的声音很大,很快就传到了院子里。 盛家轩的书房并未关窗,听到外面的声响,他穿着睡袍快步走了出来。 “伤害她的人是你,别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卢婉敛住眉色,没好气地反驳。 “我才是小兮的妈妈,我怎么可能伤害她?要不是你,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跌进泥水潭里?” 白露咄咄逼人,说话如同机关枪。 卢婉清楚,她颠倒黑白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盛家轩面前抹黑她。 果然,在她的情绪最高涨时,盛家轩出现了。 他长身屹立,铁青着一张脸,眸里藏着怒火,薄凉的唇抿成一道孤冷的弧线。 白露立刻像小鸟一样,朝他扑过去。 “家轩,幸亏你来。你要是再不来,我和小兮都要被这个女人欺负死了。” 她嘤嘤地哭着,扮柔弱、装无辜,简直不亚于奥斯卡影后。 盛家轩拧着眉,冷冷地看着白露。 看得她心里发毛。 “家轩,你要为我和小兮做主呀。” 白露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她松开抓住盛家轩的手,转身将小兮抱过来,如同慈母一般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 “小兮,都怪妈妈,妈妈没用,保护不了你。你别怕,有爸爸在呢,爸爸肯定不会让小兮被坏人欺负的。” 她念念有词。 卢婉也懒得辩解,她来这儿,不是跟白露吵架的。 她从兜里掏出那张卡,刚要上前跟盛家轩说话。 却见他从白露手里接过小兮。 一张脸阴沉到极致。 白露趁机也想钻入盛家轩的怀里,可是他的大手,却将她往外推了一把。 “家轩——”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盛家轩,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 “如果你照顾不好小兮,我来。” 盛家轩厉声喝道。 “家轩,我没有,刚才是她——” 她伸手指向卢婉,“是她将小兮推倒的,小兮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会好好照顾她?” 白露极力地为自己辩解。 但盛家轩一个字都不想听,他的目光,聚焦在了卢婉的身上。 她穿了一身白色长裙,衣襟前沾染了污泥。 “你进来。” 他只说了三个字,抱着小兮就朝院内走。 白露立刻紧巴巴地跟上盛家轩的脚步。 他猛地回头,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逼视着她,“我说的是婉婉,不是你。” 最冷的字眼,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白露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家轩,你听我解释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可盛家轩却选择视而不见。 卢婉将那张卡递给盛家轩,“谢谢你帮我妈请了保姆,这些钱,先给你。” 盛家轩没有接,他伸手抓住了卢婉的手腕。 “跟我来。” 他一手抱着小兮,一手抓着卢婉,将她带进了院子里。 院外,白露直接跌坐在地上。 嗡嗡地一直哭个不停。 进了屋,盛家轩安排佣人给小兮换洗。 “你也去洗一下吧,衣服会有人来处理。” 盛家轩低声说道。 卢婉那身衣服长脏得着实厉害。 卢婉没有拒绝,去了浴室。 那条脏掉的长裙,有人帮她清洗并烘干了。 她还上干净长裙出来时,盛家轩正抱着小兮坐在沙发上玩。 见到卢婉,她突然伸手咿咿呀呀地叫着,扭动着小屁股从沙发上下去,光着脚丫子扑向卢婉,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她扬起小脸,冲卢婉露出灿烂的笑。 卢婉本就是个孩子王。 此刻,她毫无招架之力。 弯腰张开怀抱,小兮立刻扑进她的怀里,伸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软软糯糯的一小团,在她怀里如同。 卢婉自从有了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心变得格外的柔软。此时被这个小家伙依恋,她的母性彻底被激发出来了。 “小兮乖,小兮真棒。” 卢婉温声夸奖道。 小兮似乎很兴奋,一直咿咿呀呀地想要说什么,但口齿却一直含糊不清。 卢婉很有耐心,抱着她,一点一点地引导、鼓励。 突然,她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 “妈妈——” 第71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小兮,你在说什么?”卢婉诧异地问道。 她拍着双手,盯着卢婉,又叫了一声。 “妈妈”。 那一刻,卢婉觉得自己的心融化了一般。 虽然这一声妈妈不属于她,可她提前品尝到了做母亲的喜悦。 她紧抱住小兮,在她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兮很喜欢你。” 盛家轩凑近,伸手抚摸着小兮的脑袋。 他离卢婉很近,高大的身形如同阴影一般将卢婉和小兮笼罩住。 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在卢婉的鼻翼前萦绕。 她的心,不知为何,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微微地往前挪移了一步,拉开了与盛家轩之间的距离。 盛家轩剑眉微收,他意识到什么。 假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我工作上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麻烦你陪小兮玩一会儿。” 说完,他快步朝书房走去,房门却虚留出一条缝。 卢婉虽然厌恶白露,但她并不讨厌小兮。 她长得白白净净,小脸蛋圆鼓鼓的,像个洋娃娃一样。 虽然她有孤独症,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但她的内心却更加的纯净。 白露本身便是老师,非常擅长于跟孩子互动。 她坐在毯子上,陪着小兮一起玩积木。 小兮一改往常的沉默,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会儿咿咿呀呀地叫着,一会儿银铃般笑着。 卢婉并不知晓,书房门口,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听到外面的欢笑声,他的嘴角也不由得噙起一抹温暖的笑。 后来,小兮困了,卢婉便抱着她回房。 她搂着小兮,给她读着故事书。 小兮很乖,不一会儿就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卢婉从房里出来,却意外发现,盛家轩一直站在门口。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盛家轩开口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院门口,白露还在那里,她攥着手机正在打电话,情绪似乎很激动。 盛家轩驱车,径直从后门走了。 车子抵达郊区别墅,卢婉再次将那张卡递给盛家轩。 他依旧没接。 “举手之劳的事,不足挂齿。”他淡淡地说道。 可卢婉不想接受他的馈赠。 他们已经离婚了,就应该泾渭分明。 那种粘缠不清的关系,她处理不好。 也害怕自己内心不够坚定,再次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盛家轩,我们离婚了,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她耷拉下眉眼,生怕触碰到他的目光,平静的心又升起涟漪。 似乎料到卢婉会这么说,盛家轩长舒了一口气,他眸光一紧,说道:“你不用跟我分得这么清,这几年,你一直帮我照顾外公,我为你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我也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卢婉微微一惊,抬眸问道:“什么事?” “小兮患有孤独症,虽然一直在接受诊治,但效果并不好。你应该也发现了,她很喜欢你,而且你陪伴她的方式,也正是她需要的。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每周抽出一段时间陪她互动,我想这样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至于时间安排和费用,你来定。” 盛家轩一口气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卢婉却沉默了。 她喜欢孩子,也喜欢小兮。 可是小兮是盛家轩与白露的孩子。 她没法面对那么多复杂的关系。 卢婉立刻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没事,你慢慢考虑。” 盛家轩却不多说什么。 那张卡,他又塞回给卢婉。 驱车往家,白露还在大门口等着,见到盛家轩的坐骑,立刻就扑了过来。 她拍打着车窗,满脸都是泪。 “家轩,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那样对待小兮了,你让我看看她吧。” 她哭得很伤心。 盛家轩隔着车窗玻璃,一直冷冷地看向白露。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将车窗摇下来。 “这几天,小兮先在我这儿待着。你最近情绪不稳定,先冷静一下。” “家轩——” 白露不依,她还想要说什么,盛家轩已经将车窗玻璃升起。 车子从她身前划过,径直就进了院门。 她气得直跺脚,又将卢婉骂了一万遍。 待她回到翡丽公馆,白梓晏刚好出差也回来了。 他蹙着眉,阴沉着脸,似乎很烦。 可白露并未发现。 “哥,你这次真的要帮帮我,盛家轩他把小兮带走了。” 白露哭丧着脸,上前伸手挽住白梓晏的胳膊,想要求助。 白梓晏烦不胜烦,一把将白露推倒在地。 他伸手指着白露的鼻子就骂,“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早晚要毁了我们的好事。” 白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委屈地大哭。 陈梦钰快步过来,将白露从地上扶起来,安抚道:“你哥公司里出了状况,好几个洽谈的项目都被人暗中撬走了,他心里烦闷,不是要冲你发火的。” 听闻此,白露抽抽搭搭地问道:“怎么回事嘛?” 白梓晏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我们掉以轻心了。那天你嫂子提醒我,盛家轩可能有新动作,我还不以为然。不过短短一个星期而已,咱们白氏在海外的五个项目,全部都丢了,损失惨重。我让人暗中调查了,这件事可能是盛家轩捣的鬼。” 白露不敢相信。 白梓晏做事一向谨慎,五年来从未露出丝毫马脚。而她带着小兮回归,也只是打着认亲的旗号,盛家轩不可能有所察觉。 但白梓晏都这么说了,她不由得联想到盛家轩最近的反常行径,越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哥,如果他真的发觉了咱们的计划,那现在该怎么办?” 白露有点慌。 白梓晏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手抱着臂,一手托着腮,他敛神思忖着对策。qqxδnew “你这几天不要去叨扰盛家轩,他要带走小兮就让他带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白梓晏幽幽地说道。 三天后,卢婉随着范金喜去见制片人。 一路上,她紧张极了。 听黄真真讲,这次的制片人是个非常挑剔的主。 卢婉第一次担当主笔,心里完全没有底。 她跟在范金喜的身后,亦步亦趋,心里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到了会议室门口时,范金喜的电话响了。 “你先进。” 他冲卢婉说了句,握着手机朝廊道一头走去。 卢婉透过门缝朝里望了一眼,会议室里,黑压压地坐了好多人。 龚维泽见到卢婉,冲她招了招手,她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近前。 “不用担心,你的稿子没问题。” 龚维泽伸手拍了拍卢婉的肩膀,宽慰道。 可卢婉还是忐忑不安。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卢婉捡了一张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 她正埋头翻找东西时,其他的人突然全部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鼓掌。 她忙不迭地也跟着起身。 一抬头,却发现那制片有几分眼熟。 第72章 意外中的意外 那人是白梓晏。 卢婉见过,知道他是白露的哥哥。 白梓晏迈着温文尔雅的步伐朝里走来。 他又瘦又高,一身浅棕色休闲西装在身上晃荡着,清瘦的脸上,挂着精明的笑。 他双手合十,冲在座的人颔首示意,小眼睛里藏着几分凛冽。 白梓晏在首位坐下来,跟众人寒暄了几句,转而看向龚维泽,“范大师呢?不是说这部剧由他主笔吗?怎么不见他来?” 龚维泽抬头朝门口望去,范金喜打完电话,正推门进来。 “范大师,好久不见啊。” 白梓晏立刻起身,伸出双手,恭敬地迎了上去。仟仟尛哾 却不想,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范金喜板着一张脸,左手攥着手机,右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盯着白梓晏那两只过度热情的手。 他目光懒懒地瞟了白梓晏一眼,“今个儿不是第一次见么?” 他说话不带情绪。 白梓晏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他那两只无法安放的手,顺势化作了迎接,“看来我跟范大师有缘呀,虽是第一次见,却像是刚见过似的。您快入座,就等您了。” 白梓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 范金喜守着自己的节奏,他缓步走向卢婉,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来。 白梓晏的目光就朝这边看了过来,卢婉赶紧往后缩了缩脑袋,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们白氏在传媒业的地位各位有目共睹,这部剧的同名小说我看过了,确实是个好本子,希望各位鼎力合作,我们一起鼓励创作出一部优秀的影视作品。” 他打着官腔,说了些虚头巴脑的话。 会议室里,有人握笔刷刷刷地认真记笔记,有人频频点头热烈地回应,卢婉朝范金喜望了一眼,他正专注着吹拂着保温杯里的茶叶。 “龚导,剧本已经出来了吧?” 白梓晏看向龚维泽,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份由卢婉创作、得到了全剧组认可的剧本初稿,很快落入到白梓晏的手中。 “范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啊,这个剧本改得真是好!” 白梓晏刚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夸赞道。 卢婉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范金喜就开了口。 他不是居功之人,初稿不是他写的,他不会把功劳揽到自己的名下。 “我没动笔,是小卢的功劳。” “小卢?” 白梓晏面露疑惑,幽深的眼眸暗了暗,他合上剧本,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一遍。 “小卢是哪位?今天来了吗?” 白梓晏靠在椅背上,瘦削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着。他凛冽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终于落在了范金喜身侧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白总,是我。” 卢婉起身,心里咚咚咚地敲鼓,但是面上却保持着平静。 白梓晏眯缝着眼,打量了她许久。 “后生可畏呀,这剧本子写得不错。” 他夸赞了一句。 而后,收回了目光,一只手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另一只手却将那份初稿直接丢在了桌面上。 卢婉发现,他那张干瘦的脸上,一抹寒霜悄然密布。 “不过,我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他话锋一转,犀利的目光又灼灼地看向卢婉。 看得她心里发毛。 “白总觉得哪里不妥,我可以再修改。” 卢婉迎上白梓晏的目光,不卑不亢。 白梓晏牵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摊开手,耸着肩膀说道:“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 “你是编剧,你得拿出点编剧的本事。咱们这部剧是大投入,本子要是不好,后面一切都是白搭。范大师既然给你机会,让你来担当主笔,这是对你的信任。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赶紧把剧本改好。” 白梓晏的话说得很重,也不客气,他说完起身就朝外走。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别理他,这个就挺好。” 范金喜闷声说道。 他端起保温杯,慢悠悠地朝外走。 龚维泽朝卢婉走了过来,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多注意身体,日子长着呢。” 当时,卢婉的情绪很低落,她并未留意到恭维泽话里的深意。 她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 可作为新人,她缺乏足够的自信,又急于想要寻求外界的认可。 所以,白梓晏说修改,她只能重新再来一遍。 白梓晏只给了她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里,卢婉将自己关在房里,奋笔疾书,将故事情节重新梳理,人物性格塑造再次细化,她做了所有她能够做到的事。 然而,两天后。 当她拿着改好的剧本出现在白梓晏的面前时,他只翻开看了一眼,就将本子丢回给了卢婉。 “小卢,你是不是对剧本创作有什么误解呀?你这个态度,是在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你知不知道,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生命?因为你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得陪着你耗。” 他巴拉巴拉地将卢婉训斥了一番。 全程没有给卢婉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天,一天内你要是改不好,那咱们就换人。” 白梓晏下了最后通牒。 从白梓晏办公室出来,卢婉耷拉着头。 她的自信,在一点点消失。 她不清楚白梓晏是故意针对她,还是她的剧本真的写得很烂。 她很珍惜范金喜给她的这个表现机会。 所以,她决定继续改。 当卢婉回到郊区别墅时,意外撞见了白露。 她打扮得很是妖艳,黑色深v紧身包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她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正从范大师的房间里出来。 见到卢婉,白露的鼻翼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那声笑,特别的奇怪。 卢婉知道白露一直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没有多想。 她憋着一口气,想要把那个剧本改好。 却不知,当她埋头苦改的时候,外面发生了巨变。 一天后,卢婉完成了第三次修改。 她按照约定时间,出现在制片办公室门口。 她敲了好一阵,里面却没有人应声。 卢婉忐忑,在门外来回地踱步。 “卢小姐,您是来提交剧本吧?跟我去会议室。” 有工作人员过来跟她说明情况,卢婉快步跟上那人的脚步,径直去了三楼会议室。 房门推开。 屋子里黑压压地坐了好多人。 卢婉弓着腰往里走,不想被人看到她的存在。 会议桌前的位置坐满了人,只有最靠首位的旁边还有一个空座。 卢婉已经没有选择,她赶紧过去坐下。 可刚坐定,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 是盛家轩。 他身着一袭得体的灰色西装,线条硬朗,布料考究,透着难以掩饰的奢华之气。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璨若星辰的狭长双眸,泛着清冷的幽光。 卢婉意外极了。 但令她更意外的是,盛家轩迈着大长腿,径直走到了她的近前。 助理替他拉开首位的椅子,他一脸威严地坐了下来。 第73章 请君入瓮 助理搬来了一把椅子,白露便在卢婉对面的位置落座。 她脸上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像看笑话一样一直看着卢婉。 这个突如其来的会议,让卢婉如坐针毡。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龚维泽没来,而范金喜坐在最末尾的位置,离白梓晏远远的。 而她离“风暴中心”太近,只觉得气压低得让人无法呼吸。 “小卢,把你的稿子拿给大家看看。” 白梓晏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貌似随意地开了口。 卢婉将打印好的文稿交了上去。 白梓晏蹙眉快速瞟了一眼,转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阴沉着脸,一个字也没说。 但那副样子,又好似不言而喻。 “哥,我跟着范大师也学了两个月了,你让我瞧瞧这稿子怎么样?” 白露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卢婉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白露竟然是范金喜的学生。 坊间有闻,范金喜不收女学生。 可他为什么要收白露呢? 卢婉还没想通,就见白露抓着那份手稿,面露惊异之色。 她扭着水蛇腰径直走向范金喜,俯身贴近,半个身子快要跌入他的怀里。 “范大师,您看这一段是不是很熟悉?” 白露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伸手指了指。 范金喜没有吭声。 卢婉朝他望去,只见他阴沉着脸,攥住保温杯的手指,不知为何,指节根根泛白。 众人不明所以,一个个够着脖子朝范金喜望过去。 卢婉不知道白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她知道,白露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婉冷声问道。 白露直起腰,一脸的得意,“抄袭的意思。卢婉,你不会连这两个字都不明白吧?” 她很会咬字,将抄袭那两个字刻意强调。 卢婉注意到,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会议室里引起了一阵骚动。 卢婉算是明白了。 白露今天过来,就是要当众给她泼脏水。 公报私仇,看来她玩得也挺溜。 “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证明我抄袭。否则,你就是污蔑。” 卢婉厉声喝道。 “证据?” 白露又笑了一声,她将半条胳膊搭在范金喜的肩膀上,手指把玩着胸口的几缕卷发。 “范大师,她要证据,您说咱们要不要拿?” 白露声音娇滴滴的,如同撒娇一般,搭在范金喜肩膀上的胳膊微微用劲儿,一股子媚劲儿往外渗。 范金喜的身躯,随着她的胳膊晃动了几下。 他一脸木讷地坐在那里,捧着保温瓶,紧闭着唇,一声不吭。 “范大师,您可以证明的,剧本是我写的,初稿您看过,我电脑里也还有存稿,我没有抄袭。” 卢婉说得掷地有声。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的事,她绝不承认。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范金喜起了身。 他慢悠悠地朝白梓晏走去,从兜里掏出一个硬抄本,丢在了会议桌上。 卢婉知道,范金喜有随笔写剧本的习惯。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电影筹拍之初,他已经将《遇见》的剧本写出来了。 那个硬抄本上,记录了他创作的痕迹。 白梓晏修长的手指拾起硬抄本,随意地翻阅着,而后,又重重地丢在了桌面上。 “这你怎么解释?” 他看着卢婉,满脸的怒气。 其他的人也看着卢婉,各种眼神都有。 白露又扭着小蛮腰往卢婉身边凑,“这是你写的吗?你看清楚了,白纸黑字,上面还标注了日期,难不成你要告诉大家,是范大师抄了你的内容?” 白露阴阳怪气的反问。 她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眯缝着眼,坐等卢婉变成所有人的笑话。 那时候,卢婉还不知道,这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戏。 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范大师,您来告诉大家,这个剧本是我写的,还是抄您的?” 卢婉孤立无援,她只能求助范金喜澄清。 他是她的偶像,是她心里一直仰望的太阳,她以为他一定是公正无私的。 但卢婉没想到的是,范金喜一开口,就将她抄袭的烙印落实了。 “这是我半个月前写的手记,至于为什么和卢小姐的剧本雷同,我不太清楚。” 范金喜耷拉着眼睑,他没有抬眼看卢婉一眼。 他的话一出,全场都沸腾了。 “抄袭狗!” 有人恶狠狠地骂了起来。 “滚出去啊,你还有脸待在这儿,真是丢了我们文人的脸。” 更有甚者,直接将她往外面哄。 “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自知之明。没有金木钻,别揽瓷器活。有些东西再好,一开始不属于你,就不该觊觎。” 白露如了愿,她很得意,却仍不忘借题发挥。 她用这种损招,当众给卢婉扣了抄袭的帽子。 还借此警告她,跟盛家轩保持距离。 “散会。” 白梓晏丢下两个字,起身就走。 白露摇曳着身姿,也跟着出去了。 众人散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卢婉一个人。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最后却被人颠倒黑白,落了个比窦娥还冤的下场。 回到郊区别墅时,编剧组的一群人正聚在一楼的大厅热聊。 “哎,人啊,真是不可貌相。那小卢看着挺乖巧的一人,为啥要抄袭嘛?” “你懂个屁呀,她缠着范大师,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咱们这一行,要是有一部成名作,这辈子就成了。现在的人,为了名和利,还会珍惜自己的羽毛?” …… 他们聊得很热闹,丝毫没有注意到卢婉的到来。 “我没有抄袭。” 卢婉冷声说道。 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卢婉沿着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范金喜的房门口。 卢婉想不通,今天的会议上,他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谎。 她需要找他问清楚。 “范大师,我有话要问您。” 卢婉伸手敲门,房里有声响,但半天却没人开。 一股呛鼻的烟味儿顺着门缝往外钻。 卢婉怀有身孕,闻不得烟味儿,她伸手捂住了口鼻。 房门没有反锁,她伸手拧动把手,那扇门便开了。 屋子里凌乱不堪,目光所及却不见范金喜的身影。 “范大师,您在吗?” 卢婉站在门口又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 她以为范金喜不在,便准备转身离开,脑后突然挨了一击,她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第74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迷迷糊糊中,有人将她抱起,然后丢在了一张大床上。 卢婉头昏得厉害,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几乎是同时,范金喜的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楼下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屏声敛气地听着。 “走,去瞧瞧怎么呢?” 有人跑上来看热闹,却发现范金喜房间的门敞开着。 屋子里像是遭了打劫似的,乱作一团。 “不好了,出事了。” 那人喊了一嗓子。 接着,楼下所有的人都涌到了范金喜的房门口。 屋子里一片狼藉,范金喜视为珍宝的手记,全部被撕成了碎片,丢了一地。他的办公电脑摔在地上,屏幕都碎了。 “刚才,是不是小卢上来过?” 编剧组的老崔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问道。 “对对对,刚才就她上了楼。” “这事儿肯定是她干的。你们说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大家都是文化人,她不光抄袭范大师的文本,还毁了范大师的心血,这么过分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啊?” 众人又将卢婉诋毁了一番。 老崔连连叹气,掏出手机,示意所有人安静一点。 “你们别说了,我给范大师打电话,等他回来了再说。” 他将电话拨打出去,可范金喜的电话却打不通。 电话那端,有个标准女声一直在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范大师从来不关机的,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啊?” “范大师当众揭穿小卢抄袭的事情,会不会是她怀恨在心绑架了范大师啊?” 人群里,有个脑洞大的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其他的人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往最坏处想了。 老崔攥着手机,原地踱步,拧着眉头,终于做了决定。 “大家也别干愣着了,赶紧报警,范大师要是出了事儿,咱们也脱不了干系。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分头找找,我觉得这个小卢现在很危险,咱们一定不能让她继续做坏事。” 他做了安排,其余的人便积极响应。 大家在别墅里上蹿下跳,到处寻找卢婉。 无数双手在她的房门外,“砰砰砰”地敲个不停。 卢婉昏睡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听到。 也不知道是谁找来了工具,强行将她的房门撬开了。 “在这儿,她在这儿!” 人们大叫着,又一窝蜂地涌入她的房间里。 卢婉斜歪在床上,一动不动。 老崔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在她鼻翼前探了探,转头冲其他的人低声说道:“快,找绳子,先把她捆上。” 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从楼下找来了麻绳。 这些人动作快,三下五除二就将卢婉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他们很用力,粗糙的麻绳勒住她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瞬间起了一道道血痕。 卢婉吃痛,吸着冷气从晕厥中醒过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捆绑住自己的绳索。qqxsnew 老崔赶紧上来一把摁住了她。 “你别动,警察马上就到。” 老崔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卢婉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捆我?” “为什么?你还跟我们装?你抄袭范大师的剧本,他当众揭穿了你,所以你怀恨在心,绑架了他,还毁了他全部的心血。范大师平时对你已经很好了,你竟然做出这等龌龊事!” 老崔抖着手指头训斥卢婉。 大致明白了事情缘由,卢婉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我没有抄袭,我更没有绑架范大师。” 她据理力争,但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她。 “这话,你留着跟警察去说吧。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竟干些班门弄斧的事儿。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几斤几两,就想超越范大师?” “对,快说,范大师在哪儿?” 人群里,一股脑冒出好多个声音。 像麻雀窝里突然进了蛇。 有理说不清,卢婉便什么都不再说。 很快,警察就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将卢婉越描越黑。 她如了所有人的愿,被带上了警车。 卢婉刚被带走没几分钟,白梓晏就收到了消息。 他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转身去酒柜拿了一瓶高档红酒和两个酒杯,优雅地拧开瓶盖,将红酒倒入杯子里。 “来,喝一杯。” 他将倒好的红酒,递给了白露。 “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白露接过高脚杯,摇晃着杯身,好奇地问道。 白梓晏脸上挂着笑,他端着红酒,靠坐在沙发上,低声说道:“那个女人被警察带走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哥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白露开心极了,她端着高脚杯朝白梓晏凑近。 “cheers!” 高脚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白梓晏抿了一小口红酒,幽深的眼眸越发深沉。 “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可别掉以轻心。范金喜那边,你盯紧了。这段时间,他不可以露面,更不能同外界联系。我要让他活着,跟我们一起见证奇迹。” 白露伸手挽着白梓晏的胳膊,一脸得意,“哥,你就放心吧。他啊,现在被我吃得死死的。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露面。” “那就好。” 白梓晏一仰脖,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白露也跟着喝了一口,听闻卢婉被抓,她心里的雾霾顿时都散了。 可她觉得还不够解气,又问道:“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范金喜不露面,顶多只算失踪,就算警察把这事儿算在那个女人的头上,也给她定不了罪啊?” 白梓晏轻笑一声,伸手在白露的额前敲了一击。 “露露,又着急了。哥知道你恨那个女人,但是她不是我们的目标,她坐不坐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那里多待一天,盛家的阵脚就会乱,咱们才有机会施展拳脚。” “当然了,她在那里面呆的时间却长,嫌疑就越大,嫌疑越大,她就越难以洗白自己。盛家在乎名声,盛老爷子再喜欢她,恐怕也要敬而远之了吧?” “这段时间啊,你可要好好利用,多跟盛家轩培养一下感情。没有那个女人打扰你们,说不定你很快就会嫁入盛家了。” 白梓晏侃侃而谈,解开了白露所有的疑惑,还给了她一个憧憬。 白露心里乐开了花,好似白梓晏说的,马上就要实现了一般。 她伸出胳膊,一把搂住白梓晏的脖子,“哥,你真的太好了,等我成为了盛家少奶奶,我一定帮你打造你的帝国。” 第75章 该你上场了 盛氏集团。 三十二层的会议室,正在召开高层例会。 盛家轩端坐首位,凝眸蹙眉,专注地盯着投影屏幕上的报表。 招商部正在汇报近期工作,他听得很认真。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盛楠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但他一个都没有接。 一直等到会议结束,盛家轩才回拨回去。 电话刚接通,盛楠就如同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堆话。 “盛家轩,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立刻把婉婉给我平安无事地接回来,什么抄袭,什么绑架,简直是无稽之谈。婉婉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些人给她泼脏水,你不能由着他们。” 卢婉被带走不到半个小时,她便得到了消息。 她又气又急,只好给盛家轩打电话。 “你现在就去,亲自把她接回来。”盛楠不停地催促着。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盛家轩立在高大的落地窗前,他伸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盛楠急火攻心,听不进任何话。 “什么叫不会有事?婉婉是个孕妇,她能在那种地方呆吗?你别跟我说你们离婚了,你不好插手之类的话,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管。你记住了,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盛楠的情绪非常的激动,她是真的很替卢婉担心。 直到盛家轩答应,马上去接卢婉,她才挂了电话。 窗外雾气蒙蒙,栉次鳞比的建筑群淹没其中。 盛家轩攥着手机,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站了许久。 末了,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帮我约一个人。” 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一家高级台球俱乐部。 他是这里的贵宾,经常出入这里,有侍者认识他,立刻过来领着他去了绥靖哲的球桌。 私人球室里,绥靖哲一身碎花暗底衬衫裹身,还是那么的高调招摇,那副茶色眼镜被他挂在脑后,左耳上一枚镶钻耳钉,在灯光下格外夺目。 见盛家轩进来,他目不斜视,拿着球杆,弯腰瞄准母球,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桌上的球四散开来。 盛家轩走过去,伸手直接抓住了朝他滚过来的母球。 他按住不动,对面,摆好了继续打球姿势的绥靖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滚开。” 盛家轩没有动,抓起桌面的球,一个一个地丢进桌洞里。 “真是晦气!” 绥靖哲邪魅的脸上,怒气渐盛。 他将手里的球杆往地上一丢,转身便要走。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了盛家轩助理的电话,说盛家轩要跟他约见面。 绥靖哲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 只是他没想到,盛家轩竟然亲自找了过来。 他往外走,路过盛家轩时,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松手,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绥靖哲大力一甩,可根本甩不开盛家轩的大手。 盛家轩的手,就如同桎梏一般,牢牢地锁住了他 他们之间交过手,绥靖哲吃亏不止一次。 可即便如此,他仍选择了硬碰硬。 另一只手,化作拳,卷着风就朝盛家轩的头砸了过来。 但盛家轩的反应极快,化掌,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 “我找你是为了卢婉。” 盛家轩死死地抓住绥靖哲的拳头,他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 “你这个渣男,没资格跟我提婉婉。” 绥靖哲咬牙切齿地骂道。 两只胳膊使不上劲儿,他抬腿又朝盛家轩踹。 可对方好似知道他有这样的动作,在他的腿刚踢出去之前,立刻就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发力点。 “卢婉被带去了拘留所。” 盛家轩闷声说道。 “婉婉怎么呢?” 绥靖哲着急地问道。 他的手脚都被盛家轩控制住了,力量对抗上根本不是盛家轩的对手。 他涨红了脸,开始喘气。 下一秒,盛家轩松了手。 他刚松手,绥靖哲卷土重来,他伸手就要去抓盛家轩的衣领。 可这一次,盛家轩依旧占据了先机。 他半路遏住绥靖哲的手腕,狠狠地甩开。 “我跟你说不清。” 盛家轩欲言又止。 绥靖哲一下子暴怒了,他指着盛家轩的鼻子叫嚣道:“别他妈跟劳资绕弯子,你告诉我,婉婉为什么进了拘留所?”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卢婉的担心。 但他没有注意到,在叫出“婉婉”时,盛家轩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她不会有事,拘留所那边我不方便出面,你去见她,告诉她不要慌。其他的事,我来做。” 盛家轩干脆果断,很快做了分工。 绥靖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喝道:“婉婉的事,不需要你来管。谁敢给她泼脏水,我就泼回去。”仟千仦哾 拘留所里,卢婉被单独关押着。 进来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她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她不知道范金喜出了什么事?她更不知道自己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坐在那里细细地想着这些日子发生事,越想越觉得一团糊涂。 傍晚,工作人员带着她去了会客间,说是有人要见她。 卢婉心里狐疑。 他没有料到,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是绥靖哲。 “婉婉,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那帮龟孙子要给你泼脏水,我一定把他们揪出来,还你清白。” 他脸上写着桀骜不驯,但是眼里,戾气不再,反而多了一丝慌乱。 “我没有抄袭范大师的剧本,我也没有绑架他。” 卢婉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她努力回想着事情的经过,绥靖哲拧着眉头,快速地梳理着脉络。 末了,他长舒一口气,问道:“范金喜在哪儿?” 卢婉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在找范金喜,可那个人却凭空消失了。 “我不知道。” 绥靖哲的眼眸蹙的很深,他牵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来,这次有人想玩捉迷藏了。” 他像是已经明白什么似的,起身准备走,又叮嘱卢婉道:“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绥靖哲,谢谢你。” 卢婉真诚地道谢。 绥靖哲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而快步离开。 与此同时,白露已经拿到了盛家轩最新的行程报告。 “哥,如你所料,她没有去拘留所。” 白露将那份行程报告递给了白梓晏,他眯缝着眼,盯着那份报告看了许久。 “好了,现在该你上场了。” 第76章 我想去你大床睡 梅苑门口 白露袅袅婷婷而来,一头栗色卷发披散在肩头,尽显柔情与妩媚。 她拎着一只木桶饭盒,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 窈窕的身姿,给人一种纤弱的感觉,那张脂粉精修过的脸颊上,大大的眼睛似秋波黯然,又似柔情涟漪。 黑色迈巴赫由远及近,车座里的盛家轩面色沉凝,薄唇微抿。 一抬眸,他便看见白露的身影。她并未敲门,只是在门外徘徊。 “家轩——” 见到盛家轩出现,白露喜出望外。 她并未像之前一样唐突地扑向他,而是站在原地,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 盛家轩摇下车窗,白露拎着那只小木桶就靠近了。 “我给小兮熬了一点鸡汤,她一直只喜欢我熬的这种。我也好些天没有见到她了,一直很想她,你可不可以让我给她送进去?我答应你,小兮喝完鸡汤我就走。” 她学乖了,在盛家轩面前,将姿态放得很低。 她眼巴巴地瞅着盛家轩,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应声。 这一刻,她将一个慈母的形象演绎得很逼真。 “你进去吧。” 盛家轩还是板着那张脸,但是声音缓和了许多。 “谢谢你,家轩。” 白露突然就红了眼圈,声音也哽咽了。 院门敞开,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去的。 待盛家轩入内,却见白露追在小兮屁股后面喂鸡汤。 “小兮乖,小兮不是最喜欢妈妈熬的鸡汤了吗?这可是妈妈专门为你熬的,都熬了一下午呢,再喝一口好不好?就喝一口嘛。” 她端着一碗鸡汤,嘴里念念有词。 可小兮却似乎并不情愿,她拧着小眉头,往玩具滑梯里钻。 白露有些急,伸手拽住小兮的胳膊,想要把她拽出来。 孩子吃痛,“哇”的一声就哭了。 盛家轩快步上前,一把拉开了白露。 “她不想喝,你别强迫她。” 他冷声说道。 小兮挣脱了白露的手,立刻不哭了,可白露却开始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家轩,你让我带小兮回去吧。这三年来,我跟她相依为命,她生病了都是我在她身边照顾她。她渴了还是饿了,我都能知道。但是这几天她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觉,一想到她就哭。” 她伸手捂住嘴,泪水顺着指缝不停地往下流。 她说得很动情,也很逼着。 盛家轩没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兮。 小兮在他这儿来了不过几天,变化有点大。 她能够开口说出简单的词语了。 他下班回来陪着她玩的时候,她开始跟人互动了。 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可她偏偏得了孤独症。 白露说,小兮不是一出生就得了这个病,她是后天得的。 一想到这儿,盛家轩又心疼、又自责。 那天,白露将小兮推倒在水坑,他恰巧见到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很生白露的气。 “今晚,你就留在这儿陪她吧。” 盛家轩突然开口说道。 白露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她情绪有些激动,迟疑着靠近盛家轩,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家轩,谢谢你,谢谢为我和小兮做的一切。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很多事我做得不够好,但你放心,我会用心学,我会当一个好母亲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了不少话。 盛家轩淡淡地点了点头。 工作上还有事,他先去了书房,房门关闭,他给绥靖哲打了电话。 “你去过了吗?她怎么样?” 电话接通,盛家轩压低了声音问道。 桌上放着一盒香烟,他随手点燃一支,吸了一口,便又在烟灰缸里摁灭了。 电话那头,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绥靖哲的声音,依旧是慵懒桀骜的语调。 “关你屁事!” 说完,绥靖哲挂了电话。 盛家轩一愣,他的眼眸暗了暗,怒火在心底蹿腾。 事关卢婉,他没有让情绪占据上风。 隔了五分钟,他再次拨打绥靖哲的电话。 这一次,不等他开口,盛家轩先抢了话语权。 “他们不只是想把卢婉送进拘留所,如果你想救她,赶紧找到范金喜。这几天会有大事发生,你抓紧时间。” 盛家轩说完,也不给绥靖哲反应的时间,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有着刀削斧劈般的硬朗之色,蹙紧的双眸间,是如夜色一般浓郁的暗黑。 他长身伫立,不觉时间流逝,而心里暗涌的波涛,却愈加汹涌。 盛楠又给他打了很多电话,这一次,盛家轩没有接。 微信上,盛楠一句接一句的灵魂拷问。 【盛家轩,你说过不会让婉婉趟这趟浑水的,为什么出尔反尔?】 【我就不该答应你转让影视版权,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盛家轩,婉婉这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 盛家轩看完了所有的消息,手指滑动屏幕,全部选择了删除。 他从书房出来,径直走向小兮的卧室。 白露歪在床边,正在给小兮读睡前故事。她的声音很温柔,如同羽毛一般在空气中漂浮。 小兮不肯睡,一直在被窝里蠕动。 盛家轩推门而入,小兮张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向他,眸光里闪烁着惊喜。 “小兮乖,都九点了,该睡觉了。” 盛家轩温和地说道。 他在床边坐定,小兮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她不说话,却如同小猫咪一般依偎着他。 “小兮刚才是不是说想让爸爸和妈妈一起给你读故事呀?” 白露伸手抚摸小兮的脑袋,提醒道。 小兮点了点头。 “那小兮要乖,一会儿一定要好好睡觉。” 盛家轩哄她的时候特别有耐心,小兮开心地笑了。 一张小床上,白露靠在最里面,盛家轩靠在最外面,他们一起守护着小兮,两个人捧着同一本故事书,分角色声情并茂地给孩子读故事。 不一会儿,小兮就进入了梦乡。 盛家轩从床上下来,白露替孩子掖好被子。 刚才读故事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但是这会儿,她似乎有点伤感,眼圈红红的。 “医生说,小兮最缺的就是陪伴,如果有足够的陪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家轩,我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我们一家三口都能够这样互相陪伴着。” 白露没忍住,又开始拿话试探盛家轩。 他跟卢婉离婚快一个月了,当初说好离婚给小兮一个家的,他却迟迟不提这回事了。 白露心里有点急,说完,拿眼睛看向盛家轩。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兮的身上,很温柔,很深情。 白露不明白盛家轩到底在想什么,她绕到他的身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 “家轩,小兮需要一个家,我也是,别让我们一直等,好吗?” 她贴靠在他的后背上,双臂如同藤蔓,紧紧地将他缠绕。 这一次,盛家轩没有推开她。 他面色虽冷,但却攥住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就兑现当初的承诺。” “真的吗?” 白露喜极而泣。 “嗯。” 盛家轩又应了一声。 白露得了准信,立刻心花怒放,声音也开始魅惑多情。 她像妖精附体一般,咬着红唇,两只小手不安分地往盛家轩的胸口钻。“今晚我想去你的大床睡。” 第77章 悬崖勒马 盛家轩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摸,他缓缓地转身,深邃的眼眸俯视着白露。 她仰着头,踮起脚跟就想要亲吻他的唇。 红唇猎艳,欲得很。 盛家轩的身量高出白露整整一个头,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也不拦着。 白露的胆子就更放肆了。 “你先去洗澡。” 就在白露的唇快要贴上盛家轩的嘴时,他嚅嗫着喉咙开了口。 性感的喉结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暗示。 “好。” 白露又惊又喜,从盛家轩身边离开,扭着水蛇腰就进了浴室。 她一走,盛家轩就下了楼,直接进了书房。 白露洗完澡,穿着性感的吊带裙出来,却发现盛家轩不见了。 她穿得实在是太清凉,不适合出门,于是掏出手机给盛家轩打电话。 “家轩,我洗完了,你在哪儿呢?” 白露噘着嘴,捂着胸口撒娇,盛家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出奇的温柔。 “你先睡,我这边工作上出了点状况,需要紧急处理一下,我忙完就上来。” 白露有些失望,但她很懂事,贴心地说道:“没事,你先忙工作,我等你。” 挂断了电话,她收到了白梓晏的消息。 【有情况?】 白露盯着屏幕很久,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白梓晏说。 输入,删除,输入,又删除。 斟酌了许久,回复了两个字。 【没有。】 盛家轩卧室的房门对她敞开着,那张大床曾经是她的禁区,但是现在肆无忌惮地躺在上面,搔首弄姿,等着和盛家轩共度良宵。 然而,她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明,盛家轩还没进卧室。 白露没撑住,最终睡着了。 她一觉醒来,盛家轩已经出了门,他临走前给她发了消息。 【公司出了点情况,这几天我会特别忙,你就留在梅苑吧。】 这条消息,白露看了许久,她有点看不明白。盛家轩说最近很忙,是故意找借口吊着她吗?可他又让她留在梅苑,难道说是想让她提前适应一下盛家少奶奶的生活? 拘留所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绥靖哲打过招呼的缘故,卢婉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难熬。 做过一次笔录后,便没有人再来找她问话。 她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没有多想。 大部分时间便是躺着休息,醒了就吃饭,吃完躺下接着睡。 奇怪的是,她在这里睡得特别的踏实。 卢婉进去的第四天,白梓晏意外出现了。 会见室里,他道貌岸然地坐在那里,小眼睛里藏着一抹阴险。 “小卢啊,我来是劝你,别执迷不悟。抄袭范大师的文本,这本来就是你的错。你现在绑架了他,这就是错上加错。你也知道,范大师是业界金牌编剧,他失踪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还这么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一定要懂得悬崖勒马啊!” 白梓晏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话,先是给卢婉扣帽子,后又给她施加压力。 他以为他这样做,会攻破卢婉的心理防线。 却不想,卢婉远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白总,您觉得我应该怎样悬崖勒马?” 卢婉平静地看向白梓晏,故意问道。 白梓晏长叹了一口气,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跟警察交代清楚,你到底把范大师藏哪儿呢?” “可我没有藏,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要不,白总,您告诉我一个地方?我去跟警察说。” 卢婉浅笑着说道。 白梓晏没料到卢婉会来这么一句,他一愣。 “卢婉,我没跟你开玩笑。现在整个剧组都等着范大师,他回不来,这部电影就不能开拍。你知不知道我一天要损失多少钱?这些你赔得起吗?” 白梓晏动了怒,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愤愤地指着卢婉低声咆哮。 这几天,卢婉除了吃和睡,她还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人要给她挖坑,还想要她主动跳。 而且,她还锁定了那个想要她跳坑的人。 白梓晏把戏演得特逼真,将自己成功地塑造成了一个无辜受害者的形象。 卢婉耷拉着眼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白总,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真帮不了您,要不您告诉我范大师在哪儿?咱们互相别为难对方了。” 白梓晏被她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干瞪眼。 卢婉起身,慢悠悠地往回走。 恶人要作妖,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吗?” 白梓晏冲着卢婉离去的背影咆哮道。 他很意外,几日不见,卢婉不光不识抬举,还变得伶牙俐齿。 但让他更意外的是,卢婉进了拘留所的这几天,盛家轩一直不闻不问。 他想要逼迫盛家轩出手,可对方偏偏按兵不动。 他命人将范金喜遭人绑架的消息透露给各大媒体,一时间,江城闹得沸沸扬扬的。 可即便如此,整个盛家都没有人发声。 盛家老宅。 除了盛蓓,所有姓盛的人都齐聚一堂。 盛老爷子怒气冲天,指着盛家轩的鼻子骂,“你这个混账东西,别人欺负婉婉,你就这么干看着?你还是盛家的人么?” 盛楠这几天也气得不行,虽然她知道盛家轩的计划,可现在让卢婉无辜受牵连,她也不淡定了。 “我看你就是个铁石心肠,都这么多天了,你也不去看看婉婉?” “爸,姐,你们别急,家轩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一来,他跟婉婉现在离了婚,他表现得太紧张,这不正常吧?二来,表面上看有人是冲着婉婉来,谁知道是不是冲着咱们盛家来呢?” 盛誉多了一句嘴。 但他话音刚落,盛老爷子和盛楠同时开口训斥,“你闭嘴。” 盛家轩眸色深沉,他起了身,“外公,妈,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如果你们真心为卢婉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们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盛老爷子不想听盛家轩说话,硬是让黄叔将他赶了出去,同时被赶出去的还有盛誉。 “小舅舅,对不起啊,没想到连累到你。” 出了老宅的门,盛家轩跟盛誉道歉。 盛誉抬脚就朝盛家轩屁股上踹,“臭小子,你连累我的时候还少吗?今天我可是因为帮你说话挨了老爷子的批,你怎么补偿我?”qqxδnew 盛誉决定好好敲一下盛家轩的竹杠。 “我那有瓶好酒,送你?” 盛誉是个“酒鬼”,特喜欢好酒。盛家轩投其所好,盛誉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不准骗我。” 二十分钟后,盛誉跟着盛家轩到了梅苑。 一进屋,他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白露也吃了一惊,但她很识趣,乖巧地叫道:“小舅舅好。” 盛誉不待见她,板着一张脸,直接把白露视作空气。 他走向客厅,两条大长腿叠加着搭在茶几上,冲着盛家轩吆喝,“把酒拿来,傻愣着做什么?” “你先上楼,我陪小舅舅喝会酒。” 盛家轩冲白露说道。 他去酒柜拿酒,陪着盛誉喝了起来。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喝到了后半夜。 白露躺在床上,心里觉得憋屈。 她来梅苑五天了,盛家轩对她态度很好,但是他总是以忙的借口,完美地避开了跟她的亲密接触。 起初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时间长了,她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哥,我觉得盛家轩有点问题。” 白露给白梓晏发了消息,但她没有说具体事情。 而白梓晏那边,在拘留所碰了壁,也察觉到事情有变。 他回了白露的消息。 “计划提前,你撤退。” 第78章 走,去接前妻 第二天一早,盛家轩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盛总,城南西那个项目出了问题,现在所有的合作商都要跟我们解约。” 消息来得突然,但盛家轩的脸上,却无半点慌张。 “我马上到公司。” 挂了电话,他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就出了门。 二楼卧室,听到盛家轩离开的声音,白露赶紧起床。 她站在窗前,伸手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盛家轩乘坐的黑色迈巴赫匆匆驶出梅苑。 她掏出手机,立刻打给了白梓晏。 “哥,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他已经出门了。” “放心吧,这出好戏已经开始了。你找机会撤退,不要让他发现马脚。” 白梓晏吩咐道。 白露“嗯”了一声,转身就去了小兮的房间。 小兮还在熟睡,她举起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 “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还没睡够么?” 她冷声厉喝。 小兮惊醒,“哇哇”地哭个不停。 见孩子哭了,白露似乎很满意。 她拨通了盛家轩的电话,一副又慌张又着急的样子。 “家轩,小兮病了,一直哭,你能跟我一起带她去医院吗?” 盛家轩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城南西那个项目,是政商合作的大工程,现在突然闹出幺蛾子,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好,势必会带来不良的社会影响,而且对盛氏未来的发展,也会造成不可逆的创伤。 他必须亲自过去解决。 “好,你在家等我。” 盛家轩眉眼紧蹙,温和地说道。 白露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盛家轩不按常理出牌。 “你那边要是忙,就不用赶回来了,我可以和张妈一起去医院。” 白露假装体贴地补了一句。 “等我。” 盛家轩不等她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一下,轮到白露懵圈了。 她原本想要拿孩子生病作为撤退的理由,可偏偏盛家轩让她无路可退了。 她在房间里焦灼地来回走,想要想出一个完美的脱身之计。 可越是急,越想不出。 院门外响起了一阵汽笛声,白露慌不择路,只好上演苦肉计。 随着一声惨叫从楼上传来。 白露重重地摔倒在地,半条胳膊直接耷拉了下来。 “张妈,快帮我拨打120。” 白露疼得满头是汗,忍着痛,朝楼梯口走。 一楼大厅,盛老爷子坐在轮椅上,铁面无情地盯着她。 “外……外公,您怎么来呢?” 白露吓得结结巴巴。 “你不是要去医院吗?走,我送你。” 盛誉突然从玄关处冒出了头,惊得白露一屁股跌坐在地。 十字路口,黑色的迈巴赫紧急刹车。 突然,一辆大卡车闯了红灯迎面而来。 只听到一声剧烈的碰撞声,迈巴赫的脑袋变了形。 盛氏集团大楼前。 一群人拥堵在正门口叫嚣,嚷着要见盛家轩。 有好事者正用手机拍着视频,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抓走了手机。 “你谁呀?” 他话音未落,却见盛家轩出现。 他安然无恙,肃冷如常。 长身挺立,惊得那群人发不出半点声音。 安保人员迅速出动,将所有围堵人士“请”进了盛氏会议厅。 有人悄悄地掏出手机想要把消息发出去,但意外发现,这里一丢丢信号都没有。 “大家这么早到盛氏,一定是想品尝我们免费的员工早餐吧?今天盛总请客,大家别客气。” 助理上前笑着说道。 迅速有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来了。 “不够管饱。” 盛家轩眯缝着眼朝那些人扫去,声音里夹杂着一抹狠戾。 那些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却吓得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盛家轩驰骋商场不过五年,但他杀伐果断的手腕却一点都不比盛老爷子弱。这些人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个狠角色。 此刻,谁也不敢吱声,只能缩着脑袋,闷声吃早餐。 “走,去拘留所。” 盛家轩闷声冲助理说了一句,大长腿一迈,又飒又帅。 纽宾凯酒店。 上午九点,电影《遇见》开拍仪式将在这里举行。 明明只是一个小活动,不知为何,现场来了好多媒体人士。qqxsnew 会场外的黑色宾利车里,一身中式休闲装束的白梓晏眯缝着眼靠在椅座上。 他刚收到图片信息,盛家轩的爱车被撞得不成行。 那张图片,他盯着看了许久。 虽没看到车里的盛家轩,但他的心情变得无比的好。 他哼着京剧《智取威虎山》的选段,给白露发消息。 可发了好几个消息过去,一点回音都没有。 派去盛氏的几个心腹,也不知为何,电话不是没信号就是忙线。 他长舒一口气,问道:“媒体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你就放心吧,所有的事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今天不会有什么闪失的。”陈梦钰应声答道。 白梓晏眯缝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排了一出请君入瓮的大戏,以卢婉为诱饵,终极目标却是盛氏。 筹谋多日,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料发展。 他原本不想今天出手的,可盛家轩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安。 所以,今天,他要利用开机仪式,逼盛家轩出手。 只要盛家轩出手,他便可以借题发挥,让盛氏这艘巨轮,变成他的战利品。 离活动正式开始只剩十分钟时,白梓晏从宾利车里出来,他面带浅笑,清瘦颀长的身形,看上去有几分文化人的儒雅。 他一出场,就吸引了一大波媒体的关注。 记者们纷纷朝他涌了过去,镁光灯闪烁,一个个话筒争先恐后地递到他跟前。 他双手冲所有人示意,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待会儿我们会给大家预留提问的时间。” 他朝主席台走去。 龚维泽已经在那里落座。 而属于范金喜的位置,却空缺了出来,显得格外扎眼。 主持人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开场白。 随即,活动正式开始。 导演龚维泽最先发言,他刚接过话筒,台下就有人开始起哄。 “范金喜大师缺席是否与抄袭事件有关?” “警方抓捕的那名抄袭者跟范大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范大师的缺席是否会影响这部电影的拍摄?” …… 台下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白梓晏靠在椅背上,那双小眼睛微微蹙起,摆足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龚维泽却不慌不乱,淡淡地笑着。待下面安静下来,他才开了口。 “我只强调两点:第一,不存在抄袭事件;第二,范大师没有失踪。” 他的话,如同一个炸弹抛向了台下,众人又开始起哄。 “龚导认为没有抄袭的依据是什么?” “范大师没有失踪,那今天为什么没有出席?” 龚维泽不再说话,于是有人开始喊话白梓晏。 “请问白总,作为制片方您是否会考虑撤资?” “对于抄袭事件以及范大师失踪案件,您怎么看?” 白梓晏款款地笑着,身子微微向前,贴近话筒开了口。 “关于大家的疑问,我只说两点:第一,抄袭事件真实存在;第二,范大师失踪确有此事,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但绝不会放弃。” 他的言辞,恰恰与龚维泽相反。 台下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可就在此时,台下突然响起一个又冷又狠的声音。 虽然距离隔得有点远,但穿透力十足。 “放你娘的狗屁!” 第79章 咱们回家 声音邪魅,慵懒,夹杂着几分不羁。 白梓晏没料到有人竟敢在他的会场大放厥词,他放眼望去,就见绥靖哲一脸倨傲地坐在台下靠中的位置。 他打扮的骚气知足,白底蓝花衬衣裹着精瘦有型的身躯,刀削般分明的脸上,硕大的茶色眼镜挡住了半张脸,但挡不住眸中迸射的冷冽。 他抿着薄唇,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斜歪着半个身子,嘴里嚼着口香糖,挑衅味儿十足。 他这副又痞又拽的架势,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位男士,请你注意文明用语。” 主持人抓起话筒,温馨提示。 绥靖哲口吐芬芳,又来了一句,“闭上你的狗嘴。” 立刻有工作人员过来,要把他请出大厅。 绥靖哲露出一脸邪魅的笑,缓缓地摘下眼镜。 那笑,足以魅惑众生。 “这位先生,请你出去。” 工作人员冲绥靖哲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主动离开。 绥靖哲冷冷地看向说话的那人,眸光如同刀子一般,逼得对方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不是要找范金喜吗?他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讲。” 他掏出手机,解锁,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 只听到“叮”的一声响,白梓晏身后的电子屏突然切换了画面。 消失多天的范金喜,一身狼狈地现身了。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范金喜,我没有失踪,我只是在白梓晏先生的胁迫下,暂时与外界断了联系。今天以这种方式跟大家见面,是想澄清一件事,抄袭事件纯属子虚乌有,文本系卢婉小姐所着……” 众人愕然,赶紧录音录像。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白梓晏完全没有反应时间。 他惊得起身,冲一旁的工作人员叫嚣:“把这个关了,把那个扰乱会场的人赶出去。” 很快,电子屏黑了。 一群人朝绥靖哲涌过来,要将他哄出去。 绥靖哲突然两手各自拽起一把椅子,他原地旋转,椅子如同武器,吓得那些人不敢靠近。 “还愣着做什么,抓住他!” 白梓晏又叫嚣道。 这一声叫嚣,彻底地激怒了绥靖哲。 他右手一使劲儿,椅子就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白梓晏的头上。 他闷哼一声,瘦长的身子一歪就倒了地。 与此同时,拘留所那边也有了情况。 卢婉刚吃罢早餐,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叫她。 “卢婉,有人要见你。” 她木讷地起身,随着工作人员走向会见室。qqxδnew 房门打开,卢婉吃了一惊,盛家轩正背对着门口立着。 窗口的阳光倾泻进来,温柔地披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 听到门响,他回头朝卢婉看过来。 她娉婷玉立,仍是纤瘦,但气色却好了一些。原本皮肤只是白皙,现在却多了一抹粉嘟嘟。她未施脂粉,眉眼里却是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那张尖瘦的小脸似乎圆润了一些,泛着健康的光泽。 “你怎么来呢?” 卢婉惊讶地问道。 也不知为何,那颗平静的心,又开始胡乱跳个不停。 “你没事了,咱们回家。” 盛家轩轻启薄唇说道。 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柔地看向她。 如同久违的阳光,璀璨,温暖。 咱们回家? 这四个字时,突然就在卢婉心里激起一团乱麻。 他们不是离婚了吗?他们哪里还有家? 她耷拉下眉眼,一抹黯然又在心底蔓延开来。 “盛总,手续已经办好了,您可以带卢小姐离开了。” 助理伸手敲了敲门,温馨提示。 “走吧。” 盛家轩迈开大长腿就朝外走。 卢婉心里五味杂陈,她跟在盛家轩的身后,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上了车,她在后排落座。 开口道:“盛总,谢谢你。” 离了婚,他还能出手帮她,她该言谢。 她很客气,一句“盛总”又开始强调两人之间的距离。 盛家轩似有不悦,幽幽地说道:“不必谢我,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对话由此戛然而止。 理智,疏离,克制。 车厢里很安静,但气氛却有些压抑。 卢婉别过头,一直盯着窗外。 车子沿着主干道行驶,却在路口调了头,朝一个陌生的地方驶去。 又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车子在一栋废弃的烂尾楼前停靠下来。 盛家轩拉开车门,先下了车。 “走,我带你去见范金喜。” “你们找到他了?” 卢婉好奇地问道。 盛家轩点了点头,伸手替卢婉拉开车门,领着她从杂草丛生的小道往前走。 担心那些野草划伤她的皮肤,他一边走,一边将延伸出来的荆棘斩断。 “慢点,小心脚下。” 他温声提醒。 进了烂尾楼,地面湿滑,卢婉一不留意,脚下踩空,身体就往后仰倒下去。 “当心!” 盛家轩一个飞步过来,猿臂一伸,抓住她的肩膀,搂住她单薄的身躯圈禁入怀。 久违的怀抱,温暖,坚实。 卢婉有一瞬间的眩晕。 盛家轩炽热的气息就在她头顶聚集,她只觉得从头顶到脸颊,温度在一点一点的攀升。 她不敢抬头,害怕对上盛家轩的眼睛。 “我牵着你走。” 他似乎并无异样,自然地牵起她的小手。 “我自己可以。” 卢婉意识到什么,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大手。 彼此身份有变,她不能再这样贪恋他的温暖。 “听话。” 盛家轩的大手,却攥得更紧了。 从认识到结婚,盛家轩一直走着高冷的路线,他沉默寡言,和她亲近的次数有限,更别谈什么温柔。 而现在,这抹迟到的不合时宜的温柔,却让卢婉的心,跳得七零八落。 不再是夫妻,可她爱过他的心,却还保持着之前的惯性。 她放弃了挣扎,由着他牵着自己,绕过泥泞,一直往前走。 上了台阶,到达第二层时,卢婉见到了范金喜。 他被人打断了双腿,像条狗一样瘫在地上。脖子上被人套了一个铁圈,一条长链子与铁圈相连,另一端固定在柱子上。 “范大师!” 卢婉快步走过去,她想要将范金喜搀扶起来,可他的脖颈被铁圈束缚住,根本起不来。 那个铁圈又厚又重,卢婉使了好大的劲儿,却搬不动。 “小卢,对不起。” 范金喜哽咽着说道。 他一生低调,从未求过任何人,也从未害过任何人。 有几分虚名,却从不自傲。 这一次,他不幸卷入风波,害了卢婉,也害了自己。 “范大师,我没事,你也不要有事。” 她尊他为师,从前是,现在也是。 文人的傲骨,可杀不可辱。 可偏偏那人用拴狗的方式羞辱范金喜,杀人诛心,蚀骨销魂。 卢婉不忍心范金喜承受这份羞辱,她原本不想跟盛家轩开口求助,可这一刻,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她抬起那双善良的眼,无助地看向盛家轩。 “你可以帮帮我吗?” 第80章 你好自为之 恶人就该有恶报。 范金喜遭到这样的报应,是他咎由自取。 盛家轩并不觉得值得同情。 “确定要帮他吗?” 他站在两米开外的距离,冷声问道。 卢婉点了头,坚定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他不是坏人。” 盛家轩的眉眼深了深,他没想到卢婉会如此大度。 “好。” 为了她,他破了例。 他打了电话出去,很快来了人过来帮忙。 可范金喜脖颈上的那个铁圈,想要解开并不容易。 切割机滋滋地响着,火花四溅,卢婉脱下外套,遮挡在范金喜的脸上。 盛家轩眸光一凛,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动声色地将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卢婉的身上。 “我不冷。” 她想都没想,就选择拒绝。 “我很热。” 盛家轩的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 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扯松了领带。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醋酸味。 终于,那个象征着耻辱的铁圈从范金喜的脖颈上取下来了。 他起身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卢婉鞠躬。 “范大师,您别这样,我们送您去医院。” 卢婉快步上前搀住他。 范金喜没有拒绝。 他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盛家轩看不下去了。 男女有别,难道她心里没数吗? 他上前一步,拉住卢婉,冲助理使了个眼色。 便有人代替卢婉,扶着范金喜往前走。 “盛家轩,你做什么呢?” 卢婉不解,想要甩开盛家轩的大手。 他剑眉倒竖,“小心动了胎气。” 他一提醒,卢婉确实不敢乱动了。 回去的路,比来时好走了许多。 但盛家轩仍不放心,非要牵着卢婉的手一起走。 她心里别扭,但扛不住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只好半推半就地被他牵着。 去医院的路,有点远。 助理开车,卢婉和盛家轩都坐在后排。 道路不平,车身跟着颠簸,他们俩之间原本隔着距离,但随着车身摇晃,卢婉便靠在了盛家轩的肩膀上。 她赶紧挪开,可下一秒,车身再次晃动,她又贴过去。 反复数次,盛家轩终于看不过了。 冲着助理喝道:“怎么开车的?” 助理赶紧放慢了速度。 不知不觉间,盛家轩的大手伸向卢婉,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抗拒地要推开,他却固执地揽住不放。 直到她妥协为止。 后来,卢婉被这样摇晃着,眼睑就开始打架,索性靠在盛家轩的肩头,睡着了。 车子在医院的地下室停下,卢婉还没醒。 盛家轩做了个手势,让助理带着范金喜进去。 车门轻轻地关闭,车窗也拉上了。 卢婉睡得很熟,长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两道弯弯的月牙,粉嘟嘟的脸颊,像刚成熟的水蜜桃,吹弹可破,很是诱人。 盛家轩挺直腰背,微闭上眼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周遭很安静,能够听到卢婉轻微的呼吸声。 渐渐地,他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放松下来。 之后,失眠多日的盛家轩,伴随着卢婉的呼吸声,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沉。 卢婉醒来时,就见自己靠在盛家轩的怀里。 他的头抵靠着她的头。 两只手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 车厢促狭,独属于盛家轩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 是幸福的味道。 可离了婚的两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卢婉小心翼翼地将手从盛家轩的大手里抽出来,她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扰到盛家轩。 他猛地醒来,露出惊慌失措的眼神。 随即,他意识到卢婉的用意,手指便松开了。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是傍晚了。 他足足睡了三个小时。 助理那边发了消息,范金喜并无大碍,已经入住普通病房。 “走吧,他没事了。” 盛家轩拉开了车门,卢婉也跟着下了车。 盛家轩突然收到一条消息,顿时就变了脸色。 “我有事先走,晚点来找你。” 他说着,丢下卢婉,急匆匆地离开。 卢婉有些诧异。 但盛家轩没说,她也没有多问。 卢婉去了范金喜的病房。 他像是失去了灵魂的一具丧尸,目光无神地盯着某处。 卢婉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范金喜却没有接。 “范大师,喝点水吧。” 卢婉轻声说道。 范金喜仍是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他开了口,“给我纸和笔吧。” 他长于用文字表达。 卢婉赶紧出去给范金喜买来笔和手抄本。 他靠在床头,攥着笔,刷刷地在纸上写着。 卢婉不知道范金喜在写什么。 她掩上房门,将独立的空间留给了他。 掏出手机,犹豫着,纠结着,最后还是给盛家轩发了一条消息。 【你那边怎么样?】 消息发送过去,却石沉大海。 卢婉有些担心,想打个电话问问,又觉得不妥。 拘留所。 盛家轩赶到时,绥靖哲抱着双臂,一副拒不合作的架势。 砸伤白梓晏,纯属是意外。 但这个意外,却让人特别解气。 只是解气之余,他也因故意伤人把自己送进了拘留所。 他嚷着非要见盛家轩,便让人给他打了电话。 盛家轩没来,绥靖哲焦灼不安。 盛家轩来了,他立刻连珠炮似的发问。 “婉婉还好吗?” “婉婉现在在哪里?” “婉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句句都是“婉婉”。 听得人心烦意乱。 “她很好,不劳你费心。”盛家轩冷冷地应道。 剑拔弩张的意味,有点明显。 可偏偏绥靖哲却没有感知到。 “范金喜找到了吗?”他又问。 盛家轩已经懒得应声,微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婉婉的冤屈可以洗清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绥靖哲不知收敛,一次又一次地在盛家轩的面前叫“婉婉”。 婉婉是他叫的吗? 盛家轩心头的火,一不留神就燎原了。 “你好自为之。” 他丢下一句话,迈开大长腿就走。 绥靖哲急了。 “喂,你怎么过河拆桥?我帮了你,现在轮到你来帮我了。” 盛家轩顿住,转身,薄唇微扬。 “无能为力。” “盛家轩,你这个浑蛋!” 身后,绥靖哲咆哮着叫骂。 但盛家轩的脸上,却弥漫着得意。 从拘留所出来,他上了车,这才看到卢婉发的消息。 寥寥数字。 距离感很强。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打出两个字“还好”。 正要发出时,又一个个撤销。 再次看了一眼她发的消息,除了距离,还有一丝克制的关心。 思及此,他重新编辑了消息。 【我还好,你呢?婉婉】 第81章 离婚会不会有隐情 发完了消息,盛家轩将手机丢在一侧,发动了引擎。 车窗外,夜色渐渐升起,城市的灯火都亮了。 他突然想起,和卢婉还没离婚时,每次到了这个时间点,她总会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 那时候,他还挺烦的。 不是没好气,就是干脆拒接。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她现在吃了吗? 他抓起手机,快速扒拉了一下,消息栏里,她仍然没有回应。 一抹异样的情绪笼上心头。 盛家轩的眸色深了深,又将手机丢回原处,只是车速加快了几分。 医院里,卢婉靠在走廊窗口接电话。 她根本没看到盛家轩发来的消息。 电话那头,陈琳正苦口婆心地给她洗脑。 “婉婉,做人不能太善良,那个范金喜可不是什么好鸟,他污蔑你抄袭就算了,还害你进拘留所。他遭人报复,是罪有应得,你不落井下石就算了,怎么还出手相救?” 陈琳不理解卢婉的善良。 可卢婉却有自己的理由,“他也是被人逼迫,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嘛。” “你现在是没事,可要是没人帮你……” 陈琳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好似想到了什么。 “老实交代,这次帮你的人是不是盛家轩?” 陈琳突然提高了音量。 “嗯。” 卢婉低低地应了一声。 陈琳不解,满脑子都是问号。 “他不会是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卢婉反问道。 那么着急着要离婚的人,如了愿,怎么可能后悔? “你没觉得盛家轩不正常吗?按理说,你们离了婚,老死不相往来才是,可他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帮你?” “婉婉,会不会你们俩离婚是另有隐情?” 陈琳如同福尔摩斯附体,开始臆想离婚背后的故事。 可卢婉知道,她和盛家轩之间,早就没有了故事。 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事故。 她还记得他绝情地说:嫁给他就是她犯的最大的错。 现在,她改了,就再也不想错上加错。 “不会。” 卢婉说得格外的笃定。 电话那头,陈琳还在继续说着。 范金喜的病房门外,有护士推着治疗车走来,她在门口朝里张望了一眼,而后推开门进去了。 卢婉站的位置离他的病房并不远,于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病房走去。 到了门口,她伸手去推,却意外地发现房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范大师。” 卢婉在门口叫了一声。 范金喜没有回话,是护士的声音,“给病人换药,家属请回避。”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但卢婉在和陈琳通话,便没有多想。 她攥着手机又回到了窗台的位置。 那护士进去了十多分钟才出来,和进去时一样,低垂着头。 只是推着治疗车走得极快。 “好了,等你出差回来咱们再聊,我去病房看一眼范大师。” 卢婉说完,挂断了电话。 病房门虚掩着,卢婉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 “范大师,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伸手推开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范金喜的身影。 她正诧异时,廊道里突然响起一个惊叫声。 “有人跳楼啦!” 卢婉心里一惊。 随即发现范金喜房间的窗户大开着,窗户下方还摆着一把椅子。 她快步朝窗口走去。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她一眼就认出了趴在地上的范金喜。 他面朝下趴着,身下一大片血迹。 卢婉吓得面如土色。 “范大师。”她叫出了声。 声音发颤,两条腿发软。 很快,来了救护人员,范金喜被抬上了担架,他一动也不动,卢婉注意到,他满脸都是血。 突然,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一股子恶心,从喉咙里汹涌出来。 卢婉捂住嘴,踉跄着奔向洗手间,她抱着马桶,哇哇地空呕。 床头柜上,卢婉买给范金喜的手抄本和笔都还在。 只是,那个手抄本上一个字都没有。 梅苑。 屋内,灯火通明。 盛老爷子黑着一张脸,端坐在餐桌前。 桌上,一溜儿摆了十几盘红烧肉,有的烧糊了,黑得像炭,有的没上色,白惨惨的一团,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厨房里,锅碗瓢盆时不时地发出不和谐的碰撞声。 偶尔,还有女人奸细的惊叫声。 “啊哟,烫死我了。” 可不管什么声音传来,盛老爷子坐在那里都是纹丝不动。 很快,白露捧着一盘红烧肉朝餐桌走来。 “外公,您再尝尝,这次味道肯定好。” 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苦涩,讨好似地看向盛老爷子。 盛老爷子发出重重的闷哼声,一脸嫌弃。 盛誉过来凑热闹,见白露新做的红烧肉黑不溜秋的一团,忍不住嘲笑道:“你这哪是做菜,分明就是投毒吧?” 白露脸上的脸皱成了苦瓜。 她有苦难言。 她使了苦肉计想脱身,可盛誉直接把家庭医生叫来了。 她的胳膊只是脱了臼,很快就连接上了。 后来,她要走,盛誉却拦住了她。 要她给老爷子做红烧肉吃,说老爷子就好这一口。 白露之前也有耳闻,听说卢婉就是凭借一盘红烧肉俘获了老爷子的胃。 她自认为,她处处都比卢婉强。 于是,她自告奋勇进了厨房。 可不知道为何,那油腻腻的猪肉就是跟她作对。 她使劲了浑身解数,做出来的红烧肉不是黑了就是白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一连做了十几盘,她做得都怀疑人生了。 可她就是做不出一盘让盛老爷子满意的红烧肉。 “小舅舅,您真幽默。我亲近外公还来不及,怎么会给他投毒?” 白露忙不迭地替自己开解。 盛誉抱着双臂,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这种黑暗料理还不叫投毒?要不,我给你指条明路,去拜婉婉为师,我爸啊,最喜欢吃她做的红烧肉。” 盛誉这一激,白露心里就来气。 她最瞧不起的人就是卢婉,怎么可能拜她为师? “外公,我知道有家店的红烧肉做得可好吃了,我去帮您买好不好?” 苦不堪言的白露,又想逃。 盛老爷子眉眼一蹙,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闷声喝道:“你就这点能耐?” 白露吓得面如土色。 盛誉又火上浇油,“别傻愣着了,赶紧去做吧。我爸还等着吃呢。” 白露耷拉下脑袋,灰溜溜地往厨房里钻。 “外公,您别生气,我重新做。” 第82章 自知之明 抢救室外,卢婉窝在座椅里。 她抱着双臂,瘦削的身影蜷缩成一团。 手术室外那盏指示灯还亮着,她在心里一直不停地祈祷,希望范金喜平安无事。 医院楼下,盛家轩的车子刚驶入停车场,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盛总,范金喜跳楼了。” 盛家轩面上一冷,剑眉就拧成了川字。 “怎么回事?” “卢小姐吩咐我们去吃饭,我们刚回来,他就已经跳了楼。人已经送进抢救室了,卢小姐在那儿候着。” 助理赶紧解释。 盛家轩靠在椅背,那双幽冷的眼眸,如同深潭一般,深不见底。他抿着孤冷的薄唇,半晌都没有说话。 “盛总,对不起,是我的失职。”助理检讨道。 “查。” 盛家轩不想听任何理由,他只说了一个字,电话就挂了。 拉开车门,他快步朝抢救室走去。 可他刚到,那盏绿色的指示灯就灭了。 房门开启,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出现在门口,他一脸遗憾地摘下口罩。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求求您,救救他吧,他是一名很优秀的编剧,他不能死……” 卢婉的情绪很激动,她凑上前,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胳膊。 那两条发软的腿,差一点就跪在了地上。 “请冷静。” 医生很为难,想要掰开她的手,可卢婉就是不放。 她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在身后揽住了她的肩膀。 盛家轩温声说道。 卢婉回头,目光在对上盛家轩的视线时,瞬间破防。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地往下掉。 盛家轩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轻声哄道:“没事啦,没事啦。”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他在她耳旁一直低喃着。 她的情绪终于慢慢释放出来。 “我看见他在我面前跳下去,他还对我笑,跟我说对不起。可我真没用,我竟然没有拦住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啦,别一直责怪自己,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交给我,让我来处理吧。” 他搂着卢婉,缓缓地朝门外走去。 她走得极慢,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可踩在地上,却又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整个身子,都依在盛家轩的怀里。 他也不急,就随着她的节奏,慢慢地朝车子挪去。 上了车,卢婉蜷缩在后排,她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 盛家轩从后视镜里朝她看了一眼,心里莫名难受。 卢婉善良,视范金喜为老师,他在她面前跳了楼,她自责得不能自已。 旁人不能理解卢婉的心情,但盛家轩理解。 这一刻,他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带她回家。 夜色浓烈。 迈巴赫汇入车流,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 车子驶向梅苑,盛家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拨通了盛誉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盛誉就在那头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喂,家轩,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跟老爷子都在这堵了一天了,到底要堵到什么时候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估计老爷子肯定要被气炸了。” “散了吧。” 盛家轩冷冷地说道。 “散了?”盛誉很意外。 他觉得盛家轩有些不对劲儿,多嘴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盛家轩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狗东西,我话还没说完呢。散了?到底是谁散了?” 盛誉嘴里叨叨个不停。 他从阳台返身回了屋,朝厨房望了一眼,白露还在灶台上忙碌,但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看了只想翻白眼。 盛誉俯身在盛老爷子的耳边低语了一声。 老爷子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而后,盛誉就走向了厨房。 “喂,还有多久才做好啊?” 盛誉抱着双臂,一脸烦不胜烦地问道。 白露受了一天委屈,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跑,但面对盛誉,仍拼命挤出一抹讨好般的笑。 “小舅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个十分钟,这一锅就好了。” 但盛誉却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张妈,打包。” 他吼了一嗓子,张妈闻声,不明所以,可她按照盛誉的吩咐,将餐桌上所有的红烧肉都打包了起来。 “灶上那一份也打包。” 盛誉又下了令。 白露不明白盛誉的用意,噘着嘴,故作嗔怪地说道:“小舅舅,马上就要做好了,再等两分钟嘛。” 盛誉白了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真的吗?” 白露喜出望外,赶紧解开腰上的围裙。 眼里全是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把这些红烧肉全部带走。” 盛誉命令道。 “我……我不吃红烧肉呀,小舅舅,这些……这些留下吧!”仟仟尛哾 盛誉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你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做的这些,能吃吗?就这水平,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盛誉说话,向来刺耳。 白露今天领教太多,他是长辈,她不敢得罪,一口气忍着,可忍久了,肺疼。 “好呢,我听小舅舅的。” 白露强忍下那口气,单手拎着巨大的袋子,满满一袋子红烧肉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骂。 可她刚走到大门口,却见盛家轩的坐骑回来了。 受了一天的委屈,在见到盛家轩时,再也绷不住了。 “家轩——” 白露冲着迈巴赫叫道。 这时候,她不用酝酿情绪,泪珠子已经开始往下掉。 然而,盛家轩却像是没看到她一般。 车子一溜烟儿从她身边滑过。 车头直抵正门口,车门开启,他从车里走出来,快步绕到后排,拉开车门。 然后,卢婉从车里慢慢地钻了出来。 白露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但她更不敢相信的是,盛家轩的大手自然地揽住了卢婉的肩膀。 “家轩——” 白露立在原地,扯着嗓子夹杂着哭腔叫他的名字。 他不是说过忙完这一阵就兑现当初的承诺吗? 他怎么可以跟离婚的前妻如此亲密? 她松开了手里的袋子,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贱人,你不要脸。” 她指着卢婉就骂,抡起巴掌就想要朝卢婉的脸上打。 可就在那时,盛家轩抬手,一把遏住了白露的手腕。 他的眼眸冷到了冰点,用她从未听过的语气,喝道:“滚!” 第83章 温柔的陷阱 盛家轩一把甩开白露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白露猝不及防,被这道巨大的力裹挟着,直接跌坐在地上。 认识他五年,他从未对她动过手,更别说是说句重话。 但是现在,两者同时俱全。 白露气急败坏。 “家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习惯了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坐在地上哭。 “我怎么对你,取决于你自己。” 盛家轩的声音冷到极致。 这话说得很隐晦,白露没听懂。 盛家轩是知道了些什么吗?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发慌。 她拿眼睛偷偷朝盛家轩瞟,他铁青着一张脸,搂住卢婉的手却没有松。 既然他没说破,那么她便继续装傻。 于是,白露哭得更委屈。 卢婉被盛家轩搂着肩膀,她原本虚弱,站都站不稳,所以盛家轩搂住她肩膀时才没推开。 现在听到白露哭,她很自觉地伸手去推盛家轩。 “你去哄她吧。” 她声音很轻,绵软无力。 原本觉得圆润了一点的小脸,这会儿又好似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我先送你进去。” 盛家轩担心地看向卢婉。 她却倔强地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走。” 卢婉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里挪。 她本不想来这里,可盛家轩坚持。 毕竟,她这个样子回去,张女士一定会问东问西,她刚出院,还在康复期,卢婉不忍心让张女士为自己担心。 此刻,她头重脚轻,每往前挪一步,眼睛里就冒金星。 室内。 白露一走,盛誉就命人将房间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透气。 这会儿,他正站在阳台活动筋骨。 无意间一瞥,见到了卢婉。 “婉婉回来了。” 他又惊又喜,一路小跑着从阳台往门口冲。 “婉婉回来了?” 盛老爷子苍老的脸上,乌云散去,迅速阳光密布,他推着轮椅也朝门口冲。 卢婉刚挪到门口,大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小婉婉回来了。” 盛誉眉开眼笑,眼角的鱼尾纹拧成了一朵盛开的金丝菊。 盛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腿上的毛毯半截落了地,他冲卢婉伸出手,笑的假牙全露出来了。 “外公,小舅舅。” 卢婉刚叫出一声,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斜歪歪地就要倒地。 盛誉眼疾手快,越过老爷子,飞奔过去,一把将卢婉抱住。 “快,叫刘医生。” 盛老爷子惊呼。 盛家轩回头,见到这一幕,想都没想,丢下白露就冲进了屋。 白露愣住了,她坐在地上没起来,就是等着盛家轩来哄。 结果,他丢下她不管了。 “贱人,你等着瞧!” 白露恶狠狠地又骂了一句,起身往院外走。 十五分钟后,刘医生赶来,他正在给卢婉诊治。 盛家的三个男人全部守在卢婉的床边。 盛老爷子心疼地连连叹气。 盛誉蹙着眉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盛家轩黑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卢婉。 “她怎么样?” 盛老爷子着急地问。 “她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才晕过去,我给她开点药,等她醒了让她吃。这段时间一定要多注意卧床休息,保持情绪舒畅。” 情绪波动太大?! 盛老爷子混浊的眸光如同刀子一般射向盛家轩,闷声喝道:“说,你又怎么惹婉婉动气了?” 盛誉同仇敌忾,立刻与盛老爷子站在一边,也指着盛家轩的鼻子骂,“狗东西,婉婉肚子里可是咱们盛家的血脉。” 盛家轩无辜,但他又不敢争辩,只能由着盛老爷子和盛誉拿他出气。 “断,赶紧跟那个狐狸精一刀两断,否则,我让他们白家灰飞烟灭。” 老爷子直接放了狠话。 “外公,这些事交给我自己来处理吧。”仟千仦哾 盛家轩欲言又止。 老爷子根本就不听,闷声叹了一口气,“一个月,一个月内你要是处理不好,那我亲自动手。” 一个小时之后,卢婉醒了。 她头晕得厉害,睁开眼却见老中青三个男人都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婉婉,你好点了吗?” 盛老爷子推着轮椅又往前凑了凑。 盛誉赶紧去拿药,盛家轩已经倒好了温水。 “先把药吃了吧。” 盛家轩将卢婉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又亲手将药片塞入她的嘴里。 她喝了一口水,将药片吞下,却挣扎着想要起床。 “我想回家。” “回什么家?这就是你的家。” 老爷子心疼不已,抖着手指头冲盛家轩命令道:“立刻马上,把梅苑的房子过户到婉婉的名下。从此这里就是她的家。” “外公,我不要——” 卢婉要拒绝,盛誉直接打断了话。 “婉婉,你身子弱,再休息会,小舅舅亲自给你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盛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盛家轩和盛老爷子,同时朝他横了一眼。 接着,好不容易收拾一新的厨房,盛家三个男人都涌了进去。 盛家轩负责备菜,盛誉负责掌勺,老爷子稳坐江山担任指挥。 三个人难得如此默契的配合。 不过一个小时,就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卢婉休息了一阵,身体恢复了不少。 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段时间在拘留所也没吃好。 这会儿食欲大开。 “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 老爷子说着,命张妈将菜盘全部挪到卢婉的面前。 “外公,我够得着。” 卢婉还没来得及阻拦,盛誉又用公筷夹了一块汁水饱满的鲍鱼放入卢婉碗里。 “婉婉,多吃这个,这个营养好。” 盛家轩坐在那里,看着盛老爷子和盛誉护犊子一般宠溺着卢婉。 而他面前只有一碗白米饭。 他也是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他夹菜的筷子刚伸出去,盛誉就给他拦住了。 “这是专门给婉婉做的,没你的份。” 梅苑门口的路灯下。 白露坐在马路边等车,也不知为何,一辆出租车都没出现。 一整天,她都蹬着那双高跟鞋在厨房干活儿,这会儿脚踝全肿了,她站不起身。 她掏出手机向白梓晏求助,可电话响了很多遍,却一直没人接听。 预感到事情有变,她心里更慌。 没了她哥这个靠山,她一个人起不了浪。 于是,她又想来抓盛家轩这根“稻草”。 她酝酿着情绪,想再给盛家轩挖一个温柔的陷阱。 第84章 百密一疏 餐桌上,盛家轩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盛誉离他最近,一眼就瞧见电话是白露打过来的。 “家轩,厨房还有个汤,你去给婉婉端过来。” “刚才做汤了吗?” 盛家轩一脸问号。 盛誉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眼看着就要发飙。 “让你去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 盛老爷子跟风,也拿眼睛瞪他。 盛家轩起了身,迈着大长腿朝厨房走。 支走了盛家轩后,盛誉立刻抓过他的手机,先摁了拒接,紧接着又将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 “厨房没有汤,你是不是记错了?” 盛家轩空着手从厨房出来。 盛誉故作惊讶,“没做吗?我明明记得做了的呀,要不,我再重新做?” 得了逞的盛誉,松了一口气,起身就要去厨房再露一手。 卢婉慌了,她已经吃撑,赶紧拦住盛誉。 “小舅舅,你别做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院门外。 白露情绪刚酝酿到位,盛家轩的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后,突然就没声了。 她一愣,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一个温柔的女声提示。 白露攥着手机,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晚上十点。 卢婉在客卧躺下后,盛老爷子才跟盛誉一起离开。 之前睡了一觉,此刻,她毫无困意,靠在床头想着范金喜的事情。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 卢婉望去,就见小兮猫着腰钻了进来。 小手里抓着一本故事书,迈着小短腿往卢婉床上爬。 她个子小小的,床有点高,她的小短腿够不着床沿。 卢婉赶紧搭把手,兜着她上来。 “小兮,慢点!” 上了床,小兮自来熟地掀开被子就钻了进来,将书塞给卢婉,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示意她给她读故事。 “我们今天接着上次的故事讲好不好?” 小兮点头。 卢婉捧着故事书,开始绘声绘色地讲。 她的声音很温柔,软软的,糯糯的,像羽毛轻抚过心灵。 小兮紧紧地依偎着卢婉,她听着听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长睫毛在肉嘟嘟的小脸上落下两道弯弯的月牙。 卢婉给她盖好被子,她如同猫咪,小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寻找着她舒服的位置。 楼下书房。 盛家轩正在跟助理通话。 “盛总,我们查到一些情况,范金喜的死可能另有隐情……” 助理在那头说着,盛家轩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有些人下手竟然这么狠。 “继续查。” 他下了令。 “是,盛总。”助理应道。 盛家轩似乎想到什么,又交代道:“医院那边盯紧点。” 电话挂断,他在窗前立了许久。 有人煞费苦心地为他织了一张网,他很早就发现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装作浑然不知。 但盛家轩没料到,他计划周密,还是难逃百密一疏的结局。 他更没想到,范金喜竟然会是这一疏。 这一次较量,他原本报了必胜的决心。 但现在看来,战线可能还要拉长。 他长舒了一口,而后出了书房,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卢婉的卧室,还亮着灯。 房门虚掩着,他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卢婉应道。 盛家轩推门而入,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脸色看着有些阴沉。 卢婉靠在床头,身旁,小兮紧紧地依偎着她。 “辛苦你了。” 他说着,走上前去,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蹙紧的眉稍稍舒展。 “范大师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卢婉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道。 这件事盛家轩原本不想让卢婉知道的,她怀了身孕,不能再让她劳心劳神。 可如果不说,他怕她一直沉浸在自责中。 “范金喜的死可能是他杀。” 盛家轩幽幽地说道。 卢婉吃了一惊,她一脸不相信地看向盛家轩。 “我亲眼看到他从窗口跳下去的。” 她进入病房的时候,他就站在窗口的位置。他还冲她笑,跟她说对不起。她明明亲眼看到他从十层楼的地方跳下去,怎么会是他杀? “医生在他的胃里发现了这个。” 助理发给了盛家轩几张照片,是从范金喜胃里取出的碎纸团。 纸团经过了胃液的腐蚀,上面的字迹几乎看不清。 残存的几个字,也只有模糊的轮廓了。 盛家轩将手机里的照片呈现给卢婉。 她一眼便认出,那个遒劲的字体是范金喜的笔迹。 “这是范大师的字。” 她看过他的手抄本,认得他的字。 “手抄本!” 卢婉惊叫一声。 她想起她买给范金喜的手抄本还在医院病房。 “什么手抄本?” “他让我给他买手抄本和笔,我从病房出去的时候,他在手抄本上写字。手抄本上肯定还在他的病房,我现在就去拿。” 卢婉说着,掀开被子就下床。 范金喜跳楼前,只说了一声“对不起”,其他的话一句都没有留。 而那个手抄本上,肯定记录了一些他想要说的话。 那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东西,卢婉急着要去医院拿。 盛家轩赶忙拦住。 “东西我早就让人收拾好了,现在让他们送过来。你别急,好好躺着。” 他立刻给助理打了电话,通知他将范金喜病房里所有东西都送过来 很快,助理到了。 那个手抄本还在,只是意外的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他在上面写了很多东西,而且你刚才给我看到图片,就是这种条纹纸。” 盛家轩也认出来了,纸张确实是附合。 他拿着那本手抄本前前后后的翻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线索。 范金喜写东西,有个习惯,绕过前几页,从中间开始写。而恰好,中间他写满字的那页被人撕掉了,而且还撕得格外的隐蔽。 他到底写了什么? 又为什么要吞进肚子里? 究竟是谁逼着他跳了楼? 一连串问号,开始在盛家轩的脑子里转啊啊。 那些留在他胃里的纸团,已经被胃液腐蚀过,纸张上的字迹根本看不清。 目前唯一的线索,好似断了。 “有什么人进过他的病房吗?”盛家轩突然问道。 卢婉摇了摇头。 范金喜被送入病房后,除了医护人员,并没有什么人进过他的房。 也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那个有点怪异的护士。 当时她正跟陈琳打电话,却是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想想,越发觉得怪。 “我在窗边打电话时,有个护士进去过。她推着治疗车进去,还反锁了房门,说是给范大师换药,后来,她又走了。” 卢婉努力回想着。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盛家轩眼眸蹙起,追问道。 卢婉摇了摇头,那人将遮掩的严实,她根本就看不清。 “去查医院的监控,查一下五点四十左右去过范金喜的病房的护士是谁?” 盛家轩又给助理打了电话。 此刻,时间已近午夜。 但他和卢婉毫无睡意。 盛家轩的手机就放在桌上,他在房里来回踱步,等着助理传来消息。 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助理的电话回了过来。 “盛总,查过了,那个时间段没有护士去过范金喜的病房。”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确实有个护士去病房给范大师换药。” 卢婉立刻反驳道。 “再查。” 盛家轩厉声喝道。m 助理却一脸为难,“盛总,如果真如卢小姐说的,那个时间段有护士进过范金喜的病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有人在监控上动了手脚。” “我要的不是可能,而是确定。”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查到那个人是谁。” 盛家轩挂了电话。 但他心里窝着的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显然,有人杀人灭口之后,还妄图抹去痕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盛家轩不信查不到任何东西。 那一瞬,他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第85章 爱吃回头草 “我们报警吧。” 卢婉两道柳叶眉拧了起来,她扬起苍白的小脸,语气很坚定。 她选择报警,不是要为替自己洗清冤屈。 而是想要还范金喜一个清白。 作为知名编剧,范金喜一身爱惜羽毛。 可他活着的时候被人胁迫,经受了那样的羞辱,对方把他逼死,还要背上骂名诋毁,这对他不公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范金喜有没有把她当做学生,但是她却将他当做了尊敬的老师。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吧。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卢婉没想到,盛家轩并不采纳她的提议。 “可是他……” 卢婉还想说点什么,盛家轩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床边推。 “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现在呢,咱们都好好睡觉,明天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卢婉不能便没有再继续坚持。 安顿好卢婉躺下,盛家轩替她关了灯,掩上房门回了自己的屋。 他不选择报警,是因为如果这么做了,那么范金喜的死就会牵扯到更多人。 尤其是卢婉。 他不想卢婉受牵连。 所以,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查清真相。 盛家轩睡不着,他给盛楠发了消息。 【妈,明天早点来梅苑,陪陪卢婉。】 他的消息刚发过去,盛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婉婉还好吧?” 盛楠担心的问道。 盛家轩“嗯”了一声,他似乎不想多说。 盛楠又问:“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范金喜的事儿不可能一直这么捂着,媒体那边我虽然打过招呼了,但也不是长久的事。如果对方狗急了跳墙,你想好应对措施了吗?” 盛楠问的这些,盛家轩当然认真考虑过。 可事情还没明朗之前,他不想什么都跟盛楠说。 “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别操心了。” “我不是操心你,我是操心婉婉,这件事跟她有关,我不想她陷入舆论漩涡中,更不想她因此遭受任何中伤。你想做什么,妈不会干涉你,妈就一个要求,保护好婉婉。” 盛家轩这么做,目的也是保护卢婉。 他清楚地知道,对方针对的目标是盛氏,卢婉不过是他们选择的一枚棋子。 既然母子想法一致,便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嗯,我知道。”仟千仦哾 挂断了电话,盛家轩上床躺了两个小时。 天刚亮,他便起了床,去浴室冲了澡,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 盛楠已经到了,见他这么早要出去,惊讶地问道:“你这么早去哪儿?” “拘留所。” 盛楠顿了顿,走向盛家轩,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子。 “妈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你放心去吧,妈会好好陪着婉婉的。” “我们盛家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不过是蚍蜉撼大树。你记住,无论谁想要觊觎我们盛家,他都是痴人做梦。” 盛楠说得很平静,但却非常有力。 盛家轩重重地点了点头。 拘留所。 绥靖哲早饭还没吃完,工作人员就带他去会见室。 盛家轩一脸冷冽地坐在那里,绥靖哲见到他大清早就赶过来,眼眸里闪过一抹得意。 “看来你挺喜欢吃回头草啊!” 一语双关。 说完,绥靖哲在椅子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一脸嘲讽地看向盛家轩。 盛家轩刚要开口,他立刻打断了。 “让我猜猜,你这么早来找我,肯定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事。那会是什么麻烦事呢?” 他故意做出掐指一算的架势,而后抬头看向盛家轩。 “范金喜出事了。” 他一语中的。 盛家轩的脸暗沉了几分,“不绕弯子了,我来找你,是要请你帮忙。范金喜死了,但不是自杀。” 盛家轩简单地将情况说了一遍,绥靖哲还是保持着之前的神情。 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架势,看了着实让人怀疑他的业务能力。 “这事儿,你能调查吗?” 盛家轩蹙着眉头这么问的时候,心里是狐疑的。 绥靖哲是私家侦探,在调查取证上面,能力不逊于警方。 但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着实不想一个能做事的人。 “你是在怀疑我?” 绥靖哲眯缝着眼,敏感的小毛刺又竖了起来。 “报价吧。”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他不擅长言辞,更不喜欢跟人斗嘴。 说得更直接一点,他不喜欢绥靖哲。 绥靖哲也不直说,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百万?你这是天价吧。” 盛家轩有些惊讶。 关键时刻敲竹杠,这事儿有些不地道。 他的话音刚落下,绥靖哲就起了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舍不得你就去找别人,我啊,乐于在这个地方一直关着,刚好体验一下婉婉在这里的生活。” 他说“婉婉”的时候,故意朝盛家轩瞟了一眼。 有一种暗暗的嘚瑟之意。 “希望你做事的效率对得起你要的价钱。” 盛家轩说着,掏出手机,直接将一百万转到了绥靖哲的账户上。 很快,绥靖哲就从拘留所出来了。 他又换上了那身又骚又痞的装束,茶色眼镜一戴,走起路来就是六亲不认的步伐。 “三天后给你结果。” 他丢了一句话给盛家轩,招了辆车就扬长而去。 市中心医院。 白梓晏安详地躺在病床上。 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苏醒。 “嫂子,我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医生不是说他伤得不算严重吗?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醒呀?” 白露凑到白梓晏的床边,伸手在他鼻翼前探了探。 明明呼吸正常,可就是醒不过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 白露很着急,但是陈梦钰却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她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脸色看着有些疲倦,但是那双眼睛却非常有神。 “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你哥就行,有情况跟你讲。” 陈梦钰没有抬头看白露,但她的语气很淡。 白露焦躁不安,在屋子里来来去去走了几个回合。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留在这里确实帮不上忙,可白梓晏是她唯一的依傍,她这个时候走了,好像又说不过去。 “嫂子,你说我哥要是真醒不来了,我们怎么办?” 白露心里慌乱不堪。 她像一根墙头的无根草,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倒。现在风不吹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倒了。 陈梦钰扭头,蹙着眼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露露,你哥真是白疼了你一场。他现在只是昏迷不醒,又不是撒手人寰,你就慌成这样?” “你哥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你说你要是能自己拿下盛家轩,坐上盛家少奶奶的位置,你哥犯得着为你操心操肺吗?” 明明是为了成就他自己的野心,却偏偏要说成是为了白露的幸福。 陈梦钰一番话说出来,白露非但没觉得有问题,反而心生愧疚。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任何一方都不愿要她这个拖油瓶,是白梓晏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收留了她。 长兄如父,他真实地扮演了这个角色。 “嫂子,你说我现在可以为我哥做点什么?” 白露心里乱,一乱就没了主意。 陈梦钰轻笑了一声,“露露,忘了你哥说的吗?临大事须有静气,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做,扮演好那个委屈深情的角色就行了。” 陈梦钰这样暗示了一番,白露立刻就懂了。 “嫂子,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第86章 甩锅 早上十点,卢婉还没起床。 昨晚,盛家轩走后,她好半天没睡着。 刘医生给她开的药,除了安胎,还有助于睡眠。 她便又吃了一遍。 却不想,那药效果非常好,不到十分钟,她的困意就来了。 所以,早上,盛家轩离开的时候,她完全没不知道。 盛楠来了,她也不知道。 待她完全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小兮早就钻出被子,跑下楼玩去了。 卢婉洗漱完毕下楼,她准备回家。 一楼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着,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卢婉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咕咕地叫。 “婉婉,你醒啦?快洗手,饭马上就好了。” 厨房里,盛楠探出半个脑袋,她系着围裙,正忙着烧菜。 “妈,您来啦?怎么不叫我一声,我来做饭嘛。” 卢婉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想要去厨房帮忙,盛楠却将她推了出来。 “什么都不要你做,你乖乖地去餐桌边等着,妈马上就做好了。” 幸福的感觉在心底弥漫。 她虽然跟盛家轩离了婚,但和盛家的人依然保持着友好往来,连称呼都还是和以前一样。 卢婉洗完手去餐桌,盛楠已经将四菜一汤全部摆好。 番茄炒鸡蛋,酸酸甜甜。红烧狮子头,麻辣鲜香。海参鲍鱼羹,软糯可口。一道鸽子虫草汤,更是色香味俱全。 盛楠不住地给卢婉夹菜,“婉婉,你多吃点,这些是妈专门给你做的,要是不符合你的口味,妈重新给你做。” 卢婉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好极了。 “妈,谢谢您,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妈以后天天都给你做。” 这顿饭,卢婉吃得特别的满足。 吃完饭,卢婉主动帮盛楠收拾,结果,又被她拒绝了。 “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休息着。” 卢婉实在插不上手,就在窗口站了一会儿。 院子里。 小兮正骑小车玩,张妈帮她扶着车身,可她胆子小,刚骑行几步,张妈一松手,她就吓得不敢动。 卢婉在窗口看见了,大声地冲小兮喊道:“小兮,别怕,你是最棒的。” 张妈听见了,不知道在小兮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扔下小车,晃荡着那两条小短腿跑进了屋,硬是拉着卢婉去院子里。 她会简单的词语,但就是不愿意说话。 她将卢婉拉到小车前,示意她扶着自己。 卢婉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小兮的脑袋,声音温柔地说道:“小兮,你不要怕,大不了咱们摔倒了爬起来再骑。阿姨相信小兮肯定能学会骑车。” 她鼓励小兮自己将车扶正,然后坐上去。 她的手,只是在车尾处微微地扶着。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起飞咯。” 小兮的脸涨得通红,她紧紧地攥着车把手,但是眼里的恐惧明显少了许多。 她奋力地往前一蹬,那辆小车就跟着她跑了起来。 卢婉顺势松了手,小车依旧保持行驶的状态。 “小兮太棒了!” 卢婉兴奋地为她鼓掌。 盛楠从窗口往外看,恰巧看到这一幕。 按理说小兮是她的孙女,她作为奶奶应该喜欢才是。 可不是卢婉生的孩子,她就是亲不起来。 她没想到,卢婉的格局比她高太多了,小兮是白露的孩子,她照亲不误。 这一刻,盛楠越看卢婉,越觉得满意,越发觉得盛家少奶奶这个位置,非卢婉莫属。 小兮突破了内心的胆怯之后,脸上开始洋溢自信的笑容。 她骑着那辆小车,绕着院子转圈。 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不正常的孩子。 院门口。 张妈趁卢婉不注意,将院门打开了。 白露蹁跹而至,手里又拎着一只保温桶。 她一进门,诧异地看到小兮骑着小车在院子里绕,简直不敢相信。 “小兮,危险!” 白露突然吼叫一声。 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大吓到了小兮,还是她的出现吓坏了小兮。 只听到“噗通”一声,小兮连带着车子倒在了地上。 她摔疼了,“哇哇”地大哭。 卢婉离她近,赶紧上前将小兮扶起来,她蹲着替小兮拍打着膝盖上的灰尘。 白露怒气冲天地冲过来,她一把拽住卢婉的胳膊,狠狠地将她往后推去。 卢婉重心不稳,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小兮,你摔到哪里呢?让妈妈瞧瞧,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啊。” 白露搂着小兮,心疼不已。 小兮哭,她也跟着哭。 甚至,她哭得比一个孩子还要伤心。 卢婉毫无防备,白露那一推,她猛地坐在地上,此刻,小腹处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qqxδnew 有湿漉漉的液体从身下流了出来。 她伸手一摸,红艳艳的一片血。 白露也瞧见了,她吓得脸色惨白,搂着孩子赶紧往旁边挪。 “不怪我,跟我没关系。”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撇清关系。 “婉婉,你怎么呢?” 卢婉捂着肚子蜷缩着的时候,恰巧盛楠看见了。 她快速从屋里出来,立刻冲张妈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拨打120.” 救护车很快来了,盛楠也上了救护车,她抓着卢婉的手,一直安慰道:“婉婉,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看到卢婉身下的血,她心里却乱了。 救护车驶离,白露松开了小兮。 她厌恶卢婉,更厌恶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所以看到她身下流了那些血,她心里其实蛮开心的。 毕竟,要是那个孩子没了,盛家轩跟卢婉之间的牵绊也就没了。 而她想要重新回到盛家轩的身边,便易如反掌了。 但很快,她脸上又显出一抹愁容。 毕竟,卢婉之所以跌倒,是她推的。 要是盛家轩追究起来,她就麻烦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决定在盛家轩追究之前下手。 “张妈,你去处理一下监控,我现在去医院。” 她吩咐了一声,而后抱着小兮就朝医院赶。 急诊室外。 盛楠焦灼不安,她给盛家轩打了电话,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急诊室内。 卢婉脸色惨白地躺在就诊床上,她疼得满头是汗,可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个孩子。 医生全副武装走了过来,准备帮她诊治,她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医生的胳膊。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很快,盛家轩一路狂奔了过来。 急诊室的门紧闭着,他没见到卢婉。 “卢婉现在怎么样呢?” 他担忧地问道。 盛楠摇了摇头。 凭她的经验,卢婉出了那么多血,可能凶多吉少。 “家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盛楠哽咽着说道。 她之前就哭过,眼睛红肿着,这会儿一开口,眼泪又开始往外涌。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跌倒了?” 盛家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楠正要开口,却见白露抱着小兮,慌里慌张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她伸手一指,厉声喝道:“这都是你找的狐狸精干的好事!” 白露靠近,脑袋却摇得如同拨浪鼓。 “家轩,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 “小兮在院子里骑车,卢婉跑过去凑热闹。你也知道的,小兮胆子小,不怎么会骑车,车子是意外撞到卢婉的……” 她将锅全部都甩在了小兮的头上。 第87章 虎毒不食子 白露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雾气一点点弥漫。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盛家轩,半是委屈,半是隐忍。 “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小兮,所以才酿成这个大祸。等卢婉出来了,我带着小兮给她赔不是。” “小兮,你快跟爸爸说,小兮不是故意撞上阿姨的,让爸爸不要生气了。” 白露知道盛家轩在乎小兮,于是,大着胆子,抱着小兮故意往他身边凑。 见白露在这个时候还要作妖,盛楠怒了。 她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白露的胳膊,直接就把她推了出去。 白露顺势往后一退,抱着孩子就撞在墙上。 小兮的脑袋磕在墙上,立刻起了一个包,她疼得“哇哇”地大哭。 盛家轩见了,就要靠近,盛楠却拦住了他。 “是你推了婉婉,还是孩子撞了婉婉,你以为我眼瞎没看见么?婉婉大度,从不跟你计较,她更没有因为小兮是你的孩子就不待见她。给小兮讲故事,教她骑小车,晚上哄着她睡觉。她做了那么多,你有点感恩之心吗?” “小兮虽然还小,难道她真的分不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吗?孩子跟婉婉亲近了一些,你心里就不舒服,就想着争风吃醋。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当这个妈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家轩,你的孩子是家轩的骨肉,难道婉婉的孩子就不是家轩的骨肉了吗?我真没见过你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可以对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下手。你真是恶毒至极!” 盛楠发了飚,指着白露的鼻子骂。 白露一脸委屈。 她抱着小兮,顺着墙根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摇头。 “我没有,我没有想过伤害她的孩子,小兮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她,是她自己跌坐在地上的,家轩,你相信我,我自己也是母亲,我怎么可能伤害她的孩子?” 她替自己辩解,眼泪巴巴地看着盛家轩。 盛家轩的脸阴沉极了,他上前一步,从白露怀里要把小兮抱走。 小兮哭着松开了白露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胳膊就朝盛家轩伸。 白露慌了,她紧紧地抓住小兮,怎么都不肯松开。 “家轩,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不带走小兮……” “松手!” 盛家轩多余一个字都没说,他的目光就像是刀子,直抵白露的心口。 “家轩——” 白露不敢惹盛家轩生气,她终于松了手。 盛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不远处的助理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女人给我哄出去。” 助理过来,伸手拉住白露的胳膊,想要带她走。 但是她却不肯,她扑通一声直接给盛家轩跪下了。 “家轩,求你看在我这三年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辛苦养育小兮的份儿上,别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好吗?我承认我确实不喜欢卢婉,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想过伤害她的孩子。” 盛家轩背转过身,他没有多看白露一眼。 “你先回去。这几天,小兮跟着我,我会照顾好她的。” “可以让我再抱抱小兮吗?” 她仍跪在地上没起身,泪眼婆娑地求着盛家轩。 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小兮的母亲。 虎毒不食子。 白露的这个要求不过分,盛家轩缓缓地回转过身。 见盛家轩默许了,白露赶紧起来,她凑到盛家轩的身边,捧着小兮的脸颊不住地亲。 “小兮,妈妈过几天再来看你好不好?你要听爸爸的话,等阿姨出来了,主动跟阿姨道歉。小兮要乖一点,不要惹爸爸和奶奶生气……” 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却趁盛家轩不注意,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搂着他不放。 “家轩,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不要脸的东西,赶紧滚。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狐媚我儿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盛楠怒不可竭。 她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像白露这样不要脸的。 她一把抓住白露的胳膊,硬是将她从盛家轩的怀里拽了出来。 “赶紧把她拖走,不要让我再看见她。” 盛楠下了死令,助理过来,强行将白露拖了出去。 白露被拖走不久,诊室的门开了,卢婉被推了出来。 一张小脸,白的如同一张纸,她昏睡了过去,看着虚弱无力。 “医生,我儿媳妇儿现在怎么样了?” 盛楠上前,抓住医生的胳膊就问。 她声音哽咽,努力克制着情绪,不敢问孩子的事儿。 盛家轩抱着小兮也凑了过去。 “她很幸运,只是出了点血,孩子和大人都没事。” 医生摘下口罩,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医生。” 盛楠的情绪,一时间有点hold不住了。 她想要笑,可泪水先流了出来。 很快,卢婉被送入了vip病房。 盛家轩给张妈打电话,吩咐她给卢婉做滋补的汤。 盛楠听见了,立刻拦住。 “婉婉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我回去给她炖。你就在这儿好好陪着她,哪儿也不准去。” 盛楠叮嘱了几句,匆匆离开。 见盛楠走了,小兮这才从盛家轩怀里钻出来。 卢婉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 小兮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盯了好一会儿,突然非要从盛家轩怀里挣脱。 他松了手。 小兮爬上床边的椅子,够着两只小胳膊就要往卢婉身边凑。 盛家轩赶紧抓住了她,轻声说道:“不可以打扰阿姨休息。” 小兮像是听懂了一般,又像没有听懂似的。 “妈妈推。” 她意外地开口,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盛家轩的眉,一下子就拧成了一团。 “小兮是说妈妈推倒了阿姨吗?” 他闷声问道。 但小兮又不说话了。 她还要往卢婉的床上爬,肥嘟嘟的小屁股撅得老高。 盛家轩索性抱起来,让她靠近了卢婉。 “阿姨醒。” 她抓着卢婉的手,软糯糯地说道。 卢婉没有任何反应,她两腿一歪,直接就跌在了卢婉的怀里,顺势蜷缩成一团,紧紧地贴着卢婉。 像只温顺的小猫。 她虽然不似健康的孩子,可她的心却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地方。 盛家轩心里一暖,大手轻轻地在孩子的身上拍着。 不一会儿,小兮就睡着了。 但他的脸色,却变得越发的阴冷。 他起了身,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查一下院子里的监控。” 助理立刻去办,不出十分钟就回了话。 “盛总,院子里的监控今天早上坏了,什么都没拍到。管家说,可能是老鼠咬断了线,所以才……” 不等助理把话说完,盛家轩“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这么凑巧的事,他根本就不信。 他抿着薄凉的唇,在窗口一直站了很久,脸阴沉得可怕。 窗外,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卢婉终于醒了。 小兮枕着她的胳膊,仍然熟睡着。 她睁开眼,就看到毛茸茸的一团蜷缩在她身边。 “你醒了?” 盛家轩迈着长腿朝她靠近,声音很温和。 卢婉的眼圈还是红红的,她没吭声,一只手附在小腹上。 “我的孩子呢?” 她的手微微蜷缩成了一个拳头,悲伤在心底翻涌。 流了那么多血,她以为孩子没了。 盛家轩的大手,不由得伸了过来,攥住了她紧紧握住的拳头。 “孩子没事。”他温声说道。 卢婉的泪,一下子从眼角滚落下来。 止不住的那种。 盛家轩的心就疼了。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 应该说点什么的,但是他又什么都说不出。 隔了许久,他才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第88章 我们别见面了吧 盛家轩的字典里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给他道歉的份儿,没有他给别人认错的时候。 但这会儿面对卢婉,他心底却充满了歉意。 因为他的原因,卢婉平白承受了太多冷风冷雨。 许多事,他没法跟她说,更不能对她说。 他只能选择一个人默默地扛着。 卢婉半晌没说话,孩子安然无恙,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这次幸运,不代表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 隔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抬起了头。 “盛家轩,以后我们别见面了吧。” 她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 不见面,便不会招揽祸患,更不会伤及腹中的胎儿。 盛家轩微微的错愕,他蹙着眉看向卢婉。 那张小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但是眸子却分外清冷和坚决。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他没有说破,而是点了点头。 “好。” 听着,没有一丝犹豫。 卢婉复又耷拉下眼睑。 这是她做出的决定,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淤堵得慌。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太刺鼻。 貌似也很刺眼睛。 她觉得眼睑好似千斤重,索性闭上了酸涩不堪的眼睛。 见她不愿再多看自己一眼,盛家轩很识趣,他退出了卢婉的病房。 也没有离开,只是等到盛楠拎着保温桶出现,他这才走。 他心里有些压抑,抬步进了消防通道,站在窗口为绥靖哲打了电话。 “查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绥靖哲懒懒地应了一句。 他那边听着有些吵,貌似是在什么喧闹的地方。 “记住我们约定的时间。” 盛家轩“友好”地提醒了一遍。 他刚说完,绥靖哲直接挂了电话。仟仟尛哾 离两人达成约定不过半天时间,盛家轩确实有点着急。 他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一口,目光顺着窗口往外望去。 他所站的位置,恰巧对着医院入口。 进进出出,都是匆忙的身影。 盛家轩眯缝着眼,却意外发现人群里有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 楼层有点高,距离有点远,他看不太清。 但那人瘦高的个儿,穿着一身长风衣,捂得严严实实的,脚步走得极快。 身型看着与白梓晏颇有几分神似。 盛家轩盯着那个身影看了许久,直到完全消失在入口处。 【白梓晏在哪个病房?】 他立刻给助理发了消息。 很快消息就回复过来。 【1208病房。】 盛家轩的眼眸深了深,他将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狠狠地用脚捻灭。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白梓晏的病房门口。 房里只有陈梦钰。 见盛家轩出现,她很是意外,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盛总,您怎么来啦?” 她声音哽咽,红着眼,看着又无助又伤心。 盛家轩锐利的目光迅速在房内扫了一眼,病床上,空空如也,并不见白梓晏的身影。 “过来看看白总,他人呢?”盛家轩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陈梦钰反应倒是极快,她一边揉着红肿的眼睛,一边叹气遮掩。 “老白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怀疑他脑子里的血块压迫了神经,建议再做个全面检查,刚护士推着他去了。” 盛家轩的眉眼微微蹙了蹙,唇角一勾,又问道:“你怎么没去?” 白梓晏去做检查,妻子不去,护士推着去,这个谎撒的有点说不过去。 陈梦钰一愣,弯腰装模作样地给白梓晏整理床铺,想办法圆谎。 “我刚回。老白不是腰不好吗?我想着趁他回来之前替他整理一下床。” 见盛家轩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梦钰一拍脑袋,故作后知后觉地说道:“盛总,您进来坐吧,我去给您倒水,您喝点什么?” “我不渴。” 盛家轩拒绝道。 陈梦钰心里有点慌,她搓着手,显得局促不安。 “盛总,老白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您有什么事儿找他,跟我说就成。”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 “那我去瞧瞧,他检查完了没?” “不用了,我改天再来。”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盛家轩转身便走。 身后,陈梦钰松了一口气,追着他的背影说道:“盛总慢走,谢谢您能来看望老白。” 她的声音很大,貌似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似的。 果然,闻声,一道黑影迅速闪进消防通道。 一直等到盛家轩走远了,那道黑影才快速潜入病房。 “你怎么才回?”陈梦钰埋汰道。 她顺手将房门反锁,迅速地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白梓晏一边摘帽子,一边问道:“他来做什么?” 他将身上的装束脱掉,又换上那套病号服,重新躺回病床上。 陈梦钰替他盖好被子,还插上了氧气管。 “说是顺道来看看你,不过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怀疑他发现了什么。” 白梓晏那双阴鹫般的眸子寒了寒,一抹狠绝爬上他干瘦的脸颊。 “发现了又如何?只要我们抓住他的软肋不放,他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三天后 绥靖哲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他约了盛家轩在咖啡馆见。 调查结果显示,那天下午确实有人进入了范金喜的病房。 绥靖哲还原了被删除的那段监控录像,直接发送给了盛家轩。 画面上,那个女子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她鬼鬼祟祟地推着治疗车进去了又出来,而监控没有抓拍到她的脸。 显然这个人的出现和范金喜的死有直接关系。 “她是谁?”盛家轩冷眼问道。 绥靖哲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打了个响指,朝门口努了努嘴,“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自己问。” 很快,钟继泽就推着一个女人朝这边走来,那人一脸不情愿。 “自己说,你是范金喜什么人?” 绥靖哲指了指椅子,示意那女人坐下。 那女人又高又瘦,一身朋克装扮,化着浓妆,脖颈上还有几处纹身。 她看着年纪并不年轻,但眉眼里却是一副不羁。 “他是我爹。”那女人答道。 她歪在座椅里,一条腿却惯性地抖着,看着很没教养的样子。 盛家轩的眉微微皱了皱,“那天你去找他做什么?” “要钱” 她说得理所当然。 “他那天跟你说了什么?”盛家轩追问道。 那女人瞬间就炸毛了。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你们也不要再问我了,我总不能编瞎话蒙你们吧?还有,他跳楼这事儿你们甭再找我了,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会拦着。” “我跟他之间,从我妈死了之后,除了每个月他固定给我一笔钱之外,就没有往来。你们要是觉得他的死有问题,你们可以尽管查,但是我没那个工夫。” 她起身就走,钟继泽赶紧去拦,绥靖哲却冲他使了个眼色,钟继泽便退了回来。 “还要查么?”绥靖哲微微舒了一口气,起身,戴上眼镜就准备走人。 盛家轩冷着一张脸,眼眸仿若一汪深潭。 绥靖哲的调查结果让人很意外,但意外得过于合情合理。 “查,但不是现在。” 他眸光越发深沉,起身,朝绥靖哲走近几步,说道:“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重要的事要你帮忙” 第89章 给你一个追她的机会 听到“帮忙”两个字,绥靖哲冷笑一声。 “免谈。” 他斜睨着眼,瞟过盛家轩那张俊脸,眸光若寒冰。 为了帮卢婉,他才选择跟盛家轩站在一条战线上。 但他没忘,盛家轩的拳头是如何砸在他那张帅脸上。 还有,他心头的白月光,是如何被他弃之如履。 他不记仇,但这笔账除外。 绥靖哲从盛家轩身边擦肩而过,揣在兜里的手蠢蠢欲动,恨不得把盛家轩揍得找不到北。 他刚走出去两步,盛家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是喜欢卢婉吗?我给你一个追她的机会。” 他给他一个追卢婉的机会?! 他以为他是谁? 绥靖哲满腔怒火,瞬间被盛家轩点燃。 他折返身,一把揪住盛家轩的衣领。 黑着脸,揍人的冲动值上升到一百。 “劳资追婉婉,还要你给机会?你踏马算哪根葱?” 两人之间,瞬间剑拔弩张。 盛家轩没有动,更没有怒。 “带她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快乐、幸福,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们。” 盛家轩又说道。 这话听着倒是新鲜。 而且,极具诱惑力。 正中绥靖哲的下怀。 “你敢打扰一下试试!” 他扬了扬下巴,杀气十足。 松了手,舒展眉眼,扬长而去。 医院。 卢婉正在收拾东西。 她的胎象逐渐平稳下来了,虽然医生交代,还需要再卧床观察一段时间。 但她实在不想继续留在医院了。 所以,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房间里堆了很多水果、营养品,都是盛家轩让人送来的。 他很守约,从那天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卢婉瞟了一眼快要堆成小山的东西。 她不打算带走,一部分送给了照顾她的医生护士,一部分给了其他病房的病友。 待她送完东西回到病房,却发现盛家轩的助理杵在房里。 “卢小姐,您这是要出院吗?” 他问道,一脸诧异。 卢婉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拎着收拾好的一个小包就走,助理上前,赶紧替她拎着。 “卢小姐,您去哪儿?我送您。” “不用了,我打了网约车。” 卢婉拒绝。 但那助理却坚持要送卢婉上车。 到了路口,卢婉的车到了,助理帮她放好东西,她正要走,助理却突然塞给她一个牛皮袋子。 “盛总已经办了房屋转让手续,卢小姐,以后梅苑就是您的了。盛总说了,您随时可以搬过去住。” 卢婉倒是吃了一惊。 盛老爷子随口一句话,盛家轩竟然当了真。 梅苑是他俩的婚房,独栋别墅,依山傍水,位于江城最好的地段,据说市值早已过千万。 离婚的时候他连一百万都不舍得,离婚后把一栋千万豪宅给她,却不眨一下眼。 卢婉当然能感觉到盛家轩的变化,但这些变化又能说明什么呢? 愧疚么?离婚是他坚持的,能有什么愧疚? 至于后悔,更谈不上。 时过境迁,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往前看、往前走才是当下最正确的决定。 车子在观澜府院门口停下。qqxsnew 卢婉下车,拎着东西往里走。 绥靖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霸气十足,强行从卢婉手里接过东西。 “拎包这种力气活儿交给我。” 他裂开嘴笑,一脸邪痞。 卢婉倒是吃了一惊,“你怎么来呢?” 绥靖哲没吭声,猿臂一圈,就要去搂卢婉的肩膀。 卢婉似乎料到,巧妙闪躲,跟他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他的手,搂了个空。 面上,却无半丝尴尬。 “顺路,碰巧。” 他邪魅一笑,跟在卢婉身后亦步亦趋。 可到了单元楼门口,卢婉却拦住了他。 “东西给我吧,我自己上去。” 绥靖哲原本以为,卢婉会将他拒之门外,却没想到,是拒之楼外。 “放心,不吃你。”他翻了个白眼。 “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有正事跟你说。” 十分钟后,两人在小区外面的奶茶店坐下。 卢婉没料到,绥靖哲说的正事,居然又是要她跟他一起走。 他又掏出两张飞机票递给她,仍是江城直达巴黎。 “考虑好了吗?” 卢婉没接,她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 “绥靖哲——”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绥靖哲冲她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 “我想带你走,不是逼你要跟我在一起。江城这个地方你不能再留了,这次你运气好,没出事,不代表下一次你还能这么走运。” “去了巴黎,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安心养胎,先把孩子生了再说。” “我绥靖哲可以跟你保证,只要还有一口气,一定不会让你饿着,更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说得很认真,一改往常的玩世不恭。 说完,他将那两张机票放在卢婉的身前,靠在椅背上,等着卢婉做决定。 卢婉耷拉着眼睑,不说话。 白嫩的小手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却一口都没喝。 她确实想换个环境。 一来她想彻底地从离婚这件事里抽离出来,目前虽然她和盛家轩离了婚,可两个人因为各种不得已牵连着,她心里别扭。 二来她想平安地生下腹中这个孩子,不想再出现任何闪失。 但,她没想过要接受绥靖哲的安排。 “谢谢你,我再考虑一下。” 过了片刻,卢婉抬起头,清冷的眼眸异常的坚定。 不过是一句揶揄的话,绥靖哲却当了真。 “你慢慢考虑,我们随时可以走。” 从奶茶店出来,卢婉却意外撞见了白露。 她一副戚戚艾艾的样子,像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卢婉。 “卢婉。” 白露叫了一声,立刻迎了过来。 绥靖哲护犊子一般,伸手就把卢婉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冷着一张脸,凶光四射,冲白露喝道:“滚。” “我今天来是跟你赔礼道歉的。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不小心撞到你。” “你也知道,小兮跟别的孩子不同,她得了孤独症。你也是当妈的人,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白露拎着几盒营养品,做样子要递给卢婉。 她刚要往前走,绥靖哲一脚将她手里的几个礼盒踢飞了。 “劳资再警告你一遍,离婉婉远一点,否则,下一脚踢的就是你。” 绥靖哲发狠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白露吓得面如土色,但是她没有后退。 “卢婉,求求你帮我跟家轩说说,让我见见小兮吧。她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她不能没有我的照顾啊……” 她哭了,哭得声泪俱下。 绥靖哲厌恶地抬起脚,一脚就踢向白露,她也不躲,生生地挨了那一脚,单薄的身躯跌倒在地。 “你踏马是找死吧?” 盛家轩的脚又抬了起来,卢婉伸手拽住了他。 她朝白露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白露,这是你和盛家轩之间的事情。我一个人前妻,帮不了你。” 第90章 亲密照 白露露出一副人见犹怜的神情。 “可家轩听你的话呀。” 那天从医院离开之后,她去找过盛家轩好几次,可他就是不见她。 后来,她打着想念小兮的名义想要进入梅苑,盛家轩竟然下了令,不准她进去。 这些天,白露拿盛家轩没辙。 她觉得,盛家轩之所以动了这么大的怒,就是为了袒护卢婉。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白露想到了跟卢婉示弱。 她来道歉,就是希望卢婉能帮她跟盛家轩破冰。 “他如果听我的话,又怎么会离这个婚?” 卢婉冷笑了一声。 白露脸上一窘,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好自为之。” 卢婉掉头就走。 白露跌坐在地上,盯着卢婉远去的背影,愤恨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市中心医院。 白梓晏的病房,哭声连绵不断。 “嫂子,你让我去给那个贱人道歉,你瞧瞧,她下手有多狠,一脚就踹在我腰上,要不是我躲闪及时,这腰肯定断了。” 白露在陈梦钰面前撩起裙子,露出侧腰上一块红肿,疼得龇牙咧嘴。 陈梦钰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说道:“让你别急,你偏不听。” 言下之意:你活该。 白露瘪着嘴,一脸无助。 “嫂子,你再帮我出出主意好不好?我哥说舍得孩子才能套得住狼,可现在孩子舍了,狼也没套住。盛家轩不见我,也不让我见小兮。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办?” 陈梦钰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要我说啊,你那天就不该推她那一把,幸亏那孩子没掉,要是真没了,我看盛家轩饶不了你。” “要是真没了才好呢,就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个种,家轩才对她余情未了。” 白露愤愤不平。 她一点都不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愧疚,她甚至有点遗憾,推出去时力道不够大。 陈梦钰摇了摇头,她对白露很失望。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软言安慰道:“露露啊,你听嫂子一句劝,这几天,你暂时别去招惹那个女人。等你哥醒了,咱们从长计议。” 白露朝病床上望去,白梓晏昏迷好些天了,可不知为何还是没有苏醒。 她心里急得不行,又问道:“嫂子,我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快了。” 她每次问,陈梦钰都说快了。 可白露不知道,快了到底是什么时候。 等她一走,白梓晏立刻从床上起来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她早晚要把我们都搭进去。” 他活动着老胳膊老腿,眉头却拧成了川字。 他并未昏迷这事儿,一直瞒着白露,就是怕她又惹出什么乱子。 刚才听着她在这儿哭哭啼啼说的那些话,白梓晏窝了一肚子火,差一点坐起来吼人。 “露露太沉不住气了,拿了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盛家轩都离婚这么久了,她却还没进盛家的门。一天到晚还在跟那个女人争风吃醋,我看她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陈梦钰也跟着帮腔。 白梓晏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阴鹫的眸子一暗,计上心来。 “你替我去办件事。” 白梓晏低声交代了一遍,陈梦钰立刻按照他说的照办。 当晚黄金时间。 一则关于白氏集团撤资当红影视剧《遇见》的新闻,迅速登上各大媒体热搜榜。 随后,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有人扒出前段时间白梓晏被砸的视频,添油加醋地说作为集团负责人的他大去之日不远矣。 还有人将白梓晏的履历梳理了一遍,说他白手起家能力出众,一人创立白氏集团,是江城商界的楷模和典范。 不知道是谁引导了舆论,众人的关注点从白氏集团撤资这件事,转移到了白梓晏的个人形象上。 最终,那只无形的手,成功地将白梓晏塑造成了高大上的代表。 隔天早上。 卢婉接到了龚维泽的电话,让她去剧组一趟。 她过去的时候,老崔他们几个也在,只是见到卢婉,一个个眼神都很怪异。 范金喜临死前澄清了事实,堵住了媒体的嘴,却无法让这些人信服。 卢婉进了屋,径直朝恭维泽的办公室走去。 老崔上前拦住了她,“卢小姐,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对,你赶紧滚。害死了范大师,你还有脸到这里来?” “滚出去——” 编剧组的那几个老人,一直都是跟着范金喜的。 这会儿全部站出来替他鸣不平。 “你们这是做什么?” 楼上,龚维泽的声音传来。很快,他沿着楼梯下来,伸手护住卢婉。 “范大师的死,跟卢婉没有关系。剧本的事,他也澄清过了,你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龚维泽厉声训斥道。 那些人瞬间又默不作声。 “去我办公室吧。” 龚维泽转头,温声对卢婉说道。 她点了点头,随着龚维泽去了二楼。 “今天让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准备重新筹建编剧组,希望你能来负责这项工作。” 龚维泽眼里带着期许,他看向卢婉,希望她能够点头应允。 可卢婉却让他失望了。 “龚导,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请辞。谢谢您之前给了我一个尝试的机会,我很满足。我还是觉得写小说更适合我。” “你想好了?”龚维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嗯。”卢婉点了点头。 龚维泽伸手在卢婉的肩膀上拍了拍,“什么时候想再尝试,就跟我说,这个位置一直会给你留着。” 从龚维泽的办公室出来,卢婉沿着台阶往下走。 她刚走到一楼大厅,迎面走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 那人抡起巴掌,不由分说就给了卢婉一个耳光。 “贱人,你真不要脸。” 她打了卢婉之后,就开始破口大骂。 那一耳光,力道十足,卢婉巴掌大的小脸上,瞬间落下五个红指印。 “灿灿,你不要乱来。” 老崔快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将她与卢婉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爸是跳楼死的,跟她没关系。” 卢婉这时候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她竟然是范金喜的女儿范灿灿。 她扎着一头脏辫,戾气十足,年纪不小,但是装束很前卫。 她恶狠狠地扫了卢婉一眼,冷笑道:“没关系?”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朝卢婉的脸甩去,“这也叫没关系吗?” 那些照片落了一地,全是卢婉和范金喜的合照,而且,还是亲密照。 第91章 很暧昧 卢婉大吃一惊。 她弯腰,拾起几张照片,仔细地看了看。 照片上的背景各有不同,有的是在范金喜的工作间,有的是在酒店,还有的是在车里。 场景变了,唯有亲密又暧昧的姿势没有变。 那些照片,大多都是背影和侧影,但稍加对比就能发现,照片上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其中,有一张拍到了卢婉的正脸,她靠在范金喜的怀里,温柔可人,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很幸福。 卢婉一头雾水,她跟范金喜认识不过半个月时间,两个人从来没有合过影,又怎么会拍下这些亲密照? 众人围过来,拾起照片看着,嘴里念念有词:“是她,肯定是她。” 见众人都站在了自己这边,范灿灿站在道德制高点开始叫嚣。 “我爸都快六十了,你还往上贴,你不就是图他的钱么?我查过了,我爸在临死之前转了一大笔钱到你账上,你还说你们没关系?” 范灿灿的声音很大,底气也很足。 她的话一说出来,整个大厅的人都哗然了。 那些人原本对卢婉就有偏见,此刻一个个开始落井下石。 “难怪范大师从不收女学生,却愿意教她呢?原来两个人有这层关系啊。” “可不是吗?范大师让她当主笔,可能就是给她铺路,还说什么天才编剧,没想到都是睡出来的。” “捞女……” 冷嘲热讽的话,像刀子一样往卢婉心里戳。 她不认识范灿灿,更不知道这盆脏水从何而来。 只是,她没做过的事,她绝不认。 “范女士,我跟你父亲,只是单纯的老师与学生的关系,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你说的什么转账,我不清楚。” “至于这些照片,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上面的人不是我。” 可卢婉的话音未落,范灿灿又抛出了证据。 一张是转账记录单。 转账时间正是范金喜跳楼的那天下午。 一张是范金喜的遗嘱,用的纸是从卢婉买给他的手抄本上撕下来的。m 遗嘱只有一句话:本人全部财产都留给卢婉女士。 “崔叔叔,您跟我父亲同事最久,您来看看,这是不是他的字?” 范灿灿将那张遗嘱递给了老崔。 老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仔细地辨认了一番,遒劲有力的字体,确实是范金喜的手笔。 “对,这是他的字,我认得,不会错。” 铁证如山面前,卢婉被逼得哑口无言。 范灿灿又咄咄逼人地开始质问。 “你说你跟我爸关系单纯,那这笔转账你怎么解释?五百万,那是我爸全部的积蓄,他对我这个亲生女儿一向抠抠嗦嗦,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大方?” “这份遗嘱,就十三个字,却跟我这个亲生女儿半点关系都没有。而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却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你现在却还要说你们之间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害死了我爸,还想要独吞他的钱。赶紧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范灿灿理直气壮,盛气凌人。 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帮腔,“把钱交出来,还给灿灿!” 卢婉始终一脸平静,她冷冷地看着范灿灿,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拿范大师一分钱。” 可范灿灿不信,她张牙舞爪地伸手就要抓卢婉的脸。 可就在那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她满头脏辫。 范灿灿吃痛,破口大骂:“你找死啊?” 下一秒,只听到咔嚓一声响,她的下巴脱了臼。 疼得嗷嗷地叫。 盛家轩阴沉着脸,眸里的寒光如同匕首一般。 他一把将范灿灿推倒在地,右脚踩住她的后背,范灿灿像只螃蟹似的,手脚胡乱扑腾,却挣脱不了。 “把你的丝巾借我一下。” 盛家轩抬眸冲卢婉说道。 卢婉解下丝巾递给盛家轩,他拧住范灿灿的两条胳膊,动作麻利地用丝巾捆住她的手腕。 范灿灿想要骂人,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捆绑住的胳膊,却一点劲儿也使不出。 大厅里的那些人,看着盛家轩,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敢怒不敢言。 盛家轩凛冽的目光朝屋子里的人扫了一眼,冷言道:“事情是真是假,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都给我坐下。” 从他进入大厅开始,屋子里的温度就降到了冰点。 此刻,他一声冷哼,所有人乖乖地就近坐了下来。 大厅里只有一张沙发,盛家轩拉着卢婉的胳膊走过去,刚好老崔坐在那里。 他只是一个眼神,老崔立刻会意起身,将沙发让了出来。 “你坐一会儿。”盛家轩温声说道。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警笛声。 屋子里的人,伸长了脖子朝门口望。 地上蜷缩着的范灿灿,却吓得不停地扭动着身躯。 “老弟,怎么回事?” 刑侦队老大绥靖浩一身制服往里走,他三十来岁,阔面冷眼,身量高大健硕,浑身散发着凛然正气。 从称呼上可以听得出,他跟盛家轩关系匪浅。 盛家轩伸手朝地上一指,问道:“这个人认识么?” 绥靖浩锐利的眸光迅速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而后,他便看到了盛家轩指向的那个人。 他蹲下身,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伸向范灿灿的下巴。 她躲闪着,不让他靠近自己。 可绥靖浩的手,却直接捏住了范灿灿的下巴。 只听到“咔擦”一声响,范灿灿脱臼的下巴就复了位。 这一刻,他认出了她。 “又是你?” 绥靖浩蹙着眉,长叹了一口气,抖着手指头指向范灿灿,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我说范灿灿啊,你能不能找个正经工作好好上个班啊?成天坑蒙拐骗,你还有完没完?这是第几回呢?我都抓你抓得不耐烦了,你就不能学点好吗?” “你爹刚死,你就拿他的死来做文章,你说你有没有点良心啊?这些年,他贴补你还少吗?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我要是你爹,我都想削你!” 他刚做出一个削人的手势,范灿灿缩着脑袋就开始躲。 这幅场景,卢婉倒是第一次见到。 但她相信,范灿灿绝不是第一次经历。 她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可心里却不住唏嘘,她脑海中浮现出范金喜可敬的容颜,他沉默寡言特立独行,所有人只看到他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他的家庭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她又朝范灿灿望去,她狼狈不堪,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劲儿。 盛家轩伸手指向地上那些散落的照片,问道:“绥队,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那些是范灿灿拿出的铁证,是她污蔑卢婉的锐器。 老崔和另外一些人,大气不敢出,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等着绥靖浩揭秘。 “那些?” 绥靖浩淡淡地瞟了一眼,发出一声冷笑。 “那些照片都是她从网上下载的,她啊,会一点p图技术,平时想要骗谁呢,就换掉上谁的脸。她的这些照片啊,我都有,不信你们瞧——” 绥靖浩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一堆照片,展示给所有人看。 场景不变,人的着装也不变,唯一变的只有那张正脸。 谎言揭穿,范灿灿更觉无地自容。 可人群里,却有人替她鸣不平。 “照片是假的,转账记录和遗嘱怎么可能有假?” 第92章 你是我不及的梦 “你自己来解释!” 绥靖浩突然暴怒不堪,他一把抓住范灿灿,强行将她拖拽起来。 可范灿灿耷拉着脑袋,一个字都不肯说。 绥靖浩抡起巴掌,一巴掌就拍在范灿灿的脑门上。 “我说你每次去骗人,能不能想点新花样啊?这老三样你还没玩够呢?你有那点小聪明,做点什么不行?非要当骗子?” “你这个猪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三年前,你拿这一招骗了你爸的一个女学生,你倒是捞了一大笔钱,你却害得人家得了重度抑郁症,你说你这人损不损?” 绥靖浩愤愤地骂着,似乎骂得不解气,他又给了范灿灿一巴掌。 “我错了,我错了,我认错还不成吗?照片是我p的,账单是我造的,遗嘱是我仿写的。我就是手头有点紧,所以才……” “所以你就又骗人?” 绥靖浩狠狠地给范灿灿吃了一记“板栗”。 卢婉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她终于明白了范金喜为何从来不收女学生了。 他的女儿是个骗子,作为父亲他阻止不了范灿灿骗人,他只能通过孤立自己的方式,让她没有下手的目标。 只可惜,这一番苦心,浪费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你,你爸没了,但法律还在。给我把她带走——” 绥靖浩一声怒下,同行的警员立刻进来,拖拽着范灿灿就要走。 卢婉却在这一刻起了身,“等一下。” 绥靖浩停步,诧异地朝她扫了一眼。 她身形娇弱,但神情却平静且笃定,她走向范灿灿,问道:“那天你爸在病房跟你说了些什么?” 卢婉不知道范金喜为何选择跳楼,但她相信他做出这样极端的选择,一定跟范灿灿有关。 “你想知道你去问他啊!”仟千仦哾 范灿灿不肯说,她被人抓住了胳膊不能动弹,却仰着头一脸反骨。 “啪!”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卢婉扬手,给了范灿灿一个耳光。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范灿灿不服,扯着嗓子怒吼。 卢婉站在她面前,小脸清冷,声音也冷到极致。 “这一巴掌是替你爸打的。” 范灿灿还想要叫嚣,绥靖浩又赏了她一记“板栗”。 “我看你就是欠打!” 吃了“板栗”的范灿灿,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 这个样子的卢婉,让人觉得陌生,但更让人钦佩。 绥靖浩眯缝着眼,又朝她深深地打量了一阵。 盛家轩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形便将卢婉笼在了身后。 “绥队,辛苦了。改天有空一起喝茶!” “好!” 绥靖浩读懂了盛家轩的用意,打着哈哈往外走,上车前,他又忍不住回头朝卢婉望了一眼。 瘦,却不弱。强,却不显。 甚得他心。 绥靖浩一走,卢婉拎着包也准备走。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袋子递给盛家轩,“今天谢谢你,梅苑的房子我不能要,这个还给你。” 盛家轩没有接。 “是给孩子的,你留着吧。” 他说着,迈着大长腿就朝外走。 卢婉便没有再强求,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到了院门口,盛家轩的坐骑就停在那里,他拉开车门,停顿了一秒,问道:“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我打了网约车,很快就到。” 盛家轩微微地点了点头,上车,发动引擎,迈巴赫就驶了出去。 车子驶出去好一段,他从后视镜望过去,卢婉仍旧站在原地。 车速放慢了一些,但未停下。 盛家轩拨通了绥靖哲的电话,“什么时候带她走?” “随时” 绥靖哲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 一周后,白梓晏“苏醒”了。 他通过自我美化形象,再次回到公众视野。 《遇见》沿用了卢婉的剧本初稿,也正式进入了拍摄期。 生活还在继续,所有人都在朝前走。 卢婉也是。 这一周,她去看望了盛老爷子,还给他做了红烧肉,老爷子仍赞不绝口。 她一个人又去做了一次产检,快三个月了,小家伙在肚子里情况很好。 每一晚,她都陪着张女士聊天,张女士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临走的那一天,陈琳来机场为卢婉送别。 登机口,她不舍地拥住卢婉,“你真的不告诉他们你去哪儿吗?” 卢婉摇了摇头,这一次,她决定自私一点。 “不了。” “那你安顿好了,告诉我一声。一个人在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硬撑着,你还有我呢,我保护你。” 陈琳说着,眼圈就红了。 卢婉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有点哽咽,“别为我担心,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登记时间到了,她冲陈琳挥手,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前往y国的飞机。 窗外,是她曾经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城市。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 那个她用尽了身心爱过的男人,终究是要彻底成为过去了。 她伸手抚摸着小腹的位置,那个小生命,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接下来,他们要一起相依为命了。 传播里传来甜美的播音女声,飞机缓慢滑行,渐渐地离开了地面。 机场外,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空旷的小广场。 盛家轩一身肃冷地伫立在车头旁,脚边丢了好些个烟蒂。 他抱着双臂,仰着头一直盯着天空。 蹙紧的双眸,幽深得如同一汪潭水。 飞机一架接一架地起飞,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盛总,卢小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咱们回吧。” 助理在不远处提醒道。 盛家轩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收回了视线。 很快,寒霜再次布满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下令道:“通知各部门,下午召开高层会议。” 飞机起飞后不久,卢婉便觉得困顿。 她戴上了耳塞和眼罩,又调整好了椅座,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陷入一个沉沉的梦境里。 时光好似回到了三年前,又是她第一次见到盛家轩的场景,人群熙攘,他孑然而立,如同一道光,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痴痴地望着她,心如鹿撞。 他回头也看向她,笑得特别的温暖。 他笑,她便也跟着傻笑。 笑着,笑着,就不由地笑出了声。 “咯咯咯……” 她笑得正开心时,突然一道刺目的光驱散了卢婉的美梦。 “傻笑什么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 第93章 干爹变亲爹 卢婉本能地伸手挡住光,眯缝着眼朝那个搅碎她美梦的人望过去。 她没料到,那人是绥靖哲。 他牵扯唇角,露出一脸得意的笑。 像个得了逞的孩子。 “怎么是你?” 卢婉吃了一惊。 绥靖哲顺手摘掉她的耳塞,凑近几分,语气格外的暧昧。 “以后都是我。” 一语成谶。 从那天开始,绥靖哲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卢婉,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期间,她搬了六次家,换了六座城市。 前一秒卢婉刚入住,后一秒绥靖哲就成了她的邻居。 孩子出生那一晚,是绥靖哲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她疼得满头大汗,他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地将盛家轩骂了一万遍。 说来也怪,他那么厌恶盛家轩,却对那个刚出生的小家伙爱不释手。 他一心想要视如己出,可卢婉不同意,只给了他一个干爹的名分。 到后来,绥靖哲只好妥协。 干爹就干爹吧。 好歹带个爹。 时间是良药,能够医治人心里的伤。 时间也会是橡皮擦,能够擦去脑子里的记忆。 他笃信,总有一天,卢婉心里的伤好了,他便会有一个位置。 而这个干爹的干,擦去也是早晚的事。 他甘心当着卢婉的舔狗,口头禅渐渐地变成了“我们家婉婉……” 卢婉已经懒得去纠正了,反正他四海为家。 除此之外,绥靖哲还化身成了小家伙的忠犬,随叫随到的那种。 “小鱼儿,不哭,有干爹在呢……” 明着暗着,他把小鱼儿当亲儿子宠。 …… 三年后。 y国边陲小镇的一处民居内。 卢婉正在厨房忙碌着。 那天是小鱼儿的生日,他特意点了三道菜:板栗烧鸡,可乐鸡翅,奥尔良鸡腿。 一桌全鸡宴。 好在这些都是卢婉的拿手菜,并不废功夫。 客厅里,作为特邀嘉宾的绥靖哲,此刻正陪着小鱼儿打游戏。 一人一台电脑,打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最后一个菜刚起锅,卢婉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李姐打来的。 “卢小姐,您妈妈突然晕倒了,这会儿刚送进急救室,您快点回来吧。” 李姐的声音里满是慌张,她说不清张女士到底怎么了,只是不停地催着卢婉快点回去。 “好,我马上回。” 卢婉攥着手机,身体不住地颤抖。 张女士的心脏之前做过移植手术,她记得手术后医生交代过,术后三年是关键期。 当初离开江城时,张女士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卢婉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来y国后,她一边读书一边养育孩子,便没有太多时间关心张女士,偶尔的一个电话,也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 现在她突然病倒了,卢婉愧疚不已。 她从厨房出来,立刻进了卧室。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打算回国。 “妈妈,我想跟你一起回国看望外婆。” 临走时,小鱼儿抱着她的腿,嚷着非要一起回。 卢婉生小鱼儿这件事,张女士不知情。 她怕带着孩子回去,会刺激到张女士。 她更怕,这个酷似盛家轩的小东西一回到江城,又掀起轩然大波。 “小鱼儿,听话,妈妈下次再带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 小鱼儿噘着嘴,拧着小眉头,一副生气的样子。 卢婉不答应他,他转而看向了从不拒绝他的绥靖哲。 “干爹,你带我回去。” 绥靖哲装聋,假装没听见。 “小鱼儿,你不是想去滑雪吗?干爹明天就带你去。” 绥靖哲抛下了一个诱饵,可小鱼儿不接。 他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宝宝,大人们越是不想让他做的事,他便越想做。 卢婉和绥靖哲不答应他回国,他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回去。 机场。 人潮汹涌。 卢婉正在排队办理登机牌。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鱼儿,却突然拉了拉绥靖哲的大手。 “干爹,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拧着眉头,似乎想了许久。 绥靖哲蹲下身,伸手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是男人,不要整天粘着你妈,不然长大了就是个妈宝男。” 小鱼儿冲他翻了个白眼,一直黏着他妈妈的人不是他吗? 这人怎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干爹。”小鱼儿又糯糯地叫了一声。 他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跟绥靖哲谈判。 “你不是一直想娶我妈妈吗?只要你带我回江城,我就告诉外婆,你是我亲爹。” 他人小鬼大,一句话就让绥靖哲动了心。 绥靖哲曾经也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可偏偏这个小东西将他吃得死死的。 他确实不放心卢婉一个人回去,江城有“狼”,他怕他圈养了三年的羊又被“狼”叼走了。 在转正这条路上,他一直没什么进展,但从来也都没有放弃过。 现在,小鱼儿抛出的这个诱饵,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当真?” 绥靖哲激动的再次确认。 小鱼儿伸出了嫩藕似的小手指,“拉钩,骗你我是小狗。” 卢婉一回头,就见一大一小两只,正一本正经地拉钩。 “小鱼儿,你要乖乖地听干爹的话,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妈妈放心,我一定乖乖地听干爹的话。” 小鱼儿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扭头朝绥靖哲望了一眼,大眼一眨,他立刻秒懂。 “婉婉,你放心吧,这里有我,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 他说着将小鱼儿往怀里又搂了搂。 一幅父慈子爱的和谐画面。 登记时间到了,卢婉挥手与他们告别,快步消失在入口处。 “干爹,走!” 小鱼儿一声令下,绥靖哲戴上帽子和口罩,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两个人健步如飞,紧随卢婉身后上了飞机。 十五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江城。 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卢婉来不及去体味。 这一路,她的心一直拎在嗓子眼。 打了车,她直奔中心医院。 身后,一大一小两条尾巴,一直跟着她,而她却浑然不觉。 重症监护室,张女士如同三年前一样,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围绕在她身边的仍旧是一堆冷冰冰的机器。 “卢小姐,你可回来了。” 见到卢婉,李姐立刻迎了过来。 “我妈现在什么情况?” 卢婉一身疲惫,她透过门口的玻璃朝里面望去,见张女士浑身插满了管子,心疼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医生说,是心脏二次衰竭,可能需要再次动手术。” 一听这话,卢婉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蹲下身,捂住嘴,没法忍住不哭泣。 楼梯拐角处,小鱼儿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见到卢婉哭了,他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干爹,我妈妈哭得好伤心啊,我想过去抱抱她。” 绥靖哲的眼眸深了深,卢婉哭,他也心疼。 但他不能就这么出去,他伸手替小鱼儿擦去了泪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你是男子汉,不能随意掉眼泪。咱们现在去找医生,只要治好了外婆的病,妈妈就不会哭了。” 小鱼儿点了点头,他很坚强,将泪水咽了下去。 很快,绥靖哲就见到了张女士的主治医生。 张女士的情况很不好,二次手术风险非常大。 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可那样的话,张女士的心脏就保不住了。 张女士的心脏要是保不住,他这个干爹就难以成为亲爹了。仟千仦哾 绥靖哲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掏出手机不停地打电话问询。 他要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替张女士诊治。 待他打完电话,却意外发现,一直跟在身侧的小鱼儿不知何时没了影儿。 第94章 教训坏女人 “小鱼儿。” 绥靖哲低沉着嗓子叫着,又着急,又害怕。 他现在后悔极了,不该一时没经过诱惑,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他沿着通道,一层一层地找,一个一个房间地寻,可不知为何,那个小东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干了这么多年侦探的他,却没有信心立刻侦破干儿子走失的事。 急火攻心的绥靖哲,狠狠地抽了自己几耳光。 好心办坏事,他本来想替卢婉分忧的,可现在却火上浇油,把卢婉的儿子给弄丢了。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他不敢隐瞒,必须告诉卢婉。 “婉婉。” 绥靖哲出现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时,卢婉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儿?” “小鱼儿呢?” 绥靖哲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决定坦白从宽。 “婉婉,小鱼儿丢了。” “什么?你说什么?小鱼儿丢了?你在哪儿把他弄丢的……” 卢婉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一连发了无数问。 她又急又气,伸手打了绥靖哲一巴掌,拔腿就开始寻找小鱼儿。 门诊大楼前。 小鱼儿背着可爱的小熊书包,正探头探脑地朝里走。 刚才,绥靖哲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内容。 外婆得了很重的病,需要好医生才能治好。 他不知道好医生是谁? 但他很想替外婆找来好医生。 无意间,他听到电梯口有两个病患在聊天。 “郝医生心特别好,为人和善,医术也了得。” “是的,我最信任郝医生了。” 那两人聊得起劲儿,小鱼儿却听到心里去了。 于是,他闷声不吭地跟着那两人的脚步来到了门诊大楼。 可那两人走得实在是太快了,他刚进入门诊大厅,就走丢了。 这里的人特别的多,小鱼儿个子小小的,他只能仰起头,才能看到那些比他高很多的人。 “小朋友?你是在找人吗?” 一个漂亮的护士阿姨蹲在小鱼儿身边,温柔地问道。 小鱼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护士阿姨,好医生在哪里呀?我外婆这里不舒服。” 他说着,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那护士刚来医院没多久,只认识心理科的郝医生。 于是,就带着小鱼儿去了心理科。 到了地方,小鱼儿很兴奋,他推开房门就往里冲。 郝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士,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他看上去特别的和蔼可亲,正在耐心地给一个小女孩做康复训练。 那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可就是神情看上去有些呆滞。 郝医生不停地鼓励着她,但是最简单的手眼协调动作,她却做不好。 小鱼儿很有礼貌,他没有立刻打断郝医生。 可那个小女孩一连做了好几次,却没有一次成功,他便有些急了。 “医生叔叔,你能不能先救救我外婆?她这里不舒服。” 小鱼儿扬起胖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瞬间迷蒙起一层雾气,眼看着泪水就要流出来了。 郝医生回头,惊讶地看向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他伸手在小鱼儿红彤彤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叔叔正在给小姐姐做康复训练,等一会儿就跟你去看外婆,好不好?” “不好。” 小鱼儿突然就哭了起来。 “我外婆就要死了,她还没见过我,你现在就去帮她治病。” 他上前,抓住郝医生的大手,拖着他就要走。 小小的一团,却牟足了劲儿。 “小朋友,你别急,叔叔肯定会帮你的,你先坐着等一会儿,好不好?” 郝医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他没有急,也没有恼,而是非常耐心地哄着小鱼儿。 “不好。” 可他就是不依,非要拖着郝医生现在就走。 诊室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打扮十分妖艳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上喷了很重的香水,特别的刺鼻,小鱼儿不喜欢这个味道,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先松开叔叔的手好不好?” “不好。” 小鱼儿眉毛一竖,哄不好的那种。 “这是谁家的野孩子啊?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那女人抱着双臂,睥睨着眼冷笑道。 她走到小鱼儿身边,蹲下身,用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松手,听见了没?” 小鱼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 他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全部都要发泄出来。 那女人用手戳了他,他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于是,抓紧了郝医生的手,借助手上的劲儿,两条小短腿腾空,照着那女人的脸就是一顿猛踹。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跟着绥靖哲学了不少功夫,小短腿上的力道可是一点都不差。 那女人猝不及防,被小鱼儿踹倒在地,鼻子立刻出了血。 “小浑蛋,我看你是找死。” 她抡起巴掌就要朝小鱼儿打,他却躲得极快,一松手,直接钻到了郝医生的桌子下面。 “白小姐,你别这样,他就是个孩子,您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啊?” 郝医生想要拦住那个女人,可她这会儿发了狠,非要好好家训一下子这个小东西。 她一眼瞅见了房门后的扫帚,快步过去抓在手里,拿着扫把就往桌底下捅。 “野孩子,你欠揍是吧。” 小鱼儿身形灵活,那女人往左边戳,他就往右边躲,她往右边戳,他就往左边躲。 结果,她次次都落空。 后来,他瞅准了时机,趁那女人喘气的功夫,从她身边溜了出来。 可那女人又追着他跑。 诊室就那么大,小鱼儿索性钻到训练区,躲在了那女孩儿的身后。 “小兮,你替妈妈抓住他。” 那女人叫嚣道。 可小女儿仍是一脸木讷地看向她,不但不帮她抓人,还伸手护住了身后的小鱼儿。m “白小姐,这里是诊室,请你不要乱来。” 郝医生想要阻止那女人进入训练区,她蹬着高跟鞋,扭着小蛮腰,却一把推开郝医生,固执地往里钻。 小鱼儿瞅见不远处有一盒玻璃珠子,那原本是用来训练抓取的道具。 此刻,他瞧见了,心里一喜,赶紧抓过来,掀开盒子就倒了一地。 那女人抓着扫把想要打小鱼儿,却根本没留意脚下。 结果一脚踩在了那些珠子上,人仰马翻,直接朝后倒去。 那些珠子实在是太多了,恰巧有几颗滚到了她的身后。 她落地的时候,屁股、后腰恰巧就落在珠子上。 她磕得如同杀猪一般惨叫不止。 “哼,让你骂我是野孩子!” 小鱼儿又冲上前,捡起那女人落下的扫把,照着她的脸一阵狂扫。 那扫把又脏又臭,鬃毛硬得就像钢丝一般。 小鱼儿力气虽然不大,可扫把在那女人脸上刷刷扫过。 顿时,她成了大黑脸。 而后,一道道血印子又冒了出来,变成了大花脸。 小鱼儿只顾着出气,并没有想到自己下手过了些。 直到他累得举不起扫把,他才注意到自己闯了祸。 那女人几近被毁容了。 他吓坏了,丢了扫把就跑。 却不想在门口与一个高大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第95章 谁是我亲爹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高大有型。 小鱼儿个子小,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他只觉得那人的两条腿又长又挺。 “家轩,抓住他。” 那女人艰难地从地上想要爬起来,可是满地都是珠子,她刚直起腰,又扑通一声跌倒下来,那些珠子磕得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小鱼儿回头朝那巫婆望了一眼,心里暗暗叫好。 他猫着小身板,想要从盛家轩的大腿旁钻过去。 他动作敏捷,速度很快,可还是不敌盛家轩的手速快。 他像是拎小鸡一般,两只大手抓住小鱼儿的胳膊,就把他拎了起来。 “放开我。” 小鱼儿死命地扑腾,两只小短腿朝盛家轩的俊脸踢过去。 他被举了起来,整个身子悬空。 这个平视的角度,让小鱼儿能够看清楚盛家轩的脸。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轮廓分明,俊朗无比。仟千仦哾 以前,他一直觉得干爹绥靖哲是史无前例的大帅哥,现在见到了盛家轩,才发现绥靖哲的帅逊色了不少。 眼前这个人帅是帅,可就是脸太像冰块,他眯缝着眼打量着自己,目光如同刀子一般。 小鱼儿不喜欢别人这样盯着自己看。 他绷紧两条小短腿,用力地朝盛家轩的脸踢,可那人像是提前知道他何时发力一般,巧妙地躲闪开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了你。” 盛家轩微启薄凉的唇,冷言道。 双手抓住的小东西,一点都不安分。 看上去年龄小,但是胆子却很大。 尤其是那双眼睛,闪烁着一抹似曾相识的坚定。 他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小鱼儿倔强,紧闭着唇就是不肯说。 盛家轩躲,他又踢。 但次次都踢空,渐渐地,他的小脸就涨红了。 挫败感让他很是恼火。 他决定换一种策略。 “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试着跟盛家轩谈判。 一板一眼的模样,跟他幼小的年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盛家轩的嘴角牵扯出一抹邪魅的笑。 莫名的,他挺喜欢这个小东西的。 “不还价,你不说,我便不放。” 两个人都挺固执,半步都不肯退让。 刚碰刚,硬碰硬,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小鱼儿被他举得有点累,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那个坏女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要是不把主动权攥在自己手里,早晚要被那个坏女人欺负。 他的小脑瓜转得快,嚅嗫着声音,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我叫小鱼儿,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刚才还是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瞬间变身温顺可爱的小奶猫。 能屈能伸的软萌,谁能受得了? 盛家轩依言,将他放了下来。 可小鱼儿刚着地,立刻就发起了反击。 趁盛家轩松手的一瞬间,他抓住他的胳膊,照着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招叫绝地反杀,是绥靖哲从小就教他的。 盛家轩猝不及防,疼得立刻松了手。 小鱼儿脚底抹油,跑得那叫一个快啊,跑到楼梯口,他还回头冲盛家轩做鬼脸。 简直是个鬼机灵。 “家轩,你没事吧?” 那女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脸,一扭一拐地朝盛家轩身边蹭。 他精瘦的手腕处,落下一排小牙印。 但是脸上,却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知道是谁家的野孩子,有父母生,没父母教。下次要是再让我碰见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家轩,我好痛啊,你看我的脸,都被他弄成这样了。” 那女人呻吟着,扭捏作态的小身板就往盛家轩的怀里歪。 他眉头蹙了蹙,脸上的笑意收敛住,厌恶地将她扶正。 “你不是说小兮哭闹,不肯配合治疗吗?” 女人脸上一尬,谎言随口就来,“你没来之前,她确实不肯配合,我哄了好半天,听说爸爸过来陪她,她才听话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郝医生。” 她的话有些聒噪,盛家轩没耐心听完。 他迈着大长腿走向训练区,冲呆坐在原地的小女孩张开了怀抱。 “小兮,爸爸抱。” 孩子迟疑了片刻,起身投入他的怀抱。 他抱起就朝外走。 “家轩,小兮还要上课呢,您这是带她去哪儿?” 女人追了出来,看着很慌张。 盛家轩却铁青着脸,脚步走得飞快,“这几天我来带她,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他说完,摁了电梯,一头钻了进去,又迅速摁了下行键。 电梯门合上,那女人跺着脚,一阵咆哮。 绥靖哲和卢婉正满世界寻找小鱼儿的时候,他却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住院部。 他的记忆非常好,走了一次的路线,早就全部记下了。 他随着人群涌入电梯,回到先前绥靖哲站着的位置。 他原本以为绥靖哲还会站在原地等他,却不想窗口空空如也。 “干爹呢?干爹去哪儿呢?” 小鱼儿是第一次回国,这里对他来说,毕竟还是个陌生的地方。 他开始有点害怕。 肥嘟嘟的小屁股往台阶上一坐,他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他平时很少哭,挨了卢婉的揍也不会掉眼泪。 但是现在,他哭得特别的伤心。 这一哭,声音巨大,泪水巨多。 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这是谁家的小孩呀,哭得这么伤心?” 有人探过头来问。 小鱼儿也不理,扯着嗓子继续号哭。 他在y国时也有一段走丢的经历,那一次,他就是凭借独一无二的哭功,让卢婉和绥靖哲找到了自己。 而且,他还免了一顿胖揍。 “肯定是跟爸爸妈妈走丢了。” “小朋友,你记得妈妈的电话吗?” 好心人掏出手机,想要为他提供帮助。 小鱼儿歪着小脑袋,抽抽搭搭地摇头。 他妈是个小迷糊,干爹交代过,不要随便把妈妈的电话告诉陌生人。 他记得,但绝对不能说。 那人又问:“那你爸爸的电话呢?我帮你给你爸爸打电话吧。” 小鱼儿又摇头。 他从记事开始,就没见过爸爸。 他问过干爹,也问过妈妈,他的爸爸是谁。 可每次,那两人讳莫如深。 所以,他亲爸是谁,成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对方见他一问三不知,只好拨了电话报警。 那天,历史并未重演,他并未靠哭功让卢婉和绥靖哲找到自己。 但却将警察引了过来。 这事儿闹得有点大,貌似不好收场。 小鱼儿心里一盘算,跟着警察走,他不会吃亏。 毕竟,他妈要揍他时,还有个人帮忙拦着。 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请警察帮个忙。 第96章 我是他亲爹 于是,他乖乖地跟警察走了。 他前脚刚走,卢婉和绥靖哲后脚就找到了这里。 恰巧完美错过。 “你说你为什么要带小鱼儿回来?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吗?你怎么还把他弄丢了?” 卢婉心急如焚。 已经绕着医院找了一圈了,愣是没有见到小东西的影子。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她不敢说。 “我只是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会乱跑。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查监控了,肯定能找到他的。” 绥靖哲安慰道。 很快,他就接到了钟继泽的电话。 “老大,我查过监控了,真的没有看到你说的小孩啊。” 小鱼儿身量小,夹杂在人群里,很难被发现。 他从住院部离开的时候,一直跟在那两个人的身后,恰巧别人的身影遮挡住了他。 “睁大你的眼睛,仔细找。” 绥靖哲低声喝道。 钟继泽唯唯诺诺,欲言又止,“老大,我在监控里看到一个你不想看到的人。” 绥靖哲怒气冲天,钟继泽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提这个禁忌一般的名字。 “有屁快放。” 绥靖哲叉着腰,脏话都飚了出来。 “盛家轩,我看到他去了医院。” 一听闻这个名字,绥靖哲的脸都黑了。 “而且,他刚才离开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虽然看不清那个孩子的脸,但我觉得……” 钟继泽的话还没说完,绥靖哲“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不敢跟卢婉实话实说,只好撒了个慌。 “你就在医院,哪儿也别去。我去找,肯定能把他找回来的。” 他说着,转身钻入电梯,脸黑得像块木炭。 那双藏獒一般猩红的眼里,弥漫着杀气。 他掏出手机,找出盛家轩的号码,直接就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 “在哪儿?” 绥靖哲冷声问道,攥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分明。 盛家轩抱着小兮正要上车,黑色的迈巴赫就停靠在医院门口。 接到绥靖哲的电话,他颇有些意外,“医院,怎么呢?” “啪”的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但很快,绥靖哲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盛家轩刚将小兮在后座安顿下来,拉开前车要坐进去,绥靖哲猿臂一伸,抓住盛家轩的后颈,另一只拳头就砸了过来。 三年后再见,又是大打出手的画面。 绥靖哲憋了三年的怒火,这一刻悉数爆发。 眼看着他的拳头就要砸中盛家轩的俊脸了,他冷眸一紧,右手化掌,直接包裹住绥靖哲的拳头。 绥靖哲的腿,立刻朝盛家轩的小腿踢过去。 又狠又猛。 盛家轩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踢。 但绥靖哲一点便宜都没占到,他顾着腿,就腾不出手来招架盛家轩的拳头。 盛家轩的左拳,力道十足,快准狠地朝绥靖哲的脑袋砸过来。 很快,两个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旁人见这两人打得如此激烈,也不敢劝架,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赶到的时候,这两人仍旧打得正欢。 但再厉害的身手,最后还是乖乖地被带上了警车。 “什么时候回来的?” 盛家轩的嘴角已经红肿了起来,头发也凌乱了,面对绥靖哲凶狠的眸光,他却主动开了口。 “关你屁事。” 绥靖哲又口吐芬芳。 他的两只小眼睛被盛家轩揍得如同熊猫,鼻子也出了血,样子看着有些狼狈,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输。 “出尔反尔的小人,不是说不打扰么?玩什么阴奉阳违?” 绥靖哲心里着实气,他不能动手继续揍盛家轩,只能拿话呛他。 可盛家轩有些没听懂,沉着脸喝道:“你什么意思?” “别踏马跟劳资装蒜,赶紧说,你把孩子藏哪儿呢?” 绥靖哲提到了孩子,盛家轩貌似意识到什么,“你是说卢婉带着孩子回来了?” “关你屁事。” 绥靖哲又爆粗口。 见他俩上了警车还不消停,警察索性将两人分开了。 到了警局,两人一前一后被带了进去做笔录。 盛家轩先进去了,绥靖哲在外面等。 另一间房里,此刻热闹非凡,他貌似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好奇地凑过去,就见小鱼儿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大快朵颐。 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好些吃的。 有炸鸡,有汉堡,还有他爱喝的可乐。 一大群人围着他,像围着国宝大熊猫。 他肉嘟嘟的十分可爱,埋着头吃东西,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小鱼儿。” 见到小东西竟然在这里当“吃播”,绥靖哲大声叫道。 小鱼儿正享受着众心捧月的感觉,却不想绥靖哲来了。 “干爹。” 小鱼儿扭着小屁股从沙发上下来,小短腿忙不迭地朝绥靖哲跑过去。 他被人揍得像个猪头,看着一点都不帅了。 “你的脸怎么呢?” 小鱼儿仰着头,担心地问道。 被这个小家伙关心,绥靖哲绷紧的心松了几分。 他蹲下来,刚要开口训斥小鱼儿。 他适时地将一块炸鸡塞进了他的嘴里。 而后,两条莲藕似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干爹,我给你吹吹,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奶声奶气地说着,吹着气,将凉风送到绥靖哲的脸上。 绥靖哲原本火冒三丈,但是这会儿,突然就没气了。 他伸手在小鱼儿鼻梁上刮了一下,“以后不准乱跑,跟干爹回家。” 他一把搂住小鱼儿,托住他的屁股,转身就要走。 立刻有警察追了出来,“小朋友,他是你什么人?” 小鱼儿一脸自豪地说道:“干爹。” 他话音刚落下,警察就拦住了绥靖哲,“您不是孩子的亲爹,不能带孩子离开。”仟仟尛哾 绥靖哲一听这话,瞬间句火大了,“我还非带不可了。” 他携着一身戾气,非要将孩子带走。 一个要拦,一个要走。 动静不由得就闹大了。 正在隔壁间做笔录的盛家轩,听到声响从里面探出了头,一眼就瞧见了绥靖哲怀里的小东西。 小鱼儿认得他,赶紧避开视线,将脑袋往绥靖哲怀里钻。 “这位先生,除了孩子的亲生父母,其他人无权带走他。而且,他刚委托我们帮他寻找亲生父亲。” 绥靖哲黑着一张脸,疑惑的目光看向小鱼儿。 他这个干爹难道对他不好吗? 为啥要偷偷摸摸找亲爹? “小鱼儿,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绥靖哲压低了声音问。 可小鱼儿埋着脑袋钻在他怀里,却装聋作哑,拒绝回答。 就在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盛家轩开了腔。 “我就是他亲爹。” 第97章 小戏精 他的声音不大,却惊起了千层浪。 绥靖哲的神经一下子紧张了,护犊子一般,将小鱼儿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还顺势捂住了小家伙的耳朵。 可这个动作显然很多余。 小鱼儿天生顺风耳,已经将这话听了进去。 “干爹,他真的是我亲爹吗?” 小鱼儿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绥靖哲的心里,此刻窝着一团火。 他压低了声音,“叔叔是帮咱们解围的,就他那样,怎么可能是你亲爹?” 他白了盛家轩一眼,恨不得这人原地消失。 “你别吭声,咱们先出去了再说,妈妈都急坏了。” 一听说卢婉急坏了,小鱼儿也跟着着急了。 “警察叔叔,他真的就是我爸爸。” 小家伙扑闪着那双单纯无邪的眼睛,语气软萌萌的笃定。 为了增强可信度,他还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看向盛家轩。 “爸爸,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论演戏,小鱼儿的天生就是奥斯卡影帝。 盛家轩那颗冰冷的心,因为这一声“爸爸”,突然就暖了。 这三年,他无时不刻牵挂着这个小东西。 他遵守了最初的承诺,不打扰。 但现在,当这个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缩小版出现在在他的眼前时,他想要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的脚步,忍不住就朝小东西走过去。 他想抱抱小鱼儿。 可他刚靠近,绥靖哲立刻用后背挡住了他。 一个凛冽的眼神杀过去,警告之意明显。 但,越是警告,就越是无效。 “小鱼儿,爸爸抱。” 他冲小鱼儿张开了怀抱,挑衅似地看向绥靖哲。 不是要演戏吗?那这出戏得演到逼真才行。 绥靖哲舍不得,可小鱼儿却是个能屈能伸的小主。 “干爹,你别吃醋,咱们就是演戏。” 他轻声在绥靖哲的耳边安抚道。 随即,张开怀抱就钻入了盛家轩的怀里。 他胖嘟嘟的一团,有点沉。 身上冒着奶香气,眉眼全是自己的痕迹。 盛家轩面上还冷着,但是心里的冰霜早已融化。 他紧紧抱住孩子,小鱼儿顺势,两条小胳膊就搂住他的脖颈。 办理了手续,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小鱼儿依旧是天真无邪。 盛家轩出去的步伐,分明有点春风得意。 只有绥靖哲,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积蓄力量要胖揍盛家轩一顿。 刚走到门口,绥靖哲立刻冲上去,想要从盛家轩怀里抢回小鱼儿。 一个想要抢,一个却舍不得给。 僵持之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家轩,你怎么样啊?我听司机说你因为打架来派出所了。你还好吗?” 白露一瘸一拐地朝盛家轩身边凑。 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很疑惑,因为没有看到孩子的正脸,她没有说什么。 倒是盛家轩红肿的嘴角,被她一眼瞧见。 “天啊,到底是哪个浑蛋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家轩,我陪你去医院吧。” 她说着,伸手就要挽住盛家轩的胳膊。 眼泪珠子开始聚集,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小鱼儿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 这个坏女人怎么又来呢? 他拧了一下小眉头,将脑袋往盛家轩胸口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绥靖哲见到白露,气又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他这会儿恨不得将满腔怒火都宣泄到她的身上。 三年不见,绥靖哲的外形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满头黄发,那副夸张的茶色眼镜也不戴了,就连标志性的碎花外衣,早已经换成了黑灰白的稳重色调。 白露起先没有认出他,现在绥靖哲一开口,她惊得小脸惨白。 忙不迭地躲到盛家轩的身后。 绥靖哲不由分说,强行从盛家轩怀里接过小东西。 “爸爸再见。” 演戏有开头,就要有结尾。 谁都不知道,小鱼儿叫这一声爸爸,是出于礼貌,还是有几分故意。 果然,白露不淡定了。 “你……刚才叫什么?” 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像是听到一个惊雷似的。 这个小东西,她在医院可领教过,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自诩自己的是演技派高手,可在一个小萌娃面前,却还是逊色了不少。 小鱼儿赶紧缩回头,还故意冲白露吐了吐舌头。 她转而看向盛家轩,眼泪在眶里打转儿,委屈巴巴的。 “家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听到一个权威的解释,可盛家轩却蹙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还有事,回公司了。” 他丢下白露,掉头就走。 白露气的原地直跺脚,可是一用劲儿,小身板处处就开始疼。 她掏出手机,立刻给白梓晏打电话。 “哥,你帮我查一下,那个贱人是不是回来了?” 三年前卢婉不声不吭地离开了,白露当时还欢喜了一阵,主动离开,就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她以为她的盛家少奶奶美梦就要成真了。 可她没料到,这三年,盛家轩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像一条卑微的舔狗,舔来舔去,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刚才听见那个小东西叫盛家轩爸爸,她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卢婉真的回来了,还带着这个小萌娃,那么她想进入盛家恐怕就更难了。 迈巴赫车里,盛家轩的脸色越来越阴暗。 “查一下卢婉在哪?” 他冲助理吩咐道。 靠在椅背上,怀里还有那个小东西残留的奶香味儿,他心里的冰霜一旦融化,便再无法复苏。 不打扰,不代表送上门的他不要。 他的嘴角,牵扯出一抹邪魅的笑。 医院。 当绥靖哲带着小鱼儿出现在卢婉面前时,小东西又戏精附体。 从进入电梯那一刻开始就装睡,长长的睫毛在肉嘟嘟的脸颊上落下好看的弧线。 卢婉又气又心疼,她从绥靖哲怀里接过孩子。 “妈妈。我爱你。” 小东西睡梦中嚅嗫着来了这么一句暖心的告白,卢婉的心就融化了,再也不忍心训斥他一句。 “你又跟人打架了?” 卢婉关切地问了一句,绥靖哲的熊猫眼实在是太明显了。 “该打,下次碰见继续打。” 绥靖哲一边叫着疼,一边咬牙切齿地骂。 卢婉不知道那人是盛家轩,便没有说什么。 绥靖哲已经悄悄定了票,“婉婉,咱们带着阿姨去国外吧。我联系了很多医生,阿姨的病肯定能治好,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江城不安全,赶紧走才是王道。 绥靖哲一想起盛家轩虎视眈眈的眼神,就想立刻带着卢婉和孩子离开。 卢婉却犹豫了。 她想要等张女士醒了之后再做决定。 可谁成想,有人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第98章 釜底抽薪的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带着小鱼儿来到医院时,意外发现张女士不见了。 重症监护室空空如也,机器都还在,但是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卢婉心里一慌,不祥的感觉就在心间弥漫开来。 她慌里慌张地去找值班护士。 “护士,我妈去哪儿呢?” 她的声音不住地发抖。 “你妈妈昨天晚上转到vip病房了。” 护士说道。 卢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vip病房,享受最好的护理条件,当然价格也是最昂贵的。 她并未做出这种举措,她更相信绥靖哲也不会。 卢婉满腹疑惑地牵着小鱼儿去了顶层的vip病房,她只顾着寻找张女士,却没注意到这里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鱼儿眼尖,一眼就瞅见了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虽然干爹绥靖哲不喜欢这个人,可他却对这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很有好感。 “爸爸。” 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惊得卢婉赶紧回头张望,这一望,就望见了盛家轩。 一身黑白高定套装,长身伫立在不远处,举手抬足皆是清贵之气。 他也见到了卢婉和小鱼儿,刀锋般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小鱼儿。” 他蹲下身,张开怀抱,想要抱抱这个小东西。 小鱼儿被牵住的手,突然收紧了几分。 卢婉弯腰,将他抱入怀里,生怕他丢了。 盛家轩大长腿一迈,直接堵住了卢婉身前的路。 “你回来了。” 他眯缝眼,目光温柔地笼罩着卢婉。 三年不见,她的头发又蓄起来了,简单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 当了母亲之后,她身上的母性光辉全部弥漫出来。 她似乎还是之前的样子,清瘦,倔强。 抱着孩子,跟他保持着距离。 “你来做什么?” 卢婉并不想面对盛家轩,她躲避着他的眼神。 可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炙热,烧得她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原来,真的爱一个人,并不会因为时间、距离,发生改变。 “我已经替你妈妈找了最好的医生,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病房内,卢婉能够看见一群白大褂正围绕着张女士商讨治疗方案。 她心里一暖,但却被另外一种复杂的情绪代替。 “谢谢你。” 淡淡的语气,坚定的距离。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病房外,小鱼儿被卢婉搂在怀里,他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盛家轩看。 虽然他还小,但却发现,这个叔叔的关系跟妈妈似乎不一般。 过了一会儿,盛家轩准备走了。 小鱼儿突然捂着肚子,叫道:“妈妈,我肚子疼,要去洗手间。” 他憋红了小脸,看着很急的样子。 卢婉要带他去,却被他断然拒绝了。 “妈妈,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上厕所我可以自己去。” 说完,他挣脱卢婉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在卢婉的目光注视下,一头钻进了洗手间。 他藏在门口朝外面瞧,见卢婉收回了目光,他赶紧从洗手间里钻出来,随着人群又进入了电梯。 盛家轩刚走到院门口,身后,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就叫住了他。 “叔叔。” 这一次,他没有叫爸爸。 盛家轩转身,拧着眉头打量着他。 他蹲下身,张开怀抱,想要再次感受一下这个肉嘟嘟的小东西的温度。 可小鱼儿却在离他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过来,爸爸抱。” 盛家轩温声哄道。 可小东西却并不靠近,他满脑子都是疑惑。 “你是不是跟我妈妈认识?” “嗯。” 盛家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小家伙又问:“那你认识我爸爸吗?” 他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有几分伤心。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爸爸。 别的小朋友都有,偏偏他只有一个不着调的干爹。 盛家轩主动靠近了小鱼儿,大手在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 “认识,而且很熟。” 缺失了三年,他此刻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孩子的面前。 内心里欢喜,却又不知道如何让他认可自己的身份。 盛家轩决定从长计议。 “那你带我去找我爸爸吧。” 小鱼儿当了真。 他主动投入了盛家轩的怀抱,被他搂着就上了车。 洗手间外面。 卢婉在那等了十来分钟。 小鱼儿还没有出来,她有点急,叫道:“小鱼儿,你好了吗?”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突然,她好似意识到什么,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盛家轩,小鱼儿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卢婉声音夹杂着慌张。 迈巴赫车里,小鱼儿靠在后排,正捧着一个烤鸡腿啃得喷香。qqxδnew 盛家轩透过后视镜朝小东西望了一眼,眸中阴晴不定,薄唇一勾。 应道:“是的。” “盛家轩,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不打扰,为什么你又出尔反尔?” 