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鬼》 第一章 巷口的馄饨摊 夏天家家户户都大敞着门,搬一把藤椅坐在风口里。这边的人在打电话,对过一家的仆欧一面熨衣裳,一面便将电话上的对白译成了德文说给他的小主人听。楼底下有个俄国人在那里响亮地教日文。二楼的那位女太太和贝多芬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拶十八敲,咬牙切齿打了他一上午;钢琴上倚着一辆脚踏车。不知道哪一家在煨牛肉汤,又有哪一家泡了焦三仙。 这是张爱玲描写上海公寓生活的写真。 这样的公寓,我们赵太太是不屑一顾的。 “我的公寓才是顶顶好的,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品味,品味很重要啊。”赵太太总是对房客这么说。她是个单身女子,带着一个儿子过活,公寓楼据说是娘家继承的财产,靠吃租金再做点小投资,母子二人生活的也十分舒适。 这天一楼的楼梯口旁边摆着一堂麻将。 赵柯拎着西装从楼上走下来,赵太太正抓颗好牌,笑盈盈地一推“和了……” “小赵先生到底是留洋的贵人,你一来姐姐就和了。”大华歌舞厅的老板冯伟华笑嘻嘻地恭维。 赵柯笑道:“是的呀,算命的早说我回国会走运的。” 众人大笑。 一楼的房客捏着牌,用帕子掩着嘴笑道:“你们喝过洋墨水的也信这些呀。” “哈哈,这不才回国,还在找工作,总想知道运道如何嘛。” 赵柯站在他母亲身后,按着他母亲的肩膀,俯身在赵太太耳边低语着什么。 赵太太得意地捏着丝绸帕子扇着风,嘴里问:“这会子怎么想要出去,晚饭不在家里吃了?”“过去的同学聚会,总不好驳人家面子,再说我还指望他们拉我一把的。” “小赵先生是高材生,哪有大学生帮留洋生的道理。”二楼太太笑道。 赵太太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她清楚儿子的德性,当初筹笔钱送出去留洋只是为了避祸,以他的性子在国外还指不定怎么胡闹呢。想到这里有点心烦意乱,扬着帕子叫儿子快点走。 待赵柯出门去了,冯伟华笑眯眯地摇着小檀香扇子道:“姐姐真有福气,有这么个好儿子,一表人才又有学问,将来是要享清福的。” 赵太太斜着眼睛瞄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肩膀处画个圈:“你若喜欢,送给你好不好呀。” “不敢,不敢,我到底是做长辈的。”冯伟华诚惶诚恐,那两个牌搭子也抿着嘴乐。 夜幕降临,巷子口的馄饨摊已经支了起来。 黄红的炉火舔着大铁锅底,大锅上热气腾腾,映着坐在矮凳上吃馄饨的人也跟着影影绰绰,像是皮影戏。 空气中荡漾着香油和小香葱的味道,小虾米搭配着紫菜在汤里晃悠着。鸡肉香菇馅的小馄饨,在沸水中滚两下烫得脆爽的小青菜,最难得的是这汤里用的是新炼的猪油。 就像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一般,小馄饨要想好吃必须用猪油点。 切好的肥肉片倒进锅里,吱吱叫着,香气蒸腾开去,透明的油滤去油渣倒进容器,冷却后就洁白无瑕。 馄饨可以是素馅的、也可以是荤的,但最后捞出浇上汤头的时候,必须用猪油来点,凝固的猪油瞬间在热汤中化开,馄饨本来在沸水中煮得近乎透明,此刻像是素面的美人上了妆,让人眼前一亮,惊艳无比。 这样好吃的小馄饨,苏三宁可吃完靠着墙站上一小时也要吃上一碗。 一共八个馄饨,粗瓷大碗装着,上面飘荡着翠绿的香菜和小蒜苗,香油渐渐扩撒开去,晃荡到碗边,漾起淡淡的光晕。 热乎乎地吃下去,喝完最后一口汤,苏三惬意地闭上眼睛:真舒服呀。 温暖从喉咙一点点滑下去,浑身每个毛孔都被打开,呼喊着熨贴,这些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口美味,就是老饕最大的幸福。 她站起身,将钱递给一边盛馄饨的姑娘。 这姑娘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干净清爽,用夹子接过钱,又用夹子将零钱找给苏三。 就在她低头找钱时,苏三吸了吸鼻子,笑道:“你用什么香水啊,味道很特别。” 卖馄饨的姑娘抿嘴笑道:“我们这种做小吃的,哪里敢用香水,就怕有异味进去。再说我这样小本生意的,哪里买得起香水来。” 是这样啊,苏三点点头,表示她说的很对。走到胡同口时,苏三又回头看过去,姑娘低着头认真地包着馄饨,许是察觉到苏三的目光,抬起头冲她微笑一下。 身后的路灯是有些不真实的昏黄,衬着对面摊子上升的水气云山雾罩的,苏三猛地摇摇头,这太像一场幻觉。依稀有独特的气味传来,她确定不是馄饨的香气,是那姑娘的气味。 一点点说不出的香,还有一点血腥味,这不是人类的气息。 她在这摆摊,是要做什么呢? 苏三走到公寓门前,正好和赵柯走个对面。 “你好啊,妹妹。”赵柯知道是楼里的住户,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苏三客气地点点头,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赵柯却转过身,自言自语地说:“钱包落下了。” 苏三见这人跟着进来,几步就走到牌桌前。 赵太太探头问:“苏三啊,这月的电费该交了哦。” “好的,多少钱。” 苏三给了钱接过电费收据噔噔噔跑上楼。 “妈,她真叫苏三啊。” 赵太太见赵柯竟然转了回来,没好气地应道:“是呀是呀,就是叫苏三。你不是要出门还不走?” 赵柯嘴里应着刚要走,赵太太招手叫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收起你的鬼心思你别招惹人家,到底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怕作孽。” 赵柯嘴里答应着,心里却琢磨,什么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谁知道是不是呢?这种没根没底的女孩子,倒是可以玩玩。的赵太太收好钱,回头看到儿子脸上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大声说道:“不要想着动什么歪心思,你要是再像过去那样,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赵柯嬉皮笑脸:“妈,你就我这一个儿子,你不认我认谁啊?” “哼,家里的房子你一间都分不到,等我老了就把财产都捐出去,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赵柯急忙揽住她的肩头:“妈,我不过是问问嘛,没想怎么样,我真的早都不那样了,我是您儿子,您还不信我?” 赵太太气恼着擦着眼角的泪:“我倒是想信你,可你前几年,真是……”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放心吧妈,我再也不那样了。”赵柯说的极为诚恳,只是那眼中却有一些阴冷,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赵柯终于出门了,冯伟华拍着胸脯道:“哎呀姐姐,这出三娘教子好吓人的呀。” 赵太太面色阴晴不定,手里捏着牌,啪地一声打出去,嘴里说着:“养孩子是最麻烦的,惯子如杀子,我可不能叫他长歪了。” “是呀是呀,赵太太应该改名叫孟太太。” 二楼太太凑趣道。 “为什么呀?” “孟母三迁嘛。” 苏三打开门,听着楼下牌桌上笑成一团,摇摇头,心里叹息:真是同人不同命,人家生活的这般逍遥自在的。 苏三的房间很小,只一张床一个很小的书桌,床和桌子间连把椅子都摆不下,她只能坐在床上写字,今天发了薪水,正好遇到常去的一家小店甩货,便挑了两条适合的裙子,百搭的款式,可以穿很久,外搭常换就好了。 她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其实在这个世界也已经没什么亲人,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生活上必须精打细算。可惜房间太小,一面穿衣镜也没有,苏三拎起裙子在身上摆弄半天,唇齿间还有馄饨汤的香味,望着窗外昏暗的路灯,她想这样具有烟火气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苏三现在申江晚报负责一栏杂七杂八的八卦栏目,其实就是突发新闻事件和家长里短各种八卦爆料。晚上有时间就自己整理一下今天接到的热线电话爆料,从中筛选一些具有爆点的新闻,准备明天去采访一下做个报道。 热线一直是接线生小吴负责的,苏三一张张翻着小吴做的记录,看着他潦草的笔迹忍不住叹口气。 “居住在梧桐巷的林女士说梧桐巷下水道很臭,严重影响生活,怀疑是小商贩将垃圾倒进里面。” “一个叫刘阿婆的说孙女失踪,孙女今年14岁,在街上卖花为生,失踪有两天了。” 苏三一条条看完,忍不住叹口气:孙女失踪不是该去警察局报案吗?找我们报社有什么用啊。不过也许是刘阿婆病急乱投医,明天有时间可以按照地址去找下刘阿婆,带她去报案。 苏三工作两年多了,见识过各种人。有很多老年的阿公阿婆一生谨小慎微,最怕去衙门,大概这个刘阿婆也是觉得报社更加亲切一些,虽然他们这些老年人未必识字,可生活的地方总有识字的人,各种八卦小道消息可能就在择菜聊天中传播了。因此苏三在这条消息后面画个记号,准备明天一定要去见这个阿婆。 这时有人敲门,苏三打开门,原来是四楼的田玲玲。 “苏苏,吃晚饭了吗?我买了小馄饨。” ”谢谢啦,我刚吃过了,是巷子口的小馄饨吗?我就是在那吃的。” “巷口?”田玲玲愣了一下:“有吗?我怎么没看到?难道是收摊了?” “那可能吧。” “看到赵太太的儿子没有?” 田玲玲走时候忽然问。 “嗯,刚进来时走个对面,过去都没见过呢。” “那个人眼神好讨厌,看人像是要叮下一块肉来。”田玲玲嘴一撇:“赵太太很好的人,怎么儿子这样?” 苏三只能呵呵傻笑,她不想掺合这些是非。田玲玲见得不到呼应,只能扭身离去。 第二章 别有幽愁暧昧生 糖炒栗子咯!楼下传来卖糖炒栗子的声音。 糖炒栗子啊!用旧报纸包裹着,香甜的热气透过洇的软软的报纸,一直钻到心里,再喝上一杯茶,真是太惬意了!田玲玲觉得还有点饿,想到糖炒栗子的香味,她披了件外套,下楼去买糖炒栗子。 走到三楼,一个男子倚在楼梯口抽烟,看到她下楼,放下手中的香烟,直直地盯着她看。 田玲玲心里烦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不防脚下一时不差,脚下高跟鞋一歪,哎呦一声眼瞅着就要滚下楼梯去。赵柯扔掉烟卷,一步上前扶住田玲玲的纤腰。危机时刻,田玲玲也顾不得,双手牢牢地搂住赵柯的脖子,两个人贴的非常近,呼吸可闻。 田玲玲一时呆住,好一会才有点恼怒地低声说:“放开我。” 赵柯松开她的腰,却没有放手,而是轻轻地扶着田玲玲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都怪我妈,为了省电费,这楼道灯也不好用,不小心很容易崴脚的。你要不要紧?” 田玲玲听到这声关切问候,方才的恼怒也散去了,点点头说:“脚疼的很,讨厌,人家本来只是想买个糖炒栗子,哪晓得会这样,哎呦。” 这一声娇嗔,赵柯听来如同天籁,肩膀就酸了一大半。急忙说:“糖炒栗子啊,我去买来,你且等等。他动作极快,说话间就大步跑了下去。 赵太太听着门外响动,开门探头问道:“小柯啊,你闹什么呢?” 田玲玲抱怨道:“赵太太,您看,早上就说这楼道暗的要命,现在我崴到脚了,你要不要赔医药费啊。” 赵太太满头发卷,已经换上肥大的睡衣,披着一个羊毛大披肩出来道:“哎呦,你自己不好好走路还怪上我了,小姑娘,算盘打的真够精的。” 田玲玲其实不过是抱怨几句并不是真的要她拿钱出来,听赵太太这么说话,火气也来了,扶着楼梯站直了,嘴里喊道:“赵太太你好不讲理,你这灯光亮一点,我怎么会崴脚。” “看看,看看。” 赵太太一眼看到听到声音跑下来的苏三,指着田玲玲的脚下说:“看看你这鞋跟哦,踩高跷也不过如此,不崴脚才怪,我说楼梯怎么坏的这么快的,都是你这鞋跟踩的,这样的鞋跟,就是钢板也会踩穿的哇。” 田玲玲气的要哭出来:“赵太太,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苏三见两人都真的动了气,急忙上前扶着田玲玲说:“怎样,还疼吗,我这有红花油,我给你看看。” 田玲玲搂住苏三胳膊叫道“好,苏三,就你一个好人。” 赵太太冷笑:“就许你门槛精不许别人辩解几分?” 咚咚咚,赵柯兴匆匆地跑上来,手里举着报纸包着的栗子,嘴里嚷着:“栗子买来了,热乎乎的吃着正好。” 赵太太一看儿子乐呵呵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栗子道:“真真贱皮子,好好的给她买什么糖炒栗子,怎么不见你这样孝敬你老娘。” 田玲玲也恼了,忍着疼就走:“破栗子,谁稀罕,苏三,我们上楼。” 赵柯站在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说话,眼瞅着田玲玲扭着小蛮腰由苏三扶着上了四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关上门,赵太太一把将糖炒栗子摔到地上,栗子掉了出来,咕噜噜滚得哪里都是,甜香混着焦糊的味散了开来。 “妈,你多心了,我能有什么主意。” 赵太太刚才吵架是强撑着自己,这会整个人都瘫了下来,双腿发软扶着墙走到沙发坐下来,指着儿子哭道:“你怎么还是这样,我以为送你出去几年能好些,我真是怕,怕一转眼你又对人家小姑娘下手,真是伤天害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赵柯被母亲的眼泪哭的心烦意乱,冲着地上的糖炒栗子狠狠踩了一脚:“我说早都改好了你还不信,到底要我怎样?我只是帮那位小姐买个栗子罢了,是我吓得她崴了脚,怎么,这年头连做好事都要被审来审去。早知这样,你当初为何不把我送到警察局?也捞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赵太太听到这句,忽的一下站起,走到门口拉开门,探头看看周围,这才关上门,背靠着门长出一口气:“要死啊你,这些话也能讲?万一被人听到就要出事的啊。” 赵柯冷笑:“我何曾想说这些,都是你逼我的。” “好了好了,此事再不要提,这楼里的两个小姑娘都乖巧的很,你不要动什么心思。” “谁稀罕了。”赵柯转身回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第二天,田玲玲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穿衣镜前照来照去。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田玲玲拉开门,看到赵柯,嘴一撇问道:“又来做什么?莫非你妈受了委屈,找我来吵架?” 赵柯急忙摆手:“田小姐,不是的,是我妈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说着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原来里面是个小盒子。 “这是我从美国带来的香水,算是向田小姐赔罪了。” 田玲玲看着那香水,轻轻嗔怪道:“你这样知情知趣的,到叫我不好说什么了。我要是原谅你呢,好像我贪你这香水一般。” “哪有哪有,是田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小市民计较才是。” 田玲玲噗嗤一笑:“你这样的洋学生是小市民,我这样的成什么了?好坏的。” 赵柯此时格外有风度,微笑着问:“田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田玲玲眼波流转,看着眼前貌似真诚的男子,低头一笑:“一大早,就要进人家单身小姐的闺房,要我说你什么好呢?” 苏三一身蓝布旗袍,搭上一件薄毛衣拎着文件包,走到田玲玲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熟悉,她想了一下,是房东太太儿子的声音。 这俩人昨天就有点不对劲,今天这么快就能在一个房间笑语盈盈了? 苏三忍不住摇摇头,佩服田玲玲的魅力。 四楼的田玲玲是康克令小姐,人也长得明眸皓齿,打扮的又时髦,小小有点名气的还上过画报封面。苏三想到她昨晚还说赵太太的儿子看人的眼光不舒服,想不到这么快两个人竟然能在一个房间谈话,人和人的缘分还真是说不准呢。 第三章 苏三的新任务 早上苏三刚进办公室,就见李主任走过来喊她道:“小苏,昨天那条消防员消息的做得不错嘛。” “这是凑巧赶上了,也是主任平时教导的好。” 苏三谦虚地回答,同时也不忘拍主任马屁。 原来前日下午有个公寓失火,苏三正好在那附近,看到消防员奋勇救火疏散人群,回来迅速写了一篇关于消防员的报道,表彰他们的英雄无畏,正巧新任市长是很重视这些民生问题的,对本市的治安颇为关注看到报道非常高兴,一大早市长秘书就打电话过来表扬一番。李主任被社长表扬一番,瞬间神清气爽,恨不能将苏三打上蝴蝶结送到市长办公室三拜九叩感谢恩典。 “所以我们要趁热打铁,我和你讲,新来的市长是非常喜欢关注这些问题的,听说在就职典礼上就提到过要加强治安管理保护市民,咱们报社想做几期关于警察局的新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一个人?” 苏三知道这样的大的连续报道,要跟着去采访,写稿子还得跑回报社送稿子排版,一个人是根本跑不过来的。 “那把小吴派给你好了。” 小吴是负责热线电话的接线员,刚大学毕业不久还是实习生,听说是李主任的亲戚,看来这李主任还真是肥水不留外人田呢。 苏三看着李主任笑容可掬,暗自思忖着这是个好机会!毕竟是省城,苏三这样没有根底只有一个还算不错学历的女孩子要想站住脚非常难,她渴望抓住每一个机会。于是她抬头甜甜一笑“多谢主任给我机会。” “不过这件事,你要记得,在警局什么事都要听人家那边差遣,不要自作主张哦,你去找一位罗探长,这可是市长那边直接吩咐下来的。” 苏三微微一愣:“合作不是双方的吗?怎么咱们全无话语权?” “呵呵,那都是表面文章,新任市长大人打算好好扬扬警局的威风,咱们跟着敲敲边鼓就是。” 李主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贴着她耳朵说:“那罗探长据说可是很有后台的,听他的话便是了。”趁人不注意,李主任轻轻捏了她的手臂一下,嘴里说着:“这两年我是一直看好你的,呵呵,可要给我争气哦。” 苏三强忍着按捺下内心翻腾着的情绪,连连点头,待李主任走远了,才用力地擦了几下自己的手臂,真是比苍蝇爬过还要恶心。 当天下午,苏三和小吴一起来到警察局。 刚到门口,就看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礼帽的男子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 就听那几个青年嘀咕着:“好好的为什么派记者过来啊,那些记者最讨厌,每天为了挖点小道消息什么都敢写,苍蝇一般。” “一群脑子进水的家伙,就是来了也不用理会。”风衣男子冷冷说道。 苏三听到这话站住脚,小吴则尴尬地拉她胳膊一下。 就见那男子目不斜视的从苏三身边走过,他旁边一个鸭舌帽青年问:“两位找谁?” “我们是申江晚报的,是来警局采访。”苏三问:“请问哪位是罗探长……” “哦,头,找你的。” 那青年笑嘻嘻地喊道。 风衣男子站住脚:“你们是报社的?” “是的,我就是那个脑子进水的记者,我叫苏三,这位是小吴是李主任……”苏三伸出手去,心里却想,原来主任说的罗探长罗隐竟然这般年轻,看着还不到30岁的样子。 “上车吧,有情况。” 不等苏三说完,风衣男子就打断了她的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鸭舌帽青年怕苏三太尴尬,主动上前握了一下她的手说:“我叫苗一,很高兴认识这么年轻漂亮的记者小姐。啊,记者小姐单名一个三,我单名一个一,我们好有缘啊。” 说着对旁边几位青年警员挤挤眼睛,大家纷纷说着:“是啊,是啊,我们警局就缺少美丽风景,这下干活都有力气了。”还有人嘲笑道:“你个笨蛋,人家写东西的人都喜欢用古怪的名字,和你才是风马牛不相及。” 不过警员们还是表现出适当的欢迎,既然对方主动表示出友好,苏三自然笑脸相对。 这边寒暄着,那罗警长已经打开车门上了车,见众人还未跟上,不耐烦地问:“有完没完?” “有完,有完。”苗一笑嘻嘻地跟上,看到罗隐面色不虞,急忙将苏三推到前方说:“我们探长的车可是豪车,奥斯丁呢,苏记者上车吧。” 自己则跑向后面的另一辆车子。 苏三只能跟小吴上了车子,却听那罗探长说道“坐到前面来,我不是你们的司机。” 苏三脸一红,看向小吴。这个小吴是李主任妻子的表弟,也是个少爷脾气,脸转向窗外不看她。苏三只能下了车,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罗隐目不斜视发动了车子,一时间只有车子开动的声音,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格外尴尬。 沉闷了很久,苏三干咳一声,想打破沉闷,便柔声问道:“罗探长,不知我们要去哪里。” “现场。” “什么案子呢?” “不知道。” 这人怎么这样,冷冰冰的。 苏三被噎住,只能故作无所谓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坐在后面的小吴却不干了,大声问:“我们是来工作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是实话,没到现场谁知道出现了什么事情,倒是你。”他停顿一下:“你们来之前就没人告诉你们要怎么做吗?在这里一切都要听我的。记住了?” 小吴不满地哼了一声。苏三不想小吴下不来台,便在一边说:“小吴是来协助我工作的,一些具体事项主任交代给我了,并没有同小吴说。罗探长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交涉就好,不用为难他。” “莫名其妙。你们文化人都是喜欢说话云山雾罩且自尊心奇怪的吗?” 罗隐冷笑一下,一个急刹车,苏三和小吴都没提防齐齐向前倾去。小吴还好,前面有座位拦着,苏三的头直接撞到车窗上,她捂着额头怒视罗隐,后者则报以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前方有行人。” 苏三自小就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决定对此人敬而远之就是,只是一份工作,犯不上和他有直接冲突。 因此只揉着额头不再说话。 第四章 失踪的女孩 车子在一处街区停下来,罗隐拉开门就下了车,压根都没问苏三,更没有绅士的帮她开门。 苏三暗自念叨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小吴问:“开始拍照吗?” “跟拍吧,多拍点日常镜头。” “让你们跟着是看市长面子,现场是不能乱拍的。” 罗隐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苏三,目光炯炯。 苏三不甘示弱,直盯着他反问:“难道记者没有采访权知情权吗?” “女人,一切权利是都要被限制的。现场情况不明,你们拍了不该拍的东西只会帮助凶手逍遥法外。” 他回答的不容置疑。 苏三现在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只能语气缓和一下问:“那你总得告诉我们跟着来是为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做一个合理的判断,什么可以拍什么不能拍。” “垃圾箱内发现了人体组织。”罗隐的嘴角忽然绽开一丝冷酷的笑:“可怕程度一定会超越你的想象。什么都不能拍。” 人体组织,这就是肢解分尸了? 苏三还想再问,维持保护现场的巡警已经走了过来。 “探长,在这里。”他指着脚下的一个油渍麻花的旧报纸包。 好香啊。苏三已经闻到那纸包透出的香味,一想到刚才罗隐说的人体组织,心里咯噔一下。 “您看。”巡警打开报纸包。 “早上,一个捡破烂的在这拾捡垃圾,翻到这个,里面还透着香味。那老头以为是谁家扔的不要的食物,打开发现是一些焦黄的肉块,闻着挺香,再一翻……”那巡警指着纸包,强忍胃部不适,继续说:“结果翻到一根人的手指。” “那老人呢?” 罗隐蹲下身子,戴上手套翻看那纸包中的东西。 “吓得腿发软,在那边歇着呢。”那警察指着不远处的梧桐树。 苏三看过去,一个白发老人靠着树坐下,旁边是一个巡警和他再说着什么,苏三对他们点点头,刚要往那边走,就听着罗隐问:“你做什么?” “我想去问问看。” “等会问吧,我还没问呢,轮得到你吗?” 罗隐指着这纸包问“不看看这个吗?过这村可没这店了。”苏三想着也是,这种案发现场不是谁都能见识的,便也跟着俯身去看。 炸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腐尸的气味令人作呕,可是明知道这是肢解的尸体,却肉香弥漫,这感觉更可怕。 苏三急忙捂住口鼻,瞪着罗隐。 而后者根本没看到她郁闷的表情,戴着手套在垃圾袋里翻来翻去,嘴里嘟囔着:“奇了怪了,怎么有的是油炸的有的是生的呢。”他捏起一片薄薄的肉片,放在鼻子边闻闻。 这可是人肉啊!苏三睁大眼睛看着,胃部一阵翻滚。 “芥末,还有醋!”罗隐兴奋地将肉片递到苏三面前:“你闻闻看是不是!” 苏三本来是拒绝的,可是她闻到了浓烈的芥末味,醋味,还有一点冰糖的味道,她说:”还加了点冰糖,这是打算吃生肉片吗?” “对,应该是这样。” 罗隐看着苏三竟然面不改色滴说出生肉片一词,也对这“脑子进水的记者”稍微有点好感。 他示意手下将这袋子收起来给法医送去,自己则站在墙边的垃圾箱旁,小心地翻找着。 苏三站在一边问:“罗探长,这是找什么呢?” “没看这堆肉块排骨不够一个人吗,内脏和头哪里去了呢?嗯,指甲上还有指甲油,看来是个女人。” “这不是指甲油,是凤仙花染的。这样看死者应该不是什么摩登小姐,现在时髦小姐们是不会用这土里土气的东西的。”苏三说到这,忽然想到昨天看到的热线记录,有个失踪的十四岁小姑娘! 罗隐头也不回,继续翻找。 “剩下的……东西不在这里,这周围也没有。” 苏三环视下周围。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周围再没有人肉和死亡的气息,凶手应该是将头颅和内脏扔到别处了。” 苏三想了想继续说:“那么变态的人,煮熟了吃掉也难说。” 罗隐翻找垃圾的手顿了一下,旁边的警员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看向苏三:这位小姐,未免太彪悍了一点。 苏三毫不在意,看罗隐根本没拿自己的事当回事,也不多解释,拿起相机对着周围环境拍了起来。 罗隐翻了一会什么都没找到,转过身看到他们正在拍什么,两步冲过去怒气冲冲地问:“不是不叫你拍吗?” “罗探长,我们没有拍那些肉块,只是拍下周围的环境。”苏三一笑:“您能别那么紧张吗?” 罗隐带着人又将周围搜寻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苏三看着这一切,一声不吭只专注地看着那个垃圾箱,微微皱着眉头。 “苏小姐,你怎么知道这附近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吴低声问。 “我能闻到。”她伸手指着远处的纸包:“那里面的各种气味,油炸的肉块,排骨,蘸着芥末、醋和冰糖的肉片,哪怕剩下的部分不采用这些方法,而是被煮过烧过,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气味,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小吴听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他急忙抚一下自己的胳膊说:“你可真能吓唬人,那你说这被害者是什么味啊?” “甜美,每个细胞都是甜美的青春的,我想她应该是个不超过20岁的女孩子,身材很好,匀称健美。” “好厉害,你怎么知道到的?” “那些肉告诉我的。” 小吴想到那垃圾袋里的的肉块,跑到一边一阵干呕,却又什么都没吐出来,转过身拍着胸口说:“服了你了,还没事人似的,一想到那些肉的气味,我估计半年都可以不吃肉了。” 苏三则冷眼看着这周围环境,深深吸口气,又呼出来,嘴里嘟囔着:“真的不在这里啊,气味都不对。” 警察的搜查半径一直扩展到周边五公里,一个个垃圾箱翻找,始终没找到剩下的部分内脏和死者头颅。 此时已经是下午,很多人看到警员们四处搜寻,有人好奇地问:“出事了吗?” 罗隐绷着脸,挥手呵斥“警察办案,一边去。” 有几个小白相人一起嘘道:“哎呦,好牛啊,警官先生你们好威风呀。” “现在已经是妨碍公务,你们这样是不是心虚故意捣乱?抓你们回去关几天如何?” “嗨,秦大麻子。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在这找不自在了,走,赶紧走。”老巡警对这地三教九流都门清,上前呵斥几句,几个白相人散开了。老巡警点头哈腰道:“探长,您千万别和这班臭小子一般见识。这帮家伙就是一伙混混,每天做点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人骂句触常(畜生),这杀人抛尸的事是万万做不出的。” 罗隐哼了一声:“哼,下不为例,再遇到他们一定抓回去关起来。” 苏三摇摇头,这个人何止粗鲁,还很蛮横,警察不该是保护市民的吗?那几个人虽说是混生活的白相人,可不过问一句,犯得上这般? “探长,什么都没有。” 几个人陆续过来报告。罗隐皱着眉头,下令收队。 苏三和小吴跟在后面。小吴低声说:“这探长脾气大的很。” 苏三点点头,对这个罗隐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第五章 油炸排骨的多种可能 回到警局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苏三发现这一下午似乎什么都没做成,跟着出了现场却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现场照片,那些尸块被勒令不能拍,关于案情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罗探长真是不好说话。 刚跟着进了警察局大厅,就听一个内勤问:“哪位是申江晚报的记者?报社的电话。” “谢谢您啊。”苏三急忙接过电话“李主任,是,我下午跟着去现场了。” “怎样?出大案了?那咱们可得抢独家报道,哈哈,好事,大好事。” “可是那位罗探长说不能随便报道,照片都不许拍呢。”苏三压根不顾及罗隐在场,直截了当。 “还有这事?是得找他们说说,虽说是要以他们为主,可咱们晚报也得吃饭嘛,这怎么行,你等着。” 苏三放下电话,罗隐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苏三也不示弱,跟着重重地哼了一声。罗隐摇晃着说:“吃点什么呢? “说着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又过了一会,电话又打了过来。 “那个,小苏啊,人家警察局做的对,人家也是有纪律的嘛。” “可是主任,那我们的号外要怎么写啊?” “可以用今天的案子做线索,写一个系列。照片什么就不要上了,嗯,敲敲边鼓总可以的吧?呵呵,什么事你就听罗探长的的话。” “可是主任……”苏三实在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一边要自己写点什么,一边又要自己听罗探长的,左右都是他的道理,哪有这样的。 “没有什么可是,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啊,警局那边说什么你就听着别和人家对着来,但是咱们的号外也得写嘛。我可是在社长面前大力推荐你的,别叫我难做啊。” 苏三不知李主任态度何以前倨后恭,只是她知道此人最是能媚上欺下,忽然变成这样一定是和警察方面沟通反被镇压,看来罗探长这边还是真够强硬,想到这里,苏三决定要调整策略,讨厌上司都惹不起人家,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还是老老实实做事就好。 “你们主任怎么说?”罗隐忽然从办公室探头出来问, 苏三深呼吸保持平静:“一切都听罗探长安排。” “哼,算他识相” 对方又是鼻子里冷哼一声。苏三很想问问他:您是鼻炎呢还是感冒,总是这样冷哼,鼻子不难受吗? 但她不能这么做,只是一份工作犯不上和人硬碰硬。罗隐走出来打个响指:”弟兄们,去饭厅,记者小姐,尝尝我们警察局的饭菜吧。“ 跟着队员们刚走到饭厅门口就闻到肉的香气。原来本城警局的福利还不错,警员们可以在这里吃两餐,给家里省了不少饭伙钱。 小吴当即面色惨白,停住脚步。 “怎么了?” 一个警察笑得贱兮兮,拦住小吴。 “我……我不饿。” 小吴转身就要跑。 “哎,这位记者朋友跟着我们一下午,怎么能不饿嘛,到我们这里饭都不吃,我们好怕怕啊。” 那个小警察笑嘻嘻地一把抓住小吴的胳膊。 “是呀是呀,我们真的很怕记者手中刀笔,必须请你们吃好的。” 另一个警察在一边跟着起哄。 “真的不饿,不饿,我只是个接线生,稿子号外什么和我无关啊。” 小吴挣扎开,落荒而逃。 两个警察将目光投向苏三,满眼都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苏三才不要叫他们看扁,挺挺腰板站直一脸大义凛然:“我是当然想要尝尝贵地的好饭。” 这时已经走进饭厅的罗隐回头忽然诡异地一笑“你可想好了。” 我才不怕呢。 苏三壮着胆子,大步走进餐厅。 已经有人打了一份饭了,嘴里喊着:“红烧排骨,凉拌鸡丝,硬菜啊。” “哈哈,这排骨还是炸过红烧的呢。” 一个小警察笑嘻嘻地喊:“老大,你看着和咱们今天那个有点像哦。” 罗隐探头看看,点点头:“嗯,还很香。” 肉香味,这里到处都弥漫着肉香味! 此时,苏三宁可希望今天吃素。 想着油纸包里的尸块,苏三是强忍着恶心,但现在,这肉香味实在太叫人浮想联翩了。 “啊,苏小姐来了。” 苗一已经打好了饭,看到他们过来,指着苏三和大师傅打招呼。又看向苏三身后问:“不是还有位记者先生吗?” 苏三解释道:“他有点事,不在这里吃了。” 身后的警员嘻嘻笑起来,对于这样的恶意,苏三不听也不看。 轮到苏三,她对大师傅微笑道:“素菜,谢谢。” 大师傅以为现在的时髦小姐都是想要身材窈窕的,便给她盛了菜心和豆芽。苏三托着餐盘坐定,警员苗一和她坐在一桌,看着她只吃素菜,关心地问:“记者小姐,不要刻意减肥了,今天忙一下午,吃点好的嘛。” 没等苏三回话,忽然一盘排骨被倒进她的餐盘。 苏三呀的叫了一声,抬头看过去,正对上罗隐一本正经的脸。 苏三压抑着内心的咆哮:“罗探长,您这是……” “苏小姐,健康最重要了,那些时髦小姐的毛病不要学习,来多吃点肉。” 罗隐的语气充满关切,苗一不住点头说:“对呀对呀,我们头儿对大家都非常关心。” “我——吃——素——的!”苏三回答的咬牙切齿。 “啊?真的是吃素的?莫非你是信佛的?”罗隐一拍自己额头:“对不住,对不住,要不你把排骨挑出来都给我。” 苏三只能将排骨挑出来,可是所有的素菜都沾上了排骨的味道,油炸过再红烧的排骨,在别人看来是香气诱人,而苏三却时刻担心自己会吐出来。 罗隐坐在她对面,若无其事大口吃起来。 苏三实在气愤,便指着那排骨说:“罗探长,其实我鼻子很灵的,能闻到很多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罗隐故意咬了一口排骨有滋有味地嚼着,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苏三盯着他,慢慢地说:“其实刚才那油炸的肉块,在炸之前应该还用淀粉和五香粉腌制过。” 苗一正将排骨送到嘴里,闻言愣了一下,迟疑下问道:“苏小姐,你……你说的是这里的排骨还是那些……” 罗隐依然还是满不在乎地吃着,嘴里嘟囔着:“行啊,你真这么神,贝贝可以退役了。” 听到这话,一边的小警员有几个偷偷地笑。苗一笑嘻嘻地打着圆场,急忙说:“好了好了,吃饭!勿谈公事啊。” 苏三猜到贝贝可能是一只警犬,她也不生气,继续说:“这个排骨在红烧之前也是炸过的。炸之前呢,自然也是腌制过,淀粉、五香粉、蛋清,罗警长知道蛋清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的?” “看来罗探长不太擅长厨艺。”苏三指着他餐盘中的排骨说:“蛋清的作用是为了保持肉质具有鲜嫩口感,不知您是否发现,那些生肉片也切得非常薄。” 罗隐忍不住点点头,苗一本来只是跟着罗隐凑趣逗逗苏三,此刻听苏三云轻风淡地说出来,极为惊讶,睁大眼睛盯着苏三。 “肉片切得非常薄,很专业,但是肉块和一些排骨却在腌制过程中却漏下了蛋清,为什么不需要在乎口感呢?有点奇怪。”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肉只是烹调过了,但凶手只是享受烹调过程的快感,并不是为了吃。” “不错,正是如此。” 苏三觉得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觉得这些生肉片切得很薄,刀工很好,就断定这个人一定很会做饭,对吧? “难道不是吗?” “刀工好的人不一定是因为厨艺好,可能有多种爱好。嗯,你是因腌制过的肉块没有加蛋清,由此断定他一定不是为了追求口感。” 听到这里,苗一捂住嘴巴,站起来转身就跑。 一个警员笑道“苗一,你还没吃完呢!” 另外几个警员哈哈笑着,同时望向苏三的目光也饶有兴致。他们打死都想不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记者,竟然能彪悍的在饭桌上谈论这种事情,刚才还想吓唬吓唬她呢。 “罗探长如何认为呢?” “剩下部分尸块没有找到,法医鉴定结果也没有出来,我不敢贸然断定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想法有漏洞。” “哦?愿闻其详。” 苏三觉得自己的判断已经非常周详,不知漏洞在哪里。 “首先,一个刀功好的人……” “哦,你是想说刀功好的人未必是爱好厨艺,也可能是外科医生或者屠夫之类,对吧。” 苏三嘴上这样问,但是心里却是有点不屑,这种想法正常人都会想到嘛,不足为奇。 “你不必腹诽,可以直接说出你的不满。”罗隐又夹了一块排骨:“你认为没有加蛋清腌制就是不为了吃,那么可不可以这个人对蛋清过敏,不喜欢鸡蛋,或者说恰好冰箱没有鸡蛋呢?” 苏三被他说的一愣:“但是,口味什么……” “还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作案,一个人切肉一个人负责油炸。” 罗隐完美地将一块骨头吐到纸上,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蛋清腌制过的肉就是鲜嫩,苏小姐真没口福啊。” 没等苏三回答,他自顾说道:“总之,一个案子有太多可能。” 苏三点点头:“果然是神探。” 心里却嗤笑:你是破案的专家,当然专业啊。 第六章 卤味 警局内仅有几名中年大姐阿姨充作内勤,各个又是凶巴巴的,这群饿狼忽然见到个报社来的小美女,这眼睛就不够用了。几个警员本来从内心对这些记者非常抵触,总觉得他们一支笔可以随便写,所谓刀笔便是如此,每次那些八卦消息总是搞的他们灰头土脸。但是这会吃饭时听着苏三一番话,忽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苏三吃完饭刚要站起来,旁边的警员已经帮她将餐盘收走了,嘴里说着:“我也吃完了正好顺手。”他旁边的小那笑道:“得,把我的也顺手下,哎,你小子溜的快啊。” 剩下几个人呵呵直笑,这时苗一从外面跑来道:“头儿,又出事了!” 他走到罗隐面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罗隐面色凝重:“伙计们,来活了,还特脏。” 说着对苏三微微一笑“苏小姐,这活太脏了,不适合你,你还是别去了。” 苏三摇头:“我当然要全程跟着了,这个连续报道要写的真实好看,我得时刻记录你们的日常。” “你还挺敬业的。”罗隐似乎就等这句话,利落起身:“走吧,去现场。” 苏三跟着警员们走出饭厅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可恶,竟然用激将法! 苏三忍不住斜眼瞥了他一眼。罗隐的个子很高,要比苏三高一头左右。苏三不算矮,足有165,要是穿个带跟的鞋,挺直腰板能往170上走,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发现罗隐嘴角微微抖了一下,苏三心道他一定等着看我笑话呢,坚决不能叫他们看扁。 警车呼啸而至到一个街区,苏三发现,这里离自己住的地方只隔两道街。 下了车,早有本处的老巡警拎着警棍迎来上来,指着一个中年妇女道“这位是这里市公所的陈助理。” 罗隐懒得和人寒暄直接问“东西在哪?” 陈助理一听这话,脸上显出几分不自在,老巡警领着大家一直走到市公所的一间办公室内,指着桌上的塑料袋说:“呶,就是这个了。唉,真是作孽啊。” 罗隐戴上手套打开塑料袋,一股很香的卤水味道瞬间充满小小的办公室。苏三看过去,原来里面是一些卤制过的肝和肠,颜色红亮,油汪汪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但是此刻,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安。苏三轻轻捂住鼻子,她闻到了尸体的气味。这些应该是人的内脏。 “情况是这样的。” 那位陈助理用手按着太阳穴,站在门口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家好味鲜卤肉店,生意很好。今天早上卤肉店的老板刚开门就发现门口有一袋这个东西,他当时打开看了一下,没多想就放在一边。下午他看到昨晚做好的东西都要卖完了,就把这袋子拎出来,结果倒出来发现里面有一个人耳朵,他吓坏了急忙跑来市公所报案。” 罗隐皱着眉头,翻检着这堆东西。果然在里面有一片人的耳朵,已经卤制成深红色,煮的时间长了,边缘部分已经绽开,露出里面的软骨。 苏三吸了一口气,她闻出这些东西竟然还用红糖上过色。 陈助理看到那耳朵,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一步。 中年巡警还没有那么脆弱,继续说道:“好味鲜的老板是个老实人,我问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袋子东西是谁放在自己门口的。” “好个老实人,不知道谁放在自己店门口的东西都敢拿来卖,他就不怕人家下毒?” 苏三忍不住在一边说。 巡警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位小姐,这做小本生意的嘛,总想着省一点是一点嘛。” 罗隐点点头,将这袋东西系上,拎起来交给一个队员,然后说:“那卤味店老板呢?” “老吴吓得要死,被家人送医院了。” 陈助理说道。 “好,麻烦带我去看一下。” 他回头命令手下:“把这些马上送到法医处。” 罗隐开车,陈助理坐道后面,苏三只能坐在他旁边。车子拐了一个弯,接着前行,苏三看在前面的街口,馄饨摊子已经支起来了,她拉下车窗,深深呼吸一下,嗯,有猪油的香气,还有热汤浇上去,香菜和紫菜虾米瞬间吸收了热汤绽放出的混合香味。 大概是她深呼吸的样子太过明显,陈助理在后面唠叨道:“小姑娘,你心好大的,我都要吓死了,怕是一年都不敢吃卤味,哪里见识过这样的。” “阿姨,不是我心大,是这家的馄饨真的好吃呀。汤头都要用猪油点的,很正宗的。” “哪家呀?哎呦,现在一想到吃都要疯掉。”阿姨连连挥手。 “你对吃很有研究啊,那你说说,那包卤味都加了什么料?” 罗隐问。 “花椒八角桂皮,这些最基本的都加了,还加了点豆豉,上色时用的是红糖不是酱油,这个人看来是喜欢鲜甜口味。” “红糖上色?” 阿姨又跟着嘟囔句:“作孽呦。” “还是你闻出来的?” “是,一个喜欢美食的人必然有个好鼻子。” 在圣玛利亚医院找到了那个卤味店老板,他讲了事情大概经过,和陈助理所说的差不多。 “我真的没什么仇人啊,我哪知道为啥扔在我家门口,真是冤枉哦,一条老命差点吓没了,以后看到什么心肝肺都有阴影,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做生意。” 罗隐见问不出什么结果,离开时说:“你是做吃食的,卫生和安全最重要,捡到什么东西都想给人吃,这次是发现了耳朵,要是没那耳朵,是不是就卖掉给人吃掉了?良心如何过得去?” “阿叔,不要贪小便宜啊。” 苏三也跟上一句。 从医院出来,先将市公所的陈助理送回去,苏三也跟着下车说:“我也在这下车吧,我住的不远,走两个街口就到了。” 罗隐不吭声,直接发动车子就走,苏三喊:“干嘛啊你,我直接下车就行了。” “好好坐着,你家地址。” 苏三只能不情愿地报了地址,罗隐点点头:“嗯,果然离这里很近。” 车子路过馄饨摊,苏三看到那姑娘抬头往这边看,便对她点头微笑下,那姑娘笑着冲她挥下手,路灯下,明显地看到她手上还沾着是白色的面粉。 车子在楼下停下。罗隐探头看了一眼说:“这公寓看着还不错。” “嗯,安全最重要嘛。” 苏三下了车:“其实我自己能回来。” “这附近……”罗隐的手画个圈“都是要仔细搜查的区域。” 说完启动车子就走了。 苏三站在那想了一下才明白原来他认为凶手可能就在这附近活动,是为自己安全着想,可是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这个人啊。 苏三刚进门就听着咚咚咚的敲门声,走到四楼看到是赵太太在敲田玲玲的门。 “赵太太,你找田小姐啊。” “是啊,昨天收电费,我没零钱,一直等她回来给她零钱呢。怎么这人不在家。” “可能工作忙吧。”苏三说着走上自己的阁楼楼梯。 “哼,那个小妖精,能有什么忙的。”赵太太言语间对田玲玲很不满的样子。 苏三踩着吱嘎吱嘎的楼梯爬上自己的小阁楼打开门,只觉得今天一整天都好刺激:别扭的罗警长、那些可怕的尸块,还有巷子口那个馄饨摊,她的鼻子能闻到别人闻不出的东西,馄饨摊的姑娘明显有问题。 此刻赵太太也回到家,进门就喊:“小柯,小柯!” 她打开儿子房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原来儿子并不在家。 一定是被那小妖精勾引走了,现在都不着家!赵太太气恼地将手里的钥匙扔到门上,一大串哗啦啦的落到地上。过了一会,她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儿子回来了,便拉开门,看到一个暗黑的影子一闪跑下楼。赵太太一抬头,看到门口的牛奶箱子的门还在晃动着,便打开箱子,果然里面是一瓶牛奶。 “这小赤佬,送个牛奶都神秘兮兮的。” 她嘴里嘟囔着,拎着牛奶回屋了。 第七章 礼物 清晨,苏三被一声惨叫惊醒! 她急忙在睡裙外套上一件毛衣,打开门问:“发生了什么事!” “赵太太,你怎么了?怎么了啊,快来人啊!”是田玲玲的声音,惊慌失措。 苏三顾不得锁门,急忙跑到三楼。 只见赵太太瘫倒在地,田玲玲伸手要去拉她。 苏三急忙喊:“先别动!”她小时候在教会医院生活过,知道在不清楚病因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搬动病人。田玲玲蹲在地上,抬起赵太太的头,焦急地问:“那怎么办啊。” 这时冯伟华也听到声音跑了上来,大声说:“我去找医生!” 赵太太忽然又发出一声惨叫,抬起胳膊指着门口的纸盒子。 “赵太太,这个纸盒怎么了?” 苏三问。 赵太太指着纸盒,张大嘴巴,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喊道:“头!小柯的头!” 冯伟华说:“谁那么可恶,一定是弄个理发店的东西吓唬你的呀。” 因为是现场唯一的男人,他说着就抱起那个纸盒,一把揭开盖子,接着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手一抖,盒子掉在地上,咕噜噜一个人头滚出来。 苏三仔细一看,这人眼熟,正是赵太太的儿子。 “啊啊啊!”田玲玲也开始尖叫起来。 苏三还算镇定,急忙喊道:“报警啊,报警!” 她冲下楼,对着巷子大叫着:“巡警,巡警!这里出事了!” 正在对面街巡逻的警察吹着哨子跑过来,清脆的哨音划破了宁静的晨雾。 罗隐皱着眉头凝视着赵柯的人头,似乎想从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发现点什么。 赵太太受刺激太大,躺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神木然。 田玲玲抱着胳膊坐在一边,也是一脸呆滞,冯伟华惊魂未定,一遍遍重复地对警员讲道:“我以为是理发店的那种,哪晓得竟然真的是个人头,我的天啊,吓死人了,怎么……能有这种事。苏小姐,你说,这……哎呦我的心扑通扑通的。” “你认识他?” 罗隐看了苏三一眼。指着那个盒子问。 “见过一面。赵太太的儿子好像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才回来不久,我每天早出晚归,还是前天看到过他,平时并无往来。” 罗隐点点头:“昨天发现的骨头和肉都是女性的,而且是死亡几天了,着人头却新鲜的很,死亡时间恐怕不超过24个小时。” “那是当然,我前天还看到过赵柯,昨天早上也听到过他说话的声音,他是不可能一上午的时间就变成一堆那般的……肉块。” 苏三说道。 听苏三这样说,田玲玲不经意的往这边瞟了一眼。 “报应!报应啊!” 里屋的赵太太忽然喊叫道,她浑身开始发抖,手脚不住抽搐。田玲玲吓得急忙去按她的胳膊,冯伟华吓得浑身发抖:“探长,她这是……中邪了?” 罗隐转身去看,这时赵太太已经嘴唇发黑,眼睛圆瞪,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喉咙,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挂最近的医院,叫救护车!”罗隐喊道。 冯伟华哆哆嗦嗦地去挂电话,赵太太在抽搐几下后,双腿一蹬一动也不动了。 救护车呼啸而至,但已经是无力回天。赵太太的死相极为恐怖:嘴唇乌黑,喉咙处被她自己抓的鲜血淋漓,她好像一直是喘不过气,不停抓挠,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三俯下身去,看着赵太太的脸,她闻到一种淡淡的气味。 “蓖麻的气味。”她低声呢喃。 “你说什么?” “是蓖-麻-毒-素中毒。”苏三低声重复一遍。 “哼,又开始神叨叨的了,我觉得你不该做记者,该去做神婆。”罗隐出言讽刺。 赵太太的尸体暂时停放在医院,等待家属同意尸检。其他一干物证和认证都要被带回警局。 这时罗隐看了苏三一眼,嘴角微微撇起似笑非笑。 苏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想到原来自己还穿着睡裙,外面只披着一件薄毛衣外套,急忙拽了一下外套,不好意思地说:“我需要回去换件衣服。” 田玲玲搂住她的胳膊说“我也得回去换衣服。” 罗隐开车送她们回去换了身衣服,下楼时苏三问:“玲玲,你昨天去哪了?” “昨天跳舞到半夜,我回来时你们都睡觉了。出来去厕所就看到赵太太大叫,真是吓死我了。” 田玲玲说到这里,又搂住苏三的胳膊:“那个冷面探长你认识啊,我上午还有工作呢,能不能早点问完。” “我也是昨天才认识他,而且似乎彼此并无善意。” 苏三见她吓得花容失色便拍拍她手臂:“没事的,把你看的事情都说出来就是了,警察只是了解下情况。” 在警察局,田玲玲将事情完完整整又说了一遍。 “你还记得自己是半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隐问。 “记不清了,喝了很多酒,怎么回来自己都记不清。” 田玲玲摇摇头。 “你半夜回来时候锁门了没有?路过赵家门口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个……”田玲玲想了想,又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真的记不清了,喝多了。”她脸上显出羞愧的神色:“其实我不是一直这样的,只是偶尔,呵呵偶尔,对吧,苏苏?” 田玲玲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看向苏三。 “我?我是听到田小姐的叫声跑上楼的,哪里想到会那么可怕,哎呦,吓死我了,心脏病都吓出来了。”冯伟华不住拍打着胸口。 “警察先生,你们可要早点破案啊,这样子我都不敢回公寓了呢,谁晓得那个变态杀手会不会再出现。哎呦,砍人头这种事,天啊,怎么会发生在身边。” “你怎么知道是变态杀手?”对面这个男人女里女气的,罗隐微微皱着眉头问。 “啊呀,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变态是什么呀。” 冯伟华是一个舞厅老板,和三教九流都有交往,但他和赵太太无怨无仇,没有杀人动机。 能谋害母子二人并且还将儿子的头颅送给母亲,这已经不能用恶意来形容,的确是很变态的事情。 “你们每个房客都有一楼大门的钥匙?” 送走田玲玲和冯伟华,罗隐问苏三。。 “是的,我们这四层楼加一个阁楼。每层是三个套间,三层是赵太太家自己住,我住田玲玲楼上的阁楼。一共住了10户,每家都有大门的钥匙。” 半夜回来的田玲玲不记得自己是否锁门,而这家的大门钥匙所有的住客都有,这嫌疑人的范围就实在太大了,还要将全部住客调查一遍才是,罗隐想到这也不由皱了下眉头。 “你刚才在医院说是蓖-麻-毒-素。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的。”苏三看罗隐一脸不相信,便又跟上一句:“我的嗅觉一向很好,能闻到很多气味。” “苏记者,吃早餐去吧。”昨天帮她收餐盘的那个警员探头喊道。 “你的运气还真好,刚来警局就遇到这么多事。” 走出办公室,罗隐来了一句。 “我好像还真是总遇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苏三叹口气,她在赵太太这个小楼住了两年多,对这位有点贪财势利但又很热心的房东还是充满了好感,早上看到赵太太在自己面前忽然死去,心里真不是滋味。 “罗探长,请一定要查到凶手啊。”想到这里,苏三眼圈发红。 “那是自然,保护市民安全是我的责任。” 苏三无心吃早饭,手里拿着汤匙无意识地在豆腐脑碗里划来划去,心里琢磨着今天早上的那一幕,似乎哪里有不对。 苗一看着她碗里的豆腐脑笑道:“苏记者,原来你喜欢吃豆浆啊。” “啊?”苏三愣了一下。 苗一指着豆腐脑说:“看看,你把豆腐脑都给变成豆浆了。” 苏三一看被自己划的乱七八糟的豆腐脑,不好意思笑了:“哎呀,光顾得想事情,没注意。” “就你话多,赶紧吃,还要调查死者家人,还有全部房客。” 罗隐已经吃完,收拾自己的餐盘就走,顺手还拍了一下苗一的肩膀,苗一缩缩脖子,表示明白。 早上看到那么刺激一幕,还是自己熟悉的人,这早饭自然是无心咽得下去。刚走到警察局大厅,晚报那边的电话就追来了。前台的女警员有气无力地说:“苏记者,你们报社的电话。” “我听说出了大案子!” 李主任的话里透着兴奋。 苏三很反感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虽然抢新闻重要,可也不能每天盼着出大事啊。 “小吴告诉您的吧?” “这可是个好新闻,你先把稿子写出来叫小吴送过来,这次我们晚报可要抢头条咯。” “罗探长都不许我们随便拍,这新闻也不知能不能见报呢。” “什么事都有例外嘛,不触及他们的底线应该可以吧。”李主任的语气加重了“我可是在社长面前力保你苏记者的,不要叫我难做。” “我尽力吧。” 放下电话,苏三叹口气,这夹缝中讨生活真叫难,哪边都不能得罪,真是难那。 这时小吴大呼小叫着进来:“天啊,我听说又出事了,这次……” 苏三急忙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果然几个警员鄙视的眼光已经飘过来了。苏三拉着小吴走到走廊低声说:“案情什么和咱们无关,不要说这些了。” 小吴诉苦道:“他们对咱们好像很大偏见。我们在这不能白待一天,主任那边可如何交代?” 第八章 快乐的味道 苏三小声说:“死者是我的房东和她的儿子。”小吴睁大眼睛:“天啊,竟然是母子俩啊!真是太倒霉了。”转眼他就面露喜色:“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若是抢个新闻头条,想必一定轰动全城,哈哈。” 小吴二十多岁,大学才毕业不久,因为是李主任亲戚在报社向来有点有持无恐,口无遮拦。 这句话在苏三听来非常刺耳。两个人死去了,一个还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结果小吴只想到耸人听闻的大新闻,这年轻人未免太冷血无情了一些。 苏三咬着嘴唇,看着小吴眉飞色舞的样子,最终忍耐下心中的不满说道:“现在是重大杀人案,事情也许比我想的还糟糕,不过没有警方的许可,我们不能向外界透漏任何消息。” “不是吧?头条新闻都不能抢?那我们来这干嘛?总要发点什么出来啊,否则主任那里怎么交代?” 小吴有点沮丧。 “李主任让我们完全听从警方的安排。” “好吧。呃,我去买早餐,你要什么?” “刚吃过了谢谢。” “学会扯虎皮做大旗了?”小吴刚走,一个人从门后转过来。 “罗探长喜欢藏起来偷听别人说话?” “首先我没有藏起来,也不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罗隐纠正苏三话中的错误。 很奇怪,后者却并没有继续反驳。 罗隐微微眯眼,心道这小姑娘自从昨天来了就和自己有点不对付,此时却不抬杠了,有点怪啊。 苏三一声不吭,低着头转身又走回警员办公室。 几个警员正在说着什么,见她低头耷拉脑进来都停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身后的罗隐,那眼神好像罗隐欺负记者小姐似的。 “你们早上盐吃多了,都闲(咸)的慌?在这瞎咧咧什么。还不去调查死者家属去?” ,他一发话警员们马上行动起来。 “没有家属签字,不能做尸检吗?”苏三问苗一。 苗一偷偷看了罗隐一眼,用极低的声音说:“死因不明的可以直接尸检,不过最好有家属的通知家属到场。” “你们这些记者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懂就会胡说八道,你来这里采访,不是要先了解我们警员的工作规范吗?” 罗隐冷冷说道。 “啊?”苏三一愣,瞪大眼睛,刚要反驳,却又想到此人虽然一直没好声气,但这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自己的确对警员们的工作不熟悉,便低下头,一声不吭。 “你们记者抢新闻写的那些小道消息各种八卦只会在市民中产生恐慌。我希望你时刻记住这一点。” “多谢教诲,我会……”可是没等她说完,走廊口一个警员喊道:”探长,死者的妹妹来了。“ 罗隐闻言,转身就走,根本没听完苏三的话。 苏三叹口气:这人,只会教训别人,自己却没耐性,真是……讨厌。 苏三透过玻璃望着审讯室里面的女人。这女人四十来岁,皮肤白皙,但是眼角皱纹很多,嘴角向下耷拉着,看着面容愁苦,眉眼间和死去的赵太太有些相似,只是赵太太一张保养得体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这样一对比,这个小赵太太倒像是赵太太的姐姐。 苗一将小赵太太带来,经过苏三身边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一种快乐的味道。浑身每个细胞都呼喊着快乐。苏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亲姐姐和亲外甥遇害了,她为什么会高兴呢? 尤其是透过玻璃,看着她边回答边用纸巾去擦眼角的泪水,那种诡异感越来越深:这个女人有问题。 “我姐姐人那么好,对人特别热情,我真是想不到谁会去害她,还能害……唉,我那可怜的外甥啊。” 小赵太太边说边哭:“我姐还怀着小柯时那男人就跑了,我姐是好不容易把他带大,这二十来年吃了多少苦。马上要得济了哪晓得竟然……竟然都出事了。” 罗隐冷冷地盯着她,他从来不相信悲伤和眼泪,这些东西不过是伪装的油彩罢了。 “你住在芙蓉里?“ “是啊。” 芙蓉里是本城汇聚三教九流的下只角,住在那里的条件都不会太好。 “你姐姐在巨籁达路有一栋独立的公寓,据我了解,你姐姐的公寓是父母的遗产,为什么你却住在芙蓉里那样的地方呢?” “我男人好赌,娘家留给我的财产都被他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芙蓉里的一个院子,我便租出去一半。”小赵太太擦着眼泪,叹口气接着说:“我们姐妹命都不好,我姐的男人是跑得无影无踪,我的男人却是个烂赌鬼。” “为查出赵女士的死因,我们需要对令姐的尸体进行解剖,你在这里签个字。” 小赵太太签完字就离开了。当她又从苏三身边经过,苏三屏住呼吸仔细闻了一下,空气中依然还是没有一点悲伤的气息。 “怎么了?” 罗隐发现她神游四方。 他对一切记者都没好感,因为现在那些八卦小报记者为抢新闻无孔不入,曾经做出过泄露案情机密的事情,导致一个案子最终成为悬案,让他深感对不起受害者家属。他本来对这个女记者也没好脸色,可是从昨天出现场他就发现,这个女记者有点神经兮兮,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奇怪的事,有些话她说的很对,早上法医就告诉他那些油炸的肉块排骨中检验出的调料成分,和她说的完全一致。而此刻,他发现,小赵太太从她身边经过时,苏三的瞳孔放大了,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这个神经兮兮的女记者,难道又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她并不悲伤。” 小赵太太已经走了,寂静的走廊,只有白炽灯因电流不太稳,发出的滋滋声。而苏三却能感觉到,那股快乐气息还有残留,它们在审讯室外欢呼着跳跃着,大声呼喊着真好,他们死的真好! 而这些感受,又如何对一个探长讲?他会不会当自己是疯子? 苏三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接着说:“只是直觉而已。” “你的直觉很准。或者说你的嗅觉很准。” 苏三闻言一愣,心道:难道他发现了。 只听着罗隐继续说着:“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些尸块中的调料,和你说的完全一致。” 苏三笑笑“我对气味天生敏感,这也许是个特异功能吧。” “快乐,也能闻到?” “是的,快乐忧伤和死亡,是最容易闻到的东西。” “呵,你属猴的吧?” “你怎么做到?” 苏三以为罗隐看过自己的档案。毕竟对他的职业而言,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顺杆爬啊。就算调料的味道你都闻对了,我可不信蓖-麻-素和人的情绪味道你都能闻出来,简直是危言耸听。” 罗隐嘴角微微上翘,因为他从女记者的眼中看到了愤怒的火苗正熊熊燃烧,她明明被自己激怒了,却还在强自按捺住情绪。 “那就让事实证明吧,我是对的。” 苏三不想和他有直接冲突,只是一份工作,何必得罪这样的人物,这位探长据说可是在本市有很大能量的家伙。 罗隐点点头,转身就走。 “哎,等一下,我可以做报道了吗?关于这个案子。” “可以,但是细节不能说。” “知道了。”苏三松口气,终于可以给李主任看到点成绩了。 “不过刊登之前我要看一遍。” “凭什么啊?” 苏三脱口而出,她最讨厌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刚工作那阵,因为这个性格差点得罪了晚报的广告大客户。 “凭你们这些小报记者经常胡乱写。” “不,我从来没有!”苏三知道有些记者实在是不合格,不做调查就想当然的闭门造车,甚至秉承刀笔习气,字里行间故意引导舆论,或者对名人的隐私津津乐道,可她从不做那种丧良心的事情啊。 罗隐根本不听她解释,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他打算去看一下赵太太尸体的解剖结果。 第九章 神奇的嗅觉 “死者是蓖-麻-毒-素-中毒。” 法医肖琴冷静地说。 蓖-麻-毒-素!那女记者早上就说是蓖-麻-毒-素!怎么可能?难道她真能闻到? “我记得这种毒素要在八小时后才起作用,这样看她是深夜中毒?” “是,理论上是这样,如果口服的话,最快是在六小时内,她的胃中有一点牛奶成分,毒*素应该是掺入牛奶中的。” “毒发身亡是在早上的7点多,也就是她可能是在午夜12点或者1点钟喝了牛奶,不错,有些人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 罗隐走出解剖室,对等待在外的苗一说:“将死者冰箱中的牛奶都带回来做检验。”苗一领命而去。罗隐回到解剖室,忽然笑了一下:“昨天那个跟屁虫记者,大概是饕餮之徒,竟然在现场就闻到尸块中的作料成分,和你鉴定的丝毫不差。” “哦?那可是个神人。” “是挺神的,神经兮兮。” “罗隐,按理说我是法医,是不会相信那些神秘理论的,但如果她从小就擅长饮食之道,能闻出这些调料也很正常的,我认为人体器官许多功能并没有开发到极致。” “她还说死者的妹妹身上有快乐的味道,快乐也能有味道?这不扯吗。” “有啊,悲伤都能有味道,至少目前。”肖琴故意吸吸鼻子:“我从你身上闻到的是不屑,还有一种更奇怪的味道。” “是什么?“ “对那个女记者的重视。” “开什么玩笑?重视她?” 罗隐摇头。 “我们认识这些年,你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说一个女孩子。而且是带着一种表面上充满了不屑其实却有点炫耀的口气。” “我?哈哈,肖琴,别拿我开涮了。” “我说真的,女人有神奇的第六感。”肖琴看着他似笑非笑。 是吗?真有神奇的第六感? “她早上就说死者死于蓖-麻-毒-素,说闻到了蓖-麻的味道。” “蓖-麻-毒-素是没有任何气味的。”肖琴眉头微皱:“我怎么觉得她这已经超过直觉和第六感的界限了。”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凶手?” “寻找凶手是你的事情,我只是认为她说中尸块上调料,可能是天生直觉敏锐,一丝气味都能分辨出来,但蓖-麻-毒-素的味道都能闻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好吧,我收回之前说你对她重视的话,哦,不,也许你的确是需要重视她。” 重视这俩字,她说的很重。 罗隐看看肖琴,没有说话。 “赵柯的头颅呢?能告诉我们什么?” “那个人头?是被很重的利器切下来的,切口干净利落,但是骨头边缘有粉碎的痕迹,所以我认定是很重的利器,比方说……” 她忽然笑了:“关公的青龙偃月刀。” “这是恶性谋杀案,正经点。” 罗隐皱眉。 “气氛太沉闷,人家幽默一下嘛。好吧,我就一本正经的告诉你,很重的利器,类似很大的刀但不是铡刀,巨斧之类。懂了?” 很重的利器,那需要力气很大的人才能拿得动啊。罗隐想到。 “号外号外,巨籁达路公寓母子相继遇害,神秘礼物竟是儿子头颅!” 这天下午五点左右,申江晚报的号外刊载了母子灭门惨案,大街上报童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案子实在太惊悚,往来的行人都被吸引,掏钱买报纸。 叮叮当当的电车开过,苏三拎着一个油纸包走下来。 “苏苏!” 田玲玲站在不远处,对她招手。 “我这心一天都在抖着,这会真不敢回去。咱们找个馆子吃点东西吧。” 她挽着苏三的手臂,看到苏三面带犹豫之色急忙说道:“我请客,只想你陪陪我……人家是真的很怕。” 苏三其实是舍不得花钱,她在这边没有任何背景,报社薪水不多,每月还要挤出钱寄给孤儿院,她也是勉强维持温饱罢了。但看到田玲玲平时含情的桃花眼此时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苏三心里一软就点点头说:“不能占你便宜,各付各的。” “那不行,说定了我请客。”田玲玲开心地摇着苏三的手臂:“给你占点便宜又能怎样。” “羞不羞!”苏三轻轻拍了她一下。 “哎呀,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嘛。”田玲玲撒娇笑道。 此时,罗隐正开车打算回家,听到号外的声音急忙停下车来,掏钱买了一份报,看了几眼,气恼地将报纸团成一团,恨恨地拍在方向盘上:这个女人!没给我审核竟然就这样报道出来了! 苏三正和田玲玲在附近的小饭馆点了两个素菜一个汤,两碗米饭。 田玲玲讲着下午上班有多辛苦,苏三用茶水洗着筷子。 “我想喝点酒,晚上真怕睡不着觉。” 田玲玲说。 “少喝点吧。” 苏三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情,心知冲击力太大,也不怪田玲玲下班都不敢回家。“知道,我不多喝,喝多了难受,胃都疼拧了。哎,你说现在晚上周围一个小吃摊子都没,半夜饿的胃疼。” “有啊,咱们巷子口不是有个馄饨摊子?我还吃过呢,那汤头还是猪油的。现在认真用猪油做馄饨汤头的可不多了。” “奇怪我怎么没看到?” “你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能你回家那会人家都收摊了呢。对了,就是有卖吃的,也别半夜出去,多吓人啊,想想赵太太……” “呸呸呸,可别提这事了,我刚缓和一会,你再提晚上还睡不睡了。你说这警局,发生了这事也不派人保护咱们,这两条人命的,赵柯还死的那么惨!。” 苏三听田玲玲这么一说,忽然想到那天早上隔着房门听到赵柯在田玲玲的房子里。便低声问:“你和赵柯很熟?” “哪有,我怎么能看上那种人,那双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田玲玲笑着:“据说也是留洋回来的,可偏偏穿龙袍也不像太子。” “我就那天给赵太太送电费看到他一眼,原来还是留洋的,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他应该是才回来就被害了吧,唉也不晓得谁那么狠的心,杀了人还把头送给赵太太,真是太惨了。” “俗话不是讲,养不教父之过,大概是故意做给赵太太看。哎呀,怎么又提这件事,晚上不要睡觉啦、喝酒喝酒,这烧酒暖暖的喝下去,微醺的感觉才叫好呢。” 田玲玲的酒量很好,倒上一小杯一口就喝下去。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苏三也喝了一杯。 这时一个人冲过来,啪的一下将一团报纸拍在桌上。 “你什么意思。” 罗隐火气很大,脸色非常难看。 “啊,罗探长,吃了没,一起吃点。” “是啊,罗队长,一起吃点嘛。”田玲玲热情招呼,还顺手给他搬来一个凳子。 罗隐站在桌边,居高临下气势汹汹:“我不是说稿子给我看完才能发吗?现在满城都是你们晚报的号外,你有什么话可说?” “这条只是新闻报道,并没有透漏具体的东西,同时新闻最重视的就是时效性,我下午在警局等你很久,不见你人。” “胡说八道!当我是傻瓜?报社排版不需要时间?明明是上午就把稿子交上去了!” 罗隐越想越生气,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女记者不声不响的给耍了。 “我们报社要靠新闻活下去的,我需要这份薪水养活自己。罗探长,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这般活得威风八面。你这样的大人物就不能给我们小人物留一口饭吃吗?” “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 “我没那么说,随便你怎么理解。” 苏三语气很强硬。 田玲玲怕俩人顶起来,一把拉住罗隐的袖子摇晃着笑道:“罗探长给个面子嘛,再叫几个菜,一起吃点嘛。” 不愧是康克令小姐,娇嗔起来简直能把人融化。 罗隐坐下,苏三想缓和一下气氛,拿起杯子主动给罗隐倒酒。 罗隐这人就是个顺毛驴,见苏三表现出恭敬,脸色稍微缓和一些,继续说:“下不为例。我不想市民因为这个案子产生惶恐。” “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罗探长,我这样的小角色什么都要听主任命令,中午我们主任的电话你也听到了,我保证这篇号外绝对没有泄密。” 苏三看着罗隐,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真诚。 罗隐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现在这些记者无孔不入,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都能八卦的满城风雨,这样大凶杀案就算申江晚报号外不报道,也总会有其他的小报记者乱写,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苏三来写,至少一切都在自己可以控制范围内。其实他的愤怒主要是源自苏三竟然无视自己权威,没有通过他就发了稿子。 还要共事,那就互相给台阶吧。于是他接过苏三倒的酒,喝了一口。 罗隐刚要问苏三关于蓖-麻-毒-素的问题,忽然从后面跑过来一个女子,一把抱住田玲玲,惊喜地喊:“是你啊,田宁!” “啊?是你?……” 田玲玲吓了一跳,急忙看向罗隐,发现后者正在和苏三说着什么,于是低声问:“走,我们到那边说话。” 苏三瞟了她们一眼问“玲玲,是你的朋友啊,一起来坐。” “不了,你们先聊。”田玲玲拉着那女子到一边角落里嘀咕着什么。罗隐问:“你真的是闻到蓖-麻-毒-素的气味?” 第十章 各有心思 “当然是闻出来的,否则我怎么能知道那。哦,我明白了,你怀疑我。”苏三叫道:“你怀疑我杀人?我为什么杀害他们母子!” “如果怀疑你我就不会在这问你,直接带你回去审问不是更方便。” 罗隐皱着眉头:“你没有杀人动机,我调查了你的资料,你租住赵家公寓近两年了,还算得上名校毕业,在申江晚报工作两年多,同时是个……孤儿。” 苏三听到这话,眼圈微微发红,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你没有杀人动机,可是你怎么知道是蓖——麻——毒——素?难道你认识凶手,或者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呢,我真的是闻出来的,我能闻出来很多东西,比方说你,你身上就有死亡的气息。” “胡说八道!”罗隐下意识的反驳,忽然愣住:对啊,自己下午可是一直在解剖室了。想到这,他看向苏三的目光就有些晦暗不明,望着对面那姑娘狡黠的眼睛,罗隐忽然想明白了:“哦,对了,我和你说完话就下楼去了,你看着我去法医室。” “没有,我只看着你走向走廊尽头,然后下楼,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死亡的气息是什么样的?” “冰冷,黏糊糊的,像是掐住人的喉咙,压着胸膛,透不过气想挣扎又呼喊不出来。” “那就是无力感?” “是,就是说不出的无力感,我想这可能这便是不能扼住命运喉咙的悲哀感。” “咦,你们在说什么,扼住命运喉咙,好高深的样子。” 田玲玲走过来“刚才还要吵起来,现在竟然谈论起人生哲理了。这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什么……” 没等她说完,苏三拍她一下:“你呀,胡说什么呢。” “嘿嘿,开个玩笑嘛,千万不要脸红。” 罗隐见田玲玲过来了便停下话头,田玲玲问:“怎么了?你们在谈重要事情吗?怎么不说话了。” “玲玲,原来你过去叫田宁啊。” “是啊,我不喜欢那个名字,后来就改了。” “其实田宁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呀。”苏三笑道。 “是我爸取的,我们那的人吧,鼻音总发不好,田宁和田玲挺像的,我小名就叫做玲玲,后来就索性改成玲玲了。” 田玲玲挥手喊:“老板,再来壶烧酒。” “行了别喝了。” 苏三按住她的手。 “哎,我不是想请罗探长喝酒吗。罗探长,其实吧,今天上午真是吓死我了。我那心本来七上八下扑通扑通的,一看到您,这立马就心不慌手不抖了。” 苏三在一边笑的不行,这个田玲玲,真是活宝。 罗隐从没有遇到过这样欢腾的人,一张脸崩得紧紧的,浑身不自在。只能站起来说:“好吧,苏小姐,请记住下不为例。我先走了。” “罗探长。”苏三喊住他,非常诚恳地说:“请放心,我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罗隐点点头,转身就走出饭馆。 看着罗隐开车走了,田玲玲嘴一撇说:“探长了不起啊,拽什么啊。” “探长当然了不起嘛。”苏三环视喧闹的小店:“咱们这城市,还要依赖人家保护。” “也是啊,希望杀害太太母子的凶手早一天抓到。” 这时伙计又送上来一壶烧酒,田玲玲倒了一杯就喝。 “喂,小田,你还喝,喝多了!” “今天必须喝多,不多喝点晚上哪还敢睡觉啊。” “你害怕吗?用不用我晚上陪你?” “也好啊,不过不许占我便宜。” 田玲玲故意挺了挺胸脯。苏三笑道:“千万不要勾引我,小心我真会兽性大发,趁你睡着大吃你豆腐。” 田玲玲果然喝多了,苏三扶着走回住处,刚进门就和一个女子走个对面,一看原来是小赵太太。小赵太太对她们点点头说:“回来了。” “咦?赵太太?我这是见鬼了?” 田玲玲大着舌头,摇摇晃晃地指着小赵太太。 “这是小赵太太,是赵太太的妹妹。”苏三急忙看向小赵太太:“对不起啊,小赵太太,她喝多了,您别在意。” “没事的,今天警察说要带走一些东西过去检查,让我来做个见证。你们都是在这租住的啊。” “是的,上午出事时,我们都在场。” “唉,吓到你们了吧,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 这时不远处一个女孩走过来,喊着:“妈,走啦,回家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阴丹士林的旗袍,胸前别着一个横牌牌像是校徽模样,眉目平顺,看样子是个学生。 小赵太太急忙说:“我女儿接我来了,我得走了。” 女孩子挎着小赵太太的胳膊就走,依稀听着她似乎在埋怨小赵太太:“你管那么多干嘛?他们死了……” 苏三愣了一下,她是对小赵太太来到这里表示不满吗? 死者是她的亲姨妈和亲表哥,可是从那女孩子脸上完全看不到一点悲伤神色,反倒是对小赵太太还不回家很不耐烦。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喂,原来你竟然是喜欢女的!”田玲玲见苏三好久都不走过来,大着舌头嘟囔着。 “别乱讲,你不觉得小赵太太母女很奇怪吗?” “好奇宝宝,你看谁都奇怪?我奇怪不?” 田玲玲全身重量挂在苏三身上:“不行了,我要吐。” “别,可千万别吐在这,咱们赶紧走。” 苏三扶着田玲玲回到四楼,刚打开门,小田松开苏三,踉踉跄跄直奔卫生间,接着响起马桶抽水的声音。苏三摇摇头,不过她能理解小田的心情。上午那一幕太过可怕,一般人都需要麻痹自己,否则晚上真容易东想西想的。 过了会,小田走出来,苏三问:“喝点水吧。活该,叫你使劲喝,昨天喝多,今天又喝多,你要做酒鬼啊。” 田玲玲嘿嘿傻笑着,接过苏三递过来的水杯看了一眼:“不喝这个,有CocaCola呢!” 说着就变戏法一般,从梳妆台附近拿出两瓶可乐,又指着桌上的起子示意苏三打开。 苏三打开可乐,递给田玲玲一瓶,自己喝了几口,她觉得自己有点累,便靠着沙发缓缓坐下,环视一下周围说:“你没事吧,今晚用不用我陪你?” “有点怕啊,那个人头……呸呸呸,我不能说这个……” 田玲玲晃了晃:“吐出来好受多了。我有点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脑袋里都是乱七八糟的。” 苏三靠着沙发,看着田玲玲,头有点些晕,她揉了揉眼睛,嘴里说着:“你别晃呀,我都看不清你了。” 田玲玲弯下腰贴近她的脸“你也喝多了吧,一杯烧酒就这样,你的酒量可真差。” 苏三眼前的小田,朦朦胧胧又笑靥如花,她想说什么,张开嘴却觉得浑身无力,什么声音都不能发出。 我也喝多了。她仅剩的一点清明渐渐也模糊起来。 “你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 田玲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温柔柔的。 嗯。苏三在梦里答应着。 第十一章 并不悲伤的小赵太太 “早。”第二天早上,苏三走进警局大门,微笑着和警员们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大家对这个相貌清秀的女记者还很有好感,便也纷纷对她点头。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苗一的声音响起:“头儿,头儿,你猜我查到了什么!受害者的妹妹果然有问题!” 苏三闻言精神大振,转身看向门口的苗一,急忙回头看过去这时罗隐正好走进来,和她四目相对,罗隐有点不自在,急忙错过眼神,低声咳了一声。兴奋的手舞足蹈的苗一看到探长来了,笑道:“头儿,你太神了,那个小赵太太有问题!” “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罗隐横了他一眼,苗一吐吐舌头。 “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苗一乖乖地跟着罗隐进了里面的队长办公室。 苏三轻手轻脚跟着走到门口,罗隐重重地关上了门,苏三差点被门打到鼻子,她尴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几个警员都急忙低下头忙各自的工作,装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苏三眼睛一转,直接从桌上拿个茶杯倒扣在门上,将耳朵贴上仔细聆听。 警员们都惊讶地盯着她:这位记者小姐好嚣张啊,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偷听!哦,能做到这样,已经不是偷听了,好大的胆子。 苏三有着神奇的嗅觉,同时听觉也比正常人敏锐很多。她依稀听到苗一汇报道:“我查到小赵太太,哦,她叫赵青萍,四年前曾经来警局报案说女儿被人侵犯。可是不久后就称是误会,又赶来销案。” “嗯,继续。”罗隐知道其中一定有很大的秘密,否则苗一不可能故弄玄虚。 “夸我,赶紧夸我!夸我我就继续说。” 隔着门,苏三都能想象到苗一眉飞色舞的得意劲。 罗隐冷冷地又说一遍:“继续。” “我从档案室那找到了当初的报案记录,她说侵犯她女儿的人是赵柯!” 苏三听到这也格外吃惊,手一松,茶杯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办公室内很安静,因此这声音也格外的响。有的警员急忙低下头,有的装作看卷宗的样子,每个人都憋着笑。苏三急忙弯腰去捡茶杯,门开了,罗隐冷冷地问:“怎么?摔杯为号?” 苏三捧着杯子,尴尬地呵呵呵一阵傻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苗一站在办公室内对她挤眉弄眼,嘴巴咧到耳朵根。 “大家都过来,听小苗说一下最新的情况。” 罗隐大手一挥,所有警员都围了过来。苏三心道:真是的,刚才弄的神秘兮兮的,早这样大大方方的多好,我哪里还会偷听呢。 苗一现在成为众人目光焦点,装模做样地清了下嗓子,一个警员从后面拍他后脖颈子一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啰嗦。” 苗一正在装腔作势,被人这样拍了一下,一口气上不来变成真咳,咳了一阵眼泪汪汪地指着拍他的警员说“你想害死我啊。” “讲。”罗隐声音冰冷又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苗一不敢再卖关子,急忙继续讲道:“赵青萍,哦,就是死者的妹妹,小赵太太,其实该叫她袁太太,原来她先生是姓袁的,四年前来警局报案,声称她年仅十余岁的女儿袁晨被外甥赵柯侵犯,不过在两天后她就跑来撤销案件说是自己搞错了。” 苗一说完,众警员面面相觑,警员小那问:“那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呢?” “那谁知道咯,不过她总不会平白无端的就污蔑自己外甥吧。”苗一讲完看着大家:“赵青萍很有嫌疑啊,假设 赵柯真的侵犯了自己的表妹,随后不久就出国了,赵青萍对他恨之入骨,杀了他也很有可能吧。” “他是何时出国的?”苏三问。 “在这件事销案后半年吧。去了英国读书,这是才回来不到十天就被杀了。”苗一吐吐舌头:“不怀疑赵青萍都不可能。” “我想我昨晚看到的就是袁晨。”苏三讲道:“昨晚我和田玲玲回家,看到赵青萍从我们公寓走出来,一个女孩来找她,那女孩的确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别着的校徽像是培成女中的。女孩子埋怨赵青萍怎么这么晚还回家,从她的身上,我闻……我感受不到一点悲伤的味道,只有不耐烦。这对母女对赵太太母子的死全无悲伤,这的确是件奇怪的事情。” “你能闻……你的直觉能否告诉你谁是凶手?” 罗隐的语气不带一点嘲讽。几个警员听到这话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记者小姐怎么能知道谁是凶手啊,头这是什么意思。 苏三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感觉到。只是从昨天开始就很不安,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昨晚我觉得这气息来自于你,但是后来我觉得不单单是你,我住的公寓楼已经充满了这种气息,让人无法摆脱。” “昨晚……” 几个警员听到苏三的话,私下互相看看挤眉弄眼。 苏三在男女问题上想法极为单纯,大学时一心忙着学业,拿着奖学金读书不容易,哪里顾得上搭理那些小男生公子哥们。工作以后第一年为了在申江晚报站住脚,苏三还兼职了一段时间的校对,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爱情这种东西,她根本就没奢望过。 罗隐看到警员们神色不对,干咳一声,众警员急忙敛容正色。小那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道:“那现在就去把赵青萍带过来,还有她那个女儿,叫什么来着?” “袁晨。”苗一提醒道。 “对,袁晨,也一起带来审审看。”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伤疤,假如这件事是真的,事发时袁晨只有十来岁,只是初步怀疑就将她带来询问,大家觉得合适吗?” 苏三环视众人,小那脸有点黑,瓮声瓮气道:“如果真的是伤疤,当初就不该销案啊,赵青萍销案说明了什么?人家自己都不在乎,我们还在乎什么?” “不一定是不在乎,也许是有难言之隐。”苏三据理力争。 罗隐一锤定音:“先不要打草惊蛇,从赵青萍的外围查起。小苗,你去找当年受理此案的警员了解下当时的情况,小那,你去芙蓉里,调查下赵青萍家里的情况,苏小姐。”他看着苏三:“你去女中比较方便些,去女中了解下袁晨的情况,还有宋志勇,你带人将赵家公寓的所有房客背景都了解一下。” “让我也参加你们的工作?” 苏三觉得很惊喜。 “怎么?你不愿意?” “我很愿意。” 苏三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大家正要分散各自去工作,一个警员跑来报告说:“梧桐巷下水道发现人体残肢!” “啊?梧桐巷!” 苏三惊讶地出声。 罗隐锐利地目光转向她:“你又闻到了,哦,不,是感觉到?” “不是,那天我们晚报热线接到过来自梧桐巷的电话。” 她打开自己的文件包,拿出工作记录本翻到一页说:“在这里,5月13日,居住在梧桐巷的林女士致电说梧桐巷的下水道很臭,她怀疑有小商贩往里倾倒垃圾。” 罗隐俯下身看了一眼,指着下面说:“芙蓉里的刘姓阿婆要求登寻人启事。” “是,这个阿婆说她十四岁的孙女失踪了,我本来想去找她带她来警局报案,工作一忙就给忘记了。” 苏三不好意思地说。 “又是芙蓉里。她孙女是做什么?” “一个卖花姑娘。” “卖花的?那她很有可能用凤仙花来染指甲了?” 苏三闻言浑身发冷:“你怀疑那些手指是……” “一切都有可能。先去梧桐巷。” 第十二章 梧桐巷的卖花女 梧桐巷算是个不错的巷子,一条路都被高大的梧桐树浓荫覆盖,巨大的绿伞中,红砖小洋楼掩映其中。这条路和巨籁达路差不多,居住的都是一些富裕的人,因此这里的环境自然也会入了市政所的眼,有人反应这里下水道有臭味传来,很快市政所就派人来处理。结果就在堵塞的下水道里发现了尸体。 “吓死人了,哪里见识过这个。” 市政所的工作人员叫做方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指着不远处的盖着雨布的一堆:“工人发现了这些我就叫人不要动了,得保护现场啊,对吧,探长先生。” 罗隐显然懒的和人应酬,了解了事情大概情况,就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雨布,方科长早有预备,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捂住口鼻,一脸的嫌弃。 其实刚下车,苏三就已经闻到腐尸的气味。她的嗅觉实在太过敏感,何况这尸体在下水道好些天,本来气味就很大。 腐尸是什么样的气味? 让人窒息的臭,滑腻腻的,浓厚的笼罩住周围的一切。 苏三一直在强自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此时见方科长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也就同样捂住口鼻,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你害怕了?” 罗隐回头看到苏三,问道。 苏三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警察,只是个普通人,看到尸体这样反应是很正常的。” “你都闻到了什么?” “滑腻腻的无助感,像是被人捂住口鼻不能呼吸,嗯,要窒息了。”苏三细长的手指按在喉咙处,静静地描述着自己感受到的一切, 窒息。一般人闻到腐尸的气味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吧。但是罗隐低头看着那尸体的脖颈,皱着眉头默然不语。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井,死者尸体原本插在淤泥和垃圾中间,浑身****,附近没有衣物。在罗隐赶来前,巡警已经威逼利诱市政所雇来的工人将尸体抬出来了,放在地上,盖上雨布,等待警察局来人。 女尸像一条被扔在淤泥中的鱼,胸腔腹腔都被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大腿很多肉都被切除,两肋也不见了。这让罗隐想到那些肉块和排骨,只有脖颈和头颅还有胳膊算是完好的,面目浮肿呈青黑色,罗隐注意到尸体喉部有明明显的一圈紫黑色,他伸手拨弄了一下死者的喉部,接着伸手去扳死者的嘴巴。方科长不忍继续看下去,将目光投向别处,苏三也微微低下头盯着脚下,不想看他的动作。 死者应该是被扼死的,舌骨都断了。苏三正好抬头,看到他拉起了死者的手,她忍不住惊叫一声:“手指!” 是的,女死者少一根手指。罗隐也发现了这点,少的是小手指,和前天那包肉块里的是一致的。切口很平整,没有生活反应,应该是死后被切下去的,剩下的其他九根手指还能依稀辨出尚未褪色的暗红色,那是凤仙花的痕迹。 罗隐挥手叫手下将尸体装到袋子中,此时苗一带着警员已经把这条巷子的全部下水道都打开了,整个梧桐巷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因为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说不出的死亡气息,类似臭鱼烂虾的气味,附近街道的人都在问:“这附近在做虾酱吗?怎么这么臭?” “头儿,下水道都撬开了,找到了这个。”小苗戴着橡胶手套,将一团臭烘烘的东西扔到地上,虽然浸满了污水散发着臭气,依然能辨认出那是一堆衣服。罗隐用棍子挑开了那堆衣服,他认出这应该是很普通的蓝布裤褂,还有一件鲜红的小肚兜。这年月,时髦女郎是不会有这样老土的装扮,死者应该是个非常普通的底层人家的女孩。 罗隐看向苏三“你来看看这些衣物。有什么发现。” 苏三捂住口鼻,不情愿地向前走了几步,看了几眼说:“都是粗布的,看来死者家境贫寒,这肚兜嘛,绣的倒是挺不错,手工很好。” “能闻到什么?” “栀子花,有栀子花的气味。” “但愿你这次是对的。”罗隐不是很相信,因为这整条街都是这样的臭,她竟然能闻出栀子花香味,未免匪夷所思了。 罗隐命人将尸体装上袋子运走。这时那方科长赶紧问道:“探长,我们的人能走了吧?” 他实在是不想在这样的环境多待,简直是要了老命。 “等一下,我想再问点具体的情况,麻烦你将发现尸体的工人都叫来。” 罗隐嘴里说着麻烦,可是表情完全是理直气壮。 方科长只能招呼那几个工人过来。其中领班的工人一见罗隐,面色古怪,回头对苏三吹了声口哨说:“真巧,怎么又遇到你们了,我只是找碗饭吃,求这位漂亮小姐跟探长大人求求情吧。” 苏三也瞪大眼睛,原来这个领头的竟然是那天发现尸块现场的白相人之一,苏三记得那个老巡警还叫他秦大麻子的。只是这个秦大麻子的脸上到没有麻子,只是面皮上有些坑坑洼洼,想必是小时候出天花落下的。 “你竟然还做这些活?” 罗隐也觉得意外,在他心里,这种白相人就是城市里的垃圾,他从没想过垃圾们也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探长,我们也想自食其力的嘛,四处找人家讨饭吃也是很难的啦。” 秦大麻子用黑乎乎的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我们哥儿几个真的只是来做个力工。哪想到遇到这么邪性的事,真是倒霉催的。” “你具体讲讲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就是方小三说他哥那边要找清理下水道的工人,说是报酬还不错,我就张罗几个人应承下这活。” 他说到方小三的时候,目光偷偷地瞟向方科长,罗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方科长。” 方科长擦了一下额头的油汗,惶恐地解释道:“探长先生,其实我只是想找谁不是找啊,就把这活托付给我弟弟了。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我并没有从中牟利呀。” 苏三心道,原来这方科长假公济私,怪不得能找到这么一队不靠谱的白相人来干活。 “继续讲。” 罗隐压根不听他的解释,示意秦大麻子继续往下说。 “来了发现,这下水道果然挺臭的,然后我们就开始干活,我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哪想到这井的盖子还很容易打开,没怎么用力就开了。” “等等,你说井盖很好打开?” “是啊,我还琢磨呢,打不开这玩意不是丢人了吗,没想到把撬棍插上去,没等使劲就开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井盖这几天内被人打开过。” “唉呀,对!探长先生真是太了不起了。对,应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那井盖边缘是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当时看到尸体整个人都懵住了,没想到这里。” 秦大麻子一拍大腿叫到:“我说怎么那么容易就把井盖打开了呢。” “然后你们就把尸体弄上来了?” “是呀,也幸亏是我秦大麻子,这换个人不得吓尿裤子啊。”秦大麻子开始自吹自擂。 罗隐挥手叫他下去,方科长战战兢兢地问:“探长先生,这事……” “也没你什么事了。带人把下水道收拾好就走人吧。哦,对了,这里可有一位林女士?” “我可以找市政所的登记簿看一下。等会,等会一定给您答复。” 苏三有点不解,这市政所的工作人员怎么对罗隐这般恭敬。虽然在这所城市,警察局是权力很大的部门,但也不至于一个公职人员对探长如此低姿态。 罗隐带着人刚回到警局,就接到了那个方科长的电话, “探长先生,我查了,梧桐巷一共有34户人家,但并没有姓林的人家。” “也许是某位女士娘家姓林。” “哦,这样,那就对了,有位韩太太是姓林的。” “韩家?在哪个位置?” “就在那地下井斜对面,哦,对了就是这家隔壁有棵很高的无花果树,那家姓赵的。” “等一下。赵家?房主姓名是什么?” “叫做赵清芳,是位太太。” 赵清芳,正是赵太太的名字!原来赵家在梧桐巷也有房子! 第十三章 一切都是巧合吗? 赵太太在梧桐巷还有一栋两层洋房,这个消息让整个警队都感到惊奇。 于此同时,小那已经将那位刘姓阿婆带到警局。 “这位阿婆说孙女喜欢用凤仙花染指甲。” 小那扶着阿婆坐下说道。 “咦,你不是那个晚报的小姐吗,原来是警察啊。” 刘阿婆认出了苏三。 原来为了求申江晚报登载寻找孙女的启事,她跑去晚报好几次,见过苏三。 “阿婆,您还记得孙女身上有什么特点吗?比方说胎记啊,痣啊。” 苏三瞄了警员们一眼,低声问。 “特点?” 阿婆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抓住苏三的手问“写字的小姐,你告诉老婆子真话,是不是我那孙女……她不太好。” 苏三有些为难地看向罗隐,而后者则对她点点头,于是她更加柔声说道:“目前发现一具女尸,但不能肯定就是您的孙女,阿婆,您能详细讲讲您的孙女失踪的具体情况,比方说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内衣又是什么样的?” “内衣?”阿婆干涸的眼睛看了苏三一眼,疑惑不解。 “就是里面穿的,贴身穿的衣服。” “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好衣服穿,就是我过去的蓝布大衫子改的,里面贴身的衣服还是袁家小姐给的,袁家娘子绣活做的好,人也好,一点不嫌弃我们家。” “袁家?怎么又出来个袁家?” 苗一眼睛一转问道:“那袁家小姐可是叫袁晨,袁家娘子是姓赵的?” “对的,对的,警察小哥也认识她们?五天前,我家秀秀吃过晚饭说是去找袁家小姐玩,还带了一大把栀子花过去。” 听到栀子花,罗隐看了苏三一眼,心里格外震惊。 “天黑了也不见秀秀回来,我想着袁家小姐是读洋学堂的明天早上还要去学堂的呀,就跑去袁家找秀秀,哪晓得袁家娘子说,秀秀根本就没有来过。袁家小姐晚饭后去学堂排什么话什么东西的,也才回来不久的,我家秀秀就这样丢了啊。”刘阿婆叹着气。 “那秀秀贴身穿的肚兜是不是粉红的锦缎上面绣着牡丹花的?” 苏三试探着问。 刘阿婆听到这话,浑身一抖,深陷的眼窝里流出泪水,她伸出干枯的手擦了一下眼泪,哽咽着说:“小姐,莫非……莫非那尸体身上的衣服就是……就是这样的?”她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天啊,那就是我可怜的秀秀啊,我的秀秀!” 苏三紧紧握住阿婆的手,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罗隐还想做最后的确定,对小那使个眼色,他很快就将那几件臭烘烘的衣服拿来了,刘阿婆本来还在哭泣,一见这衣服,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苏三吓得大叫救人。罗隐摆手叫大家不要惊慌,俯下身去伸手对着刘阿婆的人中用力按了一下,刘阿婆哎呀一声醒了过来,继续嚎啕大哭。 警员们面面相觑,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悲哀,这位阿婆和孙女相依为命,如今看到孙女竟然死于非命,真是太凄惨了。 罗隐挥手叫小那将刘阿婆送走,苏三说:“我来吧。”她已经决定将这件惨案报道出来,呼吁下本市的豪富人家帮助一下这个失去孙女、孤苦无依的老婆婆。 刘阿婆擦干了眼泪,神情木然,随着苏三走了几步,没等走到门口,忽然推开苏三,踉跄着扑到罗隐面前:“先生,我看出来了,你是这里管事的,求求你,一定要找出谁害了我家秀秀,求求你啊。” 一边喊着一边噗通噗通的用力磕头。 苏三急忙跑过去扶她,罗隐俯下身,用力扶着她的双臂,将她拉起来,郑重的说:“阿婆放心,我们一定要找出凶手。” 他伸手从兜里掏出钱包,打开后拿出一叠钱交到刘阿婆手中:“这点钱你先拿着用。” “不,我不能拿。”在刘阿婆的心里,衙门里的人都是凶狠可怕的。所以孙女失踪后,她不敢去警察局,还是袁家娘子教她去报社央求人家登寻人启事的。因此这会手里被罗隐塞上一把钱她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三劝说道:“阿婆,既然是探长给你的,那就拿着吧。” 刘阿婆又哄着眼泪再三道谢,这时有个警员过来报告说:“头儿,门外那个小赵太太又来了,说是来找刘阿婆。” 罗隐点点头“让她进来。” 赵青萍走了进来,脸色苍白,看到刘阿婆眼睛红肿,赶紧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问:“阿婆,我才到家就听宽婶说你到警察局来了,可是秀秀有了什么消息。” “秀秀她……死了呀!” 刘阿婆又哭了起来。 “死了?怎么会……” 赵青萍愣了一下:“罗探长,莫非找到了秀秀的……尸体。” 罗隐点点头:“正是如此。” “阿婆,你认尸了?” 刘阿婆摇摇头,苏三担忧地说:“尸体破损非常严重,怕阿婆承受不住。” 赵青萍坚毅地说:“我来认。” 罗隐示意让苗一带着赵青萍去法医室,刘阿婆见她去认尸,心里有了几分幻想,也许不是秀秀呢? 办公室内很安静,只偶尔有刘阿婆的抽搐声,几个警员都心情沉重,这才几天,就连续发生三起恶性杀人案,不及早破案的话,一定会在市民中间产生极大的恐慌,自己又有何面目给广大市民交代呢? 过了一会,走廊响起了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只见赵青萍面色苍白,眼角明显还有泪痕,她目光茫然从众人身上滑过,最后又落到刘阿婆身上,对着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眼角湿润。 刘阿婆闭上眼睛,老泪纵横,她明白,秀秀真的没有希望了。 “袁太太,请来这边一下。” 罗隐指着里面自己的办公室。 苏三知道他是要问袁晨的情况,于是就扶着刘阿婆说:“阿婆我先扶你出去好不好。” “苏记者,你也来一下。” 他看向苏三解释道:“这件事比较隐秘,我也不好调别组的女警员过来一起问话,你就勉为其难吧。” 原来这里警察询问女性情况,一般情况下是需要女警员在座的,但袁晨的事情过于隐私,罗隐不想事情扩大。 想不到这人看着冷面冷心的,其实心底还是挺善良的。 于是苏三安顿好刘阿婆,便跟着走进了罗隐的办公室。 “四年前的3月25日,你来警局报案说赵柯侵犯了你的女儿,可是两天后就来销案说自己搞错了。可有此事。“ 罗隐直接将当年的档案拿出来扔到桌上。 赵青萍知道此事已经无法隐瞒,咬着嘴唇点点头。 苏三想到田玲玲说赵柯看人的眼神钩子似的,恨不能钩下块肉来,心里一哆嗦,问道“这又是为了什么?赵柯他到底有没有……”当着一位母亲,她问不下去了。 “有,就是他做的,赵柯不是好东西,他不仅害了我的晨儿,还害过别家的女孩子,我姐……赵清芳送他出国是为了避祸的,据说有个被他害的女孩子自杀了,人家放下话花钱要他的命呢。” “为什么撤案?是受到了威胁还是得到了好处?”罗隐冷冷地问,想到赵青萍说自己的丈夫是个烂赌鬼,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那个赌鬼丈夫那时候输了很多钱,高利贷上门要把他扔到江里栽荷花,赵清芳说可以帮我们还债,只要我不不再告赵柯。” “所以你就去撤案了?”苏三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赵青萍低着头,不再说话。 “赵清芳在梧桐巷的住宅你知道吗?”罗隐问。 “听说过,好像是赵柯的亲爹给的。” “你不是说那个男人跑了吗?” “当初是跑了。可我后来听说那人是有妇之夫,几年后回来给了赵清芳一栋房子做补偿。” 赵清芳说到这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我不甘心啊,她的儿子害了我的女儿,结果他们母子却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把那个畜生送出国避风头,我恨啊。” “不用恨了,现在你姐姐死了,她的遗产如果没有别的遗嘱的话应该都是你的。” 罗隐的语气充满了讽刺,果然,赵青萍眼睛一亮,罗隐接着说:“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母子?为了报复还把赵柯人头送给你姐姐?” “不,不,探长,我恨他们,恨不能杀了他们,可是我哪敢做这种事,前几天我一直忙着帮刘阿婆找秀秀,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赵清芳脸色苍白连连摆手,罗隐注意到,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瞳孔强烈地缩小。这说明她对什么杀人和人头这些字眼充满了厌恶和恐惧感,真的不是她? 第十四章 疏影横斜 傍晚的时候,两辆车悄无声息的开进了梧桐巷。 “这就是赵太太的房子?” 黑色的大门禁闭,院墙足有近两米多高,苏三踮着脚往里看,杨树的巨伞从墙头探出来,衬着擦黑的夜色,更显阴郁。 这宅子的大门锁非常牢固,几个警员上前砸了几下纹丝不动。 罗隐说:“你们撤远一点。” 苏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苗一拽着向后退去,只见罗隐利落地拔枪射击,大锁头上火花四溅,他接着飞起一脚,大门吱呀呀地开了,苏三被众警员裹胁着一起进入,她回头看去,见小吴面有难色站在门口,目光躲闪,苏三只能暗自叹口气,加快脚步跟着大家一起走进去。 院子很大,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灌木丛,碎石铺就的路上也是杂草丛生,可见这院子一直闲置。 据赵青萍所说,这宅子是前年被那个男人送给赵清芳的,因为面积大院子也大,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租客就这样空置了。 苏三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院子中间的洋楼被周围的植被挡的严严实实,加上这里算是有钱人家居住之地,行人不是很多,还真是一处僻静所在。 洋楼的门也紧锁着,罗隐如法炮制,门打开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臭气扑面而来,当先冲进去的苗一被这气味熏得急忙退了回来,用手在鼻子处不停扇风,咬着牙低声说:“这什么味啊。” 苏三知道,这还是死亡的气息。 警员们其实早有准备,纷纷从兜里掏出医用的棉线口罩戴上,用以挡住汹涌的臭气。 苏三愣了一下,自己并没有预备这些东西呀。 这时罗隐一挥手,一个白色的东西被掷到她胸口,苏三手疾眼快伸手一捞,原来是个口罩。 罗隐嫌弃地吸吸鼻子,嘴里不屑地说道“真没用,这点气味哪里需要戴这玩意,捂得慌。” 苏三大喜,也顾不得他话中的讽刺,这可是紧要关头,他爱说啥就说啥吧。 罗隐见她将口罩戴上,眼中闪过一缕笑影。 有警员打开灯,罗隐看了下灯附近的开关,很干净没有灰尘,这里近几天还有人来过。大厅里的沙发上都盖着白单子,衬着满屋子的血腥味给人感觉怪怪的,总觉得那些起伏的下面就是尸体一般。地面被擦的干干净净,却有一行血脚印,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样子,在门口还用力蹭了下留下两道血痕。 苗一索性一把将白单子都掀开,明知道这些不过是胡思乱想,可所有人都不由地松口气,还有人擦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罗隐俯下身盯着那脚印。苗一此刻心惊肉跳,磕磕巴巴地问:“头儿,您……看出什么来了?” “奇怪,这脚印有些古怪。” “是挺古怪的,看着那么邪性,吓人。” “从这脚印看,应该是43码左右的男鞋。” 罗隐用手掌在脚印处比划下:“可是你们看这里,这里有什么不同?” 他指着一处比较连贯的脚印。 苏三想了想:“好像有点拖拉啊。” “是,古怪就在这,有点像一个脚小的人穿了一双很大的鞋,走起路来拖拖拉拉的,步子迈得也不大。最奇怪的地方是,既然这地面都被擦过,为什么这行脚印却没被擦去。” “兴许那人就懒得擦了呗。”苗一低声嘟囔着:“赶紧去现场啊。” 罗隐站起身,指着血脚印走出来的那个房间说:“进去看看。” 苗一又一马当先推开门,一个警员用手电筒朝里晃了晃,接着墙上的灯开关被打开,接着好几个警员都啊的大叫一声。 原来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没有头的人,最可怕的是那个人似乎还在轻轻摆动!接着是音乐声响起“那南风吹来清凉,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房间对面是很大的窗户拉着窗帘,上面有黑影影影绰绰摇摇摆摆。 “鬼呀!”小那等两名警员吓得就往外跑,苗一急忙喊道:“关掉关掉开关!”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原来这屋子墙角有个电唱机,音乐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罗隐对着电唱机又是一枪,音乐嘎然而止。罗隐回头扫了一眼跑出去的几个警员,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如人家记者小姐。” 几个警员擦着冷汗,还有人抚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嘴里嘟囔着:“汗毛都立起来了。” 苏三心道,我是吓得直接愣在那,动都不敢动了。 苗一嘿嘿笑道:“记者小姐别看是女流,说起红烧排骨来那可是侃侃而谈呢。” 苏三哼了一声:“女流?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好了,什么时候,还有时间拌嘴。” 苗一干笑一声:“头儿,这不是缓和气氛吗?咦,这尸体怎么回事,怎么不倒呢?还有这怎么咱们进来就唱歌啊。” “真的有鬼吧……”有人哆哆嗦嗦地小声嘀咕着。 “鬼,鬼,我看你们心里才有鬼!”罗隐指着尸体背后:“看,那有东西牵着呢!” 苗一惊呼:“呀,这门把手上也有钢丝。” 大家这才大着胆子去看尸体,原来这尸体前后都是明晃晃几根细钢丝吊着,前面的钢丝钉在墙上,后面的一直通向窗外。因为门被推开,尸体像墙边倒去,又被后面的钢丝牵着,微微晃动。罗隐伸手摸了摸钢丝说道:“崩的够紧的,看它通向哪里” 他一直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子看过去,原来这洋楼后面是一片茂密竹林,清风出来竹声飒飒,若是月色明亮,这后窗定然会竹影横斜,格外的有情调,当然此时,房间内除了臭气就是恐怖,加上外面影影绰绰,全无一点情调。 “这些钢丝想来是拴在这些竹子上方能立而不倒。”罗隐说。 “头儿,这也有钢丝。” 苗一指着墙角的电唱机。。 原来这门把手上的钢丝连着电唱机的开关,只要有人推门进来那开关被打开就开始放出音乐。 杀了人,砍去了头颅,还用这些心思玩这种把戏,故意制造恐怖气氛就为了吓唬人,这凶手可还真有闲心啊。 众人这才松口气,警员们小心地将这些钢丝从尸体上解开,几个人戴着手套极为嫌弃的将尸体放到地上。罗隐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脖颈处的切口:嗯,和赵柯的人头应该能对得上,下手干净利落,但骨骼边缘还是有点粉碎,的确是很重的利器砍的。 “这应该就是赵柯。如果抬回去将人头对一下的话,我想是纹丝合缝的。”罗隐站起身对众警员说:“大家四处分散搜查,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众警员散去,罗隐却几步冲到窗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头看到苏三正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呵呵。我再检查一下窗户有什么异常。嗯,这个报道你可以写写,不过具体的情节不能写明白,否则会提醒凶手的。” 苏三暗笑,心里却升起一缕感激之情。 能看出来,他这人虽然冷冰冰别别扭扭的,但是还是很细心的,刚才将口罩让给她,自己忍受恶臭。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警员大叫:“天啊,不会吧!” 第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罗隐大步往惊叫的房间赶,苏三紧跟其后。 发出惊叫声的是厨房,厨房很大,饭厅和厨房是一体的,苗一指着炉灶上的锅,脸色苍白,伸出的手指还在不停的抖。 怎么啦?怎么啦? 好几个警员也跟着围上来。 苗一几乎要哭出来“那锅里,是什么……” 厨房也是很臭,同样的尸体的味道。就算捂着厚厚的棉线口罩,那可怕的气味也一个劲问往人鼻子里钻。罗隐忍耐着,看来一下那个锅子,原来里面是一些剩油,上面飘着块孤零零的肉块。 “秀秀是在这里遇害的?”苏三问。 “应该是这样,这是赵家的房子,看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赵柯杀害了秀秀,还残忍分尸烹尸,而最后他又被人杀害了,还被恶趣味的摆出站立的姿势。这两个凶手,都够变态。这些东西都没来及收拾,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紧急还是赵柯有恃无恐。” 罗隐叹口气,挥手命令大家继续搜查。 在楼上的一间卧室,警员们在床头找到了几本外文书,罗隐翻了翻递给苏三,苏三打开一看,发现是关于食人族的书籍。 “赵柯他看这些?”苏三实在想不到,赵阿姨看着挺不错的人,怎么儿子会这样。 “他这样的凶残,不可能是忽然爆发的。也许之前他就犯过案,只是没有被警方发现,接着四年前他就被送出国了。赵清萍说是因为他惹了更大的麻烦,我们需要找出他四年前到底都做过什么事情。” “也许他之前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侵犯和杀戮只有一步之遥,在英国的这几年他内心的情绪积攒到极点,回国后马上就爆发了。” “苏小姐,你很让人另眼先看。” 罗隐点点头:“赵柯的死很有可能是和他做的恶联系在一起的。我需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 小吴见警员们抬出那么多可怕的东西,已经几乎要吓晕过去了,对苏三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就连滚带爬地跑了。罗隐走出来,抬起胳膊深深呼吸一下,摇头笑道:“完了,我这种大部分时间什么气味都闻不到的人,现在都要被熏死了,苏小姐怕是会更痛苦吧。” “我都习惯了,其实像我这样生活中任何一点气味都能闻得太过清楚的人,每天走过各种地方,早已经被气味熏的死去活来了,忍耐力怕是也要比大部分人强一些。” 苏三看向罗隐:“但还是非常感谢您将口罩让给我。” “让?哪有啊,我是不习惯那么娇气,戴什么口罩啊,矫情的。” 罗隐故作大方地一挥手,苏三暗笑:“我这次号外要是写得好了,拿到奖金的话一定要请罗探长吃烤鸭,怎么样?” “为什么吃烤鸭?” “因为鸭子,嘴硬呀。” 罗隐干咳一声:“散散臭味,我送你回去。” “没事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算了吧,这几天可是不安稳。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们报社再派来个还不如你的,岂非更是烦人?“ 苏三听到这话,忍不住鼓起眼睛瞪着他:这个人,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罗隐已经拉开了车门:“请吧,看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当司机。” 罗隐将苏三送到公寓楼下就走了,苏三走到四楼,正好遇到田玲玲正在掏出开门,田玲玲一见苏三就惊叫:“天啊你今天是去采访收破烂的吗?这什么味啊,臭死了臭死了!” 苏三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起啊,今天去了一个现场,特别可怕,我都忘记自己身上沾上味了,这就回去洗洗。” “洗洗?你那间又没法洗澡,这时间老虎灶也早关了,还能去哪里洗?洗脸盆弄点水洗不干净的,来吧,到我这洗洗好了。” “那多不好意思,我和你讲呀,今天去的地方特别晦气的,那个尸体吓人死了,你不怕呀。” “这几天见识那么可怕的事,我还有什么怕的,你去哪里了?” “梧桐巷。” 苏三说完,急忙捂住嘴巴,天那,我不该泄密的呀,于是她急忙小声说:“玲玲,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连晚报的号外还没写呢。目前这事也就我和警察局的警员们知道。” “知道啦,我现在哪有那闲心,一想到什么犯罪现场,满脑子都是赵太太那一幕,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赶紧回家拿上换洗衣服,这个时间正好要供应热水了呢。” 苏三谢过,上楼回自己房间取了衣服下来,田玲玲已经放好了洗澡水,还往浴缸里扔了点栀子花。 “这个是晚上顺路买的,正好给你用,洗的香喷喷的。” “玲玲,你真是太好了。”苏三一伸胳膊,吓得田玲玲往后一退:“赶紧去洗,离我远点,我现在可受不得这味。” 苏三笑嘻嘻地说:“人家吓唬吓唬你罢了,现在别说你,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好啦,我先去洗了。” “喂,你吃饭没有呀?” “没呢,才从现场回来,没顾得上吃。” “真是的,你又不是警察,只是个记者,每天跟着那些警察跑什么啊,那些地方又脏又邪性的。我去弄点吃的,等你洗好了开饭。” “天呀,玲玲,你是圣母派来解救我的天使吗?” 苏三是真的很感动。 苏三洗完澡,打算将换下来的衣服也洗洗,于是她喊道:“玲玲啊,肥皂在哪里呀、” “哎呀,就在柜子里嘛,自己找,我忙着呢。” 田玲玲在厨房里噼里乓啷也不知在做什么大餐。 田玲玲搬来这栋公寓其实还不到两个月,但是她性格大方热情,很快就和苏三成为很好的朋友,不过平时两个人工作都挺忙的,苏三还不知道田玲玲会做饭呢。 苏三在柜子里找到了肥皂,这时她忽然觉得肥皂上有点不同的味道。苏三将肥皂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难道是田玲玲用来洗内衣的肥皂,自己不能乱用吧。 想到这,苏三便放弃了洗衣服的打算。自己弄的一身臭,使用人家的浴室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再用这么隐私的肥皂洗这些外衣,是有些太得寸进尺,于是她将衣服团了团,准备拿出去,这时田玲玲敲敲门进来了问:“找到肥皂没有?” “算了吧,我不洗衣服了。” “这么多水,不要浪费吗,就手把衣服也洗洗。” “这个肥皂不是洗内衣的吧,我这衣服脏的很,怕把肥皂给你弄脏了。” “内衣我用香皂洗的,香喷喷的,男人才会喜欢呀。”田玲玲娇笑着拍了苏三一下。 “好了,你快点洗,饭好了。” 苏三洗完衣服,将衣服都装在自己带来的盆子里,擦干手走出去,原来田玲玲所谓的做饭只是去外面买了几个热粽子,然后切了一点苹果。 “啊,你刚才乒乒乓乓的就是在切苹果呀。” “是的呀,你以为我在做什么,其实我哪里会做饭。呶趁热吃。”田玲玲剥开一个粽子,脸色忽然变了,像是那粽子带刺一般,一下子将粽子扔到桌上,嘴里说着:“肉的!” 原来这是一个酱肉棕,暗红的颜色,透出诱人的肉香味。 “玲玲你吃素的呀?” “嗯,吃素。”田玲玲胡乱拿出一张旧报纸,将这粽子一包扔到垃圾桶里。 “这么油腻,晚上谁能吃得下这个,来,苏苏,我们吃这个,这是白粽。你要蘸糖还是蘸酱油呀。” 第十六章 推迟散发的杏仁味 这个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赵青萍做好晚饭,坐在饭桌边等女儿回来。 “妈,外面的人都在嚷,说秀秀找到了?” 袁晨放下书包:“妈,你怎么了?”她发现赵青萍面色很是凝重。 赵青萍抬手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柔声问道:“晨儿,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你同学安妮的妈妈。” “嗯,怎么了?” “安妮妈妈说,上个周五,就是六天前,也就是秀秀失踪那天,你们话剧社根本没有活动。” 袁晨一愣:“妈?你想说什么呀?” “那天你在哪里?去做什么了?秀秀从我们家出去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你了?” 赵青萍说到这里眼睛直盯着袁晨:“你和妈妈说实话,秀秀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袁晨垂下眼睛,不敢看她母亲,嘴里嘟囔着:“真的和我无关,那天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表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青萍其实只是想吓唬吓唬女儿,她下午遇到安妮的妈妈,知道女儿在秀秀失踪那天撒了谎,越想越不安,本想着吓唬一下,看看她和秀秀失踪有没有关系,哪成想竟然真的诈出可怕的信息。 赵青萍一巴掌拍在桌上:“你把事情经过老老实实都讲出来!不许哭,你不知道秀秀死的有多惨,我今天看到秀秀的尸体,简直都要晕过去了呀。” 袁晨啜泣着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六天前的傍晚,秀秀吃过饭就拎着一篮子雪白的栀子花出了门。 “袁家姆妈,晨晨在家吗?”她站在门口脆生生地问道。 “是秀秀呀,晨晨中午说学校要排练的还没回来呢,你进来等等呀。” “哦,不了,那我先回去,等她回来再来。” 秀秀拎着花篮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袁晨背着书包走过来。 “晨晨!” 秀秀向她挥手,又将花篮举高,晃了晃。 袁晨笑了,跑了几步,就在这时,一个青年从路对面走过来,袁晨一见大惊失色,转身就跑。这个青年,是她梦魇中的魔鬼——她的表哥赵柯。 “晨晨,怎么见了表哥扭头就跑呀。” 赵柯笑嘻嘻地喊。 秀秀怯生生地望着这个袁晨的表哥,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赵柯转身看着秀秀问:“你是晨晨的朋友?” “是的呀。” “我是晨晨的哥哥,那也是你的哥哥了。” 秀秀看这表哥西装笔挺,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羞涩地点了点头。 袁晨讲到这里,痛哭起来:“妈妈,我当时怕极了,只想跑得远远的,后来我回头看到那个魔鬼在和秀秀说话,我很想告诉秀秀,那个人是魔鬼,可是我不敢过去,就这样在外面走了很久,天黑了才悄悄回到家,结果第二天就知道秀秀一晚上都没回来,我想她一定,一定是被那魔鬼带走了。” “你这傻孩子,都到家门口了,看到那畜生来你怎么不往家里跑啊。” 赵青萍越想越伤心:“我们家怎么对得起刘阿婆呀。” “妈妈,我是真的害怕,一怕就什么都忘记了。” 母女俩哭着搂在一起,袁晨哀哀地叫着:“秀秀,秀秀啊。” 第二天一大早,赵青萍就带着女儿来到警察局讲述了一遍袁晨看到的事情。 罗隐听完,不满地说:“袁小姐,秀秀失踪后这件事你就应该马上说出来。这样的话,也许你姨妈和表哥还不会死。” 袁晨闻言恨恨地一跺脚:“他们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秀秀活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苏三见小女孩哭出来,便去拉她的手,哪想到袁晨疯了一样将苏三的手打下去,接着哭喊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赵青萍急忙将女儿搂在怀里说:“对不住,苏小姐,晨晨胆子很小的,很怕别人碰她。” 苏三想到这孩子四年前被赵柯侵犯过,想是那时被刺激到的,心里有些难过。 待袁晨平静了,苏三送母女俩出门。 赵青萍拉着女儿,目光有些茫然,忽然说道:“若是早几天该多好。” 苏三一愣,问:“袁太太,你说什么?” “啊,我随便乱讲的,苏小姐你不要在意。” 苏三目送袁家母女离去,听到身后罗隐叹息道:“赵柯真是作恶多端。才回国十来天就害了秀秀,若是不死,抓住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再扔进监狱。” 苏三奇道“咦,这可不象是探长先生能说出的话呀,你们做警察的不是要按照法律办事的吗?怎么能教训犯人呢?” “是啊,我只是发发牢骚罢了。苏小姐,你的号外一定可以写的非常精彩了。油炸尸体的案子是解决了。” “我的工作是将这个城市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写成报道,可是一想到一个花骨朵般的少女竟然遭此厄运,这笔就沉重万分,不知如何下笔才好。”苏三叹口气:“我现在也多少能理解你们的工作了,每天要面对这些社会的阴暗面,真是太痛苦了。” “所以你们手中的笔彰显正义,也是对我们工作的另一种帮助。” 罗隐看着大门外:“其实我每天最大的心愿就是走进这大门报案的人能少一些,再少一些。” “罗探长,秀秀是被赵柯杀害并分尸的,那么赵柯呢?又是谁对赵家母子怀有这么大的怨恨?” 苏三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 “你还记得赵青萍说过的一句话吗?” “赵清芳送他出国是为了避祸的,据说有个被他害的女孩子自杀了,人家放下话花钱要他的命呢。” 苏三忽然变了一种沧桑又有点悲悲戚戚的语气,和赵青萍有八分相似。 “不错,他出去四年,忽然回来,那当年花钱买他命的人也许已经知道了,就从这里入手。” “原来你在这里。” 肖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肖琴,有什么事吗?” 肖琴没有回话,饶有兴趣地看着苏三问:“这位就是申江晚报的记者小姐吧?” “你好,法医小姐,我叫苏三。” “苏三,好熟悉的名字。” 肖琴微笑着:“记者小姐怎么知道我是法医?” “死亡的味道。”苏三指指她身后,肖琴悚然心惊,急忙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苏小姐看到了什么?”肖琴有些不太高兴,她以为苏三在消遣自己。 “不是看到,是闻到,你身后是浓浓的死亡味道,一整条走廊的忧伤。不过这会,又有点苦杏仁味,莫不是才吃了杏仁甜茶?” “苏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肖琴微微点头,接着看向罗隐:“赵柯胃内检测出氰***化***物,同时赵清芳的尸体有了新的发现,请随我来。” 罗隐一愣:“新发现?” “是,她致死原因并不一定是蓖***麻***毒***素,也许是氰***化***物,也正是苏小姐闻到的杏仁味,算是和赵柯殊途同归,当然,凶手也许是同一人。” 苏三闻言惊道:“氰***化***物毒性很大吗?竟然是杏仁味的?” “既然是氰***化***物,怎么当时没有气味?也没检测出来?” “所以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尸体搁置三天后才散发出苦杏仁的气味,而赵柯的尸体一解剖就发现氰***化***物了。还是先随我来吧。”肖琴转身就走,同时说道:“苏小姐有兴趣到我法医室转转么,一定会让你很难忘的呢。” 第十七章 法医小姐旁敲侧击 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下楼梯到地下一层,空气越来越冰冷。那是一种阴冷又潮湿的感觉,像是一条蛇,顺着脖颈缓缓地沿着脊椎骨向下滑行,让人浑身颤栗又不敢随便活动,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揪住,窒息中又带着隐隐的痛。 这就是苏三关于死亡的诠释。 这应该是基于气味衍生出来的感觉,嗅觉可以触发人的全部幻想,就像女人喜欢各种香水,每一种香味都能触动她们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不好闻的气味也是如此。 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有走廊上天花板的灯因为电压不够稳定,电流波动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哐当一声,肖琴打开大铁门,做出请进的手势,同时目光滑向苏三,唇边露出意外深长的微笑。 苏三心想,一个法医干嘛对我这样笑,慎得慌啊。 法医室分为休息办公室、工作室和停尸间三部分。肖琴带着两个人从办公室穿过,还没走进工作室,苏三就闻到浓重的苦杏仁味,比刚才肖琴身上携带的那些还要重太多太多。 工作室的灯光亮如白昼,正中间的两个工作台上,两个人形被白被单盖着,墙角水池的水龙头没关紧,有水滴落的声音。苏三深吸口气,这几天经历这么多,她已经做好了面对尸体的准备。 猛然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尤其是特别熟悉人的尸体,这需要很大的心理考验。 肖琴利落地掀开白被单,苏三眼睛一闭,肖琴轻笑一声:“放心,穿着衣服的。” 苏三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就听着罗隐点头说:“的确现在有苦杏仁味,你能鉴定出到底是哪种毒物导致她的死亡呢?” “这个真没有办法确定先后。只是这种******竟然是在尸体放置三天后才散发出气味还真是奇怪。” 她苦笑一下:“别说我,恐怕这么奇怪的现象我导师都没见过。” 赵太太身上套着一件白袋子一样的袍子,仰面躺在工作台上,浑身都被苦杏仁味包围了。赵柯的尸体没有头,上半身****地顶着一段树桩子样的脖颈,胸腔一直到腹腔都被打开过,用粗线缝好了。苏三的目光迅速从赵柯无头尸体上滑过,接着低下头,心里叹息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记者,你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肖琴忽然发问。 “我?我又不是法医,肖法医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 苏三微微一愣,女人之间的直觉总是非常敏感,肖琴这话似乎是隐隐含着敌意,不仅仅是随口一问这般简单吧? “可是一位和法医没任何关系的记者小姐却知道死者死因是蓖——麻——毒——素中毒。”肖琴嘴角噙着淡淡微笑“那可是无色无味的毒素,苏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呢?别说你闻到了。” 苏三苦笑:“我真的是闻到了。” “那苦杏仁呢,苏小姐当时没闻出来?” “我也不知道蓖——麻——毒——素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在赵太太当时抽搐的时候,忽然就闻到奇怪的味道,现在想来这味道中还掺杂了牛奶味,接着脑子里就闪出蓖麻的样子和蓖——麻——毒——素这个词,我是学文学的,过去真不知道蓖麻还能提取这样的东西。你若说颠茄什么毒——药,我看大仲马的小说还能知道一些。蓖麻还是在乡间看到过种植,记忆深刻。” “既然苏小姐能闻到根本闻不出气味的蓖——麻——毒——素,怎么竟然会闻不出有杏仁味的氰——化——物呢?” 肖琴目光钉子一样:“还是苏小姐在避重就轻?” “我避什么重就什么轻啊?你这个人好奇怪。” 苏三发现肖琴话语中的挑衅意味更加浓重,非常不满地瞪了罗隐一眼。 罗隐听着俩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心里暗自叫苦:一个肖琴平素就很难缠,这个苏小姐的不好说话自己也见识过,今天这俩女人对一块了,简直是不要人活。 “你心里清楚。” “对不起,我不清楚,请法医小姐解释。” “自然是你最知道死者的死亡原因,什么蓖——麻——毒——素怕是对警方的障眼法吧?” “你话里话外都暗示我知道事情经过,你的意思我看到毒——杀的过程了?还是怀疑我是凶手?如果我什么都知道,请问我为何要对罗探长说********,我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随便你们怎么查,何必画蛇添足说那些话。” “呵呵,因为你就是在当场下毒啊。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做到彻底让氰——化——物没有杏仁味的,不过一个精于辨别各种气味的人,自然懂得怎样最大限度的掩盖气味。” 肖琴分析的井井有条,苏三想,如果不是针对自己这还真是叫人鼓掌的歪理邪说。 苏三扑哧一笑:“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一个每天检查尸体各种死因的人,更懂得怎么杀人?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法医小姐怕是有几十种法子吧?” 肖琴气结,这女记者还真伶牙俐齿呢。 “等等,肖琴,你说当场下毒是什么意思?” “氰——化——物这种剧毒,自然是死者死亡的前几分钟被人下毒了。” 肖琴冷笑:“苏小姐不是一直在现场吗?这下毒的人当然非她莫属!” 听到这话,罗隐和苏三都忍不住对视一眼,苏三轻轻呢喃:“不会吧。” “怎么不会,如果真是******的话,她有着最大的嫌疑。” 罗隐正色说道。 “她?哪个她?难道现场除了这位苏小姐还有别人?” 肖琴愣住了。 “是的,现场还有其他人。” 罗隐这话说完,肖琴的脸色很不好看。 “可是冯先生也在现场啊。”苏三说完这话看到肖琴面色黯然,轻轻一笑:“法医小姐,你要不要去看下医生。” “看医生?我自己就是医生。”肖琴不屑地一撇嘴。 “是吗?那你要不要看下镜子。” 肖琴一脸疑惑,不知道苏三什么意思。 “法医小姐的脸色还真是一言难尽呢。” 罗隐差点笑出声了,只好捂着嘴用咳嗽代替,肖琴是什么人?每天面对各种死尸的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嫣然一笑说道:“我每天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难以控制自己的脸色变化。苏小姐莫须有的一句闻出来,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我还真是甘拜下风啊。” 苏三都要被她气笑了,这女人想做什么? 罗隐的干咳提醒了她,于是她的眼神故意在罗隐和肖琴身上打个转,接着冷笑一声:“原来肖法医叫我来见识的不是查案,而是鸳鸯蝴蝶派小说?不好意思,肖法医也许你甘之如饴的,恰恰是我苏三不稀罕的,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在本城立住脚而已,其他的一切不在我考虑范围内,失陪了。” 说着扭头就走。 “哎……”罗隐喊了一声,苏三回头也学肖琴的样子嫣然一笑,她故意笑的更妩媚,配合她那张小脸,格外楚楚动人:“罗探长,我也不知道怎么自己的本事时灵时不灵的,若是你不信我的话,那就直接抓我审问好了,犯不上和肖法医唱这出捉放曹,我虽然叫苏三,可是对看戏很没兴趣,什么白脸红脸黑脸的这些名头我都不懂的,更别说演戏。” 说完也不给罗隐回答的时间,直接走了出去。 罗隐无奈:“肖琴,你在搞什么啊?” 肖琴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不过是想帮你一把,看看,就知道你不会领情。” 第十八章 意气用事 真是莫名其妙! 苏三气呼呼地走出警局,迎面正看到小吴。 “苏小姐。” 小吴一脸诚恳状:“李主任说你可需要交稿子了,那边等着出号外呢。” 苏三横他一眼:“我现在就回报社,稿子在那边直接写了。” “不麻烦苏小姐,不如交给我直接送过去。” 小吴语气诚恳。 “我正好要回报社,不麻烦的。” 苏三努力压抑心中的怒气。 她很明白小吴要做什么。 其实苏三昨天晚上回家前就写了一个关于梧桐巷发现卖花女尸体的报道,嘱咐小吴送到报社。结果今早号外出来,这篇稿子下面赫然署上了小吴的名字。幸亏一大早就遇到赵青萍带着女儿来警局,警局上下都没顾得上看这个号外,苏三心知待罗隐看到定然又会发脾气,毕竟他只是允许自己写稿子报道,可未同意小吴做报道的。 都市大居不易,苏三一直信奉与人为善,但这种明目张胆将别人成绩据为己有的,叫她如何忍下去呢? 小吴一笑:“苏小姐,其实今早的号外我也很震惊,没想到排版会把名字改掉,等会我定会去主任那里澄清。” “是吧,这世间没想到的事情真的好多呢,你才大学毕业,路长着呢,好好学吧。” 苏三话里有话也不想在和他多啰嗦,一声告辞都欠奉。 小吴看着她伸手招黄包车的背影,恨恨地跺脚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是女人有点姿色好混罢了。” 他却不晓得,苏三鼻子灵,听力也不弱,早将他这话听得仔细。其实小吴暗地做的手脚,若是一般情况她是不会言明的,苏三从小生长环境极为特殊,深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的道理。只是刚刚在肖琴那里受了气,她毕竟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一时激愤便将话都讲了出去,此刻倒是有些后悔,心里暗自思忖:据说他是李主任的小舅子,这种小人真的得罪了以后怕是麻烦。可又一想不如趁这次机会,多写几个精彩号外,稍微混出点名气来,到时候就是去别家报社也不愁吃这碗饭,怕他什么。 苏三一路上这般心事重重,还没到报社,就听着有人喊自己“苏苏,苏苏。” 这喊声将神游的苏三拉回现实,回头一看,田玲玲挎着个金光闪闪的亮片小包,一身鹅黄色洋装,爱司头,耳朵上还挂着亮闪闪的长耳坠,走在路上端地是摇曳生姿,格外引人注目。 苏三急忙叫停,下车付了钱,笑道:“玲玲你这身真好看呀。” “苏苏,你要去报社啊。” “是的呀,早点去写稿子,赶在晚上还能出一期号外。” “早上的号外我看到了呀,哎呦呦,吓死个人,那个卖花姑娘好可怜的,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小赵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本不该说过世的人坏话,可这般心狠手辣,你说他图个什么呢,真是奇怪的很。” “我过去也看过一些外国人写的东西,说有些人是天生的杀人凶手,那书里啰嗦的好多,左右不过是这人注定就是杀人犯的,叫做天生杀人狂。” “好可怕哦,还有这样的人。”田玲玲露出害怕的神情。 苏三再将这些时候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但只看到眼波清澈,怎看都不像里面藏污纳垢。 “那赵太太到底是被谁害的呀,苏苏你说会不会是冤魂报仇?”田玲玲忽然抓住苏三的手用力晃着“赵柯做了那么多坏事,可能是被他害死的冤魂报仇呢?” “玲玲,别自己吓自己呀,就算是冤魂报仇,为啥连带着赵太太也死了呢?” “母子连心呀,儿子做的坏事当妈的未必不知道的。不是说什么孟母三迁,小赵先生犯错,赵太太总脱不开干系的。” 苏三面色保持平静,可是在田玲玲抓住自己的手后,身子还是僵了一僵。方才在法医工作室,她和罗隐都想到同一个问题:赵太太如果是死于氰-化-物中毒的话,那么当时在现场的田玲玲和冯伟华都有嫌疑。 “我赶着去报社,玲玲,晚上回家再说吧。” 苏三挣脱田玲玲的手,又怕她多心,嘴角挤出微笑。 “好的,晚上等你回来呀。” 田玲玲目送苏三离去,眼中是复杂难言的光。 苏三回到报社,李主任正在办公室大厅里转来转去,如没头苍蝇,一见到苏三便叫道:“可算来了,梧桐巷的号外今早还不错啊。” “是还不错,如果署名是我就好了。” 苏三含笑道。 “呵呵,大家都是同事,一些小失误不要在乎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 李主任尴尬地打着哈哈。 “果然是小失误吧,我记得出现这样的失误,昨晚的排字人员要罚钱的吧?唉,真难为他们。” 苏三故意提高了声音,果然,有几名记者正在埋头写字,闻言抬起头来。 另一边排版室内的工人,有人站在门口,等待李主任下文。 李主任干咳一声,压低声音说:“苏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啊,就是为排班人员感叹一下而已。”苏三一笑:“我先去写稿子,今天的一定会更精彩,还来得及赶上晚上那版。” 李主任回头看到大家都抬头看着自己,便喊道:“都该干什么干什么。” 记者们本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继续埋头。 一个排版工人喊道:“李主任,这个不能扣我们钱的呀,昨晚小吴送来的稿子,署名那将苏小姐的名字勾掉了,另写的他吴环生的大名。” “对呀,对呀,原稿还在这里,李主任可不能怪我们的。” 另一个人挥舞着手里的稿子应和道。 李主任脸色难看,呵斥道:“好了好了,工作,马上工作。” “不扣我们的工资的吧?” 排字工人试探着问。 “不扣,不扣,谁都不扣!” 李主任将手中的文件夹重重地摔在桌上。 办公室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钢笔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母子遇害案有新进展,竟是先后下毒。” 印着申江晚报字样的信纸上是一行这样的标题。 苏三专心写着稿子,她当然知道已经激怒了李主任,但她深信,这期的号外一定会轰动全城,李主任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忍耐下来,那个时刻打算把自己挤掉上位的小吴,就委屈他多做几个月接线生吧。 只因这一腔意气,苏三决心这次定要一鸣惊人。 第十九章 栀子花香 申江晚报大厅里的吊钟铛铛铛敲了九下,排版室的技工出来喝水,见苏三正站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技工端着水杯啧啧赞叹:“苏小姐,你可老厉害的,工作起来这么辛苦的,一般男记者都比不上。” “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呢,做好自己就好了。” 苏三笑道:“我这就下班了,明早的号外就麻烦你们了,辛苦了啊。” “放心吧,你写得那么精彩,明天号外一定被抢光。” 苏三拎着自己的文件包走出报社,此刻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苏三站在报社门口的路灯下等了一会,有一辆黄包车远远地跑来。 苏三见车上无人,便急忙挥手叫住了车夫:“巨籁达路819弄。” 车夫答应一声,飞快地跑了起来。 清爽的晚风中透着淡淡夜来香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苏三有些疲惫,靠着车座昏昏欲睡。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忽悠一下醒来,因为她闻到了小馄饨的气味。又是香油、紫菜,葱花香菜淋上泛着猪油花热汤的香气,真是叫人食指大动呢。前方影影绰绰的是飘渺的热气,以及热气中端着碗享受的人。 苏三急忙喊车夫“停车。” “还没有到。”车夫并不停住脚。 “我要下车。” “还没到,小姐。” 车夫的速度反倒加快起来。 苏三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下车,你没看到这有个馄饨摊吗?我先不回家了。” 许是她的声音大了些,透过淼淼的热气,馄饨摊的姑娘抬头冲着自己微微一笑。 又是巷子口的姑娘。苏三下意识的看看周围,不是自己家巷子口啊。 这时,苏三忽然浑身发冷,因为她此刻才发现,车夫走的路线不对!回家不该走这条路。 这时已经从馄饨摊前跑了过去,苏三心里害怕,用更大的声音喊:“赶紧停下来,我喊巡警了!” “小姐怕是睡的魔障了,哪有什么馄饨摊。” 车夫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又快跑起来。他心想,这条街明明空无一人,这位小姐难道看出自己的企图? 马上就要走到街道拐角,看着前方一片黑暗的巷子,苏三心里暗叫不好,这车夫一定有问题! 就在这时,忽然从斜对面跑出个姑娘,车夫没提防,和那姑娘撞在一起,姑娘倒在地上,手里拎着的小篮子飞上了半空,无数雪白幽香的栀子花落了下来。 车夫愣神的功夫,苏三两滚带爬跑下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姑娘的胳膊:“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那姑娘却不抬头,只用手轻轻地推苏三道:“我真的没事。” 苏三哪肯就走,扶着姑娘就要起来。 那车夫嘴里嘟囔着:“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说着抬腿就冲那姑娘身上踢去,姑娘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车夫的脚忽然停住,接着也不管苏三,拉着车慌忙就跑。那车夫跑了一段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回头去看,只见那条路是个十字路口,一面是昏黄的路灯,一面是黑漆漆的街道,那姑娘就站在黑漆漆的这一面,整个人如同融入黑暗中。车夫不敢继续再看,拉着车拔腿就跑,嘴里暗道晦气,怎么撞见这种事,真是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方才那姑娘抬头他看的清楚,她的眼睛黑洞洞的,脸上也是青黑色的腐烂痕迹,那就不是一个活人。 “真的没撞伤你?”苏三用力的去扶那姑娘,她却似生了根,纹丝不动,只用力的去推苏三:“小姐快走吧,这地不干净的。” 她一个小姑娘,摔了一跤不说又是深夜,苏三如何放心的下,嘴里便说着:“你也是卖花的,小姑娘不是我吓唬你,前些天有个卖花的小姑娘就被人害了,好可怜的,这么晚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好了。刚才那车夫不是好人,幸亏你救了我。” 两个人你扶我推的过程中,苏三赫然发现,姑娘的右手缺了一根手指,剩下的指甲红彤彤的,被凤仙花染过,在路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苏三吓得往后面一退,坐在地上。 那小姑娘依然低着头,嘴里温柔地说着:“姐姐,早点回家去吧,姐姐莫要管我,我真的没事了。” 苏三惊慌失措,爬起来跑了几步发现文件包被扔了,急忙又转身去找,这么一转身就见小姑娘双手托着文件包低着头站在她身后 “姐姐小心点,今后少走夜路,以后姐姐就看不到我了。” 苏三一把抢过文件包,落荒而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路灯渐渐亮了一些,歌舞厅传来夜上海的飘渺歌声,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敲着梆子问:“香烟要伐。” 苏三靠在路灯下,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这时才想着刚才若不是卖花姑娘冲出来,自己如何打得过那车夫?自己刚才真是吓到了,竟然没有感谢小姑娘。这样一想,两眼酸酸的,胡乱用手抹了一把,低声说:“秀秀,你瞑目吧,害你的人也已经死了,我以后一定会帮你照顾你奶奶的。” 苏三闻到栀子花的香味,她顺着香味看过去,只见自己的公文包上插着一小把栀子花。 苏三将栀子花拿下来,别在旗袍的纽绊上,深深吸口花香,这应该是秀秀的祝福吧。 “多少钱?”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苏三抬起头,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什么多少钱?” 她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怒道:“滚!” “价钱好商量吗,这么辣,还挺够味。” 那人涎着脸,又上前一步去摸苏三的脸。 苏三一巴掌将那人的手打落,嘴里喊着:“滚,你才是卖的,你全家都是卖的!” 那人怒道:“小——婊——子,敢骂老子?” “老子个屁,哪来的龟孙子!” 苏三此刻惊魂方定,想到方才那个车夫,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反正是深夜无人识得自己,索性拿出过去在孤儿院做大姐的范来。 “小娘们,看你嘴巴硬还是老子拳头硬。” 这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过来,苏三急忙大叫:“巡警,巡警,杀人啦!打劫啦!” 她一把好嗓子,清清脆脆,在这深夜里格外清亮。 对面楼有窗子打开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册那啊,里来额宗桑半夜伐困高,叫魂啊!” 苏三知道这条街还算繁华,这时间很多人都睡觉了,但是享受夜生活的人也不少,不远处就有个舞厅,想必也会有巡警盯着。笃定这点她又拼命大叫:“啊呀呀,着火来!” 这声效果就好一些,对面好几个窗子都推开了,有人探头出来问:“哪里哪里?” 嘟嘟嘟嘟!巡警吹着警笛从街边拐角跑过来,那矮胖子见状只好松开,嘴里嘟囔着:“算你狠,臭——婊——子。” 苏三跺跺脚道:“可恶!” 那巡警拎着警棍跑过来问:“小姐你没事吧。” “多谢多谢,那流氓走了。” “这么晚,单身小姐不该在外面游荡的。” 那巡警有点不满意地看着苏三。 “我们报社加班到现在,唉,出来做事真是辛苦。” 苏三故意挥舞下胳膊,显出很疲惫的样子。 “也是啊,年轻女孩子出来做事很不容易的。”巡警点点头:“我帮你找个车好了。” 他跑到舞厅前,喊了一辆黄包车过来说:“放心吧。陈老四在这边拉活好些年,很把握的。” “谢谢巡警先生。”苏三真没想到这个巡警人这么好。 待她上了车走远了,那巡警跑到拐角处说道:“探长,都安排好了。” “嗯,你做的很好,麻烦你了。”罗隐点点头,从暗处走了出来。 方才刚走出舞厅就听到苏三的喊声,他没想到这个看着文静的女记者竟然还会粗鲁话会骂人,看来平时对自己还是很温柔客气的。 他掏出烟盒递给那巡警说:“晚上巡逻提提神吧,最近可是不太平。” 第二十章 看不见的馄饨摊 苏三回到家,下车给了钱谢过那车夫。刚要掏出钥匙开门,门开了,一个女孩子探出头来“妈妈说好像有人回来,果然是呀。” “袁小姐。” 开门的是袁晨,她在警局已经见过苏三的,甜甜地叫了声:“苏姐姐,这么晚才下班呀。” 苏三跟着袁晨一起上楼,赵青萍站在三楼门口,听到这句话说:“你小孩子乱问什么。” “妈妈,我是担心苏姐姐嘛。现在外面好乱的。” 袁晨小嘴一抿,十分委屈的样子。 “谢谢你啊,袁小姐。”苏三拍拍她的手,这个女孩长得很乖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惹人怜爱,想到她的遭遇,苏三对她的疼惜是出自真心的。 “苏小姐,她还是小孩子,叫她晨晨好了。” 赵青萍打开门喊道:“晨晨,别烦苏家姐姐了,洗洗该睡觉了明早还得上学呢。” “咦,袁太太,原来你们搬过来了呀。” “是的呀,这个我姐……赵清芳母子都死了,也没什么别的继承人,这房子就属于我了。” 她语气有点淡:“总是我父母的遗产,我得好好守候着。” “那梧桐巷那边呢?” “那边是那个男人给她的东西,和我没什么关系,看警方和市公所是怎么处理了,要是真给我,我就卖了把钱捐出去。” 袁晨在一边一撇嘴:“那种凶案现场哪里卖的掉。” “呸呸呸,不要乱讲呀,小小年纪红口白牙,真是什么都敢说。” 赵青萍不好意思地拉着女儿回屋去了。 她这是怕苏三多心呢。毕竟赵太太是死在这里,这栋公寓也是凶案现场,不吉利的,若是房客都吓跑了,那才叫麻烦。 苏三刚进门放下文件包,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苏啊,你怎么才回来。” 打开门,田玲玲站在门口:“吃过饭了吗?” 苏三这才想到,自己竟然还没吃晚饭呢。 一边请她进来,一边说道:“我都忘记吃饭了,刚才倒是路过个馄饨摊,呶,就是在我们巷子口摆摊的那个姑娘的摊子,天晓得怎么摆到那边去了,那个车夫是坏人,就说没有什么摊子,不许我下车,真是吓死了,幸亏……”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不知该不该讲下去。 “苏苏,那个什么馄饨摊,上次我听你说过就注意一下,可我真的没有看到呀,是不是你看错了,我还问过二楼的冯先生,他也说没见过呢。” 田玲玲伸手去摸她额头:“莫不是撞了邪,咦,额头到不是很热,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她说撞邪,苏三叫道:“可不是吗,你猜我看到谁了?秀秀呀!” “秀秀?” 田玲玲重复一句,接着问:“这又是谁?” “就是被赵柯杀害的女孩子呀。” “开什么玩笑!” 田玲玲吓得腾地一下站起身“被杀的人怎么可能……天啊,难道说你见到了鬼?” “我现在想也说不清到底是看到了什么,那个车夫图谋不轨,是秀秀救了我,我真感谢她。唉,这个女孩子,才十四岁就被赵柯害死了,还死的那么惨,她还能有一份救人的心,真是太难得了,由此可见赵柯是多么的可恶。” 田玲玲点头:“这个自然,这小赵先生简直是太坏了,那么死了倒是便宜了她,还有赵太太,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她是单身女人,赵柯教育不好都是她的过错,现在想来,她死的也太便宜了点。” 苏三听到这话,忍不住叹息:“前几天你还吓得不行,现在就这般义愤填膺了呀。怎么说呢,赵柯这变态是死有余辜,可是赵太太,未免有点可惜,毕竟我在这住了两年多,朝夕相处的,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她无辜吗?她是包庇犯!你们这些文化人,就是爱酸文假醋,伤风悲秋的。”田玲玲说完又担心苏三恼,接着笑道:“我可不是说你,你可是个有正义感的好姑娘,这世道这么乱,就缺少你这样的人。” “我?唉,玲玲,你不知道,在警察局这几天我才发现自己真是有心无力的。好多事不能说不能写。今天那个女法医还怀疑我,对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我晚上越想越生气,索性在明天的号外里写了一些案情。” “是吗?那你可真是了不起。”田玲玲眨巴着大眼睛:“是那个秀秀的,还是……赵太太。” 苏三发现,提到赵太太,她脸上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 “是法医发现的一些新线索,其实吧,赵太太可能是死于……” 她说到这里,急忙顿住。 “哎呀,你看看你,还卖起关子来了,非要吊人胃口啊,逼着我明天买号外是不是?我最讨厌故事讲到一半就不讲的,你叫人家今晚怎么睡得着吗。”田玲玲笑盈盈地抓着苏三的手臂摇晃着。 “真是被你酸死了,好啦,反正明天你也就看到了,是赵太太可能是死于另一种毒药。她体内检测出两种毒药呢。” “呦,看来还不止一个人恨她。”田玲玲啧啧赞叹:“我就不喜欢她,上次记得吧,我俩还吵架呢,不过我可犯不上为灯暗崴了脚害死她呀。” “是的,你要是为这点事就杀人,那简直比赵柯还变态。” “去你的,少拿我和那死鬼一起打趣。” 田玲玲又聊了一会,起身告辞。 苏三送她走了,忽然想到早上田玲玲说的一句话:“赵柯做了那么多坏事,可能是被他害死的冤魂报仇呢?” 目前公布的案情和自己写的号外只是说赵柯杀害了卖花女秀秀,田玲玲怎么知道他做了很多坏事呢? 自己写的号外,明白指出赵太太是死于两种毒药,先后下毒。当时自己被那女法医和小吴给气昏头了,一心想写个精彩的新闻出来,会不会做的有些过分? 她越想越不安,披着衣服想出门,又想到那个可怕的车夫,还是停住了脚步。 自己这次真是太意气用事了。 希望明天罗探长不要发火。 哎,不对呀,我为什么在乎他发不发火?我的工作就是做报道啊,之前已经很迁就警方了,事关自己饭碗和尊严问题,自然要寸步不让。对,就这样。 苏三在房间这般安慰着自己。 田玲玲则坐在窗前,看着漆黑的窗外,低声呢喃着:“冤魂真的会变成鬼呀,我的好妹妹,你在哪里呢?你出来让姐姐看一眼呀。” 第二十一章 夜半鬼敲门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三楼的大座钟敲了十二下,睡得迷迷糊糊的袁晨翻个身,嘟囔着:“妈妈,这个钟声音好大,晚上烦死了。” 毕竟这屋子死过人,母女俩说不怕是假的。上午搬进来那会赵青萍还对着房间喊道:“死鬼你不要来找我,我不怕你!” 虽说是这样,母女目前还是在一间屋子一张床上睡,互相做个伴。 “这钟还是你外婆的陪嫁呢,要一百年咯,听说是你太外婆的陪嫁,太外婆是清朝人。” 有蚊子嗡嗡的声音传来,赵青萍轻轻坐起身,用扇子轰赶着蚊子。 袁晨继续沉沉地睡去。 赵青萍环视这屋子四周,嘴角边绽开淡淡微笑:赵清芳你机关算尽又能怎样,诺大家业最后不还是我的? 这时她忽然听到外间似乎有什么声,便掏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电,走下床去猛地拉开门,外间空无一人,她松口气,怕打扰女儿睡眠便悄悄掩上门,打开客厅的灯一点点检查。她先走到门口,整个人如被冰雪:睡觉前她清楚的记得门是锁好的,可是现在,这门并没有锁上。赵青萍壮着胆子推开门,走廊里很安静,三层并没有别的房客。此刻已经是深夜,整栋公寓都在酣睡。赵清芳重新锁上门,心道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她回到客厅往沙发上一靠,心满意足地审视自己的新财产。 这时她发现茶几上有一张白纸、 她拿起白纸,上面是五个张牙舞爪的大字:“你做了什么!” 这几个字实在过于惊悚嚣张,极具冲击力。 方才是真的有人来过! 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在这栋楼平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太多的危险,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急着搬进来。 这时里间的门开了,袁晨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妈妈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她一眼看到赵青萍手里捏着的纸,一把抢过来问:“这个从哪里来的?” “我随便捡的。”赵青萍怕吓到女儿,轻描淡写地说。 “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真是姨妈阴魂不散?” “你这孩子,都想什么呢。随手捡到的东西和你姨妈有什么关系?”赵青萍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好了。去睡觉吧,明早还得上学呢。” “妈妈,是不是有人进我们家来了?” “怎么可能?这里安全着呢,哪能有人进来?” 赵青萍拉着女儿的手:“走,一起回去睡,不要多想了。” 袁晨乖乖地跟着母亲回房睡觉。待赵青萍躺下后,袁晨的目光投向床头柜上的书包,只有她知道,在那个书包的一本书里也夹着一张写着你做了什么的纸。 那张是她前天放学回家在院子里捡到的,她看着四下无人,急忙塞到课本里,一颗心七上八下。这也是她鼓动赵青萍早点搬过来的原因,在芙蓉里,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是现在,怎么这张纸忽然出现在房间里?是那个人也跟着过来了,还是那个知道一切的人就住在这栋楼里? 夜很安静,整栋楼都在沉睡。 不,袁晨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他知道自己那天做了什么! 袁晨缓缓地长出一口气,另一边的赵青萍翻了个身,袁晨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第二天,袁晨吃过早餐背着书包走出门,正看到苏三和田玲玲一起下楼。 “呦,小美人,你住进来啦。” 田玲玲笑眯眯地同袁晨打招呼。 “晨晨,快叫田姐姐呀。” 赵青萍招呼着。 她站在楼门口刚到警局,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苗一和小那站在罗隐办公室门口,一见苏三进来,苗一手一横,摆出杀鸡摸脖子的架势。 没等苏三反应过来,就听着里面罗隐大喊:“那臭丫头来了没有?” 臭丫头?苏三一愣,看向小那,后者则对她摊摊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可恶,竟然叫我臭丫头!苏三直接应声问:“罗探长是在找我吗?” “滚进来!” “对不起,我不是球,不会滚。” 苏三拉开门。 哐当,一个杯子直接摔了过来,苏三往旁边一闪,避过四溅开的瓷片,大叫:“一大早上,你哪来的邪火!” “我邪火?” 罗隐将个报纸团扔出来“你干的好事!你竟然……竟然把赵清芳中毒的细节写出来了!” 苏三这才明白是昨晚一直担心的事终于爆发了。她昨天被肖琴和小吴的事一激,一心想博个与众不同,一直到后来送去排版,才隐约察觉自己可能是做过了。但她才不要在这个讨厌鬼自大狂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你说我可以写的。” “我说你可以写一些案情,但这些细节是不能公布的,凶手已经知道了,你要我下一步怎么调查?” 苏三冷笑:“凶手知道什么?吓唬我?我只写了赵太太是可能死于两种毒药,我又没说具体是什么毒药,你至于吗? ” 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其他的警察见情况不妙早已溜之大吉,诺大的两间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俩。 罗隐恶从胆边生,一把抓住苏三低下头恶狠狠地质问:“可是凶手知道,会毁掉证据!你这女人!你这是在变相害人你懂不懂?” “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苏三用力挣扎,使劲去踩罗隐的脚。罗隐怒道:“昨天就该让那混蛋把你拽走,你这种人根本不懂得被害人的感受!” “好啊,原来昨晚你就在附近!” 苏三迅速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帮我?任凭我被那醉汉调戏?” “对,我就喜欢看着你被人调戏,你活该!大晚上跑舞厅门口,你自找的!”罗隐气的口不择言:“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怕是又可以写一个新的号外?你这种人,为了制造新闻不择手段!哎呦!” 原来苏三也是气到极点,见自己挣扎不开,竟然伸手掐了罗隐胳膊内侧一下,罗隐不提防,松开手,苏三趁机就跑。 这时苗一怯生生探头说道:“头儿,又出事了。” 第二十二章 过目不忘 “讲!”罗隐几乎是咆哮着。 苗一吓得差点坐地上,双手扶着门框鼓足勇气道“又发现尸体了!” “混蛋!” 罗隐将手中的香烟捻碎,铁质的香烟盒子往地上一扔,大步就往前走。 苏三刚才挣脱开,此刻正站在门口,罗隐视若无睹。边走边问苗一具体情况。 苏三默默跟在后面。 三个人就这样两前以后走了出来,刚才被吓得四处逃窜的警察都在大门口,见三个人这般诡异,也都不敢开口,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小那等四名警察直接上了后面的车。罗隐拉开车门:“苗一,你来开。” 苗一乖乖地坐到驾驶位置,苏三拉开后车门直接做了进去。 “出来。”罗隐冷冷地说。 苏三不吭声。 苗一小心翼翼地说:“头儿,那边情况挺急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罗隐也不好意思伸手进去拽人,哼了一声,坐在副驾驶。 苗一急忙发动车子,后面的车子随即跟上,小那开车,笑嘻嘻地说:“以咱们头儿的脾气,没给苏小姐俩巴掌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后面有人摇头:“我看这次苏小姐是别想在咱们警局跟着跑新闻了,头儿是什么人,眼里容不下沙子。” “头儿和咱们不同,人家是理想,对案子一直看的老重。我也奇怪,苏小姐又是第一天混世界的,怎么犯这种错。” “真真洋盘没见识的。”小那嗤笑:“人家苏小姐装胡样装样子,哪里能不懂的,不过是想借机会捞名声罢了。这些玩笔头的文化人,都得罪不起的,过去不说什么刀笔吏的。” “别人怕的,咱们探长可是不怕的。” 几个人一阵议论,前面车上的三个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苗一暗自思忖,万幸自己是开车的,可以心无旁骛,当车内别扭的两个人是空气。罗隐坐在前面一言不发,苏三心知自己做错了事,想道歉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车内的气氛尴尬的不行,苗一只觉得分分钟都是煎熬,恨不能一踩油门马上飞到现场。 说是现场,其实也不算确切,因为这尸体是顺着河漂流下来的。 苏三自顾下了车,看到那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躺在岸边,面部向上,腹部膨大,面部很多地方也腐烂了,臭气熏人。 罗隐正蹲下身查看死者的情况,就看着苏三忽然越走越近了,也跟着蹲在他身边。 “苏记者,以后请和我保持三米的距离。” 苏三闻言起身,默默地站在一边。 罗隐心里还犯嘀咕:刚才还跟炸毛的猫似的,怎么这会这么安静了。 苏三盯着那腐烂的半张脸,闭上眼睛,内心描摹出一个曾经见过的面孔,没错,就是那位小姐!赵太太遇害那天和田玲玲在弄堂口饭店吃饭时遇到的女孩,她当时还叫田玲玲田宁的。 “怎么不说话?” “探长先生,我对你没任何兴趣,别说保持三米就是五米都没问题,我看的是这位死去的小姐,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 “你认识她?” “准确的说探长先生也该认识她。” 苏三站起身,看到罗隐果然跟着也站了起来,便问:“探长先生不知道吧。我除了对气味非常敏感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我看过一眼的东西包括人,都会永远记住。现在躺在这里的女士,你和我都曾经见过。那天在我们弄口的饭馆里,她喊田玲玲叫做田宁的。” “是她!” 罗隐忍不住惊叫出声:“这尸体面部都腐烂了,你还能认出来?” “我觉得过去聊斋的一个故事叫做画皮的讲的很好,说妖怪可以画成人的皮相。其实皮相是可以腐烂的,但人的骨相没有变化。我还记得当时田玲玲说是她的同乡,她们家乡那里说宁字和玲玲差不多,她索性就改成田玲玲了。探长先生不妨猜上一猜,她们是哪里人?她是怎么死的?” “若是本城周边也许是南京人,当然,NL分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四川人湖北人湖南人,这范围实在太大了。至于怎么死的,还得看肖法医的意见。” “其实很简单,想知道她是哪里人,问问田玲玲就知道了,至于死因,虽然现在很臭,可我还是闻到一丝苦杏仁味。” 罗隐点点头:“你很聪明,但我希望你的聪明能用到正道上。” “你相信我说的闻到杏仁味?” “姑且相信吧,毕竟现在贝贝不在。” 苏三见他虽然说话还是不好听,但口气至少软了一些。便正色说道: “我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向你道歉。” “你大小姐肯承认错误了?” “是的,是我错了,我想尽力补救我犯的错误,希望探长先生给我一个机会。” 罗隐上上下下打量着苏三,眼神冰冷,苏三觉得在他的眼光中,自己和躺在地上的尸体并无两样。 “你算是你们报社最聪明的一个了吧?” 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什么意思?”苏三讷讷,实在不懂他什么意思。 “最聪明的家伙都是这个德行,再派来几个笨蛋岂不是更糟?我警告你,以后所有的稿件必须有我审定。” “如果你不在呢?” “如果你还想吃这碗饭,信不信?我有无数种叫你从这里,甚至从申江晚报滚蛋的办法。” “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 “那就好,别挑战我的耐心,同时……” 他低头看着尸体:“用你的那点雕虫小技弥补你犯下的错误吧,毕竟你的鼻子比警犬都灵。” 永安百货公司,田玲玲打扮的花枝招展正在向一个青年介绍钢笔。 远远地看着罗隐和苏三走近,笑眯眯地说:“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 “邪风。” 罗隐看了那青年一眼:“有客户?” 那青年一身学生装模样,年纪不大,察觉到罗隐挑衅的目光,罗隐毕竟是做了几年探长,身上自然有股子煞气,那青年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便胡乱说道:“那个,田小姐,我哪天再过来。” 说着就匆忙离去。 罗隐看着那青年背影,皱下眉头。 “探长先生,您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田玲玲格格娇笑。 “他是买钢笔啊还是买凶杀人啊,怎么能看到警察就吓跑?” 田玲玲笑道:“还是个学生呢,胆子小嘛。” “玲玲,是这样的,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吃饭,后来罗探长他……过来了,然后你还遇到一位小姐,她叫你田宁的。” “嗯,那是我小时候的朋友了,怎么了?” “她……死了。” “天那!谁干的?” 田玲玲掩住嘴巴,一副惊恐的样子。 “你就那么确信她是被人杀害的?” 罗隐抓住她话中的漏洞。 “罗探长,你一来不就说明方晴定然是被害的吗?正常死亡的人也不用你罗探长上阵呀。” 田玲玲叹口气:“对,她叫方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我出来读书,听说她家也搬走了,就不知道她的情况了。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在本城看到她,我还想和她在约个时间见面好好聊聊的,哪想到……竟然天人永隔。”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苏三挽住田玲玲的胳膊低声安慰着。 “你写下方晴的老家住址。”罗隐拿出一支钢笔,田玲玲接过看了一眼,说:“民国30年的派克51,真不错,探长是识货的人。可是她家早都搬走了呀,我写哪里的地址。” “总会有了解她家的人吧。怎么,你不是很想帮我们?” 罗隐对她的反应很是在意。 “哪有啊,能帮到你们,找出害小晴的凶手我是乐意至极啊。” 她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家乡的地址递给罗隐。 罗隐点点头:“以后有什么情况还会再找你的。” “自然随传随到。” 田玲玲目送两人离去,眼中已不见悲伤。 第二十三章 不是秘密 袁晨背着书包,走到门口,冯伟华正笑呵呵地从大厅里走出来,看到袁晨,他打个响指:“漂亮的袁小姐放学了呀。”袁晨点点头,她不想和男人走的太近,便站住脚,礼貌地站在一边请冯伟华先过去。 “袁小姐。”冯伟华见四处无人,压低声音问:“不知你的零用钱够不够呀。” 袁晨没说话,瞪了他一眼。 冯伟华继续笑嘻嘻地问:“叔叔那里有挣外快的工作,要不要来做。” 袁晨大怒,指着冯伟华怒道:“你什么意思?小心我告诉我妈妈赶你出去。” “呦呦呦,真当自己是房东小姐了哇?” 冯伟华笑起来,随即眼睛上下打量着袁晨,看的袁晨浑身不自在,她忍不住往一边又退了一下“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叫啊,你这种小婊——子,表面上装的冰清玉洁,骨子里浪的没边了。装什么教会女中的贞洁烈女,不过是被小赵先生玩过的烂货,呸。” 袁晨听到这话,浑身如被冰雪,她声音颤抖着质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老子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 袁晨大哭起来,边哭边上前抓住冯伟华厮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那点烂事谁不知道。” 冯伟华将她用力推开,嘴里嚷着:“疯婆子,这么点年纪哪学的疯样子,哎呀,你弄疼我了。” 苏三正好下班回来,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拦住,轻轻搂着啜泣的袁晨说道:“冯先生,她只是个孩子,你和一个孩子叫什么劲呢。” “孩子?都残花败柳了还孩子呢。”冯伟华嗤笑着“苏小姐,你可是清白人家的小姐,别被这人的假面具给骗了哇。” “什么意思啊冯先生?” 这边吵闹着,别的房客也惊动了。赵青萍从三楼下来,拉着袁晨的胳膊就往楼上拽。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和小赵先生早睡一起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培成女中一向以校风严谨著称,本城的人看培成的女学生都带着羡慕的神色,而现在,一个舞厅老板说袁晨是不干净的! 二楼一个太太摇着扇子说道:“话可不能随便讲的哦,人家清清白白小姑娘,冯老板你以为都是你舞厅的那等人物啊。” “清白!她清白?我那舞厅的姑娘们才叫清白来,轻易不和客人出去的,不过是跳跳舞拉拉手。”冯伟华大笑:“我就问一句要不要出来挣点外快就给我摆脸色,我问一句就脏了她不成?你若是个干净的也就罢了,自己脏成那样,还给我摆脸色,哎呦呦,这是什么世道啦?” 赵青萍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紧紧搂住痛哭失声的女儿,指着冯伟华说道:“红口白牙,你不要胡扯!” “我胡扯!竟然说我胡扯!警察局的档案要不要查过?你们母女做下的腌臜事体,还好意思说我胡扯?” 赵青萍搂着女儿就往楼上走。 冯伟华兀自在愤愤不平,指手画脚和房客们说着袁晨的不礼貌。 苏三走在他耳边低语道:“冯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抓着个小姑娘不放呢。” 冯伟华刚才只是想和袁晨调笑一下,却没想到袁晨不给自己面子,因此一时激愤便大吵大闹说了这些。此刻也觉得有点难看,和一小丫头较什么劲呢。于是咧嘴一笑:“我也是一时在气头上。哈哈。” “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呢?” “就是知道嘛。”冯伟华避而不谈。苏三和他离得近,闻到他身上的杏仁味。 “冯先生才吃过点心的要出门呀?” “是的呀,才吃了碗杏仁茶,正打算去舞厅看看,我那新来好几个女孩子。苏小姐,你没事可以写写我的伟华舞厅呀,好多漂亮的舞小姐。” 冯伟华摇摇晃晃地走了,苏三看着他的背影,这时二楼太太问:“苏小姐,你信不信冯先生说的话?” 苏三一愣,随即急忙摇头。 二楼太太向楼上看了一眼,极小声地说:“可是我听到巷子的人都在说这件事,说小赵先生坏了好几个女孩子的身子,其中就有袁小姐,本来我是不相信的,看现在这情况,倒是真的了。啧啧,对自己的亲表妹都下手,这母子二人落这下场也算是报应。” 巷子里的人都在说这这件事!苏三彻底惊呆了。这件事怎么可能大家都知道了呢?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刚到三楼门口,赵青萍探头喊:“你进来一下。” 苏三一进门,赵青萍就边哭边撕扯着问:“819弄的人都知道了。恐怕没几天全城的人都知道,怎么会这样苏小姐,做人要讲良心的,你不能这样啊。” 苏三躲闪着说:“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呀,袁太太,真的和我无关,我也是才听冯先生说大家都知道,我还奇怪呢。” “警察不会无缘无故来说这些,不是你又是谁?”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这事大家都知道,我们晨晨可怎么做人。” 苏三愣住,随即安慰道:“袁太太,袁小姐是受害者,她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袁晨哭着从里间冲过来,一把将苏三推个趔趄:“被人嚼舌头的不是你,当然随便你说了。” 苏三此刻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这时田玲玲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哎呦,这才下午的就演上大闹天空了?母女两个欺负一个人,也不嫌丢人。” 田玲玲扭着腰肢走进来:“袁家太太,你是担心袁晨小姐的事情被人乱讲吧?” 袁晨瞪大眼睛哭道:“怎么连你也知道了?还有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田玲玲冷笑着:“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有一句俗话怎么说来着,一报还一报啊。” 她一把扶住苏三“走吧,咱们赶紧上楼,人家母女这是看谁都不顺眼,才搬来几天呀,就摆出房东太太款,要我看,赵太太没准还是他们害的,只要想想,害死了赵太太谁获利最多呀?” 苏三任由田玲玲扶着上了楼,嘴里还在念叨着:“怎么会大家都知道了呢?警察局的人是不会嚼这种舌根子我我也是守口如瓶呀。” 田玲玲气的拍她一巴掌:“你有完没完了,知道就知道呗,反正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什么好人是什么意思?苏三疑惑地看向田玲玲,后者嫣然一笑:“我就那么一说,别当真呀。” 第二十四章 来,喝碗牛奶吧 田玲玲连拉带扯将苏三拽上楼推进自己房间,嘴里说着:“理她们做什么,自己的亲姐姐亲外甥尸骨未寒马上就来占家产,癔里巴怪的,懒得理睬。” “唉,袁小姐也是可怜。” 苏三叹息着。 “苏苏,我和你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什么时候都是要得的。你若不信咱们走着看,袁家母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田玲玲脸上显出一丝讽刺的笑。 “玲玲,你对袁家母女有点偏见哦。” 苏三接过田玲玲递过来的茶水:“其实袁小姐蛮可怜的。” “莫非……” 田玲玲凑近低声问:“大家传的事情你晓得吧?哎呦呦,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呀。” “什么事情?” 苏三看着她眼中小火苗跳动,充满了跃跃欲试和说不出的八卦神色,她心知肚明却不挑明。 “就是袁小姐和小赵先生的事情呀。”田玲玲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摇晃着撒娇:“你就说有没有那事吧。” 苏三为难地看着她:“这我怎么知道。” “少来,你在警局和那个长得体面的探长那么熟,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三只能轻微点点头,急忙解释道:“可是袁小姐是受害者,都是赵柯的错。现在赵柯也已经死了,也算是得到报应。” “你信报应?”田玲玲不屑地一笑:“反正我觉得袁小姐可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苏三发现田玲玲对袁家母女有一种说不出的天然敌视态度,便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和她说什么,干脆转移话题说道:“那个方晴,是叫方晴吧,你那个朋友。” “对的呀,好可怜的。”昨天田玲玲还去警局认了尸,想到这件事一脸悲伤。 “是氰——化——物中毒,这种毒药发作的快,死的时候也没什么痛苦。罗探长那边已经派人回你家乡去调查方晴的家人情况了。” “她家早都搬走了,怕是什么都找不到,可惜,我这些年没和方晴联系,也不知道她家搬到哪里。” 田玲玲叹口气:“你说这也好奇怪,怎么都是氰——化——物,这种毒药难道很好找,满大街都是了?” “哪呀,我听罗探长说这种毒药很金贵的,一般人还弄不到呢,这凶手总用这种毒药害人没准是同一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方晴她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的也不像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谁会害她呢。”田玲玲猛地摇摇头:“哎呀,不能再想了,想破脑子我也想不清那么多事。” 苏三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台灯,拿出稿纸准备写点什么。 这时她忽然想起刚才田玲玲的话:“怎么都是氰——化——物……”她的笔尖顿住了,浑身冰冷,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自己并没有在新闻中写导致赵太太母子死亡的具体毒药是什么,方才也是第一次对田玲玲提到了氰——化——物,可是她为什么说怎么都是氰——化——物,都是氰——化——物!她知道赵太太母子的死因!上次在报社门口,她还说过赵柯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而那时只是秀秀一个受害者啊!难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天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苏三看着漆黑的窗外坐立不安。 此时跑去警局会不会太危险了? 一想到上次那个车夫,苏三犹豫了。可是这样干坐着不是更危险吗?她想了一下悄悄打开门,趴在阁楼的楼梯口向下看了看,悄无声息地轻轻走下楼,经过四楼田玲玲门前是更是小心翼翼,一点点挪动着。 公用电话在三楼走廊,她终于挪到三楼,拿起电话就要拨打警察局的号码。 “大晚上不睡觉,你忙什么呢?” 一只纤纤素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拿住话筒,田玲玲贴着她的肩膀,呼出的热气吹在苏三鬓角,又麻又痒。 苏三身子一僵,话筒已经被田玲玲拿走挂了上去。 “我才想到稿子有点问题,想给报社打个电话,玲玲你脚步好轻呀。” 苏三强颜欢笑。 “哦,那你打吧。” 田玲玲靠墙站着,抱着肩膀,好整以暇地看着苏三。 苏三硬着头皮拿起电话,在田玲玲似笑非笑的眼光中拨了几个号码。 但是电话毫无反应。 苏三无奈地放下电话。 田玲玲笑道:“拨错号了吧,要不我帮你打?” “不是的,电话坏了吧。”苏三站在三楼楼道,一动也不动。 “走吧,那没事就上去吧。” 田玲玲伸手去拉苏三的手:“你这小手冰凉的,怎么了?感冒了?我那有药,走,去我房间吃药吧。” 一听到吃药俩字,苏三浑身一震,田玲玲微笑着望着她:“怎么了苏苏,你怕什么呀。” 苏三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和她上去,又担心她带着毒药或者凶器,忽然计上心来,哎呦一声抱着肚子蹲下身,嘴里大声喊着:“疼,疼死我了,肚子疼!” 这声音很大,二楼有人气恼着探头喊道:“小些声了,小囡明天还要上学的呀。” 三楼的门开了,赵青萍站在门口问:“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 她现在对苏三是满肚子怨气,见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便冷笑道:“肚子疼?怕是遭报应了吧,苏小姐要好好想想最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是,是,我疼的要死,袁太太麻烦你打电话叫最近的救护车,不行警察局也成,我真是要疼死了。” 赵青萍站在那不动,苏三见状又加了一句:“我好怕像赵太太一样啊。” 这句话打动了赵青萍。 这栋楼死了两个人,已经算凶宅了,若是房客也死在这里,怕是以后难以出租了。赵青萍只能走过来去扶苏三,嘴里说着:“不是不帮你打电话,电话坏了呀。电话局的人说今天来修也没有来,咦,苏小姐,你怎么浑身发抖啊,冷吗?” “是,我好冷,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来,袁太太,能否让我进去喝杯热水,我那没有热水的,求您了。”苏三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赵青萍。赵青萍晚上和她有点小冲突,本不想管她,但同为女人,见她蹲在地上那么痛苦,心道可能是女人的那个来了,小姑娘面皮薄又不好意思讲明白,便冷着脸说:“我给你泡点姜汤红糖水,进来吧。” 苏三迅速起身进了袁家。 田玲玲抱着肩膀看着这一切,轻笑一声说:“你们呀,都各有肚肠,装的可都真好呀,苏苏,你进去了可别后悔哇。”说着转身扭着腰肢上了楼。 苏三进来后见赵青萍关上门,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赵太太原来的生活还是非常不错的,竟然还有冰箱这种奢侈品使用。苏三走进厨房看到赵太太拉开冰箱找生姜,便说道:“袁太太,我现在好很多了,不用找生姜红糖了,给我杯热水就好。” 袁太太正在翻找生姜,闻言也觉得有点不对头,转过身来看着苏三:“苏小姐,你们刚才是有事情对不对?” 面对这样心平气和的质问,苏三有些心虚,强自笑道:“哪有,是您多心了袁太太。” 袁太太点点头又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热牛奶。”她拿出一瓶牛奶,笑眯眯地看着苏三:“我听说热牛奶有助于睡眠,试一试吧。” 说着也不管苏三是否答应了,自顾地拎着牛奶,扒了扒封好的蜂窝煤炉子,一片死灰的炉子透出微微的红色,这红色渐渐明亮起来,衬着仔细淘登炉子的赵青萍眉眼都跟着透出红亮。苏三忽然觉得她的眼睛过于红也过于亮,像是看到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宝贝。苏三有点害怕。心虚地退后一步,靠着门站着。 赵青萍将炉火燃了起来,找个锅子,打开牛奶盖子,咕嘟咕嘟将牛奶倒进锅子。 淡淡的奶香飘荡起来,苏三仔细闻了闻,没发现别的异味。可是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个讨厌的法医小姐的话:“蓖-麻——毒——素是无色无味的,你怎么能闻到?” 是呀,应该是闻不到的呀,但是现在,不就是只闻到牛奶的味道吗? 苏三内心格外纠结。 “苏小姐呀,靠着门这般站着可是不好看呢。”赵青萍幽幽地说话了。 “我们那时候啊,家里管的严,女孩子不能这么站着,更不能踩着门槛了。要是踩门槛呀,那就要挨姆妈的栗子吃咯。”她用勺子轻轻搅着牛奶继续说着:“你说这样的女孩子,怎么长大了就变成****了,未婚先孕生下个野孩子,什么廉耻都不顾,这样的人,竟然还得到父母的大部分财产,她这是凭什么呢?” “袁太太,你在说赵太太吗?” “老天真是不长眼,我的女儿珍珠花朵一样,却被她那个野种给玷污了,你说我恨不恨?” 苏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每天都恨,恨不能她死在我眼前。哦,牛奶好了,我给你盛一碗啊。” 赵青萍盛一碗给苏三,苏三被动地接过牛奶,看着赵青萍不敢喝。 “喝呀,你喝呀。”赵青萍看着她,一步步逼近:“你为什么不喝呢?” 苏三吓得缩缩脖子,不知该怎么办。 “啊!秀秀!”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赵青萍面色大变:“是晨晨!” 第二十五章 今夜不平静 赵青萍急忙冲向卧室,推开门,只见袁晨呆呆地站在中间,嘴里嘟囔着“是秀秀,不是秀秀……栀子花,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赵青萍急忙搂住女儿肩膀,嘴里喊着:“晨晨,做噩梦了吗?” 苏三发现袁晨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上前一步抢过来,这是个很普通的布娃娃,只是充满栀子花的气味,娃娃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栀子花,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人。 苏三一见到栀子花就想到秀秀,吓得一把将娃娃扔到地上,满脸惊恐。 赵青萍紧紧将女儿搂在怀里问:“晨晨,这娃娃哪里来的?” 袁晨伸手指向窗外。 窗子开着,窗帘随着晚风飘来荡去,外面黑漆漆的。 苏三看着窗外,急忙说:“袁太太,我觉得事情很怪异,明天去警察局好了。” 她心里怀疑田玲玲,害怕田玲玲,可是毕竟和她相处很久,算是这城市难得的好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讲明田玲玲的可疑之处。 袁太太看着窗户,恼火了。 “装神弄鬼,竟然来吓我的晨晨,我定然饶不了的。”说着松开袁晨,大步走向窗户。 苏三看着她一步步走进窗户,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害怕,低声喊道:“袁太太,不要过去,等到天亮去警局就好了。” 赵青萍冷笑:“我到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背后闲言碎语中伤我家晨晨不说,还用布娃娃吓唬她。”下午知道整个弄堂都在传言袁晨的事情后,赵青萍就几乎失去了理智。此刻她什么都不顾了,径直走向窗户,探头出去看,她这一探头出去,从上面伸出一个绳套,一下子套住她的脖颈,赵青萍双手抓住绳套用力挣扎,袁晨被这突发事件吓的崩溃了,不停尖叫着:“是秀秀,秀秀,不,不是秀秀,是玲玲,一定是玲玲!” 苏三冲到窗前,用力去抓套在赵青萍脖颈上的绳套,同时大声喊着“田小姐,是你吗?你要做什么啊这是,这是要出人命的。” 那绳套越来越紧,赵青萍双手已经无力拉扯绳套,双腿却还用力胡乱蹬着。苏三见情况不妙,冲不住哭喊的袁晨喊道:“剪子!剪子在哪!” 袁晨已经失去理智,根本不知道苏三在说什么。 苏三急忙跑到厨房,在柜橱找到一把剪子,又急匆匆跑回来,用力去剪那绳子。 绳子是三股的粗麻绳,剪断也很费力,苏三用力将绳子剪开,还要注意不能伤到赵青萍,好不容易剪开绳子,赵青萍满脸通红,眼底和嘴角都是出血点,眼球突出,已然晕了过去。苏三想着那天罗隐在警局救人的情形,便用力按着赵青萍的人中,过了一会,她终于悠悠醒转,但眼神飘忽,神智还有些模糊。 苏三这才松口气,她又不敢开门担心田玲玲冲进来,就在窗口大声喊叫着,又找来杯子碗碟往二楼的阳台上扔下去。 哐当哐当碗碟摔碎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响亮,果然二楼灯亮了,冯伟华从阳台探出头叫骂道:“要死呀,不就是吵个架,至于这么折腾人?你还有完没完?” 苏三急忙叫道:“冯先生,真的出事了,麻烦上来一下,我们不敢出去。” 冯伟华看苏三说的这般严重知道不是开玩笑,匆忙穿上衣服,拎着一根棍子很快就上来了。 苏三听到是他的声音,这才敢打开门说:“冯先生,方才袁太太差点被勒死的。” 苏三已经打开了卧室的门,从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袁晨坐在地上又哭又叫,赵青萍躺在地上,半边身子靠着窗,脖颈上还拴着绳套,半死不活。 冯伟华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三急忙说道:“需要有人去警局,这里恐怕也不安全,田玲玲,她有问题。” “田小姐能有什么问题?”冯伟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他身上的杏仁味很浓,苏三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紧盯着他的眼睛:“冯先生,咱们这楼有杀人凶手。” “怎么可能?”冯伟华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动静有点大,一楼二楼的住户都醒来的,一楼一个胆大的男房客也拎着手电上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田小姐这么着急的跑出去了。” “她跑了!她可能是杀人凶手!” 苏三着急了,急匆匆跑出门,转眼一想又担心赵青萍和袁晨又只能跑出来。 “冯先生,你和袁太太今天有什么恩怨以后再说,这会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能不能请你出门报个警。” 冯伟华看着这一屋子诡异情景,拔腿刚要走,忽然又转过身问道:“赵太太死的时候你也在旁边了,我如何能相信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呢?” 一楼男子听到这话,也狐疑地看过来,苏三急忙道:“我若是想杀害袁太太,直接勒死她就是,何必闹出那么大动静喊你们过来。” “要是想嫁祸给田小姐那也说不定啊。” “时间来不及了,再磨蹭,田玲玲就真的跑了呀。” 苏三着急的什么似的,可是冯伟华依然一动也不动。 这时袁晨又大叫道:“不是秀秀,是玲玲,是玲玲,我想起来了,是玲玲,那纸条也是玲玲给我的!” “袁小姐说的是田玲玲?” 冯伟华皱皱眉头。 “不是这个田玲玲,是那个田玲玲!一定是的,田玲玲死了,她来报复!可真不怨我啊,我也不想的!” 袁晨接着又哭闹起来。 赵青萍这会已经回过神来,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冯先生,麻烦你去报警吧,我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是田玲玲做的,她是来报仇的。” “田小姐和你有什么仇怨?她看着人很好的,倒是你们母女,居心叵测。”冯伟华和死去的赵太太关系不错,对袁太太母女有着天然的敌意。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赵青萍苦笑一下:“听到田玲玲这个名字,我恍惚觉得耳熟,并未想那么多。现在想来她竟然也叫田玲玲,和四年前自杀的田家女孩子一个名字,这难道是巧合吗?” 冯伟华听她说的似乎有隐情,犹豫一下看着苏三说:“那我去报警,你们……” 话没说完,苏三大叫:“什么味!油,是汽油味!” 火是从四楼田玲玲的房间烧起来的。因为有汽油做助燃剂,烧的很快,整个819弄一片通红。 等到罗隐赶到时已经是凌晨,这栋楼已经被烧了大半,3楼往上全都是一片黑色的废墟,中间还晃动着火星,地上到处都是水,黑色的脚印乱七八糟。房客们坐在外面马路上,有的唉声叹气有的不住怒骂。 苏三静静地坐在一边,下巴抵着膝盖,显得格外孤单。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只觉得脑子很乱,理不出一个头绪。 “你怎么样?”罗隐走到她面前站住。 苏三抬起头,双目毫无神采,还有点不对焦,罗隐急忙问:“怎么了?” “凶手应该是田玲玲,我也不知她为何做这种事。走之前还放了把火,她到底有多恨……这里,这栋楼?” 苏三苦笑一下:“现在好了,我一无所有。” “放心,她跑不掉的,我一定会抓她归案。” 东边的天空隐透出的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苏三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摇摇头叹气道:“现在好了,我这样子很逃荒没两样了。” “走吧,我帮你找个地方先住下。” 第二十六章 人情冷暖 “什么?她住在这?” 肖琴睁大眼睛瞪着罗隐:“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好了,就暂时住这里了,等抓到凶手我再帮她找新的地方。” 肖琴听到这话,便笑道“主要是你大早上就跑来吓我一跳呢,我这够宽敞,苏小姐就住在我这里好了,住多久都没问题。”她微笑着对站在罗隐身后的苏三招手:“苏小姐,快进来呀。”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法医小姐。” “哪里哪里,反正我这房子够大的,住得下,再说你是罗探长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嘛。” 肖琴热情地拉着苏三的手,苏三被她的忽然间热情搞得有点手足无措。 “这次苏小姐住的地方被烧,和我破案不利也有关系,肖琴麻烦你了。”罗隐语气诚恳。 苏三此刻非常狼狈,她的东西都被烧干净了,幸好昨晚一身日常的旗袍,不像别的房客还是睡衣装扮。现在是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有深深浅浅的黑灰,旗袍上溅上很多泥点子,肖琴上下打量她的狼狈样子,心里微微有点得意。 这么普通又穷酸的女孩子,罗隐怎么看得上? 人一但有了心理上的优越感,看着不如自己的人自然就大度很多。 她拉着苏三进来,关切地说:“东西都烧了吧?我有一些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苏小姐千万不要嫌弃,临时穿穿挺过这几天也好。” 苏三嘴里连声道谢,心里却隐隐有点不太舒服,女人的心思或许只有女人才能明白几分。罗隐看到两人相谈甚欢,肖琴这么欢迎苏三,很是满意,也不多做停留赶紧回警察局部署抓捕田玲玲的事情。 上午苏三梳洗完就直奔报社,想找李主任商量下能不能预支一个月薪水,她现在真是彻底一无所有,就算有了暂住地方,可也不能吃穿用度都依靠人家肖琴,本来两人就不熟悉。 “稿子呢?” 一见苏三,李主任就着急地问。 苏三有点懵,什么稿子? “你住的房子被烧了,这可是今早最大的新闻,这么好的事情你竟然没写?” 李主任一脸鄙夷:“你到底在想什么?作为记者,新闻敏感度在哪里?苏小姐,我对你很失望。” 苏三眼睛里满是怒火:“李主任你这样讲话未免不近人情。” “人情,我和你有什么人情?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面对突发事件你竟然告诉我没有稿子交?我养你做什么?” 苏三气结!什么叫你养我?说的好像自己被他包养一样,明明是凭本事吃饭!她咬着嘴唇,忍住酸楚,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我现在就写,昨晚发生的事情非常精彩,我保证一定能全城轰动。” 听到这话,李主任脸上显出满意的神色。 苏三继续试探着问:“那我可不可以预支下个月的薪水。我的东西都被烧掉了,什么都没了。” 李主任马上又换上勉为其难的口气:“这样啊,念在你这两年做的还不错,稿子交上来就去会计那预支一个月薪水去吧。” 说着他往前靠了一下,贴近苏三,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过,这署名上吗,最好加上小吴的名字,呵呵,你明白的哇。” 苏三强忍着恶心点点头:“我懂。” 她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心酸的眼泪一股脑咽下去,掏出钢笔拿出一叠稿纸就迅速写了起来。 苏三心里憋着一股劲,写得飞快,中午时分稿子就已经写完,拿去给李主任看过,李主任看到后面署名加上了吴环生的名字,眉开眼笑,轻轻拍着苏三的肩膀:“不错,写的真不错,这故事绝对的惊心动魄,哈哈,一定大卖。” 苏三强忍着怒气,去找会计预支下月的薪水。会计小姐和她年纪相仿,是社长的亲戚,平素都是用鼻孔看苏三这样的小记者的,此刻见苏三来预支薪水,斜着嘴角装模作样的说:“听说你住的那公寓着火啦,哎呀呀真是好倒霉。” 苏三也不吭声,拿了钱转身就走,会计小姐不满地嘟囔着:“什么人吗,到底是乡下地方出来的,一点礼貌都不讲的。” 苏三从会计室出来,看到罗隐正站在门口,李主任笑眯眯地和他在说着什么,见苏三走过来,李主任急忙招手说:“苏小姐快来,罗探长找你呢。” 他转头又对罗隐笑道:“罗探长难得来,不妨坐下喝杯茶,我们报社上下是顶顶佩服罗探长呢。“ “我还有事,改天吧。” 罗隐看着苏三:“走吧,赵青萍要给我们讲个故事。” 李主任高兴地搓着手:“苏小姐好有面子,听了这个故事,想必会有更精彩的报道。” “我尽力而为。” 苏三跟着罗隐一前一后走出报社,苏三上了车一路默默无语。车子在圣玛丽医院停下,原来袁晨受了很大的刺激,被送到这里接受治疗,现在已经注射了镇定针剂睡下了。赵青萍脖颈上一道紫黑色的印迹,声音嘶哑,招手带着苏三和罗隐来到外间走廊坐下。 “谢谢罗探长给安排了这个好的病房,我知道这里很贵的。” “你的故事现在可以讲了吧。” 罗隐开门见山。 “苏小姐,你可知道这个田玲玲不是田玲玲?” 这话有点饶舌,苏三点点头说:“田玲玲说过她过去叫田宁的。” “昨天晨晨说玲玲,是玲玲做的,我就彻底明白了。”赵青萍叹口气继续讲道:“ “袁小姐怎么知道是田玲玲做的?我昨晚也是因她得意之时说错一句话才猜到的。” “晨晨说的是四年前自杀的同学,叫做田玲玲。” 看着苏三一脸茫然,罗隐说道:“是,我已经查到了这个田玲玲也就是田宁的真实情况,原来她还有个妹妹叫田玲玲,她叫田宁,从小被过继给自己的伯父家,和妹妹是在不同的地方长大,一年前才来到本市的。” “啊,原来是她为了纪念妹妹改名田玲玲啊。”苏三惊呼。 这样一想一切都顺了。 赵青萍叹气道:“的确,我家晨晨是对不起死去的田玲玲,可那时她也是个孩子,真的不懂那么多,况且,她也遭到报应了。” 她接下来的讲述,将苏三和罗隐的思路带回四年前的那个春天。 第二十七章 往事不堪回首 “玲玲,等等我呀。” 袁晨背着书包在后面跑了过来。 已经是暮春时节,她们俩都穿着蓝布的袍子,黑色小皮鞋、白色的袜子,童花头,典型的小女学生的打扮,看着格外清爽利落。两个女孩子都只有十二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身子刚刚抽条,细细的带着韧性,明媚春光里充满蓬勃生机,奔跑间,随着脚步颠簸胸前微微的小包若隐若现。 “玲玲,今天我过生日,表哥说要请我们吃饭呢。呶,就是和你说过的我姨妈家的表哥,他人很好的。” “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我都没准备礼物。”田玲玲有点着急,撅起小嘴。 “是我妈妈不让我早告诉你的,玲玲,我们是好朋友,我家穷,你帮过我很多,我很感谢你。所以我不需要你给我准备礼物,因为你就是上帝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袁晨拉着小伙伴的手说。 田玲玲开心地笑了,红苹果似的小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如这四月春光一般可爱。袁晨拉着田玲玲的手在路边站住,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过来。 “啊,是表哥的车,表哥,我们在这里。” 看到车开过来,袁晨用力地挥着手。 车子停下,一个20来岁的青年人走下车,他穿着白色西装,打着灰领结,头发用了不少发蜡苍蝇爬上去都打滑,锃亮的皮鞋能当镜子,标准的小开打扮。 “你好,田小姐,我叫赵柯,是晨晨的表哥。” 田玲玲低低地叫了一声:“赵先生。” “哈哈,不要这么见外,你就和晨晨一样叫我表哥就好嘛。” 赵柯盯上田玲玲已经有一阵子了,上个月他偶然看到和袁晨走在一起的田玲玲,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脏,恨不能扑上去撕扯啃咬:这就是我想要的女孩,真是太棒了。于是从来不屑和穷阿姨表妹来往的赵柯忽然找上门来了,各种小心讨好,袁晨毕竟是个单纯的小女孩,看到英俊体面的表哥开始讨好自己,心里是美滋滋的。 尤其是前天,听表哥说要给自己过生日,别提多高兴了。 “叫上你的那个好朋友叫什么的来着?对,田玲玲,我带你们去德大。” 就这样,赵柯带着两个女孩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田玲玲有点莫名的心慌,这个表哥笑的太开,让她觉得有点假,有点别扭。 看着窗外,她对袁晨说:“晨晨,我还是下车吧,我怕姆妈担心。” “吃过饭叫我表哥开车送你回去嘛。”袁晨很想带着田玲玲一起吃饭。她激动地握住田玲玲的手,不住摇晃:“是去德大西餐社,我们也许能看到周璇呢。” 田玲玲家条件很好,因此平素很关照自己,对于田玲玲的友好和帮助,袁晨心存感动,但有时也会有一些不舒服。现在自己这个有钱的表哥让她觉得特别有面子,她想要在田玲玲面前扬眉吐气一把。袁晨没有想到,自己这种小女孩的攀比心理,竟然将事情推向不堪的境地。 一想到可能看到自己最喜欢的明星,田玲玲也就暂时忘记了赵柯带来的一些不舒服。 反正有晨晨在一起,怕什么呢?她想,德大西餐社,多好的地方,去见识见识也好啊。 这顿饭吃的像模像样。 赵柯是挺舍得投入,点了牛排、沙拉,意粉、蜗牛等,还开了瓶红酒。 田玲玲为难地看着面前的酒杯,眼睛看着袁晨对赵柯说:“赵先生,我们是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赵柯笑道:“今天可是晨晨的生日,权当庆祝了,没事的,这个和糖水一样,一点都不醉人的。” “是呀是呀,玲玲,我们先干一杯嘛,哈哈。”袁晨看到一桌子的菜,表哥还开了酒助兴,开心的手舞足蹈。 田玲玲不忍让好友失望,只能硬着头皮轻轻抿了一口:咦,竟然真的挺甜的。她也就放心大胆地喝了下去,过了一会,酒劲上来,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水水的,整个人有点发晕。 随着赵青萍的讲述,苏三的眼前展现出这样的画面:小女孩田玲玲喝了红酒后醉倒,她的好朋友袁晨还陶醉在自己豪华的生日宴中,完全没注意到赵柯的淫邪眼神。 苏三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眼,有些窒息的疼,她低声问:“就这样,赵柯那个禽兽就将两个孩子……” 赵青萍以手掩面:“田小姐怪我们家晨晨,可是晨晨也是受害者啊,晨晨只有十二岁,她根本不晓得世间险恶,以为是自己的表哥,从来没有提防。两个孩子醉倒了,被赵柯带到一个地方就给……”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低下头不住啜泣着。 “后来事情发生了,田玲玲想不开就自杀了。你去警局报案,最后却又屈服于你姐姐的威胁和利诱之下?”罗隐的声音中带着一点讽刺味道。 赵青萍浑身一抖,点点头抹着眼泪说:“我当时是真没法子,我那男人欠了人钱,人家要扔他进黄浦江,还要把我们娘俩都卖掉,赵清芳说把芙蓉里的房子给我赎回来,再帮我还掉全部债务,我只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去。 “原来真正的田玲玲才是第一个受害者。”苏三叹口气:“赵柯是罪有应得。” “赵柯不是东西,他连掐带咬,那孩子身上都是伤。” 赵青萍哭着说:“我知道田玲玲可怜,可是我们也是受害者,她姐姐不能害我们啊。” 苏三气愤地骂道:“这个禽兽,真是该死!” 年轻的女孩子,轻信他人,这样的事情在灯红酒绿的都市中经常发生,十二岁,还是个孩子,赵柯怎么下得去手? “我派人调查过了,田宁从小被过继给伯父家,在东台生活,后来考入金陵女大,家道中落没毕业就来本城讨生活。也就是来到本埠以后改名田玲玲,这似乎也说明她开始打算用这个名字开始报复行动了。” 罗隐讲完叹气道“可是她的房间都被烧毁了,现场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她算计的很好,目前只能告她纵火。” 赵青萍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上的痕迹问:“我这个伤痕也不能证明吗?还有从上面吊下来的那个娃娃,那一定是她放下来的。她住我们楼上的呀。” 赵青萍忽然又想到在客厅看到的那张纸,急忙接着说:“对了,有天晚上还有人开门进来了,往客厅放上一张纸,上面写着你做了什么,这一定也是田玲玲留下来的。”听到这话罗隐眼睛一亮,这样的话可以做笔迹鉴定的,急忙问:“那纸在哪?” 赵青萍想了想,无奈地拍下自己的脑袋说:“我怕晨晨看到害怕,随手就给撕了。” 罗隐站起身准备走,这时听着病房里袁晨又哭又闹起来。 赵青萍腾的一下起身冲进去,苏三也跟着进去了,罗隐也想从袁晨那在问点东西出来,就站在门口看着。 “晨晨怎么了晨晨?” 赵青萍紧紧搂住女儿,袁晨在她怀里呜呜哭着:“我对不起玲玲,对不起秀秀,刚才她俩一起来找我来着。”苏三浑身发冷,在一边安慰着:“她们不会怪你的,和你没关系,现在赵柯这个禽兽也已经死了,她们算是报仇了。你不要多想。” “晨晨,和你没关系。”赵青萍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袁晨慢慢安静下来,靠着床头坐着,看着椅子上的书包说:“妈妈,我想看会书,明天还有实验课的。” 苏三离书包近,便拿过来递给她,袁晨伸手来接,结果苏三松手早了,书包掉在地上,一本化学书掉了出来,罗隐捡起书,刚要递给袁晨,忽然看到那本书里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你做了什么。 罗隐拿着纸问:“袁晨,这是从哪来的?” 赵青萍吓得站起身指着那纸说:“就是这个,我撕了的那张也是这样的。” 袁晨垂下眼帘,低声说:“地上捡的,随后放书包了。” 罗隐又翻了一下那本书:“你看来很喜欢学化学啊。” 书里面的公式都写的整整齐齐,有些实验还将步骤详细列出。 赵青萍点点头:“晨晨化学和物理学的都很好,我还想着将来可以做个女科学家呢。” “不错的想法,那么袁晨,你知道蓖——麻——毒——素是什么吗?” 第二十八章 喜欢化学的女孩子 苏三趁人不注意轻轻拉了一下罗隐的袖子,罗隐装做不知道,继续追问:“你真的不知道这个?我想我可以和你的化学老师谈谈。” 赵青萍发现事情不对头,像个老母鸡一样一把搂住袁晨的肩膀看向罗隐:“罗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晨晨是受害者,你倒质问她?怀疑她?” “袁晨,我最后再问你一句,知不知道蓖_麻_毒_素?” 罗隐不为所动,依然追问。 袁晨将头埋在母亲怀里,过了一会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是我,是我换了牛奶。” 晴天霹雳。 苏三不相信地看着袁晨,她根本没想到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用毒药去害人。 “晨晨,你在说什么?什么换了牛奶?” 赵青萍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事,但她明白一定是不好的事情,女儿绝不能被牵扯进去,她抱紧女儿盯着罗隐面带愤怒:“我们是受害者,我差点被勒死,我女儿被吓成这样,我们的房子也被烧了,这还不够惨吗?你们现在还怀疑我女儿做坏事,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吗?”她声带刚受损,喊起来声嘶力竭。 “袁晨承认她换了牛奶,这已经触犯法律,我必须带走她。” 罗隐完全不为所动,上前一步想拨开赵青萍的手。赵青萍吓得搂住女儿往后退。 苏三不忍心地拦住问:“袁小姐还是个孩子,她怎么会……” “具体如何还要审了才知道,赵青萍你让开,否则我把你也抓走。” 罗隐很不耐烦这些婆婆妈妈。 “罗探长,她们都受伤了,你不能这样。” 苏三觉得罗隐很不近人情。刚听完一个受伤的母亲讲完这么一个悲惨的故事,他就能翻脸不认人。 “我对袁太太的遭遇深表同情,但现在是袁晨涉嫌下毒。” “你凭什么就认定袁晨下毒!她小孩子,被你吓得一时胡说八道也是有的。” 苏三觉得罗隐怀疑的莫名其妙。 “那你问问,袁晨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纸,田玲玲又为什么会再次费那么大劲把这纸送到三楼客厅。” 苏三坐到床边,低声问:“袁小姐,你说呢?真的是你做的?” 袁晨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秀秀丢了我就知道一定是赵柯那坏蛋做的。我……我就想怎么能报复。我化学学的好,老师让我在实验室帮忙,我就偷了蓖——麻——素,放到牛奶了,放学时候绕道公寓,放进三楼。我看着赵青萍将牛奶拿进去才走的。”袁晨的脸上露出坚定神色:“是我杀了她,我认罪。”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放牛奶的时候被田玲玲看到了,她本来就恨你,于是开始折磨你,吓唬你。” “我根本没想到是她,我只知道大家叫她田小姐,不知道她叫田玲玲。” “昨晚妈妈带着苏姐姐进来时我就醒了,我看到窗户那好像有东西,打开一看从上面用线吊着下来个娃娃,挂着栀子花,当时把我吓坏了,因为那娃娃穿着的衣服是我小学时的校服样子,我以为,以为是玲玲和秀秀来找我了。” 袁晨讲完这一切,擦了一把眼泪:“探长先生,我做的事情就是这些,你抓我吧,我害了玲玲害了秀秀,又下毒,我有罪,你抓我吧。” 赵青萍紧紧抓住女儿的胳膊,苏三也紧张地看着罗隐。 “其实你们应该知道赵清芳死于两种毒药。目前无法鉴定她到底是死于哪一种毒药,所以……” 罗隐停了一下:“我想没有抓你回去的必要。” “那你刚才……” 苏三松口气。 “不吓唬她能乖乖地讲出来吗?”罗隐表情严肃,赵青萍母女吓得不敢说话。 “赵青萍,你女儿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必须保证随传随到,这段时间都不能离开本市。” 赵青萍眼中刚燃烧起来的一点点希望的火光瞬间熄灭。 苏三跟着罗隐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她忍不住轻声埋怨:“你怎么这样说话,其实你是同情她们母女的吧。” 罗隐站住脚,眼神有一些冰冷:“同情罪犯?你以为我是你?” “你什么意思?我何时同情罪犯了?” “你和田玲玲接触这么久,她这次不慎说漏了嘴,那以前呢?我就不信你只凭这一次就察觉到她不对头。” “是,她曾经提过一次说赵柯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那时我们只知道赵柯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秀秀,后来又想到赵太太中毒的事,我也试探着问过,可是我真的不敢相信是她做的,她平时为人热情又大方爽朗。” “鬼就在人心里。” 罗隐看着街上熙攘人群:“这些来往的人,看着多么正常有活力。可也许就在这些人中间就混杂着杀人犯、小偷、诈骗犯。苏小姐,我希望你的英文名字不叫玛利亚。” “我没有英文名字呀。” 苏三随口答应一声,见他已经大步走出去,急忙紧走几步追上问:“哎,你什么意思啊,讽刺我圣母?” “没,我只是想问问你的英文名。” 罗隐说起假话一本正经。 “我呢,小地方出来的小门小户,够幸运读个大学的土包子,哪有什么英文名,探长先生不要太抬举我,就算说做圣母,也得有那个本钱,对我而言,只剩下发自内心的同情了。” 苏三胳膊一伸,拦住罗隐。 罗隐想不到她忽然严肃的说这些话,面上微微一滞,随即讽刺性的微笑又挂上嘴角:“然后呢?” “或许这对你们而言叫廉价的同情,但对于我,是发自内心的,是曾经经历过种种艰辛后的不忘初心,你要嘲笑就尽情嘲笑好了。” “既然你让我随意嘲笑,又何必表现的像只炸毛的公鸡呢?” 苏三的话说的情真意切,罗隐完全不为所动。 “你……” 苏三被他抢白的一口气噎在胸口,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恨不能一拳打过去。 “你要去哪里?” 罗隐转移话题。 “买点东西,总不能什么都用法医小姐的,再说……她又不喜欢我。” “我若是你就用,预支的薪水才有几个钱。”罗隐透出几分不屑。 “我薪水微薄,可毕竟是我自己辛苦挣来的,何必看人白眼。” “哦,刚才一忙忘记了,这是警局给你的慰问款。” 罗隐从西装口袋掏出钱包,数出一千块钱递给苏三:“一千块,我可没贪污一分啊。” 苏三接过钱,总觉得有点奇怪,半信半疑地问:“真是警局给我的?为什么给我慰问款啊?” “你这人虽然挺笨的,但是鼻子和记性还挺好使,有时瞎猫碰死耗子总算能帮上警局一点忙。听闻你这次被拖累,也算是给你点安慰和补偿吧。” 苏三愤然地将钱装进包里,心道:我也就看在钱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两人离开后,病房里的母女二人沉默了好半天,单人病房内的空气渐渐压抑起来。 “我很失望” 赵青萍艰涩地说。 “因为我想毒死你姐姐?”袁晨冷笑。 “她不是我姐姐,在她的儿子侵犯了你的那一刻,我和她早已经没有一点情义可讲。” “妈妈,那你何必这么生气。”袁晨眼珠一转,搂住赵青萍的脖子“再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赵青萍肩膀一颤:“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呀,我只是觉得这老话说的很对。” 袁晨松开赵青萍,双手按着她的肩头,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爸爸去哪儿了。” 第二十九章 心怀歹意的车夫 城郊的一片树林外是土路,林子幽深外面灌木丛环绕。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一丛灌木间有明显的被什么东西碾压过去的痕迹,有经验的警察能看出来那是黄包车的车辙。 顺着那痕迹一直往里走,林中空地上一个女人正靠在树桩子抽烟。 她抽烟的姿势很好看,细长的手指微微翘着,吐出一个个烟圈。 烟圈荡漾在正午澄明的阳光里,晃悠几下渐渐散去。 在她脚下不远,一个车夫模样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黄包车停在一边。 田玲玲吸完烟,将烟蒂重重地在树干上按了一下,看着按出黑印,然后抛出一道曲线,烟蒂落在草丛中,她走到那车夫尸体前,踢了几下,脸上挂着讽刺的笑:“真是想不到,因为你,我不得不提前行动,现在却又帮你报了仇,还真是讽刺呢。” 如果我们将镜头拉近,给车夫的脸来个特写,就能发现他就是那晚试图对苏三图谋不轨的车夫。此刻他双目紧闭面无表情,显然是死了。 田玲玲深深地吸口气,接着又呼出来:“果然是杏仁味,苏苏的鼻子还真是好使。” 她转过身,看着尸体旁的一个隆起的土堆,那土堆今早她已经用木棍子扒拉过了,搬走上面的落叶枝桠,去掉一层土,就能看到女人的头发,田玲玲没时间去挨个扒拉一遍看看有多少个女尸,她只知道,这个车夫死的一点都不冤枉,他该死! 原来昨晚等苏三走了,田玲玲思前想后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苏三的号外中根本就没提过赵太太死于那种毒药,自己一时开心竟然无意中说错了话。田玲玲本想着慢慢折磨袁家母女为妹妹报仇,但是苏三的敏感让她不得不提前发动了。准备仓促,一个小布娃娃不可能将袁晨吓死,又因为苏三在现场最终使她只能放把火逃离,她恨啊!恨得牙根痒,苏三,枉我过去对你好,想不到竟然是你挡了我的路!真真是洪桐县里无好人! 她越想越恨,呸呸呸冲着车夫尸体吐了几口吐沫。 昨晚,她放了把火,趁乱拎着箱子逃离。出了门拼命地跑,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人影,她便放慢脚步,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 人影跑近了,田玲玲心道天助我也,竟然还有车可以坐。 车夫在她面前停下来,躬身问:“小姐,您去哪?” “出城。”田玲玲心知明早怕是要全城通缉,还是先出城再说,出去自然海阔天空。 车夫答应了一声,请田玲玲上了车,便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路往城外走。 田玲玲怀里抱着藤箱,一只手揣在外面的风衣兜里,那里有她最要紧的东西,一个小盒子里装着三根浸过氰_化_钾的针,那是她的救命武器。 车子一路都没遇到什么行人,远远地有消防车的声音传来,田玲玲轻轻哼了一声,心道都怪苏三打乱我的计划,这把火只能让他们忙碌一阵子罢了,根本烧不死人,难消我心头之恨。 走了一会,田玲玲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街上都没有人,这车夫大半夜的在街上拉座有点怪啊,她忽然想到那天苏三说遇到个图谋不轨的车夫,万幸被秀秀救了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车夫可疑,手紧紧握着兜里的盒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地问:“你这够辛苦的,大半夜没人也得晃悠拉座。” 车夫嘿嘿笑了一声也不回答,跑的是越来越快。 “那个,我这就下车吧,不去城外了,天还没亮出了城也没地去,算了。” 车夫不吭声,只卖力地拉着车往城外奔跑。 “停车呀。”田玲玲有点急了。 “馄饨,热乎的小馄饨。” 忽然前面路口出现一个馄饨摊子,大锅冒着热气,昏黄的路灯下影影绰绰的。 “小姐,喝碗馄饨再走吧。” 摊子桑吃馄饨的姑娘在热气中看不清眉目,只隐约看着穿着蓝布袍子,梳着两个辫子,白袜子黑鞋,有点女学生的意思。 田玲玲心里咯噔一下,继续喊道:“停车,我要下车。” 那姑娘隔着热气缓缓招手,田玲玲的心揪紧了,黄包车从那姑娘身边过去,田玲玲用尽力求大声喊着:“玲玲,是你吗?你长大了啊玲玲。” 那姑娘没有回答,依然是缓缓地对着她她招手,像是在说再见。 两行泪从田玲玲的眼中滑落下来,她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发现黄包车已经出了城。那车夫冷笑:“少在这装神弄鬼,老子走夜路多了,早都遇到过鬼,有什么可怕?” 好!田玲玲索性不管不顾了,这车夫看样子真有问题,也是老天有眼教你撞到我田玲玲手中。田玲玲也不吭声,只握住手中的盒子,戴上手套,悄悄将一根针小心地取出来放在掌心。 氰——化——钾五秒钟就可夺人性命,稍有偏差伤到自己就会马上毙命,因此这种针她使用非常小心只在杀死方晴的时候使用过一根,现在只剩下三根了。 车子在一片树林旁停了下来,车夫放下车转过身,嘿嘿笑着,手中的匕首在在凌晨三四点的微亮天色中闪着微微的光。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玲玲用胆怯的口气问。 “小妞长的还不错,那里面……” 车夫指着树说:“有好些人等着你作伴呢。” 田玲玲装作惊吓的样子往后退去。 车夫淫笑着:“这荒山野岭,你能跑到哪里?乖乖的从了我,你要表现的好,我不会杀你。” 田玲玲吓得急忙哀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这有钱,我带钱出来的,都给你。” 那人嘿嘿笑着,伸手捏着田玲玲精致的下巴,嘴里啧啧赞叹:“真是个小美人,比那天跑的小妞还美,什么花国皇后也不过那样,我看你比她们强。” 田玲玲心想莫非这人还害过其他人的性命,便哆哆嗦嗦地问:“什么花国皇后,我可是清白人家的小姐。” “哈哈,老子就好你这口干净的,过去弄的那几个舞女,害得老子提心掉胆,就怕染上脏病。” 车夫用刀子对着田玲玲,胁迫她往树林里走。 田玲玲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扔在路边的黄包车,小心翼翼的问:“这车子扔在这,起早的人能看到吧。” 车夫心里暗自欢喜,这个小妞胆子小看来很好摆弄,留下来也许还能多玩几天,嘴里说着还是你好,顺手在田玲玲屁股上抓了一把,田玲玲强忍着恶心,做出一副哆哆嗦嗦吓得不行的样子。田玲玲在前面走,车夫拉着车进入这树林。树林中间是一片空地,旁边是个土包,土的痕迹很新,上面都没来得及长草。 车夫指着土包说“什么花国皇后都在这里面呢,你要是不听话就和她们作伴。” 田玲玲急忙向前搂住车夫的脖颈,在他耳边吹口气,软软地说:“人家不要嘛。求求你。” 车夫半边身子都酥了,一张臭嘴就要对着田玲玲的檀口亲下去,忽然他面色一变,一张面皮不住抽搐,田玲玲一把推开他,格格娇笑着:‘我这就送你去找你的花国皇后。”车夫伸手指着田玲玲,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重重地倒在地上,一股淡淡的杏仁味弥散开来。 田玲玲抬手理了一下鬓角的散发,看着东边的鱼肚白,幽幽地叹口气:“天要亮了啊。” 第三十章 舞女尸体 苏三现在是一无所有,中午饭很自然的跑到警察局。走进餐厅时她自动屏蔽众人目光,厚着脸皮心安理得。苗一献殷勤的帮她搬凳子,笑嘻嘻地问:“苏小姐,都收拾好了吧,这个田玲玲真是太可恶。临走还要放把火。” “是我揭穿了她,她自然恨我。”苏三叹口气,望着餐盘中的食物,有点难咽。 因为今天是自己跑来吃饭,她很自觉的只要了一小碗米饭,一点菜心,其实昨晚到今天上午那么多事,她早饭都没吃现在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点东西真是吃不饱的。 “来,这个是加菜。” 罗隐端着一大盘排骨放到桌上:“苗一,小那,你们几个最近表现不错,奖励你们加个菜。” “唉,头儿,你不早点将好菜端上来,我这好几个菜可吃不下那么多。” 苗一看着自己餐盘的几个菜叹口气。 小那也愁眉苦脸“头儿,你诚意不足。” “少废话,有的吃还唧唧歪歪。” 罗隐看向苏三:“你得多吃,要不这菜就浪费了,吃了总比扔了强。” 苏三默默吃口米饭,心道这人说句好听点的话能死啊。 刚吃完饭,就有人来通知说城郊树林发现一具黄包车夫的尸体,还有黄包车。 那人面色有点惊慌,罗隐问:“不过一具尸体,怎地把你吓成这样。” 那警察声音哆嗦,也不管桌上是谁的茶水,端起一口气喝掉,这才拍着胸口说:“据报案人说,那尸体附近有很多尸体。” 很多尸体是个什么概念,罗隐眉头紧皱,队员们也神情凝重起来。 “黄包车夫!”苏三惊叫:“前几天我就遇到个不坏好意的黄包车夫,幸亏……幸亏被人救了。” “咱们就一起去看看这个黄包车夫。” 两辆车,风驰电掣直奔城外树林。 刚下车,苏三就被汹涌而来的尸臭熏的弯腰作呕。从这浓重的臭味中她分辨出几缕杏仁味,心里咯噔一下,看向罗隐小声说:“又是苦杏仁味,不会是玲玲做的吧。” “从路线看极有可能,她纵火后连夜出逃,到这里杀人。” 灌木丛上的车辙痕迹还未消失,大家顺着这痕迹走进树林。 报案人是一户去走亲戚的,走到路上女人内急,急忙在附近找地方,结果进了林子看到尸体,吓得大叫起来。夫妻二二人惊慌失措跑了一会,正好遇到出来搜查田玲玲的警员便报了案。 苏三盯着黄包车夫的脸,点点头说:“那晚就是他。” 罗隐眉毛一挑问:“那晚?你被人骚扰那晚?” 那晚!骚扰!苗一和小那两个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个眼神,都弯腰在草丛中仔细搜寻,可耳朵却几乎要立起来,心中激动的抓耳挠腮:这俩人说的怎地如此暧昧,哈哈。 “对,就是他,拉着我就跑,叫他停车怎么都不停。我还记得这张脸,看来他昨晚也想这样对待玲玲,没想到反被玲玲……”苏三说到这停住了,她怎么发自内心的觉得田玲玲干得漂亮呢。 “你有点小雀跃啊。” 罗隐俯身检查车夫的尸体,将他翻过去,在脖颈附近看到一点寒光,针刺的很深,加上倒下去已经进入肉中,罗隐摘下手套去拔针,苏三忍不住惊呼:“小心。” 罗隐将针拔出,对着阳光观察针尖说:“无事,这点毒药早都融入他的血脉了,估计这针上没什么残余了。” “还是要小心点。这毒药太霸道了。”苏三掏出手帕递给他,罗隐无奈,只能将针包裹在手帕里,顺手又丢到苗一拎着的箱子中。 苗一笑道:“我代表我们头儿感谢苏小姐关心。” 罗隐瞪他一眼问:“那土堆那是尸体吧?赶紧去看。” 苗一苦着脸戴上口罩手套走到土包边,用小铁锹挖了几下,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众人纷纷戴上口罩,如临大敌。 苏三从包里摸出上次罗隐扔给她的口罩戴上,这时她看到罗隐也武装的严严实实,忍不住问:“你不是不怕吗?” “这么热的天,尸体很容易形成瘟疫,我这是防疫。”罗隐回答的一本正经。 哦,苏三点点头,心道真是死鸭子嘴硬。 警员们来之前都带着军用铁锹,这些天才下过雨,土堆的土还很松软,上面一层被人扒拉过,露出女人的黑发。苗一几铁锹下去半个身子都漏了出来,能看出女尸穿着真丝的旗袍,蓬松的头发上都是泥土,半边脸已经烂了,剩下的半边脸依稀看出眉眼,似乎生前还长得不错。 警员们全副武装继续挖掘,一具、两具、三具……挖到最后每个人都开始头皮发麻,足足挖出了7具女尸,埋在最下面的已经白骨化了,坑底还能寻到一些破碎未腐烂的衣服片,罗隐在坑底翻捡一下,找到被撕碎了的半条晚礼服,这裙子应该是宝蓝色的,吸满了尸水变成深紫色,臭气熏天,扔到地上苍蝇嗡的一下就围满了。 幸好出门时多带了一些尸袋,警员们皱着眉头将尸体往袋子里装。罗隐看着地上的晚礼服说:“这些怕都是欢场女子,这晚礼服并不是什么高档货,本城也没有名媛失踪的报告,下了夜班坐黄包车也是顺其自然,只是谁能想到会遇到一个变态杀人的车夫。” 他回头命令苗一:“查一下近三年的报案记录,重点是舞女失踪的,我怀疑这几个都是舞女,档次不是很高,不算红,失踪了也波澜不惊。” 苗一答应着,苏三问:“你这么确信?” “弄弄清桑,我们头儿对本埠的舞厅红舞女都熟悉的不得了,全都晓得。” 小那在一边插嘴。 苗一急忙拍他一下“说什么呢你。” 小那装作失言的样子:“哎呦,看我这嘴巴也没个把门的,哈哈。” 俩人转过身来却互相挤眉弄眼,小那嫌弃地看着自己被苗一拍过的手臂:“好恶心,你那手……咦……” 这时苏三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她顺着气味一点点在草丛中寻找,终于找到一个被按过烟头,她捡起来闻了闻说道“美丽牌,田玲玲一直吸这个牌子的。” “看来她杀了人,心情还不错。还在尸体旁吸烟了。”罗隐指着土坑说:“那上面的浮土也应该是她弄下去的。” 苏三叹口气:“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逃亡路上还能杀人,还能表现出心情很好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因为尸体太多,两辆轿车根本不能将尸体运走,于是罗隐留下了几个警员在这看守尸体,准备回去派卡车过来。 回到警局才发现仅有的一辆卡车刚运送新警员去参加打靶训练了,总务科长紧张地搓着双手说:“罗探长,不如你在等等,呵呵,等晚上车回来了再说。” 苏三发现,这个总务科长的语气隐隐透出讨好。 罗隐挥手说“算了,我等不起。” 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就拨个号码过去:“警备司令部吗?我罗隐,你们那有闲置的卡车吗?好,开一辆过来,我急用。” 说完挂了电话。 苏三更加惊愕:他一个小探长竟然能调动警备司令部的车! 许是她脸上表情太过惊愕,苗一轻轻拉下苏三的衣袖,示意她来到走廊,低声在她耳边说:“苏小姐,你可知道警备司令姓什么?” 警备司令姓什么?苏三是记者,当然总在报纸上看到过这名字,脱口而出:“罗世光。” “嘘,小声点。” 苗一看看左右无人,很小声地说:“对咯,那是我们探长的亲爹。” 哦,原来还是司令公子啊,怪不得那么嚣张。 苗一见苏三若有所思,便坏坏地一笑:“我们探长可是有理想的人呢。” 第三十一章 犯罪升级 傍晚时分,一辆军用卡车,覆盖的严严实实,悄然开进了城区。 卡车路过之处,路上行人纷纷掩住口鼻。 因为这卡车着实太臭,臭的简直能让全城窒息,卡车刚到警局,已经有传闻扩散说是在城郊发现一个万人坑,里面有成千上万的尸体。 尸体运过来一会儿,院子里的臭气还没消散,大厅那边李主任的电话已经追来了。 “我说苏小姐,才支了一个月的薪水就开始磨洋工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还做没事人?” 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到电话那边李主任的阴阳怪气。苏三强忍着不快问:“主任,是下午发现几具女尸,我也在一直跟进这件事,只是尸体才运回来正在解剖,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也不能随便写内幕,只能做一下真实报道,待我了解一下情况再写号外送回社里可好?” “现在全城都传遍了,说城外发现个万人坑,尸体上千,真是人心惶惶,多家报纸都市政府包围了,你在警察局却发不出一点消息,要你有何用?。” 苏三真想拎着李主任长衫领子问:“你脑子里都是豆腐脑吗?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尸体,一辆卡车能运完?亏你还是新闻部的主任!” 但她只能小心地措辞:“主任,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总是有的,若真有那么多尸体,一辆军用卡车怎能运得完。” “姑且这样吧,我这就叫小吴过去拍点现场照,你赶紧写,苏小姐,你要懂得感恩,就这样吧。” 李主任直接挂掉了电话。 苏三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忙音声,无奈地摇摇头:又是小吴,李主任为了这个小舅子真是没少下功夫。 罗隐看着众人往法医室搬运尸体,正好走进来听到苏三和李主任的对话,见她拿着话筒发愣便在一旁问道:“怎么?还找你麻烦?” 苏三急忙说“没有,只是主任听说了市井传闻,问问我而已。那个……” 她试探着问:“这件案子可以写吧。” “市井是如何说的?” “还真是三人成虎,这卡车才进门,外面就说什么万人坑,成千上百的尸体之类的,也真是好笑。” “民智未开,愚蠢的人太多,嗯,你们报社就是一群庸人蠢人,还真是难为你还能稍微出淤泥不染。” 罗隐见苏三又是一脸黑线,刚要再说什么,一抬眼看到肖琴匆匆走来问:“我的天啊,你这是从哪找到这批宝贝的,看来我要一个月也洗不干净这臭气了。” “可查清死因?” “那7具都是女尸,白骨化的死亡时间有三年左右。舌骨都有断裂,是被绳索勒死的,而且……”肖琴停住了,捂住自己的咽喉,闭眼睛深深地吸口气继续说:“最可怕的是尚未彻底腐烂的尸体上发现了被切割过的痕迹。男尸是氰——化——钾中毒,针刺后瞬间死亡。” “切割?什么意思?” 罗隐眉头一皱。 “就是死者的大腿和乳房等部位被割去一些。”肖琴长出一口气:“真是太恶心了,不知道切割这些肌肉是做什么。” “是切来吃的吧。”苏三在旁边跟上一句。 “咦,好变态的想法。”肖琴忍不住一抖,不住摆手“可别恶心我了,晚饭都没法吃。” “这不是很正常嘛,比方说秀秀的尸体就被这样对待过呀。”苏三很认真的。 “可是也没有证据表明秀秀的尸块被食用吧,油炸过的排骨和尸块并没有啃咬的痕迹。。” 肖琴反驳道。 “被吃了的话……”罗隐停了一下沉吟道:“难道本城还有人和赵柯一个嗜好?从现场看,男死者是个黄包车夫,我检查过他的手脚,脚底和手心都有很厚的茧子,应该是个车夫,一个黄包车夫,他对于奸杀的兴趣应该多过食用。” “我也觉得赵柯这样的变态不会那么多吧,不过,说起赵柯,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苏三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说出自己的疑惑。 “哦,想不到苏记者还是很有福尔摩斯的资质啊。”肖琴遇到讽刺。 苏三则微微一笑:“法医小姐说的是,我最喜欢看福尔摩斯侦探集了,真是从中学到很多呢。” “呵呵。”肖琴皮笑肉不笑。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罗隐很重视苏三的意见。 “犯罪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赵柯四年前只是喜欢小姑娘,据赵青萍所说,他当年侵犯两个小姑娘时是又啃又咬的。” 到底是未婚小姐,苏三说到这里,脸微微一红,眼睛不知往哪放,索性盯着地面。 “嗯,是有个发展过程,他四年前没有杀人,也许这四年在英国有了其他的经历,回国就开始杀人了。” 罗隐认为苏三说的很有道理。 “从侵犯到杀人和食人,这中间到底会经历什么呢?或者说,是有其他人参与的?” “赵柯都已经死了,卖花女的案子也结案了,现在那个田玲玲不是还在逃吗,怎么又要节外生枝?” 肖琴有些不屑。 她做了三年兼职法医,自以为见多识广算半个侦探了,认为苏三班门弄斧,故意显摆引人注意。 “其他人参与?” 罗隐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 “苗一,通知大家开会。” 苏三举手问:“我可以旁听吗?” “不可以!” “可以!” 罗隐和肖琴几乎同时说道。 肖琴尴尬地笑笑:“我的意思是苏小姐不还得去采办一些东西吗?旁听他们开会多没意思,别耽误了正经事。” “这就是正经事,法医小姐,我刚从报社预支了薪水,不多交点爆炸性的东西出来,我可真就是走投无路。我们报社没有法医小姐这么慷慨大度啊。” 苏三实话实说,小琴反倒不好意思在说什么。 “你可以旁听,旁观者清,你虽然有时拎不清,但瞎猫碰死耗子也难说。” 罗隐说完大步走向办公室。 苏三无奈地一摊手:“看看,咱们大探长说话永远都是充满挑衅。” “他呀一直这样的你可别在乎,我替他道歉。其实他这个人心底蛮好的,就是嘴硬的很。”肖琴掩口而笑,话里话外都在显示自己和罗隐交情匪浅。 “是的呀,罗探长说话难听做事还好,还有肖法医你,也是好人。这次我能有个容身之地,真是多谢你们帮忙。” “哎呀,大家是朋友,这就是缘分嘛。” 苏三从小的经历教会她要学会示弱。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示弱,对方反倒不好意思对自己继续表现出敌意。 果然,这么一说,肖琴开始安慰起她来了。 看来这位法医小姐很乐于享受高高在上施恩于他人的感觉,那就让她多多体会吧。 我苏三虽然不会卑躬屈膝,但圆滑和韧性总是有的。 “磨蹭什么呢!” 罗隐站在门口喊她。 “那我去旁听了。” 苏三对肖琴点点头,快步走过去。 肖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嘴角微微一撇,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第三十二章 失踪人口调查 “诸位,今天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加上那车夫一共是八具尸体,七个女人在三年内接连遇害,这让我等有何面目见全城市民?” 警员们都神情严肃,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够严重的,眼瞅着卖花女秀秀和赵太太母女的案子这就破了,谁能想到又出现这样恶性的案件,一时间会议室内气氛很是凝重。 “头儿,那凶手不是死了吗?” 苗一怯生生地打破了沉寂。 “那你来说说,凶手是谁?” “那个车夫啊,车夫一定是个老手,几年间拐骗女子上了黄包车,寻到偏僻地方便将人害了,昨晚却不巧遇到个催命的女阎罗,要了他的性命,这杀车夫的是田玲玲,谋害那些女子的是车夫,这么简单的案情,现在头儿全城通缉田玲玲抓到她不就结案了吗。” 苗一说的轻描淡写,罗隐冷脸看着他说:“你很聪明。” “那是……” 苗一还在得意,看到众同事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盯着自己,浑身发毛,如坐针毡,左右动了动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呀,要是如你想的这般简单,头儿何必叫我们来开会,你这脑子是核桃仁儿吧?” 小那呲之以鼻。 “嗨,你聪明?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苗一气恼地指着小那:“来,你来说说!” 小那好整以暇“我笨啊,所以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头,可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笨就自己承认咯。” “你……”苗一哑口无言,人家都承认自己很笨,你又能怎样? 苏三轻笑,这个小那还是蛮聪明的,以退为进。 小那和苗一杠上,会议室很安静,苏三的笑就显得突兀,果然苗一的目光马上转向苏三:“记者小姐有何高见?” “我只是旁听哦。” 苏三不想把自己扯进去。 “讲讲吧,你刚才的思路对我很有启发。” 罗隐示意她不用担心。 “那我就说一下我的感觉吧。” 苏三看着苗一问:“在现场时我听罗探长要求你查一下这三四年有没有女性失踪的,不知查到没有?“ 苗一摇摇头:“并没来得及仔细查,粗粗看一下,只有两起报案,一个是一年前,一个是两个月前,都是伟华舞厅的舞女,目测年纪身段衣服都差不多。另外五具,没有找到符合的记录。” “白骨化的那三具,坑内发现的晚礼服档次不高,应该是属于舞女的装扮。腐烂的四具,两具穿真丝旗袍高跟鞋,两具也是晚礼服,打扮的很花哨,不像是大家闺秀。” 罗隐在一边说。 “可若都是舞女,怎么那五具就没人报案呢?” 小那问。 “苗一说的伟华舞厅就是我楼下冯先生开的,我曾经写过舞女的一些故事,当时采访了伟华舞厅的一些舞女,据我了解很多舞女并不是本埠人,有的出来讨生活也是瞒着家里的,和家里联系并不紧密,有的孤身漂泊,好些年都不和家中联系的。同时这些舞女是相当自由的,属于挂靠在舞厅,合则来不合则去,也没有什么登记备案的,这样的话,若是失踪了怕也不会有人找吧?” “嗯,这样看很有几分道理。” 罗隐点点头:“一个人选择犯罪目标基本都是固定的,那就先从伟华舞厅的两名失踪舞女查起吧。苗一,这件事你负责。” “可是罪犯不是死了吗?还调查什么呢?” 苗一还是不理解。 “我怀疑这个车夫并不是唯一的凶手,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帮凶。这点还是苏小姐提醒了我。” “苏小姐?”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苏三身上,苏三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 “一个车夫,他可能每个深夜都等在舞厅门口,等着下班的单身舞女下手,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直接拉到城郊而不反抗不吭声,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听闻有人反驳说:“那可能吓坏了吧。” “苏小姐,你上次遇到这个车夫是什么情景?” “我是在报社门口上的车,后来发现他走的路不对,我要求下车,他不停一直往前跑,后来半路冲出秀……冲出个女孩子和他撞在一起,车子就停了。” “你大声呼叫了吗?” “是,大声叫喊,要求停车。” “诸位,苏小姐还是个文化人,是个弱女子,那些混迹社会的舞女们性情想必比她更为泼辣,她们定然也会更大声音的叫喊呼救,且舞厅多半都在市中心,到城郊要跑半个城,怎么能连续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直接从舞厅掳走舞女杀人而不被人发现呢?” “头儿的意思是还有帮手,城郊未必是第一现场?” 苗一明白了。 “对,我们就先从伟华舞厅失踪的两个舞女,和死去的车夫开始调查吧。苗一你去调查那两个舞女,看看能不能和死者对上。小那你去调查这个车夫。” 两个警察腾地站起身一个立正。 苗一刚要出门。忽然看着苏三说:“头儿,苏小姐和冯伟华是邻居,又曾经写过关于舞女的报道,我想请苏小姐参与调查,一个是她人熟,再一个她是女人,还采访过舞女,和舞女们也能好交流一下。” 苏三心道,果然,苗一记仇了,这是真要把我扯进案子里。 罗隐点点头说:“苗一的建议很好,苏小姐,协助查案对你写号外也会很有帮助。” 苏三想了想,深入了解案情对自己果然是有好处的,便也答应了。 苗一眉毛一扬,冲小那眨眨眼。 开完会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左右,苏三不太好意思继续在人家警察餐厅吃饭,便决定去公寓弄口吃碗小馄饨算了,顺便看看公寓现场清理的如何。 走进819弄,并没有看到那个馄饨摊。苏三有点失望,便来到公寓门口,其实这公寓也就四楼和阁楼烧了,3楼往下损失不大,只是消防队救火的时候喷了许多水。大概是袁晨的情况比较稳定,赵青萍从医院回来了,雇人前来帮住户们清理。看到苏三,赵青萍一脸歉然说:“苏小姐啊,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这个月房租就不要了哦。” 现在已经是月底,按惯例也该交本月房租了。苏三喜出望外,急忙表示感谢。 赵青萍这个做法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她觉得是自己家的原因让诸位租客受了损失,便雇人前来清理。这时已经清理过她自家了,工人们便来到二楼。 “真是希望早点抓住田玲玲,她可真是太害人了。” 赵青萍叹口气。 “袁太太,侬拎得清爽。”二楼太太摇着扇子走出来,她对赵青萍主动帮人清理房间很是满意。 “我是房东,这些事又和我家有关系,还请大家不要怪罪。” 赵青萍连声道歉。 “咦,冯先生家没有人呢。” 赵青萍敲了敲冯伟华的门。 “我看冯先生才不要收拾呢。”二楼太太撇撇嘴“他呀,老奇怪的,做邻居好些年我们都没去过他家的,当初他和赵太太关系那么好的,也只是在楼梯口打打麻将,从来不请别人去家里坐。” “这是做什么?” 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只见冯伟华出现在门口,见他家门口站了好些人,便几步冲上楼。 “冯先生啊,袁太太花钱情人帮我们清理房间呢。” 二楼太太说。 “我家不需要!” 冯伟华脸色很不好看。赵青萍站在楼梯口有点尴尬。 “冯先生,袁太太是好意啊,既然工人都来了,大家都清理了,顺手帮你清理下多好啊。” 为了缓和气氛,苏三在一边劝说。 “不需要!” 冯伟华黑着脸,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二楼太太嘴巴一撇安慰赵青萍说:“袁太太,侬不要在乎哦。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神神秘秘的。” 她用扇子掩口低声笑道:“倒是晚上总有女人叫的那个……呵,可能房间真有不宜我们看的东西啦。这个嘛,哎呦,未婚小姐在这里我可不敢说了呀。 ” 她一回头看到工人在搬她家的钢琴,急忙喊道:“哎,你们轻一点啊,这个很贵的。” 她晚上总逼着女儿叮叮咚咚弹琴,那孩子弹得并不好,苏三心道真的弄坏了也好,省的荼毒大家的耳朵,小女孩也不用受这罪了呢。 第三十三 消失的舞女们 苏三在公寓又寒暄一阵,赵青萍说:“苏小姐,这楼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收拾出来的。看来你需要在别地暂住了,当然出了这种事,你就是退租也是可以的。” 苏三选择赵家公寓,就是因为这里是繁华街区,离报社不远,生活非常方便,主要是阁楼的房租便宜,租户们还算是体面人,住的挺舒服,当然不希望就这样搬离,便急忙说:“我在这里住习惯了,等清理好了我再回来。” “苏小姐现在住哪里呀?” 二楼太太问。 “暂时在一个朋友那借住。” “咦袁太太,你原来的房子租出去没有,不如租给苏小姐暂时住住也好,住朋友家总是不随便的。”二楼太太显然是个热心人。 “我那房子在芙蓉里,地方乱的来,有文化的小姐是看不上的,是的吧,苏小姐。” “哪有啊,要是租金便宜我就租了。那个朋友也是别人介绍的,暂时落脚几天而已,住得久了怕是什么是非都来了。” “可惜,我那房子租出去了。呵呵,真是不巧哦。” 赵青萍有点尴尬地笑笑。 苏三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赵青萍站在楼梯口,指挥着工人忙碌。 这个袁太太挺有意思,不想租房子给自己就找那么多理由。还有冯伟华,忽然间脾气好大,苏三每天早出晚归上班很是辛苦,只是看到冯伟华他们走在一楼楼梯下打牌,原来他不喜欢别人去他家的?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 苏三在街边小店买了两个烧饼,包在油纸包里回到肖琴的住处。肖琴并没有给她钥匙,于是她敲了敲门。 并没有人开门,苏三这才想起,肖琴做法医也是兼职,她本人其实是圣玛丽医院的医生,也许是今晚值班?那自己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怎么办呢?她想了想,还是回报社加一晚上班好了,顺便明天的号外写完,也许能赶上夜班排版。 她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捏着油纸包又走下楼。肖琴住的公寓在大兴里,离苏三原来住的巨籁达路并不远。苏三的报社在巨籁达路805弄拐过去的富民路上,走到哪里要穿过巨籁达路。苏三这一耽搁天已经黑了,走到805弄附近,看到前面小吃摊子支了起来,苏三吸吸鼻子,心里大喜,熟悉的气味:猪油香油香葱的混合香味。 真是太好了,馄饨摊子在这里呀。 苏三快步走过来。又是那个姑娘,正在煮馄饨,看到她走过来,抿嘴一笑、 这个摊子摆在马路一边,路灯下有四张小桌子,坐着几个女子在吃馄饨。 苏三刚坐下就觉得有点浑身发冷,周围充满了泥土的腐烂味道和一点点臭味。 她急忙向周边看看,下水道处并没有臭水横流,今天也没下雨,怎么这么大的新鲜腐殖土的气息。苏三小时候生活的孤儿院有很大的菜地,小朋友们经常去菜地帮忙,她对这种土的气味非常熟悉。 四张桌子,加上她一共坐了八个人。 那七个都是女子,有穿着旗袍的,有穿晚礼服的,大概是夜班的舞女,只是周围热气腾腾看不清脸。 这气味有点呛,苏三东张西望半天也没找到气味的来源,这时忽然香气扑面而来,姑娘端着馄饨送到她面前。苏三长出一口气,心道算了,还是吃东西要紧,别的不要管。 她先喝一口馄饨汤,接着打开油纸包拿出烧饼就着馄饨开始吃起来。 剩下的七个女子低着头都在吃馄饨,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是繁华街区,此刻却像被清场了,没有行人,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馄饨摊子大铁锅下面黄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姑娘手里拎着大铁勺子在锅里轻轻搅动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 还真是安静啊。苏三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嘴里说着:“收钱。” “奇怪,怎么人都不见了呀。” 苏三发现那几个女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光光的桌子,上面一个碗都没有。 卖馄饨的姑娘见她吃的香,便又过来给她空碗里浇了一大勺汤。 苏三道着谢将烧饼撕碎了放到碗里,一位年轻小姐,能吃一大碗馄饨俩烧饼,这可真是件不太好意思的事情。 于是苏三解释道:“昨晚到现在没有吃好饭,昨天家里出点事,忙乎一晚上,现在真是又累又饿。” 那姑娘点点头说:“我记得你,我听说昨晚赵家公寓失火了呢。” “是的呀,真是折腾人。” 苏三美美地又喝口汤:“姑娘好勤快,收拾的真利索。” 那姑娘笑道:“做小本生意的不勤快怎么行呢。刚才那几个舞小姐也是常客了,吃完了都主动将碗给我送来,我能省了不少事呢。” “舞小姐啊。”苏三想到那些尸体,便试探着问:“姑娘的摊子一般都在这个时间出来,来吃馄饨的舞小姐多吗?” “还挺多的,这个辰光嘛,这会她们吃了东西去上班,到凌晨下班的还会来吃宵夜呢。也真是辛苦的,这年头挣钱真不容易。” 两个人随便闲聊着,就听着冯伟华的声音传来:“苏小姐,你在做什么?” 苏三转过身,看到冯伟华站在一边,满眼惊恐地看着自己。 随即,身边像是被什么划开了口子,各种声响也传来了: 叭叭叭……汽车喇叭的声音。 “香烟要伐,香烟要伐……”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歌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她指着自己的碗说:“馄饨很好吃,冯先生要不要……” 话没说完她就停住了,因为她面前的桌子只有一个油纸包,根本就没有碗。 “这姑娘手脚好麻利呀。冯先生吃晚饭了吗?” “苏小姐你刚才在同谁说话?” “呶,就是这个馄饨摊的姑娘呀。” 苏三转向馄饨摊,她睁大眼睛,因为馄饨摊也不见了!这姑娘不可能走的这么快!再说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和炉子能一下子就端走吗? 苏三吓得腾的一下站起来:“冯先生,你方才真的没看到有别人?” “没有啊,只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和对面在说什么,可是你对面根本没有人,苏小姐,你怎么了?” “不对呀,我明明吃了一碗猪油小馄饨,还有两个烧饼的,咦,怎么我的烧饼还在这里?真奇怪,怎么都不见了,刚才也是有七个舞小姐打扮的人坐在这吃馄饨,一眨眼都不见了。” “七个……舞小姐?”冯伟华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的呀,我猜的,后来问了馄饨摊的姑娘,她说的确是舞小姐。对了,冯先生,你们舞厅失踪的两个舞小姐找到没有?” 冯伟华一愣:“没有没有,哦,我还要去舞厅,失陪了,再见。” 等冯伟华走了,一阵晚风吹来,苏三才觉得浑身冰冷,真是后知后觉,她此刻才觉得害怕! 那个馄饨摊,那个姑娘,那七个舞小姐,是做梦吗? 她急忙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文件包和油纸包就走,走出去两步,她忽然站住了,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种似曾相识的腐殖土气息和臭味了,这正是今天小树林里飘荡的味道。 下午时候,警察们挖开那个小土包,充满腐殖质的泥土和尸体的臭味搅合在一起,对,就是那种气味。 苏三转过身去发现昏黄的路灯下,那四张桌子也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伟华舞厅(上) 写完稿子已经深夜,苏三将稿件交给了值班编辑,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中又坐在路灯下的馄饨摊吃馄饨,抬起头来,看着周围都是黑洞洞的眼睛,到处都是腐臭的气息,苏三吓得惊叫一声,噗通一下胳膊肘撞在写作台边上,正撞在麻筋上,她又哎呦一声,用力揉了几下,麻麻痒痒的滋味真难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隔壁排版室的工人听到声响探头出来看:“怎么了苏小姐。” 苏三揉着胳膊,尴尬地笑笑:“呵呵,刚才睡着了,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这大半夜的,你一位小姐孤身回去太危险了,不如在这将就一夜算了。”那工人40多岁,为人很好。 苏三急忙应道“也是啊,最近可是不太平,唉,我就在这对付一晚上算了。” 排版室的门关上了,大概排班工人们都以为苏记者是认真工作的人吧,苏三心底升起一阵悲哀,一个人在异乡打拼真是太难了。 “砰!”苏三睡得正香,一声巨响将她惊醒。 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灿烂的笑脸:“苏小姐,你怎么在报社睡的啊?”苗一笑嘻嘻的问。 “额,昨晚加班,太晚了没回去。” 苏三解释道。 “苏小姐对工作真是认真呀。” 苏三揉着眼睛,看向周围,发现还好,报社的人大部分还没有来,李主任和小吴也没来。 她不好意思地对苗一笑笑问:“苗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苏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伟华舞厅的吗?” 苗一笑道“家属已经认过尸了,现在该咱们出面咯。” “伟华舞厅?莫非和昨天运来的尸体有关?” 李主任正好走进门,耳朵瞬间立起来。 “李主任,我在号外中写了昨天的事情,昨晚也给值班的宋编辑审核过了。大家连夜排版的。” “是的呀李主任,昨天苏小姐一直加班到深夜,晚上都没回去,如果我们报社的年轻记者都这么认真负责就好咯。”宋编辑在一边打着哈欠夸赞着。 李主任上下打量了苏三一眼,冷哼一声:“恐怕是房子被烧了没有地方去吧?” 苏三面色一僵,被人说中了心事格外尴尬。 苗一笑道:“李主任你还真是杞人忧天呢,我们头儿早给苏小姐安排好了住处。” 罗探长给安排的住处? 李主任可是新闻老油条。一听罗探长竟然帮苏三找房子,这脸上立马笑眯眯的。 “呵呵,我开个玩笑,那个既然是去调查案子,苏小姐就赶紧去吧。这些天我们报社的号外仰仗苏小姐的好文笔,一上午就能卖光还得加印。” 苏三微笑:“哪里,这都是主任指导和诸位同仁帮助的结果。” 苗一同苏三走出报社,埋怨道:“苏小姐,你们那主任脸色变得可真快,好同情你。” 苏三笑了“出来做事就是这样,难道你们在警局就没有受气的时候?我看你们探长平时很凶的。” “我们头儿那是工作认真,其实对我们平时非常好,看就是对苏小姐不也是很好嘛。” “看来你们警察局倒是很有人情味的,我住的地方被烧,还给了我一千元的慰问金,我真是没想到。” “慰问金?” 苗一一愣,眼珠子一转随即笑了起来:“其实据我所知,这种事情应该是没有先例的,不太可能。说句不好听的,别说苏小姐只是来警察局合作一下而已,就是我们警局的人谁家出点类似的事,也未必能有慰问金啊。” 苏三一愣:“那我这钱……” 苗一点头说:“那自然是我们头儿自己出的呗。” 他见苏三面色有异急忙跟上一句:“其实吧,我们头儿一直就是这么仗义,警局里谁家有个事他都会出钱的。反正他钱多,既然以警局的名义给你,苏小姐就拿着呗,一千块,他不在乎的。”说着还对苏三眨眨眼睛。 两个人来到伟华舞厅,现在是白天,舞厅门开着,但是舞女们还都没来,只有看门的人和几个服务员在。 苏三和苗一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迎上来问“两位是……” 苗一掏出证件晃了一下“我们是警察局的,来了解下情况。你们舞厅有两个舞女失踪,这事儿你知道吗?” 那女子不住摇头:“不知道?有这事?谁报的案?我们舞厅的舞小姐私下流动比较频繁,未必是失踪吧,可能是人家换舞厅了呢。” 这人倒是聪明,一推六二五。 苏三笑道:“林大班,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申江晚报的苏三啊。” 林大班仔细看了看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摘下旗袍扣绊上的手帕挥舞着拍着苏三的胳膊:“哎呀呀,瞧我这记性,苏小姐,可是有段日子不见了。” 随即又掩口一笑:“看我这话说的多没味道。苏小姐没事来我们这舞厅干什么呢?可不是没法见面吗。” 苏三拉着她的手:“哎呀,你这不是贵人多忘事吗?” “什么贵人,就我?苏小姐,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苏三笑眯眯地挽着她的胳膊,俩人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林姐姐,你还不是贵人,我听说你现在两个舞厅做大班呢,能干的不得了,冯先生这里全靠你支撑着呢。” 林大班得意地笑笑,接着故作谦虚:“哪有啊,都是外面的人给我面子,捧得我。” 苗一跟在后面,忍不住摇头微笑:这位苏小姐还真是会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就和这大班热络了。 “林姐姐,昨天城郊出大事了,你可知道?” 林大班将两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刚坐下苏三就问。 “喝什么?咖啡还是橙汁?” 林大班问。 “咖啡吧,昨晚加班一晚上都耗在报社了,累死我了,苗一,你喝什么?” “我也来咖啡,谢谢林大班。” 林大班笑道:“你这拼命三娘的性子还是不改,妹妹,不是我说你,这活是给别人干的,身体才是自己的,就像你刚才问的那俩个姐妹,前一天还美滋滋的来上班,第二天这人就不见了,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喂呢,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我看了报案记录,一个是一年前,一个是两个月前失踪,林姐姐能讲讲具体情况吗?” “苏苏,昨天我听说城郊挖出个什么万人坑的,可是有那俩姐妹?” “哪有什么万人坑,是七具尸体。” 苏三晃了晃手。 林大班倒吸一口凉气:“七个人?天啊,谁做的孽?” “人都不好辨认了,我们先了解情况,警察局那边估计已经安排家属去认尸了,倾向是七个遇害者很有可能都是舞小姐,这是一起针对舞小姐的系列杀人案。” 林大班听得毛骨悚然,狠狠地吸口烟:“失踪的两个人,我都很熟悉。” 这时门开了,冯伟华站在门口:“哈哈,苏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自然是邪风呀,冯老板。” “哎呦,斜风细雨不须归,苏小姐这是逼我请吃午饭的啦。” 冯伟华哈哈大笑“咦,这是警局的小哥,看来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第三十五章 伟华舞厅 (下) “冯先生还认识我啊。” 苗一想不到冯伟华记性竟然不错。 “是的呀,那次赵太太出事,我们在警察局见过的嘛。唉,可怜的赵太太,她可真是个好人,又聪明又能干。”冯伟华叹口气接着又说道“咦,你看看我,又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苏小姐和警察先生想必是无事不登门,不知所为何事呢?” “老板,原来昨天在郊外发现了尸体,警察先生怀疑是我们舞厅失踪的舞小姐呢。” 林大班在一边解释道。 “哦,这样的事情,莫非是找到她们了?在哪里找到的?” “秦明明和范美宝是你们舞厅的人吗?” “嗯,不错,就是她们两个,这俩人都是本城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人不见了家属找到我们舞厅来,又哭又闹好些天,最后还是赔钱了事,我可真是倒霉透了。”冯伟华忍不住抱怨。 这时侍者送来咖啡,冯伟华见这俩人是没有走的打算,也就跟着坐下说:“林大班在我们舞厅三四年了,这里的事情她比我都清楚,有什么尽管问她好了,对吧林大班,我们是良好市民,支持警察先生的调查是我们的责任嘛。” 冯伟华说的很好听。 “林大班,你能介绍下那两个舞女的情况吗?” 林大班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听到这话放下杯子,悄然瞄了冯伟华一眼说:“秦明明和范美宝都是本城人,范美宝有个女儿,听她讲过,大概是十几岁上了男人当,生了女儿被赶出家门,一直靠自己养活女儿的。秦明明还有丈夫有家的,只是男人好赌,她性子又太柔顺,总被客人欺负,被人毛手毛脚的,经常对着我哭。” 林大班说到这里,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叹口气。 “对的,我想起来了,秦明明找过我预支过薪水。” 冯伟华一拍大腿喊道。 听到这句,苏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想到自己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找报社预支了薪水。 “是的,秦明明的丈夫什么都不做,她一个弱女子要支撑一个家,还要小心不怀好意的客人,有时被人吃了豆腐也不敢声张,担心闹开了会被客人嫌弃,挣不到小费,同时又害怕被家中的丈夫知道了会打她,也真是可怜。”林大班叹口气“一年前吧也是这时候,她一连三天都没来上班,我以为她是攀上高枝,没想到后来她男人找上门来了。“ 林大班的话将众人的思路带回一年前的某日。 华灯初上,伟华舞厅门口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忽然从街道拐角处跑来,急急忙忙就要舞厅里冲。门口的侍者一把拉住他问:“先生,这里是舞厅。” “我知道是舞厅,我来找人。” “你找哪位?” “秦明明,在你们舞厅吧?” 侍者想了想说:“秦小姐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且等下,我去找大班问问。” “问什么大班啊,让开。” 那男子粗暴地推开侍者就往里闯。侍者急了,这往来客人都衣冠楚楚,这人一副瘪三样冲撞了客人可如何是好。侍者拔腿就追,俩人在门口撕扯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怎么回事?” 冯伟华带着打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两个打手上前,抓住那男子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拗,那男子哎呦呦不住惨叫,嘴里叫骂着:“放开老子,你们这帮流氓。” “流氓,你是没见识过真正的流氓是怎么样。”冯伟华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按按嘴角,兰花指一翘“把他扔江里栽荷花去。” 两个打手架起这人就跑,那人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求饶:“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冯伟华一挥手,打手直接架着这人进了经理办公室,往地上一贯,那人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疼,林大班担心出事也跟着进来,站在一边。 “你是秦明明的男人?”冯伟华上下打量着男人,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 “这是我们老板。”林大班在一边解释道。 那男人叫道:“你把我老婆藏到哪里了?” 冯伟华笑了:“你老婆是哪个?” “秦明明。” “秦小姐有三天没来上班了?她没在家?我以为她去了别的舞厅呢。”林大班吓一跳。 “若是在家我何必来这里受你们气。我老婆大前天晚上去上班就再没回来过,不是你们藏了能去了哪里?” “没准跟野男人跑了。” 冯伟华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那男人贪婪地看着他吸烟的动作,喉头蠕动,咕噜一声咽下口吐沫。林大班知道秦明明的男人不争气,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看他的眼神格外厌恶。 冯伟华掏出一根香烟,和自己嘴里的烟对个火,然后丢了过去,那男人急忙一把捞住,狠命吸了几口,嘴里嘟囔着:“她就是有野男人也是你们舞厅的,反正人不见了你们得负责。” “我要不要管你们全家啊?” 冯伟华用力一拍桌子:“你老婆旷工三天,我还没找她算账?当我伟华舞厅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这舞厅这三天损失怎么办?” 那男人被他这么一吓唬,浑身一哆嗦,急急忙忙又抽了几口烟,这才定下了心神,一拍大腿道:“不对,什么三天损失?我老婆不来你就不开门做生意了么?” 冯伟华怒道:“别给脸不要脸。” “我老婆是在你们舞厅失踪的,我不找你们找谁?” 那男人吸完烟,索性坐在地上耍起赖皮。 冯伟华不想和他废话,叫林大班和他周旋,自己便走了。 “后来我就叫他去警察局报案,我们老板最后看他家可怜还给了五十块钱的。” 林大班讲完这段往事加了一句。 “给了五十块呀。” 苗一笑嘻嘻的,语带讽刺。 冯伟华笑道:“总是在我们舞厅做过的,我们不好看着不管。” “秦明明失踪前可有异常?” 苏三问。 林大班答道:“晚上正常上班,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因此她没来,我也值当她去了别家做。哪里想到会出事。” 苏三发现,林大班回答的未免太快了一些,而且说完后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冯伟华,她心里有了算计,接着问:“那范美宝呢?也是没来上班家里人找来了?” “是的,是她妈妈来找的,我也是叫她报警好了。”冯伟华耸耸肩:“我开门做生意的,都这样找来找去还要不要开门。” “咦,只这两个人的家属来找过嘛,莫非还有其他人?” 苗一问。 “这两家就已经够呛,哪里还敢想其他。” 冯伟华叹气:“范美宝失踪的第二天,她家人就来找我要人,好像我开舞厅就得保证所有舞小姐的人身安全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第三十六章 一种真相 在苗一看来,舞厅并没有提供一点有用的情况。两个舞女并未同人结怨,两个人都比较普通,时间过去这么久,没人记得她们最后一次出现的情景也算正常。 没有什么收获,苗一有些沮丧,出门时低头看着脚下,而苏三则和林大班手挽手走在后面。 “苏小姐再见啊。” 林大班轻轻拍拍她手臂。 其实在两个人手挽手的时候,林大班贴近了苏三,在她耳边低语:“你先去那边的彩虹咖啡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苏三不动声色,只是用力握了她的手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大班扭着腰肢回去了。 苏三和苗一往前走,拐到路口,苏三忽然说:“早上还没有吃早饭呢。苗一,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苗一点头:“苏小姐,你这个建议太棒了,走,去霞飞路。” 说着就要去等电车。苏三一把拉住他袖子,指着不远处的招牌:“呶,就那家吧,彩虹咖啡。” 苗一不满:“那家店,又没有名气,能有什么好喝的。” “苗先生,现在我们是出来工作的,况且,你忍心叫我一个刚被大火烧精光的人请你去霞飞路啊。” 苏三已经走过去,苗一摇摇头只能跟着进入咖啡馆。两个人要了咖啡和三明治,苏三明显心不在焉,边吃边抬头看门口。 过了一会,看到林大班出现在门口,苗一笑道:“苏小姐,真有你的。” 林大班进来,看看周围,走到一处偏僻点的位置坐下,苏三站起身低声对苗一说:“你在这守着,小心防范。” 防范什么?她没有明说,但既然林大班在舞厅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事情,现在忽然出现,想来一定是舞厅中有她所顾及的人,因此苗一点点头,没有多问。 苏三坐过去,林大班低下头小声说:“苏小姐,刚才在舞厅我不方便说,其实……”她犹豫一下,双手紧握,下定决心继续说:“其实,在秦明明和范美宝失踪前,我曾经多次看到她们和老板有过暧昧的。” “和冯伟华?” 苏三一愣:“是什么时候具体是怎样?” “秦明明失踪前,夫妻关系不和睦,有好几次被她丈夫打,鼻青脸肿的化妆都不能遮盖。我也安慰过她,后来听姐妹私下说,是因为她外面有男人。结果后来有一次我去办公室找老板,撞见他们俩抱在一起。” 林大班继续回忆道:“后来秦明明失踪,她男人找上门来,我听说其实冯老板是给一千多多块而不是他说的五十块。冯老板这个人平时很小气的,怎么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他?” “果然是很奇怪,那范美宝是什么情况?” “范美宝其实一直和我们老板有点关系的,这件事我们舞厅好些人都知道,听说冯老板还带着她和她女儿一起出去玩过呢。我们老板这个人……”林大班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怎么说呢,对我们也算很好,可是我想两位姐妹死的不明不白,总要说出真相,方才在舞厅,冯老板在旁边,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我和冯先生住一个公寓,你是知道的,也许是早出晚归,我平时到没看到他有带女人回去过。” “那是自然了,在舞厅他有独立的房间,想做什么不成,何必要带回家给人看到呢。或许……”林大班掩口而笑:“你是未婚小姐,本来这话我是不好讲的哦,现在男女偷情,出去开房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林大班讲完情况,匆忙走了。苏三和苗一不敢多做停留,出门坐上电车回警察局向罗隐汇报。 罗隐听到苏三转述的情况,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苗一问:“这么说,这个冯伟华很值得怀疑。” “问题是林大班为什么会讲这些呢?”苏三心存疑虑:“在舞厅,我就看出她的确是有事情隐瞒,说话总是不经意的去看冯伟华的脸色。” “那就对了嘛,她是想为死去的舞女声张正义。” 苗一一拍大腿。 “可是据我了解林大班并不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苏三犹豫着说。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隐问。 “我过去因为写号外,接触过林大班,她给我的印象就是长袖善舞,是个极为精明能干的女子。同时她的眼睛里只有利益,怕是不会有多少意气用事的时候。今天在舞厅,其实我觉得更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在善于周旋的人,怎么说上几句假话就能表现出忧心忡忡,甚至还将看冯伟华的脸色表现的那么明显。” “你得意思事有反常必有妖?她表现的不甚自然都是故意的。” “对的,我怀疑林大班的话里有水分,不过也不能排除冯伟华的嫌疑,林大班说冯伟华给了秦明明家人一千块钱,这件事只要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不是很大方的冯伟华能拿出那么多钱给人,这也实在够反常。” 听苏三提到一千块钱,罗隐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苗一叫道:“对呀,冯伟华没做什么为啥会拿出那么多钱,他又不像头儿你。” “像我什么?” 罗隐目露精光,语带威胁。 苗一见情况不妙,腾地起身道:“我去调查秦明明家人。” 说着就脚底抹油跑掉了。 苏三说:“我问过苗一了,警察局从来不会给一个外人慰问金的。” “嗯,那是过去,现在不同了。”罗隐板着脸:“你以为是我发了恻隐之心?” 苏三一愣:“难道不是?” “别做梦了,我还没那么多管闲事。这钱是局里给的,当然,我是一分钱都没克扣。” 苏三低下头,脸热辣辣的。 “苗一一个小警察知道什么。”罗隐嘴角泛起讽刺的笑:“其实这也是我们警察局打算收买你吧。毕竟这次案子一个接一个,都那么棘手,我估计局长都后悔和晚报的合作了。” “你放心,不该写的我不会写,但是可以写的我也不会心慈手软。”苏三抬起头一脸坚持:“一千块收买不了我的。” “那多少钱能收买你?” 罗隐上下打量下:“不过似乎我们局长还真的想收买你。你可知道我们警察局的警员宿舍?” “宿舍?” “是的,女内勤那边有个人搬走了,正好空出一间房,局长决定你可以暂住那里。” “真的吗?”苏三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等会你去找内勤方小姐,她会带你过去。” “你们警察局真是比我们报社还有人情味呢。” 苏三赞叹。 “所以你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写号外了吧?小心引导舆论,这八具尸体,势必会引起市民恐慌,如何做就看你苏小姐了。” “我可以问一下那个车夫吗?” “车夫叫陈阿大,孤身一人常年拉车,调查的结果他平素倒还老实,也不与人有争执。总之就是个扔进人堆里挑不出的角色,这样的人最叫人头疼,实在是太没特点。” “他的特点不是经常要在深夜舞厅门口守着吗?” 苏三笑道。 “还真不是,据那些车夫说。他好像还真很少在舞厅门口出现,若是长期出现大家都会有印象。” 罗隐说到这,忽然看向苏三:“可是他是怎么会遇到你和田玲玲的呢?你是否想过,这一切也许并非偶然?” 不是偶然吗?苏三从没这样想过。 她一直以为那个车夫是习惯深夜游荡。 如果是刻意的,那是因为什么?他怕什么? 第三十七章 往来信件 “警察局宿舍?” 肖琴听说苏三要搬到警察局的宿舍,吃惊地睁大眼睛:“在这住着好好的,搬去那里有什么好,那些警员很粗野的。” 苏三看她一脸惊奇,也吃不准她昨晚不回来是故意还是工作太忙,便只说是警察局的决定。 “大概是想着我工作需要吧,毕竟这几期号外卖的很好,警局和报社都很满意。” “是吗?”肖琴忽然间鼻音很重,语气冷淡。 苏三只是想,毕竟打扰人家一次,总要来告辞一下,做足礼节,见她意兴阑珊便说:“那我这就走了,多谢法医小姐收留。” 肖琴看着苏三走到门口,心头火起,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苏小姐是怪我昨晚在医院值班吗?” 苏三笑道:“怎么会,说实在的我和法医小姐并没有任何交情,你看在罗探长面子上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罗探长的面子?”肖琴更生气了:“昨晚我的确是在医院加班,你猜我在那里看到谁了?” “对不起,我不感兴趣,再见。” 苏三刚要出门,肖琴抢先一步拦在门前,冷笑:“我遇到罗探长了,他特意来医院请我吃饭。” “嗯。”苏三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罗隐昨晚和我一起吃饭。” “是吧。”苏三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你不觉得奇怪? “我没那么无聊。” “他昨晚请我吃饭,今天又给你献殷勤。” “这是警察局的安排,法医小姐,请不要扯到罗探长。同时,你的话有问题,既然前面说遇到,怎么又说特意去请你,前后矛盾不知所云,下次编的时候请认真一些。” “唬谁啊?”肖琴的声音瞬间尖利,伸手指着苏三:“你别做梦了,罗隐是司令公子,根本看不上你。” “既然看不上,你急什么?” 苏三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迅速压低声音反击道:“司令公子看不上我就能看上你么?我是个穷记者不假,可怎么都是算是个小文人,你呢?是医生还是法医呢?兼职法医也是法医每天摆弄死人的。人家警备司令家就没忌讳吗?肖法医,还是多为自己操操心吧。” 她声音很低,表情却丰富,完全不吝惜讽刺的表情。 肖琴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苏三已经走下楼了。肖琴气呼呼地追下去。想拉住她问个明白。苏三已经走到二楼,肖琴冲下去一把拉住苏三,恶狠狠地说:“你不必用话激我,你给我……” 她的声音瞬间收住,因为她看到站在楼下的罗隐,她方才那么声嘶力竭的喊叫,他一定听到了!天,还是面目狰狞的! 怪不得,怪不得苏三刚才压低声音,她是故意的! 肖琴尴尬地笑笑,挥手问:“要不要上来坐坐。” 罗隐摇摇头,这时苏三已经走了下去,看着罗隐笑道:“罗探长,你看,法医小姐还舍不得我离去呢。” “肖琴一直很热情的。”罗隐说。 肖琴觉得自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大耳光,瞬间满脸涨得通红,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罗隐挥手说:“我们这就走了。” 说着罗隐上了车,苏三也随后上车。她打开车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肖琴一眼,脸上似笑非笑。车子绝尘而去,肖琴气的几乎要喊起来:他说我们!她竟然还用那种眼光看我!挑衅这是绝对的挑衅! 肖琴气的坐立不安,在房间走来走去。 后来实在烦躁,索性换身衣服出门,打算上百货公司大肆购物发泄一下。 她换上一件锦缎旗袍,搭上一条披肩,拎着羊皮小包蹬着高跟鞋走在街头,看着路上相伴而行的红男绿女,忍不住黯然神伤。她正在大街上悲风伤秋,忽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你是警局的小姐吧。” 她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面目悲苦的女人。肖琴认出这女人就是死去的赵太太的妹妹赵青萍,她还曾经来警察局认过卖花女秀秀的尸体的。 于是她挤出微笑说:“袁太太你好,我是警察局的,我们见过的。” “对的对的,法医小姐,那你是警察局的人咯。” 赵青萍压低声音问。 “对呀,怎么了袁太太?” 肖琴看到赵青萍有些神秘兮兮的,心道莫非她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虽然很讨厌苏三,但本着知己知彼,也了解苏三似乎帮了罗隐很多忙,她觉得那都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不过是那女人运气好,恰好遇到罢了,如果自己也遇到一些重大线索,那罗隐岂不是对自己也刮目相看吗? 于是她摆出自认为非常热情的笑容,还轻轻握住赵青萍的手,像是要将力气渡给她似的,用非常诚恳的语调说:“我是警察局的人,也参与破案的,你若有什么线索对我讲也是一样。” 赵青萍点点头,拉着她走到路边,小声说:“其实我是想去警察局的,是有点事情,可我又没有什么把握,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该不该去警察局。” “那你和我先说说,我看看有没有价值。” 赵青萍犹豫下,咬着嘴唇道:“那好,法医小姐,那你能不能随我去我家一趟。我整理赵柯留下的东西,发现点奇怪的东西。” 肖琴跟着赵青萍往万籁达路走,走了几分钟听到后面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在她们身边停下,冯伟华探头出来问“袁太太,你们去哪里呀?” “正要回家呢。” “正好顺路,我也回家,上车吧。” 两个人上了车,赵青萍坐在副驾驶,肖琴坐后面。冯伟华问:“这位漂亮小姐好眼熟。”赵青萍笑了:“冯老板,我还没结婚时候就有人这样和小姐搭讪呢。” 冯伟华嘿嘿笑着说:“哪有哪有,我就是看着这位小姐眼熟吗。” “可能是赵太太出事的时候我们见过?我是警察局的肖琴。” 刚才被苏三刺激到,肖琴没有说出自己的职业。 “警察局有这么漂亮的小姐,了不得了不得咯。” “哪里呀,你们公寓的苏小姐不也在警察局帮忙吗?” 肖琴故意说道。 “哪里能和小姐你比呢,她不过是临时在那嘛。” 冯伟华很会讨好人,肖琴听到这话面带得意之色。 “咦,袁太太和肖小姐很熟啊?” “这个,嗯,是的。” 赵青萍迟疑了一下承认了。 冯伟华点点头,专心开车。 车子到公寓门口停下。赵青萍下了车,向冯伟华道谢。然后拉着肖琴一起往三楼走去。 冯伟华停好车子,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微微眯缝一下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肖小姐,你看就是这些,我不知道有没有价值。” 进了门,赵青萍就从书房抱出一个大纸箱子出来。 肖琴打开纸箱子,发现里面是一摞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她看了看赵青萍,拿起一封读下去,读完一封接着又读另一封,最后放下信,鼻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她正视着赵青萍,面色严肃:“袁太太,这些必须马上送到警察局,这可能是赵柯和另一个罪犯的通信!” “天啊,真的是这样?我以为赵柯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并没有结束,也许他还有同伙。” 赵青萍和肖琴收拾好这个箱子,抱着出门。 走到楼门,又看到冯伟华拎着包匆匆下楼。 “咦,才回来又要出去啊。”冯伟华笑眯眯地问。 “冯先生不也是一样?” “我是落下东西在家里,急忙要回舞厅的,袁太太,你抱着什么,好沉的样子,怎么能叫女士这么辛苦,我来帮你好了。” “只是一些信件,到不是什么沉的东西,冯先生要回舞厅吗?能不能捎我们一程。这个……” 她用下颌指着手中的箱子:“没多沉但走路也不方便的。” “好的呀,好的呀,来来,把这个放到前面。”冯伟华拉开车门:“两位女士坐到后面好了。” 第三十八章 眼镜碎片 罗隐送苏三来到警察局公寓。本来他是要苏三去找内勤方小姐的,恰好今天方小姐休假回乡下了,正好他此刻又没有什么事情,便直接送苏三过来了。 “罗探长,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管理员老何拎着一大串稀里哗啦的钥匙走过来,罗隐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递给他。老何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又偏得了,多谢。” 原来这警察公寓的待遇还是非常好的,公寓会免费提供一套干净的被褥铺盖以及脸盆等洗漱用品,管理员老何带着苏三去地下室的库房领东西。罗隐想想左右没自己的事,还是先回警察局再把舞女失踪案好好看一看,刚走到门口,看着有有夜班的警察才吃过饭回来,看到他纷纷打招呼。 小那也是今天夜班,看到罗隐急忙走过来问:“头儿,怎么来宿舍了。不会是看我吧?”说完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看看旁边无人小声问:“还是头儿看上这里哪个女警?不过咱们警察局的女警好像都不算……”话音未落,见老何带着苏三楼梯上来,苏三怀里还抱着被子,小那笑眯眯地跑过去一把抢过她怀里的被子,嘴里还说着原来是苏小姐来了,怪不得我们头儿,没等他说完,罗隐一巴掌拍过去:“赶紧送过去,昨天叫你调查的事呢?” 小那抱着被子噔噔噔往楼上跑。老何在后面喊着:“喂,是308!” 308号本来住着三个人,一个是内勤方小姐,还有个是看女监的孟小姐,搬走的叫刘娜,据说是前几天就给警察局寄了一封辞职信,人就悄然搬走了。 老何用钥匙打开门,嘴里嘟囔着:“你们说刘小姐这人也是,不声不响的搬走了。要不是后来局里通知她辞职了,我还不知道呢,搬走总要和我这个管理员打声招呼的嘛。” 小那将被子放到空床上,苏三将拎着的脸盆等东西放到床下,又往里推了推,忽然她哎呦一声,罗隐急忙问:“怎么了?” 苏三站起身,举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说:“下面有个玻璃片,划到手指了。” 小那伸手去兜里掏,掏了几下什么都掏不出,小那尴尬地笑笑:“呵呵,我从不带手绢。” 这时罗隐已经从猎装口袋掏出折叠整齐的手帕递给苏三,同时拿过她举着的玻璃片仔细看了看说:“这是眼镜碎片,看来这房间有人的眼镜碎了,没有打扫干净。” “哦,刘小姐是戴眼镜的。” 老何在一边解释道。 “那就对了,刘小姐的眼镜碎了,玻璃片没扫干净嘛。”小那在一边笑道:“刘小姐的眼镜很厚的,度数一定很大,碎了的话她可真要走路都撞墙呢。” “可是这是什么?” 罗隐指着碎片中间的一点黑红色。 苏三就着他的手,凑上前闻了闻,抬头说:“是血迹。” “苏小姐的血?”小那指着苏三包着手绢的手指。 “笨蛋,看仔细了,这明明是干的血迹。” 罗隐拍了小那脑袋一下。 小那自己也拍拍,不好意思地说:“那就是这位刘小姐眼镜不小心岁碎了,她自己的手指还被划破。” “这是喷溅型的血滴,也就是有血滴落到镜片上。” 滴落! 苏三看着那晶莹的镜片,无端打个寒颤,忽然间觉得这镜片寒意森森。 小那也有同感,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看着那镜片问:“喷溅血迹,血液滴落,这有点玄乎啊。” “也许是出鼻血呢?” 老何在一边插嘴道:“刘小姐一不小心眼镜碎了,她眼睛不好,没有眼镜打扫镜片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撞到了墙壁,恰好出了鼻血,场面有点乱,她眼镜又不好,打扫时没有发现这碎片,这样多简单的事。” “老何,你也是老警察出身,你觉得事情可能这么简单吗?撞到墙壁出鼻血那墙壁为何是干净的呢?” 罗隐问。 老何呵呵笑了笑:“那就找方小姐和孟小姐问问好了,她们住一起,总能知道些情况。” 苏三将东西都放好,便说道:“我觉得何先生说的挺有道理,什么事情不要想的那么复杂呀。” 罗隐不回答,在宿舍内又仔细走了一圈,不放过每个角落,他的目光落在桌子腿上,那上面也有两滴黑红色,他拿起暖瓶,往桌上倒点水,将湿着的手指蹭了蹭那两滴,然后将手伸到苏三鼻子前问:“这是什么味?” “血迹啊,嗯,还有点点发臭,至少有三天了。” “不错,这也是血迹,从床铺到桌子有些距离,出鼻血怎么能喷溅这么远。” 苏三猛然有个想法,脱口而出:“也许是女性的那……” 面对三个男人,她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老何是结过婚的,五十多岁,自认算是长辈级别的,便点头说道:“苏小姐说的对,女人的房间,有星点血迹也是正常,毕竟有些日子是难免的嘛。” 这时门外有人说:“好好的怎么出了车祸,真是麻烦,我是值夜班的,还得去清理现场。” 苏三是记者,一听到有车祸急忙跑出来问:“是哪里出了车祸?” “就在警察局附近,是一个舞厅老板好好的开车不知怎么撞墙了,刚听说肖法医也在车上。” 小那惊呼“啊,法医小姐啊,那我也去帮忙。” 说着就窜出去。苏三紧跟拎着公文包追了出去。 罗隐手里捏着镜片,还在沉思,老何在一边忽然说:“罗探长,那姑娘可出去了啊。” “嗯。” “那你不去吗?” “不着急。” “嘿嘿,我老何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只是看她可怜罢了。” 罗隐将镜片扔进自己西装口袋,又转身环视这房间一眼说:“老何,你说,这一个人鼻子那么好使,什么气味都能闻得出,还可怜巴巴的,你会不会动恻隐之心?” “这和恻隐之心有什么关系?” 老何发懵。 “有啊,像警犬啊。” 罗隐想到苏三闭上湿漉漉的眼睛深深呼吸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第三十九章 毁掉证据 苏三跟着警察来到车祸现场,已经有救护车赶到了,正在将伤者往车上抬。 苏三急忙抢先一步冲上去,看着赵青萍问:“袁太太,出什么事了?” 赵青萍躺在担架上,脸上血迹斑斑,嘴边也有血迹,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其实我们是……想去警察局的,我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信……” 话还没说完,冯伟华捂着胳膊走过来说“磨蹭什么,救人要紧。” 苏三急忙抓住冯伟华问:“冯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伟华满脸是血,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真是见鬼了,好好的开车就冲着那面墙撞上去了,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唉。” 苏三只能安慰他,这时护士抬着赵青萍上救护车,赵青萍忽然抬起手冲苏三挥舞着,冯伟华按住她的手说:“袁太太,你不要乱动啊。” 苏三问“冯先生,你身上有血,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冯伟华一脸后悔,不住摇头说:“都怪我,我还得在在现场等待问话。“ 小那在记录本上记下了车祸的具体情况,几个警察检查了车子,玻璃都碎了,看来撞的力度很大,碎玻璃上很多血迹,据第一个赶到现场出警的巡警说,袁太太是在车子前面被发现的,剧烈撞击将坐在后面的她甩到了前面。 而肖琴头部撞到侧面车厢,当场就昏迷不醒。 苏三也跟着前后左右,仔细检查一遍车子,这时她发现,前面副驾驶的座位下面有个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座位上是个空的纸箱子,上面洒满了碎玻璃,血迹斑斑,箱子一侧微微有一点凹陷下去。 她觉得奇怪,钻进车子,看了一眼,里面是空的。 “我刚问过,袁太太就是被甩到这里的。” 小那见她对纸箱子很有兴趣便在一边解释道。 “奇怪,这纸箱子是空的。” “嗯,怎么了苏小姐。” “袁太太被甩到前面,那么大的力量,应该会把这个空箱子砸到吧,她虽然瘦弱,可是冲击力那么大,箱子怎么只是侧面凹进去一点。” 小那认为苏三说的很对,用力按了下纸箱子说:“这纸壳倒是很结实的,也许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箱子当时被冲击力撞到前面顶着了呢。” 这样想也很有道理,苏三点点头,又想去看座位下的那个包。 “苏小姐,我头疼,我也得去医院了。” 冯伟华忽然走过来。 “要不要紧啊。”苏三问。 “可能伤到头部了。唉,真是倒霉啊。” 他说着从座位下将那个包拽出来。 “这里面是什么?” 苏三拍了那包一下,里面的东西似乎很轻。 “几件衣服,本来是顺路去洗衣店取来的衣服,哦,是我那舞厅舞小姐的衣服。” “衣服啊。” 苏三点点头,冯伟华又同小那说:“警察先生,你看现场都看完了,我可以去医院了吧。” “你这车子怎么办?” “我等会就叫修车行的人来拖走。” “那好你先去医院吧,再有什么问题我会找你,近日不能离开本城。”小那办起案子,还是有模有样的。 “一定一定,袁太太和那位肖小姐是坐我的车出事的,我哪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呢。” 冯伟华拎着包,拦了一辆黄包车就走了。 小那看苏三神色凝重,皱着眉头,便在一旁问:“苏小姐,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方才救护车来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去医院,现在又急匆匆的赶去医院。” “许是现在才疼起来。” “那个包装的真是衣服吗?”苏三看着小那:“走,我们跟上他。” 冯伟华拎着包直奔医院,苏三和小那也叫了黄包车,随后跟着进了圣玛丽医院。 因为怕被冯伟华发现,两个人只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远远地看到冯伟华进了医院,直接先去了男厕所。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苏三轻轻捅了捅小那,示意他进去。这时冯伟华已经去挂号了。 小那进去后马上匆匆跑出来,拉着苏三躲在僻静处小声说:“里面好像有人烧过东西。” “他在里面烧了什么?” “包里面的东西!”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小那惊叫道:“我得马上联系头儿,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 小那说着就跑,回头喊道:“苏小姐麻烦你在这先盯着他。” 他跑的太快,苏三什么都来不及说,小那已经跑出去了。苏三只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护士台那里问:“请问刚才车祸送来的人在哪里?” 苏三按照护士的指引来到病房区,走廊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一个人戴口罩的护士匆匆和她擦肩而过。就在那一瞬间,苏三闻到熟悉的气味,淡淡的桂花香水味!这种气味,她很熟悉!她微微一愣,停住脚步,那护士继续往前走,苏三喊道:“护士小姐,请问车祸送来的病人在哪里?” 那护士像是没听到,脚步不停。 苏三转身小跑着追上她,伸开胳膊拦住她问:“护士小姐,我问你话呢。” 那护士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负责病房。” “那你负责哪里呢?田玲玲,哦,不,是田宁小姐。” 护士猛然将苏三用力一推拔腿就跑,苏三被她推的撞到墙壁上,胳膊肘弯咔嚓一声,她疼得皱着眉头,用力揉了几下,匆匆追了出去。 此时护士已经跑到医院大门口,苏三高呼:“抓住她,她是通缉犯。” 很多人听到这声呼喊,却都齐刷刷给狂奔的护士让开路。 苏三急了,接着大叫:“警察局有赏金的,五千块!五千块赏金!” 这声喊出来,几个年轻人马上就行动起来,护士没跑几步就被一个人绊倒,接着一个人从后面扑上来将她压在下面,嘴里喊道:“哈哈,五千块是老子的。” “狗屁,明明是我绊倒她的。”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绊倒护士的人心头火起,用力推了另一个人一把,那人本来压着护士,被人一推猝不及防,向后倒去,那个护士趁机爬起来就跑。 而此刻大门口的人已经堵成一团,苏三被人挡在后面,急的只跳脚,大喊道:“别打了,五千块跑了!” 那护士冲到门外,忽然从侧面横出一脚,将她踢翻在地,这人力量很大,护士抱着小腹在地上不住打滚,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罗隐站住身形,看着被人隔在远处的苏三问:“五千块,你出吗?” 那护士的哀嚎变成怒骂:“苏三,枉我当你是朋友,你不得好死!” 苏三听到田玲玲熟悉的声音,忽然叫道:“天那,袁太太!” 第四十章 另一个真相 罗隐瞬间明白过来,一脚踩着田玲玲后背,俯下身去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伸手向下咔嚓一下竟然卸掉了田玲玲下颌关节,苏三喊道:“你这样她怎么说话啊。” “现在她说什么都不重要,对于一个习惯用氯-化-物的人我必须保证她现在不自杀,还有你,女人,你监视的人呢?” 苏三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是跟着冯伟华,她捂住嘴巴一脸惊慌。这时小那从后面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头儿,冯伟华不见了。” “你带几个人,全城通缉务必找到。” 小那领命而去,罗隐松开田玲玲,拉过一个护士问“车祸送来的病人在哪里?快带我去。”那护士被人拉住本来恼怒,一回头看到一张英俊的脸,急忙点头“知道知道,我带你们去。“罗隐一把将田玲玲拎起,从风衣兜里掏出一副手铐将她胳膊一扭扣在后面,田玲玲疼的面目扭曲,苏三将脸测过去,装看不到。 苏三跟着罗隐来到赵青萍的病房,这是个多人病房,那护士指着墙角里的那张床说:“在那里。” 床头架子上挂着输液的瓶子,赵青萍脸朝里面躺着,病房里各种奇怪的气味一股脑的涌过来,苏三鼻子有点发酸,她往前走了一步又站住,罗隐则大步走过去,一把揭开蒙在她脸上的被子,苏三闻到一股淡淡的杏仁味,她握紧的双拳瞬间松开了。 嘎嘎嘎。 、田玲玲因为下巴被卸掉不能说话,只能在嗓子里发出兴奋的浑浊声音,苏三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问:“为什么?为什么连袁太太你都不放过?” 田玲玲脸上是无比灿烂的笑容,眼神格外明亮,只是说不出话,嘴巴歪着很是怪异。 原来田玲玲又混进了城,一直藏在暗处盯着赵青萍。今天混乱的车祸让她终于找到下手的机会。她跟着一名护士进了厕所,打晕护士换上护士服,戴着口罩跟着急诊室的人一同将赵青萍送到病房,趁人不备将一根毒针刺入赵青萍的胳膊上,赵青萍完全来不及呼喊求救就失去了性命。 “疯子,你这个疯子!” 苏三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晃着:“你这么疯狂,这么没人性,和赵柯有什么分别?你在滥杀无辜你知道吗?” 田玲玲任凭她摇晃着,眼睛牢牢地盯着苏三,那眼神冰冷又疯狂,苏三忍不住打个冷颤。 罗隐叹息道:“也不用送解剖室了,死因很明白,氯——化——物中毒。” 肖琴本就是圣玛丽医院的医生,刚才昏迷过去,被送到单人病房输液,这会醒了过来听到外面吵闹,便跟着医生护士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惊道:“天啊,这是出了什么事?” 罗隐问:“你还好吧?” 肖琴点头道:“还好,我本来是陪袁太太要去警局的,正好遇到冯先生说顺路送我们,没想到出了事。袁太太怎么没了?” 苏三离她近,低声说:“她死了。” 这时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被忽然出现的警察吓坏了,罗隐挥手叫大家镇静,这时已经有警察闻讯赶来,有两个护士上前和警察一起将赵青萍的尸体抬到车上运送到医院停尸间去。 田玲玲看着蒙上白被单被运走的赵青萍,嘴角不住抽搐冷笑。 “袁太太死了?怎么会这样?” 肖琴虽然是兼职法医,和尸体打交道的情况很多,但刚才还一起坐车的人忽然死了,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你感觉如何?” 罗隐忽然体贴地问。 肖琴心跳加速,急忙说:“谢谢关心,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那可以讲讲你和赵青萍是怎么回事,这起车祸有蹊跷。” 肖琴的心马上又落了下去,眼光悄然滑向苏三,发现后者正看着被抓到的那个“护士”,便点点头说:“那去我病房说话好了。” 罗隐示意将田玲玲也一起带过去,众人来到肖琴的病房坐定,肖琴说:“其实和袁太太是要到警局的,因为我发现了舞女被害案的重要线索。” 她停了一下,看着众人眼光都定在自己身上,面带得意之色道:“我在袁太太那里发现一箱子信件,是赵柯和一个人的通信,他们在讨论杀人的重重细节,还有虐待尸体等等,看信封和时间是赵柯在英国期间,然后我和袁太太带着这些信件打算去警察局,出门遇到冯先生,说正好顺路捎我们过去,哪晓得就撞到墙上。那些信呢?信在哪里?” “信,那包里是信!” 苏三忍不住惊叫。 “冯伟华随身携带的包?” 罗隐皱眉。 “是,车子前面是有个纸箱,但里面是空的,我看冯伟华拎个包走的,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他说是衣服。” “那是证据啊,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肖琴大叫:“平时不是自诩福尔摩斯吗?你就这样放走他了?我知道了,他故意撞车的,就是为了拿到那些信,他就是和赵柯通信的人!天啊,我差点……”她没有再说下去,双肩控制不住开始颤抖。 但是大家都明白,她是真的差点被冯伟华害死,发现罪证浑然不觉上了罪犯的车,现在当然后怕。 苏三有点理亏,偷偷看了罗隐一眼,发现他脸色如常,便说道:“我也是因为怀疑,和小那一路跟踪,那些信件他应该都在卫生间里面烧了。” 罗隐大怒:“你为何不早说。” “我忽然看到了田玲玲,忙着追她,没有顾得上,现在现在去也许还能有发现啊。” 苏三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去。 罗隐一愣,一个警察说:“不是吧,记者小姐去男厕所检查吗?” 罗隐这才明白过来,也跟着跑出去,其他警察也一拥而去,肖琴跺脚道:“真是疯婆子,一点都不稳重。” 苏三几步就冲进男厕所,有男人正在方便,见人进来哇哇大叫,苏三鼻子灵的,一把拉开一间隔间的门,那里面便池内飘着一些纸灰,看来还算来得及时,方才这隔间并没人来上厕所,还有一些纸灰没有冲下去。 苏三刚要伸手,堪堪停住,看着赶过来的罗隐,尴尬地笑笑:“罗探长,这好像就是那些信件的碎片啊,捞起来拼出来就是证据。” “嗯,对,那你捞啊。” 罗隐抱着肩膀好整以暇,下颌一点。 “你……”苏三看着罗隐急的跺脚。 罗隐微微一笑,挥手叫一名警察:“去找个筛子去。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我要是晚到一步,怕是要在便池捞东西咯。” 苏三气结。 第四十一章 异装癖冯先生 “进来。” 苏三敲门进入罗隐办公室,门刚开她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气刺激的打个喷嚏“阿嚏!” 小那和苗一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苏三捂着鼻子问:“天啊,你是要用香水做化学武器熏死人吗?” “当然,至少这比男厕所气味好闻。” 罗隐捏着香水瓶子不住地往桌上喷着。 他的办公桌上平铺着一些残片和大块的纸灰,正是从便池捞出来的。 “抓到冯伟华不就好了吗?这些足以证明了吧。” 苏三见他还已经一本正经地将这些纸灰和碎片拼凑起来,凑上前问。 “请问抓到他怎么让他承认自己是杀害舞女的凶手,或者还是教唆赵柯犯罪的人呢?” “他不是凶手,干嘛制造车祸拦着袁太太去警察局,还将罪证都毁灭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当然是他干的。” 苏三说到这里声音隐隐带着点得意:“这下号外好看了,这起犯罪事件简直是跌沓起伏,一定会吸引读者。” “停!”罗隐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打断她的美梦:“我要的是证据,能死死将冯伟华定罪的证据。” “这些……”苏三指着办公桌上的信件残片“这些不是证据?” “这些算是证据,但拼凑出来我发现这些残片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能给冯伟华定罪。” “他凭什么不认呀,我和小那明明看着他拎着包进去的。还有法医小姐可以证明那一箱子都是和赵柯的往来信件,这难道不是罪证?他不是凶手他烧掉这些做什么?” “你们只看着他拎包进去,能证明包里有什么吗?” “可是法医小姐明明看到那一箱子信件的啊,信件不见了这不是他做的?” “可以这样分析,这也应该是事实,但要想叫冯伟华认罪还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这时一个内勤警察敲门进来说:“罗探长,搜查证已经下来了。” 说着将一张纸递给罗隐,小那笑道:“这下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冯伟华的公寓也许能搜到点什么证据呢。” 警察们赶到赵家公寓,刚进门就听着楼里传来女孩子的哭声。苏三急忙上前,几步冲上楼去,果然袁晨正站在二楼楼门口,二楼的太太不住安慰着她,看到苏三过来,急忙喊道:“苏小姐,你快来,袁小姐哭了很久了。” 袁晨哽咽着:“苏姐姐,我妈妈,我妈妈她……” 苏三想着袁晨的遭遇,格外心酸,紧走两步上前将小女孩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说:“袁太太走的是一瞬间的事,没有痛苦,凶手也被抓到了,很快就会被绳之以法,袁小姐,你要坚强起来。” 罗隐带着人走上来,看到苏三耐心地哄小女孩,摇摇头问:“哪间是冯伟华的房间。” 二楼太太急忙指着一间房。罗隐上前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是锁着的,他看了一眼小那,小那急忙上前说:“大家向后退,我来。” 说着飞起一脚,哐当,门被撞开,警察们一拥而入,二楼太太掂着脚尖双手扶着门框,努力探头向里看。 苏三拍拍袁晨后背说:“袁小姐,我要看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房间,等会我们再聊好吗?” 袁晨擦着眼泪点点头,苏三从二楼太太身边挤过去,二楼太太拉着她的袖子说:“带我进去看啊。冯先生犯了什么事?不是车祸吗,怎地袁太太也死了呢?” 苏三回头道:“你想知道这些,明天买份号外来看咯。”说着努力挣脱开二楼太太的手冲进房内,她听到卧室里面的警察纷纷发出啧啧声,苏三急忙走进去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罗隐指着一个柜子问:“你平时有没有丢内衣?” 苏三有点恼怒:“你什么意思?” 可是她随即就明白罗隐问的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柜子里挂满了各式女士内衣、玻璃丝袜。苏三瞪大眼睛从公文包掏出相机打算拍,罗隐问:“你确定拍了报纸可以刊登吗?有伤风化啊。” 苏三想想也是,不过还是卡卡拍了几张后又转向整间卧室。 这间卧室很大,装修华丽,床对面放着两个衣柜,一柜子女性内衣,一柜子都是女性的旗袍衣服等等,靠着柜子是一个很大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两顶假发。梳妆台上放着很多化妆品,苏三先给化妆品集合拍个照,接着拿起来看了看,忍不住赞叹:“竟然还有香水,这么齐全,这些难道都是冯伟华的?怪不得他那天大发雷霆不许袁太太带人进来,天,他可真……变态。” 苗一吐吐舌头:“这冯伟华的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他可能是异装癖。”罗隐指着柜子里的东西:“这些统统都带回去。” 警察们领命将柜子里的东西都往外扔,这时小那举着一个盒子晃了晃喊道“头儿,这里好像有点东西,哗啦哗啦响呢。” 说着他就打开盒子,原来里面是一些酱色的肉干。 “这……肉干?” 众人都愣住了,谁见过把零食藏到衣柜深处的?。有点奇怪呀。 苏三忽然捂着嘴巴干呕起来。罗隐脸色一变:“你闻到了什么?” 苏三弯着腰干呕半天,指着那盒子喊:“那里面,是人肉的气味。” “啊!”小那急忙将盒子扔到地上,肉干四散,警察们都往后一退,罗隐低头将肉干捡起,一共是七片,正好符合七个舞女的数目。他叹口气:“看来是从每个舞女身上的切一块肉做肉干。还收藏起来,这么恶心,看来冯伟华一直在教唆赵柯犯案,只是赵柯没有把人做成肉干,而是用了油炸卤味的方式,他们俩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个赛一个变态。” 众人看着罗隐手上的盒子,几个警察忍不住也干呕起来,匆匆跑向卫生间。 苏三拍了几张照片,将相机收起,眼前晃过那天看到的七个舞女景象,忍不住叹口气。 “怎么不拍了?” 罗隐指挥人将这屋里有嫌疑的东西都带回去,看到苏三站在柜子旁发呆,低声问道。 “这些,如果全都发出去,恐怕会真的引发恐慌吧?” “那是自然,而且这种恶性事件,最怕的是有人效仿。” “那我这些,可以发吗?” “异装癖这种可以发,估计会有很多人喜欢看,肉干这一类的,我看就让这些都彻底封闭起来吧。” 苏三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警察们将衣服等物品装了一大袋子,又仔细搜查了房间的其他地方,似乎冯伟华从医院逃走后并没有回来过,公寓里一切都很正常整洁不凌乱,钱财也没有少,不像是偷跑回来拿钱跑路的样子,那么冯伟华会去哪里去了呢? “你和冯伟华都住在二楼,他家过去有没有女人出入?” 罗隐问二楼太太,二楼太太抱着肩膀,笑眯眯地问:“警官先生,冯先生到底犯了什么事?” “现在还在怀疑阶段。” “哦,到是没见过有女人来过,只看过几次有个年轻男人来过,长得很俊秀的,小白脸嘛,莫非……” 二楼太太贴近罗隐小声问:“莫非冯先生也是喜欢那个的?” 罗隐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时苏三问:“姚太太,袁晨去哪里了?” 第四十二章 孤注一掷 “袁小姐,刚才还站在这来着,回家了吧?这孩子也是可怜,现在没有亲人了。” 二楼太太语带惋惜,只是面色却还显出跃跃欲试。 苏三忍不住内心叹息,本城一个女作家小说中的那一句写得真好:笑,全世界便与你同笑,哭,你便独自哭。袁晨这个女孩子,只有十六岁,四年前经历过那么悲惨的事情,现在又失去了母亲,这份悲伤也只有她自己慢慢消化了。 于是苏三看一下罗隐还在指挥人细细搜查,便跑上三楼敲门问:“袁小姐,你在房间吗?” 敲了好几下,屋里没一点动静,苏三又敲了几下,用力大了点,原来门没有锁,她用力大一点被敲开了。苏三从门缝探头进去问:“袁小姐,你在家吗?” 悄无声息,苏三推开门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苏三走下楼,罗隐已经带着人从冯伟华家走出来了,看苏三从楼上下来,罗隐眉头一皱:“给你安排宿舍住不是很方便吗?怎么还想搬到阁楼去?” 给我安排的宿舍?苏三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对。 这时小那指挥着警察们搬运东西,过来汇报道:“头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完了,可是没找到什么信件日记之类。没有任何可供鉴定的笔迹证据。” “混蛋。” 罗隐气恼地一拳砸在楼梯把手上。 苏三闻言也不禁皱起眉头:冯伟华真能做的天衣无缝吗?笔迹鉴定都没法进行。 “袁晨不在房间,不知去哪里了。” “田玲玲已经被抓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罗隐大手一挥,收队,回警察局。 苏三举手问:“可不可以顺路送我回报社,谢谢。” “不许乱写。”罗隐给予警告,苏三再次举手:“放心,我发誓。” 苏三回到报社,李主任听说又有很多重大消息,乐的合不拢嘴,又是叫人泡茶,又是乐颠颠地问苏三吃饭没有,,非要请苏三去吃饭。 苏三一直很讨厌他,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种人又小气又势力的,不吃白不吃,也就稍微谦让一下就跟着李主任、宋编辑一起下楼了。 跟着进了报社附近的馆子,李主任做东点了菜,这边刚上菜就听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栋梁,请漂亮小姐吃饭呀。” “哎呦,嫂夫人。”宋编辑正和那女人对着,急忙站起了起来,苏三也随即站起。李主任呵呵笑道“这是我们报社的苏小姐,美珍,你最爱看的号外都出自她的手笔。” “呀,真的呀,苏小姐最近这几期号外写的真好,这些案子简直不要太好看哦。” “李太太您好。” 这位李太太看着有四十来岁,高大丰满,打扮的也极为时髦,,苏三微笑着打招呼,可是仔细打量发现她和小吴长得没有什么相似地方。 李主任将自己的椅子让出来,李太太随即坐下,拉着苏三的手道:“呶,现在都提倡独立新女性了,不要叫我李太太,我娘家姓陈,叫我陈姐姐好了。” 怎么?不是姓吴的吗? 苏三迟疑地喊了声:“陈姐姐。” 这位李太太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看号外,又拉着苏三东拉西扯半天。 苏三此刻心里百转千回,看到李主任偷偷朝宋编辑递眼色,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就随口应付她几句,同时免不得捧捧李主任,声明一切功劳归于李主任,都是他领导得力。当然了,小吴,吴环生也是很帮忙的嘛。 苏三再提到小吴的时候,李主任一口水差点呛到,李太太轻轻拍了他后背几下,指着他朝宋编辑笑道:“宋先生,你看我家李先生,都多大人了,总是像小孩子似的,喝水都能呛到。”宋编辑频频点头,却也不敢多说话。 坐了一会儿,李太太站起身扭着腰肢道:“你们慢慢吃,我得去百货商店了。今天大酬宾呢,人多的咯,锅底下汤圆一样呢。” 目送李太太离去,李主任的脸色马上又鲜活起来。 这顿饭吃完,三个人回报社。宋编辑走在前面,苏三故意跟着李主任在后面,她低声问:“李主任,小吴是陈姐姐的表弟吧。” “嗯,是的。” 李主任急忙应道。 “可是方才我提到小吴,陈姐姐全无反应呀。” 李主任嘴角抽搐:“苏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苏三轻笑:“只是觉得有时候写点东西,跑前跑后采访挺累的,我是真不想被不相干的人分一杯羹,当然,分给主任你,我是心甘情愿,其他不相干的人总是心有不甘呀。” 李主任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苏三一番:“好,苏小姐,在警察局这些天倒是长本事了。” “那是自然每天跟着罗探长学习,总能学到几分本事,毕竟人家是司令公子哦。” 苏三狐假虎威,还击一次只觉神清气爽,她猜对了,小吴并不是这位李太太的亲弟弟或者表弟之类,而是李主任金屋藏娇的那个小星的弟弟,她认定李主任不敢造次,果然,他只冷笑连连却没法开口。 这天的号外写得特别顺利,下班前交到宋编辑那里又修改一番,走出报社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街上的人还挺多,苏三打算赶末班电车回去。 她上了电车坐下,这时旁边坐过来一个人,苏三便往里让了让。那个人却又往她身边蹭了蹭,苏三大怒,心道莫非遇到了登徒子?她生气地抬起头,整个人都呆住了,腰间顶上一个尖锐的东西,冯伟华笑道:“苏小姐,不要乱动。” 苏三心跳加速,她长出一口气压下内心恐慌小声问:“冯先生怎么这样不友好。” “友好?你跟踪我去医院可是真不给我面子。” “冯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呢?我只是个小记者,也帮不到你什么的,你这样对我也是没用,或者说,冯先生想连我也一起……像那些舞小姐一样?” “呸,那些贱货。” 冯伟华听苏三提到那些舞小姐,忽然愤怒起来,苏三担心他一发怒刀子就刺过来,便柔声说:“她们自然是不好的,都是她们害的冯先生成这样,我其实是非常同情你的。” “你懂什么?你们真以为我是凶手?” 冯伟华闻言冷笑:“都是一群废物,不过也没什么,管你们怎认为呢,反正把你也做掉,我们就彻底消失。随你们怎么想呢。” 苏三听到他这话一愣:难道人不是他杀的?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他,还在他家发现了人肉干啊。 车子哐当一下停住,冯伟华轻轻搂着苏三的腰,在她耳边说道:“苏小姐下车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晚上7点多,警察局的电话响起。 值班的小那拿起电话:“喂,警察局。” “警察先生,我是伟华舞厅的大班。”电话中是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 “林大班?” 小那急忙追问:“可是有冯伟华的消息?” “有的有的,冯伟华方才来电话了要我去码头送钱去,而且他……他说还劫持了苏小姐,要同归于尽呢。” “哪个苏小姐?” “能有几个苏小姐,苏三苏小姐啊。” 我的天啊! “小那急忙问:“那你知道他在哪个码头?” “说是一号码头,警察先生我可怎么办啊。苏小姐是好人我不想她有事。” “林大班,如果冯伟华再联系你,一定要将他稳住,他要你送钱,那你就去送,知道吗?” 小那这边安顿好林大班,急忙将电话打到罗隐那里。 深夜,两辆黑色轿车在夜色的掩护下直奔一号码头。 码头上的一处仓库里,冯伟华手里握着匕首,小心地盯着外面动静。 苏三靠着一个麻袋,一动不动,再得知冯伟华和林大班联系后,苏三就在想林大班是否能帮助自己。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点点过去,对苏三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也不知等了多久,依稀出现一个人影,冯伟华问:“林莉?” “是我,冯先生。” 冯伟华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林大班越走越近,苏三看她手里还拎着个箱子不由得心里一沉。 林大班走近,冯伟华迎了上去,两个人低声嘀咕几句,就在这时,忽然很多个人影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冯伟华一愣神的功夫就听着林大班尖叫:“啊,别杀我。”两个黑影纠缠到了一起。 苏三急忙站起来要冲上去帮助林大班,接着噗的一声传来,是刀子捅进人身体的声音,血腥味瞬间蔓延开,这时罗隐已经带人将这里包围起来,雪亮的手电光照射过来,顺着那光望过去,苏三吃惊地捂住嘴巴,因为躺在地上的人是冯伟华!林大班手里握着匕首,神情恍惚。 罗隐俯下身探了下他的鼻息摇摇头说:“他死了。” 一刀下去就死了吗? 林大班扔掉匕首扑过去搂住苏三道:“苏小姐,吓死我了,我真怕,真怕冯先生对你下毒手啊。” 林大班的身上有夜露和江风的气息,还有一种奇怪的淡淡苦涩味道,苏三深深吸口气,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林大班的双臂,看向罗隐问:“怎么这么快就死了,那刀子上有毒药吗?” 第四十三章 两把刀子 罗隐蹲下身子准备查看冯伟华的尸体。 苏三喊道:“戴上手套,我觉得这刀有毒。” “啊,有毒啊,真是万幸。” 林大班抱着肩膀显出后怕的样子。 苏三笑道:“林姐姐,你可真厉害,竟然能夺过刀将冯伟华杀了。” “刚才那么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现在想来,真是要吓死掉了呀,。” 她拍着胸口:“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苏三抓住她的手关心地问:“那你伤到没有?这刀可能有毒的。” 林大班冷不丁被她握住手,吓一跳,下意识的将手往后挣,刚挣一下又似乎意识到什么,放松了身体连连摇头::“要不说是万幸呢,并没有伤到,皮儿都没划破,老天保佑。” 是这样吗? 这时罗隐已经戴上手套扒拉一下冯伟华的眼皮,小那他们已经把车开过来了,雪亮的车灯开着,照着这一小块地方亮如白昼。冯伟华脸上笼罩着一层青黑色,嘴巴微涨,眼睛圆瞪充满了惊讶。罗隐一把拔下插在冯伟华心脏部位的刀子,伤口处黑血流出,伤口周围血肉模糊外翻着,也呈现出黑紫色。 “的确是中毒。” 罗隐站起身来看着林大班:“林小姐,你还真是命大啊。” 林大班不住暗自庆幸,苏三看着她一脸激动,默然不语。 从众人的眼光看,这次林大班不仅救了苏三,还临危不惧,和犯罪嫌疑人搏斗最终取得胜利,这简直堪比评书中风尘三侠的红拂女啊。 罗隐检查完尸体,让人去找个货车将尸体运回去。摘下手套看着林大班问:“毕竟人是你杀死的,还需要回去录一份口供。” 林大班脸上显出焦虑的神色:“杀人犯法啊,我这就稀里糊涂犯了法?我冤枉啊,警官先生。我也没办法,不反抗他会杀掉我的。” “也真是奇怪,冯伟华和你约好在码头见面,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拔刀呢?”苏三问。 林大班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发抖:“我也不知道,他过来就问我是不是通知警察了,然后就要杀我,我这算什么,对,正当防卫,对不对警官先生?” “你放心,若是正当防卫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大班听到罗隐的保证,嫣然一笑,一把挎住苏三的胳膊,亲热地说:“苏小姐你没事就好,我下午接到冯伟华电话真是要吓死了,这次也幸好警察先生们来的及时,否则就咱们两个弱女子,真不知会怎样呢。” 苏三点头应着,眼睛却瞟向罗隐,不住地冲他眨眼睛。 罗隐却似没看见似的,招呼着众人坐车回警察局。 林大班拉着苏三一起往后面的车走去,罗隐忽然开口道:“林小姐,你现在还属于嫌疑人,不能和外人接触。” “外人……”林大班看看苏三,只能松开她的手。 苏三跟着罗隐上了车,小那坐副驾驶决定装瞎子聋子,看不到听不到。 “谢天谢地,你看到我给你使眼色了。” “眼睛都要瞪的掉出来了,我能看不到吗?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冯伟华用刀子挟持我的时候,那刀子上并没有毒,我能闻到两把刀子的不同。” “刀子被换了?” “是,我怀疑刀子被换了,杀死冯伟华的刀有剧毒,林大班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往刀上淬毒。如果林大班是带着一把淬毒的刀来见冯伟华。这其中一定有事。” “如果她是因为担心你呢?带着刀子只是为了防身而已。” 小那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和她的交情真没有到能以命相搏的地步。”苏三苦笑:“这样说似乎是很不义气,但事实就是如此。” “也是林大班将冯伟华的疑点展示给我们看的。” 罗隐继续说道:“假设今天林大班救你就是为了杀死冯伟华,那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死人就不能开口说话。”苏三脱口而出。 罗隐嘴角一弯:“你这反应倒是真快,假设林大班是不想让冯伟华说话,我们可以想象下冯伟华要是开口说话,会说什么。” “人不是我杀的。” 苏三又脱口而出。 “那么谁是凶手?”罗隐追问。 小那挠挠后脑勺,睁大眼睛说:“我怎么知道,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如果你不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会被人杀死?” 苏三反问。 小那一拍脑门:“我的天那,你们的意思是……” “对,假如林大班是为了灭口,那些舞女的死就一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罗隐点点头。 “不对,如果说他们俩是同案犯,为何林大班会将一直引导我们注意冯伟华,她还专门跑到咖啡厅告诉我冯伟华的疑点。”苏三脸上显出一抹郑重:“我认为林大班才是凶手,冯伟华不过是她抛出来的烟雾弹,或者只是她全盘计划中的棋子而已,现在这个棋子成了弃子,象棋中有一招叫什么来着?” 她不懂象棋,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抛军保帅。”小那脑子倒是很灵光的。 “对,就是这样,林大班就是背后那个帅。” 罗隐想了想,一转方向盘又返回码头。 “回去做什么?” 苏三吃惊地问:“不是该马上回去审问林大班吗?” “如果你是林大班,用你带去的刀子捅了冯伟华一刀,那么你会将冯伟华的那把刀子藏在哪里呢?” 罗隐问。 “藏在哪里?”苏三皱着眉头,过滤一下林大班今晚的表现:“藏到箱子里是来不及的了。他们俩纠缠时你们很快就到了,接着就是冯伟华倒下,随身带着也不可能。一搜身就能露馅的。” “难道还能扔到天上不成?” 小那有点沉不住气了。 “上天不成那就是入地了。啊,我知道了,她将冯伟华的刀插到土里!” 车子返回到码头后,三个人打着手电在方才搏斗的现场周边一点点寻找。 “啊,在这里!” 苏三先发现了那把插入泥土中的刀。 “先别动它。”罗隐喊道。 只见罗隐掏出一块手帕,弯下腰去用手帕垫着刀把将刀子拔了出来。 他举着刀子笑道:“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的话,这把才是冯伟华的刀子,刀柄上一定有冯伟华和林大班的指纹,而插入冯伟华心脏的那把刀子,恐怕只有林大班一个人的指纹,这就是她的犯罪证据。” 车灯的光柱将黑夜划分成两半,罗隐的脸就在这半明半暗中,显得格外立体英俊。 苏三看着他举着刀子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她急忙抚住胸口,悄悄地深深呼吸,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原来现在都能指纹识别罪犯了啊。” “那是当然,我们头儿在英国的时候……”小那刚要讲罗隐的“丰功伟绩”,就被罗隐拍了一下脑门,指着车门说:“你……来开车。” 罗隐这次非常绅士地拉开车门刚要做出请的手势,却见苏仨大步流星直奔副驾驶。 罗隐的手在空中稍微停了一下就继续向下用力挥去。 他知道这个动作很傻,内心隐隐升起一股恼怒。 ”小那,坐过来,我来开车。“ 小那不知道自己头儿又发了什么神经,只能又坐到后面,罗隐坐到驾驶位,冷冷地瞥了苏三一眼,一踩油门,车子飞驰出去,苏三淬不及防,头眼看就要撞向前面玻璃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罗隐哼了一声:”笨。“ 第四十四章 这才是真相 “林大班,这是怎么回事解释下吧。” 林大班在警察局被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罗隐将两把刀扔在她面前。 林大班一副茫然的样子:“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都闹糊涂了。苏小姐,你看看,这是做什么呢?不是说我那叫正当防卫吗?” “林姐姐。”苏三坐到她对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其实我能闻到很多常人闻不到的东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大班见苏三神色严肃,心里没来由的起了波澜,有点坐立不安。 “我能闻到很多奇怪的东西,比方说刀子上的毒药。”苏三看到说到此处,林大班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她微笑着继续讲下去“冯伟华威胁我的那把刀子是没有毒药气味的,可就在你夺刀杀人后,那刀子有毒药气味了。冯伟华的血液不可能自带毒药,那么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苏三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种残忍的盘问方式,看着对方脸上神情变幻,她暗自开心。于是她默默看了罗隐一眼,心道都是和你们这些人在一起研究变态,我如今也开始渐渐变态了么。 林大班自然是不知苏三想什么,见她回头看了罗隐一眼,心里更加忐忑,却又在强自镇定,反驳道:“我现在想来都后怕,若是有个闪失,那刀子划到我可如何是好。苏小姐,你这是怀疑我?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又来了一把刀子。哎呀……”她叹口气眼泪汪汪的念着苦情戏台词:“我是真心要救你出来,怎地却被怀疑,老话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现在是真的信了。” “别在演戏了,林莉,你解释一下为何这把刀子会被插入土里,这刀柄上有你和冯伟华的指纹,而这把捅入冯伟华心脏部位的,号称是冯伟华自己携带的刀子却没有他的指纹?” 林大班脸色大变,她看过侦探小说,知道指纹是可以被查出来的。只是昨晚事情紧急,她将刀子捅进冯伟华胸口后急忙将冯伟华手里的刀子插入地下,根本来不及在刀柄上印上冯伟华的指纹。她略微镇定一下,淡淡地问:“能给我一根烟吗?” 罗隐给她一根烟,林大班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沉思一下回答道:“是的,我杀了冯伟华。” 苏三睁大眼睛看着她问:“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他?” “为了你啊。”林大班冲着苏三又吐出一个烟圈:“你以为我想杀人?他劫持了你,还管我要钱,我一个弱女子去送钱,不带把刀防身怎么行?是,当时他走过来埋怨我来得晚了,又威胁我,还说拿到钱就把你杀掉,我一时激愤就掏出刀子,周围黑漆漆的,我也看不清捅到哪里,谁想到扎得那么准呢。当然,往刀子上弄了毒药,我也是没法子,若是冯伟华来硬的,我怎么打得过,当然要想点别的办法。” 她说到这里,开始呜呜呜哭了起来。 美人垂泪,那可真是叫人心生怜惜呢。 一边记录的警员忍不住叹息一声,大概也是为这个美人的英勇行为惋惜吧。 真的是这样吗? 苏三自认和她的交情远远不到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的程度。林大班面前是淡淡的烟雾,将她美艳的面孔衬得有几分神秘,丝毫不见疲惫,算起来她可是昨晚到现在一直被扣押在警察局了,这女人的精神状态还真好。 苏三深深吸口气,忽然问:“林大班,你用的桂花香水么?” “是的呀,我最喜欢桂花糕了。”她轻轻一笑。 “一晚上都被扣在这里,一定很辛苦吧,也不能洗澡。” “我到底是杀了人,唉,怪不得别人。”林大班叹口气。 审问完林大班,苏三默默跟着罗隐回到办公室。 “你好像不相信林莉的供词。” “是的,我自认和她的关系没到可以两肋插刀的地步,另外……”苏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心里最深的疑惑:“她并没有多少女人味。” “女人味?” 罗隐笑了:“这样的理由……” “别笑。” 苏三有点着急:“真的,她给我感觉没有多少女人味,反倒是刚才,我从她身上闻到一股男人味。” 男人味?罗隐笑的更欢了。随即进来的小那听到这话也笑个不停。 “喂,笑够了没有?”苏三大喊一声:“你们听我说,我是认真的。” “苏小姐,你别逗了,林大班这么风情万种的,怎么能说没有女人味呢?”小那摇头笑道:“苏小姐,你不是嫉妒她吧?” “我嫉妒她!”苏三急了。 小那连忙躲到罗隐身后:“头儿,苏小姐发威好可怕啊。”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男人味女人味,把我搞糊涂了。” “男人味就是,臭男人的气味!” 苏三圆圆的眼睛瞪着小那。 “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是臭男人了?” “对,就是这样,其实从刚接触林大班开始我就总觉得哪里别扭。方才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我终于想明白了,那就是气息不同。女人对优秀的美丽的同类总会生出羡慕的心,可是对她,我真的没有羡慕。很多人说她风情万种,可我总觉得她的肢体语言什么总是硬邦邦的,尤其是那种脂粉香水都掩盖不下去的一股气味,是汗液蒸发的味道。她u被关一晚上,这种气味更加浓郁。而这种气味,常见于男人身上,比方说……”苏三指着小那和罗隐:“你们俩,现在就是满身臭汗味。” “或许她有个同居的男人?” 罗隐想了想说:“既然她承认谋杀那我们可以申请搜查令了。” 林大班家里的一个衣柜,衣服叠放的整整齐齐。 苏三拿起一摞男子的衬衫,打开在身上比划一下,又贴到脸边闻了一下:“是林大班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桂花香。” “有桂花香?” 小那拿起来闻了闻,根本什么都闻不到嘛,他嘴里嘟囔着:“果然,她有个同居密友。” 罗隐将另一个柜子里挂着的男装女装都拿了出来,摆在床上,忽然他的眼睛定住了。他将一件女装风衣和一件男装风衣叠放在一起,苏三立马明白过来,指着那衣服问:“重合了!” 于是苏三也拿起几件衣服这样叠放一下,果然,男装和女装的型号是一致的。 “这些衣服都是林莉一个人的。”罗隐嘴角荡起微笑:“看来,这位林大班和冯伟华一样,有异装癖啊。” “异装癖?”除了苏三,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三却摇头道:“不,还有另外的可能!” 这天晚间,肖琴和苏三捧着一套衣服来到关押林大班的单间牢房。 “林姐姐,因为你杀死冯伟华使用了毒药,警察局为了防止你用毒药自杀,要求你现在就换下全部的衣物,由我们带走。” 苏三放下衣服说道。 林大班点点头:“那好,两位请先回避一下,我这就换。” “不,我们要在这里等你换完。” 肖琴板着脸说。 “你是……” “这位是法医小姐,也是警察局安排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的,毕竟身体里也能藏毒吧。” 苏三在一边解释。 林大班脸色霎时变了:“你们什么意思?要我在你们面前赤身露体!” “林姐姐,大家都是女人,你就勉为其难吧。” 苏三委婉劝说。肖琴则非常强硬:“你若不自己动手,那只能我们帮你了。” 林大班甩开她的手,慢慢解开旗袍纽绊。 苏三和肖琴盯着她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下去。 她从解开的领口里摸索一下,忽然解下来胸罩,顺着领口拽了出来。 怎么这么换衣服?不够麻烦的。肖琴离她最近,正在捉摸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忽然林大班拿着胸罩一把勒住肖琴的脖子。 苏三大惊,急忙喊道:“来人来人!” 她冲上去,趁着肖琴挣扎,一用力,撕拉一下撕扯下林大班半边旗袍。 这时门外看守警察也冲了进来,两个人用力将林大班和肖琴分开。 肖琴用手捂着被勒的通红的脖颈,大口喘着粗气。 苏三指着林大班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林大班此刻衣不蔽体,被苏三撕下来的半幅旗袍扔在地上,下体露出内裤,而那内裤的前端竟然是鼓鼓囊囊的。 肖琴睁大眼睛:“你是个阴阳人!” “贱人,你们这些小贱人!” 林大班被两个警察架住动弹不得,她扯着脖子青筋暴露,咆哮着叫骂着。 “小贱人,你们统统该死!” “那些舞女是你杀的吧,你故意将警方视线引到冯伟华身上,或者,冯伟华是你的情人?”苏三问道。 “哼,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小贱人,是你害了我!”林莉的声音瞬间变的沙哑如一个男人。 “二楼的姚太太说见过男子从冯伟华家进出,那个男子就是你。”罗隐走进来,走到林大班身边,看着她裸露的身体,轻蔑地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说:“真小,半男半女,怪不得你要杀那些舞女,你根本就做不成男人!” “啊啊啊!” 林大班几近疯狂:“贱人,那些贱人统统该死!她们嘲笑我!戏弄我!她们骂我是怪物,我本来对她们很好的,很好的,可是她们只当我是怪物!” 第四十五章 杀戮快感 “说吧,都说出来吧。” 苏三望着对面的林莉,心里百感交集。 不过短短两天没有梳洗,林大班腮边一直到鬓角竟然隐隐有青黑的颜色,那是新生的胡子茬。 苏三叹口气,她现在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或者是他。 “你怎么发现我不是女人的?” 林大班笑了。 洗净铅华,又颓废了两天,笑起来不再是千娇百媚,竟然有几分男子的样子。 “气味,从我认识的那天开始就觉得你缺少女人味。”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莉苦笑。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生活。” 苏三忽然说道。林莉一愣,不知她怎么提到这些。 “在那家孤儿院,有个和你类似的孩子。” 苏三继续讲道:“那时候我们都小,小孩子是不懂得迁就别人也无法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大家都觉得她是怪物,疏远着她,不和她玩。她和你很像,也是倾向于做女性。” “不,我讨厌做女人!讨厌!” 林莉气愤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两个警察急忙上前按着她的肩膀命令她坐下。 “可是你一直是以女人面目示人啊。” “那个孩子后来怎样了?” “她死了。她试图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用刀子切除自己的下体……” 听到这,审讯室的几个男性警察都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蛋疼啊。 “真傻啊。” 林莉自言自语说完,忽然轻笑一下,又看向罗隐:“有烟吗?” 罗隐直接掏出一盒烟交给苗一,后者将烟放到林莉的桌上,又帮她点上一支,她接过烟,满意地吸了一口说:“谢啦,兄弟。” 此刻,她吸烟的样子不再是风情万种,而是一个很率性的男子作风,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 昨天她穿着的旗袍被苏三给撕了,见自己身份暴漏,索性要求一身男装,现在的林大班除了一头波浪卷发和清秀面孔外,言谈举止间丝毫不见女性的影子。 看来她是准备坦诚相见了。 “我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林小姐还是林先生。” “随便吧,只是个称呼。苏小姐,你信上帝吗?” “不,我不信教。” “要是信就好了,你说我现在信是否来得及,在死的那一刻还能问问他为何让我生来就不男不女。” “这不是你的错。”罗隐在一边开口:“我在英国读过一些医学类的书籍,你这样的情况属于染色体异常。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只能说是你的运气不够好吧。”“我也想自认倒霉,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认命就可以的。苏小姐,我和你那个小伙伴命运相仿,也是因为生来是怪物,被扔到育婴堂,那个育婴堂的孩子很多都被领养出去了,只有我这样怪物没人要。嬷嬷为了让我得到助养,从那时就开始给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其实我是……” 林大班拍了拍自己胸口,一脸苦笑:“我从不觉得自己该是女子,甚至我的胸部并没有怎么发育。” 其实昨天大家就发现了,林莉的胸是假的,只是个小小的蚊子包,她胸罩里面垫了海绵垫。 “嬷嬷知道我是不可能被领养,就希望我能帮她们得到一些有钱人的助养,从我六岁开始就被打扮成女孩子,为来这里的好心人唱歌跳舞,每个人都夸我可爱,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恶心,我想做男人,做一个强壮的男人,不要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博取人同情。” “那你到底是恨女人还是喜欢女人?” 苏三忽然问。 “我恨女人!尤其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可我又想征服那些女人,因为我想做个强壮的男人。” “可是你做不成。” 罗隐忽然笑了,笑的还带着轻蔑:“所以你割下她们的肉,吃了一部分,还将一些做成肉干,作为你的战利品保存下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林莉闻言睁大眼睛看着罗隐,她的确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鬼使神差的割下那些肉,是为了什么发泄呢? “你的身体,你的生理机能导致你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食色性也,你用食人的方式来完成你对这些女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可怜那七个舞女,不知是如何被你盯上,还有冯伟华,如果我没猜错,他是喜欢男人并且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吧? 罗隐这番话苏三听懂了,原来这公子探长懂得东西还挺多的嘛,她目光中露出赞赏连连点头,不停地往本子上记。她这个表现让罗隐很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听到这里,林莉忽然一把将抽了一半的烟狠狠地按在桌上“那些贱人!我做大班,自然会遇到形形色色的舞女,这几个起初都楚楚可怜的,我对她们百般照顾,结果呢?她们看到我的身体就嘲笑我是怪物,还有冯伟华,他竟然打算让我不男不女的陪他一辈子!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羞辱我?他们统统该死!可惜,事发突然,要不是那个车夫见色起意,你们如何能找到那些尸体,只能说,时不利兮。哈哈哈,时不利兮。” “我呸,你还时不利兮,当自己楚霸王啊?” 在一边做记录的苗一忍无可忍。 林莉疯狂大笑:“我这样的人很容易发现同类,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赵柯,这个年轻人真是完美啊,他可以完成我做不到的事情,可惜他最初胆子太小,只是强奸了那些女孩却不能完成最后的食人过程,他被送到英国我们一直书信往来,我是真心想好好培养他,哪晓得他回国后杀了一个卖花女就被田玲玲那贱人给害了,枉费我几年的心血,所以我一定要让田玲玲死!还有你,你的存在也是个障碍,你怎么就那么爱多管闲事呢?” “你怎么发现田玲玲杀人的?” 苏三问完看到罗隐摇摇头,她瞬间明白了:“冯伟华!冯伟华看到了田玲玲毒杀赵太太的过程!” “不错,田玲玲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正好被冯伟华看到,冯伟华劝我罢手,我如何能罢手?我那么完美的弟子才小试身手就被人杀了,我不甘心啊。” “袁太太发现了赵柯和你的往来信件,冯伟华为了帮你就制造车祸拿走信件,他对你还是一片真心啊。” 罗隐露出嘲讽的笑。 “哼,你以为我会后悔杀了他?”林莉嘴一撇:“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没长良心这种东西,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他喜欢男人,发现我的真实情况要我白天做女人晚上做男人,我一直是他的玩物,你们开始调查他我就将计就计引导你们,哪想到赵柯那个笨蛋竟然还留着那些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林莉长叹一声:“这次我是真的栽了,苏小姐,你可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没有尝尝你的肉。” 说到这里,林莉的舌头在嘴边一舔,苏三毛骨悚然,紧紧握住手中的钢笔,怒道:“变态。” “我当然是变态,我的身体是变态的,这个世界是变态的,统统都是变态的。”林莉忽然往苏三面前探过头去:“要是能咬上一口该多好啊,鲜美多汁的处女肉,哈哈哈。” 两个警察按住林莉,她也不挣扎,眼睛中满是疯狂的光,样子十分骇人。 警察给她戴上手铐脚镣,押送她回牢房,这时小那押着田玲玲从对面走过来。 田玲玲听看守说抓到了杀害舞女教唆赵柯的真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推开看守,咆哮着扑过去,狠狠地咬住林莉的脖子,林莉站立不稳被扑倒在地,两个“女人”像野兽一般厮打在一起。 警察急忙用警棍将两人分开,田玲玲满嘴血,嘴里还嚼着什么,而林莉则捂着脖子,面露痛苦之色。 田玲玲努力地将嘴里的那点肉咽了下去,喉头上下蠕动。苏三强忍着恶心问:“田玲玲,你这样做和她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田玲玲擦了下嘴巴上的鲜血,骄傲地说:“她伤天害理,我替天行道。” 警察将田玲玲押送到审讯室,罗隐拿出之前她做的笔录说:“你看一遍,没有异议的话可以签字了。” 田玲玲看了一遍,痛快地签了字。 回头看到苏三手里拿着个本子,嫣然一笑问道:“苏苏,你我相知一场,念在我对你不错的份上,一定要把我写的风华绝代哦。” “你的确是非常聪明,你杀了赵柯,还穿上一双大号男人鞋子踩着血迹故意走出去误导警方视线,甚至恶作剧的用赵柯的尸体吓人,这些心思实在是很灵巧,一般人想不到。” 苏三想到那栋阴森的别墅中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浑身发冷。 “赵柯将我骗到别墅,估计是打算在那杀了我再将我切割下油锅,没想到最后送了自己的脑袋,还有那个车夫,想害我不成却暴漏了天大的案子,苏苏你可知道我为何能逢凶化吉?那是因为我妹妹的在天之灵保佑着我呢。” 田玲玲说到妹妹,脸上显出温柔神情:“大仇都报了,哦,还剩下袁晨那小贱人,不过她也蹦跶不了多久。苏苏,你可知道赵青萍的那个赌鬼男人去了哪里?” 苏三一愣,是啊,赵青萍讲过自己丈夫好赌,可是那个男人一直没同她们母女生活在一起,他去了哪里呢? “罗探长,你们就慢慢地去找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的。” 她伸伸懒腰道:“该说的说完了,字也签了,有点累了,我要回去了。苏苏,来世再见吧。” 苏三站在门口目送着田玲玲被押走。 罗隐发现她忽然间前后左右张望着,然后又深深吸口气,便低声问:“你在找什么?” “栀子花,我闻到好香的栀子花香味。是秀秀,一定是秀秀。” 苗一闻言,往后退了几步,忽然一拍脑袋:“对,我刚才看到那个婆婆领走了秀秀的骨灰。” 秀秀尸体残损无法入葬,罗隐看秀秀奶奶可怜,便直接命人火化了尸体,通知老太天来取骨灰。 苏三又深深地吸口气,脸上显出陶醉的神情:“是秀秀来向咱们告别的,这么香,她一定是在说谢谢你呢。” 罗隐也像她一样前后左右张望一下,张望完又觉得自己行为可笑,哼了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 第一章 来访者 “苏小姐,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方太太进门便说道,她双手紧紧地蕉在一起,眼睛里充满惊恐。 苏三现在已经在本城出名了。 案子的系列报道写的非常精彩,这次的案子够诡异凶手也足够变态,读者们看得是如痴如醉,报社已经决定发一批合订本,将连续号外变成侦探小说出版,相信一定能大大的挣一笔。苏三也一跃而成为晚报的主笔,并分到一间不大的个人办公室,在一些读者心中更有着很高的地位,据说很多人背后叫她是女福尔摩斯,女侦探。这位方太太就便是找上门寻求帮助的读者。 这位自称姓方的太太衣着华丽,身后站着个四十来岁打扮得体的老妈子,进来后就站立在一边,看得出这位太太出身良好,受过很好的家教,只是此刻她脸上虽然精心装扮过,却还能看出目光焦灼,嘴唇发干,微微起皮,眼圈也有脂盖不住的青黑色。苏三判定她看来是真的遇到了烦心事。 她倒杯茶放在方太太手边,然后低声问:“方太太,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方太太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稳定一下心神,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苏三说:“苏小姐,你相信有鬼吗?” 苏三写的奇案系列并没有写自己遇到馄饨摊的故事,她不懂方太太怎么青天白日的说起鬼来。 “鬼,这个东西……怎么说的,有时候的确是有些我们难以用科学来解释的现象,可是方太太……” “你也认为有鬼是不是?”没等苏三说完,这位方太太就抓住她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她看着柔柔弱弱,那双手却像铁钳,似乎使上了全身力气,这是抓救命稻草的感觉,苏三手疼忍不住哎呦一声。 方太太急忙松开手,讷讷地说:“对不起,我是太心急了。” 她带来的老妈子站在后面,默默看着这一切,一声不吭。 “方太太,你慢慢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鬼楼,我住进了一个鬼楼!” 今天天气闷热,一上午就像酝酿着大暴雨。方太太话音方落,忽然外面就轰隆隆响起了雷声。她吓得哎呦一声,脸色苍白,回头对那老妈子喊道:“关上窗户,快点关上窗户,对,窗帘也拉上。” 老妈子为难地看向苏三,毕竟这不是在自家。 苏三一边安慰方太太,一边对老妈子示意关窗户。 雷声远去,方太太这才松口气:“苏小姐,我真不是疯子,我的确是住进了一个鬼楼。” “事情还要从我先生买了那栋房子说起。” 方太太喝了口茶水开始徐徐讲了起来。 “我家先生是做生意的,我们本来是在苏州生活,外子的生意做得大了,便在本城买了所房子,我们才搬来不到两个月。房子是在巨福路上的三层小楼,有个独立的院子,楼的墙壁上和院子的围墙上爬满了常春藤。这房子看着雅致幽静,我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哪想到,住进去不久就出了事。” “出了事?”苏三知道会有些超自然的力量,但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的,这位方太太看着又美丽又柔弱,怎么无缘无故会招惹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搬来后,我先生想着我在本城没有什么朋友,就送我一只小黑猫,我给它取名叫罗拉,我很喜欢它,经常带着它在花园的草坪玩。可是一周后,罗拉死了。” 说到死去的小猫,方太太忽然浑身发抖,眼中显出极为惊恐的神情:“苏小姐,罗拉死了,还死的很惨,头被切下,切口很整齐,我当时看到就恶心的吐了起来。” “谁那么残忍,怎么能对一只小猫做出这种事?” 苏三听到也很生气,一只小猫,招谁惹谁了? “罗拉的尸体就扔在我花园里,我当时吓坏了,急忙叫王妈将它埋了。” “是的,是我亲手埋了那只小猫,哪晓得三天后,那小猫复活了。” 王妈终于插了句嘴。 “三天后的深夜,我听到有猫叫,正在奇怪,打开门,就看到罗拉趴在我门口。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我就叫着跑过来,我当时怕极了,急忙喊王妈。” 方太太想到死去的小猫忽然又出现,抱住肩膀说不下去了。 “不可能吧,是不是和罗拉一样的小猫?” “我当时吓坏了,后来王妈跑来我就渐渐冷静下来,就让王妈去埋罗拉的地方看看,那天白天刚下过雨,我和王妈拿着手电来到花园,我们看到罗拉的坟被挖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远远地又是翻滚的雷声,方太太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阴暗的天气显得格外阴郁,此时雷声又闷闷地传来,苏三也忍不住浑身一抖:“坟被挖开了?” “是的,我吓坏了,就让王妈将这只黑猫抓住,装进袋子里第二天一早便扔了去,没想到三天后它又出现在我门口。” “王妈,你将这猫扔到了哪里?” “苏小姐,这事实在怪异,我当然要将它扔得远些,是放到了静安寺,求师傅看顾,还烧了香求佛祖保佑才回家的,哪晓得三天后它又出现了呢。”王妈说完便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只猫看着我,我站住脚步一动也不敢动,急忙叫王妈当着我的面将那只猫勒死了。是,我承认自己当时非常残忍,可我实在是吓坏了啊。从那以后诡异的事情就出现了。我上街差点被汽车撞到,走到路上,会有花盆从天而降,差点砸到我,洗澡的时候家里的电一会好一会坏,水龙头里忽然出现红色的血水,每天晚上刚睡着,就能听到猫凄惨的叫声。我要被折磨疯了,一定是罗拉,是它在报复我。” 方太太讲到这里,手死死地抓住茶杯,青筋暴露,苏三都担心她一用力会将茶杯捏碎,急忙轻轻拍着她的手臂,低声安慰道:“方太太你冷静点,罗拉只是一只猫,怎么会报复你呢?再说一样的猫多了去了,一窝生的猫多半都长的一样,你怎么确认那就是罗拉呢?” “可是,土里的罗拉不见了啊。” “那也可能是被谁挖走了,或者是晚上被野兽掏走,方太太,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的。” 方太太叹口气:“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过,可是每次晚上听到那猫叫,我都浑身发毛,越想越害怕。于是我就让王妈和附近人家的佣人们多聊聊天,了解一下,结果我才知道,我住的是一座鬼楼。” “鬼楼?” 苏三愣住了“是房子有不妥,买房时不知道这房子的情况吗?“ ”我们看着喜欢,地段也很好便买了,哪里晓得会是这样的。王妈,你给苏小姐讲讲来。” “苏小姐,我也是听来的,说这个房子前清的时候就出过事的。当年有个王爷的小星住在这里,后来王爷死了,福晋就带着人来将那小星活活打死,从那以后这房子就开始闹鬼,这十来年才安静些。阿弥陀佛,真是可怕呀。” 王妈不住地念着佛,房间里的空气瞬间沉闷起来。 “苏小姐,你见识过那么奇怪的案子,想来一定也能帮帮我,求你了。” 苏三想了想说:“方太太,我只是个记者,不是警察,你若真觉得害怕,不如去报警好了。” “不,不能报警。”方太太惊叫:“千万不能报警。” “为什么呢?” “我先生也是有点头脸的人物,我若是去报警,那些小报记者未免会乱写一通,这些事情说来太奇怪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疯子,苏小姐,你相信我,我是真的遇到了奇怪的事情,不如……”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迟疑一下:“你和我回家看看好不好。” 她看苏三显出为难的样子,急忙说道:“我可以付钱的苏小姐,我知道你年轻女孩子在外面做事不容易,我可以付一笔钱给你,不管事情能不能得到解决,我都会付钱的。” 苏三也想做个清高的大小姐,可是不行啊,她要生活,她不能永远住在警察局的宿舍,于是她点点头:“好吧,那我跟你回家看看情况好了,我可不能保证能找到什么,方太太我只是记者不是侦探的。” “我晓得,我晓得,真是太感谢了。” 方太太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站在她身后的王妈则板着脸面无表情。 第二章 黑猫白猫 “这房子看着挺好的啊。” 方家大门打开,苏三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小楼,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房子坐落于于法租界,这条路还是法国人修的,和巨籁达路一样,街道两边遍种梧桐,撑着绿色巨伞,枝叶茂密影影绰绰,显得这条路上格外的安静。 三层小楼外墙果然都爬满了爬山虎和常春藤,明显是有些年头的房子,衬着这安静的街道,还是很气派的。 “唉,谁说不是呢。”王妈在一边叹息着。她看着方太太走在前面,急忙帖着苏三的耳边小声说:“苏小姐,其实那个罗拉不是黑猫,是只白猫,我们太太一直说它是黑猫,我也不好意思说不是。”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部,意思是方太太脑子有问题。 黑猫白猫?苏三楞了一下,听说过有色盲这回事,但也不至于黑和白都不能分辨啊。 她刚想问王妈具体的情况,却见方太太转过身来,王妈又马上闭嘴,面色平静彷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苏三也只要将疑惑埋在心里,这时就听着方太太说:“我当初一见这院子也爱上了,哪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 苏三听到王妈的话,再看到方太太就总觉得她面色疲惫,眼神却格外的亮,似乎精神总处于亢奋中,的确是有一点精神不太对头的样子,方太太温柔一笑,挽着苏三的手往前走,边走便介绍情况。 原来方先生比她年长20多岁,一直在苏杭间做丝绸生意来了,是本地有名的丝绸大王,现在做了外贸生意,便将家迁移到此地,方便生意往来。 “那方先生可在家?”苏三想如果男主人在家事情还能好办点,这位方太太很明显是有点钻牛角尖了,她认定自己住的是鬼楼,有点风吹草动就往有鬼上想。 “外子上个月去广东了,这几天大概会回来了。其实就算他回来也无济于事,这房子白天看着什么都好,到了晚上,那真是……” 方太太叹口气“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一眼看中这房子呢?现在是想马上搬走,可是我走大街上都遇到那么多次危险,看来就像是被这房子诅咒了一般,搬走也无济于事啊。“ 苏三低声劝慰:“其实我过去还真遇到过房子有问题的,那种房子就去就会叫人觉得不舒服,马上就能感受出来。” “真的?”方太太惊喜地紧握她的手:“那等会你说来听听,说起进去不舒服,这个我到没遇到过,其实开始住的还是挺好的。” 说话间,王妈抢先几步推开门,一个年轻的女仆站在门口说:“太太回来了。中午先生来电话了,说现在已到了南京,后天就能到家了。” “是吗?还真不巧,我正好出门。” 方太太拉着苏三走进房子,进门就是个非常亮堂的大厅,客厅摆着欧式的沙发和家具,方太太请苏三坐下,小翠很快上了茶。 方太太皱着眉头:“都没问客人喝什么你就自作主张。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翠低着头,小小的瓜子脸,窄肩膀,看着楚楚可怜。苏三急忙说道:“我很喜欢喝茶的。” 她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眼光瞟到小翠抬头看着自己,眼中有几分感激。苏三笑道:“我还是先参观一下房子吧。” 方太太站起身来,微微踉跄一下,王妈急忙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说:“太太,你最近太过劳神,不如先休息一下,我带苏小姐转一圈好了。” “你懂什么,苏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苏小姐,其实我没什么的,就是最近可能是睡不好,总是头晕。” 方太太站稳身形,轻轻推开王妈的手,亲热地挽着苏三上楼,回头对王妈说:“王妈,你去厨房准备一下吧,晚饭要安排好的,苏小姐是贵客。” 王妈答应着,却迟迟不动地方,直到看着两个人上了二楼这才走到楼梯拐角,招手叫小翠过来小声问:“你可同先生讲太太的情况了。” “说了的呀,先生说……” 小翠看看左右,贴着她的耳朵说:“先生也说太太的脑子可能坏掉了,等他回来就送太太去精神病院。” 王妈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放心,事成之后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住二楼,这边就是我的房间。” 方太太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卧室内也是欧式家具为主,米白色的色调,看着简洁又大方,看来方太太很偏爱这个色调,整个房间看着都光亮整洁,完全不像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接着又上了三楼的,方太太指着客房说:“方小姐,别看这里白天看着什么都好,晚上就不同了,求你在这住上几天好吗?我真是要崩溃了,求你一定要帮我。” 苏三稍微有点犹豫,方太太已经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支票我都开好了,这只是前期的费用,帮我一定会耽误苏小姐的工作,算是我的补偿了,请一定要收下,这样我才能心安。” 方太太这人说话也很有分寸,苏三便顺势接下,心想住下几天让她安心一下就能拿到五千块,还真是不错。 三层楼都看个遍,苏三实在闻不到一点不一样的气味,也感觉不到丝毫异常。走下三楼楼梯,方太太忽然拉着苏三的手直奔自己卧室,进去后还锁上门,然后才松口气说:“苏小姐,其实我怀疑我头晕是因为有人在我的饮食中下毒。” “啊?” 苏三吃惊地看着她:“方太太,你怀疑有人害你?” 她拍拍胸口,显出非常疲惫的样子,靠着床头坐下说道:“苏小姐请坐,别怪我就这样歪着这么孟浪,我现在是走路都气喘,身体坏的很,这一切都是从住进这房子开始的,现在我也搞不清这房子里到底是真的有鬼,还是有人要对我下手。” “方太太,你是不是多虑了?去医院看过吗?” “去了医院,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方太太凄然一笑:“王妈一定偷偷和你说罗拉是白猫不是黑猫吧?” 苏三尴尬地笑笑,表示默认。 “她故意的,罗拉是黑猫,我怎么能黑白都不分呢,可是她们都一口咬定就是白猫,他们联合起来骗我,气我,我真是……唉,家丑不可外扬,我现在也顾不上了。” “她们,主要是指谁?” “我家现在有三个佣人。王妈、小翠还有个看门的老刘,他今天并不在家,他们三个人非说罗拉是白猫,他们背后还说我一定是疯了,脑子有问题。苏小姐,你看我像疯子吗?” 她目光炯炯,似乎能看透苏三的心思。 苏三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罗拉真是黑猫,为何三个人都一口咬定它是白猫呢? “这楼,这楼里的人、包括那只猫都是被诅咒了,一定是这样。” 方太太靠着床头,声音细若游丝:“我已经遇到几次危险了,恐怕哪天真被人谋害了去,我真的好害怕啊。” 她忽然又说道:“你方才说过去见识过有问题的房子,能不能讲讲那是怎样的?” “我怕会吓到你方太太,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听的好。” 苏三是真的怕吓到她。 这时方太太忽然起身冲到门口,没等苏三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拉开了门,冷着脸问:“你做什么?” 门外,王妈尴尬地咧着嘴巴“我是想问问太太,晚饭烧条黄鱼怎么样。” “我们方家都要吃不上饭了吗?烧一条鱼的事情还来问我?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王妈讷讷地下楼去了。 方太太关上门转身就靠着门,微弱地叹气道:“苏小姐你看,这个王妈就很有问题,总是盯着我。” 第三章 有人害我 只是无意中来问问你晚上吃什么吧?并不要这么紧张啊。 苏三还是不太相信方太太说的闹鬼传闻,同时也不想掺和人家的家务事,便看看周围问:“方太太,那只猫呢?” “猫这些天倒是不出来了,但是晚上总能听到猫叫,我问王妈和小翠,她们竟然说什么都听不到,怎么可能听不到呢。方小姐,你说她们是不是合起伙来害我?” “这个嘛……”苏三为难地笑笑:“没有仔细调查我是不敢乱讲的。” “苏小姐,你真的遇到过有问题的房子吗?” 方太太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妨给我讲讲,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也像锈住一般。自己都不搞不清到底是房子闹鬼,还是有人捣鬼。” “那个房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我到不信什么鬼宅,我觉得可能是磁场问题。” “磁场?是什么?” 苏三斟酌再三,解释道:“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自带一种磁场,不同的人磁场是不同的,也许有时候人体磁场和房子或者和别的东西产生了什么反应,就会听到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直接的影响,只是看到了或者产生交流而已,忽然间会被吓一跳。” “好高深。”方太太想了想说:“苏小姐的意思就是见鬼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有的鬼能被一个人看到却未必被别人看到,但是这种鬼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对吗?” “嗯,可以这样理解。比方说我,我其实会闻到一些别人闻不到的气味,可是从我进来到现在,真的没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所以你不必太担心。” “现在是白天,晚上你再看。” 方太太站起身说:“我带你去花园走走,我就是把罗拉埋在花园里的。” 方家花园在楼后面,很大的草坪,中间有个小亭子,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池塘边种的竹子,还有假山流水,很是雅致。只是这中式园林的味道和这三层小洋楼的风格却是格格不入。看方太太带着客人来到花园,王妈送来了点心和茶水。方太太随手拿起一块蛋挞,揉碎了撒到池塘里,大小金鱼们纷纷游了上来争抢着。 “这园子可真大。” 苏三说。 “有点附庸风雅吧?”方太太笑了:“想必原来的主人也没什么品味,这房子和园子本是不搭的,我本来想改造一下园子,都是这件事闹得根本没了那心思。” 被人说中自己的心思,苏三只淡淡笑笑却不接话。 主人可以说这房子如何不好,自己是客人,那就只能是赞美。 方太太指着不远处的假山边上说:“罗拉本来是埋在那里的。” 苏三站起身决定去看看。 这片假山造型很好,苏三不是很懂园林,也能看出这假山奇石林立,看得出是很用心的。 “这片假山据说是当年那个王爷心爱之物。”方太太笑了:“一个王爷,能喜欢石头,这不是蒙人吗。” 苏三也笑笑:”我不懂这些,就是看着这石头还都不错。“ “就是这里。”方太太指着假山边的一处。 苏三蹲下身去看,一个浅浅的土坑,旁边是草皮,一丛鸢尾花开,笔直的叶子剑一样冲上去。 苏三跑到墙边的玉兰树下拔下一根围着树的小木棍,扒拉几下那个小浅坑,这土看不出什么不同,也没有特别的气味。方太太紧张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苏三扔下木棍,急忙问:“苏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这土这周围都很正常。方太太,我相信可能真的有人想谋害你,制造这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 “啊?”方太太自己本来就怀疑此事,听到苏三这么说,脸色变的煞白,嘴唇哆嗦:“苏小姐,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吧?其实那个鬼楼什么,都是王妈告诉我的,我其实,其实……更倾向于是有人要害我。” “这个还的慢慢来看,这几天我都和你在一起,静观其变吧。” 方太太叹口气,两个人心事重重往回走,这时苏三忽然指着荷塘问:“方太太,那些鱼是怎么了?” 只见荷塘上漂浮一层死鱼,方才还活蹦乱跳抢着吃东西的鱼死了大半,还有一些纷纷藏在荷塘深处。 苏三蹲下身捞起一条红鲤鱼,这鲤鱼还有点气嘴巴缓慢地一张一合。 “怎么死了?” 方太太看着那红鲤鱼,忽然叫道:“蛋挞,是那些蛋挞有毒!” 苏三脸色大变,因为方才她吃了一个蛋挞,还喝了红茶。 方太太显然也想到这点,急忙拉着苏三就往回跑。 两个人气喘吁吁跑进屋子,王妈惊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方太太顾不得说话,拉着苏三进了卫生间大声喊着“赶紧吐出来啊。” 苏三也吓坏了,用力去挖嗓子,干呕几下却是什么都吐不出。 她颓然地坐到马桶上,心道真是不甘心啊,就为了五千块现在连命都要丢掉了。 方太太吓得呜呜哭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将苏小姐拉到这件事里,苏小姐。” 她忽地站起来:“咱们去医院,现在去医院。”她此刻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有神。 说着就扶苏三起来,这时王妈在外敲门道:“太太,没事吧。” 死马也得当作活马医啊。苏三也只能由她扶着站起来,拉开门,王妈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们。 “赶紧去叫车。” 方太太忽然想到司机跟着方先生一起出门去了,于是又吩咐:“去打电话,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来。” 王妈急忙去打电话,苏三发现自己其实身体并无不适,方才那一番奔跑折腾,若是毒药应该会毒发的很快吧? 她匆匆几步走出门直奔后花园。 方太连跑带颠跟着问:“苏小姐,你肚子疼不疼,头晕吗?哪里难受。” 亭子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 苏三喊道:“东西呢?方才吃剩的东西呢?” 方太太喊“小翠,小翠!” 小翠系着围裙跑来问:“太太,什么事?” “这上面的蛋挞呢,吃剩的东西呢?” “哦,刚才我都收拾了。” “收拾到哪了?” 小翠见方太太和苏三都是满脸焦虑地看着她,有点害怕,舔舔嘴唇怯怯地说:“都给门外的乞丐了,我看他们挺可怜的,这些反正咱们家也没人要的,我就……太太,是我不对。” 方太太无力地挥下手:“好了,没事了,你去吧。” 待小翠走了,方太太才勉强笑了一下:“看到了吧,我在这个家就是孤家寡人。” 这个女人的境况很令人心疼啊。 苏三轻轻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伤心。 方太太擦擦眼角,扶着苏三的胳膊问:“苏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三摇摇头说:“我觉得可能不用去医院了,现在觉得没什么不适的,要是有毒,我吃了一整块,怕是早都毒发了吧?” “那也不行,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才放心啊。” 正说这话,远处又闷闷地有雷声传来,天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看来又要有一场大雨要来了啊。 苏三转过身,看着身后三层的静谧小楼,心里想,这家就这几个人到底是谁想要谋害方太太?王妈?小翠?看门的老刘还是那个未曾露面的方先生呢? 第四章 梦游 救护车还是来了,只是医生护士给苏三做了检查认定她无需去医院。 经过这番折腾,苏三也认为自己吃的蛋挞是没问题的,她小时候听阿姨讲过,要是在山里不小心被蛇咬了,千万别剧烈运动,人一跑动,毒素就跟着血脉流动到全身了,方才又是跑回来又是干呕的,真中毒的话早该毒发了。 “真的没事吗?” 方太太还是一脸担心,苏三点点说:“我们得相信医生嘛。” 方太太叫王妈招呼着医生护士喝茶,又付了钱,救护车呼啸着离去了。苏三长出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心情有点郁闷。虚惊一场,但是那些鱼是怎么回事?还是只有方太太拿着的那个蛋挞有问题?可是要害人的话,如何确定谁会拿那个蛋挞呢? 小翠一脸惊恐不住地说:“太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只看到剩下点东西,正好那个老乞丐还在,我就拿出去给她了,她一个孤苦的老太太,看着她就想起我奶奶。” “太太你怀疑我下毒?”王妈用围裙角擦着眼泪:“我怎知道太太和苏小姐会拿哪个蛋挞呢,都是今早上现买来的,若是真有毒,怎地苏小姐什么事都没有?太太,我这真是……哎呀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枉啊。” 方太太心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 苏三看她就这样被下人辖制着,忍不住皱起眉头。王妈偷眼瞟来,陪笑道:“太太,苏小姐和警察局那边熟悉,不如抓条死鱼送到警察局检查一下不就得了。” 方太太干咳一声:“王妈,这里不是你一个下人能说话的,你和小翠先退下去做自己的事吧。” 王妈有点尴尬,小翠机灵地上前拽着王妈的胳膊就去厨房了。 方太太笑笑说道:“叫苏小姐见笑了,我家的佣人真是都太不懂事了。” “我可以拿一条鱼去找法医检测一下。” 苏三也想查明白这件事。 “这样会不会给苏小姐添麻烦?” “还好吧,我也想查明这件事。”苏三微笑一下“毕竟拿了方太太的钱嘛,再说,我这个人也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小姐,那就一切拜托了。小翠,你去捞一条死鱼过来。” 方太太吩咐着。 小翠出门去捞死鱼,王妈走上前问:“太太,晚饭准备好了。” 苏三看到王妈脸上波澜不惊,也暗自佩服这女人的确是有点城府的,方才当着客人被训斥,这会没事人一般。 “那就摆上来吧。”方太太忽然又说道:“这饭菜总不会吃了有点问题吧。” “太太若是不相信,那我就先每样吃一点,以证清白。” 王妈说的很坚决。 方太太微微一笑:“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宫里的娘娘,哪里还用别人尝膳。” 王妈去端菜,方太太跟上一句:“我到没什么,苏小姐现在可是本城的名记者,和警察局的关系也好。” 王妈微微站住却没回头。 吃过饭,小翠来报告说捞了一条鱼放冰箱,其他的鱼都扔了。 这时客房也收拾好了,苏三就睡在三楼客房。 这屋子她闻不到一丝奇怪的气味,也就安心睡去。 半夜时,苏三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睁开眼睛一道闪电正好透过窗帘,劈的室内亮如白昼,一个白影子站在她床头,苏三浑身的汗毛都乍起来了,啊地大叫起来,接着蹭地坐起来,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站在窗户旁。 又是一道闪电,借着亮光,苏三认出眼前站着的正是方太太。她木木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太太!”王妈和小翠听到喊声披着衣服匆匆跑进来,王妈打开灯,小翠走上前,扶着方太太低声劝道:“太太,怎么又梦游了啊。” “吓到你了吧苏小姐。”王妈在一边解释道:“我们太太有个梦游的毛病,其实她真不是故意的。” 苏三抚着胸口,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大半夜的,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立在床头,简直像闹鬼! 小翠这么扶着,方太太忽然间醒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苏三:“我这是怎么了?猫叫,你们听没听到猫叫?是猫叫!” 苏三仔细听了听,外面只有风雨声。 王妈也劝说道:“太太,你听错了,哪有什么猫叫,只有雨声啊。” “是猫叫,真的有猫叫!” 苏三看到方太太眼睛发直,表情极为诡异,这时王妈在后面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方太太精神又不对头了。苏三点点头,也走上前托着方太太的胳膊说:“方太太你可能是做梦了,回去睡觉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好了。” 小翠扶着方太太下楼去了。王妈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对不住苏小姐,我们太太上来一阵就糊涂,你可别往心里去。” “方太太这样多久了?” “有大半年了,没搬来就这样。我们先生本来是想送她去医院的,可是太太一直说自己没事坚决不去医院。”王妈开门看看走廊,又关上门小声说:“苏小姐,你也看到了,哪有什么闹鬼,就是我家太太每天胡思乱想。” “那些鱼呢?我可是亲眼看到鱼死了啊。” 苏三说这话时一直盯着王妈的眼睛,仔细看她发现,王妈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皙,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只是此时王妈眼中看不出情绪,一片淡然。 “苏小姐我本是个乡下人,乡下鱼塘的鱼经常会死,可能下雨多了就死了呢,谁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不是被毒死的吧?我家太太总是疑神疑鬼的,我们做下人的又没法开口。”王妈叹口气。 “喵呜……” 苏三忽然听到猫叫声,她拉开窗子,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有雨丝飘进来,打在身上凉凉的,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喵呜……”苏三确定听到了猫叫声,她看向王妈,发现王妈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迅速又恢复平静。 “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这附近总有野猫出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罗拉是不是真的复活了呢?” “死猫怎么能活呢,我们太太那么说,我在外人面前也只能顺着她说罢了。其实我是不信这件事的,罗拉尸体是不见了,可苏小姐你也看到,这后面花园那么大,野猫野狗偷着进来把尸体拖走吃了也是有可能的。” “那后来的黑猫呢?” “那就是外面来的野猫呀,我家太太非说是罗拉,罗拉是白猫,后来那只是黑猫,太太疯了一样要我把猫扔了,我就只能把它扔到寺里。”王妈停了一下,继续讲道:“从那以后太太非说罗拉又来了。其实这周围家家都有花园,到处都有野猫。” 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时雨渐渐停了,猫叫声渐渐多了起来,喵呜的声音遥远又悠长,最后竟然像是小孩的啼哭声。 王妈叹气道:“听听,苏小姐,我可没骗你这不都是野猫叫吗?” 后半夜,苏三始终睡不着,窗子开了一个小缝,风将窗帘吹的鼓起,晚风中隐隐有猫叫声传来。 第五章 真出事了 第二天早饭时,方太太似乎忘记了自己梦游的事情。 “晚上我听到了猫叫。” 苏三忽然说道。 方太太正往面包上涂黄油,闻言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面包掉在饭桌上。 王妈手疾眼快,上前将面包拾起拿走,又送上一盘新烤好的面包片,方太太勉强打起精神问“你也听到了猫叫?就是罗拉在叫。” “这附近宅子都有花园,里面树木不少,自然难免有野猫,方太太不要太在意。” 方太太脸色都变了,嘴唇抖着:“不是野猫就是罗拉。” “方太太,罗拉死了。死了的猫不可能再复活的。” 这时王妈体贴地将涂好黄油的面包片递给方太太说:“太太,您用这个。” 方太太愤怒地将面包片打落在地:“你想毒死我对不对?这面包有毒!” 王妈为难地看向苏三,见苏三不吭声,便只能弯腰捡起面包片,端着盘子出去了。 气氛有点紧张,苏三不知该如何劝说。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是现在方太太明显是钻牛角尖看谁都不顺眼,她只是请来帮忙的客人,不好说话呀。 这时外面门铃声响起。 小翠飞一样的跑进来喊道:“太太,老爷回来了。” 方太太惊喜地站起来,小鹿一样跑向门外,她快乐轻盈的身姿和方才暴躁易怒形成鲜明对比。目送着方太太的身影,苏三心想她应该是很爱方先生的吧? 过了一会,方太太挽着方先生走进来。 “这位是申江晚报的主笔苏小姐,可是个大才女呢。” 方太太笑盈盈地介绍着。 自从方先生回来,她整个人都绽放出光彩,眼角眉梢都喜盈盈的,看向方先生的目光都充满了缠绵,一句话,自从方先生进来,方太太的眼睛里就只有他。 方先生是个看起来有40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很高大,相貌儒雅,和娇小甜美的方太太站在一起颇有点神仙眷属的意思。 “多谢苏小姐陪伴内子,这几天想必给苏小姐添了很多麻烦。” “哪里哪里,我很高兴能认识方太太。” 苏三实在是不善于和人客套,便匆匆告辞了。 方太太送她到门外,这时小翠拎着个盒子赶来问:“太太,这条鱼要不要带去。” 原来她拎着的是昨晚捞出的死鱼。 “那就拜托苏小姐了,我家先生回来也不方便多留苏小姐。” “方太太不要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事情。我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总在这陪伴方太太,现在方先生回家,我也就放心了。”苏三压低声音问:“只是方太太你确定自己现在安全了?” 方太太笑盈盈地点头说“外子不在家我就缺了主心骨,家里的佣人也都不顺心。现在外子回来,一切有他坐镇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苏三看着方太太轻松的样子开不了口。昨晚王妈可是说方先生本打算送方太太去精神病院的。现在是方家除了方太太在内,其他人都认为她精神不对头啊,只是人家当事人都这样不在乎,自己瞎操心什么呢? 苏三拎着盒子来到罗隐办公室。 “啊?送一条鱼给我?” 罗隐愣了一下,这拎条鱼过来是什么意思?有这样送礼的吗? “这条鱼可能有毒,我想请肖法医检查一下。” 苏三认真地说。 噗嗤,罗隐乐了。 “鱼有毒?那你该找只猫来检查一下。一准儿比肖琴好使。” 坐在一边的苗一也咧嘴笑了,看到苏三的眼风扫过来,他急忙捂住嘴巴,脸却憋得通红。 “你们啊,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猫也是个生命,为了检验这鱼有没有毒就要了猫的命吗?” 苏三义正言辞完,又期待地看着罗隐:“拜托了,帮个忙。” “你找肖琴拜托我做什么?” “头儿,苏小姐拎着鱼去,肖法医绝对不会答应,还得你出马啊。” 苗一在一边插嘴。 “对。” 苏三看着罗隐,眼睛亮晶晶地,不住点头。 “对什么啊,送条红鲤鱼去检查,我真是盐吃多了闲的慌。对了,你又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苏三收了苏太太的钱,自然不能出卖她,于是含糊地说:“是帮个朋友办事。这个朋友总疑心家里有人害她,唉,她也说不清是人要害她还是鬼要害她,反正莫名其妙的。” “放着吧。等会看到肖琴直接给她看看。” 罗隐答应完了又斜眼看着苏三:“你不是说有时候能看到鬼吗?照你说你这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有点疑神疑鬼,她家的人吧也各怀鬼胎的,反正就是奇奇怪怪。” “那就是被害妄想啊。” 苗一在一边说道。 第二天上午,苏三来警局问鱼的检测结果。 刚来到门口就看着罗隐风风火火带人要上车出门。 “我那鱼怎么样了?” 她急忙把着车门问。 “有案子,顾不上你那鱼,从现场回来再说吧。” 罗隐见苏三有点发愣,打开车门问:“你去不去现场。” 那是一定要去啊。 苏三急忙上了车,两辆车风驰电掣般驶出。 “什么案子?” “巨福路有人死了。” 巨福路! 苏三忽然有不祥的预感,急忙追问:“死者是男是女?叫什么?” “只知道是巨福路的方宅报警。”苗一在后面回答。 天啊!难道是方太太! 苏三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后悔,如果昨天自己还留在方家是不是能避免一切?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 罗隐察觉到苏三瞬间情绪变化。 “我也担心是我认识的人。”苏三叹口气“昨天那条鱼就是巨福路的方太太委托我帮忙,真希望千万别是她。” 车子在熟悉的宅子门口停下,巡警已经先到了,看到罗隐的车子到了急忙颠儿上来。 “死者是方家的主人,方景煊。” 死的是方先生? 苏三追问:“那方太太呢?”巡警看这女的眼生,可毕竟是跟着探长来的,便回答道“方太太受了些惊吓,现在休息。” 苏三匆忙走进院子,看到门房愁眉苦脸的正对警察讲着什么。门房老刘五十多岁的样子,苏三前天并没看到他,听方太太说他回家去了。 苏三跟着罗隐快步走进小楼,小翠站在门口,见警察来了急忙迎上来说:“警察先生,我家老爷……呀,苏小姐,你也来了,我家太太正在楼上。” 罗隐看了苏三一眼说:“又是你认识的人?” 苗一看苏三的眼神,那简直是崇拜中带了一点点惧怕。 苏三心想,我也不想又遇到认识的人去世,这可是我人在报社坐,官司惹上身,是人家找我来的好吧。 方先生死在自己的卧室内,他身上穿着真真丝缎子睡袍,半边身子靠着床头,两条腿在床下,眼睛大睁,嘴巴微张。 看情况像是起身站起来就倒下了,面容惊恐。 罗隐上前检查了一下说道:“死了有十来个小时了。” “那就是半夜死的?”苏三问。 “早上一直不见先生下楼,太太以为老爷是昨天坐车累了,等到吃过早饭过了一会才来叫他,结果就看到老爷这样了。太太吓得什么似的,当场就昏了过去。” 小翠在一边解释。 “怎么,你家老爷和太太晚上不在一起?” 苗一看这床挺大的,但是只有一个枕头。 “是,我家太太身体不好,他们各有各的房间。” 小翠犹豫一下,看了苏三一眼说:“苏小姐也遇到过的。我家太太有时候睡觉不安稳,她梦游。” 罗隐沉吟一下说:“你家太太梦游很严重吗?” 第六章 吓死 方太太躺在自己的卧室内,推开门王妈先走出来,看到苏三急忙喊道:“苏小姐,你昨天真不该走,我们家老爷……唉,也不能怨你,谁能想到呢。” 还有这样说话的?罗隐默默地看了王妈一眼,苗一忍不住了问道“会不会说话?你谁呀?” “她是我家佣人王妈,对不起苏小姐,王妈不会说话我给你道歉。”方太太扶着床头柜坐起来,缓缓走下地。 她身上的紫缎子旗袍搓磨的都是褶子,一脸悲伤,脸色青黄,眼泡红肿,鼻头也是红红的,很明显哭过。 人家遇到这种事,苏三还能计较什么?便上前扶她一把说:“方太太,请节哀,这位是警察局的罗探长。” “咦,不该是法租界巡捕房来吗?” 方太太见是警察局的人,有点吃惊。 “方太太有所不知,根据我国和租界的最新法案,埠内所有牵扯华人的案件目前都有我们警察局来侦破,当然,还是需要租界内巡铺房协助的。” 苗一在一边正色说道。他语气有点生硬,因为方太太刚才那句问话听着很别扭,华人的事情有政府的警察局来解决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怎地她如此惊愕? 方太太急忙说:“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中国人的事情就要中国人自己办嘛。” 她是个聪明人,匆忙间补救。 “方太太现在身体如何,方便问话吗?”罗隐客气地问道。 “我家太太……” 方太太截住王妈的话说道:“王妈,赶紧去烧水上茶,老爷出事了这个家也不能散。” 说完歉意地说“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警察先生请到客厅坐。” 罗隐一直默默观察这个女人。20多岁的样子,相貌甚美,看来死去的方先生还是有些艳福。现在她的表现有几分悲伤,几分茫然,还有几分良好的教养,很符合一个未亡人的身份。只是,这些悲伤和素养都表现的恰到好处,让他总觉得有一点点假。 大家在客厅坐下,王妈上了茶点。方太太一脸疲惫,小翠贴心地递上来一块热毛巾,方太太用毛巾擦擦手,说道“ 昨天我先生回来,苏小姐也是知道的。” 苏三点点头。方太太继续说着:“吃过晚饭,我先生说坐火车有点累了,便早早去休息了。”说到这里,她尴尬地笑笑说:“我们是分房住的。” 罗隐点点头,示意她讲下去。 “早上我想他可能太累,吃过饭后我又去后院走了一圈,哦。苏小姐,就是那个荷花池,鱼饲料以后我先生叫人检查一番发现有漏水的地方,就买来水泥打算收拾呢,正好工人刚到和了泥准备修荷塘,我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屋子。” “你可记得那时是几点?” 罗隐问。 苏三发现方太太说的情况和小翠讲的基本是吻合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事先对好了口供。 “我进门时正好听着这个钟在敲,是十点。” 小翠在一边连连点头。 “我想都十点了,是要将先生叫起来了。就让王妈上楼去叫,结果……唉。” 方太太说到这里又掏出帕子不停地擦着眼睛。 “我上楼,先敲了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然后我就急了,不停的敲门,后来太太和小翠也上来,一推门开了,发现我家老爷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王妈说着两行泪流了下来,她用手擦着眼泪,接着捂着嘴巴就站在一边去了。 方太太微微皱下眉头说:“王妈,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去洗把脸吧,别在这站着了,我已经够伤心的了。” 王妈垂着头向后面走去。小翠匆匆几步跟了上去,扶着王妈去洗脸。 看来这王妈对主家还挺有感情的,竟然伤心成这样。 “头儿,肖法医到了。” 说话间肖琴已经拎着箱子进来了。 罗隐说:“劳驾。” 肖琴点点头,接着看向苏三道:“那条鱼是你送来的?” “是的。结果出来了?” “你可真是能给我找事,一条鱼还送来检测,不过也对,要是万一被人吃了就不好了,那鱼有毒。” 听到这话,方太太惊叫一声站起来:“鱼……真的是被毒死的?” “是的,鱼肉里检测到除草剂成分。” 方太太无力地坐下,嘴角牵动着:“天啊,真是太可怕了。” 真的有人要害她吗?苏三也没想到鱼是真的有毒。 “看来我是捡条命啊。”苏三有点后怕:“我吃的蛋挞没有问题,有毒的蛋挞被方太太喂鱼了。” 罗隐眉毛一挑:“那条鱼是这里的?” “是的,这里一池塘的鱼都死了。” 苏三叹口气,大致讲了一下鱼的情况,这时肖琴已经由苗一引领着去现场了。 罗隐听完事情经过,眉头微皱道:“方太太,你和方先生可有什么仇人?” “这个……”方太太迟疑下:“我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仇人。方先生在生意场上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只是……” 她看看苏三说道“我找苏小姐帮忙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总疑心有人要害我。” “哪段时间?” “就是我家先生去广东谈生意的这一个来月,我身边发生好些蹊跷事,越想也害怕,正好看到苏小姐写的调查新闻就去寻她帮个忙。” 方太太说到这里,目光投向后面,方才王妈跟小翠刚去后面厨房的。 罗隐便吩咐一个警察:“你去后面调查一下那俩佣人。” 警察领命而去,方太太这才低声地将自己这一个来月的事情都细细讲来。罗隐听完看着苏三道:“你这是什么命啊,怎么总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苏三感谢方太太并没有说给自己五千块钱的事情,嘴一撇说道:“你当我愿意遇到吗?这可能是体质问题,不,磁场问题?” 磁场?罗隐眉毛一挑,这丫头竟然还懂点物理知识? 这时就听着肖琴的声音传来:“初步检查过了,人应该是吓死的。” 肖琴和苗一从楼上下来,苏三一听到吓死的,目光就不由转向方太太。 后者则满眼泪水,一脸的惊愕:“什么吓死的?怎么会这样?”她发现苏三有点奇怪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苏小姐,你这是……” 苏三叹口气:“方太太,想必你还不知道自己梦游的事情吧?” “我?梦游?怎么可能?”方太太一脸惊愕。 肖琴的声音实在太大,后厨房的王妈满脸泪痕冲出来,嘴里大叫着:“就是你,你这个丧门星,老爷是被你害死的?” 她直直地冲向方太太。 苏三看她疯狂的样子,急忙伸出脚绊了一下,王妈踉跄着摔倒在地,双手捶着地板嚎哭着:“是你,老爷是被你害死的!” 方太太整个人都懵了,嘴里喃喃念叨着:“我?怎么会是我?” 小翠随后也走了出来,看着方太太欲言又止。 罗隐命人先抓住王妈,然后看向小翠问:“你家太太真有梦游症吗?你必须如实回答问题不得隐瞒。” 小翠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我家太太有时候就会梦游,不过我们老爷是知道这件事的呀怎么会被吓死呢?王妈,你搞错了吧。” 王妈大声痛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抬起头,手指着方太太:“除了她,还有谁能吓到老爷?你这个丧门星啊,方家娶了你,真是倒大霉了。” 这话说的……苏三和罗隐面面相觑,有佣人这样说主人的吗? 方太太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三:“苏小姐,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苏三艰难地点点头。 方太太颓然坐下,满脸灰败之色。 苏三为难地拍着她胳膊,低声安慰:“谁都不想这样的,方太太,你要想开点。” 罗隐看着眼前这戏剧化的一幕,皱着眉头,他认为自己首先要调查一下王妈的背景。 她今天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一个普通佣人。 第七章 正牌方太太 “我梦游?我梦游?”方太太靠着沙发背,整个人完全魔怔了一样。 “方太太,这只是一个可能,你不要想太多。” 苏三握住方太太的手低声安慰着。 “是啊太太,老爷未必是被你吓到的呀。” 小翠也在一边说道。 罗隐沉吟一下问:“方先生可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小翠忙不迭地点头“有的,有的,我家老爷有心脏病,平时多亏太太细心照顾。” “有医院的病历吗?” 罗隐觉得梦游未必能吓死人,但若是死者有心脏病的话就很有可能了。 方太太扶着沙发站起来,虚弱地说:“在书房应该有,我带你们过去找。” 这时王妈被警察抓着要离开,她走到方太太面前恨恨地啐了一口,嘴里骂道:“贱人,你害死了老爷。” 方太太神情木然,完全没有昔日的美丽和优雅,走起路来也如行尸走肉,整个人精神都垮掉了。 小翠上前两步追上,扶着方太太。 王妈看着小翠的背影,眼睛瞪得大大的,用力向地上吐了一口:“呸,小——婊——子,装模作样的。” 站在一边的肖琴皱着眉头说“你不过是这家佣人,怎么主人死了事情还没调查明白,你就在这泼妇骂街一般,你们家老爷太太平素看来对你们太好,今天竟然被佣人辖制。” “她算个什么东西?”王妈咬牙切齿,眼光愤怒:“还有那个小翠,我真真看错她了。哦,对了苏小姐,我家老爷一定是被那贱人害死的,因为老爷说过回来要送那贱人进精神病院的,这事小翠也知道的,她接的老爷电话啊、” 这时方太太已经带着罗隐拿到了病历,正从书房走过来,小翠闻言反驳道:“你个老东西又在胡说八道,老爷那天的电话是我接的,只是说何时回来而已,哪里提到什么送太太进精神病医院。再说,我们做下人的,老爷怎么可能对我讲这些事情,你真是年纪大倚老卖老惯了,简直不要那张老脸。” 她伶牙俐齿,几句话气的王妈满脸通红,指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罗隐当然是希望情况越乱越好,这样才能挖出更有利的线索。于是他叹息一声说:“你们家也真够乱的,佣人也没个佣人样子,吵来吵去的,平时也是这般?方太太,看来你和方先生都是善良之人啊,这就叫奴大欺主。” “哼……”王妈冷冷地哼了一声喊道:“警官先生,这个女人有精神病,也许犯病害死了老爷呢?” 方太太的气恼地说:“赶紧下去吧,别在这丢人了。” “我丢人?哈哈,这才叫贼喊捉贼,警官她真的有精神病,我见过她偷偷吃药!哦,还去去医院呢!我一直跟着她去的,就是在圣玛丽医院开的药!” 方太太忽然间面色惨白,看着王妈嘴唇都在哆嗦,浑身也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苏三急忙走过去扶着她胳膊说:“方太太你冷静一下,来,先坐下来,小翠,快去给你家太太倒点水。” 小翠匆忙去厨房倒水。罗隐不顾方太太的激烈反应继续问王妈:“你说你家太太吃药,那药在哪里你能找到吗?” “我带你们去找!” 王妈忽然有了底气,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前面带路,领着警察们直奔二楼方太太的卧室。 方太太脸色苍白,满眼泪水,看着苏三说:“苏小姐,我就说这个王妈想害我。原来,原来她一直在监视我!我去医院的事情她都知道!和这样的人住一起,我总有一天要被逼死的呀。” 小翠倒了水过来,嘴一撇也说道:“苏小姐,你可不知道,这个王妈其实和我们家老爷……” “小翠!”方太太截住她的话。小翠低下头去,双手用力扭着衣角,显然她有很多话想要说出来。 苏三扶着方太太坐下说:“你先喝点水吧。” 肖琴忽然笑了一下。苏三瞪她一眼,她眼睛一翻问“瞪我做什么?” “那你笑什么?这种时候你还笑的出来?” “我是法医,验尸官,你懂吗?对着切得乱七八糟的尸体,我该笑还得笑,你管的可真够宽的。” 听到肖琴这么说,小翠明显有点害怕,顺着墙边就想走。 肖琴冲她招招手:“来,小姑娘,你的话还没说完呢,王妈和你家老爷怎么样啊?” 小翠咬着嘴唇看了方太太一眼,不吭声。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大户人家那点破事我见得多了,恐怕是他们俩有点首尾吧?” 苏三愣住,这不可能吧?王妈典型的乡下中年妇人,长得既没有方太太美也没有她有气质,方先生看着很儒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王妈有一腿? “这可不能胡说。” 她下意识的反驳。 可是听到这话,小翠跟上一句:“太太,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方太太则像是失去了全部精气神,往沙发上一靠,双手捂住脸。 天啊,看来是真的? 肖琴则得意洋洋地瞥了苏三一眼,意思是看看,我猜对了吧。 这时罗隐带着王妈等人下了楼,将两瓶药物交给肖琴。 “你看下,这都是什么药。” “哦,是抗抑郁的药物,方太太,你有轻微的抑郁症?” 方太太点点头,放下掩面的双手,她满脸都是泪水,显得非常痛苦。 “一定是她这个精神病半夜跑到老爷房间,故意吓我家老爷的,杀人凶手!” 王妈振振有词。 “胡说八道,太太生病都是被你气的,你不要脸,勾引老爷,太太气不过,成宿睡不着觉。时间久了就生了病。” 小翠指着王妈喊道。 “我勾引老爷……哼哼,你知道什么。” 王妈对小翠的指控不屑一顾。 “昨晚你们都没听到异常的声音?” 罗隐看着这家人剑拔弩张,心里暗喜。 “没有,一定是那贱人给我们下药了!”王妈咬着方太太不放。 “我昨晚……”小翠脸一红,用蚊子样的声音讷讷说道:“我昨晚其实去找大东哥了。” “大东是谁?” “大东哥是我家的司机,住在花园紧后面的房子,早上他一个人开车去工厂取东西去了。” “你一晚上都和大东在一起?” 罗隐追问。 小翠点点头,王妈冷笑:“又是一个贱人!” “你凭什么说我?我和大东哥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哪像你,舔着老脸勾结老爷,我呸!” 小翠被刺激的有点张牙舞爪的意思。 王妈不回答,兀自冷笑。 “好了,我们要把尸体运回去解剖确定方先生的具体死因。”罗隐命人先把尸体运回警察局。 “不是吓死的吗?” 方太太问。 “老爷都被害死了,你们还要在他身上动刀子?让他死了都没全尸?” 王妈匆匆几步,拦在二楼楼梯口不许警察上去运尸体。 “太太都没发话,你算什么东西?” 小翠伶牙俐齿讥笑她。 “不许动老爷的尸体,就是那女人吓得他。你们把那贱人抓走就是,为什么要解剖老爷?” “你们晚上并没有听到动静,方太太的确是有梦游吓死人的嫌疑,但是我们也得检查到底是怎么吓死的,不解剖怎么查明死因?你就让你家老爷死的不明不白?” 肖琴在一边也说道。 “她吓死的人,一命抵一命啊。”王妈指着悲痛欲绝的方太太。 “你是法官啊?” 小翠上前推了王妈一把:“赶紧让开。” 王妈死死地护着楼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是不许警察上楼。 “这可真稀奇,这佣人还能当家做主了。” 肖琴扑哧一声笑了。 “我才不是佣人,我才是这家的主人!那贱人,她算个什么东西。” 王妈看向方太太,目光轻蔑。 “王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三觉得这个王妈一定是脑子搭错筋了。 “我没有胡说,我才是真正的方太太,明媒正娶的方太太的!” 王妈的话震惊全场。 方太太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八章 两个嫌疑人 “太太!”小翠扑上前去。 王妈冷笑:“她最会装模做样,当初狐媚子骗得老爷娶她!” 肖琴是医生,走上前去,扒开方太太的眼皮看了下说:“没事,喷点冷水就能醒。” 小翠对她怒目而视:“你怎么能这样?” 肖琴懒得理她眼睛一翻说:“赶紧运尸体回去,我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心脏病发还是真的被吓死的呢,说好了,他的心脏是我的。” 王妈骂道:“你是不是人?” “我是法医。”肖琴平素打嘴仗不如苏三,可是面对王妈还是绰绰有余。 “王妈,我不管你什么身份。现在我怀疑方达生的死有问题,需要送他的尸体进行解剖,你无权阻拦。” 罗隐吩咐两名警察:“将尸体运回警局,谁阻拦就一并带回。” 两个警察如狼似虎地冲过去,王妈吓得往地上一坐,大哭起来。 边哭边骂:“老头子,你死的好惨啊,被狐狸精害死,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去。” 苏三看看罗隐又看看肖琴,想上前劝解一下,就听罗隐拍了一下桌子:“没完了吗?现在你也有杀人嫌疑!” 王妈的哭声戛然而止。 “什么?我有杀人嫌疑?” 王妈伸手用力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我为什么害我家老爷!我们可是结发夫妻!” “过去是结发夫妻,不早都是断发了?”罗隐冷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把她也带回去暂时看押起来。” 苗一嘴里答应着,掏出手铐跃跃欲试。 王妈吓得脸都白了,努力辨白着:“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可不能诬赖好人。” “诬赖好人?你既然和方达生已经离婚,还隐姓埋名躲在方家做什么?一定是另有目的,恐怕是恨方达生抛弃了你,你花言巧语蒙骗了他,伺机报复吧?” “我?伺机报复?” 王妈腾地站起来,一蹦三尺高:“你们不能诬陷我,我怎么会报复他?我们早都商量好,把那贱人送到精神病院就能又在一起了。” 这时方太太已经悠悠醒转,听到这话尖叫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搞的鬼!” “哼,你以为自己能霸占老爷的心?他不过是见你年轻貌美玩上几年罢了,我们才是结发夫妻,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早年要不是我警醒,他哪有今天。”王妈阴阳怪气地说道。 “罗拉是你弄死的?后来的猫也是你寻来的?你还四处造谣说罗拉本来是白猫不是黑猫,我出门差点被车撞,被花盆砸也是你暗中做的对不对?”方太太越说越激动,站起来走到王妈面前质问:“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家中已有妻子,我本无意破坏别人家庭,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自然会退出,可是他和我结婚,而你竟然冒称是他的乡下远亲在我身边做佣人,你们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王妈被问到痛处,讷讷地嘀咕几句,却听不清说什么。 “蛋挞也是你下的毒了?你可真够恶毒的,如果那蛋挞被我吃了该怎么办?” 苏三一想到差点被她毒死就后怕不已。 “没有没有,我没有下毒,下毒这种事很容易被人发现,我要是想毒死这贱人,每天饭菜都要经过我的手,早毒死她八百遍了呀。”王妈急忙摆手否认。 苏三心想,这个王妈可谓处心积虑,可这死去的方达生也不是什么好人。他长相儒雅看着人模人样,想不到背地里竟然这般污糟。 罗隐见她面带气愤之色,低声问:“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昨天看到方达生长得挺儒雅的,一回来方太太眼睛里就只有那一个人,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恩爱,哪想到……唉,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这家伙,一个方达生的问题就给全部男人下定义啊。 罗隐撇一下嘴:“你这话……有点过啊。” “当然,我们罗探长可是大好人。” 苏三马上笑眯眯地补救,罗隐哼了一声:“别巴结我,甭想从我这拿到第一手资料。” 俩人正说着,那边方太太和王妈已经撕扯到一起。 警察急忙将二人分开,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进来问道:“老刘说老爷去世了?怎么回事?昨天还是好好的啊。” 小翠嘴角一抽抽哭着说:“大东哥,老爷没了,可能是心脏病。”原来他就是司机大东。 “狗屁心脏病,就是被那贱人吓得。” 王妈被警察抓着胳膊,嘴里兀自骂个不停。 大东惊道:“老爷又犯病了?” “怎么又犯病?你家老爷出门这段时间可曾犯病?” 罗隐迅速抓住他话中的关键词。 “是的呀,我们在南京那几天老爷忽然犯病了,真把我吓死了,老爷怕太太担心不许我打电话告诉家里,幸好老爷随身带着药。” “你家老爷平时吃什么药?” “这个,我不认得呀,都是洋文的。” 大东挠挠头:“太太应该知道的。” “药是医生开的,就在他卧室的抽屉里。” 罗隐一个眼神,苗一迅速跑上楼,翻到了药瓶。 “这个药?” 苗一将药递给罗隐,而罗隐则转交给肖琴。 肖琴拿到药瓶后,似笑非笑地瞟了苏三一眼,苏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嘴里问道:“真是治疗心脏病的药吗。” 肖琴倒出几颗药闻了闻又看了看,点点头说:“的确是心血管类的药物,没错。” 方达生回家前几天心脏病发过,如果半夜病发想下床去找药时猝死也是很有可能的。 苏三这样想着,心道这可是个好题材,可以提醒很多心脏病人药物还是随身携带或者放在枕头下最为妥当,这个写出来也许真能救人呢。 罗隐这一番吓唬,王妈不敢再撒泼,乖乖地让警察将方达生的尸体运走,同时在罗隐面前将自己多次陷害方太太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还有她!”她指着小翠说:“她收了我的钱,帮我监视那贱人的,她不是什么好人,警官先生不能放过她。” 小翠呸了一声说:“我是太太的使唤丫头,照顾太太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为你那点钱就出卖太太,我那不过是骗你玩罢了,可惜太太心善没抓到证据,没有早点赶你出去。” “是的,警官先生,小翠是我的陪嫁丫鬟。” 方太太也证明小翠无辜。 现在的情况是方达生可能是心脏病发也可能是被人吓死的。 方太太和王妈都有嫌疑。 而方太太有梦游,又有抑郁症,就算是无意中吓死了方达生也不是她本意。 王妈则是处心积虑在方家害人,她也有很大的嫌疑。 于是罗隐决定方达生的死因没有彻底查明之前,这两个嫌疑人都要带回警察局。 同时他将方先生和方太太服用的药物都装在一起作为证物也带走。 苏三觉得自己拿了方太太的钱,却没能帮上忙,很是过意不去,征得罗隐同意,决定去警察局陪着方太太。 肖琴在一边冷笑:“苏小姐还真是忙啊,哪里都少不了你。” 苏三嫣然一笑:“是的呀,我就是这么重要。” 第九章 药物混了会怎样? 因为苏三陪着,方太太得到优待,住一个很干净的单间牢房。 罗隐送苏三进去时在她耳边说:“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竟然主动要进牢房。” 他贴的实在太近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鬓角,吹起一缕缕的发丝胡乱地在耳边晃悠,弄的耳边腮边麻麻痒痒的。苏三急忙低下头,也不吭声,安静地走进去。 罗隐觉得奇怪,毕竟认识这么久,他知道苏三可不是一个软和人。她也会低头,但一般都是为了更好的抬头,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怎么现在被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吭声呢?他低下头继续问“怎么了?”哪晓得苏三还是不理他,罗隐抬头看到方太太坐在房间里,冲他微微笑了一下,罗隐有点秘密被人窥探的懊恼,重重地关上了门。 待罗隐走了,苏三才抬起头,并趁着方太太看向别的地方,用双手捂了一下脸,有点热,一定很红。 方太太站起身,拉着苏三的手坐下问:“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是我的劫难,如何使得你也来陪我,这是什么好地方。” 苏三有点内疚:“是我粗心大意了,其实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 “谁能想到呢,也是我见先生回来就松口气,是我亲自把你送走的,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她犹豫下继续说:“其实我想了想,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先生未必是我吓死的,也许是王妈从中动了手脚。” 她彷佛瞬间有了神采,整个人的精神都绷紧了,紧紧握着苏三的手,目光充满了期待。 苏三点点头:“是的,你说的很对。” 王妈最开始给她的印象就不是很好,现在知道她竟然是方先生的前妻,想到王妈处心积虑,真是叫人不寒而栗。她也就更加同情看起来软弱无助的方太太。 “谢谢你苏小姐。” 方太太由衷说道:“现在方先生也没了,原来他这三年瞒着我这么多的事,我对他的心一下子都被人踩在脚下,真是太叫人寒心了。以后也没什么方太太,我姓韩,叫韩美玉,苏小姐以后叫我美玉姐好了。” “既然你让我叫你美玉姐,你就不要叫我苏小姐,叫我苏苏或者三三都好啊,熟悉的人都是这样教我的。” 苏三笑了。 “那好,我就叫你苏苏。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若是我一个人在这关几天,怕是心里要窝囊死。” “其实吧……我毕竟收了你的钱啊,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什么都没做到,心里很过意不去的。” 苏三还是讲出自己的内疚。 “苏小姐,不,苏苏,你千万别这么想,我真是很感谢你陪我这几天,我也看出你是真心实意的想帮我。”方太太一脸真诚看着苏三:“我才搬来本城不过两个多月,平时就一个丫头陪着,这大城市哪里我都不熟悉也没个朋友,能遇到你真是很庆幸。这件事不管是我要经受怎样的惩罚,我都希望你别嫌弃我,做我的知心朋友。” 这番话推心置腹,听的苏三心里暖暖的。 “放心吧,就算真的是被你梦游吓死的,那你也是在梦游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事的。” 苏三拍拍她手背安慰。 方太太温婉地点点头笑笑,长出一口气说:“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这间牢房倒也很干净,过了一会,一个女警察送来被子。 “苏苏,你先对付住一晚吧。” 这女警正是和苏三住一个宿舍的孟小姐。 苏三谢过孟小姐,送她出去时,她忽然调皮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桃子递到苏三手上。苏三挥了一下道声:“谢啦。” 这位孟小姐和苏三很是投缘,俩人相处的一直很好。 苏三将桃子分给过去的方太太,现在的韩小姐,她微笑着用羡慕的口气说:“我们苏苏就是招人喜欢啊。” 苏三心里也是很暖洋洋的。这段时间住在警察宿舍,算是安顿下来,在报社又做了主笔,人生似乎向一个更好的方向在前行呢。当然这一切好运气的开端都是从去警察局调查开始的,和那个人也密切相关。 第二天上午,肖琴就将尸检报告放到罗隐的桌上。 “心脏有问题,大面积心梗,目前看的确是死于心脏病。” “这样说,是不是有人吓他并不重要了?” “理论上可以这样认为。” 肖琴点点头,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罗隐“这下放心了吧,苏小姐能出来了。” “我放什么心?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是被人谋害,又要忙乎几天罢了。不过方达生的医生说,他的确有心脏病,可是还未到那么严重的程度。这中间总有点蹊跷啊。” “呦,罗探长平时不是干劲十足吗?这种案子忽然就结了多没劲啊。既然怀疑那就好好调查呀。”肖琴笑着“苏小姐那么自愿的陪嫌疑人,没准也是为了挖新闻呢,为了挖隐私,真是费劲心思呢,这做了主笔就是不一样呀,这才多大一会,和方太太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罗隐也不说话,手里拎着那瓶心脏病类的药下意识的在办公桌上敲着。肖琴转身要走,结果刚转过来,就对上一张脸,吓得她呀的一声尖叫。 苏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怕什么呢。” 肖琴刚要回嘴,苏三推开她已经走到罗隐办公桌前。 桌上放着三瓶药,两瓶是方太太韩美玉的抗抑郁的药物,一瓶是方先生治疗心脏病的。 苏三好奇地拧开那两瓶抗抑郁的,还贴在鼻子下闻了闻,罗隐问:“闻到什么异常没有?” 苏三摇摇头:“就是好奇。” 说话间拧开治疗心脏病的药,也闻了闻说:“难为肖法医做医生的,这些药我闻着都一个味的,药片长得也一样,完全分不出。” 肖琴本来憋着一肚子气,闻言恶狠狠地一把抢下苏三手里的药瓶,嘴里嚷着:“那是当然,你当我医科白读的?平时看你神神叨叨的,竟然连药都辨认不出来,这鼻子也不怎样吗。”她抢药瓶子劲大了点,苏三完全没料到,一个趔趄,罗隐手疾眼快一把搂住她的腰。轻轻一带,苏三站稳了,低下头去道谢谢。肖琴看到这更火大了,气呼呼地将药瓶子往桌上一掼,用力大了些那瓶里的药竟然蹦了出来,哗啦撒到地上,肖琴更加恼怒,又去捡药,却又将另外一瓶药碰倒在地上,苏三方才没有拧紧盖子,那药片骨碌碌滚出来,和原来心脏病的药片混在了一起。 苏三拍手笑道:“肖医生,就靠你来区分这两种药了。” 肖琴皱着眉头,刚才大话已经说出去,这边厢如何下的来台,也只能蹲下去捡药,可是这药片大小一样,气味相仿,她手忙脚乱捡起来仔细看了半天,才将药片各自归好。 “也就是我们肖医生厉害,换个人都不能区分呢。这大小一样气味一样,吃错了可就麻烦咯。” 苏三这句话说完,罗隐高兴地一把抓住她袖子说:“你说的很对!如果这两种药弄混了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肖琴冷笑:“心脏病人要是长期服用这异丙嗪那就是催命符,心律严重不齐,诱发心脏病,要是再混进去阿托品,抗毒蕈碱样效应增加也能出现心悸,或者是定向障碍和幻觉。” 肖琴说的很专业,但是苏三和罗隐都听懂了。 苏三看向罗隐:“莫非你怀疑……” “如果方达生的药被弄混了,那么诱发心脏病的同时出现幻觉,被吓死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罗隐一拍桌子,一颗残留在桌上的药片被拍起来,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几下。 苏三看着白色药片心想:可能是这样吗?他会不会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第十章 我帮你化解下吧 当然这只是个假设。 在这些药瓶上寻找指纹是毫无意义的。 方太太和王妈都可能接触过这些药瓶。毕竟方达生吃药大家都知道,而王妈也清楚方太太吃抗抑郁药物的事情,甚至药瓶就是她翻找出来的。 所以这一切的假设并没有证据支撑,只是一个猜想而已。 “方达生的医生证明他的确有心脏病,但还不是特别严重,而肖琴的尸检报告显示他的心脏已经破败的不行了。” “是充满了血栓。”肖琴在一边专业解释。 “你想怎么做?” 苏三有点莫名地心虚,偷偷看向罗隐。 “放虎归山。” 罗隐拿起两个药瓶,掂了掂笑了。 “啊?”肖琴愣住了“你推测的那么多,就这样把她们都放回去?” “一山不容二虎啊。”罗隐坏笑:“目前一切都是我的推断,但是这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想必一定会很精彩吧。” “可是方达生的死因,我在新闻里要怎么写呢?” 苏三有点摸不着头脑。 “自然是心脏病发,不管怎么诱发的心脏病都是心脏病嘛。”罗隐看着她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好笨。 好吧,那就心脏病发身亡。 方达生虽然才搬来本城没多久,但是在杭州做丝绸生意还是有点名气,号称丝绸大王。杭州丝绸大王因为心脏病殒命的消息很快就上了新闻,并配发了方达生的大幅照片。这时方太太韩美玉和王妈已经被暂时释放回家,但是警察局要求她们不得离开本城,随时准备警察局的询问。 “苏苏,这是为什么呀,难道我还有嫌疑?” 方太太的电话打到苏三办公室,语气非常委屈。 “不是啦,这是警察办案的正规流程,美玉姐你先忍耐一下,再说,你还得留在家里处理方先生后事还有遗产啊,也是不能轻易离开嘛。”苏三不能将罗隐的怀疑透漏出去,只能合稀泥。 “哼,他那么对我,我却要给他办理后事,想想都伤心。”方太太恨恨地说道。 苏三安慰好方太太刚放下电话准备写点什么,忽然电话铃又铃铃铃响起。 “苏记者吗?” 电话另一头是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听着声音不像年轻人。 “我是,你是哪位?有什么事情吗?” “我看到了报纸,方达生死了。” “是的,很可惜,英年早逝。” “哼,活该,他这个人挖坟掘墓,早该死。” 天挺热,苏三却感到阵阵寒意,因为这人说话的声音硬邦邦冰冷冷,且充满了恨意。 “你认识方达生?” “当然认识,我缺了一只眼睛就是拜他所赐。苏小姐,你可知道他并不叫方达生,他本来叫方大生,是个丘八出身。” 那人幽幽地叹口气:“我有很多关于他的故事可以卖给你,苏小姐有没有兴趣。” 卖故事给我?苏三微微一愣“我为什么要买方达生的故事?他人都死了,人死如灯灭,和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呵,我以为做记者的总喜欢写点隐私的故事,这样才能出名啊。苏小姐,你真的不想出名?方大生的故事可是相当精彩,他当过兵盗过墓,还枪杀过同僚,你就真的不感兴趣?” 那个人嘎嘎干笑几声。 这声音像是铲子摩擦锅底,听得人耳朵疼。 苏三的确对方达生很感兴趣。这个人相貌儒雅,看着似乎是个翩翩君子,可却做出和王妈一起欺骗韩美玉的事情。她现在还记得那天韩美玉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她一定是全身心地爱着他,却遭遇他的欺瞒和背叛。 作为一个商人去世的方达生到底有什么秘密呢?那天王妈也是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这短短一瞬间,苏三脑子里已经百转千回,她沉着地问“我怎么知道你的故事是真是假?是否值得花钱呢?” “我自然有证据。” “那好,我考虑一下。” “考虑?苏小姐,打铁就得趁热,过几天谁知道方大生是谁?”电话那头冷笑“你要是不在乎,我可以把这故事卖给别家,反正总是有钱拿。” “好,我买,你要多少钱?” “痛快啊,1000块!不贵吧。” “1000块!你怎么不去抢?” 苏三装出愤怒的样子,紧接着压低声音“能不能便宜点。” “不能,一口价,要就要,不要拉倒。” “我要,你约个地方和时间,如果都是真的,我出钱。” 那人和苏三约好了时间地点,苏三说:“你可别骗我,我要的是独家新闻,你可不能随后就把消息再卖给别人。” “呵呵,哪能呢?说句不好听的,我鲁四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苏小姐还没出世呢,道上的规矩我比你懂。” 报社不远的杂货店,那人挂了电话给了老板钱,然后眼睛一瞪:“不管你听到没听到,都给我忘了。知道吗?” 那老板急忙点头:“爷,您说的啥我都不知道,我耳朵不好没听到。” 这天下午三点苏三来到月亮茶社。 这间茶社还挺雅致的,门外紫竹随风摇摆里面挺安静,不多的几个人。 苏三要了一壶茶,坐了一会,就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进来,那男子相貌凶恶,一身已经看不清颜色的香云纱,戴着墨镜,店小二迎来送往多了,知道这种人最好不要招惹,溜边站着,没有出声。 苏三认定一定是这个看似很落魄的人。 果然,那人站在门口张望一下,就向苏三这桌走过来。 “鲁先生?” 苏三试探着问。 “呵呵,苏小姐还是挺有眼力的嘛。” 这人坐到苏三对面,一股子烟酒混合臭牙花子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苏三急忙微微转过脸去,看向门口。 罗隐正大步带着人走进来,苏三急忙站起身以手掩口:“天那,鲁先生,你被人盯上了。” 鲁四一愣,急忙站起身,罗隐走上前按着他肩膀:“坐下。” 鲁四很高大,罗隐却比他还高一些,手劲也大,这么一按,鲁四不由自主坐了下去,嘴里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想不到我鲁四现在竟然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咯。” 罗隐在一边坐下问道:“说吧,你和方达生什么关系。” 鲁四看向苏三:“小娘们,是你把人招来的?” 苏三一脸惊恐,用力摇头:“不是,和我无关,怕是你被人盯上了吧?” 鲁四狐疑地看看苏三又看看罗隐,低声问:“兄台怎么称呼啊。” “警察局探长罗隐。” “那位司令公子?” 小那站在罗隐身后哼了一声道:“算你有点眼力。” 鲁四无奈地垂下头:“我鲁四认栽,唉,罗公子,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只求你能放我条活路。” “放心,只要说实话,我从不给人指点死路。” 罗隐笑了,招呼道:“喝茶啊,这茶还不错,左右苏小姐请客,不喝白不喝。” 苏三又深呼吸一下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鲁先生也是军人出身吧。” 鲁四往嘴里扔个花生米:“这不算你猜对,方大生是丘八,猜到我是也正常。” “可我还猜到盗墓一事你也参与了。” “这还用猜?”鲁四呲的一声笑了。 罗隐也觉得苏三有点没话找话。 “是不用猜,是用看的。” 苏三指着鲁四身后:“盗的可是前清的墓?你身后站着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满脸哀怨,看来你们盗的墓主人身份不低啊。我再来猜猜,鲁先生是河北承德一带口音,恐怕你们盗的是慈禧太后的墓吧,你过去是孙殿英的兵!” 鲁四浑身一抖,嗖地站起来看向自己身后。 小那站在罗隐身后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低声埋怨道:“苏小姐,你想吓人早点说啊,吓死我了。” “不是我想吓人,是我真的看到了。”苏三语气很平淡:“鲁先生坐下来吧,宫女和太监虽然哀怨,但是却奈何你不得,你还是将具体情况仔细说来听听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化解一下。” 第十一章 盗墓往事 鲁四兀自嘴硬:“苏小姐,你何时也有阴阳眼了。”他微笑着,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样子,只是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只见杯中碧环也似的茶水泛起阵阵涟漪,一圈又一圈。 罗隐看出苏三的心思,笑道:“几天不见,你的通灵本事越来越长进了,原来是只能闻到点东西。现在都能看到鬼了。” 苏三点点头:“我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现在开了天眼。” 鲁四本来以为苏三只是吓唬他,现在听到罗隐也这般说,他脸上阴晴不定看着苏三,明显有点胆怯。 苏三挥手要小二再拿俩杯子过来,然后给两个杯子倒满茶水,往鲁四的方向一推。 鲁四本来是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这一套动作,茶杯推过来,那水晃悠一下,溅到他手上一点,鲁四噌地一下站起来,起来后又觉得自己表现太过激烈,尴尬地笑笑坐下。 “水不热吧没有烫到你吧?” 苏三问。 鲁四摇摇头。 “鲁先生的故事我很想听听,我可以保你以后安康,鲁先生不妨现在就讲来听听。”罗隐笑着示意他坐下。 鲁四知道罗隐的身份,现在自己落在人家手里,只能如实讲了起来。 “我其实叫鲁奇,苏小姐猜的很对,我当年的确是跟着孙殿英混。当时我们有四个很好的哥们,拜了把子,我排行老四,大家伙就都叫我鲁四。方达生那时还叫方大生,排行老三,浙江人,老大叫柳知秋,山西人,是个读过书的,也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的主心骨,老二叫韩凤山,是湖南人,个子不高,性子倔强,只服柳知秋一个人,我着实有点怵他。那时的方大生相貌生得好,会来事,老大老二都挺得意他,事情要从民国十七年的夏天说起。” 鲁奇的讲述将大家的思路带回1928年的7月。 孙殿英的部队以演习为名封锁各个路口,士兵们分成两部分,而鲁奇四兄弟奉命开往乾隆皇帝的裕陵。 当时大家炸开一个口子,一哄进入墓道,进去后才发现墓道里里积满了水,通道湿滑根本站不住脚。 鲁奇走在前面一个不小心滑倒,很快就被腥臭的积水吞没。 韩凤山在他身后看到急忙弯腰去扶他,嘴里嚷着:“老三,快点搭把手。”方大生也跑过来,两个人努力向下弯腰去抓鲁奇的胳膊。 这时又一道石门被打开,里面的积水哗的都涌了出来。 方大生站立不稳,也滑倒在地,和鲁奇一起被汹涌而来的积水冲向远处。韩凤山最讲义气,急忙扶着石壁就追。 本来是不许在陵墓乱跑的,但因为没想到裕陵积水这么多,进来后就有人摔倒淹死,加上里面漆黑一片,情况非常混乱,谁也顾不得谁,因此韩凤山去追人并没有被带头的军官发现。 韩凤山跟着跑了一会儿就听着前方传来方大生微弱的呼救声。奔跑的时候还带着火把,他就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边走边小声喊:“老三,老四……” “二哥,这里,这里!” 不远处的水中伸出一只手,韩凤山急忙上前用力拉住,很快,方大生和鲁奇手拉手站了起来。原来他俩被水冲到这里,正好被一处石壁挡住。鲁奇站起身后,想到喝了好多口这里的积水,一阵恶心,靠着那石壁大声干呕起来。 想不到脚下又是一滑,方大生喊道:“小心。” 鲁奇的身体向前方扑去,忽然撞到前面的石壁,也不知碰到哪里,那石壁轰的一声忽然裂开个缝,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透出来。 讲到这里,在座众人都忍不住一个激灵。罗隐问:“那里面有什么?” “我现在想都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鲁奇叹口气:“那竟然是一个墓室,大家都进了乾隆的地宫,没人注意到我们,竟然给我们发现一个隐蔽的墓室。走进去发现里面没有积水,我们弄开棺材,那里面珠宝当然是抵不上乾隆棺木的,但当时进去之前都开过会,不许私藏财宝一旦发现军法处置。大家一哄而入进了乾隆地宫,这个墓室没人察觉,我们三个人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发财的机会,于是我们三个人又原路返回,找到石壁处的机关,将石壁恢复原样,蹚着水顺着墓道走到地宫,里面果然抢的一团糟,有长官拔枪杀人,也有人不顾一切抢夺财宝,我们三个就拉着柳知秋退出地宫,我将发现的事情原原本本讲来,柳知秋说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几个偷偷的逃出来再取宝贝。” “后来你们就这样做了?” 苏三明白了他说方达生挖坟掘墓是怎么回事了。 “抢完裕陵我们回到驻地,一路上掉队的人都被长官开枪打死,我们不敢半路逃跑,到了驻地后长官挨个翻我们的背包,看到我们四个人没有私藏东西还赏了我们,第二天我们就偷偷逃走了。” 鲁奇四个人逃跑后在一个深夜又进入裕陵,顺利地找到那个隐藏的墓室,打开棺木拿到了财宝,兄弟四人高兴地走到了陵口发现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原来这附近的守陵人被孙殿英的军队吓的不敢露面,直到大兵们走了才来收拾残局,发现竟然还有小股散兵出现,守陵人想在废帝面前买好,便都拎着猎枪大刀叉子等包围了裕陵,只等瓮中捉鳖。 四个人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开枪,于是柳知秋商量着自己和老四鲁奇引开这些人,老三方大生和老二韩凤山带着东西逃,到一个地方会和。 “于是你们被他黑了?”听到这里,苏三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脉络。 “是,方大生这畜生!我和老大受了伤,逃出来找到他,却发现老二不见了,他说老二路上跑丢了。我还真信他,老大不信,老大说老二是最仗义的,知道在哪会和不会一个人带着财宝跑的。我和老大还为这个吵了起来,我就和方大生说老大怀疑你捣鬼,方大生又和我讲了一通老大的坏话,说我们俩一起把老大做掉,分钱的就少了一个人,我当时鬼迷心窍啊我。” 呵呵。鬼迷心窍。 罗隐心里暗笑,分明是鲁奇也起了贪心,背后挑拨离间,只不过他没方大生恶毒,最后被方害了而已。 “我们杀了老大,后来……他要杀我,冲我脑袋开了一枪,也是我命不该绝,掉进河里,子弹从眼睛穿过去,瞎了一只眼睛。” 鲁奇摘下墨镜,果然他的左眼上是一道陈旧的疤痕。 “天道轮回,你的贪念害了柳知秋,最后也害了你。” 苏三叹口气。 “哼,老二就是他方大生杀的,我不和他一起杀老大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鲁奇兀自嘴硬。 “现在你身后的宫女和太监已经走了。” 苏三故意吓唬他。 鲁奇粗鲁地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接着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哼,老子不怕什么鬼魂索命,要是有鬼魂,怎么方大生才死?”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假如方达生真的是被鬼魂索命的呢?”苏三沉吟一下:“民国十七年发生的事情,到现在有十八年了,你可清楚柳知秋和韩凤山家里有什么人?” “老大在山西老家有老婆孩子,老二我不清楚。” “怎么?你怀疑是……” “是啊,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方达生的死太过蹊跷,我总觉得哪里有遗漏。”苏三闭上眼睛,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在脑子里过滤一遍,忽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香水味!” 第十二章 暗夜同盟 毕竟是死了人,方家还是在大门口挂了白,月光不甚明亮,照在门口的白布上,一片惨然。 门房老刘早早锁上了大门,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深夜的院子,一切都很安静。 忽然,猫的凄厉叫声响起。 韩美玉一把推开窗,声音尖利:“赶走那些猫!” 小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韩美玉气急了,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个小贱人,和男人幽会什么都忘了,早和你说赶走那些野猫!” 小翠垂手立着,眼泪滴落在地板上。 “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韩美玉听着小翠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低头柔声安慰,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这时王妈的声音传来:“听听,这可不是我弄来的猫,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王妈举着蜡烛站在门口,烛光将她的脸照的阴晴不定格外诡异。韩美玉正好抬头吓得啊地一声惨叫,小翠急忙握住她的手喊道:“王妈,你是故意来吓人的吧?” 王妈冷笑:“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韩小姐可是亏心事做多了,又是怕猫叫又是怕我的?” “少在那装模作样。” 小翠牙尖嘴利:“你安的什么心思,当我们不知道吗?” “那小翠姑娘不妨说说,我安的是什么心思?” 王妈索性将烛台放到韩美玉的梳妆台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好整以暇,笑眯眯地看着主仆两人。 “哼,这几天你晚上不睡觉,这里那里乱找一气,你在找什么?” “找什么?我哪有找什么?分明是你们主仆二人故意想把我赶出家门。” 王妈语气坚决:“韩美玉,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真闹出去到底是谁吃亏,你不会不懂吧?我可是明媒正娶的方太太,你呢,身份可就不尴不尬咯。” 韩美玉闻言大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韩美玉,别以为你装的人模人样我就不知道你的底细。” “你知道什么。”韩美玉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是八大胡同的****,还哄骗我们老爷说什么是干净的女学生,屁!也就我们老爷被你哄得云山雾罩,我心里可清楚着呢,只恨那老家伙竟然还不相信我,说我恶言中伤,结果呢,哼,现在稀里糊涂送了命。” 韩美玉忽然哈哈大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你敢说方达生的死你一点手脚都没动?” “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你到底在找什么?” 韩美玉和小翠这两天发现王妈晚上不睡觉,一直在院子里四处晃荡。 “找鬼呀。” 王妈有点后悔自己心急了,本该等这些人离开后在寻找,可是也没别的办法,目前情况韩美玉还是名义上的方家太太,她这个前太太孤身一人一时还真未必斗得过这主仆俩。 这三个人的情形有点诡异,假如苏三看到一定能觉察点新的线索。 “韩美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追究老爷怎么死的,不如咱们合作。” 王妈深思熟虑后抛出橄榄枝。 “合作?整个方家都是我的,你拿什么同我合作?” “一笔财富,你们都不知道的财富。”王妈高深莫测,韩美玉和小翠对视一眼,小翠撇嘴:“胡扯呢吧,你能有什么钱?” “这笔财宝,说实话只有我和老爷知道。”说到这里,王妈瞬间提高了声音,挺直了腰板,脸上也显出傲慢的神情。 “老爷和你知道的财宝?这天黑了就开始做美梦?醒醒吧你,老爷的钱财都在我手里攥着,哪有什么财宝,你不过是想骗我,让我心里不舒服而已,我才不会上当。” “是真的。你得保证找到宝物,咱们对半分。” 王妈说的神秘兮兮,韩美玉追问:“那是什么宝物,你可知道在哪?” “我当然知道。” 王妈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翠嗤笑:“骗鬼吧你,你要是真知道还能像狗捣洞似的四处找?” 小翠的话提醒了韩美玉,她款款起身笑道:“这宝物就在这宅子里对不对?既然这样,我为什么和你对半分?整个方家都是我的,只要把你赶出去,掘地三尺我就不信找不到。” 王妈想不到韩美玉脑子转的这么快,有点慌张,随后镇定下来:“那好,你不仁我就不义,老爷的药你动了什么手脚当我不知道?我也是痛恨那老家伙忘恩负义,乐得见他一命呜呼。真去了警察局,恐怕有麻烦的是你。” 小翠骂道:“呸,老妖婆,当我们怕你?现在整个方家都是我们的,你个没根没底的老家伙,随便弄死你都没人知道。” “那你就弄死试试?”王妈也站起来针锋相对:“韩美玉,现在咱俩可都被警察局的人盯着呢。要是说过个一年半载你弄死我,我信,现在嘛,借你几个胆子也不敢。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比财宝,你我一人一半儿,拿到了就各奔东西井水不犯河水。” 王妈也有忌惮。方达生的药大半是韩美玉换的,她也换了一些,一旦暴露,自己也洗不干净,所以王妈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反正现在就这俩人,自己也40多岁了,还能活多久,赶紧拿到一部分财宝脱身,从此天高皇帝远,各自安身立命。 她恨死了方达生,看中一个年轻女人就忘记了早年的夫妻恩情,当初方达生不过是个混混,带着一笔钱跑到杭州,自己那时是个红舞女,看着这人有点能耐才嫁给他,想不到他一阔脸就变,成为丝绸大亨后竟然看中一个年轻女子,非要休了自己另娶他人。 王妈又是哭闹又是装可怜哄骗的方达生没有将她赶出家门,于是王妈从那时起就开始寻找方达生和韩美玉生活中的破绽,打算从那里下手搞破坏,谁想到无意中竟然让他得知方达生寻找的一批宝物的下落。想到从方达生日记和来往信件中窥探的蛛丝马迹,王妈心里暗道老天保佑。现在方达生死了,这批财宝就是上天馈赠给自己的礼物,是补偿自己这三年忍辱负重,虽然要分那贱人一部分,但谁叫自己目前状况不济呢,不能彻底摆脱那贱人一个人寻宝,这宅子若是真的卖出去,那这辈子进来都难了。 黑夜掩盖了一切,包括暗夜中签订的同盟。 三个女人目光亮闪闪的,像那院子里的夜猫一样,似乎要穿透暗夜的黑,一直看到那地下面的,哪怕掘地三尺,也能找出东西来。 第二天清晨,金色的阳光照在门口挂着的白幡上,给那惨白镀上一层金红的边。 苏三和罗隐站在方家门口,苏三伸手轻轻叩响了大门。 老刘将门打开一道缝,从里面探出头来:“哦,苏小姐,罗探长。”他似乎睡眠不是很足,眼泡肿的似金鱼。 “你们太太在家吗?” “在家呢,容我先去通报一下。” 老刘急忙去通报,罗隐看向苏三说道:“你可想好了,这次可能是抓到了真正的破绽,我看你和方太太相处很好,也不知你能不能下得这份决心。” ”放心吧,我很喜欢方太太这个人,但我更想知道真相。” 苏三看着前方的小楼,有窗帘从二楼轻轻飘起,在空中荡漾着。那窗帘的后面,可能就是方太太那张恬静美丽的面孔。 “好,那我就放心了,昨天你装神弄鬼吓唬鲁奇的本事还是蛮厉害的。” 第十三章 你身上的香水味 “苏苏来了啊,快请进,老刘也是,竟然不直接请客人进来。” 韩美玉带着小翠将苏三和罗隐迎进客厅。 王妈端上茶来,苏三敏锐地发现,这三个人竟然都面色平静,和那天剑拔弩张的气氛截然不同。 苏三端起茶,揭开盖碗拨了拨茶梗子,笑眯眯地看着韩美玉说:“昨天晚上睡不着,看了会儿《红楼梦》,韩姐姐也喜欢看《红楼梦》吧。” 韩美玉不明白怎么她来了就说什么看书的事,干笑几声应对道“是的呀,当然是喜欢看的,只是这些天家里事情多,也很久没翻书了。” “是吧,我昨天读到黛玉和宝钗关系忽然好了,宝玉在那感慨呢,问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话音刚落,罗隐哈哈哈大笑三声,笑的韩美玉和王妈面面相觑,俩人心里都有鬼,韩美玉一时也不知怎么接下这话茬,也只能跟着干笑几声,将葡萄往苏三那递过去说:“来,苏苏,吃点水果。” 苏三捏起一个葡萄,闻了闻说:“美玉姐,你可知道我鼻子是最灵的了,能闻出各种气味。” 韩美玉看着她,还是有点摸不清她的意思。 “比如今天吧,美玉姐你用的是一贯使用的香水,淡淡的百合香,很淡雅也很清幽。” 韩美玉解释道:“我家先生去世可日子还得过,再说先生在本城生意上朋友也不少,要是人家来吊唁,我也总得打扮的像个样子。” 苏三笑道:“姐姐说的很对,我发现美玉姐一直喜欢用这种香水。” “一个人的口味是很难改变的,也许这就是习惯吧,这种淡淡百合香我很喜欢,百合百合,百年好合,谁能想到最后竟然落得我形影单只。” “是啊,那天在方先生的卧室,准确的说在方先生的头发上我就闻到了这种香水味。这真是令人伤感的事情,百年好合的香水,也可能隐藏了一个阴谋。” 韩美玉听到这话,声音有点微微发抖:“妹妹说的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呢。” “意思就是,那天我闻到了尸体头发上的香水味,而当天美玉姐你,并没有喷香水。那就说明香水味是当天晚上染上的,为何头发上有香水味,是因为方达生死去时有人将他的头抱在怀里,这样他的头发上才染上了香水味。美玉姐,你对方达生还是有感情的啊,可是既然真的爱他为什么又要害死他呢?看着他在你面前咽气。” 韩美玉睁大眼睛,满脸惊愕,想要开口解释,苏三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讲道:“我那天就觉得那里不对,现在想来是因为你每天都喜欢用百合花的香水,只有那天没有,这说明什么?你知道方达生死了!你用不喷香水表示内心的哀悼情绪!美玉姐你也可以说方达生是被你吓到的,看到梦游的你心脏病发作吓死了,然后你搂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放在你膝盖上,你当时害怕极了所以不敢喊叫,第二天装做什么都没发生,早上还洗个澡,洗去了身上的香水味,同时也没有喷香水,可是我真的怀疑你极有可能将自己抗抑郁的药物掺入方达生的心脏病药瓶中,他长期服用后心脏问题越来越严重。我一直不明白,你生活很好,方达生对你也很好,你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爱意,可是你为什么会抑郁呢?我去圣玛丽医院问过了,你得抑郁症已经有一年多了,并非搬来本城才如此,也不是王妈陷害你的原因,生活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抑郁呢?” 韩美玉冷笑:“我精神病啊,精神病无意吓死了人,上法庭我也会得到法官谅解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梦游吓死人。人得精神病需要什么理由?再说你说了这半天谁能证明我把自己的药混进了我先生的药瓶,这一切不过是你猜测罢了,证据呢?拿证据出来。哦,你们……” 她看着罗隐:“我看过侦探小说,你们这些新式侦探会用什么科学仪器检测的对吧?指纹,你去那药瓶检查好了,拿证据出来,吓唬人谁不会啊。” 王妈在一边怒骂道:“果然是你这贱人吓死了老爷,警官先生,我求你将这个精神病抓走吧,她就是杀人凶手。”小翠着急的大叫:“王妈,你……”话没说完就被韩美玉阻止道:“你闭嘴,没你说话地方。” 望着眼前一幕,罗隐明白了,苏三进门后的预感是对的。 王妈和韩美玉在某些程度上已经结成了联盟。王妈表面上是在骂韩美玉,口口声声叫人将她抓走,但她有梦游症,梦游时候吓死人是谁都不能控制的,王妈这是在暗中帮助韩美玉。 他只觉得奇怪,这俩人明明是仇敌,是怎么结成同盟的,她俩的利益共同点在哪里。 “美玉姐,你认识韩凤山吗?” 苏三忽然问道。 “不认识!”韩美玉脱口而出。 “想都不想,回答的这么快?”罗隐一拍桌子:“听到一个人的名字难道不需要回忆一下吗?方太太,你这脱口而出着实太快。” “真是不认识的人,怎么想都不认识。” 王妈却在听到韩凤山这个名字后,脸色大变,狐疑地眼神在韩美玉脸上扫来扫去。 罗隐看出这俩人之间有种叫信任的东西在渐渐瓦解,便继续装出愤怒的样子说:“韩美玉,你现在不说想必关上你几天就能说了。这次可没苏小姐作保,不会有单间牢房给你享受了,在牢房和暗娼小偷共处一室,看看你还有什么体面。” 他和苏三先到的,随后几个警员也来到方家正站在门外等候命令。 苗一见头儿发威,立马带人进来,一个立正问:“头儿,要把人带回去吗?” “带走。” 两名警察上前架着韩美玉就走。小翠见警察要抓走太太,哭喊着来拦截,被苗一一把推开。 罗隐看着王妈:“你知道韩凤山吗?” 王妈一个哆嗦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一个乡下老婆子,哪认识那种人。” 那种人? 罗隐和苏三相视一笑。 “那种人是哪种人呀。”苏三问。 “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呵呵。”王妈尴尬地笑笑。 “韩美玉,你是韩凤山的女儿吧?嫁给方达生只是为了报仇,却不想你在和他生活的这三年里已经渐渐爱上了他,所以看着他在你眼前死去,你才会那么伤心,扶着他的头枕在你膝盖上,也许当时还流下了眼泪。”苏三叹息着:“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仇恨,失去那么多。”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 听到苏三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韩美玉的精神要崩溃了,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你们把我抓走吧,是我梦游吓死的人。” 说这话时她又看了王妈一眼:“我都认下了,一切都和小翠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王妈,你答应我的不能忘记了,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王妈躲闪开她的泪眼,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小翠大哭:“小姐,是他们诬陷你的,你只是梦游,这算什么证据!” 罗隐这次真的恼火了,这么说还不承认自己换药,一口咬定梦游,那就真抓她进牢房吓唬吓唬再说。 警察将韩美玉带走,小翠哭着瘫倒在地,只有王妈。一个人站在客厅,若有所思。 深夜整个方宅都罩在花园里夏虫的叫声中,一点人的声音都没有,似乎一切都在沉睡。 王妈打着手电,手里还拎着铁锹,悄然走进方家花园。 荷塘里的泥土被挖出大半,方达生死之曾找人来修补荷塘的,工人将过去的水泥汀撬开,又往下挖了一阵,后来方达生一死,这项工程就停下来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工作现场。 “死鬼,我终于明白你之前要做的事是什么意思,原来秘密就在这里。” 王妈笑着将手电挂在一边,拎着铁锹打算走下去开挖。 忽然后脑一疼,她想要转身看是谁袭击的她,没等转过去已经昏倒在地。 “老东西,想把我药翻了?”老刘踢了王妈一脚。 “爹,别和她啰嗦,趁那小贱人被药倒了赶紧挖吧。” 东子先跳进荷塘,父子俩用力挖了起来。 一时间只听着铁锹铲泥土的声音,嘁嘁喳喳。 挖了很久,有铛的一声传来,接着是东子的叫声:“哈哈,爹,果然有宝贝。” “宝贝啊,那就挖出来看看呗。” 罗隐潇洒地从墙头上跳下来,接着苗一等人也跳了下来。 老刘头吓得哎呦一声,扔下铁锹就想跑,被一个警察一把按住。 东子扔下铁锹,笑嘻嘻地说:“警官先生,我们这晚上在荷塘干活也犯法啊。” 罗隐刚要说话,就听着墙头上一个哀怨的女声幽幽叹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赶紧帮我一把,我下不来了。” 第十四章 水门汀下的白骨 这大半夜的,周围又是这么诡异情景,这声音充满哀怨,可是罗隐和所有警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让你在外面等着我们等会开门,你偏不听。” 罗隐笑的肚子疼,挥手叫苗一去开门。 苏三蹲在墙头也不好跳脚,大叫道:“喂,我在墙上,开门有什么用啊。” 罗隐走到墙边说:“好了,你跳吧,我接着你。” 苏三有点担心:“你可一定要接住,接不住的话,我……我把你写的老难看,叫全城人都骂你。” “啰嗦,跳吧,大记者。” 苏三闭眼睛咬着牙往下一跳,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怀抱还带着香皂的清新气味,苏三忍不住深深吸口气:不是她陶醉,实在是这院子里现在充满了陈腐气息,让她感觉很难受。 “嗨嗨,你不必如此感激。” 借着淡淡月光,罗隐看到她微微闭着眼睛,嘴唇轻轻张开,竟然还深深呼吸一次,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很叫人手足无措的好吧。 苏三睁开眼说:“你用白兰香皂,味道还可以,至少能抵消这到处的臭气。” 罗隐的手猛然放开,转身就往回走。 苏三跟上说:“我说的臭气是指他们挖开的地方,你的香皂还是蛮好闻的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荷塘边上,警察已经跳进去挖了。 罗隐指着老刘父子道:“你们傻啊,这有俩劳力做什么不用?” 东子急忙上前买好:“警官先生,我们爷俩只是为了求财,并无歹意,求放我们一马。” “头儿,那小丫头被药迷倒了,现在睡得跟猪一样哩。” 一个警察从方宅中走出来,汇报完又踢了王妈一脚说:“这人没死,是被打晕的。” “那就让她躺着吧。”罗隐很明显气不顺,也不听东子说什么,指着荷塘说:“挖。” 这对倒霉父子,只好跳下荷塘,接过警察手里的铁锹,用力又挖开。 “我都闻到尸臭味了。” 苏三指着荷塘说:“罗探长,你猜猜下面会是谁。” “可能是那个什么前清王爷的小妾。” 这时就听着地上一个嘶哑的声音说:“也许是韩凤山。” 这声音干巴巴的,大家正集中精力看着荷塘里的人,没提防都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王妈已经悠悠醒转。 苏三见她躺在地上可怜,便俯身扶她起来,罗隐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王妈,你说这里可能是韩凤山?” “是,也许是财宝,如果是尸体的话可能就是韩凤山了。”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都被你们发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一切都要从那死鬼的日记说起。” 原来方达生在京城偶然遇到了韩美玉,迷得神魂颠倒,回家就要娶韩美玉和王妈离婚。王妈当年也算是搭救了方达生,人到中年无儿无女就被扫地出门非常不甘心,方达生还算有点良心,将老宅和家里一切都留给她,王妈在方达生的物品中找到了他年轻时的日记,原来那韩凤山还真不是他杀的。他和韩凤山携带财宝逃出来,半路上韩凤山不见了踪影。鲁奇以为是他出手杀人,便和他商量一起做掉柳知秋。方达生利欲熏心,见鲁奇被他镇住了,也就同意了这个建议,两个人一起杀了柳知秋,他又举枪杀鲁奇。带着那笔财宝到了杭州后,他把方大生改成了达生,但始终不能安心,一直花钱四处打听韩凤山的下落。 “结果还真被他打听出来了。” 王妈嘎嘎笑着,在暗夜中听起来格外可怕。 “韩凤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韩美玉为这种爹报仇,真是可笑。” 王妈继续讲道:“原来那韩凤山早年有个相好,被前清的一个王爷纳为外室,买了栋宅子安排在这里,韩凤山拿着财宝以为可以带着那相好远走高飞,从此就再无消息,而那死鬼方达生得到的消息就是那小妾听说是死了。小妾是买来的,忽然消失了这天下没不透风的墙,家里下人多嘴的自然有。可是韩凤山哪里去了?那笔财宝最终也没见着在黑市上出现过。因此方达生确定,韩凤山应该也是和小妾死在一起,那批财宝到底在哪里,只有死去的韩凤山知道,也许就藏在小妾这里。” “所以方达生最后还是想法买下了这宅子,打算寻找?” 苏三听到这故事,想到为报仇一直纠结的韩美玉,内心也是无限唏嘘。 “谁知道他怎么想呢,可能是觉得财宝可能还在,或者是看到韩凤山的尸体他才会了结心事。毕竟盗墓这种事,足以让人声名狼藉,他这些年成了丝绸大王,对名声在意的很。” 王妈冷笑:“其实那都算什么呢?韩凤山就算活着也是盗墓的同谋,怎还敢露面,方达生真是年纪越大心思越窄,到没了年轻时候的锐气,我当年也是瞎眼,怎么就看中了他?” 苏三还在感慨王妈和韩美玉的感情纠葛,就听着荷塘里的警察们惊呼:“果然有尸体。” 原来警察跳进来之前,东子已经挖到了水门汀板,这样又挖了一会,终于将一个完整的水门汀板挖了出来,警察们齐心合力一起将水泥掀开,雪亮的手电光下,两具白骨露了出来。白骨上的衣服显示这是一男一女,苏三捂住口鼻,不住点头嘴里说着:“这应该就是韩风山和那小妾?” 王妈看到白骨,发疯一般大笑起来。 边笑边喘息着:“真的,真的只是尸骨而已,财宝呢?财宝在哪里?何苦来着,方达生你何苦来着,这人早都死了,你的秘密本来就没人知道。” “不,还有人知道,鲁奇就没有死,只是方达生不知道他还活着。”苏三叹息着:“只是可惜了韩美玉,她的亲生父亲竟然是这样死的。” “还得等家属认尸才能确定死者是谁。”罗隐在一边说道:“韩美玉的情况明天京津方面也会来函告知,这宅子里的鬼这次能清清楚楚地抓到了。” “这人都成白骨了,还怎么认尸啊。” “身高,身上有什么特征,仔细勘察也许白骨也能说话呢。” 警察们卸下了方家的窗帘,小心地将骨头用窗帘裹了起来抬出荷塘。 罗隐走上前,打开窗帘,在白骨上半腐烂的衣服上翻找,过了一会,他从裤兜里找到一个不大的印章,苗一急忙举起手电,苏三也凑上去看,只见那印章上刻着小篆字体,仔细看是凤山二字。罗隐笑道:“天助我也,果然是韩凤山。可惜啊可惜,带着财宝来找美人,却没想到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偷坟掘墓,总是伤天害理。” 苏三看着那白骨两个黑洞洞的眼洞,似乎有淡淡绿光一闪,吓得她啊的一声,一把握住罗隐的胳膊。 罗隐被她吓一跳,以为她又闻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急忙问:“怎么了?” 苏三战战兢兢指着白骨的眼洞,罗隐戴着手套俯身扒拉一下白骨,将手指伸向眼洞,苏三吓得将头扭过去不敢看。 只见罗隐的手上也闪动淡淡绿光,他举着手哈哈大笑:“萤火虫啊,看把你吓的!哈哈。” 第十六章 你到底是谁? “美玉姐这就是那具尸骨。” 苏三带着韩美玉走进太平间。 这两具白骨,因为上面的水门汀隔绝很多空气,过了这十多年一些筋络并没有完全烂光,因此运回来后,肖琴很快就将他们修补完整。一具骨架高大粗壮一些,颅骨粗大,骨面粗糙,骨盆呈现心脏形状,盆腔和骨盆下口都比较狭小,这正是男子的骨架。 “这人还缺两颗臼齿,一颗磨牙是镶金的假牙。” 肖琴说完这些,韩美玉浑身发抖,颤巍巍伸出手去抚摸一下那白骨的头部,接着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缩回手去,眼泪在眼眶盈盈欲滴。 苏三拿出那枚印章说:“这印章上有凤山二字,不知你是否认得。” “是我爹,这是我爹。” 韩美玉放声大哭:“他不是被方达生杀了吗?怎么会埋在宅子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玉姐,你确定这是韩凤山?” “是。”韩美玉抽噎着,指着尸骨上的牙齿:“这颗牙,我从小就看到,我妈还逗我,说等我将来出嫁没嫁妆就要我爹将金牙拔了去。” “这个图章,我也见过,我家本有一些薄产,我爹出去当兵,家里的田地租给别人,那契约上盖的就是这样的印章,我都记得,记得,怎么会这样!” 昨天她还在苦苦支撑,现在是彻底崩溃了,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主心骨,浑身瘫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失了。 “美玉姐,节哀。” 苏三搀扶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 “死者身上多处骨折,应该是生前被打的,最后被人勒死,呶,你们看这里,都断裂了。” 肖琴指着骨架上的伤痕讲解道,嘴里嘟囔着:“打的这个惨呀,腿骨都粉碎性骨折咯,不过很快就被勒死了,应该没疼多久,也算是给个痛快吧。” 韩美玉听到这话,眼睛一黑晕倒过去。 苏三一面搀扶着她一面瞪着肖琴:“你疯了啊,非要用话刺激她。” “我只是陈述事实啊,这是我作为法医的职责。” 肖琴一脸无辜。 “拜托,你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个法医,总要考虑一下别人,否则和冰冷的机器有什么区别?” 苏三搀扶着韩美玉一点点挪动出去。 小翠早上醒来就直奔警察局,一直守在外面,见韩美玉被搀扶出来,急忙迎上来扶着:“这是怎么了?” “那里面……”苏三用下巴一指“躺着的是你家太太的亲爹。” “啊?”小翠吓一跳:“我昨晚睡得太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三腾出一只手来,伸出去用力点了她额头一下:“那叫睡的死,你是差点死了你知道吗?昨晚多惊险,真是差点就没命了,你说你找的那什么人呀,那个东子和老刘原来是父子,他们给你们的饭菜中下药了。” “下药?可是为什么呢?”小翠一脸茫然。 苏三有点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道:“你真是傻透腔了,下药当然是要害你们。他们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以为能挖到财宝,结果是白费蜡,只找到里面那两具尸体。” “啊?没财宝啊,真是可惜。” 小翠叹息着。 两个人将韩美玉扶到警察局大厅,苗一惊道:“怎么晕了?吓晕的?” 这时听着韩美玉低声说道:“我没事,好多了,小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小翠领命站起身,瞪着苗一。 苗一曾经推过她,见她目光炯炯,微微一笑,自己去倒杯水送过来,递给小翠。 小翠迟疑一下接过水杯,韩美玉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原来我这十多年,都是一个大笑话。” “美玉姐,这都是误会,你也是不清楚事实真相。” 苏三低声劝慰,其实她想说的是一切都是你那亲爹的错,若不是他干了坏事还带着财宝跑掉去密会情人,你现在定然是一家其乐融融啊,罪魁祸首就是韩凤山自己,他活该。 当然,这话她是没法说的。 小翠却在一边插嘴:“小姐,那里面是你爹的尸体?那么你爹就不是老爷杀的了,那老爷岂不是很冤枉。” 苏三急忙偷偷掐她一把,小翠尖叫:“你掐我做什么呀。” 韩美玉面如死灰,转头看着苗一一字一句地说:“请你们探长来,我愿意讲出一切,这都是我的报应。” 原来韩凤山失踪时,韩美玉只有8岁,当时家里还有薄田,尚能度日,孙殿英盗宝后来闹得沸沸扬扬举国哗然,。韩妻想着自己丈夫在孙殿英部队当兵,许久没给家里来信,就花钱托人打听,结果听说韩凤山和另外三个兵一起失踪了。她娘又惊又怕,后来做梦说是韩凤山托梦给他,自己被人害了,韩妻一个弱女子没有办法,心思又重,结果缠绵病榻一年多后撒手人寰。韩美玉一介孤女,田产都被叔叔一家霸占,十一岁那年,叔叔婶婶她模样俊俏,竟然狠心将她买到了八大胡同的清倌堂子里。韩妻死前已经将韩凤山的一切情况原原本本都讲给女儿,并告诉她那三个和韩凤山一起失踪人的姓名,要她牢牢记住,一辈子想尽办法都要为她爹报仇。 韩美玉记着这点,在清倌堂子苦苦挣扎,学会了琴棋书画,接人待物,在十六岁那年被一个将军包养几年。将军战死沙场,韩美玉做为外室,收拾了行囊细软逃出小公馆,打定主意去了杭州。原来她在委身将军那几年,托将军帮忙,通过军统特务调查了柳知秋、鲁奇、方大生三人,并得到确切的信息是方大生杀害了韩凤山,并且携带财宝改名方达生在杭州摇身一变成了丝绸大王。 韩美玉在杭州暗自调查方达生,得知他要来京城谈生意,一路悄然跟随制造了偶遇接近方达生,发挥她在书寓学到的本事,将方达生迷得神魂颠倒终于如愿以偿嫁入方家。 “我也怀疑军统特务的情报是否准确,嫁给他以后自己也暗自调查,最后我认定他就是我的仇人。而那时我已经嫁给他一年多了,我开始策划怎么杀掉他,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这份感情让我备受折磨,渐渐患上了抑郁症。” “我是小姐在小公馆时候的丫鬟,我长得不好看人又笨,做事也不好,只有我家小姐不嫌弃我,一路上都带着我对我好。我也是在跟着小姐进了方家后才渐渐知道小姐为何总是心事重重,我家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小翠说着呜呜呜哭了起来。 “苏家妹妹,其实我当初找你是有目的的,是想让你见证有人一直想谋害我,我已经被折磨的几乎精神失常,这样方达生死了也只会让人想到是害我的人在谋害他,如果真的被人揭穿,我也能以精神失常梦游等等借口逃避罪责。我想着房子买在法租界,只要将巡铺房打点好了问题能解决一半,然后苏小姐再证明我一直被人害,精神不好,这一切也就解决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案子最后竟由你们警察局调查,我根本没有办法打点。” “你一直用抑郁药替换换方达生的药?” “是,有半年了,我想让他慢慢的心脏病发而死,那天晚上我进门去看他睡着了没有,看到他痛苦在床上挣扎,我拿走了他的药瓶,远远地站在一边,他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我,后来我只能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说我是韩凤山的女儿,他就瞪圆了眼睛死去了。我将他的尸体放好,回到自己房间洗个澡,等着天亮。” 韩美玉只讲了自己的罪责,并没有提对王妈的怀疑,她现在知道自己害错了人,一心求死,不想再将别人也拉下水。 “我家小姐也是误会啊,而且她是真的患了病,你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小翠听到这里又开始抽噎起来。 韩美玉轻轻拍拍她肩膀:“小翠,别怕,我走了宅子就属于你,你总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不,小姐,我要和你在一起。” 小翠搂住韩美玉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说:“一切都是误会,你又不是故意害死老爷的,就算不换药他有心脏病也是会死的呀。” 韩美玉一直忍着内心的纠结和悲痛,听到这里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血喷了小翠一脸,韩美玉缓缓向后面倒下去。苏三急忙一把拉住她胳膊,小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神情呆滞。 韩美玉醒来后彻底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做了什么,只一个人坐在墙角呆呆傻笑。她有杀人嫌疑,但是鉴于已经神经失常,被判在精神病接受治疗和监护,由方家的遗产支付她的全部治疗费用,如果没有意外,她也许一辈子都将在精神病院度过。 王妈被刘家父子打伤了头,伤害到神经,腿脚不太便利,只能回到杭州乡下的老宅去养病。 苏三的鬼楼故事连载很受欢迎,这一天她一个人安静地翻阅着读者来信。 有一个读者问:“那鬼楼里现在住的人不害怕吗?还有那只猫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记者你最后也没有写呀。” 苏三心里也想,是啊,小翠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宅子里,她不害怕吗?还有那只死去又出现的猫,真的是王妈买来吓唬人的吗? 这天下班,苏三特意从方宅门口走过,只见方宅大门禁闭,梧桐树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她不知道,在她往里观望的同时,小翠也正站在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外面。 “还真得感谢苏小姐和罗探长,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她哗地一声拉下窗帘,拉开门顺着楼梯,一步步走向地窖。 她打开地窖门,喵喵,一只黑猫叫着跳到她怀里。 “罗拉,现在这宅子只剩下我们俩了,你说,我要不要去找找太太当年留下的东西呢?” 她一点点抚摸着黑猫光滑的皮毛,心里很是得意:找到一只和罗拉一模一样的黑猫真是不容易啊。王妈那老货还以为收买了我,切。 抱着黑猫,她想起十八年前的深夜,韩凤山背着一个大包袱跳进后花园来寻太太,她躲在暗处,亲眼看到他们将那个包袱藏进地窖里。就在太太给韩凤山安排洗浴,准备让他歇息一晚再作打算时,她鼓足勇气从后门遛出,拔腿直奔老王爷家大格格的宅子,老王爷来上海和日本人谈事就住在那宅子里。 随后的事情,就是奸——夫-淫-妇被打死,而自己以为告密就能得到好处,却没想到老王爷万分歹毒竟然想杀人灭口,幸好自己遛得快。 十八年了,该死的都死了,剩下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小翠瞥了一眼地窖深处,对自己说:我不着急,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挥霍。 无论是当年的王府外室,还是后来的韩美玉,她们都不知道小翠的真实年纪。她生下来就有不足之症,永远瘦瘦弱弱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其实那副天真无邪面孔背后,掩饰的是一颗冷酷恶毒饱经沧桑的心。 喵呜……罗拉从她的怀里跳出去,轻手轻脚走上楼梯,站在楼梯口回头看着她,目光中充满审视,似乎再在问:你到底是谁? 第一章 宴会来客 黑猫。 楼梯上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黑猫。它眼中闪动着诡异的绿色光芒歪着头,忽然咧开嘴,似笑非笑。 苏三啊地一声坐起来,方小姐往后一躲,捂着鼻子道:“吓死我了,人家本来就没鼻梁,要真被你撞到不得成平的啊。” 苏三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啊,只是你趴在这干嘛呢,也吓我一跳。” “我看你睡着了还咬牙切齿面部表情丰富的不行,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隔着眼皮都能看到眼珠子乱动,怎么了?做噩梦?” “我梦见一只黑猫。” 方小姐拉开窗帘,打个哈欠道:“昨晚孟小姐值班,估计回来又要大睡一天,今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呀!”苏三立马掀开被子起身,她今天有件大事,那就是参加林教授的生日宴会。 林教授是她的好朋友林淑凝的父亲,在国内金石界大名鼎鼎,大学时还教过苏三国学课。这位知名学者的生日宴会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汇聚了本城的文化名流以及外地来的林门弟子们。苏三报社的李主任绞尽脑汁都拿不到宴会的帖子,苏三还是因为算是林教授的学生,又是林淑凝的好友,才得以参加生日宴。李主任得知这件事后,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苏三事先已经买好了礼物,梳洗打扮后急忙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这份礼物装在一个很古朴的紫檀盒子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银子的火镰,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玛瑙两颗绿松石,看上去很有时代感和地域特色。 方小姐探头过来问:“这个是什么啊,斧子一样的。” 苏三笑道:“一看就是城里长大的姑娘,这个是火镰,不过乡下的火镰没有这样豪华好看,不过是黑铁或者白铜做的那种。” “这个真好看啊,好古朴,那么这个是要送人的礼物?” 方小姐接过火镰看了看放到盒子里。 “是的呀,林教授是有名的收藏家,什么好东西都见识过的,我想以自己的能力,送一个有点趣味的小把件蛮好玩啊,教授吸烟的时候可以用到呢。” “哈哈,那可不够麻烦的,用这东西打火吸烟,哎呀你们文化人就是小布尔乔亚。” “其实我从古董店买到的盒子,里面还有三根蜡烛的,店家噱头吓人的来,说什么是鲛人油脂做的蜡烛,有多大的功用,我想吹灯拔蜡可不是好事,这蜡烛就等着停电时咱们自己用吧。” 方小姐笑了:“鬼丫头想的很周全,赶紧打扮吧,这都10点了,懒猫。” 苏三也笑了:“这不是最近忙的吗,赶上周末好好睡一觉。” 林教授一直是很简朴的,这次是六十整寿,他并不想做,但是各地弟子不依。 “现在又是光复了,大家也算借着老师祝寿共同庆祝下嘛。” “对呀老师,各地的同门也正好能一起庆祝下。” 学生们纷纷这样劝说。 “爸,大家一片好心你就答应了吧。” “老师你放心,一切事情我们几个在沪弟子定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大弟子萧道一拍着胸脯保证。 于是就这样,著名学者收藏家林世安的六十大寿宴会于今日中午12点,在国际大饭店举行。 苏三下了黄包车,远远地就看到淑凝一身鹅黄色的洋装,正午阳光下恰似一棵淡雅的水仙花。她笑着走过去,拉着淑凝的手问:“林大小姐今天好漂亮,咦,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还在东张西望,莫非是在等别人。” 说着挤挤眼睛,抿着嘴笑。 淑凝偷偷掐她胳膊一把:“你个坏丫头故意逗我。” 淑凝要等的人是她的男友沈慕白,美国回来的学金融的高材生,写的一手好字,因此闲暇时候便帮林教授做一些抄写的工作。 林教授对这个人很是满意,毕竟一个写一手好字的留洋生是很难得的,再加上沈慕白高大英俊,为人又谦逊有礼,很讨林家上下欢心,连林教授的后妻,林淑凝那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后妈王菡都说:“沈先生真是个温润君子。” 可是站在门口好久,那位温润君子也不见踪影。 林淑凝的脸上已经现出焦躁的神色,苏三在一边劝解说:“可能是沈先生有事情忙呢,喂,重色轻友啊你,有了沈先生就把我这好同学好姐妹抛在一边,我好伤心啊。” 苏三装出悲伤的样子撅着嘴巴,林淑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俩人站在饭店门口笑成一团。 这时苏三轻轻捅了林淑凝一下:“那个,那不是曾小姐吗?” 她看指的是本城很有名气的女作家曾玉清。 这位曾小姐据说出身名门,祖上做过前清的军机,曾小姐文采斐然脾气也大的很,以特立独行和清高著称。苏三没想到,原来她和林教授关系还不错,看她今天也是明显特意打扮过,手里拎着礼盒,虽然还是一副冷面,可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淑凝,还是挤出一点笑容点头道:“林小姐你好。” “曾作家,快请进。” 这位曾作家的清高是出名的,且本城年轻女子很多都将其视为偶像,林淑凝也不方便再站在门口等男友,便只能挽着曾作家的手走进饭店。 苏三跟在后面心道果然是眼高于顶,看到我问都不问。 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得保持微笑表情,看到林教授递上自己的礼物。 林教授是新派人,马上打开盒子笑道:“哈哈,还是三三了解我,这下吸烟也有味道了。” “苏苏,你这是助纣为虐。” 林淑凝作势要打她,苏三急忙躲到林教授身后,林教授伸开胳膊拦住女儿:“还是每天只吸三支,绝不多吸。” 曾作家看到这女子和林家父女这般无拘无束,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这位小姐是……” “哦曾作家这是我大学同学苏三,现在是申江报的主笔。” 苏三……曾玉清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点点头却没在继续说话,很明显,在这位清高的作家心里,苏三这个报社主笔并不在自己愿意搭理的人范畴之内。 宾客基本都到就开始开席。 先是各地赶来的众弟子纷纷上前敬酒。考虑到林教授的年纪和身体,自然都上的是低度的米酒,但架不住人多,一圈喝下来林教授也是红光满面。 苏三也正要走上前去敬酒,忽然一个人大步从门外进来,正好撞在她身上,苏三手里的酒被撞洒,她刚要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就见那人已经走到大堂正中面对着林教授。 那人一身白西装,身材高大风度翩翩只是站在林教授对面,让苏三感觉到气氛紧张。 林淑凝惊喜地喊道:“慕白你怎么才来呀。” 原来这人正是她的男朋友沈慕白。 沈慕白却不答话而是环视室内众人中气十足地说道:“诸位,我沈某人今日要向大家揭穿一个阴谋,一个天大的秘密!” 林教授惊怒道:“慕白,你这是何意?” 沈慕白不理他继续讲道:“这个秘密就是林世安本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他的所谓研究成果大部分都是剽窃的。” 林教授大怒:“胡说八道!我剽窃何人?” “被你害死的你的同门师兄武澄明!” 第二章 喜事变丧事 话音刚落,众多林氏门人大叫:“这人是谁,胡说八道,把他拉下去。” 有认识沈慕白的弟子偷偷拉了义愤填膺的师兄衣袖,悄悄指着林淑凝。而后者现在已经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这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她捂住耳朵,啊地喊了一声,完全失去了大家闺秀的气度。 苏三急忙将酒杯放在一边,匆匆几步冲上去拉住林淑凝的胳膊:“淑凝,不要这样,也许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啊。” “误会?这位小姐你说是误会?”沈慕白冷笑:“林世安,你来讲讲,武澄明是怎么死的?你能脱得了干系?” 林世安面色惨然,点点头说:“武师兄的死,我的确脱不了干系,但是”未等他说完,沈慕白指着他,咄咄逼人:“你承认了就好,我今天就要揭穿你这个欺世盗名的杀人凶手的假面具!”他人长大的高大英俊,说话掷地有声,反观林世安一脸惊恐,围观的人除了林氏门人外,很多人内心其实也犯起了嘀咕。 “你!你!你说我剽窃他人研究成果,有何证据?” 林世安反驳道,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指向沈慕白的手不住颤抖,张大嘴巴,手捂着胸口,晕倒过去。 沈慕白得意地扫了一眼众人,看着慌成一团的沈氏门人,得意地大笑:“证据,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他若是清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边站着冷眼旁观的曾作家凉凉地来了一句:“林教授年纪大了,听到妄言一时急火攻心也是有的,这算证据?真是笑话。” “对!” “说的对!” 几个林门弟子附和着。 前来的宾客此时乱成一团,寿星公晕倒了,林淑凝神情凄惶,林太太王菡一边招呼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和一生,一边招呼人将沈慕白赶出去。 “你这白眼狼,这里不欢迎你。” 她指着大门:“你给我出去!” 沈慕白冷笑:“夫人,你要小心,你随时会为自己出言不逊付出代价。” 这威胁的未免太浅薄了点。 苏三就远远地见过沈慕白一次,只看到这人剑眉星目相貌上佳。陷入甜蜜爱情的林淑凝倒是只要见面就对她讲沈慕白,这个人对苏三来说可谓是名闻遐迩,她心目中的沈慕白,是不应该说出这样浅薄的威胁的。 但是她看到林夫人的面色马上变了,手有点无力的地垂向下,最终还是在满堂目光中又抬起来指着大门:“沈先生,我们林家不欢迎你。” 沈慕白耸耸肩,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转身就走。 哐当!一个大碗被扔出去,在他身后摔的粉碎。 林淑凝带着哭腔喊道:“沈慕白,你个伪君子!” 沈慕白脚步都没有停,只是嘴里说着:“你省省吧,早点认清事实,令尊才是个十足的伪君子真小人。哈哈,竟然叫他欺世盗名这许多年,何其不公也!” 在场众人眼睁睁看着沈慕白扬长而去。 林淑凝已经哭倒在苏三怀里。 有林门弟子,嘴里气愤不平,嚷着沈慕白这个小人,还有些出面缓和尴尬气氛,请各位来宾就坐,将这寿宴继续进行下去。 这时没等医生来,被扶着坐到一边的林教授已经醒来,大家七手八脚将他扶到客房去休息,曾作家也跟着抢先一步扶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劝慰着。林教授点点头,示意自己并没什么大事。其实苏三一直有些疑心他方才是没有办法挽回局势,只能倒下装作人事不省,因为她看着刚才大家扶着林教授的时候,他一只手明显动了一下,嘴角抽搐一下,他其实还有意识。 旁观这一切,苏三的心里画了一个问号。 林教授是受人尊敬的学者,学识渊博,在金石收藏和古代文化上造诣颇深,他在大学里教过苏三一年多的国文,文学底子是相当深厚的,在中国的收藏界也是鼎鼎大名,一直有北罗南林之称。罗指的是一直在北方生活的罗振玉。这样一位弟子满天下受人尊重的教授,被人在众人面前这样羞辱竟然没有出言反驳,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苏三目送着弟子和曾作家扶着林教授离去,曾作家一去就再没回来过。她那么冷清的人,自然也没人多问。 宾客们只能硬着头皮坐下继续象征性的吃喝一点,然后纷纷委婉告辞。林门弟子们也只能赔笑将人送走后,几个人聚集到客房外间等着下一步安排,林教授在里间休息,中间的门锁着。 苏三是林家的熟人,只能陪在林淑凝身边,又不知该如何劝解,林淑凝哭的眼睛红肿,靠着苏三的肩膀低声抽噎。 客人都送走了,两个林门大弟子走过来问林太太该怎办。 林太太无力地挥挥手说:“道一,你就等下帮下忙送你老师回去。这是怎么了,怎么招惹了那个无赖。” 听到她说沈慕白是无赖,林淑凝忍不住分辨:“慕白不是无赖,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的小师妹,有什么误会能让人这般歇斯底里,简直像疯狗。” 萧道一皱着眉头:“范师弟,你和报社比较熟悉,这件事绝对不能见报,必须阻止那些小报记者乱写,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被叫做范师弟那人苏三也认得,是教育厅的一名官员,比自己高很多级的校友。那范师弟闻言不住点头说:“我这就去办。” “范真,用了多少钱到时来报个帐。” 林太太急忙跟上一句。 “师母你就放心吧。” 范真去协调报社,萧道一看了苏三一眼说:“苏师妹,你是自己人,我就不用提醒了。” 这个萧道一是林教授的得意弟子,和林教授同在一所大学任教,在学术上也是很不错的,苏三点点头说:“萧先生放心,我和淑凝是好朋友,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太太安排好事情,低声对林淑凝说“淑凝你和沈先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无缘无故来闹这样一场。” “我怎么知道?莫名其妙的,我还想问问你呢。” 林淑凝和林太太王菡本来就不对付,闻言像个炸毛的公鸡一般,噌地站起身:“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我串通外人来害我爸爸?你安的什么心啊。” “好了好了,大家先别吵,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不是,我们千万不能乱了阵脚,这件事就是报社那边都封了口,可是今天那么多宾客在坐,这事很快就能泄漏出去的,先是研究一下该怎么办吧。”萧道一打着圆场。 “总要林教授出来说清楚一切事实最好啊。那个武什么先生有没有这个人,怎么死的,还有那沈先生说剽窃就叫他拿出证据来,拿不住可以告他诽谤啊。” 苏三在一边出主意。 “证据?苏师妹,你可知道老师刚才为何有口难言?” “为什么?” “我想到了。”林淑凝哽咽着说道:“爸爸把之前的两部著作原稿拿出来给沈慕白抄写的,爸爸很喜欢他的字,我和他认识将近一年的时间,我爸爸至少有四五部的著作是他参与誊写的,他一定留了副本,还是他自己的字迹,这样拿出去指证爸爸剽窃,这是有嘴也说不清呀。” 林淑凝想到事情可能因自己而起,悲从心来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对,就是这样,老师以为他是自己人,专业又和我们相差十万八千里,什么东西让他誊写也不会外流泄密,哪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萧道一叹口气,苏三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酸溜溜的味道。 这时林太太站起身说:“我去看看先生。” 里间的门锁着,她当着大家的面拧开门锁走了进去,几分钟后尖叫声响起:“来人,快来人啊。” 声音凄厉中透出哭腔。 三个人急忙冲进去,只见林太太站在床边,指着床上的人,浑身发抖。 林教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胸口插着一把刀! 第三章 最后离开的人 “爸爸!”林淑凝愣了一下后扑向林教授。 林教授一动不动,刀子摇晃一下,苏三急忙伸手探向林教授的脖颈动脉处,林淑凝扑在林教授身上哭着问道:“怎么样?” 苏三没说话,轻轻摇了一下头,按住林淑凝的肩膀。 “爸爸死了呀。”林淑凝大声哭着,苏三回头喊萧道一:“萧先生,报警,先报警,我们不能破坏现场。” “对……对,报警,报警,我得报警。” 萧道一如梦方醒,跌跌撞撞跑出去找电话报警。林太太颓然地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是谁杀了他?” 林淑凝跪在床边,凝望着林教授的尸体,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林教授的手,回头对苏三说:“他还没有冷,还是热的,并没有死,是睡着了吧。” 林夫人闻言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怎么能是睡着。 方才冲进来的人都清楚看到林教授胸口插着一把刀,现在刀子边缘的血迹越来越明显了。 苏三看着那血迹一点点扩散,脑子里乱成一团。 屋子里只有两个女人哀哀的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苗一的声音传来:“苏小姐,怎么又是你。” 萧道一问:“咦,警察先生认识苏师妹?” 苗一嘿嘿笑着:“何止认识,我们那还是相当熟悉啊。” “罗探长呢?” 苏三向后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肖琴穿着白大褂板着脸进来了。 “罗隐今天有事,哎呦真不巧啊苏小姐。” 苏三见法医过来,便扶着林淑凝起身道:“淑凝,让法医看一下林教授。” 林淑凝起身,肖琴上前翻开林教授的眼皮看了看,又俯身仔细观察一下插在胸口的那把刀点点头说:“受害人已经完全没有生命体征。” “那人是怎么死的呢?” 苏三问。 肖琴的目光转向林教授胸口的那把刀,嘴角噙着冷笑,似乎是嘲笑苏三明知故问。 “真的是被刀杀害的?” 苏三自言自语一句。 “不是这把刀能是什么呢?”苗一在旁边跟上一句。 “肖琴,你看林教授的手。” 林教授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双手自然摊开,脸上也是非常平静,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 “很平静。”肖琴说道。 “一把刀插入胸膛,林教授怎么会毫不挣扎呢?” 苏三指着那把刀。 这是一把不大的匕首,肖琴戴着手套,将刀拔起,伤口边缘有血水流出来。 肖琴看了看那些血和伤口周围,皱着眉头说:“伤口周围也有生理反应。” 也就是说刀子插上去的时候林教授没有死? ”不过……”肖琴停顿一下:“生理反应不是很大,具体死因还要等解剖才知道。” “要将老师解剖?”萧道一有点为难地看向林太太:“师母,你看这事……” “死者是社会名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们警察局可惹不起官司。” 苗一回头看向站在外间的警察说:“来吧,将尸体运回警察局。” “爸爸啊。”林淑凝抱着林教授的尸体不放。 林太太也擦着眼泪哭道:“六十大寿的好日子,怎么就这样了呢。” “师母,这得你发话啊。” 萧道一催促着。 林淑凝用力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她才进我们林家门几年,我爸爸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 林太太脸色一变:“淑凝,你怎么说话呢。” “怎么说话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林家什么时候你可以做主了?莫要忘了,你才成为林夫人不到两年。” 林太太闻言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三知道林淑凝同这个年轻的继母不和但想不到关系能僵到这个程度,见林太太面带尴尬之色,正想劝解一下林淑凝,就听着肖琴问:“商量好了没有。你们家到底谁能做主啊?” “我,当然是我。”林淑凝看着林太太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同意解剖尸体。” “其实你们的讨论是无效的。”苗一在一边开口:“这是一起严重的谋杀案件,不管家属是否同意,我们都要解剖尸体进行彻底调查。” 萧道一大怒:“你们警方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苗一挥手道:“家属同意了,尸体运走。” 苏三看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旁敲侧击故意引起家属的争执,从旁观察大家的反应,毕竟这几名家属都是在现场的嫌疑人,嫌疑人中间出现裂缝这是警察最喜欢看到的结果。 苗一见苏三若有所思,对她眨眨眼说:“苏小姐,你先带着几位去外间坐下,我再勘察一下现场。” 苏三点头,带着大家走到外间。 林太太面色很不好看,林淑凝一脸泪水,萧道一则是阴沉着脸,嘴里不住说着:“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肖琴坐在一边,看戏似的看着他们几个人。 苏三见肖琴这个表情,心里有点憋闷,便说道:“我们大家回忆一下,具体是谁扶林教授回来的。” 林淑凝抽噎着:“我那时气的都要昏过去了,站都站不住,一直靠在你身上,我记不清都是谁送爸爸过来的。” 萧道一想了想说:“有我,有师母,范师弟,哦,对了,还有秦作家,还有一个饭店的服务员。” “这间休息室是事先就定好的吗?” 苏三想到方才事情闹起来,林教授就被扶到这间客房来了,并没见谁跑到大堂去登记。 “是的,事先订好的房间。当时是想着来宾中可能会有人喝多了,就订了三间房,这是其中一间。” “嗯,萧先生安排的很妥当。” 苏三点点头,转向林太太:“林太太,那么扶着林教授进来后,谁最后一个离开的呢?” “我啊,我安顿好先生锁门走的。” “那就是你杀了我爸爸!”林淑凝指着林太太大叫道。 林太太吓得往后一躲:“不是我,我那么崇拜先生,怎么会伤害他呢。” “你确定你当时锁了门的?” “是的,锁门了,钥匙还在我的包里。” 林太太说着就去翻茶几上的手包。她的手包是小珠子串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很好看。 她翻了几下,抬起头来脸色惨然:“钥匙,钥匙不见了。” “不会吧?”萧道一上前一步拿起手包翻找。 苏三看了萧道一一眼问:“找到了吗?” 萧道一翻了翻:“呶,师母,钥匙不是在这嘛,你一定是太紧张了。” “是嘛?” 林太太从萧道一手中接过钥匙,抚着胸口道:“谢天谢地,钥匙还在。” 里面的门开了,苗一走出来说:“苏小姐都问完了吗?现在由我来给各位做笔录。” “ 第四章 离职女警的恶作剧 做完笔录,萧道一开车送大家回去。 林淑凝紧紧抓着苏三的手说:“苏苏,你今天能陪我吗?我心里真难受。” 苏三点点头,用力反握住她的手。 一路上林太太都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 马上要到林家了,萧道一忽然说:“苏师妹,今天的事情怕是隐瞒不住了。” 苏三听出他话里有话也不吭声,等着他继续说。 萧道一装作专心开车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见苏三不说话,只好又说道:“与其被人明天胡乱报道,不如请苏师妹为尊者讳。” “萧先生想让我怎么下笔呢?” 苏三一直不称呼他为萧师兄。 因为苏三自认只上过林教授的国文课,并不是林氏真正的门人,特别是现在林门弟子多有成绩,大学里上过林教授国文课的人多了去了,萧道一称自己为师妹,不过是给林淑凝面子罢了。 “自然是……以正视听就是。” 萧道一回头看了一眼林太太,后者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苏苏,你写我放心。我不能让别人诽谤爸爸。” 林淑凝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去就写吧,我不会干扰你,我相信你会尊重事实。” 苏三有些为难。 尊重事实吗?那沈慕白这一幕就不能不写,可是写了又该如何曲笔呢?这可真是一件愁人的事情。 一直到林家下车,苏三都在苦苦思索着。 “苏苏,你忙的话不用陪我,先去书房写字吧。” 林淑凝看苏三目光呆滞神游四方,便在一边说道。 “啊?”苏三这才意识到已经坐在林家客厅的沙发上,她想了想:“那好吧,这个稿子真的挺不好写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带你去书房。” 林淑凝的情绪已经缓和一些,拉着苏三去林教授的书房。 苏三走到门口犹豫一下站住了脚步。 “进来啊。” “淑凝,这是你爸爸的书房,明天警察也许会来这边调查,你还是将书房锁好千万不能让人动里面的东西啊。” “啊?这样啊。”林淑凝觉得苏三说的很对,急忙喊佣人拿锁头过来她要将门锁上。 林太太过来问:“这是做什么?” 林淑凝不搭理她,苏三只好解释了一下。 “苏小姐是觉得我们这些家里人害了先生?” “林太太,你千万别误会,这也是一种保护现场的方式。我相信害林教授的一定是今天在场的那些人,今天来的人除了林门弟子就是宾客,都是林教授的熟人,而书房是林教授在家里使用最多的房间,也算工作重地,也许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是大报社主笔,还真是伶牙俐齿多了呢。” 林太太有点阴阳怪气。 “你什么意思?有不满冲我来。”林淑凝不高兴了。 林太太不打算和她吵,直接往书房走。 “你进去做什么?” “我早上吃过的人参养荣丸随手放书房了,我晚上也得吃几丸的。”她看林淑凝一脸戒备,解释道:“你看着我进去,放心,我只拿药。” 林太太将书桌上的一个小银盒子拿起来,放到林淑凝眼前晃了晃说:“看看,我的药盒,没错吧。” 林淑凝看着林太太的背影一脸嫌弃。苏三知道这位林太太据说也曾经是林门弟子之一,专业就是历史,林淑凝的母亲前任林太太去世多年,林教授一直忙于学术研究,算是和林淑凝相依为命。偏在两年前,忽然就娶了这个叫王菡的女子。她比林淑凝只大五六岁而已,相貌一般,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有点教会女校嬷嬷的严肃风度,当时两人结婚时不少林门弟子都在背后说,原来老师喜欢的是这样类型,还真是特别呢。 林淑凝和王菡一直两看生厌,平时她在乎林教授的感受,采取不理睬的原则,今天林教授忽然不在了,林淑凝正在悲伤中,无处发泄,索性将对王菡的不满统统都表露出来。 “看到没,这就是穷人乍富的暴发户嘴脸,吃上什么人参养荣丸了。” 这时一个佣人抱着一些盒子过来问:“小姐,这些都是萧先生派人送来的,说是今天收到的礼物。” “叫人都先搬到杂物间吧,现在没时间看这个。” 林淑凝挥挥手,忽然又喊道:“等一下。” 她在盒子里翻了半天:“苏苏,你的那个火镰呢。” “也许不在这里面?” “小姐,外面还有很多呢。” “嗯,那麻烦你找一下,这么大的东西,火镰,你认识吧。” “我是乡下人出身,认得的,小姐。” 林淑凝挥手叫佣人下去。 苏三说:“不用了啊,你想把火镰还给我对不对。” “爸爸不在了,也没人能用上,放在我家那是明珠暗投,不如物归原主还能发挥它的价值。”林淑凝叹口气:“爸爸就这样走了,这一屋子的各种收藏,我也不懂,将来还是交给大学的好,否则也许真的被穷人乍富的拿出去卖掉呢。” 苏三不言语,只是轻轻拍拍好友的手臂。 她心中的林淑凝是个大方爽朗的大家闺秀,今天的林淑凝则如锐利刻薄的像刀片,她知道这都是受了太大刺激的缘故,男友忽然以复仇者的形象出现,老父又惨死面前,林淑凝现在需要的似乎不是安慰只是发泄而已。 这天晚上,苏三在林家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写了出来。 本着为尊者讳的原则,对沈慕白的出现她只是一笔带过,重点在林教授的无辜被害。 写完稿子就听着客厅的大钟铛铛铛敲了11下,已经是11点了啊。 苏三伸了下懒腰,这时佣人端着托盘进来说:“苏小姐,小姐吩咐给您送夜宵过来。” 是一份酒酿小丸子,放到桌上热腾腾的,上面还飘着香喷喷的桂花。 淑凝这么悲痛还想着我啊。苏三心头涌起阵阵温暖。 “你家小姐睡了吗?” “刚才听着在房里讲电话,这会没声音了,可能睡下了吧。” 佣人端着盘子下去了,苏三喝了一口酒酿,桂花香弥漫口齿之间,从喉咙到胃里都是热乎乎的,米酒香气中泛着一丝丝甜味。 米酒。 苏三忽然想到沈慕白到来之前,林教授喝了很多米酒,红光满面,可是后来发现尸体的时候,他身上并无一丝米酒气息。 苏三猛地站起来,对,就是这里不对,这说明什么? 林教授很可能是以茶代酒,既然没有喝那些米酒,他忽然间红光满面是为什么?还有沈慕白指责时,他气晕了之后嘴角抽动,当时自己还以为林教授是装晕倒博取同情,现在看来这很不正常,他的嘴角当时很有可能是不受控制的抽搐。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是林家客厅里的电话。 佣人跑来说:“苏小姐,是找您的。” 苏三心想,这大半夜的谁会给我打电话? “喂,你好……” “哈哈,苏三,你还记得刘小姐吗?” 电话那边传来罗隐快乐的声音。 “罗公子,这都几点了,你问我什么刘小姐!”苏三没好气地说。 “这个时间你不该是在写稿吗?正好帮你提神醒脑。” 罗隐完全不被她的无精打采影响,继续说道:“我今天发现个和你有一拼的神人,就是那位刘小姐,你睡得那张床,原来是刘小姐住的啊,记得吧?刘娜。” 苏三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一封辞职信发给警察局就不见踪影临走还打碎了眼镜弄一地血迹的刘小姐。” “厉害!一口气说下来。” 罗隐装作根本听不出她没好声气,继续讲:“我本来怀疑她是被人杀害,今天我找到她了,原来她就在本市,没有回家乡,活得好好的,镜片是不小心自己弄碎的,血迹嘛,你猜是什么?” 大半夜的苏三可不想陪着他发疯,她打个哈欠说:“我好累,今天发生太多事,我先去睡觉去了,晚安探长先生。” “别啊,别挂啊,是鸡血,她弄来鸡血甩得到处都是走的。哈哈,好玩吧。” “不好玩。” “不是吧,你何时变得这般不解风情,刘小姐故意报复同屋的两位小姐,弄了屋里一地鸡血走的,那两位回来想必吓坏了,但又不想招惹是非,就悄悄收拾,估计孟小姐和方小姐现在都在担惊受怕呢。” “刘小姐怎么那么无聊啊?” “任性吧,她说是一个什么古书中记载的仪式,说是从她表哥的书上看到的,可以让两个同屋做噩梦,女人的心理呀。” “还是真的很无聊。” “她表哥叫沈慕白。无聊吗?” “沈慕白!” 苏三猛然清醒:“你知道今天的事情了。” 问完后悔,他这样手眼通天的家伙,当然会知道了。 果然电话里传来讽刺的声音:“你的确是困的脑子都打结了,去睡觉吧,晚安。” 啪,他先挂了电话。 沈慕白是刘娜的表哥,那又怎么样? 哎,你把话说明白啊坏蛋。 罗隐成功地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然后他就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沈慕白?我听你和人说沈慕白?” 林淑凝一脸倦色从门口进来。 “咦,你不是在房间睡觉?” “哦,刚才气闷,去后院走走。你方才和人再说沈慕白,那个混蛋怎么了?” “没事,没事的,是罗探长和我说起一个恶作剧的女警,哦,前女警,是沈慕白的表妹。” 苏三回答的小心翼翼,她担心林淑凝发火。但她只是无力地挥挥手:“不想听他的任何事了。我先上楼了。” “我写完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我相信你。” 林淑凝头也不回,手在身后轻轻摆了一下。 眼前有红点一闪。是什么? 等林淑凝回房,苏三才醒悟过来,咦,她手流血了! 第五章 曾作家 爱丁堡公寓走廊里的电话叮铃铃响起。守着电话的管理员诺诺连声:“603的曾作家,在的呀,没有出去就在家里呀。” 因为天热,曾玉清虚掩着门,隔着竹帘子听着外面梧桐树上的蝉叫的烦躁,这时听着外面管理员的声音响起:“曾小姐,有电话来找你哦。” “谁呀?就说我不在。” “那边挂掉了,说马上来找你。” “你告诉别人我在家?”曾玉清腾地拉开门,怒气冲冲。 管理员见惯了她的古怪脾气,也不当回事,扭头就走,嘴里说着:“是警察局的人,我哪里敢推三阻四的。” 警察局的人?曾玉清急忙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接着又坐在沙发上,拿起火镰一点点打火。 对,火镰子,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将那东西用两根手指捏起来,匆忙拿到别的房间藏到抽屉深处,接着又想了想拎包就要走。 刚开门,却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女子站在门口,一身阴丹士林旗袍,半长的头发发尾微弯,戴着一个淡蓝色的发带,很清爽的样子。 “曾作家。” “我们认识吗?” “昨天在林教授寿宴上见过的,我是苏三,淑凝的同学。” “嗯。”曾作家点点头,打算锁门离开。 “不知能否和曾作家聊几句。” “没时间。” “林教授昨晚出事了。” “是吗?”曾玉清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不好奇吗?” “好奇?我还真是对一切事情都不好奇。” “林教授被害了。” 曾作家松开门把手:“苏小姐来找我就是为说这些。” “是……嗯,也不是。” 曾作家冷笑:“对不起,我没时间在这满足苏记者采访的欲望。再见。” 她锁上门走到楼梯口,罗隐从下面走上来:“传闻不虚,曾作家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 曾玉清防备地站住,背抵着墙壁:“你又是哪位?” “警察局罗隐……探长。” 曾玉清微微一愣:“哦,罗公子,久仰大名。” “这里现在没罗公子,只有罗探长。怎么,曾作家这是忙着要出门?” “额,想去逛街,既然罗探长到了,那……请进。” 其实罗隐让苏三上前敲门,自己则躲在暗处一直观察来着。 闻言点点头说:“那就叨扰曾作家了。” 曾玉清只能又走回去打开房门。 “林世安昨天被杀了。” “是吗?”曾玉清放下两瓶可乐,又将起子递过来说请用。 “方才苏三和你提起,我并未看到你觉得惊讶。” “罗探长既然知道我平素如何,自然明白我的反应。我这个人可是有名的冷心冷面,谁活了谁死了,我全不在乎。” “是,早听说曾作家性情高洁。” “哈哈,罗探长不必讳言的,我知道外面都说我什么话,高洁?恐怕是假清高吧?” 曾玉清冷笑连连。 “昨天曾小姐帮忙扶着林教授回客房的对吧。” “是的,现场可不止我一个人,探长大可以去问问别人,莫非林教授是被我们送到客房以后出事的?” “正是,不知曾小姐可有想到当初有什么不正常的?” “不正常?”曾玉清仔细想了想说:“我觉得当时林教授有点奇怪。他平素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一下子气成那样有点怪,走路都很费劲,而且很明显手脚用不上来,嘴巴有点歪斜。我当时想和他说点话,但是他神情呆滞,完全不知道我说什么就不住点头,后来……” 曾玉清陷入回忆中:“我扶着他左手,林太太扶着右手,萧先生跟在林太太身后,刚走几步我就觉得教授身体很重,于是范先生过来帮忙,我和林教授说几句话,他不住点头,这时我看到他嘴角有点歪,还滑下点口水。可是林太太的表现更奇怪,按道理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林太太没理由看不到,她捏着帕子轻轻擦擦就算了。我们扶着林教授进去,让她躺下,我就出来了。林太太是最后出来的,说林教授睡着了。” “后来你就走了?” “是,我当时心情不太好,想着林教授忽然间老态龙钟,实在让人心生感伤,于是我就直接回家了。” “没和别人打招呼吗?”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招呼?” 嗯,很好,很曾玉清。 苏三在一边看着,曾作家的表现和她作品中表现的差不多,重视细节刻画,同时又独立独行。 “从国际饭店回来后你去了哪里?” “心情不好,大街上转了一圈,哦,去了百货公司,当然没人能证明,我喜欢独来独往。” “曾小姐认为会是谁杀害了林教授呢?” “当然是昨天在现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她看向苏三,目光冰冷:“这位记者小姐也有嫌疑。” “嗯,是,我也在现场,不过我从始至终并没有离开大厅,我一直陪着淑凝了。” “想杀死一个人未必要自己去做嘛。”曾作家划火柴点燃一根烟:“苏记者,这些事你比我清楚的多,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她吸烟的姿势很优雅,苏三看一下她用的火柴,竟然是装在一个很精致的银盒子里。 曾作家看到苏三注意看火柴盒,轻笑一声:“我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这盒子过去不知道是装什么的,我看和火柴很搭配就用了。” “曾小姐真是会享受生活的人那。” 苏三由衷赞叹。 “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让我着迷。” 的确,她作品中就充满各种精致的细节,细碎的像一颗颗最小粒却璀璨无比的珍珠。 “我以为以曾小姐的品味,也许会使用打火机或者火镰这些东西。” “打火机?也有外壳好看点的,不过洋人的玩意不过是占点奇巧淫技的便宜,论精致程度和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差太远,临时用用应应景罢了,当然这玩意也是洋人来的,要不怎么叫洋火呢。” 罗隐不想听她的高谈阔论,刚要转移话题,却见苏三吸了一下鼻子。 罗隐心想莫非她又发现了什么东西。 果然,苏三问:“我怎么闻到了火石的气味。” “火石?那是什么?”曾作家脱口而出。 苏三笑了:“曾小姐不会连火石都不知道呀,那天我送给林教授一个火镰,银子制的,镶着玛瑙和绿松石。” “哦,我想起来了。也许是这楼里有人用那玩意?或者你闻错了?苏小姐能闻到那些气味就和某个女人嘲笑我的那句话有点类似。” “嘲笑曾小姐的?哪位?” 罗隐问。 谁都不想揭自己伤疤,偏我们这位曾作家是与众不同的,她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太平洋里淹死一只鸡,沪上人吃黄浦江的自来水,便自说自话说是“喝鸡汤”。这楼里谁家用个火石都能被苏小姐闻到,这自来水可不就是鸡汤。”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很有点冷冷清清的味道。 苏三一愣:“曾小姐不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自然是不相干的,看谁笑到最后便是,你说呢苏小姐。” 从爱丁堡公寓出来,罗隐问:“你觉得这曾作家是否可疑?” “有一些,我的确闻到火石的气味,她却不承认家里有火石这种东西。” “我对你这赛过贝贝的鼻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以她的性格,今天对我们说话算是多的,尤其最后的自嘲,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啊。” “就是啊,我还奇怪她怎么有点自揭伤疤呢。” “赛贝贝,这绰号如何?考虑一下吧。” “大探长,还是讲讲刘娜吧,她怎么那么能恶作剧啊。” 两人下了车,说笑着走进警局。 “看看,说曹操就到,这不是刘娜。” 罗隐指着对面走过来的女子。 那女子一脸惊恐,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到罗隐似见到救命稻草,跑过来声音嘶哑着:“罗探长,我要报案。我表哥被人杀了。头……头不见了” “她表哥?”苏三惊呆了:“天啊,那不正是沈慕白!” 第六章 死者为谁?(上) 案发现场在茂名路上的一个公寓楼内。 这个公寓有五层,沈慕白住在四楼的一个单位,站在阳台上能看到不远处的宏伟的华懋公寓。 死者伏在客厅沙发旁,像是刚站起身就被人攻击。头不见了,地毯上一汪子血,因为天热没有开窗,苏三站在门口就闻到阵阵腥臭味。她掏出手绢堵住鼻子,站在阳台上的罗隐转过身来,看到她捂住鼻子的,眉毛一扬:“有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这里除了血腥就是臭气,怎么会这样臭?尸体腐烂的这般快?” 报案人刘娜听到尸体和腐烂字样,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苏三最怕看这种淑女型的哭法,小声又缠绵,看得你跟着抓心抓肺又无可奈何。从这点看,苏三到不像是女人了,至少不是淑女,她很少会流泪,自然也不会这轻柔缠绵又烦恼的哭法。 罗隐走回客厅,小那、苗一等人已经勘查完现场,见罗隐过来急忙汇报情况。 “颈部切口参差不齐,很明显没有顺手合适的刀具,我猜可能是用那里的,呃,大一点的水果刀?” 小那指着沙发桌上的果盘。那里面是两个梨,一个苹果。 苏三急忙去看墙角的垃圾桶,果然那里面有削下来的苹果皮还有果核。 “我们把这套房子里里外外都找了,这里就没有开火做饭的痕迹,没有菜刀,看腹部这个伤口,应该是一把大一些的水果刀。”小那解开死者的衣服指着伤口说。 “嗯,你观察的很仔细。” “杀死死者和切割头部的可能是同一把刀,如果是临时起意杀人,那极有可能就地取材。” “的确是这样,垃圾桶里有果皮,削的手法还很不错呢。” 苏三举手汇报。 刘娜毕竟也做过几年警察,大着胆子看着死者腹部的伤口,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小那问。 “我表哥小时候做过阑尾炎手术的呀,怎么这里都没有疤痕呢?” “死者是多大时候做的手术?” “十多岁吧,我想想,嗯,对是他十岁那年,读教会的寄宿学校半夜肚子疼被送到医院的,当时我姨妈正好就在我家,接到学校电话都吓哭了,别看我那时才六岁,可我记得很清楚的,虽然我过去从没见过那道伤疤,但我知道他做过手术,这里应该有道伤疤。” “这么说死者不是沈慕白?” 在一边拍照的苗一也愣住了。 苏三长出一口气。她虽然和沈慕白不熟悉,可是她真不希望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这么悲惨的死去。 罗隐瞟了苏三一眼:“你怎么倒是松口气?” “是啊,我昨天看到了沈慕白,不希望昨天那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这个人不是沈慕白,那么沈慕白去哪里了?还是说,沈慕白杀了他!” 苗一冷静地分析道。 “不,不可能,我表哥不可能杀人。” 刘娜大叫起来。 “这腹部的伤口有点不对劲啊。” 苏三指着死者袒露的腹部。 “腹部有三处刀伤,都不是很深,边缘干净,几乎没有多少血迹。 “的确不对劲,没有生活反应。” 罗隐俯身仔细看了看:“不错,你现在完全可以来我们警察局了。” 苏三点头:“你能说出好话真不容易。” “不用等肖琴,我已经能断定这个死者的确是个死者。” 罗隐站起身来拍拍手说道。 “头,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死者的确是死者?他不是死的还是活得不成?” 苗一瞪圆眼睛问。 “笨蛋。”小那怕他脑门一下“头是说,这个尸体在躺在这之前,已经死了。” “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死者不是沈慕白,而且是早已死去多时,被割去头估计也是想隐瞒死者的身份冒充沈慕白。这大概是沈慕白的金蝉脱壳计策吧。” 苏三解释道。 “奇怪,那这样,我表哥为什么要找具尸体冒充自己?” “那只能抓到他问他自己了。” 罗隐命令人将尸体装进裹尸袋抬走。 “既然这个人早都死了,俺就不是我表哥杀人,为什么还要抓他?” 刘娜脸上满是担心。 “你也做过警察,就算是尸体,也不能随便把人家脑袋割了。懂吧?或者,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被沈慕白害死的呢?也许是早弄死了呢?”罗隐眼睛一瞪,刘娜的眼泪又给吓回去了。 “可是,既然这人是死了以后被人捅了几刀割去脑袋,怎么流那么多血呢?” 苗一又不懂了。 听到这句,苏三和罗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刘娜。苏三想到宿舍那天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 刘娜被他俩看得浑身不自在,悄悄往后挪动两步底气不足地问:“你们俩……看我做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呢,也许令表哥所用的办法和你是一样的。” 罗隐也嘴角上扬语气戏虐。 “啊?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人血,都是鸡血?”刘娜的脸涨得通红。 “很有可能。” 罗隐蹲下身子,在沙发附近一点点搜索着。 苏三也学着他的样子几乎要趴在地毯上,一丝一毫的证据都不放过。 终于,两个人几乎同时站起来。 “果然!” 苏三手里举着个什么大叫。 “哼,还真是表兄妹啊。” 罗隐手里也举着一根很细小的鸡毛,那根鸡毛的一端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 “我就说,如果是刚死的人,怎么房间里那股腥臭味那么大。看来这些的确是鸡血啊。” 苏三踢了一下地毯,指着地毯上深黑色的那一摊。 “全城通缉沈慕白。” 罗隐说完这话,忍不住瞪了刘娜一样。 这对表兄妹太气人了。 一个和室友关系不睦,弄碎了眼镜恶作剧,把鸡血撒一屋子揍人。另一个更可恨,竟然弄一具死尸来冒充自己,还割去了尸体的脑袋! “咦,门上有个血指纹!” 苗一指着门把手的一处叫道。 苏三走上前去,果然在门把手下面,有个很细小的指印。 “来,你按上去。” 罗隐指着苏三。 “按上去?”苏三有点疑惑。 “把你的手指按到这指纹上去。” 啊?这样未免太恶心了点吧? 苏三皱着眉头刚要提反对意见,罗隐伸手立在嘴边做出个禁止的手势,接着说了四个字:“独家新闻。” 于是苏三马上将食指按了上去。 “嗯,很好,还知道是开门时碰到的,做出开门的动作,孺子可教。” 罗隐低头仔细检查着血指纹和苏三食指的契合程度。 然后轻轻伸手,若无其事地拉过苏三的手,看了看她的那根食指:“这指纹应该是个女人留下的,因为指痕和苏三的差不多大,看来留下指印的人有一双纤细修长的手。” 纤细修长的手! 苏三眼前忽然晃动一个小小的红点,她忍不住呀了一声,接着捂住嘴巴。 “你想到了什么?” 罗隐迅速捕捉到她眼睛一闪而过的惊恐。 “我……”苏三垂下头去,不知该怎么说。 “你昨晚发现林淑凝有异常?”罗隐按住她的肩膀:“这是我猜出来的。不算你出卖朋友,来,讲清楚一点。” 第七章 死者为谁?(下) “昨晚?我在家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林淑凝看到苏三跟着警察上门,有些惊愕。 “淑凝,是这样的,现在是……” “沈慕白死了,我们在他的住所找到一具无头尸体。” 罗隐截过苏三的话头。他现在不想告诉林淑凝真相,想看看她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什么?谁死了?” 林太太听佣人说警察来了,以为是林教授的事情,急忙从二楼往下走,听到这句大声追问。 “沈慕白死了。” 罗隐重复一遍。 “死了?怎么会?他怎么会死?” 林太太惊讶万分,脸上甚至还有悲伤神色。 她和林淑凝是完全不同的表现。 林淑凝听到沈慕白死了,眼中隐隐透出惊愕,脸上只是显现出一抹悲伤。而林太太的神色,几乎是可以用崩溃来形容。 “沈慕白死了,你伤心什么?” 林淑凝出言讽刺。 林太太已经不在乎她说什么话了,无力地扶着楼梯一点点挪动下来,她走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迟缓,像是经历了巨大打击。 沈慕白的死怎么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打击?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充满了不解。 “你!” 林淑凝忽然疯了一样冲过去:“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你说话,说话啊。” 她抓住林太太的衣领,愤怒地质问。 林太太神经呆滞,整张脸上的肌肉像是完全坏死了,苏三能看到她嘴角似乎在微微抽动。 苏三担心闹出大事,冲上去打算拉开林淑凝,却没想到林淑凝用力推了林太太一把,她摇晃一下,就那么倒了下去。 苏三啊呀一声,松开林淑凝去扶林太太,俯下身去,却见她神色木然,脸部肌肉松弛,嘴角抽搐,眼睛像是对不上焦距,一片茫然。 苏三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用力捏了她的手一下“林太太,你怎么样?摔到哪里?”林太太不出声,林淑凝叫了一声:“天那,血!有血!” 只见林太太的旗袍下面流出暗红色的血迹,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苏三闻着这血腥味,忽然一个婴孩的形象从脑海中一晃而过,她脱口而出:“你流产了?” “流产?” 林淑凝也吓到了,她心想这毕竟是林教授的骨血,若是被自己亲手扼杀,那如何对得起林教授。 她高声喊佣人打电话给白医生。这位医生是林家的私人医生,一般这种情况都是随传随到的。 医生现在还没来,大家也不敢随便搬动林太太,佣人们便将她抬到一楼客房,也就是昨晚苏三住过的房间。 林淑凝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方才的戾气,整个人像是一棵被暴晒过的脱水干菜,精神也萎靡起来。 “林小姐,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不过事关一起谋杀案,我还是想问你昨晚去见沈慕白都说了些什么。你们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血指纹会留在门把手上。” 匆匆安顿好林太太,林淑凝没来及的喘口气,罗隐却不给她休息的机会。 “我昨晚一直在家,这点苏苏能证明。” 苏三低头不吭声。 “你能证明吗?” 罗隐一脸严肃。 林淑凝拉着苏三的手说:“我一晚上哪里也没有去啊,你那时在写稿子,我就在房间了。” “可是11点多左右,我写完出来看到你是从外面进来的,你说心情不好去后院转转。你上楼时,我看到你手指上有点鲜血。” “你!”林淑凝气恼地甩来苏三的手:“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到底帮谁?” “淑凝,你冷静一下,我相信你是不会杀人的,同时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是只想单纯知道,你晚上出去找沈慕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手上会有血。” 林淑凝冷笑:“想说我杀了他?我是恨他,恨不能一刀杀死他,可是昨晚他受了伤,我竟然心软的扶他进门,还帮他包扎伤口,我真是恨我自己,怎么这样没用!” “什么?昨晚沈慕白受伤了?”苏三和罗隐吃惊地异口同声。 原来昨晚,苏三去写稿子以后,林淑凝就悄悄离开家,坐着黄包车去找沈慕白。 她想问个清楚,沈慕白为什么说林教授欺世盗名,他接触自己是不是只为了这一天。当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路上行人稀少,快到沈慕白所住公寓就看到他踉跄着跑过来,双手捂着腹部。 林淑凝急忙下了车,走近了才看到他手上已经隐隐有血迹,面色痛苦。 “这是怎么了?” “有人想杀我灭口,刚才在小巷子袭击了我。” 林淑凝来之前设想了多种场景,以为自己一见面就会甩他巴掌,没想到看到有人追杀他,想都不想扶着他就往公寓走。 “那时走的急,公寓门口靠着个男人,我只顾扶着沈慕白,被他绊了一脚,手擦破了皮,当时我没有注意,后来也是心里难受,无暇估计那块伤口,渗出了血,估计苏苏你昨晚看到的其实是这里。”她抬起手,左手的确是有一块擦伤。 林淑凝继续讲道:“我扶着他回到房间,帮他清洗包扎,我告诉他我爸爸去世了,警方在调查这件事,我爸爸和他有什么恩怨他和我说清楚。沈慕白说既然我爸爸死了,他和我家的恩怨也就了结了,以后和我就再无关系。” 我又气又急,觉得他这个人简直是不知好歹,我打了他一个耳光就跑了出去,出去时候,又被那人绊了一下。我才注意,那人竟然一直一动不动的靠在公寓门口,也许是个死人,天还那么黑,我越想越怕,就往斜对面的华懋公寓那个方向跑,在那找个车子就回家了。” “你走的时候沈慕白是活着的,受了伤。” “是的,他腹部被刺了一刀,但不是很深,我觉得那个伤口应不会致命。” 苏三急忙解释道:“其实死在沈慕白公寓里的应该不是他本人,可能是一个早死去的人,沈慕白大概是想脱身,用这个人的尸体做个局。” “啊?为什么你们断定尸体不是沈慕白的?不是没有头吗?”林淑凝的脸上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 “沈慕白的表妹说他小时活做过阑尾切除手术,腹部应该还有手术伤疤,但是在沈慕白住处发现的无头尸体上没有伤疤。”罗隐解释道。 林淑凝听到这话,呀的一声,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往后退了一步,肩膀抵着后面的墙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她不会倒下去。 “怎么了淑凝?”苏三见她面色忽然间变得惨白,吓了一跳。 林淑凝紧紧地握住苏三的手:“可是我昨晚帮他清理伤口,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腹部并没有伤疤,没有手术后的伤疤!” 听到这句话,苏三也觉得浑身发冷。 刘娜是沈慕白的表妹,这件事上不会说假话,那为什么沈慕白腹部没有伤疤? “难道,难道他不是那个沈慕白?” 苏三脑子转的快,一字一句地说。 “不是那个沈慕白?是什么意思?” 林淑凝有点听不懂。 “意思就是,这个沈慕白可能不是那个十岁前做过阑尾炎手术的沈慕白。” “天啊!那他到底是谁!” 林淑凝一声惊呼,这时里面传来佣人的喊叫声:“太太,太太你怎么了太太?” “ 第八章 沈慕白的真实身份 苏三反应快,拉着林淑凝冲进去,罗隐动了一下又站住,毕竟里面是个疑似流产的妇人,他不方便进去。 “怎么了?” “太太,太太这是怎么了?” 女佣人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苏小姐,求你告诉我,沈慕白,他到底怎么了?死了?” 林太太面色狰狞,脖子上青筋暴露,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样子非常恐怖。 林淑凝从没见过她这般可怕,内心的怀疑和嫉妒被慌乱冲淡,吓得躲在苏三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有,死的应该不是他。警察怀疑他弄了具别人的尸体,套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怕人发现还割去了头颅。目前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太太这才往下一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林淑凝这时才缓过神来,脸色阴沉问:“你那么关心他,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太太闭上眼睛不打算回答。 苏三忽然说:“沈慕白的表妹说,沈慕白腹部应该有一个做过阑尾炎手术的伤疤,但是这个沈慕白没有。” 林太太还是不出声。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清楚这个沈慕白身上没伤疤吗?因为淑凝昨晚帮他包扎过伤口,他受伤了,腹部被人捅了一刀,淑凝说伤口还很深,有人要杀他。” 听到这里,苏三看着林太太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浑身发抖。 “林太太,你过去就认识沈慕白对不对?或者,曾经他并不叫沈慕白?” 林太太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低声啜泣起来。 “是的,他是武泽,是我的外甥武泽。” “姓武?”林淑凝明显眉头一皱:“昨天宴会上他嚷着武澄明,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武澄明是他的父亲,我的姐夫。淑凝,你爸爸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林教授之所以娶我也是为了弥补他的愧疚照顾我。” “愧疚?你的意思是林教授真的曾经对不起武澄明?” 这时听着外面罗隐和一个人在说话,女佣人喊道:“太太,白医生到了。” 说话间,罗隐已随同白医生走了进来。 白医生说:“我要先为病人检查一下,大家请先出去吧。” 众人只能各怀心事走出来。 苏三大致向罗隐讲了一下沈慕白的情况。 “武泽?武澄明?看来我需要调查一下武澄明这个人。” 林淑凝一言不发,只看着自己脚下。 苏三拉她一下问:“淑凝,你别担心。” 林淑凝抬起头惨然一笑:“怎么能没关系呢,是我害她跌倒的,若真是怀孕了,这个孩子就是我爸爸的遗腹子,要是被我害的……” “不会有事的的,我看后来并没有出很多血,你不要多虑。” “是啊,小姐,太太这段时间可能没有怀孕吧,我看她一直吃人参养荣丸来着,真怀孕哪里还敢吃那些药丸子。” 旁边一个女佣插嘴道。 没想到林淑凝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苏三刚想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就见白医生走出来说:“林太太并没有怀孕只是血崩,打了止血针,需要卧床休息。” 白医生看了一下罗隐说:“还有点重要的事情。” 林淑凝心中忽然有不祥的预感,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咬着嘴唇。 就听白医生低声说道:“我怀疑林太太中毒了。” 中毒?苏三想到林太太方才嘴角微微抽搐,面部肌肉松弛的样子,忍不住惊呼:“天啊,我记得昨天林教授也是类似的症状,当时我以为他是气的呢!” 听到这话,林淑凝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指甲抵着手心一片青白,她自己根本感觉不到疼。 “我需要知道林太太最近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话是问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佣人的。 她看了林淑凝一眼回答道:“太太最近一直服用人参养荣丸了。” 苏三想起昨天看林太太从林教授书房拿走的那个盒子,如果这丸药就是中毒的来源,假如林教授也吃了呢? 她对罗隐讲出心里的疑惑,林淑凝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后背紧紧靠着沙发,彷佛没有沙发靠背支撑她就要倒下去。”淑凝,你怎么了?”苏三发现了林淑凝的不适。 林淑凝缓缓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太累了,这两天……想到爸爸就难受。” “我昨天看到那盒药丸放在林先生的书房,假如这个药有问题,若是林教授也吃了,他有没有可能中毒?” “林教授年轻时长期奔走在野外,身体消耗大,心脏也不太好,如果也是中毒的话,会表现的很明显的。” 罗隐也想到这个问题。那把刀很明显不是致命伤,插进的并不深,林教授的解剖报告还没出来,不能断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但的确有中毒的可能。 林淑凝腾的一下站起身,苏三拉住她的手问:“淑凝,你要去哪里?” 林淑凝神情木然:“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对不起,白医生,家里发生太多事,你先坐着,有什么需要的让徐妈来找我。” 罗隐站起身挡住她:“林小姐,你要不要请白医生看一下,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没有,只是累了。” “只是累了?还是你知道些什么?” 林淑凝晃了一下,苏三急忙扶住她低声问:“淑凝,你哪里不舒服,让白医生看一下。” 这时只听着门开了,林太太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的话我听到了,白医生,你怀疑那药丸子有问题?” “是,只是怀疑。” “药在这里,白医生你检查一下。这药……”林太太将药盒递给白医生,接着看着林淑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你爸爸也吃了。” 林淑凝啊地尖叫一声,接着以手掩口,目光中透出惊恐。 “不可能!”林淑凝指着林太太:“你的药,为什么爸爸会吃!是你骗他吃的对不对?” “我骗他?我为什么要骗他?他身体不好,见我吃这个药精神好了很多就也跟着吃了一些,就在昨天早上出门前他也吃过一丸。我们家就这几个人,如果真是这药有问题,淑凝,你说会是谁把药丸换掉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淑凝一步步向后退,最后退到楼梯口,用手指着众人:“你们都在说话,你——说谎,你也说谎!” 白医生苦笑:“林小姐,这药丸有附子成分,林太太的症状的确很像是附子中毒。” 林淑凝忽然笑起来,笑声尖利又疯狂。 苏三走上前,试图搂住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把推开,嘴里冷冷地说:”用不上你装好心。” “淑凝,你这是怎么了?” 