卢婉不理解,她更着急。 可盛家轩却是一脸平静,“嗯,我是这么说过。但我这不算打扰,只能说弥补缺失的父爱。卢婉,我是孩子的父亲,你不能剥夺他对父爱的渴望。” 三年不见,他狡辩的能力却进步了不少,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小鱼儿不需要。” 卢婉逞强地说道。 “你不是他,不能替他决定。” 盛家轩不听卢婉再说什么,索性挂断了电话。 他又回头朝那个小东西望了一眼,越看心里越欢喜。 这一次,他不光要带走小的,那只大的他也要纳入麾下。 翡丽公馆。 白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白梓晏已经查实,卢婉确实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小东西。 “真是不要脸的贱人,都离开了,还回来做什么?当初真是不该手软,就应该斩草除根。” 白露不停地骂着。 白梓晏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眯缝着眼。 这三年,白氏和盛氏表面上保持着合作关系,但是暗地里却较量无数次。 可就在一回又一回的较量中,盛氏分明壮大强盛了不少。 他一直寻不到突破口,现在“软肋”回来了,还是两根,他突然看到了转机。 他斜睨着眼瞥了一眼白露,闷声说道:“三年前你要真是那么做了,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吗?露露,别忘了咱们的目的,咱们是要拿下盛氏。只要拿下了盛氏,盛家轩自然乖乖跟你在一起。现在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回来了,这是给咱们机会。” 他的眼眸又深了深。 白露不明白白梓晏的话,她亲眼所见,盛家轩搂着那个孩子一脸温柔。 这种温柔带来的巨大冲击,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哥,什么机会啊?” 她想要知道答案,白梓晏起身,掐掉了手里的香烟,他说得掷地有声。 “釜底抽薪的机会。” 第99章 这样的老公来一沓 巨隆食府,聚集了江城所有特色美食。 为了好好犒劳一下这个小吃货,盛家轩带着小鱼儿来了这里。 小鱼儿一进门,眼睛就瞪得大大的。 展示台有做好的样品,他被盛家轩抱在怀里,哈喇子流了一手。 在y国,也有很多美食可以吃,但那些美食对于小鱼儿来说,实在是太单调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管教非常严格的妈妈,卢婉担心外面的饮食不健康,鲜少允许小鱼儿在外面随便吃东西。 比如他喜欢吃炸鸡,也只能吃妈妈牌的炸鸡,而且还是限量供应。 “想吃什么?随便点。” 盛家轩鼓励道。 小鱼儿已经来不及回答了,他那双眼睛如同扫描仪一样,从头到尾将所有的美食都扫描了一个遍。 “我都想吃。” 他的眼神已经直了。 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开始叫嚣了,如果不是被盛家轩搂着,他那只小手恨不得现在就伸过去。 看到小鱼儿馋成这个样子,盛家轩又想笑,又觉得心酸。 他搂着孩子亲了一口,说道:“今天先点你最爱吃的。以后,我们每天过来把这里吃个遍。” “真的吗?” 小鱼儿又露出一脸惊喜和难以置信。 盛家轩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话算数。” 两个人还一本正经地拉了钩。 “我要炸鸡、烤鸡腿、奥尔良鸡翅。” 作为鸡肉的重度爱好者,小鱼儿根本无法抵抗它的魅力。 他点的所有美食,都和鸡有关。 盛家轩嘴角不由得牵扯出一抹笑意。 果然是一脉相承,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小时候也是鸡肉的忠实粉丝,只不过老爷子管太严,他没什么机会放肆。 所以,面对可爱的小鱼儿,他选择了纵容。 美食很快端了上来。 小鱼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诱人的食物,腻歪在盛家轩的怀里,两只小手,抓着鸡翅,吃得特别认真。 盛家轩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不时地拿纸巾替他擦拭唇角。 “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 他笑着安慰道。 父子二人坐在那里,如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三年的时间,并未在他的身体上落下任何痕迹,岁月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男人高大英俊,孩子乖巧呆萌。 不远处,有人偷偷地拿手机拍照。 “哇塞,好帅啊。真是国民老公最佳人选。” “可惜了,有个娃,不然我现在就想过去要微信。” 不远处,两个女人一直小声地议论着。 其中一个女人拍了照,顺手发了个微博。 【路见理想型老公】 她发微博的时候,并没有打马赛克,直接采用了原照。 原本不过只是一条微博而已,可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就走红了。 一时间,评论的人无数,转发的人无数。 还有几个大v也跟着转发了。 微博上闹得热火朝天,而盛家轩却浑然不知。 小鱼儿吃得肚子圆鼓鼓的,这才作罢。 临走时,他突然指着糯米鸡冲盛家轩说道,“妈妈喜欢吃这个,我想给妈妈带一点回去。” 盛家轩很惊讶,他没想到小家伙才三岁,却这么的懂事。 他附身在小鱼儿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好。” 两人打包了糯米鸡,一大一小,牵着手往外走。qqxsnew 奇怪地是,两人走出巨隆,很多人都朝他们看过来,还有人议论纷纷。 “是他耶,真的是他耶,本人比照片还帅。” 盛家轩不知道自己在微博走红的事情,他牵着小鱼儿,一脸淡定地朝门口走去。 突然冲过来一个胆大的女人。 “先生,能不能加一下您的微信。” 那女人很激动,一副花痴的模样。 小鱼儿突然伸手护住了盛家轩,小脸一冷,凶巴巴地说道:“这是我爸爸,他不可以加你微信。” “先生,就加一个嘛。” 那女人扭着小蛮腰开始撒娇。 盛家轩弯腰,一把将小鱼儿抱了起来,冷眸如同寒霜,直逼对方脸上。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转身便走。 “叔叔好帅啊,叔叔威武。” 小鱼儿立刻给盛家轩鼓掌。 听到他叫自己叔叔,盛家轩的脸立刻又板了起来。 “叫爸爸。” 小鱼儿埋着脑袋,又开始装傻了。 “叫爸爸明天继续带你来吃。” 一听闻还可以继续吃美食,小东西立刻就屈服了。 “爸爸。” 他软软糯糯地叫了这么一声,盛家轩的心都化了。 翡丽公馆。 白露正靠在床头玩手机,无意间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提醒,她打开了链接,就看到盛家轩抱着奶娃吃饭的图片。 他帅气俊朗,孩子乖巧奶萌。 他眼里弥漫着爱意和温暖,那幅照片温馨极了。 “这样的老公给我来一打!” “小萌娃也好可爱啊,好想捏捏他的小脸蛋。” …… 网上一溜儿都是艳羡的言辞。 而白露却恨得咬牙切齿。 “不要脸的东西,都是不要脸的贱东西!” 她一边咆哮着,一边滑动手指,不断地缩放着那张照片,心里的愤恨一点点暴涨。 三年前,她靠小兮抓住了盛家轩的心,他因此离了婚。 她一直以为胜利在望,可苦等了三年,她还是没有进入盛家的门。 现在好了,那个女人带着小东西回来了,而且还是一个激灵的小东西。 显然,盛家轩更喜欢这个小东西。 此刻,她有些懊悔。 原本以为,一个有病的孩子,会让盛家轩更加的内疚。 可她的如意算盘却落了空。 盛家轩确实疼爱小兮,可他却迟迟不肯兑现最初的承诺。 白露越看越气,越看越不淡定。 她决定要去找盛家轩。 从巨隆出来,小鱼儿开始犯困。 上车不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卢婉一连给他打了二十多个电话,盛家轩一个都没有接。 消息也发了无数条,盛家轩瞟了一眼,全部都删除了。 他没有带小鱼儿回家,而是领着他去住了酒店。 这份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幸福,他暂时还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小家伙睡得很沉,盛家轩将他塞进被窝里,他都没有醒。 他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东西的脸颊,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在心头弥漫。 手机上,卢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盛家轩接通了。 “盛家轩,你把小鱼儿带哪里去了?” 电话那头,卢婉很着急。 盛家轩长身立在落地窗前,他眯缝着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一只手攥着手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 他回身望了熟睡的小鱼儿一眼,开口说道:“见面说吧。” 他挂了电话,发了个地址过去。 而后,便出了门。 医院楼下的咖啡馆,卢婉焦灼不安地等待着。 她不时地抓起手机看时间,离盛家轩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她透过玻璃窗朝外看去,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 过了约半个小时,他出现了。 一身浅灰色条纹西装,高大英俊。 他从车里出来,迈着大长腿,脚步径直朝这里走来。 走出了一身春风得意。 认识他这么多年,卢婉第一次在盛家轩的身上看到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欢喜。 他是冷面孔,不笑的时候,就像覆盖了千年冰霜。 可现在,那张脸虽然还是紧绷着,但却像被和煦的春风拂过似的,冰霜已悄然融化。 他蹙着眸,眸光深邃,却再无寒意。 他一个人来,身边并无孩子。 第100章 干爹的红娘 卢婉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顾不得那么多,快步朝盛家轩走去。 “小鱼儿呢?你把小鱼儿藏哪儿呢?” 卢婉着急地问。 她看上去还很紧张,错过眼神,不敢直视盛家轩。 他深邃的目光笼罩着她,有几分别样的温柔。 他没有回答卢婉的问话,而是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小餐盒递给了她。 “小鱼儿带给你的,趁热吃吧。” 说完,他迈开大长腿就往外走。 卢婉愣了一下,她没有明白盛家轩的意思。 他约她见面,难道就是为了给她这个吗? 她忙不迭地追出去,张开双臂挡在盛家轩的面前。 “盛家轩,你别忘了,当初离婚的时候我们说清楚了,小鱼儿跟你没关系,你不能不遵守承诺。” 那个小东西是她的生命,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从她身边带走他。 她哽咽着,眼圈不由得就红了。 盛家轩的眸子又暗了暗,他微微勾唇,笑道:“可血浓于水的关系,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呢?” 他摆明了自己一定要认这个儿子的立场。 “你把小鱼儿还给我好不好?” 突然鼻子一酸,卢婉就哭了起来。 她瘦瘦小小的个子,在他面前看着甚是娇弱。 盛家轩印象里的卢婉,从来都是倔强而刚强的。 可此刻,她却又是那么脆弱。 他突然有些不忍了,声音也温和了几分。 “今晚就让他跟我在一起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过两天我送他回来。” 他给了准话,也做出了让步。 但卢婉却不敢相信他。 “不行,他从出生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现在必须见到他。” 她抬起那双被泪水包裹的眼眸,坚定又复苏了。 盛家轩向来果决,但是这一刻,也不知为何,他的果决开始动摇。 “明天早上我带他回来。” 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作为亲爹,他三年没有见到亲儿子,跟他呆一晚不过分吧? 他绕过卢婉,大步朝前走。 但卢婉又跟了上来。 她不肯妥协,到最后,盛家轩只好妥协。 他领着卢婉去了酒店,房门刚刚开启,卢婉立刻冲了进去。 “小鱼儿,跟妈妈回家。” 她一边叫着,一边往里走。 可偌大的酒店房间,却没有小鱼儿的身影。 “盛家轩,孩子呢?” 卢婉惊慌失色地叫道。 盛家轩的俊脸,瞬间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刚才走得着急,他留小家伙一个人在房间。 他打算见完卢婉就回,以为小东西不会这么快醒。 “你别急,我来找。” 他说着,立刻打电话给助理。 “查酒店监控。” 他下了令。 助理已经去处理了。 盛家轩在沙发上坐下来,眉头拧成了一道鸿沟。 卢婉焦灼不安地抱着双臂在屋子里来回走,她的心没法平静。 刚回国两天,小东西已经把自己弄丢了两次。 她无时无刻处于担忧之中。 “我出去找。” 她已经等不急了。 卢婉起身就要走,盛家轩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卢婉,你冷静一点。” 他闷声说道。 可卢婉冷静不了,她一把甩开盛家轩的大手。 眼里夹着泪,声音里藏着怒气。 “请你以后离我的儿子远一点。” 这句话,她说得很大声。 说完,抱着双臂蹲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离开的这三年,对于她来说,好似一段借来的平静时光。 他们母子二人过得很平静很美好。 可回到江城,境况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她不喜欢这种不安定的状态。 她嗡嗡地哭着,盛家轩长身立在一旁,心里也不好受。 他将纸巾盒递给她,但她不接。 这个时候,他似乎该说点什么安慰她的话,但盛家轩酝酿了许久,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一刻钟之后,助理的电话来了。 “什么情况?” 盛家轩冷声问道。 助理那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盛总,白小姐好像去过酒店。” 盛家轩攥着手机,朝窗口走了几步,避开了卢婉。 “我知道了。” 挂电话时,他又冷又狠。 “你先回医院,我答应你,一定带小鱼儿来找你。” 盛家轩一脸真诚地说道。 卢婉却仍不敢相信,“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小鱼儿去哪儿呢?你带我去找。” “你乖乖地回去等,我说到做到,待会儿就带他来找你。” 驱车送卢婉回医院的路上,盛家轩给助理发了消息。 “把白露的定位发过来。” 助理很快就将地址发了过来。 是银泰中心商场。 盛家轩的眸再次暗了下来,他不明白白露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此刻,他心里很慌。 将卢婉送到医院,他调转车头,直奔商场而去。 盛家轩不知道的是,白露正在为自己的冲动“埋单”。 她通过私家侦探,查到盛家轩入住的酒店。 又通过特殊方式,进入了那间房。 盛家轩不在,但小鱼儿在。 他蜷缩在被窝里睡得正熟,憨态可掬的样子,让她越发的愤恨。 她想都没想,抱着他就走。 为了避开监控,她走的是消防通道。 怀里那个小东西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得她手臂发酸。 小鱼儿的口水,打湿了她半条肩膀。 白露心疼得要命,她那身衣服可是法国定制。 然而,怀里的孩子实在是睡得太沉了,一路颠簸都没有醒。 可刚到商场,小鱼儿突然就醒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白露,她就是那个坏女人。 而此刻,他却被这个坏女人抱着。 他小脑袋转得极快,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会儿受制于人,搞不赢。 于是,他再次闭上眼睛装睡。 白露抱着小鱼儿经过一楼大厅,那里正在举办一场活动,聚集了不少人。 小鱼儿瞅准了时机,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救命啊!拐卖小孩啦!” 他中气十足,大嗓门一叫,方圆一里的人都能听到。 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见自己吸引了那么多的目光,小鱼儿立刻戏精附体。 他又踢又闹,哭得不知道多伤心,“坏女人,我不跟你走。我要找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 白露抱着这个小东西走了一路,体力耗尽一半,这会儿小鱼儿拼命闹腾,她根本控制不住。 “宝宝,听话,玩具妈妈给你买,你快别闹了。” 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白露也开始演戏。 但她的演技实在是拙劣,小鱼儿见招拆招。 “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是卢婉。” “这位女士,你先别走。” 有好事之人走过来,堵住了白露的路。 白露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个三岁大的毛孩子,这是成了精吗? 她愤愤地朝小鱼儿丢“刀子”,他却视而不见。 因为外形呆萌可爱,他很快收获了一批粉丝,坦然接受作为团宠的殊荣,又把小肚皮吃了个滚圆。 “他不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宝宝吗?”有人认出了小鱼儿。 接着又有人拿好吃的跟他套近乎,“小宝宝,能不能把你爸爸的微信告诉我?我带你去吃大餐。” 小鱼儿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139****” 他认真地报了一串数字过去。 很快,一群人掏出手机,疯狂地添加微信。 而此刻,还在倒时差的绥靖哲,却被枕头底下嗡鸣不止的手机搅醒了。 第10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人从熟睡中搅醒,绥靖哲烦不胜烦。 他掏出手机,眯缝着眼瞟了一眼,微信消息提示栏已经超过99条。 而且,嗡鸣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点开一看,全是添加好友的信息。 备注里的理由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国民老公,爱你么么哒】 【想做你的小阔爱】 【你的小娇妻】 …… 绥靖哲手指划拉了几下,只觉得这些内容不堪入目。 “无聊。” 他手指一拉,全部选择了拒绝。 但很快,又有一波新的提示音响起。 真是奇了怪了,他回国才一天,怎么会有人搞这样的恶作剧? 绥靖哲有点恼火。 他干脆把微信设置成了禁止添加。 还没睡够,他拉过被子,将眼罩重新戴好,继续睡回笼觉。 可刚躺下不一会儿,手机又开始嗡鸣。 这次是陌生来电。 “喂。” 他带着宿醉未醒的低沉嗓音开了腔。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天啊,他接电话啦,接电话了。” “烦不烦?” 绥靖哲的怒火直往上窜,迅速将那个电话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那女生再打过去,就怎么都打不通。 “宝宝,你爸爸好像拉黑了我,怎么办?” 那女生娇滴滴地向小鱼儿求助。 他这会儿已经彻底地吃了个肚儿圆,坐在椅子上,晃动着两条小短腿,悠哉乐哉。 “小姐姐,我来打吧。” 那女生换了个手机递给小鱼儿,他胸有成竹地给绥靖哲拨打。 这次接通后,绥靖哲不等对方开口,厉声吼道,“你神经病吧?有完没完?” 好端端一个觉,三番两次被打扰,他这会儿火大。 “爸爸,是我小鱼儿。” 小鱼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端传来,绥靖哲一腔怒火瞬间熄灭。 所有的瞌睡,一下子全部驱散了,他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妙,不然那个小东西,绝对不会主动叫他爸爸。 绥靖哲从被窝里钻出来,迅速地往身上套衣服。 “小鱼儿?你在哪儿?你是不是跟妈妈在一起?” 绥靖哲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他动作极快,三下五除二就已经穿戴整齐出了门。 “我在一个很大的商场,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你把电话给他们。” 小鱼儿很听话,立刻将电话递给那个花痴女生。 “小姐姐,我爸爸要跟你说话。” 一听说国民老公要跟自己说话,那女生开心得语无伦次。 “老公,不,帅哥,不,小哥哥……” 她酝酿了好半天,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绥靖哲又冷又拽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告诉我你们在哪儿?我现在就过来找你们。” 一听说国民老公要过来,那女生又激动得不行,好在这一次,她吐字清楚,将地址说对了。 “我过去之前,你必须看好他。如果他有任何闪失,我拿你是问。” 绥靖哲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那女生一时半会儿还没法从喜悦中清醒过来,她攥着手机,原地不住地跳着。 “他要来了,他要来了,国民老公要来了。” “小宝贝,你还想吃点啥,姐姐去给你买。” 小鱼儿摇了摇头,目光谨慎地看向白露。 她被暂时扣留下来了,想要走,但安保却不让。 她正拿怨怼的目光怒视着小鱼儿,他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往小姐姐怀里钻。 “小宝贝,你别怕,姐姐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坏人欺负。” 那女生义愤填膺,跑到白露的身边,拿起手机就开始拍视频。 “大家看,这就是今天在银泰中心商场抓到的人贩子,她企图贩卖一个男童,被当场抓住,大家以后遇到这个人贩子,一定要见一次打一次……” “不要拍,不要怕……” 白露拼命地用手去遮挡自己的脸,但根本没用。 这个视频,很快就在网上开始流传,骂声一片。 当然,现场也没少骂声。 路过的人不是冷眼就是恶语,还有小朋友朝她丢垃圾袋。 小鱼儿这会儿松了口气,他靠在椅背上,晃荡着小短腿,继续悠哉乐哉。 “小鱼儿。” 就在这时,绥靖哲赶了过来。 他通体一身黑,身型高大挺拔,常年健身的缘故,肌肉线条分明。 他来得比较急,出了一身的汗,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他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小鱼儿也不忙着叫,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朝他扑过去。 “干爹。” 他搂着绥靖哲的脖颈,拿肉嘟嘟的小脸蛋蹭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绥靖哲不解地问道。 小鱼儿伸手指向白露,“我也不知道,她带我来的。” 绥靖哲的目光顺着小鱼儿手指指向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白露,他眼里的怒火又开始往外冒。m 他一手抱着奶娃,阔步就朝白露奔去。 刚才那女生见到绥靖哲,哈喇子都开始往外涌了。 照片上的国民老公是儒雅型的,而眼前这人分明是肌肉型男。 哪一款都是她的爱,她忙不停迭地往绥靖哲身边凑。 绥靖哲冲到白露身边,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 白露疼得龇牙咧嘴。 她还没爬起来,绥靖哲一脚就踩在了她的胸口。 “我警告你,你再敢打小鱼儿的主意,我让你全家陪葬。” 他话音未落,那女生率先鼓掌叫好。 “人贩子见一个打一个。” 她一带动气氛,周围的人也跟着鼓掌叫好。 白露吓得瑟瑟发抖。 绥靖哲来之前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很快,警察便来了,抓住白露就要走。 她却不住地喊冤枉。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拐卖小孩,这都是一场误会,我跟那个小孩认识的。” 白露拼命地替自己辩白。 可小鱼儿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我不认识她。” 他极力地否认。 “打死人贩子。” 人群里又有人吼了一句,不知道是谁,脱了一只鞋照着白露的脸就砸了过去。 她被砸了个正着,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白露落了个狼狈不堪,一抬头,却见盛家轩出现在门口。 她立刻招手,大叫道:“家轩,你快救救我。” 众人回头,见到盛家轩朝这边走来,一时间又有人开始惊呼。 “这就是国民老公呀!天啊,他真的来了。” 那些先前对绥靖哲犯花痴的人,这会儿全部都涌到了盛家轩的身边。 绥靖哲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白露哭着往盛家轩身边够,可他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家轩,我没有拐卖小孩,我真的没有。” 盛家轩的脸,冷得如同三九天的寒冰。 “你没有想拐卖他,你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就是想着带他到游乐场玩一下嘛,他第一次回国,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带他出来玩一趟。” 她努力撒谎的样子,看着很拙劣。 “需要偷偷摸摸吗?” 只一句,盛家轩就戳破了白露的谎言。 第102章 你再婚了吗 他迈着大长腿,渐行渐远。 冷漠,无情。 “家轩,我真的没有——” 白露扯着嗓子叫,但盛家轩却始终都没有回头。 白露被人拖着出了商场,她后悔到极致。 不过是因为一时脑子发热,她才干出这等蠢事。 她以为自己完全躲避过了监控,却不想从大门口出来时,监控还是拍到了她的背影。 她原本想着,把这个小东西丢在商场,让卢婉好好急一急。 只要体会一次孩子丢失的慌张,她自然会迅速带上这个可恶的小东西离开江城了。 可白露却低估了那个小东西。 他虽然只有三岁,但是智商却分明有一百八。 见白露被带走了,绥靖哲搂着小鱼儿也要走,盛家轩却拦住了他。 “让开。” 绥靖哲厉声吼道。 “干爹,你不要这么大声说话,我好怕。” 小鱼儿赶紧搂住他的脖颈,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绥靖哲的声音立刻温和了几分,“离小鱼儿远一点。” 盛家轩也是蹙着眉头,今天发生的事纯属是意外。 “我答应了卢婉,会带小鱼儿去见她。孩子给我。” 盛家轩伸手要过来抱小鱼儿,可绥靖哲就是不让。 “我自己送过去,不用你管。” 他把小鱼儿搂得紧紧的,盛家轩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盛家轩的眼眸,阴冷到极致。 绥靖哲的眼眸,泛着火光。 四目对视间,一场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绥靖哲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却不想,盛家轩选择了松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温柔地看向小鱼儿,说道:“小鱼儿,咱们的约定作数哦。” 他说着,露出一个拉钩的手势。 小鱼儿立刻回以同样一个手势。 而这个手势,绥靖哲竟然不懂。 这会儿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带着小鱼儿赶紧离开。 上了车,小东西靠在后背,又开始玩航模,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小鱼儿,我们明天回去吧。” 绥靖哲商量道。 “回哪里?” 他一边摆弄着航模,一边问道。 “y国,咱们把妈妈好外婆都带过去好不好?” 绥靖哲想要走曲线救国的路线。 搞定了小家伙,那么说服卢婉便轻松许多了。 “干爹,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玩几天。” 没有任何犹豫,他很直接就拒绝了绥靖哲的提议。 也不知为何,绥靖哲心里就窝了一团火。 这三年,他可是小鱼儿心里的超级英雄。 但是回了江城不过两天,他觉得他的地位有可能不保。 一股子醋酸味儿在空气里弥漫,只可惜,小鱼儿一点都闻不出来。仟仟尛哾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靠下来,绥靖哲扭头,一本正经地问道:“小鱼儿,你告诉干爹,这次回国,你是不是为了找你亲爹来的?” 小鱼儿装傻,没听见。 莲藕似的小胖手,已经开始拉车门了。 “干爹,我们赶紧去吧,妈妈肯定很着急了。” 他拉开了车门,蠕动着小短腿就朝外走。 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绥靖哲赶紧追了上去,一抄手,又将他搂入了怀里。 “小坏蛋。” 他嘴里骂道,但是却在小鱼儿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干爹,不管我能不能找到亲爹,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小鱼儿嘴甜,一个“最”字,就又把绥靖哲哄开心了。 “干爹要一直是,永远是!” “一直是,永远是。”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到了张女士的病房外。 张女士已经苏醒了。 正拉着卢婉的手说着话。 “妈妈,我回来啦。” 小女儿个子矮,只看到了卢婉,没有看到病床上的张女士。 他这一嗓子叫得格外清亮,张女士艰难地扭着头,朝门口望去。 “婉婉,这是怎么回事?” 张女士一脸疑惑。 她不明白,卢婉不是出国留学吗?怎么还生了个小奶娃? “妈,他是我的儿子,叫小鱼儿。” 卢婉起身,走到门口将小鱼儿抱进来。 “叫外婆。” 卢婉轻声说道。 小鱼儿乖巧,立刻奶声奶气地叫道:“外婆,我是小鱼儿,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张女士哆嗦着嘴点头,眼里泛起了泪花。 小鱼儿够着趴到她的床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塞入了张女士的嘴里。 “外婆,吃了糖你就不疼了。你别哭,小鱼儿会守护外婆的。” 他抓住张女士的手,软糯糯的一团贴着她。 张女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 后来,她终于冷静下来了。 小鱼儿到底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他已经跑出去跟绥靖哲玩耍去了。 张女士也看到了绥靖哲,她的眉毛就皱了皱。 “婉婉,你再婚了?” 张女士拉住卢婉的手问道。 卢婉摇了摇头,“我没有,您别问了。” 可张女士脑子里积攒了十万个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你没结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他有三岁了吧?不是那个人的吗?妈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观念开放,但是未婚生子,这对孩子不好。你让他进来,妈有话跟他说。孩子都有了,赶紧把结婚的事儿办了。” 张女士催促道。 卢婉坐在床边,却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睑,也不回答她的话。 张女士后知后觉,似乎发现什么似的。 她面露惊诧之色,问道:“婉婉,这个孩子莫不是盛家轩的吧?哎哟,你跟他离婚刚好三年多一点,这个孩子和这个时间能对上。你告诉妈,是不是他的啊?你说你,都跟他离婚了,怎么还生个孩子出来啊?” “妈,事情没您想的那么复杂,小鱼儿现在生活得很好。他很健康,您放心好啦,我一个人能照顾好他。” 卢婉信心满满,但张女士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那盛家轩知道吗?你都给他生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他难道不管不顾吗?” 张女士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了。 卢婉起身,替她将被角掖了掖,“离婚前我们就说清楚了,这个孩子跟他没关系。既然已经分开了,我不希望两人之间再有任何牵连。” “血浓于水,怎么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有主见?你说你年纪轻轻的,生了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张女士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我不嫁人了,就守着小鱼儿过。” 卢婉的决定,在张女士看来,简直就是破罐子破摔的表现。 她劝说了好一阵,但卢婉的态度似乎很坚定。 于是,张女士暂时闭了嘴。 却趁卢婉不注意,偷偷给盛家轩打了电话。 第103章 叫爸爸 电话拨打过去,却一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张女士始料未及,她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质问盛家轩。 可这个电话打不通,她的话也无处可说。 作为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卢婉重复她的老路,张女士实在是于心不忍。 所以,她决定第二天去找盛家轩当面问清楚:老婆不要了,儿子也不管了吗? 是夜。 一道纤瘦的身影,歪歪扭扭地从派出所出来。 蓝色宾利车里,白梓晏靠在椅背上,眉头早就拧成了一团乱麻。 “哥——” 白露哭丧着脸拉开车门,白梓晏只是抬起眼睑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却一个字都没吭声。 “哥,我没有贩卖小孩。” 白露一直抽抽搭搭地流着泪,她委屈到不行。 她在派出所也一直这么说,但没人相信。 那个关于她贩卖小孩的视频,已经在网上炒翻了天。 几十万人声讨,要把她这个人贩子打入地狱。 若不是白梓晏动用了一些关系,指不定这出闹剧还会闹到什么程度。 车子在浓郁的夜色里行驶得非常快,白梓晏紧闭着双眸,脸色如夜色一般阴郁。 “哥,他们这么欺负我,你可不能饶了他们。” 白露伸手想要挽住白梓晏的胳膊,可是他却嫌弃地一把甩开了。 “哥,你这次真得帮帮我,他们欺人太甚了。” 白露又哭,哭了一路。 但白梓晏就是一言不发。 到了翡丽公馆。 白梓晏拉开车门先走了,白露紧随其后。 到了家,房门掩上,白梓晏就爆发了。 他抖着手指头指向白露的头就开始骂,“你这儿长的是猪脑子吗?我让你接近盛家轩,是让你蒙蔽他,不是让你爱上他。成天就知道争风吃醋,你还能干点什么?” “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做事情前先动动脑子。偷什么不行?你去偷个孩子?你以为盛家轩跟你一样也是猪脑子吗?” “咱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怎么越到后面你就越沉不住气?你是想要看到我们的努力前功尽弃?还是想要看到我死在你面前?” 白梓晏鲜少对白露说重话,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指着鼻子骂。 白露吓得不行,赶紧认错。 “哥,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一时糊涂,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啦。” 白露认错极快,态度也很诚恳,白梓晏的怒气这才稍微缓和了几分。 “明天一大早,你就去给盛家轩道歉。记住了,不能让他对你起疑心。” “好的,哥,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家轩道歉。” 翌日,清晨。 卢婉很早就起床了,张女士上午有个很重要的检查要做,她需要早点去医院。 可小鱼儿还在呼哧呼哧地睡大觉,怎么都叫不醒。 卢婉不放心将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于是,直接给他套了衣服,抱在怀里准备出门。 卢婉刚要关闭房门,小鱼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妈妈,我又想拉臭臭。” 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拉了五次。 卢婉赶紧把他放下来,小家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了洗手间。 房门外,卢婉着急地不住看时间。 张女士的那个检查,安排在上午八点半,她怕去晚了耽误了时间。 可小鱼儿一直拉肚子,她又担心得不行。 “小鱼儿,你还好吗?” 卢婉敲了敲房门,关切地问道。 小家伙跑了一夜厕所,身体的活力值消减了一半,他耷拉着脑袋坐在马桶上。 “妈妈,我没事。” 听着他的声音变得这么虚弱,卢婉很心疼。 但她嘴上却和大多数妈妈一样,免不了事后唠叨。 “小鱼儿,你要听妈妈的话,以后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那些东西不干净。” “好的,妈妈,我记住了。” 马桶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的小鱼儿,一脸敷衍地应道。 可他心里这会儿却惦记着盛家轩答应的美食。 在吃货的世界里,拉肚子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所以,从洗手间出来后,小鱼儿就做了决定。 “妈妈,想再睡会儿。要不您先去医院照顾外婆?我是男子汉,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困得眼睑都睁不开,摸索着自己爬上了床,拉过被子,就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眼看着时间不够了,卢婉不能再耽误,她需要马上出发。 “小鱼儿,你有事就给妈妈打电话,醒了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 小鱼儿嚅嗫着声音说道。 最后一个尾音,几乎是拖出来的,他很快就睡熟了。 卢婉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拎着小包,快步入门。 听到房门传来关闭的声音,刚才还在熟睡的小鱼儿,立刻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他爬上窗台,睁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楼下望去,见卢婉匆匆走向了院门口,他赶紧从窗台上溜下来。 光着脚丫子,一路小跑着去了客厅。 他抓起座机就给盛家轩打电话。 彼时,盛氏集团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齐聚一堂,正在召开每周的例会。 盛家轩的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 盛家轩没有起身,他戴上了蓝牙耳机,旁若无人地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软糯奶萌的声音,“叔叔,你今天什么时候带我去吃好吃的呀?” “叫爸爸。” 盛家轩突然开了口。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惊得都看向了盛家轩。 他和先前一样,背靠着真皮靠椅,冷着那张俊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投屏幕布。 那道突兀的“叫爸爸”竟然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销售部的总监四十多岁,原本正激情昂扬地站在幕布钱做着工作汇报。 这会儿,他最尴尬。 众人看过了盛家轩,又一溜儿将目光投向他。 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里忐忑不安。 攥着激光笔,不知道是继续接着讲,还是应该…… 会议室的气氛,尴尬到极致。 “爸爸。” 小鱼儿甜甜地叫了一声。 为了一口吃的,他充分发挥了能屈能伸的优势。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吃好吃的?我现在有点饿。” 刚拉完肚子的小东西,已经全然忘了卢婉对他的警告。 听到小鱼儿的召唤,盛家轩立刻应道:“爸爸现在就去接你。” 盛家轩突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会议室里尴尬的气氛迎刃而解。 众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看来叫爸爸的另有其人。 盛家轩抓起桌上的手机,冲助理示意,会议由助理接着主持召开。 他起身,迈开大长腿就朝外走。 那脚步又轻又快,一股子无法压抑的喜悦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卢婉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完美地踩在时间点上。 但意外发生了,张女士不见了。 第104章 改天是哪天 病房里空空如也。 什么都在,就是人不在。 卢婉去护士台问,护士正在忙碌,示意她去检查室外候着。 那天医院做检查的人很多,病人、家属拥挤成一团。 卢婉挤不进去,只好在外面候诊厅等着。 她不知道,两个小时之前,张女士就偷偷地离开了病房。 她身体状况很不好,走几步就要不住地喘气。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一路挪到了医院门口。 她在门口的花坛边坐着歇了一会儿,拦了的士,就直奔盛氏集团。 上车没多久,张女士不舒服,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司机以为她犯困睡着了,不由得动了歪心思,故意围绕着江城绕了个圈,恰巧还赶上了早班高峰堵车。 等他将张女士送到盛氏集团门口时,已经快上午九点了。 张女士难受,一手攥成拳头,紧紧抵着胸口。 “女士,你到了。” 司机冲张女士说道。 可是,张女士却根本没力气自己从车上下来。 那人停了车,拉开车门,见张女士脸色惨白,还捂着胸口。 他问都没有多问一句,收了昧良心的钱。 不由分说拉着张女士下了车,将她丢在路边。 自己开车就跑了。 张女士起不了身,索性一屁股就在路边坐下来,背靠着台阶歇气。 盛氏集团大门口。 盛家轩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每一个从他身旁路过的人,都和往日一般毕恭毕敬地跟他打招呼。 “盛总好。” 往常,他都是面无表情视若无睹一般经过。 但是今天,他竟然破天荒地跟每个人点头问好。 惊得那些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说盛总是不是恋爱了?” 有人开始八卦。 “我猜应该不是恋爱,应该是要结婚了。” “可盛总不是一直没有女朋友吗?” “诺,门口不就站着一个嘛。” 那人说着,不屑地努了努嘴,众人都伸长脖子朝门口望去。 就见盛氏大门外,一身桃粉色小雏裙的白露温婉贤淑地站在那里。 盛家轩刚出现,她立刻小碎步跑了过来。 “家轩——”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半露羞涩之意。 盛家轩正跟小鱼儿通话,并未听见白露叫自己,脚步径直朝前走。 白露小跑着追上来,伸手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家轩,你等等我嘛。” 她娇滴滴地唤道。 盛家轩停步,想要从白露的怀里抽出那只手,可她不让。 “你来这儿做什么?” 盛家轩一开口,就又是冷若冰霜的语气。 白露脸颊一红,楚楚可怜之态就在眉眼间弥漫开来。 “家轩,我来是跟你道歉的。昨天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带小鱼儿离开酒店。但是家轩,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他。” 白露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他是你的儿子,你那么在乎他,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呢?我想着他好不容易回一趟国,指不定哪天又要走,所以我就……” 不等白露把话说完,盛家轩就打断了她。 “他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擅自接近他,小鱼儿不喜欢你。” 这话说得够直接。 白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不走了?这是几个意思? 她不想在盛家轩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于是迎合着说道: “他真的不走了吗?那太好了,以后我们有很多机会带他出去玩了。” 她说这些违心的话时,脸僵得不行。 盛家轩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甩开白露要走,她又贴紧跟了上来。 “家轩,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八卦地问道。 脚步却是寸步不离。 “你有什么事吗?”盛家轩停步,目光复杂地看向白露。 “呃……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有吃过饭了,我订了一家西餐厅,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白露眼巴巴地盯着盛家轩,露出小心翼翼又期待满怀的样子。 “哪家餐厅?” 盛家轩蹙眉问道。 “佑禾。” 白露娇滴滴的应道。 她以为盛家轩询问,便是答应一起去的意思。两只手又如同藤蔓一样,缠绕住盛家轩的臂膀。 “改天吧,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 说完,他将白露的手掰开,兀自朝前走。 这一次轮到白露尴尬了。 “嗯,好,那我等你安排时间。” 盛家轩取了车,一溜烟儿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白露热脸贴冷屁股,一次比一次贴得没劲儿。 她有些沮丧。 盛家轩不主动又不拒绝的态度,让她使不上劲儿。 哪儿做对了,哪儿做错了,她浑然不知。 白露往外走,刚走到路口,恰巧就碰到了张女士。 张女士还靠在路边,这会儿歇了好一阵,稍微缓过劲儿来了,她手撑着地,慢慢地直起腰来。 白露远远地瞅见张女士,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她上次训斥自己时的嚣横跋扈。 今非昔比,她不由得幸灾乐祸。 “不积口德,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白露沿着台阶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嘀咕道。 却不想,声音虽然不大,还是钻入了张女士的耳中。 她生了病,原本情绪就不好。 现在有人来奚落自己,张女士可不会选择忍气吞声。 她抬起头朝那人望过去,却不想嘲讽自己的竟然是白露。 新仇旧恨,一时间在张女士心里交织起来。 “狐狸精,不要脸的小三。” 张女士以牙还牙,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这一怼不要紧,恰巧就怼在了白露最痛的地方。 她最厌恶别人叫她小三。 于是,她返身回到张女士身边,凶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她身上喷了很重的香水味,浓郁到刺鼻的程度。 张女士身体难受,闻到那个气味就觉得喘不过气。 于是,她伸手将白露推了一把。 用尽了力气吼道:“狐狸精,不要脸的小三。” 这一推,力道本来不大,但白露还是踉跄了一下。 她站稳后,想都没想,抓起小包就朝张女士砸了过去。 “你这个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了,你要是再敢乱叫,我见一次打一次。” 那个转头小包,不偏不倚地砸在张女士的胸口。 张女士挨了一击,瞬间捂住胸口露出痛苦的神情。 白露半刻都没有停留,她拾起小包,扭着蛮腰转身就走。 张女士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骂白露,但是又说不出话。 她瞪大了眼睛,抖着手指头,愤愤地指向白露离开的背影,靠在路边直哼哼。 终于,她眼前一黑,彻底倒了地。 第105章 爸爸,我想回家 卢婉在检查室外,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张女士从里面出来。 她渐渐地等得没有耐心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您好,请问您是卢婉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我是。” 卢婉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句。qqxsnew “我在一位女士身上找到您的电话号码,您可能跟她认识。她晕倒了,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马上到中心医院了,您能来一趟医院吗?” 张女士出门没有带手机,但是她特意将卢婉的电话号码抄写了一份塞在兜里。 晕倒之前,她从兜里掏出了号码,一直攥在手里。 正是因为这份电话号码,那人才迅速地找到了卢婉。 “我就在医院,马上过来。” 卢婉的心拎到了嗓子眼,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对方没有告知她晕倒的是张女士,但是卢婉已经猜到了。 那一刻,她的脑子里乱极了。 各种各样的问号都在脑海里翻涌。 张女士是重症病人,还没脱离危险,她是怎么一个人偷溜出去的? 今天这个检查项目,张女士是知晓的,到底是什么事那么重要,让她选择放弃了检查? 从检查室到急诊室,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卢婉跑得气喘吁吁。 她刚到没一会儿,救护车也到了。 车门敞开,工作人员推着推床从车上下来。 卢婉一眼就看到了张女士。 她躺在那张小小的推床上,苍老的脸白得就像一张纸。 她紧闭着眼眸,嘴唇青紫。 卢婉的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样啊?” 她伸手抓住张女士悬在空中的手,她的手很粗糙,现在也很冰凉。 卢婉的心就拎得更紧了。 护士推着推床朝抢救室跑,卢婉攥着张女士的手也跟着推床跑。 张女士戴着氧气面罩、打着点滴,她已经彻底地丧失了意识。 “妈,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没事啊。” 卢婉不想哭,可是泪水却止不住。 急救室门口,医生们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房门开启,张女士被推了进去,卢婉本能地也想要进去,却被护士拦下了。 “家属在外面等。” 很快,那扇门又关闭了。 卢婉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哭得像个泪人。 她想要留住张女士,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的母亲。 回国这几天,医生带给她的都是不好的消息。 张女士做过心脏移植手术,术后恢复还算不错,医生交代过一定要注意修养,不可以劳心劳神。 可是这三年,卢婉不在她身边,他一直都在替她担心。 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二次衰竭带来的痛苦会更大。 而能否再次手术,这些都要根据她的身体情况来看。 卢婉哭得最伤心的时候,身旁有个年轻的女孩子给她递来了一包纸巾。 卢婉认出来,是她送张女士过来的。 “谢谢你。” 她不住地言谢。 那女孩戴着大大的黑色边框眼镜,看上去很腼腆,她涨红了脸。 “这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啦,你不用太感谢我的。我今天刚好去盛氏面试,没想到面试失败了,却遇到了阿姨。能够帮到你们,我真的很开心的。” 那女孩子说着,就要离开。 卢婉却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关键信息。 “你是在盛氏附近遇见我妈妈的?” 那女孩用力地点头,“对呀,就在盛氏集团路口那里,阿姨倒在地上,我准备去打车,然后就发现了她。” 这一刻,卢婉什么都明白了。 张女士放弃了检查,那么早溜出去,原来是为了去找盛家轩。 卢婉有些懊悔,昨晚没有留意到张女士的情绪变化。 她以为带着小鱼儿过来看望母亲,会增添母亲的天伦之乐,有助于她的病情好转。 可卢婉没想到,她的举动只是增添了张女士对她的担忧。 她坐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抱着双臂泪水肆意地流淌。 作为女儿,她多希望能够带给母亲欢喜,可偏偏她不是个省心的女儿,让张女士为她操碎了心。 观澜府。 盛家轩的坐骑已经抵达。 他泊好了车,径直上了楼。 修长的手指在门扉上刚敲了第一声,房门就开启了。 “我们走吧。” 一身蓝色朋克装束的小鱼儿出现在盛家轩的面前,他将自己打扮得酷酷的,还戴上了他最喜欢的唐老鸭渔夫帽。 他小小的一团,顺着盛家轩的两条大长腿中间钻了过去,背着小手,又拽又帅地朝电梯走去。 盛家轩有些失望,他以为房门开启,这小子会给他一个拥抱。 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眯缝着眼,缓缓地跟在小鱼儿的身后,蹙眉,眼里却含着笑。 小鱼儿到了电梯口,他踮起脚跟要去摁下行键,可个子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够不着。 “你摁下,我够不着。” 他扬起脖颈,冲盛家轩说道。 盛家轩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蹲下身直接将他举得高高。 “怎么不叫我?” 最近,他对“爸爸”这个称呼有点上瘾。 小鱼儿一脸淡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男人都这么幼稚吗? 他干爹绥靖哲经常这样,怎么现在这个叔叔也很喜欢这样? 他眨巴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电话里不是已经叫过了吗?” 小鱼儿微微拧眉,竟然有点嫌弃盛家轩幼稚了。 “想再听你叫一声。” “叔叔。” 小鱼儿如愿叫了。 盛家轩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要听的又不是这个。 “叫爸爸。” 他托举着小鱼儿,仍是一脸期待。 小鱼儿没吭声,就用那双纯澈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盛家轩。 “叫爸爸,我今天带你去吃一家很好吃的牛排。” 盛家轩又开始用糖衣炮弹贿赂小家伙。 “比烤鸡还好吃吗?” 小鱼儿好奇地问道。 盛家轩夸张地点了点头。 “爸爸。” 果然,他只是会为了好吃的妥协。 小鱼儿叫了这一声爸爸,盛家轩心里乐开了花。 他搂着小鱼儿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两口,亲得他有点想上厕所。 可他当时没好意思说。 等盛家轩的坐骑驶入了车流,小鱼儿有点忍不住了。 他不敢告诉盛家轩他要拉肚子,因为他害怕盛家轩和卢婉一样,不允许他吃外面那些美味佳肴了。 这一路,他忍得很辛苦。 盛家轩从后视镜朝他望过去时,就见他夹着腿一直在坐骑上扭来扭去。 一个不说,一个便没有多问。 到了地方,盛家轩停好了车,却见小鱼儿已经憋红了脸。 “我们下车吧。” 他说着,拉开车门就要下去,小东西却忙不迭地叫住了他。 “爸爸,我想回家。” 第106章 守株待兔 盛家轩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鱼儿可是资深吃货,怎么会到了地方却要打道回府呢? “你不是想吃牛排吗?咱们刚到地方,你怎么突然又想回家啦?” 盛家轩不解地问道。 此刻,他还没有发现异样。 小鱼儿竭力地掩饰着,“我……我不想吃了。” 他跟盛家轩虽然投缘,但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分享臭臭拉到裤子里这种见不得人的秘密的地步。 盛家轩轻笑了一声,伸手在他鼻翼上刮了一下,“放心啦,你妈那边我替你解释。” 他以为小鱼儿是害怕卢婉训斥。 可接着,他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烈。 他不由得伸手捂住了鼻子。 与此同时,小鱼儿涨红的脸,也稍微地缓解了一些。 他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 “小鱼儿,你是不是……” 盛家轩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等他把话说透,小鱼儿立刻肯定,“嗯,我是。” 尴尬的事,说透就不好了。 好在,盛家轩没有再多问。 他只是马不停蹄地驱车沿路折返。 车厢里的味儿那叫一个大啊,他将车窗打开,但是味儿飘得更凶猛了。 好在这段路不算远,车子很快驶回观澜府。 十分钟后,浴室里响起了欢声笑语。 盛家轩撸起袖子给小鱼儿人洗澡,他又恢复了香喷喷的白净模样。 那套弄脏的衣服,他没有嫌弃,顺手也洗干净晾起来了。 “还要去吃牛排吗?” 将小鱼儿穿戴整齐,盛家轩引诱地问道。 小东西的脑袋点得特别的坚定,“吃。” 他就一个字,引得盛家轩哈哈大笑。 他牵着小鱼儿的手就朝外走。 “想上厕所一定要告诉爸爸,记住了吗?” “嗯。” 尴尬的事,不去刻意触碰,这一点盛家轩做得比绥靖哲要好。 小鱼儿对他很满意。 大手牵着小手,慢悠悠地进了电梯。 到达佑禾时,正是吃饭高峰期。 盛家轩报了名字,进了预留的小包间。 小鱼儿身体负担解除之后,食欲大开。 盛家轩宠溺他,给他点了一堆好吃的,他盘腿坐在椅子上,吃得那叫一个开心啊。 “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 不得不说,佑禾的牛排确实做得不错,小鱼儿人虽小,但是胃却挺大,一个人吃了好大一份儿。 吃完了牛排,他又开始专攻各种甜品。 然而,甜品吃到一半,他那个渐渐鼓起来的小肚子,又开始咕咚咕咚地叫了起来。 “我想要去洗手间拉臭臭。” 这一次,小鱼儿主动开了口。 盛家轩要带他去,但是小鱼儿却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 洗手间的位置,离这个包房并不远,盛家轩将房门打开,看着小鱼儿一溜烟儿地跑了进去。 恰巧,他来了工作电话,于是便返身回到包房内接听电话。 小鱼儿拉完了肚子,从洗手间出来,他晃着小短腿慢悠悠地往回走,却不想在路过隔壁那间房时停了下来。 那个包房的门留了一条缝,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小鱼儿出于好奇,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他蹲在门缝处朝里看,却意外看到一个男人。 那个人很奇怪,全身一体黑,在房内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正用一个机器对着墙,似乎在收集什么声音。 那个机器他见过,干爹绥靖哲就有,是拾音器。 小鱼儿拧着眉头,好奇心就更重了。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包间,是他和盛家轩。 难道那个人是在偷听他和盛家轩的对话吗? 一想到此,小鱼儿赶紧缩回了头。 他快速地回到了盛家轩的身边。 盛家轩还在打电话,小鱼儿跑过去,伸手冲盛家轩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又用手指了指墙。 “爸爸,那边有人偷听。” 小家伙贴在盛家轩的耳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盛家轩的眉,立刻就蹙了起来。 他挂断了电话,缓缓地起身朝门口走去,小鱼儿立刻紧跟了上来。 他动作极快,一把拉开隔壁包房的门,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那人面前。 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盛家轩一把遏住了胳膊,死死地摁在地上。 “说,为什么要偷听?” 盛家轩厉声喝道。 那人扭动着,想要挣脱盛家轩的束缚。 “我……我没有……” 他矢口否认。 小鱼儿胆子大,他跑上前去,一把抓下了那个人的帽子,又拽下了他的口罩。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不认得。 可盛家轩却认得。 “张岩,怎么又是你?” 认出那人是张岩,盛家轩的眉就蹙得更深了。 他与张岩有三年没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张岩不住地躲闪着盛家轩的眼神,“盛总,我约了朋友在这儿吃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 他不敢直面盛家轩,撒着憋足的谎言想要逃过盛家轩的桎梏。 屋子里,除了有窃听的装备,还有录制的装备。 “这个我认识,这个是录音笔,我干爹也有。” 小鱼儿抓起桌上的黑色笔,动作娴熟地摘下笔帽,于是,一支录音笔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小东西好似想起什么,迈着小短腿又往回跑。 那种录音笔,一般都会有一个蓝牙接收器。 小鱼儿见绥靖哲用过,据说只要把接收器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就能够完美监听对方的谈话内容。 小鱼儿个子小,寻找东西的敏锐度却极高。 很快,他在桌底的角落发现了那个接收器,一把抓下来,又返身回到了盛家轩的身边。 “爸爸,我找到了这个。” 他将那个纽扣大小的接收器放在桌面上。 桌上的录音笔,他一把抓过来,小手指轻轻地摁了一下播放键。盛家轩在隔壁房打电话的声音就清晰得地传了出来。 铁证如山面前,张岩再狡辩就没有意义了,他耷拉下脑袋,愤恨地看向小鱼儿。 小鱼儿却一脸得意地抱着双臂盯着他。 “你老实回答,为什么要监听我爸爸?” 小鱼儿如同侦探一般,有板有眼地问道。 张岩已经监听盛家轩三年了,盛家轩一直都没有发现,可是今天,他竟然输在了一个孩子的手里,他有些不甘心。 他紧闭着唇,就是不吭声。 盛家轩不动声色,手上只是微微加大了一丁点力度,张岩疼得额上的汗不住地往下滑落。 可就算是疼,他还是不开口。 “爸爸,咱们在这儿等着吧,他肯定还有同伙。” 小鱼儿见张岩虽然疼得不行,但是两只眼睛却担忧地盯着门口,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的话一说出口,张岩的脸上有点慌。 “好,你现在不想说,那就晚点再说。” 盛家轩说着,一把抽下张岩腰间的皮带,将他的双手扭到身后捆绑住了。 小鱼儿还贡献了两只娃子,塞住了张岩的嘴。 父子两人,守株待兔一般地坐在那里继续等着。 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那只撞上门的“兔子”竟然是…… 第107章 妖精打架 “爸爸,你坐那里,我守这里。” 小鱼儿肚子吃饱了,这会儿该进入“娱乐”时间了。 他从小的娱乐时光,都是绥靖哲带他做各种烧脑的游戏。 所以,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资深玩家了。 他迅速对二人的职责分了工,盛家轩在房内靠里的窗帘处坐了下来,盛家轩能够看到门口,但门外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能看到他。 这是一个极好的隐蔽位置。 小鱼儿自己,则蹲在房门后面的角落里。 他抱着一大瓶酸奶,用指甲将瓶口戳破了一个小洞,只是抱在怀里并不喝。 屋子里很安静,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嗒嗒嗒……” 门外传来高跟鞋叩在瓷砖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清脆。 盛家轩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眸子不由得蹙得更紧。 他淡淡地朝门口扫了一眼,那张沉如潭面的脸,好似又沉了几分。 小鱼儿的神色也变得很紧张,他大气不敢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可就在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被捆绑在地的张岩,扭着身躯,嘴里发出呜咽的声响。 他好似要给外面的声音做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小鱼儿赶紧冲过去,一屁股坐在张岩的脸上。 他原本想要用自己肥嘟嘟的屁股堵住张岩的嘴,却不想刚坐上去,他肚子轰隆隆地响了。 放了一个不响却极臭的屁。 张岩被熏得差一点晕过去,他不停地扭动着,想要离小鱼儿的屁股远一点。 小鱼儿又配合着他扭动的幅度,调整着屁股坐着的位置。 不偏不倚,他始终都坐在张岩的脸上。 张岩不敢怒,更不能言。 他的嘴被堵得死死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终于,那个“嗒嗒嗒”的声音到了门口。 扭动把手的声音很轻,但落在小鱼儿的耳中却分外的清晰。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张岩的脸上起身,如同一道闪电,回到门口他选定的位置。 房门开启,小鱼儿被挡在了门口。 白露一身桃粉色深v小裙出现。 她刚露面,还没来得及朝屋子里看一眼。 小鱼儿猛地起身,挤压着酸奶瓶朝她喷射。 白色的液体,先是喷射了白露眼睛。 她本能地伸手去遮挡,那液体又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啊——” 白露原地尖叫,可是没有一个人去帮她。 小鱼儿的动作又快又准,白露想要躲,他一点机会都不给。 他牢牢把控着主导权,一大瓶酸奶,他都精确无误地喷射在白露的脸上、衣服上。 一股子怪异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喷射完毕,小鱼儿又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桌子底下。 白露被喷射成了小奶人,可她却没有看清朝她喷射的人是谁。 她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 今天,她特意化了精致的妆,做了最贵的保养,这身小裙子是法国高定,一套要十几万,她刚上身不过几个小时。 “张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露怒不可竭,她眼睑上挂了一层酸奶,那酸奶遇到空气后,有些凝固,她看不清张岩在哪里。 “呜呜……” 张岩蜷在地上,又继续呜咽着。 “怎么办?我的衣服全毁了。天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要是被我抓住,一定要杀了他。” 听闻白露叫自己王八蛋,小鱼儿不淡定了。 他正好钻在桌子底下,白露刚要往前挪移,他故意将凳子往她身前一推。 只听到“扑通”一声响,白露刚走一步就摔倒在地,落了个狗啃屎。 “哎哟,我的腿。” 白露疼得龇牙咧嘴。 这会儿,她趴在地上,终于看到了躲在桌子底下的小鱼儿。 他捂着嘴笑,象土拨鼠一般。 见到那个可恶的小东西,她一腔怒火又开始往外冒。 “狗东西,你是找死吧?” 白露愤愤地骂着,她想要起身去打小鱼儿,可酸奶落在地上,她踩着高跟鞋起不了身。 小鱼儿一点都不怕白露,他蹲在桌子底下,冲白露做鬼脸。 “你来啊。” 他发出了挑衅。 白露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顺着地板就朝前爬。 一个要抓要打要杀,一个要躲要逃要藏。 张岩原本就躺在沙发后面,那里属于视线盲区。 自从白露进了这间房,他便再也不发一言了。 而盛家轩一身深灰色西装,冷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装束与窗帘同色系,白露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她独独以为这房间里只有小鱼儿一个人,且牟足了劲儿要给这个小东西一点颜色瞧瞧。 小鱼儿身体灵活,白露身材瘦弱,都跪在地上爬着。 小鱼儿自小习惯了在地上爬行,速度极快。 白露穿着裙子,光溜溜的膝盖在地面每爬行一步,膝盖的疼痛就加一分。 小鱼儿故意领着她,绕着屋子中央的那张桌子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 足足绕了十八圈,小鱼儿才作罢。 白露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与那一身酸奶味儿交相呼应。 小鱼儿玩够了,拍拍小手起了身。 白露见他不跑了,强撑着从地上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抓他。 小鱼儿灵机一动,返身往盛家轩身边跑。 白露龇牙咧嘴地追过来。 “小王八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鱼儿是典型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人,他一头扎进盛家轩的怀里。 白露刚要抓住他,一抬眼,就见到了盛家轩那张俊脸。 她惊得一下子呆愣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家……家轩,你怎么在这里?” 白露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盛家轩冷冷地看着她,薄凉的唇抿成了一道冷冽的弧线。 “这话该我来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盛家轩翘着二郎腿,一脸威冷地问道。 他看着没有一丝动怒的样子,但是话里话外,分明是怒火燃烧的模样。 “我……我过来吃饭啊。” 她脸上皮笑肉不笑,酸奶干涸了,一部分掉下来,一部分又还那么挂着,要掉不掉的样子,有些滑稽。 “你不是说中午有很重要的事,不能来佑禾吃饭,你怎么……” 白露迅速地想要转移话题。 她的目光有些慌乱,在屋子里搜寻着张岩的身影,从她那个角度望过去,恰巧看不到张岩蜷缩在沙发后面的样子。 于是,她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几分。 但是这个小细节,却被盛家轩捕捉到了。 “爸爸,她骂我小王八蛋。” 小鱼儿伸出莲藕似的胳膊,一把搂住盛家轩的脖颈,肆意地撒娇。 当着白露的面,他将黏老子的本性充分发挥到了极致。 那一声爸爸,更是叫得要多好听就有多好听。 一切都撞在了盛家轩的心坎儿上。 白露现在也想要冲盛家轩撒娇,可那个小妖精手段比她高太大了,处处投其所好,她现在连盛家轩的身都近不了了。 她红了眼圈,泪珠子往下掉,划过酸奶干涸的地方,在脸上流出两道沟壑。 “家轩,你瞧瞧他把我弄成这样,你也不管管吗?” 白露摇摆着腰肢,既委屈又娇柔地跟盛家轩告状。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盛家轩护犊子竟然连是非原则都不要了。 “小鱼儿还是个孩子,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倒是你——” 盛家轩话音一转,语调就加重了几分。 “作为一个大人,你怎么能用那样恶毒的字眼骂他?” 第108章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护短的话竟然从盛家轩的口中说出来。 见她一脸疑惑,小鱼儿又福尔摩斯附体。 “是不是你让人监听我爸爸的?” 他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问道。 白露吃了一惊。 这小东西怎么什么都知道? 但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她都选择否认。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人监听你爸爸了?” 白露嘴上不肯承认,但是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朝盛家轩望过去,盛家轩冷冽的眸子也盯着她。 “家轩,你听我说啊,我可没有让什么人监听你,我……” 她想要替自己辩解,但是小鱼儿却没有给她机会。 他从盛家轩的怀里钻出来,走到沙发跟前,指着张岩说道:“你刚才说是她让你监听我爸爸的,对不对?” 张岩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我没有……” 有个声音一直在他嗓子眼里呼喊,可他就是发不出声。 “好了,我知道了,你是冤枉的,都是她让你这么做的,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放心吧,我爸爸人好,他不会为难你的。” 小鱼儿蹲在地上,一个人自言自语。 白露这才注意到沙发后面躺着的张岩。 只是,她并未看到张岩嘴上堵着的袜子,就听到小鱼儿和张岩似乎有问有答,而且还把脏水都泼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见自己的伎俩完全暴露,白露有点慌了。 “家轩——” 白露又柔弱无骨地要往盛家轩身上靠。 小鱼儿一扭头,就见到白露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他立刻迈着小短腿朝这边奔,一把扯开白露,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了盛家轩身前。 “这是我爸爸,你想要做什么?” 白露想要做什么,他还是个小朋友,还不懂。 但他要宣誓自己的主权。 他抓住盛家轩的胳膊,小短腿缠绕着他的大长腿,如同爬树一般爬上他的膝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家轩又冷又阴的声音直往白露耳中钻。 她苦着一张脸,拒不承认。 “家轩,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你撒谎。” 小鱼儿又无情地揭穿了她。 白露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呀,人艰不拆懂不懂?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盛家轩,可盛家轩就是不接招,始终用那双阴冷的眸子盯着她。 “我……我就是……” 白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盛家轩保持着那副肃冷的模样,威慑力十足。 “家轩,我错了,我不该……” 踩在了盛家轩的地雷上,她是明知故犯。 她红了眼圈,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就是太爱你了,我太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了,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哼。” 小鱼儿发出一声冷哼,“你骗人,我妈妈说了,爱应该是尊重和理解,你这是控制是自私。” 小家伙懂得倒是挺多的。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只是白露震惊,盛家轩也觉得惊讶。 他将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几分,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白露尴尬极了,她在盛家轩面前,从未像现在这样局促不安。 “多久了?” 盛家轩看都没有看白露一眼,冷冷地逼问。 “没……没多久,就……就几次……” 白露的声音低到尘埃里,她拿眼睛偷偷瞟向小鱼儿,恨意早已在心头弥漫。 盛家轩在这个时候起了身,他抱着小鱼儿就往门口走。 白露见他要走,立刻追上来,她抓住盛家轩的胳膊,不停地祈求道:“家轩,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可是三年了,你还是不肯兑现当年的承诺,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而且,还哭得分外伤心。 旧事重提,盛家轩却有自己的理由,他深深地望了白露一眼,“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兑现?” “可你答应过我啊,要给小兮一个家。” 盛家轩嘴角牵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我是答应过给她一个家,但我没答应过你要娶你进门。” 这么直接地拒绝,白露一下子愣住了。 “家轩,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很是不解,甚至说,她不愿意相信盛家轩的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盛家轩搂着小鱼儿往外走,小东西回头冲白露做鬼脸。 她气得原地跺脚。 待盛家轩一走,她立刻冲到张岩面前,一把扯掉他嘴上的袜子,哭着斥责道:“不是让你小心一点嘛,你为什么会被他发现?还有,你干嘛什么都跟他讲?” 张岩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开口的机会,可舌头却不利索。 他不住地摇着头,待舌头缓和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而佑禾门外,吃饱玩够了的小鱼儿,现在又开始犯困了。 盛家轩搂着他在怀里,他的眼睑就撑不住了。 “送你回家?” “我想去医院看望外婆,你能送我过去吗?” 小鱼儿很有主见地说道。 于是,盛家轩驱车带着小鱼儿直奔医院而来。 重症监护室门口,卢婉一直守在那里。 “妈妈。” 小鱼儿一见到卢婉,立刻从盛家轩的怀里钻了出来,朝她狂奔而去。 此时的卢婉,内心很脆弱。 这个小东西的到来,暂时给了她安慰,她一把将小鱼儿搂在怀里,泪水又从红肿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盛家轩走近,朝重症监护室内望了一眼,眸光却蹙的更紧了。 “你妈妈情况恶化了吗?”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若不问还好,这一问,卢婉的情绪就被撩起来了。 “我妈今天去找过你,她是在你公司外晕倒被人发现的。医生说她胸口受到重击,情况很不好。” 卢婉哽咽着说道。 “重击?” 盛家轩很是不解。 他立刻给助理打电话,“去查一下公司周围的监控录像。” “你妈妈找我有事吗?” 他在卢婉身旁的位置坐下来。 卢婉一直耷拉着眼前,她哭过,脸上写满了忧伤。 “可能是为了小鱼儿,我妈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了,所以……” 后面的话,卢婉没有继续说。 但小鱼儿却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紧紧地抱着卢婉,另一只手却抓住了盛家轩的袖子。 时间慢慢地度过,盛家轩坐在那里陪着卢婉一起等。 究竟是在等什么,谁也说不清。 助理很快回了电话。 “盛总,我从监控里看到,张女士和白露小姐有过冲突,白小姐拿包砸了张女士,然后……她就晕倒了。” 一听闻这事儿跟白露有关,盛家轩心底的火就开始往外蹿。 挂断了电话,他朝卢婉走去。 “我出去一趟,你别太难过,有事跟我联系。”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非常的阴沉。 “小鱼儿,你要照顾好妈妈,爸爸晚一点再过来。” 他在小鱼儿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这才转身离开。 白露在外面逗留了很久才回到翡丽公馆。qqxsnew 可是她刚推开门,却见盛家轩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到有些压抑。 她故作轻松地蹁跹而至,挨着盛家轩坐下。 “家轩,你来啦!” 白露往盛家轩的身边靠,两只手刚抓住他的胳膊,却被盛家轩一把甩开了。 白梓晏坐在单人沙发上,端着茶杯,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架势。 白露不知道盛家轩为何而来,她拿眼睛朝白梓晏瞟,却一点信息都没抓住。 突然,盛家轩开了口。 他冷冷地喝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第109章 妈妈,你好酷 白露一愣。 她以为盛家轩说的还是监听那件事。 解释道:“我……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我就是因为太爱你了,太想知道你的消息了,所以我……我才想了这个办法。” “家轩,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做了,我发誓——” 她说着,举起右手,真做出一副发誓的样子来。 盛家轩没有说话,他用那种带有压迫性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白露。 盯得她心里发慌。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白梓晏靠在沙发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白露拿目光求助,但一丁点用都没有。 “家轩,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都乖乖地听你的话,好不好?” 白露大着胆子,再次伸手抓住盛家轩的胳膊。 这一次,他索性起了身。 “你打了卢婉的母亲,也是因为爱我?” 白露的脸瞬间惨白一片。 她忙不迭地起身解释,“我……我没有打她。” 在她看来,她不过是用小包轻轻地拍了拍张女士。 不经拍,怎么能怪她? 她露出一脸委屈又无辜的样子,泪水顺着眼眶往下落,“我真的没有打她,家轩,你要相信我。” 白露哭得极其的伤心。 盛家轩盛怒难消,他冲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调出一段视频出来。 视频上,恰巧便是白露拎着包朝张女士打的那一段。 铁证如山面前,白露还想狡辩。 “我这不叫打……” 白梓晏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喝道:“露露,给家轩道歉,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白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有些不甘心。 张女士辱骂她在先,她不过是正当的自我防卫。 她噘着嘴,朝盛家轩望了一眼。 盛家轩阴沉着那张脸,目光如同利刃一般。 白露识趣,既然盛家轩要她道歉,她道歉便是。 “家轩,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她起口舌之争的,她有病,骂我两句,作为晚辈我应该原谅她的……” 她明明是认错,可话里话外却是在指责张女士。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去给卢婉道歉。” 盛家轩横眉冷对,幽幽地说道。 这一次,白露犯难了。 她凭什么跟卢婉道歉? 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也配? 白露不情愿,白梓晏却打破了屋子里的僵局。 “盛总说得对。” 他径直走到盛家轩的身前,阴鹫般的眸子里,藏着深意。 “露露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的事,都是我这个哥哥管教不严。张女士现在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白家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白露有点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她哥嘴里说出来的。 白梓晏说完,朝盛家轩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而后,他看向白露,又说道:“你现在就和盛总一起去医院,一定要诚恳地道歉。我和你嫂子,随后也去。” 白梓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白露不清楚。 这阵势闹得有点大! 盛家轩率先迈开脚步往外走,白梓晏冲白露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跟了上去。 “家轩,你等等我。” 迈巴赫车前,盛家轩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露立刻贴了过来,她也要拉车门,盛家轩直接摁了车锁。 白露着急地在外面拍打着车门,“家轩,你开开车门,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错了,我过去一定好好认错。” 白露说得无比的真诚。 但盛家轩一踩油门,车子便从她身边滑走了。 白露跺脚,但她记得白梓晏的话,立刻拦了的士追上。 医院里,张女士再次陷入昏迷中。 卢婉抱着小鱼儿守在病房外,小鱼儿实在是困得不行,此时已经睡着了。 很快,盛家轩来了。 “他睡着了?” 他从卢婉怀里接过孩子,搂着他,让他继续睡。 卢婉的一条胳膊已经麻木了,她刚一抬头,就见到白露朝这边走来。 “卢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妈妈有病,她骂我的时候,我不该跟她计较,我应该……” 白露的话还没说完,卢婉愤然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那个耳光又清脆又响亮,小鱼儿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他睁着那双惺忪的眼睛看着卢婉。 小鱼儿从来没见过温柔的卢婉,发这么大的火。 白露挨了打,很意外。 她伸手捂住半边脸,委屈得不行,“你为什么打我?我来跟你道歉,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这次,等到她话音落下,卢婉抬手,照着她另外半边脸扇打了过去。 白露结结实实挨了卢婉两个耳光。 “还想知道为什么吗?” 卢婉冷冷地问道。 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单薄瘦弱,但是浑身散发的威慑力,却又让人不由得畏惧。 白露不敢再说一个字。 她用两只手捂住脸,眼泪在眶里打转儿,咬着唇,楚楚可怜地看向盛家轩。 她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现在是卢婉动手打的她。 他亲眼所见,她是受害者。 她需要关心。 然而,盛家轩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他抱着小鱼儿朝卢婉走近,伸手在她的胳膊上轻轻地拍了拍。 似鼓励,似安慰。 “妈妈,你好酷。” 小鱼儿搂住卢婉的脖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白露离得远远的,心里那叫一个又酸又苦。 她噘着嘴,一下子没忍住,“哇”的一声号哭起来。 她这是故意哭给盛家轩看的。 卢婉见了,瞬间秒懂,要从盛家轩手里接过小鱼儿,但盛家轩有些不忍心。 “你去那歇一会儿,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 他一手抱着小鱼儿,一手搀扶着卢婉,让她在长椅上坐下来。 小东西却挣脱盛家轩,从他怀里落到地面。 他蠕动着小短腿朝白露飞奔而来。 “吵死了,你离我外婆远一点。” 他拼尽了全力,将白露一下子推出去老远。 白露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跌坐在地上。 后脑勺撞在地面上,疼得两眼冒金花。 小鱼儿立刻拍手叫好,“你再敢欺负我妈妈,下次我还打你。” 他叉着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照着白露的臀就是一脚。 这一脚恰巧就踢在白露上次跌倒的地方,疼得她嗷嗷地叫。 “哼。” 他转身,如同一道闪电,跑回卢婉的身边。 “妈妈,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伸手搂住卢婉的脖颈,学着大人的样子,拍打着她的后背。 头顶,萦绕不散的是盛家轩炽热的目光。 他温柔地看向卢婉,她搂着怀里的小东西。 温馨又温暖。 是他曾经期盼的家的样子。 有一种冲动,他想要伸手将卢婉和小鱼儿都搂入怀里。 冲动很强烈,可盛家轩的理智让他没有那么做。 他抬起眸,冷冷地看向白露。 “你不是来道歉吗?就在那儿站着吧,张女士什么时候醒了,你亲自给她道歉,她什么时候原谅你,你才可以离开。” 听上去,他是在给白露找台阶下。 可实际上,他是要替卢婉严惩白露。 盛家轩说的那个位置,恰巧就是个风口。阴冷的风顺着窗口往里灌,她站在那里,单薄的衣衫随风肆虐,不一会儿就吹得头昏脑花。 白露想要挪动一下身体,但是盛家轩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般锐利,她一步都不敢挪移。 倒是他高大颀长的身躯立在卢婉的身侧,默默地替她遮挡住了所有的凉风。 第110章 天上掉陷阱 盛家轩让白露在那儿罚站,卢婉并没说什么。 一来,她觉得白露确实该受点惩罚。 二来,她不想跟白露多浪费一个字,这人不值得。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哄着他再睡一会儿。 小鱼儿睡得很快,不一会儿眼睑就耷拉下来了,落下一弯好看的月牙印。 他刚睡着不一会儿,白梓晏和陈梦钰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加上司机,一起三个人。 各自手里都拎了好些高端营养品。 “小卢,好久不见啊。” 白梓晏是生意人,也算是个人精。 见到卢婉,立刻笑着跟她打招呼。 他自来熟一般朝卢婉走来,卢婉抱着孩子坐在原地,既没有起身,也没有露出任何一缕多余的表情。 白梓晏到了近前,将那些营养品放下,垂着手朝白露瞟了一眼。 他故意晚来一会儿,就是给时间让白露替自己的行为买单。 “小卢啊,真是对不住啊,我也是今天听闻你母亲又住院了。咱们是老朋友,理应过来看望的。你妈妈她还好吗?我认识不少医生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说一声,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腆着脸的样子,卢婉不愿多看一眼。 “谢谢了。” 她的态度也很冷,就这么三个字。 白梓晏讪讪地笑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小鱼儿,伸手想要在小鱼儿的脸颊上摸一把,却被盛家轩拦住了。 他尴尬地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这是你的宝宝呀,想不到这么大了,真是可爱乖巧啊。” 没话找话说的那种。 卢婉低垂着眉眼,也不应声。 白梓晏搓着手,说道:“露露做事莽撞了些,都是我这个哥哥管教不严。我这次跟她嫂子亲自来呢,是特意来跟你道歉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卢婉不说话。 白梓晏又凑到病房门口,假惺惺的叹口气说道:“你母亲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他说完,拿眼睛朝卢婉瞟。 她仍是无动于衷,不吭声。 白梓晏回头朝陈梦钰使了个眼色,陈梦钰浅浅一笑,一副知性温婉的模样朝卢婉靠近。 “卢小姐,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她伸手挽住卢婉的胳膊,整个人就贴了过来。 卢婉抽出自己的胳膊,身子微微侧了侧,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梓晏在医院刚好有几个朋友,来的路上了解了一下,你妈妈可能需要二次移植心脏,这个手术风险很大。不过你别太担心,我妈妈之前也做过这个手术,她现在恢复得很好。” 陈梦钰擅长找共同的话题。 果然,她这番话说到了卢婉的心坎儿上。 她确实有打算要给张女士重新做心脏移植手术,只是张女士情况特殊,手术风险加倍,卢婉还在犹豫。 察觉到卢婉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自己,陈梦钰主动将主刀医生的电话给了卢婉。 “谢谢你。” 卢婉终于开了口。 “那我们改天再过来看望你母亲。” 陈梦钰点到为止,也不多逗留,起身便要走。 卢婉却叫住了他们,“这些东西你们拿走吧。” 白梓晏假装接电话,没听到。 陈梦钰忙不迭地走,“卢小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留着吧。” 陈梦钰和白梓晏走得那叫一个快。 白露也跟上他们的脚步离开了。 一堆十几个礼盒,看着都是极其高档的样子。 卢婉起身,将小鱼儿塞入盛家轩的怀里,她拎着几个礼盒就朝普通病房走去。 起初,盛家轩见卢婉这么做的时候,他有些不解。 但到了最后,他单手抱着小鱼儿,另外一只手也拎着礼盒跟着卢婉去病房分发。 她善良,温柔,对待陌生的病人很友善。 盛家轩跟在她身后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 “小卢啊,这是你老公啊,真帅!” “小伙子,你福气很好啊,娶到了这么人美心善的老婆,可要好好珍惜啊!” 盛家轩这一生,听到的奉承话、彩虹屁不计其数。 但是这一天,在普通病房里,听到这些来自陌生人的夸赞时,他却笑得最开心。 医院门口。 白露跟在白梓晏的身后上了车。 车门关闭,她的大小姐脾气就爆发了。 “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让我过来给那个贱人道歉,结果害我白白挨了她两巴掌。你瞧,我的脸都被她打肿了。” 白露对着镜子查看脸上红肿的地方,恶毒的话又骂了一箩筐。 “我告诉你啊,那个小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跟那个贱人一脉相承,早晚有一天,我非要杀了那个小东西。” 白露骂骂咧咧地说了好一阵,白梓晏点燃一支烟,悠哉乐哉地吸着,他也不接话。 白露骂累了,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哥,那个老不死的不是还活着吗?你干嘛还亲自来给她道歉?” 白梓晏靠在椅背上,朝空气里吐了个烟圈,透过后视镜瞟了白露一眼。 “你啊,就是猪脑子。” “很小的时候,爸爸曾经教过我一个道理,他说拳击手想要击败对方,通常会把拳头先缩回去,然后再用力地打出去。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你能理解吗?” 白露摇头,打拳的事儿她不懂。 白梓晏长舒了一口气,又说道:“需要我们道歉的人不是那个女人,是盛家轩。而我们的目标也不是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盛家轩。懂了吗?” 白梓晏的话有点绕,但白露还不算笨,她貌似听懂了一点。 “哥,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顺了盛家轩的心意,才能寻找到突破口,更用力地打击他?” 这一次,她的反应能力似乎很在线。 白梓晏露出阴冷的笑,“差不多吧。” 一支烟抽完,白梓晏将烟蒂从窗口扔了出去。 他看向陈梦钰,吩咐道:“心脏源那边安排好了吗?” 陈梦钰应声:“都按照你之前说的安排好了。” “医生那边呢?”白梓晏又问。 “你放心吧,我全部都打点好了,也统一了口径。” 白梓晏眯缝着眼,甚是得意。 “很好,一切都在朝我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她对你有了信任。” “是的,幸亏咱们提前做了功课。我们提供了她想要的,她也一定会给我们想要的。” 白露有些听不懂白梓晏和陈梦钰的对话。 “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计划?” 她好奇地问道。 白梓晏朝陈梦钰深深地望了一眼,示意她不要说破。 “哥和嫂子要做的,都是为了你好。露露啊,这段时间你抽空多去陪陪小兮。” 白露点了点头。 医院里,卢婉拿着陈梦钰给的那个号码,心里纠结了好一阵。 手机号码对应微信号,她搜到了那位医生的微信。 对方的朋友圈,都是心脏移植康复的案例,她不停地翻阅着,越看心里就越充满了期待。 “我认识一位心内科的医生,他这段时间在国外休假,一周后回国,你妈妈的病例我已经发给他了。你别急,等他回来会替你妈妈重新诊治。” 盛家轩见卢婉一直在翻看这些信息,主动地想要为她提供帮助。 卢婉关闭了手机,立刻客气地推辞。 “谢谢了,我妈妈这边暂时不需要啊。” 她还是不习惯接受盛家轩的帮助,努力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但趁他不注意,她却添加了陈梦钰提供的那位医生的微信,而且,对方很快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第111章 摊上了大事 关于二次心脏移植,卢婉原本顾虑重重。 但这位邱医生却给出了许多成功的案例。 这些案例,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卢婉很大的信心。 “卢小姐,你妈妈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个人建议尽快安排手术,越早做手术,她康复的几率越大。” “至于手术风险,作为一个做了几百台这个类型的手术医生,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可以完全放心,这项技术现在国外非常的成熟。” “关于心脏源,我这边会做好甄别筛选,费用方面,也不会太昂贵。总之一句话,我一定还你一个健康的母亲。” 卢婉实在是太想看到张女士康复了,所以,她接受了邱医生的建议。 按照例行规定,张女士又做了一堆检查。 五天后,张女士的手术如约进行。 上午九点,昏迷中的张女士被推进了手术室。 邱医生亲自主刀,他胸有成竹地跟卢婉保证:“放心吧,你妈妈交给我,一定万无一失。” 张女士刚进手术室没多久,白梓晏就收到了消息。 “鱼儿上钩了,该收网了。” 他眯缝着眼冲陈梦钰说道。 陈梦钰点了点头,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新手机,开机后就往外拨打电话。 “绥警官吗?我举报,中心医院正在非法进行一场心脏移植手术……” 电话拨打完毕,陈梦钰迅速关机。 白梓晏在酒柜前倒了一杯红酒,悠哉乐哉地晃着红酒杯。 “好戏就要开始了。” 他微抿着那一杯红酒,眼里得意极了。 “这么做,真的能把盛家轩拉下水?”陈梦钰有点疑问。 白梓晏仰脖,将红酒一口抿尽,他那双阴鹫般的眸子里,升腾起一抹杀气。 “打蛇要打七寸,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七寸。他以为他的演技够好,可除了能骗骗白露那个傻丫头,又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只要那个女人摊上了事儿,盛家轩啊,必定自乱方寸。你等着瞧吧,他会主动来找我合作的。” 白梓晏运筹帷幄,眼神甚是笃定。 “媒体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陈梦钰点头,“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中。” 果然,绥靖浩收到那个匿名电话时,也是吃了一惊。 非法器官移植,一直都是法律禁止的事。 这些年江城管得严,哪家医院都不敢顶风作乱,何况还是中心医院? 但这个举报电话不是空穴来风,连几号手术室都说得清清楚楚。 绥靖浩不敢怠慢,立刻跟局里报备,然后带着一行人直奔中心医院而来。 此刻。 卢婉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直盯着那盏亮起的指示灯等着。 时间过去得很慢,张女士才进去半个小时,她的心却已经悬在了嗓子眼里。 突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骚动。 卢婉抬头望过去,就见绥靖浩一身警服,带着一行人风驰电掣般朝这边赶来,跟在他身侧的还有医院的领导。 卢婉跟绥靖浩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三年不见,他还是那般高大健硕。 锐利的眸子,如同老鹰一般。 绥靖浩也一眼认出了卢婉,她看上去要比三年前温婉。 但他的目光只是如同冷风在卢婉的脸上扫了一眼,继而就看向了手术室。 立刻有人过来将房门打开。 随后,手术室外的那盏指示灯,莫名其妙就灭了。 卢婉一惊,立即起身,拉住护士问道:“里面怎么回事?手术为什么停了?” 护士还没来得及说话,邱医生突然从里面出来了。 他还穿着手术服,包裹得很严实。 卢婉顾不得那么多,冲到他的面前,“邱医生,我妈妈的手术怎么样呢?突然停了是怎么回事?” 她很慌张,声音不住地发抖。 邱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向卢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的眼神很躲闪。 “邱玉明医生,你涉嫌一起器官非法移植案件,请协助我们调查。” 绥靖浩亮明了身份,冲身后的警员做了个手势:“带走。” 立刻过来两个警员,一人拉住邱医生的一条胳膊,就要将他带走。 卢婉没见过这种阵势,哪有手术做到一半,将医生带走的事? 张女士还在手术台上,她不能让任何人带走邱医生。 卢婉上前,张开双臂挡在邱医生的面前,“你们不可以带他走,我妈妈正在动手术,人命关天,你们这是亵渎生命!” “邱医生,请你替我妈妈继续做手术吧,你说过的,会还我一个健康的妈妈。” 卢婉的声音不由地哽咽,泪水在眼里不住地聚集。 邱医生耷拉下脑袋,似乎很内疚。 “对不起。” 隔了好久,他才说出这三个最无力的字。 可对不起有什么用? 卢婉不要听。 她倔强地拦在他的面前,不让任何人带他走。 “这位女士,警察办案,麻烦请让开。” 立刻有警员过来,拉住卢婉的胳膊,要把她从邱医生身边带走。 绥靖浩与卢婉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眯缝着眼朝卢婉打量。 他知道卢婉和盛家轩关系不一般,可现在盛家轩并不在此。 他上前一步,冲卢婉说道:“卢小姐,请你冷静。我们只是带邱医生回去调查,如果他是清白的,我们很快就会放他回来。” 他那张古铜色的脸上,看着十分的冷情。 卢婉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此刻,她特别的无助。 “你可以带他回去调查,可是我妈妈正在手术台上,你把他带走了,我妈妈怎么办?” 绥靖浩耸了耸肩膀,蹙着眉深深地望了卢婉一眼。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这个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可你能让他帮我妈妈做完手术后,再接受你们的调查啊!” 卢婉据理力争。 医院的管理人员过来解围,“这位女士,我们已经重新安排了医生替你妈妈动手术,请你冷静。” 可卢婉根本无法冷静。 绥靖浩的眼眸愈加的深沉了几分,他牵动唇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卢小姐,这起器官非法移植手术,好像跟你也有关系。作为涉案人员,卢小姐也必须跟我回警局配合调查。” 绥靖浩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过来,拉住卢婉的胳膊,要将她也带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跟你去。我妈妈还在动手术,我要在这儿陪着她。” 卢婉不肯走。 绥靖浩似乎料到这一点似的,他朝卢婉走近了几分。 “那卢小姐就别怪我不客气咯。” 他气场强大,带着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抓住卢婉的手腕,强行将她推了出去。 盛氏集团。 盛家轩刚在城南项目的合同上签完字,电话突然响了。 是绥靖浩打来的。 他摁了接听键,绥靖浩爽朗的笑声就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盛老弟,跟你打听一个人。” “说。”盛家轩起身,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站定。 忙了一上午,他这会儿才有时间喝口水。 “卢婉是你什么人?” 绥靖浩问得格外的直接,盛家轩倒是一愣。 他跟卢婉闪婚闪离的事,外人没几个知晓。 他虽然跟绥靖浩交情不错,但这事儿也没跟他提过。 “怎么呢?” 盛家轩不明说,却反客为主问绥靖浩。 绥靖浩却卖了个关子。 “人在我这儿,但摊上了一件大事。” 第112章 某人厚颜无耻 绥靖浩特意强调了“大”这个字音。 绥靖浩身份特殊,他若说摊上事儿了,那一般都不会是小事。 他要是说摊上大事儿了,那绝对说的是天大的事儿。 盛家轩的心,不由得一沉。 因为这件天大的事儿和卢婉有关,他的神经没法不绷紧。 “什么事?” 他嘴上问得云淡风轻,但是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 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已经将领带拉扯开来。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非法从事器官移植。经查实,这事儿跟她有关。现在呢,她一点都不配合调查,所以……” 绥靖浩的话还没说完,盛家轩就挂断了。 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非法器官移植,可不是大事吗? 那可是搞不好要掉脑袋的大事儿。 那一瞬,盛家轩什么都不顾了,他抓着手机就往外跑。 从盛氏去刑侦科的路上,盛家轩把车子开得飞快。 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他一点意识都没有。qqxsnew 到了刑侦科,他直奔绥靖浩的办公室。 绥靖浩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搭在桌子上,正攥着手机玩游戏,盛家轩猛地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 “卢婉人呢?” 盛家轩满头是汗,那双冷郁的眼眸里,此刻只有慌乱。 “正在做笔录。” 绥靖浩将腿从桌上收回来,仍是那副粗犷的模样。 他抖着手指头取笑盛家轩,“紧张成这个样儿,看来她对你很重要嘛,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也不给兄弟我介绍介绍?” 绥靖浩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打趣。 “带我去见她。” 盛家轩一个字都不浪费,他只想马上见到卢婉。 绥靖浩眯缝着眼笑了笑,起身,领着盛家轩就朝楼上那一层走去。 到了地方,他推开房门,冲盛家轩说道:“人没事儿,就是例行公事罢了。” 盛家轩推门而入,就见到卢婉抱着双臂,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 “卢婉。” 盛家轩叫了她一声。 卢婉回头,见盛家轩出现,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盛家轩,你能不能帮我去医院看看我妈,她今天动手术,她不能有事。”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盛家轩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上前想要安抚一下卢婉,可是…… 她紧紧地抱着双臂,用力地蜷缩着身体,眼里满满都是无助。 他分外的心疼。 “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盛家轩安慰道。 他从做笔录的房间里出来,掏出手机立刻给助理打电话。 “你去医院一趟。” 他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迈开脚步就朝绥靖浩走了过去。 “这件事跟卢婉无关,人我要带走。” 盛家轩话语里很是坚定。 绥靖浩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抹世故。 “不是我不放,她得配合调查。邱玉明已经交代了,说这次手术是卢婉要求的,那个心脏源也是卢婉请他帮忙去黑市买的。他们之间签了合同,白纸黑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破个例吧。我相信她不知情。” 盛家轩又说道。 绥靖浩伸手在盛家轩的肩膀上拍了拍,“盛老弟,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也相信她是无辜的,可是法律不相信啊。铁证如山面前,她除非拿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否则——。” 绥靖浩叹了口气,沉重地摇了摇头。 “我去跟她聊两句。” 盛家轩的脸,阴沉到更加可怕的样子。 绥靖浩点了点头,将工作人员叫了出来。 盛家轩又进去,他在卢婉的对面坐下来。 问道:“你知道那个心脏源不合法吗?” 卢婉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跟我说,我妈第一次手术失败,就是因为心脏源不好,作为主刀医生,他可以帮我找到更健康的心脏源。” “你跟他签了合同?”盛家轩又问。 卢婉点了点头,她与邱玉明在手术前确实签了一个合同,但是他告诉她,那是情况知晓书。 而她源于对他的盲目信任,合同条款里的具体内容,卢婉并没有仔细看。 现在好了,出了事儿,邱玉明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了卢婉的身上。 可她却拿不出一个有力的证据替自己开脱。 盛家轩听卢婉讲完事情的经过,他也感觉到事情的棘手,卢婉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卢婉,你别慌,接下来如果有人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一定会让你平安无恙。” 他知道有人给卢婉挖坑,也知道她是毫无防备做了别人的替罪羊。 可在法律面前,唯有证据才能够帮他洗清冤屈。 “谢谢你。” 卢婉非常的感激。 盛家轩又说道:“你妈妈那边,暂时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过去照顾她,不会让她有事的。” 卢婉点了点头,泪水又开始往下流淌。 “小鱼儿这几天要麻烦你帮忙照顾,如果他问及我,你就说有急事回y国了。” 盛家轩离开之前,她又交代了两句,她都一一答应。 绥靖浩一直在门外等着盛家轩,见他出来,上前揽住他的肩膀。 “正是午饭的时间,今天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一起吃个便饭。” 他主动发出了邀约,但是盛家轩却选择了拒绝。 “改天。” 说完,他迈着大长腿走得虎虎生风。 从刑侦科出来,盛家轩立马驱车直奔观澜府。 等他到的时候,小鱼儿光着身子,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爸爸,你怎么来呢?” 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桌上,一溜儿摆满了零食,一半都变成了空袋子。 看得出,他将自己照顾得非常好。 “走,我带你去吃饭。” 盛家轩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示意小鱼儿快去换衣服。 他打游戏打得正欢,却不想动。 “我干爹一会儿要来,我跟他去吃。” 小鱼儿一时大意,忽略了亲爹的感受。盛家轩大中午惦记着他,专程跑过来带他吃饭,他却无情地拒绝了他。 盛家轩的眼眸就暗了暗,醋坛子打翻了半只。 “我知道一家做鸡很好吃的店,你想清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小鱼儿禁不住吃鸡的诱惑,可又觉得放绥靖哲的鸽子有点不厚道。 “可是我已经答应干爹了。” 他扬起小脸,露出一抹为难。 盛家轩继续诱惑,“中午要是跟我一起吃饭呢,晚上我可以带你去我家,接下来三天,我可以带你吃遍江城。” 果然,这个诱惑够大。 小鱼儿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丫子就往卧室跑,他很快就穿戴整齐,主动牵着盛家轩的大手就出了门。 小区门口,盛家轩刚要把小鱼儿“拐”上车时,绥靖哲出现了。 他手里拎着几个外卖盒子,又戴上了那副夸张酷炫的眼镜。 见盛家轩和小鱼儿,大手牵小手,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他的气呼哧呼哧地就来了。 “小鱼儿,你要去哪儿?” 绥靖哲尖着嗓子叫道。 小鱼儿吓得不行,赶紧往盛家轩的身后躲。 盛家轩立刻拉开车门,一把将小东西塞了进去。 见盛家轩要“后来者居上”,绥靖哲怒了。 他追上来,抡起巴掌不停地拍打着车门。 “盛家轩,你厚颜无耻!” 他冲盛家轩竖倒拇指。 可对方却置若罔闻,脚下油门一踩,迈巴赫就冲进了车流。 第113章 乖乖来求我 小鱼儿趴在座椅上往后瞧,就见绥靖哲气得直跺脚。 他吐了吐舌头,赶紧将脑袋缩了回来。 盛家轩倒是遵守承诺,带他去了江城最豪华的美食天地,小东西胃口大开,一直吃到肚子鼓成小河豚才罢休。 吃饱喝足之后,他又被带去最大的儿童游乐中心,所有游乐项目随意玩。 这些地方全部都是卢婉明令禁止他去的,但是现在,盛家轩却完全纵容他。 小鱼儿像进入了天堂一般,进了游乐中心,玩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在游乐场里尽情撒野时,盛家轩坐在长椅上,阴沉着脸不停地拨打电话。 律师团队敲定了,已经做好为卢婉辩护的准备。 警局那边也疏通了关系,不让卢婉受半分委屈。 医院这边的调查取证,他也派了自己的人重新做一遍。 那些人想要给卢婉泼脏水,门儿都没有。 夜幕降临。 小鱼儿终于玩累了,沉沉地睡着了。 盛家轩搂着小家伙回了住处。 卢婉离开后,他便从梅苑搬了出来,长时间住在公寓这边。 将小鱼儿安顿好,他返身又去了书房。 助理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调查得怎么样?” 房门掩上,盛家轩在窗前站立,面色阴暗到极致。 “盛总,我按照您吩咐地仔细调查过了,邱玉明近段时间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通话记录很干净,另外,他的账户里也没有大额进账。” 助理如实汇报。 盛家轩对这个调查结果,貌似并不意外。 他长身而立,立在窗前,半晌没说话。 绥靖浩说过,邱玉明非常配合,一去刑侦科就什么都交代了,他承认了自己非法器官移植的不法事实。 就凭这一点,盛家轩有理由相信,他是故意为之。 作为一名杰出的心外科医生,他不可能知法犯法,干自掘坟墓的蠢事。 他的行医资格证马上要被吊销,从医生涯就此画上句号。 他还要面对法律的制裁,余生可能要在牢狱中度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除非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 盛家轩又吩咐道。 助理领命,继续追查。 盛家轩顺手抓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支香烟点上,也不吸,就那么看着烟雾缭绕,烟蒂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亦如他的目光一般,在浓郁的夜色里,晦暗不清。 此刻。 翡丽公馆却是一派祥和之景。 陈梦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 白梓晏一边喝酒,还一边哼起了《智取威虎山》的选段。 “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 陈梦钰笑吟吟地给他夹菜,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个女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听说盛家轩现在急得就像热锅里的蚂蚁。” 白梓晏眼眸里藏着阴翳,笑道:“急就对了。” 他拿眼睛朝桌面上的手机瞟了一眼,到目前为止,盛家轩还没有给他打电话。 他倒是有些意外。 “邱玉明的女儿情况怎么样?” 白梓晏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放心吧,她现在恢复得很好。消息我也让人告诉邱玉明了,他这辈子就宝贝这个女儿,我们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自然会替咱们卖命。” 白梓晏听了,也没有说话,但是眼眸中的光,却愈加的阴沉。 “不要掉以轻心,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盛家轩找到她。只要邱玉明一口咬定这事儿跟那个女人有关,我不担心鱼儿不会上钩。” 白梓晏胸有成竹,可陈梦钰却还是有几分担心。 她又问道:“如果盛家轩真的查明这件事跟我们有关,他会善罢甘休吗?” “他有证据吗?”白梓晏耸了耸肩膀说道。 “没证据,就只能算怀疑。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都要讲证据,他拿不出证据证明那个女人无辜,就得乖乖来求我,到时候,我为刀殂,他为鱼肉,我能对他仁慈?” 是夜。 助理已经调查出了关键信息。 “盛总,我查到邱玉明有个女儿,叫桑榆,前几天刚在纽约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炸弹,迅速在盛家轩的心里炸开了。 官方消息显示,邱玉明目前为止一直未婚,他也一直打着不婚主义的旗号。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非婚生女。 他也是最近才找到这个女儿,只是很不幸,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按理说,邱玉明自己就是心外科专家,在心脏移植领域可谓是经验丰富。 但奇怪的是,他亲生女儿的手术,却在国外完成。 据说,手术费用是国内好几倍。 “还查到什么?” 盛家轩又问道。 助理调出几张网页,递到盛家轩的面前:“这个桑榆经常在脸书上分享自己的日常,这个月她刚交了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对她特别大方,我觉得有点不正常。” 助理说着,调出几条最近动态给盛家轩看,无非就是情侣之间吃喝玩乐的事情,但有心人却会发现,这些场所都格外的高档。 “能查到他的信息吗?” 助理摇了摇头,“这个人的信息非常的少,我觉得我们需要借助海外力量。” 盛家轩的眉头蹙了蹙,他掏出手机就直接给绥靖哲打电话。 凌晨一点,绥靖哲的夜生活刚拉开序幕。 电话接通,嘈杂不堪。 盛家轩先开了口,“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绥靖哲还在记仇,冷声拒绝道:“没空。” 他“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盛家轩没有打过去,而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卢婉出事了】 短短五个字,发出去不到一秒,绥靖哲的电话就回拨了回来。 电话那头的嘈杂,已经听不清了。 “说,婉婉怎么呢?” 绥靖哲着急地问。 盛家轩并不打算在电话里说。 “事情很复杂,一句半句说不清,约个地方见面聊吧。” 盛家轩联系绥靖哲,不过是想要借助绥靖哲的势力,调查桑榆跟新男友的事。 “见什么见?有什么好见的?赶紧说,婉婉到底怎么呢?” 他给卢婉打过电话,一直没人接。 又急又暴的性格,让他没精力跟盛家轩磨叽。 “问你哥吧,卢婉在他那。” 绥靖哲和绥靖浩是亲兄弟的秘密,就这样被盛家轩揭开了。 他微微一愣,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他又给盛家轩打了过去。 “在哪儿?” 盛家轩报了地址,绥靖哲如同一道闪电似的出现了。 “说吧,现在我能为婉婉做什么?” 盛家轩将桑榆和新男友的信息全部整理好了,递给了绥靖哲,“查一下这两个人,最好是能带回国。” 绥靖哲眯缝着眼,很认真地将所有的资料看了一遍,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跟对方用英语交流了一通。 挂断了电话,他立刻就起了身。 “人已经盯上了,跑不了。我现在亲自去纽约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把婉婉给我看好了。她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对你不客气。” 第114章 是他的菜 这话说得,好像他能对盛家轩怎么样似的。 不过,盛家轩也没拆穿,毕竟那些手下败将的往事,这个时候提不合适。 绥靖哲马不停蹄地飞去了纽约。 盛家轩一夜未眠,大清早就去了医院。 张女士仍在昏迷中,李姐一直在贴身照顾。 他跟医生交代了几句,返身又回到了公寓。 小鱼儿还在熟睡中,日上三竿都不肯起床。 于是,盛家轩又去了书房忙碌,他答应了小家伙今天中午带他去吃龙虾,他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爸爸。 刑侦科。 卢婉被带过去之后,做了两次笔录。 后来,盛家轩安排的律师来了,她便落了个清净。 除了担心张女士和小鱼儿,卢婉心里并不慌。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的事,她根本不怕那些人给她泼脏水。 或许是知道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她便彻底地躺平了,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之后就躺下睡觉。 科长办公室,绥靖浩翘着二郎腿搭在桌面上,两只手枕在脑后,眉头拧成了川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卢婉交代了没?” 有同事进来送文件,绥靖浩脱口问了一句。 “她还是拒不承认知晓心脏源来路不明。” 绥靖浩的眸子深了深,收回两条大长腿,起身就出了门。 很快,他出现在卢婉面前。 不得不说,他很意外。 因为卢婉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脆弱和不堪。 相反,淡定得出奇。 “卢小姐,我希望你配合调查。” 绥靖浩拉了一把椅子,在卢婉的对面坐下来。 卢婉面无表情,应道:“绥队长,我不是已经交代过了吗?你还想我交代什么?” 她坚持最初的说辞。 “那个心脏源来路不明,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 卢婉回答得斩钉截铁。 绥靖浩突然就笑了。 他还挺喜欢卢婉这个性的。 简单,明了。 他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很固执。”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卢婉说道。 “是坚定。” 卢婉一脸平静地纠正了他的错误评价。 “我们聊几句跟案件无关的话。” 绥靖浩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停下脚步,在卢婉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顷刻间,强大的气场就迎面扑来。 卢婉不由的身子往后倾了几分。 “盛家轩是你什么人?” 关于卢婉和盛家轩的关系,盛家轩不肯直面回答,绥靖浩觉得,这种藏着掖着的事儿,一般都不是啥好事。 何况,他做刑侦科的,想要调查个人,那不是易如反掌? 可他不,他想听卢婉亲口说。 “前夫。” 卢婉淡淡地应道。 绥靖浩有些意外,又问道:“绥靖哲是你什么人?” “前男友。” 这个回答更意外。 绥靖浩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蹙着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卢婉。 个子小小的,是瘦而不柴的那种。 样子柔柔的,是柔而不娇媚的那种。 眼神很干净,也很坚定。 和三年前一样。 很对他的胃口。 唯一让他有点恼火的是,她跟盛家轩和绥靖哲渊源有点深。 一个是他的好兄弟。 一个是他的亲兄弟。 所谓兄弟妻不可欺,他不该有多余的心思。 怎奈何,一眼万年,他觉得卢婉就应该是他的菜。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绥靖浩是行伍出生,直性子,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问出了口。 他问完,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卢婉。 “不知道。” 卢婉实话实说。 离婚到现在,她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诧异地朝绥靖浩瞟了一眼,见他如同铜铃一般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她有点不自在了。 “有钱的?长得帅的?爱玩的?顾家的?小鲜肉?大叔?” 绥靖浩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么问有什么不妥。 他长期跟犯人打交道,习惯了穷追不舍地问,却忘了卢婉身份有别。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 卢婉抱着双臂,浑身散发着抗拒。 可即便如此,绥靖浩还是不肯罢休。 “我给的是个选择题,可多选。” 他很固执,有了胡搅蛮缠之意。 卢婉有点厌烦。 她起了身,敷衍着来了一句,“我不喜欢男人”。 绥靖浩吃了瘪,这才离开。 卢婉回了自己的地方,躺下就睡。午饭时间到了,她也没有起来。 下午,盛家轩来了,他还直接把小鱼儿也带来了。 见到小鱼儿,卢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呀?” 小鱼儿有点懵,他凑到卢婉的身边,腻歪在她的怀里,声音软糯糯的。 卢婉没有回答,只是爱抚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这两天妈妈不能陪你,你要听爸爸的话,不能淘气,不要乱跑,尤其是不可以乱吃东西。” 最后一句,卢婉专门强调了。 小鱼儿偷偷地拿眼睛朝盛家轩瞟,他们俩完全是“顶风作案”,卢婉禁止的事儿,他这几天全部都做了一个遍。 “妈妈,你放心吧,我可听话了。” 小鱼儿夸张地给自己贴金,盛家轩也不拆穿他,由着他哄卢婉开心。 “谢谢你。” 临走时,卢婉又跟盛家轩道谢。 一直想撇清两人关系的是她,一直默默帮她的人却是他。 卢婉低垂着眉眼,不敢看盛家轩。 他伸手,本来想在她的肩膀上拍拍,但是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让你受委屈了,再呆两天,我接你回家。” 他说得很温柔,也很肯定。 卢婉淡淡地点了点头。 可心里却特别的暖。 尤其是他说,接你回家。她有一种错觉,她跟盛家轩从未分开过。 可错觉这东西嘛,只要回归现实,就会让你瞬间清醒。 盛家轩牵着小鱼儿的手从里面出来,冷不丁地就碰到了绥靖浩。 他像是很闲,斜搭着腿站在走廊里。 而且,像守株待兔似的。 见到小鱼儿,他那双阴鹫般的眸子就落在他的身上,如同探测器似的,将小东西扫射了一遍。 绥靖浩的眼睛,锐利得就像苍鹰。 小鱼儿不喜欢他的眼神,吓得往盛家轩身后缩。 “爸爸,那个伯伯好凶。” 他拼命地躲着绥靖浩,但是对方却主动地贴了过来。 “你儿子?” 绥靖浩靠近,堆着笑,伸手就要去摸小鱼儿的脸颊。 他立刻忙不迭地躲开。 “嗯。” 盛家轩淡淡地应了一声。 绥靖浩意外地热情,大手落在孩子头上,像秋风扫落叶似的。 小鱼儿缩着脖颈,要多抗拒就有多抗拒。 可绥靖浩视而不见,他张开怀抱,就要抱小鱼儿。 “这孩子我喜欢,来,伯伯抱抱。” 他本不拘言笑,这会儿裂开嘴笑得眼角的皱纹散成了盛开的菊花。 小鱼儿一手抱住盛家轩的腿,一手拼命地把绥靖浩往外推。 可他非要强人所难。 盛家轩不想忍了,直接将小东西搂进自己怀里。 “自己生一个。” 他背转过身,挡住了绥靖浩穷追不舍的手。 “我就喜欢别人生的。” 这话一语双关。 盛家轩总觉得绥靖浩有点怪怪的,但是具体哪儿怪,他又说不上来。 第115章 你说了不算 三天后,绥靖哲回了国。 飞机刚降落,他立马给盛家轩打了电话。 “来接人。” 他就三个字。 说完,捡了个空旷的位置,摆出一副酷帅的姿势,坐等盛家轩驱车来机场。 待盛家轩出现时,绥靖哲凭借那个酷帅的姿势已经吸引了不少姑娘的注意。 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他偷拍,他发现了,还故意做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故意摆出几个更加做作的姿势。 “人呢?” 盛家轩远远地站着,也不靠近,迈巴赫停在出口,特别显眼的那种。 绥靖哲打了个响指,钟继泽就推搡着一个白皮肤的小洋人过来了。 盛家轩蹙着眉头,朝那个人深深地打量着。 个子不算高,身板儿有点瘦,一双蓝色眼睛怎么看都觉得猥琐不堪。 助理将车门打开,钟继泽推搡着那人上了车。 而后,绥靖哲也告别了耍帅坐上了迈巴赫的副驾驶。 车子直奔海港仓库。 到了地方,车门刚拉开,小样儿瞅准机会就跳车逃跑。 可他刚跳下车,跑出去不过十米远,绥靖哲一个箭步冲上前,大脚直接落在他的后背上。 只听到扑通一声响,小样儿摔倒在地,根本无法动弹。 “狗日的,找死是吧?” 绥靖哲爆了粗口,朝地上碎了一口。 踩住小洋人的脚,一刻都未松。 盛家轩使了个眼色,助理上前,如同拎小鸡一般,拎着小洋人就进了仓库。 卷闸门关闭,头顶刺目的白炽灯亮起。 小洋人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你们想干什么?”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猥琐不堪的眼神里,弥漫着恐惧。 绥靖哲摩拳擦掌,他早就想动手打人了。 “都别插手,让我来。” 他摆出一副打拳的姿势,两只手攥成拳头,身子微躬。 先前他学过一段时间泰拳,一直没机会练手,这会儿,他想试试。 盛家轩立刻读懂了他的心思,绥靖哲除了想拿小洋人练手外,还想利用这个契机展示给他看。 手下败将的玻璃心,真是欲盖弥彰啊。 他嘴角牵扯出一抹冷笑,迈开腿就朝里走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钟继泽的胆子和三年前一样小,听到那声音,瘆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缩着脖子,伸出手指头堵住了耳朵。 过了好一阵,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盛家轩这才出来。 就见小洋人趴在地上,牙落了好几颗,嘴里渗着血,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绥靖哲还攥着拳头在原地蹦跶,一脸嚣张得意,“有种打我啊!” 盛家轩迈着大长腿走过去,一脚踩在小洋人的脸上。 “那些钱谁给你的?” 他的声音尤其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小洋人不吭声,盛家轩也不怒,只是踩住他脸的脚,一点点地加大力度。 很快,小洋人那张惨白的脸,开始泛红,接着皮肤皲裂,血珠子渗了出来。 盛家轩面不改色,依旧只是缓慢地碾动着。 那小洋人终于疼得受不了了。 “是一个女人,我不认识她。” 他开了口。 盛家轩的脚便从他的脸上挪移开来,助理上前,一把拽住小洋人的头发。 “是她吗?”他亮出白露的照片。 小洋人毫不犹豫地摇头。 助理手指滑动,陈梦钰的照片就露了出来。 小洋人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但这一抹迟疑,却被盛家轩捕捉到了。 他的脚又落在了小洋人的脖颈上,照着他颈椎第七节的位置,猛地一踩。 只听到咔嚓一声响。 小洋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说,我说,就是这个女人。我跟她在推书上认识的,她很大方,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接近桑榆。她说,只要我把桑榆追到手,那些钱就都是我的,她还会给我更多。” “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些钱?” 盛家轩抓住了重点,继续追问。 小洋人的眼神不住地躲闪,他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但盛家轩的脚,又朝他的肩关节落了下去。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不等盛家轩发力,赶紧抢答。 “我前女友出了车祸,一直是植物人状态,她要我把心脏捐给桑榆。” 绥靖哲斜搭着腿,靠在一边,补充道:“桑榆是熊猫阴性血,她的心脏源非常难找,恰巧他的前女友就是这个血型。邱玉明本来想亲自为桑榆动手术,但是他解决不了心脏源的问题。我想,这颗心脏就是他们交易的筹码。” 盛家轩的眸子又深了几分。 这一招确实高明,对方替邱玉明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才让他投桃报李甘愿当这枚棋子。从法律层面上讲,只要邱玉明不翻供,那么背后那只黑手就永远都不会浮出水面。 而想要卢婉平安无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逼邱玉明翻供。 盛家轩看向绥靖哲问道:“桑榆的心脏移植,合法吗?” 绥靖哲耸了耸肩膀,“这个你要问他,外国人喜欢签什么器官捐赠协议,那边管得严,但作假也不是不可能。” 盛家轩锐利的目光朝小洋人望去,他的眼神又开始躲闪。 盛家轩的脚还搭在小洋人的肩关节上,微微一用力,他立马怂了。 “我说我说。” “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跟你们说实话。” 小洋人开始谈条件。 绥靖哲最烦这种人了,都是砧板上的鱼了,还分不清形势。仟千仦哾 他举起拳头,又要往小洋人的脸上砸,“踏马的,信不信劳资揍死你。” 盛家轩却拦住了他,“第一,我保你平安;第二,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酬劳。” 他不怒自威,小洋人也看出来了,盛家轩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那份器官捐赠仪式是我替她签的。” 他说了实话。 这就意味着,桑榆的心脏源属于非法移植。 在m国,不管受捐人知情与否,都算犯法。 “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们,酬劳我可以另外给你一份。” 盛家轩又说道。 小洋人经不起诱惑,头如捣蒜。 盛家轩扭头看向绥靖哲,“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绥靖哲掏出手机,拨打出去一个远洋电话,一通英语交流之后。 他挂了电话,朝盛家轩做出一个ok的手势。 “m国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这边的事来你负责,记住了,婉婉不能有事,否则——” 绥靖哲的眸光暗了暗,冲盛家轩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言外之意:如果有事,等着吃我拳头。 “不需你操心。” 盛家轩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迈开大长腿就走。 次日上午六点半,盛家轩正在跑步机上运动,绥靖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邱玉明突然翻供了。” “是吗?”盛家轩淡淡地应道。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绥靖哲办事儿的速度,果然比以为的还要快。 “我来接卢婉。” 相比那个好消息,他更在意卢婉终于平安无事。 绥靖浩心里一咯噔,搭在桌上的两条腿掉在了地上。 “急什么?还没尘埃落定了。” 他这会儿有点后悔给盛家轩打这个电话。 那盘“菜”,他还想多看几眼。 这么快就让人接走了,他一腔热情岂不是又白搭了? 盛家轩好似读懂了他话里的不舍,冷声道: “你说了不算。” 第116章 我稀罕你 不等绥靖浩想出阻止他的理由,盛家轩带着小鱼儿就来接人了。 律师着手办了相关手续,盛家轩抱着孩子就等在了门口。 卢婉刚一出现,小鱼儿直接飞奔了过去。 “妈妈,我好想你呀。” 他软软糯糯一团,钻入卢婉的怀里,像只温顺的猫咪。 “妈妈也很想你。” 卢婉搂着小鱼儿,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好几口。 “咱们回家。” 盛家轩那双冷冽的眸子里,此时藏着暖意,他伸手自然地搂住了卢婉的肩膀。 卢婉微微一怔,本能地想要推开,可盛家轩的手搂得却特别的紧。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先出去吧。” 一楼楼梯口,绥靖浩背着手,一脸阴沉地立在那里。 见盛家轩的大手搂着卢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下来,他心里有点不得劲。 “盛老弟,你不厚道啊。” 绥靖浩伸手在盛家轩的肩膀上拍了拍。 力道分明有点重。 “承让!” 盛家轩浅笑回道。 绥靖浩的眼眸又看向了小鱼儿,这会儿他在卢婉的怀里,乖巧可人得很。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伯伯抱抱。” 绥靖浩张开怀抱又要抱小鱼儿。 小东西这会儿却躲得及时,如同泥鳅一般,将脑袋往卢婉的腋窝下钻。 “妈妈,我好怕。” 绥靖浩一时尴尬,他面相确实有点凶。 坏人见到他,经常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小东西,怎么见到他也吓得要命呢? 难道他的笑容不慈祥吗? “呵呵!小鬼!” 他说着,伸手想要去捏小鱼儿的脸。 “他不喜欢你,别勉强。” 盛家轩迅速拦住了绥靖浩那只过度热情的手,眸里深意十足。 两人视线对视,电光火石的那种。 绥靖浩目光灼灼地瞪着盛家轩,交握在一起的手,暗暗地使了劲儿。 小鱼儿不喜欢绥靖浩,觉得他面目可憎。 见他拿眼睛瞪自己的亲爹,瞬间给他贴上了坏人的标签。 坏人就是欠揍。 所以,他要做行侠仗义的“英雄”。 小鱼儿两只胖手勾住卢婉的脖子,一条腿猛地抬起,小脚丫子就朝绥靖浩的凶脸踢了过去。 不偏不倚,他一脚就踢中了绥靖浩的大鼻子。 “哎哟!” 绥靖浩猝不及防,被一个毛孩子给欺负了。 他立刻松了手,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 “快给伯伯道歉!” 卢婉见了,十分难为情。 小鱼儿立刻化身一副胆小怯懦之态。 盛家轩却护犊子似的将小鱼儿搂到自己怀里,欢喜地爱抚过他的小脑袋。 “小鱼儿跟伯伯闹着玩呢,对不对?” 在宠溺孩子方面,他简直是无敌。 绥靖浩挨了一踢,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抖着手指头指向盛家轩。 盛家轩却装糊涂,扬了扬下巴,傲娇地说道:“赶紧生一个,我的鼻子给他留着。” 真是哪里痛就戳哪里。 一个过了不惑之年还单身的老狗,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赤果果的秀。 绥靖浩脱下一只鞋就朝盛家轩扔。 他抱着孩子避让,仍是一脸得意。 “咱们回家!” 盛家轩再次伸手搂住卢婉的肩膀,径直朝刑侦科的大门走。 绥靖浩气的后槽牙都开始疼。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绥老爷子打过来的。 “靖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跟你妈指望着抱孙子呢!” 又是催婚催育的电话。 绥靖浩气不打一处来。 “爸,在忙,晚点说。” 他急着挂电话,老爷子见缝插针,说道:“下周我跟你妈回国,你妈已经联系了所有婚介所,你最近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腾出时间专门相亲。你都四十了,不要再挑了,随便找个人赶紧结了。” 随便找个人结了?! 他是随便的人么? 他气鼓鼓地往办公室走,一屁股在真皮座椅上坐下。 真是想想都后悔,之前为啥不借假公济私之便,直接跟卢婉表白? 要是表了白,好歹他还有点机会。 一想到盛家轩搂着卢婉的肩膀,营造出其乐融融的假象时,他心里就更不得劲。 绥靖浩找到了卢婉的联系方式。 11个数字输入进去了,他没勇气拨打。 活到四十,他还从来没喜欢过哪个,直接表白,他有点不敢。 于是,他决定先添加卢婉的微信,来个文字表白。 为此,这会儿,他正在百度里搜索着各种新奇的表白方式。 白氏集团。 白梓晏正在开会,陈梦钰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他起身,握着手机去了办公室。 “老白,不好了,桑榆的事儿被揭发了。” 陈梦钰很慌张,白梓晏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被人揭发?邱玉明那边呢,现在什么情况?”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原本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老白,你说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咱们?” 陈梦钰的消息有些滞后。 桑榆被抓,她隔了十个小时才知道。 而刑侦科那边,现在封锁得厉害,邱玉明是什么情况,她浑然不知。 原本稳坐钓鱼台,现在却慌得一批。 白梓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高枕无忧的美梦现在变成了一场黄粱梦,他有点恼火。 “你先别急,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现在就让露露去找盛家轩打听消息。” 迈巴赫车上。 卢婉和小鱼儿坐在后排。 小鱼儿很兴奋,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 卢婉的手机嗡鸣了一下,她打开,就见微信里多了一条好友申请消息。 验证消息栏里,写着绥靖浩三个大字。 她刚看到一眼,手机就被小鱼儿抓走了。 “妈妈,我想给干爹打个视频电话。” 他点开微信,在好友栏里搜索着绥靖哲。 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条好友验证消息。 微信头像就是绥靖浩本人。 威风凛凛的样子,看着十分吓人。 小鱼儿瞟了一眼,直接点了拒绝键。 接着,又将验证消息拉黑。 绥靖浩本来翘着二郎腿坐等卢婉通过好友验证。 表白的说辞他已经练习了好几遍。 微信突然响了,他激动地打开,却收到对方拒绝你的好友申请消息。 始料未及,绥靖浩强大的内心有点受伤。 他决定重新添加一次,可他摁了好几次添加,系统一直提示不通过。 刚好有个实习生进来送文件,绥靖浩立马拉住他请教。 “给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为啥我添加不了?” 一个糙汉子,这会儿为了个微信好友申请急了。 实习生倒是门清,手指划拉了几下,就给出了结论。 “对方拉黑了你。” “滚。” 绥靖浩一下子怒了,冲着实习生吼道。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平生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孩子,他还没主动出手,对方就给他亮了黄牌。 岂有此理! 他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越走越快的那种。 后来,他决定直接打电话。 小鱼儿正在给绥靖哲拨打电话,突然屏幕上来了个陌生号码,他直接摁了接听键。 【卢婉,我稀罕你,稀罕你很久了……】 绥靖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钻进来。 小鱼儿忙不迭地摁了挂断键,顺手又拉了黑名单。 绥靖浩站得笔直,正一本正经地告白。 却听到耳旁传来“嘟”的一声,对方挂了他的电话。 第117章 你凶我 绥靖浩再拨,就发现自己又被关进了小黑屋。 “妈的,就不能给劳资一个机会吗?” 绥靖浩恼怒不堪。 出师未捷就被判了死刑,他没法淡定了。 一手叉腰,一手快速地将制服外套的扣子都解开了。 那张威严的脸,气得就像煮熟的龙虾。 含蓄的不行,直接的不行,他真是没辙了。 钢铁直男本尊,最擅长的就是简单粗暴。 于是,他想了个法子,决定把卢婉抓回来再从长计议。 “把卢婉的住址给我找来。” 绥靖浩一声令下,立刻有小跟班照办了。 他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仪表,制服的扣子每一颗扣得格外的端正,那张怒气冲天的脸,弥漫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 “绥科长,您去哪儿?” 绥靖浩离开时,带了一副手铐,还戴上了配枪。 看着像有大行动似的。 小跟班狗腿子似的跟上去问。 他一个冷眼甩过来,“关你屁事!” 绥靖浩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啊,开着警车,直奔观澜府而来。 盛家轩的坐骑,径直开到了医院。 好巧不巧的是,张女士刚从昏迷中醒来。 盛家轩抱着小鱼儿,随着卢婉一起进了病房。 见到盛家轩出现,张女士耷拉的眼睑,一下子全睁开了。 “你怎么来呢?” 她那颗脆弱的心脏,因为好奇,这会儿好似有了活力。 卢婉刚要解释,盛家轩开了口。 “阿姨,我过来看看您。您好好养着,我请了方医生下午过来给你会诊,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盛家轩一开口,叫张女士阿姨。 张女士眼里升起的一抹光,又稀里哗啦地暗了下去。 看来两人离婚的状况没啥变化。 她拿眼睛朝卢婉瞟,可卢婉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外婆,你要乖乖地听话,我爸爸肯定会治好你的。” 小鱼儿一进来,就从盛家轩的怀里钻了出来。 他腻歪到张女士身边,拿软嘟嘟的小脸蹭张女士的手。 瞬间将她的心融化了。 “我的小乖乖,外婆喜欢你。” 张女士欢喜得不行,小鱼儿很会哄人,又爬上床,钻到张女士的怀里。 她心情一好,病好似去了一半。 见卢婉还和木头似的杵着,张女士有点急。 “婉婉,你跟家轩说会儿话,我想和我的小乖孙待一会儿。” 张女士先前没联系上盛家轩,这会儿见他跟卢婉同时出现,又敏锐地发现盛家轩看卢婉的眼神有猫腻,她决定再当一次和事佬。 她挥了挥手,打发卢婉和盛家轩出去。 恰巧卢婉也有话要跟盛家轩说。 两人出了病房门,在走廊窗口站定。 卢婉先开了口,“盛家轩,这一次谢谢你。” 一开口,又是言谢。 盛家轩的眼眸微微蹙了蹙,他不由得想起绥靖浩那双虎视眈眈的眼。 “跟我说什么谢谢?你是我孩子的妈妈,阿姨是孩子的外婆,咱们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他无意识地想要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可卢婉又将距离拉得更开。 “等我妈身体好些了,我会带她去y国。” 这是卢婉这几天考虑清楚的事,她觉得还是跟盛家轩说一声为好。 毕竟,她不光要带走张女士,小鱼儿也是必须要跟她走的。 这一走,恐怕以后回来的机会就渺茫了。 让盛家轩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又闹出一些不愉快。 她要给盛家轩打这个“预防针”,但他却不想接受。 “国内医疗条件不比国外差,阿姨还是留在国内休养比较好,你放心,我会为她寻找最好的医疗团队。” 这个挽留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卢婉却不为所动。 “小鱼儿三岁了,也该上幼儿园了。” “这边的国际幼儿园我已经帮他联系好了,双语教学,无论是学习环境还是学习资源,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 盛家轩就差直接表明心意了。 卢婉明白他的心思,再继续争辩下去,没得意义。 爱还在,情难续,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她只是提前告知盛家轩一声,至于他答应与否,那不重要。 她低垂着眉眼,不吭声了。 盛家轩还想要努力争取一下子,方医生提前来了。 他跟盛家轩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进了张女士的病房。 方医生是国际知名的心外科专家,很难约,盛家轩动用了不少关系,才说动他前来会诊。 病房外,卢婉和盛家轩守在外面。 就在这时,白露来了。 她一身妖娆,牵着小兮就往盛家轩身边蹭。 “家轩,原来你在这儿啊。” 她一眼瞟见卢婉,恨意就在眸里散开,故意扭着杨柳似的身段往盛家轩怀里贴。 卢婉很自觉,往旁边退了退,跟二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瞧见了小兮,三年不见,小兮已经变成了大姑娘,只是她的眼神看着比三年前更呆滞。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攥着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样子。 木讷的眼神在看到卢婉时,突然显出了一抹亮光。 “阿姨好。” 她还是只能说简单的词汇,口齿也不是很清楚。 卢婉蹲下身,亲昵地伸手在小兮的头上摸了一把。 “小兮乖。” 白露刚要贴进盛家轩的怀里,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手上的劲儿很大,她一个踉跄,跌撞在墙上。 心里那个气呀,正想找个地方发泄。 一瞥眼,就瞅见小兮跟卢婉贴那么近。 她蹬着高跟鞋,上前一把拽出小兮的胳膊,尖着嗓子训斥。 “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不准和陌生人说话,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她伸手重重地戳了一下小兮的脑门。 小兮吃痛,立刻扯着嗓子开始哭。 这一哭,气氛就变得怪异了。 盛家轩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上前将小兮搂入怀里,狠戾的目光扫向白露。 “她还是个孩子,你对她这么凶做什么?还有,卢婉不是陌生人。” 他竟然这么直接地护着卢婉?! 白露小嘴一噘,泪珠子就往下掉。 “你凶我!” 她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微微咬着唇,梨花带雨里是楚楚可怜。 她一直以为,盛家轩特吃她这一套。 可这会儿,盛家轩却视而不见。 “你走吧,小兮这几天跟着我。” 他背转身,看都不愿多看白露一眼。 她气得拿眼睛剜卢婉,可卢婉淡得就像一汪水。 当着盛家轩的面,她实在是不好发作,只能拼命地忍。 毕竟,她今天来是带着目的来的,她还要赶着回去报信了。 白露一走,盛家轩就将小兮丢给了卢婉。 “我这两天有点忙,你帮忙带一下小兮。” 他故意找了个借口,一来,是为了让卢婉有机会跟小兮相处,二来,也是给自己留下光明正大见卢婉的契机。 小兮一头扎入卢婉的怀里,那张呆愣的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阿姨好。” 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个字。 不一会儿,小鱼儿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张女士的病房里出来,结果,瞧见小兮腻歪在卢婉的怀里。 他还记得小兮,那个暗地里帮过他的小姐姐。 “小鱼儿,叫姐姐。” 盛家轩抱着小鱼儿朝小兮靠近。 他眨巴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却是一脸小傲娇。 “小姐姐,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看在你上次帮我的份儿上,我允许你在我妈妈怀里再腻歪一分钟。” 第118章 嫁给我你不亏 白露进了电梯,立刻就给白梓晏打电话汇报情况。 “哥,气死我了,那个贱人又黏上家轩了,她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你能不能帮帮我,让这个女人消失啊?” 电梯里满满都是人,白露旁若无人地说着诳语,惹来不少人纷纷侧目。 白梓晏还在公司里,上午那个会开到一半就停了。 他一直都在等白露的消息,心神不宁的那种。 “你见到那个女人了?” 白梓晏好奇地问道。 陈梦钰那边的线人一直没有送消息,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卢婉应该还在刑侦科才对,她不可能那么快离开。 “盛家轩跟她在医院,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魅术,家轩竟然为了她凶我。哥,你这次可得替我做主……” 白露攥着手机撒娇,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白梓晏就挂断了电话。 他攥着手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慌。 卢婉平安无事,就代表着邱玉明有事。 邱玉明有事,就代表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立刻联系陈梦钰,“老邱那边可能出事了,你提前做好准备,咱们有可能暴露了。” 一分钟前,陈梦钰恰巧也得到了消息:卢婉已经离开刑侦科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陈梦钰也有点慌。 白梓晏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眼眸深了深,像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似的。 “已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我量他盛家轩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 可十分钟后,盛家轩却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一,与白氏集团合作的项目全部暂停。” “第二,其他客户与白氏有生意往来的,全部解约。” 他不过打了一个电话,就掀起了商海里的一场血雨腥风。 盛家轩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给白梓晏一点颜色看看。 这三年,他运筹帷幄,多方面遏制了白氏集团的发展。 他一直在等一个连根拔起的机会,一个损敌一千、自伤为零的机会。 白梓晏实在是太不识趣了,挑衅的越来越频繁,玩火自焚,盛家轩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很快,白梓晏开始为他的冲动买单了。 盛氏单方面提出了解约,他本没放在心上。 可接着,所有跟白氏合作的客商,也全部都提出了解约,白梓晏有些慌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助理将整理好的解约合同书送到他的桌上,越堆越高。 “王总,咱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突然解约不太好吧?利润上面我可以让你三分。” “不好意思,让十分都不行。” 跟白氏合作最久的客商一口就回绝了白梓晏的挽留。 他又打了不少电话出去,以为凭借他多年经营的关系,对方会卖他一个面子。 可实际情况却是,每一个合作商都无情地选择了解约,而且,一个理由都不肯给。 白梓晏急得就像是热锅里的蚂蚁。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有他清楚,一匹骆驼要是没了活力,就徒剩一副架子了。 现在的白氏集团就是这种情况。 临近下班时间,一共有三十七家公司跟白氏集团解约。 望着办公桌上堆起的那一摞解约书,白梓晏的眉头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筹谋了一出好戏,原本等着盛家轩做瓮中之鳖,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作茧自缚的蛹。 如果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不出三日,白氏集团就将从江城消失了。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肝肺都疼。 他将手机调成了静音,靠在真皮靠椅上闭目深思。 白氏现在遭遇的灭顶危机,始作俑者就是盛家轩。这些年他还真是小看了盛家轩,没想到他发展得这么强大。 当务之急,他应该做的就是给盛家轩打电话,商人嘛,最注重的就是利益,他不信盛家轩不给这个机会。 可等他尝试着跟盛家轩沟通时,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接他的电话。 正在白梓晏一筹莫展的时候,陈梦钰主动站了出来。 “老白,这件事是我策划的,邱玉明对接的人也是我,盛家轩不是想要一个交代吗?我自首就是了。” “你不能去,你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再等等,也许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白梓晏有些不忍心,可陈梦钰坚持。 “想得到就会有牺牲,你管好公司,照顾好自己,这个家没你不行。我一个女人,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陈梦钰既然已经做了决定,白梓晏也没有继续反对。 毕竟,这件事总得有人出来承担。 夜幕降临时,盛家轩吩咐助理驱车送卢婉回观澜府。 小鱼儿上了车就睡着了。 车子在单元门口停下来,卢婉怀里抱着小鱼儿,身侧跟着小兮,三个人慢悠悠地朝门口走近。 突然,一个黑影从树荫里冒了出来。 卢婉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卢婉。” 绥靖浩从树荫里钻出来,他一身制服,格外的扎眼。 高大的身形笼罩出一片暗影,他面相有些重,此刻看着就觉得更重了。 “绥队,有事吗?” 卢婉淡淡地问道。 她抱着孩子,一脸疑惑。 绥靖浩突然有些语塞,准备了一箩筐说辞,在见到她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说。 “我……” 他伸手开始挠头。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卢婉,那些话就堵在嗓子眼里,可真要说出来,他还挺难为情的。 卢婉平静地望着他,越是平静,绥靖浩心里越是没底。 小兮扬起小脑袋朝绥靖浩瞧,或许是他面相重的缘故,小兮不由得抓住了卢婉的衣角。 “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卢婉说着,转身就要往单元门里走。 绥靖浩快步上前,整个身子堵在了门口。 他拦在卢婉面前,不让她走。 “我喜欢你。” 他很大声的表白。 毫无征兆,又特别的唐突。 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尴尬。 卢婉心里一惊,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喜欢你,想跟你结婚,你答不答应?” 绥靖浩这会儿紧张的不行,他急切地看着卢婉,想要她快点做个决定。 卢婉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如水的眸子不惊不喜。 “绥队,谢谢你,不过我没打算再嫁人。” 她拒绝得也很直接。 绥靖浩眼里的光开始暗淡了下来。 虽然料定了她会是这个反应,可真的听她说出来,他还是感觉非常的失落。 光棍儿四十年了,他见过无数女人,可偏偏就看上卢婉。 好不容易看中的“菜”,他怎么舍得撒手? 他是个直性子,不懂得拐弯儿,见卢婉不答应,又说道: “你不用这么快拒绝我,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你以前没打算再结婚,但是现在可以考虑一下。我条件不差,房车都有,工作也体面。我是个粗人,但会对你好,对你的孩子好。嫁给我你不亏。” 他鼓足了勇气,一股脑说了许多话。 可话音刚落,树荫里窜出一个人,照着绥靖浩的后脑勺就是一击。 第119章 要不你也做我干爹 绥靖浩是行伍出身,身手了得。 别看他已是不惑之年,但一身功夫却无人能力。 不说别的,江城自从举办练武大赛开始,绥靖浩只要参加,冠军非他莫属。 他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他最不擅长的表白,树荫里冒出的拳头,他没得多余的精力提防。 眼看着那只拳头就要落在他的后脑勺时,他突然条件反射似地躲闪开了。 一个俯身侧转,遏住那人的手腕,猛地一个过肩摔。 就听到一声闷响,一身黑衣的绥靖哲就倒了地。 绥靖浩的动作干净利落,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绥靖哲刚要从地上爬起来,他再次出手,一把遏住对方的喉咙,膝盖抵住对方的胸口。 都是一招命中要害部位。 “疼,疼,疼……” 绥靖哲痛得嗷嗷地叫。 “怎么是你?” 绥靖浩鼻翼里发出一声闷声,却并不松手。 那双冷绝的眼眸里,升腾着杀气。 就像绥靖哲现在是犯罪分子似的。 小鱼儿恰巧在这个时候醒了,眼睁睁瞧见绥靖哲挨了欺负,他立马不淡定了。 他从卢婉怀里挣脱,蠕动着小短腿朝绥靖哲奔过去。 “干爹。” “坏人,不准你欺负我干爹!” 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凶奶凶地盯着绥靖浩。 随即,趁他不注意,一把抱住绥靖浩的大腿,猛地就给他一口。 只不过,绥靖浩一身腱子肉,小鱼儿这一口咬下去,绥靖浩毫无感觉,可小东西却磕得牙疼。 他“哇”的一声哭了。 打不过,他只能选择耍赖。 转身就往卢婉的怀里钻,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绥靖浩松了手,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追女人他不在行,哄孩子他更不在行。m 他什么都没做,可小家伙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 这个时候他应该做点什么,可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急得抓耳挠腮。 “卢小姐,你帮我哄一下。” 绥靖浩摊着两只手,无助极了。 “绥队,您先回吧。” 绥靖浩想让卢婉替他跟孩子解释一下,却不想卢婉下了逐客令。 他心里住着的那头倔驴就觉醒了。 “来,你来咬,我站这儿不动,你瞧着哪儿软你就咬哪儿。” 他说要让小鱼儿去咬,却摆出一副金刚芭比的架势。 小鱼儿也不傻,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狗,你一把岁数了,还欺负我一个小孩儿。” 这伶牙俐齿的劲儿,绥靖浩搞不赢。 “对不起,我给你道歉行不?” 他屈尊道歉,可小鱼儿不接受。 “那怎么办?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不哭?” 他抓耳挠腮,愁得满脸褶子往一处挤。 爱屋及乌,他现在就想哄好了小鱼儿,好让小鱼儿他妈对他刮目相看。 小鱼儿本来就是为了替绥靖哲报仇,这会儿通过耍赖获得了一次报仇的机会,他决定充分地利用起来。 “你趴下,给我当大马。” 这个要求不过分,可绥靖浩却犹豫了。 他穿着一身制服,站在单元门口,趴地上给一个孩子当大马,这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去你家。” 他提了要求。 谁知道小鱼儿脸一横,嘴一撇,哭得更伤心。 “想得美。” 绥靖哲仍坐在地上,那双邪魅的眼眸里闪烁着得意。 这孩子自小都是他教的,泼皮耍赖的功夫炉火纯青。 “别墨迹,孩子哭久了不好。” 他冲卢婉眨了眨眼,示意她别阻止。 绥靖浩一万个不情愿,可他还是脱掉了身上的制服,弯腰趴在了地上。 小鱼儿立刻爬上了他的后背,抓住他的耳朵,得意地笑了。 “驾!” 他一笑,绥靖浩绷紧的那根弦就松了。 他扬起满是褶子的脸看向卢婉,卖力讨好她儿子到了这个份儿上,总能博她一笑吧。 可意外的是,卢婉那张清秀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干爹,快打。” 小鱼儿一声令下,绥靖哲的拳头就照着绥靖浩砸了过来。 他几次三番想还手,可根本不敢动弹。 老腰上趴着的某萌宠,成了掐住他七寸的利器。 可怜他蝉联了二十多年的练武冠军,却被一个小萌娃拿下了。 绥靖哲的拳头又狠又快,专找绥靖浩的脸打。 左勾拳,打他的嘴,瞬间唇就肿成香肠样儿。 右直拳,往他的眼眶砸,力道不算大,但将他活活打成一只熊猫眼。 绥靖浩的额头高挺饱满,绥靖哲一连好几拳就砸在他的额头上,不一会儿,绥靖浩的额头肿得就像寿星的大脑门。 绥靖哲解了气,这才罢手。 “好了,小鱼儿,这位伯伯看着不凶了。” 绥靖哲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小鱼儿没半点留恋,赶紧从绥靖浩的老腰上下来。 绥靖浩这辈子都没遭受过这种羞辱,他起了身,一双喷火的眼睛睁不开,但是死死地盯着绥靖哲。 他抖着手指头,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绥靖哲狡黠的眼滴溜溜地转了转,馊主意又上了心头。 “小鱼儿,想不想跟伯伯拍照留恋一下?” “想。” 小鱼儿立刻响应。 绥靖浩不想,他拼命地要拒绝,可小鱼儿又瘪嘴要哭,没法,绥靖浩只能忍辱负重地答应。 为了安抚他受伤的老心脏,小鱼儿很贴心,待绥靖浩蹲下身,他主动地钻进绥靖浩的怀里。 绥靖浩是个粗狂的汉子,一心想要讨好小鱼儿,这会儿小东西主动贴贴,他心情又好了。 “茄子!” 绥靖哲举着手机,不知道笑得多得意。 小鱼儿露出一副年画宝宝的表情,绥靖浩努力想挤出一抹笑,但是他那副尊容,笑起来就分外滑稽。 拍完照,小鱼儿为了安抚绥靖浩受伤的心情。 他主动又在绥靖浩的老脸上吧唧了一口。 “伯伯,要不你也做我干爹?” 他压低了声音,在绥靖浩耳边低声说道。 主动抛来的橄榄枝,绥靖浩当然想抓。 可他能抓吗? 他一心想做小鱼儿的亲爹,他不想沦落到跟绥靖哲一个地步,给人当干爹。 一字之差,可是千差万别。 可他不敢直接拒绝这个小东西,怕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儿了。 一时间,他纠结难耐,结结巴巴不知道如何作答。 “干爹能转正吗?” 他眼巴巴地瞅着小鱼儿。 小东西瘪瘪嘴,傲娇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这得看你表现。” 又是看表现,他今天的表现不好吗? 他还想要跟小家伙请教一下秘诀,绥靖哲护犊子一般,一把抱起小鱼儿。 “走,咱们回家。” 他用另一只手自然地揽住卢婉的肩膀,想要彰显一下自己独特的魅力,最主要就是想让绥靖浩眼红。 可卢婉却没给他这个面子。 她一把推开了他,从他怀里接过孩子,又牵起小兮的手,转身就进了单元门。 留下门外的兄弟俩,虎视眈眈地凌乱。 “狗东西,我看你好久没挨揍,皮痒了是吧?” 绥靖浩指着绥靖哲的鼻子,张口就骂。 绥靖哲也不是省油的灯,拿话往绥靖浩最疼的地方戳。 “你个没人要的老狗,不要脸,亲兄弟的女人也想舔!”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舔到。 绥靖浩怒了,他口齿笨,但是手脚快。 撸起袖子就要揍绥靖哲。 绥靖哲立刻撒腿就跑,身后,绥靖浩拔腿就追。 第120章 前妻的约会 深夜。 盛家轩得了消息,陈梦钰自首去了。 接着,白梓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盛总,方便见面聊两句么?” 他毕恭毕敬地来约盛家轩,这会儿姿态放得蛮低。 这人啊,在利益面前,不仅可以做到大义灭亲,还能做到低三下四。 盛家轩打心眼里瞧不起白梓晏这号人。 “不方便。” 他冷声拒绝。 白梓晏有些始料未及。 他给盛家轩挖坑,盛家轩却是毫发无损,而他自己竟落了个折了夫人又赊兵的下场。 现在他来求和,盛家轩还这么傲娇,他心里不舒服。 无奈盛家轩遏住了他的经济命脉,他不得不低头。 “呵呵,那我们就在电话里聊两句。” “没空。” 不等白梓晏打开话匣子,盛家轩再次拒绝。 只听到“啪”的一声响,电话就挂断了。 这一晚,翡丽公馆的灯亮了一夜。 次日早上,等白梓晏去了公司,这才发现,办公桌上解约的合同堆得更高了。 “还有多少家没有跟咱们解约?” 白梓晏扶额,心里各种忐忑不安。 他辛辛苦苦十几年打下的江山,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助理回道:“这部分是已经提出解约的,还有一部分我们在积极争取,可能……”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白梓晏却能够猜到。 他挥了挥手,示意助理出去。 白梓晏颓然地跌坐在座椅里。 这都是盛家轩在背后捣的鬼,他心知肚明。 可他却无力反击。 这三年,白氏被蚕食,而盛氏集团却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元气。 白梓晏不甘心就这样败了。 他掏出手机打给白露,“小兮的生日是哪天?” 白露正在做脸,面膜刚刚贴上去,说话不太方便。 “下个月三号。” “提前到后天,你去邀请盛家轩,今年的生日我们要大操大办。” 白露不明白白梓晏的用意,还以为白梓晏这么做,是为了帮她缓和与盛家轩紧张的关系。 “好的,哥,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她打了包票,脸做到一半,就着手筹备这事儿去了。 医院里。 卢婉领着小鱼儿和小兮过来看望张女士。 张女士头一次见到小兮,一脸狐疑。 “这孩子是谁的?” 卢婉还没开口,小鱼儿就抢答了。 “外婆,小兮姐姐是我爸爸的女儿。” 张女士听了,老脸一僵。 斥责的目光就如同刀子一样射向了卢婉。 奈何两个孩子正趴在地上玩,她不好意思开口训。 过了好一阵,等两个孩子跑到外间了,张女士忍不住了。 “婉婉,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你把狐狸精的孩子带来做什么?你不会是忘了吧,要不是她,你和盛家轩能离婚?小鱼儿能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张女士愤愤不平。 卢婉给她削了一个苹果递过去,淡淡地说道:“我跟盛家轩离婚,是我们俩的事情,跟其他人无关。小兮跟我投缘,我很喜欢她。” “敢情你是想给她当后妈?婉婉,你听妈一句劝,给人当后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我瞧着,盛家轩应该是后悔了,他要真心想复婚,你就给他一个机会,毕竟你俩有了小鱼儿,能让孩子在完整的家庭里成长,这是好事。但是——” 张女士话音一转,立刻强调道:“我不同意你给任何人当后妈,尤其是那个狐狸精的孩子。” 卢婉不急着去解释什么,等张女士把话说完,她才开口。 “妈,您别操心我的事了。我跟盛家轩三年前就结束了,不会复婚的。我也没打算再婚,更不会给谁当后妈。等您手术后,咱们就一起去y国。” “我不去y国。” 张女士断然拒绝。 “我在这儿呆了一辈子,哪儿哪儿我都熟悉,去那种鬼地方,说话听不懂,吃饭也不习惯,不是去找罪受吗?我劝你也别再出国了,好端端一个中国人,呆咱们自己国家不好吗?” “小鱼儿现在正是学习语言的关键期,不能耽搁了,咱们中国话不比那些鸟语差,孩子留在国内上学,我帮你盯着,还能发点余热。你趁年轻,也赶紧找份工作……” 张女士阻止卢婉的理由非常的充分,以至于她除了沉默,竟然无言反驳。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坏女人,你出去!” 小鱼儿大声地吼道。 卢婉赶紧出去,一眼就瞧见小鱼儿张开双臂挡在小兮的面前,不让白露靠近。 白露在小鱼儿这里吃过好几次亏,不敢小觑这个孩子。 她一边放着小鱼儿,一边伸手去抓小兮。 “你叫什么叫?她是我女儿,我是她亲妈,我带她回家。” 小兮吓得往后缩,小鱼儿拼尽全力拦住白露。 正僵持着的时候,卢婉出现了。 “妈妈,这个人贩子想带小兮姐姐走,你快报警!” 小鱼儿立刻搬救兵。 白露慌了,上次被警察带走的心理阴影还没散去。 “我不是人贩子,我是她妈。” 可不管她怎么说,小鱼儿就是不让白露靠近小兮。 卢婉走过去,伸手一把将小兮抱起来,她吓得瑟瑟发抖。 看得出,孩子并不想跟白露回去。 “你能不能带走她,先问过盛家轩吧。”仟仟尛哾 卢婉知道,很多事自己阻止不了。 小鱼儿有点失望,伸手拉住卢婉的衣襟,“妈妈,你别让这个坏女人带她走嘛。” 另外一边,白露已经掏出了手机,她拨通了盛家轩的电话,声音娇滴滴的像是要渗出蜜似的。 “家轩,小兮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打算今天带她去拍一套照片。你有没有空吗?如果有时间的话,小兮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你合过影。后天呢,我计划给她办个像样点的生日宴,你说好不好?” 盛家轩正在忙,微微蹙眉,“我没空。” 面对拒绝,白露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啦,那就等你有空的时候拍。不过小兮的生日宴,你可一定要抽时间来,你要是不来,小兮肯定会失望的。” 白露又撒娇。 让人听了鸡皮疙瘩能掉一地的那种。 小鱼儿不住地翻白眼。 “再说。” 盛家轩已经挂断了电话,白露的戏却继续往下演。 她朝小鱼儿和卢婉瞟了一眼,攥着手机继续说道:“那我一会儿就带小兮去找你,我们一家三口去吃火锅吧。天啊,你还给小兮准备了生日礼物?家轩,你对我们娘俩实在是太好了!” 小鱼儿气得不行,迈着小短腿就往张女士的房间里钻。 白露得了逞,愈加的得意。 她像胜利者一样走向卢婉,小兮不愿意跟她走,可她强行抱了过去。 “卢婉,你也听到了,家轩他最在乎的还是小兮,毕竟呀,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替代的。” 她嚣横跋扈,想要在卢婉面前嘚瑟,却不想卢婉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卢婉了。 “能不能代替,你说了不算。” 她一脸清冷,掏出手机就拨通了盛家轩的电话。 还故意按了免提。 盛家轩还在忙,见电话是卢婉打过去的,他忙不迭地接通了。 “中午一起吃饭,就小鱼儿,我和你。” “好,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们。” 盛家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白露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第121章 好歹我嫁过,你呢 “卢婉,你——” 不要脸。 最后三个字,白露没说出口。 她刚才演戏,假装跟盛家轩约了午饭,还故意说成了一家三口,为的就是好好气气卢婉。 可是,卢婉一个电话,就如同一个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要知道,她约盛家轩吃饭,约了好几个月,他都一直拿忙当借口。 但刚才,卢婉去约饭,他不仅没拒绝,还说要亲自开车过来接。 不患寡而患不均。 白露气的就像一只鼓起来的河豚。 她气,可卢婉一点都不气。 卢婉不气,白露更来气。 她被怒气裹挟,说话就开始不过脑子。 “嘚瑟什么?你不过是家轩不要了的女人,东施效颦,以为生了个孩子就能绑住他的心?别自不量力了,我劝你早点带着这个小东西滚蛋!” 白露如同斗鸡一般,张开了羽毛向卢婉发起了进攻。 句句pua,句句打压。 可这些言语挑衅,对于卢婉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三年的时间,练就了她一颗强大的内心。 她用那双如水的眼眸看向白露,“如果我没记错,白小姐已经等了三年了吧?我离开了三年,盛家轩都不愿娶你,你觉得自己还有戏吗?” 一招致命。 卢婉平淡的一句话,又戳中了白露痛处。 “那他更不会娶你!” 白露已经词穷,她涨红了脸,恨不得跟卢婉动手。 卢婉轻轻一笑,无限淡定和从容。 “他想不想娶我,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这话说的,底气十足。 在白露听来,就有了凡尔赛的意味。 毕竟,她想要嫁给盛家轩,但盛家轩并不想娶她。 “呵,说得好像你还能嫁给他似的?” 白露翻了个白眼。 “好歹我嫁过,你呢?” 卢婉仍是淡淡的语气,但每句话,都是极具杀伤力。 白露被呛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刚要发作,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了,盛家轩一身浅灰色修身高定西装出现。 他的目光越过白露,直接落在卢婉身上。 她穿着一身亚麻藕粉色长裙,温婉贤淑的气质一览无余。 “咱们走吧。” 听到外面的声响,小鱼儿立刻奔了过来,扑入他的怀里。 “爸爸,那个坏女人又欺负妈妈。” 小鱼儿伸手指向白露,马不停蹄地告状。 一瞬间,盛家轩的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白露忙不迭地辩解,“家轩,不是他说的那样,我真的没有欺负卢婉,我还感谢她帮我带小兮呢,小兮,你说是不是?” 白露拉着小兮来当挡箭牌。 小兮又恢复了之前木讷的表情,一言不发。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否则——” 盛家轩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白露吓得不行,她紧紧攥着小兮的手,怯生生地看向盛家轩。 “家轩,我真没有,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做。” 她举起右手,就想发誓。 卢婉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小鱼儿跟小兮很投缘,要不我们带着小兮一起去吃饭吧。” 她提了个议,盛家轩却有些犹豫。 说好的是三个人的午餐,他已经安排助理订好了位置。 带上小兮不是不可以,只是有点怪怪的。 “爸爸,让小兮姐姐跟我们一起吧。” 小鱼儿热烈响应,他从盛家轩怀里钻出来。迈着小短腿朝小兮跑过去,强行掰开白露的手,牵着小兮回到盛家轩怀里。 他这么做的时候,卢婉也不阻止。 “好,咱们一起去。” 盛家轩将小兮和小鱼儿都抱入怀里,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小鱼儿,来妈妈这里。” 卢婉见盛家轩一下子抱了两个,有些吃力,想帮他分担一个。 小鱼儿小嘴一噘,“不要,我就要在爸爸怀里。” 白露这会儿更尴尬了,在场的几个人,只有她显得多余。 “家轩,我来抱小兮吧。” 她不识趣地往上凑,盛家轩却不松手。 小鱼儿又施展了拳脚功夫,一脚朝白露的胸口踢过去,“人贩子,离我爸爸远一点。” 他紧紧地握着小兮的手,“小兮姐姐,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白露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但是一个字都不敢发作。 盛家轩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抱着两个孩子往外走,卢婉跟在身侧。 白露揉着疼痛的胸口,气鼓鼓地追了上去。 迈巴赫就停靠在医院门口。 盛家轩将两个孩子安顿在后排,拉开副驾驶让卢婉坐进去,她却去拉后排车座的门。 小鱼儿见了,眼疾手快,赶紧将车门锁得死死的。 “妈妈,你坐前面吧,后面有点挤。” “他们俩想在后面玩,你坐前面吧。” 盛家轩也极力邀约。 卢婉无奈,只好在前排坐下。 白露已经跟了过来,她要去拉后排的车门,小鱼儿早就按了锁车键,她拉不开。 “小兮,你给妈妈开一下车门。” 白露冲小兮叫,她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小鱼儿一脸得意,对着车窗玻璃做鬼脸。 白露又蹭到驾驶座窗口。 “家轩,你打开一下车门,我还没上去。” 盛家轩冷冷地扫了一眼,“我没邀请你去,这几天小兮跟着我。”仟千仦哾 白露还想说点啥,车窗玻璃摇了上来。 迈巴赫低调而迅速地驶入车流。 白露气的原地跺脚。 “妈的,兔崽子,早晚老娘要让你好看。” 她愤愤地骂着,恰巧,白梓晏的电话打了过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盛家轩答应了吗?” 白梓晏现在很急,白露是他最后一根稻草了。 公司遇到这样的危机,他需要快点解决,不然损失无法估量。 “哥,你别这么急嘛,我跟盛家轩说了,他应该不会不去。” 应该不会不去,那就是有可能不去。 白梓晏听了这话,火冒三丈。 “你是猪么?让你办点事儿,这么简单你都办不好?你脑袋长着当摆设的啊?” 他骂得很难听。 白露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是你妹妹,你骂我是猪,你难道不是吗?你要有本事,你自己搞定盛家轩啊。” 白露怼得白梓晏哑口无言。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绝对不会让白露碰这个钉子。 可眼下,死马当活马医,除了白露,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忙。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低声哄道:“露露,哥就是一时有点着急,你别往心里去。哥做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嫁入盛家了,咱们就高枕无忧了。” “这一次,哥的公司遇到了大麻烦,哥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请你帮这个忙。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说服盛家轩来。” “哥答应你,就这一次。只要哥喘过气来了,哥不光帮你搞定盛家轩,还帮你把那个贱人赶走。哥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白梓晏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白露的斗志就又燃烧起来了。 “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能搞定盛家轩。” 挂断了电话,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跟上前面那辆迈巴赫。” 她大方地丢给司机五张红大头,车子加足了马力,迅速地追上了盛家轩。 满福堂门前,盛家轩领着卢婉和两个孩子往里走,白露也跟了上来。 第122章 你夹的菜最香 “卢小姐,真是对不起啊,我最近太想小兮了,所以情绪有点激动。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小兮是我的心头肉,她一直这个样子,我又急又疼,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破天荒的,白露竟然跟卢婉道了歉。 不得不说,这番道歉听着诚意满满。 卢婉厌恶白露,但她也是母亲。 不管白露说的是真是假,她能够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忧。 但要她完全原谅白露,她做不到。 “希望你是无意。” 卢婉淡淡应道。 白露喜极而泣,“谢谢你帮忙照顾小兮,她不太省心,给你添麻烦了。” 一行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 她弯腰,抱起小兮,亲吻着小兮白净的脸颊,顷刻间化身慈母。 “妈妈——” 小鱼儿的眉头拧成了蚯蚓,他不喜欢白露,一眼看穿她在演戏。 他拉着卢婉的手,往店里走。 盛家轩冷冽的目光朝白露扫过去,她立刻可怜兮兮地说道:“家轩,让我多陪小兮一会儿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她的意思是想留下。 人之初,性本善。 盛家轩虽有不悦,可他终究是不忍心看到小兮落单。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迈着大长腿朝里走。 他不发一言,在白露看来就是默认。 她赶紧抱着小兮也跟了过去。 包房内,盛家轩在首位坐下。 小鱼儿立刻抢了他身侧的位置,一个留给小兮,一个留给卢婉。 “妈妈,你坐这里。” 他拉着卢婉的手,要她坐在盛家轩的右手边。 卢婉却没应,她跟盛家轩保持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谁成想,白露却将小兮丢到了一边,自己坐在了盛家轩左手边最近的位置。 她腆着脸,一副谄媚的样子。 “家轩,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呢,你瞧小兮多开心呀!” 一家三口,敢情卢婉和小鱼儿是空气? 她兀自给盛家轩倒了茶水,刚才那副可怜兮兮荡然无存,变成了一抹隐忍后的得意。 她故意做给卢婉看,但卢婉却选择视而不见。 盛家轩提前点好了菜品,照顾到孩子的口味,没有一道菜是辣的。 “爸爸,我想加几道菜。” 小鱼儿眼睛滴溜溜地转,蹭到盛家轩身边撒娇。 盛家轩默许,服务员立刻将菜单拿了过来。 小鱼儿神秘地跑出去点餐,不一会儿又一副从容地进来。 “卢小姐,孩子的习惯可得从小管,男孩子更要好好教规矩,一直这么野,容易长成野孩子。家轩工作忙,你这个当妈的可要费心些,不然长大了,别人要戳着脊梁骨骂他没教养的。” 白露把姿态摆得有点高,一副过来人的架势给卢婉“敲警钟”。 她不断地强化规矩,也是想利用盛家轩之手,好好惩戒一下这个小东西。 醉翁之意不在酒。 卢婉却不接她的招儿,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不需白小姐费心,我自己的孩子,知道怎么教。” 小鱼儿不傻,白露的话他全听懂了,他怒气冲天的拿眼睛瞪白露。 “你才没得教养。” “家轩,你瞧,我好歹也算是他的长辈,你看他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要是不好好管,肯定变成个熊孩子。” 小鱼儿不懂什么叫熊孩子,但是他相信白露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这么熊,是因为你爸妈没好好管么?” 小鱼儿怼人的功夫一流,白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气得不行,可又碍于盛家轩在场,只能隐忍着不发作。 很快,菜品全部上齐。 也不知道小鱼儿跟服务员说了句什么,一盘臭豆腐,一盘辣肥肠,一盘螺蛳粉,都摆在了白露的面前。 白露立刻伸手捂住鼻子,“这是什么啊?臭死了。” “爸爸,人贩子说你点的菜像粑粑。” 小鱼儿不嫌事儿大,直接给白露来了个夸张的修辞手法。 白露想为自己辩驳,却没法挪开捂住鼻子的手。 “我没说。” 她嗡着鼻子,说得含糊不清。 “爸爸,人贩子要你给她夹菜。” 小鱼儿又替她“翻译”。 白露偷偷地伸手想要转动桌面,小鱼儿却一只手摁住,她转了好一阵,可就是转不动。 那三盘臭气熏天的菜,就一直摆在她的面前,熏得她一阵阵作呕。 盛家轩板着那张脸,拿着筷子给小鱼儿夹菜,给小兮夹菜,给卢婉夹菜,偏偏就是不给白露夹菜。 她被熏得不行,却不忘吃醋。 “家轩,你怎么不给我夹菜?” 她眨巴着雾气蒙蒙的眼睛,不住地给他送秋波。 “以前跟你在一起时,最喜欢吃你给我夹的菜了,每次都觉得很神奇,只要是你夹的菜,吃起来都觉得格外香。” 这话,三分之二是说给卢婉听的。 无非是拿一些莫须有的过往,间接告诉卢婉,她和盛家轩之间曾有过爱情。 三分之一是说给盛家轩听的。 提醒他不忘过去再接再厉。 盛家轩最讨厌有人搬弄是非了,他的眉头蹙了蹙。 提起筷子伸向了臭豆腐,夹了一大筷子放在了白露的碗里。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螺蛳粉。这碗都给你吧。” 他说着,直接端着那只碗就放在了白露的面前。 “你以前还喜欢就着肥肠吃,来,这个也加一点。” 白露瞪大了眼睛。 这是盛家轩的记忆? 还是他的故意? “家轩,好臭……” 她嗡着鼻子嘀咕。 盛家轩却装作没听见。 “你不是说只要是我夹的菜都特别香吗?” 他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臭豆腐放入白露碗里。 一本正经地看着白露,锐利的眸子扫过白露虚伪的嘴脸。 她如同哑巴吃了黄连,心里那个苦呀,无以言表。 小鱼儿裂开嘴,笑得格外的开心。 “爸爸,那个肥肠也给她吧。” 盛家轩点了点头,在白露不敢相信的瞩目下,将那碗肥肠也端在了她的面前。 白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眨巴着楚楚可怜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卢婉。 可卢婉一直耷拉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那碗螺蛳粉,白露是含着泪咽下去的。 臭豆腐吃到第二块时,她没忍住,捂住嘴冲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吐得眼泪横流。 待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包房里的人全部都走了。 “这位小姐,前台买单!” 服务员将消费清单递给了白露,这顿饭一共消费了一千多,她一口没吃,被人整蛊不说,还当了冤大头。 白露气得不行。 她骂骂咧咧地在前台买了单,正要走,服务员又追了过来。 “小姐,这是你打包的菜,请拿好!” 一股熟悉的臭味儿从餐盒里飘散出来。 是白露没吃完的臭豆腐、肥肠、螺蛳粉。 她刚吐过,闻不得这个味儿。 一股子恶心,排山倒海的从喉咙里往外涌。 她赶紧捂住嘴,丢了手里的袋子就往外跑。 可她刚跑出来,迈巴赫咆哮一声,就从她面前驶离了。 车里,小鱼儿趴在车窗口,拍手叫好。 盛家轩阴郁的眸子里,也闪烁着一抹狡黠。 他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看向卢婉,她正抱着小兮,一脸温柔地给她读故事。 周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他的心,也不由得温暖起来。 第123章 她的味道,很甜 或许,人都具有向阳、向暖的属性。 曾经的卢婉,像一轮夏日的烈阳,炙热、滚烫。她尽情地向盛家轩释放爱意时,他更多的是回避、逃离。 而现在,她却像一轮冬日午后的暖阳。 和煦的阳光倾洒在人的身上,温暖、舒适,让人贪恋。 卢婉的声音很轻柔,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那些简单的文字,从她口中读出来,就好似有了魔力,能够抚慰人心似的。 小兮听得格外入神。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不由得也听了进去。 他的嘴角,噙起一抹笑。 这抹笑,恰巧被小鱼儿捕捉到了。 此时,迈巴赫正驶向医院。 小鱼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道:“妈妈,你房间里的灯不是坏了吗?要不让爸爸过去修一下吧!” “晚点妈妈让物业的叔叔去修。” 卢婉淡淡地拒绝。 盛家轩瞬间秒懂小鱼儿的好意,他冲司机使了个眼色,车子就直奔观澜府而去了。 到了地方,盛家轩自来熟地抱起两个孩子,就往楼上走。 “我自己能解决,真的不用麻烦你了。” 电梯口,卢婉低垂着眉眼,仍在拒绝。 最近跟盛家轩走得有点近,她觉得很危险。 那颗曾经热烈燃烧的心,好不容易沉寂下来了,她担心再次复活。 她刻意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盛家轩却一点都不避嫌。 见卢婉总是想跟他“客气”,他直接抛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你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家,来个陌生男人不安全,刚好我会修灯,很快就能修好。” 盛家轩长这么大并没有修过灯,家里的一切都是管家在打理。 但这会儿,为了跟卢婉多呆一会儿,他主动请了缨。 进了屋,小鱼儿立刻领着他去卢婉的卧室。 房间很整洁,空气里弥漫着她的气息。 他在门口,伸手摁了好几下开关,房间里的那盏灯没任何反应。 卢婉站在卧房门口,小鱼儿和小兮也都挤在那里,三个人,三双眼睛盯着他。 盛家轩有些不知所措。 那盏灯就在床的正上方,他脱了鞋,踩在软软的床上,一抹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要不要帮忙?” 卢婉凑近了几分问道。 盛家轩身量高,但站在床上也只能够着灯体。 “我可能需要一个凳子。” 他话音刚落,小鱼儿立刻跑回客厅,搬来一个塑料凳子。 “爸爸,给你。” 凳子并不大,盛家轩站在上面,双脚有点挤。 床垫很软,盛家轩站在凳子上,重心不稳,身体开始摇晃。 突然,一双纤手扶住了他的腿。 “你小心一点。” 一道轻软柔和的声音钻入耳中。m 盛家轩低眸,卢婉双手已经扶住了他的腿,一股子暖流就顺着裤腿往身体里涌。 “嗯。” 他应了一声。 聚精会神地将灯体盒打开,蹙着眉查看着问题所在。 卢婉也仰着头。 她从未见过这么接地气的盛家轩,三年不见,他好似变了一个人。 认真的男人最帅。 他拧着眉,眸光炯炯地查找着问题,一只手扶住灯体,一只手拨弄着。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有点热的缘故,还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额前细细密密渗出了不少汗。 她仰望着他,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是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欣赏。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盛总,而是居家务实的好男人。 卢婉一直期许的便是平淡的小日子。 仿佛这一刻,所有心愿都达成。 她刚要陶醉,苦涩又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再好,也跟她没有关系了。 心里一时想得多了,扶住他双腿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他修长的手指将松动的电线重新接上,灯体突然就亮了。 “爸爸好棒!” 小鱼儿率先鼓掌。 他一鼓掌,小兮也跟着鼓掌。 第一次,盛家轩通过修灯,找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他居高临下俯视,就见两个孩子扬起小脸崇拜地看着他。 而卢婉,虽然神情淡淡的,但眼神里分明是藏不住的欣赏。 他裂开嘴,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可就在那时,踩在脚下的凳子猛地晃了晃,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毫无防备地跌了下来。 “妈妈——” “爸爸——” 小鱼儿和小兮异口同声发出了惊叫。 那一刻,卢婉本来可以躲开的,但她没有躲。 出于一种本能,她伸手用力地扶住了盛家轩。 可是,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单薄了。 盛家轩的身形,如同一道黑影,彻底将她笼罩住。 不偏不倚地,他将她压在了身下。 卢婉羞得满脸通红,她伸手想要将盛家轩推开。 两只小手,无力地推搡着他的肩膀,他却纹丝不动。 盛家轩离她很近,炽热的气息就在她的额前萦绕。 卢婉的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脸颊红了,耳根子也红了。 这个姿势着实尴尬,盛家轩也察觉到卢婉的异样。 他双手撑住,想要爬起来,但是那张床实在是太软了。 她淡淡的体香在他鼻翼前撩拨,撩得他心猿意马。 他动了一点小心思,起来的速度就放慢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盒不知为何落了下来。 恰巧就砸在盛家轩的后背上。 他“哎哟”一声,又趴在了卢婉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好巧不巧的,他的唇恰巧就吻住了她的唇。 软软的,很甜。 是熟悉的味道。 他一时有些沉醉。 卢婉也呆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他灵巧的舌,企图撬开她的贝齿。 突然,卢婉的理智驱散了心底的贪婪。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她强行将他一把推开了。 屋子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尴尬。 “亲亲,亲亲!” 小鱼儿不嫌事大,拍着小手欢呼。 卢婉窘得不行,快步从卧室出去,转身进了洗手间。 得了逞的盛家轩,冰川脸彻底地融化。 后背上挨了一击,明明很疼,但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 他仰靠在那张小碎花的床上,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 “爸爸,妈妈是不是生气了?” 小鱼儿凑过去,一脸认真地问道。 盛家轩一把将小东西揽入怀里,喜欢得不行,照着那张胖嘟嘟的小脸,连着亲了好几次。 “爸爸把妈妈追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小鱼儿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立刻头如捣蒜,他完全忘了和绥靖哲的约定。 “我觉得非常棒。” 第124章 鸿门宴 专业人办专业事儿。 修灯这事儿,盛家轩确实不擅长。 出了糗,他也不再逞强了。 直接给品牌商打了电话,立马有人上门,重新给卢婉换了一个新灯。 卢婉还没有从那个意外的吻里回过神儿来。 她将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捂住红扑扑的脸颊。 那双如水的眸子里,分明荡起了涟漪。 卢婉啊卢婉,你可不能重蹈覆辙。 你要冷静。 她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一不小心就洗了两个小时。 客厅里,盛家轩陪着小兮和小鱼儿玩游戏,笑声不时地透过门缝传进来。 卢婉顺着那条门缝往外望,盛家轩盘腿坐在地上,两个孩子依偎在他的怀里,画面看着很温馨。 这完全是她曾经憧憬的生活啊! 只可惜,他俩早就离了婚。 后来,小鱼儿和小兮玩累了,歪在地毯上睡着了。 盛家轩起身,给两个孩子盖上毯子,这才准备离开。 “我先走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要温和多了。 “嗯。” 卢婉从洗手间出来,鸵鸟似的耷拉着脑袋,她不敢去看盛家轩。 他朝玄关处走去,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拐了道儿,给她来了一个摸头杀。 卢婉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盛家轩却一本正经,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卢婉的心却乒乒乓乓地胡乱撞了好久。 此后两天,盛家轩的身影都没再出现。 但是,他的身影无时不刻都在卢婉心里晃荡。 那颗沉寂的心,终于还是被他搅得七零八落。 这一天,大清早。 卢婉正在厨房做早餐,门铃就响了。 小鱼儿光着脚丫子去开门,却不想,门外站着白露。 她打扮得分外精致,一身暗格小香风套裙,名媛范儿十足。 “小鱼儿,早上好呀!” 白露一脸谄媚地跟小鱼儿打招呼,担心他关了门,她提前挤进了房门。 “人贩子,你出去。” 小鱼儿伸手要推白露,白露却硬是要往里挤。 卢婉正在煎蛋,听到声响,拿着锅铲就出来了。 白露见到卢婉,瞬间变了个人。 “卢小姐,今天是小兮的生日,家里给她办了个party,想为她庆祝一下。我呢,特意来邀请你和小鱼儿一起参加,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小兮的照顾。” “不了,我们还有事。” 卢婉直接拒绝了。 但白露好似没听到似的,她莞尔一笑,将沙发上正玩积木的小兮抱了起来。 “小兮,我们邀请阿姨和弟弟参加你的生日宴,好不好?” “好。” 小兮吐出了一个字。 白露附身,不知道在小兮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丢下了手里的积木,直接跑向了小鱼儿,抓住他的手,不说话,但是眼睛一直看着他。 “我不去。” 小鱼儿拒绝,想要甩开小兮的手,可她抓得更紧了。 “卢小姐,希望你不要拂了孩子一片好意。” 白露又补上一句。 小兮见小鱼儿不答应,她又朝卢婉走过来,抱住卢婉的腿,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阿姨去。” 她只会简单地说几个词语,反反复复说了无数次。 卢婉心软,她不忍心让小兮伤心。 “好。” 卢婉终于答应了。 小兮咯咯地笑了。 白露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抱着小兮离开,告诉卢婉晚点会派人过来接他们母子。 出了观澜府,白露立刻给白梓晏打电话。 “哥,你这一招真灵。那个女人答应来,我马上联系盛家轩,他肯定不会拒绝。” 白梓晏紧蹙的眉头就舒展开来了,“露露,这一次真是谢谢你,哥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下午五点。 白梓晏安排了车,专门来接卢婉和小鱼儿。 上了车,小鱼儿的嘴还噘得老高。 “我不喜欢那个人贩子。”他嘟囔道。m “你不是最喜欢小兮姐姐了吗?今天是她的生日,你也想为她送上一份生日祝福,对不对?” 卢婉将小鱼儿往怀里搂了搂。 “要是小兮姐姐是妈妈的女儿该多好呀!” 小鱼儿没来由地发了一声感慨。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美梦会有成真的一天。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在酒店门口停靠下来。 白梓晏亲自到门口迎接。 他穿着一身中式开褂衫,干瘦的脸上弥漫着一抹愁容,但在见到卢婉时,阴鹫的眸子里闪出一抹喜色。 “小卢啊,你能来真是太高兴了,里边请。” 他热情又虚伪地跟卢婉寒暄着,想要伸手摸摸小鱼儿的脸蛋,却被他嫌弃地一把推开了。 那头,白露偷偷拍了照,将照片发给了盛家轩。 【家轩,大家都到齐了,你路上慢点呀!】 她话里没有一点催促之意。 盛家轩收到消息,意外发现照片上竟然有卢婉和小鱼儿。 他的心,一下子收紧了几分。 小兮的生日是下个月,他一直都记得。白露突然提前给小兮办生日宴,他清楚,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想赴约,就是不想给白梓晏这个机会。 但,不得不说,白梓晏着实深谙他的心思。 知道他在意小兮,就打着小兮的幌子办生日宴。知道他紧张卢婉和小鱼儿,不惜低三下四邀请他们。 他纠结了片刻,实在是怕白氏兄妹闹幺蛾子,当然,更准确地说,是担心卢婉和小鱼儿的安危。 所以,他破了例,赴约。 六点二十,盛家轩出现在酒店门口。 白梓晏见了,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盛总,您终于来了。” 他腆着脸,伸出两只手想要握住盛家轩的手,盛家轩却理都没理。 “孩子呢?” 他冷冷地问道。 白梓晏搓着手,一脸讪笑,“里边请,都已经在里面包间了。” 盛家轩裹着一身冷气朝里走,目不斜视,步子极快。 房门开启,大圆桌周围,坐着不少人。 盛家轩的目光,立刻就锁定在角落里的卢婉和小鱼儿身上。 他们坐在那里,孤零零的,看着格格不入。 白露扭着杨柳腰,立刻凑到盛家轩的身边,两只手如同藤蔓一样缠住盛家轩的胳膊。 “家轩,你能来,太好了!” 她说着,狐媚子劲儿又开始爆发。 整个人,如同树懒一般,想要挂在盛家轩身上。 可不等她的脑袋贴靠过来,盛家轩嫌弃似的,一把甩开了她。 他径直朝卢婉走来,拉过她身侧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礼物,一式两份,分别送给小兮和小鱼儿。 两个孩子得了礼物,蹲在地上立马开始拆。 盛家轩也不去理睬白梓晏和白露,就那么专注地看着两个孩子。 这顿饭,吃得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白梓晏和白露倾尽全力想要调动气氛,尤其是调动盛家轩的情绪。 可他连眼睑都懒得抬一下,不是在给两个孩子夹菜,就是在给卢婉夹菜。 就好像,其他人的存在都是空气一样。 切了蛋糕,吹了蜡烛,生日宴就算结束了。 白梓晏终于逮住机会,他蹭到盛家轩的面前,发出了邀约:“盛总,我们去隔壁喝会儿茶吧!” 喝茶是借口,聊合作才是正事儿。 他态度虔诚,可盛家轩却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他起身,一把抱起小鱼儿,无限温柔地看向卢婉。 “我们回家!” 第125章 以牙还牙 卢婉微怔,她抬起眼眸,对上盛家轩炽热的目光。 心不由自主地开始剧烈跳动。 他幽深的眼眸,暖意十足,就那么专注地盯着她。 我们回家,这四个字听着,让人无端生出不少遐想。 卢婉是,白露也是。 醋意袭上心头,她抱着小兮就往盛家轩身边贴。 “家轩,小兮今天过生日,我们一家三口拍张照片吧!” 她招呼着旁人过来拍照,见到卢婉坐在那里大煞风景。 于是补了一句,“卢小姐,麻烦你往旁边去了一下。” 卢婉识趣,起身就要让出位置,却不想,盛家轩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一起拍。” 他左手抱起小鱼儿,右手抱起小兮,但整个身子却侧向了卢婉。 小鱼儿鸡贼,一只手搂住盛家轩的脖颈,一只手搂住卢婉的脖颈。 白露整个人如同树懒一般,想要贴挂在盛家轩的身上,可就是一直不能如意。 画面上,她成了特多余的点缀。 “走吧。” 照片拍完,盛家轩的大手还搂着卢婉的肩膀,看着漫不经心,实则暗暗用力。 “家轩,你再陪小兮玩一会儿吧。” 白露拼命想要挽留,但是盛家轩的脚步却半分都没有停。 最关键的是,卢婉也没有抗拒。 她随着盛家轩的脚步往外走,帅男,靓女,萌娃,走出了一家三口幸福温馨的感觉。 待他们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白露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将小兮重重地丢在地上,“真没用,别人跟你抢爹,你都抢不赢。” 她拿孩子撒气。 小兮又开始哭,保姆赶紧过来,抱起小兮哄。 白梓晏立在窗前,脸早已黑成了锅底。 “哥,你都瞧见了吧?以前家轩从来不会这样对我和小兮的,现在那个贱人回来了,就拿孩子套家轩。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要不然,家轩早晚被抢走了。” 白露哭丧着脸,她贴近白梓晏求助。 却不想,白梓晏一回身,指着她的鼻子就开骂。 “你不是也有孩子吗?你怎么就套不住?一天到晚就知道争风吃醋,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烂。现在公司遇到了危机,你嫂子为了保全我们去自首了,你呢?你做了什么?” 白梓晏咄咄逼人,逼得白露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受了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没想到白梓晏也给她气受。 “我不是按照你说的,请那个贱人过来了嘛,可是家轩他……他不给咱们面子。” 一想到盛家轩那张冷脸,白梓晏就愈加来气。 他把姿态都放低到这种程度了,盛家轩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 “他不给咱们颜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大不了一起鱼死网破。” 白梓晏阴沉的眸子里,暗意更加的浓重。 白露心里忐忑,她觉得现在的白梓晏看着有些可怕。 “哥,你打算怎么做?” 白梓晏微微舒了一口气,干瘦的脸上,杀气腾腾。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出了酒店。 卢婉挣脱了那只搂住她肩膀的手,跟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适才,白露多次暗暗的挑衅,卢婉没有回应。所以,明知道盛家轩拿她当挡箭牌,卢婉没有拒绝。 她更知道,白露这会儿绝对气炸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她咎由自取。 “小鱼儿,我们去医院吧。” 卢婉从盛家轩怀里接过小东西,绕过迈巴赫,就要去路口自己拦车。 “我送你们去医院吧。” 盛家轩提议。 可卢婉却坚定地拒绝了,“不了,打车过去也很快的。” 的士在她身侧停靠下来,卢婉拉开车门,抱着小鱼儿就一头钻了进去。 “妈妈,你为什么不让爸爸送我们去看望外婆?” 小鱼儿噘着嘴,一脸不悦。 “小鱼儿,你记住了,有山靠山,无山自担。咱们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不要一直麻烦爸爸。” “可爸爸好像很愿意我们麻烦他呀!” 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事,卢婉怎么看不出来? 她透过后视镜望出去,盛家轩的挺拔的身影还在路边,只是越来越远。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颗紧绷的心,此刻才稍微放松了几分。 离了就是离了,她绝不能再生贪恋。 一周后。 张女士的手术安排上了。 她的状态还不错,卢婉和小鱼儿送她去手术室时,她躺在推床上,脸上还带着笑意。 “外婆,你快点出来,咱们一起去吃火锅。” 小鱼儿踮着脚尖跟张女士贴贴。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跟张女士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祖孙俩经常腻歪在一起说着小话。 一个认真地说,一个专注地听。 隔代亲可能都是如此吧。 “等外婆好了,外婆带你去吃遍所有好吃的。” 张女士也一副孩子气地跟小鱼儿约定,两个人还一本正经地拉了钩。 很快,她被推入了手术室。 卢婉牵着小鱼儿在长椅上坐定,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指示灯。 中途,绥靖哲来了。 他一身黑衣,虽改了之前不羁的装扮,可骨子里的落拓气质却一点都没有变。 “干爹!” 见到绥靖哲出现,小鱼儿立刻迈着小短腿扑了过去。 发现他带来了自己爱吃的炸鸡,小鱼儿心花怒放。 “干爹,你真好。” 他捧着炸鸡,盘腿坐在长椅上大快朵颐。 “我爸妈回国了,想见见你和孩子,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绥靖哲挨着卢婉坐定,目光有点深,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心疼。 这个时候开口吃饭,有点不合适。他试探性的开口,是希望有点奇迹。 果然,卢婉拒绝了。 “改天吧。” 奇迹没有发生,绥靖哲的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陪着卢婉一直坐在那儿。 张女士的手术很复杂,时间也很长。 一直等到快中午,那盏灯还亮着。 小鱼儿吃掉了一整只炸鸡,玩具全部都玩了一个遍,他开始有些腻烦了。 “妈妈,外婆还有多久才出来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他拧着小眉毛,已有坐立难安之态。 “再等一会儿,外婆就出来了。” 卢婉伸手想要去抱抱他,小鱼儿跑开了,一头扎进绥靖哲的怀里。 他不说话,拿脑袋一直在绥靖哲怀里拱,像只小猪仔似的。 绥靖哲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饭点了。 他一把将小鱼儿抱起,冲卢婉说道:“我带他出去透口气,你想吃点什么?待会儿给你带回来。” “我不饿。” 卢婉敷衍着说道。 绥靖哲了解卢婉的性格,张女士有事,她表面上看着平静,其实心早就拎到了嗓子眼儿。 “那我看着给你买。” 说完,他起身,一把抱起小鱼儿就朝外走。 然而,他刚走没多久,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就朝这边走来了。 第126章 假扮他的女朋友 绥靖浩一身制服,看着英姿飒爽。 他阔步朝卢婉走近,肃冷的脸上,没有笑意。 与生俱来的威严,在举手抬足之间透露出来。 旁人见了,不由得退让三分。 他似乎有些紧张,一只手微微蜷缩着,另一只手攥成了一个拳头。 绥靖浩走得很快,但是脚步却很轻。一直走到卢婉的身前,他才停下来。 经历过各种场面的他,站在卢婉面前,却显得有几分不自然。 “卢小姐,上次那个案子还有些疑点,麻烦你跟我回去配合调查。” 绥靖浩打了官腔,但声音听着有点游离。 尤其是那双坚毅的眸子,在与卢婉视线对上的时候,不由得飘忽不定。 “绥队,现在恐怕不行,我妈在动手术,我得在这儿守着。” 卢婉起身,说明了情况。 绥靖浩叹了口气,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 他耷拉下眼睑,好似在纠结着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这样啊。” “换个时间吧,我自己过去找您。” 卢婉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绥靖浩却更加的自然了。 他面色黝黑,这会儿竟然有点泛红。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立刻快步朝旁边走了几米远,掏出手机接通。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绥靖浩挂电话后,脸色就变得阴沉了几分。 “卢小姐,你还是跟我去一趟,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很久。” 绥靖浩坚持。 他说完,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警察办案,配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卢婉也觉得绥靖浩有些不近人情,但作为好公民,她还是跟着绥靖浩去了。 他的警车就停靠在医院门口,卢婉上了车,这才发现,车上竟然只有她跟绥靖浩两个人。 她心下狐疑,但没有多问。 在后排落座后,绥靖浩一踩油门,车子就驶入了车流。 但是,卢婉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车子并不是朝刑警大队驶去。 “绥队,你要带我去哪儿?” 卢婉警觉地问道。 绥靖浩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他终于道出了实情。 “卢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怕你拒绝我,所以才想到这个法子。” 知道自己被骗了,卢婉很生气,她喝道:“你停车。” 可绥靖浩不但没有停车,反而加快了车速。 先前跟卢婉表白被拒的阴影,在他心里盘踞了太久,他实在是没信心再经历一次拒绝。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先斩后奏。 绥靖浩不肯停车,卢婉直接伸手去拉车门,绥靖浩见了,立刻摁了车锁。 “绥靖浩,你到底想做什么?” 卢婉直呼其名,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她与绥靖浩之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他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她心里一直对他存有敬意,可这几次接触下来,卢婉觉得绥靖浩有些不正常。 “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爸妈回国了,非要我带女朋友过去见面,不然就要给我安排相亲。我呢,是个粗人,一直没谈过对象,虽然年龄大了点,但坚持宁缺毋滥。我喜欢你,别的女人我也看不上眼,所以我想请你假扮一下我的女朋友,只要能把我父母糊弄过去就行。” 绥靖浩一口气把实情说出来。 他有一张威严的脸,但是此刻,却被窘迫萦绕。 “你先停车。” 卢婉坚持。 绥靖浩从后视镜里朝卢婉望过去,她白净的小脸被怒气萦绕。 他不知所措,只是保持着车速继续向前。 强人所难的爱,只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卢婉无法理解绥靖浩的脑回路,她也不愿意跟他浪费口舌,就那么靠在椅背上,冷着脸,视线落在车窗外。 车厢里的气氛很压抑。 绥靖浩心里更压抑。 他这时候意识到,先斩后奏的危害性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只能一错就错。 “卢小姐,真心对不住。我没追过女人,不知道怎么弄,要是我这么做让你不舒服了,请你海涵。” 卢婉不吭声。 绥靖浩紧张的额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淌。 车子在一处山庄停靠下来,绥靖浩终于停了车。 卢婉去拉车门,车锁还未开启。 绥靖浩回过头看向卢婉,双手合十,不住地祈求。 “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次回国专门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我不想去相亲,所以卢小姐,拜托你配合我演一下戏,我保证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卢婉刚要开口说什么,山庄入口有一对花白头发的老人走了出来。 那妇人见到绥靖浩的车,立刻加快了脚步。 “靖浩,你带女朋友带来啦?”m 那声音听着很熟悉。 卢婉从车窗口望过去,就见到了绥松霖和褚文娟。 这一刻,也不知为啥,她悬着的心竟然稍微放轻松了几分。 绥靖浩好在祈求,“卢小姐,拜托拜托!” 眼看着褚文娟就要靠近了,他赶紧拉开车门下来了。 原本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父母面前,瞬间就没了那一身硬骨。 “爸妈,你们身体还好吧?这一路都还顺利吧?” 他上前,搀住褚文娟的胳膊,问长问短。 褚文娟的目光,却一直朝警车这边瞟。 “女朋友呢?不是交代过你了吗?一定要把女朋友带上,你这次要是再糊弄我啊,我每天给你安排一百个姑娘相亲……” “带来了,带来了。” 绥靖浩额上的汗还在往外冒,卢婉没有答应他,他现在心里没底。 他伸手去拉车门,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卢婉求助。 然而这个忙,卢婉还真是帮不了。 她从车上下来,褚文娟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卢婉走上前去,伸手搀住褚文娟的胳膊,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见卢婉肯帮自己,绥靖浩顷刻间松了一口气。 他忙不迭地站到卢婉的身侧,“爸,妈,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卢婉。” 绥松霖一脸狐疑,褚文娟刚要开口,卢婉却冲她使了个眼色,“阿姨,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褚文娟瞬间秒懂,她拉着卢婉的手就朝里走,还狠狠地剜了绥靖浩一眼。 绥靖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他妈不喜欢卢婉? 一行人入了内,绥靖浩发现,他的父母都围着卢婉嘘寒问暖,好似先前就认识一般。 他插不上话,但心里却偷着乐。 只要他爸妈喜欢卢婉,那么既可以免于每天一百场的相亲,还能够再找机会跟卢婉表明心意。 他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心情便大好了。 陪着绥松霖下象棋的时候,他不免就有些飘。 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晚饭前。 佣人们将丰盛的晚餐准备好,所有人都将入席时,绥靖浩最不想见到的人却出现了。 第127章 劳资乐意 绥靖哲单手搂着小鱼儿从外面进来,见到卢婉也在,他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褚文娟立刻眉开眼笑,弯着腰冲小鱼儿张开了双臂,“我的小乖乖,还记不记得干奶奶?” “干奶奶,我好想你哦!” 小鱼儿奶声奶气的回应,他挣脱绥靖哲的怀抱,蠕动着小短腿投入褚文娟的怀抱。 随即,绥松霖也赶了过来。 两位老人围着小鱼儿,开心得合不拢嘴。 那画面,要多温馨就有多温馨。 绥靖哲扬了扬下巴,挑衅似的朝绥靖浩瞟了一眼,两人目光对视,又是电光火石。 他走向卢婉,故意单手搂住卢婉的肩膀。 “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他压低了声音在卢婉耳畔说道,眼睛却是看向绥靖浩。 那股子得意,都要溢出来了。 “你不在,他也不敢对我怎样。” 空气里涌动着暗斗的气息,卢婉只想置身事外,她果断地推开绥靖哲的手。 “妈妈,你快来!” 恰巧小鱼儿冲她招手,卢婉立刻加入二老,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好不欢脱。 只有绥靖浩气不打一处来。 他算是明白了,这一屋子奥斯卡影帝,他一个憋足演员,还没开演就ng了。 先前,他只觉得卢婉和他爸妈投缘,谁成想人家早就认识。 他做了半辈子刑警,却在自家屋里栽了跟头。 “这次别跟我争,她是我看中的菜。” 绥靖浩淤了一肚子气,冲绥靖哲下了命令。 绥靖哲冷哼一声,“排队去,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他都排了n多年的队还没转正,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你哥我已经母胎solo四十年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你要是跟我抢,咱们绥家就要断香火了。” 硬的不行,绥靖浩开始来软的。 绥靖哲又是冷笑一声,“咱家没有皇位需要继承,香火断不断没关系。何况,绥家也不止你一个儿子,你不行,还有我呢!”m 绥靖浩气得直龇牙,“你这个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你还年轻,长得又帅,什么样的姑娘你找不到,非要跟我抢?” “绥靖浩,麻烦你认清一下现实,现在是你非要跟我抢。我劝你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不要再白费功夫了,婉婉不喜欢你这种老腊肠。” 绥靖哲直接将了绥靖浩的军。 绥靖浩是个暴脾气,不擅长唇枪舌战,三句话不投机,他就要动手。 他一把遏住绥靖哲的衣领,拳头就砸了过来。 “臭小子,我看你是欠揍。” 哥俩在玄关处动起手脚,老俩口就像没看见一样。 “都一把岁数了,还没长大,别理他们了,咱们去吃饭,可不能饿坏了我们的小乖乖。” 褚文娟搂着小鱼儿去餐桌。 一行人坐下来,完全屏蔽了绥靖哲和绥靖浩。 绥靖哲自然不是绥靖浩的对手,三五两下就被他摁在地上一顿胖揍。 绥松霖笑呵呵地给卢婉盛汤,“婉婉,你多喝点,这个汤有营养。” 那头,褚文娟亲自给小鱼儿剥虾,“乖乖,张嘴,干奶奶喂你吃。” 待绥靖浩和绥靖哲打累了瘫在地上喘气时,餐桌上的人吃得正欢。 绥靖浩扭着头朝那边瞧,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绥靖哲已经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力气了,可不知为何,见到餐桌上那幅温馨的画面,他裂开嘴笑了。 “大傻子,她又不喜欢你。” 绥靖浩不失时机地泼冷水。 “劳资乐意,你懂个屁!” 绥靖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洗了手,他在餐桌旁坐下。 小鱼儿立刻端着小碗过来套近乎,“干爹,我喂你吃虾。” 绥靖哲张开嘴,小鱼儿一个一个地喂,绥靖浩朝这边走来,嫉妒得眼珠子都绿了。 “小鱼儿,伯伯也要吃。” 他张开嘴,示意小鱼儿雨露均沾。 小家伙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扭头一脸认真地看向他,接着,将碗里所有的虾都塞进了绥靖哲的嘴里。 “没了耶!” 他还故意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惹得一桌子人哄笑不止。 绥靖哲开心坏了,抱起小鱼儿就是一顿猛亲,“干爹没白疼你。” 绥靖浩冷着那张脸,气得一点食欲都没有。 “妈,你认识卢婉,怎么不早说?” 绥靖浩嘟囔着开口。 褚文娟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警察吗?你不是有本事吗?你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跟你妈演戏,你翅膀硬了是吧?都四十岁了的人了,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从明天开始,你把手头的工作停下来,相亲——” 听到自己最害怕的两个字眼,绥靖哲一个头两个大,他不住地朝卢婉使眼色求助。 可卢婉就是不会意。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摊牌,想要拿这一招逃过相亲的局,不料绥靖哲拆了他的台,“婉婉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就别惦记了,好好听妈妈的话,去相亲。” 绥靖哲正得意,绥松霖开了口,“明天你们兄弟俩一起去相亲,今年咱们家的kpi就是必须给我整俩孙子。” 老爷子一发话,兄弟俩的脸立刻拧成了苦瓜。 但他们在绥松霖面前却怂,只敢互相拿眼睛挤兑对方,半个字都不敢吭声。 吃罢了饭,卢婉要回医院。 绥靖浩和绥靖哲争着抢着要送,却被褚文娟一个眼神喝住了。 “这事儿还轮不到你们,你爸爸去送。” 绥松霖老当益壮,已经换好了行头。 “叔叔,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卢婉不想麻烦绥松霖,但是他却坚持。 “别看我岁数大了,我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赛车手呢!” 管家已经备好了车,卢婉携着小鱼儿上车,小东西上了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绥松霖一边开车,一边跟卢婉闲聊。 “婉婉,我这两个傻儿子,你真的都不考虑么?” 绥松霖问得很直接。 “叔叔,您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只是我离了婚,还带着个孩子,他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卢婉委婉地拒绝了。 绥松霖也不见气,看得出他是个心胸非常开阔的人。 “你啊,哪里都好,我和你阿姨都非常喜欢你,也从来没把小鱼儿当外人。只可惜啊,我那两个傻儿子都不着调,配不上你。婉婉,趁自己年轻,赶紧找一个。” 再找一个哪有那么容易?何况,真正爱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愿敞开心扉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到了医院门口,绥松霖下了车,抱着熟睡中的小鱼儿又亲了好几口。 “我的小乖乖真是可爱啊,婉婉,我跟你阿姨会在国内呆一阵子,你有空了就带孩子来家里吃饭,要是那两个混小子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削他们。” 卢婉重重地点头。 绥松霖上了车,黑色宾利呼啸着离开。 卢婉一转身,却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口。 第128章 强扭的瓜不甜 盛家轩长身而立,幽冷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死死地盯着远去的宾利车。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早已寒霜密布。 卢婉的额头撞得生疼,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撞上的人是盛家轩。 “怎么是你?” 她抱着小鱼儿,脱口而出。 盛家轩没回答,从她怀里接过小鱼儿,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往医院里走,进入电梯时,盛家轩没忍住,开了口。 “你跟那人什么关系?” 他不认识绥松霖,可是那人看着非同凡人。 尤其是那辆坐骑,如果他没看错,那辆宾利车全球都没有七辆。 而且刚才,他对小鱼儿那么亲昵,看来关系非同一般。 没来由的,他吃了一肚子醋。 “没什么关系。” 卢婉淡淡地答道。 等于没回答。 张女士已经从手术室出来,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病房外,卢婉隔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张女士。 盛家轩悄悄地掏出了手机,将一串车牌号发给了助理。 【查一下这辆车的主人。】 很快,助理就传来了消息,还顺道将绥松霖的人脉关系发了过来。 十年前,绥松霖将公司业务全部转移到海外,举家移民,已经取得了m国国籍,现在算华侨。 绥家也算富庶之家,他的两个儿子,绥靖浩和绥靖哲,盛家轩一个都不陌生。 绥松霖为人低调,深居简出,移居海外后鲜少露面,但据说这次回江城要长住。 也不知道为什么,盛家轩总觉得这事儿和卢婉有关系。仟仟尛哾 他在心里思忖了一阵,给绥靖浩发了消息。 【喝茶。】 随即,附上了一个地址。 一个小时后,盛家轩在茶室见到了绥靖浩。 他脸上带了伤,一只眼肿得像熊猫。 刚在盛家轩对面坐定,他就开始唉声叹气。 “盛老弟,你说我好歹也算得上仪表堂堂小有所为吧,为啥脱个单就那么难?” 他端起茶杯,牛饮似的猛灌几杯。 盛家轩朝他冷冷地瞟了一眼,他那张俊脸,这会儿比绥靖浩那张黝黑的脸还难看。 “你说现在的女人都是怎么呢?不是说真心无价吗?怎么我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他肆意地吐着苦水,没留意自己的措辞有点难听。 “狗?你说谁是狗?” 盛家轩突然发话,语气生硬得很。 “比喻,比喻,我就是打个比喻。” 绥靖浩赶紧解释。 把卢婉比喻成狗,他也是情急之下的误言。 然,盛家轩动了怒。 他虎视眈眈地瞪着绥靖浩,逼得对方一时性急,抓起茶杯就往嘴里灌。 杯子里是盛家轩刚倒的滚烫的茶水,他猛灌一口,舌头瞬间烫起了泡。 “你——” 他疼得不行,伸手指向盛家轩,这才觉得盛家轩的眼眸有几分不怀好意。 盛家轩幽冷的眸蹙了蹙,索性开门见山地警告。 “我劝你最好别打卢婉的主意,你不是她的菜,离她远一点。” 又是劝他放弃的。 绥靖浩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爆发了。 “我偏不,老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哪有说放弃就放弃的?她今天不喜欢老子,不代表明天就不喜欢。老子认定了她,就不会变。” 他一股子拧劲儿就上来了,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看向盛家轩。 两个人都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兄弟妻不可欺。” 盛家轩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屏退绥靖浩。 却不想绥靖浩冷笑一声,说道:“你俩离了婚,法律上半毛线关系都没有,我追她不碍你什么事儿,跟兄弟没关系。” “强扭的瓜不甜。” 盛家轩又找出了一个有利的说辞。 绥靖浩原本不擅长言辞,但是这会儿口齿却格外伶俐,“甜不甜我不在乎,何况我就喜欢酸的。” 他的拧劲儿上来后,一副欠揍的模样。 敬酒不吃吃罚酒。 盛家轩还从未跟他动过手,今天却有一种破例的冲动。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秒懂对方的心意。 盛家轩起了身,绥靖浩立刻跟上。 二人出了茶室,迅速地扭打在了一起。 绥靖浩先前跟绥靖哲已经动过手,体力消耗多半。 现在碰上盛家轩这样的对手,他应对起来并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很快,他另外一只眼睛也遭到了盛家轩的重击,成为了熊猫眼。 “你他妈别打老子的脸,老子明天还要去相亲。” 绥靖浩大骂。 前一秒说自己喜欢卢婉,后一秒又嚷着要相亲,十足的渣男。 盛家轩的怒火更甚,抡起的拳头就专照绥靖浩的脸砸。 很快,他的脸就被砸得不成样儿。 可即便如此,他的拳脚一点都不弱,盛家轩也挨了不少猛踢。 因为两个人都是牟足了劲儿打,又打得如此不遗余力,很快,两个人就摊在了地上。 “盛家轩,你就是贱。你要是真喜欢她,干嘛还闹着跟她离婚?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我告诉你,卢婉不是吃回头草的人。” 绥靖浩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子,愤愤地冲盛家轩骂。 “她会不会吃,你说了不算。” 盛家轩嘴硬,他单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能不能把卢婉追回,这件事他不需要跟任何人证明。 他摇摇晃晃地朝路口停着的迈巴赫走。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传来。 火光冲天,烟雾缭绕,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化作火海。 “趴下——” 绥靖浩扯着嗓子吼。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一股巨浪袭来,盛家轩毫无防备,更没有办法躲闪。 他被那股巨浪掀起,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绥靖浩反应灵敏,撑着手起身,一瘸一拐地奔向盛家轩。 盛家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后有血,他伸手在他鼻翼前探了探,盛家轩还有呼吸。 绥靖浩沉着冷静地掏出手机,立刻拨打电话。 很快,120的救护车到了。 盛家轩被抬上了担架上了车。 接着110也到了,作为刑警,他马上指挥相关人员展开调查取证。 他给卢婉拨打了电话,但是一连打了三个,他都拨打不过去。 他只好换手机打。 医院里,卢婉抱着小鱼儿靠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小鱼儿还在熟睡,卢婉也有点困,忍不住开始打盹儿。 手机突然嗡鸣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个陌生来电。 “喂。” 卢婉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绥靖浩焦灼的声音。 “你先保持冷静,我现在说的事很重要,盛家轩出事了,情况不是很好……” 第129章 盛家轩出事了 卢婉的脑袋突然嗡了一声,心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 “你说什么?盛家轩怎么呢?” 她攥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抖。 绥靖浩的声音又从电话那端传来。 “救护车马上就到医院,他受了很重的伤,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你别太担心,他应该不会有事。” 可他受了很重的话,怎么会没事? 手机从卢婉手里滑落,直接掉在地上。 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卢小姐,你还好吗?” 护士小姐姐从卢婉身旁经过,见她面色惨白,目光呆滞,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卢婉反应迟钝地看向她,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嚅嗫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好似凭空落了个洞,空闹闹地灌着冷风。 “卢小姐,你先坐下,歇一会儿,喘过气。” 护士小姐姐贴心地从卢婉手里接过熟睡的小鱼儿,想要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来。 可卢婉那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都挪不动。 她那么地克制、疏离,以为这样就能够泯灭爱他的那颗心。 可,爱会沉寂,却不会消失。 她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卢婉捂住胸口,想要止住那份疼痛,可越止,却疼得越凶。 哭了好一阵,她终于缓和了一点。 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电梯口走。 从住院部去急诊大楼的路并不远,但卢婉却走了很久很久。 那晚的风很大,吹得卢婉透心凉。 她站在急诊大楼门口,抱着双臂,孤立无援地盯着救护车驶来的方向一直流泪。 许多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在那一刻,突然都翻涌了出来。 她那么决绝地转身离开,以为可以换来所有人的平安。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而,躲不过的仍旧躲不过。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载着盛家轩的那辆救护车终于到了。 医护人员将伤痕累累的他推出来时,卢婉没忍住,一下子扑了过去。 “家轩,盛家轩,你醒醒啊。” 她抓住盛家轩的大手,想要摇晃他的胳膊,却又不忍心。 他浑身是血,戴着氧气罩,紧闭着眼眸。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躺在小小的推床上,任凭她怎么叫,就是醒不来。 她哭成了泪人,而他浑然不知。 很快,盛家轩就被送入了急救室。 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卢婉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不敢得到的人,最害怕失去。 她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膝盖间,哭得无法自已。 绥靖浩什么时候来的,卢婉完全不知道。 他站在卢婉的身侧,不知所措,两只手摸遍了全身所有的兜,却一张纸巾也找不到。 “卢小姐,你别哭了。盛家轩不会有事的。” 绥靖浩想要安慰卢婉,可他实在是嘴笨,说什么都似乎不合适。 这个时候,他心里既难过又自责。 他和盛家轩是多年好友,今天第一次动手,却不想遭遇如此横祸。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由得也红了眼圈。 那盏绿色的指示灯一直亮着,手术室外的两个人的心也都悬着。 一直到后半夜,盛家轩的手术才结束。 他的身体多处骨折,脏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他浑身缠绕着纱布,如同木乃伊一般。 那么健硕的人,此刻看着虚弱极了。 卢婉干涸的泪,再次落了下来。 “家轩,家轩,你还好吗?” 她想要握住他的大手,他的大手也缠绕上了纱布。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却不敢触碰,生怕伤到了他。 很快,盛家轩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卢婉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一刻,绥靖浩算彻底明白了。 卢婉虽然是他的菜,但跟他却半毛线关系都没有。 有些人就算是分开了,爱依然在。 他默默地选择了离开,临走时给绥靖哲打了个电话。 绥靖哲倒完时差,这会儿刚躺下。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他摘下眼罩,烦不胜烦地低吼道。 绥靖浩的心情duang到极致,他没心思跟绥靖哲斗嘴。 “盛家轩出了事儿,刚出手术室。你要是有空,过来陪陪卢婉,我觉得她可能会需要你。” 他能够为卢婉做的,恐怕也就这么多了。 绥靖哲吃了一惊,挂断了电话,立刻朝医院飞奔而来。 重症监护室外,他见到了卢婉。 她哭肿了双眸,模样看着憔悴不堪。 没来由得,绥靖哲心疼了。 他走过去,在卢婉身旁的位置坐下来,将半个肩膀递了过去。 “要是累了,我的肩膀暂时可以借给你靠一会儿。” 卢婉纹丝不动。 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见她不动,绥靖哲固执地掰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靠一会儿吧,他很快就会醒来,你先照顾好自己。” 任何话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默默地陪伴,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夜很静,却格外的漫长。 漫长到每个人都能够想清许多事情。 绥靖哲这一刻也明白了,不管他多么努力,哪怕他出现的比盛家轩早,他也无法代替那个人在卢婉心里的位置。 缘分这东西啊,就是这么没道理。 他微微地扭头朝她望过去,她的眼眸一直盯着盛家轩躺着的方向。 得不到,就得不到吧,只要她好,他便觉得全世界都好。 泪水沾湿了他的肩头,绥靖哲悉数接受。 卢婉并不想哭,可泪水兀自地流。 她看着很平静,但脑海里却是波涛汹涌。 天边终于亮起鱼肚白,可盛家轩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你回家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 绥靖哲心疼卢婉,劝她休息,可她不听。 “我想再守一会儿。” 她粗噶着嗓子,眼里只有他,全然没有自己。 “家轩——” 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矫揉造作的哭声。 卢婉扭头望过去,就见白露抱着小兮哭哭啼啼地朝这边走来。 她一边走,一边哭,听着很伤心,看着却很假。 “贱女人,肯定是你把家轩害成这样的。苍天无眼,怎么不把你给收了?可怜我的家轩,好端端地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白露指着卢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她不明事情真相,却直接给卢婉扣了一顶有罪的帽子。 卢婉很虚弱,她无力去争辩什么。 她不去争辩,绥靖哲却要帮她。 他起身,身形高大,容颜邪魅,发怒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子杀气。 “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恶狠狠地瞪着白露。 白露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哆嗦道:“你……你别胡来。” 绥靖哲不放过她,往前逼近了一步,白露吓得跌靠在墙壁上。 “老子警告你,盛家轩出事跟婉婉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他妈要是乱泼脏水,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狗嘴!” 绥靖哲的样子,看着就是会动真格的。 白露明明很害怕,却在瞅见什么时,开始撒泼。 “你有种就打我啊!盛家轩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爸爸,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她扯着嗓子,叫得特别大声。 接着,一阵镁光灯闪烁,乌压压一群人朝这边涌了过来。 第130章 你跟他什么关系 “不准拍!” 绥靖哲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在卢婉的面前。 白录却想被拍。 她一秒戏精附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小兮哭得不知道多伤心。 “我男人刚出了事儿,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们还是人吗?” 她一口一个我男人,说得好像她和盛家轩有什么似的。 她伸手指向绥靖哲和卢婉声讨,想要利用媒体为自己撑腰。 卢婉虽然被挡在绥靖哲身后,身在暗处,心却在明处。 白露自导自演了这出戏,为的就是博人眼球。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却没有拆穿。 绥靖哲护着卢婉,从拥堵的人群里往外挤。 那些镁光灯,大部分对准了白露。 “请问白小姐,您和盛家轩先生是什么关系?” 面对镜头,白露一点都不胆怯,好似提前做过演练似的,她抽抽搭搭地哭着,抱着小兮胡说八道。 “我和家轩相爱很多年,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不管他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会不离不弃地守护在他身边。” 绥靖哲护着卢婉走得极快,可还是有一部分镜头追了过来。 “这位女士,请问您跟盛家轩先生是什么关系?” 绥靖哲护犊子一般护着卢婉,大手一挥,将离卢婉最近的几个设备打掉。 “滚——” 怒发冲冠为红颜,他冲着那些人叫嚣。 可即便如此,那些人还是穷追不舍。 卢婉拨开绥靖哲的大手,要站出来澄清。 绥靖哲不忍,继续护着,“你别理这些狗。” 可卢婉坚持。 “你们不是要问我和盛家轩先生的关系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她一句话就撇清了和盛家轩的所有过往。 那语气淡得就如同白开水一般。 绥靖哲诧异,他不明白卢婉为何要这样做,但他知道卢婉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卢婉说完转身朝电梯走去,他立刻又护了过来。 那些人还想要问什么,却再也不能近身。 十二楼的病房。 张女士已经醒了,卢婉去的时候,张女士盯着她打量了好久。 “婉婉,你瘦了,妈现在没事儿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张女士心疼不已。 卢婉点了点头,她就在张女士房里的沙发上躺下,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干爹,我妈妈她怎么呢?” 小鱼儿腻歪到绥靖哲的怀里,担忧地问道。 绥靖哲一把将他抱起来,“妈妈累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干爹带你去干奶奶那里。”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却在上了车时,给助理发了消息,要彻查盛家轩遭遇不测这件事。 卢婉在沙发上一直躺到下午才醒。 网络上,关于盛氏集团总裁盛家轩出事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 所有媒体的焦点,都集中在盛家轩的身上。 有媒体大胆猜测出事缘由。 有媒体替盛氏集团担忧的。 可有家媒体很奇怪,它独辟蹊径深扒盛家那位神秘的少奶奶。 这则消息,迎合了大众的八卦心理,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当人们旧事重提,纷纷讨论那位神秘的盛家少奶奶时。 那家媒体又将白露哭诉的视频发了上去。 众人哗然,原来盛家少奶奶姓白啊。 白露火了一把。 众人又顺藤摸瓜,将白氏集团也推上了热搜。 紧接着,遭遇寒冬的白梓晏,凭借这股舆论之风,巧妙地化解了公司的危机。 盛家老宅。 盛家轩出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盛老爷子的耳中。 他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一头银发搭在头顶有些凌乱。 他靠在轮椅上,神情有些呆滞。 “老爷,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黄叔慌里慌张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盛老爷子。 “他现在怎么样?” 老爷子哆嗦着嘴唇问,浑浊的眼瞬间就红了。 “少爷已经动过手术,暂时没有大碍了。老爷,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少爷吧!” 黄叔提议。 可盛老爷子犹豫了片刻,却摇了摇头。 “不去了,他人没事就好。” 老爷子缓缓地闭上眼眸,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两只苍老的手交叠着,微微颤抖。 “老爷,自从少夫人离开后,您就一直不认少爷,这都三年了,他怎么说都是您的亲外孙,您不能一直这样对他呀。” 黄叔大着胆子替盛家轩鸣不平。 盛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缓缓地睁开眼睑。 “他受这点罪算什么?当年婉婉受的罪比这个轻吗?他要是不跟婉婉离婚,我现在曾外孙儿都有了。” 一想起婉婉,还有那个自己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盛老爷子又有些来气。 黄叔也想起卢婉的好,两个白胡子老人,你一句我一言,互相在回忆里念叨卢婉。 谁也没再提去看望盛家轩的事儿。 倒是盛楠,在看到这则消息时,没法淡定了。 她立刻驱车直奔医院。 却不想,在盛家轩的病房外,见到了白露。 白露正在打电话,脸上挂着笑,眼里写着得意。 “哥,你这一招真是高明,简直可以称作一石二鸟。”qqxδnew 白露埋着头给白梓晏吹彩虹屁。 而解除危机之后的白梓晏,如沐春风。 “露露啊,听哥一席话,等咱们把盛氏拿下了,全江城的男人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样儿的男人就要什么样儿的,盛家轩要是不听话,咱们随时换掉他。你等着,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哥,我就知道你什么都能做到。” 白露笑靥如花。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 白露抬头,一眼就看到盛楠,她冷着一张脸,很是厌恶地看向自己。 白露忙不迭地挂断了电话,起身,毕恭毕敬地叫道:“阿姨,您来了。” 她变脸的速度超快,前一秒还是得意妄为,下一秒已经变成戚戚楚楚了。 “家轩……他真的很倒霉,听说那辆车突然爆炸了,幸亏家轩当时不在车上,要不然……” 白露泣不成声。 盛楠收回了目光,她的眉头紧蹙。 作为母亲,听闻盛家轩出事,她心疼无比。 隔着那扇玻璃,她朝盛家轩望去,他身上裹着纱布,不少仪器围绕在他的身边。 她的眼圈很快就红了。 但她没有哭。 这种时候,她必须坚强。 白露还在那里抽抽搭搭地演戏,盛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她不待见白露,更不希望她在这里久留。 可白露却不肯,她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让盛家轩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阿姨,您年纪大了,您回去休息吧。家轩要是醒来了,肯定更愿意见到我和小兮。” 白露抱起小兮凑近几步,娇滴滴地说道。 这话听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我还没老到不能照顾自己的儿子,不需要你一个外人可怜。白露,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管什么时候,我们盛家都不会接受你。现在,请你离开!” 盛楠厉声喝道。 白露瘪着嘴,委屈极了。 可她就是不走。 一直到了傍晚,盛家轩终于醒了。 盛楠进去见他时,白露抢在了她的前面。 “家轩,你可算是醒了,我担心死了。” 白露哭着朝盛家轩床边扑。 玻璃窗外,有一个隐蔽的镜头已经对准了里面。 第131章 她不爱我 盛家轩虚弱极了,他躺在那里不能动弹,但在听到白露的声音时,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嘶~” 白露的手触碰到盛家轩的胳膊,他痛得发出一声轻呼。 可白露没听见,仍扑在他的身上继续演戏。 “家轩,你可不能有事呀,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她不遗余力地表演,表情到位,动作夸张。 窗口的镜头恰巧拍下了这一幕。 镁光灯闪烁,盛家轩的眼眸也跟着眨了一下。 盛楠霸气。 她上来一把拽住白露的胳膊,强行将她从盛家轩的身边拉开。 “我儿子还没死,你哭给谁看?喜欢演戏你去好莱坞,别在这儿恶心我儿子。” 白露委屈的瘪嘴,“阿姨,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虽然我和家轩没有结婚,可我们与结婚无异啊,他是我深爱的人,也是我孩子的父亲。现在他受了伤,我伤心还来不及,干嘛要演戏呀?” 盛楠白了她一眼,无情地去撕白露虚伪的嘴脸。 “白小姐,你是忘了我的话了吧?没进盛家的门,不算盛家的人,家轩虽然跟婉婉离了婚,但她永远都是我们盛家的儿媳妇儿。你在这儿猫哭耗子,给谁看呢?现在我儿子需要好好休息,麻烦你立刻离开这里。” 盛楠伸手指向门口,命令白露离开。 白露气得要死,卢婉和盛家轩离婚都三年了,盛楠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可她不敢跟盛楠刚。 她扬起那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转而看向盛家轩,声音也变得更加的无辜和可怜。 “家轩,我就想在这里陪陪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她还想要往盛家轩身上扑,却听到他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白露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捂住嘴,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盛家轩拉开病房的门,一把将白露推了出去。 而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闭。 她拍了拍手,拉了一把椅子在盛家轩的床边坐了下来。 “怎好端端的车怎么突然就爆炸了?” 盛楠抱着双臂问,脸上看着平静,但是眼里却是心疼和担忧。 “意外。” 盛家轩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 他艰难地扭动着脖颈,目光却一直看向门外。 此刻,他特想看见卢婉。 可令人失望的是,门外没有她的身影。 知子莫如母。 盛楠秒懂盛家轩的心思,她长叹了一口气。 “别看了,婉婉不会来的。” 盛楠起身倒了一杯水,用棉签蘸着水给盛家轩湿润嘴唇。 这个时候提卢婉,着实显得不合适,她赶紧岔开了话题。 “网上已经闹开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盛氏集团总裁盛家轩出事了。不过呢,你的热度没某些居心叵测的人高,尤其是那位盛家少奶奶。” 盛楠说到这儿的时候,故意停顿了片刻。 果然,盛家轩眉眼之间有了紧张。 盛楠翻了个白眼,“你那位旧情人白露小姐可真是会演戏呀,奥斯卡影帝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真是不明白,当年你看中了她什么?” 盛家轩没有吭声,但是俊脸却阴郁了几分。 “这件事是我查,还是你自己来?” 盛楠又问道。 “我来。” 盛家轩闷声应了一句。 就在那时,玻璃门外,一道清瘦的背影迅速地闪过。 卢婉戴着口罩,将自己捂得严实。 见盛家轩已经醒来,她悬着的那颗心便放了下来。 盛家轩扭头朝门口再次望过去时,她已经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 一条短视频迅速蹿红,画面虽然模糊,但是恰巧拍到了白露伏在盛家轩身上哭泣的画面。 神秘的盛家少奶奶用情至深,与霸道总裁患难见真情。 人们觉得,又可以相信爱情了。 一时间,关于白露的美誉数不胜数。 舆论一边倒,都将她誉为女神一般的存在。 很快,她就积攒了一波好人缘。qqxδnew 接着,又有小号曝出白露的成长史,发现了白梓晏在她成长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是白梓晏这个长兄被塑造成仁慈大爱的形象,他也顺势成了国民哥哥的代名词。 白梓晏凭借个人魅力俘获了大众的好感,于是,白氏集团也彻底的走出了寒冬,甚至可以说,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一周后,盛家轩强烈要求出院。 盛楠和助理过来接他,他坐在轮椅上,浑身包裹地掩饰。 那时候,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电梯直达负一楼,盛家轩乘坐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驶出时,他一直扭着脖子往外看。 人潮熙攘,他却搜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整整一个星期,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医院的拐角处。 卢婉和绥靖哲就立在那里。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盛家轩离开的方向,绥靖哲目不转睛地盯着卢婉。 一周的时间,她明显瘦了一圈。 盛家轩不知道,她每天都会假装路过他的病房,只会看上他一眼。 咫尺之间,只要她愿意推开那扇门,她便可以见到日思夜忧的盛家轩。 可自始至终,她都隐而不见。 绥靖哲双手插在兜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不太理解卢婉的做法,明明那么担心,却又做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既然那么担心他,干嘛不让他知道?” 那辆车已经离开很久了,卢婉才缓缓地收回目光。 “只要他一切都好,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车里,盛家轩仰靠在椅背上,却盯着后视镜看了许久。 最终,他闭上了那双失望的眼眸。 公寓卧房内,他靠在床头,拿着平板电脑查看讯息。 作为商界风云人物,他意外遭遇横祸,自然会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核心。 然而,意外的是,有人蹭了他的热度,还反客为主。 画面上,白露虚伪的嘴脸映入眼睑,盛家轩瞟了一眼,迅速滑过。 他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脸皮像白露这么厚的。 盛家轩从未承认过白露的身份的,但是她却自封为盛家少奶奶。 他有些担心卢婉,怕她看到这些消息后,心里会难过。 手指那么划拉着,也不知怎么的,恰巧就滑到了一则采访卢婉的小视频。 内容非常简短。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认识。” 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 盛家轩循环播放了数十遍,每听一遍,心里的难过就增添几分。 他还在替她担心,她却早已撇清了跟他的一切关系。 难怪他受伤那么多天,她连面都不曾露一下。 他有些气,又有些委屈,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 他抓起手机,想要跟卢婉打个电话。 可是,他却没有勇气拨通那串数字。 第132章 不熟 卢婉回到张女士的病房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白露扑在盛家轩身上哭泣的那段视频。 张女士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抓起遥控器就朝电视摔。 “不要脸的狐狸精,破坏了别人的婚姻和家庭,现在还趁人之危给自己贴金,什么盛家少奶奶?什么一生挚爱?胡话说多了,就不怕半夜睡觉做噩梦把自己吓醒吗?” 张女士愤愤不平地叨叨着。 卢婉没吭声,她弯腰将遥控器从地上拾捡起来,而后关了电视。 屋子里安静下来。 但张女士心里的愤怒,却像一锅沸水,一时难以平息。 “婉婉,家轩受伤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们俩好歹夫妻一场,他还是小鱼儿的爸爸,这个时候你就应该过去看看他。” “妈,我跟盛家轩已经离了婚,还是少往来比较好。” 卢婉有自己的顾虑,但她不能跟张女士说。 她将遥控器重新放置在张女士的床头,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来。 张女士着急,她却过于平静。 这种反差,让张女士憋在心里的话,忍不住要说出来了。 “婉婉,别怪妈说你,你跟家轩走到现在,你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之前,他确实犯过混,可婚姻啊,要靠经营,所谓日久见人心。你瞧,这三年都过去了,盛家轩没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卢婉低垂着头,抠着手指头。 张女士又接着说道:“妈知道当初离婚的时候你受过很多委屈,可是婉婉,生活哪能没有委屈呢?你不能因此就全盘否定一个人,不再相信感情,也不肯再给对方和自己一个机会呀,妈是老了,但是不糊涂,盛家轩心里还有你,你心里也还有他,你去看看他吧。” 张女士的情绪有些激动,她还想要往下说,卢婉及时制止了她。 “妈,我知道了。过些日子,等他好些了,我会去看望他的。” 她不是不想去看望他,她只是不能。 是夜,卢婉接到了绥靖哲的电话。 “妈妈,你能过来接我吗?” 小鱼儿在电话那端,奶声奶气地问道。 盛家轩出事之后,小鱼儿一直在绥靖哲父母家,卢婉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她很想念。 “妈妈现在就过去接你。” 绥靖哲发了个定位给卢婉,她从医院打了车,立刻前往。 小鱼儿拿着泡泡机,正专心致志地吹着泡泡玩。 盛家轩仰起头朝身后的公寓大楼望了一眼,邪魅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情。 他直接拨通了盛家轩的电话。 “想见她的话就出来吧,她马上到。” 说完,他不等盛家轩开口,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公寓内,盛家轩阴霾的心,突然显出一抹光亮。 他推着轮椅朝窗口而去,公寓外,绥靖哲牵着小鱼儿站在路灯下。 却不见卢婉的身影。 “推我出去。” 他冲助理吩咐道。 助理推着盛家轩的轮椅朝外走,快要抵达门口时,他却叫停了。 轮椅在一处阴影的位置停靠下来,隔着一道栅栏,他远远地看着小鱼儿。 他软萌可爱,一手拿着泡泡机,吹出一个又一个大大的泡泡,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听到小鱼儿的欢快的笑声,盛家轩不由得也笑了。 可脸上的伤疤牵扯起来,疼痛却提醒了他。 他不能过去。 作为父亲,他想要在小鱼儿心里永远保持高大完美的形象。 他怕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会吓坏孩子。 那一瞬,盛家轩的脑子里想了太多的东西。 每一样都如同牵绊,让他寸步难行。 很快,卢婉乘坐的的士到达了。 她从车上下来,步履匆忙。 见到她出现,盛家轩心里又是一咯噔,所有的失望都烟消云散。 他的手不由得想要去推轮椅,可在触碰到轮胎时,又止住了。 “妈妈。” 小鱼儿如同小鸟一般扑入卢婉的怀抱。 她蹲下身,紧紧地搂着那个小东西,在他胖嘟嘟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母慈子孝,这画面多温馨呀。 盛家轩看了,心里暖洋洋的。 “盛总,要过去吗?” 助理轻声问道。 盛家轩很想过去,但最终他选择了拒绝。 “不了。” 他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他更不想让卢婉尴尬。 她那么努力地逃避、疏离,他何必不识趣还要拼命拉近这段关系? “妈妈,我好想你呀,也想爸爸。” 小鱼儿搂着卢婉的脖颈,撒着娇。 “妈妈也想你,我们回家。” 卢婉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抱起小鱼儿就要走,绥靖哲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他现在住这里,要不要带着小鱼儿进去跟他见一面?” 绥靖哲突然说道。 卢婉一下子愣住了,一抹惊喜在她如水的眼眸中弥漫,但很快,她又强力地驱散了。 “干爹,谁住在这里呀?” 小鱼儿好奇地问道。 卢婉在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干爹的一个朋友。妈妈跟他不太熟,咱们不去了好不好?” “好。” 栅栏外的对话,声音并不大,可盛家轩却都听见了。 不熟。 这两个字,就像一根针一样插在了他的心里。仟仟尛哾 卢婉抱着孩子就要上车,绥靖哲的电话再次拨打了过来。 看到那串数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盛家轩果断摁了拒接键。 终于,那辆载着卢婉和小鱼儿的车子离开。 盛家轩的轮椅却在阴影里停了许久。 “盛总,我们回去吧。” 助理提醒道。 盛家轩缓缓地点了点头,轮椅沿着来路,重新回到房内。 “调查清楚了吗?” 盛家轩冷冷地问道。 “您这次出事,白氏集团是最大的受益人。警察那边的调查结果显示,车子是正常故障,但事故前一天,您的车子刚做过检修。我可以肯定绝对是人为。” 盛家轩的幽深的眼眸里,寒意愈加的逼人。 “查,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 “另外,关于网上盛家少奶奶的言论,全部删除!” 翡丽公馆。 白露刚敷上面膜,靠在床头,捧着手机一脸陶醉地浏览着网上那些吹捧她的帖子。 不管盛家轩承不承认她盛家少奶奶的身份,现在整个江城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只要她占据了舆论,她和盛家轩之间有没有那一张婚纸,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正得意时,却意外发现,有关她是盛家少奶奶的帖子,全部都消失了。 第133章 一招致命 十天后,张女士出院。 李姐在病房里帮忙收拾东西,卢婉去一楼办理出院手续。 缴费窗口的人有点多,她夹在人群里,看着特别的娇弱。 待卢婉办完手续朝电梯口走去,却不想撞见了白露。 她一袭月白色长裙,看着温婉动人,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那张娇媚的容颜,具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白露抱着双臂站在电梯口,像守株待兔一般等着卢婉。 狭路相逢,又不能不逢,那就视而不见吧。 卢婉在电梯门口站定,盯着楼层指示灯,目不斜视。 白露靠近几分,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不是一直说自己对家轩是真爱吗?看来也只是惺惺作态。家轩出事这么多天,也不见某些人嘘寒问暖半句。哦,不对,某些人应该也想嘘寒问暖,不过呢,家轩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她故意捂着嘴笑。 这些话,白露说得很难听,带着几分嘲讽,又夹着几分得意。 好似她才是这段关系里的胜利者似的。 网上那些关于盛家少奶奶的言辞,卢婉都瞧见了。 她不傻,知道这是白露自编自导的好戏。 一个人只有缺爱,才会不停地跟全世界标榜自己被爱。 在卢婉眼里,白露才是那个可怜虫。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不愿跟白露浪费口舌。 可白露却不是省油的灯。 她面上看着得意,其实心里特难受。 盛家轩出事这么久,她好几次要过去探望,他都不让她进门。 归根结底,白露觉得还是卢婉作祟。 这口气憋在心口不得劲,所以她才找上门,要狠狠地踩压卢婉一顿。 她扭头朝卢婉望了一眼,卢婉竟然一脸淡然。 一个小门小户的小角色,凭什么配有这份淡然? 白露越瞧,心里越来气。 “我要是某些人啊,早就夹着尾巴走人了,人家都不要你了,还阴魂不散地纠缠,真是惹人烦——” 她故意把“烦”这个字拖长了尾音。 卢婉淡淡地朝她扫了一眼,反问道:“我离开了三年,盛家轩娶你了吗?” 一招致命。 白露噎住了,白净的小脸一时间憋得通红。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盛家少奶奶了,我跟家轩早晚会结婚的。” 白露扬了扬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卢婉淡淡地回了一句,一头钻进了电梯。 四目相对,白露眼里的妒火熊熊燃烧。 三秒后,她也一头钻进了电梯,和卢婉并排站着。 “麻烦你带着孩子赶紧离开,你也瞧见了,自从你回来,家轩处处都不顺。你跟他结婚本来就是个错误,就不要一错再错了,否则,下一次家轩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qqxsnew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卢婉深深地看了白露一眼,越看越觉得她得意的外表下,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什么意思?” “卢小姐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的。我要是卢小姐,就赶紧走人。” 电梯在二楼停靠,白露走了出去。 卢婉靠在电梯箱壁,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心底往外冒。 也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盛家轩遭遇横祸跟白露有关。 可这只是揣测。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那颗心不听使唤,扑通扑通跳得格外的快。 到了十二层,她走了出来,在消防通道给绥靖哲拨了个电话。 “盛家轩出事的案子,现在有结果了吗?” 这个案子,警方接手调查,一周前已经结案,结果显示,属于正常的故障。 也就是说,迈巴赫爆炸,非人为因素。 排除了有人故意为之的嫌疑。 盛家轩还处于昏迷中时,绥靖哲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只是,这个案子着实棘手,对方谋划缜密,确实找不到任何破绽。 所以过去了十几天,绥靖哲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有,目前还没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是人为,但我可以肯定,绝非正常故障。” 卢婉低低地“嗯”了一声,长久没有说话。 “既然那么担心他,就去见见他吧。” 绥靖哲再次劝说。 “不了。” 卢婉挂断了电话。 她在窗前站了好久,这些天,她心里没有一刻不担心,可她不能跟他联系。 就像白露说的,这一次幸运,不代表下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朝张女士的病房走去。 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卢婉搀扶着张女士,李姐拎着其他物品,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朝医院门口走去。 快走到医院门口时,张女士突然想起保温杯落在病房了。 李姐要去拿,卢婉却拦住了。 “我去吧。” 她一路小跑着往病房赶,却不想,在大厅里撞见了盛家轩。 他仍坐在轮椅上,高大的身形消瘦了许多。 轮廓分明的脸上,阴郁,寒冷。 卢婉跑得气喘吁吁,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 突然撞见,卢婉一下子在原地愣住了。 “盛总,是卢小姐。” 助理提醒了一句,想要推着他的轮椅朝这边走来,盛家轩却制止了。 隔着一段距离,彼此就那么望着。 卢婉竭力隐藏的担忧悉数可见,而盛家轩欲盖弥彰的失望也能窥见。 终于,是她走向了他。 “你还好吗?” 卢婉淡淡地问。 努力克制着泛滥的情绪,目光却一寸一寸地扫过盛家轩的身体。 他的腿受伤最重,额上留了疤,手上的伤口也愈合了。 “还好。” 盛家轩回以淡淡的语气。 话题终结,似乎又无话可说。 卢婉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随身小包的带子,心里拥堵着千言万语,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到了最后,是盛家轩先开的口。 “先走了。” 说完,他示意助理推着他离开。 卢婉立在原地,看着盛家轩的身影远离。 他孤傲又冷倔的身影,越走越远,她心里难受极了。 “盛总,这些天您不是一直很想见卢小姐吗?怎么见到她了,您又急着要走呢?我觉得卢小姐好像有很多话想对您说。” 助理多了句嘴。 盛家轩没吭声。 她若真是有话想对他说,为何这么多天只字片语都不曾有过? 他又想起那一晚她在栅栏外说的话,他们不熟。 既然不熟,他又何须不识趣,成为她的负担? 卢婉去病房拿了东西,火急火燎地往医院门口赶。 可等她到了地方,却不见李姐和张女士。 卢婉掏出手机给李姐打电话,但没有人接听。 她以为他们先回了观澜府,于是打车往家赶。 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卢婉焦灼不安,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二十分钟后,她意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你妈在我手上,要想她活命,你现在来东沙海岸。” 第134章 杀人诛心 金沙海岸是一处高档会所,经营业务繁多,坊间盛传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 “你是谁?你把我妈怎么呢?” 卢婉很紧张,她攥着手机问道。 对方哈哈大笑两声,“你来了就知道我是谁了,劝你放聪明点,别报警,不然,你就等着给那个老女人收尸吧。” 那人一下子抓住了卢婉的七寸,他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卢婉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她心里慌乱极了。 她想要报警,却又不敢。 下了楼,在小区门口拦了的士,她直奔金沙海岸。 或许是白天的缘故,金沙海岸看着很安静,大门虚掩着一条缝,门口只有两个安保人员。 见卢婉靠近,其中一人立刻上前拦住她,“还没到营业时间,谢绝外客入内。” 她刚要开口,大门里冒出一个人。 “卢小姐,里边请。” 卢婉诚惶诚恐,立刻跟上那人的脚步往里走。 室内金碧辉煌,卢婉来不及打量周遭的环境,随着那人进了电梯。 电梯在八楼停靠下来,那人出了电梯箱,冲卢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八楼是vip专区,只有一道门,卢婉扫视一眼,径直朝那扇敞开的门走去。 房内装修考究,古色古香,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气息。 当首的位置,坐着一个身形肥胖的光头,年纪看着约莫五十开外,脸上有道很深的疤,他微闭着眼,靠在塌上,盘着手里两个包浆的文玩核桃。 立在他身侧的,有两个身型高大、面相凶狠的男人。 卢婉一入内,那两人便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我妈在哪里?” 卢婉问。 她心里害怕,但是面上还保持着平静。 光头睁开眼,朝卢婉瞟了过来。 她瘦瘦小小的一人,却无半点怯懦之意。 他有些意外,淡淡地问道:“你就是卢婉?” “胆儿挺肥的嘛!”又发出一句感慨。 “你们是什么人?把我妈怎么呢?” 卢婉厉声问道。 光头轻笑了一声,继续盘手里的核桃。 “我呢,江湖人称德叔,干的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儿。不巧的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我呢,恰巧收了那人的钱。所以,只要卢小姐乖乖地配合我的工作,我可以保证你妈平安无事。但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德叔不客气咯!” 那个自称德叔的男人说话很慢,可每句话都极具震慑力。 卢婉第一次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想让我做什么?” 卢婉试探性地问。 德叔冲身侧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拿着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卢婉。 “诺,这有个剧本,想要找你拍个短剧。” 卢婉接过那个剧本,迅速地瞟了一眼。 内容很简单,讲的是一个女人和七个男人的故事。那个女人水性杨花、风流成性,故事内容简直毁三观、无下限。 卢婉接触过编剧,只看了一遍,大概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不过是要借助这个短剧,将她塑造成一个放荡不堪、不知廉耻的女人形象。 拐弯抹角地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她,除了白露,卢婉想不到第二人。 “白家给了你多少钱?” 卢婉甩手将剧本丢在了地上,她抬起眼眸,平静地看向德叔。 但一抹怒气已经攀援上了她的脸颊。 德叔笑了笑,也不动气。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这么快就猜到了。” 他伸出一只手,露出胡萝卜粗的五根手指。 “你不想拍呢,很简单,给我双倍,我可以保你们母女平安。” 五根手指头就是五百万,双倍就是一千万。 可不管是五百万还是一千万,对于卢婉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她没钱,根本拿不出,同时,她也不想蒙受这份屈辱。 “如果我拒绝呢?” 卢婉鼓足勇气问道。 德叔冷笑一声,他又使了个眼色,站在他身侧的两个男人走上前去,一人抓住了卢婉的胳膊,一人夺走了她的手机。 她拼命地挣扎,但是根本无法挣脱。 “你不用忙着拒绝,我可以给你24小时的考虑时间。到了时间你还是不肯拍,那就给你妈收尸。” 他一挥手,那两人拖着卢婉,就将她关进了隔壁的暗房里。 “你们放我出去。” 卢婉拍打着房门。 暗房无光,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德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间还早,你慢慢考虑。想清楚了,咱们再聊。” 可这事儿没得聊。 卢婉心里清楚,一旦拍了那段视频,她这一生就完了。 一个被贴上荡妇标签的女人,还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 杀人诛心,对方就是要她生不如死。 这一招,够狠,够绝。 可她若不答应,张女士便没命。 鱼与熊掌,她必须舍其一。 是夜,盛家轩又失眠了。 一闭眼,脑海中都是卢婉的容颜,清瘦,淡然,克制的担忧。 他为白天遇见时的冷漠而后悔,好不容易见到,他却给她冷脸。 因为自责,他给她发了消息。 【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他想要跟卢婉好好聊一聊。 消息发了出去,却没有回音。 又等了二十分钟,他决定拨打电话过去。 可刚响了几声,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也不知为何,他心里涌起一抹担心。 他打开了定位,却意外发现,卢婉的定位信息显示在金沙海岸。 那一瞬,盛家轩不淡定了。 他在商界纵横多年,当然知道金沙海岸是什么地方。 一抹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没有多想,他吩咐助理立刻推着他前往金沙海岸。 到了门口,正是金沙海岸最热闹的时刻,霓虹闪烁,觥筹交错,往来不是商贾便是佳人。 盛家轩一出现,立刻就有人迎了过来。 “盛总,今天是哪股风将您吹过来了呀?” 衣衫暴露的女人贴到他的近前,一只手自然地搂住了盛家轩的脖颈。 他嫌弃似地推开,冷声道:“带我去见德叔。” 那女人微愣片刻,“稍等。” 她扭动着腰肢朝一旁走去,过了片刻,又扭着腰肢过来。 “德叔同意见你。” 助理推着盛家轩朝电梯走去。 同时,被关在暗格里的卢婉,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我答应拍。” 她对着头顶的位置大声喊道。 很快,便有人过来打开了房门,抓住她的胳膊朝之前的房间走去。 德叔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却让人已经准备好了合同。 “签字摁手印。” 卢婉接过合同,白纸黑字,全是霸王条款。 明知道签了字,就等于毁了自己一生,可她还是选择往火坑里跳。 她抓起笔,正要签名,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冷冽而熟悉的声音,“慢着!” 第135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卢婉回头,意外见到盛家轩出现。 他坐在轮椅上,一身硬朗之气不减,冷峻的面容上,缀满冰霜。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卢婉,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近。 泪水一下子盈满眼眶,卢婉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泛滥的情绪如同洪水,瞬间决堤。 “你怎么来呢?” 卢婉脱口而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推着轮椅到了她的近前,目光温柔地扫过她,牵扯住唇角露出一抹淡笑,“以后这种地方你不要一个人来,不安全。” 他温和地说道,像三月的风拂过寒冬大地。 他掏出纸巾递给她,“别哭了,我不是来了吗?” 卢婉狠狠地点头,可哭得却更凶了。 德叔见到盛家轩出现,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小盛总,好久不见啊!” 他眯缝着眼,将盛家轩打量一番,冲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上前,抓住盛家轩助理的胳膊,就要将他赶出去。 “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助理不肯走。 “盛总。” “我没事,你出去吧。” 盛家轩说道。 很快,助理被赶了出去,身后那扇房门也关闭了起来。 卢婉有些害怕,她不由得靠近盛家轩几分。 “小盛总是要英雄救美吗?” 德叔戏谑地问了一句,寒冰似的眼眸,一会儿看向盛家轩,一会儿看向卢婉。 盛家是江城的名门望族,在商界叱咤风云多年,跟德叔这种捞偏门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有生财之道,只要互不侵犯,也便能互相共存。 但现在盛家轩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对德叔就是一种威慑。 所以,他并不待见盛家轩。 他迎上德叔的眸光,面上却是不卑不亢,“她是我的人,今天我必须要带走。” 盛家轩说得很坚定。 德叔笑了笑,伸手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脸上那道疤看着越发的渗人。 他似乎在掂量,要不要这么做。 隔了好一阵,他像是做了个决定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钱到位了,我可以放她一马。” 卢婉知道,他说的钱数是一千万。 “盛家轩,你不要答应他。” 卢婉抢在盛家轩做决定之前,想要阻止他。 可因为这句话,卢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德叔好像挺生气,他抓起茶杯,猛地一把朝地上摔了过去。 白瓷茶杯落在地上,散成一地碎片,他伸手指向卢婉,厉声喝道:“男人说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女人插嘴?” 他怒目圆瞪,就那么逼视着卢婉。 “我答应你的条件,不就是拍个小视频吗?我按照你的要求拍就是。但你答应我的,也必须兑现。” 此刻的卢婉,已经没了畏惧。 “你这人真是不懂规矩,在我的地盘上,还跟我讨价还价。看来,我今天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真以为我德叔在江湖上是吃素的。” 他发了狠。 卢婉还想要说什么,被盛家轩拉住了胳膊。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他温声说道。 目光交汇,彼此眼里都是对对方的关切。 “一千万,我现在就给你。” 盛家轩再次将目光投向德叔。 他掏出支票,刷刷地写了金额,但德叔却没有收。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靠在塌上,伸手示意身侧的人靠近,他低声地在那人耳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人很快出去,又很快进来。 再次进来后,他徒手打碎玻璃瓶子,将碎渣铺在地上。 卢婉一脸疑惑,她不明白德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玻璃渣子,从盛家轩面前一直铺到德叔的塌前,卢婉不懂,但盛家轩已经明白了。 德叔用那双阴鹫般的眼眸看向盛家轩,一股子挑衅不宣自明。 “你想怎么做?” 盛家轩又问道。 德叔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玻璃渣子,笑道:“如果你肯从这上面走到我面前,将那张支票交给我,我便相信你的诚意。这件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家轩,不要——” 卢婉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她抓住盛家轩的胳膊,竭力地阻止他这么做。 “我来,让我来。” 她抓起那张支票,脱了鞋准备踏上那条血淋淋的路。 盛家轩的大手在身后抓住了她。 德叔捋着胡须叹了口气,“想不到你俩感情还挺好的嘛,不过呢,你就算走十个来回都没用。他想要英雄救美,我只给一次机会。” 他端起新上的茶,吹拂着杯子里的茶叶。 卢婉觉得,她就像那片茶叶一样。 身不由己,只能被戏弄。 “是想做救人的英雄,还是做逞强的莽夫,小盛总自己决定,我只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时间一到,我就要再改主意了。” 时间的紧迫感,以及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让人所有的神经不由得绷紧。 卢婉急得快哭了,她不忍心让盛家轩为她去冒险。 “家轩,你不要管我,你赶紧走。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盛家轩坚定地说道。 他强撑着从轮椅上下来,脱掉了鞋子,赤着脚踏上那条玻璃渣子铺就的路。 很快,血从脚底氤氲出来。 卢婉哭得不能自已,她伸手捂住嘴,泪水顺着指缝不住地往下流淌。 脚底的痛一点点袭来,盛家轩却只是咬紧牙关往前走。 冷汗顺着他青筋暴露的额头往下流淌,他目不斜视,盯着德叔,走得很慢,但是很决绝。 “家轩,你慢点。” 卢婉哽咽着叮嘱,心里像是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在他的脚底流淌,也在她心底流淌。 “你别哭,我不疼。” 他不忍心看到她为自己哭泣,疼得满脸惨白,还在拿话安慰她。 “果然是条汉子,有你外公的风采。” 德叔朝盛家轩竖了个大拇指,他的眸光一紧,站在他右侧的男人便快速朝盛家轩走去,突然抡起拳头朝盛家轩的腹部打了过去。 他防不胜防,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跌倒下去。 单手撑在玻璃渣子上,鲜血汩汩地流,右腿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玻璃渣子嵌入骨头里,疼得他差一点晕厥过去。 德叔满意地笑了。 卢婉却哭得更大声了。 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想要将盛家轩搀扶住。 他却伸手拦住了她,“我没事。” 他扬起被冷汗覆盖的脸,目光无比的坚定。 那条路不算长,可是异常的艰辛。 他缓缓地撑起腰,又迈开步子朝德叔走去。 身后,一条如同腊梅盛开的血红之路铺就。 第136章 该你出场了 盛家轩一生桀骜,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唯独这一次,为了卢婉,他向他最不齿的人低了头。 他双手将那张支票奉上,德叔很满意,嘴角噙着笑,单手接过支票。 “小盛总,你可比你那个外公识趣多了。” 他跟盛老爷子之间有过节,从未赢过。 虽井水不犯河水,但一直耿耿于怀。 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盛老爷子的外孙盛家轩会栽在他的手里。 德叔很得意。 盛家轩脸色并不好看,但是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攥着拳头,却没有逞口舌之快。 “现在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他阴沉着脸,只想快点将卢婉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德叔靠在椅背上,眼眸一会儿瞟向手里的支票,一会儿瞟向卢婉,一会儿又瞟向盛家轩。 钱,他拿到了。 羞辱,他做到了。 但他还没玩够。 可人要懂得见好就收,盛家轩今天是主动送上门给他玩儿,可真要动起真格来,他不一定玩得过这个年轻人。 他也很识趣,轻笑一声:“成,人你带走。” “我妈呢?你把我妈藏哪儿呢?” 卢婉心心念念张女士,她情绪有些激动,很大声地问道。 德叔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那双阴鹫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卢婉。 盛家轩单手将卢婉护在了身侧,冷声道:“做人要讲诚信,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人今天我要全部带走。江城不大,咱们总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真要闹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我想您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吧?” 这话带了几分威慑之意,德叔是聪明人,他懂得权衡利弊。 “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们。小盛总,咱们后会有期!” 他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身后的大门敞开,卢婉搀扶着盛家轩走向轮椅。他身型高大,大半个身体都依靠在卢婉的身上。 “家轩,小心一点。” 助理已经将轮椅推了过来,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升级线坐下。 他痛得无法呼吸,却还是咬紧牙关忍着。 见卢婉不停地掉眼泪,他伸手轻轻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顺势攥住她冰凉的小手。 “我不是好好的吗?你还哭什么?咱们现在就去接阿姨。” 从金沙海岸出去的那段路,盛家轩一直紧紧地攥着卢婉的手,他掌心宽大,温暖厚实,包裹着她冰凉的小手,也温暖着她脆弱的心房。 车子就停靠在金沙海岸外面,卢婉执意让助理先送盛家轩去医院,可他却摇了摇头,怎么都不依。 “我没事,先去码头接阿姨。” 车子直奔码头而去,在一间空仓库面前停靠下来。 助理快速拉开铁闸门,张女士和李姐蜷缩在地上,手脚被捆绑住了。 “妈,李姐,你们怎么样啊?” 卢婉小跑着过去,她解开张女士和李姐身上捆绑的绳子,撕掉二人嘴上的胶布。 但张女士和李姐一直昏迷不醒。 助理帮着卢婉将二人搀扶上车,车子直奔医院而去。 车子一路疾驰,卢婉很急,很慌。 她不停地摇晃着张女士的胳膊,想要将她叫醒,可张女士怎么都醒不来。 她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卢婉担心她还要经受更多的折磨。 盛家轩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担心,他眉眼深邃地看着她,安慰道:“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医院那边,盛家轩已经联系了医护人员。 车子在急诊室门口停下来时,医院已经做好了接诊准备。 张女士和李姐立马被抬上推床送走,卢婉本能地跟上张女士的推床,突然又想到了盛家轩,她返身回来,却见他正伸手捂着疼痛的膝盖。 这一刻,他没有掩饰,疼痛在他脸上一览无余。 “家轩,你——” “我没事。” 他立马又恢复一脸的平静。 卢婉的情绪,一下子又泛滥开来。 她冲过去,伸手抱住了盛家轩。 这个怀抱,她远离了三年,这一刻,她只想紧紧地搂住。 助理退到了一边,转过身留给了他们俩私密空间。 盛家轩的双手举起,想要回抱住她。可在空中停留了片刻,落下时,只是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千言万语说不出,就是那么用力地抱着他。 盛家轩很动容,眼圈不由地红了。 可一开口,却是淡淡的语气。 “我没事,你不用替我担心,就一点皮外伤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你去陪着阿姨,她更需要你。” “可是,你不需要我吗?” 她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里是盛家轩曾经熟悉的火焰。 压抑了三年的情感,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根本无法克制。 她不管不顾,执拗地盯着他,像是要等一个答案。 “需要”这两个字,在盛家轩的喉咙里盘旋了许久。 可是话到了嗓子眼时,他又改了口,“我挺好的。” 我挺好的,便是委婉的拒绝,就是不需要。 卢婉眼里的光,突然就暗淡了下来。 盛家轩伸手将卢婉从怀里拉了出来,他叫了一声助理,冲卢婉点了点头,就从她身边离开了。 她蹲在原地,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淌。 张女士和李姐经过检查并无大碍,只是吸入了一些麻醉成分,需要一定的时间清醒。 病房内,卢婉守在张女士的身边,可是心却一直都在盛家轩那里。 他斥巨资,冒大险,将她从虎口中救出。 若说是不在乎,她不肯相信。 可当她鼓足勇气靠近时,他却又选择将她推开。 卢婉不明白,更不理解。 万般愁绪在心底纠结,成了一个团,怎么理都是乱。 到了最后,她终于起了身。 盛家轩就诊的地方在一楼,她乘坐电梯过去。 可等她到了,却意外发现,盛家轩已经离开了。 巨大的失落感将她包围。 她怔怔地在那里站了许久。 窗外,宝蓝色的宾利车里,盛家轩透过车窗朝这边望过来,恰巧就见到了卢婉。 “盛总,卢小姐应该是来看您的,要不要去见她一面?” 助理问道。 盛家轩的眼眸蹙起,身上的伤口,他只做了简单的处理,为的就是避免和卢婉再见。 有些事没有处理干净之前,他只能以疏远的方式与她保持距离。 “不了。” 他升起车窗玻璃,车子缓缓地驶离。 随即,他发了一条消息出去:该你出场了。 第137章 睚眦必报 次日。 一则关于金沙海岸被查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江城。 绥靖浩亲自带队,动作快准狠,一出手就把这地儿端了。 卢婉是从电视里看到这则新闻,画面上,人群熙攘,都低着头,看着格外狼狈。 她还看到了德叔,手上戴着镣铐,耷拉着脸,完全没了之前见到的嚣张跋扈。 看来,虎落平阳,其实都是一个样儿。 只是,德叔进了刑侦大队不过一天,就被放出来了。 他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卢婉。 张女士此时已经无妨,回了观澜府。 卢婉正陪着张女士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她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德叔的声音。 “卢婉,我在你楼下,你出来,我要见你。” 卢婉心里一惊。 她快步走到窗口朝楼下望去,便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站着德叔。 “你找我有什么事?” 卢婉谨慎地问道。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想惹祸上身,只想跟他划清界限。 “见了再说。” 德叔挂断了电话。 虽然虎落平阳,但是他身上的秉性却一点都没有变。 “谁找你?”张女士够着脖子,好奇地问道。 卢婉不愿张女士担心,敷衍了一句,“以前的一个同事,听说我回来了,想请我帮个忙。”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张女士赶紧说道:“你快去,别让人家久等。” 卢婉换了衣服,便出了门。 在电梯里,她犹豫着要不要给盛家轩打个电话,但一想到他那天冷冰冰的态度,她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只身前往,小心为上,她将手机塞入兜里,调成了录音模式。 出了单元门,德叔就站在那里。 见卢婉出现,他蹙紧的眉头稍微松了松。 “什么事?”卢婉淡淡地问道。 德叔长舒了一口气,他脸色并不好看,睥睨着眼扫了卢婉一眼。 他掏出一张卡递给卢婉,“这是那一千万,还给你。” 卢婉没接。 “这钱你还给盛家轩,给我没用。” 吃进去的又吐出来,肯定是消化不了。 卢婉秒懂德叔的用意,对方想借她的手,给自己找台阶下。 “给你给他都一样,拿着吧。” 他捏着那张卡,一直没有收回。 卢婉仍不接。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 德叔叫住了她,“钱你替我还给他,顺便帮忙带句话,做人做事不要太绝,他断了我的财路,如果再赶尽杀绝,对彼此都没得好处。” 卢婉顿住了脚步,没有回转身,“您这是威胁我吗?” 求人办事,总得拿出一点诚意出来。 显然,对方并没有。 “我说了,之前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都是道儿上混的,吃的就是这口饭。何况,我也兑现了承诺。” 卢婉转身,清冷的目光看向德叔。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更加的坚定。 “你确实是兑现了承诺,可你伤他身体,辱没他尊严,你把他置于何处?今天你落到这种下场,原本就是你咎由自取。” 德叔动了怒气,眼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老子财路多的是,断了一条,老子还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副锃亮的手铐却落在了他的手腕处。 绥靖浩一脸肃冷地出现在他身侧,德叔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本能地挣扎。 “陈遇德先生,你涉嫌走私,请配合我们调查。” 不及德叔反应,两个警察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就将他往不远处的警车推搡。 “还有什么财路,你老实交代。我警告你,这一次证据确凿,你就老实在监狱里养老吧。” 绥靖浩厉声喝道。 德叔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并无认输之意。 “你没事儿吧?” 绥靖浩站在卢婉面前,有点不自然。 目光却是迅速地扫过她,发现她并无大碍,长舒一口气,说道:“我派几个人在这附近保护你,要是有人骚扰你,给我打电话。” “不用,我没事。” 卢婉赶忙拒绝。 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但绥靖浩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公是公,私是私,保护你也是我们的职责。” 他坚持,卢婉便不再说什么。 “谢谢你。” 她道了谢,绥靖浩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是,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上了车,却立刻给盛家轩打了电话。 “陈遇德刚来找卢婉了,你留心一点。人我带走了,这次应该没机会出来了。他这个人复杂,认识的人多,我怕他会使坏。” 公是公,私是私,绥靖浩分得清。 在卢婉这件事上,他跟盛家轩不对付。 但是在工作这件事上,他绝对不夹带一点私人情感。 “好,我会留心,让你费心了。” 当晚,盛家轩造访刑侦大队。 陈遇德被带回之后,即便证据确凿,他却一副不配合的架势。 这种社会毒瘤,顽固老油条,不是好对付的人。 绥靖浩亲自上阵,奈何对方油盐不进,他本就脾气暴躁,这会儿更有一种灭了他的冲动。 他从审讯室出来抽根烟,透口气,却见盛家轩坐在轮椅上过来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 绥靖浩满眼都是疑惑,目光所及之处,盛家轩身上的伤,明显比之前要重。 “他应该想见我。” 盛家轩也是言简意赅。 绥靖浩返身,冲正在做笔录的工作人员示意,那两人很快拿着东西就出来了。 “你去吧。” 绥靖浩说道。 “监控关了。”盛家轩吩咐道。 绥靖浩没动。 “放心,我不会乱来。监控关了,你还是可以录音。” 这句话,提醒了绥靖浩。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陈遇德开口。 监控关掉,盛家轩出现在审讯室。 德叔嘴角噙着一抹笑,“青出于蓝啊,你果然比老爷子厉害。栽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 都是明白人,也不绕弯子。 盛家轩坐在轮椅上,还是淡淡的表情。 他不吭声。 德叔又问:“要怎样,你才肯放我一马。” 盛家轩的眼眸闪过一抹戏谑,“你说呢?” “只要我能出去,我可以翻倍补偿你。” 他提了钱,但对于盛家轩来说,钱真不是事儿。 “就这?” 盛家轩故作不屑地反问。 “两千万不是小数目,你别太贪心。你小子够狠,但做事别太绝,不然阴沟里翻船。” 他要不提醒,盛家轩还不想把事儿做得太绝。 “给我两瓶啤酒,要青岛雪花那种。” 盛家轩冲门口的绥靖浩说道。 他连头都没回一下,却料到绥靖浩肯定站在门外。 绥靖浩不懂盛家轩的意思,但他很听话,迅速从办公室的柜子里掏出两瓶啤酒,给他送了过来。 “喝了它。” 盛家轩发了话。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德叔,语气不重,但却像是命令。 吹瓶子喝啤酒,对于德叔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case。qqxsnew 他拎起瓶子,用牙齿咬掉瓶盖,咕咚咕咚很快就把两瓶啤酒喝下了肚。 喝完了酒,他将两个空瓶子仍在桌上,打了一个饱嗝。 “两清了吧?” 他又问,这一次,盛家轩阴沉着脸,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腕上的手表。 第138章 一锅端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德叔连喝两瓶啤酒,胃受得了,但是膀胱却受不了。 “我要去上厕所。” 他扯着嗓子喊,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我要去上厕所。” 他叫得更大声,仍没有人理他。 这会儿,他突然意识到,他上了盛家轩的当。 “妈的,你给老子下套。” 他夹着腿,样子看着很难受。 盛家轩斜睨着眼,薄凉的唇微启,说话的语速也放得很慢。 “求人的时候,姿态要放低一点。您老在江湖混了那么多年,平时都是这么教导别人,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不懂规矩呢?” “妈的,你到底想怎么着?” 德叔嘴巴很不干净,骂骂咧咧个不停。 他很急,越急就越觉得膀胱压力山大。 见他急得满脸通红,盛家轩却表现出一脸淡定之态。 他不气,也不恼,翘着二郎腿,任凭德叔骂个不停,就是不吭声。 终于,他骂不动了。 “说吧,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这一次,他的声音平和了许多。 盛家轩抬起眼眸,冷峻的眸子朝他扫过去,如同三九的寒风,阴冷,无情。 面对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对他心存善意,就是对恶意的纵容。 盛家轩一个字都没说,起身走向门口。 “让你们的人进来吧,先来后到,你们的事儿处理好了,再说我跟他的事儿。” 这话,虽然是说给绥靖浩听的,但更是说给德叔听的。 他只有交代了自己的问题,才有资格跟盛家轩对话。 这种人,表面上嚣横跋扈,但是心里其实贪生怕死。 所以,盛家轩没把这只纸老虎放在眼里。 德叔一直扭动着身体,他还想骂,可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两瓶啤酒全部在膀胱攒着,他浑身都不得劲。 绥靖浩会意,眯缝着眼看向盛家轩。 “谢了。” 有些事,他来做不合适,但是盛家轩出了手,却给他行了方便。 他一挥手,做笔录的工作人员立刻进入。 房门关闭,重新进入之前的流程。 陈遇德先前嚣张,但是现在已经嚣张不起来了。 之前,他坐在那里一滴水都不喝,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盛家轩来了。 他以为盛家轩来这儿是给他机会,却不想自己落入对方的算计里。 面对铁证如山的指控,他牙关咬死已经没有用了。 最终决定权在盛家轩手里,他还想活着出去,就必须寄希望于盛家轩。 于是,他都认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员从里面出来了。 盛家轩的轮椅还在门口,绥靖浩出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走,去我办公室喝茶,我刚得了两罐好茶。” “我的事儿还没办。” 盛家轩咄咄逼人地看向陈遇德。 他的膀胱估摸着快要爆炸了,弓着腰,很难受的样子。 可他刚要起身,却瞥见盛家轩堵在门口。 “你跟他们的事解决了,现在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儿了。” 盛家轩阴冷的声音钻入德叔的耳中,他疑惑的拿眼睛朝盛家轩瞟。 盛家轩抓起啤酒瓶,看着并未用多大力,可他徒手将瓶子捏成了粉碎。 玻璃渣子划破了他的手掌,血珠子不住地往外冒,但是他却浑然不觉得疼。 尊严这种事,掉在了地上,一定要捡起来。 他一扬手,将玻璃渣子全部撒在地上。 “跪着出去。” 他发了话。 寒冰似的冷。 德叔一惊。 他纵横江湖几十年,只有别人给他下跪的份儿,哪有他给别人下跪。 何况,盛家轩小了他一辈儿,他更不会下跪。 绥靖浩虎视眈眈地就立在门口,那张脸,黑得就如同门神。 盛家轩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浑身散发的气息,却足够逼人。 “你这是趁人之危。” 德叔很生气。 “对。” 盛家轩大方承认。 跟人打交道要说人话,跟鬼打交道自然只能说鬼话。 跟陈遇德这种作恶多端的人,他想说什么话就随意。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陈遇德并不想妥协,可他处于劣势。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听到扑通一声响,他真的就跪了下来。 膝盖落在玻璃渣子上,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爬过的地方,落下一片殷红的血迹。 他怒目圆瞪着盛家轩,大有一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意,可他不知道,他这次栽得跟头,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他一直跪到了门口,起身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盛家轩,咱们走着瞧——” 他放了一句狠话。 工作人员领着他出去了,绥靖浩靠近,掏出一支烟递给盛家轩。 “何必呢,这种事儿等他进去了,咱们找几个人好好教训他便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盛家轩接了那支烟,绥靖浩替他点上,但是他却没有吸。 只是任凭烟雾缭绕。 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因为,当他遭遇这一切时,有人为他落了泪。 让他在乎的人落泪,这笔账就得另算。 “证据够不够?不够,我那里还有。” 盛家轩说得很轻。 绥靖浩长舒了一口气,“够,绝对够,这些年咱们攒的那些货刚好都用上。这老东西运气好,赶上了打黑除暴的风口,就手头这些证据,他项上那颗人头都不一定保得住。” 盛家轩没有说话。 这些年,为了稳固盛氏的根基,他杀伐果断的作为减少了许多。 不明着树敌,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发展。 当然,他背地里也做了不少工作。 比如,和绥靖浩联合,收集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方面是对方的把柄,另一方面又是自己的保护伞,最关键的是,还是能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陈遇德不知道的是,盛家轩第一天接手盛氏集团时,就把他列为了自己的头号目标。 他悄无声息地给陈遇德攒够了去监狱养老的“入场券”,而对方一直浑然不知。 “要不把白氏也一锅端了吧?” 绥靖浩提议。 盛家轩的眼眸有些深,“不急。” 他不想操之过急,自然有他的道理。 给陈遇德致命一击,不过是敲山震虎。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他不想这么快就打草惊蛇。 盛家轩不想,但是那条“蛇”还是吃惊不小。 得知陈遇德被抓,而且再无生还之力,他就慌了。 第139章 悔不当初 白氏集团。 白梓晏正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你确定?” 白梓晏接通电话,立刻蹙了眉。 听闻陈遇德认罪的消息,他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也不知道盛家轩跟他说了什么,他来了不到两个小时,那老东西就没撑住,全招了。” 一听闻这事儿和盛家轩有关,白梓晏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啪”的一声,他挂断了电话。 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越踱,越觉得心里直往外冒凉气。 最近这段时间,白梓晏有些得意。 托白露上次的功劳,他不仅晋升为国民哥哥,还连带着公司也跟着火了一把。刚接的几个大项目,力挽狂澜弥补了之前的损失。 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qqxsnew 所以白露缠着他要好处时,他就松了口。 谁成想,白露一心要给卢婉好果子吃。 没法,这事儿他不能一直拒绝。亲自动手是不可能了,所以他花了钱,请陈遇德帮忙。 对方狮子大开口讹了他一大笔钱,之后发来视频,确实事儿办得不错。 卢婉吓了个半死不说,盛家轩也吃了苦头。 其实,看着那些视频,他心里也挺爽的。 金沙海岸被封,陈遇德很快平安无事,坊间盛传,陈遇德道儿上混,没人敢得罪。 可他没料到,陈遇德歇菜的速度,来得这么快。 陈遇德落马了,他还远吗? 一想到盛家轩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他,白梓晏心里就着了急。 他抓过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助理的内线,“现在没有合作商解约吧?” 上次的事儿,闹得他有些惊弓之鸟。 助理一脸懵逼,“白总,没呢,您怎么呢?” 一切正常,只有他不正常。 因为白梓晏心里有鬼,他便觉得处处都有鬼。 越想心里越没底,他一个电话拨给了白露。 “在哪儿?” “美容院呢,怎么呢?”白露刚敷上面膜,不太方便说话。 “发个定位给我。” 白露依言,发了定位给白梓晏。 不到二十分钟,他火急火燎地出现在白露面前。 “你现在带着孩子去找卢婉,赶紧去!” 白梓晏很急,脸色不好看。 白露一脸懵,“怎么呢?我脸还没做完呢?去看那个贱人的笑话么?” 白梓晏两道眉,拧得能够夹死苍蝇。 “陈遇德被抓了,这次估计得重判。” 白梓晏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白露却是一脸漫不经心,“判就判呗,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该付出点代价呢,跟咱们有啥关系?” 她正对着镜子拍脸,脑子里突然一道光闪现,白露意识到什么,立刻问道:“哥,你不会是让他教训那个贱人的吧?” 白梓晏只是答应白露要教训卢婉,但没说怎么教训。 陈遇德拍了视频发给白梓晏,他转发给了白露。 所以,她并不知情。 白梓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一直讨厌白露争风吃醋,可是这一次,他竟然助纣为虐,还让自己栽了个跟头。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嚷着要我替你教训那个女人,所以才找了德叔。谁知道盛家轩下手这么狠,直接一锅端。” “那现在怎么办?盛家轩会不会发现是我们干的?德叔的嘴严实吗?” 听闻这事儿和盛家轩有关,白露心里也慌了。 “你不是说小兮跟那个贱人亲近嘛,你是小兮的亲妈,我是小兮的亲舅舅,你过去先探探口风,顺便利用孩子培养一下感情。或许,那个贱人帮咱们说句话,盛家轩就不计较了。” 白梓晏说明了意图。 白露小嘴一噘,任性道:“我不去。”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她之前干过一回,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现在看盛家轩和卢婉亲近,她气不打一处来,要她跟卢婉培养感情,她不乐意。 她不乐意,白梓晏又急又气,抖着手指头指着她,想要骂,却又忍住了。 活生生把一张干瘦的脸憋得通红。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贴吗?你是我妹妹,我也不愿意你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可是露露,咱们要从长远利益着想,公司现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咱们如果在这个时候逞能,可就前功尽弃了。我没了商业帝国,你也不能嫁给盛家轩,咱们之前做的,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白梓晏苦口婆心陈述了一通利害关系,白露思忖半晌,终于应了声。 “行,我去。” 白露答应去,白梓晏立刻露出满脸的笑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露露,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只要这次德叔的事儿能够跟咱们撇清关系,咱们的美梦一定能成真。” 他不光画饼,还给了白露好处。 一直以抠搜着称的白梓晏,亲自给白露的美容卡充了十万块,这才把白露哄出了笑容。 观澜府。 绥靖哲领着小鱼儿进门。 “外婆,我好想你呀。” 小家伙一进门,甜嘴的话说了一堆,哄得张女士心花怒放。 好吃的零嘴往他手里塞,又吩咐李姐厨房赶紧备菜。 小东西盘腿歪在张女士怀里,啃着鸡腿那叫一个恣意呀。 阳台上,绥靖哲长身而立,卢婉正在浇花。 她神情淡淡的,但是眉眼之间看着不开心。 绥靖哲是明眼人,一眼就心知肚明。 “听说他又受了一次伤,不轻。” 他故意拿话来试探卢婉。 她握在手里的水壶,抖都没有抖一下,显然早就知道。 “嗯。”卢婉就这么应了一声。 “还是不去看他一眼?” 绥靖哲又问道,眯缝着眼,他越发有些弄不懂卢婉了。 “不去。” 绥靖哲长叹了一口气,交叠着双腿一屁股坐在阳台躺椅里。 “真是搞不懂你,明明还爱着他吧,却非要装作不在意。” 一股子醋意开始弥漫。 卢婉不吭声,浇完了花,又开始给盆栽松土。 这几年,她的性子越发地沉静,沉静得让人颇为不习惯。 突然,门铃响了。 李姐从厨房里探出头要去开门,卢婉快步走向了门口。 “我来开。” 她说着,拉开了房门。 却不想,门口站着的是白露,她怀里抱着小兮。 四目相对,卢婉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白露到底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员,拍着小兮的后背说道:“小兮,刚才你在家不是吵着要阿姨和小鱼儿弟弟嘛。” 小兮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卢婉伸出了双手。 “阿姨抱。” 卢婉讨厌白露,但是却没法讨厌小兮。 她一把接住小兮,白露顺势挤进了屋。 “小鱼儿,你小兮姐姐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烤鸡。” 白露自来熟的招呼,小鱼儿听到呼声,立刻从卧室跑了出来。 见到小兮,他开心地笑了,拉着小兮的手,就把她往卧室里带。 “走,去我外婆房里,都是好吃的。” 他明明比小兮小了三岁,可跟小兮在一起,却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她。 白露脸上挂着尬笑,待两个孩子一走,她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冒着杀气盯着她。 第140章 你能带走她的心吗 白露脸上的尬笑,瞬间就变成了畏惧。 “绥先生,您也在啊!” 她主动跟绥靖哲打招呼,可绥靖哲还是冷着那张脸,厌恶地喝道:“这里不欢迎你。” 逐客之意非常的明确。 白露搓着双手,确实感觉到不被欢迎。 但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能知难就退。 她朝绥靖哲望去,他冷傲的脸上,杀气十足。 她跟绥靖哲打过好几次交道,次次都吃亏,现在她也学聪明了,搞不赢的人,她不硬碰硬了。 “这里好像也不是很欢迎绥先生哈!” 她用夹子音说道。 言外之意,彼此彼此。 “你们都走吧。” 卢婉站在正门口,说道。 屋子里人太多,吵得慌。 白露一惊,“卢小姐,你别赶我走,我就是带着小兮来跟小鱼儿玩的,你放心,我不打扰你。” 她的姿态放得挺低。 一听,就别有居心。 绥靖哲大步朝门口走,顺势一把抓住了白露的胳膊。 “走吧,你出现在这儿就是打扰。” 白露不愿走,可绥靖哲手上的劲儿实在是太大,她轻飘飘就被他拉出了门。 “绥先生,你……” 白露正要说话,身后那扇大门关闭,绥靖哲逼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锐利的眸子就像是刀子,抵在她胸口,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你别乱来……” 她背靠着墙,吓得浑身哆嗦。 绥靖哲那副邪痞的样子,自带一股子悍匪之气,白露着实害怕。 说害怕,不如说是做贼心虚。 毕竟,她想害卢婉的事儿,绥靖哲要知道了,绝对不会轻饶她。 “看来,你很怕我?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做了什么对不起婉婉的事儿?” 绥靖哲威胁。 白露心里只打鼓,但是嘴上却硬得很。 她别过头,闭着眼,躲避着绥靖哲的眼神。 “没……没有,我哪儿敢呀!” “你最好不敢,要是被我查出什么,信不信我拧掉你的脑袋。” 绥靖哲说着,做出一个拧冬瓜的架势,嘴里还配合手上的动作,发出“咔擦”的声响。 白露的小脸,一下子惨白一片。 “滚,越远越好!” 待绥靖哲发出这等号令时,白露脚底如同抹了油一般,赶紧忙不迭地往电梯里钻。 她可不想,项上那颗脑袋,真被绥靖哲给拧下来了。 一扇门内,小鱼儿咯咯的笑声不时地传出来。 绥靖哲虽然在门外,却觉得无比的悦耳。 这么多年,他像一条藏獒一般,守在卢婉身边,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可那晚,亲眼见她为盛家轩担忧哭泣,他突然就醒了。 有些人,不属于你,强求没用。 他想放弃,可做不到。 后来想通了,与其为难自己,为难对方,不如祝福她幸福。 为了让卢婉幸福,绥靖哲决定“多管闲事”。 出了观澜府,他驱车直奔盛氏集团。 他提前已经了解清楚了,这几天盛家轩一直待在公司。 虽然他的腿受了伤,可这并不影响他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之中。 毕竟,忙碌能够治愈一切矫情。 而不忙、不碌,脑子里就容易胡思乱想。 “咚咚”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请进。”独属于盛家轩的冷冽声音传来。 房门推开,绥靖哲迈着修长的双腿往里走。 一直走到盛家轩的办公桌前,半个屁股靠在桌上,睥睨着眼扫了他一眼。 “你可真有种!” 绥靖哲摘下鼻梁上宽大的茶色眼镜,非常不屑地冲盛家轩说道。 “有屁快放,没时间跟你浪费。” 盛家轩说话也不客气。 “劳资放手,是成全你跟婉婉。” 绥靖哲爆了粗口,伸手指向盛家轩。 不识好歹,确实让人容易动怒。 盛家轩也不是吃素的,一巴掌将绥靖哲的手打掉,立刻揭穿绥靖哲的伪善。 “别给自己贴金,我跟卢婉不需要你成全,知难而退是个好品质,你最好一直保持下去。” 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两个人目光对视,都是虎视眈眈的样子。 绥靖哲的脸阴沉得很,他附身靠近几分,带着一股子嚣张。 反正现在盛家轩有伤在身,要是动起手来,他应该能赢。 “劳资没说退,劳资是心疼婉婉,你他妈要是对她不好,劳资明天就带她走。” 绥靖哲放狠话。 盛家轩也不恼,脸够冷,话也够狠。 “你能带走她的心么?” 这话问的,绥靖哲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确实没那个本事。 唇枪舌战,他不是盛家轩的对手。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会精于言语对抗。 绥靖哲抓起桌上的烟,点燃了一支叼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却将烟圈朝盛家轩吐了过去。 “那就别让她再伤心。” “不需要你操心。” 盛家轩说完,埋下头,继续看手里的报表。 有些不近人情。 绥靖哲落了个没趣,他从桌上下来,将那支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款款地朝大门口走去。 可快要走到门口时,又折返身了。 他快步走向盛家轩,一把封住他的衣领。 “盛家轩,我警告你,别再惹婉婉伤心。我不知道你给她喝了什么迷魂汤,可她就只爱你。你要是个男人,就好好待她。” 他眼里冒着火,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你受伤的时候,她哭得不知道多伤心。她不来看你,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怕你再受伤。你要是连这些都不懂,真是枉费了她对你一片真心。” 盛家轩眼里的火,渐渐地熄灭了。 “你是说她为我哭过?” 盛家轩反问。 绥靖哲松开了手,眸光更深。 “如果你不爱她,就离她远远的。” 绥靖哲说完,掉转身从那扇门里走了出去。 他一走,盛家轩就不淡定了。 桌上高高堆起的文件,一份都看不进去了。 他只知道,受伤后卢婉一次都没出现过,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白露。 却不曾想,他昏迷不醒时,守在他身边的一直是卢婉。 这个消息来得又突然又惊喜。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送我去观澜府。” 一个小时后。 盛家轩坐着轮椅出现在卢婉的家门口。 一门之隔,屋子里热闹非凡,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摁门铃。 “盛总,我帮您敲门吧。” 助理说道。仟仟尛哾 盛家轩却伸手制止了他。 隔着一扇门,屋子里有孩子的欢笑声,有大人的说话声,他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其乐融融的画面,却感受到了温馨的家庭气氛。 这,就是他一直期待的温暖。 只可惜,他亲手毁掉了。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小鱼儿歪着脑袋问,他吃了太多的零食,这会儿在餐桌上却食欲不佳。 “还有一段时间。” 卢婉应道。 “妈妈,我好想爸爸呀,等他回来了,我要让他带我去迪士尼。小兮姐姐,到时候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盛家轩那只犹豫再三的手,终于举起,轻轻地磕在房门上。 “咚咚咚” 不多,就三声。 卢婉起身来开门,手拧着门把手,扭着头,眼睛却盯着小鱼儿,“你乖乖地把饭吃了,玩具待会儿再玩。”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出现的那个人。 突然,一双大手抱住了她的纤腰。 第141章 难言之隐 卢婉身躯一震,不由得僵在了那里。 熟悉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盛家轩身上独有的男士气息弥散在鼻翼前。 卢婉的心,又开始凌乱地跳。 她低头,恰巧对上盛家轩的眼眸。 他猿臂揽住她的腰身,炽热的眼眸迎上她如水的眸光。 那一瞬,电光火石。 千言万语,似乎不用多说,都在一个眼神里表达了。 但也只是一瞬,卢婉立刻恢复了理性。 她跟盛家轩早就离婚了,他们不可以贴这么近。 “盛家轩,你做什么?” 她伸手,掰开他的大手,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两只纤瘦的胳膊环抱在胸前,距离感十足。 盛家轩的心,突然就落了地。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小鱼儿朝他飞奔而来。 “爸爸,你终于来看我啦,我好想你呀。” 小兮也跟着他一起飞奔而来。 两个孩子,腻歪歪地搂抱住他,完全不顾他坐在轮椅上的腿。 明明有些吃痛,但盛家轩却一点都不在意。 卢婉杵在门口,仍觉尴尬,她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拢到了耳后,返身朝餐桌走去。 张女士正够着脖子朝门口望。 “家轩来啦?” 她试探性地问,但语气却是惊喜。 卢婉淡淡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个拥抱,将她的心搅得七零八落的,她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 “快让他进来啊,杵在门口让别人瞧见了多不好?” 张女士冲卢婉说道。 卢婉转身,拿着汤碗朝厨房走。 “我去看一下汤好了没?” 张女士瞅准机会,“引狼入室”。 “家轩,快进来吧,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一起吃点吧。” 张女士提高了音量,盛情邀约。 小鱼儿和小兮,一人拽着盛家轩的一只手,将他连带轮椅拖进了门。 “还没吃。” 盛家轩应道。 张女士立刻吩咐李姐添加一副碗筷,盛家轩推着轮椅在餐桌旁坐定。 “你的腿怎么呢?” 张女士探究地望过去,似是关切。 “不碍事,之前受了点伤,好得差不多了。” 张女士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李姐送来了碗筷,她拿起公筷开始给盛家轩夹菜,“多吃一点,你平时工作忙,也没机会好好吃饭。” 不一会儿,盛家轩面前的小碗,已经堆成了大山。 张女士朝厨房望了一眼,卢婉还没出来。 知女莫如母,卢婉躲着不出来,必定心里有鬼。 而且,这个鬼还是盛家轩。 她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盛家轩,哪怕坐在轮椅上,也掩盖不住一身清贵之气。 张女士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反正她一直期待着卢婉再婚,若这个再婚对象是盛家轩,那简直就是完美。 她在心里打着如意小算盘。 盛家轩埋着头,默默地吃饭。 卢婉离开了三年,他在吃饭上面更加的随意,平时忙着应酬,都是在外面吃。哪怕偶尔休息,他也不曾下厨,凑合着方便面就是一顿。 李姐手艺着实不错,桌上几个菜都是他的最爱。 他闷声吃饭,一不小心就干掉了三碗。 待他吃完饭,卢婉还没从厨房出来。 张女士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家轩,我的手机这几天好像出了点问题,音量突然变小了,这个智能手机我不怎么会用,你帮我把音量调大一点。” 张女士说完,起身慢慢地朝卧室走去。 盛家轩会意,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卧室。 “把门关上。” 张女士冲盛家轩说道。 她在床边坐下来,和蔼的目光一直落在盛家轩身上。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想跟婉婉复婚?” 张女士性子直,也不跟盛家轩绕弯子。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盘踞太久,她现在就想知道一个确定的答案。 “嗯。” 盛家轩也没含糊,说了实话。 张女士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阿姨,您放心,以后我会对卢婉好的,不会让他们母子再受半点委屈。” 他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三年前,你跟婉婉闹着离婚,是有别的原因,还是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张女士再次开口。 她是过来人,看得出来,盛家轩对卢婉余情未了。 离婚三年,他没有娶白露,更没有娶别的女人。只能说明,他对卢婉念念不忘。 既然是念念不忘,那么分开,一定有不得已。 张女士这些日子思前想后,一直都想要一个答案。 她如炬的目光一直盯着盛家轩,等着他回答。 盛家轩的眼眸暗了暗,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说。 “三年前的事儿,是我对不起卢婉。但我有不得已,以后我会跟她解释,也会给您一个交代。我相信如果我们重新走到一起,一定会彼此更加珍惜。” 张女士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似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都在替卢婉单身带娃的事儿忧心,既然现在盛家轩对卢婉有意,那么她的担心就是多余了。 她又忍不住细细地打量了一眼盛家轩,他还是她青睐的女婿,要颜值有颜值,要气质有气质,要财力有财力。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小鱼儿的亲生父亲。 破镜重圆,皆大欢喜。 一想到此,张女士就有些激动,“婉婉这孩子心思深,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从小就学会了隐忍。不过我看得出来,她还是挺在意你。只是,之前的事儿,你把她伤得太狠了。” 盛家轩点头,“我会好好弥补她的。” 张女士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只要你诚心改过,阿姨答应你,一定帮你把她留在江城。剩下的事儿,你可自己好好把握。记住了,不准再欺负我们家婉婉。” “一定!” 待卧室房门开启,张女士故意提高音量,“还是家轩聪明,一下子就给我调好了。” 她冲盛家轩眨了眨眼睛,攥着手机往外走,带着一股子炫耀。 盛家轩也从卧室里出来,目光却不由地追寻着卢婉。 她系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着收拾,看着很专注,但更像是躲避他。 “阿姨,我带孩子出去玩会儿。” 盛家轩再开口,声音都没有那么硬朗了。 张女士越看他越满意,话里带着笑,“去吧,别走太远。” 等盛家轩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张女士便叫住了卢婉。 “婉婉,你来妈房里,妈有话要跟你说。” 卢婉擦干了手,便去了张女士的卧房。 张女士拉住卢婉的手,在床边坐下。 “婉婉,你到底怎么想的吗?妈替你问过了,家轩他是真心想跟你复婚。” 张女士情绪很高涨,可卢婉的情绪却很低落。 “妈,我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您好好养身体,等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咱就一起去y国。” 一听这话,张女士立刻炸毛了。 “我才不去什么y国,我哪儿都不去。如果你还把我当妈,你也不要去了,就在江城好好呆着。我托了老同学帮你安排了工作,下周,你就去学校上班。” “妈——” 卢婉还想要分辨两句,张女士立刻捂住胸口,“哎哟,疼,好疼啊!” “哪里疼?要不要紧?” 卢婉紧张得不行,赶紧搀扶住张女士。 张女士蹙着眉,不住地叹气,“你答应妈,就留在江城好不好?妈就你一个闺女,你走了,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142章 出事了 张女士叫疼的同时,抓住卢婉的手却攥得紧紧的。 “妈,我不想留在江城了,咱们一起离开吧。” 卢婉坚持。 她耷拉下脑袋,不敢去看张女士的眼睛。 她也舍不得这座熟悉的城市,可这座城市里住着一个她想要逃避的人。 留在这里,除了要忍受痛苦、压抑、尴尬外,她要承认各种各样的意外。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她抑或盛家轩,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怕张女士担心,这些话卢婉不会说出来。 张女士见卢婉执迷不悟,动了气,一把甩开她的手。 “都说养儿防老,我倒好,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现在我老了,病了,你就跑得远远的,看来还是嫌弃我给你添麻烦了。” 张女士阴阳怪气了几句,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卢婉杵在那里,一时间有点慌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没有嫌弃你。” 她要解释,却又解释不清。 张女士趁机把话往卢婉嘴里喂,“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安心留在江城给我养老,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就哪儿也不准去。” 这话,够强势。 卢婉无言以对。 就此,母女间的对话,over。 楼下活动区域,盛家轩正带着两个孩子玩滑滑梯。 “爸爸,你的腿怎么受伤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报仇。” 小鱼儿心疼地抚摸着盛家轩的腿。 他人虽小,但是说出的话却很暖。 盛家轩搂住他,在他额上亲了又亲。 “爸爸没事儿,爸爸的腿过几天就好了。” 盛家轩的心里,这会儿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 “小鱼儿,你愿意一直留在爸爸的身边吗?”盛家轩试探性地问。 小鱼儿警觉,立刻问道:“我妈不要我了吗?” 在他心里,卢婉一直排在榜首的位置,无人能敌。 “不是,爸爸想和妈妈一起陪伴你,好不好?” “好。” 正说着话,李姐下来接孩子。 于是,跟盛家轩道了别,小鱼儿和小兮手牵着手上了楼。 “外婆呢?” 一进门,小鱼儿就到处找张女士,他蠕动着小短腿往卧室里钻,见张女士蜷缩着身子,背对着门口躺着,立刻爬上床,挨着张女士躺下。 “外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我给你拍拍,拍拍就好了。” 他攥着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张女士的后背。 张女士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 “你真是外婆的好乖乖啊。” 小鱼儿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替张女士擦去眼泪,“外婆别哭,小鱼儿会一直陪着外婆的。” 人啊,生了病,就对一直啊、永远啊,这些字眼格外的敏感。 卢婉冥顽不化,不肯留下来。 张女士决定从小鱼儿身上下手。 “小鱼儿啊,那你不要离开外婆好不好?咱是中国人,就待在自己的国家,你瞧,你要是留在这儿呢,可以每天见到外婆,见到爸爸,还能吃到很多好吃的,是不是比去那个什么y国要好?” 张女士说的这些,小鱼儿不太懂。但这里的美食真的是太多了,他还有好多花样儿还没尝到,现在确实不想走。 “外婆,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外婆的。” 小鱼儿给张女士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先前淤积在心底的气啊,这会儿全部消失了。 下午四五点的样子,白露又来了。 来接小兮走。 小兮和小鱼儿玩得正嗨,依依难舍的样子。 “妈妈,你就让小兮姐姐留下来嘛。” 小鱼儿撒娇,抓着小兮的手不松。 白露面上看着很开心,但是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小鱼儿,那明天你愿不愿意来阿姨家和小兮姐姐一起玩呀?” 她按照白梓晏吩咐的,开始发出邀约。 谁知道小鱼儿鼻子一横,“我才不要去人贩子家玩。” 又是人贩子,听了就让人来气。 可她不能随便动气。 孩子不待见她,她便跟卢婉套近乎。 “卢小姐,明天带孩子来家里玩吧。小兮平时一个朋友都没有,一个人也挺孤单的,难得她跟小鱼儿亲近,医生说小兮这段时间的病情好了许多呢!” “阿姨来。” “小鱼来。” 小兮亮晶晶的眼眸盯着卢婉,说话还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崩。 她一手抓着卢婉的手摇晃,一手抓着小鱼儿的手不放。 卢婉原本想拒绝的,可最终还是有些不忍心。 “好,阿姨明天和小鱼儿弟弟一起去看你。” 闻此,小兮的脸上笑靥如花。 白露眼眸里也流露出了得逞后的轻松。 第二天。 卢婉精心为小兮准备了一些礼物,又带了一个现做的草莓味儿蛋糕,和小鱼儿一起去了翡丽公馆。 白露牵着小兮,早早就在小区门口迎接。 两个孩子一见面,立刻牵着小手玩作一团。 剩下两个大人,倒是显得格外的尴尬。 佣人已经准备好了甜品,客厅的休息区已经搭建出了游戏空间。 小鱼儿和小兮玩得不亦乐乎,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白露和卢婉却坐在一旁,各自怀揣着心事。 “卢小姐,喝咖啡还是喝茶?” 白露问。 “白开水。”卢婉应道。 白露起身,吩咐佣人去倒,却在转身那一刻,翻了个白眼。 她低声在佣人耳旁说了些什么,佣人立刻拎着那个草莓味儿的蛋糕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玩累了。 佣人端着水果、糕点出来从厨房出来,其中就有那个蛋糕。 小鱼儿是吃货,捧着那些美味大快朵颐。 小兮平时吃东西很挑剔,但和小鱼儿在一起,她也晋升成了一枚小吃货。 卢婉只是捧着一杯白开水喝着,既不吃水果,也不碰糕点。 “妈妈,你尝尝,这个蛋糕好好吃啊。” 小鱼儿夹起一块蛋糕往卢婉嘴边送,她避开了。 “妈妈不饿,你吃。” “阿姨吃。” 小兮也学着小鱼儿的样子,夹起一块蛋糕送给卢婉。 她伸手在小兮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把,“小兮吃,阿姨不饿。” 可小兮却很坚持,一直举着勺子。 “小兮,给妈妈吃,妈妈爱吃。” 白露冲小兮说道,可孩子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一直盯着卢婉。 “妈妈你就吃吧,你不吃小兮姐姐会不高兴的。” 小鱼儿替小兮说了句话。 盛情难却,卢婉吃了那口蛋糕。 奶油很细腻,味道清甜。 白露的白眼都快翻成了黑眼,小兮自始至终都不曾喂她吃一口。 两个孩子吃得正酣的时候,突然,小兮手里的蛋糕掉在了地上。 她捂住喉咙,剧烈的咳嗽,小脸涨得通红。 “小兮,你怎么呢?” 白露故作紧张,一把将小兮抱起来。 她的样子看着不是很好,小脸红得厉害,眼睛也红成了一片,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呼吸却异常的困难。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第143章 公然偏袒她 “妈妈,小兮姐姐怎么啦?” 小鱼儿吓坏了,他想靠近小兮,却又不敢,只好将脑袋往卢婉怀里钻。 卢婉也是一脸懵,刚才两个孩子还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小兮就变成这样了? 事发突然,众人都是束手无策。 白露抱着小兮,哭天抢地。 “小兮,你这是怎么啦?你快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小兮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而白露说出的话却非常具有针对性。 虽没点名道姓,但卢婉又不是傻子,知道白露含沙射影说的就是自己。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原本就是淡淡的性子,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会和白露争辩什么。 白露哭成了泪人,却还想着给盛家轩打电话。 电话拨了五次,盛家轩才接通。 “家轩。” 白露泣不成声。 “小兮……小兮不好了……” 她攥着手机,一直哭。 “怎么回事?” 盛家轩冷冽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可……可能是有人要害她……” 这话说得更明确了,指向性更强了。 连小鱼儿都听懂了。 他从卢婉怀里钻出来,扯着嗓子吼道:“人贩子,你胡说。” 白露想要捂住听筒,但是小鱼儿的声音已经钻进盛家轩的耳朵里了。 “先送她去医院,我马上赶过去。” 盛家轩挂断了电话,立刻出了门。 救护车很快来,白露抱着小兮就往上钻,卢婉和小鱼儿也准备跟上去,却被白露拦住了。 此时,她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小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她哐当一声关上了车门。 小鱼儿委屈极了。 “妈妈,她污蔑我们,小兮姐姐出事,跟我们没关系。” 他噘着嘴,很不解。 卢婉心疼,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 人心险恶,她该怎么跟孩子解释呢? 卢婉弯下腰,伸手抚平小鱼儿蹙紧的眉头,他越来越像盛家轩了。 “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小兮姐姐,好不好?” “好。” 到了医院,小兮很快被送进了急救室。 卢婉到达的时候,白露正抱着盛家轩哭泣不止。 她抓住盛家轩的胳膊,将头贴靠在他的肩头,如同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不知道有多伤心。 可外人瞧着,却觉得那份伤心有几分演的成分。 “家轩,肯定是卢婉想要害死我们的女儿。小兮吃了她带来的蛋糕,然后就变成了这样了。医生说幸亏送来及时,不然……不然小兮就没命了。可怜我的女儿,一出生就命运多舛。” 白露言之凿凿,句句都指向卢婉。 卢婉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微微蹙眉,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突然,小鱼儿挣脱卢婉的手,蠕动着小短腿,像飞机起飞似的冲向白露,他抵着头,用脑袋狠狠地撞向她。 “你这个人贩子,胡说八道,我妈妈才没有害小兮姐姐。” 白露只顾着博盛家轩共情,完全没有提防小鱼儿的偷袭。 她被撞得差点到底,两只手却死死地拽着盛家轩的胳膊。 “小鱼儿,不得无礼。” 卢婉上前,一把拉住小鱼儿。 她面色冷淡地看向白露,抓住小鱼儿的手,却攥得紧紧的。 “蛋糕是我亲手做的,成分只有奶油和草莓,小兮对花生过敏,蛋糕里也没有任何花生成分。我承认我非常讨厌你,但祸不及家人,小兮是小鱼儿的姐姐,我也很喜欢她,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其实,解释很多余。 但卢婉之所以这么做,一来,她不再是先前软弱怕事儿的性子,白露给她泼脏水,她绝对不会认。 二来,当着小鱼儿的面,她要教会孩子,如果有人欺负你,绝不能忍气吞声。 “你还狡辩?卢婉,真是没看出来你是蛇蝎心肠,你就是利用小兮对你的喜欢,才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伤害她。你嫉妒家轩对小兮好,你就是怕……” 白露信口雌黄地给卢婉泼脏水,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家轩一声厉喝镇住了。 “真相没有查明之前,你不要在这儿乱诬陷人。” 白露不敢相信,盛家轩竟然公然偏袒卢婉。 她小嘴一瞥,泪珠子就往下掉。 就在这是,急诊室的大门打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摘了口罩出来,蹙着眉头,说道:“孩子对花生过敏,你们大人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给她食用含有花生之类的东西?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言外之意,小兮之所以这样,是误食了花生相关的食物。 白露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她一下子底气十足了。 “家轩,你听到了吗?小兮是误食了花生类的东西才差点没命的。我是她亲妈,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吃的喝的用的,我都小心翼翼。蛋糕是她做的,也是她带来的,小兮就是吃了那个蛋糕所以才这样,她就是杀人凶手!”qqxδnew 她越说,情绪就越激动。 激动到无法控制时,她冲上前,伸手想要挠卢婉的脸。 “贱人,你想害死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然,白露刚出手,却被盛家轩一把遏住了手腕。 他的手劲儿很大,白露吃痛,立刻叫疼。 “家轩,你松手,我好疼啊。” 盛家轩的眼眸,如同刀子一般锐利。 “我说的话你是当做耳旁风了吗?卢婉不是那样的人,她绝做不出伤害小兮的事。” 他说得很大声,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白露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不会跟盛家轩硬碰硬,她只想用泪水软化盛家轩的心。 “家轩,小兮也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骨肉,今天,她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还偏向凶手?” 她一口一个凶手,非要给卢婉落下个罪名。 盛家轩的脸,愈加的阴沉。 看到白露又哭又闹的样子,他心里烦闷不堪。 转而看向助理,说道:“送白小姐回家。” 助理上前,冲白露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白小姐,请吧。” 白露不敢置信,盛家轩竟然要赶她走。 “我才是小兮的亲妈,她还没脱险,我不能走,我必须在这儿守着她。” 可盛家轩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冷喝道,“小兮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你。”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守着小兮。” 白露不肯走,盛家轩冷冽的目光一扫,助理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抓住白露的胳膊,强行拖着她往外走。 她一走,整个急救室都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觉得清新了不少。 盛家轩的目光落在卢婉的身上,她静静地站在急救室门口,清瘦的小脸上,是化散不开的担心。 “你带着小鱼儿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好好调查,还你一个公道。” 他温声说道。 卢婉迎上盛家轩的目光,她笃定地说道:“我没有伤害小兮。” “我知道。” 他回以笃定。 因这份笃定,卢婉心里不由得一暖。 再次看向盛家轩时,她便没了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我明天再过来看望小兮。” 过了一会。 小兮从急救室出来,她还在昏迷,因为误食花生类的食物,她的过敏症非常严重。 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疹子,嘴唇也肿成了香肠,她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么小,却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痛苦。 盛家轩静静地守着她,掏出手机,电话就拨打了过去。 “把白氏的项目全抢过来!” 第144章 手伸太长了 翡丽公馆。 白露一进门,就见白梓晏站在窗口抽烟。 “事情办得怎么样?” 白梓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他猛吸了一口雪茄,朝空中吐出了一个烟圈,一抹得意在眼里弥漫开来。 白露面有愠色,说道:“我觉得你这个苦肉计不太靠谱,小兮差点没命了,盛家轩还不信跟那个贱人有关,我不过多说了几句,他就护犊子似的护着那个贱人,还让人将我打发回来。真是让人来气!” 白露气愤不已,一屁股就在沙发上坐下来。 白梓晏夹着雪茄,也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你呀,太不了解男人了。他跟那个女人闪结闪离,能有什么感情?说白了,他现在这么做,不过是缓解内心的愧疚而已。男人啊,最终还是看利益的,这些表象的东西,你不要太当真。” “可我看着心里就是不舒服。” 白露又骂骂咧咧了好几句。 白梓晏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说道:“小兮是盛家轩的骨肉,他一向看重小兮,现在小兮出了意外,他肯定会彻底调查真相。蛋糕是那个女人带过去的,单凭这一点,她就脱不了嫌疑,就算没有确定的证据,依盛家轩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再相信那个女人了。” “你们走后,我亲自处理了现场,盛家轩找不到一丁点证据,来证明这件事儿跟那个女人无关。而那个女人,更没法找到为自己洗脱的证据。人最怕的就是心生芥蒂,一旦这根刺有了,就不会消失。” “你放心吧,盛家轩的心早晚会回到你身边的。” 白梓晏一番分析,很快就将白露心底的担忧打消了。 她凑上前去,一把挽住白梓晏的胳膊,心满意足。 “哥,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帮我,这口恶气我真是出不了。只要让盛家轩开始讨厌那个贱人,那么盛氏早晚都是咱们的。” 可有句老话说,夜长梦多。 白露做了一夜美梦,梦到自己终于穿上婚纱嫁给了盛家轩,他笑眯眯地牵着她的手叫她老婆,很多人艳羡地看着她,盛家所有人都巴巴地过来讨好她。而卢婉却穿着乞丐服,跪在地上乞讨。 梦太美,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白梓晏也做了一夜美梦,他梦到自己顺利拿下了盛氏的产业,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接受万众瞩目的喝彩。而盛家轩沦为了阶下囚,永生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着。 梦太美,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的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 白梓晏一路哼着歌,坐车去了公司。 可他的脚步刚踏入公司大厅,助理立刻慌里慌张地迎了过来。 “白总,不好了,张总、王总、李总、黄总,全部要跟咱们解约了。” 助理哭丧着脸,攥在手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那一瞬,白梓晏愣在了原地。 之前的绝望,此刻又回来了。 “怎么回事?”qqxδnew 他觉得后心发凉,快步朝电梯走去。 助理随着他的脚步进了总裁专属电梯,摁楼层的时候,手抖了半天,硬是没摁上。 “我也是刚接到解约的电话,他们一个理由都没有给。” 白梓晏额上冒汗。 白氏集团好不容易迎来转机,对方在这个时候解约,分明就是要让白氏陷入死境。 白梓晏绝不能坐以待毙,他立刻下令。 “打电话,就说我约他们喝茶。” 助理立刻打电话邀约。 可十分钟后,他又去了白梓晏的办公室,汇报给他一个坏消息。 “白总,最新消息,刚刚他们已经跟盛氏集团签约了。” 如雷贯耳。 白梓晏惊得一下子跌坐在老板椅上。 又是盛家轩! 怎么又是盛家轩? 他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吗? 白梓晏怒不可竭,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因为用力过猛,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给我约盛家轩。” 白梓晏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盛家轩,可为了利益,他必须要见到盛家轩。 助理当着他的面打电话邀约,得到的信息却是,盛总很忙,没空。 妈的,跟他摆架子! 白梓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他起身,赶紧朝外走,助理立刻跟了过来。 “白总,您去哪儿?” 现在他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盛家轩在的地方。 怒不可竭的白梓晏,亲自驱车直奔中心医院。 坐在车上,他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灭了盛家轩的心都有了。 站在病房门外,他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推开门那一瞬,他立刻满脸堆笑。 “盛总,真是辛苦您了,劳烦您陪着小兮一整夜。” “还没吃早餐吧,我刚上来的时候顺手买了两份,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什么都买了一点,您尝尝!” 他腆着脸,弓着腰,讨好似地跟盛家轩套近乎。 盛家轩靠在床边的沙发上,冷着那张脸,就像没看见白梓晏似的。 助理将丰盛的早餐端了上来。 盛家轩确实饿了,他没客气,端起一碗豆腐脑,动作优雅地喝着。香煎小笼包,他也吃了两个。 倒是白梓晏,拿着筷子一口都没有动。 “盛总,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之前我得罪了您,您取消了跟白氏集团的所有合作项目,我能理解。可今天,您为什么突然又横插一杠呀?这几个项目对我们公司来说很重要,请您高抬贵手。” 白梓晏的语气,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可盛家轩阴沉着脸,却一丝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对我也很重要。” 言简意赅,怼人一下子就怼到胸口最痛的位置。 白梓晏顶着那张苦瓜脸,又开始卖惨,“可我们已经跟对方签订了合同,您不能夺人所爱啊!您更不能全部都拿走啊!” 盛家轩抬起头,用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嘴角。 淡淡地说道:“能者上,对方主动找上门要跟盛氏合作,盛情难却。” 言外之意,不是我要抢,是对方主动贴。 这话,如同耳光一般,狠狠地打在白梓晏的脸上。 “家轩,不堪僧面看佛面,露露替你生了小兮,我们白家待他们母女不薄。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给你道歉!” 白梓晏说着,起身就给盛家轩鞠了一躬。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够低了,可盛家轩扫过他的目光,却满满都是嫌弃。 “白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他把话题抛给了白梓晏,用那双冷冽的眸子死盯着白梓晏。 白梓晏讪讪地笑着,说道:“都怪我,没管教好露露。她没经过您的同意生下了小兮,这三年了,她没少给您添乱,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让她不要再逼您结婚了。” 白梓晏很会转移话题。 盛家轩心里冷笑一声,目光却甚是逼人,“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手伸太长了。” 第145章 她曾经那样美好 这话说得够直接。 白梓晏惊得脸上变了色,他虽然强力绷着,可是心里已经开始胡乱跳。 难不成是盛家轩知道小兮的事儿跟他有关?还是说,盛家轩知道了更多的事儿? 他拿眼睛朝盛家轩瞟,越瞟,越觉得盛家轩那张阴冷的脸可怕。 他沉下眼睑思忖了一下。 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盛总,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露露。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不清不白为你生了孩子,这么多年连个名分都没有。我这个做哥哥怎么能不心急?” 他呵呵地尬笑两声,悄无声息地拿话试探盛家轩。 屋子里的气压很低,盛家轩低垂着眸,看着漫不经心,却好似在酝酿什么大招一般。 “白总觉得,我该给白露什么名分?” 他转头,睥睨着眼,用那双幽深的眼眸看向白梓晏。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当然是娶她啊! 可这话,白梓晏不敢说。 他尬笑着看向盛家轩,然而对方绷着脸,不苟言笑。 他心里又是一惊。 越发觉得今天的盛家轩有点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说不清。 反正让人害怕。 “小兮是露露和盛总的女儿,既然盛总先前答应过要给孩子一个家,就该早点迎娶露露。她是真心爱你,所以才愿意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小兮一出生得了这个病,确实很不幸。但医生也说了,只要父母感情好,家庭氛围温馨,小兮总有一天会痊愈的。” 白梓晏大着胆子,开启了催婚模式。 死马当活马医,靠他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是没法说服盛家轩放过白氏集团了。 他只能打感情牌。 然,他话音刚落,却不想盛家轩发出了一声轻笑。 轻笑过后,他又恢复了先前阴冷的模样,立在床边,拿眼睛凝视着熟睡的小兮。 白梓晏这会儿恨不得他是盛家轩肚子里的蛔虫。 这一声轻笑,是嘲讽?还是苟同? “盛总的意思是?” 他急不可耐,又追问。 “白总的话我会好好考虑,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盛家轩居然下了逐客令。 这分明不按常理出牌嘛。 他俩之间的问题都没解决了,白梓晏不想走。 “盛总,能不能高抬贵手,将那几个项目还给我啊?” 白梓晏小心翼翼地问,卑微的眼神满是祈求。 盛家轩凛冽的目光猛地扫向白梓晏,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一码归一码,白总不是说过吗?做人,要公私分明。”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白梓晏噎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吃了瘪,悻悻地往外走。 却不想,刚走到电梯口,就碰到了卢婉。 卢婉拎着保温桶,牵着小鱼儿从电梯里出来。 “呕!” 见到白梓晏,小鱼儿厌恶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白梓晏却像见到了救星似的。 他快步奔向卢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卢小姐,借一步说话。” “坏人,你休想伤害我妈妈。” 小鱼儿凶神恶煞地挡在卢婉面前,不让白梓晏靠近。 白梓晏一脸尬,对着一个三岁的宝宝,讨好似地笑,笑得满脸褶子如金秋盛开的菊。 “小朋友,伯伯跟你妈妈有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要聊,伯伯跟你妈妈以前就认识,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我发誓。” 他说着,真的就举起了右手,一本正经地发誓。 卢婉摸了一把小鱼儿的头,示意他先进病房。 但是小家伙却亦步亦趋,一直跟在卢婉的身边。 “妈妈,我来保护你。” 他怒目圆瞪,要求白梓晏与卢婉保持一米的距离。 “说吧,找我什么事?” 窗口,卢婉开了口。 白梓晏搓着手,酝酿着说辞。 “卢小姐,我这遇到点棘手的事情,想请您帮个忙。我跟盛总可能有点误会,他现在在气头上,您能不能帮我美言几句?” 这个要求,很过分。 卢婉淡淡地瞟了一眼白梓晏,看着,他似乎真的遇到了麻烦事儿。 “白先生,您高看我了。我跟盛家轩都离婚三年了,您跟他之间的误会,您都解释不清,我一个外人更解释不清了。不好意思,我真帮不了您。” 她说着,转身便走。 白梓晏不甘心,立马去拦,可小鱼儿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救命啊,有坏人要欺负我妈妈。” 他嗓门极大,这一叫,立马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 白梓晏额上三条黑线挂着,摆着手不停地解释,“没有,没有,我真没有。” 可他的样子,看着着实不像个好人。 有人掏出手机要拨打110. 就在这时,盛家轩听到动静从病房里出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攥着的拳头,看着有揍人的架势。 “盛总,误会一场,我刚碰见了卢小姐,本来想跟她叙叙旧的,我真没有欺负她的意思,不信,你问卢小姐。” 白梓晏求助似的看向卢婉。 “他没有。” 卢婉不习惯被人围观,替白梓晏说了话。 他双手作揖,腆着脸,“那……那我先走了,改日请盛总和卢小姐吃饭。” 白梓晏忙不迭地离开。 众人散去,盛家轩朝卢婉走近。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温声问道。 高大颀长的身影,笼罩起一抹阴影,恰巧将卢婉罩在里面。 “你把他怎么样呢?” 卢婉仰起头,淡淡地问道。 果然,白梓晏打了“曲线救国”的牌。 盛家轩的眸子暗了暗,笑道:“我没把他怎么样,你瞧,他刚不是好好的嘛。” 他打了太极。 而小鱼儿适时帮他们转移了话题。 “爸爸,妈妈亲手包了饺子,荠菜猪肉馅的,可好吃了。” 小鱼儿搂着盛家轩的脖子,一脸的炫耀。 盛家轩嘴角牵扯出一抹温暖的笑,“真的吗?那待会儿爸爸要多吃几个。”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向卢婉。 她还是一脸清冷,拎着保温桶,迈步朝小兮的病房走去。 小兮刚苏醒,看着格外虚弱。 “阿姨抱。” 见到卢婉,她伸出了两条小胳膊。 卢婉上前,伸手将她抱住。 小鱼儿也爬上病床,小脸贴着挨着小兮的后背,“小兮姐姐,我妈妈真的没有害你,肯定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我跟你讲哦,我干爹是有名的私家侦探,他肯定能查出凶手是谁。你别害怕,等我长大了,以后我来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人小,话却不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盛家轩幽深的眼眸,不经意间又暗了暗。 荠菜猪肉馅的饺子,味道果然不错。 小兮胃口不佳,只吃了三个。 剩下一盒子,被盛家轩和小鱼儿吃光了,而且,大有意犹未尽的架势。 盛家轩不由得感慨,人啊,真的只有失去后,才觉得倍加珍惜。 以前吃卢婉做的饭菜时,并不觉得惊艳。 时隔三年后重温,却觉得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美味。 果然,时间自带滤镜。 将不美好的记忆,变成最美的回忆。 第146章 三年前的秘密 或许是吃人嘴短的缘故。 吃完了水饺的盛家轩,一时半会儿不想走,可杵在病房,又显得多余。 小兮黏着卢婉给她读故事书,小鱼儿也凑了过去。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全腻歪在卢婉的身边。 盛家轩望了一眼,满眼都是羡慕。 他也很想腻歪,将卢婉搂在怀里的那种。 只可惜…… 他没允许思绪肆意的翻飞,悄声出了房门。 “白氏集团所有的项目都搞到手了吗?” 盛家轩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助理。 助理一脸懵,盛家轩先前并没有说要撬走白氏集团所有的项目。 “盛总,您确定要把所有项目都抢过来吗?” 他小心翼翼地确认。 “废话。” 盛家轩喝道。 他立在玻璃窗前,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 “好的,盛总,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盛家轩眼眸中的阴冷还未驱散。 布棋太久,收网的时候总觉得意犹未尽。 他本可以一招毙命,让白梓晏永无翻身之力。 但现在,他只想速战速决。 “收网吧。” 他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确定?” “嗯。” 短短几句话,他就挂了电话。 返身回到病房,盛家轩靠在沙发上,眯缝着眼,听卢婉给两个孩子读故事,那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像羽毛撩过心田,处处漾起的都是幸福的涟漪。 白梓晏从医院出去,忙不迭地往公司赶。 在盛家轩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他特不痛快。 发誓要连本带利地抢回来。 车子还没抵达办公楼,他就接到助理的电话。 “白总,不好了,又有一波先前跟咱们签约的合作商解约。” 白梓晏扶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都低三下四求人了,干嘛还要赶尽杀绝? “你先打电话安抚,我马上到公司。” 他前脚刚到公司,进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喝杯水,后脚绥靖浩就亲自带队出现了。 “白梓晏先生,有证据显示您跟一起扫黑除暴的案件有关,请您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逮捕令一亮,白梓晏两腿发软。 “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白梓晏额上冒了冷汗,这个逮捕令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要是一走,公司立马就完蛋。 绥靖浩冷面冷眼,语气也冷得冰人。 “是不是搞错了,等回去调查了就知道了。” 他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冲白梓晏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先礼后兵。 白梓晏却连连后退,“我现在不能跟你们走,我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他不肯走。 绥靖浩却一定要带他走。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一挥手,立刻上来两个人,拉住白梓晏的胳膊,就要将他拖走。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良好市民,我没做犯法的事,你们不能乱来。” 他不停地叫嚣着,一时间,引来无数人纷纷探头。 助理也探出了头,白梓晏立刻招呼,“快,给我联系律师。” 进了电梯,绥靖浩掏出一个黑色布套,冲白梓晏问道:“需要么?” 白梓晏这个人有洁癖,一看那个布套油腻腻的脏,一脸的嫌弃。 “我行得正坐得稳,又没干坏事,我不需要这个。” 每个干了坏事的人,一开口都是同样的说辞。 绥靖浩见怪不怪。 一把将布套塞进了裤兜里。 可眼里,却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电梯门打开,一行人领着白梓晏朝外走。 刚走到大门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堆记者。 镁光灯闪烁,对着白梓晏一顿狂拍。 白梓晏吓坏了,抬起两只手想要挡住脸。 可根本挡不住。 “快,给我套上。” 这会儿,他想起那个黑布套的好处了。 绥靖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却像没有听见一般。 很快,白氏集团总裁白梓晏因为涉黑涉暴上了新闻头条。 白氏集团的股价,一个小时之内跌停。 那些还在犹豫要不要解约的合作商,一时间,趋之若鹜地吵着解约。 同一时间,白露刚起床吃完早午饭。 她还在回味昨夜的美梦,却惊闻白梓晏被抓。 新闻上说,他涉黑涉暴。 白露赶紧用手机查,涉黑涉暴怎么判刑,一查不要紧,查了发现都是重判。 她慌了神。 立马跑到医院来找盛家轩求助。 她来的时候,卢婉还在。 只是,她一出现,小兮吓得不行,忙往卢婉身后躲。 “家轩,我能跟你单独聊两句吗?”qqxδnew 盛家轩看都没看白露一眼,“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聊。” 白露耷拉下眼睑,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哥被刑侦大队带走了,他们说他涉黑涉暴,家轩,你跟绥队认识,能不能帮忙说句话,求他对我哥网开一面?” “帮不了。” 盛家轩冷冷地拒绝。 白露原本只是抽抽搭搭地哭,现在变成了嚎哭。 “家轩,我只有这一个哥哥,他还是小兮的亲舅舅,你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帮我哥说几句话嘛。” 盛家轩现在最讨厌白露拿孩子来道德绑架他。 “陈遇德指控了你哥,说上次卢婉母亲绑架的事儿跟你哥有关,你让我怎么帮?” “什么陈遇德,我哥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他肯定是污蔑。” “他不认识你哥,会不会认识你呢?” 盛家轩猛地反问,白露惊得后退了一步。 “不……不会,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时深居简出的,哪儿有机会认识那种人。” “最好跟你没关系,否则我决不轻饶。” 盛家轩放了狠话,白露头如捣蒜。 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怯怯地看向盛家轩。 “家轩,这段时间,还是让我来照顾小兮吧,毕竟我是孩子的母亲,对孩子的喜好更了解。” 没了白梓晏依傍,白露又想紧紧地抓住小兮这个筹码。 不等盛家轩开口,卢婉冷声拒绝道:“小兮现在不需要你。” 闻言,白露震惊。 “卢小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小兮是我的女儿,她昨天差一点没命,我只想好好照顾她,让她快点康复。” 她又开始给自己上滤镜。 卢婉蹙了蹙眉,“只怕你越照顾,小兮的病越严重。” “你什么意思?” 白露如同惊弓之鸟,眼神慌乱不堪。 “我什么意思,白小姐心知肚明。” 卢婉目光平静地看向白露,护着小兮,不让她靠近。 白露眼神躲闪,她不知道卢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想问,又不敢。 怕问出一些不该问的事情。 她耷拉下眼睑,纤手捂住嘴,梨花带雨地哭。 “我这几天情绪不好,精力也确实不够,卢小姐考虑周到,我可能真的不能很好地照顾小兮。卢小姐,那就麻烦你了,辛苦你帮忙照顾小兮,等我哥的事情过去了,我再接她回家。” 她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卢婉冷冷地逼视着,始终没有揭穿她。 白露不敢在病房继续逗留,讪讪地离开了。 她一走,盛家轩立刻拉着卢婉的手腕出了病房。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盛家轩的神色看着很紧张。 倒是卢婉,一副淡淡的表情,见怪不怪的样子。 “昨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卢婉盯着盛家轩的眼睛,反问道。 他沉吟了片刻,答道:“三年前。” 第147章 她不是他的孩子 盛家轩回答得很诚实。 可卢婉听了,心里却是一咯噔。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盯着盛家轩的眼眸确认了一番。 见他眼神笃定,这一次,她信了。 信了这个事实,心里却百感交集。 昨天,卢婉意外看到小兮的化验单,血型一栏写着a。 她记得盛家轩是b型血,小鱼儿也是b型血,一个b型血的父亲,怎么都不可能生出一个a型血的孩子。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小兮不是盛家轩的亲生女儿。 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被蒙蔽了三年。 知道这个真相时,她还有点替他叫屈。 却不想,他一早就知道。 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知道真相,却三年如一日地配合白露演戏,还对小兮那么好。 为什么? 卢婉不明白,更不能理解。 她还记得,他闹着离婚的理由是,要给小兮一个家。 那时候她觉得,她没必要跟一个孩子抢盛家轩。 所以,她坚定地放了手。 真是戏谑。 原来她才是那个大傻子。 卢婉心里泛起一抹苦涩。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就觉得心窝子堵得慌。 她耷拉下眼睑,从盛家轩身边擦肩而过。m “卢婉。” 盛家轩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似乎有话要说。 可卢婉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甩开他的大手,进了屋,抱起小鱼儿就走。 “阿姨留。” 小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看出卢婉情绪不对,她抓住卢婉的衣角,不让她走。 “妈妈,我还想跟小兮姐姐玩一会儿。” 小鱼儿也舍不得。 “明天再来。” 卢婉不由分说,抱起小鱼儿就朝门口走,手指微微发抖。 “阿姨留。” 小兮依旧重复着这句话。 但卢婉的脚步没有停。 与盛家轩在门口相遇,他幽深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满是歉疚。 卢婉脸上看着平静如水,但是心里早已经是惊涛骇浪。 “对不起。” 盛家轩道歉。 可这句道歉,又能代表什么含义? 卢婉不想听,她抱着小鱼儿,像是逃避什么似的,不知道走得多快。 盛家轩立在门口,想要追过去,却最终遏制了这个念头。 进了电梯,卢婉将小鱼儿从怀里放下来。 大手牵着小手,小鱼儿抬头朝卢婉打量。 她两眼呆滞,看着很伤心的样子。 “妈妈,你怎么啦?是不是爸爸欺负你啦?” 小鱼儿摇晃着她的手,关心地问道。 卢婉淡淡地摇了摇头。 这不叫欺负,这应该叫欺骗。 可他欺骗了她什么呢? 那段婚姻,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离婚,可以随便找个孩子敷衍她,也可以找个女人敷衍她。 只不过,恰巧白露出现,恰巧那个孩子是小兮。 男人想要结束一段感情,通常女人是没有选择权的。 卢婉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恋爱脑了,这些道理,她全明白。 人,都具备说服自己的能力。 卢婉能够说服自己,可她心里的难受,并未因此减少一分。 那种未曾被珍重、被尊重、被在意的感觉,真的是特下头。 卢婉刚走,盛家轩就接到了绥靖浩的电话。 “狗东西,嘴硬得很。” 绥靖浩发了句牢骚。 “慢慢撬,不行我再来点猛料。” 盛家轩的声音也阴郁得很。 “他嚷着要见那个叫白露的女人,能不能让他们见?” 盛家轩立在窗前,眉头拧得能够夹死苍蝇。 “能。” 这天晚上。 白露随着律师见到了白梓晏。 证据虽然没有确凿,但八九不离十了,这一次,他应该逃不掉。 公司那边,已经乱作一团。 白梓晏人被拘留着,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他终究有些不忍,那都是他的心血。 所以,他寄希望于白露了。 “露露,哥哥这几天出不去,公司那边你帮哥照看着,等哥出去了,一定不会亏待你。” 他又开始画饼。 白露来的路上已经跟律师聊过了,白梓晏这次凶多吉少,出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所以这个饼,对白露没有诱惑力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其实,兄妹也一样。 “哥,你以前不是一直不让我接触公司吗?怎么现在让我去做这些?我的能力你也知道,真的是很差劲。公司里的事儿还是等你出来了,自己弄。你要是不放心,需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去转达给你的助理。” 白露现在只想跟白梓晏撇清关系,公司那个烫手山芋,她才不想碰。 白梓晏不傻,立刻听出了白露的意思。 他抖着手指头指向白露,“露露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哥?我筹谋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你吗?哥现在就摊上这点小事儿,你都不愿意帮我一下?” “哥,你可别唬我。你这次摊上的可不是小事儿,律师都告诉我了,搞不好,你要在监狱里呆十几年。你进去了,还能跟我嫂子做伴儿,我还年轻,还有小兮要养,我不能出意外。” 白梓晏气得不行。 “白露,你是不是忘了,你十二岁没人要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这么多年,是谁给你提供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联系陈遇德,是为了帮谁报仇?” 白露立马装傻,露出一副傻白甜的表情。 “哥,你的大恩大德我都记着呢。你就算坐了牢,也是我哥。你说的那个陈遇德,我真不认识,你别给我栽赃。” 这一招过河拆桥,白露使得很顺手。 白梓晏终于怒了,怒不可竭的那种。 “你给我滚,畜生就是畜生,养不家。” 白露却抿嘴一笑,露出一抹委屈,“哥,你不是一直教我趋利避害吗?我这都是跟你学的呀。你别动怒,凡事都有解决之道。你要是真进去了,我每个月会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哥,你别怪我,你跟盛家轩争斗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输给了他,我一个女人,既没有工作,又没有靠山,我不得不替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 白梓晏冷笑一声,阴鹫的眸子里夹杂着嘲讽。 “盛家轩要是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你以为他会饶过你?” “盛家轩跟你不一样,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小兮是不是他的孩子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小兮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只要我还是小兮的妈,只要小兮还叫盛家轩爹,他就不会丢下我。” 她说的理直气壮。 “咱们走着瞧!” 白梓晏愤然起身,要离开。 白露也起了身,缓缓地朝门口走。 她刚走了几步,白梓晏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了她。 “你帮一个小忙,不费事儿的那种。”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再藏着掖着,不出,就没机会了。 “你说。” 白露看向白梓晏,柔声说道。 “帮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第148章 你是我爸 这个忙不大,算作举手之劳。 她眨巴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盯着白梓晏打量,她怕白梓晏给她挖坑。 “哥,我觉得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给伯父打电话了,之前听嫂子说,伯父的身体不是很好,他要是知道你出了事儿,肯定会很担心的。” 白梓晏像是料到白露会这样说似的,重重地叹息一声。 “我爸以前交代过,如果我遇到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他,他在江城有些很硬的人脉,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我化险为夷。”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真的一般。 关于演戏的逼真度,白梓晏自然比白露更胜一筹。 所以,虽然白露一心想要跟白梓晏撇清关系,可当她听到白梓晏如此说时,又怕自己做事太绝断了后路。 于是,她应了声。 “哥,你放心,我一会儿回去就给伯父打电话。” 白梓晏的父亲叫白尚坤。 已经七十多岁了,白梓晏的母亲去世之后,他便移居海外,也在那边重新组建了家庭。所以父子之间,平日里联系非常的少。 白露见过白尚坤几次,他那个人浑身散发的气息,跟白梓晏有点像,又冷,又阴郁。 白露按照白梓晏的吩咐,以他的名义给白尚坤打了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第二天,白尚坤就出现在了江城。 他一下飞机,直奔刑侦大队,随着律师见到了白梓晏。 “需要我做什么?” 白尚坤一头花白的头发稀疏地耷拉在头顶,很瘦,很高,看上去很苍老,但是眼睛却很有神。 他坐在白梓晏的对面,双手搭在拐杖上,不拘言笑,看着距离感十足。 “爸,这次麻烦你回国,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白梓晏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 “你说。” 白尚坤话不多,淡淡两个字。 “我记得你跟安然阿姨结婚的时候,她跟你提过白露的生父姓卢,你能联系到那个人吗?” 白梓晏问道。 白尚坤冷着脸,“你想做什么?” 白梓晏阴郁的眼眸暗了暗,“我这次遇到的事儿有点麻烦,但不需要您出手,我自己可以解决。我想请您帮忙联系一下白露的生父,有桩生意,我想跟他做。” “好。” 白尚坤应道。 父子之间,多年未见,没有寒暄,没有关心,只有横亘着的距离。 好在白尚坤办事效率极高,只隔了一天,就找到了卢鑫磊,还将他带到了白梓晏的面前。 他把卢鑫磊带来,立刻就走了。 白梓晏第一次见到卢鑫磊,他个头不高,肥头大耳,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白总,我认识您,您前段时间上过新闻,您真厉害,这么年轻,还这么能干。能创立那么大的公司,您真是了不起啊!” 卢鑫磊在白梓晏的对面坐下来,自来熟地跟他套近乎,彩虹屁吹得咔咔响。 白梓晏并不吃他这一套,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卢露?” 卢鑫磊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好像是,不过我跟她妈离婚的时候她不到三岁,她妈后来改嫁了,据说给她跟着后爹姓了。我倒是不介意,一个丫头嘛,早晚嫁出去都是别人家的人,跟谁姓都成。你别看我五十多了,我前几年刚结了婚,老婆给我生了个儿子!”m 卢鑫磊说着眉飞色舞,白梓晏听了有点烦,他伸手示意卢鑫磊住嘴,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你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叫卢婉?” 白梓晏又问。 卢鑫磊拧着眉头,想了好一阵。 他又伸手在后脑勺抓了好一阵,有点不确定。 “好像是有一个,不过我真的记不清了。我谈过很多次恋爱,结婚都结了五次。我年轻的时候,长得帅,嘴又甜,对她们也大方,那些女人只要跟我在一起啊,就嚷着结婚生孩子。可我呢,见一个就爱一个,爱上新的女人了,就只能跟之前的女人分开咯。我现在这个老婆很年轻,比我小了二十岁,又生了个儿子,我这次不打算离婚了,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卢鑫磊的废话着实有点多,白梓晏讨厌别人说话没重点,还啰嗦。 他打算直接跟他谈“生意”。 “你帮我做点事儿,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白梓晏说着,亮出一只手。 “五万?” 卢鑫磊不屑地问,白梓晏摇头。 “五十万?” 他略显迟疑地问,白梓晏继续摇头。 “五百万?” 他提高了音量,眼里夹杂着一抹试探和不敢置信。 白梓晏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们白家有的是钱,区区五百万不算什么,你要是把事情办得好啊,我还可以给你翻个倍。” 卢鑫磊的眼睛开始放绿光了。 “白总,您说,除了杀人放火,什么事儿我都可以去做。人啊,活着就是为了钱,哪有跟钱过不去的道理?我跟你讲,我现在是老了,要是搁以前,不知道多少富婆排着队想要包养我。我现在啊,要养老婆儿子,等我拿到了这笔钱啊,我立马带我老婆儿子出国好好玩一趟。” 卢鑫磊的话实在是太多了,白梓晏听了心烦,一巴掌拍在桌上。 喝道:“闭嘴。先把我交代的事儿办好了,再跟我谈钱的事儿。你爱怎么花随你的便。但你要是把我的事儿办砸了,我不光一个子都不会给你,还会让你吃不饱兜着走。” 卢鑫磊头如捣蒜。 当晚。 观澜府。 卢婉买完菜进了小区,刚要上楼,意外在单元楼撞见了卢鑫磊。 他穿得人模狗样,拿着手机上的照片比对了好半天,腆着脸就朝卢婉走了过来。 “婉婉,是你吧?” 他满脸堆笑,眼角的褶子一层叠一层。 “您是?” 卢婉两只手都拎着菜,有点沉。 她没见过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保持着客气和距离。 卢鑫磊呵呵地笑了几声,“拎这么多东西,很沉吧,我来帮你。” 他不由分说,就要帮卢婉分担手里的重担。 “叔叔,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的。” 卢婉拒绝,可卢鑫磊却格外的坚持。 “我是男士,你是女士。一个绅士是不能让女士拎着重物的。请接受我的帮助,让我履行一个绅士的义务。” 他嘴上一套一套的,说得卢婉一愣一愣的。 两人进了电梯,卢鑫磊一边讪讪地笑着,一边拿眼睛朝卢婉瞟。 “你长得跟你妈年轻的时候真像。” 卢鑫磊发出一声感慨。 “您认识我妈妈?” 卢婉好奇地问道。 卢鑫磊没回答,“你妈妈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又瘦又美,眼睛大大的,眉毛弯弯的,皮肤白白的。她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好多人都追她呢,不过呀,她谁都不喜欢,就喜欢我。” 这人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 卢婉心里一惊,侧目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卢鑫磊。她实在是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话里话外都认识张女士。 “您和我妈谈过恋爱?” 卢婉试探性地问道。 “岂止是谈过恋爱,我们还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女儿,不过呢,那个孩子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我跟她就离婚了。今天呢,是我跟那个孩子第一次见面。你说惊不惊喜?”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卢婉没觉得惊喜,她被惊吓到了。 “你是我爸?” 第149章 渣男回家了 “聪明,你果然遗传了我的好基因。婉婉,我就是你爸爸,咱们父女俩分别了二十六年,今天终于见到了。爸爸见到你真的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爸爸啊?爸爸还挺想你的,你和你妈都还好吗?” 卢鑫磊说得眉飞色舞,情绪很亢奋,言语很啰嗦。 卢婉愣在那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脑袋却如同遭遇了电击一般,全是空白。 她一直最想见到的父亲,此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很突然,很意外。 她没有收获一丢丢惊喜,反而心里涌起一抹难过。 她心目中的父亲,应该是慈祥的、温和的。可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眼睛里闪烁着世故的光芒,身上散发着市侩的气息。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 她不由得往旁边挪移了几步,跟卢鑫磊拉开了距离。 可他很不识趣儿,又往她身边贴靠了几分。 “婉婉,你结婚了吗?生娃了吗?现在在哪儿上班呀?一个月工资多少?你妈再嫁了吗?你后爹有没有钱?” 卢鑫磊一股脑问了好多问题,每一个问题都特别的现实。 作为父亲,他没有一个字是关心这个女儿过得好不好。 卢婉心里的悲凉,就更甚了几分。 “叮铃”一声,电梯门突然开了。 卢婉想都没想,快速从卢鑫磊手里抓过袋子。 冷冷地喝道:“既然当年你抛弃了我和我妈,就请从我们生活里彻底消失吧。我们过得好不好,跟你没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她拎着袋子出了电梯门,走得虎虎生风。 卢鑫磊立马跟了过来,可他刚到房门口,卢婉猛地一把将房门甩上了。 他碰了一鼻子灰。 站在门外,他对着猫眼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妈妈,你怎么呢?” 小鱼儿正在沙发上玩积木,见卢婉回来,脸色很不好。他丢下玩具,立刻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妈妈没事儿,你自己去玩。” 卢婉丢下两个袋子,直接就去了卧室。 张女士正戴着眼镜捧着手机玩消消乐,眼镜滑到了鼻梁上,她透过镜片忙里偷闲地朝卢婉瞟了一眼。 “怎么啦?跟别人起冲突啦?你瞧瞧你那个脸,臭得就跟全世界都欠了你的钱一样。” 张女士埋汰了一句,但眼睛却一刻都没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 卢婉先前觉得气,这会儿觉得很委屈。她一屁股在张女士的床边坐下来,嗡着鼻子问道:“妈,你跟我爸还有联系吗?” 关于这个爸,一直都是张女士和卢婉之间的禁忌话题。 张女士不准提,卢婉不敢问。 可今天,卢婉破了例。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引起了张女士的注意。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晦气!” “你跟他还有联系吗?”卢婉又问。 “那个混账东西,我跟他联系做什么?我要是再见到他啊,我指不定一刀杀了他!”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门口突然响起很大的敲门声。 卢婉知道门外的人肯定是卢鑫磊,她快步起身,想要阻止李姐开门,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李姐恰巧就站在玄关处,听到敲门声,想都没想就开了房门。 “先生,您找谁?” 卢鑫磊满脸堆笑,空着手,脑袋却已经探进了门。 “我找卢婉,我是她爸爸。” 李姐不了解卢婉的家庭情况,于是让卢鑫磊进了门。 他一进屋,就扯着嗓子叫:“婉婉,爸爸回家了!” “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卢婉冲卢鑫磊厉喝道。 然而,他非但没有出去,还直接走到了客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是你爸,你妈没教你吗?说话做事要有礼貌。这是你跟你妈的住处?还是你的地方?房子很大嘛,这个地段现在房价不低啊,你们当时入手的时候多少钱?全款还是贷款?” 他滴溜溜的眼睛,如同扫描仪一样,在屋子里不住地转。 小鱼儿这会儿,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卢鑫磊。 卢鑫磊在房子里扫视一圈,终于看到了小鱼儿,他伸手要去摸小鱼儿的脑袋,却被小鱼儿一巴掌打开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子不教父之过,这么小一定要好好教育,不然啊,长大了就没规矩。” 卢婉刚从卧室出来时,已经关上了房门。可卢鑫磊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听到声响,张女士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二十多年未见,岁月都在彼此的身上落下了痕迹。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卢鑫磊。 故人重逢,她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向大门口,吼道:“卢鑫磊,你这个渣男,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卢鑫磊不气,也不恼,他一边打量着张女士,嘴里一边发出啧啧的声响。 “桂英啊,我是鑫磊呀,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我这次回来是专门来看你和婉婉的,来得有点匆忙了,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下次过来的时候,我一定补上。婉婉啊,爸爸有点渴,你给爸爸泡杯茶吧,我喜欢喝碧螺春,要滚水泡的那种。” 他说完,摊开两条胳膊,搭在沙发上,满脸地享受。 张女士无法容忍卢鑫磊在她的家里撒野。 她快步上前,拽住卢鑫磊的胳膊,要将他往外哄。 “你给我滚出去,混蛋,你毁了我一辈子还不够吗?还回来做什么?” 卢鑫磊有些胖,张女士拽了好半天,他靠在沙发上仍纹丝不动。 她动了手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一使劲儿,就不住地咳嗽。 “妈,咱们报警。” 卢婉上前,搀扶着张女士,掏出手机就要报警。仟仟尛哾 卢鑫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开始耍起了赖皮。 “婉婉,我可是你亲爹,就算我跟你妈离了婚,但我仍然具有探视权。你是我的女儿,亲爹看望女儿,天经地义。你非要去麻烦警察做什么?你觉得他会把我赶出去?我告诉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把我赶走。” 他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又嚣张,又得意。 张女士很气愤,指着卢鑫磊的鼻子就骂。 “你算哪门子亲爹,除了贡献了一个精子,你为婉婉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你给过她一分钱吗?你关心过她一次吗?现在她长大了,你找上门来,你真是不要脸。” 卢婉担心张女士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李姐,麻烦你送我回卧室休息。” 李姐赶紧过来搀扶住张女士,可她的这会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冲了过去,抡起巴掌就要打卢鑫磊。 他却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桂英,你怎么还跟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我以前不是跟你讲过嘛,我最讨厌女人动手啦,你就不能改改吗?咱俩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你来强势了,你就不能学学别的女人吗?温柔一点,乖巧一点,你这么凶巴巴的,没男人会受得了你的。” 他半带着劝慰,半带着pua,字字句句都往张女士伤口上撒盐,张女士的脸瞬间惨白一片。 然而,就在那一刻,小鱼儿突然抓起手里拼接好的积木,照着卢鑫磊的后脑勺,就重重地砸了过去。 “混蛋,不准欺负我外婆。” 卢鑫磊疼得龇牙咧嘴,伸手就要去抓小鱼儿。 “哪里来的小混蛋,看我不打死你。” 他说着,翻身就要去抓小鱼儿。 小鱼儿立刻钻到了沙发底下。 卢鑫磊刚要弯腰,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住了他的胳膊。 只听到“咔擦咔擦”的两声响,卢鑫磊的两条胳膊立刻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 第150章 我想抱抱你 他疼得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在木地板上滚来滚去。 他有些肥胖,这样滚来滚去,很像一头待宰的猪。 “谁?你是谁?” 卢鑫磊叫嚣着,一扭头,却认出了盛家轩。 “盛……盛总,您是盛氏集团的盛家轩总裁。” 刚才还疼得打滚儿的人,此刻却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往盛家轩身边凑,贼溜溜的眼睛满是惊讶和讨好。 “盛总,能在这里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我是您的钢铁粉,一直把您视作我的偶像。盛氏开发的产品,我家里都有用,体验感真的太好了。我家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你们公司开发的。品质真的是杠杠的呀!” 他朝盛家轩竖了个大拇指,好像忘了身体上的痛,话痨似的继续跟盛家轩套近乎。 “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想跟您做同事。我去盛氏面试过好多次呢,只可惜啊,我遇人不淑,每次面试我的那个hr,都没有看到我的闪光点。盛总,我隆重地跟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一名从业经验超过二十年的金牌销售,希望有机会能够跟您一起共事。” 他的胳膊耷拉着,不能跟盛家轩握手,于是脚步就往盛家轩身边又凑近了几分。 盛家轩本能地嫌弃,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二十多年过去了,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家轩,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骗子——” 张女士毫不留情地拆台。 “桂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用老眼光看人呢?我不是骗子,我是追求进步的打工人!” 他替自己辩驳,他努力挤出一抹笑,想要在盛家轩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盛家轩那张冰块脸上,寒意十足。 他冷冽的目光从卢鑫磊脸上扫过,如同三九天的寒风。 但他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而走向了卢婉。 “你和阿姨没事儿吧?” 卢婉摇了摇头,张女士气得眼圈都红了,一个字都不想说。 “爸爸,那个坏人刚刚欺负外婆。” 小鱼儿从沙发底下探出头,马不停蹄地告状。 “乖乖,快到外婆这里来。” 张女士冲小鱼儿招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 卢鑫磊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转得极快,一瞬间就把屋子里的人物关系理顺了。 他对盛家轩的了解,都是通过财经新闻,盛家轩家大业大,财大气粗是正常了。网上说盛家轩一直都是钻石王老五,但他记得,有人发过贴,盛家少奶奶姓白。 刚才小鱼儿叫盛家轩爸爸,叫张女士外婆,那盛家轩和卢婉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他狐疑的目光,一会儿扫向卢婉,一会儿扫向盛家轩。 疼得满是冷汗的脸上,却溢满了笑容,只要卢婉和盛家轩有关系,那他和盛家轩就不会没关系。 “误会,误会,盛总,您听我一句解释,我真没有欺负桂英的意思,刚才她动手打我,我出于正当防卫,只是把她推开。真的不算欺负。” 他赶忙替自己解释。 嘴上说了还不够,还要把讨好做到位。 他弯腰,几乎是贴在地上,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向小鱼儿套近乎,“小朋友,你误会我啦,我跟你外婆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呢?小朋友,你长得这么可爱,你妈妈是谁呀?”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忘八卦的心思。 他很聒噪。 卢婉的有些无地自容,她完全不能接受,生命中竟然出现这样一个爹。 “小鱼儿。” 盛家轩叫了一声,小鱼儿立刻朝他扑了过来。 盛家轩将小鱼儿一把抱了起来,不知道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什么,孩子很听话,立刻从他怀里钻出来,走向张女士。 “外婆,你来嘛,我有话要跟你说,妈妈你也来。” 他一手牵着张女士,一手牵着卢婉,领着她们朝卧室走去。 卢婉很感激,盛家轩此刻在竭力照顾她们母女的感受。 待卢婉和张女士一走,卢鑫磊立刻又恢复先前那副舔狗样儿。 “盛总,工作的事情,您考虑一下嘛,试用期我可以不要工资,只要您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对我的期待。” 他是无利不钻的人,为了利益,可以忘记尊严,忘记疼痛。 “你是谁?” 盛家轩冷傲地在沙发上坐下来,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落在卢鑫磊的身上。 他立刻开启了自我介绍,“盛总,我叫卢鑫磊,是婉婉的亲生父亲。我跟她妈很早就离婚了。当年呢,她妈太强势了,总跟我吵啊、闹的,我受不了,于是就离了婚。本来我也想要婉婉的抚养权,但那时候吧,我没个稳定的工作,又不忍心让婉婉跟着我吃苦,所以……” “所以,你现在来认亲了?” 卢鑫磊呵呵地笑着,“婉婉本来就是我的女儿,她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我早就想来认她了,只不过这些年,她们母女老搬家,我一直找不到地方。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就专门过来看看她们嘛。” “人既然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盛家轩冷声说道。 可卢鑫磊还不想走。 “盛总,那我什么时候去盛氏上班啊?” “再说。” 盛家轩幽深的眼眸闪了闪,厌弃的目光看都不愿多看卢鑫磊一眼。 “盛总,要不就明天吧,明天一早八点,您看怎么样?” “滚。”盛家轩喝道。 卢鑫磊这个人没有分寸感,更没有边界感,但他不敢得罪盛家轩。 “好,我走。” 他应了盛家轩,可刚转身,又冲着卧室的方向大声叫道:“桂英,婉婉,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啊!” “你再敢来这里试试?下次,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盛家轩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的人,一句话,就彻底地堵住了卢鑫磊的嘴。 “不敢,不敢,我听盛总的,再也不来了。” 他点头哈腰地往门口退。 走到门口了,他还不甘心,又返身争取了一次,“盛总,咱们公司分明呀,我明天上午八点就去盛氏上班,什么岗位都可以,我愿意从底层做起,我相信您一定会认可我的能力。” 站在门口的李姐,已经听不下去了,强行一把将卢鑫磊推了出去。 房门关闭,她立刻去开窗透气。 盛家轩立在窗口,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朝卧室走去。 房门虚掩着,张女士靠在床头,满脸愁云。 小鱼儿腻歪在她的怀里,拉着她的手指,很懂事地陪着她。 卢婉坐在床边,一脸的木然。 卢鑫磊出现的太突然,她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走了?” 卢婉仰起头,问道。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失望和痛苦。 盛家轩突然很想上前抱抱她,哪怕拍拍她的肩膀也行,此时此刻,他想要做她的港湾。 可,他怕她会把自己推开。 “走了。” 张女士的眼圈红红的,她很气,抡起拳头在被子上捶了好几下。 “这个挨千刀的,咱们费尽心思躲他,他竟然还是找上门了。婉婉,妈听你的,咱们去y国,咱们惹不起他,就躲得远远的。” 张女士正在气头上,全然忘记了她和盛家轩的约定。 盛家轩心里一慌,赶紧安抚张女士。 “您别急,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里,更不会骚扰到您跟卢婉。” 第151章 十年怕井绳 张女士跟卢鑫磊打过很多次交道,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只想远离卢鑫磊。 “家轩,你不了解他,他就是只老狐狸,现在他知道我跟婉婉住在这里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骚扰我们。婉婉,你赶紧订票吧,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就走。” 张女士是个急性子说是风就是雨,催促着卢婉订票。 父亲这个角色,在卢婉生命中缺失了太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可卢鑫磊的出现,打破了现在的平静。 一切太突然了,让她猝不及防。 她护母心切,本能的也是想要逃离。 她掏出手机,就准备订票。 盛家轩急了,他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卢婉的手机抓了过去。 “阿姨,请您相信我,有我在,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们。” 这是一颗定心丸,专门送给张女士吃的。 她要是跟卢婉走了,他和卢婉就真的没戏了。 张女士吃了定心丸,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继而想到了她跟盛家轩的约定。 “家轩,我相信你,相信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擦脸颊上滑落的泪珠子。 “你跟我出去一下。” 盛家轩看向卢婉,温声说道。 张女士立刻挥手,示意卢婉出去。 “去吧,去吧,我没事儿,你陪家轩多说会儿话。” 然而,卢婉心里乱得很,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两人出了单元门,沿着小区走了一圈,最后在楼下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卢婉耷拉着头,一言不发,盛家轩也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默。 两个人就那么干坐着。 他的目光,如同一道暖阳,倾洒在卢婉的身上。 她蹙着柳叶眉,面上显出一抹愁容。仟仟尛哾 摊上那样一个猥琐的爹,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他虽然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没有养育之恩,你不必为这种人伤怀。出身、父母,这种事儿我们不能决定,但我们可以改变我们自己面对这些事的心态。” 他貌似在安慰卢婉,其实也在安慰自己。 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渣爹,可能还不如卢鑫磊呢。人生短暂,糟心事儿太多,这些人的存在,终究只是过客。而我们自己的路,还需要自己走下去。 “我小时候一直很羡慕别人有爸爸,一直幻想着我的爸爸会是什么样子。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无赖!” 在盛家轩面前,卢婉第一次如此真诚地敞开了心扉。 这曾经是她的痛,是她的遗憾。 人带着痛,会成长。携着遗憾,会有期待。 可现在,卢鑫磊的出现,不是带给她成长,而是在她心口插上一把刀。她平淡的生活里原本不多的期待,一现在下子全没了。 这些话,她不能对张女士说。 张女士是直接的受害者,心里承受的痛不比她少一分。 她更不能对小鱼儿说,他还是个孩子,还听不懂。 此刻,她身边只有盛家轩,他问,她便打开了话匣子,将心底那个缺爱、缺少安全感的小女孩袒露在他的面前。 这份信任,让盛家轩感动,可更心疼。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附在了她冰凉的小手上。 紧紧地攥着,将她纤瘦的手指全部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温暖,从皮肤上,一点一点地传递到心里。 他的大手,干燥、有力,像一把保护伞,呵护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卢婉贪恋着这一抹温暖,但仅仅几秒后,她就推开了盛家轩的大手。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她起身,加快了脚步朝单元门走去。 身后,盛家轩的眸光却追了很远。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去,盛家轩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观澜府这边,安排四个保镖,要隐蔽一些,不能让卢婉发现。” 第二天早上,刚上午八点。 卢鑫磊就人模狗样地出现在了盛氏集团大厅。他试图随着员工蒙混进入,却被安保抓住了。 没有门禁卡,他进不去。 “这位先生,如果没有预约,请您离开。” 安保一板一眼地说道。 卢鑫磊腆着脸,求情道:“小同志,你别这么较真好不好?我跟你们盛总关系不一般,你先让我进去,我来找盛总的。” 但安保却铁面无私,见卢鑫磊没有预约信息,便强制性要将他赶出去。 就在这时,盛家轩出现了。 卢鑫磊的胳膊只是脱了臼,已经接上了,见盛家轩来了,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忙不迭地朝盛家轩贴了过去。 “盛总,我来了,您现在就能上班,您可以安排我去任何一个岗位,我什么工作都愿意尝试。” 他脸上写满兴奋,满眼期待地看向盛家轩。 “是么?你会做什么?” 原本,盛家轩是想要助理将卢鑫磊赶走的,但是临时改了主意。 这人既然喜欢上赶着,他决定“成全”他。 卢鑫磊搓着手,勾着背,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什么都会做。” 盛家轩冷峻的眸子看向助理,“跟后勤部联系,以后大厅的地板由他来负责,不能拖,只能手擦。” 说完,他绕过卢鑫磊就走。 卢鑫磊不敢相信,大厅这么大,难道要他一个人擦? “盛总……” 他还想要往上贴,助理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卢先生,请跟我来。” 卢鑫磊一点都不想去。 他怅然地扫视了大厅一眼,心里慌得很。 盛氏集团大楼很气派,光这个大厅最起码都得一千多平,他要是在这里擦地板,不光丢脸,还会累死。 可他现在没有选择,他只能接受。 助理领着卢鑫磊去了后勤部,又将盛家轩的意思传达了一番。 五分钟之后,卢鑫磊换上了保洁的衣服,拎着专业清洁工具,几近跪在地上开启了擦地事业。 只是,他手里那块小小的抹布,粉粉的,分外显眼。 大厅的地板很大,来往的人也很多,卢鑫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从早到晚不停歇,累了个半死,活儿也没干完。 而且,因为他手里那块芭比粉的抹布,今天他还收获了十几个恶意的嘲讽。 有人故意将他刚擦干净的地面弄脏。 有人掏出手机将他擦地的画面拍成了视频。 还有人恶狠狠地骂他是变态。 晚上十点,他才干完手里的活儿,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他收拾妥当,准备离开,却临时接到经理的通知,明天盛氏集团有接待活动,所有区域要在早上七点前完成清洁工作。 也就是说,他最晚凌晨五点必须来大厅擦地。 卢鑫磊扶着腰,一路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这一晚,他浑身疼得无法安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盛家轩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 然而,第二天,他没有见到盛家轩。 接着,一个星期,盛家轩也都没有露面。 这一周,卢鑫磊苦不堪言,繁重的工作量他快要习惯了。 但后勤部经理吹毛求疵的清洁标准,他适应不了。为此,他经常晚上加夜班继续干活儿。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十天,卢鑫磊终于见到了盛家轩。 他激动得就像孩子见到了圣诞老人一般,抓着那块骚粉色的抹布就往盛家轩身边凑。 “盛总,好久不见呀!” 盛家轩眯缝着眼,冷冷地扫了卢鑫磊一样。 他人虽然没来公司,但是卢鑫磊的动态他却悉数了解。 早出晚归,加上白天高强度的工作量,他完全没有时间去骚扰卢婉母女了。 这种安排,盛家轩很满意。 “有事?” “盛总,有句老话说,杀鸡焉用牛刀,我觉得盛氏集团可能有更适合我的岗位,让我发光发热,您能不能帮我调个岗?我想为公司做更多的贡献。” 卢鑫磊试探性地请求。 盛家轩面无表情,示意助理靠近,在他耳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助理就朝卢鑫磊走了过来,“卢先生,您跟我去销售部。” 卢鑫磊顷刻间,那张老脸就笑成了一朵花。 然而,等他到了销售部,听闻自己的工作安排好,那张老脸又瞬间愁成了苦瓜。 第152章 变态狂,找死吧 “这个……这个我恐怕不行,能不能给我换个别的项目?地产开发、海外贸易、影视传媒,这些领域我都很熟悉。唯独这个计生领域,我真的一点都不懂。王总,您行行好,让我去别的项目吧!” 卢鑫磊又开启讨价还价模式。 他历经千辛万苦打入盛氏集团,是因为他收了白梓晏的好处,做了他的间谍。 白梓晏交代过了,要他了解盛氏在地产开发、海外贸易、影视传媒方面的情况,无非就是要卢鑫磊帮忙收集信息,他还想要绝地反击。 所以,刚才卢鑫磊特意强调,他在这三个方面非常拿手。 销售部总监王志眉心一紧,面色就暗了下来。 “卢先生是未婚还是已婚?” 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卢鑫磊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已婚,已婚,离了好几次婚,五年前又刚结了婚……”qqxδnew 王志大手一挥,将他的话匣子强制性关上了。 “既然卢先生已婚,那对计生用品一定不陌生,就比如安全套吧。我相信你一定用过不少品牌,但您能说出每个品牌每款产品的优缺点吗?您知道安全套可以细分为多少个类别吗?” “我们公司开发计生项目,涉及的产品很多种,还是拿安全套来说吧,公司想研发出一款市场认可度高、用户体验度好的产品,至于其他产品,也是如此。” 王志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卢先生从事了二十多年的销售,经验丰富,能力出众,把这个新项目做好,应该没问题吧?” 卢鑫磊刚想要说有问题。 王志强势地又把话头抢了过来,“我跟你保证,这个项目你要是做好了,你就会拥有自己的独立团队,而你,就是这支团队的leader,甚至,你还可能会是他们的boss。” 这个饼画得有点大,卢鑫磊有点心动。 “王总,您给我配几个成员,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大家一起做事,事儿一定能办得更好。” 王志翻了个白眼,气恼地将文件夹合上。 “卢先生,要不我让贤?你来当这个总监?” 见他动了怒气,卢鑫磊立刻赔小心。 “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王志也不跟他继续啰嗦了,“要不是盛总特意打过招呼,说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表现,这个新项目我肯定不会让一个陌生人来做。你想清楚,愿意做就接,不愿意呢,你就去找盛总重新安排。我这里庙小,不一定容得下您。” 王志说完,掉头就走。 “我做,我一定好好做。” 卢鑫磊领了资料去了工位,王志回了办公室就给盛家轩回了话。 “盛总,我已经按照您吩咐地给他安排了工作。” 盛家轩靠在真皮椅背上,眯缝着眼。 “他答应了?”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听到这话,盛家轩微微舒了一口气,伸手扯松了脖颈上的领带。 “现在,安排他出去做尽职调查。” “好。” 盛家轩还特意指定了地点和方式,王志立刻命人做了严苛的工作进度推进表,并亲自送到了卢鑫磊的手里。 卢鑫磊一目十行,额上的冷汗不住地淌。 这份工作进度表,精确到分钟,把他死死地钉在了一张时间表上,他想偷懒,根本不可能。 卢鑫磊还没看完,王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半。 “卢先生,我有必要提醒您,此刻,您应该去完成今天的尽职调查。周五早上八点半,我要见到您的尽职调查报告。” 同一时间。 盛家轩给卢婉打了电话。 “中午带孩子一起吃个饭吧。” 这一周,他工作上有点忙,人虽然未去看望卢婉和小鱼儿,但是保镖每天都会跟他汇报那边的情况。 “我请客。” 卢婉想要还盛家轩的人情。 “好。” 盛家轩应了声。 十一点半。 盛家轩乘坐的迈巴赫停靠在小区楼下。 卢婉牵着小鱼儿走出,她穿了一身淡紫色长裙,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条蓬松的马尾辫,看着又温婉,又俏皮,虽是素颜,却美出了一种清水出芙蓉之感。 盛家轩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上了车,他径直往市中心最大的商业广场而去。 卢婉很意外,盛家轩在吃的方面一向很挑剔,最不喜欢去商场吃饭。 他有点反常,但她没有说出口。 盛家轩抱着小鱼儿,父子俩有说有笑,她跟在身后,恬淡温柔。 突然,一位身穿马甲的街拍摄影师拦住了他们。 “先生,太太,我们公司正在做征集最美全家福的活动,我看你们一家三口颜值都特别高,可以给你们拍一张全家福,邀请你们参加我们的活动。” 这种商业活动,盛家轩向来是最不耻的。 当然,卢婉也不感兴趣。 她刚要拒绝,盛家轩却抢在她前面应了声。 “嗯,好呀。” 摄影师赶紧招手,灯光师、布景师立刻欢喜地跑了过来。 摄影师选了一个稍微空旷的廊道,盛家轩抱着小鱼儿,卢婉贴在孩子身侧,却始终与盛家轩保持着一点距离。 “这位太太,请您跟您家先生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摄影师不停地指挥着。 卢婉有点尬,离婚了还跟前夫拍合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 她小手蜷缩成一团,手心里满是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个稀巴烂。 摄影师跑过来教他们摆姿势,盛家轩倒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可卢婉眼神迷乱,脸上的表情也很僵。 就在那时,盛家轩的大手突然揽住了卢婉的肩膀,将她往他怀里拉了拉。 随着咔嚓一声响,画面定格下来。 摄影师让盛家轩留了联系方式,并将电子照片发送给了他。 照片上,男人高大帅气,女人娇弱温婉,孩子乖巧童真,一副岁月静好之象。 “等照片洗出来了,我给你送过去。” 盛家轩温声说道。 卢婉低垂着眼睑,将散落下的碎发拢到耳后,耳垂红得发亮。 “好。” 她还没从拍照的意外中回过神儿来,盛家轩已经领着小鱼儿进了一家高端海鲜自助餐厅。 卢婉快步跟了进去,落了座,立刻有侍者将菜单递上。 卢婉偷偷瞟了一眼,价格不菲。 “小鱼儿,你来点,我去打个电话。” 盛家轩将菜单递给了小鱼儿,起身攥着手机往外走,走到收银处,立刻买了单。 “他到了吗?” 盛家轩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王志的电话。 “到了,就在一楼呢,我派了人跟着他。” 挂断了电话,盛家轩回到座位,小鱼儿点好的菜品已经端了上来。 卢婉借口去洗手间,想去提前买单,却被告知盛家轩已经买过了。 她回头朝他望了一眼,他正微笑着给小鱼儿擦拭嘴角。 这一幕,温馨又温暖。 时隔多年,他仍是她心目中唯一的光。 吃罢了饭,一行人乘坐电梯下楼,盛家轩特意选择了扶手电梯。 他们快要到达一楼大厅时,巧遇了一场“惊喜”。 一个熟悉的身影,狼狈不堪地往前跑。 他浑身沾染了污秽,头上顶着奶油,身上有各种颜色的饮料和奶茶。 身后,一群男男女女死命地朝他追。 “不要脸的表态狂,找死吧!” 第153章 抱抱我,我好冷 因为是乘坐扶手电梯,自带居高临下的优势,盛家轩眯缝着眼瞟过去,立马就认出了卢鑫磊。 他慌不择路,跑得极快,手提袋里的安全套争先恐后地落在地面上。 后面的人追得急,把他追成了过街老鼠。 “爸爸,那个人怎么啦?为什么这么多人追着他打?” 小鱼儿被盛家轩抱在怀里,也看到了一楼的这一幕。 他有颗八卦的心,脖子伸得长长的,想要凑个热闹。 “有些人啊,欠揍。” 盛家轩坏笑了一声,将小鱼儿的脑袋扳回来,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连续亲了好一口。 “还想吃点什么?爸爸给你买。”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向了卢婉,显然,她也看到了楼下这一幕,而且,还认出了卢鑫磊。 她抓着扶手,指节根根分明。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小鱼儿想吃一个冰激凌。 盛家轩领着他进店去买,卢婉就站在店门口。 卢鑫磊绕着一楼大厅跑了一圈,追在他身后的人不减反增。 他一把岁数了,脚底却像是抹了油一般,跑得那叫一个快呀。 突然,他看见了哈根达斯门外的卢婉,撒开了腿就朝她冲了过来。 “婉婉,你快救救爸爸,爸爸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抓住卢婉的胳膊,整个人蜷缩到了她的身后,背抵着墙,却将她推到了人群的前面。 那些冲过来的人,立刻就围了过来。 里三层外三层,将卢婉围了个水泄不通。 “臭流氓,滚出来!” 有人举着鞋要朝他扔。 他却抓着卢婉的胳膊,将她当做了自己的盾牌。m “为老不尊,你还是个东西么?” 那群人骂得很凶,卢婉这会儿才看清,卢鑫磊的外衣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安全套。 一股子恶心从心底窜了起来,她猛地一把甩开了卢鑫磊。 “不好意思,这个人我不认识。” 她刚要走,卢鑫磊一把又抓住了她的胳膊,“我是你爸爸啊,婉婉,你不能不认我呀!” 卢婉恨不得地上有只臭鞋,她要抓起来堵住卢鑫磊的嘴。 爸爸? 就你也配? 她气得小脸通红,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卢婉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人我们不认识,你们随意。” 盛家轩冷漠无情地扫了卢鑫磊一眼,护着卢婉就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卢鑫磊顿时大惊失色,他想要抱头逃窜,可那些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报警吧,把这个老流氓送进派出所。” 有人说着,立刻拨打了110. “先狠狠地揍他一顿,这种不要脸的色狼,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又有人提议,众人二话不说,将卢鑫磊逼到角落里,狠狠地揍了一顿。 出了大厅,盛家轩攥住卢婉的手还没松,他似乎很紧张,手心里已经出了汗。 “你没事儿吧?” 他关切地问,目光绕着卢婉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刚才,谢谢你。” 卢婉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她挣脱了盛家轩的大手,又回到了先前疏离的状态。 盛家轩还想要说点什么,突然接到了刘妈的电话。 “少爷,不好了,小兮不见了。” 盛家轩的心,猛地一紧。 “小兮出事了,我不能送你们回去了,晚点再联系。” 他一路小跑着离开,赶紧驱车赶往公寓。 “怎么回事?” 到了家门,他立刻问道。 刘妈苦着一张脸,“我就出去买了个菜,回来就不见小兮了。” 盛家轩从书房里调看了监控,见白露偷偷进屋带走了小兮。 “在哪儿?谁让你带走小兮的?” 他立刻拨通了电话。 白露在那头哭哭啼啼,说话含糊不清。 “家轩,你终于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了,家轩,我好想你呀,咱们结婚好不好?” 盛家轩伸手拽下了领带,怒气冲天,却强力隐忍着。 “你把小兮带哪儿去了?” 白露又哭又笑,却不回答问题。 “你怎么不关心我?不问问我怎么呢?你永远只关心小兮。有时候我真羡慕她,她什么都没有为你做,你却那么在乎她,而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视而不见。你说过要给她一个家,家轩,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家?” 盛家轩的耐心值已经跌到了谷底,他叉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白露情绪不稳定,他不能说过激的话刺激她。 所以,她在电话那头抱怨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白露见盛家轩没吭声,问道:“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你想要我关心你,总得告诉我你在哪里吧?我只有见到你了,才能关心你啊。” 盛家轩收起了不耐烦,声音特别的温和。 白露像个委屈的孩子,立刻哭出了声。 “家轩,我就在你家的楼顶,你快点来,抱抱我,我好冷。” 闻此,盛家轩挂了电话,立刻沿着楼梯往上爬。 天台上,白露披散着头发,身旁已经滚落了好几个红酒瓶,小兮不知道怎么回事,像睡着了似的,歪在她身旁。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小兮的身上,看都没有看白露一眼。 “你把小兮怎么呢?” 盛家轩刚要靠近,白露抓住小兮的外衣,威胁道:“别过来,不然,我就把她推下去。” “你疯啦!” 盛家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恶狠狠地朝白露吼道。 她扭过头,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我是疯了,我要不是疯了,我为什么这么爱你?我要不是疯了,我怎么会在跟你分手后还生下你的孩子?我要不是疯了,我会在你身边守了这么多年?” 她捶着胸口,泪眼婆娑地看向盛家轩,“家轩,我只有你和小兮了,你若再不跟我结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只能跟小兮一起从这儿跳下去,一死百了!” 她作势要跳,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盛家轩。 这种威胁,她曾经上演过很多次,次次都管用。 但是,这一刻,意外发生了,盛家轩立在那里却纹丝不动。 他平静地看着她,看一个笑话一般。 “跳吧!” 他淡淡地说道,一抹狠绝在他脸上蔓延。 白露一下子愣住了,盛家轩不按常理出牌,她一时不知所措了。 她是该把小兮推下去呢?还是该自己跳下去?或者是和小兮一起跳下去? 公寓楼一共三十三层,楼顶的风烈烈地吹,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朝楼下望了一眼,有种一眼望不到底的感觉。 “家轩,你真的希望我跳下去吗?你要是想让我跳,我现在就跳下去,你别后悔。” 白露继续胡搅蛮缠。 盛家轩缓缓地朝楼梯口走去,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你不是想跳吗?随你!” 白露吃了一惊,她特别的不甘心。 “你不在乎我的生死,难道也不在乎小兮的死活吗?” 小兮是盛家轩的软肋,她惯性就来掐他的七寸。 但这一次,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我为什么要在乎?她又不是我的孩子。” 第154章 她要走,他想留 盛家轩斜睨着眼,剑眉微蹙,一抹寒光在他脸上乍现。 白露惊得原地石化,满眼慌张,嘴唇哆嗦。 她不敢相信盛家轩已经知道了真相。 要知道,这三年来,小兮是她唯一可以牵制盛家轩的砝码,砝码虽假,可一向管用。 “家……家轩,你说什么?” 白露发问,声音却不住地颤抖。 盛家轩薄凉的唇紧抿,却是一言不发。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你不能不喜欢咱们的孩子呀。她是我们的爱情结晶,身上流着你的血。你怎么能说她不是你的孩子?” 她一秒就进入了苦情角色,先感动了自己,而盛家轩却纹丝不动。 “她是不是我的孩子,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盛家轩冷喝一声,白露浑身一哆嗦,眉眼立刻耷拉了下来,她不再敢吭声。 三年前,带着小兮回来时,她一直担心盛家轩会怀疑孩子的身份,她提前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可盛家轩不按常理出牌,不光认了小兮,还主动跟卢婉离了婚,并提出要给小兮一个家。 这一招叫温水煮青蛙,只可惜,白露不知。 她渐渐疏忽了防备,甚至真把小兮当做了盛家轩的骨肉。 只要她拿小兮说事儿,盛家轩便会无底线地妥协。 此刻,白露心里慌乱不堪。 盛家轩没拿出证据,而她又想不到完美的谎言,彼此都这么僵持着。 盛家轩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目光朝小兮望过去,她小小的一团,晕倒在白露的脚边。 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心,莫名就疼了。 第一眼见到小兮时,他仿佛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孤独,无助,胆怯。 所以,在没有做亲子鉴定的情况下,他认了这个女儿,并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她一生。 可白露实在是不知道收敛,一次又一次,拿小兮作为他的软肋要挟他。 最后,他狠了狠心,转身朝电梯走去。 突然,电梯门打开,警察蜂拥而出。 白露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她和小兮句就被人从天台拉了下来。 电梯里,随着警察一起出来的,还有卢婉。 “你怎么来呢?” 盛家轩又惊又喜,阴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缕温暖的光。 “你说小兮出事了,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刘妈说你们在楼顶,我就自作主张报了警。” 卢婉说完,越过盛家轩,朝天台走去。 小兮还在晕厥中,她从警察手里接过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白露不停地挣扎着,“贱人,都怪你,你抢走了我的家轩,现在还来抢我的孩子,你不得好死。” 卢婉淡淡地扫了白露一眼,淡然里透着一抹狠绝。 她抱着小兮,将孩子交给盛家轩,转而走向白露,甩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虎毒不食子,小兮是你的女儿,你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伤害她,你这种人才该不得好死。” 那个耳光,打得有点重,白露的脸上顷刻间落下五个清晰的指印。 但这个耳光,却并未将白露打醒。 她被人束缚住了胳膊,不能还手,只能用恶毒的言语继续咒骂卢婉。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卢婉扬起巴掌,又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是替小兮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兮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说,就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白露被打懵了,愣愣地瞪着卢婉,完全忘了挣扎。 卢婉的声音压得很低,盛家轩抱着小兮并未听见。 “我们走吧。” 她走向盛家轩。 一对璧人,并排着走向了电梯。 “家轩,你不要丢下我……”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白露哭着祈求。 然而,盛家轩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的眼,全部黏在了卢婉的身上。 今天她意外出现在这里,甩出去的那两巴掌,他在心里不住叫好。 做人嘛,就得有点棱角,不然只会任人欺凌。 “你的手还好吗?疼不疼?” 他关切地问。 “不碍事。” 卢婉凑近几分,纤手拂过小兮的脸颊,轻声唤道:“小兮,不怕,你现在安全了。” 她离得很近,一俯身,额前的碎发细细密密就掉落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盛家轩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心里也跟着漾起了温暖。 医院里。 小兮被送入了急救室,她才六岁,被白露逼着喝了不少红酒。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大碍。 不一会儿,她又被送入病房。 小小的身子,躺在宽大的病床上,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卢婉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直攥着小兮的小手。仟千仦哾 “既然知道了孩子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办?” 卢婉先开了口,两道柳叶眉蹙成一团。 盛家轩立在床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兮。 不管这个孩子与他有无血缘关系,他都想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疼惜。 “派出所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白露会在里面呆上一阵子,我不会让她再见到小兮。” 盛家轩阴冷的眸子暗了暗。 他说到的事,就绝对能做到。这一点,卢婉毋庸置疑。 但白露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她的情绪不稳定,容易做出冲动的事。若她从拘留所出来见不到小兮,肯定会闹翻天。 “可以让小兮跟我去y国吗?她的病情或许换个环境会有好转,她和小鱼儿关系很好,我能照顾她。” 卢婉提议。 盛家轩心里一咯噔。 “你要回y国?” 问这话的时候,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卢婉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平和地看向盛家轩,四目相对,她眼里清澈如水,而他,分明是不舍和震惊。 “票已经订好了,下周就走。” “能不走吗?” 盛家轩挽留。 卢婉耷拉下眼睑,却不吭声,过了好半晌,她才开口。 “盛家轩,我们已经离了婚,之前说好的,你不打扰我的生活。所以,我是离开还是留下来,你都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卢婉看着性子柔,但主见却大。 盛家轩立在那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卢婉留下来。 可怎么挽留呢?语言太苍白,行动太莽撞。 叱咤商海多年的他,此时却犯了难。 电话响了,他从病房退了出去。 “盛总,卢鑫磊和白露,派出所那边回了话,暂时先拘留处理,不过最多十五天。” 盛家轩的心情有点糟糕,正为卢婉要离开的事儿烦心,一听派出所那边拘留上限是十五天,怒声道:“先延长一个月。” “把这个消息让人带给白梓晏,我看他这几天有点闲。” “是,我马上照办。” 助理说完,正要挂断电话,盛家轩好似想起什么,问道:“照片装裱好了吗?” 第155章 帮你个锤子 透过电话线,助理也感受到了盛家轩的低气压。 所谓伴君如伴虎,何况盛家轩比东北虎还虎。 他忙不迭地应道:“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装裱好了,需要我帮您摆放到办公桌上吗?” 他好声询问,盛家轩却没好气地反问:“谁告诉你是放办公桌上?” 助理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攥着手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给你一个小时,立刻装裱一个挂墙上的,尺寸要大。” “好。” 挂了电话,盛家轩没有进病房,一直在走廊踱步。 卢婉下周就要走了,他必须想个法子将她留下来。 可越想越急,越急越想,恶性循环周而复始,他愣是没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 人在沮丧时,就容易怨天尤人。 不过盛家轩怨的天尤的人都是自己,如果三年前他没有将卢婉推开,或许现在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可世间哪有后悔药呀,他只能继续想办法化解眼前的困局。 离一个小时还差五分钟时,助理气喘吁吁地打了电话过来。 “盛总,相框我重新制定好了,要帮您挂到办公室的墙上吗?” 盛家轩眉头一拧,立刻化身盛怼怼。 “挂天安门城墙上去。” 助理没听清,应道:“好的,盛总,我现在就去挂。” 一个敢怼,一个敢应。 盛家轩气得直翻白眼。 “送去观澜府,老地方等我。” 突然,盛家轩想到了“曲线救国”。 毕竟,张女士一直对他青睐有加,如果他将张女士拉入阵营,请她做说客,卢婉肯定就不会走了。 一想到此,他又有了信心。 半个小时后,盛家轩出现在了张女士的家里。 他和助理抬着一个偌大的相框走了进来。 张女士吓了一跳,问道:“家轩,这是什么呀?” “您猜。”盛家轩卖了个关子。 他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吩咐工人进来装订,待相框表面的包装纸撕开,一张温馨的全家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照片上,盛家轩高大帅气,卢婉温婉淑雅,小鱼儿乖巧可爱。 张女士凑近了细细地看,一边看,一边称赞。 “拍的真是好呀,实在是太好了。” 盛家轩借机趁热打铁,朝张女士靠近了几分,“阿姨,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卢鑫磊被派出所抓了。” “真的吗?太好了,那个挨千刀的终于被抓了,他是判了死刑还是无期徒刑?” 张女士热切地问。 盛家轩不好意思说只是拘留,于是打着哈哈说道:“警察那边正在收集证据,肯定不会轻饶他的。” “哦。” 张女士略微有点失望。 “阿姨,我听卢婉说你们下周要去y国?您先前不是不同意去吗?怎么现在又答应了?y国冬天特别的冷,您可能会不适应。” 他是在暗示张女士,他们俩之间达成的口头协议还在有效期。同时,他也在委婉地跟张女士表明他的态度,希望张女士出面,阻止卢婉这个安排。 张女士是聪明人,瞬间秒懂盛家轩的心思。 她青睐盛家轩不假,可卢婉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绝不能拿自己女儿的幸福来做赌注。 她没忘,三年前盛家轩是如何逼着卢婉离了婚。 “家轩啊,婉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像头倔驴一样,怎么肯听我的呢?你也说了,卢鑫磊只是进了派出所,他这个人啊,我了解,大错不敢犯,小错却不断,顶多拘留半个月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他肯定会再来骚扰我们,我和婉婉孤儿寡母的,哪能经得住他折腾?还是去y国好,眼不见为净。” 盛家轩心里有点急,张女士摆明了不肯帮他。 “您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您跟卢婉,不会让你们再被欺负的。” 盛家轩说得很有诚意,张女士心里满意,但嘴上却不信。 故作惊诧地说道:“那可使不得,你跟婉婉已经离了婚了,再麻烦你多不好意思啊。再说了,你以后娶妻生子了,怎么办?算了,我们还是去y国,省心。” 言外之意,一定要去y国。 这是在逼盛家轩表明心意。 盛家轩犹豫片刻,索性满足了张女士的心愿,“我打算跟卢婉复婚。” 他话音刚落,张女士冷笑了一声,“复婚?婉婉同意吗?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闹着要离婚的,你把婉婉的心伤透了,想要再焐热啊,那就难咯。” 她说完,起身就朝卧室走去,顿时觉得全家福已经不香了。 她是青睐盛家轩,可卢婉才是她的亲闺女,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卢婉两次。 毕竟,太容易失而复得的,最后都不会得到珍惜。 张女士不肯帮,倒是让盛家轩感到意外。 他从观澜府出来,很是沮丧。 “盛总,回公司吗?”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单手撑住额,没吭声。 助理不敢惹他,只好驱车缓慢地朝公司驶去。 车子行驶到一半,盛家轩发了话。 “停车。” 助理不敢耽搁,立刻将车停下,盛家轩拉开车门,大长腿一迈,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盛总,您去哪里呀?” 助理从车窗里大声叫喊,但盛家轩只给了他一个冷酷的背影。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一家高级台球俱乐部里。 果然如他所料,绥靖哲在这里。 一身通体的黑,正攥着杆儿打得起劲儿,全然没有注意到盛家轩的出现。 他摆好了姿势,瞄准了母球,正要去打6号球,却被盛家轩一把抓走了母球。 “你是找死吧?” 绥靖哲说着,抡起杆子就要朝盛家轩抽。 盛家轩反应敏捷,一把拽过杆子,顺势来了个侧翻身,直接压住了绥靖哲半个身子。 “帮我个忙。” 他压低了声,在绥靖哲耳旁说道。 “帮你个锤子忙。” 绥靖哲骂骂咧咧,不肯帮。 一条腿狠狠地朝盛家轩撞,盛家轩立刻让开,右脚踩住了绥靖哲的左脚,左腿勾住了他的右腿,导致绥靖哲的下半身无法动弹。 当然,他的两只手也被盛家轩封住了。 他微微一使劲儿,绥靖哲疼得就拧了眉。 “盛家轩,我说你有意思么?劳资在国外给你养儿子,妈的,回到江城,你就成天欺负我。” “大恩不言谢。” 盛家轩五个字就堵住了绥靖哲的嘴。 “帮不帮?” 他胳膊上使劲儿,想要逼着绥靖哲妥协。 “先松手再说。” 