苏三想不到她瞬间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药是我换的,我讨厌她!” 她指着林太太:“你夺走了我的爸爸,后来又总和沈慕白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你看他的眼神都不同,我恨死你了。” “他是我的外甥啊,南京陷落那年我们失散的,哪想到九年后他竟然以沈慕白的名字出现,我一直在试探他旁敲侧击,可是他始终不承认自己是武泽,直到昨天,他忽然讲出那番话,我才确定他真的是武泽。淑凝想左了,我只是想让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化解武家和你爸爸的恩怨罢了。” 林太太叹口气:“都怨我,我没有和先生讲明白,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第九章 意外发现 武泽和林世安是大学同学,关系很好,俩人都疯狂痴迷考古和金石,曾经几次一同去敦煌等地考察。 考察是个很辛苦也很危险的工作。当时军阀混战,兵匪横行,能够坚持去考察,除了必须有强大财力支持外还得有很坚韧的毅力和充沛的体力。两个人经历过多次生死考验,在考察过程中结下了很深的情谊。 “既然感情很好,为何沈慕白说武澄明是被林教授害死的,林教授还剽窃了他的科研成果呢?” 苏三问。 林太太苦笑:“我姐夫和先生在民国22年一起去云南一座大山考察,结果后来只有先生一个人回来,他说姐夫掉下悬崖不幸身亡了。姐夫在家中是第二个儿子,一直也不受宠,我姐姐嫁过去在妯娌间也很不受待见,姐夫忽然出事了,姐姐带着武泽在武家受了很多苦,期间先生多次给我姐姐汇钱,还曾经打算送武泽出国读书,可是武家不放人,他们非说因为我姐姐和先生有私情才害死了姐夫,想来武泽心中的仇恨种子就是那时种下的吧。至于剽窃成果这些,我是真的不懂,姐夫当时总在外考察,在家住的时间短,我姐姐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工作,我就更不知道了。” 林淑凝方才已经崩溃,此时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一直靠着沙发坐着,一声不吭,只听着林太太讲述。 听到这里林淑凝冷笑道:“所以你们姐妹就任凭武家人胡说八道污蔑我爸爸?” “我姐姐在武家备受欺负,最后一病不起,南京陷落时候武家竟然将他们母子弃之不顾,我当时在金陵女大读书,带着他们母子藏在教会礼堂,我姐姐缺医少药后来就死了。武泽有天也忽然失踪了,我寻找他好久都没找到,当时我以为他可能是跑到外面被日本人杀了。哪想到一年前,淑凝带回家一个男朋友,叫做沈慕白的,还是个留学生,可是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武泽。我当时又惊又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隐藏自己的身份,担心他当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于是我一直在试探着想他讲出事情,可是他根本不承认自己是武泽,还说我认错人了。” 林太太讲了这么多话,身体有些吃不消大口地喘着气。 林淑凝看向林太太,眼中有几丝愧疚。 “林淑凝,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毒害林太太王菡,请跟我们去警察局走一趟吧。” 罗隐心想看来抓到“沈慕白”才是正经,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临走时还不忘捎上林淑凝。 林淑凝面色苍白,一把抓住苏三的手不放。 “走吧,林大小姐。” “我到底是不是附子中毒还不能确定,还有先生也未必真的是中毒,你们警察局的检查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吗?” 林太太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拦在林淑凝前面。 “我说你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是不是?给你下毒的可是她!不抓她走留在这等着毒死你吗?” 罗隐火了,想推开林太太,可是看着她一脸病容虚弱的样子,双手停住了。 苏三见情况不好,急忙挣脱林淑凝的手,走过来按下罗隐的手说:“是呀,现在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吗。林太太是淑凝的继母,淑凝被带走了自然是要林太太出面在保她出来,何必费二遍事呢。再说现在林教授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很多事还得淑凝出面呀,通融一下好不好。” 罗隐其实自己也清楚这些,只是一时需要台阶下,闻言也就缓和了神色说:“既然林太太为她作保,那我先放她几天。等办完林教授的后事,最后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林太太不停道谢,林淑凝长出一口气,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抚着胸口,接着伏在地上低声痛哭起来。从苏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不住颤抖着。 不管林教授到底是被毒死还是被那把匕首杀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中了毒。 林淑凝一心为报复,却没想到无意中让自己的父亲中毒,她的内心想必是非常痛苦纠结后悔吧。 但人生没有后悔药。 苏三不想面对这样的人伦悲剧,悄悄退出客厅,出门时低声嘱咐佣人多用心照看点小姐和太太,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去警察局。 “你倒够大方,把事情都推给警察局了。” 罗隐随后走出来。 “能者多劳吧。”苏三回答的心不在焉。 “怎么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罗隐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怪吓人的,整日见你古灵精怪,这会这样还挺新鲜。” 苏三看着街上往来的人叹口气:“我在想,如果这世上真有后悔药,会不会有人愿意去吃。如果没有那么多误会,可能武泽就不会冒充沈慕白,也不会在宴会上去做那么冲动的事情,淑凝不会换了林太太的药,林教授也就不会死。” “林教授怎么死的还没查清楚,还有真正的沈慕白去了哪里?这些都要调查,你的感慨未免来的太早一些。” “若真有后悔药,你会想试一试吗?” “不会。” “按照你的审讯理论,这么快脱口而出的答案往往是口是心非,在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 “自然是脱口而出,因为我罗隐从没做过什么可以后悔的事情。” 苏三无言,他总是这么自信满满。 “你呢?你会有后悔的事情吗?” 苏三愣了一下,一抬头看到罗隐目光炯炯看着自己,急忙低下头去:“别试图看我想什么,我可不是你审问的罪犯。” 罗隐唇角一扬:“你啊,一定有后悔的事情。”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前面拖着长辫子的电车叮叮当当地过来。 苏三忽然问:“哎,刚才你是吓唬淑凝呢,对吧?” “你说呢?” 电车在前面停下,罗隐轻松跳了上去,对着苏三伸出手去:“来,上车。” 苏三拉着他的手上了车,电车上人不多,两个人找个位置坐下,苏三探头看向窗外往来的行人,时间已经是下午,被太阳烘烤了一天的街道各种气味汹涌而至。 苏三闻到了臭豆腐的味道,里面一定还加了很多辣椒酱,滴着红鲜鲜的辣油;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夹着的油纸包里装的应该是菠菜包子,看此人步履匆匆,家中也许有等待他回去的妻子和稚儿?哦,对面,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女子身上有桂花香水味,咦,对面窗外走在路上的是谁! 苏三忽然从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曾作家怒气冲冲的在前面走着,后面一个人正和她说着什么。那个人伸手去拽曾作家的胳膊,曾作家用力一甩,手几乎要打到那人的脸上。 苏三急忙推了罗隐一下:“快看,那是曾作家,后面的男人是萧先生!” 罗隐顺着她手指看过去,点点头道:“呵,有点意思啊。看来需要查查这俩人的关系。” 第十章 买来的情报 “沈慕白,出身富商家庭,南京陷落时十六岁。” 罗隐的办公桌上摊着武泽和沈慕白的资料。苗一站在一旁,一边喝咖啡吃着三明治一边邀功:“头儿,别的不说,这来回就得十五六个小时啊,坐得屁股都生茧子了。” “好,放你一天假,泡温泉去茧子。” “那啥啊,手头啊……”苗一捻捻手指。罗隐掏出钱包扔过去,苗一美滋滋地打开钱包拿出几张钞票在罗隐面前晃了晃“我就抽这几张啊。” “滚吧。”罗隐一挥手。 苗一跑出去和小那差点撞上,小那推他一把:“才回来就跟马猴子似的,蹦跳什么呢。” 苗一哈哈大笑两声转头就跑。 “来,你看看这个。” 罗隐将两张纸递给小那。 这是沈慕白和武泽的学籍档案。 南京陷落很多学校都被毁坏,幸运的是武泽和沈慕白是同一所中学的,那所学校被日军某部门征用,得以完整保存下来。 当年沈慕白十六岁,武泽十四岁岁。学籍档案上一寸的黑白照,两个少年相貌相似,眉宇间的神情都很像。 “他们俩很可能当年是认识的。” 小那判断。 的确,在同一所中学,两个长得很像的少年也许是相识的,甚至很熟悉。南京陷落之前沈家跟着军队撤退,沈慕白和家人在玄武湖附近失散。周围都是逃难的人群,远处传来枪炮声,乱纷纷的环境中,两个少年在街头相遇了, 没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目前了解的是,后来武泽消失了,而沈慕白在半年后和寻找他的家人在松江附近相遇,据说当时头部受伤了,失去一部分记忆,后来被家人送到美国读书。 “真正的沈慕白当年和武泽应该是在一起的,只是一个死了一个活着,冒名顶替的武泽对林教授一直心怀仇恨,回国后就以沈慕白的身份接近林淑凝,在宴会上对林教授致命一击,打算毁掉他的名誉。” 罗隐分析说道。 “那么沈慕白为什么会被人袭击呢?又是谁袭击的他?”小那问。 这时肖琴走进罗隐办公室。 “尸检报告出来了,死因是中毒,另外插在死者胸口的伤痕不足以致命,那把刀没有插到心脏,力度不是很大。” “你知道附子吗?” “附子?附子中的毒性会被迷走神经造成伤害,表现为口唇、舌及肢体麻木,胸闷,呼吸困难等等严重者可出现休克、心律失常、昏迷,甚至死亡,一般会在口服后半小时至一小时出现症状。” “不错,苏三说林教授在宴会开始不久就出现了面部有些松弛和嘴角抽搐,目前能确定林教授服用了含有附子的药丸。” “胃部的确有残存的中药丸,不过我觉得这点药物应该不足以致命,他可能在当时出现了轻微的附子中毒迹象,语言和行动有些迟缓。如果附子中毒死亡的话,死者面部表情不会那么平静。”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死者胃内都是茶水,我怀疑有人在他喝的茶水中下毒。只是科学技术有限,无法检测出毒药成分。” 罗隐记得苏三说宴会开始时是林门大弟子萧道一带着人敬酒的,并以林教授身体不适合饮酒为名以茶代酒。 “一般情况下毒药在酒水中会不会发挥的更快一些。” “那是当然,很多滋补中药都是用酒来浸泡的,同时人在服用某些西药后也不能饮酒,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是毒药的话,酒水一定会催发药性。” “很好,多谢你,肖琴。” 肖琴微微一笑:“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这有两张歌剧的票,工作这么辛苦总要劳逸结合一下。” 小那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挪动,一边挪动一边还竖着耳朵想听罗隐和肖琴的谈话,一个没留神和门口的人又撞在一起。 “小那,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苏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那急忙竖起手指在嘴边做个嘘的动作,苏三眨眨眼睛:“什么意思啊你。” 就听着里面罗隐大声说:“好啊,歌剧,我喜欢,用不用我晚上开车去接你?” 苏三往里探下头,又缩了回去,罗隐问:“门口是谁啊,为什么不进来。” 苏三拎着文件包走进去,小那站在门口想了想,决定脚底抹油。 “呵呵,肖法医在这里啊,我来的不是时候。” “嗯,是挺不是时候的。”肖琴应了一声。 “不是时候也没办法了。我接到个包打听的电话,说有秘密卖给我。” 罗隐看着苏三有点眉飞色舞,知道她一定是买到了很重要的线索,于是点点头:“你不会这么好心将买来的秘密和我共享,不会是又要狐假虎威叫我去把那包打听抓起来吧?” “那倒不是,我也是要信誉的好吧,总这么做哪里还有人敢卖消息给我。”苏三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去:“不过我花了五百块,肉疼死了,我将秘密和你分享,出的钱是不是也能分享?” 肖琴听到这话,鼻子冷冷哼了一声,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 苏三才不在乎她瞧不起呢,我为什么要被你看得起? 罗隐指着被苗一扔到一边的钱包:“没问题,只要这个消息是个好消息,多少钱我都出。” 说着在她手上轻轻拍一下:“一言为定。” 肖琴睁大眼睛看着罗隐的动作,放下自己手中的报告说:“我先走了,晚上在家等你哦。” “好的。” 罗隐挥挥手。 苏三低下头,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脸上已经风平浪静。 “这个消息绝对物有所值。”苏三坐到罗隐对面:“据说在南京陷落之前,萧道一是负责中央大学迁移事宜的,又因为他是林教授的弟子,博物院内一些文物的迁移他也曾经参与分门别类。所以在南京陷落之时,他因为忙着转移各种资料没有在第一时间逃出城去。当时和他在一起负责这件事的还有个林门弟子叫做薄文景的,这个人后来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和萧道一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就是,当时薄文景负责运送的文物,其中有比较重要的有山顶洞人头盖骨化石,这么重要的东西本来该是早点运出去,不知当时出了什么差错却把它排在后面,最后竟然和薄文景一样失踪了,很多人怀疑是被薄文景私吞了,后来军统和中统的人都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这个薄文景。” 苏三好整以暇地拿起罗隐办公桌上的资料大致看了一下:“这个情报如何,很值钱吧。” “何以见得值钱?” “这样看,我觉得沈慕白,我习惯叫他沈慕白了,在宴会后就被人袭击,很有可能是袭击他的人从他在宴会上的反应认出他是武泽,而武泽才是真正被袭击的对象。这四个人能联系在一起的时间点就是南京陷落时,假设沈慕白、武泽、萧道一、薄文景,在当年那个时间节点,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错,果然是做记者的,联想能力非常丰富,你这五百块花的很值得!我可以给你一千块,另外五百块是奖励。” “无功不受禄,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份。” 苏三潇洒地起身:“我先走了,还得继续调查这件事情,祝你晚上愉快。” 罗隐点点头“你也愉快。” 他看着苏三一步步走出去,又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钱包露出微笑:这小财迷竟然忘记拿钱了?步履匆匆,还故作潇洒,哈哈。 第十一章 吴环生上当 “遗失的山顶洞人头盖骨化石究竟在哪里?倾城往事掩盖的秘密?” 申江晚报这天的号外犹如石破天惊,全城轰动。 北京人头盖骨失踪一事,因为彼时战乱国土沦丧,老百姓活命艰难,无论北京人还是山顶洞人,谁在乎那是什么东西。现在报道出来,标题很惊悚,国破家亡时的沉重心情又被勾起,在读到属于中华民族老祖宗的山顶洞人头盖骨化石竟然在南京陷落时失踪,悲愤溢满心胸,很多人都恨恨地将报纸拍在桌上骂上几句,彷佛唯有如此才能发泄对侵略者的愤懑情绪,申江晚报早上的加印号外,已经在全城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啪!” 萧道一将报纸拍在桌上,接着又拿起,用力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萧太太端着牛奶出来:“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大脾气!” 博物院的文物转移,薄文景失踪,头盖骨到底是去了哪里……这一系列的字眼都让萧道一心生恐惧,他盯着被自己扔到地上的那团纸,眼里几乎喷出火。他的小女儿正在用一个小木勺子吃饭,不小心将饭扒拉出来,萧道一眼睛横过去,许是眼光格外凶狠,四岁的女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萧太太急忙去哄女儿,嘴里埋怨着:“有你这样的吗?大早上好好的找气生,你看看你那是什么眼神,恨不能将我们母女生吞活剥了。” 萧道一生气地将牛奶杯子重重地放下,萧太太更火了:“你想摔我们就明着来。何必在那摆出这个矫情样子,我知道,你就是想叫我们给那女人腾地方。” “够了!”萧道一站起来,拎着西装走出门去,剩下萧太太一个人抱着女儿呜呜呜地哭,哭着哭着,女儿的小手摸上她的脸,萧太太抬手用力擦干眼泪,她心想为母则强,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 萧道一一怒之下冲出家门走下楼,今天出来的早,包车还没有来,他也不想坐车了,便慢慢地往学校走。 刚到大学门口,就看外面围了不少的人,那些人一见他过来,转身就呼啦啦将他包围的严严实实,手里的灯还不住亮着,嘴里喊着:“萧教授,看这里!” 萧道一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他尽量让自己表情淡然,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装作什么都在不知道的样子问道:“诸位新闻界的朋友,不知今天是所为何事?” “萧教授,你对林教授遇害有什么看法?” “林教授是我的恩师,也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我希望警方早日抓到凶手,以告慰老师在天之灵。” “那薄文景呢?萧教授你和薄文景师出同门,又一同经历过沦陷,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薄文景为什么失踪吗?” 一个男记者出言犀利。 “你是哪家报社的?” 萧道一反问。 “哦,我是申江晚报的记者吴环生。” 吴环生! 萧道一想到那张被自己揉成一团的报纸,那篇让他悚然心惊的报道,题目后面赫然写着本报记者吴环生的大名!原来他就是吴环生! 萧道一强压抑下内心的愤怒,微笑道:“哦,吴记者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吴环生听萧道一这么说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 昨天下班前,苏三回到报社,满面愁容。 吴环生看在眼中心里暗喜,自从苏三做了主笔,他心里憋闷极了。本来是俩人一起去警察局的,没想到这女人凭着几分姿色竟然勾搭上罗公子,他吴环生就是不服。他也找过姐夫,结果李主任眼睛一瞪,劈头盖脸将自己一顿训,姐姐气的在一边抽抽搭搭的哭,边哭边骂着:“一定是那女人又挑拨离间了,我就知道你对我从来都没有什么真心,你就找你那黄脸婆去好了,就当我死了罢。” 过去要挟几句,李主任会涎着脸来讨好,而现在,他反倒不耐烦了,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剩下姐弟二人大眼瞪小眼。反复几次,自然知道是这人越来越不好拿捏,她姐姐背地啐道:“也不知被家里那个母老虎灌了什么迷魂汤。” 当然这也只能是背后骂骂,当面还得姐弟俩一起哄着人家。 因此这吴环生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颇为艰难,一心想写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伟文,好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苏三的烦躁自然一点不差都落在他眼里,他现在学的深沉许多,也不言语,只悄然观察着苏三的行动。见她在纸上写了又扔,扔了又写,直到下班离开,她办公室内的垃圾桶里几乎满满的,都是揉成一团的稿纸。 吴环生等报社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看到总编老宋也出去吃饭,便悄悄潜入苏三的办公室,将垃圾桶里的纸团子统统拿出来,一点点展开,按照意思拼凑一番,读了一遍后忍不住惊道:“这可是个好新闻啊。” 只是这好新闻未免有些虎头蛇尾,吴环生将稿纸都收起来,心里暗笑: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也有江郎才尽的一天?这才叫活该呢。 吴环生依葫芦画瓢,基本照着原样誊抄一番,在最后结尾时又加上点个人的主观臆断,自认为将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新闻写得(抄得)是荡气回肠,看着抄写的清清楚楚的稿子,自己忍不住赞赏:“吴环生啊吴环生,你才是才华横溢聪明绝顶啊。” 宋总编吃完饭回来,吴环生马上将稿子交了上去。宋主编读完,愣愣地看了吴环生好一会儿,只看的他内心慌恐,差点将自己偷人家稿子的事情和盘托出,却见宋主编一拍桌子:“小吴,你可真是我们报社的后起之秀啊。” 因此就有了今天申江晚报这篇传遍沪上的号外。 吴环生担心和苏三早上上班撞见尴尬,主动请缨跑到复旦外面来采访萧道一。 此时听得萧道一夸赞,那真是洋洋得意,全然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竟然未发现萧道一根本没有回答自己,而是反问。 “萧教授,你真的不清楚薄文景为何失踪吗?” 吴环生沉浸在名记者的光环中,又问了一遍。 “城破之时纷乱非常,萧某能侥幸逃命已经是万幸,实在不知文景去了哪里。若是当初我们俩能在一起逃难,也许现在会有不同,至少文景不会失踪。” 萧道一脸上显出惋惜的神色:“文景才华横溢,实在是太可惜了。” “萧教授,你可曾看到过山顶洞人头盖骨化石?” 一个女记者问。 “化石当时保存在中央大学内的博物院,我自然是看过。” “那么萧教授能估测一下那个化石有可能在哪里吗?” “萧某师从林教授,在收藏和金石鉴定上小有心得,但从不会占卜,这些事萧某实在猜不到。” “他在说谎!”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萧道一顺着声音看过去,忍不住心里一哆嗦。 记者中有认出来人的,呼啦啦围了过去:“沈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慕白指着萧道一喊道:“南京陷落之时,我亲眼看到他杀害了薄文景。” 萧道一摇头叹息:“沈慕白,你这样针锋相对针对我们师徒二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老师和你有什么仇怨,能让你屡次信口雌黄,造谣生事。” 沈慕白闻言大怒:“我就是要揭下你的假面具。我说为什么我从宴会上离开后就被人刺杀,原来是你雇凶杀人,你认出了当年那个逃走的少年就是我!萧道一,你这个杀人凶手!和你老师一样是个十足的伪君子,真小人!” “你的目的达到了?” 街道拐角处,罗隐双手插在裤兜,晃晃悠悠地说。 “还好,事情目前是顺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下一步嘛,我希望萧道一不要这样轻易认输,至少要给重旧账的人一点苦头吃吃。”苏三看着不远处意气奋发的吴环生,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第十二章 当面对质 “沈慕白,你不要血口喷人!”萧道一气的浑身发抖。 他这才知道自己上当!那个杀手给他送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他一介书生,哪里敢仔细辨认,只看一眼就叫他赶紧处理掉便是。 沈慕白居所发现男尸的新闻已经传遍本城,他现在忽然出现,自然也引来了大批记者的追问。 “沈先生,请问你居所的男尸是怎么回事?” “沈先生,你不怕被警察抓走吗?” “沈先生讲讲吧,你为何在生日宴上和林教授反目?我有消息说你和林小姐已经谈婚论嫁。” 沈慕白一出现,萧道一的脸色就变了,这些记者都是察言观色的老油条,如何能看不出。即包围着沈慕白又都瞄着萧道一,等着这二人之间来个大爆发,镁光灯闪了好几次。 沈慕白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诸位,我寓所发现的男尸,是我公寓门口不知何故死去的一个男子。当时我回家路上被人袭击,心里非常惶恐,打算出门躲避正看到一个男子死在路上,便将他拖回公寓,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听说那人被割去头颅,这么残忍的事情怎么能是我做的呢?一定是杀手割下他的头谎称是我回去邀功。这件事还要仔细问一下萧先生比较好。” “姓沈的,不,姓武的,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冒充沈慕白的身份,其实你是武澄明的儿子!你这个人从身份到履历都是假的,你的话谁会相信?” 萧道一反唇相讥,振臂高呼,拿出在讲台上做报告的架势。 “什么?沈慕白的身份是假冒的?” “天啊,怪不得沈慕白在林教授生日宴上反戈一击,原来是武澄明的儿子!” 记者们都乐坏了,这是多么鲜活又震撼的爆料,他们都盼着这两个人继续争吵,挖掘出更多的黑料出来。 “不错,我不是沈慕白,真正的沈慕白是我同一个中学的校友,我亲眼看到他在城破时被日本人杀死了。那时我非常害怕,躲藏在树林中,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天擦黑,刚要爬起来就听着路上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诸位记者朋友,你们猜我看到了谁?今天我看到报纸才知道,原来我当初看的是薄文景被杀害的现场。而当时和薄文景在一起,并且趁其不备杀害他的人就是这位萧教授!” “不对,沈先生,哦,我也不知道是该称呼你沈先生还是武先生,你既然是林小姐的未婚夫,自然应该在林家见到过萧教授,怎么今天才发现当时和薄文景在一起的是萧教授呢?” 一个女记者问。 “对呀,对呀。” 别的记者也纷纷点头赞同,看向沈慕白的眼光充满疑惑。 “因为当时天已经很晚了,月亮还没有出来。萧道一还戴着帽子,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只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我知道一个人叫文景,另一个被称作师兄,他们讨论的重点是山顶洞人化石。我父亲毕竟也是考古界人士,这些东西我还是知道的,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跑到深山老林说山顶洞头盖骨化石的问题。我伏在草丛中听到那个文景说绝对不会把头盖骨交给日本人的。而那师兄却一再劝说,说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把东西交出去日本人会将咱们送出城并且保护家人,还会给一大笔安家费用。还说什么这些文物反正算是人类共同财产,现在国破山河在,让日本人帮忙保护些日子也没什么啊,日本人会很爱护的,总比我们这样带着出去遇到什么危险反倒被弄坏了好。” 天啊!所有记者都振奋起来,堵着萧道一不让他走。 有人大声质问:“萧先生,这些话真的是你说的吗?” “喂,你这个卖国贼,竟然说这种话!” 刚光复不到一年,人们一提到那些残暴的侵略者还都咬牙切齿。 萧道一急忙摆手解释:“没有这回事,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他说了,当时天色已晚看不清人长相,如何断定那个师兄就是我?我们同门师兄弟二十余人,谁能证明是我!” “可是当年陷落时,林氏同门中只有你和薄文景在南京城里,那篇报道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我也是因此才知道原来那晚那个人竟然是你!也终于明白为何我被人袭击!” 沈慕白上前一步,指着萧道一说:“因为你捡到了我的学生证。你这些年想必一直在做噩梦,也一直在寻找武泽这个人,只是你不知道,武泽为了有更好的生活,索性冒充沈慕白,直到生日宴上我提到我的父亲武澄明,你才发现原来我就是武泽,于是你就买凶杀人,想杀我灭口!” 萧道一兀自嘴硬挣扎:“谁说当时城中同门只我们俩?那号外!” 他恶狠狠地盯着吴环生道:“一个无名小辈编造的东西有什么可信度。你们竟然相信他的鬼话!吴环生,你做过什么调查就敢这样说话!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吴环生心中本来就有鬼,现在当众被人质问是编造,拔直腰板喊道:“我才不是编造我做过调查的,调查你晓得吗?” 他在说话时脑子也飞速运转,知道沈慕白出来对峙都是因那篇号外所引起,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自己越能出名,于是故意激怒萧道一:“哎呦,我做过调查的啦,这你都要狡辩,我现在都怀疑林教授是不是被你杀害的啊。没准林教授认出你的真实面目,你就……”他伸手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有记者跟着连连点头。 萧道一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用力将围着自己的记者推开,大步就要进校园。 沈慕白喊道:“警察,警察在哪里,我指证这个人是杀人凶手!不止杀人,还涉嫌将我国的珍贵文物送给日本人,他是汉奸!” 汉奸!此时正是全国范围内清查汉奸逆产的时候,听到汉奸二字,所有记者都兴奋起来,镁光灯闪个不停,有记者也跟着故意挑衅:“萧教授回头叫我们拍一张嘛,你不是汉奸你躲什么呢。” 大学校门口这一幕吸引了很多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道一匆匆几步眼看就要冲进校门,忽然从侧面闪出两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晃了晃手中的证件笑道:“萧先生,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萧道一看了一眼这个警察的证件,哼了一声,也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晃了晃:“我有急事,没时间和你回去,抱歉。” 他手中的证件忽然被一只手夺走。罗隐打开那证件看了看,嘴里啧啧称赞着;“想不到你萧教授能文能武嘛,还有这样的身份,失敬失敬。” 随即他将证件扔给小那,哈哈一笑:“不过这个在我这里不好使,我不管你是什么统,在我的地盘犯了事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办,带走,把沈慕白也带走。” 一见警察带萧道一走,记者们沸腾起来,纷纷采取围追堵截的方式,汹涌而至要将罗隐包围。 罗隐回过身,对记者们友好地微笑下,然后指着人群中的吴环生。 吴环生美滋滋地上前去,就见罗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推他:“好了,你的独家新闻,好好做。” 吴环生被推回众记者中,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独家新闻,什么啊,你什么都没说啊。 记者们将他包围起来纷纷质问罗隐和他说了什么。 吴环生哭丧着脸说什么都没说,被众人呲之以鼻,有的知道他和李主任关系的人甚至开始人身攻击。 吴环生本来洋洋得意,忽然被人揭露姐姐是做李主任小星的,所有的血都涌上脑子,啊的一声扔下相机和那记者撕扯在一起。记者当众群殴,这新闻定能博人眼球,镁光灯又开始闪了起来,还有记者在一边挥拳喊道加油加油。 躲在拐角处的苏三小声嘀咕道:“活该!” 第十三章 我要把人带走 “罗公子,你虽然是罗司令的公子,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审讯室内,萧道一冷笑连连,指着坐在另一边的沈慕白道:“这么个人,身份什么都是假的,你们就信他的话?真正的沈慕白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不调查吗?” “真正的沈慕白真是被日本人杀害的,我至今都感谢他,没有说出我在哪里,当时我们藏身地方相距并不太远。” 沈慕白指着萧道一问:“你那天还在一堆尸体前摔倒过,弄了一身的血,记起来吗?你用大石头从后面砸死了薄文景,然后将他拖到那堆尸体中间。” 沈慕白声音低沉,听得周围人都浑身一寒,萧道一想到那个夜晚,也不禁一抖,接着怒道:“没有这种事。” 苏三看出他这是在强自镇定,在一边忽然开口说道:“你手上有血,是不是那块石头划破的。怎么选个有棱角的石头,是为了砸死人更容易些?” 她说到你手上有血时,审讯室内的窗户忽然哐当一声被风吹开,桌上的纸乱飞开来,接着那风竟然打着旋,纸片在旋里转来转去接着缓缓落到萧道一面前。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苏三故意吓唬他:“这是薄文景让你将事情真相都写出来。” 萧道一精神本来极度紧张,一直在装镇定,此刻也有些毛骨悚然,心虚反问道:“你知道什么?那块石头并没有打死他,他是被日本人用刀劈死的!” “并没有打死他,你还是打了对不对?” 罗隐一把拎起他的衣襟怒道:“枉你还是个文化人,果然是在城破时候卖国。” “我卖国?我卖什么国?我不是官不是权贵,我只是个读书人,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和家人一起活下去,我没有杀文景,只是用石头砸晕了他,当时我听着树林里好像有声音就急忙追上去看,结果那家伙跑的很快,我只捡到他的学生证,等我回来,日军已经到了,是日本人杀了文景,砍下他的头。” “日本人为什么没有杀你?你还是将那头盖骨化石给了他们对不对?” 罗隐用力一掼,萧道一向后面摔过去,重重撞到椅子上,他忍住痛大声反问:“你经历过那段日子吗?你知道当时有多可怕?到处都是死人,日本人四处杀人,男女老少都不放过。当官的都跑了,当兵的放下了武器,你们要我一个文人怎么面对人家的枪炮砍刀?啊?” “你可以选择苟活,可你不该将国宝交给日本人!” 苏三也非常愤怒,用力一拍桌子。 她从沈慕白、武泽、萧道一和薄文景四个人的线索中猜测他们四个一定是在南京陷落时经历了什么,因此她将自己猜测的事实写成报道,故意提到南京陷落时在城中的林氏门人只有萧道一和薄文景两个人,薄文景后来失踪,萧道一讳莫如深,随同薄文景一起失踪的还有国宝——山顶洞人头盖骨化石。这篇报道写的跌沓起伏,但苏三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她听罗隐说军统和中统都曾经调查头盖骨一事却又无果,深知这是个烫手山芋,也许会闻名全国,也许会引来种种麻烦,经过仔细考虑,她决定设个局,引吴环生上钩。果然好大喜功的吴环生上了当,起了贪念将苏三扔在垃圾桶内的文章据为己有。一石激起千层,。躲在暗处的沈慕白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人追杀,他毕竟还年轻,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直接跳出来指证,这也就引发了今天复旦门口的这一幕闹剧。 苏三见萧道一此刻将他还在百般抵赖,怒火中烧,一掌拍下去,本是带着怒气,但她的纤纤素手能有多大劲,反被桌子震得生疼。她强忍着痛,向前探着身子问道:“你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萧道一此刻已经冷静多了,他叹口气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的确曾经想过将东西交出去,可我把文景打晕了,等我回来文景就被日本人杀了,那东西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如何能找出来交给日本人,恐怕那头盖骨当年已经玉石俱焚,可惜啊,可惜,我老师一直也对这件宝物念念不忘。” “你不承认自己将东西交给了日本人?”罗隐有点吃惊,因为萧道一明显镇定下来,忽然间又开始全盘否认。 “我承认自己和文景有了争执,这些争执看在他的眼中引起了误会。” 萧道一指着沈慕白笑了:“我该叫你武泽还是沈慕白?武澄明也是我的师长,说起来咱们都是世交,作为世兄我向你道歉,当年真不知道你也在城中受苦,否则我一定会带着你一同逃走。” 听到这里,沈慕白不屑地哼了一声。 “但是武老弟,你真冤枉我了,我没杀文景,你看我们打起来就跑了,没看到后面的事,我回来文景被日本人杀了,我吓得哪敢露头,一直在山上躲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偷偷溜出去的。后来,我就……” “后来你就怎样?” 罗隐抓着他不放。 “后来我遇到了军统的地下组织,便参加了他们的行动。” 萧道一话语中隐隐透出得意:“我当时也做了不少事情,我也是为国为民立过功的人。” 他指着桌上的那个证件说:“罗公子,你看,我这证件可不会有假吧。” 罗隐点点头:“你竟然还能摇身一变加入军统,真叫罗某刮目相看。” “哈哈,罗公子,你有所不知,其实我现在还是……” 话没说完,就听着哐啷一声,审讯室的门被人踢开。 几个军装男子走了进来,领头的青年男子着上校军衔,进来后拿出证件在罗隐眼前一晃说道:“奉国防部肃奸委员会令,带走萧道一。” 苏三在一边很开心,心想难道萧道一被肃奸委员会盯上了?那可真是太棒了,到那边一用刑他一定会把实情讲出来。 罗隐检查完这少校的证件,皱着眉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你们的人?” 那上校一脸桀骜,轻轻嗯了一声。 萧道一此时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现如释重负的神情。沈慕白则激动地站起来指着萧道一质问:“我亲眼看到他用石头砸向薄文景,我也听到薄文景说头盖骨就在他们随身的箱子中,明明是他将国宝交给了日本人,你们竟然说他是肃奸委员会的人?开什么玩笑?” 那少校一挥手,一个士兵上前冲着沈慕白就是一个大耳光,沈慕白被打的头侧向一边,鼻孔滴下血来。 罗隐冷冷地问:“莫上校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有人密告此人在陷落时做了汉奸,带走。” 两个士兵架起沈慕白就要走。 苏三喊道:“那时他只有14岁,怎么可能做汉奸,倒是萧道一!他怎么逃出南京城的才该好好审问一番。” “这位小姐!” 莫上校闻言走到苏三面前,忽然伸手捏住苏三的下巴,恶狠狠地问:“我注意你很久了,一个小报记者好好写你的号外就是,瞎掺合什么?” 罗隐用力推开他的手:“莫上校,这里是警察局不是军统上海站!” “是啊,警察局啊,我竟然不知道警察局还敢扣押我们军统的人。罗公子,今天给令尊面子,我也就不追究了,告辞。” 眼瞅着这些人要将萧道一和沈慕白带走,苏三顾不得下颌火辣辣的疼,急忙拉住沈慕白的衣袖:“你们不能带走他!他当年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做汉奸!” 几个警察也大着胆子拦在门口,莫上校抽出枪来砰地对着屋顶一枪,子弹反弹回来,射到桌子边的钢板上,火星四溅。 苏三吓得急忙松开沈慕白的衣袖,躲到罗隐身后。 罗隐轻轻护住她的肩,低声说:“别怕,没事的。”说完走到门口挡在莫上校面前,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莫上校是办公事,我也不好拦着,这样吧,我总不能只靠你一句话就把人给你,总要看到个手令吧?还有这个沈慕白,哦,假沈慕白,他涉嫌谋杀林教授,必须严加审问,目前还不能交给你,等我审完了他的杀人官司,再交给你们如何。” 沈慕白喊了一声:“我没……”话音未落,苏三在他身后捅了他一下,他将杀人俩字咽了下去。 莫上校环视四周,见警察们也都拔出枪来,哈哈大笑着:“罗公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这么紧张呢,不就是手令吗?这样吧,我让令尊给你打个电话如何,儿子总要听老子的嘛。” 第十四章 扣你一晚上而已 剑拔弩张。 审讯室内外的空气都充满了火药味。 罗隐手下的警察无论从枪械设备到日常车辆配备都是最好的,也是胆子最大的,换一批人未必敢和军统的人对着干。这些小子被罗隐惯坏了,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真要闹起来,军统这几个人还真占不到什么便宜。 莫上校显然也是很明白这一点,打算找罗司令求助。 罗隐轻轻拍拍他肩膀:“莫上校,现在是公事不是家庭琐事,搬出我父亲来这未免有点文不对题吧,怎么倒像小孩打架找家长呢。” 枪声惊动了警察局上下。局长听说军统的人上门要人,急忙带着秘书赶过来,一进门就哈哈笑道:“这是做什么,大家有话好好说,哈哈,这位是……” “肃奸委员会,莫明。” 莫上校面带桀骜。 苏三捂着被掐红的下巴,噗嗤一声笑起来。 莫名其妙!这个人果然是从头到尾的莫名其妙。 莫上校似乎想到苏三为什么笑,恶狠狠地一个眼风飞过,苏三躲在罗隐身后,压根不去看他。 “哦,是莫上校,不知来我这里有何公干啊。” “这个人是我们肃奸委员会的人,我要带走,还有这个人……” 他一指沈慕白:“怀疑他通敌做过汉奸,一同带走。” “这两个人是杀人嫌犯啊,总要我们这里审问过后再交给你们嘛,呵呵,这个程序问题,这个问题吧……” 局长絮絮叨叨,一张油光锃亮的大脸笑成一朵花。伸手不打笑脸人,莫明眼睛一转又掏出枪来对着局长道:“孟局长,您小心着,我这枪可爱走火。” 他想故意激怒警察局。 他知道这次自己碰到硬茬,能顺利把人从这里带走的可能性不大,这样自己丢人就丢大发了,怎么办?挑起事端,闹得一塌糊涂,再趁乱将人打死拉到,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救萧道一出去不就是不想叫他乱讲话吗?只要警察这边先开火自己就不怕被处分。 没想到孟局长呵呵笑着,用手抓住枪管抵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叫着:“莫老弟,你不妨开枪试试,我老孟要六十岁了,这些年无功无过,没准你这一枪下去我就能进忠烈祠,家属也享受烈属待遇。只是你莫老弟,年纪轻轻,也不知上峰有没有人为你作保。来来来,往这打,勿要客气哦。” 旁边的警察都大怒,有人喊道:“册那,无真额老奇怪额,弄个寿头,放开我们局长。” 孟局长侧着脸,趁没人发现,冲罗隐眨眨眼睛。 罗隐也噌地拔出枪来。 那几个军统的人都吓一跳,纷纷将枪口对准他。 罗隐哈哈大笑着将手枪往桌上一拍:“好,我交枪。你们军统的人好大架子,有种,打死老子把人带走。” 他说着拍拍自己胸口:“怎么样,老子怕你们哦,你们开枪啊。” 莫明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枪挪开,他也担心真走火伤了孟局长和罗公子那就麻烦了。 接着这位莫明上校眼睛一瞪看着手下:“把枪都给我收起来,怎么能对着自己人的嘛。” 苏三躲在罗隐身后心道:真能装,你刚才可是掏枪对着人家孟局长的,这会出尔反尔,小人一个。 “莫老弟,大家都是为了公事,并无私仇,何必将事情做绝呢,不如你回去取来手令,我这有个收据也好放人不是。”孟局长丝毫不在乎被一个年轻人用枪威胁的事,肥厚的手掌用力一下下地拍着莫上校的肩膀,极为热情。莫明知道这老家伙在暗算自己,但人家给了台阶,自己也只能做出让步。 “好,我现在就去取命令,萧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我奉劝你还是都说出来,否则自己受皮肉之苦不说还会连累家人,我听说令爱只有四岁对吧,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 莫明这话是冲着萧道一说的,苏三站在罗隐身后正好能清楚看到他的表情。 这位莫上校看着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本也是剑眉星目大好儿郎,只是眼中一片阴冷,看人的眼神特别奇怪,好像总盯着一个点,再搭配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 果然,萧道一浑身打个冷战,急急点头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上校带着人走了,孟局长这才哐当一声坐到椅子上,嘴里嚷着:“刚度啊,格小瘪三到老子这里找事体,伊脑子坏特了。” 苏三面带恭敬倒茶过去双手奉上:“局长,你刚才真是太了不起了,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孟局长哈哈大笑:“老子哪里那么好欺负的,刚才拍他那几下也能拍出内伤,我和你港啊,老子当年也是上五台山学过功夫地。” 罗隐送走孟局长,审讯室恢复了安静。 萧道一一言不发,沈慕白则冷笑道:“今天真见识了什么叫黑白颠倒,人妖不分,这真汉奸反倒成了肃奸委员会的人,天理何在。” “滚蛋吧你。” 罗隐轻轻踹了他一脚,沈慕白顺势坐下。 “你冒充别人身份,还依靠人家的财力支持出国留学,回国后继续隐姓埋名,你真以为自己是好东西?” 罗隐继续骂他:“真正的沈慕白人死了家人都不知道,你口口声声骂林教授害了你父亲,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你能记了十多年,怎么就不想到沈家人的心情?别说的自己跟没事人似的。” 沈慕白低下头说道:“你说的很对,但我也是没办法。我后来被日本人抓住去埋死尸,在城外趁乱逃走的,一路乞讨,跑到杭州附近被沈家人找到,他们非说我是沈慕白,还以为我被吓坏了脑子。我想反正已经没有什么亲人,索性将错就错,再说,我做了沈慕白,也是宽慰了沈家人的心,总比他们得知真正的沈慕白死于非命的好。” “一派胡言!” 苏三被他的话气到,又用力一拍桌子:“看着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想不到心底这般坏,你这样百般狡辩,和萧道一有什么区别?一点做人的基本准则都没有,淑凝当初真是瞎眼了,竟然能看得上你。” 沈慕白笑笑不吭声。 罗隐拉开愤怒的苏三说:“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曾经杀害过沈慕白,不过林教授的死他还有很大的嫌疑,关上一关总没错。你犯不上和他生气,只要你将武泽冒名顶替沈慕白的新闻报道出去,你看沈家人会怎么对他。” 沈慕白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不可以!沈家人会杀了我。” “活该,你自找的。” 罗隐指着萧道一对苏三说:“这个不是抵赖不开口嘛,你就随便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直接打晕他按个手印,大不了笔录扔到他们肃奸委员会去。” “你们这是刑讯逼供!是威胁!法律精神在哪里!” 沉默了一会的萧道一也喊叫起来。 “什么时候了,扯个屁的精神。你真以为军统能保住你?做梦吧?只要扣一晚上,报道出来的真假没人会在乎,军统那边只会认为都是你说的。” 罗隐嘴角挂着坏笑,凑近了继续说:“我现在不会问你任何事情,明天早上就放你走。” 萧道一颓然地往椅子上一靠面如死灰。 第十五章 头盖骨的真相 罗隐说完就命令人先将沈慕白押送回牢房,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 萧道一看着苏三,强挤出微笑说:“苏师妹,你也是林教授的弟子,你真信我当初杀人做了汉奸?” “萧先生,我也想相信你,可你总要说出真相的吧?现在这情况你就是什么都不说,出去后军统的人能放过你吗?” 苏三摆出推心置腹的样子:“刚才我有些冲动言语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萧道一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苏师妹客气了,我也是没说清楚,让你们误会了,呵呵。” 小苗在一边开腔了:“萧先生,我们也不是勿要理由就给人吃生活的,真实情况是怎样,你就讲出来嘛。” “对噶,对噶,我们不是狠三狠四蛮横无理的。”小那在一边帮腔。 过了一会,罗隐回来了,点点头坐下,还问大家:“要不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哦,我订了三明治,马上会送来。” “头儿真是太好了。” “到底是我们头儿啊。” 小那和苗一不失时机奉承道。 苏三问:“你去就是为了买这些?” “不。”罗隐耸耸肩,一摊手,“我只是给警备司令部打个电话,要警卫处今晚搞个戒严而已。” “什么!”萧道一吃惊地张大嘴巴。 “今晚全城戒严。”罗隐笑了,笑的格外开心:“萧先生,你不要指望莫上校来救你了,那个莫上校还真是莫名其妙。” 苏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你还笑,平白被他占了便宜,总有一天我得讨回来公道。” 苏三摇头道:“算了,我一个普通小记者,被当官的这么对待也不算什么。人家有枪有人的,我哪敢吭气。” “有点骨气好吧?你现在和他们……”罗隐伸手画个圈,这个圈里包括小那和苗一等人,接着说道,“和他们一样,都是我的人,知道吗?我的人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谁敢这么做,我就要剁掉他的爪子。” 说这话时眼光还瞟了萧道一一眼。 后者此刻是真的要崩溃了。 全城戒严!以罗公子的身份的确能做到。他可是警备司令的公子,和司令部的那些人关系摆在那,一个电话谎称抓捕就能做到。就算莫上校神通广大弄到了手令,又如何能穿过重重关卡送过来呢?没指望了,真的没指望了。 很快,三明治和奶茶咖啡都送来了,一人一份,几个人围坐一起吃的香甜。 三明治和咖啡的香味飘过来,萧道一两眼盯着窗外。外面很黑,玻璃反光,将身后那几个人的影子映的清清楚楚,他们在吃饭,喝着咖啡和茶。 他在警察局已经耗了一天,饥肠辘辘。 是的,全城戒严,莫上校不会来了。 只要在这被关押一晚上,明天的新闻一乱写,军统不会再相信自己。怎么办?是必须寻找新的靠山了吧? 内心中惊涛拍岸,堤防在逐渐瓦解。 萧道一转过身子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说,但必须先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罗隐点点头:“其实我刚才出去时已经派人将你家人都转移了。” “转移到哪里?” “我家。” 萧道一松口气,以罗隐的身份,军统还不敢直接到他家去抓人,于是他点点头说:“好吧,我可以讲出真相,不过嘛……”他舔舔干涸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得先吃饭。” 罗隐和苏三都笑了。 据说当年洪承畴被俘虏以后要绝食以死明志。旧友范文程领命去看他,回来后对多尔衮说:“他肯定不是一个死节之臣。我和他闲聊时,房梁上掉下一点灰絮落在衣服上,他赶忙弹掉了。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他肯舍掉性命吗?”果不其然,找了个美人去劝,洪大人也就顺坡下驴。 萧道一现在还记着吃饭!吃饱喝足他开口了。 “山顶洞人头盖骨我真的没交给日本人,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想将那东西给日本人换取性命的,可是等我回去发现还有口气的文景被日本人砍头,我吓坏了,心想如果日本人拿到了东西却还是把我砍死怎么办?当时已经城破,日本人为所欲为,我不能冒这个险,于是我带着箱子连夜逃下山去,在山下,我遇到了……” 他犹豫一下继续讲道:“遇到了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莫上校,他当时是军统的特工人员,带着几个人在山下布置炸药,看到我很吃惊,还打算杀了我灭口。我急忙拿出箱子里的东西告诉他我是中央大学的老师,是带着国宝撤退的。他就带着我去找他们军统组织,也就是在那时我加入了军统,也得到了活着的机会。” “你是说,头盖骨最后落入了军统手里?” 苏三大惊,她以为头盖骨化石一定是被日本人拿走了,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不对,既然你把东西交给了军统,怎么后来军统和中统都查找化石下落呢?” 罗隐指出他话中的漏洞。 “那是因为……”萧道一苦笑道,“政府打算将化石转交给美国人,当然这在当时也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东西不好保存,当时有三个选择:运往重庆,路途遥远也不安全;就地在南京掩埋,这点最冒险,然后是交给美国人,送到美国的博物馆保存。可是这个箱子在莫上校交上去以后,没等送到美国人手里就失踪了,找不到了。” “中间环节出了问题?” 苏三觉得这件事简直太荒谬了,历经危险送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就这样失踪了呢? “没人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各方面都在推诿,交给美国人是戴老板亲自下令的,美国大使馆也同意并授权的,我曾听说这箱子其实还是交到了戴老板手里,他还给女人炫耀过,到底是怎么没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军统不敢明着追查这件事,但是军统也有派系区分的,有人为了搞戴老板就抓着这件事不放,同时中统为了抓军统的痛脚也一直在调查,后来戴老板出事死了,这就成了悬案,军统一直讳莫如深,而今天,又被那小报记者一顿渲染,恐怕明天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你没有做汉奸,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苏三真挚的对他道歉。 萧道一苦笑:“那个环境,那种时候,如果我没遇到军统的人可能就真的会去投敌了,当时南京如同人间地狱,那惨景我至今都不想再回忆。” “林教授的死,你到底知道多少?” 罗隐追问。 萧道一摇摇头,苏三忽然说道:“你偷了林太太手里的钥匙!” 萧道一惊讶地看向苏三:“你怎么知道?” “林太太是个很稳妥的人,她的手包就那么大,怎么会找不到钥匙,只能是你偷了钥匙借机帮忙查找在还回去。你拿走钥匙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回去给林教授盖被子!” 一个普通人,只要撬开嘴巴,真的就会知无不言。因为只要不触及死亡底线,说一句和十句百句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苏师妹真是冰雪聪明,钥匙是我偷的,但我没有谋害林教授,我是想拿回一封信。” “信?”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是,一封陈公博的私人来信,是曾作家求我帮忙的,她担心信中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现在到处都在肃奸,她很害怕。” 第十六章 愿赌服输 陈公博?又有他什么事。 苏三有点心慌慌,真的,打死她也想不到能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军统中统的纷争、军统派系争斗内讧,现在又搭上了大汉奸陈公博! 她渐渐觉得自己可能是做了一件错事。 开始设计小吴,其实最主要还是想出口恶气吧。她知道头盖骨化石的事情军统中统都在调查,一定会惹上些是非麻烦,那就让好大喜功总想霸占别人成绩的吴环生去背好了。但是她根本想不到会招惹到这么大的麻烦,以军统的行动能力,吴环生怕是要有危险了。 “你只是为了拿一封信?” 罗隐可不相信这样的理由,这算什么理由! “是,真的只是为了一封信。宴会刚开始,有个邮差过来送信,我看了一眼,那个名字是陈公博的化名。” “等等,林教授和陈公博很熟吗?” “老师早年曾经在陈公博办的报纸做过事,两人私交还是不错的,这信大概是他被处死之前托人寄来的,因为宴会马上开始,老师收到信就放在口袋,这时我看到了曾玉清和淑凝还有苏师妹走进来。” 苏三点点头:“是的,我和淑凝在门口遇到的曾作家。” “陈公博当年曾经秘密出资给曾玉清办过刊物,光复后肃奸开始,她一直耿耿于怀,担心哪天被人告发和陈公博扯上关系。” 什么!曾玉清曾经做的刊物是陈公博投资的! 许是苏三眼睛睁得太大,面部表情太过惊讶,罗隐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你们文化界竟然不晓得?” 很多人都知道!苏三呲之以鼻:明明是你们这些高层们才知道好吗?我一个小记者哪里晓得这些事,永远被蒙在鼓里。 这时就听着外面传来卡车的声音。小那凑到窗口看过去喊道:“哎呀,头儿,来了一车丘八!” 萧道一惊道:“不是全城戒严吗?” “哈哈,我说戒严就戒严?你还真信啊。告诉你吧,本少爷是最恨那些打着老子旗号招摇撞骗的家伙,以权谋私?敬谢不敏。” 萧道一真的慌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抓着罗隐的裤脚苦苦哀求:“求你罗公子,不,罗探长,不能让我和他们走啊,走了我就没命了,你说会护我周全的。” 罗隐用力挣开,示意小那出去看看情况,这才说道:“放心,我不会透漏一点消息出去,明天的报纸上什么都不会有。虽然你没有杀人,但毕竟是伤人了,薄文景也是因为被你所伤没法逃走才被日本人杀害,我希望你记着这点。”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找到薄师弟家人给老人养老送终。”萧道一举手发誓。 “你的妻女,并不在我家,我没把他们带走,你尽管放心好了。反正你现在什么都说了,必须和我们一条心,我是文明人,不会对你怎样,可军统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首鼠两端只会丢掉自己性命连累全家。” 说着探伸手架着萧道一的胳膊,扶他站起来,在他耳边低语:“牢牢记得我的话,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坦然一些,别跟惊弓之鸟似的。” 萧道一长出一口气,将内心的惶恐压制下去。 “哎,长官,您不能这样乱闯啊,这可是审讯室。”门外传来小那的声音。 苏三看了罗隐一眼,悄然躲到他身后的位置。 门被踢开,莫明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手上举着一张纸,下巴一扬:“呶,你要的命令,肃奸委员会和警备司令部联合签发的,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萧道一涉嫌杀人,没有开口前不能放。” 罗隐老神在在的看都不看那命令。 莫明大怒,将那纸狠狠地拍在桌上质问:“姓罗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此人有杀人嫌疑,没做口供哪里都不能去。” 萧道一急忙喊道:“我没杀人。” “既然没杀人你怕什么?什么都不说?鬼才信你。” 罗隐戏演的挺来劲。 莫上校看了一眼萧道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来的很及时,此人还没有开口。 这时孟局长打着哈欠走进来。 ‘算了算了,人给他们算了。”他挥挥手,接着说,“莫老弟,萧先生可以给你们,姓沈的得留下,今天当着那么多新闻记者的面把人带走,你总得让我对全城人有个交代。” “好,就这样。” 莫明只想带走萧道一,沈慕白对他们毫无用处,他只是看到萧道一杀人,对军统一无所知,他还懒得和这种人浪费时间呢。 “局长!” 罗隐面上露出为难神色。 “带走,带走,赶紧的。”局长抓着罗隐到另一边,让莫明将人带走。 萧道一自始自终都面色平静。在他跟着莫明走到门口时,罗隐喊道:“萧先生,咱们的事没完,你小心以后不要犯到我手里,到时新仇旧账一起算。” “哼,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 萧道一迅速嚣张起来。 过了一会,苗一扒着窗子汇报:“好了,他们走了。” 苏三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担心起来:“能骗过那个莫名其妙吗?” “差不多吧。” 罗隐坐下说:“继续喝点茶,等会送你回去。” “如果骗不过,那萧先生会不会有危险?” 苏三听说过军统行事非常毒辣。 “那与我们何干呢?”罗隐耸耸肩,“我以为你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呢。” “与你何干?”苏三吃惊地看着他,“你答应过他的呀,保证他和家人的安全。” 小那和苗一开始呵呵笑起来:“我们头儿最爱开玩笑。” 罗隐也哈哈大笑:“他没杀人?不,他只是没来得及杀死人。他没做汉奸?同样是因为他没来得及做汉奸!他对同门的师弟都能下这种死手能是什么好人?萧道一必将承担自己要承担的一切,认赌服输,报应不爽不就说的这个?反正我已经尽力帮他掩饰了,能不能过得去看老天想不想惩罚他。” 罗隐讲完,看苏三的脸色阴晴不定,伸手拍拍她肩膀说:“这世道就是如此,你慢慢想吧。” “小吴,小吴会不会有事?” “那就看那个莫名其妙怎么想了。” 罗隐放下茶杯,站起身道:“我总你回去,明天你随我去见那个装模作样的曾玉清。我看看她到底还有几分冰清玉洁。” 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过狭促?苏三有点后悔自己一时意气将吴环生推了出去。 第十七章 后悔药 “又是你们?”很明显,曾作家对这两位不速之客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你该庆幸是我们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比方说萧道一。”罗隐不等她往里让,自顾进去。 苏三不好意思地笑笑,曾玉清只能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只是心不甘情不愿。 “说说吧,你和萧道一什么关系。” 罗隐进屋就找个沙发舒舒服服坐下,接着开门见山发问。 曾作家彷佛受到莫大侮辱脸色大变,指着门说:“罗公子,你再说这些侮辱我的话,我只能请你出去。” 罗隐压根不搭理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抽出一根,接着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对着她喷出个烟圈。 曾玉清这些年被捧的很高,从没遇到过这么无礼的人,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过分,看我一个单身女人好欺负是不是?” 苏三也在一边拉着罗隐的袖子,叫他不要这样轻佻。 罗隐却笑笑,故意贴近曾玉清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么陈公博呢?” 曾玉清瞬间气势全消,目光中也充满了恐惧,向后退了两步,背靠着门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怎么?害怕了?说到你最怕的那块儿了?” 罗隐冷笑,猛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拽过来,恶狠狠地说:“你可以不说话,到了肃奸委员会可就由不得你了。” 曾玉清吓得嘴唇都在发抖。 当年郑苹如死在七十六号的事她记忆犹新。她听说现在的军统和当年的七十六号那是不相伯仲,若是被肃奸委员会的人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这辈子就完了。 所有的高傲都被残酷现实打得粉碎。 曾玉清不得不低头求饶:“罗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林教授生日宴那天的全部情况,扶着林教授回客房后,你都经历了什么?” 曾玉清坐到侧面沙发上,靠着沙发背,像是个被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精气神都消失了。 “那天我在门口遇到了……”她说到这里,略带歉意地看向苏三,“这位……” 苏三就知道,这位心高气傲的曾作家压根就没记住自己姓甚名谁,在一边尴尬笑笑说:“我叫苏三,苏三起解的苏三。” “遇到这位苏小姐和林小姐,我们一起走进大厅,苏小姐送上礼物,是一个精致的火镰子。” 苏三点点头,罗隐看着她面带惊奇:“送火镰子,你还真老土。” 苏三横他一眼,不搭理他。 “那个火镰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曾玉清讲到这里,高傲的神色又恢复了大半,隐隐有点用下巴看人的意思。 “我的祖母出身前朝大家,我小时候在祖母的书房看到过一些文人笔记其中不乏奇闻异事,其中有一件就和这火镰子相关。” 苏三想不到自己买的生日礼物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急忙追问:“你确定?” 曾玉清微笑一下很是不屑。 “苏小姐,你不必怀疑我的记忆力,我可是过目不忘的。” 她神色桀骜,苏三腹诽:神气什么呀?我何止过目不忘,还能过鼻子不忘呢。 罗隐听到这话,也瞟了苏三一眼说道 “那就请曾小姐讲讲那火镰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苏三则说:“等一下,曾小姐既然要讲火镰子的来历,为何不将东西拿出来讲呢?”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上次在这里我明明闻到了火石的气味,可是曾小姐却说没有什么火石火镰的。而就在昨日,淑凝告诉我那个火镰子并不在礼物中间,想来是林教授当时随身携带的,可是林教授尸体旁并没有那个东西,它去了哪里?当然是知道它价值的人那里,我说的对吗?过目不忘的曾小姐。” 曾玉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默了两分钟,她走到衣柜旁,打开门在里面翻找一下拿出火镰子。 罗隐一把接过,翻来覆去好奇地看,嘴里说道:“我不懂这些,不过看着倒是挺贵重个东西,你这个小财迷还很舍得花钱的嘛。” “那本书上有这个火镰的图,其实它不是一个普通的器物,它叫做后悔药。” “一个火镰叫后悔药?” 苏三和罗隐都愣住了。 “是的,一个人有了后悔的心事,就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对着这个火镰念一个咒语,点上一种蜡烛,据说由此可以消除内心深处的悔意,不过这个东西只有半个时辰灵验,如果这半个时辰不能消散悔意就失去了作用。” “天啊,竟然是这样,我说那个火镰的盒子里怎么还搭配三根蜡烛。” “搭配蜡烛?那定是鲛人油脂制成的,这个是最早后悔药最合适的搭配,只是后世这种蜡烛几乎找不到了。”曾玉清讲到这里,罗隐急忙将火镰放在一边。 曾玉清摇头笑道:“罗公子不必担心,这个东西在我这里好几天了,但我始终参不透玄机。这东西对不知道咒语的人而言,只是个火镰子而已。” “那个,半个时辰是多久?” 罗隐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 “一个小时左右吧。” 苏三回答道。 “宴会刚开始,萧先生去敬酒回来和我说林教授收到一封可能是陈公博写的信,我当时害怕极了,陈公博已经被处以死刑了,我最怕和他扯上关系,天知道他的信里会写什么,我就央求萧先生一定要先看到那封信,确定它不会对我不利。后来沈慕白闹了那么一场,我们就扶着林教授回去,也正是在客房里,萧先生从林太太那偷来了钥匙交给我。” “怪不得你扶着林教授回去就再也没回来,原来是又去客房了。” “是的,我等着宴会开始,就悄悄打开客房的门,打算找到那封信,可是我进去就发现林教授一动不动,靠着沙发站着,双目紧闭,火镰子掉在地上。我当时很害怕,在他衣兜中翻找到那封信,然后用手探一下发现他还有些气息,就扶着他回到里间躺下。走时我确定他没有死,但是情形很奇怪,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像是陷入很深的睡眠状态,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屋子熏香的气味很浓,我担心他熏坏了,就将窗户打开,冲淡了气味后又关上,然后捡起火镰走出客房将门锁好。后来我找个服务员将萧先生叫出来把钥匙还给他,就拿着那封信和火镰走了,第二天早上看到申江报,我才知道林教授死了。” 曾玉清一口气将事情都讲了出来,长叹一声,往沙发背上一靠,伸手从烟盒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 “萧道一为何会帮你?”罗隐问完这句就见曾玉清嘴里的烟跟着抖了一下。 她将烟拿下来,在手里揉搓着说:“他?他自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光复后就来找我,说我只要跟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否则就要把我这汉奸情人送到肃奸委员会去。” 曾玉清哈哈笑了几声,接着说:“我自诩冰清玉洁,看不起世人,谁想到却落到这个地步。早年为了生活,接受陈公博的好意,现在又为了活命让萧道一做了入幕之宾,我啊,我啊。” 她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 苏三看着一个傲气女子变成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刚要安慰她,就听罗隐说:“不对吧,你知道的秘术只有鲛人蜡烛可以配套后悔药,别的东西就不成?比如说气味浓烈的熏香?”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开窗通风吹散熏香很可能另有目的。” 罗隐拿起火镰子,左看右看,又递给苏三说:“完璧归赵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曾玉清脸涨得通红非常气愤。 “曾作家稍安勿躁,你进客房偷信,还有时间给客房通风,还真是闲的慌啊。”(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秘密只有交给死人保管最妥当。 人的嘴巴一旦被撬开就会知无不言。当然,狡猾的罪犯会真假掺杂着说,最难以辨别的谎言就是将假话掺入真话中。 不过目前看曾玉清明显不具备这种素质。 她犹豫很久,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最后还是抬起头,深呼吸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是沉香,那天房间里都是沉香和龙涎香的味道。” 不错,苏三那天也闻到过林教授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过去也去过林家,她知道林教授的书房也充满那种味道,林教授喜欢沉香。只是龙涎香这种东西,太过名贵,自己从未接触过。于是她疑惑地看着曾玉清:“你确定是龙涎香。” 曾玉清彷佛受了极大侮辱一般叫道:“那是自然,我祖母过去就有几块,还是过去宫里赏的呢。” 语气充满了骄傲。苏三翻翻眼睛心道:神气什么,前朝往事了,不过是祖上阔。 罗隐没有放过苏三的小动作,他微微低下头,忍不住唇角上扬,他能猜到那丫头一定在腹诽,面上还得摆出一副风轻云淡来。 “那本书上说,如果有那种鲛人油脂制作的蜡烛那是最好,若是没有,可以用名贵的香料代替。我想龙涎香和鲛人都出自大海,也许有些共同之处也未知。” “林教授平素是经常用沉香,只是龙涎香我却不知道用过,不过那天他身上的沉香味是有点奇怪,和往日不同。” “那是自然,你没见过的东西当然也不认得。” 曾玉清出言讽刺。 苏三笑笑:“所以以后有时间还要多向曾小姐请教,喝喝这黄浦江的鸡汤。” “你!”曾玉清气的说不出话来。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拿来自嘲,但是别人不得置喙。 罗隐不给曾玉清思考的机会,继续追问:“也就是说林教授可能利用沉香或者龙涎香来使用后悔药?” “对,就是这样。”曾玉清想起那天屋内的香气,继续讲道:“我开窗真不是故意的,因为那种气味让我想起当年我这的那所房子,那种陈腐的遗老家庭,萦绕在不见阳光的客厅和书房中的那股味道,榻上吞云吐雾的人,所以我当时就慌了手脚,憋闷的不行,急忙推开窗子想透透气。” “那封信呢?你毁掉了?” 罗隐问。 曾玉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已如惊弓之鸟,真真多心了,他在信中只是回忆早年和林教授一起办报的日子,很有点金圣叹之息,一个字都没提到我。”说到这里,她垂下头去,不想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哀怨神色。苏三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微微突出的颧骨,心想:她其实对那个人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吧,毕竟在她艰难时刻拉过她一一把。 苏三冲罗隐点点头,她相信曾玉清的话。 因为她的作品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一方面醉心贵族生活,一方面又讽刺那种生活的无能无奈。就像她现在对待香料的态度:以识别出别人不知道的香料为荣,但在闻到它们的那一刻内心又充满了反感甚至惶恐。她的确就该是这么别扭的人。 问完话,罗隐也不多坐带着苏三匆匆离去。 曾玉清送他们到门口,小声问:“肃奸委员会那边的事情……” 苏三看了罗隐一眼,轻轻拉拉他的袖子。 罗隐干咳一下说:“放心,一个城市半个国家的陷落,总不至于因为一位写字的小姐。” 曾玉清眼睛一亮,忽然上前握住罗隐的手,用力摇晃着:“真的?我不是汉奸婆子?汉奸情人?那萧……他就不能在威胁我了。” “他?他现在自顾不暇,以后一定没时间骚扰你的,放心吧。” 苏三轻轻拍着她的手臂,接着也同样去握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从罗隐身边拉开。 曾玉清关上门,茫然地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里骂了一句:“小赤佬,贱骨头。” 她记得萧道一找上门来的那一天。 她开门时还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这位著名学者上门来所为何事。 “只是关心曾作家嘛。”萧道一和她对面坐着,这时往前凑了凑,呼出的热气喷到她脸上,曾玉清忍不住往后靠去。萧道一的双腿忽然伸出架住她光滑的腿,眼睛从她的纤细的脚踝一直延伸到旗袍开衩深处。曾玉清脸上变了颜色,就听着萧道一在她耳边低语了肃奸委员会几个字,曾玉清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消散的干干净净,躺下的那一刻,眼睛望着天花板只想着:原来我是汉奸婆子,人人可欺。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的泪水涌了出来,泪眼环视这间公寓心里想着:该搬走了,这里承载了自己所受的屈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眼。 一路上苏三一句话都不说话,满腹心事的样子。 罗隐将车子在路边停下:“你在想什么?” “我想试验一下那个后悔药。” “开什么玩笑?不要命了?”罗隐大惊,“那蜡烛在哪里赶紧给我。” “不是,你听我说,要想查出林教授死亡的真相,我们就该让一切重演一遍。林教授被扶进客房,很明显他后来神智是清楚的,沈慕白的出现可能让他想起很多事情,而正好他手上有我送过去的火镰子,身上有香。林教授这个人很有点旧式名士派头,对香料是很喜爱的,随身携带在小荷包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博览群书,自然也会知道这东西的用法,于是他就是使用了。曾小姐讲当时林教授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却还有呼吸,我觉得像是一种深度睡眠或者是假死状态。这种状态,在过去怪力论神的书中被称作灵魂出窍,如果林教授死之前正在体验灵魂出窍,那么他的死也许和这件事有着直接关系。” 罗隐听她所说的名词新鲜有趣,也忍不住点点头称赞:“想不到你这小脑袋还装着这么多东西,你讲的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不会让你去冒那个险,因为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三还要继续说服他,罗隐摆摆手:“你什么都别说,什么灵魂出窍,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就算是真的,林教授胸口的那把匕首是怎么回事?总不会那个出窍的灵魂拎刀给自己一下子?这明显是人为的。” “可是肖法医说那把匕首的创口并不是致死原因啊,林教授死因是中毒。” “对啊,中毒,灵魂出窍和中毒有关系吗?” 罗隐发动车子:“不该让你胡思乱想,和我先回警局,别的事以后再说。” “不是胡思乱想这叫奇思妙想!” 苏三还在解释,车子已经从申江晚报门口经过,就看到门口停着两辆车,几个黑衣人扭着吴环生的胳膊将他往车里拖。吴环生抬头说着什么,被一个人一巴掌打过去,他的头猛地一晃,从苏三的角度正好看到他嘴角有鲜血蜿蜒而下。 苏三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她急忙看向罗隐,果然罗隐也皱着眉头,显出几分忧虑之色。 “是我害了他。” 苏三声音有些发涩。 “那小子一看就是软骨头,怕是进了上海站要供出你的,咱们可得事先想好了对策。” “啊?你担心的是这个?” “你以为我该担心什么?那小子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是我罗公子罩的人,你要有点什么,我丢不起这个人。”(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匕首里的指甲油 “停车,停车,我下车。” 罗隐将车停到不远处,苏三去拉车门发现拉不开,转身看向罗隐:“开门啊。” 罗隐指指报社楼下,只见从楼里走出个熟人,正是一身便装的莫上校,他带着黑皮手套,走到吴环生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脸,吴环生抬起头,好像说了句什么,莫上校的黑手套一闪,一拳重重地打在小吴胃部,小吴垂下头去,被人直接扔到车里,接着几个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苏三靠着车窗,胃部隐隐作疼。她体会过胃痉挛的滋味,知道那么用力的一拳下去,小吴该承受怎样的痛楚。 吴环生不是好东西,几次将苏三的文章据为己有,苏三也想算计他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是这会儿,在看到这凶残的一幕时,她后悔了。 “就是被打几下,皮外伤而已。” 军统的车子走了,罗隐这才开了锁,苏三冲下车直奔报社。 走进大厅,只见里面乱七八糟的一片,这些人带走了小吴,还将报社砸了,遍地都是纸张,李主任正用手不住揉着鼻子,看样子是挨了打。宋编辑看到苏三进来急忙喊道:“苏小姐,你和警察局的人熟,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无缘无故把人抓走了,还把咱们报社给砸了。” “为啥抓小吴呢,他不会是地下党吧?” 一个记者小心地问。 “他就他那样子,算了吧。” 另一个记者弯腰捡着地上的稿纸,不屑地说道。 这场灾难很显然是因吴环生而起,就算当着李主任的面大家伙照样怨声载道。 “对啊,苏小姐,你和罗公子熟,你帮帮忙。” 李主任捂着鼻子将苏三拉进他的办公室,里面也是一片狼藉。他搓着手,犹豫一下还是下了决心:“需要花钱什么,你尽管说。” 苏三内心充满了愧疚,点点头说:“我会尽力。” 李主任连声道谢,忽然话题一转说道:“小吴有多少斤两我是清楚的,他不可能一夜之间写出这等有深度的报道,苏小姐,你觉得呢?” “思路瞬间打开,醍醐灌顶这样的事情总是有的吧。”苏三含含糊糊地说。 苏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因为里面无人,并没有被那些人骚扰。她大概看了下就对宋编辑说声还要去采访。宋编辑苦着脸说:“排版室都砸了,明天的报纸可怎办呢?” “那就开天窗咯。” 苏三看看四周无人低声说:“反正又不是我们报社的错?” 宋编辑还是有点文人风骨的,听到苏三的话,他眼前一亮:“对,我们报社无辜受害,就开天窗,要让全城人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三下了楼,罗隐的车等在楼下。 “你怎么不上去?” “上去等着被那些耍笔杆子的纠缠?”罗隐反问。 “报社要报案呢。” “报案?你当那帮人傻瓜?他们看出来是谁做的,敢报案吗?”罗隐笑了,伸手拍她头发边一下:“好了,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那稿子我写的。” “你写的原稿呢?” “撕了,扔垃圾桶了。” “那不得了,你把稿子扔了还撕了,他自己捡回来拼凑好据为己有,这和你没关系,是他活该,我就喜欢看这种人倒霉。” “可是……”苏三犹豫下,还是说出真相,“是我故意引诱他这么做的,我知道这次事件背后有些背景是我这样的小记者不能去触摸的,所以我就设下一个圈套,吴环生果然上当了。现在他被军统的人抓走,我真怕他们会杀了他。” “也许吧,那些人杀人不眨眼,弄死吴环生这样的小人物跟踩死个蚂蚁差不多。” “罗探长,你一定要帮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帮你?对啊,我是要帮你,帮你想个好办法防止那个莫名其妙找你对质。” “不是这个,是救小吴。” 罗隐不吭声一踩油门,车子开得飞快。 “你一定有办法的。” 苏三着急地说。 罗隐嘘了一声:“我在开车,请不要打扰。” 车子进入警察局大院,苗一站在门口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头儿,你可算回来了,法医那有重大发现。” 罗隐点点头,大步往前走。苏三紧走几步跟上,继续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怎么救人?我不救他,他……” 罗隐挥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肖琴正在法医办公室,面前是一把不大的刀,只是刀柄和刀身已经被分开了。 苏三认出那刀就是那天插在林教授胸口的那把。 她刚要伸手,肖琴哎了一声,拿起刀柄,递到罗隐面前:“你看,这里有什么?” 刀柄的边缘有点红色痕迹。 罗隐问:“是血?” 苏三在一边撇撇嘴:“是指甲油。” 肖琴没好气地瞪了苏三一眼:“鼻子蛮灵的嘛,这么远你都闻得到。” “她绰号赛……” 罗隐的话没说下去,因为苏三站在对面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敢说!” 罗隐笑笑不吭声了。 肖琴看着这一幕格外的生气,因为这俩人中间似乎有种她感受得到却触摸不到的默契,她嫉妒。 “这里怎么会有指甲油呢?” 罗隐拿着刀柄看了看。 “怕是指甲油滴上去,只把外面的擦了,渗到里面的没法擦留下了痕迹。” 苏三在一边说。 “女福尔摩斯就是厉害。” 肖琴阴阳怪气的继续讲:“所以这把刀想来是女人常用的,削个苹果切个菠萝什么的。” “那可难说,一把刀放在那谁都能用,分什么男的女的,你这个想法太过牵强。” 苏三觉得只看到指甲油就认为刀子是一个女人的,理由不成立。 罗隐拿着刀柄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拿起刀身,苏三见他对这把刀子这么关注,便凑上前问:“你发现什么了?” “你可记得林太太那天拎的包有多大?” “你怀疑刀是林太太的?这刀里面有指甲油不能说明什么呀,刀子放在那谁都能用,可能放在一边就滴上指甲油了,这个怎么能作为证据。” “不妨试试,兵不厌诈嘛。她拎的包能装下这把刀吗?” 苏三结果刀柄,回忆一下那天的情景,点点头说:“那个包不算大,手袋而已,但是装下这个刀是够了。只是林太太会随身带一把刀?太夸张了吧?” “难说,可以去问问,诈一诈看看。”罗隐将刀身和刀柄合在一起拎起来就走。 “小吴那边……” 苏三急忙跟着追出去。 “放心,等那小子吃够苦头再想办法也不玩,反正一时半会也打不死。” “打不死?进了那种地方还打不死?” “笨蛋。” 罗隐直接用刀柄敲了苏三肩膀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肃奸委员会忙着抓人抓钱,哪有时间弄死他一个小记者,肯定狠揍一顿挖幕后黑手啊,哦,就是你。” 肖琴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生气地踢了椅子一脚,重重坐下自己生闷气。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有多少事可以重来 “林太太,不知道这刀里还有玄机吧?” 罗隐将刀丢到林太太面前,语带讽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刀柄里面有你现在使用的指甲油。” 林太太双手本来是平放在膝盖上,此刻马上蜷缩起来。 苏三看到,心里也起了嘀咕,看来这把刀真和她有些关系的。 罗隐将刀柄立起来给她看:“同时我们在刀把上还找到了你的指纹。” 苏三在一边愣了一下: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哪有什么指纹? “指纹?” 这可是是个新鲜的词儿,林太太重复一句。 “对,指纹,每个人的指纹都是这世界上的独一无二,是人生命最初也是永远的印章,林太太,你的印章就在这刀柄上,你做何解释呢?” “你这个贱人!是你杀了爸爸!”林淑凝从楼上冲下来,如同愤怒的豹子,没等抓住林太太的衣领,就被罗隐一把反剪了胳膊,她上半身不能挣扎,只能用脚死命地踢着。 “老实点,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胳膊?” 林淑凝嘴巴还硬:“扭断了我也要打死这个贱人,贱-货,荡-妇!” “淑凝,注意你的用词!”苏三在一边听不下去了。 林太太叹口气:“罗先生,请你放开她吧,她骂的对,我是该骂,我不是个好女人。” 这是什么意思? 苏三瞪大眼睛看着她:“林太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罗隐只说诈一诈,看能不能诈出来,难道真叫他说准了吗? 她转头看向罗隐,后者正一脸得意地冲她眨眨眼,然后松开了林淑凝,却又用力一掼将她推搡到另一边沙发上,林淑凝有点害怕了,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是,刀子是我的。”林太太承认了。 “你随身带着刀子?” 苏三觉得这理由不可相信。 “果然是你杀害了爸爸!” 林淑凝大叫。 “林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法医鉴定林教授死于中毒,胸口的伤并不致命,甚至很有可能是死后造成的。” 罗隐故意将话说的很慢,苏三有点难受,因为这太残忍,他存心让林淑凝难过。 果然,林淑凝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 “中毒?是我?真的是我?” 林淑凝痛苦的捂住胸口,喘着粗气。 “是中毒,但不是附子中毒。” 罗隐一字一句说完,然后很开心地看着林淑凝的脸上各种神情变幻。 “你就说明白一些吧看着她这么痛苦,很好玩吗?”毕竟是自己的好朋友,苏三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坐到林淑凝身边握住她的手,低声劝慰。 “看着愤怒的母老虎瞬间变成老鼠,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玩?”罗隐耸耸肩:“林教授因中毒而死,但不是附子中毒,导致他死亡的是其他毒药,也就是还有个下毒人,懂了吗?不过林小姐,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和林太太做的没什么不同,毒害自己的父亲甚至是比往尸体上插刀更恶劣没人性的行为。” “探长先生,我进去后就发现先生已经死了。当时情况紧急,我担心是武泽做的,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想起包里的那把刀我就拿出来插在先生胸口。” “你力气不够大,也许是不忍心,那刀子并没有插入很深。” 罗隐叹口气:“这也是我觉得你还算情有可原的原因。” “可我还是把刀子插到老爷身上了,这几天我做梦都在想这件事,老爷对我这么好,我却……却一直在对不起他。我……淑凝骂的对,我不是个好女人。”林太太看来这几天的确承受很大的精神压力,她面色憔悴,眼泡红肿,现在终于说出真相,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以手掩面痛哭起来。 “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着刀子?”苏三还是想不通,一位学者太太,包里装着一把刀。 “我是怕萧道一找我麻烦。” 萧道一!这里又有他什么事? 林淑凝闻言,眼光嗖地过来,冷笑道:“你和他什么关系?萧师兄平素谦谦君子一个,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你的麻烦?” 林太太接过苏三递过来的帕子擦着眼泪,声音有些发闷。 “我是两年前嫁给先生的,其实……其实先生娶我也是另有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武澄明是我的姐夫,先生对我姐夫心有愧疚,武泽又失踪了,他想帮我。同时也是因为,如果他不娶我,我就彻底毁掉了,因为……我当时怀了萧道一的孩子。” 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呆住了。 林淑凝喊道:“你又冤枉萧师兄!他可不是那种人。” “斯文败类是什么样的人,淑凝你能分辨出来吗?你若能分辨出,也不会被武泽骗了。” “哼,那是因为你和沈慕白都没安好心,你们合起伙来装神弄鬼。” 林淑凝冷笑。 林太太不管她,自顾自地讲下去:“我那时做萧道一的助手,他说和妻子全无感情,爱的是我,我当时举目无亲,也渴望有人关爱就稀里糊涂和他在一起了,没想到他骗了我,他情人不少,根本就从没想过和我结婚,那时我怀孕了,如果不早点做决定一旦事情败露,周围人的眼光都能把我逼死。是先生救了我,他说他愿意帮我,接受这个孩子,我就这样嫁给了先生,婚后他从没有碰过我,只当我是个妹妹对待,先生是正人君子,我内心充满愧疚,就去医院以林太太的名义打掉了那个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次堕胎,我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所以那天因为劳累出现了血崩,这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哼,我爸爸救了你,你却插了他一刀,这就是你对他的回报?”林淑凝有些咬牙切齿,“没想到萧师兄也是这种衣冠禽兽,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被沈慕白欺骗,内心对男人充满了痛恨。 罗隐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嗨嗨,林太太,所以你和萧道一一直纠缠不清?” “我以为嫁给先生就能摆脱他,是我太天真,他这人太能伪装,在先生面前跪着求饶,说他错了,以后一定拿我当师母尊重,人前他的确装出一副恭敬样子叫我师母,其实背后却多次威胁我,趁先生不在家还曾经……强迫我。” 林太太越说越气愤:“这次先生的寿宴,他表现的很积极,我害怕先生到时喝多了他再对我不利,就带上了这把刀。这刀子是我放在卧室削苹果用的,淑凝和我水火不容,从没去过我卧室,自然没有见到过。” 苏三听到这里,真是无限感慨。 林教授先是误食被女儿加入了附子成分的药丸,死后又被妻子插了一刀伪造现场,真是太悲惨了。 林太太叹口气:“这世间,若是能有后悔药多好,我真是后悔,后悔自己早年愚笨无知,后悔没有和先生做真正的夫妻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如果这一切都能重新来过……该多好。” “是啊,后悔药。”林淑凝也喃喃自语着垂下头去,接着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泣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心脏麻痹 “就是这样的蜡烛。” 苏三掏出个紫檀盒子放到桌上。 罗隐打开盒子,拿起蜡烛看了看,苏三吸吸鼻子问:“闻到香气了吗?这蜡烛挺香的。” 罗隐摇摇头,他的确闻不到这蜡烛味道。 他拿起一根蜡烛递给苗一:“香吗?” 苗一将拉蜡烛放在鼻子底下,仔细闻闻,也摇摇头:“不香,也没什么蜡烛的油脂味。” “这就是鲛人油脂做的蜡烛。” 苏三的话吓了苗一一跳,他一把将蜡烛扔到桌上:“这……是人的油脂……做的……人油啊。” “传说中的鲛人,谁知道真假呢,鲛人你知道吧。” 苏三见他不停地擦手,憋不住笑了。 “知道啊,不就是掉眼泪变珍珠的美人鱼吗?” 苏三笑着:“对,我国古代典籍和西方神话中都有鲛人,西方叫人鱼,他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这个蜡烛说是这种人鱼油脂做成的,不过谁知道真假呢,反正咱们都没见过这东西。” 苗一点点头,伸手又拿起蜡烛摆弄,表示自己并不害怕。 “好了,别说有用的还是没用的,这玩意没收了。” 罗隐将蜡烛从苗一手中夺下来放到盒子里,接着合上盒子拍了一下:“它从今以后就在我这,谁都别想动。” “咦,头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好东西就得给兄弟们分享吗。” “分享你个大脑袋,你当这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罗隐伸手拍他脑袋一下。 苏三则伸手将盒子按住:“这可是我花高价买来的,怎么说没收就没收?我不同意。” “多少钱,我给你。” “不是钱的事,这东西的所有人是我,我的东西,我也没犯法凭什么就把我东西没收了?” 苏三将盒子抱在怀里:“我谁都不给。” “这是证物!没收是正规程序。” 苗一被俩人的话弄晕了,不想掺合进去,趁这俩人辩论,轻手轻脚往门口走。 “你!做什么去!” 不巧被罗隐发现了。 “我给你们倒茶啊,这吵架不得口渴吗?” 苗一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苏三说:“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想证明一下。” “证明?这是简单的证明吗?会送命的。” “你帮我啊,一旦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就把我叫醒。你想啊,林教授他是没有蜡烛,可能当时用了龙涎香,这个也许就是他出现失误的原因,我有蜡烛啊,我怕什么。” “传说,你懂吗?传说是什么意思,不可信的。” “呶,你说不可信,那试试又有什么办法呢。” 苏三说完,罗隐笑着摇头。 “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罗隐看着她怀里的盒子:“好,我们来试验一下,找出林教授真正的死因。不过,这个试验……” 他看苏三嘴角绽开笑颜,停顿一下才说道:“由我来做,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马上停止试验,叫醒我。” “你那天说了,没有后悔的事情,这个可是后悔药。” 苏三调皮地眨眨眼:“罗探长,罗大公子,你忘了自己的话啦。” “咒语呢?曾玉清说有个咒语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只是试验一下而已。” 苏三内心充满了好奇,非常迫切想知道这蜡烛和火镰子在一起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这天晚上,罗隐的办公室内很安静。罗隐开门对屋外值班的警察说:“掐断我房内的电话线,另外我门外不许出一点声音,听到没有?” 关上门,苏三已经靠着椅背,试着放松全部身心,呼吸也渐渐软下来。 “我准备好了,你呢?” 罗隐戴上了双层口罩,向苏三摊开手,他手上戴着法医用的乳胶手套。 苏三点点头,打开火镰子。 一下两下,镰刀和火石击打出火星,只是这火星有些奇怪,颜色鲜血一样,隐隐还带有腥味。 罗隐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举动。 苏三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火苗跳跃,香味渐渐散发出来,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有些奇异。 罗隐带着厚厚的口罩,什么都闻不到,他看到苏三深深吸口气,接着目光开始迷离起来。 香味,说不出的奇异香味。 苏三忽然想到鲁迅小说中的人血馒头:焦皮里面窜出一道白气,白气散了,是两半个白面的馒头。 那种香气开始闻着很飘渺,渐渐地就让人觉得沉醉其中,很家常也很舒服。渐渐地放松一切,整个人像是躺在鸭绒堆里,舒服的想要闭上眼睛,睡觉…… “苏三,苏三……”声音悠长,有人在喊她。声音好熟悉,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你后悔吗?后悔吗?后悔就跟着我走吧,回到过去,回到你后悔的那一天。”这声音继续呢喃着。 从罗隐的角度看过去,苏三从蜡烛点燃,就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怪异的鲜血一样的火焰,接着开始昏昏欲睡,接着闭上了眼睛。 虽然闭上眼睛,整个人却坐的直直的,一动也不动。 罗隐想到曾玉清说林教授当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急忙站起身上前去探苏三的鼻息,苏三却伸手把他的手打下去,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茶杯,意思是叫他看好茶杯里面水的变化。 苏三想,那天林教授没吃什么东西,胃里都是茶水,在茶水中发现了毒素,自己是不能喝一肚子茶水等着出事的,就用茶杯装满一杯水,放在蜡烛前。 罗隐端起茶杯看看,里面的水看不出什么变化。 过了一会,苏三忽然往后一靠,接着一动也不动了。 那蜡烛忽然不断绽放出灯花,一个接一个,光亮异常。 罗隐被这景象吓了一跳,急忙去推苏三,可是苏三现在是一动也不动了。罗隐急忙去按苏三的人中,蜡烛的光芒越来越盛,罗隐从没想到一根蜡烛能这么明亮甚至有些刺眼!他一着急,打开暖壶把水都倒到蜡烛上,蜡烛熄灭了。罗隐这时又用一条湿毛巾去擦苏三的脸,用力按着她的人中:“苏三,醒醒,快点醒醒。” 他见苏三全无反应,一把将苏三抱起,拉开门大喊:“来人啊,来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三悠悠醒转。 “天啊,你总算醒来了。” 苗一正站在床边,急忙扑上前:“苏小姐,你真要吓死人了。”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儿?” 苏三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浑身酥软,像是做了一个好漫长的梦,走了很远的路。 “这啊,圣玛丽医院啊。“苗一问,“你要喝点水嘛?” “你中毒了。” 罗隐推门走进来说。 “中毒?” “是的,医生诊断你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会让人陷入深度睡眠,最后甚至可能心脏麻痹而死。” “难道这就是林教授的死因?” “蜡烛点燃时你想到了什么?后悔药,真的会让人觉得后悔吗?我把蜡烛和火镰子交给肖琴检查,我还是觉得这两样东西有问题。” 罗隐本来不信怪力论神,但和苏三接触久了,也觉得有些东西实在是很邪性。 “是,我看到了很多场景,就如同又重新活过一回,像是梦境又像是重新回到了当年,所有的内疚和后悔都涌到心里,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了心脏,想喊喊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心里憋闷的不行,可是浑身又使不上劲。” 苗一惊奇地插嘴:“天啊,这不就是什么心脏麻痹的症状?”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嫦娥应悔偷灵药 “苏三,苏三,你跟我来。” 这声音格外的悠远,让人分辨不出方位,苏三顺着声音四处寻找着,好像经过一条长长的黑暗的隧道,眼前出现光亮,接着豁然开朗。 “苏三,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一辆大卡车停在一个院子前面,院子外是一圈不高的围墙,墙上满是碎玻璃,透过围墙上的探出头的榆树叶,能看到里面二层的小楼。房子有些陈旧,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早上的阳光,在窗户上形成一层反射,也许是苏三走了一段黑暗的隧道,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有点微微的眩晕。 “苏三,给你。” 姨父站在卡车上,将一个大包袱交给了她。 苏三抱着包袱,忽然想到,对了,这是十四岁那年的夏天的,暑假帮姨妈搬家的事情。 怎么?我回到了十四岁时候? 她心里有些迟疑,看看自己的手脚,细细的手腕,蓝布褂子,黑布鞋白袜子,的确是当年教会女中的打扮。 苏三抱着包袱往院子里走,姨妈站在门口打开了门,看到苏三过来,指着楼说道:“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收拾好了你就能搬过来,以后不必再住在孤儿院。” 苏三笑笑却没有说话。 这个姨妈据说是母亲的亲姐姐,但在苏三十岁时前并没有见过她。 苏三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也从没人告诉她什么,直到十岁的一天,一个女子找上门来说自己是苏三的姨妈。 院长仔细盘问过后,也认定这女子应该就是苏三的姨妈,既然有亲戚提出助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于是苏三被带到姨妈面前,从此和这位姨妈有了往来。 因为姨妈是助养人,苏三每个假期也回来姨妈家住上几天,这次正赶上搬家。姨父的车行挣了点钱,就买下这独栋的小楼,乔迁之喜,姨妈红光满面。苏三抱着包袱走上楼,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门开着,表弟凌宇刚放下一个箱子出来,指着屋里说:“苏三姐,放这里好了。” 这间对着楼梯口的房间,对面有个不大的窗子,窗外是浓密的树荫。 苏三走到门口,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她站住脚步问表弟:“凌宇,你闻到什么味没有?” 凌宇摇摇头:“没有啊,苏三姐,你是不是饿了呀?我去给你找饼干吃。” 凌宇说着就要下楼去,苏三急忙拉住他:“不用,我不饿。” 苏三将包袱放到这间屋子的床上,然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腥臭味越来越重,苏三沿着墙壁一点点搜寻,最后确定那气味来自窗户附近,那是一股说不清的腥臭气息,浓烈的让苏三透不过气来。她犹豫一下,用力推开窗子,外面的风扑面而来,将屋内气息吹淡。 这时苏三发现气味似乎有了变化,像是一个活物,渐渐转移到门边,她走到门口,这里的臭味更加的大了。 苏三忍住恶心匆匆下楼。 “苏三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姨妈站在门口看到她脸色不对。 “没有没有,姨妈这个房子,原来的主人在哪里啊。” “原来的主人啊,说去大城市,就把房子卖了,这房子是人家的祖产,看来是手头缺钱,祖产都顾不得了。” “他们家有没有……” 苏三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这个姨妈,她其实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姨妈。 可是人家既然找上门提出助养,就不能拒之门外,可是要她推心置腹,着实做不到。这话该怎么问呢?这房子原主人家出没出过事?这房子有没有问题?今天可是人家的乔迁之喜,自己怎么能触霉头。 苏三最终还是没有将闻到腥臭气味的事情讲出来。 她从小感官就比别人敏锐,经常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在孤儿院被小朋友们嘲笑是够鼻子里,大家见到她就喊:狗鼻子——灵呀。 “不对,我该讲出来啊,我为什么回到过去还是没有讲!”苏三猛然间醒悟了,这是在后悔药的作用下回到了过去,是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心里憋闷的不行,张开嘴刚要说:这屋子有问题。忽然场景转换,苏三已经身处一个病房。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老太太,干瘪枯瘦,眼睛禁闭。姨妈眼睛微红,凌宇蹲在一边握着老人的手不住叫着:“奶奶,奶奶,你看看我啊。” “奶奶本来好好的,忽然一头从楼梯上栽下来人事不省,说来也奇怪,医生做过检查,说什么伤都没有,也没有脑震荡,怎么会不醒呢。” 姨父在一边解释道。 苏三记得这一幕,这个老太太是姨父的母亲,还给自己煮过牛奶的。 “奶奶住的房间是不是对着楼梯的那间?” “对啊,就是从那房间出来摔倒的。” 姨妈抽噎着:“这到底是怎么?我看着她出来好好的忽然就倒下去,现在什么病也检查不出来。” 姨父轻轻搂着妻子的肩。房间里只有凌宇带着哭腔的声音:“奶奶,你醒醒啊,睁眼睛看看我。” 苏三浑身冰冷。她最后提出回去做饭,等会送饭过来。 “去吧,麻烦你了,家里佣人在,能帮你。唉,其实我们也吃不下什么。” 姨妈叹口气。 苏三一路狂奔,进门就直奔二楼。 那个房间的门关着,苏三猛地推开门,她能感觉到屋里的空气似乎起了漩涡。 “我知道你们在,是你们害人对不对?那种气味已经把你们都暴漏了!太过分了!” 腥臭味越来越剧烈,往她站的位置聚集。 苏三壮起胆子继续说:“我能闻到你们就不害怕,你们想做什么?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不许再害人!” 忽然,苏三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她爬起来,继续说:“否则,我就放火把这里烧掉,你们统统要死!” 她的威胁似乎起了点作用,空气中的腥臭味稍微淡了一点。这时佣人在楼下喊:“表小姐,你在和谁说话啊。” 现实中的苏三记得,当年奶奶出事后,自己还是没有将闻到臭味的事情讲出来。 因为她不相信姨妈,对这个姨妈也没有任何感情,无缘无故去对人家说你房子有问题,那实在是讨人厌了。苏三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总是步步小心,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后来姨妈一家果然出了事,姨父忽然发狂,在那个房间将妻子儿子用斧头砍死肢解,然后用斧子割断自己的喉咙。但他一时没有死,从那间屋子爬出来,一点点爬下楼梯,来到大厅,血流干了才死去。 苏三当时被警察带进来时就愣住了。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一股腥臭味,那气味是那么熟悉,越来越浓烈,似乎在骄傲地宣布:我们赢了。 旁边,女佣人在一边哭泣:“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太太头天给我放了假的。我听太太说,最近总做一个梦,梦到那个房间里深处一只手,对她不住的招手,我说太太可能是休息不好,可她说先生也一直在做这个梦,两个人对照一下发现做的是同一个梦,好吓人的啊,这屋子一定有什么古怪。” 是的,这屋子有古怪! 十四岁的苏三和现实中的苏三异口同声地喊道。 “姨妈,是房子的问题,那间屋子不对。”十四岁的苏三一口气跑到医院气喘吁吁的。 “什么?”姨妈、姨父包括凌宇惊讶地看着她。 “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姨妈拉过她,掏出帕子帮她擦脸上的汗。 苏三内心充满了愧疚,其实姨妈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对自己很好,当年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想到这她平稳了一下呼吸,开始将自己闻到的气味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那间屋子的问题?” 姨父皱着眉头在病房内走来走去。 “姨父,请相信我,真的会有问题,我有强烈的预感。” “宁可信其有,要不咱们先搬出来几天再说?”姨妈试探着问。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鬼啊神啊……” 姨父的话音未落,苏三刚要张嘴说话,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力将她拉扯住,她什么话都讲不出,像是被人捏住心脏,不能呼吸不能说话,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无比恐惧。 接着眼前一亮,她在病房里醒来,苗一笑着说:“这是圣玛丽医院,你要不要喝点水?” 这就是后悔药,是后悔药将自己带回到过去。 其实这些年对姨妈一家的死,自己一直充满愧疚感。 因为愧疚后悔药才能发挥作用啊。 苏三抹着自己一头冷汗,靠着床头静静地想。 那么林教授一定也有非常愧疚的事情,这件事是他启动后悔药的契机。这件事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不顾一切去做这么凶险的事情? 也许就是武澄明的死。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清白,否则他不会无条件的去帮助林太太。武澄明的死让他愧疚至今,那天武泽出现,正好自己又将火镰子奉上,他才决定放手一搏试验一下,却没想到最终要了他的性命。那么将来林太太、林淑凝也会愧疚吧? 苏三叹口气,正对上罗隐探询的眼睛。 “你有后悔的事情吗?” 苏三问。 “没有,我真的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也不觉得哪里需要愧疚。” “好吧,我现在也没有了,都说出来了。” 苏三看着窗外,此刻天已经大亮了,窗外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啊。(未完待续。) 第一章 深夜鬼楼 圣约翰大学新闻系的戏剧社今晚会有一个探险活动。 他们的指导教师林淑凝老师,在听到社长葛东的汇报后连连摇头:“你们只是个戏剧社不是探险队,为什么要去做那些古怪的事情?” “林老师,大家也是想让胆子大一些嘛,我们上台要面对下面那么多观众,胆子也是很重要的。”葛东笑嘻嘻地继续说,”林老师,你也来参加好吗?真的很好玩,很刺激的,会让人忘记很多烦心事的。” 他讲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说的太露骨,身后抓抓自己的头发,傻乎乎地笑着:“林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明白的,谢谢你们。” 林教授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林淑凝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未婚夫,在这些和她年纪相差不多的学生眼中,她是很值得同情的,他们也希望老师能和大家一起闹一闹,驱散内心悲伤。 “老师去吧,一起去,林老师你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从没有试验过这些好玩的东西。” 林淑凝被说动了心,她也真的想放纵一下自己,于是她轻轻点点头:“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胆子小,你们可不能随便吓唬我!” “好的,一言为定。” 深夜11点多,戏剧社的五个人加上林淑凝来到一栋别墅外面。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楼!” 葛东指着黑漆漆的院墙说。 戏剧社这五个人是葛东,张佩佩、孙玲、吴恒和刘安宁,都是平时很好学性格又活泼的学生,林淑凝一直教他们国文课,加上也就不过比他们大四五岁,彼此关系都很好,更像朋友一样相处。 这次探险是张佩佩提出来的,这是个身材瘦削,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她其实是为了好玩,不过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壮胆,胆子大了才能在舞台上面对众多观众不会怵场嘛。 这个提议得到了四名团员的赞同,今天又拉上了林老师,张佩佩很有成就感。 “这怎么进去呀?” 晚上为了行动方便,林淑凝穿了一身骑马装,可是她打着手电看了看院墙,觉得自己根本爬不上去。若是被学生们托着上去,那未免太不雅了,毕竟这三名男生可以算是青年了,比自己小不了几岁。 “哈哈,早都准备好了,我张佩佩做事你们就放心吧。” 张佩佩轻轻一笑,走到前方不远的一棵大树下,指着树干说:“男同胞们,赶紧来抬梯子。” 原来有一个梯子被铁链绕着锁在树干上,看张佩佩这得意洋洋的样子,想来这一定是她早准备好的,真是机灵鬼,知道半夜抗梯子一定会被巡警抓,早早把梯子放在这,又担心被人扛走,索性用锁链锁上。 说话间张佩佩已经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链上的锁头,又将铁链锁在了树上。 葛东和吴恒抬起梯子,搭到墙头,又用手试了试说:“很稳当,谁先上!” “我!”张佩佩举手。 “好,我扶着你,小心点。” 葛东说完看向林淑凝:“林老师,好玩吧?” 林淑凝点点头,这种背着人做坏事的感觉的确很新奇刺激。 张佩佩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然后坐到围墙上,对下面的人招招手:“上来吧,哎呀这院子里树木长得好茂盛。”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爬上去,然后坐在墙头。 最后还剩下林淑凝。 葛东在上面说:“林老师放心,很稳当的,上来吧。” 林淑凝想了想,也顺着梯子一点点爬了上去。葛东抓住她的手,扶着她在墙头先坐下,然后和吴恒用力一起将梯子抽了上去,再到另一边放下,这次是葛东首先爬了下去,在梯子边打着手电,等着大家一点点下来。林淑凝还是最后下来的,葛东扶着她,嘴里说着:“林老师,看着点脚下。” 六个人终于进了院子,发现这里果然是树林茂密。正中间一个黑漆漆的二层小楼,远远看着很有点萧索的感觉。 “看,就是这个楼,据说当年曾经有一场惨案,这家的女儿杀了自己的亲人,还把心都挖了出来。不过当时没找抓到那个女儿,从那以后就经常闹鬼。你们说今天会不会遇到鬼呢?哈哈,会不会,会不会?孙玲,你说。”张佩佩笑着去呵孙玲的痒。 另一个男生刘安宁说:“严肃点,这是探险,你们这嬉皮笑脸算什么?” “咦,你才嬉皮笑脸呢。”张佩佩扭头就大步往前走,“探险也得有点情调吗,总不能一直鬼鬼祟祟的呀。” “咱们这是擅闯民宅,不鬼鬼祟祟,你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啊,小心把我们都抓到警察局去。” 吴恒也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说话,探险的气氛要紧张。” 葛东开口了。 成员们还是很听葛东的话,都闭上嘴小心着脚下走到楼前。 楼门上一道铁链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吴恒笑道:“这加锁的方式是张佩佩的风格啊。” 张佩佩则皱着眉头说:“这怎么办呢?这个锁怎么打开?” 却见葛东从身后掏了一下,接着挥了挥,原来他随身带着一把锤子。 葛东用锤子在锁上击打几下,大概这锁长期风吹雨打已经锈蚀的不像话了,竟然就这样被他打开了,接着大锁链子哗啦一下落到地上,大家都没提防倒是吓了一跳。 门吱呀一声开了。 葛东首先走了进去,接着大家一个接一个,林淑凝依然在最后。 进门就是大厅,里面放着沙发等杂物,上面盖着白被单。 屋子里很安静,张佩佩说:“咦,这里没什么特别呀。” “我听说人是死在楼上的呢。” 孙玲说道。 张佩佩抢先走到前面说:“那我在前面带路。” 这时林淑凝问:“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众人都屏住呼吸,就听到楼上哒哒哒像是有人走路。 张佩佩回头看着大家,眨眨眼,兴冲冲地却又轻手轻脚的往上走。这时就听着楼上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几个人都站住了,林淑凝站在最后扶着楼梯一动也不敢动。 接着就像是铲子铲向锅底的声音,咔嚓咔嚓,听得人毛骨悚然。这种声音很多人用牙碜来形容它,据说它是远古时代的遗存记忆,在那个洪荒年代,人吃人比较普遍,这声音就是刀斧在人骨头上砍磨的声音。这声音让人非常不舒服,张佩佩捂着心口,她怎么觉得心慌的很。 就在众人愣神时,忽然楼梯口出现一张大白脸,那脸在他们的手电光下惨白一片,长长的黑发垂下来,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只是一片的白,那怪物显然还想顺着楼梯往下爬。 张佩佩啊的一声惨叫,向后面倒下去。 葛东在她身后急忙一把扶住她,这时他身后的孙玲发出刺耳的尖叫,转头就跑。她身后的人也跟着跑,林淑凝站在最后被他们带的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只感觉一阵钻心的疼,脚崴了。葛东将张佩佩交给吴恒,又去扶林淑凝,回头见那个大白脸怪物还在慢慢往下爬着,葛东想都不想,掏出锤子就扔过去,那怪物不提防对方有武器,被砸个正着,嗷的一声。 吴恒明白过来:“是人的声音,他不是鬼,是人!” 两个女孩子和孙安宁已经跑了出去,葛东发现这怪物也怕疼,嘿嘿一笑,放下林淑凝说:“林老师,你且看我抓鬼去。” 那鬼见两个男子冲了上来,扭头就跑,速度飞快。葛东和吴恒追到二楼,正好看到那人从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 “追不上了,此人动作这么迅速,像是会武功的。” 两个人站在窗口,对着外面一通照。 “回去吧,不能让女孩子们单独在外面。”葛东想到林淑凝受了伤,很是担心,两人转身就要走,这时吴恒用手电照过去指着桌子问:“看,那是什么。” 手电光下清楚地看到桌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箱子,盖子开着,葛东大着胆子走过去掀开盖子,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当什么人装神弄鬼呢,原来是个贼啊。”(未完待续。) 第二章 日思夜梦? 鬼楼迷影竟然是盗贼所为的消息在引起全城轰动。 鬼楼闹鬼的来历也因此成为街头巷角议论的重点,就是那些小弄堂的老阿姨们在巷子口洗菜时都要说上两句:“晓得伐?罗家的事情,原来是有人一群盗贼在哪里装神弄鬼咯。” “是的呀,是的呀,我也听说了,不过那家人死的可真惨哦,那么惨的事情就是闹鬼也是应当呀。” “哎呦,别说什么鬼呀神的,呸呸呸,阿弥陀佛,佛祖不要怪罪。” 苏三从医院侧面的巷子经过时,听到几个老阿姨在议论纷纷,她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不过两天,这个八卦新闻传播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她推开病房的门,林淑凝靠着墙壁坐着,低头翻看一本书,旁边坐着个男子在和她低声说着什么。见苏三进来急忙站起身说:“苏小姐,你好。” 他正是圣约翰大学新闻系戏剧社的葛东,昨天和苏三在警察局见过面,还接受过苏三采访的。 “葛同学来看老师啊。” 苏三放下水果,看到林淑凝的脸色有几分不自在。葛东说:“苏记者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林老师你你好好休息。” “好的,谢谢你啊葛东。” 葛东刚要出门,门开了,沈慕白站在门口。 他的身份被揭穿后已经被沈家赶了出来,据说沈家还放了狠话,本城哪家洋行敢用他就是和沈家作对,是沈家的敌人。沈家家大业大,还参股轮船公司,名下有三艘巨轮,这样地位的人家放话出来谁还敢雇佣他,所以沈慕白现在是找不到工作,租住在弄堂里,日子很不好过。苏三听过这些传闻曾经和林淑凝提到过,林淑凝恨恨地说:“活该他有这下场!” 今天的沈慕白一身白西装,头发打着发蜡服服帖帖的,整个人看着风度翩翩,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淑凝,听说你受伤了。” 林淑凝冷笑:“你还真是神通广大。” “那是自然,爱一个人当然会关心她的一切,好些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慕白径直走向林淑凝的病床,葛东挡在他面前说:“沈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你是谁?” “我是林老师的学生,林老师不欢迎你。” 沈慕白仗着人高马大,一把推开葛东:“我和淑凝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葛东长得瘦弱个子也不高,被他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苏三,苏三急忙伸手扶住他,然后说道:“沈先生,你不要太过分。” “苏小姐?我过分?你叫罗探长抓我啊?” 沈慕白捏着林淑凝的手腕恶狠狠地说:“以为能摆脱我?嗯?父债子还你懂不懂?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 “混蛋你是个混蛋。”林淑凝气的哭起来。 “我是混蛋,你还和混蛋上床算什么东西?贱货?” “滚出去!” 葛东疯了一样冲过来,上去就是一拳,接着和沈慕白扭打到一起。 苏三喊道:“不要打了,再打我真的报警了,沈慕白,你不想再去警察局坐牢吧?” 沈慕白闻言,站起身来拍拍西装,却又不甘心,又用力踢了葛东一脚扬长而去。 苏三扶着葛东起来,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子还流了血非常狼狈。 “葛东,你怎样?”林淑凝扶着床头站起来,葛东见状急忙说:“林老师你别动,我没事的,我去找护士要点药水擦擦就好的。” 说着就逃跑一般飞快地走了。 苏三无奈地说:“沈慕白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么粗俗。” “何止,还卑鄙下流。” 林淑凝想了想说:“苏苏,你能不能跟过去看看,我担心沈慕白没走再打起来可怎么办。葛东这孩子就是太讲义气了。” 苏三噗嗤一声笑了:“孩子?人家不比你小几岁。” 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开门追了出去。走到大门口,看到葛东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时一个女孩子怯生生地过来问:“请问,你是林老师的朋友吗?” 苏三点点头:“如果你说的林老师是叫林淑凝的话。” “我想去看看林老师,唉,都怪我的提议,害得老师受伤了。”女孩子表情很是内疚,双手扯着身上的毛线衫。 苏三带着女孩子走进病房,林淑凝惊道:“张佩佩你怎么来了,你身体怎样了?” “我没事的,回家就好了,倒是老师你,被我害的崴了脚,唉,都是我太好奇了,想练练胆子哪想到会这样。” 张佩佩急忙给林淑凝道歉。 “你呀,胆子已经够大了,我也是才听葛东说原来你心脏不太好,这种情况还能去夜探鬼楼,叫我说你什么好,怎么能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呢。” 张佩佩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双手又开始扯毛线衫的下摆。 苏三笑道:“不过要是没你们前天的壮举,那些贼也不能被发现呀,我听警方说那是一个大型盗窃团伙,你们这是立了大功呢。” 苏三的话让气氛很快就好了起来。 又聊了几句别的事情,张佩佩忽然说:“苏小姐,我很喜欢看你的专栏,看到你经历了好多奇怪的事情,其实,我从鬼楼回来后这两天一直在做一个梦,不知道这件事你有没有兴趣?” “一个梦,是同一个梦吗?” 苏三想到当年姨妈一家的事情,急忙追问。 “是的,是同一个梦,前天晚上我晕倒了,被吴恒送回家的,当晚我就做了那个梦,昨晚又做了,梦中的情景特别真实,我有点害怕,其实还是担心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苏小姐,你不会笑话我迷信吧。” “不会的,我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很多事都是见怪不怪了,你能讲讲那个梦具体的情况吗?” “是在一个荒废的寺院里,后院有口枯井,井里有一具尸体,是个年轻的姑娘,大概是十五六岁年纪?胸口被剖开,心脏不见了,非常可怕。” “你是不是过去听到鬼楼传说,这次受了惊吓就想到这些呢,我看过这个罗家案子的卷宗,警方判断是罗家女儿罗念杀人,杀完人后还将心脏都挖了出来。这个罗念当年正好是十七岁,和你梦中看到的女子年纪也差不多,还有失去心脏这个也是一样的。” “嗯,苏小姐,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我就放心了。” 张佩佩脸上的乌云散了许多。开心地站起来问:“林老师,你要不要吃栗子蛋糕,我看到前面巷子口就有,我去买。”说着一溜风跑出去。 林淑凝笑道:“这个丫头,分明是她自己嘴馋想吃吧。” (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一定是遭报应了 几天后,苏三接到苗一的电话:“苏小姐,那个盗窃团伙抓到了,独家新闻速来啊,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苏三闻言大喜,又是一个独家。 小吴还没放出来,报社目前风声鹤唳,接连开了两天天窗后,申江晚报的声誉差到了极点,幸好有这次乌龙闹鬼事件得以挽回一些,苏三工作认真,毕竟晚报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也热爱这份工作。 见苏三要出门,李主任三步并两步跑上来问:“苏三,小吴的事情……” 苏三急忙说:“我和罗探长提过了。” 说罢也不等李主任再发问,匆忙点点说有紧急新闻就跑。 李主任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德行,不知道自己斤两了。” 宋编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老李,世异则事异,现在和过去不同了,你也得慢慢接受,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苏三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暗潮汹涌,出门就招手喊了一辆黄包车,刚要上车就见对面一个女子喊她,苏三急忙对车夫说请等一下,那女子跑过来,是个穿蓝布袍子带着白围巾女学生打扮的姑娘,正是那天在医院看到的张佩佩。 “张小姐你好。” “苏小姐,出事了。” “是呀,那个盗窃团伙被抓到了,你们可是立了大功的。”苏三以为她说的是这件事。 “不是的,苏小姐,是我们剧社出事了。唉,不是整个剧社,是那天去探险的人,昨天吴恒晚上回家被车撞了,就在刚刚,孙玲她……她跳楼了!” 张佩佩说到这里,满脸惊恐,紧紧抓着苏三的手:“苏小姐,我真的很怕,那个梦我一直在做。你能相信吗?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现在他们也出事了,我好担心下一个就是我。” “等等,一个被车撞了,另一个跳楼?” “是的,忽然就跳楼了。我根本不敢看,就直接跑来找你,苏小姐,求你帮帮我,我怕极了。” “张小姐,你镇定些,好,跟着我深呼吸,深深的吸气,呼出气体,对就这样。” 苏三听林淑凝说张佩佩心脏有问题,急忙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这时车夫等的不耐烦,开口问道:“小姐,你到底走不走啊。” 苏三拉着张佩佩的手说:“这样吧,我正要去警察局,不如你和我一同去,相信你那个女同学的事情也得劳动警察局的。” 张佩佩想了想觉得这样最好,也就跟着上了黄包车,俩人挤了挤。 车夫道:“小姐,这拉两个人,你得加钱吧。” 没等苏三说话,张佩佩急忙说:“好的好的,我给你加钱走吧。” 俩人碍着车夫,一路上没法开口,到了警察局门口下了车,站岗的警察认识苏三,笑道:“果然是大记者,消息好灵的,刚有个跳楼女生运来。” 张佩佩脸色苍白,紧紧抓住苏三手说:“应该就是孙玲。” 苏三谢过那警察带着张佩佩走进警察局大厅,里面很是忙乱。大厅正中绳子捆着一溜的人,应该就是抓到的盗窃团伙。 领头的人看到苏三和张佩佩进来,冲张佩佩喊道:“臭丫头,我认识你!你们会有报应的!” 张佩佩吓得躲到苏三身后,声音发抖:“苏……小姐,他说报应。” “他胡说八道呢,他们四处盗窃偷了多少东西,可能偷的就是别人的救命钱,你们误打误撞到他们的落脚点,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老天真有眼该关照你们才是。” “可是,苏小姐,我们好像真的受到报应了啊。” 说话间已经来到罗隐办公室门口,小那正好抱着东西从走廊那头过来看到苏三很是惊讶:“苏小姐,你是开天眼了吗?你怎么知道有人跳楼了啊。” “这里是警察局,不要什么话都说。”罗隐在屋里敲敲桌子,“不许在这里宣扬这些,你,马上进来。” 苏三拉着张佩佩进来,罗隐看还有个女孩子,楞了一下,干咳一声:“你们报社的新人?怎么,彻底不要吴环生了?” “不是,这位是圣约翰大学的张小姐,上次就是他们剧社发现了那伙盗贼的落脚点。” “哦,吃饱了撑的私闯民宅的那帮人对吧?你过来。” 张佩佩看看苏三,有点害怕。 “人家还是学生,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嘛,别吓唬人。” 苏三在一边仗义执言。 “刚才圣约翰一个跳楼的,也是你们剧社的?” “是的,我下午刚走进校园就听说孙玲跳楼了。我心里实在害怕就去报社找苏小姐。” “害怕?别人跳楼你怕什么?还是……”罗隐重重地一拍桌子,“她不是自己跳楼是被你推下去的。” “不是,不是,没有这种事,我害怕的原因是因为从那鬼楼回家后我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梦境非常可怕,同时就在昨天吴恒回家路上被汽车撞了,今天孙玲就跳楼了,这也太巧了,我越想越害怕就去求助苏小姐。” “她又不是警察,找她何用?” “喂,罗探长,你忘记过去好几次的破案信息都是谁提供的了?”苏三对他的语气表示不满。 “是你大小姐,可是有些事交给警察做就好,你不必让自己置身险境,我还得为你分心,担心你有危险。” 他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低不可闻。苏三隐约听到,心里一热,鼻子微微发酸。 一个人打拼这么久,身边朋友的一句关心足以让她感动。 “探长先生,孙玲真是自杀吗?” “她尸体才运回来,需要法医鉴定才能有结论,我也了解过,你们戏剧社你和孙玲关系最好,她这几天情绪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啊,一直挺好的。” “你有没有将你做的噩梦告诉她?” “没有,好几天做同一个梦,实在太匪夷所思,我也怕不被人理解当成精神病的。我想只有像苏小姐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才会相信我,除了苏小姐我还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 “那就奇怪了,没有情绪起伏没有异常,好端端的她跳什么楼呢?” 罗隐手里拿着钢笔,轻轻叩打着写字台桌面。 “会不会是……厉鬼索命?” 张佩佩犹豫着终于说了出来。 “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厉鬼,这里是警察局,不许宣扬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罗隐语气有些重,张佩佩胆怯地看向苏三说:“苏小姐,你经历的奇怪事情多,你信不信厉鬼索命?” “问题是,厉鬼是谁?为什么索你们的命?” “厉鬼自然是那宅子的原主人,我听说那户姓罗的人家死的极惨。警方怀疑凶手是罗家女儿,但是最后也没抓到凶手。” “可是这罗家众鬼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找你们麻烦。打扰他们清静的应该是那些盗贼,索命的话也得先找他们索,做鬼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罗隐正在喝水,被苏三这番奇言怪论刺激的一口水呛住,咳了好一阵,脸憋得通红。 苏三狗腿地在他背上敲了几下帮他顺气,罗隐匆忙摆手:“你饶了吧,这叫什么理论,歪理邪说。”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苗一的喊声:“你们军统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又跑我们警察局闹什么?” 接着门被人一脚踢开,莫上校站在门口。 罗隐扶额:“莫上校,我真的担心你的薪水是否够买皮靴的,每天踢门,你也不心疼。”(未完待续。) 第四章 同样的梦 “莫某此次只是为了她而来。” 莫明指着苏三:“此人和一起泄密案有关,请罗兄给个面子,允许我将她带回去审问。” “泄密案?”罗隐大惊失色,看向苏三,语气惊慌,“苏记者最近的新闻号外都是和我警察局有关,消息都是我透漏的,若是泄密那我才是罪魁祸首啊。” 莫明冷笑:“罗探长,我给你面子可不是怕你,你不要胡搅蛮缠。” 罗隐站起来走到他对面指指他腰上的枪:“枪在你手里,你要带人走就带,前提是如果她有问题,那我更有问题,带她走就得带我走。我也不给你添麻烦,绝对不反抗。” 苏三见罗隐这么说,非常感动,张佩佩则小声嘀咕:“记者能有什么泄密啊。那么多小报八卦消息满天飞,造谣诽谤怎么不见人抓。” 罗隐指着门说:“张小姐,麻烦你去外面把门关上。” 张佩佩站起身走到外面关上门,面对着门她愣住了。站在走廊的小那一把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不该听的就不要听。” “莫上校要抓我总得给我个罪名,泄密这种事可不是我小记者能做到的,正如罗探长所言,我最近的报道都是围绕警察局查案,如果这是泄密,苏三实在不敢苟同。” “吴环生已经供出来你才是山顶洞人头骨化石遗失事件的始作俑者,你有什么话说?” 苏三刚要说话,罗隐抢先问到:“我和吴环生也有过接触,此人心术不正,人品有问题,他的话怎么能做证据,况且……” 罗隐贴近莫明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莫兄显然不知道我们今日破获一个盗窃团伙,起赃的时候让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不知道莫兄有没有兴趣?”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没兴趣。” “不,你有。” 罗隐转身大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古朴的盒子放到桌上,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莫兄不妨打开看看。” 莫明将信将疑走过来,手按在盒子上迟迟不动。 “莫非是没胆量吗?”罗隐笑了。 莫明猛地打开盒子,璀璨的光芒瞬间将办公桌附近照亮,这是一颗硕大的珍珠,不是很圆。 “这是……” “这个东西不认识不打紧,盒子下面的东西莫兄一定认识。” 说着罗隐合上盖子,将盒子翻过来,原来上面是半张封条。 莫明看到封条面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封条看来莫兄认识,那么这颗珠子我可以告诉莫兄,它来自民国十七年那场震惊世界的盗墓事件,是慈禧太后陪葬中最大的东珠,这个珠子下面的底座有刻字可以证明的,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在这个盒子里,盒子外为何会贴着你们的军统的封条。“ “查收的逆产也有可能。” “可是这些赃物是去年盗取的,肃奸委员会去年可还没成立呢。”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仿造个我们的封条也说不定。”莫明狡辩。 “莫兄,我现在能站在这和你谈条件就说明我手里不止有一件和你们有关的东西。去年出事的那个保险箱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恐怕并非莫兄的职责范围,莫兄不妨问问你的上峰,然后在决定要不要和我做一票买卖。” “什么买卖?” “东西完璧归赵,此事永不再提,而苏小姐无辜被牵连的事就此作罢,那个吴环生也不过是个混社会的小瘪三,你们犯不上和他计较,这种小角色打一顿吓唬吓唬就能吓破他的胆。” 罗隐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莫明想了想说:“好,我先回去沟通一下。”说话时恶狠狠地瞪了苏三一眼,转身就走。 莫明一把来开门,倒把门后的小那和张佩佩吓了一跳。 他哼了一声,对着他带来的人一挥手。 苏三走出来,张佩佩拉着她手急忙问:“苏小姐你有没有事?” 苏三摇摇头:“进来说话,你将你做的梦原原本本给罗探长讲一遍。” 罗隐此刻已经将东西收好,示意她们坐下讲话。 张佩佩抚着胸口,缓缓地把自己的梦境又说了一遍。 “你说你梦见一座寺庙?” “是,应该是一个庙,里面有神像,但是看着荒废很久,非常破败,里面也没有人。那口枯井就在院子后面,我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年纪约十七八岁,胸口一个大洞,没有心。” 小那在一边喊道:“头儿,罗家失踪的女儿当年是十七岁。” “这个梦做了多久?” “从鬼楼回来就开始做,已经持续八天了,我甚至晚上能听到心里有个人在哭泣,好像还想告诉我什么,可是我们始终不能沟通。” “心怎么可能哭泣?你不要夸张。” 罗隐叱道。 张佩佩连声说:“真的,是真的,我的心每天晚上在梦中都会哭泣,接着会疼醒,就像被人用刀子剜下去的那种疼,痛不欲生。” “你这是心脏病吧?” 罗隐还是持怀疑态度。 “罗探长,不错,我是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可也正因为此,我才能分辨这种痛苦到底是心脏病发还是另有原因。我知道了罗家人的死因,这应该是我剜心之痛的由来——那就是我们惊扰了罗家人的灵魂,遭报应了。”张佩佩越说越激动,脸色红润。 苏三担心她心脏出问题,急忙拿起案头的暖壶倒了杯水给她。 张佩佩手里握着水杯,手在微微颤抖,杯子里的水荡起一圈圈的。 “宁可信其有,不妨派人搜索一下这附近的荒庙如何。”苏三说道。 罗隐皱着眉头问:“具体的地点都没有,这样做需要投入大量警力,本城的安保工作就会松懈。” “等一等,罗探长,我想起那座寺院是有些特点的,它供奉的像好像是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 “那可能是土地庙啊。” 小那在一边插嘴。 “寻找一座在本城和周围郊区附近荒废的土地庙,这个应该会好找一些吧?” 苏三试探着问。 罗隐点点头:“这个范围还可以,小那,你去看看这附近可有荒废的土地庙。另外……”他看向苏三,“在我和莫上校生意没做成之前,你最好在我家暂住几天。” “啊?”苏三愣住。 “你可知道莫名其妙那些人最擅长什么?那就是悄无声息的绑架,我看你现在稍微顺眼一点,毕竟是我罩着的人,有什么差池那是打我的脸。” 罗隐伸出手,忽然又半道落到桌子上,咚的一声。 他瞪着磨磨蹭蹭的小那喊道:“看什么?赶紧去找土地庙。” (未完待续。) 第五章 我让你依靠 苏三不知道罗隐和莫明到底是怎么谈的,第三天早上上班,刚到报社门口就见围了一圈人。 苏三还想莫非昨天有什么新闻引来事主闹事来了?走近了才看到原来地上坐着个蓬头垢面的人,只见他衣衫褴褛,裤子膝盖下面破碎不堪,身上还有焦糊的痕迹,很明显被人用过刑。 这时李主任和宋编辑的包车也到了,一起下了车,就听那人喊道:“姐夫,是我啊,我是阿生。” 啊?原来此人是吴环生。 苏三有些不忍地低下头,李主任快步走上前,嘴里说着:“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你姐姐这些天……” 宋主编在后面忽然捅了他一下,李主任话没说完,就听着围观人群中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姐夫?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弟弟?小要饭的,你喊谁姐夫呢?” 原来李太太不知何时到了。 李主任问:“我出门时你不是在家吗?” 苏三也觉得蹊跷,怎么这事情赶的这么巧。 李太太冷笑:“你管我,没准家里的那个是你养的狐狸精,你怕是记错了吧?” 说着手指点向李主任的脑门:“我就知道你在外面养狐狸精,想不到竟然还和小乞丐沾亲带故,面子里子你是一点不想要啊。”李主任笑嘻嘻地扶着李太太的手:“太太,我真的不认识他,不知哪里来的小乞丐,小赤佬,我们不理他,太太既然来了不妨上去看看。” 李太太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笑道:“我就说嘛,你的品味怎么会差到这地步。” 说着挽着李主任的胳膊扭着腰肢就走。 宋主编挥手对众人说:“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乞丐,别看了,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围观的人三三俩俩散去,这时亮光一闪,苏三喊道:“天,那是浦江报的!” 拍照的是浦江报的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见被人道破扭头就跑,速度飞快。 宋主编招来一辆黄包车,给了钱,委托车夫将吴环生送到医院去。 “我记得你的车行,你的号牌,若是此人有什么问题我一定能抓到你。”车夫点头哈腰:“我哪敢得罪你们文化人啊。” 宋主编环视人群,一眼看到苏三,招手道:“苏小姐帮忙扶一下,我一个人扶不动他。” 苏三只好走上前,吴环生头发凌乱,眼神木讷,看到苏三浑身一个激灵却不敢说话。 苏三心里很是内疚弯腰和宋主编一起去扶他,吴环生躲了几下,可惜浑身是伤,还是被苏三抓住胳膊用力架了起来。 苏三将他扶上车,又从身上掏出点钱递给宋主编说:“怕是咱们报社同仁都要意思一下吧,这是我的,您先拿着。” 宋主编连声赞叹:“苏小姐真是善良之人。” 苏三心里有鬼,随便敷衍几句便以去警察局采访圣约翰跳楼案为名匆匆离去。 还没走到警局,就见迎面开来一辆奥斯丁,冲着苏三按了几下喇叭后停了下来。 “苏小姐,真巧,我们要去郊区一个土地庙,你要不要去?” 前面车窗摇了下来,开车的是苗一。 “好呀,好呀。果然找到那个土地庙了吗?” 苏三看着副驾驶无人,拉开车门就要上车,坐在后面的小那急忙打开门,蹭蹭几步过来拦住,他一手拉住车门,一手做出请的姿势:“苏小姐,后面宽敞,请后面坐。” 苏三只能绕过去,拉开后面的门,见罗隐靠着一边车窗,呼呼大睡。 苏三坐进去想起来,今早出门前听罗家三小姐说罗隐昨晚一夜未归,看来是在警察局熬夜? 罗隐迷迷糊糊中见有人上车,半睁着眼睛瞄了一眼,继续睡去。 小那在前面说:“昨天一天都在调查那个跳楼的女学生,后来头儿又和莫上校喝了一晚上酒,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吴环生的事情……” “对,早上把那小子放了,一定有场好戏,苏小姐看到了吗?” 苏三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原来李太太是你给送去的!” “哈哈,头儿交代给那小子和那个姓李的一点教训,早上从莫上校那接了人直接扔你们报社门口,随后我就开车去李家了。姓李坐黄包车,人腿哪有四个轱辘快,要不是忙着回警局,我非得在那待会看看热闹。” 苗一腾出手来,伸出大拇指比划一下,嘴里嚷着:“你!这个。”“专心开车。”小那拍了他手一下。 车子出了城,郊区的路有些颠簸,苏三回头看一眼,后面还跟着警察局的另一辆车子。据说这两辆车其实都是罗隐私人拿出来用的,就是他手下警员的武器也是他自己装备的,罗隐和他的下属们是警察局比较特立独行的存在。 这时车子颠了一下,罗隐本来靠着另一边车窗,这么一颠簸,就一下子倒向苏三,靠着她。 苏三浑身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将他扶过去,罗隐晃了晃仰面靠着椅背,大概是有点不太舒服,鼻子有点堵。苏三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有点过分,人家罗探长为了自己不被军统的人骚扰,帮了那么多忙,还让自己住进司令公馆,这是多大的面子,想到这,苏三又轻轻扶着他的肩,想让他靠的更舒服,哪想到他的身子很重,车又一摇晃,罗隐直接又靠了过来,头搭到苏三的肩膀,嘴里还嗯了一声。苏三想将他再推回去,见他睡的那么熟,手伸到他脸边又停住了,缓缓落了下来,摇摇头,双手抱着肩膀,想卸掉一点罗隐的重量。 苏三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不,何止是近,是身体上的接触啊,她有点紧张,双手微微出汗,幸好这一路颠簸,身子微微发抖也不会被人发现。 苏三不知道的是,靠着她肩膀的罗隐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终于到了地方,车子停下,苏三轻轻拍了罗隐一下:“喂,到站啦。” 罗隐嗯了一声,接着缓缓睁开眼,呀地往旁边一躲:“我怎么会和你……” “你什么意思啊,这样靠着我一路,肩膀都酸死了。” “我?靠着你?”罗隐嘴一撇;“真的假的?” 小那一边开车门一边憋着笑说:“真的真的,苏小姐真是温柔贤淑。” “真的?哦,那也是因为睡着了,让你占了便宜。” 说着打开车门,伸个懒腰说:“舒服,终于好好睡一觉。” 苏三揉揉有点发酸的肩膀:“真是的,什么人啊这是。” (未完待续。) 第六章 荒寺枯井白骨 车子在一片竹林前停下,苗一指着前方说:“那个土地庙就在这里。” 苏三跟着苗一往前走,边走边听他介绍情况:“头儿那天不说在城郊各处排查土地庙吗?也是碰巧,正好我们队有个警员家是这附近的,说他们村子竹林里有一个土地庙,荒废很久,后院的确有个枯井,今天就过来看看。” 苏三睁大眼睛:“原来你们不是发现了尸体啊,只是过来碰碰运气?” “什么叫碰运气啊,只有这一个符合条件的土地庙,如果真是罗家的那个女儿,一个小丫头能走多远?” 苗一不满地抗议。 苏三回头看向罗隐:“哎,小吴的事,你和莫名其妙怎么商量的啊?” 罗隐冲她勾勾手。 苏三急忙往回跑到他面前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这个嘛……”罗隐笑了,“保密。” 苏三眼睛一瞪,罗隐看着她圆圆的眼睛,忍住笑说:“总之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别的不说,酒就没少喝,那家伙太能喝,又能吃,简直是猪啊猪。不过……刚才我真的睡个好觉,谢谢。”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转换的未免太快了吧。 苏三刚要再问他,就见罗隐回头冲后面的警员喊:“快点跟上,你们裹小脚的吗?” 众人穿过竹林来到土地庙前,这庙果然很破败,屋顶瓦片中间长满了高高的野草,甚至还有一棵一人来高的树。 苏三吸吸鼻子说:“这的村民是怎么回事?这样不敬鬼神?” 罗隐带着人直奔土地庙的后院,果然那里有一口井。 众人走到井边,看到里面堆满了石块和干枯的树叶,罗隐看着警员们:“开始吧,清理出来看。” 警察中一个老实肯干的跳下去搬石块,其他人往外传递,大家搬运的时候,罗隐又在土地庙周围转了一圈,看了下地形。 苏三跟在他身后,这看看,那看看。 “既然你和莫名其妙的生意谈成了,我也该搬走了。” “嗯,回宿舍?” “不啦,我又不是你们警察局的人,总住在警察宿舍也不好,我打算搬出去?” “还回原来的公寓?”罗隐耸耸肩,“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住习惯了啊,习惯成自然,虽然物是人非,不过还有袁晨在那呀。” “袁晨,那个丫头……可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 “我和她无怨无仇,其实我也是希望能看着她慢慢成长,毕竟她现在是个孤女,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对她,我总有一点内疚感。” “就像对那个姓吴的一样?” “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时听着小那喊:“头儿,有发现。” “走吧,玛利亚。” 罗隐大手一挥大步往回走。 苏三紧跑几步跟上他的步子,气喘吁吁地说:“我不是圣母!” 尸体已经呈白骨化,及肩的头发,阴丹士林的袍子还没腐烂掉,隐约看到上面大片黑色印迹。警员们小心地用布兜着将尸体抬了出来,放在地上,饶是这样,还是弄散了一些骨头。这样平摊开,白骨上的旗袍就能看的很清楚,胸口位置破了很大一块。 苗一在尸体旁又搜寻一会,捡上来死者的黑皮鞋白袜子,这样看就是个很典型的女学生形象了。 “应该是失踪的罗念。” 罗隐叹口气。 大概同样是姓罗的,触动他的兔死狐悲之感了吧?苏三默默想着。 “可是当时的目击者说看到罗念拎着刀子从家里跑出来,手里还拎着滴血的人心啊。”苗一看着白骨,皱着眉头。 “如果死者是罗念,我们有必要重新调查一下这个案子,就从当年的目击者入手吧。” 罗隐看到苏三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低声问:“你怎么了?气味太冲熏到你了?” “不是,我是闻到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感觉,非常难受。” “说不出的悲伤?” “是,有悲伤,有痛苦,还有一些内疚,死者内疚什么呢?” “杀了全家内疚吧。” 小那见过苏三多次这样,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是,如果是那样会有很深的愧疚,这只是一点点,说不出的怅然。”苏三叹口气,看着骷髅头黑洞洞的双眼和嘴巴,自言自语:“白骨啊白骨,你到底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白骨运回去就被送到了法医室。 苏三坐在罗隐办公室,仔细查看摊在桌上的资料。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回来后苏三提出想看看当年的详细资料,最开始看过的那些卷宗里并没有什么证人证言不是很详细,只是大概的案情介绍。罗隐摇头说:“警局有规定,为保护证人这些不能外漏。” “我保证不会看证人姓名,也保证绝对不会外漏的。我们合作这么久,你该相信我啊,再说了你不是要重新找证人询问吗,我只要跟着你就能知道证人都是谁。” 苏三继续用无辜的眼神恳求着。 “规定啊,规定是这样的,反正你绝对不能从我手里拿到。” 罗隐不为所动,坐到椅子上转了一下,打开抽屉的锁,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翻了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说:“我去看一下笔迹鉴定的结果。”说完把牛皮纸袋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摔就走了。 苏三看着桌上的东西,心里的小魔鬼在呼喊:“看一眼吧,就看一眼。” 虽然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是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牛皮纸袋,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大喜:果然是罗家灭门惨案的详细资料。 原来事情发生在五年前。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罗家斜对门的邻居王先生当晚有个应酬,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他开车拐进这条巷子,忽然从罗家冲出个女子:一身蓝布旗袍,白袜子,齐肩的学生头,因为车灯,这一切赫然在目。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女子一只手拎着一把带血的刀,另一只手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王先生被这女子吓了一跳,仔细看过去,差点叫出声来:那女子另一只手里捏着的竟然是一颗心脏! “绝对是心脏,我们离的很近,她从我车旁边就那么直直的走过去。我不会认错。对,有点僵硬,直直地走。” “那个人我认识,是罗家小姐,对呀,我和罗老板很熟的,见过罗家小姐,不会认错。就是她。” 这是当时唯一的目击证人王先生当年的证词笔录。 中间是当年的现场照片,一共五具尸体。罗氏夫妇,死在他们的卧室,都是睡梦中被割了喉咙,头颅几乎被割断了。看的苏三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后脖梗子发凉。 罗家大公子当年是21岁,死在大厅的沙发上,伤口在心脏部位,同时心脏也被挖走。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西装。后来经过解剖发现他当时喝了不少的酒,死的时候也许是醉酒状态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好,痛苦会少一些。 罗家二小姐死在书房,她坐在椅子上,书房的台灯亮着,桌上摊着书本。这是个15岁的女孩子,成绩很好,正在努力考中西女中。现场无任何打斗痕迹,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因为现场很干净,所以警方判断是熟人作案。再加上目击者的证言,认定是罗家大小姐罗念杀人后潜逃,但是一直没找到罗念的踪迹。 苏三看完后将资料装好,放在原来的地方,心里感叹,都以为是罗念杀人,谁知道她早已经在荒山古寺中成为一具白骨。 这时门外传来罗隐的声音,苏三急忙起身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 罗隐进来,看了一眼办公桌:“哎呦,我把这个落下了,喂,你看了没有啊。” “没有,我保证。”苏三回答的非常快。 罗隐将资料放回抽屉,扬着手里的一张纸说:“昨天发现了孙玲的遗书,刚做了笔迹鉴定,的确是孙玲的笔迹,她看来真是自杀。” (未完待续。) 第七章 自杀遗书 “这个就是遗书?”苏三指着他手里的纸。【ㄨ】 罗隐眉毛一扬:“对,想看吗?” “想啊,是不是这个也不能看?” 苏三问的小心翼翼,眼睛盯着罗隐,湿漉漉的,满满都是祈求,罗隐故意板着脸:“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 眼看着苏三眼光黯淡下去,脸上满是失望, “不用那种眼光看我,也给你看。”罗隐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苏三接过,低下头去看,嘴角却噙着笑:就知道你是故意逗人的。 这张纸应该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大意是说自己出身贫寒,在大都市求学很辛苦,到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只有自己是最可怜的,没有钱也没有美貌,和宿舍的同学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心情一直不好,决定一了百了。 遗书是用蓝色的墨水写的,字迹颜色稍微有点黯淡。 “她还真是想不开,只要坚持学业,毕业后找份工作总能改变现状的啊。” 苏三感慨着。 罗隐皱着眉头,苏三没见过孙玲的尸体,对这个女孩没有直观的认识。 那晚这帮不安分的学生跑出鬼楼后大喊大叫惊动了巡警,被带回警察局审问。罗隐当时看到了孙玲,那是个看着很斯文俊秀的女孩,不过几天光景,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忽然变成冰冷的尸体,冲击力实在很大。警察从孙玲宿舍翻的书桌里翻到了遗书,罗隐真希望这遗书是造假的,他的内心还是不能接受孙玲自寻死路,但是经过笔迹专家鉴定,遗书的确是孙玲的笔迹,他叹口气说:“没有办法,生命只有一次,谁让她自己不珍惜。” “呦说什么呢?”肖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三看她进来,头也不抬装作继续研究那封遗书的样子。 肖琴将一张纸往罗隐案头一放说道:“火镰子和蜡烛的检验做出来了,火镰子的火石和蜡烛内部均含有一种神经类的毒素,和林教授胃液内毒素比对后差不多,具有心脏毒性和神经毒性,有制幻作用,严重的导致心脏麻痹死亡,这种毒素应该是从海洋生物中提取的,比如说芋螺、海蛇、海葵、水母这些海洋生物。不过还火石还真是精巧,它相当于一个引线,火石本身的毒素不会伤人,但是和蜡烛凑一起那就是致命毒药。”肖琴还是很有专业素质的,她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对火镰子和蜡烛做检测。 “果然,传说那蜡烛是用鲛人油脂做的。”苏三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又纠结了,“那这样说来,这世间并没有什么后悔药?我当时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存在的?” “应该是。”肖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苏三,继续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一切都要相信科学,都什么年代了,你也是大学毕业生还信什么灵魂出窍?这种毒素的制幻效果很好,但是时间久了也会对脑部神经造成一定损伤,苏小姐不妨去医院看看。”她很明显是揶揄语气。 “啊,我明白了,怪不得上次曾小姐说,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这个仪式,时间长了就会回不来了,这个回不来的意思其实是人就死了,古代人不懂这些,以为是灵魂出窍后再没有回来。可是,林教授进房间到酒宴结束也就一个来小时吧,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会严重到中毒而死呢?” 苏三似乎没听懂她的嘲讽。 “也许就因为龙涎香的催化作用?点燃蜡烛两个小时后致命,但是点燃龙涎香具体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是不知道的,再说他还吃了附子。”罗隐说话时打开抽屉,将火镰子和蜡烛划拉进自己的抽屉说,“这样凶险的东西,全都毁掉算了。”他抬头看苏三正盯着他,便板着脸问:“看什么看!不许你打这东西的主意,上次已经够吓人了。” 苏三笑笑:“生活这么美好,我可不想死,不会再去碰这些了。”可是转念一想,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如果我不把火镰子送给林教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执着于什么后悔药。” “还有更多的如果。”罗隐正色说道,“如果他的内心没有愧疚,如果沈慕白那天没有出现,如果他早上没有误服附子药丸,就算你送了火镰子,他也不会想着去点龙涎香,你看曾小姐用这个火镰子不也没什么事吗?这说明这种毒素发挥作用是需要一定的环境的,如肖琴所言,它如同一个引线,中医叫什么来着?对,药引子。” “可我的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苏三垂下头去,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我那天还义正言辞的指责淑凝,现在想想太惭愧了。” 苏三一上午情绪都很低落,下午她决定去找林淑凝,告诉她林教授的确定死因,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苏三去之前在警察局给林淑凝家里打了个电话。 “小姐去学校了。” “她脚扭伤了还去学校?” “听说是一个学生自杀了,小姐和那个学生很熟悉,所以回去看看情况。哦,是一位葛先生接小姐过去的。” 苏三出了警察局门直奔圣约翰大学。 林淑凝果然在她的办公室里,房间里同时还坐着葛东、刘安宁,张佩佩不在。 “你胆子好大,脚还没好就敢出门。” “脚只是崴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事。”林淑凝微笑一下,“你从哪里来?报社还是警察局?” “从警察局,哦,警察找到了孙玲的遗书,她应该是自杀。” 葛东叹口气说:“孙玲怎么这样想不开,去年自杀一次被救了,没想到今年又去自杀。” “她去年自杀过一次?” 苏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急忙追问。 “是啊,去年在女生宿舍吞了安眠药,当时放假,宿舍没人,要不是张佩佩去了她可能就真的死了,张佩佩救了她送她去医院洗胃,还帮她出了全部住院费。因为当时放假嘛,张佩佩又是一个谨慎的人,这件事也就我们戏剧社这几个人知道。对了,孙玲也是张佩佩带到戏剧社来的,自从参加我们的活动后她性格开朗多了,也爱说笑了,我真没想到她竟然又自杀,还是跳楼,那么决绝。” “对呀,我也想不到,太可惜了,再熬一年就毕业了啊,她怎么这么想不开。” 刘安宁也连连摇头。 林淑凝看向苏三:“你看,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一定会多开解她。” “林老师,开解也没用,她这一年看着很开朗的样子,这不也是自杀了。” “也许她不是自杀,是中邪呢?吴恒也出事了。” 刘安宁忽然说道。 “呸呸呸,你在胡扯什么,什么邪?哪有什么邪?亏你还是大学生。” 葛东反驳。 刘安宁低着头不吭声。 “那你们知道她上次自杀写没写过遗书?” “这个,好像写过吧,安宁你记得吗?” 葛东挠挠头发。 “我记得写过吧,不过我是没见到过,谁知道呢,她出事后都是张佩佩一人包办的,我们知道她那次自杀,是张佩佩想让我们戏剧社接受她才说的,还叫我们一定保密。” 苏三彷佛看到黑暗中的那一点亮光,她上午看着那封遗书就感觉怪怪的,因为笔迹实在有些黯淡,不像刚写完不久的字迹。 林淑凝问:“你想到了什么?” 苏三摇摇头:“没什么就觉得哪里奇怪,淑凝,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她说完这话就见葛东急忙问道:“和林老师谈什么?林老师和孙玲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当时脚伤在家呢。” “葛同学,你别着急,我们谈的事情和孙玲无关。”苏三内心充满愧疚,低声说,“淑凝,是和我有关也和你有关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八章 哭泣的心脏 在校园后面的花园里,林淑凝静静地听苏三讲完事情的全部经过。 “就是这样,林教授的不幸是由我送来的生日礼物引发的,一切的起因都是在我,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大错已经铸成,我只求在以后的时间能让我慢慢赎罪。” 林淑凝紧紧握住苏三的手,眼泪滴落到苏三的手背上,热辣辣的烫人。 “苏苏,这件事太过复杂,我也在其中将我爸爸往死神手里推了一把,如果我不是因为怨恨把药换成附子,也许爸爸就不会眩晕,不会被扶进客房,这一切也就能避免了。还有王菡(林太太),她明知道沈慕白就是武泽却始终没有对我爸爸提起,害死爸爸的人其实是他的至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你送来的火镰子,也会有别的什么。太多的偶然都发生在一个不该发生的时间,最终酿成这场不幸。这是命运的棋盘,我们是无可奈何的棋子。” 说到最后,林淑凝已经泣不成声。 苏三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眼泪也掉了下来。 两个人这样静静坐了很久,就听着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林老师,苏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佩佩啊。” 林淑凝慌忙收了泪,掩饰道:“是想起孙玲,心里难受。” 苏三问:“张小姐,你知道孙玲自杀的事情吗?” “啊?是自杀?不是冤魂索命。” 林淑凝眉头皱了一下:“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迷信的思想?哪有什么冤魂,是自杀,警察都说是自杀了,佩佩这种话可不能四处讲,这是大学校园。” “知道了林老师。可是孙玲怎么会自杀呢,她这一年精神状态都很好啊,不像去年,那么忧郁,还怀疑自己患上了抑郁症总想着自杀。她今年参加社团活动非常积极的,我以为一切都不同了。” 张佩佩惋惜地说。 “去年,她一直想着自杀吗?” 苏三问这句话的时候盯着张佩佩的脸,想从女孩年轻美丽的面庞中看出点什么。 “何止想啊,她还……” 张佩佩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这涉及个人隐私,我不好乱讲的。” “人已经死了,你能将知道的情况讲出来也许能避免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呢。” 苏三劝说着。 “那这些你不会都写进号外里吧?” “我说不写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就算写也会用化名。” 得到苏三的保证,张佩佩想了想说道:“去年双--十--节,学校放了假,住宿舍的同学都出去玩了,我那天在家很没意思,就到学校来转悠,走到女生宿舍,想到一个宿舍有我们班的女同学就去敲门,屋里没动静,门也没有锁,我心想不如先进去,等那帮丫头回来吓她们一跳,结果我进去就看到孙玲在床上睡觉,我进来她完全没有反应。我坐了一会觉得她不对劲,就打电话给我家一个下人,叫他到学校老帮忙,一起将孙玲送到医院,原来她吃了很多安眠药想自杀。” 听到张佩佩这样说,苏三看了林淑凝一眼,后者也冲苏三点点头,意思是张佩佩说的话和葛东所讲的基本能对上。 “后来我知道她长期心情抑郁,就介绍她进了剧社,她这半年来开朗多了。” “那次自杀的遗书你见过没有?”苏三这里不问有没有遗书,而是直接问见过遗书没有,这也是有技巧的。 “遗书啊,多晦气,过后她就给撕了,还央求我千万别对人说,咦?苏小姐,你怎么知道有遗书?”张佩佩睁大眼睛一脸疑惑。 “我听说警方昨天找到了她的遗书。我想可能过去自杀也会写吧。” “这样,怪不得说她真是自杀,有遗书那就错不了。不过……”张佩佩咬着嘴唇,似乎下了非常大的决心终于说出:“我还是倾向于她不是自杀,是被冤魂害死的。” “你又来了,张佩佩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些。” “林老师您别生气,你们没经历我每天晚上的噩梦,不知道我的感受的。” “你还在做噩梦?”苏三觉得有点奇怪,“可是警察已经找到了你梦中的那个小庙,也找到了一具……呃尸体。怎么你还在做这样的梦?” “也不能说是梦,就是我觉得每天晚上心脏都在哭泣,让我心慌,让我难受的也想哭。” 张佩佩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你该去医院看看。” 林淑凝建议道。 “林老师,你就真的一点不信这世上有奇怪的东西吗?警察可是根据我做的梦找到了尸骨。” 苏三也跟着点头:“不错,那具尸骨虽然已经成为白骨,但是根据死者尚未完全腐烂的衣服基本能判断是罗家的大女儿。” 林淑凝惊讶地以手掩口:“不会吧,不都说是罗家大女儿杀死家人逃走?” “奇怪就在这啊。” 苏三叹口气。 张佩佩还是苦着脸皱着眉头。 三个人静默一会,林淑凝开口:“听说孙玲父母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什么亲人,她的后事……唉真是可怜。” “我来出钱办,我和孙玲是好朋友。”张佩佩说到这里有些恢复过来,站起身来问:“都到这时候了林老师和苏小姐吃饭没有?我请你们去吃螺狮粉啊。” “那是什么?”苏三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哎呦,我可吃不惯,那个笋子的味道好奇怪。” 林淑凝摆手道。 “苏小姐,尝尝吧,我家乡特产。” 张佩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来她对自己的家乡充满了怀念,应该是总对人推荐家乡的特产吧。苏三是对一切未知事物感兴趣的人,也就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她们离开的时候林淑凝还在喊:“别怪我没提醒你,味道可奇怪啦。” 在学校旁边一个小巷藏着一家桂林米粉店,不过这个店主其实是柳州人,因此店里也有螺狮粉。 “这个啊……” 看着碗里红红的的粉,味道可疑的笋丝,炸得酥爽的油豆皮,苏三拿着筷子有点不知从何入手。 “尝尝呀,闻着臭吃的香,味道很好的。” 苏三深深吸口气,嗯,她明白了张佩佩身上总有股奇怪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螺狮粉的味道,看来这真是个爱吃家乡特产的姑娘。 “闻着臭是因为酸笋,酸笋就是发酵过的笋子,笋子经某种工艺发酵后,就会变成这种味道。” 张佩佩在一边解释道。 “哦,这样,我想起来了,记得《红楼梦》里宝玉在薛姨妈那喝酒,还喝了两碗酸笋鸡皮汤来解酒,莫非就是这个东西?” “苏小姐记性真好,那一定是这个了,看看,多么雅致的东西,曹翁吃的我们也吃的,这也是附庸风雅嘛。没事的吃完嚼点” 张佩佩调皮一笑。 苏三觉得这个女孩挺直爽可爱的。 "如果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找出真相。" 苏三吃了一口米粉,嗯,爽滑可口,花生豆也很好吃,油炸的豆皮也不错。 张佩佩点点头,因为辣鼻尖沁出一层薄汗,脸也红红的。 “苏小姐,你真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她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 (未完待续。) 第九章 路遇莫名其妙 吃完螺狮粉,苏三说要去看房子,和张佩佩告别。 “苏小姐在找房子啊?” “是过去住的地方遭了火灾,现在大概是修好了,打算去看看搬回去住。我现在借住别人的宿舍,挺不方便的。” “我正要回家,苏小姐去哪里?我家的车就在那边停着。” “巨籁达路809弄,不知是否顺路。” 可以省下黄包车钱,苏三当然愿意。 “顺路的顺路的呀。” 车子在公寓楼前停住,楼门口有个大大卡车,工人们七手八脚的将楼里抬出的家具往卡车上搬运。 二楼太太捏着手绢,不停喊着:“哎呦呦,仔细那个花瓶。那椅子,那椅子是老东西,磕碰了扣你工钱。” “这是要搬走?”苏三上前问道。 “是的呀,这地方我可不敢住了,越想越害怕。苏小姐现在住在哪里呀?” 二楼太太捏着手帕不停扇着风嘴里说着:“这都秋天了还这么热。” “我是打算搬回来的。” “什么搬回来?苏小姐,你们年轻女孩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楼里死那么多人,我晚上觉都睡不好的,怕的来。” 苏三笑笑也不分辨。 张佩佩在一边听的明白,轻轻拉着苏三的袖子在一边小声说:“苏小姐,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不妨住在我家,我家父母都忙生意,家里就我一个人,就当可怜我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苏三最怕欠人家的人情,委婉拒绝道:“我在这里住习惯了,这里有个小妹妹也需要人照顾,张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时袁晨背着书包从巷口过来,远远地看到苏三就喊:“苏姐姐你来了呀。” “苏小姐,这就是你说的小妹妹吧,长得好可爱啊,真招人喜欢。”张佩佩眼睛一亮,瞳孔放大。 袁晨对她点点头,走到苏三面前问:“苏姐姐,你要不要搬回来?” “我今天就是想看看我原来的屋子怎么样了,想搬回来。” “我也不懂什么修理,找工人又怕被骗,就把被烧毁的房间清理好了在楼梯上加了门锁上了,现在只剩下三层,苏姐姐,正巧二楼这家搬走了,不如你住那个房间好了。我算你和阁楼一个价钱如何?” 苏三笑了:“那我可是占了好大便宜,那可是个大套间呢。” 袁晨叹口气:“大家都嫌弃晦气,我降低房租还是有人搬走。苏姐姐你能搬回来我真是感激不尽。” 苏三看二楼太太家搬得七七八八,便和袁晨约好自己晚上就搬过来。 张佩佩热情地问:“苏小姐,你行李多不多?晚饭后我叫司机过来开车帮你啊。” “不劳烦你了,我就一个箱子而已很简单的,咦,张小姐你不会开车啊?” 苏三不想欠人情赶紧转移话题。 “我小时候出过车祸,从那以后看到汽车都腿软,这几年才敢坐车,可是还不敢开。” 张佩佩嘴里说着告辞,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向袁晨。 苏三急忙介绍:“这就是我的房东,袁小姐。” “袁小姐,我叫张佩佩,很高兴认识你。” “张小姐客气了。”袁晨脸上淡淡的。 张佩佩走后,袁晨挽着苏三的胳膊往公寓走,进了家,拉开冰箱拿出两瓶可乐打开。 “苏姐姐,那个张小姐是干嘛的啊。” “哦,她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那天我写的鬼楼的事情你看了没有,她就是当时进入鬼楼探险的人。” “我不喜欢她,她眼神怪怪的。” 袁晨直截了当。 “哪里怪了?她这个人就是热情了点。” “像是发现了大宝藏的那个眼神,总叫我想起冯伟华,眼神湿答答粘糊糊的,很烦人。” 苏三仔细想想:“她是个女孩子啊,不会有那么多龌龊的心思的,你要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袁晨不说话,走到厨房门口问:“苏姐姐,你吃饭了没有?” “刚和张小姐吃了个味道奇怪的米粉,你吃什么啊。” “只有茶泡饭了。” 袁晨进厨房去弄吃的。 苏三坐在一边喝着可乐,心里百转千回:张佩佩的眼神真的是那么奇怪吗?还是袁晨多心了? 这天晚上,苏三找了辆黄包车,拎着箱子来到公寓。 出门前罗隐不在家,其实这个罗公馆准确地讲是罗家小姐的公馆。 罗家二小姐三小姐和现任的司令二太太不对付,姐妹二人搬出来自己住,当然,做为最受宠的弟弟,罗隐在这个公馆也有房间,经常在这边留宿。 “我让卫兵开车送你吧。”三小姐挽着苏三的手说道。 “能得到三小姐的庇护,我已经很感激了,卫兵开车过去我怕吓到人家。” 苏三说笑着。 “哈哈,苏小姐真是会讲笑话,既然你和小隐说过了我也就不强留了,我这个弟弟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其实心底非常善良,对自己人特别好。” 三小姐在自己人三个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 苏三只微笑着却不接话。 三小姐见对方不吭声,眼珠子一转又叮嘱几句一个人住要小心之类的话将苏三送出了门。 回到公馆,正好二小姐脸上敷着面膜穿着真丝睡袍走下楼。 她半张着嘴问:“人走了?” “走了,倒是个明白人,不在这多待,长得也还可以,就是家世拎不起,听说是个孤儿,克父母的。” 三小姐往沙发上一坐,要佣人上咖啡。 “老三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咱们家小弟那是眼高于顶的人,从没见过对那个女孩假以颜色,那个肖院长的侄女,记得吧,圣玛丽那个,我看她对小弟好多年的心思,小弟根本没当回事。” “那个也不成,兼职做法医的,多晦气!大家闺秀做什么不好啊。” 三小姐端起咖啡连连摇头。 “所以我说你别瞎操心了,不过是玩玩罢了,哪里能动真格儿的。” 苏三上了黄包车自是不知道这些豪门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家的二小姐三小姐面上挂着笑,可是那笑意根本不到眼睛里,像是带个笑眯眯的面具,还没有罗隐动不动讽刺来的真实。 天色已晚,主街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 入秋了白天有些热,晚上却很舒服,凉爽的晚风吹的街边高大的梧桐树叶子飒飒作响,还有金黄的叶片落下来,借着路灯昏暗的光,满地一片温暖的金黄。 苏三正沉浸在这良辰美景,忽然从前方拐角冲出一个人来,车夫吓了一跳,急忙收住脚,那人速度极快,蹭地跳到车上,然后低声说:“跑起来,不许出声,否则老子毙了你。” 苏三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仔细一看,一张略有些扭曲的面孔,苏三低声喊道:“天,莫名其妙。” 车夫在前面苦笑:可不是莫名其妙吗?莫名其妙的窜出个凶巴巴的人还上了车。 莫明一把搂住苏三的肩膀,接着用枪管对着苏三的腰部,在她耳边小声说:“老实点,我被人算计了,你帮我一次,以后沪城我保你。” 苏三嘴一撇:自己都被人算计了还保我,你还真是吃过三斤老蒜头,好大的口气呢。(未完待续。) 第十章 委屈一晚吧 黄包车一路跑着,莫明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团成一团塞到身下,将头低下伸手在脸上不知涂抹什么,苏三害怕极了,不停地发抖。 莫明低声说:“镇静点。” 没过多久,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黑衣人从后面跑过来,和黄包车几乎是擦肩而过。 就见为首的黑衣人猛地转过头来,盯着苏三问:“看没看到一个穿蓝西装的人从这跑过去?” 苏三摇摇头,车夫索性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地跑着。 那黑衣人几乎和苏三并排了。苏三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这时莫明忽然嘟囔一句什么,苏三一巴掌拍他头上:“你还好意思说话?回家找你算账,别以为装醉就能蒙混过关,胆子真是大了,一个月拿不到家里几个钱还敢去吃花酒。” 接着又噼里啪啦一顿打。 前面的车夫说:“太太,你都闹了一路了,有事回家说吧,路上没得叫人笑话。” “我现在早就被人当笑话了,哎呀,一家有一家的苦啊。”苏三说着就捏着小手绢不住擦眼睛。 莫明双手搂住苏三的腰,嘴里说着:“好太太,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看到猫尿就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喝成死狗一般还得我去接你回来,丢脸死了。”苏三气地一把打下他的手,“你给我老实点。” 一个黑衣人笑道:“太太,你嫌弃男人不中用,不如换了他要了我,可好。” 几个人一阵怪笑。 有人骂道:“刚度啊,雌老虎来的你也敢要。“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什么便宜都占,我呸。”苏三气呼呼地喊道,“跑快点,看到这些人就烦。” 车夫这才开始撒丫子快跑,迅速又拐进一个巷子,七拐八拐绕道了巨籁路上。 “到地方了,你可以走了。” 苏三板着脸,先下了车子付钱。 那车夫擦着汗说道:“吓死我了,那帮人什么来路?莫不是青——帮的,真被他们发现要把我扔到黄浦江种荷花。” 苏三多给他一块钱,连声道谢。 见莫明还坐在车上不下来,便伸手去拉他,结果他竟然软绵绵地顺势倒了下来。 苏三急忙扶住莫明,这时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弯着腰,是用脱下来的西装捂着肚子,白衬衫上已经有点点血迹透出。 苏三吓坏了,车夫连声埋怨:“竟然见了血,小姐,你得再多给我一块钱,我这晚上生意都没法做了,回去还得清理。” 这时靠着苏三的莫明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扶老子进去,再啰嗦崩了你。” 说着掏出一把手枪。 苏三吓得按住枪:“作死啊,那帮人可能还没走远,大街上你就敢这样?” “扶我进去。” “进哪啊。” “你住哪就扶哪,快点。” 莫明一手用衣服捂着肚子一手还紧紧握着枪。 车夫吓得哆哆嗦嗦,急忙伸手去扶,嘴里嚷着:“小姐,赶紧扶吧,我也想早点离开这是非,简直要命。” 苏三和车夫架着莫明走进公寓,苏三喊了声:“袁晨。” 袁晨拎着钥匙走下来:“苏姐姐你来了,咦?这是?” “先别问,快点把二楼房门打开,我慢慢和你说。” 袁晨经历这么多事,非常镇定自若,拎着钥匙打开门,苏三和车夫扶着莫明进了二楼的房间。那车夫把人送进来转身就要跑,莫明喊道:“站住!今晚的事你要是泄露出去,我要你一家老小的命。” 说着从口袋掏出几块钱,哐当扔在地上。 车夫俯身捡了银元就跑,袁晨跟着出去,见车夫拉了车子狂奔不见了身影后又转了回来。 进门就见气氛不对劲,屋里这俩人大眼瞪小眼,不像是朋友却像敌人。 “打盆水来。” 莫明不客气地吩咐袁晨。 袁晨刚要动,苏三按住她肩膀:“莫名其妙,你不是肃奸委员会的吗,怎么还有人敢害你?” “当然是那些隐藏的汉奸,这帮人捞虾米不管大鱼,老子动了条大鱼就被他们暗算,妈——蛋的,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苏三本来挺讨厌这个装模作样狐假虎威的莫上校,可听到他这话还觉得挺舒服的,至少这个人真是想清查汉奸。 “我送你去医院吧,反正你身上带着钱呢。” “不行,我的人里出了内奸,在不确定内奸是谁的情况下我不能露面。去打盆水来!”莫明冲袁晨喊道。 袁晨吓得去卫生间打水。 “那我也不能留你啊,万一那些人找到了连累我们。” 莫明点点头:“你还不算蠢,刚才戏演的很好,你打电话给罗隐,我相信他,让他帮我找个妥当的地方。” 苏三想想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便出门去走廊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苏三回来,看到桌上放着一盆水,莫明站在那正准备解扣子。 袁晨啊的一声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苏三急忙追上问:“晨晨,没事的,你别害怕。”袁晨站住了,抱着肩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苏姐姐,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可我就是……害怕,我去门口转转,有事叫我。” “那丫头什么毛病?晕血?” 莫明脱下了衬衫,正用水清理伤口,看到苏三回来继续问:“有酒精吗?” 苏三的箱子里还真有酒精和脱脂棉。 还是在肖琴那住的那两天,肖琴有洁癖,碰什么东西都要先用脱脂棉蘸了酒精消毒,还给苏三一小瓶酒精。苏三当时腹诽:有洁癖做什么兼职的法医啊,每天见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尸体,真是矫情。 苏三从箱子里取出酒精和脱脂棉,莫明打开酒精就要往伤口上倒。苏三喊道:“停!不花钱的东西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那你说怎么办?” “坐着,我来。” 莫明坐下,苏三用揪下一块脱脂棉蘸了酒精按到他的伤口上,莫明疼的哎呦一声:“你绝对故意报复!” “狗咬吕洞宾。”苏三嘟囔一句。 “刚才你在车上打我了。” “那是救你。” “哼,救我,哎呦。” 苏三看他本来就不顺眼,说话时没注意,手劲大了点。 “这是?子弹擦伤?” “识货。”莫明皱着眉头,“妈的老子过去吃过日本人的枪子儿,想不到光复了还能尝尝自己人的滋味,这帮狗——娘养的。” “你打过仗?” 苏三这时想起萧道一说过在南京时遇到了军统的人。 “对,这手上都是血,你怕不怕?” “哼,何止手上现在你浑身都是血了。”苏三冷哼一声,“你运气不好,罗隐不在警察局,也不在家。” “嗯,那我就在这委屈一晚吧。” 莫明点点头。 门开了一道小缝,一只手伸了进来:“苏姐姐,这有云南白药和纱布。” 袁晨的声音细细弱弱的。 “小姑娘,进来嘛,我有那么可怕吗?” 听到这话,啪的一下,云南白药和纱布都被扔到地上,袁晨关上门就跑。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又来一个 清晨,清澈的阳光透过亚麻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形成大块的光斑,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清爽的秋风吹进来,吹的窗帘鼓起来,地上的光斑也随之大小变幻。 苏三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靠着沙发想,所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在这样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的早上醒来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站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全身筋骨都跟着茁壮向上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对!苏三吸吸鼻子,空荡荡屋子里充满了血腥味和淡淡的云南白药味,昨晚发生了那么惊险的事情,我竟然睡着了! 莫名其妙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这才想起昨晚是靠着沙发睡着了,当时又累又困,一直努力撑着,心想这个莫名其妙可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动坏心思,最后能睡着?还真是心大啊。 另一边沙发周围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洗伤口的血水和滴落在地上的血点都不见了,昨晚用来堵伤口的西装也不见踪影。苏三想,果然是军统的人,处理的还挺干净的。 “苏姐姐,你醒来了吗?”袁晨轻轻敲门问。 “起来了。”苏三打开门,袁晨站在门口往里面瞄了一眼才壮着胆子走进来“ “那个人走了呀。”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没事了,放心吧,那个人应该不会带来麻烦。” 袁晨点点头:“我昨晚到门口看了,没有奇怪的人在这附近,你们应该并没被人盯上。” “对不起啊,苏姐姐,昨晚我看到那个人很害怕,也没有给你送被子来,昨晚一定没睡好吧?”袁晨抱歉地说道。 “没事的,昨晚太累了,我靠着沙发睡的,睡得还很香呢。 苏三梳洗收拾一下自己就直奔报社,她要去写关于孙玲的报道,当然就像她昨天对张佩佩说的那样,一切都要用化名的。 时间有点早,报社里人不多,挺安静的。 一个记者喊道:“苏小姐,大家要给小吴凑份子呢,你要不要算一份。” 苏三点点头:“出多少?” 另一个记者说:“你们都真是菩萨心肠,他小吴那可和金屋藏娇的那只娇娇捆在一起,哪里需要我们费心思。” “也不能这么说,大家总是同事一场吗。” 苏三听这话有点意思不对头,急忙问:“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手抖,可能伤到神经了,筷子都拿不住别说拿笔了,谁会再雇他呢?也怪他,好好的没事乱写,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问苏三随份子的那个记者不无惋惜地说。 “什么叫乱写,我们做为无冕之王注定要为捍卫自由平等民主发出自己的声音,唤醒大众的良心。” 一个平时有些偏激的记者挥舞着手臂,很是激动的样子。 苏三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没想到问题那么严重,吴环生竟然被打出了毛病。 “一人两块钱。” 收钱的记者在本子上记下了苏三的名字。 正好宋总编走进来:“咦,苏小姐你还要随份子的吗?上次你给我有20多块,我都给小吴做住院费了。” 几个记者睁大眼睛看着苏三:“不是吧,苏小姐,你这么大方!” 苏三正色说道:“小吴跟着我跑了很久的新闻,我们这些写文章的,说不定哪天就遇到类似的事情,也算是物伤其类吧。” 众人闻言纷纷夸赞苏三心底善良,想的明白。 苏三随了份子钱,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今天的号外:关于某大学跳楼女学生的故事,这篇文章中,她重点讲了抑郁和孤独的问题,呼吁关心年轻学子的身心健康,不要让悲剧重演。 苏三写完报道,放下笔活动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这时大厅里电话铃声响起。一个记者喊道:“苏小姐。找你的。” 苏三接过电话,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哭声,苏三一愣:这是装鬼吓人吗? “苏小姐,是我,张佩佩。”张佩佩的声音嘶哑,像是哭了很久。 “出什么事了?” “刘安宁也死了!” 张佩佩说到这里泣不成声:“苏小姐……我该怎么……办……这样看孙玲的死也不是自杀啊……是冤魂,冤魂找来了。” “可是冤魂为什么找你们呢?打破他们最初平静的是那些盗贼,而且还因为你的原因找到了罗念的尸体,对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帮助。” “我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张佩佩哽咽道:“苏小姐我好害怕啊,你救救我,帮帮我。” “刘安宁是怎么死的呢?” “跳楼!也是跳楼,和孙玲一样,也是从图书馆顶楼的平台上跳下去的。” 怪不得张佩佩那么害怕,两人先后都从同一个地方跳下去,这的确挺吓人的。 “你在哪里?” “我就在学校,啊,警察来了,是罗探长,罗探长来了。啊,苏小姐,我先去警察先生那里。” 张佩佩挂掉电话,话筒里传来嘟嘟嘟嘟的声音。 宋主编在旁边问:“出什么事了?” “圣约翰大学,又有一名男生跳楼了。” “大新闻啊,赶紧去!圣约翰跳楼的事件你就一直跟着吧,反正你和警局那边熟悉。” 苏三点点头,回房拿了刚写好的稿子交给宋主编。 “那就麻烦主编帮忙修改下了。” 待苏三拎着包出门了,一个记者问:“老宋,你怎地对苏小姐这么关照起来了。” 宋主编笑道:“你们各个找新闻时都削尖脑袋,我就不信不知道这个中缘由。” “我只是知道苏小姐的公寓遭了火灾后住进了警察宿舍。” “那不就得了,哈哈。”宋主编环视周围,压低声音说,“依我看啊,咱们这位苏小姐的将来可是不可限量的,我还是早点结个善缘好哦。” 他神秘莫测地嘿嘿笑了几声,便坐下看起了稿子。 苏三匆忙赶到圣约翰大学,进门就直奔图书馆,一路上遇到很多学生都在议论此事。 “太蹊跷了,听说还是一个剧社的。” “那怪谁,谁叫他们非要去探险,一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呸呸呸,亏你还是大学生,还信这种事。” “宁可信其有敬而远之嘛。” 苏三听到这里心情更是复杂,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判断出现了失误,可是眼前彷佛都是浓雾,真相被笼罩成一团混沌,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 夜探鬼楼、张佩佩开始做噩梦、吴恒被车撞、孙玲自杀到今天的刘安宁出事,这些事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图书馆已经被警察封锁起来,离很远就听到张佩佩的哭声,悲悲戚戚的,围观的学生也一脸惨淡,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总是让人惋惜。 苏三走上前,张佩佩喊了一声:“苏小姐。”就直接扑上来,搂住苏三的肩膀。 她太过用力,苏三被她撞的往后退了一步。胸口闷闷地疼。 “张……小姐,你要勒死我了。先放手。” 苏三被她搂的透不过气来。 张佩佩正伏在苏三肩膀痛苦,忽然间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一把拎起。 “你想勒死她吗?”罗探长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张佩佩满脸泪水不住摇头。 “她只是太伤心了,情况怎样?有什么发现?” 罗隐放下张佩佩,冲苏三点点头:“跟我上来吧。” 张佩佩抽抽噎噎地问:“那我……呢?” 罗隐不理她扭头就走,苏三小碎步跟上,张佩佩用力擦了下满脸泪水,仰面看向楼顶。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表演型人格的女生 刘安宁的尸体已经被运回警察局的法医室了。苏三跟着罗隐一路走到六楼上面的平台。 这个图书馆准确的说算是六层半。从六楼一侧的楼梯上去是个铁栅栏,拉开门走上去是个很大的平台,远处一个小房子,门锁着,管理员说是堆放杂物的。 孙玲和刘安宁都是从这个平台坠楼的。 “这个门平时不锁吗?” 苏三指着那铁栅栏问。 “过去都锁的,只是孙同学那天上去砸坏了锁头,发生这件事我还要给学校写调查报告,一时就疏忽了,哪想到又出事了呢。”管理员唉声叹气,苏三知道他这次处分是免不了的了。 孙玲砸坏了锁头?苏三想到看过的孙玲照片,瘦弱的女孩子,眉头微微蹙起,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砸坏锁头。 “应该是从这个位置跳下去的。” 罗隐站到一个位置,看着楼下说。 现场很干净,是因为孙玲跳楼那天平台基本就被清理干净了。 落锁的杂物间,干干净净的平台,脚印什么是没法看出的,因为秋高气爽,校园路上都是金灿灿的梧桐落叶,踩上去软软绵绵的,也让每个人的鞋底都很干净。 “会是他杀吗?”苏三和罗隐并肩站在一起,看向对面。 “不知道。” 罗隐黑着脸。 圣约翰是本城有名的大学,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当然也有一小部分靠着高分考入的贫寒子弟,比如说跳楼的孙玲。 而这个死者刘安宁,父亲是港务局的官员,在码头上权利不小,一些帮派都要给他面子。出身贫寒的孙玲跳楼顶多是街头巷尾议论几天,刘安宁出事,怕是警察局长都要被折磨烦躁。 “头儿,人带来了。” 苗一带着葛东走上平台。 葛东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眼睛盯着地面,举止非常怪异。 “你怎么了?”从苏三的角度,正好看到葛东额头沁出汗水,他在害怕! “我……害怕。”葛东的声音都在颤抖,说话时双脚小心滴向后挪动着。 “来,到我这来。” 罗隐站在平台边上对他挥手。 葛东连连摇头:“我不敢。” 罗隐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用力往平台边缘拖去。 葛东像个淘气耍赖的孩子,直接蹲在地上,用哭腔喊道:“我不敢,我有恐高症!” “你恐高?” 罗隐的手停住了。 “是,我害怕。晚上还好一些,白天地面看的清清楚楚,我不敢看。” 一个有恐高症的人应该不会跑这里把刘安宁推下去吧? 罗隐松开手问道:“那就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吧?” “昨天,苏小姐离开后,刘安宁就一再嘀咕冤魂索命的事情,我听得烦躁还和他吵了一架。” “继续。他坠楼时候你在哪?” “我?我在林老师宿舍。” 淑凝的宿舍? 苏三眼睛微微眯着:“你去淑凝宿舍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和林老师在她宿舍修补一些道具。” “道具?”苏三问,“是你们戏剧社的东西?” “是的,林老师这几天没有课,就说闲着没事修补几件衣服帽子的,我们戏剧社也得壮大力量。后来有人跑来说安宁出事了,我才过来的,林老师脚不太方便,现在应该还在宿舍,你们若不相信可以去问。” “你认为刘安宁是怎么死的呢?”罗隐问道。 “不管怎么死的,都不能是什么冤魂索命,探长先生,不要听张佩佩胡说,她这个人有很严重的妄想症。” “你说什么?张佩佩有妄想症?你确定?”苏三有些吃惊。 其实昨天她也发现张佩佩有点表演型人格。她看过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知道表演型人格主要是情绪不稳,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和个人表现欲。昨天张佩佩对自己和袁晨表现出来的很直率夸张的感情就有点过了,试问哪个受过教育的女孩子会对才认识不久的人说我多么喜欢你的话呢,虽然是同性之间也让人觉得怪怪的。昨天为了不让袁晨紧张,她说那是因为张佩佩性格开朗大方,其实苏三自己心里也是犯嘀咕的。 “她有时候说话云山雾罩的,给我感觉是一派胡言,可是她自己还沉浸其中自得其乐,这不是妄想症吗?” 罗隐看到能从葛东这里挖出点东西,很高兴,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她过去说过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多么英俊潇洒帅气,还说这个弟弟在剑桥读书,成绩如何的好,多少女孩子追求他。可是我们后来了解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弟弟,她是独生女,父亲做生意很有钱,但是她母亲去世早她和继母不对付,一个人住。当然,她的房子很大,佣人司机也都不缺,她物质上很富有,精神上比较可怜,所以我们这些熟悉的人知道她骗人,可是从没揭穿,也是觉得她挺可怜的吧。不过罗探长您看,这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她的话怎么能作准呢?” 罗隐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有问题吗?“ 葛东摇摇头:“她这人很自信,也盲目乐观,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可能是傻吧?和谁好就掏心掏肺,和朋友掰了就哭天抹泪闹很久,我们都习惯了,她才不会认为是自己有问题呢。” “和谁好?还有和朋友?这些都指的是谁?张佩佩有男朋友?” “哦,不是,我说的是女同学,张佩佩没男友,其实我和安宁私底下有过猜测,我们怀疑孙玲的生活费学费可能是张佩佩给的,咦,这样看她也很有人情味的。” “我们明明是要调查刘安宁的死因,怎么你们俩一直在说张佩佩啊,这叫跑题。”苏三忽然发现问题不对。 葛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告诉你们张佩佩神经兮兮的,她的话不要都当真。什么冤魂索命之类,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考上圣约翰的。” 平台上找不出蛛丝马迹,一行人下了楼。 楼下远处有多交头接耳的学生,张佩佩看到苏三就扑上来:“苏小姐怎样?” 刚听葛东说过张佩佩有妄想症,罗隐觉得她的动作的确挺夸张的。 这时听葛东说:“吴恒你怎么来了?” 苏三看到原来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生,这个男生眼睛黝黑脸有些苍白面无血色,看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他就是被车撞伤的吴恒。 “怎么会这样?安宁为什么跳楼?” “我也不知道。”葛东摇摇头,叹口气。 “冤魂,是冤魂。”张佩佩幽幽地说。周围听到的学生都发出嘘的声音,葛东咬牙切齿:“张佩佩你给我注意点。” 苏三闻到一股带着点清凉的香甜味,那是吴恒身上带来的。 “你刚吃了甘蔗?” 苏三问。 “是啊。”吴恒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 “你跟我们来一下,有话问你。”罗隐指着吴恒,葛东急忙走过去推起轮椅。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戏剧社的奇怪人类 “刘安宁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将人带到路边梧桐树撑开的大伞下,罗隐问道。 “我在四楼誊写目录来着,出事后警察封锁图书馆,还是同学们把我的轮椅抬了下来。” “你在图书馆四楼?”罗隐发现了重点。 “是,我在誊写目录。” “吴恒是图书馆学生自治会的的会长。”葛东在一边解释道。 他看到罗隐和苏三都疑惑地看着自己,急忙继续给他们讲解:“图书馆学生自治会是我们学生会下属的一个机构,主要是负责帮助维护图书馆的藏书。” “对,我腿受了伤也不能做别的,就叫下人送我到图书馆,我就在四楼索引室誊写目录了。” “谁能证明你一直待在那里?” 罗隐的问话非常严肃又程式化。 能读这所大学的人自然是不会太笨,吴恒马上发现他的语气不对,拍拍自己的腿说:“是我一个人在房间,我打发下人回家去了。” “那就是没人证明咯?” 苗一在后面插嘴。 吴恒点点头,不解地问:“可是,这和安宁的事情有关系吗?”他看到苗一笑眯眯的眼神忽然明白了,“怀疑我?你们怀疑我杀害安宁?” “当时在楼里的每个和刘安宁熟悉的人都值得怀疑。” 罗隐说。 “为什么是熟人?” 葛东有些不理解。 “刘安宁高大健壮,不是熟人恐怕难以近身吧。” “是,安宁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比我们都健壮多了。” 葛东点点头。 “我这个样子,没法上楼啊。” 吴恒指指自己的轮椅苦笑道:“早上出来的匆忙忘记带拐杖了,其实我在家还要拄着东西才能行走的。没人帮忙的话轮椅是上不去六楼平台的。” 因为张佩佩请求,苏三对他们夜探鬼楼的事情做过一番调查,这个吴恒是真的被车撞了,苏三问过为他治疗的医院,医生说他的腿有骨折,三个月后才能正常行走。一个腿部骨折打着石膏的人,不借助外力的确是没法从四楼走到六楼平台的。 罗隐也是看看吴恒的腿,不再问什么了。 “林老师可以证明我一直和她在一起修补道具的。” 葛东举手说。 “安宁是被人推下去的?” 吴恒犹豫一下又问:“有没有可能也是自杀?” “这个还的继续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遗书之类,比如我们已经找到了孙玲的遗书。” “什么?孙玲的遗书?” 吴恒很惊讶,“警官先生,你说孙玲有遗书?” “是的,我们在她的宿舍枕头下面找到了遗书,已经认定她是自杀的。” “是吗?”吴恒反问一句,苏三发现这个瘦弱苍白的青年在提到孙玲时有些激动,脸上微微发红,眼睛都格外的明亮。 而就在刚刚,他表现的还是很镇定很淡然。 孙玲和刘安宁都是戏剧社的,而且孙玲才加入也就半年多时间,刘安宁和吴恒一起在戏剧社已经两年多了。 苏三闻到不寻常的气息,她忽然问:“你是喜欢孙玲的对吧?” 吴恒缓缓点点头:“对,我……暗恋她。” 听到这话,葛东看了吴恒一眼没有说什么。 “你知道这件事?” 罗隐问的是葛东。 “什么事?哦,吴恒喜欢孙玲的事?我不知道啊,吴恒可从没说过,也没表现出来。” 葛东看和吴恒:“你过去从没提过呀。” 吴恒不吭声,脸上显出悲伤的表情。 “如果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人暗恋自己,真心喜欢自己,应该不会舍得自杀吧?” 苏三喃喃自语,吴恒听到这句话深有感触,叹口气,目光看向地面,眼角隐隐有泪花闪动。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过在没结案之前不要离开本市,有时还需要找你们了解情况。” 罗隐说道。 吴恒转动轮椅轱辘转过身去,葛东迟疑一下去推轮椅。苏三看到吴恒的肩膀僵了一下,他是因为葛东过去推他而紧张吗? 苏三看着葛东推着轮椅离去,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罗隐见她神游八方,拍了她肩膀一样,“收工回去了。” “苏小姐,我害怕啊好害怕。”见他们走过来张佩佩又缠了上来。 “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怎么会这样巧,我越想也害怕,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啊。”张佩佩急的眼泪流了出来。 “张佩佩,你可是圣约翰的学生,不能妖言惑众。警方调查需要时间,你这样胡搅蛮缠算什么?” 罗隐见张佩佩用力挎着苏三的胳膊,有些不满意。 张佩佩吸吸鼻子,将眼泪一股脑咽了下去:“我只是害怕。” “张佩佩你有弟弟吗?”苏三忽然问。 张佩佩松开手,两眼茫然:“没有啊?怎么想起问这个,我是独女。” “真没弟弟?你从没和人说过自己有弟弟?” “没有啊,我又不是神经病说这个干嘛?是,我承认自己胆子小点,爱胡思乱想,可胡思乱想不是胡说八道啊,我是独女为什么要说有弟弟?”张佩佩嘴巴一撇,“一定是葛东讲的吧?他这个人啊,怎么说呢……是那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他过去追求过我,我没答应,后来我就听到点流言。不过我不在乎,我奶妈就说过,听到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不成?” 张佩佩掩口笑了:“苏小姐,你知道蝲蝲蛄是什么吗?我听奶娘讲是北方地里的坏虫子……” 好不容易,张佩佩走了,罗隐叹口气:“如果张佩佩说的是真的,葛东的品味还真实奇怪,这么啰嗦的人都喜欢。” “我觉得葛东讲的是真的,张佩佩刚才的表现就有点表演型人格的味道。” 苏三跟着罗隐回到警局,刚下车就看到肖琴站在门口。 她看到苏三,翻了一下眼睛,然后露出标准笑容面对罗隐:“下午就得归还孙玲的尸体了,我刚才做了一项不必要的检查,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现在你说她不是孙玲我都不奇怪了。” 罗隐耸耸肩:“这个戏剧社的年轻人各个都奇奇怪怪。” “孙玲不是处女。” “法医小姐,这算什么?” 苏三有点不舒服,孙玲孤苦无依跳楼自杀已经够惨了,你管人家是不是处女? “听我把话说完,从处——女——膜破损情况来看,是她跳楼前一两天发生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孙玲的秘密 “这说明孙玲自杀之前一两天内和人……” 走进罗隐办公室,苏三还是一脸震惊。 “这意思是孙玲有男朋友吗?那她为什么自杀啊?” “如果是被强迫的呢?” 罗隐伸手点了苏三脑袋一下:“我以为你看事情很清楚,想不到还这样食古不化,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孙玲在死之前被人强——暴了!” “所以她才跳楼自杀?”苗一眨眨眼睛,“这么分析合情合理。哎呀,对了,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刘安宁做的,所以他才会良心不安也跟着跳楼自杀。” “所以呢,蠢货?” “所以就是他俩都是自杀呀,孙玲被刘安宁侮辱后愤而自杀,刘安宁良心过意不去也跑去同一个地方跳楼了。咦,头儿,你做什么说我蠢货?” 苗一委委屈屈的。 苏三摇头:“会这样简单吗?按照葛东的说法,刘安宁在头一天表现正常,同时昨天我还问过他关于孙玲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看不出任何问题,如果真是他侮辱了孙玲,总归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那可说不准,我们头儿那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苗一吹捧道。 “那是罗探长,而刘安宁只是一个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他的阅历注定他不可能如罗探长这般有城府。” 听苏三夸自己有城府,罗隐微笑着连连点头。 “那既然刘安宁对孙玲自杀内幕一无所知,为什么他会去跳楼呢?” 苗一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No,现在不能断定刘安宁到底是自己跳楼还是被人推下去的。”罗隐发话。 “现场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如果是被熟人推下去的,事发时戏剧社的人葛东和吴恒都没有作案时间啊,张佩佩,她当时在做什么?” 苗一皱着眉头。 “这个我之前问过张佩佩,她说她那时在帮助外语系布置礼堂,外语系有个活动,张佩佩是美术系的,帮别人布置会议场所这个说得过去,罗探长,你要不要派人再去核实一下?” 苏三扭头问罗隐。 罗隐点点头,示意苗一去了解下情况。 苗一看向苏三,满脸震惊,肖琴也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看苏三又看看罗隐。 熟悉罗隐的人都知道,此人又骄傲又固执,固执到近乎刚愎自用,这样的人竟然会很很随意地听从别人的话!真叫人惊掉下巴。 罗隐顺嘴说完,看到苗一和肖琴如此惊愕才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苗一一眼:“赶紧去调查核实,墨迹什么。” 苗一吐吐舌头,对苏三笑笑:“那好啊,苏小姐你们忙着。” 说着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苏三还有点惊讶,走时候和我打这声招呼什么意思啊。肖琴则皮笑肉不笑地说:“近墨者黑,罗隐,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 “嗯,我总是令人刮目相看,早都习惯了。” 罗隐点点头,收下她怪味的赞美。 苏三觉得这两人也有点莫名其妙了,她看看肖琴又看看罗隐,哼了一声,嘟囔道:“莫名其妙啊你们。” 肖琴笑笑:“还是继续说案子。刚才送来的尸体我检查过了,符合高空坠落死亡特点,没有别的可疑伤口,应该是自己跳下去或者被人推下去。” “好吧,我们再去查一查,刘安宁为什么要去六楼平台,或者张佩佩能告诉我们孙玲更多的情况。” 罗隐冲苏三眨眨眼:“你要不要一起去,我相信这个案子背后一定是一幕大戏。” “当然。”苏三站起身,“再见法医小姐。” “嗯哼,我可不希望总和你再见。”肖琴脸色不好。 苏三脸皮厚着呢,笑道:“这样啊,那就祝我们永远相见不用再见。” 肖琴瞪她一眼,罗隐也笑了:“你们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两个人上了车,又直奔圣约翰大学。 绕到一个街口,苏三看到巷子口的甘蔗摊子,忽然就想到吴恒身上那股清凉甘甜的甘蔗味,瞬间嘴巴里充满了口水:她馋了啊。 苏三小声说:“我也想吃甘蔗。” 她以为会迎来罗隐的嘲笑,没想到嘎的一声,车子停下,罗隐摇下车窗递过去一张票子:“甘蔗。” 卖甘蔗的看着这气派的小汽车,眼睛笑成弯弯月牙:“先生,这些钱能买好多的,都削吗?” 罗隐看着那人雪亮的刀子和黑乎乎的手摇摇头:“只要一根,不削。” “一根。”甘蔗小贩愣住,“我找不开那么多钱啊。” “就要一根,不用找了,快点,啰嗦什么?” 罗隐话音刚落,那人直接挑出一根又粗又大的甘蔗,用刀子咔嚓剁成四段,递到车子里。 罗隐接过,随手递给坐在旁边的苏三,然后嫌弃地掏出手绢擦擦手,发动车子就走。 苏三也小心地掏出手绢,打算将四段甘蔗绑在一起,她随手抽出一段,在一边比划一下说:“这个好结实,可以做凶器了。” “嗯,把人打死,然后把沾血的皮剥掉再将甘蔗啃干净,这是个好办法。” “这想法好变态啊。”苏三撇撇嘴,觉得罗隐一脑门子都是黑暗思想。 “等等!”罗隐脑子里忽然亮光一闪,“这甘蔗就跟棍子一样,可以暂时拄着上楼啊。” “你的意思是说吴恒可以用甘蔗来做拐杖,上楼把刘安宁推下后回到四楼再将甘蔗吃掉!” 苏三一想到这里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是,刚才你发现没有,吴恒对葛东是有戒心的。”罗隐果然观察到这点。 “对,我看到葛东推轮椅时候,吴恒很明显有点不自在。” “这个戏剧社这五个人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和谐,我开始以为五个人能一起去探险,一定是志同道合的好友,现在我发现我可能想错了,他们的关系并不和睦。” 因为想到吴恒是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可能,苏三就觉得前往圣约翰的马路都格外的平坦,车子飞快,很快他们就到了大学。 “你们认识吴恒和葛东吗?”罗隐站在门口问路过的女生。 女生悄悄地看了罗隐一眼,低下头去:“他们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当然认识呀。” “你可知道他们在哪里?” 女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一个男生说:“好像回戏剧社了吧,我刚才从剧社那屋子路过,听着里面很大的声音,像是吵架?” 罗隐和苏三直奔戏剧社。 竟然三个人都在:吴恒坐在轮椅上,葛东站在门口背抵着墙,张佩佩则是坐在桌上,看到罗隐去而复返,葛东便问道:“探长先生,有什么事吗?” 罗隐点点头:“很严重的事情。” “严重?” 葛东看看吴恒:“和我们有关?” “和你们,和死去的孙玲都有关。你们和孙玲一个戏剧社,可知道她是否有男朋友?” 张佩佩跳下桌子问:“她没有男朋友啊,这个我最清楚?” “确定?” “那当然啊。”张佩佩还得意地看了吴恒一眼,“吴恒也真够胆小的,知道孙玲没男朋友都不敢追她,你胆子就针鼻儿那么大吧?不过,警官你问这个干嘛?” 罗隐看向苏三,后者的目光中果然带着几分不忍。 罗隐决定还是说出来,死者的隐私固然重要,但是因此找出凶手也是很重要的。 “因为她在死的一两天内有过性-生-活。” “啊啊!” 吴恒几乎崩溃地大叫起来,双手抱住头,显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葛东喊道:“吴恒,你不要发疯。”(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诈一诈 苏三笑眯眯地将手里的甘蔗递给葛东和张佩佩。 张佩佩拿过来笑道:“没有削皮的,怎么吃呀,我可舍不得我的牙。” 葛东拿着甘蔗翻来覆去的看,苏三说:“不用看了,有刀子的话削来吃啊。” 吴恒还在抱着头哽咽着。苏三却拿起一段甘蔗拄在地上,装作一只腿有问题,用甘蔗做拐杖一点点往前蹦着。 张佩佩不知道苏三是在干嘛,只觉得好玩,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葛东盯着苏三的一举一动,看看罗隐又看看吴恒,他潜意识终觉得苏三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有目的的,但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懂。 吴恒听到张佩佩的笑声,抬起头来就看到苏三做出这么奇怪的动作,瞬间,他眼睛睁得大大的,透出恐惧,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苏三一瘸一拐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苏三站住了,举起甘蔗问他:“你能吃掉甘蔗,随身带着刀子吧?借我用一下。” 吴恒嘴唇蠕动着,半天才发出细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的意思啊,你怎么了?吴同学,你刚才喊的那么痛苦是为了什么?” 吴恒愣愣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吴恒,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苏三说话时将甘蔗递给他,吴恒不敢接垂着手一动也不动。 罗隐走过去问:“吴恒,你就是这样上了六楼的吧?杀完人拄着甘蔗回到四楼,吃光甘蔗,以为这样就没人会怀疑一个必须要借助轮椅和拐杖行走的人。” 张佩佩吃惊地指着吴恒:“他?他杀了刘安宁?为什么啊?” “吴恒你说为什么呢?”罗隐的目光冷冰冰的,他从苏三手里接过甘蔗,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来,坐下开始一点点的削起来。 张佩佩和葛东都睁大眼睛看着罗隐的一举一动,吴恒依然是痴痴呆呆的,彷佛受到很大的刺激。 就听着罗隐边削甘蔗边说:“来之前我还想过,如果用这个甘蔗杀人还真是找不到凶器。这甘蔗就是个棍子,一棍子将人打死,再把染血的甘蔗皮削掉,一口口将甘蔗吃掉,这个计划不错吧。” 他说话时看着吴恒,手中的刀子却像长了眼睛一样,刷刷刷几下将甘蔗皮削掉,然后用雪白的牙齿咬上一口嚼了几下说:“味道不错,很甜啊。”接着他竟然很努力的将甘蔗渣滓咽了下去。 “很噎人,划嗓子,不过也能提醒我,不要放过一点线索,也不要被示弱的人欺骗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吴恒。” “你们认为是我把刘安宁推下去的?” 吴恒终于开口了。 “利用甘蔗支撑上了六楼将刘安宁推下去以后再回到四楼,你算计的很好,一般人想不到,你很聪明。” “这只是你们的推测,证据呢?” “我现在就可以去六楼平台找找证据,哦,我记得进了那道铁门,有一段水门汀是新的,还没有干透,上面应该能找到甘蔗的印子。” 吴恒哈哈大笑:“那你就去找吧,那段路就没有换……”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盯着他,吴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分辩:“是,我是上去了。也是我邀他上去的,我想杀了他,可是我并没有动手,我去的时候平台上没有人,我等了会看他不来就下去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将甘蔗吃掉呢?”苏三抓住甘蔗这个点不放。 “因为后来就听到有人喊刘安宁坠楼了,我去过平台当然就很害怕,将甘蔗吃掉想毁灭证据,我真的没推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怎样掉下去的。” “目前你有最大的作案嫌疑,吴恒,你需要跟我去警察局待一晚了。” 罗隐将咬了一口的甘蔗扔到桌上,掏出手绢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军刀,接着又擦了擦手。 “你们没有证据。”葛东忽然开口了。 “警官先生,你怀疑吴恒杀人就拿出证据来。” “你在刘安宁坠楼前去过平台,你还掩盖自己上过平台的事实,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你怕什么?”罗隐此时咄咄逼人,“还有你刚才为什么差点崩溃,知道孙玲死之前有过性-生-活,你那么激动是为了什么?” 吴恒回嘴道:“我一直很喜欢孙玲,知道她被人那样了我当然生气,暗恋和义愤填膺也不行吗?” 罗隐走上前,扶着吴恒的轮椅,俯下身子和他平视着说:“吴恒,我还真小瞧你了。你现在所表现出的一切,刚才的失控、瞬间镇定和强词夺理,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能具备的心理素质。以我这些年的经验,这种人不是凶手也是……”他的目光在葛东和张佩佩身上逡巡,“凶手的帮凶,或者是知情人?” 苏三注意到在罗隐说道凶手的帮凶时,葛东悄悄看瞄了吴恒一眼。 吴恒彷佛老僧入定一般,垂着眼,也不说话。 “警官先生,你们说孙玲被人给那个了,那能不能检测出那个人是谁?” “当然可以,过些天就能发现了。”苏三在一边插嘴。 罗隐眉毛一扬,他发现苏三这是又有了坏主意。 “过些天?”张佩佩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过些天呢?” 苏三特意走到门口看看,然后小声说:“因为过些天和她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就会病发,吴恒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又不是我。” “那就是了,那种病挺麻烦的,反正是传染病,张小姐你就别问了。” 罗隐推着吴恒的轮椅离去,他要将吴恒带回警察局审问。 张佩佩一直挽着苏三的手,想问明白孙玲到底得了什么病,可苏三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不说实话。 葛东站起身来目送着众人离去,苏三回头看过去,见他孤单单地站在戏剧社的房间里,桌上椅子上摆着整理好的道具,很有点茕茕孑立的味道。 就在前几天,这里还有至少五个骨干力量,而现在已经有两个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一个年轻人走进一间德国诊所,对护士说:“我想做个全身检查。” “先生具体是想检查哪一方面呢?” 护士小姐礼貌地问。 “我……如果和有某种传染病的人有那种接触,会……怎么样,要做什么检查?” “会被带到警察局。” 苗一从门后转过来做个请的手势:“葛同学,请吧。”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众目睽睽之下的谋杀 苏三坐在一边,摊开笔记本。 罗隐坐在葛东对面,从他进来起就似笑非笑地盯着葛东,吴恒也被带来,昨夜吴恒家人又是找市长又是找局长,吓得孟局长拔掉家里电话线。市长秘书的电话追到罗公馆,罗隐怒吼:“就说我不在家。” 因此经过这样战斗的一晚,今天罗隐看吴恒的眼光就有些阴森森的,苏三感觉到他的异样,早上过来就小心翼翼地不想招惹他。 “说吧你去那家德国诊所做什么?” 罗隐开门见山。 “去诊所,当然是看病咯。” 葛东眼睛一翻:“我不晓得现在去诊所看病都要被抓。” 从听到罗隐问葛东去诊所开始,苏三发现吴恒虽然是低着头,但他身体坐得笔直,双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很显然,他对这件事感兴趣。 “你和孙玲有过性-关_系。” 罗隐冷冷地问。 葛东摇头:“没有,我只是感冒去看病而已。” “胡说!我明明听到你说要是和有传染病的人做了那种事情要做什么检查的。” 站在门口的苗一反驳道。 “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呢?警官先生我记得鲁迅先生的文章中说过: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呵呵,你们那不过还是这样罢了。” “混蛋。”罗隐一拍桌子,“你无论怎么狡辩都不能改变自己斯文败类的属性,你去诊所做什么?我们的警员明明听到你说和有传染病的女子发生了关系,现在还想不承认?葛东,你能在圣约翰就读说明你的智商还是很高的,你应该懂法律,现在看,你只是有点男女问题,如果你一味抵赖狡辩就将成为杀人嫌犯。” 葛东不是傻子,他清楚这个探长的背景和能力,沉思很久。最后不得已还是点点头:“我是和她……在她死的前两天,不过我想她可能不知道吧,那时她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不是第一次……” “葛东你这个垃圾!你不是喜欢林老师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孙玲!是你害死了她!是你!”一直低着头的吴恒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他扯着脖子,青筋暴露,眼睛通红,苏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坐在轮椅上行动不方便,他一定会冲上去将葛东掐死。 听到吴恒说葛东喜欢林淑凝,苏三仔细梳理一下,发现的的确是有这个倾向。葛东对林淑凝的关心,在看到沈慕白后的暴怒,都超出了学生的范围。但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会对孙玲做那种事? 葛东看到吴恒大怒,冷冷一笑:“我只是睡一睡她,解决下生理需要,和喜欢林老师有什么关系?她这样出身的孤女,能考进圣约翰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你以为她和张佩佩多清白,实话告诉你张佩佩不止有妄想症,她还喜欢女人。孙玲这样的人,只能做做饭后水果下午茶,随便吃几口而已,林老师那是我得最爱,她们之间没有可比性,也就是你,竟然暗恋孙玲,才叫人笑掉了大牙!”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葛东愣愣地看着手掌高举的苏三好一会儿才醒过来,捂着自己的脸腾的就要站起来。 站在一边的苗一手疾眼快,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说:“老实点,你现在涉嫌强--奸!” 葛东怪叫:“她打人!” 苗一眼睛一翻看向天花板。 罗隐则耸耸肩膀:“打人?没看到?” “我要验伤!法医,法医呢!我要求验伤!” 看来葛东对审讯这一套程序还有些了解。毕竟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出身又很好,见识自然多一些。 “验伤?” 苗一笑了:“帮你拍个蚊子你也要验伤啊?纸糊的嘛。” 说话间他伸手用力地蹭了蹭葛东另一面的脸,很快,那半边脸也红了起来。 葛东用力打下苗一的手,捂着另一边脸问:“你做什么?” “看看,这不一样了,大男人还那么矫情,不好。”苗一拉拉苏三袖子,“苏小姐,别和这种人生气。” “我是替淑凝打你的,你这样的人,喜欢她是对她的亵渎。” “哼,亵渎?貌似亵渎她的不是我而是沈慕白吧?她早都不是什么冰清玉洁,我喜欢她该感恩涕零才对。我和你讲女人……” “混蛋垃圾!你去死!” 吴恒够不到他,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用力扔了过去。 葛东往旁边一侧,杯子摔到地上碎了,瓷片哗啦啦溅了开去。 苗一叫道:“喂,你破坏公物,要赔偿的,晓得吧?” “疯子,你也是疯子,一个被人搞过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葛东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是你做的,原来是你做的,不是安宁,怪不得安宁最后都没有承认!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垃圾,你不得好死。”瘦弱苍白的吴恒,此时像一只咆哮的野兽,面目狰狞睚眦欲裂,让坐在一边的苏三都觉得有些心惊,她根本想不到这个文弱青年能有这样大的爆发力。 “哈哈,警官先生,您看,就是他杀了刘安宁,昨天还在百般狡辩呢,赶紧审他,我的话……”他伸伸懒,“该放我回去了吧,下午还有课。放心,我不会去告你们滥用职权的,其实我就不懂了,罗公子你怎么跑来做警探,唉,还真是人各有志啊。”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们头儿?” 苗一大怒。 罗隐则像压根没听到他的奚落,很平静的问:“我为什么放了你,你涉嫌强——奸和杀人。” “强——奸?笑话,我强-奸谁了?叫她来报案告我啊?人都死了,这件事就是不了了之,民不告官不究?你吓唬小孩呢?杀人?我杀谁?孙玲?你都说了,她有遗书是自杀,她自杀了关我什么事?” 吴恒忽然想站起身,但是他的腿却站立不稳,重重摔到地上。 “看看,他承认杀了刘安宁,还吓成这个德性,你们还是审问他吧,在我这浪费什么时间。” 却见吴恒迅速往葛东的方向爬过去。 因为大家都讨厌葛东的卑鄙无耻,苏三甚至希望吴恒能站起来好好打他一顿。所以大家都坐着不动。 罗隐则看着吴恒的右手,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 吴恒爬到葛东面前,期间葛东嘴角一直噙着幸灾乐祸的笑,嘴里还说着风凉话:“你想打我?站稳了再说吧。” 吴恒扶着葛东的椅子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葛东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心想只要他对自己不利,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了。 吴恒站起来,眼睛里都是怒气。 葛东笑眯眯地说:“你想做什么?”话没说完,吴恒已经出手,他的手在葛东脖子上挥动一下。罗隐大叫:“拉住他!” 苗一急忙上前蜡烛吴恒的手,啪嗒,一个沾血的瓷片掉了下来。 葛东往椅子后面靠过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相信。 吴恒方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葛东脖子上的动脉被割断,咕嘟嘟地冒着血泡子。 吴恒忽然间哈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罗隐打开门喊道:“医生,去叫医生。”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做你自己就好 透过栏杆,能看到吴恒盘腿呆坐着。 房间不大,窗子上装着粗而结实的铁栏杆,将玻璃包裹起来,房间内部粉刷着淡淡的蓝色,是为了让患者精神状态稳定一些。 “吴恒,你还好吗?”苏三从铁门上的小窗口问道。 吴恒没有任何反应,将葛东割喉杀害的那天起他就不再说话了,至今已经有一周了。经过精神科医生鉴定,说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类疾病,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拒绝与外界接触。 葛东的父亲是有钱的商人,他大吵大闹认为警察包庇吴恒,但是葛家毕竟不如吴家路子广,几场鉴定坐下来,医生们众口一词都说吴恒突发精神病。 一个精神病人,最好的地方只能是精神病院。 “吴恒,孙玲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张佩佩给她买了块墓地,也算是有个归宿。” 苏三继续说道。 吴恒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他继续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杀害了刘安宁和葛东,这辈子都将在这里度过了,你觉得值得吗?” 无论苏三怎么说,吴恒始终无动于衷。 罗隐伸手轻轻扶着苏三的肩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了。 精神病院的走廊很长。所有的铁门都关着,开着的小窗口里时不时传来病人发出的奇怪声音:笑声、哭声、咆哮声。 苏三和罗隐并肩走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走廊里,这时她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声,那声音有些熟悉。 “罗拉!”她喊的是罗拉。 一间病房的门开了,一个瘦小的女子跟着医生走了出来。 “我家小姐这是没希望了?”女子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唉,刚才还好好的,也不知你进去前她又受了什么刺激。”医生摇头叹息着。 苏三认出这瘦弱女子就是小翠,林太太家的下人。 “小翠,你来看林太太。” 小翠抬头,看到对面的人,脸上有瞬间的惊愕,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说:“是呀,我每周都要来看我家小姐,只是说来也奇怪,小姐的越发病的厉害了。” “她是魔鬼!魔鬼!她是魔鬼!罗拉!” 房间里传来林太太撕心裂肺的呼喊:“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她真的是魔鬼啊!” 小翠叹息着:“听听,我家小姐现在连我都不认得了。” 苏三和罗隐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罗隐见苏三低头走路,像是有心思的样子,便问道:“在想什么?” “我想也不知道吴恒是不是装的。我刚才提到孙玲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身子动了一下,很轻微的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 “吴恒这个人,心思深沉不简单啊,如果是装的,能装到这个程度很厉害。” 罗隐继续感慨着:“下手稳准狠,一招毙命,又能放下面子装神经病,这种人一旦放出去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继续作恶到未必,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孙玲报仇,他以为孙玲是自杀,是被人逼死的。只是我不理解他是怎么找上刘安宁的,他自己也没说清楚,要等真相恐怕只能等他恢复正常了吧?”苏三对吴恒能恢复正常基本不抱什么希望。 “肖法医说孙玲的处女……”苏三说到这里停住了,有些话她可不好意思说出口。 “应该是另有其人对吧?葛东说当时孙玲已经不是处女,如果那个人是刘安宁,那么又是谁告诉的吴恒?同时,肖琴检查出破裂也是在孙玲死前几天的事情,一个女孩子被人强——暴了,会没有任何反应吗?她宿舍的人和身边朋友都说她没有异常。” “不对,她身边的朋友就是只有张佩佩一个而已,葛东多次说张佩佩有妄想症,她的话是需要打折扣的。我提议,你该调查一下张佩佩。” “已经派苗一去调查了,这次的报道你准备怎么写?我提醒你,吴恒的父亲是港务局的,手眼通天不敢说,但是和码头青帮关系很好,你要小心。” “多谢,我会适当用化名模糊一下。”苏三叹口气,“也不知小吴现在怎么样了。” 罗隐不知该如何劝解,接触这么久他发现了,苏三会有些小心思小手段,不会任人欺负,但她内心非常善良,也许是和从小孤儿院的生活有关,她很照顾周围人的想法,总是努力想做到让所有人满意。 苏三发现气氛有点沉闷,轻轻笑一下说:“我该和苗一打个赌,看我俩谁能挖到有效的线索。” 罗隐低头看她,她的眼神中依然有怅然,但脸上却带着笑容,那笑并没有深入眼底,她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他的影子,孤单的一个,很有点茕茕孑立的味道。罗隐有点心酸,低声说:“你就是你自己,拿出原来对我们的勇气,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要委曲求全。” 苏三有些愣住,她想不到罗隐对自己说这番话,边走边从风衣口袋掏出手套戴上又摘下,绞着手套的,过一会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们身后,路上铺满了金灿灿的梧桐落叶,一阵风吹起,梧桐叶子打着旋落下,病房二楼的一个窗口,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可惜他们并未看到。 苏三在霞飞路的兰馨剧场门口等了很久,就看到三三俩俩学生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最后出来的是个穿着裘皮大衣的女子,娇艳又霸道。不过是十月中,还不到冷的穿裘皮大衣的时候,可这派暴发户般的豪华披在她身上却非常相称。 “张太太,你好,我是申江晚报的苏三,我们约好的。” “我还是喜欢叫我金女士。” 金心怡停顿一下,问:“总要找个地方坐坐,两个女人这样走在路上,傻死了。” “往那边走走,去真锅吧。”苏三建议。 “嗯,他家的咖啡还能入口,坐坐无妨。” 金心怡是个女演员,演过几部电影,但没太大的名气,人还颇有点骨气,沪城沦为孤岛时便息影了,嫁给张佩佩的父亲做了继室。现在开始玩话剧,带着一帮学生演戏,有报纸捧她是不甘做金丝雀的新女性。 “张佩佩,我嫌命长了和她住一起。” 在真锅咖啡馆坐下后,金心怡拿出一支烟,看了苏三一眼:“不介意吧。” “您随意,金女士,您这话是……” “你可知道她亲妈和她亲弟弟怎么死的?” 到底是演员出身,金心怡很快进入角色,将恶毒继母刻薄展现出来。 “她真有弟弟。” “当然,八岁时候死了,说是上楼没注意从楼梯掉下来摔断了脖子,还真是巧,紧接着她亲妈也是那么摔断了脖子死了。你说,这世间有这么巧的事吗?在我之前,老张也是有过其他女人的,可是带回家去就会出事,最后老张只能搬出来,随那孩子自己闹去吧。我听到她名字都慎得慌。” 金女士弹弹烟灰:“张佩佩,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哦,上次的鬼楼事件晓得吧?她和罗家的女孩子是好朋友的,我听说罗家的女孩子杀了全家?啧啧,真是物以类聚。”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小恶魔 “天那,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看她长得很文静的,哪里想到会这样,金女士你做这种人的继母一定很辛苦吧?” 苏三故意以手掩口显出非常惊讶的样子,眼睛里八卦火苗熊熊燃烧,金女士的本质是个演员,当然是越被人关注越开心,果然她吐个烟圈娇滴滴地说道:“没想到吧,我也就见过她几面而已,话都没说过,我给我家老张下了死命令,如果他这个宝贝女儿到我们家来我就去酒店住,我可不想被她害死。” “张先生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张佩佩做的?” 苏三觉得这对亲生父亲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当年张佩佩只有八岁,那么点的小孩,谁能往那上面想。出事的时候他们姐弟俩一起在楼梯玩,弟弟摔下去,张佩佩竟然不哭也不叫就那么看着,老张后来和我讲,他当时以为那孩子是吓坏了呢。弟弟死了,当妈的当然难受,对张佩佩有时就没多大耐心,过了不到半年,她妈又摔断了脖子,正好老张从书房出来看到,他说张佩佩站在楼梯口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他整个人都吓出一身冷汗。你想一个八岁的小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亲妈躺在地上,身下一摊子血,这多渗人啊。” 苏三用力点头:“是啊,太可怕了。” “从那以后老张就觉得有点不对头,小孩在楼梯打闹掉下来还有情可原,但是他前妻好好的怎么摔下来的,直到后来他整理前妻的物品发现,她出事前有两双鞋子的鞋跟被撬过,可是张佩佩当时只有八岁呀,谁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小孩会去做这种事。老张很生气,又查不出是谁干的,只能将家里当时的下人全部遣散。后来老张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就在这个女朋友入住没几天又出事了,又是从楼梯上摔下来,那女人是个舞女,在夜总会卖大腿的,身体柔韧度好,只是摔得腿骨折了。她告诉老张,是有人在背后推她,当她躺在楼下后,那个小女孩竟然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为什么没有摔断脖子。” 金女士的表演欲是很强大的,这件事她讲的绘声绘色,特别是学张佩佩说话,活脱脱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声音。苏三忍不住打个冷战,浑身寒意,八岁孩子就能做这样残忍的事情,简直太可怕了。 金女士喝了口咖啡,微笑道:“怎么怕了吧?这些事讲来都这么慎得慌,我哪里敢和这样的恶魔一起住。第一次去老张的家里我就发现了,那时那丫头已经十六岁,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蛇,冰冷,湿答答的,似乎是随时能扑上来撕碎我。老张追我追得紧,我就是不答应他,后来他急了问我原因,我说我怕你女儿,要想和我结婚可以,但我绝对不会和你女儿住一起。我这要求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过分?” 苏三点点头:“的确过份,嫁给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却又不要和人家孩子住一起,不明真相的话会觉得强人所难。” “对呀,我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老张竟然没有当场和我翻脸,而是低头沉思一会对我说,其实他也害怕他女儿,如果他给张佩佩一笔钱的话,也许可以做到这点。哎呀,当时我都惊呆了你知道吗?于是在我的再三追问下,老张才对我讲了过去的那些事。我这才觉得自己真是福大命大,竟然没被那魔鬼丫头推下去,也许是我做演员的出身,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比较敏感,没给她可乘之机?” “是,是金女士你聪明,看到张佩佩当时眼神不对就一直戒备了,一般人真不会想到那么多,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嘛。”为了挖出情报,苏三大力奉承。 “呦,你就知道我是好人了?苏小姐,你这样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也会拍马屁的咯。” 金女士用烟点着苏三,笑了。 “因为我过去就知道金女士的呀,早就听说过日本人来了,您不和他们合作,索性息影,这点多难得,我最最佩服有自己的底线的人了,一个人有自己的底线有独立的思想,走的弯路也一定要比别人少一些,我想,这也是金女士你没有被张佩佩所害的一个客观原因吧?” 金女士有点小小的感动。 她是个大美人,又曾经做过电影明星,后来又嫁给有钱人做阔太太,人前人后被捧惯了,难得遇到一个一语中的,明知道这位苏小姐夸赞自己是另有目的,可是就凭人家这份认真的夸,就值得把秘密和她分享。 “苏小姐真是会说话,罗家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我记得那是个雨夜,当时我们都睡下了,电话忽然响了。老张接起电话,问了两句就腾地坐起来,当时把我吓一跳,当即就清醒了,我听着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罗家,接着就下床穿上衣服就匆匆出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回来,很疲惫的样子,叫我什么都不要问。我这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会看人脸色,他不让我问,我就装傻。” “五年前罗家遇害的那个雨夜?” ”对呀,后来报纸报道出来罗家的事情,说罗家大小姐杀人,我也没敢问老张那晚上到底做什么去了。“金女士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继续说,“过了大半年,我旁敲侧击,老张才透漏罗家大小姐和张佩佩是好朋友,你说罗家小姐能杀了全家,张佩佩能杀了亲妈和亲弟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苏小姐你看,这张佩佩能是好人吗?” 金女士说的是坦坦荡荡,可苏三还是抓到了漏洞:“金女士,其实你是不是怀疑你先生……” “没有,没有,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怀疑自己男人呢。” 金女士急忙摆手否认。 “可是你说那晚张先生出去了呀?” “也可能那晚除了罗家出事外,张佩佩也出了什么事呢。呀,苏小姐,你不会是怀疑我家老张杀了罗家人吧?他们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但我家老张是个老实人,不会做这些事的。” “我的意思是,张佩佩也许才是当年的凶手。张先生是帮助弃尸的。” “弃尸?谁的尸体?” 金女士反问。 “当年被人指证杀了自己全家的罗家大小姐,罗念的尸体。” 金女士露出极为惊愕又害怕的表情:“不会吧,我家老张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苏小姐,你不要乱讲话啊。” “这个还得警方来判定了,金女士,感谢你提供给我这么重要的线索,放心我会隐去你得身份和名字的。” 金女士这才如释重负地说松口气:“说话算话啊苏小姐,我可是和你一见如故,非常投缘呢。”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一问三不知 张佩佩听佣人说报社的苏小姐到了,兴冲冲跑下楼,边跑边喊:“苏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我好想你呢。” “哼,苏姐姐,什么时候你们这般熟悉了?”罗隐有点不满。 张佩佩跑下来,看到罗隐站在一边,有点拘谨地说:“啊,探长先生也来了呀。” “张佩佩,我们找到了罗念的尸骨,这件事你晓得吧?” “啊,我晓得的,吓坏我了啊,竟然真的有尸骨,还是按照我梦里的情况来的,天呀,我都不敢想这件事,越想越害怕的。” 张佩佩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伸手去拉苏三胳膊,而苏三昨天从金女士那了解到那么多事情,看到张佩佩的手伸过来,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张佩佩的手落空了,她瘪着嘴,委屈地问:“苏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啊。” 苏三有点尴尬,干咳一声却不知该如何答复。 “你认识罗念?” 罗隐不想和她多啰嗦。 “罗念是谁?探长先生的亲戚吗?”张佩佩指着沙发,做出请的姿势,“两位请坐呀。”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都有点不敢相信她竟然能一口就否认。 苏三坐下后,张佩佩连声叫佣人倒茶,罗隐摆摆手:“先不忙,你真的不认识罗念?就是鬼楼主人罗家的大小姐。” “我知道这个人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我真不认识她呀,也不知道她叫罗念。”张佩佩睁大眼睛显得格外无辜。 “可是我们调查过了,你和罗念不但认识还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只过去了五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吗?” 苏三有些生气,张佩佩这女孩子开始找到自己时表现的很大方很天真,自己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没想到她竟然撒谎都不眨眼睛,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苏姐姐,你生气了?”张佩佩的感觉很灵敏,看到苏三脸色不对,怯生生地问。 “对,我很生气,我昨天见到了你的继母,她讲了一些事情。” “她不是我继母,她不是!”提到金女士,张佩佩有点激动。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她是你父亲张先生现在的妻子,你这么激动是为了什么呢?”想到自己被张佩佩欺骗,苏三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看到张佩佩竟然还装作一脸无辜,气得质问道:“你不承认?莫非你还能把她也从楼梯上推下来摔断脖子?” 张佩佩愣住:“苏姐姐,你说的什么啊?什么摔断脖子?” 她一脸惊愕,眼神清澈,罗隐在一边都看不过去了,一拍桌子:“张佩佩,耍我们很好玩是吗?” 张佩佩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脸涨得通红不住解释道:“没有啊,我没有想耍谁,我真不认识什么罗念,我一直以为是那罗家鬼楼的冤魂害得我每天做噩梦呢。还有什么摔断脖子?我妈妈和弟弟的确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出事的,那时我还很小,一想到这件事就难过的什么似的,怎么苏姐姐的意思,好像怀疑都是我做的?” 苏三直接从文件包拿出一叠纸:“这是几个人的证词,证明你和罗家长女罗念是很好的朋友,罗家周围的邻居也证明五年前你曾经出入过罗家,这些你有什么话说?” 张佩佩惊慌地翻了翻:“这不可能,我不认识她,不认识。”她神情凄惶,整个人蜷缩到沙发角落,黑豆一样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苏三。忽然她抱着膝盖呜呜呜哭了起来。 罗隐被她哭的心烦,站起来说:“张佩佩,五年前的你只有十七岁,心智还不甚成熟,现在你是成年人了,你应该明白,就凭这些证人证言,就能定你的罪,你千方百计掩藏自己认识罗念是为了什么。” 张佩佩抬起头来,一脸淡然地问:“那你说我为了什么。” 说来奇怪,她刚才一脸惊慌失措,现在却显的很平静,眼神也从方才的惶恐变得坚定了,声音低沉略带一点点嘶哑。 “莫非当年是你和罗念一起杀害了罗家人,然后你又杀了罗念?”苏三大胆推测,“帮你们清理现场的是你爸爸?或者说,当年目击者看到从罗家出来的那个长发女孩不是罗念,其实就是你!是你拎着刀子和罗一平的心脏,当时因为是下雨路灯昏暗,你又长发盖着脸,加上你和罗念身高体型相仿,被人认错了也不奇怪。” “你可真会编故事。” 张佩佩舒展开身体坐到了沙发上,她微微向后靠了靠,翘起了二郎腿,上面的那条腿还不住地晃悠着。 一个年轻女孩子,穿着嫩黄的洋装,白色的羊皮软底鞋,忽然换了一种坐姿,翘起了二郎腿,这场景未免太过滑稽。 苏三看看罗隐,后者不动声色继续问:“那你说说真相是什么?罗念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她的胸骨也有被刀子伤害过的痕迹。是不是你当初不但剜了罗一平的心脏,还有罗念的?心脏代表着什么呢?” “那你们去问罗念和罗一平呀。” 张佩佩笑了。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喊道:“小姐不是叫你们上茶吗?一个个懒骨头,专挑软柿子是不是?” 她靠着沙发靠背,许是腿上哪里痒,伸手隔着裙子抓了几把,看到苏三惊讶的目光,她讪讪地笑笑,手放了下去,清了清嗓子说:“这个事情总之我就是无可奉告,你们有证据就去告我好了。证人证言算个屁啊,拿来诈我?当我是三岁孩子?可笑至极。” 她语气格外的强硬,恶狠狠地瞪了苏三一眼:“你,女人,我对你的容忍程度是有限的,你不要想着欺负她……欺负我,拿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问来问去,烦不烦。” 张佩佩一反往日的开朗活泼,语气极为不耐烦,她指着大门说:“滚吧,拿着你们的什么证人证言,去告我,抓我,只要你们有证据。” 罗隐一直盯着张佩佩的脸,他也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具体是哪里他又说不清。 苏三忽然说:“你不请我们吃碗柳州米粉吗?酸笋子,油豆皮、炸花生豆,再来点辣油,我想想都馋的慌呢。” “那种臭烘烘的东西。”张佩佩轻蔑一笑,“我根本就不喜欢,这就是咱们之间的不同。我有时真是恨铁不成钢,可又没有办法,唉。”她说着叹口气。 恨铁不成钢?你对谁恨铁不成钢? 苏三张嘴刚要问,就听着大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 接着一个五十来岁有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走了进来。 张佩佩看到这人冷笑一下,坐下后又翘起了二郎腿。 那个男人看着张佩佩翘着腿,扶了一下额头,接着看向罗隐说:“听说您是探长?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我女儿身体不太好。” “我看她身体好的很,声音洪亮,比健壮的男子都有气力呢。” 罗隐冷笑。 张先生闻言,面色大变,而张佩佩则像弹起来一样冲向罗隐,嘴里喊着:“健壮的男子?你是什么意思?你奚落我是怪物吗?”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分裂的灵魂 她的动作和速度都非常之快,苏三根本反应不过来,嘴里刚叫着罗隐小……,话音未落,罗隐已经将张佩佩反剪双手按在地上,而张佩佩兀自咆哮,对,是咆哮,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张先生急得团团转,对着苏三不住作揖:“苏小姐,我听内人说你心底善良,求你让这位先生松开小女吧,她再也不敢了。” 苏三摇头道:“她冒犯的不是我,而是罗探长,你做什么求我?” 罗隐叫道:“怎么你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张佩佩你到底是谁?” 苏三想到她刚才那个瘙痒的动作也是心生怀疑,以张佩佩过去的表现来看,虽然性格活泼一些但并不粗鄙,试问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富裕人家出身的女孩子,怎么能穿着裙子当众做出这样的动作?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她也俯身问:“张佩佩,你真的是张佩佩吗?” “当然是,你们在说什么有的没的?” 张先生明显有些紧张。 罗隐将张佩佩揪起来,而后者愤怒地继续咆哮:“松开我,不要伤害她!混蛋,我杀了你们!你弄疼她了!” 这一声声咆哮让人悚然心惊。 一会是我,一会是她,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苏三忽然对张佩佩说:“你现在不是张佩佩,那你是谁?你只是借用张佩佩的身体?” 罗隐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像传说中的鬼上身的意思,他直接从掏出手铐将张佩佩反手拷上,然后往沙发上一扔。张佩佩坐在沙发上,满脸愤怒。 张先生喊着:“苏小姐,你什么意思?” “我是张龙龙。” 张佩佩嘎嘎嘎笑起来:“你还说她害得我摔断脖子?胡扯,我姐姐最爱我,怎么会害我?” 张龙龙? 罗隐看向张先生:“张龙龙是张佩佩死去的孪生弟弟?” 张先生无奈地双手捂住脸,长叹一声点点头:“老天,为什么会这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不能怪佩佩,她从龙龙死后不久就被鬼上身了,我在静安寺花钱做了很久的超度法事,还给龙龙母子点了长明灯,可那个鬼,始终不离开,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最后,他竟然哭了起来。 “这不是鬼上身,这是人格分裂。” 听到苏三说完这句,张佩佩跳起来就要冲向她,被罗隐一脚踢了回去,张先生惊道:“不要伤害她。” 说来奇怪,罗隐这一脚气力不小,可是张佩佩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对罗隐咆哮着:“不许伤害她!” 罗隐听明白了苏三的意思,对张佩佩说:“我问什么你就如实讲来,否则我就叫人打她,给她身上纹杀人犯的字样,或者永远绑着她,把她扔到监狱去。牢房里都是女贼、妓-女、杀人犯,各个凶悍,看到这么娇滴滴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你说,她们会怎么对待她?怕是啃的骨头都剩不下。” “不许!不许!我不许!” 张佩佩整个人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脖子挣的青筋暴露,眼角都是红的,像是有血要流出来,格外渗人。 张先生喊道:“求你们饶了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鬼上身了,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认罪!枪毙我吧,我杀了人了,是我杀了人,都是我做的,罗家人都是我杀的。” 张佩佩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少来这套,是老子做的老子承认,干佩佩什么事?” “你是张龙龙,你不喜欢吃桂林米粉,你讨厌酸笋子的臭味?” 苏三试探着和她沟通。 “那是当然,那味道难闻死了,佩佩吃完了总带着那股味,晚上我洗澡都要把皮搓掉。”张佩佩眼睛斜睨着苏三,“你和我家佩佩关系不错啊,她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 “因为她请我吃过啊,不过我也是不大吃的惯。” “唉,佩佩就是心地太好了。她从没推过我,我是自己掉下去的,那贱人非说是佩佩做的,每天打骂佩佩,我们是一体的,我要保护她对不对?” 张先生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你妈妈的鞋跟是你动的手脚?你要真是龙龙怎么会这样做?你妈妈那么爱你!” 张佩佩冲他啐了一口:“欺负佩佩就不行!在那个混沌的世界,只有佩佩和我在一起,我们泡在水里,一起呼吸,你一口我一口,这世界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关系了,你猜那贱人当时捂着肚子说什么?她对人说不希望是女孩,她生我们时就是这样说的!她根本不想要佩佩。” “龙龙,其实你才是罗念的好朋友对不对?” 苏三坐到张佩佩旁边的沙发,尽量平视她的眼睛。 张佩佩点点头,脸上显出一点羞涩神情:“我曾经……喜欢罗念。” 罗隐忽然问:“张龙龙,你吸过烟吗?” 张佩佩摇摇头:“佩佩不喜欢我吸烟。” “来一根吧,我打开你的手铐,但你得保证老实,否则我就要收拾张佩佩,你记下没有?” 张佩佩点点头。 张先生看着苏三和罗隐一会说张佩佩,一会说张龙龙,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过去一直以为女儿是鬼上身,没想到竟然这世间还有人格分裂这种奇怪的事情。 罗隐递给张佩佩一根烟,又帮她点上。 张佩佩用力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很舒服地向沙发背上一靠:“这才舒服,这味道多香比米粉香了无数倍。唉,想要腌出够臭的酸笋真不是件容易事,佩佩什么都不会做,一切还得我来。明明不喜欢那种臭味,为了佩佩还得什么都做,不过我心甘情愿。” “你为什么杀罗家人,还挖走了罗一平的心脏?” 罗隐见她情绪平复下来问道。 “他想欺负佩佩!他喝多了,竟然欺负佩佩,罗念是我的好朋友,竟然说他只是喝多了,要我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佩佩的衣服都被他撕破了,还有罗家人,他们竟然说佩佩不怀好意,勾引哥哥又勾引妹妹,是怪物!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张佩佩说到这里,嘎嘎嘎地笑起来:“佩佩最喜欢吃米粉,可是味道重的酸笋子腌不出怎么办啊?加点作料啊,狼心狗肺够不够味道重?佩佩有心脏病,以心补心啊,只有心能救她!我就知道能腌出味道了,哈哈,佩佩喜欢吃啊,她说好吃。” 在罗隐听来这番话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 苏三去瞬间明白过来,她捂住嘴巴,将胃里翻腾的情绪努力地压下去:“你得意思是说,你用罗一平的心脏来做菜!” 张佩佩点头:“还有罗念,枉费我对她一片苦心,她竟然打佩佩的耳光,说她有病!是我喜欢她,不是佩佩,她凭什么这样说佩佩?还打她?欺负佩佩就得死!”说到这里她看向罗隐,“求你,不要那么对佩佩好不好,她那么单纯善良,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张佩佩做的梦都是怎么回事?”苏三问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没想到我做的事情竟然让佩佩接连梦到,也怪她,跑罗家鬼楼去探什么险,惹来一大堆麻烦。