他学会了讨价还价,盛家轩立刻松了手,他又趁机想反击,却被盛家轩发现,立刻还原了之前的姿势。 “说吧,什么忙?” 这一次,绥靖哲嘴乖了,不再骂骂咧咧。 “卢婉下周想要带着小鱼儿和她妈妈去y国,你帮我留住她。” 盛家轩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跟绥靖哲说。 “松开我。” 绥靖哲眼眸狡黠的一眨,盛家轩求人心切,只好松了手。 绥靖哲站在原地活动筋骨,戏谑地看着盛家轩。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盛家轩来求他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抓住一个黑球,狠狠地朝盛家轩砸了过去,一脸的得意。 “想我帮你,做梦!” 他撒腿就跑,跑到门口还冲盛家轩做鬼脸。 “忘了告诉你了,下周我跟婉婉一起回家,总有一天呀,她会爱上我,小鱼儿呢,也会叫我亲爸。” 他嘚瑟到极致。 某人的怒火值也到了极限。 第156章 爸爸,要不你跟我们走 连续两次碰壁的盛家轩,浑身都不得劲,要不是绥靖哲跑得快,这会儿他非得将他揍成猪头。 外人指望不上,盛家轩只好寄希望于自己的亲儿砸。 从台球室出来,他立刻去了某游乐中心,将玩得不亦乐乎的小鱼儿接走了。 “爸爸今天带你去吃全鸡宴。” 盛家轩打算用美食收买小鱼儿。 小家伙一听说有好吃的,两眼立刻放空,搂着盛家轩一阵狂亲,“爸爸,你太好了。” “那爸爸带你吃遍全世界,好不好?” “好。” 作为吃货,当然是先答应再说。 那你留下来陪爸爸好不好?这句话,盛家轩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全鸡宴已经拉开了序幕。 作为一名资深吃货,小鱼儿抓起一个烤鸡腿,就开始大快朵颐。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做好一切服务工作。 为亲儿子服务,他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你要是喜欢啊,爸爸以后天天带你来吃。” 他不光拿话试探亲儿砸,还把慈父的形象塑造得完美无瑕。 小鱼儿的嘴角沾染了油渍,他立刻掏出纸巾,温柔地替他擦拭。 小鱼儿起身够着抓鸡翅,他立刻贴心地将整盘鸡翅都放在了小鱼儿面前。 “爸爸,我爱你。” 小鱼儿腮帮子鼓囊囊的,说话模糊不清,却不忘向盛家轩表白。 盛家轩的心都化了,越发觉得自己找这个小帮手才是对的。 “爸爸想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待小鱼儿吃了个肚圆,他瞅准机会,跟儿子套近乎。 “好呀。” 小鱼儿也不问是什么忙,立刻答应。 盛家轩心里大喜。 果然亲儿子就是不同,对他这个老子有求必应。 “你妈想带着你跟外婆去y国,你帮爸爸把妈妈留下来,好不好?” 盛家轩满眼期待地问。 他期待着小鱼儿跟刚才一样,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个“好”字。 可实际情况却是,已经吃饱了的小鱼儿,顺手又抓起一个鸡腿,装模作样地啃着。 他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脑瓜子却转得极快。 一边是亲妈,一边是亲爸,要他来做选择。 这哪里是选择,这分明就是送命题。 手心手背都是肉,厚此薄彼都不好。 年仅三岁的小鱼儿,已经感觉到了选择的压力。 他将鸡腿往桌上一丢,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眉头拧起来,如同两条晓秋英一般。 “吃饱啦?” 盛家轩宠溺地在小鱼儿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小鱼儿嚅嗫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蹭下来,一头栽在了盛家轩的怀里。 他在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爸爸,要不你也跟我们去y国吧!” 一瞬间,盛家轩的心跌入谷底。 有一种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 他原本指望着小鱼儿帮自己,却不想,小鱼儿站了卢婉的队。 张女士拒绝他时,他只是失落。绥靖哲拒绝他时,他是愤怒。可被亲儿砸拒绝时,他觉得心痛,是那种侵入五脏六腑不可言喻的痛。 但在小鱼儿面前,盛家轩只能憋着这股子痛。 将小家伙送回了观澜府,他驱车前往医院。 小兮已经苏醒。 卢婉正抱着她,给她读故事。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卢婉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回响。 盛家轩没有进入,只是站在病房门口,目光所及皆是温暖,可温暖是可望而不可即。 他原本想推门进入的,最终却步了。 再浓烈的爱,都经不住时光的蹉跎。曾经他是她心里唯一的光,但现在,她眼里不再有光。 伤过一次的心,想再次捂热,已是枉然。 盛家轩心里,笼罩着驱散不开的阴霾。 咎由自取,他只能怪自己。 他站在消防通道的窗口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 烟雾缭绕,愁绪满怀。 就在这时,盛楠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家轩,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传来汽笛声,听得出,盛楠正在开车。 “在医院。您出差回来了?” 盛家轩掐灭了手里的烟,问道。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正好有点事儿要问你。” 盛楠也不说具体什么事儿,她性格风风火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顿饭,盛家轩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约定的地点。 恰巧,盛楠也提前了半个小时。 “你脸色不大好,有事儿?” 盛楠落座,瞟了盛家轩一眼问道。 盛家轩起身给盛楠倒茶水,面上的愁色半点未消,他没吭声。 “我听说婉婉回来了,还把小乖孙带回来了。现在,盛氏的危机也解除了,你跟婉婉什么时候复婚?” 盛楠消息倒是灵通,却把话头落在盛家轩最不想提的那里。 “还早。” 他冷冷地丢出两个字。 盛楠白了他一眼,“我劝你珍惜眼前人,赶紧把婉婉追回来,她那么优秀,万一别人趁虚而入,你就没戏了。” 金玉良言,他听进去了,可感情的事儿,他真的不擅长。 菜肴端了上来,盛家轩吃得味如嚼蜡。 盛楠瞟了他好几眼,忍着,没揭穿。 但她是火爆脾气,只能忍一时。 “说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一直板着个脸,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还是因为和婉婉的事情?我告诉你,公司的事情现在靠边站,你不是个赚钱的机器。跟婉婉复婚的事儿,事不宜迟,就这几天赶紧搞定。” 盛楠急,盛家轩比她还急。 他要是搞得定,就不能坐在这里苦大仇深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卢婉下周要走,以后都不回来了的那种。” “你是说她要带着她妈还有小鱼儿一起定居国外?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盛楠吃了一惊。 盛家轩点了点头。 “那你跟婉婉复婚岂不是没戏了?那我岂不是没机会见到我的小乖孙呢?” 盛楠慌了,抓起小包就要走。 “妈,你要干嘛?” 盛家轩赶紧一把拉住了盛楠的胳膊。 “去见我小乖孙啊,都怪你,我当年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没拦着婉婉。孩子都三岁了,我这个当奶奶的还没见过他。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盛楠想要甩开盛家轩的手,他却拉住她的胳膊,将盛楠摁在了椅子上。 “妈,您先冷静一下。” 盛楠冷静不了,这是火烧眉毛的事儿。 她这会儿看盛家轩,越看越不顺眼。 “你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了查外公出车祸的真相,你就把婉婉从身边赶走。我劝你慎重考虑,你就是不听。可怜我的婉婉,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 盛楠女士说着,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了。 盛家轩心里也不是滋味,事已至此,埋怨解决不了问题。 “你就不能把婉婉留下来?你去给她下跪,求她原谅,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她。你快去呀,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木头般的儿子?” 盛楠开启了训斥的模式。 “都试过了,没用。” 盛家轩耷拉着眉眼,一脸的沮丧。 盛楠一巴掌落在了盛家轩的胳膊上,替他急得够够的。 “你那个渣爹脸皮倒是够厚的,你怎么就一点也没遗传到?” 盛家轩才不想跟那个渣爹扯上一丁点关系呢! 他是钢铁直男本尊,只是欠缺打磨而已。 “罢了,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把婉婉留下来。” 第157章 迟到的信 盛家轩暗淡的眼眸,不太相信地瞟了盛楠一眼。 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可有句话说,死马也要当活马医,盛家轩虽然不承认盛楠比自己聪明,可他实在是想留住卢婉。 所以,他决定信盛楠一次。 “什么主意?” 盛楠眼眸狡黠地眨了眨,“我要是帮你把婉婉留下来了,你得赶紧跟婉婉复婚,从此以后,不准再欺负她。” 这话还需要亲妈交代吗? “知道了。” 盛楠出了主意,盛家轩心头的乌云,顿时消失殆尽。 当晚,他又意气风发地去了医院。 小兮睡着了,卢婉依旧守护在病房内。 他特意给卢婉带了她喜欢的几样小吃,有陈记的馄饨,南街的小煎包,于妈家的糯米鸡。 “想着你在这儿呆了一整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就随便给你买了几样,你快趁热吃吧。” 盛家轩将小吃塞给卢婉,袋子一打开,香气扑鼻而来。 卢婉面上还冷着,但是心里已经暖了。 这几样小吃,想要买齐可不容易,要跨越整座江城。 看来,盛家轩有心了。 “谢谢你。” 她在沙发区坐定,慢条斯理地吃着。 盛家轩炽热的眸光,一直笼罩在她的头顶。她低垂着头,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那颗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怕盛家轩发现,她将头埋得更低了。 食物还是当年的味道,曾经她带着盛家轩去吃过一次。 只是三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们俩早已在人群里走散了。 卢婉的心里,又漾起一抹苦涩。 随即,塞进嘴里的混沌就不香了。 “怎么呢?味道变了吗?” 盛家轩贴近,仔细地看了一眼。 他没告诉卢婉,这三年每次想她的时候,他就去把她喜欢的食物都吃了个遍。 吃了那些她喜欢的食物,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他离得太近,她心里发慌。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小兮这边我已经交代护工了,他们会照顾好她的。” 卢婉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时间显示九点半。 她不太擅长撒谎。 一说谎,眼神就不由得躲闪。 “我送你。” 盛家轩忙不迭地去开门。 他越殷勤,卢婉觉得越别扭。 “不用了,我打车,很方便的。你还是在这儿陪着小兮吧。” 她想要拒绝,但是盛家轩不吭声,她进了电梯,他也跟了进来。 下了楼,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了医院门口。 “我送你,刚好想小鱼儿了。” 他终于找了个卢婉不能拒绝的借口。 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看望孩子天经地义。 盛家轩示意助理将迈巴赫开了过来,随着卢婉在后排落座。 隔挡幕布拉下来,后排空间变得更加私密。 卢婉觉得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怪异,她自觉地与盛家轩保持着距离,将目光慌乱地投向车窗外。 “明天有空吗?小鱼儿之前说,他想看电影,刚好电影院明天有新电影上映,要不,我们带他一起去看吧。” 盛家轩试探性地问。 “明天我要去医院陪小兮,你带小鱼儿去吧。” 卢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盛家轩有点失落。 “小鱼儿说,想让我们陪他一起,下周你们就要去y国了,我不想孩子有遗憾。明天小兮如果情况好,我们把她也带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卢婉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都说情侣之间一定要一起看部电影,她和盛家轩之间,闪婚闪离,许多寻常情侣做过的事,他俩却一件都没有做过,更别说看电影了。 “好。”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应了声。 盛家轩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他虽然多余的话一句没说,但是欢喜的心,却昭然可见。 到了观澜府,盛家轩又随着卢婉上了楼。 刚到门口,李姐就告知,小鱼儿已经和张女士睡着了。 “那我就不进去了,明天见。” 盛家轩赶紧离开。 然而,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开心地原地跳了起来。 果然,女人是对懂女人的,盛楠女士一出马,他心头最大的难题就解决了。 一激动,沉稳的盛总就想好好犒劳一下亲妈。 大方的手一滑,十万的转账就到了盛楠的银行卡上。 五秒钟之后,盛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婉婉答应了吧?” “明晚七点。” 盛家轩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盛楠故意拖着尾音说道:“小子,姜还是老的辣,你啊,做生意还成,处理感情嘛,还是得跟你老娘多学学。无论多大年纪的女人啊,都拒绝不了浪漫。明晚就等你的好消息,我啊,刚好提前把见儿媳妇儿和小乖孙的礼物都备好。” “等我好消息。” 盛家轩意气风发。 次日傍晚。 盛家轩去观澜府接了小鱼儿,又去医院接卢婉。 小兮身体还是不太舒服,便没有跟着一起去。 一行人,简单地吃了晚餐,便直奔影院而去。 盛家轩提前准备好了零食大礼包,爆米花、可乐,应有尽有。 刚落座,小鱼儿就开始大快朵颐。 抱着爆米花的桶,吃得别提多开心。 爆米花碎,落在他衣服的前襟,卢婉弯腰替他擦拭。 突然,场内的灯都灭了。 幕布亮起,屏幕上闪现出两个字:遇见。 接着,是花絮式的切入。 全场安静,卢婉听到第一句旁白的时候,心里一惊。 抬起头,更震惊。 这部电影叫《遇见》。 由她撰笔的小说改编,连编剧都是她自己。 想不到筹拍三年后,今天上映。 她很激动,很紧张,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也攥得紧紧的。 画面拍得很美,台词也很美。 剧情随着女主角的视线一点点转换,感情线推动得很缓慢,但是情绪却非常的饱满和真挚。 一个半小时下来,无数人被这部电影感动。 卢婉听到了不少哭泣的声音。 片尾曲响起时,还有人自发地鼓了掌。 接着,观影室的灯突然亮了,但是座无虚席的影厅里,却没有一个人起身。 卢婉也落了泪,只是,泪水都流进了心里。 这是她的故事,是她和盛家轩的故事。 她微微侧目,朝盛家轩看去,他拧着眉,表情非常的凝重。 “妈妈,这个阿姨真伟大。” 小鱼儿虽然没看懂这个故事,却非常地喜欢电影里的女主角。 卢婉没吭声,伸手爱抚过孩子的脑袋,一滴泪滑落,她快速伸手拭去。 可惜,那么伟大的她,已经成了过去。 众人起身往外走,卢婉也抱着小鱼儿站了起来,身后,一只大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肩膀。 很温暖,很安全。 盛家轩的心,此刻很复杂。 小说他曾经看过一遍,但电影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自己的故事,他才发现卢婉曾经有多么的爱他,而他混蛋到将最爱自己的人弄丢了。 “对不起。” 他哽咽着说道,揽住卢婉肩膀的手更紧了几分。 可就在那时,幕布上又出现了小花絮。 是一封迟到的信。 第158章 亲兄弟,明算账 “快看啊,电影还没完。”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一声,拥堵在出口的人们立刻回头,盯着幕布瞪大了眼。 幕布上出现的是一封手写情书。 很短,但字写得遒劲。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愿意对她说,我爱你。如果一定要在前面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qqxδnew 内容源自经典电影《大话西游》。 “天啊,太浪漫了!” 有恋爱脑的小女生惊呼起来。 卢婉扭头,恰巧也见到了。 是盛家轩的字,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脸上看着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已经起了涟漪。可她终究不再是那个二十三岁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姑凉了。 如果放在三年前,她应该感动到落泪,肯定会搂着盛家轩的脖颈,哭得稀里哗啦的。 但现在,她只是在嘴角荡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很淡,淡得不易察觉。 盛家轩炽热的眸光,一直投射在她的头顶,只要卢婉抬头,便可以与他视线交对。 但,她始终都低垂着眉眼。 他搂着她肩膀的那只手不曾挪开,她也没有推开。 那句迟到的对不起,她也听到了,只是,她没有回应。 人群朝门口涌动,卢婉也随着众人的脚步朝外走。 出了影院,一行人上了车。 小鱼儿开始犯困了,搂着卢婉的脖颈,在她怀里睡着了。 她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举手抬足之间,尽显温柔。 “能不走吗?” 车子行驶到半路,盛家轩再一次开口。 他扭头看向卢婉,一脸期待,希望她可以留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他的目光,迎上去,眸里淡如水。 “错过了就错过了吧,咱们都要往前走。这段时间谢谢你。” 她很客气,很克制。 处处都是距离。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不舍,眉宇间都是后悔。 卢婉没再回答,她收回目光,只是温柔地拍打着小鱼儿。 车厢里的气氛,凝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盛家轩终于明白,曾经那个肯为他飞蛾扑火的女孩,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 车子到达观澜府,卢婉抱着小鱼儿下车。 她迟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抱着孩子就进了电梯。 楼下,盛家轩长久地站立。 他扬起头,盯着夜色里高耸的楼房,心情抑郁到极致。 盛楠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怎么样啊?妈这一招够灵吧?婉婉是不是感动到不行?快告诉我,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带婉婉和我的小乖孙来见我呀?” 盛楠的声音里夹杂着欢喜。 “妈,不说了。” 盛家轩挂断了电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电话刚挂断,盛楠又打了过来。 “儿子,是不是婉婉拒绝你了呀?你可千万别气馁呀,她拒绝你,就说明是在考验你,你还有很多机会,不要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了。婉婉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你要对她有点耐心,记住妈的话,女人啊,都喜欢浪漫。” 盛女士想要替盛家轩指点迷津,但这会儿,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妈,能让我静一静吗?” 盛楠愣了一下,应道:“好,明天早上妈再给你打电话,你现在赶紧回去休息。” 挂断了电话,盛家轩继续仰着头盯着卢婉居住的楼层,孤零零地呆了很久。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可心乱如麻,根本就静不下来。 “在哪儿?” 他拨通了绥靖浩的电话。 “刑侦大队呢,马上下班。有事儿?” “我过去找你,见面了聊。” 盛家轩说完,驱车直奔刑侦大队。 “走,陪我喝两杯。” 一见面,盛家轩就提议喝酒。 绥靖浩是爽快人,看出盛家轩心情不好,两个人各自驱车,去了江边的大排档。 绥靖浩负责点吃食,盛家轩抱着酒瓶,闷声不语喝了好几杯。 “有烦心事儿?” 绥靖浩丢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端起杯子,兀自碰了碰盛家轩手里的酒杯,一仰脖,一杯啤酒全部干掉。 盛家轩却没回答,问道:“白梓晏的案子怎么样呢?” “涉黑涉暴这条逃不掉,人证物证都有,不过呢,判不了几年。他要是手里关系硬一点,来个金蝉脱臼,或许这几年都可以免了。” 一听这话,盛家轩的眼眸就暗了几分。 这一次,若不是考虑到卢婉和小鱼儿的安危,他不会那么着急着收网。 筹谋这么多年,他一心想把这些恶人一网打尽,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 “其他的证据,我会想办法收集。” 盛家轩端起酒杯,一干而净。 绥靖浩睥睨着眼,打量了盛家轩好一阵,越看越觉得他今天不对劲儿。 “干嘛这么着急?之前不是说了吗?要钓就钓条大鱼,你不会是为了卢婉和孩子吧?” 盛家轩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便是回答。 提到卢婉,绥靖浩的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四十岁才铁树开花的老男人,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却是好兄弟的前妻、亲兄弟的前女友。 他该争取的也争取了,该表白也表白了。 可惜,卢婉抗拒得很。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有盛家轩的魅力,没法让卢婉对他一见倾心,更没有绥靖哲的痴情,在舔狗的路上走得乐此不疲。 所以,他选择了放弃。 毕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两个兄弟。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盛家轩微微有了醉意,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时间要是能回到三年前该多好啊!” 三年前,他还是卢婉的丈夫,他们还是合法的夫妻。 那时候,卢婉还一心只爱他。 人啊,都是在失去后,追悔莫及。 绥靖浩知道盛家轩是在缅怀故人。 “喜欢她就去追,以前对你动过心,那颗心还会再为你动,说不定现在仍为你动。别学你老哥我,活成了老光棍儿。” 说着说着,他的心情也更低落了。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卢婉时,本就动了心,那时候卢婉已经跟盛家轩离了婚,他却顾忌着这一层关系,硬生生错过了三年。 若那时表白,会不会结局不一样呢? 这样一想,心里更不好受。 他徒手打开一瓶啤酒,对着瓶子就狂喝。 “她要走了,我们没有以后了。” 盛家轩低低地说道。 绥靖浩的酒,喝到一半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卢婉要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弟跟她一起走,恐怕以后都不回来了。” 盛家轩的声音里,夹杂着满满的失意。 绥靖浩愣了片刻,拎着酒瓶子就起了身。 亲兄弟,明算账。 一个小时之后,他敲响了绥靖哲的房门。 难得他在家。 只是拉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绥靖浩的拳头,就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绥靖哲的脸上。 “你抽风啊,上来就对我动手,我招你惹你了啦?” 绥靖哲抱着头躲避拳头,奈何他根本不是绥靖浩的对手。 “我看你天生就是欠打!” 第159章 亲上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怜的绥靖哲,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被绥靖浩狠狠地胖揍了一顿。 绥靖浩清醒的时候,他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绥靖浩喝了酒,下手的劲儿又狠又准,专照他的大俊脸打,他更不是他的对手。 不一会儿,绥靖哲就被打成了肉包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劳资比你小十四岁,等你老了,劳资没事儿就揍你玩。” 挨了打,不服气的绥靖哲只能如此放狠话。 绥靖浩将亲弟弟重打了一顿,气稍微消了一半。 他伸手封住绥靖哲的衣领,喝道:“盛家轩是我兄弟,他和卢婉之间的事儿,你一个不要脸的舔狗,别他妈瞎掺和,小心我告诉老爷子,一天给你安排十场相亲。” 相亲是绥家两兄弟的阴影,绥靖哲敢怒不敢言,生怕绥靖浩干了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儿。 绥靖浩往外走,走着走着,冲绥靖哲竖起了一个倒拇指。 绥靖哲越想越气,直接给老爷子添油加醋地告了状。 “爸,你让我妈赶紧给我哥安排相亲,他都四十了,再不结婚,就憋疯了,成天没事儿找事儿地揍我,再这么下去,您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十五分钟后。 绥靖浩赶回了大排档,而盛家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连连叹气,甚觉棘手。 也不知那时候怎么的,他脑子里突然一灵光,掏出手机就给卢婉打了电话。 卢婉刚给小鱼儿讲完睡前故事,听到电话响,便接通了。 “卢小姐,家轩喝醉了,你能不能过来接他回家?” 绥靖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卢婉心里一紧,是本能的担心。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作为前妻,她不能多管闲事。 “我把他助理的电话发给你。” 绥靖浩急了,立刻说道:“他的助理也喝多了,跟我们一起呢。我队里现在有急事,必须要走,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帮忙把人照顾一下。麻烦你了。” 说完,他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发了定位过去。 然后,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呆着了。 他堵住了卢婉的退路,逼得她不得不过来接盛家轩。 卢婉出了门,打了车直奔大排档。 待她出现时,才发现盛家轩已经醉得不行。 桌旁的啤酒瓶倒了不少。 “盛家轩,你醒醒,回家了。” 卢婉拉住盛家轩的胳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起来。 他身形高大,踉跄着步子,大半个身子都歪在她娇弱的身躯上。 踉踉跄跄的,看着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 绥靖浩藏匿在远处看着,担心卢婉一个人搞不定,想要过去帮忙,又觉得自己多余。 叮嘱绥靖哲不要插手他们俩之间的事儿,他这个哥哥得以身作则。于是,他狠了狠心,转身离开了。 卢婉刚把盛家轩扶上车,绥靖浩就接到了绥老爷子的电话。 “明天你把手头的工作推一推,你妈又给你安排了一波相亲,靖浩呀,你是家里的老大,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可得上上心。” “爸,我明天请不了假。” 绥靖浩刚要推辞,老爷子声音一冷,“我已经跟你们章局打了招呼,他给你批假了。” 先斩后奏,这一招够狠。 绥靖浩心头的乌云,再次弥散开来。 看来,是绥靖哲告了状。 帮了盛家轩,却让自己掉进了大坑。 他心里很郁闷,但如果牺牲了他个人的利益,能够成全兄弟的幸福,他觉得还挺值。 卢婉打车将盛家轩送到了公寓。 可刚进屋,盛家轩就吐了。 卢婉将他搀扶到沙发上靠着,客厅的地板上,秽物吐了一地。仟仟尛哾 刘妈忙着收拾,却不时地拿眼睛朝卢婉瞟。 卢婉很尴尬,她本来要走的,可盛家轩一直嚷着头疼。 “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卢婉再次将盛家轩搀扶起来,想要将他送入房里。 他的脸颊潮红一片,眼神也迷离着,“你不要走。” 那么大的一个人了,却像孩子一样,始终嚅嗫着这句话。 她不吭声,低垂着头,将他一步一步地搀扶到床边。 盛家轩高大的身型倒在床上,白色的衬衣上,已经沾染了许多污秽。 刘妈收拾好了地面,已经去厨房煮醒酒汤了。 卢婉没有多想,去浴室打湿了毛巾,替盛家轩擦拭衣服上的脏东西。 可她刚擦了一下,盛家轩却抓着她的手不放了。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哪儿也不要去了,就留在我身边。” 他迷离的眼盯着她,大手抓得紧,卢婉挣扎了好几下,他却一直不肯松开。 “你喝多了,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卢婉想要跟盛家轩保持一点距离,奈何他实在是太黏人了。 他竟然伸出猿臂,一把将她搂住,火热的脸,紧紧地贴靠在她的胸口。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舍不得你走。” 贴着贴着,他就不老实了。 脑袋如同小猫一样,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最尴尬的是,他拱到了一团柔软。 得寸进尺地拱得更用劲儿。 后来嫌弃不够,竟然大胆地伸了手。 卢婉吓坏了,一巴掌打在他的大手上。 他却顺势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 他脸上烫得惊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才把自己喝成了这样。 卢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你别这样,外面还有人呢。” 卧室的房门虚掩着,卢婉生怕刘妈闯进来的时候见到了。 可盛家轩不管不顾,各种腻歪。 “你不走,我就松手。” 说着,他又用脑袋继续拱。 这样拱来拱去,拱得她心也跟着软了。 “我不走,你松手,我给你换身干净的衣服。” 她知道要跟他保持距离,否则很危险,可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盛家轩笑了,眯缝着醉眼,笑得没心没肺似的。 平日里,他总冷着那张俊脸,现在一笑,倒显得温和亲近了许多。 他很乖,松了手,乖乖地躺在那里,任凭卢婉给他擦脸。 她伸手解开他的衣扣,找来睡衣要给他换上。 上衣很顺利地换好了,换裤子时,盛家轩却突然不愿了。 他一把抓住皮带,怎么都不肯让卢婉解开。 “我是婉婉,你松开,裤子脏了,咱们换一条。” 她温柔地哄道。 盛家轩便松了手。 可脏裤子刚褪下,盛家轩突然大手一捞,直接将卢婉压在了身下。 距离隔得如此之近,卢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只能用力地想要推开他。 他却顺势捧住了她的脸。 “呵呵,你是婉婉。” 他发出阵阵傻笑。 卢婉不时地朝门口瞄,生怕被刘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 “门外有人,你快松手。” “我不,就不。” 他噘着嘴,蛮横的样子,让卢婉想起了小鱼儿。 果然是一脉相承。 “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她故意做出一副很痛的表情,这一招果然凑效,盛家轩就真的松了手。 卢婉立刻瞅准时间逃离,她虽然动作迅速,但盛家轩还是比她快了一秒,她又压了过来。 唇对唇,嘴对嘴。 山崩地裂,日月颠倒。 是熟悉的味道。 是心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感觉。 第160章 在他怀里放肆 卢婉惊得瞪大了眼。 大脑瞬间放空,一片空白,天在转,地也在转,万物都在转。 “呜~” 她伸手要推开盛家轩,奈何浑身酸软,两只柔柔的胳膊推过去,一点力道都没有。 三年不见,盛家轩更加健壮,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她不光推不开,反而更他贴得更近了。 吻了唇,他还嫌不够,湿热的舌撬开了贝齿,一直往里探。 卢婉慌了。 意识在一点点溃败。 爱盛家轩的那颗心,分明有起死回生的征兆。 感性想放纵,理性却阻止。 所有的反抗,也变得徒劳无用。 不知何时,那两只抗争的手,竟被盛家轩抓着,强行来了个十指相扣。 他的掌心很热,胸口很热,浑身哪里都很热。 她虽不是冰,却像要被他融化了一般。 他的大手,忽然朝她的领口探去。 危险的信号,一下子直冲云霄。 卢婉瞬间清醒。 手使不上劲儿,她却寻到空档,发挥了腿的作用。 她蜷起腿,找准角度,朝盛家轩的小腹撞去。 力道并不大,刚够让他清醒的力度。 盛家轩醉了酒,毫无防备,这一撞,他吃痛,立刻松开了卢婉。 她赶紧推开他,从他身下逃离。 衣衫已经凌乱,领口的衣扣,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两颗,露出一大片雪白,卢婉赶忙伸手捂住。 头发也凌乱不堪,发带在刚才的挣扎中掉落,长发披散在肩头。 她捂着胸口不停地深呼吸,想要平复纷乱的心绪。 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盛家轩的身上,他蜷缩着身体,小声地哼哼着,看着好似很疼的样子。qqxδnew “你……你没事儿吧?” 这一招,是之前绥靖哲教她的,以备防身之需。原本是用来对付坏人的,却不没想到,第一个来领教的人,竟然会是盛家轩。 因为是第一次操作,所以卢婉对力道把握不准,她觉得自己没使多大的劲儿,可盛家轩一直叫疼。 她心里有点乱了。 虽然是为了正当防卫,可若是把盛家轩给废了,轻则她要遭遇盛家人的谴责,落个悍妇之名,万一盛家轩追究,虽然卢婉觉得他们不会,可真要追究起来,她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一时间,脑子里涌进太多想法,卢婉朝门口瞟去,伸手将房门掩上,这事儿不能让刘妈瞧见。 她本来想要反锁的,又怕引起误会。 “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还不舒服,我就给你拨打120.” 卢婉靠近床边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暗伤,她着实不知道伤得如何。 只能干捉急。 盛家轩的酒已经醒了一半,也没有很疼,但见卢婉为自己担心,他心里爽得不要不要的。 “没……没事儿,忍一会儿就好了。” 不想医生破坏了此刻的好气氛,他觉得继续装痛。 果然,这一招奏效。 卢婉更急,不光不嚷着要走了,还主动坐在床边对他嘘寒问暖了。 刘妈熬好了醒酒汤,端了进来。 卢婉立刻扯过被子盖住了盛家轩的身体,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蜷缩成一团,活像个巨型宝宝。 不想外人发现异样,卢婉从刘妈手里接过醒酒汤。 “我来喂他喝吧。” 刘妈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虽看出了猫腻,但她没说什么,赶紧退了出去。 她一走,盛家轩立刻发出“哎哟哎哟”的疼叫声,比之前的声音更大更密,更挠卢婉的心。 “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瞧瞧吧,我扶你起床。” 卢婉说着,抓住盛家轩的胳膊,就要搀扶着他起来。 “不去,我哪里都不去。” 他借着残留的醉意,一把抓住了卢婉的手。 再不敢造次,便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的小手冰凉,他的脸颊火热,倒是将他体内燃烧的火焰灭了下去。 卢婉本来想挣扎的,这会儿却不敢动了,只能由着他抓着。 “把醒酒汤喝了吧?” 她端起杯子,往他嘴边递,亲手喂他。 盛家轩迷蒙着眼,小口小口地喝着醒酒汤,目光却从眼缝里朝卢婉瞟。 她眼里细细密密都是担心,久违的在意又回归了。 盛家轩悬着的心也就落回了肚子里。 喝了醒酒汤,他更得寸进尺,抓着小手不过瘾了,索性枕着她的胳膊。 “稍微好点了。” 怕她一直担心,他释放出了一点安慰的因子。 卢婉刚松了一口气,却给他落了机会,他直接猿臂一伸,将她圈禁进了怀里。 卢婉本能地挣扎,他却在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呀,好疼,好疼!” 他一叫疼,卢婉不敢动了。 “你别乱动,今天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把握好力度。” 卢婉愧疚的道歉。 “好,不动,不动。” 他嘴里念叨着,搂着她的大手,却力道紧紧的。 分明是不想她乱动。 时隔三年,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卢婉心里百感交集。 她很矛盾。 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却是为难。 她伤了盛家轩,他不追究,她照顾一下他是应该的。可他是她的前夫,他们俩早就离了婚没了关系,不应该这样牵扯不清。 她想推开他,却又害怕弄疼了他。 最终,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好在,盛家轩没有下一步动作。 俊脸舒展,眉眼微蹙,薄凉的唇微微翘起,他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的怀抱很温暖,贴靠在她的后背,他如同一只大勺子,将她瘦弱的身子包裹其中,大勺贴小勺,却又保持着一丝克制的距离。 卢婉的心如同金蛇狂舞一般咚咚地跳着。 盛家轩的呼吸很均匀,一呼一吸,在额前如同羽毛拂过,酥酥的,痒痒的。 卢婉紧绷的心,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终于放松了下来。 谁也没动,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他睡着了,但是她却睡不着。 她伸手,轻轻地拂过盛家轩的眉宇,将他蹙起的眉头舒展开。 动作细微,很轻很轻。 卧房门外,刘妈掏出手机,给白露发了消息。 【白小姐,那个贱人留宿少爷的卧房了。】 消息发送出去,石沉大海。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这一夜,卢婉睡得格外安稳,一夜无梦。 她睁开眼,却见盛家轩温润如初的眸子,正炽热地盯着她瞧。 她纤瘦的身躯,不知何时,与他面对面而卧,脑袋枕着他的胳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最过分的是,两条藤蔓一般的胳膊,吊在他的勃颈处,一条腿,还攀上了他的腰间。 她睡觉一向规矩,唯独到了盛家轩的怀里,就各种“放肆”了。 “对……对不起!” 卢婉窘得不行,面上一红,忙不迭地缩回手,连着那条腿也收了回来。 “我不介意。” 盛家轩宛然一笑,深潭似的眸子,旖旎无限。 卢婉的脸,更红。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第161章 比翼双飞 “少爷,早餐已经做好了,您是出来吃,还是我给您送进来?” 刘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卢婉吓坏了,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娇小的身子无处可躲,灵机一动,藏身到了窗帘后面。 盛家轩瞟了一眼,难得见到卢婉身上如此可爱的一面,他嘴角漾起了笑意。 “先放着,一会儿出来吃。” “是。” 门外的声音远离。 盛家轩又扭头朝卢婉望了一眼,虽只能看到窗帘后面藏着的身影轮廓,可心里的欢喜,却只增不减。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浑身清爽。走向衣柜,从最里面取出一套粉色长裙。 全新,s码。 “这身衣服是专门买给你的,你洗个澡,换上吧。” 卢婉脸红到了耳根子,抓起衣服,忙不迭地去了浴室。 待她从浴室出来,盛家轩已经在餐桌坐定,但他没有开动筷子,而是在等她。 “放心吧,刘妈已经买菜了,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吃了早餐,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卢婉没吭声,在餐桌坐定,埋着头喝粥。 “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还那么用心照顾我,辛苦了。” 盛家轩微笑着说道,顺手夹起一只虾放入卢婉面前的碟子里。 “以后少喝点酒。” 卢婉嘟囔了一句。 “听你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莫名近了一些。 盛家轩的心情,如同窗外的艳阳天。 吃罢了饭,他驱车送卢婉回观澜府。 却在卢婉居住的单元楼下,碰到了焦灼等待的盛楠。 她一袭中式旗袍,元宝蓝纹路,典雅婉约,很显气质。 “婉婉。” 见到卢婉从盛家轩的车上下来,盛楠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快步朝她走去,攥住卢婉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阿姨,您怎么来呢?” 卢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阿姨。 盛楠马上要她改口,“还是跟从前一样,叫我妈吧,我习惯了你叫我妈,亲近一些。” “妈。” 卢婉依着盛楠叫了一声,盛楠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声?这三年啊,妈想你想得厉害。婉婉,你瘦了。” 盛女士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一手攥着卢婉的手,另一手已经抡起拳头,使劲儿地往盛家轩的背上砸。 “你这个挨千刀的,要不是因为你,婉婉能一个人受这么多委屈吗?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盛楠痛打盛家轩,他也不躲,就让盛楠打。 “妈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婉婉。” 他身量高,为了方便盛楠,特意弓着腰,弯着腿,好让盛楠撒气。 “妈,别打了吧,不怪他。” 卢婉赶紧拦住了盛楠。 盛楠抹着泪,将卢婉的手攥得更紧,“听说你把孩子也带回来了?能让我这个奶奶见见吗?” 小鱼儿虽然是顾家的血脉,但他是卢婉一手带大的,卢婉不同意,盛楠绝不贸然见这个孩子。 卢婉点了点头。 “妈,您在楼下待一会儿,我上去带孩子下来。” 盛楠点了点头。 卢婉进了电梯,盛楠冷冷地扫了盛家轩一眼。 “我现在越看你越来气,离我远一点。”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挡住视线,不愿多看盛家轩一眼。 “是。” 盛家轩懂事地站到盛楠的身后,不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刚才,婉婉怎么从你车上下来的?” 不一会儿,盛女士又想起什么,冲盛家轩问道。 “昨晚……昨晚我跟婉婉在一起。”盛家轩扭捏着回答。 心里那个甜呀,胜出蜜。 盛楠大吃一惊,猛地回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盛家轩。 “当真?” “当真。” 盛楠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抚着胸口。 昨晚她担心了一宿,还以为她这个不开窍的老儿子,以后要打光棍儿了。 “别得意,依着婉婉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原谅你。就算昨晚跟你在一起,应该也什么都没发生。” 知子莫如母,盛家轩瞬间耷拉下了傲娇的脑袋。 盛楠一把揪住盛家轩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喝道:“我警告你,你这次要是再敢负了婉婉,我绝对跟你断了母子关系。” “是是是,绝不敢,我一定好好珍惜。” 盛家轩头如捣蒜,举起右手发誓,盛楠这才松了手。 单元楼内,卢婉牵着小鱼儿出来。 盛楠一见到小鱼儿,呆愣了一下。 小东西软萌萌的一团,皮肤白皙,大眼睛,高鼻梁,跟盛家轩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弯腰,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小乖孙,快来让奶奶抱抱。” 卢婉刚才在电梯里已经跟他交代过了,小鱼儿知道盛楠的身份,他乖巧可爱,顺势就搂住了盛楠的脖颈。 “奶奶,你好漂亮啊!” 他嘴超甜。 一开口,就夸到了盛楠的心坎儿上。 盛楠心花怒放,搂着小鱼儿不肯撒手,吧唧吧唧地将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亲了个遍。 “可想死奶奶了,我的小乖孙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宝宝。” “妈,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您第一次见到小鱼儿,也多跟他说会儿话。” 其实吧,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存了私心的,他想跟卢婉再呆一会儿。 毕竟,久旱逢甘露,经过了昨晚那一遭,他现在满心都是卢婉,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好,好,好,小乖孙,你想吃什么,奶奶带你去吃,奶奶还要送你见面礼呢。” “妈,孩子还小,您别送他什么礼物。” 但盛楠说一不二,“那不成,必须要送。小乖孙,你想要什么礼物,告诉奶奶,奶奶给你买。” 小鱼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由得吞了口水,“我想吃烤鸡,很多很多的烤鸡。” 他童言童语,却说得一本正经,在场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 盛楠在小鱼儿的鼻翼上轻轻地刮了一刮,“这一点啊,跟你爸爸小时候一样,你们都是鸡的克星。” “走,奶奶带你去吃烤鸡咯。” 盛楠说着,抱着小鱼儿就走。 “你们带小鱼儿去吧,我就不去了。” 卢婉找了个借口不肯上车,盛家轩立刻加大了音量搬救兵。 “你不去怎么行?我妈也想跟你说说话呢,你要不去,她回头肯定削我。” 这话,他是说给盛楠听的。 关键时刻,母子得同心。 盛楠从车窗里探出头,“婉婉,你快上来,妈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卢婉这才上了车。 小鱼儿点名要吃上次的全鸡宴,一行人便去了商场。 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盛楠一进商场,立马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 金啊,玉啊,她买了好一堆,不一会儿,小鱼儿脖颈上,手腕上,都开始金光闪闪。 可是呢,这小东西却一点都不稀罕。 “妈妈,好沉啊,你给我摘下来,不然待会儿影响我吃鸡。” 他一开口,盛楠哈哈大笑。 “小乖孙,就戴一会儿,吃鸡的时候奶奶就给你摘了。别人家的宝宝有的,奶奶的小乖孙一定也要有。” “奶奶,我爱您。” 小鱼儿嘴甜,哄得盛楠女士开心得不行。 到了饭店,小鱼儿心心念念的烤鸡端了上来,他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却懂事地将一个大鸡腿掰下来递给了盛楠。 “奶奶吃。” 盛楠一时就哽咽了,捧着小鱼儿的脸又是一阵狂亲,“小乖孙,你吃。” 可小鱼儿固执,强硬地将鸡腿放入了盛楠碗里,又将另一个鸡腿给了卢婉。 盛家轩眼巴巴地望着他,醋意十足。 小鱼儿慢条斯理地折下一个翅膀,递给了亲爹,“爸爸,祝你和妈妈比翼双飞。” 席间一片哗然,卢婉红了脸,盛家轩笑开了怀,忙不迭地接过了亲儿砸的祝福礼。 从那一刻开始,他爱上了鸡翅膀的味道。 比翼双飞,嗯,他确实想跟卢婉比翼双飞。 第162章 妈对孩子好,天经地义 家轩偷偷地瞄了瞄卢婉,越瞄就觉得心里乐呵。 就在这时,包间进来一个陌生男子,手里拎着一个牛皮袋子,毕恭毕敬地走向了盛楠。 她接过袋子,一挥手,那陌生男子就从包间退了出去。 “婉婉啊,我知道你不爱金银首饰,索性送你一点实用的礼物。妈年岁大了,只想快点退休享受天伦之乐。这家传媒公司呢,是妈一手创立的,跟盛氏完全没有关系。公司的股份,我已经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 盛楠说着,将那个袋子递给卢婉。 卢婉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推辞:“妈,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盛楠却非要塞给她,“妈给你,你就拿着。” 卢婉受之有愧,像接了个烫手山芋,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盛楠看出了她的心思,拉着卢婉的手宽慰道:“这些东西,妈第一次见你时就准备要给你,手续办了很长时间,待办完,你和家轩已经离了婚,你还出了国,妈就一直帮你保留着。现在你回来了,妈交给你,你别觉得有压力,妈这么做,不是为了补偿你替盛家生了孩子的辛苦,更不是想借此撮合你跟家轩和好如初。你叫我一声妈,就是我的孩子,妈对孩子好,天经地义。” “妈——” 这次轮到卢婉哽咽了。 盛楠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眼圈也是红红的。 “不哭不哭,都怪妈,妈煽情了,咱们好不容易团聚,要开心,快坐下吃菜。” 说着,她拿起公筷,又给卢婉夹了许多菜。 这顿饭,吃得每个人心里都暖烘烘的。 谁也没有提过往,谁也没有构想未来,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 吃罢饭,一行人从包间里出来。 盛楠抱着小鱼儿,奶孙俩悄咪咪地说着话。 卢婉和盛家轩跟在他们身后,慢悠悠走着,走廊旁边那间最大的包房里,里面人声喧哗。 卢婉貌似听到了绥靖哲的声音,不由地朝那里瞟了一眼。 盛家轩也好像听到了绥靖浩的声音,目光也看了过去。 因为都被那间包房的声音吸引了,当服务员端着一碗翡翠珍珠丸子汤经过时,盛家轩没留意,直接给撞上了。 汤水泼洒下来,淋了他一身,而卢婉离得近,粉色长裙上也沾染了不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务员立刻道歉。 刚才她虽然端着汤,注意力也是被那间包房吸引了,听说那里今天在开相亲大会。 “你去拿些纸巾过来。” 盛家轩冲服务员说道。 他的衣衫脏了不要紧,不能让卢婉这个样子出去。 服务员立刻一路小跑着去找纸巾,盛楠蹙了眉,招手示意楼层主管过来。 “你们这里的店员,毛手毛脚的,你瞧瞧,这做的是什么事儿?” 主管脸色立刻大变,点头哈腰地给盛家轩和卢婉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帮我们找一个房间换一下衣服。” 盛家轩一边说,一边给助理打电话,让他立刻去楼下买两身全新的衣服送过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拿着半包纸巾过来了,仍是不住地道歉。 “不碍事,你去忙吧。” 卢婉善良,解了服务员之围。 助理很快将衣服送过来,按照盛家轩的要求,两身都和二人身上那套一模一样。 卢婉换好了衣服出来,盛家轩再进去。 突然,那间喧哗的包房的房门开了。 绥家两兄弟站在门口,一眼就瞟见了不远处的卢婉,两个人眼前一亮,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婉婉!” 绥靖哲拔腿就往外冲。 “卢小姐!” 绥靖浩一个横扫头,直接将绥靖哲绊倒在地,抢先一步冲了过来。 他平时穿着制服,今天却特意穿了一身西装,看着非常的正式。只是他一身硬气,配上笔挺高定的西装,没穿出贵气,却将浑身的不自在流露出来。 “求求你,帮我解个围。” 绥靖浩苦着一张脸,祈求着说道。 摔倒在地的绥靖哲已经起了身,绥靖浩不等卢婉应声,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包房里快走。 绥靖哲立刻半路截胡。 “婉婉,我是小鱼儿干爹,你得帮我。” 他上来就抓住卢婉的另一只手腕。 兄弟俩,一人拽着卢婉一条胳膊,彼此不相让。 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个都够着脖子朝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卢婉发现,那些屋子里坐着的,可都是惊世美颜啊! “你们两兄弟相亲,这个热闹我不能凑。干爹干妈年龄都不小了,你们还是顺了二老的心意吧!” 卢婉想要甩开二人的手,兄弟俩却抓得更紧了。qqxsnew “婉婉,我还小,不用这么早相亲,你帮我劝劝爸妈,我哥都熬成老腊肠了,还是给我哥安排相亲吧!” 绥靖哲把球踢到绥靖浩那边。 绥靖浩急了,吹胡子瞪眼睛的那种。 “卢小姐,我是不婚主义者,你帮我劝劝二老,我弟是个痴情种,趁他风华正茂,赶紧完成传宗接代的重任吧!” “你们做什么呢?” 就在兄弟俩踢球踢得正嗨时,盛家轩出现了。 他板着一张脸,杀气十足,走上前来,一人一掌,打掉了绥家两兄弟抓住卢婉的手。 他护犊子一般将卢婉护在自己身后,“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别总想麻烦我们家婉婉,她忙得很,没空搭理你们这些破烂事儿。” 我们家婉婉?!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呢? 绥靖浩使了个眼色,绥靖哲立刻会意,兄弟二人立刻达成统一战线,上前一把抓住盛家轩的胳膊,强行将他推入了包房。 包房内,偌大的圆桌旁,坐了最起码二十四为肤白貌美的佳丽。 盛家轩一出现,室内蓬荜生辉。 绥靖浩长得英俊,但身上的气质过于硬朗,一张脸不露自威,让人不敢亲近。 绥靖哲一身邪痞,笑起来像流氓,不笑则像混子,总觉得这人骨子里弥漫着玩弄感情的渣男气息。 而盛家轩就不一样了,商海沉浮多年,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他的气质也偏硬朗,可与绥靖浩的硬朗不一样,是那种霸道总裁的强硬。 他不拘言笑,唇线孤冷,眼眸清冷,坊间传言,这样的人要么不动情,一旦动了情,就是藏獒式的专一。 满屋子里的女人,眼神直勾勾地看向盛家轩,搔首弄姿,想着法子吸引盛家轩的注意。 “不好意思啊,各位女士,我跟各位无缘,这位是我的好兄弟,他还没结婚,大家可以考虑考虑他。” 绥靖浩一吆喝,绥靖哲也不甘其后,拍着巴掌叫道。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盛氏集团少东家,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money有money,想要做盛家少奶奶的,还在等什么?” 他迅速将包房里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盛家轩沉郁的眸阴冷到极致,他一把推开两兄弟,掉头就要走。 然而,不及他转身,座上的佳丽们已经如同饿狼扑了过来,一个个拼了命地往他身边挤。 他身手了得,却不是二十四个有所求的佳丽的对手。 “盛总,我叫小丽,您可以叫我丽丽。” “盛总,这是我的微信号,您加我吧。” “盛总,我已经暗恋您六年了,终于见到您了。” …… 盛家轩烦不胜烦。 想推,推不开;想躲,无处躲;想逃,逃不掉。 第163章 老爷一发威,狗东西要挨揍 包房内的动静,盛楠听了一清二楚。 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刚才从里面出来的两个男人,盛楠有些眼生,但她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两人对卢婉有意思。 一想到自家儿子盛家轩有了竞争对手,盛楠不忧反喜。 卢婉这样的尤物,被那么多“狼”惦记着,只会加速盛家轩追妻的脚步。 男人这种生物么,天生喜欢竞争,千辛万苦追来的,才会好好珍惜。 她命不好,遇到渣男毁了一生,她可不希望她生的男生,也成为渣男。 所以,盛楠这会儿的心情,出奇的愉悦。 “奶奶,我爸爸去做什么呢?” 小鱼儿一脸好奇,好像那个地方还挺热闹。不止热闹,还挺好玩。不然,他干爹怎么会拖着他亲爸进去。 他虽小,心里也痒痒的,很想去凑凑。 盛楠意味深长地朝包房的方向瞟了一眼,“作妖!” 卢婉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她这个婆婆,果然是搞艺术出生,一身的幽默细胞。 “做什么妖?妖精吗?爸爸还会做妖精吗?那他为什么不给我做一个?” 小鱼儿的思维一下子被盛楠带偏。 卢婉的笑,快要憋不住了。 “小鱼儿,安静一点,不要吵着奶奶了。” 小鱼儿立刻闭了嘴。 盛楠笑着看向卢婉,目光赞许,卢婉将孩子教育得极好。 活泼不失分寸,这非常的难得。 “我带你去公司瞧瞧。” 出了商场,在路边拦了车,盛楠极力邀请卢婉去公司。 这些年,她将海外业务大部分转移到了国内,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卢婉能够接管。 “妈,这件事您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了,就这么定了。婉婉,我给你这些,是你值得。如果有一天,你要重新组建家庭,这份礼就当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盛楠的话,很朴实,但是却很暖心。 卢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贴心地为她长远打算过。 当然,她并无再婚的打算。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任何情况下,钱傍身,不是俗气,而是一种底气。 去了公司,盛楠立刻召集了高层会议,将卢婉介绍给了所有人。 因为她对卢婉的重视,那些人对她也格外的尊重。 被重视、被尊重,是一个女人至高无上的荣耀。 参观完了公司,盛楠让助理驱车送卢婉和小鱼儿回家。 小鱼儿又犯了困,一上车就呼呼大睡。 盛楠抚摸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眼里是融化不开的爱意。 “这些年,一个人抚养孩子,很辛苦吧?” “还好。” 卢婉轻轻地应道。 盛楠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也是单亲妈妈,当然懂得其中艰辛。 彼此有共同的经历,心意相通,此处不需要赘述,便已是懂得与理解。 “真的决定要离开吗?” 盛楠又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 卢婉应了声。 “以后还回来吗?” 盛楠再问。 卢婉沉默了,以后的事,她真没有多想。 不愿想,不敢想,怕想了,就没有离开的勇气了。 “走的那天跟我说一声,我来送送你跟孩子。” 盛楠笑了笑,伸手附在卢婉的小手上。 她很尊重卢婉,知道她为难,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嗯,好。” 卢婉心里,又是一暖。 到了观澜府,卢婉抱着小鱼儿下了车。 她的身量不算高,非常的纤瘦,抱着小鱼儿却没有弯腰。 为母则刚,盛楠脑海中蹦出这四个字来。 她心疼卢婉,立马过来帮她一起抱着小鱼儿。 “我送你上去。” 卢婉没有拒绝。 然而,房门开启,门口却站着盛楠最不愿见到的人。 “叫奶奶。” 卢婉没有察觉到盛楠眼里闪过的一丝诧异,伸手在小兮的头上摸了一把。 小兮很懂事,扬起头看向盛楠,“奶奶好。” 盛楠杵在那里,如同僵住了一般。 三年前,她见过小兮,因为这个孩子跟白露的关系,她跟着一起厌恶。 今日一见,她长大了不少,很漂亮,很水灵。 因为白露的关系,这一声奶奶,盛楠没有应。 小兮似乎意识到什么,懂事地往小鱼儿的卧房跑,替卢婉开启了房门。 等卢婉将小鱼儿安顿好,从卧室里出来时,就见盛楠和小兮互相对视着。 一个怯生生,一个虎生生。 “婉婉,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盛楠闷声叹了口气,心里复杂极了,她转身朝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朝小兮望了一眼。 关于小兮的身世,盛家轩并未告知她,所以,她和从前一样,以为小兮是白露和盛家轩的私生女。 “婉婉,妈知道你很善良,可这个丫头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你要跟她保持距离。想当年,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跟家轩也不会分开。老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还是多个心眼好。” 盛楠替卢婉打抱不平。 卢婉上前,挽住盛楠的胳膊,轻声安抚道:“妈,白露可恶,但小兮是无辜的。她已经很可怜了,同龄人都正常上学了,而她却不行。我也是做母亲的,让她对她不管不顾,我确实做不到。当年我跟家轩离婚,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们俩不懂得经营感情。” 她说着,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盛楠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答应过盛家轩,不会把他们俩当年离婚的真相说出去。 可看着卢婉受委屈,她心里很不忍。 “哎。”盛楠重重地叹了口气。 “婉婉,妈真希望你有时候强势一点、霸道一点、自私一点,凡事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卢婉莞尔一笑,贴靠在盛楠的肩头,笑道:“原来妈喜欢悍妇呀,那回头我跟家轩讲,让他照着这个标准给您找个儿媳妇儿!” 她一笑,盛楠也跟着笑了,只是笑得心里那个酸呀! 同一时间。 盛家老宅,盛老爷子靠在床头,正捧着相册翻看旧照片。 突然,一张白裙短发的小照片映入眼睑。 他抓起放大镜,凑近了看,这才发现,照片上的人是卢婉。 “还是没婉婉的消息吗?” 老爷子闷声叹了口气,神情很是落寞。 黄叔立在一旁,心情很复杂,卢婉回江城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了,可盛家轩吩咐,不让告诉老爷子。 “老爷,您要是想少夫人呀,要不让少爷去找找吧,他肯定能找到少夫人的。” 黄叔暗示得很明显,然而,老爷子却未会意。 “算了,婉婉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那个狗东西了。咱不去找,免得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扰了婉婉的清净。”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那个思念呀,就如同潮水一般汹涌。 “你说,那个孩子要是出生了,现在多大了?” 隔了一会儿,盛老爷子又一脸愁容地问道。 黄叔掰起手指头算了算,“得有三岁了,您都当曾外公啦!四世同堂啦,老爷,可喜可贺呀!” 可喜可贺个毛线! 他一把岁数了,黄土都埋到脖颈了,偏偏还要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盛老爷子的怒气,来得格外迅猛。 他现在想发威。 “去给我把那个狗东西找来!” 第164章 孩子丢了 盛家轩着了绥家两兄弟的道儿,刚脱身,就接到了黄叔的电话。 “少爷,老爷急着要见你。” “外公怎么呢?” 黄叔长叹了一口气,“老爷的‘心病’又犯了。” 老爷子的心病,自然是跟卢婉有关。 一听这话,盛家轩的眸色,瞬间就暗了。 卢婉离开了三年,盛老爷子冷了他三年,平时对他不理不睬也就算了,就连逢年过节,也不准他回老宅。 老爷子可以跟他置气,但他不能跟老爷子置气。 “好,我马上过去。” 盛家轩应声。 做好了挨训挨打的准备,驱车直奔盛家老宅。 黄叔立刻上楼回老爷子的话,“老爷,少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盛老爷子老脸一凛,“给我把拐杖拿来。” 如果不是上了年纪,他非要磨刀霍霍向亲外孙了。 观澜府。 卢婉送走了盛楠,便回了屋。 张女士有点感冒,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卧室里躺着。 刚才她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怕跟盛楠见了面尴尬,她就没有从房里出来。 “盛家轩他妈见过小鱼儿了?” 张女士嗡着鼻子问道。 “嗯。” 卢婉点了点头,给张女士倒了一杯热水。 张女士深深地望了卢婉一眼,“真不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了?婉婉,咱们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卢婉沉默。 事情过去了太久,她不太愿意去想。 “还需要带点什么?我待会儿去超市买吧。” 卢婉打断了张女士的话。 张女士心里万分不舍,可她实在是担心卢鑫磊伤害到卢婉和小鱼儿,所以,面对完全未知的异国他乡,她还是选择前往。 “你看着买点吧。” 卢婉和李姐准备出门,小鱼儿突然醒了,朝着闹着也要跟着去超市。 卢婉牵着小鱼儿,李姐牵着小兮,一行人直奔小区门口的大超市。 工作日的下午,超市里的人并不多。 卢婉推着采购车,顺着货架一排排地看,选择了一些y国没有、而江城独有的物品。 小鱼儿起初坐在购物车里享受着被推着走的乐趣。但时间一久,他的新鲜劲儿就过了。 “妈妈,你放我下来。” 他嚷着要下来,卢婉便将他抱了下来。 “不要乱跑,跟着妈妈。” 卢婉交代道。 小鱼儿点头。 小兮也从采购车里下来了,两个孩子在一起,很容易就打闹成了一团。 一会儿往东跑,一会儿往西跑,不亦乐乎。 卢婉选购着东西,李姐帮忙推着车,并看着两个孩子。 “慢点跑,小心撞到人。” 李姐时不时地叮嘱道。 “妈妈,我想跟小兮姐姐去那边的玩具区玩一会儿,可以吗?” 小鱼儿突然发现了好去处,扯着卢婉的衣角请求道。 “好,但是记住了,不要乱跑。” 玩具区离卢婉所站的位置不远,也在视线范围内,她便应了声。 小鱼儿立刻撒了欢地朝那里跑,小兮也跟着跑了过去。 待卢婉买了一点水果,前往玩具区时,却意外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 “小鱼儿。” “小兮。” 她和李姐叫唤着两个孩子的名字,分头寻找。 然而,玩具区很空旷,一个孩子的身影都没有。 卢婉又奔向熟食区,小鱼儿是个吃货,每次来超市都要去试吃区吃个遍。 同样的,熟食区也没有孩子的身影。 “卢小姐,我去二楼找。孩子们可能去二楼捉迷藏了。” 李姐丢下采购车,拼命地往二楼找。 卢婉立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抖,心慌得厉害,脑子也乱得厉害。 超市说大不大,可偏偏两个孩子不见了。 “您好,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两个小孩,女孩这么高,男孩这么高,穿一身蓝色棒球服……” 卢婉像疯了一般,抓住超市里经过的每一个人问。 收银台、服务台、称重区,她全部都问了一个遍。 可偏偏没有人见到两个孩子的影子。 很快,李姐从二楼下来了,跑得满头都是汗。qqxsnew “卢小姐,二楼没有。” 卢婉不信,迈开腿就往二楼跑。 二楼的面积比一楼小,主要是生活用品,她顺着货架,一排一排地找。除了零星几个顾客,上面根本没有孩子的影子。 从二楼下来,卢婉的腿好似灌了铅,她完全迈不开步,抓着电梯扶手,却还是抖得厉害。 “卢小姐,我们报警吧!” 李姐快步上前,扶住卢婉。 卢婉点了点头,掏出手机要拨打报警电话,可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好几下,却怎么都解不开屏幕的锁。 李姐用她的手机报了警。 很快,派出所的民警来了。 “是你们报的警?具体怎么回事?” “麻烦你们,帮我找找我的孩子,男孩三岁,穿着蓝色棒球服,女孩六岁,穿着粉色公主裙。” 卢婉抓着民警的胳膊,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滑落。 “你别急,我们现在就去调取监控。” 民警领着卢婉去了调度室,将超市的监控录像调取了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超市玩具区设置的那个监控,恰巧坏了。 所有人都能看到小鱼儿和小兮进入了玩具区,可之后他们去了哪里,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怎么办?警察同志,麻烦你们帮忙再找找。女孩儿有孤独症,男孩刚回国,他们俩都周围都不熟悉。” “这位女士,您不用太担心。我们会扩大寻找的范围,正常情况下,两个孩子不会走丢的,你们先回家瞧瞧,也许孩子已经回家了。” 卢婉心急如焚,她没法相信任何侥幸。 民警开始安排调取超市外的监控,但是需要时间。 李姐见卢婉急得不行,说道:“卢小姐,要不我先回家瞧瞧,要是小兮和小鱼儿已经回来了,我就给您打电话。” 卢婉点头,“好。” 李姐忙不迭地往外跑。 无助的卢婉,抱着双臂蹲在地上,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不该带着两个孩子出来。 可后悔没用。 心里最乱的时候,脑子里全是那些关于拐卖的信息,无法受控地往外涌。 盛家轩的迈巴赫,刚驶入盛家老宅,车子停靠下来。 他掏出手机给卢婉拨打电话,想要问问他们是否回去了。 谁知道,电话刚拨通,那头却传来卢婉的哭声。 “婉婉,怎么呢?” 他着急地问,卢婉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在哪儿?告诉我位置,我马上过来找你。” “小鱼儿丢了,小兮也丢了。” 听到这个消息,盛家轩如同遭遇了雷击。 “你别慌,我不会让孩子们有事的。你别动,就待在原地,我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盛家轩启动引擎,迅速调转车头就朝院门口驶去。 黄叔刚打开正门迎了出来,却见迈巴赫的车尾扬长而去。 “少爷!” 他追到院门口,迈巴赫已经开足马力离开了。 盛老爷子兀自推着轮椅到了正门口,脸色铁青,攥在手里的拐杖扔出去老远。 “混账东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第165章 穿黑风衣的人 从盛家老宅前往观澜府的这段路,盛家轩把车速飚到了最快,好几次,他差一点没把控好,险些酿成交通事故。 小鱼儿是他的亲儿砸,一想到那个小东西可能会出意外,他那颗老心脏就突突地疼。 他在商海沉浮多年,早已练就了遇大事而冷静的状态。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他的亲儿子出了事儿。 红绿灯路口,盛家轩给助理拨打了电话:“调取观澜府对面超市下午四点半前后的监控,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出没?” 下一个路口,他又给绥靖哲打了电话,“带上你的人,到观澜府来。” 绥靖哲刚塞上耳塞,正要睡觉,以为盛家轩想要报今天被整蛊之仇。 “我是良好市民,打架这种事,你可以找我哥,他能代表我出面。” 他打不过盛家轩,但盛家轩打不过绥靖浩。 所以把球踢到绥靖浩那里,他不吃亏。 说完,他刚要挂电话,盛家轩冷冽的声音就带来了惊天噩耗。 “小鱼儿丢了。” “什么?” 绥靖哲如同鲤鱼打挺,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百米冲刺一般往外跑。 小鱼儿丢了,他的干儿砸丢了?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敢动他的干儿子。 此刻,绥靖哲如同哪吒附体,脚底踩着风火轮,手里拎红缨枪,怒火蹭蹭地想要把那个挨千刀的戳成蜂窝煤。 超市门口。 盛家轩的坐骑抵达时,卢婉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出口的位置,正是晚间时刻,进出超市的人流很大,她小小的一团,看着特别的无助。 “婉婉。” 盛家轩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他想把她揽入怀里,却担心她拒绝。 盛家轩没来,卢婉还强力地硬撑着,这会儿被他一揽,所有的脆弱都爆发出来了,她靠在他的肩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孩子们丢了。” 自责、难过、担忧……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已经将她折磨得不行。 就在这时,李姐的电话打了过来,卢婉赶紧推开盛家轩。 “卢小姐,孩子们没有回来。” 卢婉的心,再次跌落谷底,巨大的失望像一张网将她笼罩。 “你先留在家里,这件事不要让张女士知道。” 盛家轩接过卢婉的手机,叮嘱了李姐几句。 回头看时,卢婉已经蹲在了地上。 她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膝盖里,嗡嗡地哭着。 “别怕,有我在呢!孩子们不会有事的。” 他从身后抱住她单薄的身躯,温声地安慰,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他。 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朝他们看过来。 盛家轩却一点都不惧那些异样的目光,这一刻,他眼里只有卢婉,她便是他的全世界。 很快,盛家轩那边,也有电话打了过来。 “盛总,监控我刚查过了,四点半左右,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出现过。这个天气,他捂得很严实,看不清楚具体身份。” “把视频和照片发过来。” 盛家轩冷声道。 助理很快将照片和视频发了过来。 因为像素问题,照片很模糊,黑乎乎的一团,根本无法看清。 而视频上,那个人包裹得实在是太严实,更看不清。 “继续查。” 盛家轩又下了令。 就在这时,派出所那边也给卢婉回了话,“卢小姐,刚才有人送过来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可能就是您在找的孩子。” “男孩儿呢?” “暂时没有消息,不过我们这边正在查。” 不等民警话说完,盛家轩一把抓过卢婉的电话,喝道:“转告你们姜局,孩子要是没找到,我跟他的交情可就没了。” 他的口气很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们先去派出所。” 盛家轩揽着卢婉的肩膀就走,上了车,迈巴赫朝派出所而去。 绥靖哲刚抵达超市门口,却见到家轩的车子驶离了,他想都没想立刻跟了上去。 派出所不远,就在超市一公里外的位置,两辆豪车停靠下来,盛家轩刚拉开车门下来,绥靖哲一下子冲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丢了?” 绥靖哲虎着一张脸,伸手封住了盛家轩的衣领,虽然打不赢他,但是为了小鱼儿,他也要誓死拼一把。 “绥靖哲,不怪盛家轩,是我弄丢了小鱼儿。” 卢婉红着眼,泪水看着又要滑落下来。 绥靖哲松了手,伸手想要拍拍卢婉的肩膀安慰她,刚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 “你放心,那小子吃不了亏,这几年跟着我,可学了不少东西呢。”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放心。” 一个三岁的孩子,跟着他能学到什么脱身之术? 盛家轩呛了绥靖哲一脸。 “走,我们先进去。” 他搂着卢婉的肩膀,护着她往里走。 卢婉双腿发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整个身子都依在盛家轩的怀里。 派出所大厅里,小兮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有女民警塞给她吃的,她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耷拉着脑袋,使劲儿地攥着手指头。 “小兮。” 见到小兮,卢婉立刻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可小兮还是呆愣愣的,没有任何情绪似的。 “小兮,小鱼儿弟弟呢?” 卢婉焦急地问。 小兮茫然地盯着卢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别急,小兮应该是吓坏了,她出现了应急反应。” 盛家轩挨着卢婉蹲下来,再次揽住她的肩膀。 绥靖哲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扯着嗓门吼,“妈的,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孩子丢了,还找不到?” 一屋子穿着制服的民警,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骂归骂,却没忘记干正事。 将盛家轩手里的监控发给了助理。 “立刻给老子查,必须查清这个人的身份和动态,限你一个小时。” 给助理打完电话,他还不放心,又打给了绥靖浩。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动用你能动的一切手段,帮婉婉把小鱼儿找到。” “小鱼儿怎么呢?” 绥靖浩正在忙,一脸懵逼。 “丢了。” 一听丢了,绥靖浩攥着手机就愣在了那里。 爱屋及乌。 他中意卢婉,必然要中意卢婉的儿子。 何况,那个小东西还是绥靖哲的干儿子,是盛家轩的亲儿子。 这亲上加亲的关系,他怎么能坐视不管? 他立刻一个电话打到了派出所,刑警大队开始介入这件孩童走失案。 姜局给派出所这边打了招呼,有人知道了盛家轩的身份,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办公室。 水啊,盒饭啊,也都有提供。 可是,屋子里的人,既没有喝水,更没有吃东西。每个人都是愁眉紧锁,静静地等着小兮。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十点。 距离小鱼儿失踪已经五六个小时了,可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你送婉婉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消息。” 盛家轩冲绥靖哲说道。 看着卢婉在这里熬着,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绥靖哲抱着双臂,冷傲地扬了扬下巴,“你去送,我在这里等。他们要是找不到小鱼儿,我就把这个地儿给他们拆了。”qqxsnew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等。” 卢婉抱着小兮,神情却怔怔的。 “我在派出所旁边的酒店给你开个房间,你带着小兮去那儿等,晚上气温低,你又没吃东西,会撑不住的。” 盛家轩温声哄道。 卢婉摇了摇头,“我没事。” 绥靖哲的眼眸深了深,他起身就朝外走,盛家轩担心他性子冲,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你去哪儿?” “去找小鱼儿。” 他板着一张脸,伸手将黑色卫衣的帽子拉上来,杀气凛然。 他刚走到门口,横空出来一只大手,一把将他拦住了。 第166章 谁是欺负宝宝的坏人 “滚!” 绥靖哲正在气头上,红着眼,厉声喝道。 绥靖浩从外面进来,背着光,绥靖哲没看清他的脸。 但很快,他的脑袋上就挨了绥靖浩一巴掌。 “逆了天了,你跟谁说话呢?” 他不露自威,穿着那身制服,更增威严。 绥靖哲嘴虽然欠,也知道分寸,绥靖浩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小鱼儿有了消息。 “小鱼儿找到了吗?” 绥靖哲揉着后脑勺问道。 绥靖浩没搭理,阔步朝前,一直走到盛家轩的面前。 他绷着脸,多年从业经历练就的严谨,举手抬足之间已经弥漫开来。 “孩子找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光,冲破了屋内每个人心底的阴霾。 卢婉眼里原本只有绝望,这一刻,突然就绽放出了光芒。 “小鱼儿在哪儿?他还好吗?” 卢婉哆嗦着嘴唇,眼珠子又顺着脸颊开始往下滚落。 绥靖浩肃冷的目光朝她瞟了一眼,眉宇不由得就蹙了起来。 声音也跟着温和了几分。 “不碍事,我的人已经送他去医院了。” “他受伤了吗?伤到了哪里?” 卢婉更急。 她一颗心,全部记挂在小鱼儿的身上。 那是她的心头肉,她舍不得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只是一点皮外伤,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 吃了这颗定心丸,卢婉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点。 盛家轩一手抱着小兮,一手搂着卢婉的肩膀。 感激地看向绥靖浩,“辛苦你了。” 他的眼圈红红的,声音也是强力克制下的哽咽。 绥靖浩深深地扫了他一眼,“见外了。” “还愣着做什么?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绥靖哲催促道。 绥靖浩转身朝外走,盛家轩揽着卢婉也朝外走。 绥靖哲想要过去帮忙,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那两只多余的手,此刻无处安放,索性只能插在裤兜里。 他又高又瘦,牛仔裤松松垮垮的,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的气息又上了身。 夜色笼罩下的江城,灯火通明。 迈巴赫在柏油马路上畅通无阻,紧跟在绥靖浩的警车后疾驰。 卢婉的眉一直拧着,两只手也攥在一起。 知道小鱼儿没事儿了,她的心已经落回了一半。 可他受了伤,她的心就在那一半的位置继续悬着。 “别担心,咱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后排,盛家轩抱着熟睡的小兮,伸手在卢婉的手背上拍了拍。 他本想攥住她的小手,又怕她拒绝。 卢婉淡淡地点了点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绥靖浩提前打了电话,已经有同事在门口迎接。 绥靖哲揽着卢婉的肩膀就朝里走,绥靖浩往后退了一步,斜睨着眼看向绥靖哲。 “把你那个破私家侦探所关了吧!” “就你能耐!” 绥靖哲翻了个白眼,越过他就往里走。 “你瞎凑什么热闹?又不是你儿子。” 绥靖浩想要拦住绥靖哲,却被他一把甩开,“我干儿子的热闹,我喜欢凑。倒是你这个外人,该散场了。” 绥靖浩气得不行,又想动拳头,绥靖哲脚底抹油,立刻追上卢婉。 小鱼儿还在做全面检查,一行人都守在检查室外面。 卢婉很急,两只手攥在胸前,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晃荡得更厉害了。 盛家轩焦灼地盯着检查室的门口,他已经将情绪克制得很好了,可还是担心。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小鱼儿从检查室里出来了。 他额上缠绕着纱布,穿着条纹病号服,小小的一团,在大了一码的衣服里晃荡。 “小鱼儿。” 卢婉蹲下身子,朝小鱼儿张开怀抱,小东西立刻如同小鸟一般扑入她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呀。” 小鱼儿搂着卢婉的脖颈,小手不停地替卢婉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妈妈也好想你呀,小鱼儿,以后不准再这样吓妈妈了。” 卢婉心疼不已,伸手想要触碰小鱼儿的额头,却又不敢。 盛家轩原本远远地站着,可这一刻,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走过去,将小鱼儿和卢婉都揽入了怀里。 “不怕,小鱼儿安全了,有爸爸在,爸爸不会让你和妈妈有事。” 他不是感性的人,可一开口,声音又哽咽了。 “爸爸,你跟我们去y国嘛,小鱼儿不想再跟爸爸妈妈分开了。” 他撒着娇,声音软糯,让人难以拒绝。 盛家轩的心都化了,失而复得,他恨不得把命都给这个小东西。 “好。” 他应了声。 卢婉微有诧异,扭头朝盛家轩深深地望了一眼。 她并未当真。 绥靖哲听了,却当了真。 他还想着干爹变亲爹了,怎么能让盛家轩提前转正? “小鱼儿,干爹抱抱,你吓坏干爹了。” 绥靖哲上前,强行从盛家轩的怀里抱走了小鱼儿。 噘着嘴,在小鱼儿的脸颊上亲了好一阵。 “坏东西,你忘了回国时答应干爹什么吗?” 绥靖哲低声在小鱼儿的耳边提醒。 “没忘,我这不是给我亲爹一个竞聘的机会嘛,干爹,这次多亏了你之前教我的那一套,不然,我肯定回不来了。” 小鱼儿在绥靖哲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耳语着。 绥靖浩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亲爹抱了,干爹又抱。 他这个没名没分的人,站在这里,似乎显得很多余。 “咳咳!” 他故意咳嗽了两声,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当然,最主要是引起小鱼儿的注意。 “孩子虽然回来了,但是伤害孩子的人还没有抓到,危险便还没有解除,我个人觉得,当务之急,想给孩子做笔录,希望他能够给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尽早将坏人绳之以法。“ 他的眸光深了深。 其实也没那么急,他就是有点嫉妒这些人都可以亲近小鱼儿。 “小朋友,你别怕,待会儿伯伯会让阿姨过来给你做笔录,你仔细回忆一下,今天发生了些什么,伯伯会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把坏人抓回来,好不好?” 绥靖浩竭力想让那张冷酷的脸看着温柔一点,可奈何,他的面相实在是太重。 小鱼儿吓得往后缩。 “妈妈。” 他挣脱绥靖哲的怀抱,返身就往卢婉怀里钻。 “妈妈会陪你,小鱼儿并不怕。” 为了安全起见,小鱼儿需要住院观察一晚。 他刚进入病房,绥靖浩安排的女警就过来了。 “小朋友,你能告诉阿姨,是谁把你从超市带走的吗?” 漂亮的女警,满脸堆笑,声音温柔地问道。 “黑衣人。” 小鱼儿一本正经地答道。 “那个黑衣人是叔叔还是阿姨?” 女警又问道。 小鱼儿却蹙了眉,眼里显出了为难,继而,他低了了头。 第167章 铁证如山 “怎么呢?小鱼儿,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如实告诉阿姨。” 卢婉一直陪在小鱼儿的身边。 小鱼儿再次抬起头,看向了盛家轩,却欲言又止。 绥靖哲冲小鱼儿做了个手势,“小鱼儿,有干爹在,你大胆地说,干爹替你削他。” “既不是叔叔,也不是阿姨。” 小鱼儿开了口,一本正经。 屋子里的人,都一脸懵逼。 不是叔叔,也不是阿姨?难不成绑架小鱼儿的是鬼? “小鱼儿,你仔细想想,那个人做了伪装,但是身型上肯定有特点。” 绥靖浩到底是专业人士,了解那些犯罪的人图谋不轨时,一般会采取易容。 小鱼儿又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她个子比妈妈高,但比爸爸矮。我捂得很严实,我看不清。他也没开口说话。” 小鱼儿毕竟只有三岁。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女警又问道。 一问到这个,小鱼儿眼睛里的光就亮了。 “他把我捆起来塞在车子的后备箱里,我按照干爹教我的方法挣脱了绳子,中途他停车的时候,我偷偷爬出后备箱跑了。” “小朋友,你真棒!”m 绥靖浩的眸光又暗了暗,伸手在小鱼儿的脸颊上轻轻地捏了一把,“谢谢你告诉伯伯这些,伯伯一定把那个坏蛋给你抓回来。” 他使了个眼色,女警起身离开。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决定采用自己的方式抓人。 跟盛家轩打了声招呼,他起身准备走,见绥靖哲还没眼力劲杵在那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走。 “你……” “你该回家了。” 绥靖浩立刻拿话堵住了他的嘴。 病房门关闭,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小鱼儿。” 时间已过凌晨,盛家轩第二天还要去公司,卢婉便让他离开。 “也好。小鱼儿,爸爸明天再来看你。” 他起身拥抱小鱼儿,却意外发现,孩子脱落了一颗乳牙。 正常孩子都是六岁过了才掉乳牙,可小鱼儿才三岁呀! 盛家轩很意外,捧起小鱼儿的脸仔细地看,一边看一边问道:“这颗牙怎么掉了?” 小鱼儿颇为骄傲,从兜里掏出那颗牙齿,还沾染着一丝血迹。 “我咬了那个坏人一口,磕掉的。” 闻言,盛家轩的心立马就疼了。 “傻孩子,以后不要这样了,很危险的。” 但小鱼儿却不以为然,“爸爸,我咬了他,他是不是就会得狂犬病?” 他问得盛家轩哭笑不得。 “小鱼儿不是狗,只有被狗咬了,才会得狂犬病。” “哦。” 小鱼儿又锁紧了眉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盛家轩哄着小鱼儿入睡了,这才起身离开,他走的时候,还带走了那颗小乳牙。 待他回到公寓,却意外发现,刘妈还在忙。 “少爷,您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 刘妈略显慌乱地迎了过来。 折腾了一天,盛家轩很累。 “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看都没有多看刘妈一眼,转身便朝浴室走去。 “少爷,白小姐怎么很长时间都没来看望小兮啦?小兮刚才一直嚷着想妈妈了。” 被刘妈提及白露,盛家轩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最近她都不会来。” 他冷言说完,进了浴室,将那扇房门关上。 待他出来,却见刘妈一直站在门口,搓着手,拢着袖子,好似有话要说。 “有事?” 盛家轩将睡袍系紧,看向刘妈,冷冷地问道。 “少爷,我家里有点事儿,想跟您请一段时间的假。” 刘妈局促不安地说道,不停地用左边的手拽右边的袖子,想要将手腕遮住。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说着,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掏出一叠现金递给她。 “这些你拿着吧,要是不够,再跟我讲。” 刘妈见到那叠厚厚的现金,眼睛立马放了光。 忙不迭地上前接过,“少爷,您真是个大好人。” 为了表达敬意,她双手接过。 拢在袖子里的右手,这一刻就露了出来。 盛家轩一眼就瞧见,手腕上缠绕了一圈纱布。 “你的手怎么呢?” 他一问,刘妈更紧张了。 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拢在袖子里,背在身后。 “不碍事,就是干活儿不小心,伤到了表皮,我怕沾水发炎,就绕了点纱布。真的不碍事。” 她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神却一直躲闪,实在是让人生疑。 “明天早上准备好了早餐,你再走吧。” 盛家轩深深地望了刘妈一眼,别的话没有多说。 刘妈退出了房间,盛家轩关了灯,却并未入睡。 临睡前,他给绥靖浩发了消息。 “明天早上七点,来我家吃早餐。” 这条消息,绥靖浩第二天六点醒来,刚好看见。 他一脸狐疑,邀请他去家里吃早餐,这个做法有点新奇。 狐疑归狐疑,他还是去了。 七点整,他出现在盛家轩公寓外。 刘妈听到敲门声去开门,吓了一大跳。 绥靖浩一身制服站在门外,绷着脸,两只眼睛瞪得就如同铜铃一般。 “你……” 她吓得连连后退。 “是我邀请绥队来家里吃饭,你去厨房准备吧。” 盛家轩的声音传来。 绥靖浩刚要开口,盛家轩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聊着一些新闻上的事儿。 很快,早餐做好了。 刘妈从厨房往餐桌上端,一会儿不是勺子落了地,就是筷子撒了下来。 哪怕盛家轩一个字没说,绥靖浩的职业敏感,也让他察觉到刘妈有异。 他便多了一分警觉。 “盛老弟,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小鱼儿刚回国不到一个月,怎么会有人想着绑架他呢?” 绥靖浩瞟了一眼刘妈,幽幽地开了口。 都是聪明人,盛家轩瞬间会意。 “也不一定是绑架,可能有人只是闹着玩吧!” “闹着玩?那这回他可是玩大了,我不妨告诉你,绑架未遂也是要判刑的,而且还是重判。昨天后半夜啊,我们已经从监控里锁定了那个犯罪嫌疑人,估摸着今天上午就能把他羁押归案了。” 他的话音刚落,厨房里传来一声响,碗落了地。 绥靖浩朝盛家轩扫了一眼,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盛家轩朝厨房瞟了一眼,叫道:“刘妈,绥队很喜欢喝你熬的粥,你再给他盛一碗。” 他这是要逼刘妈出来。 刘妈两只手在围裙上擦着,嘴里念念有词,“对不起啊,盛总,我急着家里的事儿,所以……” “不碍事,你收拾完就走吧。” 绥靖浩已经伸出了那只碗,要刘妈给自己加粥,刘妈伸手接碗,他却攥着那只碗不放。 僵持的瞬间,绥靖浩动作极快,另一只手一把遏住刘妈的右手腕,抓起桌上的刀,划过缠绕在腕上的纱布。 刘妈连反抗都没来得及,纱布缠裹下的伤就露了出来。 是一排细细密密的牙印,已经有几处破了皮。 绥靖浩的眼眸一暗,反手一把将刘妈摁在了地上。 “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绑架小鱼儿的?” “冤枉啊,小鱼儿是少爷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绑架他呢?” 刘妈为自己狡辩。 盛家轩淡定地从兜里掏出那颗小乳牙,目光瞬间变得凶悍无比。 “铁证如山面前,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 第168章 惊天秘密 否则,我决不轻饶。 盛家轩的话还未说完,刘妈的脸色已经变了,她本能地将右手往袖子里缩。 铁证如山面前,她仍选择抵赖。 “我……我真的没有做,我这……这就是被狗咬了……” 被狗咬了? 岂有此理,竟然敢说小鱼儿是狗? 盛家轩怒了,绥靖浩也怒了。 盛家轩的巴掌正要落下时,被绥靖浩拦住了。 惩罚恶人,可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让我来。” 他说着,大手抓住刘妈的胳膊,手上看不出使了多大的劲儿,只听到咔嚓一声响,肩关节就耷拉了下来。 他的动作极快,又顺着肘关节、腕关节拧了一下,刘妈半条胳膊如同散了架一般,她疼得冒了冷汗。 不是那种断骨的疼,是说不出的酸软疼胀,说不出哪儿不得劲,可从那条胳膊起,半边身体都是这种感觉。 她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种贱妇,你甭跟她啰嗦,绑架未遂也是要判刑的,我看她安生日子是过腻了。” 绥靖浩叉着腰,冷着脸,他面相重,嗓门也大,像是发了威的李逵,杀气十足。 “那颗牙先借我,用完了还你。” 绥靖浩朝盛家轩伸了手,那颗小乳牙,现在成了物证,大有用处。m “别弄丢了。” 盛家轩将乳牙包起来,递给了绥靖浩,又特意地交代了一声。 “放心,一定完璧归赵。” 绥靖浩白了他一眼,将乳牙塞入贴身衣兜,点燃一支烟,幽幽地抽着。 屋子里烟雾缭绕,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刘妈抽搐。 一支烟抽完,他大手一把将刘妈从地上拽起来,推搡着出了门。 “等我消息,不揪出她背后的人,我让她生不如死。” 绥靖浩将刘妈丢到后排的地上,冷声说道。 “辛苦你了。” 盛家轩客气地应了声。 绥靖浩深深地望了盛家轩一眼,欲言又止。 他想为卢婉母子做点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前夫来说辛苦? 这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绕了个圈。 一个小时后。 盛家轩出现在医院。 小鱼儿已经无碍,刚办理了出院手续,正要离开。 “我送你们。” 他蹲下身来,左手抱起小兮,右手抱起小鱼儿。 两个孩子在他怀里打闹着,一会儿分别拽着他的耳朵,一会儿分别揪着他的头发。 平日里威严无比的盛总,此刻却是一个满身宠溺的慈父。 卢婉跟在盛家轩的身后,听着他耐心地和两个孩子说话,宠溺地允许孩子对他为所欲为。 “爸爸,你瞧,小兮姐姐这颗乳牙也掉了。” 小鱼儿指着小兮,裂开自己的嘴。 小兮也裂开了嘴,向盛家轩展示掉落乳牙的位置。 两个孩子相差三岁,脱落的第一颗乳牙,竟然很巧合,是同一个位置。 “爸爸给。” 小兮将那颗小小的乳牙塞给盛家轩。 小鱼儿见了,立刻向盛家轩讨要自己的乳牙,“爸爸,我的那颗牙齿呢,我想跟小兮姐姐交换。” 盛家轩一时犯了难,小鱼儿那颗乳牙,现在在绥靖浩那里。 他不想编排任何欺骗的借口,实话实说道:“小鱼儿,你的那颗牙齿现在在绥伯伯那里,他抓坏人要借用几天,过两天给你,好不好?” “不好。” 一向懂事的小鱼儿,拧着眉头,突然开始耍性子。 他不喜欢绥靖浩,对于自己第一颗乳牙在绥靖浩那里,非常的介意。 他从盛家轩的怀里钻出来,嚷着非要拿回自己的乳牙,谁哄都不听的那种。 “爸爸不是说了吗?等绥伯伯办案结束就还给你,小鱼儿难道不想快点抓住坏人吗?” 见小鱼儿哭了,卢婉温声开导他。 可他却越哭越凶,“我现在就要那颗牙齿,那是我的牙齿。” 卢婉刚要训斥小鱼儿的任性,盛家轩拦住了她。 “好,爸爸带你去找绥伯伯要回你的牙齿。” 想着几天之后卢婉就要带着小鱼儿离开,他没原则地想要好好宠宠他。 送卢婉和小兮回了观澜府后,盛家轩领着小鱼儿去了刑侦大队。 为了那颗牙齿,一路上,他闷闷不乐,小小的一团窝在座椅里,红着眼圈,就是不说话。 盛家轩拿美食诱惑都无效的那种。 这个倔强的劲儿,是盛家的几代人的共性。 到了刑侦大队,绥靖浩刚审讯完刘妈,见盛家轩抱着小鱼儿出现,立马迎了上来。。 “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他说着,伸手就想要在小鱼儿的脸颊上轻捏一把,小鱼儿反应快,别过头,将脸埋在了盛家轩的怀里。 “小东西,挺机灵的,幸亏你咬了她一口,不然啊,我们可没那么快抓住她。” 小鱼儿突然冷酷转头,朝绥靖浩伸出一只手,“把我的牙齿还给我。” “暂时还不能还给你。” “那是我的牙齿。” “那颗牙齿现在是物证。” …… 小鱼儿和绥靖浩之间,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 一个童言童语,一个快言快语,几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的那种。 小鱼儿动了气,绥靖浩较了真,最后只能盛家轩来当和事佬。 盛家轩偷偷地将小兮那颗乳牙塞给了绥靖浩,他瞬间秒懂。 “你要是肯叫我一声干爹,这颗乳牙我就现在还给你。” 他把玩着那颗乳牙,想要跟小鱼儿讨价还价。 小鱼儿可是有骨气的人,怎么能随便叫人干爹呢? “我才没你这么老的干爹,呕~” 他做了个鬼脸,一把从绥靖浩手里抢过那颗乳牙,就跑了出去。 绥靖浩愣在原地,一脸的黑线。 他才四十岁,他哪里老啦? 盛家轩心里偷着乐,但不表露出来,走近绥靖浩几步,问道:“他都交代了吗?” “交代了。她啊,费尽心思带走小鱼儿,就是想拿他作为筹码交换白露。只可惜,她低估了小鱼儿的智商,这个小东西,贼精得很,扮猪吃老虎,故意示弱,还趁她不注意,咬了她一口,留下证据。” 一个三岁的孩子,心思如此缜密,绥靖浩佩服地很。 听闻这事儿和白露有关,盛家轩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 刘妈在盛家服侍了一辈子,并无过错,他自认一直对刘妈也很厚待,可盛家轩不明白,刘妈怎么就成了白露的人。 “我有话想问她。” 隐忍的怒气,在心底萦绕,盛家轩想立刻见到刘妈。 绥靖浩点了点头,招来一个刑警带着盛家轩去见刘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审讯室里,盛家轩与刘妈保持着一段距离,声音冷到了冰点。 刘妈低垂着头,不吭声。 背信弃主的事情,盛家轩零容忍。 “你要是不肯说,我可以让白露把牢底做穿。” 他一招掐住刘妈的“七寸”,她紧张地抬了头,看着盛家轩就红了眼圈。 “少爷,都是我的错,你冲我来吧,请你不要伤害白小姐。” 见如此,盛家轩似乎意识到什么。 冷声问道:“白露是你什么人?” 他没想到,刘妈的回答,竟然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第169章 她要走了 “少爷,求求您了,看在我多年精心服侍您的份儿上,您就放过露露吧。我有今天,是我咎由自取,我该死!” 说着,她的情绪有些失控起来,身体不能动弹,便拿自己的头往桌面上撞。 她撞得很大劲儿,额头与桌面碰撞,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不一会儿,额上就红肿成块。 盛家轩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刘妈拿头撞桌面,他也不阻止,就让她自我折磨。 反正,又死不了。 后来,他索性拉开身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凝滞了起来。 “她是你的女儿。”盛家轩冷不丁地说道。 刘妈一下子愣住了,她诧异地盯着盛家轩,随即,拼命地摇头。 “她是你跟卢鑫磊的女儿,她六岁时,你离开白家,却将她抛弃了。后来,你认出了她,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你留在我身边给她当卧底……”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刘妈哭着极力否认。 “是我心甘情愿这样做的,跟露露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少爷,求求您大慈大悲,露露还年轻,她以后的路还长,您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所有的罪,我来受。” “你受得起吗?” 盛家轩冷喝一声,起了声。 若不是小鱼儿机警,若酿成悲剧怎么收场? 他大步朝外走,刘妈扯着嗓子哭道:“少爷,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您饶过露露吧,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也不知为何,盛家轩的心情就变得愈加烦躁起来。 他一直走到了大门口,那颗冷酷的心,压抑得有些无法呼吸。 “都知道了?” 绥靖浩递过来一支烟,掏出打火机替盛家轩点上。 两个人就蹲在门口的花坛边,不说话,狠劲儿地抽烟。 “要严惩么?” 绥靖浩问道。 盛家轩没吭声。 刘妈绑架小鱼儿,着实可恶,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露。 曾经淋过雨的时候,才能理解没有伞的人的痛。 “算了吧。下不为例。” 他发了话,将烟蒂留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捻灭。 “不打算留住她?” 绥靖浩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虽没说明,却彼此心照不宣。 盛家轩眼底的桀骜又恢复如初,“关你屁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听了来气。 绥靖浩直起身,慢悠悠地捻灭烟蒂,说道:“放不下就别放,别学我,一把岁数了只能当老光棍儿。她心里有你,大不了,你跟她走。” 这话说得轻巧,可真跟卢婉走,偌大的盛氏集团怎么办? “咸吃萝卜淡操心。” 盛家轩丢下一句话,掉头就走。 “到时候别后悔。” 绥靖浩追着他的背影,又抛出一句。 他心里羡慕,羡慕盛家轩和卢婉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羡慕他们心里还有彼此的位置。 他也嫉妒,无论他多么努力,卢婉都跟他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他还挺失落,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可人这一生啊,什么都可以努力得到,唯独爱不能。 或许,他注定了此生孤独终老吧! 转眼就到了卢婉离开的日子。 几家欢喜几家愁。 绥靖哲忙前忙后,不亦乐乎,一想到自己占据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他就仿佛看到了干爹转正的奇迹。 机场,他亲自去兑了登机牌,还将所有人的物品办了托运。 候机室里,张女士一脸不舍地盯着窗外。 她在江城生活了一辈子,实在是不愿意背离故土。 卢婉坐在一角,安安静静的样子,温柔地盯着小鱼儿玩着变形金刚。 绥靖哲一会儿凑近小鱼儿,一会儿想来跟张女士搭腔,这一老一少,似乎都不待见他。 他回身朝登机口望去,眸中闪出一抹得意。 机场外五百米的位置,突然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盛家轩的坐骑毫发无损,但却被堵在道路中间,怎么都过不去了。 “还要多久?” 盛家轩看了一眼时间,离卢婉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 助理也很急,够着脖子从车窗朝外望去。 事故车辆拦在路中间,双方正争执不休。 “盛总,恐怕还要很久。” 盛家轩心急如焚,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了。 他拉开车门就下了车,助理慌了,叫道:“盛总,您这样很危险。” 可盛家轩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迈开大长腿,起初是快走,后来就变成了快跑,在车的缝隙之间,快速地穿梭,只想以最快的时间出现在卢婉面前。 “我爸爸怎么还没来?” 离飞机起飞只剩下二十分钟时,小鱼儿怅然若失地问了一句。 卢婉淡淡地朝登机口扫了一眼,明明心里失落,但是面上却分毫不表露出来。 “爸爸今天太忙了,我们走吧。” 卢婉起身,将小鱼儿抱起,朝摆渡车走去。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上了飞机,系上了安全带,小鱼儿还是不甘心,趴在窗口朝外看。 “爸爸说了的,一定会来送我们的。” 他噘着嘴,眼里已经起了雾气。 登机口,盛家轩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但却没有见到卢婉好小鱼儿。 得知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他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很快,卢婉听到广播里通知,原本定于上午七点五十二分起飞的飞机,因故延迟起飞时间。具体起飞时间待定。 机舱里,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飞机无故延迟,还没有理由,这算怎么回事? 就在嘈杂声渐起时,机舱口出现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是爸爸。” 小鱼儿惊呼道。 他立刻解开安全带,迈着小短腿就朝盛家轩奔过去。 卢婉的视线,也被盛家轩吸引住了。 他背着光,和她第一次见到的一样,顶着光晕,浑身散发着光芒。 那颗心,没来由地又开始剧烈跳动。 “爸爸,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食言的。”小鱼儿搂着盛家轩的脖颈,依恋般地将脑袋埋在盛家轩的脖颈里。 “爸爸,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和我们一起去y国好不好?” 他低声在盛家轩的耳旁说道。 盛家轩的心,无比的酸涩。 可即便如此,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小鱼儿,爸爸答应你,忙完手头的工作,立刻就去y国找你和妈妈。” 不远处,绥靖哲见到盛家轩,脸都黑透了。 真是阴魂不散,他花了钱刻意制造了一场车祸,却不想,还是没拦住盛家轩出现的步伐。 “拉钩!” 小鱼儿一本正经地伸出了小指头。 大手勾小手,勾对勾,头对头。 “一路平安。” 他搂着小鱼儿朝卢婉走来,眸里氤氲着不舍,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声祝福。 “谢谢。” 卢婉淡淡地应道。 盛家轩将小鱼儿安顿回原位,帮他系好安全带,他正要离开时,小鱼儿又叫住了他。 “爸爸,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盛家轩如言,凑近,小鱼儿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畔,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我会替爸爸照顾好妈妈,不让干爹靠近妈妈。” 第170章 将计就计 亲儿子就是不一样,分别的话,句句都戳在盛家轩的心坎儿上。 他冷眼微眯,伸手将小鱼儿搂入怀,又抱了抱。 不光抱,还深情地亲了亲小鱼儿,亲完了左脸亲右脸,亲完了右脸又亲额头,愣是在小鱼儿的脸蛋上,落下了满满的吻印。 邻座的绥靖哲,脸上早有了不悦。 “盛家轩,你够了么?” “关你屁事!” 盛家轩冷喝一声。 瞟向盛家轩的眼眸,寒意如同刀子一般射过去。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干爹。 他愤愤不平,终败下阵来,却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来日方长。 离了江城,他便是卢婉身边最亲近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思及此,绥靖哲狭长的眼里,闪过一缕桀骜。 再次迎上盛家轩的眸光时,便有了挑衅之意。 盛家轩松开小鱼儿,起了身。 目光落在卢婉身上,不舍之情溢满眼眸。 “多保重!” 他迟疑了片刻,温暖的大手落在卢婉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卢婉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子似水,巴掌大的冷白小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广播里再次提示,飞机即将起飞。 盛家轩不再逗留,转身走了出去。 机舱门关闭,绥靖哲松了口气,掏出一张湿纸巾,“婉婉,你这里怎么弄脏了?我帮你擦擦。” 他腆着脸,含着笑,抓着纸巾就要去擦拭卢婉的肩头。 那个位置,有盛家轩的余温。 卢婉白了他一眼,“还是留给你擦自己的眼睛吧!” 她扯过薄毯,笼罩住自己单薄的身躯。 绥靖哲一时僵住了,但只是片刻,他讪笑道:“好,我听你的,好好擦擦眼睛,以后我的眼里没有灰,只有你。” 卢婉柳眉微蹙,只觉得他的话腻得慌,索性将头别到一边,闭上了眼。 然而,眼睑闭上,脑子里却清晰地浮现出盛家轩的影子。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再也不见了吧? 不见了也好,免得见一次,心就跟着疼一次。 她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可越洗,酸涩就越浓重。 到后来,汇聚成了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卢婉猛地睁开眼,就触碰到小鱼儿清澈如水的大眼睛。 “妈妈,我会替爸爸好好照顾你。” 他说着,像小大人一般,拿头贴了贴卢婉的脸。 终于,她心里逆流成河。 机场外。 盛家轩如三年前一样,待在老地方仰望着天空。 高大英俊的身形,立在车前,如同一座精美的雕塑。 分开是为了团聚,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白氏集团那边现在情况怎样?” 二十分钟后,盛家轩收回了眸光,幽深的眸子里溢满了寒意。俊美的脸颊上,也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助理打开车门,盛家轩长腿一迈,在后排落坐。 “白氏集团即将宣告破产,白梓晏涉黑的罪证已经定下来了,过几日就要宣判了,判刑和罚款,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来,只不过,关于六年前他蓄意谋杀老爷子的事儿,他不肯认。” 闻此,盛家轩修长的手指,瞬息攥紧成一个拳头。 敢伤害他最亲的人,他一定血债血偿。 “白露呢?” 盛家轩又问了一句。 助理答道:“派出所那边最多拘留十五天,还有三天她就要出来了,盛总,需要我出手,让她继续在里面呆着吗?” 盛家轩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扶额,太阳穴处的神经突突的跳。 “暂时不用,她出来那天,告诉我一声。” 车子平稳行驶,直奔盛氏集团。 半路上,盛家轩的手机响了。 是黄叔打来的电话。 “少爷,老爷发了很大的火,不吃不喝,要绝食,您还是来老宅看看吧。” 自从放了盛老爷子的鸽子之后,老爷子几乎每天都会让黄叔打电话催他回老宅。 盛家轩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现在卢婉走了,他再无后顾之忧。 “好,我现在就过去。” 盛家轩挂了电话,吩咐助理调转车头,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老宅。 三年未回,老宅一切照旧。 黄叔已经早早地在院门口迎接,华发已经全白,只是腰板仍笔挺如故。 “黄叔。” 盛家轩下了车,跟黄叔打了招呼。 黄叔点了点头,领着盛家轩朝里走。 二楼卧房,盛老爷子靠在床头,身形消瘦,脸色蜡黄,头发稀疏,已经没了三年前的威严气势。 只有那双混浊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霸气。 “外公。” 盛家轩径直走到窗边,伸手想要攥住老爷子枯瘦的手,却被他一巴掌打开了。 “白眼狼,枉费老子养了你一场。” 老爷子哆嗦着唇,毫不留情地骂。 盛家轩也不恼,嘴角噙起一抹微微的笑。 “还能骂我,说明不赖,要不要打我几下,这样更解气。” 他笑着,将背凑近几分。 果然,老爷子举起巴掌,照着他精瘦的后背就是几巴掌。 打得很重,力道不轻。 盛家轩也不躲,由着老爷子撒气。 老爷子并不心慈手软,一直打到累为止。 “我给您倒杯参茶,歇一阵,您接着打。” 他起身,替老爷子倒了一杯参茶,递到老爷子嘴边,像哄孩子一样,喂着他喝。 时光荏苒,老爷子已经八十三,有了风烛残年之态。 盛老爷子喝了几口参茶,又缓了会气,状态恢复不少。 “你这个混账东西,什么时候把婉婉接回来?都三年了,你还没折腾够吗?婉婉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老爷子眼里,卢婉完美无瑕,而亲外孙盛家轩,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个玩意儿。 他骂得凶,盛家轩就乖乖地听着他骂。 “外公,我跟卢婉都离婚了,咱们不能总打扰别人的生活。” 盛家轩故意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的话,处处都戳中了盛老爷子的怒点。 老爷子抡起拳头,又照着他的后背“咚咚咚”地捶打了一阵。 骂了,打了,老爷子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身上萎靡不堪的气息也消失殆尽。 “别人?婉婉怎么会是别人?她是我的亲外孙媳妇儿,是我曾外孙儿的亲妈。你现在就给我把他们娘俩接回来。” 老爷子声如洪钟,渐渐地恢复了三年前的状态。 “不凑巧,他们刚走。” 盛家轩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瞬间就是失落。 “没出息的东西,留个人都留不住。” 他朝盛家轩横了一眼,一把掀开被子,吩咐黄叔道:“把我的轮椅推来,我要下楼吃饭,吃饱了好去找婉婉和小曾外孙。” “好嘞!” 黄叔立刻满脸堆笑地照办。 厨房里早就备好了丰盛的饭菜,盛老爷子已经忘了绝食之心,一时胃口大开,连吃两大碗。 阳台上,盛家轩刚打完电话,黄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少爷,还是您的法子管用,老爷年岁大了,身体经不住折腾。他这段时间就是特想卢小姐和小曾外孙,一直嚷嚷着想要见他们一面。您看,要不要……” 黄叔没有接着往下说,试探性地看向盛家轩。 盛家轩的目光越过窗棂,落在盛老爷子苍老的身影上。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他的嘴角噙起。 第171章 养不家的狗 当晚,盛家轩就为老爷子安排了私人飞机。 江城直达y国。 出行前,他将之前与卢婉还有小鱼儿拍下的合照塞给了老爷子。 盛老爷子戴上老花镜,看着照片,手指轻轻地在画面上摩挲,眼圈不由得红了。 “婉婉瘦了。” 他心疼得厉害。 看到小鱼儿,他一会儿戴上眼镜,一会儿摘下眼镜,一会儿将照片凑近,一会儿将照片拿远,看了好一阵,最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辛苦婉婉了。” 一抹慈爱,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外公,您在那边多玩几天,我忙完了就过去接你们。” 盛家轩替老爷子紧了紧盖在腿上的毛毯,老爷子一巴掌就打在他的手背上。 “自己的媳妇儿孩子不去接,把我这个老家伙当枪使,真不知道婉婉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狗东西呢!” 老爷子斜了盛家轩一眼,戳穿了盛家轩的用意。 他心知肚明,盛家轩必定是在卢婉那里碰了壁,所以才借他的由头,把卢婉和孩子接回家。 只是,一个不问,一个也不说。 盛家轩打趣道:“外公,我得替您守家呢!” 他骂盛家轩是狗东西,盛家轩不恼,还自个儿对话入座。 老爷子第一次发现,盛家轩好像成熟了。 飞机起飞,黄叔陪着老爷子去了y国。 当晚,盛家轩忙了个通宵。 干成了一件大事。 三天后,白露从拘留所出来。 不过半月不见,她已无光鲜亮丽,整个人看上去灰头土脑的,那头引以为傲的长卷发,乱糟糟地挽成一团丢在脑后。 她耷拉着脑袋,不想被人认出,可刚走了几步,就被盛家轩的助理叫住了。 “白小姐,盛总要见你。” 助理冲白露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顺势拉开了车门。 白露眼眸里立刻绽放出了光芒,“家轩真的要见我吗?” 助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白露欢喜地上了车,对着车窗玻璃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你先送我回家一趟,我洗个澡,打扮一下,再去见你们盛总。” 助理没理,车子直奔盛氏集团。 “喂,你这个人耳朵聋了吗?我说话你是不是没听见啊?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你们盛总呀?” 助理仍没搭理,车速加快,十分钟后就停靠在盛氏大楼前。 “白小姐,请吧,盛总正等着你了。” 助理拉开车门。 白露从车里下来,眼睛狠狠地剜了助理一眼。 “哼,我记住你了。” 她快步下车,跟在助理的身后往里走。 白露用手捂住口鼻,生怕有人认出自己,遮遮掩掩的,反而吸引了更多诧异的目光。 “这不是之前来公司找盛总的那个女的吗?原来不化妆,她长这样啊?” 白露听到了议论声,另一只手捂住了侧脸。 “哎呀呀,没想到她的素颜这么丑,之前在网上晒的那些图,都是美图秀秀加工过的吧?” 白露的脑袋压得更低,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从大厅进入电梯,白露听到了太多中伤她的话,心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当她推开盛家轩办公室大门时,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家轩。” 她幽幽地叫了一声,继而一滴泪顺着左脸开始滑落。 半是委屈,半是隐忍。 戏演得很足。 盛家轩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端坐在老板椅上,板着脸,目光盯着手里的文件。 “家轩,上次是我情绪失控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快步朝盛家轩的办公桌靠近,若不是隔了一个助理,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到盛家轩的身上。 “替我做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盛家轩冷冷地说道。 他越冷,白露越想让他变暖。 在拘留所呆的十五天,她终于冷静下来了,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盛家轩了。 他记得她出来的日子,还派助理过去接她,她自作多情地以为,盛家轩心里是有她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只想满足盛家轩的一切要求。 “家轩,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只要你能够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很真诚。 盛家轩也不跟她绕弯子,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白露。 “把这个交代白梓晏。” “这里是什么?” 白露诧异地问了一句。 盛家轩没吭声,助理替他开了口。 “盛总让你交给白梓晏,你去做便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白露不敢吱声了。 “好的,家轩,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办,一定把这件事替你办成了。” 白露讨好似地说道。 盛家轩微微侧身,厌恶地瞟了一眼白露。 “带她去做个全身美容,再买身漂亮的衣服,下午就去刑侦大队吧!” 盛家轩发了话,白露喜不自禁。 “家轩,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她摇摆着腰肢,冲盛家轩撒娇。 “没空。” 盛家轩冷声拒绝道。 白露已经习惯了盛家轩的拒绝,“不碍事,今天没空,咱们就改天。” 助理给了白露一笔钱,跟她约定了时间,她立马欢天喜地地去做脸、做头发、买衣服。 下午四点,白露见到了白梓晏。 “哥,我来看你了。” 白露一身光鲜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白梓晏的情绪状态并不如意,兄妹二人的对比过于鲜明。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清瘦,那双阴鹫般的眸子,也暗淡了许多。 “你来看我?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吧?我可没你这种白眼狼的妹妹。” 白露上次说的那些话,着实太绝情,他还在生气。 白露倒是会转弯,“哥,都是我的错,是我说话不过脑子,我从六岁就跟着你,你怎么不是我哥啦。对了,家轩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白露将牛皮袋子递给了白梓晏。 他接过去,打开来,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勃然大怒。 “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让白氏落入他的手里,我白梓晏跟他盛家轩势不两立。” 那是一份收购协议。 只要白梓晏在协议上签了字,江城便不再有白氏。 白梓晏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白氏面临破产的局面,他想了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可盛家轩却在这个时候来了个落井下石。 表面上看着,他是给了白氏一条活路,可实际上呢,他不光要白氏集团消声,他还要白梓晏辛苦筹谋一生的帝国灭迹。仟仟尛哾 他猛地起身,抓起那份协议,扬了出去。 纸张飞散开来,又落了满地。 白露慌乱起身,将所有的纸张拾捡起来。 “哥,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你斗不过他,就低头吧。再说了,家轩接管了白氏,这也不是坏事啊,你的心血还能够保留下来。等你有一天从里面出来了,你要是有本事,还是可以拿回来啊……” 不等白露把话说完,白梓晏愤怒地伸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滚,你这条养不家的狗!” 他要赶白露走,却不想,白露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第172章 妙计 “哥,你这么骂我,我当你是夸我了。” 白露莞尔一笑,靠在椅背上,摆弄着刚做的指甲。 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你是不是忘了,当年盛老爷子出车祸的事?听说盛家轩一直在调查那件事的真相,想要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白露点到为止,不去看白梓晏,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指甲。 白梓晏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哥,你别这么紧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也就是随口一提罢了。” 她巧笑嫣然。 白梓晏意识到自己失态,“我劝你少多管闲事。” 白露起身,轻笑道:“家轩是老爷子一手养大的,祖孙俩情比金坚,要是家轩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你说,他会不会要了你的命?” 白露只此一问,白梓晏额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来。 他耷拉着眼睑,但是眼珠子却转得极快。 盛家轩的杀伐果敢,他已经领教过了。 绥靖浩这边,也旁敲恻隐地问过当年盛老爷子出车祸的事情。 他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可是,当年的事,除了他知道外,白露也是知道的。 “那件事你也有份儿,你以为盛家轩会饶得了你?” 白梓晏冷静片刻,反口来威胁白露。 可现在的白露,满脑子只想抓住盛家轩这根稻草。 “我顶多算个从犯,可是你却是主谋。如果我告诉他我是被你胁迫,毕竟,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兄妹啊!” 白露的话刚说完,白梓晏就怒了。 他起身,一拳重重地垂在桌面上。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贱人,我真后悔当年怎么养了你这只白眼狼。” 白露也不甘示弱,跟他硬碰硬,“别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你之所以养我,不过是把我当作一枚棋子。你想要霸占盛氏的家业,就让我去接近盛家轩。说什么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你扪心自问,如果我真的帮你实现了梦想,你还让我得逞所愿吗?” 兄妹二人,都是打开窗户说亮话,谁也没有绕弯子,都把自己的愤怒、明白,悉数说了出来。 白梓晏微愣。 他一直以为白露只是个恋爱脑,却不想,她脑袋转得这么快,竟然将他全部的心思都读懂了。 他虽然愣住了,可是心里却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如果谋害盛老爷子的事抖出来,他不被判死刑,按照盛家轩的个性,他恐怕在牢里也没好日子过。 签了那份收购协议,他只是失去了白氏集团而已。 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深地打量着白露。 “露露,以前是哥小瞧你了。这些年,你长进不少嘛。” 他那张精瘦的脸上,强力挤出一抹笑来,褶子四散开来。 “这份协议,我签。” 他伸出一只手,示意白露将笔递给她。 白露心里绷紧的绳子终于松了,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儿。 “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签了这个字呀,你就安心在里面好生改造,我呢,会不定时过去看望你。等你从里面出来,我给你养老。” 她从兜里掏出笔递给白梓晏。 白梓晏迟疑了好一会儿,又做了一阵心理建设。 终于,他抓起笔,签下了此生最不愿签的这个字。 末了,他将那份协议递给白露。 白露却接,他却捏住不放。他深深地望着她,望着这个他养育了二十多年的棋子。 “露露,哥没有做到的事,希望你能够做到。哥今天成全了你,也希望你能够成全哥。” 他用了成全,言外之意,要白露对陷害盛老爷子的事儿守口如瓶。 “好嘞,哥,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嘛,再说了,那事儿说出来对咱俩都没好处,我清楚着咧。” 白梓晏松了手。 白露接过那份协议,仔细地看了看,拎着小包就起了身。 “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说完,她快步离开。 半个小时之后,她到了盛氏集团大楼。 “家轩,协议已经签字了,我给你送上去吧。” 办成了这件大事儿,她要去跟盛家轩好好邀功。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盛家轩冷冽的声音,“放在大厅,待会儿我的助理会过去拿。” 他说着,就要挂电话。 白露急了,“家轩,马上晚上了,一起吃个晚饭吧。我帮你办成了这么件大事儿,你不应该犒劳犒劳我吗?” 不等她把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助理下了楼。 白露进不去,站在那里一直等着。 “白小姐,给我吧。” 助理朝白露伸出一只手。 白露却捂着包,不肯给,“这东西重要,我得亲自给家轩。” 助理白了她一眼,掉头就走,“盛总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如果白小姐不肯给,那就自己拿着吧。” 这东西白露拿着,能有什么用? 她只想跟盛家轩缓和关系,可不想又把人给作没了。 事儿办成了就行,至于功劳,她记得就行。 “好了好了,你给盛总拿上去吧。” 白露做了妥协,追上前去,将那份协议交给了助理。 与此同时。 盛老爷子乘坐的私人飞机抵达了y国。 盛家轩安排了专车在那边迎接。 考虑到盛老爷子年事已高,抵达y国后,先安排他与黄叔在酒店休息。 老爷子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确实很疲惫。可一想到马上能够见到卢婉和小鱼儿,他又开心得不行。 盛家轩给他的那张照片,他一直不离手,越看,心里越欢喜。 “我这个曾外孙,一看就是个小机灵,看着比家轩小时候还聪明,可惜我老咯,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一定把他好好培养一下,肯定比家轩强。” 盛老爷子欢喜,黄叔立在身旁,也是满脸堆笑。 “卢小姐教育得好,小少爷肯定不负众望。” 盛老爷子又瞅了半天,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散去,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说,婉婉要是不肯回去,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黄叔也跟着叹了口气。 “卢小姐当年被伤得太深了,恐怕不会跟着咱们回去。” 两个老头子,你一声叹气,我一声叹气,越叹越觉得此行徒然。 到后来,盛老爷子气不过了,一个电话拨给了盛家轩。 “狗东西,你说你当初造的什么孽,伤透了婉婉,害惨了我的曾外孙儿,你的脑袋那会儿是被驴踢了吗?” 老爷子发飙,盛家轩也不顶嘴。 “外公教训的是。” 他唯唯诺诺,不似三年前一般,倒是让老爷子的刚硬如同拳头砸在棉花上一般。 “婉婉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告诉你,你就等着来y国收尸吧!” 这话,本来是用来威胁盛家轩的,可一说出口,老爷子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让卢婉和小鱼儿回去的妙计。 第173章 旧戏重演 “给我联系一家医院,安排一间重症监护室。” 盛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吩咐。 “外公,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盛家轩有点紧张。 他没get到盛老爷子的点。 老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孙子,在某些时候怎么跟他没有一点心灵默契呢? “心里不舒服,你能治?” 盛老爷子懒得跟他啰嗦一个字,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钢铁直男盛某人,虽然不解女人风情,但是老爷子的如意小算盘,他却了然于心。 他立刻打了越洋电话,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将医院和重症监护室联系好,还贴心地安排了可靠的医生。 一切就绪,他将信息发给了黄叔。 黄叔有点懵,“老爷,咱们不住酒店,干嘛去医院住icu啊?” 盛老爷子不想解释,白了黄叔一眼,“我乐意。” 老爷子要去,黄叔只能顺着他。 不到一个小时,老爷子换了住处,直接在icu躺下了。 床很小,也没酒店软。 空气很刺鼻,都是他讨厌的消毒水味道。 换上了那套病号服,仪器响起来,氧气也插上,老爷子脸一垮,病态就来了。 “我这个样子,看着像快死的人了吗?” 盛老爷子闭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黄叔搓着手,立在一侧,一脸尴尬。 盛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想着玩这样的游戏? 难不成,想提前体验一把垂死的感觉? “老爷,您哪像啊?您身体好着咧,看着可精神了。” 盛老爷子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瞪了黄叔一眼。 “精神个屁。” 老爷子喝道。 “你现在亲自去找婉婉,就告诉她,我马上要死了,让她来见我。” 老爷子说着,将一个写着地址的纸条塞给了黄叔。 黄叔茅塞顿开,“老爷,您这是在跟卢小姐演戏咧!” 这出戏,老爷子三年前演过,不过是演给盛家轩看的。 因为那出戏足够逼真,盛家轩当场答应了跟卢婉结婚的事儿。 想不到三年后,盛老爷子故技重施,这次要演给卢婉看。 他朝盛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老爷,您真智慧!” 盛老爷子傲娇地又白了他一眼,“我现在看着什么状态?” 他一秒入戏,闭上沉重的眼睛,神情看着,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老爷,您看着,就像马上要仙逝了一般。” “好,你现在就去。” 黄叔领了命,立刻照着那地址去找卢婉。 车子沿着柏油马路,穿过繁华的都市,抵达了边陲小镇。 那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木屋,红色的屋顶,白色的围墙,围墙边种满了蔷薇花。 黄叔在门外站定,敲了敲院门。 屋子里,卢婉正在做蛋挞,小鱼儿嚷着也想要试一试。 母子二人,协力配合,却频频出错,小鱼儿有点急了,眉头就拧了起来。 卢婉温柔地鼓励,一遍又一遍传授要领。 经过了很多次失败,小鱼儿终于找到了要领,制作出了一整盘完美的蛋挞。 看着自己做出的蛋挞放入烤箱,他开心极了。 “妈妈,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蛋挞吃。” 他守在烤箱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内渐渐变色的蛋挞。 还剩最后三分钟时,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卢婉正在和面做面包,空不出手来,于是唤道:“小鱼儿,你去开门,可能是你干爹来了。” 每天这个时候,绥靖哲都会过来接小鱼儿去骑马。 他欢蹦乱跳地就朝遇安门口跑,心心念念着烤箱里蛋挞。 “干爹,我今天亲自做了蛋挞,你马上就能尝到了,它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挞。” 小鱼儿急不可耐地想要跟绥靖哲分享喜悦。 小手够着门把手,将锁销拨开。 可意外的是,门口站着的不是绥靖哲,而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 小鱼儿不认识黄叔,可黄叔却认识这个小东西。 虽然小,可比照片上看着可爱多了。 黄叔一时没控制住表情,笑容弥漫了整张脸。 “小少爷,你好啊!” 他说着,情不自禁就要伸手去捏小鱼儿的脸蛋。 他已经是一个三岁多的宝宝了,开始介意有人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了。 小眉头一紧,短腿立刻后退了三步。 “爷爷,你想要做什么?” 他警惕心很强,大眼睛扫了黄叔一眼,还越过黄叔身后的车和另外一个年轻人。 他立刻进入戒备的状态。 返身,快步朝屋里跑。 烤箱“叮”地一声响,蛋挞好了。 小鱼儿却顾不得胜利的果实,抓起棒球棒就朝外冲。 “妈妈,你快躲起来,不要出来。” 小鱼儿低声叮嘱道,一阵旋风似的又冲了出来。 黄叔还站在院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小鱼儿。 “小少爷,你妈妈在家吗?” “滚,你们这些坏人!” 小鱼儿不回答问题,挥舞着棒球棒就要揍黄叔。 他人小,但气势很强。 黄叔防不胜防挨了小鱼儿一击。 “小少爷,你别恼啊,我不是坏人,我是有急事找你妈妈。” 黄叔一边躲,一边解释。 但小鱼儿不停,挥舞着棒球棒,非要将黄叔赶出院门外。 外面的动静大了,卢婉听到了,推开门就走了出来。 见到黄叔,她一下子愣住了。 “黄叔。” 卢婉叫了一声。 黄叔的目光落在卢婉的身上,小鱼儿手里的棒球棒,照着他的脚丫子就是一击,刚好砸在他的大拇指盖上,疼得黄叔原地打转儿。 卢婉立刻上前,一把将小鱼儿手里的棒球棒夺了过来。 “黄叔,你没事儿吧?” 黄叔赶紧应道,“卢小姐,不碍事,小少爷就是跟我闹着玩咧。” 故人异地重逢,心情大抵都是复杂的。 “黄叔,您怎么会来这儿?”qqxsnew 她眼里惊喜,但是心里却担忧。 黄叔一直跟在盛老爷子的身旁,盛老爷子今年八十有三,黄叔突然出现在此,会不会是盛老爷子出了问题? 果然,黄叔闷声叹了口气。 “您走了三年,老爷念了您三年。前段日子,老爷的身体不太好,他怕自己活不长久了,特想见您和小少爷一面。可谁成想,您回了江城,却又走了。老爷把少爷狠狠地骂了一顿,不顾自己年老体迈,非要来这儿见您一面。” 黄叔说着,潸然泪下。 盛老爷子对卢婉的疼爱,她一日都不曾忘,听黄叔一说,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外公现在还好吗?” 她关切地问道。 黄叔又叹了口气,“不好,刚来y国就病倒了。医生说,他是忧思过度,可能时日不多了。卢小姐,请您看在往日老爷疼惜您的份儿上,您去见他一面吧。他就在玛丽医院,离您不远。” 他这么一说,卢婉的泪流得更凶。 “黄叔,你快带我去见外公吧!” 卢婉要跟黄叔走,可小鱼儿却不依,他抱着卢婉的腿,不放她走。 “妈妈,干爹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 卢婉一把将小鱼儿抱在怀里,“小鱼儿,快叫黄爷爷,黄爷爷不是陌生人。” 小鱼儿不情愿地叫了一声,黄叔开心得不行,想要伸手去捏小鱼儿,又立马缩了回来。 卢婉想起什么似的,将小鱼儿放下来,快步进了屋,将小鱼儿亲手制作的蛋挞包了起来。 “小鱼儿,我们把这些蛋挞带给曾外公吃,好不好?” 第174章 小兮的父亲是谁 “曾外公?” 小鱼儿嘟囔了一句。 回了一趟国,他莫名多了一堆亲人。 外婆、奶奶、亲爹,现在又来了个曾外公。 卢婉已经来不及解释了,她将蛋挞装起来,锁上房门就往外走。 黄叔笑吟吟地看着小鱼儿,弯腰解释道:“曾外公就是你爸爸的亲外公。你曾外公一直念叨着你,想见你呢!” 小鱼儿若有所思,跟着卢婉的脚步上了车。 “那你是我什么人?” 他打量了黄叔好一阵,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黄叔呵呵地笑着,额上却显出几条黑线来。 他服侍了盛老爷子一辈子,两人年纪相差也不过十多岁,盛老爷子身份上是主子,但在他心里却是大哥一般的存在。 盛楠叫他黄叔。 盛家轩小时候皮,也跟着叫他黄叔。 那时候他不过四十来岁,觉得被孩子叫叔,显年轻。 盛家轩一口一个叔这么叫着,他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近七十的岁数了,要被一个三岁娃娃叫叔,他觉得有点亏。 “呃,这个嘛,你可以叫我黄曾爷爷。” 黄叔刚想拿话试探一下这个小东西,谁成想,小鱼儿跟当年的盛家轩一样,贼精。 “怎么这么拗口?我干脆叫你黄爷爷吧。” 一锤子定音,黄叔自此彻底比盛老爷子矮了一个辈分。 黄叔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失落。 他掏出手机给盛家轩发了消息:少爷,回国后你还是叫我黄爷吧! 消息发了出去,又觉得黄爷跟皇爷谐音,赶忙撤了回来。 而盛家轩恰巧错过了这条消息,只看到一个消息撤回的痕迹。 重症监护室,盛老爷子在那张病床上躺了足足五个小时了。 心急如焚,心焦气躁。 他想给黄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又害怕传了帮。 晌午到了,他又饿又困,一直保持仰躺姿势,他累得后背也疼。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 接着,一只小手推开了病房门。 “妈妈,曾外公是不是要死了?” 小鱼儿有点害怕,一头扎进卢婉的怀里。 他声音不大,可落入盛老爷子的耳朵里却十分的清晰。 他真想睁开眼瞧瞧这个小东西,可只能闭着眼,继续装病。 卢婉抱着小鱼儿朝床边靠近。 三年未见,老爷子身形消瘦,鹤发憔悴,散发着一股子大去之日不远矣之态。 “外公,我带小鱼儿来看您呢!” 卢婉轻声叫了一声,声音不由得哽咽了。 盛老爷子的喉咙微微地颤了颤,黄叔见了,有点慌。 “卢小姐,老爷身体虚,医生交代需要静养。您还是带小少爷去外间歇着吧,等老爷醒了,我再叫您。” 他用半个身子挡在了盛老爷子的面前,生怕卢婉看出点什么。 好在卢婉一心记挂着盛老爷子的病情,没有多想,抱着小鱼儿就去了外间。 黄叔贴近盛老爷子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您再坚持半个小时,我就去叫卢小姐。” 这半个小时,对于盛老爷子来说,无比的难捱。 他微眯着眼,一直盯着墙面上的钟,秒针哒哒地走着,很慢。分针好像黏住了,半天都没有挪移一格。 那副老骨头,保持着一个姿势躺着,好似要散架了一般。 半个小时没到,他忍不住了,翻了一个身。 黄叔会意,赶紧去外间招呼卢婉,卢婉抱着小鱼儿,小鱼儿拎着那盒蛋挞,快步走了进来。 “外公。” 卢婉靠近。 “曾外公。” 小鱼儿奶声奶气地叫道。 黄叔替他把床头摇了起来,盛老爷子哆嗦着伸出一只手,卢婉赶紧握住。 “婉婉,外公可见到你了。” 老爷子一开口,老泪纵流。 小鱼儿挣脱卢婉的怀抱,爬上了盛老爷子的床,肉嘟嘟的小手拭去老爷子脸颊上的泪痕。 “曾外公,你别哭。” 老爷子一把搂住小鱼儿,哭得止不住声,“小乖乖,曾外公可见到你了。” 黄叔悄悄地掏出手机,拍下了这感人的一幕,又悄悄地发给了盛家轩。 他刚开完会,抓起手机,恰巧就看到了这幅画面。 嘴角的笑,不由得绽放出一抹姹紫嫣红的春意。 就在这时,白露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爸爸。”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小兮的声音。 盛家轩的眉头猛地一紧,但声音却还是温和,“小兮乖,爸爸下班了就去接你。” 这段时间,他将小兮送去了矫治中心。 早上送去,晚上接回的那种。 百密一疏,他没想到白露会找过去。 “家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带小兮去咱们之前经常去的那家西餐厅。你下班了就过来好不好?” 白露接过电话撒娇,声音娇得要拧出水来。 “再说。” 盛家轩冷着声,立刻挂了电话。 助理立在不远处,眼见着盛家轩的俊脸,上一秒还是春天,下一秒已经是寒冬。 “盛总,白氏集团的收购计划已经开始执行,白梓晏今天也已经宣判。” 盛家轩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眯缝着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冲助理说道:“你把刘妈带着去德隆。” “好。” 助理立刻出了门。 盛家轩抵达德隆时,白露盛装打扮出席,小兮孤零零地一人呆在座位上。 “家轩,你来啦。” 白露娇笑着上前,一把挽住盛家轩的胳膊,如同树懒一般,贴靠在他的肩头。 他蹙了蹙眉,伸手一把推开了她。 “小兮。” 盛家轩快步朝小兮走去,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俊脸含笑,温柔地跟小兮说着话。 白露隔了一点距离,眸中闪过一丝醋意。 她对盛家轩一厢痴情,他视而不见。 却对一个跟他没有血缘的孩子,宠爱有加。 白露心里很不舒服,可又不敢发作。 毕竟,小兮是她和盛家轩之间唯一的羁绊了。 “家轩,这段时间,谢谢你把小兮照顾得这么好。” 她腆着脸,在盛家轩对面的位置落座。 已经提前点好了餐,牛排、红酒、鹅肝,很快就端了上来。 盛家轩找服务员要了一份菜单,单独给小兮点了儿童餐。 白露讪讪地笑了笑,“都怪我粗心了,刚才给忘了。” 她伸手将耳畔的碎发拢到耳后,举手抬足之间皆是风情,一双如水的眸子,定定地落在盛家轩的身上。 可他,自始至终,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这顿饭,吃得有点尴尬。 白露一心扑在盛家轩身上,盛家轩眼里却只有小兮。 小兮吃完了儿童餐,去了游戏区玩耍,他的眸光仍片刻未离。 “家轩。” 白露喝了半杯红酒,眼里漾起了涟漪,大着胆子抓住了盛家轩的大手。 她噘着猩红的唇,白净的脸上,欲得很。 “我爱你。” 如此深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却让人瘆得慌。 盛家轩反手一把抓住她的纤手,白露一愣。 以为自己的告白打动了他。 却不想,触碰到盛家轩阴冷的眼眸,寒意四射。 “小兮的父亲是谁?” 盛家轩薄唇微启,冷声问道。 白露脸上的笑意顿僵,眸中闪出惊恐。 她想要从盛家轩的手里抽回手,可他攥住不放。 “家轩,你弄疼我了。” 白露示弱,瞬间眼里起了雾气,她挣扎,可盛家轩就是不松。 空气里弥漫着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助理领着一男一女进了门。 白露见了,吓得小脸惨白一片。 第175章 我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你……你怎么来呢?” 白露一眼瞥见刘妈,立刻挣脱盛家轩的大手站了起来。 她很不淡定,说话都开始结巴。 “露露,对不起。” 刘妈刚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她耷拉下脑袋,不敢去看白露。 白露的脸就更加惨白了。 她偷偷地拿眼睛朝盛家轩瞟,他坐在那里,挺直了腰背,低垂着眉眼,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嗒嗒嗒,嗒嗒嗒……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白露的心里。 她蜷缩着冰凉的小手,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 刘妈是她的亲妈,是她安插在盛家轩身边的眼线,此刻,盛家轩让助理将她带过来,是事情都败露了吗? 她心里打鼓,更不敢朝刘妈看。 倒是刘妈身侧的卢鑫磊,腆着一张脸,赤果果的眼神将白露打量了好几个回合。 “啧啧,我的种就是不错。” 他没羞没躁地自夸了几句。 眯缝着眼,很得意,又很满意。 白露一身华服,妆容精致,首饰全套,看着都是很贵的样子。 卢鑫磊瞧着她,就像是瞧着一堆人民币似的。 白露厌恶地瞪了卢鑫磊一眼,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 “露露,你怎么说话咧?我可是你爸爸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那时候你最喜欢骑在我脖子上了,有一次,你还在我脖颈里尿了一泡,把我刚买的新外套都弄脏了,难道你都忘了吗?” 卢鑫磊报了家门,回顾着白露小时候的糗事,一心想帮她恢复忘却的记忆。 可白露恨不得有块橡皮擦,将卢鑫磊脑子里的一切都擦掉。 “我爸早死了,你滚!” 她伸手指向门口,冲着卢鑫磊叫嚣。 卢鑫磊在拘留所呆了半个月,今天刚从里面放出来,他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白露撞在他的枪口上,他毫不客气地甩手就给了白露一个耳光。 “胡说八道,老子生了你,你还诅咒老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叉着腰,气得满脸通红。 刘妈心疼,上前一把抱住白露,“露露,你怎么样啊?你没事儿吧?” 白露快气疯了。 以前,她只有一个不想认的亲妈,现在又跑出一个不想认的亲爹。 她一把将刘妈推开,却没有注意到力道。刘妈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卢鑫磊本能地让开了一条腿,以免刘妈倒下时撞到了他。 盛家轩冷冷地看着这一家的闹剧,却是一言不发。 白露眼里憋着泪,一把抓起小包,冲盛家轩说道:“家轩,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走,卢鑫磊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这么着急去哪儿呀?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坐下来叙叙旧呗。露露,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呀?收入怎么样啊?” 白露烦不胜烦,拽起小包照着卢鑫磊的脑袋就是一击,“滚,我没钱接济你们这群穷鬼。” 她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了。 卢鑫磊挨了这一击,愤愤不平。 “真是逆了天了,敢打亲老子!” 他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刘妈已经被助理搀扶了起来,盛家轩起身,朝她走过去。 “刘妈,好自为之。” 他只丢下一句话,起身朝外走。 卢鑫磊赶紧又追了上去,“我的好女婿呀……” 盛家轩猛地顿足,卢鑫磊被吓坏了,立刻刹车停下脚。 “露露和婉婉都是我的女儿,不管盛总娶哪一个,您都是我的好女婿,呵呵!” 他腆着一张脸,搓着手,很会来事儿的架势。 “帮我做件事。” 盛家轩眼眸一深,卢鑫磊立刻应了声。 重症监护室那边。 盛老爷子一口气吃掉了五个蛋挞,浑身终于有了劲儿。 “曾外公,明天我再给您做。” 小鱼儿贴在盛老爷子的怀里,小嘴如同抹了蜜一般的甜。 他一哄,老爷子的病装得就不太像了。 “好好好,曾外公以后只吃小鱼儿做的蛋挞。” 老爷子颤抖着手,抚摸过小东西毛茸茸的脑袋。 心心念念盼了三年的小家伙,这会儿跟他贴贴、亲亲、抱抱了,他就恨不得马上带走。 “婉婉,委屈你啦!” 老爷子一手抱着小鱼儿,另一只手攥着卢婉,心里欢喜,一开口说话,声音却哽咽。 “外公,我不委屈。您可要照顾好身体呀!” 老爷子到了嘴边的话要说出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今晚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icu度过了,他想要和孙儿媳妇儿,还有他的曾外孙儿,享受阖家欢乐。 “咳咳!” 他故意咳嗽两声,趁机冲黄叔使了个眼色。 黄叔会意,从老爷子怀里抱起小鱼儿。 “小少爷,老爷身体虚,黄爷爷带你出去玩。” 病房里,很快只剩下卢婉和老爷子了。 老爷子混浊的目光落在卢婉身上,满是心疼。 “婉婉,都怪爷爷,是爷爷当初害了你啊!” 卢婉摇头,轻轻地拍了拍老爷子的手,“外公,真的不怪你。当初,要不是您帮我,我都没有机会认识家轩,更不会生下小鱼儿。您瞧,他现在长得多好!” 老爷子连连点头。 他满脑子想着铺垫的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恐怕时日也不多了,婉婉,外公放心不下你跟孩子呀!” “外公,您别这样说,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三年前,故意装病威逼盛家轩结婚的时候,老爷子从来没觉得理亏。仟仟尛哾 可现在,以装病的方式,祈求卢婉带着孩子回国,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婉婉啊!” 老爷子欲言又止。 “外公,我在呢。” 卢婉甜甜地应道。 “外公想家了。” 他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眉眼里全是伤感。 卢婉近前,抱了抱老爷子,却没有说话。 她或许懂老爷子的心思。 而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到了最后,就变成了一句话,“外公想去你住的地方瞧瞧。” 卢婉很快地点了头,“外公,您安心养病,等您身体好点了,我就带您回家。” 一直到天黑,卢婉才带着小鱼儿离开。 盛老爷子实在是扛不住了,让黄叔搀扶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爷,您怎么不跟卢小姐直接说呀,就说您希望她能够带着孩子回去啊!” 黄叔一脸不解。 老爷子向来果敢干脆,可今天却过于优柔寡断。 “我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老爷子竟然开始自我怀疑了。 黄叔立马开导,“老爷,您这么做全是为了少爷和小少爷,怎么能叫自私呢?再说呢,我觉得卢小姐心里应该还有咱们少爷。” “你确定?” “嗯!” 黄叔无比的肯定。 然而,三天后,盛老爷子造访卢婉的居处时,黄叔却打了自己的脸。 第176章 较量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黄叔推着盛老爷子,到了卢婉的小屋。 院子不大,却种满了各色花木,看着干净利落。 进了小屋,处处别致温馨。 盛老爷子一双眼,在屋子里细细打量,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墙壁上挂了不少相框,都是小鱼儿出生到现在的照片。卢婉心细,每个月的八号,都会给小鱼儿拍一张照片。 八号,是他出生的日子。 盛老爷子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黄叔立在盛老爷子身后,目光也缓慢地从照片上扫过。 “老爷,卢小姐真是有心人呐!” 盛老爷子点头,越看,心里越暖。 但很快,他的脸就耷拉下来了。 因为,在小鱼儿的卧室里,他看到照片墙上,全部都是绥靖哲和小鱼儿的合影。 也是按照时间线张贴的。 小鱼儿刚出生,小鱼儿一岁,小鱼儿两岁…… 盛老爷子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看得心里各种膈应。 黄叔也看到了,面上显出了担忧。 “你不是说婉婉心里还有家轩的吗?这……这是什么?” 盛老爷子动气,压低了声音喝道。 黄叔额上也开始冒冷汗,“老爷,也许事情不是咱们看到的那样。您先别气,等我调查清楚了再说。” 从小鱼儿房间里出来,盛老爷子心里一片凌乱。 卢婉和盛家轩离婚三年了,她年纪不大,长得又漂亮,哪怕带着一个孩子,仍炙手可热。 他这会儿脑子里显出盛家轩的影子,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除了有钱,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绥靖哲和小鱼儿的合影,每一张都带着笑,看着温暖和善,盛老爷子兀自觉得,盛家轩比不上绥靖哲。 所以,他先感受到一波对比带来的危机感。 “你赶紧提醒家轩,让他赶紧过来,再不来,婉婉就要被别人带走啦!” 老爷子心急如焚,黄叔立刻点头,马上编辑短信发给了盛家轩。 然而,此时正是江城凌晨一点,消息发出去之后,石沉大海。qqxδnew “老爷,微笑,微笑!” 黄叔提醒盛老爷子的表情管理。 他这才强力牵扯出一抹笑意来。 “外公,您先待一会儿,我马上做好饭菜。” 卢婉系着碎花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招呼道。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红烧肉的味道,一下子勾起了老爷子的记忆和味蕾。 “是红烧肉。” 老爷子兀自推着轮椅朝厨房靠近,两只眼眸盯着砂锅,目不转睛,一时间忘了绥靖哲的事儿。 “曾外公,我妈妈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小鱼儿拿着变形金刚,蹭到老爷子的身边,奶声奶气地说道。 他小小的一团,肉嘟嘟的脸上,满是傲娇。 盛老爷子伸手,在他白粉白粉的小脸上,轻轻地碰了碰。 “你也喜欢吃吗?” 小鱼儿立马点头。 “我可喜欢吃啦,不过妈妈说,红烧肉不能多吃,我已经很胖了,吃多了就会长大肚肚。” 他说着,掀起外衣,露出圆鼓鼓的小肚皮。 惹得盛老爷子和黄叔都笑了。 见自己哄笑了老爷子,小鱼儿凑过来,伸手也贴向老爷子的肚皮。 盛老爷子纤瘦,并无啤酒肚。 摸了老爷子的肚皮,小鱼儿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曾外公,待会儿红烧肉还是给您吃吧,我太胖了,不跟您抢了。” 他说到做到,上了餐桌,眼睛盯着红烧肉,唇角流了哈喇子,可筷子却不伸向红烧肉。 盛老爷子宠溺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小鱼儿的碗里。 他很想吃,却一直忍着,盯着那块红烧肉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夹起来,又放入老爷子的碗里。 “曾外公,等我瘦下来了,我再吃红烧肉。” 他说得一本正经,口吻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小少爷,你不胖,你这叫呆萌可爱。” 黄叔笑着,想要做小鱼儿的解忧草。 小鱼儿不吭声,盯着红烧肉,两眼冒绿光。 卢婉平时对小鱼儿严格,但是今天,她也有些于心不忍。夹了最小的一块放入他的碗里,“说好咯,就只吃一块。” 然而,食欲的闸门打开之后,就再也关不住了。 那块红烧肉很快吃完了,他眼里的绿光就更绿了。 盛老爷一眼瞧见,看向卢婉,说道:“婉婉,你帮我换一个大点的勺子吧。” 卢婉起身,进了厨房,盛老爷子忙不迭地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小鱼儿的嘴里。 “慢点吃,都是你的。” 小鱼儿大快朵颐,以最快的速度将红烧肉咽进了肚子里。 待卢婉落座,黄叔也故技重施。 “卢小姐,能帮我再找一只碗吗?” 卢婉起身,又去了厨房。 盛老爷子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小鱼儿的嘴里。 一餐饭,盛老爷子和黄叔轮番要这儿要那儿,卢婉有求必应,最终的结果是,那一盘红烧肉全进了小鱼儿的肚子里。 一块红烧肉没吃的盛老爷子,故作满足地擦擦嘴,“这个红烧肉真好吃,还是当年的味儿。” 一个人干掉了一大盘红烧肉的小鱼儿,却忍着一肚子饱嗝,故作遗憾地叹气,“等我瘦了,我要一个人吃掉一盘红烧肉。” 祖孙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黄叔咧着嘴,在一旁笑得特开心。 屋子里的笑声,透过窗棂,飘到了绥靖哲的耳中。 他一脸狐疑,推开院门就往里冲,大门敞开那一刹,他愣住了。 盛老爷子和黄叔,两个白头发老人,正陪着小鱼儿玩耍,唯独不见卢婉。 “干爹!” 小鱼儿甜甜地叫了一声。 绥靖哲没有应,阴鹫般的眼眸朝盛老爷子和黄叔扫过去。 盛老爷子已经在照片上见过绥靖哲了,这会儿是见到本人了。 他本人身形高大,肩阔腿长,五官立体,浑身散发着英气,只是那双眼眸,似有敌意。 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儿。 绥靖哲盯着盛老爷子也打量了很久。 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年轻时的风骨也还残存着,尤其是一双眼眸,虽昏沉,却透着一股子威严。 电光火石间,卢婉从厨房里出来了。 “婉婉,这两位是?” 绥靖哲故作惊讶地问道,一双腿不由自主地走向卢婉,故意伸手揽住卢婉的肩膀,暗戳戳地向盛老爷子表明,他与卢婉关系非同一般。 盛老爷子锐利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只搂住卢婉肩膀的手上,怒火在头顶萦绕,他的腿要是能走,这会儿一定冲过去拧断了绥靖哲的胳膊。 卢婉想要推开,但绥靖哲手上却带了劲儿。 “我是婉婉的外公,你是哪位?” 盛老爷子自报家门,虎视眈眈地继续盯着绥靖哲。 绥靖哲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婉婉,我记得你娘家只有一个妈了,怎么现在冒出一个外公啦?” 明知故问,他是打算跟盛老爷子杠上。 盛老爷子的脸,越来越阴沉,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已经蜷缩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 “干爹,曾外公就是我爸爸的亲外公呀!” 小鱼儿贴心解释。 他很会察言观色,看出了盛老爷子隐忍的怒意。立刻腻歪到了盛老爷子的怀里,伸手搂住老爷子的脖颈,用只有老爷子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曾外公,您放心,我干爹不会成为我亲爹的。” 第177章 一叶障目 关键时刻,小鱼儿站队盛老爷子。 他心里绷紧的弦,瞬间松了。 可绥靖哲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江城,以为自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偏偏盛家人阴魂不散,竟然追到了y国。 “婉婉,咱们昨天不是约好,今天一起带着小鱼儿去游乐园玩吗?” 绥靖哲故意大声说道。 卢婉一脸懵,她和绥靖哲之间并无约定。 明白他这么做,是针对盛老爷子,她心里有点窘。 “改天吧。” “怎么能改天呢?你不是说,诚信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嘛,咱们跟孩子约好的事情,不管天大的事,都应该履行。小鱼儿,你说是吧?” 绥靖哲扬了扬下巴,一秒进入了角斗士的身份。 可令他失望的是,小鱼儿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小小的一团像是黏在了盛老爷子身上似的。 “干爹,你不是教过我待客之道吗?家里来了客人,主人要尽地主之谊。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曾外公刚出院,我应该多陪陪他才是。” 小东西言之有理,倒是让绥靖哲哑口无言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他最该做的是起身离开。 可他身上流淌着“斗鸡”的血液。 邪魅的眼一眯,绥靖哲朝沙发走了过去,整个人就歪坐了下来。 “干爹也是客人,小鱼儿,干爹也需要陪伴。” 干事不行,争宠却是第一名。 卢婉耸了耸肩,想要说点什么,黄叔适时地走了过来。 “卢小姐,你去帮你倒垃圾吧!” 他使了个眼色,卢婉拎着垃圾,黄叔也跟着出去了。 客厅里,只留下盛老爷子和绥靖哲。 一老一少,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虽一言不发,可眼里却都是戏。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识趣,才能有趣。” 盛老爷子先开了口。 话说得不明朗,但是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 绥靖哲配不上卢婉,适可而止才是正确选择。 绥靖哲为人嚣张惯了,嘴角噙着一抹痞笑,目光不屑地扫过盛老爷子。 “可惜啊,有人就是不识趣,惦记着过去,却看不清现实。” 这话专门说给盛老爷子听的。 意思是,卢婉跟盛家轩的事儿已经翻篇了,卢婉已经放弃了,没必要再穷追不舍。 都是在隐晦地全对方放手,可谁都不肯放。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之,善莫大焉。” 盛老爷子玩起了文言梗。 绥靖哲没听太明白,大概意思还是猜到了,就是说盛家轩虽然有错,但是只要愿意改,他和卢婉之间就还有戏。 绥靖哲慵懒地靠在沙发山,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狗改不了吃屎。” 讽刺盛家轩改不了。 这话一出,惊得盛老爷子脸上一冷。 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不管是阳穿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只要雅俗共赏,都各有各的风采。 两个人连着杠了好几个回合,卢婉倒完了垃圾,就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 一时间,尴尬无比。 “卢小姐,您和这位绥先生……” 黄叔小心翼翼地问。 “他是我的朋友,是小鱼儿的干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卢婉实话实说。 黄叔笑吟吟地点头,“我瞧着这位绥先生也是为性情中人,这些年,多亏了他对您和小少爷的照拂。” 卢婉没再接话,起身往屋里走。 “婉婉,来,陪外公下盘棋。” 盛老爷子率先招手。 绥靖哲也不甘落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就朝卢婉奔去。 “婉婉,我上次见小鱼儿长了颗蛀牙,我们带他去看一下牙医吧!” 他变着法子想要赶走盛老爷子,赢得这场论战的胜利。 却不想,热恋再次贴了冷屁股。 “改天吧。” “小孩子的蛀牙,不能拖,不然一颗连着一颗,牙齿坏了,问题可大了。” 绥靖哲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 小鱼儿突然裂开了嘴,露出一个落牙的空缺,“干爹,我这颗蛀牙已经脱落了,新牙也冒出头了。” 绥靖哲杵在那里,顿时尴尬。 卢婉找来了围棋,陪着老爷子慢条斯理地下着。 绥靖哲不想走,就搬了椅子在卢婉身侧坐下来。 “婉婉,你别走这里,走这里就输了。” 全程,绥靖哲一点都不安静,更不安分。 嘴里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就算了,还要上火改动卢婉的布局。 盛老爷子知道他是故意,于是不气、不恼,完全选择无视。 到最后,他落了个没趣儿。 天色快要暗下来时,盛老爷子离开,绥靖哲还不想走,盛老爷子却找了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绥先生,麻烦您送我们一程,既然您是婉婉的朋友,您肯定不会拒绝我们这两个老人的请求吧?” 绥靖哲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他没有选择拒绝。 “行,我去哪儿都顺路。” 黄叔搀扶着盛老爷子上了他的坐骑,车子启动,一溜烟儿直往市中心而去。 车里没了别人,这会儿可以打开窗户说亮话了。 “老爷子,您都一大把岁数了,就别瞎折腾了,婉婉是不会跟盛家轩和好的,您就死了这颗心吧。” 绥靖哲没沉住气,先发制人。 老爷子混浊的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婉婉能不能跟家轩和好,你说了不算。不过年轻人,你可得听听我这个过来人的建议,婉婉啊,她不喜欢你这个类型。” 老爷子靠在椅背上,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又淡定,又从容,轻描淡写就戳中了绥靖哲心底的痛。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啊,一日是舔狗,终生都是舔狗。 舔狗,改不了舔的习性了。 “我喜欢就行。” 绥靖哲傲娇地怼道。 “婉婉那么好,喜欢她的人肯定多,当然,多你一个,也不嫌多。”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来气呢? 绥靖哲心里不畅快了,故意踩了几次刹车和油门,车子一路行驶,一震一震的,老爷子觉得颠得腚疼。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来,黄叔又帮忙将盛老爷子搀扶下来。绥靖哲本该搭把手的,可他就是不想那么做。 盛老爷子在轮椅上坐定,已恢复了常态,他幽幽地盯着不远处的花坛,叹了口气。 “那里只有一棵椰子树吧!” 盛老爷子故意跟黄叔说道。 黄叔会意,笑道:“老爷,还有芒果树、橡胶树呢!您看,光开花的植物,都有好些,可惜我都叫不上名字。” “这么多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您啊,这是一叶障目啦!” 黄叔解释道。 听着像是两个老人之间的趣聊,可话却是说给绥靖哲听的。 他没有下车,就坐在驾驶位。 黄叔推着盛老爷子渐行渐远,他朝刚才盛老爷子瞧着的那片小热带园林望过去。 那棵椰子树确实显眼,高大、挺拔,吸引人的眼球。 可在它的周围,还有很多绿油油的植被,也还有不少开花的植物。 这样一看,那片小园林,就多了层次美、色彩美。 绥靖哲突然就明白了盛老爷子拐弯抹角想说的意思。 一叶障目! 第178章 膈应 他就是被卢婉这片树叶挡住了眼睛。 明白了意思的绥靖哲,傲娇地发出一声冷笑。 “老子乐意,要你管!”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一脚踩上油门,车子呜咽着离开。 当晚,老爷子着急得睡不着觉。 “查清楚这小子的来头了吗?” 盛老爷子闷声叹了好一阵气,一直催促着黄叔查绥靖哲的底细。 “老爷,这小子真的跟卢小姐是大学校友,不同班,两人还谈过恋爱。” 盛老爷子的眼,瞪得就如同铜铃一般。 前男友? “他们谈到哪种程度了?” 盛老爷子紧张得不行,握住水杯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仟仟尛哾 黄叔托了关系打听,时间过去太久,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明朗。 “据说没多长时间,那时候卢小姐才大一,那么单纯,应该不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话虽如此,盛老爷子还是担心啊。 尤其是,他一想起绥靖哲揽住卢婉肩膀的那只手,这会儿就恨不得拿起一把刀,将那只可恶的手给剁了。 “你给家轩打电话!” 盛老爷子一声令下,黄叔立刻拨通了盛家轩的电话。 江城此时时间刚过六点,盛家轩还在睡梦中,盛老爷子的电话就打了过去。 十万火急的那种。 他刚接通,盛老爷子的声音就钻到耳朵里了。 “给你打了好几遍电话,为什么现在才接?你到底还想不想跟婉婉和好?是不是想让我的小曾外孙一直流浪国外?盛家轩我告诉你,你立刻马上买机票到y国来。” 老爷子一着急,说话就跟连珠炮似的。 盛家轩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懵。 黄叔之前发的消息,盛家轩还没来得及看,所以,盛老爷子着急成这样,他心里只有狐疑。 “外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盛家轩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只手攥着手机,一只手揉着眉心。 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一听到这个哈欠,盛老爷子的火蹭蹭蹭地往外冒。 “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竟然还睡得着?我看你要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婉婉都快要被人抢走了,你还……” “您说婉婉怎么呢?” 这一回,盛家轩彻底清醒了。 盛老爷子不想说了,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盛家轩立刻回拨了过去,盛老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就是不接他的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通,黄叔看不过,便接了。 “少爷,您就按照老爷吩咐的,赶紧过来一趟吧。今天老爷去卢小姐家里做客了,碰到了一个男的,那个男的可能在追卢小姐,据说还是卢小姐的前男友。老爷就是替您担心,怕您跟卢小姐错过了。” 黄叔说完,盛家轩全明白了。 “黄叔,您转告我外公,我马上就过去。” 电话挂断,盛老爷子靠在床头,脸色仍是一片暗沉。 “真是急死我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又开始骂。 黄叔宽慰道:“老爷,您放心好啦,卢小姐肯定对那个人没想法。” 盛老爷子老眼一横,“之前也是你说婉婉心里只有家轩,结果呢?你难道没瞧见,那人的手一直搂着婉婉?你别忘了,他可是婉婉的前男友。” 前男友这事儿,想想都觉得膈应。 黄叔满头黑线,却仍找尽好话来开解老爷子,“少爷还是卢小姐的前夫呢,他俩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要说感情啊,卢小姐肯定是跟少爷深。” “家轩伤她也最深。” 老爷子补了一刀。 黄叔搓着手,一时接不上话。 老爷子心烦气躁,却突然又想了一出好戏。 “把我的轮椅推来。” 老爷子一声令下,黄叔立刻照办。他掀开被子,让黄叔搀扶着他坐上了轮椅。 “老爷,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里吗?” 黄叔小心翼翼地问。 老爷子眼眸里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果决,“去icu。” 半个小时之后,老爷子又在重症监护室的那张病床上躺下了。 “老爷,这床太硬,要不明天早上咱们再来?” 黄叔担心老爷子受苦,可老爷子却要一意孤行。 “为了家轩,为了咱们盛家,我这把老骨头受这点苦算什么?” 他一秒入戏,瞬间呈现出一抹垂死之态。 “你去给婉婉打电话,就说我刚回酒店就这样了。” 老爷子吩咐道。 “好。” 五分钟之后,卢婉接到了黄叔的电话,声音慌张到不行。 “卢小姐,不好了,老爷他……他情况不太好。” 黄叔情绪很到位,在紧张的地方表现得很紧张,该克制的地方也很克制。 卢婉刚给小鱼儿读完睡前故事,他刚躺下睡着。 “黄叔,外公到底怎么呢?” 卢婉很紧张,攥着手机,压低了声音问道。 黄叔没有直说,“您要是有空,还是来医院一趟吧!” 卢婉来不及多想,给绥靖哲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小鱼儿,立刻出了门直奔医院。 重症监护室外,黄叔一脸愁容地守在那里,耷拉着脑袋,看着很憔悴。 一扇门内,盛老爷子躺在那张狭小的床上,身边围绕了好几个医护人员,他身旁的机器一直在滴滴答答地响着。 “黄叔,外公怎么样呢?” 卢婉气喘吁吁地过来,就见里面那几个人面色凝重地在讨论着什么。 黄叔摇了摇头,“老爷的血压一直不太稳定,回来的路上受了点刺激,所以……所以……” 黄叔欲言又止。 “是绥靖哲跟外公起了冲突吗?” 卢婉着急地问。 黄叔不回答,只是说道:“卢小姐,有些话不该我说的,您虽然跟少爷离了婚,可老爷对您是极好的。那个绥先生,老爷不太喜欢。” 卢婉没多想,一个电话就打给了绥靖哲。 他正驱车,在前往小屋的路上。 “绥靖哲,你到底对我外公说了什么?我都已经告诉你很多遍了,我们俩没戏,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伤害我的家人。” 卢婉说得掷地有声,黄叔偷偷掏出手机,摁下了录音键。 绥靖哲一脸懵逼,“婉婉,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不用……” 卢婉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会儿冷静不下来。 “外公年岁很大了,受不得刺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面对盛家的人?我跟你之间,一直都是朋友的关系,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只能是。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抱任何期待,也请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 她一连串说了很多话,将绥靖哲的心,压得千斤重。 “好了,我知道了。” 他将车在路边停靠下来,挂断了电话,沉默了许久。 这一晚,卢婉一直在医院里守护着。 她很歉疚,也很着急。 黄叔劝她去休息一会儿,她不肯。 一直守到天亮,盛老爷子还没有醒来。 可不速之客却来了。 第179章 加戏 盛家轩出现时,卢婉靠在长椅上,头枕着胳膊,刚眯上眼。 她身形纤瘦,单薄柔弱,额前的碎发散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 一夜未眠,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柳叶眉微微蹙着,即便是睡着了,两只小手也紧紧地攥成拳头。 黄叔识趣儿地起身离开。 盛家轩靠近,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卢婉的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在卢婉身旁的长椅上坐定,她睡得很熟,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侧着头,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卢婉。她眉眼温婉,气质清雅,他就那么看着,觉得整个世界都好似静下来一般。 他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肩膀送到了她的头前,慢慢地,她的头滑到了他的肩头。 然后,她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他颈窝里蹭了蹭。 那两只攥紧拳头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胳膊。 一只紧紧地抓着,另一只微微地拢着。 他将大手凑过去,将那只微微拢着的手蜷在掌心。 手心里的暖意,便一点点地传递给她。 清晨的第一抹光,从窗口倾泻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温柔地倾洒在卢婉的脸上。 他伸出一只手,替她遮挡住那道光。 “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门敞开,小鱼儿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一声大叫,惊醒了睡梦里的卢婉。 她猛地睁开眼,却意外发现,自己娇小的身躯几近蜷缩在盛家轩的怀里。而她的小手,一直被他紧握着。 她脸颊上飞起一朵红云,忙不迭地从盛家轩的怀里逃离。 小鱼儿一头扎进盛家轩的怀里,几日不见,如隔三秋,父子两人旁若无人地腻歪着。 绥靖哲斜搭着腿靠在三米开外的位置,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又显出一抹桀骜不驯。 他嫉妒得要命,却只能拼命忍着。 “爸爸,你怎么来呢?我好想你呀。” 小鱼儿甜甜地说道。 “爸爸想你了,就过来看你了。” 盛家轩紧紧地搂着小鱼儿,目光朝绥靖哲望过去时,分明带着三九天的寒意。 “你甭瞪着我,不关我什么事,我已经说过了,昨天晚上我只是当了一回活雷锋,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绥靖哲想要撇清自己跟盛老爷子的关系,但却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架势。 “你最好什么都没有做,否则——” 盛家轩冷冷地喝道。 就在这时,护士拉开病房门,叫道“病人苏醒了,家属可以过来探望。” 按照盛老爷子的吩咐,家属一个一个单独见他。 起先进去的是黄叔。 “老爷,您放心吧,少爷已经来了。您这次演得太好了,大家全信了,只是可怜了卢小姐,在这儿守了一夜,愣是没合眼。” 黄叔将那段录音播放给了盛老爷子听,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盛老爷子虚弱地点了点头,“你让家轩进来。” 黄叔出来,盛家轩就进去了。 “外公,您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爷子扮得实在是太像了,连他都有点分不清了。 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盛家。这一次,我只帮你这一次。” 盛家轩感激地点了点头,他要攥住老爷子的手,却被老爷子拒绝了。 “外公,外面好多人看着呢,您就让我握一下啊。” 盛家轩小声嘀咕道,不得已,老爷子只好别扭地让他握住自己的大手。 盛家轩出来之后,是卢婉进去。 她一进去,眼圈就红了。 “外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把您害成了这样。” 卢婉非常地自责。 盛老爷子微微地摇头,“婉婉,外公不怪你,人固有一死,外公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活够了。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看着你有一个好归宿,更不能看到小鱼儿长大成人。” 老爷子这么一说,卢婉的泪水立刻就落了下来。 她攥着老爷子的手,老爷子不舍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眼睑就闭上了。 “外公——” 卢婉大声地叫着。 医生、护士,立刻全部涌了进去。 从icu出来之后的卢婉,一直都没法平静,她抱着双臂,浑身瑟瑟发抖。 “你不用太担心,外公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盛家轩走到她身后,伸手揽住卢婉的肩膀。 她想要点头,但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妈妈,曾外公是要死了吗?” 小鱼儿趴在窗户外,一直盯着里面。 “不会的,曾外公不会离开我们的。” 盛家轩嘴里说着,鼻子也不由得发酸。 盛老爷子身子骨一直还算硬朗,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老爷子的身上,有了迟暮之态。 过了一阵,医护人员出来了。 护士又叫道:“病人想要见盛先生和卢小姐。” 盛家轩和卢婉进去,老爷子靠在床头,气若游丝一般。 “婉婉。” 他说着,伸出那只枯瘦的手。 卢婉赶紧攥住,“外公,我在呢。” “婉婉,外公这一次恐怕真要走了。你能答应外公一个请求吗?” 盛老爷子哆嗦着嘴,声音颤抖着说道。 卢婉点头,“外公,我答应,您说的我全答应。” 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盛老爷子又朝盛家轩伸出一只手,他立刻攥住。 老爷子抓着卢婉的手,放入盛家轩的大手里。 “婉婉,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他祈求地看向卢婉。 盛家轩紧紧地攥着卢婉的小手。 她很想点头,可那时不知为何,她就是做不到。 很爱,但受过伤害,就不敢再心存奢念了。 “婉婉,你能答应外公吗?” 盛老爷子又继续问。 卢婉的泪水顺着眼睑不住地滑落,千言万语拥堵在胸口,可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外公,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盛老爷子心里急得就如同一万只蚂蚁在铁锅里瞎窜。 卢婉不给个准话,他这出戏就只能往深里演。 “婉婉,外……外公……要走了……” 他说着,白眼一翻,整个人看着就要晕死过去。 卢婉慌了,摇晃着盛老爷子的胳膊,“外公,您醒醒啊,您不能吓我啊。” 盛老爷子继续演,越演越真。 卢婉是个孝顺的人,又加之盛老爷子先前对她宠爱有加,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老爷子带着遗憾离开。 “外公,我答应您。” 卢婉终于应了,盛老爷子心里那一万只蚂蚁,也瞬间消失。 如释重负的老爷子,却不能演到这儿就穿帮了。 他适时地冲盛家轩使了个眼色,盛家轩上前将卢婉搀扶起。 “婉婉,谢谢你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不辜负外公对我们的厚爱。” 盛老爷子气若游丝地看着这一对和好如初,眸里闪出一抹狡黠。 待盛家轩和卢婉出去,黄叔立刻向盛家轩报告盛老爷子的病情。 “少爷,我已经咨询过主治医生了,他建议我们尽快送老爷回国。” 盛家轩没吭声。 黄叔看向卢婉,立刻改了口,“少夫人,老爷的病情很严重,恐怕凶多吉少。烦请您带着小鱼儿也一同回去。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卢婉全部都明白。 她沉吟了片刻,这才做了决定。 第180章 下套 “好,我随你们回去。” 黄叔立刻安排人送卢婉回家收拾东西。 事已至此,盛家轩悬着的心,微微地落了地。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城,白露刚碰了一鼻子灰。 自从她知晓盛家轩将小兮送到矫治中心后,每天都会去那里打卡。打着想念孩子的旗号,目的就是见盛家轩,想在他面前多刷一点存在感。 但这几日,盛家轩都没有出现,而是他的助理过来接小兮。 白露刚要靠近小兮,助理却如同防瘟疫一般防着她。 “白小姐,盛总交代过,要你离小兮远一点。” 助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拒白露于千里之外。 白露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各种难受。 她仔细地打量着小助理,只觉得很是面生。 “小帅哥,你们盛总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呀?小兮是我跟你们盛总的女儿,你们盛总说不让碰,就能不碰吗?我可是孩子的亲妈。” 她如同白蛇精附体,眼眸里含着春,扭着水蛇腰就往助理身边靠。 不是不让碰小兮吗?可没说她不能碰小助理。 那助理吓得不行,“白小姐,请你自重。” “什么叫自重?我不重,我很瘦的。你要不相信,试试!” 白露巧笑嫣然,柔软的身躯就往助理怀里靠。 男人嘛,有了肢体接触,才会留下想象空间。 再牢固的城墙,也抵不住红袖添香。 毕竟当初,张岩就很吃她这一套。 助理赶紧抱着小兮进了电梯,白露也钻了进来,电梯里只有他们俩。 助理冷着脸,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离她越远,她就想离他越近。 白露假装没有站稳,一不留神就往助理的怀里跌倒。 助理也是练家子出身,白露要靠近,脚步快速往旁挪移了一步。 白露没曾想,也有她啃不下的硬骨头。 她一头栽在地上,坚挺的鼻子磕在地面上,立刻出了血。 “你——” 她气愤地抬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助理。 电梯门打开,助理立刻溜之大吉。 她一记猛拳,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 白露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电梯,不大一会儿,就碰到了卢鑫磊。 “露露,我的好女儿,你这是怎么呢?是谁把你欺负成这样啦?你告诉爸爸,爸爸替你做主。” 卢鑫磊假惺惺地贴了过来,他专程来找白露,是带着盛家轩给他的“任务。” 白露骨子里厌恶卢鑫磊,但现在她赤手空拳,手里一枚可利用的棋子都没有。卢鑫磊送上门来,她便不拒绝。 “就是那个人,他刚才在电梯里推倒了我,还想要占我便宜。” 白露楚楚可怜的演戏。 卢鑫磊也演戏,蹙着眉,看着一副心疼的样子,忙搀扶住白露的胳膊,“露露啊,你放心,爸爸一定替你做主。”仟千仦哾 他嘴甜,很会安慰人,从电梯里走出来那一段路,他句句安慰的话都说在了白露的心坎儿上。 “露露啊,爸爸请你吃饭。咱们父女二十多年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卢鑫磊主动邀请,白露自从白梓晏判刑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山珍海味了。 卢鑫磊这个大冤种主动送上门,她自然是要好好宰他一顿。 两个人到了江城最大的海鲜酒店,白露一股脑点了一大堆,卢鑫磊只觉得心疼、肝儿疼,眼瞅着数字都超过五千了。 但很快,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露露,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他起身去点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白露的酒量并不好,卢鑫磊煽情地说了一堆对过去愧疚的话,说得白露差一点都信了。 情绪到位了,酒杯不由自主就会举起来。 她一连喝了三杯,渐渐地头就晕了起来。 “露露啊,我听人说,白梓晏说盛老爷子出事儿跟你有关?” 卢鑫磊拿话套路白露。 白露喝多了,渐渐的防备心也差了。 “都是他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大着舌头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卢鑫磊早就开了录音。 “我也相信这事儿跟你没关,你哥想给你泼脏水,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他跟你不亲。” “那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都是我哥设计的,是他让人在老爷子的车上动了手脚。我不过是听他安排,将盛家轩从他身边调离了而已……” 等白露交代的差不多了,卢鑫磊找了个借口起了身。 临走时,他又特意点了两瓶好酒,全部都记在白露的账上。 出了海鲜酒店,他直接拨通了盛家轩的电话。 “盛总,您要的东西我拿到了,不过,价钱嘛……” 他不明说,却是一副敲竹杠的架势。 “价钱不会变。” 盛家轩的态度很冷,也很坚决。 卢鑫磊轻笑了一声,“好呢,那咱们一言为定,东西我发您邮箱。” 很快,盛家轩收到了那段录音。 等他听完,脸色彻底地暗了下来。 “黄叔,我想进去再看看外公。” 他蹙着眉,面相沉重,冷峻的眸里,藏匿不住的焦灼。 黄叔跟护士交代了几句,盛家轩走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外公,我现在说的事很重要。您一定要保持冷静。陷害您出车祸的人抓住了。” 老爷子装病,装得正投入。听盛家轩这么一说,身体不住地一颤。 因为那场车祸,他彻底地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谁?” 老爷子闷声问道。 “他现在已经在牢里了,您放心,我不会放过他。” 盛老爷子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真相已破,仇人已抓,可都不能改变他坐轮椅的事实了。 盛家轩从病房出去时,卢婉已经回小屋收拾东西了。 张女士刚结束短途旅行回来,见卢婉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诧异地问道:“婉婉,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去。” 卢婉一边忙,一边应道。 张女士闷声叹了口气,“怎么突然要回去?” 其实,她心里想说,我也想回去。 但,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盛家轩的外公可能不行了,他们都到了这边,我想带小鱼儿回去一趟。忙完我就回来。” 闻此,张女士脑海中的信息绕了个九曲十八弯。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老爷子对你好,我作为长辈,不去也不像话。” 她找了个卢婉无法拒绝的理由。 母女俩收拾完行李,黄叔已经派车过来接了。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机场,乘坐老爷子那辆私人飞机,直飞江城。 老爷子因为那件事儿的缘故,情绪更加低落。 众人不知情,以为他情况不好,于是情绪也跟着低落。 七个小时的行程,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飞机抵达江城,盛老爷子立刻送去了医院。 盛家轩安排司机,送张女士回观澜府。 全程只有她,从落地那一刻,觉得身轻如燕、神清气爽。 卢婉也要去医院,却被黄叔劝住了。 “卢小姐,您带着小少爷先回去休息吧。老爷这边有情况,我通知您。” 卢婉没有坚持,毕竟她和盛家轩离了婚,凡事都要注意分寸。 待他们一走,盛老爷子不想装了。 掀开了毯子,瞪着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眸。 他压抑在心底的那口气,这会儿不吐不快了。 “带我去见他。” 第181章 我要见她 “外公,咱们今天先去医院,过段时间我再安排您去见他,好吗?” 盛家轩温声哄道。 可老爷子说一不二,他一巴掌拍在轮椅的扶手上,“带我去见他。” 老爷子坚持的事,没人能够忤逆他。 黄叔赶紧过来解围,盛家轩立刻安排,亲自陪着盛老爷子去监狱。 车子快要到达监狱时,白露打来了电话。 盛家轩蹙眉,看了一眼,立刻挂断了。 可那个号码很坚持,继续拨打,一连打了十几个。 嗡鸣的声音在车厢里显得格外的刺耳,盛老爷子原本心烦,听到嗡鸣声,眉头就越蹙越紧。 “你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打个不停?” “一个骚扰电话。” 盛家轩说着,将白露的电话拉黑。 海鲜酒店,白露酒醒了,却被告知消费一万多块。 她一下子懵了。 白梓晏进去之后,她的银行卡里早就没了钱。 走投无路的白露,酝酿好了情绪,打电话找盛家轩求助。 可她没想到的是,盛家轩不接她的电话,还将她的电话拉黑了。 白露欲哭无泪。 贪小便宜吃大亏,她竟然被自己的亲爹坑了。 她在心里将卢鑫磊骂了一万遍。 实在是没办法,她只好拨通了刘妈的电话。 “带两万块钱过来。” 她发了定位过去。 很快,刘妈急匆匆地就赶来了。 “钱呢?” 白露伸出一只手,刘妈唯唯诺诺地将钱递到她的手上。 她丢下一摞,起身就走,刘妈急了,“露露,现在不比以前了,你花钱得省点呀” 白露猛地顿足,回头冷冷地看向她,“麻烦请叫我白小姐。” 刘妈一怔,立刻改口。 白露冷笑一声,“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找了那么个爹,是想把我坑死吧?” “刘鑫磊欺负你了是不是?露露啊,你别搭理他,他就是个混蛋。” 刘妈愤愤地将刘鑫磊骂了一通。 “你那儿还有钱吗?我手头最近很紧。” 白露开了口,语气比先前缓和了一些。 刘妈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这是我这些年存的,不多,你先拿着用,密码是你的生日。” 白露接了那张卡,脚步就走得轻快了许多,“这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等我跟家轩和好了,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她开始画饼。 刘妈欣慰地笑了。 “露露,我刚过来的时候,瞧着家轩回来了,还有那个女人,她带着孩子也回来了。” 白露一惊,“你看清楚了吗?家轩带着那个女人还有孩子回来了?” 刘妈点头,“应该没有错。一行好多人呢,老爷子也跟着,不过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听闻这话,白露突然就不淡定了。 卢婉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她还得意了一段时间。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她一直赖着盛家轩,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她拿下。 可是现在,卢婉走了不到一个月,又回来了,那她岂不是做了一场白日梦?仟仟尛哾 “这个老不死的!” 白露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要不是因为老爷子反对,她跟盛家轩怎么可能会分开? 她不明白卢婉到底哪点比她好了,偏偏深得老爷子的喜欢。 一想到盛老爷子,白露恨得牙齿咯咯地响。 “盛家老宅那边,你还有认识的人么?”白露问。 刘妈点头,“那边的老人里,还有一个兰姐跟我是旧相识。” 闻此,白露眼眸中闪过一丝狠绝。 “你帮我约一下那个兰姐,我要见她。” 监狱这边,盛老爷子终于如愿见到了白梓晏。 他出现时,瘸着一条腿,脸上满是伤痕,看样子,他在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盛老爷子双眸紧蹙,直到白梓晏在他对面坐下,他才认出他。 “是你?” 老爷子脱口而出。 白梓晏冷笑了一声,“很意外么?盛总,咱们又见面了。” 盛老爷子的火气,一下子就蹭了上来,伸手指着白梓晏的鼻子就骂,“你这只白眼狼,二十年前,我悉心培养你,你却干出吃里扒外的勾当。被逐出公司,是你咎由自取,你竟然还想着打击报复!” 白梓晏就那么看着盛老爷子,老爷子骂,他也不怒。 “你说我吃里扒外,那是我不得已,我一个小罗罗,也要吃饭的。再说了,我弄的那点钱,对于你来说算什么?一点小错而已,值得你赶尽杀绝吗?” “盛总,你当初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料到,有一天要为自己的冲动决定付出代价。一直坐在轮椅上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只是让你也尝尝身不由己的滋味儿。” 白梓晏说着,发出疯了一般的嘲笑声。 盛老爷子脸上的肌肉一直抽搐着,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双腿残废,是他心里最大的痛。可是白梓晏却抓着他的痛处蹂躏,让他痛上加痛。 盛家轩就立在老爷子的身后,他附身,在老爷子的耳旁低声说道:“外公,您没必要跟一个丧家犬废话,我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盛老爷子攥紧的拳头,缓缓地放松下来。 他混浊的眼里,惊涛骇浪开始平息。 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个穷途末路的登徒子,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可能,这里就是你最好的归宿吧。我们走。” 盛老爷子推着轮椅,调转了方向。 黄叔推着盛老爷子往外走,盛家轩睥睨着眼,死死地盯着白梓晏。 彼此没说话,但是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当晚,白梓晏被人打掉了满嘴的牙。 三天后,盛老爷子的“病情”好转。 卢婉带着小鱼儿来老宅看望老爷子。 小鱼儿乖巧可爱,陪着老爷子侍弄百灵鸟,哄得老爷子开心不已。 卢婉进了厨房,专门为老爷子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晚饭时间,盛老爷子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好几块红烧肉。 “婉婉,你这个小骗子,以前可是答应外公,每个星期都要让外公吃上红烧肉的。从现在开始,你可得把这三年欠下的红烧肉都补上。” 盛老爷子心情很好,言语间,又流露出孩子的一面。 “好,外公,只要您身体健健康康的,我每天都给您做。” 小鱼儿馋得厉害,可他的筷子刚伸向红烧肉,就被卢婉拦住了。 “妈妈,我想吃红烧肉。” 小鱼儿低声嘟囔道。 卢婉不停地使眼色制止他,最终,小鱼儿一直未曾如愿。 一顿饭吃罢,老爷子又犯困了,照例由黄叔搀扶着去卧房休息。 卢婉陪着小鱼儿在客厅里玩。 突然,老爷子屋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黄叔慌里慌张地大叫:“老爷,您怎么啦?” 听到声响,卢婉赶紧往楼上赶,推开房门却吃了一惊。 地上,一摊鲜血。 第182章 凶手是谁 盛老爷子附在床头,黄叔搀扶着他,他似乎很难受,不住地干呕着。 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喉咙里往外涌。 卢婉吓得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公,你怎么啦?” “卢小姐,快帮忙拨打陈医生的电话。” 卢婉的反应已经慢了半拍,慌里慌张地去找陈医生的电话。 十一个数字,她硬是拨打了好一阵才拨打出去。 “陈医生,外公出事了,麻烦您尽快来老宅一趟。” 卢婉攥着手机,声音不住地颤抖。 有一种天快要塌了的感觉。 挂断了电话,她更加不知所措。 盛老爷子的情况并没有好一点。 她去洗手间打湿了一条毛巾出来,替盛老爷子擦拭嘴角的血渍。 盛老爷子已经虚弱到了极致,见卢婉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他已经耷拉下眼睑,却伸手握住了婉婉的手。 “别怕,婉婉,外公没事。” 他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往卢婉耳朵里钻。 卢婉咬住唇,拼命地点头,她怕自己的情绪崩溃,惹得老爷子更加的伤心。可是,泪水却无法遏制,像泛滥的洪水一般。 很快,陈医生来了。 他立刻给老爷子做了最简单的检查,瞬间,眉头就拧成了一团。 “黄叔,老爷中午吃过什么?” “中午的饭菜是我做的,只是几样简单的家常菜,陈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卢婉一脸疑惑。 陈医生深深地望了卢婉一眼,欲言又止。 “食物残渣还有吗?我去看看。” 他疾步往楼下厨房走去,中午吃剩下的饭菜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小盘红烧肉。 陈医生端起那个盘子,在鼻翼前闻了闻,立马发现了异样。 “快,送老爷去医院,食物有毒!” 他快步返身上楼,和黄叔一起将盛老爷子搀扶下来。 救护车已经到了。 卢婉想要随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却被黄叔拦住了。 “卢小姐,你还是带着小少爷先回去吧。老爷这边稳定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可,陈医生却叫住了卢婉。 “卢小姐,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他面色沉凝,看向卢婉的目光也有些怪异。 卢婉点了点头,“黄叔,我还是跟着一起过去吧。” 卢婉领着小鱼儿一起上了救护车。 小鱼儿小小的一团,一直腻歪在老爷子的身边,他很懂事,知道盛老爷子难受,就一直抓着老爷子的手指。qqxδnew “曾外公,您别怕,我陪着您呢。” 他附在老爷子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老爷子快要丧失意识了,他艰难地眨了眨眼。 到了医院,老爷子迅速被送进了急救室。 黄叔焦灼地在手术室外面踱步。 卢婉揽着小鱼儿在长椅上坐着,她盯着那盏亮起的手术灯,在内心不住地替老爷子祈祷,希望他可以一切平安。 然而,老爷子还没平安出来,盛家轩和警察同步出现。 “黄叔,外公怎么样了?” 盛家轩的目光,复杂地掠过卢婉,径直奔向黄叔。 黄叔重重地叹息一声,声音哽咽,“少爷,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老爷。” 他低垂着头,忍不住掉眼泪。 “卢小姐,您涉及一起投毒案件,请您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卢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叔更为震惊。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卢小姐,请您跟我们去警局。” 对方不肯多说,只是要卢婉跟着他们走。 “少爷,您快帮卢小姐说说话,老爷的事儿跟她无关,她绝对不会陷害老爷的。” 黄叔催促道。 盛家轩款步朝卢婉走近,他幽深的眸光扫过卢婉,可那张冰冷的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两天,小鱼儿跟着我。你放心吧。” 他说着,要从卢婉怀里抱走小鱼儿。 可是,小东西紧紧地搂着卢婉的脖颈,身心无比地抗拒,“不,我就要跟着妈妈,我不要跟妈妈分开。” 他抗拒着,哭闹着,但一切都不管用。 盛家轩的大手,强行将小鱼儿从卢婉的怀里抱走。 那一瞬,卢婉的心,撕裂一般的疼痛。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在盛家轩的心里,盛老爷子出事,她就是凶手。 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可他,不问,不闻,就把她推了出去。 时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一般。 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再次袭来。 卢婉冷冷地看着盛家轩,就那么一直看着,看得心里发凉。 “好,我跟你们走。” 她掷地有声 小鱼儿还在哭闹不止,卢婉却笑了。 她温柔地走过去,伸手在小鱼儿的头上抚摸了一把,又替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小鱼儿,警察叔叔有话想要跟妈妈聊聊,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这几天要好好听话,曾外公醒了,你要替妈妈陪陪他,好吗?” 小鱼儿不舍,却哭着点头。 “妈妈,我会听话的,你忙完早点回来好不好?” “好。” 卢婉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微笑着跟小鱼儿挥手告别。 转身离开的那一瞬,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身后,一道冷峻的眸光,一直将她送出去了好远。 “少爷,您是不是误会卢小姐了?她绝对不会陷害老爷的。” 黄叔还在替卢婉说话。 她那么亲盛老爷子,她怎么会给老爷子下毒? 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陈医生在盛老爷子吃过的红烧肉里,发现了老鼠药的痕迹。 那盘红烧肉,是卢婉亲手为盛老爷子烹饪的。 满桌子人,除了盛老爷子,谁也没有吃过。 包括卢婉和小鱼儿。 盛家老宅的监控里,找不到任何疑点。 这顿午饭,是卢婉一人完成的,厨房里除了她,没出现过任何人。 而自始至终,接触过那盘红烧肉的,也只有她。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盛老爷子中毒,只能跟卢婉有关。 盛家轩也和黄叔一样,他相信卢婉绝对不会伤害盛老爷子。 可是,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如了对方的心愿,将卢婉抓走。 只有这样,才能让真正的凶手浮出水面。 所有的一切,他没来得及告知卢婉。 她被带走时,一脸懵,心里一定寒心极了。 “我知道。” 盛家轩开了口,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黄叔也跟着叹息,“您这样做,对卢小姐不公平。她该多伤心啊!” 黄叔都知道,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这么做。 小鱼儿怨恨盛家轩,不让他靠近。 “你这个坏爸爸,你欺负我妈妈。” 他拼命地折腾着,挥舞着小拳头,照着盛家轩的脸就砸。 就在这时,不该来的人,送上门来了。 第183章 惨叫 “家轩,我听说外公住院了,他还好吗?” 白露一袭香芋紫长裙出现,看着温婉淑雅,她近前,眼里满是忧伤,两只藤蔓一般的手臂,不由得就抓住了盛家轩的胳膊。 “你别太伤心,外公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嘴上说着安慰盛家轩的话,眼里就起了雾气,看着一副感同身受似的。 黄叔见到白露来了,就抱着小鱼儿去了一边。 他不待见白露,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盛家轩冷冷地瞟了白露一眼,没有表情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白露伸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我这两天胃有点不舒服,就来医院瞧瞧。没想到,在外面遇到个陈医生,他告诉我外公出事了,所以我就过来看望一下。” 她解释得天衣无缝。 “谢谢你了。” 盛家轩淡淡地说道。 “家轩,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啊。虽然外公不喜欢我,但是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外公。他现在出了事,我跟你一样的伤心。你说,卢小姐怎么那么狠心啊,外公一直对她那么好,她竟然给外公下老鼠药?” 她拿话试探盛家轩,却不想自己露了马脚。 盛家轩凝眸,扭头看向她,问道:“谁说她给外公下了老鼠药了?” 这一问,白露紧张的身体不由得一震。 她刚才就是嘴巴溜,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我……我也是听陈医生说的。” 白露赶紧解释,担心盛家轩多疑,她贴靠得更紧,“家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要是不舒服,可以跟我讲。不管外公最后怎么样,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盛家轩心里发出一声冷笑,毫不客气,一把掰开了白露的手,将她推开。 “不用。” 白露小嘴一撇,又开始演戏。 “家轩,你真的不用跟我这么见外的,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不希望你难受。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可能还会给你添乱,但我是真心想要帮你。” 她说得情真意切,却让人听着格外的虚伪。 盛家轩又深深地打量了白露一阵,那双幽冷的眼眸里,满是寒意。 “你去帮我买一杯咖啡吧。” 他终于给白露安排了一个活儿。 她很开心,破涕为笑,“你要冰美式还是拿铁?” “冰美式。” 白露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脚下的步子都轻盈了许多。 她一走,盛家轩就给助理拨打了电话。 “派去的人到位了吗?” “到了,您放心,盛总。”助理应道。 出了医院的门,白露径直走向了对面的星巴克。 她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端着咖啡去了角落的位置。 在她对面的地方,坐着一个戴着宽大帽檐,捂住格外严实的女人。 “露露啊,我好担心啊,你说警察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啊?” 那个女人是刘妈。 她谨小慎微,耷拉着脑袋,生怕有人认出她似的。 白露极其厌恶地朝她瞟了一眼,“你就这点出息?事情已经做了,你担心什么?再说了,现在替罪羊都已经找好了。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跟咱们有关,就算是警察要去查,也查不到。” 白露很自信。 可刘妈还是很害怕,“可是兰姐,她知道啊。万一她把我们招了出来,岂不是……” 刘妈一直没法淡定,白露不想再跟她浪费口舌了。 “既然你这么怕,要不就去自首啊,就说这事儿是你干的。” 她拿话呛了刘妈一阵,刘妈的脑袋就压得更低了。 “回去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多呆几天,等这事儿过了再说。最近不要跟我联系,免得别人牵扯到我。” 临走的时候,白露如此说道。 刘妈头如捣蒜。 她去给盛家轩买了冰美式,扭着水蛇腰就朝外走。 刘妈起了身,佝偻着背就要出门,可她刚从星巴克出来,没走出多远,就被人用黑布套子罩住头,打晕她塞进面包车拖走了。 白露浑然不知,拎着咖啡就回到了抢救室门外。 盛老爷子还在里面,情况非常的不好。 盛家轩的眉头蹙得格外的紧。 “盛总,人已经抓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声音。 “好好审。” 盛家轩交代了一句。 “家轩,咖啡买来了。” 白露突然出现在盛家轩的身后。 她甜甜地笑着,看着很单纯,一点心机也没有的样子。 她将那杯咖啡递给盛家轩,他却没有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得白露心里发毛。 “怎么呢?你怎么一直用这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白露故作惊恐的样子。 “我要喝的是拿铁。” 盛家轩薄唇微启,眼里也是冰窖一般的寒意。 白露委屈,“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我重新去给你买。” 为了讨好盛家轩,她一路小跑着又重新去给盛家轩买咖啡。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 陈医生从里面出来,他面色很凝重。 “我外公怎么样呢?” 盛家轩起身,快步靠近。 陈医生摘下口罩,重重地叹息一声。 “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霹雳,直接落在盛家轩的心里。 他额上的青筋一下子暴起,“你说什么?我告诉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将我外公救活。” 他怒吼道,像疯了的狮子一般。 他的情绪彻底地爆发,双手紧紧地抓着陈医生的胳膊,血红的眸子,如同喷薄的晚霞。 陈医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少爷,事已至此,节哀。” 盛家轩没法节哀。 他抡起拳头,狠狠地朝陈医生砸,“别跟我说这些废话,去救我外公,去救他啊,你是医生,你肯定能救他……” 然而,那盏亮起的手术灯,还是灭了。 很快,盛老爷子被推出来,一袭白布笼罩在他的头顶。 他很平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再也不能吹胡子瞪眼睛地训斥盛家轩了。 他再也不能娇纵蛮横地动手打他了。 盛家轩的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他跪在地上,抓住盛老爷子的手,怎么都不肯撒开。 “少爷,您别这样。” 陈医生想要将盛家轩拉起来,但是他就是起不来。 黄叔恰巧抱着小鱼儿从电梯里出来,见到盛老爷子躺着的推车出来,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老爷——” 他手里的玩具落在地上,啪嗒摔成了碎片。 他扑向盛老爷子,摇晃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叫醒,可是真正睡着了的人,是叫不醒的。 “曾外公,你醒醒啊,你怎么啦,你快起来陪我玩。” 小鱼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人们哭,他也跟着哭。他拽着盛老爷子的手,不停地摇晃着。 盛家轩缓缓地起身,寒意在眼里一点点弥漫。 就在这时,白露重新买好了咖啡回来了。 见到此景,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家轩,外公怎么呢?” 她不敢靠近,小脸吓得惨白。 盛家轩跪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她,却什么都不说。 她缓缓地靠近,每往前走一步,身体都跟着颤抖。 “咖……咖啡,我给你……买来了。” 做贼心虚,这话不假。 白露小心翼翼地将咖啡递给盛家轩,却不想,他大手一挥,给了她后脑勺一击。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倒了。 待她醒来,却听到耳旁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第184章 最后一面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是刘妈。 伴随着她的惨叫声,是鞭子抽打的声音。 白露被捆绑在一张破旧的座椅上,头顶上有一盏白炽灯,强光对着她的脑门。 周遭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到底是在哪里。 而且,她被堵住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一墙之隔传来的叫声,却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住地挣扎着,扭动着,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却一直不能如愿。 “呜呜呜……” 她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房里没有一个人,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又像是不知何时要接受凌迟的死囚。 隔壁,刘妈蜷缩在地上,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身体。 不远处,一身冷冽的盛家轩,扬起手里的鞭子,只听到“啪”的一声响,鞭子落在她的身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都牟足了劲儿。 刘妈身上那件外衣,早已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清晰可见猩红的血痕交织着。 “盛总,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助理上前,想要阻拦,盛家轩却一把将他推开了。 他怒不可竭,却隐而未发,周身弥漫着噬心的气息。 盛老爷子是他最亲的人,可那些恶人却用下三烂的手段要了他的命。 他眸中一片血红,几近失去理智。 鞭子无情地抽打着刘妈,也抽打着盛家轩那颗伤痛的心。 最后,她终于晕倒在地。 盛家轩还不解恨,上前朝着她狠狠地又踹了几脚。 助理急了,上前挡在了盛家轩的面前,“盛总,您节哀,为了这样一个人,再把您搭进去不值得。” 盛老爷子已经离世,可这些人却还活着。 他心里恨。 但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联系绥队。” 盛家轩闷声说道。 助理立刻照办。 约莫二十分钟,绥靖浩一身制服出现。 “节哀!”仟千仦哾 他伸手在盛家轩的肩头轻拍了一下,拧着眉,板着脸,却并不多说一个字。 盛家轩木讷地站在那里,两只手攥成紧紧的拳头。 绥靖浩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进来,将刘妈带了下去。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老爷子一个公道。” 绥靖浩发了话。 “谢了。” 盛家轩应道。 绥靖浩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盛总,白小姐还在隔壁,怎么处理?” 助理问道。 盛家轩幽冷的眼眸,寒意一点点弥漫。那张冰霜似的俊脸上,杀气腾腾。 他握着那条鞭子,一步一步地朝白露的房间走去。 房门开启,盛家轩出现在白露的面前。 她却吓得浑身筛糠一般颤抖。 “家轩。” 她想叫出声,但是声音拥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惊恐地看向他,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吧地往下掉。 可是,她的泪,已经不能让盛家轩心软,只让他觉得恶心。 他握着那条鞭子,脚步缓慢,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她扭动身体的节奏越来越快,眼里的惊恐也越来越甚。 可,白露无处可逃。 盛家轩逼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不说话,强大的压迫感将她笼罩。 白露别过头,害怕地躲避着盛家轩的视线。 他一把钳住白露的下巴,指关节根根泛白,逼着她看向他的眼睛。 白露疼得不行,小脸已经开始扭曲了。 四目相对,他眼里只有恨,她眼里只有惧。 突然,盛家轩一把扯掉了白露嘴上的东西,他给了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但她一点都不珍惜。 “家轩,真的不关我什么事儿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摇着头,开始甩锅。 “白小姐,还是劝你如实说了吧。刘妈已经把陷害老爷的事说清楚了,你想要说明,最好老实一点。” 助理喝道。 可白露一直摇头,极力否认,想把自己撇清。 “家轩,求求你,相信我吧。我真的没有做任何伤害外公的事儿啊,他是你的外公,也是我的外公。我不会……” 她替自己辩白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盛家轩的眉眼越蹙越紧,眸光也越来越寒冷。 后来,不等白露把话说完,盛家轩就扬了手。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白露结结实实地挨了盛家轩一个耳光。 “家轩,你……” 白露不敢相信,她哆嗦着嘴唇,却不敢再说话。 半边脸高高的肿起,像煮熟了的猪脸肉。 盛家轩松了手,烦不胜烦,用鞭子指向白露,厉声喝道:“我只问一次,为什么要害我外公?” 他气势甚,声音大,吓得白露瑟瑟发抖。 说实话,盛家轩不会放过她。不说实话,盛家轩也不会放过她。到了这个份儿上了,白露还在赌。 她要赌,刘妈心里愧疚,绝不会把她这个女儿供出来。 “家轩,我发誓,我没有害外公。我真的没有,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哭得泪流满脸,仍不忘凹委屈的人设。 盛家轩反手一扬,另一个耳光也甩了出去,力道比先前更大。 白露的另外半张脸,再次红肿了起来。 “把她丢进地下室,不准吃喝。。” 盛家轩发了话,助理二话不说,拽起椅子扶手,就拖着白露往里走。 “家轩,你不可以这样,我真的没有……” 她聒噪的声音,让人心烦,助理再次堵住了她的嘴,一把将她丢进了地下室。 做完这一切,二人直奔医院。 盛老爷子已经送去了太平间。 盛家轩到的时候,黄叔还跪在太平间外,哭得不能自已。 盛家轩上前,单手搀扶起黄叔。 彼此深深地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少爷,您一定要替老爷洗冤啊!” 黄叔颤抖着手,抓着盛家轩的胳膊说道。 盛家轩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领着盛家轩和黄叔去见了盛老爷子最后一面。 他很平静,很安详。 只是,一切都是定格下来的模样。 黄叔还要哭,却不敢勾起盛家轩的伤心,只好强力忍住。 盛家轩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看了盛老爷子许久。 后来,他亲自将白布一点点拢起,盖住了盛老爷子的容颜。 “您去发布讣告吧!”盛家轩吩咐道。 黄叔点了点头,按照盛家轩的意思,开始筹备盛老爷子的丧礼。 盛家的三个子女,此刻都在国外,老爷子离世的消息,要等第二天早上再公布。 黄叔打起精神开始筹备一切,盛家轩却没有离开。 他靠着太平间那两扇紧闭的大门滑坐在地上,泪水从眼眶中汩汩地滑落。 “外公,一路走好。” 他在心里默念着。 这一刻,冷漠卸去,孤傲卸去,他身上只有为人孙的悲痛。 老爷子离世的消息,卢婉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 原本平静的她,却突然躁动了。 第185章 幺蛾子 盛老爷子突然离世,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让我出去,我没有杀人。”卢婉一直叫嚣着。 她不吃不喝,在拘留所闹得不可开交。 可盛老爷子刚去时,投毒案还在调查,卢婉作为嫌疑人,不能离开拘留所。 可一个人想离开,是没有人能够拦住的。 她想到了绥靖浩。 绥靖浩本就是警务人员,接到拘留所的电话时,他很快就赶了过来。 此刻的卢婉,毫无形象。 头发凌乱不堪,胡乱地披散在肩头。她红肿着眼,满脸憔悴。闹嚷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文雅。 “绥队,请您帮帮忙,我没有投毒,我真的没有投毒,外公走了,我必须要送他最后一程。” 面对绥靖浩,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抓着他的胳膊,不断地祈求着。 绥靖浩的心情也很复杂,没有盛家轩的指令,他不好将卢婉带出去。 为了安慰她,他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我知道不是你,但是现在,你不能出去。” 卢婉的泪水横流,她扑通一声给绥靖浩跪下了。 “外公是我的亲人,我必须见他最后一面。” 见他不吭声,她突然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拿头朝墙壁撞去。 若不是绥靖浩反应够快,卢婉可能出了事。 “你放心,我会让你出去的。” 绥靖浩不忍心,他替卢婉做了担保,将她带了出去。 从拘留所出来,卢婉摇摇晃晃地就要走,绥靖浩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送你去老宅,老爷子的遗体告别在那里。” “谢谢你。” 一路上,绥靖浩的车子开得极快。 可卢婉的心,飞得更快。 她无法想象,昨天,她还陪着老爷子一起说笑,可是今天,两人却阴阳两隔。 往事历历在目,却只能回忆。 车子在老宅院门外停靠下来,处处都是银装素裹。 这里,曾欢声笑语,但是现在,却弥漫着无声的悲戚。 灵堂设置在里间,院外设了宾客休息的地方。 盛老爷子曾是江城的风云人物,前来吊唁的人很多。 卢婉一进门,就瞥见了盛家轩,他一身重孝,穿梭在人群里。 高大颀长的身形,在黑色的西装外套里晃荡着。冷峻的脸上,是千年不化的寒冰。那双眼,是强忍的悲伤。 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木然地处理着一切。 一夜未见,他形销骨立。 而她,心里更痛。 为了避嫌,绥靖浩领着她进里间吊唁。 老爷子的笑容已经凝固在那张黑白照片上。 卢婉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存在,可是一抬头,触碰到老爷子慈祥的眼神,她还是没有很好地控制住情绪。 哭声可以用手捂住,但是泪水,却顺着指缝往外涌。 盛氏三兄妹一身素衣立在不远处,个个脸上都是忧伤。 卢婉没有见到黄叔和小鱼儿。 “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绥靖浩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可卢婉刚起身,却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贱人,你来这里做什么?枉我爸爸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下毒害他,你这个杀人犯,你不得好死。” 卢婉猝不及防,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扬起手,打了她一个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 卢婉一抬头,看清了打她的人是盛蓓。 多年未见,盛蓓还和以前一样保养得特别好。 即便是老爷子的丧礼,她还是化了精致的妆容,她像一只斗鸡一样,嘴里骂骂咧咧,抡起的巴掌又朝卢婉扇。 “松手!” 绥靖浩上前,抓住了盛蓓的手腕,厉声喝道。 可盛蓓就是不松。 “狐狸精,你勾引家轩,害得他不得安宁。我爸爸那么好的一个人,你连他也不放过,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进我们盛家的门。” 绥靖浩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盛蓓吃痛,终于松了手。 绥靖浩将卢婉护在了身后。 就在那时,盛楠走了过来,抬起巴掌,毫不客气地甩在了盛蓓的脸上。 “闹够了没有?今天是什么日子?爸爸已经走了,你连他最后的体面都不想维系了吗?” 盛楠低吼道。 她那双红肿的眼眸里满是忧伤,可她却极力隐忍着。 盛蓓捂着半边脸,很是委屈,“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爸爸都没了,爸爸是因为这个贱人没了。” 盛誉一脸凝重,上前拉住盛蓓的胳膊,“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要乱说。” 他强行将盛蓓拉走。 卢婉一直低垂着眉眼,面对盛蓓的污蔑,她没有反驳,即便是挨了一巴掌,她也没有反抗。 盛楠朝卢婉走近,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把。 “婉婉,妈相信,这件事跟你无关。” 盛楠哽咽着说道。 “妈——” 卢婉叫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的手交握着,盛楠拍了拍卢婉的手。 “谢谢你今天能来,我爸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很高兴。” 绥靖浩朝门外扫了一眼,里面有动静,外面已经有很多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盛家家大业大,盛老爷子一走,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们走吧。” 他催促道。 可卢婉还想陪老爷子一会儿,她在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目光依依不舍地落在老爷子的黑白照片上。 物是人非,事事休。 停顿了片刻后,她和绥靖浩一起朝外走,有异样的目光投来,绥靖浩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对方慌忙地收回了目光。 盛家轩也注意到了卢婉的存在,可他那双眼眸里,却一点惊讶都没有。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眸中,藏匿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浓郁得化不开。 然而,匆匆一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视线错离,各自离去。qqxδnew 三天后,盛老爷子入土为安。 又过了三天,卢婉从拘留所出来。 她没有回家,而是买了一束菊花,直接去了盛老爷子的墓地。 崭新的墓碑,花团锦簇,看着很热烈的样子,却让人更觉凄凉。 照片上,盛老爷子露出慈祥的微笑。 卢婉的手指,不由得在照片上摩擦了很久。 一切都过去了,可一切又似乎过不去。 她一个人在墓地坐到天黑。 街边的路灯都亮了时,她才起身前往盛家老宅。 见到卢婉,黄叔有些诧异,他忙不迭地将她迎了进去。 “卢小姐,你来啦,小少爷刚才还在念叨您呢。” 卢婉随着黄叔朝里走。 他佝偻着背,好像突然苍老了许多。脚步也不似先前强健了一般。 黄叔领着卢婉上了楼,房门开启,小鱼儿一个人蜷缩在地上,把玩着积木。 “小鱼儿。” 卢婉唤了一声,他缓慢地抬起头,继而丢下手里的积木,朝卢婉扑了过去。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呀?他们把曾外公带走了,我们一起去找曾外公好不好?” 小鱼儿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太小,还不能理解生死。 卢婉点点头,应道:“好。” 她跟黄叔道了别,领着小鱼儿离开。 可母子二人刚走到院门口,却碰到了盛蓓。 第186章 意外 盛老爷子刚入土为安,盛蓓身上的悲伤已经荡然无存。 她身着一身鹅蛋黄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蹬着七寸高的细跟鞋,扭着水蛇腰,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 “就你小嘴甜,哄得我呀,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她巧笑嫣然,面上含春,声音娇滴滴的好似可以渗出蜜。 她一抬头,撞见了卢婉。 满是媚笑的脸,瞬间僵住。 “回头再聊。” 她立刻挂断了电话,含情脉脉的眸子里,敌意四射。 “妈妈,这个凶婆婆看着好可怕呀!” 小鱼儿低声在卢婉的耳旁说道,他搂着卢婉的脖颈,小眼睛却瞪得圆圆的。 卢婉紧了紧搂住小鱼儿的手,她别过视线,不去看盛蓓,正要往前走,却听到盛蓓发出一声厉喝。 “站住。” 这话是冲卢婉说的。 但卢婉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 盛蓓怒了,她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卢婉的胳膊。 “狐狸精,你可真是不要脸啊,上杆子追着家轩那么多年,被家轩识破了你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怎么着?还觉得不够丢脸是不是。我爸都八十多岁了,你连他也不放过,你还是个人么?” 她的话很难听,字字诛心。 卢婉不是暴脾气,但不等盛蓓的话说完,她扬起巴掌,直接给了盛蓓一个耳光。 给她泼脏水,她不能忍。 何况,她是想污蔑盛老爷子的清誉。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卢婉怒喝道。 盛蓓没想到,看着温婉顺从的卢婉,竟然敢对她动手。 “你——” 盛蓓松了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卢婉。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指着卢婉,手指还抖个不停。 “这一巴掌是我替外公打的,如果你再敢乱说,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卢婉的声音很轻,但掷地有声。 清瘦的脸颊上,毫无怯意。 盛蓓挨了打,各种不服。 “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穷丫头,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她蹬着高跟鞋,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打卢婉。 “妈妈,小心!” 小鱼儿惊叫一声,立刻护住了卢婉的头。 卢婉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 可就在那时,盛家轩出现了。 他一把钳住了盛蓓的手腕。 “疼,疼,好疼!” 盛蓓大声地叫唤着,疼得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盛家轩立在那里,脸色铁青,眸中杀气腾腾。拧住盛蓓胳膊的手,指节分明,青筋暴露。 他不多说一个字,只是将所有的劲儿,全部都用在了手指间。 盛蓓疼得哭出了声,“家轩,我是你小姨啊,咱们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 不等她的话说完,盛家轩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只听到咔嚓一声响,盛蓓手臂的骨头断了。 她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盛家轩松了手,看都不曾多看盛蓓一眼,更没有跟她浪费一个字。 他径直走向卢婉,温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他眸光里的暖意恢复如初,卢婉只是耷拉着眼睑,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看他,可是,心却一点都不平静,抱着小鱼儿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爸爸,那个坏婆婆欺负妈妈。” 小鱼儿赶紧告状。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卢婉逃也似的想要离开,盛家轩却拦住了她。 “外公生前留了遗嘱,房律师马上到,你先别走。” 卢婉拒绝道:“这是盛家的家事,跟我没有关系。” 她又想撇清关系,但盛家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在外公心里,你一直都是盛家的人。现在外公不在了,你应该也想知道,外公想要对你说点什么吧?” 他了解卢婉,知道她心软。 小鱼儿立刻充当了盛家轩的援助,“妈妈,我们留一会儿再走吧,我想曾外公了。” 卢婉正犹豫时,盛楠和盛誉到了。 兄妹二人一出现,盛蓓立刻哭得更大声。 “大姐,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她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往盛楠身边凑,盛楠加快了脚步,径直往卢婉这里走。 “你又不是没长脑袋,我替你做什么主?” “爸爸一把岁数了,被人害死,肯定是有些外人居心叵测,想要觊觎我们盛家的家业,所以才——” 盛蓓忙不迭地要给卢婉泼脏水。 盛誉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说的那个外人,恐怕是你自己吧?一把岁数了,就消停一点,少作妖!” 盛蓓一肚子委屈,都拥堵在嗓子眼,想要说出来,可没人听,想要憋回去,又憋得难受。 盛楠走向卢婉,伸手轻轻地抱了抱她,“婉婉,让你受委屈了。” 盛誉近前,在卢婉的后背上拍了拍,安慰道:“你别搭理她,就是个疯子!” 他本来想说疯狗的,但忍住了。 “小鱼儿,舅爷爷抱!” 盛誉冲小鱼儿张开了怀抱。 小鱼儿立刻开始提要求,“舅爷爷!我要骑大马!” 盛誉没脾气,立刻弯腰,将脖颈伸过去,让小鱼儿“上马”。 卢婉阻止,“小舅,这不合适。” 可盛誉坚持,“你不懂,我喜欢给他当大马。” 小鱼儿骑在他的脖颈上,两只手抓住他的耳朵,开心地大叫:“驾!驾!” 盛誉就配合着他的指令,一会儿朝东跑,一会儿朝西跑。 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一串串的笑声。 只是可惜,老爷子却永远都听不到了。 思及此,卢婉心里又漾起一阵悲凉。 盛楠挽住卢婉的胳膊,似有话要说,但没说出口,眼圈却红了。 很快,房律师来。 “先进屋吧,爸爸一定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的。” 盛楠自言自语道。 她挽着卢婉朝里屋走。 院外,盛蓓气得直跺脚。 “我才是你们的血缘至亲,她不过一个外人,你们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盛楠懒得搭理她。 盛家轩攥着拳头,按捺着想要揍她的冲动。qqxδnew 盛誉一边逗弄着小鱼儿,一边怼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才是外人好不好?” 盛蓓被怼得哑口无言。 所有人都进了屋,盛蓓胳膊疼,可这种重要时刻,她不想缺席,忍着痛也跟了进去。 房律师打开公文包,将盛老爷子生前的遗嘱拿出来。 他字正腔圆地念着,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 盛氏集团的股份,一共四份,盛家轩占了百分之四十九,盛楠、盛誉、卢婉,平分百分之五十一。 唯独盛蓓不在列。 卢婉心里一惊,她没想到盛老爷子会做这样的安排。 盛蓓心里也是一惊,她没想到她连个外人都不如。 “房律师,你确定是我爸生前立下的遗嘱吗?” 她充满了质疑。 房律师将遗嘱展示出来,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盛老爷子的亲笔。 可盛蓓仍然不相信,她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这份遗嘱肯定有问题,我也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凭什么公司的股份跟我没关系?她不过一个外人,她有什么资格拿走原本属于我的那份?” 盛蓓愤愤不平,直指卢婉。 “肯定是这个贱人捣的乱,是她蛊惑了爸爸!” 盛蓓委屈地哭诉。 贱人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时,盛家轩毫不客气甩了她一个耳光。 “卢婉有名有姓,若你再血口喷人,就从这里滚出去!” 他一声厉喝,盛蓓不敢吭声了,捂着脸,委屈巴巴地哭个不停。 房律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道:“盛老爷子预想到财产分割会起冲突,特意流了一封信。” 第187章 帮我拖住她 此话一出,盛蓓的泪立刻止住了。 她又燃起了希望,“房律师,你快念吧。我爸爸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盛蓓擦了一把泪水,一脸期待地看向房律师,却没有注意到房律师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信的内容很简短。 【盛蓓乃吾小女,骄纵蛮横,作恶多端,心性邪恶,实乃家门不幸。身为人父,愧不敢当。生,未对她严加管教,令家人受伤蒙羞;死,与她再无父女情分。余创业半生,亏欠盛楠、家轩甚多,理应补偿。盛誉胸无大志,惟心地纯良,代父照顾家轩。婉婉乃吾孙媳,温良恭淑,永为盛家人,汝等须善待之……】qqxδnew 全程,盛蓓的情绪变化巨大。 最初的期待,变成了失望。 “不可能,爸爸不会这么说的,他绝对不会这么说的。这不是他写的,一定是有人篡改了!” 盛蓓发了疯,要从房律师手里抓过那封信。 盛誉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疯够了吗?你从小就嫉妒大姐,她有什么你都要抢过来,你害得大姐不得不远走他乡,害得家轩从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婉婉嫁给了家轩,你都要从中作梗。你过不好自己的人生,却偏偏要搅乱别人的人生。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盛家的人?” 盛誉怒喝道。 他鲜少发火,这会儿却是怒火冲天。 “我姓盛,我是爸爸的女儿,他不会这样对我,你们更没资格这样对我。一定是你们,是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 盛蓓叫嚣着。 “黄叔,把这个人给我哄出去。” 盛誉的耐心耗尽,再也不想跟盛蓓啰嗦一句。 黄叔立刻领着佣人,拖拽着盛蓓,将她往外撵。 盛蓓大声地叫唤着,哭喊着,可一点用都没有。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屋子里,盛楠低声啜泣着,卢婉的泪水也无声地滑落着。 盛蓓插足盛楠的婚姻,毁了她一生的幸福。自始至终,作为长女的盛楠,只是将这份委屈藏匿在心里,她用远离的方式,维系了整个家族的团结。 这份隐忍,却被盛老爷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临到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以这样的方式为她主持了公道。 公道只是迟到,并未缺席。 盛楠的泪,想止都止不住。 卢婉挽着盛楠的胳膊,也哭成了泪人。 她想起了许多和盛老爷子相处的瞬间,那份信任、依赖、宠溺,是盛老爷子送给她的礼物。而她呢,在离婚后,却选择了远离。 此刻,卢婉心里满是懊丧。 “别哭了。” 盛家轩掏出纸巾,先递给了盛楠,再递给了卢婉。 房律师停顿片刻,继续宣读老爷子的遗嘱,除了盛氏集团的股份分割,其他的房产分配,卢婉也全部都有一份。 屋子里安静极了,但每个人的内心又都不平静。 待方律师念完,卢婉起了身,她强忍着内心的哀痛,说道:“房律师,我名下这些,全部放弃。” 她话音刚落,盛楠立刻劝慰道:“婉婉,爸爸如此分配,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些是你应得的。” 盛誉也说道:“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盛家的人。爸爸不在了,我以后会像他一样护着你和小鱼儿,谁要是敢欺负你们,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盛家轩。 盛家轩杵在那里,一脸凝重。 “行,婉婉放弃的话,那我也放弃。我不懂公司经营,要这些股份也没用。再说了,我自己有收入,要那么多钱干嘛?房律师,你看一下怎么弄,把我名下这些都放到婉婉那里,她爱怎么处理,随她。” 盛誉撂了话。 接着,盛楠也开了口,“我有自己的事业,也不缺钱。我要这些也没用。把我名下这些全部都转给婉婉吧。” 卢婉慌了。 她还没来得及劝住盛誉,盛楠也站了出来。 “妈,小舅,你们别这样!” 可盛家的人,都是一根筋儿。一旦拧住了,就很难掰回来。 盛楠和盛誉站在了统一战线,盛誉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拿眼神不住地剜盛家轩,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果然,盛家轩会意了。 “我名下的一切也给卢婉吧!” 这回,轮到卢婉炸手了。 “盛家轩!” 她大叫一声,拉住他的胳膊,将他往旁边拽,“你别跟着捣乱,这是外公留给你的,你得替外公守住。” 盛老爷子对盛家轩寄予厚望,这一点,卢婉心里清清楚楚。 可盛家轩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严肃地冲房律师说道:“请您帮我们办理一个公正说明!” 卢婉更慌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说盛家轩,拉着他的胳膊,又急又无奈,不住地摇晃着。 “房律师,您别听他们的。” 她想先稳住了房律师。 可盛誉却义正言辞地催促道:“房律师,你就按照家轩的意思办。你拟写一个公证说明,我们来签字。” 卢婉松开了盛家轩的手,赶紧去劝盛楠。 “妈,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是我要这些真的没用……” 盛楠却一改悲伤,握住卢婉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婉婉,你忘了妈的话了吗?你虽然跟家轩离了婚,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咱们是一家人。” “小舅,您别……” 卢婉要去劝说盛誉,盛誉一扬手制止了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放你那里我放心。” 可卢婉揪心呀。 都离了婚了,她拿这些没道理。 最后,她求助似地看向盛家轩,希望他能够妥协。 “我的就是你的。” 他一开腔,让卢婉毫无反驳之力。 一家人,互相推来推去,推得方律师一脸懵。 他见惯了大家族内为了争夺财产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场面,却从未见过一家人互相推却财产的事情。 “各……各位,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我……我改日再来。” 他脚底抹油,赶紧溜。 盛老爷子生前只是叮嘱,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卢婉女士的那一份,却未曾告知他,若其他人要将名下财产转到卢婉名下,该如何处理。 盛老爷子的爱,实在是太厚重,卢婉不敢理所当然接受。 而盛楠和盛誉的爱,又太霸道,让她无法拒绝。 当晚,回观澜府的路上,卢婉乘坐盛家轩的车,她瞅准机会想跟他再“商量”一番。 “外公过了头七,我们就要回y国了。我和小鱼儿什么都不缺,那些你来处理吧!” 盛家轩透过后视镜朝卢婉望了一眼,他面上冷静,但是心里却起了千层浪。 她什么都不缺,可他只缺她和小鱼儿。 如此煽情的话,他说不出口。 老爷子之所以这样分配财产,卢婉不明白其中用意,他却是明白的。 “恐怕你们暂时回不了那边。房律师说了,有些手续很复杂,必须要你本人确认,旁人代替不了,等手续办妥了,你们再走不迟。” 他的话说得密不透风,卢婉没有生疑,问道:“要多久?” “这个你可能需要问一下房律师。” 盛家轩说着,将房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卢婉。 在卢婉不曾注意的瞬间,他给房律师发了消息。 “帮我拖住她!” 第188章 做梦 卢婉不知情。 她立刻添加了房律师的微信,对方很快通过申请。 【房律师,我是卢婉,请问股权转让手续,需要多久办理完?】 卢婉编辑好消息发了过去。 房律师的消息回复得很快。 【一个月左右。】 他按照盛家轩的吩咐,随意给了卢婉一个模糊的时间。 她靠在椅背,微微地舒了一口气。 一个月的时间有点长,她不想耗,可股权转让是大事,她必须等。 【辛苦您了!】 【不客气。】 卢婉和房律师的聊天刚结束,盛家轩就收到了两人聊天的截图。 盛家轩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接着删除了聊天记录。 车子抵达观澜府,盛家轩主动抱起小鱼儿和卢婉上楼。 到了家门口,卢婉开了门,盛家轩抱着小鱼儿去了卧室,将孩子安顿好,他起身朝外走。 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身,说道:“明天一早去律所,我来接你。” 卢婉应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自己打车过去。” 她惯常的客气,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盛家轩也不勉强,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他刚走,张女士从房内探出头来,“家轩来啦?” “嗯。” 卢婉应了一句,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你们明天去律所做什么?” 张女士八卦道。 “见一个朋友。” 卢婉不想提那些事,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张女士。 好在,她没有生疑。 卢婉刚要关上房门,张女士又凑了过来。 “这次回来,你到底怎么想啊?我看家轩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跟你继续过日子。婉婉,你年纪不小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替小鱼儿想想。他才三岁,正是需要父亲陪伴的时候。我看,你要不给家轩一个机会吧?” 张女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充当了盛家轩的说客。 这个话题,卢婉不愿聊。 “妈,很晚了,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卢婉故意打了个哈欠,以此堵住了张女士的嘴。 次日清晨。 卢婉简单地吃了早餐,按照房律师给的地址,独自前往律所。 刚到达律所楼下,她却收到了房律师发来的消息。 【抱歉,卢小姐,我这边遇到了突然事件,需要紧急处理。今日会面时间改约至明天下午两点。望见谅!】 她微微一愣,虽觉得意外,却并未多想。 律所外有一条很长的法国梧桐人行道,卢婉闲着没事儿,沿着那条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刚走出去不远,突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朝她驶来。 卢婉并未留意。 那辆面包车前行的速度很慢,在靠近她时,车门一下子被拉开,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卢婉的胳膊。 她毫无防备,对方速度很快,她身量轻,一下子就被拖拽进车里。 车门关闭,车速猛地提升。 卢婉挣扎,“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抓住她胳膊的人,一把将她摁在椅座上。 喝道:“老实点,否则要了你的命!” 是个男人,声音又粗又嘎。 他带着面具,卢婉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身形有些微胖。 那人力道很大,一只手摁着她,另一只手拽出一截绳子,将卢婉的手腕和脚踝捆绑住。接着,他扯出胶带,封住了卢婉的嘴。 他的动作很粗鲁。 做完这一切后,他一把将卢婉推倒在地。 她的额头磕在椅座上,瞬间乌青一片。 面包车摇摇晃晃行驶了很久,卢婉说不出话,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随着面包车往前走。 约莫三个小时之后,面包车在一片果园停靠下来。 接着,车门拉开。 那人一把拽住卢婉的胳膊,将她扛起,大步朝果园深处的小木屋走去。 一大片橙园,正是橙花泛滥的时节,白色的花瓣恣意夺目,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她想要挣扎,但是浑身使不上劲儿,只有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盛家轩,盛家轩,这一刻,卢婉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这个名字。 她的手机放在随身小包里,包在上车前掉在地上。 他不可能联系到她。 橙园远离市区,树林茂密,人烟稀少,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卢婉的脑子里,乱得如同一锅浆糊。 那人走到木屋前,一脚踹开房门,将卢婉丢了进去。 屋子里很乱,放着不少农具,一摞白色的大塑料桶叠靠在一起。 卢婉落地时,恰巧撞上了其中一只,塑料桶瞬间滚落一地。 她单薄的身躯蜷缩在地,脑袋被塑料桶砸得晕乎乎的。 那人丢下她就走了出去。 卢婉听到他在打电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 又过了很久,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儿扑鼻而来。 卢婉微微抬起头,便瞧见了盛蓓。 她眼里写满得意,看到卢婉狼狈地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贱人就是矫情,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跟这里可真是配。” 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卢婉。 卢婉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盛蓓。 “贱人,不许这样看我。” 盛蓓怒了,上前,抡起巴掌就朝卢婉扇。 卢婉一连挨了她十几个耳光,打得半边脸都肿了。 盛蓓很快打累了,她收了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你要是在这个上面签了字,我就饶你一条狗命。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白纸黑字,卢婉看清了。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申明。 卢婉主动将盛氏股份及其他财产,自愿全部转让到盛蓓女士名下。 多么戏谑。 卢婉不想要,盛蓓却想得。 可把盛氏的基业,交给这个大蛀虫,卢婉不愿意。 她冷冷地看着盛蓓,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有话要说?” 她一把扯掉了卢婉嘴上的胶布。 却不想,卢婉朝地上碎了一口血水,只吐出两个字:“做梦!” 她的话音刚落,换来的是盛蓓更加惨烈地毒打。 可即便如此,卢婉却不肯妥协。 “我看你是找死。” 盛蓓怒了,下手更重。 卢婉的一只眼,肿得眯成了一条缝。 到最后,盛蓓终于发现,她啃不下卢婉这根硬骨头。 啃不下,她却偏要啃。 她命人将卢婉丢进了塑料桶,抄起水管就朝里面注水。 水流很急,不一会儿就淹没到了卢婉的脖颈。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签还是不签?” 盛蓓喝道。 水已经淹没到了卢婉的口鼻,她几近不能呼吸,仰起头,想要透出水面,但源源不断涌入的水,却又将她拽了回来。 “做梦!” 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哪怕死,她也绝不肯将老爷子的心血付诸东流。 失去理智的盛蓓,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卢婉的头,将她狠狠地往塑料桶里摁。 “贱人,去死吧!” 她的力道很大,卢婉毫无招架之力。 那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盛家轩的身影。 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挺拔修长,轮廓分明的脸上,不含笑,也无霜。只有那双眼,满是焦急,满是担忧。 她好像隐隐约约还听到他的呼唤,他叫着她的名字:婉婉,婉婉…… 卢婉的意识快要弥散时,盛蓓突然松了手。 求生的本能迫使卢婉将头探出水面,可她刚喘了一口气,那只大手又将她摁进了水桶里。 第189章 其人之道 “想活命就签字,不然,就去死。” 盛蓓魔鬼般的声音传来,卢婉紧闭着眼眸,身体毫无反抗力,只剩下残存的意识还保留着这份坚持。 她不吭声,不妥协,不答应。 “蓓姐,别让她死了啊,她死了咱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戴着面具的那个男人提醒道。 盛蓓松了手,卢婉的头又探出了水面。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脑门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盛蓓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咬牙切齿地再次问道:“签不签?” 签了那个字,卢婉可以活命。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比生命要更重要。 卢婉已经睁不开眼了,她竭力挤出一抹笑,嘲讽似的看向盛蓓。 “做梦!” 她的声音很轻,一点力气都没有。 却如同一把匕首,狠狠地戳中盛蓓的心。 “去死吧,贱人,我要你去死!” 她彻底疯了,双手摁住卢婉的脑袋,将她往塑料桶里摁。 可就在那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接着,她身侧戴着面具的男人倒了地。 接着,她的胳膊中了一枪。 血流如注。 盛蓓吃痛,松了手,捂着伤痛疼得上蹿下跳。qqxsnew “谁?” 她哆哆嗦嗦地喝道。 声音无力,充满了恐惧。 话音刚落,接着又是一枪,她的另外一条胳膊也挨了枪子。 盛蓓匍匐在地上,疼得打滚儿。 卢婉的头已经浮出了水面,但是整个人却晕厥了过去。 “家……家轩,你……你别……杀我……” 盛蓓吓得浑身颤抖,如同丧家犬一般祈求。 盛家轩的眼里,冒着杀气,他攥着拳头,恨不得将盛蓓碎尸万段。 “先救人,她交给我们来处理。” 是绥靖浩的声音。 盛家轩靠近塑料桶,一把将卢婉捞起。 “婉婉,婉婉。” 他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他立刻解开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将她的身体放平,为她做着心脏复苏。 可卢婉却不醒。 他急了,抱着卢婉就朝外走。 盛蓓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家轩,我是你的小姨,咱们才是一家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盛家轩厌恶地一脚将她踹开。 他抱着卢婉上了车,冲司机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去最近的医院。” 迈巴赫疾驰,如同一道闪电,直奔医院而去。 他搂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卢婉,像是搂着一个快要失去的世界。 没有人瞧见,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更没有瞧见,他红了眼。 到了医院,盛家轩抱着卢婉就往急救室冲。 “医生,救救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请救救她。” 他扯着嗓子吼,整个人慌乱不堪。 很快,卢婉送进了急救室。 盛家轩不放心,立刻联系江城最好的医生。 他在急救室外焦灼难安,一双大长腿,来回走动。 一个小时之后,江城所有最好的医生齐聚这家私立医院。 卢婉的情况并不算严重,肺里进了水,暂时昏迷。 得知她脱险,盛家轩的心终于落了地。 病床前,他攥着卢婉的手,紧紧地攥着,生怕一松开就丢了的那种。 她昏昏沉沉地睡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依旧是她和盛家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熙熙攘攘的机场,她在登机口,他也在登机口。 她如释重负,他却心事重重。 只一眼,便是万年。 他迎着她走来,眼神忧郁,面色凝重,薄唇紧闭。 她先是心动,接着是心疼。 大抵是因为心疼,所以才想靠近他,抱抱他,温暖他。 她如同向日葵追逐着红日,追着他的身影,跑啊,跑啊,他却脚步不停。 可她却乐此不疲。 “咯咯咯……” 卢婉发出了一阵悦耳的笑声。 盛家轩从梦里惊醒,就见卢婉笑得嘴都合不拢。 离婚后,她很少笑。 他差不多已经忘了她笑起来的样子。 此刻,她肿了半边脸,一只眼如同熊猫一般。可在睡梦里,她却笑得那么开心。 他握着卢婉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盛家轩,咱们是夫妻咯!” 突然,卢婉嚅嗫着说出了声。 声音清晰,振聋发聩的那种。 盛家轩心里一颤,他记起,这句话是他和卢婉去民政局领完证,她晃着手里的结婚证,说出的话。 他的心,酸涩不堪。 那些年,他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 白露离去,盛老爷子遭遇车祸,公司里乱成一锅粥,他身心俱疲。 是卢婉,如同一道光,照亮了他的人生。 可他,却一直视而不见。 明明也爱,却不敢面对。直到失去后,才发现珍贵。 他将卢婉的手贴至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个梦,能带给她快乐,他多希望,她可以在梦里多停留一会儿。 后来,卢婉睡沉了,盛家轩起了身。 病房外,他拨通了绥靖浩的电话。 “审得怎么样呢?” “都交代了,说是不满老爷子的财产分配,所以找卢婉泄愤。不过你放心,杀人未遂,也是故意杀人,得重判。” 盛家轩的眸色又冷又阴沉,薄唇紧抿,没有开口,只是闷声“嗯”了一声。 “安排个时间,我要见她一面。” “好。” 第二天一早,卢婉醒来。 浑身疼得快要散架了一般,她一睁开眼,就见到了盛家轩。 他趴在床边睡着了,大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小手。 她立刻想要抽出来,却不想惊醒了他。 “你醒了?” 盛家轩问道,大手却未松,卢婉想要抽回,并未得逞。 “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他和颜悦色地问道。 卢婉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道:“我不饿。” 盛家轩起了身,眸光如同一道暖阳。 “那我就随便买点。” 说是随便买点,待他回来,手上却拎了不下十个餐盒。 “陈记的小笼包想吃吗?” 他温声问道,话音落下,筷子就夹起一个小笼包递到了卢婉的嘴边。 她很不习惯,要挪开嘴,盛家轩却如同哄孩子一般,“张开嘴,小心一点,啊——” “我自己来。” 卢婉心里一阵乱跳,赶紧从盛家轩手里接过小笼包。 他宠溺地又打开一杯豆浆,将吸管插好,递到了她的唇边,“来,这个是原磨豆浆,喝一口,我没另外加糖。” 做这些的时候,盛家轩显得很自然。 倒是卢婉,浑身都觉得别扭。 心里有两个小人,一个开心得想要跳舞,另一个却畏缩着只想逃避。 这顿早餐,卢婉吃得很别扭。 好在盛家轩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到了刑侦大队,绥靖浩将他带进了一间审讯室,低声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转身就出了房门。 盛蓓见到盛家轩,心里那个复杂呀。 “家轩,我真的没有想杀卢婉,我就是吓唬吓唬她。” 她不住地求饶。 盛家轩逼视着她,一声不吭。 这样的沉默,带来强大的威慑力,让她畏惧。 “家轩,我是你小姨呀,我是你妈妈的亲妹妹,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不能为了一个外人,就大义灭亲啊!” “你也知道大义灭亲?” 盛家轩喝道。 他抡起巴掌,如同闪电一般,照着盛蓓的半边脸就是一顿猛扇,盛蓓毫无招架之力。不一会儿,她的脸就肿成了馒头。 接着,盛家轩又勾起拳头,照着她的眼睛砸了过去,很快,她的眼也变成了熊猫眼。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做完这些,盛家轩并未住手,而是一把拎起盛蓓就朝门口走去。 第190章 替她报仇 盛蓓吓得不行,她刚要张开嘴大叫,盛家轩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 盛蓓只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他动作极快,掏出一卷胶带,迅速地封住了她的嘴,顺便将她的两条胳膊也缠绕在了一起。 房门开启,他推搡着盛蓓径直去了洗手间。 绥靖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走廊里的监控关闭了,整条廊道里一个人都没有。洗手间里还摆放着一个装满水的塑料桶。 见到那个塑料桶,盛蓓什么都明白了。 她抗拒着,怎么都不肯进去。 她跪在地上,不住地给盛家轩磕头。 可不管她将自己放到多么卑微的地步,盛家轩却一点都不心软。 他拎起盛蓓,如同拎一只小鸡一般。 那张肃冷的脸上,只有三九天的寒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是如何伤害卢婉的,盛家轩便要如何还回去。 近了塑料桶前,盛家轩一把拽住盛蓓的胳膊,摁着她的脑袋入了水。 盛蓓发出痛苦的声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但盛家轩却没有松手。 昨天,若不是他到了律所,打不通卢婉的电话,他不会想到卢婉可能遭遇不测。 好在绥靖浩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调取了道路监控,迅速锁定了那辆面包车。 他牟足了劲儿赶到,可还是晚了,害得卢婉受了那么多苦。 这一刻,他只想变本加厉全部还回去。 盛蓓毕竟年岁大了,折腾了几下,就扛不住了。 在她快要晕厥过去前,盛家轩又将她拎了起来。 他冷冷地逼视着她,盛蓓眼里只有恐惧。 她想要求饶,可是胶带封了口,她说不出话来。qqxδnew 待她缓和了几分,盛家轩再次摁着她进了水桶。 巨大的窒息感袭来,她挣扎得更厉害,痛苦也更严重。 只有尝过别人尝过的痛,才算是感同身受。 反复了几次,盛蓓就像打了霜的茄子,彻底失去了人气儿。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绥靖浩一脸威严出现。 “差不多就得了,别闹出人命,为这样一个人渣,不值得。” 他拦住了盛家轩。 盛蓓摊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 盛家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谢了。” 从洗手间出去,盛家轩更冷了。 颀长的身影,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夹杂着寒风。 盛蓓重新被带到审讯室,缓了好几个小时才缓过劲儿来。 “我……我要告你们……” 她虚弱无力,只剩下一张嘴硬,话音未落,绥靖浩一个冷眼扫过去。 “我劝你想好了再开口。” 他自带威严,一双眼比盛家轩还要毒辣。 盛蓓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她只是哭,“我是他小姨,是他的血亲。他不可以这样对我。” 绥靖浩冷笑一声,“听说你作恶多端,这是报应。盛家轩没要你的命已是手下留情,别他妈不知好歹。” 绥靖浩句句怼在她的心坎儿上,怼得盛蓓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晚,她将自己吓出了心脏病。 当绥靖浩将这个消息告诉盛家轩时,他颇为遗憾。 “太便宜她了。” “放心吧,这是她罪有应得,不过你放心,她不敢乱说话的。恶人有恶报,法律会好好惩治她。” 挂了电话,盛家轩去医院看望卢婉,手里拎着好几个餐盒。 她的状态好了许多,只是那张小脸,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盛家轩在门口站了好一阵,隔着一扇门看着卢婉,却并未进去。 她坐在床上,够着手,想要挠后背,但是胳膊受了伤,却怎么都无法够到想要挠的位置。 房内没人,她环顾左右,而后起了床,一只胳膊抵着墙壁,一只手竭力地往后背上钩,样子颇为滑稽。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如愿。 就在这时,盛家轩推门而入。 卢婉吃了一惊,赶紧收回手,面上很是尴尬。 “我来帮你。” 他说着,自然地靠近。 卢婉忙不迭地爬上床,躲避着他,“我没事儿,不要紧,你不用帮忙的。” 很客气,很有距离。 若是之前,盛家轩会保持沉默,尊重卢婉的决定。 但是今天,他却选择了坚持。 将手里的饭菜放下,他走到床边,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隔着外衣替她挠痒痒。 “是这里吗?” 他温声问道。 卢婉很别扭,想要挣扎,但盛家轩恰巧挠到最痒的位置。 越挠越痒,越痒却想挠。 隔着病号服,盛家轩的力道并不大,就如同隔靴搔痒一般。 她有些窘,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卢婉坐在病床上,盛家轩站着,大手在她背后挠着。 过了一会儿,盛家轩又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不是很够。” 她实话实说。 她从小就怕痒,今天一整天,她被后背处的痒折腾了许久,这会儿稍微缓解了几分。 但人都是如此,舒服了就想更舒服。 话音落下,只觉得胸衣带子一松,一只大手就探入了病号服内。 卢婉心里一紧,刚要躲避,盛家轩却摁住了她的肩膀。 “你我之间有过坦诚相见,此刻也都内心坦荡,不用太忌讳什么。” 他的话戳中了她心里的点。 卢婉不再抗拒,坦然地接受了盛家轩的帮助。 他的大手很厚实,指尖温暖有力,在后背轻轻地划拉着,激起层层酥酥麻麻的电流。 一个专注地挠,一个专注地享受。 彼此谁也没有说话,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她的肌肤细腻有弹性,他的动作不敢太粗鲁,生怕将她的皮肤划拉伤了。 隔得近了,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扑鼻而来。 他心里不由得起了涟漪。 挠了一阵,盛家轩又替她涂抹了止痒软膏,卢婉终于觉得后背舒坦了。 “谢谢你。” 她小脸还是红扑扑的,不敢抬头看向盛家轩。 他心里从未有过的敞亮,拥堵着的雾霾全部都散去了。 “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你是小鱼儿的母亲,也是我的亲人,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很荣幸。” 说完,他起身,打开包装袋,将装有饭菜的餐盒摆放在床桌上。 卢婉小口地吃着饭菜,他就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岁月静好,大抵不过如此吧。 饭菜可口,卢婉比平时多吃了一些,餐盒里还剩不少。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么挑食的盛家轩,竟然会不嫌弃她的剩菜剩饭。 她吃剩下的东西,他就着她的碗筷,夹起来就吃。 “你不是吃过了吗?” 卢婉有些惊讶,更觉得难为情。 盛家轩头也不抬,吃得格外的香,“本来不饿,看着你吃,就觉得饿了。果然很香。” “你的手怎么呢?” 卢婉脱口而出。 她的视线落在盛家轩的大手上,手背处,好几道血痕,虽已干涸,看着却很是渗人。 第191章 重回职场 盛家轩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避开卢婉的视线,“一点擦伤,不碍事。” 他说得随意,但卢婉却很是担心。 血痕明显,手背处还有几道淤青,看着像是刚跟人动过手。 “盛家轩,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和别人动手了?” 卢婉虎着一张脸问。 盛家轩赶紧扒拉了几口饭,将餐盒里的菜全部扒拉进嘴里。 “真没有。” 他嘴里塞得满满的,话说得含糊不清。 见卢婉一直盯着自己,他心里发怵,立刻起身,端着饭盒朝外走。 “我去清洗一下。” 因为太在乎,就不忍对方替自己担心。 出了病房,他去护士台要了一点消毒药水擦拭了一下,又怕卢婉见了心疼,所以又用纱布包裹住了整只手。 他正要返身进入卢婉的病房,却见盛楠女士抱着一束鲜花推开了门。 盛家轩赶紧退到了一边。 “婉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盛楠心疼,走向卢婉,一边查看着她的伤势,一边关心着她的病情。 她的眼圈,不由得就红了。 “妈,一点意外,我不碍事。” 卢婉不忍盛楠担心,可盛楠还是哽咽了。她攥着卢婉的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缓和过来,“婉婉,妈对不起你,都是妈惹的祸,差一点害了你。” “妈,您别这么说。这件事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盛氏的股份我从来都没有觊觎过,也打算将股份做公证,转移到小鱼儿的名下。她有那样的想法,我想你能够理解。” 卢婉的话音落下,盛楠点了点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婉婉,妈知道这一路你受了很多委屈,妈也很想补偿你。” 盛楠说着,掏出一张卡塞给卢婉。 她立刻推辞,但盛楠坚持要给卢婉,“婉婉,你拿着,这是一点零花钱,是妈专门留给你的。” 彼此之前,互相推辞了好一阵。 盛楠坚持要给,但卢婉坚持不收。 就在这时,盛家轩推门而入。 “妈,您来了。” 他刚洗好了水果,都切成块,插上了牙签端了进来。 将果盘直接端到了卢婉的面前,盛楠是明眼人,一眼就瞧出了点什么。 但是她看破却未说破。 “婉婉,妈过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会重判,遭受法律的制裁。还有,我刚收到消息,她因此染上了心脏病……” “是吓出了心脏病。” 盛家轩立刻纠正道。 他一开口,盛楠和卢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盛楠眸光微蹙,眸中情绪复杂,知子莫如母,她很快意识到盛蓓出事,一定和盛家轩有关。 而卢婉也隐隐约约察觉到点什么,因为只是怀疑,她没有说出口。 盛楠又呆了半个小时,看了看时间,起身往外走。 “婉婉,妈明天再过来看望你。” 走到门口时,她看到了盛家轩,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找了个借口立刻跟了出去。 “人是你吓坏的?” 盛楠开门见山地问。 有仇不报非君子。 盛家轩点头,“她活该!” 盛楠长舒一口气,“确实活该,害得婉婉差点没命,真该千刀万剐。这种事我做不来,你去做,我放心。不过你记住了,做事之前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留下什么破绽。婉婉是个好孩子,可别让她那些坏心眼再伤害到婉婉。” 盛老爷子一走,盛楠自然就成了卢婉的护身符。 “您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婉婉的。” 盛家轩话音落下,盛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我努力!” 盛家轩嘴角上扬,一抹久违的笑意荡漾开来。 等盛楠走了,盛家轩重新返回病房。 卢婉立刻将那张卡递给他,“这张卡你帮我还给妈,我用不上。” 她平白得到了太多的东西,实在是不能再接受更多了。 盛家轩没接,从果盘里挑出一块猕猴桃吃下。 “妈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要是不够,我那里还有。” 盛家轩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卢婉啼笑皆非。 “盛家轩,我有工作的能力,我也有收入,我是一个独立的女性,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 她总想跟他划清界限,但是他却拼命地想要模糊她的界限。 “嗯,我相信,不过呢,你现在暂时没工作,我们给你的钱,你就拿着。等你上班了,再还给我们也可以。” 他找了个折中的说辞,却不想,在卢婉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投递简历。 教过书,还出过两本书,也做过一点编剧的工作。在y国时,她也学了一些心理咨询方面的东西。 没想到,就在这天下午,卢婉接到了应聘的电话。 那边是一所私立的中学,正好急缺一名语文老师。 卢婉和对方约定了时间面试。 一周后,她出了院,脸上的伤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粉底液稍微厚涂一点,就将痕迹遮掩过去了。 她原本纤瘦,长相清纯,稍作打扮,骨子里的知性温婉就散发了出来。 这次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就作为职场新人出现在这所私立学校。 虽是私立,却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学校。 重返职场,她的心情截然不同。 和初入职场的新奇不同,更多的是沉淀和从容。 走上讲台那一刻,教师的神圣感又回到了身上,45分钟的一节课,她很快就找到了之前的感觉。 连堂两节课结束,巡堂的教导主任对她称赞有加。 “卢老师,您的专业知识真扎实,这节课我认真观察了一下,你调动了班上所有学生的主动性,许多教学方法,都是值得我们好好借鉴呀!” 这份来自职业的认可,带给了她莫大的自信。 教导主任很热心,又领着卢婉去见了学科内的几位前辈,一番交流下来,她收获颇多。 沉浸在工作中时,时间就过得格外的快。 临近中午了,卢婉还没顾得上吃饭。 盛家轩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卢婉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 “在哪儿?” 盛家轩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在外面。” 卢婉犹豫了一下,敷衍道。 “我就在你家楼下,一会儿你带着小鱼儿下来,下午我们一起去游乐园。” 自从卢婉出院后,盛家轩总是挖空心思,打着小鱼儿的旗号,安排着一家三口的活动。 盛家轩的小心思,卢婉心知肚明。 不敢接受,就只能选择逃避。 “我就不去了,你带小鱼儿去吧。” 她低声拒绝道。 “不碍事,我一会儿带着小鱼儿去找你。接上你了我们再去游乐园。” 盛家轩执拗。 卢婉只好说了实话,“我在上班,没空。” 听说她在江城最大的私立学校上班,盛家轩吃惊不小。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但卢婉没想到,盛家轩竟然做了一件让她更吃惊的事儿。 第192章 前夫的心计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卢婉接到了江城钱云楼的送餐电话。 说是她订了下午茶,餐已经送到了学校,问她具体的办公室位置。 卢婉一脸懵。 钱云楼是江城出了名的港式酒楼,早茶、下午茶尤其出名。 “不好意思,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点餐啊。” “卢老师,您别开玩笑啦,一个小时前,您通过电话预定点餐的,还特意强调,要在这个时间点送过来。您告诉我您在哪间办公室,我现在就给您送过去。” 卢婉不明所以,只好报了办公室地址,对方很快送了过来。 三个食品袋,包装很上档次,加起来总共有十多个餐盒。 送餐员将餐盒一一掏出来,摆满了卢婉的办公桌面。 一时间,吸引了办公室所有同事的目光。 待送餐员一走,立刻有同事发了感叹。 “卢老师,豪气呀!钱云楼的下午茶可不便宜啊!” 卢婉查看了明细单,并无订餐员的信息。 她立刻招呼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吃下午茶。 八个同事,年纪都不大,马上都凑了过来,之前拘谨疏离的气氛,立刻一扫而光。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软萌萌的声音。 “妈妈。” 卢婉被围在中心,并未听到。倒是最外围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同事瞧见了。 “小朋友,你找谁呀?” 她亲昵地问道。 小鱼儿吃力地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束太大,遮挡住了他的脸,更衬托得他矮小。 “我找我妈妈。” 小鱼儿又软萌萌地答道。 那位女老师笑了,“你把玫瑰花送给我,我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她蹲下身,伸出双手,却不想,小鱼儿果断地拒绝了。 他人虽小,但是却是个小人精。 “这是送给我妈妈的。” 他说着,抱着那束沉甸甸的玫瑰花束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的样子实在是憨态可掬,惹得办公室的女同事们争相过来逗弄他。 “你怎么来呢?” 卢婉发现小鱼儿的时候,心里吃了一惊。 意识到情况不妙,卢婉的脸突然一红,她快步上前,从小鱼儿手里接过玫瑰花,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些被小鱼儿的可爱吸引的女同事们,一个个都将他团团围住。 小鱼儿羞涩了,他一把搂住卢婉的脖颈,在她白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妈妈,我爱你。” 他压低了声音嚅嗫道,声音很小,却被所有人听到了。 那些同事又开始起哄。 “小宝贝,我给你当干妈好不好?你也亲我一口嘛!” “卢老师,你太幸福了,宝宝好可爱呀!” 卢婉脸上的笑有点僵,她搂着小鱼儿只想快点逃离所有人的视线。 可她还没来得及逃离,有人却在门口堵住了她的退路。 “还有多久下班?” 盛家轩迈着大长腿出现在门口,他高大帅气,一身深灰条纹高定西装,低调奢华,举手抬足之间,皆是清贵之气。 一开口,是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 惹的办公室的女同事们两眼冒绿光,捂着嘴尖叫。 “哇,卢老师,你老公好帅呀!” 面对那些如同花痴一般的女同事,盛家轩却目不斜视,只是含情脉脉地看向卢婉。 凹足了一个专情的人设。 卢婉心里尬得厉害。 “他是我……” 前夫,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盛家轩就打断了她的话。 “晚上我订了陈记的火锅,等你下班一起过去。” 他俊朗的脸上,含着温文尔雅的笑意,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 温暖的有点不真实。 他自然地将小鱼儿抱入怀里,冲其他的同事说道:“今日下午茶有点仓促了,改天再请大家一起聚聚。” 他很会说场面话,言辞间透着几分真挚。 说完,体贴地抱着孩子退出了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了卢婉和同事们。 他一走,办公室里就如同炸开了锅。 所有的同事,将卢婉围了个水泄不通。 “卢老师,好羡慕你呀,老公这么有型,孩子这么可爱,你真的是人生赢家。” “卢老师,我还单身,您身边要是有单身未婚的男性,帮我牵牵线呀!” “卢老师,有空的时候给我们上上课,教教我们御夫之术!” …… 卢婉被围在中心,尴尬极了,她只能保持尬笑。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她慌忙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办公室。 校门口正对面,迈巴赫耀武扬威地停靠在那里。 来往人群纷纷瞩目。 卢婉不想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她刚想要避开,盛家轩摇下了车窗玻璃,小鱼儿探出脑袋,冲卢婉招手。 “妈妈,快上车!” 这一声,迅速将卢婉拉入众人视线内。 萌娃,帅夫,豪车,光这三样,就足以让她成为以后校园生活的话题女王。 卢婉低垂着头,小跑着上了车。 “盛家轩,你故意的吧?” 她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盛家轩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他靠在椅背上,轮廓分明的脸上,却满是无辜。 “没有,怎么会?你想多了。” 一连三否认。 就连小鱼儿也当了他的援兵,“妈妈,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爸爸说要给足你惊喜,才能让别人不敢欺负你。妈妈,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她心里憋了一小口气,因为小鱼儿一句话,立刻消了一多半。 她的心里很复杂,前夫给的惊喜,着实太尴尬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免得别人误会。” 这话说得很隐晦,但盛家轩秒懂。 “行,以后一定先奏后斩。” 车子直奔陈记,盛家轩坚持,卢婉无法拒绝。 正吃火锅,盛家轩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绥靖浩打过来的。 他起身,走出去几步,接通了电话。 “安然死了。”仟仟尛哾 安然就是刘妈。 “怎么死的?” 盛家轩的眉,立刻拧成了一团。 老爷子的死还没查清楚,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却死了,他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撞墙,活生生把自己撞死了,看来,是想某些人顶罪。” 绥靖浩说完,电话里沉默了许久。 盛家轩比任何人都知道,刘妈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替白露遮掩真相罢了。 找不到白露陷害盛老爷子的证据,她就可以继续逍遥法外。 “好,我知道了。” 盛家轩挂了电话,他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包间。 房门开启,他朝座位走去,明明掩饰得极好,可卢婉还是留意到,他的脸色有点阴,眉头也皱了起来。 “怎么呢?” 卢婉试探性地问道。 她如水的眸子看向他,是克制的担心。 盛家轩沉默了片刻,实话实说,“刘妈死了,外公的案子唯一的线索断了。” 卢婉听了,默不作声。 隔了好一阵,她抬起头,问道:“刘妈是替白露做的吧?” 盛家轩没吭声,沉默就是默认。 又过了好一阵,卢婉再次开了口,“我去见见她吧。” 她的语气很坚定, 盛家轩的眼里,却泛起一抹诧异。 第193章 让她崩溃 “你去见她做什么?” 盛家轩有些紧张。 卢婉意识到盛家轩想多了,耐心地解释,“外公离开了,我跟你一样很心痛。他生前对我疼爱有加,现在离开了,我想为他做点事情。” 盛家轩没有立刻答应,白露还被关在地下室里,他担心卢婉见了,会受到很大的心理冲击。 “改天吧。” 可他没想到,卢婉打定了主意,就不想再拖延一分一秒。qqxδnew “现在就带我去见她吧,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 卢婉说着,起身,走向游戏区,牵着小鱼儿就朝外走。 盛家轩给助理打了电话过去安排,赶在卢婉过去之前,让白露苏醒。 她在地下室被关了三天四夜,滴米未进,早就奄奄一息了。 小鱼儿吃罢了饭,路上犯困,盛家轩嘱咐司机将孩子送回了观澜府,与卢婉乘坐另一辆车直奔江城郊区的别墅。 两个人到达的时候,助理已经安排妥当。 白露喝了牛奶,吃了点流食,已经苏醒了。 卢婉始终表情淡淡的,随着盛家轩的脚步进了别墅,一行人,沿着台阶进入地下室。 这座郊区别墅,卢婉从未来过,更不知道别墅下面还有一个偌大的地下室。 地下室因为封闭,空气不是很清新,光亮也不是很足,只有白露头顶亮着一盏白炽灯。 不过几日不见,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光鲜亮丽的形象荡然无存,那身米白色的长裙,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漂亮的栗色长卷发,乱糟糟地搭在头顶,看着像个鸡窝。 她匍匐在地上,样子狼狈极了。 那盏白炽灯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狼狈放大了十倍。 听到脚步声传来,白露艰难地抬起头。 她怎么都没料到,盛家轩竟然出现了。 “家轩,救我,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没有害外公啊!” 她那两只黯淡无光的眼,立刻绽放出希望的光芒,枯瘦的手,撑着地,想要靠近盛家轩。 卢婉和盛家轩,在离白露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站定。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她。 “看来这些天,你的惩罚还不够!” 盛家轩的声音阴冷,吓得白露不住地摇头。 “家轩,不是这样的,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她还在不停地替自己叫屈。 可越是叫屈,越是让人来气。 卢婉本来站在盛家轩的身后,地下室光线不足,白露趴在地上,并未第一时间看到她。 见白露毫无悔改之意,卢婉从盛家轩高大的身影后面站了出来。 “让我跟她单独聊几句吧!” 她的话音刚落,白露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将所有的愤恨都转移到了卢婉的身上。 盛家轩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白露的脸颊上,力道十足,白露疼得龇牙咧嘴。 “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他公然地袒护卢婉,却将她踩在脚下。 白露哪儿受得了这种委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却半个字都不敢说。 一声威胁过后,白露老实多了。 盛家轩目光柔和地看向卢婉,温声说道:“我在这儿陪你吧。” 他担心白露伤害到卢婉。 可卢婉态度坚决,“你出去吧,她不会对我怎么样。” 迟疑了许久,盛家轩收了脚,这才转身朝外走。 走到楼梯口又返身看向卢婉,“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盛家轩离开了,那扇通向地下室的房门也关闭了。 幽闭的空间里,此刻只剩下白露和卢婉。 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云泥之别。 白露抬头瞧了瞧卢婉,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还是你手段高,一次又一次从我身边抢走了家轩,不过你别得意,早晚我会把他在抢回来。” “属于你的,不用抢也是你的。不属于你的,抢到最后还是一场空。是你自己一直装糊涂,明知道盛家轩根本不喜欢你,却偏偏要靠耍心机得到他。” 卢婉的话不卑不亢,可句句都戳在白露的痛处。 她瞬间就暴露了。 “放屁!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她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又给自己贴上了一个无辜被害的标签。 “家轩最初喜欢的人就是我,要不是我不得不跟他分手,现在跟他结婚生子的人是我,是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替身,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东西!” 白露肆意地辱骂着。 卢婉一点都不气。 只有弱者才会通过虚张声势证明自己的强大。 她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平和地看向白露,像是看一个笑话一般。 “八年前,在宁安县救下盛家轩的女孩,不是你。” 卢婉一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划过了夜空。 重重地在白露的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继续强词夺理。 “怎么不是我,就是我救了他。” “八年前,盛家轩被一群人追杀,进入的旅馆房间号是301,不是你说的302,他藏在床底躲过一劫,而不是你替他引开坏人……” 卢婉幽幽地说道,白露眼里的慌乱越来越甚。 卢婉说的,跟她先前透露的版本完全对不上号,最关键的是,很多她不知道的信息,卢婉却非常的清楚明了。 “你胡说!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 到了这个份儿上,白露还在不停地狡辩。 而卢婉却没了继续跟她纠缠不清的心思。 “那晚的女孩,是我。盛氏发布的寻人启事我看到了,可那时我正在医院照顾母亲,分身乏术。而你,冒了我的名,领了这份功劳。白露,我从未怪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殊荣,可你却处处与我作对。你介入我和盛家轩的婚姻,我退出了这段关系,结果呢?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这一问,就把白露彻底给问住了。 她呆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你?” 她不信,但事实就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卢婉不再说什么,她起了身,面色更加的平静。 她相信,刚才那番话已经在白露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她深深地扫了白露一眼。 初见时,她温婉淑雅,好似被宠、被爱。那时,她还挺羡慕白露的,她可以在一个男人生命中来去自如。 再见时,她咄咄逼人,爱而不得。而她已经走出婚姻,找到了自我身心的平衡。 而现在,她只剩可怜,不,她不配用可怜这个字眼。 卢婉缓缓地朝楼梯走去,走到一半,她停顿下脚步,目光幽幽地看向白露。 “当年,你冒领了我的身份成为了盛家轩的女朋友,其实外公并不反对你们恋爱。你一定想不通,既然他让盛家轩领着你回老宅,为何要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逼着你们分手吧?” “为什么?” 白露脱口而出。 她不解地看向卢婉,着急地想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可卢婉接下来的话,却让白露崩溃了。 第194章 这一次,换我来追你吧 卢婉站在楼梯的半道上,纤手抓着扶手栏杆,目光清冷地看向白露。 四目相对,白露眼里满是期待。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而卢婉却保持了沉默。 “你说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露沉不住气,扯着嗓子叫嚣。 这个疑惑在她心里横亘了很多年,盛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她不曾知道谜底。 现在卢婉提及,沉寂的疑惑复苏,她想知道的心情更加急切。 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挣扎了几下,却未能如愿。 像一条搁浅的八爪鱼,没有力气,还不甘心。 卢婉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开口道:“其实,在你们见面的前一晚,外公收到了一叠照片。” “什么照片?” 白露脱口而问。 卢婉停顿了片刻,“是关于你的一些不雅照。” 她的话,像一记惊雷,在白露的心里激起万丈波浪。 她瞪大了眼,极力地否认,“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你胡说,肯定是你故意说的,我没有拍过任何不雅照。” 白露的情绪很激动。 “你有没有拍过,可以去问一下你的哥哥白梓言。我听说你在认识盛家轩之前,经常陪着他一起出去应酬。” 卢婉的话点到为止。 却达到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 白露瞬间呆愣在原地。 卢婉不再多说一个字,她沿着楼梯往上走,地下室的房门在她靠近时,从外面拉开了,盛家轩就立在门口。 卢婉与他擦肩而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盛家轩蹙紧了眉头问道。qqxδnew 刚才卢婉和白露的对话,他全听见了。 卢婉面色平静,应道:“跟你去办离婚证的前一晚。” 由此看来,三年前她就知道真相了。 她知道了真相,却还是选择跟他离婚。 盛家轩的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他又深深地朝卢婉望了一眼,她眉色柔和,不见任何波澜。 可他心里却起了千层浪。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离婚吗?”盛家轩似有不甘地问道。 “知道。” 回答他的,还是卢婉平静的声音。 这一刻,盛家轩不淡定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追问道。 卢婉往外走,盛家轩随着她的脚步也朝外走。 他跟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 “也是那一晚。” 盛家轩的脚步就此停了下来。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该欣慰呢?还是该感到悲哀? 他盯着卢婉的清瘦的背影往前走去,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突然,别墅内传来白露撕心裂肺的哭声,“哥,你害得我好苦呀!” 卢婉停下脚步,回头朝里望了一眼,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而人却很难拥有直面惨淡现实的勇气。 片刻后,两人一起上了车,车子直奔市中心。 卢婉将视线投向车外,似乎在刻意保持与盛家轩的距离。 他好几次想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可话到了嗓子眼,却又没说出口。 夜色笼罩起,城市的灯火亮了。 迈巴赫在观澜府停靠下来,卢婉拉开车门下车,盛家轩也下了车。 “卢婉,我想跟你聊两句。” 有些话,不吐不快。 卢婉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俊朗的容颜,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 “太晚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就朝楼梯口走去。 盛家轩立刻追了上去,“卢婉。”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大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 卢婉本能地想甩开他,但是甩了两次,却甩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年那么爱我,知道我选择离婚的真相了,却还是坚持离开?” 他目光灼灼,盯着卢婉白净的脸颊,急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卢婉始终低垂着眼睑,不去看他。 “因为你想离。” 她给了理由,一个让盛家轩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知道我有不得已。” “既然是不得已,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还在纠缠什么?盛家轩,我知道你后悔了。可是,我已经放下了。” 卢婉迎上盛家轩的眸光,她说得很用力。 他拧着眉,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几乎是祈求,他压低了声音,深情的目光笼罩着她。 这个问题,三年后,经常在卢婉的脑海中涌起。 她还爱着她,她比任何人都笃定。 他想重归于好,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一个人不能两次掉入同一条河里。 只是,她终于明白,不能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更不能爱上一个爱着你爱他的感觉的男人。 夜风习习,夏虫低吟。 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只要她再像从前一样飞蛾扑火,她就还可以抓住这个男人。 这一次,这么近,想抓住,很容易。 但,卢婉却后退了一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盛家轩,我的机会只有一次,已经给过了。” 给过了,就归零了。 她不再多说一个字,迈开脚步,坚定地朝前走,消失在盛家轩的面前。 这一晚,迈巴赫在楼下停了一夜。 车窗半开,盛家轩仰靠在椅背,香烟抽完了一盒,车门处丢了一地烟蒂。 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把卢婉弄丢了。 天微亮,卢婉从楼梯口出来。 意外发现,盛家轩的坐骑仍停靠在楼梯门口。 他一夜未眠,眼底一片灰青,见卢婉出来,跳下车,说道:“我送你去学校吧。” “我……我叫了网约车。” 卢婉撒了谎,因为不擅长,一开口就结巴。 盛家轩不由分说拉开了车门,“取消吧!” 在他的盛力邀请下,卢婉只好上了车。 车厢里烟味儿很重,她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伴着晨风涌进来,舞弄着她额前的碎发。 谁也没有说话,保持着固有的沉默。 一路畅通无阻。 车子缓缓在校门口停下来,卢婉终于松了一口气,昨晚跟盛家轩把话说开之后,她心里其实也不轻松。 若不是今天妆容化得厚了些,失眠的痕迹遮挡不住。 “谢谢你。” 卢婉说着,伸手就要去拉车门。 盛家轩却摁了门锁。 他没有回头,幽幽地说道:“以前是我不对,考虑事情不周全。我以为瞒着你,跟你离婚就是保护你。但我没有考虑到这么做会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我想着,问题解决了,我还可以追回你。我之所以这样盲目自信,是因为我笃定你爱我,且不会变。” “卢婉,我错了。再浓烈的爱,也经不起时间的洗礼。你不爱了,我应该接受。谢谢你曾经那样认真爱过我。按理说,我现在应该尊重你的选择,可是,我做不到。” 盛家轩扭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卢婉,又说道:“这一次,换我来追你吧,给不给机会,你来定。什么时候肯原谅我,你来定。总之,这一次,按照你的节奏来,你开心,最重要。” 他一下子说了许多话,远的,近的,轻的,重的,一股脑地吐出来。 说得卢婉愣住了。 下一秒,她拉开车门,逃也似的小跑离开。 第195章 逃兵 卢婉一路跑进校园,小心脏扑通扑通乱撞。 就在这时,同年级的一名男老师叫住了她。 “卢老师,早啊!” 卢婉驻足,循着声音望过去。 对方看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国字脸,身形匀称,身高约莫一米七。 “您好。” 卢婉客气地打了招呼。 今天是她来这儿上班的第二天,许多同事都不认识,这位跟她打招呼的男同事,她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对方好似认识她。 “卢老师真是年轻有为呀,您昨天一来,我们办公室都知道来了位猛将呢!” 卢婉谦虚地笑了笑,“您谬赞了。” 她往办公楼走去,那位男同事如影随形。 他又找了一些话来跟卢婉搭腔,还自报了家门,卢婉这才知道,他叫杨琦,教生物学科。 两人的办公室只隔了一条走廊,卢婉刚在办公室坐定,杨琦拿着一包糖果进来了。 “卢老师,我这儿刚好有人送了一包糖果,估摸着你们女孩子爱吃,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他满脸堆笑,看着很热情的样子。 “谢谢您,杨老师,我不爱吃糖。” 卢婉拒绝了,但杨琦却坚持要送给卢婉,“卢老师,我记得有本书里说,吃糖能够增加人的幸福感,给人带来愉悦,给您送糖,就是送快乐。您可不能拒绝我的祝福呀。” 杨琦口才了得,一番话说下来,卢婉没了拒绝的理由。 那包糖就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卢婉并未放在心上,但随后进入办公室的每位同事,看到那包糖,都若有所思地看了卢婉一眼。 忙碌了一天。 下班时,卢婉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就巧遇了杨琦。 “卢老师,您也下班啦?” 他满脸都是笑,看着很随和。 卢婉点了点头,不愿多说话。 杨琦自来熟地跟她说着学校的事儿,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了一楼。 “卢老师,您去哪儿?我顺带着捎您一程吧。” 杨琦又发出了邀请,卢婉撒了谎,“我打了网约车,已经到校门口了。” 就此,杨琦才离去。 卢婉朝校门口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了盛家轩。 迈巴赫停靠在校门正对面,嚣张霸气。 他立在迈巴赫车头的位置,高大英俊,如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来来去去的行人的视线。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卢婉,见她出来了,迈开脚步迎了过来。 卢婉顿时慌了。 不知为何,她本能地想要逃。 “卢老师,要不您把网约车取消了,我送您回家吧!” 就在这时,杨琦的坐骑在卢婉的身侧停靠下来。 卢婉想都没想,一把拉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 “杨老师,麻烦您了,快点开出去吧!” 那一刻,她满脑子只是想要避开盛家轩,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多想。 杨琦眯缝起眼,透过后视镜朝卢婉望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深意。 而卢婉却未曾察觉。 车子从盛家轩身旁擦过,他蹙紧了眉。 车里,杨琦春风得意。 卢婉别过头,躲开了盛家轩的视线。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返身回了车。 越想越气,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就是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咽不下,难受至极。 开着车,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 很快,街灯又亮了。 万家灯火,却不知哪一盏属于他。 随后,他找了一家清吧坐下,听着歌,喝着酒。qqxsnew 可借酒浇愁愁更愁。 “在哪儿?出来喝酒?” 盛家轩一个电话打给了绥靖浩。 他那头说话似乎不方便,隔了好一会儿,才应声,“地址发给我,待会儿就过去。” 说完,绥靖浩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盛家轩孤零零地一个人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绥靖浩这才姗姗来迟。 他靠在椅背上,借着酒劲儿,伸手指向绥靖浩,一个字没多说,拎起一瓶啤酒递给他。 绥靖浩接过,咕咚咕咚全部喝掉。 坐下,却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还没和好?” 绥靖浩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问道。 “难。” 盛家轩吐了一个字,又灌了一大口酒。 他难,绥靖浩也觉得难。 “哎。” 他先叹了一口长气。 “你说,男人为啥非要找个女人啊?不找就不行么?” 盛家轩刚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一个相亲局上,平日里叱咤风云的人物,坏人见了都要哆嗦的刑警大队队长,却成天被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挑三拣四。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可又不敢忤逆老爷子的安排,只能忍气吞声地应付着。 他发了一通牢骚,盛家轩没有接话,靠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绥靖浩看不惯了,从他手里夺过酒杯,“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她要是不答应,换个女人不成么?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吗?” 盛家轩朝他翻了个白眼,“婉婉只有一个。” 喝了酒,理性冲淡,感性回归,他得了后悔病,却没有后悔药可以治。 绥靖浩也沉默了。 有些人就有这样的魔力,一眼万年。 若不是他始终入不了卢婉的眼,他又怎会选择放弃? 有些话,不能说,更不能提。 提了,心就难受。 绥靖浩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闷头喝着酒。 舞台有驻场歌手,声音沙哑,唱的都是伤情的歌,两个大男人听着听着,不由得就产生了共鸣。 情啊爱啊,虚头巴脑的东西,却最挠人心。 观澜府小区门口,杨琦停了车。 “我送你进去吧。” 他很热情,而且有点过于热情。 “谢谢您,真的不用了,就几步路,杨老师,明天见。” 卢婉拉开车门下去,快速地往里走。 一直进了单元门,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回了家,陪着小鱼儿玩了一会儿,卢婉意外接到了绥靖浩的电话。 “卢婉,盛家轩喝多了,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你过来一趟吧!” 盛家轩的酒品,卢婉见识过好几次。 因着早上他说的那番话,卢婉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他。 “我现在不太方便。” 卢婉找了个托词。 绥靖浩是钢铁直男本尊,他可不管托词的本意就是拒绝。 “那你方便了就过来,我有事得先走,地址马上发给你。” 他说着,挂了电话。 卢婉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很快,绥靖浩发了地址。 是一家清吧,离她不远。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等你好戏吧!” 盛家轩伸手在盛家轩的肩膀上拍了拍,他起身结了账就走。 盛家轩喝多了,瘫在沙发上,红着脸,闭着眼,很安静。 麻木的意识只剩最后一点清醒,他靠心里那点意念支撑着,他要等卢婉过来接他回家。 可,左等右等,等到他的酒都醒了,卢婉也没有出现。 第196章 披着羊皮的狼 盛家轩有些难以置信。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绥靖浩打过去那个电话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喝酒时,他特意选择了一个离观澜府近的酒吧,两地距离不过五公里,就算是走,现在也走到了。 可卢婉就是不见人影儿。 他摊在沙发上,心里哇凉哇凉的。 难道他真的没戏了吗? 人一多想,就容易绝望。 后半夜,服务员进包房查看情况。 盛家轩叫住了他,给了他一些小费。 “替我拨打这个电话,告诉她,我醉酒很厉害,让她来接我。” 服务员照办,当着盛家轩的面拨打了卢婉的电话。 然而,电话拨打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服务员又拨打了两次,情况依旧。 这一次,盛家轩终于死心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在包房内走来走去,越走越气。 不是气卢婉,是气自己。 他很后悔早上一股脑地说了那么多话。 都说言多必失,他就是犯了这个大忌。 现在卢婉躲他就跟躲瘟神似的,倒是让他不知所措了。 后来,他心下一横,索性驱车又去了卢婉的学校门口等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他不想轻易放弃。 清晨,卢婉如往日一般出了门。 她刚走到小区门口,“意外”撞见杨琦。 他的车子不偏不倚就在她身边停靠下来。 “卢老师,早啊,坐我的车吧!咱们一起去学校。” 他露出那张招牌似的热情的笑脸,拉开车门,等着卢婉上车。 “不了,我打了网约车。” 卢婉推辞,杨琦却坚持。 “我刚好顺道,以后早晚我接送你,你要是觉得别扭,我就做你专属的网约车,包月的那种!” 他调侃着说道。 卢婉不是特别擅长拒绝的人,最终,她上了杨琦的车。 一路上,杨琦的话有点多,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了很多学校的事情。 卢婉安安静静地听着。 车子抵达校门口,卢婉一瞥眼,就瞧见了嚣张跋扈的迈巴赫,以及,宿醉刚醒的盛家轩。 视线交汇,她忙不迭地错开。 盛家轩的眉,却越蹙越紧。 他记得杨琦。 昨天下班的时候,卢婉就乘坐的他的车。 此刻,她上班也乘坐他的车。 车窗敞开着,他刚好能够看到杨琦满脸堆笑的脸。 不得不说,杨琦除了身量不高外,那张脸很是英俊。 同性相斥,他脸上就有了杀气。 “那人你认识?” 杨琦也注意到了盛家轩,他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卢婉淡淡地应道:“不认识。” 杨琦轻蔑一笑,“开这种豪车的人就喜欢装逼,这类人啊不是虚荣就是穷。” 卢婉没接腔。 车子驶入校园。 盛家轩眼巴巴地瞅着卢婉从自己眼前消失。 也不知为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昨晚,他等待了许久,卢婉没有出现,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他返身上车,一脚踩上油门,直奔盛氏集团。 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比平时早到了一阵,助理刚将他的办公室收拾干净,见盛家轩顶着一张宿醉脸出现,很是诧异。 “盛总,我马上去给您煮咖啡。” 他要出去,盛家轩却叫住了他。 “你现在去查一个人。” 他不知道杨琦的名字,但记住了他的车牌号。 助理得了信息,立刻马不停蹄地去办。 盛家轩去了里间休息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办公桌上,热气腾腾的咖啡已经煮好了。 他端着咖啡,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站定。 咖啡氤氲的雾气在眼前萦绕,旭日东升,和煦的阳光倾洒大地。 盛家轩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继而渗入心里。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杨琦说笑时看向卢婉的眼神。 旁人一眼就能看懂,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 一上午,他连喝了五杯咖啡。 十点左右,助理推门而入,手里整理好了杨琦的个人资料。 盛家轩靠在真皮椅座上,眯缝着眼,一字一句地看着。 杨琦,28岁,未婚,潍城人,大学毕业至今一直从事教师工作。家境普通,父母无业,收入一般。为人佛系,朋友鲜少。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年轻人,在江城却有三处房产,而且地段都很不错,总价值超过一千万。 盛家轩是生意人,脑子里立刻算了一笔账,单靠杨琦的工资,他绝不可能置办起这么昂贵的房产。 除非他走了狗屎运,中了五百万的彩票,而且是已经中了三回。 他敏感地察觉,这个杨琦有很大的问题。 “好好查查他的人际关系。” 盛家轩将文件夹丢在桌上,面色更加的阴沉。 学校。 卢婉吃了早餐,再次投入紧张忙碌的工作里。 大课间休息时,她的桌上多了一盒酸奶。 酸奶盒子上,多了一枚便签。 亲爱的卢老师,祝你今天快乐! 署名是一只羊。 卢婉心里一沉,只觉得那盒酸奶很尴尬。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厕门刚关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议论声。 “你早上瞧见了吗?卢老师乘坐老杨的车过来的,你说,他俩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你可别乱说,卢老师有老公有孩子,人家是有家庭的,怎么可能会看上老杨那号人?” “那可不一定,别忘了,老杨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羊,哪一次掐尖儿他缺席了?再说了,你见过卢老师的老公,能钓到那么优秀的男人,她本事肯定不少。你别看她整天不温不火的,人家这叫扮猪吃老虎呢!” “嘘——小点声,这些话可别让她听见了。咱们真的不提醒一下她吗?” “提醒她做什么?这种事,别多管闲事,万一人家乐意,还怪咱们坏了她的好事。” …… 那两人在洗手池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好一阵,卢婉听着,心里阵阵发凉。 她没想到自己真心对待这些同事,却只换来她们的虚与委蛇。 杨琦有问题,但是问题在哪儿?刚才那两人没说明,卢婉也不便去问,她只笃定了一个想法,跟他保持距离。 可她刚做了这个决定,杨琦就找上了门。 卢婉从洗手间回到工位,还未坐定,杨琦就进来了。 “卢老师,请你帮个小忙啊,待会儿我有节公开课,我想做个创意展示,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文案有没有问题?” 工作上的事,卢婉不好推辞。 “可以,您拿来我帮您看看。” 杨琦一副很着急的样子,“不巧了,我手稿忘拿了,就在生物实验室的电脑上,你随我一起过去可好?” 卢婉没有多想,起身随着杨琦朝生物实验室走去。 生物实验室在另外一栋楼,而且在三楼的拐角处。 卢婉不知情,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些后悔了。 杨琦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径直走了进去,将电脑打开。 “卢老师,麻烦您了!我文字能力太弱了,之前上课,领导多次说过我这个问题。所以今天,我就斗胆请您帮忙了。” 卢婉走向电脑帮他梳理文字,一抬头,杨琦关上了房门,连带着窗帘也都拉上了。 m 第197章 捏软柿子 她心里一紧。 警觉地直起了腰身。 “光太刺眼了是不是?我每次用这个电脑的时候,眼睛刺得特别难受,不过呢,只要关上窗帘和大门,就会好很多。卢老师,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了?” 杨琦做完了这一切,仍是一脸笑意地朝卢婉走近。 笑,还是之前的笑。 只是现在看着,觉得有些渗人。 卢婉握着鼠标的手,立刻缩成了一团。 “杨老师,我想起来了,政教主任让我去她那里一趟。”qqxsnew 卢婉寻了个借口,丢下鼠标,快步朝门口走去,可她刚走了两步,杨琦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急。政教处那边的事儿,暂时拖拖没事儿。领导们处理事情啊,就是喜欢端架子。咱们这些做下属的,真没必要太当真。你越是着急着做啊,你要做的事儿就越多。你刚来,可能对这里不熟悉,不过不要紧,以后我会慢慢教你。” “杨老师,我真的要走了。” 卢婉一刻也不想逗留。 她涨红了脸,想要甩开杨琦的大手,可他却抓得更紧。 “别走啊,卢老师,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还没带你好好参观参观呢!这间生物实验室,可别有洞天了!” 他说着,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只遥控器。 他只是轻轻地摁了一下,不远处的一道隔断就收缩在了一起,一个独立的卧房就出现在眼前。 卧房里有一张宽大的床,床上摆放着鞭子、手铐、胶带…… 卢婉只瞟了一眼,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放开我——” 她低声怒喝道。 杨琦顺势一把将卢婉抱住了,他从身后搂住卢婉,贴着她白皙的脖颈深深地呼吸。 “小妖精,你可把我馋得不轻。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没睡过,脑子里都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了你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为了现在这一刻,我想了一宿。” 他炽热的气息,在卢婉的耳旁吹拂,她只觉得一股子恶心在身体里蹿腾。 “杨老师,请自重。” 卢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里是学校,她不想跟杨琦撕破脸皮。 但杨琦完全不收敛,他的大手隔着衣服,肆意地蹂躏着卢婉的身体。 “别怕,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过来打扰我们的。我很温柔的,你尝过一次就知道了,以后啊,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地对你的……” 他说着,就把那张臭嘴凑了过来。 卢婉别过头,拼命地躲闪。 他的双臂如同桎梏,捆绑得她不能动弹。 她想要大声呼喊,但是又不敢。 而杨琦笃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理,越发地放肆起来。 可他完全低估了卢婉。 她看着柔弱,但绝对不是软柿子。 在y国那几年,绥靖哲教了她一些防身的本领,这会儿算是派上了用场。 她先是弯了腰,一条腿后踢,恰巧就踢到了杨琦的要害处,他防不胜防,痛得不能自持。 接着,她胳膊上用力,一个过肩摔,直接把杨琦摔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他双手捂住两腿之间,疼得龇牙咧嘴。 “你——” 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 他不敢相信,看着柔弱的卢婉,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卢婉快速冲向门口,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样。 她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去了洗手间,将自己锁在厕所里。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她终于平静下来,这才若无其事地回了办公室。 “你们知道吗?刚才120来学校接人,竟然接走的是老杨!” “他怎么呢?早上过来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 “具体不清楚,小道消息,他好像受了重伤。 …… 卢婉回到工位的时候,大家还没有停止讨论。 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但是她没有多一句嘴。 但她的心情,却一直未平息。 杨琦叫了救护车,卢婉始料未及。 她踢打杨琦时,未注意力道,不知道将他伤得怎么样。 今天在生物实验室发生的事,他会不会跟别人讲,卢婉心里没底。 忐忑,不安,让她如坐针毡。 临近下班时,卢婉身后的同事开玩笑,说道:“卢老师,你跟杨老师关系亲近,他有告诉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 卢婉有点窘,她摇了摇头,随意敷衍了一句。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贱人,咱们走着瞧! 短信没有署名,但卢婉却猜到了。 一共八个字,看得她触目惊心。 下班铃声一响,她拎着小包快速出了门。 校门口,迈巴赫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见卢婉出来,盛家轩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卢婉提前打了网约车,恰巧车子到了,她拉开车门要坐上去,盛家轩却一把关上了车门。 “你做什么?” 卢婉喝道。 盛家轩抓住她的胳膊,“坐我的车,我有话要对你说。” 卢婉以为盛家轩又要提那个话题,她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该说的,我都跟你说清楚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 她看着烦不胜烦。 盛家轩暗了暗眸色,依旧温声说道:“关于杨琦,我这里查到了一点信息。他很危险,你跟他保持距离。这几天,我接送你上下班。” 他很强势,也很霸道。 哪怕卢婉抗拒,他还是将她拉上了自己的车,并亲自替她系上安全带。 一个小时之前,助理查到了杨琦这些人的恋爱经历。 他很低调,对外一直宣称单身。但通过调查发现,他有过多年被包,养的经历。由此可以解释,那些与他收入不匹配的房产从何而来。 或许是那些经历,造就了他扭曲的心理。但凡学校来了新的女老师,他总是会以各种借口靠近。 有的女老师吃了亏,只能咽进肚子里,通过离职摆脱他的控制。有的女老师性子刚烈,想要跟他battle到底,却被他以这种方式绑架,不得不息事宁人。 盛家轩将手头的资料给了卢婉,她一条一条地看完,看得毛骨悚然。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告诉盛家轩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 “谢谢你。” 卢婉真诚地说道。 盛家轩被需要的心理得到了满足,这会儿再无患得患失之心。 “如果你喜欢这份工作,我可以给你换个学校。” 他试探性地问道。 卢婉摇了摇头,这些年的经历,造就了她迎难而上的性格。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可她还是低估了杨琦的破坏力。 卢婉刚回到家,她就接到了人事部的电话。 第19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卢老师,据杨琦老师反映,您今天去过生物实验室,是吗?” 人事部岳主任在电话那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是的。” “大课间,您去生物实验室做什么?” 岳主任又问道。 卢婉一下子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生物实验室发生的“意外”,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岳主任已经知道了什么。 电话沉默了好一阵,岳主任又开了腔:“您所教授的科目是语文,按道理说,您应该不用去生物实验室。” “杨老师想请我帮他修改一下公开课的文案,所以我才过去的。办公室的许多同事都知道。” 卢婉冷静下来,如实应对。 岳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我问过你们办公室的几位同事,他们说并不知情。另外,杨老师称,是你主动找他,还说有事儿要去生物实验室谈……” 卢婉心头一凛,她没想到同一个办公室的人,竟然睁眼说瞎话。 最可怕的是,杨琦竟然倒打一耙。 “岳主任,事情不是这样的!” 卢婉刚要解释,岳主任打断了她的话。 “卢老师,请你尽快归还生物实验室的微测匣子,这件事我们可以内部解决。至于你踢伤杨老师的事情,请你跟杨老师进行协商,我们学校可以出面帮你们协调,但是责任还是需要你来承担。” “微测匣子?什么微测匣子?” 卢婉满脑子都是问号。 “微测匣子是生物实验室最重要的一个小设备,虽然小,但是价格昂贵,如果你能尽快归还,我们可以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就当你是误拿了这件物品。” “岳主任,我没有拿什么微测匣子,请您不要相信杨琦老师的一面之词。” 卢婉打断了岳主任的话。 对方很气,喝道:“我代表学校通知你,从明天开始,你手头的工作暂停。这件事你考虑清楚,如果你拒不归还,我们将采用法律的手段。”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卢婉攥着手机,在窗口站了许久。 夜风习习,却吹得卢婉心里发凉。 好几次,她想要吐出实情,可话到了嗓子眼,她还是咽下去了。 大课间,她与杨琦去生物实验室时,楼道里的监控肯定拍到了。 可生物实验室里并没有监控,里面发生了什么,是没人知道的。 杨琦恶人先告状,还给她泼了脏水,现在卢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刚去学校没几天,两个班的孩子也很喜欢,这份工作给她带来了久违的成就感。 可现在冒出来的幺蛾子,却让她烦不胜烦。 她攥着手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越走心里越乱。 突然,卢婉想起那条短信。 她直接拨通了短信对应的电话号码,可意外的是,那个号码是空号。 烦躁的情绪,在卢婉心里盘踞。 她清楚,杨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是逼着她妥协。 卢婉不想妥协,可岳主任的电话,却让她感到为难。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卢婉只能去找杨琦。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直奔医院而去。 住院部,杨琦住进了独立病房。 卢婉到的时候,他还没醒,缩在被子里,睡得正熟。 她在门口站定,将门推开一条缝,手指敲了敲门扉。 另一只手,划开了手机录音键。 杨琦拉开被子,扭头淡淡地瞟了一眼卢婉。 见到来人是她,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直接收回了目光。 卢婉朝里走,杨琦背对着她躺着。 “想清楚了?” 杨琦先开了口,声音又冷又邪。 卢婉不擅长跟这种邪魅的人打交道,更不屑于跟他浪费口舌。 “杨老师,我自认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那个微测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琦掀开被子,半坐在床上。 拿眼睛斜睨着卢婉,他冷笑一声,“卢老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既然没想清楚,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赤果果的视线落在卢婉的身上,贪婪已经在脸上显露出来。 “谢谢你的错爱,我结了婚,孩子都三岁了,婚外情这种事儿,我不玩。” 卢婉刚说完,杨琦又冷笑一声,“不用来蒙我,你是结过婚,但三年前已经离婚了。再说了,我又没说要娶你,你紧张什么啊?咱们孤男寡女,你情我愿,互相慰藉一下身体和灵魂,至于搞那么复杂么?” 他恬不知耻,说得还特理直气壮。 卢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重度污染了。 可要想“解铃”,她必须懂得审时度势。 “我比较慢热,跟杨老师认识也才几天而已,还不够了解。” “不了解才刺激啊!太了解了还有什么神秘感?” 杨琦的话越说越直白。 卢婉沉默下来,她低垂着眉眼,看着更加的温顺柔弱,这幅神情,直中杨琦的下怀。 他开始急了,够着身子想要抓卢婉的手,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杨琦一下子怒了,抓起枕头就朝卢婉砸了过去,“贱骨头,给脸不要脸。学校里那么多女老师勾引我,我都没看上。你一个二手货,跟我装什么清纯?” 他说得很难听,卢婉很想呼他两巴掌。 可她还是强压住心底泛滥的恶心,捡起枕头时,脸上就浮起了一抹略带羞涩的笑。 “昨天在实验室,你突然过来抱我,吓坏我了。” 她只点到为止,声音里透着一抹娇羞。 绿茶的招数,对杨琦格外的管用。 他刚才还怒气朝天,此刻又满脸堆笑。 “乖乖,原来你喜欢温柔派的呀,那我下次慢点来。快过来,让我抱抱。” 杨琦张开怀抱,想让卢婉自投罗网。 她脸颊一红,故作扭捏地说道:“轻易得到的,你不会珍惜。” “珍惜,珍惜,我保证好好珍惜。” 杨琦上了道儿,现在被卢婉牵着鼻子走了。 她顺势来检验他的真心。 “岳主任已经停了我的工作,微测匣子的事儿我可不知情,要是因为这个我丢了工作,那咱们俩以后就再也不要见了。” 杨琦一听,症结在这儿,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当着卢婉的面儿,他给岳主任打了电话。 “岳主任,不好意思啊,微测匣子找到了。就是一场误会,刚才实验员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就在实验室最右边的器材柜里……” 杨琦拨打着电话,卢婉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听着。 这个电话很快就打完了。 杨琦心满意足,说道:“乖乖,放心吧,一会儿岳主任就会给你打电话了,工作的事儿你崩担心,只要跟了我啊,以后在学校里,谁也不敢欺负你!” 卢婉掏出手机,摁下了停止键,又将录音转发了出去。 “你快看微信,我给你录了点东西。” 一听这话,杨琦眉开眼笑,“乖乖,想不到你这么浪漫,含蓄是含蓄了点,我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播放键。 但是下一秒,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第199章 我不是软柿子 “你——” 杨琦气得不行,他伸手指着卢婉,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卢婉已经走向了门口,清冷的小脸上,寒意十足。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软柿子。” 她只说了一句,淡定地朝外走。 这回,轮到杨琦慌了。 他慌忙从病床上起来,想要去追卢婉。 卢婉一头钻进了电梯,直接摁了下行键。 杨琦赶到时,电梯门恰巧合上。 正如杨琦所言,她在电梯里就接到了岳主任打来的电话。 “卢老师,您现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 岳主任声音和善了许多,称呼卢婉用了“您”,客气里夹杂着一丝愧疚。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卢婉应道。 她从医院出来,打好的网约车就停靠在路口,卢婉坐上去的时候,发现杨琦追了出来。 她将车窗摇了上来,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他拍打着车门,嘴里念念有词,卢婉听不清,只看到他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卢婉冲司机说道。 车子一溜烟儿驶了出去。 杨琦站在原地直跺脚。 半个小时后,卢婉出现在人事部。 岳主任见到她,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又是倒茶,又是赔不是。 “卢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么着急让您过来一趟。昨天晚上的事儿,我郑重地跟您道歉,因为我们的工作不严谨,给您造成了伤害。今天早上,杨老师已经打电话过来说明了,微测匣子已经找到了。” 卢婉坐在会客沙发上,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不碍事,事情弄清楚了就好。” 两个人坐着尬聊了几句。 岳主任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道歉,诚意满满的样子。又以领导的身份,关心了几句卢婉的工作。 临近离开时,卢婉掏出了手机。 “岳主任,我这里有段录音,想要让您听听。” 她说着,点开了录音的播放键。 杨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岳主任听着,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录音听完,他闷声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吱声。 “卢老师,这件事我会代表校方谨慎处理,希望您不要声张出去。杨老师的言行,有悖为人师表,对于这种作风有问题的老师,我们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卢婉没有起身,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岳主任,这件事如果只是发生在我一个人的身上,那么,我不会多说什么。可是,这六年来,除了我,还有很多新入职的老师,都遭遇过他的骚扰。大家因为各种顾虑不敢说出真相,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他的言行,给学校蒙羞,也给许多新老师带来了伤害,我愿意配合学校的调查,希望学校能够严肃处理杨琦。” 卢婉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岳主任蹙着眉,眉间已经拧成了川字。 他好似有些为难,“卢老师,您反应的这些情况,我会如实跟校代会报告,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卢婉起了身,从岳主任的办公室出来。 她没想到,杨琦竟然追到了这里。 他挡住卢婉的去路,凶神恶煞地喝道:“你跟岳主任说了什么?你这个贱人,我就该弄死你。” 他拿话威胁卢婉,想对她动手,却又不敢。 而卢婉却是一脸淡定。 “杨琦,你不配当一个老师。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伤害了那么多女性,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需要你来教劳资做人,妈的,劳资真是小看你这个臭娘们了。真他妈不要命了是不是?生物实验室没有监控,就凭这段录音,你以为你能搞臭我?” 他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卢婉,直接就进了岳主任的办公室。 卢婉没有继续逗留,她回到了办公室。 进去之间,办公室里闹嚷嚷的,似乎在议论什么,她一出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卢婉等了一天,一直到下班时间,学校都没有对杨琦做出任何处理。 相反,杨琦如初,仍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 他还故意端着保温杯,到每个办公室串门闲聊。刷各种存在感。 下班铃声响了,卢婉拎起小包朝外走。 身后的同事又开玩笑道:“卢老师真幸福,上班下班都有顺风车可以坐。” 她指的是杨琦。 卢婉面上一冷,“打车软件,需要我推荐给您吗?” 她一句话堵住了对方的嘴。 一楼大厅,杨琦开车经过她身旁,故意摁了喇叭。 特别的嚣张。 他摇下车窗,冲卢婉做了一个竖中指的手势。 而后,车子扬长而去。 校门口,盛家轩仍等候在那里。 见卢婉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 “早上我去晚了点,不好意思啊。” 他六点半到达观澜府时,卢婉已经走了,他一直以为卢婉是来了学校,却不知她是去了医院。 “没事。” 卢婉的心情不好,不想多说话,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很累的样子。 “怎么呢?今天还好吗?那个杨琦没有骚扰你吧?” 盛家轩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卢婉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她一个字都没有跟盛家轩讲。 她没讲,可盛家轩还是留了心。 卢婉的坏心情写在脸上,这一路,他勾起好几个话题,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断定,她在学校出了事儿。 果然,将卢婉送到家后,他立刻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查一下,今天卢婉在学校遭遇了什么?” 不过十分钟,助理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盛总,卢小姐今天早上请了两节课的假才去学校,她今天一共三节课,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不过呢,听说那个杨琦昨天受伤入了院。” 助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将他查到的信息都告诉了盛家轩。 卢婉请假的事儿,盛家轩颇为意外。 她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撒了谎。 至于那个杨琦,他原本没放在心上的。 可不知为何,听闻他受伤,盛家轩起了疑心。 “查一下杨琦这两天的行程。” 助理最近办事的速度贼怪,很快就查到了盛家轩想要的信息。 “学校的同事说,杨琦是因为卢小姐住的院。卢小姐早上没有去学校,不是请假,是停课。”qqxδnew 闻此,盛家轩的心就不平静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讲。 “再查。” 盛家轩发了飙。 很快,事情的真相就到了盛家轩这里。 知道卢婉挨了欺负,只能忍气吞声,他气得不行,攥着的拳头只想揍人。 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是不想活了吧? “给我废了他的三条腿。” 盛家轩一下令,杨琦就遭了殃。 他的车子刚行驶半道,就被人拦住了。 对方不由分说,抄起棒球棒,朝着他的腿就砸,动作又狠又准。 第二天一大早,一封封匿名举报信,如同雪片一般落在了校长的办公桌上。 第200章 话题终结 而此时,卢婉还不知情。 清早,她如往日一般走出小区。盛家轩的坐骑已经停靠在那里了。 “上车。” 他摇下车窗,冲卢婉招手。 她停顿了片刻,走了过去,在后排落座。 因为心里藏着事儿,她的情绪仍没有好转。 两道柳叶眉微微拧着,清瘦的小脸,因为睡眠不足显得有些疲惫。她平日话不多,现在话更少。 上了车,挨着车窗坐下,两只手交叠在身前,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盛家轩透过后视镜朝卢婉望去,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仟仟尛哾 “小鱼儿这两天乖吗?” 他没话找话,想要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嗯。” 卢婉淡淡应道。 这几天因为学校的事,她确实忽视了小鱼儿。好在他是一个省心的孩子,此刻,盛家轩提及小鱼儿,她心里漾起一抹愧疚。 “我们很久没有带小鱼儿出来吃饭了,要不晚上一起吧?” 盛家轩又找了个话题。 卢婉舒了一口气,“改天吧,这几天有些忙。” 她拒绝了。 知道她会如此,盛家轩倒是不意外。 车子快要抵达校门口时,他注意到她明显有些紧张,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紧紧地攥着。 “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也许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是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你刚重返职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思考了片刻,盛家轩说了一堆安慰和鼓励的话。 但卢婉似乎没有听进去。 “谢谢。” 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神色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她拉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往校园里走。 盛家轩拨通了助理的电话,“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盛总,您放心,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那个杨琦昨晚被送入医院,已经确诊,他再无生育能力,而且,他的腿废了,下半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以后恐怕没机会再出来害人了。” 闻此,盛家轩阴沉的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卢婉还没吃早餐,径直向食堂走去。 就餐区,已经聚集了不少老师。 “听说了吗?杨老师被人废了!” “是吗?知道哪个无名英雄干的吗?真是苍天有眼啊,这个妖孽受到惩罚了。” “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还记得之前来学校实习的那个小王老师吗?哎,听说那个姑娘就是因为杨琦得了重度抑郁症,寻死觅活好几次,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硬是被毁掉了……” …… 就餐区议论的声音很大,那些平日里选择沉默的人,此刻都大胆地开始分享自己知道的秘密。 卢婉坐在离众人较远的位置,一个人默默地吃着早餐。 谁做的,她不清楚,但她和这些人一样,只觉得大快人心。 待她回到办公室,坐在她身后的同事,一把拉住她。 “卢老师,你听说了吗?杨老师出事了?” 卢婉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同事立刻开始分享,“听说校长那里收到了很多匿名举报信,都是他之前祸害的姑娘写的。你说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是啊。” 卢婉敷衍似的应了一句。 她坐下来,拿出课本准备备课。 那同事左右环顾一眼,然后凑了过来,“卢老师,你之前跟杨老师走得近,他有没有骚扰过你啊。要是有的话,你别怕,你也跟校长去说。这种毒瘤,决不能再我们学校留了,而且应该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卢婉的神色一凛。 淡淡应道:“我才来学校不过一周,跟他不熟。” 那同事还想要说什么,见卢婉根本不想再搭理她,她转而回到自己的工位。 但不到一分钟,她又跟另外一个同事开始热聊这件事。 树倒猢狲散,或许这就是现实吧。 当天上午,校办发出了通告,杨琦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违背了师德,被学校辞退。而他的事情已经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通告发出,学校又激起千层浪。 那些曾经跟杨琦走得近的人,开始落井下石,将自己的知道的秘密抖出来,也顺带着胡编杜撰一些事件。 于是乎,杨琦变成了一个大恶人的形象。 众人议论,卢婉仍旧是局外人。 只不过,坏人受到了严惩,她的危机解除,心情也顺带着变好了。 下班时间到了,她磨蹭了一会儿,走到校门口,见盛家轩牵着小鱼儿侯在那里。 盛家轩深灰色暗纹西装,身高体长,多年来身形保持很好,立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偏偏他那张脸又集聚了所有的优点,帅气的轮廓,配上岁月沉淀的成熟稳重,妥妥的荷尔蒙本尊。 小鱼儿一手被盛家轩牵着,一只手里攥着一小束粉色雏菊。与盛家轩同色系套装,脖颈上还系上了一个可爱的领结。他的五官继承了盛家轩的立体,眉眼里有孩子的纯澈,更有超过他这个年龄的聪慧。 “妈妈。” 小鱼儿大叫一声,挣脱了盛家轩的大手,径直朝她扑了过来。 卢婉心里已无阴霾,此刻见到这两个她心底最爱的男人,笑容便爬上了脸颊。 她弯腰,一把将小鱼儿抱起来。 他毫不吝啬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妈妈,这个送你。” 他将那束小雏菊塞给卢婉。 人美,花美,人比花美。 盛家轩已经拉开了车门,深邃的眸子里含笑,“上车吧!” 卢婉感激地朝盛家轩望了一眼,随即迈开腿朝他走去。 校门口,此刻人流最大。 路过的老师,见卢婉怀里抱着萌宝,身侧还立着酷男,一个个眼羡得不行。 “卢老师,你可真幸福呀!” 有年轻老师,大着胆子冲卢婉叫道。 她回头,优雅得体的笑,冲对方挥挥手示意,然后上了车。 小鱼儿很兴奋,一路上跟卢婉讲述这两天在幼儿园的事情。 盛家轩好几次回头朝他们望去,见卢婉情绪恢复如常,他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这顿饭,卢婉吃得特别的舒心。 吃罢饭,盛家轩驱车送卢婉回观澜府。 小鱼儿吃饱了,上车没多久又睡着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后来,是卢婉打破了沉默。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杨琦出事太突然,校方反应太直接。旁人不会生疑,但卢婉却没法不去多想。 在江城,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快这么狠的人,她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什么?” 盛家轩装傻,但心里却透着乐。 能够为卢婉分忧,能够在她那里感觉自己被需要,他挺开心。 然而,卢婉的反应,却让他有些尴尬。 “没什么。” 话题突然就终结了。 第201章 我不会放过你 盛家轩尬在那里,瞬间石化。 他是一个先天缺乏爱别人能力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用一腔热血来温暖他。 他习惯了冷血、冷静地进行取舍。 第一次,他想要去捂热一个人的心。 而这个人的心,还是被他伤害过的。 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短暂的失落之后,他很快平静下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就慢慢来。 到了观澜府,车子刚停稳,盛家轩立刻拉开车门去后排。 卢婉已经抱起了小鱼儿,他快步上前从她怀里接过来。 “这小子最近又长胖了不少,沉得很,还是让我来吧。” 这话说得很自然。 卢婉松了手,盛家轩将小鱼儿搂在胸前,一只手护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 那姿势专业地道,很有奶爸的潜质。 他大大方方地随着卢婉进了家门,张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卢婉和盛家轩进来,立刻起了身。 “小鱼儿又睡着啦?” 她要起来帮忙,盛家轩却制止了,“您不用帮忙,我来。” 他抱着小鱼儿去了卧室,脱衣,盖被,做得行云流水。 卢婉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并不多言。 张女士咳嗽了一声,示意卢婉去给盛家轩倒水。 待盛家轩从卧室出来,卢婉将水递了过去,他接过,一仰脖喝掉。 “家轩,坐一会儿吧。” 张女士满脸堆笑地邀请。 盛家轩瞟了一眼卢婉,应道:“阿姨,改天吧。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我还得过去一趟。”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张女士不再挽留,盛家轩立刻出了家门。 他一走,张女士白了卢婉一眼,重重叹气说道:“我看你啊,就是不知足。真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家轩是犯过糊涂,他现在不是改过自新了吗?孔圣人都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怎么就你想不通呢?” “妈,我知道了。” 卢婉立刻打断了张女士的话。 她是清楚张女士的心思,爱女心切,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可,没想清楚的事情,她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她去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从窗口望下去,盛家轩的坐骑刚驶出小区。 医院。 杨琦已经出了重症监护室。 两条腿打上了夹板,一动都不能动,麻药过后,疼得简直怀疑人生。 那个地方废了之后,他的心情简直桑到家了。 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香火从他这里彻底断了。 最惨的是,他还弄丢了他引以为傲的工作。 因为他的行为有失师德,校办下午通知他,此事已经移交公安机关,而他的档案里也将留下这光辉灿烂的一笔。 这就意味着,他一辈子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他感到痛不欲生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宽大眼镜,穿着奢华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体型又胖又壮,面相看着也有些凶,一进门,径直走向杨琦,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贱人,花老娘的钱,在外面勾搭小婊砸,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妇人朝他碎了一口,恨意十足。 杨琦立刻求饶,她不能动弹,伸手想要去抓妇人的胳膊。 “王姐,您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是有人污蔑我。您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对您忠贞不二,我怎么可能做出背叛您的事情?” 杨琦极力为自己开脱。 妇人不信,“你对我忠贞?你是对我的钱忠贞吧?老娘对你够好了,要房给你买房,要钱给你花钱,把你收拾得像个人,你竟去干些畜生干的事儿!老娘告诉你,老娘能给你,老娘也能收回。” 闻此,杨琦一下子慌了。 “王姐,您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这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这次的事儿真不管我的事儿啊……” 他声泪俱下地哭,抓着妇人的胳膊不撒手。qqxδnew 那妇人看着彪悍,但内心却是个心软的人。 眼看着杨琦就要得逞了。 突然,病房门开了。 一个神经叨叨的女孩子出现,她手里攥着一把刀,虎视眈眈地就朝杨琦冲了过来。 “坏蛋,坏蛋,你不得好死!” 她嘴里念念有词,攥着那把刀就朝杨琦砍。 杨琦吓坏了,拼命地往妇人身后躲。 可他两条腿实在是动不了,那姑娘的刀没处落,就照着他的腿砍。 隔着被子,女孩的刀没有看在他的腿上,可他仍疼得惨叫。 “王姐,救我,快把这个女疯子赶走。” 妇人抓住女孩的手,可那女孩精神已经失控,只是不停地骂着,“坏蛋,坏蛋,让你欺负我……” 就在这时,门口冲进来一对夫妇。 他们立刻护住女孩,“露露,没事儿啦,坏人受到惩罚啦。咱们回家好不好?” 女孩的父亲耐心地哄着女孩,一点点地安抚她的情绪,直到她终于松了手。 女孩的母亲,泪水涟涟。 她狠狠地瞪向杨琦,“你毁了你女儿一辈子,苍天有眼,你活该遭报应呢!” 老夫妇搀扶着女孩从病房里出去,女孩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明明悦耳,听着却瘆人。 “王姐,这是一群疯子,我不认识他们……” 杨琦的话还没说完,妇人抡起巴掌,又给了他一个耳光。 “贱人,你以为你还能骗得了我?” 妇人已经人间清醒。 她力道大,打了杨琦,一把推开他。杨琦重心不稳,从病床上跌倒下来,两条直挺挺的石膏腿,也跟着掉落在地。 “啊——” 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妇人这会儿气血攻心,几近失去理智。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直接朝杨琦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水壶砸中了杨琦的要害之处。 那里原本受了伤,已经形同虚设。 现在挨了水壶一击,杨琦叫得更大声了。 妇人拎起小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第二天,有关杨琦在医院挨打的事儿便传遍了学校。 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一个月后,他来学校收拾东西。 人人对他敬而远之。 卢婉恰巧上完课走向办公室,见有个矮小的妇人推着杨琦往外走。 那妇人衣着朴素,低垂着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杨琦沦为过街老鼠,往日的威风不再。 见到卢婉,他的眼眸里满是恨意。 “妈,你去楼梯口等我,我跟同事说几句话。” 他冲妇人说道。 妇人朝卢婉扫了一眼,佝偻着背走向了楼梯口。 “你现在满意了吗?可真够心狠的啊,我没对你怎样,你可把我害得不浅。我告诉你,姓卢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咬牙切齿,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 卢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你罪有应得。你怪不得任何人,那些被你伤害的女孩,她们都是无辜的。” “是她们活该!她们要是懂得洁身自好,不去贪小便宜,我能得逞?” 杨琦发出一声冷笑。 “别以为你跟她们有什么不同,你骨子里也是个骚浪贱!” 杨琦愤愤不平。 卢婉没有等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我今日之痛!” 杨琦阴冷的声音钻入卢婉的耳中。 第202章 还她自由 这一天,到了下班时间,盛家轩又准时地出现在校门口。 远远地看见卢婉,他就从车里出来,挥着手冲她示意。 卢婉走过去,面色平静。 上了车,车子直奔观澜府。 “今天一切顺利吧?” 盛家轩开了口,属于没话找话说的那种。 “嗯,还好。” 卢婉还是淡淡的语气。 车子行驶到一半,盛家轩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盛总,白露嚷着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谈。” 盛家轩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我马上过去。” 挂断了电话,他冲卢婉说道:“跟我一起去见白露吧,你上次的话奏效了。” “好。” 此事关乎盛老爷子,卢婉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仟仟尛哾 很快,二人到达郊区别墅。 一月不见,白露更显狼狈。 那条脏兮兮的裙子,已经破烂不堪。那头长卷发,现在如同麻线一般缠绕在一起,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也能够闻得到她身上散发的一股恶臭。 她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见盛家轩和卢婉出现,抬起眼睑朝他们看了一眼。 “说吧,什么事?” 盛家轩的语气很冷。 他蹙着眉,扫了白露一眼。 她挣扎着让自己坐起来,靠着墙壁,抬起虚弱无力的眼看向盛家轩。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死的吗?我知道。” “说。” 盛家轩冷喝一声。 “让我洗了澡,吃了饭,我再告诉你。” 白露提了条件。 盛家轩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走。 白露突然提高了声音,“我不会跟你耍赖,一定会告诉你的。求求你了,让我洗个澡吧,我不要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我是个人。” 她发出祈求般的声音,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在那张黑脸上淌出两道白沟。 “安排她去洗澡吧。” 卢婉开了口。 盛家轩沉吟了片刻,一挥手,立刻有人上来,一把拽起白露,将她拖进了浴室。 她在地下室关了一个多月,早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洗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白露出来时,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 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脑门上,她本来就瘦,现在更瘦。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暗无天日,她的眼神满是慌乱。 看着,像鬼,又像妖。 餐桌上,已经摆放了简单的饭菜。 白露走过去,一顿狼吞虎咽。 填饱了肚皮,她终于有了力气。 “你们想要替老爷子报仇,我可以帮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得还我自由。” 白露得寸进尺,继续提条件。 盛家轩闷声喝道:“做梦!” 白露的泪又开始扑簌簌地掉,“家轩,我的要求不过分。我也是受害者,一直被利用。他已经害了我一辈子,难道我还要跟着他陪葬吗?” 她哭得声泪俱下。 “如果这件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还你自由,不过你得离开江城,越远越好。” 仍是卢婉开的口。 白露头如捣蒜,立刻答应。 白露要求回翡丽公馆一趟,盛家轩派助理跟着一起过去了。 安排好了这些,盛家轩驱车送卢婉回家。 “你真的打算放过白露?” 盛家轩纠结了许久,开口问道。 不管老爷子的车祸与白露是否有关,他都不想让白露逃之夭夭。 盛老爷子死于投毒,这件事与白露不无关系。 犯了罪的人,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嗯。她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受到白梓晏的蛊惑。确实她伤害过外公,但她是小兮的生母。为了小兮,我愿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想到小兮,盛家轩也沉默了下来。 那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变成了棋子。 若她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罪犯,那该多悲催呀! 孩子的一生才开始,盛家轩不希望小兮的人生还要被白露污染,他做出了让步。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只要她能让白梓晏道出真相,我会安排她离开江城。” 次日上午,盛家轩驱车抵达翡丽公馆。 白露一身华服从屋里出来。 那些昂贵的衣服,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晃荡,就像小女孩偷穿了妈妈的衣服一般不合体。 她的脸色很差,涂抹了厚厚的脂粉掩盖,唇红齿白,一双如水的眸子,大如铜铃。 “家轩,你来啦!” 她笑靥如花地看向盛家轩,他脸如冰霜,薄唇紧抿。 “上车。” 车子直奔监狱。 下车前,盛家轩将录音笔递给了白露。 “记住你说的话,护照、机票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做错的事,犯下的罪,我可以既往不咎。” 白露缓缓地垂下眼睑,抿着唇,应道:“谢谢你。” 车门打开,她往里走。 十分钟后,白露见到了白梓晏。 他瘸着半条腿,在白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看来,没有我的庇护,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白露的眼眸,浮起一抹涟漪。 “哥,我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妹,虽无血缘,但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哥,你就那么恨我吗?” 白梓晏冷哼一声,“别跟我演戏,我不吃你这一套。” 白露伸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让盛老爷子死吗?他死了。” “你干的?” 白梓晏一点都不意外,眯缝着眼,朝白露望去。 白露没有回答。 而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可惜,他死得太晚了一些。若是三年前哥哥的计划更周密一些,可能现在盛氏就是哥哥的天下了,哥哥也不用待在这种地方受罪。” 她重提往事,还故意内涵白梓晏,是因为他的计划不周密。 白梓晏刚愎自用,听白露暗指自己无用,立刻就火了。 “三年前,我的计划怎么不周密了?要不是你为了嫁给盛家轩,把车子里的炸药调包,老东西还会活着?” 他轻易就说出了关键信息。 白露松了一口气,她目不转睛地看向白梓晏。 “所以,哥哥只是把我当棋子,让我接近盛家轩,是利用我得到盛氏。哥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连我的幸福都可以牺牲,是吗?” 白梓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有什么幸福?你的幸福都是我给的,别忘了,你六岁的时候,可是爹不要娘不要的拖油瓶,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你是养了我,可我替你做了多少事?你让我跟着你去应酬,却暗地里允许那些人欺负我,还拍下不雅照。你知道盛家轩带我去见老爷子,是为了定亲,你就故意将那些照片寄给老爷子。白梓晏,你把我害得好惨!” 白露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若不是隔着一扇玻璃,她恨不得亲手撕了白梓晏。 白梓晏靠在椅背上,真相揭露,他却一点都不慌,而是嘲讽地看着白露。 “我只是要告诉你,下贱胚子,永远都是下贱胚子,你不过是我白梓晏养的一条狗,永远都得听我的!” 这句话,最伤人。 白露气得脸都绿了。 但令白梓晏意外的是,她没有抡起拳头捶打玻璃。 而是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只录音笔。 她摁下了播放键,白梓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只一瞬,他枯瘦的脸,白得如同一张纸。 “贱人,你算计我!” 第203章 白露死了 这一次,轮到白梓晏暴怒了。 他跳起来,一拳一拳地朝白露砸,可两人之间隔着厚重的玻璃,他的拳头落在玻璃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白露摘掉了耳机,只看到白梓晏嘴唇一张一合。 他愤怒至极,口吐芬芳。 但一个字都没有落入白露的耳中。 这是他一手培养的棋子,却在最后,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恨,恨不能亲手灭了她。 立刻有警务人员过来,他们抓住白梓晏的胳膊,将情绪躁动的他摁在墙上。 可是,他还在不停地扑腾。 突然,一记警棍朝他的后脑勺挥去,他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白露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很害怕,却又很平静。 十分钟后,她出来了。 眼睛红肿,一边走,还在一边抹泪。 刘妈死了,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人就是白梓晏。 可这个她视为最亲的人,却一直都在利用她。 盛家轩就坐在车里,冷冷地看着白露走了过来。 “东西拿到手了?” 他冷声问道。 白露拉开车门,在后排落座。 “给。” 她将录音笔递给盛家轩。 盛家轩摁下播放键,车厢里响起白梓晏的声音,他听得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车厢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但盛家轩的心里,却波涛汹涌。 他返身,够着手想要去掐白露的咽喉,她吓得不停地往车门口缩。 “我恨不得杀了你。” 他恶狠狠地咆哮。 白露抱着头,吓得瑟瑟发抖,“家轩,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我帮你,你就还我自由吗?” 他怒目圆瞪,铁骨铮铮,一双拳攥得紧紧的,却最终收了回来。 “走。” 他下了令,司机开车,直奔翡丽公馆。 到了地方,盛家轩将一本护照,一张机票,还有一张银行卡,丢给了白露。 “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也不要再想什么法子报复谁,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 白露从地上捡起东西,点了点头。 她拉开车门准备下去,却又看向盛家轩,说道:“我想见小兮最后一面。”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虽然过去的六年里,这个孩子只是她重新接近盛家轩的棋子,她不曾温柔待过她。 但那是她的骨肉,她心里仍有不舍。 “小兮不想见你。” 盛家轩断然拒绝。 白露的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家轩,小兮是我的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你就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吧。” “你害得她还不够吗?” 盛家轩冷喝道。 白露还想要说什么,盛家轩冲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下车,冲白露做出一个手势。 “白小姐,麻烦你下车。”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紧蹙着眉头,眼睑微闭,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白露终于明白,这一次,盛家轩下定了决心。 “谢谢你。” 白露哽咽着说完最后三个字,下了车。 迈巴赫一股脑儿直奔刑警大队。 盛家轩铁青着一张脸,径直朝里走。 绥靖浩刚开完会,正在办公桌前打电话向上级汇报工作,就见盛家轩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气冲冲地将一个录音笔丢在了他的桌上。 他快速地结束了手头的电话,拾起录音笔,也不多问,打开播放键。 里面传来白梓晏的声音。 绥靖浩迅速明白。 “放心吧,凭借这个,他这辈子要把牢底坐穿了。” 绥靖浩吩咐同事迅速去办事。 盛家轩闷闷地靠在会客沙发上,不说话,眼神盯着某一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 绥靖浩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安慰道:“节哀!法律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我要他在里面生不如死。”盛家轩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亲自手刃坏人。 绥靖浩点了点头,“放心吧,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二天,因为一场监狱内打斗,白梓晏的两条腿彻底废掉了。 一周后,那份录音成为证据,白梓晏被指控谋杀罪成立,刑期变为无期。 也就是那一天,白露离开江城。 盛家轩安排的司机,载着白露直奔机场。 车子行驶到半路,迎面冲过来一辆大货车,司机和白露当场丧命。 当晚,盛家轩接到了盛家轩的电话。 “白露死了。” 听闻这个消息,盛家轩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放过了她,可是有人却不肯放过。 肇事司机被抓住了,癌症晚期,酒驾,看着像是随机报复社会的行为。 刑警大队审讯了一晚,也没有从他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人死,债清。 她指使刘妈给老爷子下毒的事儿一笔勾销。 很快,白露被火化,骨灰装入一个最普通的白色罐子里。 墓地是盛家轩买的,就在城郊陵园,挨着刘妈的位置。 下葬那天,盛家轩携着卢婉,还有小兮,一起去了陵园。 骨灰要放入墓室时,卢婉冲小兮说道:“小兮,抱抱这个罐子。” 那个罐子里装着的,便是她的亲生母亲。 小兮不知情。伸手接过那个白色的罐子,嘴里嚅嗫道:“小兮抱抱。” 罐子有点沉,她抱了一会儿,就放在了地上。 卢婉弯腰,伸手抚摸着小兮的脑袋,“小兮,你想妈妈吗?” 小兮摇头,冲卢婉笑,伸手搂住她的脖颈,“阿姨亲。” 她说着,就在卢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盛家轩的眸一直紧蹙着,骨灰很快安放下去。 “那天,她说想见小兮最后一面,我没允许。没想到再见就是阴阳两隔了。” 盛家轩幽幽地说道。 在生死面前,人总会唏嘘。 卢婉在盛家轩身边站定,牵着小兮,看着白露的墓碑竖起。 “见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死去的人需要安息,活着的人还要往前走,小兮需要崭新的人生。” 卢婉清冷的声音钻入盛家轩的耳中。 待一切安排妥当,盛家轩和卢婉一起离开。 从陵园出去,要走一段高高的台阶,盛家轩主动要去抱小兮,她却拒绝了,两只小手往卢婉怀里钻。 “妈妈抱。” 她突然开口,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卢婉,张开小小的胳膊。 也不知为何,那一瞬,卢婉的眼圈就红了。 “小兮有妈妈,小兮应该叫我阿姨。” 但小兮执拗,仍叫道:“妈妈抱。” 她看着不谙世事,又好似什么都明白。 这一幕,让人泪目。 盛家轩的大手拂过小兮的头顶,温柔地说道:“小兮,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婉婉阿姨的女儿了,她就是你的妈妈。你要听妈妈的话。” 小兮点头,仰着小脸,一直看着卢婉。 “妈妈抱。” 这一次,卢婉没有再抗拒。 她弯腰,将小兮抱起,“小兮乖,跟妈妈回家。” 小兮甜甜地笑着,拿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卢婉。 三人刚抵达陵园入口,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第204章 凭空冒出一个爹 来人是张岩。 他看上去很苍老,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那张曾经英气逼人的脸,现在满是褶子。 他搓着脏兮兮的双手,佝偻着背朝盛家轩靠近。 “盛总,我是来接小兮回家的。” 他说着,上来就要抱小兮。 小兮吓坏了,尖叫着往卢婉的怀里钻。 卢婉立刻紧紧搂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紧张的情绪。 盛家轩怒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张岩推开。 “你想做什么?” 张岩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弓着腰,一脸卑微地看向盛家轩。 “盛总,小兮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她爸爸,我要接她回家。” 他红着眼,情绪很激动。 “滚。再胡说,小心我揍你。” 盛家轩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张岩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盛家轩。 “盛总,我真没骗你,这是我前几天收到的快件,这封信是白露写给我的,她告诉我,小兮是我的女儿。” 盛家轩接过那封信,白纸黑字,是白露的笔记。 信里的内容,确实如张岩所说那般。 白露临走之前,来了这么一出,他却完全不知情。 此刻,盛家轩心里烦不胜烦。 他蹙着眉,朝张岩望去。 三年不见,他早已没有当年的锐气。 离开盛氏之后,他一直过得不如意,大公司知道他的事,不肯用他。小公司能用他,却给不起价。 高不成,低不就,他便彻底地与社会脱节了。 一想到小兮要跟张岩一起生活,盛家轩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她的病情日渐好转,若跟了张岩,这辈子恐怕就暗无天日了。 她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已经将那个孩子视为己出。 一时间,盛家轩陷入两难情境。 见盛家轩沉默着,张岩大着胆子绕过他,又朝卢婉靠近。 “小兮,跟爸爸回家。” 他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想要将小兮从卢婉怀里抢过去。 小兮紧紧地搂抱着卢婉的脖颈,怎么都不肯松手。 “不要,我要妈妈。” 小兮大声地哭。 卢婉的泪一下子就滑落下来,她心疼极了。 “张岩,你没听见吗?小兮不愿跟你走。” “卢小姐,我才是小兮的父亲,现在白露死了,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今天,我必须带小兮走。” 就在那时,盛家轩一把抓住了张岩的后衣领,将他从卢婉身边拽开。 “做了dna再说。” 张岩立刻头如捣蒜,“盛总说的是,咱们现在就去做dna。现在科技发达,dna不会出错。” 卢婉满眼都是紧张,上了车,两辆车子直奔医院而去。 车厢里,气氛很压抑。 小兮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她依偎在卢婉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生怕一松手,卢婉就没了。 卢婉眼里也满满都是不舍,她刚认了这个女儿,难道就要失去吗? 盛家轩的心里也不好过。 车子很快在医院门口停靠下来,临下车时,卢婉开了口。 “盛家轩,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让小兮留在我身边。” 她定定地看向盛家轩。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张岩似乎很兴奋,跟在盛家轩的身后进了医院。 抽了血,dna比对结果要三天后才出来。 “盛总,那我三天后来接小兮回家,我爸妈知道我有个女儿后,一直盼着孙女回去呢!” 盛家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滚。” 车子载着卢婉和小兮回了观澜府。 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小兮睡着了,小手一直抓着卢婉的胳膊。 看到她如此依恋自己,卢婉心里酸涩难忍。 “你跟我上来。” 她冲盛家轩说道。 盛家轩亦步亦趋随着卢婉上了楼,到了门口,卢婉却没有让他进,“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出来。” 她将小兮抱入卧室,安顿好后出来了。 “这张卡里是我这些年攒的钱,不多,应该有一百多万。你拿去给张岩,让他收了钱就放过小兮吧。” 卢婉说道。 盛家轩微微舒了一口气。 那张卡,他没接。 “小兮也是我的女儿,如果钱能够解决问题,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一定让小兮留在你身边。” 他转身离开。 回到住处,盛家轩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查一下张岩这三年的行踪。”仟千仦哾 很快,助理那边就回了消息。 “盛总,他这三年一直没有上班,就待在老家。我查到他经常初入麻将馆。他的母亲前不久刚查出肺癌晚期,老家的房子已经抵押出去了。” 种种迹象表明,张岩很缺钱。 他很缺钱,还非要带走小兮,是想要利用小兮从他这里得到一笔钱?还是有人让他带走小兮? “再查,看他这几个月有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人?” 盛家轩又吩咐道。 等待的三天,对卢婉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煎熬。 白天在学校上班,她专注做事时,可以什么都不想。但是放了学回到家,看着小兮玩耍的身影,她的心就乱成了一团麻。 结果出来的前一晚,盛家轩找到了张岩。 他住在一家小旅馆,晚餐是一桶泡面。 盛家轩带着助理出现,张岩又惊又喜。 “盛总,您坐。” 他拉出房里唯一的一把塑料凳子,盛家轩瞟了一眼,并未坐。 “说吧,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小兮?” 盛家轩开门见山地问。 “盛总,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总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吧?我这辈子可能不会结婚了,有个孩子在身边,也是个慰藉。” 张岩耷拉着眼睑说道。 “她有病,治疗需要很多钱,你负担得起吗?” 盛家轩又问。 张岩搓了搓手,“盛总,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跟你们不一样,各有各的养法。” 此话一出,盛家轩就怒了。 他捧在手心里的明珠,难道要被张岩糟蹋了吗? “开个价,要多少钱,你才肯放弃?” 张岩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盛家轩。 “盛总,我不卖女儿。多少钱我都不卖。” 令盛家轩惊讶的是,张岩竟然拒绝了。 盛家轩冲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上前一步,将一张支票递给他,“这里是五百万,拿了这笔钱,赶紧走人。” 张岩盯着那张支票看了许久,他吞了一口唾沫。 “盛……盛总,我不卖人。明天早上八点,dna结果就出来了。小兮是我的女儿,我一定要带走她。” 盛家轩深深地望了张岩一眼,怒火在眼里燃烧。 “好,那就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医院那边,结果出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知道该怎么做吗?” 盛家轩冲助理喝道。 “知道,盛总,您放心。” 这一夜,卢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突然冒出来的张岩,真的是小兮的亲生父亲吗? 如果是,小兮该何去何从? 好几次,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想要给盛家轩打个电话问问,她想知道,如果发生万一,他可想好了万全之策? 但最终,这个电话没有拨打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盛家轩就来了观澜府。 卢婉抱着小兮出现,上了车,谁也没有说话。 快到医院时,盛家轩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对方说了什么,卢婉没有听见。 但挂断电话后,盛家轩的脸色却放晴了。 第205章 如意算盘落了空 这一细微变化,卢婉并未察觉。 医院门口,张岩已经侯在那里了。 见到他,小兮立刻往卢婉怀里缩。 张岩腆着脸往这边凑,手里拿着一个毛绒玩具,“小兮,你瞧,爸爸给你买了个娃娃,好不好看啊?” 小兮躲避着他的视线,更不去接那个毛绒玩具。 盛家轩喝道:“张岩,结果还没出来之前,麻烦你跟孩子保持距离,你吓着她了。” 张岩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盛总,错不了,您看她的眼睛,跟我一样,都是双眼皮,她一定是我的孩子。” 检验科门口,医生拿着两份结果出来了。 一份递给盛家轩,一份递给了张岩。 张岩急不可耐地打开,哗啦啦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他面上的喜色,瞬间僵住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盛家轩没有看,转手递给了卢婉。 卢婉打开,最后一页写得清清楚楚,在生物学上,小兮与张岩不存在血缘关系。 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走吧。” 盛家轩搂住卢婉的肩膀,护着母女二人往外走。他们看都不愿多看张岩一眼。 崩溃的张岩,不甘心地张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 “再做一次,这次肯定不准。小兮一定是我的女儿,白露说了,她是我的女儿。” “张岩,不要再做美梦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小兮是不是你的女儿。白梓晏判了无期徒刑,白露现在死了,你想通过小兮得到白氏的家业。可惜了,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白氏早被盛氏收购。” 张岩一下子愣住了,他开始发疯。 “我没有,不是你说的那样。小兮是我的女儿,我要带她回家。” 被盛家轩揭穿了,但是他不信。 盛家轩毫不客气,上前甩了他一个耳光,伸手封住他的衣领,寒意十足地喝道:“我再说一遍,离小兮远一点,否则,我让你去地下跟白露作伴。” 只这一句,张岩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耷拉下头,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头嗡嗡地哭。 昨晚,有五百万在他眼前,他选择了拒绝,此刻,后悔莫及。 那可是五百万啊! 他没有告诉盛家轩,白露的信,一共写了两封。 一封是让他拿给盛家轩看的。 另一封是单独写给张岩的。 她在信里给张岩贴了金,夸他才干出众,一定能做出一番伟业。她还给他画了大饼,说如果他肯抚养小兮长大,白氏的家业就可以归他,她想利用张岩断了白梓晏的后路。 她笃定地说,小兮就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却不想,最后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出了医院,所有人的心都如释重负。 “小兮,待会儿爸爸妈妈带你和小鱼儿弟弟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盛家轩宠溺地对小兮说道。 “好。” 她甜甜地应了声。 游乐场里,两个孩子欢乐地玩耍着。 盛家轩和卢婉就站在一边看着。 此时,岁月静好。 “谢谢你。” 卢婉由衷地说道。 “怎么谢我?” 盛家轩突然笑着反问道。 “晚上请你吃饭。” 卢婉应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盛家轩去买了咖啡,一杯递给卢婉。 “你很早就知道张岩的目的了?” 卢婉问道。 盛家轩微微地点了点头,抿了一口咖啡,说道:“我调查过他,但是不确定。昨晚我拿钱试探了一下他,五百万他没要,我就猜到,他得到的诱饵更大。这么多年,白氏兄妹的行事风格我算是了解了。白露临走之前给他写那封信,其实想一箭双雕。” 盛家轩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是卢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她除了报复白梓晏之外,还想要报复我们?” 盛家轩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意图。我没让她见小兮最后一面,她就想把小兮从我身边带走。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小兮的父亲是谁,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风波终于过去,想要珍视的人还在,这是最大的安慰。 “希望不会再有人打小兮的主意了。” 卢婉发出一声感叹。 盛家轩的眸色深了深,他看向卢婉,温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答应过你,一定要让小兮留在你身边,说到做到。” 很重的承诺,卢婉听进了心里。 盛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梅苑那边的房子宽敞一些,我让人翻新了一遍,这几天,你带着孩子和阿姨搬过去住吧。” 那套房子,三年前写在了卢婉的名下,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住过一天。 观澜府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小格局,小兮大了,需要一个独立的房间,总和小鱼儿挤一个房间不是很好。 卢婉点了点头,“好,听你的安排。” 周末,搬家公司上了门。 卢婉带着两个孩子搬去了梅苑,张女士说什么都不肯去,非要一个人住在观澜府。 卢婉不好勉强,只好随了她自己。 梅苑空间大,盛家轩命人布置了游戏间,两个孩子一进去,就玩得不亦乐乎。 每个人都有了独立的房间,小兮的卧室,粉嘟嘟的公主系,小鱼儿的卧室,蓝色的海洋系。 主卧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屋子里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 三年后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卢婉心里感慨万千。 她将主卧的房门锁上了,兀自收拾了一间次卧住了进去。 隔周,是学校一年一度的教学技能大赛。 每一位老师,都要精心准备一节课参赛。 得奖的老师,有机会参加江城市的教学评比。 卢婉没想到,她上了一节《桃花源记》的示范课,反响颇为热烈。 学科组经过讨论,由她代表学校,前往市里比赛。 那段时间,卢婉除了完成日常教学,其余的时间都在磨课。 不断地修改,不断地打磨,不断地研讨。 一节《陋室铭》示范课,终于完成了。 比赛那天,市里来了不少学科专家。 卢婉作为新人,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紧张到不行。 抽号、候场。 轮到她时,恰好是午后一点。 听课的评委都有些萎靡,观摩席的老师们,不少都在打瞌睡。 就连她授课的班级,学生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铃声响起,卢婉一秒进入状态。 她从两张照片入手,一张是小兮的卧室,一张是小鱼儿的卧室。 由风格差异谈起,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接着,她话锋一转,让课堂的孩子描述自己的卧室。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手,一个个绘声绘色地说着,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当每个人都代入她的情境后,她引领着所有人穿越到一处简陋的古宅门口。 让所有人发挥想象,用笔、用语言,描述刘禹锡笔下的陋室。 一节课,只有45分钟。 下课铃声响起时,每个人都意犹未尽。 观摩区,老师们自发起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聚焦灯落在卢婉身上,她还是淡淡的温婉的样子。 这场比赛,她实至名归夺得了第一名。 卢婉没有注意到,评委席上,有一双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第206章 大手抓小手 “这位卢老师是来自为民学校啊?” 评委席上的楚云天,伸手扶了扶眼镜,问道。 坐在他身后的助理,一边鼓掌,一边应道:“对,据说是今年刚入职的新老师。” 闻此,楚云天的脸上显出赞许的笑容。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他靠在椅背上,鼓着掌,目光悉数落在卢婉身上。 作为国家特级教师,他早已退休多年,但退岗不退休,他一手创立春蕾名师工作室,手把手传授毕生经验,这些年,已为江城输出不少优秀的人才。 春蕾名师工作室,是教育界的一块金字招牌,不少教师把进入工作室锻造,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 遗憾的是,楚云天非常地挑人。 不管你得过多少大奖,更不管你科研能力多突出,只要你的课没有打动他,那么,进入工作室的通行证,便与你无缘。 卢婉参加这次比赛,纯属误打误撞。 甚至可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春蕾工作室的存在。 更不知道,自己有机会进入那个神圣的地方。 颁奖结束后,主办方准备了晚宴。 获奖的参赛选手,还有评委、带队人员,一起出席了晚宴。 卢婉作为新人,夹杂在人群里,显得格外低调。 酒桌上,旁人侃侃而谈,她则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 不多言,不插嘴。 起初,还有人过来跟她寒暄两句,后来,人们发现她与讲坛上熠熠生辉的样子判若两人,笃定她没机会进入楚天云的工作室,也便冷落了她。 如此,她倒是落了个自在。 大家忙着敬酒套近乎的时候,她慢悠悠地品着美味佳肴。 中途,卢婉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时发现,所有人都去了外间评委席敬酒去了。 她端着酒杯也朝外走去。 评委那桌,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卢婉根本靠不近,她只能在最外面站着。 评委席那桌,楚云天被人团团围住,朝他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他不胜酒力,端着酒杯,脸上挂着儒雅的笑。 来找他敬酒的人,无非是想要在他眼前混个脸熟,寻找契机进入他的名师工作室。m 可他却一个准话都没给,只是端着酒杯,客客气气地喝了一小口。 一轮酒敬完,人们还恋恋不舍,不肯离去。 楚天云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始终都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身影。 人声嘈杂,像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 楚天云招了招手,示意助理近前。 “卢婉老师来了吗?” 他在助理耳畔问道。 助理放眼望去,这才瞧见最外层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来了,在最外面,挤不进来。” 楚天云点了点头,微蹙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你让她去我的休息间一趟。” 助理点了点头,从人群里挤出来,径直走向了卢婉。 “卢老师,楚教授想要单独跟您见一面,烦请您随我来。” 卢婉一愣。 “您是说楚教授要见我?”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在外间,大家都在热烈讨论楚天云,她多多少少听了一些,知道他是业界的泰斗,还有一个门槛很高的工作室。 “是的。” 助理应道。 卢婉受宠若惊,来不及放下酒杯,就随着助理往外走。 那边,楚天云找了个借口也退出了宴席。 休息室,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 卢婉刚坐定,楚天云就来了。 他一袭中山装,十分儒雅。花白的发稀疏地搭在头顶,戴着一副宽大的黑色边框眼镜,一身的书生气。 “楚教授,您好。” 卢婉微微鞠了一躬,跟楚天云打了招呼。 “卢老师,请坐。真是不好意思啊,时间太紧了,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跟您约个见面。” 他很客气,没有一点架子。 两人坐下,就这节示范课聊了很多。 多半是楚天云问,卢婉回答。 一个缓缓地说,一个耐心地听。 他从不打断她的话,对于她的构思给予了高度的认可。 能够得到业界前辈的认可,这对卢婉来说,是莫大的鼓励。 她的拘谨,一点点消散,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聊得正酣时,楚天云突然抛出了橄榄枝。 “卢老师,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工作室?” 他淡淡地看向卢婉,眼里流露出期许。 卢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那种感觉,比考试得了一百分还高兴。 来不及多想,她满口答应,“楚教授,我愿意。” 卢婉的话音刚落,楚天云就让助理将事先准备好的几张表格拿了过来。 “你先填写一下,有不懂的问小赵。” 他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卢婉认真地填写着表格。 很快,她填好了,将表交给助理。 楚天云又跟卢婉聊了一会儿学校里的工作,询问她两个班的教学情况,日常管理工作,以及遇到的问题等。 他很平易近人,说话的语速也慢,不说话时,总是用平和的目光注视着卢婉。 卢婉平日里话很少,但是在楚天云面前,她却乐于打开话匣子跟他交流。 而他,却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末了,两人又聊到一些生活话题。 “我看卢老师很年轻,谈恋爱了吗?” 楚天云以长辈的口吻不经意问道。 卢婉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话题基本上属于她的禁区。 但是在楚天云面前,她选择了实话实说。 “三年前结了婚,我现在带着儿子独自生活。” 闻此,楚天云脸上并未显出任何的惊讶。 他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生命的意义在于体验,无论结婚、离婚,都是一种经历。你很优秀,能够把工作处理得这么好,说明你也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要相信自己,一个人只要有追求幸福的愿景,且肯为之付出,就一定能收获幸福。” 卢婉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自小缺失父爱,想象中的父亲,是儒雅、温和的样子。 而楚天云完全契合了她对父亲形象的臆想。 所以,当他问到她的私人生活时,她没有想过欺骗,而是选择坦诚,像女儿对待父亲一样。 而楚天云的话,没有让她失望,温暖到她的心里去了。 两个人又坐着聊了好一阵,直到楚天云的助理进来提醒,接楚天云回去的车已经抵达酒店门口,二人的闲聊才结束。 “卢老师,期待下一次我们见面。” 楚天云冲卢婉伸出了一只手。 卢婉赶紧握住。 她执意要去酒店门口送楚天云,他没有拒绝,一路上又跟她聊了些日常阅读的书籍。 他像师,又像友,关心她的工作、生活、思想,让卢婉找到了一种精神归港的安定感。 楚天云上了车,车子驶离,他从车窗里探出头,不住地朝卢婉挥手。 “再见!” 卢婉也不停地挥舞着小手,直到楚天云的车子驶离了视线。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小手。 第207章 你在哪儿 卢婉吓得猛回头,一瞧,来人是盛家轩。 虚惊一场,她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你怎么来呢?” 一抹不自然,爬上卢婉的面颊。 她借拢起耳旁的碎发遮掩过去了。 “恭喜你得了第一名。” 他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谢谢。” 卢婉刚接过话,酒店里走出一大群人来。 里面的宴席已经结束,出来的这群人都是跟她坐一张桌的获奖选手。 明明都认识,他们却装作视而不见。 视线淡淡地从卢婉身上瞟过,却落在她身旁的盛家轩身上。 他高大俊朗,一身贵气彰显得体。 男人见了,显出一抹嫉妒,心里却觉得卢婉和盛家轩有猫腻。 女人见了,显出几分不甘,自觉自己比卢婉强,更觉卢婉和盛家轩有猫腻。 卢婉耷拉下眼睑,被人撞见,她有些难为情。 盛家轩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伸手揽住卢婉的肩膀,“上车吧,孩子们还在家等着你呢!”qqxsnew 一句话,击破了那些人的猜测,也替卢婉正了身。 卢婉眼神复杂地看向盛家轩,她没有戳破他的用意。 车子直奔梅苑。 “小兮姐姐,你快点,妈妈回来了。” 小鱼儿在二楼瞅见盛家轩的坐骑进了院子,迈着小短腿从楼上往下跑,边跑边唤着小兮。 小兮抱着一个万花筒,立刻奔向了门口。 小鱼儿也跑过去,小小的两个人儿,一边站了一个。 卢婉伸手,刚要推开房门。 “砰”的一声响,万花筒拉开,五彩缤纷的花瓣从天而降。 “欢迎妈妈凯旋!” 小鱼儿扯着嗓子叫道。 小兮也跟着附合,拍着小手,一脸兴奋的样子。 屋子里有精心布置的痕迹,处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卢婉感动极了,弯腰,一手搂住一个孩子。 小鱼儿和小兮,争先恐后地在她脸颊上落下热吻。 这一瞬,她觉得幸福极了。 门口站着的盛家轩,用视频记录下了这一幕。 他那张冰块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婉婉,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庆祝吧。我订了福满楼的粤菜。” 盛家轩刚说完,卢婉就拒绝了。 “明天不行,明天我跟楚教授约了,要去工作室听课。” 盛家轩顿觉失落。 可卢婉是为了工作,他不能拖她后退。 “那我明天带小鱼儿和小兮去,你忙完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他说得很自然,俨然将自己视作了卢婉最亲近的人。 可她心里却门儿清。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就打车去了楚天云的工作室。 他不在,接待卢婉的是他的助理。 她刚加入工作室,还有需要东西需要熟悉,助理领着卢婉去了学习室,递给了她一些资料,她便开始自主学习了。 临近中午,楚天云突然来了。 “小卢啊,一起去吃个饭吧。” 楚天云发出了邀请,卢婉应了声。 助理驱车,带着二人直奔福满楼。 卢婉心里一咯噔,她想起昨天盛家轩好似提及过这家店。 那时候她心里想着事儿,确实没有听清。 楚天云似乎瞧见卢婉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卢,小赵知道我爱吃粤菜,所以订了这里,没有考虑到你的口味。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卢婉赶忙拦着,解释道:“楚教授,我也挺喜欢吃粤菜的。” 楚天云笑眯眯地看着卢婉,两个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聊着进阶学习的事儿。 快要走到包房门口时,楚天云的电话响了,卢婉礼貌地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楚天云接完了电话,冲卢婉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卢,过一会儿犬子要过来一下。” “不碍事的。” 卢婉应道。 进了包间,约莫十分钟后,卢婉见到了楚天云的儿子楚河。 他又瘦又高,五官与楚天云有几分相似,但是眉宇之间,多了一分英气。 他进来,在楚天云身边坐定,目光看都没有看卢婉一眼。 “爸,你把户口本给我。” 楚天云的脸色,很难看,闷声叹了口气,“你净瞎胡闹。” 楚河板着一张脸,目光坚定地看向楚天云,“婚姻自由,这是我的权利。” “权利,权利,你一天到晚只知道权利。你知不知道,人只有先履行义务,才能够行使权利。苏格拉底说,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你倒好,跟同一个人离婚了两次,还想要跟她再结婚,你们是把婚姻当儿戏吗?” 楚天云的情绪很是激动。 但楚河却分外执拗,“我跟她离婚了两次,还愿意再娶她,就说明我没有把感情当儿戏。我爱她,她走,我成全,她回来,我欢迎。这就是我的婚恋观。你可以不认同,但请尊重。” 父子二人,唇枪舌战了好几个回合。 卢婉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她无意听取别人的家事,可此时,她实在是躲不过。 后来,父子之间越说越激动。楚天云压抑的愤怒,终于遮掩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说一句重话。 而是起身,深深地看了楚河一眼,“你先好好冷静冷静,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更要做社会的表率。” 他说完,忘了卢婉的存在,径直走了出去。 他一走,包间里就只剩下卢婉和楚河了。 菜品都是提前点好的,陆陆续续全部上齐了。 楚河闷声生气,抓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他身上,遗传了楚天云的许多优点。 吃饭的时候,速度很慢,动作也显得优雅。 “你也吃吧,这么多,不吃挺浪费的。” 他没有抬头,话却是冲卢婉说的。 声音低沉,温暖、干净。 “嗯。” 卢婉应了声。 她也拿起筷子开始吃菜,楚河修养很好,卢婉夹菜的时候,他伸手稳住旋转桌面。见卢婉很喜欢佛跳墙这道菜,他便主动将那道菜转到卢婉的面前。 “需要我帮你劝劝楚教授吗?” 饭吃到一半,卢婉开了口。 楚河拒绝道:“不用,他不会听的。” 吃罢饭,两人一起朝外走。 楚河问:“你是刚进入我爸工作室的徒弟吧?” 卢婉点了点头,“是的,我叫卢婉。” 楚河依旧面无表情,“明天有空吗?我可能有事想要麻烦你。” 卢婉没有多加考虑,应道:“下班后有空。” 楚河掏出手机,“我加一下你的微信。” 两人交换了微信,楚河道了别就离开了。 卢婉正要离开,电话响了。 是楚教授打来的,“不好意思啊,小卢,今天让你见笑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卢婉宽慰道:“楚教授,没事儿的,楚河吃完饭已经走了,您还好吗?” “还好,还好。那小子性子犟,我说服不了他,只能避开他一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卢婉心里想道。 刚挂断楚天云的电话,卢婉的手机又响了。 “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 第208章 扮演他的女朋友 是盛家轩的声音。 卢婉本能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并未瞅见他的身影。 “在外面吃饭。” “你不是说今天去工作室了吗?” 盛家轩的声音仍硬邦邦的,不似先前那般温和。 “去工作室就不用吃午饭了吗?” 卢婉反问。 这一问,倒是把盛家轩给问住了。 “跟谁一起吃呢?” 他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卢婉柳眉不由得拧成了一条蚯蚓,敢情盛家轩这是要查她的岗吗? “盛家轩,我们离婚了。” 她“善意”的提醒。 盛家轩就这样被拉回到现实,但他心有不甘。 “离了婚,不也还是朋友吗?再说了,你是小兮和小鱼儿的妈妈,我是他们的爸爸,从对孩子负责的角度着想,我有必要知道。” 卢婉从未见识过盛家轩的伶牙俐齿。 她很不习惯,“你过了。” 她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福满楼二楼的窗口,盛家轩攥着电话,脸阴沉到极致。 原本这顿午餐,是给卢婉的庆功宴,但是她拒绝了。 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无意间竟然撞见卢婉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共进午餐。 这男人他从未见过,看着一表人才。 他只是看到了一眼,并未看清那个男人的正脸。 卢婉不肯说,态度还那么蛮横,他心里的狐疑就更大了。 单凭一个背影,查不出什么来,最关键的是,他怕打草惊蛇。 因为杨琦的事,他好不容易跟卢婉关系亲近了一些,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鲁莽,又回到起点。 但那颗好奇的心,却怎么都按捺不住。 隔天是周一。 盛家轩早早地就到梅苑接卢婉上班。 她从院里出来,瞥见盛家轩,却故意选择视而不见,径直朝院门外走去。 “卢婉,上车,我顺道送你去学校。” 盛家轩冲她招手。 卢婉一脸冷意,目不斜视,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不好意思,我不顺路。” 果然,她还在为他没有边界感的事儿生气。 盛家轩反应快,“昨天是我的错,我的本意是关心你。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越界了。” 他做了保证,可卢婉不认。 她打了网约车,拉开车门,一溜烟儿地从盛家轩的身边离开了。 他气恼得很。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 可那人是卢婉,他又无可奈何。 想要破解高冷,唯一的法子便是死皮赖脸。 卢婉乘坐的网约车在前面走,盛家轩驾驶的迈巴赫就在后面护送。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迈巴赫的身影,面上清冷,但是心里却还是起了波澜。 他一直护送到校门口,在老地方停靠下来,目送卢婉下车进了学校。 “我下午过来接你。” 盛家轩冲着卢婉的背影大声说道。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而是坚定地迈着脚步走了进去。 中午吃饭时,卢婉接到了楚河的电话。 “给我个地址,下班了我过去接你。有事找你。” 他言简意赅,直接说明目的。 卢婉将地址发给了他。 下班时间刚到,楚河乘坐一辆普通的吉普车过来了。 车子恰巧就停靠在迈巴赫的旁边。 他摇下一侧车窗,半条胳膊搭在车窗口,冷着脸,睥睨着校门口。 见卢婉出来,他摁了摁喇叭示意。 同一时间,盛家轩拉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上车吧。” 他笑着冲卢婉说道。 卢婉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当着他的面,转而走向了吉普车。 盛家轩蹙着眉,一脸阴冷地朝楚河望过去。 这一次,他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复杂的脸,面相温和,眼眸里却藏着愁闷。外表看着很安静,但是内心似乎有火山爆发。 盛家轩看向楚河,楚河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卢婉兀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楚河喝道:“坐后面去。” 他的声音不大,可还是钻进了盛家轩的耳朵里。 他现在可不敢在卢婉面前这么大声地说话,可是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却敢。 看来,他和卢婉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有点火,但卢婉却未生气。 她转而拉开了后排的车门上了车。 车子呼啸着离开。 只留下盛家轩站在原地,心里一片凌乱。 出于一种本能,他驱车跟了上去。 车子在一处西餐厅门口停靠下来,很普通的店子,贵在人少。 楚河领着卢婉朝里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盛家轩其实也想进去的,这种冲动很强烈,可理智拽住了他。 卢婉说得对,他们已经离了婚,如果她要和别的男人开始恋情,他没资格去阻挠。 理性和感性的小人儿,在他脑海中撕扯着。 一个说放下,另一个说不放心。 他虽然没有进去,可坐在车里也没有离开。 店内,楚河靠在沙发背上,将菜单递给卢婉。 “想吃什么随便点。” 卢婉随意点了一份牛排,点了一杯饮品。 楚河点了一份蔬菜沙拉。 见卢婉惊讶地看向自己,他解释道:“我吃素。” 菜品上得很快,两人不算熟,算上昨天那一面,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楚先生,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卢婉主动开了口。 楚河小口的吃着沙拉,头也没抬,说道:“希望你扮演我一周的女朋友。” 卢婉刚好塞了一口牛排到嘴里,一下子噎住了。 “你……你说什么?” “就是你刚听到的意思,不过我说得很清楚,是扮演,不是要你真的做我女朋友。” 楚河定定地看向卢婉,似乎料到她会意外。 “楚先生,不好意思啊,我不会演戏。” 卢婉选择了拒绝。 楚河轻扯唇角,卢婉一抹无奈地笑,“昨天我跟我爸的对话,想必你已经听到了。我很喜欢一个姑娘,从少年时期就喜欢,她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呢,她很没有安全感,只要我们之间出现一丁点问题,她就会选择逃避。” 楚河低垂着头,慢悠悠地说道。 他说着,卢婉便听着。 “我追了她十年,她终于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可是我家里不同意,我是博士毕业,有很好的前程,但是她不同,她连大学都没有度过,早早步入社会,跟我的社交圈可能格格不入。” “但这些,并不影响我喜欢她。为了跟她结婚,我和家里决裂了。结婚一个月,她提出了离婚。我选择了放手。一年后,她回来,我们又复婚。这一次,我们在一起半年。她又选择了离婚。昨天我去找我爸,是想跟她再次复婚,她因为我爸的几句话,又选择了逃避。” 楚河说着,很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紧紧地攥着手,用沉默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你是希望我扮演你的女朋友,让她体会一次失去?” 卢婉问道。 楚河点了点头,“是的,她习惯了我毫无保留地付出,知道我会在原地等她,所以,她才屈服于内心的困兽,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我想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也算是我们彼此一个交代。” 卢婉彻底听明白了,她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如果她因此彻底离开你了呢?” 楚河微微地舒了一口气,“那就说明,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吧!”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扫向卢婉,问道:“你愿意帮我吗?” 第209章 假如妈妈要嫁给别的叔叔,你愿意吗 这一问,让卢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楚天云是楚河的父亲,是她工作上的恩师,她不能做欺骗恩师的行为。 她明白楚河的初衷,可她的出现,对那个女孩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此外,她还想到了盛家轩。 他若是知道她与别的男人交往,哪怕是演戏,也很难接受吧? “楚先生,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帮你。” 卢婉的拒绝之意表达得很隐晦,楚河听懂了,但他没有在意。 “很简单,我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接你下班。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可以看电影、逛街,然后送你回去,当然,你想要做什么,我也可以陪你。你放心,我跟你不会发生任何财务纠纷,更不会做出其他不轨的行为。” 听得出,楚河是个君子。 可即便如此,卢婉还是犹豫。 楚河问道:“你知道我爸让你进工作室的真正目的吗?” 卢婉一脸懵,她没开口,心里却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她的业务能力吗? 楚河开门见山,“他看中了你身上的温婉淑雅,目的主要是替自己挑选未来的儿媳妇。不过很遗憾,卢老师,你很好,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的婚姻不受任何人绑架。” 卢婉心里有点乱,楚河给她的信息量有点大。 她对楚天云不了解,若对方真有此意,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撮合她与楚河。 与其把主动权交给别人,还不如将主动权攥在自己手里。 所以,思考片刻后,卢婉做了决定。 “可以,我答应你这个忙。” 楚河点了点头,“谢谢。” 吃罢饭,两人一起走出店门。 楚河朝不远处望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显眼的迈巴赫。 “是来接你的吧?” 卢婉也看到了盛家轩的坐骑。 她心里不由得一沉,“可能吧。” “坐他的车,还是我的车?” 楚河拉开车门,又问。 “你的吧。” 卢婉做了选择。 她自觉地拉开后排车门,将自己塞了进去。 楚河不多说一个字,发动引擎,车子迅速驶入街道。 迈巴赫里,盛家轩的脸阴云密布。 他没资格去干涉卢婉的生活,他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颗心,好似被人拧了一把,又酸,又涩,又痛。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就卑微到尘埃里呢? 于是乎,他做了一个决定:自明日起,他不再当舔狗,去接送卢婉上下班。 然,天刚蒙蒙亮,他就睡不着了,辗转反侧,最终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代替自己去接卢婉。 但是,司机回来后却告诉他,卢婉并没有坐他的车,而是自己预约了网车。 免费的车不肯坐,要么她还在生气,要么她是想跟他拉开距离。 一整天,他手头没啥事儿,心里却为此烦闷不堪。 临近下班时间,盛家轩没忍住,自己驱车去了卢婉的学校。 车子刚到,却见卢婉提前出了校门,径直走向了吉普车。 车里坐着的,还是昨天那个男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蔓延,如同野草一般疯长。 他驱车跟了上去。 卢婉和楚河去了餐馆,两人吃了饭,盛家轩却吃了一肚子醋。 这两人吃完了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买了票去看电影,盛家轩却看了个寂寞。 晚上十点,楚河将卢婉送回梅苑。 她刚到家,盛家轩就出现了。 吃了一晚上的醋,又憋了一肚子气的他,此刻根本控制不了泛滥的情绪。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一开口,又是查户口的口吻。 以前冷酷的盛总,现在化身为了管家婆。 卢婉有些不适应。 她故作漫不经心地应道:“和朋友吃了饭,聊了会儿。” 她的漫不经心,却戳中了盛家轩心底最脆弱的神经。 说好了不打破沙罐问到底,可嘴巴却像是不受控一般。 “哪个朋友啊?我怎么不认识?” 他装作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 “不认识很正常。” 卢婉一句话,将他好奇的心堵死在半路。 盛家轩僵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想问,你是在跟那个男人交往吗?但这话,他问不出口。作为前夫,他有什么资格管前妻的私生活? 边界感,边界感,他在心里又默念了好几遍。 “我去看看孩子们。” 他强忍着憋屈上了楼。 他先去小兮的房间,她已经睡着了,他亲了亲孩子肉嘟嘟的脸蛋,接着,又去了小鱼儿的房间,他睡觉不老实,被子踢得老远。 盛家轩伸手替他掖好被子,却不想小鱼儿醒了。 “爸爸,我刚才做梦梦到你了。” 小鱼儿嚅嗫着声音说道。 盛家轩弯腰,一把将他搂入怀里,“你梦到爸爸做什么啦?” 小鱼儿打了个哈欠,“我梦到爸爸和妈妈结婚了,爸爸笑得好开心啊!” 小鱼儿跟盛家轩讲述着梦境,他笑着,但心里却难受极了。 “小鱼儿,爸爸是说,假如啊,假如妈妈要嫁给别的叔叔,你愿意吗?” 盛家轩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这个问题换做是其他的小朋友,答案可能会是不愿意。但小鱼儿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他自小在国外长大,智商完全不像个孩子。 “妈妈喜欢,小鱼儿就喜欢。” 一听这话,盛家轩的心更沉。 “那小鱼儿不要爸爸了?” 盛家轩将小鱼儿搂得更紧,可搂着搂着,心里还是空闹闹的。 “要呀,你永远都是我爸爸啊。” 他接受盛家轩是亲生父亲的身份,但也接受他会有继父的事实。 如此开明的小朋友,着实少见呀! 盛家轩嘴上夸赞着他,但是心里那个苦呀,比吃了黄连还苦。 亲儿砸果然不是小棉袄,只是一个毛线背心,透风凉呀! 接下来的两天,盛家轩很识趣,他暂时撤离了卢婉的生活。 迈巴赫没有再出现在观澜府和学校门口,但是他派去查看情况的人,却一个都不好。 每天早上,卢婉自己打车去学校。 每天下班,楚河驱车过来接她,两人一起吃饭,散步,然后各自回家。 他们俩看着,没有特别亲近的时刻,像是一板一眼地在谈恋爱。 先乱阵脚的人,先乱心。 盛家轩便是如此,他决定,即使碰壁,他也要跟卢婉好好谈一谈。 这一晚,当司机告诉他卢婉和楚河又去了福满楼吃饭。 盛家轩驱车,也去了福满楼。 可他刚到达酒店门口,却被一个人堵在了车里。 第210章 苏曼曼 “你就是盛家轩?” 堵住他的是一个看上去很英气的女人。 一头脏辫,衣服偏中式。她个子不高,且瘦,宽松的衣服在身上晃荡着,给人一种散漫之态。 她的五官很美,略施薄妆,绷得很紧。她单手搭在车门处,和盛家轩保持着很近的距离。 他身量高大,她需要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盛家轩低垂着眼眸,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女人红了眼圈。虽如此,但眼里的桀骜却一分不少。 “你是哪位?” 盛家轩反问。 他心里窝着事儿,眸色便阴沉。那张俊脸常年密布着冰霜,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苏曼曼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回答盛家轩的问题。 “你前妻卢婉正在勾搭我前夫。” 此话一出,盛家轩有点懵。 前妻?前夫? 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明白了苏曼曼说的是谁。 “我想应该是你的前夫在勾引我的前妻吧!” 他眸色一凝,护犊子一般说道。 苏曼曼不跟他纠结用词的问题了,问道:“你不打算管管?” 看来,她想管。 “怎么管?” 盛家轩勾唇,他在商界专与人打交道,不过几句话,苏曼曼就把自己的意图透露出来了。 知道对方贸然来找自己的目的,他反而淡定了下来。 苏曼曼双臂抱在胸前,“把她追回来,再娶一回。” 她的话不多,语速偏快。 盛家轩牵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来,“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他说完,伸手扒拉开苏曼曼,迈开脚步就要朝福满楼走去。 苏曼曼急了,追上去,“我跟楚河认识十五年了,他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她挡在盛家轩面前,极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慌乱。 “那为什么还会离婚?” 这一问,倒是把苏曼曼给问住了。 “这是我的事,不用告诉你。如果你不想卢婉跟楚河在一起,就赶紧去把她追回来。” 苏曼曼强势地说道。 盛家轩不喜欢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尤其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冷冽的目光在苏曼曼的脸上扫了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前妻,她有重新选择幸福的权利。” 苏曼曼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心高气傲,骨子里却自卑。所以在楚河面前,不停地使小性子,一次次地去验证他说的爱。 她很累,楚河也很累。 一旦他给出的反应不是她想要的,她内心的自卑就开始作祟。她会像刺猬一样,伤害他,也伤害自己。 分手,离婚,分手,离婚…… 她在这个恶行循环里出不来了。 这一次,她又耍了小性子,她以为楚河会跟以前一样。 给她不停地打电话,发信息,去她的住处找她,给她送礼物,用一切方式挽回她,证明他根本离不开她。 但意外的是,他这次反常了。 她拉黑他之后,通话记录里,没有他拨打过的痕迹。 信息箱也是,一个字都没有。 她在窗口盯着楼下他经常站着的地方,望了一宿又一宿,他都不曾出现过。 她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找他,给他一个台阶,彼此重归于好。 然而,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短的时间恋爱了。 对方是一个学历比她高,性格比她好,工作比她体面的女人。楚河跟卢婉约会时,她就躲在角落里看着。 他们看着还不熟络,没有牵手,也没有其他亲密的行为。可这不代表什么,时间久了,他们就会重复她跟楚河以前做过的一切。 所以,苏曼曼慌了。 骨子里的高傲,逼得她不能直接找楚河摊牌。 她请了私家侦探,打听到卢婉的情况,意外遇到了盛家轩,继而扒出了他的身份。 她躲在角落里伤怀时,他每次也在。同病相怜,应该同仇敌忾。 可苏曼曼做不到,在她的意识里,挽回这种事必须男人做主。 她主观地认为,只要盛家轩追回了卢婉,那么楚河就是单身了,他单身了就一定会意识到她的好,又会像从前一样跪舔。 这一刻,盛家轩的话,如同给了她一巴掌。 她这才意识到,她跟楚河是真的离婚了。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停地滑落,接着,就变成了嚎哭。 她哭得非常大声,把盛家轩吓坏了。 “我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立在那里,甚是尴尬。 “就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跟她离婚,你要是没跟她离婚,楚河怎么可能会跟她约会,楚河不跟她约会,又怎么会不理我?你才是罪魁祸首,都是你的错。” 这个逻辑,盛家轩没法理解。 他的眉拧得更紧。 他心里也窝着火,不过是良好的修养逼得他没有发作罢了。 见苏曼曼胡搅蛮缠,盛家轩大步要走。m 她的情绪上来了,更不肯让盛家轩走了,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烦不胜烦,想要甩开,苏曼曼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她追回去,我就跟你没完。” 苏曼曼一边说一边哭。 盛家轩也想哭,他要是能把卢婉追回去,他早就追回去了。 这是他能努力的事儿吗? 他想要掰开苏曼曼的手,但是她却抓得紧。 一男一女,在福满楼门前拉扯着,不时有路过的人侧目,盛家轩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他长这么大,真没这样丢过脸。 苏曼曼倒是不以为然,裂开嘴,肆意地哭。 “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盛家轩闷声喝道。 “我就不松手,让这些人都好好瞧瞧你这个渣男,结了婚不好好过日子,竟然跟她离婚。你这个负心汉!” 苏曼曼嘴里的词汇很丰富,每一个都是盛家轩的禁忌。 上一次有人骂他是渣男,还是盛老爷子。 “你懂什么?你要是真爱他,你跟他离什么婚啊?没本事管住自己的男人,你还出来胡闹。我告诉你,你这个德行,任何一个男人都想跟你离婚!” 盛家轩也怒了。 怒气上了头,他说话就有点口不择言。 苏曼曼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习惯了逃避,包括直面自己性格上的缺陷。 那一刻,她也怒了。 可她说不出话来,连日来的委屈,还有此刻的愤怒,都化作了一股冲动,她抱住盛家轩的腿,猛地咬了一口。 盛家轩毫无防备,被她咬住了腿,怎么都甩不开。 “啊——” 他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一个小时之后,盛家轩被送去了医院。 隔着裤子,苏曼曼将他的腿咬出了血。一排牙印,看着颇为渗人。 他去打狂犬疫苗。 苏曼曼却蹲在外间继续哭,好似她才是受害者。 她一边哭,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 “楚河,我出事了,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她哭得声嘶力竭。 楚河正驱车要送卢婉回梅苑,闻此,强忍着担心,问道:“怎么呢?” 苏曼曼什么都不说,只是哭,哭得他心都乱了。 他挂了电话,继续往前开车,一连闯了两个红灯都没意识到。 “去医院吧!我陪你一起。” 卢婉主动说道。 楚河没吭声,在岔路口调转车头,直奔医院。 车速飚得极快。 很快,两人到了医院。 卢婉没想到,盛家轩也在。 第211章 订婚 楚河刚出现,苏曼曼的哭声就更大了。 她故意扭过头,背对着他,看都不去看他一眼。 逞强的想要表现出自己不在乎,其实内心在意得要命。 “你怎么来呢?” 盛家轩半截裤管卷了起来,裸露出来的地方缠绕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他目光灼热地看向卢婉,但只是一瞬,视线又转移到了楚河的身上。 情敌相见,他眼里有火焰。 楚河倒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扫了盛家轩一眼,目光又看向了苏曼曼。qqxδnew “曼曼,你还好吗?” 他蹙眉问道。 苏曼曼依旧背对着他,正话反说,“我好得很,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什么都好。” 她很想他靠近,但却一直说着反话。 楚河愣在原处,原本想靠近的,但他没有。 “那行,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她给了他台阶下,但是他不按常理出牌。 楚河耷拉下眼睑,伸手抓住了卢婉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一言不发地朝外走。 苏曼曼猛地转身,见楚河抓着卢婉的小手离开了。 她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哇”的一声哭得更凶。 楚河走得很慢,攥住卢婉的小手在颤抖。 他期待着苏曼曼能够低一次头,可是,她宁愿哭,就是不肯。 卢婉扭头,朝身后望去。 苏曼曼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盛家轩还站在原地,眸色深沉,薄凉的唇抿成了一道孤冷的弧线。 一箭双雕,只是雕更难受。 走到拐角处,楚河松了手,“刚才对不起,我一时失态了。” 他很自责,但更多的是难受。 “她好像很伤心,你要不要回去哄哄?” 卢婉问道。 楚河一意孤行地朝外走,一直走到车前,他停下脚步,朝夜空望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成长是痛苦的,对她、对我都是。我跟她年纪都不小了,都需要学会珍惜。” 他很果决地上了车。 楚河和卢婉一走,盛家轩也要走。 他走了几步,心里窝火得更凶。 “既然那么喜欢他,就服个软道个歉,女人,最不想要的就是逞强,没哪个男人受得了。” 说完,他瘸着腿走了。 苏曼曼听不进去,还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溺着。 又过了一日。 卢婉下班回家,却见盛家轩正陪着两个孩子读故事。 他抬头朝她望了一眼,惊觉她回来得那么早。 “今天没去约会?” 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盛家轩意识到自己又越界了,赶紧闭上了嘴。 后来,小月儿领着小兮去游戏房玩了。 客厅里只有他和卢婉两个人了。 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要问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祝福你。”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三个字。 虽然,很不甘心。 卢婉淡淡地笑了笑,“谢了。” 楚河那边倒是颇有成效。 苏曼曼哭了两天后,脑袋突然开了窍,给楚河发了一篇小作文。 不过,内容却不是认错,仍和从前区别不大,还是指责。 指责是表象,内里却是表明在意。 她希望他完全懂她,呵护她的一切。 可他却想要逼着她成长。 为此,他想到了一个狠招。 “什么?求婚?” 听楚河讲完他计划的大招,卢婉惊得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假装情侣,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订婚这种事,她不愿意。 可不管她愿不愿意,楚河都想要兵走险棋。 “曼曼是个好女孩,只是她不敢勇敢地走出这一步。不管我跟她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一起,我都希望她长大一点。” 楚河还想要说服卢婉。 但这次,卢婉拒绝得很果断。 然而,楚河却选择了先斩后奏。 她没答应,他还是照做了。 他将他俩订婚的消息,特意告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 此外,他还托朋友将消息,意外地传给了苏曼曼。 于是,这天上班时间,助理面色为难地推开了盛家轩的房门。 “盛总,楼下有个叫苏曼曼的小姐,嚷着非要见你,说是有重大的事情要跟您商量。” 盛家轩不认识什么苏曼曼,他头也没抬就说道:“让她走。” 助理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说。 “盛总,她不肯走。她说,您要是不见她,她就要把您跟她的秘密抖出来。” 盛家轩跟她可没秘密,但秘密这东西,可隐瞒,也可创造。 思虑片刻,盛家轩点了点头。 “你领着她找个地方坐下来,我一会儿过去。” 助理照办了。 二十分钟后,盛家轩出现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 苏曼曼的一双眼睛肿得就如同兔子一般,见到盛家轩,急得立刻起了身,“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了你半天了。” 一开口,又是埋汰的语气。 盛家轩落座,冷冷地看向她,“什么秘密,快说。我很忙,没时间跟你废话。”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苏曼曼难能可贵没有炸毛。 “他们俩要订婚了,下周六。” “什么?” 盛家轩如同遭了一击。 “我跟楚河共同的朋友告诉我的,消息不会有错。他们要订婚了,应该很快也会结婚。我们俩被抛弃了。” 苏曼曼说着,又开始哭。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脑袋里很空,心里却很乱。 卢婉要结婚了吗? 怎么这么快? 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也不知道为啥,心里特不是滋味。 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地往外涌。 苏曼曼哭着,让他心烦。 他猛地起身,大步朝外走。 从咖啡店走向公司,他好像失聪了一般,谁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 只是任凭两条腿的惯性,进了公司大厅,乘坐专属电梯上了楼,而后,将房门反锁,把自己关在里面。 他一把扯掉脖颈上的领带,直接扔在地上。 叉着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抓起手机,想要跟卢婉打电话。 可是,他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她要结婚了,他提前已经说了祝福。 再打电话就是打扰。 但什么都不说,他心里实在是淤堵得厉害。 这样纠结地在房间里走了一个下午。 门外,助理敲了好一阵。 但盛家轩就是不开门,他没吃午饭,没心思工作,连最起码的安静都做不到。 脑子里循环着一句话:她要结婚了。 她要结婚了,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楚河与卢婉订婚的消息,卢婉作为当事人,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人。 而且,还是苏曼曼告诉她的。 这天下班时间,她刚出校门,苏曼曼就追了上来。 “卢小姐,我有话想跟你聊两句。” 苏曼曼克制着悲伤,努力装出一抹冷酷的样子。 卢婉点了点头,领着苏曼曼去了学校不远处的奶茶店。 点了两杯奶茶,还有一点甜品。 但,谁也没有吃。 “听说苏小姐要跟楚河订婚了?” 苏曼曼绷着脸问,眸里弥漫着醋意还有妒意。 卢婉一懵,瞬间意识到什么。 她没吭声,平静地看着苏曼曼。 因为她保持了沉默,苏曼曼认为,这便是回答。 “作为楚河的前妻,我可以善意地提醒卢小姐一下。楚河虽然学历高、家庭优渥,但是呢,他这个人有个致命的缺点。” 苏曼曼说着,故意卖了个关子。 卢婉浅笑,瞬间明白了苏曼曼的用意。 “哦?” “他是个钢铁直男,而且,超级擅长冷暴力。” 苏曼曼话音落下,卢婉伸手端起了咖啡杯。 “谢谢苏小姐提醒,不过从我和楚河的相处来看,我觉得他很理性,为人处世很有分寸,而且体贴专情。至于你说的冷暴力,我想只是一种冷静处事的方式,不算什么缺点。” 闻此,苏曼曼的脸瞬间惨白一片。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光,就那么一直看着卢婉。 “成年人的婚恋,需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尊重。有时候我们转换一个角度去看问题,或许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而执拗地坚守一个角度,其实是故步自封的表现,时间久了,我们就只剩下索取和责备。这样的关系,会让人窒息。” 卢婉的话说完,苏曼曼的眼里突然闪现出了不一样的光。 第212章 捡了我不要的垃圾 她盯着卢婉打量了许久。 起先的嫉妒,此刻化作了佩服。 但依照她的性格,即便是佩服,她也要反着说。 “果然教书的就是喜欢一套一套地讲道理,不过楚河最讨厌女人啰嗦了。” 她眉眼一凛,将失落、委屈,悉数藏匿起来。 苏曼曼的年纪虽然与卢婉相仿,但是心智却明显幼稚许多。 卢婉微微地笑了笑,“既然那么在乎他,就直接告诉他。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呢!别等到我跟他订了婚、领了证,你再后悔,到时候我可不放人咯!” 苏曼曼脸上一窘,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倔强的一双眼里,起了雾气,看着马上要落泪似的。 作为一个逞强的人,她自然不会让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你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垃圾。” 苏曼曼嘴硬地说道。他保持 “婉婉。” 她话音还未落下,楚河突然出现了,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他伸手自然地揽住了卢婉的肩膀。 这出戏,越演越真。 苏曼曼的眼睛,立刻就定格在楚河的大手上。 她咬着唇,委屈极了,强力压着的泪水,一点点聚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哼。” 她发出一声冷哼,掉转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卢婉推开了楚河的手,随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她很伤心的。” 卢婉友情提醒。 楚河看着也很伤心,他蹙着眉,耷拉着眼。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有选择了。” 他说完,沉吟了好一阵。 而后,他又开口道歉,“对不起,关于订婚的事,我事先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我有些着急了。” 有句话说,因为淋过雨,所以就想为别人撑伞。 卢婉遇见楚河,便是这样的心情。 “订婚这出戏演完,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退出了。” 楚河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这段时间特别感谢你。” 他说得很真诚。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朝马路对面的迈巴赫瞟了一眼,车窗紧闭,车里也坐着一个男人。 “嗯。” 卢婉也瞧见了,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吉普车呼啸着离开,迈巴赫里坐着的盛家轩,眸色里全是伤心。 这一次,他没有再跟上去。 她遇到了幸福,他该祝福的。 “出来喝酒。” 郁闷无处发泄的盛家轩,约了绥靖浩。 两人约在大排档见面。 绥靖浩到达的时候,盛家轩已经喝了五罐啤酒。 “怎么啦?心情又不好?” 绥靖浩一把拉开塑料椅子,坐下来,锐利的眸子朝盛家轩扫了一眼,顺手抄起一罐啤酒,猛地喝了一大口。 盛家轩没吭声。 他只觉得心里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呼呼地透着冷风。 “又是因为感情?” 绥靖浩再次发问。 盛家轩仍旧沉默。 他便不再问,只是喝酒,两个人碰了几次杯。 盛家轩渐渐地有了醉意。 “她要结婚了。” 他说完,端起啤酒就往喉咙里灌。 绥靖浩吃了一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 “谁?” “还会有谁?” “卢婉?”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接下来,绥靖浩的心情也不好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未入卢婉的眼,可她却入过他的心,甚至可以说,现在还在。 这一刻,他有些懊恼。 当初之所以选择放手,是他不想失去盛家轩这个好兄弟。 他主观地认为,盛家轩一定会尽全力将卢婉追回来。 只要他们幸福,他心里就会舒服。 可结果却是,盛家轩辜负了他的成全。 也不知为啥,他的目光再次瞟向盛家轩的时候,就升起了一团怒火。 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喝了好一阵酒。 “那人是谁?” 绥靖浩又问。 “楚河,楚天云教授的儿子,哈佛大学的博士。要钱有钱,要学识有学识,要样貌有样貌,哪儿哪儿都比我好……” 喝大了的盛家轩,第一次露出自惭形秽的样子。 “好了,你哪儿比他差了?