对了,女人,其中一个大麻烦就是你!”张佩佩横了苏三一眼,“可惜这段时间我总不能出来帮助佩佩,否则,你还能活着坐在这吗?”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你到底是谁? 五年前九月的一天,雨是从晚饭后开始下的。 天已经黑了,罗念一边翻着最新的《良友》一边对站在窗前看朝外面看的张佩佩说道:“佩佩,雨下的这么大,你晚上不要回去了。” “唉,好羡慕你们呢,在外面玩晚上不回去总有家人打电话过问,我是孤家寡人一个。” 罗念知道张佩佩父亲再婚后不怎么管她,听到她这句话有点微微的心酸,笑道:“那当我家就是你自己家就好了。” “可是……我总觉得阿姨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这点倒不是张佩佩多心,因为罗太太背后是对罗念说过尽量少和张佩佩来往。 “这女孩子我总觉得哪里奇怪,也是大家闺秀吧,怎么动作和言谈有时那么粗鲁,像个男孩子。” 罗太太私下和丈夫谈论。 “也有情可原吧,毕竟是从小没妈,张先生又只顾得自己的小日子,要我看这孩子也是很可怜的,想想我们家的孩子,十几岁要他们一个人生活简直不敢想。” 罗先生是个矮胖子,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为人很忠厚,在家里一直信奉太太说的都是对的,难得有反驳太太的时候。 “反正,我们家念念还是少和她来往的好,那孩子的眼神有时候我看到都慎得慌,总觉得不像个淑女。” 罗太太话音刚落就看到女儿拉着张佩佩的手笑嘻嘻地走进门,她气的放下手里的毛衣,上楼去了。 “妈妈,下雨了,佩佩没法回去了,就在我们家住吧。”罗念跑到父母的卧室请求道。 “不能给他家人打个电话来接吗?” 罗太太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先生不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些佣人哪个会将小主人当回事,下雨天赶人家回家不太好吧。” 罗先生劝说着。 罗念回到自己房间,却看到张佩佩并不在屋子里。 这时楼下传来说话声,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下是自己哥哥回来了。 罗一平身上的衣服有点湿,进门就脱下了西装,正好张佩佩此刻下楼,罗一平在外面和那些舞女玩笑惯了,回到家一时收不住,一挥手将衣服甩到张佩佩身上,看到罩着了她的头,哈哈哈大笑起来,他酒喝的有点多,笑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跌去,张佩佩正好从头上拿下西装,看到罗一平摔过来便急忙扶住她。 罗一平晃晃悠悠醉眼朦胧,看到张佩佩青春娇嫩的面孔,心生歹意,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笑道:“小妹妹****啊。” 张佩佩大怒,一把松开手,罗一平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大概是摔得有些疼了,又羞又怒,爬起身来问:“别给脸不要脸啊。” 张佩佩将手里的西装往地上一甩,转身就要走,手却被罗一平抓住。 “你个没人要的臭拖油瓶,也就我妹妹可怜你收留你,你还矫情上了。”他抓住张佩佩的手腕问,“怎么,哥哥摸你下就给我甩脸子?你不能摸?我偏要摸!”说着用力将张佩佩拉在怀里,双手胡乱摸着,嘴巴也凑上去乱亲个不停。张佩佩毕竟只有十七岁,哪里见过这阵势,用力挣扎着,使劲踢罗一平的小腿。 “哥,你在做什么?快松开佩佩。” 罗念急忙从楼上冲下来,用力撕扯着罗一平的手臂,三个人撕打时,小妹罗安妮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喊道:“你们烦不烦,人家正在复习呢,吵死了。” “安妮,帮帮姐姐,哥哥喝多了耍酒疯呢。” 罗念拽着罗一平的手臂向妹妹求助。 “懒得理你们。”罗安妮是个好学的孩子,一心只有学习,一脸冷漠转身就走。 撕拉一声,张佩佩的裙子下半截被撕掉了,罗一平手里捏着一截裙子本来是发愣的,一抬头看到张佩佩露出的四角内裤哈哈大笑:“这个,这个不是男人的内裤吗?你竟然穿男人的内裤,喂你是男是女啊。哈哈哈哈,笑死了怪不得总觉得你看我们家念念的眼神怪怪的。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念念吧?那不如先陪哥哥玩几天,我就让你和念念多待一会。” 罗念大怒:“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喝多了回家耍酒疯,你可真能!” 她拉着张佩佩的手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罗念看到张佩佩浑身都在发抖,便搂住她的肩好声安慰道:“对不起,佩佩我替我哥给你道歉,等他明天酒醒了我一定要爸爸妈妈好好教训她。我先去找衣服给你换上。” “是,我喜欢你。” 张佩佩忽然幽幽地说道。 “啊?我也喜欢你啊,我们是好朋友嘛。” 罗念拉开衣柜去给张佩佩找衣服,听到她在身后这么说,就随口跟上一句。 “你也喜欢我?”张佩佩忽然从后面抱住罗念的腰,脸贴在她的后背上,“我真高兴,你喜欢我。” 罗念浑身一哆嗦,她也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妈妈和哥哥都说张佩佩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 她用力掰开张佩佩的手,然后说道:“你搂的我好热,先松开好好说话。”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是佩佩,我是龙龙。” 罗念看着对面的好友,吓坏了。她父亲和张先生有生意往来,她和张佩佩又认识这么久了,当然知道龙龙是谁。“你是鬼上身了吗?这一点不好玩,你可别吓我啊佩佩。” “我不是佩佩,我只是借助佩佩的身体和你认识,和你在一起的一直是龙龙,龙龙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张佩佩搂住罗念眼神迷离:“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能变卦啊。” 罗念吓得一把推开她:“疯了吧你,佩佩,你在这样我可生气了啊。” “我是龙龙。” “你是张佩佩,不是张龙龙,你是女孩子!难道你要做个怪物吗?太可怕了,佩佩我只当你刚才是逗我玩,以后在这样说我就不许你来我们家了。” 张佩佩低下头去:“你不要不理我啊。” “我妈妈和哥哥说的对,他们说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是我自己傻,竟然没发现你不对劲。” 罗念越说越气愤,也不给她找衣服了,一开门自己走了出去跑到客房。 过了一会,张佩佩推门进来说:“我错了。” 罗念看她换上了自己的校服,刚要说话,就看到眼前刀光一闪,一把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还在里面剜了一下,张佩佩冷冷地盯着她瞪大的眼睛说:“你说我是怪物!我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得!” 通过张佩佩和张先生的回忆,五年前的一幕被拼凑起来。 “这就是当年的全部?然后是你帮助抛尸的?”听完讲述,苏三看向张先生。 “是,佩佩给我打了电话,我赶来时看到她穿着罗念的衣服手里拎着刀子站在雨里。我忽然觉得她远远看着很像罗念,也许能蒙混过关,于是我和她一起将罗念的尸体运上车,送到郊外荒庙里扔到井里。那座庙,我和佩佩妈妈踏青时看到过,知道那里很荒凉。”张先生擦着额头的汗水,“我知道自己是助纣为虐,可是这不是佩佩的错,是龙龙,杀人的是龙龙,佩佩根本不知情的。我知道这件事看起来很荒谬,但它就是这样发生了,我也是因为不能接受佩佩和龙龙交替出现才搬出去住的。” 是,杀人的可以说是住在张佩佩体内的张龙龙。 因为张龙龙时不时出现,张龙龙的思考也会影响到张佩佩,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张佩佩才跑到鬼楼去探险,后来又梦见了那口枯井。 “你喜欢孙玲对吧?” 罗隐忽然发问。 果然,张佩佩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贱人!她竟然和葛东有一腿!” “你怎么知道她和葛东?” “看到的!我去找她,从窗户看到了!头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对她下手了,她哭哭啼啼的骂我变态,结果第二天她就和葛东搞在一起,她嫌弃我是怪物,她要找真正的男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佩佩说起来兀自气愤不平。 ”天,那遗书果然是过去写的!” 苏三想不到张佩佩,哦准确的说张龙龙的心机这般深沉。 “哼,要不是我她早死了,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找别的男人。”张佩佩忽然诡异一笑,“苏姐姐,你猜我用什么给她破的身?” 苏三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她想起张佩佩对自己的各种好,那到底是张佩佩还是张龙龙? 一个月以后,苏三再次走进精神病院。 这天赶上自由活动时间,张佩佩坐在长椅上看着蓝天。 “杀人的真是张龙龙吗?”苏三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张佩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苏姐姐,你猜呢?” (未完待续。) 第一章 木兰剧院 木兰剧院重新开张前,给各家报纸都送了辛苦费。 苏三其实很不想去的,她可是报社的主笔,去为一个剧院捧场,杀鸡用牛刀吧? 可宋总编有道理啊。 “木兰剧院,听这名字你去最合适,你可是咱们报社的花木兰啊,听说老板还真是个女人呢。你去了一定能挖出点与众不同的东西来,性别优势摆在这,能者多劳嘛。” 话说到这份上,苏三只能认了。 待苏三走后,李主任从里间转出来。宋总编问:“老李,为何非要苏小姐去木兰剧院?” 李主任嘿嘿笑了一下,看看左右无人,附耳低语:“你可听过中鑫剧院凶座的传说?” 宋总编笑道:“这种八卦新闻多半是记者们编造出来的花边,怎么能信呢。”他忽然醒悟过来,“你得意思,那木兰便是……” “对,现在的木兰剧院就是过去的中鑫剧院,被人买了重新开张的,换汤不换药的东西,我还真希望这药叫她碰到啊。” 宋总编浑身发冷,呆呆地看了李主任足有一分钟,摇摇头转身离去。 李主任冷笑:姓苏的,你搞的小动作当别人都不知道吗?咱们走着瞧。 苏三当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出门后走了几步,招手要叫黄包车,忽然一辆大众车大模大样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去,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军装男子。 “去哪啊,送你一程。” “莫名其妙,你又抖起来了啊。” 苏三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莫明笑了:“那件事你忘了行不行,就当做场梦。” “不行,好不容易救个大活人,哪那么容易忘啊,再说,你把我那小房东还吓一跳呢。” “上车吧,我送你。” 能省下黄包车的钱何乐不为。 苏三上了车,莫明发动车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报社的牌子:“那小子还在你们报社?” 苏三摇摇头:“听说手被打坏了,不能拿笔,在家呢。” 莫明冷冷一笑:“嗯,我打的,故意的。” 没等苏三接话,他又说道:“其实那稿子到底谁写的咱们都心知肚明,这次就这样了,以后你可少惹点事吧。下次落别人手里指不定多残暴呢。” “我怎么觉得你都够残暴的。你们那还有胜过你的?”苏三翻翻眼睛,觉得这人真是狠毒,有点后悔上他的车。 “要不说你真胆肥了呢,谁的车都敢上,也不怕我直接把你卖了。” 莫明这个人到不是多讨厌,在那个组织待久了他比谁都会察言观色,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路上俩人大概聊几句,有点颠覆苏三过去对他的认知。 很快,木兰剧院到了,远远地就看到剧院门口围了很多记者,看来钱真是万能的呀。 苏三下了车道声多谢,莫明喊道:“跟你那小房东道个歉啊,你可以告诉她我不是坏人。” 苏三心道,你平时凶神恶煞的模样,说自己不是坏人谁信呀。 苏三几步走到剧院门口,有认识的同行围上来:“呀,苏小姐,你上次那篇人格分裂的报道我看了,有些东西还不是很了解,等会散场探讨探讨。” “您是老前辈,真是太客气了。” “哼,那种哗众取宠的文章,我一上午能写十篇。” 说话的是大华报的记者,叫做魏宏远的。 旁边的老记者拍拍他的肩膀:“老魏,走吧,找个好地方拍照。” 苏三压根不想搭理这种说风凉话的人,对老记者笑笑,表示自己明白他的苦心。 那魏宏远神秘兮兮地看着苏三问道:“恐怕你是专门来看死人的吧。” 苏三一愣,心道你就算嫉妒怨恨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老记者顿足说:“老魏,咱们是老相识了,你说这些没意思,走吧,看,那边剧院老板出来了,咱们拍照去。” “凶座,这剧院有个凶座,谁坐谁死。” 魏宏远压低声音,将手指竖在嘴边做出个嘘的动作,然后哈哈一笑:“别装的好像不知道似的,你不就想看看谁会死,做点吓人的报道吗。” 苏三的确缺少现场采访经验,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剧院老板已经被记者们包围了。 苏三站在人群边上,只听着记者们议论纷纷:“哇,是她呀,息影好多年了吧。” “哈哈,这次不错,大美女啊,谋杀菲林,多拍点,卖给杂志做封面也好。” “哈哈,今天这身衣服好玩。到底是曾作家,总是这样特立独行。” 幸好苏三个子不算矮,透过人群中的缝隙,她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一身裘皮大衣雍容华贵,一个则是一身长袍广袖,像是从前清的老照片上走下来的剪影。 金心怡也看到了苏三,挥手喊着:“请沪江晚报的苏记者到前面来。” 这一声喊,闹哄哄的记者们都静了下来。魏宏远转过身去,眼神凉嗖嗖地,刀光剑影。 苏三硬着头皮在众人注视中走上前来。她没有办法,既然来采访就得交照片回去,总不能拍一圈记者们的脑袋顶回去说被采访对象就在里面吧。 “苏小姐,请你为我们拍两张照。”金女士笑起来非常娇艳,苏三觉得她比一个多月前看起来状态还好,容光焕发。 张先生因协助抛尸知情不报等罪名被判了十年徒刑,听说金女士迅速和他离了婚,还拿到了张家的大部分产业,也因此才有闲钱买下这间剧院,重新开张。 苏三唰唰唰,找好了角度为她们两个拍照。 围观的一干记者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魏宏远酸溜溜的对那老记者说:“看看,哪个说异性相吸的,这根本就不对。” 他心里憋火,索性故意找碴,瞅着苏三拍完照片正在和金心怡交谈,高声问道:“金女士,曾作家,你们对这个剧院的凶座有什么看法?” 金女士娇滴滴地说:“凶座?这位朋友莫不是连载小说看多了,我怎么听不懂了呢。” 曾作家则板着一张脸说:“现在是文明开化的时代,怪力乱神那一套已经过时了吧。” “非也非也,非不语也,盖有未易语者耳,曾作家博览群书,怎么能忘掉这句呢?”魏宏远明摆着来找碴。苏三在一边笑道:“有鬼无鬼,有凶没凶的,请大家进去看看便可明白了呀?金女士,想必里面定然已经装饰准备好了,不如让我们大家跟着瞧瞧新鲜,毕竟在我们沪城,乃至全国范围,电影明星和著名作家一起开剧院那都是闻所未闻,还是两位大美女。” 金心怡点头,曾作家也难得脸上露出微笑做出请的动作。 记者们急着去里面看,一哄而入,只剩下魏宏远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他瞪了苏三一眼道:“怪不得苏小姐能做沪江的主笔,果然是交游广泛。”(未完待续。) 第二章 凶座传说 苏三看都不看他,直接跟着众记者一起进入剧院。 到底是文艺青年曾作家坐镇,整个剧院的装修都很有艺术品味,苏三特意看了看下面的椅子,曾作家站在她身边冷笑:“你还真信那些无稽之谈啊。” “呵呵我只是好奇这的布置嘛。” 苏三心道,你现在装的什么都不信清高的不得了,当初是谁一本正经的给我讲后悔药的故事来着? 旁边的金心怡笑道:“还真别说,这些座位都是原来的,我只是换了一下装修布置,别的东西都用原来的,毕竟都很新,我可没那么败家什么都换掉,舍不得呀,处处要钱的。” “嗯,我觉得那个记者他是故意的,刚才他在外面就故意针对我。金女士,你别往心里去。” “当然不会在意,我是谁啊,我可是神厌鬼弃的金女士。”金心怡呵呵笑了起来。 苏三知道她指的是前短时间一些小报的花边新闻,上面乱写一通,讲金女士为了谋夺丈夫财产大义灭亲神厌鬼弃之类的话。 这时有记者喊:“两位老板,来合影啊。” 金女士和曾作家相携着去照相,苏三四处走走看看,望着一排排的座位她琢磨着真有凶座吗?到底是哪一个? 这时她恍惚看到什么东西亮光一闪,顺着那光亮看过去,原来是个男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光亮是剧院内的灯光照到他的眼镜上反射产生的。 “你找谁?”苏三问。 那人笑笑:“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里今天这么多人。” 是金女士或者曾作家认识的人吗? 这个男人中等个子,有些瘦削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打着领结,带着眼镜打扮的挺得体。苏三忽然想到这人是谁了,她过去看过关于他的报道呢。 “叶向南,你是叶向南叶先生!” 苏三惊叫。 她没法不惊讶,因为在过去十来年间,叶向南就是个传奇。他本是南洋华侨子弟。从小就迷上了魔术表演,为此还和富商家庭脱离了关系,因为在家人看来,学那些东西是不体面的,会丢全家人的脸。几年后他在东南亚一带崭露头角,抗战开始前来国内发展,后来在沪城成名,只是这几年,他的魔术有点渐渐走下坡路的趋势,同时也受到很多后起之秀的威胁,地位渐渐不保。 苏三喊的声音可能大了点,就看到金女士朝这边看过来。 叶向南一看到金女士,转身就要走。 可是金女士已经款款走来,嘴里还喊着:“叶先生,怎么见到我就要走呢。我这新开张的大喜日子,咱们老相识了总要来喝杯薄酒呀。” 叶向南有些尴尬:“我找错地方了,打扰了。” “找错了?我这剧院那么大字你能找错?你们变魔术的那眼睛可是一百米外看到个苍蝇都能分出公母,你还说找错了?” 金女士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心怡,我不知道你这今天这么多人,只是想和你谈谈演出的事情。既然今天你这里忙,我先走了。” 叶向南说着就要走,金女士一把抓住他袖子:“干嘛走啊,既然来了那就给我捧个场呗,沪城大名鼎鼎的魔术师来捧场我求之不得。哎,苏小姐,麻烦你给我们拍几张合影!苏小姐你年纪小,还不知道呢,咱们这位大魔术师当年那可是风度翩翩,迷倒了沪城多少名媛呢。” 苏三笑笑,举起相机给二人拍照。 金女士挎着叶向南的胳膊笑意盈盈。 而从苏三的眼睛里看过去,叶向南的身体明显在躲避金女士,眼神有些发僵。这时就见金女士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叶向南嘴角裂开,嘴角上翘,身体也渐渐看着轻松一些了。 苏三拍完照,金女士笑道:“苏小姐,我和沪上大魔术师这张合影可以上明天的头条了吧?” “叶先生气质儒雅,金女士又超级美艳,绝对没问题。” 叶向南闻言干咳一下说:“心怡,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 “你终于决定和我谈了?”金女士优雅一笑,“好啊,记者招待会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她说到好好两字明显加重了语气。 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很有故事啊。 苏三八卦的眼神在金女士和叶向南之间滑来滑去,金女士发现了她的调皮举动,轻轻拍了她手臂一下。亲昵地说道:“小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苏三笑笑,这时曾作家喊道:“心怡,你在那边忙什么,过来这里。” 随着这声喊,许多记者向这边看过来。 “呀,那不是叶向南!” “真的是他!哈哈,叶先生和金女士曾经是金童玉女嘛,怎么今天叶先生这也是来为初恋女友捧场吗?还真是难忘初恋情真意切呢。” 记者们哗啦啦就冲这边围了上来。 叶向南听到这些话,表情十分僵硬。 “姓叶的,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想找我帮忙就要有捧场的准备,表情好点,别让人以为你明天就要破产了。”金女士说话有点咬牙切齿,苏三看到叶向南嘴角抽搐一下低下头去,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经春风满面了。 这人看来比金女士还适合演戏呢,不做演员可惜了。 苏三心里嘀咕着,可是转念一想,对呀,他表演魔术也是做演员的工作嘛。 记者见面会后是个小型的酒会,苏三对那些甜腻腻的蛋糕没什么兴趣,坐了一会就告辞。 此时金女士却没在现场,曾作家不善言谈,为人清高,记者们熙熙攘攘各自忙碌。 苏三向曾作家告辞。 许是忌惮苏三知道她许多秘密,曾作家对她倒是颇为礼遇,言语间还有几分抱歉:“心怡在和叶向南谈合作事宜,怠慢苏小姐了,真是抱歉。” “您太客气了,今天见面会非常圆满,不知道这剧院第一场演出会是话剧还是……” “看来很可能是魔术表演,今天叶向南来不外乎是为合作,他现在……明日黄花,日薄西山的,想把宝压在我们剧院,不知道苏小姐是否喜欢魔术表演?” “喜欢呀。只是过去读书没时间也没闲钱去看叶先生的魔术,听说他当年可是红遍东南亚呢。” “哼。”曾作家鼻子里冷哼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行咯。要是有演出我会提醒心怡给苏小姐送票的。” 苏三眼睛一亮:“能不能多给几张,我有几个朋友,呵呵,我是不是很贪心。” “还好,算直率吧。”曾作家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三离开剧院,看着时间还早便想去警察局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报道的东西。 “凶座?”罗隐听完转述的魏记者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点点头说,“也可以这么说,那间剧院过去叫做中鑫剧院,的确有个凶座的传闻,我记得最近几年,那个剧院一共死了五个人。说来也巧,那五个人都是坐在404座位上的。” “啊?这么邪性?” 苏三想不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巧合罢了,其中一个人是死于心脏病,另外两个是前后座,因为口角大打出手,其中一个将坐在404位置的人用匕首刺死,当然这个人后来也伏法了。” “另外两个人呢?” “一个倒霉,看戏时正好赶上日军轰炸,爆炸声音形成共震,将剧院上的一块天花板震落后因为践踏死亡。” “被砸死的那个是在404号座?” “对,小孩是他隔壁座位的。” “这么多巧合竟然都凑在一起,那个座位还真有点邪性。” 苏三感慨。 “咦,苏小姐,既然你和剧院老板是朋友,以后是不是能有免费戏票拿?”苗一在一边问。 “有的呀,好像马上就要有魔术表演了呢,叶向南,当初可是名震东南亚的大魔术师呢,我会向金女士多要几张票的。” 苏三得意洋洋地保证。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罗隐笑了。 (未完待续。) 第三章 最后的演出 “魔术大王的告别之战!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什么魔术大王,早都地位不在了。” 因为是木兰剧院的头场演出,观众还没有到,几个记者先到了。 大放厥词的这位正是《大华报》的魏宏远。 苏三皱皱鼻子,心里充满不屑。是,叶向南这几年状态不好,可毕竟是曾经辉煌过的人物,这么说人家太过分了吧。 “老魏,今天是人家剧院的首场演出,说这些干嘛。” 旁边的记者也看不惯。 “呵呵,万幸金女士还记得请我们这些记者来,我以为她只认得《申江晚报》呢,对吧,苏小姐。” 苏三压根不搭理他,看向门口。 魏宏远见苏三不理他,面子上有些过不起,哼了一声就开始寻找404号座位。 他站在那个座位前喊道:“各位同仁,这就是那个凶座!有没有哪位想试试这个座位?”他徐徐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苏三身上,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 苏三暗叫不好,果然就听着魏宏远冲她说道:“苏小姐要不要来试试?” 有记者问:“为什么是苏小姐。” “我们这里只有这一位女记者,当然是女性优先。” 苏三看着他满嘴胡扯都想揍他。 “我对你的提议没兴趣。这种弱智的玩意,魏先生自己玩吧。” 苏三话说的有点难听。 魏宏远脸皮却厚:“苏小姐不是不信什么凶座吗?再说了,各位同仁都晓得你苏小姐协助警察局破获了不少大案,能量非我们这些小记者所及,这凶座要是有问题的话,想来苏记者一定能解决咯。” “对不起,我很讨厌别人叫我去做我根本从没想过的事情。” 苏三不理他,转身就要走。魏宏远却已不依不饶,一把拉住苏三的胳膊:“苏小姐,急着去哪啊。” 苏三大怒:“你给我放尊重点。大家都是同行,我不想给你难看。” 魏宏远嬉笑:“你就去坐一坐嘛。” 这时就听着门口一人大喝:“那个人,你有毛病啊,抓着苏小姐干嘛!” 说话间苗一已经冲过来,一把将魏宏远推开,他用力很大,魏宏远措不及防,噔噔噔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404号座位上。 周围的记者都纷纷倒吸口凉气,有人低声道:“真是活该,老魏就想欺负人家小姑娘,现在好了,自己坐上去咯。” 有人抚掌笑道:“老魏,老魏,你可以写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报道了,题目就叫做我是如何坐上404号凶座的。” 苗一还不做罢,嘴里嚷着:“苏小姐,那瘪三有没有对你怎样,我这就打死他去。”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打魏宏远。 魏宏远是个老油条了,看到苗一凶神恶煞的,心知不是好惹的角儿,急忙连声喊道:“我是和苏小姐开玩笑呢,哈哈,都是同行,不好上全武行吧。” 苏三拉住苗一说:“算了,算了,魏先生只是想让我去坐那个座位罢了。” “这就罢了?他没安好心。”苗一气愤极了。 “好了苗一,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知道有些犯贱的人就是为了等天收吗?我们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他们总是做欠揍的事,就是想等着老天开眼让他们重新投胎呢。” 罗隐走进来凉凉地说。 “小赤佬,你怎么说话呢?你是谁啊,算哪根葱?” 魏宏远被罗隐的话刺激到,腾地站起来,却没想到那座位上可能有些毛躁,呲啦一声,他裤子上划破个口子,旁边记者有人嗤笑,魏宏远更是恼火,顾不得去看自己的裤子,攥紧拳头,怒视罗隐。 “这是我们罗探长,怎么样吧。”苗一大拇指指向罗隐。 罗隐浅笑:“我不是哪根葱,也没有如你这般喜欢鼻子里插大葱的嗜好,多有得罪了。” 魏宏远是老记者油子,自然知道罗隐是何人,呵呵干笑几声,嘴里念叨:“我去后台看看,呵呵。” 说着就侧着身体从罗隐身边擦过,从苏三这个角度看上去,他走的极快,裤子上划破的那一小片一扇一扇的。 几个记者互相看看,也都自觉趣各自找座位坐下。 苏三和罗隐苗一也找了座位坐下,过了一会,观众们三三俩俩地到了,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看似随意找位子坐,却又都刻意避开404号座位,这时袁晨也背着书包过来了见苏三和罗隐坐在一起,犹豫很久才慢吞吞地走到苏三面前低低叫了声:“苏姐姐。” “晨晨,来坐这里。” 苏三拍着旁边的位置。袁晨有点怕罗隐,向周围看了看,指着404号座位说:“那里很空,我去坐那个位子好了。” “小姑娘,那个座位坐不得。”苗一吐吐舌头继续说,“那是个凶座。” “凶座?”袁晨好奇地问,“凶座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座位被诅咒过,坐过的人都会死,你没看这周围的人都没有去坐那个位子的嘛。” 苗一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忽然叫了一声:“鬼啊!” “啊!”袁晨吓得尖叫一声,接着急忙掩住嘴巴,瞪着苗一,“苗先生你吓死我了。” 这一声叫,周围人都看过来,有人嘟囔着:“没教养的,大呼小叫什么样子。” 苏三拉了袁晨一把:“你呀,赶紧坐下吧。” 观众们都坐好了,这时舞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先是金女士上台致辞,接着春晓马戏团的报幕员打扮得花枝招展上来嗲声嗲气的报幕,苗一低声说:“听完这报幕,在座各位都能瘦三斤。” “那是为什么啊?”袁晨忽闪着大眼睛问。 “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啊。” 袁晨被他得的轻笑,这时前面的观众回头嘘了一声:“魔术开始了。” 这个魔术是叶向南今年才发明的,据说极为刺激。 首先叶向南要把双手反绑到身后,双脚也绑上,进入一个大纸箱子里,接着箱子被放倒,抬到大型的木制断头台上,旁边的工作人员拉动绳索机关,上面巨大的断头斧就斩下来,将大纸箱子一切两半,满地鲜血,就在观众惊愕大叫的时候打开箱子,叶向南则毫发无损地钻出来,双手双脚也松了绑。 果然,一切都是按照程序来的,叶向南被绑了手脚,被助手抬进箱子。 一切准备好以后,那巨斧在人拉动下用力切了下去。 袁晨吓得捂住眼睛,很多观众也尖叫起来。 鲜血四溅!这一幕太过逼真,前排的观众甚至有人脸上都落上血点,有女观众吓得昏厥过去。 “这是真的鲜血。”苏三对罗隐说。 罗隐点点头:“嗯,这个魔术还准备的很充分,竟然准备了真的鲜血,我以为他们要用染料代替呢。” “不对!”苏三蹭地站起身,“我闻到新鲜的血液气息,还是热的,这不对劲。” 这时工作人员去打开箱子,等了好一会,并不见叶向南出来。工作人员俯身看过去,啊地发出一声惨叫,嘴里大喊着:“天啊,死人啦!”(未完待续。) 第四章 腰斩 中国古代有一种酷刑叫做腰斩。 这种刑罚是用重斧从腰部将犯人砍作两截,周代已经出现,在清雍正年间才被废除。而废除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太过惨烈:当时雍正皇帝对俞鸿图实行腰斩的刑罚,俞鸿图被腰斩后在地上用自己的血连写七个“惨“字方自气绝身亡,雍正听说之后便觉残忍,命令废除这一刑罚。但是根据《清史稿·世宗本纪》及《清史编年》等史籍记载,俞鸿图因纳贿营私被诛杀,时判斩立决而并非腰斩,而且也没有关于雍正皇帝废除腰斩的记载。总之不管历史是如何记载的,这个刑罚因为太过残酷它就是被废除了。 但是今天,木兰剧院的所有观众又一次见识到这种酷刑。 助手吓瘫了,趴在地上号啕痛哭。 罗隐带着苗一冲上台:“我们是警察,所有人都坐在原位不许动。关闭剧院大门!” 苏三已经拉着袁晨跑到门口,用力将大门关上。但是这大厅里的人岂能是老老实实坐在那听调遣的,很多人站起来纷纷往门口跑,苏三背抵着门,双手伸平,努力护着大门,可是蜂拥而至的人有的用力去拉扯她的手臂。 这时金心怡知道出事了,匆忙从后面的办公室跑出大喊道:“安静一下,请安静一下,只要大家配合坐在原座位上,等会会给大家挨个退票的。” 钱的力量还是巨大的,很多人听到这话便乖乖回到自己座位、 还有些人喊着:“老子不要钱,这种凶案现场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对!赶紧放我们出去!”这些人更凶的去拉扯苏三的胳膊,袁晨被吓的尖叫起来:“你们做什么?不要碰我。啊啊啊!” “砰砰”两声枪响,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站在台上的罗隐大神说道:“都给我老实点,现在这里有人死了。急着走的人就是凶手!都给我回座位上去,我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武力的威胁大过一切。 那几个叫嚣的人立马失去了气势,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时金心怡也带着人跑过来,用一把大锁将大门锁上了。 苏三松口气,这才觉得胳膊刚才被那帮人推搡拉扯的有些疼,金心怡拿出帕子递给她说:“擦擦汗,真是难为你了。” 袁晨小声嘀咕着:“都什么人啊,凶神恶煞的。” “晨晨,台上很血腥,你不要过去了。我是记者,需要见证第一手资料,你就跟在金女士身边可好?” 袁晨点点头:“苏姐姐,你要小心哦。” 苏三来到台上,这时罗隐和苗一已经将纸箱子拆开,叶向南的尸体暴漏出来。 坐在前排的女人又是一阵尖叫,纷纷捂住嘴巴和眼睛。 现在魔术表演在沪城并不算很流行。加上今天又是剧院开业第一天。来的人并不算多。观众都集中在前几排,叶向南被腰斩的冲击力太大,随着纸箱子被拆开,大厅里已经弥漫开血腥味。 有对气味敏感的人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罗隐看向金女士:“电话在哪?” 金女士带着罗隐去办公室打电话,苏三站在台上注视着死去的叶向南。不敢想象,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变成两截躺在这里。 巨斧将他从腰部砍成两断,仰面朝天,双手双脚都绑着,绳索已经浸满鲜血。苏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非常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惊慌。 苏三有点奇怪:按理说这么凶险的魔术表演,一旦手脚的绳索解不开的话叶向南不该惊慌失措吗?怎么会这样平静呢。 几个记者这会也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台来哗哗哗拍照。 苗一喊道:“不许靠近现场!不许破坏现场。” 有人喊着:“凭什么苏小姐可以。” “苏小姐是我们警察局特约记者,有不满请向市政府和警察局抗议。” 罗隐打完电话正好走过来,冷冷地一挥手:“诸位给死者留点尊严吧,请下去。” 记者还想计较,看到罗隐威胁地将手枪显露出来,彼此对视,有人嘟囔着:“咱们识时务嘛。” 几个记者下去了,其中那个在剧院外面对苏三示好的老记者忽然说:“哎,不对啊,这事闹这么大,老魏怎么没出现,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这个老记者叫南松涛,是崇明报的,平时还写一些连载的武侠小说,在沪城本地还是有一些读者簇拥的。苏三对他印象很好,闻言也觉奇怪:“以魏先生的性格,断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呀,莫非他提前走了?” 有记者冷笑:“没准死了呢,他可是坐了那个凶座。” 马戏团的老板站在一边不住搓着手说:“这可怎么办,老叶是老江湖了,不可能出这种纰漏啊。” “你所说的纰漏是指什么?” 罗隐问。 “这个啊,绳子都没解开,这一斧子下来……唉,不能够啊,这个魔术演出过多次,轻车熟路不可能出事啊。” 罗隐蹲下身,仔细观察叶向南捆住双手的绳索。 马戏团老板指着那手小声说:“这个扣是活的,他能解开,为了保险起见,他手里还藏着一个刀片,绳子万一解不开用刀片就很容易割开。然后他全身蜷缩到纸箱子前面,斧子下来就毫发无伤了。” 罗隐掰开死者的手,却发现这里面并没有刀片。 马戏团老板面如死灰:“没有刀片?为什么?” “他没带刀片上场?” 苏三也有点想不明白。 “老花,老花!” 马戏团老板高声喊道。 管理道具的花伯跑过来问:“老板,什么事。” “上场前你没有给叶向南塞刀片吗?” 老板低声问。 他是担心这个秘密被前排的观众听到,以后再有类似的节目就没法看了。 “这个刀片一直是叶先生自己带着啊,他总随身带着一包最好的刀片,对,是美国吉列牌的。” 花伯解释道。 那么刀片去了哪里? 罗隐翻了翻死者的西装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道:“开门,我们是警察。” 苗一喊道:“头儿,咱们的人来了。” 罗隐冲金女士说:“把门打开,我的人到了,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盘查一遍才能放行。” 老记者南松涛一直左顾右盼寻找魏宏远,这时听到罗隐说所有人都需要盘查,便喊道:“罗探长,我们有个记者不见了。” “不见了?” “是,开场前说是去后台看看,现在都没回来,我一直坐在这,没看到他从大门走。” “剧院没有后门吗?” 罗隐问。 “后门锁着,不能出入。”曾作家从后台转过来说,“你说的那个记者我开场那会还真看到他了,他在后台转悠很久,后来不知道去哪了。” “这人很有问题。小那,你先带人将所有观众的家庭地址姓名都登记下来,苗一,带人仔细搜查剧院,寻找魏宏远。” (未完待续。) 第五章 地下室的死者 苗一带着人去后台找人,苏三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后台不算大有些凌乱,大概是准备演出都这样。化妆间,道具间都走了一遍,并没有看到魏宏远。 “没从前门走,后门关着,他到底去了哪里?那个记者老眼昏花了吧?” 苗一跺脚道。 苏三不吭声,站在那一点点扫视周围,她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应该不是前台叶向南尸体处传来的。 这股气味是血腥味合着点肉的气息。叶向南被腰斩,肠子流出来,舞台上的笼罩着腥臭气息。 而这股味道让苏三想起小时候路过的猪肉摊子,生肉的那股冷腥气。 她看看周围寻找能藏人的地方。这气味越来越浓似乎就在附近。 苏三抬头看上去,上面黑漆漆的屋顶上各种绳索和线纵横,为了舞台效果,这上面会有一些机关装置。苏三指着上面问:“这个没有检查吧,要不要看一看。” 苗一叫人去喊金女士,她的剧院,这上面的情况只有她的人了解。 这会儿功夫苏三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前方地板上有个小小的暗门,上面还挂着把锁。 “这是什么?” “这个门算是地下室一直通到舞台下面,里面有机关连接升降台。舞台上有些场景需要升降台来表现,嗯,这个算是个地下机械房吧。”匆匆赶来的金女士解释道。 苏三趴在地上,脸紧紧地贴着地板,没错,那种带着点甜腥的生肉气息就是从这里散发来的,而却越来越浓。 苏三起身道:“打开吧,估计人在这里。” 人在这里?金女士诧异地看向苏三:“苏小姐,你说人在这里?” “是,这地方味道怪异,这个人已经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苏三加重了语气。 苗一已经非常相信苏三的判断,看向金女士:“钥匙呢?” 金女士喊:“小刘,打开这个锁。”被叫做小刘的是个工人打扮的年轻人,穿着粗布背带裤,戴着鸭舌帽,手里拎着一串哗啦啦作响的钥匙。 地下暗门被打开,小刘用力一掀,一个黑乎乎的洞出现在众人眼前。 “闻到味了吗?” 苏三环视周围。 金女士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惊恐地看着苏三:“天啊,苏小姐,这……这里好像真的有问题。” 苗一已经带人顺着梯子一点点走下去,小刘紧跟在后面,到了底下小刘打开地下室的灯,几个人都啊地忍不住喊了一声。 只见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轮盘一样的东西,用钢丝绳和一个机关连在一起,需要人用力推动机关,钢丝绳渐渐崩紧,齿轮带动轮盘一点点升上地面上去,这上方的舞台地面,想来有供这升降台显露的天窗。 如今一个人就靠在轮盘旁边。钢丝绳绕着他的脖颈,已经将他的头几乎绞掉,苗一走上前扒拉一下死者的头部,软塌塌地垂在胸前,被他一扒拉晃来晃去,看来脖颈里的骨头都粉碎了。 小刘惊道:“你们找的就是他?” “是他,开场前还神气活现的怎么会死在这里?” 苗一绕着尸体走一圈:“奇怪啊,这人怎么是要脱裤子?” 苗一发现死者的西装裤子前面已经解开,裤子要往下褪了一点点。 “凶座!莫非他坐过那个凶座?” 一个警察喊道。 这地下室空旷,他的声音被放大,凶座二字还隐隐有回音。 “胡说八道。” 罗隐不知何时顺着梯子下来了,听到这话瞪了那警察一眼。那警察吓得吐吐舌头,急忙上前搀扶罗隐:”头儿,您怎么下来了。” “这地下室的钥匙只有你有?” 罗隐问小刘。 小刘吓得连连点头:“是,这一串子钥匙都在我这,可这事真和我没关系啊,我压根不认识这人。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死者等于被钢丝绳挂起来,站立着,裤子解开了,后脑有击打伤,看来是先被人击打然后挂在钢丝绳上用力绞动,将他脖颈的骨头绞得粉碎而死。 “这裤子是自己解开的还是在遇害时同凶手拉扯形成的呢?” 罗隐看看周围,很快在轮盘附近捡到一个带血的扳子,小刘吓得嘴哆嗦的说话声音都在发抖:“这个……是我上次留在这里的……天啊,你们不会怀疑我吧。” “钥匙在你手里,死者死在你管理的机房,你说呢?” 罗隐一回头,,看到苏三顺着梯子正往下走,喊道:“你下来做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两步冲到梯子前,嘴里还在埋怨:“这地方又黑又高,你下来做什么?不够添乱的。”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手却伸出去扶住苏三的胳膊:“你小心点,毛手毛脚的。” 苏三下来,回头甜甜一笑:“谢啦。” 罗隐嘴角咧咧:“看看,是魏宏远吧。” 苏三走上前,苗一抓着死者的头发让脸显露出来。 “魏宏远怎么会死在这里?” 苗一笑了:“要不说贱人有天收呢,我们头儿说的真对。” 苏三绕着死者尸体走了一圈,指着他解开皮带问:“他这是,干嘛啊?着急上厕所?” “噗嗤。”苗一连同几个警察都忍不住笑了。 罗隐恍然大悟:“你提醒了我!他这是打算换裤子!” 魏宏远之前在404号座位上刮破了裤子,那块布片还挺长的,苏三对他走向后台时身后忽闪忽闪的布片印象深刻。 “他到这里是打算将刮破的裤子换下来!这倒是挺符合这个人的性格,我和他接触过几次,发现这条个人死要面子。裤子破成这样的话的确是想要换下来。” 苏三点点头,接着瞪了苗一一眼:谁叫你笑话我的。 “能带着他到这里换裤子的,想来是他的熟人,这个人是谁呢?” 小刘看到罗隐的目光看向自己,连连摆手,推到木头墙边:“不是我,反正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罗隐没有理他,仔细检查完现场,苏三咔咔咔对着尸体和周围拍了几张。 罗隐皱着眉头看过来,她急忙解释:“我这可是帮你们拍的,我是不会发这种残忍的照片的。” 说到这里,苏三想到以魏宏远的为人,如果此时死在这里的是别人,他一定很兴奋的拍个不停以为自己抢到了大新闻吧。 这人啊,命运还真是难以捉摸的东西。 她鼻子有点发酸,吸吸鼻子,忽然她闻到这个地下室有一种其他的气味。 “我闻到了烟草味,是个吸烟的人带他进来的。” 听到苏三这么说,罗隐拿起死者的手看了看说:“他烟瘾就很大。” 苏三忽然凑近死者的手,用力闻闻说:“不对,这是三五香烟的味道,可是这屋子里还有点别的烟草味,比这个辣一些。” 苗一皱着眉头,显出为难的样子叹口气:“可是这剧院后台的所有人,恐怕抽烟的人不少,这要怎么排查啊。” (未完待续。) 第六章 魏记者的初恋情人 苏三回到前面大厅,观众们已经登记好姓名地址离去了。 演出前观众是不允许进去后台的,因此他们其实并没有犯案嫌疑,只是做个记录,将来也许有需要他们证言的时候。 肖琴已经检查完叶向南的尸体,看到罗隐也过来了,指着尸体说:“死的还不错,斧子砍断腰椎神经的那一刻基本就断气了,不会有多大痛苦。” 看到苏三眼神飘过来,肖琴笑道:“又要说我什么?万幸他死的快,否则在这里扭来扭去那才叫难受呢。” 扭来扭去!苏三想到这一场景,浑身发冷。 初步检查完尸体,罗隐让警察将尸体装进尸袋送去医院太平间。 这次的死者死在大庭广众下明明白白,也没有继续检查的必要,罗隐便带着肖琴去后台地下室检查另一具尸体。 几个记者看罗隐走了,急忙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苏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老记者南松涛平时为人不错,苏三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便小声说:“是魏宏远,魏先生,出事了。他……死了。” “天啊,真的死了!” 记者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一个说:“不会这么邪门吧,他方才是真的坐了那个座位的呀。” 有记者耸耸肩:“这下好了,这木兰剧院虽然改了名,可还继承了中鑫剧院的邪气,咱们不妨打个赌,看着剧院再过几天关门。” 苏三对金女士印象还是挺好的,不想听他们在背后诋毁人家,侧过脸去,看到曾作家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个烟圈,一只手撑着墙,在灯光下形成瘦削的一个剪影,很有点茕茕孑立的味道。 她似乎察觉到苏三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目光清冷。她这么一转身,烟味就传了过来。苏三愣了一下,这烟味有点熟悉啊。 苏三从记者的包围圈中挤出来,走向曾作家。 曾作家看到她探询的目光,微微一笑:“那个人我认识,人渣一个,我当年还是未知少女时就认得他。怎么他死了?我开心啊,今晚会喝点红酒庆祝一下。” “曾小姐,你手里的是什么烟?” 苏三看到她手里的烟有点粗糙,像是人自己卷的,高贵清高的曾作家怎么会吸这种烟? “这个?哦这是加了一种药草的烟,能镇定心神有助于安眠,做我们这行的,经常写到深夜想睡睡不着。” “是从哪里买的?” “哦,是自己配的,还是我自己卷的呢。别人做的能吸嘛?那该多脏的。” 曾作家吐出个烟圈,不错就是地下室的那种淡淡的烟味,那么说凶手是同样一个吸这种烟的人了? “曾作家,你是否知道这剧院工作人员还有谁吸这种烟?” 曾作家耸耸肩:“No,我怎么会知道?我从来不看别人做什么用什么的,只有别人那我作风向标,苏小姐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你看着不像是会吸烟的人呀。” “因为我怀疑杀害魏先生的凶手就是吸这种烟的人。” “哦?那为何不直接怀疑是我做的?这个人渣,十多年前可是把我骗的很惨的,现在又厚着脸皮装什么都没发生,说真的我还真想过杀了他。”曾作家幽幽地说。 看到苏三一脸平静,曾作家哈哈笑着:“怎么你不相信?当然,我过去是想过杀掉他,不过后来我出名了,整个沪城,不,整个中国都是我的读者,人人都捧我,他来采访我还要怯生生地躲在后面,担心被我报复,你可知道这种高高在上俯视曾经仇人的感觉多开心,相比较杀掉他,我更喜欢把他踩在脚下的感觉。”说着,曾作家又深深地吸口烟,猛地喷向苏三,“来,先牢记这个烟的气味,下次会更好分辨。” 苏三晃晃头,这烟里的中药味道似乎更浓,比地下室的还要浓一些,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和曾作家面对面烟更浓烈的原因? 看曾作家准备走,苏三急忙问:“魏先生一直是个很恶劣的人吗?” “那时我年轻,刚从家里逃出来,也没什么钱,就给报社写小说,想挣点钱,他就是当时发了我的小说和我认识的,后来……” 曾作家摇摇头:“我竟然没把他写在我的小说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三知道,曾作家的一些小说都有自己亲戚家的影子,也因此她被亲戚们私下抵制,在沪城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毕竟是初恋啊,我知道女人这一辈子,多少都会遇到几个混蛋,可我真是不想自己的初恋滋味都要被这种混蛋给毁掉,所以我想这些年看到他混得惨,人品越来越坏,心里暗喜的同时也是难过吧。” 曾作家转过身去:“往事如烟,如今人也死了,呵呵,死的好,我晚上这就庆祝一下。” 苏三看着她细长的身条,渐渐隐没在黑暗里,只有方才带着一股辛辣还有些药香的香烟味萦绕在身边。 过了一会,警察们将魏宏远的尸体也抬了出来,因为只带来一条裹尸袋,只能在道具间找块布将他草草包裹一下。因此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有人一个趔趄没站稳,死者软塌塌的脖子晃了出来,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众人。 剧团和马戏团的人都吓得惊慌喊叫,几个记者则是上前哗哗哗一阵拍照。 只有那个老记者南松涛,站在那里没动,叹口气,嘴里念叨着:“作孽啊,作孽。” 苏三问:“南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南松涛面露不忍之色:“命啊,都是命啊,其实今天我听说本不该老魏来采访的,他是抢了别人的工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好的偏要来,结果把命丢了。” 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想故意在曾作家面前晃悠给她难堪? 看着魏宏远血红的眼睛,苏三心里一片茫然。 “这里有谁吸烟的,站出来。” 尸体被运走,罗隐指着众人问。 大家互相看看,三三俩俩走出来。果然,抽烟的人还不少。 “把你们的烟都拿出来。” 罗隐命令道。 几个记者有点发懵:“为什么要问吸烟的?” “好了,各位记者你们可以走了。你们四个人没有在演出时去后台,嫌疑都可以排除,请吧。” 罗隐指着大门。 各位记者都是知道他的背景,虽然心里不服气,可也得忍气吞声,悻悻然往外走。 “罗探长,老魏的尸体什么时候能归还给家属啊。”南松涛走了几步,想起这件事。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们会交代给家属。” “可是,老魏在本城并没有家属啊。” “好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走你的吧。”罗隐不耐烦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尸体归还家属能否通知我一下,老魏没什么亲人,后事只能我们这些老朋友来操办了,我叫南松涛,这是我的名片,请探长先生行个方便。” 罗隐接过他名片点点头说:“嗯,南先生是个忠厚的人,魏宏远这种人还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他命还真不错。不白死了嘛。” 南松涛讪笑下,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后告辞。 这时在场吸烟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烟,苏三一个个走过去,接连摇头,并没有她要找的那种烟。 “诸位,你们这里谁吸那种自己卷的烟,里面加了一些中药,有安神效果的。”苏三高声问道。 没人回答。 “加了中药的烟,有没有人吸?有的话站出来,知道谁吸的也可以站出来,重重有赏。” 罗隐听到苏三这么问就知道一定有她的道理,在一边也说道。 还是没人说话。 “那好吧,方才在后台的人都做一下笔录,说说自己当时在做什么谁能证明。”接着罗隐一指佝偻着身子的花伯,“还有你,你要交代清楚刀片的问题。” 花伯搓着手,连连点头。 “你搓手做什么?” “方才在道具房刷油漆了,一手的汽油味,烧的慌。”花伯解释道。 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干瘪瘦小,苏三注意到他的右手缺了大拇指。 (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两个魔术师(上) “花伯,你的手是怎么了?” 苏三指着他手问。 花伯不好意思地笑笑,将手藏到身后:“年轻时候在厂里做工,大拇指被机器切掉了。” 罗隐听到这话,仔细看了看花伯问道:“真是做工的?怕是个老海吧。” “我姓花,不姓海啊。” 花伯一脸茫然。 “过去没趟过线?” 花伯摇摇头:“先生,您说是什么啊,许是我老了人又笨,怎么听不明白呢。” 罗隐点点头:“真的不懂?呵呵,那是我眼拙了。” 苗一和小那带着人去后台挨个做笔录。 罗隐则在道具间里默默地走了一圈。苏三跟在后面,看到花伯有点拘谨,不住搓着手,低声安慰道:“花伯,你就如实对探长讲,不会有什么事的。” 花伯不住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一直在这里修理道具了。” 这狭小的道具间弥漫着汽油和油漆混合气味,熏的人眼睛疼。桌上摆放着几个油漆过的道具,苏三看了一下,是几个有点滑稽的面具,花伯介绍说是小丑们戴着逗人笑的。 “叶向南常用的刀片在哪里?”罗隐皱着眉头将这一切都过了一遍。 花伯连连摆手:“不在我这里,那些刀片都是叶先生随手带着的,他兜里总放着,这是演出的重要道具。魔术师手指很重要,但是万一遇到突发状况,还得靠那刀片救命,他看得很紧的。哪想到这次,怎么没刀片呢?” 他刚说完,就见一个警察忽然跑来,手里举着一个刀片说:“头儿,我在舞台的地板缝里捡到这个!” 罗隐接过来一看是吉列牌的刀片! 他兴奋地一把拉住那警察:“在哪找到的快带我去!” 苏三紧随其后,花伯想了想,也关上门跟着来到舞台上。 “就在这里!” 那警察指着舞台中央一个位置:“在地板缝里夹着,我清理现场看到灯光反射过来有点亮光,仔细一看原来刀片在这里。不过藏的可真隐蔽,要不是那个角度正好反光我是看不到的,我后来还试验一下,从别的角度看过去根本不能发现刀片。” 罗隐拍拍那个警察的肩膀:“好小子,你很细心,大有前途。” 找到刀片的地方在出事现场附近。后面一步远的地方就是大片血迹,罗隐站在刀片的位置,然后对着观众席鞠躬,后退半步站住,接着又往后走了一步,正好站在血迹位置。 苏三看明白了,他这是模仿叶向南进入纸箱子之前的举动。 “刀片是在进入箱子前就被他扔了。” 罗隐指着脚下继续讲,“这个位置不像是自己掉下去的吧,如果是进箱子前就掉了,他应该提示助理再拿一个刀片。” 苏三也跟着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这个刀片有点问题。可是如果他故意扔掉,为何不在进入箱子后再扔呢?难道是因为怕手脚都绑上来不及撒手?” “也许是这样吧。” 罗隐看向花伯:“你对叶向南的这个魔术还是比较了解吧,有什么想说的吗?” 花伯看着罗隐手里的刀片,犹豫一下摇摇头。 罗隐看出他眼神不对,低声说:“现在你们的人都在后台做笔录,没人知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出卖你。” 花伯张张嘴,最后还是走到罗隐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其实叶先生前几天被人弄伤了手。” “弄伤了手?” 一个优秀的魔术师必须有一双灵活的手! “是谁做的?” “前天吧,我看到谢先生和他争吵,后来俩人推搡起来,谢先生推了叶先生一把,叶先生没提防,撞到了桌子,当时叶先生就捂着手,脸上显出很痛苦的样子。” “谢先生是谁?” “他也是我们团的魔术师,叫谢斌,今天担任叶先生的助手的。” 花伯此刻像是又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其实这刀片谢先生也有的,他们过去关系好的时候用的刀片都是一个牌子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开始不好的?” 罗隐迅速抓到他话中的点。 “从去年吧,现在人都喜欢看电影,看马戏和魔术的越来越少,我们团的生意挺惨淡,这两个魔术师就和乌眼鸡似的,互相看着都不顺眼,抢饭碗啊,我们这团已经裁下去不少人啦,能干这行的都是练了好多年的,一下子被砸了饭碗去哪找事做啊。” “那你呢?你是做道具的,还缺了个大拇指,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苏三有些好奇地问。 花伯脸上显出骄傲的神色:“不会啊,别看我缺个手指,我这手巧着呢,这里的道具都离不开我,而且我还不只靠他们一家吃饭,昨天金老板还和我说要我也帮他们做些道具呢,呵呵,你们别看我老家伙不起眼,其实我在我们这行当里,名头还是响着来。我还能去做电影啊唱戏的道具啊,那样挣的更多。” “那花伯你为什么不去电影公司呢?” 苏三真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法子,小女有病,家里不能缺人,我在马戏团做就是图个清闲,还有时间照顾小女。”花伯说到这,有点焦虑地问,“探长先生,您要是问完了能让我先回去吗?小女在家我是真不放心。” 罗隐点点头:“好了,现在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再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 说着从兜里掏出点钱递给他:“给你女儿买点吃的吧。” 花伯接过钱不住地鞠躬:“多谢您,您和叶先生一样都是大好人。” 这话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叶向南才死,还死的那么惨,怎么能说这探长和叶先生一样呢?多犯忌讳。 花伯有点尴尬,急忙挥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好了,花伯,我明白你的意思,早点回去吧。” 罗隐挥挥手,意思自己并不介意。 花伯蹒跚离去,苏三说:“这位老伯身体不是很好啊。咦,你刚才问他的话,什么老海我怎么听不懂。” “那是江湖黑话,意思是小偷。江湖道上的规矩,失手落到仇家手里的小偷会被削去右手大拇指,看他少了一个大拇指,我就问问他。” “不会吧,这个花伯看起来很忠厚的样子。” “你啊,你以貌取人都犯多少次错误了。” “苏姐姐,我们做完笔录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袁晨挽着金女士的胳膊走出来。 苏三看着金女士,忽然想起那天看到她和叶向南吵架的一幕。 金女士看懂了苏三略带惊慌的目光,大方地对罗隐说:“我和叶向南是老熟人,他算我前男友吧,不过是个大混蛋,朝三暮四的,我看他可怜兮兮的,给他这个机会,想不到心一软把自己给害了,这开业第一场就出这种事,我这剧院以后可怎么办啊。” “对,金姐姐刚才都和警察讲了,那个叶向南就是个大混蛋,欺骗过金姐姐,这种人就该死。” 袁晨冷冷的跟上一句。 苏三看着袁晨略带扭曲的脸,心里暗自叹息:这孩子曾经被侮辱欺凌,心理上怕是已经有些问题了。需要找心理医生为她做一下治疗。 (未完待续。) 第八章 两个魔术师(下) 谢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着一张白净斯文的脸。许是之前见识过沈慕白、萧道一这样的斯文败类,苏三现在对这种长相的男子有一种抵触感。 所以她目光很快地从谢斌脸上滑到罗隐脸上,然后轻轻一闪而过:嗯,这个人可不是那种白净斯文的相貌。他鼻子很挺,面皮微微发黑,眼光明亮又坚定,大多数时候抿着嘴角显得很威严,不过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像什么?对,像早上透明又清澈的阳光。 罗隐并没有注意到苏三的注视,但是坐在他旁边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的苗一注意到了。他冲苏三眨眨眼睛,格外狡黠,苏三开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随即醒悟过来,狠狠地瞪了苗一一眼,苗一被她瞪的得一愣,急忙拿出钢笔,干咳一声看着对面的谢斌说:“这就开始了,这可是正式的笔录,你可不能说谎。” 谢斌刚才打开箱子时候吓得瘫倒在地,这会功夫恢复很多,只是神情还有些疲惫,听到苗一这么说,急忙连连点头。 “你们马戏团最近不景气?” 罗隐开始发问。 “是,现在摩登人都喜欢看电影,看魔术和马戏的是越来越少了,日子不好过啊。”谢斌叹口气。 “那一个马戏团养两个魔术师还是挺奢侈的。” 罗隐开始给他下套。 谢斌虽然神情有些茫然,可人却不笨,闻言猛然睁大眼睛:“你这是何意?”“意思很明显,听说你俩关系不睦。甚至在几天前还有过争执,叶向南因此伤了手。” “你们听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你要想当面对质我能马上叫证人过来,不过我想没那个必要,你们为什么争执?” “不为什么。”谢斌低下头去,他在躲闪罗隐质问的目光。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总有个理由吧。” 罗隐咄咄逼人。 谢斌却仍然拒绝回答:“我不能说,真没什么理由,我俩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其实我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可是马戏团所有人都能证明你们俩从去年起关系恶化!谁都清楚,经营惨淡,这个团可能只需要一个魔术师。你们之间不是竞争的关系吗?” 苏三在一边忍不住插嘴。 罗隐看了她一眼,接着看向停下笔来的苗一,而后者则用目光询问这段话要不要记录,罗隐点点头,于是苗一又继续记录起来。 “那只是表象,是我们故意表现出来的,我俩其实关系一直很好,从去年起看到团里经营不善,就开始装作不和互相看不上,其实是担心团长将我们俩都辞退了。” “这是什么意思?” 罗隐觉得奇怪,担心被解雇就要装做不和吗? “我俩不和,团长才能背后对我们单独讲一些事情。这其实是团长一直惯用的技俩,分而治之,如果我们俩齐心合力,可能会被一起开除,他还能再招新人。叶向南比我资历深,可是那毕竟是过去了,我呢,水平比他差很多也没什么名气,要是把我俩都辞退了再找新人是很有可能的。俩人闹不合,在待遇上和工作上有分歧,团长背后就想拉拢一个打一个,后来索性压着我俩的报酬,让我俩窝里斗,他的话讲就是有竞争才有提高。其实这也正是我们要的结果,我们不能主动提出降低薪水,那会成为全团的眼中钉子,这样被压制一下还能得到大家的同情,我们其实是一直在演戏。”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罗隐不相信。 “是,他死了,只能是我的一面之词。” “他的手里为什么没有刀片?” 罗隐问到了问题的关键,谢斌脸色一变,急忙摇头:“我不知道。他每次都要带刀片的,也许,不小心掉了吧。” “是很不小心,掉在离纸箱子一步半的地方。我在想为什么他手里不带刀片呢,还是他被捆上了手之后被人将手里的刀片拿走了?而那个人后来在他出事后就将刀片扔到地上?” 谢斌面如死灰:“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就凭老叶的水平,不用刀片也能完美完成这个魔术,毫发无损。“ “可是他手受伤了!” 苏三提醒谢斌。 “不,只是那天挫了一下,并不严重,涂点红花油早都好了的。” 谢斌急忙解释。 “哦,你终于承认和他争执导致他手受伤了?” 苗一有些兴奋,能在嫌疑人的话语中找到漏洞,真是件开心的事! 谢斌低下头去:“你们怀疑我,可是我真的是清白的,这件事和我无关,我问心无愧?” “我刚才在舞台上试验了一下。开始我以为刀片是叶向南扔到地上的。因为那个位置正好是叶向南站过的位置,可是我后来想到,那也是你给他绑上手脚的地方,当你绑他的手时完全可以偷走他的刀片而不被他察觉,你们魔术师的手可是相当灵活的,同时毕竟是个凶险的魔术,叶向南精神也在高度紧张,很可能没注意的小动作。然后你乘人不备将刀片扔了,或者就在你打开纸箱,装作吓瘫在地的时候,你可以将刀片扔到木板缝中。叶向南因为手受了伤不够灵活解不开绳索,接着发现刀片不见了,于此同时巨斧冲天而降。谢斌,这个故事你喜欢吗?” “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说的一山难容二虎,但我们也绝对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何况我们是好朋友,我知道他,了解他,他也信任我,否则怎么会叫我做助手,那可是个危险的魔术1”谢斌有些歇斯底里,一再反驳。 “那你就说说你们为什么争吵。” 罗隐平静地看着他,“我想相信你也得有理由,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拿我们警察做傻瓜吗?” “对,你拿我们做傻瓜吗?”苗一狐假虎威地拍一下桌子。 谢斌嘴唇蠕动,最后还是说道:“没什么原因,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几句嘴,谁还记得那些事。” 一切都是推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谢斌的嫌疑。 目前的疑点是谢斌和死者在出事前几天有过争吵,死者可能因此伤到手,同时谢斌手里的刀片出现在箱子外的地板缝里。可以确定不是打开箱子是滑出来的,因为腰斩太过惨烈,箱子里全都是鲜血,而刀片干干净净的没一点血。 罗隐还不能将谢斌逮捕,只能让他签了字离去。 谢斌走后,苏三说:“现在想来,我第一次见到叶向南的时候,他身上是有红花油的气息,谢斌说叶向南用过红花油应该是真实的。但是今天,叶向南身上没有红花油味。” “老天,你在台下能闻到他身上有没有红花油?”苗一表示惊讶。 “当然,我能知道你中午吃的什么。” 苏三一笑:“你好像喝了一点白葡萄酒,我记得罗隐办公室有葡萄酒来着。” 苗一一愣,罗隐目光已经扫了过来,他连连拱手作揖:“头儿,就半杯,一点点而已。”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啊?有奸——情? ?做过笔录的人可以离开,剩下的人还要继续在剧院等待询问。 苏三看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便和罗隐告辞带着袁晨回家。 两个人出门上了电车,苏三盯着前方两条雪亮的轨道发呆。袁晨拉着她的手说:“我挺喜欢金姐姐的。” “嗯,她性格蛮好的。” “我想做电影明星。” 袁晨的话吓了苏三一跳:“你不要吓唬我,怎么会想到这里?” “我喜欢金姐姐的气势,像个女王一样。往那一站就能镇得住所有人,真是令人着迷,我要是做了电影明星就一定也会变成那样!” 苏三刚要说什么,这时袁晨忽然指着窗外:“看,那个助手!咦,还有女人和孩子,他的家人吗?” 果然是谢斌,站在人行道上正和迎面过来的女人说着什么,那女人背上背着个孩子,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谢斌拉着那女人的胳膊,说了几句,那个女人松开小女孩的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有些奇怪啊,苏三之前已经知道谢斌未婚并没有妻子儿女。而且这女人明显要比谢斌年长一些。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苏姐姐。”袁晨趴着车窗不住地回头看过去。 “要不……” 苏三犹豫一下,袁晨转过头来眼睛一亮:“要不我们马上下车吧,跟着他们,我真的很好奇。” 苏三闻言笑了:“什么时候你变得和我一样好管闲事。” “认识你以后啊。” 袁晨和苏三一起下了车,袁晨说:“苏姐姐,我们要小心一点,不能被他们发现了,你猜那个女人是谁?” “嗯,我猜很大可能是叶向南的家人,她哭的很痛苦,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伤心,只能是忽然间听到亲人的噩耗。” “是的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咦,他们上了黄包车。” 那女人已经将背着的孩子解下来抱在怀里上了车子,而谢斌则带着大一点的孩子上了另一辆车,这情景实在太像一对正常的四口之家,更激发了苏三和袁晨的好奇心。 苏三和袁晨也上了一辆黄包车。 “跟上前面的车子。”袁晨低声说。 车夫头也不回说了声好咧,不紧不慢跟着那车跑了起来。边跑边想,这两位小姐像是姑嫂或者姐妹模样。难道是去捉奸的? 黄包车七拐八拐进入一条小弄堂,里面的过道很窄,这一前一后三辆车进去会很打眼的,于是苏三和袁晨下车付了钱,轻手轻脚跟上前面的车子,慢慢地走着。 车子停下,“一家四口”下了车,那女人脚步有点踉跄,谢斌上前扶了她一把,接着就走进了一个两层的木头小楼。 苏三和袁晨等了一会也走了进去,这是个破败的小楼,进门一股陈旧潮湿的气息合着煤球的烟气扑面而来。走廊里乱七八糟放着杂物,头顶上还系着绳子,衣服往下滴着水,袁晨在苏三耳边小声说:“这里比我家住的芙蓉里还要差呢。”苏三点点头,这应该是叶向南的家吧? 走进去,有几个女人蹲在狭窄的走廊择菜,一个女人问:“阿是找谁?” “这里有房子出租吧?我想租房子。”苏三环视下周围,不确定谢斌和那女人进了哪间屋子。 “我们这里没有空房间了。” 一个女人回答。 “现在没有,很快就有的呀。”站起来的那个女人冲二楼努努嘴,“呶,就是那里,叶先生家,很快就能搬走了,小姐,你能不能等几天呢?” “很快就能腾出房子来啊?真的吗?”袁晨睁大眼睛表示不相信。 这房东是急于将房子续租上,急忙拉着苏三的手说:“来,咱们出去说。” “哎呀,林家姆妈有什么怕见人的啊,人家带野男人回来都不怕的,你说点话都要怕呀。” 择菜的女人嬉笑着。 “就你们长着嘴巴,不要教坏人家小姑娘哟。” 苏三和袁晨跟着这女人走到楼外,这女人才低声说:“二楼的叶家是马上就搬走了,你要是能再等三天就成。” “不会骗我吧?” “不会的不会的,这家人房租欠了很久,这次我是一定要赶他们走的。他们家有个孩子,住了一年多的院,家里东西都卖空了,不是我心狠,我也是要吃饭的呀,一大家子人就靠这几间房子。” “孩子生病了啊,那是挺费钱的。” 苏三嘟囔一句。 “呵呵,人家女人能挣钱的呀,方才和你们前后脚的就带个男人回家,哎呦,一个孩子住院,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的怎么好带男人回家。呀,看我这嘴,这里有小姑娘的,我都说的什么。” 袁晨无语:你刚才还叫别人不要教坏小姑娘呢。 苏三和袁晨大致了解了情况后,推辞说再去别处看看,那女人一脸失望,待她们走远了进门就骂道:“这才叫占着茅坑不屙屎的呀,本来蛮可以做成这笔生意的,现在倒好,煮熟的鸭子飞了。” 择菜的一个女人问:“怎么,人家等不了?” “是的呀,我亏不亏,已经欠了我三个月房租了呀,我家也是要吃饭的呀。总不能一家老小吃风去。”房东拍着大腿喊叫的声音更大了。 这时一个男人从二楼的房间走出来,脚步还有些漂浮,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房东见就是刚才进去的男人急忙噤声。那男人走到她面前递过钞票问:“三个月房钱对不对?” 房东太太急忙一把接过,点了点笑道:“对的呀,先生可真大方,哎呀,叶家娘子好命的呀。” 这时叶家娘子从二楼楼梯口探出身子问:“你这就走呀。” “医院你就别管了,今晚我去陪阿大,你好好在家带孩子吧。” 叶家娘子揉着红红的眼睛,说声晓得了。 几个女人看着男人走了,头并在一起,围成一圈嘁嘁喳喳,只看到后面发髻亮晃晃的双尖簪子晃动,她们嘀咕几句接着爆发出一阵笑声,许是担心笑得太响,急忙捂住嘴巴,房东太太笑道:“到底是姓叶的,帽子绿油油的来。” “叶先生就不管管?这何止登堂入室,人家的孩子都要照顾起来了呀。” “哎呦,叶娘子看着瘦瘦小小的还有本事来,这位先生看着比叶娘子都年轻的多,怎么上手的。” “那你就去请教她呀,看你家老范给不给你排头吃。” 几个女人嬉笑成一团。 二楼房间里,叶娘子用枕巾堵着嘴,无声地哭泣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女儿看着她哭了,上前摸摸她的脸,奶声奶气地问:“姆妈,你为什么要哭呀,爸爸今天会不会给我们买糖炒栗子啊。爸爸不是说今天会挣大钱吗? 叶娘子一把搂过女儿,下巴抵着她稚嫩的肩膀:“爸爸,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呀。” 小女孩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往后挣了一下说:“姆妈,你压疼我了。” 房间里充满了压抑的低低哭声,过了一会,床上的小孩子也哇哇哭了起来,他这是饿了。 楼下房东太太恶声恶气地喊道:“哭哭哭,爱哭精,没完没了的呀。”(未完待续。) 第十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三和袁晨携手走出破旧的弄堂,袁晨感叹道:“这个世界好可怕啊。” “怎么了?” “我一想到那个魔术师的死就浑身发冷,他该多疼啊,就那么死在舞台上,可是家里的妻子却……唉,真为他不值。” 苏三也有些伤感,只是她还是怀疑,谢斌高大白净斯文,看着挺体面的年轻人,真的会和叶太太有私--情吗?毕竟那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比他年长,他可能为了得到叶太太陷害叶向南吗?当然这个线索还是必须要通知罗隐的。 俩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袁晨忽然惊喜地说:“苏姐姐,我要吃小馄饨!” 袁晨现在是个小富婆,赵氏姐妹的遗产完全都由她继承,因此苏三笑道:“你现在是有钱人,可要你请我呀。” “没问题。” 街边一个小摊子已经支起来,红红的炉火跳动着暖意。时间已经是深秋,裹胁着热气袭来的小馄饨的香气吸引的路人食指大动。 大骨汤浇在捞出的半透明的小馄饨上,上面已经撒了撕碎的紫菜、切碎的香葱香菜,芝麻香油,小虾米,哦还有一勺细白的猪油,烫得脆爽的小青菜,香气四溢开来,热乎乎地喝下去,晚风袭来,干枯的梧桐叶子不远处打着旋。真是美好的夜晚。 苏三和袁晨在桌子前坐定,她深深吸口香气,急忙回头看过去,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隔着大铁锅前的热气,影影绰绰的。 这张脸有些熟悉,还有些陌生,因为苏三一直没有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和她之间总想隔着层水雾近在咫尺却又不甚分明。 “两碗小馄饨。” 袁晨跑到大铁锅前将钱递过去,待她回来,苏三低声问:“晨晨,那位做小馄饨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袁晨闻言,面上带着惊讶:“苏姐姐,你怎么知道她和我妈妈长得像?你眼神真好啊,坐在这隔着热气都能看清。” “和你妈妈很像吗?” 可是苏三记忆中的姑娘和赵青萍并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那是个淡眉细眼的姑娘,而赵青萍则是一双带着焦虑的大眼睛,嘴角边刻着深深的岁月痕迹。 “是呀,真的好像,看到她我就觉得亲切呢。” 苏三回头看过去,哐当哐当,那姑娘正拎着大勺子在轻轻推动着锅里的馄饨。 过了一会,姑娘端着馄饨放到桌上,袁晨深深吸口气:“好香,和我妈妈做的馄饨一样香。” “喜欢就好。”姑娘看到苏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你好。” “咦,你们认识吗?” “我过去在巨籁达路附近摆过摊子,见过这位小姐的。” “那为什么不在那摆摊啊,好奇怪,我过去都没见过你,要是早见到你的摊位一定会去吃的呀。” “因为,那条路已经安静了呀。”姑娘低声说,“请慢用。” 苏三一直盯着她的脸,淡淡的眉毛,细细的眼睛,白净面皮,这是一张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面孔,像用掺了很多水的磨在亮光纸上勾涂,亮光纸微微倾斜一下,涂抹过的痕迹便会顺着弧度流下去。 “看,长得像我妈妈吧。”袁晨说话间咬了口馄饨,“啊,和我妈妈包的味道都一样的!” 可是,这馄饨真的可以吃吗? 苏三盯着碗里的馄饨,香喷喷的汤,碧绿的小香菜小香葱,猪油已经融入汤中,半透明的馄饨皮更显得晶莹澄明,闪着异样的光。 “苏姐姐你怎么不吃啊,趁热吃才舒服呢。” 袁晨喝了口汤满足地闭上眼睛:“好鲜啊,姐姐,这汤是什么煮的呀?” 这句是问那馄饨姑娘的。 “猪骨棒,鸡架子,还有小墨鱼,足足煮了两个时辰呢,墨鱼都都煮化了呀。” “怪不得和我妈妈做的馄饨是一个味道的,我妈妈也是这么煮汤。” 袁晨又喝了一大口汤,眼圈微微发红。 隔着大锅和水雾,那姑娘的神情根本看不清。 只听她低低地说道:“放心吧,你妈妈看到你还记得这些,一定会很开心的。” 袁晨正沉浸在对母亲的缅怀中,并没有留意这句话,苏三却有点心惊,转过头去看她,那姑娘的笑容清晰起来,她唇边是带着让人安心又欣慰的笑。 苏三也夹起一个小馄饨,她吃着和过去在这姑娘这里吃的并没有区别。 是因为这姑娘的馄饨始终是一个味道,还是因为吃的人不同,味道就不同? 苏三有点茫然了。 她想直接冲过去问:“你到底是谁?” 可又怕吓到了袁晨,而且她也不忍心打破袁晨的美好幻想,同时潜意识里她觉得馄饨姑娘不会害自己的。 吃完馄饨,苏三拉着袁晨的手离开。 袁晨还在回味方才的馄饨滋味,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苏姐姐,她家的馄饨这么好吃,为什么路过的人都不来吃呢。” 苏三浑身一冷:“对吧你也发现了,只有我们两个,别人都不来吃。” “嗯,这些人真不识货,好希望她再去我们家那条路摆摊,这样我就能每天吃到有妈妈味道的小馄饨了。”说到这,袁晨搂紧苏三的胳膊将她的脸贴在胳膊上叹息着,“苏姐姐,我想我妈妈了。” 苏三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心想为什么我就没想过我的父母呢?母爱到底是什么感觉的。她回头看过去,路灯开始渐次亮起来,她看到馄饨姑娘远远地对她们挥挥手,站在苏三这个距离是看不到馄饨姑娘说什么的,但是苏三确信自己看到了,她嘴唇微张看口型说的是:“拜托了,保重!”什么意思?是要将袁晨拜托给我吗? 暮色苍茫,苏三没来由的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感。这世间不懂这些情感的人怕是不多吧,对了还有曾作家,她的作品中曾经有过描写的,那种冰冷的阴暗的家庭关系。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么?有些情感自己不曾拥有过,但苏三也愿意像呵护嫩芽一样呵护它。 “苏姐姐,你说叶先生家的孩子住了一年多的院,现在叶先生死了,他们一家人该怎么过呀?真是太可怜啊。” 苏三想到叶太太方才忍不住在街头痛哭,还有那些女人对她的鄙夷语气,失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还有个生病的孩子,他们该怎么办呢?就像死去的赵清萍无法放下对女儿的牵挂,叶先生也会带着很多的遗憾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叶先生那次去见金女士应该就是为了这次演出的机会,他在门口探头探脑,带着谦卑的笑,苏三小时候在报纸上见过这个男子年轻时的照片:高大英俊挺拔,远不是那天看到的卑微。 “要有保险就好了。”袁晨忽然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叶先生要有保险就好了,这样他们家不就会有钱了吗?咦,苏姐姐,你眼睛怎么睁那么大!”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击打和谋杀不是同一人 苏三和袁晨回到家,苏三直奔三楼门口的电话机。 袁晨回家烧上水,打开门看到苏三正对着电话讲今天看到的事情。 “叶太太和谢斌的关系似乎有点奇怪,我看到谢斌去了叶家,对啊我和袁晨偷偷跟着看的。” “什么?你们俩一直跟着?”罗隐也是刚从剧院回到警察局,听到这里大怒,“你胆子够大,谢斌是个男人,还是个魔术师,在体力和能力上你们俩根本不是对手,这不是胡闹吗?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罗隐今天本想好好看一会魔术,没想到弄成这样,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心里窝着火,一听到苏三竟然以身犯险,立马炸开了。 苏三被他训的一愣,刚才吃完小馄饨,心里本来就无限感伤,这又突如其来一阵训斥,眼圈就红了,又不想表现出来,压着声音说:“反正我通知你了,下一步怎么办是你的事情,好了,我挂电话了。” 苏三不想再听罗隐教训,直接挂了电话。 袁晨心思细腻,指着电话问:“是罗探长?” 苏三点点头:“帮了他,他还啰嗦个没完。” 袁晨沉思下问:“苏姐姐你有没有说叶先生的孩子生病的事情?” “啊?忘记了。” 苏三说完这话看向电话,最后还是没有拿起话筒。 “算了吧,明天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此刻,苏三内心有些忐忑,她一方面怀疑叶太太和谢斌有暧昧,一方面又有些担心叶向南是自杀,如果是自杀,自己也许会打破叶向南最后的那点希望。袁晨的话提醒了她,假如叶向南真的有人身保险呢? 反正人已经死了,就让一切来的再缓慢几天吧,至少可以冲淡内心的纠结情绪。 “苏姐姐,你好像有不开心?” 袁晨试探着问道,“是因为……罗探长?” 苏三一愣:“为什么这样问?” “你和他通过电话就不开心嘛。” 袁晨其实心里想说的是:姐姐你的反应是不是大了点呢,看来心里想的事情还是和罗探长有关啊。 此刻的罗隐当然是不知道苏三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两条人命已经让他忙得疲惫不堪了。听到苏三忽然挂掉电话,罗隐烦躁地用力将电话扔在一边,正好苗一拎着记录本进来,刚张嘴喊了声:“头儿……”忽然看到罗隐面色不善,急忙闭上嘴。 “说话,哑巴了?”罗隐瞪他一眼,苗一嘿嘿笑着:“头儿,我刚把笔录整理完毕,现在嫌疑最大的是三个人:谢斌、金心怡和曾玉清。” “嗯,这两个女人也很可疑。” “木兰剧院的场地使用费这次竟然打了五折,就是因为叶向南的关系,是叶向南找金心怡谈的,因为被记者拍了亲密合影登在报纸上,哦,就是我们的苏小姐拍的,叶太太还来剧院找金心怡闹过。”苗一笑嘻嘻地说。 因为他发现在自己说到苏小姐的时候,罗隐的眉毛动了一下。 “然后魏宏远出事的时候,我们的曾作家并不在观众席。当时只有金女士在看魔术,曾作家说她在后台见过魏宏远转悠,但是其实曾作家是认识魏宏远的,可以说魏宏远是她文学道路的领路人,她第一篇小说就是由魏宏远发在报纸上的,俩人据说也有过感情纠葛,不过魏宏远是个很花心的人,一再宣称女人是他灵感的来源,只是这些年越混混走背字,只能写点花边小道消息混口饭吃。” “如果曾作家在后台看到魏宏远,恐怕不是只看到他在那瞎转悠那么简单吧?”罗隐认为这是个重要线索。 “可是是曾玉清主动提出看到魏宏远在后台的呀?”苗一觉得曾作家不会那么笨,主动将把柄递到警察手里。 “如果她是担心他们两人当时相遇的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了呢?不如自己先说出来,赢得主动权。” 罗隐和苗一正讨论案情,肖琴拿着法医报告走了进来。 “死者颈椎被钢丝绳勒的粉碎,骨碎片切入颈部动脉,里面已经成血豆腐了。” 肖琴说的轻描淡写,苗一叫苦:“肖医生,我可是很喜欢吃毛血旺的。” 肖琴轻笑:“你倒是好重口。” “哎,你忘记我在陪都工作过了,那边的磁器口毛血旺可是相当出名的,麻、辣、烫、鲜、香!好吃的舌头都要吞下去。” 苗一从下午一直忙乎到现在,肚子早都咕咕叫了,说起吃来眉飞色舞。 “脑后的钝器击打伤呢?” 罗隐没搭理苗一,继续问。 “那个伤很轻,我认为不足以让人晕倒,击打他的人所用的力气非常小。” “我看到那扳手上很多血,以为打的一定很重呢。”苗一吐吐舌头。 “能用钢丝绳将他活活勒断颈椎,这人的力气不会小了,可是为什么用扳手击打却不严重呢?”苗一认为这很不正常。 “头儿,如果打他的人和杀他的人,不是一个人呢?” 苗一忽然叫起来:“假设苏小姐说的魏宏远去地下室是去换裤子的,那么是谁给他取裤子的?也许是那个人离开后,一个人忽然进来和他发生争吵打了他就走,接着取裤子的那个人回来了,那人趁着魏宏远低头解裤子,将钢丝绳缠在他脖颈上,然后……”苗一伸手在自己脖子前横着比划一下。 “好啊,你这个想法非常好!” 罗隐拍拍苗一的肩膀,“进步很大,我们可以再审审那个打人的嫌疑人了。” 肖琴看看他们:“你俩说的这个打人的是谁呀?” “曾玉清,曾经和死者有过感情纠纷。” 听罗隐说是曾玉清,肖琴皱着眉头说:“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 罗隐兴冲冲地就要走,苗一捂着肚子喊道:“头儿,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咱们先吃饭,剩下的事明天再做好不好,曾玉清她又飞不掉,就是飞了,以头儿的神通广大抓她不是手到擒来。” 罗隐拍了他脑袋一下:“就你会说。” 苗一腾地跑出去,喊大家吃饭头儿请客。 肖琴已经走到门口,见罗隐拿着电话,便转到门后。 只听着罗隐在里面说:“哦,你是袁小姐,苏小姐在吗?” “没什么事情,你们晚饭吃了没有?啊,吃过了,那算了。好,不用告诉她。” 罗隐放下电话,刚要喊肖琴你吃过没有,抬头一看,肖琴已经不见了,走廊里传来咔咔咔的高跟鞋声,这声音在晚上空旷的走廊显得格外的清脆,能听得出肖琴的脚步很急,脚步很重,气呼呼的。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医院门口的叶太太 “魔术师舞台殒命,巨斧腰斩惨不忍睹” “木兰剧院再现凶案,凶座传说名不虚传!” “号外号外,木兰剧院双人命案啊!” 第二天一大早,沪城的大街上报童们的叫声格外响亮。 行色匆匆的男子,一手拎捧着装着生煎透出油渍报纸包,另一只手忙不迭地用力一抖,展开散发着浓烈油墨味的报纸,一目几行地看下去,满脸兴奋。 苏三看着一个男人捧着报纸,和自己擦肩而过,她看到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魏宏远软塌塌垂下来的脖颈,嘴边挂着残忍的笑。这是个生活压抑的男人。苏三心里暗叹: 两个人的死不过是给这个城市的人们又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这样想着,苏三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广慈医院门口。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步履匆匆走来,身后跟着的小女孩年纪还小,步子麦不大跌跌撞撞,不小心摔倒在地,瘪着嘴哭起来。 那女人这才转过身,看到女儿一脸不耐烦:“哭什么,爬起来走啊。” 小女孩委委屈屈地擦着眼泪:“姆妈,我饿。” “饿,我也饿啊,有什么办法,先给阿大吃饱才行,快点走。” 苏三在一边看不过去,伸手扶起小女孩,掏出帕子给擦擦她的小手,那女人急忙喊着:“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别弄脏了帕子。” 苏三低声安慰着小姑娘,看向那女人问:“叶太太,你是去医院照顾儿子呀?” 那女人一愣:“你认识我?” “号外号外,木兰剧院双人命案啊!” “魔术师舞台殒命,巨斧腰斩惨不忍睹” 报童的声音此起彼伏,叶太太苦笑一下:“也是,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这位小姐自然是能认出我们。” “叶太太,其实昨天我就在木兰剧院,一切……都亲眼目睹。” 叶太太闻言,垂下头去,双手抓着用力地抓着衣襟,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擦擦眼泪说:“那么,你是警察?” “不,我是沪江晚报的记者,我叫苏三。” “苏三……”叶太太念叨着,“这个名字我听说过的,看过苏小姐写的号外,很精彩的,不知道苏小姐……” 她看着苏三脸上显出戒备的神色。 她丈夫刚死,还是死的如此不明不白的,成为全城人的谈资,她当然会对记者产生防备心理, 苏三想到这愈发柔声说:“叶太太,我今天来并不是要采访你,这样做是往你的伤口上撒盐,我只想帮帮你。” “帮我?你我不认不识,你为何要帮我?”叶太太眼神一闪,忽然大怒,指着苏三道,“好啊,是那个女人叫你来的对不对?” 那个女人?苏三一头雾水。 “什么那个女人?” “哼,还装蒜,金心怡,上次他们的合影可是登在你们报纸上呢。俩人挨的那么近,苏小姐你可别说那不是你拍的。” 苏三此刻方知道,原来这位叶太太记恨着那张叶向南和金女士的合影,真是吃的一罐陈年老醋。 不过这样看,她醋意这般大,说明还是爱着叶向南的,于是苏三解释道:“其实那天是叶先生找金女士帮忙,他想在包场费上打个折扣。” “他,这又是何苦,省钱也是给老板省,又不是给自己。” 叶太太想到昨天惨死的叶向南,眼睛一酸,眼泪掉下来,她急忙用手捂着眼睛。 “大概是怕被辞退吧。他们那个团有两个魔术师,经营不善,需要辞退一个。”苏三说这话时紧紧地盯着叶太太,“所以叶先生才会那么拼命,他要养家啊,不像谢先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谢辉不会和他抢饭碗的。”叶太太用力擦了一把眼泪急忙解释。 “你很了解谢先生吗?” 叶太太闻言嘴唇哆嗦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昨天我看到他和你一起回家的。” 苏三终于讲了出来。 叶太太神情大变,一把拉过裹着手指的女儿:“小囡,我们走。” “孩子饿了。” 苏三从文件包里掏出一块糖,小姑娘看到糖眼睛瞬间被点亮,挣脱妈妈的手就跑向苏三。 苏三把糖递给她,小姑娘接过却不吃,放在鼻子边闻来闻去,然后转身走向她妈妈。叶太太又羞又气,一巴掌打向女儿:“你就那么馋,不吃会死吗?” 苏三急忙一把将孩子拉过来:“叶太太你怎么能拿孩子出气。” “我管我女儿干你什么事?做记者了不起啊,管天管地管人家家务事?” 小女孩呜呜哭着,右手却高高举起:“姆妈,给你糖,给阿大吃。” 苏三听到这话很是心酸,轻轻摸摸小女孩的头顶说:“你吃吧,阿姨这里还有,给阿大留着呢。” 叶太太再也忍不住,走到路边坐下,头抵着膝盖哭了起来,她一哭,背上的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她急忙站起来,胡乱抹几下眼睛。哦哦哦地颠了几下,将孩子哄好。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谢先生是向南很好的朋友,他们表面上不和,其实都是演戏给老板看的。他们那个老板毛病最多,最看不得人一团和气,喜欢大家窝里斗。我家阿大陆陆续续住了一年来的院,若没有谢先生帮忙,我们一家早都露宿街头了。” “叶太太,现在叶先生……你有什么打算。” “阿大的病是一定要治的,治好他的病,我就带着孩子们回乡下去,向南乡下还有点地,总能养得活我们。” “看病需要很多钱吧,你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在报纸上呼吁下,看看有没有人能帮你。” 叶太太摇摇头:“苏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家虽然穷,也懂得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哪里好意思平白要人家的钱来,过些天我们就会有钱做手术,只要做了手术就会好的。” “过些天就有钱?”苏三加重了语气。 “哦,是个远房叔伯留下的遗产,马上就能拿到了。” 叶太太急忙解释。 可是她脸马上就红了起来,眼神闪烁,像是不知该往哪里看。 “姆妈,我饿。” 小姑娘吃完糖,看着叶太太哀哀地叫着:“姆妈,我真的饿呀。” 苏三不忍再听,蹲下身子问她:“我带你去生煎好不好。” 叶太太急忙拦着说:“不用了,等阿大吃完小囡就有得吃了。” 苏三轻轻抱起小女孩,看着叶太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叶先生付出那么多,只是想你们过得更好一些,孩子饿了,我先带她去吃饭。” 叶太太听到这话大惊,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 她的声音都发抖,像是害怕至极。 “我一直都知道。” 苏三恍惚觉得似乎自己的猜测方向是对的,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 “求你,苏小姐我求求你,千万不能告诉警察啊。”叶太太扶着苏三的腿,缓缓跪了下去,她背着的婴孩,以为妈妈是在和他做游戏,激动地嘎嘎嘎笑着挥动小手,小脚还一蹬一蹬的。 “你们在做什么?” 谢斌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拉起叶太太,恼怒地质问苏三:“苏小姐,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昨天你们怎么回事我都知道,我只是来证实一下我的猜想。” “猜想?” 叶太太狐疑地看看苏三,“你在骗我!”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 “你都说了什么?”谢斌怒气冲冲。 “我只是想带这个孩子去吃点东西,她饿了。” “你没给小囡吃饭?”谢斌看皱着眉头问叶太太。 “没来及的。” 谢斌上前去拉小女孩的手,苏三给小女孩吃了糖,她非常喜欢这个阿姨,抱着苏三的腿不放,谢斌急了下手拉扯重了点,小女孩哭喊着:“你打我!我爸爸不在家你就打我!” 叶太太听到这话,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谢斌也面露不忍,松开了手叹口气。 “来,囡囡再吃一颗糖,我们去医院看看阿大一起去吃饭好不好?你想吃生煎还是蟹粉包子呢?” “可不可以都要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 “好啊,那就都尝尝。” “给阿大也吃吧,阿大好可怜。” 听着女儿天真无邪的话语,叶太太捂着脸,呜呜呜地低声哭泣着。 “叶太太,这里人来人往,我们进去说话。” “我知道阿大的病房。”小女孩听苏三说去看阿大,开心地拉着苏三的手往医院里面走。 苏三有一点内疚,相对小女孩的天真可爱,自己这个大人真是太复杂了。 谢斌拉了叶太太一把,俩人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广慈医院有500多个病房,其中有300间是为普通百姓服务的,叶家小孩子住的是其中的下等病房。 一进门就开到病房里至少有20多张床,大部分床上都躺着人,因为是早上,有人已经开始在病房吃起了东西,空气弥漫着浓重的包子味和消毒水的气味,然而这些都挡不住那股酸臭和陈腐的气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躺在靠着窗边的床上,面色苍白,蓝花被子像是直接铺到床上,看不出任何起伏,这是个非常瘦弱的孩子。 “哥哥。” 小女孩开心地跑向那张床,男孩子露出微笑对妹妹伸出手去。 妹妹攥紧的手松开了,像变戏法一样将糖块放到哥哥手上:“哥哥吃糖。” 原来苏三刚给她的糖,她还是没舍得吃。 叶太太和谢斌随后进来,红着眼睛看到这一幕。 “爸爸呢?爸爸昨天就没来。” 男孩子看向自己的母亲,许是见惯了母亲每天哭肿的眼泡,他转而去问谢斌:“谢叔叔,我爸爸呢。” 病房里其他的病人见他们进来了忽然都安静下来,邻床的瘦弱老人颤巍巍地安慰着:“叶太太,你不要太伤心,还有孩子们需要你照顾。” “是呀,是呀,我们都没想到叶先生会……那么好的一个人,太可惜了。” “怎么魔术也能出错啊,不会是谋杀吧?警察怎么说?” 病人家属显然都看了早上的报纸,或者听到这件惊人传闻。 小男孩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他喊叫着:“我爸爸呢,爸爸怎么了?他们怎么这么说话?” 小男孩看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他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求助地看向妹妹:“囡囡,你告诉哥哥,爸爸呢?” “姆妈说爸爸死了,不会回来了。” 小女孩还不懂死是什么概念,忽闪着大眼睛回答。 “啊啊啊!” 瘦弱的男孩子忽然尖叫起来,这声音太过尖利,路过的护士也探头进来问:“出了什么事?喂,叶祖恩,你不要喊叫好不好?叶太太,正巧你也来了,先去交费窗口把账结一下。” 叶太太惶恐地望向谢辉,后者也有些窘迫,急忙走到门口哀求道:“护士小姐,能不能宽限几日,我们正在筹钱。” “我只是个护士,我可做不了主,我说你们家也是,交不上全部费用,至少交上一半的钱也好说啊,这样一拖就俩月,都像你们这样,我们这些医生护士都不吃饭了。” 那护士看着病床上的小男孩,叹口气说:“我晓得你家叶先生出事了,可是这里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好了,我的话带到了,主任说不交费就拒绝治疗,你们看着办。今天医院的意思是你们无论如何也得交上点钱来的。” 苏三喊道:“护士小姐,我可能带的钱不够,但是能交上一部分,能不能别耽误孩子的治疗。” 护士看看苏三:“你有钱?那跟我来吧。” 谢辉站在门口挡住苏三:“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警察派你来监视我们的?” “我现在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察,我只想帮帮这个孩子。” 苏三目光坚定地盯着谢辉的眼睛:“谢先生,请相信我,或者这钱算是借你们的,等保险金下来了你们再还我,可好?” 谢斌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随即眼睛瞳孔猛然放大,惊恐地看着苏三。 苏三微微一笑:“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我先去交费。” 谢斌回过神来说:“我……也去。” 苏三到了交费处,两个月的账单还不算特别多,她包里恰好还有前日发的工资,够交上一部分了,便都拿了出来,只留下自己的一点零花钱剩下都交了上去。期间谢斌一直皱着眉头,满腹心思。 苏三交完费将收据递给了谢斌,他拿过收据看一眼仔细地放到口袋里说:“这钱我会还给你。” “谢先生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苏三指着外面。 两个人来到医院后院,苏三在长椅上坐下,感受着秋日的清澈阳光。 苏三知道,现在谢斌比自己焦虑,他一定会开口的。 果然,谢斌见她微微闭着眼享受暖阳,摸不清她的意思,直接开口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相!我想知道真相。”苏三睁开眼,指着长椅,“你不必那么戒备,过来坐,我现在的身份不是记者,当我是个好奇的人,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比如说,到底有没有一笔保险金。” 谢斌肩有点颤抖,最后还是点点头:“反正你已经怀疑了,去调查是很容易的事情,的确有一笔保险金。” “叶先生用命换来的?” 谢斌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 “所以是……自杀。”苏三犹豫一下,自杀俩字还是吐了出来。 谢斌坐下,双手捂着脸:“是,那天我们吵架也是因为这个,我骂他是个疯子,还推搡起来,可是他哭了,他说不单单是要救阿大一个,他死了,这个家就得救了,素心和孩子们都会过得很好,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斌松开手,脸上满是悲伤:“我没有钱,我的薪水除了最基本的吃住也都给阿大看病了,我们,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 谢斌忽然又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苏小姐,求求您,千万别对警察说。” “可是我能发现,警察也一定能发现,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 “不会的,不会发现的,我偷走了向南的刀片,扔到地上就是想误导警方有人谋害向南。这个人就是我啊,警察抓了我,向南就不会是自杀了。” “真是你偷走了刀片?” “是的,向南是想带着刀片进去,然后等死。可我想,手里还有刀片却还是出事了,这不坐实了自杀嘛,会引起警察和保险公司的怀疑,我就拿走了刀片,他发现了,进箱子时回头看我,我对他点点头。” 苏三回想一下,果然是这样,当时自己坐在台下,还以为是魔术师之间的暗语而已。 “昨天你们问我,我想如果那么容易就招供,警察一定会怀疑,先狡辩几天,看警察态度,如果警察有所怀疑就去自首好了。” “你可知道,协助自杀也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苏三站起身:“罗隐,你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不会有保险金了 听到这句,谢辉整个人都要瘫倒,他努力镇定心神,扶着长椅,一节节地起身,腿发软,手发抖,但他还是勇敢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罗隐。 那个年轻的探长,正迎着清澈的阳光走过来。他鼻梁高挺身板也挺拔,一身裁剪得体的灰色猎装衬他得神采奕奕。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出身名门,能凭着自己的爱好做事,凭什么他就能这样高傲地面对我! 谢斌低头看看自己跪出褶皱的裤子,抽抽巴巴咸菜干一样挂在身上的衬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警察什么都知道了。 罗隐冷冷地看着他:“你们合谋诈骗保险金,同时你还协助他人自杀,两项罪名加一起,能判你好几年。” “不是诈骗和自杀,我是杀人凶手,是谋杀。”谢斌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决定勇敢面对这一切,不能功亏一篑,马上,只要再等三天,就能拿到保险金,阿大就能手术了。 “你竟然要承认是自己杀人?”苏三本来看着谢斌面如土灰,心里其实还是有点难受的,那个瘦弱的小男孩看来太可怜了。她没想到,都到这个程度,他竟然还要自认杀人。 “是,人是我杀的,我嫉妒他!嫉妒他比我强,比我出名,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我偷走他手里的刀片,想让他丧命在巨斧之下。” 罗隐冷笑:“你当我们警察傻瓜还是当保险公司傻瓜?” “我命都不要了,还怕你威胁?我去自首前就联系记者,揭发你们警察局息事宁人,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我就是那个罪犯,我是自首啊,我就不信,这年头杀人犯去自首都没人要!” 谢斌的话其实也是给自己打气,说完这几句,他整个人的精神都跟着振奋起来。 从苏三的角度看过去,他一下子有了点意气风发的样子,和方才的颓唐痛苦判若两人。 “你以为我会没有办法?谢辉,我从不利用自己的身份家庭去做一些事,但如果有人真的想挑衅我,你不妨试试。” 罗隐长腿一迈坐到长椅上,伸长胳膊往椅背上一靠:“不错,这地方晒晒太阳蛮好。” 听到罗隐这么说,谢斌像个被戳了一针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刚刚鼓起的气势彻底消失。 他双目红肿,声音嘶哑,苦苦哀求道:“罗探长,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只要你高抬贵手,让我们拿到保险金,阿大就有救了。他只有十岁,心脏有问题,需要开刀的,拿不到钱就没命了呀。一个十岁的孩子,每天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大声说话,有气无力地躺着等着死亡,探长先生,求求你发发慈悲吧。” 他说着身子又要发软,罗隐看着他说:“你是个男人,膝盖不要那么软。” 谢斌濒临崩溃,听到这话所有的羞辱、痛苦、忍耐都到了临界点,他疯了一样大笑着:“我膝盖软?我也想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我也想,可是没用,没有钱,阿大就得死,我不想哥哥就这样白白的死去,他只是将命续给阿大而已啊,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知道什么?你们能穿着好衣服住好房子,每天挺直腰板,看着别人对你们阿谀奉承卑躬屈膝,我们!我们这些人……” 他愤怒地指着周围:“那些病人,那些和阿大住在一起的贫困人,别人能怎么活下去?如果磕头可以救阿大,我现在就能去街上给每一个路过的人磕头去,磕死都没问题。” “哥哥?叶向南是你的哥哥?”苏三惊讶道。 “对!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我们的生母是那个富商家的丫鬟,生下哥哥被赶了出去,这就是你们这些富人做的事!简直丧尽天良!” 苏三默默地听着,看向谢斌的目光很是复杂。 她苦过,很苦很苦,一个人在冰冷的尘世挣扎,她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知道被人欺侮被人冷眼甚至被人视作尘埃踩在脚下的滋味。看着万念俱灰又愤怒无比的谢斌,苏三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急忙低下头转过身去,偷偷伸手擦掉眼泪,然后哑着嗓子问罗隐:“怎么办?你想抓他吗?” 罗隐看看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那笔保险金已经付给了,他就涉嫌诈骗,不过目前情况看,那笔钱还没有到,以后也不会到了。” 听到这话,谢斌猛地一震:“你……说保险金不会有了?你通知了保险公司?” 他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那一刻,苏三明白了什么叫目呲欲裂。 “因为就在刚刚,政府的经济调查委员会刚刚将那家公司摘牌,那家公司内部财务问题严重,入不敷出,上个月为了摆脱窘境推出意外险吸引大量顾客,叶向南就是上当的一个,可是他们根本付不出一分钱,账面亏空,不会有保险金了。” “我不信!” 谢斌挥舞着拳头,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我不信,你在骗我!” “这是我的内部消息,不过很快,明天这个消息就会正式由政府经济调查委员会向市民宣布,呶,你不还快点去银河保险公司,也许还能采访到小鸟两三只给你点内部消息,明天爆个大新闻你就风光了。” 这是个诱人的消息!可是……苏三看看激动的谢斌又看看罗隐,苏三有点担心自己离开这两个人会一发不可收拾。 “去吧,还不信我?对付这个疯子,我连小手指都不会动一下。”罗隐打个响指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我难得徇私一次,你都不抓住这个机会。” 苏三这才用力点下头,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想了想,又掏出一点钱递给谢辉:“我答应带小囡去吃生煎和蟹粉包子,现在没时间了麻烦谢先生带她去,我不能骗小孩子的。” 谢辉捏着钱,眼神空洞洞的,满脸茫然。 待苏三离去,罗隐拍拍长椅:“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妨好好谈谈。” “谈……什么?” “保险金没有了,可这沪城有那么多的有钱人,刚才你不在骂,那些有钱人穿好衣服住好房子,不如找他们想想办法。” 谢斌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亮光,可转瞬即逝,他颓然坐下,双手抱着头:“没用的,我们这种人能认识什么有钱人,素心这人很清高,找报纸募捐把事情弄的尽人皆知她不会同意的,没有办法了。” “你不认识有钱人,我认识啊。” 罗隐轻轻一笑,看着谢斌猛地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脸上显出得意之色,耸耸肩站起身轻松地伸个懒腰:“你刚才骂的那么大声,现在继续这么大声夸夸我,我也许会心软啊。”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吃饭巧遇 苏三忙完银河保险公司的事,将稿子送到报社后已经是晚上8点了。 从报社走出来,苏三惦记着谢辉的事情,准备招辆黄包车直接去警察局问一下。 这时看到前面有辆车,响了几下喇叭,车灯一闪一闪的,正是罗隐的那辆黑色奥斯汀。 苏三快步走过去,来开车门:“谢辉……” “先上来再说。” 苏三坐到一边急忙问:“你抓他了吗?” “诈骗目前没有成功,不打算抓。” “那协助自杀呢?”苏三有点忐忑,她不想谢斌出事,如果没有保险金的话,叶家孤儿寡母的越发活不下去了,有谢斌照顾一点总能好些。 “死者的家属不追究他的责任,我也就不用多管闲事了。你当我们警察局是慈善机构,什么人都往里塞。” 说完罗隐自己绷不住先笑了:“看把你紧张的,来开车门就问我,如果我真抓了他,你是不是就得上脚踢车门了。” “不!”苏三摆摆手,指着车厢下面,“踢车门会伤害我的鞋子,还会伤害我的脚,既不经济又不实惠,我会找个钉子乍车轱辘。” “嗯,这是你的风格,不声不响找个最薄弱环节下手一击搞定。” 罗隐看着苏三,忽然问:“其实我还想过,你过去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 “嗯?很重要吗?” “很重要,你很敏感,同时又无比坚强,有很强的观察力,善于保护自己也会用小手段教训别人,最难得还有一颗保持善良的心,这些特质很难在一个年轻女孩子身上看到,所以我很好奇。” “我的环境啊……” 苏三叹口气:“我以为你今天又要叫我玛利亚,看到叶家那三个小孩子我想起了自己。我是4岁被邻居们送到孤儿院,我对自己的妈妈没有什么印象,对爸爸有些印象,似乎是个很严肃的人,不苟言笑,从没有抱过我,但是他后来失踪了,我成了孤儿。周围邻居看我可怜,就把我送到孤儿院。4岁,比今天那个小囡还小一点,进去后面对着永远板着脸教训人的嬷嬷,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比我大的孩子,他们表面上温顺乖巧,其实严格遵守着丛林规则,欺软怕硬,要想不被人欺负只能靠自己。所以我今天是真的想帮叶家,可我也是能力有限,唉,总之一言难尽。” 苏三说完这些,看到罗隐看着窗外的路灯,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你说我在报纸上呼吁呼吁广大市民如何?” “不用了,谢辉说叶太太性情清高的很,是不食嗟来之食的。况且,叶向南的死因你要怎么说,粉饰太平就不怕别的小报记者往死里挖东西,要知道出事时在场的记者可不止你一个。” 罗隐发动车子:“先不想这些,我请你吃饭,为昨晚的事情。” “昨晚?”苏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道,“这算是道歉吗?” “我需要道歉吗?”罗隐鼻子里哼了一声,苏三摇头微笑:这个人啊,总是这样。 车子开的平稳,罗隐问:“想吃什么?” “蟹粉汤包!” 苏三脱口而出。 “看来你还一直惦记着蟹粉包子。”罗隐笑着摇头,“去吃广东菜怎样?憩虹卢的挺清淡,倒是适合你,他家的粉果样子好看你一定喜欢。” “是虹口电影院旁边的那个?” “原来你知道。” “我们做记者的就是要鼻子灵,听说过,倒是没去过。不过……”苏三犹豫一下,“那家应该会很贵吧。我现在觉得可怜人真多,我们不能浪费。” “放心吧,叶家的事情我有办法了,不用你操心。” “真的!” 罗隐微微侧着头,看到苏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车窗外的灯光映在她眼睛里像是闪烁的小星星。于是罗隐点点头:“真的,放心吧。” 粉果是广东的小点心,比虾饺大一些,做法很有讲究,它的皮子是用蒸好的米饭晒干后磨粉,馅料用瘦猪肉、熟肥猪肉、叉烧、冬菇、笋肉、虾仁等,包得满而不实,捏成橄榄核状。皮儿光润透明,馅儿青山绿水,蒸好了一个个玲珑剔透像是玉石雕刻成的。 吃完饭,苏三对这道小点心大家称赞:“哎呀,我忘记了,应该再来一笼,我要带回去给晨晨尝尝。” 话音未落,侍者已经拎着一个包好的盒子过来了:“先生,打包好的。” 罗隐接过,推到苏三面前:“已经再来了一笼了。” 苏三的心里升起一阵难以说清的温暖,就像是在大冬天阴雨的日子围着火炉,看着里面红红的炉火,喝上一碗酒酿小丸子,甜甜的暖暖的一直延续到心里,整个人也跟着暖和起来,浑身舒畅。 她拎起盒子衷心说道:“谢谢。” 回去的路上,许是吃了多点,苏三觉得有点困倦,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盒子,靠着座椅随着车子晃来晃去,渐渐睡着了。 罗隐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车子,让车子更平稳一些。 现在走到一条主街,侧面是一些小弄堂,主街上路灯次第灯火通明,远处的弄堂则都是黑漆漆的,像是野兽的大口,明亮和阴暗、繁华和贫困形成鲜明的对比,罗隐脑子里忍不住想到上午谢辉愤怒的吼叫:“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人本来该是平等的。罗隐正胡思乱想,忽然前面一个弄堂里窜出一个人来,那人看到车子开来,呆呆地站住,也不知躲闪,万幸罗隐将车子开的很慢,急忙踩刹车,吱嘎嘎嘎,车轮在马路上拖出两道黑色印痕,但车子终于抵着那姑娘的身子停了下来。 苏三也猛地一下醒来,惊叫:“出了什么事?” “差点撞到人。”罗隐拉开车门就下了车,看向前面目光呆滞的姑娘,“怎么样,撞到没有。”那姑娘看着年轻,头发乱蓬蓬的,一身粗布衣服,又是从一个黑暗的弄堂跑出来,看来是个贫家女。 罗隐见这个姑娘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口水,叹口气,只能自认倒霉,掏出几块钱去交给她:“好了,你拿去买东西吃压惊。” 那姑娘完全不晓得伸手借钱,歪头看着罗隐,忽然格格格笑起来,指着罗隐喊道:“魏先生!” 苏三将粉果放在座位上,随后也下了车,正好看到那姑娘指着罗隐笑。 这时从那弄堂跑出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嘴里嚷着:“你这孩子,一转眼就不见踪影,真被车撞了可如何是好。” 苏三喊道:“咦,花伯,怎么是你。”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冲动的父亲 花伯这才发现原来是报社的小姐和警察局的探长,拉着姑娘冲着罗隐鞠了一躬说:“给您添麻烦了,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就要走,却听那姑娘指着罗隐继续大叫:“魏先生。” 苏三这时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气味,辛辣中夹杂着中药味,她狐疑地看着那姑娘,见她目光呆滞,甩开花伯的手,又叫又跳,嘴里不住喊着:“宏远,宏远,你来娶我了!” 罗隐看着惊慌失措的花伯:“花伯,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你平素是拿魏宏远的死来做故事讲给她听的。”花伯嘴里嘟囔着:“对,就是这样啊。你没看出她神经不对头吗?” 苏三忽然灵机一动,拉开车门打开盒子,用手托到那姑娘面前:“好吃的,给你吃。” 那姑娘看着盒子里晶莹剔透的粉果,乐的不住拍手:“我要吃。” 苏三小心捻出一个给她,她一口咬住,用力咀嚼着,然后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嘴里含糊说着:“好吃,好吃。” 花伯本想阻拦,可是看着女儿吃的开心,便站在一边,叹口气,垂着头。 “花伯,原来地下室那种烟味是你留下的,这个姑娘身上就有那种气味,我听说那种烟是自制的,里面加了安神的药物,应该是你给她卷的吧?所以杀人时你手上还带着那种烟味,可是后来你在道具间刷油漆,那气味就被油漆味掩盖了?”苏三看向花伯说道。 花伯也不答话,表情木然。 罗隐说:“我把车子放一边,花伯,看来你家离这不远,何不带我们过去坐坐。” 花伯还在犹豫,罗隐又加上一句:“别忘了我是警察。现在就能带你回警察局,可我不想你女儿看到这一幕,她已经不能再受刺激。” 花伯看着女儿,叹气道:“好吧,探长先生能屈尊,求之不得。” 罗隐将车子靠边停下,锁了门过来,那姑娘已经蹲在地上将半盒粉果吃得干净。苏三合上盖子说:“吃多了不消化,会肚子疼,我们明天吃好不好。来,你告诉姐姐,你叫什名字。” 那姑娘听到肚子疼,露出非常害怕的神情,双手抱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三:“肚子疼,要生娃娃,生娃娃好疼,疼死了。啊,是我们的娃娃啊,魏先生。”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花伯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花伯的家就在这弄堂深处,不大的一间房,搭着个简陋的竹梯子通向阁楼,一张大竹床上面乱七八糟的堆着一些金属物件,煤油灯昏暗,苏三看不清那些都是什么。罗隐看了一眼说:“原来花伯还会帮人配钥匙啊。” 花伯嘿嘿笑着:“不过混碗饭吃。唉,我这屋子窄的,又简陋,坐都没地方坐。” 的确,家里一个凳子都没有,他只能将床上的东西往一边挪挪,用抹布擦了擦,说:“两位请坐。” “花伯,你也不用客气,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 罗隐坐下后,目光始终打量和苏三站在一起的姑娘。 花伯现在倒是很镇定,搓着手,回答:“您这话,我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姑娘应该就是你女儿吧?为什么她会喊魏先生,会喊出宏远这个人名,你和魏宏远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 罗隐指着他残缺的右手,“这大拇指不是工厂的机器压断的,而是你得罪了道上不该得罪的人,被人废了道行的吧,听你口音是北平河北一带的人,是不是得罪了仇家才来到沪城谋生?” 花伯听到这里,摇头道:“真是少年出英雄,我过去听过您的大名,以为不过是个公子哥花架子,没想到出事那天就能发现我这手指不对劲。” 苏三正在逗那姑娘说话,听到花伯承认了,就看向这边,迎着昏暗的不住跳动的煤油灯光,她发现就在这一会儿功夫,花伯的身板挺直了,精气神和方才截然不同,看着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宏亮了许多,原来这个人一直在努力扮演一个卑微的老好人的角色,现在被罗隐道明底细,索性也不装了,拿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到底是道上的人,花伯你还真是光明磊落,这就承认了,想必当年也是号响当当的人物吧?” 花伯摆手:“我若真是能拔份的,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年轻气盛,以为自己身手好,玩惯了黑吃黑,得罪了人,被人家下套断了大拇指,赶出北平城,后来琢磨孩子要吃饭要学好的,不能重操旧业,胜在手还灵活能做出各种小玩意,就慢慢跟着人学做道具,哎呀,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所以,以你的神通,不用钥匙,随便找个铁丝都能打开任意的一把锁吧。” “老了,活还没老,那天在后台看到了那个畜生转悠,趁着大家伙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地下室那,我就先打开那的门,然后拍了那畜生一下,指指他后面裤子,那人果然是个虚荣好面儿的,顿时慌了神,急忙问问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我说能成,我把叶先生的裤子给你弄来一条先换上再说,于是我就带他去了地下室,做戏得全套啊,毕竟我老了,身手什么够呛抵得上年轻人,于是我就真去找条裤子,回到地下室,看到那畜生捂着脑袋说被人给打了。” “他没说谁打的?” “他一个劲的跳脚骂臭婊——子,说什么老子玩你这样的白玩,其实我当初真没想杀他,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趁机揍他一顿,想着他换裤子的当儿,我就用麻袋一套,狠狠揍晕丫的,那畜生的骂声激怒了我,我家玲子已经够惨了,原来在这畜生心里其实也是玩过就算的吧,我越想越恨,就趁着他解裤子用钢丝绳勒住他脖子,使劲的绞,听着骨头嘎吱嘎吱地响,我心里这个美啊。” 花伯说到这,目光投向蹲在门口的女儿。 “难道这姑娘被魏宏远……?” 苏三听到罗隐这么问,想都方才这姑娘喊着什么生娃娃疼,心里一惊,看向花伯。 他已经老泪纵横,擦着眼泪声音发闷:“是,我就这一个女儿,他妈没得早,我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她也争气,成绩好模样好,在女中那是有名的好学生,错就错在参加了一次什么牡丹花小姐评选,认识了魏宏远,这人长得像个人样,其实是个败类,他费尽心机勾引我女儿,最后又说只是玩玩而已,不要当真,为了摆脱我家玲子,还去女中散布她未婚先孕的消息,我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竟然,竟然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整个女中都传遍了,玲子肚子大的藏不住我才知道。后来玲子大着肚子去找他,被他一脚踢到肚子,一个成型的孩子就没了,他知道出了大事,当即就跑了。我家玲子就这么疯了,谁都不知道不认识,就认得我一人儿。” 听到就认得我一人儿,玲子像是听懂了,忽然抬头喊了声:“爸爸,这个好吃!给你吃。” 她挥动着手里的粉果。 苏三说:“姐姐给你好吃的,你认识姐姐吗?” 玲子歪着头看着苏三,喊了一声:“嘻嘻,你是魏先生!” 说着回头指向罗隐:“你也是魏先生。好多好多魏先生。哈哈,好多好多魏先生,都不要我,他们都不要我。” 说着就把粉果扔到地上,嘴巴一撇呜呜呜哭了起来。 “真是老天有眼,我找这畜生找了好几年,始终没找到,听人说他跑别的地方混去了,谁能想到就在木兰剧院让我撞见了他。” “你就不为玲子想想吗?你被警察抓走,她怎么办?” 苏三一边用手绢给玲子擦手,一边问。 “这孩子,我真是打小心疼,从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她犯了那么大的错,我都没骂过她一句,我这一辈子对不起别人可我对得起玲子,不就是一死吗?大不了我们爷俩一块上路,反正她这病也不会好了,和我一起走,我们一家三口地下团圆去,好事儿啊。” 花伯嘴里说着好事,可是眼泪却掉了下来。 因为女儿已经擦干了眼泪,举着一个粉果递到他嘴边,开心地说:“爸爸,好吃,你吃呀。” 眼泪滴到她手上,她吓得一哆嗦,伸手抹着花伯脸上的泪水说:”爸爸,我错了,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听话。“(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皆大欢喜 第二天一上午,申江晚报就销售一空,号外加印也很快卖光。 宋主编慢条斯理喝着茶,强自忍耐下面上的狂喜:“苏小姐真是了不起,这个独家新闻是我们晚报建立以来做的最漂亮的一个。” 李主任则撇撇嘴:“几家欢乐几家愁,银河保险公司倒闭,不知有多少人要哭呢。” 宋主编点点头:“也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世间可怜人太多,又不是你我作恶,我们也不必杞人忧天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政府总要有个法子安置这些股东和客户,怕是要拍卖银河的资产了?” 俩人正说着话,一个记者气喘吁吁地跑来:“大新闻,罗三小姐要成立沪城妇女慈善会,听说第一个救助病人已经选好了,记者招待会下午两点开始。” “哪个罗三小姐。”宋主编放下茶碗,身为大报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自家头条的。 “还能有几个罗三小姐,罗司令家的三小姐啊。” 那记者坐下,倒上一杯茶咕嘟嘟喝下去,喝得宋主编连连皱眉叫道:“暴殄天物,你在牛饮。” “别管我怎么饮了。我得赶紧去,晚了占不到好位子,这位三小姐每次出来场面都做得足足的,今天现场定然是名媛贵妇云集,谋杀菲林呀。” 那记者说着走到自己办公桌前,给相机装上新胶卷。 李主任高深莫测道:“放心,咱们申江的人在三小姐那定会有个好位子的。” 那记者回头笑笑,忽然说:“这样时间久了,外面恐怕只知道这晚报只有苏小姐一人而已吧?“ 他这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石子儿,人虽然走了,可当啷一下,涟漪扩散,宋主编和李主任瞬间都变了脸色。 “老宋……你看,呵呵,你是大主笔,你看这事如何办呢。” 宋主编看看李主任,淡然一笑:“你这是要公报私仇啊。” 李主任笑道:“我不是做主笔的,这鸠占鹊巢什么,和我是无关的,老宋,你可是报社的老人了,报社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我们这些人到了这把年纪,离开报社还真不好找更好的地方混饭,她不同啊,和罗家关系好,哪里不愁没有路子,我这其实是为你着想。” 宋主编叹口气:“那就等她回来,给她放个长假吧,我说老李,这次可是你失策了,是你把她推到警察局去的,谁能想到竟然会成就她呢。” 苏三此时正在罗家小公馆的草坪上帮忙布置。今天早上,罗隐一个电话打到她公寓,告诉她新成立的妇女慈善会决定捐助叶家的病孩子。 苏三闻言大喜过望,拿着话筒连连问:“真的真的吗?是真的吗?” “煮的。”罗隐语气平淡,“嗯,虽然呢我是在其中出了一点点小力气的,但是主要事情还是我三姐来做的……” “真是太棒了,叶家阿大有救了,天啊,我要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叶太太,天啊,我要高兴死了,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是公正的!” 啪,苏三挂上了电话。 正准备谦虚几句的罗隐愣住了: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种情况下不是该问问我这个慈善会是怎么回事,谁牵头的,为什么会把第一笔捐助给叶家?你夸我啊,使劲夸夸我啊! 可是,她竟然挂掉电话了! 罗隐叹口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也。 于是,苏三早上马上去叶家告诉这个好消息,然后本着对罗三小姐的崇拜之情,跟着罗隐早早来到罗家公馆草坪上,为即将准备的记者会做准备。 曾作家也很早就到了会场,看到罗隐,很明显脸色微微变化一下。 罗隐皮笑肉不笑地走向她:“曾作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老朋友,魏宏远被害一案已经查明了,我们抓到了凶手。” 他这话说的极慢,很得意地看着曾作家脸上神情变幻。 “哦,那我要恭喜罗公子,果然是神探。” “嗯哼,曾作家的夸奖,我罗某人绝对当得起。因为……” 他故意贴近曾作家耳朵,他知道她清高自傲不可一世,偏就喜欢看着她气得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你给的那一扳手,我给抹了去,如何。”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曾作家眼风似刀,唰唰唰恨不能将罗隐片成碎片。 “哈哈,听不懂,想想就懂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次死的是个社会渣滓,我也不想搞诛连,不过嘛,我好像搞慈善上瘾了,这样吧,曾作家我给你讲个故事,哎,你的眼神不对,不要拒绝,听我讲完。” 曾作家听罗隐讲完花家父女的事情,低头默然不语。 “怎么样,这个故事。” “傻孩子啊,我和魏宏远认识不久就看穿了这个人,迅速摆脱他,这女孩真是太傻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曾作家叹息一声。 “是啊,是很傻,可是现在她父亲杀人是要坐牢的,她疯疯癫癫的小姑娘,只能送医院照顾,这笔钱嘛,嗯,谁出呢。” 罗隐抱着胳膊,似笑非笑。 曾作家气恼着:“罗公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你罗家财大势大,这点钱都要敲诈我吗?” “NO!NO!曾作家,这不叫敲诈,这叫公平交易,我抹去你砸人脑袋那一下子,保全你的声誉,你也不用去坐牢了,你帮助一下那位可怜的姑娘,你看这多好的事情,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我是有钱,可我这是将做好事的机会让给你啊。” 曾作家知道自己是辩不过罗隐的,只能恨恨地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三小姐,三小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罗隐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曾作家的慈善行为干一杯。”他这话是对走来的苏三说的。 “什么慈善行为?曾作家也同意捐助叶家了?” “不,是帮助花小姐,曾作家得知花小姐的遭遇非常痛心,慷慨解囊,决定承担她在精神病院期间的一切费用。” 罗隐冲曾作家眨眨眼:“对不对。” “对。”曾作家这一声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哇,太棒了,曾作家,你真的好善良!我佩服你的义举。过去读你的小说,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呢,原来也是这般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曾作家被苏三夸得嘴角直抽搐。她狠狠地瞪了罗隐一眼,罗隐急忙用杯子挡住自己的嘴,他怕笑出声来。曾作家自己到绷不住笑了:原来被人这么俗气的感谢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烟火气啊,是个什么东西呢。 (未完待续。) 第一章 亡者之音 (上) “休假?”苏三接到这个通知有点惊讶。 李主任一向最能压榨人,怎么会忽然善心大发给自己休假了? “好好享受假期吧,你有一个月的假呢。”宋主编在一边也微笑着说。 “可是……薪水什么……” 苏三担心自己的薪水,毕竟刚给叶家付了一部分住院费,还想着这个月多挣点钱出来呢。 “带薪休假,这可是报社里难得的福利,是奖励苏小姐对报社的贡献。” 李主任说的格外真诚。 真的是这样吗? 苏三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忐忑不安。 苏三回到办公室打算收拾下自己的东西。低头看到办公桌上有一封写着申江晚报苏三小姐亲启的信,字迹很是潇洒还有些眼熟。苏三打开信,只见开头写着:苏三吾甥,自民国二十六年一别,已有九年矣。” 苏三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急忙看向信的落款:姨母郭颖于10月13日。 这真是郭家姨妈的来信? 苏三像被烫到一样,将信扔到桌上,双手捂着胸口,好半天才叫自己镇定下来。 没什么,也许只是有些人的恶作剧,自己现在也算是个知名记者了,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对,就是这样! 苏三又拿起了信,细细读下去。 郭颖在信中说,自从那年搬了新家不久,本来说好接苏三暑假去住的,可是姨父在东南亚一带的生意出了问题,全家就去那边几个月,回来时赶上抗战进入紧张阶段。他们家住的那个镇子是战区,成为一片废墟,姨父的家人也四处离散,姨妈一家又四处寻找家人,等到战事稳定,苏三已经去别的地方读高中了,战争频仍,因此一直没有联系上。现在终于辗转得到苏三的消息,知道她过得很好,全家都为她高兴,并邀请她到姨妈的新家来住段日子,因为大家很久没有见面,同时说他的表弟凌宇也在沪城工作,这次正好回家,不知道苏三能不能拨冗前往。 一定是恶作剧,姨母一家不是已经都死了吗? 姨父杀害了姨妈和凌宇后自杀,至今想起来,苏三都能感觉到那间屋子撒发出来的腥臭气。 苏三将信收起来,打算交给罗隐,也许能调查出点什么。 回到家还不到中午,袁晨没有放学,苏三打开二楼的家门,打算收拾一下,干活时再考虑该如何利用这一个月的假期。 她刚把衣服都泡进澡盆,听到三楼走廊的电话叮铃铃响个不停。 这栋楼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只能边走边在围裙上擦干手,上三楼接起电话。 “巨籁达路809弄赵家公寓,你找那位?” “请问有位苏三苏女士住在这里吗?”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就是,你是那位?” “姐,我是凌宇啊。” “凌宇……” 苏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去报社找你,你的同事说你放假了,好棒,姐,你竟然有一个月的假期,太好了。那这样是不是能和我一起回家了啊,妈妈很想你,咱们有九年没见了。” 电话另一头的凌宇显得很高兴,苏三满心惶恐,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恶作剧,怎么还编的这么活灵活现? “你是……凌宇,这些年你还好吗?” 苏三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 “我今年才从香港大学毕业,这次是被公司派到沪城来的,没想到姐姐也在沪城,要不是妈妈写信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晚报的新闻很多都有我的署名,你没有注意吗?” “呵呵,姐,你那名字太像笔名了,谁能想到真的是你呀。” 凌宇笑了:“姐,你在巨籁达路809弄赵家公寓住?好啊,我这就去找你,你等我一会啊。” 苏三刚想说:“不,不要来!”可是那边电话已经挂掉了,她恨恨地跺脚,恨自己为什么非要报上名号。 这可如何是好?那个凌宇,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苏三不敢往下想,急忙去拨罗隐办公室的电话。嘟嘟嘟,铃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显然,他可能有别的事,办公室没有人。 怎么办?怎么办?苏三又急又害怕,匆忙将围裙一把扯下来,锁上家门急匆匆地往外跑。 楼里非常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房门咔嚓落锁,接着是她急促的脚步,实在太安静了,苏三走到一楼楼梯口,有点放慢了脚步,那咚咚咚的脚步声让她更加心里不安,还是慢下来好。 忽然从楼梯口一边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抓住苏三的胳膊。她猝不及防,闭上眼睛啊的大叫起来。 “拜托,苏小姐,你想要我变成聋子吗?” 苏三缓缓睁开眼睛:“怎么是你?莫名其妙?” “呵呵,苏小姐,你以为是谁?小偷?杀人犯,还是……妖魔鬼怪?” 苏三心道,如果我说我以为是死去又活过来的人,你会是怎样的表情? 莫明见苏三不说话,以为她真被自己吓到,急忙解释道:“真不是故意吓你,刚进来就看你心急火燎的下楼。你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着急?” “我……有点害怕。” “害怕?”莫明看着苏三一脸惶恐不安,哈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吧,我见你一贯胆子很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也会害怕?说来听听,你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莫名其妙,你相信死去的人会活过来吗?” “相信啊。” “啊?” 苏三目瞪口呆。 莫明却笑道:“我相信就是傻子!开什么玩笑,你不写新闻改写搜神记了?打算登连载吗?” 苏三瞪他一眼:“看,你要我说的,我真说了你又笑话我。” 这时门外传来车喇叭声,一辆银白色的大众汽车停到门口,苏三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楼梯,几乎青筋暴露。 莫明看到她脸色这样凝重,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也就收敛起戏虐的神色,和苏三一起盯着大门口。 咔咔咔,皮鞋和水门汀地面摩擦的声音,上了台阶,接着进了门。 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结,皮肤白皙,阳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很剔透,看到站在楼梯扣的苏三,他露出夸张的笑容:“姐,你是苏三姐!” 莫明发现苏三越发紧张了,抓住楼梯的手都在发抖。 “你……凌宇?” 这个年轻人,和苏三记忆中的凌宇的确有几分相像:两道浓眉,说话时眉毛像是会跳舞,永远眉飞色舞,表情夸张。只是记忆中的凌宇没有这么白。 “哈哈,姐,你看我变样没有,九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已经九年不见了。” “是呀。”苏三的声音有些干巴巴。 “别怕,大胆些。”莫明背过手桶桶苏三的腰,示意她往前走。 苏三机械地走过去:“凌宇啊,我刚才正在打扫,家里乱七八糟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 这个凌宇,目前身份不明,苏三不想请他上楼,她怕给自己,也给袁晨带来麻烦。 (未完待续。) 第二章 亡者之音 (下) “我爸爸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后来我们全家就去东南亚那边住了几个月,等到回来发现,我们住的镇子都成焦土了,奶奶不见踪影。” “奶奶不是中风了吗?” 三个人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定,苏三和莫明坐在一起,凌宇坐在对面,苏三看看莫明,心里安定了不少。 “咦,姐,你怎么知道?是妈妈写信告诉你的吗?” “当时我在的呀,奶奶住在正对着楼梯的那个房间,下楼时忽然昏厥栽倒。” “对呀,对呀,可是那时……”凌宇看着苏三有点疑惑,“姐,你是不是搞错了,当时你去y城读书,并不在我家。那时我们在镇子新买栋房子,妈妈很开心的,说房子又大又漂亮,还有花园,可以接你来一起过暑假的,可是搬进不久我们就匆忙去东南亚了,只留下奶奶在家。还是看护写信通知我们奶奶中风的,爸妈又不能赶回来,只能写信拜托三表姑帮忙照顾。” 不对,都不对!根本对不上! 明明搬家时我也在的呀,奶奶中风我还回去做饭的,怎么会这样! 苏三睁大眼睛盯着凌宇,努力看出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下隐藏的秘密来。 凌宇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格外青春阳光:“姐,你真的认不出来我了?” 苏三摇摇头,想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两个人的回忆是完全不同的,更主要的是姨妈一家三口不是死了吗?是谁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我的? 莫明很敏感地察觉到苏三有点不对劲,便在一边岔开话题问:“那么,凌先生现在是在本城工作了?” “是的,我是7月才从香港过来的,姐,那时你都在申江晚报工作了吧。” “嗯。”苏三点点头。 “我看过申江晚报,也看过你写的文章,可当时真没往那方面想,呵呵,我以为是哪个记者故意用的笔名呢。” “哦,凌先生,在下有些不懂了,这样说来,你们是这些年一直没和苏********?” 罗隐见苏三有些心不在焉,便试探着替她提问。 “是,我们回来镇子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我父母四处寻找奶奶,后来才知道,奶奶跟着表姑一家撤退,表姑父是国立长沙大学的大学教师,之前已经随学校去了云南,于是我父母也就带着我也去了昆明, “撤到了云南?”莫明忽然对这个点很感兴趣,“西南联大吗?” “是的,表姑父后来就在西南联大教书了,我父母将我送到云南回了东南亚,哪想到新加坡陷落,又和我们失去了音讯,也是前几年才回来的。唉,这可恶的战争,国土沦丧亲人也天各一方。”凌宇说到这里垂下眼睛,显出忧伤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苏三默默听着他的讲述,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下,似乎一切都能圆得过去,可是明明死去的人怎么能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呢? “云南是个好地方啊,凌先生在那边生活过,对那里一定很熟悉吧。” “也不是很熟,我一直在昆明生活了,不过现在我父母云南的山里买了块地,建了点房子,打算长期定居,那房子名字还挺好玩的,叫做忘川山庄。” “忘川,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的界河,河上就是奈何桥,由孟婆守着,怎么会给山庄起这样的名字?”莫明眉头微微皱着问。 他这样的陌生人实在不该问这些问题。但现在凌宇摸不清他的套路,见他在苏三家里出现,又跟着一起来到咖啡厅,以为他可能是苏三的男友,也就笑了笑,回答说:“家父总是喜欢点灵怪的东西,也许是为了纪念当年的经历,新加坡大屠杀时家父的一些亲人都被日本杀害了,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姨父在东南亚那边有亲戚,苏三是知道的。这位姨父有位长姐嫁给那边的大地主,姨父的生意和那边也多有联系。 “那姨妈呢?当时他们的日子一定很苦吧?”苏三问。 “是啊,妈妈说那时日本人想要霸占我姨父的工厂,将姨父和爸爸都抓走了,后来姨父没能活下来,爸爸是死里逃生,他给山庄取名忘川,也许是为了纪念那段辗转在鬼门关的日子,抗战终于胜利,我们一家也重获新生。” 凌宇说到这里,脸上显出激动的神色,微微发红,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期间莫明一直观察他的表情变化,看到这里点点头说:“令尊也是很有爱国心的人啊。” “是啊,我爸爸很爱国的。姐,你什么时候可以走,妈妈真的很想你,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忘川山庄。” “我?啊,我还得收拾一下东西,交接一下工作什么的,总要等两天吧。” “也是,你们女孩子出门要带的东西特别多,是该好好收拾下。重要的值钱的东西都要随身带着,沪城这样的大城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放在公寓也不能放心的。” 苏三连连点头,可又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难道是凌宇这絮絮叨叨的语气? 凌宇和苏三约好,两天后出发,就高兴地去火车站订票去了。 苏三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这个弟弟有什么问题?” 莫明看苏三还是表情恍惚,便喝了咖啡追问道。 “他的回答似乎都很有道理,很多经历也都能自圆其说,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 苏三问:“我如果说了,你可不要当我神经病。” 苏三现在是急需找一个倾听者,最好是理智一些的,还能帮自己分析情况。罗隐不在,这个莫名其妙是****上校,还是军统的人,应该经历颇为丰富,也许能帮上点忙。 “哈哈,我什么人没见过,你就直说吧。” “最关键的是,在我的记忆中姨妈一家已经都死了。而上次那个后悔药……” “什么后悔药?” “哦,就是一个法术,嗯,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算是我的秘密吧。” “好吧,年轻小姐都有点小秘密,你继续。” “那个后悔药我觉得不可能让我回到过去,修补过去,所以这个表弟是怎么回事?死人怎么能复活?我今天上午收到了死去的姨妈的信,接到了死去的表弟的电话,现在竟然和表弟谈了这么久!天啊,我觉得我简直要疯掉了。”苏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更疯狂的是,我竟然答应和他一起去什么见鬼的忘川山庄!我脑子一定是坏掉了,怎么会答应!” 苏三懊恼不已。 莫明哈哈大笑:“也许是你记错了呢?” “莫名其妙,我发现你真的是莫名其妙,我怎么能记错,那可是一家人的生死!” 苏三瞪了他一眼,看到他眼光别有深意,苏三忽然想到刚才他问的那么仔细,莫明可不是好管闲事的人,难道他有什么目的吗? 苏三打算诈一诈。 “你知道忘川山庄对不对?” 莫明耸耸肩:“是,我知道那个地方,而且,我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地方。” “那我不是很危险?” “是,如果你自己前去一定会危险,忘川啊,那可是鬼门关。”莫明看着窗外,意味深长地说。 (未完待续。) 第三章 忘川和忘川山庄 “你确定那个后悔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第二天,苏三终于在罗隐办公室找到了他。 “应该不能改变吧。” 罗隐揉揉眉心,他的眼神透着疲惫,但现在的苏三目光闪亮,整个人都极度的亢奋,因为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她昨晚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一大早就跑到警察局来找罗隐。 “你这语气很勉强啊,也就是其实我们都不能确定能不能影响到过去,对吧。”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能让你回到过去的东西,当时我眼看着你坐在哪里,身体都没回去人怎么回去?” “灵魂啊,我的灵魂回去了。” “灵魂?你别胡思乱想了,那个什么弟弟对吧,明天他上门我就把他抓来,说他招摇撞骗,一顿审问什么都招了。” “可是如果他真是凌宇呢?”苏三睁大眼睛看着罗隐,“你说我该怎么办?” “回家,躺在床上,喝一杯酒,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守株待兔,那小子一到就通知我,我去抓人。” 罗隐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这是什么鬼主意?如果,如果真的我在那天改变了一切,他就是凌宇,我收到的也真是姨妈的信。喂,你睁开眼睛听我说话啊。咖啡不是提神的吗?你怎么要睡着了。” “咖啡是提神的,可我们头儿一天两宿没睡觉了。” 苗一进来说道。 “啊?那我不该打扰他的。” 苏三站起身,罗隐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明天……人来了……打电话给我……抓人。” 罗隐嘴里还嘟囔着。 苏三摇摇头:这个主意绝对不行。当初后悔药到底有没有用,都是大家的猜测而已,也许真的有用呢?既然自己能看到馄饨摊的姑娘,就说明这世间一定有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存在,一切都可能发生。 苏三走出警察局,一路低着头,心事重重。 叭叭叭,后面的汽车按了好一阵喇叭,她才醒悟过来,往旁边挪了挪。 车子在她身边停下了,莫明探出头来说:“上车吧,我帮你调查了一下。” 苏三闻言立马精神起来,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我找到了凌宇的资料,他果然是今年7月从香港回来的,名字叫凌宇,香港大学时化学系毕业,父亲凌汝城,母亲郭颖,这些都对吧?” 说话时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从侧面拿出公文包,交给苏三示意她打开。 苏三打开公文包,里面是个档案袋。 “这里是凌宇的资料,你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天,这么全面!” 苏三愣住了,因为这档案袋里又凌宇在香港大学的资料汇总,有出入境的资料。” “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苏三翻完一遍资料说:“一切都是对的,无懈可击。” “那就是你记忆出现偏差了?” “不,我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问题。” “那你怎么解释你姨妈的信,还有你这个死而复生的表弟?” “你说有没有可能,让人回到过去,修改过去时间里犯下的错误,然后影响到现在的?” 苏三合上档案袋问。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有可能过去的某天某件事被改变了,所以现在的他们是一直活着的没有死?” “对,就是这样,有没有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你的记忆并没有错误,他们当时是死了,但只是表面上的死亡,实际是为了某种因素某些事情藏匿起来,直到现在出现。这样的推理才更符合现实吧?” 苏三想了想,拍了怕自己的额头说:“天那,我脑门都要想出角来了。” “慢慢想,从沪城到云南,要走很久,路上足够你想的。” 莫明专注地看向前方的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到了公寓,苏三挥手向莫明道谢。 刚走上台阶,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苏三这两天精神极度亢奋,竟然一点都不怕,一巴掌将那手拍回去:“淑凝,你又来吓唬我。” “哎呦,大小姐,方才送你回来的是谁啊?我记得罗探长不开这种车子的。” “你得记性还真好啊。”苏三回手一把拉过她,“鼻子也灵,就知道我今天休假。” “其实我是先去你们报社的,报社的人告诉我你休假的。” “嗯?找我有事?” 苏三这时才发现林淑凝面色有些凝重。 “我整理爸爸的遗物发现了这个……” 淑凝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硬纸壳的本子:“这是爸爸的考察日记,我翻了翻发现正是民国21年23年间记下的。也正好是和武澄明一起考察游历的时间。你知道,我对这些奇怪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的,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想我爸爸是不可能加害武澄明的,也许在这日记中能找到点线索。” “啊?林教授的日记,那么私人的东西,我怎么能看呢。” 苏三犹豫着。 “是我委托你的,爸爸去世了,我想知道他去世前是不是真有后悔的事情,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林淑凝将日记放到苏三手里,重重地按了一下,“就拜托给你了,你反正有假期,就当做日常消遣了。” “我这个假期是打算去云南的。” “你也去云南?” “怎么叫也?还有谁去?” “哦,是爸爸的日记中,我看开头就提到云南,还提到一个叫忘川的地方。” “什么,在哪里?”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二楼苏三房间的门口,苏三急忙掏出钥匙打开门,拉着林淑凝走进去。 “快找找,哪里提到忘川了。” 两个人在沙发坐定,林淑凝打开日记,翻了几页:“呶,你看这里,说忘川是一座山的名字,那里人迹罕至,有人在那附近捡到过古人类化石残片,爸爸打算和武澄明一起去那探险。” “忘川是一座山?”苏三惊讶极了,拿起日记看了那几页,“我要去的地方也叫忘川,叫做忘川山庄,是我姨妈的家。” “姨妈!我记得你说过姨妈一家已经死了呀。你还有别的姨妈?” “就是死的那家。” “什么?”林淑凝吓坏了,张大嘴巴看着苏三。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 “真的,真是那个姨妈。我也奇怪,怎么死了九年的人忽然找到我,我真的看到了我表弟凌宇,我们还聊天了,还一起坐着喝了咖啡,他明天就来接我一起去云南的忘川山庄。” “不要去!” 林淑凝站起身,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走来走去:“我不许你去,太危险了,武澄明很可能就是在那出事的,他还是个有野外经验的专家,你一个女孩子去那里做什么?” “淑凝,你冷静点,我要去的是忘川山庄,不是忘川那座山啊,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让罗探长陪你一起去。” “他工作那么忙,本城的治安是多大的事,怎么能为了我扔下那么多工作不管呢?今天我去找他讨主意,见他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了。” 说话间,就听着楼下传来“猪油小馄饨”的喊声。 熟悉的香味飘来,苏三急忙跑到窗边看了一眼说:“咦,怎么这姑娘早上就来出摊啊。” 淑凝也趴在窗口看了看,接着狐疑地看看苏三:“你看什么呢?什么姑娘?什么出摊。” “呶,那里,那不是个馄饨摊子?” 苏三指着楼下梧桐树下的摊子。 “那树下什么都没有啊?苏三,你是不是真的发烧了啊?” (未完待续。) 第四章 飞向未知 苏三急匆匆跑到楼下,直奔梧桐树下的馄饨摊。 大铁锅的水已经烧开了。包好的小馄饨整齐地排在面板上。 “你上次说不来我们这里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了,现在又来了说明这里不安静了吗?” 苏三直接就问。 “是,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你……” 馄饨姑娘伸手一指苏三,她手上还沾着薄薄的面粉:“我看到了灾难。” “怎样的灾难?我会怎样?” “你?你的命很硬。能克动你的人还没出现。”姑娘笑了,“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 “每次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时我都能看到你,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姑娘捡起几个馄饨看着苏三,“要不要吃一碗。” 苏三坐下摇摇头:“我吃过早饭了,你知道忘川这个地方吗?” “忘川,忘川,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你知道忘川山庄?” “不,我是在说忘川,至于忘川山庄,还要由苏小姐自己的眼睛去看。只要记住忘川是个鬼门关,是人世轮回都要走的那一遭就是了。” 苏三怅然地走回公寓。 林淑凝惊讶地问:“苏苏,你可别吓我啊,刚才你跑下去,到树下坐了一会干嘛啊。” “哦,我忽然想到点事,没有什么。”苏三含糊其词。 “苏苏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林淑凝又透过窗子看了看,梧桐树下什么都没有。她关心地拉住苏三的手继续说:“你可别吓我啊,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淑凝,你知道我的嗅觉一向是非常灵敏的。” “嗯。”林淑凝点点头,不知她怎么又说到了嗅觉。 “我能闻到别人都闻不到,有时候甚至是需要仪器才能检测出来的气味,这可能是天生的体质比较敏感吧,所以也许有时会看到一些别人也看不到的东西。” 林淑凝听到这里,浑身抖了一下:“咦,好冷,越说我越害怕。” “所以不用担心,没什么的这就和我闻到气味是一样的道理。” “苏苏,不要去云南好不好,我很担心。”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苏三心里暖暖地,她紧握着林淑凝的手安慰着:“不用怕,我可是福大命大的人,忘记我和你讲过的,小时候还掉到山崖下面去呢,结果被一棵树给拦住了,只擦破点皮。那封信的确是姨妈的笔迹,我也找人调查了,凌宇的身份也没有不对的地方,现在想来,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当年并没有死,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藏匿起来,借着死去遁走吧。” 其实这个理由很软弱无力,苏三根本不能说服自己。 如果真是借着死亡遁走,那么是谁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呢? 只是林淑凝并不知道苏三和凌宇的谈话,点点头说:“嗯,一定是这样。那你也要路上小心,对了,带着我爸爸的日记吧,毕竟爸爸当年记载了云南山里的一些事情,也许对你有帮助呢。” 整整一个下午林淑凝都在帮苏三整理行李。晚上袁晨又送来点饼干巧克力什么,说是给苏三路上吃。 第二天一大早,凌宇就到了。 “什么?飞机啊,不是买火车票的吗?” 苏三看到凌宇拿出机票愣了一下,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如何面对姨妈一家的准备,坐火车的话,一路上还能多想想,飞机太突兀了。而且机票那么贵!上海到昆明那是需要十多万法币的!要自己不吃不喝挣好几年!他怎么能有这么多钱! 凌宇看到苏三眼睛瞪得大大的,笑道:“是内部价,姐,其实我是在中央航空做事的。我们这些内部人能拿到内部价格,并没有多少钱,况且还有妈妈赞助嘛。大家是真想早一点见到你的。” 凌宇说的轻描淡写。苏三想姨父的生意想必做的很大,归隐之后还能有这么多钱。 到了龙华机场,上了飞机,苏三忽然想到罗隐让他打电话的事情。 早上一忙乎什么都忘记了。不过罗隐一直消息灵敏,现在一定已经知道自己上飞机了吧。 果然,办公室里的罗隐正在大发雷霆! “没良心的女人,我怎么嘱咐她的!” 小那吓得缩头站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 苗一急切地问:“头儿,怎么办?我去调查那个凌宇的档案。根本就没这个人!什么香港入境,什么香港大学毕业都没有!这人是个骗子啊,还有苏小姐收到的那封信,我已经查明沪城邮局并没有派发过,苏小姐为人那么仔细,那信封一点是伪造了邮戳才骗过她的这次一定会有危险的。” “活该!”罗隐咬牙切齿,“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明知道前方有陷阱也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没脑子!脑子坏特了!” 苗一犹豫下还是劝说道:“头儿,苏小姐和我们不同,她是孤儿,可能是从心底里渴望一份亲情吧。” 这句话像是一瓢水浇到烈火上,嘶啦一声,罗隐强压住怒火,横了苗一一眼:“你还有点见识。” 苗一嘿嘿一笑低下头不再出声:反正自己把事情挑明,头儿怎么选择怎么想随他去。 “小那,用你的私人名义联系你昆明警局的同学,我记得昆明你有同学。” “是,我中央警官学校时期的同学有两个在那边。” “好,马上联系,飞机到了昆明就将那个所谓的凌宇扣起来。” 罗隐本想通过警备司令部的关系,想了想还是让小那以私人名义联系的好。 “告诉你同学,那个人身份有假,资产来历不明有诈骗嫌疑,什么都不用顾忌直接扣押。” “是,头儿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此刻苏三并不知道沪城那边的情况,她靠着舷窗坐着,看着外面白云朵朵,心里忐忑不安。 “姐,飞机等会还得降落加油,在重庆机场还要等一会呢,你先休息下,下了飞机才有精神。” 凌宇倒是显出很体贴的样子。 “到了昆明还要再走吗?” “是,山庄建在山里,并不在市区,订好机票我就给家里发了电报,妈妈会叫人来接我们的。” “哦……”苏三点点头忽然转念一想,“姨妈和姨父住在山里,那能收到你的电报吗?” 凌宇眼中不愉快一闪而过,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家在昆明市区也有生意的,我是发到商行那边。”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不好意思啊凌宇,我不是……” “毕竟我们分别了九年,这些年都没联系你,姐你怀疑也是正常的。” 凌宇笑笑表示自己都了解,他瞥了一眼苏三的箱子问:“姐,你把重要物品都带上了吧,我总觉得你住的公寓不太安全,听说那里发生过命案。” “嗯,都带上了,没事的。小时候你不喜欢说话,想不到长大了变个样子。” “哈哈,可能是一个人在外读书的缘故吧,你也知道,在家里我爸爸管得很严的。” 苏三闭上眼睛,靠着舷窗装作睡觉,从眯缝的眼角,她看到凌宇又抬头看向自己的箱子。 这是他第二次提醒自己带上重要物品。 苏三仔细想想,自己没有什么钱,至少比凌宇穷太多,她全部家当加一起也不够一张机票钱,有什么东西算是贵重物品呢? 想到这,苏三心里咯噔一下:贵重物品?我曾经拥有的最贵重的物品就是那个火镰子吧? (未完待续。) 第五章 莫明守株待兔 傍晚,飞机在昆明机场降落。 在机场角落停着一辆吉普车。莫明坐在车里,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口说:“必须保证他们能平安到忘川。” “您担心……”开车的手下问。 “嗯……已经来了。” 从莫明这个角度能看清机场上的情景,苏三跟在凌宇身后下了飞机,凌宇手里拎着个箱子,这箱子有点眼熟,莫明想起来,那天受伤时见过,是苏三的家当。这时有两个大汉晃来晃去正往苏三那个方向走去,没等他俩走到苏三面前,忽然从斜对面走过来几个人,将这俩人裹挟住,那俩人一愣低声说:“我们是警察。” 那几个人压根不搭理他们,顶着那俩人腰眼的枪动了动:“少罗嗦,跟我们走。” 两个警察就这样被这几个人带走,机场另一边苏三已经跟着凌宇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那俩人什么来路?” 车里的手下问。 “呵呵,现在我们的罗公子恐怕又要大发雷霆了。一步慢,步步慢,等苏三为我们找到方向,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那手下冷笑:“一个小记者,要什么交代,就是死了那也是为党--国尽忠。” “屁话,你我是党--国的人,是组织的人,我们死了能进忠-烈-祠,她呢?当孤魂野鬼?做我们这行的每个人的手都不干净,但尽量别碰那些不该碰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那人忙不迭点头:“怪不得过去南京组的人都叫长官是活菩萨,嘿嘿。” “少啰嗦,该咱们上了。” 莫明一发话,那人就缓缓发动车子,不紧不慢跟在那辆银灰色汽车的后面。 苏三跟着上了车,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看着车子出了机场,开出去很久不见人烟,竟然是直奔荒郊野地。 苏三有点害怕,她的风衣口袋里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还是昨晚袁晨交给她路上防身的,苏三一只手插到口袋,一只手则紧紧地抓住车门。这时凌宇忽然拍了她一下,苏三猛地一个激灵看向凌宇:“做什么?” 她自己并没发现,语气中已经有隐隐的不快。 凌宇笑着说:“姐,你紧张什么呀。” “呃,我不习惯坐夜车,有点害怕。” “没事的,我不在这呢,你怕什么。” 凌宇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苏三:“还要等一会才能有休息的地方,姐,你先吃点东西吧。” 苏三接过巧克力,只盯着看,却不动。凌宇又拿过来,撕开包装,嘴里说着:“算了,我先吃,我要饿死了。” 他随手掰下一块,就放到嘴里,苏三明白他这是示意自己巧克力并没有问题,苏三便也跟着掰下一块。刚递到嘴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下药。 她拿着掰下来的巧克力,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是带榛子的啊,我坚果过敏。” 苏三轻描淡写的说。 “是吗?过去还不知道你对坚果过敏呢,那我可要提醒妈妈,注意一下这个问题。” 凌宇并没有多问。 苏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这几年才知道的,平时从不碰榛子啊松子儿啊这些的。” 她望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夜色,这条路好像是无穷无尽永远走不完似的。周围安静的可怕,偶尔传来一声啊嘎嘎嘎的不知什么鸟的怪叫声,提醒着他们这是在山路上。 苏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在手中,肆意挤压,心慌的厉害。 是的,她开始后悔了。 就为了那点飘渺的亲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竟然跟着一个失去联系九年的人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实在太冒险了。她更加后悔,为什么没有给罗隐打个电话,也许到了警察局就一切真相大白,自己真是太自以为是了,苏三,你只是个记者,不是侦探,为什么要让自己置身险地呢。 就在这时,后面两道雪白的车灯晃了过来,司机骂了一句,使劲转方向盘,想避到路边会车。可是对面的车却倾斜着横了过来。 “怎么回事!”凌宇大叫。 司机将车子停下,嘴里喊道:“少爷,我下去看看。” 已经不需要他下车了。后面车子的司机走下来,那人一身黑色皮夹克,带着鸭舌帽,轻轻敲了一下苏三这边的车窗,笑眯眯地说:“好巧。” 一点都不巧好吗?明明是你一直跟踪吧?凌宇看到莫明,努力压制下内心的愤怒:“哦,这位不是莫先生吗,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这不,在这荒山野岭都能遇到,我们还真是有缘。” 莫明打着哈哈。’ 看着这俩人一本正经的说瞎话,苏三只觉心累。 “莫名其妙,你不会也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吧?可是我们在飞机上并没有看到你啊。” “那是因为我是昨天就到昆明了。呵呵,既然姨妈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要和你结婚,总要征求下他们的意见,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下手为强,早一天到了昆明,傻女婿总要见岳父母的嘛。” “呵呵,莫兄为了我姐姐还真是殚精竭虑啊。”凌宇的话酸溜溜的。 “这叫为爱疯狂,对不对亲爱的。” 莫明对着苏三竟然眨眨眼。 苏三低下头,不敢和他眼神对峙。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落入一个圈套。 凌宇的一切资料是莫明交给她的,也正是因为相信了这些资料,她才敢大着胆子跟着凌宇去忘川山庄。 而现在,莫明在这荒山野岭忽然出现是什么意思?他当我苏三是那只傻乎乎一头撞树桩的兔子吗? “莫兄是打算和我们一起去忘川山庄?” “是啊,我总要拜会下姨父姨妈,我和苏三的婚礼还要请他们参见的,对吧苏三。” 苏三不置可否。 凌宇从开始就怀疑他们的关系,现在看到这情景有点尴尬,以为苏三怕羞,拍了苏三一下:“姐,你要不要坐到莫兄那边去。” 苏三摇摇头:“凌宇,我有点晕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前面的司机说:“还需要三个小时吧。” “三个小时,姐你再坚持一下吧。” 苏三点点头,莫明发动车子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山路又恢复了安静,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黑漆漆的山路中。 与此同时,罗隐也得知了昆明警察在机场出事的消息。 “头儿,对不起,真的没想到,刚进机场就被人盯上了。”小那哭丧着脸报告,“我同学说并没有走漏风声,还都穿着便衣,不知怎么被人发现的。” “是什么人?那个凌宇的人?” “说不清,也没怎么他们,就是把人架走,等苏小姐他们都走了才放人。” “这是有人在故意捣乱。” 罗隐闭上眼睛,将苏三认识的能发动这样大力量的人过了一遍,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去查,那个莫名其妙现在什么地方。” (未完待续。) 第六章 郭家姨妈(上) 说是三个小时就到,其实一直到凌晨还没有到。车子在黑暗的山路上行驶,像是没有尽头。两辆车的车灯,在漆黑中划破一点点亮光,很快就融入粘稠的黑夜。 莫明一路紧紧跟随,时不时拿出指南针确定方位,他的车上本来装了跟踪器,但是进山以后他清楚跟踪器的信号就可能查询不到了。层峦叠嶂中,他必须时刻清醒记得自己的方位。到了半夜,莫明再次掏出指南针,只见里面的针开始一圈圈乱转起来:指南针失效了。 这一带应该是有很强的磁场。莫明气恼地一巴掌打在方向盘上,回手握紧手里的枪,看来只能靠自己拼一次了。赢了也许就能揭开一个天大秘密的盖子,同时造福军统,输了那就要和那些人同归于尽,总不能叫他们继续残留在中国大地上继续害人。 信心坚定了,莫明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他一边盯着前方的车灯,咬紧不放,一边想着远在沪城的罗隐此刻是什么表情,想到自己能让罗隐吃瘪,那真是神清气爽,恨不能大笑三声。 是的,苏三看到的那些资料都是假的,是他伪造的,目的就是保证苏三能到达忘川山庄。那天遇到凌宇,他就发现了异常,迅速查找凌宇的资料,他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一片空白,所谓的香港大学是假的,从香港入境也是假的,就连苏三的姨妈夫妻也查不到任何消息。从苏三说的什么死去的人忽然出现,和记忆不相符等等线索中,他大胆地推测忘川山庄应该就是自己这几年寻找的那个惊天秘密所在。找到并掌握那个秘密,就能挽救自己的组织,也能彻底摧毁恶魔在中国的最后基地。 但是这些人要苏三过去是为什么呢?这个女记者,平时也仅仅是喜欢管点闲事,为什么会被牵连其中,还是因为那个姨妈真的是她的姨妈,此举只是想一家团聚?事情绝对不可能是这么简单。 莫明将烟头从车窗扔出去,看着红色的亮光落在路上一闪,急忙关上了车窗,因为这种土路,前方车子过去就会卷起一路呛死人的尘土。莫明一路跟随,到凌晨3点多的时候,前面的车子停下来了。 此时天色依然还是很黑,朝阳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升起。莫明见前面的车子有人走下来,接着不远处有了光亮,是一个人提着灯笼渐渐走近。 凌宇和苏三下了车,那提着灯笼的老人对对凌宇深深地鞠躬,接着做出请的手势。 灯笼的光不是很亮,只能照见那人的大概轮廓:刀削一般的脸,上面都是细细密密的皱纹,因此在昏暗灯光下看着脸上到处都是阴影,很是骇人。 他转身带路在前面走,苏三这才发现他脑后还梳着抓鬏,原来这是个老女人。 苏三心里没底,回头看到莫明也跟着下了车,这才稍微松口气:不管莫明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在这深山看到熟悉的人,总能有点底气。 “车子放在这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用担心。”司机在前面说。 苏三跟着凌宇,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忽然一个没留神,踩到一块石头上,身子向一边歪去,没等苏三反应过来,身后一只大手牢牢地拉住了自己。 苏三狼狈地说了声:“多谢。”可莫明却一直不放手,和她手拉手往前走。 苏三见莫明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心里有点恼火,正要说话,却发现莫明其实是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地划着什么。 她看了莫明一眼,天还没亮,只依稀看到他亮闪闪的目光,苏三屏气凝神,仔细感受着莫明在她手上划的汉字笔画。 未婚夫妻,掩护。要和我假扮未婚夫妻掩护他进入山庄? 苏三想到自己全然不知道莫明跟来的意图,而这个混蛋其实是从遇到凌宇开始就算计好了的,越想越生气,反手握住莫明的手,用指甲在上面狠狠地掐了一下松开。 莫明明白,苏三这是读懂了自己写的字,微微一笑,回过头看着依稀在不远处的两辆车,又摸了一把自己腰间的手枪,袖子里淬毒的匕首,鼓起勇气,大步跟上。 走了一会,前面是一片树林,跟在老女人后面的司机说:“这就到了。” 树林里果然是一座庭院,这时候天色亮了点,能看到庭院后面是黑压压的山,这山庄是靠着一座大山建的。 司机没有跟着进去,垂手立在门口弯着腰一动也不动。 苏三回头看过去,昏暗中那司机的身影硬邦邦的,像是出殡时抗在前面的纸人。 天色泛出一点青白,安静的山林中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在聊斋志异中,这种陌生又安静的宅院,一夜时间便可繁华落尽变成荒山枯坟。 老女人拎着灯笼不紧不慢地走着,凌宇紧随其后,苏三和莫明则并肩。 走了一段石板路,前面出现一个木头小楼,楼门大开着,门口还有烛火,烛光跳跃,映照在门口的女人脸上,她面部表情也跟着跳动起来。 “苏三都成大姑娘了。” 郭颖伸出手去。 嗯,是记忆中姨妈的样子。 明明内心有太多怀疑,可是在看清姨妈的那一刻苏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紧紧地握住郭颖的手:“姨妈,九年了,你们都不和我联系。” “都怪我不好,不该逼着你姨父去新加坡,结果一家人四分五裂的,现在好了,终于能团聚了。” 她挽起苏三的手,看向站在一边的莫明:“这位先生是……” “姨妈您好,我是苏三的未婚夫,我叫莫明。”、 “未婚夫啊,嗯,小伙子倒是很俊朗的。”郭姨妈笑着,“进屋吧。一路上还都没吃饭吧,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 引领他们过来的老女人无声无息地退下。 苏三和莫明跟着郭姨妈进了屋。这屋子里面就几件竹子或者木头制的家具,上面甚至连清漆都没刷,撒发着竹木的自然清香。 “别坐那个,那个木头凳子毛刺多,来,坐这个竹椅,这个还能光滑点。” 郭姨妈指着一把椅子说道。 嗯,新盖的屋子,家具也是新的,没上漆,最大限度的节省,他们应该是剩余的钱款不多。莫明暗自思忖着,就听郭姨妈问:“这位莫先生不知在何处供职啊?” “我在肃奸委员会做点杂事。” 苏三没想到莫明能真说自己的职业,肃奸委员会,果然,姨妈听到这话,面色虽然平静,可是端着茶碗的手却微微抖了一下,她急忙放下茶碗,点点头:“倒是个有志气也有前途的孩子,原来是在政中做事呢,和我们家苏三很相配。” “姨妈……我饿了。” 苏三实在不想听人把自己和莫明扯到一起,岔开话题。 “都是我不好,一看到你们就欢喜的什么似的,我这就叫人把饭菜端上来。” 郭姨妈站起身往后面走,凌宇问:“妈,要我帮忙吗?” 莫明则贴着苏三耳朵低语:“你敢吃吗?” 苏三瞪他一眼,用最小的声音回答:“你最好解释下为什么跟踪我。” (未完待续。) 第七章 郭家姨妈(下)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米饭、青菜蘑菇、萝卜条,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郭姨妈歉意地说:“住在这里和外界联系比较少,只有赶集才能卖到肉,实在对不住了。” 苏三看看饭菜,那边凌宇已经大口吃上了。她只能拿起筷子,深深吸口气,饭菜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气味,于是也小口地往嘴里拨着米饭。 “这房子也是才修建没多久的吧?” 莫明问。 “是啊,我们住进来也就半年吧。莫先生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个肃奸委员会具体是做什么呢?” 郭姨妈问。 “顾名思义就是肃清当年的日伪汉奸,当然,如果能挖出日本特务那是更好了,只是日本战败后,很多日本特务混在难民里逃回国去,唉,没有彻查清楚,实在是太可惜了,那可都是罪恶滔天的魔鬼。”莫明说到这里问郭姨妈,“我听凌宇说姨妈一家因为战争四分五裂的,姨父还在新加坡坐过日本人的大牢。想必你们也恨死了日本鬼子吧。” 郭姨妈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当年我姐夫也被杀害了,太惨了,我现在都不敢回想,唉,我们不说这些。” “姨妈,姨父呢?” 苏三问。 “你姨父身体不好,这会还睡着呢,等他醒来再见吧。” 吃过饭,郭姨妈说:“客房准备好了,苏三啊,姨妈这些年很想你,你就跟姨妈睡吧。” 苏三很为难地说:“姨妈,你知道我从小在孤儿院,一个人睡习惯了,和你睡的话我怕自己翻来覆去睡不好会打扰你休息的。” “呵呵,也是,那王妈,你带客人去客房吧。” 王妈就是那个打着灯笼的老女人。苏三一回头看到她不声不响地站在自己身后。吓了苏三一跳,站起身问:“她是何时进来的?”“她是个可怜人不能说话,不过人倒是很老实的。”郭姨妈示意王妈带着苏三和莫明去客房。 这院子很大,从这栋小楼出去,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小四合院,王妈指指一间屋子指指苏三,又指着对面的房子,示意是莫明住的。 苏三跟着王妈进了房间,忽然王妈拍了苏三一下,然后用力指着这屋子四周,又指指自己,指苏三,似乎想努力的告诉苏三什么话。 苏三问:“你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王妈猛地点头。 “你会写字吗?” 王妈用力地摇摇头,急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 这是为什么?她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能说话又不能写字,这不是要急死人吗? “你意思是说这里危险?” 苏三见王妈满脸都是焦急,眼泪也流了出来,猜想她要说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于是她试探着猜测。 王妈点点头。用手指指前面,又指指苏三。 这个比划,苏三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害我的人是……姨妈。” 王妈用力地点头。 这个姨妈是有些古怪。 看到她的第一眼,苏三遏制不住内心对亲情的渴望扑上前去。可是冷静下来后,她发现这个姨妈感觉很陌生,而且身上的气味也不同。 苏三第一次见到郭姨妈是在11岁那年,她被院长叫到办公室,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高个子女人站在那,她看着40来岁的样子,身材很高大。 “苏三,你就是苏三,我是你大姨。” 女人蹲下身子,轻轻摸摸苏三的黑发:“这孩子头发倔强,和我三妹一样。” 她身上有一种微微发酸的奶油味,后来苏三知道,母亲家族并不是汉族人,这位大姨从小就喜欢吃一种淡奶油,许是吃了几十年,苏三觉得她流出的汗水都是淡奶油的气味。而刚才那个姨妈,只是相貌身材相似,她甚至不清楚苏三最讨厌吃蘑菇,因为在孤儿院吃青菜蘑菇时候曾经吃到过虫子,阴影巨大,过去姨妈一直记着这件事,只要苏三在家吃饭,做菜是从来不会加蘑菇的。 这个姨妈到底是谁? 王妈指指床铺,做出睡觉的姿势,然后冲苏三点点头就匆匆离去了。 室内陈设很简单,木头床,木头凳子木头桌子,还真是因地制宜,估计都是从这背后的大山上砍来的木头做的吧? 苏三从门口拎过来自己的皮相,打开后打算取出睡衣,看到林教授的日记本在一边,便拿出来随意翻了几页。 “澄明决心要去忘川,我不同意,经过对附近的考察了解,那座山周围并没有古文化遗址,没有继续考察的必要,但澄明似乎另有别的心思,他执着那座山是为了什么?” “澄明昨夜做了噩梦,梦中呓语,仔细听来似乎是日本话。我和澄明相识十余年,竟从不知他会日语。奇哉怪哉。” 苏三靠着床头,还想往下翻,门开了,莫明走了进来。 “拜托,你进女士的房间不要先敲门吗?”苏三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莫明笑道:“对不住,你生气,是因为我跟着你的事情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三放下日记本站起身来。 “到底是年轻女孩子,被亲情冲昏了头脑,竟然敢以身犯险,我良心发现,决定陪你走上一遭。” 莫明回答的冠冕堂皇。 苏三冷笑:“你有这等好心?怕是又有什么阴谋吧?” “现在这里你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恐怕一直被亲情捆着,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看到的档案是假的。” 苏三愤然地看向莫明:“你为什么这么做?” “那天听了你和凌宇的故事,我忽然联想到自己之前追查到的一件事,于是我就去调查凌宇一家的资料,奇怪的是他们一家一点资料都查不到,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凌宇根本不是什么香港大学的,也找不到他从香港进去入内地的记录。所以我确定,这些人并不是你的亲人,他们有目的接近你,一定是你身上有值得他们接近的东西,你好好想想是什么?” 苏三茫然地摇摇头:“我曾经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送给林教授的火镰子,但是那个东西太过凶险,已经被罗隐没收了,别的就没什么了。” “那就是和钱财无关,可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东西,不如宝藏啊、密道啊、咒语之类的。” 苏三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随即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现在必须同仇敌忾。” “我压根不知道你和我同仇在哪里,你的目的是什么,如何能做到齐心合力。你从开始就骗我害得我轻信了凌宇,身处险境,现在又假惺惺的说这些。”苏三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这是莫明大叫道:“不是说好了请姨妈一家去沪城参加婚礼吗?怎么又不行了?我看这地方鸟不拉屎的,能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呢?是你不想和我结婚吧?” 苏三刚想骂他神经病,门外传来郭姨妈的声音:“咦,怎么还没休息呢?小两口吵架了吗?” (未完待续。) 第八章 可利用的价值是什么? 苏三连忙说:“没有没有,他来问我些事情。”说着就将莫明往外推,“快点走吧,烦死了你都。” 莫明被推出来,看到门口的郭姨妈,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到对面自己的房间去了。 郭姨妈走进来看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毕竟还没结婚,相处也得避着点嫌疑才好。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要是被外人看到会说闲话的。” 苏三点点头:“他只是问问我何时和姨妈提我们结婚的事,他的意思是想请姨妈一家出席婚礼。” “云南到沪城毕竟太远,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坐飞机啊。”苏三故意说,“他想娶我,机票钱都不想出可不行。” 郭姨妈不置可否。 苏三又问:“姨父怎么了,是不是胃病又犯了?我记得你们刚搬新家那年,姨父有次夜里胃穿孔过被送到医院去的。” “是啊,是啊,这个胃啊,这些年总是不好。”郭姨妈点点头,“当年是很凶险啊,难为你还记得这件事。” 苏三看着郭姨妈,和九年前相似的面孔,可是那面孔下是怎样的一个人?姨父并没有胃病,更没有什么胃穿孔被送去急救的事情,这个姨妈的记忆和凌宇一样的混乱,苏三能够确定,是他们有问题,而不是自己! “你累了吧,还是早点休息吧,这一晚上旅途颠簸的,我先回去了。” 姨妈站起身来就走,苏三急忙道谢,目送她离去。 待人走了,苏三拉上全部窗帘,锁紧房门越想越觉得慎得慌。 他们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莫明又怎么会牵扯进来?我只是个普通人,一心想在沪城站住脚的小记者而已,不想被扯进这些事情啊。怎么办?怎么办? 苏三在屋子里绕来绕去。 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到,她忽然瞄到床上的日记本,便又靠在床上一点点翻起来。 她心想,莫名其妙说得对,自己身上一定有郭姨妈可以利用的东西,只是自己并不知道,既然这样,他们一时间还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那就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至少目前还有莫明,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盟军在。 苏三随手翻了几页林教授的日记,发现来到云南后,武澄明开始执着于忘川,但是林教授不想,他认为那座山并没有考察价值,之前给他们提供的情报都是假的,那些古人类文化的实物并不是在忘川寻找到,林教授认为自己可能是被武澄明骗了。可是武澄明为什么那么执着这个地方呢?林教授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怀疑武澄明可能是日本人,是个在中国潜伏了很久的日本人,他要去忘川极大的可能是有什么阴谋。因此林教授坚决不去忘川,并试图拉拢科考队的其他人,架空武澄明。 毕竟一天的旅途,虽然精神亢奋但是体力还是跟不上,苏三翻着翻着眼睛渐渐睁不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苏三觉得脸上痒痒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张笑眯眯的脸。 苏三一巴掌拍上去:“莫名其妙,你真是莫名其妙。” “当然我是我,你睡糊涂了吗?” 莫明站起来伸伸懒腰:“难为你,这心可真够大的。现在这种情况还能睡着,我佩服至极,早认识你的话一定拉你进我们培训班,还真是做特工的好苗子。” 苏三撇嘴:“谁稀罕做你们那行,咦……” 苏三坐起来,看着地下:“我那日记本呢?” “我可没偷看你的日记。”莫明举手发誓。 苏三急忙跳下床,抖开被子,仔细搜寻一圈:“没有啊,日记本去哪里了?” 莫明这才发现她是真的在找东西,收起嬉皮笑脸,蹲下身查看床底,但是什么都没有。 “你的日记本?” “不是,是林教授的,里面记载了和武澄明到云南科考的一些事,他一直提到忘川,说忘川是一座山,武澄明一直想去忘川,可是林教授不同意,他觉得那座山上发现的什么古人类文化遗址都是造假的,没有必要在那里浪费时间。天那,这可是林教授的遗物,真的丢了我该如何对淑凝交代呀。” 苏三急的满屋子乱转。 莫明则跪在地上一点点搜索着,还用手敲地板,伏在地上听声音。 “你在找什么?” “小心点总没有坏处,不过你也是,睡觉不锁门。” “我锁门了,我记得很清楚,咔嚓一声落了锁。” 苏三惊讶地看向莫明:“刚才看到你站在这,我以为你们那组织鸡鸣狗盗的人多,开个锁不是问题,原来你进来时并没有锁门?” “是,门是虚掩的我以为你起来了就进来了。” 莫明伸手看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要不要去前面问问看?” “没用的。”苏三颓然坐下,“那个哑巴老妈子对我示警,我就该小心才是,现在可倒好林教授的遗物丢了。” 莫明眼睛一转:“这也好,这样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可以这样想,为什么那个人要拿走林教授的日记?” 苏三睁大眼睛,对呀,那个人轻易能进来自己房间却只拿走了那本日记。 “你能到这里来,是因为你有被他们看中的东西,只是尚未挖掘出来,而那本日记呢?拿走日记的人明显是不想让你继续看下去,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日记里的东西?因为那可能暴露他或者他们的目的。” 莫明一针见血,苏三恍然大悟:“林教授提到过武澄明可能是日本人,他们住在一起,他听到武澄明做梦的梦话,说的是日语。” “日本人,果然!”莫明瞬间兴奋起来,激动地在屋里转了一圈,“我的调查方向果然没有错,记忆转移,他们研究的果然是记忆转移!或许还有永生!” “什么记忆转移?” 苏三满头雾水,同时又有隐隐的不满:“莫名其妙,你用假档案让我放心大胆的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现在又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你的目的,还说什么同舟共济。” “我是很想告诉你,但是此事太为凶险,你若是知道了,反倒会被牵连在内,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最后万劫不复,自然我一个人承担。” “凶险?这里难道不凶险?顶着我姨妈脸的一个陌生人,凌宇也极可能是假的。”苏三说着从口袋掏出路上掰下来的巧克力,“这个是他给我的巧克力,为了证明安全他自己掰下一块,可是我掰下的这块上面却有个小小的针孔!这个凌宇也在处心积虑的害我,我真不懂,为什么自己无缘无故会被卷入这场阴谋!如果我没有来这鬼地方呢?他们还能硬把我绑架来不成?始作俑者就是你!莫名其妙,是你让我放下警惕跟着他来的。” 苏三越想越生气,指着莫明痛斥。 莫明一直低着头,像是有难言之隐,过了一会才抬头露出坚定神色:“好吧,我告诉你……”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一把拉住苏三的手,嘴里嚷着,“好了好了,不就是伙食差一点吗,等会我们开车去城里购物了,城里总有些能吃的东西吧,对了,云南火腿可是很有名的。” “姐,你醒来了啊,妈妈让你去前面吃饭呢。” 门口传来凌宇的声音,“咦,莫先生也在啊,那正好,一起过去。昨晚睡得好吗?” 凌宇笑起来一口白牙,没心没肺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九章 永生 前面饭菜已经摆好了。 郭姨妈指着一边轮椅上面无表情地老头说:“苏三,这是你姨父。” 姨父?苏三仔细看打量着姨父,人看着老了许多,也痴肥许多,但是面相基本没变,只是眼神涣散不聚焦,灰蒙蒙的让人看不透。 “姨父,我是苏三,听凌宇说,你们在新加坡受苦了。” 姨父没有任何反应,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郭姨妈叹口气,指指自己的脑袋:“你姨父这里……什么都不记得了。” “姨父,我是苏三啊。”苏三蹲在他面前想唤醒他的记忆。 姨父眼珠转都不转。 凌宇上前说:“我推爸爸回房好了。” 姨父看到凌宇,发出啊啊的声音,接着又看向苏三,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指凌宇的脑袋,显出非常愤怒的神色。 “姨父,你想说什么话?”莫明问。 凌宇说:“爸爸得了老年痴呆,有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你不要当真。” 他说到莫名其妙几个字,莫明耸耸肩,忽然冒出一句日语。 姨父听到日语更加紧张了,啊啊啊地叫个不听,颤巍巍伸出手指着郭姨妈,方才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满满的都是怒火。 “你吓到他了。”郭姨妈抱怨道,“他在新加坡差点被日本人杀死,听到日本话就会这样。” “对不起啊,我是想起一句日本人的谚语,随口说了一句。”莫明急忙说抱歉。 苏三看的明白,姨父明明是指着郭姨妈的。 “你说的那句日本话是什么意思?”苏三问。 “我说我是抱着从清水舞台跳下去的决心来听莫名其妙这个词的。” “那是什么意思?” 苏三不懂。 “清水舞台是东京浅草寺内的建筑,很高。” 莫明讲到这里,迅速地扫视下屋内众人。 凌宇面带不耐烦,似乎在说: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讲清水舞台。 而郭姨妈面色淡然,看不出悲喜。 “很多日本人喜欢那里的美景也很多人喜欢去那自杀。真是变态啊,用人的血肉玷污自然风景。” 凌宇压根不想听他讲,推着姨父就要回房。 “姨父不吃饭吗?” 苏三觉得奇怪,郭姨妈的意思似乎只是让自己看姨父一眼。 “他吃的东西和我们不同,是医生搭配好的营养餐,我们吃饭吧。” 郭姨妈发了话,大家也只能坐下吃饭。 米饭、蘑菇鸡汤、菜心还有豆腐。 莫明暗笑着,先帮苏三盛了一碗鸡汤,上面还好心地飘着几个蘑菇。 “莫先生真是体贴,苏三,这都是后面山上的蘑菇,味道鲜美还有营养,很滋补的,多吃点。” 郭姨妈在一边劝说着。 苏三痛苦地看着碗里的鸡汤,不知该怎么喝下去。那几个蘑菇飘在上面,趁着碧绿的香菜叶,怎么看怎么可疑。 喝不下去啊。 苏三瞪了莫明一眼,后者大咧咧地吃饭,完全不在乎她的反应。 鸡汤味道很好,扑鼻的香味,这蘑菇……滑溜溜的蘑菇,吃还是不吃呢? 苏三正在犹豫,莫明忽然拿过她的汤碗一口喝下说:“我知道你胃不好吃不得油腻的,算了我帮你喝掉。姨妈,这鸡汤味道真鲜,蘑菇也好。” “喜欢就多吃点。” 苏三觉得郭姨妈脸上的笑容比较勉强,像是带了一张假面。 吃过饭,王妈上了茶。 莫明喝了完茶,说是很困倦告辞先去休息一下。房间里只剩下了苏三和郭姨妈,凌宇不知去做什么了。 苏三此刻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忘川山庄其实就是郭家三口人加一个哑巴王妈常住而已。那天带他们来的司机一直没有出现。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苏三不知该说什么话,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你爸爸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郭姨妈忽然开口。 苏三茫然地摇摇头:“不记得了,那时太小,不过我听说他是失踪了。” “是,你不记得了?你爸爸失踪时是和你在一起的。”郭姨妈说到这里面色凝重,“换句话说,你是亲眼看着爸爸失踪的。爸爸失踪时一定对你交代过什么话吧?还记得吗?” 苏三摇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爸爸失踪的事情我也是听过去的街坊邻居说的,根本不知道我当时是和他在一起。可是,姨妈,既然我和爸爸在一起,为什么爸爸会失踪?” 郭姨妈被问的一愣,柔声解释道:“那就是爸爸让你留下来的理由啊,想想,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苏三皱着眉头说:“姨妈,可是你过去怎么从不提起这件事?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我记得还问过你我父母的事情,可是你说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清楚啊。现在怎么来问我爸爸失踪的事情?” “我那时忙,也没顾上,这些年因为战争什么事都不能做了,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郭姨妈解释道,“苏三,我是真希望你能幸福,可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对姨妈都不说真心话,我知道你从小在孤儿院受了很多的苦,可这样心里总有个结是不行的。解开这个结,你才能彻底轻松下来。” “姨妈觉得我心里的那个结就是爸爸失踪的事情?” 姨妈点点头:“你可知道这个地方为何叫忘川山庄?” “我知道忘川是一条河,河上有奈何桥。” “是,这后面的山就叫忘川。” 苏三按捺住内心的惊讶,点点头,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郭姨妈显然对她这样表现很满意,缓缓地讲下去:“这山叫忘川,盖个房子自然叫忘川山庄。其实……”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里还有更神秘的东西,那就是永生。” 苏三笑了:“姨妈,你又逗我玩了,什么永生,那就是长生不老吧,这不是神话故事中的东西吗?哈哈,原来姨妈也喜欢看聊斋呀。” “永生和长生不老不一样。”郭姨妈看苏三始终不透漏她父亲失踪前的的事情,决定加大筹码,用更大的利益来诱惑苏三。 “长生不老是一个人永远不会死,永生却是一个人可以死,但是他脑子里的记忆却能被提取出来永远继承下去。” “那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人复活?” 苏三浑身发冷,她有点明白为何自己和凌宇的记忆出现那么大的偏差。现在的凌宇和郭姨妈都不是九年前的凌宇和郭姨妈。或者说他们是继承了部分真正的郭姨妈和凌宇记忆的人!正是因为这部分技术还不过硬,导致凌宇继承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和我有关系吗?” “这是你爸爸早年在帝国大学时的研究课题,他掌握了其中最核心的技术,可是后来却失踪了。” 苏三心想,很好,原来爸爸是在日本读过书的,这一切终于和日本人联系到了一起。 一座叫忘川的山,疑似日本人的武澄明、爸爸也在日本读过书,原来这些都是有关系的。 郭姨妈见苏三低头不语,知道她被这个惊天的秘密吓到了。握着她的手说:“你看,这可是造福国家的好事,你好好想想,爸爸失踪前对你说了什么,把他的研究资料藏到了什么地方,只要这些想起来就是功德一件。” “功德?姨妈,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呶,你看我们这个国家,才把日本人打走,一切都要重新建设,当然需要很多技术啊。”姨妈继续循循善诱。 “可是记忆继承这个能有什么用,又不能发电不能造飞机大炮,姨妈,我不懂,再说我真的不记得爸爸失踪前的事情,甚至说4岁前的记忆我都没有,像是被抹去了,干干净净的一片空白。” 郭姨妈微笑着:“苏三,你这是不信任姨妈啊。”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是凌宇的声音:“莫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明出事了?苏三腾地站起来,郭姨妈也惊道:“凌宇,出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姨父暴亡 苏三情知不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喊声是从右边厢房传出来的,也正是那位姨父的房间。苏三有些眩晕,因为她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现在,莫明是她唯一的同盟军,他不能有事。 她踉踉跄跄走到门口,门开着,凌宇站在门边,指着莫明,表情惶恐。 莫明则站在床边,看到苏三过来,双手一摊:“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一定不会相信。” 血腥味来自轮椅上的那个人。一根削的很尖的筷子扎入他的喉咙,伤处还不住往外冒着血泡子。 苏三冲上前,探了一下姨父的鼻息。 “没用了已经死了。” 莫明耸耸肩:“我只是路过,就被凌宇指着鼻子说我是凶手。” “不是你是谁?门开着,你站在里面!” “天啊!”郭姨妈走过来,声音凄惨,“怎么会这样!谁!是谁做的!” 凌宇指着莫明说:“这得问他。” 苏三发现,郭姨妈是愤怒多过伤心。 自己的丈夫死了不该伤心吗?还是,这个姨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路过。”莫明走到尸体前,猛地将竹筷子拔起,血一下子都流了出来。尸体微微向后仰去,靠着轮椅背。 “这东西……”莫明环视一下众人,“就是你们家吃饭常用的筷子,我一个外人来的第一天就用偷去一根筷子削尖了杀人,不觉得太麻烦吗?随便用刀子用枪都没问题,何必自找麻烦?我虽是陪未婚妻度假,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莫明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姨父,怎么会杀他呢!” 苏三也跟着解释道。 郭姨妈面色铁青:“苏三,你这是要胳膊肘往外拐了?” “姨妈,这不是向着谁的问题,得讲道理啊。你们怀疑是莫明杀人,那他和姨父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姨父呢?” “因为……”凌宇迟疑一下看了郭姨妈一眼,郭姨妈喊道:“凌宇,现在你爸爸被人杀害了,你要看清楚。” 凌宇的话没有说出来,莫明似笑非笑地问:“因为什么呢?我和郭姨父没有仇怨,又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我是要和苏三一起请姨妈一家参加我们的婚礼的,这样的好事情,我为什么要杀人?除非……郭姨父自身有要我杀的理由?” “胡说八道。” 郭姨妈痛斥。 这时王妈也跑了过来,看到房中情景大惊失色,指着莫明手中的筷子,嘴里呜哩哇啦的叫。 “滚出去,什么时候你在这鬼哭狼嚎!” 郭姨妈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叫王妈快走。 王妈却不惧她,大步走了进来,蹲下身去,在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饭盒,打开饭盒,里面是一只筷子。 她拿着筷子,指指莫明手里的筷子,嘴里又呜哩哇啦的叫了一番,接着又指指死去的姨父,做出削的动作。 苏三看懂了:“她说这筷子是姨父自己削出来的。” 王妈使劲点着头。 “胡扯,凌宇带她出去,一个哑巴,在这叫喊什么,烦透了。”郭姨妈心情非常不好。 凌宇伸手去拉王妈,莫明喊道:“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啊。既然这筷子是原本就在这房子里的,是郭姨父自己削的,那郭姨父就是自杀了。可是好端端的,还见到了九年不见的内甥女,他为什么自杀呢?” “什么自杀,你姨父老年痴呆很久,什么都不记得,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想到死?” 郭姨妈解释道。 “那就只有姨妈你清楚了。” 莫明有点咄咄逼人。 “你什么意思?” 郭姨妈反应极快。 “意思是,姨父为什么看到苏三就自杀了,这点姨妈你该明白。” 郭姨妈冷笑:“你是欺负我们现在狐儿寡母了是吗?” “你不孤儿寡母我想欺负你照样能欺负。别在我面前卖惨,老子南京保卫战杀出一条血路出来的,还真没怕过谁。” 莫明越说越激动。 苏三担心两边闹僵了,毕竟这郭姨妈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还没完全摸清,便拉住莫明对郭姨妈说:“既然姨妈认为姨父死的不明不白那赶紧派人去报案吧,等警察来了一调查不就好了。也免得我们自己人在这猜来猜去伤了和气。” “有电话吗?打电话报警吧。” 莫明也说。 “不用。” 郭姨妈喊道,“家丑不可外扬。” 莫明冷笑:“恐怕这里是有很多不可外扬的东西吧。” 凌宇上前拉过郭姨妈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郭姨妈叹口气:“是我方才被冲昏了头脑,这事仔细想来的确是和莫先生无关,是你姨父他没有福气。” 忽然这口风就变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主人家要忙着装殓尸体办丧事,苏三和莫明只能回到客房。 “他为什么会寻死呢?”苏三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觉得这个姨父可能是真的吗?” 苏三想了想:“我不能判断,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于是苏三大概将刚才郭姨妈和她的对话讲了一遍。 莫明皱着眉头说:“我能肯定,你这个郭姨妈是日本人。我刚才讲清水舞台的典故,故意讲错了,其实清水舞台是在京都的清水寺,我说是在东京的浅草寺,在我说这句话时候,她瞟了我一眼,很明显她知道那句日语也了解清水舞台。”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她是日本残余特务的话,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苏三想到这里,忧心忡忡:“他们把我弄到这里,是很想从我这里知道我爸爸失踪前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我是真的不记得。他们今天逼问我没得到什么结果,我怕接下来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我们就两个人,他们不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人。” “他们人应该不会很多,因为我看这所谓山庄家具简单吃的也够糟糕,很明显他们的财力状况不佳,人也不会太多,别以为这地荒无人烟,其实云南这边山里经常藏着很多山民,外来人很容易被山民发现。” 苏三担心的是现在撕破脸,对方要是使用武力该怎么办? 莫明其实也后悔这次行事鲁莽,但已经走到这步,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苏小姐,实话告诉你,这次我是对不起你,利用了你,我是过去追查一个日本特务组织时发现了他们的的永生计划,现在看来,从事这个计划的人还没有死光,我身为党国军人,就只能以身犯险摧毁这个计划。你和此事无关,是被我骗来的,今晚我就送你离开。” “你的车一定被他们动了手脚,我如何能离开?” 苏三可不想做无用牺牲,要是能离开那是最好。 “我一路都留了记号,我的人下午已经到了。” 莫明看向窗外:“你安全了,我就能放心大胆地干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想不到我莫明抗战时几次死里逃生,抗战结束了,却又要和日寇同归于尽。” 苏三看着站在窗前的高大身影,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豪情出来,但是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豪言壮语。(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奶油巧克力 一直到傍晚,郭姨妈都没出现。 前院也没什么动静,一切都这么平静,苏三有不祥的预感。 天擦黑的时候,王妈悄悄地过来了。 “王妈,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对吧?” 苏三问。 王妈看看院子,小心地关上门。 “小姐,逃吧。” 她转过身来,竟然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嘶哑,难听至极。 “你……不是哑巴?” 苏三惊讶地盯着她。 这老妇人身材干瘪枯瘦,脸上坑坑洼洼,难辨美丑。 “若不装哑巴,他们如何能让我活到现在。” 王妈苦笑:“他们的人都在山中,一时半会还没法回来,咱们一起逃吧。” 苏三想了想:“还有莫明。” “那位先生?”王妈摇头,“小姐,那位先生和你可不是一条心吧。” 苏三愣了愣,的确,莫明开始就是在利用自己,可是毕竟现在两个人是同盟,不能撇下他。 “小姐,走吧,从这院子走出去有一条小路通向后山。” 苏三不解地问:“后山不就是忘川山?方才你说姨妈的人还在山中,我们逃向那里不是自寻死路?” 王妈摇头:“我说那些人在山中的意思就是他们真的在山中。这座山有个很大的洞,那些人就在那里面,我们绕到后山翻过去就能到曲靖一带了。” “你为什么帮我?”苏三觉得奇怪,自己和王妈不认不识,刚进山庄她就像自己示警,这是为了什么? “我们都是中国人啊,而且我们村子的人都是当初被日本人给杀了,我儿子也……唉,我以为日本人投降了一切就都安静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余孽。”王妈叹息着,干涸的眼窝有些湿润。 “姨妈他们在前面做什么呢?” 苏三还是有点担心。 自己对这里的地形一无所知,只依靠这个枯槁的老妪真的能逃走吗? “你姨父的尸体要处理,否则……” 王妈古怪地笑了下,像是干涸的土地上忽然裂开缝,看着很不舒服。 “否则就会出大事咯。” 她说的神秘兮兮,时间紧迫苏三也没空细问。 “小姐,我看那位先生不在房间,我们这就走吧。” 王妈劝说着。 走还是不走? 莫明利用假档案让自己放松警惕被骗到这里,他说的话还能相信吗? 这个王妈呢? 犹豫一下苏三下了决心。 这里已经很危险,郭姨妈和自己已经撕下伪装,她的目的就是要自己说出爸爸失踪时的事情,现在以礼相待,以后会不会严刑拷打?就算逃走被抓到,总不会更坏,于是苏三点点头:“好,我们走。” 前院很安静,莫明的房间也没有一点动静。 苏三跟着王妈在夜色掩护下轻手轻脚从后院一个小角门转了出去,往前走了一段路就遇到哗哗哗的瀑布。王妈指着瀑布说:“穿过去里面是一条暗道。” 苏三知道这云贵一带多喀斯特地貌,溶洞很多,看着王妈灵巧地爬了上去,苏三挥手说:“我爬不上去,要不我按照原路走吧。” 王妈站在大石头上,催促道:“别哆嗦了,再浪费时间他们要被他们发现了。” 苏三努力向上爬,却始终够不到大石块。苏三喊:“王妈,你拉我一把。” 王妈弯下腰去拉苏三,苏三猛地一用力,王妈被她拽来下来,摔在地上,疼哎呦哎呦叫道:“你做什么?” 那块石头很高,王妈摔得有点重,躺在地上起不来身,苏三俯下身,用力在她脸上撕扯,嘴里说着:“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王妈头晃来晃去躲闪:“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个人身上的气味是不会变的,凌宇,你喜欢吃巧克力,那天去找我,我就闻到你身上淡淡的巧克力味道,来的路上,你随手就能掏出巧克力,试问,一个山间的佣人老妈子怎么会身上有奶油巧克力的香味呢?” “姐,我是你表弟啊。” 凌宇见被苏三认出,开始打感情牌。 苏三冷笑:“你们不过是复制品,我想了一下午,姨父为什么看到我以后就自杀了,如果他是真的姨父,被你们控制了,他不该千方百计的告诉我真相吗?发现你假扮王妈来骗我的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苏三从兜里掏出匕首,抵在凌宇的咽喉,“姨父想要告诉的是这个吧!你们这些复制了别人的面孔身体,窃取他人记忆的人必须一剑封喉才能解决掉。” 凌宇大叫:“你不能杀我,因为我死了,凌宇就真的彻底消失了,他的记忆,他记忆中的一切。我虽然是复制了一部分凌宇的记忆,可我从里到外都是凌宇啊。姐,求你。” 苏三没杀过人,方才讲这些也是为了出气,她痛恨这些人竟然连死去的姨妈和凌宇都不放过。她用力压了一下匕首,凌宇吓得哀求:“不要。” “不想死就说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什么生物?为什么变成我姨妈和凌宇的样子。” “房子,都是那栋房子!”假凌宇大叫。 “武泽将军研究永生很多年了,始终不能有所突破。他在全国各地寻找适合研究的场所,发现了你姨妈家的那栋房子。那房子所在的磁场独一无二,武泽将军为了得到这房子,利用磁场共振让你姨妈和姨父不停地做同一个梦。同时这样的共振试验他也发现你姨妈一家人竟然是研究的最好材料,于是就有了那场凶案。他们在脑死亡之前脑细胞中的记忆细胞都被提取出来,在面目相似的人体内复活,只是技术有限,最后只能唤醒一部分。”假凌宇苦笑,“我也是受害者啊,我现在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是谁,我有大部分凌宇的记忆还有一部分本体原来的记忆。是,我是想骗你,因为我想脱离这种傀儡日子,顶着别人的脸,用别人的记忆,我很难受!” “我?我能帮到你们什么?” 苏三不解。 “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你的父亲是武泽将军的大学前辈,是他首先研究出的永生课题,可是后来他发现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在某一天悄然失踪了。武泽将军调查过,他失踪前是和你在一起的,他怀疑你父亲将某种微缩后的资料植入了你体内,同时抹去了你当时的记忆。他们这几天在山洞就是忙着组装设备,一旦组装完毕就要从你身体里寻找资料了。或者直接提取你的脑细胞培养,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姨妈从你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只能由我行动。” 是要把我养的好好的,然后活体解剖了吗?苏三越想越生气,手上不由自主用了劲,假凌宇疼的大叫:“我都说了,你也得放过我!” “她从未答应过你说了实话就能放过你,况且,没有其他证人,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莫明。 没等苏三缓过神来,莫明已经按住她的手,那把匕首深深地扎入了假凌宇的喉咙,噗嗤一声,鲜血喷溅出来,苏三躲闪不开,脸上被喷上不少。 我杀人了!苏三大惊失色,乍着手,不知所措。 只听着假凌宇喉咙里发出格格的声音。莫明俯身问:“你还有什么话说?如果你是中国人的话,我可以帮你给亲人带个口信。” 假凌宇瞪大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艰难地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块巧克力,颤巍巍想举起来,最终手臂还是重重地落了下去,他死了。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落入故人之手 “我杀人了。”苏三用力在地上蹭着手上的鲜血,同时别过头去,不去看假凌宇。那张脸上依稀还有少年凌宇的几分模样,苏三不忍心这样看着他死去。 真正的凌宇是在12岁时候死去的,他没能够长大成人,日本人利用那栋房子的磁场扰乱了姨父的心神,让他忽然发疯杀死了家人。 或者从那以后,被日本特务救活的姨父就浑浑噩噩地活着,因为他也是试验品,是研究那种磁场对人体脑电波影响的最好材料。长期的人体试验,让他大脑严重受损,直到早上,看到了苏三,记忆的闸门一下子被打开,他痛恨这种被当试验品养着的日子,同时又想竭尽全力为苏三示警,于是他回到房间削尖了竹筷扎进喉咙自杀了。 一只手伸过来,莫明问:“你还好吗?” “不好,我杀人了。”苏三木然地盯着自己的手。鲜血被擦掉了,但是那股腥味,热乎乎的喷溅感觉还留在指尖,根本擦不掉。 “是我杀的和你无关。” 莫明用力拉起苏三:“走吧,我的人在那边。” 苏三微微一愣:“你真的有接应的人?没有骗我?” “原来你跟着他逃出来是怕我骗你?”莫明有些无奈,“是,之前我一直在骗你,不过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是军人,就要履行军人的义务,带人摧毁这个地方,保护所有中国人民,当然也包括你。” 他拽着苏三的手:“走吧。” 这座山上没有路,树林茂密,中间又是大量的野草和灌木,天已经黑了两人从中穿行,苏三有时会踩到滑腻腻的东西,她根本不敢想那到底是不是一条蛇,只能这样不顾一切踉踉跄跄地跑着,希望早点和莫明的人会和。 假凌宇打算骗苏三进那个瀑布里,那里面一定和什么武泽将军的研究有关系。等等!武泽!苏三想到这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呦一声。 莫明以为她被蛇咬了,急切地问:“怎么了?” “武泽!那个假凌宇说日本负责永生计划的人叫做武泽将军!你还记得那个沈慕白吗?他的真实姓名就叫武泽!” “而林教授怀疑武澄明是日本人,这么说来,那个武泽将军极有可能是武澄明。” 苏三用力点点头:“这样看一切就都能串起来了,如果武澄明没有死,又没有逃回国去,这暗中的一切应该就是由他主持的,怪不得林教授的日记会不见,一定是后面有记载对他不利的事情,被他拿走了,可是,武澄明到底在哪里呢?” 苏三有些茫然。进入这个鬼地方,院子里看到的就四个人:郭姨妈,郭姨父、假凌宇还有王妈,郭姨父和假凌宇死了都可以排除,那么最有可能是武澄明的人就是……王妈? 真正的王妈是男扮女装的? 苏三脑子里一团糟,她猛地摇摇头,让自己脑子稍微处于放空状态,同时被莫明拉扯着机械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跑得嗓子眼冒烟,双腿酸的迈不动步子。 “从这里绕过去,的确能到通向曲靖的公路上。假凌宇没有骗你。” 莫明指着黑乎乎的前方,“只要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公路了,我的人就在公路上。这里山高林密车辆进不来,我让他们在公路上守着。” “我……真的不行了……走不动了,莫名其妙……你饶了我吧。” 苏三伏在草丛中大口喘着粗气。 “再加把劲,到了那边路上就有希望了。” 苏三想到假凌宇的说的,那帮人在山洞里目前还不能出来,而假的郭姨妈要守着姨父的尸体也无法行动,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再有了,必须抓住,她双手撑地努力的想要起身,忽然哎呦一声,跌倒在草里。 “我被蛇咬了。” 苏三趴在地上举着手臂,莫明抓住她手臂,掏出打火机瞄了一眼,接着手上亮闪闪的什么东西一闪,苏三胳膊上是钻心的疼,怒道:“你做什么?” 莫明已经抓着她的手臂凑上去,用力吸了几口,接着呸的吐出来。 “不知道有没有毒,也只能这样了,有毒的话我帮你吸出点毒液,要是剧毒蛇,到时候咱俩一起嗝屁。” 苏三苦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才不要死在这荒山野岭的,到时候一身虫蚁,没准还会被什么野兽拖去一条腿半个胳膊的,难看死了。” “放心,你若死了,尸体一定是宝贝,被那帮人抬走一寸寸解剖搜寻的。我嘛就惨了,不扔出去喂狗就算他们仁慈。好点没有,咱们还得努把力。” 莫明用力搀扶苏三起来,两人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继续前行。 手臂被划了一道,钻心的疼。苏三想起罗隐,恨自己那天为何被莫明这混球骗了,没有给罗隐打电话,若是罗隐在这里,应该会有办法吧? 又走了会儿,远远地前方有灰白色的带状的东西,是公路! 苏三和莫明信心大增。两个人拼劲全身力气终于连滚带爬来到公路上,莫明学了几声布谷鸟叫,过了一会,路边树林钻出两个带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组长!我们在这!” “怎么就你们俩?其他人呢?” 月光挺明亮,借着淡淡月光能看到这俩人脸上明显有阴影,莫明低声问:“出什么事了?脸上怎么回事?” 一个黑衣人差点哭出来:“组长,咱们的人被云南站扣了!云南站那帮孙子,担心咱们抓到那帮小鬼子,用他们的技术将老板活=复活,听我们说了大概情况就扣人,我俩是拼老命才逃出来的。” “苏子鹊这王八蛋!现在是我们军统多事之秋,要是老板还在我们断不会被四方攻讦,这老东西是想趁乱分家啊,我要在毛主任那好好告他们一状。” 莫名越想越气,苏三在一边纳闷:他的目的不是要破坏日本特务的计划吗?怎么又扯到什么老板? “组长,敌人到底有多少人咱们不清楚,就咱们这三个人,我看……” 一个黑衣人建议着。 “混蛋,当初从南京杀出来等得不就是今天吗?” 莫明看向苏三:“苏小姐,对不起,我食言了,不会有车子来接你了,这条公路一直通向曲靖方向,你保重吧。” 说着转过身:“走吧,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一闯。” “呵呵呵,还算是有些血性。”一个声音从树丛方向传过来。 莫明和两个手下迅速拔出枪。 “放下枪,否则就等着浑身筛子眼吧。”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林里转了出来。苏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竟然是沈慕白!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解剖了你 “武泽!你也是日本人?”苏三喊道。 曾经的沈慕白,现在的武泽点点头:“我爸爸是日本人,我当然也是了。” 他手里抱着一挺机关枪,枪口对准了苏三。他身后只有一个矮胖男子,拎着手枪。 “果然,你们就没几个虾兵蟹将。” 莫明冷笑。 “不顾及苏小姐的话你可以试试看。我反正是不怕死的,不知道你们的苏小姐怕不怕一身血窟窿。” 武泽狞笑着走近,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苏三无力地闭上眼睛,嘴里不争气地说:“不要杀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我爸爸等着一点点将你解剖找出秘密所在呢。”武泽轻佻地一只手点着苏三的下巴,“当初和姓罗的审问我的时候,你不是还挺威风的吗。现在落在我手里,哈哈求我啊。” 苏三紧咬着嘴唇,她痛恨自己的软弱,可她真的不想死。 “放下武器。” 武泽枪口转向莫明。 莫明眯着眼睛:“苏小姐,你就杀身成仁吧。”说着举枪就要射。武泽哈哈大笑,忽然一只手解开衣服扣子,原来他身体上绑满了炸药,他简直是拿命在玩。 莫明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命的打法,此刻开枪,这小子身上的炸药能把这里炸平了。 不能硬来。 莫明依然举着手里的枪不放下:“武泽,你想清楚,你可是从南京的死人堆了爬出来的,你自认是日本人,他们可曾认过你,你父亲失踪这么久,他可曾想到过你?现在他们彻底失败了,只剩下几个虾兵蟹将想到你了,武泽,醒醒吧。我们才是一同从南京的死尸中爬出来的战友!他们是在利用你!” 武泽气恼地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子弹。 子弹壳纷纷落下来,间或还有子弹,打的地上火星四溅。 莫明等人急忙跳开,他们知道这个人是个疯子。 苏三躲闪不及,被弹壳崩到,脸上划上一道血痕。 武泽哈哈大笑着,伸手在苏三脸上的伤口处抹了一把,然后伸舌头一舔:“味道不错啊苏小姐。”苏三浑身一抖,她当初真是瞎眼,怎么就能看出假沈慕白是玉树临风的俊朗青年呢?他就是个变态! “你们滚吧。” 武泽又疯狂地一梭子扫在莫明等人脚下,三个人纷纷向后跳着。 “滚!趁我还没改变心意前,滚!” 旁边的矮胖子提醒道:“少爷,将军吩咐……” “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这几块臭肉带回去有用吗?” “可以杀了他们。” “每天吃不饱,你有力气挖坑吗?别忘了他们刚才的话,他们的组织压根就不同意他们的行动,这几块臭肉跑回去,自有人收拾他。”武泽看那人还面有难色,伸手拍怕他肩膀:“放心,我在中国人中间长大,我最明白他们窝里斗的本事。” 莫明忍气吞声,看了苏三一眼,低低地喊了声:“撤。”带着那俩人就跑。 武泽又对着他们背影扫射一枪,边扫射边笑。 苏三现在是哭都没有眼泪,心里暗自下决心,一旦脱离险境绝对不能饶过莫明! 可是,现在是问题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脱离险境。 武泽发泄完,歪着脑袋看向苏三:“淑凝一向可好。” 苏三心道反正眼瞅着是不能活了,与其别他们零碎解剖做小白鼠,不如激怒这个疯子,一梭子子弹将我打死的好。想到这些,内心的恐惧少了几分,挺直腰板说道:“好的很,离开一个变态人渣,别提多开心了。” “哈哈哈,你这骗人的本事不怎样吗?当我不知道?她看人的眼神差劲透了,差点被一个小白脸骗了。” “你还真够谦虚的,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武泽看苏三义正言辞的样子一愣,随即大笑:“想激怒我?等着吧,做完了试验我会很小心地一刀刀将你切零碎了,每片都薄薄的,加点雪菜,做上一碗雪菜肉丝面,美美地吃下去。”他说到吃下去的时候,伸出舌头在唇边一舔,苏三恶心的几乎要呕吐出来。 武泽一挥手:“带走。” 矮胖子伸手在苏三后脖颈子一掌,苏三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有水流哗啦啦的声音,苏三判断自己应该就是在那个水帘洞里面。 “你醒了。” 蜡烛被点亮,苏三对上一张熟悉的脸,他的脖颈处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洞,正是死去的姨父。 “很奇怪是不是?我怎么又活了?”姨父笑了下。 苏三摇摇头:“你不是我姨父,你是武澄明。让我猜一下,是化妆成姨父的样子?不,可能性不大,你只是占据了姨父的身体?” 苏三冷冷地看着他:“其实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吧。” 武澄明哈哈笑着:“到底是苏师兄的女儿,观察力和想象力都非常强大。不错,我就是武澄明,这里是武澄明。“ 他指指自己的头部。 苏三明白假凌宇说的尸体不早点想办法会很麻烦的说话,也明白了为什么能那么顺利从山庄逃出去,因为当时他们在利用姨父的尸体做一些事情。 “你的姨父,很不合作,本来我们用一个身体好好的,在看到你之后,他大脑中被压制的那点点细胞竟然醒过来了,还用筷子自杀,真是个笨蛋,有我这样聪慧的头脑入住他本该感到荣幸才对,竟然妄想和我同归于尽。” “姨父做的对,你这样的恶魔就不该在世间存活?” “你怎么知道我是恶魔?我在完成一项伟大的计划,只要找到最后关键的几个数据,这计划就能完美实现。到时候我们帝国死去的勇士们都将会复活,我们的帝国永远不会失败!” “别做梦了,你们已经败了,你们的天皇投降了,你们的那些禽兽士兵也放下了武器,你这样的散兵游勇,哼哼,不过是漏网之鱼罢了。” 苏三语气轻蔑,武澄明却不生气,只转动着手里的手术刀,眼睛看向苏三,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 在他眼睛里,苏三已经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块随便切割的肉,一块准备雕刻的木料而已。 手术刀在苏三胸前划开一道,外面的风衣瞬间裂开,苏三大叫:“老不死的变态。” 这是站在一边的武泽问:“爸爸,您确定资料就在这个人身体里?” “我已经调查清楚,苏师兄曾经将关键的数据压缩成胶囊,他有没有别的亲人,只能是她了。是藏在了腿中吗?嗯这个到有可能?” 说话间,手术刀已经要划向苏三的大腿。 他是真的想在这里将苏三活体解剖了。 苏三喊道:“胶囊吗?你说的是爸爸交给我的那颗药?” 武澄明大喜:“你想起来了。” 这时武泽说:“爸爸,我想这个女人在骗我们的,她那时那么小能记得什么?她的皮箱我都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武澄明这些年一直追随石井四郎做人体实验,直到日本战败后带着自己的试验品逃到忘川,他此刻非常希望利用永生技术将那些大战犯的思想重新复制,卷土重来,早已经鬼迷心窍,听到苏三说记起来了,竟然点点头说:“好,你要是说出那胶囊在哪,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免去这活体解剖之苦。” 苏三刚要说话,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烟味,那是木头和油脂燃烧的气味。 她看向洞口:“你的忘川山庄着火了。”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千钧一发 “爸爸,前面着火了!” 武泽跑到洞口,看着前方红红的火光惊道。 守在洞口的矮胖子着急地就要去救火,武澄明喊道:“不用管,坂田,你要用你的生命守住这里,别的都不用考虑。” 坂田一个立正,武泽非常焦虑:“不行啊,妈妈的骨灰在前面。” “她已经死了。骨灰这种东西谁在乎?”武泽明指着苏三,“说,东西在哪。” “你们如果早和我说是为了什么,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多误会。”苏三强自镇定,面带微笑,希望能尽量让这两个人平静一些。 她害怕武泽不要命的捆着一身炸药拉着大家一起完蛋。 武泽彷佛变了个人一样,曾经的俊朗青年如今只剩下阴冷和变态,苏三实在搞不懂,短短两个月时间,人的变化怎么会这样大?或者说这个暴虐的武泽才是本性,英俊潇洒的沈慕白只是个面具而已。 “爸爸,她骗你的,别和她啰嗦,我去拿仪器,照清楚东西在哪,弄出来算了。” 武澄明没说话,武泽站在石壁边,不知手上按到哪里,哗啦一声,一处石壁移动开来,武泽举着手电进去了。 苏三忐忑不安,声音也透着哭腔:“我真的没骗你啊,对了我还有个好东西呢。你可知道后悔药?” 武澄明眉毛一挑:“你知道那个?” “对啊,一个镶嵌着绿松石和蜜蜡的火镰子,还有四根鲛人油脂做成的蜡烛,可以将人带回过去,当然也仅仅是两个小时而已,可这也足够了,如果你只是不想日本战败的话。完全可以回去改变一些事情。” 苏三试着诱惑他。 武澄明沉思一下。这时武泽已经推着仪器出来了,听到苏三的话,面露喜色:“那个火镰子我见到过,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你不会又是在骗人吧?” “武先生当年在考古界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对这些奇珍异宝如数家珍,我如何能骗得了他?” 武泽见武澄明还在沉思,在一边说道:“爸爸,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回去救出妈妈了,你不知道当初南京多惨,妈妈是活活饿死的。” “混账!” 武澄明一个大耳光打过去:“什么时候还来儿女情长,你妈妈死了,死了!她是个中国人,不过是我潜伏任务的一部分,她的死活怎么和国家的命运相比。” 武泽被他打的头猛地转过去,他擦了擦嘴角的的血,直直地看着武澄明:“其实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对吧?妈妈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那我算什么?我呢?” “你?”武澄明嘴角浮起残忍的冷笑,“你是工具的副产品,万幸你还有一半我的血统,所以今天才能站在这里和我一同重振帝国的事业,而不是像个丧家之犬被沈家的人追着四处躲藏。” “我们都是工具,我是工具产生的产品,所以你才能制造遇害的假象抛弃我们,明知道南京陷落我们就在南京城你也无动于衷?我当年差点被你的同胞砍掉脑袋,我是躲在死尸底下靠喝血水才活下来的,你知道那种滋味吗?到处都是尸体的腐臭气息,我就趴在河边喝被染红的血水,还要小心拨开水面上的浮尸,那时你在哪里?” 武泽说到这里,眼泪涌了出来。 “到底流着中国人的血,这些有什么好怕的?” 武澄明哈哈大笑,“那些死人,尤其是中国人,不过都是木头,是实验材料罢了。我在哪里?我在石井将军那里每天为各种细菌忙碌着,为我们国家的伟大梦想忙碌着。你是我的儿子,不过是为了帝国理想吃点小小的苦头而已,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儿子,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责任。” 武澄明安慰地拍拍武泽的肩膀,武泽猛地一抖,大叫道:“别碰我!” “你疯了吗?谁教给你的,忤逆老子!”武澄明大怒,劈头盖梁对着武泽一顿打。 武泽躲都不躲,只是低着头握紧了拳头。 苏三被浑身捆绑着,从她躺着的角度能看到武泽的眼睛,她发现那双眼睛此刻已经充满了仇恨,她甚至闻到了愤怒的味道,一个声音告诉她:他在发怒,在暴躁!下一秒就是反抗。 苏三小心地往角落了蹭了蹭,她担心会伤害到自己。 一阵风吹来,她闻到点熟悉的气味,咖啡的淡淡苦味混着点发胶味,苏三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她偷偷地瞄向洞口,果然,一个黑影蹭地窜进来,一脚将武泽踢翻,接着一个回旋腿将武澄明放倒,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俯身一把抱起苏三,转身冲向洞口。 这一切动作快的就像一阵风,让人猝不及防。 武澄明首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就喊:“坂田,松原!” 武泽也随即站了起来,他古怪地看了一眼刚才打开的密室问:“所有的试验数据和研究资料都在这密室了对吧?” “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都在,没有丢,快去抓人!要你有什么用?” 武澄明大怒。 他无可奈何,因为这个身体和脑子融合程度并不高,行动不便。 武泽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只是哀莫大于心死。 从武澄明派人找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你为什么抛弃我们,为什么隐瞒你是日本人,姓武泽的事实?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一切都了解了,妈妈只是他潜伏的利用工具,自己不过是那个工具的副产品而已。他忽然张开双臂,一把搂住武澄明。 “你做什么?快去找人!” 武泽嘿嘿笑着:“爸爸,这身体不是你的,你一定好累吧。” 武澄明怒道:“什么意思?” “我带你去找妈妈。” 武澄明猛然明白过来,用力挣扎:“混蛋,你疯了吗,我是你爸爸!你想要做什么?” “带你去找妈妈,把你这些打算用来害人的东西也都带着!什么大日本帝国的复兴,什么重振帝国梦想,去他-妈-的,统统见鬼去吧!” 武泽哈哈大笑着,用力拉下腰间一个炸药包的引线。 武澄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不怕死的捆一身炸药包,并不是什么骨子里的武士精神,而是早有预谋要炸掉这里! “八嘎!” 这是武澄明留在人世最后的声音,随即轰的一声巨响!山洞里的一切都被炸飞了。 这时罗隐已经抱着苏三冲到了瀑布口,忽然听到巨响,洞口猛然晃动起来。 爆炸灼热的气浪袭来,罗隐闭上眼睛,抱着苏三用力跳下去,在落地的那一刻,他就地打了个滚,苏三被轻轻地放到地上,而罗隐身后传来浓重的焦糊气味。 苏三手脚还被捆着,方才逃的匆忙根本没有时间解开。 “小姐,我来帮你。” 苏三回过头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靠去。 又是王妈。 这次的王妈应该是真正的王妈,天这么亮,能看清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 王妈伸出干枯的手,几下解开了绳索,苏三连滚带爬到罗隐身边:“你怎么样?” “后背,唉,疼的厉害,你饿吗?可以吃铁板烧了。” 罗隐想缓和下气氛,咧嘴一笑,接着又哎呦一声:“真******疼。” 苏三急忙看他的后背,一大片衣服都被烧糊了,这可怎么办? “小姐,这不能解开,要找剪子剪开再上点獾子油。” 王妈在一边说。 “原来你也会说话?” “过去不敢开口,他们要是知道我能说话那我就没命了。多亏了这位先生和莫先生。” 王妈一笑,瘪嘴抿着,有点怪异。 “笨死了!被莫名其妙那混蛋给骗了,等会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拉着你涉险!要不是我的人一直盯着他的手下,我还找不到这里。”、 罗隐见苏三没事,板起脸教训到。 苏三没有反驳,只是心疼地看着他后背的伤口,心里百味杂陈。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灰飞烟灭 苏三扶着罗隐起来,山中传来阵阵枪声,似炸豆子。 苏三这才注意到,原来守在瀑布口那个叫坂田的矮胖子已经死了,倒在大石头上,脖颈处一滩血迹。 罗隐见她目光望过去,微微一笑说:“一刀毙命,这家伙该死。” 苏三点点头,她也杀了人,现在这手上还沾有浓烈的血腥味。 “头儿,怎么样!”苗一的声音传来,他很快就从树林中钻出来。 “情况如何?” “干净利落,山洞出口找到四个人,全都解决掉了。嗯,那个莫名其妙表现不错。头儿,我听到爆炸,天啊你这是怎么了?” 苗一一眼看到罗隐后背一片焦黑大惊失色。罗隐挥挥手:“小意思,你的人呢?” “跟着莫名其妙打扫战场,找残余的特务呢,头儿,这帮人也挺惨,别看他们买得起来云南的机票,可每天窝在山里,担心被附近的人发现,缩头乌龟一样,这地气候还那么潮湿,身上都要长蘑菇了,你说图什么啊,他们的皇帝都投降了,他们早早投降多好。”苗一嘴里唠叨着,手上不停,仔细翻看下罗隐的伤,摇头说:“这哪是小意思,很严重的,需要马上处理,否则感染了就麻烦了。” 苏三听到这话格外歉疚,急忙问:“你们把前面的房子都给烧了?我那姨妈呢?” 苗一闻言看了罗隐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小心回答道:“死了。” 苏三点点头:“她是假冒的,对,莫名其妙说她是日本人,对了,莫名其妙那个混蛋呢?”苏三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 苗一指指山上:“等会就下来,苏小姐,你要不要我揍他一顿?” 苏三恶狠狠地看着山上,点点头:“使劲揍,他差点害死我!” 忽然山中传来一阵爆炸声,苗一咋舌:“什么声音?又炸了?” 罗隐仔细听听说:“是地雷!” 地雷!苏三脸色微微发白,苗一也紧张起来。王妈安静地守在一边,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山上。过了一会,有人影闪动。罗隐和苗一都紧张地握紧了枪,盯着晃动的人影。 渐渐走近,只见一个黑衣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莫明,另一个也是步履蹒跚,罗隐带来的两个手下则跟在后面。莫明膝盖以下都是血,看到苏三和罗隐,推开手下,一个人晃晃地走到苏三面前说:“我活着回来了,要杀要打随你便,是我对不起你。” “你个混蛋!” 苏三气的想要伸手去打他,可是看着他面色苍白,一身火药味,腿还受了伤,这手到了半空中又重重落下。 “我真后悔上次救了你,你这家伙就是白眼狼。”苏三越想越气,“你差点害死我,知道吗?” “我们组长本来准备的很好,是云南站那帮狗娘养的不配合,还扣押了我们的人……”莫明的手下不满地反驳道。 莫明挥挥手:“哎,自己家的那点破事就不用在这说了,你还嫌不够丢人。” 罗隐眉毛一扬:“怎么,你被自己人黑了?” 莫明听到这话,长长叹口气,支着腿坐下说:“我其实本想利用日本人这个技术,让我们老板复活。” 罗隐一愣:“你说戴先生?” “是,你消息灵通,想必已经知道我们组织各派系心怀鬼胎,内部面临分崩离析,我到了云南就去找云南站的人,如实讲出我的计划,哪想到那姓苏的……哦,不是说你。” 莫明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是苏子鹊那王八蛋,表面上答应我,说随时配合我的行动,转身就扣押我的人,妈的,要不是他,现在也不会是这样,我一定能拿到日本人的东西,让我们老板活过来。” 罗隐摇头道:“一切都要顺其自然,逆天而行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就算你让戴先生的思想复活,但那只是他的寄生体,军统那些派系的人都各自有力量,如何会承认这样的戴先生,你这等于让他活过来又死去一次,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创建的组织毁灭,何其残忍。” 莫明********让戴笠复活,头脑发热,并没有想到这点。仔细想来云南站敢明着发难就已经说明军统内部是反对自己这个计划的,即使戴笠的脑细胞能够复活,他得到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内部那些人怎么可能放权? 自己真是太幼稚了。莫明痛苦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仰天大叫几声。 “逆天行事不会有好结果。” 王妈在一边喃喃自语。 莫明这才看到王妈,举枪问:“这人怎么还留着,小喽啰一个带着走不够麻烦的,直接打死算。”苏三急忙拦住:“你这是做什么?她不是日本人。” “不是日本人,那也是汉奸。” “你疯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日本人投降了,她还能在这里做事,甚至还要装哑巴,一定是被他们胁迫来的,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杀死?” 苏三怒道,“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罗隐也说:“是王妈带我来到这里的,她不是坏人。” 王妈在一边说:“我真是被他们抓来的,为了活命只能吃下他们给的药,嗓子也哑掉了很久,后来恢复了我也不敢说话怕被他们杀掉,这位先生,求求你不要杀我。” 莫明悻悻然收起了手枪。这时王妈指着前面说:“我知道这山下附近有个县城我们可以去哪里休息一下,两位先生都受了伤,那县城很是繁华,一定有医生的。” “你怎么知道?”莫明狐疑地打量着她。 “日本人都不敢出门,买米买菜都是我出去,经常去那县城,很是熟悉,请相信我。”王妈一张满是皱纹和瘢痕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黑亮,似两丸温泉中的黑水晶,衬着蒙蒙雾气,这样看上去竟然很美。 罗隐点点头:“嗯,你还很有见识。那就带我们去吧。” 罗隐带着三个人杀过来,只开了一辆车,他们在公路边的树林里找到了莫明的车,电瓶被卸掉了,幸亏罗隐的车里有备用电瓶,重新安好后大家发动车子出发。他们打算现在附近休息下,吃点饭,清理一下伤口,毕竟从这里到市区还要走十来个小时的时间。 顺着王妈的指点,车子开出去一个多小时后在一个三岔路口拐了弯,又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方才那条路周围都是密林,此刻看到了农田还有远处的农舍。 苏三心想没有这次事件,这里倒是很好的度假地方。 她回头看过去,远处是高大的忘川山,只是此忘川不是彼忘川,没有奈何桥也不会再有轮回。 武澄明强行寻找回来的世界已经随着炸药灰飞烟灭。(未完待续。) 第一章 冷医生俏护士 车子开进城进城,这地方果然如王妈所说还挺繁华的,只是这小城,很少见这样豪华的汽车,还是两辆一起,风尘仆仆的,很快就引起了众人围观。 顺着王妈的指引,车子一直开到了县政府门口。卫兵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上前一个立正敬礼问有何贵干。 莫明还在摸证件,罗隐已经掏出递了上去,卫兵打开一看立马又是敬礼,伸手做出请的手势,接着将证件双手奉上交给罗隐,又对另一个卫兵低声吩咐几句,那个卫兵就急忙一路小跑去找人。 罗隐点点头,开车进入。 “你的证件?”莫明心里有点酸。 “云南警备司令部的派司,特地为出门方便弄的。”罗隐还回头挤兑莫明,“怎么?看着好用吃醋了?” 莫明切了一声,苏三坐在前面看他吃瘪,很是开心。 车子在政府办公室门口停下,大家下了车,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从台阶上跑下来热情招呼道:“欢迎警备司令部的长官到我们这小城视察。在下是本县父母官季韶光。”这位季县长和罗隐握过手才发现这几个人形容狼狈,尤其是后面那个杀气腾腾的男子,半条腿都是血,一时间膛目结舌,过一会才擦着冷汗问:“可是在这附近遇到了山匪?都是在下不力。” 罗隐摆摆手:“不是山匪,是日军残余势力。” 那县长更是吓坏了,急忙拉着罗隐的胳膊说:“事关机密,请长官进去说话。” 季县长将众人直接引到会议室,又是忙着叫人上茶点,罗隐将大致情况讲了一遍,县长连呼好险。 “是卑职治下不严,竟然任残匪活动大半年一无所知。” “那里仔细算也不是你的辖区,荒山野岭的谁能想到还有日军特务。这样吧,你赶紧派人去那边在清理一下,我们就几个人难免有搜索不到位的地方,记住,一定要小心,对方有武器的。” 县长闻言立马起身打电话去叫警察局长,莫明将腿驾到桌上说:“老子的腿马上就要断了,医生在哪里。” 这位季县长40来岁,办事效率极高,安排好了清理善后事宜就命自己的秘书送罗隐等人去医院。 这个县因为处于通商要道上,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在此驻留,因此经济不错,城内店铺林立,酒旗招招,医院也修的很气派。 外科主治医生是个清冷的女大夫,利落的短发,皮肤白皙,头发乌黑,薄嘴唇抿着,更显得冷静无比。 她用剪子将罗隐后背的衣服剪开,这个时候,烧伤的皮肤早已和衣服粘连在一起,苏三在一边看的眼睛发酸。想避开,可是又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女医生瞟了她一眼,因戴着口罩,声音有点发闷:“受不了一边等着去。” 苏三往后退了几步,还是站在门口。 罗隐挥挥手:“你出去吧,等会我的样子会很难看,你还是避开点好。” “我不怕。” “我怕!这么狼狈都被你看到,以后怎么混啊,走吧,求你了。” 罗隐趴在病床上,女医生用蘸着酒精的棉花一按,他嗷地叫了一声,嘴里还嚷着:“走啊……啊啊……” 苏三不忍再听下去,只能退到走廊里。这时另一个房间,莫明的声音传来。 他小腿被地雷爆炸时溅落的石片划伤了,看着流了不少血其实并没有伤到骨头和筋脉,清冷女医生检查一下就交给一个圆脸大眼睛的护士来清创。 “小姑娘,有20岁没有?” 莫明坐在病床上腿伸直,看着小护士眉眼低垂,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开始没话找话。 “嗯。”小护士点点头。罗隐看着她耳朵渐渐发红,坏笑着问:“就没想过离开县城,去沪上这些大城市走走?上海滩哇热闹的不得了。” 小护士很久才说:“我这样的小护士去了大地方也没用,在这里就很好咯,习惯了。” “可惜了,你这样的人才……” “可惜什么呢。” 苏三走进来,嗯,刺鼻的酒精味。莫明半条裤子已经被剪开了,腿上血肉模糊一片,小护士开心地说:“没有伤到骨头,真是万幸了你这是遇到土匪了?” “不是,是日本人。” “啊?抗战胜利了日本人还敢这样凶?” “是残余势力,我身为军人有守土保民的责任,为了保护这一方百姓,变成这般模样。哎呦……” 苏三已经拿起一块酒精棉按到他伤口上,莫明忍不住嚎叫出声。 小护士被苏三吓了一跳,站起身问:“小姐,你是……” “其实我也是护士出身,看你一个人这么忙,想帮帮你。” 苏三笑眯眯地看着小护士,她觉得这姑娘一张喜气的团子脸,眉眼间都透着娇憨,应该是很好骗的,果然,小护士点头:“那真是谢谢你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麻烦你,再说这是我的工作呀。” “不麻烦,真的一点都不麻烦。” 说话间,苏三又将一块酒精棉恶狠狠地按上去。 莫明疼的闭上眼睛,额头有汗水透出,他咬牙切齿道:“苏三,你够狠。” “没有你狠,我差点丢了命,这是我还给你的,莫上校。” 苏三说着凑近小护士:“妹妹,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嘛?” 小护士茫然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说:“不是军人吗,你也叫他上校啊。” “对,是上校,是军人,也是军统的上校,你知道军统是做什么的吗?” 小护士点点头:“好像知道一点。” “杀人魔王啊,看人不顺眼拖走,咔嚓。”苏三伸手划了一下脖子,“懂了吧?所以对他不必客气,记住他说的每句话都不要相信,否则就会被他害死,我差点被他害的给人活体解剖了。” 小护士呀的一声,转身看向莫明的眼光就有点怯生生的。 这时隔壁传来罗隐啊的一声,苏三立马转身就往外跑。 莫明恨恨道:“最毒莫过妇人心。哎呦……” 小护士的酒精棉也到了,可能是被苏三按的形成习惯性反射,莫明忍不住又哎呦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护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惊恐万分。 “我……哎呦……别听她的,我不会打你……” 莫明试图和小护士沟通:“我叫莫明,你叫什么名字?” “刀美秀。” “姓刀啊,你是傣族人?” “是的呀,你知道我们呀。” “那是,我还去过西双版纳呢。”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医生,出事了,出事了,美专出事了!” (未完待续。) 第二章 死个女学生 苏三站在门口,就见那个男子嘴里喊着冷医生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四处看。 “冷医生,冷医生!” 他不住地喊着。 圆脸小护士刀美秀闻言走出来,指指隔壁房间说:“冷医生在这里。” 那人就要往里冲。 苏三像是炸毛的母鸡,伸手拦住:“干什么啊你,这里是医院,病房重地!你怎么能随便进!” 那人是个20多岁的青年男子,满脸焦急,试图推开苏三的手往里闯。 苏三叫道:“苗一,你是死人啊,这人要害你们头儿!” 守在走廊的苗一蹭地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枪:“病房重地谁叫你乱闯的?” 那青年吓得双手举了起来:“我,我只是想找冷医生。” “什么事。” 冷面医生走过来问。 “冷医生,美专出事了。” “嗯,我知道了。”冷医生说着就转身。 “梁校长被带走了啊。” 那人急忙喊道。 “他是校长,学校出事带走他调查也是正常的,你回去吧。” 冷医生语气非常冷淡。 “他们说是梁校长杀人。” 那青年又抛出一个炸弹。 “噢?死的是谁?”冷医生稍微有了点好奇心。 “是杜艳梅。” “呵呵,她该死,活该。”冷医生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青年愣住:“冷医生,可是警察把梁校长带走了啊。” “他也活该,该吃点苦头。” 冷医生见那青年满脸沮丧,口气稍微缓和一下:“好了,立仁,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相信仲南不会杀人的,警察不过是按照惯例问问,问完情况就会放他出来,不用担心。” 青年悻悻然地离去。冷医生这才发现苏三一直站在门外,看了她一眼说:“过来吧。” 苏三莫名其妙地跟着进来,冷医生随手捞起椅子上的一件白大褂扔给她:“风衣破了先换上这个吧。” 苏三一低头,这次看到风衣胸前已经开花了,露出里面淡绿色的薄毛衣,她感谢地笑笑,脱下风衣,正好罗隐的目光看过来,叫道:“武澄明做的?该死的家伙。” 苏三大腿处的裤子被划了一道,露出雪白的肌肤,苏三急忙伸手捂住,瞪了罗隐一眼:“不许看,转过头去。” 罗隐非常听话地转过脸,苏三迅速披上白大褂,同时内心对这个冷面医生充满了感激:此人看似冰冷,其实内心柔软,是个好人。 过了一会,隔壁的莫明已经清创完毕,上了药包扎好了,一瘸一拐地来到这边,看到苏三穿着白大褂,想到方才的痛楚,小心地扶着墙壁一点点挪动着。 苏三冷笑:“别以你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咱俩的恩怨这就了结了。” 莫明点点头:“总是我欠你的,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难处我自会两肋插刀。” 苏三摆手:“得了吧,你不插我两刀我就谢天谢地。” 站在门口的小护士闻言扑哧一声笑了。 紧张的气氛此刻到有些轻松起来。 冷面女医生已经给罗隐做完了处理,示意他可以起来。 罗隐坐起来,后背凉飕飕的,涂满了药膏,衣服只剩下前片,配着他一张俊朗面孔很是好笑。 罗隐瞪了门口憋住笑的苗一:“笑,你还敢笑,去买衣服去,全部都要最好的。” 说着掏出钱包扔了过去,苗一一把接着:“好咧,包准办妥当。” “哎,还有我的一套啊,这裤子都成碎片了。” 莫明跟着喊了一句。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三天后准时来换药,记得不能沾水,不能碰不能挠,明天要是起了水泡就过来找我,用注射器抽一下就可以了。”冷医生低声吩咐,又看了莫明一眼,“还有你,腿脚不方便就找个地方老实待几天,这样跳来跳去,嫌你没伤到骨头吗?” 苏三在一边替罗隐答应着,同时幸灾乐祸地看了莫明一眼,心道真是老天不长眼,要是让他伤的重点,伤筋动骨,躺一躺才叫好呢。 罗隐可不想出去丢人,坐在病床上装没听到。 “长官,衣服我买来了先换上吧。” 县长秘书拎着两个大纸袋子进来。 原来他是去买衣服了!罗隐点点头说:“多谢你了,想的这么周到。” 那秘书只给两位男长官买了衣服,看到苏三穿上了医生的白大褂,连连致歉道:“我没买过过女装,不敢选择,实在是照顾不周。” 苏三笑道:“这已经很感谢你了,我等会自己上街买衣服就好。” 罗隐指向莫明:“莫名其妙,你的钱包呢?” “为什么我出钱?”莫明喊道,可还是拿出钱包,打开后正在数钱,被罗隐一把抢过,随手扔给苏三:“随便花,别客气。” 苏三拿着钱包晃了晃,眨眨眼:“多谢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享受莫上校的美意。” 几个人约好等苏三买好衣服在县政府见,苏三便缓步走出去,这时圆脸小护士跑过来说:“苏小姐,我陪你去吧。” “你下班了?” “是啊,我刚才都听说了,你是女英雄呢,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带你去买衣服。” 刀美秀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其实苏三不过是故意气气莫明罢了,在刀美秀的陪伴下,她只买了一件普通的蓝阴丹士林旗袍,一件白色的毛线衫,一套内衣,两个人走出服装店,刀美秀深信苏三是个英雄,格外热情,指点着两边店铺,介绍着本地风情。两个人边走边说,这时看到前面一道街上围了很多人,苏三问:“怎么那么多人,出了什么事?” “哦,那就是美专,方才那的学生不是来报信吗,死了个女学生。” 苏三和刀美秀走进围观人群,听着议论纷纷。 “我的天啊,真是光身子死的?” “是啊是啊,我亲眼所见,嘿嘿……细白的皮儿,身条好看的呀,怪不得梁校长喜欢画这些。” “别乱说,梁校长夫妻都是好人,我家老婆子的病就是冷医生给看好的。” “好人啊,我也没说他们不是好人,这男人不都有个三妻四妾的心吗?” “老家伙,你这话被你婆娘知道拎刀剁了你做火腿去。” 苏三听出点门道:“这梁校长是冷医生的丈夫?” “对,这学校是梁先生一手创办的,你别听这些人乱讲,梁先生不是那种人,和冷医生的感情好着呢,反正我是不信梁先生会杀人的,他呀,怕是杀鸡都不敢呢?” 说话间,季县长从大门走出来:“咦,苏小姐,罗长官和莫长官呢?” “他们在医院,换好衣服就去你们县政府。怎么是县长您亲自勘察现场啊?” “这不是把警察从上到下都打发出去了吗?呵呵,只能我来了,这美专也是咱们这县的牌子,别看这是个小县城,美专在全云南都很有名的,梁校长的名气大着呢,哎,怎么会出这种事。” 苏三想到冷医生的好意,便低声问:“其实我在沪城多次参与几次大案的侦破,能否让我看看现场?” 季县长上下打量苏三一番,见她目光恳切不像是骗人,点点头说:“苏小姐请随我来。”(未完待续。) 第三章 没有法医的小城 案发现场是一间画室,因为警察局的人都去搜山了,尸体还没被运走。死者倒在长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个白单子,那单子上有星星点点的颜料,苏三想这单子应该是画室内的东西。这被单只盖住了身上的重点部位,腿膝盖以下都在外面露着,小腿匀称修长,脚掌圆润小巧,脚趾甲上涂着红色。被单下伸出一只细长洁白的手,手极为柔美,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像是能滴下血来。 果然这人没有穿衣服啊。 屋里有淡淡的酒精味,苏三看了刀美秀一眼,嗯,这气味应该是她身上的,自己身上的也说不定,毕竟刚才也拿酒精棉了。 还有点什么奇怪的味道? 木头味?她吸吸鼻子。 季县长发现苏三一直环视四周,急忙问:“苏小姐发现了什么?” 哦,在这里啊,苏三找到气味来源,是一个塑料壶,拧开盖子,满屋子都是味。 这是松节油的味道。 苏三想起来了,因为林淑凝也喜欢油画,苏三知道这东西是用来稀释油画颜料的。 画室有这些味道是很正常的样子。并没有血腥味,只是有臭味,一股腥臊气。 果然,屋子里的人都捂着鼻子。苏三没有揭开被单,因为死者脖颈处的痕迹已经说明她的死因了:她是被勒死的。那腥骚味怕是她被勒住脖子的时候,不住挣扎踢打,集中全部力气,在死去的那一刻括约肌忽然放松,导致失禁了。 忽略脖颈处紫红的勒痕和脸上的青白色,还真是一个标志的美人儿,只是如今美人儿光溜溜地倒在这,身下还有屎尿痕迹,狼狈不堪。 死亡啊,真是残忍,将一切美丽的东西都剥下伪装,赤裸裸展现在人们面前。苏三叹口气:“嫌犯是那位梁校长?” 季县长点点头:“这个女学生是他特招来的,又长期给他做模特,只能将他暂且带走。我是相信梁校长的,他一个大画家,在我们这小地方坚持办学十多年,很了不起的,谁也不想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这里没有法医?” 苏三才发现这个现场和以往不同:看不到法医。 旁边一个老警察说:“我们这小地方,很少发生什么命案,去年法医就辞职了,上面还没给我们派新人过来。” 看来这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可是现在没有法医怎么办呢?尸体还能运到别的地方吗? 老警察看向苏三旁边的刀美秀:“刀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看看?” 刀美秀吓得躲到苏三身后,连连摆手说:“我不是医生,我是护士。我可不敢看死人,太吓人了。” 老警察为难地看向季县长:“这……只能请冷医生了,可是这可是和梁校长有关啊。” 冷云是梁校长的妻子,而现在梁校长被带走等待审问,找冷云验尸,这有点说不过去。 “唉,没办法了,冷医生是留学回来的,很有科学精神,只能找她帮忙了。” 苏三听明白了,原来本地这许久没有法医,有什么事情都是找冷医生帮忙的。冷医生在美国学过医,很严谨,从不忌讳死人。季县长派人去请冷医生,苏三说道:“我们正好也要回医院不妨同去。” 苏三跟着老警察回到医院,罗隐和莫明已经换好衣服,罗隐是一身料子很好的浅灰色西装,显然是苗一买的,而莫明则是一身褐色长衫,撑着一副拐杖,看到苏三的嘲弄的目光,忍不住有点埋怨地看向苗一。苏三心里赞叹:军统中人果然神通广大,竟然这么快弄过来一副拐杖。 老警察向冷医生讲明了事情经过,冷云点点头,依旧是面无表情:“好的我与你同去,梁仲南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只从事实出发。” 莫明奇道:“苏三你可真厉害,走哪哪死人。” 罗隐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对,怎么说话呢?”苗一跟着狐假虎威。 “喂,你怎么说话呢。”莫明的手下看向苗一。 “闭嘴。”冷医生忽然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冷医生面无惧色,看了老警察一眼:“好,我们这就走吧。你们几个,这是医院不是收容所,请吧。” “收容所!你说什么呢臭娘——们。”莫明的手下先炸了。 苏三横了他一眼:“好了,咱们走吧,人家医院还有别的病人呢,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那人还要说话,被莫明捅了一下,恨恨地哼了一声。 众人跟着冷医生一起走出医院。冷医生理都没理他们,跟着老警察就走了。 罗隐看向苗一:“去找住的地方。” 苏三说道:“不如找季县长想想办法,我看他人很好的。” 还没走远的老警察回头说:“说的极是,我们县长是个好人。我过去和县长提一嘴,几位放心吧。” 罗隐从来就没考虑过钱的事,闻言还能耸耸肩:“听你的咯。” 苗一则吃惊地看着罗隐:“头儿,咱们……”他可不想跟着小气巴拉的苏小姐住大车店啊,罗隐瞪了他一眼,苗一乖乖地点头:“呵呵,这个建议好,一切都由县长安排好了。” 莫明晃晃脑袋,活动一下手臂:“我不管住哪,现在只想大吃一顿,什么忘川山庄,在那破地方嘴都淡出鸟来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这些人一路奔波,下午只是在县政府吃了点茶点,听到莫明的话,才察觉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圆脸小护士刀美秀非常热情:“去我家的饭店吃我们傣族菜啊,你们是英雄,我来请客。” “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莫上校请客。”罗隐伸手做个请的手势,“护士小姐,你来带路吧。” 县城的街道没有路灯,到了晚上路边的小贩都收了摊子,只两边的商铺还没有下门板,透出油灯的温暖亮光。 苏三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小城风光,只觉得非常亲切。罗隐和苗一一直在大城市,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小城,看着一切都很新鲜。只苦了莫明,拄着拐杖,铛铛铛走在石板路上,声音清脆,听的他格外沮丧:一瘸一拐的样子实在太蠢了。 他瞄了罗隐一样,暗地啐了一口:重色轻友的家伙,大家总算是共患过难的兄弟,为了讨苏三欢心,竟然叫人弄来这么个蠢东西给我用,太过分了。 “到了。我家就在这里。” 刀美秀指着小街尽头一处二层小木楼说道。 “不对啊,我们还有个人呢,王妈,我们把王妈忘了!” 苏三猛然想起将王妈一个人扔到了县政府,这一天奔波,她孤苦无依的,还没吃饭呢。 (未完待续。) 第四章 美专的特殊学生 晚上七点左右,冷云验完尸体从案发现场走出。 从这个画室到美专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因为发生了人命案,画室被封锁,学生都绕着这边走,路上很冷清。 