你哪儿都比他差,别他妈自己瞧不起自己。我要是你啊,喝什么酒啊,买什么醉啊,喜欢就大胆地去追,这两人不是还没领证吗?没领证就是单身,你就有追求的权利……” 绥靖浩扯着嗓子叫嚣。 盛家轩的情绪也被他带动起来,“对,去追,我现在就去追。” 他嘴里嚅嗫着。 绥靖浩让店家叫了个代驾,两个喝上了头的男人,直奔梅苑而去。 车子在梅苑门口停靠下来,绥靖浩扶着盛家轩。 “卢婉,你出来。” 盛家轩还没开口,绥靖浩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他声如洪钟,卢婉正在二楼陪孩子们玩游戏,听到声音,趴到了窗口朝外看。 夜色正浓,她什么都看不清。 佣人立刻下楼查看,而后又上来汇报。 “卢小姐,是盛先生,还有一位先生不认识。” “卢婉,你出来啊,我有话要对你说。” 绥靖浩吼了几嗓子后,盛家轩也开始叫了。 一听声音,这两人都是喝多了。 “卢小姐,怎么办啊?” 佣人有点不知所措。 卢婉在窗口站了好一阵,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你去休息吧,把灯关掉,不要让他们进来。” 佣人不知道卢婉为何这样安排,但是她还是照做了。 很快,梅苑屋舍的灯灭了。 接着,庭院的灯也灭了。 只有街道两旁的灯还亮着。 “回去吧,她睡了。” 绥靖浩打了一个酒嗝说道。 盛家轩已经喝得彻底迷糊了,“我不回去,我哪儿也不去,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就要在这儿待着。” 他说着,直接一屁股在花坛的位置坐下来。 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入到花坛的灌木丛里。 “起来。” 绥靖浩去拉他,自己也被带倒了。 两个大男人,就那么倒在灌木丛里。 周遭安静极了,盛家轩一倒下,眼睑就合上了。 “婉婉……”他嘴里发出低低的呢喃。 绥靖浩原本没有醉得那么凶,可一倒下,就好像醉意变浓了。 第二天清晨,卢婉出门时,就见花坛里倒着两个人。 醉态百出。 她淡淡地瞟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乘坐网约车去上班了。 是盛家轩的助理驱车过来接卢婉,意外发现盛家轩和绥靖浩,这才将二人叫醒。 一周后,便是楚河和卢婉的订婚宴。 地点定在帝豪酒店。 苏曼曼没有收到邀请函,但盛家轩却意外收到了。 没有收到邀请函的苏曼曼,在朋友圈里看到楚河发布的幸福合照时,彻底的崩溃了。 她不停地给楚河发消息,质问他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她打了无数电话,在电话那头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哭成了泪人。 楚河很痛苦,可他一直强力隐忍着。 “曼曼,也祝你幸福。” 他挂断了电话。 苏曼曼的天,塌了。 订婚宴当天,楚河邀请了几位关系亲近的好友,卢婉则是一个人出席。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出戏,恪尽职责地共同织了一张网,等待那只飞蛾。 果然,她来了。 第213章 破镜重圆 戏演得很真。 卢婉一袭古典旗袍,配上淡雅的妆容,看着婉约淑雅。她挽着楚河的胳膊,两个人站在一处,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苏曼曼一出现,包房内的气氛就变得很怪异。 “楚河,你想清楚了吗?” 她攥着拳头,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一般质问。 明明很想挽留,却一个留字都不肯说。 楚河没做声,只是蹙紧了眉,一直盯着苏曼曼。 他爱她,哪怕她刁蛮任性,哪怕她无理取闹,他还是爱她真实的样子。 可人只有具备了爱自己的能力,才能爱别人。 楚河的朋友着急起了身,“曼曼,快坐,今天是楚河的好日子,咱们别扰了他的兴。” 那位朋友拉住苏曼曼的胳膊,将她强行拽到桌边。 她人虽然坐在那里,但是心一直在楚河的身上。 楚河伸手拍了拍卢婉的手背,朝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 她会意,微微地点头。 只是一个动作,便将谅解表现得一览无余。 苏曼曼克制着眼泪,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演绎着幸福,她心里的防线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过了一会儿,她又起了身。 “楚河,我有话想对你说,你能出来几分钟吗?” 这一次开口,她不再是炸毛的刺猬。 或许,她终于开始意识到,她要失去这个男人了。 卢婉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抽回了挽住楚河胳膊的手。 那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包间。 房门刚关闭,苏曼曼如同藤蔓一样,伸出手臂抱住了楚河。 “对不起,楚河。我错了。” 从不肯低头的她,这一刻,终于道了歉。 她将脸贴靠在楚河的后背上,一直哭个不停。 楚河立在那里,身体微微地战栗。 他攥着拳,眼圈早已经红了,却忍着没有回头。 “曼曼,别这样。” 他声音开始哽咽。 苏曼曼不肯松开手,抱得更紧。 “你知道的,我非常非常地爱你。要比你爱我更早更深。但是楚河,我真的很自卑,你太优秀了。可我什么都不是。站在你身边,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所以,我不断地作,不断地闹,就是想要你证明给我看,你爱我。”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曼曼。” 楚河刚开口,苏曼曼立刻打断他。 “楚河,你让我一次性说完吧,我怕我以后再没机会了。你知道吗?每次跟你提分手,我都挺后悔的。我很怕你就真的走掉了。这一次,怪我,是我过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楚河缓缓地转身,伸手捧住苏曼曼的脸。 两个人都哭得满脸都是泪。 “楚河,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可我怕我说出来,你就不爱我了。” 苏曼曼说道。 “傻瓜,怎么会?我这辈子只爱你,下辈子也爱你。生生世世都只爱你。” 资深理工男,肉麻起来,也是够够的。 “楚河。” 苏曼曼一头扎进楚河的怀里,哭得更凶了。 “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了。你不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最优秀的姑娘。我爱你,你就配得上我的爱。” “嗯。” 苏曼曼重重地点头。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又从楚河的怀里挣脱出来。 “可是,你今天已经订婚了,你跟我没关系了。我已经彻底失去你了。” 楚河没说话,她一把拉起苏曼曼的手腕,返身回到包房。 两个人红着脸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出现在包房的一刹那,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卢婉夹在人群里,也拍起了鼓掌。 苏曼曼有点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诧异的目光投向楚河。 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兜里掏出一枚钻戒,“曼曼,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朋友们将准备好的万花筒打开,一时间,彩带、花瓣纷飞,气氛浪漫到不行。 苏曼曼又笑又哭,“楚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还有话想要问,但此刻,激动掩盖了一切,她根本急顾不上卢婉。 “曼曼,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楚河提高了音量,又一次问道。 苏曼曼深情脉脉地看着楚河,一改往日的小脾气。 “我愿意,我愿意再嫁给你一次。” 楚河开心极了,将戒指戴在苏曼曼的无名指上,抱起她转了好几个圈。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遮掩住了卢婉离开的身影。 她从包房里退了出去。 楼梯拐角处,她遇见了盛家轩。 视线交汇,他满脸忧伤。 “恭喜你啊!” 他说着,将一个淡蓝色的礼物盒递给了卢婉。 这种场合,他不该来的。 可是不来,总觉得不甘心。 现在来了,见到她,他心里更难受。 送了礼物,祝福也说了,他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 他转身沿着楼梯往下走,卢婉立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离开。 他高大颀长的背影,看着很是落寞。 好几次,她想要把真相说出口,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从酒店出来的卢婉,一个人去江边坐了很久。 她帮了楚河,他和苏曼曼终于破镜重圆了。 而她和盛家轩呢? 她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两个人的关系。 破镜重圆,破镜还是曾经那个圆吗? 很晚的时候,她才从江边回去。 手机很早就没电关了机。 卢婉再次充上电,才发现楚河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卢婉,谢谢你帮助我做的一切,我和曼曼重归于好了,希望你也能够早日遇见幸福!】 接下来的消息,口吻像苏曼曼。 “卢老师,你讲道理的样子还挺帅的,不过,可别当局者迷哦。我们找回了属于我们的幸福,你也要加油啊!对了,你那个前夫其实还挺不错的,趁他现在对你还有意思,赶紧下手,可别便宜那些小姑娘。” 卢婉捧着手机,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 楚河稳重,苏曼曼机灵,两个人倒是绝配。 临睡觉前,小鱼儿突然光着脚丫子来了卢婉的卧室。 他直接爬上床,钻进卢婉的被窝,小脑袋腻歪着靠在卢婉的胸口。 “妈妈,你是不是要给我找个后爸了?” 他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道。 卢婉伸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摇了摇头,“妈妈不会。” 她从未将小鱼儿只是当做一个孩子,所以,他问任何事,她都会尽量实话实说。 她说完,小鱼儿如释重负。 “看来我亲爹又胡思乱想了。” 后来,他回了房,偷偷地用手表电话给盛家轩打电话。 “爸爸,妈妈说了,她不会给我找后爸的。你放心好了,乖,别乱想,好好睡觉哦,晚安!” 明明他才是个孩子,却把盛家轩当做了小乖乖。 奇怪的是,盛家轩这一晚还真睡了个好觉。 第214章 你也要幸福哦 第二天早上六点,盛家轩的生物钟又响了。 往常这个时间,他已经起了床。 他要赶在六点半到达梅苑,这样,他刚好能够碰上卢婉。 生物钟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 醒来后,盛家轩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突然想到什么,他又缩回被窝里。 她已经和楚河订婚了,他还跑去凑什么热闹? 虽说绥靖浩说只要卢婉没有结婚,他都还有追求她的权利。 可盛家轩冷静地想了想,他先前伤卢婉太深了,现在对她死缠烂打,只会让她徒添烦劳。 这是理性的立场。 但是感性的小人却一直在叫嚣,你那么爱她,干嘛不亲自给她幸福? 感性和理性的小人,在他心里battle了许久。 最后,理性占据了上风。 盛家轩硬是磨蹭到了七点才起床,收拾完,七点半出门,驱车直奔盛氏集团。 是个阴天。 跟他的心情一模一样。 阴沉沉,处处皆是压抑。 他心情不佳,走路时目不斜视,面色便凝重了许多。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大厅,完全没有注意到苏曼曼的存在。 她翘首以盼了好一阵,见盛家轩出现,立刻迎了上去。 而他,躲闪不及。 “盛总,我等了那您好久。” 苏曼曼开口,声音很甜腻。 她与盛家轩先前见到的几次截然不同。 今日的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眉眼温柔,略施脂粉的脸,看着光彩四射。 她冲盛家轩甜甜地笑着,他本能地避让。 “不好意思,我马上有个会,如果有事找我,请去前台预约。” 前两次打交道,苏曼曼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是深刻的负面印象。 她世故,媚俗,离婚了,还要纠缠前夫,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盛家轩自认为,他算是一个正人君子。仟千仦哾 他和卢婉离婚后,他并未做出任何纠缠行为,更没有肆意诋毁,甚至,知道卢婉和楚河在一起了,他心里还是祝福的。 单凭这一点,他觉得他和苏曼曼是两路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盛总,我找您真的有事,您别走。” 盛家轩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向了安检口。 苏曼曼着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公共场合,男女授受不亲,盛家轩厌恶地一把甩开苏曼曼。 突然,一个儒雅的男声响起。 “盛总,请留步!” 正门口,拎着一个红色礼品袋,捧着一杯星巴克咖啡的楚河出现了。 他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赶来。 苏曼曼见了,立刻松开了抓住盛家轩胳膊的手,噘着嘴看向楚河,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人有点多,刚排了一会儿队,你快趁热喝。” 他宠溺地看向苏曼曼,将咖啡递给她,还要提醒道:“小心,烫!” 盛家轩蹙紧了眉头,看着眼前这对秀恩爱的男女,他心里一股怒火往上窜。 刚跟卢婉订婚,就又跟前妻勾勾搭搭,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教训教训楚河。 没等他发作,楚河将红色的礼品袋双手奉上,“盛总,今天我跟曼曼要去复婚了,这是第一份喜糖,曼曼说,一定要送给您。” 盛家轩有点懵。 脑子里好多线缠绕在一起,他的反应慢了好几拍。 “你们……” 苏曼曼一把挽住楚河的胳膊,“您没听错,我和楚河要复婚了。” 她说着,当着盛家轩的面,踮起脚尖,在楚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公,我们以后再也不离婚了,我一定好好改,不跟你耍小性子了。” “好的,老婆。” …… 盛家轩只觉得这对腻得慌的人,让他眼里堵,心里也堵。 “昨天你不是跟卢婉订婚了吗?” 他说出心里疑惑。 替卢婉愤愤不平。 楚河正要解释,苏曼曼拦住了他。 他护犊子一般拦在楚河的身前,冲盛家轩狡黠地一笑。 “盛总,这个问题,您亲自去问卢老师。不过您放心,楚河没有欺负她。对了,这份喜糖里,也有卢老师的一份,麻烦您帮忙带给她。” 说完,她紧了紧抓住楚河的胳膊的手,低声说道:“咱们走吧。” 楚河很听话,点了点头,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朝正门口走去。 走到了正门口,苏曼曼又回头,冲盛家轩做出一个鬼脸,“我们把幸福传递给你咯,你和卢老师也要幸福哦!” 苏曼曼古灵精怪,一溜烟儿跑了。 盛家轩低头,又瞧了瞧手里这两份喜糖。 内心跌宕起伏,是惊喜的感觉。 他拎着那两盒喜糖朝办公室走去,明明一颗糖都没有吃,但是心里却像是渗了蜜一样甜。 这一天,他的心情如同雨后天晴。 上午连着开了两个会,效率极高。 下午,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早早出了公司。 直奔中心广场的珠宝区。 上午开会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决定送卢婉一个礼物。 挑来挑去,他挑得有点花了眼,好在他买到了想要的礼物。 之后,他直接去了卢婉的学校门口。 正是下班时间,校门口熙熙攘攘。 盛家轩等了好一阵,卢婉才出来。 天色已暗。 迈巴赫变了停车的位置。 卢婉出来时,并未发现。 她在路边站定,清瘦的身形,看着十分羸弱。 正是下班高峰期,网约车一直没人接单。 她盯着路口,柳叶眉拧成了一团。 “卢婉,上车,我送你回家。” 盛家轩拉开车门,冲卢婉喊道。 他眸里含着深情。 卢婉本想拒绝的,可路口红彤彤的,全是拥堵的车灯。 她上了盛家轩的车,意外发现,副驾驶的位置上,放了一盒喜糖。 包装很精致,看着很高档的样子。 盛家轩的圈子,非富即贵,他收到这类喜糖是常有的事。 道路拥堵得令人发指。 迈巴赫敢走出不过百米,就堵得再也不能动弹。 盛家轩从后视镜注意到,卢婉伸手捂住胃的地方。 “饿了吗?” 盛家轩关心道。 卢婉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没说实话。 中午,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她只吃了一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会儿,胃里饿得有点疼。 知道她习惯了逞强,他主动将那盒喜糖递给了卢婉。 “先吃颗糖吧。” 卢婉接过来,却没有打开。 他又补充道:“喜糖是楚河夫妇让我带给你的。” 卢婉一愣,瞬间明白了。 但她没有多问。 拆开盒子,她吃了两颗奶糖,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关于她和楚河订婚的事,盛家轩没有多问,卢婉也没有多说。 两个人心照不宣,好似楚河这一茬就过去了。 八点半,堵车高峰期过去,车子在梅苑门口停靠下来。 卢婉正要下车,盛家轩叫住了她。 他将一个宝蓝色的盒子递给她,“这个,送你。” 第一次送她礼物,他有些不习惯。 “什么?” 卢婉没有伸手接,问道。 “一个小礼物。” 盛家轩说着,将盒子塞给了卢婉。 待回到家,她才发现,那是一条项链。 第215章 盛家轩,你醒醒啊 那是一条粉钻项链。 样式精美,价格昂贵。 卢婉没有试戴,而是盯着那条项链入神了许久。 她想起跟盛家轩领证结婚那天,她想要让他送自己一份礼物,他却怎么都不肯。 后来,她自己在饰品店随意买了一条项链。 她皮肤白皙,脖颈纤长,适合戴项链。 她戴给他看时,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可是,自那之后,她再没戴过项链。 她将盒子关闭,放进了抽屉里。 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卢婉在窗前站了许久。 过去太美好,但想想都心酸。 或许是因为太酸涩了,她竟然连重新开始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晚,辗转反侧,全是纠缠不清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在陌生的酒店醒来,梦见盛家轩跟她提离婚。 她梦见他护着白露,又梦见他们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梦里的疼痛,梦醒之后仍在。 那个无所畏惧的飞蛾,在扑火之后,终于变成了胆小鬼。 她认了怂,再也不敢碰爱情。 第二天一早,迈巴赫仍在老时间停靠在院门口。 卢婉远远地见了,径直走了过去。 盛家轩喜出望外,立刻拉开车门。 卢婉却并未上车。 她从包里掏出那个宝蓝色的盒子递给他,“盛家轩,谢谢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她要将那条项链还给他。 盛家轩一下子呆愣住了,他未曾想过,送出去的东西,她竟然还要还回来。 “你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吗?不要紧的,我问过了,拿着发票可以去换。或者,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重新再给你买。” 他说得很诚恳,也很卑微。 卢婉摇了摇头,坚持要将项链还给盛家轩。 “项链很美,但是我不喜欢。”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项链吗?” 盛家轩脱口而出。 之所以要送卢婉项链,也是在见到这条项链时,他想起两人领证那天,她嚷着要一条项链,可他却赌气没有给她买。 他是想要弥补她。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盛家轩,人都会变的。就像我以前很喜欢项链,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了。” 卢婉深吸了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那你喜欢什么?” 盛家轩又问。 “我喜欢一个人。” 卢婉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盛家轩心里又是一咯噔,她是在拒绝他。 明的,暗的,直接的,委婉的,她一直都在拒绝他。 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突然,他心里很难受。 “你可以不再喜欢我,请不要拒绝我喜欢你,好吗?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你。” 盛家轩又说道。 卢婉轻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盛家轩,你何必要勉强自己呢?缘分这东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以前不管发生过什么,我都不需要你来弥补我。那时候我是真的爱你,为你赴汤蹈火我心甘情愿。可是啊,时过境迁,我已经不需要了。你再为我做什么,对我而言,都是负担。” “是负担,你知道吗?” 她清澈的眼眸看向盛家轩,说得很坚定。 他眉眼紧蹙,面色阴沉。 “我这样,你很累,是吗?” 盛家轩不甘地问道。 “嗯,是的。” 卢婉很认真地回答。 他心如死灰,眼睑耷拉下来。 “项链拿回去吧。” 卢婉将盒子往他身前递了递。 “送出去的东西,没拿回去的道理,你留着吧,要是不喜欢,丢了也可以。” 盛家轩没接,他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迈巴赫呜咽着离开。 他的心里,也有一头猛兽在呜咽。 这一日,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有见任何人,就那样关了一整天。 放弃还是坚持,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万遍。 她都拒绝得那么多次了,他不放弃又能如何? 可一想到放弃,不甘心和不舍得,就开始折磨他。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下班时间。 眼瞅着六点快到了,盛家轩纠结再三,还是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驱车直奔学校,一路上,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没有半点期待、欢喜,只有沉重、压抑。 他不知道,以后他是否还有机会来这里。 或许是又面对失去,他甚至觉得学校门口的一切都变得亲切了许多。 他从车里下来,就站在路边,一直盯着校门口。 约莫六点半,卢婉从里面往外走。 远远的,她就见到了盛家轩。 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她错开了眼神。 她快步朝另一边走去,在路口站定,等待着网约车。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马路,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侧转身,只是盯着远处,看着很焦灼的样子。 突然,路口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冲了过来。 速度极快。 盛家轩一眼瞥见,那车好似是专门朝卢婉冲过去的。 “小心——” 他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接着,长腿飞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他一把推开卢婉,将她推到了人行道。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盛家轩被撞飞,而后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卢婉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她倒在人行道上,手腕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而盛家轩横亘在马路中央,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下殷红的血,开始氤氲开来。 “盛家轩——” 她吓坏了,身体发软,想要站起来,可是两条腿好似不听使唤似的,怎么都站不起来。 她哆嗦着嘴,叫着他的名字,几乎是用双手爬,一点一点地爬到他的身边。 肇事司机已经逃离。 现场围堵了好多人。 有人拨打了120,有人拨打了110. 卢婉爬到了盛家轩的身边,她伸手想要触碰到,可是手却不敢抚摸他的身体。 她颤抖着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盛家轩,盛家轩,你醒醒啊,醒醒……” 她红着眼,哽咽着声,一声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却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似的。 很快,救护车来了。 盛家轩被抬上担架。 卢婉立马跟了上去。 他被戴上氧气罩,那些血还在流,染红了她的双手。 她说不出话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后悔,懊丧,所有糟糕的情绪,都在她心里拥堵着。 可一切又都无济于事。 盛家轩被送入了抢救室,生命岌岌可危。 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戳穿左肺。 后脑勺落地,颅内重创。 每一项,都是致命的伤。 两个小时之后,盛楠出现在医院。 此时,盛家轩还在抢救。 “妈,对不起,对不起……” 见到盛楠,卢婉一直不停地哭,她屈膝要给盛楠跪下,盛楠却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婉婉,不怪你,你别自责。你要相信,家轩一定不会有事的,妈陪你一起等他出来。” 卢婉拼命地点头。 盛楠隐忍着泪水,攥着卢婉的手,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定。 她没有流一滴泪,但是身体却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盛家轩是她唯一的孩子,自小母子分离,成年后又独自承担家族压力。他命运多舛,而身为母亲,她为无力为他分担什么。 这一刻,她自责极了。 天快亮的时候,手术室外的指示灯灭了。 盛家轩被推了出来。 他浑身插满了管子,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包裹着纱布。 盛楠上前,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却强力克制着悲伤泛滥。 “医生,我儿子现在怎么样?” 她哽咽着问道。 卢婉仍攥着她的手,见到盛家轩这个样子,她的泪水也不住地滑落。 “手术很成功,不过他的脑子受到重击,我们虽然给他做了瘀血清理,但不保证还有血块压迫神经,所以,一切还要等他苏醒了再说。” 盛楠和卢婉不住地跟医生道谢。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盛家轩怎么都醒不过来。 第216章 我已经原谅你 手术后第二天,盛家轩毫无醒来的迹象。 医生过来替他做了检查,生命体征正常,手术也很成功。 盛楠一夜未合眼,看着,像是老了十来岁。 卢婉也熬了一宿,眼圈青灰一片。 “妈,您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守着。” 卢婉心疼盛楠,劝说她回去休息一会儿。 可盛楠摇了摇头,却一动不动地守在盛家轩的身边。 “婉婉,你回家吧,小鱼儿还在家呢。家轩要是醒了,我打电话告诉你。” 但,卢婉也没有动。 医生第二次来查看状况时,盛楠问道:“医生,我儿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他为什么还是没有醒?” 医生叹了口气,安慰道:“病人的情况现在很稳定,之所以还没有苏醒,是因为摔倒的时候伤了脑神经。” 卢婉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她的心一直揪在嗓子眼儿里。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盛楠又问。 医生面色凝重,说道:“这个真的不好说,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盛楠沉重的眼睑耷拉下来,干涸的泪水再次决堤。 卢婉走到盛楠的伸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妈,您别担心,家轩命大,他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守在他身边,他会好起来的。” 盛楠伸手附在卢婉的手背上,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信念最重要。 然而,又过了一天,盛家轩还是没有醒来。 又过了三天,盛家轩依旧昏迷不醒。 盛楠急了,托朋友请了国外的专家过来会诊,可会诊的结果和先前医生说的一样。 他什么时候醒来,时间未定。 他能不能醒来,谁也不能保证。 得知这个结果,盛楠崩溃了。 她情绪最崩溃的时候,恰巧卢婉出去了一趟。 待她回来,盛楠晕倒在盛家轩的床边。 卢婉立刻叫来了护士,这才发现,盛楠因为急火攻心以及连日的疲惫,血压飙升。 医生建议,她需要卧床休息。 可她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盛家轩的病房。 “妈,您别动。” 卢婉拦住盛楠,阻止她拔掉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家轩那边有我,您照顾好自己就行。” “不行,我得去守着他。婉婉,这段时间我很内疚,他小的时候,我丢下他不管不顾,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盛楠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卢婉上前,伸手揽住盛楠。 她附在卢婉的肩头,痛哭了好一阵。 能把情绪哭出来,也是一种好的发泄方式。 等盛楠停止了哭泣,卢婉这才开口。 “妈,您别这样想,您为家轩做了很多,他心里都明白。医生不是说了吗?他随时都会醒来,如果家轩醒来,看到您没有照顾好自己,他该多自责呀?您一定不愿意看到他自责吧?” 盛楠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她深深地望着卢婉,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里。 卢婉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他的,不会让他有事。” “谢谢,谢谢。” 盛楠嘴里一直嚅嗫着这两个字。 这一晚,盛楠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卢婉依旧无法入睡,她来到盛家轩的病房。 他的呼吸很均匀,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将椅子朝床边又拉近了一点,按照医生的吩咐,替他按摩身体。 他一身肌肉,硬邦邦的,她的手指不一会儿就酸疼难忍。 可卢婉没有放弃。 深夜,她很累,可就是睡不着。 一只手撑着下巴,她靠在床边看着盛家轩。 “你可真是傻,如果不是你推开我,你现在就不会有事。” 她轻轻地说道。 说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 她一次次地拒绝他,抗拒他,可是,他却一次次地靠近。 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盛家轩,你快点醒来吧,只要你现在醒来,我就答应你。”qqxsnew 她在心里冲他说道。 后来,她抓着他的大手,贴靠在他的身边趴下,却不想,不一会儿就趴着了。 盛家轩出事后一周,绥靖浩出现在医院。 “家轩怎么样呢?” 绥靖浩问。 卢婉摇了摇头,医生那边说了,只能等。 盛家轩的眉头拧成了一道川字,“辛苦你了。” 卢婉又摇了摇头。 他用自己的命换得了她的命,她辛苦什么呢?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还家轩一个公道。” 绥靖浩义正言辞地说道。 “谢谢你。” 卢婉应了声。 绥靖浩在那儿又呆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他刚走没一会儿,绥靖哲又来了。 这段时间,他因为工作上的事儿回了y国。 刚回来,就听说盛家轩出了事儿。 “婉婉,你还好吗?” 绥靖哲一眼就瞧见卢婉瘦了、憔悴了,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欲言又止。 她到底是爱盛家轩呀,所以才为了这个男人,如此的不爱惜自己。 “不算坏。” 卢婉露出一抹苦笑。 “值得吗?” 他不甘地问道。 卢婉头也没抬,目光一直落在盛家轩的身上。 她起身,用棉签蘸水,轻轻地擦拭他干涸的嘴唇。 “那辆车原本是撞向我的,如果不是盛家轩推开我,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 卢婉说得很轻。 可她的话却在绥靖哲的心里落下很重的印记。 他不知事情缘由,也不知道其中竟然是这种情况。 “哪个王八蛋想要撞你,劳资让他不得好死!婉婉,你放心,我一定查明真相,把凶手揪出来。” 绥靖哲怒火冲天,立刻给钟继泽打了电话。 他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狂妄之徒找到。 “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你别太累着自己。” 临走时,绥靖哲关切地说了一句。 卢婉点了点头。 医生说,多跟病人说话,有助于他苏醒。 盛楠和卢婉守着他的时候,就轮番对他说话。 “家轩,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的恨妈妈?别的孩子都有妈妈和爸爸,唯独你没有。对不起啊,那时候妈妈只顾着自己伤心,没有顾得上你。你那时候那么小,我竟然丢下你一个人远走他乡,我真的太自私了。” “家轩,你和婉婉离婚的时候,妈不该总是骂你,你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妈应该多体谅你才是。” “家轩,妈告诉你啊,自从你出事之后,婉婉一直在医院陪着你。你应该能够感受到吧,她其实很在乎你。你快点醒来吧,跟婉婉复婚,再给妈生个可爱的孙女好不好?” …… 卢婉回到病房时,总能在门外听到盛楠絮絮叨叨地跟盛家轩说话。 最初,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后来,她说着说着,还能发出笑声。 好像,他昏迷着,已经成了事实。 而她们,都慢慢地接受了。 轮到卢婉时,她也会跟他说话。 回忆两人相识相知的岁月,唯独不去回忆分开的那段痛苦。 她跟他讲述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更多的是说小鱼儿。 有一晚,卢婉说了很久,说累了,她靠在他臂弯处睡着了。 睡梦中,她还在说话。 “盛家轩,其实,我已经原谅你了……” 她嘴里嚅嗫着,声音很小,很模糊。 睡梦中,有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头顶抚摸过。 第217章 肇事司机抓住了 卢婉实在是太累了,她想要睁开眼睑,但是眼睑却好似千斤重,她睁不开。 那只手在她头顶抚摸了片刻,就停了下来。 以至于她醒来,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日有所思所梦的那种。 绥靖浩那边还没有查出真相,绥靖哲已经抢先一步锁定了嫌疑人。 这一天,卢婉刚从医院回家拿换洗衣服。 绥靖哲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在哪儿呢?”qqxδnew “观澜府,正准备去医院。” 卢婉话刚说完,绥靖哲就说道:“你别过去了,我过来接你。” 也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卢婉心里一沉。 问道:“是家轩出事了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盛家轩。 绥靖哲是敏感的人,他心底最敏感的弦被拨弄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他立刻恢复理智。 “嫌疑人已经锁定了,我想带你过去看看。” 一听闻抓住了撞伤盛家轩的嫌疑人,卢婉的心更沉了。 很快,绥靖哲的车子就抵达了观澜府。 卢婉上了车,车子呼啸着直奔他的住所而去。 人已经被钟继泽带来了,现在关在杂物间里。 卢婉随着绥靖哲的脚步朝杂物间走去,房门推开,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捆绑着一个人。 因为戴着黑布套子,她没有认出是谁。 绥靖哲还没来得及拦住卢婉,她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一向胆小的她,此刻胆子却贼大。 她上前,伸手一把拽下那人的头套。 瞬间,卢婉惊呆了。 待她看清那人的长相,怒火一下子蹿腾上来,她抡起巴掌,疯了似的朝那人的脸上扇打过去。 那人是杨琦。 他最粘住了嘴,发不出声音来,用一双阴鹫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卢婉。 她出于一种本能,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只是不停地扇打。 绥靖哲没有阻止。 他知道,卢婉的情绪隐忍了太久,实在是需要一个契机发泄出来。 他抱着双臂,虎视眈眈地盯着杨琦。 这个对他而言还算是陌生的男人,差一点杀了卢婉。 很快,卢婉体力不支,累得气喘吁吁。 她打出去的耳光,力道越来越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尽全力朝杨琦扇打过去。 “婉婉,别打了,为这样一个人,不值得。” 绥靖哲上前,一把将卢婉拉住。 她无力地挣扎着,还想要靠近,还想要扇打。 他们俩之间的恩怨,原本已经了了。杨琦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他咎由自取,跟任何人无关。 可是,为了报复,他竟然差点杀了盛家轩。 卢婉抬手,一把撕开了杨琦嘴上的脚步。 因为力道太大,太猛,杨琦唇边的胡须全部被扯掉了。 他脸上挨了卢婉几十个耳光,虽然力道不大,但是脸颊早已经红肿。 这会儿胶布撕扯掉唇角的胡须,他疼得大叫。 “怎么死的不是你?老子说过,一定会回来报仇的。你这个贱人,要不是因为你,老子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这个贱人,把老子害成了这样……” 杨琦的嘴里骂骂咧咧。 绥靖哲看不惯了,他抡起巴掌,以毫不费力的架势,抽了一个让杨琦难以承受的耳光。 只听到咯噔一声响,他的大牙掉了,从嘴里滚落到地上。 绥靖哲眯缝着眼,一个右旋腿,一脚又踢在杨琦的另一边脸上,他另一侧的大牙也掉落了。 “再骂一句试试?” 绥靖哲攥紧了拳头。 杨琦嘴里的血水顺着唇角不住地滑落。 他斜睨着眼看向绥靖哲,他满身都是邪气,眼里全是杀气,下手又狠又准,看着不像个正常人。 他本来只是想报复卢婉,开车过去,没有想撞死她,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可是,盛家轩冲过来时,他将油门当做了刹车,这才发生接下来的悲剧。 车祸发生之后,他寻了一个没有监控的位置,弃车逃逸了。 可他没想到,他乔装打扮地躲了起来,警察都没有找到他,绥靖哲却将他揪了出来。 百密一疏,他想不通这一疏到底在哪里。 “贱人……” 他又骂了一句。 这一次,绥靖哲没有饶恕他。 一个左旋腿,一个右勾拳,杨琦嘴里的牙齿落了一地。 他疼得浑身颤抖,却半个求饶的字眼都没有说。 绥靖哲正在教训杨琦的时候,卢婉没有求饶。 她没有力气亲自去教训他,只觉得绥靖哲打得是那么解气。 后来,杨琦晕了过去。 绥靖哲领着卢婉从杂物间出来。 她抱着双臂,脸色惨白。 “谢谢你,把他交给警察吧。” 卢婉说道。 绥靖哲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让他好过的。” 然而,警察还未到,杨琦却跑掉了。 他挨了很多的打,身体又被捆绑着,却挣脱了绳索的束缚,成功地逃脱。 待绥靖哲发现时,那条绳索已经被切断。 原来,他在衣袖里藏了刀片。 绥靖哲将他的双手捆绑在身后时,他悄悄地用刀片割断了绳索。 “老大,真的不怪我,他刚才嚷着肚子疼,要大便,所以我……” 钟继泽战战兢兢地来跟绥靖哲解释,他听都不肯再听下去,吼道:“跟老子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啊。” 钟继泽立刻跑了出去。 这件事,绥靖哲没敢告诉卢婉。 他只是派人暗地里潜伏在医院周围,确保卢婉安全。 杨琦受了重伤,可是逃生心切,他出了绥靖哲的住处,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绥靖哲查了一个多星期,竟然再也搜索不到杨琦的任何信息了。 可他不甘心,仍继续地追查。 这一晚,卢婉将小兮和小鱼儿都带来了医院。 孩子最单纯,他们一来到医院,立刻爬上了盛家轩的病床。 一左一后,两个小家伙依偎在盛家轩的怀里。 “你们别乱动,爸爸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卢婉生怕孩子们弄伤了盛家轩,不停地叮嘱着。 两个孩子便一动不动地蜷缩着。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睡醒啊?” 小鱼儿扬起小脑袋问道。 卢婉替盛家轩揉搓着胳膊,“等爸爸不觉得累了,他就醒了。” 盛家轩受伤的事儿,她不敢跟孩子们讲太多。 可她没想到,孩子们却比她以为的更懂事。 “爸爸,你快点醒过来吧。妈妈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都没有人给我和小兮姐姐讲睡前故事了。你要是肯快点醒来,我以后绝对好好听你的话。” 小鱼儿趴在盛家轩的耳旁,小声地呢喃着。 见小鱼儿如此,小兮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盛家轩的另一只耳朵旁,压低了声音说道:“爸爸,我爱你。”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有些话,卢婉能听清,有些,她没有听清。 人们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可她和盛家轩,虽然不是夫妻了,却愿意做患难与共的同行人。 她有生命危险,他会挺身而出。 如果他有生命危险,她也愿意肝胆相照。 其实,有没有一纸婚约,他们在灵魂深处,已经把彼此当做了此生唯一。 想通这一点,卢婉心里的郁结也都解开了。 她纤瘦的手指,在盛家轩的肌肉上用力按摩。 越按,好似越有劲儿。 可就在那时,小兮突然尖叫起来。 第218章 盘他 卢婉正出神,并未发现异样。 听到小兮发出尖叫声,她这才注意到,盛家轩突然瞪了眼。 “盛家轩,你醒啦!” 卢婉一下子呆愣住。 可是,他那双瞪大的眼睛,分外的无神。 持续了几秒之后,再次合上。 她摇晃着他的胳膊,叫着他的名字,不管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小鱼儿和小兮,分别摇晃着盛家轩的胳膊,叫着他“爸爸”,但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很快,医生过来了,立刻给盛家轩做了全面的检查。 但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专家医生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吗?” “我在给他按摩手臂。” 卢婉说着,示范给医生看。 医生点了点头,“你这样做很好,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肌肉萎缩。” “我们刚才在对爸爸说话。” 小鱼儿举了手,抢着说道。 医生弓着腰,和蔼可亲地问道:“你们刚才对爸爸说了什么呀?” “我跟爸爸说,让他快点醒来,我们想听他给我们读睡前故事。” 小兮被吓坏了,缩在卢婉的怀里,却一直不吭声。 医生伸手在小鱼儿的脑袋上抚摸了一把,“很好,你们做得都非常好。你们的爸爸,很快就会醒过来了,看来他很爱你们,很喜欢你们跟他说话。所以呀,以后你们有空的时候,就要多跟你们的爸爸聊天,好不好啊?” “好!” 小鱼儿又是热烈响应。 因为盛家轩醒来过一次,卢婉便再也不敢睡着了,总担心自己睡着了会错过他醒来。 可是,一连好几天,他再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早上,卢婉将小鱼儿和小兮送到学校,自己匆匆地赶去学校。 自从盛家轩出了事之后,她急速地消瘦,脸色也非常的难看。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工作室那边又有了新的安排。 卢婉作为后加入的成员,需要准备一节样板课。 家里遇到了难事,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全部都扛着。 样板课的准备,几乎是她晚上在医院一点一点准备的。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精心准备的样板课,只上了一半,她就晕倒在地。 楚天云吓坏了,在场的其他人也吓坏了。 他们立刻呼叫了120,将卢婉送去了医院。 她的身体非常虚弱,极度地缺乏睡眠。 脑袋挨着了枕头,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醒来时,卢婉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苏曼曼。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时髦的小香风,眉眼间全是幸福。 “诺,你可醒了,把我们吓坏了。” 苏曼曼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说道。 她朝卢婉走来,伸手在卢婉的额上摸了一下。 “不过呢,你现在很虚。医生建议,你最好卧床休息。” 她说着,在卢婉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说卢老师,你好歹也是知识分子,读过的书比我吃过的米都要多吧?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可是个女人啊,那么要强做什么啊?对了,我去找过你那个前夫,但是他们公司的人说他这段时间不在。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打电话好好骂他。” 苏曼曼快言快语,说完,朝卢婉伸出了一只手。 她并不知道盛家轩出事的事情。 事实上,这件事对外一直隐瞒着。 卢婉没做声,耷拉下了眼睑,苏曼曼以为卢婉难为情。 “别跟我装,行吧?我也是女人。你表面上看着不在乎他,实际上啊,在乎得要命。不过呢,看在你帮过我和楚河的份儿上,我也决定帮你一把。你把他的电话告诉我,我替你好好收拾他。男人啊,不要总冷着,要有智慧地盘!” 苏曼曼颇为得意地说道。 “谢谢你,不用了。” 卢婉拒绝道。 苏曼曼落了个没趣,重重地叹了口气。 “逞强没有用,女人要会撒娇。我现在跟楚河就不耍性子了,跟他软着来,他吃这一套。” “他出事了,昏迷未醒。” 卢婉蹦出一句实话,一下子堵住了苏曼曼的嘴。 她一下子惊住了,“你是说他——” 卢婉没有应答,苏曼曼安静了下来。 她抱着双臂,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来来回回走了好一阵 “楚河,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在国外当医生啊?他负责哪一块呀?卢老师的前夫出事了,一直躺在医院没醒呢……” 苏曼曼热心肠,捧着电话不停地替卢婉张罗。 卢婉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约莫十分钟,她终于打完了电话。 “卢老师,你别急,楚河有个同学恰巧就是神经方面的医生,他的导师是米国这方面的顶尖专家,或许能够帮得上你前夫。” “谢谢你们。” 卢婉想要从床上起来,她很感谢苏曼曼为自己做的一切。 苏曼曼赶紧上前搀扶住她,“想要谢我,就好好躺着,先让自己缓过劲儿来。” 卢婉很听话,按照她说的重新躺下。 苏曼曼这才满意了,“好事多磨,慢慢来吧。” 当晚,楚河结束工作后就赶了过来。 他通过视频电话,将盛家轩的情况全部告知了那位同学,由那位同学去跟他的导师先沟通基本情况。 临近十点,那边回了话。说他的导师近期刚好要来中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到时候可以来医院替盛家轩会诊。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到来,卢婉心里的隐瞒也在一点一点的驱散。 这一晚,她久久无法入睡。 第一次,她主动地握住了盛家轩的大手。 “盛家轩,你不会一直这样躺着的,很快,你就会好起来了。” 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说完,也不知为何,眼眶都湿润了。 一周后,那位专家到来了。 他详细地替盛家轩检查了一遍,又对他这段时间的状况做了了解。 “放心吧,他很快要醒了。” 那位专家的话,给了卢婉莫大的信心。 她不住地道谢。qqxsnew 现场陪同做翻译的,是楚河的同学,叫崔宁峰。 卢婉身形纤瘦,眉眼温婉,气质脱俗,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当晚他和楚河小聚时,话题几乎都是跟卢婉有关。 “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突然对卢老师感兴趣了?” 楚河调侃了一句。 崔宁峰掩饰道,“我只是挺好奇,既然离了婚,还能这样照顾前夫。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可真是难得。” 楚河举起酒杯碰了碰,笑道:“卢老师确实非常好。” 楚河又将卢婉帮助他和苏曼曼复合的事讲述了一遍,听完,崔宁峰心里对卢婉的好感度,直线飙升。 “不错,真是不错。” 他嘴上虽只是附合着夸了几句,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 当晚,他陪同导师去了米国。 可谁也没想到,五天后,他竟然又回到了江城。 第219章 送你一束玫瑰花 “卢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崔宁峰一身白大褂,出现在盛家轩的病房。 这一天,恰巧是周日,她不用上班,想着让盛楠多休息一下,卢婉便留在病房陪护。 她很惊讶,忙起身跟崔宁峰打招呼。 “崔医生,您不是回米国了吗?” 崔宁峰淡淡地一笑,不去解释,而是走向盛家轩,“他这几天情况怎么样?还有突然醒来的迹象吗?” 他走向盛家轩,掀开他的眼睑,查看他的基本情况。 “还是老样子。” 距离专家说盛家轩快要醒来,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起初,她心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期待。 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在等待和期待、失望的交替中,卢婉甚至有些怀疑,专家说的话,是不是一句安慰。 毕竟,盛家轩已经昏睡了一个月了。 “你呢?” 崔宁峰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他戴着听诊器,忙着手头的工作,视线透过金丝边框眼镜,悄无声息地瞟向卢婉。 她的脸色看着一点都不好,分明就是睡眠不足和忧心过度导致的。 “我挺好。” 卢婉没有察觉到异样,崔宁峰是楚河的同学,她自然地也将他视作了朋友。 崔宁峰勉强挤出一抹笑,“盛先生这种情况,国外其实很常见。家属们一定要放平心态,你的情绪和状态,会直接影响到病人的状态。他虽然一直睡着,但是从医学生来说,他的感官都是醒着的。” 崔宁峰说话一板一眼的,完全是个医生的口吻。 卢婉那一瞬,脑子里其实在回想,她之前跟盛家轩说的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卢老师,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崔宁峰说着,掏出手机,“我们互相加个联系方式吧。” 卢婉没有设防,也掏出手机,跟崔宁峰互换了联系方式。 之后她才知道,崔宁峰参加了一个医学交流的项目,他可以留在江城中心医院半年。 他主攻神经科,盛家轩的状况,刚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虽然他不是他的病人,但每天早晚,他都会来病房呆一会儿。 卢婉以为,他是受楚河所托,帮忙照顾他们。 她却不知,崔宁峰还有别的心思。 这一天,是西方的情人节。 卢婉下了班就直奔医院而来,节日的气氛,跟她无关。 但等她到了病房,却发现盛家轩的床头,多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送玫瑰的人很细心,将玫瑰插在一个玻璃杯里。 被消毒水笼罩的病房,因为这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突然就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卢婉说不清。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她不由得俯身嗅闻。 “节日快乐!” 就在这时,崔宁峰走了进来。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卢婉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将耳畔的碎发拢到耳后。 “崔医生,节日快乐。”m 崔宁峰例行公事般为盛家轩做检查,便检查,便问道:“今天不出去约会吗?” 卢婉摇了摇头。 她年纪并不大,可对节日已经失去了期待。 “我肚子好饿啊,卢老师知道这附近有什么特色餐厅吗?” 崔宁峰问道。 卢婉随口说了几家,崔宁峰沉吟了片刻,提议道:“可否麻烦卢老师陪我一起去?我刚来这里,哪里都不熟。” 这个理由,着实让人没法拒绝。 卢婉点了头,随着崔宁峰出了门。 他选了一家离医院最近的川菜。 “崔医生,这顿我请您。” 卢婉想要感谢崔宁峰一直以来的照顾。 他没有拒绝,“好,那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 吃罢了饭,路上太拥堵,两个人没有选择坐车,而是沿着来路往回走。 一段路,不长不短。 路上萦绕着节日的气氛。 不时地遇见抱着玫瑰花,拎着礼物的女孩子。 崔宁峰朝卢婉瞟过去,她与他认识的女生截然不同。 她身上,氤氲的恬淡,就如同一缕轻盈的香氛,需要用心去品。 与她待在一起,心不由得会静。 这股魔力,驱使着他不断地朝她靠近。 路过一家花店时,崔宁峰走了进去。 “卢老师,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步伐轻盈地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手里就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他如同大男孩一样抱着,脸上洋溢着笑容,跟卢婉随意地聊着天。 两人一直走到医院。 卢婉要乘坐电梯去住院部,崔宁峰没有跟上。 电梯口,他将那束玫瑰塞给卢婉。 “卢老师,祝你节日快乐!” 卢婉受宠若惊,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收到过男生送的红玫瑰。 “崔医生,您太客气了。” 卢婉有些窘,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收,还是该拒绝。 崔宁峰立刻解了围,“不好意思啊,我在米国呆久了,那边人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直接,情人节都可以互相送玫瑰。刚才我去病房时,瞧见你很喜欢玫瑰,所以就买了一束送给你。” 他解释了理由。 卢婉接过那束玫瑰,仍不停地道谢。 崔宁峰朝后退了一步,他冲卢婉挥手。 她的小脸被花束遮挡,在玫瑰的映照下,脸上仿佛也有了光彩。 那束玫瑰花,卢婉抱着回了病房。 她回去时,盛楠恰巧过来了。 见卢婉抱着一大束火红色的玫瑰,盛楠微愣了一下。 视线交汇,卢婉忙解释道:“我刚请崔医生吃了个饭,这束花是他非要买的。” 盛楠眼里的异样一闪而过,表情瞬间自然。 “崔医生真是有心了。这束玫瑰真美,我去找个花瓶,插起来,应应景。” 盛楠说着,出了病房。 她出去了,卢婉就在床边为盛家轩按摩。 盛楠擅长插花,那束玫瑰经她的手,立刻变成一束高低层次分明的花束。 因为那束花,病房里也有了生机。 “我明天再去买点花,有了花,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清新了。” 盛楠有感而发。 她甚至觉得,因为这束花,卢婉都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天,盛楠过来时,果然带了好几束花。 其中就有一束红玫瑰。 崔宁峰送给卢婉的那束,她也修剪过后插入了花瓶。 待卢婉进入病房时,就发现这里被盛楠布置成了花海。 两束几乎一模一样的玫瑰,分别插在两个花瓶里,而且都放置在床头柜上。 卢婉心里,突然有了一抹别扭。 盛楠一直在这儿,她没有表现出来。 盛楠一走,卢婉赶紧将崔宁峰送的那束玫瑰抓了起来。 她攥着那束玫瑰,准备丢到女厕所旁的垃圾桶,却不想,刚掀开垃圾桶的盖子,却意外碰到了从男厕所出来的崔宁峰。 四目相对,他的视线定格在她手里攥着的那束玫瑰上。 那束玫瑰是他送给卢婉的。 是他送给她的第一束玫瑰。 她竟然要丢了! 崔宁峰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卢婉想要解释,可那会儿大脑竟然一片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220章 妈妈也喜欢他 “我……” 卢婉一时语塞。 一抹红晕顺着脸颊弥漫到耳朵。 崔宁峰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儿来,“你不喜欢,我改天重新再买。” 此话一出,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卢婉低了头,“我先回病房了。” 她说着,脚步加快,几近逃也似的回了病房,还将房门也关闭了。 崔宁峰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外兜里,意味深长地朝那间病房看了一眼。 现在很少看到脸红的女生了。 尤其是像卢婉这样重情重义还脸红的女生。 他虽然内心受到小小的创伤,但此刻,却荡漾起一抹别样的意味。 在西方呆惯了,越发觉得传统的中国女生难能可贵。 这一日,担心卢婉尴尬,崔宁峰没有去盛家轩的病房。 隔了一日,他没事儿人一般朝盛家轩的病房走去。 这一次,他带了一束向日葵。 金黄的向日葵,象征着活力,希望。 推开门,意外的是,屋子里坐着盛楠。 彼此见过,都不陌生。 盛楠起身,客气地打招呼,“崔医生,您来了。” 瞧见崔宁峰手里的那束向日葵,她立刻秒懂。 但她是聪明人,虽然明白,却不拆穿。 崔宁峰将花放置在门口的台桌上,掏出听诊器朝盛家轩走来。 “今天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一边例行公事般问着,一边替盛家轩做着最基本的检查。 “也都还好,昨天晚上的时候,他的眼睑眨了眨,不过没有睁开。” 盛楠如实答道。 崔宁峰点了点头,翻开盛家轩的眼睑查看眼底情况。 盛楠不由得打量了崔宁峰几眼。 他身形高大,一身白大褂穿在身上,也是英俊帅气的类型。文质彬彬的模样,说话语速偏慢,给人和善的印象。 说实话,她对崔宁峰的印象很好。 想到他在情人节给卢婉送红玫瑰,她猜到他对卢婉有点意思。 他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修长的手指,干净利索。 盛楠是个开明的人,她从不去左右任何人的情感。 她的儿子盛家轩很优秀,可崔宁峰也不差。 如果卢婉选择了她,盛楠觉得,她依然会满满的祝福。 “崔医生成家了吗?” 盛楠以长辈的身份开始八卦。 崔宁峰略微羞涩地笑了笑,“一直忙着学业,没顾上。” “崔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盛楠又问。 崔宁峰慢慢地将听诊器收拾好,重新塞回衣兜里,“我从小一直在米国长大,不过骨子里却喜欢我们中国的女生。只是我在中国呆的时间短,国外的华人女孩又偏少,想要遇到如意的女生,恐怕很难。” “不急,崔医生年轻有为,一定会遇到称心如意的姻缘的。” 盛楠打了个哈哈。 崔宁峰点了点头,跟盛楠寒暄了两句,就走了。 晚上他再去查房的时候,意外撞见了小鱼儿和小兮。 两个小家伙很活泼,全部都围绕在盛家轩的身边。 卢婉正在给盛家轩揉腿,小兮和小鱼儿,各自摁住盛家轩的一条胳膊,有模有样地按着。 两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小脸涨得通红。 崔宁峰一进门,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部抬头朝他望过来。 他微微一愣,继而露出温暖的笑。 “呀,今天盛先生这里来了两个小帮手呀,让我猜猜,你们都是谁?” 他长相温和,说话声音也温和,朝病床走来,大手在小鱼儿和小兮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一把。 “你就是传说中最聪明的小鱼儿。” 他伸手在小鱼儿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又伸手在小兮的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你肯定是传说中最乖巧的小兮公主。” 一句话,他立刻拉近了与两个孩子之间的拒绝。 “我也很乖巧。” 小鱼儿抢着说道。 “对,小鱼儿也很乖巧。叔叔这里有糖,你们自己挑。” 他变魔法似的,摊开一双手,捏成一个拳头,然后再次摊开时,手里就全是五彩缤纷的糖果。 小鱼儿和小兮,一下子就被惊喜到了。 两个人凑近崔宁峰,要看他变戏法。 “好,我重新再给你们变一个。变一个什么呢?” “小兔兔。” 小兮抢声说道。 “小狗。” 小鱼儿拉高了音量,也跟着抢道。 “那叔叔给你们试试。” 卢婉也不知道崔宁峰到底是在哪里学的本事,他的手一张一合,一只可爱的毛绒小兔兔和小狗狗就真的变了出来。 小鱼儿和小兮拿到了自己喜欢的毛绒玩具,一下子开心极了。 尤其是小鱼儿,他浑身好奇的细胞全部都被崔宁峰激活了,“叔叔,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学。” 崔宁峰教了他最简单的,他立刻从盛家轩的病床上下来,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开始练习。 “谢谢你。” 卢婉客气着说道。 盛家轩病了,这间病房大多时候的气氛都是压抑的。 她忙着照顾盛家轩,偶尔带两个小家伙过来,他们很懂事,也学着卢婉的样子照顾盛家轩。 她顾不上两个孩子,没法给他们带来快乐。 但是今天,当她再次听到孩子们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时,她内心又感动又欢喜。 “卢老师,你对我太客气了。咱们是朋友,而且啊,我很喜欢孩子。” 他照例给盛家轩做了基本的检查,就去沙发那里陪着小兮和小鱼儿玩耍。 两个孩子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一直围绕着崔宁峰。 他很有耐心,一点点讲解,一点点教,直到小鱼儿能够学着他的样子变出糖果。 “妈妈,你看,我会变糖果了。” 小鱼儿开心地围绕着屋子一路狂奔。 “叔叔,你明天再教我变别的吧?我想跟你学好多好多魔术。” 小鱼儿有点心急。 崔宁峰抱着他,让小鱼儿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一本正经地跟小鱼儿交流。 “可以,不过呢,你得先把基本功学好,只有基础打老实了,后面那些复杂的魔术,你才能游刃有余。” 这种讲道理的话,对于一个三岁多的孩子来说,很难理解。 可是,小鱼儿竟然听懂了似的点头。 “叔叔,我听你的。我一定会好好练习基本功。” 他在那儿练习,崔宁峰不时地指导。 偶尔还会亲自上手给他演练。 哪怕小鱼儿一次又一次失败,他总在旁边耐心地鼓励。 不得不说,他身上有很多很多优秀的品质。 这一晚,崔宁峰在盛家轩的病房呆了很久。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小鱼儿从幼儿园放学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医院。 有时候,他会去崔宁峰的办公室找他。 有时候,崔宁峰忙完了手头的事会来病房。 两个人,跨越了二十多岁的年龄差,好似成了忘年交。 某天傍晚,小鱼儿来了医院。 崔宁峰的工作还没结束,卢婉恰巧这一晚学校有事。 护工去清洗衣物了,小鱼儿就腻歪在盛家轩的怀里,跟他说话。 “爸爸,我告诉你,我遇到了一个超级超级喜欢的人,他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他会变魔术,他还会很多东西。我觉得,妈妈应该也喜欢他……” 童言无忌,小鱼儿不过随口胡诌。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盛家轩突然睁开了眼…… 第221章 你想不想做我后爸 他的眼睛瞪得就如同铜铃。 盯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不动。 小鱼儿起初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自顾自地说着。 护工清洗完衣物回来,意外发现盛家轩睁开了眼。 “盛……盛先生醒了!” 她惊叫一声。 声音里,不是惊喜,而是惊恐。 小鱼儿猛地起身,这才发现,他亲爹瞪着眼,看着很吓人的样子。 “爸爸,你终于醒啦?” 小鱼儿摇晃了一下盛家轩的胳膊。 他却没有吭声。 小鱼儿意识到什么,跳下床,拔腿就朝崔宁峰的诊室跑。 他正在忙,房门虚掩着,屋里还有病人。 小鱼儿光着脚丫子冲了进去,“叔叔,我爸爸醒了。” 他伸手拉住崔宁峰的胳膊,拽着他就要走。 崔宁峰也吃了一惊,“你爸爸醒了?” “他醒了,瞪着眼睛,但是不说话。” 崔宁峰来不及多想,快步朝盛家轩的病房赶。 等到他出现在盛家轩的病房时,盛家轩又恢复如初。 那双之前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的眼睛,此时合上了。 “刚才,他明明睁开了眼睛。” 小鱼儿委屈。 他够着椅子爬上床,想要将盛家轩摇晃醒。 可是,他却一直都醒不过来。 崔宁峰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盛家轩的情况一切如常。 卢婉下班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一次,盛家轩眼睛睁开的时间持续了好几分钟。 按照医生的说法,他醒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这一晚,卢婉几乎没有睡着,她总担心自己错过了盛家轩醒来的瞬间。 第二天,盛楠来医院,恰巧撞见崔宁峰站在窗口打电话。 她无意偷听,却还是听到了他通话的内容。 “你说的意思我知道,可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我喜欢的女人,我不想没有争取就放弃。她很好,好过一切,我愿意为她放弃米国的一切……” 全程,他都用的“她”,可是盛楠却听得出,这个她指的是卢婉。 她立在拐角处唏嘘了许久,卢婉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更好的幸福。 盛家轩什么时候醒来,还能不能醒来,一切都是未知。 不能用一个未知,将卢婉束缚住,这对她不公平。 于是,盛楠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 待卢婉下班来到病房,盛楠故意说道:“婉婉,今晚妈想在这里守着家轩,你就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妈,还是您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卢婉如她所料的推辞。 盛楠眉眼一转,“婉婉,妈有个提议,这段时间吧,崔医生对咱们特别的关照。你之前也说了,他是楚河的朋友。虽然是朋友的朋友,可是咱们也不能太理所当然了。今天,你代表妈,请他吃个饭吧,表表咱们的感激之情。” 卢婉没有多想,“妈,不用这么客气吧?” 盛楠却坚持,“礼多不怪,崔医生刚从国外回来,咱们不能让别人笑话。妈岁数大,请他吃饭怕他不自在。你呢,带着小鱼儿一起!” 盛楠的话言之有理。 卢婉没有再坚持拒绝。 当她发了微信给崔宁峰时,他一口答应了。 卢婉去接了小鱼儿,三个人一起出发。 一路上,小鱼儿叽叽喳喳个不停。 他跟崔宁峰有说不完的话。 “叔叔,我带你去吃烤鸡,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鸡。” 他用了一辈子,而且是一本正经的口吻。 崔宁峰从不将他只是当做一个孩子,他尊重小鱼儿,鼓励他表达自己。 “好,叔叔相信,那家烤鸡店绝对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地方。” 小鱼儿带着崔宁峰去了盛家轩曾经带他去吃的烤鸡店。 两人点了一桌,全是鸡肉相关的食品。 小鱼儿大快朵颐。 “慢点吃。” 卢婉总是不停地提醒。 崔宁峰话不多,除了陪着小鱼儿玩闹之外,他对小鱼儿的引导,主要是榜样示范。 孩子的模仿性很强,看着崔宁峰怎么做,他很快就学会了。 崔宁峰身上,有一种绅士气质,不落俗,很可贵。 卢婉一直没法纠正小鱼儿吃饭快的毛病,但到了崔宁峰这里,小鱼儿自然地就慢了下来。 “叔叔,我好喜欢你啊。” 小鱼儿一激动,忍不住表白。 崔宁峰直接在小鱼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叔叔也好喜欢你啊。” 这肉麻的程度,激得卢婉不堪入耳。 “妈妈,你喜欢叔叔吗?” 小鱼儿没心没肺,自己跟崔宁峰表了白之后,还要将卢婉拉下水。 “快点吃。” 卢婉拿起纸巾,替小鱼儿拭去嘴角的油渍。 她没有回答,小鱼儿继续追问,“妈妈,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很喜欢叔叔?” 卢婉尴尬,额上三条黑线一览无余。 她沉默,不肯说,小鱼儿又开始追问第三遍。 崔宁峰的眸光,不经意间朝卢婉瞟了一眼。 这一次,轮到他羞涩了。 心,咚咚咚,跳个不休不止。 脸,刷刷刷,一下子全红了。 “叔叔,你怎么脸红了?” 大人们最尴尬的时候,小鱼儿还在挑事儿。 他这么一揭穿,崔宁峰的脸就更红了。 “不好意思啊,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快速地起身,朝最近的洗手间跑去。 耳根子都红透了的那种。 “小鱼儿,不准这样没礼貌。” 卢婉喝止。 小鱼儿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妈妈,我真的很喜欢叔叔,亲爸我有了,干爸我也有了,要不让叔叔当我的后爸吧!”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心里想到啥,嘴上就说了出来。 “还吃吗?不想吃了的话,咱们就回家。”仟千仦哾 卢婉有点生气了。 小鱼儿小嘴一撇,立刻就哭了。 他“哇哇”地哭得很大声。 崔宁峰从洗手间出来,就瞧见小鱼儿哭成了泪人。 他立马靠近,伸手将小鱼儿揽入怀里,轻哄道:“好啦,不哭啦,咱们是男子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他安慰了几句,小鱼儿的情绪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实在是太喜欢崔宁峰了。 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占为己有的那种。 喜欢一个人,就想要用一种关系牢牢把控的那种。 他泪眼婆娑地看向崔宁峰,嗡着声音问道:“叔叔,你愿不愿意给我当后爸?” 气氛在这一刻,达到最冰点。 卢婉拦都拦不住小鱼儿的嘴。 她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小家伙此时在崔宁峰的怀里,她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干瞪着生气。 崔宁峰也尴尬极了。 他心里想要说,我愿意。 可是嘴上,他却不敢。 他拿眼睛朝卢婉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瞟,哪怕卢婉给他一个暗示的眼神,他绝不做怂货。 “你猜。” 他竟然学着变魔术的方法,给小鱼儿卖了个关子。 “叔叔现在教你一个魔术,你要是学会了,叔叔就告诉你答案。” 这一招,对小鱼儿特管用。 他骨子里遗传了盛家轩的强势,同样也遗传了他的没有安全感,还有就是征服欲。 崔宁峰认真地掩饰了一遍,小鱼儿立刻开始学习。 “崔医生,您出来一下。” 卢婉沉吟片刻,率先起了身。 她起身朝外走,崔宁峰也跟了过去。 她一打开话匣子,崔宁峰就震惊了。 第222章 成全 “崔医生,我想我有些话我得跟您说清楚。” 卢婉跟崔宁峰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她看上去如同一缕青烟,淡淡的,缥缈的,散发着某种让人痴迷的气息。 她抬眸看向崔宁峰,面色清冷,但是眼眸中却很是坚定。 “你说。” 察觉到什么,崔宁峰却面不改色。 他骨子里虽是传统的中国思想,但是毕竟在米国呆了二十多年,不知不觉习染了西方的习惯。 “您是楚河的朋友,我一直都将您当做朋友。非常感谢这段时间以来,您为我,以及我的家人做的一切。如果我有什么言行让您误会了,请您谅解。” 拒绝的话,卢婉向来说得委婉。 但是,她的意思表述得很明确。 崔宁峰也不是糊涂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卢婉的意思。 他牵扯唇角笑了笑,“卢老师,您多虑了。” 卢婉一愣,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打了直球,就是为了避免误会。m 可崔宁峰却不接球。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寻了个借口,从卢婉身边擦肩离开。 卢婉看着崔宁峰离开的背影,呆愣了好一阵。 是她误会了吗? 可是女人的第六感不会错,崔宁峰知道她和盛家轩的关系,知道她还有个孩子,但是她对她的关心,明显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可她若是没有误会,他为何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 卢婉搞不懂,她长舒了一口气,返身回到包房里。 小鱼儿还在专注地练习着魔术,显然,这个魔术比较难。 他拧着小眉头,一副认真又专注的样子。 “妈妈,叔叔呢?” 小鱼儿头也没抬就问道。 卢婉有点沮丧,应道:“叔叔有事,已经走了。” 小鱼儿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卢婉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小鱼儿回了梅苑。 将小鱼儿安顿好,她又去了医院。 明知道自己没必要日日守在这里,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病房内,盛楠正抓着盛家轩的手,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跟他说着话。 “家轩啊,你要是睡够了呀,就早点醒。妈最近学习了几道新菜,等你醒了,妈做给你吃呀!你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怎么吃过妈做的饭菜呢,要是不好吃,你可不准嫌弃啊!” “对了,这段时间啊,婉婉一直在这儿照顾你。妈看着她那么辛苦,挺心疼的。妈跟你商量一下啊,要不这段时间咱们回家住,好不好?不能让婉婉一直这么奔波劳累着。咱们盛家对不起她,不能再亏欠她了。” 卢婉听到这里,心里有些酸。 她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住了。 盛楠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啊,妈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有个崔医生应该很喜欢婉婉,妈托人打听过了,他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所以呢,妈自作主张,想成全婉婉和崔医生……” 盛楠的话没说完,突然,盛家轩的眼睛又睁开了。 “家轩,家轩,你醒啦?” 盛楠激动地伸手轻拍着盛家轩的脸颊,可是,他不说话,只是瞪着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睛。 俊脸紧绷,如同被怒气萦绕一般。 盛楠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家轩,你到底怎么呢?” 盛楠忍不住哭了。 盛家轩瞪着那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眨眼,就那么瞪着。 卢婉就在门口,她去叫了医生。 因为是晚上,值班医生恰巧不在,但崔宁峰正好在。 听闻盛家轩醒了,他穿着白大褂立刻赶了过来。 “崔医生,您来啦,您快帮忙瞧瞧,我儿子这是怎么啦?” 盛楠慌了神儿。 崔宁峰赶紧上前,他伸手在盛家轩的眼前晃了晃,盛家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某一处。 他掏出手电筒,仔细地查看着盛家轩的眼底,可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那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像是要表达什么。 “他这个样子持续多久了?” 崔宁峰问道。 “好几分钟了,我正在给他按摩小腿,突然就发现他睁开了眼睛。” 盛楠如实说道。 崔宁峰又问:“除了按摩,您还对他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盛楠立刻想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朝崔宁峰的脸扫了一眼,话到了嘴边,却收了回去。 知子莫如母,她一下子明白了盛家轩的内心。 “没……没什么。” 盛楠掩饰过去了。 卢婉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刚才盛楠说了什么,她都听见了。 但当着崔宁峰的面,她也保持了沉默。 崔宁峰的眉头一直拧着,“您别急,我现在就给导师打电话,咨询一下他的意见。” “谢谢您了,崔医生,真的是太麻烦您了。” 盛楠客气道谢。 此刻,盛家轩的眼睑睁开了约莫十分钟后,再次闭上了。 崔宁峰当着卢婉和盛楠的面,拨通了越洋电话,他在电话中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一阵。 挂断了电话,崔宁峰开口说道:“导师的意思是,重复对他刺激大的事情,不管是言语,还是按摩,越是刺激大,越有助于他的脑神经恢复,这样才能帮助他苏醒。” 闻此,盛楠瞬间明白了。 她心里一阵欢喜,又一阵忧愁。 欢喜的是,盛家轩苏醒的希望又出现一次。 忧愁的是,盛家轩强大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了。 待崔宁峰一走,盛楠朝卢婉看了一眼,问道:“婉婉,刚才……你都听到了?” “嗯。” 卢婉点了点头。 盛楠想说点什么,又不好开口,于是思忖了好一阵。 盛楠继续替盛家轩按摩小腿,卢婉则替他按摩手臂。 盛楠犹豫片刻,开了口。 “婉婉,妈这么做,是为了你好。虽然医生都说家轩会醒来,可是到底什么时候苏醒,却是一个未知的事。你和家轩离婚多年,现在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过来照顾他,已经很难得了。妈替家轩感谢你。” “妈,您别这么说。” 卢婉打断盛楠的话,可盛楠仍坚持说下去。 “妈看出来了,崔医生是个很不错的人选,他修养好,学识高,脾性温和,而且非常中意你。这样的男人适合过日子。婉婉,妈希望你遵从自己的本心,希望你可以幸福。” 盛楠说着,伸手附在卢婉的手背上。 她眼里闪烁着泪花,声音也哽咽了。 “妈,我没想过再嫁。” 这是卢婉的心声,却让盛楠一下子泪目。 “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你不要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婉婉,大胆一点,如果那个人你也喜欢,就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卢婉点了点头。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却百感交集。 这一晚,卢婉一夜未合眼。 她的脑子里,如同一锅沸粥。 无数过往记忆,在脑海中翻腾,开心的,不开心的,似乎都与盛家轩有关。 他在她的记忆库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尝试着抹去,可终究是徒劳。 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出现,就是为了给你留下一道闸门,让你无法放下,又无法前行。 第二日一大早,卢婉赶往学校。 一夜未睡,她头昏脑涨,强撑着身体往外走。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撑伞站在路口打车,突然,一辆摩托车冲破雨帘,朝她驶来。 第223章 有人故意找茬儿 雨太大,雨雾更大。 卢婉瞧见那道刺目的光时,已经躲闪不及。 摩托车贴着卢婉驶过来,在她脚边激起一米高的水花,溅湿了她的外衣。 她穿了一袭米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开襟同色系针织衫。 水花溅落在她的衣服上,落下一层层湿漉漉的瘢痕。 她抓住伞柄,刚要往旁边挪移一下,那摩托车又再次驶了过来。 这一次,卢婉反应快,跳起来躲避开了。 可对方手更快,一把抓住伞檐。 他力气很大,车速又快,卢婉头顶那把伞,一一下子就被扯走了。 瓢泼似的大雨,铺天盖地地袭来。 卢婉站在那里,无处可躲,抱着双臂赶紧朝最近的公交站台跑去。 她有早课,赶时间。 公交站台,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时间刚过六点,街道上的行人也几乎没有。 为数不多的几辆车,龟速一般驶过。 卢婉落了一身狼狈,此时,回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学校赶。 网约车的订单一直没有人接,她开启了全平台打车,提高了红包的额度,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一刻,卢婉内心被沮丧填充。 她望着密织的雨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可就在那时,一辆黑色的高尔夫停靠在卢婉的面前。 车窗摇下来,是崔宁峰。 “卢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崔宁峰一脸诧异,他打开车门,示意卢婉上车。 此刻,卢婉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赶紧小跑着过去。 可,就当她要钻进车里时,那辆摩托车又出现了。 车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子,他戴着头盔,包裹得很严实,以至于卢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摩托车呜咽着,横冲直撞过来。 “小心!” 崔宁峰提醒道。 他本能地从车里往外钻,想要护住卢婉。 可摩托车却冲着卢婉而来,丝毫都没有减速。 只听到哐当一声响,高尔夫的车门就被撞飞了。 卢婉被崔宁峰推开了,她跌坐在地上,安然无恙。 崔宁峰却伤得不轻,车门被撞飞时,摩托车上的人,撞在了崔宁峰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在那个人和车门上,剧烈地发生了碰撞。m 他疼得脸色一片煞白。 “崔医生,你怎么样?” 卢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看看崔宁峰。 高尔夫没了车门,雨水不停地往车里灌。 “我……我没事。” 崔宁峰强撑着,他从后排抓起一把伞,艰难地递给卢婉。 “快,快报警!” 他扯着嗓子提醒卢婉。 卢婉还没有来得及去接这把伞,摩托车呜咽着,又从雨雾中冲过来。 方向直逼卢婉。 这一次,他还没靠近卢婉,就被崔宁峰挡住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摩托车上的人扑了过去。 然而,摩托车强大的动力,带着一股子惯性,又将崔宁峰甩了出去。 他一下子被甩出去十来米,倒在雨水中,生死未卜的样子。 “崔医生!” 卢婉大叫一声,心里怒火万丈。 她已经拨打了110,很快,远方传来警报声。 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朝崔宁峰奔去。 他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那条受伤的胳膊耷拉着,看上去很难受。 “我……我没事,我……我是医生……” 他很疼,却强力挤出一抹笑来安慰卢婉。 很快,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了。 他被送去了急诊室。 卢婉心里愧疚极了,学校那边,她只能打电话请假。 她在急诊室外呆了许久,崔宁峰才出来。 他的右胳膊粉碎性骨折,一时半会儿都没法上班了。 卢婉心里特难受,“崔医生,真的对不起,都怪我。” 崔宁峰却像是没事儿人一般,“这件事跟你无关,是有人故意找茬儿。你没事儿就好。我啊,巴不得好好休息几天呢!” 因为报了警,这件事警方开始调查。 崔宁峰作为病号,理应在家好好休息。 但是,他闲不住。 安排好的病房,他躺不住。 没事儿,却吊着胳膊来盛家轩这里坐坐。 说是坐坐,不过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亲近一下卢婉。 因为愧疚,卢婉对他便多了一些关心。 “崔医生,您先吃点什么?晚上我送过来。” 卢婉总想为崔宁峰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子心里的愧疚。 而崔宁峰,也挺享受这种被照顾。 哪怕,这样的照顾,与爱情无关。 “我啊,就想吃一口小鸡炖蘑菇,还是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卢婉还算擅长厨艺,当晚,崔宁峰就有了口福。 男人嘛,在爱情面前,都有着得寸进尺的共性。 卢婉做了他爱吃的菜,他心里欢喜,就想要更多。 譬如,左手吃饭,总是喂不到嘴里。 闹到最后,只能卢婉不忍心地给他喂饭。 他心里那个美呀,简直无以言表。 这一天,小鱼儿来了医院。 崔宁峰之前交给他的魔术,也不知为何,他就是学不会。 他原本想要向崔宁峰请教技巧,却不想看到崔宁峰受了伤。 尤其是,当他知道崔宁峰受伤,是为了保护卢婉。 小鱼儿对崔宁峰的敬意,又上了一个层次。 “叔叔,你对我和妈妈真好。如果你想要做我后爸的话,我一定帮你哦。” 小东西朝崔宁峰抛出了橄榄枝。 你崔宁峰这几日在卢婉的照顾下,越发觉得,这个实际上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与卢婉相提并论。 于是乎,他接受了小鱼儿的糖衣炮弹。 “你怎么帮我?” 崔宁峰发问。 小鱼儿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番,“叔叔,要不……你跟我妈求婚吧!” 他人小鬼大,一脑子鬼机灵。 崔宁峰噗嗤一笑,左手在小鱼儿的脑袋上爱抚了一把。 求婚这种事,他目前还干不出来。 主要是,他觉得太冒失了。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崔宁峰好奇地问道。 小鱼儿使劲儿地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他趴在崔宁峰的耳旁低声说了一阵。 突然,崔宁峰义正言辞地喝止道:“不行,你妈妈会担心死的。” 他一口否认。 小鱼儿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叔叔,我这是帮你哦。要是等我亲爹醒了,你想成为我后爸,那可就没戏了。” 崔宁峰左思右想啊,越想越觉得不妥。 可他实在是想要跟卢婉的关系更进一步,急攻不行,只能巧取。 所以,最终,他和小鱼儿达成了一项协议。 “如果我帮你做了我后爸,你可得将魔术都交给我!” 他抱着莲藕似的胳膊,跟崔宁峰谈判。 “行。” 大手勾小手,两个人拉了钩。 当晚,卢婉来医院陪护。 佣人将小鱼儿节奏。 崔宁峰也早早下了班。 卢婉刚要在陪护床上躺下,却接到了梅苑打来的电话。 “卢小姐,小少爷不见了!” 第224章 她是我唯一动心的女性 “不见了?” 卢婉的心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 她攥着手机,身体紧绷,眼神很是慌乱。 佣人也吓坏了,立马解释。 “刚才,小少爷嚷着想要吃红豆沙,我就去厨房做了。然后,他就偷偷溜出了门。我查了监控,他是跑着去了院门口,门外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牌号我没看清楚。小少爷就是上了那辆车……” 后面的话,卢婉没有听完。 手机从手里滑落,直接掉落在地上。 “卢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啊?要报警吗?” 手机那段,又传来佣人慌张的声音。 卢婉心里也乱,她在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隔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冷静下来,拾捡起手机,“不要慌,你先照顾好小兮,小鱼儿的事我来处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卢婉大脑一片空白。 他很有主见,可毕竟只是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啊。 绥靖哲这几天正好出了国,卢婉没有联系她。 第一次,她将求助电话打给了绥靖浩。 “绥队,我想请您帮个忙?” 卢婉客气地说道。 绥靖浩正在开会,接到卢婉的电话,立刻就从会议室出来了。 “怎么呢?卢婉?” 他掩上房门,声音平和地问道。 卢婉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小鱼儿刚刚丢了,他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 小鱼儿走丢不过一个小时,报警并不会解决问题。 可作为母亲,卢婉心急,所以,她给绥靖浩打了电话。 “从发现走丢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绥靖浩冷静地问道。 “一个小时。” 卢婉应道。 这样的对话,若是发生在别人与卢婉之间,一定会劝说她,不要太着急。 但绥靖浩不是别人。 他清楚,如果事情不是紧急,卢婉不会轻易给他打这个电话。 “你别急,我现在就派人查道路监控,一定把小鱼儿找到。” “谢谢您。” 卢婉感激地说道。 挂断了电话,绥靖浩立刻亲自参与调查。 道路监控很快调取了,意外的是,那辆黑色轿车是个套牌车。 小鱼儿上了车,就藏匿在后排,监控没有拍到他的正脸。 司机戴着鸭舌帽,还捂着口罩,自然也看不到他的真容。 于是乎,看着一个简单的孩童走失,却变得异常的复杂。 这一晚,卢婉焦灼难安。 她拿着手机,一次次想要给绥靖浩打电话,却又一次次克制着自己这种冲动。 天亮时,绥靖浩的电话主动打了过来。 “你不要急,车辆我们已经锁定了。你放心,我会让孩子平安无事地回来。你先去上班,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 他的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却又不说出具体事情,卢婉心里的焦灼,因为绥靖浩的一番话,稍微地清减了几分。 “谢谢您,绥队。” 即便焦灼不安,她还是去了学校。 第一次带着手机进了教室,总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眼,担心有人给她拨打电话。 绥靖浩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然而,调查竟然陷入僵局。 医院。 崔宁峰如往常一般上班。仟仟尛哾 仍特意去盛家轩的病房呆了好一阵,在给盛家轩做例行检查时,他刚翻开盛家轩的眼睑,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盛家轩的眼睛,自带威严,崔宁峰作为医生,还是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盛先生,您醒了?” 崔宁峰客气地问道,借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见盛家轩只是瞪大了眼睛,没有吭声,他又往前进了一步,伸手在盛家轩的眼前晃了晃。 确认他只是出现了睁眼这种应急反应,崔宁峰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他的目光朝盛家轩扫了一眼。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长身而卧,面相清冷,浑身散发着贵气。 这样一个男人,令女人痴迷,自然也令男人畏惧。 崔宁峰拉了一张椅子,挨着床边坐下。 这一次,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盛家轩不光瞪大了眼睛,他的手指也微微有蜷缩之态。 “盛先生,您对我应该不陌生。这段时间,我经常出现在这里。照顾您的病情是我的义务,除此之外呢,我还在教您的儿子魔术,他很好学,也很有悟性。” 崔宁峰顿了顿,他发现说这些的时候,盛家轩其实是没有情绪反应的。 作为医生,作为神经科颇有建树的医生,他非常清楚,盛家轩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是他的脑神经并未你停止工作。 “对了,我很喜欢卢婉。为了她,我留在了这里。我想告诉您的是,不管您什么时候醒来,我都做好了跟您公平竞争的准备。她是我近三十年来唯一动心的女性,我将她视作珍宝。您放心,如果我跟卢婉真的走到了一起,我会好好对待她,也会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崔宁峰说话的语速很慢,他注意到,当他提及卢婉时,盛家轩的瞳孔分明放大了一些。 待他说到要娶卢婉时,盛家轩的手指已经蜷缩成了一个拳头。 在医学上,这种反应叫做本能。 也就是说,哪怕他昏迷不醒了,可是生命本能却对一切跟卢婉有关的信息保持着敏感。 一个人,只要对另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崔宁峰心里说道。 可如果真能爱到这种程度,又为什么要离婚? 人,都是自私的。 崔宁峰也不例外,他喜欢卢婉,他想要跟她在一起。 崔宁峰将听诊器收回,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盛家轩。 他的眼眸还保持着睁开的样子。 崔宁峰转身,缓缓地走出这间病房。 卢婉度过心慌的一天。 下班时间一到,她第一时间赶往刑警大队。 绥靖浩那边,一筹莫展。 对方懂得反侦察。 车子套牌,躲避监控,彻底消失。 “今天,你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 绥靖浩将情况跟卢婉详细地说明,又问了卢婉一些情况。 她摇了摇头,一脸沮丧。 绥靖浩的眉,也拧得如同一个川字,“对方这么久都没有跟你打电话,看来不是为了绑架。昨天你也说了,小鱼儿自己跑出去,会不会他调皮贪玩?” 卢婉又摇了摇头,“我交代过他,他不会这么做的。” 找不到调查线索,摸不清调查方向,这是最让人无奈的。 天色暗下来时,卢婉接到了崔宁峰的电话。 “卢老师,您今天加班吗?怎么没见您来医院啊?刚才护士反应,盛先生的眼睛从下午一直睁到了现在,可能他要醒了。” 闻此,卢婉顾不得那么多,又匆匆往医院赶。 果然,她出现在盛家轩病房时,他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 两只手,也攥成了紧紧的拳头。 看着,很生气,很愤怒的样子。 “盛家轩,你还好吗?” 卢婉出现,轻声在他耳旁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他攥紧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瞪大的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 可卢婉,却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225章 举报信 她哭得特别的伤心。 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间,肩膀一耸一耸的。 最近,她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她强力隐忍,以为能够自我消化。 然而,小鱼儿的走失,却让她再也绷不住了。 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自从当了母亲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自我。 卢婉被深深的无助感包裹,她哭得很伤心。 一扇门外,崔宁峰恰巧看到了这一切。 他的大手搭在门把手上,心里一万个想要冲过去的念头,可他却没有那么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哭成了泪人,他竟于心不忍。 没有多想,他快步出了医院的门。 他拦了一辆的士,径直去了老城区的一栋宅子。 那是崔家的宅子,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打游戏的声音。 此外,还伴随着喊叫声。 “糟了,糟了,我又要输了。” 崔宁峰朝里间走去,小鱼儿正捧着平板电脑玩得不亦乐乎。 见崔宁峰进来,他头也没抬,“叔叔,你怎么回来呢?” 崔宁峰没说话,走过去,从小鱼儿手里拿走平板,“走,跟我回家。” 来这儿的路上,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卢婉哭泣的背影。 小鱼儿微愣,“叔叔,你不想给我当后爸了?” 崔宁峰当然想,可是要以这种不道德的手段得到卢婉,他会良心不安。 “这是我跟你妈妈之间的事。” 他冷声道。 “好吧。” 小鱼儿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朝崔宁峰瞟了一眼,他的脸上写满了忧伤。 小鱼儿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胖嘟嘟的小短腿跟在崔宁峰的身后。 两个人站在路边等着,一大一小,保持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的士,崔宁峰拉开车门,示意小鱼儿上车。 他鬼机灵一般看向崔宁峰,说道:“叔叔,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们俩要是乘坐同一辆车回去,你觉得我妈妈不会怀疑你吗?” 他这一问,倒是把崔宁峰给问住了。 “那怎么办?” 崔宁峰专注于医学,却对这些不了解。 而小鱼儿自小跟在绥靖哲身边,耳濡目染都是侦探调查。 “我们分别坐车回去,记住了,不要露出马脚。我不会出卖你,你也不能出卖我。” 小鱼儿临上车时,还要跟崔宁峰约法三章。 他犹豫片刻,点了头。 半个小时之后,出租车停靠在医院正门口。 小鱼儿大摇大摆地去了住院部。 绥靖浩刚好正在盛家轩的病房里。 “卢婉,我们一定会尽力去找小鱼儿的,你不要太担心……” 他正无力地安抚着卢婉时,病房门被人推开,小鱼儿双手插兜,一脸冷漠地出现在门口。 见他出现,卢婉立刻起身,冲过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你去哪儿呢?你知不知道,妈妈担心了一整天?” 卢婉没忍住哭泣。 小鱼儿搂抱着卢婉的脖颈,也红了眼圈。 当初只想着撮合崔宁峰和卢婉,他却忽视了自己贸然这么做,会让卢婉伤心。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到处乱跑了。” 他将小脑袋埋在卢婉的颈窝里,流下了愧疚的泪水。 绥靖浩目光灼灼地看向小鱼儿,待卢婉情绪平复一些后,他朝小鱼儿走近。 大手想要在小鱼儿脑袋上抚摸一把,小东西立刻错开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小鱼儿,告诉伯伯,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啊?” 小鱼儿借助床边的椅子,已经爬上了盛家轩的床,他依偎在他的怀里,懂事似的给他按摩着胳膊。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 他随口胡诌。 绥靖浩不信,又问道:“那你记得带你过去的人,长什么样吗?” 小鱼儿又摇头,“我没看清。” “那刚才是谁送你回来的?” 绥靖浩再次问道。 小鱼儿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自己回来的。” 之后,绥靖浩再问什么,小鱼儿就不肯开口了。 他窝在盛家轩的臂弯里,很快就睡着了。 绥靖浩不由得重重叹息了一声,“卢婉,我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调查一下,小鱼儿分明在替对方掩饰。” 职业的敏锐性,让他立刻发现了一团。 “您别急,等他睡醒了,我慢慢来问他。” 卢婉说道。 可小鱼儿醒了之后,却始终都闭口不谈。 崔宁峰第二天出现在盛家轩病房时,奇怪的是,小鱼儿不似之前那么亲近他了。 他给盛家轩做检查时,小鱼儿就一个人待在沙发上玩积木。 崔宁峰好几次拿眼睛朝小鱼儿瞟,可是小东西只给他一个胖乎乎的背影。 他想要开口打破沉默,竟然也不能。 看来,让小东西失望了,下场很难堪。 待崔宁峰一走,小鱼儿爬上床,又腻歪在了盛家轩的怀里。 通过一番对比,他发现,这个世界上啊,还是他亲爹最靠谱。 “爸爸,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有人想给我当后爸,但是呢,我一点都不想……” 他贴在盛家轩的耳边,叽里咕噜地又说了一通。 这一次,盛家轩没有瞪大眼睛。 他露出了笑容。 而且,还是笑出了声的那种。 小鱼儿只顾着自己说,可没注意到他亲爹有异样。 直到听到盛家轩的笑声传来,他惊得一屁股坐了起来。 盛家轩闭着眼眸,裂开嘴笑,笑声爽朗,满是欢喜。 可小鱼儿听着,却分外渗人。 他赶紧捂住耳朵,立刻从盛家轩的病床上跳下来。 “护士姐姐,护士姐姐,我爸爸疯了。” 小鱼儿拉开房门,立刻去找护士。 护士跟着他一起进来,就听到盛家轩发出愉悦的笑声。 “小朋友,别怕,你爸爸应该是很开心,他才会这样笑。” 小鱼儿想了一整天,他不知道他亲爹到底开心个啥。 他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卢婉,可是一直到天黑,他亲妈都没有出现。 学校。 卢婉耷拉着头坐在沙发上,桌前的那杯茶已经凉了。 分管德育的副校长、人事主任,还有年级主任,都坐在那里。 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卢老师,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希望您配合学校调查。” 人事主任开了口。 “主任,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卢婉的态度很坚决。 年级主任接了话,“可是举报材料的字迹,确实跟你的一模一样啊。卢老师,如果你对学校的管理有意见,你可以跟我、跟学校沟通反馈。写举报信,捏造有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上报到教育局,你知道我们将面临着什么吗?” 卢婉缓缓地抬起头,清冷的眼眸里满是委屈,“真的不是我。” 自始至终,她都只会说这句话。 副校长重重地叹了口气,“卢老师,我们来找你聊,就是希望能够好好解决这个事情。影响已经造成了,而且是不可逆转的。学校出于对老师的关心,我们也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她没有做的事情,却被人说成了板上钉钉。 这一次,她不再说话,而是保持着沉默。 见卢婉保持了沉默,座上的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226章 崔宁峰的马甲 “要不这样吧,卢老师。” 年级主任先起了身,而后走向卢婉,看着很是不忍的样子。 她想要说点什么,卢婉敏锐地察觉到,采取了先发制人的策略。 “要不我来查明真相吧,如果我找到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希望学校能够就此事给我一个公正的答复。如果我做不到,我愿意接受学校的一切处罚。” 卢婉坐在沙发上,眸中一片平静。 年级主任愣在那里,话说到一半被卢婉打断,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说完。 他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那两人职级都比他高。 人事主任也看向副校长,三个人眼神交流了一番。 副校长讪讪地笑了笑,“卢老师说的是,这件事贸然做决定确实有些仓促。要不这样吧,卢老师先安心地寻找证据,等证据找到了再回来上班……”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卢婉起了身。 她还是先前的神情,淡淡的,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是眼眸中,却多了一抹坚定。 “不用,我可以很快找到,不需要那么久。” 她掷地有声。 三个人面面相觑,以为卢婉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块硬骨头。 “那行吧。” 副校长拍板做了决定。 人事主任立刻跟着附和,“今天太晚了,要不就先到这里吧。卢老师,学校相信你是无辜的,但学校有学校的难处,希望你能够理解。” 卢婉没吭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透了,她拎着小包朝外走,心里好似千斤重。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铃声刚响,她就被年级主任叫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写了一封举报信投递到了教育局的邮箱,反映了学校贪污腐败的事情。信是手写的,拍成了图片发送出去。 信里的内容,卢婉并不知道。 年级主任找到她,是因为对比字迹发现,这封信竟然出自卢婉之手。 她极力否认,可没人愿意听。 学校之所以找她,无非是要息事宁人。此事的影响太大,需要她出面向教育局澄清。 可卢婉什么都没有做,她要澄清什么呢? 去医院的路上,她想了很多。 寻找证据替自己洗清冤屈,这是她心有不甘时想要的策略。 可这会儿冷静下来,卢婉发现,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到了医院,小鱼儿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玩。 卢婉走到他身边,他恹恹的。 “怎么呢?小鱼儿?” 卢婉问,小鱼儿不吭声,抓起玩具从沙发上下来,一个人又去了另外一边。 她来晚了,他有些生气。 卢婉耐心地走过去,跟小鱼儿解释,“妈妈今天有事,回来晚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鱼儿闷声,仍不抬头,一副看着哄不好的架势。 “妈妈遇到了一个麻烦事,你能帮帮妈妈吗?” 知子莫如母,卢婉这一招,立刻灵验。 小家伙抬起头,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卢婉,“什么麻烦事?” 她鲜少将生活里的糟心事告诉孩子,但是这会儿,她说了出来。 不过,她没有说主人公是自己。 “妈妈的一个朋友,被人诬陷了,她现在想为自己洗脱冤屈,可是她一筹莫展……” 卢婉打开了话匣子。 小鱼儿师承绥靖哲,小脑瓜子转得极快,卢婉叙述整件事情时,他听得格外的认真。 待卢婉说完了,他开始展开分析,“这件事有两个疑点:第一,写这封举报信的动机是什么?第二,既然是电子邮件,为什么一定要手写信?” 他一只手托着腮,蹙着小眉头,认真的样子帅呆了。 “那现在要怎么样才能帮妈妈这位朋友呢?” 卢婉又问。 小鱼儿低垂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关键是就是寻找到那封邮件的ip地址,我记得干爹说过,只要找到这个,还有发件时间,就能够锁定具体人。” 解决方法找到了,但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却找不到。 绥靖哲带领团队刚去了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卢婉也不打算找他帮忙。 母子二人正讨论着的时候,崔宁峰进来了。 见他来了,小鱼儿立刻抓起玩具又跑去了沙发去。 卢婉注意到二人之间微妙的变化,但是她没有多问。 “我听护士说,盛先生今天又出现了苏醒的表现,就过来看看。” 崔宁峰说着,朝盛家轩走近。 卢婉微微诧异,她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确实是忽视了这些。 崔宁峰走过去,按照往常,又帮盛家轩做了检查。 他随口问道:“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你跟孩子说到查ip地址?需要我帮忙吗?” 卢婉摇了摇头,“你帮不上忙。” 隔行如隔山。 她没有告诉崔宁峰自己的困扰。 但是,他看出来了。 崔宁峰浅笑一下,“跟你隆重介绍一下,我呢,除了是一名神经科医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互联网发烧友。” 卢婉没弄明白,诧异地看向崔宁峰。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说通俗一点,就是跟it男一个类型,水平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崔宁峰谦虚了一句。 闻此,卢婉又惊又喜。 “你诊室有电脑吗?” 崔宁峰点点头,“当然有。” 话毕,卢婉抓起崔宁峰的手腕,快步朝外走。 他微微一愣,心脏就开始跳得七零八落。 到了崔宁峰的诊室,他修长的手指,迅速地在键盘上跳跃了几下,电脑就打开了。 “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崔宁峰抬起眉眼,这个时候的他,远比医生的身份让他更自信。 卢婉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崔宁峰听得很认真。 末了,他说道:“你把教育局的邮箱地址告诉我。” 卢婉找出来,他只是看了一眼。 而后,他挥舞着两只手,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着。 电脑屏幕变成蓝色,而后,一群数字、代码翻飞,卢婉应接不暇。 可崔宁峰手上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留,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他就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一切。 “诺,发件的ip地址找到了。” 他指着一串代码跟卢婉说道。 “这是哪里?” 崔宁峰的手指又在键盘上飞舞了一阵,随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幅卫星地图,他滑动了一下鼠标,地图开始缩小范围。 “这里你知道是哪里吗?” 最终,屏幕定格在一个小红点上。 卢婉注意到,那个地方属于城中村。 “我知道。” 卢婉应道。 “你知道就好办了,我们现在就过去一趟。” 崔宁峰说着,立刻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 “我自己去吧。” 卢婉想要推辞,崔宁峰仍是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乱。” 说着,二人朝外走。 车子拐了好几道弯儿,这才到达地图上指引的城中村。 卢婉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巷道狭窄,住户密集。 正是晚间时分,巷子里黑乎乎的,只有窗口泄出的光亮。 崔宁峰攥着一个手机一样的东西,跟着指引往前走。 后来,两人去了最里最破旧的一栋小楼,指引在一楼拐角的一个房门口震动了一下。 崔宁峰压低了声音,“就是这儿。” 门缝里有光亮,代表着屋子里有人。 他示意卢婉闪到一边,兀自上前敲了敲房门,换了一副腔调,是一口的地方方言。 “妹儿,哥哥来啦,开哈门撒!” 卢婉一惊,没想到崔宁峰身上竟然还有这样逗的一面。 他一开腔,是一副醉汉的口吻。 他抡起拳头,砰砰砰地敲门。 将急不可耐演绎到极致。 里面没有动静,崔宁峰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妹儿啊,这么快就忘记哥哥哒,开哈门撒,哥哥困哒!” 他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着。 卢婉瞬间明白,他是要利用这种声势给对方施压,迫使对方开门。 果然,崔宁峰这样叫了几声后,里面传来了声音。 接着,门锁动了。 卢婉就站在暗处,她能看清门口,但是屋里的人并不能瞧见她。 房门开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第227章 辣眼睛 “滚!” 那人低吼一声,目光凶狠地瞪着崔宁峰。 卢婉没想到,屋子里的人竟然是杨琦。 他正要摔上门,崔宁峰长臂一伸,一把抓住了杨琦的胳膊。 杨琦架着拐杖,被崔宁峰这么一抓,反抗中摔倒在地。 崔宁峰的一条胳膊有伤,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劲儿。 杨琦双手齐上,想要制服崔宁峰。 但几番较量,他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两只手怎么都干不过崔宁峰的一只手。 就在这时,卢婉出现在了门口。 “是你?” 杨琦眼里的愤恨再次弥漫。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是。” 卢婉面色清冷,但是眼里的厌恶半分未减。 崔宁峰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杨琦,他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卡在了杨琦的身体上,让他无法动弹。 “你们认识?” 崔宁峰好奇地问道。 卢婉没吭声,杨琦却朝地上碎了一口,“岂止是认识?” 他愤愤不平。 冤冤相报何时了,卢婉不明白,杨琦为何一直揪着自己不放。 “杨琦,你被学校开除,真的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要不是你这个死婆娘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被开除?劳资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怪你!” 杨琦恶狠狠地骂道。 崔宁峰右脚一伸,杨琦就吃了一鞋底子。 “属狗?” 崔宁峰冷冷地喝道。 杨琦跟他交手了几个回合,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崔宁峰的对手。 上次吃过亏之后,他这次学乖了。 他不再说话,就拿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卢婉。 卢婉轻轻舒了一口气,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番。 一个很简陋的单间,除了一张脏兮兮的床和一张裂开缝的破桌子,什么家具都没有。 墙边堆着几桶吃完了没有丢的泡面桶,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腐烂气息。 “要这样,你才肯收手?” 卢婉淡淡地问了一句。 杨琦欲言又止。 他丢了工作,档案里还记了一笔,现在双腿又伤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活下去的尊严和体面全部都没了。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卢婉的身上。 除了报复,他想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他愤愤地瞪着卢婉时,她又开了口。 “如果你能改过自新,我可以帮你介绍新工作。只不过,不可能去正规学校了。” 这不是妥协,是另外一种解决。 崔宁峰诧异地看向卢婉,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善良。 杨琦没有吭声,遭遇了这些事之后,他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举报的事,是你干的吧?知不知道,卢老师要是报了警,你现在就得去坐牢?” 崔宁峰喝道。 杨琦的目光里的逆气稍微消散了几分,他瞥向另外一个方向,好似在纠结。 “不过,我有个条件,教育局那边的事,敢做敢当,你去解释清楚。我答应帮你安排工作,说到做到。” 卢婉不再多说一个字。 “我们走吧。” 她转身,朝巷子口走去。 崔宁峰起了身,将那把椅子挪开。 杨琦趴在地上,看着很是狼狈。 但是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借助拐杖起身,他长时间地趴在地上。 路灯很昏暗,处处看着都很破败。 卢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杨琦最初的模样。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得意忘形。 却最终,自食恶果。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善良吗?” 出来时,崔宁峰好奇地问了一句。 “也不是。”卢婉应道。 “只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把一个人赶尽杀绝。” “上次的摩托车是他吧?” 崔宁峰又问道。 这一次,卢婉没有回答。 是或者不是,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一早,教育局又接到了匿名信。 信的内容,是关于之前举报不实的致歉。 卢婉刚到达学校,年级主任立刻迎了过来,“卢老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误会解除了。” 他亲切地跟卢婉交谈着,传达着学校的意思。 言辞间,全无前一日的官架子。 得饶人处且饶人,卢婉只是淡淡一笑,就像从不在意这一切一样。 一个人,或许看上去与世无争,实则有自己的锋芒,才更值得别人尊重。 自此,众人终于明白,这个云淡风轻的女子,可不是随意能拿捏的软柿子。 这一日,卢婉刚下课,手机响了。 电话是盛楠打来的。 “婉婉,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来一趟医院啊?家轩醒了……” 盛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卢婉打断了。 “家轩醒了?” 她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心跳也跟着加速了几倍。 盛楠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刚醒,这会儿跟崔医生交上手了……” 闻此,卢婉挂断电话,请了假,立刻打车直奔医院。 盛家轩醒了,这个消息冲散了卢婉心里所有的阴霾。 然而,当她出现在盛家轩的病房时,地上,两个俊朗的男人揪打在一起。 崔宁峰的长腿抵着盛家轩的胸口。 盛家轩的大手,遏住了崔宁峰的咽喉。 两个人都是怒目圆瞪,谁也不肯松手。 盛楠就站在一边,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劝劝那个,但无济于事。 卢婉一出现,盛楠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婉婉,你可来了,刚才崔医生正给家轩做检查,他突然就醒了。然后他就动了手。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卢婉上前,拉住盛家轩的胳膊。 “盛家轩,你松手,他是崔医生。” 盛家轩不为所动。 “崔医生,麻烦你松松手。” 卢婉想要劝说崔宁峰,他的喉咙被盛家轩掐着,说不出话来。 见状,卢婉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她再次回来。 手里端着一盆凉水。 盛楠立刻明白,冲卢婉点了点头。 一盆凉水,兜头泼了过去。 盛家轩终于松了手,崔宁峰也松了手。 两个人被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 崔宁峰抬头,见卢婉眸里有怒气,他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几声,“我先去忙了。”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盛家轩,转身出了病房。 盛家轩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湿透了,但是那双阴冷的眸子里,寒冰却没有消散分毫。 “闹够了吗?” 卢婉问道。 盛家轩没有吭声,转而走向那张病床,他身形高大,弓着腰,耷拉着头,就坐在那里。 “你准备跟他在一起?” 他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醒来。 可是,他们说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那个人,差一点做了小鱼儿的后爸。 那个人,差一点抢走了他最爱的婉婉。 伤了脑子的盛家轩,突然无法接受有人跟他抢婉婉了。 见卢婉没吭声,他有些生气,上前,一把抓住卢婉的手腕,“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他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眼圈也红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卢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一般。 卢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原本要甩开他的胳膊,突然就没了力气似的。 “你弄疼我了。” 她轻声说道。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让盛家轩松手。 但他像是没听懂一般。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上的力道瞬间轻了,但是另一只手却握住了卢婉的手,身体凑近,嘴上吹着气。 气息如风,拂过皮肤,酥酥麻麻的痒。 卢婉想要抽回手,可他却不肯。 “弄疼你了,我得负责。” 他紧紧地攥着,恨不得将她的小手塞进胸口。 盛楠扶额,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点辣眼睛。 “我……我出去一下。” 她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她一走,盛三岁接下来的言行就更辣眼睛了。 第228章 盛三岁 “婉婉,我好冷。” 盛家轩攥着卢婉的小手,试探性地朝她怀里靠。 脑门刚贴靠近卢婉的小腹,她扭转腰肢躲闪开了。 “别闹。” 卢婉抗拒道。 “我没闹,我真冷。” 这一次,盛家轩无比坚决,松了手,直接一把搂住卢婉的纤腰。 这会儿搂着她,就像是搂住了全世界。 为了让卢婉相信自己的冷,他故作哆嗦,牙齿也跟着打颤。 “冷就去洗个热水澡。” 卢婉想要推开他,推了几次,都没成功。 明明是嗔怪,但是语气却并不严厉。 “头疼,歇一会儿就去洗。” 他嚷着头疼,搂住卢婉腰身的手,又更紧了几分。 “我去给你叫医生。” 卢婉又试着推了好几下,他如同孩子一般撒娇道:“不要,一会儿就好。” 这与他往日高冷的形象反差极大。 先前医生也说过,若盛家轩苏醒,受神经创伤影响,他会有所变化。 卢婉怕刺激到他,只好耐着性子哄着他。 洗了澡,吃了药,医生又过来替他检查了一番,盛家轩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他一直在呢喃,叫着卢婉的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去了学校。 她离开的时候,盛家轩还没有醒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有些不放心,给护工打了电话过去。 “卢小姐,医生替盛先生检查过了,说他没有大碍。不过呢,他一直睡着,还没醒。” 他服用的药物有安神的作用,所以嗜睡是其中的一个副作用。 她没有多想。 然而,临近下班时,卢婉的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 彼时,她正在上课。 手机在办公桌上嗡鸣着,一直不停歇。 待她下了课回来,发现护工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 卢婉回拨回去。 “怎么呢?” 她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护工的声音很慌乱,“卢老师,不好了,盛先生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医院,都没有找到他。” 听闻这个消息,卢婉心里也慌了。 “你别急,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挂断了电话,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盛家轩初醒,身体情况并不稳定,还需要继续观察。 此刻,他能去哪儿呢? 卢婉的心,拎到了嗓子眼里。 她赶紧收拾小包,慌不择路地朝校门口赶。 一边走,她一边低头打网约车。 她没来得及看路,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 “你干什么?” 卢婉猛地一抬头,却见盛家轩出现在面前。 他抓着她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便将卢婉预约的网约车给取消了。 “婉婉,我来接你下班。” 他满脸堆笑,说着,伸手过来就挽住卢婉的胳膊。 她惊魂甫定,诧异地看向盛家轩。 他脑子受过重创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医院了?” 卢婉问道。 “我来接你呀,以前就是我接你下班呀,婉婉,以后每天上下班我都接你好不好?” 盛三岁露出一脸的笑。 卢婉却觉得心里发怵。 刚靠近迈巴赫,盛家轩拉开车门,一只手挡在车门处,防止卢婉撞着头,另一只手护着她坐下。 他体贴地亲自给她系上安全带,全程面带微笑。 卢婉受宠若惊,面上虽保持着淡定,但是心里却咚咚咚打起了鼓。 “我自己可以。” 她要拒绝他。 可他却十分坚持。 “为你做这些,我特开心。” 安全带系好之后,他动作轻缓地关上车门,然后小跑着去另外一边,坐上驾驶座,他又深深地望了卢婉一眼。m “婉婉,能够接你回家,我真的太开心了。” 以前,盛家轩不屑于表达自己的任何情绪。他如同一块冰,冷漠无情。 短暂的三个月婚姻,他从未表露出温情的一面。甜蜜的话,他一句都不曾说过。浪漫的事,他也不曾做过一件。 可现在,脑子摔坏了一次,他却无师自通了。 车子平稳地朝梅苑驶去。 卢婉不时地扭头朝盛家轩望去,他开车的时候很专注,只是身上的冰霜退去了。 到了梅苑,她要拉开车门下去,他却拦住了她。 “我来替你做。” 他来到她的车门外,拉开车门,替她解开安全带,又贴心地用手挡在车门口,护着她下车。 盛家轩执意要这些的时候,卢婉全程很配合。 “谢谢。” 她仍保持着这份客气。 盛家轩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满脸灿烂的笑,“我乐意。” 她往里走,盛家轩打开后备箱,是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婉婉,这个送给你。” 一共是九十九朵。 很大的一捧花束。 卢婉怔在了那里。 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惊喜。 是比感动和惊喜更多了一层的意味。 “谢谢。” 她淡淡地说道,却没有伸手接。 她继续往前走,盛家轩跟在身后,她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凌乱。 房门打开,小鱼儿和小兮正在游戏区玩耍,餐桌上,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卢婉换了鞋,径直去了游戏区。 盛家轩将花束交给佣人,也跟着去了游戏区。 小鱼儿正和小兮玩耍着,见卢婉和盛家轩出现,两个孩子惊讶极了。 “爸爸,你醒啦?” 小鱼儿大叫,丢下手里的玩具,直接朝盛家轩扑了过来。 小兮的反应慢了半拍,她没有扑向盛家轩,却是走向卢婉。 她弯腰,将小兮抱起来,她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盛家轩。 “像爸爸了吗?” 盛家轩不停地在小鱼儿的脸上亲着,瞬间,他的逆反心就上来了。 胖嘟嘟的小手,开始将盛家轩往一边推。 可亲爹不懂他的矜持,亲他的节奏一刻不停歇。 小鱼儿粉嘟嘟的脸颊,瞬间沾满了盛家轩的口水。 “妈妈。” 小鱼儿拧着小眉头,开始向卢婉求救。 “盛家轩,孩子们饿了,去吃饭吧。” 卢婉抱着小兮朝外走,小鱼儿也想出去,可他伸出去的手,又被盛家轩给抓了回去。 “想死我了,乖儿子。” 盛家轩的嘴,又凑了过来。 于是乎,吃饭的时候,小鱼儿捧着饭碗,找了个离盛家轩最远的位置。 “妈妈,爸爸这里是不是坏了?” 小鱼儿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脑门。 卢婉还没来得及回答,盛家轩又起了身。 “小鱼儿,爸爸给你夹个鸡腿。” 盛家轩的热情,就像是六月的骄阳,挡都挡不住。 小鱼儿抱着碗,拼命地往卢婉怀里躲。 可怜小兮,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小碗。 那只碗,已经被盛家轩用爱盛满了。 一顿饭吃罢,小鱼儿和小兮立刻躲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把房门反锁住了。 盛家轩又追到门外,却怎么都打不开那扇门。 “婉婉,孩子们怎么突然不喜欢我了呀?” 盛家轩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 为了不伤盛家轩的心,卢婉只好撒谎。 “小兮和小鱼儿要早睡,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好不好?” 盛家轩的脸一沉,却不肯了。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留在这儿。” 卢婉让佣人收拾了客房,哄着盛家轩去卧房躺下。 可等她洗完澡准备睡觉时,却意外发现,盛家轩蜷在她的被窝里。 第229章 缺爱的小孩 卢婉一脸惊。 盛家轩却一脸乐。 “婉婉,我想跟你睡。” 他仗着脑子受过重创,竟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卢婉心里一慌,却故作镇定,她拉开房门,低声说道:“很晚了,你回自己房间睡吧,我不想别人误会。” 都离婚了,她不想暧昧,更不想起误会。 盛家轩盯着卢婉看了好一会儿。 她认真的时候,耷拉着眼睑,是克制的距离。 他猛地掀开被子,气鼓鼓地起身,套上拖鞋,大步朝房门口走去。 走到卢婉身前时,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没有视线交汇,只有气压笼罩。 突然,他大手一把抓过卢婉的胳膊,另一只手将房门锁上。 “盛家轩,你——” 卢婉低声喝道。 他却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吵醒孩子们,快睡吧,我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 趁卢婉不注意,弯腰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朝床走去。 “盛家轩,你放下我。” 卢婉羞红了脸。 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将嗓音压低。 可盛家轩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他抱着她,坚实的胸膛,传递出温暖的气息。 炽热的气息,在额前萦绕,卢婉不敢抬头,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将她抱上床,拉开被子,轻轻放进去,再拉开被子,给她盖好。 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婉婉,晚安!”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卢婉的心,咚咚咚,跳得剧烈,好似要跳出胸腔一般。 她的眼眸水汪汪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时隔多年,他们又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彼此。 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因子。 他附身,动作缓慢,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她的心,戛然停止。 被子里的手,已经蜷缩成了一团,身体也微微地战栗。 脑袋里,是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感性的小船在沉沦。 心甘情愿的那种。 但,盛家轩只是点到为止。 他又缓缓地起身,深深地望着卢婉。 “晚安,好梦!” 他收起双手,一步三回头地朝门口走去。 她目送着他离开,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留下来。”m 卢婉知道,她要是说出这三个字,他肯定能够留下来。 她也知道,他三步一回头,其实就是在等她说出这三个字。 然而,盛家轩一直走到门口,她都没有说出来。 这一晚,熟悉的房子里,他回来了。 可她悸动的心,却怎么都不能平静。 那个吻,落在额前,却像是烙进了心里。 卢婉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起床,就被空气里弥漫的早餐香味惊呆了。 待她收拾妥当下楼,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厨房里,盛家轩围着围裙,正弯腰做着沙拉。 见卢婉醒来,他抬头朝她露出灿烂的一笑,“婉婉,你醒啦?洗洗手,吃早餐啦!” 卢婉万万没想到,盛家轩竟然会做菜。 早餐不复杂,但是每一样看着都很精致。 为了躲避盛家轩排山倒海一般的爱,小鱼儿和小兮颇有默契的以困为由,躲过了这顿爱心早餐。 “婉婉,你上班太辛苦了,多吃点。” 盛家轩不住地给卢婉添加食物。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卢婉诧异地问道。 “你走之后。” 他深情地看着卢婉,实话实说。 她走之后,他开始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却唯独适应不了,没了她的一日三餐。 盛家轩的生活里,从来不缺山珍海味,可唯独缺少家的味道。 卢婉走了,也带走了家的味道。 是那时候,他开始走进厨房。 不记得浪费了多少食材,也不知道请教了多少师傅,他终于能够做出像样的一日三餐。 可,却寻不到一起吃饭的人。 若不是这次脑子摔坏了,他完全没机会在她面前展示。 “好吃吗?” 盛家轩眼巴巴地瞅着卢婉,想要听到她的反馈。 卢婉的心里,又被许多复杂的情绪拥堵。 她点了点头,他却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呀!” 以后? 离了婚的人,还谈什么以后? 卢婉没吭声。 这一日,恰巧是周六,卢婉不用去学校。 盛家轩执意要出院,她陪着他去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却不想,又遇见了崔宁峰。 见到他,盛家轩的排斥表现得淋漓尽致。 “离我家婉婉远一点。” 当着崔宁峰的面,他上前,不由分说地揽住卢婉的肩膀。 崔宁峰也是一愣,欲言又止。 “你先去车上,我跟崔医生说几句话。” 卢婉温声哄道。 盛家轩似乎不放心,但见卢婉冷着脸,他很不情愿地走了。 仍是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待他离开了,卢婉开了口,“对不起啊,他这次受了伤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他不这样的。” 崔宁峰之前没有见过盛家轩,他并不知道盛家轩之前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他能够感受到,盛家轩对自己的敌意,以及,对卢婉的在意。 “以前,他是什么样?” “以前他很高冷、孤傲、寡言。” 崔宁峰没法将这几个词语与现在的盛家轩联系起来。 他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很久之前我跟着导师时,见过跟他类似的一个病例。病人因为重创,将幼年压抑或者缺失的情节激发了出来。盛先生可能也是这种。” 卢婉朝崔宁峰望了一眼,她心里似乎懂了,但她没有说透。 “我觉得盛先生可能有点缺爱,所以才表现出对身边的人格外的在意,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卢婉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才能消除这种应激反应呢?” 她觉得现在的盛家轩,她快要有点招架不住了。 “没法消除。病人有这种反应,源于内心深处缺乏安全感,所以才竭尽全力去抓取。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安全感,让他慢慢淡化这种应激反应。” 听了这些,卢婉若有所思。 跟崔宁峰道别后,卢婉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迈巴赫车里,盛家轩正靠在盛楠的肩头,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婉婉怎么还没出来?” 盛楠伸手想要推开盛家轩,可是推了几次,他的脑袋又靠了过来。 他不光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还自然地拉住她的手。 母子之间,几十年都没这么亲近过,盛楠不习惯。 “家轩,婉婉她有自己的生活,你要尊重她。” 盛家轩不听,“可婉婉就是我的生活呀,妈,我不能离开婉婉。” 盛楠很想提醒盛家轩,他和卢婉已经离婚了。 但话到了嘴边,她没忍心说出口。 很快,卢婉上了车。 盛家轩立刻又贴到了卢婉的身边,讨好似地献殷勤。 “婉婉,喝水。” 他拧开瓶盖,将水递给卢婉,眼里含着笑意。 先前不理解他的时候,卢婉会觉得不舒服。 现在崔宁峰告诉了她缘由,她突然有点心疼盛家轩了。 那个一直被他封禁在内心深处的小孩,原来是这样的缺爱啊。 “今天的水真好喝。” 卢婉给了鼓励,果然,盛家轩笑成了天边的一朵云。 倒是盛楠,鸡皮疙瘩又落了一地。 她看看盛家轩,又看看卢婉,顿觉两个人的脑子都不太正常了。 第230章 某渣男 为了照顾盛家轩,盛楠暂时搬到了公寓,与盛家轩同住。 一行人到达公寓,佣人已经提前收拾好了房间。 午饭过后,盛家轩服药躺下了。 盛楠见他熟睡了,这才从房里出来。 “婉婉,妈想跟你聊两句。” 盛楠先开了口。 卢婉点了点头,两人从公寓里出来,找了个饮品店坐下。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盛楠客气道。 卢婉微微地摇了摇头,“妈,没什么的,家轩是因为我才受伤,能够为他做点什么,是我应该的。” 盛楠伸手附在卢婉的手背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婉婉,你这样想,妈很感谢。妈担心的是,家轩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卢婉却听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是在担心盛家轩的状态,苏醒后的他格外地亲近卢婉,盛楠怕卢婉为难,更怕盛家轩受伤。 “您放心吧,我会找机会跟他好好聊聊。医生说了,他的大脑受到撞击,又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潜在的缺爱意识也跟着苏醒了,所以他才会……” “你说家轩缺爱?” 盛楠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有些惊讶,更有些不可思议。 卢婉点了点头。 盛楠不再说话,捧着手里的咖啡杯,一直沉默着。 隔了好久,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都怪我,他刚出生没多久,我就离开了他。他外公对他很严厉,他自小就缺失母爱,是我亏欠了他。” 盛楠说着,眼圈就红了。 这一次,反过来变成卢婉安慰盛楠了。 “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医生说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过渡阶段,等他适应了现在的状态,这种心理就会退却。” 话虽如此,可盛楠还是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缺失,从来不是单向的,更多的是双向。 晚上,盛楠在客卧辗转反侧,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过去的记忆。 盛家轩出生不到三个月,她就只身去了国外,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快要上小学了。 母亲这个身份,起初,她是逃避的。 后来,她尝试过去学习,但与普通母子不同,她和盛家轩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 睡不着的盛楠起了床,蹑手蹑脚地去了盛家轩的卧室。 他睡得很熟,她在床边坐定,定定地看着他。 盛楠的脑海中,没有盛家轩儿时的记忆,好像一想起来,他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伸手,轻轻地在盛家轩的脸上抚摸过,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 “家轩,对不起。” 盛楠低声说道。 盛家轩睡得很熟,呼吸均匀,面容平静。 他完全没有听清。 盛楠替他将被子掖了掖,而后起身朝外走,走到房门口又停了下来。 她折返身,拉开被子,也钻进了被窝里。 近三十年了,母子二人第一次同床,他分外高大,而她倒是显得娇小了。 她将他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处,另一只手,如同哄孩童一般,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 像是在弥补缺失了二十多年的母爱一般。 母爱这东西,不需要弥补,只需要重温。 也不知何时,熟睡中的盛家轩,绷紧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像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贴靠在盛楠的肩头,睡得更熟了。 盛楠大半宿没有睡着,天亮了才合上眼。qqxδnew 她刚睡着,突然肩头一轻,她惊醒了。 盛家轩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除了卢婉,他这辈子没有跟哪个女人保持过这么近的距离。 “怎么呢?家轩?” 盛楠嗡着嗓子问道。 瞬间,她意识到什么,自然地伸手在他头顶宠溺地揉了一把。 “怎么样?重温妈妈的怀抱,是不是很像幸福?” 她用了重温,以此来缓解母子之间尴尬的气氛。 盛家轩倒吸一口凉气,他记忆里是没有妈妈的怀抱,只有外公坚硬的胸襟。 “不习惯。” 他温声说道,眼睑已经耷拉了下来。 盛楠有些心疼,盛家轩没有起床,靠在床头,两只手攥着被角。 她也靠在床头,说道:“对不起,都怪妈妈,是妈妈当年太自私了。你那么小,正是需要爱的时候,妈妈却离开了你。妈一直觉得你成熟稳重,觉得你沉默冷情,忽视了你内心对亲情的渴求,是妈的错。” 她真诚地道歉。 “都过去了。” 盛家轩低声说道。 他不再是三岁的孩童,而是近三十岁的男人,且也当了父亲,还纠结什么缺失的爱? “家轩,时光虽然不能回到小时候,也无法弥补妈妈对你的亏欠,但妈妈想让你知道,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是妈妈唯一的骄傲,妈妈以你为荣。” 盛楠说着,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盛家轩的心里,温暖极了。 冷漠包裹的内心,其实最需要肯定和温暖。 盛老爷子对他的教育,永远只有要求和训斥,他习惯了压抑,习惯了隐藏,可对爱的渴求,却从未消失。 “妈。” 盛家轩叫了一声。 这一次,他主动地揽住了盛楠的肩膀。 心里缺失的某部分,好似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填充。 人,总是在长大的过程中,不断地与外界和解,更重要的是与自己和解。 这一刻,他愿意与过去那个自己和解。 接连几日,盛楠几乎全天候地陪着盛家轩。 听他讲小时候的事情,她耐心地听着、询问着,以另外一种方式,参与他缺失的童年。 她不精通厨艺,却跟着视频做菜,努力烹饪一道道佳肴。 她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诉盛家轩:她在,她的爱会一直在。 这一日,卢婉约了盛家轩。 他渐渐地恢复正常,她还是觉得应该跟他好好聊一聊。 两人约了在一家日料店见面,卢婉提前到了。 她刚坐下,却不想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陈琳。 三年前卢婉离开江城后,陈琳申请去了澳洲留学。 卢婉怎么都没想到,三年后,两人还能在老地方遇见。 “婉婉,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陈琳好似没变,只是头发烫了大波浪,看着更加的性感动人。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卢婉,开心地原地蹦跶。 “是我,琳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人自上次分开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平日里的联系,多半都是通过网络。 卢婉回江城这事儿,怕陈琳担心,她没说。 “前天刚回,真没想到,咱们俩能在这儿见面,真是太好了。” 姐妹情深,见了面,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卢婉一时忘了她跟盛家轩的约会。 彼此说着近况,慨叹着分别后的时光,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许久。 “对了,你回来了,那个人有没有骚扰你?” 陈琳关切地问道。 盛家轩现在是她们之间的禁区。 “没有。” 卢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陈琳愤愤骂道:“臭渣男,当年那样欺负你,真不是个东西,要是让我再见到他,一定狠狠削他一顿。” 陈琳刚骂完,一瞥眼,却见她口中的某渣男,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第231章 姐姐只想搞事业 气氛变得很尴尬。 盛家轩西装革履,长身而立,面色清冷,那双深邃的眸子,如炬一般盯着陈琳。 他未露出半分情绪,只有薄凉的唇,抿成一道孤冷的弧线。 时隔三年,陈琳眼里的盛家轩丝毫未变。 “他怎么来呢?” 她伸手挡住半边脸,压低了声音冲卢婉问道。 真是冤家路窄,她不过大着胆子造次了一次,竟然就被盛家轩抓了个现着。 “她约的我。” 陈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盛家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在陈琳的对面坐了下来。 “婉婉,我还有事,咱们再约。”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陈琳抓起小包就要走,盛家轩却一个眼神喝住了她。 “陈小姐不是要削我吗?” 他靠在椅背上,不露自威的神色,形成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我……我没说要削你。” 陈琳没了底气。 她将目光投向卢婉求助。 “那你说是哪个臭渣男欺负了婉婉?” 盛家轩又问。 陈琳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可她怂,在盛家轩面前,她不敢说。 “我胡说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更没底气。 “如果我没有记错,陈小姐先前的职业是记者,作为新闻从业人员,说话严谨是基本素养。今日之事,我暂且不追求,希望陈小姐下不为例。” 盛家轩如同领导训话一般,将陈琳教训了一顿。 她心里不服,偏偏嘴上不敢吭半个字。 “是,盛总。” 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如同待宰的羔羊。 训完了陈琳,盛家轩很满意,他自然地端起卢婉身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继而,冷冽的目光又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向陈琳,“还有事么?” 逐客令,下得都那么的猝不及防。 陈琳赶紧溜,“没了。” 她拎起小包,溜得贼快。 陈琳一走,盛家轩那张冷霜包裹的面颊上,立刻显出了笑容。 “婉婉,想吃点什么?我来点。” 他炽热的眸光再次落在卢婉的身上,她捧着茶杯,淡淡地看着他。 说道:“谢谢。” 这份客气,是在告诉他距离。 连日来,在盛楠那里得到的任何和接纳,在卢婉这里好似碰了壁。 他内心那个缺爱的小孩又开始作祟。 她退,他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近。 “这家店的刺身很不错,寿喜锅、夫妇罗、海盗芝士……” 盛家轩照着菜单点了一大堆。 很快,菜品端上桌来,精致、美味。 他用公筷,夹起一只夫妇罗放在卢婉的小碗里,又开始亲手为她盛汤。 他那么做的时候,卢婉没有拒绝。 内心缺爱的人,总是习惯于通过付出爱来换取爱。 她经历过这个过程,尤其懂得他此刻的心情。 待他做完这一切,她仍只是礼貌地表示谢意。 “盛家轩,你不用刻意为我做这些,只用做你自己就好。你是小鱼儿的爸爸,也是我的亲人,你救过我的命,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轻易离开。” 她说得很慢,盛家轩听得很认真。 但他听了个寂寞,甚至,听了个失落。 她不会轻易离开,却也不答应跟他在一起。 “婉婉,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盛家轩一脸期待地说道。 他炽热的目光看向她,希望她能够立即答应。 “你知道我之前与你分开是有原因的,而且,分开后我也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性。我心里还有你,我也相信你心里还有我。婉婉,咱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吧。” 他又说了一次。 卢婉迎上盛家轩的目光,那颗曾为他跳动的心,现在依然如初。 可生活,不只有爱情。 “盛家轩,我们做亲人,做朋友,难道不好吗?” “不好。” 盛家轩断然拒绝。 “对不起,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但我现在有能力给你想要的,婉婉,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卢婉捧住茶杯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深呼吸一口气,问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这一问,倒是将盛家轩问住了。 他怔怔地看向卢婉,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拿什么来给我想要的?” 卢婉反问。 “盛家轩,我们放过彼此吧。我可以跟你做朋友,但是做不了爱人了。” 拒绝,就是另外一种否定。 缺爱的人,最不愿接受的就是否定。 盛家轩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倒了地。 他看向卢婉,很失望,薄凉的唇微启,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又咽了下去。 他直起身,俯视着卢婉。 “你说了不算。” 说完,他大步朝外走去。 他走得虎虎生风,气势汹汹,日料店门口,陈琳正躲在角落里偷窥,见盛家轩出来,立马背转身。 好在他正在气头上,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腰身一闪,重新回到里间。 “你跟他……不会又和好了吧?” 陈琳回归原位,一桌子美食,盛家轩没吃一口。 她一落座,立刻大快朵颐。 卢婉摇了摇头,“没有。” 陈琳这一次谨慎多了,朝店门口瞟了一眼,确认盛家轩走了,这才重振雄风。 “他啊,就是一匹恶狼,你瞧瞧他刚才那副德行,恨不得把我给吃了……” 她兀自说着,却见卢婉一直盯着自己。 “刚才是谁说要削他的?” 卢婉打趣问道。 陈琳神色一紧,忙替自己辩解道:“我是想削他,可不是怕你舍不得啊。” 她甩了锅。 卢婉没接,又问道:“还没问呢,你这次回来做什么?先前不是说好了留在澳洲吗?” 闻此,陈琳叹了口气。 “是打算留澳洲,可是我的前东家突然抛开了橄榄枝,这次升职加薪,所以我就勇敢地吃了回头草。”m “所以,你是打算留在江城,不走了?” 陈琳点了点头。 她没有告诉卢婉,她的大东家,其实就是盛家轩。 所以,背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当面她却只能认怂。 闺蜜重聚,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从日料店出来,二人又去了商场逛了逛。 陈琳突然想起什么,冲卢婉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姚主编吗?” “记得。” 卢婉应声。 陈琳找了个地方,将电脑打开,调出一封邮件。 “你瞧,这是姚主编发给我的消息,《遇见》那本书改编影视之后反响很好,所以呢,《再见》也将进入影视改编。我这段时间忙着毕业的事,一直联系不上你,这事儿就耽搁了。” 卢婉将邮件看了一遍。 《再见》是她离开江城后写的,完稿后,她便将稿件发送给了陈琳,由她单向跟姚主编联系。 后续的事情,她不曾插手。 “怎么样?大作家,你有什么想法?要是同意的话,我帮你约姚主编见一面,你们俩详聊?” 陈琳伸手揽住卢婉的肩膀,开心地调侃道。 这世上,许多事,大抵都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写作不过是她的一个爱好,却不想在某种程度上成全了她。 “好。你来安排。” 卢婉应了声。 陈琳迅速联系,第二天中午,她便见到了阔别三年的姚主编。 只是,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232章 打脸 三年不见,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他原本身量不高,此时身形发福,啤酒肚尤为突出。 见卢婉时,他穿着横条纹短袖,突出的肚皮,被条纹短袖包裹着,样子颇为滑稽。 陈琳没忍住,先笑了。 她伸手捂住嘴,遮掩着自己的失态。 卢婉也想笑,但是极好的修养使得她忍住了。 “姚主编,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 陈琳主动跟姚主编握手,巧妙地化解了自己的失态。 姚主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唯独这副黑色边框眼镜,时隔三年没有变化。 他挤出满脸的笑,肥肉也跟着拥挤不堪。 “小陈,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他跟陈琳握了手,转而看向卢婉。 “卢小姐,听说你一直在国外,咱们这次终于再见上面了。” 卢婉跟他握手,他头顶稀疏的几缕发,随着身体晃动,也跟着摇摆。 一行人落座,姚主编立刻将改编协议掏出了出来。 “之前《遇见》的反响很不错,无论是出版,还是影视改编,都符合市场预期。关于这本《再见》呢,我的计划是出版和改编同步。当然啦,也要卢小姐大力支持。这次啊,我们想开展全国性的粉丝见面会,届时,希望卢小姐能够配合公司的宣传。” 卢婉听了,一个头两个大。 全国性的粉丝见面会,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写书,一直都只是她的兴趣爱好。 她并不想借此抛头露面,获得任何额外的名利。 陈琳知晓卢婉的心思,在她开口要拒绝时,又一次果断地拦住了她。 “姚主编,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同意。计划书拟定好了,你发我一份。” 她不住地替卢婉使眼色。 “姚主编,宣传的事情,我的时间恐怕排不开。” 卢婉委婉地拒绝。 姚主编讪笑道:“这个不碍事,我们可以配合你的时间来制定宣传计划。” 他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陈琳。 陈琳属于社交达人,她很会打理这些关系。 “那我们就等您的计划书,计划书来了,我们再协商具体事宜。” 桌下,陈琳攥住卢婉的手,制止她拒绝。 几个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姚主编接到工作电话,转而离开了。 他一走,陈琳开始给卢婉洗脑。 “婉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这次可得听我的。要是你能够因此火了,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全民渴望出名的时代,卢婉却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匠人。 卢婉没吭声,她的想法,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你现在带着孩子,总得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婉婉,没人跟钱过不去。有了钱,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轻松。你再想想,要是你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不管你是继续当老师,还是想转行进入文化圈,这都是一个很好的加分项。” “我知道。” 卢婉应声道。 赤果果的现实,与她内心想要坚持的净土,时常发生剧烈的碰撞。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一个人想要守住本心,想要不被外界的浪潮裹胁,该多难啊! “知道就要接受。”陈琳靠近卢婉一些,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婉婉,我是真的很心疼你。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阿姨的身体又不好,你的压力该有多大啊。我希望你幸福,如果不能得到幸福,最起码要活得轻松一些。” 陈琳发自肺腑地说了很多话。 到后来,变成了卢婉自己说服自己。 出淤泥而不染,这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见完姚主编的第二天,他便将宣传计划书发给了陈琳。 他给出的薪酬很诱人,宣传计划只是拟定了一个框架,由卢婉自己确定。 人终究要面对现实。 这份计划书,卢婉没有拒绝,她签了字,由陈琳全权安排。 这一天,陈琳捧着最终版的计划书来找卢婉,却不想在梅苑门口碰到了盛家轩。 他一身威严走向她,眸色深沉。 陈琳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她想要躲,但是躲闪不及。 “陈记者,你好像挺闲啊!” 盛家轩一开口,讽刺的意味很浓重。 陈琳所在的公司,隶属于盛氏,他虽不是直属领导,却也算是她的大boss。 “盛总好。” 陈琳眼神慌乱,在盛家轩面前,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他凛冽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继而,修长的手伸向了陈琳,“拿过来给我看看。” 他指的是陈琳手里的文件夹。 她一直攥在手里,看着很重要的样子。 “盛总,这是与工作内容无关的东西。” 陈琳攥得更紧。 两人视线交汇,盛家轩的目光更具压迫感。 陈琳虽然怯懦,但不打算妥协。 时间好似放慢了脚步,一分一秒地往前走。 “嗯?” 盛家轩发出一个不满的声音。 陈琳不为所动,继而低垂下眉眼。 盛家轩轻扯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方主任,你们出版集团的记者陈琳,这段时间手头的工作是不是有点闲?我个人建议应该加派一点工作量。” 闻此,陈琳慌了。 “盛……盛总。” 盛家轩捂住了手机,目光如炬看向陈琳。 她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出于畏惧盛家轩的威严,将那个文件夹主动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蹙着眉,修长的手指翻动纸张。 陈琳杵在那里,心里一万个水桶打水,不光七上八下,还七零八落。 待他看完,将文件夹重新递给陈琳。 “替婉婉做事,一定要负责。若是出现任何差池,我为你是问。” 他伸手指向陈琳,半是命令,半是威胁。 陈琳头如捣蒜,“盛总,您放心,婉婉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她刚要提及那个电话的事儿,盛家轩先发制人。 “你帮我也去做一件事。”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陈琳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盛总,您说,我一定尽力。” “我要的不是尽力,是全力以赴。” 盛家轩提了明确的要求。 陈琳在心里暗骂着万恶的资本家,但是脸上却仍挂着笑意。 “那是自然,盛总也是我的领导,替领导办事,万死不辞。” “很好。” 盛家轩微眯着眼眸,很是满意。 “中心医院刚来了一个医生,姓崔,今晚你去约他吃饭。” “吃饭?” 陈琳一头雾水。 “有难度?”盛家轩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 陈琳立刻摇头,“没问题,我去约他。” 盛家轩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盛总,方主任那边……” 她话只说到一半,但是意思却表现得很明确。 “放心,方主任那边,得看你的表现。” 又是表现?! 陈琳这会儿发现盛家轩的腹黑了,她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声音都变得楚楚可怜。 “盛总,我已经答应您了,今晚约崔医生吃饭,您还有什么要求吗?您尽管提,我一定办到。” “明天,后天,你都要约他吃饭,明白了吗?” 陈琳不想明白,但是却又明白了。 这哪儿是约人吃饭,分明是要她替他搞定崔宁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面对盛家轩无理的要求,陈琳还是应了声。 “盛总,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她打了包票,盛家轩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可很快,陈琳就打脸了。 第233章 有情况 梅苑。 陈琳出现在卢婉面前,可她却一副心不在焉。 “琳琳,你怎么呢?” 卢婉一边看着计划书,一边问道。 陈琳紧张地掩饰道:“没……没什么。” 她不停地看着时间,可卢婉却热情地要挽留她吃晚饭。 “小鱼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还从来没见过他呢,他呀,对你可好奇了。” 一直嚷着想见小鱼儿的陈琳,此刻却想溜。 “婉婉,我突然想到有点急事,得回一趟公司。” 陈琳找了一个蹩足的理由。 她性子风风火火,不擅长撒谎。 一说谎话,脸红,眼神还闪烁。 卢婉没有揭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陈琳起身,忙不迭地拒绝,“不用,不用,我先去处理,改天我们再聚。” “要不明天晚上吧?明天我休息,小鱼儿也不用去上兴趣班。” 陈琳想起某只霸道的“帝王蟹”给她布置了任务,每晚都要约崔宁峰,只好敷衍道:“那我们明天再联系?” 她急着要走,卢婉没有再强留。 可陈琳刚走不久,卢婉接到了苏曼曼的电话。 “卢老师,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跟楚河有好消息要宣布。” 苏曼曼发出了邀约,不待卢婉回答,她又说道:“我们开车马上来你家,你收拾一下就出来。”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卢婉也不恼,进卧室换了身衣服,院门口就响起了汽笛声。 她刚出来,苏曼曼就不停地跟她挥手,她一脸灿烂地挥手,楚河就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这或许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吧。 “卢老师,快上车。” 卢婉上了车,意外发现,后排竟然还坐着崔宁峰。 “卢老师,你好啊!” 崔宁峰微笑着跟卢婉打招呼。 她突然有点尬,微微地笑了笑,继而也上了车。 苏曼曼性子火热,卢婉刚坐定,她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前段时间,我跟楚河发现了一家吃烧烤的地方,那里的烤羊排做得可真是好吃啊。我今天实在是馋得不行了,只好打着找你们聚聚的口号解个馋。卢老师,崔医生,你们不会介意吧?” 崔宁峰笑道:“楚河,你可要对曼曼好一点啊,曼曼喜欢吃羊排,你就经常带她去,不可以抠抠搜搜的像个葛朗台。” 众人哄笑。 苏曼曼噘嘴,“听到了吗?崔医生都帮我说话了。” “老崔瞎说,他知道啥?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哪能随便乱吃东西?” 楚河一开口,卢婉和崔宁峰都反应过来了。 “楚河,恭喜你啊!” 崔宁峰立刻祝贺。 卢婉也说道:“恭喜恭喜!” 苏曼曼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医生说才一个多月,我都没啥感觉,就楚河一惊一乍的。” “小心一点好,我怕你不注意,他像个哪吒一样折腾你。” 楚河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握住苏曼曼的小手。 他一会儿看向前方,一会儿看向苏曼曼。 两人之间,蜜一般的甜。 卢婉不经意看几眼,不由得也生出了艳羡之意。 崔宁峰的眸光,好几次落在卢婉的身上,心里早就起了涟漪。 他中意的女子就在自己身旁,近在咫尺的感觉真好。 好几次,他也想大着胆子攥住卢婉的小手,视线在卢婉的纤手上划过,却不敢造次半分。 到了烧烤店,苏曼曼欢欣鼓舞地点了一堆食物。 “这个你不能吃。” 楚河宠溺地阻拦。 “我不能吃,但是卢老师可以吃呀,我就看看,闻闻味儿就行了。卢老师,你替我吃好不好?” 苏曼曼借着卢婉,开始跟楚河讨价还价。 卢婉点头,纵容着苏曼曼的可爱。 她得了逞,开心得不行。 烤串刚上来,苏曼曼就开始大快朵颐。 “慢点吃,少吃点。” 楚河又开始婆婆妈妈的念叨。 苏曼曼却充耳不闻,埋头苦吃。 这边,崔宁峰浅笑着,默默地给卢婉拿烤串,观察着她的喜好。 医院里。 陈琳按照盛家轩给的名字,找到了崔宁峰的诊室,可却找不到他这个人。 护士告诉她,这段时间崔宁峰请了假,但他偶尔会来医院。 陈琳打着盛家轩的幌子,要到了崔宁峰的电话。 烧烤店。 崔宁峰正将一串羊排递给卢婉,手机在兜里嗡鸣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的来电,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拒接。 可那个电话很执拗,几秒钟之后,又拨打了过来。 崔宁峰又拒接。 楚河探究的目光看向了崔宁峰,“老崔,你不会有情况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悄悄地朝卢婉扫了一眼。 这个烧烤局,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苏曼曼的口舌之欲,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帮崔宁峰组局。 “怎么会?” 崔宁峰否认了。 那个号码第三次打过来时,崔宁峰当着所有人的面接通了。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崔医生,您在医院吗?” “不在。” “我在医院等您。” 崔宁峰的眉头蹙了蹙,毫不客气地将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陈琳再次拨打的时候,只有一个标准的女音一直在提醒她,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卢婉坐的位置离崔宁峰很近,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时,她只觉得耳熟。 但她没有多想。 这顿烧烤,一直吃到了很晚。 楚河和崔宁峰都喝了酒,于是叫了代驾。 先将卢婉送回梅苑,崔宁峰回了医院。 晚上,他有去病房转一圈的习惯。 从病房出来后,他一般会去诊室坐一会儿。 待他朝诊室走去时,意外发现,在他的诊室门口,蹲坐着一个女人。 这个陌生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诊室的房门,斜歪着睡着了。 他两只手插在兜里,蹙着眉朝她打量了一番。 衣着光鲜,看着很时尚,但睡姿不文雅,嘴角竟然流淌起哈喇子。 “咳咳。” 崔宁峰将手攥成拳头,放置在嘴边,故意咳嗽了两声。 奇怪的是,陈琳竟然没有醒。 她的瞌睡睡得这么沉,远远超出崔宁峰的预料。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伸手拧动把手,随着房门缓慢开启,陈琳的身体也随着门往后仰去。 “咳咳。” 崔宁峰再次咳嗽提醒。 陈琳却浑然不知。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没了耐心,索性松了手。 随着门扉“砰”地一声撞在墙壁上,陈琳的脑袋也“砰”地一声撞在了地面上。 “啊,好疼。” 她从梦中惊醒,伸手捂着后脑勺,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盛家轩让她约的崔医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帅哥。 他们牵着手,在一家旋转餐厅吃牛排。他温柔地看着她,露出一脸灿烂的笑。 她在梦里,就如同花痴一般。 “咯咯咯……” 她笑得最开心时,突然旋转餐厅塌陷了。 接着,她的美梦破灭了。 然后,陈琳就看到了从梦里走出来的男人。 她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后脑勺,看向崔宁峰的眼睛,却直了。 第234章 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崔宁峰?你是崔医生?” 陈琳脱口问出,一双惺忪的睡眼如秋水涌动。 她直接大胆地盯着崔宁峰,如同黏住了一般。 崔宁峰被一个陌生的女人这样望着,分外觉得尴尬。 他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继而与陈琳拉开了一段距离。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朝座椅走去。 陈琳注意到,他的耳尖红了。 他收回目光,极力掩饰着尴尬。 见他如此,她顿时心花怒放。 “崔医生,你还没吃晚饭吧?” 陈琳顾不得那么多,单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摔疼的后脑勺了。 “吃了。” 崔宁峰头也没抬地说道,顺手抄起一本医学书,却是胡乱地翻着。 “我还没吃呢,要不,你陪我去吃个晚饭?” 陈琳已经近身,一只手扶腰,一只手撑在崔宁峰的办公桌面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直往崔宁峰的鼻腔里钻。 崔宁峰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他靠在椅背上,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看向陈琳。 “这位女士,我不认识你。如果你饿了,就去食堂。如果脑子有问题,就去找相应的医生。” 一开口,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言辞。 陈琳一愣,但随即笑了。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姓陈,你叫我陈琳就是。” 她伸出纤手。 崔宁峰却视而不见,理都不理。 “你认识盛家轩,盛氏集团的盛总吧?我跟他是朋友。” 陈琳套了个近乎。 她却没有想到,崔宁峰在听到盛家轩的名字时,心却不由得一沉。 他抬起眉眼朝她瞟了一眼。 陈琳性子活泼,打扮得很时尚。 她主动跟崔宁峰搭讪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多想。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 崔宁峰冷声喝道。 陈琳也不恼,又笑道:“不碍事,一回生二回熟。崔医生陪我去吃个晚饭吧,我饿得胃疼。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认真地介绍我自己。” 她说着,上前就主动地挽住了崔宁峰的胳膊。 他的脸,这一次彻底地红了。 “你……” 他拼命地想要抽回那条胳膊。 可陈琳挽得紧,怎么都不肯松开。 “崔医生,吃了饭我就让你走。” 陈琳软磨硬泡,崔宁峰脸皮薄,他被陈琳拽出了诊室,外面有小护士经过。 他吓得不轻,陈琳见此,胆子就更大了,挽住他胳膊的手就更紧了。 “陈女士,麻烦你自重。” 崔宁峰只想挣脱。 陈琳却趁机顺走了崔宁峰的手机,“陪我吃完晚饭,我就还给你。” 她使出了无赖的伎俩,崔宁峰是正人君子,为了拿回手机,他气鼓鼓地被陈琳拉到了医院不远处的一家小面馆。 崔宁峰一脸不悦,陈琳却满脸高兴。 她偷偷地拿眼睛朝你吃饭瞄,越瞄越觉得中意。 人们说梦想成真,没想到这等好事儿竟然真的落在她的身上了。 她点了两碗牛肉面,崔宁峰宁死不吃。 陈琳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崔宁峰要了好几次手机,奈何她塞在里层衣兜里,他抢不回。 “崔医生,你也吃啊。” 陈琳热情地招呼着。 崔宁峰一声不吭,板着那张脸坐在那里。 他是典型的学术型男生,除了卢婉,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在他心里激起涟漪。 面条吃到一半,崔宁峰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嗡鸣。 陈琳看都没看,就给他摁了拒接键。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有什么权利挂断我的电话?” 崔宁峰很生气。 陈琳继续吃面,直到把嘴里一大口面全部咽下去了,她才开口,“崔医生,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不是有意为之。” 她强词夺理,崔宁峰气得更不行。 他别过头,不去看陈琳。 那个电话,很快又响了。 陈琳掏出手机,摁了接听键,随即又点了外放。 “老崔,你有没有表白啊?要是不成就放弃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赶明让曼曼给你介绍一个。” 电话是楚河打过来的。 崔宁峰听到这通电话,脸都绿了。 刚才,顾及到修养问题,他没有跟陈琳动强。 但是现在,他忍无可忍了。 他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从陈琳手里抢过了手机。 他满脸怒火,怒不可竭,“你这是侵犯隐私。” 陈琳心里那点火花,差一点被楚河的话浇灭了。 “你不是说我没有权利挂断吗?我才帮你接听的啊。” 陈琳呢喃了一句。 崔宁峰再也不想说一个字,他抖着手指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他起身,快速地冲出面馆店。 陈琳怅然地看着他离开,顿时觉得你碗面,一点都不香了。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还在她的耳旁回响。 表白? 他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一瞬间,陈琳的心跌到谷底。 母胎solo二十六年的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见钟情的那种。 他竟然已经心有所属。 巨大的挫败感,将陈琳包裹住。 她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电话打给了卢婉。 “婉婉,呜呜……” 一开口,陈琳就委屈地大哭。 明明还没开始恋爱,现在却像是失恋了一般。 “琳琳,怎么呢?” 卢婉正在给两个孩子读睡前故事,听闻陈琳哭得这么伤心,立刻从床上下来了。 陈琳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卢婉便不再问,安静地听着她哭。 “婉婉,我失恋了。” 陈琳终于开了口,哽咽着把心底的痛说了出来。 “失恋?”卢婉吃了一惊。 她印象里,陈琳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她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上学那会儿,不少男生喜欢她,都被她拒之千里之外。 “你什么时候恋爱的?” 卢婉忍不住问道。 一想到崔宁峰愤怒地从眼前离开,陈琳刚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啦地往下掉。 “婉婉,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怎么办?” 陈琳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嚷着难受。 “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不忍心陈琳一个人忍受痛苦的煎熬,卢婉主动提出去陪她。 “去我家吧。” 陈琳哭哭啼啼地说道。 半个小时之后,卢婉到了陈琳的家里。 她蜷缩在沙发上,哭成了泪人。 “婉婉,我不活了。” 卢婉一出现,陈琳搂着卢婉哭得就更凶了。 她从未体验过心痛的感觉。 此刻,这种痛,就分外的强烈。 卢婉也是大吃一惊,陈琳向来理性客观,但她没想到,陈琳竟然是个恋爱脑。 “没事儿,哭出来就好了。” 卢婉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桌上,散落了一堆纸巾。仟千仦哾 陈琳的泪水,多得如同滑丝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 就在这时,卢婉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崔宁峰打来的。 “我去接个电话。” 卢婉起身,朝阳台走去。 “喂,崔医生。” 卢婉刚接通电话,那头崔宁峰就急不可耐地表了白。 “卢老师,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第235章 不耻 从面馆离开后,崔宁峰的心里被愤怒填塞。 一向理性的他,喝了两罐啤酒,本来是想要平复心绪的,结果酒壮怂人胆,他鬼使神差就给卢婉打了电话表白。 夜风习习,吹拂着卢婉额前的碎发。 她的心一沉,崔宁峰的声音,听着就像喝过酒似的。 “崔医生,你喝酒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卢婉说完,不等崔宁峰反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立刻回拨,卢婉看了一眼那个号码,果断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身后,陈琳的声音突然传来,“婉婉,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她没听清内容,但是听到了医生两个字眼。 内心的敏感作祟,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帮我妈咨询点事情。” 卢婉找了理由搪塞。 这个理由堪称完美,陈琳心里的敏感,立刻一扫而光。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卢婉问道。 哭过了一场,陈琳脑子里进的水都排掉了。 她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哎,你让我冷静冷静吧,等我冷静好了,我再讲给你听。婉婉,这是我的初恋,夭折的初恋啊。” 提及此,她的眼眶又泛起泪花。 卢婉没有多问,她又陪了陈琳一会儿,这才离开。 卢婉刚走没多久,陈琳就接到了盛家轩打来的电话。 “按照我说的做了吗?” 盛家轩的语气很冷。 “约了。” 陈琳嗡着鼻子答道。 “很好,明天继续。” 盛家轩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陈琳忙叫住他,“盛总,您稍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说。” “盛总,我能不能改天再约啊?” 陈琳试探着商量。 她刚在崔宁峰这里受挫,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碰一鼻子灰。 “那我给方主任打电话……” 盛家轩一提及方主任,陈琳立刻认怂。 “我约,我明天继续约。” “陈记者,不要试图耍花样。” 盛家轩警告了一句,继而就挂断了电话。 陈琳窝在沙发里,心里沮丧极了。 她想要给崔宁峰打电话,可是怕他将自己拉黑。 于是,她给他发了一长段信息。 【崔医生,我是陈琳。今晚很抱歉,我冒犯到您。请您原谅,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就是很仰慕您。明天……您有空吗?我想请您吃饭,认真地给您道个歉!】 一条信息,她编辑了很长时间。 删删补补,斟酌了许久,才编辑好发送给崔宁峰。 然而,消息发出去之后,就石沉大海。 洗澡时,她将手机带入浴室。 时不时就要伸手看一眼,崔宁峰没有回消息。 睡觉时,她将手机放在床头,半夜里醒了好几次,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第二天上班,她更加的心不在焉。 手机打开了无数次,所有的来电与信息都跟崔宁峰无关。 临近下班时,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拎着包,开着她的小豪车,直奔医院而来。 医院门口,崔宁峰背着单肩包正在路边拦车。 他身形纤瘦,儒雅气息浓厚,陈琳与他隔了一段距离,远远看着,觉得他浑身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一般。 那颗昨晚为他哭泣的心,此刻又不受控制地为他颤栗。 “崔医生。” 下一秒,陈琳的玛莎拉蒂就停靠在了崔宁峰的面前。 她摘下墨镜,一脸笑意,摇下了车窗,示意崔宁峰上车。 他冷冷地瞟了陈琳一眼,认出是她,立刻掉转头往前走。 陈琳是典型的越挫越勇的人。 见崔宁峰不待见自己,她如同猎豹一样,超级的有耐心。 他在前面走,他驱车就在他身后跟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崔宁峰怒了,转身,板着脸冲陈琳喝道。 他怒,她却始终都不怒。 “崔医生,我为昨天的鲁莽和冒失向您诚挚地道歉。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好吗?” 她主动将自己的身段放低,腆着脸请求他的原谅。 “麻烦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可以吗?” 崔宁峰没好气地怼道。 陈琳点头,立刻应声,“好嘞。” 她嘴上虽然应了声,但是人却不肯离开。 “崔医生,为了聊表我的诚意,我请你吃晚餐吧。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您坐我的车,去哪儿我都顺路,我送您。” “不用。” 崔宁峰拒绝道。 但很快,他发现这个路段根本无车可打。 正是出租车交班的时间点,又与下班高峰期撞上。 陈琳守株待兔,等得悠哉乐哉。 “崔医生,咱别和自己置气,我愿意给您当免费的司机,您上车吧,我跟您保证,我绝对安分守己,只道歉,不为难。” 她再三保证。 后来,崔宁峰被她说动了。 他拉开车门,在后排落座。 陈琳忙不迭地落下车锁。 车子驶入车流,缓慢行驶。 她从后视镜朝崔宁峰望去,他保持着一种戒备的姿势,将那个包抱在怀里,生怕被陈琳抢走似的。 为了避免跟陈琳有视线接触,他将头别过去,一直盯着窗外。 陈琳好几次想要打破沉默,但最终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更改了路线,驶向了江城最热闹的美食一条街。 崔宁峰对江城并不熟悉,对陈琳擅自修改路线的事儿,他浑然不知。 直到车子到了地点,陈琳停了车,他才发现自己又上了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出尔反尔?” 崔宁峰抱怨道。 陈琳耸了耸肩,又是道歉,“对不起啊,我想着刚才堵车那么久,您肯定饿了。我呢,自小在江城长大,就想带您过来领略一下这里的美食。崔医生,我是诚心跟您表达歉意的,您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崔宁峰本来气鼓鼓的,可是从玛莎拉蒂下来时,空气里弥漫着美味佳肴的香味,瞬间就勾起了他的味蕾。 他肚子里的馋虫开始咕咕地叫。 恰巧,陈琳听到了。 “崔医生,我知道这里有一家非常好吃的小龙虾,我带您去尝尝?” 她盛情邀约。 这一次,她没有动手挽住崔宁峰的胳膊。 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美食街异常热闹,人群攒动,处处洋溢着热闹的气息。 崔宁峰对一切都感到陌生,陈琳却如鱼得水。 一会儿指着烧烤店,跟崔宁峰介绍那家店的特色和历史。 一会儿又指着一家火锅店,跟崔宁峰讲述第一次来店里吃的往事。 巷子尽头,就是陈琳说的小龙虾店。 人很多,全是满座。 目光所及,都是红艳鲜香的小龙虾,只看一眼,馋虫就苏醒了。 崔宁峰越看越饿。 陈琳秒懂他的心思,回头冲他说道:“你跟紧我,我过去找老板安排位置。” 她说着,大步朝前走。 崔宁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瞅准档口里忙着收账的师傅,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那人朝崔宁峰瞟了一眼,立刻领着陈琳往里走。 很快,他们就在里间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崔宁峰好奇极了,问道:“你刚才跟老板说什么了呢?” 他进来的时候,瞧见了门口排队的人。 而陈琳神通广大,竟然绕过了排队,直接找到了座位。 虽然,他对这种行为不耻,可心里却又很佩服。 陈琳神秘一笑,“我跟他说,你是某知名美食博主。能够帮他免费宣传。” 崔宁峰瞬间瞪大了眼。 他很后悔,怎么能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还满嘴谎言的女人? 他起身要走,陈琳一把拉住了他,突然柔声撒娇道:“我错了,我认错还不成吗?” 她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看着他,抓住他胳膊的手,晃啊晃,晃得崔宁峰心里乱。 第236章 吃他 可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来说,美食的诱惑不足以让他破坏自己的原则。 崔宁峰生气地一把甩开了陈琳的手,“不吃了。” 他丢下三个字,迈开脚步就走。 陈琳慌了。 好不容易靠撒谎求来的位置,崔宁峰竟然不珍惜。 眼见着崔宁峰就要走了,陈琳顾不得那么多,立刻追了出去。 “崔医生,您慢点走,您听我解释啊。” 陈琳紧追不舍,崔宁峰却走得极快。 此刻,他只想甩掉陈琳,一个人静静。 从美食街出来,人潮汹涌。 崔宁峰不知方向,走着走着,就往人流深处走去。 美食街设置成了一个环形的闭环,他没找到出口,这样绕了好几圈,又回到了原点。 陈琳起初的时候,很着急,后来,就变得淡定了。 崔宁峰在前面走,她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甚至,她还站在原地歇了一会儿,直到他气势汹汹地来到她的身边。 “怎么出去?” 崔宁峰没好气地问道。 陈琳又开始撒娇,“吃饱了就带你出去。” 她跟他谈条件。 崔宁峰闷声生气,却不吭声。 “走吧,小龙虾咱们点了还没吃呢,这会儿估计做好了。” 这一次,陈琳没有动手,她径直往前走,崔宁峰无奈,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原来的桌位已经被人占了,陈琳再用之前的招数已经不行了。 她守株待兔一般,守着一个小桌,又悄悄地给了店员一个红包,这才得到一个桌位。 半个小时后,小龙虾上桌了。 两人都饿坏了,谁也没有说话,戴上手套,就开始埋头苦吃。 崔宁峰虽然在国外长大,却习惯吃辣。 小龙虾的麻辣鲜味道,十分契合他的口味。 美食总能抚慰人心,更能消解闷气。 “冰镇酸梅汤要不要来一壶?” 陈琳吃辣的本领不怎么的,一边哈欠,一边剥小龙虾。 “随你。” 崔宁峰淡淡应道。 很快,一大壶冰镇酸梅汤上来,陈琳大口大口地喝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包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陈琳喝酸梅汤的功夫,恰巧撞见了盛家轩。 包房里一大桌人,陈琳不光瞧见了盛家轩,还瞧见了方主任。 方主任极尽谄媚,正卖力地讨好着盛家轩。 瞥见这一切的陈琳,一口冰镇酸梅汤没有咽下去,直接呛住了。 她捂住嘴,可还是咳嗽出了声。 动静有点大的那种。 她躲闪着,希望盛家轩不要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一抬头,她便触碰到那双阴冷的眸子。 一瞬间,陈琳怂了。 她将头耷拉下来,压得足够的低。 坐在她对面的崔宁峰,完全没有注意到异样,只是专注地吃着小龙虾。 这一刻,陈琳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地洞没有出现,盛家轩的俊脸就被推拉门挡住了。 陈琳松了一口气,腰板也挺直了,刚抓起一只小龙虾,准备剥壳儿。 她的手机来了消息提醒。 【就吃饭?】 消息是盛家轩发来的。 陈琳一时血压飙升,剥好的小龙虾立刻就不香了。 【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了饭才能攻坚克难。】 陈琳耍了嘴皮子。 但盛家轩不吃她这一套。 【吃他。】 他回复的消息,意味深长。 陈琳捧着手机,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一会儿盯着手机屏幕,一会儿看向正大快朵颐的崔宁峰。 虽然她对崔宁峰确实也有那么一点心思,可见面第二天就去亲他,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盯着崔宁峰瞧的时候,他忙里偷闲地回瞟了她一眼。 她犹豫再三,纠结往复。 盛家轩这会儿正跟方主任在一个包房里,他不用多说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她的未来就要死翘翘了。 陈琳的心里乱极了。 可就这样把自己的初吻送出去吗?她有点不甘心。 这样犹豫了好一阵,崔宁峰吃饱了。 他摘掉手套,目光朝陈琳扫了一眼,“可以走了吗?” 那边,包房的门,又敞开了。 盛家轩迈着修长的双腿,已经朝外走了出来。 陈琳只觉得那双阴冷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崔宁峰就要起身的那一瞬,陈琳来不及多想,突然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 接着,她主动将唇凑了过去。 温软的唇附在他的唇瓣上。 崔宁峰一下子瞪大了眼。 他见过胆儿大的,但没见过像陈琳这么胆儿大的。 他想要挣开,可陈琳搂得紧,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挣脱。 “对不起。” 陈琳亲够了,终于松了手。 第一回接吻,她没经验,只是堵着对方的唇。 那颗心,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陈琳的脸,红成了猪肝。 崔宁峰的脸也红,又羞又恼的红。 他狠狠地瞪着陈琳,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掉转身气势汹汹地要走。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盛家轩从包房里走了出来。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崔宁峰的身上,就像是道德的审判一般。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有一种做错事的羞愧感。 “崔医生。” 崔宁峰几乎是小跑着离开,陈琳立马追了上去。 倒是身后的盛家轩,眼里的阴冷更甚了几分。 想要跟他抢婉婉,他决不答应。 当晚,卢婉担心陈琳,给她打了电话过去,她没有接。给她发了信息,她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几句,只说太累了,想早点休息。 卢婉担心不已,为此失了眠。 结果,后半夜,她接到了崔宁峰打来的电话。 他应该是喝醉了酒,捧着电话,一直哭。 “崔医生,你怎么呢?” 卢婉不知所以,在电话这头问道。 崔宁峰不肯说,哭了好一阵,又开始道歉,“卢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他挂断了电话。 卢婉的睡意全然消失,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要回拨电话过去问问,又觉得这样很不妥。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顺道去陈琳的住处看看。 却意外撞见了盛家轩的坐骑。 迈巴赫耀武扬威地停靠在陈琳的楼下,他坐在车里,半敞着车窗,陈琳毕恭毕敬地站在车外。 “盛总,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今晚我可不可以不去约他了?” 陈琳一脸为难地祈求道。 昨天亲了崔宁峰之后,她心里忐忑极了。 盛家轩凛冽的目光扫了陈琳一眼,“打铁要趁热,这个道理你不懂?” 他的意思是,不同意。 陈琳的为难就更浓烈了,“盛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我昨晚才强吻了他,今天又上赶着去找他,我怕他……” “你怕他打你?” 盛家轩将陈琳没有说的话说了出来。 陈琳不吭声了,光摇头。 崔宁峰的修养,她还是相信的,打女人这种事儿,他做不出来。 “既然不怕,就按照我们约定的去做。希望今晚,你们能有点突破性的进展。” 盛家轩说着,车窗缓缓地摇了起来。 陈琳两只手攥着,越攥越紧,突破性的进展,这几个字的言外之意,她心里清楚的。 可她毕竟是个女的呀,难不成要她…… “盛总,我真的不行。” 陈琳在车窗快要合上时,楚楚可怜的示弱。 车窗内,传来盛家轩的一声冷笑,“我听方主任说,她有意要调你去印度采访……” 这一次,不等盛家轩把话说完,陈琳马上点了头。 “盛总,我保证完成任务。” 隔着一个花坛,卢婉远远地瞧着这一幕,她听不到二人说了些什么,却眼睁睁地瞧着陈琳好似受了欺负。 “琳琳。” 卢婉叫了一声,打破了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听到她的声音,盛家轩立刻摇下车窗。 “婉婉?” 他疑惑地看向她,卢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上前一把挽住陈琳的胳膊,“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话是冲盛家轩说的,但是身体却护着陈琳。 盛家轩没有回答,倒是陈琳开的口。 “盛总恰巧路过,来指导一下我的工作。” 她替盛家轩扯了幌子,对方倒是很会顺杆爬。 “陈记者,如果你手头的工作做不好,我随时可以换其他人。” 他的话音未落,卢婉的脸却黑了。 第237章 失算 “盛家轩,琳琳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卢婉开了腔,盛家轩瞬间就不敢发威了。 “我说的是工作。” 他的声音温和了几分,带有辩解之意。 陈琳晃了晃卢婉的胳膊,又替盛家轩开脱,“婉婉,没事儿,是我事情没做好,我以后一定会细心一点,不让盛总失望。” “你听听,我真的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盛家轩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 卢婉没有搭理他,她拉着陈琳的胳膊就朝一边走去。 “盛总,再见!” 陈琳扭着头跟盛家轩告别。 迈巴赫的车窗缓缓地升了起来,车座朝小区门口驶去。 “你还好吗?” 卢婉拉着陈琳来到一边,问道。 陈琳的状态看着有些憔悴,黑眼圈浓重,分明是没睡好的样子。 “我没事啦,你不用为我担心。就是……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陈琳替自己找了借口。 见陈琳无恙,卢婉便离开了。 她刚走出小区,盛家轩从迈巴赫车里钻了出来,径直朝卢婉走去。 “婉婉,上车吧,我送你去学校。” 他腆着脸,堆着笑,讨好似地迎上卢婉。 “不用。” 卢婉冷冷地拒绝。 “我顺路,现在是早高峰时间,不好打车。” 盛家轩盛情邀约。 卢婉没搭理他,打开手机,所有打车平台全打开了,然而,网约车就是不肯接单。 眼看着离上班时间越来越近了。 盛家轩很有耐心地一直守在那里,见卢婉的眉头蹙了起来,他立刻又靠近了几分。 “还是坐我的车吧。” 这一次,卢婉没有抗拒了。 她在后排落座,与盛家轩保持着一段距离。 车厢里,是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 “今天有空吗?能陪我去医院一趟吗?医生说我这种情况,要定期复查。” 盛家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伤了脑子之后,他就一直不正常了。 眼神里透着患得患失。 “没空。” 卢婉拒绝了。 盛家轩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那我就自己去吧,复查报告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他说着,又拿眼神朝卢婉瞟。 见她还是不吭声,他接着说道:“你放心啦,我不会为难陈琳的,我是想要多给她一些工作机会,所以才历练历练她。” “历练也要有度。” 卢婉心疼陈琳,小姑娘失了恋失了眠,大清早还被万恶的资本家威胁了一通,着实让人生气。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盛家轩认错的态度极好。 待卢婉下了车,他那张冰块脸又恢复如初。 助理问道:“盛总,我们现在去公司吗?” 盛家轩仰靠在椅背上,幽深的眼眸蹙了蹙,“去医院。” 到了医院,他直奔崔宁峰的诊室。 崔宁峰正穿着白大褂坐在电脑前发呆,浮肿的脸上,宿醉一览无余。 他的状态看着并不好。 盛家轩拉开椅子,在崔宁峰的对面坐下来。 冷峻的脸上,是风霜般的无情。 “我今天休息,不坐诊。” 崔宁峰冷冷地说道,目光看都不曾看盛家轩一眼。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渗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盛家轩却很不识趣儿,继续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崔宁峰。 “你女朋友很正点。” 他薄凉的唇抿成一道冷酷的弧线,没来由地来了这么一句。 崔宁峰心里窝火极了,偏偏盛家轩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个分贝,“那不是我的女朋友。” 一只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头。 昨晚,他被陈琳强吻的时候,恰巧盛家轩也瞧见了。 那时,他只觉得愤怒和窘迫,现在却觉得好似被羞辱了一般。 盛家轩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哒哒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崔医生果然是米国回来的,思想很西化,不是女朋友,都能吻上。” 他又毫不客气地在崔宁峰郁闷的心头上插了一刀。 崔宁峰猛地站了起来,两只拳头攥得更紧。 “我没有吻她。”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就要掀起一场战争,盛家轩却毫不畏惧。 他扬起头,睥睨着看向崔宁峰。 “那你是被吻?” 他的口吻,好似戏谑。 “你出去——” 崔宁峰伸手指向门口,对盛家轩下了逐客令。 盛家轩也不恼,缓缓地起身,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 “既然有喜欢的人了,就不要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否则——”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 是要警告崔宁峰,离卢婉远一点。 盛家轩顿住了,回头用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扫了崔宁峰一眼。 四目相对,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 一个不甘心,一个不服输。 终于,盛家轩收起眸光,挺直腰板走得格外自信。 这一天,崔宁峰一直将自己窝在诊室里。 他不想见任何人,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他拉开诊室的门准备回去。 却瞧见,陈琳立在门外。 那一瞬,愤怒又袭上心头。 他猛地掩上房门,陈琳却伸出一条胳膊想要挡住。 门扉夹住了她的胳膊,她吃痛,惨叫了起来。 崔宁峰松开手,但是已经晚了。 陈琳受了伤,半条胳膊都是青紫。 她疼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一次,崔宁峰理亏。 “你干嘛伸胳膊?” 他嘴上责怪着,手上却没闲着,亲自给陈琳擦拭活血的药油。 陈琳一直哭,哭得委屈巴巴的。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这一刻,她信了。 她不过是哭了一场,崔宁峰分明就心软了。 “你干嘛用那么大力?” 她反过来质问他。 崔宁峰的脑回路有限,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琳现在因为他受了伤。 “都怪我,是我不该弄伤你。” 他道了歉。 陈琳立刻抓住了他的“小尾巴”,“口头道歉没有诚意,你得有点实际行动表示下。” 她提了条件,崔宁峰上过当,这次不敢吱声。 陈琳继续哭,哭得又伤心又委屈。 崔宁峰心软,只好就范。 “你说吧,要怎样你才肯满意?” 他勉为其难地开了口,却正中陈琳的下怀。 盛家轩给她制定了kpi,没法,她必须得完成。 “我饿了,你请我吃饭。” 陈琳提了要求。 这要求不过分,但崔宁峰现在对吃饭有心理阴影。 “换一个。” “吃面。” 陈琳仍用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望着他。 “崔医生,你不会是铁公鸡吧?你差点废掉我一条胳膊,让你请吃一碗面赔礼道歉,你就舍不得?” 陈琳故意激了崔宁峰一句。 “行,就去楼下的面馆。” 为了安全起见,崔宁峰选择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十分钟后,二人出现在了楼下的小面馆。 各自点了一碗面,陈琳脑回路新奇,偷偷给崔宁峰点了一个江小白。 “我不喝酒。” 崔宁峰严词拒绝。 但陈琳总有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你是中国人吗?中国人道歉,略表诚意都是先干三大碗,怎么着?崔医生喝了一点洋墨水,就忘了咱们国家的优秀传统了?” 她不肯吃面,抱着双臂睥睨着他,暗暗地给崔宁峰施压。 崔宁峰拧着眉,不为所动。 陈琳又说道:“喝了这瓶酒,咱们尘归尘、土归土,以后就算是两清了。我这条胳膊的事儿绝不找你茬儿,自明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打扰。” 这话,正中崔宁峰下怀。 “当真?” 他迟疑着问道。 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里的女人,现在让他害怕,他只想跟陈琳彻底划清界限。 “骗你是小狗。” 陈琳掷地有声。 崔宁峰又犹豫了一会儿,端起酒瓶,一仰脖全喝掉了。 他的酒量不差,可没想到,一瓶江小白,却让他彻底的蒙圈了。 陈琳慢悠悠地将一碗面吃完,崔宁峰眼里的醉意就浓烈起来了。 “崔医生,我送你回家。” 陈琳主动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他的头很晕,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我没事儿,我自己回去。”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拗过陈琳,上了她的玛莎拉蒂。 崔宁峰一路保持着清醒,怕被陈琳拐跑了。 可最终,他还是失了算。 第238章 怎么对我负责 车子停靠在崔宁峰公寓门外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那张斯文的脸上,染上两抹红晕。 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紧闭着,眉头也拧成了川字。 陈琳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了几下,“崔医生,到家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如同柳絮,飘落在空气中。 但他的神经已经被酒精麻痹,轻盈的柳絮起不了任何作用。 见崔宁峰醉意甚浓,陈琳一会儿忧,一会儿喜。 忧的是,她可能要在车里陪着他度过一夜。 跟一个人什么都不能做的男人共处一室,还得忍受空气里都是他的味道,这对陈琳来说,是一种折磨。 可能够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近距离的相处,这又何尝不是她希冀的? 陈琳内心复杂的活动着,他仰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扭头贪婪地打量着他,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还是头一次,心情着实不一样。 咚咚咚,咚咚咚,跳得欢欣鼓舞。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陈琳的臆想。 电话是盛家轩打来的。 “搞定了么?”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夹杂着一缕阴郁。 陈琳惊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攥着手机,压低了声音,“他喝醉了。” 听闻这个消息,盛家轩的眼眸蹙了蹙,“那就抓紧时间。”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陈琳心里的鼓敲得就更猛了。 她的目光再次在崔宁峰的俊脸上扫了一眼,脑海中就浮现出许多马赛克级别的画面。 鬼使神差的,她红了脸。 “崔医生,我送你回家吧。”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搀扶起崔宁峰朝里走。 门卫处,她做了登记,安保帮助陈琳一起搀扶着崔宁峰回了家。 他的兜里有钥匙,陈琳掏出打开了房门。 将崔宁峰搀扶到床上后,安保离开了。 陈琳去洗手间拿了毛巾替他擦拭身体,纤手划过他的脸颊时,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开始弥漫。 或许是那晚的灯光别样的温柔吧,她撑着胳膊,与他保持着不过一指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越看,心神越荡漾。 到了最后,她的胆儿就肥了。 一不做二不休,伸手解开了他的衣扣。 崔宁峰结实的胸膛裸露出来时,陈琳的眼睛都直了。 他看上去纤瘦,却是一身腱子肉。 男性荷尔蒙爆棚,她忍不住贴靠了上去。 拥有一个人,是拥有身体重要?还是拥有灵魂重要? 陈琳曾经坚持后者,但是这一刻,她发现灵魂是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而崔宁峰炽热的身体,她却能够拥抱。 喝醉了酒的崔宁峰,酒品非常好,不吵,不闹,她抱着他时,他连一点越轨的行为都没有。 她渴望他做点越轨的事,却又欣赏他坐怀不乱。 翌日。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崔宁峰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刚要从床上起来,却意外发现,他的怀里躺着一个女人。 “啊——” 他尖叫一声,吓得面如土色。 陈琳昨晚兴奋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睡着。 听到崔宁峰的尖叫,她努力睁开眼,嗡着嗓子说道:“早啊!” 说完,她又耷拉下眼睑,搂住崔宁峰脖颈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崔宁峰想逃,可陈琳不光搂住他的脖颈,两条腿如同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他如同五指山下被压住的孙悟空,根本无法动弹。 血液,直往脑门窜。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 床下,散乱着两人的衣衫。 床上,两人一丝不挂,坦诚相见,肌肤相亲。 陈琳很快睡着了,呼吸均匀。 崔宁峰的酒彻底醒了,瞌睡也醒了。 心,胡乱的跳。跳到最后,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他与陈琳认识不过三天,统共见了三面。 第一次见面,她牵了他的手。 第二次见面,她亲了他的唇。 第三次见面,她已经睡了他的人。 一个秉承灵魂高于一切的人,居然随便就把自己交付出去了。 崔宁峰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面对现实。 陈琳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睡醒了的她,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 “崔医生,早啊。” 崔宁峰的目光躲闪,一会儿看向陈琳,一会儿看向天花板,那两朵红晕又爬上了他的脸颊。 “陈……” 他脑袋有点懵,陈琳的名字没记住。 “陈琳,你可以叫我琳琳。” 陈琳笑着自我介绍。 这一刻,她有一种吃定了崔宁峰的感觉。 他结结巴巴,窘得满脸通红,“对不起,昨晚……” “昨晚我是自愿的。” 陈琳抢在了他的前面。 昨晚,他俩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她想让他以为发生了一切。当然,陈琳这么做,除了完成盛家轩的任务,还有一层想法是试探一下崔宁峰,看看他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崔宁峰抿着唇,半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陈琳抱着他半条胳膊,一条腿跨在他的腰上,他动都不敢动。 “我……我……” 他开始结巴。 看着人心里急,但陈琳却饶有兴致地等着他说完。 这句话,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崔宁峰才说完。 “我会为你负责的。” “真的吗?” 陈琳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惊喜地看向崔宁峰。 被子滑落,白皙的身体裸露在他眼前,他只瞟了一眼,立马闭上了眼。 “我发誓,我会为你负责的。” 他竟然举起了右手。 陈琳顾不得自己的窘态,抱住崔宁峰的头,照着他的俊脸一顿猛亲。 “崔医生,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数。” 崔宁峰紧闭着眼,却点了头。 她欢喜极了,咯咯的傻笑。 两个人的性别角色似乎调转了一般,崔宁峰才是那个羞涩的小女人。 陈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不去计较这些。 “那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 她一本正经地问,一脸期待地听。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崔宁峰顿了顿,“你先穿上衣服,咱们下了床再说。” “不要嘛,你现在就说嘛,我想听。” 陈琳破天荒开始撒娇。 “下了床再说。” 崔宁峰的脸更红,但是眼里却很坚定。 陈琳没有再勉强,捂着胸口下了床,拉开崔宁峰的衣柜,寻了他的衬衫套上。 白衬衫套在她的身上,露出两条又白又细的腿,看着又纯又欲。 她故意敞开领口,露出一抹诱人的事业线。 “那我在客厅等你。” 她出了卧室,半躺在沙发上,露出一个妖娆的姿势。 她竭力克制着内心的笑声,她,陈琳,母胎solo二十六年的人,竟然三天内就遇到了爱情。 她不是恋爱脑,可爱情来了,就是暴风骤雨,她想要allin。 她撑着头,盯着客厅的钟,等着崔宁峰出现。 然而,时间过去了快一刻钟,他还是没有出来。 陈琳有点急了。 “崔医生,你好了吗?” 她不安地朝卧室门口望过去。 “马上出来。” 他声音慌张地应了声。 陈琳心里好奇极了,崔宁峰无论是外形,还是内在修养,都符合她对未来另一半的憧憬。 昨晚一试,她想要给他打一百分。 她在脑子里臆想的时候,卧室的房门开了。 崔宁峰一亮相,陈琳惊呆了。 第239章 闪婚 他一身西装革履,白衬衣,黑衣服,还特意打了领结。 头发精心梳理过,就连昨晚冒出的青胡茬,他也都悉数刮了一遍。 这么正式的装束,与陈琳一身随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崔医生,你这是?” 陈琳一头雾水。 可那骚动不安的心,这会儿不知为何,跳得格外的凶猛。 脱掉衣服,他是精干的型男。 穿上衣服,他是斯文的绅士。 不管他是哪种类型,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他朝她走来,像是浑身镀上了一层光晕,陈琳觉得空气有些炙热,她的心跳更加快了。 崔宁峰看着也很紧张,但是眼里却很坚定。 所有的幻想,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这个清晨,悉数化为乌有。 他一直追求的乌托邦式的爱情,被现实击垮了。 他攥着拳头,克制着惶然,一直走到陈琳的身前。 “陈琳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掏出一个玫红色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枚亮晶晶的粉钻戒指 他说完,单膝跪地,一脸虔诚地看向她。 陈琳惊呆了。 她平日里一直风风火火,但是这一刻,她却露出小女人般的娇羞。 她伸手捧住红苹果似的脸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崔宁峰。 “你是认真的吗?” 幸福来得太快,她有些懵。 她以为她只是遇到了爱情,却不想,遇到了爱人。 崔宁峰深呼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陈琳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琳的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她捂住嘴,哽咽道,“我愿意,我愿意。” 那枚粉钻,被崔宁峰小心翼翼地戴上她的无名指。 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搂住崔宁峰的脖颈,哭得像个孩子。 感情来得太快,他俩都有些懵。 崔宁峰在学着去爱这个他决定负责的女人。 “不哭了,不哭了,乖。” 情话说得很生硬,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陈琳点头,可还是止不住。 脑子里进的水,哭得差不多了,陈琳的理智又恢复了。 昨晚,她和崔宁峰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知道,他却不知道。 她原本只想跟他谈个恋爱,没想到他当了真,竟然求了婚。 摸着那枚粉钻,她心里忐忑不安。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会不会反悔? 一想到煮熟的鸭子可能会飞走,陈琳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领了证,盖了章,他俩成了合法夫妻,他才能彻底属于她。 她急不可耐地想要跟他永远地绑定在一起。 “好。” 崔宁峰又点了头。 他拿了户口本和身份证,驱车送陈琳回家拿户口本和身份证。 两个人赶到民政局时,已经是下午。 领证不过花了十分钟。 拿到那两个红本本的时候,崔宁峰心里还有点发虚。 他一向稳重,干不出如此冲动的事。 但也不知为何,他却这么做了。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陈琳捧着那两个红本本,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 郎才女貌,她和崔宁峰的第一张合影,就是结婚证上的照片。 从此之后,她也是持证上岗的人了。 以前,她刚听别人说,结婚得靠冲动。 卢婉和盛家轩领证结婚时,她还将卢婉臭骂了一顿,说她是恋爱脑。 可现在轮到了自己,她比卢婉还快。 “崔宁峰,余生多多指教。” 陈琳扭头看向这个合法丈夫,这会儿,那颗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了。 崔宁峰语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脸就又红了。 他的脸一红,陈琳的心就开始荡漾。 她主动凑过去,厚着脸皮,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他忙不迭地让开了。 陈琳娇羞道:“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亲亲是合法的。” 说完,她又凑过去,这一次,崔宁峰没有错开了。 她的唇软软的,带着水果清香,落在脸颊上,温糯湿润。 他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她的唇粉嘟嘟的,甚是可爱。 这一次,崔宁峰才发现,他的合法妻子,女汉子的外表下,还有一抹小女人的娇羞。 “发朋友圈吗?” 陈琳问。 结婚是大事,她用一个红本本绑定了崔宁峰,这会儿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但她又怕自己太招摇,惹他烦。 “发吧。” 崔宁峰应声道。 他骨子里是传统男人,他们绕过了见家长,直接领了证,发个朋友圈告知亲朋好友是理所当然的。 陈琳捧着结婚证,拍了好几张,张张都觉得满意。 崔宁峰含蓄,只拍了两张结婚证封面。 他发了朋友圈,没有文案。 陈琳瞟见了,略微有些失望。 为了配合他的低调,她也只选用了两张结婚证的封面合影,配的文案也极为低调。 持证上岗。 就四个字。 最先看到这条消息的人,是盛家轩。 他正在开会,无意间划开微信,注意到陈琳更新了动态。 点开那条朋友圈,他的眼就眯缝成了一条线。 这个结果,他很满意。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他给陈琳发了一个大额红包9999。 寓意长长久久。 陈琳正嘚瑟时,收到盛家轩发来的消息,吓得手一抖。 待看清红包的金额,她心里乐开了花。 没人跟钱过不去,尤其是万恶的资本家。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了红包,回了她一个舔狗似的笑脸。 很快,她又收到了方主任发来的祝福。 【小陈啊,印度的那个采访,你就暂时别去了。最近你手头的工作量有点大,刚结婚,好好休息几天。】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琳有点按捺不住。 “崔宁峰,我会好好对你的。” 她扭头,突然冲崔宁峰说道。 他正在开车,也被吓了一跳。 但随即冷静下来,“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熟,但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你是我的妻子,对你好是我该做的,你呢,负责开心就好了。” 听到这番话,陈琳惊呆了。 十字路口,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扑上去,狠狠地吻住了崔宁峰的唇。 情话太虚无了,唯有肌肤相亲,才能够表达真正的爱意。 崔宁峰起初有些抗拒,他脸皮薄,实在不习惯大庭广众之下又抱又亲。 可他的小妻子,实在是太猴急了,他在努力适应。 “晚上,晚上再亲。” 他又红了脸。 陈琳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那头,卢婉刚下课,课间休息时,她打开了微信。 无意间就撞见崔宁峰发了朋友圈。 没有文案,只有两张结婚证。 她一脑子狐疑,见楚河点了赞,她也跟着点了赞。 但接着,她瞧见了陈琳,她最好的闺蜜也晒了结婚证。 卢婉来不及多想,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陈琳。 “什么情况?” 卢婉问得直接。 陈琳瞟了一眼崔宁峰,眼里是渗出蜜一般的幸福。 “婉婉,我结婚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琳兴奋不已,卢婉却被惊吓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证还是热乎的呢。” 陈琳靠在椅背上,一会儿看看证,一会儿看看崔宁峰,越看越欢喜。 这时,卢婉心里起了狐疑。 崔宁峰晒了结婚证,陈琳也晒了结婚证,虽然两个人晒证的时间一前一后。 可她注意到,那两张证好似出自同一张照片。 “你跟崔宁峰结婚了?” 卢婉脱口而出。 陈琳只顾着开心,想都没想,应道:“对呀。” 那一瞬,卢婉的心沉了下来。 第240章 你要幸福 但她没有多想。 陈琳处于兴奋之中,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来。 “婉婉,晚上一起吃饭吧,咱们老地方见。” 挂断了电话,陈琳捧着手机,朋友圈里全是送祝福的。 这一刻,她被喜悦环绕住。 “一会儿咱们去兰香子,带你去见我闺蜜。” 陈琳冲崔宁峰说道。 崔宁峰没有多问,按照陈琳给的地址,将车开了过去。 晚上七点,卢婉赶了过来。 一进门,崔宁峰石化了。 陈琳起身,伸手抱住卢婉,“婉婉。” 千言万语,她都说不出,只是紧紧地抱着卢婉。 “恭喜呀,要幸福。” 卢婉轻轻拍打着陈琳的后背,说着祝福的话。 她的余光飘向了崔宁峰,他很是意外,没想到陈琳竟然是卢婉的闺蜜。 崔宁峰尴尬地立在那里,搓着手,目光躲闪。 “宁峰,这是卢婉,是我最好的闺蜜。” 陈琳挽着卢婉来跟崔宁峰介绍,卢婉表现得落落大方。 “崔医生,你好啊。” 她伸出右手。 崔宁峰心里有异样,却没有伸手握住。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躲闪,半晌才说出两个字,“你好。” “婉婉,你别介意啊,宁峰性子腼腆,不善言辞。” 陈琳开始护犊子一般替崔宁峰解释。 卢婉没有拆穿,三个人坐下吃饭。 陈琳话多,不停地跟崔宁峰讲述着和卢婉上学时的趣事。 许多回忆,充满着乐趣。 陈琳笑出了眼泪,崔宁峰却笑得尴尬。 他心里乱极了。 陈琳是卢婉的闺蜜,而他前几天还在跟卢婉表白。 期间,陈琳去洗手间,卢婉也跟着出来了。 “琳琳,你和崔医生认识多久了?” 卢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陈琳没有察觉,“有一段时间了吧。” 她没说实话,相处不过三五天,两人就直接步入婚姻了。 卢婉心里很是复杂,但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谁也没有明说。 “婉婉,我现在终于理解你当年一意孤行要嫁给盛家轩了。女人啊,真的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顾不得那么多的。就像我,现在嫁给崔宁峰,我就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她挽着卢婉的胳膊,将头依靠在卢婉的肩膀上,浑身散发着小女人的温婉气息。 卢婉伸手拍了拍陈琳的手背,“琳琳,要幸福。” 她希望她幸福。 吃罢饭,三个人同行回去。 崔宁峰驱车先送卢婉回梅苑。 陈琳打了瞌睡,睡着了。 车里只有崔宁峰和卢婉保持着清醒,他通过后视镜瞟向卢婉。 心里有个鼓,一直敲了好一阵。 车子在梅苑门口停靠下来,陈琳已经睡熟了。 卢婉拉开车门要走,崔宁峰叫住了她。 “卢老师,我……” 他一开口,就顿住了。 卢婉微微地笑了笑,“崔医生,琳琳性子单纯,她是个很好的菇凉,而且我看得出,她很爱你。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别的话,她不多说。 崔宁峰点了点头。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要解释。 前天,他还在跟卢婉发信息,但是今天,他已经是陈琳的丈夫。 身份转换太快,他也有点惶然。 为什么要跟卢婉解释,或许是,他不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成为你渣男。 卢婉点了点头,“我没有那么想,你也不用多想。” “照顾好琳琳。” 她说完,转身,从他眼前消失。 他站在原地,看着卢婉的背影,很久,很久。 上了车,他回头瞟了一眼陈琳。 灯光倾洒在她的身上,温柔如水。 他将外套脱下,盖在了陈琳的身上。 驱车,回住所。 这一刻,他心平如镜。 “琳琳,到家了。” 车子在楼下停靠了约半个小时,崔宁峰才叫醒陈琳。 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婉婉已经送到了吗?” “送到了。” 他温声回应,由着她贴靠着他的胳膊。 两个人依偎着朝住所走去。 好像一张证,就让彼此的距离拉近了。 缘分如此奇妙,生命也如此奇妙。 几天前还是陌生的两个人,现在就要相伴终生了。 洗漱完毕,两人躺在了一张床上。 陈琳紧张的小脸红扑扑的,昨晚,她是为了完成盛家轩的任务。 但是今天,她和崔宁峰是真正的属于彼此。 她的心,不停地打鼓。 崔宁峰面上平静,但是心里也很凌乱。 只是,这凌乱又与之前不同。 这代表着,他从此不再是一个人。 关上灯,两人靠近。 陈琳突然叫停,“宁峰,我有话想对你说。” 黑暗中,他的气息紊乱。 她的心里更乱。 既然结为夫妻,她便想对他坦诚。 “你说。” 崔宁峰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任由她依靠在他的胸膛口。 “昨晚……其实,我们……” 她吞吞吐吐,想要说清楚,但是又说不清楚。 她纠结着,痛苦着,不说出来,她觉得这是隐瞒,早晚成为隐患,会影响到夫妻之间的情感。 可是说出来,她又害怕。怕他觉得被欺骗,怕他推开她,选择离开。 夜色浓重,屋子里是一眼望不尽的黑。 崔宁峰的气息已经渐渐平息下来。 “我知道。” 他低低的声音钻入陈琳的耳朵里。 她却愈加的痛苦,“你知道什么?” 她起身,想要看清他的眉眼。 他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仍自然地搭在她的后背。 “我知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知道?” 陈琳有些不敢相信。 她睁大了眼,心里突然酸涩难忍。 他知道,还愿意上钩?他怎么能甘心当她的冤大头? “对不起。” 许久之后,她哽咽着说道。 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突然一把搂住她,如同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好啦,不哭啦,都过去啦。咱们现在是夫妻,日子要开开心心地过。” 他的话,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很平实。 可陈琳听了,却哭得更凶了。 “崔宁峰,你为什么这么好?” 她嗡着鼻子哭道。 她到底是走了什么运,竟然会遇到这样好的男人? 他笑,伸手拉开了灯。 屋子里顿时一片光明,陈琳哭红了鼻子,崔宁峰伸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他温润如玉,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地拍打着。 “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好。” 陈琳止住了哭声。 崔宁峰娓娓道来。 他靠在床头,她靠在她怀里,他温和的声音一点一点地钻入她的耳中。 陈琳听得很认真。 这是真正属于彼此的第一夜,但情欲却似乎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彼此的心在一点点靠近。 第241章 做她的专车司机 崔宁峰和陈琳领证结婚这一晚,盛家轩却失眠了。 他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容易。 原本只是想借陈琳,打消崔宁峰对卢婉的喜欢,结果,却成就了一段佳话。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翻开手机,又将陈琳发的朋友圈看了一眼。 三年前,他跟卢婉领证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发了朋友圈。 文案他还记得:从此有人问我粥可温。 好像还有一句:从此有人为我立黄昏。 人啊,在某些时刻,就是特别喜欢怀旧。 这个时候的盛家轩,脑子里全是以前和卢婉在一起的画面。 结婚时,他没太当回事,反倒是她,处处细心地经营。 他未曾关心过她粥可温,但是她却一次又一次为他立黄昏。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一直到失去的时候,才开始追悔莫及。 睡不着,他索性开了灯,起身朝阳台走去。 万家灯火都灭了,只有街灯还亮着。 他点燃了一支烟,孤独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猩红的烟蒂一熄一灭,他的心情也跟着一阴一明。 如果当初,他没有一意孤行分开,那么现在幸福的人就是他们。 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遗憾。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阳台坐到天边亮起鱼肚白。 一轮旭日冲破云层探出半个头,将灿烂的光辉倾洒大地。 也不知为何,盛家轩心底的阴霾也被冲淡了。 他起身,去浴室冲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出了门。 迈巴赫一路畅通无阻,接着就停靠在梅苑的院外。 一门之隔,里面曾经是他和她的家。 而现在,他却是门外客。 盛家轩依靠在车窗口,翘首期盼,到了六点半,卢婉准时从里面出来。 他立刻拉开车门迎了上去,“婉婉!” 那双彻夜未眠的眼,浮肿着,血丝布满眼白。 但是那张俊脸上,却夹杂着笑。 卢婉微愣,随即清冷的脸上就显出一抹为难。 她顿住脚步,与盛家轩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单肩包的带子。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用来接我上班了,我自己可以过去的。” “我习惯了。” 盛家轩笑道。 卢婉没有上车,而是朝路边走去。 临出门时,她已经打了网约车。 她在路口站着,盛家轩就在她身侧的位置站着。 崔宁峰跟陈琳结婚了,他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已经不在了。 她的拒绝又算得了什么? 老话不是说得好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追女人不就是脸皮厚的事儿吗? 只要他不把拒绝当回事,早晚他一定能够破镜重圆。 约莫等了十来分钟,网约车到了。 卢婉走上前,伸手去啦车门把手。 盛家轩从兜里掏出一张红大头,从车窗递了过去。 “师傅,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了。” 他的话说得很客气。 那师傅会意,摁下了车锁,调转车头就走了。 “喂!” 卢婉气急败坏,但是网约车已经消失了。 “盛家轩,你这是做什么?” 卢婉动气,冲盛家轩吼道。 他却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资源就应该合理利用嘛,马上就是上班高峰期了,网约车要留给更有需求的人。我呢,以后都是你的专车司机,包月、包年、包终生,任意一种服务随意选哦!” 盛家轩的脑袋转得极快。 可他的说辞,根本打动不了卢婉。 她生了气,扭过头不搭理他。 掏出手机重新寻找网约车。 又过了十分钟,另一辆网约车出现了。 这一次,不等盛家轩靠近,卢婉就冲了过去。 她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师傅,快走。” 她慌里慌张的样子,终于让盛家轩不忍心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阵,托着腮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就是一个免费的专车司机,她却浪费资源,不愿意享用。 略微懊恼的盛家轩,驱车去了公司。 他靠在真皮躺椅上,两只手枕在脑后想了许久。 一味的热脸贴冷屁股,实属有点强人所难。 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盛家轩拨通了助理内线。 “替我注册十个网约车账号。” 他下了命令,助理一头雾水。 “盛总,您注册这么多个账号做什么?” 盛家轩冷眼一扫,“让你做就去做,问这么多干什么?” 助理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完成了注册。 十个账号,他全部交给了助理。 “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接单。” 他将具体事宜交代清楚,助理这才明白,他家老板为了做卢婉的专车司机,简直就是拼了。 临近下班时,盛家轩提前到达了卢婉的学校门口。 另一辆车里,助理面前摆着一溜儿手机。 全平台的接单服务已开启,他按照盛家轩吩咐的,只要卢婉下了单,立马抢单。 “盯紧点,别让别人抢走了。” 盛家轩紧张极了。 助理却十分的淡定,“盛总,您放心吧,平台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系统派单时,只会把卢小姐的订单派送到我们这里。” “什么意思?” 盛家轩有些没听懂,助理却说得头头是道。 “意思就是说,只要卢小姐打了网约车,那么只能您接单。” 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卢婉的订单就来了。 助理立刻抢了单,盛家轩从迈巴赫车里出来,去了另外一辆普通的轿车里。 车窗紧闭,他透过车窗玻璃朝外看,卢婉拎着小包,脚步匆忙地朝这边走来。 她目光快速地扫视了校门口一遍。 迈巴赫停靠在路口,十分的显眼。 她只是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就如同小跑一般。 捕捉到这些信息的盛家轩,心里挺不是滋味。 卢婉核对了一下车牌信息,拉开车门就在后排落座。 “师傅,去梅苑。” 她轻声说道。 盛家轩没吭声,发动引擎,车子一溜烟儿融入车流。 “婉婉,上班辛苦了,喝点果汁吧!” 卢婉上了车,一直低垂着头查看手机信息,完全没有注意到司机竟然是盛家轩。 听到他的声音,她吓坏了,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他。 “怎么是你?” “好巧!” 盛家轩故意说道。 见卢婉露出戒备的眼神,他忙胡编乱造来解释。 “公司想开发网约车业务,所以我就想做一下市场调查,注册了一个网约车司机,没想到接的第一个订单竟然是你,咱们俩可真是有缘分啊。” 这一套说辞,要多牵强就有多牵强。 卢婉绝想不到,一向不善言辞的盛家轩,竟然也会有巧舌如簧的一天。 “停车。” 卢婉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伸手去拉车门,他已经落下了车锁。 “还没将你送到终点呢,不能中途把你丢在路边。” 他又替自己开脱。 这一次,卢婉没辙了。 第242章 示弱 他脑袋受过伤,医生提醒过,不能让他再受刺激。 卢婉到嘴的话,硬是生生咽了下去。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到了梅苑。 卢婉拉开车门,旋即下了车。 身后,一道炽热的目光悠悠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驻足。 进了房门,她打开打车软件,将刚才车辆的信息拉入了黑名单。 “盛总,平台那边刚打来电话,卢小姐将您的车牌号拉入黑名单了。” 很快,助理那边就收到了信息。 盛家轩眉头一蹙,“明天换辆车。”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比平时早起了十分钟。 一来,是担心又遇见盛家轩。 惹不起,总归躲得起。 二来,她想提前走,担心他故技重施。 出门前,她换了个打车平台,又打了一辆网约车。 两分钟之后,平台给了用车信息。 离梅苑五百米的位置,盛家轩收到了助理发来的信息。 【盛总,卢小姐用车信息已经发送给你。】 受挫的盛家轩,此时再无先前的沮丧。 昨晚,他读了勾践的人物传记,励志鸡汤喝了一肚子。 挫折算什么?挫折是奋勇前进的动力。 他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迟早有一天,卢婉会被他的诚意感动。 宝蓝色的比亚迪停靠在卢婉身前,她确认了一眼车牌号,随即拉开了车门。 司机戴着口罩,她关上车门的时候,才发觉异样。 “怎么又是你?” 卢婉吃了一惊,柳叶眉已经拧成了一团。 如果说昨天还能归咎于巧合,那么今天就只能算作刻意了。 盛家轩摘下口罩,俊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好巧啊!” 又是昨天的借口。 卢婉不吭声了,别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 盛家轩张了张嘴,他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要跟卢婉聊聊天。 “婉婉,你吃早饭了吗?我买了陈记的煎包、老刘家的豆腐脑,要不你先吃点?” 红绿灯路口,盛家轩热情地将副驾驶座上的早餐递给卢婉。 “我吃过了。” 她推辞掉。 盛家轩也没有勉强,尴尬地收回手。 “很久没跟孩子们一起吃饭了,要不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火锅吧?” 盛家轩又提议。 卢婉微微舒了一口气,“改天吧,今晚小兮和小鱼儿都有兴趣课。” 去上班的路,似乎太短了些。 盛家轩在越挫越勇的路上,还没走出转折,卢婉就到了目的地。 他刚回公司,助理就进了他的办公室。 “盛总,您怎么不问卢小姐今天有没有拉黑你?” 盛家轩正埋头看着文件,像是提前知道到了答案似的,“没有拉黑?” 他用了反问语气。 助理站的笔挺,“拉黑了。” 盛家轩握在手里的笔顿了顿,抬头看了助理一眼。 “废话。” 他埋下头,继续看文件。 助理却欲言又止,“盛总,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能行不通?您这么做,只会激起卢小姐对您的反感。” 盛家轩丢下手里的笔,仰靠在椅背上,眸光蹙成一道缝,问道:“你有好办法?” 助理羞涩一笑,“我对象说,女人最烦男人的纠缠,却抗拒不了男人的脆弱。” 这话有点绕,盛家轩的脑袋受了伤,一时半会儿领悟不了。 “说做法。” “您不如扮可怜。之前,您昏迷的时候,卢小姐每天都去医院照顾您。我觉得吧,她也很在乎您。但是呢,她可能还没原谅您。” 助理说了实话。 在乎一个人,怎么又不原谅? 这逻辑,盛家轩没想通。 “具体做法。” 他又问。 助理打开了话匣子,“您受伤是因为卢小姐,医生说了,您的头伤还没有完全好,您如果现在躺在了医院,我相信卢小姐……” 不等助理把话说完,盛家轩抓起手里的笔,直接扔向了助理。 “滚,就你一肚子坏水,真不是个东西。” 助理讪讪地笑了笑,赶紧马不停蹄地从房间退了出去。 助理一走,盛家轩起了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在落地窗前站定,脑子里却在回味着助理的话。 隔了一会儿,他又拨通了助理室的内线。 “滚进来。” 电话挂断,助理已经推门进来了。 “盛总,您找我。” “联系中心医院的医生,现在给我安排一间病房。” 助理立刻会意,“好的,盛总,我现在就去安排。” 半个小时后,盛家轩躺在了中心医院的vip病房。 围绕在他身边的,又是冷冰冰的仪器。 “盛总,要给卢小姐打电话吗?” 助理贴心地问道。 盛家轩却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委婉的方式吗?” 他是在询问。 助理坏坏的一笑,“您可以发一条朋友圈,只有卢小姐可见。她要是知道您住院了,肯定会立马来找您。” 盛家轩将手机丢给助理。 从不发朋友圈的盛家轩,当天发了一条只卢婉可见的朋友圈。 配图是他躺在病床上,与机器为伴的画面。 配文是:头疼。 “这样能行?” 盛家轩有些不安。 助理却打了包票,“盛总,这一招准行?我每次这么跟我对象示弱时,百试不爽。” 同一时间,卢婉去水房接水。 突然,有个学生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卢婉躲闪不及,直接被学生撞倒在地。 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她手里的水杯碎了一地。 “老师,对不起。” 学生慌乱不已,赶忙将卢婉从地上搀扶起来。 “不要紧,以后走路不要跑这么快,赶紧去上课吧。” 她安抚着学生,找来扫帚,将碎了一地的陶瓷扫了起来。 她正要拿拖把将地面拖干,却意外发现,她的手机在刚才的冲撞中,掉进了水桶里。 卢婉慌忙抓起来,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被水浸泡的手机,彻底报废了。 没了手机,她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自然也无法看到盛家轩发的那条朋友圈。 当晚,卢婉加了好一阵班。 为了躲避盛家轩,她没有打网约车,而是走了两站路乘坐公交车。 结果,路上拥堵,卢婉回家时已经晚上八点。 医院里。 盛家轩等啊,等啊,等到花儿都谢了,却没有等到卢婉的关心。 他憋了一肚子火,全部都发泄到助理身上了。 “瞧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助理尴尬极了,“盛总,也许卢小姐异于常人。” 盛家轩生气,抓起手机又看了好几眼。 那条孤零零的朋友圈,没有点赞,没有评论。 通话记录栏里,没有卢婉的来电。 信息箱里,没有她的消息。 “盛总,要不我给卢小姐打个电话吧?” 助理小心翼翼的提议。 盛家轩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一个白眼,“滚。” 助理忙不迭地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躺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盛家轩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最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给卢婉拨打了电话。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标准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243章 宝宝委屈 那一瞬,盛家轩不敢相信。 他又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心跳加速,攥着手机的手也跟着发颤。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标准的女声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盛家轩无法淡定了,他一把掀开被子,屣着拖鞋就往外走。 助理一直守在病房门外,见盛家轩怒气冲天地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盛总,您怎么呢?” 盛家轩还穿着那身病号服,眉眼渗着焦灼,一言不发地朝外走。 助理不敢耽搁,立刻跟了上去。 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一路上,盛家轩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小心翼翼地拿眼睛朝盛家轩瞟。 见他出了电梯就朝坐骑走去,他赶忙上去打开车门。 上了车,盛家轩靠在椅背,怒气仍甚。 “盛总,是回家吗?” 助理压低了声音问道。 盛家轩紧蹙着眉,薄凉的唇紧抿着。 “还是去梅苑?” 他盯着后视镜,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见盛家轩没吭声,助理自作主张,调转车头,直奔梅苑。 从医院去梅苑的路,并不算远,助理将速度开到最快。 一路上,盛家轩没有睁开眼,他在竭力压抑自己心里的愤怒和委屈。 昨晚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设,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她就那么讨厌他吗? 他就那么令人讨厌吗?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迈巴赫终于抵达梅苑,盛家轩正欲下车,却瞧见三层小楼的窗户都暗了下来。 卢婉和孩子已经睡下了。 她竟然睡下了?! 那一瞬,他心里的拥堵就更难受了。 看来,所谓的在乎,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助理待在离盛家轩远远的地方,寸步不敢靠近。 “走。” 立了许久,盛家轩发了令,车子一溜烟儿驶离。 “盛总,是去医院还是回家?” 助理又问。 盛家轩这会儿的脸,比来时更黑。 “去医院做什么?还嫌你出的馊主意不够馊?” 他的声音不重,但是在车厢里带来的强压却很具有威慑力。 助理立刻闭上嘴。 车子直奔公寓,盛家轩拉开车门,大步流星朝里走。 越走越气,越气越觉得不可理喻。 后半夜,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助理。 “给我安排去米国的出差。” 盛氏在米国刚谈洽了一个新项目,原本他往后推迟了一周,临时让助理提前。 “好的,盛总,我马上安排。” 助理马不停蹄地安排。 盛家轩赶在天亮之前,坐上了去米国的飞机。 第二天,卢婉依旧乘坐公交去了学校。 大课间时,门卫室的安保来办公室找她。 “卢老师,有人找你。” 卢婉去了门卫室,却意外发现,找她的人是陈琳。 “婉婉,你还好吧?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呀?” 陈琳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手机昨天掉水里了,准备等今天下班了去买新的。” “哦。” 陈琳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 卢婉好奇地问道。 陈琳眼神躲闪着,“没事,真没事,我就是打你电话关机,刚好采访路过,就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琳忙着工作,先走了。 等下了班,卢婉重新购买了手机。 又去营业厅补办电话卡。 一切办理妥当,下载常用软件,这才登录上社交账号。 qq消息里,有关工作部分,她快速浏览了一遍。 微信上的消息,也选择性地回复了一些。 至于朋友圈,她没有多看一眼。 远在米国出差的盛家轩,刚下飞机抵达酒店。 没有收到卢婉的消息,他的玻璃心里,布满了乌云。 那条特意为她发的朋友圈,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可她却视而不见。 头一回,盛家轩感受到被人忽视的痛。 他忍着不去跟她联系,但到了第三天,他有点忍耐不住了。 他试探性地拨打了一下卢婉的电话,手机刚嘟地响了一声,他就选择了挂断。 而后,靠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傲娇的架势,坐等她回拨过来。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她并未如他所愿。 巨大的挫败感,将盛家轩团团包围。 远在异国他乡,他淤积了一肚子烦闷,却无处发泄。 于是乎,原本定下的一周行程,他在第五天时选择了结束。 给两个孩子买了礼物,他风尘仆仆地往回赶。 可等他回到江城,来到梅苑,卢婉却不在家。 小兮和小鱼儿收到了礼物,开心极了。 小兮现在变得活泼开朗,她搂住盛家轩的脖颈,笑得一脸灿烂。 “爸爸,你真好。” 她甜甜地说道。 小鱼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正专心致志地鼓捣着盛家轩买给他的变形金刚,全然无视他亲爹眼里的忧愁。 “妈妈呢?” 盛家轩搂着小兮问道。 “上班。” 小鱼儿淡淡地应道。 可那天分明是周六,她应该休息才是。 彼时,卢婉刚忙完工作室的事情,陈琳发了消息,约她喝杯咖啡。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陈琳试探性地问道:“婉婉,你最近跟盛家轩关系怎么样?” 卢婉端起卡布奇诺,抿了一小口,说道:“还那样。” 陈琳拿着调羹,在杯子里慢慢地搅拌着,“真不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卢婉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现在这样挺好。” 陈琳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陈琳露出娇羞的笑容,捧着咖啡杯,眼神流离。 “你怀孕了?” 卢婉脱口而出。 陈琳立刻点头,“对呀,婉婉,我马上要当妈妈了。” 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人,此刻身上笼罩着温柔的光环。 但她的眼眸,溢满了对新生命到来的期待。 因为这份喜悦,卢婉回来得比平日要晚了一些。 出租车将卢婉送到梅苑门口时,陈琳挥手跟她道别,车子驶离,她随手给盛家轩发了消息。 【好好珍惜婉婉。】 此时,盛家轩等的花儿都要谢了。 收到陈琳的消息时,他心里漾起一抹苦笑。 他难道没有好好珍惜吗? 可她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心里的委屈啊,泛滥成灾。 正准备回复陈琳消息时,卢婉回来了。 “妈妈,爸爸给我和弟弟买了好多玩具。” 小兮最先迎了上去。 盛家轩恹恹的,但一双眸子里,却掩饰不了期待。 他多希望她能够看看他,夸夸他,哪怕跟他说几句废话也行。 然而,卢婉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谢谢爸爸了没?” “谢了。” 她蹲在地上,耐心地跟孩子对话。 盛家轩的醋坛子,瞬间打翻了。 他生气地起身,立马朝外走。 “爸爸——” 小兮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可盛家轩的脚步极快,一溜烟儿走了出去。 卢婉安抚好小兮,这才出门。仟仟尛哾 她刚走到正门口,盛家轩又折返身回来了。 他高大颀长的身影笼罩着她,一开口,却像是个委屈的孩童一般。 “你没看朋友圈吗?” 他愤愤地问,声音不大。 “没看。” 卢婉诚实回答。 盛家轩的委屈,就变得更深了。 他想转身就走,可是两条腿灌了铅似的,又不肯往前迈。 “那你现在仔细地看一遍。” 他果断地提出要求,卢婉觉得盛家轩有些莫名其妙。 当着他的面,她将朋友圈打开。 这一次,轮到盛家轩无语了。 第244章 关你屁事 她的朋友圈,内容纷乱,晒娃秀恩爱的,兼职刷单,微店买东西的……应有尽有。 他蹙着眉,朝卢婉瞟了一眼。 “你平时看朋友圈吗?” 盛家轩问道。 “偶尔。” 卢婉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 她觉得今晚的盛家轩又在抽风,她只是耐着性子陪着他抽风罢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一直滑到他发的那条朋友圈。 为了不那么明显,他往上调了调。 “你看看这一天的朋友圈。” 他说着,将手机递给卢婉。 她手指一划拉,快速地就将这一天滑过去了,结果没看到盛家轩特意发送的那条。 他的眼瞪得如同铜铃,脸也气绿了,一把从卢婉手里又夺过手机,特意翻到他发的那条动态。 “你没看到?” 他盯着卢婉那张清冷的脸,委屈巴巴,又十分不甘心。 卢婉的目光扫过,抬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她确实吃了一惊,不过,细微的情绪变化,她掩饰得极好,他查无踪迹。 “已经过去了。” 他有些失望,耷拉着眼睑。 “那你注意身体。” 卢婉送上一句关心。 迟来的关心,在心底,总觉欠缺点什么。 他期待她能够多询问一句,但她没有。 他长舒了一口气,“走了。” 说完,掉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助理不解,“盛总,卢小姐回来了,您怎么不跟她说清楚啊?” 盛家轩仰靠在椅背上,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和卢婉之间,经历过一次婚姻。再续前缘,也很难回到恋爱的感觉。 试探、不信任,甚至是质疑,这都是人之常情。 唯独敞开畅谈,已经变成了奢侈。 “就你话多。” 他堵住了助理的嘴。 卢婉在院门口站了许久。 天色很暗,没有星星的夜晚,只有一轮弯月悬挂在天空。 她盯着那轮弯月看了许久。 她和盛家轩之间,还能圆满吗? 是夜,卢婉将小兮与小鱼儿哄睡,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卧房。 待她躺下,发现枕头凸起一角。 掀开,是一个枚红色的首饰盒。 卢婉打开,首饰盒里躺着一枚钻石胸针。 不用猜,她知道是盛家轩送的。 卢婉靠在床头,睡意全无。 陈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盛家轩信誓旦旦的那些也在她脑海里重现。 她的手指,在胸针的钻面上摩挲着,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样炽烈的爱,她给过一次,就不敢再重来。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还在睡梦中,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卢婉接通,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龚维泽。 “卢婉,方便吗?待会儿见个面。” 影视改编的事,一直都是陈琳在对接,相关事宜上,卢婉也知道一点。 “好。” 跟恭维泽敲定了见面的地点,卢婉起床收拾一番就出了门。 港式茶餐厅,卢婉到的时候,龚维泽已经提前到达。 三年未见,他的改变几乎没有。 头发还是一丝不苟,根根分明,只是两鬓略微多了几缕白发。 “卢婉,好久不见啊。” 龚维泽起身,热情地跟卢婉打招呼。 传媒公司那边,盛楠提前做过交接。 卢婉现在虽然是最大的股东,但是她并不参与公司直接经营管理。 至于龚维泽是否知晓她的身份,卢婉没把握。 好在,他的重点不在于此。 两人落座,早餐送上来之前,龚维泽将剧本改编建议递给了卢婉。 “这是基本框架,你先过目。至于剧本创作,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来负责。” 卢婉接过,翻开改编创意书的那一刻,所有记忆都已经复苏。 “先让我考虑几天吧。毕竟三年没有碰了,我怕我能力不够。” 龚维泽的脸上,依旧挂着儒雅的笑。 “没事,我相信你。” 两个人又细聊了一阵。 卢婉没想到,吃个早餐,都会碰见盛家轩。 他身边簇拥着许多人,好似在做新闻采访。 美女主持,一脸仰慕地看着他,曼妙的身姿恨不得贴到盛家轩的身上。 他威严高大,周身散发着清贵气息。 兀自选了一张桌椅坐下来,立刻有灯光师过来调整光线,造型师也朝盛家轩走了过来。仟千仦哾 “盛总,想不到您这么年轻,就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您真是太厉害了。”美女主持,娇滴滴地给他唱着赞歌。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卢婉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只是埋头吃着早餐,却觉得索然无味。 龚维泽也注意到人群里的热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发现了端倪。 他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目光不经意间朝卢婉瞟了一眼,睿智的眼眸,已经读懂了所有的信息。 这三年,盛氏集团发展迅猛。 盛家轩一改盛老爷子曾经的低调行事作风,高调地在媒体露脸,借助新媒体的发酵,成功地将自己树立成了一块活字招牌。 他外形帅气,常年征战商场,举手抬足间,不经意弥漫出成熟霸气。他言辞犀利,言简意赅,私生活如同迷,自然就浸染上一抹神秘气息。 新闻采访仍在继续。 声势有点大。 卢婉没有刻意去听,但那位美女主持,实在是有些喧宾夺主。 “盛总,您除了在商界具有奇才之才,您还喜好什么?” 她开启了八卦之旅。 盛家轩蹙眉,“发呆。” “盛总真是异于常人,您肯定是因为累了,想通过发呆休息一下。那我很好奇的是,您发呆的时候一般在想什么?” 她大有打破沙罐问到底的架势,一档财经类节目,开始演变成一场八卦洽谈。 盛家轩的脸上,已经显出了不悦。 然而,目光远眺,他的视线与龚维泽撞上了。 接着,他幽深的眼眸发现了卢婉熟悉的身影。 龚维泽落落大方地给卢婉倒茶夹早点,明明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相处,盛家轩却忍不住吃醋。 现在,他只要一对比,心里就发酸。 “盛总?” 美女主持人,捕捉到盛家轩细微的变化,打断了他的遐思。 “什么?” “您发呆的时候一般想什么?” 他的不悦,在这一刻,演变成了厌恶。 “想人。” 这两个字,意思实在是丰富。 美女主持的好奇心,瞬间被调动起来了。 “那盛总一般想谁呢?女人吗?” 她开始引导他的话题。 他冷冽的目光在美女主持的脸上扫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戏谑。 盛家轩没有回答,只是那么望着美女主持。 她眼里泛起秋波,“盛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她说着,身躯微微前倾,宽大的领口露出一大片春色,却故作毫不察觉之意。 孔雀开屏。 盛家轩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词语。 美女主持,微微咬着红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盛家轩。 他心里的厌恶,直接化作了行动。 盛家轩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倒了地。 “关你屁事!” 他突然爆了粗口。 第245章 剁了他的手 节目正在录制中。 盛家轩的周围,围绕着不少工作人员。 他的声音不重,但是特别的清晰,众人将目光瞟向美女主持,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盛先生,您……” 她泪眼汪汪,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委屈。 盛家轩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声道:“不录了。” 一听这话,那美女主持立刻慌了。 赶紧上前给盛家轩认错,“盛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刚才冒犯到您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将姿态放得格外的低。 卢婉没有回头,但是听到了不少议论声。 “那不是财经频道的张萌吗?她可是当下最红的美女主持呢,据说她平时采访的人物非富即贵。” “难怪,刚才啊,我瞧着她差点贴在那男人的身上去了。要不是这么大的阵势,我还以为这是拍言情剧呢!” ……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全部都传入卢婉的耳中。 她只是将头低了低。 龚维泽的目光朝那边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粥。 盛家轩执意要走,张萌低三下四地求。 只差给他跪地求饶了。 “盛总,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咱们这个采访是半年前约定的,您要是走了,我没法跟台里交差了。” 张萌急哭了。 但盛家轩的态度很坚决,“违约的事情我会让助理来处理,如果贵台还想要采访,麻烦换一个专业一点的主持人。”m 这话说得并不刚,但是指向性极强。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选择默不作声。 唯有张萌,慌得不行。 这档财经节目,一直都是她的专场。 盛家轩要求换人,台里自然会顾及到他的颜面和江城的地位,答应他的要求。 可若是换了人,她的地位就不保了。 这可是关乎饭碗的事情,张萌顾不得那么多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盛总,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嘤嘤嘤地哭个不停。 盛家轩冷笑一声,当众为难一个女人,不是绅士该做的。 他的目光扫向了卢婉,“如果那位女士原谅你刚才的言行举止,那么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好,好的,谢谢盛总。” 张萌如获大赦,顺着盛家轩的目光朝临窗的那桌望过去。 她先是看到了龚维泽。 龚维泽是导演,虽然为人低调,但江湖上一直都有他的传闻。 张萌挪动着脚步就朝这边走来了,一边走,一边用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龚导,好久不见啊!真是巧,咱们在这儿遇见了。” 张萌腆着脸靠近,跟恭维泽打招呼的时候,目光却冲卢婉扫了过来。 恭维泽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卢婉仍耷拉着眼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龚导,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张萌发声问道。 卢婉的装束,很朴素,一看就是素人。 可她虽然装束朴素,但是浑身散发的温婉气息,却又跟常人不同。 她与龚维泽同坐一桌吃饭,代表着她与龚维泽关系匪浅。 而盛家轩刚才指定要她跟卢婉道歉,说明他俩认识。 龚维泽仍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张萌的目光,继而又落在卢婉的身上,这一次,是深深的打量。 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人,能够和大导演、上市公司老总认识,绝非等闲之辈。 “您好,我是张萌。” 张萌主动伸出右手,一开口,标准的普通话。 她是当红主持,在江城小有名气,她主持的那档财经类节目,更是非常的火。 卢婉抬起眼眸,神色淡然,她没有伸手与张萌握手。 “你好。” 她只是回应了一句。 张萌一脸尬笑,触碰到卢婉眼眸中清冷,背脊不由得一寒。 刚才,她还在想用自己的身上的名人光环,迫使卢婉主动给她递送台阶。 但是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了。 “对不起,我刚才采访时有失分寸,我不该在采访中显露出不专业的一面,我更不该惹怒盛总。我向您郑重地道歉。” 张萌道歉,声音很大,是刻意说给盛家轩听的。 龚维泽朝采访的那桌瞟去,盛家轩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但是目光却一直看向这里。 他懂了盛家轩的心思,鼻翼里发出一声轻笑。 “不好意思,你们刚才的采访我没留意。我只是跟龚导在这里喝早茶而已,如果打扰到你们,我们可以离开。” 卢婉说着,起了身。 张萌一下子急了,她是按照盛家轩的要求来给卢婉道歉,绝不是要把卢婉从这里轰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知所措,于是伸手抓住了卢婉的胳膊。 “龚导,您帮我说说话,我真不是赶你们走的意思。盛总说了,让我一定要来给这位小姐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张萌急的语无伦次。 龚维泽解了围,“不好意思啊,我跟卢小姐还有事要聊,先走一步。” 他冲卢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张萌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龚维泽和卢婉从自己眼前离开了。 他俩一走,原本还坐着的盛家轩也起了身。 “盛总,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给那位小姐道歉了。” 她攥着手,没底气地说道。 盛家轩的脸色很冷,“是么?我看你是故意把他们轰走吧。” 丢下这句话,他不再听张萌的任何一句祈求,修长的腿,走得格外的无情。 他从茶餐厅出来时,卢婉刚好上了龚维泽的车。 他打开车门,一只手搭在卢婉后背上。 盛家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只手,恨不得眼神化作刀子,一刀将那只手给剁了。 “盛总,童台长的电话。” 助理在盛家轩的身侧小心翼翼地提醒。 盛家轩冷峻的脸上,寒霜密布。 他接过手机,电话那头传来童台长的声音。 “盛总啊,真是对不住啊,刚才小张打电话过来说,今天的采访出现了一点状况。要不这样吧,咱们改天再约个时间,您看怎么样?” 显然,是张萌给台里打了电话。 盛家轩心里淤积的这口气还没有散,“不怎么样。” 他冷声拒绝。 弯腰钻进迈巴赫里,童台长还在不住地道歉,替张萌开脱。 盛家轩已经没了耐心,“采访的事,就此作罢吧。我看在童台长的面子上,才特意挤出时间接受你们的采访。但是今天,你们安排的这位主持人,很不专业。”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自那天起,有心人留意到,当下最火的财经类节目,主持人已经不是张萌。 龚维泽径直将卢婉送回了家。 回程的路上,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龚导,聊聊?” 第246章 他有病 电话是盛家轩打来的。 声音邪魅,夹杂着一股子醋意和怒气。 龚维泽阅人无数,立刻听了出来。 他轻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改天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盛家轩强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又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跟不熟的晚辈没什么好聊的。” 龚维泽维系着极好的修养,但拒绝得也很果断。 然而,盛家轩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迈巴赫嚣张跋扈地停在路中央,挡住了龚维泽的去路。 两车相会,盛家轩下了车,就立在迈巴赫一侧。 龚维泽长舒了一口气,调转方向,将车挪移到路边,这才下车。 “盛总想聊什么?” 龚维泽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但是儒雅的脸上,却没有一丁点表情。 盛家轩高大挺拔,威严的脸上被怒气萦绕,他朝恭维泽逼近几步,“离卢婉远一点,不管你什么目的。” 这是一句警告。 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警告。 恭维泽轻笑一声,“盛总,你想多了。” 他那副淡然的样子,让盛家轩有点抓狂。 他紧张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多想? “我和卢小姐是工作关系,最近可能接触还会频繁一些。” 像是挑衅似的,龚维泽说出这话。 盛家轩不由得朝前又凑近了一步,用身量上的高大压迫着龚维泽。 他虽然年长,儒雅,但是骨子里却有一股不受压迫的淡定。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龚维泽微微耸了耸肩,笑道。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盛家轩积攒的怒气,恨不得化作拳头,狠狠地朝龚维泽砸去。 但最终,他还是隐忍住了。 “你不是婉婉的菜。” “你更不是。” 两个男人之间,没有动手脚,却动了口。 针尖对麦芒的那种。 盛家轩伸手指向龚维泽,眸中的锐气一览无余。 “走着瞧。” 他返身走向迈巴赫,龚维泽也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突然,他杀了个回马枪,一记拳直接砸向了龚维泽。 他动作极快,拳头干净利落,眼看着就要落在龚维泽身上了。 龚维泽只是腰身一转,避让开了那记拳,右手化掌,以轻柔的动作包裹住了那记拳。 “年轻人,太暴躁不好。” 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喝道。 明明看着他动作轻,幅度也不大,包裹住盛家轩的拳头很柔和。 可是两个人较量之间,盛家轩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龚维泽的助手。qqxsnew 他面不改色,看着毫不费力。 但是包裹住了盛家轩的拳头,让他无法动弹。 一个是攻,一个是防。 拳头砸出去没有作用,盛家轩右腿横扫,想要打破僵局。 龚维泽只是抬起脚尖,迅速地朝他的膝盖处踢了过去。 这一踢,恰巧就踢中了腿上的一个穴位,盛家轩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就歪倒在了地上。 助理慌了,立刻朝这边跑来。 “盛总。” 他赶紧将盛家轩搀扶起来。 龚维泽淡声道:“不碍事,半个小时之后就会恢复如初。” 他转身走向坐骑,发动引擎,而后从盛家轩的眼前离开。 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去查,他这次回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助理闷声应答。 回去的路上,盛家轩一直生着闷气。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他总是容易动气。 当然,助理也发觉了异样。 将盛家轩送到公司,助理悄悄地给盛楠打了电话。 “夫人,我觉得盛总这些日子可能有点异样。” 他一五一十地将盛家轩最近的所作所为描述了一番。 末了,他又说道:“我觉得盛总之所以出现这些不正常的反应,可能跟他的头伤有关。夫人,要不让盛总去医院好好做个全面检查吧。” 盛楠接了电话,心里已经知晓盛家轩的病因。 头伤只是表象,病症其实在他的心里。 他性子要强,一生努力。 这世上,金钱可以通过努力赚取,事业可以通过努力打拼,唯独感情,不可以通过努力得到。 他在卢婉这里处处碰壁,碰壁的次数多了,心底潜藏的自卑和不安全感悉数冒了出来。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治。 盛家轩的心药,就是卢婉。 第二日,盛楠约了卢婉,她没有兜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卢婉虽不愿与盛家轩过多接触,但只要事情跟他的病情有关,她都愿意配合。 于是,当她主动邀约盛家轩去医院复诊时,他喜出望外,没有拒绝。 卢婉特意请了假,盛家轩亲自驱车来学校接她。 两人一同去了医院,常规的脑部检查都完成了,他并无异样。 盛楠提前做了安排,请了专业的心理医生,想要给盛家轩做一个诊断。 因为有卢婉陪着,他哪怕是发现了异样,还是很好的配合。 可,检查结果却不容乐观。 他有躁郁症的倾向。 时而忧郁,怀疑人生,情绪容易激动,甚至不受控,严重时会有暴力行为。 “医生,这个结果不要告诉我的家人。” 盛家轩强烈要求医生保密。 他很担心卢婉知道了这个结果,会自责,会担心。 “你这个情况,只是初期,只要配合治疗,自我控制,很快就能痊愈。” 医生给出了建议。 全程,盛家轩听得都很认真。 从诊室里出去,他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医生怎么说?” 卢婉问道。 盛家轩笑道:“医生说我最近有点焦虑,让我不要把弦绷太紧。” 他换了一套说辞,甚至在她面前,他还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 “嗯。” 卢婉应了声。 盛家轩送卢婉回到学校,刚离开就接到盛楠的电话。 “盛家轩,你到底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心疼?” 盛楠已经知道了结果,她的情绪很激动,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妈,我没事儿,不过是受伤后的应激反应。你的儿子不会那么脆弱的,医生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初期反应,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会没事儿的。” 他轻描淡写,但盛楠还是担心。 “你把手头的工作往后推一推,妈陪你出去放松一段时间。” 盛楠话语里满是关切。 “不用了,妈,我还有事,先去忙工作了。你不要瞎想,我不会有事的。” 懂事的人,总是故作坚强,只是不想身边的人受伤。 挂了电话,盛楠哭了好一阵。 犹豫再三,她还是给卢婉发了消息。 第247章 内心住了一头猛兽 【婉婉,家轩病了。】 盛楠编辑好消息发送出去,但是很快,她又撤销回来。 她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 她给卢婉发消息,这算什么? 他们没有离婚的时候,她说过,她尊重他们彼此的决定。 现在离婚三年了,她又何必出尔反尔? 盛楠叹了一口气,又发了一条消息掩盖过去。 【婉婉,别太累着自己。】 盛家轩是病了,但是这病与卢婉无关,她没理由来道德绑架卢婉。 很快,盛楠收到了卢婉的消息。 【妈,谢谢您,你也注意身体。】 盛楠心里一暖,将手机放下。 幸甚,刚才那条消息撤回了。 剧本的事,卢婉只用了三天就形成了初稿。 她约了时间,将初稿带过去,先让龚维泽过目。 他看得很仔细,看完也很满意。 “卢婉,果然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要不要考虑转行?” 龚维泽微笑着说道。 卢婉面露羞涩,“龚导,您这是夸赞我了。我肚子里没有多少货。” 龚维泽的脸颊上有伤,卢婉早先就瞧见了,但是她不好多问。 倒是龚维泽,关心起她的事情了。 “听说你现在在一所中学教书,一切都顺利吗?” “嗯,挺好的。” 卢婉淡淡地应答。qqxsnew 龚维泽朝卢婉打量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你还是一个人带着孩子?” “嗯。” 卢婉没有抬头。 龚维泽不由得微微舒了一口气,他跟盛家轩打架的事儿,谁也没有提。 “你跟盛家轩……” 他试探性地问,但是又觉得不妥,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就尴尬地笑着。 “我跟他现在是朋友,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龚维泽点了点头。 两人正聊着,龚维泽接到了盛楠的电话。 她刚好在附近,听闻卢婉也在,便敲定了三个人一起吃晚饭。 那天,下着小雨,天气微微凉。 盛楠提议吃火锅,龚维泽驱车,三个人便去了火锅店。 刚坐下,意外撞见了盛家轩。 他跟朋友一起过来,定了包间。 “家轩,过来跟你龚叔叔打个招呼。” 盛楠冲盛家轩说道。 他幽深的眼眸朝龚维泽扫了一眼,眸里带着敌意。 龚维泽还是保持着儒雅的笑,目光平和地看向盛家轩,“小盛总,挺忙的呀。” 一句小盛总,并无任何恶意。 可是钻入盛家轩的耳中,就带了一丝嘲讽。 他冷冷地看向龚维泽,喝道:“龚导也是日理万机啊。” 他说话夹枪带棒,卢婉听出来了,盛楠也听出来了。 “好好说话。” 盛楠冲他使了个眼色。 盛家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继而目光落在了卢婉的身上。 “婉婉,离这人远一点。” 卢婉抬起眼眸,平视着盛家轩。 这个样子的他,让她有点厌恶。 “盛总,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置喙。” 这话一说,盛家轩瞬间毛了。 他的情绪现在有些不能控制,心里像是有口油锅似的,一点就炸的那种。 “婉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 他伸手指着龚维泽,很不礼貌的样子。 盛楠有些尴尬,她知道盛家轩得了病,却不知道他病得这么厉害。 “家轩,你过分了。” 盛楠低声斥责,伸手想要拉住盛家轩的胳膊。 他突然一把甩开盛楠的手,力道之大,让人难以想象。 盛楠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 龚维泽离盛楠近,立刻搭了一把手,将她扶住。 他一手拉住盛楠的胳膊,一手扶住她的腰身。 这个动作原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盛家轩看来,就变得不正常了。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龚维泽的衣领,抡起拳头就朝他砸。 “渣男,离我妈远一点。” 他愤愤地骂着,拳头如同雨点一般,砸在龚维泽的身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立刻落在盛家轩的俊脸上。 他愣住了,立在原地不动。 盛楠失望地吼道:“盛家轩,你闹够了没有?” 作为母亲,她于心不忍。但是她更不能当众揭穿他得病的事实。 “妈,怎么你也觉得我是胡闹?” 挨了打的盛家轩,就更觉得委屈了。 他红着一双眼,灼灼地看向盛楠。 “算了,不碍事。” 龚维泽劝说着,他伸手去拉盛楠,想要息事宁人。 盛家轩的拳头,又朝龚维泽砸了过去。 这一次,他落了空。 龚维泽身形一闪,盛家轩的拳头没有砸到他身上。 但是,他却被泼了一杯凉开水。 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悉数滴在他的西装衣襟上。 盛家轩别过头,诧异地看向卢婉。 她攥着手里的被子,冷冷地逼视着他。 “够了吗?” 听不出一丝愤怒,声音也极其的平静,可让人听着,却感受到极大的威慑力。 “还不带你们盛总走?” 盛楠冲不远处的助理喝道。 助理吓坏了,赶紧上前,“盛总,我带您先去换身衣服吧。” 他小心翼翼的。 盛家轩又冷又委屈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攥着拳,但是没有发作,很不甘地转身离开。 他走了,众人吃火锅的兴致却都没了。 “维泽,你没事儿吧?今天对不住了。” 盛楠道歉。 龚维泽却冲她摆摆手,“家轩对我有误会,也是人之常情。我没事儿,你坐下吧,咱们吃火锅。” 盛楠坐下,却一直低垂着头,她的情绪很低落。 卢婉伸手附在她的手背上,安慰道:“妈,没事啦,你别多想。” 可盛楠的心里,难受极了。 她的儿子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她这个做妈的,却只能忍着。 好几次,她想把盛家轩的情况告诉卢婉,可理性又制止了她。 一顿饭吃罢,龚维泽驱车送盛楠和卢婉回家。 盛楠有事,提前下了车。 龚维泽驱车送卢婉。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快到梅苑的时候,龚维泽先开了口,“盛家轩一直都是这样吗?” 作为导演,他阅人无数。虽然跟盛家轩接触不多,却觉得他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内心住了一头猛兽,而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头猛兽似的。 “也不全是,可能这几年,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吧。” 卢婉幽幽的回答。 记忆太多,她不想总是回忆。 “难为你了。” 许久之后,龚维泽开口说道。 卢婉临下车时,龚维泽提醒道:“刚才当着盛楠的面,有些话我不好说。卢婉,我觉得盛家轩不是很正常,如果可能的话,你们需要带着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的症状,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龚维泽看上去不是像说笑,卢婉听他一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您那位朋友是什么情况?” 龚维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从卢婉身上收回,他的语气很沉重。 “他是躁郁症,发病的时候,要么抑郁,要么躁狂,两种情绪交替,而且有控制不住行为的可能。” 他的话音未落,卢婉的心里,却像是落了一枚石子。 第248章 他又看到了希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龚维泽的善意提醒,卢婉却听进去了。 这一晚,于她而言,又是失眠的一夜。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条消息过去关心,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样合适吗? 她清楚地知道盛家轩的心思,只是,她没有想清楚之前,再也无法做当年的扑火的飞蛾。 第二天一大早,卢婉先去了学校。 下午时,她请了半天假,打车去了盛氏集团。 盛家轩在开会,接待她的是盛家轩的助理。 “卢小姐,您请坐。” 助理领着卢婉去了盛家轩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宽敞明亮,黑白色调,威严,冷静,如他的性格一般。 卢婉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定,助理已经端了咖啡过来。 “卢小姐,您喝咖啡。” 卢婉接过,捧着咖啡径直走到落地窗前。 这里的视野非常好,居高临下,一眼就能够俯瞰整个江城。 突然,她一眼瞥见了办公桌上的一盒药。 助理恰巧出去了,卢婉走过去,伸手将药盒抓起来。 拍了包装,上网查了药效。 她立刻证实了龚维泽的话。 一杯咖啡捧在手心里,卢婉一口都没喝。 也不知为何,知道他得了躁郁症时,她心里竟然复杂极了。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盛家轩会议结束。 他的情绪似乎不好,出了会议室的大门,脚步朝外走。 “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还要我亲自教吗?盛氏要你们是吃闲饭的吗?” 他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卢婉吃了一惊。 她记忆里,盛家轩冷酷,但是很少说这样刻薄的话。 房门从外面推开,盛家轩进来。 见到卢婉时,他满脸怒气,一双眸子,猩红。 “婉婉,你来了。” 瞬间,他脸上的怒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见到卢婉的欢喜。 “马上是小兮的生日了,小鱼儿昨晚叮嘱我,他想你能够陪他去选礼物。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结果我的手机没电了。” 她替自己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聪明如盛家轩,但他却没有揭穿。 “好,我下午刚好有空,我们现在去吧。” 他说着,脚步轻快地就朝外走。 小鱼儿下午幼儿园没课,助理去接了他与卢婉和盛家轩汇合。 见到小鱼儿,盛家轩的心情好多了,全程搂着他,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这个时候的盛家轩,看着很正常。 到了礼品店,小鱼儿从盛家轩的怀里钻出来,想要亲自为小兮挑选一份礼物。 突然,他瞧中了一个限量版的芭比娃娃。 可当他正要走近时,却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这个娃娃。 “这是我看中的。” 小鱼儿仰着头,委屈巴巴地说道。 对方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冷冷地扫了小鱼儿一眼,“又不是你家开的店?我先拿到手,这就是我的。” “这是我的。” 小鱼儿不管不顾,伸手就要去抢。 对方性子更烈,年龄比他大,身形也比他大,见小鱼儿要抢,直接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 小鱼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盛家轩原本凑在卢婉身边,这会儿听见他的宝贝儿子哭了,立刻就奔了过去。 小鱼儿见到救兵,哭得就更凶了。 “爸爸,他欺负我。那是我看中的礼物,他从我手里抢过去了。” 小鱼儿告状。 那孩子伸手指向小鱼儿,“你撒谎,这明明是我先拿到手的,我先到手就是我的。” 小鱼儿开始撒泼,一直哭。 盛家轩的脸色,立刻就暗下来了。 “把这个芭比娃娃还给他。” 他冲那孩子喝道。 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眉毛一横,“凭什么?先到先得,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他?” 他不肯给,还故意当着盛家轩的面,将娃娃摔在了地上。 “就算是摔坏,我也不给你。” 那孩子嘚瑟道。 小鱼儿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个不停。 他好不容易给小兮看中一件礼物,对方不让给他也就算了,还要当着他的面破坏掉。 盛家轩也怒了。 小鱼儿哭,哭得他心头的火蹭蹭蹭地往外窜。 作为一个成人,他没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但他现在是个病人,病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所以,他冲了过去,不由分说照着那个孩子的屁股,就给了一巴掌。 那孩子瞬间就开始摆烂,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哭。 “大人打小孩了,大人打小孩了……” 他一边哭,一边叫唤,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你再胡说一遍试试?” 盛家轩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卢婉听到这边的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过来了。 “盛家轩,你冷静一点。” 她拽住盛家轩的胳膊,顾不得小鱼儿,她上前将那孩子拉了起来。 意外的是,那孩子竟然是卢婉班上的学生。m “卢……卢老师。” 他尴尬极了,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 早上,这孩子的妈妈刚请了假,说孩子生病了,也正常履行了请假手续。但是现在,卢婉却看到生龙活虎的他在逛礼品店。 “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卢婉关切地问道。 那孩子这会儿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我……我没事。” 他说着,立马脑袋低了下来,“卢老师,我早上是真的病了。我来这儿是给我妹妹买礼物。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个小孩是您的儿子……” 他开始道歉。 “你先走吧。” 卢婉冲他说道。 那孩子起身要走,盛家轩还想要拦着。 “你就让他走了?他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吗?” “盛家轩!” 卢婉大声地叫住了他。 她弯腰,将坐在地上哭泣的小鱼儿抱了起来,“不哭啦,妈妈刚才替你给小兮姐姐选了礼物,而且是她心心念念的礼物,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卢婉几句话就哄好了小鱼儿。 他立刻止住了哭泣,“嗯,我想看。” 卢婉抱着小鱼儿朝外走,盛家轩亦步亦趋就跟在她的身后。 她选了小兮一直很想要的一套芭蕾舞小裙,果然是女生更了解女生。 “妈妈,能不能不要告诉小兮姐姐,这份礼物是你买的。” 小鱼儿奶声奶气地问道。 “妈妈给你留了卡片,祝福的话你来写。” 卢婉伸手在小鱼儿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三个人从商场里出去,盛家轩跟在身后,两只手拎着好几个大袋子,里面都是买给小兮的礼物。 他的心情此刻很低落,像是低到谷底一般。 司机驱车将他们送回梅苑,一路上,盛家轩一个字都没有坑。 他耷拉着眼睑,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小鱼儿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地方,卢婉将小鱼儿抱起朝里走,盛家轩仍跟在她身后,拎着那些东西。 进了屋,卢婉将小鱼儿送回卧室。 他杵在客厅,就那么站着,往日的身材丝毫不见。 “今天,我是不是让你很难堪?” 卢婉出来时,盛家轩突然开了口。 他像个受伤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又期待着她能够看见安抚。 “没有。” 卢婉的回答让他很意外。 他那双暗淡的眼睛,再次燃烧起光亮。 就像,他又看到了希望。 第249章 摊牌 卢婉抬起眉眼,便触碰到盛家轩炽热的目光,他欲言又止,但是眼里却藏不住期待。 他是期待她能够说点什么。 于是,她开了口。 “我记得上次是不是跟医生约了复查?” 卢婉开了口。 盛家轩眸中的期待,转而变成了失望。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双幽深又冷峻的眼眸,复杂地看了卢婉一眼,应道:“嗯。” “要不就明天吧,明天上午我没课,我陪你去复查吧。” 卢婉兀自说道。 盛家轩心里涌起一阵欢喜。 看来,她是还是关心他的。 眸中的失望一扫而光,他竟然萌生了一抹欢喜。 “好,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离开时,他的脚步明显轻快了几分。 翌日清晨,盛家轩早早就来了梅苑。 保姆每天早上会做好早餐,即便如此,盛家轩来的时候,还是特意带了外面的早餐。 孩子们爱吃的豆腐脑,卢婉喜欢的煎包,他都花了心思准备好。 吃罢饭,保姆送小鱼儿和小兮去上学,卢婉上了盛家轩的车,陪着他去医院。 一般人去医院,心情多半都是沉郁的。 但盛家轩不同,只要是卢婉陪他去,无论哪里,他现在都觉得欢喜。 内心的不安全感被放大之后,他彻底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路上,他刻意地想要跟卢婉找话聊,好在她并不扫兴,他问一句,她多半都会认真回应。 到了医院,两人并排朝里走。 助理提前跟医生打了招呼,卢婉全程陪同着盛家轩做各种检查。 她在,他的安全感就回来了。 好在,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盛家轩的状况并无大碍。 时间刚到十一点,吃午饭有点早。 “先去喝杯咖啡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午饭。” 盛家轩做了安排。 卢婉微微地点了点头,却见盛家轩朝外走的脚步,又轻快了一些。 她却叫住了他,“盛家轩,我们再加几项检查吧。” 盛家轩的眉头微蹙,他疑惑地看向卢婉,她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随我来吧。” 她提前联系了崔宁峰,他替她安排好了心理科最好的医生。 到了地方,盛家轩才明白卢婉的意图。 他耷拉下眼睑,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并不好看。 “我陪着你。” 卢婉温声说道。 她一直陪在他身边,淡淡的,柔柔的。 盛家轩很配合,但是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抑郁的部分彰显出来,看着让人心疼。 这些年,他绷着一根弦,只想着将盛氏壮大,却忽略了内心里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这次受伤,是在他强力的伪装下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害怕被卢婉知道,怕她担心,更怕她嫌弃。 同样,他又渴望他知道,内心的那个孩子,渴望着卢婉的关心和安抚。 然而,检查的结果并不如意。 “盛先生,我建议你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医生拿着那一串测试和检测的数据,忧愁地说道。 “我没事,不要住院。服药就好了。” 盛家轩起身,冷着脸要朝外走。 他并不认为自己现在真的得了病。 情绪起伏,是一个人正常的症状,他之所以忍不住动手,不过是担心那些人从他身边抢走卢婉罢了。 “盛家轩。” 卢婉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她靠近,抬头仰望着他。 他低垂着眉眼,紧绷着脸,极力地掩饰着所有的情绪。 “住院吧,你现在有病,需要接受治疗。” 她看着他。 盛家轩错过眼神,他不喜欢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脆弱且不堪一击。 “我没病。” 他闷声抗拒,想要推开卢婉。 她却坚持,身体又靠近了几分,“听话,我会一直陪着你。” 此话一出,盛家轩直接呆愣住了。 他心里缺失的安全感,因为卢婉一句话,立刻全部回来了。 见他没再抗拒,卢婉回头冲医生说道:“麻烦您了,医生,帮忙安排住院吧。” 很快,盛家轩就正式入住病房了。 只是这一次跟之前不一样,是卢婉让他入院的。 他躺在那张床上,心里既不抑郁,也不躁狂,他兴奋得不行。 那颗心脏啊,此刻欢脱地跳动着,好似想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卢婉将盛家轩安顿好,又开始忙前忙后。 “婉婉,这些不用你来做,你就坐在我旁边,陪我说会儿话吧。” 盛家轩拦住卢婉。 她抬头看了看墙面的时间,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下午我还有课,现在得赶回去了。午饭我已经吩咐保姆送过来。你吃完饭先休息一会儿,不要太累着自己。公司的事情往后推一推。我下了班就过来。” 她难得地说了不少话。 盛家轩心里甜滋滋的。 “婉婉,那你下班了就过来呀,我等你。” 他专程让司机去送卢婉,她没有拒绝,接受了他的好意。 整个下午,盛家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有一种闻到春天气息的感觉。 保姆送来了饭菜,全部是他爱吃的,他悉数吃完,又美美地补了一个觉。 临近下班时,他特意给卢婉发了消息:婉婉,等你哦。 他还在信息后面跟了一颗红心。 与以前不一样的时候,卢婉很快回复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回来时带过去。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很想回:想吃你。 又觉得这种话太直白、太下流,他怕吓坏了卢婉。 于是回道:不用了,下班了你先过来。 卢婉下班后到达医院时,万万没想到,盛家轩竟然点了火锅。 火锅店那边还专程派了伙计过来,在病房里吃火锅,卢婉还是第一次。 他很贴心,忙着给卢婉布菜,火锅小哥一直忙着服务。 一顿饭吃完,过去了两个小时。 房间里又迅速恢复了原样,盛家轩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畅了。 “婉婉,晚上你就别回去了吧。” 盛家轩试探性地问。 “孩子们还在等我读睡前故事,你放心,助理、保姆24小时都在外面,很安全的。” 知道他缺乏安全感,她努力给予了。 盛家轩心里不是滋味儿,有了孩子之后,她心里彻底就没了自己的位置。 这样一想,他就化作了柠檬精。 可卢婉并未妥协,她清楚盛家轩的心思,没有戳破,又呆了一阵,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她刚走,保姆就打来了电话。 “卢小姐,盛先生发了很大的脾气,将房间里的水果都扔了。” 电话那头,还能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卢婉刚从电梯出来,听到这些声音,她清楚地知道,盛家轩这是要故意做给她看,目的就是挽留她。 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照顾好他,我明天再过来看他。” 挂断了电话,她还是狠心离开了。 刚到家,盛家轩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婉婉,你一走,我就不好了。】 他又开始装可怜,希望她能够看到他的玻璃心。 这个样子的盛家轩,着实让人有点唏嘘。 卢婉耐着性子回道:“乖,好好睡觉,明天我过去陪你。” 明天是周六。 卢婉不上班。 盛家轩见自己得了逞,心情又好了一半,“那你明天可要早点来哦,不要让我久等。” 终于将他安抚妥当,卢婉却累了个半死。 思虑再三,她决定跟盛家轩摊牌。 第250章 颇感意外 这一晚,卢婉睡得昏沉。 第二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卢婉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盛家轩打来的。 “婉婉,你醒了吗?早点过来吧。” 卢婉睡眼惺忪,接了电话,听到盛家轩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沉。 “知道了。” 她挂断了电话,顺便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一翻身,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十一点。 醒来,手机上盛家轩打了三十多个电话。 这种压迫式的方式,让她极为不舒服。 她看到了电话,但是并未回复过去。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她跟保姆去了电话,径直去了小兮与小鱼儿兴趣班的位置。 接了孩子,卢婉这才去医院。 “妈妈,我们去医院做什么呀?” 小鱼儿奶声奶气地问道。 小鱼儿附身,在小鱼儿的耳旁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他的小眉头就拧了起来。 接着,他拍着小胸脯,掷地有声地说道:“妈妈,保证完成任务。” 卢婉到的时候,盛家轩的情绪已经到了最暴躁的状态。 他将手机打到没电,卢婉也没有出现。 屋子里乱糟糟的,保姆小心翼翼地收拾着。 卢婉出现,两只手各自牵着一个孩子。 “爸爸。” 小兮蹦蹦跳跳地朝盛家轩扑了过去,钻入他的怀里,用脑袋拱着他。 盛家轩搂着小兮,却委屈巴巴地盯着卢婉。 “王妈,你先出去吧。” 卢婉冲保姆说道。 王妈弓着腰,立刻走了出去,顺手还将房门关上了。 地上一片狼藉,卢婉弯腰开始收拾。 小鱼儿眉毛一横,“妈妈,老师说,自己的事自己做。” 他拦住了卢婉,屁颠屁颠地将扫把递给盛家轩。 “爸爸,你自己打扫。” 他如同小大人一般严肃。 小鱼儿盯着他,小兮也盯着他。 盛家轩突然就有点下不了台了。 虽然他现在有病在身,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作为父亲,要以身作则。 他沉着眸子,从床上下来,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 “小鱼儿,你带着小兮姐姐先出去。” 待盛家轩收拾妥当之后,卢婉发了话。 小鱼儿立刻牵着小兮的手,两个孩子又欢笑着出去了。 房门掩上,屋子里只剩下卢婉和盛家轩。 他扁着嘴,“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昨天晚上不是答应我了吗?今天会早点过来的?” 盛家轩低垂着头,没有去看卢婉,但是委屈却从全身渗透了出来。 “盛家轩,我们有必要聊聊。” 卢婉在窗前站定,抱着双臂,清冷的眸光扫向盛家轩。 “聊聊。” 盛家轩点了点头。 卢婉没有回电话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很抓狂。仟千仦哾 卢婉提出聊,刚好,他也有话想要跟她聊。 “我先说。” 卢婉抢先一步。 盛家轩略微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你先说。” 卢婉理顺了一下情绪,说道:“我知道你的病因是缺乏安全感,但是盛家轩,这不是无理取闹的由头。” 无理取闹? 盛家轩心里的某根弦一下子拨弄了,他诧异地看向卢婉,“我没有无理取闹。” 卢婉迎上他的眸光,“你有。” 她很肯定地给了他答复。 “我们离了婚,理应保持距离。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这都是我们要面对的现状。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甚至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觉得我很累。” 卢婉吐露出心声。 盛家轩怔怔地看着她,积攒在嗓子眼里的话,这会儿又全部咽了下去。 “我很累,很累。” 卢婉又重复道。 她的重复,似乎是在强调。 盛家轩的眼睑耷拉了下来。 “对不起。” 他道歉,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是孩子们的父亲,盛家轩,好好治疗,你才能够给予他们更好的陪伴。不管曾经你遭遇过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人,应该珍惜已经得到了,而不是对失去的耿耿于怀。” “可是,你不同。” 盛家轩脱口而出。 他再次看向卢婉,他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就算是为我着想一次,好吗?” 卢婉正面回应了他。 “我希望你振作,坚强,还是我曾经爱着的模样。盛家轩,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你一个人经历过通过,我们每个人都如此。” 卢婉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好似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许久之后,盛家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卢婉,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卢婉点了点头。 “下午我还有点事,要去工作室一趟。就让小兮和小鱼儿陪你,可以吗?” “好。” 盛家轩应了声。 卢婉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将话说出来之后,她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卢婉仍偶尔会去探望盛家轩。 他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高冷、专注、无情。 他们之间,客客气气的,可又好似是刻意维持某种客气似的。 谁也没有戳破。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暑假。 盛家轩的躁郁症暂时得到了控制,他只用遵从医嘱,不定期来医院复查。 暑假到了,卢婉先前安排好的签售会也提上了日常。 签售会的第一站,是去京城。 行程上的事,姚主编已经跟陈琳对接好了。 卢婉只用根据安排出现即可。 没有成为畅销书作者时,卢婉也去过几次签售会,地址多选在书店相关的地方,去现场的书粉,并不是很多。 然而,真的轮到她时,卢婉却震惊了。 她不知道是出版社那边的营销宣传做得到位,还是她写的书真的很受读者的喜爱。 书店外面,围聚了很多人。 易拉宝宣传栏里,给她的头衔是天才言情小说作家。 卢婉看到这些夸大其词的宣传时,心里甚为不耻。 她不过是幸运,写了一点文字,意外出版,意外得到了很多人的厚爱。 她出现在现场,一时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许多人拿出手机,开始对着她拍照。 卢婉的脸,不由得红到了耳根。 现场有工作人员,领着卢婉去了签售的位置,那里早已经排起了长龙。 主办方,正在卖力地介绍着卢婉的身份,以及《再见》这本书的亮点。 卢婉坐在书桌前,对每一个找自己签名的读者说着写写,然后在那本他们买过去,不知道会不会阅读的小说封面,签下她的名字。 一切,都是流程化操作,毫无新意。 然而,人们乐此不疲。 签着,签着,卢婉觉得乏了。 可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让她颇感意外的人。 第251章 她跟别人回家了 那男人身形挺拔,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夹杂在人群里,手里捧着卢婉的手,极其认真地阅读着。 随着签名人群往前挪移,那人很快就到了卢婉的近前。 那本书,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乍一看,像是从某个旧书堆里拾捡来的一样,封面已经破旧,内页也出现了破损。然而,书页内,许多地方都留下了铅笔滑过的痕迹。 卢婉还留意到,他做了很多批注,在许多情节处,用红笔写了读后的感受。 对于一个作者而言,自己的作品被认可、被尊重,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耀。 卢婉抬头,不由得多看了那人一眼。 他似乎有些羞涩,在触碰到卢婉的眼神时,目光闪躲了几分,继而,脸颊上飞上一朵红云。 “伊蔻老师,能够见到您,真的太高兴了。” 他鼓足勇气跟卢婉开口,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您好。” 卢婉客气地与他打了招呼,从他手里接过那本书,很认真地为他写了留言。 他一脸虔诚地看着,面上很是欢喜。 两人之间并未有太多的交谈,继而,他从排队人群里离开,一个人去了角落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蹲下来,又很认真地阅读了。 一直到签售会结束,卢婉发现,他这才离开。 如果他的出现只是巧合,那么,三天后,当他再次出现在卢婉的签售会时,卢婉对他的印象便更加深刻了。qqxδnew 只是,这次与先前不用。 他没有在人群里排队,而是捧着那本书,一直站在队伍的末尾。 签售会结束时,他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卢婉老师,我可以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他仍是一副羞涩的模样,说完之后,就站在远处,静静地等着卢婉的应答。 “可以。” 卢婉点了点头。 他上前,将自己的已经写在纸上的问题递过来。 是关于《遇见》与《再见》里的创作技巧,他的文字遒劲,所问的问题,也很深刻。 由此可以看出,他不光喜欢卢婉的作品,还认真地研读了。 那天,签售会结束后,卢婉跟他约了单独的事情,两人就作品的创作问题,展开了交流。 他叫梅云义,是一名网络写手,在业界已经小有名气。 卢婉对他的了解,仅仅如此。 因为只是探讨作品,谁也没有提及作品之外的事情。 后来,两人加了联系方式。 梅云义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两人加了联系方式,但是并未有任何联系。 签售会持续了两个月,卢婉随着团队奔波各地,积极地展开宣传。 与此同时,《遇见》的影视拍摄,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九月,学校开学。 作为班主任,卢婉早早地就去了学校。 她手头的工作很多,忙得不亦乐乎。 正在班上布置工作上,她接到了教导主任打来的电话。 “卢老师,麻烦你现在来教导处一趟。” 卢婉挂断了电话,便匆匆地往教导处赶。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重新遇见梅云义。 “伊蔻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见到卢婉,梅云义惊讶极了,他扶了扶边框眼镜,诧异地看向卢婉。 卢婉也吃了一惊,梅云义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看着很叛逆的样子。 “卢老师,这位同学刚转入我们学校,暂时先去你们班,可以吗?” 教导主任这么问的时候,梅云义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卢婉身上。 外地转学过来的学生,大多都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 刚才进来时,卢婉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姑娘,不太好管。 但作为老师,她不能拒绝学生入学的诉求。 她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那女孩却条件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卢婉保持着一段距离。 梅云义的脸上,显出一抹为难。 “朵朵,这是卢老师,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了。快叫卢老师。” 梅云义压低了声音说道。 但是梅朵朵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她抬起眼眸,淡淡地瞟了一眼卢婉,继而又耷拉下眼睑。 梅云义的脸颊,便又红了。 “卢老师,朵朵正在闹情绪,我会好好开导她的。以后,要朵朵麻烦您了。” 梅云义毕恭毕敬地说道。 “您不用担心,我现在先领她去班上。” 卢婉跟教导主任交接了一下,便领了梅朵朵去了班上。 梅云义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卢婉冲梅云义说道。 他点了点头,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梅朵朵性子高冷,随着卢婉去了教室,卢婉给她安排了位置,她一屁股坐下来,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看得出来,小姑娘很有个性。 因为是开学日,班级的事情处理完,就放学了。 学生离开了学校,卢婉还要继续忙备课。 待她从学校出来,却意外撞见梅云义。 他一直等在校门口,脸上显出一抹焦急。 “卢老师,我可以跟您聊两句吗?” 他很客气,说话也很温和。 卢婉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向学校附近的饮品店。 刚坐下,梅云义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卢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朵朵的到来给您添乱了。” 他坐在那里,很是局促不安。 “梅先生,您客气了。” 卢婉安慰道。 梅云义的头一直压得很低,他又说道:“我跟朵朵的妈妈五年前离了婚,离婚的时候,朵朵选择了她妈妈。暑假的时候,她妈妈告诉我,朵朵开始早恋、沉迷网络,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而她妈妈即将组建新的家庭,无暇管教她,所以我才把她接到身边。您也看到了,她现在处于最叛逆最难管的时候。” 梅云义的眉头一直紧锁,显然,他对于如何管教梅朵朵,也是束手无策。 “给她一点时间,我会抽空跟她好好聊聊。作为家长,你只用给她营造舒适的生活环境即可。” 梅云义点头,抬起头,一双平和的眸子里渗着焦虑。 “卢老师,谢谢您。真的是太谢谢您了。” 他不住地道着感谢。 两人从饮品店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卢婉不知道,就在那个时刻,盛家轩也出现在校门口。 他刚从一个项目上回来,途经学校附近,于是顺道过来接卢婉回家。 然而,迈巴赫刚在校门口停靠下来,他却见卢婉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去了饮品店。 他没有下车,就那么坐着,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盯着那个方向。 卢婉和那个男人热聊了很久,两人才一起从店里出来。 之后,卢婉上了男人的车。 盛家轩的心,不由得暗了暗。 他冲司机吩咐道:“跟上前面那辆车。” 迈巴赫一直跟在那辆车的后面,车子的方向,不是驶向梅苑,却是驶向另外一处。 到了地方,盛家轩才发现,这是一处高档住宅小区。 第252章 拯救 他没有进去。 只是将车停靠在马路对面。 夜色很浓,浓得就像盛家轩心底的阴沉。 透过车窗望出去,小区内的高层灯火通明。 卢婉接受了梅云义的邀请,决定提前做一次家访。 见到梅朵朵时,她正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戴着耳机,专注地打着游戏。qqxδnew “朵朵,卢老师来看你了。” 梅云义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仍好声好气地说道。 梅朵朵只是回头瞟了卢婉一眼,她没有起身,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而是继续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 “你先出去吧,交给我。” 卢婉冲梅云义点了点头,她走进了梅朵朵的房间。 她打着游戏,卢婉也不急,搬了一张椅子就在梅朵朵的身边坐下来。 屋子里,只有她敲击键盘发出的声音。 隔了好一阵,梅朵朵突然摘下了耳机,冷漠地冲卢婉说道:“你是想跟我妈一样训我吗?还是想跟我以前的班主任一样,让我当着全班的同学做检讨?” 她像一只刺猬,虎视眈眈地看向了卢婉。 “为什么要训你?为什么要让你做检讨?”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开学第一天,我就沉迷于游戏,你们大人不就喜欢这样对小孩么?” 梅朵朵桀骜地说道。 卢婉笑了,“可你并没有沉溺呀,你爸爸告诉我,你今天心情不好,打游戏也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老师虽然不会打游戏,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通过其他的方式发泄出来啊。” 卢婉温柔的声音钻入梅朵朵的耳朵里。 也不知为何,她浑身的刺儿好似柔和了几分。 她低垂下头,不说话,掰着手指头。 “这是最新出来的游戏吗?我刚才看你打得真好,你能不能教教我?” 卢婉主动请教。 梅朵朵诧异地看向卢婉,“你真想学?” 卢婉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份,立刻发生了交换。 梅朵朵担任卢婉的游戏老师,卢婉却成了她教授的学生。 不得不说,梅朵朵教学水平一级棒,她先跟卢婉讲述了基本规则,然后再列举了一些实操的技巧,接着,她就开始带着卢婉练手了。 卢婉并不擅长游戏,在梅朵朵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师面前,她显然过于笨拙,但这位小老师,却很有耐心,在卢婉遇到问题时,耐心讲解,她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渡过难关。 这一晚,卢婉学习了两个小时的打游戏。 只是,她的水平仅仅只是初级。 梅朵朵一边认真地教学,一边心里隐隐担心。 她内心缺乏安全感,一直以为卢婉学习打游戏不过是个幌子,最终还是要给她惩罚。 但,令她意外的是,卢婉不仅没有教训她,更没有斥责她。 她跟梅朵朵约好了每周教学的请求。 “你愿意教我吗?” 卢婉很诚恳地问道。 梅朵朵一脸锐意已消,“如果你真心想学的话,可以。” 她应了声。 卢婉伸出一只手,跟她握在了一起。 晚上九点半,卢婉从梅朵朵的房间里出来。 她眼里写满了疑惑,主动说道:“老师,再见。” 梅云义从卢婉下楼,“卢老师,对不起啊,朵朵刚来我才几天,这孩子的脾气拧,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她沟通,所以许多事,暂时都顺着她。” 卢婉轻轻一笑,“你是不相信我吗?” 梅云义一窘,又伸手去扶鼻梁上的眼睛,“哪里?我怎么会不信任您呢。” “信任我就把心放回肚皮里,朵朵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给她一点时间,我们一定能够帮她重新找回自信。” 卢婉和梅云义,并排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卢婉在小区门口拦了的士,两个人又亲切地告别。 卢婉乘坐的的士离开时,梅云义一直站在路边挥手。 她的的士消失不见了,梅云义又在路边站了许久。 他站在那里,全然不知,马路对面的迈巴赫里,还有一个男人,一直紧蹙着眉死死地盯着他。 内心里的醋精又开始作祟。 “查一个人。” 盛家轩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将具体事宜交代了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盛家轩刚起床,就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盛总,您说的那人,刚驱车去了学校,车上还有一个小女孩。” 助理如实汇报。 盛家轩的心,稍微地往肚子里放了放,看来,是他多虑了,那个人顶多只是卢婉班上学生的家长。 可转念一想,家长可以,男家长他还是不放心。 “继续查。” 盛家轩又下了令。 晚上七点,助理又发来消息:“盛总,卢小姐去了昨天那个小区。” 盛家轩正在应酬,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她没喝几杯酒,然后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等他到达那个小区时,助理刚从小区里面出来。 “盛总,调查清楚了,那人是这里的业主,在这儿有一个大平层。那个女孩应该是他的女儿。” 助理说了些什么,盛家轩其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卢小姐进去多久了?” 他幽深的眼眸蹙起,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区出口的位置。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助理如实汇报。 盛家轩仰靠在椅背,一脸的不高兴。 这一次,和昨天一样,过了十点,卢婉才从里面出来。 那个男人也跟在卢婉身侧,两人交谈很是热烈。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都是如此。 卢婉用了一周的时间,彻底击破了梅朵朵心里的冰雕。 当她能够在游戏中打败梅朵朵时,她输得心服口服。 “卢老师,您对我提要求吧,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绝对不让您失望。” 梅朵朵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已经明白了卢婉的用心。 卢婉很欣慰,“控制玩游戏的时间,提高学习的效率。多出来的时间,老师想带你去接触更多的事物,你愿意吗?” 梅朵朵没想到卢婉会这么说,她纠结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 “成交。” 两个人,大手握小手。 卢婉在梅朵朵的眼眸中,看到了亮晶晶的光芒。 这一晚之后,她开始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 看到梅朵朵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梅云义是最开心的。 他第一次主动跟卢婉发了消息:卢老师,晚上有空吗?我想约您一起吃个饭,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朵朵的照顾。 这样的邀约,卢婉没有多想,她选择了答应。 解开了梅朵朵的心结,她还想要解开梅云义的心结。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和梅云义前脚刚进西餐厅,盛家轩后脚也跟了进来。 第253章 对,我男朋友 盛家轩选了一张与卢婉背靠背的卡座,而卢婉却浑然不知。 一落座,梅云义点了店里最好的牛排,还点了一瓶红酒。 “卢老师,这段时间真的太感谢你了。” 他并不善言辞,只是客气地表达着感谢。 在卢婉面前,他身上既有羞涩的一面,同时也有认真的一面。 “梅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朵朵是我的学生,我有义务对她负责。” 卢婉说道。 梅云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不住地点头。 红酒端了上来,他执意要给卢婉倒点酒,卢婉没有拒绝。 喝了一点酒,梅云义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卢老师,真没想到,您这么忙,还能有雅致写书,而且您的书写得真好。我每次看您的书时,总是很有代入感。我觉得您写的这两个故事,一定是真人真事。”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卢婉,她笔下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像那些人,人云亦云,说书里的人和事,只是一个杜撰的故事。 “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卢婉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梅云义沉吟了片刻,说道:“一个人发自真心地去爱另外一个人,才会显得笨拙。这份笨拙,与利益无关,与现实无关,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也许,这种爱情与现在这种快餐节奏的生活格格不入,但是我始终相信,它一定存在。” 他说了很多,卢婉听得很认真。 梅云义的话,每一句都说到她的心坎儿上。 那时候她真的很年轻啊,所以,她爱盛家轩时,脑袋里只有他。她看不到他身上的缺点,她看不到他的不爱,她只是一门心思地爱着他。 笨拙,卑微,可那都是她曾经深爱他的影子啊。 一刹那,时光好似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她爱得辛苦,但是却很幸福。 卢婉正发怔时,梅云义又开了口,“卢老师,书中的故事,其实就是您的故事,对吗?” 他盯着卢婉的眼睛,问得很认真。 那双睿智的眼眸,隔着金丝边框眼睛,却像是能够看穿卢婉的心似的。 卢婉来不及否认,握住酒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让我们敬爱情。” 梅云义举了杯。 高脚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敬爱情。 敬她曾经飞蛾扑火的爱情。 卢婉一仰脖,将酒杯里的红酒全喝掉了。 梅云义是聪明人,他的分寸感把握极好,话到了这里,点到为止。 他是文学爱好者,又和卢婉聊了许多关于文学的话题。 年纪上,他长了卢婉十岁左右,阅历上,他在社会的染缸里,浸润了属于自己的味道。 很幸运的是,他们俩都喜欢《红楼梦》,都喜欢三岛由纪夫。甚至,在他们交流彼此对作家和作品的看法时,两人的观点惊人的相似。 卢婉不胜酒力,但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梅云义和卢婉,一边吃,一边聊,又频频地举杯,一瓶红酒很快就见了底。 隔壁座的盛家轩,点了牛排,却一口都没有吃。 他坐在那里,听着身后的卢婉跟梅云义热聊,两个人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 他们笑得很开心,他却听得很揪心,一张脸,如同乌云密布。 临近餐厅打烊,卢婉这才和梅云义朝外走。 两个人都有意犹未尽之态。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卢婉的长发。 梅云义借着酒劲儿,大着胆子伸手替她拂去额前的秀发。 就在他的手快要挨到卢婉时,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直接遏住了他的手腕。 “你——” 梅云义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盛家轩,你做什么?” 卢婉有些慌张,伸手想要掰开盛家轩的大手。 然而,积攒了一晚上怒火的盛家轩,此刻的情绪处于临界爆发的状态。 他身量与梅云义差不多,咄咄逼人地望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 “卢老师,你先走,不用管我。” 梅云义知道挣脱不开,于是放弃了挣脱,一双眼却盯着卢婉,生怕她受到牵连。 见他处处都想着卢婉,盛家轩的怒火就更甚了。 “你找死是吧?” 他愤愤地骂道。 梅云屹立在原地,脸上仍保持着平静。 “这位先生,我想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不认识你,我跟卢老师是朋友。有什么问题,咱们好好说,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不好。” 盛家轩仰着下巴,一脸逆气地吼道。 他嘴上不答应,手上更是加大了力道。 卢婉知道,盛家轩情绪里的躁狂又要爆发了。 “盛家轩,你松开手,梅先生是我的朋友。” 卢婉挡在盛家轩的面前,想要逼着他松手。 “什么朋友?男朋友?” 盛家轩发出一声冷笑。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眸里的寒意,却如同三九天的冰霜,直抵卢婉的心里。 “男朋友。” 卢婉直视着盛家轩的眼眸,应声道。 时间就在那一刻定格了下来,她一脸清冷,就那么落落大方地看向盛家轩。 梅云义的酒彻底地醒了。 他半张着嘴,想要跟卢婉说点什么,却又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的样子。 这一次,轮到盛家轩愣在那里了。 “我不信。” 过了许久,他才说出这句话来。 卢婉上前,伸手挽住了梅云义的胳膊,“现在信了吗?” 她身材娇小,贴靠在梅云义的身边,如小鸟依人。 梅云义只觉得头晕,鬼使神差,他伸手揽住了卢婉的肩膀。 “现在可以松了吗?” 卢婉又问道。 再不松开,就显得他自讨没趣了。 盛家轩的脸,刚才还是乌云密布,这会儿就是暴雨倾盆了。 他无声地松了手。 薄凉的唇抿成一道向下的弧线,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土崩瓦解。 在盛家轩的瞩目下,卢婉挽着梅云义的手一直朝车子走去。 梅云义扭头看向卢婉,她很镇定,就那么坚定地往前走。 她坚定,他又怎么能认怂? 到了车边,他打开车门,伸手护着卢婉上车,又亲自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呜咽着离开,像是对盛家轩的嘲讽似的。 他定定地立在原地,心里起了一个窟窿,轰隆隆,那个窟窿里电闪雷鸣。 车子很快驶入夜色中,梅云义扭头朝卢婉看了一眼,她抱着双臂,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那双如水的眸子,像个空洞。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车子直奔梅苑,卢婉下了车,梅云义也跟着下来了。 “卢老师。” 他叫住了卢婉,快步上前,面色却又染上了红晕。 “今天,谢谢您。” 他又是客气的道谢。 卢婉的心情低落到极致,“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是,不好意思,今天让你……” “他就是你书中写的那个人,对吗?” 梅云义抬起眸光看向卢婉,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卢婉没有吭声,梅云义也没有追问。 “我其实想告诉您,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一直配合着您演戏,我……我对您确实有爱慕之心。” 这话刚说出口,他又忙不迭地解释,“卢老师,您放心,我对您没有非分之想。您很优秀,也很善良。我知道我配不上您,所以,我只想做您一个朋友,甚至书友也可以。” 第254章 冰火两重天 这些话,是他鼓足了勇气说出口的。 说完,他又耷拉下眼睑,还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两只手攥在一起,像个局促不安的学生。 时光,好似没有在梅云身上落下太多的痕迹。身体有了衰老的痕迹,但是心智上,他还保留着一份纯真。 这份纯真,如此的珍贵,让人不忍拒绝。 “梅先生。” 卢婉开了口,一时间,她不知道如何表达。 梅云义赶紧替她解围,“卢老师,我今天喝了酒,话说得有点多,您别介意。明天您还要上班呢,您赶紧回家早点休息。今天,我很开心。” 他继续往后退,拉开车门时,冲卢婉微笑着挥手。 车子一溜烟儿驶离,卢婉却站在原地许久。 喜欢一个人,是把笨拙的自己送到对方眼前。 此刻的梅云义,也是自己吧。 他没有强迫她,没有追问她,他只是安分守己地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样的胸怀,令她动容。 或许是喝了酒,回到房间的那段路,卢婉满脑子都是今晚两人热聊的画面。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好像,跟盛家轩离婚之后,她就一直生活在阴霾里。 小兮和小鱼儿已经睡了。 她去卧室,替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这才去洗漱间。 镜子里的她,那张白净的脸上,此刻染上了红晕,终于看到一点鲜活生命的痕迹。 而西餐厅门口的盛家轩,一直在那里伫了许久。 他的情绪膨胀到极致,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端口,全部淤积在胸腔,难受至极。 “盛总。” 司机见盛家轩在那里傻傻地站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没忍住就过去提醒一声。 他刚叫了一声“盛总”,就听盛家轩如同发怒的狮子一般,吼道:“滚。” 司机吓得不行,赶紧溜之大吉。 后来,突然下起了暴雨。 盛家轩就站在那里淋了好一阵的雨。 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他的身上,却无法浇灭他心底的怒火。 司机想要给他送伞,却又不敢,只能陪着盛家轩淋雨。 很晚的时候,盛家轩一身沮丧地往家的方向走。 怒气好似消了,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悲凉。 他被一种巨大的低气压包裹着,说不出话,喘不过气,就连那两条淋湿的腿,也如同灌了铅一般,千斤重,迈不开。 这一路,他走得苦不堪言。 却又心甘情愿地承受着。 只是苦了司机,陪着他淋雨,陪着他折腾,却半个字都不敢说。仟仟尛哾 终于到达了公寓,盛家轩一身湿漉漉地进去。 他正要打开房门,盛楠从里面开了门。 见盛家轩淋得如同落汤鸡,盛楠一脸震惊。 “家轩,你这是怎么呢?” 她诧异地问道。 盛家轩没有回应她,甚至,他的眼睑都没有抬一下。 他浑身湿透了,头发贴在脑门上,衣服包裹着高大的身形。 那张峻冷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绕过盛楠,迈着沉重的步子,径直朝里走。 他走过的地方,一串水印。 盛楠忙不迭地给盛家轩找睡衣,他将自己丢进了浴室,还反锁了房门。 “家轩,你怎么淋雨了?” 盛楠轻轻拍打着房门,问道。 一扇门内,盛家轩打开了淋浴,站在温热的水下,紧闭着双眸。 噪杂声很大,但是脑海中自始至终只有卢婉的声音。 “对,他是我的男朋友。” 她回答得那么掷地有声。 如同一把匕首,直接插在了他的心口。 “家轩,有什么话,你跟我妈说,别憋在心里。” 盛楠很慌乱,她尝试着拧动把手,然而,那扇门一直紧闭着。 盛家轩什么都不肯说,盛楠也不知能问谁,但是她敏感地察觉,这一切都跟卢婉有关。 因为跟卢婉有关,她问了又能怎样? 有些难过的关,虽然难过,最终还是要自己过。 “家轩,妈妈一直都在外面,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妈妈一声,好不好?” 盛楠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在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她似乎找不到章法。 浴室内,盛家轩自己又丢进了浴缸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可他还是觉得冷。 冷是从心里渗透出来的,甚至,当他觉得冷的时候,牙齿就开始打架。 离婚的时候,他笃信,她爱着他,所以,那时候他确定,她不会离开他。 这份蜜汁自信,支撑了分开的三年时光。 再次重逢之后,盛家轩发现,他根本就离不开卢婉。 他越是想要将她留下来,她便越是想要离开。 他当然想过,会有人从他身边带走她,那时候,他也抱了一丝侥幸,他可以用任何手段逼着对方离开。 爱情嘛,不就是一个证明题吗?证明错了,改一改,重新证明,结果不变。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他终于明白,爱情从来就不是一个证明题,它是一个自由发挥的简答题。 她终于,终于遇到了她想要交付的人。 卡座背后,他听到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个时候,他其实就明白了,他留不住她。 然而,他不信邪,到最后,就是自取其辱。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是他的一意孤行错失了卢婉,错在他,与卢婉无关。 他想要逼着自己接受,她可以过得很幸福,只是幸福不是他给予的。 道理全明白,可他就是做不到。 他自责,他痛苦。 他从浴室出来,便将自己塞进了被窝。 脑袋昏昏沉沉,可心却异常的清醒。 他,这一次,要彻底失去她了。 一想到这儿,心口就如同撕裂一般,疼得无法自控。 这一夜,他像是在冰与火的两端游走。 第二日清晨,习惯早起的盛家轩,却迟迟没有从卧室出来。 盛楠担心地上楼,打开卧室门,却发现盛家轩如同宝宝一般蜷缩在被窝里。 她上前,伸手想要抚摸一把他的额头,他本能地抗拒,立刻将脑袋缩进了被窝里。 “家轩,早餐我已经做好了,该上班了,你起床洗漱吧。” 盛楠温声说道。 “我很困,想睡觉。” 盛家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道。 盛楠于心不忍,只好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她还有事要忙,待傍晚盛楠从外面回来,佣人告诉她,盛家轩还在继续睡。 盛楠意识到情况不妙,没来得及换鞋,赶紧去盛家轩的卧室。 他和早上一样,保持着没有安全感的蜷缩姿势。 这一次,盛楠没有说话,而是走了上前。 盛家轩的脸,红彤彤的。 她伸手在他额前轻轻探了探,指尖传来的滚烫,吓得盛楠脸色瞬间苍白。 “家轩。”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盛家轩没有应答。 盛楠慌了,掏出手机,立马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很快,陈医生来了。 盛家轩正发着高烧,明明浑身烧得火烫,但是他却似乎很冷,裹着被子,仍不住地蜷缩。 “陈医生,他这是怎么呢?” 盛楠的眼圈红了。 陈医生的眉头蹙成了一团,“少爷这是急火攻心引起的热症,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第255章 万不得已 盛楠话到了嘴边,却忍住了没说。 “陈医生,拜托您了。” 盛楠说完,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母子连心,盛家轩现在病了,她心里难受极了。 她清楚地知道,能够医治盛家轩的不是药物,而是卢婉。 卢婉是他的药,但是盛楠不能那么做。 她在阳台呆了半个小时,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有些关,再难过,也得一个人熬过。 陈医生给盛家轩打了点滴,一直到深夜,他的高烧才退下来。 “冷,好冷。” 烧退下来之后,盛家轩一直嚷着冷。 盛楠便让佣人给他加了一床被子。 “夫人,要不要通知卢小姐?” 佣人有些不忍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盛楠的目光落在盛家轩的身上。 长痛不如短痛,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不用。” 她严词拒绝了。 “可是少爷他……” 佣人担心,想要替盛家轩求情。 盛楠的目光扫过去,却是不容置疑。 “少爷生病的事,如果卢小姐问起,不要告诉她。” 她笃定了要盛家轩自己熬过去。 佣人不解,问道:“为什么呀?少爷对卢小姐情深义重,如果卢小姐过来了,少爷的病肯定能少大半。” 这个道理,盛楠怎么不知道? “记住我今天说的,不要让卢小姐知道少爷病了。” 盛楠打定了主意。 这一晚,盛楠一夜没有合眼。 她一直守在盛家轩的床边,他先是嚷着冷,加了被子之后,只是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他又嚷着热,浑身烧成了火炭。 盛楠按照陈医生吩咐的,给他喂了退烧药。 一直到凌晨,烧才退下去。 白天,陈医生会过来照顾盛家轩,盛楠还有事要忙,就提前走了。 但她没想到,会意外撞见卢婉。 本是上班高峰期,卢婉有事要出去教研,在早餐店买豆浆时,恰巧碰到也买早餐的盛楠。 “妈。” 卢婉迎了过去,却见盛楠一脸憔悴。 她原本保养得体,一身精致。 但是此刻,黑眼圈浓重,浑身只有疲惫。 “婉婉,你怎么在这儿?” 盛楠也很意外,她没料到会以这样一幅疲惫与卢婉撞见。 “妈,您怎么呢?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陪您去一趟医院吧。” 卢婉伸手搀扶住盛楠的胳膊。 她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像生了病的状态。 盛楠不能让卢婉知道盛家轩生病的事情,她只能找借口搪塞。 “人啊,年纪大了,失眠是家常便饭。我一会儿回去补一觉就好了。” 这个借口,着实管用,卢婉想起母亲张女士也是经常失眠,很多时候,得靠药物才能缓解症状。 “我知道有一款安眠药,还挺管用的。我到时候给您买点。” 卢婉体贴地说道。 盛楠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又推辞道:“不用了,太麻烦了。前几天龚导从国外给我带了安眠药,我这几天在吃别的药,就没吃。今天晚上吃一点就行了。婉婉,你工作忙,不用总担心着我。” 她是怕卢婉过去找不到她,继而发现了盛家轩的事情。 “嗯,妈,我知道。那您记得一定要吃药呀。” 卢婉又叮嘱了几句。 她赶时间,匆匆吃完早餐便走了。 盛楠盯着卢婉离开的背影,发怔了许久。 如果当初,盛家轩没有跟卢婉离婚,那么现在,两人应该很幸福吧。 她也就这样想了想,毕竟,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卢婉忙完了教研,已经是中午了。 对方安慰安排了午餐,卢婉找了个借口,说是家里有事,趁这个时间去药店给盛楠买了药。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打车直接去了盛楠的住处,想要给盛楠送过去。 等她到了的时候,却意外撞见,盛楠正站在家门口,与一个看上去衣冠楚楚的男人争论着什么。 盛楠背对着她,并未发现卢婉的出现。 隔了一段距离,卢婉没有靠近,而是本能地闪到了一边。 那男人的情绪似乎很激动,愤愤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盛楠抱着双臂,摆出了一副抗拒的架势。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盛楠突然提高嗓音,冲那个男人吼道。 卢婉吃了一惊,发现事情不妙,赶紧朝那头走过去。 男人伸手抓住盛楠的胳膊,几近祈求地说道:“楠楠,你别这么绝情啊。我现在来找你,也是万不得已啊……” 他有什么万不得已,卢婉没听到。 “妈——” 卢婉叫了一声,盛楠的脸色显出一抹慌乱来。 她躲闪着眼神,厌弃地一把甩开那男人的手。 “婉婉,你来啦。” 她越过那男人,朝卢婉走来,伸手自然地挽住卢婉的胳膊。 “婉婉,走,陪妈去吃饭。” 盛楠说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领着卢婉要出去吃饭。 卢婉一脸懵,回头朝那男人望去。 他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眼角布满了皱纹,但是总体保养很不错。 他也正用一双诧异的眼眸盯着卢婉打量,眼神很复杂,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这个人对于卢婉而言,是个陌生的人。 可她总觉得,这个陌生的人,并不陌生。 盛楠领着卢婉去了小区门口的餐馆。 或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盛楠点了一桌子菜,很多菜都是重复的,比如辣子鸡,比如口水鸡。 “婉婉,你多吃点。” 盛楠不停地给卢婉夹菜,很快,她面前的小碗就已经堆成了小山。 “妈,你也吃。” 卢婉也给盛楠夹菜,可是,她却一口都没有吃。 她坐在那里,分明心神不宁。仟仟尛哾 “妈,您还好吗?” 卢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盛楠立刻摇头,又赶紧点头,挤出一抹笑掩饰,“我就是昨夜失眠,这会儿头昏,待会儿我回去补觉,明天就没事了。” 卢婉从包里掏出买好的失眠药递给盛楠,“妈,这种药,你试试。” 盛楠接过,眼圈突然泛红了。 也不知道为啥,她心里特酸涩,有一种哭的冲动。 “婉婉。” 盛楠伸手附在卢婉的手背上,抓住她的手紧了紧。 话到了嗓子眼里,她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妈,您别太见外,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我也是您的女儿。” 餐馆外,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卢婉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此刻已经盯上了她。 她陪着盛楠吃饭,盛楠心里乱极了,一顿饭吃得潦草不安。 吃罢饭,卢婉赶着回学校去上下午的课。 身后,有一条尾巴,一直跟到了学校门口。 卢婉进了学校,那人躲在车后,掏出望远镜打量了许久。 下班后,卢婉备了一会儿第二天的课。 待她从学校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网约车不好打。 她便走向最近的公交站台,可她刚站定,就见一个黑影朝她笼罩了过来。 第256章 渣男回来了 他身形高大,面色沉郁,杵在卢婉面前,样子看着有点可怖。 卢婉一眼认出了他,他就是中午堵住盛楠的那个人。 “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卢婉问道。 那人却并未应声,却直勾勾地盯着卢婉打量。 “你是盛楠的女儿?”qqxsnew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卢婉听到过他跟盛楠的争执,虽然不知道为何事,但她却觉得,盛楠跟这个人的关系不怎么的。 “您问这个做什么?” 卢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你到底是盛楠的女儿?”那人又问了一句。 卢婉已经感觉到危险所在,她一只手伸进包里,偷偷摁了快捷拨号键。 电话是拨打给盛家轩的。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一把拽住卢婉的胳膊,连同她攥着的手机也拽了出来。 他很强势,抢过去,看了一眼正在拨通的电话,毫不犹豫地就将手机扔了出去。 “你想要做什么?” 卢婉神色慌张地喝道。 公交站台一个人都没有,她没法呼救。 她奋力想要甩开那个人的手,但是那个人就如同钳子一般,她根本就甩不开。 “你跟我走一趟。” 那人说着,就强行拖着卢婉朝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走去。 察觉到情况不妙,卢婉挣扎得就更猛了。 那人的动作很粗鲁,力气也很大,单薄的卢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见卢婉一直不配合,他直接一把将卢婉拎了起来,拖着她上了面包车。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卢婉心里很怕,但是气势上却一点都不示弱。 对方将她推进面包车里,重重地将车门锁上。 “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不会伤害你。” 他上了主驾驶,驱车就走。 车门锁上了,卢婉根本拉不开。 与其做无用的挣扎,不如识趣。 所以,她便什么都不做了,靠在车后座,冷冷地盯着那人。 车子一路前行,沿着主城区的道路朝郊区驶去。 显然,他不会干出什么违法的事,没有将卢婉绑起来,更没有忌讳她透过车窗记得路线。 这样行驶了约莫两个小时,车子到达了郊区的一处别墅。 那人下了车,一把拉开车门,冲卢婉说道:“下车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很冷,说完,转身就朝里走,根本不担心卢婉会跑。 卢婉没有下车,迟疑着,透过车窗打量了一眼这栋别墅。 别墅四周有围墙,院门敞开着,但是有两只凶神恶煞的狼狗蹲守在门口。 卢婉如果想要逃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成为狼狗的盘中餐。 男人的行径,也激发了她内心的好奇。 她下了车,跟着男人的身后朝里走。 别墅装饰得很奢华,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卢婉心里诧异,便刻意放慢了脚步。 男人伸手推开一楼的一间房,那是一间装修成病房的房间,病床上,正躺着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光着头,窝在床上,看着很虚弱的样子。 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门口望过来。 “爸爸。” 她甜甜地叫了一声,继而目光投向了陌生的卢婉。 那男人走近,弯腰在女孩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今天有没有乖乖地吃药?” “嗯,我可乖了,今天护士姐姐给我打针的时候,我都没有哭呢!” “瑶瑶真棒!” 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在看向小女孩的时候,脸上绽放着慈祥温暖的光芒。 “这位也是姐姐,是爸爸的朋友,她过来看望你的。” 男人伸手指向站在门口的卢婉。 “姐姐,你好。我叫瑶瑶,你呢?” 小女孩很听话,声音清脆,甜甜地叫了卢婉一声。 卢婉不知道自己是该靠近,还是应该保持一段距离。 从进入别墅开始,她心里就升起一团迷雾。 “你好,瑶瑶,你可以叫我婉婉姐姐。” “婉婉姐姐,你真漂亮。” 小女孩夸赞道。 男人拿眼睛瞟了卢婉一眼,大手一直抓着小女孩的手。 “爸爸先出去跟姐姐说两句话,一会儿过来看你,好不好?” “好!” 小女孩应声。 男人冲卢婉使了个眼色,卢婉便转身往外走, 男人领着卢婉一直上了三楼的露台,他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猩红的烟蒂在夜色里闪烁。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而后朝夜空吐了一个烟圈。 夜色浓黑,他吐出的烟圈,像是在黑色的夜空里泼了一团墨。 卢婉总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让她觉得熟悉的气息。 至于哪里熟悉,她却说不上来。 “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了。” 男人随手拎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样子很不羁。 “瑶瑶怎么呢?” 卢婉一开口,问的却是小女孩。 男人弹了弹烟灰,“白血病。” 卢婉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却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能治吗?” 她又问。 “能治,不过需要匹配的脊髓。” 难实话实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瞟了一眼卢婉。 卢婉没有追问,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沉默了许久。 “你不好奇我带你来这里吗?” 这次,变成了男人主动问卢婉。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卢婉复述了他的问题。 “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男人没回答,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谁?”卢婉重复了他的回答。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和盛楠,也就是你妈,曾经是夫妻。确切地说,是有夫妻之实,没有夫妻之名的那种。” 他倒是实话实说。 卢婉一下子惊了,她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渣男回来了。 她很快地掩饰住了内心里的震惊。 因为,她迅速明白,这个渣男回来,绝不是幡然醒悟,更不是为了认祖归宗。 他的小九九,他的如意算盘,合理,但是不合情。 “如果你是盛楠的女儿,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你和你的哥哥同母异父。他是瑶瑶的哥哥,是我的儿子——” 不等他把话说完,卢婉打断了他。 “你不配做他的父亲。” 卢婉的声音很冷,如同三九天的一碗凉水,扑进了那男人的心。 他侧目,长时间地看着卢婉。 她身材娇小,又清瘦,气质温婉,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可是,她说的话,却如同一根刺,戳在对方心里最堵的位置。 目光对视,卢婉也不躲闪。 “如果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逼他给瑶瑶捐脊髓,你休想!” 卢婉说得掷地有声。 甚至,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心胸里集聚着一腔怒火。 这个在盛家轩生命里消失了近三十年的男人,这个辜负了盛楠近三十年的渣男,他竟然恬不知耻地回来了。 他回来了,不是弥补缺失的父爱,不是忏悔当年的过错,而是,想要从盛家轩身上取走一部分东西,挽救他的女儿。 一想到刚才他那么温柔地对待瑶瑶,卢婉心里的怒火就更甚了。 男人起了身,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地朝卢婉走近。 他攥着拳,高大的身躯紧绷,如同一团阴影将卢婉笼罩。 第257章 有哥哥真好 “他身上流着我的血,凭什么我不能想?” 那人气势汹汹地低吼道。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卢婉,那张历经沧桑的脸,有着和盛家轩相似的轮廓。 尤其是那双眼,厚重的双眼皮,盛家轩的眼睛是看着有些深情却透着冷漠,而这人的眼睛,看着无情更是可怖。 卢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呢?当初你知道他的存在呢?还要出轨他的小姨,还要辜负他的妈妈?” 这些话,没有人说出口。 但卢婉却替盛家轩说了出来。 那人长舒了一口气,他眼眸幽深,挪过眼神,冰凉的声音就钻入卢婉的耳中。 “当年的事,过去了那么久?谁能说得清?我喜欢的是盛楠,也是打算要跟她结婚的。但我没想到,盛蓓会来勾引我。” “你要是没那个心思,她能勾引你吗?” 卢婉有些替盛楠不值。 但是那人却丝毫没有愧疚心,“我喝醉了酒,她又穿上盛楠的衣服,我当时没有意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事后我道过谦,可是盛楠不相信,盛老爷子下了江湖‘追杀令’,逼得我不得不离开江城。” 所以,说到底,他一点错都没有。 甚至,他还很无辜,可以配得上受害者这三个字。 卢婉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只觉得这人又当又立。 她没心思再跟他浪费口舌,转身就朝楼梯口走去。 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通了就告诉我一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瑶瑶是他的亲妹妹,捐一点脊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是的,不算什么,不算一命抵一命。 可是,这对盛家轩不公平。 卢婉沿着楼梯一直走到一楼,这里的空气,全部被消毒水沁透。 她从屋里出来,去了前院。 别墅四周都是两米高的院墙,还安装了电网,她想要翻过院墙逃走,完全没有可能。 唯一同行的院门,两只大狼狗正吐着猩红的舌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但凡她敢靠近一步,它们就会将她变成福中餐。 知道出不去,卢婉也不做挣扎。 郊区的夜晚格外的安静,甚至,夜空都变得分外灿烂。 她仰起头,看了好一会儿星星。 困倦了,这才回屋。 佣人已经备好了房间,见她进来,便领着她朝一楼的房间走去。 她的卧房,就在瑶瑶的房间正对面。 那人如此安排,自然是为了迫使卢婉答应。 屋子里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包括换洗的衣服。 但是卢婉什么都没有用,她合衣靠在床头。 眼睛疲倦,但是大脑却很清晰。 那人白天去找了盛楠,依照盛楠的脾气,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他将自己软禁在此,不过是以为她是盛楠的女儿,想拿她作为要挟,逼迫盛楠和盛家轩就范。 卢婉很担心,如果他以此要挟盛楠,结果会怎样? 她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进入瑶瑶房间时,她注意到她的床头有一部手机。 想到此,卢婉从床上起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瑶瑶的房门口,刚靠近,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屋子里有光亮。 她伸手在房门上轻轻地敲了敲。 “请进。” 屋里传来瑶瑶羸弱的声音。 卢婉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瑶瑶和先前一样,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靠在床头。 卢婉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迅速定格在床头的那部手机上。 “婉婉姐姐。” 瑶瑶甜甜地叫了卢婉一声,伸出了一只满是针孔的手。 卢婉赶紧快走几步,上前攥住她的小手。 “瑶瑶,好点了吗?” 她一开口,就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瑶瑶得了白血病,现在等着换脊髓,没有找到匹配的脊髓,她怎么可能好一点? “婉婉姐姐,我好多了。你能来陪我,跟我说说话,我可高兴了。” 瑶瑶很单纯,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不是病魔折磨她,她应该是一个很活泼很开朗很漂亮的小姑娘。 卢婉攥住瑶瑶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瑶瑶真棒,你肯定能够马上好起来的。” 卢婉安慰道。 卢婉怎么都没想到,瑶瑶竟然知道盛家轩。 “婉婉姐姐,你认识我哥哥吗?” 瑶瑶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卢婉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瑶瑶以为她没有听懂,接着说道:“爸爸说,我有个大哥,他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医生说,我这个病需要移植脊髓,只要哥哥把他的脊髓给我一点,我就能好起来了。婉婉姐姐,抽脊髓痛不痛呀?” 卢婉心里复杂极了。 一方面,她对那个人充满了愤恨,他擅自做了决定,还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瑶瑶。 瑶瑶的病情不算好,给她希望,只会让她多了一些无畏的期待。 另一方面,他这么做了,若是盛家轩不答应,则是一种道德绑架,他会后悔终生。 因为,他亲手杀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痛。” 卢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瑶瑶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她耷拉下眼睑,情绪变得很低落。 卢婉很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她的小脑袋,可是,她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脑勺。 “爸爸说,哥哥这段时间出差去了国外,他答应回了国就给我捐脊髓,可是婉婉姐姐,我不想让哥哥痛。” 她人很小,但是说的话,却让人心里很酸涩。 “我以前好着的时候,可羡慕别人有哥哥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有个哥哥,这样世界上就多了一个人宠我,爸爸也就不用那么辛苦工作,没时间陪我了。现在我终于梦想成真了,可是要让哥哥为我冒这么大的危险,我不愿意。” 瑶瑶说着,泪水已经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 她的脸很小,脸色苍白。 卢婉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她该说点什么的,但是最终,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瑶瑶,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姑娘,你哥哥会以你为荣的。” 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有温度的安慰了。 瑶瑶破涕为笑,“真想在我活着的时候见到哥哥呀!” 她眼里又闪烁出亮晶晶的光芒。 卢婉发现,她不能跟瑶瑶继续呆在一起,她内心的坚定,会不由得一点点瓦解。 那人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可是瑶瑶只是一个孩子,她不谙世事。她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更不知道,她现在得到的这一切,是盛家轩曾经梦寐以求却无法拥有的。 “瑶瑶早点休息,明天婉婉姐姐再来陪你。” 卢婉找了个借口,起身就朝外走。 手机的事儿,她完全忘了。 也不是忘了,纯粹是她于心不忍。 瑶瑶依依不舍,但她很懂事,松了手,冲卢婉说道:“婉婉姐姐,晚安。” 出了那间房,卢婉的心仍拥堵不堪。 她站在门口,不由地闭上了眼睑。 只是,眼睑合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瑶瑶那张懂事的脸。 她狠狠地摇了摇头,努力让混沌的脑袋清醒。 回到房间,卢婉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刚要躺下,却听到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第258章 道德绑架 来不及多想,卢婉赶紧下床。 她拉开房门,就见瑶瑶的房门敞开着。 佣人正熟练地用热毛巾替她擦拭嘴角,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触目惊心。 卢婉就站在门口,她没有靠近,但是手指却抓着门扉,指节根根分明。 瑶瑶蜷缩着身体,呕吐得非常剧烈。 “瑶瑶,不怕,不怕,这些血是身体不需要的,吐出来就好了。” 护士似乎司空见惯,还有一套说辞。 瑶瑶虚弱地点了点头。 她吐了好一阵,终于吐完了。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了一般,佣人先将她扶着躺下,她一撇头,就看到了卢婉。 “婉婉姐姐,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即便是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是在替别人考虑。 卢婉靠近,伸手攥住她的小手。 “婉婉真乖,姐姐还没睡,你没打扰我休息。” 瑶瑶的小手一片冰凉,卢婉两只手捂着,恨不得将自己的温暖传递一点给她。 佣人将地面收拾干净,便朝外走。 “阿姨,你不要告诉我爸爸,我今天又吐血的事情,好不好?” 卢婉吃了一惊。 佣人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爸爸说的。你早点休息,身体只有睡好觉了,你才能好起来。” “嗯,好的。阿姨晚安。” 瑶瑶礼貌地跟佣人道了晚安。 她是一个极其有教养的女孩,这种教养,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刻到了骨子里。 “婉婉姐姐,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我现在睡不着。” 瑶瑶撒娇似的跟卢婉说道。 两个睡不着的人,只有互相慰藉着,才能够撑过无尽的黑暗。 卢婉点了点头。 瑶瑶问道:“姐姐,你认识我哥哥吗?他长得帅不帅?” 卢婉点了点头,“很帅,瑶瑶跟哥哥很像。” 瑶瑶听了,立刻露出满脸的笑容。 血缘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她跟盛家轩的五官,有很多地方具有相似性。 然而,卢婉并不想多提盛家轩的事。 她转而问道:“怎么不见你妈妈?” 这个话一问,瑶瑶的眼睑就耷拉了下来。qqxδnew 刚才还在她脸上绽放的明媚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她从卢婉手里收回手,将被子掖了掖,小脑袋藏进去了一半。 “对不起啊,我不该问的。” 卢婉察觉到什么,赶紧道歉。 瑶瑶却开了口,“我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出车祸死了,是我爸爸一个人把我养大的。” “哦。” 卢婉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声音。 看向瑶瑶的目光,就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给你读睡前故事吧。” 卢婉瞧见瑶瑶的房间里,有很多故事书。 瑶瑶的眼睛又亮了亮,“好呀。” 卢婉起身,从排列整齐的童话书里,捡了一本出来。 她坐在瑶瑶的床边,声音温柔地读了起来。 她的声音天生具有某种魔力,好似能够抚慰人心一般。 读到一半的时候,瑶瑶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在眼睑处落在一个弧形的月牙儿。 巴掌大的小脸,瘦得快脱形了。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儿,却到了这样一个病,卢婉也觉得上天颇为不公。 那部手机,就躺在瑶瑶的床头。 卢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部手机,不管怎样,她都需要离开这里。 然而,当她刚直起腰,想要过去拿手机时,瑶瑶的房门开了。 动作很轻,但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卢婉伸出去的手,立刻半道变成了替瑶瑶掖被子。 那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卢婉,然后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脚步落在地面上,很轻。 他一靠近,一股热浪就朝卢婉袭裹而来。 卢婉抬头朝他扫了一眼,他的额上细细密密都是汗。 显然,他是突然赶过来的。 他伸手在瑶瑶的脸颊上,轻轻地碰了碰,像是碰一个随时可能碎掉的瓷娃娃一样。 卢婉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转身朝外走。 没想到的是,那人也跟着出来了。 “谢谢你。” 他低沉的声音落入卢婉的耳中。 瑶瑶的好,并不能抹去他身上的恶,更不能抹去他曾经带给盛楠和盛家轩的伤害。 一码归一码,卢婉分得清。 “我要休息了。” 卢婉说着,伸手就要去拉开自己的房门。 那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瑶瑶的时间不多了,她现在基本上每隔几天就要吐血,医生说了,如果再拖下去,她可能等不到脊髓移植了。” 卢婉的手顿了顿。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人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后背。 “瑶瑶的事情我很同情,但您是她的父亲,您肯定能够想到办法。脊髓移植这事儿,不麻烦。” 卢婉已经拧开了把手,她正要进去,那人又说道:“瑶瑶的情况很特殊,除了至亲,其他的脊髓都不行。但凡能够想得到别的办法,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们母子的生活里。” 这话没有本分威胁,却暗藏着几分绑架。 卢婉明白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他故意将卢婉安排在瑶瑶的房对面住下,就是让瑶瑶以这样的方式“说服”她去当自己的说客。 房门掩上,卢婉顺手关了灯。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卢婉却了无睡意。 她躺在那张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可就是睡不着。 那颗心,凌乱得无法控制。 她不想受任何人的绑架,可是瑶瑶虚弱的脸,还有地上那滩殷红的血,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瑶瑶的时间不多了。” 那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卢婉失踪的当晚,盛家轩的病好了。 退了烧,也不觉得冷了。 可身体,却虚得厉害。 盛楠亲手为他煲了粥,他逼着自己喝了一大碗。 不过是懈怠了一天,工作就积累了一堆。 他靠在床头,开起了视频会议。 盛楠在门外,担忧地朝盛家轩望了一眼。 她心里积攒着事儿,却只能一直压抑着。 卢婉问她的时候,她好几次都准备说出来了,可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此刻面对盛家轩,她更是没法说出口。 他在盛老爷子的一手栽培下,成长得很优秀,没有沾染那个人身上的一点恶习,这一点,盛楠很满意。 可是,他毕竟是那个人的儿子,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液,想起这一点,盛楠又感到自责。 最自责的便是那人找上门来,竟然要盛家轩替他的女儿捐脊髓。 一想到此,盛楠气得浑身颤抖。 她虽然跟盛家轩不亲近,可他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要让她的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另外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不同意。 盛家轩的视频会议,一直开到凌晨。 他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现在一点瞌睡都没有。 工作的事情处理完了,他仍没有睡意。 抓起手机一看,却意外发现未接来电里,有卢婉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时间,四个小时之前。 那个时间点,正是卢婉下班的时间。 修长的手指滑过屏幕,他回拨了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却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259章 难道他们同居了 冰冷的声音钻入耳中,却像是钻进了心里。 盛家轩突然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等那个声音说完,他挂断了电话,重新拨打。 依旧是那个声音。 他记得卢婉没有夜间睡觉关机的习惯,除了那几天,她的手机落了水,她基本上不会关机。 没来由的,他的心越来越紧。 凌晨一点,盛家轩起了床。 窗外,夜色正浓重,整座城市都陷入到沉睡中。 唯独他,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仟千仦哾 他从房间里出来,沉重的脚步在木质楼梯上落下声响。 盛楠刚睡着,因为心里有事,她睡得很轻。 “家轩,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盛楠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盛家轩一边应答,一边快步走到玄关处换鞋出门。 从公寓去梅苑的路,并不算远。 迈巴赫在夜色里疾驰,柏油马路上,两边是孤独的街灯。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车子停靠在梅苑外。 整座梅苑,淹没在夜色里,只有几盏院灯,孤零零地亮着。 盛家轩摇下车窗,半条胳膊搭在车窗口,幽深的眸光,长久地凝视着那栋房子。 末了,他点燃一支烟。 并未吸。 只是抽着烟蒂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卢婉拒绝的话,又在他耳畔响起。 她说,对,他就是我男朋友。 她说得那么掷地有声。 她拒绝过他很多次,唯独这一次,他当了真。 本来,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那颗牵挂卢婉的心,根本不受控制。 一盒烟燃起又熄灭,天边就亮起了鱼肚白。 往常,早上六点半,卢婉会去上班。 然而,这一天,盛家轩一直等到了七点,卢婉也没有出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周三,是工作日。 心里惴惴不安,他便去摁了门铃,佣人忙不迭地过来开门。 “盛先生。” “卢小姐呢?” 盛家轩的大长腿迈开,径直朝里走。 “卢小姐昨晚没回来,我打她电话也没有打通……” “没打通不知道打给我?” 盛家轩暴怒,顿在原处,冲着佣人吼道。 佣人吓得不行,低垂着头小声解释,“卢小姐说了,让我不要随便给你打电话。” 盛家轩的心,不由得又刺了一下。 她那么见外,将他当做了外人。 只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返身朝里走,小鱼儿和小兮刚起床,两个人正在餐桌吃早餐。 见盛家轩进来,小兮立刻扑了过来。 “爸爸,你怎么来呢?” 小鱼儿端坐在椅子上,只是目光瞟了一眼盛家轩,脸上却写着不高兴。 盛家轩一把将小兮抱起来,朝餐桌走去,他伸手在小鱼儿脑袋上摸了一把。 “妈妈去哪儿呢你们知道吗?” 小兮摇了摇头,小鱼儿闷声不吭。 “小鱼儿,怎么呢?” 盛家轩温声问道。 小鱼儿似乎很生气,扭头下桌,迈开小短腿就朝玄关处冲。 佣人进来,赶紧将他拦住。 “我要去找妈妈。” 小鱼儿扯着嗓子吼道。 卢婉彻夜未归,她能去哪儿呢? 佣人想要给张女士打电话,盛家轩拦住了她。 “你送孩子去幼儿园吧,我知道她在哪儿。” 盛家轩说道。 佣人点了点头,领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从梅苑出来,盛家轩的心情是乱糟糟的。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他不想去验证。因为在他心里,卢婉绝不是随便的人,更不会丢下两个孩子做随便的事。 他又拨打了一次卢婉的电话,她的手机还是关机。 上了车,迈巴赫直奔观澜府。 他拎着水果到的时候,张女士刚起床。 见到盛家轩出现,她颇为意外。 “家轩,你这么早怎么来呢?” 盛家轩掩饰着情绪,将水果放置在茶几上,淡淡应道:“刚好有事路过这里,就过来看望一下您。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他站着跟张女士寒暄,张女士引着他去客厅坐,盛家轩却没有动。 “我啊,还是老样子,你跟婉婉工作忙,我能理解。要不这样吧,这周六,你跟婉婉带着孩子回来吃饭?我给你们做几样拿手好菜?” 张女士征询道。 盛家轩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候再联系。” 他的目光朝屋子里扫视了一眼,张女士的卧房门敞开着,李姐正在厨房里忙碌,屋子里完全没有卢婉的影子。 “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盛家轩有点失望,他跟张女士道了别就往外走。 张女士赶紧追到了电梯,“家轩,你吃早餐了吗?李姐已经做好了早餐,要不你就留下吃一点吧。” 盛家轩吃不下。 “我吃过了。” 电梯门敞开,他一头钻了进去。 卢婉没有回张女士这里,难不成是去了陈琳那里? 盛家轩一个电话拨打给陈琳。 陈琳正在上厕所,最近她有点便秘,嗯嗯的不是很顺畅。 正在较劲儿的时候,盛家轩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她一紧张,从马桶上起了身。 “盛……盛总。” 陈琳紧张极了。 “卢婉有没有在你那里?” 盛家轩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没有。” 陈琳结结巴巴地回答。 “真没有?” 盛家轩有些不信。 “真的没有,我昨天晚上跟她联系,她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她真的没有来我这里。” 陈琳自证清白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盛总,不会是婉婉出什么事了吧?” 乌鸦嘴。 盛家轩心里冒出这三个字。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无声地挂断了电话。 卢婉没有去张女士那里,也没有去陈琳那里,难道是…… 这是他最先想到,又最不愿接受的事实。 但,他还是想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迈巴赫直奔梅云义居住的小区。 没想到是,盛家轩的车子刚抵达,梅云义的车子就从小区里驶了出来,副驾驶上坐着他的女儿梅朵朵。 梅云义没有看见盛家轩,他正一边开车,一边跟梅朵朵复习着英语口语。 他的车在前方开着,盛家轩的迈巴赫就在后面跟着,一路朝学校驶去。 “爸爸,后面好像有辆车一直跟着咱们。” 梅朵朵很快发现了盛家轩,她提醒道。 梅云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他认出了盛家轩的车。 “怎么会?那辆车也是去学校,肯定也是送学生。朵朵,咱们再把昨天学习的历史复习一遍。” 梅云义转移了话题。 车子在校门口停靠下来,梅朵朵下了车。 “爸爸再见。” 梅朵朵挥手冲梅云义道别,转身朝校门走去。 梅云义并未马上启动车子,迈巴赫也在身后五十米的位置停靠着。 他掏出手机,给卢婉发了个消息。 【吃早餐了吗?我给你买了一份煎包,给你放门房了,你记得拿。今天可能有雨,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吧。】 发完消息,他将手机收起,这才发动引擎离开。 他一走,盛家轩的车子又跟了上来。 知道盛家轩是冲着自己来,梅云义将车子开到一边空旷之地,找了地方停下来。 他下了车,就站在路边等着。 果然,迈巴赫也停靠了下来,接着盛家轩怒气冲天地朝他走了过来。 “婉婉呢?” 盛家轩低吼道。 梅云义迎上盛家轩的眼睛,他面色平和,看着似乎一点情绪都没有。 “什么?” 第260章 找她 梅云义的声音也很平和,平和得像是一种挑衅一般。 盛家轩逼近,两人身量差不多,但是盛家轩却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昨晚,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盛家轩厉声问道。 梅云义错开视线,将目光投向远处,“盛先生,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不管他昨晚是否与卢婉在一起,这是他的私事,他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回答我。” 盛家轩的情绪已经暴怒到了顶点,他伸手,猛地一把封住了梅云义的衣领。 那双血红的眸子里,喷着火,似乎要将面前的人燃烧殆尽。 梅云义一动不动,既没有挣脱,更没有出击。 “盛先生,您和卢老师已经离婚了,而且离婚很久了。她只是您的前妻,不管您是否能够放得下,她现在都跟您没有关系了。至于她昨晚是否跟我在一起,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梅云义说着,伸手推开盛家轩。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可刚走了没几步,盛家轩就追了过来。 他身长腿长,抡起拳头就朝梅云义砸了过去。 梅云义不过是文弱书生,并不会拳脚,甚至,他连躲闪都不会。 盛家轩的拳头,力道十足,径直砸在梅云义的侧脸上。 他一个踉跄,身子直接朝前跌去,前方就是绿化带,梅云义两只手往前撑住,却还是栽了进去。 好在,他胳膊够长,脸与绿化带保持了一点距离。 而两只手,手心手背都破了皮,露出血色。 他缓缓地从绿化带起身,动作又缓慢地回身看了一眼盛家轩,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迈开脚步,又往前走。 盛家轩这一拳,明明打在梅云义的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觉得这一拳砸在棉花上。 “你站住。” 盛家轩冲着梅云义的背影吼道。 梅云义的背影只是顿了顿,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 盛家轩大步就追了上去,他伸手一把抓住梅云义的肩膀。 梅云义停了下来,“盛先生,如果打我一顿你很解气,你现在动手就是了。” 他摊开双手,蹙着眉头闭上眼,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卢婉失踪了。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盛家轩没有动手,他开了口。 梅云义的眼睑,猛地睁开,“失踪?” 他有些不信,掏出手机给卢婉拨打电话。 “不用打了,她的手机关机。” 盛家轩友情提醒,可即便如此,梅云义还是拨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女声。 梅云义的脸上,突然显出一抹慌乱。 继而,他输入110三个数字,正要拨打,却被盛家轩拦住了。 “不知道情况之前,不要报警。如果她联系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定要把她找到。” 盛家轩丢下梅云义,大步朝前走。 “我跟你一起去。” 这一刻,梅云义好似忘了刚才挨了一拳,他追上盛家轩的脚步。 “你去能做什么?”盛家轩喝道。 继而,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坏透了,声音又缓和了几分,“你去你们常去的地方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吩咐完,他上了车,一溜烟离开。 郊区别墅,天色已经大亮。 瑶瑶仍在昏睡,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忙碌的佣人,卢婉觉得这就像一个囚笼一般。 一直到中午,瑶瑶醒了。 和昨天一样,她又开始吐血。 她原本就瘦,脸色又苍白,身体里的血都快要被她吐干了。 她依然叮嘱佣人,不要告诉她爸爸。 吐完血,她好似费尽了所有的力气,靠在床头,整张脸白得就像一张纸。 “你还好吗?” 卢婉进门,在瑶瑶的床边坐下。 瑶瑶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可是她的笑,看着让人心酸。 “婉婉姐姐,你有黑眼圈了。” 她伸出干瘦的手,想要抚摸卢婉的脸颊。 卢婉攥住那只小手,温在掌心。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见瑶瑶如此,很是心疼。 “不舒服就告诉我。” 卢婉低声说道。 瑶瑶摇了摇头,“我习惯了。” 说完,她又扭头看向窗口,“婉婉姐姐,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没有病痛了?” 她才八岁,但是她已经想到了死。 “不会的,瑶瑶,你不会有事的。” 卢婉安慰道。 可是这样的安慰,分明就是隔靴搔痒。 瑶瑶露出一抹懂事的笑,“婉婉姐姐,其实我知道,爸爸是骗我的,我根本就没有哥哥。”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又露出亮晶晶的光芒。 卢婉只觉得心里堵塞,难受,她发现自己陷入到一种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她很想救瑶瑶。 她才八岁,她的人生还那么长。 可是,要她跟盛家轩开口,她做不到。 “瑶瑶,你有哥哥,他叫盛家轩,” 卢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瑶瑶说这些。 说了又怎样?难道她还要逼着盛家轩救瑶瑶吗? “真的吗?姐姐,你有没有哥哥的照片呀,我想看看哥哥长什么样?” 卢婉摇了摇头。 “等瑶瑶好了,婉婉姐姐带瑶瑶去见哥哥好不好?” “好。” 瑶瑶点了头。 “姐姐,我现在好困,我想睡一会儿。” 她说着,眼睑就已经耷拉了下来。 她的病情,现在已经严重到会有间歇式的昏迷。 卢婉从瑶瑶的房间退了出去,她又陷入到昏迷中。 这一觉,瑶瑶一直从中午睡到了晚上十点。 中途,那人回来了一次。 他径直去了瑶瑶的房间,陪了她一会儿,就又去询问了保姆关于瑶瑶的事情。 卢婉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从瑶瑶那里拿了一本书,算是打发着时间。 那人跟佣人说了些什么,她都听到了,但是,她没有出门。 她不愿见到那人,可那人却敲响了她的房门。 “你出来一下。” 他冲卢婉说话时,声音很粗鲁。 卢婉抬眸,他脸色看着很苍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双眉,拧成了川字。 卢婉从房间里出来,两人又去了之前待过的天台。 “要怎样你才肯帮忙?” 卢婉没料到,那人直接开了口。 “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他?” 卢婉反问。 男人吃噎,冷冷地看着卢婉。 他不是没有萌生过去找盛家轩的念头,只是,他以什么理由去找? 他知道盛家轩存在的时候,他还在盛楠的怀里,长这么大,他这个父亲一直都是缺席的。 “瑶瑶的时日不多了,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开始昏迷了。” 那人长舒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烟盒,当着卢婉的面,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你也不希望瑶瑶就这么走了吧?她很懂事,很听话。” 那人又说道。 “盛家轩小时候也很懂事,很听话,他也是你的孩子,怎么不见你——” 卢婉的话还没说完,那人打断了她的话。 他将吸了一半的烟丢在了地上,厉声低吼道:“那时候我身不由己,我能怎么办?再说了,他出生在盛家,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而瑶瑶——” 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对不起家轩,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瑶瑶现在得了这个病,是要命的病,我求遍了医生,没有用,只能移植脊髓。” 他背对着卢婉,声音悠悠地传来。 有那么一瞬,卢婉坚定的心开始动摇。 第261章 他更无辜 但,令他失望的是,卢婉仍没有松开。 她转了身,又回到了房间。 盛家轩寻找了一整天,只找到了卢婉被扔掉的手机。 他在她的手机里定了位,找到时,手机只剩下一小块碎片。 路边的监控录像也查到了,然而,那人很会躲避镜头,监控没有拍到他的正脸。 至于他的那辆车,套了牌,根本查不到。 一直到天黑,盛家轩心急如焚,却始终没查到卢婉的半点消息。 他迈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住处时,盛楠恰好在。 见他这副焦灼的模样,盛楠有些不忍心。 “家轩,出什么事了?” 她迎了过来。 盛家轩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好,一整天东奔西走,他没顾得上吃饭,更没有喝水,嘴唇已经干涸,起了无数死皮。 他原本大病初愈,看着就憔悴,这会儿瞧着,更是不好。 “妈,婉婉不见了。” 盛家轩窝在沙发,紧蹙着眉头,脑袋想要爆炸了似的,难受极了。 “什么?婉婉不见了?” 盛楠惊呼了一声。 也不知为何,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手在颤抖,却强力地攥着。 “昨天下班后。” 盛家轩说道。 “知道什么情况吗?” 盛楠又问。 盛家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好像被一个男的带走了,但是那人反侦察手段很高,目前查不到什么信息。” 一听到男的,盛楠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有没有照片之类的,给我看一下。” 盛家轩的手机里,恰巧有一张那人跟卢婉在公交站台的截图。 他将照片递给盛楠,盛楠只是看了一眼,立刻认出了那个人。 她万万没想到,她拒绝了胡良杰的无理要求,他竟然会找到卢婉。 盛楠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现在要去找胡良杰,要狠狠地将那个负心汉骂一通。 她朝外走,走得很急,在玄关处连拖鞋都没有换。 可是,出了门,她才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找胡良杰。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那天,他来找她的时候,她差一点没认出他来。他一开口,就是想要盛家轩捐脊髓。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几天,他没有再出现,她还以为他是碰了壁所以放弃了。 盛楠一个人在小区的院子里站了许久,只觉得一种无尽的悲凉感将她笼罩。 一直到很晚,她才又迈着沉重的步伐回来。 盛家轩正攥着手机在客厅里踱步,一边踱步,一边打电话。 “继续查,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查出她在哪里。” 等他把电话打完,盛楠走了过来。 “家轩,盛楠被他带走了。” 盛楠低垂着眉眼说道。 “他?谁?” 盛家轩一头雾水。 盛楠抬了眼睑,“那个渣男,你的生父。他回来了。” 盛家轩心里也是一惊,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就没有见过生父。 他不明白,他都快三十岁了,那个人冒出来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要他给他养老吗? 休想,他是绝对不会跟一个对自己没有养育之恩的人尽孝的。 “他也找过你?” 盛家轩问道。 盛楠点了点头,“其实,婉婉失踪那天,他来找过我,而且,他见过婉婉。我猜测,可能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带走婉婉。” “他为什么要带走婉婉?” 盛家轩又问道。 盛楠不想说出来,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再不说,就晚了。 “他有个女儿,现在得了白血病,他想要让你给他的女儿捐献脊髓。” 盛楠的话刚说完,盛家轩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休想。” 他恶狠狠地说道。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现在有需求就来找他了,他凭什么要满足他的心愿? 盛楠没有吭声,往事不堪回首,她从不想回头。可是,胡良杰的出现,将她的记忆全部拉回,那些痛苦的、黑暗的记忆,又开始无边无际地萦绕过来。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盛家轩沉吟了片刻,问道。 盛楠摇了摇头,“我跟他几十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住的地方。我拒绝了他,他就走了,这些天都没有出现过。” 屋子里,又是沉默。 相比盛楠的心乱,盛家轩倒是放下心来了。 虽然,他厌恶那个渣爹。 可是,既然那个人出现,是为了他的脊髓,那么他断然不会伤害卢婉。只不过是想要利用卢婉,迫使他自愿而已。 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他倒是不急了。 “妈,您先回去吧。别害怕,他要是找您,您就告诉他,如果想要我的脊髓,就自己来跟我说。” 盛家轩说道。 盛楠担忧地看向他,“家轩,他不是好人,你不用同情他。” 盛家轩点了点头,“放心吧,妈,我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婉婉在他手上,我只想让婉婉平安回来。” 盛楠将不安放回心里,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对方藏匿在暗处,盛家轩知道,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乡下别墅。 胡良杰没能说服卢婉,她的房门一直关闭着。 瑶瑶昏睡后,一直没有苏醒。 胡良杰在瑶瑶的房间里呆了许久,呆得心里更加着急。 医生进入瑶瑶的房间替她查看了情况,摇了摇头,说道:“胡先生,瑶瑶的情况现在很不好,您还是赶紧想办法吧,要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胡良杰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嗯,我知道了。” 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的暗。 从瑶瑶的房间里出来,他在卢婉的房门口站了许久,举起的手想要敲下去,最终,他还是作罢。 从别墅出去,他驱车直奔盛楠的住处。 没法子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去试试。 果然,他到达的时候,盛楠的房间里传出了光亮。 他想都没想,立刻上了楼。 盛楠刚到家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她没有立即开门,只是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我。” 胡良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盛楠浑身本能地难受。 她想起盛家轩的叮嘱,立刻给他打了电话。 “他来了。” “稳住他,我马上过来。” 挂断了电话,盛家轩立刻飞奔而来。 盛楠理了理情绪,去开了门。 “先进来吧。” 盛楠意外地没有驱逐他。 她转了身,兀自在沙发上坐定。 胡良杰迟疑了一下,这才跟着进去,玄关处没有男人的拖鞋,他脱了鞋,穿着袜子进去,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楠楠,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来找你。医生说了,捐献脊髓,不会对家轩造成损坏的。” 盛楠没有搭理他,她抱着双臂,就那么冷冷地坐在那里。 “家轩是我的儿子,你说没有损坏就没有?家轩长这么大,你为他做过什么?” 盛楠不善于咆哮,只说了几句,她就别过了头。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瑶瑶是无辜的,她还是个孩子。” “家轩更是无辜的!” 盛楠突然厉声吼道。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盛楠听了,却没有动。 第262章 你没资格 胡良杰的目光也看向了门口。 与盛楠的慌张不同,胡良杰眼里燃起的是希望。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冲盛楠说道:“是家轩来了吗?” “关你什么事?你和家轩有什么关系?” 盛楠用身体挡在门口,门口的敲门声在继续,但是她没有去开启。 “没关系?我是他的亲生父亲,我怎么就没有关系了?盛楠,你别欺人太甚。” 胡良杰的火爆也暴露出来了。 “妈,你把门打开,我对他有话说。” 门外,盛家轩也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 他催促了一句。 盛楠伸手,拧动了把手,可是,她内心里满是抗拒。 “家轩,你快走,他不值得你见。” “家轩,是你吗?” 屋内,胡良杰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盛家轩从未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自己的生父。 年幼时,看到别的小朋友身边都有父母,他也曾无数次期待过。 然而,妈妈只是偶尔出现。 而这个父亲,却一直都缺席。 尽管盛老爷子一直骂他是渣男,但是盛家轩仍对他存有期待。 他想象着的父亲,高大威严,不拘言笑,但是眼里含有温情。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胡良杰,在外形上符合了他的期待,但是眉眼里,却只有冷漠。 “我们出去聊。” 盛家轩冷声说道。 盛楠很担心,伸手拉住盛家轩的胳膊,“家轩,你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那我去楼下等你。” 胡良杰看上去有些兴奋,他绕过盛楠,大步就朝外走。 盛楠的眼圈,不由得就红了。 “家轩,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他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是你的生父,可是未曾履行过一天父亲的职责。” “妈,我知道的。您放心,我不会答应他任何要求的,婉婉在他手上,我只是想让他放了婉婉。” 盛楠痛苦地点了点头。 盛家轩转身朝电梯口走去,在楼下,他见到焦灼等待的胡良杰。 他立在那里,如同一道屏障。 “家轩。” 胡良杰叫了盛家轩一句,他想要靠近,但迟疑着,走了一半,又顿了下来。 相比盛家轩脸上的冷漠,他脸上更多的是尴尬。 “家轩,咱们父子第一次见面,坐下来喝点吧。” 胡良杰提议。 盛家轩不为所动,就杵在那里,只是冷冷地看着胡良杰。 父子第一次见面,他没有一丁点的兴奋,更没有觉得心酸。 就好像,这个人只是陌生人。 “胡先生吧?我们不熟,没必要那么繁琐。” 盛家轩的话一说出口,胡良杰就愣在了那里。 距离,冷漠,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家轩,可我当时也有无奈——” 不等他把话说完,盛家轩一个凛冽的目光扫了过去,“你不用跟我道歉,我都不记得了。说吧,你为什么要带走卢婉?” 他不给胡良杰任何寒暄的机会,直指问题的核心。 胡良杰震惊了片刻,他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盛家轩比他想象的要直接。 “家轩,是个误会。我没有抓走卢小姐,我只是请她帮忙。” “帮忙要我的脊髓?” 盛家轩又一次戳中了问题的关键。 “家轩,你妹妹病了,白血病,医生说了,如果不进行脊髓移植,她可能就没命了。” 他打了苦情牌。 盛家轩冷漠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他的脸上。 那张陌生的脸上,有着跟他相似的轮廓。 他的身体里也流着那个人的血液,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路人。 盛家轩在胡良杰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担心,这抹担心却与自己无关,而是专属于他的女儿。 “我没有妹妹,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孩子。胡先生,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 盛家轩很客气地拒绝了。 他一拒绝,胡良杰就着了急,“家轩,你放心,我咨询过医生了,脊髓移植,对你没有伤害,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既然不会带来危险,你自己去捐献就是咯!” 盛家轩怒怼了胡良杰一句。 他愣在那里,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但是胡良杰忍住了。 “家轩,如果我能够这么做,我肯定会去捐献,主要是我的不符合。” “那你再生一个孩子啊。” 盛家轩又怒怼道。 这一次,胡良杰的情绪起来了。 “你是不答应对吧?盛家轩,你怎么这么冷血?她可是你亲妹妹。” 胡良杰怒吼道,他伸手指着盛家轩的鼻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他。 可是他忘了,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盛家轩突然就笑了。 “胡先生,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番话?” “我怎么就没资格了,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爸爸。” 胡良杰又吼道。 这一次,时间笑得更大声了。 骨子里的暴躁,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原本他还压抑着,但是这一刻,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压制了。 他一把封住胡良杰的衣领,抡起拳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他狠狠地砸着,胡良杰始终都没有反抗。 拳头如同雨点,胡乱地落在胡良杰的身上、脸上。 “家轩,如果打我一顿,能够让你消气,我愿意你把我打死。可是你妹妹是无辜的,她才八岁。” 遭遇了一顿暴打,胡良杰还不忘道德绑架盛家轩。 “我当年就不无辜吗?我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你就抛弃了我们。” 盛家轩怒吼道。 砸下去的拳头,就更重了几分。 盛楠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见此情况,她快步上前拉住了盛家轩,“家轩,别打了,他不值得你动手。” 盛楠死死地拽住盛家轩的胳膊,他这才愤愤地收手。 “把卢婉放了,不然,我不会饶过你。” 盛家轩伸手警告道。 胡良杰蜷缩在地上,被盛家轩打得鼻青脸肿。可他还惦记着要盛家轩捐献脊髓的事。 “只要你答应给瑶瑶捐献脊髓,我可以放了卢小姐,我也可以把这条命给你。” 厌恶之情,在盛家轩的心里肆意的泛滥着。 他狠狠地踹了胡良杰一脚,“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我告诉你,你不放,我也能够找到。” “妈,我们走。” 盛家轩拉住盛楠的胳膊,朝单元门口走去。 胡良杰还躺在地上,他很绝望。 “家轩,求求你了,救救瑶瑶吧,医生说了,再拖下去,她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祈求,盛家轩都没有回头。 电梯门打开,他和盛楠进入。 “跟着他,看他都去了什么地方。” 盛家轩吩咐道。 胡良杰在盛家轩这里碰了壁,他找了个小诊所处理了一下皮外伤,又去医院一趟,之后才驱车前往郊区的别墅。 他完全不知道,在他的车子底座,多了一个追踪器。 于是,当晚,盛家轩就意外出现在了郊区的别墅。 第263章 神秘的地方 当时,卢婉正在瑶瑶的房间里。 她刚吐了血,整个人虚弱到极致。 佣人蹲在地上收拾狼藉,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卢婉。 “姐姐,你陪陪我,好不好?” 她气若游丝,一张惨白的小脸,因为剧烈呕吐之后,显出了一抹嫣红。 “好。” 卢婉点了点头,拉过椅子,在瑶瑶的床边坐下来。 她攥着瑶瑶冰凉的小手,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远离。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炽热,又或者是人的眼睛容易出卖内心,聪慧的瑶瑶,一眼就看出了卢婉的异样。 “我没事,我肯定会好起来的。” 她反而安慰卢婉道。 “嗯,你肯定会好起来的,你还没见到哥哥呢。” 卢婉也鼓励道。 瑶瑶露出一抹笑来,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非常好看的样子。 “姐姐,你给我念一会儿故事书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卢婉起身,从那堆崭新的故事书中挑出一本,声音温柔地念着。 瑶瑶听得很认真,但很快,她的眼睑就好似千斤重一般,支撑不住了。 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睑,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昏睡。 这两天,她的昏睡情况越来越严重,每一次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一抹担忧,在卢婉的心里潜滋暗长。 胡良杰回来时,脸上受了很多伤,他贸然出现在瑶瑶的房间里,卢婉着实吓了一跳。 但她只是瞟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胡良杰走到瑶瑶的身边,伸手在她白净的小脸上抚摸了一把,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刚要从房间里出去,门口那两只狼狗,突然发出一阵狂吠。 听到声响,胡良杰大步朝外走去,就像,他知道会有事发生一样。 他刚抵达院门口,就见到盛家轩的车子出现在院外。 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院内,隔着一段距离,彼此望了许久。 “家轩,你来了。” 胡良杰说道,他冲两只狗做了个手势,狂吠不止的狗就乖乖地回到了笼子里。 他摁了开关,院门敞开,迈巴赫呜咽着驶入。 下了车,盛家轩的脚步径直往里走。 “婉婉,你在哪里?” 听到盛家轩的声音,卢婉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书,就从瑶瑶的房里退了出去。 “盛家轩,你怎么来呢?” 卢婉颇为诧异,盛家轩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大步走过去,伸手一把拉住卢婉的手腕。 “走,跟我回家。” 他拽着卢婉,想要将她带走。 胡良杰几乎是冲了过来,伸手挡住了卢婉的去路。 “卢小姐是我邀请的贵客,你不能带走她。” 他眼里显出了慌乱,这步棋,是他最后的坚持了。 如果盛家轩带走了卢婉,那么瑶瑶就真的没救了。 “滚开。” 盛家轩冲胡良杰怒吼道,一记拳就朝胡良杰砸了过去。 白天,他打了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胡良杰理亏,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 但是现在,他却一把捏住了盛家轩的拳头。 他们俩身量差不多,胡良杰一看身手也是了得。 两个人僵持着,虎视眈眈地怒视着自己。 “家轩,你冷静一点,我带你去见见你妹妹。” 胡良杰还在进行最后的殊死挣扎,他还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软化盛家轩的内心。 “我没有妹妹,我是盛楠的儿子,跟你无关。” 盛家轩怒吼道。 他想要甩开胡良杰的大手,但是根本不行。 倒是一直安静的卢婉,却在这一刻开了口。 “胡先生,你松手吧。” 胡良杰不敢松手,他怕这一松,瑶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没了。 “家轩,我带你去见见瑶瑶吧。” 卢婉温柔地说道。 知道了卢婉的用意,胡良杰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继而松了手。 “胡先生,麻烦你先出去好吗?我有话要跟家轩说。” 卢婉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都不会帮胡良杰的。 可是这几天跟瑶瑶相处,她实在是不忍心。 “谢谢你,卢小姐。” 胡良杰红了眼圈,从别墅里退了出去。 “婉婉,咱们走。” 盛家轩执意要带走卢婉,但是她却拦住了他。 “陪我去跟瑶瑶道个别吧,她现在昏迷中,不会见到你的。” 卢婉说着,拉着盛家轩就朝瑶瑶的房间走去。 房门开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直往鼻腔里窜。 盛家轩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瑶瑶。 她看上去和小兮差不多的身量,小小的一团,脸色白得就如同一张纸。 头发全部掉光了,她也没有戴假发,就让光秃秃的脑袋裸露着。 睡着的她,样子看着乖巧可爱,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弯月牙。 卢婉在瑶瑶的身边站定,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胳膊。 “瑶瑶,哥哥来看你了。” 瑶瑶睡得很沉,她没有醒。 盛家轩是当了父亲的人,小兮那些年生病时,他心里也是焦灼的。 此刻见了瑶瑶,就像是见到了曾经的小兮。 “我知道,让你这么做,很为难。家轩,你可以恨那个人,但是瑶瑶是无辜的。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如果没有脊髓移植,她很快就会死的。” 卢婉幽幽地说道。 盛家轩沉默着,他没有开口。 胡良杰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他没法原谅这个渣男。 如果给瑶瑶捐献了脊髓,那么他把盛楠的感受置于何地? 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想要考虑一下。” 他深沉的眼眸,仿佛更沉了几分。 “嗯。” 卢婉没有勉强他。 两人又呆了一会儿,卢婉和盛家轩朝外走。 胡良杰就站在院子里抽烟,见卢婉出来,那双眼眸里再次燃烧起希望。 “我们先走了,胡先生,谢谢你这几天的款待,瑶瑶这边,你还是尽早安排她去医院吧。” 卢婉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胡良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他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好的,卢小姐,谢谢你。” 他的目光扫过盛家轩的俊脸,那张脸依旧被冷漠萦绕。 可是,他又觉得,不只是冷漠了。 迈巴赫驶离,带着卢婉。 半路上,盛家轩接到了盛楠的电话。 “家轩,婉婉找到了吗?” “嗯,妈,你别担心,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盛家轩将卢婉直接送回梅苑,盛楠已经在那里等你着她了。见到卢婉,盛楠一把将卢婉抱住。 “婉婉,让你受苦了。” 内心里,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处理不得当,所以才让卢婉受了委屈。 “妈,我没事。” 回去的路上,盛楠闷声叹了好一阵气,“家轩,这段时间,你带婉婉出去一趟吧。” 她的意识是,想让卢婉和盛家轩躲避胡良杰的纠缠。 “嗯,好。” 盛家轩应了声。 只是,盛楠不知道,盛家轩说的出去,竟然是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第264章 中大奖 第二天一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盛家轩驱车直奔梅苑,他来得很早,恰巧是卢婉上班的时间。 “你怎么来呢?” 卢婉一脸诧异,盛家轩没有从车上下来,他摇下车窗,冲她说道:“你去学校请个假,然后陪我去医院一趟。” 卢婉微愣了一下,但是瞬间她反应了过来。 “你答应要给瑶瑶捐献脊髓了?” 卢婉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分贝。 那双冷清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惊喜。 “上车。” 盛家轩顺手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卢婉一路小跑着上车,拉上车门时,她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谢谢你。” 卢婉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冲盛家轩说道。 他还是板着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但是眼里却似乎藏匿着一抹温暖。 “该我谢谢你才是。” 两个人之间,这样谢来谢去,实在是太见外了。 迈巴赫疾驰,很快将卢婉送到了学校门口。 “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去请假。” 卢婉从车上跳下来,又一路小跑着进了校门。 “慢点跑。” 身后,传来盛家轩的声音。 卢婉回头,笑靥如花。 这一刻,时间好似回溯一般。 盛家轩好似看到了最初见到的卢婉。 她也和现在一样,充满活力,满脸笑容。 那时候的她,明媚的就像是三月的太阳,温暖,灿烂。 只是,那时候的他,眼前被太多的东西遮挡,不容易看到她的光彩。 又或者,那时候他习以为常,以为温暖一直会在。 总之,这个时候的盛家轩,心里窗明几净一般爽朗。 他靠在椅座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卢婉消失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第一次等人,心里竟然是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约莫十来分钟,卢婉又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他赶紧下车,打开了车门。 “慢点跑,我没走。” 他说着,伸手挡在车顶的位置,让卢婉上来,给她系上了安全带,还顺手在她的头顶宠溺地摸了一把。 “下次要乖点哦,要是被学生看到你跑得这么没样子,肯定要笑话你啦。” “没有啦。” 卢婉笑道。 但是瞬间,她脸红到了耳根。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好像还是刚出校门时才会说。 那颗沉寂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 她将头别到窗口,假装朝外看风景,借此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 很快,车子抵达医院。 胡良杰听了卢婉的建议,已经将瑶瑶安排入院,而且给她做了脊髓移植前的所有检查。 到了医院门口,卢婉给胡良杰去了电话。 而后,两人出现在瑶瑶的病房外。 她仍在昏迷中,只是与先前不同,她戴上了呼吸机。 “进来吧。” 卢婉冲盛家轩说道,她领着盛家轩一直走到瑶瑶的病床前。 瑶瑶换上了病号服,小脸看上去更加的苍白。 盛家轩很想伸手握住那只小手,这是第一次,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的身体里跟他流着同样的血。 但,理智克制住了。 “谢谢你,家轩。” 胡良杰真诚地说道。 然而,他没有换来盛家轩的好脸色。 他冷冷地看向胡良杰,“我没有原谅你。” 他转身朝外走,医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卢婉替盛家轩办理了住院手续,他需要完成一系列检查,好在这些检查的速度很快,到了晚上,数据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的各项指标,很适合给瑶瑶捐献脊髓。 瑶瑶的情况不算好,捐献脊髓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这一晚,他没有回公寓。 盛楠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只是回了消息。 【我跟婉婉在一起,勿扰哦。】 他还用了俏皮的语气。 【祝你好运。】 盛楠不知情,以为盛家轩跟卢婉关系缓和,却不知,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后来,瑶瑶醒了。 得知盛家轩要给自己捐献脊髓,她很想见盛家轩一面。 可等到胡良杰前来告诉盛家轩这些事,他却毅然拒绝了。 “我只是答应给她捐献脊髓而已,我可没答应要承认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唇线微扬,与生俱来的孤冷便彰显无度。 “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胡良杰没有再坚持,对于他来说,盛家轩答应了捐献脊髓,这已经是值得谢天谢地的事了,至于盛家轩和瑶瑶能够成为兄妹,他心里并未在意。 瑶瑶那边,他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好在,瑶瑶并未放在心上,这事儿便过去了。 第二天手术时间,卢婉专程请了假过来陪同。 瑶瑶先进了手术室,一切都准备妥当。 接着,盛家轩也要进去了。 卢婉一直陪在他身边,明知道这场手术没有什么风险,可她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盛家轩。” 手术室门口,卢婉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担忧地看向他,眼里分明是不舍。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他说着,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秀发。 她明明很讨厌别人碰自己的头发,可那人是盛家轩,她却讨厌不起来。 卢婉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在这儿等你出来。”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是特别的窝心。 尤其是盛家轩,觉得心里猛地酸涩了一下。 他没多想,突然一把将卢婉揽入了怀里,狠狠地抱了抱。 卢婉身体一僵,本能想要推开,但是这时候,她没有那么做。 她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像哄孩子一般。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拥抱过了。 他的怀抱里,还有她熟悉的温度,充盈在鼻翼前的,也是熟悉的味道。 “乖乖地等我出来哦。” 盛家轩终于松了手,他挤出一抹温暖的笑,然后一步三回头朝里走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走得坚定。 脊髓移植时间只需要两个小时,但是这两个消失对于卢婉来说,却好似度分如年。 她一会儿盯着时间,一会儿又看向那盏指示灯。 时机好似跟她作对似的,走得比平时慢多了。 后来,那盏指示灯灭了。 卢婉起了身,两只手交握在胸前。 胡良杰也一直守在这里,但卢婉顾不上他,她满心等着盛家轩。 很快,瑶瑶被推了出来。 “脊髓移植很成功。” 医生说道。 胡良杰激动的泪花都泛了出来,“谢谢您,医生。” 他不住地给医生鞠躬。 而后,他随着护士,推着推床朝病房而去。 只有卢婉一个人,一直守在那里。 又过了好一阵,盛家轩才被推了出来。 他并未昏迷,但是整个状态看着,却似乎并不好。 “盛家轩,你没事吧?” 卢婉上前,立刻抓住推车扶手。 她紧张地打量着盛家轩,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他挤出一抹苦笑,“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卢婉说不出话来。 这几年的压抑,让她没法情绪外显,可此刻,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主动抓住了盛家轩的大手。 很用力的那种。 脊椎针孔的位置,麻药散尽后,疼痛开始袭来,但是奇怪的是,卢婉攥住盛家轩的大手时,疼痛自然消散了。 他裂开嘴,笑得像是中了大奖一般。 第265章 盛总,喝娃哈哈吗 “不疼么?”卢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盛家轩就是不松。 “疼,你一动我就疼。” 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平日里高冷跋扈惯了,这会儿却露出一副苦情的样子。 只是,他的苦情扮相,着实不够到位。 知道他是装,可卢婉没有跟他继续较真。 “要喝水吗?” 她想找个借口起身,顺便将那只手抽回。 可是,他竟然摇了摇头,“不渴。” 手被他攥着,炽热的感觉一点点从掌心传遍全身。 卢婉面上看着冷情,但是心里却如同敲鼓一般。 电话响起时,她慌忙地甩开盛家轩的大手。 “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梅云义打来的。 “卢老师,您回来了吗?跟您联系了很多次,一直没有联系上您。您还好吗?”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客气,还夹杂着几缕不好意思。 明明是关心,却不敢直接地表露出来。 “不好意思啊,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手机一直没有充电。我还好。” 卢婉回道。 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好似梅云义在组织言语。 “那……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他发出了邀约。 卢婉就站在病房门口接听电话,盛家轩的耳力极好,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多少猜到打电话的人是梅云义。 “哎哟,好疼。” 他适时地叫了一声。 卢婉回头张望,就见他一张俊脸拧成了苦瓜脸。 他不擅长演戏,尤其是苦情戏,很容易让人出戏。 卢婉当然知道盛家轩这么多的原因,她长舒了一口气,“梅先生,改天吧。” “好。” 梅云义似乎有点失望,但是他掩饰得很好。 电话挂断,卢婉朝盛家轩走去。 他那张苦瓜脸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那个人给你打的电话?” 他试探性地问道。 “哪个?” 卢婉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你班上学生家长?” 他知道梅云义,可故意不提,却用了这一层身份。 卢婉低垂着眉眼,“嗯。”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盛家轩没有说话,他脑子里回旋着卢婉的声音,“对,他是我男朋友。” 他偷偷地拿眼睛瞟向卢婉,卢婉很认真地在削苹果。 打扰到他们谈恋爱,他应该感到抱歉才是,可是他心里一点都不觉得,甚至…… 他想要拆散他们。 “婉婉,火锅想吃吗?你这几天都瘦了。” 盛家轩委婉的提议。 在医院里吃火锅,这种事他可以办到,而且还能让别人做到火锅的味道跟店里一样。 “医生叮嘱过,你这几天必须吃清淡的。” 卢婉打消了他的念头。 “那烤肉呢?或者料理也行。” 他在暗戳戳地试探卢婉对他的耐性。 “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吃吧。” 终于,等来了卢婉这句话,盛家轩像个得逞的孩子一般,笑容立刻在那张俊脸上绽放了。 晚上的时候,胡良杰过来了。 拎了很多的营养品,样子也看着很谦卑了。 “家轩,你还好吗?” 他很温和地跟盛家轩说话。 然而,盛家轩对他却没有好语气,“托你的福,没死。” 说这些话的时候,盛家轩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胡良杰有些局促不安,他朝盛家轩走近,在他床边站定,突然,他弯腰冲盛家轩鞠了一躬。 “家轩,对不起,谢谢你。” 他的话不多,但是一开口,却表达了两层意思。 作为父亲,他对他有亏欠,所以需要正式道歉。 而盛家轩不计前嫌,救了瑶瑶,作为父亲,他表达了感谢。 父亲给儿子鞠躬道歉,多少是有点怪的。 卢婉上前拦住了他,“胡先生,家轩做这些,不是为了你的道歉和感谢,你去陪瑶瑶吧。”qqxδnew 她替盛家轩下了逐客令。 盛家轩一直别着头,黑着那张脸盯着窗外,他不愿在视线上与胡良杰有任何的交集。 看得出来,他很厌恶这个人的存在。 胡良杰想走,但是又有些不甘心,“瑶瑶醒了,她想见一见哥哥。” 他的声音很低,冲盛家轩说道。 眼神却带着祈求,希望盛家轩能够答应。 但是盛家轩却丝毫都没有迟疑,拒绝道:“没什么好见的。” 他不肯见,胡良杰还想要争取一下。 卢婉起身冲他说道:“胡先生,医生说了,家轩需要好好休息。” 胡良杰的脸上,尴尬就更浓重了。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杵在那里,一双眼,无处安放。 为了瑶瑶,他可以做任何事。 而唯独,亏欠了盛家轩。 “胡先生,你先回去吧。” 卢婉再次冲胡良杰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坚持了,他微微地叹了口气,这才出门。 “卢小姐,麻烦您跟家轩说说,瑶瑶很想见这个哥哥一面。” 胡良杰瞅准机会,又跟卢婉说道。 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一点,盛家轩身上也有。 卢婉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胡良杰离开了,卢婉返身,顺手将房门反锁。 她回到盛家轩的病床边,他微微侧着身子,脸色很难看。 “不是说想吃东西吗?要不,火锅吧?” 她掏出手机,准备点餐。 知道卢婉是给自己找台阶,盛家轩没有站在台阶上不下来。 “我来安排,你不用管。” 他给助理打了电话,点餐的事儿很快安排出去了。 “想喝点什么?我去给你买?奶茶怎么样?” 卢婉又提议。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甚至有点讨好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不喝那玩意儿,都多大岁数了,你还把我当个孩子?” 盛家轩翻了个白眼,但是脸上的阴郁已经消散了。 “可不是个孩子?对了,应该给你买瓶娃哈哈。” 卢婉巧笑哑然。 盛家轩知道,卢婉是为了逗他开心。 他顺手抓住了卢婉的小手,攥在手心里,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仍没说出口。 火锅很快送了过来。 排场很大,商家自带桌子和用具,在盛家轩的病床边摆好了。 菜品点得很丰富,明显不是两个人的量。 卢婉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我们俩吃不完,要不……找几个人一起,也好热闹热闹。” 她看上去只是随口一说,实则带着满满的试探。 “让小兮和小鱼儿过来吧。” 盛家轩说道。 “嗯。” 卢婉应了声,当着盛家轩的面打了电话。 但是,她还顺手发了消息。 火锅煮得最滚烫时,佣人带着小兮和小鱼儿过来了。 两个小东西都是吃货,见到吃的,两眼放绿光。 病房里的冷清,因为火锅,因为孩子的欢笑声,渐渐被热闹取代。 卢婉默默地盛了一小碗煮好的火锅,起身朝外走。 盛家轩瞟了她一眼,但没有多问。 她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盛家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知道她是去哪儿呢,但是他依旧没有问。 火锅快要吃完时,胡良杰又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他推着轮椅,将瑶瑶带来了。 手术后,她看上去很虚弱,但是那双眼睛,却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哥哥。” 瑶瑶甜甜的、脆脆的声音传来。 盛家轩没有应声,却有一人抢在他面前说了话。 第266章 我是你小姑 “我不是哥哥,我是弟弟。” 小鱼儿一本正经地纠正。 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胡良杰更是如此,他蹙着眉,诧异地看向小鱼儿。 所谓童言无忌,小鱼儿拧着那两道小眉头,蹙目看向瑶瑶。 “你怎么呢?” 他主动发了问。 瑶瑶也好奇地看向小鱼儿,她只是听闻自己有一个哥哥,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胡良杰。 胡良杰此刻也是一脸懵。 卢婉上前,蹲下身,在瑶瑶的脸上轻轻地捏了捏,“他不是你弟弟。” “那我是她什么?” 小鱼儿又一惊一乍地问道。 这一点,他的风格与盛家轩颇为相似。 盛家轩不肯回答,他实在是不愿意跟胡良杰扯上半点关系。 “我推你过去,诺,那个人就是你的哥哥盛家轩。” 卢婉伸手指了指盛家轩,然后推着瑶瑶朝这边过来。 盛家轩始终别着头,他抗拒着一切。 瑶瑶眼里却对他充满了好奇,这是第一次,她真的梦想成真见到了哥哥。 她刚要靠近盛家轩的病床,却被小鱼儿拦住了。 “快说,你是谁?为什么叫我爸爸哥哥?” 这一次,轮到瑶瑶惊呆了。 她睁大了嘴,好奇地开始打量小鱼儿。 站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孩童,可是看着样子,却一点都不像比她小似的。 “我是你的……” 她一时间想不出一个恰当的称呼来。 “小鱼儿,快叫小姑。” 卢婉冲小鱼儿说道。 “小姑?” “小姑!” 这一次,轮到小鱼儿和瑶瑶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了。 一个不敢信,另外一个也不敢信。 瑶瑶没想到,自己才八岁而已,竟然就做了别人的小姑。 而小鱼儿则十分不屑,这个看上去和小兮差不多的女孩,顶多他可以接受叫她姐姐,现在竟然要叫她小姑。 他不肯叫,埋着头,拿眼睛朝盛家轩瞟。 “哥哥。” 瑶瑶又甜甜地叫了一声。 轮椅已经到了病床边,卢婉故意将她推到离盛家轩最近的位置。 可是,瑶瑶刚靠近,盛家轩又别过头看向另外一处。 他虽然是成人了,可压抑在心底的情感,还是孩童时积攒的那份。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并不想认。 “好疼……” 就在盛家轩对瑶瑶表现出抗拒时,瑶瑶故意吸了一口冷气,嚷着疼。 胡良杰吓坏了,“瑶瑶,你哪里不舒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蹲在瑶瑶的身前,想要查看一下她。 她身体还在恢复期,很虚弱,但是想要见盛家轩的心却很急切。 “爸爸,我没事。” 瑶瑶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始终都落在盛家轩的身上。 “哥哥,我是瑶瑶。” 她够着手,抓住盛家轩的衣角,轻轻地摇晃着。 “家轩,这是瑶瑶。” 卢婉轻声提醒道。 “我爸爸病了,你不要打扰他休息。” 小鱼儿看出来盛家轩的抗拒,竟然站出来挡在了盛家轩的面前。 瑶瑶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她将失落压抑住,又强力挤出一抹笑容来。 “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很懂事。 卢婉冲胡良杰点了点头,他接过轮椅,缓缓地推着瑶瑶朝外走。 她走到门口,又停顿了下来,扭着脖子朝里看。 她很想看到盛家轩的眼睛,然而,他一直抗拒着。 他抗拒的不是孩子,而是这份他曾经期待过的父爱,那个男人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他渣,只是对他们母子。 他的深情,悉数都给了别人。 人啊,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份不均等的爱,让盛家轩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房门掩上,卢婉跟了出去。 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瑶瑶这么伤心。 “瑶瑶,你哥哥只是暂时还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你给他一点时间好不好?” 瑶瑶没听懂卢婉的意思,她眼里含着泪,但是一直隐忍着。 “婉婉姐姐,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哥哥不愿意跟我相认?” 她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怎么会呢?瑶瑶这么可爱,哥哥肯定喜欢你。你不要多想,好好养身体。” 瑶瑶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待卢婉回到病房,小鱼儿已经爬上了病床,如同小大人一样,搂着盛家轩的脖颈。 “爸爸,小鱼儿爱你。” 小兮也拽住盛家轩的大手,“我也爱爸爸。” 两个小东西,纷纷跟他表白。 盛家轩脆弱的心,此刻得到了治愈。 他跟两个孩子玩了好一阵,到了时间,佣人领着孩子回去了。 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盛家轩索性闭上了眼睛。 卢婉朝他看了一眼,心里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瑶瑶是无辜的,她只是想来谢谢你,你不应该跟一个孩子置气。” 她幽幽地说道。 但是盛家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被子里,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他心里很难受,是那种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又无法改变的难受。 “胡良杰当年确实渣,可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家轩,我们都要朝前看。你可以不认瑶瑶,但是可以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人……” 不等卢婉把话说完,盛家轩冷冷地怼道:“我怎么把她当普通人?她身体里流着一半跟我一样的血,她是那个渣男的女儿。” “她不是渣女,不是吗?她跟你一样,也很无辜。” 盛家轩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卢婉也不再说。 这一夜,对于盛家轩来说,无比的漫长。 他在跟过去的自己对话,那个蜷缩在黑暗中,那个在期待和失望中徘徊的小孩,他真的要放下吗? 他找不到答案,可是瑶瑶的声音却一直在耳旁回响。 她叫他哥哥。 天色微亮,卢婉躺在另外一张小床上睡着了。 盛家轩还醒着。 脊椎上的痛,此刻已经消散了。 他轻手蹑脚地下了床,瑶瑶的病房离他不远,他屣着拖鞋出了门,直奔过去。 一扇门内,她小小的一团,躺在被机器围绕的小床边。 胡良杰蜷缩在沙发上,苍老的人,蜷缩成一团。 看着眼前这一幕,盛家轩的心里又涌起一股酸涩。 如果当年,胡良杰没有抛弃他们母子,那么现在幸福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想到此,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柠檬。 瑶瑶就在那时突然醒了。 像是有心理感应似的,她一瞥眼,就看到了门后的盛家轩。 她冲他甜甜地笑。 笑得眉眼弯弯。 她朝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他似的。 盛家轩纹丝不动,她似乎有点着急,想要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然后奔赴盛家轩。 意识到她的想法,他立刻推开门,大步走了过去,顺势摁住了她的手。 或许是动作大了一些,盛家轩进来时,撞倒了病床边的一把椅子。 椅子哐当倒在了地上,惊动了胡良杰。 他的眼一下子瞪得如同铜铃,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上前,一把拧住了盛家轩的胳膊。 第267章 迟到的爱还叫爱吗 盛家轩抬眸,便与胡良杰猩红的眸光相对。 那双眸子,带着炽热的火焰,夹杂着防备、愤怒。 “哥哥,你来啦。” 瑶瑶甜甜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她伸手,附在盛家轩的大手背上。 胡良杰的眸光稍微的缓和,他松了手。 盛家轩也收回了手。 “不好意思,刚才我误会了。” 胡良杰解释道。 但是,回应他的仍旧是沉默。 “爸爸,你能不能帮我买一瓶酸奶,我好想喝呀。” 瑶瑶发出了请求。 胡良杰第她的请求向来是有求必应,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朝门口走去。 他有些不放心,悉数都写在脸上。 他一走,瑶瑶直接抓着盛家轩的大手往自己身边拉。 “哥哥,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太开心了。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羡慕别人有哥哥,等我回学校了,我要告诉所有人,我也是有哥哥的人啦。” 她说话充满童真,如同春风,拂过盛家轩的心田,将他内心里涌起的焦躁抚平了。 “你好好养身体。” 盛家轩还不习惯现在多了一个妹妹这件事,但是看得出,他在努力适应。 “哥哥,你好帅啊。” 瑶瑶毫不客气地夸赞道。 她亮晶晶的目光落在盛家轩的大脸上,打量着他精致的五官。 “哥哥,你是不是也有酒窝呀?” 瑶瑶说着,裂开嘴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没有。” 盛家轩应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哦” 瑶瑶有些失落。 但很快,她调节好自己失落的情绪,再次看向盛家轩时,目光中仍含着笑意。 “哥哥是男孩子,有酒窝就不帅气了。” 她给盛家轩找了借口。 “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恢复得很好,要多注意身体,能躺着就别乱动。” 他很难得跟瑶瑶说了这些话。qqxsnew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的,哥哥。” 她很听话。 盛家轩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外走。 “哥哥,你要走了吗?” 瑶瑶依依不舍地问道。 “嗯。” 他一边回答,脚步却没有停顿片刻。 “哥哥,你还会来看我吗?” 走到门口时,瑶瑶的声音传来。 他们之间以前从未有过交集,但是从出生时,血脉就将两人牵绊。 “嗯。” 盛家轩又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不排斥瑶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服不了自己马上接受。 她得到的,全是他曾经期盼的。 人要说服自己是释怀,哪有那么容易。 往病房走的时候,在廊道拐角处,恰巧遇到胡良杰,他买了酸奶回来。 与盛家轩碰面,他微微愣了一下。 “家轩,你这么快就要走?” 他明知故问。 盛家轩没有应,目光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酸奶,他买了两瓶,都是草莓味儿的。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瓶递给盛家轩,“我给你也买了一瓶。” 盛家轩的眉,瞬间就蹙了起来。 心里那根敏感的弦,还是被触碰了。 草莓味儿的酸奶,他小时候也爱喝。 现在,他只会买给小兮和小鱼儿。 或许这是胡良杰表达父爱的方式,但是他忘了,盛家轩已经快三十岁了。 不是所有迟到的爱,都可以弥补。 他没有接那瓶酸奶,走得格外的坚定。 胡良杰愣在原地,而后,重重叹息一声,他径直走向瑶瑶的房间。 从那天后,盛家轩没有再去见瑶瑶。 她恢复得不错,来过盛家轩的病房,但是他的房门一直紧闭着。 五天后,盛家轩出了院。 好似一种默契,他和卢婉之间,谁也没有再提及瑶瑶的事。 生活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只有卢婉留意到,盛家轩似乎比先前沉默了一些。 半个月后,卢婉在下班时碰到了胡良杰。 他一身西装革履,状态看着很不错。 “卢小姐。” 远远的看见卢婉,他就露出一脸笑,冲他挥手,快步走过去打招呼。 卢婉站在原地。 “胡先生,你找我?” 卢婉问道。 胡良杰咧嘴笑,眼底的猩红已经被温暖覆盖。 “卢小姐,瑶瑶明天要出院了,她想和哥哥一起吃个饭,你能不能帮忙约一下家轩?” 他略微拘谨地问道。 卢婉微微舒了一口气,“胡先生,你也知道,家轩他……” 不等卢婉把话说完,胡良杰抢着说道:“我知道家轩他有心结,可是瑶瑶是无辜的,她知道有这个哥哥后特别的开心。你也知道,她妈妈走得早,这些年得了这个病,又一直远离学校,所以她……” “卢小姐,麻烦你了。我不想让瑶瑶失望。” 他搓了搓手,一双眼眸期待地看向卢婉。 “你可以自己跟家轩说啊。” 胡良杰的眸光闪烁了几下,“我……”他有些语塞。 “家轩他不接我的电话,他恨我。我给他发消息他也不肯回复。其实,这段时间,瑶瑶每天都给他发信息的,但是家轩他一直没有理过瑶瑶。” 胡良杰说的这些话,卢婉还是颇为震惊的。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家轩不愿意。我个人建议,还是先给他一些时间吧。” 她说完,绕过胡良杰就要走,“胡先生,先走一步了。” 卢婉快步离开,径直走向公交站台。 胡良杰又追了过来,“卢小姐,你能陪瑶瑶吃顿饭吗?我准备带她去国外,医生说了,她的身体需要好好恢复。瑶瑶也挺想念你的。” 卢婉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瑶瑶。 想起瑶瑶的乖巧可爱,卢婉没有拒绝。 “周天吧,我周天有空。” 胡良杰立刻挤出满脸笑容来,“好,好,我定好了位置就告诉你。卢小姐,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呀。” 这一次,卢婉没有多加逗留,她快步地离开了。 周六晚上,卢婉收到了胡良杰发来的消息。 消息是以瑶瑶的语气发的,注明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卢婉没多想,只是当做了很平常的一顿晚饭。 她提前买好了礼物,瑶瑶提过她很喜欢蒙奇奇的布偶。 卢婉特意给她买了一个送给她。 吃饭的地点,是在一家日系餐厅。 瑶瑶戴着公主帽,看着可爱极了,见到卢婉,她主动伸手抱住了她。 “婉婉姐姐,谢谢你。” 她软软糯糯的,看着可爱极了。 席间,胡良杰不停地给卢婉斟酒。 “卢小姐,你是瑶瑶的恩人,谢谢你。” 他举杯一饮而尽。 瑶瑶也学着他的样子,给卢婉敬了好几杯酒。 她的酒量原本不行,喝的是清酒,看着度数不大,但是几杯酒下肚,卢婉已经觉得头开始晕。 “卢小姐,要不要让家轩过来接你?” 胡良杰贴心地问道。 卢婉摇了摇头,“我去洗把脸。”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然而,等她一离开,胡良杰转而冲瑶瑶说道:“瑶瑶,你给哥哥发个消息,让他过来接婉婉姐姐好不好?姐姐喝醉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好。” 瑶瑶很听话,立刻发了消息给盛家轩。 此时,盛家轩正在参加一个商业应酬。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哥哥,婉婉姐姐喝多了,你来接她好不好?】 