冷云长长呼出一口气,云南冬天不到寒冷的程度,但也有一种清冷,冷空气在鼻腔循环后呼出,像是带走了全身热量,心都是凉的。 “冷医生,你来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冷云回头,原来是学校的教务处主任魏岩。 “魏先生。”冷云情绪很低落。 “放心吧,梁校长不会有事的。” 教导主任魏岩今年三十多岁,是本地富商之子,也是美专最大的股东。 “但愿吧。” 冷云叹息一声。 “冷医生,你看着心情很不好。” 魏岩低声安慰:“请千万不要相信那些流言,梁校长和杜艳梅什么事情都没有,有些事都是小人中伤。” 冷云不置可否,气氛很尴尬。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不过我相信明天梁校长就会被放出来了。警方没有任何证据,其实只是例行调查罢了。” “是,我知道,刚才季县长都和我说了。” “季县长?”魏岩凑近冷云,后者则抱着肩膀全身绷紧充满了警惕。 “冷医生,我和你讲,季县长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呢。” 冷云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是为你好啊,过去我注意到他看你,那个眼神奇奇怪怪的,总之吧,冷医生,你要小心,虽说梁校长没有什么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万一季县长想以权谋私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 魏岩见冷云面色不悦,急忙又跟上一句:“呵呵,我还要去检查学生素质,再见。” 冷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与此同时,莫明的人已经强行将王妈带到了菜馆。 王妈有点害怕,哆哆嗦嗦地说:“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哪里敢坐在这里。” “坐下吧王妈,大家都是一起共患难经历过危险出来的,你这样拘谨就是不给我面子啦。”苏三拉着她坐下。 罗隐也微笑着说:“是,很感谢王妈带我去后山,若是晚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可是大功臣呢。” 莫明从始自终都侧着脸看着外面的街道不发一言。 罗隐下午就打发那俩警察回去了,苗一旁边坐着莫明的手下,三个人各吃各的谁都不搭理谁。 菠萝饭、烤鱼、菌子汤,……特别是一道螃蟹喃咪布,蟹肉上笼蒸熟后加入调料拌合,用薄荷蘸着吃,味道很特别。 罗隐喝了一碗菌子汤,觉得很是鲜美,便拿过苏三的碗,小心地盛了一碗递给她,苏三见碗中一个蘑菇都没有,开心地道声谢。 莫明一把抢过罗隐手中的汤匙,用力盛了几下。 罗隐笑道:“小心捅漏了盆子。” 刀美秀端着水果过来:“不怕啦,我家好多汤盆子的。” 众人大笑。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开心,苏三看着一桌人虽然有小小暗流涌动,但基本还算是其乐融融,身边是温暖的灯火,对面小街上家家门板透出的笑语,只觉得岁月静好人世安稳不过如此,这几天的紧张一扫而空,她痛快地喝完汤递给离汤盆近的罗隐:“再来一碗。” 罗隐很自然地接过汤碗去,苗一冲罗隐挤挤眼睛,罗隐只当没看到。 这时听着街上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有人从家里走出三三俩俩的,像是有什么活动。 “怎么这么热闹?” 苏三问刀美秀。 刀美秀转过身,去问在柜台里算账的母亲,母女俩用傣族话说了几句,刀美秀转过身来说:“今天是我们这一个很有名的戏楼,盛德楼重修落成的日子,这些人是去看戏呢。” “看戏?什么戏?”苏三很好奇。 “他们云南的戏了,咱们看不懂的。”莫明在一边说道。 “不是啦,是你们汉人的戏,叫什么京戏的,我是听不懂啦,不过我们这里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很多人喜欢看京戏的。这个盛德楼就是城里最有钱的孔老爷修的,对了孔老爷,据说还是你们汉人那个好厉害的大人物,孔夫子的后裔呢。” “京戏?有点意思。”罗隐点点头看着众人,“我们累了这么久,不妨也去凑个热闹。” “哎呀晚上住在哪里还不晓得呢,哪有心情看戏咯。”苏三反对。 苏三小时候跟着孤儿院的孩子跑出去看过几次演戏,最怕锵锵锵的锣鼓梆子响,尤其是那些老旦坐下就唱个不停,让人困倦。她只记得一个好看点的是一个小生躲在柜子里,和漂亮的花旦唱来唱去眉来眼去,长大了才知道那是《柜中缘》,讲的是岳飞的儿子岳雷的故事。总之,她就是个标准戏盲,自然不想去听什么哐采哐采锵锵锵的东西。 罗隐见提议无人赞同,只能叹口气,用筷子敲了下一只空碗,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满桌木然,只有刀美秀开心地鼓掌:“好呀好呀,好厉害。” 罗隐站起身,看着众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没文化啊没文化。” 话音刚落就听着屋外传来掌声,有人喝道:“好!“ 大家一看,原来是季县长进来。 “哎呀呀,这一下午发生这么多事,怠慢了诸位。”季县长进来就赔不是,“今天算我请客,刀妈妈,记在我账上啊。”这句是对柜台里的老板娘说的。 “哈哈,季县长太客气了,这顿饭莫上校已经包了,改日再请县长做东。” 罗隐招呼季县长坐下。 苏三问:“那具尸体……” 莫明哎了一声:“服了你,刚吃完饭谈什么尸体。” “嗯,听说贵县出了人命案,不知是何事?” 罗隐对案子很感兴趣,压根不理莫明,直接问季县长。 季县长看过罗隐的派司,警备司令部的,他也是官场老油条,看出这人的浑身气派可不像是警备司令部一个小军官那么简单,况且方才警察局长已经带人回来,说在山里的确找到了几具尸体,搜查发现尸体上有日本人的书信照片之类,确定了这帮人真的在剿灭了一伙日本残余势力。因此,季县长现在是知无不言,缓缓讲道:“死者是我们这里美专的学生。” “什么学生,听说是个光屁股给人画的。” 柜台里的老板娘跟上一句。‘ 刀美秀皱着眉头说:“阿妈,你说的什么呀,人家那叫人体模特。大城市的美术学院都要这样的,我们这里就你们这些老人看不惯。” “当然看不惯了,好好的姑娘家,脱光了做那种事啊,不像样子咯。” 季县长呵呵笑着:“对,死者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人体模特更准确一些。她是梁校长从外面特招来的学生。我们这小地方就这所美专最有名,昆明人都来这边读书呢,梁校长努力向大的院校靠拢,引进人体模特,一共是三个人,这位死去的杜艳梅就是其中一个,算是美专的特殊学生吧。” “那梁校长的嫌疑可排除了?”苏三念着冷医生的好,有点担心地问。 “梁校长已经被释放回家了,有证人作证说今天下午他没有去过画室,不过这样就奇怪了,美专人体课都是每周四上,今天是周二,不到上课的时候,杜艳梅去那里做什么呢。” “致死原因是什么?” 罗隐问。 “被勒死的,下体……” 季县长急忙咽下后面的话,尴尬地笑笑。 苏三明白了,下体可能有被性--侵过的痕迹。(未完待续。) 第五章 盛德楼的诅咒 吃过饭,众人同季县长一起走出菜馆,季县长说:“我家有栋宅子一直无人住,方才我唤内子打算过了,若不稀嫌弃,咱们现在这就过去如何。” 苏三心道不花钱有地方住那是最好,急忙点头。罗隐见苏三这表情便道了声谢。 季县长家这院子恰好就在盛德楼不远,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很多人都围在盛德楼门前,却不进去。 苏三奇道:“这戏楼大晚上开张还真新鲜啊。” “哦,这是有原因的,据说是孔老爷找人算过的结果,要避过诅咒。” “诅咒!”苏三眼睛瞬间睁大。 季县长带着人往里走,边走边说道:“是呀,十年前盛德楼曾经失火,有个当年的名角叫做筱玉兰的死在里面。据说等到大火扑灭找到她尸体的时候,竟然在她尸体下面看到一行木炭写的字:血债血偿。从此就有了诅咒,戏楼重修的时候就有个工人摔死了,正好摔在当年筱玉兰躺着的位置。这工程就停了下来,等到后来再开工,又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于是这工程就无限期的搁置。还是去年光复了,孔老爷重新主持修建,这就修成了。” 这时从正屋走出个穿着锦缎旗袍披着红狐狸毛披风的女子,嗔怪道:“你呀,当着客人的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县长笑了:“我看苏小姐很喜欢这些奇闻异事,多嘴几句,哈哈都是我的错。” 原来这女子就是季太太。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高大丰腴,相貌艳丽,站在那很有气派,让苏三想起了王熙凤。 季太太上前和大家相见,见众人中就苏三一个女子,虽然只一身普通的阴丹士林的旗袍气质却是不俗,便笑着轻轻拉着苏三的手:“赶紧进来,别听我家老季胡说八道,什么诅咒啊,什么事的,不过是那些乡野村夫的话,身为一县之长如何能说这些。咱们大家一起笑话他。” 季县长只呵呵笑着,任她说。 看来这季县长还挺宠太太的,苏三暗香:嗯,这个县长还真不错。为人看着很谦逊,对老婆又好。 罗隐见苏三赞赏的眼神,心知她以貌取人的毛病又犯了,往前走的时候,靠近她,轻轻拍她一下,示意她注意。莫明跟在后面都看在眼泪,不由自主冷哼了一声,他的手下急忙狗腿地跑来问:“组长,腿疼吗?” 莫明气恼地说:“疼个屁。” “啊?后面也疼了?” 莫明举起拐杖想要打他,罗隐的目光瞟来,他只好将拐杖继续放在胳膊下架着,心道我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架着拐杖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季太太带着大家各自看了房间,最后的房间是王妈的,看来季县长真是个很仔细的人,并没有轻视王妈。 “这位大娘,您住这里可好?”季太太推开门,这屋子不大,斜对着苏三的房间,里面也是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凳子,被褥放在床上,干净整洁。 王妈点点头:“谢谢太太。” “不知这位大娘如何称呼?” “我姓王。” “哦,王大娘。” 季太太见四面无人,便低声问:“不知大娘和这几位是……” “我们是偶然遇到的,我明天便走,不会给太太添麻烦的。”王妈说到最后一句话,调子微微有些发颤。 季太太听到这话,狐疑地看着王妈:“你抬起头来,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王妈抬起头来,一张满是皱纹和伤疤的脸,像是蛛网密布,细细密密的看不出年纪,只是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依旧晶莹清澈。 “我只是个普通的山野村妇,大概太太见惯了我们这样的穷苦人,穷人总有几分相似的。” 王妈一字一句地说。 季太太叹口气:“如不是因为你的年纪,我真要吓一跳,你的眼睛太熟悉了,太像她了。” 王妈闻言,微笑一下,竟然有几分娇羞的味道:“我这幅丑样子,如何敢像太太的故人。” “你怎知是故人?” 季太太抓住王妈的袖子:“你怎么知道?” “太太,我是愚笨一些,但不是傻子,太太这么说话那定然就是想起故人来了呀。” “可欣,我们回家了。” 季县长走出来,看到季太太和王妈站的很近,便远远地招呼一声。 季太太闻言松开王妈,转身就走。 走的急,心思还重,下台阶时一个踉跄,幸好被季县长及时拉住:“小心点。” “我们回去吧,罗先生他们今天一天真是累坏了,我和你讲,他们真是英雄,很了不起,厉害厉害。”季县长轻轻搂着太太的肩走出去。 这个小小的四合院现在就剩下罗隐、苏三、苗一、莫明和他的两个手下,以及王妈一共是七个人。 苏三和王妈的房间斜对着。罗隐和莫明住一间,苗一和莫明的两个手下住一起。苏三拎着盆子去院子井台打水,她从没用过这种井,看着辘轳一筹莫展。 王妈走过来:“小姐我来吧。” 王妈将水摇了上来,倒进苏三的盆子里。 这时听着远处传来梆子二胡的声音。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 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这唱戏的声音格外飘渺,此刻正好一轮明月在院子正中的天空,井口的水晃晃悠悠,月亮的影子在水里荡来荡去,苏三第一次发现这京戏还能这样的美,站在那一时有些听呆了。 “可惜不知唱的是什么。” “小姐,这是贵妃醉酒。这可是梅派的代表剧目呢。” “哦,王妈,你还懂这个呀。” 苏三心想这还真是人不能貌相,这个王妈干瘪老妪一个,相貌也是极为丑陋,没想到竟然还懂得京戏。 “年轻那会喜欢听,这都多少年了。不过这曲子,这唱腔,搭配今晚的月亮还真是应景啊。”王妈叹息一声。 “是啊,我明天一定要去看看这个戏,过去跑出去总听的哐锵锵的吵的慌,没想到这远远地听着这么有韵味,王妈,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王妈犹豫着:“我这样的丑八怪,出去怕吓到别人。” “哪有啊,你懂京戏,我有不知道的能问问你,要不我就如同鸭子听雷。” “错了,是牛嚼牡丹。”罗隐走出来,笑道,“明天咱们一起去,喂,莫明你去不去。” 莫明想是已经睡下,声音发闷:“谁爱去谁去,明天老子回昆明找姓苏的算账去。” “小心你那瘸腿。” 罗隐不错时机揶揄道。 “呸,老子腿什么事都没有,都是你逼着我拄着这破玩意。”莫明骂了一句就不出声了。 苏三看向罗隐:“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这不想着给你看个高兴吗。”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深夜,小院寂静,苏三隐约听着有人在唱戏。 声音比晚上盛德楼传来的还飘渺几分,像是从地底下传来,调子悠扬,声音却有些发闷。她吓了一跳,坐起身来仔细倾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透过厚厚的窗纸,只有半院冷月。(未完待续。) 第六章 美专的第二个被害人 “你们晚上听到唱戏声音了吗?”吃早餐的时候苏三问。 莫明早起就带着人不告而别,走时候还特意将拐杖挂到了罗隐门前示威。苏三等人早起出门看到盛德楼门前有小吃摊子,就过来吃一碗米粉。 苗一在一边告状说:“莫上校的人晚上又磨牙又放屁,烦死了。咦?唱戏?我没听到。” “我y也没听到。昨天实在太累,倒头就睡。那个王妈呢。” “没动静,大概年纪大了,起的会晚一些。” “你们说她有多大岁数了?”苗一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那一脸皱纹,看着都像上百岁的。” “王妈那是脸上受过伤,皱纹这些应该是被伤疤影响的,唉,也是个可怜人啊。”苏三为她惋惜。 三个人正吃着,就看着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嘴里嚷着:“天啊,又死人了。” “出什么事了?”街上熟识的人认出那是美专的更夫。 更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去找梁校长,死人了,又死人了。” 苏三新闻敏锐性非常强,闻言惊道:“找梁校长。天啊,又是美专!” 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冷医生人很好的,那个学校的校长是她先生。” 罗隐哼道:“你又知道她是好人。” 虽然这样说,可吃完早饭,三个人还是跟着看热闹的人群走到了美专。尸体在美专后院树林的大榕树下,由昨天那个老警察守着,死者身上盖着一件旗袍,远远地就能看到白生生的腿,苏三心里咯噔一下,望向罗隐,后者则看着她微微点点头,两个人都明白,这样的情景那女子恐怕也是被-侵-犯过。 “让一让让一让。”几个警察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矮胖老头,一张黎黑的面孔和身上的制服几乎同色,走过来就问老警察:“怎么回事?” “局长,死者是美专的学生,秦美玉。” “不对,我们学校可没这样的学生。” 围观的学生有人抗议。 “对呀,她只是个人体模特而已!才不是我们的同学呢。”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立马得到大家的呼应。很多人跟着说:“是呀,才不是我们学校的呢。”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男子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苏三回头看过去,见一个40来岁穿长衫的男子疾步走来。 这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身材高大风度很好,因为走的急,站住了就用手向上推着眼镜。 “人体模特为大家的学习做出极大贡献,她们即是你们的同学也是你们在人体素描上的带路人,如今竟然有同学说出这种话,我真为你们感到痛心。” 几个激烈的女学生不吭声了。 一个男生喊道:“梁校长,昨天杜艳梅死了,今天秦美玉又死了,我们学校太不安全了啊。” “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加强校园巡逻安保力度,最大限度保护同学们安全,同时也希望同学们这段时间自己要注意安全,晚上最好不要单独出来。好了都散去吧,不要围观了。” 梁校长发话,围观的学生渐渐散去,只有本地的闲人远远地抱着胳膊站在那。这样苏三罗隐三个人就显得很突兀。 矮胖警察局长指着他们问:“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老警察急忙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局长眉开眼笑:“哦,原来是城里来的长官啊。长官也对破案感兴趣?” “嗯,这位是沪城警察局的探长。”罗隐指着苗一。 “啊?上海滩的探长,那可是大人物,哈哈,我老胡的运气来了。”警察局长笑眯眯地走过来拉着苗一,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老弟怎么称呼?” “我姓苗。” “苗探长,我们这小地方好些年没发生过人命案了,那成想这竟然连着两起,兄弟我哪见识过这个啊,呵呵,苗老弟你是上海滩出来的,见过大世面,你就帮老哥哥一把,咱们这个……嘿嘿,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胡局长点点手指悄悄做出个数钞票的动作。 苗一为难地看向罗隐,后者正对他眨眨眼。于是苗一义薄云天地拍拍胸脯:“放心吧,咱们都是同行,抓凶手是咱们的责任嘛。” 胡局长高兴地拽着苗一去看尸体,苏三和罗隐跟在后面。 果然,旗袍下的女人是****的,内衣裤都被脱掉,扔在一边。 “这衣服谁盖的?” 罗隐皱着眉头看看周围。 老警察指着一个干瘦老头说:“你来讲。” “先生,我早上看到时候就是这样的,衣服盖在身上。” 这老头是美专的园丁,早上来到后院锄草发现了尸体。 昨天天气很好一丝风也没有,看来这衣服是凶手盖上的。 苏三吸吸鼻子说:“咦,怎么有酒精和松节油的气味。” 老警察昨天在画室见过苏三,知道她也懂些破案常识,便在一边说:“这秦小姐是和杜小姐一起来的,会画画。” 梁校长点点头:“秦美玉油画还不错,对色彩很有点独到见解,松节油这些每天都要接触的。” “冷医生来了。”一个警察匆匆跑来。冷云拎着一个小小的箱子走来,梁校长张嘴想要和她说话,冷云看都没看他直奔榕树下去查看尸体。 “又是勒死的,下体有被侵犯痕迹。只是……” 冷云将鬓角的发丝拢到耳朵后面继续讲道:“和昨天杜艳梅的尸体一样,有性-侵的痕迹但是却没找到精--液。” 胡局长肥大的巴掌一拍:“哎呦,这是个没种的嘛。” 苗一闻言,偷偷瞄着苏三尴尬地干咳几下。 胡局长见大家都有点尴尬,嘿嘿笑着说:“我老胡是大老粗,哈哈,我这意思就是这把人姑娘弄了,然后没那玩意,这是为啥呢?” “也可能使用了避-孕-套。” 罗隐说。 “啥玩意?没听说过。”胡局长摇摇头,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冷云看向罗隐:“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在我们这县城是买不到这个东西的,大家不知道这个东西。” “那凶手是外来的流窜犯?”苗一的目光投向罗隐,想寻求支持,但是罗隐没有说话。 胡局长有点明白了,那个什么套的东西是个洋气玩意,便招呼手下警察说:“如果用那啥运气套,凶手可能是同一个拔毒的杂碎,那就要从咱们城里的外地人开始排查,你们挨家挨户登记,所有的酒楼旅店都不能放过。” 警察领命而去,罗隐点点头:这个胡局长虽然是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但是做事的效率还是有的,脑子看来也挺清楚的。 冷云收拾好自己的小箱子说:“胡局长,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告辞了。” “好好,多谢,梁校长,帮我送送尊夫人哈。” 梁校长和冷云一前一后走出后面的小花园,走到没人地方,梁校长伸手去拉冷云的胳膊,被冷云啪的一下打下去,嘴里说着:“拿开你的脏手。” “冷云,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没杀人?那为什么死的都是那照片上的人?你说啊?” “我真的不知道,要是我杀了人,我又何必非要侵犯她们,你知道我要是想和她们……她们定然是愿意的。” “恶心,龌龊!” 冷云用力一推,将梁校长推出去,眼圈一红低头就跑。 (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两种打结手法 胡局长招呼人正要将尸体运走,就看着苏三忽然蹲下身子,眼睛盯着秦美玉的脖颈处。 罗隐也随之蹲下问:“你发现了什么?” “蒲草的味道。” “这里到处都是草啊花啊,蒲草味有什么特别的。” 苗一不以为然向四周张望一下。 是的,这个小花园面积不大,但是打理的很好,草木茂盛,郁郁葱葱,看来园丁很勤快能干。 “可是这院子里没有蒲草。” 苏三指着秦美玉的脖颈处:“你看,这里有点淡绿色的痕迹。” 蒲草水烛,是广泛生长在中国的一种野生蔬菜(草类。现在吃这东西的人很少了,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东西的根茎,很清甜)。多生长在水边和沼泽地,根茎可以食用,雄花花粉俗称“蒲黄“,具有药用和滋补功能,草叶可以用来编织蒲席、坐垫。 罗隐也仔细看了一下,果然这院子里并没有蒲草的痕迹。 苏三指着女尸脖颈处,果然有一点绿色的擦痕。 “如果我没猜错,勒死秦美玉的应该是蒲草绳子。” 胡局长没什么能力,却从谏如流,挥手道:“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草绳子。什么草来着?” “蒲草。”苗一跟了一句。 “对,对,蒲草的,找啊。” 警察们四处搜寻,果然在花园一角找到一根新鲜的草绳子,绳子是用三股蒲草编成的。 胡局长接过绳子,献宝似的双手递给罗隐。他可是老油条,早看出来罗隐官儿比苗一大多了,还是要向这位长官表表功才是。 这蒲草绳子是三股编成的,编得还非常光滑一看就是熟练手,罗隐想了想问:“先前画室死的那人,会不会也是被这种绳子勒死的?” 那老警察闻言忽然拍了一下脑袋:“长官,我想起了,画室里的确有这样的绳子,是用来挂画架子的!” “对,我也想起来了,画室里面颜料味酒精味还有松节油的气味实在太浓了,我竟然没闻出蒲草的气味。画架子上是有蒲草绳子。” “梁校长,你们画室的画架子都是用这种绳子挂的吗?”胡局长看向梁校长,后者脸色非常难看,侧着脸似乎不敢看那绳子,过了一会才闷声说:“是,是用这种绳子挂的。” “那绳子是谁编的呢?” 罗隐追问。 “是我。”梁校长的嘴里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胡局长冷笑:“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人了?” “我没杀人,我说挂画架子的蒲草绳子是我编的,这个不是。”梁校长指着罗隐手里的绳子。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编的?若是从你画室拿出来的呢?”苏三从罗隐手里抢过绳子,仔细看了看。 “打的结不同。”梁校长指着蒲草绳子的一段说,“我打结都是挽个扣而已,这个绳子却是系三个结。” 苏三看一下,果然这绳子两头都是三个叠加在一起的结,仔细看才发现,第二个结和第三个结方向还是相反的。 “哼,这算什么理由?你要想杀人当然会注意不要用自己的常见手法。”胡局长大手一挥,“总之,你的学校死了两个人,梁校长,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了。” “什么?梁校长杀人了?怎么可能呢。胡局长,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魏岩闻声赶来已经站在这旁边听了一会,听到要将梁校长带走急忙拦在前面说道:“梁校长绝对不可能杀她们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胡局长不悦。 “因为,因为大家都知道梁校长和她们的关系啊,试问这个有亲密关系的人,怎么可能杀人还把人脱光了,那个呢。” “魏主任,你不要乱讲,我和她们俩有什么亲密关系!”梁校长不满地喊道。 “你是哪根葱啊?”苗一问。 “这是我们学校的校董,也是教务主任。”梁校长介绍。 “呵呵,我叫魏岩,我可以证明梁校长不会杀人的。” 魏岩笑嘻嘻地说。 “你证明?你证明他没杀人,谁证明你没杀人呢?” 苗一抱着肩膀冷笑。 “我怎会杀人呢,我和这俩人无仇无怨的,平时也很少说话,对,就是根本都不熟悉啊。” “那你和她们都不熟悉如何证明梁校长没杀人呢?” 魏岩为难地看看梁校长:“梁兄,那我可都说了,我这是为你好,不想你背上杀人的恶名。” 梁校长大怒:“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魏先生,你不要信口雌黄。” “梁兄你错怪我了,我是真想帮你。胡局长,你可以去我们学校打听打听,这梁校长和两个被害人的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胡说,我和她们是清清白白的。” 梁校长反驳。 “清清白白?清清白白怎么每周末都要脱光了给你单独画呢?” “我是为了艺术,我们之间是干净的,没有任何事,不要用你们龌龊的想法去意--淫艺术。” “梁兄我是在帮你啊,你和她们之间不清不楚暗通款曲这也说明她们才不是杀的嘛。” 魏岩继续解释。 “这又是为何?”胡局长被他说的云山雾罩。 “他们之间有暧昧,所以梁校长才不会害她们呀,谁会害自己的红颜知己呢,再说,每天都能看都能那啥的女人,梁校长也犯不上杀她们啊,放长线钓大鱼这杀了不是啥都没有了吗?能享齐人之美的,哪个男人会傻乎乎的把人杀了一了百了呢?大家都是男人嘛,都能理解对不对?” 这番话说完,胡局长哈哈大笑,指着梁校长道:“得了,就你了!这世上就没什么无缘无故的情儿啊仇的。人为啥死一定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情杀!凶手就是你梁校长!带回去,审!” 警察们一哄而上,梁校长挣扎着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魏岩,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和你无怨无仇!” 魏岩扶额:“校长我是帮你啊,我是帮你解释,谁知道这警察都这么理解的呢。” 苏三和罗隐在一边看的清楚,这个魏岩是口口声声将人往情杀上引。本来蒲草绳子已经让梁校长有了嫌疑,这魏岩直接说他和两名死者都有染,直接将他定为第一嫌疑人。 一个身为校长的画家,一个是出资的校董,他们俩怎么会这样呢? “你说梁仲南和两名死者有关系,可有证据?” 苏三见梁校长被扭送走,已经有学生跑来看,便问魏岩。 “这个,全校都知道啊,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去,三个女模特,其实都是舞女出身,是我们梁校长从杭州带回来的,当时学校里议论纷纷,我就反对过,这有伤风化是不是?可是梁兄他不听啊,还给这三个人办了学籍。听听,多新鲜啊,特批舞女做学生!我就担心要出事,果然这才过了一年真的出事了!不过我可不信是梁校长杀人,齐人之福那么好受,他没道理杀人啊对吧?” 魏岩说的口沫横飞。 “你是校董,还是教务主任,怎么能背地诋毁校长呢?”这个魏岩的所作所为让苏三想起李主任,心里老大不舒服直接质问。 “诋毁?不,这可不是诋毁,小姐,我这是讲事实啊,别看我们学校在小县城,现在西南地方可是很有名气呢,我这是为了学校着想,对警方讲明情况呀。这也是正义的吧,对,正义。” 罗隐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他心想这里的事情还真有点意思,看来自己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才是。(未完待续。) 第八章 烧毁证据 下午苏三陪着罗隐去医院。因为他后背起了一大片水泡,很是吓人。 圆脸护士刀美秀在,看到苏三和罗隐进来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刀美秀掀开罗隐后背的衣服看了看说:“这个用注射器把里面的水抽出来就好了,我来做吧。罗先生请趴在这张床上。” 罗隐如言趴下,苏三问:“冷医生呢?” “唉,听说梁校长被警察抓走了,冷医生急匆匆就回家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怎么会出这种事,不是没有嫌疑了吗怎么又抓走?” “可能又有什么嫌疑了吧。” 苏三含含糊糊地说。 “冷医生和梁校长关系很好啊,听说有事就马上回去了。” 罗隐问。 “其实吧……” 刀美秀停顿下压低声音说:“其实梁校长和冷医生的关系一直不好,自从去年美专早招了那什么三个女模特,梁校长每天就住在学校不回家,真是的,我们冷医生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化有文化还是留洋回来的,竟然会……气死我了。” 刀美秀生气不打紧,罗隐嘶的一声,从牙缝挤出的声音:“护士,你轻点轻点。” 圆脸护士急忙道歉。 过了一会,水泡都抽完了,一个个瘪了下去。苏三看着很是愧疚:“真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可是下一刻她就咬牙切齿,“不,都是因为莫名其妙这混蛋!” 刀美秀又给罗隐后背没有伤的肌肤上涂了一层药膏。苏三吸吸鼻子问:“这药膏怎么有松节油的气味。” “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是我们家祖传的呢,罗先生这里没有烧伤,但是有淤痕,想来是被什么重的东西打中了吧,活血化瘀一下最好的,那个莫先生昨天就涂了这些,我早上上班看到他生龙活虎的什么事都没有呢。” 苏三想到早上挂在罗隐门上的那个拐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罗隐道:“你还笑,还不是为了给你解气。” 正说话间,听着院子里有人说话。 “不是吧,把冷医生也抓走了?” “不骗你,我来上夜班正好遇到,说是冷医生回家烧啥东西,正好警察去搜查被抓个现行。莫非真是梁校长杀了人,冷医生包庇他?” “不能吧。冷医生这人虽然姓冷,脾气也冷,其实人很好的,不会做这样的事吧。” 三个人在屋子里听得分明,刀美秀冲出去问:“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冷医生被抓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看到刀美秀吓一跳,其中一个说:“你可千万别和说是我说的啊。” 刀美秀不住地点头。 “我来的时候路过冷医生家,正好遇到警察把她抓走,说她试图烧毁证据什么的,恐怕这事啊……麻烦。” “不会的,冷医生不会做坏事的。”刀美秀义正言辞。 “是,冷医生是好人,可架不住梁校长做了什么事呢?那可是她爷们,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冷医生为他遮盖一二也是有的。” “胡说八道!”刀美秀非常气恼。 “哎,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你做什么这么大火气。”两个人悻悻然就走。 “冷医生才不会去做什么烧毁证据的事呢!”刀美秀转身回房,嘴里不停地嘟囔。 “烧毁证据?她烧毁的是什么证据呢?” 苏三看向罗隐,后者耸耸肩:“不知道,莫非她家还真有打那种结的草绳?” “草绳?是什么?” 刀美修睁大眼睛:“什么草绳?和草绳有什么关系呢?” 罗隐干咳一声,苏三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 刀美秀看着二人眼睛一亮:“对呀,你们两位是省城来的大官,苏小姐,你不是还破过很多大案嘛,帮帮冷医生吧,求求你,冷医生真的是好人,她,她还救过我娘呢,还救过我!” 刀美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苏三的腿不放。 苏三吓一跳,急忙扶着她的胳膊:“起来啊,你赶紧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跪来跪去像什么样子。” 刀美秀站起身:“苏小姐你一定要帮帮冷医生啊。” 苏三点点头:“放心吧,我对这个案子也很有兴趣的。” 两个人走出医院,顺着大街一直走到警察局门口,正好看到老警察在和一个小警察讲着什么。看到两个人走过来,老警察上前道:“两位长官好。”苏三轻笑:“大叔,其实我只是个记者不是什么长官。” “呵呵,你们是省城来的都是长官。” “听说你们把冷医生抓了,她做了什么?”罗隐问。 老警察叹口气,小声说道:“正好我们去搜查梁家,结果撞到冷医生在房间烧什么东西,我们局长那可是当机立断啊,一脚踹开门,你们猜她烧的是什么?” “别卖关子了,说。”罗隐不耐烦。 “照片,好些照片,都是梁校长和那俩女人的,啥都没穿光-屁-股照。” 老警察说完看到苏三站在一边,急忙赔笑:“看我这嘴,呵呵,也不顾及小姐在这里。” 裸-照!梁校长竟然和两个死者有裸-照! 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 苏三不敢想,那么冷傲的冷医生看到这些照片时是什么表情。 她拉着罗隐的手急匆匆就往警察局走:“我们看看去。” 胡局长正在审问冷医生。 桌上还有几张照片,有的被烧了一半,还有几张是完好的。 苏三刚伸手,罗隐已经一把将照片抓起来,瞄了一眼,抓在手中就是不给她。 “冷云,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罗隐问。 冷医生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省城来的大官吗,怎么也管警察局的事了。” 胡局长用力一拍桌子:“让你说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冷医生,我发现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特别不老实!你们夫妻俩都一样,简直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冷云低着头不搭理他。 苏三急忙问:“冷医生,这照片是别人给你的还是梁校长他自己的。” “仲南虽然和我关系不睦,但还不至于如此无耻。” “那就是别人给你的咯,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三天前我收到一封信,打开就是这些照片。中午在医院听说警察把仲南又抓走了,我就担心凶多吉少,这些照片在手里一定是祸害,便回家想烧掉,没想到警察来了。”冷云叹口气,“被你们抓个正着,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了。” “本县能有照相机的人恐怕不多吧?”罗隐看向胡局长。 后者脑子转的很快,一拍脑袋:“对呀,我这就派人去调查。对,还得查查照相馆,看看又没人洗过这些东西。” “胡局长真乃明白人也。” 苏三伸出大拇指。 胡局长呵呵一笑,面色得意。 “那么,冷医生的嫌疑是不是就能排除了?” 苏三试探着问。 “嗯,我想冷医生也不像是杀人犯,杀人的是个男的。”胡局长一拍桌子,“那就放了吧。” “不可以。”罗隐在一边摇头,“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凶手是个男人,冷医生的话只是她一面之词,她完全有理由因爱生恨,因为看到这些照片受到刺激杀人。” “可是那个啥侵犯的?” 胡局长不解了。 “女人也可以做出强-奸假象,尤其对一个熟悉人体构造的医生而言。” 罗隐看到苏三满脸激愤,轻轻按着她肩头说:“稍安勿躁,我们讲的是证据而不是凭个人好恶。”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呆霸王死虞姬 冷医生被暂时扣押在警察局,苏三问:“冷医生,你若是没做过什么不用担心,罗探……长官曾经破获多起大案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冷云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待警察将冷医生押走,胡局长笑眯眯地问:“这对夫妻可真是虚虚实实,罗长官,你怎么看?” “各怀鬼胎。不过我只看证据。” “那是,只看证据。”胡局长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说,“过会盛德楼有京戏,两位长官都是从省城来的,想必听说过明月班吧。” 罗隐含糊地点点头,就听着胡局长自顾乐呵呵地往下讲:“这明月班可是省城的有名班子。那小旦青衣长得那个漂亮,身段顺溜,唱腔好,往台上那么一亮相,这个满堂彩啊。听说过去还有个英姿飒爽的女武生玉麟童,能唱穆桂英又能唱大花脸楚霸王,特别厉害,可惜没来过咱们这小地方,只筱玉兰和白玉兰来过。” “筱玉兰,死在盛德楼的那个?” 苏三好奇地问。 “对呀!”胡局长一听苏三还知道这个,顿时来劲了,一拍大腿笑道:“到底是省城来的,这事都知道。筱玉兰是死在盛德楼,她那时其实已经打算给孔老爷做妾了,不过声称要明媒正娶,做平妻,你看看这戏子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要安心做个妾,直接抬进门就完了也摊不上这杀身之祸啊。” “杀身之祸,那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苏三真喜欢这个没文化爱唠叨还有点小聪明的警察局长。 “那谁知道了。” 胡局长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身为警察局长这么回答似乎有渎职嫌疑,急忙看向罗隐解释道:“是这样的,那时我还是个副职,也勘察过现场,那场火太大,能烧的都烧完了,筱玉兰这天姿国色的,最后就剩下半截身子跟老树桩子似的,多惨啊。现场走一圈什么都查不到,都烧干净了啊,不过那时孔家大太太之前可是为平妻的事和孔老爷置气的,我也调查过孔家大太太,实在找不出什么证据,后来那楼一直想重修,没建起来过,都说是筱玉兰的冤魂作祟。” “我听说当时在她尸体下发现了木炭写的血债血偿四个字?” 苏三愈发觉得这件事扑朔迷离了,简直可以和《秋海棠》媲美。 “那是后来老百姓瞎传的,其实是在尸体旁边写的。” 这样看,这写字的就是某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了? 罗隐见苏三眉头紧皱,不想叫她想那么多便岔开话题问:“那今天是谁的场子?” “筱玉兰的师妹白玉兰,想当年筱玉兰死的时候她才十五六岁,如今是正当年独当一面咯。今晚演的是《霸王别姬》听说当年那个玉麟童一直和筱玉兰配这个戏来着,红遍省城呢。两位可一定要去看看,我老胡请客。” 胡局长隐隐觉得这罗长官怕不是省城的,他知道很多军统人都在警备司令部之类的部门挂个明面上的职位,这位能能挖到日本残余势力的老巢,不是一般人,没准还是军统的大人物,不敢怠慢,唯恐礼遇不周。 罗隐点点头:“多谢盛情,我们正想看看这有名的戏班子。” “那我晚上派车来接?” “不用,我们住的离盛德楼不远,自己过去就行。” “好好,戏票我随后叫人送去。” 苏三回到小院,王妈正在扫院子,看到苏三和罗隐回来,放下扫帚站住。 苏三这才想到忙乎一天把王妈忘记了,急忙问:“王妈你吃饭了没有,今天出了点事,我都给忙乎忘了。” “中午季太太派人送来了饭菜,我捡点米饭吃了,小姐,我下午在城里走了走,在那家傣族馆子找个活,做点杂事,等我攒点钱就能租个屋子养活自己了。”王妈说到这里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像是黑曜石。 “好啊,王妈你好能干这么快就找到活了。” 正说话间,苗一回来,身后跟着几个饭店伙计,原来苗一也是外面晃荡一下午,回来正好遇到季太太派来送酒菜的人。 吃饭时,苏三忍不住夸赞:“这季太太真是贤良淑德贤内助,什么事都打理的这么明白。” 罗隐直接将一个春卷塞到她嘴上说:“好啦,尝尝春卷,这里面可是火腿肉呢。” 吃过饭,胡局长那边的戏票也送来了,这局长很会做事,直接送了十张。苏三算算自己在这里也不认识别人,便委托送票的人将票送到刀家菜馆,也算是帮王妈个人情。 盛德楼分两层,进去是一个很大的大厅,里面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前方是大舞台,灯火辉煌,很是气派。苏三抬头看向二楼,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怎么二楼没观众呢?” 苏三觉得奇怪。 “那是人家孔老爷家人要坐的地方。” 有观众听到这句歪头看了苏三一眼。 哦,这样。苏三吐吐舌头,自己是不是太傻了。 罗隐彷佛看出她心思,低头在她耳边说:“是他们洋盘。”| 观众坐定了,大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有舞台上是明亮的。 霸王和虞姬上了场。 苏三其实是一点不懂京戏,只是昨天被那段飘渺的《贵妃醉酒》唱段感动到了,又加上这明月班的传奇色彩更是激发了她好管闲事的天性。因此坐下看着演员上来唱,就有点气闷。 嗯,楚霸王是个大花脸,这演员长得丑俊都看不出来。 虞姬啊,化成那样也能看出是个大美人,高鼻子大眼睛,樱桃小嘴,很标致。厉害的是这樱桃小嘴是怎么唱出那么大声音的,啊啊啊的还能接下去了。 苏三看旁边的罗隐听的津津有味,再看另一边的王妈也是如痴如醉,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隐隐有泪水晃动?或许是台上灯光映的? 这时前排的苗一也转过脸来,俩人对视一眼都憋着笑,还真是鸭子听雷啊。 唱了好一会,就看着台上的虞姬嘴里唱着:“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苏三心想要自刎了自刎了,便盯着台上,却看到那虞姬在最后那句有些呆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楼。 台上的项羽明显发现了不对,急忙赶了一句:“喳喳喳!哇呀呀……啊!使不得,使不得,不可行此短见!” 那虞姬此时方才如梦方醒跟着说:“大王,汉兵他……杀进来了!” “好!待孤看来!”“罢!”说着虞姬一把拔出项羽的宝剑,眼睛却不看台下,依然盯着楼上。 台下有懂戏的观众早都不耐烦了,有人喊道:“你这个虞姬,往哪看呢。自刎啊,赶紧自刎啊。” “省城来的名角就这么糊弄人啊。” 有人跟着喝起来倒彩。 项羽脸上挂不住了,回头喊道:“妃子!” 虞姬这才横着用力一抹脖子,噗嗤一声鲜血溅了楚霸王一脸。 台下观众没想到这效果竟然这么逼真,看着虞姬倒下去,掌声开始响起来。 苏三叫道:“不妙,又是真的血味。” 只见那霸王呆呆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还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带着哭腔大叫:“天啊,真的是血啊。” 观众还要嘲笑这楚霸王真是个呆子,自刎啊,当然要溅血。却见观众席中一个俊朗青年几步冲上台,翻看了一下倒地的虞姬,大声喊道:“胡局长何在。” “我老胡在这呢。” 胡局长冲罗隐招招手。 “关上大门,严禁进出。” 苏三怅然地靠在椅子上,这情景似曾相识,当初魔术师叶向南也是假戏真做死在台上的。 王妈双手紧紧抓住前方椅背,像是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支撑住自己。 很显然,深谙京戏的她已经看出来了,虞姬白玉兰真的死了。 (未完待续。) 第十章 二楼的小夫人 白玉兰躺在舞台上,身下是大滩的鲜血,喉管被割开了,张开一个很大很深的口子,还有血沫子不住往外冒着,宝剑摔在一边上面血迹斑斑,楚霸王整个人都呆了,坐在远处的地方,嘴里喃喃自语:“死了。真的死了。筱玉兰鹅蛋诅咒应验了,玉兰姐,别怪我,和我无关。” 罗隐上前伸手探一下白玉兰的鼻息,对着大步跑上台的胡局长摇摇头。 苏三看向二楼,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双手扶着栏杆站着,前半身努力探着,试图将舞台上的情景看的更清楚一些。舞台上的灯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出那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光看侧脸就美的无可挑剔,纤细的剪影还带点茕茕孑立的味道。方才虞姬可是失神的一直盯着楼上看来着,莫非和这女人有关? 苏三努力踮着脚往上看,王妈看到她的样子问:“小姐你在看什么?”苏三指指楼上,王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呀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苏小姐,走啊,上去看看去。”苗一看着本地的警察已经开始维持秩序了,便拉着苏三上台去看,王妈紧随其后。 胡局长目不转盯地盯着罗隐查看尸体,看到苏三过来急忙说:“苏小姐不要看,很吓人的,年轻小姐会害怕的。” 苗一道:”我们苏小姐,面对分尸案都能面不改色,简直是穆桂英,不,是花木兰。” 胡局长竖起大拇指赞叹:“厉害厉害女中豪杰。” 苏三无暇顾及,回头看向二楼,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二楼一个人影都没有,舞台灯光映照下空荡荡的,像是藏着无边的空虚。 “刚才坐那里的女人是谁?局长大人,你有没有注意到?” “刚才?”胡局长仰头看了看,“哦,你说的是方才那边。” “对,正对着舞台那里。” “哦,那是孔家今年新娶的小夫人,听说是从省城娶回来的,是个大美人,苏小姐也发现了吧,很漂亮的。” 苏三点点头说:“方才虞姬唱到最后的时候是一直抬头看着这个方向的,莫非她在看孔家的小夫人?” 胡局长点头:“我也发现虞姬有问题,开场很好到,可是最后痴痴傻傻的动作也迟缓起来。嗯,我派人带苏小姐去问问话吧,孔老爷毕竟是本县有头脸的人物,女眷我又不方便出面。” 苏三答应着,罗隐已经检查完尸体,看向胡局长:“死者确系自己自刎而死,这把剑很是锋利,下手又重,瞬间就没命了。她当时忽然失神望向二楼也是导致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当时没有失神也不会对自己下手那么狠。在剑划到皮肉的时候疼觉会让她阻止自己继续下手。” “是啊,她那个狠劲,我在台下看着都疼得慌。”胡局长摸摸自己的脖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二楼的女人啊。”罗隐也抬头看过去,“这一切还真是和她密不可分。嗯,是要好好问一问。胡局长,我看除了这个孔家的家眷和戏班子所有人,观众可以放走了。你们这的观众可真能吵,再不放人怕是戏楼屋顶要被掀开了。” 是的,本地人可真是天性自由,警察们苦口婆心怎么劝都有人站在那大声叫喊着要出去! “死人了,晦气,放我们出去!” “就是,人是自己自杀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放人啊!” 一个50多岁的男子,一身长袍马褂瓜皮小帽,山羊胡子,如同乡下土财主模样,站在前面不住作揖,嘴里嚷着抱歉之类的话。 “那就是孔老爷?” 苏三指着那男子问。 胡局长忙不迭地点头:“本县最大的财主。也是正经的孔家后裔,叫做孔德熙的。” 怪不得这戏楼叫做盛德楼,原来是要兴盛他孔家的。只是这重修落成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有些晦气。 “好了好了,勺货,你这个憨冲锤,喊个锤子喊,非得叫老子日囊火的,好了,陈大孟三狗,开门了,放人放人,哦,孔老爷,还有戏班子的人,你们是苦主不能走,一个都不能走!” 胡局长叉腰站在台上大声喊道。 观众们一听放人,一拥而上冲到门口,孔老爷擦着头上的汗水问胡局长:“我的家眷……” “孔老爷的家眷就是方才坐二楼的小娘子嘛,真的漂亮,赛过月宫里嫦娥。” 胡局长呵呵笑着。 孔老爷眉头紧皱:“胡局长,你这话说的……失礼了吧。” 胡局长一拍大腿:“就是咯,我这一时口滑说的什么话。这必须请上小夫人出来,我老胡给她陪个不是。” 孔老爷听明白了,指着胡局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唱戏的唱着唱着抹了脖子,和贱内有什么关系?胡局长,你可不要仗势欺人。” “我这是公事公办,这是你家的戏楼,你家请来的戏班出了这种事,在场的孔家人我都要问个清楚。孔老爷,快将小夫人请来,早早洗脱嫌疑的好。” 孔老爷只当胡局长是借机调戏,气的山羊胡子一翘翘,但毕竟民不与官斗,终于还是将小夫人请了出来。 “这位太太,我方才看到你在二楼坐着。” 苏三这次看到了小夫人的正脸,果然是美艳不可方物,一双眼睛含情脉脉,苏三一个女性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正是。” 小夫人点点头,发髻上的珠花跟着颤动。 “虞姬自刎前忽然看向二楼。夫人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小夫人摇头:“我怎能知道,她忽然看过来接着就抹了脖子,吓死我了。” 说到这里,她用手抚着胸口,眉尖若蹙,格外惹人怜惜。 苏三忍不住抬头去看罗隐,却见后者皱着眉头盯着小夫人,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这才微微松口气继续问:“夫人可认识这个白玉兰?” “白玉兰,名头很大的,听人提起过,只是无缘听到她唱戏,这次我家老爷请她来,我也是很欢喜的,不曾想竟然出了这种事,还真是晦气呢。” “夫人只觉得晦气不觉得她可怜?” “这世间可怜人多少呢,我怎么也可怜不过来,到可惜了她那把好嗓子。我会叫老爷多给她家葬仪的。” 小夫人此刻无比镇静。 问不出什么话,罗隐只能叫胡局长放人。 “你怎么看?”小夫人被送走后罗隐问苏三。 “冷静同时又有点冷血,这个女人不简单。”苏三笃定地说道,“我确定白玉兰当时看的正是她。白玉兰自刎后,下面一片混乱,她当时在二楼冲到前面,双手把着楼梯扶手,试问一个年轻女子看到这种情况会冲到前面去仔细看吗?” “别人不敢肯定,但是苏小姐你是一定会的。” 苗一在一边插嘴。 “去,我们说正经事呢。”苏三瞪了苗一一眼,罗隐急忙根上:“对,苏三对这些好奇那是因为想破案,这个小夫人是为了什么?” 苗一挠挠脑袋:“好奇,她也是好奇。因为什么好奇呢?” “普通女子第一感觉都会是可怕吧,鲜血喷溅出来,想想都脖子疼。” “我们且先放过小夫人,现在该去问问那个回过神来的呆霸王,他腰间的剑怎么就变成真剑的呢。” 罗隐扶着苏三的肩膀,指向坐在台上,呆呆傻傻还没回过神来的楚霸王。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被动了手脚的宝剑 呆霸王整个人如同着魔了一般,坐在舞台一角,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血债血偿,是她,是她。” 明月班的班主站在一边束手无策,见胡局长陪着罗隐和苏三过来,急忙诉苦道:“您看这事闹得,我们这小玉麟童也魔怔了。” 小玉麟童?苏三问:“这个楚霸王和玉麟童是什么关系?” “是当年玉麟童的师弟,很多东西都是玉麟童亲手教的呢。” 罗隐蹲在小玉麟童身边问:“你说的是她,指的谁?你师姐玉麟童?还是筱玉兰?” 小玉麟童依然自言自语,眼神涣散。 罗隐伸手一个大耳光打过去,啪的一声,小玉麟童一个激灵,啊地一声:“为什么打我。” 班主急忙道:“好了好了,这位先生有办法,这被吓到了打一巴掌就清醒了。” 小玉麟童捂着脸,看向舞台前方,刚把白玉兰的尸体抬走,那里还有大片血迹。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白玉兰,死了!” “是,她死了,你的剑怎么会变成真剑,上场时你没注意吗?” “我?我记不起来了。” 小玉麟童摇摇头:“现在完全记不起来上场时的事情?好像是老樊把剑给我挂上的,我还拔出来看了看?剩下的事情记不清了。” “那白玉兰自刎时冲着二楼在看什么?” “看什么?我不知道。” “她抬头冲这个方向,看了很久,你当时还着急的提前说词了,你都忘记了?” 苏三指着当时小夫人站着的方向问。 小玉麟童猛地摇摇头,忽然抱着脑袋喊:“头疼,头好疼,一定是筱玉兰索命来了。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什么不是你做的?你没做什么?白玉兰又做了什么?” 罗隐迅速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追问。 班主看着小玉麟童一脸痛苦的样子,在一边劝说道:“他现在这么难受,长官,你让他休息下再问。” “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你还想让自己班子再死人?”罗隐冷笑。 班主大惊:“白玉兰是自杀的,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怎么还会再死人?” “自杀?那剑是谁换的?就算是她自己换的她又为何自杀?莫非……”胡局长嘿嘿一笑表情古怪,“嫩生生的小姑娘谁都喜欢,莫非是班主你心生歹念,多次逼迫,害的大美人自杀?” 苏三好不容易憋住笑,心想这局长真好玩,这顶大帽子压下来班主顿时无话可说。 “白玉兰做了什么?为什么筱玉兰要找她算账?” 罗隐紧追不放。 “她,她当年给白玉兰下毒,毒坏了她的嗓子!” 小玉麟童抱着脑袋喊道:“真的和我无关,我撞破过一次,可她威胁我,不许我说出去。” “那时白玉兰只是个小姑娘,能威胁你什么?” 苏三不相信。 “我……偷看过白玉兰和师姐一起洗澡,她们还互相摸啊摸的。后来被白玉兰发现了,她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把这事告诉师姐,我师姐那么厉害要是被她知道会打死我的。” 小玉麟童说到这里抱着肩膀显出害怕的神情。 “班主,白玉兰当时真的嗓子坏了?” “是,她忽然在台上就失声了,被喝了倒彩,弄得我们班子很难看,一时间小报记者也骂她。这些人啊,当初能捧得她多高,后来就能踩得她多疼。孔老爷一直对她很好,她就决心嫁给孔老爷,跟着来到这里,住在盛德楼等着过门,没想到就出事了。唉,我当时以为这都是命,哪想到还有白玉兰干的这事。” 班主摇头叹息,眼圈微微发红:“自从筱玉兰没了,玉麟童走了,我们这班子就每况愈下。好不容易白玉兰能独挑大梁了,怎么又死了呢。” 管道具杂物的老樊是个哑巴,胡局长对他一通大呼小叫,可是哑巴嘴里能问出什么?谁都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伊利哇啦叫着,同时猛烈摇头表情激动。 苏三这时想到了王妈,她曾经哑过,也许能和老樊沟通。于是苏三转身到前面来找王妈,却看她蹲在舞台上,盯着那滩血发呆,连苏三走到身后都没有察觉。 苏三喊了声:“王妈,看什么呢?” 王妈吓得浑身一激灵,转过头来有点惊慌地说:“没……没看什么。” “哦,后台有个哑巴,我们都和他没法沟通,你能不能试着看看?” 苏三察觉王妈有异,眼睛一直盯着她。王妈站起身,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饱受摧残的脸上忽闪忽闪的,有着奇异的悲剧之美。 苏三在心里赞叹这异样的美丽。王妈忽然抬眼看过来,黑亮的眼睛灿若繁星。 “王妈,你和他能交流吗?” 苏三引着王妈来到后台,说来也奇怪,老樊看到王妈就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脸色漠然,不知在想什么。 “王妈,哑语你还能记得点吧。” “嗯,做了那么长时间哑巴,自己悟出点东西。” “那你问问他那把剑的事情。” 王妈比划一阵,老樊跟着比划几下,接着摇摇头。 王妈叹口气:“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说,因为白玉兰……该死。” 她说道该死这两个字的时候,音调明显发颤。 “剑是他保管的?就这一把剑吗?” 罗隐问。 “哦,这个我知道。好几把剑,重量各自不同的,一般挂的都是楚霸王用着最顺手的那把。” 班主在一边小心回答,“不过所有的剑都是没开刃的,排练时经常使用,怕伤到人。” “这把剑,是不是你保管的?” 罗隐将自刎的剑递到老樊面前。 老樊摇摇头,眼中一片茫然。 眼神做不得假。苏三看出他自己也很纳闷,这把剑怎么会挂在楚霸王身上。 这把剑已经被擦干净了,还有着淡淡的血腥气。 苏三接过剑,仔细看看,又低头闻了闻说:“有股草药的香气。” “草药?楚霸王病了吗?” 罗隐看向班主。 “没有,没有,他要是病了也不会让他上场啊,我可怕被人倒场子。” “这把剑不是你给楚霸王挂上的?” 老樊用力摇头。 苏三拎着剑,唰地拉开剑身,灯光下一片雪亮,到是把好剑。 罗隐嘴里说着:“小心。”试图从苏三手中接过这把剑,苏三却低头深深吸口气说:“这剑身上也充满了那种草药的香气,似乎这把剑用草药浸泡过?” “淬毒!”罗隐猛然醒悟。 “可是白玉兰尸体上并没有中毒现象啊。”一直不出声的苗一泼自己头儿的冷水。 是啊,尸体上并没有中毒的现象,那么用草药浸泡这把剑的原因是什么呢? 苏三盯着手里的剑,陷入沉思。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教务主任的诡计 “魏主任快去看看吧,学生们闹起来了。” 一个男老师快步走进教务办公室。 魏岩正在擦照相机镜头,闻言放下问:“发生了什么事?” “学生在闹事,吵着要去警察局要求释放梁校长。” 男教师擦着额头的汗水:“怎么办,学生要冲出去我把大门锁上了,现在怕是要有人跳墙了。” 魏主任气愤地一拍桌子:“要造反吗他们?为一个杀人嫌犯闹事?不可理喻,我去看看。”、 还没到大门口,远远地就听着门口乱成一团,一个男生大叫:“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去警局请愿,梁校长是无辜的。” 魏岩认出这是一个马上毕业的学生,叫做孔立仁的,是梁校长的得意门生。 “孔立仁,你不要聚众闹事!” “我们这不是聚众闹事,魏主任,我们本来是没有聚众的,是因为蒋老师把大门锁了,大家才聚集在一起。” 孔立仁说着看向身后的同学:“大家说对不对?” “对!打开大门,放我们出去。” 后面的学生挥手大喊。 “胡闹!你们是学生,为一个杀人嫌犯还想闹****不成?” 魏岩越想越生气:我是最大的出资人我是校董啊!你们竟然只想着梁校长。 原来魏岩和梁仲南当年在法国是同学,梁仲南在绘画上很有天赋,而魏岩却缺少天分,只能勉强修个美术教育回国。后来梁仲南在浙江一带名声大振,但梁仲南的理想是为国家多的美术人才,和魏岩一拍即合,便由梁仲南牵头,魏岩投资在这里建立了这所美术专科学校,经营十多年在西南一带很有声誉。现在已经不需要梁仲南的名声来宣传学校了,见学生竟然这么拥戴梁仲南,魏岩内心是嫉妒又怨恨,愤怒起来口不择言,竟然指责学生闹****。 有激愤的学生当即就不满地嚷起来。 孔立仁喊道:“闹****?主任竟然污蔑我们闹****,是不是要叫警察来抓我们!” 学生们见大门紧闭,墙又太高,左右出不去,此刻被孔立仁这样一鼓动,便将魏岩视为头号敌人。纷纷转身喊道:“既然说我们闹****,同学们,今天我们就非要闹闹看。” 说着众人就哗啦啦转向教师办公室,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魏岩的办公室。 魏岩见学生冲着自己办公室去了,脸都吓白了,慌忙喊道:“打电话报警,赶紧报警。” 蒋老师忙着去拦学生,抓住一个另一个却又冲过去,根本就拦不住。闻言苦着脸说:“不行啊家丑不能外扬,不能报警啊。” 撕扯间学生已经冲进去了,有学生本来就对魏岩有意见,想着现在这么多人,反正法不责众,索性开始进门就破坏东西。 孔立仁忽然一把拉开抽屉,指着里面大叫:“哇,同学们,看这是什么!裸——照!” 这一声犹如石破天惊,学生们纷纷包围上去,看着照片咂舌:“天啊,真是裸——照!” 有人喊道:“这是杜艳梅,这是秦美玉。啊!原来是魏主任和她们俩有染!咦,这张里面有梁校长!” 魏岩一直被堵在外面,怎么使劲都冲不进去,听着里面学生喊叫,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窥破,急忙转身就跑。孔立仁站在办公桌上看得分明,指着他逃跑的方向喊道:“魏主任跑了!他才是凶手!他才是凶手!梁校长是被冤枉的!抓杀人凶手啊!” 美专学生闹事的事情很快传到警察局。胡局长带着警察赶到时,群情激昂的学生将警察们围了起来,警察拔枪又不敢开枪,都担心开枪伤了学生,一旦真的闹起****,别说警察局长,就是县长也付不起责任的。 季县长是拉着罗隐等人一起来的,他在官场浸染这么久,早看出罗隐是有见识的人能帮自己一把。看到县长都来了,闹事的学生纷纷退下去。 “季县长,您看,这些就是证据!杀人凶手是魏主任,不是梁校长!梁校长是被冤枉的。” 孔立仁上前交给季县长一叠照片。 季县长一张张翻完递给罗隐。苏三踮着脚去看,罗隐急忙将手抬高不给她看。 照片是杜艳梅和秦美玉的裸体照,两个人姿势自然,巧笑倩兮,有几张出现了梁校长。 “原来是你拍了这些照片寄给了冷医生,你和死去的杜艳梅、秦美玉是什么关系?”罗隐看向魏岩。 “我就说你昨天怎么跑到现场说那么多废话,还口口声声帮梁校长,原来真正和这两个人有染的是你!”胡局长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非常生气,咬牙切齿继续说道,“你还是老老实实都说出来,免得被押回去受点皮肉苦,你可是聪明人。” “是,照片是我拍的,她俩给梁仲南下了药,然后就他们就那个了,我拍下这些照片,自己在家里的暗房洗出来后寄给了冷医生。可是,我真的没有杀她们啊,我们的目的只是互相利用,我只是想依靠她们俩得到这些照片而已。” “互相利用,你的目的是得到照片寄给冷医生,这是为了什么?她们俩的目的又是什么?” 苏三不解地问。 “因为我喜欢冷云,一直很喜欢她,可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梁仲南的女朋友了。我哪点不如梁仲南?就因为他比我有才华会画画?我投资创办美专也只是为了能和冷云在一个地方生活,能每天看到她而已。”魏岩说起冷医生,满脸都是柔情蜜意,孔立仁在一边喊:“你也配!” “那么两名死者呢?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苏三想不明白,这两个女人怎么会甘心被他利用拍那种照片。 “因爱生恨吧?她们俩无比崇拜梁仲南,偏梁仲南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竟然还装作坐怀不乱,杜艳梅和秦美玉就想和他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再用这些照片让梁仲南离婚。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俩女人好恶毒。”苏三很喜欢冷医生,听到两名死者原来背后这样算计冷医生,非常生气。 “你们三个人合谋,你是为了得到冷云,她们俩为了得到梁仲南。结果后来发生了分歧,是在哪里出现的分歧?钱财上?毕竟你很有钱。”罗隐冷冷地看着魏岩,“所以你们出现了矛盾,于是你杀了她们俩。” “不是我杀的,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怎么会杀她们呢?她们一死,调查出来真相会影响到冷云,我只想和冷云在一起,不想她有事啊。再说,我胆子很小的,杀鸡都不敢,哪还敢杀人啊。” 魏岩急的不住用手擦汗。 “季县长,请一定要给我们梁校长和冷医生主持公道啊。” 孔立仁在一边恳求道。 “对呀,对呀,梁校长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是他!”后面的学生也纷纷指着魏岩。 魏岩吓得瘫倒在地,嘴里嚷着:“我真的没杀人啊,不信,不信你们去问那个姓刀的小护士。杜艳梅死的那天下午,我一直在河边拍照,当时遇到了她。从河边回来,才知道杜艳梅被杀了。” “那秦美玉遇害时候,也就是前天晚上你在哪里?” 罗隐追问。 “我……我在……莲香那。” 魏岩憋的脸通红,还是说了出来。 “莲香是谁?” 苏三问。 这时孔立仁气愤地指着魏岩大叫:“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冷医生,怎么还去睡妓-女!你这叫喜欢吗?你简直不是人!” 苏三看向罗隐,果然,后者微微皱着眉头:孔立仁的表现未免太激烈了一些。他是梁校长的学生,维护校长声誉可以理解,可是至于这样为冷医生打抱不平吗?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河边的蒲草 县城的主街是石板铺成的,两边是商铺的木楼,临街的都是雕花的门板,浸润了岁月痕迹,青苔在门板下面的台阶角落生长,瘪嘴的老头老太,脸上刻着皱纹,头上缠着帕帕,躺在竹椅上晒着冬日难得的暖阳,身子一动,竹椅吱嘎吱嘎的响,偶尔窜出一只谁家的狗子,摇着尾巴远去。 没有凶案发生的话,这小城到真是一处静谧所在。 按照老警察指点,罗隐和苏三从美专后门走出,沿着县城的主街一直往西走,打算去魏岩说的小河边看看。 “苏小姐,罗先生。” 王妈从傣族菜馆探出身子。上次在刀美秀家吃饭是夜间,又是初来此地,苏三的方位感并不强,现在一想:哦,对啊,刀美秀家就在这条街上。 “王妈,做事还顺利吧。” 苏三问。 “好着呢,老板娘真是好人,这家的大小姐也和善的。” 王妈手里拎着洗好的大棵芥菜,芥菜根上拴着草绳子,看来是打算趁着这会太阳好,挂到门口晾晒的。 等等!草绳子! 苏三闻到了芥菜的辛辣味道,也闻到了蒲草的香甜味。 她看向王妈手上:“王妈,我想看一下这个芥菜。” “晒菜干的,看这多新鲜的。” 王妈以为城里小姐没见过这么大棵的菜好奇,便将芥菜递到苏三面前。 苏三和罗隐的目光都落在芥菜跟上系着的草绳上。绳子是三股蒲草编的,两头都打着一样的结。 对,熟悉的打结方式。三个结,首先是平结,也就是,由方向相反的两个单结组成,接着在平结的基础上又大了一个结,同时这个结和打平结的第二个结方向是相反的!和勒死秦美玉的那条草绳的打结方式是一模一样的! 苏三睁大眼睛问:“这草绳编的真好,这么光滑细致。” “是呀,这家的小姐,呶就是做护士的那位小姐编的,手巧着呢。绳子编的也结实,怎么拽都不会坏的!” 做护士的那位小姐。苏三看向罗隐,后者眼中也闪动着惊讶的光。 “这里这样的绳子很多吧。”苏三问。 “嗯,前面小河边都是蒲草,刀家小姐编了很多这样的绳子呢。” 苏三和罗隐告别王妈,继续往小河边走。 “小心。”罗隐见苏三神情恍惚,被翘起的石板绊了一下,急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苏三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会吧,刀美秀不会去杀人吧,她不像能和死者扯上关系的样子。” “如果魏岩说的是实话,第一个死者杜艳梅被杀时,他在河边看到了刀美秀,那么这两个人是可以互相作证的,也就是说两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可以排除嫌疑。” “那秦美玉呢?杜艳梅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被蒲草绳子勒死的,秦美玉可是真的被这样的绳子勒死的,刀美秀有嫌疑啊。” 苏三还是觉得很难过。 “你也听王妈说了,刀家这种绳子有很多,去她家吃饭的人也不会少了,有人随手拿走也不奇怪,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刀美秀在秦美玉死亡时有没有不在场证据,还有杀人总要有个原因,她和秦美玉之间有什么矛盾?这些需要了解后再下判断。” 苏三叹口气:“总之,勒死秦美玉的草绳极大可能是刀护士编的,我这心里啊,还真不是滋味。” 走到街的尽头,果然,前面是一条河,河岸两边的蒲草非常茂盛,在风中轻轻摇摆。 罗隐看看手腕上的表:“我们从美专后院走出,走到刀家菜馆用了一小时零五分钟,从刀家菜馆到这里用了十三分钟,假如要杀人,加快脚步,但不可能用跑的,跑起来太显眼,石板路踢踢踏踏那么响,很容易被人察觉。这样看,怎么也得用近一个小时。而照老警察现场勘察的说法,杜艳梅尸体被发现是在中午的一点三十分左右,还是秦美玉去画室找她发现的。而魏岩说吃过午饭就去河边拍照了,那是在中午的一点左右,从时间上看,魏岩的确不是杀人凶手。” 苏三叹口气:“可是我们要找刀美秀确定她那天中午的一点左右在这里看到了魏岩。” 两个人按照原路往回走来到医院,刀美秀正在给一个猎户模样的山民包扎伤口。他腿上划很大一道口子,刀美秀消毒上药后,用绷带将伤口包裹起来,接着打结。 苏三的眼睛盯着刀美秀打结的手不放。先是俩平结,接着又是一个相反方向的平结。一共叠加了三个结。刀美秀的手长得很好看,打起结来上下翩飞,如快乐的蝴蝶。苏三的心却渐渐地往下沉,一片冰凉。 刀美秀送走那个病人,回头看罗隐面色严肃,而苏三则是有些惊奇地盯着自己,笑道:“苏小姐,怎么了?可是冷医生那边有消息了?要放人了是不是?我听说美专的学生都闹起来了呢。” “美秀,你方才打的结很特别。” 苏三声音有点发哑。 “嗯,那个叫三叠结,也叫三重结,是外科手术上的一种结,其实这种结在手术上会有点缺陷,结扎线头较大,不过我手很笨的,也就能打这种粗苯点的结,打习惯了。” “你家有很多蒲草绳子,上面的结也是这样的。” 刀美秀点点头:“对呀,我从小就喜欢编草辫子嘛。” 她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小圆脸,笑容甜蜜,眉眼弯弯,怎么看都是个热情大方的姑娘。 苏三实在不知道如何继续问下去。 “12月13日,也就是杜艳梅被害那天,你中午一点左右在哪里?”罗隐问 “大前天啊,就是你们来我们医院那天?”刀美秀笑眯眯的。 “对的就是那天。” “一点多,嗯,我午饭吃的太多就去河边走走了,对了,我在那看到了美专那个讨厌的魏主任。” “咦,你为什么说他讨厌?” “因为只要冷医生在场,他看着冷医生的眼神就像忽然发现个大金矿,看一大箱子金子那种,黏糊糊腻腻歪歪,特别烦人。”刀美秀回答完觉得有点奇怪,“你们问这些做什么?难道?难道杀人的不是梁校长是魏主任?” “你的话恰好证明了魏岩没有作案时间。” 苏三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也排除了你杀害杜艳梅的可能。 “你和死去的那两个美专学生熟悉吗?” 罗隐看苏三神色黯然,便只能自己继续问了。 “听说过他们。”刀美秀回答完这句,见罗隐饶有兴趣的眼神,急忙解释道,“可不是听冷医生说的,冷医生从不讲这些是非的,是听别的医生说的,他们背后说是梁校长和那俩女生不清不楚的,都为冷医生惋惜。我也发现的确是从去年开始,冷医生和梁校长的关系越来越差了。” “怎么发现的?” “梁校长都不来接冷医生下班了呀,而且冷医生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理。冷医生这么好的人,梁校长怎么能这样?实在太过分了,那俩学生哪里比我们冷医生强!要我说梁校长简直是个睁眼瞎!这样的人,哼,根本配不上冷医生!狐狸精就该死!” 刀美秀越说越气愤,情绪有些激动,脸色也瞬间涨得通红。 苏三看了一眼罗隐,心里画个问号:刀美秀提到梁校长时怎么会这样愤怒?这种愤怒和上午的孔立仁如出一辙啊。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十年前的真相(上) “刀护士,你怎么会这么愤怒?” 罗隐终于提出了问题。 “啊?”刀美秀愣了一下,接着低下头去,双手的手指绞着,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说,“我阿爸也是被这些狐狸精勾引走的,我阿妈病的要死了,我连夜跑去寨子找阿爸要钱,被他打出来。还是冷医生给我阿妈出了住院费,后来拿钱让我去学护士,这几年我阿妈开了菜馆,生活才渐渐好起来。” 怪不得刀美秀一直那么维护冷医生,原来是这样的。 “前天晚上到凌晨一段时间你在哪里?” 刀美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双圆圆的眼睛因为气愤饱含泪水,苏三侧着头,担心自己心软。罗隐则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开始询问秦美玉的事情。因为他发现,刀美秀这种义愤填膺非常可疑。 “就是你们在我家吃饭的那天?” “对,就是那天。我们从你家离开后你去了哪里?” “那么晚了,当然在家睡觉啊,谁会大半夜出去呢。” 刀美秀恍然大悟:“你们不会是怀疑我杀了那个女人吧?” 罗隐点点头:“不错,勒死秦美秀的蒲草绳子和你家使用的一样,打结方式也和你打的一样,同时你对被认定是狐狸精的女子有这么大反应,刀美秀,我希望你能说实话,自首的话我还能在胡局长面前为你作证认罪态度良好。” “我没有杀人。”刀美秀明显很激动,“我真的没有杀人,虽然我很想杀掉她们,那些狐狸精该死!如果我知道是谁杀的人我一定要请他在我家菜馆吃饭!” 刀美秀气呼呼的神情不似作伪。 罗隐还想再问,这时有人冲进医院大叫道:“医生,医生在哪?” 刀美秀急忙探出头来问:“什么事情?” 那人认得刀美秀一把抓住她说:“你是刀家菜馆的女娃子对不对,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人事不省,医生在哪里?” “你家老爷,人在哪?”刀美秀看向外面,果然有人抬着担架正往这边跑过来。 刀美秀匆忙去喊医生。那人喊道:“要冷医生啊,留洋回来的那个冷医生,别的医生没得法子。” “咦?孔老爷?”闻声跑来的医生一看担架上的人,惊呼出声。 罗隐在一边看到孔老爷脸色和嘴唇都是粉红色,仔细探了一下他的脖颈处,看向苏三,微微摇摇头。 “赶紧抢救。” 医生也顾不得孔家管家叫嚷着叫冷医生,招呼着护士将孔老爷推进抢救室,刀美秀也跟着进去。 “炭气中毒,人已经死了,抢救没用的。” 罗隐对苏三说。 他俩和这个孔老爷只有昨天的一面之缘,他已经够倒霉,重修的戏楼落成大典唱戏的名角在台上自刎了,现在自己竟然也死了。苏三叹口气,云南的冬天,早晚还是很凉的,孔老爷看着有60来岁的样子,这个岁数的人在房间生个炭火盆烤火也是正常的事情。 刀美秀去抢救室了,罗隐和苏三看看就走出医院,正走在路上就看到上午在美专看到的孔立仁急匆匆地跑来。 他跑的很快,后面还跟着个家人模样的男人,嘴里喊着:“少爷,已经送医院了,别急别急,小心摔了。” 眼瞅着孔立仁就要撞上来,罗隐急忙一拉苏三,站在一边问:“孔立仁,你急什么?” 孔立仁停住脚步看到是上午在县长身边的人,停住脚步微微一个鞠躬:“对不起,我实在是着急,我爸爸正在医院抢救。” “刚才炭气中毒的孔老爷是你父亲?”苏三惊讶。 “是,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罗隐拍拍孔立仁的肩膀,嘴里道了声:“节哀。” 孔立仁面色大变:“您的意思是……” 罗隐点点头:“以我的经验,怕是没抢救希望了,还请节哀。” 苏三心道也就是你罗公子,从不懂得看人眼色,对着心急如焚的人说这话未免太不近人情。 却见孔立仁喊道:“我要去报案,一定是那贱人害的!我爸爸怎么会在房间烧炭火盆,他明明有气管炎的,冬天很容易犯病,每年冬天房间里都不放火盆的。” 那个家人已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少爷,等等我。” “孔三,你去警察局报案。” 家人孔三啊地一声:“少爷,您这是……” “就说我怀疑邵影杀害我父亲。” “邵影是谁?” 苏三隐隐觉得可能是昨天二楼的那个小夫人,果然就见孔立仁咬牙切齿地说:“就是我爸爸上个月娶的那个贱人!我爸爸认识她以后就出事,那个盛德楼也是她之前张罗修建的,还说建成了就嫁给我爸爸,还有那个戏班子也是她派人去请的,先生,您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目的。” 这小夫人果然有点意思啊。 罗隐看向苏三:“看来,我们真要请胡局长去再去见见这位小夫人。” 傍晚的时候,孔家大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因为孔立仁报案,胡局长只能带着警察来到孔家。 “我家老爷就是在这间屋子出事的。”“ 孔家管家打开一间屋子的门,这是孔老爷的书房,是个套间,外间是书架书桌,里间有张罗汉床,可以休息。 火盆就在里间的地上,已经被水浇灭了,上面一层炭大部分还是黑色的,很明显没有燃烧充分。 “我爸爸气管不好,过去每年冬天都不会用火盆的,怎么会忽然用上了火盆?一定是那女人趁爸爸睡着了将火盆放进来的。” 孔立仁指着站在角落里的小夫人。 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这女人一身白色孝服,头上的首饰也摘掉了,只别着一朵小白花,捏着手帕站在一边,格外的楚楚可怜,特别是一双含泪的美目,如烟似雾,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胡局长心里道:妈妈的,老孔这一把老骨头艳福还真不浅。 “少爷,你冤枉我了,这火盆是老爷自己吩咐人送来的,真的和我无关啊。” “是的,少爷,火盆是老爷叫小的送进来的。当时小夫人正在给老爷研磨,老爷躺在床上。” 一边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这管家是孔家的老人,孔立仁等于他抱大的,感情很深,管家的话他不得不相信。 苏三盯着火盆,嗯,有炭味,怎么还有点熟悉的味道? 苏三蹲下身子,拿起一边的火钳子一点点扒拉火盆下面的炭块。 “你发现了什么?” 罗隐也随即蹲下,低声问。 苏三看了小夫人一眼,发现后者正盯着自己,见苏三看过来,急忙别开目光,手里的手帕绕啊绕的。 “气味,和昨天宝剑上一样的气味,像是某种药草的味道。” 苏三扒拉一下,果然在火盆中间看到一堆炭化的东西,明显不是炭块灰烬,像是草木灰。 “这是什么?”苏三看向管家。 管家摇摇头,胡局长探身过来:“像草木灰啊。” “管家,你仔细想想,中午孔老爷叫你送火盆时具体表现是怎样的。”罗隐问。 胡局长刚才说了这位先生是省城来的大官,因此管家很恭敬地回答:“老爷躺在床上。” “你确定是你家老爷?” “是,我看到老爷正脸,他闭着眼睛,躺在那没什么不对劲,我当时还问一下火盆,老爷不是不烤火盆吗?老爷说快去。我就只能去叫人送火盆来。对了,老爷当时声音有点慢,慢悠悠的说拿火盆来,快去,都是很慢的调子。我当时以为老爷是要睡觉才这样。” “火盆送来后你在哪里?”苏三看着小夫人。 “老爷睡觉了我就出去了呀。”小夫人用手帕擦着眼睛,“我家老爷真可怜,昨天戏楼出了那种事,今天又这样,哎,莫非真是什么诅咒?” 孔立仁大怒:“什么诅咒?你胡说八道什么?” 管家闻言眼睛睁大老大,慌忙说道:“少爷,真可能是诅咒,当年筱玉兰就是在这几天出事的!” “胡扯,什么筱玉兰,她死不死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 孔立仁怒斥道。 “真的有关系啊,因为……” 管家看看众人,胡局长急的骂道:“小死丫子,有话快说有屎快屙!” 管家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因为,因为当年筱玉兰答应嫁给老爷是被迫的。后来还为她的事,死了两个人,一定是冤魂作祟。” “我爸爸怎么会做这种事。”孔立仁气的一脚将管家揣倒在地。 管家哭着趴在地上:“少爷,这是真的啊,因为老爷当年抓了筱玉兰的把柄,逼迫筱玉兰嫁给他,后来筱玉兰死了,老爷其实一直疑心她是自杀的,因为那天老爷去见她时俩人还吵了一架,筱玉兰还骂老爷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十年前的真相(下) 过去在市井流传的筱玉兰故事中,是一代名伶厌倦了梨园生活决定嫁入富贵人家过平静的生活,可是昨天呆霸王小玉麟童却说出一个真相:筱玉兰是被自己的师妹白玉兰下毒坏了嗓子,心灰意冷才决心嫁人的。同时筱玉兰和一个女老生玉麟童还有点很奇怪的关系。 而现在,管家却说筱玉兰打算嫁给孔老爷,是因为孔老爷算计了他。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 苏三问:”莫非是孔老爷叫白玉兰下毒的?” “下毒?”管家瞪大眼睛,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老爷没有给她下毒。老爷只是抓到了她和玉麟童搞在一起的证据,呵。”管家说着笑了一下,笑容极度猥琐。 孔立仁指责道:“你是我孔家的下人,竟敢造谣污蔑我爸爸,你给我滚出去。” 说着就上前推搡。 胡局长一挥手,两个警察上前粗鲁地将孔立仁拽到一边,反剪双臂。 这些警察本来就记恨上午美专学生闹事包围警察,现在见闹事的头在这,当然暗中下了重手,孔立仁被按得嗷嗷直叫。 那个小夫人,一直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默默听着这一切一动也不动。 “你继续讲,不要怕。” 罗隐拍拍管家的肩膀。 管家心知已经讲了一半,无论怎样少爷都不会放过自己,不如抱紧警察局长的大腿,被赶出孔家也能有个去处,于是继续讲道:“老爷去省城办事,看了筱玉兰的戏就彻底迷上了,不停的送花送礼物,可筱玉兰礼物照收就是不给个准信。老爷就怀疑筱玉兰背后一定有个相好的,就花钱雇了私家侦探跟踪,结果抓到了她和一个人约会。你们猜,那个人是谁?” “谁?”胡局长对这些美人香艳的事情很有兴趣急忙追问。 苏三叹口气,她猜到了那人是谁。 “玉麟童啊。谁也没猜到那人是玉麟童!” 管家呵呵笑着:“过去只听过磨豆腐,没想到还真撞见了。我家老爷就对筱玉兰说,她有两条路,要么嫁给老爷,要么就等着玉麟童身败名裂。筱玉兰说要考虑考虑,五天后她哑着嗓子来找老爷,说她答应了,但是要把全部胶片都给她。” “胶片?什么胶片?” 罗隐问。 “就是玉麟童的底片。老爷查到筱玉兰和玉麟童有关系,就叫人抓了玉麟童扒光衣服,拍了照片,只要筱玉兰不听话就将这些照片散发出去,让玉麟童不能做人。” 孔老爷竟然是这种人!胡局长吃惊地张大嘴巴:“天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来孔老爷当年还这么有手腕啊,哈哈。” “不许污蔑我爹!”孔立仁咆哮。 老管家叹口气:“少爷我讲的都是真的,后来筱玉兰虽然答应嫁给老爷,可是非要做平妻,那是夫人还在,老爷就将她先安排住在盛德楼上,我记得很清楚,十年前今天的,半夜时候那火就烧起来了,烧的还很大,我和老爷带着人赶过去已经都烧得干净了。我们找了很久,找到半截烧焦的尸体,老爷当时以为筱玉兰是自己放火的,因为头天晚上他们还吵了一架,老爷气的拂袖而去,筱玉兰还追出来,被我好说歹说劝回去了。嗯,就是这样的天气,有点冷,门口有个老乞婆点了段木头取火。” “那筱玉兰尸体边那行炭写的字呢?你们当时看到没有?”苏三想起那行字,她是不信那字是死去的筱玉兰写的。 “老爷怀疑那行字是当时最早去救火的人写的,那是兄弟俩,就住在盛德楼附近,平时靠打短工为生,老爷担心他们知道点什么怕坏了孔家的名声,正好后来重修盛德楼,就让我做点手脚,让那人出事摔死了。没想到这诅咒的事情却传开了。现在老爷死了,这些事我也终于能说出来了,我这一辈子也就做了这点亏心事,唉。”老管家长叹着。 原来这才是筱玉兰死去的真相。 “那么玉麟童又在哪里呢?” 苏三想如果筱玉兰和玉麟童是情侣的话,筱玉兰死的那么惨,玉麟童定会报仇的,她又在哪里呢? 老管家摇摇头:“我家老爷很讲信用的并没有为难玉麟童,后来她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哦,我听明月班的班主说,玉麟童在筱玉兰跟着孔老爷离开昆明后就失踪了,后来一直再没露面,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苏三看向角落里的小夫人,玉麟童若是活着应该是三十多岁的人,这小夫人很明显是十七八岁,她不是玉麟童。 可如果她不是玉麟童,那么昨晚白玉兰为什么看向二楼呢?一直奇怪地盯着二楼看,二楼一定有让她注意的东西,而当时只有小夫人带着丫鬟坐在那里看戏。 苏三轻轻拉下罗隐的袖子,罗隐低下头,听苏三在耳边说了几句,点点头说:“你说的很对。” 说着招手叫胡局长附耳过来交代几句,胡局长领命而去。 屋子里其他人都看着这三个人的举动,孔立仁已经不再暴躁,而是满脸沮丧。小夫人则似笑非笑,似乎在说看你们能闹成什么名堂。 过了一会,一个青年被领了进来。 正是昨天的呆霸王,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的小玉麟童。 “你看看,这屋子里可有认识的人?” 苏三指着屋里的人。小玉麟童一眼看到角落里的低着头的小夫人,脸上显出惊恐之色:“这位太太……有点筱玉兰的意思。” 胡局长指着小夫人说:“抬起头来。” 小夫人抬起头,冷笑着面对众人。 小玉麟童看清了她的长相,这才松口气说:“吓死我了,只是和筱玉兰有六七分相似。仔细看并不是筱玉兰。” “正因为我和筱玉兰有些相似,我家老爷才娶我进门的。”小夫人捏着帕子又擦擦眼角,“本来我还嫉妒筱玉兰,人死了也要占着老爷的心,现在才知道她可真是个可怜人。” 她的眼泪竟然真的掉了下来,悲切的样子不似装的。管家也在一边不住点头,证明小夫人说的是真的。 “哼,装模作样。”孔立仁冷笑着。 如果小夫人和筱玉兰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的话,在舞台灯光烘托下,心里有鬼的白玉兰恍惚中将她看成筱玉兰,盯着多看了几眼也是可能的。可忽然神情恍惚又是为了什么?被吓到的? 一直不用火盆的孔老爷在筱玉兰忌日中了炭气而死。 给筱玉兰下毒害得她倒嗓的白玉兰在筱玉兰忌日的前一天自刎而死。 这一切都和筱玉兰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胡局长拍拍大脑袋嘴里骂着:“孔老爷也算是背起活麻赶场——活该咯,只苦得我去哪里找那个玉麟童去,我看八成是她捣的鬼哦。” 捣鬼的人是一个能在昨天自由出入盛德楼前后台不被人发现,又能出现在孔老爷身边的。 苏三和罗隐的目光都投向小夫人,怎么看她都是最有嫌疑的人,偏偏还不能判断她有罪,长得像不是她的错。 小夫人看到这两个省城来的人望着自己,嫣然一笑,可那双藏在黑暗的眼睛,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冷云招供 “什么?冷云都招了?” 苏三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 “是啊,我没想到。竟然会是冷医生杀人。” 胡局长叹口气:“冷医生在我们县城近十年了,为人好,医术高,大家都叫她冷观音,可是这是她自己亲口招供的。” 罗隐从胡局长手中接过询问笔录,大致翻了下说:“此事疑点很多,我想见见冷云。” “好好,有罗长官坐镇,这件事的真伪定能查明。” 审讯室内,冷云面色冷静,看到苏三和罗隐进来,微微点点头。 苏三看冷云这么冷静,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悄悄地拉了一下罗隐将从王妈那要来的草绳子交给他。 罗隐接过绳子扔到桌上,冷云瞟了绳子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就不对了。这可是杀害秦美玉的凶器,你这个凶手看到这东西怎么会没反应呢。 罗隐问:“你说自己杀了杜艳梅和秦美玉?” “是,我很她们破坏我的家庭,早就想杀了。只是时机选的不对,我没想到杀人的那天下午你们正好来到这个县城。”冷云一笑,“若是你们不来,这事也就过去了,神不知鬼不觉,这还真是命里注定。” 罗隐摇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要太自信了。” 苏三在一边着急,怎么?罗隐这意思也是认定冷医生杀人了? “好吧,讲讲你是怎么杀杜艳梅的吧。” “午饭后我去美专找仲南,他不在办公室也不在宿舍,我就想可能在画室,于是我就去了画室,结果……看到那女人脱光了躺在沙发上,我从窗户看到特别生气,心想她一定是等仲南,我越想越气,就冲进去质问她,哪想到这个女人完全不顾廉耻,光着身子和我吵,我一时生气就,就勒死了她然后用个棍子捅入她的下体,造成被人侵犯的假象。” “用什么勒的?” 冷云看到苏三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蒲草绳子,便指着那绳子说:“这个,用这个勒的。” “那绳子和棍子呢?怎么来的,你又扔到哪里了?” 罗隐冷冷地看着她。 “绳子?河边到处都是蒲草,随便摘点就编个绳子咯。把她勒死绳子随手扔了,棍子也是画室里顺手拿的,当时很害怕,很慌张,不记得扔到哪里了。” “那秦美玉呢?也是这样杀死的?” “是,我约她出来谈判,那女人特别嚣张,我就想反正杀了一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再杀一个也没什么。别忘了,我是医生,杀死一个人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很轻松的事。” “你仔细看看。” 罗隐将绳子递给她。 冷云看了看那绳子,点点头:“是的,没错,就是这个绳子。” “确定了。” “嗯。” 苏三将绳子拿在手里,指着草绳子的一端说:“冷医生,这个绳子是你编的。” “对。” “可是……”苏三同情地看着她:“这并不是勒死秦美玉的绳子。” “是我记错了,记错了。草绳子都一样,我一紧张看错了。”冷云急忙改口。 “每个人做事都会有自己的一定规律,那你讲讲你编的草绳子有什么特点呢?” 罗隐不给冷云思考的机会。 “绳子,就三股那么一编,能有什么特点。” “比方说打结,你喜欢怎么打结?” “打结?”冷云看着绳子上的结,那是个外科上常见的三叠结,冷云心想既然这么问,那一定不是这样的打结方式。绳子,对,仲南也喜欢用这种蒲草绳子挂画室里的画,他是怎么打结的?想起来了,随手挽个死扣。 “就是这样的,随手挽个死扣。”冷云伸手比划一下。 罗隐笑了。 “冷云,你说绳子都是随手编的,那打结方式自然也是很轻松的,怎么需要想这么半天?你是在努力回忆梁仲南的打结方式吧?” 冷云冷笑:“我为什么想他怎么打结,我恨死他了,其实我本想下一个目标就是杀死他,只是你们太好管闲事了,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撒谎了,绳子不是我编的,我是在画室拿的,其实是想嫁祸给梁仲南!不过现在我想来想去,算了,自作孽不可活,我改变主意了。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为什么杀人,让他身败名裂。” 苏三无比同情地盯着冷云:这女人实在太高傲了,明明是替丈夫顶罪,却还是不承认自己内心的感情。 冷云感觉敏锐,发现苏三满脸悲哀神色,她忽然间明白过来:“不是,我打三叠结!就是这样的三叠结!不是死扣,我在骗你们!” 罗隐拎起绳子,在手里绕来绕去:“冷云,别狡辩了,这就是勒死秦美玉的绳子,没错,两头打的都是你们外科上的三叠结,画室里也有这样的草绳子,打的是一个随便的死扣,那都是梁校长编的。你连自己用的什么绳子去作案都不清楚,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是,人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冷云大声喊着,双手紧紧抓着桌子的边缘,青筋暴露。 “冷医生,何苦呢?为了帮梁校长顶罪值得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苏三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叹了口气。 警察将冷云押回牢房,胡局长为难地看着罗隐,搓着手问:“罗长官,您看这事……” “我有个办法,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罗隐对胡局长招招手,后者附耳过来,听到罗隐的话,眼睛一亮,不住点头,伸出大拇指道:“高,罗长官高明。” 第二天,整个县城都传遍了,原来冷医生是杀人凶手,杀死了那两个女学生。 同时,这俩女生死缠烂打,给梁校长下药拍照片威胁冷医生的事情也传开了。所有人都为冷医生抱不平,觉得那俩女人是该死:觊觎人家丈夫,还设计拍照片气人家妻子,这不是自找的吗? 但法律就是法律,是不以人情为转移的,既然案子破了,那梁校长就能被放出来了。 梁仲南被关了两天,却像是苍老了十年,长衫抽抽巴巴,形容邋遢。回到家打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他蹲在门口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梁仲南抬起头:“立仁,你怎么来了。” “老师,节哀。” 孔立仁面色凝重,眼神也充满了悲痛。 “唉,都怪我,都是我害了冷云,我……其实我和她们俩真没有什么关系,我欣赏她们的才华,痛惜她们曾经堕入风尘的命运。” “是你给了她们幻想,以为你喜欢她们,以为可以取代冷医生。” “是,是我的错,我态度一直太暧昧不明了。如果我坚决些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好了,梁老师,您才回来,先休息一下吧。” 孔立仁扶起梁仲南:“要不要先喝点水?我扶您进屋。” 梁仲南被孔立仁扶着坐下,孔立仁找茶壶倒了杯水给他。梁仲南端起水一饮而尽,叹口气:“立仁,我恨不能跟着冷云一起坐牢,我是真不想独自活下去。” 孔立仁点点头:“老师,你现在就可以死。” 梁仲仁一愣,随即眼前一黑,晕倒过去。(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将计就计 孔立仁从兜里拿出一封信,放到书桌上,然后俯身在梁仲南身上翻找,从他的长衫里面的衣兜里找到一只钢笔,孔立仁将钢笔放到那封信的旁边,接着看了一眼梁仲南,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梁仲南,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冷医生为你抵罪,还是你先死吧。” 他踩着凳子,将一根绳子挂到了中间的房梁上系好,接着就去搬梁仲南,打算将他挂到上面去。 哐的一声门开了,胡局长大步迈进来问:“孔立仁,你在做什么?” 孔立仁急忙说道:“哦,是梁校长悲伤过度晕过去了,我正要将他扶到床上去。” 罗隐站在门口笑道:“把人扶到床上去用的着写遗书吗?” 孔立仁看向书桌面色大变,身子也踉跄一下,梁仲南摔了下去,这一摔他反倒悠悠醒转了,哎呦一声,捂着被撞到的脑袋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摔在地上。” 苏三笑道:“梁校长摔到地上已经够幸运了,你差点被人挂到上面呢。”她伸手指指房梁上的绳套。 梁仲南大惊失色:“立仁,你想杀我?” “是啊,多好的学生,遗书都帮你准备好了。”胡局长一把拿起书桌上的信,打开看了看递给梁仲南,“看看,和你的字像不像。” 梁仲南一目十行看完信,气得浑身哆嗦:“孔立仁,你真是处心积虑,模仿我的笔迹已经到几乎以假乱真的地步!” 孔立仁不住地冷笑,什么话都不说。 梁仲南拼尽全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把揪住孔立仁的衣领:“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你有天分又勤奋,我还想将你推荐给我法国的同学,孔立仁你对得起我吗?” 梁仲南想到遗书中写着自己杀人的话,浑身发冷:“原来人都是你杀的!杜艳梅,秦美玉,她们都是你杀的!她们和你有什么冤仇!” “滚吧,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孔立仁一把推开梁仲南,“为人师表,你配吗?你胆小懦弱自私,又总想保持自己翩翩君子的风度,明知道那俩贱-货对你有非分之想,却还纵容她们,享受着被人崇拜爱慕的光环,你将冷医生置于何地!她哪里配不上你?” 梁仲南看着孔立仁青筋暴露,声嘶力竭,忽然间明白了,他伸手指着孔立仁,声音发抖:“原来,原来你是为了冷云才……你……” “不错,冷医生这样完美的女人,要有一个完美的全心全意爱她珍惜她的人才能相配,你不配!” 孔立仁看向罗隐:“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看出我意图的那个人,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你开始伪装的很好,杜艳梅死后梁仲南被带走询问,你跑到医院来找冷医生,我就在现场,完全被你骗住了,以为你是真关心梁仲南。后来你也表现的不错,只是在最后,你为了让另一个情敌魏岩暴露,不惜怂恿学生冲击他的办公室翻出他拍的照片,特别是当魏岩承认秦美玉死的那晚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你愤怒的非同一般,是一种恨不能杀了他的愤怒。你为什么那么愤怒呢?因为你认为他玷污了你心目中的女神,在你心中冷云是无比神圣的,任何觊觎她的人就该死,对不对?” “是我发动的太快了,我应该等你们走以后在让魏岩身败名裂,再让梁仲南自杀。” 孔立仁摇头叹息,“罢了罢了,功亏一篑。” “不,你没有时间等,因为冷云被扣押,你担心她,这比让你自己坐牢都让你难受,因此你非常想把水搅混,让我们怀疑魏岩;同理,现在冷云已经招供了,你就更急着让梁仲南被自杀,以你对冷云的霸占心理,你又如何能等下去,可惜,你父亲当初为了筱玉兰,犯下了大错,今天你又因为这自私的感情杀人。” 罗隐想到已经死去的孔老爷,为这对父子叹息道。 “自私?你们根本就不懂爱!”孔立仁看着苏三和罗隐语带不屑。 “你的爱就是觊觎有夫之妇,然后调拨里间背后下黑手吗?如果我没猜错,杜艳梅和秦美玉找魏岩拍那些照片也是你背后教唆的吧?否则你也不会那么准确的找到那些照片。”苏三质问。 “那是自然,那俩贱女人哪有那个头脑。” “既然是你杀了她们,为什么最后侵犯了却又没有……” 胡局长看了一眼苏三,含糊其词地问。 “哼你们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孔立仁指向梁仲南,“我爱冷云,可以为她不顾一切,所以我只能伪造性——侵现场,我可不想碰那种脏女人一下。” “秦美玉呢,你又用约杜艳梅的方式将她也约出来?我有点奇怪,她一个女人,竟然敢在半夜去小树林见你。” 苏三追问道。 ”秦美玉?那女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杀了杜艳梅,只杀这一个就能让梁仲南和魏岩身败名裂,我何必还要脏了自己的手?只要那俩混蛋都没有威胁了,冷云就是我的!”孔立仁狞笑着,彷佛胜利就在眼前,冷云就在眼前微笑地望着他。 事到如今,孔立仁应该不会说假话了,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没什么不同。 “你用什么杀的杜艳梅?” “画室挂画的那些草绳,那绳子是梁仲南编的,用它套在杜艳梅的头上,她就是死去也会很开心吧。梦中情人的抚摸啊。哈哈哈。” 孔立仁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胡局长示意警察上前将他带走,梁仲南靠着墙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梁校长,虽然杜艳梅和秦美玉不是你杀的,但一切事情都因你的懦弱和自私引起,你要好好想想如何面对冷医生吧。”临走时苏三扔给他一句话。 苏三和罗隐回到小院,走进门就见王妈和季太太站在廊下在说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两个人回头看过来,王妈满是沧桑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季太太则巧笑倩兮:“哎呀,大侦探们回来了,全城都传遍了,美专的案子破了。” “还没彻底破,杀害秦美玉的凶手还未找到。咦,王妈你们在说什么啊。” 苏三好奇地问。 “我在向王妈请教做菜呢,原来王妈深藏不露,今天我去刀家菜馆才知道,王妈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狮子头,入口即化美味无比呢。” 季太太看了一下手表:“哎呦,光顾的说话,我得回去了,我家老季该下班了。哦,罗先生,我已经在刀家菜馆给你们定了饭,等会就会送来的。” “这些天承蒙季太太照顾,非常感谢。” 两人送季太太出去,苏三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呀,这几天忙的,你后背的伤该换药了啊。” 她从自己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刀美秀给我的,让我给你涂上。” 正是那种活血化瘀的药膏。 苏三打开药膏,嫌弃地吸吸鼻子:”松节油的气味这个大,不知道的以为在你后背画油画呢。” 忽然苏三愣住了,手里拿着药膏盖子一动不动。 罗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谁杀了秦美玉,模仿作案,可惜,松节油出卖了她。”(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扬长而去 “听说凶手抓到了,那冷医生是不是就能放出来了?” 刀美秀母女拎着食盒走进小院,一进来刀美秀就兴冲冲地问。 刀妈妈和王妈一起将食盒放到桌上说:“看看你,一进门就问这事,女孩子家家的那么多嘴。” “阿妈,人家是担心冷医生嘛。” 刀美秀小嘴微微撅着,挎着刀妈妈的胳膊,很是娇憨。 苏三眼睛有点酸,这种小女儿神情自己从没有体会过,只是,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自己该如何开口。 罗隐已经打开了食盒,嘴里赞叹着:“真是香气扑鼻啊。” “苏小姐,原来王妈手艺这么好,她做的狮子头,入口即化,连县长夫人都说好呢,还要请她去县长府上教教她家的厨子。”刀妈妈笑眯眯地说。 原来因为这个县在南北交通要道上,南来北往的路过的客商多,因此刀家的菜馆不光有傣族菜,还有其他风味的,今天正巧客人多,刀妈妈忙不过来,王妈就自告奋勇烧了几道菜,很得客人好评,刀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心想这王妈是孤老婆子一个,在本城无依无靠的,多给点工钱好好对她自然能和我们家一条心,这菜馆生意就能越来越好。 苏三发现,在听到季夫人的时候,王妈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她似乎很怕季夫人。 “我这幅鬼样子哪里入得贵人的眼,可不敢凑到贵人面前去,还请刀太太帮我推辞了吧。”王妈推脱道。 “咦,这是多好的机会,这位季夫人可是见过世面的,她能说好那就一定好了,对不对苏小姐,这么有面子的事求都求不来呢。” 刀妈妈拉着王妈的手在一边劝说,苏三便对刀美秀招招手说:“美秀,你过来一下。” “是冷医生的事情吗?什么时候放人?” 刀美秀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繁星,看得出她是非常关心冷医生。 “我很喜欢你。” 苏三忽然说道。 “我也喜欢苏小姐啊,苏小姐好能干,能打日本特务,还会查案,太了不起了。”刀美秀语气很是羡慕。 “我们来到这里的那天下午,在你们医院包扎完,你就热情的陪我去买衣服。然后我们回来的路上去了美专。” 刀美秀发现苏三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惶恐地看看周围,看到罗隐也盯着她,便低下头去,摆弄着衣角,嘴里说:“好端端的,苏小姐怎么说起这些。” “我是个记者,同时天生又爱多管闲事,于是我们就这样走进了案发现场,美秀你知道我现在多后悔吗?我后悔那天为什么带着你走进那间画室。” “是呀,太吓人了,我后来一闭眼就是画室的那一幕。”刀美秀点点头。 “我后悔的是,让你看到了当时现场的一切,于是你才得以模仿作案。” “我?模仿作案?苏小姐,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胆子很小的。” “当时现场很混乱,有松节油和你身上酒精的气味掩盖了蒲草的味道,我并没有注意杜艳梅是被什么东西勒死的。但一个喜欢编蒲草绳子的人一眼就认出死者脖颈上的痕迹是蒲草绳子造成的,同时身为护士的她自然也发现了死者被人侵犯过,她不动声色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晚上还盛情邀请我们去她家吃饭,可是却在我们走后偷偷潜入美专,将秦美玉约到了后花园的小树林中。我当时还觉得一个年轻女子,怎么敢深更半夜去后院,现在一想,如果找她的是个女人的话,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刀美秀眨着大眼睛,满眼无辜:“苏小姐,你这个故事讲的非常精彩,可我真的没杀人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开玩笑的,我胆子小,会吓坏的。” 她耸耸肩膀,继续无所谓地问:“再说,我和那个秦什么?对,秦美玉,无怨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她呢?” “因为冷医生,冷医生是你最崇拜最尊敬的人,在你心里一切对不起冷医生的人都要死,对不对?” “我是崇拜冷医生,冷医生是我们母女的就命恩人,但我怎么可能为了维护冷医生去杀人呢?这也太夸张了。”刀美秀轻笑着摇头,“苏小姐,你这玩笑开的太大了,幸好我阿妈在那边听不到,要不会吓到她的。” “我在秦美玉被杀的现场也闻到了松节油的气味,还有点淡淡的酒精味。当时我想,她是美专的,总画画的话有点松节油的气味不奇怪,酒精味的话,就将我们的疑点引向了冷医生,现在想来,那股松节油的味道不是画室中的,而是你身上的,你家化血化瘀的药膏就有很浓重的松节油气味。而你是护士,自然也是带有酒精味。同时,杜艳梅死的时候身子是暴露的,什么都没有盖,而秦美玉的尸体上却盖着她的旗袍,这是为什么?我虽然只是个记者,可也读了很多心理学的书,将尸体覆盖起来代表着一种愧疚,凶手对死者有愧疚感。因此杀死杜艳梅的是孔立仁,他对死者毫无同情心,而杀死秦美玉的是你,同是年轻女子,你不忍心让她****着暴尸荒野就给她盖上了衣服。” “苏小姐,故事讲完了吗?“ 刀美秀看了一眼站在那不说话的罗隐,微微一笑,小圆脸上荡开浅浅的酒窝,忽闪忽闪的眼睛,灯光下清澈见底,隐隐有星星闪动一般。 “苏小姐讲了这么曲折的故事,我也给你们讲个好啦。说我杀人,证据在哪里?蒲草绳子打的三叠结?那种结我们学医的叫做三叠结,但是谁不会随手打三个叠加的结呢?再说,就算绳子是我家的,别忘了我家是开菜馆的,每天迎来送往,这种绳子到处都是,随便谁都能拿到去杀人。松节油的气味?你也说了,画室里就有那个味道,谁能证明是我?苏小姐,故事只是故事,不是现实,我还得和阿妈回去准备明天的菜,就不听你继续讲故事了。” 刀美秀轻松地转身走到院子喊道:“阿妈,回家了。” 苏三着急地看向罗隐:“怎么办?” 罗隐无奈地摇摇头:“她说的很对,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我们没有证据。” “我真不想相信是她杀人,但她现在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苏三心里堵得难受。 方才的刀美秀稳重聪明尖锐,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也许这就是敢杀人的那个刀美秀,从容不迫全身而退。 罗隐说的对,一切都是苏三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那么就只能看着刀美秀逍遥法外。 刀美秀搀着刀妈妈正要出门,苏三喊住她说:“美秀,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刀美秀回头嫣然一笑:“那可难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奈何天 五花肉切石榴籽大小的丁,肥肉部分切的略大一些,瘦肉部分稍小类似干绿豆大小。一刀一刀仔仔细细切完以适当的略剁几下,这便是“细切粗斩”。接着加葱姜碎末加水和料酒,顺一个方向搅,水分完全吸收后后加盐、一点点白糖用来提鲜;最后加比较浓的水淀粉再搅,搅完后捞起一把把摔在盆里。烧一大锅开水,肉馅团成丸子温水下锅,这样的丸子会漂浮在水面不会下沉。中大火将水煮开,撇去沫子,加上姜片葱段,再用大白菜的叶子盖在狮子头上,使狮子头不露出汤面,然后换砂锅转文火炖两个小时。汤中加一点盐一点糖,煮好后葱姜白菜叶捞出,菜心入原汤汆熟后和鲜嫩的狮子头一起在砂锅底荡漾着。 现在苏三面前就摆着煮好的狮子头,汤清肉嫩真正入口即化的狮子头,正是王妈的手艺。 王妈有点紧张,手绞着围裙,看到苏三低下头去深深地吸口气,然后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 “嗯,太棒了,王妈你真厉害!太好吃了!” 王妈欣慰地笑了,干枯的脸上硬生生地扯出几缕笑纹,她大概也察觉到自己笑起来很难看,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奈地叹口气:“老婆子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苏小姐没吓到你吧。” “王妈,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弄的呀?我看像是疤痕?” “是有点小伤疤,后来遇到那些日本人,他们在我脸上做试验,又是切又是割的。有的神经也被切断了,你看我这只眼睛,经常睁不开,就是神经不好使了。” “王妈,那你是哪里人啊。狮子头做的这么地道这么好吃,是扬州人?” “河东的哥哥去啊远方河啊西的妹妹来送郎呀,杨柳叶子青啊谑,七搭七哪崩啊谑,杨柳叶子松啊谑。”王妈忽然哑着嗓子唱起了扬州小调,她声音嘶哑,唱的却很认真,眼睛中有一种别样的神采。 “真好听,王妈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叫杨柳青,我们小时候都会唱,想想我自从十二岁离开家乡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王妈感慨着,掏出帕子擦擦湿润的眼角。 “啊?”苏三愣住了:“王妈,你今年才三十二岁?” 苏三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皱纹细细密密分布在脸上,如同蛛网密布的老人,她竟然只有三十二岁? 王妈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急忙含含糊糊地说:“我受过伤,脑子有些不清楚,自己多大岁数都记不清了,三十二岁?我哪有那么年轻,呵呵。” 她还是在笑,可是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那双清澈如水的眼中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忧伤。 苏三知道她在强颜欢笑,便低头认真地吃狮子头,吃了一会,抬头问:“王妈,扬州离上海很近的,罗隐可以帮你找家人,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回去?” 王妈急忙放下擦泪的手,将手帕藏在袖子下,惊喜地问:“真的吗?苏小姐可以带我一起走?” “当然啊,你在这里也是孤苦无依的,不如回家乡找到亲人有人照顾,王妈,你叫什么老家在哪里?我让罗隐现在就打电话回去帮你查。” “我……”王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头去,“我原来叫什么都忘记了,这里,受过伤。” 王妈指指自己的脑袋。 这样啊,苏三叹口气,王妈真是太可怜了,自己叫什么家住哪里,连年纪都忘记了。 “王妈,你唱段京戏呗,你不是懂京戏吗?上次好不容易看一次戏结果出了事,真是晦气,我都没听出味道来呢。” “小姐,我这嗓子跟破锣似的,也就你不嫌弃,好,我唱一段昆曲吧。” 王妈被苏三勾起了心事,一时兴起站起身来,对着苏三微微点头,便唱了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此刻她整个人气质都变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笼着一层圣洁的光,那神态和眉眼,让人忽视了她粗哑的声音,苏三击掌叹道:“太美了,王妈你唱的真好。” 王妈掩口笑道,眼中隐隐有几缕娇羞:“我这老鸹嗓子,小姐莫要笑我。”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忽然门外传来一几句昆曲唱词,王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急匆匆就往里屋走。 没等苏三反应过来,季太太甩着帕子推门走进来,笑道:“我在外面听里面唱的热闹,一时间嗓子痒痒,也跟上一段,怎地唱曲儿人脸皮这么嫩,见我来反倒走了。” 苏三急忙请季太太坐下,刚要招呼王妈倒茶,可是想到方才王妈明明是躲出去,便拎起茶壶说:“季太太先坐着,我去倒茶。” “不用,不用,我就是来请王妈去我们家帮忙做几样小菜的。”季太太看到桌上的汤碗,忽然低下头,深深吸口气说,“苏小姐真是好福气,王妈做的狮子头真是一绝,我家老季也好这口,这不,央我来请王妈去一趟,工钱嘛,定然会给个好价钱。” “王妈和我只是偶遇,我做不得她的主。”苏三微微一笑,“王妈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怕是不方便过去吧。” 昨天王妈已经明着拒绝了刀妈妈的建议,为此今天都没去刀家菜馆做事,苏三只能帮她挡一下。 “身体不舒服?那我送王妈去医院看看吧,这个年纪有病可不能拖的。王妈既然来到我们县就是我们县的百姓,我家老季是父母官,关心一下王妈也是应该的。” 季太太说着站起来就要往里走。 苏三急忙喊道:“王妈她……” 没等苏三说完,王妈一掀帘子出来了:“季太太你何必苦苦相逼。” 她语气低沉,面色坚毅,脸上那双唯一灵动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无限悲楚,苏三忍不住低声说:“王妈你……这是……” “季太太,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前尘往事我都忘记了,你为何非要苦苦相逼?莫非,莫非白玉兰也是你害死的不成?” 一听到白玉兰,苏三的眼睛从王妈滑向季太太,又从季太太脸上转到王妈的,她被自己大胆的猜测惊到了。 季太太莞尔:“王妈,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家做菜而已。” “是吗?然后呢?再放一把火,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王妈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一步,指着季太太,“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老天有眼,让我活了过来,你不知忏悔内疚,步步紧逼,你这是要遭天谴!” “天,师妹,真的是你。”季太太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师妹,你没有死,太好了!” “我没死你不该失望吗?” “可是当年那尸体……。” “那不是我,那是那天在盛德楼门口烤火的老乞婆,我看她可怜,天又冷就让她进来住,哪想到那天晚上就出事了。我亲眼看到你就站在那里,看着大火烧起,你敢说不是你放的火?” 季太太满脸泪水:“不是的,师妹不是的,我听说你要嫁给姓孔的,万念俱灰,我来这里是想和你同归于尽,可是那天晚上我来到盛德楼,火已经烧起来了,我当时内心矛盾在想是救你还是让你葬身火海算了,我当时想,既然我得不到宁可你死了算了,等我明白过来,火势已经大起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后来我找到了尸体,趁人不注意在那旁边用木炭写下了血债血偿四个字,后来嫁给季县长是想在这里慢慢调查这件事,为你保持啊。” “不是你?那到底是谁做的?” 王妈抚摸着自己的脸,“我这一脸的伤,我这些年的恨到底都是拜谁所赐?”(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事情并没有结束 美专的案子孔立仁都招供了,筱玉兰和玉麟童十年的心结也解开了。可那白玉兰和孔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苏三认为和那药草的味道有关系。 “换剑的人事先用一种有致幻作用的药草浸泡了宝剑,然后趁着后台乱哄哄的,将宝剑换掉。后来这个人又往火盆了加了这样的药草,让孔老爷在睡梦中炭气中毒死了。” 说到这里,苏三眼前浮现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孔,那张脸上有一双和筱玉兰一模一样的眼睛,像是两丸黑曜石,浸润在朦胧的雾气中,活泛晶莹,又透着神秘。 “就是那个小夫人所为。” 苏三断定。 “证据,我们需要证据。” 罗隐用指节敲着桌子,发出笃笃笃的声音:“火盆中的那种灰烬是没办法鉴定出来了,也只能将宝剑带回去,看看肖琴有没有办法。” 肖琴啊…… 许是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其实离开上海也就半个月,苏三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有人敲门,昔日的王妈今天的筱玉兰去开了门,看到季县长站在门口。 筱玉兰看到季县长明显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匆匆几步转回屋了。 “罗老弟,刚接到苗老弟从上海发来的电报,你看一看。” 季县长将手里的电报交给罗隐,看向苏三说:“苏小姐,这筱……这王妈不知是要跟着苏小姐同行还是……留在此地?” “我可做不了这个主还得看王妈自己的意思。” 苏三发现季县长现在很忌讳提到筱玉兰这个名字,他一定对季太太当年的感情纠纷很是介意。 “我同苏小姐一起走,回我扬州老家去。” 王妈隔着窗子说,“季县长,我死过一次,很多事也早看开了。过去种种就如做了一场梦,我不会再来到此地,也不会再同旧友联系。” 季县长得到王妈的保证,眉开眼笑。 罗隐将电报递给苏三说:“苗一发来的,你们报社有些不妥。” 原来苗一被罗隐打发回去就遇到了莫明。这位莫上校对罗隐叫他拄拐的事情还耿耿于怀,看到苗一就有点幸灾乐祸地说苏三的位子怕是被人给挤了。 苗一闻言大惊,苏三报社那个混蛋李主任不地道他也是晓得的,急忙去报社一番打探,果然,苏三的办公室现在是一位齐先生在使用,据说这位齐先生是李主任花大价钱从北平的京华时报请来的主笔,苗一一看知道事情不妙,这个齐先生从名气和新闻界地位上都要胜过苏三很多,当即就发了电报过来报信。 苏三看了电报,咬着嘴唇好半天才说:“我就知道,无缘无故叫我休假一定有鬼,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只是想不到,平日看着很公正的宋总编竟然也在其中作梗。” 季县长是聪明人,听苏三这么说便安慰道:“苏小姐这么聪明能干,不做记者做侦探也是很有前途的。” 苏三眼睛一亮:“季县长,你真地这么认为?” “是啊,是啊,如果苏小姐愿意开侦探社的话,季某愿意解囊相助。” 罗隐看出来,这季县长是恨不能他们马上就带着王妈滚蛋,岔开话题问:“季县长,白玉兰和孔老爷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季县长皱着眉头摇摇头:“那天全场人都看着白玉兰是自己拔剑自刎,拦都拦不住,还有孔老爷,虽然孔立仁说他有气管炎不能点火盆,可是冬天阴冷潮湿,他这个岁数,点了火盆也能说得过去,总之,还是一筹莫展啊。” “那把宝剑我会带回去请法医好好检查一下,也许玄机就在那宝剑和那灰烬里面。” 罗隐看着季县长给出了承诺。 “有罗老弟的帮忙那是太好了。” 第二天天刚亮,一辆吉普车从盛德楼不远处的小院驶出。 早起的人都认得这车是县政府的,看来是县长要出门了。 开车的是警察局的胡局长,罗隐坐在他身边,苏三和筱玉兰坐在后面。 与此同时,季太太早起换上一身练功服,站在院子里开始压腿吊起了嗓子。 季县长隔着窗户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能娶得如花美眷,这些年来是知足的满足的,过去也知道她心里有个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女人。这醋是该吃还是不该吃呢?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来辩,你要拜高堂母我不阻拦。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过关。有心赠你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公主赐我金鈚箭,见母一面即刻还。宋营离此路途远,这一夜之间你怎能还。宋营虽然路途远,快马加鞭一夜还。” 只听着季太太男声女声自由转换,这一段《坐宫》唱得是酣畅淋漓,听得季先生浑身直冒冷汗,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出来,抱着季太太的腰问:“你可是不要我了?” 季太太头也不回,伸手在他手上轻轻掐了一把,嘴里叹息着:“冤家啊……真真是我命里的冤家。” 孔家挂的白已经摘了下去,孔老爷下葬,孔少爷被抓,整个孔家这段时间有些沉寂。 后院一间屋子里,小夫人斜倚着床头,管家坐在一边,手虚虚地攥着拳头,一下接一下地给她捶着腿。 “那姓罗的走了?”小夫人转着腕子上的翡翠镯子问。 “走了,还是胡局长亲自开车送的呢,果然是好大的面子。” “哼,也不知哪里来的,差点搅了咱们的好事,不过嘛,把孔立仁抓起来也是功德一件,我是万万没想到孔立仁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这么狠。” 小夫人捏起一个葡萄,递到管家嘴边,管家笑嘻嘻地接了边吃边说:“真甜。” “我手有蜜是怎么的。” 小夫人轻轻笑着,忽然眉头一皱:“我只心疼我那恩人,当年若没有她,我就被狠心的后娘卖到那鬼地方去了,可惜,她竟然跟着姓罗的走了。” “我就是喜欢你这恩怨分明的劲,当初筱玉兰救你,可是看你和她长得有几分像?” 管家问道。 “是,她说我们俩眼睛生的一模一样,我要跟着她学戏她不同意,说唱戏下九流被人看不起,送我去读书,我靠她帮助读完了中学,想着能报答她了,没想到,唉,真是,筱玉兰当初花容月貌现在竟然成了苍老夫人,这老天怎么就不长开眼。” 小夫人想到救命恩人的遭遇,一阵叹息。 “老天对我们还是不薄的,如不是老天有眼怎地让我遇到你,也让你知晓了当年孔德昭和白玉兰做得孽,这才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呢。”管家呵呵笑着,“我现在就等着送孔立仁上路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一定会让他认我这个舅舅,哈哈哈,他那死鬼娘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还活着,还能混进孔家做下人,为这一天我足足等了二十年,现在好了。孔家都是我们的了。”管家笑着,可是眼角却有眼泪流下来。 小夫人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好了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孔家是我们的,将你娘的坟挪进孔家祖坟,把孔立仁他娘他外婆的骨头扔出去喂狗去。我有点冷,你去把火盆端进来,咱们烤烤火。” 管家擦干眼泪听话地去外间端火盆。 小夫人则盯着自己的纤纤素手看,心里想着:这一大笔家产自然是我一个人独享才是最好的呀。(未完待续。) 第一章 有人自杀 “警察先生,请你们快点来,我看那个人吊在窗户上,怕是……很危险了。” 电话中女子声音都在颤抖。 报警电话迅速被报转到罗隐那里。 从云南回来后罗隐帮助苏三在一家报纸谋得个写奇闻异事的职位,接着在家休息了两天,没想到刚进办公室就有了新的案子。 报案的是住在河滨大楼六楼的白小姐。这位小姐声称,她方才从窗子里看到对面五楼的女子上吊自杀。 河滨大楼是一座S型的水景住宅,位于苏州河边,被叫做亚洲第一公寓。能住在那里的自然非富即贵,因此接线员很快就呈报上来。 只是一件普通的自杀案,罗隐便让苗一和小那马上去查看一下。 苗一和小那开车迅速赶到了河滨大楼,车子刚停稳,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绿色风衣的年轻女子在门口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焦虑的样子。 苗一问:“请问可是报案的白小姐?” 那女子急忙点头:“是我是我,我带你们过去。” 这位白小姐看着20来岁,相貌清丽,衣着打扮不俗,苗一说:“现在像白小姐这样有公德心的人真是不多了。” “我每天早上都要开窗子透气的,顺便练练舞蹈动作,上个月我发现对面五楼搬进来一位小姐,瘦瘦小小的,隔着窗子我们能看到彼此,哪想到今早却看到她挂在窗户上面自杀了!真是太吓人了!” 叮当一声电梯到了五楼,白小姐指着508号说:“就是这里。” 小那还要敲门,苗一喊道:“人都死在里面了,敲门等鬼开呀。” 说着就一脚踹上去嗵的一声。 白小姐这才醒悟过来转身说:“我去找管理员。” 三个人正在门口忙乎,门忽然打开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站在门口问:“找死啊,好好的为什么踹门?” 白小姐吓得呀的一声躲在苗一身后,苗一也是一愣,还是小那先反应过来:“我们接到报警,这有人自杀。” “开什么玩笑?”那女人火了,“我家只有我一个人在,红口白牙的你们咒人死?” 白小姐从苗一身后探出头说:“可是这位小姐,我刚才真看到你在窗户那上吊的啊?” 那女人大怒指着白小姐就要上手打,苗一一把拦住她说:“人家白小姐也是关心你,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小那盯着那女子,越看越觉得眼熟。 “你不是小翠吗?” 这女子身材瘦小,锦缎旗袍像是挂在身上,越发显出平板的身材,像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半大孩子。头发是新烫的,刘海吹的高高的,耳朵上带着很大的金耳环,脖颈上一串锃亮的珍珠项链,充满了暴发户的味道。 那女子瞪了小那一眼:“什么小翠?我不认识。你们就是警察也不能随便踢人家的门啊,还有这位小姐,我压根不认识你,带着警察上门算什么?” “奇怪你不是小翠怎么晓得我们是警察的?” “凶神恶煞样子一看就知道。” 那女子说着就要关门,小那抢先一把拦住:“慢着,先让我们进门看一下。” “开玩笑,看我单身女人好欺负是伐?” 女子个子小小气势倒是蛮足。 “我们是警察,现在我怀疑你房间内有凶案发生,让开。”苗一急了,上前用力推了那女人一把。那女人站立不稳坐到地上,嘴里哇哇大叫:“抢劫啦,强盗打劫呀。” 这叫喊声惊动了别的住户,有人隔着门喊:“喂,你有没有事?我家有电话的要不要帮你报警啊小姐,” “我们就是警察!” 管理员上气不接下气地从一楼跑上来:“发生了什么事?” 苗一和小那掏出证件一晃,小那指着那女子说:“我们怀疑这里是凶案现场。” 管理员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起那女子说:“孙小姐,就让警察先生进门检查一下啊,你不要怕,是不是坏人在你房间威胁你?” 那被叫做孙小姐的女子抽抽噎噎地说:“什么警察,凶的来,青天白日的咒人死,哪有这样的?晦气死了。” 那白小姐说:“管理员先生,你可认得我?” 那管理员真真好记性,这栋大楼有11层,194套居室,还有好几多家影业公司在此租住办公,他却是一眼认出了白小姐:“你不是对面六楼的白小姐吗?怎么也在这里?” “管理员先生,我在家里看到这位小姐用丝袜挂在窗户上自杀,这才报警叫警察先生过来查看的。” “什么自杀?老娘我又不是鬼?胡说八道?”孙小姐站起身,拍拍自己的旗袍叉着腰骂道。 管理员忍不住皱皱眉,心想这么高级的公寓,租户非富即贵,怎么这孙小姐竟然这么泼妇,下只角的都不如。 但身为管理员,也只能好声气道:“既然无事就让警察先生进去检查一番。” 孙小姐气呼呼地让开道,嘴里还嚷着:“看看看,看你个死人头。” 这是一套二居室,房间宽敞明亮,里面摆设也极为豪华,小那和苗一间间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白小姐站在窗户前指着对面说:“我就住在那里。” 孙小姐嘴一撇:“谁管你住哪里?简直是疯婆子。” 小那和苗一面面相觑,认定白小姐一定是看错了。 苗一还抬头看像窗子上面,罗马杆很结实,这上面吊死一个人还真是挺简单的。 白小姐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有孙小姐一个人不停叫骂。 管理员好说歹说劝了一番,却跟着苗一三人一起被孙小姐用拖把轰出门。 “这位小姐,真是凶悍。” 管理员掏出手帕擦着额头汗水。 “可我觉得她的表现未免太夸张了一些。”小那皱着眉头。 “都是我,是我害的大家跟着挨骂。”白小姐低着头,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可我真的看到她自杀了呀?怎么又活了过来。” “呸呸呸,赶紧摸摸木头。”管理员指着楼梯栏杆说。 苗一心想到底是气派公寓做事的人,处处学洋人做派,什么Knockonwood,洋鬼子味道十足。 苗一和小那回到警察局,小那说:“我怎么看那孙小姐都像是小翠。” “不会吧,一个女佣能阔气到那个程度,那种房子,咱俩的薪水加一起不吃不喝都租不起的。” 苗一摇头不信。 俩人正讨论着,看到罗隐走过来便将详细情况汇报了一番。 “头儿,你说有没可能小翠霸占了全部家财?” “嗯,明天你们有时间去调查一番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今天苏三换了报社,下班的时候罗隐专门开车去接她。在车上将今天的故事讲了一遍:“你看,多奇怪,那位白小姐一定是眼睛花了。” “可能当时有风吹动了窗帘吧?”苏三也觉得一定是白小姐看错了。 这样过去了两天,等到第三天,警察局在中午的时候接到好几个报警电话。 “这里是河滨大楼,我看到六楼窗户有人死了!” “喂,警察先生,我们这有人挂在窗户上,是六楼,对就是六楼。” 还有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警察先生,真的有人死了,我好害怕啊!“ 这正是前天报警的那位白小姐,白晓,一个小电影明星。(未完待续。) 第二章 恶作剧! 时间是中午,河滨大楼有一些房子是出租给大公司的,很多人吃过午饭正好沿着苏州河散步。对面楼的人看到六楼挂着女人,急忙跑下来找管理员,有人急着报警,也有人围在楼下抬头看着,指指点点。 罗隐带人赶过来的时候河滨大楼前面就是这样热闹。管理员焦急地在门口等着,同时还要不停地安慰情绪激动的住户。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女子看到罗隐,急忙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喊道:“亲爱的罗,你们总算来了。真是太吓人了,我看到一个人挂在窗子那。” 罗隐认出这女子是在米高梅工作的维纳女士,在酒会上见过面的,便对她点点头:“我们这就上去看看,请大家放心。” 管理员急忙上前说:“天啊,真让白小姐说着了,这次真的是五楼的那位孙小姐。” 苗一看到白小姐站在人群边上,她眼睛红肿,脸色也很惶恐,看到苗一,轻轻点点头,张嘴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低下头去。 苗一和小那对视一眼,其实他俩能理解白小姐的感受。 她提前看到了孙小姐上吊的一幕,的确匪夷所思。 管理员大步带着罗隐等人走进这个大楼,直奔五楼。 一些好事的住户悄悄跟上,想看看热闹。白小姐犹豫了一下,也咬着嘴唇跟了上去。 站在508门口,管理员哗啦啦还在找钥匙,罗隐早已经不耐烦,用力一脚将门踹开。 室内的窗户开了一半,风从苏州河上挂过,还带着点清新的水汽吹过来,厚厚的天鹅绒的窗帘也被吹得鼓起来,呼扇呼扇地发出噗噗的声音。就在那窗前赫然挂着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身子还随着风晃来晃去。 门外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个维纳小姐在胸口划着十字,口里念着上帝。 罗隐盯着晃荡的尸体,骂了一句:“去******。” 苗一和小那上前将那“尸体”卸了下来——竟然是个服装店的塑料模特。 这时卧室的房门开了,孙小姐穿着红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走出来,她浓妆艳抹,香水味熏人,但身材却是干巴瘦小似胡没有发育,性感的吊带裙穿在身上像是挂着两片海带,更衬得肤色蜡黄。她本来嘴里黏糊糊地喊着达令,抬头一见罗隐等人,很是吃惊,嘴巴张得能伸进个拳头:“你们!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把假人挂在这里?”罗隐质问。 “什么假人,我要开服装店,这是模特,懂吗?”孙小姐回头一看门口围着一圈人,啊地一声尖叫,双手捂住胸口,“夭寿啦,你们把我的门踹坏了,赔钱!” 苗一嘟囔着:“有什么好捂的,没前没后,咸腊肉一块还是好久没晒太阳长霉斑的。” “你在说什么?”孙小姐显然听到了,指着苗一喊道:“警察就能私闯民宅吗?我挂个模特在自家犯了哪条法律?你们踹坏了我的门,还招惹这么一大群人!管理员,你是干什么吃的?我可是交钱养你的!” 罗隐冷笑:“小翠,什么时候从巨福路搬过来的?怎么住个大宅子不好吗?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遇到鬼呀?你家太太还在精神病院,你却搬进高级公寓做富婆!上海滩果然怪事多多。” 围观的人听到这话议论纷纷。 有女子轻笑的声音传来:“真是十三点,下只角就是下只角,穿龙袍也不像太子的,么事体找事体做!。” “我说詹姆斯啊,我们公寓什么时候这样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住进来,空麻袋背米,乡下小大姐啊?” “就是就是,好好的把那吓人东西挂在窗口,帮帮忙好伐,当这里是你们乡下呀。” 对面的住户有几个正好看到窗口的假人,都吓了一大跳,现在知道只是挂个塑料模特,气不打一处来,纷纷抱怨。 维纳依然划着十字嘴里念叨着:“感谢上帝。” “维纳小姐,我们还是先感谢这位孙小姐,拜托她以后不要在做这种没脑子的事,心脏都要被她吓出来了。” 孙小姐被众人七嘴八舌的嘲讽激怒了,索性坐在地上大哭,非要罗隐赔她家的门。 苗一忍无可忍,指着她骂道:“侬个蜡烛胚子,脑子有问题呃,我帮侬搞搞路子,册那,嘎子嘎俺喇耶记你光!” 孙小姐见他语气这么凶,瞪着眼睛,好像马上就要冲上来打她耳光,吓得哭声立马咽了下去。 管理员詹姆斯走上前说道:“孙小姐,这就是你得不对。好好的窗户,你挂着这么个东西,外面可是公众地方,大家都被你吓坏了。老多人报警呃,也都是担心你呀。你这样弄松,大家都不好看。再说我们这里是高尚公寓,就算你有钱住进来,闹得凶被老板晓得,也要审查下你资格的哦。不如就这样算了。” 他这话语带威胁,又给了孙小姐台阶下,总算将事情平息下来。 罗隐带着人大步走出,围观的众人见再没什么热闹也就都散去。 白小姐低头走在后面,苗一说:“白小姐,吓坏了吧。” 她抬起头,微笑一下:“这样也好,我也解了这两天的心事,想来前天她也是这样将假人挂在窗口的,简直吓死人了。” “可是那天我们里里外外都仔细搜过,并没有发现那个假人呀。”小那闻言回过头来说。 苗一一想到那疯女人就火大:“谁晓得她把东西藏在哪,这女人有毛病的。黄鱼脑袋。” 白小姐轻轻一笑:“警官先生,也不是我有什么阶级观念,那天我就觉得这孙小姐怪怪的。今天听你们这么说,不知她到底什么来头。” “她呀,本来是大户人家的做佣人的,那家男主人死了,女主人在精神病院,估计她霸占了人家财产。这种小人乍富的,总一惊一乍,最讨厌。”苗一充满了嫌弃。 这时已经走到楼下,管理员再三向罗隐道谢。 白小姐有点为难地问:“可是这孙小姐既然不是什么体面人,怕是还要怪我那天多事的,我又不会和人吵架,想想真是有点害怕的呀。” 苗一从衣兜掏出个很小的本子,拿出一只钢笔唰唰写下几行字,递给白小姐说:“我叫苗一,一二三四的一,这是我警局办公室的电话,那女人要是还想搞事,你就打这个电话找我好了。” “真是太感谢了,我叫白晓,在联华电影公司做事的。” “哎呀,我说白小姐有些眼熟,原来是明星啊,失敬失敬。” 白小姐抿嘴一笑:“苗先生就不要笑我了,我只演过一些小角色,都没几句台词呢。” 回到警局,正好苏三又来搜集情报。 苗一喊道:“苏小姐,你还记得小翠吗?” “记得咯,上次去精神病院还见到过她?她又怎么了?” 苏三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你们警察这么说一定没好事。 苗一气呼呼地将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是不是很可气,我是不打女人的,可看着她那么泼妇的样子,真的想叫伊吃吃生活。” “这还真是一件奇闻异事,多谢多谢,我知道要写点什么了。”苏三大喜道。(未完待续。) 第三章 预知梦 “苏小姐,请原谅我这个样子,因为我的状态很不好,我都不敢照镜子。” 这个中年男子坐下后致歉。 他是在看到苏三写的关于河滨大楼恶作剧的故事后寻来的。 听声音有些岁数,大概是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礼帽压的很低,戴着墨镜,看不清眉眼。 从进来他就低着头,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张永寿,是个珠宝商人。 “苏小姐,其实人是真的有预知的。” 张永寿缓缓说道。 “张先生是为了和我辩论预知成立与否来的吗?” 苏三在文章中指出那位B小姐看到的自杀情景不过是对面住户S小姐的恶作剧而已,所谓预知其实都是噱头罢了。 “我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张先生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 “预见?” 苏三给他到了杯茶,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了,我只要晚上躺下就会做梦,梦见自己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我当时穿着深蓝色的大衣,皮鞋脱下来放在地上,像是一只大鸟,张开双臂扑向大地,噗的一声脑浆四溅。一闭上眼睛就做这样的梦,这些天我都不敢照镜子了,我怕镜子里出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鬼。” “请问您打开的是哪里的窗子?几楼?” “是我自己的家里,哦,我住在阿麦仑公寓的五楼。” “高安路14号的阿麦仑公寓?”苏三点点头,心想这位高先生还真是身家丰厚。 “是的。”那人不安地搓着手,“苏小姐,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这样连续做这么久的梦实在太可怕了,对了,我还记得我跳楼的时间。哦,这样说有点别扭,我看到梦里跳楼的时间是晚上的9点30分。” “所有的梦里都是在这个时间跳楼?” “是,我家的露台很大,苏小姐你也是知道这个公寓的,从我们五楼开始就是跃层,我家有个敞开式的弧型大阳台,视野很好,从那里回头看过去,客厅上挂着的钟表指向是9点30分。” 张先生继续回忆着。 “我走到阳台上,哦,我阳台的地砖都是黄色的,花台和窗框是白色的,客厅开着灯,灯光映照到阳台上,白色的花台也有点淡淡的黄色。然后我站在阳台回头看过去,正好是9点30分,我就脸冲着地面跳了下去。天啊,太可怕了,每个细节都是一样的。” 张先生说完双手捂住自己的头部,显出很痛苦的样子。 苏三想到了当年郭姨妈夫妻的遭遇,于是她试探着问:“那么张先生,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人?苏小姐我是个做珠宝生意的人,做我们这行的最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我自认平素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只是苏小姐,若我真得罪了人,他还能左右我的梦境不成?” “其实我过去遇到过一件事,就是一对夫妻被人陷害,那人用一种神奇的设备改变这对夫妻居住房屋的磁场,这种改变影响到他们的脑部,这对夫妻也是长时间开始做同一个梦,是两个人一起做同一个梦。” “不是这样的,我太太并没有做这个梦。”张先生叹口气,“一个人,闭上眼睛就看到自己跳楼死去,我在梦里死了这么多回,真是要崩溃了。我现在想来,也许这是个预知梦,我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张先生,我建议你不如去圣玛丽医院看看,也许是你最近神经有些紧张,我可以介绍医生……” “够了!苏小姐,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想不到……想不到传说中见识过种种奇怪事件的苏小姐竟然认为我是个神经病!”张先生气呼呼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转身对苏三微微弯腰说:“我告辞了。” 这还是一位老派的绅士,虽然很气愤,但在离去时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苏三急忙喊道:“张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可能是想太多了……” 但这位张先生已经开门走了。 苏三站在窗口,看着张先生从大楼走出来,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吃过午饭,苏三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位张永寿先生,便按照他给的地址在电话局查了他家的电话号码,随后拨了电话过去。 “您好,找哪位?” “请问是张永寿先生府上吗?” “是的,您是……” “我是一个记者,哦,我姓苏,张先生回家了吗?” “记者?我先生只是个小商人不接受什么采访的。” “哦,您是张太太,事情是这样的。” 苏三将上午张先生来访的事情讲了一边,电话另一头的女子惊叫道:“对呀,永寿和我讲了好几次,我一直安慰他可能是休息不好,怎么办,苏小姐,这样下去人会不会疯掉的呀。” “张先生从我这离开时有些生气,我是想解释一下的,张太太,您应该理解我的想法,我是真心建议,张先生这样的情况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明白的明白的,苏小姐,你不晓得呀,我也这样建议过,可是他牛皮气上来孤拐的要命,没有办法的呀。” 电话另一端的张太太似乎是找到了知音,开始对着苏三不住抱怨起来。 苏三有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含糊问候几句急忙挂掉了电话。 可是手刚一离开电话,铃声就嘀铃铃铃响了起来。 不会是张太太打过来了吧? 苏三盯着电话有点担心,随即暗笑自己想多了:她又不知道我这里的号码。 于是苏三拿起电话。 “喂,苏小姐,快来,那个小翠真的出事了。” 电话另一头的苗一声音有些焦急。 “苗一,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讲。” “没法慢慢讲,头儿这就带我们过去呢,我是偷着报信的,人情啊苏小姐。” “晓得啦,记得你人情,请你吃饭,河滨大楼对伐?我这就赶过去。” 苏三赶到河滨大楼,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苗一站在门口,铁面无私,将要进楼的人都拦下。 有人问:“又是那个爱搞事体的孙小姐吗?这次又在骗人了?” “不是啦,是真的死了,对面白小姐看到,说尸体的脸就贴在窗子上,明明白白就是孙小姐啊。” 苗一挥手喊道:“苏小姐,上前面来。” 苏三从人群中挤到前面,看到苗一身边还站着位面色苍白的漂亮小姐。 “这位是白小姐,就是她预知了小翠的死亡。” 苗一介绍道。 “白小姐,上次也是你看到对面楼的人上吊的?”苏三问。 “上次?上次我也不能断定上吊的人是孙小姐还是假人。但是这次,我看的很清楚,那张脸就贴着窗户,真的是孙小姐,她穿着那天的红裙子,天啊,这次她是真的死了!”白小姐抱着肩膀打个冷战。 (未完待续。) 第四章 自杀?他杀? 白小姐在楼下讲道:“五天前我看到对面的小姐用长丝袜挂在窗户上,呀,一身红裙子,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苏小姐,我一直很喜欢你写的新闻,我想苏小姐见识过那么多奇异的事情,一定知道穿红裙子的死法有说道的吧?” 苏三点点头:“过去听人讲过说穿红衣红裙死去的人怨气很重,魂灵不散会回来报仇。” “所以啊,我那天差点吓死,急忙报警,没想到警察……哦,苗先生来了以后才发现那位孙小姐什么事都没有。” 苏三注意到她提到苗一的时候,眼角轻轻瞟了他一眼,目光温柔,而苗一也在瞬间嘴角微微上翘。 苏三心道,看来现在这俩人关系有点微妙啊。 苏三和白小姐聊了几句,便往楼里走。 有想进去看热闹的住客不满地指着她问:“为什么她可以进去我们却不能?” “这是我们警察局特聘的专家。” 苗一说假话都不带眨眼睛的。 白小姐看着苏三走进去,忧心忡忡地说:“苗先生,我有点害怕,刚才从窗户看过去和五天看到的情景是一模一样的,完全复制一般,难道……我之前看到的和今天的是同一个场景?” “你的意思是……” “我预见了孙小姐的自杀。” 白小姐有点害怕,抱住肩膀想给自己一点力量。 “那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定论,别自己吓自己。”苗一凑近她,贴着她的耳朵用很小的声音说:“也许就是现场某个人杀了她。” 白小姐听到这话更害怕了,呀的一声抓住苗一的胳膊:“苗先生,你……别吓我呀。” ********贴上来,苗一心里美滋滋的,继续讲着:“依我看,也许是你报警那天或者是前天混在现场围观的人做的。” “什么意思?” 白小姐抬头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得苗一心里格外舒畅,他瞬间忘记了这是在现场,侃侃而谈:“ 我方才在五楼看到了,那场景和昨天是完全一致的,也许凶手就是从昨天挂着的假人中得到了灵感,或者说,那个凶手在大前天你报警的时候就盯着这一切了。” 白小姐忍不住打个冷战:“可是我第一次报警那天和前天的恶作剧,自始自终都在场的人只有……” 她不敢再讲下去了。 是的,一直都在现场的那个人就是大楼的管理员——詹姆斯·杨先生。 苏三没有走电梯,而是沿着楼梯来到五楼。 508房间的门开着,罗隐正带人勘察现场。 死者已经被从窗户的罗马柱上放了下来。 脖颈上缠着一条玻璃丝长袜,勒的很紧,透过丝袜的边缘能看到深紫色的勒痕。 “死者脸色青紫,颜面部分有众多出血点,双眼睑结膜散在多处出血点,角膜轻度混浊可透视瞳孔。”罗隐见苏三进来,故意又提高了声音。小那捧着本子在做现场记录,闻言答道:“这样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6小时到12小时之间。”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下午1点,也就是说死者是在凌晨时候遇害的。” 罗隐点点头:“不错,应该是午夜12点之后遇害。” 苏三俯身看了一下尸体,轻轻按了一下额头,有些郁闷。 死者虽然面部呈青紫色,密布出血点,打扮也很时髦,脸上浓妆艳抹,但还是能看出这个人就是小翠!当初方太太身边的丫鬟。 上次看到她还是在精神病院,彼时还是一身下人打扮:一身粗布袍子,头发编两个辫子用红头绳扎住。而今天,她烫着现在最流行的大波浪,前面的刘海吹得高高的,还用了很多发胶固定,脸上睫毛膏口红眼线一样都不少,身上的吊带睡裙也是极好的真丝料子,只是有点宽大,直挺挺躺在地上,胸口空荡荡的,身上还有浓重的香水味。 “的确是小翠,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苏三站起身,叹口气。 看到认识的人死去,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一派暴发户的风范。”罗隐冷笑一下,“前天回去我就调查过了,小翠是一个多月前搬到这里的,预付了一年的租金。” 小那在一边插嘴道:“那可是一大笔钱。” “奇怪,巨福路独门独院的大别墅拄着多好,她为什么要搬到这里呢?”苏三不理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恐怕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小那想到孙小姐那两次的泼妇行径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她趁着方太太在精神病院时机得到了方家的财产,一个独居的小姑娘自然会吸引到各路人的目光,估计她早就被拆白党们盯上了,为了自保只能搬到人比较多,同时住客阶层相对高一些的公寓来。” 罗隐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翠,叹口气继续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小翠得到了财产,但生活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她逃到这里,希望能得到一些庇护,但是最终还是没逃过。” “你的意思是……是他杀?” 苏三盯着小翠的尸体又仔细看看:“我看不出他杀痕迹啊。” “外表看不到痕迹,用这里想想。” 罗隐摘下手套,伸手轻轻地点了一下苏三的脑门。 苏三挥手擦了一下:“喂,你洗手了吗?” 小那忍不住低下头装作继续记录的样子。 罗隐扬扬眉,指着这房间豪华的摆设问:“看看,多好的公寓,这么舒服这么豪华,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小翠这样一个长期做丫鬟下人的人,怎么舍得去自杀呢?” 不错,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向别人呼喊着我很有钱。 小翠看来是真的得到好大一笔可以随便挥霍的财产,这么懂得享受的人是不舍得死的。 这时有警察过来将小翠的尸体装进尸袋抬出去。 管理员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看到罗隐走出来不停地诉苦:“探长先生,我真是倒霉透了,这几天简直把人折磨死,这位孙小姐,谁能想到竟然真的死了呢?” “她在你那里是怎么登记的?” “探长先生,请随我来。”詹姆斯带着罗隐去办公室。 苏三则看着小那带人仔细搜查508号。 “吓死人了,这女人,把这鬼东西放这!” 一个警察在衣帽间大叫道。 苏三赶过去,原来在衣帽间紧里面赫然立着一个塑料模特,还带着黑色的长发,也穿着一套红色吊带裙子,光线有点暗,猛然一看真的挺吓人。 “就是这个假人,那女人前天就是把它挂在窗口去的。” 小那指着假人道。 苏三走过去,摸了一下假人的裙子。嗯,很滑的真丝料子,只是,怎么有点红酒的味道? 苏三扯着红裙仔细翻看着,小那问:“苏小姐你在找什么?” “这裙子有红酒味,一个假人身上的裙子怎么会有红酒味呢?” 一个警察说:“我方才在客厅看到酒柜里有半瓶红酒。” “假人也不会喝酒呀。” 小那自以为开个玩笑,几个警察前天看到这假人挂在窗口晃来晃去,忍不住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苏三笑了:“假人不会喝酒,小翠喝啊,可是小翠什么身上却没有一点红酒气味呢。这条裙子和小翠身上穿的那件是一样的,看来是被人特意换过了,而那个人很明显,不想让我们知道死者喝过红酒。” (未完待续。) 第四章 自杀?他杀? 白小姐在楼下讲道:“五天前我看到对面的小姐用长丝袜挂在窗户上,呀,一身红裙子,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苏小姐,我一直很喜欢你写的新闻,我想苏小姐见识过那么多奇异的事情,一定知道穿红裙子的死法有说道的吧?” 苏三点点头:“过去听人讲过说穿红衣红裙死去的人怨气很重,魂灵不散会回来报仇。” “所以啊,我那天差点吓死,急忙报警,没想到警察……哦,苗先生来了以后才发现那位孙小姐什么事都没有。” 苏三注意到她提到苗一的时候,眼角轻轻瞟了他一眼,目光温柔,而苗一也在瞬间嘴角微微上翘。 苏三心道,看来现在这俩人关系有点微妙啊。 苏三和白小姐聊了几句,便往楼里走。 有想进去看热闹的住客不满地指着她问:“为什么她可以进去我们却不能?” “这是我们警察局特聘的专家。” 苗一说假话都不带眨眼睛的。 白小姐看着苏三走进去,忧心忡忡地说:“苗先生,我有点害怕,刚才从窗户看过去和五天看到的情景是一模一样的,完全复制一般,难道……我之前看到的和今天的是同一个场景?” “你的意思是……” “我预见了孙小姐的自杀。” 白小姐有点害怕,抱住肩膀想给自己一点力量。 “那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定论,别自己吓自己。”苗一凑近她,贴着她的耳朵用很小的声音说:“也许就是现场某个人杀了她。” 白小姐听到这话更害怕了,呀的一声抓住苗一的胳膊:“苗先生,你……别吓我呀。” ********贴上来,苗一心里美滋滋的,继续讲着:“依我看,也许是你报警那天或者是前天混在现场围观的人做的。” “什么意思?” 白小姐抬头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得苗一心里格外舒畅,他瞬间忘记了这是在现场,侃侃而谈:“ 我方才在五楼看到了,那场景和昨天是完全一致的,也许凶手就是从昨天挂着的假人中得到了灵感,或者说,那个凶手在大前天你报警的时候就盯着这一切了。” 白小姐忍不住打个冷战:“可是我第一次报警那天和前天的恶作剧,自始自终都在场的人只有……” 她不敢再讲下去了。 是的,一直都在现场的那个人就是大楼的管理员——詹姆斯·杨先生。 苏三没有走电梯,而是沿着楼梯来到五楼。 508房间的门开着,罗隐正带人勘察现场。 死者已经被从窗户的罗马柱上放了下来。 脖颈上缠着一条玻璃丝长袜,勒的很紧,透过丝袜的边缘能看到深紫色的勒痕。 “死者脸色青紫,颜面部分有众多出血点,双眼睑结膜散在多处出血点,角膜轻度混浊可透视瞳孔。”罗隐见苏三进来,故意又提高了声音。小那捧着本子在做现场记录,闻言答道:“这样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6小时到12小时之间。”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下午1点,也就是说死者是在凌晨时候遇害的。” 罗隐点点头:“不错,应该是午夜12点之后遇害。” 苏三俯身看了一下尸体,轻轻按了一下额头,有些郁闷。 死者虽然面部呈青紫色,密布出血点,打扮也很时髦,脸上浓妆艳抹,但还是能看出这个人就是小翠!当初方太太身边的丫鬟。 上次看到她还是在精神病院,彼时还是一身下人打扮:一身粗布袍子,头发编两个辫子用红头绳扎住。而今天,她烫着现在最流行的大波浪,前面的刘海吹得高高的,还用了很多发胶固定,脸上睫毛膏口红眼线一样都不少,身上的吊带睡裙也是极好的真丝料子,只是有点宽大,直挺挺躺在地上,胸口空荡荡的,身上还有浓重的香水味。 “的确是小翠,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苏三站起身,叹口气。 看到认识的人死去,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一派暴发户的风范。”罗隐冷笑一下,“前天回去我就调查过了,小翠是一个多月前搬到这里的,预付了一年的租金。” 小那在一边插嘴道:“那可是一大笔钱。” “奇怪,巨福路独门独院的大别墅拄着多好,她为什么要搬到这里呢?”苏三不理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恐怕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小那想到孙小姐那两次的泼妇行径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她趁着方太太在精神病院时机得到了方家的财产,一个独居的小姑娘自然会吸引到各路人的目光,估计她早就被拆白党们盯上了,为了自保只能搬到人比较多,同时住客阶层相对高一些的公寓来。” 罗隐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翠,叹口气继续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小翠得到了财产,但生活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她逃到这里,希望能得到一些庇护,但是最终还是没逃过。” “你的意思是……是他杀?” 苏三盯着小翠的尸体又仔细看看:“我看不出他杀痕迹啊。” “外表看不到痕迹,用这里想想。” 罗隐摘下手套,伸手轻轻地点了一下苏三的脑门。 苏三挥手擦了一下:“喂,你洗手了吗?” 小那忍不住低下头装作继续记录的样子。 罗隐扬扬眉,指着这房间豪华的摆设问:“看看,多好的公寓,这么舒服这么豪华,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小翠这样一个长期做丫鬟下人的人,怎么舍得去自杀呢?” 不错,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向别人呼喊着我很有钱。 小翠看来是真的得到好大一笔可以随便挥霍的财产,这么懂得享受的人是不舍得死的。 这时有警察过来将小翠的尸体装进尸袋抬出去。 管理员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看到罗隐走出来不停地诉苦:“探长先生,我真是倒霉透了,这几天简直把人折磨死,这位孙小姐,谁能想到竟然真的死了呢?” “她在你那里是怎么登记的?” “探长先生,请随我来。”詹姆斯带着罗隐去办公室。 苏三则看着小那带人仔细搜查508号。 “吓死人了,这女人,把这鬼东西放这!” 一个警察在衣帽间大叫道。 苏三赶过去,原来在衣帽间紧里面赫然立着一个塑料模特,还带着黑色的长发,也穿着一套红色吊带裙子,光线有点暗,猛然一看真的挺吓人。 “就是这个假人,那女人前天就是把它挂在窗口去的。” 小那指着假人道。 苏三走过去,摸了一下假人的裙子。嗯,很滑的真丝料子,只是,怎么有点红酒的味道? 苏三扯着红裙仔细翻看着,小那问:“苏小姐你在找什么?” “这裙子有红酒味,一个假人身上的裙子怎么会有红酒味呢?” 一个警察说:“我方才在客厅看到酒柜里有半瓶红酒。” “假人也不会喝酒呀。” 小那自以为开个玩笑,几个警察前天看到这假人挂在窗口晃来晃去,忍不住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苏三笑了:“假人不会喝酒,小翠喝啊,可是小翠什么身上却没有一点红酒气味呢。这条裙子和小翠身上穿的那件是一样的,看来是被人特意换过了,而那个人很明显,不想让我们知道死者喝过红酒。” (未完待续。) 第五章 你脸上有几个雀斑? “孙安妮,民国十四年生人。” 罗隐翻看着管理员办公室内的业主档案。 时髦的名字,编造的过去,怪不得喊出小翠这个名字令孙秀那么愤怒,因她一直在试图努力抹去自己曾经是小翠的历史。悲哀的是,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她这个人这条命都被人从这个世界上轻易抹去。 罗隐问:“昨晚12点以后你人在哪里?” 管理员詹姆斯微微一愣:“问我?” 罗隐的目光盯着他,让他心里好不自在。 “我每晚12点前都要巡视整栋楼一番,回来后就在这里,睡觉了。” 詹姆斯回答。 河滨大楼给员工的待遇很好,詹姆斯的办公室就是个套间:一个工作室,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 “也就是说你一直在大楼里。” “是的,探长先生。” “一个人?” “当然!” 詹姆斯有点生气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否有人能证明你那时在做什么?” “哦,探长先生,我是个单身男子,巡视完就直接回来睡觉,没人能证明,没有。” 詹姆斯挥动着手臂,有点激动。 “我觉得你在怀疑我。” “案发是在大楼内,和这位孙安妮秀熟识的人我都要排查一番。” “她不是自杀?”詹姆斯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拥有大笔财富的暴发户为什么会自杀?” “大笔财富?探长先生,你确信她有很多钱?” 詹姆斯笑了,看向罗隐的眼神有些戏虐:“探长先生是个体面人,不晓得这里面的事情。我们这里……” 他伸手指指门口,“可是什么人都有,有的人别看外表光鲜,可能就是大骗子拆白党,有的人开着豪车穿着名牌西装,也许就是个小白脸吃软饭的呢。” 他伸手竖起一指手指晃了晃:“还有一些不惜拿出全部家当坐来,只为套个金龟婿的女人,这位孙秀坐来,没准早被一些人背后盯上了呢。” 罗隐点点头:“干一行爱一行,果然还是你更了解这栋大楼。” 詹姆斯得意地挺挺胸脯:“那是,从大楼落成起我就在这服务了,这大楼的每个角落都熟悉的跟我自己脸上的雀斑一样。” 熟悉的像脸上的雀斑?这个比喻还真新鲜。 “那关于这位孙秀,你平时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罗隐顺着他的骄傲继续问下去。 “她呀?” 詹姆斯摆摆手:“平时装的人五人六的,若不是探长先生前天那番话,我还真以为她是个淑女呢。不过吧……” 詹姆斯往前探着身子:“那位白秀,哦,就是第一次报警的那个,探长先生来的那次是第二次。” 罗隐忍耐着他的啰嗦点点头,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 詹姆斯得意地眉飞色舞:“我觉的她们俩有点什么。” “她们俩?” “呵呵,探长先生你想到哪里去了。”詹姆斯呵呵一笑,手一摆。 “我的意思是说啊,她们俩可能曾经起过争执,现在我都怀疑,那第一次报警,白秀是故意的。” “那你知道为了什么吗?” 詹姆斯掩口而笑:“两个女人斗得乌眼鸡似的,那最大的可能是为了男人呀。而这位孙秀要钱没钱吗,要身材没身材,哪里比白秀强?若是为同一个男人,那男人又是图的什么呢?”说完,他掏出帕子,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嘴角。 罗隐回到508号房间,小那戴着手套举着半瓶红酒得意地晃了晃:“头儿,苏秀说这酒里下药了。” “你又闻到了?赛秀?” 罗隐逗她。 苏三瞪他一眼,罗隐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细细地看着她。 苏三被他的动作吓一跳,急忙低下头去,耳朵可疑地泛着粉红色,嘴里嗔怪着:“你……看什么呀。” “你知道自己脸上有几个雀斑吗?” 苏三觉得罗隐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瞪着他恶狠狠地说:“我脸上没雀斑!” 罗隐笑道:“别多心,我不是刺激你,是刚刚詹姆斯说他连自己脸上有几个雀斑都知道。” 苏三肩膀一耸:“哎呦,好冷的笑话,酸死了,这人真够矫情的。” 小那也笑道:“一个男人矫情成这样,我也是第一次见。” 回到警察局,苏三忽然想起中午见到的张永寿,便跟罗隐讲了一遍。 “我本来挺怀疑什么预知能力的事情,可是刚才小翠的事情让我有点动摇了。” “你是说白秀第一次报警的事情?” “是,白秀认为自己预见到了小翠的死亡。我现在心里很忐忑,如果张永寿真的出事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 罗隐想了想:“这件事倒是很稀奇,这样吧,下班后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下班后俩人匆匆吃过饭就直奔高安路上的阿麦仑公寓,下车时苏三看一下手表,是下午的6点40分。 张永寿住在阿麦仑公寓的五楼,罗隐按了下门铃,一个年轻女子打开门:“先生,您找哪位?” 这女人很美,这么冷的天还穿着一身露肩的洋装,头发梳起来,露出雪白的脖颈。苏三心道,果然是有钱人家住的大楼,早早就生了暖气。 “我是警察局的。”罗隐掏出证件晃了晃。那女人有些惊疑:“警察先生,您是……” “张太太,我是记者,姓苏,我们中午时通过电话的。” “啊,苏秀啊。” 张太太将两人迎进来。 房子非常大,欧式装修,很豪华大气。苏三特意走到阳台前看了看,果然是浅黄色的地砖,站在阳台望过去,正对着客厅挂着个很大的钟表。 张太太看到苏三这样,叹口气说:“苏秀你说可怎么办呢?我家老张他现在精神头也是时好时坏的,有时候竟然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颠三倒四的,对,就是这个看到自己跳楼死亡的梦,他也是上来一阵想起来就头疼,有时候又忘得一干二净。” 罗隐环视四周:“你们家这么大就你们俩?没有佣人?” 张太太从冰箱拿出一个瓶子,苏三闻到了酸梅汤的味道。 “屋子里暖气太热了,喝点酸梅汤吧。” 张太太将酸梅汤倒进杯子里。 “我们家有个佣人,叫高妈的,家里有点事情请假回家去了。” 正说着话,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张太太急忙站起来去开门,张先生进门一愣:“原来家里有客人。” 他穿的还是中午去报社找苏三时候的那身衣服,带着礼帽,只是没有戴墨镜。苏三想,这都晚上了,的确是不需要戴墨镜的。但这样看,张先生的脸色还算正常,不好不坏,不像他自己说的脸色憔悴的不好见人。也许是房间里水晶吊灯太亮的缘故? “张先生,中午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想帮你。” 苏三起身致歉。 “中午?”张先生看向张太太;“太太这位秀是……” 张太太:“这是苏秀啊,报社记者。” “哦?苏秀,我并不认识你,你却当着我太太的面说中午什么,是什么意思?” 张先生的表情无比严肃。 苏三都要被他气笑了:“张先生,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未完待续。) 第六章 九点三十分 张永寿连连摇头:“不记得?我们见过?” 苏三无奈地看向张太太,后者也是面露无奈之色,一脸苦笑,劝说道:“人家苏小姐也是关心你……” “我又不认识她,关心从何谈起?”张永寿梗着脖子。 这样那就实在太尴尬了。 张太太一直将苏三和罗隐送到电梯口。 “真是对不住,我先生牛脾气又犯了。他最近总这样,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经常就忘记了。还倔强的要命,我拿他也没办法。” 张太太不住口地道歉。 苏三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愧对罗隐。 人家是跟着一起来了解情况,,结果却害得人家跟自己一起被没面子的赶出去。 罗隐看穿她的心思,进电梯后见左右无人就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说:“没事,那种人本公子我还懒得管他死活呢。” 苏三被他一把抓住手,有点呆住,这时电梯门开了,有人进来,苏三羞的急忙挣脱开他的手,站在一边。 进来的是个穿普通蓝布袍子的女子,清爽的学生头,苏三往边上让了让。 罗隐问:“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苏三瞪他一眼,心道没看到中间有个人吗? 女子抬起头,忽然对着苏三笑了一下:“今晚想吃小馄饨吗?” 苏三忽然间像是被施了魔法呆呆定住,同时紧张地看向罗隐,却从他的瞳孔中发现只有自己的倒影! “是你吗?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你该明白呀。我总是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张先生会有危险?” 苏三追问道。 “谁是张先生?”那女子轻笑,她的眼睛也在笑,像是深邃的海,波涛暗涌。 女子伸手指向罗隐:“这个人看不到我。” 苏三点点头:“你身上这次是淡淡的水仙香气,很清雅,是因为我闻到了才能看到你吗?” “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但鼻子不会。就像一桌菜,看着五彩斑斓精致可爱,那味道是什么样吃了才知道。鼻子却会告诉你,它是香的还是臭的,还是已经发霉的。闻一下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标准,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女子说完,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她先走了出去。门口有人进来,罗隐急忙拉着苏三的手和进来的人擦肩而过。 走出电梯,苏三长长地出一口气:“进来那男人要把我熏死了,那么大的古龙水味道。”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我也说不清,她每次出现的时候,容貌也是各不相同的。刚才她告诉我,有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什么意思?张先生的表现不能相信?” 苏三有些急切。 “不用什么事都想到张永寿去。既然这个人时好是不好的,我们就等他精神好了以后再和他谈谈就是了。只是你……你方才真的看到了什么人?还是……被张永寿影响的有些……”罗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索性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苏三头向后一仰,他的手停在半空。 “你以为我发烧了?”苏三的语带不满。 “我……”罗隐想说我担心你,但这样软和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放心,我好的很。并没有胡言乱语,我刚才真的看到了。”苏三语气坚决,罗隐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上了车,透过车窗,苏三回头看过去,天色已经黑了,街上路灯明亮,远远地映着五楼的阳台,像个张大嘴巴的怪兽。想到方才电梯里的姑娘,苏三忍不住打个冷战说:“我还是不放心。刚才那姑娘又出现了,她每次出现都代表有事情发生。” “我怕你被张先生骗了,也许他和那天的孙小姐一样只是个恶作剧。你神经太过紧张出现幻觉也说不定。” “可是,孙小姐最后还是死了,不是吗?” 苏三的话令罗隐有片刻的沉默。他发动车子说道:“不要想那么多,是张先生不配合,我罗公子可是第一次如此狼狈的被人赶出来,一世英名啊。” 气氛有一点放松。车子平稳地开出,许是太累了,苏三靠着座椅的后背,摇摇晃晃地不知何时睡着了,到了巨籁路的楼下,罗隐停下车子,看着她的睡颜。 她似乎在睡梦中还在考虑问题,眉头微微皱起,嘴角抿着,双手抱在胸前。这是个防御的动作。 罗隐伸出手去,想抚平她眉心的皱纹,苏三猛地醒来,罗隐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拍在自己的后脖梗子上,嘴里嘟囔一句:“蚊子。” “冬天还有蚊子啊?” 苏三抬头一看自己家到了,便打开车门说:“多谢你陪我去管闲事,再见。” 罗隐目送着苏三走进大楼,从上衣口袋摸出烟盒,吸了一支烟。 竟然被那位张先生大发雷霆赶出来,他可真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样无礼对待。 这一切都因苏三而起,罗隐心里没有几分不满那是不可能的。 更多的是对苏三的隐隐担心。一直知道她能闻到些别人不知道或者没发现的气味,并由此跟某些神秘的东西交流。但知道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方才在电梯里看着她忽然让开一个人的位置,然后侧着脸对着空气说话,他只庆幸电梯里没有别人,否则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那一幕情景太过诡异,自己也需要时间接受。 苏三回到家了,洗漱后躺在穿上却睡不着。 不知什么时候,窗户上传来悉悉落落的声音,她仔细听了一下,觉的不像是下雨,便起身打开窗子,冷风夹杂着小雪粒子嗖嗖嗖地打在脸上,整个人瞬间清醒。 周围安静,屋子里的座钟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苏三转身拿起座钟,现在是晚上九点钟。 苏三想了想迅速穿好衣服,匆匆走下楼去招了一辆黄包车。 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空气清冷,一股冷风吹来,苏三渐渐冷静下来。 车子到了高安路,苏三问车夫:“几点了?” 车夫笑道:“小姐,我们这些苦力哪里需要表啊,再说也买不起。” 阿麦仑公寓就在前方了,就在这时,透过两边的路灯,苏三看到五楼阳台上的似乎有个黑影。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张嘴想喊不要跳,那个黑影忽然双臂张开向着地面扑过来。 车夫显然也看到了,猛地停住车,惊慌地问:“小姐,你看到了吗?有人跳楼。” 苏三抬头看向张永寿家的阳台,有一点亮光一闪而过,是窗户被风吹动了吗?苏三断定,此刻一定是九点三十分。 (未完待续。) 第七章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了,我只要晚上躺下就会做梦,梦见自己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我当时穿着深蓝色的大衣,皮鞋脱下来放在地上,像是一只大鸟,张开双臂扑向大地,噗的一声脑浆四溅。一闭上眼睛就做这样的梦,这些天我都不敢照镜子了,我怕镜子里出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鬼。” 苏三浑身冰冷,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张永寿说的这段话。 路灯不算特别亮,可趴在地上的那人身上的衣服能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深蓝色的大衣,穿着袜子,周围也没有鞋子。 很明显,他坠楼时已经脱下了鞋子。 这一切场景都和他自己说的梦中情景相符合。 晚上九点半,又下了雪,路上很安静,没有其他人。 车夫吓得哆哆嗦嗦,说话都结巴了:“小姐,要不要……找警察。” 苏三抬头看着窗户,一直在想,怎么这人已经摔下来了,家里人却无动于衷呢?还是现在,张太太根本不在家? 苏三俯身仔细去看尸体,张永寿脸冲下趴在地上,头部一滩黏稠的血迹,上面已落了一层细小的雪粒子。空气中有清冷又潮湿的味道,还有点呛人的古龙水气息。 而在苏三的周围,除了昏暗的路灯外只有那个车夫,很显然,古龙水味不是他身上的。 难道张先生也喷了古龙水?苏三忽然想到晚上在电梯中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 “喊吧。” 苏三转身对车夫说道。 车夫一愣:“喊什么?” “救命,死人了,随你喜欢,怎么喊都行,声音大点。” 苏三看车夫还是一片茫然没懂自己的,便伸手一指阿麦仑公寓;“这大楼里拄着的非富即贵,家家都有电话,由他们来报警自然比咱们快多了。” “死人啦!”凄厉的喊声响了起来。 “你已经尽力了。” 罗隐勘查完现场,看到苏三靠着路边一棵梧桐树,低着头,裹紧大衣,很有点茕茕孑立的味道,心里有点微微发酸,心想如果那会自己再有耐心一点就好了。 “我被搞糊涂了。”苏三抬起头,声音有点发哑,“到底有没有预知?有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总觉不太现实。没有呢,事情又都真实的发生了。晚上张先生什么都不记得那会我也很生气,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现在,我……”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晚上那会儿张先生可是坚决否定自己做梦,还将我们扫地出门的。如果他肯听你的话,也不至于现在会躺在这,你在努力给他打开一道求生的门,是他自己将那扇门锁上了。” 死者的身体被面朝上翻了过来,脸部软绵绵的,像是挂着一张脸皮,但能确定是张永寿无疑。 两个多小时前脾气暴躁的中年人,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 如果我拦住他呢?让他远离这间屋子?或者说让他避开九点三十分? 罗隐看到苏三眼神迷茫知道她一定又联想到郭姨妈一家,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说:“振作点,不要这么颓唐,你一直想努力帮他,可是就算知道预知梦,谁又能确定是在哪一天跳下去?能避开一天两天几天的晚上九点三十分,可以避开一辈子吗?” 这时小那在一边挥手喊道:“头儿,现场勘察完了,我叫人把尸体先运回去?” 罗隐挥挥手:“去吧,我去死者家里再看看。” 苏三跟在罗隐身后走进阿麦仑公寓,进入电梯后,一个警察按了五楼。 苏三吸吸鼻子,接着又捂住了鼻子。 电梯上行到五楼,哐当当门开了,罗隐的两个下属先走出去。 “电梯里有什么气味?” “古龙水,又是古龙水。” 苏三跑向楼道尽头的窗户,站在那往下看过去。 方才喊叫起来,公寓里出来几个人围观现场。现在就剩下三个人,正在和接受苗一的问话。 苏三断定那几个人中并没有人喷过古龙水,没有那个味道,那么电梯里的气味是怎么来的?一个有古龙水气味的人从电梯下来后直接离去了,可是自己并没有看到(准确的说是闻到)他出来。 张永寿家的大门禁闭从里面锁着。 张太太至今都没露面,她应该不在家。从晚上七点多苏三和罗隐离去,到晚上九点半出事,两个来小时的时间里,张太太到底去了哪里? 两个警察中一个有祖传的开锁绝技,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段铁丝插进锁眼中,也不知怎么摆弄的,卡的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屋子里都是雪花清冷又湿润的气息,窗户大敞四开,阳台上风卷着小青雪使劲往屋子里灌。现场很干净。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死者张永寿的鞋子是放在阳台上的,和他所讲的预知死亡情景完全都是符合的。风刮走了屋子里一切可以卷走的气息,苏三努力吸几口气,还是没觉出什么异常。罗隐正带着人在检查阳台附近的情况,回头看过去苏三已经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有什么发现吗?” 苏三摇摇头。 “今晚有雪有风,什么痕迹也会被刮走了, 的确是这样。这屋子里只有雪花和风的凛冽气味。 苏三盯着大门,忽然间有了想法。她打开门,站在走廊里,低头去闻门把手,她想这门把手在走廊里,自然不会受屋内的环境影响,这上面也有淡淡的古龙岁气味。 苏三可以想像到:一个身上有古龙水气味的男人曾经进来过。他摸过门把手,因为这门是对着走廊的,因此风不迟到它,外面的小雪粒子也听影响不到它,张永寿和他必然有过一些接触,因此他身上也染上了古龙水的气味。接下了呢?张永寿坠楼时他是离开了还是……一直在着房间里? “案发时,这屋子里其实还有个喷古龙水的男人。” “你是说是那个人将张永寿推了下去? “不,我只是说那个人当时可能在现场,张永寿到底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如果是被人害死的,那个人怎么这么熟悉他的情况,知道那个晚上九点三十分死去的梦境。” “她既然讲给你听过,就可能还给别人讲过。” 这时墙上的挂钟铛铛铛开始敲了起来,它一共响了十一下,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呢。张太太怎么还不回来?(未完待续。) 第八章 钓大鱼 “张太太,你昨晚去了哪里,谁可以证明。” 审讯室内,张太太一脸疲惫眼神木然。她上午十点左右才被一辆车送回来,开车的是一家银行的小开,油头粉面,在沪上是有名的浪荡子。 一个有夫之妇,自己丈夫坠楼身亡了她却是在外鬼混一晚上最后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张太太也想到这点,她一进门就看到审问自己的正是昨天同苏小姐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当即乱了手脚。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低着头盯着自己交叉的手指,那指甲上还是红彤彤的,格外刺眼,她急忙将手握起来,试图将这红色藏起来。 罗隐看着她的动作,嘴角挂上一抹冷笑。 看来张太太已经有些内疚情绪,这样很好。 “我和几个朋友聚会了。” 张太太低着头回答。 “抬起头。”苗一在一边命令。 苏三坐在桌子一角,摊开本子。 张太太抬起头来,看了苏三一眼,叹口气道:“苏小姐,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苗一板着脸教训道:“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东拉西扯有意思吗?” 张太太苦笑:“我不是东拉西扯,我是真被逼的没有办法,我先生上来一阵执拗劲六亲不认的,我又不想和他吵架,只能跑出去和朋友玩,试图用酒精用玩乐麻痹自己。昨天晚上7点多,你们走了以后,他就对我大发雷霆,说我十三点,阿木林,找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来家里烦他。”张太太说到这里眼睛悄悄地看了罗隐一眼,见他并无异样,这才小心地继续往下讲,“我被他吵的实在烦躁,便打电话给我的朋友玛丽,和她约好一起出去玩,我们去了明珠夜总会,在那遇到了摩西,就一起喝酒打牌了。” 摩西就是那个送她回来的银行小开,在沪城很有点名气的。 “你晚上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是的呀,有玛丽和摩西可以作证的,摩西带我们去海军俱乐部,在那跳舞到半夜,接着就打牌。我……” 她打个哈欠,急忙以手掩口,“我是一晚上未睡,刚回到家就被你们的人带到这里来了。” 她昨晚玩的应该很开心,脸上有些脱妆,眼圈微微发黑,整个人裹在裘皮大衣里,火狐狸的皮领子油光锃亮,衬得这个人脸色很不好,疲惫之极。 “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他心情不好做的一个梦,加上他这段时间精神头总时好时坏的,整日疑神疑鬼,把我折磨得整个人都要发疯了。昨晚他又闹的厉害,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想和他吵架,我知道他是这里有问题了。” 张太太指指自己的脑袋,眼圈发红,“我哪里想到他竟然……昨晚如果知道会出事,我是不会走的呀。”她趴在桌上呜呜呜滴开始哭了起来。 “你认不认识喷古龙水的男人?” 苏三问。 “古龙水?现在的时髦先生不都喜欢喷这个嘛。摩西就喷的,总是香喷喷的,我认识的先生都喷,除了我家先生,他那个人老古板的。” 张太太说到这里,眼睛一酸,急忙又用帕子去擦,“现在,就是想要叫这个老古板活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了,我这个命啊。哎呀呀。” 张太太的行踪很好查证,她说的都是实话,苗一去调查了她的那些朋友玛丽、摩西等人回来,将记录本往桌上一扔道:“没错,那女人昨晚没肝没肺地玩了通宵,简直是花天酒地,那些狐朋狗友都可以作证。同时她的那些朋友,也不像敢杀人的,我看那几个男的,杀鸡都会吓哭了,全都是没用的小开。” “那这样看来张太太的杀人嫌疑可以排除了。”苏三问。 “非也。她要想害死自己先生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动手,花钱雇人就是,她这一晚上行踪清晰,没准就是事先准备好了给我们看呢。” 罗隐伸手轻轻点了她脑袋一下;“你这里,到现在都还是习惯以貌取人,看到张太太可怜巴巴的你又同情她了吧?” “哪有?实在是那个张先生不知所谓的,昨天我们过去,看他那副暴躁的样子,简直了,我是为这个同情张太太的。每天对着这样没事找事精神状况有问题的丈夫,当然要找点乐子呀,总不能被折磨得郁闷死吧、” “你怎么就知道张先生每天在家都是那个样子?莫要忘记,你现在只看到昨晚那一幕,其他的情况都是张太太说的,人死了她怎么说都行咯。”罗隐提醒道。 “不是呀,昨天张先生中午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的,同时还很神经紧张,像是有一点小动静都能把他惊吓的跳起来夺门而出,对,那样子简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总是这样,一起生活的人谁能受得了啊。对了,他连墨镜和礼帽都没有摘下去,这些都是做人的基本礼貌问题吧。所以我觉得这个张先生生活中恐怕是个刚愎自用很偏执的人。” “等等,他当时戴着礼帽和墨镜,一直都没有摘掉?” 罗隐腾地站起来,吓了苗一一跳。 “对呀,他说自己形容憔悴,样子有点吓人,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了之类,所以进门后一直没摘。” “走,我们现在就去。” 罗隐大步往外走,同时对苗一说:“现在马上去找个墨镜找个礼帽,随后来停尸房找我。” 苏三小跑几步跟上去:“难道你是怀疑……” “不错,我们晚上看到的张先生面色还是很正常的,不像一个长期被噩梦折磨心力憔悴的人。你不觉得这点和他中午的自述有出入?” “是,我后来看到张先生也想到了这点,原来他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差,可是他当时那么暴躁,那样的表现看着就像个神经病。我也就没再怀疑。” “如果他以为我们是他老婆的那些狐朋狗友,给我们脸色看就是很正常了。” 过了一会,苗一拎着礼帽和墨镜来到了停尸房。 罗隐给躺在那的尸体戴上了礼帽和墨镜,然后问苏三:“这样看着,和你上午见到的人像不像?” “身高相仿,都是中等身材,高矮胖瘦是一样的,这样戴上也差不多。” 苏三为难地看了看尸体,摇头道:“我真的认不出,昨天阴天,办公室内光线不是很好,他戴着帽子墨镜,嗯,这样身材相似的中年男子戴上礼貌和墨镜都会很像的吧。” “所以这说明你根本认不出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死者张先生。” 罗隐微微一笑:“放长线钓大鱼,也许张太太会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未完待续。) 第九章 女人啊,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从警察局出来苏三也有些疲惫。最开始的内疚,到现在脑子一团糟,乱七八糟的。她觉得自己要去喝一杯咖啡吃点东西,然后才能有清晰的思路将稿件整理出来。 阿麦仑公寓有人坠楼身亡,这已经是今天是各报纸追踪的新闻。苏三不能怠慢了,否则自己的报社将无法在竞争中立足。 苏三走进一间咖啡店,要了咖啡和提拉米苏。刚将笔记本拿出来准备归纳下时间脉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好巧。”门口的铃声一响,一个女人走进来,一眼看到苏三。 “金女士,好久未见了,还好吗?” 进来的是木兰剧院的老板金女士。 木兰剧院出事后苏三本以为生意会一落千丈,却没想到这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后一些好奇的人特意跑去剧院看节目,还有人专门要体验一下那个凶座。金女士抓住了人的好奇心理,一再宣传凶座有危险,不许人坐,还在记者采访时说正打算将这个座位卸下来,以确保观众安全。这么一宣传,那些好奇的人又纷纷趁着凶座没拆下来之前去剧院,金女士特意安排精彩演出吸引人气,这样一来,生意反倒好了起来。 “托您的福现在的生意还真不错。” 金女士笑眯眯坐下,侍者过来问:“女士,你用点什么?” “柠檬水吧。” 侍者应声而去。 金女士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苏小姐,你脸色有点发黄,就不要喝咖啡了,对胃也不好,喝点柠檬水,美白呢。” “我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觉,有点困,喝咖啡提提神。” 金女士闻言,微微往苏三那边探着身,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是不是因为阿麦仑公寓那件事?” 苏三吃惊极了:“天啊,金女士,你简直可以去做包打听了,这件事你都知道。” 金女士掩口一笑:“因为我也搬到阿麦仑去住了呀。出事后我就想家里就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未免太清冷,搬到公寓多好,人气旺,什么妖魔鬼怪都找不到我。” 这话说的……怎么和死去的小翠的境遇有点相似啊。 苏三问:“金女士,莫非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 “没有啊,我就是感慨一下。” 金女士的柠檬水送上来了,她轻轻喝着柠檬水,嘴里感慨着:“这男人啊,刚结婚的那会儿还觉得新鲜,哪个女人不想被人呵护关心呢,日子久了,真是相看两相厌。每天重复着无趣的日子,只有到了晚间,将华服美裳一股脑的都拎出来,在镜子前一件件的试着,再画个美美的妆,耳后喷点香水,对一定要喷在耳后,香气散发出来后从耳垂一点点撒开去,配着雪白柔长的脖颈,多诱人。” 苏三听她讲着,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刻,金女士容光焕发,眼波流转,像是年轻了十多岁。 金女士见苏三听得出神,轻轻一笑,得意地扬着下巴:“这想法多美是吧?可是当你转过身来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睡的跟死猪一样,一身汗臭味,打着胡噜,磨牙,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于是俯下身子,盯着他睡着的脸,听着呼噜声,眼看着他气息渐渐微弱下去,心里暗喜,不错眼珠地盯着,就等着他一口气上不来,可是呀,这眼珠不错也没用,他一口气又上来了,呼噜声继续响起,可能还混着烟草的臭味,酒糟臭气,脸也是油汪汪的胡子拉碴。” 金女士叹口气:“你说女人到了这份上该怎么办呢?镜子前的美好瞬间被残酷现实打的粉碎。多伤感,苏小姐,要是你会怎么做呢?” 苏三听到这里,只觉得后背像是爬上一条蛇,悄无声息的一点点吐着芯子往上爬着,浑身也跟着直起鸡皮疙瘩,有点毛骨悚然。 金女士看到她神色不对,扑哧一声笑了,冲着苏三吹一口气:“我的好妹妹,眼睛瞪那么大。好啦,当个笑话听听笑笑就完了。”她站起身,对侍者挥挥手将一张钞票放到桌上,“这位小姐的,算我账上。” “哎……金……”苏三急忙喊她,可是金女士已经开门走出去了。 看着她娉婷的背影,苏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忽然想到之前金女士向自己讲述张佩佩父女的情景,也许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吧?她很有心计,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盘托出,然后自己就能独占张家的财产。张佩佩这辈子怕是不会从精神病院出来了,张先生十年后服刑期满谁知道会是什么情景,人生有着太多的未知。 苏三匆忙赶回报社,将阿麦仑公寓坠楼案的原原本本写出来,包括之前张先生找自己讲述的梦境。这稿子写的跌沓起伏,写完后交给社长,那位年轻的社长看完高兴地一拍桌子:“苏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张永寿坠楼事件,因为发生在阿麦仑公寓,现在各大报纸争相报道,我方才得知你写这篇报道还有点担心,怕我们再没有什么新意可以挖掘,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么精彩的内幕消息!” 这位社长20多岁,姓马,大名叫做马万年。据说也是位小开,拿着家里的投资做事业的。为人文艺一些,别人做生意,他搞文化投资。这家报纸规模不大,总登载点奇闻异事,本地的小道消息以及小说连载,偶尔来点散文游记和诗歌,算是给本地穷文人一个挣钱的机会。 “是那位张先生找到的我,我也是撞大运撞到了,运气好一些。” “哈哈,总之还是你苏小姐名声在外,否则那张先生怎地不来找我诉苦呢。” 这篇报道苏三写了张永寿之前来找自己咨询的事情,关于他的预知梦,以及罗隐的怀疑只字不提。现在的苏三已经完全了解破案的程序,文章可以渲染的好看一些,但是破案的关键性东西是一点都不能透漏的。 交完稿子,苏三决定回家去。 刚收拾好东西,办公室的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 “苏小姐吗?” 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是。您是哪位?” “苏小姐,想不想要点独家的消息?” “你有消息卖?关于哪方面的?” “自然是今天最大的那个新闻。” “阿麦仑公寓?” 那人语气低沉,恍惚中给人一种娓娓道来讲故事的感觉。 苏三总觉得这声音这说话方式似曾相识,急忙追问:“你有张先生坠楼的情报卖?” 可是这时电话忽然挂断了,嘟嘟嘟的忙音声传来。 房间里很安静。苏三看着对面的座位,昨天中午,戴着礼帽和墨镜的张永寿就坐在这里,对自己侃侃而谈。 侃侃而读!对,就是这样的感觉!苏三握住电话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她忽然间想起这个声音这个语气为什么耳熟了! (未完待续。) 第十章 来块粉蒸肥肠 苏三急忙打电话到罗隐办公室。听着回铃声响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接起。 “他应该不在办公室吧?” 苏三想着就将电话又打到警察局大厅找苗一或者小那。 “头儿啊,刚出去。” 电话是小那接的。 “苏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苏三心想还是等罗隐回来再说吧,便随口问道:“没什么事情,你们探长这么忙啊,这又做什么去了?” 小那刚要说话,苗一在旁边轻声问:“苏小姐?” 小那点点头,苗一一把抢过电话道:“苏小姐啊,我们头儿就是特别忙,忙着相亲去呢。” 苏三一愣:“啊?相亲?” “是的呀,家里人催的急嘛。我们头儿每天忙的都没时间想个人的事儿,万幸罗家姐妹多,每个姐妹介绍两位小姐就够了嘛。” 苏三放下电话,愣愣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房间很静,她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倒是将自己吓了一跳。苏三急忙看看周围,这才发现是自己发出的叹息。 我?叹息什么?苏三轻轻一笑,拎起公文包就走。 苏三走出来也没有找黄包车,一个人拎着包慢慢地沿着街道边走边看。 要过年了吧?昨天下了小雪,一晚上的风,一点雪花都没留下,街市干净,行人步履匆匆,早上的号外闹得沸沸扬扬的阿麦仑公寓的案件只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冷风袭来,苏三裹紧了大衣。 一辆车在她身后按着喇叭,苏三往路边让了让,结果那车还是不停地按喇叭。 无名火熊熊燃烧,苏三转身质问:“有完没完啊你。” “没完。” 一个熟人从车窗探出头来。 “怎么是你?” “呵呵,一直没敢来看你,最近还好吧。” 莫明尴尬地笑笑。 “托你的福,竟然还活着。” “还生气啊。” 苏三转身就走不想理他。 莫明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时不时按一声喇叭。 苏三这会忽然变得很烦躁,恶向胆边生,猛地又站住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向你道歉。呃,这个时候我请你吃饭赔罪如何?” 苏三忽然一笑,春风拂面:“好啊。” 苏三上了车,莫明问:“想吃什么?” “什么好吃吃什么。” 莫明听到这话,暗喜:她既然肯吃东西那就是没事了,于是便建议道:“你没有吃过川菜吧。” 苏三点点头:“并没有去过那边,川菜好吃吗?” “我在陪都待过两年,我觉得还不错,怎样我们去吃川菜好了。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粉蒸小笼,有粉蒸肥肠、粉蒸牛肉、干煸四季豆和小面也不错,不是很辣的。” “好啊。”苏三心想到了那里我就专门挑贵的吃,反正不能白白饶过你。 车子在一间小店门口停下,店很雅致,都是竹子装饰的,门口还种着竹子,只是现在天冷,只剩下几根枯竹在冷风中晃动。 苏三跟着罗隐走进来,店小二笑盈盈地拎着茶壶过来招呼。 坐下后点了菜,热茶先上来了,接着送来几样干果。 苏三看看周围环境,点点头说:“这地方夏天的话还是个清幽所在,现在就有点枯藤老树昏鸦的味道。” 莫明给苏三到了茶说:“他家的怪味豆挺好吃的。对了,你吃不吃内脏啊,肥肠什么也挺好吃的。” “吃啊,好吃的都吃。” “什么呀,川菜小馆?这地方这么小,这菜,哎呦油腻腻的,我们去吃西餐好了。”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莫明指指门口:“哎,熟人呢。” 苏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接着低下头去,在自己的茶杯里一下下地晃着筷子,筷子哒哒哒撞在杯子上,莫明看了门口一眼,也学着苏三的样子,在自己的杯子里涮起筷子来。 “川菜啊,据说还不错,偶尔换换口味吗。” 罗隐的声音听在苏三耳朵里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真服了你,怪不得三姐说你就喜欢古里古怪的东西呢。” 这边坐下,莫明呵呵笑着站起身来抱拳道:“哎呀呀真是巧,罗兄这是携美同游啊。” 罗隐也客客气气:“莫兄这不也是一样吗?” 苏三一声不吭,这时菜已经上来了,她谁都不理,夹起粉蒸肥肠就吃,罗隐对面的女子正扭头看过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掩口:“罗先生我们不要吃这些东西吧。” 罗隐扬眉一笑:“为什么不要吃?这些菜蛮好吃的,对啦,你不是很崇拜夫人吗,听说夫人在陪都识货也是很喜欢吃川菜的呢。” “怎么可能?夫人可是在美国留学回来的,怎么可能喜欢这等腌臜东西?” “你以为牛奶面包就不腌臜?”罗隐冷笑,“那牛奶是人挤出来的,你以为挤奶的时候那些工人就那么老实的去洗手?那手指不定摸过什么呢,牛屁股都有可能,还有那面包,那面团揉啊揉啊……” 那女子尖叫:“不要说了,我简直要……” 她看看周围,将吐字咽了下去。 苏三冷冷地哼了一声,给莫明夹了一块肥肠说:“第一次吃这个东西,闻着臭吃着香,和臭豆腐差不多,好好吃。” 那位小姐听到这句话,担心地看着罗隐:“我们就不要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莫明在一边笑道:“罗兄每天要面对那么多尸体的心肝肺,没想到竟然连内脏都吃的下去。真叫人佩服。” 苏三闻言,悄悄给他竖个大拇指。 那女子惊愕地看着罗隐:“你真的要面对那些……东西?” “是啊,我毕竟是警察嘛。” “可是三姐说你是留洋回来的,怎么去做这个。” 那女子微微皱着眉头。 这时苏三那边粉蒸肉也端上来了,苏三夹块尝尝味道不错,便指着这肉对莫明说:“我认识罗探长的时候,他破的那个案子就有红烧排骨,清炖肥肠……冰镇人头……” 没等她说完,那边的女子嗷地一声捂着嘴巴跑出去了。 罗隐耸耸肩,手一摊问:“承认吧,你们俩谁的主意?非要给我捣乱?” 莫明笑道:“罗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这是巧遇巧遇哈。” 说着冲苏三眨眨眼,苏三会意点点头;“罗探长,那位小姐是谁啊,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这时那位小姐已经回来了,正好听到苏三这句话,便矜持地伸出手去:“你好,我叫艾尔莎。很高兴认识你。” 苏三伸出手看了看,然后在大衣上擦了擦说:“哎呀,这满手油,真不好意思。” 说着伸手去握,艾尔莎吓得急忙将手背到身后,瞪大眼睛气鼓鼓地盯着苏三。 罗隐喊:“算了,看来今天真不该来这里吃饭,艾尔莎我们先走吧。告辞罗兄……还有苏小姐。” 苏三微笑着挥手。 待罗隐走出去了,莫明哈哈大笑道:“好了,人走了,演技蛮可以你真的该来我这里工作。” 苏三冷笑;“得了,别以为我这就放过你,莫名其妙,挑贵的菜点,今天我要大吃一顿。”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啊,被调戏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三伸着懒腰,唰地拉开窗帘,天已经大晴了,推开窗一股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苏三贪婪地深深呼吸一下,嗯,有生煎的气味、豆浆的气味,还有……猪油小馄饨的气味! 苏三扶着窗子,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这附近看到馄饨摊。 这时她看到袁晨从大门走出来,回头看到她在楼上,对着她招招手:“苏姐姐,我上学去了。” 苏三看着袁晨的背影远去,从心里佩服她能这么快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袁晨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当年承受了那么多的事情,在母亲死后迅速成长起来,将这个小公寓打理的井井有条。 苏三梳洗完毕,换上一件紫色暗花的旗袍,外面是半长的大衣,围好围巾走出公寓。因为刚才看到了袁晨这个过去案子的亲历人,她打算梳理一下小翠事件的经过,将小翠短短的一生写出来。一个小丫鬟,忽然暴富,忽然又暴亡,这本身就是很吸引人眼球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曾经牵扯到一桩疑案中。 苏三来到巨福路附近的警察署,表明自己的身份,说想查一下巨福路张家宅子的登记记录。 那老警员倒是蛮和蔼,点点头说:“上次我见过你。嗯,是跟着罗探长一起来的对吧?” 苏三点点头:“我过去一直和罗探长有合作。”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怪怪的,她不想拉大旗作虎皮可在别人眼中,似乎只有依附于罗隐,她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老警察拿出厚厚的一本登记簿,苏三接过来一页页翻找,终于找到了张家的户籍记录。小翠那栏写着生于民国十八年,江苏东台人。 并没有其他的记录。 这样算起来,小翠今年是19岁,相貌和体态特征是很符合这个年纪。19岁的小女孩就有这么深的心机,在主人入狱后一步步侵占财产?苏三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她走出警署,从张家宅子后面绕到前面,却看到一辆车停在那。 苏三急忙低头就走,那车她认识,就是不想搭理这车的主人。 “喂,怎么看到我就和老鼠见猫一样?你跑什么啊?” 苏三站住,缓缓转过身:“谁跑了,谁看到你了,你是太阳吗?是个人都要盯着你看。” “咦,你这话不对,盯着太阳看是要伤眼睛的,我罗某人自认盯着看的话非但不会伤眼睛,还会很养眼。” 苏三哼了一声。 “你在调查小翠?” 罗隐问。 “嗯。” “调查到什么没有?” 苏三摇摇头:“只能说19岁小姑娘很有心计吧,别的就没发现什么。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以为你和漂亮小姐吃饭乐不思蜀,没那么早跑来工作呢。” “那种小事情还能耽误工作?本公子可是夜夜笙歌都能精力充沛的那种。”罗隐扬扬眉毛,语气是又骄傲又自负,听得苏三想打他。 罗隐见苏三面色不对,笑嘻嘻地拉着她大衣袖子:“不如和我一起回警局。你我英雄所见略同,今天咱们再去河滨大楼看看,对了,你说的那古龙水味的男人……” 苏三气恼地说:“谁和你是英雄。” “那好,不是英雄,咱们是英雌。” 苏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罗隐也笑道:“看看你,一大早,呀,脸上像是挂了油瓶,拉的老长。” 苏三上了车子,用力一关车门,罗隐笑道:“憋着劲要找我不自在吧。” “懒得理你。”苏三盯着前方,眼前却浮现昨天那位艾尔莎小姐的样子,忍不住嘴巴一撇。 “是我三姐的朋友,有点矫情了,昨天见笑了。” “最后去吃了什么?一双手揉了再揉的面包?” “对,可能还有手汗和皮屑,你满意没有?” 苏三哼一声:“我满意什么?只是看着你每天忙着案子还有时间和小姐约会,感慨一句罢了。” 罗隐摇头笑笑:“你是嫉妒吧?” “我嫉妒你?”苏三莞尔。 “不,是嫉妒她?” “乱讲!” 苏三气恼地用公文包砸他手臂一下。 罗隐哎呦一声,像是被打的重了,双手无法控制车子,车子七扭八歪的眼瞅着就要撞向路边的梧桐树。苏三吓得呀地一声尖叫起来,急忙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 “对不起就完了?你这是要谋杀懂不懂?” 罗隐忽然伸出手臂将东倒西歪的她拉住,因为惯性苏三靠向罗隐,头部抵着他的肩头,他身上是如此的温暖,没有古龙水味,只有点淡淡的香烟味,嗯?苏三忽然醒悟过啦,看到车子已经平稳,她腾地坐直身体,指着前面问:“原来你刚才是装的!” “怎么能是装的呢?你方才那下子力气那么大,也就是我罗公子天赋异禀才能吃得消,若是换个人怕早是车毁人亡了。” “呸呸呸!一大早的乌鸦嘴!” 苏三急了,伸手去捂他的嘴。 瞬间,两个人同时凝滞了一般。 她的手掌下是濡--湿温暖的双唇,在手下微微颤动。 他唇上是一只纤纤素手,这只手细长却不柔美,还有点硬,正如这手的主人。 苏三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急忙将手收回。罗隐看看她,忽然也伸出手,在她唇上按了一按,低声说:“好软!” 接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开车。 苏三脸烧得火热,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心砰砰砰跳。苏三忍不住眼角瞄着罗隐,担心他听到自己的澎湃心跳声。 过了会,她才反应过来:我是无意的,他却是有意的,我这是被他……调戏了? 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原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到了警察局,罗隐迅速开门逃也似的跑出去。 苏三气到:被调戏的是我,你跑什么? 罗隐走进警察局大厅,却看到所有人都脸色不对。 前台的女警员抱着肩膀,显出非常害怕的样子。 “怎么了?你……” 罗隐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就撞进他怀里。 肖琴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哆哆嗦嗦地说:“上帝啊,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吓死我了。”边说边往罗隐怀里蹭。 罗隐想推开她,她巴的却紧,只能高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苗一苦着脸说:“头儿,小翠的尸体发生异变了!我的老天爷,那就是个妖怪!” 苏三正好进来听到妖怪二字。 她看着缩在罗隐怀里的肖琴,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对,就是个妖怪!”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红颜枯骨 罗隐顾不得向苏三解释什么,急忙问道:“什么样的异变?” 肖琴惊叫道:“忽然间就成一个老人了!她的尸体在瞬间衰老!天啊,实在太可怕!” 罗隐努力地一点点挣脱开肖琴,后者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扑在罗隐怀里,红着脸低着头,扭捏着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苗一机灵一把拉过罗隐道:“先去停尸房。” 罗隐大步就往后面走,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苏三看了低头站着的肖琴,也快步跟了上去。小那提醒肖琴道:“肖医生,后面可是你的地盘,还不过去?”肖琴这才如梦方醒,哦了一声。 刚拐进法医室所在的走廊,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 罗隐一把捂住鼻子问:“为什么不提醒我?臭死了!” 苗一也捂着鼻子说:“头儿,真没想到,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苏三喊道:“莫非尸体腐烂了?” 苗一摇头:“比那恐怖多了。” 众人已经穿过法医办公室进入停尸房,只见中间的床上赫然是一具套着红裙的白骨! 苏三看向匆匆跑来的肖琴,后者一进来也愣住了,她是法医大概早都不在乎臭气了,站在床边看了一眼白骨,叫道:“天啊!怎么变成白骨了!” “你的意思这就是小翠的尸体?” 罗隐指着白骨。 “对,这就是”肖琴戴上手套,拿起骨头仔细检查着,最后叹口气:“真是妖怪,这些骨头有是属于一个老人的!” “刚才你吓成那样,怎么这会倒不怕了?” 苏三别有深意地问。 肖琴将手里的骨头放下说道:“你也别讽刺我,方才那场景若你在旁边也得吓晕过去。” 原来就在刚才苗一来法医室问尸检完了这尸体要不要送殡仪馆去,肖琴就带着他来到停尸房,小翠已经被缝合好了还是套着红裙。苗一就想着把她装进尸袋,就在他刚要伸手的时候,忽然间那尸体的脸上发生了扭曲,接着皮下的脂肪和肉就像在瞬间被人抽走似的,眼瞅着以诡异的速度衰老下去,很快就皮包骨成一个沧桑老人,黑发也变成了白发! 肖琴哪里见过这种事,吓得哇的一声就往外跑,苗一也吓得头皮都麻,两腿发软扶着墙往外走。 别的警察听说停尸房出事了,也纷纷跑来看热闹,看到好好一具尸体忽然变成枯瘦白发的老妪,一个个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因此方才大厅里人心惶惶。 “这才多大一会儿啊,怎么这人就变成白骨了?”苗一捂着鼻子,看着白骨满眼嫌弃。 肖琴则摇头道:“白骨最好了,干干净净,要是刚才那样,眼瞅着忽然就变模样了那才吓人呢。” 苏三盯着白骨:这是小翠? 这骨架不长,和小翠的身高基本能相符,外面还套着红色吊带睡裙。这裙子本来是紧身的,现在皮肉消去,套在骨架子上松松垮垮,很是怪异。 这叫什么?红颜白骨? “你说这骨头是一个老人的?” 罗隐皱着眉头,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在停尸房的尸体不可能被人换了,再说小翠在本城孤身一人,也没人会换她的尸体,是苗一和肖琴在现场眼看着尸体发生异变的,没法作假。 “我看了巨福路张家的登记记录,小翠是江苏东台人,民国十八年生人。不过看这个情况,我估计东台就没这么个人,她的资料是编造的。” 苏三盯着白骨说道。 “我再鉴定一下看看。” 肖琴说完就拿来一个钳子,在骨架指骨上剪下一段,然后放在天平上称了一下,接着点燃了酒精灯,用夹子夹着这段骨头开始焚烧起来。 屋子里很快弥漫开一种焦糊的气味。苗一紧紧捂着口鼻表情痛苦,罗隐则目不转盯地看着肖琴的一系列操作。 苏三悄悄地问:“她这是做什么呀?” “这是在检查骨质的有机成分。骨的成分包括有机物和无机物,有机物越多,骨的柔韧性越强,无机物越多,骨的硬度越大;在人的不同年龄时期,骨的成分不同。”罗隐低声解释道。 肖琴闻言,瞟了苏三一眼说:“我忘记了,苏小姐是不懂这些的。” “嗯,术有专攻,这些是你的工作嘛。” 苏三毫不相让。 肖琴鼻子里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操作。 这段骨头燃烧到灰白色后,肖琴又称了一下它的重量,点点头说:“没错,我截取了9克骨头,现在是7点8克,这是老年的骨头,还是一名高龄老人的骨头。可这尸体是我亲眼看着变化的,怎么可能变成高龄老人!” 肖琴摇头道,“我真要疯了,难道她真是一个妖怪?” “如果她真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呢?” 苏三语出惊人。 “开什么玩笑?你们送来的明明是个年轻女子的尸体?怎么可能是百岁老人?” 肖琴睁大眼睛讽刺:“苏小姐,一切事情都要讲科学的,你们这些文艺女青年就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苗一也摇头:“一个老人除非吃了传说中的仙丹,否则怎么能一直以妙龄女子的形象示人?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小时候看过一些古代的文人笔记,上面就有记载一些出土的女尸,刚挖出时面目栩栩如生,一旦见了天日瞬间灰飞烟灭。” “那是古尸,小翠可是才死不久。”罗隐提醒苏三。 “如果小翠本该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呢?” “天啊,苏小姐,你是说她是个鬼?”苗一捂着胸口,“你可别吓我了,我们都亲眼见过她多少次,她能喘气有体温能说话,绝对是个活人。” “这世间真有鬼的话,我这个法医岂不是要每天鬼怪缠身了?” 肖琴呲之以鼻。 “不,正因为你是法医,你是在努力帮助死者,让尸体说话的人,假如这世间真的有鬼,那些冤死的鬼只能是尊敬你爱护你,怎么可能缠着你呢?” 苏三表情十分严肃。 “苏小姐,我是个医生,是信奉科学的医生,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肖琴嘴里这样说着,可心里还是毛毛的,眼睛不由自主瞥向躺在那的白骨。 “我记得在晋代郭璞的笔记中曾经记载过有盗墓贼在古墓中发现一名妙龄女子,这女子后来还进宫服侍过当时的太后。那女子被封入古墓几百年还能活着,也许这世间就有这样的奇人。” 肖琴面露冷笑,低声说道:“简直是巫婆的理论。” 罗隐想了想:“走,现在就去精神病院,也许韩美玉能告诉我们小翠的真实身份。”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真是个老妖怪 苏三和罗隐来到精神病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的放风时间。 很多病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姐姐,你来看我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子兴冲冲地跑过来,拉着苏三的手就不放。 “呃,佩佩,你在这住的还好吧?” 苏三试图挣脱开张佩佩的手,可她力气很大抓住就不松开。 罗隐拉过张佩佩的胳膊说:“张佩佩,找你了解点情况行吗?” 张佩佩闻言眼睛一亮:“你们找我了解情况?” 她被送来这里,两个人格相互转换,正常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实在委屈。现在罗隐说找她问话,当即高兴地松开苏三问:“好啊,好啊,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可是正常人,有什么就问我好啦。” 原来在来后院之前,罗隐和苏三已经问过了这里的医生,韩美玉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每天哭闹叫喊,现在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来放风了。正巧最近病房调整,张佩佩住进了韩美玉的对面,她应该是会了解一点韩美玉的情况的。 苏三带着张佩佩在长椅上坐下,张佩佩靠着椅子,伸个懒腰,开心地说:“太阳暖暖的,真好。” “佩佩,住你对面的韩美玉你知道吧?” 张佩佩点点头,接着眉飞色舞:“那个姐姐呀,简直了,我看她就要被她家的佣人给吃了。” “吃了……是什么意思?” 张佩佩眨眨眼睛:“就是吃了啊。从精气神到整个人,都要被吃了,哗,一点剩不下。” “她家佣人,那个瘦瘦小小的,叫什么来着?小翠吧。”张佩佩轻笑,忽然表情又严肃起来,“其实我一眼就认出来,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是指的什么?” 罗隐问。 “当然是这里……”张佩佩指指自己的脑袋,“聪明啊,比所有人都聪明,她这里住着一个人老人很老很老。怪不得韩美玉骂她是魔鬼呢,那么大岁数的人长个小姑娘的脸,不是魔鬼是什么?” “她是魔鬼!她真的是魔鬼啊!” 苏三还记得那天听到韩美玉的哭喊声!是自己疏忽了!以为韩美玉精神出了问题,所说的一切都不能作数! “姐姐,你想我了吗?” 张佩佩忽然转移了话题。 苏三僵硬地点点头。 张佩佩微笑着伸出手去:“那就对了,你一定要想我。我在这里很寂寞的,这些人都是有病的,就我一个健康人每天看着他们无聊死了。” 苏三点点头表示理解。 忽然,张佩佩的手掐住苏三的脖颈,眼神也瞬间狠了起来。 “那你就留下来陪我吧。”她哈哈哈狞笑着。站在后面的罗隐一掌劈在张佩佩的后脖颈,她眼睛发直,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三捂着脖子大口地喘着气。 “没事吧?” 这时医生也赶来了,两个医生上前先将张佩佩扶走,接着问苏三:“小姐,你怎样?要不要去包扎下。” 苏三松开手,脖子处有一点点红,没太大问题,罗隐轻轻地伸手摸了一下低声问:“疼吗?” 苏三呵呵一笑,缩着脖子推开他的手:“痒!” “医生,张佩佩说的话真实性有多少?”罗隐问。 “你是觉得她们精神状态不对,说的话不能相信?”医生问。 罗隐点点头。 “他们和我们正常人不同的在于某些精神方面有障碍,但他们有着我们常人所不及的敏锐感觉,可以说他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发现自己的同类。” 苏三看了罗隐一眼,看来张佩佩说了真话,她早就发现小翠身体里住着一个苍老的魔鬼。 “小翠,你记得吧?” 苏三站在来到韩美玉的病房外,隔着铁门问。 “啊啊啊!魔鬼,她是魔鬼!” 韩美玉爆发出一阵大叫,浑身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角。 “别怕,你别怕,小翠死了!” 韩美玉闻言抬起头愣愣地问:“死了?不可能的!她说她永远不会死!她是魔鬼,不会死的!” “真的死了!” 罗隐从包里掏出小翠死亡现场的照片,从铁栏杆里伸进去说:“你看看,是真的死了!” 韩美玉颤巍巍地起身,胆怯地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忽然伸手一把抢过照片一张张翻看,看完了她哈哈大笑着一把将照片扬起来扔的遍地都是。 “太好了,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她死了!” 韩美玉在整个房间转悠着,手舞足蹈。 “她死了,你不用害怕了,知道什么就和我们说说吧。”苏三尽量将声音放的很柔和。 “她是个魔鬼,真的。她说自己活了要八十年了!你们信吗?” 苏仨点点头说:“我信,因为我看到她的尸体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变化,我怀疑她真的有八十岁的年纪。” 韩美玉一听苏三说相信她,开心地冲到门口,双手伸出,祈求到:“放我出去吧,我真的没病,都是那魔鬼害的,是她害的,她给我吃药!” 苏三愕然:“小翠一直这样做?” “每次来看我都给我吃药,她力气很大,掰着我的嘴巴逼我咽下去。我和医生说谁都不相信,因为她早跑去和医生说我连她都认不出了,医生以为我是妄想症犯了。” “好,你把事情真相讲出来,我会向医生解释的,争取尽快将你放出来。” 韩美玉点点头说:“我当初给我先生下药也是小翠教我的,事发后我想着她本来是一片好心就自己承担了所有罪责,直到有一天她来这里看我,告诉我,其实我是个傻瓜,我上当了,她说我本来没有抑郁症,是她偷偷从黑市买来精神类的药物给我吃,让我患了病,她早就策划将我们一家都害死,因为,她当年目睹了我父亲遇害的真相。我当时根本不信,她才多大啊,怎么能看到我父亲遇害的真相,结果,她告诉我,其实她已经很老了,她的身体出现了异变,外表永远像个小姑娘,我这才想起,当年我和她相遇时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她的确没有一点变化。那时她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现在还是。” “她不是东台人?” “不是,那个是编造的,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她后来说自己走了很多地方,时间太久,早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了。我是在杭州遇到她的。”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韩美玉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我真是太笨了。” “她真的姓孙吗?” 苏三问。 韩美玉笑了:“她那天故意气我,说自己是孙猴子,会七十二般变化长生不老。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说自己姓孙吧,鬼才知道她姓什么。” “最近呢,小翠有没有来看你?” “当然会来,她隔段时间就来喂我吃药,她怕我说出真相,可又只能对我说话,她的话憋了这么多年,总要找个听众。”韩美玉冷笑连连,“终于死了,真好,真好。” “苏小姐,她最近好像是恋爱了。”韩美玉忽然又开心地笑起来,“也不知道哪个傻瓜被她骗了,找个老妖怪,哈哈哈,这世间还有比我更傻的人!”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半夜女鬼 詹姆斯打开房门,做出个请的动作。 “怎么?你不进去?” 詹姆斯急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可不敢进去。”他表情有些惶恐,苏三注意到刚才在管理员值班室,他一听要带人上来就变了脸色。于是苏三故意说:“看你吓得这样,好像这屋里有鬼似的。” 詹姆斯听到鬼字,吓得哆嗦一下,往里探头看了一眼问:“苏小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鬼?” 罗隐一把将他推了进去:“什么鬼,大白天的哪里有鬼,你这神经紧张得样子,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你杀了孙小翠。” 詹姆斯被罗隐推进去,哎呦一声,嘴里叫着:“大白天当然没有鬼了,晚上,可是晚上有的啦。罗探长你不知道的,这几天晚上,这里……哎……我是大楼管理员,我不能说。” 罗隐冷笑:“看来这屋子里真有点门道,你不说是吧,那好,回警察局咱们好好聊聊,你说你们这大楼老板是谁了?” “我们大楼是由eliasdavidsassoon投资兴建的。” 詹姆斯拍拍胸脯,傲气十足。 “ok,我和你们洋行的襄理迈尔斯是大学时的同学,你不信是吧?我们现在就去你办公室给迈尔斯打个电话,就说我怀疑你是杀害孙小翠的凶手。你说,会怎样?” 詹姆斯为难地搓着手:“罗探长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对,我就是强人所难,你能如何?带去警察局你在洋行那边还能立足吗?” 詹姆斯听到这话,斟酌再三叹口气说道:“我每天晚上巡查完大楼有时是要在楼下再走一圈的,就在孙小姐死后,这屋子贴上封条,我每晚害怕的紧,巡夜都绕着走的。可是走到楼下又忍不住抬头往上看,结果,我看到那窗户有灯光透出,我开始以为是对面楼灯光映照的,便仔细去看,结果那窗户玻璃上忽然露出一个女子的脸!上帝啊,就是那孙小姐!她的鬼魂还在这里。” 詹姆斯说到这里,眼睛小心地扫视四周,胳膊抱住肩膀,显出非常害怕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你遇到了几次?” “孙小姐死后的第二天遇到一次,前天又遇到一次,那女鬼还举着蜡烛!烛光就照在她的脸上,她穿的竟然是一件红色的吊带裙!和孙小姐死时候是一模一样。罗探长,我听人说了,穿红衣而死会灵魂不灭,冤魂就在这房间里晃荡。” “喂,你不是叫詹姆斯吗?自然是信上帝的,有上帝保护你怕什么?”苏三见他是真的很害怕,忍不住揶揄。 “呃,每天都见到的熟人变成鬼,就算上帝保护我也怕啊。” 苏三走到门口,仔细查看门上的封条。 她可不相信小翠能大半夜端着烛台来这里晃荡,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只剩下一副衰老的骨架! 那么只能是在小翠死后,有人半夜进入这屋子。选择半夜进来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被人撞到也能将人吓走,那么这个人当然会揭开封条。 于是苏三将封条揭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发现了什么?” “有点淡淡的雪花膏味道,只是我实在猜不到是什么牌子的雪花膏。” “不会是你手上的气味吧?” “哪有?我手上什么都没涂。”苏三伸出手,在罗隐眼前晃晃,詹姆斯吸吸鼻子说:“咦,苏小姐手上什么都不涂也是香香的。” 罗隐啪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说的都是真话啊。”詹姆斯无比委屈。 “进来的这个女子,手上还涂着雪花膏,看来是个很重视保养的人。” 苏三的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接着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这时看到斜对面的六楼人影一闪,苏三认出那正是向这边张望的白小姐。 苏三冲白小姐挥挥手,白小姐惊慌失措,砰地关上窗子,大概是看清楚了对面是谁,马上又打开窗子,笑了一下:“苏小姐你要吓死我了。我刚才看到对面有人,接着又看到个女人推窗子,简直要吓得心都跳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罗隐已经跟詹姆斯一起走进卧室。 苏三关上窗子,随后走进去,见罗隐一点点搜查着柜子和抽屉,詹姆斯则站在一边一头雾水,不知道罗隐在找什么。 苏三直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说:“那女人寻找到东西是在这里的。” 罗隐一脸疑问地看着苏三:“你怎么知道?” “气味,这抽屉有和封条上一样的雪花膏味,那个女人在这停留一会,打开了抽屉。” “那么,她要找的是什么呢?” 罗隐看着拉开的抽屉,里面还有几个首饰盒子。苏三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金光闪闪,一片,站在远处的詹姆斯也看到了金光,笑道:“咦,孙小姐还是蛮有钱的呢。” 罗隐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很大金戒指,仔细看了一下说:“这些是假的?” “啊?假的都能做得这么逼真?你确定?” 苏三有点不相信。 “太小瞧我们,家里那么多姐妹,这些东西从小就看太多。”罗隐又拿出一串珍珠,嘴里啧啧有声,“这也是假的,玻璃珠子。”说着掏出一把小刀子,在珠子上刮了刮,果然露出白色的质地。 “苏三急忙又打开几个盒子,里面却都是空的。 罗隐笑道:“这进来的女鬼还挺识货的,估计把真货都拿走了光剩下些不值钱的。只是这孙小翠。既然能活那么多年,怎么眼光这么差,买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假货。” 詹姆斯拍着胸口说:“这位孙小姐真的是财大气粗的,交了一年的房租,两条小黄鱼哦。” “她手里有黄金?” 罗隐眉毛一挑,环视这间卧室,那么孙小翠的大笔钱财都去了哪里?能随便拿出金条交房租女人不能仅有这几盒子首饰。 苏三在房间了转了转,最后忽然一把掀开席梦思床上的被子,在床上摸了摸说:“这里也有浓的雪花膏味。那个人应该也翻过这里。” 她说话的功夫手不知碰到哪里,啪的一下,席梦思垫子上落下去一块,原来这下面还有个机关,里面是个暗格。 “不错,又是雪花膏的香味,那个人的目标在这里。这里会藏着什么?”苏三看向罗隐。 后者嘴角噙着微笑:“保险箱的钥匙,或者银行的存单。有点意思,一个人深夜来翻找东西,还能保证房间内纹丝不乱,看来那个女人对这里很了解啊。” 听到这话,詹姆斯吓得哇地大叫:“罗探长,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我没吓唬你,能在深夜潜入这么轻松找到东西的人,定然对这里非常了解,不知小翠可又熟识的女性友人。” 听到罗隐这么说,詹姆斯撇撇嘴:“哪有什么女性友人,这位孙小姐简直是花痴,看到男人口水都往下掉的,过去我就不懂怎么那么有钱的女人还这么粗俗,现在明白了,下人出身,穿龙袍也不像太子哦。”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爱钱和爱色 从508房间出来后,苏三和罗隐又来到詹姆斯的办公室。罗隐拿出住客登记档案,一页页翻了一遍,最后看着詹姆斯问:“你觉得你们这栋楼,哪个男人和孙小姐走的近一些?” 詹姆斯摇头:“这女人见到个平头整脸的男人就走不动路,具体和谁关系近还真看不出来。罗探长,莫非你怀疑……” “半夜时分,能这么自由进入你们这栋楼的怕是只有本楼的住户吧?那个装神弄鬼的就在这栋楼。” 詹姆斯听到这话浑身发冷,拿过业主档案一阵翻,最后有点咬牙切齿:“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苏三觉得詹姆斯斩钉截铁的态度令人生疑。 “我们这楼里住的都是有身份人,先生们怎么能看上这位孙小姐,她不过就是有钱罢了,再说我那天看到的明明是位小姐。”詹姆斯语气轻松连连摇头。 “如果就因为她有钱呢?换句话说,那个男人看中的就是她的钱。天黑,只靠着窗户里透出的那点亮光,你看错了也有可能。”罗隐笑了,“詹姆斯你不爱钱吗?” 詹姆斯不住地摇头:“哦,NO!NO!我爱钱,可是我……“ 他想辩解,但是话停住了,脸涨的通红,似乎罗隐的话侮辱到他一般。 “反正我是不会为了钱做这种事!去对一个粗鄙的女人献媚。”詹姆斯怒气冲冲。 “你是你,你怎么就能认定别人不会呢?小翠到底有多少钱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是她可是能轻松拿出两根金条预付房费的。刚才我们仔细搜索过了,那屋子里除了点假首饰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詹姆斯,你也是亲眼所见的。” 苏三总觉得这詹姆斯似乎知道点什么,否则不会这么紧张。 詹姆斯眼睛向上看,想了一会还是摇头:“我实在不知道哪个男人和她走的近,这孙小姐除了见到男人眼睛发光,别的时候还都是很低调的,深居简出。” 罗隐叹气道:“那就惨了。” “什么惨了?”詹姆斯惊呼。 苏三看明白罗隐的意思,也露出很焦虑的样子叹气道:“惨咯,真的会很惨啊,唉,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什么事?” 詹姆斯越发的害怕了。 罗隐拍拍他肩膀:“我因为假人事件来这里时,孙小翠从卧室出来是浓妆艳抹的,身上还喷着很重的香水,很明显,她在等一个男人。同时她将假人挂在窗口是什么目的?最大的可能是故意吓唬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的、不是说女人拿手绝技就是……”说这话时,罗隐忍不住去看苏三,后者显然猜到他要说什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罗隐憋着笑将话说完:“那绝技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白小姐的第一次报警,导致孙小翠起了闹一闹的心思,将假人挂上去,然后就躲在房间浓妆艳抹,等着那个男人出现,她怎么就那么笃定那个男人能看到那个吊在窗口的红裙假人?” 詹姆斯擦着冷汗,低声说:“是,罗探长你说的都对,这个男人只能是住在我们楼,而且就在孙小姐家对面。” “也可能是租住在你们楼的那些公司的职员。既然找不到也就算了,反正半个月后就能见分晓。”罗隐看了苏三一眼,点点头说:“走吧,随那人去吧。反正也是命不久矣。” 詹姆斯急忙拉住罗隐:“罗探长,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隐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你可要保密,这事也是被别人知道那这栋楼都要大乱咯。” 詹姆斯用力拍着胸脯:“放心吧。” “小翠的尸体出现了异变。” 罗隐表现的非常神秘,苏三抬眼望着天花板,不敢看向罗隐,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打乱了罗隐的计划。 “异变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出现?”詹姆斯声音颤抖,很明显他相信了。 最好的说谎方式就是将假话掺合进真话里面,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小翠的尸体真的出现了异变,罗隐并没有说谎。 “是一种病毒,不过这个病毒是什么,目前不能告诉你,这件事要上报到国防部的。” “国防部,哦,上帝啊。”詹姆斯在胸前不住划着十字。 “可怕的就在于这种病毒的传染性极强,那个和她密切接触的男人一定染上了病毒,这种病毒比当年欧洲的黑死病,比鼠疫霍乱都吓人,一旦传染上会在半个月内从内到外溃乱最后变成一具白骨而死。” 詹姆斯脸色都变了:“真的?” “孙小翠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具白骨,幸好尸体异变时法医保护措施得力,我们警察局没有被病毒污染、简直太可怕了。” 罗隐连连摇头,“那个男人不找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活不到半个月。只求他别将病毒传染给别人,若是全城爆发,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罗隐说完一再要求詹姆斯保密,就和苏三一起离去。 在楼下喷泉边又遇到白小姐,她正和一位先生站在一起,苏三轻轻拉拉罗隐的袖子说:“白小姐一定是极爱那位先生的。” “这你都能闻出来?” “不,我有眼睛能看到啊,白小姐望着那人的眼神充满了爱慕,全身心的爱慕。” 苏三赞叹着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啊,不,是郎貌女也貌。仔细一看她认出那男子是这两年沪上很有些名气的电影演员,叫做顾知秋,也不知道这是真实姓名还是艺名。 原来白小姐住在这大楼,她隶属的联华电影公司也在这里办公。 看到苏三和罗隐走过来,白小姐冲苏三招招手。 苏三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白小姐,方才吓到你了。” 白小姐摆手:“也就那一瞬间,马上看出来是苏小姐我也就没什么害怕的。我来介绍下,这位是苏小姐,这位是……” “这是大明星顾先生嘛。沪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咯。” 顾知秋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苏小姐。” 罗隐却从一边一把揽住苏三的手,往自己臂上一挂:“走吧,你不是说要去看电影。” “罗公子,你好。”顾知秋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手本来是落空的,在看清罗隐的那一刻,他又伸出一只手,做出抱拳的动作,避免了自己的尴尬。 待走出很远,苏三才努力挣脱罗隐的手,用力将他推开问:“你什么意思啊,人家要和我握手,你这一杠子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罗隐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有的人被男色冲昏了头脑,看到人家相貌生的好点就昏头昏脑地冲上前。我可留意到随后出来的詹姆斯,他脸上那表情才叫好看呢。” “我和顾先生握手又关詹姆斯那假洋鬼子什么事?” “看着是不关他的事,可是为什么他脸上表情那么好玩呢,看向白小姐的眼神是疯狂的嫉妒,望着顾知秋却是说不出的悲悯,你说他这表情转换的脸上都要抽筋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不会吧,你不会是怀疑顾先生就是小翠的那个男人?开什么玩笑,他那么潇洒帅气,整个沪上的小姐都为他疯狂,他怎么能看上小翠呢。” “看看!”罗隐伸手点了苏三的额头一下,苏三往后一仰,嘴里嘟囔着:“讨厌,你这样好像在说我很笨。” “还不笨?刚才我对詹姆斯怎么说的?有人爱色有人爱钱,如果和小翠在一起的男人是为了一大笔天文数字的钱财呢?看看你,以貌取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对詹姆斯是处处不客气,这顾先生才见第一眼就鬼使神差的要和人家握手。”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神秘男友 这位顾先生这两年风头正健。日伪时期他因为不肯演大东亚共荣戏蹲过日本宪兵的监狱,若是晚几天光复可能就要英勇就义了。此人相貌堂堂,从影多年和女演员之间也没有任何绯闻,从外表到内在都无可挑剔。因此苏三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样完美的人会和暴发户小翠能有什么牵扯。 “你不信?”罗隐打个响指,“我会找出证据,让你心服口服的。” “好,你要能找出证据,我就……” “你就怎样?” 罗隐追着不放。 苏三跺跺脚:“我就请吃饭。” “哦,只是吃饭啊。”罗隐明显有些失望。 “我可是穷人,你忍心剥削我?” “那我不剥削你,我不要你请我吃饭,我要你给我做饭。” 苏三回忆下自己遇到的种种事情,隐隐觉得有点不妙,莫非又犯了先入为主以貌取人的老毛病。 可是看着罗隐脸上洋洋得意的劲,还真是不服气,嘴硬道:“好,只要你敢吃。” 罗隐大笑:“当然敢,我想有这么好嗅觉的人做出的菜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我确信自己会赢。” “就靠你在詹姆斯面前演的那场戏?” “当然,我是谁啊。”罗隐看看表,“中午了,吃点什么呢。” 苏三没好气地说:“红烧肥肠。” “好,就吃这个!我喜欢!” “那个假洋鬼子怎么办?” 苏三手向后指了指。 “让苗一找人24小时盯着他。看他那样子,估计忍不过今天了。” 这天下午,詹姆斯走进了联华电影公司在河滨大楼的办公室。 电影公司的人和他都已经很熟悉了,见他过来纷纷打趣道:“詹姆斯,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拍女主角的戏?特意来看美女的吧?” 詹姆斯笑道:“是呀,我就是喜欢看美女,咦,白小姐,今天是你的戏吗?” 白小姐微笑:“我何德何能,哪里能做女主角呢。” 笑容中又有着无限的悲伤。詹姆斯摇头道:“白小姐太谦虚了,我看你的演技就蛮好。” “是吗?”白小姐依然保持着微笑,可是眼神冰冷,“詹姆斯先生真会夸人。” “我从来都是说真话的。” 詹姆斯靠近白小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不过我这个人其实是很悲天悯人的,劝你离他远一点,这是为你好。” 白小姐冷笑:“你是他什么人?站在什么立场和我说话?” 这时里间办公室的门开了,顾知秋冲着詹姆斯招招手,詹姆斯神气活现地对白小姐一扬下巴进去了。 白小姐冷冷地哼了一声,嘴里低低地骂道:什么东西!男不男女不女的。 “你来找我做什么?”顾知秋不满地看着詹姆斯,“好死不死的,还在外间和白晓唠叨什么?” 詹姆斯轻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腮边亲了一下:“还不是想你了。亲爱的,你从不体谅我的心,中午那会看到你和她在楼下,我真是心都要碎了呢。” 顾知秋拉着他的手坐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说:“我只是利用她而已,我才入股,那些红明星各个请不动,她这样的小明星又省钱又卖力,我这边将她笼络住能省多少事,省下来的钱不都是我们的?” 詹姆斯冷笑:“钱再多又能如何?有命花才是正经。” “青天白日的,你这说的什么话?”顾知秋倒了杯茶递给他,“喝点水吧,看你嘴巴都干起皮了。” 詹姆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顾知秋笑道:“你们这些假洋鬼子就是不懂茶道,好好的偏要牛饮。” 詹姆斯掏出手帕,轻轻按着嘴角:“那女人的尸体出事了!” “孙安妮?” “什么孙安妮,叫小翠!一个下人!”詹姆斯尖叫道,“你是不是真和她……那个了?” “看你说的,你还不相信我?再说了就她那样的,我哪能下得去手啊。” 顾知秋轻轻搂了他肩膀一下:“我不还是为了咱们将来的好日子,有了那女人的钱,咱们就能远走高飞了。” 詹姆斯闻言大喜:“你没有碰过她,那自然是不会沾染那种病毒的。知秋,你真的会和我一起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吗?” “当然,当然。”顾知秋满脸诚恳,“什么病毒?孙安……小翠有什么病毒?” “哦,是这样的,上午那会罗探长告诉我个惊人的消息,他说小翠的尸体出现了问题,异变!说是一会的功夫尸体就彻底烂光了,据说是感染了一种病毒,这种病毒能通过密切接触传染,既然你和她没什么,那就没事了。” 顾知秋听完这些,脸色极为难看。 “知秋,你怎么了?” 詹姆斯颇为担心。 “我是想到尸体异变,心里不是滋味毕竟是那么熟悉的人,我们欺骗她在先的,哪晓得她竟然那么想不开,自杀了。” “自杀?”詹姆斯笑道,“得了,咱们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总共有多少钱?罗探长已经怀疑了,咱们赶紧将钱取出来是正经。” 顾知秋一愣:“你什么意思?” “前天你拿走的东西啊?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还是存单?”詹姆斯说着捧起了顾知秋的手,贴在鼻子上闻了闻说,“奇怪了,苏小姐说能闻到雪花膏味,知秋,你平时不涂雪花膏的呀。” 顾知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我只拿走了首饰盒里的东西,什么钥匙什么存单,根本就没找到!” “连我你都不相信了?”詹姆斯靠着他肩头撒娇道,“说嘛,到底有多少东西,我们发财了。” “真的只找到一些首饰,她别的东西藏在哪,我不知道啊。那点东西根本不够拍电影的。浪费了我这半个月的时间,晦气死了,那女人还自杀了。” 詹姆斯噌地站起来:“当真只拿走了一些首饰?没有杀那女人?” “詹姆斯,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只想求财,没想过杀人,她上次在窗口挂个假人,给我打电话说她自杀。我根本就没当回事,哪想到第二天她真的自杀了。” “不,那女人不是自杀!绝对不是自杀,是有人杀了她!” 詹姆斯只觉得浑身发冷,牙齿格格打颤:“不是你杀了她,那是谁?怎么会和我们的计划重合在一起?” 忽然间,他的脸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嘴巴歪向一边,眼睛血红,接着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詹姆斯别逗了,真不是我杀的。” 顾知秋以为他吓人,俯身去拽他,詹姆斯毫无动静。顾知秋这才觉得事情不妙,他伸手去探詹姆斯的鼻息,吓得踉跄着靠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脑袋:“天啊!怎么会这样!” 詹姆斯死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苗一的桃花运 “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了!” 顾知秋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惊天动地。 苗一第一个冲进去。他本来奉命跟踪詹姆斯,见他进了顾知秋办公室,还在心里暗笑:这家伙,完全按照我们头儿安排的剧本来嘛。他本想等俩人闹起来,就能让他们内讧后互相攻讦,哪想到忽然间看到顾知秋跑出来大叫出事了。 苗一冲进去,只见詹姆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顾知秋看到他,指着詹姆斯说:“他……没气了!” “死了?”苗一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抬头看向顾知秋,“你杀了他!” “不!不是!我没有!” 顾知秋整个人都有点癫狂了,又是哭又是笑,“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人,怎么就……” 这时电影公司的职员们也都跑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白小姐以手掩口,看向顾知秋的目光晦涩难懂。 苗一急忙给警察局打电话,顾知秋颓然地往沙发上一坐,双手胡乱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显然是又痛苦又惶恐。 众人都躲在门口,离得远远的,七嘴八舌谈论着尸体的情景。 方才还在外面活蹦乱跳和大家有说有笑的人忽然变成一具尸体,冲击力实在太大。 白小姐走到苗一面前,小声地问:“你怀疑是顾先生杀人?” 苗一点点头:“嗯,我今天其实就是奉命监视他的。”他指指地上的詹姆斯。 “啊?詹姆斯?他做了什么事?莫非……”白小姐欲言又止,面色惨然。苗一看左右没人,电影公司的人都在走廊里,顾知秋则根本无暇顾及这边,便低声安慰她;“不用担心,有我在。” 白小姐紧张地看着苗一:“我好怕,刚才我们还在外间说话来着。”白小姐说到这里,忽然轻轻握住苗一的手,“苗先生你看,我浑身都在抖。” 她的手好滑好软,香喷喷的,苗一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陷在棉花团里,浑身轻飘飘软绵绵别提多舒服了。 白小姐过一会才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说:“看我,一时害怕,竟然这般轻狂了。苗先生你可千万别在意。” 苗一心道不在意不在意,你再轻狂几次才好呢。 “詹姆斯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苗先生看到了?” “嗯。”苗一点点头,“你们很熟悉吗?不过我看你们的情景,他表情似乎并不美妙。” “是的。”白小姐瞄了一眼抱头陷在沙发里的顾知秋,贴着苗一的耳朵说,“他问了几句稀奇古怪的事情。” “稀奇古怪?” 苗一的耳朵能感受到白小姐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心想这可真是吐气如兰啊。他甚至希望警察局的同事们来的再晚一些,让自己和白小姐单独多待上那么一会,当然,这地上还有具尸体这就有点煞风景了,哎,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满心只有白小姐,这个尸体就从眼睛中自动屏蔽掉算了。 “他问我顾先生的事,我哪知道啊,我和顾先生只是同事,他听我说不清楚脸色就很不好,说我是包庇还说要去警察那里告发我,苗先生,你说他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告发我什么?搞得我莫名其妙也没给他好脸色,哪想到他忽然就死了呢。苗先生,警察不会怀疑我吧?”白小姐看向苗一的目光楚楚可怜,苗一的这一刻简直要化成一滩水,急忙柔声安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用害怕,有我呢。”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盯住他?”罗隐带人赶过来时面色不悦。 在警察到来之前白小姐已经离开房间回到外间自己的位置了,房间里只剩下颓唐的顾知秋和冷冷地盯着他的苗一。苏三看着顾知秋,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 顾知秋面色很难看,头发凌乱,和电影中那个儒雅帅气的形象判若两人。苏三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希望他是清白的,可是种种迹象又表明自己的期望怕是不能如愿。 “头儿,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他们只是聊一下,哪想到会出人命呢。”苗一挨了训,看向顾知秋的目光有些愤愤的。 罗隐顾不上再搭理他,蹲下身检查詹姆斯的尸体。 顾知秋紧张地搓着手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忽然间就倒下了。” “顾先生,你只要将你知道的情况都讲出来就好,不用担心。”苏三低声安慰着。 罗隐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满,顾知秋是认识罗隐的,听到这一声又吓得腾地站起身道:“真的不是我,我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 “初步判断是中毒。” 罗隐站起身看向顾知秋:“他进来后都说了什么,嗯?那个杯子是他用过的?” “是的,是的,我给他倒杯茶。” 顾知秋指着桌上的茶壶说道。 “苗一,将茶壶和茶杯都带走,这是重要证物。”苗一领命而去,先捧着茶壶出去打算交给别的警察。 他刚走出去,就听着外面哐当一声,接着是陶瓷破裂的生意,罗隐皱着眉头强自忍耐责怒气问:“怎么了?” 苗一探头进来,哭丧着脸说:“头儿,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将茶壶掉到了地上,碎了!” “笨蛋!该死!”罗隐怒不可遏。 苏三也急了,那可是重要证物啊,苗一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赶紧想法补救!”罗隐被自己下属的低级错误气得咆哮起来。 苗一哦了一声,苏三喊道:“我这里有手帕,将茶水和茶叶收集起来也是可以的吧?” 顾知秋睁大眼睛问:“你们怀疑茶水里有毒?” “不错。”罗隐本来就在生气,闻言一阵冷笑,笑得顾知秋心里直发毛。 “茶水是你给倒的?” “是的。” “那你怎么好好地坐在这里呢?” “我也不知道,哦,对了,我中午吃饭喝了很多水,泡上茶后还没喝一口呢。” “那你还真幸运,自己泡壶茶没喝给詹姆斯喝了,偏巧他就死了!” “罗先生,你这是怀疑我?” “他死的时候这屋子只你们俩,不怀疑你怀疑谁?” 苗一用手绢蘸了茶水的痕迹,将茶壶碎片还有茶叶也都收集起来,这才小心地问:“头儿,我看这茶叶也得拿走。” 罗隐点点头,苗一急忙上前一把抓起顾知秋桌上的茶叶盒子就跑,他担心耽误点时间又要挨骂。 苏三看着苗一的动作,忍不住摇头,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苗一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一直挺稳妥的呀。 苗一拿了茶叶,转身都交给了别的警员,吩咐他们送回法医室,然后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白小姐在他身后轻轻捅他腰一下用很小的声音说:“对不起啊都怪我。” 苗一摆摆手:“是我自己毛躁了,没看到你起身撞上。怎么能怪你呢。对了,我撞疼你没有?” “没有。”白小姐看看苗一低下头去,“我害得你挨长官骂,这样吧,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 “真的?”苗一惊喜极了。 白小姐微微地点点头,表情羞涩。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吓唬出真话 顾知秋几乎彻底崩溃了,双手捂着脸,不敢看躺在地上的詹姆斯。 詹姆斯的脸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脸上的肌肉都跟着错位了。那是一种高度紧张形成的痉挛,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你有什么发现?”罗隐看向苏三。 苏三摇摇头说:“我不懂毒药,也闻不出什么特别的气味,嗯,倒是有点香味。” 香味?罗隐使劲吸吸鼻子,他什么都闻不到。 “是怎样的香味?” “一种花香吧,我闻着是花香。” “难道毒药是花草的提取物?” 罗隐看向顾知秋:“他是喝了你倒的茶水马上死的吗?” “过了大概有四五分钟?可能吧,四五分钟。”顾知秋想了一下回答。 “茶叶是你自己的?你一直喝这种茶叶?” “是,茶叶是大吉岭红茶,我冬天就喜欢这个口味,有点淡淡花香,加糖加奶都不错。” 罗隐摇摇头:“真是暴殄天物,我们中国人喝茶讲究的是清亮,这往里面加这个那个,不能忍。” 苏三瞪他:“什么时候,你还要给人讲茶道?” 几个警员进来将詹姆斯装进尸袋准备抬走。 顾知秋忽然扑上来,握住詹姆斯的手不放。 罗隐冷笑:“人都死了,做这副深情样子给谁看。” 苏三觉得罗隐似乎一直在针对顾知秋,便在一边拽了他袖子一下,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顾知秋哭道:“我们真的只想过安静的日子,怎么老天就不容我们。” 苏三看着他跪在地上,想伸手去扶,却被罗隐将手紧紧抓住,苏三瞪着他小声问:“你做什么?” 罗隐不吭声,任凭顾知秋在那低声啜泣。 警员们不耐烦了,一把将他推开,几个人抬起尸袋就走。 尸体被运出大楼,门口早有消息灵通的记者赶来了,不住地拍照,问警员们到底发生何事,这些警员都摇摇头一概无可奉告。 过了一会,罗隐带着顾知秋走出来,这下记者们沸腾了:顾知秋,是顾知秋啊!顾知秋涉嫌杀人!这新闻简直太惊悚!头条,必须是头条! 顾知秋此刻完全不顾及形象,神情木然,如同行尸走肉。 苏三跟在后面,她也算是顾知秋的影迷之一,心里真不是滋味。 苗一还在和白小姐说什么,一见罗隐带着顾知秋走出来,急忙颠儿颠儿的跟上去,罗隐横了他一眼不说话。白小姐看到苏三走出来,迎上去问道:“这是要把顾先生带去警察局?” 苏三点点头,白小姐愁容满面:“怎么会这样,顾先生才入股我们公司,现在就出了这种事,我们公司的损失怕是要很大了。” “放心,警方很快就能查明真相,若顾先生是清白的不用担心。” 苏三拍拍她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白小姐有点犹豫地说道:“可是,我在外面好像听到顾先生和詹姆斯发生了争吵,这对顾先生是不是不利呀?” “你听到他们争吵了?” “好像是吧,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了。” 回到警察局,罗隐让苗一将顾知秋先关在审讯室,接着将肖琴从法医实验室叫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肖琴扑哧一声笑了:“你好狡猾。” “兵不厌诈嘛。”罗隐得意地扬着眉毛。 苏三问:“你们要做什么?”“且看下回分解。”罗隐眨眨眼睛。 肖琴则笑道:“告诉你你也不懂,术业有专攻嘛。” 得,这是用苏三上次的话搪塞她呢! 顾知秋一个人在审讯室坐了一会儿,门开了进来个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你是顾知秋?”女医生的声音很冷。 “是。” 女医生点点头说:“伸出舌头。” 顾知秋心想,怎么到了警察局还要先检查身体?虽然心存疑虑,还是听话地伸出舌头。 “伸出手。” 看完手指又翻看了眼皮,女医生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再次进来,拿着个喷雾的东西对着顾知秋一阵喷,房间里很快弥漫开呛人的药水气味。 顾知秋一直默默地遵从女医生的话,直到喷雾喷过来,他才大叫道:“为什么检查身体?你给我喷的是什么?” 女医生理都不理,喷完就走。顾知秋扑倒铁门上:“喷的是什么告诉我?”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的警察站在对面问:“喊什么喊什么?” “给我喷的什么?” “消毒的。” “消毒?消什么毒?” 那警察嘿嘿笑了几声;“消什么毒?你说呢?我们头儿说了,把你关在这里,等彻底烂完了再来个大消毒,你就好自为之吧。”说完扭头就跑,好像多站一会儿就会传染上什么一样。 顾知秋想到詹姆斯死之前说的话:“异变!说是一会的功夫尸体就彻底烂光了,据说是感染了一种病毒,这种病毒能通过密切接触传染!” 对,一定是那种病毒,孙安妮感染的那种病毒!现在我也感染上了! 顾知秋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当年因为不合作,被日本宪兵抓去关在大牢里,也挨了打,当时想着反正不能做汉奸,死就死吧,中国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多我这一个,反正现在人命如草芥,早死早投胎,狠狠心竟然也熬了过去。光复后,名声有了,钱也有了,接着又开始投资电影事业,一切都好起来,却又开始怕死了。 他不想死,更不想如詹姆斯说的那样从里到外溃烂致死!他刚才骗了詹姆斯,其实他和小翠是有过亲密接触的。 现在,这恐怖的现实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感染了那种病毒。他所有的定力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于是没命地用拳头砸着门,砸的手出血,接着用脚踢门,咆哮着! “我不想死!放我出去!给我看病救治!你们不能将我关在这里等死!” 过了一会儿,门外罗隐的声音响起:“反正你也杀了人,这也算是报应。” “不!我没有杀人!詹姆斯不是我杀的,我爱他,爱他!我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我怎么会杀他!他死了没有人比我更难过!” 罗隐冷笑:“你在演哈姆雷特吗?大明星!” “你可以讽刺我,我们的感情不被这个社会所容,我从来都知道,我也早做好了被人歧视嘲讽的心理准备,可你不能污蔑我杀死自己的爱人啊。” 罗隐听到这话,咧开嘴对着苏三一阵傻笑。 苏三气恼地哼了一声。 顾知秋听到女人的声音,猜到是苏三,急忙喊道:“苏小姐我真的没有杀人,请相信我。” “好,就算你……那什么詹姆斯,没有杀他,那孙小翠……孙安妮呢?她第一次挂上了假人后是不是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你没有来,你可能就躲在暗处看到那一幕,于是你得到了灵感,在第二天夜里和她约会,你们喝了红酒,你杀了她!”苏三说完这话,心里不住叹息。 “没有,真的没有,我没有杀她!是,我承认,我勾引她只想骗她的钱,是詹姆斯说的,说这个女人没根没底却一次能轻松拿出两条小黄鱼,一定很有钱,我们就打算设个美男计,把她的钱骗光,我们只是为了钱,从没想过杀人,她死了我也很内疚,我好几天都不敢看对面508房间。” 苏三惊讶地捂住嘴巴,怕自己尖叫出声来。 大明星顾知秋喜欢男人已经够惊人了,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为了钱去勾引小翠! 就在这时,苏三闻到一股熟悉的雪花膏气味。她狐疑地看看四周,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和罗隐对面站着。 罗隐身上没有那种气味,那么雪花膏气味是从哪里来的? 苏三想了想,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原来是这样!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贪心作祟 罗隐哐当一声打开门,顾知秋疯了一般扑向罗隐,嘴里喊着:“要感染大家一起完蛋!” 可是下一刻,他就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苏三惊讶地看着罗隐活动一下手腕,发出卡卡的声音,嘴巴还不让份:“听说你当年也是个英雄,坐过日本人大牢,现在看,呸,狗熊都不如。” 顾知秋哎呦叫了几声回答:“今日不同往日,一个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有了弱点。” 苏三点点头,心道顾知秋说的很对,现在他名利双收就开始患得患失,恐怕若是换成现在被日本人抓去坐牢,一定会变节吧? 看到一个人从神坛跌落在尘埃中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苏三实在不忍心,便低声说:“顾先生,其实你并没有感染病毒,但是小翠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已经将样本送到别的机构去调查了,她的实际可能已经步入古稀。” “什么?”顾知秋蹭地站起来,面色狰狞地看着苏三,“你说什么?她多大岁数?” “六七十吧至少。”苏三说完就看到顾知秋嗷地一声弯腰呕吐起来,他显得痛苦极了,可是吐了半天什么东西都吐不出。 “别装了,大明星,我们说点正经事吧。” 罗隐抱着胳膊语带讽刺。 苏三还是不忍心,掏出手帕递给他说:“顾先生,你忍耐一下,或者我给你倒杯水。” 顾知秋摆摆手说:“不要弄脏了你的手帕。” 罗隐哼了一声:“好了,顾知秋,你戏也演完了,咱们该说点正经事,说说你和孙小翠的关系吧。” 现在的顾知秋经历这一惊一乍大悲大喜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他无力地点点头说:“好,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说是詹姆斯发现孙小翠有钱的,他还了解到什么?” “没有,他就发现孙小姐很有钱,毕竟一次拿两条小黄鱼去交房租,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现在有钱人都存小黄鱼哪里舍得轻易拿出来。正好我刚入股联华公司,手头也紧张,我听詹姆斯说到孙小姐有钱就动了心思。” “顾先生,你当年能面对酷刑拷打,现在怎么就能为钱财动心呢?”苏三觉得这真是不可理喻。 要知道,当年他可是先被高金诱惑接着又被投入大牢的,若是当初听话接戏也能挣一大笔钱,何苦差点被枪毙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古人没有骗我,当初我才崭露头角,也习惯了没钱没名气的日子,硬撑着一口气,心道我若是不死必然会有个好名声,不如就赌上一把,没想到竟然赢了。光复后我是有了名气也拍了好多戏,大家都叫我大明星,做明星就要有明星的排场,我渐渐入不敷出,特别是筹钱入股之后,我的经济出现很大的问题,持续下去别说摆明星的排场,日常生活都难以维持,因此当詹姆斯讲笑话一样说有个很土气的女人竟然拿着两条小黄鱼付房租时候,我就想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说自己没有钱了可你再多拍几部戏钱就挣到了呀,再说你住河滨大楼,房租也贵,完全可以搬到一个便宜点的地方去的。” 顾知秋苦笑:“苏小姐,看来你是个没什么欲望的人。这样也好,保持简单的生活即可,人就怕有了欲望,胃口越来越大,住惯豪华公寓哪里会正眼看普通房子,我没有欲望的时候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好汉,生了贪婪之心,就彻底沉沦了。我很快设计了和孙小姐偶遇,和她聊天,请她吃饭,当然为了将来能甩掉她不被别人抓到把柄,这一切我都做的很小心,每次出门前都要修饰一下自己,尽量不被记者发现,孙小姐见我每次和她约会打扮都不同,以为我是真的喜欢她,不久就对我奉献了一切……嗷……”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干呕。 “你是因为和女人在一起这样,还是因为得知小翠其实是个老妪这样?”罗隐冷冷地问,口气中带着鄙夷。 苏三给他端来一杯水,顾知秋一口喝下,罗隐笑道:“詹姆斯也是这样喝完了死的吧?” 顾知秋愣住,咽下去的水在胃里翻滚很是难受。 “你既然和詹姆斯在一起,又勾引小翠,他能不吃醋?有没有可能是詹姆斯杀死了小翠?” 罗隐问。 顾知秋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詹姆斯是那么纯洁善良的人,他不会杀人。” “嗷。”罗隐也做出一个干呕的动作说,“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简直想叫我也呕死。” “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无权评价。” 顾知秋恢复了一脸傲气。 “我不懂你们的感情?我不管什么男的,女的感情,我只知道你勾引小翠的做法叫拆白党,说吧,后来呢。” “后来我得知孙小姐的确有一大笔财产,而且在本城没有任何亲人,我就骗她说帮她做期货生意,她陆续给我一些钱,要我帮她开户头。她深信我是大明星一定有很多门路,前前后后我从她那里总共拿到了有十来个小黄鱼吧。” “呵呵,胃口不小啊,十来条小黄鱼。”罗隐冷笑,“那钱呢?” “花了一些,剩下的存起来了。” 顾知秋继续讲道:“后来我发现她这个人特别执着,我开始担心,果然她嚷着要嫁给我,还说要对我的影迷说真话,我烦透了,开始不接她电话,她有一天就打电话给我,说我要是在一小时内不赶到她就在窗前上吊,还会留下遗书向世人公布和我的感情。我斟酌再三,还有没有勇气前去。当时我在楼下,看到508房间果然吊着一个人,真是吓坏了,以为这次彻底完了,我要被全天下的人嘲笑,没想到这竟然是她的恶作剧!她想用这样的办法逼我就范,我越想越气,就在当天晚上打电话告诉她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她哭着求我,说自己从来没享受过爱情,只要我继续爱她,她会将全部财产给我,可是我还是不能忍受她多变的情绪,我担心她哪天真的死在我面前,我就百口莫辩了。我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死了。” 听完这些话,苏三在心里给顾知秋画了一个大大的×。 小翠是体质可疑,身世可疑,但她在感情上是无辜的,顾知秋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勾引了小翠,用自己的感情和身体换来十根金条,这种做法和男--妓有什么区别?想到这,她忍不住看向罗隐,果然,罗隐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鄙夷。 苏三叹口气,完了,这次我又输了。 输了?不,苏三盯着自己的手掌,微微一笑:对呀,我们开始以为是小翠的神秘男友杀了她,现在看来,杀她的应该另有其人,我们两个人大家都是彼此彼此,只对了一半而已嘛。 罗隐看到苏三忽然绽开诡异的微笑,有点担心地问:“你在想什么?” 苏三扬了扬自己的手:“刚才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雪花膏气味。你猜,我从哪里沾到的这气味?”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白小姐的不在场证据 罗隐想了想,指着顾知秋问:“莫非是顾大明星的身上?” 顾知秋虽然不晓得雪花膏气味是怎么个意思,依然不停摆手道:“不是我,我日常是从不擦雪花膏的,因为我对一切香味都过敏,除非演戏的时候不得已化妆,可也得使用没有香味的东西。” “你对香味过敏?” “我有很严重的鼻炎,闻到香味会过敏,同时因为患鼻炎时间太久,鼻子的功能有些问题了,我个人感觉不到香味。” 这段话听着有点绕。一个患有鼻炎的人,可能会失去嗅觉,但是他本人虽然闻不到气味,但是鼻子对气味还是会有反应。 如果顾知秋的真有鼻炎的话,他闻不到茶水中的异常也是可能的。 “你猜错了,不是顾先生,是一个女人的手上。” 罗隐恍然大悟:“哦,是她!” 苏三看着顾知秋:”顾先生,你和白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们?同事关系。” 顾知秋回答完,看到苏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于是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其实,我也想利用她来着。 “说具体点。” 苏三有点恼火了,她想不到顾知秋竟然总想着利用女人,这未免太过于龌龊。 “我刚入股联华,需要人支持,她虽然只是演配角的,在联华的人缘却很好。她对我表示出好感,我就自然接受了。” 顾知秋垂下头去。 “孙小翠死后你是否进去过她的房间?” “进去过,我有她房间的钥匙,我想找到她说的那封遗书,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后来看到她的梳妆台,我就起了别的心思,拿走了里面的首饰,只剩下那些假首饰没有动。”顾知秋身上的光环已经荡然无存,他只是个被欲望蒙住眼睛的可怜人。 苏三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他是大明星,身边又那么多莺莺燕燕,看惯了女人的首饰,怕是平时对这些也是很留心的,因此自然能分辨那些首饰的真假,无他,见的多了而已。 想到当年汪精卫也曾经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若真被清政府一刀砍了也能成就千古英雄名,谁能想到多年后留下的竟是骂名呢? 顾知秋抬起头,看到对面的苏小姐望向自己的眼光无比悲哀,他也苦笑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没有说出来。 “你和孙小翠的交往有没有可能被白小姐知道?”罗隐还是不放过他,继续发问。 顾知秋摇摇头:“我自认瞒得天衣无缝。” “走吧,我们需要调查一下白小姐了。” 顾知秋被释放后,罗隐对苏三说。 “你相信他能做到天衣无缝吗?”苏三问。 “不相信,我承认他是个演员,也有些演技,但孙小翠不是,她活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一个对自己示好的男人,她为了抓住这个男人付出十根金条的代价,看向顾知秋的眼光必然极为热烈,我不信白小姐看不出。”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难道女人不都是很敏感的吗?” 苏三横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嗯,我们还是去调查一下白小姐吧。” 针对白小姐的调查很快遇到了瓶颈。 她是第一次因看到对面508有人上吊报警进入大家视线的。报警后苗一和小那去调查,发现并没有人上吊,并因此和孙小翠闹得不欢而散。 不知是不是孙小翠从中得到了灵感,第二天她竟然在窗口挂个假人,打算以此威胁顾知秋就范。可惜只招来了更多人报警,这是白小姐第二次报警。按照顾知秋的说法他没有去见孙小翠,她的阴谋失败。 就在这天晚上午夜时分,孙小翠的房间来了一个神秘人。 两个人应该是相谈甚欢,甚至还喝了点红酒,期间孙小翠穿着的红色吊带裙弄上了酒渍,那个人在孙小翠死后还把假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她换上。这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掩盖和孙小翠一起喝酒的事实,还只是因为,这个神秘人的习惯就是这样?他是个习惯整洁的人。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暖阳,苏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小姐,她是个美人,打扮的也一丝不苟,格外整洁,一根头发丝都不带乱的,但她没有作案时间。 孙小翠死的那个时间段,她在加班拍戏。 联华公司有太多的人可以证明,那天晚上10点开始一直到早上的3点多左右,她都在片场。她只是个配角,因此无法挑时间段,联华电影公司正在拍的戏急着赶进度,白天黑夜加班,深夜的加班只能拍他们这种配角的戏,倒是顾知秋有作案时间,但他说当时他和詹姆斯在一起。詹姆斯例行巡视完大楼就去了对面他的房间一直到天亮才离开,可惜,詹姆斯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用白小姐自己的话说,凌晨3点多拍完戏,实在太累回家倒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早上近十点,起来后拉开窗帘,一眼看到对面508窗口挂着一个人,她当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苏小姐,你说我能不害怕吗?这已经是第三次,而且更可怕的事,这看到的情景和我第一次报警是一样一样的,我甚至看到了上吊人的脸!那一刻真有时光重来的感觉,像是一直在做梦,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坐在河滨大楼下的长椅上,白小姐向苏三讲述着自己当时的心情。 苏三点点头说:“我也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事情,那种情况下的确是有一种心脏被人捏住,要窒息一样的感觉。” “对呀,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苏小姐,你说我怎么会有预知呢?我真恨自己竟然提前就能看到这样的情景,这几天噩梦不断的,哎,我每天在家里都不敢随便看向窗外了。” “白小姐,你用的什么雪花膏?” 苏三忽然问道。 白小姐愣了一下:“哦,我用若林牌的,他家的雪花膏不错的,擦擦手,用作全身护理都是极好的。” 说话间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个小盒子递给苏三,“味道也很清雅,我一直用这个牌子。”她说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一下,表情有些矜持。 苏三看到那小扁盒子上印着的美人头像这才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白小姐的半身像吗?原来白小姐最开始就是若林雪花膏的月份牌女郎,怪不得她对这个牌子情有独钟。 白小姐看到苏三盯着盒子上的美人头,笑着说道:“我还真要感谢若林公司呢,若不是公司当年用我做月份牌女郎,我也不会这么幸运,能进入现在这个圈子。” 苏三将盒子还给她,白小姐却大方地将雪花膏又推回到苏三手里。 “这个是我才从若林公司拿的,还没用过呢,苏小姐若不嫌弃送给你好了,你用用就知道,若林牌真的很好用的。” “谢谢你啊,白小姐,我觉得若林公司才是幸运的,能用你做代言人,太值了。” 苏三对白小姐试探一番,无功而返。与此同时,负责调查张太太的小那也回来向罗隐报告:“头儿,那位张太太至今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只是上午去了若林公司查了下账目。” “等等,你说什么?若林公司?”苏三将包里的雪花膏盒子掏出来,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可是这个若林雪花膏公司?”(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镇定自若 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 苏三觉得自己就是那种黄蜂,因为小翠房间里雪花膏的淡淡香气一直追到若林雪花膏上。 原来张太太竟然是若林化妆品公司的大股东! 张太太原名叫做孟雅文,今年28岁,是个富家独生女,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后来用这笔钱投资入股和人家开办化妆品公司。 “孟雅文入股若林公司是在四年前,也正是在那一年,白晓做了若林公司的月份牌女郎。” 罗隐翻看完张太太的资料,看向苏三:“是你将她们两个人联系起来。” “是若林雪花膏。”苏三摆弄着手上的小铁盒,小那问:“头儿,下一步怎么办?” “嗯,下一步,我们该同张太太聊聊了。” 张太太孟雅文几天前才失去丈夫,脸上隐隐还带着点悲伤神色,只是打扮的一丝不苟,化着得体的淡妆,发髻盘在脑后,大概是因为新寡的缘故,上面只插了一只精致的珠花。苏三仔细看了看,那珠花是用指肚大小的白珍珠编成的,这些珍珠灯光下都呈七彩的虹光,颗颗能映出人影,价值不菲。她里面穿着墨绿色滚黑边的旗袍,领口的扣子却是温润的川西红玛瑙,柿子红和深墨绿结合在一起竟然格外和谐,外面是黑色的裘皮大衣,格外气派。女人的直觉告诉苏三,这位张太太骨子里是个极为重视自己形象的人,而张先生坠楼的第二天早上,她回来时却是满脸疲惫,妆容都花了。这应该是有意为之,她特意给自己营造个醉生梦死一整晚的形象。 “张太太可认识白晓,白小姐?”罗隐发问。 “当然认识,当年还是我选她做我们公司的商标女郎的呢。” 张太太掏出烟盒问:“不好意思,我能吸烟吗?” 罗隐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冷冰冰地说:“不能。” 张太太只好悻悻然将烟盒收起,苏三问:“张太太手上没有涂若林雪花膏啊。” “一看苏小姐就是不吸烟的。” 张太太笑了一下,看着苏三的手:“我喜欢吸烟,手上很少涂东西,涂上就会沾染到香烟上影响香烟的纯正口味,那才叫得不偿失。” “白小姐送给我这个。”苏三将手上的扁铁盒推到张太太面前。 “嗯,我们公司的产品,白小姐是个好的商标女郎,月份牌拍的很美,日常也尽职尽责逢人便推荐我们公司的产品,很好用的,苏小姐大可以试一试。” “11月22日(小翠在窗口挂假人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探长先生,这都过去一周了,我哪里记得那天晚上人在哪里。”张太太面露难色,“这未免有些为难人吧。” “第二天的晚上9点30分,张永寿就坠楼了,这样说你能确定是哪一天了吗?算不算记忆深刻?11月22日就是你先生坠楼的前一天,我也很奇怪你竟然对这个日子没任何反应。”罗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他人都死了我记得那么清楚有什么用?他就能活吗?”张太太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苏三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她正色道:“张太太,就在张先生坠楼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声称有天大的消息卖给我,最奇怪的是,那人讲话的声音和语气我很熟悉,我认出那就是张先生来我报社,和我谈到自己预知梦时候的声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人有相似,声音类似有什么奇怪,莫不是你以为那是我家老张给你打的电话?”张太太格格笑完说道,“其实这个笑话倒是蛮搞笑的,可惜唯一的瑕疵是我家老张没那么幽默。他很古板的一个人,做了鬼,也不会是只快乐鬼,想不到那么多好玩的事,所以苏小姐,你尽管放心好了。” 罗隐承认,自己小瞧张太太了,她回答问题滴水不漏,是个强劲的对手。 “还有别的事情吗?”张太太反客为主,首先发问。 “张太太喝酒吗?红酒?” “吸烟就够了,我不喝酒。” 张太太优雅起身,“没问题了吧,那我先走了。哦,若是我先生的案子有了结果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苏三和罗隐只能就这样目送张太太起身离去。 罗隐气的将手里的案宗摔到桌子上,发出砰的声音。 “她很聪明很坚强,和我们第一次见到那个六神无主对张先生的噩梦束手无策的人不同,那一定是她的假面具。能看透这位张太太不是等闲之辈,这就是很大的发现啊。”苏三低声安慰他。 罗隐忽然一笑:“你都能安慰我了,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什么承诺?” “我们打赌了啊,我认定顾知秋有问题,你认为他没问题。”罗隐眉毛一扬,格外得意,“现在证明我是对的,那就要你请客。” 苏三恨道:“我就知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安慰你,你却不放过我。” 罗隐大笑:“帮忙是帮忙,打赌是打赌,一码事一码吗,这两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等价交换的。” 苏三和罗隐走出警察局,罗隐先去发动车子,这时肖琴匆忙跑来问:“你们又要出去?” 这个又字怎么这么别扭呢?苏三眼睛一翻:“对,你有意见吗?” “我没意见,但是死者有意见。” 肖琴得意地笑笑,扬了扬手里的尸检报告,“若是着急出去,那就算了。” “尸检结果如何?”罗隐迅速从车子跳下。 肖琴瞟了苏三一眼;“你不着急出去呀。” 罗隐没有回答她,肖琴自顾讲下去,“死者死于铃兰毒甙中毒。” “铃兰,是种花吗?” 苏三问。 “对,铃兰又名君影草,是一种百合科的植物,将它的全株粗粉提取提纯后就能得到几种毒素,死者死于铃兰提取物的一种毒素。” “那么这种花哪里能找到?”罗隐想到苏三说的詹姆斯身上的淡淡花香。 “我刚查找了植物图谱,在我国的东北地区的山林中,铃兰很常见。” 若不是讨厌这个人,苏三都要为肖琴鼓掌了,她的确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法医。 “东北地区……”苏三想到方才看到的资料,“白小姐就是当年全家从那边逃难过来的。”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这就是你种的铃兰 一间法国餐馆里,苗一对面坐着白小姐。 不远处,小提琴手悠闲地拉着琴,桌子上精美的银制烛台上插着五根蜡烛,烛光跳动,映着白小姐那张美丽又温婉的面孔。 隔着烛光两个人有说有笑。这样的烛光晚餐充满了浪漫温馨,苗一有点如痴如醉,若时间能停滞不动,那该多好。 “这话问的有点煞风景,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顾先生,苗先生,你能帮帮我吗?” “你想知道什么呢?”苗一完全是沉浸在爱情中的样子,有股要为女友两肋插刀的劲。 “到底是不是顾先生害死了詹姆斯先生?顾先生从你们警察局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公寓,也不来公司上班,毕竟他是公司的股东,又是我们正在拍的那部戏的主角,我们公司内部人心惶惶的,都担心这部戏可能拍不下去呢。” 白小姐的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苗先生,你能不能给我一颗定心丸,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苗一探头过去,用极小的声音问道:“你可知道顾知秋是否种花、” “种花?”白小姐脸上一片茫然,“他好像还挺喜欢养点植物什么的。怎么了?这又和花花草草有什么关系?” 苗一看看周围显出非常神秘的样子:“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要保密啊。” 对面白小姐不住地点头,跳跃的烛光中,她幽深的眼睛如同深潭,像是涌动着巨大的漩涡,那荡漾出来的深情和甜蜜,简直要将苗一溺死在里面。 妈妈的,我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呀。苗一心里叹息着,还是话讲了出去。 “你可知道詹姆斯是怎么死的?说是一种什么花中提取的毒药,那叫什么花来着?”苗一冥思苦想,最后只能叹息道,“瞧我这脑子,我记不清是什么花,反正是种花就对了。” “啊?花花草草都能杀人啊,那毒是在茶水里了?” 白小姐显然对这件事非常有兴趣。 “也许是在茶叶,那壶茶水不是撒了吗?用手绢勉强蘸了一点,不过法医说那点茶水根本没法做检验。只能慢慢地检查那一大盒子茶叶了。可茶叶又那么多,要检测出毒药成分还得等几天呢。哼,到时候看顾知秋还能说什么。” “真是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的证物碎掉了,罗探长没有为难你吧。”白小姐道歉。 “没有没有,不算什么,是我自己毛手毛脚,没事的,我们头儿和我关系好着呢。”苗一笑笑,他好像是被白小姐勾起了话头,有了谈案子的兴致,又继续讲道:“其实我们头儿这几天主要是在忙阿麦仑公寓的事,詹姆斯的死不能着急,总得等忙完那件事再说,一件件来。不过顾知秋的嫌疑实在太大,我估计你们公司可能要有动荡啊。白小姐还是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白小姐点点头:“我明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些天我们大家都跟无头苍蝇似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什么,有你给个准话,我这心里也有点打算。阿麦仑公寓,可是张先生跳楼的事?怎么?不是自己跳楼吗?我看了报纸,哦,还是苏小姐写的报道,说他死之前还去找过苏小姐呢,他和我一样,都因为可怕的预知。” “嗨,不是,那个是假的。” 苗一摆摆手。 “假的什么假的?哎呦苗先生你好坏啊,故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让人家心里七上八下,其实呀,我是最好奇的了,你就讲讲吗,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白小姐娇嗔着,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对面的苗一身子已经酥了一半,心里叹息着:头儿啊,你这安排实在是太叫人煎熬,这简直事把我苗一放在火上烤啊。 苗一犹豫一下还是做出下定决心的决绝样子说:“好,我就讲一点,千万要保密。” “你就放心好了,我是对谁都不会说的。”白小姐双手放在桌上,笑盈盈地看着苗一,在温暖的烛光映照下,苗一有一点点恍惚,好像自己真的是在谈恋爱一般,内心充满了甜蜜和紧张,心慌乱的砰砰砰个不停。 苗一清清嗓子说:“其实那个张先生是被谋杀的。” “啊?不是他自己去找苏小姐讲的预知梦吗?” “去给苏小姐讲故事的张先生是假的!” 苗一的话彻底让对面的白小姐惊呆了,她微微张开嘴巴,满眼都是惊讶。 苗一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惊恐效果,压低声音说:“那个人是假的,是冒充张先生的,他一定是看到苏小姐写的关于你预知的事情得到了灵感,就跑去冒充张先生,目的是想害死张先生。” “那个人抓到了?” “没有,不过马上就抓到了。那人简直了,笨的像个猪猡,他大概是缺很多钱,竟然几次给苏小姐打电话,说有重要的消息卖给她。你想啊,我们苏小姐那是什么人,第一次就认出了他的声音,现在假意答应他,等着碰头的时候抓他呢,到时候一审,具体情况是怎么样不就知道了吗?你看,苏小姐多聪明,她一直把那个人稳住了,就等他上钩呢。” “嗯,那张先生的案子马上就能破了吧。” 白小姐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呀,苏小姐和他约好明天见面,只要一见面什么事就都清楚了,我猜这人不过是个小喽啰,被人雇来做事的,也不知幕后的大老板是谁。” 吃过饭,苗一非常绅士地开车送白小姐回河滨大楼。看着白小姐娉婷的身影在公寓大门口消失,苗一重重地叹口气,发动车子,拐个弯,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停下,他摇开车窗,看着不远处苏州河上的点点灯火,忽然狠狠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怎么?为情所伤?” 黑暗中,罗隐和苏三不知从哪个角落转了出来。 苏三则关切地说:“傻啊你,砸一下多疼的。” 苗一打开车门下来:“头儿,我就是心里难受。我不相信白小姐是那种人,可是……可是今晚我能感觉到她在演戏。” “她是个演员,想骗你这样的愣头青那是手拿把掐。” 罗隐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点了苗一脑门一下,“看你这幅样子,天塌了一般。她害得你碎掉证物,现在都不能检测出茶水的具体成分,你还在这伤风悲秋。” 苏三不想他们产生争执,看了看表说:“这会她应该和张太太通完电话了吧?也不知小那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很放心小那,他可从来不会中了人家的美人计,不像这个小赤佬,美女几个眼风抛过就傻了。” “头儿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方才可是斗智斗勇的,出卖我的色相!”苗一瘪着嘴显出委屈的神情。 这时苏三推了罗隐一把说:“走吧,这会白小姐应该能打过电话,开始收拾了。” 三个人偷偷绕回到大楼门口,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从大楼走出来,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的包,包有些沉,走起路来很费劲。 那女子走了一段路,站在路边看到不远处有黄包车过来,便招手喊道:“黄包车。” 这时她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这么多花,一定很沉,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白小姐闻言吓坏了,她噌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苗一:“好啊,你骗我!” “不,是你骗我。” 苗一短短的一句话,充满了伤心。 白小姐有点动容,最后还是低下头去。 因为她看到罗隐和苏三正站在她对面,她手里的大包颓然落下。 苗一俯身打开包,看了看:“嗯,这些应该就是你种的铃兰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交换杀人(上) 晚上八点多,一辆车子开进警察局大门。车门开了,小那和一个警察押着一个女人走了下来。 与此同时,白小姐也才到警察局不久,和罗隐、苏三站在门口,苗一跟在后面,面色凝重,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那里面装着重要的中证物——铃兰花。 张太太本来是一脸跋扈,嘴里喊着:“你们怎么能随便抓人,去旅馆看个朋友也犯法吗?” “看朋友不犯法,但你的那个朋友曾经冒充张先生那就犯法了。” 小那冷冷地说着,推搡了她一下。 张太太踉跄一下站稳,刚要回头骂人,忽然看到站在楼门口的白小姐,脸色一变:“你?” 白小姐低下头去,不敢面对张太太的目光,这下张太太是彻底明白了,她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白小姐的领子:“到底是不是你!” 白小姐闭上眼睛,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 张太太松开她,苦笑一下:“你啊,你啊。” “头儿,我查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是青帮的一个小喽啰,叫做码头三的,那小子看事情不妙先跑了,不过你放心,我明天就找码头上的人,很快就能抓到他。” 小那向罗隐汇报道。 “嗯,你做事我放心,里边请吧,张太太、白小姐,你们也该讲讲自己的故事,比方说交换杀人。” 交换杀人四个字像是重磅炸弹,将两个女人彻底炸醒。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白小姐目光中充满了惶恐,张太太则是愤怒:她以为是遭到了白小姐的叛变!否则怎么白小姐会打电话过来? 罗隐对白小姐点点头说:“你做的很好,我会向法官争取给你减轻罪责的。”白小姐张开说了一个字:“我……”没等她说完,张太太又想只愤怒的母豹子一样冲上去,啪的重重一耳光打在她脸上:“贱人,你出卖我?” 白小姐被打的一愣,好半天才捂着脸对被警察扭着胳膊哭闹的张太太喊道:“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送白小姐给医生看一下,张太太,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罗隐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语气轻松,还带着点畅快。 苗一则是紧锁眉头,看向张太太的目光有很多不满,那声耳光太响亮,他担心白小姐。 张太太被押进审讯室,她昂着头,自顾地拿出香烟盒开始抽烟。 苏三挥了挥身边的烟味,罗隐说:“把烟掐了。” 张太太全然不理会,还冲着苏三吐出个烟圈,咯咯笑道:“怎么,好大的火气。我只是去旅馆看个朋友。什么码头三,什么交换,你们非要给我安上个罪名,我是不怕的,我有做律师的朋友哦,没凭没据的,你们只能关我24小时罢了,老娘我能忍。” “果然,这才是真实的张太太。那天我们去你家,那个软弱的忧心忡忡的张太太不过是你的面具罢了,从这点看,你比白小姐还适合做演员。” 苏三想到自己被这女人骗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预知和预知梦!呸,都是编造出来的! “你这个建议我可以考虑,入股联华怎么样?顾知秋闹了这么多事,没准这部新电影会大卖呢。上海滩就是这点好,每天上演着各色人等的悲欢和离,人见识多了,杀人嫌疑和喜欢男人都能做为卖点。” 张太太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有钱,很多钱,她不怕打官司。方才在门口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情急之下有些不理智,现在她已经平静下来。 “你要认识目前的情况。”罗隐笑了,“首先,你去找的那个人叫码头三,很快就能落网,他会上法庭作证,证明你给他钱冒充张先生去骗人,搞什么预知梦。第二条,你的从犯白小姐可是什么都交代了,你们俩策划了整个事件,你帮她杀掉了小翠,她帮你杀死了张先生,有白小姐的口供在,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都无所谓,第三,我是罗隐,你有钱,但是你可以看看哪个律师敢和你一起胡作非为。”说完上前一把拽下张太太叼着的香烟,打开窗子,连同烟盒一起扔到了窗外水池里。张太太脸色很是难看,却不敢发作。 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小那押着一个男人进来:“头儿,这是杜少爷亲自送来的。” 杜少爷!张太太睁大眼睛,她当然知道上海滩就那一位杜先生,自然杜少爷也是有限的几位。瞬间她就明白了,这次栽了,不该那么去骗那女记者。 苏三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礼帽和墨镜,给那被押进来的男人戴上,那男人大概是被杜少爷叫人收拾过,脸上还有青紫的痕迹,目光闪烁,戴上礼帽和墨镜以后他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只是收钱办事,都是张太太要我去做的啊,我也没有杀人,动手的是那位小姐,我只是在外间守着怕张永寿逃走罢了。” “白小姐杀人?开什么玩笑?她那样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将张永寿推下阳台?”罗隐呲之以鼻。 “她是个漂亮女人啊,漂亮女人想杀死一个男人太简单,只要勾引的张永寿慢慢走近阳台趁其不备推下去就好。那会我就在走廊守着,张永寿这个笨蛋,还以为老婆不在家可以偷腥呢,哪想到那位小姐就是张太太请来要命的。” 码头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探长先生我保证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没有杀人,只是她找到我,给我500块钱让我戴上礼帽墨镜冒充张永寿而已。”他伸手指向张太太。 张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砰的一拍桌子:“你这小赤佬,无赖巴子!” 罗隐拍拍手,示意张太太冷静。 “好了,张太太,你也看到了,你这戏还演的下去吗?讲讲吧,为什么要杀张先生?” 张太太冷笑:“为什么杀他?因为他无情无义,朝三暮四,因为他四处沾花惹草,连我公司的女职员都不放过,我早就想他死,正好白晓也恨死了一个粗鄙的女人,那个女人粗俗到极点,却能得到顾知秋的心,你说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犯贱啊?我公司的那个女职员又老又丑,张永寿眼瞎了我可犯恶心!还有那个孙安妮,没前没后的没发育的身体,皮肤蜡黄,简直像具干尸,顾知秋怎么就能看上她?真是眼睛瞎心也瞎。这种犯贱的男人就该死,该被折磨。” 张太太狂笑着:“还有你,你这种男人,假模假样的,不就是仗着老子了不起,你也该死!” 她指着罗隐骂道。 接着又看向苏三:“好妹妹,姐姐看出这个男人对你有点意思,哈哈,千万不要信他!男人嘛,都是三分钟热度,没一个好东西。” 罗隐大怒:“这女人疯了,把她关起来好好照顾照顾她!”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交换杀人 (下)白小姐的自述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白晓至今记得四年前自己在张太太面前唱的那首歌。 九一八事变那年她只有六岁,跟着父母家人从哈尔滨一路逃到上海。 白家本姓巴雅喇,八国联军进北京时候爷爷带着家人从血海中逃出来,一直跑到松花江畔的老家。那可是亲眼看着多少世家大族,呼啦啦大厦将倾,真正的树倒猢狲散,被外国人杀死的,全家自杀的,纵火烧屋的……记忆实在太过惨痛,因此在东北军撤走后,老爷子拍板:咱们也回关内。 昔日锦衣玉食一大家子人,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做生意没门路,工作又找不到合适的,只能坐吃山空,几年后老爷子去世,大家族各自离散,只有白小姐和父母在上海坚持下来,但房子已经换成了亭子间,到了高中毕业,家里已经彻底过不下去了,能当的都当了,父亲重病也没钱住院,白小姐正好看到小报上的启事:若林化妆品公司招月份牌小姐。 “月份牌小姐?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让女儿抛头露面去做这种事?你爷爷在地下都要气出来。” 白父躺在床上说话都没气力了。 为了活下去白晓只能瞒着父母背水一战。就在那一天她遇到了张太太孟雅文。 参赛的女孩子各个年轻貌美,白晓本来是个漂亮姑娘,但在那么多美女中并不显山露水。容貌评比,她的分数只在中间,这些女孩子环肥燕瘦,各种类型的都有,白晓心里很没底气。 等到第二场才艺表演,白晓有点沉不住气了:人家各个都是专业水准,唱歌的弹琴的,还有英文朗诵的,白晓这才明白什么是自惭形秽,她恨不能无声无息地在众人眼前消失,她输不起!父亲等着钱救命,母亲愁得眼睛都要哭瞎了。于是白晓镇定心神,站在场中缓缓唱起了这首父亲总爱唱的歌。 歌声响起,评委们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时候!孤岛时期,稍微有个差池就要被抓到宪兵队!没听到外面尖叫的车吗?那都是抓人的! 其他的选手也愣住了:这唱的什么啊,难道不该唱投君怀抱里,无限缠绵意,船歌似春梦,流莺宛转啼吗?这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在这里唱这个! 不知谁先发出几声轻笑,接着更多的小姐笑了起来,一个评委敲敲桌子喊道:“安静,大家请安静。” “她唱的是违禁歌曲,应该取消她的参赛资格!” 一位小姐站起来质问。 白晓的歌声被打断了,她尴尬地站在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一阵掌声响起,只见评委中那位最年轻的女士站起来鼓掌,所有人都看着她,一个评委想拉着她坐下,女士却大步走到白晓面前说:“很好,我很喜欢你,就定你了。” 所有人都愣住,其他的小姐喊道:“凭什么?” “凭我是若林公司最大的股东。”那女子的回答铿锵有力。 “她唱的是违禁歌曲。”有人小声反驳。 “小姐,这里是中国上海。”孟雅文犀利地看了那位小姐一眼,接着看向瞪大眼睛完全呆住的白晓,“白小姐,恭喜你,你是若林公司的月份牌女郎了。” 白晓终于如愿以偿,这个月份牌女郎也给孟雅文带来很多麻烦,最终都被她用钱用手段一一摆平。 讲完这段往事,白晓看着对面的苏三:“苏小姐,你说孟小姐是不是好人。” “她帮了你,在你眼里是天大的好人,可是一个好人会想到杀人吗?”苏三反问。 “那都是张永寿逼的,他娶了孟小姐这样的好女人却不满足,是他一步步将孟小姐逼迫到杀人的地步。”白晓说到这里满脸愤然。 “好,就算张永寿有错,他对婚姻不忠在前,那么小翠,哦也就是孙小姐,她错在哪里?她和顾知秋的恩怨纠缠干你什么事?再者说,可是顾知秋主动勾引她的。” “她?”白晓冷笑,“顾知秋是谁?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她孙安妮何德何能,竟然能对顾知秋玩一哭二闹的把戏。俗话说的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于是我就让她上吊了,如她所愿。我这是成全她,苏小姐。”白晓说起杀害孙小翠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了神采。 “所有事件都是我想出来的,我是主谋,孟小姐只是按照我说的一步步执行罢了。” 白晓看向苏三:“能不能给支烟。” 苏三推了推罗隐,后者只能掏出香烟盒子和打火机,推向白晓。 “到底是大家公子,这么阔绰。”白晓拿起烟盒却不急着抽烟,放在手上不住欣赏。 “你怎么会想到预知自杀?还有预知梦?” “你呀,是你的连载给了我灵感,我是个演员,小演员,我自认相貌可以演技可以,却永远都只是配角。我不甘心啊,总想演一部大戏,在这场戏中我是主角,也是编剧,一切都按照我的想法来,你……”白晓得意地笑笑,“苏小姐、苗先生都不过是我戏中的配角。” “可是你还是被配角给耍了。”罗隐冷冷地打断她的得意。 “那有什么?天道轮回愿赌服输,我输的彻底,我服气。开始我就想好了勒死她,将她吊在窗口,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死去的丑态。苏小姐,你们怎么猜到是我做的?还让苗一去骗我?” “丝袜,你最大的一个疏漏是关于丝袜的台词。小翠死的那天,你在楼下和我讲第一次报警的情景,你说看到了孙小翠用长丝袜吊在窗口,我过后也问过苗一,第一次报警时你的确是这样对他们讲的当时詹姆斯也听到了。第二次的出警记录也就是那场虚惊中,孙小翠将假人挂在窗口,但并没有用丝袜。可是第二天小翠真的死亡了,却是被玻璃丝长袜吊上去的。白小姐,你演戏本来演的很好可是你太重视细节,一个玻璃丝袜就让你现出嫌疑。后来你还绊倒了苗一,自以为毁掉了茶壶中的证据。” 苏三连连摇头,一副你可真笨的语气。 “丝袜!哈哈哈,竟然是丝袜!” 白晓笑起来:“果然,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的那么详细,好好的提什么丝袜。” “因为那是你内心编排过无数遍的台词,每一句你都仔细斟酌,还试图保持台词的戏剧性和惊悚效果。”罗隐轻轻鼓掌道,“这点我必须承认,白小姐,你这次的戏演的非常精彩,如不是你太大意,杀了人还要拿走人家的全部财产,甚至毒死了詹姆斯,苏小姐也不会怀疑你,不会从你手上的若林雪花膏的香味一步步逼近目标。” “雪花膏!”白晓吃惊地愣住,“你是因为雪花膏的气味怀疑到我?接着想到了玻璃丝袜?” “对,你潜入小翠的房间翻找财物,干净利落,还有效地吓跑了詹姆斯,可是你每天涂抹的若林雪花膏出卖了你。白小姐,你是个很好的月份牌小姐品牌代言人,张太太果然没有看错你。”苏三叹口气,”可惜,我是个对气味非常敏感的人,我闻到了你翻动过地方雪花膏的气味,最后还是你自己将雪花膏送到我手里。“ “罢了罢了,都是天意,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白晓因为得到了若林公司的工作,度过难关,现在又因为雪花膏露出破绽。”白小姐嘴里笑着,眼里却有眼泪滴落。 “你是为被你们杀害的人哭泣吗?”苏三问。 “为他们?”白晓听到这话,笑着摇摇头,“那些人自己笨,死了就死了,为他们哭什么。我是为自己哭泣,功亏一篑,我马上就能拿着钱远走香港了,只差一步。你们找詹姆斯问话吓到了我,我真担心他那天晚上认出了我。于是我把他毒死了,一了百了。” “不对!”罗隐想了想一拍桌子,“你在说假话,现在已经验明茶叶中有铃兰叶子的成分,你在茶叶里添加铃兰干叶是针对顾知秋的,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因为他和孙小翠勾搭起来你才杀了孙小翠,可是你原本想毒死的竟然是顾知秋?这是爱吗?” 苏三听到这里也连连点头。 “这当然是爱,他顾知秋竟然为了钱放下身段就讨好孙小翠这样的人,他再好再完美也已经被玷污了,孙小翠是他的污点,所以我要抹去这个污点,同时,他自己本身也是我的污点!我也只能摧毁这个污点,这并不矛盾。” 白晓的目光中隐隐闪动着疯狂。 这女人的想法简直可怕。 “你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苏三气愤地问。 “不,是我得不到的又被别人玷污的就要毁掉。张永寿也是这样,他被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玷污了,那就要毁掉,只有死亡才是救他脱离污浊世界的唯一出路。” 简直是歪理邪说! 罗隐命人将白晓带回牢房。 苗一板着脸进来,押着白晓走出去。 走廊上传来一阵歌声。 L\''AmourestenfantdeBohême, Iln\''ajamais,jamaisconnudeloi Situnem\''aimepas,jet\''aime Sijet\''aime,prendgardeàtoi “这不是英文,她唱的什么?” 苏三问。 “卡门的咏叹调。爱情是吉普赛人的孩子无法无天,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罗隐说完笑了,“要不要请你看《卡门》?” “不需要,我宁可看一段京戏。”(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那一夜,我们杀人 门铃声响起,孙小姐飞也似的去开门。 “你找哪位?” 看着门口站着的陌生女人,孙小姐微微一愣。 这个女人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大富之家的太太,手里还拎着个袋子,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我是知秋的表姐,叫我张太太好了。” 知秋的表姐! 这话在孙小姐听来简直是有如神谕。她马上咧开嘴:“快请进。” 因为是晚上九点多,孙小姐只穿着一件红色的吊带裙。河滨大楼的暖气一向烧的很足,张太太进来后环视房间笑道:“孙小姐的房子真好,住着老舒服的哦。” “呵呵,不过是租来的。” “哎呦,我可听说孙小姐生意做的老厉害,让我家知秋买的股票,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呢。洋房一定买得起,只是图住这里舒服罢了。” “张太太你可真懂我。房子有什么,想买多少有多少,我就是喜欢这里住着舒服。”孙小姐乐的见牙不见眼。 张太太心里暗笑: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点瞎话就能把你乐成这样,就这小心眼还肖想着顾先生,我呸。 孙小姐请张太太坐下,又忙着去倒茶。 张太太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就知道,不过是不入流的货色,放下杯子笑道:“果然香的很呢,孙小姐蛮会享受生活的额。” 说着将拎着的袋子打开:“呶,第一次上门也不晓得带什么礼物,我想知秋喜欢喝红酒的,就送你瓶红酒好啦,希望能喜欢。” “喜欢,喜欢,老喜欢!” 孙小姐过去总见韩美玉喝这个东西,偷偷尝过,又酸又涩,可是这会为了表示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便去找东西要打开这瓶酒,拉着张太太一起喝上一杯。 “冬天晚上,总是阴冷的,我们就喝一杯嘛。” 张太太笑了笑,打开红酒盒子,从下面取出起子道:“开酒的在这里。” “啊,原来在这呀。”孙小姐尴尬地笑笑,回身在柜子里取出两个杯子。 两个人喝了点红酒,张太太极力奉承孙小姐,说她有气质,能干,言里言外都是深信她一定能嫁给顾知秋做顾家的少奶奶。孙小姐被她夸得嘴都合不拢,在张太太的劝说下一杯又一杯,半瓶红酒都被喝掉了。 “张太太,我和你讲哦,其实我很有钱很有钱,十条小黄鱼算什么,我有无数条小黄鱼……” 孙小姐躺在沙发上,手一摇一晃,张太太笑道:“真的假的?孙小姐是做什么生意的?这么说我们知秋真有运气,娶了孙小姐还有这么大一笔财产奉送。” 孙小姐喝多了,完全听不出张太太嘴里讽刺,笑嘻嘻地指着里间的卧室:“好多好多钱,都在床底的暗格里。我不是做生意的,我等了一辈子终于得到这个机会,几十年一晃过去了,不算什么。我要和知秋白头到老,白头?哈哈哈,我不会白头,永远不会白头。” 孙小姐嘎嘎笑着,在沙发上翻来翻去。 张太太举着酒杯,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盘算着看这女人什么时候彻底醉倒,睡过去。 与此同时,白小姐在片场不住地看着手表。 “白小姐,该你了。”副导演在一边冲她招手。 白小姐几步走过去,听人问道:“咦,今晚不是有顾先生的戏?” 有人低声笑着:“人家顾先生是大明星哪里会拍夜间戏的,你说对不对呀,白小姐。” 白小姐笑着摇头:“我哪里晓得,其实我觉得顾先生和别的大明星不一样,很平易近人的。” “哎呦,我看白小姐现在说起顾先生都会脸红的来,白小姐不会是喜欢顾先生的吧?” 另一个人轻笑:“哪有女人不喜欢顾先生的,顾先生相貌生的好,入行这么多年干干净净,和女明星富家小姐也没什么牵扯的,难得的来,怪不得那么多影迷。” 白小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干干净净吗?没有牵扯吗? 她想着明天大家看到吊在窗口的那个女人会是什么表情?这才叫一场好戏呢。她想着明天的爆炸新闻,满心欢喜,走到聚光灯下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端的是倾国倾城。一边的演员议论道:“咦发现没有,白小姐这会好美的。” “是顾先生的功劳哦,我总觉得白小姐在追求顾先生,现在变得这么美一定是追求成功了。” 508室内,张太太看着孙小姐睡着的脸,低声说道:“你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就靠着钱财得到顾知秋,我都为白晓不值。好了,现在送你去西天,看你打扮的也算干净利落,这么走上黄泉路也还过去的。” 说着将一根长丝袜缓缓缠上孙小姐细细的脖颈,双手用力一拽。孙小姐脖颈间发出格格的声音,在张太太听来像是美妙的音乐。 人很快就勒死了。 张太太刚要将人吊上窗户,却发现她身上的红裙胸口有酒渍。 “哎,到底是下等人,喝个红酒都弄一身。”张太太叹口气,走进卧室的衣帽间,找出一条红色的裙子,看到立在里面的模特假人,她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将换下来的红裙套到假人身上,然后将孙小姐吊了上去。 张太太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做完这一切,她围着挂上去的尸体,前后左右欣赏好一会,拍拍手说了声不错。 张太太悄然走出508,下了楼后绕到对面的楼门,一直到了6楼,掏出钥匙打开白小姐的家门进去。 暖烘烘的热气夹杂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嗯,这花该浇了吧?”张太太放下包,走进卫生间用一个盆子装了水,开始浇地上的一大盆铃兰花。 第二天晚上,待苏三和罗隐走了以后,张太太立马发脾气:“张永寿,你把我的朋友赶走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那朋友神神叨叨的,我怕是个神经病,十三点!” 张永寿见她也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狐朋狗友。” “好呀,你敢说我朋友!” 张太太和他吵了几句,拎着包换上大衣,一摔门走了。 她走下楼,和一个女子擦肩而过。 “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放心,九点三十分,准时送他上路。” 两个女子在楼下互相看了一眼,背向而行。 一阵冷风,吹着她们的发丝晃了晃。张太太拽拽领口,回头看过去,自家阳台上灯火透明,那里,很快就会有一个人像只大鸟一样的落下来,拥抱大地。 (未完待续。) 第一章 深夜电话 肖琴紧张地盯着床头的电话。 那是一部紫檀手柄,下面还包着古铜色花边的电话,同时下大富人家使用的没什么不同。 墙上的挂钟铛铛铛开始敲了起来,指针指向12点。肖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马上就能吐出来。 她担心极了。 能让一个法医这么紧张这么担心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叮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肖琴浑身一激灵,眼睛盯着那部电话,手停在电话上方,像是怕下面的电话会咬她一口似的,她伸出手却犹豫着。 叮铃铃……电话继续响着。 电话响的四平八稳,肖琴总觉的那部电话在颤抖,自己的心也随着电话颤抖的频率一起抖。 七上八下,又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动脉,供血和供氧都在瞬间出现了问题,气息憋闷,浑身青紫,眼看就要窒息。 她终于拿起了电话。 “呵呵呵,你接的晚了点啊。” 电话那头是一个不辨男女、鬼魅一般的声音。 “你还想怎么样?” 肖琴强自镇定心神,冷冷地问。 “出门,往前走。在巨籁达路那个方向,有个醉汉马上就要死了,被刺了三刀,你猜被刺到哪里?” “又是你干的?” “快去吧,你得把他命追回来。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边挂掉了电话,肖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电话放下,接着盯着墙上的钟表。 她看了有多久?十几秒?一分钟?她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慌忙起身,套上一件大衣拎起医药箱就往外跑。 前几天才下过雨,深冬的夜,阴冷渗入骨髓。她忍不住打个哆嗦,路灯不是很亮,但能看清这附近并没有黄包车,肖琴想都没想就跑了起来。 这样的深夜,一个衣着考究的小姐在街上奔跑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肖琴从没有这么卖命的跑过,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她连运动会都不参加,她可不想傻乎乎的跑一身臭汗,或者坐在艳阳下晒伤自己娇嫩的皮肤。 但是现在,为了一个陌生的不知道情况的醉汉,她竟然在深夜的街头狂奔。 肖琴跑到巨籁达路已经是气喘吁吁,腿酸的几乎走不动路,心脏狂跳,她扶着路灯的水泥柱子,大口地喘着气,干呕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她举目四望,看到前面地上有个黑影。 肖琴急忙踉跄着跑过去,放下医药箱,将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正面翻了过来,酒气熏天,周围都弥漫着臭味,地上还有呕吐过的秽物,人一翻过来,血腥气就弥散开来,肖琴什么都顾不得,慌忙解开那人的衣服检查伤口。 果然是三处刀伤,腹部一刀,胸腔两刀,看着其中一刀的位置,肖琴的心都凉了,那正是心脏的部位。 不能死啊。 肖琴伸手去探那人脖颈处的动脉,隐隐有一点跳动,她急忙从医药箱取出绷带和止血药物给那人包上伤口,又用面纱口罩擦去那人嘴边的令人作呕的秽物,采用人工呼吸的方式,慢慢地帮他度着气。 过了一会,那人的心脏跳动的稍微快了几下,肖琴松口气,伸手擦擦脸上的汗水。 冷得渗人的夜晚,她却已经满头大汗。 “肖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肖琴忍不住叹口气:“怎么这么晚还能遇到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苏三轻笑,指着前方的一栋公寓楼:“你这样说话就不讲道理了,我就住在那里啊。” 苏三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惊讶地问:“肖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个死人躺在这。” 肖琴站起身瞪了苏三一眼:“什么死人,我刚把他救活。” “不,他已经死了,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又装神弄鬼,你是医生还是我……” 肖琴气恼地蹲下身子俯耳去听那人的心跳,她的脸色马上变了,这个人真的死了。 死了?那刚才动脉的跳颤动,心脏跳动,都是我的幻觉? 我并没有将他救活! “快去吧,你得把他命追回来。晚了就什么都没了。”那个鬼魅一样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回荡。 肖琴吓得坐到地上,嘴里不住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我又没救活,怎么会这样。” 苏三并不喜欢肖琴,但她明显看出这会肖琴状态不对,整个人像是着了魔,表情空洞而呆滞,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 以苏三遇到诡异事情的经验,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会中邪了吧?可是直觉告诉我,这个死人并没有什么危险啊。” “我没有救活他,没能追回他的命,这是第三个!已经是第三个了!” 肖琴忽然间彻底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苏三蹲下身,轻轻抱住她的肩膀,小声安慰道:“肖琴,出了什么事,你讲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这大半夜的,天又这么冷,你是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肖琴哭着摇头:“没有事,什么事都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承认我不喜欢你,但我们还是朋友对吗?讲出来我也可以帮你啊。” “没人能帮得了我……”肖琴伤心地哭着。 这样的深夜,哭声很快就招来了巡逻的警察。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拎着警棍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个人死了。这位小姐是医生,她没能救活死者,在伤心呢。你叫人来吧,将尸体运走。” 苏三看着地上的男子,叹口气:“这大半夜的,这么冷,他死在这里家里人怕是都不知道呢吧?” 第二天上午,罗隐翻完手里的报告,看向局长:“您的意思是肖琴有嫌疑?” “这已经是第三个,她接连出现在三个人的谋杀现场,这不是我觉得的问题,而是她不能解释清楚就真要被起诉了。” “时间都是半夜12点以后,而且肖琴也不认识这三个人,死者身上还有她抢救包扎过的痕迹,如果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杀完人再给人包扎呢?” 局长皱着眉头喊道:“我还不知道这事情有蹊跷?可她什么都不说,只不停地嘀咕什么追命,追命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三喊道:“罗隐,你知道肖琴……” 她看到局长站在里面,急忙停住了话头,尴尬地笑笑:“局长好。” “嗯,苏小姐,听说昨晚你第一个发现肖琴的?” “是啊,肖医生昨晚在我家附近出现,我在楼上看到下面有异常,特意跑出来看,局长……” 苏三见局长脸色不好,试探着问:“您不会怀疑肖琴杀人吧?” “嗯,一个医生,精神出了问题的话半夜跑到路上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头儿,不好了,肖医生买了去苏州的火车票!她要跑了。”苗一兴冲冲地进来。 “事情没调查清楚,她怎么可能跑掉?罗隐,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你要马上将肖琴给我抓回来!”局长大手一挥,“快去,晚了人就真的跑了!” (未完待续。) 第二章 肖琴的困惑 肖琴拎着个箱子急匆匆下楼,刚要招手叫黄包车,一脸黑色黑色奥斯汀在她身边停下。 肖琴想都不想拔腿就跑。 罗隐急忙下车喊道:“肖琴,你能跑到哪里去?” 肖琴跑了几步,箱子太沉,踉踉跄跄着几乎跌倒,她扔掉箱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 苏三将手帕递给肖琴,却被她一把打掉:“不用你假惺惺。” “好啊,那你随便哭,疯婆子一样,反正大街上的人都围观看你。” 苏三冷笑。 肖琴一把抢过帕子,站起身,狠狠地擦着眼泪,还擤了一下鼻涕。苏三咧咧嘴,心道我就不该心疼你! “你想去哪里?” 罗隐拎起她的箱子,当街就要打开检查。 苏三瞪了他一眼说:“女士的箱子,你怎么能随便开。” “都是我的衣服用品,我只是回家,只想回家而已!” 肖琴的确是苏州人,可她是三起案件嫌疑人,这时候回家就很不对头了。 “你是嫌犯,目前哪都不能去。” “只因为我出现在现场?真不是我做的,我……我是去救他们!” 肖琴气呼呼地看着罗隐:“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你竟然不相信我?” 青梅竹马? 苏三的眼睛在俩人之间滑来滑去。 “我想相信你,可你总得拿出让我相信的证据,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就能知道有人被捅伤倒在大街上?你也能预知?别忘了,刚抓个号称预知的白小姐,是杀人犯。” 罗隐说话毫不客气。 “你说我是杀人犯!”肖琴气恼地一跺脚,“罗隐,你……” “肖法医,我是不相信你会杀人的,你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吧。”苏三在一边劝说。 “苏小姐,你真的相信我没杀人?” 肖琴万分惊喜,她想不到苏三竟然倾向于相信自己。 “是啊,你虽然为人刻薄刁钻点,可不是疯子,为什么大半夜的会去杀和你素不相识的人。” “好吧,虽然你这话说的很难听,不过我接受你递出的橄榄枝。” 肖琴耸耸肩:“罗隐,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信。” 三个人回到汽车坐定,肖琴开始讲述自己遇到的诡异事情。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那天晚上12点,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很诡异,分不出男女,那个人说在我家楼下左边走上200米的巷子口有个人马上就要死了,我必须赶过去救他命,他用了一个词,叫做追命,他说我是去追命。我半信半疑跑出去,果然发现一个人倒在那,第二次是大前天的晚上12点,那个电话又打过来。那人说一个舞女酒精中毒,我按照他说的地址赶过去,那个人已经死了,是被自己的呕吐物堵塞气管憋死的。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是,第一次你遇到了巡警,还做了笔录,第二次你跑了,却被人看到了背影。这两个案子都被送到我这里,我正想找你来问清楚,你又卷进这第三起事件。” “这也太奇怪了,肖法医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苏三也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也许是仇人报复。 “我每天面对的活人是病人,剩下大部分就是死人,我的生活单纯无比,除了医院就是法医室,我实在想不起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肖琴摇摇头,她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那么今天,你买票要回苏州是为了什么?想要逃避吗?” 罗隐拍拍她的箱子问。 “是我早上又接到了那个电话,那个人说我必须赶回苏州去追命。” “追谁的命?”罗隐这时才看到肖琴脸色苍白,显然是害怕之极。 “那个人说我父亲等着我追命,如果你们带我回警察局就真的来不及了。” 肖琴眼泪汪汪地看着罗隐:“我求你,让我去吧,已经有三条人命死在我面前,我不能耽误了。那是我爸爸,我爸爸啊。” 苏三眼中的肖琴自负高傲,从没有这么惶恐过,脸上都是泪水,完全不顾及形象。 “我陪你一起去。” 罗隐说着就发动车子。 “哎,我也要去吗?”苏三有点着急。 “一起去,你不是很愿意多管闲事吗?”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这要去几天啊,我总得带换洗衣服,我……” “到那再说,我全包了。” 罗隐把话说到这,苏三只能安静下来,轻轻地握住肖琴的手,小声说:“肖法医,你放心好了,罗隐答应帮你。” 肖琴点点头:“谢谢你啊,虽然你这个人平时牙尖嘴利的挺讨厌,关键时刻还是挺够朋友的。” “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你平时嘴利牙尖不是一般的讨厌,不过专业上还真是很让人佩服。” 罗隐听着两个女人在后面嘀嘀咕咕互相诋毁,微微一笑:女人啊。 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在苏州车站下车。 罗隐下车后在车站办公室给局长打了电话。 “什么?你也跟着去苏州了?闹的什么这是?” 局长在电话那头苦笑不得。 ”追踪犯人查明真相啊,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做的妥当。”罗隐笑道。 “好了好了随便你,哦,记得回来给我带苏式点心啊。” “局长,你那腰围,还能吃……” 嘟嘟嘟回铃声传来,局长那边将电话挂掉了。 罗隐谢过车站的工作人员走出来看到肖琴在掉眼泪。 “怎么了,这不陪你到了苏州吗,哭什么?”罗隐有些不满。 “是这样,刚才有个人过来撞了肖法医一下,然后,肖法医的手里就被人塞个纸条。” 苏三将那张纸条递给罗隐,上面是红色两个大字:追命! 又是追命! 罗隐将纸条攥在手里:“有什么可怕,列车时刻那么好查,那人躲在这里等我们而已。” “我怕,怕我爸爸出事。” 肖琴哭的上气不接下去。 “那就赶紧去你家啊,在这磨蹭有什么用?” 罗隐的话提醒了肖琴,她急忙擦擦眼泪说:“好,这就走这就走。” 三个人雇了黄包车直接赶到肖家,肖琴进门拉着个佣人就问:“我爸爸在哪里?家里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佣人被她吓了一跳,不停摆手道:“小姐啊,你要吓死我了,家里好好的呀,老爷?哦,老爷今天去和人家谈生意的。现在还没回来。” “谈生意?你家老爷是医生,谈什么生意?”罗隐问道。 “哦,是原来那栋房子的事情,市政府要买那栋大楼,和老爷谈很久了。” 肖琴这才松口气,腿一软,向后仰去,苏三急忙从后面一把扶住她的腰:“小心,肖法医。”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一辆车开了进来,吱嘎一声停下,车门打开,司机探头喊道:“快来人啊,老爷出事了!” (未完待续。) 第三章 马上风 “爸爸?爸爸啊。” 肖琴大哭起来。被她问话的那女佣人也跟着老爷啊老爷的哭叫。 苏三看肖琴哭的那么伤心,只能伸手扶住她,担心她哭晕过去。 那司机下了车看着门口两个人哭的死去活来,瞪大眼睛问:“你们哭什么?” “不是你说爸爸出事了?” 肖琴呜呜呜又开始哭。 “是,是出事了,所以叫我回家找人啊,那栋楼被记者盯上了,说什么是鬼楼,老爷要我回来找大少爷。他和报社的人熟,看看能不能将这事压下去。” “那你说我爸爸出事了!你脑子有毛病啊?”肖琴立马止住了哭泣,气恼地看着司机。 司机吓得后退一步,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说:“是出事了,这还是不是大事,老爷说了,这件事摆不平那栋大楼就要砸在手里,那可是老多钱咯。” 肖琴气的跺脚:“去找我哥哥啊,人呢?他人呢?我爸爸不是去谈什么生意了吗,怎么和记者扯上关系?” 说到记者,肖琴气恼地看着苏三。 苏三心道:你什么意思?眼睛瞪那么大,你们苏州的记者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老爷是和人谈生意,打算将原来医院那栋楼卖掉,哪想到那买主极为狡猾,背后竟然让小报记者写什么大楼闹鬼之类的事情,还拿出来甩给老爷看,把老爷气的一口气没上来,现在医院……” “什么?我爸爸住院了!一口气没上来?你为什么不早说!”肖琴气的都要爆炸了。 “是在医院吸了点氧,已经好了,现在又去泡温泉了……”司机结结巴巴将事情彻底说完。 苏三跟着松口气:这司机的脑子的确不灵光,看把这事情讲的乱七八糟的。 “赶紧滚,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再多说半句话都能把我气死!” 肖琴大怒,司机吓得灰溜溜去楼上找肖家大少爷。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吗?看把你吓得。”苏三劝说着。 肖琴叹口气,指着沙发说:“苏小姐,麻烦你扶我过去好吗?我这气的腿都软了,你看看我家,都养的什么人?一群废物,这家里还能指望他们?哼。” 这时楼上也传来一声冷哼:“妹妹,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为了追男人一口气跑上海去了,家里那么大的家业都要我一个人支撑,你以为开医院很容易吗?里外都是我一个人,你不是废物,倒是帮爸爸分担点出来啊?” 一个男子从楼上走下来,他一身灰色西装外面披着蓝色的呢子大衣,气质儒雅,身后跟着刚才上去的司机,,苏三心想这一定就是肖琴的哥哥了。 “为什么要将那栋楼卖掉?”肖琴质问道。 “为什么?听听,这话问的多新鲜。”那男子这才看到坐在一边的罗隐和苏三,哈哈笑道,“我说肖大小姐怎么舍得回来了,原来是罗公子心有所属,我们家大小姐被人家给送回来了。哈哈,你这是失恋回家了?妹妹,大楼不卖掉,怎么能养这一家子人,怎么维持医院的收支呢?你还真当这个家是聚宝盆啊?” “肖毅,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罗隐不掺合这兄妹之间的事,先和肖毅打招呼。 “罗公子,你先坐,我还得去报社一趟,哎,这些事啊,都要我去办。”他说着拱拱手,跟那个司机出门去了、 “你哥哥这样说明你家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了。” 苏三见肖琴气的满脸通红,在一边安慰着。 “你知道什么啊,那栋楼是我妈妈的陪嫁,现在他们说卖掉就卖掉!根本就没征求我的意见!” 肖琴大声喊道。 “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啊。”从门口进来一个年轻女子,手里还捧着一把绢花。 这女子20多岁的样子,一身貂皮大衣,硕大的珍珠耳环,打扮的格外奢华。 “那是我妈妈的陪嫁!” “老爷子是一家之主,你哥哥是这家唯一的儿子,你一个女儿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总是泼出去的水,卖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雨欣,你不要太过分!” ‘呦,听听,到底是大家闺秀,这都能直呼大嫂的名字了!” 原来这女子就是肖琴的嫂子,肖毅的妻子,名字叫做谢雨欣。 “你想让我叫你什么?谢护士?我以为你对那栋楼多少有点感情,毕竟曾经在那里工作过,同时也是在那里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我哥哥。” “呵呵,我不过是小护士,那你呢?留洋回来的洋医生就是这样说话的?还当着你的客人,真丢人。” 谢雨欣看都不看罗隐和苏三,噔噔噔捧着绢花上楼了。 苏三听明白了。这肖琴家曾经有栋大楼,是肖琴妈妈陪嫁的房产,肖家是医生世家,曾经在那栋大楼开过医院。现在这位谢雨欣当年是医院的护士。是在那医院里和肖毅认识并嫁给肖毅的。 把全部线索过了一遍,苏三觉得有点亏得慌。坐了那么久火车跑到苏州,就是为了听肖家兄妹为财产扯皮的? 罗隐应该也是有同感,站起身说:“肖琴,你骗我们你父亲有危险,现在事实证明你家里的一切都安好,你还有什么话说?还是跟我回警察局接受调查吧。” 肖琴愣住。这是怎么说话呢?自己的确是接到了那个雌雄未辨人的电话,说她爸爸有危险。 “你不相信我?这个,这个纸条苏三小姐也看到了。”肖琴拿出那张纸条。罗隐笑了:“你事先打个电话布置好这一切也是极有可能的。” 肖琴大怒,刚要发作,就见门外恍惚有好几个黑色的人影。 佣人跑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哭闹吵嚷声。 肖琴本来就很生气,气呼呼走过去,就听那佣人喊道:“小姐小姐,他们说老爷被淹了!” “被淹了是什么意思?溺水?”肖琴皱着眉头。 为首的黑衣人拱拱手说:“我们是华盛泉的,贵府老爷方才在我们那里不幸仙逝了。小的个特意来报个信。” “我爸爸在你们那……去世了?为什么?什么原因?泡温泉能溺水?” 黑衣人互相看看,低下头去。 “说话啊,我爸爸到底是怎么了?” “是……是马上风。”黑衣人讷讷地说。 (未完待续。) 第四章 华盛温泉 “马上风?” 苏三的脸都黑了。肖琴更是暴怒:“胡说八道什么?赶紧报警啊。” 说到这里,她猛地抓住罗隐的双手:“罗隐,你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是那人做的,是那个人的阴谋!追命,追命,果然追走了我爸爸的命。” 苏三看着罗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马上风啊!这可该怎么安慰。尖牙利齿?铁齿铜牙都没用。她一位未婚的小姐,能说什么呢。 罗隐轻轻拍着她后背:“你且安心,咱们两家是世交,肖叔叔对我也是很好的,我不会袖手旁观。”他转身看向那黑衣人问,“你们是哪里的?此事可否报警?” “这位先生,我们是华盛泉的。”领头的黑衣人看罗隐似乎还不明白,就继续解释道,“我们华盛泉是苏州城最大的温泉会馆,肖老爷是我们那的老顾客了。“ “就是浑堂嘛。” 肖家佣人语带鄙夷。 苏三不晓得浑堂是什么意思,罗隐知道这是澡堂的意思。 “昏说乱话,啊是要吃生活哉!”带头的黑衣人撸着袖子威胁道。 “到底是否报警?”罗隐冷着脸问。 “这……不方便报警吧。” 黑衣人眼睛瞟向肖琴。 肖琴大怒:“人都死了当然要报警。” “那种事……肖家可是大户人家,又开着医院,这……” 黑衣人讷讷地说。 “不能报警!”谢雨欣从二楼咚咚咚跑下来,“这种事怎么能报警呢?我们肖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你跑去上海无所谓,你哥哥还要在这里做事的呀。” “是我们肖家!”肖琴怒道,“那是我爸爸,我说报警。罗隐,我们马上报警我绝对不能让爸爸死的不明不白。” 罗隐点点头,对黑衣人道:“我是上海来的探长,和你们苏州的卢局长也是熟人,你们谁去帮我报下警,赏钱自然会有的。” 黑衣人互相看了看,没人吭气。 罗隐指着门口的佣人说:“就你了,你拿着我的名片去见卢局长。” 那佣人看向谢雨欣,犹豫了一下,肖琴气恼地摘下自己的红宝石戒指丢到佣人怀里道:“拿去,拿去。”佣人这才拔腿就跑。 罗隐做出个请的手势:“几位,这就带我们去看一下现场吧。” 肖小姐是家属,那几个黑衣人只能在前面带路。 这几个人只开了一辆车,罗隐指着带头的说:“你开车带我们去你们几个,自己找车。” 说着递给那带头的几张钞票。那人瞬间眉开眼笑:“到底是上海滩来的,果然做事大气的。”说着抽出一张钞票,剩下的分给其他黑衣人。 肖琴苏三罗隐上了车,谢雨欣在外面喊道:“我也得去。” “我们肖家的事情你去做什么?”肖琴白了她一眼,催促道,“开车吧,我不管爸爸是怎么死的,都要查个明明白白。” 车子在郊外一个山庄模样的地方停下,这片建筑规模很大,从外面看是白墙黑瓦,墙边都是竹子,虽然冬天竹瘦叶枯,可这衬瓦蓝的天,难得的冬日暖阳,还是很有一些清幽古朴的气息,也怪不得肖老叶子喜欢来这里泡泡温泉,果然是个还挺惬意的去处。 “你过去来过这里吗?”罗隐问肖琴。 肖琴摇摇头:“我不清楚这个地方,大概是在我离开后才建起来的吧。” “肖小姐,请节哀节哀。” 进了月亮门,在石板路走了几步从里面迎出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头上戴着貂皮小帽,一身长袍马褂,像个乡下的土财主。 “这是我们老板。” 黑衣人介绍道。 “我姓马,马建立,叫我马先生好了。” 那人看到死者家属来了,面色有些凝重,看着肖琴说道;“肖小姐,这现场我们没人动过,但是现在去看怕是有点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我就是法医。”肖琴冷冷地回答。 那人微微一愣,拱手道:“厉害厉害,肖小姐还是女中豪杰。” “我在上海是法医,这位先生是上海警察局的探长,同时我们还做为家属,先看看现场没什么问题吧。” 肖琴此刻已经镇定多了。 “这位先生是肖老爷的什么人?” “他是我未婚夫。” 肖琴撒谎眼睛都不眨,苏三看了罗隐一眼,目光复杂,罗隐则不动声色。 “既然都是家属,那就请吧,只是……唉有些事真是一言难尽。” 马先生有点欲言又止。 肖老爷死在一个包间的池子里,门一推来,滟滟的热气就透出来。肖琴先进去,苏三刚要跟着进去,被罗婷一把推了出来。 “你进来不合适。”罗隐说了一句就关了门。 过了一会,肖琴走出来,面色苍白一脸汗水,罗隐则抿着嘴,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里面太热的原因吗? “罗老弟,何时到了苏州,竟然不和我联系?见外了吧?” 这是马先生陪着一个长衫男子走过来,那男子一见罗隐伸出大手。 “卢兄,我也是才到,这是我同事肖琴。”罗隐说同事时悄悄地看了苏三一眼。 “知道知道,是肖家的大小姐嘛,节哀节哀。” 卢局长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身着长衫,可是头发却很时髦,涂了不少发油,还留着两抹小胡子,若是换上西装,再拎根文明棍就是电影上的卓别林。 “看过现场了?” 卢局长问罗隐。 “是,从现场的情况和死者的状况看,的确象是……” 罗隐看了肖琴一眼,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的确是猝死,蛛网膜下腔有严重的出血,应该是血压太高,受到强烈的刺激所致,具体死亡原因还得解剖后才能确定。” 肖琴尽量保持客观而理性的描述。苏三看到她强自镇定的样子,心里暗暗叹口气:肖琴还真是很有专业素质的。 “那就还是马上风了。” 卢局长叹口气。 “什么马上风?很可能是高血压冠心病导致的,还没有解剖,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肖琴大声质问道。 “卢兄,她心情不好,有些失控,不好意思。” “我理解,理解。唉,肖老爷自己就是个医生,身体状况不佳怎么还来泡温泉呢。”卢局长看向马先生,“肖老爷出事前是什么情况?” 马先生悄悄看了肖琴一眼说道:“今天肖老爷过来时是带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我也没多问,肖老爷是鳏夫,带什么人来是他的自由嘛。后来俩人一起进去的,然后是那个女子先出来的,后来一直不见肖老爷出来,我有点担心就进去一看,发现肖老爷坐在池子里已经没气了。” “那女子是什么情况,现在人呢?”罗隐问。 “那女子挺高的,来的时候是她一直扶着肖老爷,我看肖老爷走路脚步漂浮,也劝过他不要泡温泉了,本来身体不好,泡热水容易气短,他没理我。那女子后来就不见了。肖老爷是常客,也没人注意他带来的人,后来事情闹起来,我这才着急的派人去找那女子,没有找到。” “胡说八道,我爸爸怎么能带什么女子过来?” 肖琴脸涨得通红喊道:“是那个人,一定都是那个人设的圈套。说,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说着就像只愤怒的豹子,扑向马老板。 罗隐手疾眼快,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看着苏三说:“快来帮忙。” 苏三则看向惊魂未定的马先生问:“马老板,怎么我们进来时你就喊道肖小姐节哀,你怎么知道来的是肖家的小姐?” (未完待续。) 第五章 看似正常的死亡 “那个,肖家大少爷夫妻我是见过的,我过去总去肖家的大华医院看病,都是熟人了,这肖家再来的人自然是肖大小姐嘛。” 苏三点点头:“似乎有点道理,那么这包间里的花香也是你们温泉的特色咯?” 听到花香二字,肖琴皱着眉头问:“什么花香,我怎么没闻到?这温泉里加别的东西了吗?” 马老板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这是天然温泉,从不添加别的东西的,我也没闻到什么花香,这位小姐非说有,那也许是和肖老爷一起来的那女子身上带的?女人嘛,不都喜欢花啊草的,喷个香水什么的嘛。” “我也没闻到,不过苏三说有那就一定有。” 卢局长不知罗隐何以说的如此笃定,便说道:“愿闻其详。” “这位苏小姐是我们警察局的特别机动探员,她天赋异禀,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气味。为破获很多重大案件立过大功。” 罗隐介绍的时候看了肖琴一眼,后者也急忙跟上一句:“对,我们合作过多次,苏小姐每次都说的和我仪器检测结果不差分毫。” “啊?厉害厉害,原来这位小姐还是奇人!” 卢局长急忙抱拳。 “局长先生,我真的闻到了奇异的花香,现在隆冬时间,菊花也已经调零,这附近也没有看到腊梅,不知这花香到底来自何处。” “这样,不如咱们一起进去勘查一番可好。” 卢局长做出请的手势。 罗隐想要拦着也晚了,苏三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跟着卢局长走进包间。 方才我们看到了,这温泉山庄是个江南园林的样子,因此这包间也是独立的,点缀在园景的假山流水间。那些流水也都是引来的温泉水,在冬天看来周围水汽朦胧,湿漉漉的,空气潮湿又温泉,如同仙境。 肖老爷死去的包间叫做听雨轩,古色古香,外面的楹联上还刻着蒋捷的那首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悲凉清俊、萧寥疏爽的感觉和包间内客人的香艳死法有着诡异的反差感,令人唏嘘。 罗隐见苏三执意进去,也只能也随后跟进。 肖琴实在无法在面对父亲的尸体,呆呆地坐在屋外的栏杆上,看着假山上喷出的一股温泉水出神。 马先生站在一边,捡起卢局长放在一边的手杖,有意无意地敲打着长廊的木头,哒哒哒。 罗隐进了包间,抢先一步冲到石头砌成的池子那,一把拎起挂在旁边的浴巾裹在肖老爷的身上。卢局长饶有兴致去看着他的举动,摇摇头道:“罗老弟,苏小姐既然是特别探员自然是见识过这些的,你又何必,呵呵。” 苏三瞪了罗隐一眼,心道我为什么非要去看一个老年裸体男子?你想的可真够周到的。 苏三不去看池子里的人,这是绕着池子走了一圈,走的很慢,罗隐始终盯着她的动作,看到苏三站住,急忙问:“你有什么发现。” “香味不是这屋子里的,而是在池子里。而且这味道越来越淡,这是因为……”苏三指着房间角落的一个石头做的管道说,“因为这池子里的水是活水,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自动流出去,这管道不知是通向哪里的?” “你的意思是说香味来自方才池子里的水,随着原来池子里的水排出,香味已经淡去了。” “对,是这池子刚才的水有问题!” 卢局长看看苏三又看看罗隐:“罗老弟,你相信这位苏小姐的判断?” “是,我相信她。” “那好,我们就去问问马老板。” 卢局长离开前,走到池子边,打开裹着的浴巾检查了一下死去的肖老爷。 苏三站在不远处,能看到肖老爷上半身。 死去的肖老爷准确的应该叫肖医生,他早年留学日本学医,据说和后来侵华日军中的某些大人物还是同学,这也是肖家医院后来没被日军侵占的一个主要原因。当然,这位老先生还不能被称作汉奸,因为他的确没有为日本人做了什么事,只是靠着老关系保留了医院,在日伪时期医院还能坚持救助穷困患者,在苏州很有声誉。光复后曾经有军统接收大员垂涎肖家产业,试图将肖老爷父子打成汉奸霸占医院,结果苏州很多百姓集体上书请愿,闹得沸沸扬扬,连夫人都惊动了,电话打到唐纵那里一阵训斥,肖老爷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这位虽然死了一会,但是有温泉水泡着,面色红润,完全不像一个死人。看年纪应该有60来岁的样子,相貌方正,眼睛微微闭着,嘴角却有一抹诡异的笑容。 从苏三这个角度看上去,这笑容颇有点嘲讽的样子。 “他笑什么呢?”苏三脱口而出。 嗯?卢局长和罗隐齐齐转过身来,卢局长想笑又不能笑,憋的辛苦,索性干咳几声,看向罗隐眼神有点奇怪。 “呵呵,这种事嘛,男人的事嘛,笑笑也是正常,嗨嗨。”罗隐只能这样解释。 苏三瞬间明白过来,脸涨得通红,格外尴尬,她气呼呼地瞪了罗隐一眼,低下头去。 罗隐无奈地耸耸肩: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是迁怒啊迁怒啊。 “卢兄,你怎么看?” “嗯,体外看不出伤痕,眼底严重充血,面色红润,嗯这个嘛,当然也有可能是持续在水里的原因,下体呃,下体有些问题……很符合马上风的症状。” 卢局长为难地讲完,拍拍罗隐的肩膀:“兄弟,你和肖家到底是什么关系?那肖大小姐似乎和你交情匪浅,你给老哥透个底,这案子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卢兄,肖老先生当年是家母的主治医生,虽然最后家母药石无效去世,但肖老先生的确是尽到了医生的责任,我们两家也算世交了,肖医生是我们警局的兼职法医,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这个案子我只希望卢兄能秉公办理,不必顾及各种面子。” 罗隐回答的很严肃。卢局长大喜:“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想必你也知道了,今年十月那会,接收大员在我们这里闹得很不像话,气势汹汹的要查封肖家的产业,事情都闹到夫人那里去了。现在肖老爷这样死去,我不只是给肖家,也得给苏州城的普通百姓一个交代。” 他探着身子,贴着罗隐的耳朵说:“就怕有人闹事,说是接收大员不满意,设美人局害死肖老爷,你也晓得,军统那些人,是什么事都敢做都能做的,胆子大的吓人,我就担心这个。” 苏三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心里泛起了嘀咕:想不到肖老爷这个人还有这些背景在,他的死看来不简单啊。(未完待续。) 第六章 啊?是鱼疗啊…… 卢局长指挥人将尸体套上尸袋先抬出去。 肖琴靠着栏杆,目光呆滞。苏三走出来,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肖琴转过身,忽然气恼地问:“你高兴了?可以看笑话了?” 苏三一愣,本想反唇相讥,但一想到她刚失去父亲,又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便没有吭声。 “没有人看你的笑话,除非你觉得肖叔叔的死是个笑话,让你觉得耻辱。” 罗隐走出来冷冷地看着肖琴。 “胡说,我爸爸怎么能……是耻辱?” 肖琴怒不可遏。 “你内心就是那么想的。你忘记了自己讲过的追命?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肖叔叔的死就很有点问题了,苏三从没想过看笑话,更不会奚落你,她是真心拿你做朋友想要帮你。就在刚刚,还是苏三发现了水池的水有问题,我们正要去看这里的管道通向哪里。马老板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这屋子的排水管道的最终归宿。” 说着也不理肖琴,拉着苏三就跟着马老板往外走。 卢局长一见接着也跟着说:“我也得看看去,这事是有点蹊跷。” 肖琴看着人都走了,警察抬着尸体也要走,边叫住了警察,打开尸袋看了一眼,捂住眼睛,挥手示意警察将尸体抬走。接着也急忙赶上罗隐等人去看那水流的方向。 “水就通向这里。” 马老板带着大家来到这间小屋后面的一个水池子。 苏三仔细观察发现这个水池子里的水也是流动的,在假山附近有个水渠,一直通到山庄外面。 “这水渠是通向哪里的?”苏三指着水渠问。 “这外面种着水稻,温泉水稻很有名的。” 这水也是活水,那就难以调查了。 苏三蹲下身来,从入水口一点点仔细观察着。 她看了一会,伸手捞了一下,眼睛一亮,卢局长问:“苏小姐可有发现?” 苏三站起身摊开手,只见她手上是几条小鱼,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哦,这是一种新的疗养方法,我们叫做鱼疗,这种小鱼生长环境很苛刻,对温度要求很高,同时还要求用活水饲养,所以我们包间的水都要在这里过滤一下,有客人需要鱼疗就捞小鱼过去。” “那小鱼不会流入稻田吗?” 卢局长好奇地问。 “不会的,在流向稻田的出水口有很细的防护网,我们也担心稻田里的螃蟹进来吃小鱼呢。” “这些小鱼养在这里,那么这几条是怎么了呢?” 苏三手上有五条小鱼,都已经死去了。 “而且这鱼身上有一点香味。” “香味?” 卢局长急忙拿起一条小鱼放在鼻子下用力闻着,接着轻轻舔了一下说:“不甜也不香啊,只有鱼腥味。” 马老板看到卢局长所为,脸上显出奇怪的表情。 卢局长问:“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马老板面露难色:“局长大人,这种小鱼我们平时是会撒饲料喂养的,但是更多时候它们更喜欢吃客人身上的死皮。” 卢局长嗷的一声将小鱼扔到一边,接着扶着水池边的树干呕起来。 罗隐说道:“我看并没有人点这种鱼疗,这鱼这段时间怕是一直吃饲料的吧?”说着冲马老板眨眨眼睛,马老板是老江湖了,急忙点头:“是的,是的,一直吃饲料来着。” 卢局长大叫:“系系特算哉!这水是从各个包间流出来的,里面一定有死皮!你还说这鱼吃的是饲料!” 苏三扶额:卢局长,你现在才想明白,可是刚才为什么还要那么仔细地鉴别小鱼呢? 罗隐憋着笑忍得辛苦,索性转过身去。一直愁云惨淡的肖琴也面色缓和很多。 这时传来一阵喧哗声,就听着一个人喊:“我们没有报警,谁报警了?不需要警察,我妹妹?我才是肖家长子,她能代表肖家吗?” 原来是肖毅赶来了。 肖毅看到肖琴,怒不可遏:“你凭什么报警?还嫌不够丢人吗?” 苏三本来站在肖琴旁边,闻言急忙退到一边,她可不想被肖家兄妹的战争波及。 肖琴不满地瞟了苏三一眼,接着冷笑:“你觉得爸爸丢人吗?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证据,爸爸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肖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肖毅上前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肖琴的脸上,“你是要将肖家的名誉都毁掉吗?” 罗隐大惊,一把推开肖毅道:“肖毅,你别犯浑。” “和你有什么关系?肖琴追着你不放很舒服吗?还跟着来到这里?你是特意赶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肖琴捂着挨打的脸,忽然一把抢过苏三手里的死鱼说道:“这就是证据,这些死鱼很可能是因为吃了流出来的水里的东西死的,我就不信从中找不出线索。” “反正我要求撤案。”肖毅大叫着。 “这件案子是凶杀案,不管你报案与否,保护市民是我的责任。”卢局长挺挺胸脯回答。 罗隐点点头,心道卢局长还是很有原则的。 “你说爸爸是被害,有什么证据?别和我说这些死鱼,这算什么证据。” 这时罗隐正色道:“卢兄,咱们可否移步你们警局说事,我估计上海那边已经调查出来了,可以查明昨晚和今天早上到底是谁给肖琴打的电话。” “电话?又关电话什么事?”肖毅和卢局长异口同声。 在回市区的路上,罗隐向开车的卢局长讲了肖琴遇到的怪事。 “你的意思肖老爷的死是因为那个电话?” “不错,肖琴早被人盯住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人的监视中,只是我不清楚,那个人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是让肖琴疲于奔命,将她卷入一场阴谋中,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肖琴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肖小姐年纪尚轻,不像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老弟,你有没有想过,这场阴谋很有可能是针对肖老爷的,肖琴接到的电话遇到的怪事只是这一个大阴谋的开端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样啊。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全都豁然开朗。 是啊,一直怀疑是肖琴得罪了人,为什么不是因为肖老爷,或者说整个肖家都得罪了人。而首先对肖琴下手,只是因为肖琴一个人在上海,更好下手而已。 “肖琴,你好好想想,令尊可有什么仇家?” 罗隐问道。 肖琴摇摇头说:“我16岁就被送出国读书,爸爸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我想哥哥应该会清楚吧。” (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不是我做的 “和人结仇?开什么玩笑?我家是开医院的,做的是治病救人扶贫济困的善事怎么能和人结仇呢?” 肖毅对这个问题呲之以鼻。 “可是你刚才去处理的不就是小报记者报道你家大楼的事情吗?” 苏三在一边插嘴道。 肖毅冷笑一下:“这位小姐显然对事情一无所知,实话告诉你,小报记者的所谓报道是我授意的。” “什么?你让人报道那些东西将爸爸气的去医院吸氧!” 肖琴气急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昏特哉,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吸氧不过是爸爸做出来的假象。实话告诉你,那栋大楼是市政府逼着要我们卖的,爸爸根本就不想卖,可是坳不过市长的面子,只能出此下策。” “你的意思这都是肖老爷子让你去做的,是你们自己让小报记者抹黑自家,打算将买主吓走。”罗隐听明白了。 “对,聪明。”肖毅一拍手,“就是这样。那栋楼是我妈妈的陪嫁,虽然现在没什么用处空在那里,爸爸也从没打算卖掉。买主是市政府那边介绍的,推拖不得,只能用这个办法。” “那你急匆匆出去是做什么?” “自然是花钱摆平那些记者,再接再厉将买主吓跑。” 苏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主动抹黑自己的。这个理由解释的通,肖老爷子若是对逝去的妻子情深意重,不想因为政府施压卖掉大楼,就买通小报记者演一场戏,也是极有可能。那么一个对妻子感情深厚的人应该不会随便带个女人去泡温泉,最后还马上风而死。 这时卢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卢局长接过听了一句马上递给罗隐。 电话是苗一打来的。 原来罗隐在火车站给局长打电话告诉一下自己的行踪后,又让苗一去调查昨晚和今早肖琴接到的电话是哪里打来的。 “头儿,没办法查到,电报局那边没有记录。” 苗一在电话里很为难地说。 “没记录怎么可能?”罗隐大怒,电报局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别以为他们那点猫腻没人知道,平时信件有没有违禁的话,电话有没有政治敏感词都能被人发现,怎么可能两个电话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 “是因为那两个电话应该是被人侵入电话线路打出的。我去找莫上校,但他人不在,不过他的人倒是蛮客气的,帮我查了接入线路的位置,就在肖医生公寓附近。手法相当老道,怀疑是有受训经历或者军方背景的。” 苗一有点惶恐,因为这种事必须很专业的人才能做,如果这件事牵扯到军统的人,肖琴就很危险了。那些人可真是无孔不入的。 受过特训?军方背景?这点信息倒是和之前那位接收大员能对的上。但罗隐觉得,既然夫人都亲自打电话过问这件事,那个接收大员怎么还敢顶风做事?当然,若是利令智昏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样?查到电话是哪里打出的没有?” 见罗隐放下电话,肖琴焦虑地问。 “没有,是直接将电话私自接入线路打出的。” 罗隐说完这话,卢局长睁大眼睛,他已经马上意识到问题不对头。 “罗老弟,莫非这是真是和之前的资产纠纷有关?” 罗隐点点头说:“一切都有可能,电话侵入的那么专业,此人应该有点背景。” 他说有点背景,虽未仔细点明,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已经听出问题所在。 肖毅怒道:“上次图谋我家产业不成,现在就要报复杀人吗?” 肖琴也抹着眼泪说:“一周之内,我亲眼看到三个无辜的人在我眼前死去,现在又害死了我爸爸,这些人狼心狗肺,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卢局长则面色凝重,在房间踱来踱去:“怎么办?怎么办?这样可就棘手了。” “卢局长,你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对吧?”苏三小声问道。 “肖老爷子这些年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有功于桑梓,可是……可是,唉,真是他们做的,恐怕只能去国防部告了。你们是不晓得,这些人无法无天,前段时间因为争夺逆产问题,铜佃眼里千跟头了,竟然在太仓搞出大事情。把人家cc的头目给活埋了,血淋带滴,这都是什么人啊。我们警察局是不敢过问的,听说他们自己系统已经派人来调查了。” 肖琴听到这话,捂住嘴巴无声地哭起来。 肖毅则气愤地一拳砸向桌子:“这么说我爸爸就白死了不成?” 他之前是反对报案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左右都报了案,他也想给自己父亲讨回公道。 事情既然牵扯到接收大员,那么那个高个子的女人就很有可能是他们放出来的诱饵,罗隐听过军统的人利用女子诱人上钩的案例,便看向卢局长说:“那好,我直接去和他们交涉,卢兄,我不为难你,你只要带我过去就好。” 肖毅回家安排肖老爷的后事,肖琴拎着死鱼去了医院的实验室,她打算利用自己家医院的设备,查出这些死鱼的死因。 卢局长则提出先带罗隐和苏三去吃饭。 “就去石家饭店,罗老弟我记得你对那家店赞誉有加的。”卢局长开车直奔城西的木渎镇。 “石家饭店在乾隆年间就有了。他家的酱方、清炒虾仁、三虾豆腐、鲃肺汤都很有名,民国八年的时候,于右任老还写过一首诗称赞过这道菜。”罗隐耐心地给苏三解释道。苏三听着眼睛亮晶晶的,用了很大的努力才能忍住口水不掉出来。 “老桂花开天下香,看花走遍太湖旁,归舟木渎犹堪记,多谢石家鱼巴肺汤。”卢局长记性很好,当即背出于右任的这首诗。 “哇,卢局长,真是好记性。” 罗隐拊掌:“因为卢兄的母亲就是石家的表小姐,若是背不出,回家要被舅公骂的。” 卢局长嘿嘿笑着。三个人在车里有说有笑,一时冲淡了肖琴带来的阴霾。 这时就听着卢局长低低地骂了一句阿乌卵。 “卢兄你注意到后面的那辆车?”罗隐回头看了一眼笑道。 “贼特兮兮跟了我们一路的,不知道什么来头。” 车子在石家饭店门口停下,后面跟踪的那辆车也跟着停下来,看着车门缓缓打开,罗隐一手护住苏三肩头,一手按住腰间的枪。 “哈哈哈,跟了你们一路,原来是要请客吃饭,莫不是看我来苏州这么辛苦帮我洗尘。” 车上下来的是个熟人——莫明! 罗隐松口气,轻轻拍拍苏三的肩膀说:“看,你好朋友跟来了。” 苏三怒道:“你好朋友!” “莫明,你不地道,查我!” 罗隐下车挥拳就要打。 卢局长在苏三耳边小声说:“这个就是军统派来调查的人。” 苏三点点头,对莫明又鄙夷了一分:四处刮地皮啊你。 “没有没有,我哪敢查你,是你在火车站打的那个电话,那个站有我们的人。他不清楚你上海警察局的来苏州做什么,这才汇报给我,对咯,你们来苏州做什么?” 他眼睛探照灯一样在罗隐和苏三身上转来转去,坏笑道:“不会是私奔出来的吧?” “猪脑壳。” 苏三小声嘀咕一句。 莫明挖挖耳朵,对苏三一笑:“再骂一句,我听不见。” “好了,莫兄,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肖老爷,肖正安的事情是不是你的人做的。” 罗隐直截了当。 “肖正安?嗯,之前是和我们的人有一点些小的纠纷,不过这事情都解决了嘛,怎么?他出什么事了?” 莫明搂着罗隐肩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也听说这个店不错,还是你们鼻子更灵,跑得比我都快。” “莫名其妙真的不是你的人做的?”苏三不太相信他。 “当然不是,我们组织正在改组阶段,前段时间又闹出大事,我每天焦头烂额,这时候谁有心思去收拾那个老东西,当然嘛,等我们的是事情忙完,给他找点麻烦也不是不可能。他到底怎么了?” 罗隐看向卢局长:“卢兄,起码你可以松口气,你们警察局内部目前没混入军统的人,这位莫兄目前还不清楚状况。” (未完待续。) 第八章 肖家的秘密 上 “人死了?还是死在温泉会馆?” 莫明诡异地笑笑:“罗兄,你也不要每天总忙于工作,疏于享乐。这男人嘛,哈哈……” 苏三听到这里扭过头去看着石家饭店的楹联。 “目前事情还在调查阶段,肖老先生很有可能是被人谋害的。” “是吗,哎呦谁这么混账,杀了人还想把包袱甩给我们。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快跑苏州来了,呵呵,咱们边吃边聊。” 卢局长知道眼前这人是不能得罪的,急忙在旁边应承道:“对,边吃边聊。想不到莫特派员和罗老弟这么熟。哈哈,一家人,咱都是一家人,我请客。” 说着将人往饭店请。 苏三首先走进去,屋子里人不少,卢局长凭借亲戚面子还是要了个单间。刚进去,就见里面一个女人正在蹲在地上擦地,见客人到了急忙站起身,弯弯腰往外走。 “请等一下。”苏三喊了一声,那女人站住,一直低着头。 “王妈真的是你呀。”苏三很是惊喜。 王妈从云南回来半路就和他们分开了,苏三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 “苏小姐,罗先生!你们也来苏州了。”王妈抬起头也很是惊讶。分别一个多月,她看着比在云南的时候鲜活多了,脸色红润很多,眼光依然是那么清澈动人。 “你早见过莫名其妙了?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份工莫非是他给找的?” 罗隐忽然问。 王妈点点头:“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莫先生,先生知道我没找到事情做生活窘迫就介绍我到这里做事,咦,罗先生你怎么知道。” “你看到我和苏三目光中有惊喜,同时你也来苏州了。所以我猜你是在这里遇到过莫兄,嗯,莫名其妙还是能做点人事的。”罗隐点点头。 苏三瞟了莫明一眼,莫明则耸耸肩膀,表示反正我无所谓,你们高兴就好。 这顿饭苏三吃的是齿颊留香。她最喜欢的是鲃肺汤和鸡油菜心。这个汤原名“斑肺汤”,使用生长在太湖中的长十来公分的小鱼的肝和身旁的两块肉、鱼皮,再加鲜菇、笋片、火腿和鸡汤等制成;鸡油菜心则是选摘秋后经霜的小塘菜”(其实就是上海青)为原料,用鸡油烹调,格外香甜。当然,期间也少不了王妈的拿手菜狮子头,那才叫汤清味美肉嫩,吃的苏三畅快淋漓。 吃过饭出门时王妈还拎着一个纸盒子送到苏三手里说:“这是我做的梅花糕,在店里卖的也很好的,小姐们都喜欢甜点,苏小姐带回去吃。” 莫明笑道:“王妈好偏心,怎么没有我的呢。” 王妈笑道:“莫先生又开我玩笑咯,我是晓得侬不吃甜点的哦。” 苏三和罗隐是在晚上9点多回到肖家的。 下了车看到肖家大宅里灯火通明,苏三急忙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确定表情足够木然。而罗隐则双手插兜。站在门口晃晃悠悠地看着。 “你在看什么?” “我想起了肖家的那栋大楼。那栋楼比这个规模还大,当年肖老先生其实就是靠那栋楼起家的,只是想不到现在真是人去楼空。” “肖老爷是真的不忍心卖亡妻的陪嫁吗?”苏三幽幽地问。 “你是怎么想的?” “我总觉得问题可能不仅仅不舍得卖掉妻子的陪嫁这么简单。”苏三长长地叹口气,“也许是偏见吧,这样痴情的男人我倒是从未见过。” 这时有佣人看到他们,惊道:“啊,罗先生回来了。” 肖琴闻言匆忙跑出来,直接扑向罗隐,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就不放。 苏三在一边干咳一声,罗隐为难挣扎几下,最后认命地双手张开尽量避免碰到肖琴的身体。 “出了什么事?”罗隐被肖琴搂的都要上不来气了,声音发闷。 “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还是追命两个红字!吓死我了,不知道这次追谁的命!”肖琴声音惶恐,看来是怎的被吓到了。 苏三在旁边幸灾乐祸道:“一口气上不来何处安身立命啊,罗探长。” 罗隐叹气:“肖琴,你真是要把我勒死了,我死了不打紧,谁来帮你呢。” 肖琴急忙松开罗隐,嘴里还呸呸呸地说道:“胡说八道,人家现在,现在的心,简直了……” 苏三无力地晃晃脑袋,她非常希望此刻自己能瞬间消失实在不想看到肖琴撒娇,偏偏还对她无可奈何!这就是所谓弱者理论:因为你可怜你柔弱所以你就能无所顾忌地挥霍别人的同情和不忍。 肖琴说着将一张纸递到罗隐手里,那上面是两个张牙舞爪的大字:追命。 “这个人为什么不打电话了呢?”苏三问。 罗隐盯着那两个血红大字,想了想说:“不打电话该送信一定有原因在,我们要静下心想一想是为了什么。” 三个人走进大厅,里面灯火通明,肖毅和妻子正在说什么,谢雨欣面色很不好看,见三个人进来,急忙站起身来说:“你们总算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又有什么血书,你们不是上海来的大侦探吗?怎么一点办法都没有。” 罗隐往沙发上一坐,敲着二郎腿,手指一下下的叩打着茶几:“肖毅,既然事情节外生枝,你还是说个明白话,你们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人家摆出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 “我们能得罪什么人。哦,除了那个什么接收大员。你们应该先找那些人谈谈。” “谈过了,还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对你们家什么都没有做,你可以不必纠缠这点,还是想想别的方面。”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肖琴吓得一把握住罗隐的手,指着电话喊道:“天啊,又来了,又来了,他又来了。” 肖毅大怒道:“我就不信,还真有什么追命不成!我命由我不由天!”说着怒气冲冲拿起电话,“喂,找谁。” “肖先生,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那边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大楼,那栋大楼的秘密有没有让你做噩梦!” 电话挂断了,罗隐在旁边听的分明问道:“大楼?大楼有什么秘密?指的可是肖老夫人当年陪嫁的那栋?” “啊?”谢雨欣听到这话面色大变,踉跄着站起来,抚着胸口说:“我心里憋闷的很,我先上楼了。” “肖太太,还是将事情说明白了再上楼也不迟。” 罗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继续讲道:“你不是在那栋大楼做过护士吗?后来又嫁入肖家,我想除了肖老爷,肖毅,这个家就只有你清楚那栋大楼的秘密吧?” 谢雨欣惊恐地摆手:“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肖毅将电话摔到一边指着肖琴问:“你带人过来就是为了羞辱你嫂子的吗?” (未完待续。) 第九章 肖家的秘密 下 “没人想掺合你的家务事,肖毅,我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询问案情,而不是你们家的世交。请你认清现实。” 肖毅几近癫狂:“哼,什么都没有,我就不懂了,肖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从小肖琴就喜欢你,大家都看的清楚,这些年她为了追上你的脚步,辱没家门去做什么法医,这样为了一个男人家族声誉都不要的人,现在义正言辞开始为肖家打算了。醒醒吧,肖琴,你不过是想跑来分点钱罢了。” “哥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回来是因为我接到追命电话,担心家里有危险,你也看到,爸爸被人害了,你接的是什么电话?是不是追命电话?你都说出来,这次追谁的命?” 肖琴见肖毅脸色极为难看,掩口惊道:“莫非是你的命?” “哎呀呀,我撕烂你的嘴!红口白牙的你咒谁呢?” 谢雨欣疯了一样扑上去。 苏三站在她们中间,伸手拦住道:“我都被你们闹糊涂了,你们不是不信什么追命吗,怎么又口口声声说肖琴在诅咒谁,既然不相信就完全不存在什么诅咒嘛,做什么这么大火气。” 谢雨欣用力推了苏三一把,苏三站立不稳跌向茶几方向,她伸手扶住了茶几,却不小心将那盒梅花糕推到了地上,盒子散开,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的梅花糕!” 苏三懊恼地瞪了谢雨欣一眼:“有毛病啊。” 说着她蹲下身去看梅花糕的情况。 罗隐大喊:“好了,上海和苏州两地警方都已经立案,肖毅,这已经不是你们一家的私事,你最好看清楚这点。下午卢局长已经安排人对你家的电话做了监控,我们看看这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 罗隐说着拿起电话,挂到警察局总机那里,接着转了一个号码问了几句。 屋子里的人都盯着他,看到他放下电话,肖琴急忙问:“怎么样?哪里打来的?” “从你家原来的那栋大楼。” “啊?不可能?那楼很久没人住了,电话什么都撤了!” 谢雨欣听到丈夫这么说,惊叫道:“是他们报仇来了,有鬼这里有鬼。” 她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噔噔噔转身就往楼上跑。 “应该是打电话的人侵入了那附近的线路。这是个高手,肖毅,你妻子说他们报仇来了,指的是谁?” “她神经有毛病。”肖毅发火,也转身上楼。 罗隐看出,他是故意用发火掩饰内心的惶恐,肖家大楼一定有问题。 肖琴无力地靠着沙发,像一棵脱水的干菜。 “咦。你怎么还不起身?”罗隐这才发现苏三去捡拾梅花糕,现在还蹲在那里。 “气味,这个梅花糕有种奇异的香味。 苏三举起一块站起身递到罗隐面前。 “我只闻到梅花糕的香味,你说的香味是什么香?” “和那池子里的香味,和那些小鱼的香味很类似,不过因为是综合了糕团的味道,我无法判断是不是同一种香味。” “你的意思王妈要害你?” 罗隐皱着眉头,盯着香喷喷的梅花糕。 “不,不是这意思,我想王妈可能知道那种香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可惜现在太晚了明天早起就去问她。” “我将那些小鱼捣碎了,发现它们体内有一种天然的麻醉剂,但我实在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什么麻醉剂,只能确定是天然植物成分的。” 肖琴听到苏三提起那些小鱼,从失神状态转换过来继续讲道:“爸爸心脏不是很好,如果当时体内有很多麻醉剂成分,被泡入温泉后麻醉剂发散的更快,极有可能出现猝死。” “那麻醉剂是在体内还是体外呢?”苏三盯着梅花糕,心里感叹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不能吃了。好可惜。 “马老板说肖老先生是被一个高个子女子扶着来的,脚步漂浮,我倾向于他当时可能已经处于麻醉后的半昏迷状态,随后温泉池水中也被添加了一些东西,这种水排出后被下游池子最前面的小鱼吞食,毒死了小鱼。肖琴,明天你最好提取一下肖老先生胃容物检查一下。” 苏三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个冷战,亲手解剖自己的父亲,这可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肖琴点点头:“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半夜时候,苏三陷入噩梦中。电话铃不住地响接起来就是个古怪的声音:追命。自己被浓稠的黑夜包围,夜色像是黑色的沼泽,她陷进后便无法挣扎,粘嗒嗒的东西粘住了手脚,恍惚中是影影绰绰的白色身影忙忙碌碌,仔细看,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一个医生拿着针管说:“可以注射了,记好实验数据。” 接着那个人抬起头来,红润肥胖的脸,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是死去的肖老爷。 “苏小姐,今天感觉怎样啊?”他和蔼地问。 可是苏三却好像能看穿这和蔼面容下的危险,她浑身发冷,汗毛都立了起来,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而是魔鬼。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开始叮铃铃响个不停,在夜间格外刺耳。 叮铃铃。 耳膜震动。 啊,楼下的电话真的在响。 苏三起身,打开灯,走下楼去,发现大家都已经站在电话旁面面相觑。但是肖毅却没有出现。 罗隐一把拿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追走了一个,肖小姐,想救你哥哥就去大楼。” 肖琴喊道:“我哥呢?” “我刚才醒来就不见他!天啊,他不会真的被……这是造孽啊造孽!” 谢雨欣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赶紧去大楼。”罗隐将电话打到警察局,让人通知卢局长赶去肖家大楼。 肖毅出去的时候悄无声息,没有动卢家的车子。 罗隐发动车子,一行人直奔肖家大楼。 这栋大楼一共四层已经荒废很久了,月光下周围的栏杆有些斑驳,里面的窗户黑漆漆的,夜色中很是阴森。 “钥匙,有钥匙开门吗?” 肖琴问谢雨欣。 罗隐不管那个,抬脚踹向铁门,吱嘎一声,铁门开了,原来那锁头竟只是虚虚地挂着。 肖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情况肖毅应该在里面。 果然,大楼里面的门也是开着的,四个人进去,罗隐用手电照来照去。 顺着手电光能看到走廊两边长着霉斑的墙面,苏三感到很冷,紧紧抱着肩膀嘟囔一句:“怎么那么冷啊。什么怪味?消毒水?药物?怎么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气味,这楼不是荒废一段时间了吗?” 谢雨欣被苏三的话吓得一声不敢吭,紧紧握住肖琴的手,本来是互相嫌弃的人,乍一看到有些姑嫂情深的样子。 “肖毅,你在哪?”罗隐大声喊着。 “哪儿、哪儿。”空荡荡的大楼传出阵阵回声。谢雨欣忽然指着前面说:“走到尽头,穿过那个门后院还有栋房子,是过去的隔离区,我们去那里找。” 顺着肖琴的指引,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门,果然外面是院子,院子边上是一栋平房。平房的门也是开着的,走进去后,也不只肖琴碰了什么机关,忽然地上卡地出现一道暗门,打开暗门是一条黑洞洞的地道。 “可能,就在这里。” 谢雨欣指着下面。 “你怎么知道?”罗隐皱眉看着她。 谢雨欣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这里就是大楼的秘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医院曾经是中转站 罗隐打着手电跳了下去,在地道站定后看向上面喊道:“喂,你不许下来。” 这话是冲苏三说的,苏三点点头,却在肖琴也跳下去后,装作脚一滑,哎呀一声也跳了下来。 “不是叫你……” “啊,我是滑下来的啊。”苏三一脸无辜。 罗隐无奈地叮嘱:“里面情况不明,跟紧我,小心点。” 苏三急忙点头。 肖琴说:“罗隐我有点怕。” “怕就上去等着。” 罗隐打着手电往前走,肖琴上前一步,将苏三挤到后面。苏三撇撇嘴,想着她家连遭打击,我不和她计较。 往前走了一段,前方豁然开朗,手电所及处目测能有二十余米宽,墙壁是坚固平整的条石垒成,苏三问:“你家修建这种地下工事是为了什么?做防空洞吗?” 罗隐则皱着眉头暗地思忖:这大楼周围都是树林,附近没有人家,也正是因此,肖家图清静在这里办了医院。这地下的建筑修建起来也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只是一所医院修这样大的防空洞有用吗? “不,这不是防空洞。”肖琴环视四周,指着石壁说,“这里有铁钩子,是挂输液瓶子用的,这里曾经安放病床,这么大的大厅,能放下很多床。” 这里曾经有很多病人吗? 苏三吸吸鼻子说:“好丑,一股腥臭味,像是……” 像是什么?像是菜市场猪下水那里的气味。 苏三还没有说出来,罗隐已经看到这臭味来自哪里了。 就在大厅的尽头,放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不用走近,罗隐就断定这已经是死人了。 肖毅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两眼睁的大大的,臭气四溢是因为腹腔被打开,下腹部的肠子也被掏出来缠在他的脖颈上,乍一看他像是被自己的肠子勒死的一样。这样痛苦的死法,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相反嘴边还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和泡在温泉中的肖老爷的笑容很像。 肖琴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她是法医,已经一眼发现肖毅的确是被自己的肠子勒死的。肖毅的手还紧紧拽着一段肠子,像是想举起来继续往脖子上缠。 肖琴扑在罗隐怀里,哭嚎起来。苏三只能俯下身,仔细查看病床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隐约间苏三闻到一点点淡淡的香味。这地下已经弥漫开腥臭味,哪里还有香味呢? 她站起身,手里举着一个刀片说:“这个就是凶器了。” 肖琴擦干眼泪,接过那刀说:“这是手术刀。” 凶手很专业,在病床一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一小瓶酒精,看来在打开腹腔之前还用酒精消毒过。 这一切程序有模有样的。 “有淡淡的香味,和温泉池子里的气味很相似,如果那是麻醉剂的气味,那么肖毅死前也被麻醉过,所以被人打开腹部,脸上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罗隐指着尸体问肖琴:“你还能给他做尸检吗?” 肖琴用力地擦了一把眼睛说:“我还能撑住。” 这时就听着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卢局长的声音传来:“罗老弟,怎么这么臭,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他带人转了过来,手电光一晃,白光正照在缠着肠子的脖颈上,再加上肖毅大睁的眼睛,微张的嘴巴,吓得卢局长啊的一声,手电掉到地上。 “啊,怎么会这样!” 谢雨欣也跟着警察进来了,一眼看到那惨境,大叫一声晕倒在地。苏三急忙上前探探她鼻息说:“她晕过去了。” “先别管她。卢兄,你来看一下,死者是肖毅,看情景是被自己的肠子缠绕脖颈勒死的。” “什么?这种死法?他……不疼吗?”早有警察将掉在地上的手电捡起,双手奉送到卢局长面前。 “也许是用了麻醉剂吧。” 卢局长看着仰天躺在床上的肖毅说:“这个姿势,好奇怪啊。” 苏三看了一眼试探着问:“我们中学时候做过生物试验,这样样子很像试验用的青蛙。” 罗隐点点头,他也觉得这姿势是有些奇怪。 这时谢雨欣已经缓过气来,正好听到大家讨论的这句话,叹口气幽幽地说:“报应啊,报应,这都是报应。当年那些患者就是这样死去的,有的人被注射了伤寒菌等着死亡,有的被活体解剖,腹腔就是这样被打开的,一模一样!” “哪些患者,你说的清楚点。”罗隐和卢局长对视一眼。 “当年这个医院的贫困患者,有很多是无家可归的,死了也没家人跑来找事,这些人是最好的试验材料,可以做细菌培养,还能用来做新药的研制开发工作。有时候为了清楚地看清病患部位的异常,就要进行活体解剖,那场景和现在是一样的。只是并没有用肠子勒死。”谢雨欣醒来后异常冷静。 她在墙壁上摸索一会儿,前方哗的一声,两边的墙壁打开了,原来这是个机关,里面是被玻璃墙分割的一个个小单间。 “那个凶手能找到这里却没找到最主要的机关。其实这外面都是安置观察的病人的,真正要做药物试验的都是在里面单间。”谢雨欣叹口气,“也就是像我先生这样的,都是在里面。” “你们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这么隐蔽?你们像老鼠一样躲在地下做什么?” 肖琴疯了一样冲上来抓住谢雨欣的胸前的衣服用力摇晃着。 谢雨欣冷笑道:“肖大小姐,你失去了父亲,我失去了丈夫,我现在心里不难受吗?” “可是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有什么伤寒菌,那不是……那不是……”肖琴想到可怕处不寒而栗,说不下去了。 “不止伤寒菌还有鼠疫、霍乱、炭疽、疟疾…还有鼻疽,731实验生产的东西这里都有,这是一个大型的中转站,大量的病菌从这里分装散发到江浙各地,44年的时候就往衢州投放了一批。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决定。” 谢雨欣冷静地讲完,脸色木然,眼神呆滞,往事噩梦一般如影随形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和盘讲出了。 “为什么,爸为什么这么做。” “他没有选择。要么做要么全家死,你那时被送到国外读书,可是整个肖家都在苏州,那些人是他的老同学老朋友,都来找他,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后来下了最后通牒,老爷子招架不住就同意了。”谢雨欣推开肖琴的手。 “怎么可能这样?肖老爷那些年扶危济困,免费收治贫苦病人,这难道都是假的?” 卢局长环视四周冰冷的石壁,心里发毛,可又忍不住为肖老爷子辩解。 “所以说,人性复杂,当然……”谢雨欣恶毒地一笑,“那些病人好了的就好了,不好的呢?你知道是真的病死了还是试用新型的药物去了?” 她接着指着床上如同试验青蛙一般的肖毅:“这就是报应啊哈哈哈,我们肖家得到报应了。” “不可能,我爸爸不是这种人。”肖琴双手捂住耳朵,格外痛苦。 “凭什么?我们都被迫做过泯灭良心的事,凭什么你就能在国外逍遥度日?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谢雨欣像是疯了,哈哈大笑后又开始嚎啕大哭。 罗隐伸手在她脖颈后面一掌,谢雨欣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罗隐架住谢雨欣,苏三也上前帮忙。 “卢兄,将尸体运走吧,最好……” 罗隐看看黑压压的石壁,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最好将这大楼周围的土地都检查一番,我担心可能有发现。” 卢局长点点头,面色沉重。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百日醉 第二天上午,木渎镇的石家饭店打开门板,王妈拎着扫帚走出来扫地,看到两个人迎着清晨的霞光走过来,金色的阳光给他们两个身边都镀上一层金边,远瞅着跟金童玉女似的。 “王妈,我有事情要问你。” 王妈直起腰:“苏小姐,梅花糕可合口?” 苏三闻言,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王妈,我们是想问一下,那梅花糕里你可加了特殊的香料。” 罗隐索性开门见山。 “苏小姐的味觉果然好,我加了云南的一种香料叫做百日醉。这种香料不能多用,用多了人就真的沉醉不醒了,少了倒是很提味。” 王妈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回答完看到苏三脸色不是很好,便小心翼翼地问:“苏小姐,可是那梅花糕吃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的,王妈,梅花糕没有问题,只是这个香味有问题。” 苏三将发现尸体等情况大致讲了一下说:“王妈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要是想害我也不必等到现在。”听到这话,王妈微笑一下点点头。 “百日醉是云南大山里的一种野草,当地人喜欢用来给肉类提味,我听说用多了会让人沉醉不醒,听说华佗的麻沸散里也有这个东西。哦,当地人打猎有时候会受伤,山里人穷命贱都是用草药的,这个百日醉也是常用的,可以给伤口止疼。” “看来知道这个东西的人可能是从云南来的。”苏三想了想说,“王妈你在云南这么多年,也算是半个云南人了,石家饭店又这么有名,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云南人。” “也可能是云南附近的,四川贵州都有可能。”罗隐加上一句。 “云南来的我没发现,四川的倒是真有,前几天有个四川的帮派还在这里给他们的头目摆生日宴来着,叫做什么来着?哦,叫黄三!他们好像就住在木渎镇。” “舵把子!外面有个小胡子和一个小白脸,带着个水灵的女娃娃找你。” “哈哈哈,莫不是舵把子在外面留下的女人找上门来了?”一边的副手三爷笑道。 几个喽啰也跟着笑起来。 “带上来,老子要看看那个水灵的女娃娃。” 苏三跟着卢局长和罗隐走进茶楼,看到正前方的太师椅上坐着个中年男子,他身着长衫头上带着个瓜皮小帽一脸络腮胡子,相貌有些凶狠,眼角很大一道伤疤一直划到嘴角。 卢局长和罗隐对视一眼,心道这个黄三不简单,他俩一眼就看出那伤疤是子弹划伤的。 “卢局长,哪阵风把你吹来咯,到我这小地方爪子(做啥)呢?” 黄三在苏州混,对当地的土皇帝还是晓得的。 “黄先生,久仰久仰。今天上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呵呵,我们袍哥人家都没读过什么书,不要拽这些文把式,我黄三自问来到苏州什么污糟事都没做过,啥子窜窜儿(流窜方式进行非法勾当的人群)都没得弄,不晓得你到底是爪子的。” 黄三挥挥手:“给几位看坐咯。” “不知黄先生可知道百日醉?” 黄三闻言眉毛一扬:“你老小子怎地知道老子扛过枪的?” 罗隐一愣:“你当过兵?” “哈哈,不是老子吹,老子的资历也是了不得咯。当年差一点跟着新一团打到缅甸去咯,还是受了伤,实在动弹不得掉了队,没那百日醉,老子这条命就得交代了。” “佩服佩服,原来黄先生是抗战英雄。”卢局长和罗隐都肃然起敬。 “哈哈,老皇历咯,你们到底是做啥子来,开门见山点莫。” “我们最近遇到了奇怪的案子,其中涉及到百日醉,这种草药来自云南,因此想来了解下云南及其周围地方的朋友是否知道这个东西。” 罗隐斟酌着说。 “哦,这个我们在云南当过兵的都晓得吧,没这个东西我们都球朝天咯,那阵子没得医也没得吃,等死嗦,多亏用这个止疼,还能做点小手术。”黄三看看自己周围的伙计说,“不过我们这里就我一个当兵回来的,大家都不晓得这个东西,卢局长你怕是找错人咯。” “你确定你手下都不知道百日醉?” “袍哥人家从不拉稀摆带,没的就是没的,我黄三不说假话。” “那黄先生,最近可有你的昔日同袍来找过你?”罗隐看黄三说的这么笃定,总觉得他反应太过像是在隐瞒什么。 黄三一个劲摇头。站在他身后的三爷(袍哥组织中的副手)却对罗隐眨眨眼睛。 “好水灵的女娃儿,可惜,不能陪陪老子摆嗦。” 黄三命那个三爷送他们出去。 走到门口,那三爷先是抱拳说:“恕不远送。”接着伸手和卢局长、罗隐都握了一下手。 罗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你们看那黄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走出茶楼,苏三问。 “我听说这些袍哥平素散漫惯了的从不将政府放在眼里,可是刚才他态度倒是恭敬的很啊。有点可疑。”卢局长也若有所思。 “说没说假话,等会就知道了。”罗隐微微一笑,“一个人当头领久了,难免手下会有些不满情绪,就在刚才,黄三身后站着的副手就对我传达了信息,走吧,我们先去附近找家饭店坐坐。” 三个人寻了一家店坐下喝茶吃点心,过了一会,那三爷果然找来了。 “到底是三爷,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啊。” 罗隐笑着站起抱拳:“请坐。” 那三爷坐下直接就说:“黄三骗你们,上个月他有个老朋友来到这里,听说是当年在云南一起当兵的,那个人托黄三打探肖家的事情,神神秘秘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事情怕是有些古怪,方才你一说那一定就是了。” “你可知道他们具体要要做什么吗?” 苏三觉得一定就是这个人了! “不晓得,黄三一直防着我,这事也是他直接派人去的,对,他调了三个兄弟帮那人做事,官爷,如果这真是捅了大篓子,能不能给弟兄伙们一条生路?我们什么都不晓得,都是黄三一意孤行。” “你放心,如果你们的确不知情,这事情和你们袍哥众人无关,只是黄三和那个人的交易,那个人叫什么?住在哪里?” “住哪里不清楚,只听着黄三喊他文老大。个子很高,比我高一头吧,黄三喝酒时摆龙门,说这人硬是了不得,在云南救过他的命,百日醉那东西就是那人给他用的。哦,那个人还是读过洋学堂的,啥子学校电机专业的。好好地大学生去当丘八,也是奇怪嗦。” 电机专业! 卢局长看着罗隐咧嘴笑了。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文老大其人 隆冬时间,东吴大学校园内的银杏树一片金黄,衬着冬日难得的瓦蓝天空,天高云淡。红楼前方挂着一个条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东吴复校的字样。 苏三抬头寻找指着门楣上镌刻的英文:““THELAURAHAYGOODMEMORIAL!这是什么意思?” “哦,海淑德女士是美国基督教监理会派往中国的第一位女传教士,一直致力于女子教育。” 罗隐指着红楼继续讲道:“这栋楼原来叫做景海女塾,就是景仰海女士的意思。” 苏三想了想问:“那么这位海女士是真的大公无私的为中国教育奉献,还仅仅是因为他们的主呢?” 罗隐耸耸肩:“每个人都有复杂的一面,到底是为什么怕是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吧。走吧,我们去见见那位文老师。” 事情是这样的,在得知有个曾经参加远征军的文老大来到苏州后,苏三想到一个寻找此人的最佳办法,那就是一个电话打到莫明那里。 “找一个人?放心,你苏小姐求我,别说找一个人,就是在这苏州城找一只母耗子我都能做到。” 电话那头的莫明一口答应。 咦,苏三浑身发毛,什么母耗子!恶心死了。 果然,到了下午,莫明的消息到了:“两个多月前,东吴大学新来一个电机教师,叫做文韶光,曾参加过孙立人的新一军,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于是放下电话的苏三便和罗隐、卢局长来到这里。 “哪位是文韶光先生?” 走进办公室,卢局长首先问道。 “文先生还在上课,你们找他有事吗?” 一个老教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有事的话在那等等,不要发出大的声音。” 苏三看看罗隐,微微一笑:这老教授倒是蛮可爱的。 问清楚文韶光在哪里上课,三个人直奔教学楼。 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的情景。讲台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他穿着长衫,相貌十分儒雅,举手投足间很有男性魅力。 罗隐见苏三听的津津有味,低声问:“你一个文科生,能听懂电机学?” 苏三啊了一声,笑眯眯地说:“这文先生声音倒是蛮好听的哦。” 罗隐无语,看向讲台上的黑板,文韶光讲的正是最基本的通讯线路问题。 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范围还是很对的,此人虽然没有军统受训的背景,却曾经参军,本人还是电机专业毕业,完全符合凶手特征。 卢局长小声在罗隐耳边说:“这位小姐,呵呵,有点意思。” 罗隐噗嗤一声笑了。正在讲课的文韶光显然听到了笑声,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继续讲课。 “此人很沉着啊。”卢局长小声嘀咕。 “何止,他刚才看我们那一眼是标准的军人眼光,不可小觑。” “他板书写的不错。” 苏三看着黑板摇摇头说:“和追命的笔迹不像。” “别忘了,他还有三个小喽啰呢。” 罗隐拉着苏三走到一边低声道:“你看他现在风度翩翩君子模样,可记得那个袍哥三爷讲过,他和袍哥牵扯不清,还有三个袍哥喽啰,这种双面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苏三用力点头:“对呀对呀,这个人是挺传奇的,当然也不会是表面上那么风度翩翩。” “嗯,你明白这点就好。” 罗隐松口气,苏三则继续讲道:“可是他就是声音很好听板书也写的不错嘛。” 罗隐扶额。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走出教师,随后,文韶光也夹着书本走出来。 “文先生,我们是警察局的。” 卢局长上前表明身份。 “哦?苏州警察局也有漂亮的女探员了?果然是时代发展,社会进步,很好很好。” 罗隐见他笑眯眯地看向苏三,心里很不舒服,也懒得和他啰嗦,直接问道:“文先生,你来到苏州就找黄三联系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今光复了,我见一下昔日袍泽自然是叙叙交情。” “听说黄三还派了三个袍哥给你?” “呵呵,老黄怕我在苏州受人欺负,派他的兄弟保护我,盛情难却,我也没有办法。” 说着文韶光拍拍手中的讲义:“我这穷教书的,能有什么事,老黄是人太好,总想拉着兄弟一起享福,各位找我,莫非老黄……出了什么事?” “这样说你的确曾经是新一军的人,去过云南了?” 苏三插嘴道。 “矢志救国亡,猛士力能守四方,不怕刀和枪,誓把敌人降。”文韶光忽然低声哼唱几句,语气激昂,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他接着深深地吸口气,“我去过云南,也去过缅甸,是从密支那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请原谅,一想到这些往事我就激动。” 苏三看过新一军的一些战斗新闻,心里对文韶光肃然起敬,也格外希望这样的人不会是杀人凶手。 “文老师。” 有几个学生从对面走来,和文韶光打着招呼,看得出来,他在学校还是很受学生欢迎的。 “你知道百日醉吗?” 卢局长问。 “嗯,那可是个好东西,当年若不是靠这个,我可能早就死了,那个东西啊,是麻沸散的重要成分,那时缺医少药,我们动手术没有麻药,只能靠这个东西煮水来麻醉。警察先生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是不是老黄……” “和黄三无关,文先生你承认自己曾经是新一军的人,又懂得电机,去过云南缅甸,知道百日醉,那么你和肖家是什么关系,怎么一来苏州就找黄三打听肖家的消息?” 罗隐见文韶光简直是知无不言的样子,深知自己遇到了强劲对手。 此人回答的风轻云淡,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智商和情商都极高。 “家母当年患有重病,还是肖老先生主刀手术的。家母去世前我人在战场未能尽孝,回来后听说家母遗言,对肖家多有感谢,因此我来到苏州便想问候一下,打听一下肖家情况,莫非这个也违法?” 文韶光一脸淡然。 “肖家父子死了。” 罗隐说完这话就紧紧盯着文韶光的眼睛,果然,那双眼睛依然平静无波。 “哦?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语气惊讶,面部表情也显出吃惊,但是那双平静如同潭水的眼睛出卖了他。 罗隐判定此人对肖家父子的死无动于衷。 肖老先生根本不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 “文先生,我们还是去个方便的地方谈谈吧,我想了解下你这一周来的具体行程。” 罗隐做出请的手势。 “这样,看来我似乎陷入某些麻烦之中,那么好吧,这边请,我办公室很安静,我们电机系正在复校筹备阶段,目前没有几名教师,很适合谈话。” 文韶光毫不在乎地在前面带路。 苏三轻轻拽拽罗隐大衣带子:“你怎么看?” “狡猾狡猾的老狐狸一只。” 罗隐撇撇嘴,“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他外面展现的那些花花东西迷惑,懂吗?”(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还与韶光共憔悴 三个人最终从东吴大学无功而返。 “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苏三忍不住气呼呼地抱怨。 的确,文韶光此人高智商高情商,回答问题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一点破绽。问他这一周的行程,他拿出一张课表,表示这一周白天每天都有课,电机系的全体学生可以证明。晚上?在教师宿舍睡觉啊还能去哪里?谁能证明?这个真没办法,我住的单身宿舍,只我一个人,我才来东吴不到两个月,和同事们都不是很熟悉,也没有晚饭后散布和人聊天的习惯。若是不相信就将我带走,刑讯逼供一番好了。日本人的枪炮炸弹没弄死我,想不到光复了还能尝尝自己人监狱的滋味。他摆出一副随便你们怎么办的清高知识分子样子。 “方才你不是夸他声音好听,板书很好看吗?” 罗隐笑了。 “你还笑,这个人油盐不进简直是滚刀肉,切不动煮不烂的,只能喂狗。” 卢局长叹息道:“看来我是万万不能得罪苏小姐的,这才多大会的功夫,就从声音好听板书好看变成茅坑石头和滚刀肉了。” “你们说如果真是他做的,他的目的是什么?”苏三开始转移话题。 “复仇,所有行为都表明他在复仇。肖老爷马上风的死亡假象是为了打击肖家的名誉,而肖毅的死法就是非常明显的复仇行为,他在为那些冤死在医院的人报仇。” 卢局长回答道。 “可是死在医院的人那么多,我们怎么知道他是为哪一个报仇呢?还有,白天都在上课的话,文韶光就没有作案时间了,下午是没有到上海的火车的。”苏三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夜空里的星星。 “那张课表表明他这一周所有的课都是在上午。假设他是复仇,这种心理一般都会自己付诸行动,享受报复的快感。这点从肖老爷的死可以得到证明,那天他也是上午的课,完全可以下午作案。下午是没有火车去上海,但是别忘记他曾经是军人,还是一个在极为艰难的环境中走出来的军人,如果他有一辆车呢?他的驾驶技术也很高,完全能在几个小时内开车从苏州赶到上海呢?上午上完课,一个下午就能赶到上海,晚上作案后开车回苏州,略作收拾后再去上课,别忘了他曾经是新一军的远征军,这点奔波难不倒他。” 罗隐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 不错,做为曾经的远征军一员,能从那么艰难凶险的环境走出来,这个人的耐力和意志力都是非常强悍的,这种一天两次奔波和成宿不睡觉对他而言是小菜一碟,特别是复仇后的快感会刺激人体分泌更多的肾上腺素,身体能获得更大的能量,反应也会更加敏捷。所以现在,文韶光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任何作用。 “那么就只能从文韶光的周边开始调查了,我们要搞清楚,他到底是为谁复仇还有那辆车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罗隐拍一拍方向盘接着说,“卢兄,你说你那队人在肖家医院能不能找到些东西。” 卢局长叹口气看着两边一闪而过的行人和摊贩忧心忡忡地说:“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很可能挖出一个惊天大案。罗老弟,你简直是带着死神来的,我越想越怕啊。” “不,不是我带着死神,是死神早就笼罩在你苏州上空,我是为你驱散死神而来。” 肖家医院旧址被浓密的树林包围,周围并没有民居,这样也让挖掘的消息没有泄漏出去。刚下车,苏三就跑向路边一阵干呕。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卢局长一闻到这味脸色瞬间就白了,额头直冒冷汗。 “卢兄,此事乃多年积弊,和你无关,不要紧张。” 罗隐拍拍他的肩膀,做为本地警察局长,他的内心定然已经要崩溃。 走进现场肖琴先过来给他们递上一打口罩。苏三接过急忙将两个口罩戴上,这才能小口地喘着气,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经要废掉了,完全不敢用鼻子呼吸。 现场已经挖出三个大坑,每个大坑都有十来具白骨,在谢雨欣的指点下还找到一间废弃的地下室,那里面蜷缩着一个套着一件大褂子的骨架。那大褂子因为血水浸染分辨不出颜色,尚能认出那应该曾经是件医生的白大褂。 “是个年轻女子的骨头。”肖琴带着他们站在地下室边缘指着那具骨架说,“谢雨欣说她叫东方燕。协和毕业的,曾经是我爸爸的学生,因为发现了地下大厅的秘密,被……我爸……他推进这里活活饿死的。” 肖琴说到这里哽咽了,她用力擦了一把眼睛,白皙的脸上沾上了泥土。 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高傲的女法医,现在她脸色木然,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你辛苦了,这些事就交给苏州的法医来做吧。”罗隐有些担心地说。 “不,这是我爸爸我哥哥造的孽,我要尽力为他们赎罪。” 肖琴带着他们浏览了三个还在清理中的大坑,苏州的全部法医已经被调来了,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小心地清理着遗骨,寻找一切有用的线索。 “现在估计能有四十多尸骨,照谢雨欣的说法,这些有被731秘密送来的实验材料,也有一些无家可归流浪汉和外地难民,他们在这里做为新药研制的实验材料,死后就地掩埋。” “这些人身上,应该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身份证明材料了。”苏三看着坑内的雪白人骨,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这些病人进了医院就会被搜身清洗,身上只能穿着医院发的病号服,不太可能保留有个人物品。”肖琴又恢复了冷静的法医状态。 三个人看完尸坑,都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我她——妈的那时候在哪!”卢局长一拳砸到银杏树上,几片金黄的叶子落到白色的尸骨上,那尸骨两眼望天,头骨上空洞的三个窟窿,似乎在质问苍天,为什么我们要经受这样的苦难。 “一切和你无关,那时你人不在苏州,即使在又能如何?半个国家都沦陷了,南京的冤魂要向谁讨公道?重庆隧道闷死的那些人呢?庆幸的是,我们毕竟胜利了,以后历史不会重演。” 罗隐知道卢局长是地道的苏州人,看到这样悲惨情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你说,肖老先生怎么能做这种事?他在本地德高望重,一直扶危济困啊。” 卢局长声音颤抖,眼泪掉了下来。 “他想活命,想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姓名财富,结果是越陷越深,也许开始他以为日本人只是打算在这里暂存细菌,后来一切发展就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了。” 这时已经跳下地下室清理女医生尸骨的肖琴喊道:“这里有只钢笔!” 肖琴在女医生制服前面的口袋里找到一只派克钢笔。 在地下和尸体共存这么久,钢笔外壳还很光亮。 罗隐接过钢笔,苏三急忙掏出手绢递给他。将钢笔擦干净后,笔帽上一行镌刻的小字显露出来:还与韶光共憔悴! “天啊!一定是他送的!” 苏三惊叫。(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爆炸、爆炸 第三天下午,一辆绿色军用吉普车开进了肖家大院。 车门打开,先是伸出一只锃亮的皮靴,随后一身戎装的莫明拉开车门神气活现地走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苏三的熟人——萧道一,昔日的萧教授。 “呶,你要的资料,绝对齐全。” 莫明进门就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扔给苏三,肖琴则盯着他的军装,冷冷地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谢雨欣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萧道一大惊失色:“我们如今家破人亡,你们还想怎么样?查抄逆产?” 苏三站在一边恍然大悟:之前的那位接收大员就是萧道一吧?此人算是文化界人士,跑来接收肖家的产业还很能说得过去。 莫明得意洋洋地扫视一圈肖家的摆设,连连点头说:“房子不错,我刚才你家那间医院过来,设备都是进口货,到底是做过汉奸,底子够丰厚的。” “莫名其妙,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苏三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对。谢雨欣盯着楼下的人是又气又怒,肖琴也没好脸色,而萧道一则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跟在莫明身后摇头摆尾。 “意思就是,现在已经有充分证据证明肖家的全部产业都是逆产,你们几个,看在苏小姐住在这里的份上,可以延迟搬走。不过财产必须查封。” 莫明笑眯眯地给自己鼓掌:“厉害啊,肖家,闹到夫人那里,现在我看谁还能帮你们,这么大的案子,肖家父子若是不死,足够让国防部将你们全家解押到南京枪毙了。” 肖琴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但事关父兄,她还是忍不住喊道:“我们愿意积极赔偿。” “赔偿,能赔几条人命?”萧道一冷笑。 他之前搞接收文化产业,结果让肖家的事情闹得灰头土脸,此刻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谢雨欣一听要查收全部家产,眼前一黑晕倒过去,肖琴急忙跑上楼去扶她,嘴里喊着:“嫂子,你要挺住,我们家在乡下有祖产的,那个和谁都没关系够你们母子度日了。” 苏三听到母子二子,环视大厅问:“肖宇呢?去了哪里?” 肖宇是肖毅和谢雨欣的儿子,今年7岁了,活泼可爱,苏三在这住的这几天和他相处愉快。 这时一个守在门外的士兵进来一个立正敬礼:“长官,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 信?苏三看到莫明手上的白色信封,心跳快了几分,两步冲上去问:“快看看,是什么?” 撕开信封里面是张牙舞爪的红字:“追命!” “天,又是追命!”苏三看向肖琴,此刻她已经扶着瘫倒在楼梯上的谢雨欣一步步走下来,坐到了沙发上。 “追命,还有谁的命能追!都死了!”肖琴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疯狂地挥舞着双手。 苏三忐忑地问:“肖宇,肖宇在哪里?” 谢雨欣刚醒来闻言大哭道:“肖宇吃完午饭说去同学家玩。” “赶紧打电话去问啊。” 苏三急了。 莫明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肖家人忙碌。萧道一则是满脸幸灾乐祸。 “哈哈,一笔写不出两个肖,我说老萧,此萧非彼肖,这是老天注定要你来接收肖家。”莫明得意洋洋。 “是的长官,这是天意。” “没有,肖宇没在!”另一边,谢雨欣往肖宇的同学家里打过电话,大声尖叫起来,“怎么办?肖宇不在!” 电话刚放下就炸豆子一样响起。 肖琴双手颤抖,想去接电话,却抖的跟本伸不出去! 先是三个陌生人在她眼前死去,接着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同胞兄长,而现在又要威胁到唯一的侄子,肖琴已经心力交瘁。 苏三一咬牙接起电话。 “现在是下午3点20分,30分钟赶到肖家医院旧址。否则就等着给你侄子收尸吧。” 又是那个雌雄不分的声音,苏三确定此人一定用了某种可以变声的设备。 “什么?怎么说?”肖琴紧紧地抓住苏三的手连声问道。 “30分钟后赶到医院旧址,否则就杀了肖宇。”苏三声音木然,她刚才已经大致翻看过莫明交给她的资料,文韶光是清华毕业的,的确是有个叫做东方燕的女友,而这个东方燕大学毕业后选择到了肖氏医院工作,现在她已经能初步认定,文韶光是为了给东方燕复仇。 他是要杀尽肖家所有人,肖琴要是去一定凶多吉少。 肖琴想都不想就冲出去,苏三手疾眼快,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你要去哪里?” “救人了啊,晚了肖宇就……”没有人比肖琴更懂得追命的意思,她可是经历过接到电话马不停蹄赶到,可是人却依然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惶恐,而现在,要救的人是刚去世的哥哥留下的唯一孩子。 “我也去。”谢雨欣也往外跑。 苏三眼前晃动着肖宇可爱的笑脸,不错,肖老爷和肖毅都做了天大的错事,死有余辜,可肖宇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苏三拉着肖琴的手说:“走,我们一去去。”说着看向莫明,“事情紧急,你来开车。” “我开车?救汉奸崽子?得了,别逗了你。”莫明耸耸肩,像是听到了笑话,二郎腿还晃了晃。 “做坏事的是肖家父子已经死了,这孩子是无辜的,莫明算我求你帮帮他们。” 苏三上前用力去拉莫明的手,莫明斜睨着:“求我?” “是,我求你,恳求你。” 莫明这才站起身,看向萧道一说:“权当老子发发善心,你打电话去警察局让罗隐这混蛋赶紧赶过去。老子又不是警察。” 萧道一连声称是。 吉普车风驰电掣般驶出大院后不久,萧家院子里忽然一道火光腾空而起,巨大的爆炸声浪将门窗上的玻璃震的哗哗响。 爆炸!是爆炸!萧道一看着院子里燃烧的车辆残骸,暗自道:真狠,这肖家的女人若是开这个车出去定然没命了。 他急忙拿起电话拨向警察局。 苏三等人也听到后面传来的爆炸声。 “天啊,好像是家里出事了。”谢雨欣喊着,“停车,停车。” “嫂子我们现在只有肖宇了,没有什么比肖宇更重要。” 肖琴紧紧地抱住乱动的谢雨欣,盯着莫明道:“快点开。” 莫明撇嘴:“汉奸家属老实点。” 苏三拍他胳膊一巴掌:“你就快点开吧,什么事将来再说好不好。” 医院旧址已经被挖的千疮百孔。 车子没等挺稳,肖琴就开门冲了出去。 莫明嘀咕:“找死啊。” “肖宇,肖宇,你在哪里,姑姑来救你了。” 肖琴大声喊着,谢雨欣随后喊道:“肖宇,肖宇。” 苏三也跑下车,站在挖出的土堆上举目四望。 “苏姐姐……”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苏三急忙往声音的方向跑。 肖宇被绳子捆绑着坐在东方燕遗骨所在的地下室里,小脸哭的黑一道白一道的。 肖琴看到侄子,嘴里说着:“肖宇不要怕,姑姑来了。” 这时赶来的莫明一把抓住她胳膊:“你疯了,他身上绑着炸弹!”(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自私的母亲 肖宇坐在坑里,身上绑着绳子,一排****模样的东西系在他身后,苏三彷佛听到哒哒哒的指针声,火药味直冲鼻子,她忍不住打个喷嚏。谢雨欣怒气冲冲地质问苏三:“这么大动静你是想让炸弹爆炸吗?” 苏三无语,这女人已经神经了,她不打算和她计较。 “是谁?是谁做的?” 肖琴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先是三个陌生人在我面前让我无法救助,接着是爸爸哥哥,现在又要……为什么会这样,谁做的?” “先别问那么多怎么救孩子?” 苏三不想浪费时间浪费口水。 莫明耸耸肩:“没办法,凭我的经验那是真正的炸弹。” “可是,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三很着急,看向外面,没有车的声音,罗隐和卢局长还没有赶来。 “妈妈,我再也不乱跑了妈妈。”肖宇哭的一脸鼻涕。他大概被凶手警告过,虽然一直在哭却不敢乱动。 “肖宇!”谢雨欣激动的就要往里冲,苏三拦住她到:“你冲进去也没办法,万一碰一下在炸了怎么办?” “很好,你们都到了。” 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传来。 “谁?是谁?” 大家都向四周张望,莫明拔出枪问:“给一孩子绑炸弹,这种缺德倒灶的事你也能干出来?” “肖琴,你应该认得我的声音。你们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你们肖家作孽的报应。” “出来,你给我出来。” “还记得你在上海没有办法救活的那三个人吗?那两个男人都曾经是这所被废弃医院的工作人员,也是肖老头的心腹,光复后拿到一大笔钱跑到上海,那个女人她原来可不是什么舞女,她曾是这所医院的护士,叫杜雪梅。” “杜雪梅!”谢雨欣惊叫一声。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因为他们都是知情者,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良心,拿到钱后就到了上海醉生梦死,这种人该死!让你做为一个医生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你面前死去却无所作为,这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响起。 肖琴气的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喊着:“出来,你给我出来。” “出来个屁,这是无线电!” 莫明很熟悉这些技术。 “我以为你在三起杀人案现场警察一定会将你抓起来,让肖老贼看着寄予厚望的女儿成为杀人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警察帮忙,不过这样也好,你们肖家一个个都会被我干掉。” 声音戛然而止。 莫明打算搜寻一下,苏三喊道:“什么时候了,不要理他,先救人。” 说救人,可是怎么救呢?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 “现在你们一定很想救人吧?你们可以商量下,这地下室土层中下面还有炸弹,我已经计算好了,只能承受一个体重100斤左右的人,超过这个重量就会爆炸。你们中符合这个体重的可以下去一个人,解开这孩子身上的炸弹,晚了就让这孩子去找他祖父和父亲吧。” 100斤左右的,只能是现场的三个女子。 谢雨欣和肖琴互相看看,然后都焦急地看着地下室中的肖宇,却都不敢动一下。 莫明看看苏三,在她耳边说:“和你无关啊,不要想着去意气用事。” 苏三很想救人,但现在情况这么复杂,谁知道这人说的真的假的,万一人下去炸弹炸了怎么办? 就算不炸,难道要一命换一命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嫂子,下决心吧。” 肖琴看着谢雨欣。 而谢雨欣则往后退了几步,闭上眼睛,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嘴里哽咽着:“肖宇,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啊。” “肖琴,怎么办?” 苏三催促着。 肖琴看着地下室土坑里的侄子,也犹豫了。她曾经三次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害怕,害怕自己无能为力,也害怕自己下去会马上爆炸。 亲情、人性和良心在这瞬间苦苦争斗着。 肖琴又看了谢雨欣一眼,发现后者已经吓得哆嗦一团,低着头,眼睛也不敢看向地下室,双腿不自主地往后面退。肖琴叹口气,她清楚,谢雨欣已经决定放弃肖宇了。 这无线电里的话,肖宇自然也听到了,他哭着问:“妈妈,姑姑,谁来救我?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这哭声像是春蚕一样一点点啃啮着肖琴的心,她终于向前走了一步。苏三说:“肖琴,你要考虑好!” 肖琴狠狠心,几步就走到地下室边,沿着台阶一点点走了下去。 肖宇看到姑姑走过来,瞪大眼睛,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 这是残忍的一幕,7岁的肖宇已经明白自己被亲生母亲放弃了,现在向他走来的是姑姑。 一步、两步、三步……肖琴小心翼翼地走着。苏三的心提到嗓子眼,紧握的双手满是汗水。 莫明也认真看着肖琴的一举一动,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声,是罗隐到了。想到罗隐也来了,肖琴鼓起勇气,一点点接近肖宇。 “肖琴!小心!” 罗隐和卢局长带着人冲过来就看到这一幕,罗隐看到肖宇身上的炸弹,瞬间明白肖琴是去做什么,他一边喊着让肖琴稳住一边就往地下室走。苏三一把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罗隐挣扎着:“苏三,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肖琴很危险。” “那个人说地下室的土下面也埋了炸弹,只能在承受一百来斤左右,你若下去必然超重马上就会爆炸的” “让他下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莫明在一边讽刺,罗隐只能站在地下室边上,焦急地看着肖琴。此刻她已经缓缓蹲下身子,小心地去解肖宇身上的绳子。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肖琴紧张的满头大汗,她终于费力地将炸弹从肖宇身上解下来。然后一动不动,用极小的声音说:“肖宇,快跑。” 肖宇看看姑姑又转头看看站在上面的人,含着眼泪就跑,可是他被捆绑太久,手脚已经麻木,刚跑出一步就摔倒在地。 这时肖琴手里的炸弹发出卡的一声轻响。肖琴想都没想就将炸弹努力向远处抛去,接着就提起肖宇往台阶处冲去。 被抛到一边的炸弹掉在地上,轰的一声炸了,与此同时,地下室旁边的土堆也腾起一片土雾,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原来地下室边上也埋了炸弹。 苏三和莫明正站在一起,爆炸声一响,莫明一把将苏三扑倒,压在身下。 罗隐离那土堆远一点,也顾不得隐蔽,拉住从地下室冲出的肖琴,他用力太过,连带着拉着肖琴一起倒向一边,就地一个打滚。 卢局长站在边缘,看到地下室边上也炸了,吓得脸色苍白,大喊道:“卧倒,都卧倒。” 苏三满脸都是土,她被莫明压在身下,毫发无伤只是耳鸣的厉害。 “莫明,你怎么样?”苏三用力想将莫明翻过去。 可是身上的人沉的要死,苏三哭道:“莫明,你说话啊。” 噗嗤一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是莫明! 莫明翻身起来,然后伸手去拉苏三。 苏三生气地将他的手打下去。 “苏三,苏三!”罗隐也站起来了。 “肖琴和肖宇呢?有没有事?”苏三站起身,看到肖琴和肖宇趴在地上一身的土,看着身上没有血迹,像是被震晕过去了 而刚才爆炸的土堆现在已经是大坑了,就在那大坑里,赫然躺着一只血淋漓的手臂,手臂不远处是半截小腿。 那是谢雨欣的残肢!她方才害怕一直向后退,就站在土堆旁边结果被炸的粉碎! 苏三捂着胸口,强压下胃部的翻滚,接着长长出一口气:怕死的那个人却死了。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一无所获 东吴大学文韶光的宿舍已经被警察彻底翻查一遍。 愤怒的学生堵在门口质问:“凭什么搜查文老师!”“对,必须给出解释,你们这是侵犯人权。” 罗隐抿着嘴,不想和他们废话,而卢局长只能耐心解释情况。 “杀人案爆炸案?那和文老师有什么关系?你没不会怀疑是他吧?莫名其妙。” 事件主角文韶光则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罗隐在一边冷静地观察着他镇定又有些欣喜的表情。文韶光发现了罗隐的目光,主动说道:“罗探长这是在用审视犯人的眼光看我。” “东方燕,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是我的前女友,民国三十一年我跟着队伍开赴云南之前分手的,她说不想等我。哦,那时我们部队还叫新编38师,孙长官是我清华校友,我很崇拜他便跟着投笔从戎了。”文韶光微微一笑,“怎么问起东方燕的事,莫非是她和你们讲了我的坏话?我自问在感情上还是光明磊落,从未对不起她。” “嗯,你自然对她很好,甚至说可以帮她复仇。” “复仇?呵呵,罗探长,你高估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好不容易从印度缅甸那鬼地方死里逃生,享受生活还来不及,帮人报什么仇。哦,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这一别已经有五年没见了。” “她死在肖氏医院旧址,我们找到了她的遗体,只剩下一堆白骨,蜷缩在地下室角落,是活活饿死的。”罗隐非常残忍地冷静描述着东方燕的死因,而文韶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里叹息着:“太可怜了,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凶手已经死了。” “那还真是一报还一报,算是老天有眼吧,咦,罗探长,你不是怀疑我和那凶手的死有什么关系吧?” 因为警察办案,苏三一直安静地站在走廊观察,文韶光冷静的态度有些激怒了她。 她挤进门来,手里举着一支派克钢笔递到文韶光眼前问:“文先生,你认得这个吗?” 文韶光接过钢笔,看了一下说:“记得,这是我当年送给东方燕的。怎么?她还没有丢弃?” “一直到她死,这支笔都在她的口袋里。她一定每天都在使用这支笔,因为笔帽上刻着的这行字还与韶光共憔悴,她对你念念不忘,在你去云南后,每一天都在为你提心吊胆,为你憔悴。” 苏三极力想从情感上感动文韶光,但是她失败了,后者只是点点头说:“苏小姐,你的职业是作家还是记者?真是太善于编故事了,这个故事简直是听者动心闻者落泪,如果我不是当事人的话一定会被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感动。” “我讲的都是事实,我就在挖掘现场,当看到那具蜷缩的白骨衣服口袋还有这支笔,看到笔帽上这句诗,我非常震撼,我好像看到了活生生的东方燕,她用殷切的眼神每天都在注视这支笔,为你祈祷。” 文韶光根本不为所动。 “首先我承认这支笔是我送给东方燕的,你们可以去调查,我们是曾经谈过恋爱,那时我在清华,她在协和,也算是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我们理想不同,她反对我参军,因此只能分手。至于这支笔为什么在她口袋,我觉得没有必要那么文艺地发挥,不好意思我一直认为这是文科生太过感性的缘故,她其实只是随手拿起一支笔用而已。” 文韶光的回答真话假话搀合在一起,不知情的人根本无法分辨。 哪怕苏三坚信他就是为了东方燕复仇,可看到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男人,她还是心里打起了鼓,自己首先就信心不足。 文韶光的宿舍没有搜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个人的生活实在太简单了,只有行李和书本,几件衣服,罗隐断定他一定还有个秘密场所,在那里他可以制造炸弹,研究无线电。 “你是电机系的教师,怎么这里一点和专业有关的工具都没有呢?” 苏三环视四周问。 “苏小姐知道电机系是做什么的?” “大概了解一些。” “我们东吴正在复校阶段,很多实验器材还没有落实到位,同时,我每天上课已经够累,不想在宿舍里继续劳心劳力。”文韶光说完还对苏三眨眨眼睛,“我发现苏小姐很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好吧,我可以肯定你的职业是记者。” 苏三承认,这个人很有点魅力。大概是曾经投笔从戎的缘故,他身上有一种成熟内敛的气质,很有风度,也很会说话,怪不得外面的学生为他抱不平,他在学生中一定有些威信,特别是女学生,涉世未深天真无邪的女生很容易迷上这样成熟儒雅的教师。 罗隐见苏三盯着文韶光,心里老大不愿意,这时卢局长走过来对他耳语几句。 “没办法,这家伙一定另有住处。” 卢局长很是懊恼。做出搜查东吴大学宿舍的决定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卢局长现在已经坚信此人就是凶手,可是又找不到任何证据,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警察一无所获。一行人离去时被很多学生围观,有人喊着:“黑狗子夹着尾巴逃跑了。”接着是哄笑。 苏三回头,看到文韶光嘴角含着笑,满脸风轻云淡,很是气人。 在这些起哄的学生中有两个女生一直很安静,一个女生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阴丹士林旗袍,米色的毛线衣,衣着寒酸相貌普通,她一直用焦虑的目光盯着文韶光,她对面的女生则是穿着红色的羊毛大衣,围着白围巾,头发烫了几个卷,很有些妩媚风情,她的目光从文韶光滑到眼镜女生的脸上,有些嘲讽的意味。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女子一定都对文韶光有着或多或少的情愫,尤其是眼镜女生,她因为相貌普通,暗恋的情感会更为炽热。 “昨天,对不起。”回到警察局罗隐看看左右没人,忽然对苏三道歉。 “啊?你是说爆炸时候?”苏三笑了,“我是希望危险时候你会第一个出现。不过你没来得及我也不会很沮丧,因为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突发事件,每个人的反应不能强求。昨天你站在那个位置,根本也来不及转身找我。” “你,就不能骂我几句吗?”罗隐见苏三转身就要走,一把拽住她的手。 “你想让我怎么表现呢?你为救我曾经烧伤了后背,我还要你在为我出生入死那不是太过自私?再说,我又凭什么要你为我付出?” “我不想像东方燕一样,只能与韶光共憔悴。” 苏三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和文韶光共憔悴,人家还不要你呢。对了,我刚才发现点奇怪的东西,有些暗恋的女生是很执着的,我们能不能从这点入手。也许一个执着的女生能告诉我们文韶光的秘密住所和那台车都在哪里。” 两个人并肩离去。 走廊拐角处,肖琴靠着墙壁叹口气,抬手蒙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各有肚肠 燕子啊,听我唱个我心爱的燕子歌,亲爱的听我对你说一说 燕子啊,燕子啊,你的性情愉快亲切又活泼,你的微笑好像星星在闪烁 不要忘了你的诺言变了心,我是你的你是我的,燕子啊…… …… 文韶光轻轻吟唱着一首略带幽怨的歌,唱完一段,又用口琴孤独的为自己伴奏。淡淡的安静的忧伤在小小的宿舍中荡漾,歌声中有着呼之欲出的无奈和怀念,站在门口的林玉英听到最后,用手绢轻轻擦着眼角。 口琴声停住了,忧伤的余韵却还在房间缭绕。 “林玉英同学。”文韶光转过身来问,“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文老师,我只是关心你。”林玉英推推厚厚的近视镜,低下头说。 文韶光看着有点忸怩的林玉英,微微一笑:“没事的,是警察发现了我前女友的遗体,过来问问情况罢了。” 林玉英闻言,微微一愣:“老师的前……女友……她去世了么?” “是,她已经不在了,她叫燕子。” 文韶光看向窗外,那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叶子几乎落光了只剩下零星的金黄,在冬日的暖阳中保存着一缕温暖颜色。 “老师还是很想念她的吧?刚才的歌声很伤感。”林玉英试探着问。 文韶光摇摇头:“经历那么多,我已经忘记了想念是什么。战争让我们天各一方阴阳两隔,就算想念又能怎样?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想想我那些埋骨他乡的战友,我现在都不知道活着回来是幸运还是不幸。” 文韶光见对面的女孩子面色忧郁,便微笑着转移话题说:“这首歌曲叫做《燕子》是一首新疆民歌,当年我有个新疆同学,经常哼唱,我很喜欢。” “真好听,老师唱的也好,感情充沛。” 文韶光见对面这个相貌普通的女学生面露迷惘,隔着厚厚的镜片能看到眼中萌动的情愫。真是个傻妞。文韶光微微一笑,这个女孩子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昨天警察走了后,他已经通过黄三了解到自己制造的爆炸只炸死了一个谢雨欣,肖宇已经被警方保护起来,黄三答应会派人打探消息,但是自己已经被警察盯上,铲草除根的计划怕是自己无法实行,黄三也不能随便有动作,这个傻妞嘛……文韶光目光中有些说不清看不透的东西,林玉英看在眼中痛在心里。 “眉毛弯弯眼睛亮,脖子匀匀头发长,是我的姑娘,燕子啊,燕子啊……” 看着眼前的姑娘,文韶光又哼唱起那首歌的后半部分。 他的目光如同清澈的潭水,倒映着林玉英的影子,看着他俊朗儒雅的脸庞,听着深情的民歌,林玉英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就是他歌中的燕子。但是随即,便又被自惭形秽所代替,自己貌不惊人,成绩也不是最好的,怎么可能对文老师动了心思。 只是暗恋像是人间三月天的小草,几场春雨润物无声,草根却在泥土下蠢蠢欲动,伸展着,高昂着头,哪怕身上压着的顽石也能顶开。 现在伴着这充满磁性的歌声,细细密密的春雨已经在洒入她的心田,暧昧情愫在这个冬日的下午滋生,如春蚕沙沙沙,将她的心蚕食。 坠入情网的傻姑娘啊。 教师宿舍的走廊里,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一个有着长卷发,身着红裙的女子恨恨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嫉妒和怨恨,远远地听着屋内传来的歌声,她跺跺脚,气呼呼地走出宿舍。 樊敏仪在校园的梧桐树小路上走了好一会,只见迎面过来一个身穿蓝色羊毛呢大衣的女子,笑着冲自己点点头。樊敏仪认出这女子昨天跟着警察来过,立马保持戒备神色。 苏三见她忽然间神情凝重,笑道:“樊小姐怎么看到我就忽然变成刺猬了呢?” 樊敏仪冷冷地说:“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不喜欢昨天来的那些警察。” “是因为文先生吗?嗯,我承认,文先生的确是个很有男性魅力的人。” “是吗,你也这样认为?”樊敏仪听到苏三夸赞文韶光,眼睛一亮,她此刻心情非常低落,就像前些天淅淅沥沥又阴冷的冬雨,腻腻歪歪,很需要别人的赞同。只是自己专业内女生本来就少,这种暗恋也不能和熟悉的人谈起,她现在是满腹心事又苦于无处倾诉,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有点意思。 “是啊,文先生给我感觉很好,和他谈话如春风拂面,非常舒服,真是个有气度的男子。” “对呀对呀,文老师在我们同学间非常受欢迎的,大家都喜欢上他的课。” “樊小姐是从教师宿舍那边出来的?” 听到这话,樊敏仪满脸不高兴:“是啊,哼。”苏三察言观色知她心情不好,故意问道:“其实昨天我就发现,有个女生有点奇怪,看文先生的眼神都不太对。” “对吧,对吧,你也发现了?哼,就是她,在文老师宿舍赖着不走,又穷又丑,不知道怎么那么大一张脸还往文老师眼前凑。” 樊敏仪说着长叹一声,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苏三也跟着坐下道:“我从警察局偷看过文先生的档案。”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樊小姐别怪我多嘴啊,其实我是一个记者。” 樊敏仪点点头:“嗯,做你们这行的的确是眼观六路。” “是呀,所以我来之前偷偷看了文先生的一点资料,是很有才华,也很有血性,不过呢,就是出身太贫寒了,没什么钱,若是有背景,也不会一个抗日英雄跑到这里做个教师,哦,不是我说你们东吴大学不好,我是觉得以文先生的资历,若是有人帮忙有家庭背景,就是去国防部都有可能。” 樊敏仪听到苏三说文韶光穷,最一撇道:“你看的那些根本就不对,据我所知,文先生其实蛮有钱的,他有一辆吉普车呢。” “不是吧,樊小姐我知道你对文先生很有好感,可是我看到他可是挺穷的啊,住教师宿舍,日常生活也很简朴,自己的住房都没有,哪里还能有车。别开玩笑了,好吧我不该嘲笑文先生穷。” “真的,文先生其实有住所的,就在山塘街,不过那辆车不在那里,在码头一处仓库停着呢。我想文先生家境定然是极好的,只是为人低调不想在学校炫耀而已。所以林玉英那种,扑上去不能有什么好,女孩子要矜持啊。” “是呀,像樊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又时髦又有学问,真是很厉害,女孩子学电机还是很少的呢。” “嗯哼。”樊敏仪下巴一扬格外得意。(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计中计 山塘街是一处繁华所在,古色古香。中间是山塘河,山塘街则紧傍河的北侧,通过一座座石桥与另一侧的街道连接。山塘街上店铺、住家鳞次栉比,站在街上,能看到船在河中行走,卖花姑娘拎着篮子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街串巷。怪不得樊敏仪一口咬定文韶光是个有才又有财的人,能在这里有栋大宅子自然是非富即贵。 “文韶光的房子就在这里。”卢局长派人在这里盯了几天,终于发现了文韶光的蛛丝马迹。 “文韶光一连两天晚上都是在这过的,我猜可能又是在鼓捣什么东西。” “这个人心狠手辣,不会放过肖琴和肖宇的,不过从他之前的表现,对肖琴似乎还有点慈悲之心,他下一个目标应该还是肖宇,卢兄,不妨放点风声出去,我有准确的消息,黄三的人四处在打听肖宇的下落。” 苏三听着两人说话,目光投向河道上,往来船只有运送温室培育的茉莉花栀子花北上的,虽然船上捂的严严实实,她还是闻到馥郁的花香,苏三深深地吸口气,任花香在心中荡漾,渐渐冲淡些许不快——用一个小孩子做诱饵是有点过分的。 很快,文韶光从黄三那里得到消息,肖宇因为目睹母亲被炸飞,心理严重受伤,目前正在教会医院接受治疗,由警察保护。 “哼,一个汉奸崽子竟然能出动警察。” 文韶光气愤地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酒杯里的酒被震的摇晃出来,黄三急忙劝说:“老大息怒息怒。兄弟就是拼去这条老命也一定为你报仇。” “不用,老黄,咱们能从枪林弹雨出来不容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愧对兄弟,你只帮我打探消息,有天我真出事了也不会连累你太多。” 黄三叹口气:“真是想不到,这肖家在城里名声那么好,背后却是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中国人,你我兄弟在前线奋勇杀敌,这些汉奸作恶不说还能买个好名声,真气人。” “所以我们抗战才用了那么多年,汉奸太多了。”文韶光叹口气,斟上一杯酒道,“这杯酒敬我们那些牺牲在野人山密支那的兄弟们。” 说着将酒泼在地上。 黄三也如他一样将酒泼在地上。接着两人继续对饮起来。 文韶光的酒量并不大,喝几杯就醉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燕子!燕子!我对不起你啊!” 黄三这个糙汉子听他哭的伤心也忍不住恨恨地擦了一把眼睛,拍拍他的肩膀,向着月亮举起酒杯:“燕子妹子,我没见过你,可我早就听过你,知道你和我们文老大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文老大为了国家上战场,你却被人谋害了。我黄三作证,文老大一直在想着你念着你,你若有在天之灵,就保佑文老大能够顺利报仇!” 两个人酒到酣处,平时敏锐的感觉也渐渐麻木,都没看到回廊处人影一闪,正是那个袍哥的三爷。 林玉英为了演的更像探视病人,手里特意捧上一簇花走进教会医院。 文韶光告诉她说那个孩子应该在后面的单人病房。因此当一个护士走过来问她找谁的时候,她灵机一动编造一个最常见的姓氏。 “哦,我是来看张家小少爷的。” “可是一品斋的那个张家?” 这家医院成立于清末,在本地非常有名,能住单人病房的自然都是有钱人。 林玉英急忙点点头:“对就是那个张家小少爷。” 护士脸色立马缓和了,指着前方的走廊说:“呶,往那边走就是儿科单人病房。” 林玉英抬腿就要走,护士急忙拉住她小声道:“不过要小心哦,那边有好几个警察守着呢。” “啊?怎么还有警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林玉英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瞪大眼睛。 护士看看左右无人,在她耳边说道:“是肖家,肖氏医院的肖家小少爷在那住呢,好像肖家缠上了什么官司,哎,反正和咱们都没关系,你绕着走便是了。” 林玉英到过谢,走向那道走廊。她在走廊走了一圈,发现一间病房门口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身着黑色中山装,百无聊赖的样子,林玉英断定这应该就是肖家小少爷的病房。 她趁人不注意,悄悄进入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进去后将手里的捧花扔进垃圾桶,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件外套披上,又戴上一顶帽子,照照镜子,确定和刚才打扮不同,这才拉开门大摇大摆从那俩中山装男子身边走过去。 这天晚间,林玉英换上一身护士装戴着口罩来到教会医院,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定无人注意自己后,走进了医院。 晚上医院大厅的人并不多,她很快就在护士台旁边找到一个输液架子,上面还挂着一瓶药。林玉英急忙上前推着架子往前走。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头发花白的清洁工戴着口罩和她擦肩而过。 清洁工推着垃圾车,里面很多垃圾。林玉英戴着厚厚的棉纱口罩也能闻到那里面飘出的怪味,忍不住往外让开一些。 那间病房门口只坐着一个人,似乎有些困倦,头向后仰着,抵着墙壁。 林玉英深深吸口气,将内心中的惶恐不安都压了下去,推着输液架子走近。 “干什么的?” 那人猛然惊醒,蹭地站起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枪。 林玉英吓了一跳,声音有些发抖:“护士输液打针。” “怎么晚上输液?” 那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林玉英。 林玉英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我只是个护士,哪知道为什么开药输液,有问题你去问医生啊。” 那人打开门:“你进去吧。” 林玉英走进病房,小孩子脸冲里面躺着,看不清长相。 林玉英从兜里掏出一支药和一个注射器,她将药抽出后,对那小孩子说:“打针了,乖,不疼的。” 说着那就去拉小孩子的被子。 她的手被人按住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林玉英对吧?我们在东吴大学见过面的。”原来躺在床上的是苏三。 林玉英刚要挣扎,身后的警察已经一把抢下她手中的针管,同时将她的手牢牢抓住。 “让我猜猜这是什么药?” 苏三从警察手里接过针管,一股苦杏仁味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文韶光好恶毒啊。” 林玉英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警察喊道:“枪声!” 接着又是砰砰砰几声枪响。 林玉英这才如梦方醒,大声喊着:“我们上当了!” 那个警察一把捂住林玉英的嘴巴,她用力挣扎着,伸出手抓向苏三。 苏三被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林玉英疯了一般向苏三身上扑去,双手紧紧地握住苏三手里的注射器。 苏三急了,喊道:“松开松开,这是剧毒物!” 林玉英双手一用力,那玻璃针管竟然断裂了,她的手上也渗出血液。 苏三吓坏了,慌乱中松开手。 罗隐几步冲进来,苏三脸色苍白,靠墙站着,林玉英则躺在地上,不住抽搐,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苦杏仁味。 “苏三,苏三。”罗隐从没见过苏三这么惊恐过,急忙伸出胳膊搂住她肩头。 “她就那么扑过来了,我没法躲开,针管断了,她受了伤,就……就……” 苏三摊开手,只见她手心之间也有两道轻微的玻璃划痕,差一点高浓度的******就会渗人她的血液中,生死只在一线。 罗隐用力搂住苏三,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慰。 这时听着走廊里传来卢局长的声音:“那家伙跑了,大家去码头!” 走廊尽头,一辆垃圾车孤零零地停在那,刚才推车的清洁工已经不见踪影。(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片云天共远 永夜月同孤 京杭大运河边的码头上一辆吉普车从黑暗中驶出。 “不许动!” 忽然黑漆漆的岸边灯火通明,出现无数持枪的警察。 车子拐个弯,向另一边驶去,却见从对面开来一辆大卡车,眼看两辆车就要撞上,那吉普车子噶一声又转了方向。 “文韶光,你投降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匆忙赶来的卢局长手里拿着话筒大声喊话。 “砰!”子弹在他面前的地上打出一道火花。 卢局长吓了一跳,腾地跳到后面,嘴里叫着:“文韶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文韶光也不说话,砰砰砰又是几枪。警察们往后退了两步,纷纷开枪还击。 就见那吉普车在冒着枪弹继续往前开。 “文韶光!你投降吧!” 苏三大声喊着。 那吉普车直直地冲上前去,砰的一声有子弹打中吉普车的玻璃,吉普车速不减。 罗隐喊道:“不好!拦住他!” 晚了,吉普车已经冲向大运河,噗通一声坠入河中。 “他宁可自杀!”苏三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着那地下室里蜷缩成一团的白骨,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卢局长带人冲到河边,冲着河水不住放枪。 罗隐紧紧地握住苏三的手,低声问:“你是希望他死还是不死。” 苏三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只觉得,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苏三心里难受,低下头,强忍着眼泪。 第二天早上,忙碌了一夜的卢局长面色疲惫,满眼血丝,对罗隐摇头叹息道:“车子打捞上来了,人没找到。” “文韶光逃了?” 卢局长点点头:“唉,不知道是逃了还是死了后被冲走了。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罗老弟,你说这件事……唉,我想不明白。” “卢兄,我们是警察,要以法律为准绳。文韶光是有情可原,但他完全可以将掌握的情况上报,让法律来制裁肖家父子,而不是用私刑,我们并没有做错。”罗隐回答的铿锵有力。 而苏三听着总觉得他其实也是在自我暗示,自我安慰。 中午的时候,警察彻底搜查完文韶光在河塘街的那栋房子,在里面找到了没来的及组装的雷——管和炸药,还有很多电子元件。 同时也逮捕了黄三,可是黄三老实地承认自己帮文韶光打探消息,却让警察也奈何不了。 “老子袍哥咯,就是给钱办事打听个消息犯哪门子法嘛,包打听哦。” 不错,他并没有搀和进文韶光的杀人行动。他给文韶光的那三个袍哥也对文韶光要做的事情毫不知情,他只是利用他们做一些外围的事情,比如运送雷--管炸药到宅子,守着码头上仓库里的吉普车,至于文韶光用这些做什么,他们不想也不问。 即使这样,卢局长也打算以知情不报和危害安全将这几个人告上法庭,只是这样的罪名就算宣判下来也不过是两三年而已卢局长内心非常矛盾,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他对文韶光是即同情又痛恨,复杂极了。 肖琴带着肖宇站在大运河边,旁边还有一堆纸灰。一阵风吹过,纸灰飘飘荡荡飞向运河里。 “姑姑,我们给谁烧纸?是爷爷还是爸爸?” 这个七岁的孩子,一周前还是备受宠爱的小少爷,而现在,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他变得格外敏感。肖琴注意到他并没有提起谢雨欣,叹口气说:“这纸钱是烧给跳进这条河的一个叔叔的。” “哪个叔叔?” 肖琴不知道该怎么向肖宇解释。这个叔叔害死了包括肖家在内六个人,最后还有一个甘愿为他牺牲的学生,可是肖琴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恨他。 他是个英雄,这一切都是肖家父子作恶在先,他本可以在抗战胜利后回到苏州和东方燕结婚,这一切都被肖家父子毁掉了。 肖琴打开怀里的坛子,那里面是满满的骨灰。 她抓起一把骨灰扔进运河,嘴里念念有词:“都是我爸爸和哥哥害得你们生前无法在一起,希望你们死后能永远在一起,相亲相爱,我是个医生本不信鬼神之说,可我现在真希望这世间有鬼,让鬼来惩罚那些恶人,让那些生前无法实现的愿望,在做鬼后能够得到圆满.。” 苏三和罗隐站在远处看着肖琴,苏三小声问:“你没有告诉她实情?” “我说文韶光死了。” “那万一文韶光没有死,又找上门来怎么办?”苏三有些担心。文韶光可是枪林弹雨冲杀出来的,从被子弹打碎的玻璃逃走也是极有可能的。 “没有办法,不能让肖琴永远活在心惊胆战中,只能我们以后多照顾她了。” “我们?”苏三的话中透着淡淡酸味。 罗隐拍拍她手臂:“好了,就是我们,她不是我们的朋友吗?” 晚上,木渎镇的石家饭店门口王妈忙着上门板。 一个人走到她身后,轻轻拍拍她肩膀。王妈回过头,吃惊地张大嘴巴:“文……”那人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王妈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过了一会,王妈拎着个包袱走到竹林。 “文长官,莫非苏小姐和罗先生要找的人就是你?“ 文韶光点点头:“实不相瞒,我杀人了。” 王妈沉默一会,将包袱交给他:“快点逃吧。” “你不问我杀了什么人为什么杀人?” “文长官,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你做事一定有你的道理。”王妈忽然想到那天苏三提到的百日醉瞬间明白过来,“那百日醉?” “不错,看来罗探长他们找过你了。好,我这就走。” 文韶光接过包袱,掂了掂道:“多谢你王妈。” 王妈哎了一声,文韶光回过头问:“什么事?” “文长官你还会再杀人吗?” 王妈小心地问。 “不会了,我今天看到他们给我烧纸,还将我最爱的人还给了我。我总共杀了六个人,一点都不后悔,只有最后害的那个人让我内疚,也许,我的余生就为了这份内疚活着赎罪吧。” 文韶光大步走向黑暗中。 王妈擦擦眼睛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 她是在云南流浪时候遇到文韶光的。 那时她得了严重疟疾,是这位文长官偷偷给她一点宝贵的药物救了她的命。 在苏州见过这位文长官几次,王妈并不知道文韶光要做的事情,当苏三和罗隐问她百日醉的秘密时,她将他们的视线引向了四川袍哥,却不知道袍哥黄三竟然是文韶光的故人。阴差阳错,铸成种种,王妈独立夜风中不觉得冷,她张开嘴,看着文韶光消失的方向唱起了《林冲夜奔》。 “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 满怀激奋问苍天: 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 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圆? 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诛尽奸贼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 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一处相思 两地愁 文韶光番外 燕子: 还在生我的气么?部队开拔是军事机密,我没有办法通知你,请你能体谅我身为军人的职责。 之前你来信反对我参军,认为我读清华出来是要做国家栋梁的。不知你可想过,如今的中国是大厦将倾,屋都要塌了,怎样的栋梁都会成烧火棍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南京惨景犹在眼前,我如何能安心做实验?再者,我的长官我们的师长亦是我清华的校友,他甚至还曾经留学过的,比我成绩如何?他都能为国为民投笔从戎,我又有何惧? 当然,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上次说打算去你老师开办的医院去工作,我真是不能放心,毕竟那里是敌占区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危险,就算有老师关照,我也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最好是去重庆,也能为后方尽到自己的一份力量。 每时每刻都在想你的韶光 民国三十一年3月于滇 燕子: 我真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欣喜若狂!谢谢你理解我,我爱你,爱的紧!只是如今山河破碎,容不下我们这一对petite——bourgeoisie的恋爱,我会保护好自己,为了和你团聚的那一刻,那一天必然是侵略者已经被我们赶出去!大好山河,我们拥有一辈子的好时光,你说好么?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我经历了一场恶战!想来你在报纸上已经看到了,我们救了友军!就在仁安羌,战争真是残忍,我在血与火中成长迅速,已经会用小刀子和草药做手术了,请放心不是给我,是帮战友。对,我的专业也得到了发挥,现在我负责我们师的话务工作,师长说信任我这个学弟!我们的师长,我真崇拜他!他已经受到国防部的奖励了,这是我们38师的集体荣誉。 放心吧我会奋勇杀敌的同时保护好自己,你忘记我是篮球队的主力了,一定没问题的。 爱你,爱你,爱你,真想你啊。那个新疆来的同袍又唱起那首忧伤的歌,歌名叫《燕子》,等我安全回去一定唱给你听,我的燕子呀。 爱你的韶光于民国三十一年4月缅甸行军路上 文韶光将信写完,交给通讯兵,大家的家书都要由他收集起来送到军部那边想办法发回去。 “苏州,我说文老大,你女朋友在沦陷区啊。” 原来的通讯兵阵亡了,这个是新来的。 “是,她在苏州。” “有点麻烦啊。现在管理严格了,沦陷区来的回信也许会被截下来。你的信也未必发的过去。 “为什么?” 这时黄三过来,扔给他一个野果子说:“还能为啥子,怕咱们走漏消息呗,文老大你个聪明人,遇到自己的事就睁眼瞎咯。” 文韶光想想的确是自己当局者迷。 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是我没想明白,那就麻烦你了要是发不出去就退给我。” “好叻,你就放心吧。” 黄三笑道:“放心,啷个放得下心呦,心爱的妹子远在天边,做梦都要啃兔儿脑壳呦(接吻),我说文老大,你看到那缅甸妹子,就是面皮黑了点,没我们那那得女娃娃水灵哦。” 文韶光踢他一脚:“滚蛋,还笑话我呢,昨晚谁半夜喊妹子亲亲的?” 黄三哈哈大笑,这时看着前面的士兵有人喊道:“哎呦,前面有条河!可以洗澡了!” 黄三乐的一跳三尺高:“文老大,搓夹夹(洗澡)去咯。” 说着就往前跑,边跑边脱衣服。 文韶光大笑:“黄三儿,你丫的耍流氓啊!”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文韶光脸色大变:“卧倒,卧倒!敌机,有敌机!” 话音未落,敌人的飞机已经到了,轰隆隆一阵狂轰滥炸,到处浓烟滚滚,文韶光将电话机压在身地下,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 爆炸声太大,周围到处都是尘土,硝烟和焦糊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敌机轰鸣着远去了,文韶光爬起来,先检查电话有没有问题,接着拍打着浑身的红土粉末。 到处都是呻吟声,残肢断臂让人不忍心看。 “黄三儿,你怎样。”文韶光看到前方黄三的腿上都是血,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哎呦哎呦,老子的腿怕是断了。” 文韶光解开他裤子检查一下说:“还好是被弹片划伤了没伤到骨头。” “蛋还在不在咯。” “在。你丫的真流氓。” 文韶光被黄三逗笑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起来,就听着前面有人喊:“完咯,完咯,通讯员被炸死了,我们的信也都炸没了。” “哎,又报废一个通讯兵,老子那封信还是用半包烟换来的呢。现在哪有东西找人帮写啊!” 埋怨声传来,黄三咧嘴一笑:“嘿,文老大,咱们的生意到咯,你帮人写信我收东西,咱们三七开。” “你也太黑了吧,劳心费力的是我,凭什么你还得拿三成呀。” 文韶光给黄三一拳。 “韶光: 好久没收到你的信,不知道你那里是什么情况。我好想你,非常想。想的心都是疼的,如果你在我身边该多好,我就不会这么怕这么担心。 韶光我好后悔当时没有听你的话去重庆,我发现自己被肖老师骗了,我们医院里面有问题,我观察了好久,发现肖老师竟然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他们利用我们医院的病人试验日本人的新药。原来这个医院竟然有个地下大厅,进门后走到走廊尽头,有一个机关,打开后就是通向地下大厅的通道,那个大厅简直是人间地狱,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我偶然看到的那一幕!那些贫苦病人,以为被收容到这里是进了天堂,哪里想到正是我们这些医生在不知情中将他们送入鬼门关。怎么办?韶光,我打算离开这里,我真后悔,我当初应该和你一起参军的,去做军医,挽救抗日将士们的生命。 是我当初害怕了,退缩了,我配不上你的爱,韶光,你一定要小心要保重,我等着你,等到胜利的那一天,让胜利的鞭炮声为我们的婚礼做序曲。 永远爱你的燕子 民国三十二年8月于苏州 文韶光收到东方燕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民国三十三年的10月,38师已经整编成新一军了,反攻缅北的第2期战斗开始,文韶光现在是新一军的一名上尉。这封信足足用了14个月才被送到驻守密支那的文韶光手里,读完信,他忐忑不安,担心东方燕不能脱离那个危险的地方,更担心因为窥破了医院的秘密,东方燕会有危险。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收到东方燕的信。反攻战争开始,文韶光随部队沿密支那至八莫的公路向南进攻,连续攻取八莫、南坎,一直到民国三十四年的3月底攻克猛岩,胜利结束第2次缅甸战役。紧接着又撤回国接受日军投降,期间文韶光一直托人打听东方燕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结果。文韶光知道,自己心爱的燕子一定是被害了,他要复仇。要让肖家血债血偿。肖家的人,除了那个一直在国外读书的小女儿还算有些无辜,其他统统该死! 文韶光淡然儒雅的外表下,是一颗燃烧着愤怒火焰的复仇之心。(未完待续。) 第二章 还愿的妇人 虽说这地儿叫鬼市,可在这练摊的千真万确都是活人。 当然也有偷坟掘墓的主儿,往日见惯了骨头架子,那是带仨窟窿的,这可是血淋淋的人头。 当下都嗷地一声都要撒丫子快跑。罗隐手疾眼快,先是一个扫堂腿放倒了皮皮虾麻四儿,接着又将打算跑路的摊主按住。 那摊主大叫:“打劫了打劫了。” “臭小子敢在鬼市打劫?”有人以为真的打劫了,摩拳擦掌往这边冲。 苏三喊道:“都别动,警察办案!袭警枪毙!” 鬼市的人一部分是卖旧货,还有一部分做的都是无本生意,闻言顿作鸟兽散。 等到巡警知道出大事吹着警笛过来的时候,罗隐已经一脚踩一个,一手拎着一个。那巡警大惊抱拳道:“兄弟是何方神圣?” 罗隐笑道:“我是北平警备司令部的,跟朋友在这闲逛,正好赶上这摊子上冒出个人头。” 苏三笑了,他又成北平警备司令部的了,简直是招摇撞骗,走哪骗哪。 皮皮虾和摊主都被带到警察局,当然,以苏三好管闲事的性格和罗隐的职业习惯,两个人都对这个鬼市上忽然出现的人头产生了浓厚兴趣,便自告奋勇作为证人也跟着去了。 “好嘛,怎么好好地在鬼市巡逻,愣是能捡个人头回来。” 鬼市这一代的警察署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一口大黄牙,一身烟袋油子味,这一张口说话,离挺老远的苏三就捂住了口鼻,这烟酒臭味真是够呛。 没等那巡警回答,黄牙署长一眼看到皮皮虾了:“我说麻四儿你看你办的介叫麻儿四吗。怎么着,不找人开瓢诈欺,改杀人了?还把人大婶子脑袋给砍啦?真是活腻歪了。” 这人一口倍儿正的天津话,听得苏三眉开眼笑,捂着嘴才没乐出声。 “金头儿,就是借我仨胆,我也不敢杀人啊,这四儿吧它是介么回事儿。”麻四儿苦着一张麻子脸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黎明那会,麻四儿来鬼市捡漏。人家捡漏是想淘登几样别人看走眼的值钱东西,他是为了坑蒙拐骗偷,反正五毒俱全,逮啥干啥,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 “我见有个人进来后就挨个摊看,那人一看就是小偷,我还琢磨要不要抓着那小子来个黑吃黑,哪想到他一见我撒腿就跑,当时他就站在这人摊子上看东西呢,走时候那包袱就扔在那,我以为好东西,就找他分一半,哪想到,竟然是个人头,晦气死。” “李守仁,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署长问。 原来这个摊主叫做李守仁,是个打鼓儿的。 这行当还是从北平那边传过来的,就是走街串巷收破烂的,干这一行的,都以左手夹着一个象银元大小的皮鼓,右手拿一根比筷子长些上端包着皮头儿的细藤条或竹棍来敲打,声音不算大,可特脆生,离老远都听得到。这李守仁平时收来东西,在家挑挑拣拣,赶天要亮了的时候跑鬼市练摊。这次本以为捡到个好东西,哪想到祸从天降竟然是丢下一个人头。 李守仁和麻四儿说的都差不多,署长点点头:“你们俩是证人?” “对,我们看到这俩人在那吵架,说有人落下个东西,这皮皮虾……这麻四儿要和人家分,然后这东西一打开就是人头。”苏三声音清脆亮堂,署长听着很舒坦,点点头:“嗯,介俩人想天上掉馅饼捡个漏,摊上这晦气事也算活该。” “对,署长您真英明神武!” 苏三一竖大拇指,署长乐了。 “小丫头你还挺逗。” 这署长官不大,在天津卫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一眼认出这俩证人不简单,尤其那男的,气宇轩昂衣着不凡,刚才巡警咬耳朵说这俩人北平警备司令部的,估摸差不离,这气度一看就像。 “这位先生,您是……” “哦,我北平警备司令部的,和朋友在这附近办点事,好奇逛逛鬼市。”罗隐掏出一个证件递给署长。 那署长看完恭敬地将证件还给罗隐,苏三想不到罗隐这是走到哪都能弄到合适的证件,真是非常专业。 “说吧,落下人头那人啥模样?”署长见这俩人听的津津有味,也想在贵人面前显摆下能耐,继续审问。 “长官,这黑灯瞎火的我哪能看得清。”李守仁苦着脸说。 “这包袱皮儿檀香味浓厚,没几年的浸染不能熏出这么重的味。” 苏三指着放在桌上的人头说道。 “你闻到檀香味了?” 那署长凑上前,低头闻闻说:“介呛人的血腥味,我怎么就闻不到檀香味呢。” “我这位朋友,嗅觉异于常人,过去凭借这份异能破过不少案子呢。” 罗隐在一边吹嘘道。 “呦,丫头你还有这能耐,那你说说,这人头有嘛味?” “木头味,很大的木头味,每个头发丝儿都是。我猜这被害的人家里可能从事和木材有关的生意?” 署长半信半疑的又低头仔细闻闻,还是一股子血腥味。 刘守仁和麻四儿见那署长的鼻子几乎贴到人头上了,恶心的一阵干呕。 这时天早已经大大亮了,人头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看相貌有三十余岁,嘴唇有点厚,还涂着点口红,脸上有脂粉,头发盘着髻,首饰一点都没有,耳垂上有道细细的裂痕,是被人粗暴地将耳坠子给撸去造成的伤痕。 这情景有点像抢劫杀人。 这时外面有警察进来报告:“金头,城南的棺材铺老板陈老颠儿来报案,说他媳妇昨天上午去上香一晚上没回来。” 棺材铺老板!去上香! 金署长闻言立马看向苏三,而后者则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金署长急忙喊道:“把人带上来。” 棺材铺老板姓陈,面色苍老,一张哭丧脸都是褶子,肿眼泡,满脸的浓云愁永昼,因为一条腿不方便,人送外号老颠儿,进门看到那人头就嚎啕大哭,果然是他失踪了一整天的妻子。 苏三看看陈老板的模样,再瞅着桌子上那颗新鲜人头,心里犯起嘀咕:这夫妻俩看着年纪至少差20岁,女的相貌还是挺端正活着时候应该不差,这陈老颠儿长的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你妻子去何处上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署长问。 “是城外的玲珑寺,我们夫妻成婚几年没孩子,我媳妇听说玲珑寺的送子观音最神,在那许愿竟然真的怀有身孕,如今已经怀孕四个来月了,昨天是一个人去还愿的。” “她一个有孕四个月的妇人,怎么独自去寺院还愿?” 金署长觉得这事挺奇怪。 “说是那寺院的规矩,必须单独一个人去求子,在寺院吃斋念佛住上十天,还愿的时候也得一个人单独去,让菩萨看到诚心。” 罗隐听到这,看了苏三一眼,低低地说了一声:“有点意思。”(未完待续。) 第三章 智源和尚 玲珑寺,这名字就透着花俏。等到苏三和罗隐来到城郊找到这寺院才知道原来人家其实是叫灵龙寺。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也是一座和传说中的毒龙有关的寺院。 “在佛教传说中说西方的一个水潭中,曾有一条毒龙害人,被佛教高僧以无边佛法制服,这里比喻佛法可以克制人心中的一切世俗杂念和妄想。”两个人站在山门口,罗隐看着寺院牌匾徐徐讲道。 苏三则叹口气:”唉,可惜,上午听那陈老板的话,总觉得这寺院里透着古怪。”| “类似故事,古人笔记小说中多有记述,想不到现在还有那么多人会上当。”罗隐也感叹道。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苏三被门槛绊了一下,向前跌去,罗隐急忙一把将她扶住,苏三笑道:“哎呦,看来这事情没调查清楚,在佛门重地是不能乱讲话的,报应来了。” 她不过也是说说。罗隐看着她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你这小脑袋都装的什么啊。” 许是两个人动作亲昵了一些,一个中年妇人在旁边斜眼看着他们。 苏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那妇人笑笑,那妇人也笑了:“小两口也是来求子的?” 苏三被闹个大红脸。罗隐脸皮老厚笑嘻嘻地问:“大嫂,听说这里求子很灵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呢。” 那女人笑着,看到苏三脸红红的,贴着她耳边说:“求子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夫妻这么年轻其实也不着急。”苏三也不说话,还是一副羞涩的样子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罗隐从没见过她这种小媳妇的乖巧模样,心里暗笑:你就装吧,我看能装到什么时候。 那女子见苏三一派羞涩更来劲了,捅了捅苏三的腰:“这小腰柔的,放心吧,只要心诚送子观音一定会保佑你的。” 苏三点点头问:“只要进去拜佛就可以了吗?再给点香火钱?” 那女人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我听说是要选一位师父,将香火钱都给一个师父,听从师父的教导,一切都按照师父教导的来。” “啊?还有选师父呀,那要选哪位师父最好呢。” 那女人看看罗隐,为难地说:“其实你们还这么年轻,你家先生年轻有为,过几年实在不能生再来吧。” 苏三小声说:“实不相瞒,我要再不生的话,我家老太太就要接新人进门了。” 那女人嘴里啧啧有声:“怪不得你这般心焦,我就告诉你,我听说智源法师好像很灵的,你就拜他好了。” “智源法师?法力很高吗?” “法力嘛……” 那女人暧昧地笑笑:“是很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好多小媳妇拜他做师父呢。” 苏三向那女人道郭谢和罗隐继续往里走。 “那女人神神秘秘的和你说什么?” “我怀疑这女人有点问题,她刚才好像有点良心发现打算放我一马的,是我自己非要来……” 苏三忽然意识到有些话不能说,将求子俩字咽了下去。 罗隐笑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担心,其实我是一定没问题的。” 苏三已经走出去两步,回头看他自言自语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走到大雄宝殿门口,苏三掏钱买了香火,这时一个十多岁的小沙弥行个礼问:“施主可是来……”说话时沙弥的目光投向罗隐。 “我是来拜送子观音的。” “真不巧,今天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呀?” “刚刚来了一群差人,将后院封起来了,送子观音供奉在后院,今天是不行了。” 苏三掏出点钱悄悄地递给小沙弥说:“谢谢小师父。” 小沙弥年纪小,往日只是做杂活,没人正眼看他,香火都是孝敬年长和尚们的,拿到钱急忙揣进袖子笑道:“多谢施主。” 苏三小声问:“小师父打听个事,有个棺材铺家的娘子在这里求得子,小师父可知道这个人。” “知道知道,那娘子可不是个和气人,总斜眼看人,她拜的是智源师父,这位师父拜的人特别多,好有钱的。“ 苏三心想,金署长赶来这里估计就是来找这个智源师父,便接着问:“那师父可在后院住?” “是在后院,每日侍奉送子观音娘娘,不过今天就不清楚他人在哪里了,我上早课时并未见到智源,他是维那,不来上早课也真是奇怪。” 苏三又谢过小沙弥,和罗隐走到一边说:“看来这女人的死和这个智源和尚有关,恐怕这个和尚杀人后逃之夭夭了。” “这寺院古古怪怪,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污糟事。”罗隐叹气道,“现在就怕这个盖子一揭开,很多人家就要妻离子散了。” 苏三想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说道:“都怪你们男人,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迫的女人们不得不来求子,最后上了当,又有口难言,被那些妖僧钻了空子。” 罗隐没想到她这思维发散的这般快,苦笑着点头:“对,怪我们怪我们。” “咦,你们怎地在此?” 金署长带着人从后院过来,路过大雄宝殿看到苏三和罗隐。 “呵呵,我们是闲逛,闲逛。”苏三现在觉得大黄牙金署长还是挺好的一个人。 “你们老两位介是看出了森么四儿吧?” “智源是不是跑了?”罗隐直接问。 “对!”金署长一拍大腿,“这小子脚底抹油跑了。不过我们刚搜查了他的房间,我能确定就是在那里砍头的,只是那没头尸体不知被他仍到哪了。” “金署长,其实呢,这位先生是警备司令部的,我只是个记者,总写一些案件纪实啊,大侦探英勇无敌啊,我很想写写这个案子。因为我觉得金署长您还真是了不起,这天亮时候发现的人头,现在就能查到灵龙寺来,您啊是这个。” 苏三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金署长哈哈一笑:“丫头,你就明说吧,想干嘛?” “我想看看现场,拍几张照片,这个案子一定很传奇,写出来绝对精彩,金署长的英雄形象那定然是高大无比。” 金署长早看出这俩人不是一般人,心道这俩人能这么快打听到智源和尚,也是了不起的,若是能帮上忙那自然最好,反正他们外地人,又是警备司令部的长官,不会和我这个小喽啰抢功劳。于是笑眯眯地说:“小姑娘好会夸人,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刚进后院,血腥味合着浓重的檀香味,呛得苏三差点背过气去。 她用力挥着手,想要赶走这污浊的空气。 “不行了,呛死了,血腥味浓的我都不能呼吸了。” 血腥味?所有人都惊讶地四处张望。 金署长想到苏三那超乎常人的嗅觉,急忙问:“丫头,你闻到血腥味了?” “是,超级浓啊,那尸体,应该就在这院子!没远咯!” 苏三指着前面法堂说道:“气味是从那里传来的。” 众人急忙进入法堂,一个年轻的和尚正在那打坐,见警察去而复返,只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应该是在这里。” 苏三指着供奉的菩萨。 “施主,那是观音菩萨,不可亵渎。” 那和尚站起身,对金署长施礼道:“佛门重地,还请施主不得妄言妄动。” 罗隐大笑:“佛门重地,不能妄言妄动就可妄杀了吗?你们不是慈悲为怀蝼蚁都不伤害吗,如今查的是杀人大案,我们怀疑这法堂里藏有尸体。老金,愣着干嘛,搜吧。” “好嘞。”金署长大手一挥,“给我仔细的搜,别光顾着眼目前,每个角落,哪怕耗子洞都得搜明白咯。” 说完他愣住:哎呦,他怎么命令起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老母鸡变鸭 几个警察将法堂里里外外都翻找一遍,那和尚见阻拦不住,索性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打坐,嘴里还念念有词。 从苏三站着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上的青色发茬,只那九个戒疤处没有长头发。苏三心道,听说都是香灰烫的那得多疼啊。那和尚垂着眼睛,两道浓眉下长长的睫毛将眼睛挡在阴影下,根本看不出他想什么。 罗隐见他一直盯着人家年轻和尚瞧个不停,心里别扭就故意清清嗓子开口道:“不知师父法名,和那智源和尚可熟识?” “小僧法名智慧,智源师父是我师兄。方才那位警察先生不是带人来后院搜人,怎地翻到法堂来了?” “来这自然是有缘由。” 金署长拉着苏三袖子到一边说话。 “丫头,没找到啊。这里里外外都翻到了。” “因为是在那里!” 苏三指着正前方供奉的观音菩萨。 “在菩萨下面?” 金署长有点犹豫,他媳妇是信佛的,每天对着观音菩萨上香。 “气味是从那像附近散发出的,我猜是在这观音像下定有个暗道。” “丫头你能确定?” 金署长瞄着那观音像,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确定,那一定有暗道。” 金署长慢慢走向观音像。苏三偷偷瞄着那智慧和尚,却看他依然闭着眼,嘴里喃喃有词不知道念着什么经。 罗隐见苏三又偷看人家和尚,老大不愿意,索性大步上前直接去挪那观音像。 金署长见有人第一个动手,便指着那几个警察道:“你们都傻啊,赶紧去帮忙啊。” 那和尚还是一动不动,一串菩提珠子在指尖拈来捻去。 “智慧师父,那观音像的机关在哪呢?坦白从宽啊,你知道吗?” “小僧不知道什么机关。” “和他废话什么,直接推倒便是。”罗隐见苏三发问,袖子撸就要推那像。 “使不得使不得。”老方丈由侍者扶着进来道,“我们这寺院当年为了避祸,在法堂底下修了藏经的密道,这机关只有历代主持知道,就由老衲为各位开启便是,切不可对菩萨不敬啊。” “主持,你早来不就没这事了。”金署长指着观音像,“好,请吧。” 那年轻和尚见方丈进来了,这才从蒲团上起来,上前几步扶着方丈道:“这些俗事何劳师父过问。” “智源今日没上早课,方才听人说警察来抓他,我们寺院清清白白的,随便他们搜。” 说着老和尚在观音像下的莲花宝座上动了动什么,那观音像咔地一声的向后面退去,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漫,这下大家都闻到了。 金署长吸吸鼻子嘿嘿一笑:“果然在这!你们这寺院脱不开干系!” 众人围上前去,只见那观音像下面的密道入口处赫然趴着一具尸体。 “不对,这是个和尚!” 苏三指着那尸体的光头叫道! 尸体被警察们七手八脚的抬上来,老方丈一看老泪纵横:“智源!这是智源!我说他平日从不缺席早课,原来是被人害了!” 智慧看了尸体一眼闭上眼睛继续念经。 有杀人嫌疑的智源也死了! 苏三和罗隐面面相觑,苏三心道莫非这唐代传奇中的套路都不中用了?这个智源就是嫌疑很大啊,怎么他也死了呢? 罗隐看了看尸体说:“死者死去不超过八个小时。” “是咯,是咯,早课是早上5点开始的,那时候智源师叔已经死了呀?” 苏三听这声音耳熟,回头一看,原来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僧人,说话的正是大雄宝殿前面的小沙弥。 早上4点多的时候,一个人在鬼市上落下了人头,5点钟左右,智源就已经失踪了。 “金署长你们在智源的房间内搜到了什么?” 金署长叹口气说:“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图册,别的什么都没搜到。” “图册?那和尚喜欢看书啊?”苏三插嘴。 金署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几个小警察则努力憋着笑。 苏三看了罗隐一眼,心道这些人干嘛啊,都这么古怪。 “那些图册,唉,都是春宫。” 金署长声音不大,可法堂内外交头接耳的僧人都安静下来。 老方丈问:“你说什么?什么春宫?” “我说,你们这寺院的智源和尚的僧房内,搜到了大量的春宫图。大和尚,你真的不清楚这事?”金署长语带鄙夷。 老方丈摇摇头:“我老了,这几年寺院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弟子,智源是维那,负责寺内纪律,他怎么能……怎么能破戒呢。”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果智源师兄窥破空相,心中有佛祖,无论看什么都是空的。师父不必自责。” 智慧在一边安慰老方丈。 “你今早吃饭了吗?” 苏三忽然问。 智慧看都不看苏三回答:“自然是吃了。” “一切都是空的,吃不吃饭又有什么打紧。” “既然没什么打紧,吃了也没什么不可以。”智慧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好了,别空了满了,被你们说的我都饿了。” 金署长一直在查看尸体,这时站起来说道,“死者是被一把尖刀刺入心脏而死,手法很老练,一刀毙命,而且流血很少!这凶手莫非是个武林高手?” “尖刀刺入流血很少?这是为什么?” 苏三好奇地问。 “因为手法,刺入的部位极为巧妙,这点怕是只有很善于解剖的人才能做到。”罗隐在一边解释道。 “对,凶手可以是屠户、医生、或者一个习惯于杀人的人。”金署长看来真是见过大世面的,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法堂内外的和尚们都有了兔死狐悲之感,纷纷低头口中念念有词。 “金署长,我也想看看智源的房间,不知可方便吗?”罗隐客气地问。 “方便方便很方便!”金署长也看出这俩人还真是挺善于破案的,很高兴地带着他们去智源的僧房,同时下令道:“将智源的尸体先放在一边看守,关上灵龙寺大门,禁止任何人进出!” 方丈喊道:“你们这样可有警察局的命令?” “呵呵,老和尚,你们不是以慈悲为怀吗?自己寺院的和尚死了,你们该都慈悲的念经啊,我叫人关上门介不是怕打扰你们念经超度嘛。还都不领情?” 金署长真是老油条,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智慧扶住老和尚道:“师父,警察也是按照规矩办案,我们寺院出了这等事,关上门禁止闲杂人进出也是对的。” 老方丈拍拍他胳膊叹口气道:“我明白,唉,怎么会这样,智源怎么可能……唉。”(未完待续。) 第五章 离家出走的人 僧房在一个单独的小院,月亮门上镌刻着俩古色古香的大字:僧寮。 智源是僧职人员,享有单间待遇。他房间不大,进去就闻到浓浓的檀香味。 智源是高级僧人,用的香自然是极好的。 苏三进门就只闻到这屋里香味浓郁,于是疑惑地看向罗隐。 “你闻到了血腥味?”罗隐问。 苏三摇摇头说:“这一屋子都是腻歪的香味,哪有血腥味啊。” 苏三径直往前走,一直走到床旁边的衣柜处,打开门里面只有几件僧袍。 “不是在这屋子杀的人。” 这屋子里一丁点的血腥气都没有。 也没有女人的脂粉气。那个人头可是浓妆艳抹的,脂粉味很浓。 是这寺内还有别的约会场所,还是那妇人并不是被智源所杀? 金署长顿脚道:“这杀人现场还没找到。妇人的尸身又在哪里呢?”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只能找到那个落下人头的人。按照麻四儿的说法,那个人像是个小偷,正常人不会拎着个人头四处闲逛,那人也许只是去偷东西,包袱随手拎了,他自己都未必发现那里面是什么。” 罗隐在一边出主意。 “嗯,你这个想法甚好,也只能找到那个小偷,才知道是在哪里偷来的东西。” 一行人从僧房出来,刚绕道大雄宝殿就见门口守着的警察匆匆跑来说:“金头儿,外面有人闹事拦都拦不住。” “笨蛋,看个门都看不好。” 金署长今天找不到尸体和杀人现场,脾气异常的不好。 说话的功夫,一个男人发疯般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莲香,你在哪,你给我出来。” “喊嘛你喊嘛!大呼小叫,你可知这是嘛地方?” 金署长不高兴了。 “什么地方?哼,藏污纳垢之所!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男子看着30多岁,中等微胖的身材,穿着一件旧式的皮袍子。 “你这话到挺和我老金胃口,你怎么知道这地不好呢?这可是灵龙寺!” “我媳妇就是来这破地太多,出了事!” 那人气恼异常,脸涨得通红,无比激愤的样子,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你媳妇出事了?可是那……咳咳,那个啥?” 金署长瞄了一眼苏三,将那俩字咽了回去。 “我媳妇昨天上午来这里上香,到现在都没回家!”那人又扬着手里的信说道,“刚刚我收到了这个!定是这寺院的妖僧将她藏起,欺骗我。” “这是个嘛?”金署长一把抢过那封信,那男人叹气道:“既然你们是警察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我要报案,我媳妇失踪了,可能就被这里的人害了。好好的跑来上香就出了事,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嗯,秃驴,你们那点子污糟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送子观音,当我是哑巴聋子呢?” 听到那人这么说,站在一边的老方丈忍不住了,他颤巍巍地双手合十道:“施主,切不可生诽谤心。” 金署长拿起那封信看,苏三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几眼。 这信的笔迹很娟秀,看来这男人的妻子倒是写的一笔好字。 信上说自己觉得婚姻无趣,寻找新的生活去了,希望丈夫能想开一点,不要以她为念云云。 “这是留书出走了?” “我媳妇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跑到这鬼地方一天就留书出走,怎么可能?一定是被人拐了被人害了。” 那人指着院内的和尚们,怒气冲冲。 原来这男子叫关正,是个开当铺的,他妻子叫齐莲香,是个读过私塾的旧式女子,因此他才断定以他妻子的性格不可能自己出走,只能是被人拐了或者害了。而这拐走他妻子的人一定就在这寺院内。 “这寺内我们已经仔细搜过,没找到妇女,你还是回去填份报案证明吧。哦,还有你,老和尚,你是嫌犯,必须带走。” 金署长指着方丈说道。 “我师父有什么罪?”几个僧人不满地质问。 “法堂密道发现了尸体,老和尚说那密道的开关只有历代方丈知道,你们说他犯了嘛罪?啊?”金署长叉着腰气势汹汹。 “方丈年事已高,怎么可能杀人?” 那智慧抬头说道。 “呦年事已高就不能杀人了?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还是孔夫子的话呢。圣人的话,圣人知道吗?”看着金署长这般能言善辩,苏三对他伸出大拇指:厉害,您是这份儿的。 “若是你们执意要将师父带走,小僧愿以身代。” 智慧主动要求要代替老和尚被抓走。 “有杀人嫌疑的是老的,又不是你,你替他坐牢,他跑了我哪儿找去?别和我扯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这行的规矩我可是门儿清,和尚能四处跑挂单,说跑就跑了,我找庙有个屁用!带走。” 金署长不容人再说话大手一挥就让人将老和尚带走。 老和尚面色平静:“寺内出现这些事,我身为方丈难辞其咎,我这就随你们一同去,只求不要为难其他僧人。” “师父!” 众僧七嘴八舌,纷纷围上来不许带人。 罗隐见这老和尚颤颤巍巍,走路都需要人扶,便拉着金署长到一边说道:“这老的的确不像个杀人犯,走路都成问题,真带走在你那嘎嘣一下死了那就不好了。” “嗯,你有什么办法?” “可以派人在这里监视他们。” “可是我们警署警员有限,没法让人在这监视他们啊。”金署长说完这话,瞟了苏三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呵呵,这寺院其实有些年头了,还是元末的呢,这永乐皇帝当年渡河,也到这上过香,别看出了血案,可这地是吉地。” “你想说什么?” “我看那丫头挺喜欢查案子的又是文化人,想来一定会挺得意这种古色古香的地方,那个嘛,住一住,修身养性,这不也……呵呵。” “你的意思让我们俩在这帮你盯着人?” 金署长急忙抱拳:“这可是您自己个说出来的,不能怨我。” “什么?在这住?好呀,我看这寺院蛮大的,后面还有好多地呢。” 苏三正好走过来听了一耳朵,笑呵呵地答应着。 罗隐想想,这寺院并不是偏僻所在,附近就有茶楼酒馆的,可以吃饭,既然苏三兴致勃勃,那就在这待几天吧,不过得告诉肖琴一声。 于是商量妥当,金署长让老方丈准备好客房,就带着人走了,丢了老婆的齐正也跟着回城。 一行人刚进城,就看到一个50来岁的老头带着几个人直接冲上来,一把拎着齐正的衣领就要打。 “姓齐的,你老婆把我们家大少爷拐跑了!你治家不严,该当何罪!” 苏三扑哧一声笑道:“这是怎么说话呢?你们家治家挺严的,那怎么你们家大少爷还诱拐良家妇女啊!”(未完待续。) 第六章 华家大少奶奶 “松手,松手,小心把你抓警署去。”金署长一把拉过那老头。 跟着老头的几个男子一看是警察,都站在一边不敢动,那老头倒是硬气,脖子一梗:“我们是华家的!” “哎呦,华家的?老夫人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们的吗?” 金署长提到华老夫人,面带尊敬之色。 “我是华府的管家,就是我们家老夫人派来的,姓关的,交出我们家大少爷,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你就甭想在这天津卫立足!” 那老头一身长衫,外面穿着滩羊皮马甲头上戴着白毛毛的护耳,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关正听到这话气的眼睛都红了,瞪大眼睛质问:“你说你家大少爷和我媳妇私奔了?有何证据?不许污蔑我媳妇!” “哼,你不就是个开当铺的,枉费我家大少奶奶竟然拿你家那****做朋友!” 苏三挺得很明白了,原来是这华家的大少爷也不见了,华家一口咬定是跟关家的媳妇私奔了,这就打上门来要人。 金署长黑着脸道:“都给我老实点,有事去警署说话,警署管不来天津警察局总能管,大街上嚷嚷什么?你们华家有钱有名,也不能大街上当着警察打人,这是打人吗?这是打我的脸那!” 一行人直奔警署,路上金署长小声向苏三和罗隐讲了这华家的来历。 原来这华家在天津世代经商,家底丰厚,抗战时期捐出大半个家财给国家,华家的二少爷是上校团长上了前线后来战死,获得过政府嘉奖“忠孝传家”。日占时期,因为华家为国家出过力,被日本人封查了全部铺子,华家老大还被抓到宪兵队,最后还是花大钱赎出来的。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华老夫人,那在天津也是铁骨铮铮响当当的一位。是以这华家管家才能跋扈至此,当着金署长的面就敢对关正挥拳头,一个小小的警察署长,华管家平时是眼角都不带夹的。刚才被一个年轻女子一揶揄,华管家气的想骂人,可是一眼看到那女子旁边的男子剑眉星目,嘴角微微抿着,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惹我。华管家打理华家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知道此人定然有些身份,便将不满压了下去。 一行人来到警署,华管家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个就是证据。” 金署长看完信递给了罗隐,苏三一看原来是华家大少爷写的,说自己和齐莲香情投意合,但深知这份感情不为世俗所容,只能远走他乡,自认对不起老母,不能在老母面前尽孝,也对不起妻子,自己走后妻子可以自行改嫁等等。 “唉,这叫个嘛事啊嘛事!” 金署长唏嘘道。 关正一把将信抢过,看完后大叫道:“这不可能!莲香是大家闺秀,素来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疯了一般用力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喊道:“一定是华国栋对我媳妇起了坏心,将她谋害了!” “哼,我们华家可是得到过国家奖励的忠孝之家,怎么可能对你那媳妇起坏心!恐怕是你媳妇借着和我们家大奶奶交往,背地里勾引诱骗我家少爷,最后捐款潜逃!对,也有可能就是你派老婆勾引我家少爷,可怜我家大少爷忒忠厚,没准被你们夫妻合伙害了去!” 管家义正言辞,灰白的羊毛胡子一翘一翘的。关正妻子被人拐走,现在又被人这般侮辱,气的得两眼翻白,一口气没上来晕倒过去。 罗隐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看向那管家道:“你这人无凭无据就诬陷关老板,真是刁奴。” 管家冷笑:“我家大少爷的信在此,这就是证据!而且他媳妇处心积虑和我家大少奶奶交好,我们华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还能做假?” “人家关老板也有证据,认定是你们家大少爷害了人家老婆呢。”苏三在一边也不满地嚷道。 她看这个关老板真是可怜,被人戴了绿帽子不说,还被一群刁奴血口喷人侮辱的气血攻心晕倒过去,怜悯心顿起。 “那****的信如何能作数?”管家冷冷哼了一声。 苏三嗤笑道:“那奸夫的信如何能作数?” 管家大怒。金署长挥手道:“好了好了,别吵了,事情到底怎么样调查一番就知晓了嘛。得了,管家啊,前面带路我这就去你们华家查看一下。哦,那个关老板,把他扶到一边去,他媳妇和华大少爷的事,还不知道是风月还是阴谋呢,没怎么着呢晕什么晕,挺大个老爷们拿不起放不下去,好意思站着撒尿吗?” 话是这么说,但金署长看着已经过了中午,非要拉着苏三和罗隐先去吃饭,被二者婉言拒绝了,他们还得去和肖琴说一声住进灵龙寺的事。 “住进寺里去?” 肖琴闻言大惊。 她这段时间有点惊弓之鸟,每天惶惶然的,看到了罗隐才如同有了主心骨,罗隐和苏三出门这大半天,她在家里心里空落落的,一听他们还要住进庙里去,就眼泪汪汪地拉着罗隐的胳膊不放。 “这是为了查案,你和肖宇过去太危险了。” 罗隐看了苏三一眼,不动声色地轻轻挣脱开肖琴的手。 吃过午饭后,苏三和罗隐来到了警察署,正好金署长从华家回来。 “那边怎样?” 苏三急忙问。 “确定了,有华家下人看到大少爷是一早出门的,也有人在路上看到他跟在齐莲香后面,因为华少爷在本地还是很有知名度的,街面上很多人都认得他。” “那这样看,他们俩私奔是真的了?”苏三忍不住叹息:关老板真是太可怜了啊。 “那也未必,如何证明他们真是私奔?并没有目击证人看到两人一起走,金署长的证人只能证明姓华的是跟在齐莲香身后,很有可能是跟踪,在无人处再做坏事。” 罗隐分析道。 “可是那齐莲香也有留书的,那不就是证据吗?” “过犹不及啊,两个人你也留书他也留书,这都私奔了,华少爷还能说是担心老母,齐莲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哦,金署长,这齐莲香有无生育?” “没生,所以齐莲香才整日吃斋念佛,去灵龙寺求子。” 金署长很能干,调查的比较清楚。 “那就是了,她又没孩子,留书做什么呢?气她男人?” 苏三眼睛一转,觉得罗隐说的在理。 “那华家少奶奶和齐莲香关系如何?”罗隐问。 “关系挺好的,齐莲香是旧式人家出身,针线活做的好,华家少奶奶和她学绣花两人还是结拜姐妹。这大少爷一走,大少奶奶那真是可怜的。哎呦,你是不知道,华家大少奶奶真是个贤良人,长的漂亮,性格也好,说话做事那个有派头哦,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想的,放着家里的珍珠不要,非要鱼眼睛。啧啧。” 金署长格外感慨。(未完待续。) 第七章 寺院后的土地 天擦黑的时候,苏三和罗隐来到灵龙寺外。 这灵龙寺虽说在城郊,但因香火旺,来往人多,附近的小贩聚集而来,特别是初一十五时尤其热闹,隐隐有形成庙会的样子 两人本来一路上讲着案情,苏三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是香菜、虾米、香油、猪油忽然浇上热汤头的味。她举目四望,看到不远处靠着一片树林有个馄饨摊子。 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朦胧的水汽荡漾开来,像是电影院的幕布。 “我饿了。” 苏三吸取教训没有直接走向馄饨摊,而是将目光投向罗隐。 “你是想吃馄饨了吧?”罗隐笑了。 苏三格外惊喜:“你……你也看到了?” “那么大一摊子,我又不近视。” 罗隐笑着来苏三在馄饨摊长凳上坐下。 “两碗小馄饨。”苏三高兴地喊。 她回过头去看,摊主是个年轻的姑娘,只是隐在树影中,看不清相貌。北方高大的泡桐树,虽然落光了叶子,那支棱的枝桠像是一把巨伞的伞骨,撑着冬日里的最后尊严。 这是寺院后面的一片林子,透过周围树干枝桠的缝隙能看到里面是一大片的土地。 “这是灵龙寺的地吧?”那姑娘送上馄饨的时候,苏三问。 “是啊,这地还不小呢,都是和尚们自己种,地里还有栋房子,是夏天看地的和尚住的。”那姑娘笑眯眯地回答。苏三这才看清了她的脸,白白的一张圆脸,五官像是画上去的,细眉细眼的,嘴角总喊着笑,像是……像是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杨柳青画里的人物。 苏三心里纳闷,可是馄饨的香味让她食指大动,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这家的馄饨汤里还加了一汤匙虾子,汤鲜的简直要让人吞掉舌头,苏三哪里还顾得上去看摊主长什么样子。 “那块地里有个房子?” 罗隐先吃完馄饨,站起身背着手透过树林枝桠往地里看。 “嗯,姑娘说是夏天看地的和尚住的。” 苏三抽空答应一声,又大口地喝了一口汤,温暖的汤顺着喉咙下去,浑身的毛孔都舒服地歌唱。 寒冷的冬日晚间,能就着炉火喝一碗热汤,简直是人世间最舒服的事情。 “那地里还有几个土堆模样的东西。” 罗隐指着那地说。 看着苏三也吃完了,馄饨摊的姑娘笑了。 “两位一看就是城里人不知道乡下地里的事情。” 姑娘说道:“看你们吃完了,我才敢说,那几堆是农家肥,攒一冬的肥料发了以后到了春天用。这田里都是如此。” 听了这话,罗隐仔细回想一下路上所见,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于是他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这种地的规矩还真多啊。” “姑娘,这庙里的和尚也会关顾你的生意吧?” 苏三想从姑娘这打听点消息。 “嗯,几个执事有钱是会来的,不过这寺里的执事僧人也不都是有钱的,有个智慧和尚就穷的很,他是负责这一大片地的,苦没少吃力气没少出,可是没钱呀,从来不见他来外面吃。真是同样米养百样人,一个寺院的和尚,还如此这般呢。” 苏三看向罗隐小声问:“这是不是因为智慧没有和智源他们同流合污?” “也许是装出来的呢?人家不屑来个小摊子吃东西,没准在天津城里高档馆子大吃大喝呢。”罗隐拍她肩膀一下,“你呀,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亲眼见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嘛。这么久还不明白这个理。” 两人付过钱走进寺院,一个小沙弥飞奔而来:“施主,师父叫我带你们去客房。” 按照寺院的规矩,是不能留宿女客的,但这次是以老方丈相要挟,灵龙寺不得不破坏了规矩。 苏三一看那小沙弥笑眯眯的,正是上午大雄宝殿的那个,便问道:“看来我们和你有缘啊,小师父。” “施主叫我道光便好。” 小沙弥带着他们从僧房附近穿过,过了一片竹林来到一个院子。 这院子对面也是个小院。因为天黑,上面的牌匾也看不慎仔细,隐约是个静字。 而苏三他们进来的小院挂着的牌子写着斋院。 “我们住进斋院,不影响你们吧?” 苏三知道这是人家吃饭的地方。 “不影响的,这个斋院其实好几年都没用了。我们平时吃饭在另一个斋堂,这是当年专门修了给那些贵客用的,后来智慧师叔说众生平等,这么做不好,就一直封着里。下午师叔让人在这安了两张床,委屈施主了。” 小沙弥合十。 “那对面是什么地方?” “那是静心苑,原来是个有钱人家修来供奉他们家祖先的,哦,就是城里的华家。平常也没人去,华家人每到初一十五会来这里上香祭拜。” “之前我听说来这里求子的女客要住寺院十天,是住在哪里?” “阿弥陀佛,女客如何能住在我们寺院,她们其实是住在寺院外面的一个旅店而已,这以讹传讹的,阿弥陀佛。” 小沙弥连声念佛号。 苏三松口气,她就想,这寺院要是明目张胆的留宿女眷,就不信没人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若是住在寺外就对了,总能做到掩人耳目。 床是安在斋院一楼的,将桌椅挪开,摆放了两张木床,和今天看到的僧院的床是一样的。屋子里还放了一个火盆,木炭红红的,屋里很暖和,看来这寺院虽然不情不愿准备的还算精心。只见小沙弥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栗子,随手埋在了火堆里道:“多谢施主的赏钱,晚上没什么事,女施主可以剥栗子吃。” “谢谢你,想的好周到。” 送走小沙弥,苏三看看床又看看罗隐,面有难色。 罗隐则将大衣脱了放在一边的饭桌上,往床上一躺说道:“这一天跑的,累死我了。” 苏三坐在床边看着对面的罗隐舒舒服服躺着,长腿伸出,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和一个男子同在一房过夜,虽然是两张床,可这也还是叫人难为情。 罗隐躺下伸了伸懒腰,见苏三还裹着大衣坐在那,抬头问:“你不累啊?” 苏三没有吭声。 罗隐站起来,走到火盆边用火钳子去扒拉里面的栗子。 “是要等栗子熟?我看算了,这东西不好消化,这火盆的炭还有很多,能慢慢烧到明天,不如明早起来再吃啊,馋猫。” “你才馋猫。”苏三不满地嘟囔一句,“这些和尚真讨厌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罗隐这才明白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笑了:“那怪谁,是咱们和人家说来求子的,人家自然以为咱们是夫妻了。” 他见苏三脸红红的,便安慰说:“好啦,反正和衣而卧,再说有我这样的躺在你旁边的床上,你一睁眼就能看到,秀色可餐,明天早起都不用吃饭了。” “是被你恶心的吃不下吧,真是王婆。” 也只能这样了。两个人和衣而卧,躺在各自的床上,能看到门边火盆里的隐隐红色。 “开了窗子吧?小心中了煤气。” 苏三说。 “开着呢,放心。” 这一天的确是奔波劳顿,早上4点就起来去的鬼市,躺下后倦意浓浓,两个人很快都睡着了。 罗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 他只觉得心慌气短,浑身无力,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来。 糟了?这是中毒了?天黑,看不清对面的人,只能看到门边的火盆红光闪烁,它在燃烧。(未完待续。) 第八章 就是要冻冻你们 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不上来,脑子里清醒我这是中煤气了,可浑身都是软的,手脚都使不上劲。 罗隐着急啊。他努力想晃动脖子,费了好大的劲,只稍微抬起了头,再一用力,直接瘫倒在床上。 罗隐微微侧着脸能看到对面苏三模糊的轮廓,他想张嘴喊她,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能死,我死了谁来救她!这点点残念让罗隐坚定了信心,他用尽全部力气滚下了床,噗通一声,苏三还是没有反应。 罗隐一点点地往门口爬,手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爬行的每一步都要靠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最后终于爬到门口,罗隐扶着门缓缓站起,用力一推门没有推开,门被人从外面插上了。 罗隐看看周围,他确定自己已经无法爬到窗户旁,况且窗户也很可能被人从外面动了手脚。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他咬了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浑身一震,就在这一刻,罗隐沉下心,深深吸口气,接着全力撞向门。 这寺院的门都是木头的,罗隐毕竟是有些功夫的人,缓过劲来这么一撞,门开了,清冷的空气涌了进来,罗隐吸口气,鼻子里都是深夜的冰凉,整个人终于清醒过来,身上也有了力气。他顾不得查看自己被撞的酸疼的半边身子,迅速跑向苏三。 腿脚酸麻,这一转身噗通就摔在地上。这地面都是青砖铺的,罗隐顾不得疼站起来踉跄着扑到苏三床边,一把抱起苏三,连拖带拽,将她弄到门边。这时罗隐已经是满头大汗,屋外的风刮进来,这屋子里的炭气也终于消散了,罗隐除了还有些气喘外基本恢复了正常,他跪在地上,看着苏三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苏三,你醒醒,醒醒啊。” 罗隐用力按着苏三的人中,接着俯下身听着她还有一点鼻息,便轻轻捏开她的嘴,做人工呼吸。过了一会儿,听着苏三嗯了一声,接着嘟囔着:“什么味啊,血腥味。我睡觉咬舌头了?” 罗隐松口气,浑身瘫软坐在地上,摸摸自己的嘴唇,那上面还有柔软的触觉残留。 “这是怎么了?” 苏三坐起来,看看对面的罗隐,忽然明白了。 “咱们这是中煤气了?” “对,咱俩差点都交代这,天亮了得找老金算账。” “你不说打开窗子的吗?” 苏三揉揉自己的嘴唇:“一股血腥味,我咬到嘴唇了?” “呃,做噩梦了吧。” 罗隐趁着月光看被自己撞坏的门,果然外面一个木头门栓。接着他又去推窗户,外面都是插着的,关的得严严实实。 罗隐恨自己怎么睡着了这么不警醒,差点中了人家的道。他到忘记了,那会是谁一眼眼瞄睡着的苏三来着。 “你穿上大衣,裹上被子,床上坐着去吧。”罗隐扶起苏三。 “那你做什么去?” 苏三看着罗隐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毛。 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也是,一直顺风顺水的罗公子,何时吃过这样大的亏,差一点将自己的命交代到这,想到这,苏三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贪好玩,爱管闲事才找来这祸事的。 她低着头道歉说:“对不起。” “啊?”罗隐吓一跳,低头看看,苏三是诚心对自己道歉,急忙安慰道,“也是我大意了。我们在明处,凶手在暗处,我身为警察竟然连凶手什么时候锁上窗户和们的都没发现。”罗隐说着这话,心里却是有点喜悦又有些忐忑:她的唇很软,可是只记得软,方才光顾得救人,早知道她没什么大事,就该真的亲几下。 这般复杂的心情苏三是不知道的,她问:“你要干嘛?” 罗隐冷笑:“哼,让咱们受了这么大罪,这寺里谁也别想好过,都给我出来冻着。” 说着拔出腰间手枪,对着天空砰砰砰连发三枪。 刚才罗隐看了表,现在是凌晨的三点多,正是睡的最香的时候。这三声枪响,吓的周围的乌鸦嘎嘎嘎嘎地扑棱着翅膀飞起,整个寺院都被这枪声惊醒。和尚们忙着穿衣,面面相觑:“发生了何事?” 普通僧人的僧房不是单间,而是一个大通铺,大家都起来纷纷往外跑,有人甚至担心是土匪杀来了。 方丈岁数大了,觉睡的少,正在打坐,听到声音是从斋院那边传来的,当即大惊失色,捻佛珠的手一用力,线绳断了,珠子哗啦啦撒一地。 侍者睡在方丈室外面的床上,听到声音急忙问:“方丈何事?” “快,快扶我过去,是斋院出事了!” 侍者匆忙披上棉猴,又给方丈系上棉斗篷,这才扶着他往后面的斋院赶。 其他几位执事听说方丈赶过去了,也都急忙跟上。 很快,斋院门口呼啦啦跑来一圈光着脑袋的和尚。 这大冬天的,大家出来的匆忙,都没戴帽子,走了一会才觉得头顶冰冷,耳朵都要被凌冽的北风吹掉了。 众人走到斋院门口,只见里面的灯亮着,照着院子明晃晃的,上午来过的那个年轻人披着呢子大衣,手里拎着一把枪,站在院子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施主,方才是何处打枪?” 知客僧问道。 “废话,不知道哪儿打枪你们过来做什么?”罗隐差点丢命,气不打一处来。 知客从没被人这么呛过,可毕竟是知客,见多识广,看罗隐手中的枪很小巧,想来是高级货,琢磨不透他的身份,呵呵一笑,也不分辩。 “施主,你放枪将我们引来这里,所为何事啊?”方丈颤巍巍地问。 “冻你们啊。” 罗隐故意拖长调,格外气人。 “欺人太甚!全寺僧众都被你折腾过来。” 智慧怒不可遏。 “折腾折腾你们而已,老子差点被人害死了!” 罗隐的话引起和尚们议论纷纷。 “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罗隐一把将被自己撞坏的门扔在地上说道:“我说你们假惺惺的给这屋子放个火盆,原来是想谋害我!昨晚在我们睡着之后,有人从外面插上了门和窗户!想让我们中煤气而死!这就是证据!” 那门上面的确是木头门栓。 “这……怎么会这样……” 方丈大惊失色:“那位女施主可有事?” “哼,老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目前没什么事,不过到底谁干的必须查出来。想害我的就是杀死陈老板媳妇和智源的凶手!” 老方丈低头不停地念着佛祖保佑。罗隐听了心烦,喊道:“别佛了,今晚你们这些和尚都做了什么,有谁证明,一个个的讲,重点是那些住单间的,老和尚,你也脱不开干系。” 智慧怒道:“方丈年事已高,大半夜担心你匆忙赶来,你没有一点感激之意,反倒出言不逊,未免太过分。” “老子差点命都丢了,你们受点冷耽误睡觉就要我感激?应该是你们感激我没出什么事,否则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罗隐从不仗势欺人,今天是非要痛快地欺负欺负,才能消他心头之恨。(未完待续。) 第九章 第一现场 金署长带人过来的时候是上午的十点多了,走到后院就看到和尚们在法堂前排着队,在寒风中耸着肩膀,冻得哆哆嗦嗦。智慧和尚坐在法堂门口铁青着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风吹的。 “介为嘛啊,一大早的。”金署长走进法堂,“呦,老方丈你也在啊。” 方丈苦着脸道:“昨晚有人要谋害这位先生,这寺内僧众都要在此如实交代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互为人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哎老和尚,你说是你们寺内的谋害我是罪过,还是我为了查明此事让大家排队询问是罪过?” 罗隐现在跟刺猬一样,看这寺内谁都不顺眼。 “姓罗的,我忍你很久了,不要太过分!” 智慧气的腾地站起来。老方丈急忙说:“智慧,戒怒戒嗔。” 智慧气恼地坐下狠狠地瞪了罗隐一眼。 苏三安静地坐在那,只注意听每个和尚的证言。 正如罗隐认为的,那些住大通铺的普通僧人晚上出去都能被人发现,一般做不了假,没人能证明的只有几个执事僧,分别是:知客智文、僧值智法、管理法堂的智慧以及方丈和他的侍者道济。 方丈80来岁了,没人扶着走路都气喘吁吁,他的侍者睡在方丈室外,如果半夜离开不会有人知道。这名侍者道济只有17岁,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据说是老方丈在寺外捡来的弃婴。 知客智文和死去的智源住隔壁,而僧值智法住在智文的另一边隔壁,两个人互相作证说晚上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他们俩的话都有待商榷,若是他们两个人合起伙来做的呢? 智慧就住在法堂隔壁的屋子,他每天苦修,据他说昨晚12点在寺院走了一圈后才回房睡觉。 “你一直喜欢大半夜的满寺院跑吗?”罗隐言语挑衅。 “我是每夜都要巡夜,看看有没有进盗贼,僧众是否都安歇。”智慧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怒火。 “哦,你是个巡逻的。”罗隐冷笑,“那巡逻时可路过斋院?” 智慧摇头:“斋院有您坐镇,想必不会有事,小僧因此未曾到。” 这话也够气人的。 过了一会,排队的僧众也都问完了,僧人们纷纷散去,老方丈折腾到现在,精神不济,也道声抱歉告退。一时间法堂内只剩下苏三和罗隐、智慧、以及金署长带来的那几个人。 “怎么,那个贼找到了?” 罗隐看向金署长。 “厉害啊,罗先生,你怎地知道他就是那个贼?” 金署长惊讶万分。 “哼,看他长的那贼眉鼠眼的劲。” 原来今天早上在鬼市一带摸查的警察回来报告说,打听清楚了,昨天有人看到魏三鬼鬼祟祟夹着个包袱去了鬼市。 所谓人有人道鼠有鼠道,这天津地界的小毛贼也有自己的一套谋生方式,这个魏三就是在鬼市一带活动的,也是个小角色,只能在苦哈哈的难民间下手,落点小钱儿,因此很容易被查到。 很快魏三就被金署长抓到了,直接给拎到了灵龙寺。 苏三仔细一看,扑哧一声笑了,魏三那长相,还真就像个大号的老鼠:尖嘴猴腮,两颗大门牙支棱着,苏三总担心他会忽然捧着别人的脑袋啃一口。 “我真不知道那是人头啊,贼不走空,我盯那花和尚好久了,那家伙坑蒙拐骗准有钱。可是他僧房里什么都翻不到,钱都不知道藏在哪里,后来我发现原来在这寺院后面有个独立的小院,就在饭堂子对面。常年上锁,其实是那花和尚和那些娘们那个的地方,我偷摸进去,正好那花和尚不在,桌上有一包女人的首饰,我又打开箱柜,看到柜子里有个包袱,料子看着不错就顺手拎了来,哪知道,那是个人头啊,我魏三是空手顺点东西,就是借我俩胆子也不敢杀人啊。” “那你为嘛把那包袱给扔了?” 金署长瞪眼睛问。 “我没辙啊,一进去就被麻四儿那家伙盯上了,那小子可是有名的赖皮,油锅里的钱都能捞出来花的主儿,我这小身子板,又打不过他,不扔就等着挨揍吧。” 金署长想想,很有道理,就看向罗隐问:“罗先生怎么看?” “既然人头就在后院,那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没准能发现点什么好玩的东西。哦,那个智慧啊,他说的那后院是什么地方?” “就是你们住的斋院对面的静心苑。” 智慧面色淡然。 “哎呦,你们灵龙寺了不得,那种地方还叫静心苑?介要是不静心该是个什么样儿呢?”金署长有些生气。 智慧也不回答,垂下头继续念经。 “既然如此,咱们就过去看看,智慧法师,一起去吗?” 金署长吩咐警察将记录本递给魏三签字画押。 “呵呵,我睁眼瞎,它们认得我我可认不得它们。”魏三猥琐地笑笑,按了手印。然后对金署长一抱拳说,“署长大人,带你们过去后就能放了小的吧?” “哼,你还讨价还价了?” “不能放,他是小偷。”苏三指着魏三道。 金署长呵呵一笑:“丫头,你这就不懂了吧,这种小毛贼抓是抓不完的,况且也没有苦主来告状,关他进去还得管饭,这种人看到吃的没命地塞,我才不上当呢。” 罗隐也是一直高高在上,处理的案件都是大案要案,从不知道这底层警察接触的情况竟然是这样的,叹口气说:“我才知道原来底层是这般难,金署长你真是很能干。” “不敢当不敢当。”金署长抱拳笑的见牙不见眼。 智慧站在门口一甩袖子说:“你们到底去不去吧?” 众人出了法堂,向后院走的路上罗隐向金署长讲了半夜的经过,金署长大惊失色,连连说抱歉。 “哎呦都是我害的二位,那个今儿个晚上就去我家,我给两位敬酒赔罪,我媳妇做的饭老好吃,咱们贴饼子,闹小鱼儿。” “呶,那包袱就是在这个院拿的。” 魏三指着静心苑。 罗隐问:“喂,和尚,钥匙呢?” 智慧不说话,上前用力一拧,那锁竟然开了。 “好功夫啊。”金署长特意看了智慧一眼。 静心苑是个不大的四合院,因为是华家修来供奉祖宗灵位的,修建的特别结实,外墙又高又厚,进门后院子里一股阴冷直往人心里钻,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 “就是这间屋子。” 众人进了魏三指认的房间,苏三站在门口就闻到浓浓的檀香味和血腥味,苏三叹口气,心道这一定是第一现场了。 屋子里一张大床,帘子半开着,床上盖着被子。金署长心惊胆战一把掀开被子,只见里面都是血,被单上凝了一层,已经都硬了。因为天冷,到没有臭味透出来。 床里面的墙壁上都是飞溅的血点子,看来那妇人是在这里被割下了头颅。 “妈呀……” 魏三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结结巴巴的说:“我当时没看到这床上是这样,天啊,若是看到这样,打死我也不敢进来顺东西啊。”(未完待续。) 第十章 尸体在哪? 这里就是杀害陈老颠儿娘子的第一现场。 罗隐又在房间内查看一圈,这房间不大,柜橱里还有几件女人的衣服。金署长命警察将这些女人衣物都拿出来准备带回去给陈老颠儿辨认一下。 带他们过来的智慧一直站在门口,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智慧法师,你对此事怎么看?” 罗隐岂能轻易放过他。 “自作孽不可活。” 智慧回答的斩钉截铁。 “哦,真难得,智慧法师竟然还能有这份大义。”罗隐的话里有话,叫人听着不舒服,智慧眉毛一挑,却没说什么。 “既然人是在这里杀的,那无头尸体在哪里呢?”苏三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转,可是这屋子里除了名贵的檀香味和血腥味,就再没别的气味。 智源杀了人,怕被人发现死者是谁,便将头切下,藏在柜子里,把无头尸体运了出去。估计就是在这个空挡,魏三进来盗窃,将柜子里的包袱拎走了,那么无头尸体在哪里呢? 罗隐和金署长都将目光投向门口。可是门口干干净净,根本没一点血点,是被人清理过了? 苏三看他们俩都蹲下来检查门口,便问道:“这里干干净净,可是床上为什么还有血迹呢?要是清理打扫,那床上不该也得清理干净吗?怎么还剩下这些?” “自然是因为智源被人杀了,杀他的人并不知道这屋子里是凶杀现场。” 罗隐回答。 “对!就是介么个四儿!智源杀了那妇人,处理尸体的时候魏三拿走了人头,他回来清理现场,只完成了门口就被另一个人给杀了。” 金署长一拍大腿。 苏三看向智慧,这个和尚从带他们过来后就在门口站着,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念着佛号。 苏三问:“智慧法师,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智慧抬起头,看了看屋子里面,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自作孽不可活。智源若真是杀人,那就是佛门败类,死有余辜。”最后那四个字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有点恶狠狠的味道。 苏三心想,看来这智慧还真是个正直的人,看不惯这些乱七八糟的,便继续小声问:“那智源过去做的事,法师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求子的事?” “此事小僧并不知道。方丈年老寺内事务都交给几位执事,小僧其实并非执事,平日只看管法堂,对寺内的事情了解不多。” 这个理由……苏三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智慧见苏三面露疑惑,苦笑道:“寺院和外面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不同,有人的地方总有纷争,小僧虽然法号也是智字辈,但只是前年才来挂单的,不是方丈的正式弟子。” 原来这和尚是流动的。铁打的寺庙流水的和尚,行脚僧到寺院投宿叫做挂单,住下来觉得这寺院不错,想长期居住留下的就叫做常住。这个智慧和尚就是从九华山那边过来挂单最后留在灵龙寺常住的。也因此,他和寺院的那几个执事僧交情不深,平时只是面子上的往来。 “原来如此,见你维护方丈义愤填膺的,我以为你是方丈的心爱弟子呢。”罗隐对这寺院的所有僧人都抱有最大的敌意。尤其是这个智慧,一脸假清高不说似乎还吸引了苏三的目光,这点绝对不能忍。 苏三见从智慧这问不出什么,就走到院子,看周围环境,这时她发现,原来这个院子是紧贴着灵龙寺那块地的。 从这院子后面的角门出去,就能到那块地! 苏三看看这房间又看看那角门,心里忽然有了想法,指着那门问:“这角门的钥匙在哪里?” 智慧看了苏三一眼说:“应该是智源收着吧。” 罗隐笑道:“要什么钥匙,一枪就解决。” 说着走到角门那,砰的一枪,那门锁就开了。 智慧不太高兴地说:“阿弥陀佛,佛祖莫要怪罪。” “你的佛祖看到灵龙寺藏污纳垢,正生你们气呢,目前还顾不得我。” 罗隐说着推开门,刚走出去就喊:“看我发现了什么!” 众人闻言,除了智慧外都走了过去,原来在外面围墙上靠着一辆小独轮车。 “这是什么?”罗隐将车子放倒,看到里面有点乌黑的痕迹,像是被什么擦拭过了。 “是血,有血腥味,” 苏三判断道。 “那妇人的尸体应该就是用这个运走的。你们说,这尸体会运到哪里呢?” 罗隐冷笑一下,盯着智慧问:“智慧法师,听说你不但管着法堂,这寺院的地也是由你来种的,能者多劳啊。” “阿弥陀佛,因此院是华家为祭拜祖先所修,小僧一直认为寺院之内不该有私人院落,故从未利用此角门进出过,小僧往来田地都是从正门出去的,寺内僧众皆可证明。” “我又没说这车子是你用的尸体是你运出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罗隐大步往前走说:“看,这里有车辙,看来尸体就在这附近啊。” 苏三举目远眺,这土地很大,看来这智慧和尚还是很能干的,地中间有个小瓦房,这就是那馄饨姑娘说的夏天看地人住的地方。 想到馄饨姑娘,苏三心里有点发毛,这姑娘每次出现一定有事情发生,她忽然在林子外摆摊,还指着这块地给自己看,这绝不是无缘无故。 想到这里,苏三扫了这块地一遍,寻找可以藏尸体的地方。 这空间太大,这几天北风凛冽,血腥味早都吹得消散了,尸体会埋在哪里呢? 苏三忽然看到地另一边那几个土堆,馄饨姑娘说过那是囤积农家肥的地方。 所谓农家肥,就是人的屎尿,想想都恶心啊。 可是,那形状怎么那么像一个坟墓呢。 苏三指着那土堆问:“尸体有没有可能藏在哪里?” 罗隐皱着眉头:“那都是肥料,恶心。” 金署长看看苏三,小声问:“丫头你能确定吗?” 苏三摇摇头:“我是猜的,因为我想那个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定和这块地有关系。而这寒冬腊月,凌晨时候挖一个大坑埋尸体可能有些困难,如果藏在那里面是最方便了。” 金署长现在很相信苏三的感觉了,也没详细问苏三口中的姑娘是谁,想了想,冲手下警察一挥手:“去去去,找家伙事儿去,挖!” 说着又指着魏三道:“你介倒霉孩子,每天净干坑蒙拐骗干缺德带冒烟的破事,给你个赎罪机会,挖去!” 魏三苦着脸喊道:“还是把我关大牢吧,还能管三餐饭。” 当然,这一切都是不已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几个警察很快就找到了铁锹,扔给魏三一把,金署长黑着脸说:“开挖。”(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她是我相好 尸体!尸体! 第一个肥料堆一挖开那味直冲过来。苏三急忙捂住口鼻,罗隐也被冲的往后退了两步,接着用拽了苏三一下,让她向后退。 金署长却眉开眼笑:“哎呀,这气味够臭,里面绝对有料啊。” 魏三干呕一声:“有料,都是料,金署长你还是把我送大牢吧。” 金署长从后面踹他一脚:“啰嗦个嘛,赶紧挖。” 魏三猝不及防,往前跌去。 苏三捂住眼睛不想看那悲惨一幕。 只听魏三一声哀嚎,在马上要扑向肥料堆前终于还是用铁锹支住了。 “金署长你这是心狠手辣啊。” 一个警察笑着跳到一边。 魏三叫了声好险好险,忽然愣住说:“唉,锹拔不出来了啊。” “废物,赶紧拔出来,再介么捣乱,真一脚把你踢粪堆儿去。” 魏三害怕啊,拼劲力气往外一拔,用力太大,一个踉跄自己差点坐地上。 这时他听着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魏三还挺得意,他这样的小毛贼最喜欢被人吹捧了,他美滋滋地扫视众人,这时他才发现大家都盯着他手里的那把锹。 魏三也低头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他啊的一声惨叫,一把将那锹掼在地上,原来那锹尖上插着一个骷髅头。 这骷髅头被扔到地上,咕噜噜转了几下,大家仔细一看,只见那黑洞洞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 金署长喊道:“我的妈呀,介是要闹鬼呀!” 那几个警察吓的纷纷向后面退去。 这时就听到呱呱呱几声蛤蟆叫,从那眼洞里蹦出一只白色的青蛙。 一个警察喊道:“天老爷,这蛤蟆咋是白的呢?” “应该是这小青蛙长期在这肥料堆安家,一直没被阳光照射的缘故。”罗隐想了想解释道。 那青蛙呱呱呱叫着跳到草丛中。 苏三忽然说:“对呀,青蛙是要冬眠的呀,这下打扰了它冬眠,好可怜啊,” 金署长叫道:“哎呦我的老天,这还说什么青蛙啊,这是人头人头!这一准就不是那陈娘子的尸体!这可是陈年旧案。” 罗隐则非常笃定地说:“未必,这尸体埋在肥料堆,一个夏天也能基本白骨化了,未必是久远的案子,接着挖吧,这肥料堆,这块地,指不定给咱们什么惊喜呢。” 魏三哭丧着脸:“我的爷,这哪是惊喜啊,是惊吓,我的小命差点吓没了。” 罗隐没理他,看着远远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智慧。 “我说智慧法师,这地儿不是你负责的吗?你的地界挖出人骨头,你有什么话说?” 智慧摇头苦笑:“罗先生,你对我有偏见,方才小僧已经说过了,小僧来灵龙寺挂单满打满算还不足两年,负责这块地也是今年的事情,这地里的情况我还真不是清楚,这几个肥料堆嘛,夏天就在此处,一直没有挪过地方。再说,这里毕竟是荒郊,若是在别处杀人将尸体埋在此处也是可能的。罗先生先入为主,非要攀扯我们灵龙寺,小僧万万不能苟同。” 苏三难得见罗隐吃瘪。 这智慧回答问题还真是滴水不漏。 现在尚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在别处被害挪到此处的,罗隐的确有些对智慧乃至对灵龙寺都吹毛求疵了。 “得了,挖吧。”金署长大手一挥。 一个警察道:“这么大的地,就咱们这几个人,怎么挖啊。” 罗隐闻言笑了:“我记得过去僧人都是要自己种地的,对吧智慧法师。” 智慧点点头。 “你们寺院差点害死我,给你们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很快,灵龙寺的和尚们被折腾到了现场,只是寺院内并没有那么多铁锹,只能一部分人用布捂住口鼻先干起来。 因是寺院的田地里发现了尸骨,和尚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在地里挖着。 智文悄悄将智慧拉到一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这地里出现了人骨?” 智慧斜眼看着他,嘴角挂着冷笑:“你竟不知道?” 智文急的满头大汗:“我哪里能知道?这地可是你管理的,出了这些事你还要往我身上赖?” “那不妨提醒你一下,去年四月,甄家大娘子。” 智文一听这话,脸色大变,拉着智慧还想再问,对方却一甩袖子走了。 罗隐此刻正盯着那渐渐露出原形的白骨沉思,金署长蹲在地上,嘴里啧啧啧地感叹着。苏三在一边观察到智文和智慧两个在悄悄嘀咕什么,只见瞬间智文面色灰败,苏三心道:这个智文看着有40来岁的年纪,怎么能被年轻的智慧三言两语就说成这样,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肥料堆中的第一具白骨已经基本拼凑出来。因为长期浸染在肥料堆中,骨头颜色发暗,骨骼纤细,盆骨宽大,盆腔璧光滑。罗隐和金署长都认为这应该是具女性的尸骨。在那个钻出蛤蟆的头骨上,发现死者有一颗亮晃晃的银色假牙,从牙齿磨损程度看应该是个中年人。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中等身材有一颗银色假牙的中年妇人!“罗隐判断道。 “找到了找到了!” 一个警察大声喊着,声音里透着惊喜。 另外一堆最高的肥料堆被挖了一部分,露出一具无头女尸。 金署长惊喜道:“看来这白骨也是智源所为了,习惯成自然,他过去往这里埋过一个人,现在又故伎重演。” 罗隐摇摇头说:“也难说,将尸体埋入肥料堆,腐烂的会快一些,一般人都会有这个心思。智慧,如果我们今天不能发现白骨,以后你们种地动了这两堆肥料发现骨头,你会报警吗?” 智慧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报警。 “为什么啊,你竟然不会报警?” 苏三以为智慧这人很正直的,想不到这般是非不分。 “出家人不想和俗世多打交道,且是在我们寺院土地发现尸体,多少会有损寺院的名声,小僧若是发现自然是不会报警的。” 智慧双手合十。 罗隐耸耸肩道:“看看,这些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变态,所以往这里塞尸体的人估计也会有这样想法,这无头女尸是智源做的,另一具呢?我猜也是你们灵龙寺的人做的。” 智慧闻言只轻轻念着罪过罪过。 这时罗隐一把抓过低头站在一边的智文道:“和尚,你怕什么?” 智文被罗隐忽然抓住胳膊,吓的叫了一声,接着抿着嘴唇,看了智慧一眼。 “从我说要找的人是个带一颗银色假牙的中年妇人这句开始,你就不停的抖,眼睛偷偷瞄向这骨头,莫非,这人是你害的?” 智文听到这话,吓的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和我无关我不知道。” “我说知客啊,你就说实话吧,免得我还得带你回去,我那关着的啥人都有,他们可是很少看到你这白白胖胖浓眉大眼的和尚。” 金署长眯着眼睛出演威胁。 智文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指着那尸骨,闭上眼睛说道:“这可能是甄大奶奶,我看着假牙眼熟。” 怎么又来了甄大奶奶? 苏三看着罗隐,她觉得这潭水是越来越混了。 “她是你什么人?你怎地对她如此熟悉?”罗隐不放过他。 “相……相好……”智文浑身哆嗦着,终于说出了实情。(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不是私奔是奔死 智文的声音不大,可全场震惊。 挖土的和尚们都停下手中的锹,愣愣地看着他。 贼眉鼠眼的魏三满脸惊喜,笑眯眯地盯着智文,等着他继续往下讲:桃色事件什么最好玩了,尤其还是和尚的风流韵事,精彩刺激呀。 罗隐和金署长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智文,而智慧则是嘴角含着冷笑,苏三发现他此刻却又不念佛号了,只默默地捻着珠子。 智文知道,这话说了就不能往回缩,只能咬牙说道:“是,我们是相好,可那是多年前的往事了。那时她还叫小秀,我们小时候是邻居,青梅竹马,可是当年那些大帅这个来那个走,路过我们县,我爹被拉走当兵一去不回,我娘带着我孤儿寡母,靠给人洗衣服活命。她爹嫌弃我太穷就把她嫁给了天津的甄家。我后来心灰意冷,但又有点放不下她,便来到灵龙寺出家。她婚后并不幸福,来寺里烧香我们才又重逢,后来就……那个了,不过我们已经好些年没有往来了。” 金署长啧啧裹着牙花子道:“你哄谁呢,男女那些事,皮挨皮,肉粘肉,知道了滋味就能马上忘了?嘿嘿,这寺院里的都是和尚,可不是太监,就那太监不还有娶媳妇的吗?” 智慧的脸色很难看,重重哼了一声。 金署长笑道:“你还别不服气,智源怎么惹来杀身之祸的,不还是为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吗?” “好了,你们赶紧挖!” 智慧索性走到一边从一个小沙弥手里夺过铁锹,跑一边挖起了土。 那小沙弥冲着苏三笑笑,眨眨眼,正是大雄宝殿前面的道光。 “智文,你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讲出来。你是怎么杀的人。” 罗隐看了一眼智慧,冷冷地说。 他声音很大,就是故意要让智慧听到,落他的脸面。 智文被金署长说的脸涨得通红,讷讷地道:“真的断了,她后来看上了智源。” 看上了智源! 这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只有智慧看都没看,继续挖土。 “看中智源是怎么回事?快说。”罗隐面色严肃,金署长也喝道:“对,别跟挤屎橛子一样,赶紧竹筒倒豆子,麻溜地往外倒。” “是在五年前,她忽然不再和我往来了,每次来寺院都躲着我走,我当时觉得奇怪,暗中观察发现她竟然和智源在一起厮会,我当时气坏了,还和智源打了一架。” 一些和尚挖着土,却都竖着耳朵在听,听到这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们那次打架是为这事啊。 金署长更是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哈哈,这就对了,所以你因此生恨就杀了智源!” “不!不!我没有杀他!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我怎会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杀他!” 这时听着一个人咦了一声,苏三看过去,原来是小沙弥道光。他的铁锹被智慧拿走了,他本来在树林边上看蚂蚁搬家,忽然蹲下捡起一个东西,喊道:“这是荷包呀!” 道光拿着荷包向苏三晃了晃,金署长喊道:“小和尚,拿过来。” 道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却将荷包递给了苏三。 这是个鸳鸯戏水的荷包,绣活精致,荷包下面的穗子上还吊着小珍珠。 苏三接过荷包闻了闻说:“这应该不是陈家娘子的。” “咦?苏施主你怎么知道呢这不是那个……的?”道光觉得奇怪,远远地指着那具无头尸体问。 “因为陈家开的是棺材店,陈娘子的头发上都有木头味,这个荷包却没有,只是单纯的香味,这个香味非常特别,我不懂香料,但觉得这香料应该很高档的,不像陈娘子能用得起的。” 陈娘子的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粉质很粗,还有些浮粉,气味也熏人,一看就不是高级货。这妆容是女人的脸面,她若用得起高档香料,自然也会用高级脂粉,因此苏三判定这荷包不是陈娘子的。 “不是陈娘子的?” 金署长接过仔细看看:“这荷包干干净净,是这几天才掉的,难道有女人到这地里来过?” 罗隐举目四望,这块地面积很大,但是这大冬天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女人跑这附近做什么? 想到这,罗隐指着那树林说:“咱们进里去看看呢?” 捡到荷包的树林和地的边缘接在一起,林子里主要是松树和杨树,杨树叶子落光了,枝桠支棱着向天伸展。松树黑绿色,偶尔能看到松鼠跳来跳去。 金署长指着俩警察说:“你们俩走,跟我进去看看。你们几个守在这看着这帮人干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智慧还是像什么都听不到似的,低着头挖地, 有好事的僧人也紧紧跟在罗隐他们后面,想看看树林里会有什么。 道光跟在苏三身后,魏三是能不干活就不干活,也装模做样地跟上来,于是众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子里走。 地上的草和苔藓都枯了,加上还有些残枝败叶,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走了一小会儿,金署长忽然从一片带刺的灌木上拽下一小块锦缎条说:“看,这是什么!” 这锦缎是宝蓝色的,上面织着着莲花的暗纹。 “关正说他老婆离家的时候穿着就是宝蓝色的皮袍子!” 金署长得意洋洋向罗隐展示自己的发现。 罗隐点点头,拍拍他肩膀道:“不错,不错,老金你做的很好。” 金署长面有喜色,洋洋得意。过后看着罗隐指挥警察好好搜查这一块,金署长这才回过味来:我才是署长啊,怎么他又反客为主了。 大家围着这一片灌木丛搜索着。忽然看着那道光叫道:“啊,乌鸦呀!” 大家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原来一大堆树枝堆在不远处的大松树下,上面落着几只乌鸦。 “乌鸦而已,看你一惊一乍的。”一个和尚笑道。 罗隐指着那堆树枝说:“翻!” 就这一个字,那俩警察直接冲过去就翻动树枝,刚抱起一堆树枝,就听着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树枝下面露出两只脚!脚上穿着锦缎的棉鞋,这明显是个女人! 金署长大叫:“这是谁!莫非是……” 苏三将那荷包拎起晃了晃说:“应该就是关老板的妻子——齐莲香,我闻到香味了,与这个荷包是一样的。” 警察七手八脚将上面一层树枝推开,一具女尸露了出来,外面是宝蓝色的皮袍子,领子和袖子口都是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因为天冷,尸体几乎像是睡过去一样,看得出是个美人,一个警察将尸体翻过来,这么一看不要紧,那警察叫道:“我的老天爷,这下面还有尸体!” 苏三叹口气:“原来他们不是私奔,是一起死在这里了。” 金署长皱着眉头说:“赶紧都抬出来。” 跟着来的和尚们面面相觑,道光则默默地回头看了树林另一边的田地一样,嘴角隐隐有一丝笑容。(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华家上下 苏三和罗隐跟着金署长走进华家。 进门是个很宽敞的四合院,早有管家迎上来,正是那天要打关正的老管家。 “金署长,可是有我家大少爷的消息了?”管家脸色冷然。 “正是。” 金署长故意摆出一副官架子:“带我去见老夫人。” “这华家上下的俗事都是我负责的,有什么事对我讲便是。” 苏三在一边撇撇嘴,她对这个老管家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第一次见他就是飞扬跋扈当着警察面打人,因此在她心里,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华老夫人也无多少好感,能容得下这般恶奴的主人,指不定多蛮横霸道呢。 “此事你可是做不了主的。”金署长显然也是不得意管家,语气有点戏虐。 “你们家大少爷找到了。” 金署长的话让管家瞬间眉开眼笑,整个人都似乎柔软了下来,原本的跋扈劲一扫而光。 苏三在旁边明确感受到管家的不同,贴着罗隐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俩听到的声音说:“看来,这个管家倒是忠心耿耿。” 罗隐点点头,他也有同感。 “我家大少爷,现在何处?” 管家的目光投向大门外,金署长面色黯然:“他并没有和齐莲香私奔,而是一起被人谋杀了。现在已经发现了尸体。” 管家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挥舞着手问:“你说什么?被谋杀?尸体?” 金署长沉重地点点头。 那管家神情悲愤,用力摇头:“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我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出事。” 他神色狰狞,一把抓住金署长的衣服领子:“你说,是谁,谁杀了我……家大少爷。” 他的手劲极大,金署长被勒的直翻白眼,罗隐一把将管家推开:“你想袭警吗?” 管家蹲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金署长松松领子,气恼地低声骂道:“不过是你主子,倒是比自己儿子死了还伤心呢。” 这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吵什么?这院子里闹哄哄的,成何体统。”声音威严中隐隐含着怒气。 金署长冲罗隐和苏三眨眨眼:“华家老夫人来了。” 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太由两个年轻女子搀扶着从后院走出来。 老太太五十多岁的样子,面无表情,嘴角抿着,鼻子高挺,略有点鹰勾,法令纹很重,目光中满是坚毅,一看就是个威严又有点倔强的那种老太太。 有其奴必有其主,苏三心想,这俩人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扶着老太太的两个女子,一个只是一身简单的蓝布棉袍,一点首饰都没戴,也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白白的团子脸像泥人大阿福,苏三猜这可能是华家守寡的二少奶奶。而旁边另一个女子,相貌极美,粉白的鸭蛋脸,黑亮的杏核眼,嘴角含笑,梳着时髦的爱司头,一副时髦女郎的派头,这位就是金署长夸赞过的华家那位又漂亮又端庄的大少奶奶了。 “老夫人,我们找到了大少爷的尸体。” 金署长面色黯然低声说道。 “什么?我儿他……死了?” 老夫人大惊失色,旁边的二少奶也面露惊愕,大少奶奶松开老夫人,掏出帕子轻轻按着眼角。 “莫非是被那女人害了?国栋走的时候可带着不少钱呢?” 老夫人激动的有点站立不稳,在二少奶搀扶下走到石凳前,后面的小丫鬟急忙将一个厚厚的棉垫子放到凳子上,老夫人这才徐徐坐下说:“金署长,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害了我的儿?又是在哪里找到……人的。” 她语气艰涩,很明显不想说尸体两字。 苏三想到华家两个少爷,一个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一个不明不白死在寺院后面的小树林,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实在令人惋惜。 “尸体是在灵龙寺外的小树林找到了,和齐莲香死在一起,都是被杀,齐莲香是被扼住喉咙窒息而死,大少爷是……重物击打后脑。” 金署长的声音越来越低,老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当听到重物击打后脑时,她的手抓住石桌的边,青筋暴起,明显恨到极点。 “定是那个关正,痛恨我儿和他媳妇私奔,下了杀手!” 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 “齐莲香失踪那天关正一直守着当铺,并没有外出,当铺几个伙计都能证明。”金署长回答道。 老夫人像是一个充气的胶皮老虎,忽然间漏了气,面色颓然在,只是眼睛中还有精光一闪。 “老夫人,华大少爷走时候带了多少钱?”罗隐问。 老夫人指着旁边的大少奶奶说:“大媳妇,你知道的。” “有200块银元不见了。”大少奶奶有些哽咽。 “可是金署长询问过目击证人,几个人都能证明大少爷的确是跟着齐莲香前后脚往灵龙寺走,但却没有人看到他当时带着东西。200银元,很大一包了,那东西放在哪呢?” 罗隐紧紧盯着大少奶奶问。 老夫人听到这话,擦了下眼泪,狐疑地看了大少奶奶一眼。 华家大少奶奶用帕子捂着脸,低声啜泣,听到罗隐这么问,抬起头说:“我怎么知道,他拿了钱,又留下那样的一封信,我只当他真的和人私奔了,心里虽恼火但人活着就有希望,总能找回来,哪知道……竟会是死了呢?” 这是顾左右而言他了吧。 苏三捅捅罗隐小声问:“你的意思她讲了假话?” “假不假,问了才知道。” 罗隐根本不被大少奶奶的眼泪所打动,继续追问:“那200块银元放在何处?大少奶奶你又是怎么认定那钱就是大少爷拿走了?还有我听说你和齐莲香关系很好,你过去没发现她和大少爷有暧昧吗?” 大少奶奶一直在哭,不回话,二少奶奶看不下去了说:“这位先生也是警察?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警察不去抓凶手,在这盘问一个弱女子,是何道理?” 罗隐朗声道:“盘问正是为了查明真相。” 老夫人在旁边说:“大媳妇,你就说说吧,现在国栋没了,老身我就是散尽全部家财也要抓到杀害我儿的凶手。” 大少奶奶抽抽噎噎:“我不知道啊,那银元是之前就在书房柜子锁起来的,国栋走了,信就留在书房,我担心他出去没钱花,就打开那柜子发现果然空了。” “那柜子的钥匙你也有一把了?”罗隐追问。 “当时钥匙就挂在那。”大少奶奶说到这里,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警察先生,你不去抓凶手,一个劲问我是什么意思?” “一般情况下,夫妻双方中一方出了事,另一方就是第一嫌疑人,金署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罗隐说的轻描淡写。 老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二少奶奶听到这话,也偷偷瞄了大少奶奶一眼。 金署长看到大少奶奶泪眼朦胧,梨花带雨的样子,一颗心都要化了,连声道:“是这么个理,但大少爷是在灵龙寺那发现的,和大少奶奶能有什么关系呢。”(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遗传病 “哼,就不能买凶杀人了?”老太太在一边冷冷地说。 大少奶奶花容变色:“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看着她,脸色格外严肃:“你和国栋这几年关系不睦,华家上下都看在眼里。现在国栋忽然被人害了,你说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少奶奶听到这话,用手帕不停地擦眼泪。 二少奶本来和她站在一起,这时则微微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很显然,她的内心也泛起了波澜。 “这是例行调查,配偶任何一方死去,另一方都将成为重点调查对象。” 罗隐又重复一遍。 他现在是很有目的地将华家的水搅乱,只要华家自己闹起来,那就有问题暴漏出来了,现在很明显有了一些效果。 华家大少奶奶抿着嘴唇,只是不停地擦眼泪,过了一会才哑着嗓子说:“忽闻噩耗,我心里乱的很,实在没有办法能想起太多的东西。老老夫人说和我国栋关系不睦,是,我们成婚七年,只有一女,至今无子,这可是我已经答应国栋要给他娶妾以延续华家香火了,婆婆,这点你也是清楚的。齐莲香算是我闺中密友,这半年来我们走得很近,当然,我也发现外子对她格外不同,但并没有往那些地方想,也是我一味的纵容姑息,酿成今天之祸,我现在只恨当初为何引狼入室。” 金署长怜香惜玉之心越来越盛,便说道:“既然今天大少奶奶身体不适,我们改日再来询问吧,哦,对了,老夫人,大少爷的尸体已经运回警察局,这着实是个大案了,需要解剖大少爷的尸体。不知……” “不行!绝对不行!”老太太立马反对。 “你们不说我儿是被重物击打头部而死的吗?为何还不能给他个全尸?” “这毕竟是大案了,这个……” 金署长有些为难。 罗隐索性讲出实情:“令郎外衣上有一些呕吐物,因此怀疑贵府少爷死亡之前有过癫痫持续发作的情况,这种情况出手伤人也有可能。” “胡说,我儿从未有过癫痫。” 老夫人大怒。 苏三发现,她说完这话,管家的神色有些紧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而二少奶奶则飞速地瞥了管家一眼,接着虽然是目视前方,可是那眼中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喜气。 苏三便问:“大少爷真的没有癫痫吗?” 老夫人指着二少奶奶说:“我家儿媳就是学医的出身,若是有病,如何能瞒得住她?分明就是被人谋害。” 原来中午寻到的两个人尸体颇有点蹊跷。齐莲香是被人扼死的,脖颈处还有紫黑色的手印,可是这手印却很奇怪,缺少了右手的一节小指尖,而这正是华国栋的特点。也就是说,齐莲香很有可能是被华国栋扼死的。 奇怪的是,齐莲香并没有受到任何侵犯,有目击证人证明华国栋一直尾随齐莲香,他若对齐莲香有非分之想,为何没有侵犯齐莲香呢?苏三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他扼杀齐莲香的时候被人发现,在后面用重物击打他。 到底是击打而死,还是癫痫持续发作导致大脑缺氧死亡,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因此需要解剖尸体。 “大少奶奶,你是未亡人,就不想找出大少爷真正的死因吗?”苏三打算用感情来打动她。 大少奶奶则低眉顺眼:“我只听老夫人的。外子真的没有癫痫,从未发病过。” 管家插嘴道:“我家少爷的遗体……” “哦,目前还在警察局,明天你们家可以去领……人了。”金署长知道华家人不想听人说尸体,便停顿了一下。 老夫人闭上眼睛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三个人走出华家,金署长急忙追问:“罗先生你觉得谁可疑?” “自然是那位让你心生怜惜的大少奶奶。” 罗隐话中不无揶揄。 金署长老脸一红:“其实,我是想……” 没等他说想什么,一个小丫鬟拎着篮子像是要出门买东西,可是走的匆忙,不小心撞了金署长一下,金署长眉头一皱说:“介倒霉孩子毛毛愣愣的。” 小丫鬟头一低就跑了,金署长一愣,他手里被塞进一个纸条。 金署长急忙拉着罗隐和苏三拐到一处角落,亮出掌心的纸条。 只见那上面写着:“欢畅居。” 欢畅居是这附近的一个茶馆,苏三抢过纸条看了看说:“二少奶奶写的。” “咦,你怎么能猜到?”金署长问。 “一点香气都没有。方才大少奶奶可是喷着香水,身上也有脂粉气,二少奶奶打扮普通不施粉黛。” “唉,那是因为二少奶奶现在是守寡的缘故。” 听到金署长这么说,苏三叹口气:现在华家又多了一个未亡人了。 三个人在欢畅居找个角落坐定,要了一壶花茶和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这家茶馆喝的用的是正兴德的茉莉花茶,吃的则是桂顺斋的萨其马和槽子糕,搭配瓜子花生大枣等几样干果碟子。 过了一会,一个女子走进来,正是那位二少奶奶。 金署长冲苏三竖起大拇指,罗隐则用赞赏的眼光望着苏三,好像自己又猜对了一般。 “癫痫是遗传的。”二少奶奶坐下就说道。 苏三一愣,不知道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我家去世的老太爷和外子都没有这种病,反倒是管家华光有癫痫,我见过他发病。” 二少奶奶笃定地说,眼神坚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你的意思……” 罗隐没有讲话说完,二少奶奶微微一笑:“大少爷真的有癫痫发作的痕迹吗?” “手指跟鸡爪子似的。” 金署长的意思是大少爷死的时候曾经发生过全身的痉挛。 “那就是了。”二少奶奶点点头,“我亲眼见过华光发作,不会认错,大少爷过去有些异常,但是老太太讳莫如深,我没有实证。” “二少奶奶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罗隐觉得这位二少奶奶看着低调守寡,其实非常有心机,很可能知道华家更大的秘密。 “大少爷调戏过关太太,我看到过,但是关太太避开了,因此大少爷和关太太私奔这事不可能。” 二少奶奶的话有两条重要信息。 大少爷可能是管家华光之子,他和齐莲香没有任何暧昧,私奔不成立的话,私奔的信件自然更不成立。矛头指向大少奶奶。 “二少奶奶为什么说这些呢?” 苏三问。 二少奶奶笑了:“你说呢?华家的遗产怎么可能给一个野种和杀人凶手继承?我是个俗人,外子为已经为国捐躯,我只知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才是这偌大家业的继承人。今日我帮你们,他日还请金署长帮我。”(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道光出事 金署长回警察署安排两家苦主前来认尸。那位甄大奶奶的尸骨有些麻烦,按照智文提供的地址找过去,甄家却一口咬定他们家大奶奶几年前得急病死了,那肥料堆发现的的尸骨和甄家全无关系。金署长磨了不少嘴皮子,可人家就是不松口。他只能悻悻离去。还是送他出门的一个老妈子,悄悄地告诉他说,原来这甄大奶奶嫁过来本来是冲喜的,大少爷当时都病得站不起来了,大奶奶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大少爷就死了,老太太只要她守节就成。没想到她趁着甄家老太太回桂林乡下那几个月做出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老妈子眨着眼睛卖关子道:“署长可知道做了什么大事?” 金署长心道:好嘛,这是管我要钱嘛。 他薪水不多,平日只是靠着和地面上三教九流打交道划拉几个闲钱养家,如何舍得给这个老妈子出钱买消息。 黑着脸气呼呼地说:“不是养下了私孩子?” 老妈子目瞪口呆:“署长英明神武。” 还真被金署长说着了,这甄大奶奶真的趁着老太太不在家生了孩子,还是她去年夏天失踪后不久,伺候她的一个老妈子无意中说漏了嘴,老太太心生疑惑,把人抓来一顿板子问个明明白白。 “生孩子又不是下个蛋,肚子大了那么久,就没人发现?” 金署长将信将疑。 老妈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索性不说话了。 金署长心里老大不乐意,狠狠心掏出几张钞票,熟了好几遍,最后又舍不得抽出一张回去,这才递给了那老妈子。 “署长大人,那可是十多年前,甄家又是循旧理的人家,她穿着袄裙,加上人又肥胖些,肚子本来就不小,老太太没在家也没人注意,听说悄悄生了个孩子扔给那野爹了。你说可多神,足足瞒了这些年,要不是她不见了,她那屋的老妈子背后说她说是不是寻野男人和亲生孩儿去了,这事还没人知道呢。” 老妈子一把抓过钞票,嘴里还嘟囔着:“都是署长了,还介小气。” “那到底是哪年的事?” 老妈子想了想说:“民国十八年,对,就是民国十八年的事,老太太带人回桂林老家,结果那边打起来了,后来冯大帅也跟着打,闹的老太太被困在老家一直回不来,家里也人心惶惶的,谁也没发现大奶奶的事儿。” 金署长花了几张小钞票,心疼的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琢磨着怎么能把这损失补回来。 他快到警察署了,这才想起那位爷和那个伶俐的丫头现在住在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便背着手哼着小曲找到那小院。 这院子是肖家的产业,肖琴听苏三讲和罗隐差点中了煤气,担心极了,眼睛微微发红,捏着罗隐的胳膊问来问去。 饶是苏三好脾气,念着她才失去亲人,需要人安慰才没说出难听话。倒是肖宇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小孩子聪明了许多,察言观色,发现苏三老大不自在,便嚷着饿了开饭,肖琴这才松开罗隐,张罗着做饭。 因此金署长来的时候饭菜刚摆好,人还没落座。 “介怎么好意思?嘿嘿。”金署长被迎进屋,看到一桌子美味双眼立马放光,嘴上却还在假惺惺地客气。 苏三这会看着肖琴非常之不顺眼,一把就拉着金署长坐下一起吃。 肖琴本想在罗隐和苏三面前好好露一手,所谓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这会费心准备的饭菜,却要被一个不认识粗鄙男人先吃。心里特别生气,气呼呼地瞪了苏三一眼。、 苏三不管那个,坐下后就开始吃。 她这几天奔波,也没好好吃顿家常菜,此刻醋溜白菜都吃得有滋有味。 金署长吃个半饱后,就将甄大奶奶的情况细细讲了一遍。 苏三说:“咦,那个老方丈的侍者,叫做道济的,听说是在寺门口捡来的,岁数也对的上,莫不是甄大奶奶的亲生儿子?” 肖琴撇嘴:“你真是乱七八糟的公案小说看多了,哪里就那么巧?” “这可难说。这庙里的小和尚也古古怪怪,就说那个道光,我能肯定,那荷包是他故意扔出来引我们去林子的。” 苏三这话一说完,罗隐都愣住了,看着苏三:“你怎不早说?” “我也是才想起来啊。” “什么?你说内荷包是道光的?”金署长两眼放光。 “荷包是齐莲香的,但却是道光扔下的!我后来和道光离得近,闻到他身上的香烛味,这才想起那荷包上也有香烛味。回来以后我仔细回忆发现荷包的那一幕,觉得道光很可疑。” 道光一直在大雄宝殿那打杂,正对着大雄宝殿门口是一个很大的烛台,旁边是个巨大的青铜香炉。那烛台上面插满了蜡烛,叫做点长明灯,而道光的任务就是将要燃完的蜡烛拔下来,插新的上去。总做这种事,他身上就多了点蜡烛的油脂味。 “你的意思是说道光事先知道尸体在哪里,他抛出齐莲香的荷包是为了引我们去寻尸体,到了林子在假借指着乌鸦提醒我们?” 罗隐问。 “对,就是这样!” 金署长大惊失色:“那赶紧走,道光怕是性命不保。” 苏三一惊,当局者迷。她从寺院回来想了好久,发现道光可能是骗了大家,一直困在看着很单纯的道光怎么能有这么多心机的叹息中,此刻被金署长一提醒这才想到,若真是道光引导大家找到尸体的,那他一定目击了全部过程,倘是凶手也想明白这件事,他就危险了。 肖琴见这几个人拔腿就走,也跟着站起来说:“吃完再走啊。罗隐,你这几天都瘦了。” 罗隐正色道:“人命关天,你自己吃吧。” 三个人匆匆离开小院,金署长嘴里还嘀咕着最难消受美人恩。罗隐黑着脸问:“你那破警署也真够穷的,连辆吉普车都没有,就凭咱们三个走过去,怕是黄瓜菜都凉了。” “小瞧我!”金署长地呼呼地说,“等着,看我给你弄辆车来。” 说着就跑没影了,过了一会,竟然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过来,神气活现地对罗隐和苏三一招手:“丫头,看金爷我恣儿不恣儿?” 苏三点头:“是厉害,哪淘登这么一破车,不会半道抛锚吧?” “嘿,我老金办事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这辆破车果然没出任何问题,跑起来虽然响得像是要散架子,速度却还挺快,天黑前就赶到了灵龙寺。 苏三下车冲进院子,抓住一个小和尚就问可看到道光。 小和尚指着前面说:“不还在大雄宝殿吗?” 苏三这才松口气,三个人赶到大雄宝殿,就看到道光站在烛台边在插蜡烛。看着苏三他们过来,还兴奋地招招手。 他拔完的蜡烛顺手丢到了烛台旁边的巨大香炉里,忽然砰的一声,道光只觉得眼前一黑,香炉中的烟灰都飞了起来,他张嘴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可身体软绵绵的,嘴巴也不听使唤,道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香灰,发现自己满脸是血。 他惊恐地看向跑过来的那个年轻男子,道光知道那人姓罗,金署长都要给他面子。那男子飞奔而来,张大嘴在喊着什么。可是道光现在耳朵嗡嗡响,什么都不听不到。他仔细盯着那人的嘴巴,辨认出他喊的是趴下! 道光不知是为什么要趴下,却还是很听话的趴下去,这时就听着更大的一声砰!青铜香炉被爆炸的气浪冲的往前挪了一下,烟灰四处飞散,火药味弥漫。 有人在香炉的香灰里埋了爆炸物!(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查看笔迹 等到众僧赶来时就看到大雄宝殿前一片狼藉,满地都是香灰,圆形的大烛台也倒了,半截蜡烛和点点滴滴的蜡油满地都是。而道光则躺在地上,那个姓罗的年轻人一下下按着他的胸口。法堂就在大雄宝殿后面,因此智慧听到动静来的最快。他指着罗隐喊道:“喂,你在做什么!要把他压死吗?” 苏三本来对他还客气有加的,这时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导致道光出事,早已经心烦意乱内疚不已,抬头一见智慧跑过来要阻拦罗隐救人,上前伸出胳膊将他一拦道:“这是在救人,你懂什么?” 罗隐正专心救人,闻言嘴角微微翘起,手上按压却不停。 金署长也急忙赶上来,将众僧往后面赶去,嘴里嘟囔着:“你们这些和尚,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了,竟然还敢多次害人,真是……蝎子粑粑独(毒)一份。” 智慧身子往后退,眼睛却紧紧盯着大雄宝殿门口的罗隐,只见他站起身,对那位姓苏的小姐摇摇头,那位小姐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就要扑上去看,被那罗隐一把拦住,嘴里还在劝说着什么。 正看着就见罗隐将道光抱了起来,对金署长喊道:“怕是活不成了,内脏受伤,赶紧送医院吧。” 智文在一边说:“我房中有草药……” “这是爆炸你那草药有什么用?”金署长也火大的很。 智文吓得缩缩脖子不说话。他亲口说出和甄大奶奶的暧昧事后,庙里的和尚都绕着他走,中午在斋堂吃饭时打饭的小沙弥都敢给他脸色,哪敢再多说话。这时老方丈也由侍者扶着颤巍巍走过来,正和抱着道光要去医院的罗隐走个对面。 “方丈,道光他……”道济看到道光双手垂下,浑身僵直,吓得目瞪口呆。 罗隐没工夫和他们废话,抱着人冲出寺院,金署长在后面喊道:“罗先生,你先送人去医院,我得留在这调查现场。” 苏三本想跟着罗隐一起送道光去医院,挪动一步还是站住了,她握紧拳头,转过身看向金署长:“我和你一起调查。一定要抓到在香炉里埋东西的人。” “到底是发生何事?”方丈见大雄宝殿门口一片狼藉,吓得双手合十,“我佛慈悲。” 苏三气呼呼地说:“老方丈,你们这寺院是怎么回事?不都说佛门清净地吗?怎么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 方丈听到这话,垂下头去长长地叹口气:“是老衲无能啊。” “有能无能,先调查再说吧,老方丈你们寺内现在是谁说的算啊?你走路都颤颤巍巍,不能这么跑来跑去吧?” 金署长看着众僧人。 寺内本来有三大执事僧。 维那智源死了,知客智文现在灰头土脸没脸面出来管事,僧值智法的本职工作是维持寺内的秩序,但此人是个胆小怕事之人,看到灵龙寺出了这么多事,哪敢站出来,他站在僧人中,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指着智慧说:“智慧师兄是前年才来挂单的,和我们寺院渊源不算深,不如暂由他……我的意思是智慧师弟和寺内众僧都没有太多牵扯,定能秉公执法。” 他这后面的解释有点越描越黑,其实大家已经听明白什么意思,纷纷赞同。 苏三心想,现在多事之秋,他将智慧推出来收拾烂摊子,真是没安好心。 不过智慧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站在众僧面前很是显眼,到真像个主事的人。 “好,智慧,你天生慧根,挂单时间虽不算长久,但也是我寺内常住了,且为人公正,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就能者多劳吧。” 智慧双手合十道:“谨遵方丈教诲。”接着转身面对众僧道,“大家都不要走,等金署长问话。” 金署长还是有点本事的,在香炉里面找到了一点爆炸物的碎片,是一些牛皮纸。 他心想这可能包裹炸药的,将上面分浮灰吹去,又叫人拿纸过来,打算将这些东西包起来。 苏三问:“大家想想下午谁从大雄宝殿走过。” 灵龙寺自出事以来就不许香客进入了,但是大雄宝殿前面的香炉白天是要焚香不断,烛台上的长明灯也是要一直点着的。 智慧对众僧说:“大家排队来,一个个讲。” 苏三则摆手道:“不用了,众位有多少不会写字的?请举起手来。” 有五六个和尚举手晃了晃。 “好。你们几位先过来。剩下的诸位,既然会写字,那就请先回房去,在纸上写上看到谁从大雄宝殿过去。然后过来交给我。我保证会保密。” 金署长刚把炸弹皮包好,闻言忍不住心里赞叹:最毒莫过妇人心啊。这丫头的主意真好。 举手的几个人走上前去,纷纷表示他们自从从那块地挖完回来后,想到尸体惨状很是难受,一下午都在僧房内了,没有出门,更没有来到大雄宝殿。 苏三点点头说:“好,我记下来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众僧也随之一哄而散,纷纷回去准备写匿名纸条。 智慧说道:“这点小事小僧可为代劳。” 苏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必了,我想智慧法师去法堂的时候是一定要过大雄宝殿的吧?” 智慧闻言一愣,点点头叹息道:“不错,这是我去法堂的必经之地,莫非苏小姐是怀疑小僧?” “这寺里每个路过大雄宝殿的人都有嫌疑,并不是我针对谁,法师不要多想。” 这时金署长冲苏三招招手:“丫头,你来一下。” 金署长一直蹲在地上搜集证据,智慧为了避嫌,不方便走上前去,只能站在原地,眼神却忍不住往那边溜。 “你看。” 金署长指着自己从香灰中搜集来的牛皮纸残片。 “嗯,包火药的,味道很重。” “丫头,你看看这个。” 苏三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原来是一张残片上有一点墨迹,依稀能辨出是几个毛笔字。 “有笔迹?” “对!” 金署长冲着苏三呵呵笑起来:“丫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这正琢磨怎么把人的笔迹都收集上来一个个认,你就让他们写字条了。这叫嘛?想睡觉就给我送个枕头哇。哈哈。” 苏三也想不到自己歪打正着。 不错,如果让每个人都写字交上来,那人一定会知道这是在比对笔迹,很有可能会改变自己的本来笔迹。 苏三抬起头,看到智慧远远地站在一边,脸侧向一边,好像并没有看向这里。 过了一会,僧人们陆续都来交匿名信。 苏三一个个收起来。金署长在一边登记名字,送来一个登记一个。 因为这一番闹腾,晚上的晚课就不能上了。智慧叫人敲钟,表示晚课作废。 苏三将所有的匿名信都收集起来,这时有小沙弥在门口喊道:“哇,好看的汽车!” 天已经黑了,但是大雄宝殿周围灯火透明,寺院重要的是显现出宏大庄严的气氛,因此大雄宝殿点着手臂粗细的大蜡烛,照的周围都是亮晃晃的。 罗隐走进来脸色明显很难看。苏三的心咯噔一下,看着罗隐不敢开口问。 “那小和尚……” 金署长问。 “死了。”罗隐的声音很冷,“内脏出血到了医院已经不行了。”他气恼着一拳砸到大柱子上。 苏三喃喃自语:“是我害死了他,都怪我。” 站在门口的智慧,则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阿弥陀佛。”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里面能不能装俩人? 苏三抬起头,揉揉眼睛。已经十点多了,她还坐在床前对笔迹。这一晚,他们三个人在寺院吃的饭,还是在斋院住的。 其实佛教本是讲究过午不食的。但这些年真能讲究这些的出家人也不多了。灵龙寺晚间有一些稀粥搭配芥菜疙瘩吃,金署长吃不饱,那芥菜疙瘩又咸,索性灌了好几大碗,结果刚躺下就跑了无数次厕所。住在隔壁的苏三一直坐在床头查对笔迹,被他出来进去的声音折磨得有些心烦。 罗隐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苏三还在烛光下费力地查对笔迹,便走过来将她面前的一对匿名信都推到一边说:“不要看这些了。我知道是谁做的?” 苏三一愣:“你知道?为何方才不说?” 罗隐随手将那些信件扔到一边道:“我只是怀疑吧,还没有确凿证据。你对照这么久觉得谁比较可疑?” 苏三则拿出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先从头开始看吧,关上我们窗户想让我们煤气中毒而死的人一定是凶手对吧?” “对,你继续。” 苏三在纸上写上智文、智法、智慧、道济四个人的名字道:“这四个人都可能晚上偷偷来关上窗户。我看过的这些匿名信,智慧和智文下午都来过大雄宝殿。智法当时在向方丈汇报工作,道济可以作证,当然,他们俩是互相作证的。最可疑的是智慧和智文,我现在怀疑智文。他和甄大奶奶有关系,极有可能杀害了甄大奶奶后再杀了智源,然后在华国栋狂性大发时从后面用重物将他打死。” “问题是,智文和华家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治华国栋于死地。” 是啊,如果是智文作案,他杀甄大奶奶,杀智源都有原因,可是为什么会害齐莲香和华国栋呢? “莫非是他和华家大少奶奶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苏三想到华国栋出走留的信,和有疑点的200多块银元、。 “你觉得以华家大少奶奶的相貌和钱财,她能看得上智文吗?” 苏三摇摇头。 的确,智文相貌一般,年纪也大了,大少奶奶千娇百媚又有钱有气质,应该是不会多看这样的人一眼的。 这寺内,能让大少奶奶看上一眼的怕是只有智慧了吧? 苏三迟疑着说:“难道是智慧?” 罗隐高深莫测地一笑:“走着瞧了,我是一定要将这个人挖出来。反正要过年了,我们可以留在这边过年,听说北平那边过年热闹,会下大雪呢。” 苏三对过年下大雪有很多期待,毕竟上海没有大雪,只有那种小薄雪,落下来积攒不了多久,又是泥又是水混在一起,脏乎乎的,让人不能尽兴地玩。苏三听罗隐说打算去北平过年,正有点兴奋,忽然想起道光死了,叹息一声说:“我本以为能好好过个年,没想到还有这些伤心的事,都怪我耽误了救人。要早点赶来,道光也不至于……” “怎么防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炸药埋在香炉里,一旦温度超过了就会爆炸,这个咱们真是没人能防的住,算了吧,人都死了,别想了。” “他就没有说什么?” “没有,没等到医院就咽气了。” “那人呢?怎么没带回来?” “先停在医院卫生间了,等这案子水落石出了,咱们再给他好好安葬吧。” 许是烛光晃动,苏三觉得罗隐眼神有些闪动,便伸手揉揉眼睛。罗隐道:“看看,这看字太久了,眼睛疼了吧,早点睡吧,这案子还得慢慢来,别着急。” 苏三和衣躺下,忽然想到火盆,却见罗隐已经端着火盆出去了,果然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这一晚上倒是平安无事,只是半夜听着隔壁的金署长又跑出去几次,苏三嘟囔道:“真讨厌一趟趟的。不知道的以为那屋住着多少人呢。” 罗隐也翻来覆去想着案情,听苏三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一下。忽然,他看着桌上摇晃的烛火想到这几起案子为什么不可以是几个人做的?只是抛尸在一个地方而已啊。 第二天早上天刚微微亮,寺院就敲钟了,接着有奚奚落落的细碎声音传来,苏三皱眉道:“他们早课还真是够早的。” 和尚们的诵经声越来越大,中间夹杂着铛铛铛的木鱼声。 苏三实在睡不着,一掀被子起来,推开门,清冷的空气马上冲了进来,苏三忍不住阿嚏一声。 罗隐喊道“看看你,受凉了吧,等会管智慧要点姜汤。” 苏三走出来,看到斋房门口大木桶里盛满了水,旁边还有三套牙刷一盒牙粉。心道这智慧到还是很会做事的,就拿出帕子就着冷水擦把脸,洗漱一番后整个人精神百倍,于是冲着屋里的罗隐喊道:“懒猫,我随便走走啊。” 苏三走出斋院,迎面就是静心苑,想到那里是陈娘子遇害的地方,苏三忍不住多看那院子一眼,心里有点发毛。 和尚们都集中在法堂里念经,苏三远远地看着,铛铛铛木鱼声敲的很有节奏。 苏三看着那木鱼一下下敲着,忽然眼前闪过华国栋后脑的伤痕,对啊,就是那种木槌敲的。 盯着那木槌一起一落,苏三脑子里出现这么一幅画面:华国栋对齐莲香有非分之想,一路尾随来到灵龙寺。在齐莲香落单时冲上去,打算行不轨之事。齐莲香死命挣扎时,华国栋狂性大发引发了癫痫,发疯地掐着齐莲香的脖颈,齐莲香一个弱女子,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很快就气息渺然。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过来,一木槌砸到他头上,华国栋倒下去,那人狞笑着,然后……对,等一下,齐莲香到底能在哪里落单?大雄宝殿、。法堂都不可能。还有尸体又是怎么运出去的? 那可是两个人,怎么能运出寺院呢? 苏三想着这个问题,顺着法堂走到大雄宝殿,这时她听到几声梆子响,接着是车轱辘的声音,一个中年汉子推着一辆车走进来。 “你是做什么的?” 苏三问。 那汉子见寺院内忽然出现个女子,也吓了一跳,随即可能想左了,笑眯眯地文:“小娘子是哪位师父的弟子呀。” “问你呢?干嘛的?” 罗隐不知何时也走过来了,看那汉子嬉皮笑脸,心里老大不乐意,不耐烦地问。 那汉子见这女子是有男人的,而且这男人穿的气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便收了笑容老老实实地回答:“小的是给方丈院送水的。” “送水?这寺内不是有井吗?”苏三觉得奇怪。 “呵呵,小娘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咱们天津卫这地儿,嘛都好,就是这水不好喝,又苦又涩,方丈喜欢喝茶,一直是买我们铺子的甜水泡茶喝的,每天早上都要送上一车。” “哦,你这是一直送到方丈院?”苏三看到这送水车里面是个很大的罐子,像是和车连在一起的。 “是啊,这车水送过去,把昨天的那车推回去。” “等等,你说什么?方丈院还有一辆水车?”苏三惊喜地喊道。 “对呀,这车罐子不好卸,送过去就停在方丈院,那里还有头天的车,我再推回去呀。” 那人又说了一遍。 “每天都是这样?” “当然了。” 苏三拉着罗隐走向那水车,指着上面那大罐子问:“你说这里面能不能装进去俩人?”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少年的另一面 苏三、罗隐同送水的那人一起往方丈院方向走。 这时就看一个人从法堂那边飞跑过来,走近了看,正是方丈侍者道济。 “今天怎么提前了,我这还上着早课呢。”他埋怨道。 苏三问:“道济师父,可否让我们看看方丈院?” 道济眉心一皱:“我说不行,你们便不会进么?” 苏三见这道济几次,基本都是他恭敬地站在方丈身边,看着眉清目秀乖巧的少年,没想到说话竟是这般不客气。 罗隐听道济这么说话,他先怒了:“那就前面带路,费什么话。” “那是方丈院,你们要生恭敬心。” 道济听罗隐火药味十足,不服气地想挽回面子。 罗隐哈哈一笑:“你们这些人在灵龙寺多年,早有这份恭敬心多好,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乱子了。” 那运水的汉子这几天早就听说这灵龙寺出了大事,闻言嘿嘿笑着小声问:“可真如外面说的那样,这庙里有女人来求子被杀了,这寺里求来的子,其实都是那智源和尚的吗?” 苏三皱眉,心道现在传言满天飞了吗?那将有很多家庭要出裂痕的。 道济恼怒地叱道:“闭嘴。” 那汉子欺他年纪小,兀自嘀咕道:“这智源和尚真有艳福啊,这得睡多少良家女子。嘿嘿,真是修来的福气,这才叫牡丹……” “我叫你闭嘴!闭嘴!闭嘴!” 道济忽然转过身,咚的一脚踢在水车上。只见他眼睛圆瞪,脸上充满了戾气,狰狞的吓人,那眼神凶狠的像个小兽。 谁也没想到这个清秀的少年发怒是这么可怕! 罗隐却轻描淡写地说:“小和尚年纪不大,火气不小,人家又没有说错,这灵龙寺三大执事两个都出了事,智文他也……” “他们都是垃圾!都要下地狱的!不许在我耳边提他们的名字!” 道济暴怒起来。他挥舞着双手,面目狰狞,苏三想,如果智文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掐死! 她忽然又想到方才看到道济敲木鱼,一下一下,铛铛铛,这幅庄严从容和现在的愤怒少年形成鲜明对比。罗隐则饶有兴趣地看着道济,道济自我控制还算快的,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乖巧地走在一边,彷佛什么都就没发生过,灰色长衫的衣角在晨风中飘扬。 进了方丈院,车夫将水车放下,推起另一辆水车就走。 罗隐则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忽然他看到方丈院的角落葡萄架后面有一扇小小的角门。便指着那门问:“这门通向哪里的?” 道济瞟了一眼冷冷地回答:“外面。”这话等于没说。 “可有钥匙?” “没有。” 罗隐则走近那门,看到那锁头并没有锈蚀的痕迹,也就是说道济在说谎。 “没钥匙无所谓,有锤子也行?” 罗隐看向道济,后者翻翻眼睛:“这是方丈院,你怎么不找伙房要个烧火棍呢?” 罗隐不搭理他出言讽刺,扫视一圈看到葡萄架下的大石块,捡起一块就砸向那锁头,道济大叫:“你敢……” “我当然敢。没把门都砸了已经是克制了,小和尚,你最好不要轻易挑战我的底线。” 说话间罗隐已经砸开锁头,哐当一脚将那门踹开。 罗隐拉着苏三的手,从那小门走出去,发现外面是一条小巷子,两边都是墙,想不到这寺院还有这样一条小路。 罗隐想了想指着斋院的方向说:“顺着走,看能走到哪里?” 屋内打坐的方丈听到动静,隔着窗子问:“道济发生了何事?” 道济恭敬地回答:“无事的。方丈,我去给您端早饭。” 两个人沿着小巷一直走,终于在一处竹林处停住,前面是红墙,苏三睁大眼睛看看罗隐,手微微颤抖。 是的,前面就是斋院,对面是静心苑!那条小巷竟然是通到这里的! “那少年喜怒不定,脾气暴躁,我怀疑……”罗隐看着静心苑,缓缓说道:“他是当年被人扔到寺院门口的,正好今年是十七岁。” “他是甄大奶奶的儿子?” “甄大奶奶将孩子给了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是智文呢?他将孩子放在寺院门口,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道济脾气暴躁,而且他方才表现以足够说明一切,他痛恨那些玷污寺院声誉的人,对这些人是恨不能除之后快。如果方才智源和智文在他面前,我毫不怀疑他会杀了他们。”罗隐叹息。 “是啊,刚才他愤怒的样子真的好狰狞,我想不到平日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竟然会有这样暴虐的一面。” “所以嘛……”罗隐轻轻伸手摘去她头上的一片落叶,“早和你说过不要以貌取人。当然,我是除外的。” 苏三瞪他一眼,眼波流转有几分娇嗔的味道。罗隐拍拍自己脑门道:“哎呦,在这里起了点旖旎心思不该实在不该。” 苏三装作没听懂,指着那静心苑问:“这条路真是僻静,又直接通到这安静地方,我在想,如果齐莲香来到寺院烧香,以她和华家少奶奶的关系,她有没有可能来这里拜祭华家先人呢?” 罗隐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只知道她来此地烧香,假如是华家大少奶奶提前布局,要她来这里帮自己拜祭下先人,她如言来到,华国栋也跟了进来欲行不轨,最后被人从后面袭击。这样一想果然就联系起来了。” “对吧,对吧,我的推测没错吧?”苏三很有点成就感。 “运送齐莲香和华国栋尸体的人我已经猜到是谁了。不过目前尚不能确认从后面袭击华国栋的是不是他。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其实先可以做一件好玩的事情,以此来试探下,道济到底和甄大奶奶以及智文有没有关系?” “好玩的事?是嘛啊?” 金署长打着哈欠从斋院走出。 “年轻就是好啊,这一大早都逛一圈了吧?” “金署长是你昨天自己折腾的,睡的那么晚。” 苏三笑道。 “老金,麻烦你帮个忙,将那甄大奶奶的骨头取来一块。” 金署长眼睛瞪老大:“取那玩意干嘛?煮汤啊?” “滴血认亲啊,你不想找到那个私生子吗?咱们可以诈他们一诈。”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滴血认亲 金署长取骨头回来,脸色有点不好看。 “又出事了,华家二少奶奶上吊了。” “什么?”苏三不敢相信,二少奶奶可是烈士遗孀,怎么可能上吊? “被发现就没气了,哦,手里还拽着一块玉坠子!有丫鬟认出那是大少奶奶的。” 金署长叹口气:“这不是摆明栽赃陷害吗?手里抓着大少奶奶的坠子,这凶手真是够处心积虑的了。” “华家的事等会再说,现在叫你们看场好戏。”罗隐拿起那块肩胛骨掂了掂,心道金署长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滴血认亲这种戏,当然要找一块宽大平坦些的骨头。 “你们俩吃饭了吗?” 金署长这才想起自己还给他们买了包子。 “吃了,我们在外面摊子吃了豆浆油条。” 罗隐拎着骨头说道:“将和尚们都召集起来吧,一起看戏。” 很快,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因为要求所有人来,除了老方丈,大家都到了,道济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灵龙寺僧人,除了方丈外都在这里,不知金署长有什么事情?” 智慧上前问。 金署长叉着腰道:“那个甄家的大奶奶……” 听到他这话,众人眼光唰地都看向人群中的智文。 “曾经生过一个儿子。嗯,不过呢,那时有战乱,孩子丢失了,现在甄家大房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所以嘛就在全城滴血认亲。” 听完金署长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苏三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胡编乱造,你是这个。 “哇,甄家是真很有钱的。” “哎呦,智文,你没和大奶奶生一个半个的?” “呵呵,他就是生那也是私孩子,甄家的边儿都沾不上。” “安静安静,谁今年十七岁的,站出来。” 金署长挥手叫大家安静。 有两个小沙弥闻言立马眉开眼笑地走出去。 人群中一个和尚骂道:“道清,你个混蛋,你爷老子在这呢?你出去做什么?” 原来这是对父子和尚,小和尚一听有大笔财产,不管不顾就往外冲。 众僧人都哄笑起来。 罗隐皱着眉头,心想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灵龙寺作恶的似乎只有死去的智源一人,其实从根子上就已经烂了。智慧瞪了小和尚一眼说:“添什么乱,回去。” 小和尚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去,可又不甘心只剩下那一个十七岁的小和尚,本着我没戏你也别想好受的心情,指着道济说:“侍者也是十七岁啊!” 站在那的小和尚回头瞪他一眼说:“道济是方丈在门口捡的,甄家把孩子扔到门口吗?” 金署长看着道济说:“既然也是十七岁那就试试看吧。” 道济转身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就要走。 罗隐则一把抓住他胳膊:“小和尚,别着急走,来试试看嘛。莫非你怕疼?” 他手劲极大,抓住道济的胳膊,捏着一根针就扎向道济的手指。 动作行云流水,和尚们都看的目瞪口呆。 就听着智文喊道:“你干什么?道济明明说不愿意!”说着就往前冲,和尚群中一阵喧闹。 智慧也抢上一步,打算推开罗隐。 金署长手按在腰间喊道:“都给我老实点,别跐鼻子上脸啊,今天这滴血认亲是命令,不是跟你们商量着来的。再闹,老子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那个站出来的小和尚此刻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悄悄回到人群中。 这时候罗隐已经将道济带血的手指按到那肩胛骨上了。按完后松开道济,举起肩胛骨说:“哈哈,看到了吧,渗进去了,小和尚,你就是甄大奶奶的儿子!” 道济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个是骗人的,滴血认亲根本就不准。” “谁说不准啊,老祖宗的法子能有错吗?小和尚,你命好啊,甄家的财产都是你的了。哈哈,我老金羡慕死你了。” 道济闻言,疯狂地笑起来,他像是听到最可笑的笑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私生子!一个偷情的私生子,继承甄家产业?痴人说梦!” 这句话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格外的凶狠。 人群中的智文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你知道,完了,原来你都知道。” “对,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那个贱女人竟然跑来认我!” 道济转向人群,和尚们都吓了一跳。 这平日白白净净的少年,此刻眼睛都是红的,面目狰狞,十分可怕。 站在人群前面的小和尚吓得喊了声:“哎呦我的妈呀。”急忙往后退。 道济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人群中的智文:“你也该死!玷污寺院清誉的统统该死!” 智文满脸泪水:“道济,你是何时……” “闭嘴!那女人****无形,竟然跑来告诉我说我是她和你的儿子,笑话,天大的笑话,你和智源平时搞的那些小把戏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污浊的人,玷污寺院清静,统统该下地狱。” 他双手向上挥舞,显然是激动之极。 智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是做了错事,但是当年你母亲是无罪的啊,甄家娶她只为了冲喜,她过门不到一个月就守了寡。是我将你放在寺院门口,也是想给你个好前程。方丈大师为人慈悲,你若能由他抚养比跟着我们东躲西藏要好得多。你母亲后来水性杨花,我真的从未怪罪过她,因为她给我生了这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你可知道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心里多欢喜,我……” “闭嘴!闭嘴!我叫闭嘴!” 道济狂暴的挥舞双臂,见无法阻止智文说话,气恼地用力敲打着自己的光头,哐哐哐。 智文见他砸自己的头,吓了一跳,智慧上前一把抓住道济的胳膊,将他的手往下按,嘴里说着:“道济,冷静,你冷静点。” 道济大口喘着气:“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苏三叹息一声轻轻拉拉罗隐的袖子:“他精神上好像有点问题。” 罗隐点点头:“这似乎像是狂躁症,看来需要将道济送到医院看看了。” 于是罗隐对智慧说道:“智慧法师,既然你现在负责寺内大小事务,这送道济去医院的事情,也得请你帮忙了。” 智慧点点头:“这是自然,若是道济有病,他是不是能……” “能什么?” 罗隐眉毛一挑,智慧急忙回答:“能不能住院。” 罗隐笑道:“那是自然,当然要住院。” 苏三觉得他笑的很奇怪,眼神戏虐,还有点跃跃欲试,似乎更好看的戏还没有开场。(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装神弄鬼 道济是被捆着送上车的,智慧做为目前寺内的主事人自然要跟着。 罗隐开车,苏三坐副驾驶,智慧带着道济坐后面,等金署长跟出来打开门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双手一摊:“塞的满满登登,我咋办?” “凉拌。”罗隐说着就要开车。 “别价,介是做嘛呀。”金署长拉着车门不放。 这时从寺门冲出来一个人,也拉住车门道:“我也去。” “智文,你跟着裹什么乱啊。”金署长不高兴地瞪着跑出来的智文。 “到底是当爹的。”智慧在后座上叹口气,“挤挤。” 金署长拉开后面车门,使劲往里挤。智慧将道济举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往里让了让,智文也挤了上来。金署长被挤得哇哇叫,道济也跟着尖叫几声,智慧身上压着道济,被挤得苦不堪言。 一路颠簸,终于在中央医院门口停下。 金署长用力推了智文一把,喊道:“赶紧下去,我成贴饼子了。” 几个人都下了车,智慧一直抓住道济,此时道济的精神状态稳定很多,抿着嘴,一脸不高兴。 “走,这里我有熟人。” 罗隐做个请的动作。 苏三奇道:“厉害啊你,走哪都能遇到熟人。” 罗隐笑道:“其实是肖琴的同学在这里。” “是吗?”苏三语调明显拉长。 金署长在后面道:“哎呦我的妈呀,丫头你要唱戏啊。” 苏三哼了一声大家往里走。 罗隐走在前面,一个护士迎上来问找谁。罗隐说:“我找烧伤科的孟医生。” “孟医生在后院呢。” 苏三有点奇怪:“咦,不该找神经科吗?” 智慧听到烧伤科后,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拉着道济落后了几步。智文担心儿子,发现 智慧脚步有些停滞,便说道:“智慧,由我来扶着道济?” 罗隐闻言,向后看了一眼道:“跟上,别啰嗦。” “罗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智慧问。 没等罗隐回答,金署长就不耐烦地说:“跟上就是,啰里嗦的。” 后院挺大,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晒太阳。 “孟医生。” 罗隐冲一个男医生走过去。 那男医生正对着长椅上坐着的病人说着什么,听有人喊他抬起头来:“罗先生,你来了。” 只见罗隐上前不知和那医生说了几句什么,医生点点头说:“放心,都安排好了。” 智文站在一边忐忑地问:“罗先生是什么意思?不是看医生吗?来这里做什么?” 没人回答他。苏三也觉得有点奇怪,罗隐带着大家绕一大圈这是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罗隐走过来说:“好了,可以去看病了。” 智文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智慧则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道光不会……” “就是在这,尸体在停尸房,你想看看吗?” 罗隐问。 智慧犹豫一下:“先把活人事情办完,到时候再接他回寺安葬。” 罗隐点点头:“嗯,你考虑 的很好,反正人都死了,先把活人的事办好。走,孟医生都给联系好了,我们去见神经科的医生。” 只见孟医生招手叫来一个护士说了几句,护士小姐走过来说:“我带几位去见医生。” 罗隐看了一下手表说:“哎,我有点事情,金署长,苏三你们先过去。” 说着没等苏三问是什么事扭头就走。 苏三哼了一声:“不会是肖医生那边有事?” 罗隐没回头,手向后摆了摆。 苏三不高兴地跟着护士小姐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奇怪的屋子。 护士小姐指着一把上面有很多仪器的椅子说:“病人坐这里。” 智慧和智文扶着道济坐下,解开绳子,道济说:“我已经好了。” 也不知道 护士小姐按了什么按钮,椅子上卡地一声出来一道横梁将道济困在椅子上。 “请等一下。” 护士小姐离开后不久,一个高大的医生走进来。 只见他穿着白的医生大褂,戴着口罩,上面却架着着一副墨镜。 “呃,红眼病,不好意思。” 他指指自己的墨镜,声音嘶哑。 “呵呵,医生这是带病坚持工作嘛。”金署长呵呵笑道。 “医生,你看看,他有些狂躁。” 智慧指着道济。 “嗯,我要问他几个问题,病人,你必须如实的回答我。” 道济茫然地点点头:“我没病,刚才是有些激动,现在好了。” “这把椅子连着测谎设备你若是回答的不对,它会发出声音,会有电流通过你的身体。” 医生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小盒子模样的东西说:“现在我们开始。” 从那医生进来苏三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医生看了苏三一眼说:“那位小姐,我脸上有花吗?” 苏三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窗外。 只听医生问:“你刚才情绪不好。” 道济点点头。 “你长期以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明知道 亲生父亲和你咫尺天涯,却只能狠心地不去相认。” 道济冷笑:“他们算什么?一对玷污佛门清誉的贱人。” 金署长在一边一拍大腿:“医生好神啊,这都知道 。” 智慧则狐疑地盯着医生,智文紧张地看着道济,双手握紧拳头。 “你恨他们,所以你杀了你的母亲。” “她是贱人!贱人!” “尸体是怎么运出去的?水车?你利用水车往外运尸体?” “哼。”道济冷冷地哼了一声拒绝回答。 这时医生手里的盒子上红光闪烁,医生走上前按了椅子上的一个装置,道济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对不起,电到你了,请回答我的问题。” “电?为什么电他?”智文站起来。 “医生看病呢,你吵嚷什么?” 金署长拉着智文坐下。 “是,用水车!大家都以为我主动去送水车!” 道济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横梁,梗着脖子,又显现出一脸戾气。 “你杀了不止一个人。” “胡说,他没有!” 智文大叫。 金署长喝道:“喊嘛,你喊嘛?” “你怎么知道 ?”道济看向医生眼神冰冷。 “你的病告诉 我的,你对破坏佛门清誉的人充满了痛恨,比方说智源,还有华家大少爷。” 智文听到这里,浑身一震。 智慧则闭上眼睛手上捻着佛珠,念念有词。 道济冷笑一声,拒绝回答问题。 医生也则又按了一下椅子上的机关,道济被电的又是地的一声,智文大怒:“你这是虐待!” 医生冷笑,一把摘掉墨镜和口罩:“爷就喜欢虐待他,怎么着?” 金署长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罗隐哈哈大笑起来。 苏三哼了一声说:“装神弄鬼。” “我一直觉得奇怪,因为智源的尸体是在法堂的密道里发现 的,可是方丈当时说,那密道只有历届方丈才知道 ,智慧是挂单僧人,才来不到两年,他不是方丈心中的继承人选,剩下的人中,智文、智法都不太可能,只有你每天侍候方丈,知道 密道很正常,帮你运尸体的人是谁?智慧?“ 道济看罗隐提到智慧,急忙喊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血口喷人牵扯智慧师叔做什么?” 智文喊道:“道济你不要说话。” 这时不需要 电了,道济瞪了智文一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为佛门扫清冤孽,我这是功德无限。” 未完待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十一章 狗屁歪理! 智文满脸都是眼泪,哽咽着道:“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他们没证据才在这装神弄鬼。” 智慧站起来道:“罗先生,金署长,你们这是欺骗。” 金署长呵呵一笑:“这是审讯技巧?不懂不要瞎说,好好念你的经就是。” “方丈院里的角门是一条独立的小巷一直通向斋院和静心苑。而智源经常在静心苑和女人厮会,你偶尔发现就记恨在心,这份恨越来越重折磨的你寝食难安。于是有一天早上,早课前你溜出来,因为你知道头一天晚上智源是在静心苑住的。你来到静心苑,这时智源刚杀了陈娘子将尸体搬运出去后回来清理现场,你的到来打断了他清理。你在门口叫他,他匆忙出来,你是方丈的侍者你说方丈有事他一定不会怀疑,于是你带着他走进那条小巷,这时你拔出刀刺向他,你刺的又准又狠,想必是在内心里演绎多次了吧?” 罗隐走上前,在道济面前站定,目光平静看向他。 道济满脸戾色,眼中像是要喷出火,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不住起伏。 “杀了人怎办呢?你还未成年,身体柔弱,智源不是甄大奶奶,身材高大魁梧,你没有办法将他也搬运回去放水车扔出去。这时你想到一个人,这个人一直洁身自爱,从不参与寺内执事的不轨行为,你相信他一定能帮你。趁着天还没亮,早课没有开始,你匆忙来到法堂将一切告诉给智慧。” 罗隐说到这里看向智慧:“你还真是够讲义气,竟然能帮助他搬运尸体。” 智慧冷笑:“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这个故事讲的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我为什么会帮他搬运尸体,你可以去寺内打听,我和道济从没什么深的交往,杀人这种大事我会帮他?” “你会,因为恐怕你自己在内心里也恨透了智源的胡作非为。道济杀了他正中你下怀。你和道济是同类人,你们同仇敌忾,只是你年纪大一些,也没有道济那么暴躁,你忍了两年,现在道济把智源杀了,你心里恐怕更多的是高兴吧?痛恨的人死了,却不用自己下手,帮他藏一下尸体算什么呢?可是时间紧迫,马上就要到早课时间,这时寺内已经有僧人在前面活动了,你们也担心送水的人来,来不及将尸体藏入水车,这时道济想到了法堂内的密道。于是你们将智源的尸体拖入密道。” 道济冷笑不吭声。智慧反驳道:“一派胡言。” “金署长,那密道既然只有方丈知道,那密道的机关上想必也只有方丈和凶手的指纹,你等会回去带人将那的指纹扫出来上报法医检查一下,我想一定会有发现。” “指纹?”道济看向罗隐,“是什么?” “每个人手指上的纹路都是独一无二的,道济你不要以为可以不留任何痕迹,佛像那常年没人去,自然会有灰尘,机关被人动过很容易扫出指纹来。” 这时苏三也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静心苑那种高级檀香的味道是因为智源,现在想来,道济在方丈院住,方丈院里也点着那种檀香。那么关上我们窗子想让我们中煤气而死的也是你了?” 苏三看着道济,目光格外复杂,她不希望这少年会这么恶毒。 “这点我相信不是他做的。”罗隐轻轻一笑,“道济这么偏激的人,恨别人败坏了寺院的名声,他自认为是清理门户,是不会害我们这些和寺院无关的人,我想是有人想帮他吧。” 罗隐看着智慧和智文:“是你们俩谁做的?智慧还是智文?” 智慧一声不吭,怒视着罗隐。 智文则低下头去,避开罗隐的眼神。 “果然是你,智文,你也猜到是谁杀人了,担心我们会对道济不利,就趁着半夜来到斋院,想置我们于死地。” 智文刚要反驳,就听着道济喊道:“混蛋,你怎么能滥杀无辜!你起了杀心破了戒!” 智文被儿子这一声斥骂弄的脸色大变,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火药也是你埋在香灰里的对不对?”罗隐追问。 金署长闻言,瞪着智文:“你干的?” “我想了很久,下午就有人将火药埋在香灰中,只等道光点蜡烛烧香,温度升高。上午才发现树林中的尸体,那人行动还真是快,那么这火药最大的可能就是寺院内的。寺院内怎么会有火药又是谁能接触到火药呢?” 罗隐指着智文:“这个人只能是你,你是知客,负责寺院的迎来送往,马上要过年了,寺院买了一些鞭炮爆竹很正常,同时一些焰口也会用到火药,这些自然也都是由你这个知客来负责,我说的对不对?只要检查一下灵龙寺的库房便知道。” “是,我杀了华家大少爷,被道光看到了,所以我就想杀人灭口。” 智文艰难地回答。 “道光和你有交情吗?” 罗隐问。 智文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摇摇头。 “既然和你没交情,他为什么看到你杀人搬运尸体却不说穿呢?而是用捡到荷包这种办法引到我们找到尸体?” 罗隐叹口气继续说:“道光他只能是心里矛盾,既想维护那个凶手,又不想让无辜的人受害而不被人知。你和华大少爷,和齐莲香都没有什么交集,你杀了人还去通知华家大少奶奶让她布置私奔迷局?” “我?”智文恨恨地道,“我和华家大少奶奶有私情,我们俩一起害的人。” “那你说说华家大少奶奶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岁数?” 罗隐冷笑。 智文张大嘴巴,却什么都讲不出。 “道济,你恨一切打扰这寺院清静的人,而华家大少爷却打算在静心苑非礼齐莲香。齐莲香努力挣扎时,华国栋癫痫发作,掐住齐莲香的脖子将她扼死。这时你就从后面击打华国栋的后脑,将他打倒在地。人死了怎办?你自然又想到了上次帮你的智慧。” 智慧喊道:“你有什么证据?” “道光看到你们将尸体搬运到小树林。他还捡到了齐莲香的荷包。” 智慧哼道:“道光都死了,随便你怎么说?” “道光,进来吧,告诉大家你都看到了什么。” 罗隐拍拍手,门开了,小和尚道光走了进来。 “天啊,道光你还活着,太好了!” 苏三冲上去,拉着小和尚的手,仔细打量。 道光第一次被女性攥住手,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呵呵笑着。 “道光没死?”智文睁大眼睛看着道光。 “我没死,只是晕了过去。”道光挣脱开苏三的手,走到道济面前说,“道济,对不起。” 道济看着道光,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你都看到了?” 道济点点头:“我很馋,在那树林下了绳套抓兔子,那天早上我趁着没人发现,偷偷溜出去看绳套,看到你和智慧将那俩人运过来。我心里一直很矛盾,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后来就想用荷包引着警察找到尸体,能不能破案就看天意了。” “不错,道光内心矛盾重重就用了一个办法,可是这一幕被智文看在眼里,知子莫如父,智文其实是最了解你的,可能甄大奶奶失踪后他就心知肚明了。智文担心道光说出真相,回到寺院在库房找到火药,乘人不注意埋在大雄宝殿的香灰中,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炸死道光。” “你竟然想害道光!你这个佛门败类!” 道济脸色非常不好,指着智文大叫,神情暴躁,若是他能动弹,苏三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打智文。 苏三觉得奇怪:“你都杀人了,怎么还有脸指责别人呀?这是什么鬼逻辑?” 道济瞟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杀的是可杀之人,那些人披着人皮,根本不是人,而是苍蝇蚊子老鼠,我学地藏王菩萨,宁可自己下地狱也要度他们,让他们重新轮回,好好做人,我是在帮他们,我佛慈悲。而智文害的都是人,他有违佛法,已经破戒。” 苏三目瞪口呆:这叫什么歪理邪说!放你个罗圈屁!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华老太大闹警署 智慧始终沉默不语。 智文满脸都是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道光不住磕头,嘴里念着:“是我对不起你。” 道光吓得往旁边一闪:“智文师叔你这是做什么,我……我可经受不起。苏三冷笑:“道光和你儿子年纪相仿。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万幸老天有眼,他侥幸逃过。” 智文哭道:“我只是担心他说出真相。” “你之前和甄大奶奶***已经铸成大错,生下儿子又将他抛弃,不养育他也不教育他,导致他现在成为这种偏激暴怒的性格。你察觉到他杀害了甄大奶奶帮他隐瞒,又为帮他遮掩不惜加害道光,你这样的出家人六根没有一根是净的!” 罗隐痛斥道。 道济看向罗隐,目光凶狠:“我性格如何和他全无关系!什么儿子,什么父亲,他们这种玷污佛门清净的人统统该死!必须死!智文,我只恨没有早点对你下手!” 亲生儿子说出这种话,智文五内俱焚,浑身冰冷,嘴唇哆嗦:“你……当真……这么想的。” “哼。”道济冷冷地哼了一声,“警察是吧,把我抓走吧,都是我做的,智慧师叔是被我拉下水的,和他无关。灵龙寺,只有他和方丈大师是干净的罢了。” 罗隐闻言哈哈大笑,指着道济说道:“果然是小孩子,你信方丈是干净的?他现在是老了,当年呢?智文这样的人和甄奶奶偷情近二十年了,不是还一直做知客?还有智源,根本就是个淫僧加大骗子,也是一直做执事。半个天津城都知道的事他能不知道?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所图无非是利益而已。” 罗隐的话很冷,智慧闻言闭上眼睛,捻着佛珠低声念了声佛号。 智文则傻呆呆地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道济狂暴地大喊大叫着:“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你敢诽谤方丈大师,你要下地狱!下地狱!” “你这样不知悔改的杀人犯才会下地狱,我怕什么!我查明真凶,给受害者以公道,我这是功德无量。” 罗隐一脸幸灾乐祸,说完飞起一脚踢向跪在地上的智文,那和尚猝不及防,被踢的向后倒去。 道济喊道:“你做什么?” “他为了维护自己的杀人犯儿子,竟然还想叫我们中煤气,我不打死他已经很够意思了。智文,这一脚我希望你下半辈子都给我记住。” 说着就大步走出去,苏三也急忙跟上,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智文一眼,小声喊道:“活该!给你点教训。” “金署长,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处理吧。凶手和帮凶都在此了。” 罗隐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喂,罗先生,那你……做什么去?” “饿了,我们要去起士林吃西餐!” 起士林是德国人开的西餐厅。只是自从日军侵占天津后生意大不如前,但风味也是极为独特,他家的红菜汤,牛扒,德国酸面包、啤酒都很不错。罗隐忙乎好几天,今天终于踢了害人的智文一脚,心情大好,决定去大吃一顿。 “唉,那华家大少爷死后的信件什么……” 罗隐已经走出去了,闻言回头说:“好了,看好智慧,饿他半天,待我们酒足饭饱在来解决此事。” 金署长转过身看着智慧,嘿嘿嘿一阵坏笑:“你们害的老金我忙乎好些天,这下都跟着挨饿吧,人吧,饿的前胸贴后背,看你们还有没有劲头作妖。” 道济愤怒地喊道:“混蛋,先放开我!” 金署长掏出腰间的手枪,摆弄一下扳机说:“都给我老实点,我老金的枪可不是吃素的。喂,门口那漂亮小姑娘,你帮我给警察署打个电话。” “那个猪排也很好吃,还有红菜汤,我原来很讨厌吃熟洋葱的,想不到放在这道菜里竟然味道不错。”苏三吃的意犹未尽。 “那是当然,洋葱西红柿牛肉,懒人绝配。”罗隐细心地为苏三开门。 这时苏三指着街对面道:“看,金署长那张苦瓜脸?不是这么小气吧,我们吃一顿大餐他就不高兴了。”苏三笑眯眯地走过去举着手里的盒子道:“好啦,好啦,金署长看你脸拉的老长,是丝瓜还是苦瓜?” 原来苏三还义气地专门为他带了一份蛋糕出来。 “唉,吃什么都没用了。”金署长叹口气,“警署我是回不去了,华家的人跑来闹事。” “人死了就查啊,闹事有什么用?” 苏三撇撇嘴,她讨厌华家飞扬跋扈的劲。 “是老夫人,非说是大少奶奶杀了二少奶奶,还说是大少奶奶和寺院的和尚偷情杀了华大少爷,逼着我们把大少奶奶抓起来,我说这事还得调查,华大少爷是被道济杀害的,和大少奶奶无关,结果她拎着拐杖就要打我,真是,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倒霉催的。” 罗隐眉头一皱:“这华家还真是自恃有英雄护体,太过分了。老金,放心,这口气我替你出。” 金署长闻言大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罗隐瞟他一眼:“你这种老油条竟然也有害怕的人?” “他们华家人不讲道理啊。” 三个人没等走到警署,在大门口就听着里面稀里哗啦什么东西碎了。 接着一个茶杯被扔出来,老夫人的骂声传来:“我儿子战死沙场,就是为保护你们这些废物?连个杀人犯都抓不住!我儿媳妇被人杀了,我要求你们必须把她抓起来!” “看看,就这样。”金署长缩缩脖子,指着里面。 罗隐大步走进去。那华老夫人看到金署长,举着拐杖就要打,屋子里乱七八糟的,花盆都被打到地上,满地的泥土瓷片,大少奶奶跪在地上,满面泪痕,脸颊红肿,看来是挨了打。管家则气势汹汹地站在一边,看到罗隐他们进来眼皮都不抬。 “这是藐视法律,抓起来。” 罗隐指着老夫人。 老夫人拐棍往地上一顿:“我看谁敢?” 罗隐冷笑:“我劝你不要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 华管家叱道:“你敢对老夫人无礼?” “不错,你的儿子是为国家牺牲,但试问我们国家四万万同胞,为抗日而死的有名无名的烈士何止成千上万。每个人都能仗着英雄家属身份,这个国家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老夫人自知理亏,嘴巴却不肯让份:“是你们警察包庇凶手在先!” “那我们就好好来说道说道。老金,把智慧带上来。” 金署长闻言眉开眼笑,颠儿颠儿地就去后院提智慧,刚走出去明白过来,猛地一拍脑门:“哎呦,我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这么听话啊。”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华家内鬼(上) 很快,智慧被带过来。华管家看到这和尚大怒,冲上去就要打,被身后的警察一把拉住。金署长讽刺道:“老爷子,你介爆脾气,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的?实话告诉你,我爷爷都98了,还硬棒着呢,为嘛?可不像你这样挥拳就打。”华管家哼了一声指着智慧:“这两个贱人谋害我家大少爷二少奶奶!” “害没害人自有警察给个说法,你急嘛啊?我说华老夫人你怎么受得了他介脾气的?还能和他生个儿子?”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震惊了。 跪在地上的华家大少奶奶猛地看向老夫人,嘴唇哆嗦着:“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贱人,听他胡嘞嘞。” 金署长方才被欺负的太惨,这会有罗隐坐镇,又隐隐觉得按照罗隐的意思,这华家怕是要倒大霉,一时高兴便不由将这个天大的秘密讲了出来。苏三走上前去,看着华大奶奶一个美人,这会跪在地上,身上是一层土粉,非常狼狈,于心不忍就走上前去伸手扶她,华大奶奶感激地低声道:“谢谢您。” 以华老夫人那种飞扬跋扈的性格,若金署长真的胡说八道,她能冲上去将他撕了。但她此刻只轻描淡写的一句他胡说,站在她身边的华家老妈子也偷偷瞄着华管家,门口的警察都瞪大眼睛,盯着金署长,他们刚才被砸得抱头鼠窜,现在觉得金署长形象是格外的高大。 “前几日忙着灵龙寺的案子,听说华家二少奶奶出事了?” 罗隐坐在太师椅上打着官腔。 “哼,先说我家大少爷的案子!大少爷就是被这对奸——夫-***所害。” “这件事已经查明了,华国栋觊觎齐莲香,跟踪她到灵龙寺,齐莲香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中,想到和大少奶奶的情谊便去你们华家的那个静心苑去拜祭。” 听罗隐说到这里,大少奶奶抬头看着他,目光中隐隐有泪花闪动,显然内心很受触动。 “华国栋随后赶到,看到静心苑偏僻无人欲行不轨。” 罗隐说到这里,苏三哼了一声道:“老夫人你这么硬气,女中豪杰,怎么教儿子的?竟然想在自己家的祖宗牌位下做不轨的事,真是活的年岁久了,什么稀奇的事都能看到啊。” 金署长噗呲一声笑了,得意地捻着小胡子道:“因为毕竟不是华家子孙啊,当然对华家祖宗牌位没恭敬了。” 华老夫人忍着怒火追问罗隐:“后来呢?” “齐莲香激烈反抗,就在这时大少爷的癫痫犯了,他双手扼住齐莲香的喉咙将她掐死,哦,这个有齐莲香脖颈处的手指印为证,大少爷少了一截小拇指尖。” 罗隐继续讲着。 “是他今年3月在赌场欠债太多,被人砍去的。”大少奶奶在一边解释。 “贱人,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老夫人气恼地顿了顿拐杖。 “华国栋掐死齐莲香时,正好道济从静心苑路过,就用木槌敲击华国栋的后脑,华国栋受伤倒地,因为癫痫和脑后的伤,就这样死了。道济担心事情败露就去找智慧想办法,智慧,你和华大奶奶是什么关系?” 罗隐的目光投向智慧。此刻的智慧,已经不复昔日的正气凛然,而是满脸的疲惫,他看了华大奶奶一眼说:“华大奶奶过去总来寺内烧香,因为华国栋总打她,华大奶奶多次祈求佛祖给她安宁平静的生活,我在一边听到过,很同情她的处境。我看到华国栋的尸体就想到可以利用这件事帮华大奶奶脱离苦海。” 华管家鄙夷地说:“我就不信了,你只是同情?没有奸情你为什么帮她?” “我和华大奶奶清清白白,真的只是可怜她的处境。” 华大奶奶眼泪汪汪地看着智慧,摇头道:“我来讲,智慧大师,都是我害的你身陷囹圄,我有罪。” 她说着一把撸起自己的袖子,老夫人怒道:“成何体统!” 大家望向华大奶奶的胳膊都忍不住啊了一声,只见那雪白的胳膊上竟然都是青紫色的淤痕。 “这都是华国栋掐的!他恨我,一直打我。” “他是你丈夫打你几下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害他?” 老太太恨道。 “老太太,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华国栋为什么打我?因为他知道我的身子脏了!当初他被日本人抓去,为了救他。你们竟然将我送到日本馅饼队长那里,我豁出身子救出了他,你们全家又是怎么对我的?这只是露面的一点伤,看不到的地方伤痕更多,他用牙咬,用手掐,这还不够,还用针专门往见不得人的地方扎!我在华家外表光鲜,内心已如死灰,只能祈求菩萨救我早日脱离苦海。我同齐莲香去过灵龙寺多次,每次都是在法堂祈祷,由这位智慧师父接待。那天师父忽然叫一个丫鬟找到我,对我说华国栋死了,可以利用他的死救我出华家,我就想到齐莲香和华国栋的笔迹我都能模仿,不如谎称他们私奔了,这样就能脱离苦海了。” “华国栋死了你不也一样脱离苦海吗?为什么非要伪造私奔?” 苏三不能理解。 “那是因为,若是华国栋死了,老夫人只会逼着我为他守节,像对二少奶奶那样,可怜二少奶奶青春年少,被她逼的鲜亮点的衣服都不敢穿,形容枯槁。” “混账,老二为国捐躯,为老二守着是她的福分?” 老夫人用拐杖顿顿地,一字一句地说。 “你口口声声让别人守着,怎么自己还做那伤风败俗的事?你家大少爷根本就不是华家的骨肉。” 金署长出言讽刺。 “姓金的,你方才就一味中伤我们家老夫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华管家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来打。两个警察拦住他,一个抓着他胳膊说:“老家伙,火气这么大,小心嘎巴一下过去了。” “他倒是不会死过去,而是会癫痫发作!”罗隐走到华管家面前,鄙夷地看着他,“你和你主子飞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就从不担心你们的丑事败露将来百年后如何面对华家的祖宗?癫痫是一种神经系统的疾病,遗传的几率非常大,二少奶奶告诉我们,当年华家的老太爷,和二少爷都没有这种病,为什么偏偏你和大少爷有?” 华管家张口结舌:“这都是偶然……” “什么偶然?若是偶然,二少奶奶怎么会在讲出实情后遇害?” 罗隐步步逼近。 “她是被那贱人害的!”华管家指着大少奶奶。 “上吊自尽的人,死后括约肌都松弛不受控制,经常出现屎尿失常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这手怎么还能被自己控制,紧紧握住一个玉坠子?可能吗?恐怕是你们将人害了后往她手里塞的吧?这死后手指僵硬了东西自然就能塞进不掉。” 苏三在一边也说道:“不错,以大少奶奶的心机,怎么可能杀了人还能留下自己的重要物件?她伪造的书信,若不是遇到我们恐怕所有人都会真的以为齐莲香和华国栋私奔了。” 金署长听到这,不好意思地嘿嘿干咳几声:“丫头,嗯,给我留点面子嘛,面子。”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华家内鬼 〔下) 既然要将华家的鬼揪出来,就要彻底了解案情勘察现场。 金署长命人将华家现场勘察报告送过来。因为当时金署长是在忙着灵龙寺的事情,那一次现场是副署长去的。二少奶奶的尸体则暂时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据勘察报告上显示脖颈处的确是只有一道伤痕,初步认定是缢死。 罗隐看了下勘察报告说道:“华老太太,就让你心服口服,走,我们去华家,重新勘察一下现场。 罗隐在华家二少奶奶院子的石登上坐定,华老夫人一身皮袍子,脖子缩在风毛里,管家怕她冻着,还命人送上手炉上来。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丫鬟小环。苏三认出正是那天在华家大门口撞了金署长一下的那个丫头,看来她是二少奶奶的心腹。 “讲讲吧,早上是怎么回事。” 金署长也认出小姑娘是哪个,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家二少奶奶每天晚上都要捡佛豆,每天都睡得不好,早上是很早就要起来的。” “捡佛豆是什么?”苏三觉得很惊奇。 “就是晚上捡一个蚕豆念一句佛。”金署长在一边解释。 “这样?二少奶奶还那么年轻就要做这些?” 苏三很为二少奶奶不值。 “哼,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这捡佛豆是做功德,菩萨看得清清楚楚的,这守寡的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总比长夜漫漫,她年轻寡妇胡思乱想的好。” 老夫人是倒驴不倒架,刚才被金署长那么奚落,这会依然神情严肃,像个贴了金面的菩萨。 苏三心道,这么年轻的二少奶奶,还曾经是个护士,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可能像你想的那样每天去念佛捡佛豆,这才叫精神折磨呢,怪不得大少奶奶说她早已经心如死灰。 “二少奶奶睡得很少的,我早上就从厨房拎了热水送到二少奶奶房里,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二少奶奶挂在房梁上,当时把我吓得,一大壶热水就掉在了地上。” “二少奶奶是踩着凳子的?” “是的,凳子就在她身下,我当时吓的六神无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喊人。” “不错,小环喊叫起来,我听到就跑过来,看到二少奶奶挂着,急忙将她放下来,结果发现二少奶奶手里握着一个玉坠子,大家认出那正是大少奶奶的物件。” 华管家说道。 “好,那么咱们看看这案发现场是怎么回事。” 罗隐坚信二少奶奶不会自杀,因为之前她偷着透漏消息,对华家财产志在必得。也许,揭开了华家大少爷的身世真相就是她必须死的原因。 推门进入二少奶奶的屋子,苏三深深吸口气。金署长急忙问:“丫头,闻到了什么?” “酒味。” “有酒味吗?”金署长也急忙吸吸鼻子。 “这屋子在二少奶奶的尸体被抬走后我命人用酒清理过,去去晦气。”华管家回答。 “管家还真是心思缜密啊,竟然想着用酒来去晦气。”苏三嘲讽道。 “酒去秽气有什么奇怪,毕竟这屋子才死了人,总有点不好的气味存在。” 管家反驳道。 “不错,我说过,自缢而死的人括约肌会松弛,排泄物不受控制的排出,所以管家你才想着用酒来清洗吧?” 管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就是了,既然身体都不听使唤,那玉坠子怎么还在二少奶奶手里紧紧攥着呢?是不是紧紧攥着,小环,你来回答。” 小环迅速地抬头看了一眼管家说:“是,二少奶奶的尸体放下来以后,我看管家用力地掰开二少奶奶的手,才取出的坠子。” “那坠子在哪?” 罗隐问。 金署长早已经将这个案子的全部记录都带来了,急忙从牛皮纸文件袋中拿出个小玉坠子:“就是这个。” “来,苏三,你握着它。” 罗隐将玉坠子放到苏三手中。 这坠子是一块羊脂白玉雕成的小葫芦,玉质很是润泽,苏三握在手里,罗隐指着她的拳头说:“大家看看,从她手上能看到什么吗?” 小环摇摇头说:“二少奶奶上午也是这样,我什么都没看到,是管家说手里握着坠子的。” 听到这话,管家脸色很不好看,瞪了小环一眼:“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管家,这坠子从外面谁都看不出,你怎么就能将二少奶奶放下来就知道她手里握着东西呢?还费很大劲掰开?” 管家讷讷地说:“我看到了。” “哦,那你眼睛真好使,大家都看不到你就能一眼发现?” 苏三讽刺地看着他。 管家急了:“我真的看到了,我放她下来时候从拳头侧面看到里面握着东西的。真的是看见了。” “奇怪的事情是,二少奶奶在之前让小环给我们送了个纸条。准确的说是给金署长的。” 罗隐看向小环,那小丫鬟急忙摆手:“那纸条写着什么我都不知道啊,是二少奶奶让我送去的。” “二少奶奶只是约我们见面,讲了华家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华大少爷其实是管家的儿子,老夫人,其中的关系我也对你讲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华老夫人不知如何反驳,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管家分辩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后来并没有任何苟且之事。” “那华大少爷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金署长呵呵一笑,老夫人脸色非常难看。 管家急忙解释:“老夫人本是华家表小姐,从小和老太爷定亲,可是我们家老太爷一直醉心权势,跟着革命党跑这里闹,跑哪里闹,华家规矩多,老夫人不得丈夫喜欢,又被婆婆百般挑剔,非常可怜。后来那些大帅这个打来那个打去,华家遭了难,全家逃亡的路上,又遇到土匪,华家人被杀死大半,我和老夫人一路患难互相扶持才活了下来,开始我们发乎情止乎礼,直到后来回到天津华家,老太爷怪罪老夫人没照顾好家人,老夫人借酒浇愁,我们才有了……”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孽缘。 华大奶奶道:“老太太,你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为何对我们却百般刁难。” 老夫人叹口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二少奶奶曾经是个护士,她知道癫痫是可以遗传的,看出华家的秘密,她以这件事威胁你们,要求得到华家的财产,于是你们就下手杀了她!”苏三指着老夫人怒道,“你也曾经苦过,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老夫人腾地站起来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 “二少奶**一天还在计划怎么夺走华家的全部财产,怎么可能转头就跑去自杀,当然是被杀的。这家里和她有仇的只能是你们俩!”金署长呵呵笑道,“真是贼喊捉贼,还有脸跑到我们警署去闹,真是,哼,厚脸皮。” 此时华家很多下人都围了过来,对着老夫人和华管家指指点点,华老夫人看在眼里急火攻心,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华管家站在一边看得清楚,急忙上前扶着她的腰,苏三看着老夫人整张脸都是红的,急忙喊道:“天啊,她这是高血压吗?” 整个华家又乱成一团,管家正要抱起老夫人,大少奶奶喊着:“赶紧帮忙抬啊,没看管家一个人搬不动。” 说着已经冲上去,去搬老夫人的脚。 罗隐摇头道:“如果是血压忽然升高,不宜搬动。” “哪有那么多……” 大少奶奶的话被堵在喉咙中,因为大家都看到大少奶奶那么一搬动,老太太的脸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大少奶奶吓的哇地一声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好心。” 金署长冲着吓得目瞪口呆的华家下人们喊道:“都愣着干嘛,赶紧打电话叫医生来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挼尽梅花无好意 列车开动,金署长这才想起自己拎着的盒子没有交给苏三。 他急忙跑了几步,将那盒子从窗户递进去。 “是什么?”苏三其实已经闻到隔着牛皮纸盒子透出的香甜味道。 “大麻花,十八街的大麻花!还热乎着呢。刚才光顾的和你们说话,这都给忘咯。” 华老夫人脑溢血导致半身不遂,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管家暂且被收押,等待最后的审判。灵龙寺的几个和尚也要择日宣判,这次天津之行还算圆满,罗隐便不顾肖琴的苦苦挽留,决定和苏三一起去北平玩一圈。 “多谢你们!下次来天津再请你们去我家,贴饼子,闹小鱼儿!” 金署长远远地挥着手。 苏三抱着大麻花盒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金署长信誓旦旦,请他们去他家吃饭,结果到了他们家才知道,这位金署长在家里是极没有地位的,哪里是太太做饭,是他做!他那位胖太太,喝着茶,还和客人讲:“他原来懒的,什么都不会,这男人你就不能给他好脸色,必须捶打,就和这贴饼子一样,面团且得揉呢,揉完了就成了?哪成呀,贴在锅沿上,热气这么熏着,对,就得每天教训着,架在火上烤,要不他才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呢。” 苏三看着忙里忙外的金署长,憋着笑,忍得非常辛苦。 金署长拍拍胸脯:“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听老婆话不犯错!” 罗隐也笑了:“昨晚就看你忍得辛苦,这会总算能痛快地笑出来了。” 窗外,火车已经渐渐驶出了月台,苏三隔窗看着,忽然想到:“咦,你的肖琴怎么没来送你?” “没告诉她我什么时候走。”罗隐回答完才明白过来,“谁的肖琴,和我有什么关系。” 金署长送完站回到警署,刚进门,副署长神秘兮兮地过来,拉着他到一边说话。 “什么?她要救智慧?” 金署长听完副手嘀嘀咕咕的话,大吃一惊:“那智慧可是从犯,参与过搬运尸体的,怎么能轻易放出来?” 副手抓住他的手。在袖子里摆出个手势:“她愿意出这个数。” “大头?” “错,黄鱼。” 金署长眉开眼笑:“成啊,你还有大奶奶这条路子。” 副手也笑了:“这不是帮弟兄们捞点年货好过年嘛。” “那管家,她就不打算捞了?” 副手看看周围无人,低声说:“我的哥,这没外人,你就甭给我装傻成吗?现在整个华家都是那位的,她是巴不得管家死在里面呢。” 金署长点点头,背着手走到自己办公室,看着墙上挂着的公正廉明四个字的条幅,叹息一声:“公个屁正,廉个屁明,这从上到下都在吃都在捞,我不跟着吃一口,那小子能直接把我咬下去,我不过是个署长,也做不成青天,这事啊,哎呦……” 华老妇人半身不遂后就被搬到后院,据说是便于休养,由大少奶奶亲自照顾。 这天大少奶奶得到警察署副署长那边的回信,说事情办妥了,她笑眯眯地将信件扔进火盆,看着那纸张瞬间燃烧起来,接着缩成一团纸灰这才拍拍手站起来问:“小环,那老家伙今天吃药了吗?” 小环抿嘴一笑:“她倒是不想吃,也得拗得过才是呀,这掰开嘴倒进去,干干净净。这吃上一个月,准保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绝对站不起来了。” “嗯,我看看那老家伙去。” 小环急忙将挂着的裘皮大衣给大少奶奶披上,嘴里说着:“外面起风了,仔细着凉。” 老夫人住的房间冰冷,窗户上结着冰花。 大少奶奶说这血压高的人不宜受热,一上火会更严重。 门打开了,屋子里一股子怪味。 大少奶奶挥着手帕走进去,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躺在炕上,她冻得哆哆嗦嗦,瞪眼看着大少奶奶,嘴半张着啊啊啊地,却说不出话来,只流下一串口水。 “你也有今天?”大少奶奶笑盈盈地看着她。 老夫人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怒火。 “你的老相好没救了,我都办妥了,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你高兴不高兴呢?” 小环格外有眼色,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上面还特意放上个厚厚的垫子。大少奶奶身上穿着裘皮大衣,手里抱着暖炉。舒服地坐下。 “很奇怪吧,小环怎么是我的人?” 大少奶奶风轻云淡继续讲道,“老二家的、小环,我们这些苦命人才是要一条心的呢。老东西,当年你们给我下了药,送到日本人床上去,可曾想过有过今天?明明是你们为了图好名声拿出钱来****,你家的宝贝老二做了****才引起日本人发火,为什么非要把我送给日本人糟蹋?华国栋这个混蛋,我的身子救了他,他却嫌弃我脏,每天打我虐待我,你这老东西装看不到,还打算娶二房进门把我扫地出门,你的心是怎么长的?怎么会这么毒?” 老夫人努力抬起头,梗着脖子,狠狠地吐出两个字:“贱——人!” “啪啪。”大少奶奶反手就是俩耳光狠狠地抽在老太太脸上。 “你知道二奶奶是怎么死的?她得了癌!活不了多久了,她要我给她报仇,她的癌是被你们折磨的。好好的花朵一样的年纪,每天被你逼着守寡守节,晚上捡佛豆,天不亮就得起来去你房里请安立规矩,美其名曰让她不要存了多余心思,她病了你也不许给她看病给她吃药,你恨不能二少奶奶一口气上不来死了,给你们家在捞个殉夫的节烈名声,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大少奶奶越说越生气,小环想到苦命的二少奶奶,呜呜呜哭了起来。 “于是我们一起设个局,就是要让人以为她是被你们害了,你们还要将她的死嫁祸给我!” 大少奶奶讲到这里哈哈大笑:“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你这老不死的身败名裂了,知道我为什么还要留你一口气吗?我们妯娌俩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要原原本本从你身上讨回来,老东西,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的活着!我还要做个孝顺儿媳妇,好好伺候你呢。” 大少奶奶带着小环走出去,她站在走廊,看着阴暗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嗯,梅花开了,真香啊。” “大奶奶,二奶奶的后事……” “先给二奶奶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她是个苦命的人,生前我们帮不上忙,就给她一个风光大葬吧。”(未完待续。) 第一章 火车遇故人 车子开出天津后不久,有列车员推着卖货的小车过来,罗隐问:“吃点什么?” 苏三拍拍麻花盒子:“这有吃的。再说这多大会功夫,哪里会饿。”两人说话间听着前面传来哒哒哒的声音,接着一个男子清脆的声音传来:“琐窗人静转清幽,翻阅残篇小案头。笔端清遣闲时闲,墨痕点染古人愁。谢朓山前花似锦,子陵台上月如钩。到而今谢朓子陵何处也,山自青青水自流……” 旁边有闲人喊着:“你介唱的四个嘛。青蛙跳井不懂不懂还是不懂!” 那青年男子赔笑着抱拳:“这唱的是红楼梦里面的段子,叫做《遣晴雯》。不才是一路唱曲回家,这马上要到北京城了,求求各位帮衬一把叫不才能吃一口,哎呦,我这饿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还是不依不饶:“听不懂,来来,你唱个******,唱的好,爷立马赏你。” 那青年面有难色拍着那小鼓又唱起来:“不言烈女悲明月,且表豪杰辞越公。连辞数次无应允,杨素怀嗔欲害英雄。红拂闻知私有意,偷观李靖有英风。暗想道妾身的佳偶原来在此,据才情凭相貌果是英雄!怕他不掌兵权封侯挂印,定自能扶王业灭寇成功。少不得请诰命封妻荫子,必然要改门庭耀祖光宗。” 听唱的那位勃然大怒,起身抓住那青年衣领子喊道:“好你个穷要饭的,你这是欺负爷没学问,叫你唱******你不唱,现在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青年还是一脸的笑:“我这是夸您呢,我唱的是红拂夜奔,您就是李靖那样的大英雄啊。” 苏三仔细看那青年发现他不到30岁的样子,一身黑色中山装,小平头,身材挺拔,衣着不算好,但整洁干净,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要饭的。再一瞅发怒那位,脑袋大脖子粗,一张大黑脸,哪是英雄啊,狗熊还差不多。 罗隐站起来冲着那边喊道:“山鬼,真是你啊。” 那青年听到这话,急忙朝这边瞄,一眼看到罗隐,喊道:“快来救我,小爷我被这混不吝的缠住了。” “嘿,你还敢骂我?”那人一听被他叫做混不吝,顿时恼了挥拳就要打。罗隐已经冲上去一把将那人的胳膊按住,稍微一用力,那人哎呦叫出声来:“小子,咱单挑,你这样的我一个抽你八个!” 罗隐冷笑,撩起衣襟,那人还在叫唤:“怎么着?脱光膀子跟我干?那你也不是……”话没说话,咕噜一声合着口水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对方腰间的手枪,嘴巴马上裂开:“爷,大爷,您是这个,别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那人松开了青年,缓缓往后退,眼睛还偷偷瞅着罗隐,很怕他真生气了一梭子子弹就打过来。 罗隐懒得理他,一把拉过那青年:“我说山鬼,你怎么这幅打扮?大前年还收到过你的照片,大学教授吗不是?” 两个人走过来,苏三急忙站起来。 “介绍下,我朋友苏三,这个山鬼,我大学同窗。” 山鬼?还有人叫这名?莫非父母酷爱楚辞? 那青年看出苏三眼中的迷茫,笑了一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毓嵬,上山下鬼,马嵬坡的嵬,过去同学们爱开玩笑就叫我山鬼,对,罗隐这头就是打你开始的。” 罗隐笑道:“那能怨我吗?看你这名儿取的,怪里怪气。” 毓嵬也苦笑:“那能怨我吗?我们这辈儿必须是山字头,我们家这人口多,那么多亲戚,好听的字儿都被人占去了,轮到我去哪凑这名去,再说了,我这嵬字有啥不好,高大啊。” 苏三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八角手鼓,那鼓面子上蒙着的皮灰花的。苏三吓一跳:“呀,这是蛇皮吧?” “苏小姐好眼力,这是蟒蛇皮的。” 毓嵬一竖大拇指。 三个人坐下,毓嵬看着罗隐问:“有吃的没?甭管什么,能嚼裹就成,我呀,两天没吃饭了,还能有气唱子弟书,我怎么这么佩服我自己呢。” 苏三想不到这毓嵬看着挺精神的人,竟然两天没吃饭,可又不像开玩笑,毕竟他刚才是真的在卖艺。苏三将大麻花盒子打开,毓嵬乐了:“哎呦,十八街的大麻花,嗯,有点硬,有茉莉花没?你们从天津来就没买点正兴德的茶叶?他家茶叶我得意,都素油炒的,茉莉不走味。?” 罗隐拍他肩膀一下:“赶紧吃吧,也没带杯子,哪给你泡茉莉花去。你都混成这样了,还改不了这京旗大爷脾气。” 毓嵬嘿嘿一笑,掏出手帕擦擦手,掰着麻花开始慢条斯理地吃。 “看看,就这德行,这家伙就是欠饿,看这酸文假醋的。” 毓嵬也不答话,苏三看那麻花挺干的,怕他噎着,正好卖货推车过来,苏三喊着:“有水没有?” 那卖货员笑道:“小姐,有水,可你们没杯子呀。” 毓嵬眼睛尖,指着那小车说:“得,就内个吧,老白干!” 吃麻花,喝白干,没听过还有这样的。 苏三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罗隐已经递钱过去了。 那毓嵬接过酒瓶子,拧开就是咕嘟一大口,接着哈了一声,说道:“舒服。” 原来这毓嵬是靠唱子弟书从现在的长春,过去的新京一路逃回来的。 “我不就想着过去我也不跟日本人做事,去大学教书总成吧。哪成想,去了不到四年,日本人投降了,树倒猢狲散,建国大学关门大吉,我们这些人遣散费都没拿到,对,别提钱了,这命能保下来我都谢天谢地了。” 原来这毓嵬是旧皇族,北京城某一个王府的后人,大学毕业后本来在一个报社工作,后来跟着别的同宗兄弟去了现在的长春,当时的新京,在建国大学做了教师。日本人投降后,短命的建国大学也彻底关门了,他因为皇族身份还被抓进监狱关了几个月,等被放出来后身无分文,只有从小就玩的一个八角鼓,他到挺乐观,就给进城的大兵唱子弟书,挣了点活命的钱,就靠着两只脚从长春一路走到大连,混张船票到了天津,结果买完火车票,吃饭的钱都没了,就有了方才那么一出,打算唱唱子弟书混口吃的。 “唉,我这两年,竟然能活着回来,还能看到你,知足咯。”酒足饭饱,毓嵬又抱拳向苏三道谢。 “你回去有什么打算?” 罗隐问。 “哦,我在新京,不,在长春的时候认识个朋友,叫做曹人杰,听说他现在一个报社,我打算去看看他们那招不招人,回到自家总能混口饭吃,再不济,你舍得饿着我?” 罗隐笑道:“就你这张嘴,饿死活该。” 三个人聊会天,毓嵬听说苏三是专门写奇闻异事的记者,便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哎,吃了苏小姐带的麻花,我给你提供个好玩的事,苏小姐可知道前清那会儿,朝冠上那颗大东珠的故事?” 苏三摇摇头。 罗隐道:“你就会故弄玄虚,你们家破帽子上有什么,谁知道那个,讲。” “那珠子可有来历,据说还是乾隆爷时候得到的,一直镶在帽子上,后来日本人完蛋了,那帮皇亲国戚不得跑嘛,那珠子丢在大栗子沟了。不过,我逃回来路上遇到过二额驸,他和我说那珠子是假的,真的早被人给替换了。你说这事够不够传奇。” 苏三点点头:“皇帝朝冠上的珠子都被人换了,是挺稀奇的。” 罗隐则拍了毓嵬脑门一下:“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就喜欢胡说八道,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被换了,你当那人都是傻的,顶着一一颗假珠子?你那大爷,什么宝贝没见过,能认不出那珠子?” 毓嵬则摇摇头:“你别不信,反正我觉得空穴不会来风,我听说宫里的东西后来还被偷出不少呢,日本人还想追查,后来也不了了之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表哥家的姨太太 火车到站后,三个人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站口。 毓嵬只拎着那蒙着蟒蛇皮的八角鼓,看来真是一路要饭回来,一点行李都没有。 毓嵬见苏三看自己,笑了笑,将手里的鼓递给苏三道:“初次见面,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希望苏小姐不要嫌弃。” 苏三一愣,这东西看着是挺古朴的可是自己拿这个干嘛呢? 罗隐则一把接过来,哒哒哒拍了几下说:“哎,不错啊,我说山鬼,到底是王子,这要饭卖唱的家伙都与众不同。” 苏三打他胳膊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快还给人家。” 罗隐笑道:“我和你讲,你知道这家伙为何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他从小就手松,拿什么都不当好东西,别管多金贵的,只要别人看一眼他立马能摘下来给人家,拿着吧,这鼓叫什么来着……”“八角鼓,这八个角代表过去的八旗。” 毓嵬解释道。 罗隐点点头:“你行,这一路上就把八旗祖宗敲个遍。” “别讽刺我,我这叫自食其力,骄傲着呢。” “走吧,上车吧,我表哥会派车来。” 罗隐指着站口,毓嵬乐了:“那感情好,跟着蹭车。” 这时不远处一个黑衣青年走过来道:“请问您是上海来的罗先生?我是秦先生家的司机。” 三个人上了车,先按照毓嵬报的地方将他送到家。 车子缓缓驶离,苏三回头看看那高门大户,吐吐舌头道:“竟然住王府,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哈哈,这小子,一路唱曲讨饭回家,这事也就他干得出来,而且你没发现吗,他就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丢人的,还很乐在其中。” 是啊,苏三也感慨,这个毓嵬还真是个奇人。 一掷千金,对东西全不当回事,落魄时候还能放下身架子唱子弟书混口饭吃,是个人才。 车子在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洋楼前停下。罗隐先下车,一个年轻女子裹着皮裘摇曳生姿地从门口走出来。 “罗公子,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把你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哎呦,这位漂亮小姐是谁?” “苏三,我的好朋友,苏三这是我家小二嫂。” 小二嫂? 路上苏三已经了解了,秦公子是罗隐母亲的亲侄子,不过目前来的这地方是这位秦公子的小公馆,这位出来的是他的外室,据说早年是个交际花,有个花名叫做玉牡丹的,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牡丹本来就够美了,雍容华贵,花中之王,这加个玉字,估计是因为此人皮肤白皙几乎透明,远远地阳光下看着就像个晶莹剔透的玉人一般。 苏三工作有三年了,接触的各色人等也不少,但是这种富贵人家的金丝雀还是第一次见,见这位小二嫂粉面含春,眉梢嘴角都是盈盈笑意,不过是初次见面却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不由暗自赞叹这名交际花就是厉害。 将客人迎至客厅坐下,玉牡丹又吩咐用人上茶点,苏三还傻乎乎地拎着半盒麻花,随手放在了茶几上。玉牡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苏小姐也住在这里?” 苏三一愣,罗隐面有不悦,用玩笑的语气说:“不是吧,表哥这里这么多房间,不会没给我们准备吧?” 玉牡丹抿嘴一笑:“昨天你电话打过来不久,你表哥接到了姑父的电话,似乎对你不务正业有些不满。” “哦,我会打电话回去解释,老头子也是,怎么能说我不务正业,我们在天津刚破了一个答案,咦,想必北平的报纸已经登载出来了吧,灵龙寺的事情,小二嫂知道吗?” 玉牡丹闻言,眼光唰的一下像是被点亮了:“上帝,原来今天报纸上说的那个灵龙寺杀人案,是你破的?太厉害了,真是神探。” 说话间茶点送了上来。玉牡丹又瞟了那个盒子一眼。佣人很有眼色,见主人看茶几上的盒子,便在退下时随手拎了下去。 苏三也没觉得如何,只是罗隐眉毛明显扬了一下,看着玉牡丹,嘴角一翘。 晚上的时候,秦公子回来了。这位秦公子看着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白西装很有派头,看到罗隐就拍着他肩膀说:“听说你在天津又做了不少事,你说你做个小警察还上瘾了,不如一起出来做生意,趁着姑父现在风头正健,哪有你这样的,这么好的资源抛在一边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这话怎么就像薛宝钗劝宝玉要识时务啊。你在这么说话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大不了去六国饭店住几天,我来北平是过年的,可不是过年关。” 秦公子扑哧一声笑了:“听听,过年关,说的好像你知道穷人家那档子事似的。” 玉牡丹在一边拉着苏三问东问西,在听说苏三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情况后,轻轻掩着嘴,叹息着:“哎呦好可怜。” 其实苏三从小到大最讨厌那些小姐太太们这种表情,好像多慈悲善良,其实那善意都没透在眼波里,不过是表达善良的一种表演而已,因此苏三觉得和这位玉牡丹聊天着实无趣,比和罗家三小姐说话还叫人心烦。 “苏小姐这次……可有什么打算?” 玉牡丹看着那边表兄弟二人不知在谈着什么,轻声问苏三道。 “什么打算?我们算是度假再来这边过年啊。” 苏三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牡丹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苏小姐,其实我是知道你的苦的,我们本是一样的人。” 苏三愣住,心道谁和你是一样的人,这个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秦家不过是从商的,还不似罗家权势那么大,就这样我也才栖身在这小破地方,进不得秦家大屋。” 苏三看看这富丽堂皇的客厅,觉得这女人的话实在不能苟同。 “我们这样的人既然好不容易钓到了金龟婿,那就要牢牢抓在手里。你们这次出来,没有罗家的人捣乱,真是个好机会。” 苏三听明白了,原来这位做姨太太上了瘾,以为世间年轻小姐跟富贵公子做朋友都是为了钓金龟的。当即脸色落了下来说:“我才来,不知道这北平哪里有既便宜又干净的旅馆,想麻烦玉女士帮忙问问。我和罗隐真的没什么,只是很好的朋友,大家一起破几个案子罢了。” 玉牡丹见苏三生气了,急忙笑道:“哎呀你看看我,我这才叫小人之心呢,苏小姐是君子,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拿我那几句混账话当回事,是我一时想左了,呵呵。” 方才苏三还认为这位玉牡丹长袖善舞,现在看她只觉得可恶至极,瞬间没有了交谈的欲望。 第二天吃过早饭,罗隐要跟着秦公子一起去拜会在北平的亲戚,苏三只能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 正好收垃圾的下人走过来,苏三一眼看到那垃圾桶上面放着个眼熟的盒子,正是昨天那半盒麻花。 原来我的东西也是不配在你家? 真是气人。苏三越想越生气,索性拎包走了出去,在大街上一个人闲逛起来。 她坐了黄包车,一路来到大栅栏,听着京韵的叫卖声跟唱歌一样,悠扬婉转又有趣,整个人这才稍微安定了下来,心道我和一个庸俗的交际花叫什么劲呢? “咦,苏小姐,怎么一个人逛街呀。” 苏三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一个哗啦啦转的风车,毓嵬举着风车笑眯眯看着她。 苏三也笑了:“你还玩这个东西?这不是小孩子玩的吗?” 毓嵬将风车递给苏三道:“我小时候一直很想买这些小东西,但是家里不许我出来。有次照顾我的老伴当挨不住我磨他,偷偷带我来到这大栅栏,还给我买了风车买了糖人,这算是我童年中最开心的一天了。所以我每次路过大栅栏都要买个风车。” 毓嵬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黯然,苏三问:“这样啊,你家管的还真严。” “都是臭架子罢了。哎,罗隐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忙着跟他表哥去拜会亲戚。” “若是苏小姐不嫌弃,不如在下陪同苏小姐游览一番如何?我可是老北京,哪儿都门清。就当还苏小姐昨天的人情了,昨天没那盒麻花,我就得晕在车上。” 苏三想到那盒麻花,忍不住叹口气,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个坦荡大气。(未完待续。) 第三章 卤煮火烧 两个人逛累了,毓嵬请苏三吃卤煮。 这卤煮火烧过去是穷人的吃食,因为这一碗里面有菜也有饼子,再加上汤汤水水吃得香又能吃得饱,穷人吃不起肉,能吃顿下水就跟过年一样,卤煮火烧非常受欢迎。 火烧就是一种死面圆饼子,先切井字刀,豆腐切三角,小肠、肺头子剁小块,从锅里舀一勺老汤往碗里一浇,再来点蒜泥、辣椒油、豆腐乳、韭菜花,热腾腾的一碗端上来,这一大碗是滋味肥厚又不腻,苏三吃了半碗,一大口热汤喝下去,只觉得从心里开始热乎起来。 “也不知道苏小姐能不能吃得惯这粗糙东西,很多小姐嫌弃这个不雅的。” “我很喜欢啊很好吃。”苏三的确很喜欢卤煮和火烧,毓嵬还点了小窝窝头,芥末墩,臭豆腐,杏仁茶等小吃。一桌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很对苏三的胃口。 尤其是那个芥末墩儿,辣中带着甜,还透着微微的酸,搭配栗子面和玉米面捏成的小窝窝头吃不能更棒。 “苏小姐人真好,我过去从未敢请年轻小姐吃这些,那些小姐啊,其实自己在家怕也是嘴馋的,我就不信这些平民百姓的东西她们没吃过,在外面偏偏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简直了,看的我什么都吃不下。” “让她们装去吧,这样的人不配享受美食。”苏三想到被扔掉的麻花也是一肚子气。 “对!” 毓嵬一拍桌子:“我真羡慕罗隐这小子,怎么遇到苏小姐这样的妙人!” 苏三吃的开心,被他夸的也开心,两个人相处的很融洽。吃过饭,又要了一壶茉莉花茶慢慢喝着。 毓嵬指着花茶说道:“我们这京城的人就喜欢喝这茉莉花,苏小姐知道是为了什么?” “喜欢这口味?” 毓嵬笑道:“非也非也,实在是京津两地水苦不好喝,为了压制这水里的涩味,这两地的人都喜欢喝茉莉花,有钱人家喝好的,穷人家喝高末也有滋有味,所以这富贵泼天也好,引车卖浆也好,不都一样,就算有闲钱买玉泉山的水,我就不信真渴的嗓子冒烟死去活来还能非甜水不喝。” 苏三觉得这毓嵬简直太有趣了,不愧是罗隐的好朋友。 “毓先生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呀……”毓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上午那会已经找了个好玩的差事。” 这做差事还能有好玩的?果然是个玩心重的。 毓嵬见苏三目光中有些不解,美滋滋地说:“能抓鬼,你说这差事好玩吧。” “你是去做……法师?” “哪儿啊,我那个朋友,昨天和你们讲过叫做曹人杰的那个,在京华荟萃报社做记者的,他其实是不想介绍我去他们报社的,因为他们报社闹鬼,我一听,闹鬼啊,好家伙,我就喜欢这些与众不同的事,当即拍板,一定要介绍我过去做事,我要抓那个鬼,否则我们交情就到此为止,哈哈,他只能无可奈何答应我明天就能去那闹鬼的报社上班啦。” “毓先生,原来你也是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啊。” 苏三大喜,终于遇到和同好啊。 “苏小姐不会因为这样性格讨厌我吧?” “不知毓先生可看过上海的报纸?上海现在有个专门报道奇闻异事的报纸,哦之前的沪江晚报也有很多奇闻异事啊,古怪的案子之类的专栏,那都是我写的。”大概是吃得开心,苏三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看过,当然看过,昨天只听苏小姐是写奇闻异事的,想不到我读过的专栏天原来是苏小姐的手笔!” 原来这毓嵬从小就与众不同,最爱调皮捣蛋从不按常理出牌。 人家旧皇族子弟去新京都想求个一官半职,好一些的还能混进皇宫做学生,他却去了建立没几年的大学教书。当时在日本人统治下很多报纸都是日本人办的,光复后他被关在监狱,监狱方面给他们这些政治嫌疑犯发了一些各地的报纸洗脑,他看上了瘾,被放出来后也四处寻找那些报纸看,今年沪江晚报的案件专栏更是看的如痴如醉,没想到原来主笔就是苏三,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苏小姐,既然你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事情,那我就不用担心被你当成神经病了,你是不知道的,我家人知道我去那报社工作是为了好玩,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我,搞得我好不自在。” “那个报社闹鬼是怎么回事?” “据说那个报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晚上十点后所有人都必须离开,因为十点后就是死神巡查,下诅咒的时间。如果那个时间有人在就一定会死。” “十点钟后巡视的死神,那这个死神一直遵守时间还真是模范啊。” 苏三觉得这件事有点好笑。 “对呀,苏小姐,这件事是不是好玩又好笑,都是什么时代了,科学日渐昌明,这些所谓知识分子竟然还信这样的市井流言,简直是丢读书人的脸,所以我就决心探上一探抓到那个鬼。” “我也好想去看看,那报社的人到底有多笨,会相信这种流言。” 毓嵬顿时有找到知音之感,笑道:“别急,我先去探探路,” 两个人吃完饭,毓嵬挥手叫来黄包车送苏三回去。 苏三上了车,想了想道:“毓先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点又干净的旅馆。” “你不是住在罗隐表哥的小公馆吗?” “那里,总觉得有点不方便。” 毓嵬这人极为豁达,也不问她为什么不方便,想了想说:“我帮你问问看,这样吧,苏小姐,我写个电话号码给你,想来那小公馆的号码你是不晓得的,你明天可以打电话问我找到没有。” 哪有求人办事还要主动打电话去催的。苏三有点不好意思,那毓嵬已经从呢子大衣里面的口袋掏出一支笔,然后看看苏三:“不过没有带纸,写在苏小姐手上可好。” 苏三点点头,毓嵬在苏三手上写下了电话号码,俩人在大栅栏分手。 苏三回到小公馆已经是下午,罗隐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见她进门,玉牡丹迎上去道:“苏小姐这一上午去哪里了?表弟回来就找不到你,正生闷气呢。” “哪有生气。”罗隐将报纸放下,拍了一下身边沙发,“来,你过来坐下,我来审审你。” 苏三笑了:“坦白从宽我自首便是,去了大栅栏,还遇到了毓嵬,他带我去吃了卤煮火烧还有好些小吃呢。” “卤煮火烧?那种东西,怎么吃得下。” 玉牡丹啧啧称奇。 苏三讽刺道:“人家怎也是前朝王子,我看他吃的倒是很香的。” 苏三自从认识罗隐以来,许是水涨船高,自己的脾气也大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什么都忍耐。她是真心不喜欢这个玉牡丹。 “毓嵬这家伙是老北平,他带你去的地方一定错不了。” “哦,对了,他还真是神通广大,才回来就找到份工作,在一个叫做京华荟萃的报社做记者。” “京华荟萃?”秦表哥正好从二楼下来,闻言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未完待续。) 第四章 吃醋有利健康 罗隐问:“不过是个报社,怎么就不是好地方了?” 苏三发现,罗隐这个人是非常护短的,在他心中有个衡量的标准。 他可以调侃毓嵬,叫他山鬼,可是别人不能说一句。 “你不知道吧,那报社过去有过血案发生。” “这北平城是古都,哪个城门楼子没几个冤死的鬼,照你这说法那都不太吉利。” 秦表哥笑道:“你这张嘴啊,打小就能把太外公气的拎拐棍满花园抓你。” 表哥坐下,玉牡丹急忙上前给他点上烟。表哥深深吸口烟道:“那个报社三年前,出过大事。晚上三个值班的排版工人全都死了,最后警察和日本人查了很久,什么都没查出来。” “三个工人?”苏三睁大眼睛,看秦表哥不像是逗人玩的样子,莫非那报社真有问题? 玉牡丹大概是听出苏三语气中的跃跃欲试,轻轻哼了一声眼光投向别处。 “是啊,听说是加班到十点多出的事。” “十点!”苏三又是惊叹。 罗隐发现苏三的异样:“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毓嵬说那报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晚上十点后必须离开报社,据说就是因为会出事。” “还真有这事?那赶紧给毓嵬打电话,那地不能去。” 罗隐拿起电话,眉头皱了一下:“这些年早把这小子家里电话忘记了。” “找总线查一下,你说的毓嵬,这名字很熟,是不是你那个皇亲同学?” 秦表哥记忆倒是很好。 罗隐点点头:“就是他,这小子才从长春回来。”“长春?”秦表哥皱皱眉头问,“是去做什么?” “过去那有个建国大学,在那教书的。” 秦表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三走过去摊开手:“呶,这有个号码,应该是他家的。” 罗隐一把抓住她的手:“嗯?那家伙写的?为什么给你写他家电话号码?” “我找他帮忙啊,他不是老北平吗?” “表哥也是老北平,你有什么事,可以找表哥啊。” 苏三心道,我就是讨厌你表哥和小表嫂嘛,可是这话不能讲,只能笑一笑不再说话。 罗隐对苏三出去逛一上午,又留了毓嵬的电话这件事非常不开心。索性放下电话说:“他这人就是喜欢胡闹,随他去吧。” 苏三看看旁边的秦表哥和玉牡丹,什么都没说。 她认为这两个人是不会理解自己和毓嵬好奇的天性,既然这样多说无益。 苏三不想面对玉牡丹审视的目光,便说道:“有点累,我先上楼了。” 玉牡丹给她准备的客房在二楼。 苏三刚上了楼就听着外面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大中午的是谁呢? 这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好呀,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看到那个山鬼,我都不知道你来北平了。” 苏三从楼梯栏杆看下去,一位穿着浅驼色大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看样子和秦表哥很熟悉,进来就先打了招呼,却没搭理玉牡丹。 “毓嵬这个大嘴巴,我这不是昨天才到,咱们有四年没见了吧?还是那年你二哥在香港结婚见过一次。” 玉牡丹笑道:“五妹总念叨你,其实我刚才就想给五妹打电话呢。” 那女子笑了:“我何时多了个姐姐。” 秦表哥呵呵一笑:“五妹吃过饭没有?厨房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在这吃点。” 那女子笑道:“好呀,姐夫这小公馆的厨子据说做西式点心很有名的。我还想连吃带拿呢。” 一个丫鬟从对面走过来,苏三急忙拉着她进了自己住的客房问:“楼下来的那位小姐是谁呀。” 那丫鬟笑道:“是凌家的五小姐。”这丫鬟很会看人脸色,见苏三面带疑惑继续解释道,“我家大奶奶是凌家的三小姐。“ 这下苏三听懂了,原来这女子是秦公子的正牌小姨子,怪不得对玉牡丹没好声气呢。 苏三心想罗隐这件事做的挺不地道的,哪有来北平表哥家却住到小公馆的道理,现在人家正牌太太的妹妹找上门,真够尴尬的。 那丫鬟下去了,过了一会又过来说:“苏小姐,请你下去吃饭。”苏三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有点生闷气:来的是你家亲戚,我是你家客人,总要先请我下楼互相介绍一番的,这忽然吃饭了才想到我没下楼,这是什么道理。再说自己和毓嵬已经在大栅栏吃过了,便说:“我在外面吃过了,不饿,就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楼下餐厅传来说话声,看来人家已经开席了。 苏三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腾地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拨到一边,看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想了想,按照手心中写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给你写号码到底是为什么事?” 电话那边竟然传来罗隐的声音。 苏三一愣,接着是愤怒:“你在做什么?监听吗?” “只是好奇,你们俩怎么会忽然这么熟悉了。” “无聊。”苏三啪地一声挂掉电话,接着用被子盖着头,心里却在数:一、二、三、四…… 她在数罗隐什么时候会敲门进来。 从一数到一百,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三心想他们在吃饭?吃的是什么?在说话?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裹着被子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过了一会,苏三下了床,悄悄打开门,听到楼下有人说话。 是凌五小姐的声音;“我们都没想到你做警察还做得这么出色,真是不敢想象。” “爱好了。查案是我的梦想,我很享受破案的过程。” “是啊,从小你就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当时还想也许你将来会做个发明家,发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做梦都想到去做大侦探,太了不起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融洽的样子。 可能是苏三开门声音大了点,罗隐向楼上看过来:“苏三,下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过去这么久,才想起来介绍吗?还用这种召之即来的语气要我下去! 但既然被人家看到,苏三也只能走下去。 “你好,凌小姐。” “咦,你知道我的?” 凌五小姐微笑着伸出手去:“你好。” “小五,这是苏三,我的好朋友,我这一年来破的很多案子都有她的功劳。” 罗隐在一边介绍。 “天啊,原来是女福尔摩斯!”凌五小姐惊喜地紧紧握住苏三的手,“苏小姐,我最喜欢看福尔摩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给我讲讲你们都查过什么案子,罗隐最讨厌了,从来不讲那些。” “唉,人家的工作,懒得被你当传奇听。”罗隐看着她,眼光柔和。 苏三看这两个人说话很有默契,和罗隐每次面对肖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位凌五小姐,只是方才对玉牡丹表现的有些不礼貌,但是能看出和罗隐和秦表哥关系都很融洽。 她长的也很美,白净的小团子脸,杏核眼,高而挺的鼻子,披肩发,侧面插着一个镶嵌白珍珠的发梳,打扮的很大方,看人的眼神也很真挚坦诚,和高傲的肖琴是截然不同的类型,这应该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吧? 苏三站在一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玉牡丹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喊道:“苏小姐你的电话。哦,是位先生呢。” 罗隐眉毛一挑:“先生?山鬼速度还真快。”(未完待续。) 第五章 女人心海底针 苏三在玉牡丹暧昧不明的目光中接过了电话。 “嗯,是我,找到了?多谢多谢,太感谢了。” “哈哈,这点小事,我是谁啊,我京城通啊。”电话那边的 “喂,山鬼,你们搞什么鬼?”罗隐一把抢过电话,苏三气的偷偷掐他胳膊内侧一把,罗隐忍住疼,嘴角微微一裂,凌五小姐站在一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移过眼光盯着楼梯发呆。 “我还奇怪你们呢,不是住在你表哥家呢。怎么苏小姐还叫我帮她找旅馆呢?” “什么?别听她的,还是老样子我说了算,好了,挂了,没事别给她打电话。” 电话另一边的毓嵬笑道:“可我是有事呀。” 可是罗隐已经挂掉了电话,毓嵬对着听筒轻轻笑一声道:“哎呀,有点意思啊。” 罗隐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苏三。 这时凌五小姐道:“哎,我那边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玉牡丹急忙跟上:“我送你。” 两个本来不对付的人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凌五小姐眉头微皱问:“这位苏小姐什么来头?怎么也住进来了?” 玉牡丹压低声音道:“这个嘛,五小姐还看不出他们俩什么关系?怕是明年咱们就都能喝喜酒咯。” “是吗?要真能这样我是要恭喜罗隐,不过……”她眉毛一挑,语气鄙夷,“这世界上没有定数的事多着呢,婚姻这种事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比方说你,怎么跟了我姐夫好几年,秦家的门还没摸到呢,我还真为你委屈呢。” “五小姐不要为我委屈了,为自己委屈是正经,青梅竹马中间忽然横插这一杠子,别等真的到人家婚宴时在后悔啊。” 玉牡丹笑眯眯地挥手:“再见啊,五小姐,常来呀。” 玉牡丹扭着腰肢回到房间,看到大厅里已经空了,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边收拾桌子的老妈子。那老妈子指指楼上说:“那两位好像吵架了呢。” 玉牡丹听到这话,开心地亮出一个探戈的动作,接着转身,心里想着吵架好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才叫好呢。 这世界上就有这种人,自己若是做了****就痛恨天下所有的良家妇女,自己若是做了姨太太就恨不能所有的女性都去做姨太太,这位玉牡丹偏偏就是这种人,她讨厌凌五小姐,希望她好梦难圆,这辈子都嫁不到罗家去,可是看着一个相貌都不如自己的苏小姐做罗家少奶奶,她也是万般不愿意的:你哪里都不如我,怎么你就能做正牌少奶奶我却要做姨太太? “你不讲道理。”楼上,苏三气呼呼地质问罗隐。 “对啊,我从来都不讲道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罗隐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我是不会在这里住的,我就不懂了,你要是住亲戚家,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小公馆,你明明知道她是外室。” “哦,你原来是为这件事。”罗隐恍然大悟,他的确是忽视了苏三的心思,这样一想正经人家的小姐对交际花、姨太太这种人总是退避三舍,也怪不得她要去找旅馆。 “你当我自己愿意呀,是我表哥之前就求过我几次,我是碍不过他的面子,这个小二嫂,一直得不到我外公的许可,他是想让她照顾我,好去外公面前买好的。” “那你就把自己放在夹缝里?”苏三不理解。 “有什么夹缝的,我反正两边都不在乎。外公子女众多,对我母亲能有多少关爱,大家族总有些是是非非,大家面子过得去就行吧。” 罗隐想了想:“既然你心里别扭,算了,我们出去住,我平时在表哥这里点个卯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一场纷争就这样平息下来,第二天罗隐就找好了旅馆,秦表哥每天都忙,罗隐并没有对他讲明,只是玉牡丹发现好像有点问题,第二天晚上见罗隐并没有回来吃饭便在秦表哥面前抱怨。 “好了,我是想让他在爷爷面前多美言几句好接你过门。” 秦表哥忙了一天,回来是要寻温香暖玉讨好自己的,并不打算听人发牢骚。 在玉牡丹心中是拿着自己和苏三暗自比较的,自然也会用秦表哥和罗隐比较,秦表哥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不及罗隐,想让自己能进亲家门,还要走表弟的路子,玉牡丹心里是百味杂陈,最后终于归结成一点就是:绝对不能让那苏小姐做了罗家少奶奶,她哪里比得上我?若是凌五小姐自己还能稍微服气一点。至少人家家世就比自己强一百倍。女人的嫉妒小心思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当然,这些事苏三是并不知道的,只是第三天一大早,罗隐就告诉她不能陪她去紫禁城了,因为秦家那边外公有事找他。 苏三只能一个人闲逛,漫无目的走,走了很久,忽然抬起头来,发现前面是个古色古香的楼,大门口还挂着牌子:京华荟萃报社。 百无聊赖的苏三想起毓嵬说的十点钟的事情,一时好奇心起就走了进去。 “小姐找哪位?”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很有礼貌地问。 “我找毓嵬先生。” “老毓啊,他就在楼上,小姐请等一下我去叫他。” 那青年转身又往楼上跑去,咚咚咚的。 这楼梯是木头的有些陡,从后面看那人跨的步子很大,身影有些奇怪。 苏三看看这楼梯,心里琢磨:晚上十点后不加班不是因为这楼梯吧?这么陡,要是没灯的话跌下来可不是玩的。 “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毓嵬兴冲冲地从楼上跑下来。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一脚没站稳,向前跌去,苏三惊呼:“小心!” 毓嵬急忙伸手死死地抓住楼梯扶手,让自己稳稳站住。 苏三和他都长长地出了口气。 “乐极生悲,看到苏小姐就高兴,差点摔倒。” 苏三笑笑说:“这楼梯是很陡的,平时一定要小心。” “对呀,对呀。”毓嵬拉了一下苏三袖子,示意她到门外说话。 俩人走出报社大门,毓嵬这才小声说:“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楼梯摔死过人。一个记者,还有个清洁工,都是从这楼梯摔下来跌断脖子死的。时间只相差两天。” “天啊,那这报社不是死了五个人?”苏三惊呼。 “对,五个人,那三个是晚上加班过了十点,死在一起的。苏小姐就是厉害,这件事都知道了。” “我只是偶然听人说道嘛,你快讲讲,这两天有什么发现没有?” 毓嵬伸手看看腕上的手表说:“呀,中午了,咱们边吃边谈吧。”(未完待续。) 第六章 犯膈应的宅子 苏三随着毓嵬来到前门外,看到一条街路边写着煤市街。 苏三回头看看,这地原来紧挨着大栅栏。 “这里过去卖煤呀?” 苏三指着牌子问。 “对头,从明代这地方就叫煤市口,咱北京城的煤过去都是用骆驼从西边门头沟运来的,全堆在这卖。乾隆爷那时候往后这地界就开始饭馆子扎堆儿,但名字却一直没变。” 苏三注意到,他从来都是说北京而不是北平。看来这毓嵬看着随和,可是性子里还有执拗的一面。 “就这儿了,这地的汤锅子特别有名,今天刮风,喝汤正好,热乎。” 毓嵬指着前面一家馆子,只见上面挂着的匾额上写着:泰丰楼。苏三站住不动:“进去可以,不过今天必须我请你,否则,我直接去大栅栏吃卤煮去。” “这样?苏小姐是豪爽人,随你。” 两个人走进去,伙计先生迎了上来:“两位里面请。” 里面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一见他立马过来抱拳:“嵬三爷,您可老日子不见了。” “嗯,你还在这啊,怎么着高升了?” “瞧您说的,我这再高升也不过是个臭跑堂的。” 那人笑道。 “这跑堂和跑堂可以不一样,你大奎子在这多年,从大栅栏到前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说肚子里的京城典故,谁能比上你啊。” “承蒙三爷夸奖,我这高兴的都要乐成一朵花了。” 因为是老客,两个人被大堂掌柜大奎子迎进一个雅间,上了茶点。 毓嵬点了几样这店的招牌菜,大奎子急忙吩咐去做:“这可是克郡王家的三爷,你们精心着点。” 小二下去了,大奎子也要走,毓嵬喊道:“等会,咱们聊聊。” 苏三觉得有点奇怪,这和一个跑堂有什么可聊的? 毓嵬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大奎子坐下,大奎子笑道:“小的哪敢在三爷面前坐呢,站着就行。” 毓嵬也就不再让,慢条斯理地用盖碗划了划茉莉花茶:“你可知道三年前京华荟萃出的那档子事?” “三爷怎么想起问这个。” 原来这泰丰楼在北平城是非常有名气的,号称京城八大楼之一。 这是个山东人办的鲁菜馆子,这家的汤菜很出名,知名的有烩乌鱼蛋汤,以及芙蓉银耳汤、酸辣鸡丝汤等。孙大总统和夫人对这家的汤菜大为赞赏,当年京城的政客、文人墨客也都喜欢来这。这大奎子是泰丰楼老掌柜的内侄,在这做大堂近二十年了,每天迎来送往,消息灵通,可以说是京城包打听。 “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这报社做事。” “哎呦我的三爷,您怎么能去那地呢,那是个凶地,凶的不能再凶。” 大奎子看来是真心为毓嵬着想,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直接坐到毓嵬身边讲起了京华荟萃的历史。 “那地方,首先那楼就犯膈应。” “膈应?”苏三是南方人,不太懂这词儿的意思。 “哦,就是那地犯忌讳了?” 毓嵬问。 “是,那地就不吉利。那地过去是个小京官的宅子,那京官还是个翰林,对,据说还是当年郑太夷的学生。” 毓嵬见苏三一脸茫然,在一边轻声解释道:“郑太夷就是郑孝胥,他字太夷。我上次讲的那颗珠子的故事里面,那个额驸是他的孙子。” “哦。”苏三点点头示意大奎子继续讲下去。 “这后来不是那个啥了嘛。” 大奎子看看毓嵬,将革命那俩字咽了下去。 “这个小翰林还在******做事,算是给皇帝写写算算吧。大概是在民国十三年吧,对,就是民国十三年,皇帝出宫那年,小翰林一家在一个晚上被人杀了,全家十多口都被杀的干干净净。” “民国十三年?那时候我才几岁,好像是听大人讲过有京官全家被杀的事。然后呢?” “那宅子就空下来了,哪有人敢租啊,后来是过了好几年,民国二十年的时候一个姓钱的大老板将那楼买下,开了个报社,就是这京华荟萃,一直传说这翰林家冤死的人阴魂不散,那是个凶宅,这报社开张头几年还平安无事,就在三年前,忽然有三个技工晚上加班死了,据说浑身找不到伤痕,大家都说是给翰林家的人给缠上了。从那以后,那报社就不许晚上加班了。” “那跌下楼梯的事,你知道吗?”苏三问。 “这个听来这的客人说过,当年翰林家的大小姐二小姐就是在楼梯那被杀的,被拧断了脖子,后来那报社的人也摔下楼梯断了脖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啊,一准儿就是冤魂作祟!” 大奎子说到这苦口婆心:“三爷您是贵体,王府那么大,养得起您,犯不上为这事去趟那浑水,那地实在太邪性,您还是远离的好。” “这事还真是奇怪,你说这翰林家的鬼怎么过了十多年了才开始作祟?他们之前干嘛去了?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找这报社麻烦做什么呢?又不是报社的人害了他们。” 毓嵬摇头叹息着,“这事怎么都想不明白,古怪,太古怪了。” 苏三眼前一亮:“你说,若真是报社的某个人害了他们呢?” “报社的人?那可是民国十三年出的事,这报社是民国二十年开办的,然后这三个技工是在三年前也就是民国三十二年死的。这报社的人当年做的案,会隔了这么多年鬼才开始复仇?不能够哇。大奎子,那俩摔断脖子的呢?” “那俩人我记得是那三个技工死之前半年多的事,那也是三十二年的夏天,对,没错,夏天,是清洁工先死的,第三天一个记者也从楼梯摔下来死了。那段时间每天雷雨交加,大家的都说是龙王爷发怒呢。” 大奎子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对啊,这是过了十八年才出事,这鬼的神经也太有问题了吧?” 毓嵬笑了。 这时菜已经端上来。大奎子急忙站起来摆盘,然后鞠个躬说:“三爷,小姐,慢用,我先下去了。三爷,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可真是看着您长大的,求你,千万别以身犯险,您多金贵啊。” “谢谢大奎子,你忙吧。” 等大奎子走了,毓嵬指着一道汤菜说:“这就是鲁菜里出名的乌鱼蛋汤。” “乌鱼蛋?是黑鱼的鱼卵吗?怎么像百合呀?” 苏三看这汤碗中片片白色的花瓣一样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鱼卵。 “乌鱼蛋不是乌鳢(黑鱼)这种淡水鱼所产的卵,而是指乌贼的卵巢干制品。前清的时候被人列为海八珍之一,冬食祛寒、夏食解热,这道汤色的特点是蛋色乳白、薄如纸片、味道鲜美、滑润爽口、酸咸皆备。” 毓嵬说起菜来头头是道,而且面色平静,对一个女子讲到卵巢俩字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坦坦荡荡。 苏三伸出大拇指:“厉害,厉害!” 这时听着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这生意还不错哈,还是前些年在你这吃过饭,小五,这地你熟吧?” 苏三微微有些变色,低下头用汤匙去划汤,装作听不见。 毓嵬也若无其事地说:“糟熘鱼片不错,你尝尝,这糟卤都是他们自家吊出来的,还有这个萝卜丝饼。”(未完待续。) 第七章 鬼来了 两个人走出泰丰楼。苏三问:“不对,刚才我去结账怎么看着你对那大堂掌柜的挤眉弄眼呢?不会是有什么吧。” “没呀,我这眼睛吧有时候它爱抽筋。” 其实是他暗自向大奎子递眼色,让他别如实报价,将剩下的帐挂自己名下。堂堂的克郡王府三爷,怎么能叫小姑娘请客呢,不过这个请客的面子还得给人家,没想到这位苏小姐眼光毒辣,被她察觉了。 苏三也不说怕破,忍不住摇头微笑:这个山鬼还真是个妙人呀。 两个人约好明天晚上十点一起等待奇迹发生,苏三谢绝毓嵬叫的黄包车,说可以散步回去,顺便逛逛北平城。 毓嵬目送苏三渐渐走远,从街道拐角处又悄悄返回,转身进了泰丰楼。 伙计刚要吆喝,他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那大奎子急忙迎过来小声说:“三爷,多大点事,挂帐上就成,哪用劳动您再返回来啊。” 毓嵬苦笑:“现在我还真是一个大字儿没有,兜比脸干净,我问你,凌家那丫头在哪个包间?” “哪个凌家?” “当年的凌总长啊,女儿多的那家。” “哦,那位,和一个先生来的,怎么了?” 毓嵬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大奎子应声点头:“擎好吧您就。” 过了一会,大奎子拎着茶壶过来在他耳边说:“就是闲谈没什么重要的,这个,哎呦……” 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耳朵,罗隐阴森森地声音传来:“山鬼,你现在道行高了啊,敢找人跑我那打探消息。” 毓嵬乐了:“你牛啊,等着,晚上回去有你好看,苏小姐可是什么都听的真真的,你贿赂我啊贿赂啊,我这个人心特软。” “我还是杀你灭口好了。” “晚咯,事情都暴漏了把我碎尸万段都没用了。” 俩人你给我一拳我推你一把闲聊。大奎子看出这俩人是好友,不会有事便悄悄退去。 “你到底怎么个意思?” 毓嵬问。 “别提了,早上外公那边通知我过去说有急事,去了才知道是要我相亲。相亲对象竟然就是凌五,你说我和她打小拖着鼻涕一起长大,用相亲吗?” “相亲啊。”毓嵬嘿嘿一笑 这时二楼出现一个穿洋装的女子身影。凌五小姐对下面的人招招手问:“山鬼,你也在啊,一起来坐坐。” 罗隐冲毓嵬挤挤眼睛:“啊,山鬼,你说什么?新的案子?” “呃,对就是我去那报社,有点麻烦,你可是我好兄弟,一定要帮我。” 罗隐转过身来非常抱歉地说:“小五,你看,这事情巧不巧,山鬼那边有点急事。” “那就赶紧去吧,别在这墨迹了。” 凌五小姐到是很大方。 罗隐拉着毓嵬走出泰丰楼,毓嵬道:“你小子拿我做幌子,该怎么谢我。” “你脸皮够厚的,帮了这么点小忙就要人谢你?多大的脸啊你。”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 他们俩一起去找了在北平的几个老同学,大家好几年没见面,吃吃喝喝一直闹到晚上。 罗隐没有开车,是坐着凌五的车出来的,有老同学说开车送他们回去,毓嵬喝的摇摇晃晃摆摆手道:“不……用,我们走走,逛逛。” 两人喝的都有点高,一路边说边笑,也不知怎么就转到京华荟萃门口来。 毓嵬指着那栋楼说:“看着没,我现在就在这上班。你知道我为啥非要来这吗。” “我还不知道你,图好玩吧。估计要抓里面那鬼呢。” “对咯,知我者……罗……”毓嵬一搂罗隐肩膀,话没说完,忽然指着楼上说,“不对,我怎么看着那窗口有人呢。” 罗隐拍了他脑袋一下:“喝糊涂了吧你。” 糊涂了?毓嵬将信将疑揉揉眼睛,又抬头看去,一个人赫然站在二楼看着他们,那是个女人的脸!梳着过去的老发髻,看不清相貌,可能认出那一定是个女人! 毓嵬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指着楼上喊:“有人,就是有人。” 罗隐听他声音都发颤,便就顺着他手指看上去,可那二楼窗户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看花眼了吧,哪有人?”罗隐伸手扶住他的腰,“走吧,都几点了还闹。” 我看花眼了?毓嵬摇摇头,嗯,果然有点眩晕感,看来是真的喝多了。 俩人便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就在这时,一段京戏声响起。 “倘若是我死后灵应不显,怎见得此时我怨气冲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溅,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 “六月雪,是六月雪,法场那段!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 毓嵬是什么都好,他们家叔叔哥哥们好几个都是京城名票,他接着顺嘴跟上两句,唱完了才觉得事情不对,吓的一把拉住罗隐的手:“不对劲!” 寂静的街道飘着零碎的雪花,这深更半夜,唱戏的声音有点慎得慌。 罗隐和毓嵬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二楼的窗子打开着,能看到一个穿着过去服饰的女子在手舞足蹈。 那人转完一圈,忽然转过身来对着窗口喊道:“冤啊我们冤啊!我们死的冤啊。” 这一声冤喊得是格外凄惨,像是要随着北风一点点钻进人的心里去,叫人透心凉! 毓嵬听着,只觉心里难受异常,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想要喊叫不成,憋闷的慌。 他拉着罗隐的手说:“我说罗公子,她唱的还真不赖啊。” 罗隐甩开他的手:“不赖什么啊,这就是你要抓的鬼!” 毓嵬这才反应过来,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天啊,这不是在做梦,走啊,抓去啊。” 两个人匆匆往回跑。 已经是晚上十点后,马上要过年了,天寒地冻,路上行人稀少。这几句窦娥冤端的是响四方,将巡警也招来了。 两人跑到报社门口,发现门是从里面插着的。 这时街上的巡警也跑到了,气喘吁吁地问:“什么情况,大晚上装神弄鬼。” 毓嵬一指那门道:“不是装神弄鬼,真出鬼了,就在里面,踹门吧老兄。” 那巡警瞪他:“小子,毛长齐了吗?你谁啊,红口白牙支使我。” “我?我就这报社的,明天就发一新闻,说你这巡街的不务正业,出事了躲着,我看你还能干几天。” 那巡警被他这么一威胁,恶从胆边生,恨恨地一脚踹过去,门晃了晃。 罗隐摇摇晃晃也跟着踹了一脚,里面的木栓咔嚓一声被踹断了,门吱呀一声开了。 外面正冷,飘着零碎的雪花北风呼呼,屋子里的空气还带着一股暖意和淡淡的脂粉香,很是怪异。 罗隐后悔怎么没带苏三一起出来,她能仔细分辨出这用的是什么脂粉,也能分出气味的来源。 那巡警看着里面黑洞洞的,有点胆颤:“咱们……进去?” “当然要进去,抓鬼啊。” 毓嵬笑道:“难不成你怕啊。” “怕的是孙子。” 三个人抹黑进去,扶着楼梯往上走。 毓嵬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小声叮嘱:“这楼梯陡,有俩人摔断过脖子,你们小心着点。” 那巡警走到一半,听到这话,心里慌乱,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双冰冷的手托住了他。 巡警刚要道谢,忽然想起那俩青年走在自己前面,那身后的这人是谁? 他浑身冰冷,不敢回头去看。 “你们大晚上,进来做什么?” 后面那人忽然问。 毓嵬闻声转过身来:“咦?人杰,你什么时候来的?” 曹人杰笑道:“落下稿子在办公室了,正巧路过看到门开着,怎么了?警察都进来了?” 屋子里很黑,看不清曹人杰的长相,罗隐仔细分辨,能认出他是个清瘦的青年,戴着眼镜。 那巡警这时知道刚才扶自己的是人不是鬼,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暗道我的妈呀,吓死个人啊。(未完待续。) 第八章 真是个大无赖 曹人杰走下楼梯在门口墙上摸索几下,灯亮了。 罗隐这才看清曹人杰30来岁的样子,很清瘦,相貌斯文。他在火车听毓嵬说过和他是过命的交情,心里想这样一个斯文人,会为什么事情去拼命呢? 毓嵬胆子还真是大,蹬蹬蹬几步就窜上了二楼。罗隐紧随其后,那个巡警看看后面的曹人杰,转身也跟了上去。 二楼是个大厅,里面摆着几张办公桌。毓嵬在墙边拉开灯绳,二楼也亮了,一个人影都没有。毓嵬看着罗隐:“刚才我看到真的有人,是个女人,穿着过去的衣服,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那巡警缩着脖子,吸吸鼻涕道:“先生,刚才唱戏的声音我听的真真儿的,就是从这屋子传出来的,这人去了哪儿呢?” 他说着蹲下身子,看着桌子下面:“没地方藏人啊。” 曹人杰这时也走了上来问:“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呢?” “人杰,方才这二楼有人唱戏?” “不会吧?大晚上这个点唱戏?咱们这十点后是不会留人的,听错了吧?”曹人杰睁大眼睛满脸不相信。 “三个人,怎么可能都听错。”罗隐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指着楼上问:“去上面看看。” “这楼只有两层,上面是个阁楼,堆放杂物的。”曹人杰解释道。 “上去看看。” 罗隐顺着楼梯往上走,毓嵬紧紧跟随。巡警看着曹人杰,大概是被这个人刚才从后面扶一把吓得够呛,对他好感度不高,示意他跟上去。 阁楼里没有灯,但也能看清大概。因为墙边立着个梯子,上面的风窗是开着的,露出四角天空,淡淡的光线下有零星的碎雪花落下。 “人就是从这跑的。” 那巡警指着天窗。 这栋楼是独立的,那个装神弄鬼的人从天窗上了房顶吗? 罗隐凝视着窗口,那么说这个人武功一定很高,上了房顶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巡警还是很有点经验,忽然喊道:“哎呦不好。” 说着转身往下跑。 曹人杰正当在门口,急忙往旁边侧过身:“你干嘛啊这是。” 罗隐则顺着那梯子一点点爬上去,接着用力一按,上了房顶。 这楼房顶都是瓦片的,罗隐这样身手好的人踩上去都咔咔咔的响,他站在楼顶,就看那巡警站在楼下喊道:“有发现吗?” “没有,你那呢?” “连个耗子都看不到。” 罗隐举目四望,如果那人是从天窗出去的,这周围瓦片踩上去那么响,自己不会听不到。他是爬上去就跳下去了?从三层楼跳下去还能无声无息的,难道是个武林高手? 罗隐又顺着天窗从屋顶下来,毓嵬一直站在屋子里翻找,见他下来问:“怎么样?” 罗隐摇摇头:“太不可思议了,他是怎么跳下去的呢。” 闹腾这么久周围的住户也都起来了,有胆大的走出来问:“刚才是不是有人唱戏?” 巡警问:“过去也发生过这事?” 那胆大的喊道:“天啊,那鬼又来了。” “怎么,这里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罗隐这时和毓嵬也下来了,闻言马上问。 “是呀是呀,好几次了,从今年夏天开始的,都是这个时间点,过了十点吧,那几次没唱戏,只是喊死的冤啊,我们好冤啊,是女人的声音,大晚上的简直要吓死人。都说这报社有鬼,看看,这就是。” “你们警察都干什么吃的,好几次了,再这样下去都不敢在这住了。” 报社斜对面的珠宝店老板财大气粗,发起脾气也是厉害。 “你找我们局长去呀,我一个臭巡街的,哪管得了那么多。” 巡警见没出什么事,生怕被这些住户围攻,哼哈两声拎着警棍就跑了。 罗隐看着毓嵬,摇摇头说:“反正是人不是鬼,不用担心,只要是有人装神弄鬼就一定有原因。走吧,不早了。” 曹人杰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叹息道:“看看,我就说这报社有些麻烦,你不听,这会怕了吧。趁着才来,赶紧走吧。” 毓嵬笑着拍拍他肩膀:“你还不知道我?我这个人就是最爱管闲事,对什么都好奇,呵呵,今天这事还真勾起我的好奇心了,非要掰扯出个子午寅卯来不可。” 曹人杰摇头:“你啊你啊,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哈哈,今天不是见到了棺材了吗?正是因为见到了棺材,就一定要揭开那棺材,看看里面躺的到底是人是鬼。” 他这番话说完,那些出来看情况的住户纷纷抱怨。 “呸呸呸。乌鸦嘴,这都进腊月了,说这种话。” “真败兴,说这种丧气话。” “就是啊,什么人嘛。” 这附近商家多,年跟前的都喜欢讨彩头,闻言纷纷摇头回家了。 毓嵬这才长出一口气:“哪来这么多啰里八索的老头子,烦死了,一股子臭气,好了,罗隐,小爷这就回家,你也赶紧回去吧,苏小姐等得急了小心找你算账。” “找我算什么帐,谁还没个和朋友聚会的时候?”罗隐完全不当回事。 毓嵬哈哈大笑:“对!谁还没个和朋友吃个饭聚个会的时候。走好啊,再见!” 他摇摇晃晃,曹人杰有些不放心,扶着他说:“又喝多了吧?你说听到什么唱戏,看到什么人,是不是喝多了看花眼啊。” 罗隐看着俩人远去,耸耸肩,心道这个山鬼,这话怎有点怪怪的? 罗隐回到酒店,掏出钥匙刚要开门,想了想走到隔壁房间门口,耳朵贴着门仔细听着。 门开了,苏三站在门口问:“做什么?” “咦,你没有睡觉啊。不会是……等我吧。” 罗隐有点喝高了,嬉皮笑脸,手撑着门。 “你喝酒了?” 苏三冷冷地问。 “嗯,喝了,开心,喝的好开心,多少年没这么高兴了。” “是吧,青梅竹马在一起就是高兴。” 苏三讽刺。 “对呀!就是,多少年没见了,在一起吃个饭喝点酒,这个高兴啊,要不是怕你为我担心,我都不想回来了。” “不想回来了?魅力还真是大呢。” 苏三一把推开罗隐:“好了,我要睡觉了。” 说着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 罗隐喝的有点多,刚才又上房又找人的,折腾的酒劲上来,被苏三一推,晃悠一下,扶着墙站稳。 “干嘛推我?谁还没几个朋友?你和莫名其妙还一起吃饭呢,我说什么了吗?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罗隐摇摇头:“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三其实一直也贴着门听着呢,听到这话,忍不住开门冷笑道:“没文化,这句话什么意思你懂吗?懂吗?” “不懂,求大才女给我解释解释。” 罗隐喝多了有点赖皮,涎着脸笑嘻嘻地看着苏三。 “找你的五小姐给你解释吧,我才不奉陪呢。” 砰,门又关上了。罗隐摸着鼻子挥挥拳头:“过分啊差点撞到我鼻子,这么英挺的鼻子,你见过吗?啊?” 苏三在屋里听到,恨恨地拍了一下墙壁:“无聊无赖!”(未完待续。) 第九章 新同事你好 头疼,嗓子干,天怎么这么亮啊?大中午了? 罗隐醒来,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钟,哦,只是早上十点多,他再一看,怪不得房间这么亮,昨晚没有拉窗帘。 昨晚?我都做了什么? 罗隐有片刻的眩晕,仔细回忆一下:好像昨晚喝多了有点断篇。然后呢?喝多了,和谁喝的?有山鬼,还有别的老同学,后来,后来好像被苏三给推出来了。 想到被苏三推出来,罗隐心里一惊:天啊,我不会是借酒如何,对她有什么不好的行为吧? 罗隐想到这里浑身发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迅速洗漱换衣服,将自己修理的干净清爽,这才打开门,去敲苏三的门。 敲了很久,里面没有动静。 罗隐急忙去前台询问,服务员说早上看着这个房间的小姐出去了。 “这位小姐说等会邮差来了让我帮她把这个寄了,然后就出门了。” 罗隐一看,是个厚厚的牛皮纸信件,上面收信人写着马万年的名字,这应该是苏三的稿件。那么她一大早能去哪里呢? 按照她的性格,应该是京华荟萃吧?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可以有好多好处,比方说现在,苏三就得到了京华荟萃的一个职位。她当即就答应可以立即投入工作。所以当戴着眼镜的曹人杰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下时愣了一下。他认出这个女子是昨天来找过毓嵬的那个。 “你不是……”他迟疑着问。 “是我。”苏三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我是新来的同事叫苏三,你好。” “我叫曹人杰……是毓嵬的好友。”曹人杰迟疑一下,这样介绍自己。 曹人杰以为这女子一定是毓嵬的女朋友,否则怎么可能追到报社来呢。这位小姐看着大方利落,倒是很相配毓嵬的性格,不错不错。 中午的时候,毓嵬也回来了,看到苏三坐在一边奋笔疾书,一点都不吃惊,走上前去轻轻拍拍苏三的桌子:“嗨,早。” 苏三抬头看到是他,露出笑容:“一点都不早,中午十一点多了呀。” “因为我才起来。”毓嵬看看周围没别人,懒得去挪椅子,索性坐到桌子一角,伸长腿说道:“昨天喝的晕死,早上起来还难受呢,哎,头晕,你家罗隐回去没闹吧?我看他也喝糊涂了。” “我家罗隐?他可不是我家的。” 苏三摇摇头,心里有几分嗔怪又有几分安慰,听毓嵬这意思,罗隐昨天是和他在一起喝酒,不是和凌五小姐吗? 毓嵬是聪明人,看出苏三眼中的疑惑。也不待她问,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这老同学好几年没见了,交情还和大学时一样好,昨晚大家都喝高了,我和罗隐一起回来就遇到了奇事。” 旁边的曹人杰听得清楚,忍不住反驳道:“看看你也知道自己昨晚喝多了,我看就是喝多了酒看花了眼,看错了听错了,哪有那么多鬼。” “鬼?什么鬼?”苏三问。 于是毓嵬就将昨晚和罗隐的经历讲了一遍,最后说,“你说,那个人能从三楼跳下去毫无声息,该多吓人。” 苏三点点头,想了一下说:“也许那个人当时就没离开过报社呢?”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轻,却把二人都吓了一跳。毓嵬问:“没离开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什么打开天窗,立上梯子可能都是那个人设下的局,目的是将你们的目光吸引到那里,以为他从爬上了阁楼跳下去了,其实他并没有走,只是躲在这个报社的某个角落看着你们呢。” 曹人杰急忙道:“不可能,我们里里外外都找遍了。” 苏三压低声音:“这个楼既然是当年翰林家的,你们怎么知道这个翰林没修个密道地道什么的?翰林不算很有钱但也不会特别穷,没准家里就有点浮财,很可能也是因为这点钱招来的杀身之祸呢。” 毓嵬听完,觉得苏三说的很有道理。看向曹人杰问:“昨晚你是最后进来,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指的什么异常?” “比方说有没有人从这附近匆忙走过,有没有什么声响?” 曹人杰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们一定看花眼了,三楼跳下去怎能一点声音没有,你真当遍地都是还珠楼主小说中的那种奇人?” “遍地都是那显然不可能,不过这辈子遇到零星的几个总是有的,据我所知,当初宫里就有这么一个奇人,还是被皇上从民间搜罗去的。” 罗隐进来时就看到报社一楼的大厅里,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说着什么。 毓嵬讲得兴高采烈,苏三则手托着下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罗隐心里不是滋味,干咳一声道:“山鬼,有了新工作就这样磨洋工,小心你老板看到开除你。” “我不担心,刚才稿子已经交上去,正在排版中,我这现在是和同事们讨论新的报道方向,这么认真工作的好员工哪里去找。” “同事?” 罗隐看着苏三,一想到苏三的个性忽然明白过来:“你不会是……” “就是,我现在是京华荟萃的记者了。” 苏三笑了一下,看着罗隐,目光意味深长。 “搞什么鬼?我们好好的来北平看雪过年,怎么这都过完腊八了,你却跑来做记者?而且还是这个地方,不行,绝对不行。” “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苏三很坚定地说:“我想利用假期在这工作一段时间,做记者也能看雪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北方过年,好好感受一下这边的过年气氛,回去后一定能写出好文章。” “对,这叫体验别样生活。”毓嵬在一边击节赞赏。 “别凑热闹,昨天那幕你又不是没看到,多吓人,你让她跟着你胡来?不成。” 罗隐横了毓嵬一眼:“我们俩说话你在这添什么乱啊。” “我哪裹乱,我才刚还讲咱们喝酒的事呢。你还说去你外公家……” “去我外公家继续喝?我那是喝多了说的胡话,不能信。” 罗隐收到毓嵬威胁的信号,立马将他的话拦了下来。 “好了,反正我是一定要在这工作,会会那个鬼。你应该和我一起,不,和我们一起。”苏三指指毓嵬和自己,继续说:“挖出这里的秘密!” 毓嵬则看向曹人杰:“老曹,你也参加吧。” 曹人杰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多好奇心,我只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昨晚要不是重要的东西落在这,打死我也是不会来的。” 说着曹人杰拎起自己的包往外走:“我还有个采访,先走了。” “曹先生,你脚步好轻啊,昨晚像是忽然从楼梯下面冒出来的,那个巡警差点被你吓死。” 罗隐看着他走出的脚步若有所思。 “我这叫火焰不旺。所以你们那捉鬼小分队,打死我都不会参加的。我可担心自己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曹人杰走远了,苏三问:“这个曹先生当年在长春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呢?” 毓嵬长长出一口气:“哎,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罗隐,你中午必须请我吃顿好的,否则,我是什么都不讲的。”(未完待续。) 第十章 果然是人杰 “当初我在新京……哦,不,在长春的建国大学教书,我当时在教师宿舍有间单间宿舍,我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单独的一个小院……” 听到这里,罗隐嘲弄道:“哎呦,特殊待遇啊,到底是皇亲国戚。” 毓嵬瞪他:“滚蛋,别打岔,我记得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才去不久,那天哗哗大雨,我吃过饭坐在窗户边喝茶,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我不单独住一小院嘛,担心是进来贼了。那几天学生放假,一些家在本地的老师也都回家了,后院宿舍住的人本来就少。我就站起身开门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刚打开门进来一个人,浑身湿透,站在那我一看,好家伙,一地的水还混着血,原来这人还受伤了。血顺着裤脚和雨水一起往下滴。我吓坏了,赶紧问你怎么个意思。” 毓嵬的话把苏三和罗隐带回五年前夏天的那个暴雨之夜。 曹人杰发现一个单独的小院,隔着门看着有光亮,便一头冲了进来。 他浑身湿透了,受伤的腿有些麻木,开门的那个年轻男子瞪大眼睛看着他,曹人杰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日本人在抓我,求你帮我。” 毓嵬这才急了,回身打开柜子掏出一套干净衣服说:“赶紧先把衣服换了,走哪都是水,藏不住,还有你那伤怎么回事?” 曹人杰也不客气,随手脱了衣服,毓嵬看清他腿上是很长一道伤疤,毓嵬虽然是个书生,但亲属中不少从军的,从小摆弄枪,一眼认出这是子弹擦伤。 他平时爱干净,随身备着酒精时刻消毒,急忙找出来,蘸点棉球往曹人杰伤口上一按,曹人杰皱着眉头,心道看着你小白脸一个,够狠的,这玩意杀的真疼。 这时听着外面有动静,毓嵬急忙将柜子里的衣服都摘了下来,收拾出个地方看着曹人杰说:“赶紧进来躲躲,你可得小心,别弄得哪都血呼啦的,我那衣服可都贵着呢。你赔不起。” 曹人杰点点头,回头看到毓嵬茶几上铺着的麻布,一把扯下缠在腿上,然后一瘸一拐钻进了柜子。 毓嵬心道你还真是自来熟不见外啊,可事到如今既然决定救人家那就好人做到底吧。他急忙用拖把将水迹擦干净,接着在香炉里点上沉香,坐在一边咚咚咚拨弄起古筝来。 砰,月亮门被人踹开的声音。毓嵬头也不抬,继续拨琴。 “人呢,谁住在这?” 有人在外面喊叫,毓嵬装听不到。 哐当门开了,日本宪兵凶神恶煞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个点头哈腰穿黑警服的伪警察。 “有事吗?”毓嵬会日语,气定神闲地问道,说话时手却不停,琴声清雅。 带头的日本宪兵也算是个向往文化之人,一开门就闻到这屋子里烧的是很名贵的香料,气味特别雅致,而眼前这个人,一身灰色真丝睡衣,坐在那拨弄琴弦,气质不凡,心里就有几分恭敬之意,在一听此人还会日语,立马和气多了。 “先生可看到一个人进来?” “这院子一直我一个人住,没有看到别人,怎么了出事了吗?” 毓嵬指着桌前的椅子说:“这么大的雨,诸位为国家可谓尽心竭力,不如坐下喝杯茶,红茶喝的惯吗?正山小种,最适合这种天气了,暖和舒服。” 带头的宪兵见这人风轻云淡的,还请大家喝茶,不像是能窝藏人的样子。旁边的警察是这一代的片警,知道这位爷,就低声在宪兵耳边说了几句。 “搜噶,原来是位王子殿下。” 宪兵一个立正:“既然这里没有什么,我们就告辞了。” “哎,别走啊,这茶都泡上了。” 毓嵬追出来,手里拎着一盒茶叶:“既然忙的顾不上喝茶,这包茶叶还请笑纳,感谢你们为维护新京秩序做出的努力,谢谢了。” 宪兵们高兴地离去,毓嵬关上门,这才长出一口气,往门上一靠:“我的妈妈呀,吓死我了。” 曹人杰从柜子里爬出来,脸色苍白,靠着柜子门,指着毓嵬:“你是汉奸!” “你丫才汉奸,你全家都汉奸!”毓嵬火了,“老子冒多大险救了你,还浪费一盒好茶叶,你丫的还敢骂老子,姥姥!” 曹人杰忍不住笑了:“活该,人家不喝茶你非送人家茶叶,真是活该,自找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把他们哄开心这过后再找来怎么办?哎呦,你看看,那血都透了,我的衣服呦。” 毓嵬扑向自己的衣柜,将衣服一件件都抖落出来往床上放,边放边检查有没有被弄脏了。 曹人杰要气懵了,指着自己腿上的伤口问:“你有没有人性,我都这样了,你还管你那些破烂衣服。” “哦,对了,你受伤了,我有云南白药。” 毓嵬又在写字台前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小瓶儿,正是云南白药。 他笨拙地给曹人杰包扎上,曹人杰咬着嘴唇忍着疼,就听毓嵬在一边嘀咕:“怎么伤到了?你不会是个刺客吧?” “猜对了,我们这次是打算刺杀日本的伏见宫,没能成功,我和同伴们失散了。” 不错,这些日子日本那边的确有个王子来访问,毓嵬对这些政治上的东西压根不感兴趣,只是从新闻中听了几句。 “刺杀日本的王子!就凭你们!” 毓嵬看看脸色苍白的曹人杰:“都是书生,还刺杀呢,啧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难道都要像你们这样在这里混吃等死做汉奸?呸。” 曹人杰被他不屑的态度激怒了。 “再说一遍,我不是汉奸,真汉奸刚才就把你交出去混点成绩了,何苦大晚上还的给你找药包扎,好吧,看你哆嗦的,是不是冷了饿了?喂,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三听到这里感慨道:“想不到曹人杰一介书生,长的又瘦弱的,竟然能做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毓嵬嘴一撇:“这叫不自量力,我后来打听了,他们那些人,人家王子的毛都没伤到一根,倒是自己差点被人一锅端了。” “至少他们努力过了,让日本人,主要是那些高层看到中国人的反抗精神,这样也很好啊。” 苏三觉得毓嵬说的不对。 毓嵬想想道:“好吧,我其实是挺佩服他们的,否则也不会一看宪兵抓他就把人救了,这要是当时被搜到,我几个脑袋也不够用啊,我这头衔在那地嘛用不顶,杰二叔,皇上亲弟弟,娶个老婆还是天皇家亲戚,那照样还得受日本人气呢,我算什么呀。” “你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是啊,我收留了他,后来还送佛到西天,费好大劲,用我收藏的上好沉香换个良民证把他送走的。光复前收到过他的信,说来到北京这边了。” “既然敢于去刺杀日本人,这个曹人杰不是看着这么简单。”罗隐指着盘子里的小包子说,“就说这汤包,看着平淡无奇,其实是鲍鱼馅的,好吃的能叫人吞掉舌头。” “鲍鱼馅的!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苏三眼睛又直了。 “这就叫包子有馅不在褶上,这曹人杰啊,有点意思。” 毓嵬眉头微皱:“你怀疑他?”(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密室内的死亡? 下午下班时候,毓嵬和苏三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今天钱社长竟然也来了,从他独立的办公室和魏总编一起走出来,看到大家都走了,一对青年男女记者坐在那有点奇怪。 魏总编急忙介绍:“这两位是新来的同事。” “是的,我们俩新来的,想多学习一会。” 钱社长点点头很是赞赏:“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这么用心学习的年轻人不多见啊。” 魏总编将社长送走后转身又回来了。 “总编,你要加班?” 毓嵬问。 魏主编点点头:“我得整理一些东西。” “一个人加班,不如我们俩也……” “哦,不用不用,都是陈年旧档了,你们新来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整理。” 既然魏主编要加班,毓嵬和苏三就不好再这里继续坐下去,对视一眼,只能走出楼门。 一声喇叭响,只见对面一辆车开过来。 “嗨,行啊,你从哪搞辆车?”毓嵬拍拍车前盖问。 “我是谁啊,神通广大。上车吧,你们俩不是要等鬼来吗?” “魏总编加班,等他走了我们再来吧。” 苏三刚走到车前,毓嵬已经抢先一步打开车门。 苏三说声谢谢,上了车,毓嵬去开另一边车门。罗隐说:“你就非得跟着我们吗?” 毓嵬笑了:“这不能怪我,你得问问苏小姐的意思。” “咱们还的晚上一起去抓鬼呢,当然要大家一起行动咯。” 毓嵬得意地一扬下巴,砰,忽然又撞向前面,原来罗隐趁他没坐稳发动了车子。 毓嵬捂着脑门龇牙咧嘴:“够黑的你。” 晚上十点左右,一辆车子悄无声息地在报社所在那条街上停下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北平冬天春天的风是很有名的,号称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俩月的那种。 苏三捂着一头乱发,这风太大了,她觉得往前走路都要窒息了。 这风是什么时候刮起来的?七点多在东来顺涮锅子那会还没这么大动静呢,这才多大会,刮成这样。 罗隐从后面赶上来,扶住苏三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 走到报社门口抬头看上去,二楼和阁楼都是黑洞洞的,看来魏总编回家了。 罗隐正要一脚踹门,毓嵬拉住他说:“活土匪啊你,没看着这锁着么?” 说着从长衫口袋掏出一把钥匙,在罗隐眼前晃了晃。 “德性,赶紧开门。” 打开门,毓嵬在墙上摸索半天,开了灯。 很安静啊这屋子里。三个人松口气,今晚也许这鬼不会来了。 苏三吸吸鼻子,惊叫道:“血腥味,有人死了!” 死人了? 罗隐大步往楼上跑,毓嵬紧随其后,跑两步问:“咦,苏小姐,你怎么闻到血腥味,我什么都没闻到啊。” 罗隐已经走到了二楼,打开灯大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上阁楼!” 毓嵬想到魏总编说整理一些旧档案的,阁楼里的确堆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阁楼的门是从面插着的,推了几下推不开,罗隐用力一脚踹开,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一个书架倒在地上,下面还有一双人腿伸出来,纸张散落一地。书架边缘有血迹透出,手电光下,赫然映出鲜红的大片。 “天那!是魏总编!”毓嵬对人观察很仔细,他记得今天魏主编穿了这么一双三接头的皮鞋,自己还和曹人杰开玩笑说那叫踢死狗。 毓嵬说着就要冲上去扶书架,罗隐一把拦住他说:“人已经死了,先不要破坏现场。” 说完他蹲下身注视这露在外面的那双腿。 “人是撞倒了书架被砸死的?”苏三问。 “难说,这事情有点诡异,不知道是死了后书架压上去还是意外。” “诡异?不能是被杀吧,咱们可是费很大劲进来,这屋子门是在里面锁死的,而且报社的大门也是锁着的……”毓嵬环视四周,“这地方也没梯子啊。” 他指的是天窗下面没有梯子。 天窗关着,如果是有人进来杀人那必须要用梯子进出,而梯子却在门口的地方靠墙放着,那人上了屋顶将梯子扔开可以,却无法够到这么远靠墙好好放着。 所以这是密室内的死亡。 “现在几点了?” 苏三问。 罗隐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先打电话报警吧。” 电话在二楼和一楼的大厅,罗隐让苏三和毓嵬去打电话,自己却用力搬开书架,检查一下死者。 他上半身被书架压在下面,掀开书架才发现,这书架上原来还有点点瓶瓶罐罐,都掉在地上粉碎,其中一个很大的花瓶正好在魏主编脑部位置,那脑袋看着软塌塌的,眼镜也粉碎,玻璃片和瓷片混在一起,上面都是血迹。 照这样看,还真像是被倒下的书架砸在下面死去的。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声尖叫,是苏三的声音。 罗隐急忙将书架原样放回,匆忙跑出去。 只见苏三站在电话边,手里拿着电话,脸色有些难看。毓嵬僵立在一边,见罗隐下来,苦笑一下,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指着苏三手里的电话。 原来是听筒里传来古怪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子的凄惨叫声,她一遍遍地说着我们死的好冤啊,死的好冤啊。 屋子里安静,电话传来的声音不大,因为电流不够稳定丝丝拉拉,断断续续,气若游戏,听起来格外渗人。 “冤枉啊,还命来。” 声音戛然而止,只有电流丝丝丝的声音。 “你拨了什么号码?” 罗隐问。 “没有,没来及拨呢,刚拿起电话里面就是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和肖琴当初接到的电话差不多,恐怕也是被人在线路上动了手脚。”罗隐想,这个人明知道那天有人看到了,怎么还急着这么做呢?他是不得不做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苏三听着话筒里再没有别的声音,便拨了报警电话。 三个人坐下等着警察的到来。 “如果说魏总编是被杀的,那个人怎么进去的?”毓嵬忽然问。 “不知道,看情况天窗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可以不用梯子杀完人后能跳进天窗上,然后再跳下去从外面锁上大门。” 那阁楼说是阁楼,其实算半间大厅了,围着墙三面都是书架,和普通房间一样3米左右高了,什么人能轻松地一跃而上呢? “如果那个人昨天能从天窗上悄无声息的逃走,跳上天窗也有可能,他是个武林高手。” 毓嵬仔细思考过说。 “武林高手的话那一定很厉害,杀人不是轻而易举吗,为什么还搞这些花头?”苏三觉得这条不对。 “有时候仪式比结果更让人着迷。”毓嵬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种谜样的神采,“比如说我,我喜欢去做一件事未必是为了结果,其实只是享受过程。也许那个人看我们被捉弄被吓唬的感觉很好玩,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这句话说得幽幽的,正好这时罗隐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便推开窗户,一股冷风吹来,苏三忍不住颤抖一下,急忙握上自己的双手,说道:“这个想法,还真是变态啊。”(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京城神探富三儿 过了一会儿,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 毓嵬急忙跑下楼去,值班警察已经下了车,走到门口问:“是你报案?” “是,这里有人死了。” “死人了?”领头的警察30来岁的样子,打着手电特意照了毓嵬一眼,“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我是这个报社的人,和朋友路过想起有东西忘记了,哦,对了之前这里就出过古怪的事,我还和这附近一个巡警一起来查看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问那巡警啊。” 那警察哼了一声:“前面带路,人在哪。” 这警察带了俩下属过来,上了二楼看到苏三和罗隐,皱下眉头:“怎么着,你们还团伙作案。” “作案?开什么玩笑。” 毓嵬心道这警察真够轴的,怎么就瞅谁都不像好人呐? 罗隐也皱眉看了警察一眼,直接走过来挡在那警察前面。 苏三担心他脾气上来和人吵架,急忙也跟上来,拉着他胳膊说:“你这是做什么。” 已经晚了,罗隐一拳锤在那警察胸口。 毓嵬也吓一跳:“怎么回事,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却见罗隐哈哈一笑,那警察也笑了:“罗探长!什么时候来北平的?不够意思,来了都不通知我!” “这也是才到,哪想到就遇到这么个事,死者在阁楼,我带你们过去。” 原来俩人是老相识,这警察人称富三儿,刚光复那会被派到过上海带人犯,当时和罗隐很谈得来。 “原来你们认识啊。吓我一跳,以为你小子又玩彪的呢。” 毓嵬咧嘴一笑。 富三儿跟着罗隐上了阁楼。 “我们进来时这门是里面锁着的。” 罗隐指着房门说。 “不是,你们怎么知道这屋子里出事了?一般情况下,回办公室来取东西,不会跑这阁楼来的吧?” 虽然是老相识,富三儿还是照惯例问话。 他蹲下身子,看看魏总编躺着的位置,然后挥手命令身后的警察拍现场照。 “我这个朋友,有个特异功能,对气味比较敏感,我们一进门她就闻到这里有血腥味。” 罗隐解释道。 “还有这能耐?”富三儿打量一下苏三,又看看罗隐点点头说,“你说的事我信,这本事了不得,关键时刻能救命。” 说着指挥另一个警察:“拍完了吧,得,把这个掀起来,看看咱们这位小宝贝儿砸成什么德性了。” 书架子被抬起来,富三扒拉一下魏总编的头部,摇头叹息:“这都砸成血豆腐了,够惨的。罗探长,估摸你都看完了吧。” 罗隐嘿嘿一笑:“没有,这不是你势力范围嘛,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呢。” “这话说的真假不过还真是给我面子,你看看,这人是不是砸死的。” 毓嵬在一边说:“当然砸死的啊,我们来的时候这屋子是从里面锁着的。” “可是这大门却是从外面锁着的啊。”苏三说,“这就不能是自己砸死的了,可是这阁楼当时是从里面锁着的,这就奇怪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杀人啊。”富三有点兴奋,摩拳擦掌。 罗隐指着天窗说:“有没有可能凶手从那逃走的。” “不能够,你看那梯子不在门口放着呢吗?这人从窗口逃了,这也不对啊,谁那么长的手能爬上了天窗将梯子放在那。” 罗隐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真是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死在这里了。难道真是巧合?” 他蹲下身子又仔细看死者的头部,可是死者头部血肉模糊,用富三儿的形容砸得跟血豆腐似的,根本分辨不出具体的致命伤口。” “这事够邪性的,大过年闹这出。”富三喊着警察先把尸体装尸袋,等会来人一起抬走。 两个警察去抬尸体,却听着啪的一声,一颗小珠子从死者的手里掉下来。 “这是什么?” 苏三捡起那颗珠子,发现是一颗很小的珍珠,在手电光下显出五彩的光。 “手里抓颗这么点的珠子干嘛?我六姐打粉儿的都比这个大。” 毓嵬瞟了一眼苏三手心里的珍珠,撇撇嘴一副看不起的样子。 “珠子大小无所谓,问题是这个珠子在死者手里是什么意思。”苏三看着掌心中的珠子,心里犯起了嘀咕。 富三伸手就要去拿苏三手里的珠子,被罗隐抢先一步,他拿过珠子转递给富三,后者毕竟是做了多年警察,马上发现这动作不一般,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三一眼,又对罗隐笑笑。 “很普通的小珍珠,看不出什么意思,难道是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这样看,这个房间曾经有个女人出现?这应该是女人身上的饰品吧?” 富三捏着小珠子说。 “这珠子没有孔,不像是饰品吧,不能缝在衣服上,难道是镶上的?”苏三觉得不像是女人身上的。 “镶上?这么点的小米粒子镶上能做什么呀?京剧头面都比这个……” 毓嵬本来还想笑,说到最后他愣住了:若真是京剧头面呢? 果然,罗隐也看看向他,俩人都想起了昨晚那个唱戏的喊冤的女子。 “怎么了你俩?都跟见鬼了似的?” 富三儿看这俩人大眼瞪小眼觉得有点怪。 “可不是见鬼了吗?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们遇到这么一档子怪事。” 毓嵬讲了一遍昨晚遇到的怪事,苏三本来听过一遍,上午那会还不觉得怎样,可是刚才接到那么个电话,现在再听一遍就觉得渗得慌,忍不住裹紧了大衣。 “闹鬼?还接到个喊冤的电话?这事怎么越来越邪性了?这人他能不能是中邪了?”富三儿抱着肩膀,看着俩警察将尸体装进袋子。 这时罗隐喊:“什么人!” 富三急忙拎着手枪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 只见一个人从二楼楼梯露出头:“这怎么亮着灯呢?咦,警察?出什么事了吗?” 来人花白头发,戴着玳瑁镜架的眼镜,身穿长衫,正是报社的老编辑苏浩然。 “苏老师,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苏浩然是京城有名的文人,爱好广泛,唱戏金石都有涉猎,在京城文化圈里很有点名气,因此毓嵬称此人为老师,这人不是这杂志社坐班的编辑,平时很少来,毓嵬打定主意来这个报社,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想和苏浩然学习一番,没想到来了几天都没看到他人影。 “您是哪位啊?”苏浩然伸手往上抬抬眼镜,认出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克王府的。” “对,我叔叔和你一起票过戏。” 富三儿见俩人越说越近乎,清清嗓子问:“别扯闲篇啊,说吧,你是谁来这干嘛?” “我是这里的编辑,不在这坐班偶尔看看,方才是看完戏回家,路过看到这亮灯,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 “这地亮灯有什么稀奇的,斜对面那店还亮着呢。” 富三儿觉得花白头发老头一定有问题。 “不是,警官先生,您是不知道哇,这地十点后它就不该亮灯,犯忌讳!” 苏浩然叹口气继续说:“真不是吓唬人,这楼阴气重,这些年就没人敢留到晚上十点的。当年出的那些事都是晚上十点以后的,唉,这可真是天道轮回啊。”(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报社的各色人等 第二天早上九点来钟,京华荟萃的人陆续都到了,曹人杰拎着包低头走进大门,差点撞上一个人,一抬头看到是个黑制服警察,吓一跳,扶着眼镜问:“出了什么事?” “昨晚这里死人了,你是报社的人?”警察问。 “是啊。” “好,这边来做笔录。” 曹人杰跟着警察走到一楼大厅,看到已经有几个人在那被人盘问了。 第一个是报社的另一个主编,袁丽洁女士,这位袁女士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张老修女的面孔,平时总是不苟言笑,此刻也是一样,脸板得比写字台桌面都平。站在她身后的是另一个记者叫做张亚民的,去年才大学毕业的年轻人,看到他进来,挥挥手,脸上稍微有点惶恐。 “这是怎么了?谁死了?”曹人杰站在张亚民身后问。 “魏总编。新来的那个毓先生昨晚发现的呢。” 张亚民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听说死的很惨,被书架子砸死的。” “我和你讲,其实都是有征兆的你知道吗?前天晚上十点,那个鬼出现了!”曹人杰小声嘀咕着。 “什么鬼?讲啊。”两个人正低头嘀咕,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说什么呢?报社死了人,你们俩却漠不关心还在这交头接耳,一定是你们做的!” 曹人杰吓的急忙停住,张亚民陪笑道:“警察先生,怎么可能呢?我们俩这不是在私下讨论下案情,想帮你们查明真相嘛。” “昨晚你们都在做什么谁能证明,挨个讲。” 富三儿让他们挨个讲昨晚的情况。 苏三和罗隐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 “发现谁有嫌疑了吗?”毓嵬从楼上下来问。 罗隐摇摇头:“还是觉得你那好友有问题。” “不会,曹人杰怎么能有问题,虽然他当年做的那档子事我不赞同,但也是个有血性的年轻人,怎么能平白无故杀人呢。”毓嵬连连摇头。 “有血性的人杀人之事我可见过不少,而且一切事情都有缘由的,我会挖出这个缘由。” 罗隐眉毛一挑:“要不要和我打赌?” 毓嵬看看他,看看苏三:“你想怎么打赌?” 罗隐很不喜欢他看向苏三的目光,冲毓嵬招招手,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毓嵬随即给了罗隐一拳:“你大爷的。” “我没大爷。” 这时就见富三儿掏出那颗小珍珠,给报社的几个人展示:“见过这个吗?” “出什么事了?外面有警察?” 钱社长拎着公文包走进来,看到屋子里也有警察很明显愣了愣。 “唉,您还不知道吧,昨晚上魏总编,死了。” 袁女士叹口气说道。 “死了……”钱总编显然很惊愕,袁女士有点神秘地压低声音:“十点后出的事。” “那个我需要澄清一点,是十点左右被人发现的,死亡时间未必在十点后。问你们话呢,见过这个东西没?” 富三儿指着手里的小珍珠。 大家摇摇头,张亚民说:“这不就是颗珠子吗?” “这是死者攥在手里的,你们能想到什么?” 张亚民连连摇头:“这能想到什么啊,没准是魏主编就随手那么一抓。不过,这再小的珠子它也是颗珍珠,这是从哪掉出来的呢?” 听到再小的珠子也是颗珍珠的时候,袁女士和钱主编互相看了一眼,袁女士迅速低下了头。 围观的罗隐和苏三发现了这点,很显然富三儿也发现了。 “你想到了什么?”富三儿盯着袁女士问。 “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到,只是这女人对这些东西总是比较敏感点。”袁女士解释。 “那你过去见过谁身上有这个吗?” “这么小的,也许是衣服上也许是手袋上皮鞋上镶嵌的,可能性太多了。”袁女士说的也很有道理,富三儿想了想说:“好,你要是想起什么马上告诉警察你知道吗?” 警察录完笔录后离去,报社内的记者互相看看,眼中都有些恐惧的神情。 “你们说,是意外还是……张亚民问。 几个记者都看向三楼的阁楼,曹人杰说:“意外吧,那个警察不说了吗,死的时候房间门是在里面锁着的。” “可是外面的门也是锁上的啊,若真是意外,外面的门是谁锁的呢。” 张亚民反驳。 这时有人悄悄拉了他一下说:“小点声,我看钱社长去袁总编办公室了,小心被他们听到。” “听到有什么要紧,我们这也是担心咱们大家的安危啊。” 张亚民说。 “咦,你这话就奇怪了,这和我们大家有什么关系呢?” 别的记者不服气了。 “你们没听说吗,咱们这报社有死亡诅咒,一旦犯了十点钟必死的忌讳就会接二连三的死人,当年就是这样的。” “亚民别乱说,你才来一年知道什么。”曹人杰低声阻止。 “曹兄,你来的时间长,你讲讲啊。”张亚民完全不领情。 毓嵬也说道:“是呀,曹兄,你一定知道不少这个报社的事情,讲讲,反正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这会也是无心工作的。 “你们都不工作了?让我们报社开天窗吗?” 袁女士正好送钱社长走出来,看到记者们聚在一堆非常生气,大声质问着。 大家这才分头去做自己的事,袁女士一眼看到个陌上面孔:“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她指着罗隐问。 “他是……警察……”毓嵬在一边解释。 “我是警察,正在做一些后期的整理工作。” 苏三见罗隐面不改色,心想也对,他这不叫说谎,他本来就是警察,只不过不是这北平的警察而已。 袁女士将信将疑地看了罗隐一眼,嘴里还嘟囔着:“警察吗……”之类的话。 她刚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内,就听着大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可能是因为刚死了人,每个人心里都有点不太舒服,电话铃声听着格外刺耳。 张亚民拿起话筒,袁女士忽然拉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冲楼下大叫:“放下放下!是我的电话!” 原来这报社的电话都是相通的。 张亚民悻悻然将电话放下。 见袁女士办公室的门又关上了,才压低声音说:“莫不是袁女士更年期提前到了,这么大火气。” “毕竟是老同事忽然死了,总要不太舒服吧。” 曹人杰说。 “可是我看袁女士和魏总编平日并不对付的呀,虽然他们共事多年,可是这两个人一直是互相拆台,现在死了个仇敌,不该是很开心的事情吗?”张亚民一脸想不明白的纠结样子。 有记者低声笑道:“张亚民,你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现在看来在我们报社,只要信奉晚上十点不出现在这里就能平安无事,反正我是不会用生命开玩笑的。” “喂,你们都是读过大学的,有点科学态度好不好,什么晚上十点的死亡诅咒,听着就不靠谱,你们当这是报纸的故事连载啊。我想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身为记者,有查清事实真相的责任。” 张亚民显然并不相信这个,他见罗隐一直盯着这边说话,便笑道:“警察先生,我说的对吧,科学精神,我们需要的是科学精神。” “我只知道,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我要被你折磨成神经了才是。”一个记者背起自己的包说,“我去采访那个红歌星小李香兰了,你们继续探讨科学,不要停。” “小李香兰,这名字有趣,她难道不晓得李香兰不是好人呀。” 苏三觉得这歌星的外号有点问题。 “当然知道呀,这也是出名方式嘛。李香兰还在被审问,顶着小李香兰名头出道吸引眼球,就算军统那边不开心也鞭长莫及,人家又没做坏事对不对。” 罗隐听到这话眼前一亮,看着毓嵬用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鞭长莫及这四个字提醒了我,我们可以做个实验。也许就能解开魏主编死亡之谜。”(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没讲完的陈年旧事 护国寺附近的苏宅迎来不速之客。 “苏老,我们是来问点事的。” 昨晚事发突然,苏浩然年纪也大了,讲了几句就回家去了,于是这天上午毓嵬带着罗隐和苏三来到了苏家。 “什么事啊,你和你叔叔长的还挺像。你叔叔有日子没见了,一天到晚还在画画?”“是,改天带着他一起来给您老请安来。” “不敢当不敢当。” 在花厅坐下,罗隐看看毓嵬。后者便问道:“昨晚您说天道有轮回,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小伙子,我就不懂了,你好好的去京华荟萃做什么?” “好奇呗。”毓嵬笑了。 “真有你的,这脾气是像你们府里的人。”苏浩然也笑了,这时苏家下人已经端着茶上来了,苏浩然招呼大家喝茶。 毓嵬端起茶碗:“老爷子,您喜欢白毫银针了?” “是啊,岁数大了,越来越喜欢白茶,不甚浓烈,清淡一些就好。” 苏浩然看着杯中碧环也似的茶水,叹息道:“这人生也是如此,老夫年轻时还向往轻裘快马,现在只求安度晚年,就像这白茶一样平平淡淡了结也就是了,可惜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不能如我所愿了。” “莫非老爷子说的山雨欲来是昨天报社的事情?”罗隐问。 “老夫我当年其实和那宋翰林指是同朝为官的。” “宋翰林就是京华荟萃那栋楼原来的主人?” 毓嵬看着苏浩然,发现他脸色有点潮红。 “正是,我们同朝为官,后来他因为郑太夷的关系继续在紫禁城做事,看着皇上读书,我是无官一身轻,开始致力于金石镌刻。忽然有一天,他来找我,给我看了一些东西,当时把我吓一跳。” 毓嵬和罗隐都觉得这其中看来很有玄机。 这苏浩然是著名的收藏人,他能吓一跳的东西那一定是非同小可。 “你们可知道是什么?是宫里的东西!”苏浩然谈话的兴趣来了,在眼前这位王府后人面前显摆点老资历,对他而言是件挺惬意的事情。 苏三一愣:“那就是那个小皇帝赐给他的了。” “赐给他?不是,赏赐是有的,但不会那么大手笔。那是在皇上出宫的前半年,我当时也纳闷,他怎么敢夹带宫里的东西呢,后来才知道,那是皇上叫他偷偷运出来的,听说当年北府的二爷,还有崇贝子都没少往外带,宋翰林人微官小,可是皇上喜欢啊,就叫他往外带,可那会子政府管的也很严,他每次夹带出来都要偷偷送去北府,越想越害怕,就来找我想商量个法子。” “他不想带东西了?”苏三听着睁大眼睛。 毓嵬大概是在家族中听过类似的事情,并不是多感兴趣。 “这种偷运国宝,要是被抓到是要吃枪子的。”罗隐在一边说道。 “谁说不是呢,北府的那位和崇贝子人家是皇上的至亲,人家那是赏出来的东西,他这种叫做偷,真被抓到那就是杀头的大罪,我和他也这么说的,他也答应了再也不带了,谁知道就在他回家后没几天就出事了!全家被杀,老少十多口人,无一幸免,年轻人,你们说,这事怎么会这么寸!” 罗隐道:“老先生您这是话里有话啊。” “对啊,苏老,您的意思,当年宋翰林全家被杀那是和那批夹带出来的东西有关系?”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哈哈。” 苏浩然高深莫测地停下,端起茶碗。 “苏老,您就挑明吧,您的人生可以如这白茶,淡然清澈,可宋翰林一家却含冤这么多年,堪比苦丁,实不相瞒,昨天出事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有女子的声音喊冤,说死的冤枉。” 苏三决定给这个老家伙加把火。 苏浩然听到这,手抖了一下,看向苏三。 “我说的都是真的,既然是天道轮回,这就说明那栋宅子的宿命已经开始了,您说出来全部真相才能制止啊。” 苏浩然的手一直的抖啊抖,忽然浑身也抖了起来。 罗隐当即冲上去说:“不好!” 他上前扶住苏浩然问:“是病还是中毒?” 苏浩然不住摇头,手不住的抖,嘴角也开始抽搐起来, “来人,快来人!”毓嵬也急了,怎到关键时刻苏浩然就忽然出事了呢。 苏家人也从后厅赶来过来,苏浩然的儿子扶着他说:“我父亲去年中风过,一激动就会这样。”说着就招呼家人赶紧往苏老爷子嘴里塞药丸。 “激动?” 苏三看着苏浩然嘴角不住抽搐有些担心,他们只是问问早年的事,他怎么会激动成这样。 “今天还有人来过吗?” 罗隐问。 “没人来过,不过我父亲每天早上都要出去遛弯,昨晚虽然报社出了事,他一大早还是出去了,回来就有点激动,说可能真是报应。” 老人的儿子讲道。 “不单是激动,是挺生气的,我听老爷还说什么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我还问老爷,那个他是谁,老爷很生气的瞪了我一眼就进书房写了会大字,这不,你们就来了。” 老管家在一边恭敬地回答。 看来苏老爷子昨晚就发现了事情不对,是因旧怨而起,今早他很有可能又发现了什么。 可是现在,苏浩然抖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苏家人喂了药给他全不见起色,那药已经咽不下去了,化开了倒进喉咙竟然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个丫鬟惊叫:“老爷这是牙关咬的太紧啊。” 何止是牙关咬的紧,已经咯咯咯发出了声音。 毓嵬也急了,喊道:“赶紧送医院啊。” 苏家人手忙脚乱地要送老人去医院,苏三说:“你们不能随便抬动病人,还是请医生过来吧。” 就在这说话间,老管家忽然大叫道:“老爷,老爷!” 大家看过去,只见苏浩然满脸死灰颜色,牙关紧要双目紧闭,老管家伸手去探的鼻息,吓的叫起来。 罗隐走上前,伸手请按苏老爷子的颈动脉,然后转过身对着毓嵬摇摇头。 方才还在说话的人忽然就这么死了。 苏三不信他这是旧病复发。 苏家人嚎啕大哭起来,苏三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刚才说话的苏家儿子不哭了,低声问:“老先生早餐是在外面吃的。都吃了什么呢?和谁一起吃的?” 苏家公子愣了一下:“姑娘的意思是……” “事情怎么就这么巧,我们来问苏老先生一些往事,他就忽然这样了,苏世兄,你也是知道我的,按常理老先生看到我来拜访不可能这么激动吧?” 毓嵬问道。 苏公子点点头:“不错,我父亲自从中风后茶叶就换了白茶,不敢再喝浓烈滋味的东西,他这半年心性平和,昨晚回家有些担心,但这些情绪应该不会如此激动。南叔,早上父亲可有说吃过什么,在哪里吃的?” 管家擦着眼泪说:“炒疙瘩,老爷还说这炒疙瘩滋味极好,大冬天吃一碗热乎乎浑身舒坦,老爷说是遛弯遇到个老朋友,一起吃的。” “那一定是在穆家寨吃的,苏老先生的老朋友一定也是同好中人,他们最可能去的地方只有穆家寨。” 原来这炒疙瘩是民国初年才兴起的一种小吃,由一对姓穆的母女发明的。穆家母女的店叫做广福馆,因在臧家桥的南端,是堂子街、韩家谭、五道庙、杨梅竹、斜街的五道路的路口,就像是一座寨子。且家里没有男丁,于是就有些好事的读书人戏称其为“穆家寨”. 按理说炒疙瘩卖的好很多店模仿着做,可以毓嵬对这些文化名流的了解,这苏老先生若是吃的这个那就一定是去了广福馆,他们这些人就喜欢摆这个谱。(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人又少了一个 北京的炒疙瘩和西安的麻什其实是对双生子儿。 民国初年,穆家母女俩开了个饭铺,取名“广福馆。“由于本小利微,饭菜平常,生意很不景气。有一天,只和了十斤饴烙面,卖了一天,临到关门时还剩下了五、六斤,老太太急中生智,她放平案板,把剩余的饴烙面拿过来重新揉过,然后揪成比疙瘩骰子略大一点的小疙瘩,下到开水锅中煮熟,捞出后摊在阴凉处。当晚,母女俩就用这些熟面疙瘩加了些青菜炒着吃,没想到竟然还很好吃,于是就发明了炒疙瘩。陕西的麻什也是这个做法,大同小异。 当年的穆家姑娘现在已经是中年妇女了,听毓嵬问到苏老先生,点点头说:“老先生早上是来这吃的。” “还有什么人和他一起吗?” 罗隐问。 “哎呦,这个还真没注意,我在后厨忙乎着,因为是老客就打声招呼,探头瞄了一眼,还有谁和他进来我没注意到。” 穆姑娘有些歉意。 “他身后恍惚跟着个人,开始我以为俩人是不认识的后来发现他们俩坐对面说话了。” 一个伙计想到一点。 “什么样的人?” “这戴着礼帽,大冬天的看不清长相,和这位先生这么高吧。” 伙计指指毓嵬。 毓嵬是个细条的身材,苏三想了想,报社好几个人是这样的身材。 这时炒疙瘩端上来了。穆姑娘说:“请几位尝尝我的手艺。” 苏三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炒疙瘩,白的是面疙瘩,嫩绿的小油菜在这大冬天的北平还真难得,细长的绿豆芽,上面浇着一点辣油,她随手往自己的盘子里加了一点醋,接着深深吸口气:“很香。” 罗隐刚要笑她馋嘴,却见苏三脸色一变,指着炒疙瘩说:“这味道有些熟悉,早上我好像闻到过。” 毓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罗隐已经问道:“是谁?” “就是大家站在那等着警察问话的时候。我当时还想,这是早上出来吃早饭,不小心粘上气味了。只是当时忙着听众人讲案情,没来注意具体是哪个人。”苏三说到这里有点懊悔,自己怎么就没在意。 “苏小姐鼻子很灵?” 毓嵬有点将信将疑。 罗隐站起来:“走,不吃了,赶紧回去。” 三个人匆匆赶回报社。 张亚民在伏案写着什么,听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 苏三进屋就有点失望,因为屋子里现在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三楼阁楼死了人,袁女士嫌弃晦气,叫清洁工好好清扫一下,用了大量消毒水,把报社的其他人都给熏走了。 毓嵬问:“张先生,你你不怕熏得慌啊。” 张亚民笑道:“我有鼻炎,一到这时候鼻子跟没用的似的,它不管事儿啊什么都闻不到。” 屋子里都是消毒水味,人也都熏走了,那点炒疙瘩的烟火气根本无处寻找。 苏三有点郁闷,看向罗隐,满脸懊悔说:“现在都是消毒水味,别的什么都闻不到了。” 罗隐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沮丧,毓嵬则问:“曹人杰去哪里了?” “曹兄刚才有个采访任务,哦,是市政厅那边有个发布会。” 这时大厅里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张亚民坐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 毓嵬问:“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张亚民笑道:“你不知道,你们那会不在,咱们这电话响了好几遍,袁总编跟那什么似的,每次都炸毛了一样喊着别动,我的电话,我吓的哪还敢接电话啊。多奇怪,现在我信女人有更年期了。” 张亚民说完才想起苏三也是女性,歉意地对苏三笑笑:“苏小姐,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电话继续响着,袁总编并没有再开门喊叫。 苏三看看张亚民,后者对她耸耸肩。 苏三离那电话最近,只能一把抓起,就听那听筒里传来一个幽怨的女声:“好冤啊,好冤啊,我们死的好冤啊。” 苏三猝不及防,况地一声扔掉话筒,愣愣地看向罗隐。 罗隐发现事情有异,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拿起电话,那头已经卡地一声挂掉了。 “怎么了?” “又是那个电话,我们死的好冤啊。” 苏三重复着,浑身冰冷。 毓嵬皱着眉头:“大白天都敢装神弄鬼了。” 张亚民也觉得事情不对劲,急忙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装神弄鬼的电话?” 毓嵬觉得这一时也解释不清,罗隐则问:“报社现在还有谁在?” 张亚民指指楼上:“只有袁总编一个人,大家都出去了。” 罗隐大步上楼,张亚民意识到他要去做什么,急忙小声喊:“嗨,别去啊,袁总编今天有点不对头,别惹她。” 罗隐走到袁丽洁办公室前,敲门说:“袁女士在吗?” 里面没有声音。 罗隐试图推门发现门锁着,便又大声喊道:“袁女士吗?开门,我是警察。” 这时楼下的三个人已经也跟着上来了,毓嵬问:“你认为……” 话音未落,罗隐已经向后退一步,用力去踹那门。 张亚民叹息着蒙住眼睛:“她可能睡着了,你这样会激怒她,你没关系,我可是要吃挂落。” 哐哐几下,门被踹开。 只见袁女士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头垂着,门一开,从苏三这个角度只看到她的头发,随着门开了,外面的风进来,一晃一晃的。 苏三迟疑地看着罗隐,毓嵬喊一声:“总编。” 罗隐走上前去,推了袁丽洁的身子一把,她哐当仰向后面,靠着椅子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嘴唇也泛出青白颜色,眼睛瞪老大,显然,她已经死了。 张亚民呀的叫了一声,指着袁丽洁问:“她……她……她,怎么死了。” “这报社不是只剩下你和她吗?” 罗隐皱着眉头看着他。 张亚民明白过来:“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苏三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下,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袁丽洁周围。 她办公桌上还放着凌乱的稿子,苏三看了一下,一共有三份,摊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关于孤儿院的报道,字迹潇洒,苏三指着稿子问:“张先生,孤儿院的稿件是谁的?” 张亚民挠挠头说:“好像是曹兄的,他在跟进一个孤儿院的项目。” 那就是袁丽洁死的时候再看曹人杰的稿子。 罗隐上前翻了翻那几份稿件看不到异样,就原样放回。苏三则深深地吸口气,这些稿纸上只有新鲜墨水的气味,没有别的味道。仔细看,信纸上都有浅浅的一点痕迹,苏三闻到一点口水味,心道袁女士看着挺高雅的一个人,看稿子的习惯可不好,蘸着口水翻的吗? “她是怎么死的呢?” 苏三叹口气,这位袁女士,早上那会还是一副强势派头,想不到这么快就死了。 罗隐抬起袁丽洁的胳膊,又看了看她的眼睛说:“死了不超过一个小时,多么新鲜的尸体。”张亚民和毓嵬听到这话对视一眼,胃部都有点不舒服。 就在罗隐放下袁丽洁的胳膊后,她的手啪地一下打在自己身上,接着一声细碎的声音,一个白色的小珍珠从手里掉了出来。 苏三蹲下身捡起:“又是一颗小珍珠。”(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武林高手和田径高手 毓嵬伸手去苏三手里拿小珠子,半路又被罗隐截胡。罗隐从苏三手心捏起珠子,看了看问张亚民:“方才都有谁进来过?” 张亚民摇摇头:“哦,你们三个出去不久,曹兄把孤儿院的稿件送上来也走了,后来打扫的人用了太多消毒水,大家都被熏走了。” “也就是说,最后一个看到袁总编的是曹人杰?” “不,不是,大家都走了一会,电话铃又响,我刚要接,袁总编开门又喊我不要接。” “我们走之前那个电话她也是格外紧张,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苏三看向罗隐。 “等警察来了去电话局查一下就晓得了。” 说话的功夫,毓嵬就要去拿桌上的电话报警,罗隐按住他的手:“警察没赶到之前,这房间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去打大厅的电话吧。” 报警电话打完后,大家坐在一楼大厅,焦急等待。 过了一会儿,门口有车子停下的声音。张亚民急匆匆跑出去,果然是富三儿带人到了。 “又死人了?”富三儿大步进来直接问罗隐。 “是,袁总编死了。” 罗隐指指二楼。 “死了,早上那个女的?” 富三啧啧几声:“这都是什么事啊,马上要过年了,这每天净出妖蛾子还让不让好好过年了。” 罗隐也是同样的想法,好不容易和苏三一起来北平过年,想感受一下下雪的气氛,因为京华荟萃的事情,这个完美的计划都要被搁置了。 “唉,勘察现场吧。”富三儿叹口气上楼,苏三想了想,现场自己已经看过了,就直接走到三楼阁楼,罗隐也跟着进来,苏三站在阁楼门口,指着里面问:“你不是说你发现凶手的杀人方式了吗?” “嗯,那个凶手应该是从天窗杀的人。” 罗隐指着屋顶。 毓嵬摇头:“梯子在门口墙角放着,那人怎么杀完人上去的。” “也许那个人就没下来过。” 罗隐指着昨晚魏总编躺着的地方说:“魏总编在阁楼工作,一楼的门是从里面插着的,阁楼也是一样,说明他内心其实也是很害怕的,这栋楼里当时只有他一个人,他为什么害怕呢?是因为那个十点的死神之约吗?忽然,有人在天窗这边喊他,这个人一定是他非常熟悉非常信任的人,以至他在那一刻都没在乎十点后的那个传闻,想都不想直接走到了天窗下面,就在这时,那个人用一个长的东西击打他的头部,他受了重击,倒向书架,先是撞倒了花架上的陶瓷罐子,被砸到了头,伤势更重了,他站立不稳,连带着书架也一起倒了下来,重重的书架压到他身上,这次他彻底不能起来,颅骨粉碎,很快就死了。而那个人直接从楼顶下来,也许我们进来时,他正在街角的某个角落注视着我们。” “这阁楼有3米高,魏总编的身高有1米75左右,那个人需要用一个1米5左右的东西击打他,那么长的东西怎能使上劲?何况还是从天窗探过来的。我觉得非常不利于发力,你这个推理不够严密。” 苏三分析道。 “如果不是一个长杆子的东西,而是一个由长链子连接的东西呢?” 罗隐一把拽下毓嵬的围巾,用力向前抽了一下:“一个长链子的东西,边缘是个重物,这样从上面直接击打下去,力度应该很大吧。” 不错,所谓柔能克刚,一个长杆子,因为力臂太长,集中到某一点不能用上力气,可是一个软的东西就未必了,抛出去的力度是非常大的。 “而且那个东西,很有可能一头是个重物,类似流星锤,另一头是个尖爪,有利于攀爬的东西,他凭借这个可以很轻松地爬上楼顶,在几个楼顶间移动。” “你说的很玄乎,这凶手听起来像个武林高手。我们报社可不像是有武功这么高的人。” 毓嵬还是认为罗隐的判断有误。 “你忘记了,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高手从来都是深藏不漏的。”苏三笑了,“我支持罗隐的观点。这个人可能是个武林高手,也可能是个田径高手,不要忘记田径比赛有链球的。” “呦,都开始夫唱妇随咯。”毓嵬也笑了。 这时富三儿已经勘察完二楼的现场了,看到他们三个人聚在阁楼门口也上来问有什么发现。罗隐将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富三儿看着天窗说:“那上去看看有没有近期人踩过的痕迹便知道了。” 他是个行动派,立马去搬墙角的三角梯,立在天窗下面蹭蹭蹭上了梯子。 罗隐随后爬上去,站在天窗下,双手一撑上了屋顶。 毓嵬也不甘示弱,蹬蹬蹬也上了梯子,走上几步,低头看着下面,又慢慢地下来,嘿嘿一笑:“苏小姐,我怕你有危险我就在这保护你好了。”苏三努力憋着笑点点头,毓嵬为了挽回面子,故意指着天窗大声说:“喂,上面的,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切果然如同罗隐推测的,天窗旁的瓦片有几片是碎的,罗隐和富三儿慢慢地沿着碎的瓦片走,一直走到屋檐附近,发现屋檐上面也有几片破碎的瓦片,还有一道很深的擦痕,顺着擦痕往下看,屋檐下的柱子上有个抓痕,像是一只铁笊篱曾经在上面抓过。 富三儿叹息道:“姥姥的,这还真是练家子干的事!” “你的地盘,最近有没有会功夫的人出没?” 富三儿摇头说:“你也是知道的,吃咱们这碗饭的每到年跟前就是最小心的,我这地盘不大,小毛贼不少,但能有这功夫的人是没有的,最近真没发现有这样的能人出现过。” “那就只能是报社里的某个人,可是这几个人我实在没发现哪个有深藏不露的功夫。” 罗隐想了想,贴着富三儿的耳朵嘀咕几句:“你就着重查查这个人的背景,我总觉得他最有嫌疑。” 两个人顺着梯子下来,苏三急忙拉着罗隐的胳膊问:“怎样,上面有什么发现?” “如我想的那样。凶手就是用一个链球状的东西躲在这屋顶杀人的。” “袁总编出事了?怎么回事?”楼下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钱社长。” 毓嵬顺着楼梯往下看,张亚民正在对匆匆赶来的钱社长说着什么。 “我想起来了。” 苏三一拍脑门:“早上那会,钱社长从我身边走过,他围巾垂下来,就在那一刻,我闻到了炒疙瘩的气味!是钱社长!” 那是热油加上面食和青菜爆炒后的气息,还带着点辣椒油和花椒油的香气。爆炒的香味同掌握的火候和调料加入的早晚都有关系,一个人的炒菜手法导致他炒出菜肴的气味是与众不同的,分辨这种细微差别的人,必须有个好舌头和一个好鼻子,恰好,苏三二者兼备。 “什么炒疙瘩?什么气味?” 富三儿并不知道苏老先生忽然去世的情况,被苏三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罗隐指着楼下说道:“老富,咱们下去会会这个社长,他们报社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怎么可能纯洁无辜呢?”(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大雪将至 钱社长看着五十岁上下,头发有些灰白,戴着金边眼镜,看着很有点学者风度。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呢大衣,带着驼色羊毛围巾,苏三想这样的打扮,起早时候去“巧遇”苏浩然,戴着礼帽也是有可能的。 毓嵬事先已经调查过,这位钱社长是在民国20年买下这栋小楼的产权开办京华荟萃的,当时这栋楼因为曾经是凶宅,被政府挂牌出售后一直无人问津,价格一压再压,钱社长等于捡个大便宜。买下小楼时距翰林家的血案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 走到二楼大厅,钱社长看到警察,急忙问:“张亚民打电话通知我说出事了,袁总编怎么了?” “你一直在家了?” 富三儿抱着胳膊问。 “是,早上从这回去后就一直在家。” 苏三忽然问:“社长,你早餐吃的什么?” 钱社长微微一愣,脸色有些不悦,勉强回答道:“早上在家随便吃点,牛奶面包。” “不是广福馆的炒疙瘩吗?”苏三问的直截了当。 听到广福馆三个字钱社长明显眼光闪烁,恼怒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说我去了广福馆?” “不但是去了,还是和苏浩然在一起的吧?”罗隐笑了,“你这么恼怒不过是借此掩饰内心的惶恐而已。” “不是,我早上在家吃的牛奶面包,没吃炒疙瘩,早上也没有见到过苏兄。再说就是见到苏兄又如何?这也是罪证?难道说袁总编是苏兄和我害的?荒谬。” 钱社长勃然大怒。 钱社长的围巾上明明有广福馆炒疙瘩的气味,他为什么不承认呢?而且看着还回避这个话题? 富三儿在一边冷眼旁观,也认定这个钱社长很有点问题,便清清嗓子说:“刚得到消息,苏浩然死了,现在袁丽洁也死了,加上昨晚死的魏总编,你们这个报社,死了三个人,你这个社长必须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钱社长听到苏浩然死了,急忙问道:“苏兄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他早上见到一个人,回家后情绪就出现很大波动。那个人和他一起吃了炒疙瘩,而就在早上你进来的时候,我们的人从你的围巾上闻到了炒疙瘩的气味,还是穆家寨的炒疙瘩,钱社长,你不想为你的早餐再辩解一下吗?”罗隐冷冷地问。 钱社长挥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早餐吃的什么还用撒谎吗?再说,我和苏老这么多年的同事朋友,就是早上见到他又有什么稀奇?这也是你们盘问我的理由?” 富三儿呵呵冷笑一声,拿出那颗小珍珠在钱社长面前晃晃问:“这个眼熟吗?袁丽洁死的时候手里也攥着一个,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你们报社的人都对小珍珠情有独钟,死了还抓在手里?” “发生了什么事?门口还有警察。” 正在僵持间曹人杰走进一楼大厅,抬头看到二楼有人,大声问道。 “你……上来。” 富三儿向他招招手。 曹人杰几步上了楼,张亚民指指前方袁丽洁的办公室说:“袁总编死了。” “啊?现在死了,不该是晚上十点后吗?” 曹人杰面露惊奇。 “什么叫该什么时候死,不该什么时候死?” 富三儿冷笑着围着曹人杰和钱社长转了一圈,接着对一楼的警察一挥手喊道:“将这两个人都带走。” “凭什么抓我?”这是曹人杰的声音。 “你们凭什么抓人!和曹兄又有什么关系?他出门才回来!我可以证明。” 张亚民也有些愤怒。 “凭什么?上次半夜活闹鬼就很可能是你姓曹的在装神弄鬼,而这次,袁丽洁死的时候,可是在看你的稿子!废话少说,带走。” 警察们冲上来,两个人架起一个就走。 毓嵬急忙拽罗隐胳膊:“哎,你倒是说话啊,他们要把曹兄带走啊。” “只是例行问话,他又少不了一块肉。”罗隐将毓嵬的手拍开,“再说,他的确有嫌疑,至少那次半夜闹鬼应该就是他做的。他搞这么多,你觉得会清白无辜吗?” 这天下午,罗隐在旅馆接到了表哥的电话。 “你这偷偷搬走也算了,我不和你计较,怎么又跑去查什么案子。” 表哥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罗隐笑了:“我是警察,换个地方也难免手痒。你怎么知道的?” “京华荟萃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小四,这都年跟前了,你就别搀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外公年纪大了,又有那么多忌讳,讲究老礼,你得让他好好过个年。” “达令,五小姐已经等很久了,你到底联系好没有啊。” 话筒里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 罗隐问:“好,你们夫唱妇随去吧,我不打扰了。”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喂,喂,别挂,小五正在我这等你呢。你换了地方,她又不知道,只能找到我这,我说你过分了啊,不能欺负我们小五。” 罗隐冷笑,你欺负人家姐姐时候怎么就理直气壮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毕竟那边是表哥,他也不能太过分,嘴里胡乱应承着,表哥在另一边笑道:“那好,我们马上就到,咱们去吃法国菜。” 说完不由罗隐再说话就挂了电话。 罗隐拿着话筒有点发呆,他觉得自己好心被人利用了,明明是答应带着苏三去紫禁城参观的。 “我准备好了,可以出门吗?” 苏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罗隐急忙打开门面有难色:“刚表哥打电话过来说外公那边有点事,你看能不能哪天再去。” “你外公那边当然重要了,我们哪天去都可以嘛。”苏三很善解人意,“你是要在这里等你表哥吗?” “是的,你能一起吗?” “我?我算你什么人呢?”苏三摇摇头,“我去警察局问问袁丽洁的解剖报告出来没有,顺便看看曹人杰那边的情况好了,我在马老板那的专栏可要马上交稿了呢。” 苏三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停当拎着小皮包走了出去,走了一会就见迎面过来一辆黑色的福特车,苏三觉得车子有点眼熟,便躲在一边,只见秦表哥从车上下来绕道后面打开车门,这次下来的一个明**人,一个气质优雅,正是玉牡丹和凌五小姐。 苏三心里此刻是暗流涌动,说不清什么滋味,鼻子有点发酸,心里很是憋闷,她愤然转过身,解开大衣上面的扣子,气呼呼地往前走,走了几步路,冷风吹来这才有些清醒,她长长地出一口气,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的虎口穴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过人家的日子,我有我的生活,嗯,我现在就去警察局看看曹人杰的情况。工作,只有工作才是真正属于我的!”苏三默默地对自己说。 北风刮了起来,北平的风注定要天昏地暗。 有行人缩着脖子抱着肩膀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着:“这又要变天咯。” “怕是有场大雪,看看,这云彩都堆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稿纸有毒 苏三沿着街走,风呼呼地刮得紧,过了一会,彤云密布的天空就纷纷扬扬落下了雪片。 苏三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停住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雪花落到她的脸上,带来片片清凉,睫毛下也有些清凉,是雪化了对不对? 她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没等看清楚雪花已经在手心融化了。苏三叹口气,继续往前走。风越来越大,北风刮着大片雪花往人脸上拍,原来鹅毛大雪是打在脸上也是生疼的,让人眼睛发酸。 苏三不知道自己在雪里走了多久,看着往来的人好些都开始后退着走,他们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裹着围巾,就这样还寸步难行。 这阵子她想哭,她没想到这大雪下起来是这样,寸步难行,站在那不知该怎办。 “苏小姐你这是冻糊涂了啊。”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一个很大的围巾就被盖到苏三的头上,捂住了她的耳朵。 苏三抬头,眼睫毛上已经都是雪花,落下来很快就化掉,像是满脸泪痕。 “冻坏了吧?北京城这风刮得邪乎,大风天下雪最冷了。” 毓嵬说着要解自己的大衣,苏三急忙按住他的手:“别,这么冷的天,小心冻感冒了。没事,我就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天气,一时吓的不敢往前走了。” 毓嵬笑道:“得,我在前面开路,你在后面跟着。” 说着就站在苏三面前,挡着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前继续走。 “你打算去哪啊?”毓嵬的声音被风刮的支离破碎。 “你说什么?”苏三听不清大声喊着。 “我说啊……这是去哪啊。” 毓嵬回头说。 “不知道。” “那前面,有个茶楼,咱们喝点热乎的暖和暖和,等雪小点了再说?” 毓嵬指着前面。 苏三点点头,毓嵬转过身去,摆出京剧的架子,走起了台步,一步步走的极稳当,边走边唱道:“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彤云低锁山河暗,树林冷落尽凋……嗷……残……咳咳……”得,这嘴巴张得大,风灌了进去,他被呛的开始不住弯腰咳嗽。 苏三憋着笑,上前拍着他后背,毓嵬还毫不示弱地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那个茶楼,进了门忙着拍打身上的雪花,没等坐定,一个老年男子走过来,低头就要往下跪,毓嵬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您这什么意思?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想让小爷我被人当天桥定桥猴儿咯。” 那人呵呵笑道:“奴才是伺候过老王爷的,见了小主子一时高兴,什么都忘了。” 苏三见那人看着有六十多岁,穿着棉袍子,佝偻着背,下巴光溜溜,看着很是恭谨的样子。 毓嵬说:“我记得你,你是海大叔。” “不敢当不敢当,奴才哪里敢当。” “海大叔,你这是也来喝茶?”毓嵬说着带着苏三往里走坐下,小二急忙拎着大茶壶倒茶。 那海大叔依然在一边弯腰站着,毓嵬皱皱眉头说:“海叔,你就别这样了,看着我心里憋屈的慌,来来,坐下,吃点什么?” 苏三也是不忍心见个老人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也就急忙说道:“老人家,你就坐下吧。” 海叔还在犹豫已经被毓嵬一拉,按在椅子上。 这时小二上了茶点,毓嵬说:“海叔当年是宫里的,后来跟着我爷爷一段日子,现在是在侄子家养老呢,对吧海叔。” 海叔嘿嘿笑着,嘴里嘀咕着:“小主子气色很好,老王爷应该放心了。” 苏三喝了点热茶吃了点东西,驱散了寒意,便和毓嵬说起了案情。 说到两个死者手里都有珍珠的时候,就见那海叔端着茶碗的手一抖,热茶洒了。 老人家急忙说:“看看我,老了不中用了,在小主子面前失仪。” 毓嵬从兜里掏出帕子,轻轻按着老人的手帮他擦着水迹,嘴里还问:“没烫到吧。”海叔激动的眼泪汪汪,过了一会抹了一把眼睛说:“小主子,刚才这位小姐说道那个京华荟萃的珍珠,老奴倒是想起个事。” “什么事?海叔请讲。” 毓嵬看着老人欲言又止,心知他一定是有点宫廷秘辛要说。 苏三也满脸期待,她看到老人刚才失手,显然是内心波澜起伏,也许这老人真的知道点什么。 “还是当年,皇上出宫前,我那会儿已经在咱们府了,可我有个干儿子还在宫里当值,他后来和我说过一次,说皇上真是下狠心了,顶子上的珠子都给宋翰林带出去了。” 顶子上的珠子! 苏三和毓嵬的眼睛都直了,毓嵬激动的拉住海叔的手:“海叔,你仔细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那干儿子在上书房当值,那会不是遣散很多人嘛,他就被遣散了,和我讲,皇上别看年纪小,真是心狠,这么多老人都给遣散了无儿无女的将来怎么活啊。我说咱们当差的可不敢说这话,他就说,哼,你看看吧,他对咱们这些没根儿的人狠着呢,对宋翰林那种人却好的不行,顶子上的大东珠都能送给他,这叫什么人呀,咱打小进宫陪着皇帝,到了这把岁数被人家一竿子给打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儿。” 海叔是太监,压着嗓子学起别人的语气倒是惟妙惟肖,这干儿子的话明显透着两层意思:宋翰林当时帮小皇帝转移的财宝中有那颗大东珠,他对这事也很不满,既然有这样的不满情绪,难免会将此事泄露给别人。 海叔是老油条了,看看苏三和毓嵬的脸色,嘿嘿一笑说:“后来没过多久,宋翰林一家就出事了,我那干儿子也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打听过几年,愣是没一点消息。” 这老太监鬼精,什么话点到为止,又开始哧溜哧溜地喝起茶来。 “这样看,宋翰林一家是死于那笔财宝。可是这事后来不了了之了,海叔,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呗,这财宝的真正主人和谋了这笔财宝的过路财神都不想这事暴漏出去,小主子,这可是杀头的大事,今儿个也是看您为这事烦心,搁别人,打死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海叔叹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哦。” 在茶馆坐了一会儿,暖和过来后毓嵬和苏三同海叔告别。 “小主子走好。”海叔颤巍巍站起来。 “赶紧坐着吧,知道您老人家住哪我就放心了,等闲下来我一定去看您。” 走出门,风小了一些,雪纷纷扬扬下的很美。 “看看,这才是正经的北京城雪景,不错吧。” 毓嵬指着树梢和别人家屋顶的雪。 苏三点点头:“真美,这雪可真厚,踩上去棉花一样的。” “雪是个好东西啊,这么一下,路上的脏东西都遮盖了,看着多好看,一片白茫茫干干净净的。” 毓嵬指着前面说:“是坐车还是走路?咱们该去警察局看看了,老曹还被关着呢。” 俩人一路走到警察局,那富三儿一听他问曹人杰,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这家伙隐藏的真深,他那稿纸上有毒!袁丽洁就是被那稿子毒死的!” “那小珍珠是怎么来的呢?”苏三追问。 “夹在那稿纸中的啊,他还死不承认,别看人文文弱弱,嘴巴硬得很,对,他承认穿着戏服在晚上出来吓唬人了,只承认吓唬人不承认杀人,爷不怕,爷做警察这么多年,不信撬不开他这张嘴!” “搞错了吧,老曹怎么会杀人,为什么呢?” “为什么?问他去!” 富三儿一指后面:“号子里蹲着呢,你们可以先去问问,看看这小子嘴巴还硬不硬。”(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找你的六七八小姐去 曹人杰坐在审讯桌前,慢条斯理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 富三儿哐当一声打开门,曹人杰看到他们,微微一笑:“你们来了。” “曹人杰,当着你朋友的面,你最好说实话。” 曹人杰叹口气:“警察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做过的我自然都承认,可我真没杀人啊。” “你装神弄鬼是出于什么目的?别和我说闹着玩,曹人杰,富爷我这一下午也不是白跑的,你的底细我都摸清了。” “摸清了还来审问我?”曹人杰冷笑,“别逗了,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对,正因为不知道你才可疑,你的背景材料是一片空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毓嵬听到这话彻底惊呆! “警官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背景资料都是空白的?” “意思就是这个人不知道是哪块石头蹦出来的,事有反常必为妖,他若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用假身份?” 富三儿坐在曹人杰对面,抱着肩膀,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你啊,就是个棒槌。”曹人杰指着富三儿,“可笑,可笑之级。我的上峰已经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现在就等着看好戏。” “曹人杰,那天晚上唱戏吓唬人的是你?” 苏三问。 “对啊。” “你为什么那么做?” 曹人杰耸耸肩:“好玩啊,都说那楼闹鬼,我琢磨着能不能把鬼招来。” 苏三觉得现在的曹人杰和平时截然不同。 报社的那个曹人杰是清瘦斯文的,而眼前这个好像瞬间恢复了神采,精神奕奕还有点玩世不恭。这个曹人杰更符合毓嵬故事中的那个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去参加刺杀日本王子的行动。 “老曹,到底是为什么?”毓嵬想到海叔的话,又想到宋翰林一家的遇害时间,失声问,“莫非你本该是姓宋的?” 曹人杰摇头道:“非也非也你猜错了,我不是姓宋的,我讲的都是真话,晚上出来闹的是我不假,但我只是投石问路,想查明一件陈年旧案,从这点说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那晚我闹完你们出现了,于是我就藏在一楼楼梯下,等你们上楼了我才从躲藏处走出来。电话喊冤也是我叫人做的,我只是在试探,想看看到底谁做了亏心事,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干嘛杀人呢。”、 “你查案?”苏三听着曹人杰的语气,忽然想到似乎有点熟悉,再想到他曾经去长春参加刺杀行动,试探着问,“你,不会是军统的人吧?” 曹人杰哈哈大笑:“聪明,苏小姐真聪明,姓富的,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了,别等我们的人过来找你麻烦。” “今天不管你是什么统的,就是总统也得给我在这老实呆着。” 富三儿气的一拍桌子。 曹人杰也学他一拍桌子:“好,有种,等会我的人来了你小子可别吓尿裤子。” 毓嵬看看富三儿又看看曹人杰,郁闷地捂着脸道:“怎么成这样了,老曹,你说的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啊。” “当然都是真的,你以为自己能侥幸从长春监狱出来?还不是我写信作证你当年帮过我们组织!否则就凭你,牢底坐穿吧。” 曹人杰冷笑。 富三儿气的站起来:“今天甭管你是谁,那稿纸你能解释清楚吗?为什么你写字的纸上有剧毒药?” “我们军统要杀人,怎么会用这么笨的法子,还用沾有剧毒药的纸吗?直接塞一颗药丸就送她上路了。”曹人杰依然是嘲讽的语气。 “老曹,那稿纸真和你无关?”毓嵬试探着问。 “当然,我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我的目的只是求财。” “你求什么财?” 苏三抓住他话中的漏洞。 “可求之财。”曹人杰就是不说为什么。 “财宝,那批宫里的宝贝,对不对?” 毓嵬往前探着身,直盯着他的眼睛。曹人杰却伸出手,摆出个兰花指的形状,轻轻晃了晃,用女子的声音说着京剧念白:“就是……不告诉你。” 毓嵬气结。 “看看,就是这德性!”富三儿带着他们走出去,身后传来曹人杰欢快的笑声。 “尊厅长休要怒气发,容我三娥把话答,说什么中国民国七八载,年年战乱把人杀,这本是国家的大事我不懂,我却知杀人偿命千古一理是枉法……” 他竟然又唱起了评剧。 毓嵬站在走廊侧耳听听,称赞道:“呦,杨三姐告状,不错,有点小白玉霜的意思。” 两个人走到大门口,就看着钱社长也从里面走出来。 看来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苏三相信自己鼻子不会犯错,走上前问富三儿:“我不会闻错,他那围巾上有广福馆的气味。” 富三儿瞟了钱社长一眼低声说:“那个老不修的,他和穆家寨的一个女的不清不楚,那围巾是那女的送她的,我派人核实过了。” 是这样吗?苏三看向钱社长,后者则微微对她点头,似乎对上午的事全不在意。 “苏小姐,你想,同样去那吃饭的食客为何别人身上未染上那气味?只因为我这围巾……是一位红颜知己所赠,故此沾染了一点那里的香火气息。我早上真的没有看到苏老先生,老先生这一年来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去了,唉。” 钱社长解释道。 雪还在下,此时已经华灯初上,路灯将雪花映的一片昏黄。毓嵬送苏三回到旅馆后就告辞了。 苏三路过罗隐的房间,贴着门听了一会,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想必他没有回来。苏三心里有点不舒服,掏出钥匙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进门后脱下大衣挂在一边,然后踢掉鞋子,蜷缩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有脚步声,罗隐在苏三门口站定,敲了敲门问:“苏三你在房间吗?” “不在。”苏三马上回答。 “苏三不在,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苏三没好气地随手捡起抱枕扔过去,仿佛罗隐就在对面。 “怎么了?” “有点心烦,在写稿,别打扰我。” 苏三灌了一肚子子冷风加半肚子醋,说是别打扰我,可她真的很想罗隐能进来讲清楚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门外的罗隐哦了一声,就听着钥匙的声音哗啦哗啦。 苏三怅然地叹口气,又抓起沙发上抱枕恨恨地锤了几下。 然后光着脚下来,悄悄拉开门。 忽然,一只手探进来,手上还拎着一包透着热气的糖炒栗子。 罗隐笑嘻嘻地说:“正好遇到卖栗子的,热乎着呢。” 苏三不客气地一把将栗子抢过,然后又用力将罗隐推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写稿了,别打扰我。”苏三气不过又恨恨地加上一句,“要是实在想找人聊天,找什么六七八小姐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立等可取的人头 这一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的不是很安稳,能听到外面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苏三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样大雪,燕山雪大如席还真不是牵强的艺术夸张,原来下得紧了,还能有很大的声音的。 她做个梦,在梦中不住奔跑,空气中有小馄饨的香味,举目四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毓嵬的声音传来: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苏三点头想说话忽然后面猛地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苏三啊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先去摸自己的脖子,然后大口喘着气。 屋子里的暖气烧的很足,苏三裹在床上的鸭绒被里,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她发现自己已经醒来了,可是梦中咚咚咚的脚步声却还在继续。 不对,不是脚步声,是敲门声。 苏三猛地坐起来,问:“谁?” “醒了吗?又出事了。” 罗隐的声音响起。 “是啊,是啊,钱社长出事了!” 这是毓嵬的声音。 “你们,怎么这么早?”苏三打个哈欠下了床,回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天啊,竟然已经十一点了,这一觉睡的好漫长不说,还腰酸腿疼。 苏三拍拍满脑门,还是汗津津的,按道理这房子暖气烧的那么足,怎么自己起来就觉得浑身发冷。 “起来了,等会。” 苏三喊了一声,开始洗漱。 “好慢。”罗隐无奈地靠着墙。 “年轻小姐,出门总要这样的。” “说的你好像很知道似的。” 罗隐斜了他一眼。 “我家姐妹多啊,哪个不得刷几层外墙。当然,像咱们苏小姐这样天生丽质的,是不需要这么繁琐的画皮工序的。” 毓嵬抱着肩膀笑眯眯地说。 “咱们苏小姐,和你这个鬼有什么关系?” 罗隐很不高兴。 “我是你好哥们,当然是咱们。昨天那么冷,苏小姐走在路上脸色很不好,唉你也是,苏小姐第一次来北方,什么都不适应,你也不多陪陪。” 想到昨天。罗隐的脸色也很不好。 吃饭时秦表哥忽然问起京华荟萃的事情。 “你本来就是官宦公子,做警察只是玩玩票罢了,怎么现在又管闲事到北平来,知道的是你性格使然,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姑父手伸的太长吧?” “笑话,我顺路帮帮朋友,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毕竟南北情况不同,这里的水深着呢。” 秦表哥说的高深莫测。 罗隐冷笑:“愿闻其详。” “只是不想你牵扯太多。” “这就奇怪了,表哥你是开银行的,和京华荟萃能有什么牵扯呢?” 罗隐似笑非笑。 表哥愣了一下:“我和他们能有什么。一个小报社而已。” “那是和谁牵扯?”罗隐紧抓着不放。 表哥呵呵一笑,凌五小姐说:“四哥,看看你,怎么和秦哥说话跟审犯人似的,也就是秦哥,打小就疼你,拿你做亲弟弟,这换个人是一定会生气的。”秦表哥急忙摆手:“呵呵,小四从小就是性子直。” 罗隐没有继续说话,他觉得奇怪,表哥一个开银行的为什么会对京华荟萃的事情这么关心。 吃饭时为了调节气氛,玉牡丹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罗隐被她吵的没有胃口,看着牛排忽然说道:“这是几分熟啊,有点意思。” 玉牡丹笑道:“四弟可真逗,牛排能什么意思啊。” “呵呵,和我平时出现场看到的情况倒是蛮像的。” 罗隐说着慢条斯理切下一块牛排放到嘴里,然后很满意地盯着玉牡丹忽然变色的面孔。 “四哥就是爱开玩笑。” 凌五小姐笑着问:“四哥的那个朋友苏小姐怎么没一起来,那位小姐看着人不错的。” “哎呀,孤儿院长大的呢。” 玉牡丹不满地嘀咕道。 罗隐哐当一声放下刀叉,旁边桌子的人往这边看过来,凌五急忙说:“四哥……” “我以为在哪长大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这话明摆着在讽刺玉牡丹当年的交际花生涯,玉牡丹嘴巴一撇,眼泪汪汪地看向秦表哥。后者淡淡地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那位苏小姐孤儿院长大还能自立自强,很不错。” 罗隐一时气愤,并没有意味到什么时候玉牡丹和凌五小姐之间有了这样的默契。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两个女人将这条理论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特别是秦表哥的表现让他心里暗自生疑。过后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外公一家经营银行的,怎么可能和京华荟萃的案子扯上关系,果然是做警察久了看谁都像坏人。 罗隐郁闷地回来,想和苏三谈谈今天的案情以及自己内心的疑惑,没想到吃个闭门羹。一大早等着苏三起来再谈,结果吃过早餐也不见苏三出来,他又不敢去打扰苏三休息只能等着,到了快十一点了,就看到毓嵬急冲冲跑来,见他坐在大厅抽烟,上前一把拔掉他嘴里的烟,嚷道:“出事了,又出事了!” “谁?” “社长,是钱社长,死了!死的还很惨!” 死亡现场是在钱社长家的后院的门口。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只剩下地上一滩红雪和周围凌乱的足迹,那是警察勘察现场时候留下的。 到底是北平城,现场照片很快就冲洗出来了,的确是很惨。 钱社长身首异处,地上都是鲜血,因为下了一晚上雪,他的脚印被雪盖上,但依稀能分辨出浅浅的痕迹。 颈部切割的非常光滑,富三儿向他们展示着照片,有点兴奋地说:“看切口多光滑!” 罗隐指着死者脖颈部位说:“这里有点问题,像是被绞杀的。” 的确,在那个部位有一个淤痕,像是被两根很细的线绞合形成的叉点。 “难道是被很细的钢丝切割的头颅?”苏三说到这里忍不住裹紧了大衣,往上拽拽领子,怎么觉得凉飕飕的呢。 “问题是,现场只有钱社长和广福馆那个打杂女子的脚印,看这里。” 富三儿指着尸体旁边的脚印说:“那个女子是他的相好,忙完店里的活来给钱为民送早饭,进门发现家里没人,就在院子里找,看到后院门口的尸体,当即吓傻了。” 照片上果然只有那一串往返的脚印,明显是新踩上去的,而钱社长的足迹被雪盖上了,只能隐约显出雪窝子。 也就是说一个人大半夜跑出屋子,来到后院,接着就被钢丝一类的东西切断头颅而死,现场并没有第二个人。 这怎么可能? 苏三和罗隐看着脚印照片异口同声的说。 “可能啊,雍正爷那会听说手下有个粘杆处,那些人就会用血滴子,用时趁人不备,囊罩其头,拨动机关,首级立取。根本不用走到人跟前去。” 毓嵬侃侃而谈。 罗隐则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没发烧吧。” 毓嵬摸了自己额头一把:“还真有点烧。哎,苏小姐,你脸很红,你是不是也在发烧?” “屋子里有被翻动的痕迹,凶手显然再找什么东西,同时我们赶到时院子里除了那女子和钱为民的脚印,也在没有别的脚印,这是怎么办到的呢?”富三儿叹息着,“这次,死者的手里没有珠子。” “我不知道这证明什么。我只知道曹人杰是无辜的。” 毓嵬急于就出曹人杰, “他无辜?他昨天半夜就被军统的人要走了,你说他是否无辜。”富三儿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踩呀踩高跷 果然是军统的人。苏三这样一想。 “既然是那边的人,那他就不能是杀人凶手吧。” 毓嵬说。 富三儿在这件事上被曹人杰卷了面子,冷笑道:“他们杀人才叫狠呢。” “他们不需要搞那么多名头,我只想知道,他吓唬人到底是为什么。”毓嵬又将珍珠的事情对罗隐和富三儿讲了一遍,接着说道,“这珍珠的事情如果属实,你们说死者手里被塞的那个小珠子是不是一个提示?在向某个人提示珍珠的存在,而钱社长死后手里没有珍珠,家里却有被翻动的痕迹,这是不是说明之前塞的珠子都是做给钱社长看的,钱社长家被翻找也是为了那颗珠子?” 这话讲完,富三儿眼睛瞪的老大:“行啊,有点意思。” “何止是有点意思是有很多意思。”罗隐拍拍毓嵬的肩膀,“行啊,山鬼,看来你昨天收获很多。” “是啊,昨天我和苏小姐还说,还真是老天有眼,怎么就叫我们遇到海叔,知道了珍珠的故事。” 罗隐本来还拍着毓嵬的肩,在听到苏小姐三个字后,暗中加大了力量,毓嵬哎呦一声捂着肩膀说:“你做什么,要杀人?” “对不住,不小心用劲大了点,不过你这小身板也是够单薄,我这么两下你都禁不住,呵呵,到底是少爷身子。” 罗隐坏笑。 毓嵬瞪他一眼:“好歹小爷也是唱着子弟书讨过饭,咱俩谁少爷身子啊?你何止少爷身子,还是少爷脾气!” 苏三在一边竖起大拇指道:“毓先生,你说的真对。” 罗隐已经大步往前走了:“我去看看现场。” 钱社长叫做钱为民,住在一个小四合院内,房子不错,后面还有个院子,他就死在通向后院的月亮门口。 “他一直一个人住?” 罗隐看看四合院的布局,皱皱眉头。 “是啊,一个人住,那个相好有时会来,他在外面的馆子搭伙。这种酸文假醋的文化人臭毛病特多。” 屋子里很是凌乱,罗隐手上拿着第一时间拍摄的现场照片逐一对照。卧室里面柜橱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被子也被刀子挑开,看来要找的真有可能是一颗珍珠,毕竟不管那珠子多大,它只是颗珠子,有可能藏在被褥的夹层中。 院子里的雪地已经被践踏的面目全非,对照最初的勘察照片看,钱为民跑出房间,在院子里乱跑,然后冲向后院,在月亮门口出事。 院子里一圈都只有他一个人纵足狂奔的脚印,两个脚印之间距离很大,很明显是在奔跑。 一个人大晚上从房间逃出,在院子里狂奔,是为了什么?很显然应该是后面有人在追他,可是所有的照片都显示雪地上一圈的雪窝,都是钱为民的脚印被大雪覆盖后的结果,并没有第二个人的足迹! “到底是什么人在追他?怎么看不到脚印?” 苏三看看照片又看看院子里凌乱的脚印,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钱为民不像是忽然发神经,而且他真的死了,还被切断了脖子,一个人就是半夜忽然发神经也不会切断自己的脖子,凶手到底是怎做到的? 这时一个警察站在门口说:“富爷,找到个目击的。” 说着对后面一招手:“来,你和我们警长说说。” 目击者是斜对面那个院子的邻居,他是个拉洋车的,昨晚大雪天是寸步难行,可那是针对普通人,对车夫而言再难走也得跑起来,一趟能比平时多好几毛钱呢。这个车夫一直忙乎到晚上10点来钟,跑了大半天,加上今天挣的多一些,就顺路喝了几杯回家,走进胡同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钱家门口摆弄着着什么。 “吓死我了,那人太高了,比我得高一个脑袋!” 车夫比划着。 这个车夫昨天能没命的跑,身体素质是极好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比他还高一个脑袋,那人得两米左右了。 怎么又冒出个这么高大的人? “一身黑大衣,这巷子也没路灯,借着雪地那点亮根本看不清长啥样,我当时喝几杯,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仔细揉揉眼睛,看着那人还在门口拨弄着啥,应该是在拨门栓呢,我当时吓一跳,又怕撞破了人家的生意歹人报复我,转身就跑,又跑回馆子坐了老半天才回家的。这一觉睡到现在,起来才知道钱家出事了。” 那车夫垂头丧气,“也怪我,长老大个子看到有事屁都不敢放,实在是那人太吓人,大晚上,冷不丁出来个那么高大的人,这搁谁都得吓一跳不是?” 车夫叹口气,往院子探着头瞄了一眼问:“钱先生是被人给?”他比划一下自己的脖子。 富三儿板着脸说:“不该问的就别问,有那个心,昨晚上你喊一声嗓子不啥事都没有了吗?” 那车夫懊恼地走了。毓嵬啧啧几声:“两米来高的人,怎么忽然出现个这个高的人,这个头,上房方便吗?” 是啊,按照罗隐之前的推测,凶手应该是在天窗口杀死了魏总编,这种个头的人上房的确是不太方便,目标明显,动静也大。 “先别说魏总编的事,就说袁丽洁,如果不是曹人杰做的,那会是谁?怎么曹人杰用的稿纸上被浸了毒药。”富三儿眉头紧皱,他是一提起曹人杰就满肚子气。 “我们桌上都有稿纸,平时也不会有人注意稿纸的问题,随手拿起就写,如果那药是别人下的也很有可能,记者们经常出去跑,趁人不在时候用浸过药的稿纸换下正常的稿纸,曹人杰不知道稿纸有毒,写完就交了上去,袁总编看稿子的习惯害死了她。至于那颗珍珠,真的很有可能是被人塞在某个稿件中,或者放在袁总编办公桌上的。”毓嵬分析的头头是道。 罗隐叹息道:“我们这来北平过年,感受下气氛,没想到却被牵扯到这么复杂的一个案子中去。” “嗯,来北平过年多热闹,过几天就热闹了,踩高跷、跑旱船、各种游街的队伍都能出来了。”毓嵬在一边说道。 苏三一直盯着现场的脚印照片,听到毓嵬的话心里一动,她指着一处痕迹问:“这是什么? 众人仔细看她手指的地方,毓嵬皱着眉头:“好像是个圆的痕迹。” 是的,雪地上隐约有圆点的痕迹。 “一个身高两米多的人是很引人注目的,整天在这附近出现一定会被人注意,假如这个人不是真的身高两米呢?平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个子,只是在昨天吓唬钱社长的时候忽然变成了两米多高的巨人!一个这么高的人,一身黑衣,忽然在深夜闯入,如果再说点什么威胁的话,手持武器,钱社长当然要吓的满院子跑!“ “你是说那人是……踩着高跷的!”罗隐和富三儿恍然大悟。 几个人睁大眼睛在照片上仔细寻找,果然,有几处都能隐约看到圆点。 毓嵬按照照片上的痕迹,在后门处也寻到几处圆点痕迹。上面盖了一层雪,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 “我去找个高跷对照下看看。” 富三儿瞬间兴奋起来,一扫方才的愁容满面。(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诱敌深入 京华荟萃报社里大家都无心工作。 昨天抓走了钱社长和曹人杰,今天早上就听说钱社长死于非命,据说还死的很惨,身首异处。 报社里人心惶惶,几个记者聚在一块讨论着。看到毓嵬进来都自动闭了嘴,因为毓嵬是曹人杰介绍来的,现在曹人杰可是最大的嫌疑犯。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入冰点。 毓嵬笑了:“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讨论的挺热闹的吗?也是啊,我要是你们哭都来不及。” 一个记者冷笑道:“可笑,我们哭什么?倒是你的好朋友曹人杰才要哭呢。” “我和苏小姐才来几天而已,牵扯不到薪水问题,你们几个可不是,呦,这马上过年了,现在俩总编外加一个社长都死了,你们的薪水从哪领呢?” 那几个记者这才如梦方醒,面面相觑后都朝楼上跑去。 张亚民喊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抢东西呗。”毓嵬指指二楼:“估计一会时间办公室的东西都能被搬空,哎,张亚民,你不去抢吗?” 毓嵬问话的时候,苏三从旁观察看到张亚民坐在那一动不动,压根就没有上去抢东西的意思。 “我?算了吧,僧多粥少,我就不和他们搀和了,反正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至于过不去。” 张亚民继续稳坐钓鱼台。 “你信是曹人杰杀人吗?”苏三问。 “我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警察信不信啊。” 张亚民随手拿起一本书看。 “警察当然会信了。因为……” 毓嵬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昨天半夜,钱社长被杀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啊?目击者?” “是啊,是个目击者,就是钱先生斜对门住的那个车夫,不过那个人当时被吓到了,早上警察问了半天,他有点精神不太对头,等人清醒过来不就都知道了吗?” 毓嵬说的神秘兮兮。 “怎么可能?那么晚,怎么能看清?” 张亚民表示不信。 “别忘了,那会雪停了,月光和雪把胡同照的透亮,你知道那人是为啥被吓到?因为那凶手身高两米多,谁见过这么高的人啊,当即就吓一跳,直到看清了那人的脸,害怕被灭口,扭头就跑,这才捡条命,多不容易。富警官怀疑是报社内部人作案,倒是将他带过来挨个看一遍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别逗了,咱们报社哪有那么高的人。”张亚民笑了。 “那说不准,人还没清醒呢,也许当时他被吓糊涂了。” 苏三在一边拉了毓嵬一下:“别说了,富警官说有些事不能随便讲。” “都是一个报社的同事怕什么呢。” 毓嵬笑眯眯地看着张亚民:“对吧。” 张亚民眉头微皱:“既然这样,那曹人杰怎么还没被放出来啊。” “他啊,昨天下午就被放出来了,只是为了迷惑凶手,这事不能公开。” “好了,毓先生不要再说了,这些都是案情机密,你怎么能随便说呢。” “看看你,总那么小心,张先生又不是外人,老曹不过是……” “毓嵬!”苏三气恼地喊道,将他的话拦住,毓嵬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张亚民眼睛盯着手里的书,过了一会说道:“我也上楼看看,这帮人在楼上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看着张亚民蹬蹬蹬上楼,毓嵬回头冲苏三挤挤眼睛。 钱家上午出的事,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从门口过的人都远远地贴着对面的院墙,生怕沾染了钱宅的晦气。大街小巷的积雪被人来回的踩得结实,到了夜间人都不敢轻易出去,怕大晚上一眼看不清滑上一跤,钱宅门口更是一个人影都不见。 车夫杨二一天没出门,据说是受了惊吓,在家收惊。 “西屋那个杨二,那么高大个爷们还能被吓到,简直了。” “嗨,你也知道对面那家出的事,多吓人,换你也得尿裤子。” “多大个事,不就死个人吗?” “哪啊,听说杀人的是个鬼,两米多高的鬼!杨二没吓昏了算厉害了。” 大杂院门口几个人嘀嘀咕咕。 有人从胡同匆匆走过,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向里面瞄了一眼。 “好了,快别说了,一想到对面那事,慎得慌。” 北风将大杂院的话吹的老远,扯散吹碎,夜色渐浓,整个胡同,各个院子都归于沉寂。 一个黑影,站在大杂院门口,蹭地一下双手按着院墙就跳了上去,非常灵活。 这人悄无声息地跳进院子,轻手轻脚向西边那间屋子走去,他站在窗前听了听里面的呼噜声,然后弯腰,银光一闪,掏出一把匕首来。 月光映照在屋角的积雪上,泛着冷冷的光,西屋门口,冷光晃动,那人已经用刀子拨开了门栓,他却不忙着进屋,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菜油点在门轴上,然后才悄无声息拉开门,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那人一步步向前走去,月光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的,炕上躺着的人,正在酣睡,呼噜声惊天动地。 他站在炕边,举着匕首狠狠地扎下去,噗通一声。这人反应极快,发现这不是扎入人体的声音,急忙转身就往外走,院子里瞬间灯火通明,富三儿站在门口举着手枪笑道:“身手不错啊,吴桥真是个好地方。” 院子里站满了警察,那人看到毓嵬和那个苏小姐也站在一边,知道自己上了当,冷笑一声,摘下脸上的黑布:“姓毓的,你行。” “我当然行了。” 毓嵬喊了一声。 “张亚民,你在吴桥学的不错啊,这又能上房又能跳墙,还能踩高跷,去天桥练摊一准能红。” “少罗嗦。”张亚民抿着嘴,这时他看到站在毓嵬身后的罗隐,指着他道:“这个人,不是上海神探嘛?联华银行的大少爷,想不到竟然栽在你们手里。” 罗隐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张亚民原来早就清楚自己的底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回家问你姥爷就明白了,一个个装的道貌岸然,其实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张亚民愤怒地用力将手里的匕首掷向罗隐。 罗隐身手敏捷,带着皮手套一把将那匕首接住,富三儿一挥手,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将张亚民的胳膊按住,咔嚓一声戴上了手铐。 张亚民笑道:“姓罗的,还有你,皇亲国戚嘛,你们跟警察混一起害得我被抓,可你们谁都逃不掉,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都是掉脑袋挨枪子的罪名,我死了,你们……家的那些人也都逃不掉。哈哈。“ 他笑的很放肆。 罗隐和毓嵬对视一眼,不清楚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调查曹人杰背景资料的同时,富三儿顺便也将报社其他人都捋了一遍,结果发现张亚民是吴桥人,吴桥是什么地方,杂技之乡啊,因此大家怀疑那个踩高跷的人就是张亚民,这才有了毓嵬在报社大嘴巴的那一幕。张亚民身手灵活,但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昨晚他也看到一个人落荒而逃,心里七上八下,这才有了今晚的这一幕。(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大罪 “我调查了报社所有人的资料,你出身吴桥,为什么要帮宋家报仇?” 警察局的审讯室内,富三儿看着对面的张亚民问。 这个年轻人,说了那么古怪的一番话后就一言不发,富三儿很想知道他的杀人动机。 “我和什么宋家没关系。”张亚民淡然说道,“我是和杨二有仇,刚要对他下手你们赶到了,不过我感谢你们,是你们挽救了我,否则我就真成杀人犯了。” “混账,你不打算说真话对不对?” “我说的都是真话。” 很显然,张亚民在撒谎。 富三儿命人将从张亚民住处搜来的东西都拎了上来。 极长的黑色大衣,高跷、流星锤一样的东西,另一端还有个钢爪,富三儿在张亚民面前展示这一切:“怎么,这些不是你的?我已经派人去吴桥,你的具体情况明天就能清楚。” “好,那就等你调查明白在再我说话吧?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也许是被人栽赃陷害。”张亚民瞥了坐在一边的罗隐一眼道,“事情也都是从这个人来北平后就发生的,我有理由怀疑杀人的是他,栽赃给我的也是他。” 罗隐大怒:“我和死者素不相识,为什么杀他们?” “为灭口啊,他们当年谋财害命,杀死宋翰林一家,这些年得到的财宝已经花销殆尽,这些人表面上都装文化人,其实早年都是江洋大盗,敲诈勒索自然不在话下,罗先生,也许他们去勒索你姥爷呢?” 