看到这条消息,盛家轩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脑门。 第268章 他被“水蛇”缠得脱不开身 他没有多想,直接拨通了那个电话。 那张冷峻的脸,瞬间阴沉一片。 “盛总……” 坐在盛家轩对面的客户轻声问道。 盛家轩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和谐的应酬气氛被破坏,他拉开椅子起了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 明明不过只几秒钟的时间,盛家轩却觉得那个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似的。 “哥哥。” 电话一接通,盛家轩的耳边就传来瑶瑶的声音。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可是,他却根本感受不到了。 “卢婉怎么呢?” 他冷声问道。 声音里夹杂着冷气,顺着电话线传递了过去。 手机开了外放,不止是瑶瑶听到了,胡良杰也听到了盛家轩的声音。 瑶瑶有点被吓到了,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胡良杰。 胡良杰接过手机,伸手在瑶瑶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把,他起身朝包房外走去。 “呕~” 卢婉胃里不舒服,抱着马桶呕吐。 声音不大,但是胡良杰经过时,声音还是传递到电话那头去了。 “我警告你,要是敢对卢婉的歪心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盛家轩咬牙切齿地喝道。 “家轩,你可能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胡良杰一脸无辜地解释。 可盛家轩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发我地址。”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胡良杰捧着手机沉默了片刻,盛家轩到底是他的儿子,虽然没有养过一天,可血脉相连的某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发了地址,然后返身回来,脚步已经变得很轻松了。 “爸爸,哥哥好像发了很大的火。” 瑶瑶压低了声音说道。 胡良杰慈祥的微笑又露了出来,“哥哥马上就过来看瑶瑶了,瑶瑶高不高兴?” “高兴!” 听闻盛家轩要过来,瑶瑶暂时忘记了其他,立刻露出了孩子般纯澈的笑容。 卢婉从洗手间出来,吐过之后,她觉得好受了许多,只是脑袋还是不够清醒。 “卢小姐,你没事吧?” 胡良杰关切地问道。 卢婉摇了摇头。 “婉婉姐姐,哥哥马上要来看我了,我真的太开心了。” 瑶瑶没忍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卢婉。 卢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狐疑地看向胡良杰,他掩饰得极好,假装问道:“看来哥哥还是喜欢瑶瑶的,瑶瑶给哥哥发消息,哥哥回复你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卢婉听的。 他将自己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卢小姐,你多喝点水。” 胡良杰起身,亲自给卢婉倒了热水。 她吐过了,胃里的难受已经消除。 一杯热水没有喝完,盛家轩就闯了进来。 他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铁青着脸,一双眼眸里,满是怒火。 瑶瑶见到他,远远的就冲盛家轩招手。 “哥哥,哥哥,我们在这里。” 她很兴奋,声音夹杂着欢愉。 盛家轩快步进入,目光却只是落在卢婉的身上。 她白净的小脸,因为喝了一点酒,浸染上一抹红晕。那双清冷的脸,雾气蒙蒙,看上去楚楚动人。 “我们走。” 他上前,一把拉住卢婉的手腕,想要带她离开。 瑶瑶却在这一刻,拉住了盛家轩的袖口。 “哥哥。” 她只叫了一声,声音立刻哽咽了,接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就掉落下来。 “哥哥,你是不是特别的讨厌我?” 瑶瑶哭着问道。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有感染力,哭起来的时候同样直击人的内心。 盛家轩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瑶瑶,哥哥怎么会讨厌你呢?” 卢婉挣脱盛家轩的大手,上前捧着瑶瑶的脸,轻轻给她擦拭着眼泪。 “哥哥要不是讨厌我,他怎么可能不愿意见我?哥哥,在这个世界上,你和爸爸是我最亲的人了。你要是不理瑶瑶的话,瑶瑶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眨巴着那双泪眼朦胧的眼,说得盛家轩心里很是酸涩。 “你走的那天,我去送你。” 这是他唯一说出的承诺。 “真的吗?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嗯。” 盛家轩还是淡淡的语气。 “那我们拉钩,拉了钩你就不会变了。” 瑶瑶一本正经的伸出了小手指,她期待地看向盛家轩。 他杵在那里没动,卢婉伸出胳膊,推搡了他一下。 盛家轩这才伸出小手指,两个人勾在了一起。 自始至终,盛家轩的目光都未曾落在胡良杰的脸上。 他厌恶这个男人,厌恶他当初抛妻弃子,厌恶他出现后,却对他耍心思。 “瑶瑶,那我们走了。” 跟瑶瑶道了别,卢婉和盛家轩从包房里出来。 晚间起了风,空气变得有些冷。 盛家轩和卢婉沿着街道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路灯很亮,夜色很浓,再亮的路灯,也无法驱散夜色的黑。 “盛家轩,我陪你去喝酒吧。” 经过一处大排档时,卢婉停下了脚步。 她抱着双臂,站在风口,风吹起她的秀发,肆意的翻飞着。 她看向盛家轩,笑着跟他提议。 都说,一醉解千愁,或许,喝了酒,他将情绪发泄出来了,也许就释怀了。 “走,我送你回家。” 盛家轩还是阴沉着脸,他上前,拽住卢婉的手腕,要将她带走。 “不嘛,我想喝酒,你陪我。” 卢婉任性了一回。 她仰着头,如同撒娇一般。 在她面前,他终究是心软的。 “少喝一点。” 盛家轩宠溺地说道。 两人落了座,盛家轩拎了两瓶啤酒过来,卢婉兀自起了身,在柜台上拿了两瓶江小白。 “诺,不准怂,一人一瓶。” 她单手拧开瓶盖,仰脖就灌了一口。 盛家轩震惊了,赶紧去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卢婉将刺猴的白酒吞下去,小手不停地在嘴边扇着,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 那酒很辣,辣得她忍不住吐舌头。 那样子憨态可掬,与她平时的冷情截然不同。 “别喝了。” 盛家轩想要从她手里拿走,但是她却宝贝似的攥着,“你还没喝呢!” 她非要盯着他也喝一口,像学生时代怂恿同桌干坏事一般。 见盛家轩不动,她直接上手,替他拧开瓶盖,“不准耍赖,我喝了,你也得喝。” 她将瓶子举起来,凑到他的唇边。 酒精辛辣的味道从鼻翼传递到心底,撩拨着那根脆弱又躁动的心弦。 盛家轩没有犹豫,一仰脖,干了一大口。 酒果然很辣,从喉咙一路向下蹿腾。 好似心里起了个窟窿,风呼呼地往里灌。 两人点了许多串串,一边撸串,一边喝着白酒。 卢婉的醉意就开始浓了。 别人喝多了,要么胡言乱语,要么哭哭啼啼,唯独她截然不同。 她抱着肩膀,一直盯着盛家轩傻笑。 “别笑了,我送你回家。” 盛家轩想要将卢婉拉起来。 她很倔强,甩开他,“我不想回家,我还想待一会儿。” “你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我清醒得很。” 她又接着傻笑。 到了后来,盛家轩就顾不得矜持了,强行拖着她上了出租车。 然而,一上车,她就像是水蛇附体,缠得盛家轩脱不开身。 第269章 睡过就不认账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醉眼迷离地问道。 喝多了的卢婉,又大胆又疯狂。 她伸手托住盛家轩的下巴,玩味似的看着他。 架势摆得十足,可盛家轩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稚嫩。 第一次见到她喝多,还是这幅样子,盛家轩又惊又喜。 还好他今天来了,他若是没出现,她会不会对别的男人也如此? “回家。” 他攥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发烫,身体也是。 “我不要回家。” 卢婉瓮声瓮气地说道,她想要挣脱盛家轩的大手。 上一秒,她还在演绎风情万种,但是下一秒,她的情绪好似跌入谷底。 “我不要回家!” 她扯着嗓子嚷道,声音比先前大了一倍。 “好,我们不回家。” 盛家轩宠溺地揽住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卢婉反手将他推开。 “那你带我去哪儿?” 她开始胡搅蛮缠。 “你想去哪儿?” 盛家轩顺着她问。 她不接受他主动靠近,只要他靠近她半分,她立刻将他推出自己的世界。 但,他一旦原地不动,她又主动贴了过来。 “酒店你觉得怎么样?” 盛家轩心里一咯噔,他万万没想到卢婉会说出这个位置。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他不喜欢酒店那种地方,处处弥漫着陌生的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酒店的记忆,他不愿想起。 见盛家轩否定,卢婉的小性子又上来了。 “不,我就要去酒店。” 她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坚持。 “好,听你的。” 盛家轩又笑着哄道。 司机在最近的酒店停靠下来,盛家轩搀扶着卢婉下车。 “我不要你扶,我能自己走。” 她一手扶着车门,一把将盛家轩推开。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天旋地转,像是踩着高跷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摇摇欲坠,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盛家轩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身。 氛围有点暧昧,他能闻到她唇齿之间的酒精气息。 她能够嗅到他身上散发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是她熟悉的味道。 “你想对我做什么?” 卢婉突然冲盛家轩吼道。 喝了酒的她,情绪非常不稳定。 她推开盛家轩,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他担心的再次靠近,她伸手指向他,吼道:“你又想伤害我对不对?” 那一刻,盛家轩觉得,卢婉她没有醉。 “婉婉,对不起。” 他道歉,可卢婉却哭了。 泪水如同泉水一般从眼眶里往外涌,她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可凶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的。” 盛家轩继续道歉,可他越是道歉,她哭得就越是厉害。 她身形单薄,两只胳膊垂立在身侧,裂开嘴闭着眼哭。 盛家轩不敢靠近,两人保持着一点距离。 她哭得很大声,他听了,心如刀割。 “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这些压抑在心底太久太久的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却还要给我机会?我好不容易释怀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我恨你,我恨你,盛家轩……” 没有等卢婉说完,盛家轩快步走了过去。 他身形高大,如同一朵云将他笼罩。 他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里。 “对不起,婉婉,我再也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他喃喃自语,怀里的卢婉,拼命地挣扎着。 她抡起拳头,举起巴掌,照着他胡乱地挥打着。 可不管怎样,他都不曾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爱你……” 那一刻,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 甚至,他开始期待,时光可以回溯,他一定替卢婉好好揍揍当年那个一意孤行的自己。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醉意上头,她靠在他的怀里竟然睡着了。 他抱着她进了酒店的房间,她睡得很香,只是那双眼,红肿不堪。 时隔三年后,他们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 盛家轩的心啊,愧疚、激动、兴奋。 他搂着卢婉,她软软的、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好似很安分。 而他,却开始心猿意马。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对那方面是有需求的。 卢婉离开的这些年,他可以选择克制。 但她此时就在怀里,他却没法做柳下惠了。 “婉婉。” 他在卢婉的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她如同小猫咪一般,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两只胳膊,像藤蔓似的,缠绕住他的腰身。 他没忍住,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熟悉的触感,顺着薄唇弥漫全身。 人,都有贪婪的一面。 得到了,就想要更多。 欲望的闸门,在这一刻无法遏制地开启了。 “婉婉。” 盛家轩如同魔幻般的嗓音在卢婉的耳旁呢喃着,她听到召唤,身体又不由得往他怀里钻。 这一次,贴得更紧。 他的大手,缓慢地搭上她的纤腰。 可就在那一刻,卢婉突然搂住了他的脖颈。 她微微扬起下巴,红唇贴上他炽热的唇瓣。 千言万语,此刻都是多余。 只有血液涌动的声音,还有夜色迷离带来的颤栗。 这一夜,是水与火的交融。 这一夜,是今与昔的和解。 这一夜,是美好生活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醉酒的卢婉终于醒了。 宿醉带来的头疼,让她睁不开眼。 她习惯性地伸了一个懒腰,却不想半条胳膊没伸出去。 一睁眼,她惊得尖叫出声。 睡梦中被惊醒的盛家轩,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了卢婉的嘴。 “嘘——” 卢婉的眼睛瞪得就如同铜铃一般,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和盛家轩…… “你听我解释!” 盛家轩努力想要理顺语言,然而……他没来由地语塞。 该怎么解释? 你情我愿?可当时卢婉醉得不省人事,他倒是心甘情愿,至于卢婉是否跟他一样的心情,盛家轩没自信。 酒后乱性?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刚冒出来,盛家轩立刻否认了。两个彼此深爱的人,不存在乱性一说。 可…… 四只眼睛瞪着,他却一个字没说出来。 后来,卢婉似乎冷静下来了。 他松了手,她立刻一把将他推开。 “婉婉,你听我解释。” 盛家轩还是这一句话,卢婉拽过被子捂住胸口,冷冷地命令道:“麻烦你现在出去,我要穿衣服。” 睡过不认人,说的就是卢婉这样的人。 盛家轩理亏,他昨晚毕竟有趁人之危之嫌,所以,他乖乖地听了卢婉的“建议”,下了床,拾捡起地上的衣服,略显狼狈地进了浴室。 一切都来不及多想,卢婉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 头发凌乱,她来不及梳理,抓起小包就要逃。 就在那时,盛家轩从浴室出来。 她只顾着赶路,又是一头撞在了他的怀里。 他身形健硕,体格上保留着常年健身的痕迹。 刚在浴室,盛家轩简单地淋浴了一番,此刻,腰间只是系了一条浴巾。 卢婉一撞,那条浴巾很不凑巧落了地…… 第270章 承认吧!你就是趁人之危 这一次,不等卢婉尖叫,盛家轩先尖叫了起来。 “啊——”qqxδnew 他叫得并不大声,但听着有点惊慌。 卢婉先是震惊,接着是诧异。 “我没占你便宜,是你故意的。” 她用很冷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在盛家轩听来,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他立刻弯腰,拾捡起浴巾,挡住重要部分。 “等我换身衣服,我送你回家。” 浴室内,盛家轩正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 可,他速度虽快,却不及卢婉离开的速度快。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卢婉已经消失了。 这是第一次,盛家轩觉得,酒店的味道其实也还不错。 他深呼吸一口气,空气里好似都弥漫着卢婉的味道。 是幸福的味道。 他将自己抛向那张大床,深陷在软塌的床铺中间,一时沉醉,根本不想起身。 手机嗡鸣了好一阵,盛家轩才抓起。 “盛总,十分钟之后您有个会议,请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助理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盛家轩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想起,今日的行程里有盛氏高层会议。 “推迟一个小时再召开。” 盛家轩说道。 “是。” 助理并不意外,挂了电话就要去安排。 盛家轩又在床上躺了一阵,古人说,好男儿最怕温柔乡,他发现,这话颇为有理。 此刻,他就恨不得一直待在温柔乡。 他不过是沉醉了一会儿,却不想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 助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盛总,会议马上要开始了,您看……” “给我送一干净的衣服来酒店,地址我发你手机。” 盛家轩不等助理把话说完,就发号施令了。 助理那头,不由得唏嘘一阵。 盛家轩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守时、重信。 可今天,他破了自己的例。 收到盛家轩发来的消息,助理不敢马虎,安排好工作,立刻亲自将盛家轩所需的物品送了过来。 待见到盛家轩时,助理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穿着浴袍,一身轻松,那张脸看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可熟悉的人却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笑意。 最近一段时间,盛家轩的脾气乖张不羁,助理除了装哑巴就是装傻。 这会儿,他那颗紧绷的心,也是一张一弛的。 他接过助理送来的衣服,换装时,还不由得哼起了歌。 听不清他哼唱的是什么,但是心情好却是真的。 助理原本不知道缘由,可在帮盛家轩系领带时,意外发现他脖颈上的一枚“草莓印”,他立刻明白了。 “盛总。” 助理想要提醒,却不知如何开口。 “嗯?” 盛家轩扫了他一眼。 助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公司那边,所有的高层都在会议室等着。 盛家轩没有耽搁,穿戴整齐直奔盛氏。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保持着端正的姿态。 盛家轩的低气压,很长时间以来,一直笼罩在这个方寸之间。 这些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原本和往日一样,战战兢兢地挨着时间。 但这一次,随着盛家轩进来,众人感觉到空气中的舒缓。 “坐下吧。” 盛家轩挥手示意,脚步轻快地朝首位走去。 他那双阴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春日的光芒,整个人都是焕发生机的。 销售部的总监最先发言。 电子投屏上,呈现着严谨的数据说明。 很难得的是,盛家轩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偶尔,他还打断几句,插入进来认真询问。 谁也不敢多问,但是大家都敏感地察觉,盛家轩今非昔比。 一直到散会,也没人猜度出改变盛家轩的原因。 直到,他去洗手间时,不经意拉开了领结,有好事者注意到,他们威名远扬的总裁,脖子上竟然被人种了草莓。 一时间,关于盛家轩的情感八卦,又开始潜滋暗长。 只不过,作为当事人的盛家轩,却无从知晓。 与此同时,卢婉的心也是凌乱不堪。 从酒店出来,她意识到今天是工作日。 虽然她的课是下午,可她还是忘了请假。 好在人事部的主任很好说话,卢婉寻了一个借口,立刻办好了请假的手续。 临近中午,她跟同事换了课,索性将假期延长为一天。 喝了醒酒汤,可宿醉的阴影还在,尤其是一想到昨天她竟然跟盛家轩同床共枕,卢婉就没法释怀。 喝酒后断片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回来了。 可是进入酒店后的事,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只有身体上保有的痕迹还在。 像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了春雨。 她躺在床上,本来是想要补觉。 可一躺下,睡眠全无,脑子里全是盛家轩的影子。 该死,她沉寂了三年的心,好似解开了封印。 “卢婉,你不可以回头,你不能再自轻自贱。” 她不停地压抑着自己,可无法,苏醒的雄狮就是一头猛兽,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手机充满了电,就放置在床头。 她不时地滑动屏幕,一会儿打开微信,一会儿又打开信息箱,可意外地是,盛家轩一条消息都没有发。 心里好似有两个小人在battle。 一个代表渴望的声音,渴望着盛家轩发来只言片语,不管是对不起,还是没关系。 另外一个声音,却一直嚷着要她保持清醒,一个人不能两次掉入同一条河,诚然,也决不能爱上一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 理性与感想较量着,时间在焦灼不安中往前走着。 卢婉没有等到盛家轩的消息,却意外接到了梅云义的电话。 “卢老师,听朵朵说你今天请假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梅云义温和的声音,将卢婉拉到了现实。 她明明在自己的房间里,竟然有了浑身不自在之感。 “谢谢梅先生关心,可能昨晚失眠,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 卢婉寻了一个借口。 梅云义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一些关切的话,这才挂断电话。 然而,五分钟之后,他却出现在了梅苑。 其实,拨打这个电话时,他已经在梅苑院门外了。 卢婉原本不想见他,可是他执意。 他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带了缓解失眠的药物,更是亲手煲好了鸡汤。 “卢老师,冒昧了,没跟你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 他将药物和鸡汤一起递给卢婉,眼里是关切,但是面上却又是羞涩。 或许,受过伤的人,在面对新的开始前,都是这么不自信吧。 “谢谢你,梅先生,您有心了。” 卢婉仍是道谢。 但,梅云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卢婉面容看着有些憔悴,但是一双眼却很是有神。 他担心卢婉没有好好吃饭,主动请缨去了厨房,要给卢婉做几个家常菜。 系上围裙的那一刻,梅云义像是换了一个人。 摘菜、洗菜、切菜、炒菜,每一道工序,他都手到擒来。 隔着一段距离,卢婉就那样看着梅云义。 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她的内心也很犹豫。 不得不说,按照世俗观念,梅云义这样的居家生活男,是最佳的选择。 很快,三菜一汤就做好了。 卢婉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喝了一碗汤,这才觉得肠胃都舒服了。 “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这话听着,带着明显的暗示性。 卢婉刚吃进嘴的西芹,突然有点苦涩了。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落在梅云义的脸上,说道:“梅先生,我想跟你聊一聊。” 第271章 前夫开始挖“坑”啦 梅云义就端坐在卢婉的对面。 餐厅的灯光温柔地倾洒在他的脸上,他含笑看向卢婉,眸中略微错愕,但瞬间被一抹羞涩占据。 他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卢老师,您说。” 梅云义客气地说道。 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朋友般的疏离。 性格相似,爱好相似,甚至经历都相似,这样具有诸多相似的两个人,抱团取暖,是命运对彼此的馈赠。 “梅先生。” 卢婉深呼吸一口气,她缓缓地抬起眉眼看向他。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只是,只能到此为止。” 她的话说得很直接,话语听着含蓄,但是意思表达明确。 梅云义的脸色转换很快,他讪讪地笑了笑,“卢老师,咱们算是知己,遇见是缘分。虾仁儿冷了,我再去厨房热一下。” 他说着,立刻起身,端着盘子就朝厨房走去。 或许是走得有些急了,膝盖撞在厨房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卢婉的视线追寻过去,梅云义回身冲卢婉示意,“不碍事,不碍事,你先吃,我热好马上端来。” 他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和卢婉之间的尴尬。 卢婉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否说得过于直接,伤害到梅云义的自尊。 可是,有些话不说,一直这样藏匿着,对他不公平。 厨房的油烟机嗡嗡地响着,燃气灶点燃,锅铲在铁锅里有节奏地铲动,虾仁儿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 而卢婉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脑子里不知为何又想起盛家轩的脸,最该死的是,她竟然想起昨晚两人缠绕的画面。 她的手搂着他的脖颈,唇齿之间都是他略带烟草的气息。 思及此,她的脸颊不由得红了。 卢婉伸手拍了拍脑门,想要驱赶走凌乱不堪的思绪。 “朵朵啊,你不舒服?好,爸爸马上来接你……” 厨房里突然传来梅云义的声音,卢婉够着脖子望过去,他关了燃气灶,正在打电话。 但手机却是黑屏状态。 很快,他端着炒好的虾仁儿出来了。 眼神游离着,不敢与卢婉交汇。 “朵朵刚打电话过来,说是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去补习班接她回家,卢老师,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着急地解下了围裙,做出一副慌张的样子,快步朝玄关处走去。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卢婉跟了过来。 他在玄关处换鞋,皮鞋套了一半,来不及拉上,见卢婉跟来,赶紧拉开房门,“不用,不用,我开车过去很快的。” 卢婉没有继续坚持,梅云义的离开,如同慌不择路。 他并未表白,只是在行动上表露了心意,她却以残忍的方式,将他的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梅云义的坐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卢婉返身回到餐桌,饭菜只吃了几口,但已索然无味。 她刚全部端到厨房,准备倒掉,院外响起了汽笛声。 接着,迈巴赫在院内停靠,盛家轩拉开车门,大步朝这边走来。 房门并未关闭,他直接就走了进来。 “你……” 卢婉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她很惊讶,盛家轩竟然不请自来。 “有吃的吗?早上一直忙到现在,午饭也没吃,快饿扁了。”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直接走向了厨房。 见台面上放置的剩菜,兀自走进去盛了饭,将每个盘子里的菜扒拉了一些到碗里,一边冲餐厅走,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他好似真的饿了,吃得很快,也很香。 卢婉第一次看到盛家轩这样吃饭,腮帮子鼓鼓的,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这个样子的他,与平日截然不同,更与上层社会的斯文优雅毫无关联。 她愣愣地望着他,心里更多的是震惊。 “有水吗?帮我倒一杯,吃得有点快,噎住了。” 盛家轩的话音还未落下,卢婉立刻起身去给他倒水。 吃得太快,他确实噎住了。 满脸涨得通红,吞咽下去的食物拥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他轮着拳头,捶打着胸口。 “快喝水。” 卢婉慌里慌张地将水端来,盛家轩接过,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被噎住的窘境解除,他这才缓过来。 “手艺很不错,我再吃一碗。” 他说着,迅速将碗里剩下的饭菜扒拉完,大步朝厨房走去,将锅里的饭全部盛了出来,又将盘子里的菜悉数倒进去。 他的食量惊人。 回到餐桌,端起吃面的大碗,沉浸式地干饭。 “孩子们呢?” 他一边埋头干饭,一边问道。 卢婉抱着双臂,靠在厨房门口。 “晚上有兴趣班,保姆会接他们回来。” 盛家轩点了点头,继续干饭。 那么一大碗饭,他一个人都扒拉完了。 吃完了饭,他很满足,进入厨房将碗筷清洗干净。 一个从来都不肯下厨房的人,此刻,却露出了一副勤快居家的一面。 显然,他对厨房里的事物并不熟练。 碟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来有事?” 卢婉不自然地问道。 或许是有了肌肤之亲,她没法像先前那样淡定了,此刻,目光只要从他身上扫过,脑海中就会闪现无数马赛克画面。 “嗯,想小兮和小鱼儿了,顺道儿来看看他们。”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拒绝,毕竟,他是孩子们的父亲。 “我先上楼了。” 卢婉转身,快步要离开,盛家轩却叫住了她。 “婉婉,你能教我怎么做鸡蛋糕吗?” 他一脸认真地问。 见卢婉诧异,盛家轩马上解释,“前不久带小鱼儿出去吃饭,他吃到一家鸡蛋糕,很喜欢,我答应他亲自做给他吃,你能教教我吗?” “不好意思,我也不会。” 感觉到前方可能有“坑”,卢婉果断拒绝。 “不会没关系,网上可以搜教程。” 盛家轩立刻堵住了卢婉的退路,“你也知道的,外面那些店卖的东西不够干净,小孩子吃多了那些添加剂做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我已经答应小鱼儿了,绝对不能食言。但是,我厨艺不精,要不这样吧——” 时间说着,将手机掏了出来,转而递给卢婉。 “咱们俩一起学,你悟性好,先学会了再教我,我一定虚心请教认真学习,坚定地做一个守信用的爸爸!” 鸡蛋糕的制作视频,网上有很多。 卢婉随意搜了几个看了一遍,便将大致步骤记住了。 她去厨房演示,盛家轩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刻意去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他却像是没事儿人一般。 他越是若无其事,卢婉的心里,就如同有条晃动的猫咪尾巴,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晃得她心猿意马。 面粉、鸡蛋、糖、黄油、牛奶,所有的配料按照比例搅拌。 她竭力让自己专注起来,额前的碎发,在忙碌时从耳畔后散落下来。 盛家轩见了,突然靠近,高大的身形笼罩在卢婉的身后,一只手不由得伸了过来,抓起那一缕碎发,又给她拢到耳后。 指尖触碰耳郭,炽热的温度烙在皮肤上,如同电流袭遍全身。 卢婉惊得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这一退,竟然退到了盛家轩的怀里。 第272章 坑娃儿的爹 沉寂许久的火山,只要爆发过一次,就有了再一次爆发的动机。 此刻,卢婉单薄的后背,贴靠在盛家轩坚实的胸膛口。 一抹红晕飞上脸颊。 她惊得如同慌乱的小鹿。 “小心!” 盛家轩轻声提醒,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揽住了她的腰。 她原本想要逃,却不想贴靠得更紧。 咚咚咚…… 咚咚咚…… 是彼此心跳加速地撞击声。 熟悉的气息萦绕,熟悉的暧昧袭来,是上瘾的诱惑在撩拨。 他的大手,宽厚,炽热,仿佛具有魔力,将昨夜支离破碎的记忆复苏。 卢婉的脑海中,如同电光火石闪过,唇齿交接的悸动,灵魂撞击的汹涌,一瞬间,全朝她涌来。 她又挣扎了两下,盛家轩却故意不松开。 “放手!” 卢婉低声喝道。 时间索性将脑袋搭在她的脖颈处,“头好晕啊,让我靠一分钟。” 他说完,两只手立刻安分了。 因为离得近,卢婉能够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还想推开他,但最终没忍心。 某些时刻,理性是无法左右感性的。 人总要在夹缝中,偶尔的放纵,才能在黎明到来时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妈妈,我们回来啦!” 扯着嗓子叫的人是小鱼儿。 三岁多,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他从外面冲了进来,鞋子还没来得及换。 卢婉忙乱地推开盛家轩,快步从厨房里走出来。 “小兮呢?” 她朝小鱼儿走去,脸颊上的红晕没有散,眸中的慌乱也没有散。 小鱼儿眼尖,立刻发现了端倪。 “小兮姐姐在院子里捉萤火虫呢!” 他说着,背着小手,如同福尔摩斯一般快速朝厨房跑去。 “爸爸,怎么是你?” 小鱼儿很意外,盛家轩竟然在厨房里。 他弯腰,伸手在小鱼儿的鼻翼上轻轻地刮了两下。 “爸爸正跟妈妈学习,想要亲手为你做鸡蛋糕,你上次不是很喜欢吃吗?” 小鱼儿脑袋里一连串问号。 鸡蛋糕? 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那玩意儿呢? “乖儿子,爸爸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你也相信爸爸能够跟妈妈学会做鸡蛋糕吧?” 盛家轩干脆捧住了小鱼儿的脸,他不住地冲他使眼色,关键时刻,要将小东西拉入自己的阵营。 “嗯,爸爸你是最棒的。” 小鱼儿的声音含混不清。 “那你现在去叫妈妈,爸爸是新手,拜了妈妈做老师,要跟妈妈好好学习。” 他又眨了眨眼,示意小鱼儿去当帮手。 果然,小鱼儿不负他的期望。 立刻返身冲向卢婉,“妈妈,我饿了,就想吃鸡蛋糕,你快教爸爸做,好不好?” 他抓住卢婉的胳膊摇晃着。 “妈妈先给你温一点牛奶好不好?” 卢婉生怕饿坏了孩子,要去给小鱼儿温牛奶,他忙不迭地拒绝。 他当然不会告诉卢婉,刚才兴趣班结束时,他一个人干掉了两个大鸡腿。 “我不想喝牛奶,我就想吃鸡蛋糕。” “婉婉,咱们做父母的,要尊重孩子的需求,他不想喝牛奶,肯定是身体不需要牛奶的营养,他想吃鸡蛋糕,一定是需要鸡蛋糕的营养……” 歪理邪论! 卢婉知道盛家轩的用意,但她没有拆穿。 “我来做,你站在门口看着。” 她给盛家轩指定了位置,为的就是要跟他保持距离。 盛家轩心知肚明,立刻领命。 然而,很快,他就忘了卢婉的要求。 一会儿,他以递勺子为由,靠近了卢婉的身侧。 一会儿,他又以学习搅拌为由,要求卢婉亲自教学。 所谓亲自教学,自然免不了肢体接触。 厨房狭促,空气好似不流通,鼻翼前萦绕的都是盛家轩的气息。 卢婉的专注度不够,一会儿不是打翻了水杯,就是碰倒了牛奶。 “妈妈,你怎么啦?” 小鱼儿站在小板凳上,全程当着监工。 他还小,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可他还是察觉到卢婉的不正常。 “妈妈紧张了,毕竟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小鱼儿,咱们给妈妈来一点鼓励好不好?” 盛家轩吃饱了肚子,这会儿浑身都是劲儿。 他一把将小鱼儿抱了起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小东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父子同心,其利断金。 “妈妈,我给你拍照吧!” 小鱼儿主动提出了建议。 他从卢婉的兜里掏了手机,输入密码解锁,又站在了小凳上。 选取好角度,他正要拍摄时,盛家轩偷偷将手伸了过去,入了镜。 画面上,错位效应下,盛家轩的大手附在卢婉的小手上。 小鱼儿最近对修图很感兴趣,没事儿的时候就鼓捣修图软件。 照片拍好之后,他捧着手机就去了客厅,窝在沙发上专注地修图。 盛家轩寻了机会蹭了过去,“搞定了吗?” “搞定了!” 小鱼儿应声。 那张修过的照片,小鱼儿通过卢婉的手机发送给了盛家轩。 小鱼儿打开卢婉的朋友圈,上传图片,配文:我的妈妈是超人! 语气是小鱼儿。 这条朋友圈,卢婉并不知晓。 但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同事留言:卢老师真棒! 陈琳也见了,一连串发了三个问号。 “啥情况?这是重归于好?” 梅云义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此时,他刚到家,开启房门时,收到了朋友圈消息提示。 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去了卢婉那里。 那只大手,虽然没有署名,可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卢婉拒绝了他,他心里其实挺难受的。想争取,又怕卢婉为难。想放下,却又不甘心。 所以,他寻了借口离开,想留给卢婉一份体面。 可,看到这条朋友圈,他有些破防。 朵朵去了同学家,今晚不回来。 梅云义突然觉得房子里空闹闹的,他坐在阳台,眺望着夜色,心里只剩孤寂。 一个人对着夜色喝酒,一瓶红酒喝完,他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原来,伤心的人,不配喝醉。 梅苑。 卢婉历时一个小时,终于做成功了鸡蛋糕。 不得不夸,她的厨艺着实了得。 唱了半天赞歌的盛家轩和小鱼儿,面对那个色泽诱人的鸡蛋糕,却没有任何食欲。 肚子里拥堵着太多食物,实在是找不到半点空间腾给鸡蛋糕。 “怎么?是我做的味道不对吗?” 卢婉诧异。 盛家轩摇头,“不,你这个做得很好。色香味俱全。” 他给卢婉大大地点赞,可是,要他吃一口,他真吃不下。 于是,他决定坑娃儿。 “小鱼儿,这是你妈妈亲手为你做的,你可不能辜负了妈妈对你的一番好意。来,爸爸喂你,多吃点!” 他说着,亲手切下一块就往小鱼儿的嘴边送。 “爸爸,你不是说亲自为我做吗?妈妈虽然做得好,肯定不如爸爸做得香。爸爸是妈妈的学生,试吃也是求学的一部分,爸爸辛苦了,爸爸先吃。” 小鱼儿脑袋转得快,小手直接抓了一块就往盛家轩的嘴里塞。 为了不让卢婉失望,父子二人,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双双败下阵来,一块鸡蛋糕,各人一半,吃得终生难忘。 第273章 干柴又遇见烈火了 陈琳的消息,卢婉没有来得及回。 她一连着打了五个电话,卢婉都没有看见。 她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你准备吃回头草呢?】 【人呢?是干柴又遇见烈火了吗?】 【卢婉同志,看完消息立即回复,否则我就要奔赴现场围观啦!】 …… 临睡前,卢婉才看到陈琳的消息,当然,她也看到了那条容易让人联想非非的朋友圈。 想都没想,她选择了删除。 最先注意到卢婉删除朋友圈的人是梅云义,他喝得微醺,对着夜色怅然若失,却意外发现,那条牵动他情绪的朋友圈没了。 他又刷新了好几次,空空如也。 不放心卢婉,他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许久,那个电话他都没有拨出去。 以什么身份拨打呢? 他苦笑一声,随即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第二个发现朋友圈删除的人自然是陈琳。 【陈记者想象力丰富,我会向龚导力推你去做编剧!】 卢婉刚回复了一条信息,陈琳就注意到朋友圈的这张照片没了。 她一个电话拨打了过来。 “做贼心虚啦?你可别跟我否认,我认得出,那只大手就是盛家轩的,老实交代,刚才你俩干啥坏事了?” 陈琳俏皮地兴师问罪。 卢婉靠在床头,只觉身心疲惫,“他陪他儿子品尝鸡蛋糕。” “啧啧啧,这么温馨?!大手攥着小手,一起做的爱心鸡蛋糕?” 陈琳说完,哈哈大笑。 两人闲聊了几句,陈琳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 “对了,你那本书后天开拍,今天姚主编还跟我说,一定要你去参加开拍仪式呢!” 卢婉打开日历看了一眼,后天是周四,属于工作日。 “到时候再看,我那天有课。” 开拍仪式这种热闹的场面,卢婉不爱凑。 “那可不行,我已经替你答应了,而且,新导演也想见见你。你明天上班一定调好课,后天一大早我亲自来接你。” 陈琳先斩后奏,替卢婉做了决定。 对于陈琳的安排,卢婉只能遵命。 “遵命,陈大剥削家。” 卢婉给陈琳取了一个昵称。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周四。 卢婉提前调好了课,大清早,陈琳的玛莎拉蒂就到了。 小兮和小鱼儿正在吃早餐,陈琳风风火火地进来。 她打扮得很时尚,一进门,立刻朝两个孩子飞奔而去。 “小兮公主,最近有没有更乖呀?” 她捧着小兮的脸蛋,重重地亲了一口,在小兮白皙的脸颊上落下红色的吻印。 小兮咯咯地笑着,她很羞涩,仍不善于表达,可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陈琳。 “陈阿姨,你弄脏了小兮姐姐的脸。” 小鱼儿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提醒。 陈琳转头看向他,趁小鱼儿来不及躲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他,赶紧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 “别急,陈阿姨雨露均沾,你也有份儿。” 小鱼儿嫌弃地一把推开陈琳,迈着小短腿就往洗手间跑。 不一会儿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和以前一样,他开始清洗被陈琳亲过的脸颊。 陈琳咯咯地笑得很大声。 “婉婉,你瞧瞧,你儿子是个冥顽不化的疙瘩,我这么好看的美女亲他,他居然嫌弃我。”陈琳大声告状。 “放过他好吗?他年纪还小。” 卢婉转身进入卧室换衣服。 陈琳又巧笑嫣然地扭到了洗手间门口。 “不小了不小了,老牛就是要吃嫩草,再过两年,这草就不嫩了。再说了,他爹压榨我,负债子偿。” 陈琳说着,又要去亲小鱼儿。 这一次,他眼疾手快,伸手快速地将房门甩上。 陈琳防备不周,脑门刚好撞在门扉上。 “啊——” 她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小鱼儿,你过分啦!” 陈琳揉着疼痛的额头,想要拧开洗手间的门,小鱼儿在里面却反锁住了。 小兮两条腿在餐桌椅上晃荡着,笑得眉眼弯弯。 小鱼儿和陈琳闹得不可开交时,卢婉也不去制止。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方式。 “走不走?” 收拾妥当的卢婉催促道。 陈琳看了一眼时间,“再等我两分钟。” 她说着,抡起拳头就开始砸门,“小鱼儿,快出来给我道歉。” “就不!” 小鱼儿倔强地拒绝。 “陈阿姨最喜欢你啦,所以才亲你。你是男孩子,长大了会被很多女生亲的,你要习惯。” 陈琳又开始给他洗脑。 “我不喜欢女孩子。” “不,你喜欢女孩子。”陈琳的洗脑受了挫,但是越挫越勇。 “那我只喜欢小兮姐姐这样的女孩子,我不喜欢女汉子。” 女汉子? 难不成她是女汉子? 陈琳顿时来了气,“婉婉,我哪里像女汉子了?” 卢婉已经在玄关处换鞋了,她淡淡地瞟了陈琳一眼,“你不是一直都是女汉子吗?” 小兮大笑。 洗手间里的小鱼儿也爆笑了。 就连在厨房忙碌的保姆都笑了。 陈琳气鼓鼓地作罢,“好了,这一局我认输。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鱼儿你等着,下次陈阿姨一定要赢你。” 赶时间,陈琳没有恋战,赶紧撤。 小鱼儿拉开洗手间的房门,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表情十分的严肃。 那眼神,跟他爹盛家轩一模一样。 “陈阿姨,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赢过吗?” 这话,也跟盛家轩的语气一模一样。 “你——” “你赶紧走吧,再不走要吃到了。” 卢婉拉了陈琳一把,陈琳气得不行,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 “婉婉,你说小鱼儿自小都没在盛家轩身边呆过,为啥具备缩小版盛家轩的全部属性?” 她心里很不爽。 被盛家轩当做软柿子捏时,她只能咬牙切齿的恨,毫无反抗之力。 到了盛家轩的儿子面前,她挑衅多次,次次完败。 “陈幼稚,你现在的智商不是很在线咯。” 卢婉嘲笑了一句,她拿起平板电脑,再次熟悉剧本。 一路上,陈琳的嘴没有闲住半秒。 她一边开车,一边吐槽。 开拍仪式的位置,距离梅苑不算远,两人出门早,错过了上班高峰期,到达地方时,姚主编和龚维泽恰巧都在。 见卢婉和陈琳到达,姚主编赶紧过来打招呼。 “陈记者,卢小姐,你们来啦!” 陈琳跟姚主编寒暄了几句,卢婉朝龚维泽望去,却见他正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热聊。 那女人卢婉不曾见过,除了身材高挑,还具备身材火辣的特点,一头栗色波浪卷披散在肩头,深v紧身黑色长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材优点彰显无余。 她有一张绝美的脸,五官立体,医美的痕迹不算浓重。 卢婉朝这边走来时,她蹙起一双杏核眼,眯缝着上下打量卢婉。 也不知为何,卢婉觉得,那双眼似乎带着一丝敌意。 第274章 被狗叼走的鸭子 “龚导,好久不见!” 陈琳在这样的场合如鱼得水,她上前与龚维泽握手,目光却落在他身侧的女人身上。 “这位女士是……” 拖着长音的试探,这一招是她的绝杀技。 显然,那女人没把陈琳放在眼里,冷着一张脸,目光极其辛辣地瞟了她一眼,料定陈琳不过是个小角色,直接滑了过去。 “这么美的女士,龚导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陈琳话锋一转,再次迎上那女人凛冽的目光。 龚维泽仍是一脸温和的笑,“这是我的女儿,羽溪。” “羽溪,这位是陈记者,这位是——” 他刚要介绍卢婉。 龚羽溪开了口,“卢婉,卢编剧。” 卢婉并不认识她,她倒是认识卢婉。 不过,她的声音里并不掺杂任何惊喜。 “你好,羽溪。” 卢婉伸手,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没有握,嘴角牵扯出一抹桀骜的笑,“daddy,我去那边看看。” 她转身,在龚维泽耳边娇滴滴地说了一句,丢下众人,便离开了。 陈琳惊得捂住了嘴。 龚羽溪这架势,与龚维泽的谦和很违和。 但是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她可不敢置喙。 倒是姚主编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刻站出来和稀泥,“羽溪小姐一直在国外长大,行事作风很西化,不过呢,做事却是很严谨的。她也是导演出身,看过剧本之后很喜欢,所以这次电影是由她亲自执导……” 闻此,卢婉的心不由得一沉。 她将目光投向龚维泽,他歉意地点了点头,“我刚好有点私事需要处理,羽溪的能力你放心,她是科班出身,之前在国外已经出了几部作品,反响也很不错。” 卢婉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龚维泽这是在给龚羽溪铺路。 电影由谁来导,其实她并不关心。她只是敏锐地察觉,龚羽溪对她似乎含有敌意。 至于敌意从何而来,卢婉并不清楚。 开拍仪式很快就开始了,龚羽溪是当天的主角,果然如龚维泽所言,她很专业,一上场就以其独有的气势掌控全局。 卢婉夹杂在人群深处,并无任何存在感。 倒是陈琳,如同花蝴蝶一般,在人群里穿梭着。 她除了是卢婉的半个经纪人,还是一名资深记者,这种活动,自然是抓住机会采访,寻找新闻素材。 开拍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场内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卢婉站在最外围的地方,一眼飘过去,就见到了迈巴赫熟悉的身影。 她很诧异,盛家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车门打开,他一身高定黑色西装亮相,原本就是俊朗之人,一身贵气弥漫开来。 他绷着那张俊脸往里走,龚羽溪见了,立刻撇开众人迎了上去。 那一瞬,卢婉终于明白了龚羽溪眼里的敌意从何而来。 “盛总,您可算来了。” 龚羽溪伸出双手,那张精致的脸上,笑容弥漫,眼里也渗出了桃花。 盛家轩礼仪式地跟她握了握手,也不知她在盛家轩耳边说了句什么,接下来,便是她挽着盛家轩的胳膊朝主席台走去。 郎才女貌,很是抢眼的画面。 “今天,我们特意邀请了《再见》这部电影的投资方盛氏集团总裁盛家轩先生,感谢盛总百忙中莅临我们活动现场,现在由请盛总为我们说两句……” 之前露出一副高冷模样的龚羽溪,此刻却抢了主持人的话束。 她站在离盛家轩非常近的位置,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定定地落在盛家轩的脸上,那双眼,闪闪发光。仟千仦哾 卢婉熟悉那样的眼光,那是狼看到猎物的眼神。 “琳琳,我们走吧,学校那边刚打来电话,班上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卢婉给陈琳打了电话。 陈琳刚在姚主编的引荐下,与几位业内的制造人热聊了几句,她还有些恋恋不舍。 “你别走,刚我问了,待会儿你还有发言呢!婉婉,咱们在呆半个小时好吗?今天机会难得,可不容错过。” 陈琳软磨硬泡了好一阵。 卢婉应了声,寻了个更边缘的位置等着。 主席台上,热闹非凡,变成了龚羽溪和盛家轩的专长。 “我瞧着,这两人肯定有戏!” 离卢婉最近的一位工作人员,抱着双臂看着热闹,小声嘀咕道。 另外一个也跟着帮腔,“这不很正常嘛,一个小剧本而已,你瞧瞧,资本是最强的,别看这女的年轻,她可是出了好几部大作的导演,能接拍这么小的本子,其中肯定有猫腻。” 你瞧,旁人都能看出问题,卢婉怎么看不出? 她看出了,可也只能看着。 至于心情低落,她说不出缘由。 这半个小时,卢婉如坐针毡,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 然而,一直到开拍仪式结束,也没有人通知卢婉上台发言。 陈琳忙完了手头的活儿,这才凑了过来。 “刚你上台发言了?我给你准备的发言稿不错吧?” 陈琳一边整理着新闻素材,一边跟卢婉邀功。 “没有。” “什么没有?”陈琳头也没抬地问道。 “没有发言,琳琳,我们走吧。” 卢婉起了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陈琳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朝主席台上望去,立刻秒懂。 “妈的,龚导怎么养了个狐狸精?” 她替卢婉鸣不平,却被卢婉一把捂住了嘴。 “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陈琳要去替卢婉鸣不平,卢婉赶紧拉住了她。 “走吧。” 她拉着陈琳出了门,陈琳还在骂骂咧咧。 “真他妈膈应,跟吃了翔一样的膈应。” “敢情你吃过?” 卢婉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陈琳翻了个白眼,“这是比喻。” 玛莎拉蒂快速地驶出场地,陈琳猛地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婉婉,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刚才你也瞧见了,那狐狸精分明就是冲着盛家轩来的,她还顺便踩了你一脚,难道你就这么忍了?” 卢婉长舒了一口气,将视线抛至窗外,“我并不喜欢抛头露面。” “那盛家轩呢?你不要了?” 陈琳又追问。 卢婉心里堵得慌,要说看见盛家轩和龚羽溪亲密地一唱一和,而她无所谓,那这绝对是假的。 可她有什么资格介意? 一只鸭子,如果能被狗叼走。要么说明,这只鸭子不属于她,要么说明狗更厉害。或者,那只鸭子,原本就想跟狗走。 不属于她的,她没必要介意。 狗更厉害,她是人,没必要跟狗争食。 而鸭子要走,就让它走吧,她要做的,是坚定自己的方向。 “管他呢!” 卢婉倾吐一口气,心底的郁闷好似也一扫而光。 陈琳吃了一惊,“嘴硬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婉婉,你要是还没放下盛家轩,就把他给抢回来。” 抢? 卢婉的字典里,早就没了这个字。 “送我去学校,赶时间呢!” 她微闭上眼眸,自动屏蔽掉陈琳的不平与不屑。 然而,下班时间,她却撞见了那只差点被狗叼走的鸭子。 第275章 再见不如再也不见 他还是保持着和早上一样的装束,长腿斜搭,半靠在迈巴赫的车侧。 一双狭长微蹙的眼,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卢婉。 她正走向校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上午参加电影开拍仪式,他原本以为只是露个脸,却不想被龚羽溪拉上台,应是在媒体面前演了一出大戏。 效果确实不同凡响,社交媒体上,都是关于《再见》拍摄的话题。 然而,开拍仪式结束时,助理却告诉盛家轩一个惊人的消息:卢婉当时也在现场。 他是在视频回放里,看到了卢婉的身影。 她一袭白裙,长发飘飘,孤零零地站在人群边缘。 一双眼落在主席台的位置,虽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盛家轩觉得,卢婉一定误会了什么。 他忐忑不安,给卢婉发了微信,然而,她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所以,他早早地就来这里候着,关于开拍仪式上的事,他觉得非常有必要跟卢婉好好解释一番。 “婉婉。” 盛家轩冲卢婉招手,他站在马路这边,正要穿过马路朝校门走去。 “卢老师,去哪儿?要不要顺路捎你一段?” 同办公室的王老师摇下了车窗,冲卢婉说道。 两人原本不顺路,但鬼使神差的,卢婉随意说了个地点。 她拉开了王老师的车门,随即上了车。 盛家轩刚穿过马路,却见卢婉钻进了一辆大众高尔夫,径直从他身边滑走了。 那一瞬,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果然,卢婉误会了。 而且,误会还很深。 看来,简单地解释几句,已经没有效果了。 他站在马路的这边,迈巴赫停靠在马路的另一边,想要穿过去,却被车辆拦住了。 带他驰骋着迈巴赫出现在梅苑门口时,又意外发现了一个“惊喜”。 院门口的密码锁,他打不开了。 显然,卢婉已经换了密码。 他返回车里,摁了好几次喇叭,却没有人过来开门。 他给保姆打了电话,保姆刚接了孩子,正送去兴趣班。 盛家轩给卢婉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次,她都没有接听。 此时的卢婉,乘坐了同事的车,直接去了陈琳那里。 “不是说不生气吗?” 两人蹲在厨房里摘菜,陈琳问道。 “我没生气。” 卢婉否认。 “你不生气干嘛躲着他?”陈琳拆穿。 “不是躲,是避免尴尬。” 卢婉有自己的理解。 可陈琳理解不了,“你这是狡辩。婉婉,你明明很在乎他,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骗不了我。” 话虽如此,可她又很快共情了,“不过,你这样做是对的,男人就是狗。当着你的面,跟别的女人亲亲蜜蜜的,你知道网上那些人都怎么说吗?” 陈琳刚要打开话匣子,将网上那些犀利的评论告知卢婉,却被她提前打断了。 “好了,我看到了,咱们快点做饭吧,我饿了。” 卢婉是典型的鸵鸟性格,她不想面对的事,便要以逃避的方式处理。 “好好好,我马上做。你继续摘菜,我把米饭先蒸上。” 半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 因为早上见到那一幕,卢婉中午只吃了几口就饱了,这会儿却觉得很饿。 正吃饭时,陈琳的手机响了。 消息是盛家轩发来的。 【卢婉是不是在你那里?】 他很直接地问。 “怎么办?” 陈琳将手机递给卢婉,“要不,你自己回?” “不在。” 卢婉只回了两个字。 很快,盛家轩的电话就拨打了过来。 “接还是不接?” 陈琳又问。 卢婉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仍是大快朵颐,“你自己决定。” 陈琳不想接,可她畏惧盛家轩的权威,捧着手机,忙不迭地往阳台上跑,还顺势打开了窗户。 “盛总,怎么啦?” 她开始装傻。 风呼呼地在耳边吹着,远处,还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卢婉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盛家轩的声音钻入耳中,陈琳回头朝卢婉望了一眼。 她正化悲痛为食量。 “没有啊,怎么啦?婉婉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琳假意问道。 闻此,盛家轩的声音变沉了几分。 “没什么,她要是跟你联系了,告诉我一声。” “一定一定。” 陈琳敷衍道,那头,盛家轩已经挂断了电话。 “呼。” 陈琳长舒了一口气,关上窗户,返身回到餐桌,卢婉已经干掉了一碗米饭,桌上的两盘菜,她也吃得差不多了。m “吃饱了吗?” 陈琳问。 “还行。” 卢婉打了一个饱嗝,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一个人伤心的时候,不一定会选择倾诉,或者是流泪,有时候,只是沉默或者掩饰。 卢婉就是后者。 “婉婉,要不跟盛家轩说清楚吧。” 陈琳提议。 “说清楚什么?我跟他三年前就离婚了,彼此都是自由身,男未婚,女未嫁,我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他要是遇到了真爱,我祝福他。” 卢婉一股脑说了一长串的话,陈琳难得沉默,她深深地望着卢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爱他,干嘛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自己什么机会?给自己一个让他再次伤害我的机会吗?琳琳,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但是,他辜负了。” 说着,卢婉的眼圈突然红了。 往事不堪回首,她一直避免回首。 “之前,他是迫不得已。他要是真不在乎你的话,也不会回头一直找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咱们都是普通人,犯了错,改错,不就成了吗?” 陈琳不由得开始给盛家轩当说客。 卢婉低垂下了头。 “好了,我知道了。我先回家了。” 她抓起小包,以最快的速度从陈琳的小屋离开。 然而,她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 这一天,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见到盛家轩和龚羽溪在主席台上有说有笑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拥堵就起了。 后来,她看到了网上的视频,他俩果然如同网友评论的一般,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再后来,她接到了龚羽溪打来的电话。 “卢小姐,开拍仪式的宣传视频你看到了吧?” 龚羽溪单刀直入,话语很自信,但更挑衅。 卢婉没吭声,龚羽溪又说道:“卢小姐笔下的故事很感人,不过我个人觉得,里面的一些情节需要好好改改,再见不如再也不见,你觉得怎么样?” 她表面上是来征询卢婉的意见,可卢婉听出来了,她这是给卢婉下马威。 再也不见,再也不见盛家轩吧。 “龚导,您决定。” 卢婉挂断了那个电话。 三年前那种糟糕的心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复苏了。 她好不容易才从泥淖里爬起来,难道还要再次跌入泥淖吗? 夜色低迷,安抚的都是失意之人。 灯光昏黄,拉成的都是颓败之影。 卢婉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不想,在街道的拐角处,竟然遇到了同样失意的熟人。 第276章 当爱已成往事 “卢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开口说话的人是梅云义。 他看着一件单薄的棉麻小衫,几日不见,胡茬儿已经冒出一大截。 说不清为什么,卢婉第一眼看过去,觉得他苍老了许多,尤其是那双藏匿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还夹杂着一抹忧伤。 她没料到,就这样走着,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梅云义的住处附近。 “刚从闺蜜家出来,没想到走到这里了。” 卢婉抱着双臂,空气里有点凉意。 梅云义欲言又止,失意人相遇,多有天涯沦落人之感。 “朵朵去兴趣班了,要不去家里喝杯热咖啡吧。” 梅云义提议。 她已经拒绝了他,再去家里就不成体统了。 “不用了,很晚了,孩子们也快回来了。”仟千仦哾 卢婉果断地拒绝,她冲梅云义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卢老师,你稍等片刻,我开车送你。” 梅云义说着,迈开步子,一路跑着冲进小区。 五分钟之后,他驱车出来。 “卢老师,很晚了,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一程。” 他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 卢婉没有再坚持,她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车子平缓地驶入夜色里。 封闭的车厢里,两人各怀心事,梅云义好几次扭头朝卢婉望去。 她盯着夜色,眼神空洞,说不出的忧伤。 他想问,却不知道如何问起。 红绿灯路口,他打开了车载音响。 是李宗盛的歌,这几日,他很喜欢听老李的歌,尤其是那首《当爱已成往事》。 明明他和卢婉不曾开始,却有一种不得已结束的无奈。 老李沧桑的声音在车厢里流动,卢婉不由得听了进去。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让明天好好继续 …… 忘了痛或许可以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听到最后,好像这首歌就是唱给自己一般。 盛家轩,我该忘了你,还是该忘了自己? 卢婉在心里不断地问,却又找不到答案。 车子在梅苑门口停靠下来,梅云义一眼就瞧见了盛家轩。 也是在看到盛家轩时,他终于确定,卢婉的忧伤不为自己,只为他。 他很识趣,冲卢婉挥手道别。 “卢老师,再见。” 盛家轩杵在梅苑门口,等了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见卢婉从梅云义的车上下来,他心底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你跟他约会去了?” 他脱口而出。 卢婉冷着脸,迎上盛家轩的目光,应道:“我做什么,跟谁约会,盛总没资格过问吧?” 盛家轩被呛了一句,他赶忙解释,“今天开机发布会的事,真的只是工作而已。” “盛总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盛总有婚恋的自由,我也是。” 盛家轩听到的重点是,“我也是”。 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卢婉,你不会是想要嫁给那个人吧?” 他拉住卢婉的手腕,想要问个究竟。 她猛地甩开盛家轩的大手,“盛总,请自重。” 卢婉按下指纹,院门开启。 盛家轩跟着要进去,却被卢婉拦住了,“很晚了,盛总进来不方便。” 她不客气,也很疏离。 盛家轩碰了一鼻子灰,想要发作,却找不到发作的端口,他就立在原地,看着卢婉单薄的身影,倔强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盛家轩刚返身回到迈巴赫,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他心情烦躁,直接按了拒接,但对方很执拗,又拨打了过来。 “喂。” 他冒着冷气的声音传了过去。 龚羽溪微愣,立刻笑道:“盛总,这是怎么啦?感觉你刚吃了火药,很呛哦。” 她很敏感,透过一个字眼就捕捉到盛家轩的情绪。 她也擅长说话的技巧,尾音上扬,带着一丝俏皮。 “有事?” 盛家轩没好气地问道。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呀?” 龚羽溪反问。 听得出,他俩很熟。 只是,盛家轩现在没有说话的兴致。 “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就在他要挂电话时,龚羽溪抢先道:“真的找你有事。” “说。” “你在哪儿?咱们约个地方当面聊,工作上的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 她知晓盛家轩情绪不对劲,也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以工作为由约他见面,他断然不会拒绝。 “发地址过来。” 盛家轩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龚羽溪也不含糊,很快将地址发了过来,是一家咖啡厅。 迈巴赫调转车头,直接开了过去。 抵达时,盛家轩才发现,龚羽溪盛装出席。 抹胸酒红色紧身裙,露出胸口无尽春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尽显风情。 而她偏安一隅,却有一种不自知的淡漠。 盛家轩没出现,她便捧着平板继续工作。 咖啡厅里,不少人纷纷侧目,被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吸引。 盛家轩朝她走过去时,便注意到有人掏出手机冲她拍照。 “有人在拍你。” 盛家轩拉扯座椅提醒道。 龚羽溪牵扯嘴角一笑,一双如水的眼眸风情流转,“习惯了。” 这是她的自信。 “说吧,到底什么事?” “喝什么咖啡?还是美式?要不今天换个口味,这家的拿铁很不错。” 龚羽溪像是没听见盛家轩的话似的。 他起身,板着脸,已是要离开之意。 龚羽溪摇了摇头,拽住他的胳膊,“你啊,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坐下吧,咱们谈正事儿。” 盛家轩重新落座。 龚羽溪从包里掏出全新的剧本,递给盛家轩。 “剧本做了新的调整,作为资本方,我觉得你有必要过目一下。” 他没接,她便将剧本放置在他面前。 “这点小事,你不用来找我商量,你是导演,你来决定。” 盛家轩的语气还是那么敷衍。 龚羽溪却噘起了嘴,“家轩,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你知道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你。能够跟你合作一起,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这部电影意义非凡,它如同我们共同的孩子一样。”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跟我无关。” 知道龚羽溪想要表达的意思,盛家迅速撇清了关系。 龚羽溪尴尬地笑了笑,“嗯,对,就是我的想法,所以呀,家轩,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哟,我是女孩子,经不起那么多失望。” 她很聪明,知道在什么时候该逞强,什么时候该示弱。 见盛家轩抓起手机看时间,她立刻又说道:“今天太晚了,你肯定很累了,要不这样吧,明天如果有空的话,咱们再约时间详聊。” “不用了,你决定就好。” 盛家轩说着,起身就准备朝外走。 龚羽溪也起了身,但她刚迈步,突然身子一扭,发出一阵“啊呀”的尖叫。 盛家轩回头,就见她摇摇欲坠,正要摔倒在地。 他搭了一把手,她顺势跌入他的怀里,两只柔软的胳膊挂在了他的脖颈处,胸口那抹春色,离他便更近了。 可她却装作不自知,“家轩,谢谢你。” 她主动从他怀里出来,强力撑着要走,可是刚迈步,却疼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 “崴到脚踝了。” 龚羽溪也不多说,半蹲下来,伸手捶打疼痛的脚踝。 “我送你吧。” 作为绅士,这个时候义不容辞。 “我开了车过来,你送我去地下车库吧,晚上我还有个会议要开,回去擦点药就行了。” 盛家轩贡献出半条胳膊,她便搭在他的胳膊上,不再贸然靠近,借着他胳膊的力,缓缓挪到了地下停车场。 “谢谢你,家轩。咱们明天再联系。” 她没有过多纠缠,也没有请求盛家轩送她回家,而是强撑着自己开车离开。 只是离开时,她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盛家轩一眼。 那一眼,是势在必得的笃定。 第277章 她总想越俎代庖 这一晚,卢婉睡得并不好。 梦里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时间,一会儿回到三年前,白露搂着盛家轩的脖颈笑靥如花。一会儿又回到三年后,他和龚羽溪在台上珠联璧合。 她像那个懂事又被忽视的小孩,心里痛得只顾着逃,却又怎么都逃不掉。 天亮时,她身心疲惫。 周五,工作日。 卢婉刚出门,意外接到了陈琳打来的电话。 “婉婉,上午能请一个小时的假吗?姚主编有事想要见你一面。” 卢婉翻出课表看了一眼,上午她只有一节课。 与陈琳敲定了时间,卢婉就去了学校。 上午九点半,她刚下课,陈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我在校门口等你,一会儿一起去。” 卢婉请了假出来,陈琳坐在玛莎拉蒂里正在拨打电话,她的情绪很激动。 但话语却一贯的温和。 “好的,好的,我听您的。” 挂断电话,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呢?”卢婉关心地问道。 陈琳立刻打开吐槽的匣子,“我昨天不是去才采访了吗?给主任报了好几个选题,结果你知道吗?她竟然把我的选题给了另外一个新人,据说那个新人还是她的关系户,你说气不气人?” 职场上的事,卢婉经历过一些,只能安慰陈琳想开一点。 “婉婉,是不是懂事的孩子真的没有糖吃?” 陈琳苦着一张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做事风风火火,唯独在处理这些关系上,缺少一股锐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卢婉并不会用自己的标准来点评。 “待会儿我请你吃糖。”qqxsnew 卢婉甜甜一笑。 车子很快抵达编辑部,卢婉没料到,龚羽溪竟然也在。 她和陈琳出现时,姚主编正殷勤地跟龚羽溪说着什么,见她俩出现,立刻起了身。 “陈记者,卢小姐,龚导等了你们半天了。” 龚羽溪坐在会客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自傲地扫了卢婉一眼。 “龚导好。” 卢婉和陈琳跟她打了招呼,她抬腕看了一眼时间,随即起了身,“走吧。” 说着,她就朝外走。 陈琳一脸懵,“姚主编,你不是有事要找卢婉吗?” 姚主编尴尬一笑,他还没开口,龚羽溪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冷声道:“不巧我腾出了时间,还是我亲自跟卢婉说吧。” 她朝外走,卢婉只好跟上。 谁也没想到,竟然走到了停车场。 “跟上我的车。” 龚羽溪一头钻进了车里,她开的是一辆白色宝马,车速很快,驶向盛氏集团。 龚羽溪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新晋导演,陈琳自然不敢得罪。 “婉婉,你说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琳不明白,她只是觉得龚羽溪很会摆架子。 可是卢婉却明白龚羽溪的小心思。 她是故意要给她一点下马威。 宝马在盛氏集团门口停下来,龚羽溪下了车,直接朝入口大厅走去。 “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要找盛家轩?” 陈琳后知后觉,她捂住嘴,看向卢婉。 “婉婉,她和盛家轩不会……” 陈琳的话没说完,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见》的剧本出自卢婉之手,作为编剧,她有接受导演调遣的义务。 “走吧。” 卢婉下了车,跟上龚羽溪的脚步。 “我跟你们盛总昨天预约过,你告诉他,我们现在要见他。” 龚羽溪的语气很大。 前台行政,立刻打了电话过去确认,还将一行人的名单报给了盛家轩。 本来盛家轩是不见的,听闻卢婉来了,他松了口。 “盛总说了,你们现在可以上去。” 前台行政领着龚羽溪朝里走,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陈琳,“陈记者,这是一次私人会晤,不接受采访。” 陈琳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卢婉冲她点了点头,陈琳只好止步。 二人进了电梯,龚羽溪朝卢婉瞟了一眼,眼里满满都是不屑,但更多的却是不甘。 一个被盛家轩抛弃的女人,她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嫉妒。 嫉妒她曾经拥有过那个男人,嫉妒她跟那个男人有生命的羁绊。 因为是工作,卢婉虽然不想见盛家轩,但是做事要公私分明。 电梯门打开,她正要迈步出去,龚羽溪一个眼神喝住了她。 她在提醒卢婉,身份有别,主次有序。 卢婉退了回来,龚羽溪这才耀武扬威地往外走。 只是跟刚才不同,她一出电梯门,一条腿就瘸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家轩——” 她刻意拖长音,换着盛家轩的名字。 像是故意跟所有人表明,她跟盛家轩的关系非同一般。 当然,卢婉觉得,龚羽溪更像是演给她看得一样。 闻声,盛家轩从总裁办公室出来。 他一脸威严,蹙着眉朝这边看来,目光越过龚羽溪,直接落在卢婉的身上。 一袭香芋色长裙,淡雅温婉,低垂着眉眼,视线与他交汇时,又迅速地挪开。 “家轩,我没打扰你吧?” 龚羽溪巧笑嫣然,顺手挽住了盛家轩的胳膊,“扶我一把,昨天晚上没听你的话,逞了强,你瞧,这只脚踝全肿了。” 她说着,将白嫩的脚从鞋里钻出来给盛家轩看。 这些,她做得很自然。 但每一个细节,都在表明她跟盛家轩关系亲近。 “你们先去会议室吧,我马上过去。” 盛家轩抽出了胳膊,跟助理交代了两声,转而回了办公室。 “你不用急,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我们今天时间多,可以等。” 龚羽溪体贴地说道。 “龚导,您小心一点。” 助理正要扶龚羽溪一把,她果断地拒绝了。 “不用,卢婉,你来搭把手。” 她点名让卢婉过去。 这种事,卢婉自然不好拒绝,她朝龚羽溪走过去,她一把抓住卢婉的胳膊,尖锐的指甲,不经意间就嵌进了她的肉里。 “嘶~” 卢婉吃痛,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龚羽溪明明听见了,但是她却假装不知情。 她们刚在会议室落座,盛家轩就赶了过来。 他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香气氤氲开来,龚羽溪见了,立刻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贴心,知道我喜欢红茶拿铁。” “你错了,这是卢婉喜欢的卡布奇诺。” 盛家轩说着,将咖啡放在了卢婉的面前,温声道:“你尝尝,我没有额外加糖。” 卢婉推至到了一边,她没有接受,“谢谢盛总,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失眠,医生建议我暂时戒掉咖啡。” 龚羽溪眼里的妒意已经快溢出来了,但她很快忍了下去。 “家轩,这是最新的剧本,可是我花了一整夜亲自动刀改出来的,你瞧瞧,我这几年有进步没?” 她说话很俏皮,迅速将话题拉扯到自己这边。 盛家轩接过剧本,却并未打开。 龚羽溪的用意,他心里门清。 但这种事,直接揭穿不好。 他用余光朝卢婉瞟了一眼,顺手将剧本递给了她。 “专业人办专业事,剧本方面的事情还是由卢小姐把关比较好,我只是投资人,越俎代庖可不好!” 第278章 得不到,更想要 他的话很直接。 如同一记耳光打在龚羽溪的脸上。 连续两次碰了壁,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当着盛家轩的面,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卢婉,“卢婉,你觉得呢?” 她的年纪比卢婉小了几岁,但是一直以来,她对卢婉都是直呼其名。 盛家轩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蹙,护犊子的心就开始作祟了。 “羽溪,你应该叫婉婉一声姐,不会喝了几年洋墨水,就真的忘了本了吧?” 他在替卢婉鸣不平。 龚羽溪故作歉意,“家轩,这就是你不懂女人了,女人啊,最介意别人叫她姐,显老。尤其是快要三十岁的女人。” 她这话,含沙射影地很明显。 “没事,龚导就直接叫我名字。” 卢婉说着,接过了剧本,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起来。 龚羽溪让她发表意见,不过是顺嘴一提罢了,可谁成想,卢婉竟然较了真。 她拿着红笔,将龚羽溪改过不合理的部分都圈了出来。 助理送来了咖啡,特意给卢婉泡了热牛奶。 龚羽溪端着咖啡,眼睛瞟向卢婉,手指差点在咖啡杯上抠出三室一厅。 “家轩,你现在还游泳吗?什么时候咱们约个户外游啊?我好怀念以前跟你去峡谷游泳的时光呀。” 龚羽溪故意打开了话匣子,提的都是陈年旧事。 “不游了。” 盛家轩冷冷地应道。 她出的招,他一个都不接。 “那登山呢?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你可爱登山了,要不咱们这周末约了去登山吧。刚好你带我熟悉熟悉江城。” “已经有约了。” 盛家轩果断拒绝。 龚羽溪绷不住了,她憋了一肚子气。 “家轩。” 她顺势抓住盛家轩的胳膊,开始摇晃。 “你变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拒绝我的。” 盛家轩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羽溪,你也变了,你以前可没这么黏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都分开五六年了,我肯定会有变化啊,不过呢,我自认为在不断地变好,期待你来发现。” 她又眨了眨桃花眼。 盛家轩轻笑一声,“我太忙,还是留给其他人去发现吧。” 卢婉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看着剧本。 龚羽溪跟盛家轩的对话,她竭力屏蔽在心房外。 见卢婉工作认真,盛家轩不忍打扰,起了身朝外走,“失陪,我去忙点工作,一会儿回。” 他刚要走,龚羽溪也随着起了身,“是吗?那你先扶我去一趟洗手间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身动作太快,她手里那杯咖啡来不及放下,全部撒在了卢婉的长裙上。 “啊——” 卢婉没有惊呼,龚羽溪却先大叫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里慌张地解释。 香芋色的长裙沾染了咖啡渍,贴在身上狼狈无比。 盛家轩想都没想,直接脱了外套披在了卢婉的身上。 “你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抓着她的手检查。 “我没事。”卢婉抽回了手。 她往后退了一步,与盛家轩拉开距离,目光朝龚羽溪望过去时,她那张小脸已经气得通红。 龚羽溪是故意的,卢婉心知肚明,但她没有揭穿。 而是挤出一抹笑,说道:“龚导,不好意思,把你吓到了。” 盛家轩瞟向龚羽溪的目光,满是责备,但他欲言又止。 “婉婉,你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他亲自护着卢婉去洗手间,又吩咐助理去最近的商场给卢婉买裙子。 会议室里,龚羽溪攥着拳头,杵在那里气得如同一只河豚。 卢婉去了洗手间后,他折返身回到会议室。 “你太过分了。” 他毫不客气地冲龚羽溪说道。 她一脸委屈,眼圈已经红了,“家轩,你偏心。” 龚羽溪声音哽咽,说着,泪水已经滑落了下来。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哭着申诉、质问。 盛家轩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话,不明说,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羽溪,你不该这样对待婉婉。你有气可以冲我撒,她是无辜的。” 他在替卢婉说话。 “无辜?”龚羽溪冷笑一声。 她变脸很快,上一秒还是怒气冲天,但是下一秒已是云淡风轻。 “家轩,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刚才已经跟她道过歉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完,贝齿咬着下唇,露出一副无邪的表情。 “我去看看她怎么样呢。” 她说着,在盛家轩的面前,单腿蹦蹦跳跳地往门口去,刚到门口,却撞在墙上,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哟。” 她疼得不行,两只手撑住地,想要爬起来,但是却使不上劲儿。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盛家轩,“你还愣着做什么啊?你拉我一把啊。” 她朝盛家轩伸出一只手,巧妙地化解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盛家轩没有拒绝,拉住她的纤手,将她拽了起来。 她就如同一只鸿雁,起身的一刹那,借助盛家轩腕上的力道,直接落入他的怀里。 “你——” 盛家轩一窘。 会议室的大门敞开着,龚羽溪玩得开,他却要顾忌许多。 他的目光不由地朝洗手间的方向望过去。 龚羽溪顺势单手搂住盛家轩的脖颈,“可不怪我,是你想搂我的。” 她噘嘴,撒着娇。 他要推开她,她却搂得更紧。 “你怕啦?” 龚羽溪火辣又胆大。 “怕。” 聪明的男人知道,某些时候不能逞强,认怂才是解决问题的王道。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龚羽溪的智商。 “卢婉出来了,你瞧——” 她突然朝门口望去,盛家轩本能地扭头也看了过去,她却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而后,迅速松开盛家轩,往后退了一步,像得逞了的孩子一般,发出银铃般的笑容。 这一幕,恰巧就被从洗手间出来的卢婉看见了。 她看见了盛家轩和龚羽溪亲吻的画面,哪怕,他是被动。 眼前拥堵,心里更觉拥堵。 “卢小姐,您的裙子买回来了。” 助理将新买来的裙子递给卢婉,她没有接,只是快步朝会议室走来。 龚羽溪还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眼神赤裸,情感奔放。 “婉婉——” 盛家轩叫了一声,伸手要去拉卢婉的手腕,他想要解释。 卢婉却甩开了他的大手。 她走向会议桌,将没有看完的剧本抓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剧本看完了,我再联系龚导。” 她说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婉婉,你听我解释。” 盛家轩这会儿比窦娥还冤,他追着卢婉的步伐朝电梯口走去,着急着要跟她解释。 身后,龚羽溪抱着双臂,嘴角牵扯出一抹嘲讽般的笑意。 她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卢婉身上,是嫉妒,是不屑,是愤怒。 只有在看向盛家轩时,她才能燃烧出火焰,想点燃他,哪怕与他俱焚。 得不到的在骚动,所以更想要。 电梯门敞开,卢婉走了进去,却伸手拦住了盛家轩的路。 “盛总,您没什么需要跟我解释的。我很忙,请留步。” 第279章 冲动 电梯门合上,盛家轩气得只想骂娘。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从来不屑于当什么舔狗,可这一次,他却反过来当了卢婉的舔狗。 气急败坏的盛家轩一回头,就见龚羽溪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她得意,是因为他在盛家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三个人的追逐,只得有个人退出。 只是,那个人绝不能是她。 “你闹够了没?” 盛家轩喝道。 龚羽溪耸了耸肩膀,缓缓地将会议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她动作很慢,神情很媚。 “家轩,其实,你一点都没有变。” 她轻笑一声。 盛家轩叉着腰,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不管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龚羽溪,我告诉你,我对你没有兴趣。” 龚羽溪的手微微顿了顿,转过身时,膨胀的自信在她脸上荡漾开来。 “不急,慢慢来,你早晚都会对我感兴趣的。” 她说着,朝盛家轩走来,那条跛着的脚,现在全好了。 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想要触碰盛家轩的脸,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甩开,“请自重。” “请拭目以待,我们俩,天生一对。” 龚羽溪又笑了。 她扭着纤瘦的腰肢,步伐曼妙地离开。 卢婉从盛氏大楼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陈琳。 “帮我约姚主编,我有事需要马上跟他见面。” 陈琳正在外面采访,见卢婉语气这么急,问道:“怎么啦?不会是龚羽溪那个狐狸精欺负你了吧?” 陈琳一语中的。 但卢婉没有说,她只是想要马上见到姚主编。 十五分钟之后,陈琳过来了。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上车,陈琳就开始询问。 卢婉心里窝着一团火,龚羽溪怎么勾引盛家轩,这是他俩之间的事,可是,她竟然把《再见》的剧本改得面目全非。 “我要解约。” 卢婉掷地有声。 这个决定是她突然冒出来的,陈琳吓了一跳,猛地一踩刹车。 “婉婉,你别冲动,违约金咱们付不起。” 白纸黑字的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三倍违约金会把她们赔得家破人亡。 可卢婉的态度很坚定,“不管怎样,我都要解约。” 陈琳知道,卢婉一旦做出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再考虑一下,咱们先见了姚主编再说。” 当卢婉告知来意时,姚主编的态度和陈琳一致。 “卢小姐,我个人建议您不要冲动。一来,您单方面解约,将面临巨额的违约金,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对您不利;二来,您除了是原着的作者,您还兼任了这部电影的编剧,出于电影拍摄的考虑,剧本创作是需要服从电影需求做出修改,您的解约,可能还面临法律的惩戒。” 姚主编从专业角度跟卢婉分析了一通,陈琳听了,不由得替卢婉捏了一把汗。 她轻轻摇晃着卢婉的胳膊,“婉婉,要不……咱们算了吧?你要是觉得憋屈,咱们请姚主编帮忙协商沟通,实在是不行,咱们还可以找龚导不是吗?我来联系他——” 陈琳说着,掏出手机就要跟恭维泽联系,卢婉拦住了她。 “姚主编,烦请您通知龚羽溪小姐吧,我要解约。” 卢婉说完,起了身。 姚主编没有想到,卢婉的态度竟然这样的坚定。 “卢小姐,咱们别冲动,坐下来慢慢聊……” 陈琳也追了出去,可卢婉的脚步却没有停住。 “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如果是跟她合作,我不愿意。” 龚羽溪是在回剧组的路上,接到姚主编的电话。 “龚导啊,您是不是跟卢小姐有什么误会呀?” 姚主编委婉地打听。 龚羽溪冷笑一声,“老姚,你站哪边的?” 姚主编额上冒出三条黑线,他讪讪地笑着,“那还用说嘛,凭我跟你爸的矫情,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啦,不过——” “不过什么?老姚,不会是她想要解约吧?” 龚羽溪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她料定卢婉没那个骨气。 但她还是低估了卢婉。 “嗯,她确实是要解约。” 姚主编将噩耗传递给龚羽溪,可她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 “是吗?她赔得起吗?我记得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违约金将近一个亿。你告诉我,她拿什么赔?” “这个……她态度很坚决。所以我……” 姚主编说话吞吞吐吐,龚羽溪可没耐心听他磨叽。 “你什么你啊?现在是她闹着要解约,只要她付得起违约金,一切好说。” 龚羽溪挂断了电话。 姚主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龚羽溪年轻可以胡闹,他都一把岁数了,总不能任由着这个年轻人胡闹。 于是,他将电话打给了龚维泽,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边。 约莫十分钟后,盛家轩意外接到了盛楠的电话。 “妈,怎么突然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的挪威之行还顺利吗?” “你不给我打电话,就不能允许我给你打电话吗?”盛楠埋汰了一句。 她话锋一转,“家轩,我听说,你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有这事吗?” 平日里,盛楠从不过问盛家轩关于工作的事情。 “嗯,是的,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盛家轩翻阅着手头的文件,漫不经心地问道。 盛楠笑了笑,“家轩,工作上的事,妈不干涉你。你也知道,你外公在的时候,一直专注于实业。妈呢,也算是半个传媒圈的人,妈这次就多句嘴,拍电影的事儿,你就不要掺和了。” 盛家轩沉吟了片刻,他脑袋转得极快,马上意识到什么。 但盛楠没有明说,他也没有捅破这层纸。 “好的,妈,我会好好斟酌的。” 电话挂断,他立刻吩咐助理,“去查一下,《再见》剧组今天有没有什么情况?” 果然,不出半个小时,助理就告诉了他一个惊天新闻:原创作者要求解约。 他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枕在脑后,幽深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第一次,他觉得卢婉骨子里挺刚的。 “盛总,如果卢小姐跟剧组解约的话,违约金将近一个亿。” 助理陈述了利害关系。 解约这个事儿,对卢婉而言,百害无一利。 在外人看来,她的做法可谓是又冲动又愚蠢。 可盛家轩倒是觉得,这事儿干得漂亮。 “龚羽溪那边什么态度?” 盛家轩埋着头,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问道。 助理又应道:“龚导同意解约,但是要求卢小姐一次性支付违约金。” 看来,她俩这是要刚上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可惜,盛家轩扮演的不是渔翁的角色。 “媒体那边有动静了吗?” 他了解龚羽溪,一旦占得先机,为了将对方逼得无路可退,她通常无不用其极。 “龚导已经让人写好了通稿,如果卢小姐坚持解约,舆论的导向可能对卢小姐不利。” 盛家轩的眼眸,突然深了深。 “是么?”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当下就做了决定。 他的决定,又冲动,又不理性,可对某个人来说,却具有一针见血、一剑封喉的效果。 第280章 要钱还是要脸 卢婉的举动,在龚羽溪眼里,是冲动又愚蠢的决定。 她很得意自己当初在合同里特意加了三倍违约的条款,没想到电影还没开始,她就要先收获一个亿。 剧本她已经看过一遍了,重新找团队写个剧本,不过几天的事情,她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她唯一欢快的是,这一局,她全胜。 然而,正当她得意时,助理却告诉她,盛氏发了函,要加大注资。 龚羽溪颇为意外,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立刻让助理去确认了一遍。 那封函,她从头到尾看了三遍。 盛家轩果然是生意人,在金钱面前很识趣。 她歪在沙发上,给盛家轩拨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拿钱哄我?” 龚羽溪巧笑嫣然地说道。 盛家轩没吭声,她又接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盛家轩正在看文件,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无情无义的人。” 龚羽溪故意用夹子音说道。 “是么?当你是夸我了。” 盛家轩的语气仍很淡。 龚羽溪笑靥如花,“自然是夸你了,要知道,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像你在我心里停留这么久。家轩,咱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盛家轩没接话,只是问道:“我是生意人,自然是要赚钱的,你可得兑现最初的承诺,要是回报达不到预期,到时候可别怪我……” 盛家轩的话还没说完,龚羽溪立刻立下了军令状。 “要是没超出预期,我任你处置。” 电话挂断,盛家轩结束了录音键。 因为盛家轩的加大了注资,龚羽溪更加得意忘形了。 卢婉一提出解约,她便让助理发了律师函过去。 违约金一共一亿两千万。 是笔巨款。 陈琳收到律师函时,吓得脸都白了。 她苦口婆心劝了卢婉一下午,然而,一点用都没有,卢婉的态度比磐石还坚定。 “婉婉,你别冲动啊,咱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陈琳劝。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管了。” 卢婉不听。 龚羽溪改了她的剧本,她原本打算忍,可当她看到剧本里多出的那个角色时,她突然就不想忍了。 明里暗里,龚羽溪都在向她挑衅,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 当晚回到家,她将手头所有的钱汇了总。 现金并不多,支付违约金的零头都不够。 梅苑的市值差不多三千万,离婚时盛家轩给了她,她有自由买卖的权利。 此外,盛楠将传媒公司转移到她的名下,不定期她都会有一笔数额不菲的收入。 当然,无论怎样,公司她是不会卖的,但转让一部分股份是可以的。 加上盛老爷子离世时留给她的那一部分,支付违约金是差不多了。 卢婉长舒了一口气。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这些原本不属于她,此时拿走,又有什么可惜? “给我推荐几个靠谱的中介。” 卢婉给陈琳发了消息。 她回了一串问号,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卢婉的目的。 “婉婉,你不会是疯了吧?你难道要卖房子?” 陈琳一连给卢婉发了好几条语音消息。 见卢婉没有回,陈琳着急了,她赶紧给盛家轩发了消息。 “盛总,您快劝劝婉婉吧,她为了支付违约金打算卖房子……” 比起她的慌乱,盛家轩似乎更镇定一些。 卢婉能有绝地而起的决心,他很是欣赏。 “既然她让你把中介推给她,就照做就是了。” 盛家轩的语气很淡,淡得陈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盛总……” “顺便也推给我。” 盛家轩给了指示,好在陈琳脑子转得快。 “盛总,我就知道您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现在马上就去办。” 很快,陈琳就将中介的微信推给了卢婉,当然,她也推给了盛家轩。 卢婉将房子的相关信息给了中介,只提出一个要求,尽快售卖。 “卢女士,您放心,我手边的资源丰富,您这套房子地段好,升值空间大,而且您的要价也很合理,我保证三天内您的房子就会卖出去。” 中介说了大话。 卢婉原本没抱太大希望,毕竟现在房市低迷,二手市场又混乱不堪。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卢小姐,有客户问询您的房子,今天可以看房吗?” 卢婉没料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 恰好是周六,上午保姆带着孩子出去上兴趣班了。 十点,中介领着一对中年夫妇过来。 他们很仔细地看完了梅苑的每一个角落,频频点头,看得出,他们很满意。 一个卖房心切,一个买房心切。 中介介绍,这对夫妇刚从国外回来,想要在江城定居,所以想买一套独栋别墅,而梅苑恰巧符合他们的要求。 因为双方都有诚意,看完房子,双方就开始拟定合同。 一切发生的很快,卢婉都有些懵。 直到定金转账到卡,她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要把这栋房子卖了。 中介和那对夫妇离开后,卢婉一个人在阳台呆了许久。 这处房子,是她和盛家轩的婚房,承载了她心里暗藏的许多美好记忆。 可现在,为了所谓的骨气,她要将这栋房子卖了。 她委托了中介帮她寻一处三室的房子暂时租住,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办理过户手续,赔付那笔巨额的违约金。 因为一直在忙,卢婉并未注意到朋友圈里的动态。 【感谢盛氏厚爱与支持!】 配图是龚羽溪与盛家轩上学时的合照,青葱岁月,稚气未脱的样子。 卢婉点开照片,放大、缩小,看了很久。 配文看着很官方,不带任何情感,可那个感叹号,却很是得意。 【看到那个狐狸精发的朋友圈了吗?】 消息是陈琳发来的。 【嗯。】卢婉淡淡地应了一声。 【真是不要脸。】陈琳骂了一句。 卢婉没接腔。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脸有何用? 【我听说盛氏又加注了两个亿,婉婉,你说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作为记者,陈琳身上与生俱来的敏感让她察觉到异样。 倒是卢婉,颇为淡定。 【与我无关。】 因为与她无关,所以她并不在意。可她不知道,那条朋友圈,是龚羽溪特意发出来给她看的。 太得意了,总不能一直憋在心里。 因为要搬家,晚上,卢婉去超市买打包带,却不想冤家路窄,竟然在超市遇见龚羽溪。 第281章 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狭路相逢,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龚羽溪脸上夹杂着一丝得意,她直接迎了过来。 “你住这附近?” 这附近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卢婉不过一个小人物,她有什么能力可以住在这里? “嗯。” 卢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拿了胶带,转身就要走。 龚羽溪注意到卢婉购物车里的包装袋,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没能力就不要逞强,骨气可不是谁都可以有的,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难堪的是自己。” 她说的是解约的事。 卢婉提出解约,她自然高兴。 但是这个高兴,来得太快了,她想了无数花招,想要跟卢婉好好过过招,结果刚开始就结束,多少有点意兴阑珊。 “龚导多虑了。” 卢婉的态度,多少让龚羽溪有几分不爽。 卢婉去自助收银台,她也跟了过去。 “你不适合家轩,分开是对的。” 她贸然对卢婉与盛家轩之间的关系展开了评论,卢婉扭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对或者错,跟你好像都没有关系。” 被呛声,龚羽溪并不气恼。 “盛家轩不是不知道你要跟我解约的事,按道理说,她要是在乎你,应该撤资才是,可实际情况是,他选择了加资。你知道为什么啊?” 她得意地问。 但卢婉没有回答。 龚羽溪又发出一声冷笑,“我跟家轩认识快二十年了,我们彼此了解。他肩负家族责任,事业心重,儿女情长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调剂品。而利益才是他最终追逐的东西。我是能够在事业上帮助他的人,他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卢婉,你明白吗?” 她就只差直接告诉卢婉,我比你更适合盛家轩了。 卢婉转身,定定地看向龚羽溪。 她也许不适合盛家轩,但是适合盛家轩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龚羽溪。 “那提前恭喜你,希望你得偿所愿。” 卢婉说完,拎着东西就朝外走。 逞一时口舌之能,不是她的本意。 可这么做,能够让卢婉不爽,她便很是得意。 因为龚羽溪的意外出现,卢婉确实添了堵。qqxδnew 正如龚羽溪所言,接下来的好几天,媒体上争相报道着盛家轩与龚羽溪的新闻,从两人读书时的轶闻入手,有一点刻意炒cp的感觉。 龚羽溪面对镜头,时而落落大方,坦然分享,时而娇羞,欲言又止。她的单方面出现,让两人之间的传闻,变得扑朔迷离。 盛家轩可是江城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除了三年前那位神秘的盛家少奶奶,他身边可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女人。 龚羽溪外形漂亮,符合人们的遐想,两人曾经有过交集,又都是优秀的人物,隐瞒一段情感也是说得过去。 然而,当龚羽溪热衷于炒cp时,作为cp的另外一方,盛家轩却不接受任何采访,也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流露出来。 他保持着一贯的低调,专注于工作。以至于人们将视角更加地集中于盛氏的各行各业,这才发现,这个帝国原本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 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问旧人哭,卢婉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平静。 梅苑的手续,办得很快,新的住处也找好了,她利用闲暇时间,已经将物品收拾妥当。 卢婉做好了搬家前的一切准备。 整整一周,盛家轩都没有再出现,他像是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般。 有一晚,小鱼儿上完兴趣班回来,一直阴沉着脸。 保姆告诉卢婉,小鱼儿课上与同学起了冲突。 卢婉将他拉到自己房里问询情况,小鱼儿一直低垂着头,他很抗拒,不管卢婉怎么问,他就是不说原因。 卢婉给老师打了电话,要了对方家长的联系方式,当着小鱼儿的面道了歉。 “小鱼儿,你为什么不肯认错?” 卢婉有些生气,最近,她心里拥堵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对孩子没有足够的耐心。 小鱼儿不说话,埋着头,却用脚尖一直踹着桌脚。 “不准踹。” 卢婉生了气,拉住小鱼儿制止。 他却拧着性子,又狠狠地踹了好几脚。 或许是连日来压抑了太多的情绪,卢婉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她上前,抓住小鱼儿的胳膊,照着他的屁股连打了好几巴掌。 小鱼儿没哭,但是卢婉却哭了。 她捂住眼睛,泪水不住地往外涌。 “妈妈,你不要哭,我长大了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小鱼儿如同小大人一般说道,他赶紧抓过纸巾塞给卢婉。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不到四岁的孩子,却用一双眼看到了太多超越他这个年纪的东西。 卢婉感到自责。 “小鱼儿,爸爸永远都是你的爸爸,他不会不要你的。我们暂时只是换一个住处,不会离开这里的。” 闻此,小鱼儿长舒了一口气,“妈妈,我不想离开这里。” 他说完,上前搂住卢婉的脖颈,“妈妈,爸爸不要你,我要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卢婉瞬间被感动的心里酸涩难忍。 房子的事情敲定之后,卢婉开始着手转让传媒公司的股份,这些事她一直不懂,所以交由律师去办,股份转让,多半都是在公司高层内部,所以进行得也非常的顺利。 盛老爷子留给卢婉的那一份,其实她是不舍的。 但人不能太贪心,需要有舍才能得。 她也全部交给律师去处理了。 一切处理妥当,差不多是半个月后了。 卢婉凑齐了所有的违约金。 这笔钱,是她一辈子都无法赚到的。 当她出现在龚羽溪面前时,她惊讶极了。 “哦,你真凑到了这笔钱?” 她不敢相信。 坐在那里,用余光瞟着卢婉,藏匿不住地嫉妒。 是的,她本来没必要去嫉妒一个看上去处处不如自己的人。她出生家庭不错,自小接受的教育不错,进入社会后,从事的工作也都体面风光,接触的圈子都是高大上。 可一个女人,干得好,总是不如嫁的好。 卢婉这么短的时间里掏出了这笔钱,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卢婉通过嫁人得到的馈赠罢了。 她心里鄙夷,但更多是瞧不起。 “既然你凑足了,那现在就办解约手续吧。” 她通知助理去做。 事实上,这半个月,她已经重新组建了编剧组,完成了新剧的编剧工作。 在工作上,她一贯是毫不含糊。 毕竟,这不是非卢婉不可的事。 助理过来,领着卢婉去办理解约手续。 一切妥当,卢婉一身轻地走了出来,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轻松。 明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然而,她刚走出来,却见盛家轩一脸威严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282章 包你满意 大半个没有见,他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一如既往高大俊朗,一如既往威严冷酷。 见到卢婉,助理冲她点了点头,“卢小姐。” 盛家轩冷冽的目光朝她扫了过来,她错开了。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得很快。 回去的路上,卢婉接到了中介打来的电话。 “卢女士,您租住的房子那边出了点问题,可能要晚几天才能搬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卢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别墅这边的合同已经签订,对方按照她最初的要求付了全款,过户手续也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她也已经跟对方沟通好,就这几天搬走。 “宋经理,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也知道,我这边时间上有点急。” 卢婉攥着手机,站在路边着急地来回走动。 别墅里的物品她已经打包好了,原本想着趁周末请搬家公司帮忙,她也有时间在那边收拾妥当。 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卢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协商好。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中介卖了一下关子。 卢婉的心焦灼不安,这会儿根本对他说的好消息没有任何兴趣。 她沉默着,中介这才说道:“那对夫妇刚来了电话,他们有事可能要缓一段时间搬过来,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他们人很好,说让你可以继续住。” 这果然是个好消息。 卢婉长舒了一口气,“好了,谢谢你,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突然觉得浑身无比的累。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了公交站台,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骨气,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在心里不断地问着自己。 因为骨气,她失去了那栋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房子。 因为骨气,她付出了一亿两千万的代价。 虽然,她在心里不断地问着自己,可她却没有一秒钟的后悔。 毕竟,人生一定有舍才有得。 卢婉前脚刚走,后脚盛家轩就出现在龚羽溪的面前。 龚羽溪刚得了一亿两千万的违约金,此时兴高采烈。 她聘请的编剧团队,已经完成了新的剧本,而且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家轩,你来啦。” 见到盛家轩,龚羽溪立刻迎了上去。 “中午一起吃饭。”她巧笑嫣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盛家轩走得格外近。 “饭就免了吧。我这次来有正事找你。” 盛家轩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径直走向了会议室。 龚羽溪立刻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吃饭一边聊,不碍事的。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湘菜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湘菜吗?我特意把里面每个菜品都尝了一遍,我保证,你一定喜欢。” 龚羽溪在盛家轩的面前,就好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只可惜,盛家轩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 他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来,说道:“上次你不是让我看剧本吗?今天得了空,特意过来瞧瞧。” 盛家轩漫不经心地说道。 有工作人员端了茶水过来,他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小王,你快去把剧本找来给盛总过目。” 龚羽溪立刻安排。 她拉了盛家轩身侧的椅子坐下来,两人的距离很近。 “这个剧本啊,包你满意。” 龚羽溪又说了一些夸耀的话,盛家轩没吭声。 他接过新剧本,靠在椅背上,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看着。 “你去忙,我一个人看一会儿。” 他眼睑抬都没抬地冲龚羽溪说道。 她很想跟他再单独呆一会儿,可又怕自己待在这里碍事。 盛家轩能够来这儿,她已经很开心了。 所谓来日方长,她想着放长线钓大鱼,于是起了身。 “那好,我先出去忙一会儿,你要有事,随时叫我。午饭咱们可是约好了。” 盛家轩没做声,龚羽溪当做他默许。 她从办公室里出去,欢快地掩上了房门。 片场熙攘,人员众多。 盛家轩停靠的迈巴赫格外的扎眼,不少人已经认出了这辆车。 龚羽溪从会议室出去时,就听闻到许多议论。 “我就说嘛,小龚导肯定跟盛总关系非同一般,你瞧,盛总都来亲自探班了。” “咱们这部电影属于小制作大投入,盛总能投入这么多钱,肯定是为了博得美人欢心嘛” …… 这些话钻入龚羽溪的耳朵里,就如同春风拂过一般,她心里顿时美滋滋了。 加资的事,是盛家轩主动提出的。 而且这半个多月,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她和盛家轩之间有回暖之势。 譬如,媒体上的各种言论,他从来不回应。 不回应可以理解为不承认,但也可以理解为默认。 再有,这半个多月,她几乎每天都会跟他联系,无论是打着工作的旗号,还是那种借口,他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不拒绝,便是主动。 龚羽溪在摄影棚里坐着,但是脑子却飞快地转着。 她甚至觉得,因为盛家轩,旁人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作为一位新晋的年轻女导演,很多资深人士对她不了解,就会不尊重。 而盛家轩代表着资本,资本带来的威慑力是最直接的。 她在片场,只要一出现,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地叫着她龚导,没人敢当面叫她小龚导。 她正得意时,盛家轩的助理出现了。 “小龚导,盛总叫您过去一趟。” 助理说话很客气,但龚羽溪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别人不敢当面叫她小龚导,但是盛家轩的助理却这么大胆。 她起了身,目光在助理的身上扫了一眼。 今天,她心情好,决定不跟他计较。 “下次把小去掉,直接叫我龚导,或者龚小姐!” 助理点了点头。 龚羽溪朝会议室走去,脚步轻快,脸上夹杂着笑意。 “家轩,看完啦?” 她推开会议室的房门,满面春风地出现在盛家轩的面前。 然而,迎上她的,却是盛家轩的一脸冷霜。 他冷冷地盯着龚羽溪,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他不说话的样子,又严肃又凶狠,给人强烈的距离感。 龚羽溪一愣,大着胆子上前,“家轩,你怎么啦?怎么不高兴啊?谁惹你了吗?” 她凑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盛家轩却将椅子往后挪移,直接起了身。 他将手里的剧本很用力地往桌子上一摔,冷声道:“这就是我投资要拍的电影?” “这里是剧本,不过,电影是围绕这个开拍,但是也会有出入的。怎么呢?家轩,有问题吗?” 龚羽溪满脑子问号,她不知道盛家轩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盛家轩朝助理扫了一眼,助理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原来的剧本,此外,还附上了一份合同。 “小龚导,盛氏最初跟您签订的入资合同里附属的剧本,您有修改的权利,但是修改的比例也有规定。这份剧本和合同附属的剧本差别太大,您这种行为属于违约。” 助理说完,轮到龚羽溪懵了。 她抓过那份合同,仔细地看了一眼。 合同里确实清清楚楚写明了剧本修改的比例,而她当时着急着跟盛家轩合作,合同拟定的事都是由律师去办,她确实不曾注意过。 “家轩,你听我说。” 龚羽溪想要说什么,盛家轩已经大步朝会议室门口走去了。 “羽溪,我盛家轩做事向来公私分明,希望你也如此。合作的事,咱们后会有期吧!” 闻此,龚羽溪如遭雷劈,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自作聪明,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她很快意识到,事情并不像盛家轩说得那么简单。 第283章 道歉的诚意呢 盛家轩的脚步刚迈出门口,龚羽溪不管不顾就追了上去。 片场人多眼杂,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跑,碍着她的几把椅子都倒了地,发出巨大声响。 “家轩,咱们把话说清楚。” 龚羽溪瞪着七寸高的细高跟,纤瘦的身姿扭得就如同水蛇一般。 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到盛家轩的面前,拦在他身前。 “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想要替那个女人打抱不平对不对?” 她如同机关枪一般,发出了很多疑问。 盛家轩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很冷,但更阴。 龚羽溪的脑子不笨,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可是反应过来又如何? “什么?” 盛家轩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反问了一句。 他单身插在裤兜里,幽深的眼眸看向龚羽溪。 样子还是她心动的样子,但是却让她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无处可以释放。 她砸出去的拳头,硬生生地落在了棉花上。 “卢婉解约,是她主动发起的,跟我没关系。违约金的事,是合同里签订了的,都是按照合同来办,我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她替自己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将自己身上的嫌疑都洗清了。 一亿两千万,刚进入她的账户不过半个小时,现在都要掏出来,而且还是翻倍的掏出来。 她是导演,但她更是生意人,她知道如果盛家轩撤资意味着什么。 盛家轩的眼眸又暗了暗,“这些跟我无关,是你跟她之间的事。我和你之前也签了合同,公私分明,这是我的做事原则。羽溪,你不要让我为难。” 说完,盛家轩绕过龚羽溪,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 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回旋之地。 “家轩——” 龚羽溪又不甘地叫了一声,但,盛家轩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迈巴赫呜咽着离开,徒留下龚羽溪一个人。 片场的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诧异地看向了龚羽溪。 虽然他们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什么。 “都傻愣着做什么?没事做了吗?不想做就走人。” 龚羽溪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可以发泄,一扭头看那么多人盯着自己,像是看她的笑话一般,她扯着嗓子一顿怒吼。 她快步走向会议室,房门被甩上,但是很快,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响。 情绪发泄完毕,龚羽溪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不管盛家轩承不承认,他这么做目的就是替卢婉鸣不平。 她心里不舒服,可不舒服还是要面对现实。 盛氏已经发了撤资声明,剧组的事务也暂时停了下来。 媒体那边的宣传,钱都花出去了。 盛氏在江城名气大,龚羽溪还想着,两人合作是珠联璧合,一定会产生巨大的化学反应。 但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是盛家轩的对手。 盛氏的撤资声明刚发布出去,宣发那边就汇报了最新消息。 由电影衍生出的代言、综艺、品牌植入,现在全部要解约,而且责任是出在龚羽溪这边,她需要付高额的解约费。 如此一算,她不但没有占到便宜,还惹上了一堆麻烦。 她给盛家轩打了无数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 发了无数消息,他不但不回,还将她拉了黑。 龚羽溪急得焦头烂额,别人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她呢,她不光没开始就结束了,而且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盛家轩这根硬骨头啃不下来,龚羽溪没有放弃,她将目标转移到了卢婉的身上。 只要她和卢婉继续合作,那么盛家轩撤资就没有理由,那么品牌代言之类的合同就不算违约。 于是,当晚,她让助理联系了卢婉。 当时,卢婉正在陪小兮练字。 陌生的号码打来时,她挂断了。 对方很执着,她挂断了一次,对方就不停地拨打。 卢婉捧着手机去了阳台。 “喂。” 她刚接通电话,那边的人就开了腔。 “卢小姐吗?我是龚导的助理,您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想要跟您聊一下,能不能见一面?” 卢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不好意思,很晚了,明天吧。” 她推辞掉了。 但对方不罢休,在卢婉快要挂断电话时,抢着说道:“卢小姐,关于剧本的事情,我想跟您聊一下。您的剧本很好,今天整个剧组都在为您争取,希望您……” 卢婉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 已经解约,并支付了巨额的违约金,她不想再跟对方谈论剧本的任何事情。 “不好意思,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解决了。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卢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心情突然就变得格外的烦躁。 对方不死心,又接着拨打卢婉的电话,她索性将手机关了机。 “龚导,卢婉不肯见面,她关了机。” 助理在跟卢婉打电话时,其实龚羽溪就站在一边,手机设置成了外音,她全部都能听见。 卢婉的声音很冷,听得出,她一点都不想谈剧本的事。 龚羽溪当然也不想跟卢婉谈,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她得放下个人情感,站在利益的制高点来考虑问题。 搞不定卢婉,她便搞不定盛家轩,她可不希望自己在国外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美誉,全部在江城丢了。 “算了,她是要我亲自给她道歉的。道歉就道歉吧,又能值几个钱?” 龚羽溪发出一声冷笑。 做人嘛,能屈能伸才是最好的,只要能够保住眼前的这一切,她能接受给卢婉低个头。 “查一下她的住址,明天早上六点跟我去一趟。” 龚羽溪发了话,助理立刻去查。 第二天一大早。 卢婉刚要出门去学校,一出院门,就见到了龚羽溪。 她戴着宽大的墨镜,一身宝蓝色的贴身裙,身材倒是火辣。 见到卢婉,她摘下墨镜,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卢婉走去。 明明是来认错的,但是她的眼眸中却弥漫着一股子妒忌。 女人眼里妒忌多了,就容易面目全非。只是龚羽溪看不清自己的脸,她不知道自己那张毫无诚意的脸,在卢婉的眼里有多讨厌。 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卢婉也没有放在眼里。 她约的网约车已经在路口等着了。 卢婉径直走了过去。 她拉开车门,刚要上车,龚羽溪先她一把抓住了车门。 “卢婉,我们聊两句。” 龚羽溪一副傲慢的架势,姿态仍摆得很高。 “龚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该聊的都已经聊完了,没什么好聊的了。” 卢婉上了车,拉过门把手。 龚羽溪顺势一屁股也坐了进去,“关于剧本的事,我先跟你道歉,我确实有点公报私仇了。谢谢你提醒我,做事不能掺杂个人情感。你那个剧本我后来又看了看,确实写得很不错。关于解约的事,咱们就算了吧。八点财务上班了,解约金会原路返回你的账户。” 龚羽溪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一点道歉的样子。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架势,像是通知卢婉最后的结果似的。 解约,在她那里就如同儿戏。 她认为不合适的时候,就以自己的手段逼着卢婉离开,还要付出惨重代价。 而她突然灵光一闪,卢婉就该按照她的意愿重新回来吗? 卢婉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她想起昨天课堂上教授的新课。 乞丐尚且知道不吃嗟来之食,何况她呢? “龚小姐,我上班要迟到了,麻烦你下车。” 卢婉没有回应,她只是催促着龚羽溪下车。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冲龚羽溪说道:“这位女士,麻烦你下车。” 龚羽溪愤愤不平,但她还是从车上下来了。 柏油马路上,网约车在前面行驶,龚羽溪的坐骑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女士,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咱们,需不需要替你报警?”司机好心提醒。 卢婉自然也看到了,“不用。” 她知道甩不掉,因为,她本来也没想要甩掉。 她清冷的眼眸暗了暗,拨了个电话出去。 第284章 好马也吃回头草 陈琳的美梦就这样被卢婉搅醒了。 “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怎么啦?” 陈琳眼睛都没有睁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她加班到很晚。 卢婉跟龚羽溪解约的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原本出版社那边跟卢婉还定了好几个出版计划,结果,一下子就黄了。 她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经纪人,但卢婉早就全权交给她来处理。 陈琳尽职尽责,她很想尽力让损失降到最低。 “来我学校一趟,给你二十分钟。” 卢婉的语速很平静,但是敲打在陈琳的心里,分量却很重。 “怎么啦?你不是昨天去交了违约金吗?他们不会还要找你麻烦吧?” 陈琳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乌鸦嘴。 “嗯。” 卢婉应了声。 陈琳的瞌睡一下子就全没了。 “艹,他们这是耍无赖是不是?违约金给了还不够?怎么着,还想要在你身上继续揩油是不是?老子好歹在媒体圈混了好些年了,老虎不发威,她当我是病猫?婉婉,你别怕,我现在就飞奔过去。我没到之前,你千万别轻举妄动。” 这一刻,陈琳的经纪人位置摆得杠杠的。 “好。” 卢婉言简意赅挂了电话。 龚羽溪来找她,她心里清楚。 她自然知道,合作才是共赢,只是,她实在是不想跟龚羽溪合作。 “司机,稍微开慢一点。” 卢婉说了一句,司机很会意,故意绕着街道走了几个圈。 他们在前面绕,龚羽溪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绕。 直到陈琳的电话打了过来,卢婉才让司机将车停靠在距离校门一百米的地方。仟千仦哾 她刚下车,龚羽溪的坐骑也跟了过来。 她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拉开车门,快步就朝卢婉走。 然而,她还没靠近,陈琳就拦住了龚羽溪。 “龚导,有什么事你跟我谈,婉婉可不像您这么闲,她还有课呢。” 陈琳冲卢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我先进去了。” 卢婉跟陈琳说了句话,便朝小门口走去。 龚羽溪想要绕过陈琳去追卢婉,却被陈琳一把抓住了胳膊。 “龚导,怎么着?给婉婉挖了个坑,骗了她那么一大笔钱,你觉得不够是吧?还想去她工作的地方捣乱?要不这么着吧。” 陈琳说着,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黄记是吧?我这儿有个大新闻,你要不要来采访一下?” 龚羽溪在这个圈子里混,自然知道陈琳的套路。 盛氏要撤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龚羽溪来卢婉上班的地方围追堵截,如果没记者报道,那自然也是炙热可热的劲爆新闻。 龚羽溪明白,这种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最佳选择。 “你等等。” 她拦住了陈琳。 “黄记,等一下我给你打过去。” 陈琳挂断了电话。 龚羽溪瞧不上陈琳这类人,在她看来,陈琳和卢婉都是麻雀,是永远飞不上枝头的。 “你是卢婉什么人?能不能代表她说话?” 龚羽溪说话的气势,一点都没有变。 她是很难放下自己架子的人,哪怕,她现在有事相求。 陈琳拿目光故意上下瞟了龚羽溪一眼,“我是婉婉的亲闺蜜,也是她的经纪人,怎么着?你想说什么?” 陈琳抱着双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闻此,龚羽溪冲助理招了招手。 很快,助理就将一份全新的合同拿了过来。 “关于解约的事情,我已经跟卢婉道过歉了。这是新的合同,希望她尽快签了。解约金在我收到合同后,会立刻返还给她。” 陈琳颇为意外。 “哇哦,龚导这是要吃回头草?” 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 龚羽溪讨厌自己瞧不上的人还来开刷自己,“我这是给你们机会,想必你们也知道,这次电影是大制作,演员团队也很厉害。剧本这东西,本来就是个虚的,只不过我不想在江城多一个敌人,希望卢婉好自为之。” 新拟定的合同,泛着油墨的气息。 不得不说,看到这份合同时,陈琳一直凌乱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有了这份合同,那么卢婉可能失去的一切,就可以失而复得了。 如果站在利益最高的原则角度来考虑,她应该替卢婉先答应龚羽溪。 毕竟,过了这个村,可不一定还有这个店。 可是,但她抬起眸光看向龚羽溪时,她突然就明白卢婉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跟她解约了。 龚羽溪孤傲的眸子里,永远只看到自己。 “龚导,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龚导喜欢吃回头草,但是我们却不爱吃,龚导还是找别人吧。” 陈琳说着,将合同丢给了助理。 她转身就要走,龚羽溪的脸都绿了。 她已经给出了她能够给出的全部诚意,她现在觉得卢婉和陈琳她们有些蹬鼻子上脸。 所以,她的语气就更不好了。 “只要是牛,就得吃草,不管是不是回头草。只要吃饱了能够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份合同,我劝你们还是好好看看。” “不用了。” 陈琳再次拒绝。 她耸了耸肩膀,“龚导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们可奉陪不起。这一次婉婉能够卖了房支付违约金,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一个人不能两次掉入同一条河,龚导,这话你不陌生吧?” 这话是苏格拉底说的,也是龚羽溪一直信奉的格言。 陈琳看过龚羽溪的一个访谈,知道她最喜欢那句话。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一招够狠。 龚羽溪的脸色很不好看,卢婉没有给她好脸色就算了,一个她更加瞧不上眼的小记者,竟然也这么嚣张。 陈琳走向玛莎拉蒂时,龚羽溪追了过来。 “只要卢婉答应合作,除了返还违约金之外,我额外再给她一千万。” 龚羽溪让了步。 陈琳不是没有心动,但是一千万,她觉得有点少。 “算了吧,龚导这样优秀的导演,我们高攀不起。”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慢慢地系上安全带,慢慢地调整座椅。 她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给龚羽溪时间,给她继续讨价还价的空间。 果然,龚羽溪再次做出了让步,“这样吧,等电影上映了,我可以给出百分之十的分红。” 这一笔,自然不是小数目。 小制作大回报,谁都会算这笔账。 陈琳的脑袋转得极快,如果按照商业电影三十亿的收益来算,百分之十的分红,将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她已经动了心,可她面上还保持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龚导还是好好想清楚吧,不要随口一张,毕竟,我们之前的合作不愉快。” 龚羽溪听懂了陈琳话里的意思,“你放心吧,刚才说的都会写进合同里,你留一个联系方式,一会儿我就让助理拟好发给你。” 约莫二十分钟后,陈琳刚抵达公司,就收到了龚羽溪那边发来的合同。 速度之快,堪比火箭,由此可以看来,对方跟他们合作的决心很大。 陈琳将合同认认真真看了三遍,其实,她还想额外增加条件,只不过,她怕贪得无厌最终会适得其反。 卢婉刚上完第一节课,就接到了陈琳打来的电话。 “注意看微信,我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给你。” 卢婉没先到,陈琳要让她看的,竟然是剧本合作的合同。 “婉婉,这一次,咱们赚发了。龚羽溪说了,只要签了字,解约金马上返还,另外你呢,这一次合同,咱们可以享有百分之十的分红。那可是一大笔钱。” 陈琳说得眉飞色舞,卢婉倒是不为所动。 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陈琳慌了。 第285章 她很急,也很后悔 “我没有再跟她合作的打算。” 卢婉一句话,就把陈琳的如意算盘打破了。 她原地快要气炸了。 “婉婉,你不能这么意气用事。” 陈琳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好好地给卢婉洗洗脑。 这个人离开职场太久,越来越不接地气了。 一亿两千万,那可是很多人几辈子都不可能挣得到的钱。 “违约金返还给你,你和孩子们就不用搬家啦。婉婉,我知道你很讨厌龚羽溪,你不愿意受那份窝囊气,可是……咱们不能看在钱的份上吗?再说了,这一次是她要反悔,主动权在咱们手里。” 陈琳言之有理,可是卢婉主意已定。 “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是决定不跟她合作。” 卢婉没有给陈琳留下一点想象空间。 “婉婉。”陈琳可怜兮兮地叫了她一声,她用道理无法说服卢婉,只好用感情来打动她了。 “婉婉,你就算是为了我,也考虑考虑好吗?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原生家庭不好,工作也一般,一把岁数了恐怕也嫁不出去,以后指不定是要孤独终老了,我唯一的指望就是你,咱们说过苟富贵勿相忘,你让我喝口粥好吗?” 她故意跟卢婉卖惨。 卢婉不由得打断了她,“够了,卖惨的戏份咱们适可而止吧。我答应你,合作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这就对了嘛,成年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冲动,有钱不赚难道想当王八蛋?” 陈琳嘴上一溜,俗不可耐的话就从嘴里往外蹦。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自觉地捂住了嘴。 卢婉有没有考虑,陈琳不清楚。 但龚羽溪却等不及。 下午五点,她给陈琳打了电话。 陈琳正要下班,见电话是龚羽溪打过来的,她想都没想,直接就拒接了。 龚羽溪大怒,急得原地跺脚,“死女人,竟然敢挂我的电话?!” 她再次回拨。 盛氏的律师一直待在会议室,催着他们办理撤资解约的事,龚羽溪一直在想办法往后拖。 电话拨打到第五遍的时候,陈琳不耐烦地接了。 刚接通,龚羽溪就忘了自己的姿态。仟千仦哾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满腔怒火地质问。 陈琳冷笑了一声,喝道:“龚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自由人,我一枚苦逼兮兮的打工人,可不能随时随地接你的电话。“ 她呛了龚羽溪几句,此刻,龚羽溪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新的合同你给卢婉看了吗?她怎么说?” 龚羽溪着急着想要知道结果。 “看了。” 陈琳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应道。 龚羽溪欺负了卢婉,她自然是要趁机替她还回去。 “她怎么说?什么时候签合同?” 龚羽溪掩饰不了自己的心急。 她越是心急,陈琳就越是不急。 “这个嘛,恐怕需要考虑考虑。” 她卖了个关子。 一听这话,龚羽溪又是原地爆炸。 她不是暴脾气,但是这两天,她的脾气火箭式的暴涨。 “还要考虑什么?这些条件已经超过我能给你们的极限了,如果你们不肯签,那就……” “那就算了?也好。要不,就算了吧。” 陈琳不等龚羽溪说完,接着她的话,给了她结果。 龚羽溪气闷,她不过是习惯了摆架子,刚忘了自己的处境罢了。 “怎么能算了?卢小姐要考虑多久?” 龚羽溪克制着泛滥的情绪,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和善一些。 陈琳很享受虐龚羽溪的过程,“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毕竟龚导之前做的事,实在是太让婉婉伤心了。信任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呢,只要破坏一次,再次想要建立,总是需要时间的。如果龚导是诚心想要跟婉婉合作,我觉得吧,心急肯定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陈琳的话,句句都戳在龚羽溪的痛处。 她现在处于被动位置,没法,只能任凭陈琳“宰割”。 “好,我给她时间思考。但给不了太多,你也知道的,我这里一整个团队都等着。” “龚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你之前卸磨杀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您啊,要怪真只能怪你自己,你这是咎由自取。” 陈琳趁机落井下石了几下。 龚羽溪憋了一肚子气,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发泄。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龚羽溪只能挂了电话。 可是,盛氏那边催得也急。 晚上九点,她忍不住了,又给陈琳发了消息。 “卢婉那边现在怎么说?” 龚羽溪着急地问。 陈琳正在敷面膜,看到了消息,却顺手将龚羽溪的微信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龚羽溪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陈琳都没有回。 她又给陈琳拨打电话,陈琳索性将电话设置成了静音。 她的电话号码一直在陈琳的屏幕上闪现着,可没法,陈琳就是不接。 龚羽溪当然也有卢婉的联系方式,可是,要她低三下四地直接来求卢婉,她并不愿意。 这一夜,陈琳睡得格外的香。 龚羽溪却辗转反侧。 她现在懊悔得不行,当初就不该逞一时之能得罪了盛家轩。 同时,她对卢婉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一直到天亮,她都没有等到陈琳的回信。 倒是盛家轩,亲自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陈琳之前是期待能够接到盛家轩的电话,但是现在,她怕。 “喂,家轩,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龚羽溪腆着脸跟盛家轩套近乎。 “撤资合同的事,上午赶紧办了。” 盛家轩的声音毫不客气,冷如冰霜般。 龚羽溪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得晚,早餐都还没吃,但是盛家轩的话,这会儿却把她的心堵得死死的。 他亲自打电话催,无非是说明他动了怒火。 龚羽溪赶紧伏小做低,“家轩,咱们都别冲动好不好?不管能不能合作,我们都别急这一时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认错的,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类似的错误。” 她很识趣,知道做人只有能屈能伸,才能够长远。 “怎么认错?” 盛家轩冷声问道。 龚羽溪当然知道盛家轩指的是什么,她态度很好,在他面前和盘托出。 “家轩。”她拖长了夹子音,带着一股撒娇,又掺杂着几分柔弱,听着,像是要哭了一般。 “我不该公私不分明,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卢婉,可是你也知道的,我这么做其实都是因为你。” 她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拉近自己与盛家轩之间的距离,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与盛家轩共情。 “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深藏在我的心里。我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是没关系,家轩,我只想你过得幸福就好。我不喜欢卢婉,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在她面前卑微的样子,家轩,你那么优秀,不该卑微的。” 然而,令她遗憾的是,她苦口婆心的一番话,并未引起盛家轩的共鸣。 “这是我跟卢婉之间的事,跟你无关。” “是的,都怪我,是我越俎代庖了。家轩,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跟卢婉道过歉了,我会诚心等待她的原谅。新的合作合同我已经发给她的经纪人了,家轩,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龚羽溪直接祈求,声音都哽咽了。 这一招,大多数男人都吃。 但盛家轩却是个例外。 第286章 冤大头 “给你机会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盛家轩一句话就斩断了龚羽溪的退路。 然而,她不死心,哽咽打动不了盛家轩,她索性哭了。 “家轩,求求你了,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要是撤资了,我在江城就待不下去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国外打拼,你不知道有多难。我是做出了一点成就,可那些都是虚的。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我一定诚心向卢小姐道歉,一定争取得到她的原谅。好不好?” 她把姿态放得更低。 这一次,盛家轩动摇了。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卢婉。 “好,就两天。” 他挂断了电话。 龚羽溪攥着手机,蓬头垢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着急,她便将电话又打给了陈琳。 这一次,陈琳接了。 她正在上班的路上,玛莎拉蒂里开着嘈杂的音乐。 电话外音,龚羽溪听到巨大的嘈杂声。 “卢婉那边签了吗?” 她单刀直入,立刻问道。 “下班了我再替你问问吧。我今天上午忙,婉婉那边课多。” 她这语气,像是没把龚羽溪的事儿当回事。 “下班了,我请你们二位一起吃个饭怎么样?陈记者,之前是我小肚鸡肠了,我想借此机会,专程给卢小姐道个歉,希望你能在中间帮忙辛苦一下。” 这一次,她说话很客气,听着也很顺耳。 人嘛,总是要碰壁几次,才知道什么叫尊重。 “行,我晚点跟婉婉说一声,能不能约上,得听她的。” 陈琳挂了电话。 虽然八字没一撇,但龚羽溪已经提前做了功课。 江城最有情调的杭州菜,她提前预约了。 下午五点,离下班还剩半个小时,她给陈琳又打了电话。 “陈记者,晚上咱们一起小聚一下。地方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陈琳料到龚羽溪会如此,她决定再次玩她一下。 “哎呀,真是不巧呀,婉婉刚发消息告诉我,她晚上有事,我呢,晚上也约了人,恐怕我们不能……” 听闻不能,龚羽溪心里是不爽的。 但是她按捺住了,“是这样啊?你们先忙手头的事,那咱们约明天好吗?明天晚上咱们再聚。” “那好,龚导,不好意思了。” 陈琳虚伪地挂断了电话。 下班时间一到,她立刻驱车去了卢婉的学校。 卢婉刚好下班从里面出来,她按了一下玛莎拉蒂的喇叭,卢婉闻声走了过来。 上了车,陈琳眉飞色舞地跟卢婉讲述了一遍龚羽溪卑微的样子,她讲得大快人心,卢婉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新合同她看过了,条件很香,只是,她真心不愿意再跟陈琳合作了。 “琳琳,我想过了,还是不要合作了。” 卢婉坚定了自己的初心,陈琳很遗憾。 “你想好了啊,这可是一块大肥肉,要是错过了,咱们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卢婉点了点头,“我也知道是块大肥肉,可如果吃下去的代价是噎死自己,那我宁愿不吃。” 陈琳长舒了一口气,“行,那咱们就不吃。不过呢,明天晚上的饭,咱们还是要去吃。” “什么饭?” 卢婉不知情,陈琳却故意没说。 不管合作与否,她都要再给龚羽溪上一课,她要亲眼看到她懊悔、震惊、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就叫做冲动的代价。 第二天一早,龚羽溪又联系了陈琳。 这是她跟盛家轩约定的最后一天时间了,过了今天,她就必须和盛氏办理撤资事宜了。 “今晚五点,没问题吧?” 听得出来,龚羽溪的声音很疲惫。 陈琳倒是身心轻松,“没问题,晚上五点,不见不散。” 她单方面地跟龚羽溪敲定了时间。 因为她话语里的轻松,在那一刻给了龚羽溪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想要的结果马上就能得到了。 于是乎,靠在真皮躺椅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来日方长,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整天,龚羽溪恢复到了之前的傲娇状态。 只要跟卢婉重新签订了合同,那么,盛氏撤资的麻烦就解决了,一切又都恢复正轨。 电影拍摄,她可以找很多借口来刁难卢婉。 甚至,她已经想出了一百多种法子。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受的气都能够还回去,龚羽溪就觉得浑身的晦气都散了。 下午五点,陈琳接上卢婉,径直去了龚羽溪预定的那家杭菜帮。 那家菜馆据说很难预约,而且价格非常的昂贵。 “到底跟谁吃饭啊?” 卢婉还是不知情,到了地方,陈琳仍不说,只是卖关子。 “冤大头。” 她给了这个称呼。 可不是吗?如果龚羽溪知道卢婉仍坚持不跟她合作,她还花了这笔钱请吃饭,岂不是冤大头么? 侍者领着她们进了包厢,包厢门一打开,卢婉就见到了龚羽溪。 “卢小姐,好久不见。” 龚羽溪绽放出一脸假笑,伸出右手,卢婉却只是淡淡地看向她,并未跟她握手。仟千仦哾 “这里的腌笃鲜是整个江城最好吃的,为了我那口汤,你先忍着啊。” 陈琳在卢婉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龚羽溪听不清,卢婉却是听明白了。 她礼貌性地伸了手,指尖冰凉,两人的手微微碰了碰,立刻松开。 入座下来,精致的杭州菜依次上桌。 陈琳见到心心念念的腌笃鲜,眼神立刻就绿了。 龚羽溪为了缓和气氛,不谈工作,只是尴尬地跟卢婉聊着琐事。 陈琳这会儿毫无形象,只是自顾自地品味着美食。 “卢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做事太冲动了,看问题也太片面了,今天,我诚意跟你道歉。” 龚羽溪举了酒杯,而后全部干掉。 “龚导好酒量。” 陈琳鼓着腮帮子给龚羽溪鼓掌,亲自起身给她斟酒。 “龚导,婉婉不胜酒力,我替她喝。” 陈琳端起杯子就干掉了。 “龚导,我再敬你一杯。” 陈琳酒量不错,一连敬了龚羽溪三杯。 龚羽溪的脸颊很快就红了。 饭吃到一半,龚羽溪终于开了口。 “卢小姐,今天约你见面,是希望你可以不计前嫌,咱们继续合作。你也知道,那部电影已经进入拍摄阶段,如果咱们的合作取消,那么这个剧组就不得不解散,很多人都会因此失去这份工作。” 龚羽溪又开始用旁敲恻隐的方式来给卢婉施压,她想要告诉卢婉,如果她不合作,那么那些失去工作的人都该怪她。 “他们失去工作,是因为龚导意气用事,跟我无关。” 卢婉一针见血戳穿了龚羽溪的道德十字架。 她尴尬地笑了笑,“确实跟你无关,但是呢,家轩会不高兴。” 在这个时候,她提了盛家轩。 “咳咳。” 陈琳假装咳嗽了两声,“龚导,据我所知,盛氏已经跟你们提了撤资的诉求,如果盛氏撤资,损失最大的人是你吧?盛总高不高兴,跟婉婉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是你,龚导,你在合作中出尔反尔,这一点如果传出去的话,龚导在业界的口碑可就洗不白了。” 陈琳慢条斯理的几句话,让龚羽溪瞬间哑口无言。 于是,她决定不再兜圈子了。 “陈记的消息很灵通,那我就直接说吧。咱们都放下成见,我呢,不想盛氏撤资,卢小姐呢,也不用支付那笔巨额的违约金,而且,卢小姐还是最终的赢家。” 在卢婉看来,龚羽溪的想法很天真。 冰释前嫌哪有那么容易? “龚导。” 卢婉起了身,目光仍平和地看向龚羽溪。 她眯缝着眼坐在那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然而,在迎上卢婉的目光时,龚羽溪心里,却莫名的发憷。 “不好意思了,我不打算跟龚导再合作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卢婉抱歉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朝外走。 吃饱喝足的陈琳,立刻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故意做出一副要阻拦的样子。 “婉婉,你别冲动——” 龚羽溪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两只手攥成了紧紧的拳头,这一刻,她愤怒,但更多的是心慌。 她终于意识到,她捅出了一个大篓子。 第287章 给她两耳光 第288章 奶奶要出嫁了 龚羽溪疼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疼——” 她发出一阵阵叫疼的声音,可是盛家轩却没有松手。 他高大颀长的身形,挡住了单薄瘦弱的卢婉,一双眸子,如同鹰鸠一般死死地盯着龚羽溪。 “你也知道疼?” 盛家轩冷声喝道。 龚羽溪的眼泪都已经掉了下来,“家轩,是她先动的手,你瞧我的脸,她打了我两个耳光。” 她跟盛家轩告状,泣涕涟涟,受了委屈想要博得盛家轩的同情。 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 “你活该!” 盛家轩恶狠狠地丢下三个字。 他手上再次加大力道,龚羽溪已经松了手。 盛家轩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腕,一只手护住卢婉的肩膀,声音温和地问道:“你没事吧?” 卢婉摇了摇头,他揽着卢婉的肩膀朝包房走去。 龚羽溪气得直跺脚,“盛家轩,你黑白不分了吗?” 盛家轩只丢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包房内,盛楠和龚维泽正坐在一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见盛家轩揽着卢婉进来,他们头都没有抬一下。 盛楠道:“家轩,婉婉,给你们瞧瞧龚导拍的照片。” 盛楠说着,将手机递了过去。 龚羽溪进来的时候,红着眼,黑着脸。 她本来想进来告状的,结果却发现,屋子里的四个人,两两一对坐在一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妈,这张您跟龚导的照片真不错。” 卢婉适时地夸了一句。 龚维泽的脸上笑吟吟的,他温柔地看向盛楠。 盛楠也点了点头。 好似,他们有话要说。 “羽溪,你先坐下。” 龚维泽的目光只是在龚羽溪的脸上扫了一下,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情绪,但是却选择了忽视。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今天约你们来这里吃饭呢,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们宣布。” 龚维泽说着,看向了盛楠。 盛楠依旧微笑着,卢婉轻轻握住了盛楠的手。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但她没有说出口。 盛楠的脸上,荡漾起一抹娇羞,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卢婉的手握得更紧。 龚维泽伸出一只手揽住了盛楠的肩膀,“我跟盛楠认识快三十年,现在羽溪和家轩都大了,我和盛楠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共度余生。” 卢婉第一个送上了祝福,“妈,恭喜您。” “婉婉,谢谢。” 盛楠克制着自己的心里的激动,她年轻时受了感情的伤,奔波一生,终于在五十岁的时候遇到了一生的依靠。 “家轩,这件事可能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但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妈妈的。” 龚维泽很认真地对盛家轩说道。 “龚叔,祝您和我妈幸福。” 盛家轩的眼里也有了泪花。 作为儿子,他理解盛楠的一切决定,也衷心希望她晚年幸福。 “谢谢,谢谢家轩。” 盛楠激动得泪水都流了出来。 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龚羽溪不开心,她哇的一声哭了。 “爸,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我妈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你不会给我找后妈,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呀?你都多大岁数了,一个人过不好吗?为啥要再结一次婚啊?再说了,您跟楠姨一直是朋友,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您怎么——” “羽溪,爸爸不是跟你商量,爸爸是通知你。我跟你楠姨已经决定了,不管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都要结为夫妻。” 龚维泽的态度很坚决。 龚羽溪跟崩溃了一样,“我不同意。”qqxδnew 她哭着往外跑,盛楠想要去追,龚维泽拦住了。 “没事,她任性惯了。” “我去看看。” 盛家轩追了出去。 龚羽溪哭着从酒店里跑出来,她受了委屈,原本想要撒个娇,可她没想到,自己以后连撒娇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出来做什么?你是想要看我笑话对不对?” 见盛家轩跑了出来,龚羽溪哭着冲他咆哮。 盛家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你笑话?我可没这个闲心。我来是警告你,以后别想对我妈撒气,还有卢婉,还有我儿子,包括龚维泽。” 他像只藏獒一般,过来宣誓主权。 “我不需要后妈。” 龚羽溪愤愤地说道。 盛家轩冷笑了一声,“是么?你可别后悔。” 他说完,转身离开。 龚羽溪哭归哭,哭够了,脑子里进的水也就没了,她开始后悔自己这么冲动。 龚维泽跟盛楠结了婚,那么她的事儿便是盛家的事儿,按照这个道理,盛氏撤资的事儿就好说。 而且,盛家轩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若是盛楠能说上几句话,那么指不定还要加资。 一想到有可能背靠一棵大树,人生即将登上巅峰,龚羽溪心里的委屈马上就没了。 盛楠和龚维泽的婚礼,一周后举行。 两人商量的结果是简单办个仪式,但是盛家轩却不依。 盛楠虽然有他这个儿子,但是却从未有过自己的婚礼,他现在长大了,想要好好弥补盛楠这个缺憾。 于是,操持婚礼的事,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而卢婉,则是陪着盛楠试穿婚纱、礼服,选择婚礼的首饰。 这一天,恰巧周日。 卢婉陪着盛楠去婚纱店。 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盛楠看着眼里有光,步履轻盈,身上没有一点五十岁的老态。 “婉婉,我这样是不是很冲动?” 换婚纱的时候,盛楠冲卢婉问道。 她都当奶奶的人了,却还在做新娘子,内心明明是欢喜的,可又担心旁人的闲言碎语。 “妈,您一点都不冲动,不管什么年纪,咱们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盛楠重重地点了点头。 穿上婚纱的她很美,皮肤虽然有了皱纹,身形虽然松弛了,但却散发着一种岁月不败的美。 这种美,深刻,厚重。 盛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我很小的时候就渴望能够穿上婚纱嫁给爱情,二十二岁那年遇到家轩的父亲,我以为那就是我的爱情,却没想到,那是我的劫难。” 盛楠喃喃自语。 那场劫难,几近耗费了她半生的光阴。 岁月只是模糊了伤痕,只是淡化了伤害,却并未让她忘记。 但龚维泽的出现,却能够如同药剂,将那道伤痕医治。 所以说,忘却痛苦的,绝不是时间,而是良人。 “妈,龚导一定会让您幸福的。” 卢婉上前,张开双臂抱了抱盛楠。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眶滑落,是幸福的泪水。 “婉婉,妈希望你也能早点遇到自己的幸福。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你幸福就行。” 盛楠衷心地说道。 卢婉点了点头,她没有应声。 她对幸福还存有渴望,但是她已经不敢奢求了。 忙碌的生活裹挟着她的脚步,往前,再往前,她是教师,她是母亲,她唯独不记得她是她自己。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楠姨,您真是太美了。”就在卢婉发怔的时候,龚羽溪出现在了婚纱店。 她已经忘了先前的不快,大步上前,一把挽住了盛楠的胳膊。 “楠姨,谢谢您愿意嫁给我爸爸。之前是我不懂事,我跟您道歉。您跟我爸爸是自由的,你们有权利追求属于你们的幸福,我也衷心祝愿你们永远幸福下去。”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盛楠很感动,“谢谢你,羽溪。” 龚羽溪主动跟盛楠和解了,倒是让卢婉变成了一个外人的存在。 盛楠进去换婚纱的时候,龚羽溪朝卢婉翻了个白眼。 “楠姨马上就是我妈了,你可以走了。” 第289章 改口叫妈妈 一个是前儿媳妇,一个是继女。谁也没有比谁更亲近一些。 卢婉无意与龚羽溪争什么。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而后拎着小包,转身就出了门。 “妈,学校有点事儿,我先过去一趟。” 卢婉给盛楠打了电话。 盛楠正在试衣间换婚纱,闻此,很是吃惊。 “事情着急吗?我让司机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妈,我已经打到车了。” 卢婉迅速挂断了电话。 试衣间里,盛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 卢婉为何离开,她心知肚明。 龚羽溪在外间等了许久,手指一直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 盛氏撤资的事,那边的律师又找上门来了。 龚羽溪很恼火,这都要成一家人了,盛家居然还跟她如此见外。 她亲自找盛家轩商量,他不为所动,所以,她只能亲自出马了。 盛楠从试衣间里出来时,脸色并不好看。 可龚羽溪并未察觉,她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跟盛楠提撤资的事儿。 “妈,您今天真美。” 龚羽溪连情绪都没有酝酿一下,直接开口叫盛楠妈。 倒是盛楠吃了一惊。 她虽然跟龚维泽结婚,但是并不代表两个孩子需要改口。 “羽溪,你还是叫我楠姨吧。” 盛楠提醒道。 龚羽溪上前,亲昵地挽住盛楠的胳膊,“您跟我父亲马上就要结婚了,按照道理来讲,我应该叫您妈妈的。” 盛楠觉得不自在,“那等我跟你爸结婚后再改口吧。” “成,楠姨,我都听您的。” 龚羽溪的嘴很甜,但是却没有甜到盛楠的心里去。 原本按照计划,卢婉陪着盛楠试穿了婚纱,还要去看一看首饰。 但是现在,盛楠没了兴趣。 “我们回去吧。” 盛楠淡淡地说道。 龚羽溪主动提及,“楠姨,我爸不是说您今天还要去看首饰吗?我陪您去吧。” 盛楠拒绝道:“改天吧,我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是跟龚羽溪待在一起,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跟厌恶无关。 主要是龚羽溪身上的假,让盛楠觉得不得劲。 “那好,我一会儿送您回去。楠姨,您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在外面一起吃个饭吧。您这次旅行回来,我都没有单独请您吃饭呢,您可别拒绝我,咱们娘俩就吃点家常菜。” 龚羽溪的两只手一直挽着盛楠的胳膊,生怕她逃掉了似的。 盛楠心里不愿意,但是她知道不能过分拒绝,毕竟,龚羽溪是龚维泽的女儿。 “好。” 盛楠应了声,龚羽溪亲自驱车带着盛楠去吃了一家家常菜。 等着上菜的工夫,龚羽溪打开了话匣子。 “楠姨,有个事儿我想跟您吐吐槽。” 她试探性地问道。 盛楠喝着茶水,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儿?” 见盛楠接腔了,龚羽溪立马开了口。 “我爸爸之前不是跟卢小姐准备合拍一部电影吗?您应该知道吧,就是那部《遇见》,最近吧,卢小姐突然闹着解约,我找她聊过很多次,可是,她就是不太愿意跟我合作。楠姨,我也不知道卢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确实年轻,可能在导演这一行不够专业,但是我不会敷衍她的作品的。” 龚羽溪嗲嗲地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盛楠的反应。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盛楠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低垂着眉眼,不动声色地喝茶,气定神闲的样子。 看不出她对此事关心,也看不出她对这件事不关心。 龚羽溪擅长察言观色,可在盛楠面前,她却查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盛楠没有制止她,她便接着往下说:“因为这件事,也不知道卢婉是不是跟家轩说了什么,现在家轩闹着要撤资。楠姨,您知道的,现在拍一部电影不容易,前期宣传啊、代言啊、广告植入啊,我们已经做了大量投资,如果撤资,损失会非常惨重的。” 龚羽溪说着,眼圈就开始红了。 她没有打动盛家轩,她现在想打动盛楠。 盛楠仍旧只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龚羽溪。 她心里感叹,龚羽溪做导演真是可惜了,她要是做演员,最起码能拿一个奥斯卡影后回来。 一杯茶喝完,龚羽溪的泪顺着脸颊开始往下滑落。 她的泪,自然是不会轻易滑落的。 她是要用泪水打动盛楠。 “你需要我做什么?” 盛楠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地问道。 龚羽溪抬起满是泪水的眼,“楠姨,您能不能帮忙跟家轩说说,咱们都要成一家人了,不要再内讧了。他跟卢婉是有感情,可他们都离婚了。一家人只要团结起来,才能够兴旺啊。” 她说得很有理,只是,她的理行不通。 尤其是她在盛楠面前,以一家人的方式挑拨离间。 “婉婉不是外人,她虽然跟家轩离婚了,但她还是小鱼儿的母亲,她永远都是盛家的人。” 盛楠义正言辞地说道。 龚羽溪心里一咯噔,盛家轩态度坚决也就算了,盛楠的态度更坚决。 但是,她见风使舵转变得很快。 “楠姨,您说的是。可是您也看出来了,卢婉之所以解约,是因为她膈应家轩,而家轩之所以撤资,也是膈应卢婉。他们俩感情用事,可是我成了受害者呀。我觉得吧,做事的时候,还是应该理性一点,不要太感情用事。” 龚羽溪一进一退,亮明了自己的观点。 盛楠当然知道龚羽溪的用意,如果换做其他的人来跟她说这番话,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对方怒怼一顿。 但现在坐在她对面的人是龚羽溪,是龚维泽的女儿。 为了以后家庭的和睦,她断然不能如此冲动。 “我知道了。” 盛楠只是淡淡地说了四个字,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菜品端了上来,很丰盛,但是盛楠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段芦笋,却觉得味如爵蜡。 “楠姨,我就是心里觉得委屈。我妈死得早,我爸工作又忙,我这些知心话一直都不知道跟谁说。现在,您是我的母亲了,所以我就想跟您说说。” “吃菜,吃菜。” 盛楠夹了一块宫保鸡丁放在龚羽溪的碗里。 “多吃点菜,这家菜做得很不错。” 她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龚羽溪还想要说什么,盛楠却不接话。 这顿饭,她没有食欲,但是却吃了两大碗。 吃罢饭,盛楠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家轩啊,你在公司吗?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龚羽溪整顿饭都没怎么好好吃,一直在观察盛楠的反应。 这会儿见她直接给盛家轩打电话,她喜上眉梢。 “妈,不用那么急的。” 盛楠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有些事,还是拖不得。” 她没有告诉龚羽溪,到底是什么事儿拖不得。 龚羽溪点了点头,很赞同的样子。 “那我陪着楠姨一起过去吧。” 这一次,盛楠果断拒绝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儿,我找家轩还有其他的事儿。” 言外之意,有些话,不适合外人在场。 龚羽溪脑补了一下,也确实如此,借助盛楠给盛家轩施压,她要是在场,亲自见证盛家母子这样的画面,盛家轩爱面子,肯定过意不去。 以防自己用劲过猛,龚羽溪没有再坚持。 “那好,我把楠姨送到就走。” 盛氏门口,盛楠独自走了进去,她走得风风火火,好似憋了一口气。 龚羽溪坐在车里,脸上顿时洋溢起笑意来了。 她以为她马上要解决麻烦了,却不想,又招惹上了新的麻烦。 第290章 取消婚礼 盛氏。 盛家轩刚开完会,就接到了盛楠打来的电话。 助理点了餐,他正在吃饭,前台来电,盛楠来了。 盛家轩颇为意外,得了他的应准,盛楠风风火火上了楼。 她推门而入时,盛楠一脸怒气。 “怎么呢?今天不识去试穿婚纱吗?谁惹你生气了?” 盛家轩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盛楠没吭声,仍往里走,气鼓鼓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助理端来了茶水,盛楠没接,只是让助理先出去。 “到底怎么呢?” 盛家轩又问了一句。 盛楠的脸色很难看,她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盛家轩问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她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龚维泽的电话。 “维泽。” 盛楠开了口,她从沙发上起来,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 龚维泽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刚躺下。 “怎么呢?楠楠?今天婚纱试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婚礼取消吧。” 盛楠像是做了个巨大决定似的,她说出了这句话。 盛家轩一惊,她无意去偷听盛楠和龚维泽的通话,只是,她恰巧在他办公室,他听到了这个冲动的决定。 他抬起头,惊诧地看向盛楠。 她脸上的怒气已消,变成了一抹平静。 但凡大事发生时,盛楠就是这幅表情。 盛家轩看出来了,盛楠是做了决定。 龚维泽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呢?楠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龚维泽很诧异。 “没什么,我们不适合。维泽,我们这把年纪了,真的没有必要瞎折腾了,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回到朋友的位置吧。” 不等龚维泽说话,盛楠就把电话挂断了。 她还顺手将电话设置成了静音,然后丢在沙发上。 盛家轩已经起了身,他走向盛楠,站在她身侧,问道,“妈,到底发生什么事呢?您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他当然知道,盛楠做出结婚的决定,不是开玩笑的。 他现在也知道,盛楠做出取消婚礼的决定,也不是开玩笑的。 正因为不是开玩笑,所以他需要知道原因。 盛楠抱着双臂,她长舒了一口气,“家轩,妈没有进入过婚姻。别人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妈一直不相信。但是从今天开始,妈信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我怎么会不担心你?妈,你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盛家轩着急,他想要知道原因,但是盛楠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你不用知道原因,你只需要记住,你是盛家的人,除了做自己之外,你还要顾全盛家。工作上的事,妈不会插手,感情上的事,妈也不会多问。” 她的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盛家轩听了,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呢?” 他又问了一句。 盛楠走向沙发,将手机装进随身小包里。 龚维泽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但是她选择了无视。 感情很重要,但绝不是生活的全部。 龚羽溪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人跟盛家扯上关系。 “你记住妈的话就是了。不要因为任何人影响你的判断,你外公辛苦经营一辈子才创下盛氏,可不要在你手里弄没了。我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盛家轩没有多问,也没有追出去。 这是盛楠的风格,无论遇到什么事都窝在心里,自己消化,自己处理。 盛楠一走,盛家轩就叫来了助理。 “查一下老夫人今天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 助理很快去办,不到十分钟就查到了结果。 “老夫人九点约了卢小姐试穿婚纱,就在西街那家婚纱店。不过,十点的时候龚小姐去了,十点半卢小姐离开,十一点老夫人和龚小姐去了一家家常菜馆,之后龚小姐送老夫人来了盛氏。” 助理汇报了时间线,盛家轩立刻就明白了。 龚羽溪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性格,盛氏撤资的事,会给她带来巨大的损失。她说服不了卢婉继续合作,而盛家轩又不肯松口,于是,她就打上了盛楠的主意。 他立在落地窗前,眼眸越来越阴沉。 也是这一刻,他明白了盛楠的苦心。 她不愿自己的儿子为难,就选择了为难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的心情愈加的沉重。 “盛总,龚导那边一直拖着,迟迟不肯办理撤资的事宜。” 助理又说道。 “律师是吃闲饭的吗?” 盛家轩发狠似的说道。 这种事,只要律师出手,便不再是一件小事了。 “好的,盛总,我马上去办。” 助理从房间退了出去。 龚羽溪正得意时,助理告诉她,盛氏已经通过起诉方式来撤资了。 龚羽溪瞪大了眼,她不敢相信。 她不停地给盛家轩拨打电话,却意外发现,自己的电话被拉入了黑名单。 龚维泽打不通盛楠的电话,就把电话打给了盛家轩。 “家轩,你妈妈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联系不到她。” 龚维泽很着急。 盛家轩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这会儿,他心里也窝着一团火。 “龚叔叔,我妈已经跟您说得很明白了,您就别再打扰她了。” “家轩,我不明白。我跟你妈都五十多了,只是想单纯地过一点我们的生活,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 龚维泽以为盛楠突然退婚,是因为盛家轩反对。 “那您就得问问龚羽溪呢!” 盛家轩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龚维泽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事儿跟龚羽溪有什么关系。 龚羽溪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龚维泽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龚羽溪就哭了,“爸爸。” 但她没想到,龚维泽一句安慰都没有说,却问道:“羽溪,你是不是跟楠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龚维泽这么一问,龚羽溪混沌的大脑突然就清醒了。 “爸,怎么啦?我没说什么啊。” 她矢口否认。 毕竟,那些话,她只是暗示了一下,并未明说。 “你好好想想?” 龚维泽现在也是百爪挠心,盛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结婚是大事,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取消了。 盛家轩也不是随口胡诌的人,他既然提到了龚羽溪,那么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 “爸,到底怎么呢?” 龚羽溪预感到事情不妙,她决定问清楚。 龚维泽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楠姨刚给我打电话,说要取消婚礼。” 一听这话,龚羽溪的脑袋就炸了。 她绝对没想到,盛楠看上去温婉,骨子里却这么刚。 为了不让盛家轩为难,她选择了斩断一切。 “不会吧?楠姨怎么这么冲动?” 龚羽溪还想要遮掩,龚维泽再次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吧,你到底跟你楠姨说了什么?” 见瞒不住了,龚羽溪决定实话实说,“爸,这话真不怪我,我最近不是在筹拍那部电影吗?卢婉突然违约了,本来家轩投资了,结果,他也要撤资。前期我已经做了很多宣传,花了不少钱,现在——” 不等龚羽溪把话说完,龚维泽已经全部明白了。 “羽溪,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龚维泽气得不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龚羽溪满腔委屈还没倾诉,她亲爹已经把门给她关上了。 她愣在那里,一时间就如同个孤儿一样。 第291章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都怎么了嘛,干嘛把气撒我身上?” 龚羽溪一脸委屈,她将手机丢到一边,刚要跌坐到沙发里,助理推开了房门。 “龚导,财务那边的清单出来了。” 助理说着,将一份财务清单递给龚羽溪。 她只看了一眼,脑袋就更大了。 “我们前期宣传花了这么多钱吗?” 助理小心翼翼地点头,“是的,当时我们买了全网的热搜,所以……” 助理不知道还要不要往下说,龚羽溪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前期宣传的钱是已经花出去的,因为这部电影,角色们接了不同的代言,电影里的广告植入等等,现在存在违约行为,他们将面临着巨额的赔偿。 这笔巨额的赔偿,可比一亿两千万要高多了。 龚羽溪那个愁呀,比三千尺白发还要愁。 现在是把她卖了,不止,把龚维泽也卖了,她都赔不起。 “龚导,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盛氏那边的官司要是打起来,咱们肯定凶多吉少,到时候……到时候业内恐怕就再也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助理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在传媒圈,但凡一个导演打了这样的官司,这辈子恐怕都没法翻身了。 龚羽溪抓狂了,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她可不能就这么毁了自己。 她赶紧抓起手机,再次给龚维泽打电话,这个时候,只有亲老子才管用。 然而,龚维泽的电话拨通了,但是却没有人接。 “你快接呀,快接呀。” 龚羽溪急得抓耳挠腮,但是一点用都没有,龚维泽的电话始终都没有人接。 现在,她终于有点慌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龚维泽的唯一。 但是现在,当他做出再婚决定的时候,盛楠就变成了他的唯一。 盛楠提出取消婚礼,龚羽溪专注于自己的麻烦,没有顾及到龚维泽的感受。 这会儿,她有些担心龚维泽了。 没有多想,她抓起小包就往外跑,乘坐电梯一直到了地下室,驱着她那辆小别克就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龚维泽在江城的栖身之处。 龚羽溪有那里的钥匙,但是她基本上没怎么回去住过。 这次回了江城,她自己租了房子,还没来过着地方。 在房门口的地垫下找到了钥匙,她开门进入。 屋子里很干净,玄关处只有一双男士拖鞋。 龚羽溪连鞋子都没有换,快步朝屋子里走。 “爸。” 她叫了一声,屋子不大,但是声音显得很空旷。 从卧室找到书房,又找到阳台,龚羽溪都没有找到龚维泽的身影。 她现在有点慌。 龚维泽性格沉稳,鲜少露出情绪,虽然看上去不会做傻事,但是人嘛,总会有冲动的时候,龚羽溪担心龚维泽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她又拨打了一次龚维泽的电话,这次手机显示关机。 她的心彻底的乱了。 情急之下,她又给盛家轩拨打电话,直到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她才想起,盛家轩已经将她拉黑了。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去找盛楠才是。 可是,龚羽溪觉得她没脸出现在盛楠的面前,因为她的一句话,害得盛楠和龚维泽婚都没有结成。 她驱车来到了盛氏,在前台嚷着要见盛家轩。 然而,前台给盛家轩的助理打了电话后告诉龚羽溪,盛家轩在开会,没时间见她。 所谓没时间,不过只是一个不愿意见她的借口。 龚羽溪知道,可她没法。 她在前台的位置等啊等,一直等了两个小时,前台打了三个电话过去询问,助理那边只是说盛家轩有应酬,已经走了,多余的信息一个字都不肯说。 原本,她做这些只是想要靠近盛家轩,可是到最后,龚羽溪意识到,她就像个笑话一样,只是离盛家轩越来越远。 他不爱她,很多年前就拒绝了他,是她自不量力,还想要试试,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站在偌大的大厅里,突然就笑了。 骄傲的龚羽溪,不可一世的龚羽溪,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种程度。 她在内心狠狠地嘲讽了自己一把,泪水已经流了出来,她伸手拭去了。 盛家轩不见,龚维泽的手机又关机,龚羽溪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于是,她出现在了卢婉的校门口。 恰巧下班时间,卢婉正从里面走出来,龚羽溪就站在门口等着。 她看上去很憔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卢婉见了很诧异。 “卢婉。” 龚羽溪大声地叫了卢婉的名字。 她站在原地没动,淡淡的目光看向龚羽溪。 龚羽溪朝卢婉走近,“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来找你,不是求你跟我合作,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爸,我找不到他了。” 龚羽溪的眼里含着泪,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架势。 卢婉掏出手机给龚维泽拨打了电话,跟龚羽溪一样,电话那头提示已经关机。 听到这个声音,龚羽溪一下子哭了。 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哭得特别的伤心。 卢婉没有圣母心,可龚羽溪一直哭,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龚导怎么呢?” 龚羽溪哽咽,半响才抬起头来,“都怪我,是我害了我爸,如果他跟你联系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谢谢。” 她没有说具体的原因,说完,起身就走。 卢婉目送着龚羽溪的身影离开,就在那时,盛楠的电话打了过来。 “婉婉,在哪儿?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吗?” 一听到盛楠的声音,卢婉都吃惊了。 “妈,你怎么呢?” 盛楠的声音听着不太对劲,“没啥,我刚才切菜,结果把手指头切了,我想去医院包扎一下,但是我想让你陪我一起。” “妈,我马上过来。” 挂断了电话,卢婉赶往盛楠的住处。 她到的时候,盛楠的伤口已经止血了。 但是她穿着拖鞋,就那么坐在沙发前的地垫上,状态看上去不太好。 “妈,我们去医院吧。” 卢婉想要帮盛楠收拾东西,但是盛楠却说道:“现在止血了,要不,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她有些嫌麻烦地说道。 卢婉坚持,盛楠很听话,还是随着卢婉的脚步一起出发了。 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处理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下。 也不知为何,卢婉觉得此时的盛楠,突然就老了。 什么是老了呢?或许是在这个人的身上,一眼就看到了脆弱吧。 包扎结束,卢婉带着盛楠往外走,她一直耷拉着头,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 然而,在卢婉面前,她没有说。 “妈,晚上我们在外面吃个饭吧。” 卢婉主动提议道。 盛楠望着渐次亮起的灯火,隔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好,咱们就去喝皮蛋瘦肉粥。” 盛楠提到一家苍蝇馆子,她领着卢婉去。 地方很小,但是菜品做的很不错。 两个人都饿了,也顾不得条件简陋,端着饭碗吃了很多。 吃饱了肚子,盛楠脸上的愁容还是没有散。 “婉婉,当初离开家轩的时候,是不是很难?”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问过卢婉这些。 卢婉笑了笑,“是啊,不过呢,都已经过去了。您瞧,我现在过得也不赖。” “是啊,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都会过去的。” 盛楠将手附在卢婉的手上,安慰道。 再重的伤,时间都能够抚平。 然而,时间只能抚平伤痕,真正受伤的地方,在骨髓深处仍会隐隐作痛。 “妈,祝福您和龚导,他是个好人,一定会让您幸福的。” 卢婉真诚地说道。 可盛楠一开口,卢婉却吃惊不小。 第292章 爱是成全 “我们取消婚约了。” 盛楠平静地说道。 她说完,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掩饰心里的痛。 “为什么呀?” 卢婉脱口而出,说完,她又觉得不合适,伸手反握住盛楠的手。 盛楠苦笑一下,但是眼圈已经红了,她极力地掩饰着。 “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还能那么勇敢。何况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之前答应龚维泽的求婚,是我一时冲动了。” 她说得很委婉,可是卢婉觉得,原因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您可以幸福。您不用替我或者家轩着想,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您只用让自己幸福就好。龚导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看得出,他很爱您。” 盛楠低垂下眉眼,她抱着手里的茶杯,就那么一直盯着杯子里的茶水。 “我知道。只是啊,人与人在一起,除了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考虑。” 盛楠没有明说,但是她已经猜到了。 吃完饭,她又陪着盛楠走了一会儿,这才送她回家。 “妈,我今晚留下来陪您吧。” 卢婉担心地说道。 盛楠却故作轻松,“不用了,你别担心我,我都这把岁数了,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你明天还要上班,孩子们还在家里等你呢,你就回去吧。” 她极力地推辞,卢婉只好离开。 然而,当她从盛楠的住处出来,却看见马路对面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隔着远远的距离,一直盯着盛楠的窗口。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卢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是龚维泽。 见卢婉从里面出来,龚维泽将身影朝阴影里退了退。 他不想让卢婉看见自己。 盛楠窗口的灯还亮着,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好似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再陪陪她。 卢婉假装离开,只是走到了另外一边。 果然,见她走了,龚维泽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龚导。” 卢婉出现在龚维泽身后的时候,他很诧异。 “龚导,可以跟您聊两句吗?” 卢婉主动发出邀请。 龚维泽点了点头,他的情绪很低落,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走路的时候,步伐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两个人并排在街道走着,沿路的街灯都亮了,却将路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我妈还好,刚陪她吃完饭,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很难受。” 卢婉知道,龚维泽现在最担心的是盛楠的情况。她没有等龚维泽问,就主动说了出来。 “谢谢你,卢婉。” 龚维泽很感激,同时,他也很感慨,“你都知道了?” 卢婉点了点头,“你们取消婚约的事,妈已经告诉我了。” 龚维泽没有说话,他保持着沉默。 盛楠单方面做了这个决定,起初,他是不接受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 “或许,楠楠的决定是对的。我们都这把岁数了,确实没必要瞎折腾。大半辈子单着都过来了,到了这个时候,竟然熬不住了,真是笑话了。”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好似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龚导,您其实很爱我妈,我妈也很爱你,结婚应该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考虑那么多呢?” 她其实想说,龚维泽作为男人应该努力一点。 龚维泽也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摇了摇头,“卢婉,你经历过婚姻,你应该知道,在婚姻里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维系。之前是我唐突了,考虑得太少。我以为只要我爱楠楠,我就能够保护好她,能够给她幸福,现在看来,我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呀。” 龚维泽自责地说道。 “这不怪您。” 卢婉开了口。 “我不愿意跟您女儿合作,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她的行事作风,她太感情用事了。盛家轩为什么要撤资,我不太清楚。但我觉得,龚小姐因为这件事给我妈施压,希望她出现来解决自己的麻烦,这个做法确实不妥。” 龚维泽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刚知道原因。” “我妈没告诉您?”卢婉又是吃了一惊。 龚维泽长叹一口气,“楠楠一辈子隐忍了太多,她总是在为别人着想。以前我还劝她,做人可以勇敢一点自私一点。但是真轮到我了,我才发现,我也只是个懦夫。卢婉,羽溪是我的女儿,我们有血缘之亲,我知道她的性子,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如果我真的跟楠楠结婚了,她还会弄出不少幺蛾子。若是那样,我真的是害了楠楠。” 或许,这样的话只有深爱的人才会说出口吧。 卢婉沉默,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龚维泽和盛楠,他们明明彼此相爱,可是又如何?在现实面前,他们还是无法超越,只能选择放弃。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龚维泽冲卢婉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想在这儿再陪陪楠楠。” 他很深情,也很痴情,可也只能如此了。 卢婉没有多加逗留,她选择了离开。 树荫下,龚维泽又保持之前的姿势,立在那里仰望着盛楠的窗口,那盏灯还亮着,他便一直陪着。 这一夜,卢婉又失眠了。 这件事明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还是觉得很难受。 盛楠苦了一辈子,老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可是却空欢喜一场。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学校,将课全部调到了上午,她便请假出去了。 她驱车到达龚羽溪办公的地方时,片场冷冷清清,和前些日子卢婉来时截然不同。 她朝里走,还没靠近龚羽溪的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传来怒吼声。 “想不出办法就给我滚。” 三五个人从里面出来,都耷拉着头。 龚羽溪的助理也在其中,她见到卢婉,有点惊讶,卢婉冲她示意,自己去跟龚羽溪打招呼。 她走向玻璃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滚啊,不要烦我。” 龚羽溪恶狠狠地骂道。 卢婉又敲了敲门,这次回应她的不是骂声,而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击在门扉上的声音,很沉,很闷。 卢婉直接推门而入。 龚羽溪背对着门坐在地上,她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隔着一段距离,卢婉就那么看着她。 她浑身散发着失败者的气息。 “让你滚,你耳朵是聋了吗?” 龚羽溪再次骂的时候,卢婉开了口。 “龚小姐,看来你不欢迎我?” 龚羽溪回头,就撞见了卢婉的脸。 她很诧异,很好奇,很不解。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冷冷地问了一句。 “看看你。” 卢婉也是冷冷的语气。 龚羽溪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你来看什么?看我笑话?那你随便看。我他妈现在就是个笑话,你尽情笑。” 她很丧,说的话也是丧到极致。 “如果我继续跟龚导合作的话,之前的合同还算数?” 卢婉再次问道。 龚羽溪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她没想到,卢婉竟然会不请自来。 “你开玩笑还是当真?” 龚羽溪从地上起了身。 卢婉从包里掏出合同放置在龚羽溪的办公桌上,“合同我已经签了字,如果还作数的话,麻烦龚导也签字吧。” 她不卑不亢,倒是让龚羽溪颇为意外。 她先是不相信,抓起合同看了一遍。 然而,她抬头又看向卢婉,接着,她抓着那份合同,原地转圈,疯狂的尖叫。 她发出的尖叫声立刻将助理吸引了过来,“龚导,您……” 小助理一脸懵,龚羽溪这几天脾气臭,所有人都挨了她的骂。 但她至少还是个正常人,可现在又叫又笑的样子,分明看着就是疯了。 “我没疯,我是高兴的,这一次,咱们有救了。” 她说着,就朝卢婉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卢婉的肩膀,破天荒地在卢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第293章 我认错 第294章 领个红本本 “楠楠,你来啦!” 他伸出手,抓住盛楠的手,放在脸颊贴靠着。 “爸,对不起,都怪我。” 龚羽溪哭着说道。 龚维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的眼里只能看到盛楠,好似她就是一束光,能够点亮他的世界一般。 他醉得很深,此刻酒精仍旧麻痹着他的神经。 只是见到盛楠,他残存的一丝理智强力撑着。 “你再睡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盛楠温柔地说道。 龚维泽沉重的眼睑就此合上了,他像是累到了极致似的,立刻陷入到昏睡中。 “楠姨,我爸没事儿吧?要不要送医院啊?” 龚羽溪很担心。 她没有见过龚维泽这个样子,此时处于被吓坏的状态。 盛楠长舒了一口气,“不用,你爸没事儿,他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这里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的。”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龚维泽才从昏睡中醒来。 宿醉带来的头疼一点都没有缓解,他一睁开眼,见盛楠就坐在自己的床边,他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 “楠楠,真的是你吗?” 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平日里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现在却藏匿不住脆弱了。 “是我,维泽,我一直在这里。” 盛楠目光柔和地看向他。 “对不起,楠楠,都是我的……” 不等龚维泽把话说完,盛楠打断了他,“不是你的错,是一场误会。如果真要说有错的话,错的人是我。是我太自私了,一出现问题,第一时间就放弃了你,对不起,我草率了。” 盛楠认了错。 那时候事发突然,她没有多加考虑,作为盛家的人,她只是想要保住盛家的荣耀,绝不允许有人沾染。 所以,当龚羽溪做出那样的举动时,她想都没想就要跟恭维泽划清界限。 “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羽溪,是我太娇惯她了。楠楠,你放心,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允许羽溪做出伤害盛氏的事情。” 恭维泽坚定地说道。 盛楠点了点头,“我相信。” 恭维泽靠在床头,心里百感交集,“楠楠,我很珍惜你。余生虽然很短,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做我的妻子,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一脸期待地问道。 盛楠点了点头。 “那婚礼的事,咱们按照之前约定的照办,可以吗?” 恭维泽又问。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盛楠摇了摇头。 “不可以。” “不可以?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恭维泽很是不解。 盛楠起了身,径直走出卧室,“换身干净衣服出来吧,我在客厅等你。” 盛楠说完,就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恭维泽。 他不知道盛楠是什么意思,明明答应了嫁给他,却又反悔了。 但是他没有多想,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盛楠从包里掏出一本户口本,“维泽,我想了想,婚礼还是取消吧,太麻烦了。我想直接领证,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龚维泽可没见过这么勇敢的盛楠。 他震惊了,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 “我愿意,愿意。” 他慢了半拍才给出反应,然后返身去书房拿了户口本。 “明天,明天早上我们就去领证。” 龚维泽现在很兴奋。 “干嘛明天早上,现在才四点十分,离民政局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呢!” “好,那我们就现在。” 两个五十多岁的人,如同小年轻一般,脚步矫健地下楼,龚维泽开车,盛楠坐在副驾驶,红绿灯路口,两个人互望一眼,满脸都是笑容。 他们赶到的时候,民政局还没有下班,两个人的时间掐得很准,办完所有的手续,领了红本本,刚好到了下班的时间。 攥着那个红本本,盛楠很兴奋,龚维泽也是。 两人都是经历了半生的辛酸,终于心有所属了。 龚维泽搂住盛楠的肩膀,激动得老泪纵横,“楠楠,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也会对你好的。” 盛楠的脸上,第一次洋溢出发自内心的欢笑。 领了证,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盛楠提议,“晚上让孩子们来家里吃饭吧,我来做。” 龚维泽心疼,“还是出去吃吧,做饭太辛苦了。” 盛楠坚持,“自己做饭才有家的样子,我想体会一下家的感觉。” 这个理由,龚维泽没法反驳。仟仟尛哾 各自通知了自己的孩子,盛楠还邀请了卢婉,她没有告诉卢婉结婚的事,只是说有重大的事要宣布。 两人一起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到家摘菜洗菜,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次,盛楠体会到了忙碌的意义,做饭的时候,心里有了期待。 不得不说,龚维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伴侣,他总是抢着做事,生怕盛楠累着了。 两人都在努力适应婚后的生活,既新鲜,又甜蜜。 六点半,盛家轩先到了,一进屋,他就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家轩,回来啦!” 龚维泽系着围裙迎了上去,亲自给盛家轩在玄关处找拖鞋,满眼都是慈父的笑容。 盛家轩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亲的温暖,生父又是个渣男形象,倒是此时的龚维泽,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 “龚叔叔。” 盛家轩拘谨地跟他打了招呼,龚维泽应了声,招呼着盛家轩进来。 明明他对这里一点都不陌生,但是今天,他却感觉到很不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接着,龚羽溪也来了,她还特意拎了一瓶红酒。 盛楠迎了上去,给她找了全新的拖鞋,如同慈母一般挽着她的胳膊朝里走。 龚羽溪的心里,也是一咯噔。 她早上刚给盛楠道歉,她没想到盛楠这么快就原谅了她,她有些受宠若惊。 饭菜都快要上桌的时候,卢婉来了。 她还特意带来了小鱼儿。 小家伙一进门,立刻就成了团宠,盛楠和龚维泽迎了上去,抱着他又是亲又是宠的,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 “快坐下来吃饭吧。” 盛楠开了腔,龚维泽已经将盛好的米饭端了上来,众人落座。 盛楠和龚维泽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决定宣布这个重大决定。 “今天让你们回家吃饭,是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宣布。” 盛楠先开的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除了小鱼儿,他正埋头啃着鸡翅。 “妈,您说。” “楠姨,什么大事儿?” 龚羽溪也问。 这一次,是龚维泽宣布的消息,“我和楠楠决定取消婚礼了,希望你们尊重。” 闻此,盛家轩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他刚要开口,龚羽溪抢先一步。 “爸,楠姨,对不起,都怪我。我知道错了,请你们原谅我好吗?我不想毁了你们的幸福。” 龚羽溪主动道歉,道得很诚恳的样子。 “婚礼的事,还是照常进行吧。” 盛家轩也提议。 龚维泽和盛楠又互相望了一眼,盛楠起身,从抽屉里掏出两个红本本。 “我跟维泽已经领了证,以后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就没必要证明给其他人看,我俩一致决定,婚礼这事儿太麻烦了,我们不想要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盛楠眼里闪着光。 她看向卢婉,伸手攥住她的手,“婉婉,谢谢你。” 龚维泽也举起了酒杯,“婉婉,谢谢你。” 他这么一弄,龚羽溪立刻识趣地也举起了酒杯,“龚小姐,谢谢你。” 这么多人都来感谢卢婉,倒是让她不知所措了。 “我……” 她有些语塞。 “喝吧,先喝酒。” 盛楠说道。 所有人举杯,一起喝了这杯幸福酒。 然而,一杯酒下肚,卢婉喉咙里去涌起一股子恶心。 恶心排山倒海而来,她赶紧捂住嘴,直奔洗手间。 第295章 怀孕了 或许是站起来的时候动静太大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卢婉吸引了。 “婉婉,这是怎么呢?” 盛楠诧异地问道。 盛家轩的目光已经追了过去,他很想起身过去看看,但是又担心卢婉嫌弃。 小鱼儿则从椅子上挪移下来,迈着小短腿快步地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的房门从里面反锁住了,他个子矮,摸不到把手,推了好几下房门,但是就是进不去。 “妈妈,你怎么呢?” 小鱼儿奶声奶气地问道。 盛家轩按捺不住,也跟了过来,“婉婉,你还好吗?” 卢婉刚吐了出来,这会儿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马上按动了马桶抽水,回应道,“我没事儿,昨天胃受凉了,不太舒服。” 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又过了一会儿,她从洗手间出来,桌子上的每个人都看向了她。 她的脸色很苍白,看着很是憔悴。 盛楠心疼地抓着她的手,“婉婉,你别太辛苦了,如果上班太累的话,你就请假休息几天。” “妈,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着凉,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盛楠又起身摸了摸卢婉的额头,她的额头温度确实有点高。 “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一趟吧。” 盛家轩主动提议。 卢婉立刻拒绝了,“不碍事,家里有药,吃两颗明天就没事儿了。” 所有人都没太当回事,倒是龚羽溪眼珠子一转,目光不由得朝卢婉打量了一阵。 盛家轩对卢婉的意思,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但卢婉似乎一直不理睬,所以…… 话到了嘴边,她强力地咽了下去。 从盛楠那里回去之后,卢婉又去洗手间吐了两回。 也不知为何,那股子恶心一直都在。 后来,陈琳打了电话来,她听闻卢婉主动要跟龚羽溪合作,倒是并没有多想。 “我就知道,你太善良了,凡事都是替别人着想,要是按照你自己的脾气,恐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琳是懂得卢婉的,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卢婉又要去呕吐了。 她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抱着马桶空呕了好一阵。 卢婉没在意,但是陈琳却上了心。 待卢婉止吐之后,陈琳试探性地问道:“我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怎么可能?”卢婉立刻反驳。 “你上次大姨妈走是哪一天?”陈琳随口一问。 她的脑袋转得挺快,“我记得上个月咱们凑一块去了,我这个月得刚走,你呢?” 陈琳这么一问,卢婉也意识到不对了。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她根本没有关注到这些。 “好像还没来。” 卢婉自己说得都特别的没有底气。 陈琳激动的原地都跳了起来,“我靠,你这肯定是怀孕了。婉婉,你又要当妈了。” 陈琳很兴奋,但是卢婉的心却一下子跌落到谷底了。 “快让我八卦一下,孩子的爹是不是盛家轩?” 陈琳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但是卢婉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攥着手机在屋子里踱步,脑子里像是煮了一锅沸粥一般。 距离那次和盛家轩意外同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难道她的运气就这么背,真的怀孕了吗? 夜色正浓,卢婉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出门去买验孕棒。 然而,她刚下楼,小鱼儿却从房里钻了出来。 “妈妈,你是去医院吗?我陪你去吧。”他说着,沿着楼梯往下快步挪移。 “妈妈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卢婉已经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她要走,可是小鱼儿不依。 “我陪你出去。” 小鱼儿几乎是从楼梯上跳下来,他一路小跑着冲到卢婉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如同小大人一般。 “妈妈,咱们走吧。” 基因这个东西,着实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 小鱼儿的身上,完美复制了盛家轩的霸道。 卢婉只好牵着这个小东西出了门,好在他现在认得的字有限,卢婉买了避孕棒往回走。 “妈妈,你这买的是什么啊?” “止吐的药。” 卢婉编了个话。 “妈妈,你为什么会吐呀?”小鱼儿又问。 “吃坏了肚子。”卢婉继续编。 “妈妈是吃什么吃坏了肚子啊?” “你早上没吃完的三明治。” 卢婉终于给小鱼儿挖了个坑。 “为什么我吃了就没事儿呀?” “因为你没吃完,放在那里就坏掉了,妈妈舍不得浪费,就只好当做午餐吃咯。” 卢婉编得很辛苦,好在小鱼儿都信了。 “妈妈。”他张开双臂一把将卢婉抱住。 “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不随便剩饭了,妈妈也要好好吃午餐,再也不要吃坏肚子了。” “嗯,好,妈妈答应你。” 愉快的对话之后,母子两人又沿着原路回来。 小鱼儿非要监督卢婉吃药,她只好找了个借口,说这个药只能早上空腹的时候吃。 小鱼儿这才不放心地回了自己房间。 卢婉的心忐忑不安,她去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验孕棒上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红线。 她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恰巧就在这时,陈琳的电话打了过来。 “婉婉,你到底是不是怀孕了啊?”仟仟尛哾 卢婉没说话,只是拍了照,将照片发了过去。 “放一百个心吧,我没有怀孕。”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自己打脸了。 这一晚,她睡得很踏实。可是后半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卢婉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胖嘟嘟的小孩子朝她走来,就像是年画宝宝一般。 还一个劲儿地叫她妈妈。 醒来之后,卢婉越想就越觉得奇怪,她怎么就做了这样的梦。 于是,她又拿着验孕棒去了洗手间。 同样是等了十分钟,这一次,却与昨天晚上的结果不一样,是两条红杠。 见到这个结果,卢婉顿时傻眼了。 她不放心,还想要再验一下。 就在这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妈妈,该吃药了。” 小鱼儿在门外叫着,卢婉心烦意乱。 她现在懊悔无比,那天晚上她就不该喝酒,现在肚子里多了个小东西,她该如何是好啊? 卢婉没有去开门,小鱼儿就一直敲。 见卢婉没有应答,小鱼儿直接给盛家轩打了电话。 “爸爸,妈妈的门打不开,我叫了她不应。” 从昨晚卢婉回家开始,盛家轩就给小鱼儿打了电话,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卢婉。 所以,他就如同跟屁虫一样黏着卢婉。 “爸爸马上赶过来。” 盛家轩听到电话,其实车子已经停靠在梅苑外面了,不出五分钟,盛家轩就进了门。 此刻,卢婉还在卧房里。 她将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呆坐在马桶上。 脑子里就好似一锅煮沸的浆糊一般。 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了,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生下来吗?她以什么理由生出来?她不想因为孩子的缘故,让自己不得不接受盛家轩。 可是打掉她又不忍心,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她的决定还没有做出来时,盛家轩正在她的卧室外。 他找佣人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婉婉。” “妈妈。”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涌了进来,脚步径直走向洗手间。 卢婉慌乱极了,立刻起身,将验孕棒收起来。 “出去!”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卢婉呵斥道。 盛家轩立刻拖住小鱼儿关上了洗手间的房门。 “婉婉,你现在还好吗?我陪你去医院吧。” 盛家轩贴心地说道。 “妈妈,你吃药了吗?昨天晚上买的药,你说是要今天早上空腹服用的。” 小鱼儿贴心提醒。 卢婉垂头丧气,“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卢婉很烦。 小鱼儿吃了一惊,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卢婉对他这么不耐烦,小东西玻璃心,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就哭了。 第296章 你不是孩子的爹 “不要哭了。”卢婉心里烦,哪有心思来哄小鱼儿。 盛家轩也看出来了,卢婉心情不好,他赶紧将小鱼儿抱起来从卢婉的卧室离开了。 他们父子刚走,卢婉再次将房门反锁住了。 她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心里委屈。 半个小时之后,卢婉从房里出来,眼圈却是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仟千仦哾 小鱼儿已经止住了哭声,他还在盛家轩的怀里。 “婉婉,你还好吗?” 盛家轩主动搭腔,但是卢婉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盛家轩。 于是,她快步走了出去,在路口拦了的士就直奔医院。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她还是要去医院确认一下,毕竟那晚他们俩都喝了酒。 她前脚刚走,盛家轩后脚就跟了过来。 卢婉只顾着自己,根本没有察觉。 去了医院,她直接挂了妇产科,就拿着号过去了。 盛家轩在大厅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卢婉的身影,她刚好拿着就诊单去做检查。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卢婉做了检查之后,又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拿了结果就走了,药也没开。 卢婉刚从大厅走出来,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卢老师。” 卢婉回头,是许久不见的梅云义。 他看着清瘦了许多,一条胳膊受了伤,包扎了挂在脖颈上。 “你的胳膊怎么呢?” 卢婉关切地问道。 梅云义笑了笑,略显尴尬,“骑单车的时候摔了一跤,刚好骨折了。” “你呢?最近还好吗?” 他打量着卢婉,只觉得卢婉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似乎并不好。 卢婉没有说什么,摇了摇头,却挤出一抹苦笑。 “去哪儿?我预约了网约车,送你吧。” 卢婉原本想拒绝的,可是一转头就看到了盛家轩。 “好,你送我去学校吧。” 卢婉和梅云义一起出了门。 盛家轩当然也注意到了梅云义,只是,他这会儿心里的狐疑全部都与卢婉有关。 这家医院他有熟人,只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很快,他就看到了卢婉的检查结果单。 卢婉怀孕了。 这个消息,昨晚他其实猜测过,只是他没有多想。 现在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就被惊喜填充了。 “妈,你马上又要当奶奶了。” 盛家轩没抑制住欢喜,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盛楠,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盛楠。 新婚第一天的盛楠,正挽着龚维泽的胳膊逛菜市场,突然接到盛家轩的电话,她脑袋一懵。 “我又要当奶奶了?你是说羽溪怀孕了?” 她的脑回路有点远。 盛家轩来不及吐槽,赶紧揭开了谜底,“婉婉怀孕了。” “真的吗?” 盛楠突然提高了音量,显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和盛家轩一样的兴奋。 “嗯,我拿到了婉婉的检查结果,妈,千真万确。婉婉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盛家轩甚至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离婚三年了,他后悔了三年,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和卢婉又有了一个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他感觉她和卢婉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维泽,婉婉怀孕了,是家轩的孩子,你要当爷爷了。” 盛楠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龚维泽,他正弯腰挑选芦笋,听闻到这个好消息,笑容一下子在脸上绽放开来。 “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 龚维泽也很激动。 “我们不买菜了,楠楠,咱们去商场,去给婉婉买一些孩子用的物品吧。” 龚维泽语无伦次。 盛楠点头,电话没有挂断,但是两个人已经丢下手里的菜,又急匆匆地直奔商场了。 盛家轩主动挂断了电话,他无法用言语说清楚心里的感受。 只是一股暖流此时注入他的心里。 梅云义将卢婉送到了校门口。 分别的时候,他盯着卢婉看了许久,“卢老师,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卢婉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进了校门。 这一天,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平常的一天。 虽然有插曲,但不至于糟糕。 期间,陈琳给她发了消息。 “婉婉,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告诉盛家轩?” “不要。” 卢婉很坚定。 这个孩子虽然是盛家轩的,但是现在在她的肚子里,她不想告诉他。 可是,孩子会随着时间长大,要怎么遮掩这个事实呢? 卢婉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离开江城。 离开,或者留下来,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无奈。 她还没想到完全之策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当卢婉回到梅苑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屋子里多了不少人。 厨房里,盛楠和龚维泽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客厅里,盛家轩正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带着小鱼儿和小兮玩耍。 卢婉推门而入,屋子里处处都萦绕着家的气氛,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婉婉,你回来啦?” 盛楠从厨房里探出头,快步朝卢婉迎来。 “上了一天班,累坏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客厅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套按摩椅,盛楠领着卢婉,硬是要她坐下来。 “妈,我没事儿,我还好。” 但是盛楠坚持,非要卢婉体验一番。 她刚坐下没多久,龚维泽双手捧着一只碗从厨房里出来。 “婉婉,你看看我这个汤煲得怎么样?” 卢婉接过那碗汤,尴尬的要命。 很快,佣人拎着一堆袋子进来。 “这是什么?” 卢婉震惊。 盛楠随口说道:“这些都是给孩子买的物品。” 卢婉注意到,那些都是买给婴儿用的物品。 瞬间,她全部都明白了。 明白真相的她,如坐针毡。 “妈,我去一趟卧室。” 卢婉将汤放在茶几上,赶紧起身,几乎是逃也似地朝自己的卧室跑去。 “慢点,婉婉,你现在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走路要慢走。” 盛楠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卢婉心里就如同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房门掩上,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她要怎么办? 她不断地问自己。 不到五分钟,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是盛家轩的声音。 “婉婉,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卢婉并不想跟他聊,但是,他们之间必须聊一次。 “你进来吧。” 卢婉应了声,盛家轩进来了。 他的眼里洋溢着喜悦,款步朝卢婉走过来,伸手想要抱住她,卢婉一把推开了。 “婉婉,对不起,这么晚我才知道这个消息。谢谢你,谢谢!” 盛家轩说着感谢的话,突然,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钻戒来。 “婉婉,再嫁给我一次吧。” 他单膝跪地,眼神炽热地看向卢婉。 那一瞬,卢婉懵了。 她没想到盛家轩竟然会搞出这一出来。 “盛家轩,你这是做什么?” 卢婉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婉婉,咱们有孩子了,这是天意,我们复婚吧。” 他把自己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部都吐了出来。 卢婉心里好似突然被戳痛了一般。 她想都没想就说道:“不好意思,你弄错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