他看向毓嵬:“还有你,你从长春回来,当年定然是汉奸。” “放你娘的罗圈屁。”毓嵬也大怒道。 “也许那汉奸皇帝就和你说了什么,为了维护你们的人,人都是你杀的。这些人可都是在你来到报社后才死的。”张亚民洋洋得意,“警官先生,你若仔细调查定会发现,这两个人的嫌疑可比我大多了,没准就是他们联手作案,栽赃给我呢。” 富三儿一拍桌子:“你现在嘴硬,哼,我就不信找不出你和死者的恩怨关系。” “那好,你去找,我等着。” 目前一切都是警方的推测,并没有找到张亚民的作案动机。 他为什么杀人呢? 从警察局走出已经是深夜了,苏三低着头想了想说:“现在想来,那天炒疙瘩的气味很有可能其实是张亚民身上也有,当时气味很浓,只是我过去从没见过炒疙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苏老先生说见到了一个人,知道了天道轮回,也许见到的就是张亚民。” “一切都是推测,当时只怀疑钱社长,漏掉了张亚民,想不到这个人年纪不大,嘴巴到硬,要我说老虎凳辣椒水一灌,保证他什么都能说出来。” 毓嵬摩拳擦掌,讲完这番话,他发现苏三睁大眼睛盯着自己。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漂亮姑娘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呀!毓嵬得意地说:“苏小姐,你再这么看我,我可是要……” “要你个头,苏三是第一次发现你还能这么凶残,吓了一跳而已。” 罗隐语气轻松,内心却是沉重无比。 张亚民一再提起自己的外祖秦家,这件事和秦家能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表哥问题京华荟萃时奇怪的表情,罗隐认为事情一定不会这样简单。 回到旅馆,苏三这才觉得浑身没劲,一身汗,却又阵阵发冷。我一定是感冒了,她想到,可是这么晚了,又不能买到药,苏三索性放上一大盆热水,泡了一会,这一夜睡的辛苦,经历过的案情像是电影画片儿一样从脑子里一个个闪过。 这次的案子不是最复杂的,但是找不到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件麻烦事。吴桥出身的张亚民不可能是宋翰林的亲人,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杀人呢? 天刚蒙蒙亮,电话铃将睡梦中的罗隐吵醒。 他痛苦地伸出胳膊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张亚民死了。” 富三儿的声音很气愤。罗隐的睡意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惊道:“怎么死的?” “刚死,看情况像是中毒。” “自杀?” “你觉得呢?他昨天那个表现,能自杀吗?” 不知为何,罗隐心里有一些慌乱,张亚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杀,他能巧妙设局杀了三个人,此人的心机和心理素质就不是一般的好,这样的人怎可能在看守所里自杀?毒药又是从哪来的呢?昨晚可是被仔细搜身过的。 “他早上吃了什么?” “他用过的碗都被洗了,我将值班人员都扣了起来,你快点来吧,这事太蹊跷。” 罗隐急忙起身穿衣洗漱,然后去敲苏三的房门。 过了很久,才传出苏三的声音:“怎么了。” “你声音发闷,感冒了吗?” “嗯,我浑身没劲起不来了。” “开门,我进去看看。”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苏三穿着整齐站在门口。 罗隐见她脸色发红,急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是热的。 “怎么起来了,赶紧躺下。” “这么早,又出什么事了?” 苏三没有躺下,而是在沙发上坐下,头枕着沙发背,她有点头晕。 “张亚民死了。” “啊?怎么死的?”“可能是中毒。” “天啊。” 苏三喃喃自语:“他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还有报社死的那三个人,我是不敢相信钱社长他们是当年杀害宋家的凶手,难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难说啊,现在看着他们文质彬彬的,可别忘记了,他们做了二十来年的报纸,浸染这个行业这么久,沾染点这些气质也很正常。” 苏三点点头:“可怜那宋翰林,不过是帮人带出财宝就遭受了灭门之祸,那小皇帝也是,偷运那么多财宝出来做什么呢?” “做什么?当然是给他复——辟提供资金了。” 罗隐轻轻点了一下苏三额头:“你啊,一点政治都不懂,这么浅显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 苏三问:“你想到了什么?” 没有感冒,可是罗隐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想他明白张亚民昨天提到自己外祖家的意思了。 秦家是开银行的,小皇帝当年将财宝运出来,自然是要换成资金携带才方便,那一箱箱的财宝最大的可能是被他抵押给了某个银行!而这个银行就是外祖父家族的联华银行! 想到这里,罗隐忍不住握紧拳头,身子微微发抖。 紫禁城运出来的东西,那可都是国宝啊!如果秦家涉案,那就会彻底身败名裂。何止身败名裂,这必将是轰动全国的大案!伙同当年的逊帝偷运藏匿或者说贩卖国宝是什么罪名?苏三发现罗隐的异常,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罗隐这么失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晃了晃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白,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啊?” 罗隐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没有,我只是刚才起来的急有点头晕,你先等会,我叫服务员送热水来,他们那里应该有感冒药。”(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苏三遇险 罗隐从前台那要来了感冒药,又倒了热水给苏三喝下去,苏三挣扎着要起身,罗隐急忙按住她的手:“别动,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可是,那案子……” “苏记者,你只是记者不是警察,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吧,你只要好好休息,等我们把案子解决在接受你的采访。”罗隐按着她躺下,又加了一句,“独家的。” 苏三是实在难受,头疼,迷迷糊糊的,浑身无力,只能按照他说的躺下。 “好,我先去看看富三儿那边是什么情况。” 罗隐关上门,走出旅馆。 就在他走后不久,迷迷糊糊的苏三隐约听到了开门声。 她想问是谁呀,却发不出声音,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有千钧重量。一只冰冷的手抚上她的额头,那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是熟悉,苏三心里明白,可是浑身根本使不上一点劲。 不对,是刚才吃的药有问题,那不是感冒药! 苏三用力动了一下,那人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凭直觉苏三知道她正看着自己。 为什么她还不行动?是要杀了我吗? 苏三试探着活动眼球,眼睛在眼皮下转动。嗯,很好,舌头也能动,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的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就因为这一点痛楚,神智清明了许多,眼睛瞬间就睁开了。 “你!” 药劲还在控制着她的心神,她只能发出简短的字句。 “是我,奇怪吗?”玉牡丹伸出手,从苏三的额头开始一直抚摸到嘴角,“多嫩的小脸,要是刻上几个字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效果。那位罗公子会心疼吧?” “你……为什么?” 苏三勉强吐出几个字,眼睛瞪的大大的,怒视着她。 “求我我,好好求求我,也许我心软就不在你脸上划几道了呢。” “为什么。”苏三艰难地问。嘴里满是血腥味,舌尖火辣辣的。 “有人想要你死。但其实那人不是我,不过,若是你惹得我不开心,也许我就先要了你的命呢。”玉牡丹的手已经按住了苏三的脖颈,“看看,这么细长柔美的脖子,像一只鹅,你知道怎么杀鹅吗?一斧子砍下它们的脑袋,那没有了脑袋的鹅,长长的脖子耷拉着,在地上不住抽搐。” 苏三也是怕死的。玉牡丹的手细细长长,按在她的动脉上,苏三的眼神从满是怒火到充满了恐惧,玉牡丹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效果,微微一笑:“你不是很硬气吗?怕了吗?嗯?有骨气的小姐?” 苏三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 “怕了?”玉牡丹得意地大笑。 就在这时,苏三忽然猛地起身,头顶重重地撞在玉牡丹的下巴上,咔嚓,玉牡丹疼的眼泪汪汪,急忙伸手捂住嘴巴,苏三已经坐起来,用身上的被子将玉牡丹全部都蒙住,然后用尽力气压在她身上,同时眼睛望向四周,寻找能自卫的东西。 “你……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玉牡丹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果然,门砰的一下被撞开,有人冲进来一把将苏三拉到地上,玉牡丹将身上的被子掀开,气喘吁吁地指着苏三道:“给我狠狠地打,这贱人太可恶了。”进来的人踢了苏三一脚,接着劝说道:“好了,真打坏了少爷那没法交差。” 苏三这才看到进来俩人,一个守着门口,踢自己的人看着有点眼熟,苏三想了想,认出是那天在火车站接他们的人,是秦公子的人。 这时听着隔壁房间的电话叮铃铃响起来,响了几下之后安静下来,紧接着这个房间的电话也响了起来。玉牡丹问:“谁的电话?” 苏三趴在地上说:“当然是罗隐,如果我不接电话他一定会怀疑。” 玉牡丹将信将疑,忽然醒悟道:“贱人,这时候还想骗我,若是姓罗的打来的,怎他房间的电话也响?” 说完她上前一把将苏三拎起来,那司机已经将大衣扔到了苏三身上,嘴里喝道:“穿上大衣,和我们走。”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只怪你那小情人手伸的太长。”司机举起手里的枪,“不要耍花招,跟我们走。” 毓嵬离旅馆还有段距离就看到苏三跟着一个女人走出来,他挥手喊道:“苏小姐,你要去哪?”没想到苏三他们听到他的喊声后竟然加快了脚步,苏三被人推搡着上了一辆车,毓嵬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紧跑了几步,那车已经开动了,毓嵬大喊着:“警察,警察,有人绑架!” 他跟着车子跑了几步,那车子拐过街角很快就远去了。 毓嵬知道自己追不上,急忙跑向旅馆,找到前台喊道:“那位小姐……刚才带走那位小姐的人,是谁?谁?” 旅馆前台小姐吓的满脸煞白,哆哆嗦嗦地说:“他们有枪,我不知道是什么人。” 毓嵬一把抓起电话,一着急手开始抖起来。这还是在长春监狱里落下的病根,毓嵬急忙用左手按住右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前台小姐知道出了事,急忙喊道:“先生,我帮你拨电话。” “警察局,赶紧要警察局,找富警官。” 前台小姐急忙拨总台要警察局,很快电话接通了,毓嵬喊道:“苏小姐被人绑架了,被一个女人带走了,上了一辆黑色的大众车,我没追上,车牌号是……” 富三儿急忙将电话交给罗隐,后者听完毓嵬的话,默不作声。 “到底怎么回事?苏小姐怎么会被绑架?” 罗隐看着富三儿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冷静十分钟?” 富三儿知道他可能是六神无主,心里极乱,便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他刚一走,罗隐就急忙抓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你想做什么?”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快。” 电话另一头传来秦公子的声音。 “想要她威胁我对不对?” “按道理,咱们一家人,本来我是不想这样做的。可是小四,你的手伸的太长了,在上海胡来,到北平还胡来,应该是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亚民是你灭口的。” 罗隐拿着电话,声音有些发抖。 “是爷爷的意思。” “当年运出来的东西都在联华?” “对,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你明白该怎么做。” “不许伤害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只要你做的明白,我自然不会伤害她。” 这时富三儿在外面问:“罗隐,我能进来吗?” 罗隐放下电话,深深地吸口气,让自己保持表情平静,然后一步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我们现在去看看张亚民的尸体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人为财死 下午两点左右,罗隐出现在秦家大宅。 他的外祖父秦老先生正在书房写着大字。 裁好的宣纸上,每个字都写的张牙舞爪,像是要冲破纸的束缚,张扬到了极点。 听到罗隐走进来,他没有抬头,只是手腕一抖,一滴墨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暴漏了他内心的惶恐。 秦老先生索性将笔放在一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的外孙。 这个外孙,高大英俊,充满了年轻人的锐气和干劲,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利益纠葛,自己是真喜欢这样的孩子,但是现在,他的锐气像是一根针,刺伤了秦老先生的眼睛。 “为什么?” 罗隐一步步走进,盯着外祖父。 “为什么?你说能为了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世间永远颠倒不破的真理。” 老先生呵呵一笑:“看来这一上午你做的工作不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拿到了张亚民的全部资料,他是宋家佣人的儿子,他的母亲当年和宋家人死在一起,他的哥哥为了查明真相在京华荟萃做技工,最后被灭了口。死去的钱为民他们几个曾经是江洋大盗,苏浩然老先生无意中泄露了宋家偷运财宝的秘密,为宋家招来了灭门之祸,钱为民这三个人得到了大批财宝,同时他们坚信宋家一定还有更多的财宝藏在那栋楼里,他们用了20多年守着这个小楼,直到前段时间在小楼的地下室内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于是他们开始敲诈你。准确的说,是找到了表哥,开始敲诈他。于是你们寻来了张亚民,告诉他宋家出事的真相。” 秦老先生正襟而坐,听着外孙的叙述缓缓点点头说:“不错,这三个人当初做下血案,想不到这20多年竟然还未放弃寻找的心思。当初他们得到宋家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可惜,他们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他们一再追查宋家的财宝来源,竟然最后能寻到勉儿那里,小四,你知道,咱们秦家是开银行的,客户用东西做抵押,咱们岂有不放款的道理?” “国宝可以拿来做抵押吗?那可是国宝,你们明知道那些是什么!”罗隐冷笑,“您知道那是多少东西?” “20箱。”秦外公好整以暇地望着外孙,“你是要抓我归案吗?” “偷运藏匿国宝,教唆杀人,现在又杀人灭口,你们……你们……” 罗隐气愤的说不下去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腕上的青筋非常明显,他内心已然是惊涛拍岸。 “那些东西……” 秦外公看了外孙子一眼,低声说:“字画还在,金银器皿融成金银锭子了,你说我们秦家该怎么办?这一旦暴露把秦家人都抓去枪毙一遍都是不够的。” “什么?你们还毁掉了金银器皿?” 罗隐震惊之极,腾地站起来:“那些都是国宝,你们毁掉了国宝!” “什么国宝,不过是历朝历代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他们的******甘愿送给我抵押,那就是我们秦家的财产,到了我们手里想怎样就怎样。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国宝,就要全部追讨,哪有这个道理?” 秦外公指着罗隐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当年的东西,你妈妈也得到过两箱,回家去你妈妈留下的东西里找找,她最受宠,要的都是最好的珠宝。秦家每个人都有份,包括你!” 罗隐从没有这么激动过,他扑通一声跪下:“外公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你还是不放过我们?” “警察局那边我会交代好,只要你和表哥自首,交出东西,一切都可以商量。” “怎么商量?我今年74了,要我去坐牢?秦家被没收财产,还是你表哥去坐牢?枪毙?你说!” 秦外公想不到外孙子竟然跪下恳求自己去自首,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当年您就错了,就该承担应得的惩罚和责任。只要您把东西交出去,我相信国家会给您一个公正的审判,还有表哥,他是利用张亚民,并没有亲自动手,至于他绑架苏三,我会劝说苏三,让她……” “混账!” 秦外公抓起桌上的砚台扔过去,墨撒了一地,罗隐身上也溅上墨水,他动也不动,依然跪在地上:“外公,求您,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和那边商量好了,只要您自首,警察局会为您保密,不会牵扯到秦家的,一切都低调处理,外公,求您了。” 罗隐说着恭敬地冲秦外公磕了三个头。 秦外公怒吼道:“孽障,你这孽障!当初为什么没把你掐死!” 这时门砰的被人推开,秦表哥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罗隐,你这个混蛋你和军统的人搞在一起!这是要让秦家家破人亡吗?” 罗隐一愣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秦表哥看到罗隐跪在地上,一脚踹向他,罗隐动也不动,安然承受了这一脚,低声说:“我这脚是为外公承担的,这是我该得的,但你们需要承担的也不能推诿!你们已经犯罪,不能一错再错。” “怎么扯到了军统的人?” 秦外公皱着眉头看着孙子。 秦表哥气愤地指着罗隐道:“这小子吃里扒外,我本来叫人抓了他的小情人。结果半路上被军统的人救走了,为首的就是那个姓曹的!” 罗隐听到苏三被人救走,心里稍微松快一些,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你竟然勾结军统的人来害我们!” 秦外公暴怒。他这些年,自从和前清皇室背后达成那项协议来本来一直提心吊胆,只是每天在库房看看那些财宝后才能稍微安心。 那可是皇宫里的好东西,20箱,当年以银行的名义收的,辗转几次后终于成了秦家的囊中物,都是帝王们的财宝,拥有了它们,得到的不仅是财富,更是那种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快乐:昔日帝王家的东西,将来会成为我秦家的传家宝。 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政治格局动荡,一切都会渐渐沉寂下去,没想到那几个江洋大盗,杀了宋家人夺宝后,竟然在京城潜伏这么多年,最终查到了联华银行和皇室的秘密交易,并以此作为要挟,敲诈勒索。 秦外公已经风烛残年,两个儿子都是废物,只能找孙子商量。孙子秦勉是个聪明的,竟然让他挖出京华荟萃那几个技工之死的秘密,用宋家藏匿的那颗大珍珠做诱饵,教唆那个宋家佣人的后代、吴桥长大的张亚民去京华荟萃报仇。没想到,这一切着最钟爱的外孙到来被彻底揭开。秦外公的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外孙子丰神俊朗,也有能力有手腕,以他的骄傲本性能跪在这里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仁至义尽,可是自己不能坐牢,不能让秦家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 “小四,东西我可以交出,但是我和你表哥都不能坐牢。秦家的家声不能毁。” 秦外公最后下定了决心。 “外公,还是勇敢的认错吧,相信认错态度良好,国家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审判。” 罗隐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外公。 这个老人,犯下惊天大罪,可他和自己又血脉相连,此刻没有人比罗隐更痛苦,心情更矛盾。 “你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秦家哪里对不起你!为了扶持姑父那边,我们从不曾吝惜钱财,到头来你说这种话!” 秦表哥又气又怒,挥拳冲向罗隐。 “勉儿,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你把他打死也没用。你们俩先出去,我考虑几分钟,你们在这吵闹,我这心里乱糟糟的,闹腾死了。” 罗隐闻言站起身来,秦表哥狠狠地瞪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两个人刚走出书房的门,就听着里面传来砰的一声,罗隐大惊:“外公!” 秦表哥也急忙转身又冲向书房,秦外公坐在椅子上,头垂了下来,屋子里弥漫着火药味和烧灼的气味,秦外公趁他们两人出去,掏出手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自杀身亡了。 罗隐扶着书桌,晃了晃才站住,秦表哥冲上去,抢过外公手里的枪指着罗隐:“我杀了你。” “不许动!” 曹人杰带着人冲了进来,几只枪指向秦表哥。 “别冲动,都把枪放下放下。” 毓嵬随后进来,挥舞着双手说道:“曹兄,咱们都是自己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要随便动刀动枪。”(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人老珠黄 “苏三,苏三。” 罗隐伸手摸了一下苏三的额头,很热,她还在发烧。 “怎么还不醒啊。”毓嵬问。 罗隐没吭声,只是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苏三额头的汗水,苏三的眼珠在眼皮下活动着,微微皱着眉头,她也许是在做噩梦? 曹人杰进来问道:“怎么样,苏小姐醒了没有?” 毓嵬叹口气:“这还昏迷着呢,你给吃的那是感冒药还是安眠药啊。” “什么叫我给吃安眠药,是秦勉,啊,不,是那个玉牡丹给的安眠药好不,要不是我,苏小姐这会指不定在哪呢。” 罗隐站起身看着曹人杰:“我表哥怎么样?” “全都说了,那批东西还在银行金库里,怎么找到张亚民的,派谁下毒,全都说的清清楚楚,真是识时务的人,我喜欢。” “结果呢,你们会怎么对付他?” “我们呢不是法官也不是警察,我们的原则,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一切好商量,拿钱赎命。” “就这样简单?”罗隐有些不信。 “当然,否则你以为会怎样?我潜伏在京华荟萃这段时间就是为了摸清那批财宝的下落,宋家的是找不回来了,能找到当初抵押给银行的我也完成了任务,当然,要是你们秦家再拿出一笔钱来赎命,我就是超额完成任务。哈哈,上峰那边是有奖赏的。”曹人杰呵呵笑道,拍了毓嵬肩膀一下,“老毓,你就是我的福星,还多亏你将罗先生苏小姐带到报社,否则我怎么能这么轻松就揭开这盖子呢。” 罗隐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毓嵬想到秦外公刚自杀,曹人杰说这番话未免有点太无情,便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熟人,老曹不是我总拿着当年救你说事,可咱们算是生死之交吧,罗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一定要帮他。” 曹人杰点点头:“我当然是会帮你们,可是我只是个做事的,还要我上峰那边能认可,当然,在我们那,只要不牵扯政治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好,我要见你们上峰。” 这时苏三低低地嗯了一声,毓嵬高兴地扑上床边:“哈哈,醒了吗?” 罗隐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将毓嵬挤到一边,低声问:“苏三,你怎么样了?” 苏三睁开眼:“我这是在哪?玉牡丹……她……” “玉牡丹,就带人绑架你的那女的对吧?哈哈哈,早被曹兄的人给打成猪头了。”毓嵬兴高采烈。 曹人杰也笑道:“这不怨我,那女人趾高气扬的,我的人虽然好色,但可不喜欢飞扬跋扈的女人。” 苏三摸摸自己的额头:“我……感冒了,好难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玉牡丹说你手伸的太长了,你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也牵扯到……” 罗隐低声说:“你病了,这里气候不适应,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以后我再给你讲。” 这时门外有女子的声音响起:“什么?苏姐姐病了,我要看苏姐姐,苏姐姐你怎么样了?听曹哥说有人要绑架你,谁啊,看我不打死他。” 这声音很熟悉,苏三头有点晕,看向罗隐,后者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耳熟,像是……” 他话没说完门开了袁晨走进来,只见袁晨一身军装,头发也剪短了,像个俊俏的小男孩。 “苏姐姐,你好些了吗?” 苏三愣住了:“袁晨,你怎么在这,这衣服,这又是……莫名其妙!你在搞什么!” 她已经看在随后进来的莫明,而后者则打个响指:“乖乖,我的苏小姐,你是一路走一路出事,怎么自己也卧床不起了?听听这声音,多响亮,看来你是完全都好了,上山打老虎都没问题。” 苏三咬牙切齿:“打老虎我不敢当,但打你是绝对没问题,这是怎么回事?袁晨为什么这身打扮?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才多大,你有没有心!” 袁晨撅着嘴道:“苏姐姐,和莫长官没关系的,是我喜欢做这个,都是我喜欢学习的东西,我都会做炸弹了我……” 袁晨上前蹲在床头搂住苏三不放。 “这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发现袁晨这样的人才,她在化学和机电上都极有天赋,稍加调教将来成就绝对超过我。” 罗隐冷笑:“你有什么成就?” “嗨,你也别阴阳怪气,你表哥生死一线都在我手里,赶紧求我,我这个人心很软的。”莫明一本正经。 “对,莫长官就是我上峰。” 曹人杰在一边说道。 “莫明,我们到一边去谈。” 罗隐不想现在在苏三面前谈,他还没有做好对苏三坦诚的准备。 “为什么不能当着苏小姐面说呢,对吧,苏三,事无不可对人言嘛,我以为你和苏小姐一直是坦诚相待的,原来不是吗?”莫明非常可恶地对罗隐眨眨眼睛,然后张开双臂,“说来我是真感谢你对我那么照顾,在云南的你为了我的安全着想,逼着我用双拐,真是感激不尽。” 苏三让袁晨扶着自己起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隐,你表哥是不是也参与了京华荟萃的事情?那个什么珍珠,莫非就是你表哥叫人做的?” 罗隐痛恨莫明在这挑拨离间,但是目前秦家的命运掌握在莫明手上,他只能忍耐下来,先向苏三讲明了大致经过,最后说:“事情就是这样,外祖父已经自杀身亡了,我身上有着一半的秦家血液,我希望能最大限度的保护秦家人。” 苏三惊呆了,她根本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罗隐表面上保持平静,内心想必已经难受到极点了吧。于是她恳求地望着莫明说:“莫明,我们三个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求你能……” “苏三……” 罗隐喝止住苏三的话,他不想让苏三帮自己求人。 莫明点点头:“我的宗旨就是不牵扯政治的事都好用钱来解决,如果钱解决不来,那就一定是给的钱还不够多。我们可以和你表哥谈个好价格,至于张亚民的死,和我们无关,那是警察局的事情,我们只负责追回那批国宝。” 说完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非常大的白色椭圆形的东西递给苏三:‘呶,这个送你吧,压压惊。” 苏三接过来问:“这是什么?石头?” “这就是那颗珍珠。皇帝朝冠上的那一颗,真正的珠子。” 毓嵬闻言大惊,急忙挤到苏三面前看。“这怎么能是珍珠,简直是块石头,一点都不好看。” 袁晨指着珠子说:“苏姐姐你看看,这么难看的珍珠,他们还将这个东西当成宝,抢来抢去。” 原来四年前三个技工加班时在地下室发现了暗道里的一些东西,包括这颗珍珠。那是当年宋翰林藏在里面的宝贝,他虽然算是个忠君之人,但面对大批财物后还是动了心思,将一些东西藏在了自家的地下室,最后全家被杀。 张亚民的哥哥本来是混入京华荟萃想调查宋家被杀真相的,在发现藏匿的财宝后偷偷写信给弟弟讲明情况,三名技工不知道自己当晚的行动都被打扫卫生的一个工人看在眼里,那工人为了得到财宝去向钱为民告密,结果三名技工被杀,这个清洁工在第二天也被杀害了。 张亚民杀人后在死者手里塞上小珍珠,也是为了提醒钱为民记住自己做过的事情,只是苏三怎么也想不到,那颗传说中的大珍珠竟然是这般模样,这简直都不能称之为珍珠啊,哪里还有珠宝的光彩。 “人来珠黄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颗珠子也渐渐老化了,失去了昔日神采,可惜,竟然还有人当他是宝贝,张亚民被秦勉挑唆动了心思,一方面是为了个母亲和兄长报仇,一方面也是对他哥哥说信中的大珍珠着迷,谁能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东西。” 莫明感慨万千:“这颗珠子送你了。” 苏三惊道:“我要这珠子做什么?” 毓嵬急忙说:“留着留着,我帮你磨成粉,可以擦脸的,保证你粉粉白白,气色越来越好。”(未完待续。) 第一章 金女士的新电影 苏三和罗隐是在鞭炮声中回到上海的。 天有点阴,出站口的时候她裹紧了围巾,罗隐则扫了她的羊毛围巾一眼,眼神很是不屑。 苏三知道他这幅表情和自己无关,他只是看不上这条围巾,因为这是离开北平时毓嵬送的。 何止是送,是买来一条围巾直接帮苏三围上,嘴里还说着:“这边风大,脖颈处最容易灌风,这里暖和你就不会感冒了。” 苏三微笑着说谢谢。罗隐在一边侧着头,不想看这一幕。 他知道毓嵬这人就是对看上眼的人很细心,苏三对毓嵬也没有别的心思,可他就是看着别扭索性不看。 这条羊毛围巾,在罗隐眼前晃了一路,现在到了上海,罗隐忍不住说道:“没那么冷,其实也不用戴围巾了。” 苏三笑道:“这不同的,是毓三哥送的心意,我很喜欢。” 听听,这都毓三哥了,罗隐哼了一声:“莫明是你几哥啊?” 莫明!这提醒了苏三,她咬牙切齿道:“我和他没完,好好的将袁晨拐走,真是太过分了。” 莫明和袁晨同他们一起在北平过的春节,没到初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苏三决心带袁晨回上海的打算统统作废,苏三是恨死了莫明。 “苏苏啊,你们这是从哪来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苏三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张明艳的脸。 “金姐姐,你来接人啊。” 苏三迎着金心怡走过去。 金女士笑道:“前段时间你去哪里了,你姐姐我投资电影公司这么大的事都找不到你帮忙。对,我来接人,接我们公司的人。哦,罗探长你好,原来你们俩……哈哈。” 金女士看到罗隐,眼神变了一下,充满了意味深长。 苏三明白过来,轻轻拍了她手臂一下:“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都想哪里去了。” “咦,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什么?还是……嗯,心里有鬼的呀。” 罗隐最怕女士们嘀嘀咕咕,那让他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安全感。于是他站在一边问:“走啊,磨蹭什么呢” 罗隐对这位金女士没什么好感,觉得这女人像是聊斋故事中的狐狸精,一不小心苏三的魂魄都要被她带走,实在太危险。 金女士挽着苏三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笑道:“看看,人家罗先生又要担心我把你教坏了。赶紧跟他走吧,我明天再去找你,带你去我的公司看看,这次的片子编剧是曾作家,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三点点头:“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片场看过电影是怎么拍的呢。” 三小姐派来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看罗隐过来急忙恭敬地走过来。 罗隐拉开车门,苏三刚要进去却看到三小姐正坐在里面,冷若冰霜。 苏三迟疑了一下,三小姐问:“怎么不上来啊,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们?” 罗隐走上前,上了车后招呼苏三坐到前面去。 苏三知道他是想隔开自己和三小姐,便上了前面的副驾驶。 三小姐冷笑:“看看,还真是怕我咬苏小姐一口呢。” 罗隐问:“你中午吃的火药?” “何止,还吃了一斤枪子儿。” 罗隐半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你这是来兴师问罪?” “你在北平逼死了外公,我就不能问一句?” “不能。”罗隐的声音冷的像是冰雪,噎的三小姐几乎一个倒仰:“小四,你这次太过分。” 苏三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几天罗隐的表现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一路上总是没话找话逗他多说一句,排解内心的抑郁情绪。罗隐对亲情表现的很淡,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目睹秦外公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充满了自责,而他自己表面上却不承认这种情绪,还用责任感来压制住这种内疚,表现的非常矛盾。而现在,刚到家,三小姐就找上门来,苏三担心罗隐会不能控制自己。 罗隐只深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当着苏三你非要对我兴师问罪吗?” 三小姐瞟了前面坐着的苏三一眼,哼了一声,抱着胳膊不再说话。 车内的空气很是沉闷,好在苏三的公寓很快就到了,苏三下了车,回头看了罗隐一眼。罗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她挥挥手:“这几天我可能事情多一些,再见。” 苏三点点头,俯身在车窗前低声嘱咐道:“你自己保重,不要生气。” 这是什么话?三小姐认为苏三这是故意在暗示自己为难弟弟,也不同苏三告别,直接命令司机:“开车。” 车子载着一对各怀心思的姐弟而去,苏三叹口气,心里希望罗家人不要为难罗隐,这次为了将秦家从灭顶之灾拯救出来,他这个一直很强硬的人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苏三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看到房间中熟悉的一切,才觉得倦意已经在浑身每个骨节中消散,到处都是软绵绵的,大床在向她招手。 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惊醒,同楼层的住户喊道:“苏小姐在家吗?一位金女士说等会就过来接你。” “哦,在家在家,晓得了,谢谢哦。” 苏三揉揉眼睛坐起来,一看墙上的挂钟,才知道自己竟然从昨天下午四点多睡到早上,急忙起身洗漱收拾,过了一会,有敲门声响起,是金女士的声音:“吃早餐咯。” 苏三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却是熟悉的小馄饨的香气,她愣了一下,却见金女士举手里捧着个小盆子,笑眯眯地说:“看到巷子口小馄饨很好,便买来了,卖馄饨的姑娘认得你,说这盆子借给你的,哪天见到还了便是。” 苏三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看向金女士身后。金女士被她的眼光吓了一跳,也转身看过去,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金女士疑惑地转过头问:“看什么呢?” “呃,没什么,快进来,金姐姐,你吃过没有。” “我在摊子上吃过了的,你趁热赶紧吃吧。今天的脸色蛮好,粉粉白白,看来这一次旅行是蛮滋润的来。” 金女士将馄饨放到桌子上,看看房间说:“你胆子好大,我听说这原来是那位冯先生的房间。” 苏三从厨房拿了汤匙和筷子过来道:“是的呀,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这次去北平,在紫=禁=城还转了好大一圈,若是说恐怖,哪里比得上那里恐怖,哪口井哪个房间没几个冤死的鬼。” “阿弥陀佛大吉大利,看我这一大早的怎么提起那个姓冯的,呸呸呸。”金女士急忙岔开话题,“我和你讲哦,这次电影一定会卖座的。” “是什么故事啊。” “荒山古寺,侠客和女鬼凄美的爱情故事,真是比白蛇传还要好看呢。” 苏三坐在桌前,隔着小馄饨的热气看对面金女士笑颜如花,心情并不如金女士那般明媚。 小馄饨熟悉的香味提醒她,金女士这次一定不会顺利,她有些担心。(未完待续。) 第二章 现场风波(上) 吃过早餐,苏三略微收拾一下就同金女士到了片场。 原来金女士财大气粗,公司地址就在上次出事的那个河滨大楼,还打通几个房间做个很大的影棚,斜对面就是米高扬,有金发碧眼的洋人进进出出。 “阿姐,你是厉害,租到这里,和高鼻子唱对台戏。” 金女士拊掌大笑:“知我者苏三也,我就是看着这里繁华,反正有钱,多买几间房下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挽着苏三的胳膊悄悄告诉她,原来这里的房产还是张先生留下的。 “反正那对父女是十年八年出不来的,我不早点挥霍留着他们出来讨回啊,哪有那么美的事。” 苏三想不到这还不到正月十五,影片已经开拍了。影棚里众人忙忙碌碌,出出进进。房梁上架着几个大灯,照的亮如白昼,像是小太阳还暖洋洋的。有穿着古代服装的年轻小姐走来走去,金女士说她们演的是山间的小妖精,跟荒山古寺的女鬼是邻居,今天要拍的就是女鬼和书生被老妖追杀,小妖精们帮忙搭救的故事。 曾作家的本子怎么会有什么鬼鬼怪怪的呢?苏三心中的曾作家是都市中的冷清女子,永远斜眼看世人,她怎么会写什么妖魔鬼怪的剧出来? 金女士看出苏三眼中的困惑,指着前面的山林布景道:“你也知道玉清那个人冷心冷面的,这本子写的也是最后女主角,哦,对,就是那女鬼,在和侠客爱恨纠葛缠绵悱恻后,竟然拔出剑来将侠客一剑穿心。” “啊?就这样结尾吗?男主角被女主角杀掉了?” “对啊,我说哪有这样的结局,观众会闹翻的,她就是不听,为这事她还和导演吵了起来,对,导演是苍柏先生。” “竟然是他,我该带个本子请他给我签名的。”苏三有些惋惜。 原来这苍柏先生是很有名气的导演,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再加上才华横溢,在上海滩很多小姐太太为他疯狂的,苏三听到金女士说起苍柏时候,满脸的柔情蜜意,心道,莫不是他们俩有点什么? “你那化的什么?小姐你现在是女鬼,女鬼!敬业点还不好,女鬼怎么这么好气色?每天在地下喝桂花米酒,吃红枣啊?用你的脑袋想想好伐?当然以你们花生仁大的脑子可能想不通,看我做什么?想不通也得把脸涂白,把红给我擦掉!” 苍柏指着几个女妖精大喊道。 年轻小姐当然都爱漂亮,不肯将一张小脸涂的惨白一片,被导演怒斥一顿,一个个低着头回去重新补妆。 “这个?这位小姐五官还算能看,可她不妖娆也不美丽,身材……你是棍子还是竹子?和曾玉清一样没一点看头,金女士,你让我安排什么?做移动背景可以吗?小姑娘你是要做一棵大树还是做假山?” 苍柏以为苏三又是被金女士带来试戏的,一眼看到就不停地摇头。 苏三知道这是对自己的点评,睁大眼睛盯着苍柏,心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哪只鬼告诉你我是演员,是来演戏的? “瞪我也没用,小姐,你不适合吃这碗饭的,放弃吧。” 苍柏又恶声恶气加上一句。 这人说话是怎么打击人怎么来。 苏三冷笑:“阿姐,这就是大导演苍柏啊。果然是柏树,又臭又硬。” “柏树怎么会臭,明明是有芳香气味的。” 苍柏看来是很喜欢和人抬杠。 金女士扑哧一声笑出来。苍柏也笑了:“这位小姐牙尖嘴利,我是惹不起的。” “这是苏小姐,上次我那个剧院的事情就是她帮我的。”金女士介绍道。 “你好,苍柏导演。”苏三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方才竟然回呛大导演苍柏。 “苍柏,你看看你,好像我每天往剧组塞人一样。苏三是我的朋友,是个记者,我带她来这边看看的。” 金女士嗔怪道。 苍柏哈哈大笑:“你金女士的女朋友果然厉害,哈哈,苏小姐,请不要见怪,我这个人一忙起来就蛮牛一样的,什么都顾不得。” 苏三发现,他说到蛮牛的时候悄悄看了金女士一眼,而金女士则脸一红低下头去,看来这两个人之间故事不能少了。 “导演,可以开始了吗?”有人在不远处喊道。 “各部门各就各位!”苍柏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脸绷得紧紧的,嘴角抿着,表情非常严肃。 一个一身白衣古装打扮的女子从后面走了过来,苏三认出这女子是现在很红的明星,叫做白玉瑶。这位白小姐今年就演了三部电影,其中有一部就是曾作家担任编剧的的都市现代戏,叫做《女人万岁》,她在里面扮演一个神经质的都市女性,靠谎言维持家庭的和平,最后在得知丈夫有婚外情后毅然离家出走,重新找回自我,并收获第二春的故事。 这部电影上映后反应空前,这样的故事在上海这种大都市特别受女性欢迎,白玉瑶成为今年最有影响力的女演员。苏三没想到金女士还真是财大气粗,竟然能请来白玉瑶演女主角。 看到白玉瑶朝这边走过来,苏三说:“白小姐,我很喜欢你的《女人万岁》。” 白玉瑶大概以为苏三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金女士有点面子过不去,便说道:“白小姐,这是我的好朋友苏小姐,她是一位记者。” 听到记者俩字,白玉瑶的脸色明显缓和多了,这个时代女明星是很需要人捧的,记者是非常重要的宣传力量,她微笑道:“苏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这时听着后台有人喊道:“不就是一个簪子吗?谁稀罕,只是看看而已又没有弄坏,呲牙咧嘴干什么啊。” 话音刚落,又一个古装女子气呼呼地冲出来。苏三仔细一看,认出也是个有点名气的女演员,叫做尹玉珍的。这位尹小姐没有白玉瑶出名,一般是演女二号三号的,她满脸都是不高兴,走路带风,从苏三身边走过时还碰了苏三一下,苏三吓一跳,急忙往旁边一让,后台又冲出一个女子喊道:“尹玉珍,你站住,弄坏别人的东西就完了?” 这个女子也是一身古装,手里还挥舞着一个东西,苏三仔细一看,发现是个簪子。 “喊什么啊。谁知道那真是你家祖传的还是哪个地摊买的,没准就是个道具呢?想讹诈啊你?”尹玉珍蹭地转过身。 “你问问管道具的不就清楚了,这是我奶奶给我的簪子,我想着拍戏能用上才带来的,你直接将宝石掰掉了,不该陪我吗?” 金女士听的有点发蒙,便在一旁问:“陈潇潇,你们在闹什么?” 苍柏更是生气:“马上就开拍了,不是叫你们各就各位吗?现在是什么样子?这叫准备好了?”他气的一脚将面前的椅子踹翻,椅子哐当一下到底,差点砸到尹玉珍的脚,尹玉珍啊地一声跳起来喊:“不拍了,我是来拍戏的,不是受你们欺负的!老娘不拍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现场风波(下) “好了,尹小姐,这就开拍了,看在我面子,大家都息事宁人,有什么事等会私下解决不行吗?” 金女士在一边觉得这几个女演员丢了自己的面子,脸色很不好看。 “金女士,我也想给你面子,可你看,这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后辈演员都不尊重前辈了,我刚才不过是好奇,随手拿起那东西看了一眼,这就讹上我。行了,我不拍了我的角色给你好不好?” 尹玉珍这句话是对追上来的陈潇潇说的。 这个陈潇潇是个小配角,和尹玉珍的地位没法比,今天也不知怎么这么大火气,能追出来理论。 苍柏大怒,指着陈潇潇喊道:“都给脸不要脸是吧?不拍了啊,好啊,不拍就滚啊,老子还看不上呢。” 这就是指桑骂槐了。 果然,尹玉珍扭头就走。 金女士急忙上前拦住:“尹小姐,这是做什么?我们合同都签了,你说不拍了?” 她用下巴一指苏三:“记者小姐都来了,结果呢,你们给我闹这种事,等着记者都报道出来有什么好?” “你威胁我?” 尹玉珍柳叶眉一挑。 “不敢,我这是善意的提醒,尹小姐你可以去问问圈子里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让我眼睛里揉沙子,不如杀了我。” 说完她看向陈潇潇说:“什么簪子?有多宝贵?现在马上要拍戏了,等会解决行吗?坏了我给你修,古董我家有的是,修不好我赔你。” “不是赔的事,她把人东西弄坏了也不道歉,非说没有碰,哪有这样的人。” 陈潇潇嘟囔着。 金女士忍到极点,直接指着前面说:“场记,给她结账,走人。” 陈潇潇大惊失色:“金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这片场犯不上为你们耽误。尹小姐你要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你们俩出去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也和我无关,若是不想违约赔偿就好好的给我演戏,你听懂了吗?” 这已经是非常不给人面子了,苏三第一次看到金女士这么强硬的一面,心里也是很感慨想不到金女士平时做事这么雷厉风行的。 陈潇潇只是个小角色,并没有签订什么合同的,金女士的话在她耳朵里不啻晴天霹雳,她其实入行时间并不比白玉瑶和尹玉珍短,只是从没有红过,只能演点三号四号的角色,听到金女士这么说话,眼圈一红低着头就往后台走。 尹玉珍觉得自己胜利了,冲金女士一笑:“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那现在开始开拍吧。” 苏三看着陈潇潇低头的背影觉得有点心酸,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怎么能和大明星对抗呢? 接下来要拍的戏是女一号和女二号因为抢一个男人打架。 女一号是个女鬼,女二号则是个天仙。因此扮演女鬼的白玉瑶穿着一身白衣,身上也没有什么饰品,只有红唇格外的鲜艳。 此时还是黑白片,其实像刚才那些小妖精们抹的粉粉白白上镜是根本看不出的,只是苍柏是个典型的强迫症,看着不顺眼就不行。现在这个女一号的化妆也是,其实根本没必要化成这样。 尹玉珍扮演的是个仙女,美丽的仙女也爱上了侠客,和女鬼在森林里争斗起来、 首先要拍仙女下凡的场景,尹玉珍由钢丝吊着滑下来。 尹玉珍本来是打算自己做这个动作,可是在被挂上钢丝后就后悔了。吓的浑身瘫软一动也不敢动。 苍柏气的跳脚叫骂,可是无论他怎么骂。尹玉珍就是不起来。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的声音说:“我来做替身。”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刚才被赶跑的陈潇潇,只见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刚才哭过。 金女士眉毛一挑,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挑剔。 “我来做替身,只求别删除我的戏份,我会好好演戏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三感慨万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为了演戏,已经将自己低到尘埃里。 金女士看向暴躁的苍柏,后者对她微微点一下头,于是金女士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吧,你来试试。” 需要两个人换一下衣服。 尹玉珍获救后却理都不理陈潇潇,径直走回后台去换衣服。 过了一会,两个人的衣服换完了,陈潇潇穿上了尹玉珍的衣服,发型也梳的和尹玉珍一样。苏三发现,陈潇潇用的是自己的头发,而尹玉珍则是戴的假发套。两个人高矮胖瘦差不多,不看脸的话基本可以糊弄过去了。于是陈潇潇被挂了起来。 苍柏喊道:“各就各位,开始!” 陈潇潇衣衫飘飘从台子上顺着钢丝缓缓滑落。 这场景拍的很美,只是苏三知道,真用到电影中,陈潇潇是不能露脸的,所有的美丽都是属于尹玉珍的,小角色就是这么悲哀。 陈潇潇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角色,她只能强颜欢笑。 “好,停!” 这个镜头做完,苍柏很满意。 尹玉珍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听到导演喊停,这才懒洋洋地走过来说:“谢谢咯,拍的还不错,有点我的意思。” 她说话时候可能假发套有点痒,拍了一下头顶,接着又拍一下。 金女士笑道:“这样多好,这才叫相逢一笑泯恩仇呢,好了,现在都好了,陈潇潇,你继续你的角色,刚才我说话有些重,向你道歉。” 尹玉珍本来想装大度,可是听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接着啊地一声惨叫。 金女士背对着她站着,被她吓了一跳,回头恼怒地问:“尹小姐,你做什么?” 尹玉珍又啊地叫了一声,苏三正好站在她对面,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像是被什么拉扯揉捏,忽然就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接着她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是怎么了?羊癫疯吗?” 苍柏正命令人准备灯光,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他以为尹玉珍是病了而已。 金女士和陈潇潇急忙去扶尹玉珍,苏三喊道:“别碰!” 金女士的手在空中停住,她抬头看向苏三:“为什么?” “她死了!” 苏三知道,正常人的脸不能扭曲到那个程度,她俯下身,轻轻探了下尹玉珍的鼻息,缓缓摇摇头。 女演员尹玉珍真的死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妖精打架 “死了!”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金女士运气不好,上次经历过死人的事件,也学着苏三的样子,俯身去探鼻息,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金女士吓得尖叫起来。苍柏在人群外喊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潇潇也跟着金女士一起大叫,接着嚷道:“天啊,诈尸了!” 尹玉珍抓着金女士的胳膊,一用力站了起来,金女士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她耍了,气的一把甩开尹玉珍的手。后者则开始弯腰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陈潇潇气愤地指着尹玉珍道:“好笑吗?你这人怎么这样?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吗?” 尹玉珍笑着喘不上气来:“演技啊,我是在锻炼演技呢。咦,你们怎么不笑?看我刚才演的好不好?” “好了,别闹了。尹玉珍,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苍柏在旁边气的不行,尹玉珍知道苍柏很不好说话,便收住了笑,直起腰来,到底是做演员的,脸上瞬间就风平浪静。 苏三心道这什么人啊,不过她刚才是厉害,能控制脸上的肌肉,的确是有些演技的。 金女士气的一言不发,扭头走到一边。 苏三走到她身边说:“阿姐,你没有事吧?” 金女士咬牙切齿:“她很过分,哼,等着拍完戏,我会叫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苏三劝说道:“阿姐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她这样的人,我看以后也没有什么可发展的前途了,做事做人都太过。” 两个人在一边说这话,就听苍柏喊道:“收声,收声,开拍啦。” 现在要拍的是女一和女二打架,女妖精和仙女打架也是非常优雅的,白玉瑶一身白衣飘飘,手里拿着一把宝剑,尹玉珍伸手一挥,白玉瑶手里的宝剑就飞到一边。 就这样的镜头,只是两个女人都憋足了劲想把对方比下去,白玉瑶走位的时候就很有问题,明显一直挡在尹玉珍前面,尹玉珍左晃右晃想对着镜头,白玉瑶也摆出武打的架子跟着她一起摇晃,尹玉珍气的一把将手里的剑扔到地上,嘴里嚷道:“你欺人太甚。” “咦,这句不是台词啊。” 白玉瑶笑道。 苏三在一边看的头疼,怎么这几个女演员这么多问题? 金女士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女演员都是这样。一山不容二虎,而且还都是母老虎。” “噗嗤。”苏三忍不住被金女士逗笑了。 苍柏喊道:“谁在笑?” 苏三急忙板着脸一动也不动。 现场安静了下来。尹玉珍指着白玉瑶跺脚:“你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云郎和我是真心相爱的,倒是你依仗自己的仙子身份处处阻扰,贱人!”这句台词想必也是剧本里没有的,白玉瑶说着就一个打耳光打过去。 啪的一声,尹玉珍被打的发愣,苍柏也愣住:剧本没有这条啊。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清楚剧本内容,还都认为两个女演员演技好,白玉瑶的气愤和尹玉珍被打之后的茫然无助表现的都真好。 尹玉珍先是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白玉瑶,过了一会明白过来,发疯了一般冲向白玉瑶,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天啊,这剧情太火爆了吧!仙女和妖精厮打在一起,满地打滚! 金女士笑道:“苍柏真厉害,什么时候这么导戏了,这电影一上演上海滩都要震惊的。” 苏三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她仔细看着,发现这时白玉瑶已经占了上风,将尹玉珍压在身子底下,双手甚至去掐向尹玉珍的脖颈。苏三慌忙喊道:“天啊,她要杀人!” 这一声喊叫打破了在场所有人心里的疑惑:这不是演戏,也不是两个女演员演技超水平发挥,这是真的打架。 苍柏怒道:“赶紧把她们分开。” 大家手忙脚乱去拉扯白玉瑶,忽然就听着白玉瑶啊地叫了一声,接着软绵绵地爬在了尹玉珍身上。 尹玉珍大声喊:“快把她拉开,死女人,你也装死对不对?” 她用力地将白玉瑶推开,站起来顾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就狠狠地一脚踢向白玉瑶,所有人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心想这才拉开你们,你又踢人,不得闹的更大啊?哪想到这一脚提上去,白玉瑶动都没动,哼都没哼。 苍柏松口气说:“快将白小姐扶起来。” 场记小姐答应着去扶白玉瑶,刚扶起来就见白玉瑶软绵绵地倒下去,场记小姐惊讶地说:“白小姐,你怎么了,身子这么重。” 苍柏不想事情再闹下去,也上前来扶人,手一搭上发现情景不对头,伸手到白玉瑶脖颈处,手像是被电了一下,接着惊呼:“天啊,她死了!” 尹玉珍大笑:“别来这套,白玉瑶,你在和我学装死吗?” 她说着又要往前冲,被站在旁边的陈潇潇一把拦下:“尹小姐,别闹了,赶进度是正经。” “你也敢说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尹玉珍大怒。 “好了!都老实点,别太过分了。见好就收得了。” 金女士实在看不过眼,走过来问:“怎么回事?白小姐,你不要闹了,咱们能不能好好拍戏。” 女场记听说白玉瑶是死了,早吓得躲在一边,因此白玉瑶的全部重量几乎都压在苍柏身上,他实在有些吃不消,索性将白玉瑶放在地上说:“死了。白小姐死了。” 说着他的目光投向尹玉珍:“尹小姐,你解释一下吧。” “我?”尹玉珍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白玉瑶喊道:“白小姐,咱们闹闹就算了,你要和我比演技咱们电影里见真章,好好的你装什么死啊。” 金女士俯身看了一眼白玉瑶,急忙又看向苏三,满脸都是惊慌。 白玉瑶真是个美人,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脸上非常平静,嘴角微微翘起隐隐还有些得意之色。就在她死之前,掌掴了女演员尹玉珍,并在厮打中占了上风,将对手压在身下。这样看,她的确应该很得意,可是她又是怎么死了呢? 现场一片慌乱,尹玉珍连连后退,嘴里嚷着:“不是我,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苏三叹口气说:“阿姐,报警吧。” 苍柏连连顿脚:“这叫个什么事啊。”金女士则轻松地说了一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别灰心,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未完待续。) 第五章 妖精必须死 出现场的警察由苗一带队,这个圆脸大眼睛的年轻人,远远地看到苏三就不住挥手,苏三看看周围一片愁云黯淡,也只能微微点点头。 “苏小姐,回来都不去看兄弟们,我们都很想你呢。” 苗一走过来说道。 苏三勉强笑笑,却听苗一继续说:“不过刚才一听电影公司这边死人了,再一听是金女士的公司,我就和小那打赌,我赌苏小姐你一定在这边。” 苏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转瞬明白过来,指着地上的尸体恶狠狠地说:“警察先生。不要那么多废话。” 苗一吐吐舌头,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白玉瑶的尸体。过了一会站起身来说:“死者体表没有伤痕,真是奇怪了,她是怎么死的呢?” “白小姐平时性格还是可以的,刚才忽然和尹小姐打成一团,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女场记嘀咕道。 “呸,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金女士在一边怒道。 女场记吓得不敢再开口,尹玉珍则小声嘀咕道:“这可这不赖我,谁知道她忽然就死了呢。” 苗一招呼人将尸体运回去,两个警察拎着尸袋过来装尸体,搬运的时候,手重了一点,碰掉了白玉瑶头上的假发套,一个中年女子走上前去捡起假发套,心疼地拍打这灰尘,嘴里说着:“就不能小心点吗?” “霞姨,你还捡这个东西做什么啊?反正将来我是不会带的,哎呦脏死了啊。” 尹玉珍不满地喊道。 原来这女人是化妆师,大家都叫她霞姨的。 霞姨没回答,嘴里自顾嘟囔着:“可惜了的,年轻人就是不晓得轻重。”说着拎着假发套走向后台。 金女士看着苏三说:“看来我又要去见罗探长了。” 苏三心想,这次还未必见得到他呢,他家发生那样的事,应该要忙上几天的,唉,也不知道回到家里,他有没有被家人在责难。 现场人太多,不能都带进警察局去,只能在现场借用电影公司的办公室做笔录。 “白小姐和谁有矛盾?刚才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啊,好好的和尹小姐打在一起,尹小姐啊,这个人和谁都有矛盾,她是嫉妒比自己强的,又欺负比自己差的,这个人人品太差了,为什么死的不是尹小姐?” “白小姐人很好的啊,是,当然是有点高傲,出名的女明星哪个不高傲?总体来说算是不错了,倒是那个尹小姐,名气不大脾气不小,她竟然活着,啧啧。对,白小姐只和尹小姐起了冲突,尹小姐之前和陈小姐也有冲突的。怎么形容她?尹小姐?那就是个是非精,一定是她杀了白小姐?怎么杀的?开什么玩笑,我要是知道怎么杀的要你们警察做什么?”电影公司众人看来对尹小姐的印象都非常不好。 “我怎么看?能怎么看啊?人就在大家眼皮底下死了。你们怀疑谁?尹小姐?不可能,她哪有那个胆子。”陈潇潇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之前尹小姐和我有点冲突吧,其实她那人就是死鸭子嘴硬的,我们俩打嘴仗不是一次了,她这人是有点欺软怕硬,可应该不会杀人吧?她哪能有这个本事。哎呀呀,我可不是说杀人是本事啊,警官,你不好歪曲我的意思的呀。” 苗一将所有人都问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白小姐忽然死亡的原因。 “只能等解剖结果了,也许是忽然病发?”苗一合上笔录对苏三说。 “如果是突发疾病的话,那尹小姐要不要承担责任?毕竟她们俩刚才吵闹过了。”苏三有些担心尹小姐。 “那就不归我们管了,看人家死者家属做不做要求。我也觉得奇怪,两个女演员都是大美人,能厮打在一起,那场景究竟是怎样?太稀奇了,哈哈一定很好看。” 送走了警察已经到了开饭时间。早有饭馆将午饭送过来,金女士留苏三在公司吃饭:“尝尝我们公司的伙食。” 午饭时,苍柏导演宣布虽然白小姐忽然死了,但是电影进度不能停,这件事太轰动,也许明天记者就蜂拥而至了,所以要抓紧今天下午时间,多拍几条。 “可是我们没有女主角了啊。”女场记举手提问。 “那你上可不可以?”苍柏显然对她多嘴很不满。 女场记吓得低下头不敢说话。金女士想了想说:“那就由尹小姐做女主角吧,尹小姐的演技还是过硬的。” “我?” 尹玉珍高兴地站起来,苍柏看看尹小姐,又瞟了低着头在一边吃饭的陈潇潇一眼说:“好,那就尹小姐做第一女主角好了,尹小姐,我们给你机会,你也得自己把握才行。”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努力的。”尹小姐满脸都是激动,眼睛也亮晶晶的。 吃过饭,女演员们又重新化妆准备拍摄。 尹小姐做了第一女主角,她原来的角色就给了陈潇潇。 因此这场戏是拍尹小姐和陈潇潇因为男主角争吵,然后仙女和妖精动起了手。 尹小姐的妆容和刚才死去的白玉瑶是一样的,她从后台走出来时,现场灯光很强,让苏三看着有点瞬间眩晕,还以为是死去的白小姐忽然又出现了。 苏三急忙揉揉眼睛,心道大概是睡太多了,怎么眼睛花了呢。 尹小姐用剑指着扮演仙女的陈潇潇不要欺人太甚,云郎是我的。 两个女人噼里啪啦打在一起。 陈潇潇的演技明显比不上白小姐,她在走位上就输给了尹小姐,被挡住好几个正脸镜头。 尹小姐终于做了第一女主角,这一段演的非常好,身手流畅敏捷,同时又非常有镜头感,一番表演的很流畅。 苍柏对金女士低声说道:“过去还真不晓得尹小姐这么厉害。” 金女士冷冷地说:“这死了一个,出头一个,我就不信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就听着场内有人喊道:“呀,怎么摔倒了。” 原来尹小姐打的正开心,忽然摔倒在地,浑身抽搐。 陈潇潇站在一边喊:“你又装死,很好玩吗?” 大家也以为尹小姐拍戏拍的开心,又开始装死玩,苍柏大怒:“尹小姐,我和你讲,我能用你做女主角也能随时换了你,不要再给我搞事。” 这么训了几句,地上的尹小姐却一动不动了。 陈潇潇蹲下身去推她:“尹小姐,别闹了,你都是第一女主角了,还想怎样啊。” 这么一推,就发现问题不对了。 陈潇潇抱着头啊地惨叫起来。 “尹小姐!死了!” 不错,这次尹小姐是真的死了! (未完待续。) 第六章 招聘女演员 第二天,记者们包围了河滨大楼。 金女士躲在办公室内不敢出门。苍柏偷偷掀开窗帘一角,看着楼下的记者,苦笑道:“这可怎么办?一天死了两个演员!这戏还怎么拍下去。” “戏嘛,总要拍的。也许这次事情运用得当会成为一个机遇。” “机遇?现在我们都要被记者包围了,这才开拍就死了两个女主角,以后怎么办?” 苍柏脸色很不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哎,你停下来好不好,走的我眼花缭乱的。”金女士心烦意乱,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苍柏。 电话铃声响了,金女士急忙抓起电话:“喂,苏苏啊,现在警察局那边有什么消息?” “阿姐,现在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奇怪的是两个人身上都没有任何伤,也没有中毒迹象,身体还健康没有什么疾病,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现在还没有定论。” 原来苏三一直在警察局盯着这件事,肖琴前几天回来的,刚上班就遇到这次的案子,看到和苗一一起进来的苏三,她冷笑道:“你可真够忙的,人才一回来就出案子,我都怀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苏三故意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其实你一直不知道吧,我是阎王座前的小鬼,专门管着生死簿的那种,叫什么来着?” “判官!管生死簿的是判官。” 苗一在一边插话道。 “对,我是判官,现在你满意了吗?” “很满意,只是这两具尸体,我还是查不出死因。判官小姐,你说她们是怎么死的呢?” 苏三回忆一下说:“第一个死者当时是和第二个死者厮打在一起,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第二个死者当时是在舞剑,忽然就一头栽倒,面色非常平静,事先没有任何的不同。” “奇怪,没有中毒反应,这两个人的身体状况也都很好。苏判官,我觉得你给我出个很大的难题。” “拜托,是死者给你出的题,不是我。” 于是苏三从肖琴那出来就给金女士打了电话,通报一下案件情况。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苏,我现在脑子很乱,怎么这么倒霉,木兰剧场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总这么闹下去,我怕是要破产了。”其实金女士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她是想从苏三那寻求一点精神上的支持,毕竟这个想法有点用死者炒作的嫌疑。 “福祸总是相依的嘛,上次木兰剧院的事情就解决的很好,这次不妨在试验一次呢。” “是的呀,是的呀,苏苏你也这样想的?我们真是太有默契了。” 金女士开心地笑出声来。 苍柏皱着眉头看向金女士,他不知道金女士怎么能这么心大,现在还笑的出来。 金女士放下电话胸有成竹道:“苏苏很有福气的,她和我运气差不多,都不怎好,总是遇到稀奇古怪的事,可她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现在她和我想的一样,这件事就一定能成。” 苍柏被她说的莫名其妙,却见金女士一笑,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裘皮斗篷披上,又拿出小镜子审视一下自己的妆容,仪态万方地走下楼去。 苍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急忙也跟着下去。 楼下的众多记者一看金女士款款下楼,哗啦啦围上来,有人急忙喊道:“金女士,你对昨天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不重要,警察的看法才重要。我是很吃惊,想不到这部戏竟然出现这样的事,不过我这个人是非常有韧性的。我对两名女演员的死感到很悲伤,她们都是优秀的女演员,但我绝不会向命运低头,我也相信大家都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金女士说到兴奋处,挥舞着手臂。 所有的记者都愣住,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反客为主了? “所以我要向全上海,不,是面向全国招聘女演员,能够演女主角女一号的的最佳女演员!” 天啊,这一天之内死了两个,竟然还要再招女演员!记者们瞬间炸了锅,都觉得这是一件匪夷所思,不能理解的事情。 “金女士,你就不怕再出事吗?”“对呀,你又如何保证女演员的人身安全?”有记者问道。 “所以我要的是最佳女演员,这样的女演员一定是全国最棒的,戏演的好,人也足够坚强,是女演员中的王者。”金女士说到这里微笑着看着记者们,“你们愿意帮我吗?” ”号外号外《妖女惊情》面向全国招聘女演员!” “女一号接连神秘死亡,电影继续招聘女一号,最佳女演员花落谁家?” 第二天,报童的声音从马路上传来,苏三下楼时就听到有房客议论:“天啊,都接连死了两个人,竟然还要招聘女一号,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我和你讲,这个金女士之前的木兰剧院就出过事,这个人八字一定有问题的,我要是认识她一定建议她去到找轩风大师好好算算,改命啊,玄风大师的法力那才叫高强呢。” “玄风大师啊,上次我娘家的二姑妈找过他,听说……” 两位太太正在嘀嘀咕咕讨论,看到苏三过来都急忙闭嘴,笑呵呵打招呼:“苏小姐,出门呀。” “是不是去那个电影公司啊?” 一位太太说漏了嘴,尴尬抵挥挥手。 昨天苏三的老板马万年就激动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苏小姐,这可是案发现场的第一手资料,我们杂志社都靠你了,你每次都能提供最新鲜的东西,哈哈这次出事的又是你的老朋友,这一切都靠你了!” 马万年本来是个玩票的小开,但在挖掘奇闻异事上却特别有毅力,苏三出门后发回的报道让他有了灵感,他甚至都想到给苏三提供费用公她四处游玩,只要将各地发生的奇怪事情和重大案子的报道发回来就好。 于是苏三这一大早就赶往河滨大楼。 楼下的黄包车夫一听说逝去河滨大楼,上下打量了苏三一下笑道:“小姐也是去应聘女一号?” “啊?”苏三愣了一下。 车夫笑着说:“我这一早上拉过三位小姐都是去应聘女一号的,加上小姐你是第四个,这电影公司门口现在可是人山人海,过几天估计全上海滩的漂亮姑娘都去应聘了。” 苏三想不到这事情会扩散的这么快。 ”她们就……不害怕吗?” 苏三问。 “这就和选最美小姐一样,谁不想做最佳女演员呢。现在这个电影都死了两个人,将来拍出来一定好多人想看,这就能红了吧。” 车夫回头说道:“小姐坐好啊。” 苏三来到河滨大楼,电影公司门外果然排了两排好长的队伍,都是年轻姑娘,看来这时代真是不同了,不信邪的人大把的、 见苏三不排队匆匆往前走,有人不满地喊道:“喂,你怎么不排队啊。” “我找人的。” 苏三没理她,继续往前走,出声的那个倒也泼辣,一把抓住苏三的胳膊:“找谁都不行,你想走后门吗?必须排队。” 苏三回头看这个女子,只见她瓜子脸杏核眼,是个美人,不过一看就是个辣美人,很厉害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七章 被忽视的配角 “我是记者,真的是来找人的。” 苏三解释完,就听着苍柏在门口喊道:“苏小姐,这边,金女士正等你呢。” 那辣美人这才松开手不好意思地道歉:“哎呀,真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苏三对这辣美人还是挺有好感,因为她看着够泼辣厉害,刚才自己匆匆走过来,也发现有几位排队的小姐面带不满,私下还撇嘴低声嘀咕着什么,可只有这位辣美人敢于发声,甚至还敢拉住自己的胳膊,这位小姐胆子够大。 苏三走进办公室,金女士桌前已经堆满了报名表。 看到苏三进来,她急忙招手:“苏苏,来,帮我看看谁合适。” 苏三扶额:“我哪懂演戏呀。” 这时女场记从后门匆匆进来说:“导演,陈潇潇拒绝配戏。” 苍柏本来心情就不好,闻言大怒道:“她什么意思?没看我们在招聘女演员,她做得了就做,做不来就滚蛋,现在年轻小姑娘大把的,她这样的老帮菜还敢挑剔?” 听到这话,苏三快速地瞟了他一眼,同时金女士也微微皱皱眉头,站起身说:“你先收着报名表,先面试吧,我去看看这老帮菜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帮菜三个字,她故意说的语气重了一些。 苍柏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可能引起了两位女士不满,却什么都不解释,从金女士办公桌上抓起一把简历喊道:“一号,钱美丽,二号顾维那准备。” 苏三跟着金女士来到化妆间,看到陈潇潇抱着肩膀坐在一边,昨天那个中年女子在不住劝说着。 “陈小姐,只是帮新人配戏,你不要让我们难做呀。” “我不管,白玉瑶、尹玉珍,比我名头响我给她们配戏,凭什么这些小姑娘都要我来配戏?这也太欺负人了。” 原来这次招聘要现场考察演技的,金女士让陈潇潇过来和报名的新人搭配一段深山古寺的戏,陈潇潇觉得自己被轻视了,非常不满。 “咱们这行就是这样啊,我都做了要20年了,看的最清楚,陈小姐,你是个好演员,只是没好机会,唉,运气真的老重要的哦。” “她们俩都死了,论资排辈,轮也该轮到我了,可是现在,方姨你看,又是这样的情况,不是我熬不住,我做这行也有五年了,一直在演小配角,你猜昨天我问苍柏,他和我说什么?” “苍柏和你说什么呢?我也想知道?”金女士站在门口忽然发声。 化妆师方姨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说:“金女士您来了啊。” 陈潇潇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金女士压抑住怒气问:“导演答应你什么了?我是真想知道。” 她声音非常冷,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陈潇潇察觉到金女士很生气,便讪笑着站起身说:“导演说我不合适,还嘲笑我年纪大了,金女士,我才25岁,哪里算年纪大了,他这也太欺负人了啊。” 苏三想到苍柏那声老帮菜,心里也为陈潇潇鸣不平。 这个苍柏,对女性真是太不尊重了,大导演就能这样侮辱人吗? 果然,金女士也想到这点,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对年龄尤其忌讳,听到陈潇潇这么说,也就原谅了她之前的不礼貌,低声说:“苍柏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总瞧不起女人,不过咱们都是女人,还是要互相理解,这次说是招聘女主演,其实到底是不是主演还要看这人能不能担当起来,那些新招来的小姑娘不可能比你演得好,比你有经验的,只要你演技摆在那,我就能升你做女一号,你和那些小姑娘计较什么?自己先要自信的嘛。” “真的能让我做女一号?”陈潇潇的眼光瞬间明亮起来。 “是的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你的演技征服她们,最好把她们都吓跑,那这个女一号当然非你莫属。” 金女士一番劝说,陈潇潇开始化起妆来。 她随手拿起一个假发套要戴上,方姨喊:“别动那个!” 苏三正和金女士走到门口,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又都回头去看。 “那个不吉利。” 方姨看到金女士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是昨天白玉瑶戴过的那个?” 苏三指着那个假发套问。 “是的,这些可都是人的真发做的,头发是最容易沾染怨恨的东西,我怕有不妥,这个需要再放几天才能戴的。” “哼,要不要送到庙里请和尚念念经,再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场?” 金女士冷冷地哼了一声。 “如果能那样,自然是最好的。”方姨似乎没听出金女士的嘲讽语气。 苏三和金女士回到办公室,看到苍柏已经筛选出几个女孩子,都坐在一边等着金女士审查。 苏三发现,刚才那个辣美人也在其中,看到苏三还微笑着点点头,眨眨眼睛。 “这几个你觉得不错?” 金女士接过这几个女孩的报名表,翻看一下:“吴美云,售货员?” 原来这几张报名表,上面写的都是学生之类的,只有这个叫吴美云的,职业一栏填的售货员。 “对,我是在百货公司做售货员的。” 辣美人回答道。 “倒是有些阅历的。” 金女士点点头,她其实是想找个性格泼辣一些,有点社会阅历的女孩子做女一号,毕竟这次事情发生的太诡异,女一号厉害一些是有好处的。 金女士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让这几个女孩子展示一下才艺。吴美云的才艺竟然是穿着棉袍子打了一通拳,将屋内几个人看的目瞪口呆。’ 苏三这才明白为啥刚才胳膊像是被钳子掐住一般,这位辣美人是有功夫的啊。 过了会,陈潇潇穿着戏装来了。几位小姐一看到古装打扮的陈潇潇眼睛都直了,她们这是第一次接触演戏,原来这么有魅力,穿不一样的衣服就能在电影中演绎各种人生,简直是太棒了。 但是几次演技比拼下来,这几个女孩子心里的幻想被陈潇潇慢慢打回了现实。 演技都不怎样。吴美云更是没一点演技,动作都是僵硬的,要做出笑的动作,那张漂亮的脸竟然板得平平的,只能勉强牵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苍柏被这些人的所谓演技折磨的满头大汗,求助地看向金女士。而后者却轻描淡写地一指吴美云:“我看这位小姐不错。演技不好不打紧,重要是胆子大。” “你们这是选女演员还是选傻大胆啊。” 一个女孩子不服气地顶嘴。 “哦,你叫宫铃,名字倒是很特别,演技能比别人好上那么一点点,你也入选了。” 金女士还真是心胸宽广。 陈潇潇看着入选的两个女孩子,嘴角微微上翘,眼光却冷的吓人。(未完待续。) 第八章 没有省油的灯 沸沸扬扬的招聘女演员一共进行了三天,选了三个女演员。 分别是辣美人吴美云,小家碧玉宫铃,和第三天选出的一个叫做董佩的女孩子。 三个女孩子各有千秋,吴美云瓜子脸杏核眼妖媚的不可方物,同时性情泼辣大方,还有点火爆,特别是竟然是习武出身,女一号妖精的武打戏对她而言是小菜一碟。 宫铃是小家碧玉型,白净的团子脸,红润的嘴唇,两个小梨涡,眼睛圆而明亮,苏三总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波斯猫,当然是可爱比女人味更多一点,扮演女一号妖精她是不行的,可以演男主角的妹妹,剧中设定正好是个小家碧玉姑娘,哥哥和女妖精爱的死去活来,她和一个男天神也爱来爱去,最后也是悲剧收场,曾作家就是见不得花好月圆。 董佩长身玉立,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冷艳的女子。她的美是不容人玷污的那一种,冰清玉洁。试镜的时候一身蓝阴丹士林的普通旗袍,站在镜头前就特别有气质,苍柏当场就拍板:“女二号仙女的人选非你莫属!” 陈潇潇站在一边,紧紧咬着嘴唇。 她以为白玉瑶和尹玉珍都死了,自己至少能演个女二号,那个仙女的角色也是很好的,角色情感很丰满,服装也好看,得不到女一号的角色,得到这个也一定能红,她已经做了五年的演员,其中酸甜苦辣实在太多,至今还没有机会出演重要角色,陈潇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熬上几年,毕竟现在导演都嫌她年纪大了呢。 于是在导演苍柏和大老板金女士商量过后,吴美云饰演女一号妖精,当然她的演技是很差的,但是金女士自认自己演技不错,一定能慢慢教会她,而且这次的戏,主要玩的也是噱头,她相信到时候那些曾经来报名参加招聘的女孩子都会走进影院,主要是看看自己到底和最佳女主角差在哪里,那时一定又会引起另一番轰动。 这天是案发后的第一次拍摄,三个新入选的女演员被女场记带到化妆间。 霞姨正在整理道具服装。女场记说:“霞姨,人给你送来啊。” 说完刚要走,就见陈潇潇从外面进来道:“真是什么人都往这边带,一个个僵硬的像是石膏像,这戏还怎么拍啊。” 说着将手里的剧本重重地摔在化妆台上。 “有意见找导演找金老板去,我只负责把人送来。”女场记也是个爆脾气,小腰一扭转身就走。 剩下这三个新演员互相看了看,辣美人吴美云问:“我是演女一号的,说在这你这换衣服、化妆。” 陈潇潇冷笑:“到底是新人,你妈没教你讲礼貌吗?这是霞姨,资历最深的化妆师了,也是你们随便说话的?” 霞姨急忙解释道:“都是新来的,还不是很懂规矩,潇潇啊,你带她们去换衣服吧。” 说着指指自己身后的道具间。 陈潇潇靠着墙抱着肩膀问:“都演什么的啊,报上来听听。” “我是女一号,她是二号,她是男主角的妹妹。” 吴美云心想,你在这摆什么老资格,不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入行久有什么用?还是个小配角。 因此回答时有一股子傲气。陈潇潇瞪了她一眼:“你这话怎么味道不对呢。” “侬切包啦,哪里不对?怕是醋味大一点吧。”辣美人果然够辣。 “好啊,真是要翻天,新人都敢这样了。” 陈潇潇指着辣美人喊道:“霞姨啊,你看看来。这位小姐牙尖嘴利的,哪有一点新人的样子。” 霞姨急忙拉着陈潇潇劝说道:“好啦,好啦,我带她们去换衣服,你自己先打个底妆好不好。” 宫铃噗嗤一笑:“一个小角色未必需要化妆的呀,反正都是黑白胶片,人长得一般般,化上也看不出什么,不够浪费东西的呀。” 冷美人董佩刚才不掺合,现在却点点头说:“你说的很对。” 这摆明是几个人一起讽刺陈潇潇了。 这三位小姐既然能在众多佳丽中当选,当然是有点头脑的,三个人一唱一和合起伙挤兑起陈潇潇来。 她们三个想的可明白呢,管你是什么前辈,现在我们仨是主角,你不过是个小配角,谁在乎你? 陈潇潇气恼地喊道:“霞姨,听听,她们都能挤兑我来了!” 霞姨被这四位小姐吵的脑袋疼,急忙挥手劝说道:“好啦好啦,都各让一步好不好,咱们这次出了那种事,还是以和为贵吧。” 三位新人一直是满心喜悦,这一刻才被霞姨点醒:是啊,这剧组才死了两个女演员,就是女一号和女二号。大家还是不要太嚣张,低调点最好。 于是三个人互相看看,就跟着霞姨去换衣服。 陈潇潇越想越生气,一把抓起剧本,想扯烂了它,可是刚要撕扯就停住了。她不敢撕,自己虽然只是个小配角,可是非常珍惜这次机会,真把剧本撕了,到时候被导演知道了,一定会被赶走,这个苍柏导演的脾气可是够火爆的。 可是不出这口气,心里还是难受啊。 陈潇潇趁着化妆间只有她自己,急忙往四处看,寻找能报复的机会。 这时她一眼看到了第一女主角,也就是扮演妖精要戴的假发套,接着她看到了化妆桌上的胶水,那是霞姨用来给男演员粘胡子用的,于是她拿起胶水,拧开盖子,小心地往假发套里倒了一点,心道,你不是女一号不是很牛吗?让你弄一头胶水,看你明天哭不哭。 陈潇潇忙完这些,就开心地哼着歌,拎着剧本走出化妆间,刚出门就看到几个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嘀咕什么。 她走近了去听,原来是灯光小马说这次的事件是有鬼魂作祟。 “那就奇怪了,什么鬼魂,非要两个女演员的命?” 有人提出异议。 “是个女鬼吧,女人才会嫉妒女人啊,哦,我记得咱们对面的楼上吊死过一个女人,据说是个挺丑的女人,没准就是她嫉妒别人年轻貌美呢。”小马说的神秘兮兮的。 女鬼吗? 陈潇潇眼睛一转,想到:如果把她们三个都吓跑了,那女一号就一定是我的了,对,就这么做。”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陈潇潇哼着欢快的歌走下楼,和正上楼的苏三走个对面。 “陈小姐,怎么这么开心呀。” 苏三随口问道。 “哪有,只是随便这么一哼。”因为打定了主意要做点什么事出来,陈潇潇就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她可是知道这位苏小姐的,眼光毒辣的来,万不能叫她猜到自己的心思。(未完待续。) 第九章 头套里有针 拍摄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女二号还好点,角色是个冷冰冰的仙女,只要板着脸装冷酷就可以了。女一号是妖精,那种媚态是要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而女一号吴美云虽然长的美,站在那说台词却像个木头美人,全无灵性,更别说什么媚态。 苍柏一个劲的喊停,喊完就亲自上阵给女一号说戏。 以他的脾气已经是非常压制了,因为金女士和他说不管演技如何,女一号一定要用招聘来的新人,只有这样才能将更多的人吸引到影院去。 苍柏是个有脾气的人,可是所有的脾气在面对金女士的时候都无影无踪。他亲自上场教吴美云演戏,出发点是好的,可他是男人,还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艺术家,妖精的媚态和勾人的眼神他演绎出来总是怪怪的,全场开始都绷着,不敢表现出来,直到他又教吴美云抛媚眼,吴美云见他挤眉弄眼,像是眼睛抽筋一样,实在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开始大笑起来,周围的人已经忍耐很久了,见吴美云破功,想着反正法不责众,也都跟着狂笑,苍柏皱着眉头黑着脸,环视周围道:“笑什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熟悉他的人知道此人脾气不好,都急忙憋住了笑,有的人忍得实在辛苦,索性低下头去看着脚底,只有吴美云,本身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性格,边笑边指着苍柏说:“导演,太好玩了,你眼睛抽筋了一样。” 苍柏在人前丢了面子,气的一把将手里的剧本摔在地上,还恶狠狠地踩上一脚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每天要面对你们这样的人,简直是狗屁不通!不通!” 说着转身就走。 众人都被他骂的大气不敢出,吴美云却不怵他,喊道:“喂,导演,你怎么骂人啊?我是没经验,你好好教我不就完了,你们搞个招聘把人选上来,现在又这样骂人?过分了吧。” 苍柏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一时间场上的人都愣住了,导演气跑了,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女一号,能把导演气走,佩服佩服。”陈潇潇阴阳怪气地说。 “是吧,所以我是女一号,而你什么都不是。哦,对不起吗,我说错了,不是什么都是,而是女二三四五六号,应该叫女五号?还是女六号?”吴美云笑眯眯地问。 “你……不要太过分!”陈潇潇从没有被人这么奚落过,几乎要气疯了。 “过分又怎样?叫导演赶我走啊,这样你就能当上女四号还是女三号?” 吴美云看着陈潇潇,轻描淡写地说。‘ 苏三站在一边看到马上这俩人就要打起来,急忙走上前拉着吴美云说:“好了,陈小姐是前辈演员,吴小姐,你不要这样。” 吴美云哼了一声,不过还算是给苏三面子没有继续吵。 陈潇潇气不过,忽然冲过去抓住了吴美云的头发,同时另一只手推开了苏三。 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姐就这样厮打在一起。 苏三气的喊道:“去找金女士,我就不信没人管得了你们。” 一听说找金女士出面,两个人急忙松开了手。 吴美云的假发套被陈潇潇抓的乱七八糟。不过陈潇潇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被吴美云抓伤了脖颈,她一只手捂着脖颈,另一只手上明显有几点血迹。 吴美云已经由宫铃扶着离开了,苏三问陈潇潇:“你要不要紧。” 陈潇潇恨恨地说:“小贱人,属猫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叫道:“咦,怎么是手指破了?那贱人身上还长刺不成?” “发生了什么事?”霞姨在后面听到摄影棚里吵嚷,急忙跑过来看情况、 陈潇潇嘴一撇哭道:“霞姨,这地方没法待了,新人都欺负我!还打我!” 霞姨有点不相信:“不是吧,那三位小姐看着人不错。” “你看看啊,这里都出血了,就是那个女一号叫什么来着?对,叫吴美云就是她挠的。什么美云,美云,我看是霉运,遇到她的人都要走霉运!呸呸呸!”陈潇潇指着自己的脖子。霞姨看了看说:“走,我给你涂点药,小姑娘不好这样子的呀,搞不好要留伤疤的。” 一听会留伤疤,陈潇潇像是被扎了一针的皮球,瞬间所有的气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瘪着嘴问:“手上也疼,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霞姨拖着陈潇潇去化妆间上药,金女士这时已经问询赶了过来,指着新人说:“你们既然签订了合同,就要好好演戏,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吃住都要在公司,我每天叫人给你们上课,提高演技。” 董佩知道自己演技不行,低着头答应着。宫铃走过来,闻言说道:“我要回家告诉我姆妈一声,哦,金女士,要不你和我一起和我姆妈说一声,她根本不信我当了演员,更不会相信我不回家是要住在公司学习了。” “好,等会我跟你去你家说明情况,董佩,你有什么问题吗?” 董佩摇摇头,这时辣美人已经换下戏服,气呼呼地走出来。 “金女士,你看,不知谁捣鬼,往发套里加了胶水,我的头发都被黏住了,还有这个,手还被扎了一下,缝发套的针怎么能随便放在里面?简直要出人命的。” 金女士看看她的手:“只是被针扎一下嘛,做演员要学会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看看你,被针扎一下就掉眼泪。”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吴美云其实是金女士早年的影迷,还是有几分怵金女士的,听她这么说,也只能撅着嘴。 “发套里有针?什么样的针?” 苏三在一边忽然问。 “我不晓得啊,八成是缝衣服的吧?我没做过这些,不认识这针是做什么的?反正就是细细长长的针咯。” “那针在哪里?” “随手扔一边了,这个很重要吗?咦,苏小姐,你是不是要帮我查出谁用针扎我?” “带我去找那根针。”苏三一把抓住吴美云的手,“这很重要,你知道吗?”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金女士是非常相信苏三的判断能力,也说道:“那就去找找。” 吴美云带着苏三和金女士来到道具间,指着桌子说:“呶,发套和针我就扔在那里了。” 可是现在桌子上只有发套,并不见她说的那根针。 “奇怪,针去了哪里呢?”吴美云蹲下身子在地上仔细寻找。 “应该是被放针的人拿走了。” 苏三看向金女士说道:“阿姐,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 (未完待续。) 第十章 布景中的女鬼 苏三站在门外听着法医工作室里传来呲呲呲的电锯声音, 铁铲和铁锅摩擦的声音被很多人认为是刺耳的噪音。 这种刺耳影响的不单单是耳膜,它会唤醒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其实这种恐怖来源自远古人类的记忆:那时古人类部落相残,食人是一种生存需要,一个被俘虏的人从头到脚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头颅内的脑浆,骨头中的骨髓都会被吃掉,而锯断或者砍凿这些坚硬骨头的声音就足以令人产生恐惧情绪。这种惧怕经过一代代的基因固化最终遗传下来。 而现在,苏三心里毛毛的,因为肖琴就在里面在锯死者的头盖骨! 那种声音像是一直要钻进她的心里去,抓住她的心脏,用力一捏,让她窒息。 苏三紧紧捂住耳朵,过了一会,门开了,苗一面色苍白站在门口。 “怎么样?”苏三问。 苗一点点头:“找到了,脑袋里有一根针。” 苏三壮着胆子走进法医工作室,肖琴摘下帽子,轻轻拍了几下,正好苏三从旁边走过,急忙站住,瞪着肖琴。后者微微一笑:“上面有点骨粉,没事的,和肥料差不多。” 肖琴指着桌上盘子:“看吧,两个都有针,很长的针,不像是缝衣服的。” 苏三捂住一只眼睛,小心地走到桌子旁。 捂住一只眼睛的原因她很怕看到不远处的那两个被锯开的头颅。 因为要锯开头盖骨,头发都已经被剃掉。昔日的两个大美人明星都成了秃头,上面被锯开,形成黑乎乎一个洞,透出带着甜腥味的脑浆气味,苏三不敢去看那两个头颅,更不敢看头顶那个碗口大的的洞。她匆忙瞄了桌上白色的铁盘子一眼,那里面是两根细长的针。 “这是针灸用的。” 苏三做出了判断。 “这种细针,被扎进了脑部的穴位,阻断了死者的神经。” 肖琴哐当一声将锯子丢到一边,那声音很大,吓了苏三一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那锯子边缘上是一层灰白色的粉末,被肖琴这么一摔,有些粉末飞起来,落得哪里都是。 苏三马上意识到那些灰白色的粉末是什么,呀地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肖琴哈哈大笑:“这屋子里到处都是骨粉,对,你手里按着的那地方也有,你进屋就呼吸进去了,还能躲在哪里去?” 话音刚落就听着嗷的一声干呕,苗一急忙捂住嘴巴。 苏三翻翻眼睛:“你讨厌透了绝对是故意的。” “杀人手法很巧妙,似乎在宋慈的书中记载过往这里插钉子的事例,我没想到一根细细的针就能有这样的效果,人体真是奇妙呀。”肖琴捏着一根针啧啧称赞。 “方霞,讲讲吧,头套里的针是怎么来的。” 苗一坐在化妆师霞姨对面,小那坐在他身边,负责记录。而苏三则站在窗前,静静观察着方霞。 化妆师方霞看着有40多岁,身体微微发胖,一张圆白的脸,嘴唇红红的,看得出气色非常好。 她坐在那里,双手放在桌子上,那双手很是白嫩,指头有点粗短,像是胡萝卜。 化妆师不该有一双巧手吗?苏三心想,这种粗短的手也能化妆呀。 “头套里有针?怎么可能呢?”霞姨连连摇头,“我早说过,那些头套都是真人头发做的,头发最容易吸取人体的精气神,很容易积蓄怨气的,如果真有针,那可能就是冤魂作祟吧。” “你是化妆师,这些头套是你给她们戴上的。”苗一冷冷地扔出两根细长的针,“看看,眼熟吗?” 方霞看了看说:“这是针灸用的,我有段时间膀子被风吹的疼,找人针灸过,用的就是这种。” “这是在死者头骨内发现的,你真够狠的,直直地插下去,破坏了神经,两名死者开始还没有感觉,随着对神经影响越来越严重就忽然暴亡,若不是今天在头套里发现了针,还不能发现你动的手脚呢。” 方霞目光平静,脸色淡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和她们两个人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害她们呢?” 是啊,方霞只是个化妆师,和死去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恩怨,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警察搜查了化妆室和道具室,一无所获。所有的头套都翻了一遍,里面并没有针。 为什么吴美云戴的发套里有胶水还有针?搜查时吴美云正在布置房间,看到警察挨个查看头套,就冲上去说:“我怀疑是陈潇潇做的,她就是看我们三个人不顺眼。” 搜查的警察嘴一撇:“你怀疑,咱俩谁是警察?” 吴美云根本不怕他的奚落坚持说道:“你们抓走了霞姨,为什么不抓陈潇潇,她和白玉瑶、尹玉珍基本是同时出道的,却一直被她们俩甩在后面,她可是有杀人动机的。” 这时女场记正好也走过来,插嘴道:“吴小姐,你才来几天啊,就在这搞事,不好这样做的。” 吴美云嘴一撇:“我是提醒警察先生啊,她要是清白的,就理直气壮地被警察调查一番呗。” 这边搜查完毕,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警察刚要收队,就看到苏三自己回来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方霞做案,但是还可以将她羁押24小时的。 吴美云一见苏三,高兴地扑上去:“苏小姐,快来看看我们的宿舍!” 原来金女士腾出一间房给三个新人住,方便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她们讲演技,加强训练。 苏三走进去,看到董佩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宫铃却不知去向。 “宫小姐呢?” 苏三问。 “哦,金女士陪她回家说服她姆妈去了。“ “董小姐不用去和家里打招呼吗?” “我?不用了,我是孤儿。”董小姐冷冷地说。 “不好意思啊,其实我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苏三急忙解释。 一般情况,同病总是要相怜的,可是董佩眼眉都没抬一下,坐在床边叠自己的衣服。 苏三觉得挺没意思的,和吴美云随便说了几句就走了。 今天三个新人表现都不好,导演也被气跑了,因此晚上并没有拍戏,戏棚和道具间化妆间都空着。 吴美云看看走廊里没人,就对董佩说:“咱们去影棚看看啊。今天我发现咱们根本不懂什么机位、什么走位,这种很吃亏的。会被陈潇潇那老女人看不起。” 董佩想了想:“好吧。” 两个人偷偷打开影棚的门,走了进去。 影棚很大,布景是荒山古寺,还有一口古井。 这种场景平时人多无所谓,这会大晚上的,现场只有她俩,周围非常安静,就有点让人心里发毛。 董佩紧紧拉着吴美云的手,小声说:“算了,明天白天我们再看好了。” “嘘,你听是什么声音?” 吴美云指着前面古代房子的布景,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董佩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 吴美云抓着董佩的手往前走,忽然一个白影从她们前面晃悠过去。 董佩啊的一声尖叫,吴美云指着那白影说:“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看看。”说着大步往前走。 那白影就在她前面晃晃悠悠,忽然转过身来,只见那白影看衣服发型是个古代女子打扮,可是转过脸来,那脸上竟然是一片惨白,并没有五官! 这白衣女子发出磔磔的笑声,格外瘆人。 吴美云本来是会武功的,可从没实战过,此刻被吓得收住脚步,想喊叫却张不开嘴,想往前走,又迈不开步子。 那女子转过身,继续晃悠悠地往前飘。 吴美云眼前一黑,晃了晃,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倒霉的女一号 辣美人吴美云性格泼辣牙尖嘴利还会一些武功,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小姐,竟然被那看不到五官的白影吓得晕倒过去。 “吴小姐,吴小姐,你醒醒。”平淡的声音中一点起伏和激动都没有,这是冷美人董佩。 “呵呵,这女一号就这点胆子,别忘了,这剧组的两个女一号可是都死了。想做女一号,也得看运气够不够。”这个声音则充满了幸灾乐祸,这是吴美云讨厌的人——陈潇潇。 吴美云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大脸,她吓得一声尖叫挥手就要打,陈潇潇往旁边侧开身子,接着站起来指着吴美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你还得在地上躺躺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美云忽然觉得自己人中部位凉飕飕的,甚至还有点疼,她用手一摸是老虎油的味道。 天那!吴美云瞪着陈潇潇:“册那,你往这里抹了老虎油!” “废话,不抹你能醒吗?”陈潇潇抱着胳膊看着她,目光中满是嘲弄,“我说你闲的没事的大晚上跑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前几天接连死了俩人!阴魂还没散呢,小心找你谈谈心。” “陈小姐,求你别说了,刚才我们真的……看到了。” 董佩想到方才的情景,吓得浑身发抖,急忙一把抓住吴美云的手,而后者的手也是冰凉潮湿的,显然也是受惊不轻。 “真的看到了?”陈潇潇不相信地盯着她们俩。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怎么会……” 吴美云说不下去了,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被吓晕了,非常羞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传来,三个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板着脸的女场记。 这位女场记看不出岁数,因为长得实在有点抱歉。皮肤黑,黑的掉在地上需要张开嘴巴露出牙齿才能被人发现,嘴唇又大又厚像是鲶鱼,牙齿还有些突出,陈潇潇过去问过霞姨,听说女场记郭小姐今年其实才20多岁,可是她那下垂的眼角看,陈潇潇以为她都要40岁了呢。 影棚里的灯并没有全打开,灯光有些昏暗,场记的脸藏在阴影里一团乌黑什么都看不到、 吴美云赶紧揉揉眼睛,确定那只是一团乌黑而不是一片惨白这才松口气。 “这就走,这就走。” 陈潇潇有点怕女场记,因为此人嘴巴很不好,经常背后讲究别人,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在电影公司一直混下去。据霞姨讲是因为这位女场记其实还是在影棚出生的,她的母亲当年是位红影星,有名的敬业,马上要生了还大着肚子在演孕妇,谁也没想到美貌女演员生下来的女儿却丑的要命。后来这位红星妈妈错信了男人,倾家荡产后跳楼自杀,十多岁的女场记就被她母亲的影视公司收留做点杂七杂八的事情,渐渐就一直做了下来。 这些影视公司其实是很迷信的,新戏开拍都要算好黄道吉日,还要拜祭一下,这位郭小姐是在影棚出生的,命硬的很,因此虽然她相貌丑陋性格也不好,但公司的人都很能容忍她,同时因为可怜她母亲悲惨遭遇,大家对她都有几分偏宠。后来金女士买下了这间公司的股权,也就连带着全部工作人员都继承了下来,她早年和郭小姐的母亲有一点交情,因此依然叫她做场记。 “走吧走吧。”陈潇潇嘴巴虽然坏,但人品看来还不错,俯身去扶吴美云。董佩也没想到她能去扶,愣了一下也急忙去伸手,忽然就听着哎呦一声,吴美云又重重坐到地上,嘎巴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了,她哎呦哎呦地呻吟起来。 陈潇潇双手一摊:“看看,我好意扶你,你躲什么?” 吴美云怒道:“明明是你故意的!天那,我的尾骨是不是断了!疼,好疼!疼死我了!” 董佩看着吴美云满脸汗水,疼的五官都扭曲错位,这才发现出了大事情,急忙往外跑说:“我去打电话,要医院派救护车过来。” “你知道去哪里打电话吗?”陈潇潇问。 董佩站住脚看着陈潇潇,后者耸耸肩:“好吧,我好人做到底,和你一起去打电话。” 女场记始终站在门口,看着她俩走出去,然后一步步走到吴美云身边,低头看着她。 吴美云疼的死去活来,开始根本没察觉她过来,直到抬起头,看到一张黑脸和硕大的鼻孔,呀了一声:“你吓到我了。” “疼吗?”女场记的声音很古怪,隐隐带着兴奋。 “疼啊,疼死了!” 吴美云实在太疼,龇牙咧嘴,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疼,就对了,疼了才会长记性。” 女场记冷冷地说。 “你什么意思?嘲笑我?”吴美云柳叶眉立了起来,咬紧牙关,怒气冲冲盯着女场记。 “对,看你疼我高兴。” “为什么?我不曾得罪过你。” “你们,都得罪了我,有一个算一个。” 女场记说完转身就走,吴美云想到刚才的白影,急忙喊道:“那个场记小姐,能不能别走,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害怕?”女场记停住脚步,转过身,“你真的害怕?” 吴美云点点头,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女场记走到指着她躺着的位置说:“是呀,是该害怕,那两个人都就死在你躺的位置。就那么死了,死了哈哈,死的好,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吴美云捂住耳朵,不停摇头:“我不想知道。” “你也会死。” 女场记说完就走。 吴美云被她气的骂道:“丑八怪!人丑心更丑!” 女场记彷佛没听到似的理都不理。 那么大的影棚,只剩下吴美云一个人。 她尾椎疼的不行,又提心吊胆,满脸泪水,只求陈潇潇和董佩快点回来。 这时她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嘁哩喀嚓,嘁哩喀嚓,虽然心里极度害怕,可她还是忍不住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那布景房子里,那是用纸板和碎砖搭起来的古代房屋,中看不中用,现在那房子的门口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脸上惨白一片没有五官,她站在那里,手指挠着门框,吱吱噶噶。 原来方才的白影一直没有离去,她就在那布景房子里等着自己。 吴美云吓得浑身发抖,那女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非常僵硬地一步步,缓缓地走过来。 吴美云觉得只要窒息了,为什么没有人!陈潇潇,董小姐,你们在哪快点出现! 她本来就疼的几乎失去知觉,眼看着那白影已经站在自己身边,还俯下身来,那一团大白面正对着自己的脸,这次真看清了,这张脸就像个光滑的鸡蛋,上面什么都没有。吴美云怕的很,啊地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陈潇潇和董佩此刻在大楼管理员那里打完电话,刚走出电梯就听着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陈潇潇嘴一撇说:“不是吧,疼的忍不住了?” 董佩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走进摄影棚,看到吴美云倒在地上,宫铃蹲在那不住摇晃着她:“美云,你怎么了啊?美云,你醒醒。”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董佩问。 “我也是才回来,看你们都不在,就跑来这边看看,没想到进门就看到美云躺在地上,她这是怎么了?” “呵呵,疼的呗,别怕,我有老虎油。” 陈潇潇还是一脸幸灾乐祸。(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女一号易主 吴美云欲哭无泪。她没想到伤的这么严重,尾骨骨折! 董佩想到当时那声咔嚓,觉得牙齿都跟着酸起来,有点担心地看着吴美云,后者已经从开始的惊愕转换成愤恨,她当然恨,因为只有她自己清楚,陈潇潇扶她起身时是故意松开手的,她当时吓得浑身发酸,腿更是软绵绵的站不起来,因此当陈潇潇松手时她根本站立不稳直接坐到地上! “她是故意的,她为了当上女一号故意害我!”吴美云狠狠地捶着病床。 “不是吧?陈小姐会这样?”宫铃站在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很天真无辜。 “哼,你以为呢,是她害得我,董小姐,你也看到的对不对?我要告诉金女士陈潇潇的所作所为。” 正讨论着,金女士知道出事了,已经匆匆赶来,她大步走进病房,身后跟着苏三,原来这晚苏三是在金女士家住的。 吴美云委委屈屈向金女士讲明一切,金女士皱着眉头:“不是吧,陈潇潇平时还算是很规矩的,能这样做吗?” “金女士若不信,问问董佩啊,当时她就在旁边的。” 吴美云指着董佩说。 董佩看看金女士又看看吴美云,为难地说:“其实我站的远点,当时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吴小姐是怎么摔倒的。这个不好说假话的呀。” 吴美云急了:“怎么能没看到呢,当时你就站在旁边的,董小姐,你不能这样的。” 董佩摇摇头:“我真的没看到,不能冤枉人家。” 金女士只能叹息道:“我们已经签约了,放心吧,虽然你是不能再演戏了,不过我是不会就这样不管你的,住院费用公司会付的,你好好休息,哦,对了,应该和你家人联系的。” 吴美云听到要自己好好休息,大惊失色:“啊?那我不能继续拍戏了?我的角色……” “没有办法,你的角色太重要了,我问过医生,你要恢复至少需要两个月,剧组不能干等着你的。” 吴美云闻言,眼泪流了出来,苏三在一边看着,心想看来是伤心到极点,这样的辣美人也会哭的呀。 金女士无言地看着吴美云哭泣,她是看惯了这些,美女的眼泪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哭了一会,吴美云掏出帕子狠狠地擦擦眼角,哽咽着说:“如果我个人承担这两个月的损失,这个角色还能给我吗?” “你个人承担?”金女士眉毛一挑,她没想到吴美云这么执着,语带讽刺地说,“那可是一大笔钱。” “我出的起。”吴美云看着金女士一字一顿地说,“全部损失我来负责,给我两个月时间,我要这个角色。” 金女士冷笑:“我金心怡可没那么小家子气,随便什么人拿点钱就能收买的。” “为了梦想,金女士,你也是有梦想的人,我曾经是你的影迷,喜欢你演戏,也知道你一路奋斗成为现在上海滩响当当的金女士,再说这次……”她莞尔,同时冲金女士勾勾手,眼光妖媚,“你用我们这些新人不也是为了电影卖得好吗。两个月的时间,记者可以等,观众也可以等,等待过程一定会有很多人望眼欲穿,到时候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金女士闻言,上下打量着吴美云,嫣然一笑:“原来口才这么好,只是我怎么相信你能有那么多钱陪我呢?” 苏三也没想到吴美云竟然讲出这么一番话,看来这位吴小姐还真有点想法。 吴美云看看站在不远处的董佩和宫铃,压低声音说:“金小姐可知道大华洋行?” 金女士点点头:“略有耳闻,听说是一直做进出口贸易的,还有轮船公司的股份,生意做的很大。” “我先生就是大华的老板上官其。” 金女士看看她,有点半信半疑。 “你若不信,现在打电话给他,正好我受伤了,他也应该来陪我。”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金女士。 这名片黑色描金很是奢华,金女士捏在手里点点头:“你受了伤,你家先生自然要过来的,我也得对他有个交代。” “董小姐,这么晚了我们俩也该回去了吧。” 宫铃在一边对董佩说。 金女士想了想说:“正好我也得回去打个电话,这样吧,吴小姐,我这就回去打电话叫你先生来医院,顺便送她们回去。” “好的呀好的呀。” 吴小姐见金女士被自己说动,眉开眼笑。 金女士等人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吴美云一个人,她笑了笑自语道:“以为害了我就能抢了我的女一号?开什么玩笑,绝对不会叫你得逞。” 金女士发动车子,坐在后面的宫铃忽然说道:“金女士,今晚发生了这种事,我有点怕,能让我先回家吗?” “好啊,回家让你母亲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宫铃听话地点点头。 宫铃的家就在圣玛丽不远,拐过一条街就到了,宫铃下了车和大家挥挥手站在大门口按了门铃。 “来了来了,咦,大小姐,你回来了啊,” 院门开了,一个老妈子站在门口。 苏三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房子很大,三层小洋楼,窗户里透出灯光,看来宫铃家还是很有点钱的。 回到家,金女士就急忙照着名片的地址打电话。 “上官先生吗?是这样的。”金女士讲完吴美云受伤的事,就听电话那头的男子声音有些犹豫不决,“金女士,你的意思是……” “吴小姐现在圣玛丽医院,实在不好意思,出了一点小意外,吴小姐坚持要演女一号,说上官先生可以承担剧的损失。”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 这时就听着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又是那个狐狸精?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两个月的损失为什么要我们出钱?伊脑子瓦特了!” 金女士听着心头火起:“好好说话,你怎么骂人呢?” 那边大概也听到了,大声嚷道:“钢笔样子……”话没说完,是被人拉扯走的声音。 上官其的生意传来:“对不起对不起,金女士,明天我们约个时间谈好不好?” “谈?没什么谈?简直是莫名其妙,没得谈了,吴美云的角色我不会给了。” 金女士哐当一声挂了电话,苏三看到她气得嘴角都在抽抽,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太过分了,好好说事情,那边过来个女人就骂,什么素质嘛,这个吴美云也是个阿木林,找的这叫什么男人?什么家庭?气死我了,她的角色别指望了,明天就让宫铃上。” “宫铃,她太甜美了点,能演妖精吗?”苏三有点担心。 “能不能演妖精无所谓,只要是这次选上的小姐,长得还算漂亮,这样就会绝对没问题。”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如何激发演技 第二天,因为找不到证据,方霞被放了回来。金女士给整个剧组开会,宣布由宫铃做女一号。 “为什么?她的长相可演不成妖精的呀。”陈潇潇吃惊极了,她本以为吴美云出了事,女一号理所当然是自己的。才被放回的方霞看清了金女士的心思,怕陈潇潇吃亏,轻轻拉了她一把。 “谁说女妖精就要妖里妖气的?有的妖精看着比女学生都老实呢,做起坏事了还不是一套套的。” 女场记郭小姐在旁边哼了一声。 “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潇潇的火气不敢冲着金女士,正好女场记接话,她索性就直奔女场记去了。 “巧巧说的对,女妖精也要分好多种,比方说白娘子,若是妖娆的怎么可能跟许仙这个老实头,这次我们就换个与众不同的女妖精。” 陈潇潇还要说话,方霞在下面抓着她的手,用力在手背捏了一下。陈潇潇气呼呼地坐下,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方霞:“霞姨,这也太过分了,简直是将我们这些正经的演员当猴子耍。” “嘘……”方姨示意她噤声。 “好,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这样决定了,大家准备一下,下午正式开拍。” “恐怕那些记者又要抓着吴小姐受伤的事不放了。” 有人担心地说了一句。 “是吗,我到要见识见识。” 金女士说到这话是眼睛都在放光,她现在是非常希望记者追着这件事不放呢,电影才开始开拍每天都有话题,免费上各报纸的头条,还能加印号外,这是多好的事,求之不来呢。 陈潇潇在化妆间里怒气冲冲。 方霞拉着她的手说:“这做这行好几年了,应该很容易看淡这种事,很多时候不能出头不是因为长相和演技,实在是运气没人家好,没看出来吗,现在金女士是摆明了要用新人,你再闹能怎样,把她惹急了可能现在的角色都不会给你了。” “可是……我实在气不过啊。” “没有用的,忍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是导演都嫌弃我老了,我再忍下去就真的老了啊,霞姨。” 霞姨听到导演俩字,冷笑一声:“苍柏那种伪君子,他说什么你都信,这个人当年害了不少年轻小姐,你一定要远离他。” 陈潇潇听到霞姨说到苍柏害了许多年轻小姐的时候,眼睛一亮,瞬间有了主意。 这时董佩走进来问:“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化妆。” “不着急,吃过饭后来找我吧。”霞姨和颜悦色。 董佩扭头就走。 “喂,站住,霞姨是圈子里的老前辈,你不会说话吗?” “你……”董佩回头看着陈潇潇气呼呼的样子,冷美人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我就喜欢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气成这样能怎样,女一号永远轮不到你!”董佩也是够狠的,专戳人肺管子。 说完她就故意扭着腰肢离去。 “霞姨,你看看,这些新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算了算了,不要在乎了,她是故意气你的,不搭理不就完了。” 陈潇潇如何能做到不搭理,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中午时分她敲开了导演办公室的门。 苍柏刚吃过饭,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见她进来,淡淡地说:“有事?” 陈潇潇想到霞姨的话,鼓足勇气走到苍柏身边,忽然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脖颈,故意用胸在他肩膀部位蹭了蹭,下巴抵着苍柏的头发。 苍柏问:“你想做什么?” “导演,为什么我就演不成女一号呢,想请导演指教一下。” “怎么指教呢?” “看看我的相貌,身材,再看我的演技,怎么指教都可以。” 苍柏放下报纸,叹口气说:“你们那,一个个的都不叫我省心。” “这一个个是说的谁,莫非这剧组里还有人像我这样……来找过导演?” 陈潇潇在苍柏耳朵边轻轻吹口气。苍柏身子僵了一下,陈潇潇看在眼里,更变本加厉了。 苍柏回身捏住她乱摸的手道:“演技这种事,是需要刺激才能发挥的。” “怎么刺激呢?导演你刺激刺激我,不成吗?” 这一刻的陈潇潇,柔情似水,浑身软绵绵的简直要在苍柏身上扭上几股。 苍柏笑了:“我不能刺激你,不过我有个激发演技的法子,不知道你要不要试试。” “这个也能激发?” 陈潇潇将信将疑。 不错,苍柏是著名导演,可这个著名其实是要打折扣有水分的,至少这三年来他没拍出什么好作品。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加入金女士这个新成立的电影公司,拍一个妖精和书生恋爱的片子,用他自己和曾作家吵架的话来讲那就是俗透了,俗不可耐。 因此一个有些过气的前著名导演说能帮人激发演技,陈潇潇当然会怀疑。 “当然,只要你能够拿出更多的东西,我就会帮你。如果你演戏风头盖过了女一号,就算做不成主角,可还是能抢走女一号的风头,演技好坏,观众自有定论。” 苍柏的话透着一股自信和笃定。 “那怎么激发?” 陈潇潇问完这句,咚咚咚,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没等苍柏说开门,女场记已经推开门,冷脸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导演,准备好了吗?” 陈潇潇猝不及防,急忙松开搂着苍柏的胳膊,女场记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导演,时间到了。” 苍柏站起身来,呵呵一笑就走。 陈潇潇迟疑一下,打算跟上,走到门口,却被女场记郭巧巧一把拉住,她冷冷地盯着陈潇潇用很小但是很阴森的声音说:“滚,离他远点吗,否则……” 她伸手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陈潇潇冷笑:“你算老几啊。” “想活命就老实点。”郭巧巧甩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陈潇潇握紧拳头:“我是不会放弃的,等我演技提高了就一定是女一号,对,即使不是,我也要盖过女一号,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最佳女演员。” 这时影棚里基本上各就各位了。 苏三站在一边,看着穿着古装的演员们走来走去。有一群年轻小姐格外显眼,正是那天的那些妖精们。 美丽的小妖精们嘻嘻哈哈,边走边打闹,彷佛这个地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人啊,总是最善于遗忘的。(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妖精又死了 这时苏三听到有人吸气的声音,她循声而去,原来是一个大美人出现了。她穿着女一号妖精的衣服,从后台款款而行,整个身姿如同弱柳扶风,柔弱的叫人怜惜,本来是圆脸圆眼睛清纯小女孩一样的相貌,也不知是因为化妆还是因为眼神和肢体语言,竟然多了几分妩媚,现场所有人都愣住:这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宫铃吗? 苍柏大张的嘴巴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陈潇潇恨恨地揪着衣角,如果眼光能杀人,宫铃早已经千疮百孔。成筛子了。 “不错,不错,我是真没想到宫铃这样的邻家小妹妹也有这样千娇百媚的时候,很符合妖精这个角色的定位。” 金女士拍手道。 宫铃走到众人面前,微笑一下,眼波流转,很有点媚态。 苏三心里暗自赞叹,这个宫铃还真是可造之材,将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女演员的。 这样想着,戏已经开拍了。 这场又是妖精和仙女的打斗戏。 导演说开始的时候,现场的每个人都内心沉重,因为已经有两个人是在拍这场戏的时候出事的,刚拍完的吴美云也出事了,虽然无生命之忧但尾骨骨折也需要静养两个月,和女一号的角色失之交臂。 仙女董佩还是平时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念着台词,接着拎起宝剑,就和美貌妖精打在一起。 噼里啪啦。这段拍摄的很顺利,女场记在一边计算着时间。一场戏拍过,苍柏满意地喊了一声:“卡!” 宫铃停了下来,伸手擦擦额头的汗水。 穿着古装戏服,在好几个大灯的炙烤下拍打斗戏也是个力气活,很累人的。 金女士非常满意,招呼着众人喝茶休息一下继续。 陈潇潇不错眼珠地盯着宫铃,这时她发现,宫铃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眼神却飘向了苍柏,而后者明显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暧昧看得陈潇潇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俩人一定有问题,想到自己方才还曾经企图****苍柏,陈潇潇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太贱了! 女场记不动声色地走到宫铃身边,宫铃看到她过来刚要问有事吗,就见女场记忽然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宫铃一愣,接着笑靥如花:“侬还真是百有份(管闲事)。”虽然是笑着,这声音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离他远点。”女场记冷冷地说道,宫铃问:“为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他过去是人,现在已经是魔鬼,要想活命离他远点。” 这时苍柏在对面喊:“好了,开拍啦。” 金女士听到这话如释重负,这几天一直在循环拍妖精和仙女打架,拍的她神经脆弱的要命,今天这条终于过了。这可是个好兆头。 下一场是侠客上场,和妖精互诉衷肠。 扮演侠客的男演员身材高大,穿着白色绣着金线的古装,和娇小妩媚的宫铃很相配。 可是在拍戏的时候,宫铃却屡屡不能投入状态。 准确的说,虽然她现在媚态横生,可是和男演员搭戏总是放不开,当男演员握住她的手表明心迹时,她的表情非常惶恐,脸部表情僵硬。 这样停了好几次,苍柏又开始坐不住了。他走到宫铃面前开始说戏,握住宫铃的手,做出和男演员一样的动作,宫铃认真地听着,女场记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等苍柏离开,金女士也走过去问:“宫铃你怎么总不在状态?” 宫铃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声说:“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从没有被男人拉着手说那些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害怕。” 金女士被她逗笑了,看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问:“那我看你刚才已经很有女人的柔媚感觉。” “这还的感谢导演啊,是……” 这时苍柏喊道:“开拍啦。” 宫铃吐吐舌头,跑了过去。 金女士摇摇头:才觉得她有点成熟女人的气质,这一吐舌头马上就暴露了。 继续开拍,男演员握着宫铃的手倾诉着肉麻情话。 宫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忽然间像是被人扯住了脸皮,往两边用力拉扯。 金女士看的愕然:这是什么表情? 苏三则大惊:不对!正常人不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这时就听着宫铃啊地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往后倒去。 男演员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捞起,可是一低头,却看到刚才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此刻竟然有鲜血从紧闭的眼睛里蜿蜒流下,男演员吓坏了,下意识的松了手,宫铃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金女士惊呼:“天啊,又怎么了!” “宫铃不对劲。” 苏三大步往前冲去, 离男女演员最近的是女场记,她已经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说:“她死了。七窍流血,莫不是有冤情?呀,这里怨气真大。”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金女士怒气冲冲。 女场记站起来,木然地环视了众人一眼,接着眼睛盯着一处,缓缓说道:“三位小姐,死的真冤枉,这里有怨气,死去人的鬼魂在现场飘来飘去。 啪!响亮的耳光声音。苍柏打了女场记一个耳光,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家都知道苍柏脾气大,可是谁都想不到他竟然敢当众打人,打的还是个女士。 虽然女场记郭巧巧长得极丑,可她也是个女人!而苍柏抡起了胳膊,还想再打下去,对面的女场记捂着脸呆呆地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灯光师急忙上前,拉着苍柏的胳膊说:“导演,她到底是女孩子,年纪小,受到惊吓语无伦次也情有可原。” 女场记看着苍柏,忽然微笑了一下。 这笑容转瞬即逝,可正好起身抬头的苏三看得真切,女场记的笑容竟然很美!一个相貌丑陋的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扬,很是俏皮,眼角眉梢有一种别样的神采。 苍柏叹口气,说道:“滚,不许你再胡说八道。” 报警后,众人都在远地站着,一片茫然。 宫铃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头顶是几盏大灯,很有舞台效果,更加重了她死亡的戏剧性。 众人都将眼睛投向别处,故意避开这戏剧化的场景。 陈潇潇则看看宫铃的尸体又看看苍柏,微微一笑,有点幸灾乐祸。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化妆室里的银针 “怎么回事?”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三看着走进摄影棚的人,忍不住迎上前去。 “又出事了?”罗隐习惯性地皱着眉头。 “这是第三次,哦,不对,是第四次,还有个女一号出事,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苏三带着罗隐走到宫铃尸体前。 罗隐抬头看看上方,冷笑道:“多讽刺,这么多大灯照着,这是在给尸体拍特写吗?” 苍柏闻言急忙命人将灯关了,罗隐又冷笑:“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开始勘察现场你要关灯?是怕我检查的太仔细查出死因?” 得,苏三一听,知道这位这几天在罗家一定是备受煎熬,现在是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愤怒和恶意。 深知这位探长先生是头顺毛驴,于是苏三瞪大眼睛,用略带气愤的语气说:“对呀,探长要开灯检查现场,怎么能关灯呢。” “是,是,开灯,将所有灯都打开!”金女士也喊道。 现场亮如白昼,罗隐蹲下看着死者。宫铃的眼睛、鼻孔和嘴角、耳朵都有血迹。 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忽然间七窍流血,因为才死去不久,像是熟睡了一般,妆化的很好,白净的小脸上蜿蜒的血迹触目惊心。 “是中毒吗?” 金女士在旁边问。 罗隐不答话,一把摘下宫铃的假发套,接着伸手在她头顶上一点点摸索着。 苏三屏住呼吸,她猜到了罗隐要找什么。 现场所有人都盯着罗隐的动作,陈潇潇则不屑地撇撇嘴,心道,在头发摸索什么啊,抓虱子呀? 苗一则紧张地看着罗隐的一举一动,他也知道罗隐正在找那根针,如果也是因为针刺死亡,这就是接连死于同一人之手的第三个女一号,这事真是太诡异了。 过了一会,罗隐忽然抬手,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针。 “天那!”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 陈潇潇也吓了一跳,捂住嘴巴。 “针!”金女士惊呼,“为什么会有针。” “是啊,为什么呢?”罗隐站起身,手里把玩着这根针。 “这是一根针灸用的银针,插入死者的穴位后慢慢发挥作用,死者不会马上死亡,长则一天两天,短的话需要一小时几小时,你们剧组算上这个,已经接连死了三个女演员,死因都是一样的。” 罗隐捏着针,递到金女士面前:“你,解释一下。” 金女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寒光闪闪的银针不住摇头:“我真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这样?是谁非要害死她们?” “我也想知道是谁?你的公司,你选的演员,怎么一股脑都死了呢?别说她们是活腻歪了,自己往脑袋里插针玩。” “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嫌钱多吗?女演员出事,损失最大的是我,我的钱啊。”金女士哀叹一声,捂住脸,显得疲惫之极。 “你们……”罗隐环视众人,用充满威严的声音问,“谁在你们剧组内部的人当中,见过这种针?” 所有人都沉默着。 苏三仔细挨个打量着众人,发现陈潇潇看到罗隐手里的针,迅速低下了头。 苏三问:“陈小姐,你想到了什么?” 陈潇潇抬起头,犹豫着一声不吭。 “这里人多,你不想说话那就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吧。”罗隐看向苗一说,“带手铐了吧,铐走。” 苗一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在手里摇晃几下,笑眯眯地说:“陈小姐是吧,这款808(俚语称手铐)一定很适合你。” 陈潇潇恐惧地看着手铐,急忙喊道:“不要抓我,是霞姨,我看到霞姨的化妆间有这种针!” “胡说八道,你不要攀扯别人!” 女场记愤怒喊道。 “老实点。”苗一回头瞪了女场记一眼,大概是被她丑陋的相貌吓到,瞪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急忙转过头拍拍自己的胸脯。心里惊呼:吃勿消哦,竟然还有这么丑的人,鬼一样的。 “又是方霞?”苏三看向罗隐,而后者也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疑点再一次指向化妆师霞姨。 警察冲到化妆间,看到方霞正在整理化妆台,看到这么多人进来惊问:“又出什么事了吗?” “你觉得该出什么事呢?” 罗隐反问。 方霞苦笑,指着苗一说:“这位先生是警察,我认得。难道又是有人出事了?” “宫铃死了。”苏三说完这句话,紧紧盯着方霞的脸。 “宫铃?天啊,那位小姐乖巧又可爱,怎么也会……”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罗隐哼了一声:“你不该做幕后,该去演戏。” 警察在化妆间仔细搜查,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一包针灸银针。 “这是什么?” 罗隐将针扔到方霞面前冷冷地问。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方霞平静地回答。 “在你的化妆间找到,你不解释一下就急着否认?” “警察先生,这个化妆间不能说是我的,它是电影公司的,每天进来的人太多,我怎么知道是谁放在这的。”方霞的解释倒也很有道理。 陈潇潇一直低着头,很惭愧的样子。 女场记故意问:“陈小姐,不是你说霞姨这里有这种针的吗?” 陈潇潇依然低着头,不敢抬头,用很小的声音说:“是,我有天随便翻找发现的。” “奇怪,我都不知道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方霞问,“这针是你放的吧?潇潇,我可从没有对不起你。” 陈潇潇抬头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那天无意中发现的,然后……然后……” 她说不下去了。 电光火石间,苏三忽然想到陈潇潇和吴美云的矛盾,她惊呼:“莫非,吴美云戴的头套里的针是你放的!” “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啊,我在头套里抹了胶水,还不解气,就想再放点什么,翻找半天,发现这里有一包针,就从头套里扎进去。我就放那一次,没想杀人,再说了,吴美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不错,扎在头套里的针不会无缘无故扎进人的脑袋里,可是既然她知道针在哪里,还有作案嫌疑,那就必须要被带到警察局接受调查。 陈潇潇非常后悔,觉得自己蠢到家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好的为什么说出针的下落。这倒好,将自己也装进去了。 看着警察要把方霞和陈潇潇都带走,女场记说:“警察先生,是不是有误会啊,陈潇潇这人挺讨厌的,但我看她不是个有骨气的,又那么蠢,不可能杀人吧。” 陈潇潇听到女场记对自己的评价翻翻眼睛。 “郭小姐,你敢为她们打保票?”苍柏忽然开口。 女场记看了看苍柏,又看看罗隐叹口气。(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父女(上) 陈潇潇和方霞都被带到警察局,同去的还有影视公司的老板金女士。 罗隐命苗一将人分开送去审讯室,这时就听着外面一阵吵嚷,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嚎声传来:“玲玲啊,我的玲玲啊。” 金女士拉着苏三的手说:“完了完了,一定是宫铃的母亲找来了,我满口答应那位太太一定会保证宫铃安全的,现在如何是好,人家要找我要女儿的呀。” 苏三拍拍金女士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其实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姐在自己面前死去,谁心里都不好过的。 很快,宫铃的父母冲了进来。走在前面的肥胖妇人,满脸泪水,穿着黑色的裘皮大衣,远看像一只大黑熊。 “太太,太太,你不能硬闯啊。”小那在后面紧紧跟随。 “我女儿怎样,我女儿!我的玲玲,金女士,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那胖太太一眼看到金女士,以极快的速度扑上来,抓住金女士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她比金女士高半头,抓着金女士这么一摇,金女士觉得自己从五脏六腑到骨头架子都要散花了。 苏三急忙喊道:“宫太太,你不要这样啊,谁也不想宫铃出事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积极配合警方查出真凶。” “公太太?我呸,还母太太呢!”那位胖太太怒吼道。 苏三一愣:你不是宫太太吗? 这时跟在后面的中年男子也过来了,上前急忙连说带劝拉开胖太太道:“对不住对不住,内人急火攻心。” 那男人说着掏出名片道:“鄙姓上官,是上官铃的父亲。” “上官铃!”苏三和金女士异口同声惊呼道。 那上官夫妇奇怪地看着两人,上官先生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她……不是叫宫铃?”金女士迟疑一下问。 “我女儿叫上官铃,因为上官这个姓比较少,她在外面不想被人知道和上官家的关系一直自称叫宫铃。”中年男子颇有点温文尔雅的气质。 金女士听着这男子的声音很耳熟:“莫非你就是上官其?” 那男子点点头。 原来如此! 金女士和苏三对视一眼,都觉得眼前一亮,似乎被打开一扇门。 宫铃清楚地知道吴美云正是上官其的外室,怪不得昨天她忽然提出要回家。一定是回去大闹,搅乱了吴美云要上官其承担损失的计划,昨晚在电话里暴怒大骂的就是这位上官太太。金女士昨天曾经和她见过一面,但是这些阔太太往往是多张面孔,人前雍容华贵,人后刁钻泼辣。 “一定是吴美云!是吴美云害了我女儿!”上官太太忽然喊道。 罗隐皱着眉头看着苏三问:“她说的是那个受伤的女演员?” 苏三点点头:“上官太太,不好乱讲的,吴美云昨天尾骨骨折一直在医院躺着呢。” “对的呀,她根本下不来床的,怎么去害玲玲。” 上官其也插嘴道。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上官太太斜着眼睛打量着丈夫,“哦,我知道了,今天你在医院陪那个狐狸精对不对?女儿出事的时候你竟然在陪狐狸精!” 上官太太当着这么多人指出吴美云是上官其的情人,让自己丈夫很下不来台,上官其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不过上官太太的胡搅蛮缠提醒了苏三,她想吴美云真的伤到不能起身了吗?她可是还会点武术的,能摔得那么惨? “探长先生,我女儿是怎么……死的?”上官其艰难地吐出死这个字。 “她被人用一根银针插入头颅上的穴位。” 罗隐说完,又跟了一句:“她死的时候应该是渐渐深度昏迷,没有什么痛苦。” 苏三惊讶地看了罗隐一眼,她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学会体谅别人的心情了?这可真是一个大进步。 “银针!天啊!”上官太太双手捂住脸,痛苦不堪。 金女士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位母亲,毕竟是自己食言在先,只能叹口气,轻轻握了一下上官太太肥厚的肩膀。 上官太太放下手,脸上虽然还有泪痕,但目光坚毅,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她非常冷静地说:“警官先生,那更要怀疑吴美云了,因为她家是中医世家,她和我先生也是因为针灸推拿才相识的。” 上官其气道:“我说了不可能是她,她现在还在圣玛丽医院躺着呢,根本就站不起来,怎么可能害我们的女儿,” 上官太太在听说女儿是被银针所害后,一下子冷静下来,一口咬定是吴美云杀害的宫铃。 罗隐只能叫人过来给上官夫妇做了笔录,然后叫小那带着他们去看尸体。 金女士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 待两个人走远了,她才松口气道:“太复杂了,宫铃的爸爸竟然是吴美云的情人,那么,吴美云在摄影棚中看到的女鬼很有可能就是宫铃。” 她给苏三分析道:“我们俩前天下午五点多从上官家出来,宫铃说一个人回去就行。也就是在晚上的七点多,吴美云和董佩进入摄影棚,吴美云声称在影棚看到了白衣女鬼,其间两次晕倒,第二次醒来时,宫铃蹲在身边。假如宫铃就是那个女鬼,她一直知道吴美云和她父亲的关系,但吴美云却不知道她是上官其的女儿。宫铃躲在暗处故意吓唬吴美云,第一次吓到人后藏在布景中,本想等吴美云和董佩离开后脱身,没想到吴美云受伤给了她第二次吓人的机会。” 罗隐在一边点点头:“不错,有点意思。不过从你们讲述的吴美云的反应看,她可能至今都不知道宫铃的真实身份,那么杀害宫铃是无从谈起。” 这天傍晚警察局被八卦小报记者们包围。 这也太邪性了,电影才开拍就死了三个女一号!记者们摆出要冲击警察局的架势,要求采访放罪嫌疑人。 罗隐大怒,命令警察将冲击警察局的记者都抓起来,一时间吓得记者们急忙散开,躲在警察局附近等待时机。 第二天,各大报纸都刊载了金女士和上官其夫妇走出警察局的照片。 其中金女士的种种过往更是被添油加醋报道一番。 圣玛丽医院里,吴美云看到护士新送来的报纸后大发雷霆,一个电话打到上官其的洋行。 “总经理不在。”秘书说道。 “是不在还是不敢接电话?你告诉他,要是不马上回我电话就马上分手。” 吴美云气呼呼放下电话,旁边有病人走过,看她状若发疯,都好奇地盯上几眼。 这时挂在墙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吴美云高兴地一把抓起电话。 “吴小姐吗。我就知道你一定守着电话。” 吴美云一愣,这个声音冰冷冷的,有点奇怪。 “你是谁?” “我?是能帮你的人。帮你成为真正的女一号,最佳女演员。” 那人嘎嘎笑了几声,继续讲道:“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女一号?哼,已经死了三个女一号了,我可不想做第四个。” “因为你是第四个女一号,所以那三个必须死。”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父女(下) 苍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电话。 这个办公室不大,一边是一张床,看来他若工作的太晚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没人注意床下放着一只香炉,里面的灰还没有冷,只是这屋子刚开过窗子,将香烛气息吹得干干净净。 门开了,苍柏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一动也没动。 女场记郭巧巧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不要再继续了。” “一箭双雕的事情,为什么不继续?” 苍柏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丑陋面孔,叹口气道:“你的脸……你觉得好点了吗?” 郭巧巧抚摸着自己的脸,她虽然相貌丑陋,皮肤暗沉,却非常光滑细腻,摸上去像是婴儿的肌肤。 “是,我承认我曾经希望能有一张好看的脸,但如果是用这种手段换来的,我无法接受,我怕自己做噩梦。” “噩梦?”苍柏一笑,“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噩梦就如影随形。我每次看到你,心里都跟刀子剜一样的疼。你母亲,不,她不配做母亲,我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 “她信了邪术,害得我成这样,你也要相信邪术吗?” 此刻的郭巧巧,和往常冰冷生硬的形象完全不同,虽然同样是一张难看至极的脸,可那双眼睛却透露出别样神采,坐在那里的姿势也隐隐能看出一些气质,脖颈挺得很直,身姿绰约。 苍柏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上下打量一下郭巧巧,笑道:“我觉的你今天好看多了。果然有效果。” 郭巧巧皱着眉头:“我每天对着镜子看到是同样的脸,不觉得有什么变化,收手吧,不要让我承受那么多的罪孽。” “不光是为了你,还有我的事业,只要再来两个就好,我们父女……” 郭巧巧怒道:“谁和你是父女?” “我当年的确对不起你,但都是你母亲那时伤我太深,她为了美貌和名气不择手段,甚至害了你,我才……” 这时门响了三声,金女士的声音传来:“苍柏,你在里面吗?” 苍柏看了郭巧巧一眼,后者对他丢出一个威胁的眼神,接着站起身,瞬间又变成一个畏畏缩缩的人,站在一边低着头,像是刚被教训过。 “在呢,你回来了。” 苍柏走上前打开门,金女士进来看到郭巧巧小心谨慎地站在一边,便问道:“巧巧怎么了?你不是又欺负人家了吧?” 苍柏咧嘴一笑:“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我做什么欺负她。” “巧巧做事还是很认真的,有时候说话很冲,你也得体谅她从小没有父母没人多管教的缘故,好了巧巧,你先回去吧。” 金女士拉过郭巧巧的手,又伸手在她背上拍拍:“你住的那间房挨着影棚,你有没有害怕?” 郭巧巧连连摇头说:“不怕,霞姨很照顾我的。” 原来她住在影棚隔壁的房间,类似于员工宿舍,那里放了几张高低床,目前住着她和方霞。 “霞姨啊……” 金女士叹口气。 “警察不放人?” 苍柏见她脸色不好,急忙问道。 “化妆间搜到的银针,证据确凿,没有办法了。” 金女士摇摇头说:“我还是不信霞姨会杀人,好端端的她为什么杀人,还用那么古怪的手段,她和三个女一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苍柏苦笑:“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们外人又如何知道呢。” 郭巧巧默默听着一声不吭,下垂的双手却攥得紧紧的。 “阿姐,你去庙里烧香了?” 苏三走进金女士家,吸吸鼻子,眉头微皱。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金女士拉着苏三坐下来,“刚才女佣人还和我说,有个玄风大师很厉害,能改运什么的,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找他帮帮忙,这段时间这运气简直,上海滩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 玄风大师?苏三想了想,从邻居那里也听过这个名头,看来还真是个比较出名的人物。 “你身上的香烛气味很重,我以为你去烧香拜佛了呢。” “是吗?”金女士拉着自己的袖子仔细闻闻,“我怎么没闻到?” “我比较敏感一些,可以闻到很多别人不能发现的气味。” “对,对,我记得你很神的,我是和苍柏谈了一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女一号还得换人。” 已经死了三个女一号,还有一个在医院躺着,这样的局面还要再来个女一号? 金女士看苏三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叹息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事情有古怪,只是如今我前期投入很大,这是我新公司成立来的第一部戏,如果就这样胎死腹中,我怕是真的要破产了。” 苏三从金女士家里出来,想了想决定去警察局再问问方霞和陈潇潇的事情。 今天下雨,有些阴冷,苏三索性用羊毛围巾将自己的脸完全包裹起来,只露一双眼睛,她站在街头打算找一辆黄包车。等了好久不见黄包车过来,倒是甩着长辫子的电车叮叮当当地过来。外面实在太冷,苏三急忙上了电车,买了票后就往里面走。 刚找个空位坐下,她正要解开包着严严实实的围巾,忽然愣住,因为她看到斜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电车上人不多,到处都是空位,吴美云穿着皮草大衣站在一边,大概是嫌弃车上气味不好,一只手捏着鼻子,顺着她嫌弃的眼光,苏三看到在她不远处坐着个胖子,正捧着菠菜包子在吃。 这趟车是从圣玛丽医院开来的,看来上官其说她伤的重,不能下床的话都是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吴美云故意表现给上官其看的一面,还有比装病的很重更好的撒娇方式吗?不过看情景,吴美云行走是没问题的,只是不能轻易坐下,因此她选择了电车出行。 可是她从医院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苏三决定先不解开头上的羊毛围巾,同时还装出一副被冻的哆哆嗦嗦的样子,抱紧肩膀,在座位上蜷缩着。过了一会吴美云下车,她也跟着下了车。先是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吴美云走进一家咖啡馆,便尾随进去,径直去前台点了一份栗子蛋糕打包,然后用眼角一扫,看到吴美云走向墙角的一张桌子。 咖啡厅里弥漫着咖啡豆和奶油的香气,往来时髦小姐太太的淡淡脂粉香,还有一种熟悉的香烛气味。 苏三吸吸鼻子,付完钱后拎着蛋糕走出咖啡厅,在走出的那一刹,他看清了坐在吴美云对面的那个人,是导演苍柏。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破解魔咒的方法 苏三一直坐在咖啡馆不远的长椅上,裹紧身上的大衣,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苍柏和吴美云走了出来。 苍柏的步子迈的很大,吴美云刚受了伤,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斜对面的街上走去。 苏三手里拎着蛋糕盒子,装作随便逛街的样子,东看看西看看,羊毛围巾将一张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灵活清澈的眼睛。 只见苍柏带着吴美云左拐右拐,在一个院子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苏三心道,看来这里应该是苍柏的家。 她看着两人进去,便轻手轻脚走到门外,从门缝看过去,里面是个二层的小楼,挂着窗帘,看不清房间里面的情景。 这时几个小孩哈哈笑着跑过来,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湿漉漉阴渗渗的,有着透骨的冷。小孩子们却像是完全不怕冷的样子,打闹着嬉笑着,苏三看着手里的栗子蛋糕,有了主意,她走到对面,冲小孩子们招招手:“来,有好吃的。” 好吃的三个字如同魔咒,孩子们将信将疑,可还是都围了过来。 一个小女孩犹豫下说道:“姆妈说了,用好吃的骗人的多半是拐子。” “对,是要把我们骗去卖掉的。”一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也说道。 苏三哑然,打开蛋糕盒子,栗子蛋糕的香味一下子透了出来,四个孩子紧盯着她手里的蛋糕,不由自主咽了口吐沫。 “这个给你们吃,不过是要求你们吃完了去找警察过来。” 听到警察两个字,警惕的小女孩问:“为什么找警察?” “阿姨就是个警察,在抓坏人,你们懂吗?” 四个孩子互相看看点点头。 “坏人可能就在这里,你们吃了蛋糕,去贝当路警察局,找一个姓罗的探长,说苏小姐找他。”苏三指着那个院子继续说道:“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吧?” “知道。” 女孩子点点头。 “好,你们让他到这个院子来,我会再给你们一个蛋糕!” 再给一个蛋糕! 四个孩子的眼睛像灯泡一下,唰地亮了。 “能做到吗?” 女孩子像是四个孩子中的头,她看看三个小伙伴,挺着胸脯说:“能。” 于是苏三将蛋糕递给她说道:“边吃边去找警察,记住是贝当路的警察局。” 四个孩子欢喜着边吃边边闹往前跑着,苏三心想但愿他们不会食言。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吴美云出来,苏三有点担心,轻轻推开院门,那门竟然没有锁,她一推就开了。苏三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进去,忽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她胳膊,用力将她往里面一拉,苏三猝不及防,直接向院子里跌进去,没等落地就被那只手抓住,拉扯中,苏三包着脸的围巾脱落,接着一个带着奇怪气味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苏三心道这是想迷晕我,她用力屏住呼吸,微闭双眼,那人冷笑:“你当老子是傻瓜,你跟在后面有一会儿了。” 苏三被苍柏捂着嘴巴,推搡进小楼,接着门被重重地关上。 只见大厅里坐着吴美云,她脸色铁青,皱着眉头,显然是痛苦至极。 苏三想到她尾骨骨折,却要这样坐在沙发上,一定疼的厉害。 吴美云见一个苏三被推搡进来,眼中露出惊恐。 苏三仔细看,原来她的双手都被牢牢的绑在一起,看来是进来后就被控制了。 “就差两个人我就能成功了,苏小姐,你还真是大好人啊,主动送上门来。”苍柏一把扯下苏三脖颈处的围巾,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捆在身后,他力气很大,苏三被他用力拗着手臂,疼的哎呦一声。 “小美人,忍忍吧,等会就不疼了,会很……快乐。” 他说话的语气暧昧不清,苏三浑身汗毛都立起来问:“你想做什么?苍柏,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为了实现一个最美好的愿望,也为了给自己转运。”苍柏的手抚上苏三的脸,嘴里啧啧称赞:“看看,多嫩多滑,凭什么你们都可以这么美,我的女儿却要承担丑陋的代价。” 丑陋,你的女儿!电光火石间苏三忽然明白了:“女场记是你的女儿?” 吴美云闻言惊讶地大睁眼睛:“什么?那个丑八怪!” “啪!”苍柏反手就抽了吴美云一个耳光,这一下子打的太狠,吴美云被抽的直接靠向沙发,她尾椎骨本来就疼,此刻疼的差点晕过去。 “女场记是你的女儿,她虽然外表丑,但是心地不坏。从她帮霞姨和陈潇潇说话就能看出来了。” 苏三冷静地和苍柏周旋。 “有用吗?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她本来不该这样,都是她母亲,那个该死的女人信什么养小鬼,将未出世孩子将来的相貌也送给小鬼,只求小鬼能保证她星运灿烂永远年轻貌美,结果,这孩子出生后越来越丑,她为了自己的事业,一直对外界隐瞒和我的关系,真是鬼迷心窍,可怜我的巧巧,变成这幅鬼样子,亲生父女还不能相认。” 吴美云大概听明白了是什么事情,冷笑道:“笑话,据我所知,郭小姐的母亲去世十来年了,这些年又是谁阻止你们父女相认了?明明是你自己看着郭小姐太丑不肯认吧?现在都推到死去人的身上,真是无耻之极。” 苍柏大怒,回手又是一耳光,吴美云蹭地从沙发上窜起,嘴里嚷着:“老娘和你拼了。” 辣美人果然泼辣,她有伤在身,双手又被捆住,苍柏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被吴美云脑瓜顶垱的一下撞到下颌,嘎嘣一声,疼得他鼻子眼睛都酸,下颌更疼。 苏三看吴美云发难,转身就往外跑, 苍柏眼角瞟到她要跑,顾不得下颌疼,转身就去抓,嘴里喊着:“你不能走,就差两个人,只要再施法两次就能破除小鬼的魔咒,我女儿就可以恢复容貌。” “放开她们。” 从楼梯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只见郭巧巧手里端着一只枪,一步步走下来。 苍柏一愣:“傻孩子,从哪翻出来的,你不会用那东西,小心走火伤到自己,可不是玩的。” “道具室也有枪,我自然会用,我还会打兔子呢,放开她们,我就把枪放下。” 郭巧巧走到楼梯口,枪口一直指着苍柏。 苏三和吴美云感动的眼泪汪汪,齐齐叫道:“郭小姐。” 郭巧巧神色黯然:“对不起,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我。”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抓拐子呀! “大师不会骗我,就差两个人,只要做完你就能改变相貌,我也能转运!”苍柏有些疯狂地哈哈大笑,”好孩子,把枪放下,你看这事做得多完美,现在方霞和陈潇潇都被抓了,有人替我们承担罪责,只要最后完成所有的仪式,一切都会改变,到时候我自然会好好的找个女一号把戏拍完,你只要躲起来,等待彻底变美再露面,从那以后,你的世界将一片光明,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苍柏循循善诱,轻轻地一步步走向郭巧巧。 苏三和吴美云则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她,很怕她一时心软放下手里的枪。 一张美丽的脸,对一个丑陋的女人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从没有见识过美丽,对丑也不会有多么纠结。但郭巧巧不同,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和现在的工作性质都决定着总有年轻貌美的女演员在眼前晃来晃去,她丑的令人窒息,很多女演员都不会直接看她的脸,而是错开眼神,那对她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这份善意让郭巧巧总有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美丽就在眼前了,唾手可得。这个诱惑是多么的大。 郭巧巧看看苏三和吴美云又看看苍柏,开始犹豫起来。 苍柏已经走到她对面,看她眼神有些茫然,伸手一把按住她手里的枪。 郭巧巧这才反应过来,苍柏已经夺过她的枪,笑道:“小心,伤了人就不好了。” 苏三和吴美云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恐怖和失望。 现在苍柏手里有了一把枪,而她们俩都被反绑着双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该怎么办? 郭巧巧见枪被夺走,整个人的气焰也迅速消失,她踉跄着坐到椅子上,盯着苍柏问:“我真的会变美。” 苍柏点点头:“放心吧大师是这么说的,我会转运,你也会变美。” 吴美云冷冷地说:“哈刚八刚(胡说),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变美,又不是遇到了神仙,郭小姐,你不要被他骗了。” “他……是我的亲身父亲。” 郭巧巧说。 “哎呦,真是爱女儿的好爸爸能十来年悄无声息的不认女儿?”吴美云故意笑的很暧昧,“其实我能做女一号也是他的功劳,你也晓得了,这个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没准你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就搞三搞四的,咦,我可听剧组的人刚啊,你妈妈是跳楼死的,你说好端端的这人怎么会跳楼的来,她当年可是个大美人,红星,什么胡蝶啊上官云珠啊都比不上的呀。没准就是被苍柏给推下去的。” 吴美云果然泼辣,霹雳啪拉不管不顾地讲完。苍柏怒道:“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打呀打呀,反正你总是要杀人的,直接打死我算了。”吴美云挺起胸脯,盯着苍柏。 “去把针拿来。” 苍柏示意女儿去取针。 郭巧巧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 苏三的一颗心渐渐沉下去,她看了吴美云一眼,而后者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坚定。 苏三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心急如焚,不知那几个孩子会不会去警察局?现在都没有动静,很大的可能是他们吃完了蛋糕就做鸟兽散了。 过了一会,郭巧巧踢踢踏踏下了楼,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苏三问:“原来那些针是你放在化妆间陷害方霞和陈潇潇的?” 苍柏嘿嘿一笑:“也不能说是陷害,愿者上钩的事,针我是放在那里,可没叫陈潇潇拿去藏在发套里。” “也正是因为陈潇潇这么做了,才提醒了我们死者的头部可能有针。” “哼,那个贱人。”苍柏从郭巧巧手里接过盒子,打开后捏起一根长长的银针,笑眯眯地看向吴美云,“放心,不会疼的,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一点都不疼。” “停,你到底要做什么?插入这个针要我们的命你能得到什么!”吴美云为了拖延时间尖叫道。 “哪那么多废话。” “苍柏,你就让我们俩死也做个明白鬼吗?说实话,警方也搞不懂为什么要往头部插针,若是单纯的想要杀人,对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呢?”苏三问。 郭巧巧看看苍柏,回答道:“这是一种锁魂术,他信了一个大师的话,在这段时间用锁魂术锁住五个年轻女子的魂就能改变我的相貌,也能帮他转运。他这几年很不好,虽然还有点名气,可是……” “玄风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可笑?” 苏三忽然想到金女士身上的香烛气味,想到她和自己的邻居们都提到过玄风大师,当即决定赌上一赌,果然,苍柏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玄风大师?” “我自然知道是那个大骗子。” 苏三故意显出非常气愤的样子,格外激动起来。 吴美云也无师自通一般,急忙问:“他骗过你们?” “是啊,我姨妈一家就是被玄风骗了。” 苏三抽噎着,断断续续将姨妈一家的故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意思是玄风做法害人,说是帮姨父转运结果却害死了姨妈一家人。 郭巧巧道:“天啊,好可怕,我就说那个人不可信。”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啪的一声。 苍柏警觉地透过窗子向外看,原来是一个石子打在窗户上,玻璃中间被打裂了。 苍柏骂了一声,捏起银针走到吴美云身边,抬手就要扎上去。 又是啪的一声,这次是个更大的石子,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块,阴冷的风往屋子里灌。 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来了,你赶紧投降吧。”吴美云心想,现在只能想法设法拖延时间了。 苍柏有些担心,但手却不停,针插向吴美云的头顶的百会穴。 他拿着针,要掌握好力道,不能一针下去就把人扎死,因此手枪装进了西装口袋里。 苏三见那银针在吴美云的头上银光一闪,想都不想,一头撞向苍柏,苍柏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差点倒在地上,手一滑银针落在地上。 这时就听着外面哐啷啷三声,有人敲锣,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抓拐子,抓拐子!这院子住着拐子!要把我阿妹拐走!” 随即又是几声童声大合唱:“拐子,拐子,这里有拐子!抓拐子!” 接着门被重重擂响,巷子里的人好多家都有小孩子,一听这里有拐子纷纷着了慌,都拎着擀面杖饭勺子火钳子冲过来,用力砸门。 吴美云虽然被捆住手,可到底是会点武功的人,脚下的功夫也不含糊,瞅着苍柏愣神功夫,一脚用力踹向他的膝盖,这一脚格外的狠,只听着咔嚓一声苍柏嗷地嚎叫一声,郭巧巧急忙冲上前扶住他问:“你怎么样?” 苍柏恼羞成怒,掏出手枪就冲吴美云去,砰,枪声有些发闷,因为就在枪响的那一刻,郭巧巧双手抓住枪,抵在自己胸口。 外面砸门的人听着里面有动静,砸的更起劲了,期间还掺杂着小孩子敲锣的喊叫声:“拐子,拐子,抓拐子,这院子里住着拐子,专吃小孩子心肝!” 意外猝不及防,苍柏踉跄着后退一步,郭巧巧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蓝布棉袍上已经有血迹湮开,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只见郭巧巧的脸在瞬间变白,莹白如玉,五官也像是被人用力捏过了似的,眼睛大了眼皮深了,鼻梁挺了,嘴巴小了,就连龅牙也收了回去! 苍柏被眼前的异象吓了一跳,同时这张酷似死去人的脸让他有些惊慌失措:那女人当初被推下去时,也是这样的眼光,这样的表情! 郭巧巧妩媚地一笑:“好久不见。” 哐当大门被撞开,半条街的人都涌了进来。 “呃嗲拉娘(我的天啊),是拐子,拐子,拐了俩漂亮囡囡。” “报警啊,找警察呀,三个囡囡,是三个囡囡被拐!”、 纷乱中有几个身高马大的车夫模样的男子将惊愕的苍柏按倒在地,有好心的娘娘爷叔们七手八脚解开了苏三手上的绳索。 这时苏三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衣角,她低下头,看到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说:“你答应过了,栗子蛋糕,还差我们一个栗子蛋糕!” “没问题,一人一个,谢谢你们救了我!” 苏三看向同样被释放的吴美云,惊喜万分。 郭巧巧则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眼神冰冷,像是从地下爬出来一般。(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她不是巧巧 罗隐带人赶到时,看到苍柏蹲在院子一角,鼻青脸肿,显然被爷叔们修理的很惨。几个高大汉子坐在一边盯着他,四个拖着鼻涕的小毛头围着苏三转。 “你怎么又擅自行动?” 苏三有点委屈:“事发突然,若是返回去找你们,估计吴美云就要遇害了。” 吴美云在一边听到,连连点头:“是苏小姐帮我拖延了时间,否则……唉,我是鬼迷心窍还以为导演找我会有好事吗,能够得到好角色,哪想到人家是要我的命啊。” 郭巧巧低着头一直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一动也不动,像是个塑像,直到她抬起头来,罗隐愣了一下问:“她是谁?” “她是女场记,郭小姐啊。”吴美云在一边忍不住用雀跃的语气说道,“罗探长你一定很奇怪吧,郭小姐怎么忽然变样了?” 罗隐耸耸肩道:“不感兴趣,你可以不说。” 吴美云方才见证了奇迹,如何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咽下去,急忙喊道:“老天爷,要不说好人有好报呢,郭小姐救了我一命,替我挡了一枪,然后她就忽然那么一下子变了个人,就像是……”她想了想,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就像是被人拉扯住脸,重新捏了一遍一般。” 苏三在一边不住点头,吴美云的形容有点奇怪,但的确是这样的。 苍柏听到吴美云的话,下意识的往这边看来,苏三注意到他看向郭巧巧的眼神非常古怪,有些惊恐又有些厌恶,他是因为郭巧巧不帮助自己而心生愤恨吗? 人犯和证人都被带回警察局。四个拖着鼻涕的小孩都是证人,因为据他们说是看到这位大姐姐进了院子又被拐子捆起来。 他们四个在做完证后就得到了四份栗子蛋糕,全都笑的见牙不见眼,直接坐在警察局走廊长椅子开心地吃蛋糕。天已经晴了,冬日暖阳从走廊尽头的玻璃透过来,澄明中能看到空气中飞舞的小粒尘土,苏三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就在这样安静的走廊尽头的审讯室内,罗隐正在审问苍柏。 金女士接到苏三的电话后就匆忙赶了过来,听苏三讲完大概经过,又听完吴美云的大呼小叫后,她简直要崩溃了,因为苍柏和她已经交往大半年了,他虽然这些年有些江郎才尽,但还算是个文艺老青年,和金女士有一些共同话题,交往期间又互相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也算是相处和谐,金女士完全没想到杀害了三名女一号的竟然是苍柏这个电影导演。要知道,开这个电影公司,她简直是投入了全部的财产和精力。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样做是要把我毁掉,让我彻底破产啊!”她冲进审讯室,一把揪住苍柏的衣服领子。 苍柏握住她的手,努力挣脱后整理一下衣角,接着斜眼看她一眼道:“你不说这是个机会吗?现在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你要拍的戏在随便找个女一号而已嘛。” “那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女主角不出事,谁会想这种旁门左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苍柏看到金女士花容失色,嘴角上翘,微笑着说:“我怎么舍得害你,难道你忘记了,还是认识我之后才容光焕发越来越年轻的,你就从没想到这是什么原因?” 金女士心里一沉,追问道:“为什么?” “自己去找答案吧,总之,看在你我的往日情份上,我祝你好运。” 金女士如被冰雪,她从苍柏的眼睛中看到了狡猾恶毒,往日的温情是丝毫都无。 她踉跄一下,扶着桌角才站住,苏三已经跟了进来,从后面扶住她的腰:“阿姐,小心。” 金女士看了面目严肃的罗隐一眼,低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你们工作。”然后转过身,带着点毅然决然的味道,苏三察觉到有些不对头,急忙看向苍柏,后者则是抱着肩膀好整以暇。 苏三读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籍,知道一个人抱着肩膀其实是带有防卫意识,他并没有像自己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 于是苏三冷冷地说道:“你不过是纸扎摆出样子罢了,苍柏,就算你什么都不说,郭小姐也会将一切真相都讲出来的。” 听到郭小姐三个字,苍柏抖了一下,抱着肩膀的手放下交叉在一起,紧紧相握。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她不是巧巧,她是展眉。” “展眉是谁?”罗隐眉心泛起涟漪。 “陆展眉,是十多年前的著名影星,也是郭小姐的母亲。” 苏三是记者,对沪上一些名人掌故颇有掌握。 “开什么玩笑,她虽然变了样子,可却是光天化日下变化的,怎么变成一个死去的人?又不是借尸还魂。”负责记录的苗一讽刺道。 “借尸还魂!对,一定是借尸还魂!”苍柏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叫道,“我要见玄风大师,只有他才能救我。” “救你?杀了三个人还指望人救你?算盘打的精刮,帮帮忙哦,勿要当别人是戆大。”苗一呲地一声笑了。 苍柏好像压根听不到苗一说什么,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双臂也向上挥舞,不住重复着:“我要见玄风大师。” “装疯卖傻。”罗隐冷冷地说道,忽然站起身,以极快的速度给了苍柏一个耳光。 耳光响亮,苗一惊讶地松开手中的笔,嘴里讷讷道:“头儿……” 苍柏本来又喊又叫,挨了一个耳光后愣了愣,接着木然地看着四周问:“咦,这里是……警察局?” “装什么装,你杀了人当然要在警察局。”苗一冷笑。 “杀了人?我?”苍柏用力摇头:“没有这种事,你们一定搞错了,我……啊,头好疼。”说着就抱着头开始喊疼。 “又开始装疯卖傻?你不说,好,现在就请郭巧巧进来和他对质。”罗隐最恨这种胡搅蛮缠的嫌犯。 苗一出去带郭巧巧过来,苏三随他一起走出,看到金女士靠墙坐在长椅上,低着头,苏三上前问:“阿姐,你到底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金女士缓缓抬起头,冲苏三笑笑:“没事。” 苏三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立了起来,因为金女士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两个眼底都是大片的黑,那个样子简直不像活人。 这时苗一带着郭巧巧走过来,金女士指着郭巧巧大叫道:“展眉!” “展眉是我的母亲,我是巧巧。”郭巧巧淡淡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是巧巧,明明是展眉啊!展眉,你简直和过去一模一样,竟然一点都没有老!” 金女士说到老字,忽然抹着自己的脸,然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郭巧巧微微摇一下头,看了金女士一眼才随着苗一进去了。 苏三道:“阿姐,你脸色很不好,我送你回家吧。” 说着就去扶金女士的胳膊,金女士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苏三面露惊恐,接着又盯向自己的手腕,用力将大衣袖子往下扯了扯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不还得多了解案情吗?不好送我的。”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妖精 金女士说着匆匆离去。苏三看着她的背影,吸吸鼻子,她怎么觉得这附近有一种腐臭气息,就像是……肉类腐烂的味道? 当然,这里是警察局,有这种气味也算是正常,只是刚才并没有尸体运到啊。 苏三看看走廊周围有点困惑。 四个小孩子已经吃完了栗子蛋糕,跟着家人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长长的走廊此刻没有其他人,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走廊上方的灯光,苏三发现那反光似乎有点问题,仔细看看,怎么看都像一张大张着嘴的人脸,脸部扭曲,像是爱德华·蒙克的那副《尖叫》。 苏三心生疑虑,蹲下去仔细查看,这时一只手忽然按住她的肩膀,苏三啊地叫了一声,像是被电到一样跳起来,吴美云却被她的表现吓到了,急忙松开手,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苏三拍着胸口道:“吴小姐,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呀。” 吴美云扑哧一声笑了:“可不是吗,我也被你吓得不得了。咦,你蹲下去再看什么呢?” 苏三闻言急忙又看向方才奇怪的那块大理石方砖,上面什么都没有,刚才可能是自己一时心里紧张看花眼了吧。 “我要进去了,你呢?”苏三指指审讯室的门。 “我等郭小姐出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吴美云踮起脚,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郭巧巧正在讲着什么,而苍柏则一脸惊恐地盯着他。 “活该!不得好死的东西!”吴美云忍不住啐上一口。 苏三开门进了审讯室,听到郭美云正在讲述苍柏的杀人经过。 “他听信了那个道士的话,说什么这个月用锁魂大法锁住五个年轻美貌女子的魂,就能改变他的运道。还能改变我的容貌,让我变得漂亮起来。” 当听到她说到这里时罗隐和苗一都不由自主去看她那张脸,不错,五官依然还有点郭巧巧过去的影子,可就如吴美云所说,像是被重新拉扯又捏了一遍,实在是太神奇了。 苗一吐吐舌头:“哎呦,真的很神奇,郭小姐,那位玄风大师到底什么来头。” “我也不清楚,他从不带我去那边。” “孽障,早知道当初就该除了你,我一时心软,换来今天这个结果。” 苍柏看着郭巧巧,惊恐渐渐转换成恨意。 “你虽然是我生身父亲,但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已经为国法和天理不容,我将事情如实讲出是为了帮你。”郭巧巧说的大义凛然。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苍柏冷笑。 苏三听到这句,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急忙看向郭巧巧,后者发现了她惊讶的目光,报以微笑,那笑容温暖又灿烂,让人心生好感,苏三忙将眼光投向别处,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用余光瞄着她。这个形象大变的郭巧巧,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让每个和她接触的人轻易接受她,不会因为她变化这么彻底而惊恐。 “我是什么东西?”郭巧巧笑了几声,笑声凄凉包含着无限酸楚,眼角也隐隐有泪痕闪动。 苗一心生怜惜,忍不住柔声问:“过去,你心里想必一定很苦吧。” “警官先生,我现在变了样子,那也是因为这就应该是我本来长成的样子呀。我的母亲,哦,她艺名叫做展眉的,是个非常爱美的女人,她和苍柏秘密同居后有了我,可她担心像别的女演员那样,生了孩子青春渐渐消磨,失去了美貌和前途,于是她在一个邪灵面前许愿,用我将来的容貌做供奉只求换取她永远年轻貌美。” 苏三听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息:天下还有这种母亲,为了自己年轻貌美就要毁掉女儿一生?既然如此,你生下孩子做什么?” 罗隐也觉得奇怪问道:“既然她爱漂亮胜过爱你,为何还选择生下你?” “她自己也不想的,只是体质并不适合流产,加上她当时在一个很偏僻地方拍戏,临去医院时月份也大了,实在太过危险,唉,我倒是宁愿她当初没有生下我,也许不会有今天的罪孽,这些都因我而起,我父亲……他大部分原因也是想让我恢复容貌。” 当郭巧巧说到我父亲的时候,苍柏明显有些愕然,郭巧巧还在叹息着:“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我现在心里很难过,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苗一忙不迭点着头,眼睛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郭巧巧苍凉地一笑,美丽的脸上笼着悲哀的神色,苏三都觉得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捏住了,闷闷地疼,她奇怪极了:这郭巧巧怎么就有这个本事,能然她身边的人都对她产生怜惜,都被她的情绪所波及。 苏三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她站在门口,能看到郭巧巧的侧面,她发现,郭巧巧的眼角微微有抖动,很显然,她发现了自己的吐气动作,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 “因为她将我的容貌供奉给小鬼,所以我出生后丑陋不堪,备受歧视。后来她……也因为养小鬼出了岔子,被小鬼反攻自尽了,从此我成为孤儿,直到两年前,这个人对我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郭巧巧苦笑,“我丑陋了二十年,做了十年孤儿,忽然有个人过来说他是我父亲,多可笑。” 郭巧巧说完,直直地盯着苍柏,后者像是被电了一下,微微晃晃脑袋,接着点点头:“是,我按照玄风大师指点的办法,想用锁魂大法摄取妙龄女子的魂灵,帮我自己转运。” 方才还冷笑连连的苍柏开始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郭巧巧站起身来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郭小姐,你真的没有任何不适吗?” 苏三问。 “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不适?” 郭巧巧眉毛一挑,有点凛然的味道。 “我是说,你毕竟挡了一枪。” 也是够奇怪的,那一枪无影无踪,最后也没找到那颗子弹,苏三眼看着子弹射入郭巧巧的胸口,可她依然是没事人一般。 “那个啊,大概是我父亲使用的幻术吧,别忘了,他背后可有个玄风大师呢。” 郭巧巧微微一笑,千娇百媚。 苏三愣了一下,真的是幻觉吗? 苍柏神情木然,打个哈欠后问:“人都是我杀的,判我死刑吧。” 说完就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苗一走上前推了一下,笑道:“这是什么毛病,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罗隐则皱着眉头盯着苍柏,一声不吭。 苏三从审讯室的窗户看下去,郭巧巧和吴美云一起走出警察局大门,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郭巧巧站住脚步,回过头来冲苏三嫣然一笑。 苏三浑身打个冷颤,她忽然想起这部电影对女一号形象的描写:千娇百媚颠倒众生的妖精。(未完待续。) 第一章 青冈弄14号 阴雨几天终于放了晴,晚上也比前几天暖和许多,老胡在街上巡逻时步子迈的很轻快,心想这还真有点小阳春的意思了。 时间应该是半夜,老胡没有戴表,抬头看看天上的毛月亮,心里思忖着可能是过了12点了。老胡这人胆子大,平时半夜巡逻是两个人的,今天当班的另一个人小黄闹肚子,老胡左手拎着马灯,左手抓着警棍,独自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在悠长的石板路上。 这一带都是小弄堂,铺着石板路,两边是高高低低鸽子笼样的房子,黑漆漆的,只模糊看到一个个正方形长方形的框子,那是门和窗。 老胡走了一会儿,看着前面一户人家的二楼竟然亮着灯,远远地看到窗口影影绰绰站着人。 “这是谁家啊,大晚上不睡觉的。” 老胡嘴里嘟囔着,走到楼下拎起马灯看这家的门牌号,一眼瞥过去:青岗弄14号。老胡点点头,哦,青岗弄14号啊。 这地址有点耳熟,至少老胡是在哪里听过。 老胡打算继续往前走,回头又看了那家一眼,忽然间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子给钉住了。 天老爷,青岗弄14号不是前年被烧死的那家人! 老胡转过身,用力揉揉眼睛,确定那二层楼就立在眼前,二楼亮着灯,窗口影影绰绰站着人。老胡这时想起,那几个人影一直到现在都是一动不动的。 老胡做了二十多年警察,奇怪的事也见过不少,只是这次时间是在半夜有点瘆得慌,就在他拎着马灯仔细看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吹来,马灯也跟着摇晃起来,老胡浑身发冷,急忙将警棍挂在腰带上,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老胡这才觉得暖和了一点,伸手去摸棉衣腰带上的警棍,怎么?没有?他急忙低头去看,奇怪了,刚才明明将警棍挂在皮带上,怎么不见了呢? 老胡纳闷地又去摸左边的腰带,忽然他摸到一双冰冷的手,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怯生生地问:“你要找这个东西吗?” 老胡浑身冰冷,整个人都像是冻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那孩子已经从他身后转了过来,手里举着警棍,马灯的昏暗光线下,能看到他有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尖尖的下颌。老胡强自镇定,伸出手去,一把抢过警棍,这才稍微松口气,至少手里还有个武器。他只是个巡街的,没有用枪的权利,关键时刻只能靠警棍了。 那孩子忽然咧开嘴笑了:“你怕我吗?” “怕你?怎么会?” 老胡故作轻松地问:“你家住在哪里?怎么大半夜跑出来?” 孩子伸手指指上面:“我家在那,你送我回家好吗?” 老胡头皮嗖的一下直发麻,头发都要根根立起来,他虚弱地看看上面:“你家在那?” “对啊,警察伯伯,送我上去好不好。” 小孩忽然抓住老胡的手,老胡吓得差点将手里的警棍扔到地上。 这孩子的手冰冷刺骨,像是握着一块冰。 老胡说:“你自己上去吧,我在这看着你。” 孩子看看老胡一步步走到门口啪啪啪敲门,嘴里喊着:“姆妈,我回来了。” 这喊声在静夜里格外的响, 老胡心道,越响越好,最好把周围的人家都喊出来。 他又抬头去看二楼窗口,那几个人影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可是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女人你的声音传来:“你还晓得回来啊,怎么不死在外面。” 孩子一指门口:“警察伯伯在那边,你再骂我叫伯伯抓你。” “呸,死拖油瓶,大半夜回家还有理了。” 紧接着是小孩子的哭叫声:“不要打我,再打我就一把火大家都烧死干净。” 听到烧字,老胡吓得抖了一下,猫着腰就想往前走。 这个14号,和其他的楼离的有点远,这么大动静竟然没人发现。 老胡悄悄地往前一点点挪动,然后撒腿就跑。 跑了一阵,绕过这条弄堂后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嗓子眼发咸。 “警察伯伯,你不说看着我进去吗?” 忽然一双冰冷的小手抓住了老胡的手,老胡吓得都要尿出来了,惊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两个字最终没有吐出口。 “着火了。”孩子指着老胡身后。 老胡转过来,看到前面红彤彤的,有人家失火了。 老胡虽然很怕,可毕竟是老巡警了,一把甩开这个孩子的手,又往回跑。跑到弄堂口,老胡忽然惊醒,着火的不就是青岗弄14号吗?从前年出事来,那楼被烧掉一半,一直没有人敢租下,房主也懒得修葺就那么黑漆漆的丢在那,周围的人家都绕着那栋楼走。可是此刻前面火光冲天,二楼窗前有黑影在火光中扭动发出阵阵惨叫。 老胡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右手紧紧抓住警棍,他终于克制出内心强大的恐惧,吹响了胸口的警哨。 警哨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周围的住户有人听到推开窗,嘴里骂道:“大半夜的,要命啊。” 老胡心想可不是要命吗?于是他大声喊道:“你们就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吗?” 被吵醒的人嘴里骂道:“十三点啊,大半夜嚎丧!” 老胡听到别人的骂声,心里却松口气,原来都是幻觉,只有自己看到了,别人都没有看到。 他不敢停留,一路小跑从这条弄堂跑出去,路过14号小楼的时候,清楚地看到窗口在大火中扭曲惨叫的人,甚至还闻到了皮肉烧焦的气味。 老胡低下头,什么都顾不得,撒腿就跑将火光和惨叫甩在身后。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远离这里,不管是遇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也不能停留。 第二天早上,老胡向那个闹肚子的同事讲起昨晚的事情,那同事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从不信邪,听完后连连摇头:“老胡,我知道你昨天帮我当班是受苦了,可也不能编出这种故事来吓唬我嘛。” 老胡指着天发誓说自己绝无虚言。 “我可不信,你一定是眼睛花了,那栋楼我又不是没看到过,上面那层几乎烧的干净了,黑乎乎的一片乱七八糟,估计你是看到住在那里的流浪汉了吧?” “你若不信,咱们一起去看看。”同事提议道,“看清楚了你也就放心了。” 因为是大白天,老胡胆子很大,一点不觉得害怕,于是便和同事小黄来到青岗弄。 同事跟着老胡一起来到那栋楼,老胡指着二楼说:“昨晚,我就看到那些人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后来又出现个小孩子。” 小黄看看门口锈迹斑斑的大锁,忽然喊道:“不对啊,这锁有被打开的痕迹。” 说着用力一拧,那锁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老胡被锁落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喊道:“算了,算了,咱们别看了。这地怎么这么邪性,忽然起风了,好冷。”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可是整条青岗弄都安静的吓人,一点声音都没有。 人都去了哪里? 门吱嘎一声被小黄推开了,老胡刚要阻拦,小黄已经走了进去,老胡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木头楼梯,踩上去至嘎吱噶的响,小黄一步步走上二楼,忽然一声大叫。老胡急忙问:“怎么了?” “死人!烧死人了!” 小黄连滚带爬往下跑,老胡毕竟比小黄多吃了十多年的巡警饭,此刻反倒震惊了,一把拉住小黄问:“什么死人?” “二楼,二楼是死人,被烧死的死人。” (未完待续。) 第二章 弄堂有鬼 老胡心想是死人就好,人死了不可怕。巡街这么多年,死人可是见过不少的。 于是他走上楼,看到窗口有四个焦炭一样的人,烧的剩下大半,墙角还有黑乎乎的一团。老胡走近了一看,也是一具焦炭尸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估计是个小孩子。 “警察伯伯,你不是要看着我进去吗?”小孩子怯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胡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老胡啊地一声跳起来,小黄刚走过来被老胡吓得差点坐到地上,拍着胸脯说:“老胡,你要吓死我啊。” 老胡松口气,叹道:“走吧,这可是大案子。” 俩人走下楼,就见一楼门口背光站着个女子,小黄心里咯噔一下,指着前面说:“老胡,我眼睛没看错吧,前面是个人?” 这时那个女子听到有人说话,转过身来,原来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姐。老胡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怎么在这?我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灭门惨案,后来这屋子一直没人住,怎么你们会上去?” 小黄上下打量这位小姐,嘿嘿一笑:“小姐你也知道这里出过事?” “我姓苏,是记者,这起案子我当年还报道过呢,我记得是一家五口人都遇害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 老胡闻言点点头,心里想着不错,当年的确是这样,只是那个凶手啊…… 他眼前浮起那大眼睛尖下颌小男孩的样子,凶手可能是他吗?可是他也死在那角落里了啊。 苏三看到老警察脸色有变,追问道:“你们进来做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黄指指楼上:“又死人了。” “啊?”苏三看向楼上,没有任何奇怪的气味。 “怎么死的?” 她问道。 “怎么死的?和前年那事一样,一家五口都被烧死的。” 老胡叹气道。 “不可能,这里没有一点火烧过的气味,更没有被焚烧过的尸体气味,怎么可能有死人呢?”苏三连连摇头。 小黄年轻气盛,指着楼上说:“不信?不信就自己上去看看。” 苏三闻言,果然噔噔噔往楼上跑。老胡喊道:“哎,不能上去,那是现场,不能破坏现场。” 小黄拉住他说:“算了算了,不过是看一眼,也不能破坏什么。” “过分了吧,警察也爱骗人啊。” 苏三站在二楼口说:“上面什么都没有呀。” “小姐,吓坏了就直说嘛,何必……”小黄也走到二楼楼梯口,生生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因为二楼满地灰尘,什么都没有。 “尸体呢,烧坏的尸体呢?” 小黄睁大眼睛,喊道:“不可能,尸体去哪了?” 老胡闻言也跑了上来,看到被烧毁大半的楼板上积满灰尘,而窗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细脚伶仃的大喜蛛匆匆爬过。 怎么可能!老胡也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你俩看花了眼吧?” 苏三问。 “苏小姐,我可是老巡警了,巡街20多年,怎么可能看花眼,再说就算我老眼昏花,小黄是年轻人,总不能我们俩都看花了眼吧?” 老胡着急地解释道。 苏三想想也是,自己刚才路过,发现青岗弄里异常安静,苏三是个最爱四处搜集奇闻异事的人,当即就停下来一家家观察,这时她看到那栋二楼烧的漆黑的小楼大门竟然打开了,锈蚀的锁头挂在一边,于是她便好奇地走到门口,想看看这栋楼是不是有人要搬来住,毕竟当年这里曾经出过灭门惨案,可是有名的凶屋。两个巡警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过来,也没必要逗自己玩撒谎骗人,那么,他们俩方才是真的看到了满地的焦尸?可是现在,苏三用呼吸感受着空气的流动、灰尘的气味以及一点点潮湿的霉菌气味,唯独没有焦尸味。这里真的不存在藏匿的尸体,一点焦糊的味道都没有。 小黄见苏三疑惑的目光望过来,忙不迭地点头:“没错没错,刚才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三个人满怀疑虑做出来,老胡叹口气,用那把锈蚀斑斑的大锁将大门重新锁上。 “你们进去做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苏三和小黄正看着老胡锁门,根本不知道那人是何时站在身后的,都吓了一眺。转过身看到一个瘦巴巴的老太太站在身后,她拄着拐,脸像风干的黑枣,眼睛深深地洼下去,看得出年纪已经相当大了。 “阿婆,你在这里住?” 苏三看看周围,这条弄堂真是安静啊,窗户都关得严严的,听不到其他人家的声音,弄堂里各家的门口也看不到煤炉子,听不到小囡的喊叫声,有的只是死寂。 “这里其他的人呢?”苏三想这样安静,一定是都搬走了。 果然老人叹口气:“都走了,搬走了,剩下我这孤老婆子,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我这个岁数,阎王见我都要客客气气的哦。” “为什么都搬走了?” 小黄问。 “为什么,嘎嘎嘎。”老太太干笑着,“还能为什么,闹鬼呗。” 她伸出枯瘦的手,向四周指了一圈,然后定定地指着二楼道:“我是看不懂,又不是我们这弄堂的人害死的他们,怎么死了都不安生,隔三差五的总回来,小毛头一到半夜就满街跑,时间久了,大家都吓得搬走了。” 老胡听到这里,不住擦着冷汗:这条弄堂只剩下这个老妇人,那么昨晚斜对面开门骂他的又是谁? “可是我从没有听到这里闹鬼的传说啊,按照常理,这种事情应该周围人都能知道了呀。” 苏三可是四处搜集发生在这座城市大街小巷故事的,越稀奇越好,她从没听到过青岗弄闹鬼的故事。 “呵呵,大家都不傻,真的闹出去,这里的房子那还有人肯租肯卖,牙齿落里肚里吞咯。” 老妇人说完拄着拐,缓缓地一步步往前挪动着。 苏三看着她佝偻的背影那么孤单无助,有些心酸,便喊道:“阿婆,你住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老妇人没回头,只伸手在背后慢慢地摆了摆,意思是不用。 小黄哭丧着脸道:“老胡,我早上不该嘲笑你,看来这地真的有鬼啊。” 老胡脸色苍白,额头都是冷汗:“真是邪性,怪不得说夜路走多了总能遇到鬼,我过去巡街没往这边走过,昨晚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 “呸呸呸,什么鬼不鬼的,大吉大利。” 小黄现在是一听到鬼这个字就心里发毛。 “真的有鬼的话,我倒想会上一会。” 老胡和小黄,见这位苏小姐眼睛亮晶晶地,满脸兴奋的样子,对视一眼,心道:这位小姐真是与众不同,听到闹鬼开心成这般样子。 这么一想,两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对视一眼撒腿就跑,剩下苏三站在门口一头雾水,着实不知道这一老一小两个巡警,忽然用恐惧的目光盯着自己,接着又迅速跑掉是为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章 香烛西施 “青岗弄啊。” 苗一拿出两个厚厚的档案卷宗,啪地往桌子上一放,灰尘四散开来,苏三急忙捂住口鼻退到一边,罗隐进来皱着眉头问:“这么大的灰,你们要找什么资料?” 苗一用抹布七手八脚地擦着档案封皮的灰尘,一边说道:“是苏小姐对青岗弄14号的事情感兴趣。” “青岗弄14号?杨家五口人被烧死的那件事?” “对,对,就是那件事,你还有没有些别的,嗯,我指的是特殊的印象。” 罗隐低头看到苏三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望着大骨头充满期待的小狗的眼睛,于是笑道:“那么惨的案子,当然印象深刻,你怎么有点跃跃欲试,可是又撞见了什么?” “知我者罗探长也,我上午遇到两个巡警,他们说在14号遇到了奇怪的东西。” 苏三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苗一连连摇头说:“一个弄堂都搬空了,这事也太稀奇了点吧。” 罗隐打开档案卷宗,翻找一会说道:“在这里,家主叫做杨大宝,30岁。” 苏三看着他指着的那一页,原来这杨家一共五口人,杨大宝的妻子叫做刘如玉,21岁,杨母47岁,杨小宝25岁,心智不全,没有结婚,杨家小毛头,8岁,还没有上学校读书没有起学名,全家和邻居门都叫他小毛。 “杨小毛8岁,刘如玉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苏三问。 “对,刘如玉嫁给杨大宝还不到半年,她家原来在青山路上开香烛铺子,专供青山观的,刘如玉当年还有个外号叫做香烛西施,想必是个美人。” 苏三撇嘴:“能有多美?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喜欢这些名头,卖豆腐的叫人家豆腐西施,做生煎的叫人家生煎西施,现在香烛都出来西施了,真是莫名其妙。” 罗隐摇头暗笑:“这可不是我给她起的,是当时弄堂的人都那么叫的嘛。你看看你,和金女士学的刁钻许多。” 提到金女士苏三忍不住皱皱眉,她好久没看到金女士了。上次电影才开拍就死了三个女一号,导演苍柏竟然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金女士都洗脱不了干系了,电影胎死腹中,电影公司也彻底关门大吉,金女士几乎破产,从此一蹶不振,苏三去看望过她几次,都被她没精打采的劝走了。大概是这次失败打击的,苏三发现金女士这段时间苍老了许多,昔日粉白光洁的脸色添了不少细纹,嘴角更是刻上深深的几道皱纹痕迹,平添了几分刻薄,说话时她眼睛四处飘,像是对不准焦点,和昔日那个神采奕奕的金女士形成鲜明对比。想到这里苏三叹气道:“金女士最近很不好,我哪天有时间还真要去看看她。” “她是实在太倒霉了,木兰剧院出事,拍电影也出事,这运气啊,也不知能不能转转运。” 苗一说完急忙捂住嘴巴:“呸呸,什么转运,看我胡说八道什么。” 不错,苍柏杀人就是为了用邪术转运,如今在警察局里,大家都对转运这个词没什么好感。 “青山观,是什么样的地方?一座道观?” 苏三继续看卷宗。 “对,道观。” 罗隐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一把抢过卷宗翻了几下,苏三惊道:“咦,你想到了什么?” “青山观的观主是玄风!” 罗隐翻到当时青岗弄邻居们的证词那里:“看这个,邻居们以及刘如玉的家人都说当时刘如玉是负责去青山观送香烛的,结婚后也是如此,每周两次从不间断。” 他又翻前面的受害人照片:“这就是杨大宝,这是刘如玉。” 虽然是两张不大的黑白小照片,但也能看出来刘如玉是个很漂亮的女子,瓜子脸,杏核眼,小巧的鼻子,圆润的小嘴,这是一张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脸,反观杨大宝就显得寒碜许多,一张大圆脸,蒜头鼻子,一看就是个忠厚老实人。 “这么漂亮的女子,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杨大宝,还是进门就要做后娘的。” 罗隐看着苏三继续问道:“换了你,你会同意吗?” “我又不认识杨大宝,怎么会忽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脑子瓦特了?可刘如玉不同,也许有感情基础呢。” 苏三横他一眼。 “哈哈,所以这家还真是有点奇怪。”罗隐将卷宗合上,继续说道,“刘如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嫁给了其貌不扬,和老母弱智弟弟住在一起,还带着个拖油瓶的杨大宝。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基础让她这么做呢?” “你的推论有点奇怪,就不能是因为……爱情吗?”苏三觉得罗隐有点从男子的立场看问题,为什么刘如玉就不能是因为真爱才嫁给杨大宝呢。 “看这里。”罗隐指着下面的邻居证言,“邻居说刘如玉嫁过来不到半年时间,杨家总是不停的争吵,邻居们听到有时候是因为杨母和杨小宝,有时候是因为小毛,这说明什么?刘如玉好像很不甘心,戾气很大,嫁到杨家就因为杨家的这些人总吵架,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嫁到杨家呢?真的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善待他的家人吗?” 是这样吗? 苏三看着罗隐探询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 苗一笑道:“咦,苏小姐,你的表情好奇怪啊,是心虚吗?” “讨厌,我有什么心虚的,我又不是刘如玉。”苏三抬头瞪他一样。 其实她在那一瞬忽然想到了罗三小姐,三小姐几次面对自己总是客客气气,笑眯眯的,可是苏三看到她的眼光是冷的,笑容从未深入到眼底,很明显三小姐不喜欢自己,而自己也对三小姐全无好感。看到罗隐望向自己的目光饶有兴味,苏三才清醒过来,摇摇头让自己思维清醒一点,现在是说杨家的事情,你不要往自己身上套的呀。 “青山观,玄风大师,香烛西施,老实人杨大宝,我想这其中似乎还真有点联系在。”罗隐合上卷宗,“我对这件事情也产生了兴趣,咱们晚上去看看,能不能抓到满弄堂乱跑的杨小毛。” 苗一闻言举手:“我也去我也去,小鬼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到过呢,想想都激动。” 苏三笑道:“这才叫志同道合呢,我就知道你们都会帮我。” 说完这句她才意识到志同道合这个词似乎有点暧昧,偷偷看罗隐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这才松口气,她却不知,罗隐其实唇角早已经上翘,在心里面偷偷甜着呢。(未完待续。) 第四章 半夜抓小鬼 今晚月光很淡,青岗弄这样的小弄堂是没有路灯的,深夜时分,周围一片沉寂,一点亮光都没有。 苗一打着手电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去看。 苏三算准了他这是五步一回头,在他回头的瞬间用手电对准自己的脸,苗一吓得哇的一声大叫,撒腿就要跑。 苏三格格笑着直起腰来:“是谁说着要抓杨家的鬼来着,就这么点胆子。” 苗一收住脚,讪笑着往回走:“苏小姐,人吓人吓死人的哇,刚才真是要把我吓晕过去。头儿,你也不管管,苏小姐吓唬我。”虽然是黑漆漆的看不仔细脸上表情,苗一还是撇撇嘴,一副委屈样子。 “嗯,吓唬你,活该。”罗隐扶着苏三的胳膊道,“小心点,这石板路有点滑。”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苗一前面去了,苗一跟在后面不住地摇头,心里哀叹重色轻友呀重色轻友。 又走了一段,整条青岗弄就在前面。 不长的弄堂,漆黑一片,没亮光也没声音,至少走在别家弄堂,苏三还能闻到日常的味道:晚饭的泡饭和萝卜条的气息还没有消散,人家窗子伸出的烟囱还有煤气出来,一只大黄狗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暖烘烘的臭味……这些城市角落的日气味在深夜里依然笼罩在人家的弄堂里,房子周围,可是这条弄堂里,干干净净,什么味道都没有。 果然,就如那位老阿婆所言,这里的人都搬走了,是一条“死”弄堂。 现在三个人已经站在了14号的楼下,苗一用手电向上照照,很安静,没有亮光,窗口也没站着黑色的人影。 “什么都没有,那俩巡警一定是看错了。” 苗一又用手电晃晃周围,苏三也举着手电东照照西照照,忽然她味道一股焦糊的味道,这味道就在自己附近。 苏三猛然顿住,接着缓缓地转过身来,因为她闻到那焦糊的味道就来自自己身后。 罗隐发现她的异样,急忙伸手去抓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苏三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手电朝着地上照下去,赫然在手电光照亮的地方出现一双黑色的小脚丫! 三个人都看到了,苗一迅速捂住嘴巴,他担心自己会吓得喊叫出来。 “杨小毛,是你吗?”苏三低声问。 “你认识我?”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 苗一打着手电看过去,可是上面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约看到地上是一双光着的小脚丫,还连着一截小腿,可是看不到上半边身子,全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怎么看不到你?” 苏三问:“我只能看到你的脚。” “那两个人带着枪来的,凶,我怕。” 细细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让他们往旁边走走,你出来好不好?” 苏三此刻是兴奋大于害怕,因为身边还有罗隐和苗一,他们俩还带着手枪,她根本一点都不害怕。 “好,你送我回家。回家太晚了姆妈打。” 苏三挥手示意罗隐和苗一往旁边走走,罗隐将手按在腰间的枪上,往后退了几步,苗一学着他的样子也退了几步。 手电光下一个大眼睛尖下颌的孩子脸露了出来。 “姐姐,看着我进去,我怕姆妈打。” 小孩指着杨家的门说道。 “姆妈总打你吗?” “嗯,总打,有一次我偷偷跟着她去了青山观,被她发现了还有竹条子打我,奶奶和她吵,她连奶奶都打。” “叔叔呢?她打不打叔叔?” 苏三蹲下身子,盯着小男孩,杨小毛的身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奇怪事情,此刻苏三丝毫不觉得害怕,只是心里有些酸楚,为杨小毛感道心酸:眼前这个大眼睛尖下颌的小男孩在前年就已经死了。 ”打呀,她打奶奶,叔叔护着,就连叔叔也一起打。” 苏三回头看了罗隐一眼,心道他分析的果然是对的,刘如玉对杨家人是充满了戾气,奇怪的是,这么讨厌杨家人,当初为什么要嫁过来做后妈? 小男孩往门口走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么老晚才回来,侬怎么不死在外面。” 门吱呀一声开了,苗一握着枪的手已经是满手心的汗,他努力想看清开门的是谁,可那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门开后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竹条子条条到肉,杨小毛倒也倔强,挨了打也不哭,只发出闷哼声。 “别打了呀吗,别打了,我就这一个孙子,你要打就打我,每天打个小孩子做什么。” 这是个老妇人的声音。 “我打你做什么?再说什么一个孙子,我肚子里的不是你孙子?” “是玄风的孙子!”这是一个憨声憨气的声音,罗隐心道这应该就是心智不全的杨小宝。 “侧拉娘则烂瘟比弄则小总桑!”刘如玉骂起人来简直泼妇。 苏三明知道这不是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还是忍不住为她脸红,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照片中看着那么清纯漂亮的女子怎么能吐出这种污言碎语。 “刚度啊你别太过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很憨厚,像是边走边说话。 “怎么能骂姆妈和弟弟,你看看你,哪有一点良家妇女的样子,这种脏话,过去只有长三才说的。” 还是那个男子的声音,苏三猜测这就是家主杨大宝。 “哼,不是长三胜似长三,做姑娘就不清不白了,现在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揣进肚子就想赖在我们家吗?” 听说话的语气,这杨母还不似一市井妇人,说话还是很文明的,倒是刘如玉,年纪轻轻,骂人就那么恶毒,人品堪忧。 就在这时,小毛头喊道:“姐姐,他们又要打架了,快来帮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被烧死,好疼的!” 这声喊叫格外凄厉,苏三忍不住答应到:“小毛,姐姐……” 话音未落,杨家一楼的所有声音都嘎然而止了,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罗隐道:“不对,都不见了!” 说着一脚踹开门,手电扫过去,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罗隐大步就要上二楼,苏三说:“没有焦糊味传来,想来他们还没有到被烧的环节。” 罗隐点点头:“好像每天都在重复着遇难那天的事情,哎呀,不对!”他拍了自己后脑勺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哪里不对?”苏三和苗一异口同声。 “今天看的卷宗里没有提到刘如玉有孕的事情,尸检是很严肃认真的事情,如果刘如玉有身孕,为什么报告没提?” “也许是当时法医疏忽了。”苏三解释道。 “这种大案怎可能疏忽,那个胎儿去了哪里?” 苗一想了想说:“那我们明晚再来,问问刘如玉不就清楚了吗?” (未完待续。) 第五章 天火杀人(上) 青山观位于青山弄的尽头,和青岗弄隔了三道街,不是很远,走路去的话,只需要半个多小时。 青山弄,其实该叫青山大街,很长很宽阔,两边店铺林立,刘如玉的父母本来在这里经营一家香烛店,刘如玉出事后老两口悲伤过度转掉铺子回乡下了。 当然,这都是盘下刘家铺子的孟老板说的。 这位来自山东的孟老板看着香烛店一直供应青山观香烛,生意红火,便花大钱盘下来,没想到刘家老两口一走,青山观提出不再用这个店的香烛了,过去这个店一直仰仗青山观照顾,现在忽然人家不用了,孟老板苦苦哀求无果,只能自认倒霉,将铺子改成做布匹生意,只是生意一落千丈不能和当年的香烛店比。 从原来的刘家香烛店走出来,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尽头就是青山观。走进青山观发现里面别有一番古意,树木参天,房屋隐藏在树林中,很是清幽。有小道童上来行礼问候,苏三说想请玄风大师算算家宅。 “真不巧,师父去黛眉山了。” “啊?何时走的?”苏三没想到会扑个空。 “就在昨日方才动身。” 苏三失望地在院子里闲逛,发现这里香火非常好,总有人跑到香炉前去烧香求签。 “他们的签好贵啊,一块大洋一个签,简直是抢钱!” 苏三观察一阵后悄悄地对罗隐说。 罗隐笑道:“是不是嫉妒了?就凭借你那赛贝贝的鼻子也能帮人算命了。” 见苏三睁大眼睛瞪着他,罗隐憋着笑继续讲:“闻上一闻就能知道人家吃了什么,在哪吃的,家里人都用什么脂粉香水,也能唬住很多人吧。” “你怎么知道那个玄风是在唬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是不信这些的,什么改运道的摄魂大法,依我看就是邪术。” 如果是邪术的话,青岗弄14号杨家的惨案是不是也和邪术有关呢?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每天出入道观送香烛,后来嫁给一个老实忠厚的小商人做继室,一家子莫名其妙的在一个晚上都被烧死了,警方甚至查不出起火原因是什么,有邻居作证说深夜见到过一个火球落入14号杨家。火将五个人都烧死,甚至烧的尸体都成为焦炭,可是二楼只是地板有烧毁,外层有一点熏黑,这也太奇怪了吧?正因此,这个案子被称作天火杀人,让警方一直讳莫如深,吓得周围邻居也都纷纷搬离。 “火球杀人?可能吗?”罗隐想起卷宗中邻居的证言,连连摇头。 “火球杀人不可能,那火球是玄风派去的就更不可能了。” 苏三反驳道。 “非也,道家可是炼丹的,别忘了火药就是道人炼丹时无意中发明的。他们对火的理解和掌握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我可不信什么天火杀人,若是真有火,这火一定是因为某个人。” 三天后,一对年轻人行走在黛眉山的山路上。现在已经出了正月,周围正显出春天的盎然生机,到处都是嫩嫩的新绿。苏三看到了乞食的猴子,刚想将布袋子里拎着的食物扔给它们,却被罗隐一把拦住了。 “不要命了,这些猴子很凶的,看到你有吃的会一路尾随抢劫,还可能把咱们推入山谷。” “我的天呀,它们怎么不讲道理呢。” 苏三睁大眼睛看着那顽皮可爱的猴子,做梦都想不到猴子也会做出这么吓人的事情。 “哈哈,人都会负恩忘义恩将仇报,更何况猴子呢?” 罗隐大笑。山中空旷,会声阵阵,那几只猴子也跟着怪叫几声,见得不到什么好处便跑向别处,在那个方向,有阵阵的鼓乐声响起吗,还有浓郁的烤肉味传来,苏三深深吸口气道:“哎呀是烤猪肉啊,好香,不知那边是在做什么。” “这么大的一座山要去哪里寻找玄风呢?” 苏三举目远眺,发现自己不过是才走到半山腰而已,向下看,烟雾缭绕如坠云中,向上看,苍翠的竹林绵延不绝,林间缠绕着浓浓的雾气,如在仙境。 “玄风无缘无故不会来到这里,只要找动静最大的地方看热闹便是。”罗隐冷静分析。 他们手头只有玄风的一张形象模糊的照片,那是在一场法事中被记者偶然抢拍到的,据说这位大师从不照相,信徒们都得不到他的照片膜拜。这张不甚清晰的照片中,能分辨出玄风脸瘦削,鼻子略带鹰钩,眼光深沉,苏三评价说,怎么看都是个心思阴沉之人,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顶礼膜拜,将他奉为神灵。 罗隐莞尔,心道你这以貌取人的老毛病又犯了,现在是开始认为坏人就该长个坏相貌了。 鼓乐之声越来越大,苏三拉着罗隐的胳膊说:“你说的啊,哪里热闹去哪里,我看那个地方就蛮热闹的啊。” 说着就拉着罗隐往鼓乐传来的方向走。 罗隐表面苦笑,内心却有着小雀跃。北平之行遇到的事情太过震撼,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再加上有山鬼搅局,罗隐非常担心苏三会有什么别的想法。这次以查旧案为名将她约出就是想制造两人独自相处,联络感情的机会,所谓患难见真情嘛。 两个人顺着声音找到了地方,原来这半山腰东面有个洞,叫做三清洞,山下的村民对三清圣母很是虔诚,今天是抬着为圣母塑好的金身过来替换,他们抬着圣母金身像在洞口游行,同时鼓乐喧天,又唱又跳,还有人在洞口前面的大石头上支起了烤肉架子,上面吊着两个大猪头,和几个猪肘子,烤的吱吱冒油,猴子们闻香而来,看到烤肉急的抓耳挠腮,奈何庆典的人太多,有那么吓人的鼓乐做为武器,鼓乐声中猴子们紧紧地盯着架子上的猪头,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它们在这山中生活多少代,深谙此中规矩,这种祭品猪头,在庆典结束拜祭神灵后会割下一些肉敬奉土地,也就是切下肉来扔到山林中,自然要被猴子们偏得了。所以猴群们都极有耐心的在等待着。 “好热闹啊,老伯这是在做什么?” 苏三问在一边围观的一个白发老人。 老人上下打量一下苏三捏着胡子笑道:“是来游玩的吧?” 苏三点点头。 “那你们真是好运气,今天是我们村子给三清圣母重塑金身,这晚上洞里还要唱板凳席,做烤肉大会呢,你们若是不着急,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看戏,吃肉喝酒。” 苏三笑了:“老伯,你们村子的人好大方啊。” “哈哈,咱们这村子就在山下,年年都靠三清圣母保佑,风调雨顺,回报一下大家一起乐呵也是做功德,哦,看到那位大师没有,玄青道长就是我们村子的人呢。”他指着人群中一个挥动着拂尘嘴里念念有词的那位道长,语气颇为骄傲。 罗隐一听玄青,急忙问:“这位道长可有同门叫做玄风的?” “有啊,那是道长的师弟,前些年我还见过呢。据说法力无边,那也是个能人。”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得意地一扬眉,心道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我们找对方向了。 罗隐的内心则是:呵呵,明明是你被烤肉味吸引过来的好吧? (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天火杀人(下) “封相,封相!” “摔铁锹咯。” “还是唱大挂剑啵。” 酒到酣时,众村民为唱什么戏吵吵嚷嚷。 那个盛情邀请苏三他们的老伯指着苏三问:“女娃娃,你说,要听哪个?” 苏三吃的红光满面,闻言笑道:“老伯,你要听哪个?” “大挂剑咯,苏秦拜相,多威风的来。”老伯豪情万丈地挥舞手臂。 “我听老伯的。” “看到没,看到没,城里的女娃娃都要听大挂剑咯!” 老伯哈哈大笑,举着酒碗一饮而尽后将碗扔到一边,大声喊道:“我们就唱苏秦咯!” 板凳戏是四川省的汉族小戏种,地方不同演绎也不一样,但大都是由人们自编自演,人们汇集在一间宽敞的室内,中间放几条板凳,一套锣鼓,由锣鼓手们略加化妆充任的演员围着一张四方的桌子一坐,随着鼓手的一个微妙的手势、鼓声一起,戏就开始了。 原来刚才村民们安奉好三清圣母像后开始聚餐,大家在洞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吃的酣畅淋漓。这村的村民都很热情,在老伯邀请苏三和罗隐加入后,他们对城里来的女娃娃男娃娃也很感兴趣,纷纷围上来问大城市的情况,听说是在上海滩来的,有老汉喊道:“听说黄浦江的水里流的都是金子呢,你娃没得去捞几个?” 这话引起众人大笑,有人上前给客人敬酒,苏三和罗隐哪里见识过这么热情场面,被灌了几碗米酒,很快脸热心也热,跟着村民们一起融入到这欢乐的海洋中。 此刻,三清洞里已经摆上了桌子和板凳,在况且况且的锣鼓声中,戏开场了。 苏三听不懂四川方言,只能远远地看个热闹,拉着罗隐在洞口坐下。 这时已经是晚上,洞口点着篝火,有村民洗剥干净一只羊在火上烤,看来打算半夜再来一顿烤肉,苏三忍不住内心有点暗喜。 罗隐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心呀,吃人嘴短。”“ “没事的,等离开时多给三清圣母一些供奉香火就是了。” 其实苏三和罗隐本来是想找这位玄青师父问一问玄风的事情,但这位玄青今天是忙的很,要主持法事,现在又带着村民去洞里守夜,一时间没有办攀谈上,两个人想反正天也黑了,毕竟这里有吃有喝还有这么多人,还可以烤火,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俩人并肩坐着,抬头就是漫天星斗。 山上的星星比城市里看到的更大更清晰,像是被水洗过一样,让人心旷神怡。板凳戏远远地传来,罗隐说他们在唱苏秦拜相,现在唱到苏秦发达后记恨嫂嫂当年的刻薄。 苏三笑道:“睚眦必报,我喜欢。” “难道人不该是讲大度的嘛。”罗隐笑了。 苏三问:“咦,这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怎地不说,反倒是对我这个脑子进水的小记者多加为难。” 罗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听着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唱腔,说他熟悉是因为能听得懂,声音更是熟悉。 只听得那里面唱道:“ 玉液琼浆,人间所尝。杜康造酒留下方,李白当年用斗量。” 洞里面有人喊道:“李白,辣个就是我们这里的人咯。” 里面又唱:“数唱洞宾好酒,醉倒在岳阳。刘伶好酒,在黄鹤楼上。论酒的好处,听我诉说端详。 早三杯,精神强。晚三杯,体安康。三伏饮酒多凉爽。数九天,饮酒浆。喝下去,似姜汤。年老人饮酒多健壮。少年饮酒生光彩,反添温雅与端庄,满面生光明又亮。” 这唱词大家都听得懂纷纷鼓掌叫好,有人直接拎着酒瓮进去倒酒,嘴里嚷着:“正好三清娘娘塑金身,咱们也醉倒在这三清洞吧。” 这唱戏的声音格外的熟悉,苏三看了罗隐一眼,苏三眼睛里透着惊喜,罗隐目光中是患得患失。苏三站在洞口脆生生地喊道:“毓三哥!” 罗隐则怒道:“山鬼,你个臭小子,何时来的竟然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唱声停住,大家喝酒吃肉的喊声闹哄哄的。 一个人笑嘻嘻地从洞里出来,指着罗隐道:“我和唱板凳戏的人一起来的,只是你们俩坐在洞口卿卿我我的,眼睛里不容沙子,我何必自讨没趣呢。” 苏三被毓嵬说的脸一红,低下头去嗔怪:“你看你一见面就是怪话连连。” “你不在北平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罗隐问。 “白云观的玄青师父和我一向交好,过完年他要回家,我想反正这边我没有来过,便跟着过来凑凑热闹,你们俩又是为何在这里?” “等会再和你仔细说,你说和玄青师父熟悉,那能不能请他过来问上一句话?” 毓嵬听罗隐这么说,点着他道:“哦,原来如此,我就说你小子何时开窍了,懂得带着苏小姐游山玩水,感情还是有目的对吧?苏小姐,好妹子,你可要擦亮眼睛,这种从不懂的知情知趣的人,早点远离吧,看看你三哥我,文能写字作画,武能唱曲票戏,这才叫做……”话没说完,罗隐已经一脚踹上去:“赶紧的吧,墨迹起来没完。是不是男人啊?” 毓嵬一个踉跄站住,转过身来,摆出一个京剧的亮相姿势,捏着兰花指,眼泪汪汪地盯着罗隐,最后吐出俩字:“冤家。” 苏三差点被他笑晕过去,罗隐则道:“这家伙最没正形,你一定要理他远点啊。” “玄风?” 玄青在听到玄风的名号后神情大变。 “玄青道长,这人真是你师弟?你们熟悉吗?” 苏三追问。 毓嵬不知他们是为什么要请玄青过来,听到问起了玄风,在看到玄青的表情,也隐隐发现不对。 玄青叹口气:“今天是给三清圣母换金身的日子,本不该说这些事,可是这个玄风着实是个狠毒的角色,他回到黛眉山一定是有目的,施主既然是毓先生的朋友,那就是贫道的朋友,不妨坦诚相告,到底是为了什么打听玄风。” “一起灭门惨案。”罗隐索性不加隐瞒,直截了当地问,“道长可听说过天火杀人?” “天火?”玄青刚要说话有个村民匆匆地从里面跑来说:“道长,里面有黄烟喷出,大家都说是三清圣母显灵了。” “是吗?”玄青匆匆道声等会再叙,就跟着那村民往洞里走。 毓嵬摊手道:“说吧,你们这葫芦到底卖的什么药。” 话音刚落,忽然洞里穿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罗隐一把搂住苏三的肩膀,将她护在身旁。 二次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迅速逃离了洞口,毓嵬惊魂未定看着浓烟滚滚的洞口道:“老天爷,这是怎么了!” 洞口一片哀嚎,有声音高叫:“天火杀人啦!”(未完待续。) 第七章 洞内团灭 苏三被罗隐紧紧护在怀里,毓嵬吓得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爆炸声过后,洞口的村民们匆忙就要往里面跑,苏三急忙去推罗隐道:“洞内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进去啊。” 罗隐这才松开苏三,冲着村民喊道:“我是警察,大家不要惊慌,先不要进去。” 村民们哪里顾得上什么警察,那可是供奉三清圣母的山洞,有圣母金身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如何还能保持理智?早已经有人冲了进去,这时就看着从里面又冒出浓重的黄烟,刚进去的人被迫跑了出来,还不住捂着嘴咳嗽着。 “有硫磺味,难道是火药爆炸?”苏三经历过爆炸,对硝石的气味格外敏感。 毓嵬也站起身来,看着洞口问:“爆炸和大火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刚才在洞里没看到有火药啊。” 不错,威力这样强大的爆炸,再加上苏三闻到的硫磺硝石气味,洞内一定有大量火药。 “你确定里面没有火药?” “是啊,刚才板凳戏开场前我内急,于是我就进去,嗯,往里面走了走,然后嘛,嘿嘿。”毓嵬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说,“所以我没看到有火药。” 黄烟散尽,有人喊道:“天啊,又有人被熏过去了。” 罗隐已经大步走到洞口,挥舞着双臂高呼:“现在洞内情况不明,大家稍安勿躁。” 苏三站在一边数了一下,100多村民现在总共剩下32人,她问道:“谁知道你们村子一共来了多少人?” “是108人,图个吉祥数,谁想到出了这种怪事。” 烟雾渐渐散去,苏三仔细闻了闻,火药味也淡去了,焦煳的肉香味却格外的浓。于是她低声在罗隐耳边说:“情况不容乐观,里面的人可能都死了。”罗隐按着腰间的枪说:“现在来几个身体强壮的和我一起进去,剩下的人在这里等着。”他特别看了苏三一眼,“你在这守着不许进去。”接着一指毓嵬,“你看着她。” “为什么啊,我也身强力壮。”毓嵬为了显示自己强壮还挥了挥胳膊。 形势紧迫,罗隐压根不想和他多啰嗦,看到有三个年轻小伙子站出来,便大手一挥道:“走,进去。” 苏三哎地喊了一声,毓嵬则伸出双臂拦住苏三的路:“罗隐说不要你进去,我必须看着你。” 苏三跺脚道:“里面情况不明,他要是有点什么事,我……我……” 且不说外面苏三和毓嵬一个要进去一个拦着,只说罗隐带着这三个勇敢的年轻人举着火把走进山洞,开始还不敢往里走,担心这火再引起什么来,进去后慢慢地往前走,走了几步这才快步向前。不过是短短的数步,每个人都揪着心,他们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连呻吟声都没有,焦糊味却开始传来,一直向里走,洞壁下立着几个黑乎乎的柱子一样的东西。一个小伙子问:“那是什么?” “死人。” 罗隐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心中已然是惊涛拍岸。 这死法和青岗弄14号的杨家人太像了。忽然间出现大火,瞬间将众人烧成焦炭,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幸存者。 又走一段路,看到正前方一个黑影,走近了看见一个黑色的人盘腿坐在正中间,一只手放在胸口,一只手指着前方,身上的衣服和头上发髻都已经烧光了,一个年轻人举着火把看了一眼:“是玄青道长。” 说完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哭起来:“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供奉圣母娘娘,给娘娘换金身,怎么就遭到天火,我们做错了什么事!” 另两个青年想到自己平时那么熟悉的邻里乡亲,此刻都变成黑乎乎的焦炭,就连德高望重的道长也死了,悲从心来,也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泣声在山洞里回声阵阵,格外的响,外面的人知道里面大哭,也都走了进来,毓嵬还是担心苏三,挡在她前面,摆出一副我做前锋你掩护的架势。 一直走到洞中,一路上都是焦炭,村民中胆子小的吓得哆哆嗦嗦,可大部分人一想到到每个黑炭都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心里都沉甸甸的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流,步步悲伤。 村民们将死者都一个个抬了出去,摆在洞口,等待天亮后运下山去。说来也奇怪,除了玄青道长,剩下的所有人都被烧坏的辨不出人形,像是过火后的干树桩子,玄青只有头发和外面的道袍烧光了,身体被熏黑,但并没有被烧毁。 这还真是奇怪,因为大家回忆事发时的经过,都说爆炸是从洞里面开始的,先是有黄烟喷出,有村民匆匆来叫玄青过去,玄青刚走进去,洞里面所有的火把忽然都熄灭了,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从玄青进去到爆炸发生,不到一分钟的事情,彼时他应该还没走到山洞中间,发现的尸体怎么会盘腿坐在洞中间呢,看他的手势很有可能是在做法,他当时可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才会在爆炸发生之时继续往前走吗,一直走到山洞中间拍腿坐下,口中念念有词,手也指向前方。问题是,这样的高温环境内,人会迅速脱水燃烧,他是怎么往前走的? 苏三将自己的疑惑低声讲个罗隐听,罗隐点点头说:“不错,玄青道长刚进去爆炸就发生了,按常理他应该在洞口不远处就被波及,根本走不了那么远,可是现在还摆出盘腿坐着的姿势,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们当他是神仙就完了。”毓嵬在一边插嘴道。 “你不是和玄青道长关系很好吗?为何不见你伤心?”苏三这才发现毓嵬的脸上好奇多过悲伤。 “得道升天解脱臭皮囊,对玄青道长来说也许是最大的幸运,我为何要悲伤呢。” 毓嵬一脸淡然。 “可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呢?就算是得道升天,这样升天的结果,先生你确定是幸运吗?” 有不服气的小伙子顶嘴。 毓嵬这样脾气的人,没理还要搅三分,可现在被这小伙子一说,马上不吭声了,转过头去,苏三站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在火把下,有晶莹的几点在他眼角闪烁,苏三忍不住叹口气:这个人啊,总是装作玩世不恭,其实内心可不是这样。 “得道升天!”罗隐喃喃自语,“这个道,到底是什么?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升天?” 火把的亮光照在被抬出来的玄青脸上,他抿着嘴角,眼睛瞪的很大,表情坚毅,像是要一个人抵挡前方的千军万马。 罗隐百思不得其解:眼球是含水量最高的人体组织,含水量高达99%,按理说爆炸和大火中,即使玄青侥幸没烧毁,但在那样高温环境中眼球也会迅速失去水分,可是现在,玄青的尸体只是像被熏黑了一样,眼睛瞪的老大,眼球眼白都清晰可见,这到底是一场什么火? “天火,这是上天示警降下来天火啊。” 一位老者忽然跪倒在地,双手举向头顶:“苍天啊,各位神君,难道我们山底村人的心还不够虔诚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们,对待玄青师父!” “你们一直在说天火,这是什么意思?” 苏三问那位请他们一起吃饭看戏的老伯,事发时,这位老伯在洞口帮忙烤羊肉,躲过一劫。 “唉,说来话长,这个三清洞,三清圣母娘娘,就和一个天火的传说有关。” 老人叹口气,缓缓讲出三清洞的故事。 (未完待续。) 第八章 轿中婴孩 “这三清洞,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地形也不甚复杂,当年山民们上山打猎时遇到下雨还能在洞里歇下脚,因为洞前大石头平坦,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就有人请戏班子来这里唱戏。” 苏三看着这大石头平台一样的洞口,点点头,心想在洞口的大石头平台上唱戏到还真是不错,够平坦也够大,还像是个大舞台。 “据说有一年,大家在这里唱戏,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忽然就天降大火,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烧得干干净净。” “烧得干干净净是什么意思?”毓嵬插嘴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全都没了,就连这样焦糊的都没剩下,无影无踪,只有,只有岩石上留下很多黑印子。 毓嵬正站在那块平坦大石头上,闻言忍不住回头去看洞口的石壁,因为他白天时就发现那里有几个黑色的细长的印迹,远看像是人形。 果然,那老汉捻着胡须道:“对,就是那个地方,那几个影子,大家都说就是传说里消失不见了的人留下来的。” 毓嵬吓得慌忙跳了下来,天黑,心急,不小心崴了一下,忍不住哎呦一声,苏三问:“毓三哥,你怎么样。”说着要上前扶他。 毓嵬连连摆手,他看着苏三和罗隐旁边放着好几具焦尸,他可不想离那些东西近,急忙往外退了几步,嘴里念叨着:“无事,无事,我没事的啊。” “老伯,请继续讲下去。” 罗隐无暇看毓嵬,火光中,洞口的黑色人形印迹不住跳跃扭曲,平添了几分狰狞。 “那次天火杀人后,这三清洞周围就再没人敢来了,从那以后,还有人看到过在这洞口又有几次降了天火,野猪啊狸猫啊遇到了也马上就尸骨无存,这样过了多少年,忽然出现个三清圣母,她说这天火是邪魔外道所为,也不知圣母娘娘用了什么法术,打败了降下天火的邪魔,从此这黛眉山上又恢复了平静,圣母娘娘飞升之时,脚下是熊熊的火焰,周围都是五彩祥云,周边十里八乡人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大家感念圣母的功德,就修建了这三清洞的圣母娘娘像做为供奉,圣母娘娘也真是慈悲,一直保佑我们山底村风调雨顺。” 老伯讲到这里连连摇头:“看昨天那样子,想必是那邪魔外道。圣母娘娘在天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一切,再次下凡来啊。” 一个年轻人在一边说:“娘娘自然会看到,我记得老人们都讲,娘娘有千里眼和万里行的。” 苏三奇道:“这千里眼和万里行是什么东西?” “千里眼是一个像眼镜一样的东西,据说圣母娘娘用那个东西就能坐在天上看到地上发生的任何事,万里行就更神了,像个房子一样,房子下面一点火就能飞了,想去哪去哪。” 苏三想了想说:“那比孙悟空还厉害,都不用筋斗云,还能坐在房子里飞,这三清圣母还真是会享受。” “可不能这么说,圣母娘娘知道了会降罪的。” 老伯急忙摆手。 “哼,方才天火下来害人的时候,圣母娘娘在哪里?” 又一个年轻人不服气地说道:“四叔公,我们村死了这么多人,圣母娘娘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我们这可是给娘娘重塑金身,娘娘不是有千里眼和万里行吗?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你个瓜娃子不懂事,我们这些人现在能站在这说话那就是圣母娘娘的功德。” 小伙子撇撇嘴,显然并不赞同老伯的话,只是礼貌性的不与争辩罢了。 毓嵬想到大家敲锣打鼓抬着的三清圣母的金身,那座神像有点奇怪,衣服圆滚滚的像是古代的盔甲,头上还带着头盔一样的东西,毓嵬当时还开玩笑问玄青,三清圣母一身金灿灿,莫不是整黄旗的巴图鲁。玄青正色地训斥他说这种玩笑可是不能乱开的,三清圣母当年就是穿着这么一身披挂上阵,打跑了邪魔外道,救了黛眉山,特别是山地村的村民的。这个传说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神像是根据过去老人们得记忆做的。 这时天已经渐渐亮了,老伯是幸免的人中年纪最大的,便派两个小伙子下山会村子找些东西过来,这些烧焦的尸体需要运回去安葬。 玄青是山顶通天观的僧人,有人请求主动去通天观禀告。苏三和罗隐想到要追查玄风的下落,也就跟了上去,毓嵬自然也急忙跟上,嘴里唠叨着:“你们去哪我去那,这么危险的地方,可不能丢下我。” 通天观位于山顶,带他们上去的小伙子介绍说,这通天观正是当年三清圣母下凡时落脚所在,三清圣母的万里行当时就停在这里。那观旁边不远处是一处悬崖峭壁,这处峭壁云雾环绕,如同仙境,特别是有时候云雾中会透出五彩霞光,有一些虔诚的信徒认为从此跳下就能登天,因此这处悬崖也被叫做舍身崖,每年都要跳下去几个人。 “前面就是了!”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年轻人指着前方说。 这时苏三发现,后面有四个道士打扮的人抬着一顶小轿子健步如飞,从山下一路飞奔而来。 这四个人显然身怀武艺,走的飞快,毓嵬看的目瞪口呆,嘴里嘀咕着:我的妈妈啊,这脚力该多好啊。 眼看轿子越来越近,三个人便站到一边,给那轿子让开路。那四个抬轿子的道士神情冷漠,看都不看给他们让路的三个人一眼,继续往前走,看来这轿子是也是往通天观去的。 苏三惊呼:“不好,刚才好重的焦糊味!” 罗隐喊道:“几位请停下,警察例行检查。” 那四个道人好像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罗隐怒道:“站住,再走我就开枪了!” 还是开枪的威力大,四个道人这才一起收住脚,然后四个人一齐缓缓地转过身来,动作非常一致。 “警察为什么要检查我们?” 一个道士问。 “半山腰出现了死伤多人的大事,几位道长可了解?”罗隐缓缓走过去。 四个人又是齐齐地摇摇头。 ”这件事可真是蹊跷,现在想来都……”罗隐忽然一把将轿子的帘子看拉开,因为用力太大,竟然将那帘子拽了下来。 苏三盯着那轿子,此刻也目瞪口呆了,因为轿子里赫然躺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婴儿,粉粉白白煞是可爱。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四个将他抬到这里?”罗隐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婴孩。(未完待续。) 第九章 通天观主持 那四名道士被罗隐拦住质问,一个道士冷笑:“我们抬着谁和你有什么干系。警察就能为所欲为吗?”“我怀疑你们贩卖人口。” 罗隐何曾被人这么奚落过,马上变了脸色,随口说出一个借口。 苏三在一边也狐假虎威道:“对,你们涉嫌拐卖人口,去警察局说个清楚吧。” 道士压根不理睬,继续往前走。 罗隐拔出枪,指着那道士说:“我让你停下来。” 四个道士用一个轿子抬着个看着很小的婴孩走在路上,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苏三当然支持罗隐将他们截下来。苏三和罗隐对小孩没什么概念,看着轿子里的孩子很小,但看不出具体有多大。 轿子停了下来,忽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我是道观里的人,没人拐卖我。” 奶声奶气,但这话未免太老成了些。苏三微微一愣看向罗隐:“那么点的孩子,可以开口说话?天啊,我以为他是才出生不久的呢。” 罗隐也一头雾水,他最讨厌小孩子,尤其是这种小小的软软的,豆腐花一样,碰也不敢碰,拎也不敢拎,于是他看向那毓嵬:“喂,你看这小毛头有多大?” 毓嵬掀开轿帘子,里面躺着的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珠又黑又大看不到一点眼白,毓嵬吓了一跳,慌忙放下帘子道:“这个小家伙吧,我看可能有两岁?能说话是没问题的,就是说出这么多话还真少见。” 罗隐哼了一声:“你又都知道了?” 毓嵬气恼道:“什么人啊你,不是你叫我看的吗?” 说完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们家啥都不多,就孩子多,看到过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是两岁左右吧。” 罗隐想,两岁的孩子,应该能说话了,这孩子忽然说出这么多,也许是因为早慧? 既然他自己这么说,罗隐和苏三也不能再说什么,罗隐挥挥手示意道士们可以走了,四个道士立马大步往前走,想将好管闲事的人甩了。罗隐想到苏三说这轿子里有焦糊气味,认定这轿子的人一定有问题,索性拉着苏三也大步流星跟着走,那山底村的小伙子每天总爬山走这样的山路如履平地,很是轻松,倒是苦了毓嵬,跑得气喘吁吁,不住在后面招手:“你们等等我,哎呦,跑死小爷了。” 罗隐也不理他,低声问苏三:“你确定那轿子里有焦糊味道。” “是,别的我也许会猜错,气味是绝对不可能分辨不出的。那焦糊气息和三清洞里的如出一辙,有火药硝烟和肉的气味,那个小孩……有问题。” 苏三声音压的非常低,说到那个小孩的时候,还忍不住悄悄看向前方的轿子,她总觉得那孩子的眼睛不对劲,看人的时候只见黑眼珠不见眼白,幽深幽深的,像是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实在太邪性。 轿子在通天观门口停下,接着大门洞开,直接抬了进去。 山底村的青年惊讶道:“咦,那娃娃啥子来头,这正门可不是给一般人走的。” 毓嵬也听说一些寺院道观打开正门是有讲究的,便也凑趣道:“不错,是有些说道,据说很多大寺院的正门只为皇帝打开,这个……” 话未说完,罗隐已经拉着苏三走到了山门口,此时正门已经关上,偏门旁的道童问:“几位……” “小师父,我是山底村的大牛啊,出大事了!”山底村的青年认识那道童,嚎啕大哭起来。 小道童愣住了:“大牛哥,你哭什么?对了,我师父呢?” “玄青师父他,他死了。” 大牛哭着抽抽搭搭。原来这看门的道童正是玄青的弟子,叫做小竹。玄青为人耿直,在通天观并不得志,大部分时间都在外云游,回来就在三清洞修行。 小竹拉着大牛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好的我师父怎地……飞升了?” 大牛擦着眼泪将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小竹大惊:“天啊,这是妖邪作祟,我带你去找当家师父。” 说着带着众人就急匆匆过去见通天观的主持。罗隐问:“小竹师父,刚才的轿子里是何人?派头倒是蛮大。” “哦,那是玄风师叔的弟子。” “玄风!” 苏三和罗隐忍不住一起惊呼,小竹问:“你们认识玄风师叔?” “算是老相识了。”罗隐随口说道。苏三在一边心想可不正是老相识嘛,从苍柏杀人的时候就听过此人大名了。 “原来玄风道长也在通天观,还真是巧,我想去拜访一下。” “玄风师叔并不在观内。” 罗隐和苏三想不到玄风竟然不在通天观,那么他在哪里?苏三问:“小师父,不知玄风道长此次回来所为何事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师叔来了我也没见到,也是听别的师兄弟说的。”小竹看看周围没有别人,小声说道,“我师父不让我同玄风师叔多接触,也不许我和他的弟子们说话,师父说他们那些人很邪性,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那你师父有没有说过玄风到底是怎么个邪性法呢?”苏三好奇地问。 小道童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师父从来没有说过,其实我师父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只有玄风师叔是例外。” 小道童急忙解释道。 不错,玄青道长在出事前听到玄风,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还说玄风是个狠毒角色。在山底村村民的叙述中,玄青是个很宽厚的人,他竟然用恶毒形容玄风,平时还教育自己的弟子远离玄风等人,这个玄风到底做过什么让他讳莫如深? 通天观主持听完事情经过,捏着长须叹口气:“这是师弟的劫难,师弟是脱下了臭皮囊,飞升去了,实乃我通天观的福气。” “福气?七十六个村民葬身烈火中,这也是福气?”苏三闻言很是气愤。 那主持微笑:“天火降临度人升天,是百年难遇的运气。” 这次毓嵬也忍不住了:“运气?这种好运主持怎地不试试去?” “可遇不可求。” “主持师父,这一定是邪魔作祟,恳求主持师父为我师父做主啊。” 小竹听到这里,跪在地上开始哭起来。 “你放心,你师父逢天火飞升,这也算是通天观的一大盛事,我一定会给你师父塑上金身,供后人瞻仰。” 说着一甩拂尘,一派仙风道骨。 “道长怎么知道玄青道长的尸身并没有被烧毁?” 罗隐抓住主持话中的漏洞。 主持脸色不变,神秘莫测地说:“贫道潜心修道四十余年,自然会有一些心得,算出来的。” “好啊,那道长不妨算算,我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罗隐步步紧逼。 “上海贝当路警察局的罗探长,和一个专门写奇闻异事的苏记者上门,通天观蓬荜生辉。” 主持竟然什么都知道,苏三看了罗隐一眼,而毓嵬则指着自己鼻子问:“那我又是谁?” 原来毓嵬跟着玄青回来一直住在山底村了,并没有来过通天观,是以观内无人认得他。 主持却上前一步将小竹子扶起,并没有回答毓嵬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十章 调戏小道童 主持对小竹好言安慰,承诺道:“你师父这些年一直四处云游,在观里时间有限,这次回来将你留在观内,就是把你托付给了我,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了。” 通天观内是很讲究师承辈分的,小竹的师父玄青在观内是个异类,很少管这边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四处云游,对这个弟子照顾的也不甚精心。小竹本是个孤儿,感激师父的收养之恩,一个人留在通天观做事也还勤勉,没想到忽然从玄青的弟子变成了主持的弟子,受宠若惊,师父猝然离去的痛苦和天上掉馅饼的惊喜交织在一起,脸上表情十分微妙。 罗隐不想再看主持墨迹,直接了当地问道:“观主,玄风可曾来过?方才进来的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玄风师弟?哦,前天来了,只是将弟子交给我就走了。” “我在上海并未曾听说玄风道长有这么幼小的弟子。” “呵呵,是在路上捡到的孩子而已,也就两岁小孩,刚会说话,不知被谁给丢弃了,能在观内抚养,也是功德一件。”住持道长说话时捻着长须,仙风道骨模样。 “这就奇怪了,玄风道长比我们早一天出门而已,怎么路上多了这么多奇遇,一下火车就能捡到小孩子。” 苏三认为观主在说谎。 “苏小姐不是专门搜集奇闻异事的记者吗?怎地不知道道术的精妙之处?御剑飞行是最简单的道术,玄风师弟这般法术精妙之人,御风而行都是家常便饭,一日之内游遍全国又有什么稀奇。” 苏三点点头:“果然了不起,请教观主,为何您也说天火呢?这天火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火,顾名思义,自然是天上降下来的大火,或为惩戒或为飞升,总是可遇不可求别的神迹,贫道潜心修行多年,可惜未曾亲眼见过,玄青师弟真是因缘殊胜。” 苏三听这人道貌岸然讲这番话格外生气。 玄青因为这个所谓天火死了,你说人家是飞升入道是因缘好,这是什么话? 罗隐见她面色不对,便插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想在观内走走,四处看看,不知可否。” “欢迎欢迎,贵客上门荣幸之至,哦,明月,你陪同两位客人逛一逛去吧。”这话是对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的少年道士说的。那个小道士看着十多岁模样,正从庭院外面走过来,闻言回答:“是的,师父。” “我看小竹师父带我们走走就行。” 苏三想这个明月一定是这观主的心腹,玄镜闻言摇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玄青师弟的事情还要小竹去准备,小竹,你带两个人去料理吧,需要什么去找你管库的师叔便是。” 小竹感激地跪下给观主磕头。在他心里,自己师父飞升后能得到塑金身的待遇是非常了不起的,观主真是仁慈。那个叫明月的小道士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跪倒就拜接着问道:“师父,那徒儿这就带贵客出去了。” 玄镜点点头,弯腰伸手拉了明月一把,明月直起腰,转身道:“三位贵客请随我来。” 罗隐拉着苏三往外走,毓嵬回头问:“老道,你还没说我是谁呢。” “你是龙孙凤子,富贵不可言。” 观主看着毓嵬似笑非笑。 毓嵬一愣,他想这观主玄镜知道罗隐和苏三不足为奇,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是司令公子,一个是专门搜集奇闻异事的记者,名声能够远播也是可能的,可他能一言道破自己的来历,这就真的很厉害了。 苏三跟着小道人明月往外走,忽然问道:“小师父方才可是从厨房来的。” 明月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相貌清秀,正在变声期间,嗓子有些古怪:“贵客为何这般问?”他语气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桀骜,“我是主持的弟子,自然不会去厨房那种地方做事。” “哦,只是对观内的饭食很感兴趣,问上一问。” 罗隐看向苏三,只见苏三冲他微微底点一下头,罗隐明白了,这个小道人身上也有焦糊气味,他匆匆从外面进来恐怕就是因为和那轿子里的孩子在一起的缘故。苏三则又想到,既然此人是观主玄镜的弟子,怎么进来后忽然就拜倒呢,玄镜还伸手去扶他,弟子侍奉师父左右,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按照常理不会这么外道,见面便拜。 苏三认定这两个人一定是在一拜一扶之间传递了什么消息。 因此她微笑着问:“明月师父,其实我对法术非常感兴趣,很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明月可不想和这些“贵客”多说什么法术问题,急忙推脱道:“苏小姐见过那么多奇闻异事,我这种久居深山的小道如何敢在苏小姐面前妄言。” “咦,果然是好法术,都知道我姓苏,还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呢?” 明月嘿嘿一笑:“这个,小道自有办法。” “恐怕也是小师父你算出来我是哪个吧?”毓嵬也明白过来,追问道。 明月毕竟只有十多岁,打小就在道观内,见识少一些,是以方才一着急就说漏了嘴,此刻索性闭口不言,只默默在前面带路。 苏三可不放过他,继续问:“小师父你要带我们去哪啊。” 明月不吭声。 “小师父你为什么不说话啦?” 明月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生我的气啦?” “哎呀,你年纪这么点点,气性怎么这么大啊,难道你们修行之人不该性情平和吗?” 苏三看明月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索性就拽着明月的袖子不放。 明月每天见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往来的香客,很少遇到年轻貌美的小姐,这位大城市来的记者小姐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就连抓着自己的手都是香喷喷的,哎呀呀,不是我修行之心不够虔诚,也不是我非要回答她的问题,是她追问不停抓着我不放啊,祖师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小道士急的满脸通红,额角冒汗。 毓嵬扑哧一声笑了:“你啊你,看把人家小师父急的,你想吓死他啊。” 苏三嘴一撇故作委屈道:“这可不怪我,谁叫他不说话。” 明月想挣开苏三的手,又不敢伸手去拽,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红红的,看着眼前漂亮的大姐姐,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一会才说道:“我没生气。” 苏三也笑了,松开了明月的袖子:“你这孩子,早说话不就完了吗。好吧,我想见识一下玄风捡到的那个孩子。” 明月面带为难之色:“那个小师弟单独居住,外面有四大弟子守着,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可是你方才就见到了呀。” 苏三指着他问。 明月大惊:“女……施主你如何知道?” “自然也是算出来的,我的法术很灵的。”苏三高深莫测地笑笑,“我还算出,是他对你讲出我们三个人的身份的。对不对。” 明月天性纯良,想撒谎可是眼中的惊愕表情是无法掩饰的住。 苏三看着他一脸惊讶,回头罗隐一笑,略带得意:看见我,我猜对了。那个小家伙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看不到的神秘力量 明月虽然嘴上说不会带他们去见那孩童,但走着走着,就来到一个院子门口。这院子在道观后面,和其他的院落离得挺远,很是清静。 明月看了看那院子说:“走吧,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嗯,我师父吩咐过了,这院子闲杂人等不可靠近的。”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心道这小道士还挺有意思的,好像什么都没说,其实却别有深意。 毓嵬还在傻乎乎地东张西望:“那这里住的什么人啊,神神秘秘的,不会是……妖魔鬼怪吧。” 罗隐对他一再犯傻深表同情,拍了他脑袋一下:“住的是山鬼,你要不要进去和他们叙叙旧,没准是亲戚呢。” 毓嵬瞪他一眼:“你耍我?” “对,你终于聪明了一把。” 三个人从院子门口走过,苏三还踮着脚从院墙处往里面看了看,她能确定这里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焦糊气味,这气味比方才淡了许多,那轿子中的孩童和三清洞的大火有关系,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孩童,他当时怎么可能在现场又能躲过那一劫的呢?这个道观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主持玄镜在听说玄青死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悲伤,相反,苏三感觉他倒是如释重负松口气。 三个人跟着明月又在道观里转了一圈,苏三问:“小师父,玄风道长经常回来吗?” 明月现在对她怕的很,闻言忍不住往旁边躲开,生怕她一言不合再抓住自己的袖子。毓嵬见状低声笑出来,苏三瞪了他一眼问:“我是老虎吗?” 毓嵬忙不迭的地点头,罗隐又回手拍了他一下。毓嵬乖乖地走到罗隐一边,和苏三保持开距离。 “玄风师叔很少回来,我在这里10年也只见过他两面而已。” 罗隐从兜里掏出照片道:“这张照片还是当初给玄风道长拍的,一直没有交给他,不如请小师父帮忙。” 明月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道:“可是这不是玄风师叔的照片啊。” “这个……不是玄风?” 苏三指着照片中面目阴沉的那个人问。 明月一见苏三凑近,心里有点发虚,又悄悄地往后挪动半步,身子微微向后面仰着,可是这女施主身上的香气还一个劲往他鼻孔里钻。无量天尊!真是备受折磨!苏三发现小道士脸又开始发红了,继续问道:“这里面没有玄风?” 小道士点点头,又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那这里的人你都认得吗?”苏三心想,小家伙,你怕什么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罗隐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一个悄悄退半步,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往前进一步。毓嵬则睁大眼睛,捂住嘴,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个,是四大弟子之一。”明月指着照片角落处的一个人影。 这张照片中间是个面目阴沉的道士,角落处还有一个道士,角落里那个人是四大弟子之一,那么中间这个呢? “这个也是弟子吗?” “不知道,没见过。” 明月摇摇头,发现自己回答时身体前倾,几乎和苏三头并头了,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倒,苏三急忙去拉他,小道士被苏三拉住,更加害怕了,赶紧挣脱,扭头就跑。 “喂……你这是……” 毓嵬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起来。 罗隐也笑着摇头:“你把人家小孩子吓坏了。” “我哪有那么可怕,看他那个表情,跟见鬼了一样。”苏三摸摸自己的脸,忿忿不平。 “,jedesm?sogeliebtzusein;,warpein?” 毓嵬叽里呱啦背出一大段的东西来,苏三如鸭子听雷,瞪大眼睛不知是什么意思。 罗隐笑笑说:“他说哪个少年不多情。” 苏三瞪毓嵬一眼:“那你多情是在什么时候。”毓嵬一本正经道:“见到……。” 话未说完,就被罗隐一把拽走,罗隐抓着毓嵬,手上暗暗用了气力,边走边说:“下山吧,你们在这谈笑风生,却忘记了三清洞的冤魂?人性何在?” 苏三不知道怎么这一会几句话的事情,罗隐就开始拷问人性了,也只能随着他们走出道观。 三清洞外哭声震天,山底村村民都纷纷上山来辨认尸体,纵然是罗隐这样的硬心肠,在看到这人间惨剧后也是眼睛发酸,苏三恨不能捂住耳朵,堵住眼睛,不看也不听。 一起去报信的青年带着小竹正在料理玄青的尸体。此刻天光大亮,看的更加清楚,玄青身上被熏黑地方已经被小竹擦洗干净了,透出本来面皮,身上也套上了道袍,那裸露出来的皮肤,竟然没有任何炙烤过的痕迹。小竹哭丧着脸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师父敲上去铛铛铛的,跟石头人一样呢。” 罗隐伸手摸了玄青的脸,果然硬邦邦的,毓嵬也上前敲了一下,大惊失色:“老天爷,莫非是烤的?玄青大师这是受了多少罪啊。” “笨蛋,若是烤的怎地外表全然不见一丝痕迹呢?” 人死了会僵硬这不假,可怎么也不会硬邦邦的像石头人吧? “玄青不是死于烈火中,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死。” 苏三沉思良久说道。 不错,也就是起火时玄青并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里走,走到爆炸中心点盘腿坐下,从他死后的手势看,他当时正在努力用法术和什么东西抗衡,最后失败了。 如果是洞中火药爆炸,或者是洞内暗道隐藏的可燃气体爆炸,玄青都没有必要用这样的姿势去与之抗衡,也不会死后成为金石之体。爆炸和大火对他的身体根本构不成一点影响,导致他死亡的另有其人,或者说另有力量。 能在瞬间制造大爆炸夺走洞内七十六人的生命,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假如两年前的青岗弄14号杨家的灭门惨案也是这种力量所为的话,这神秘的人或者神秘的力量在明里暗里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害死了多少人? 苏三和罗隐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二人同时意识到这一点:将要面对的是目前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人或者力量。唯一的相关联点就是玄风。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捡来的老妇人 山底村的村民们陆续将尸体运下山,玄青尸身盘腿而坐,只能由几个村民抬着一起送回通天观。 看着小竹要走,苏三急忙叫住他低声问:“小竹师父,你可见过玄风道长?” 小竹摇摇头:“没有见过,玄风师叔回来从不露面,只有四大弟子出面,” “就是抬轿子的那四个人?” “对,那就是四大弟子。” “那今天轿子里的孩童呢?能被四大弟子抬着,地位一定比他们要高吧?” “这个小孩我不清楚。奇怪,我这些天一直在门口看门来着,他坐着轿子出去进来,我应该能看到的呀。” 下午时三个人顺着山路往下走。 黛眉山上有一些私家别墅,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 “你还记得咱们大学时隔壁班的王世颍吗?” 毓嵬忽然问道。 “就是和董梅谈恋爱的那个?” 罗隐想了想回答。 毓嵬干咳一声道:“你对董梅记得还挺清楚的嘛。” 罗隐看了苏三一眼,发现后者不动声色,便急忙分辩道:“他们俩大学时便是那么高调的一对,我当然记得清楚,嗯,后来听说他们结婚了,过得怎样?” 罗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对夫妻还挺不错,能容忍你住在他们别墅。” 这下轮到毓嵬奇怪了,他眼睛瞪的老大:“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他们的别墅?” 罗隐指着山间别墅道:“你看这些房子后忽然提起这个人,还用多想吗?” “不错,这两天我的确住在王世颍的家里,可惜董梅已经去世了,现在住在这里的是另一位王太太,比董梅还美,性情温柔大方,王世颍还是很有点福气的。” 说着指着一栋房子说:“呶,就是那栋。” 罗隐想这山上并没有旅馆,要调查那个奇怪小孩子的事情,也不能每天都爬山,便点点说:“和王世颍当年关系也算不错,就托你的福厚着脸皮叨扰人家几天好了。” 毓嵬问:“是你厚着脸皮不是我。” “有区别吗?”罗隐耸耸肩。 三个人走到别墅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毓嵬走过来高兴地喊道:“毓先生,你回来了。听说三清洞出事了。” “是啊,小丫头,你的信息还很灵呀。” 原来这女孩子是王家太太的使唤丫头,叫做小兰,今年只有16岁,正是天真烂漫情窦初开的年纪,这山上寂寞,小姑娘跟着王家夫妻在半山腰住了一个多月,很是无聊,对来做客的毓嵬格外热情。 三个人在小兰带领下走进别墅,小兰说:“太太头疼病犯了,在楼上躺着呢,先生请医生去了。” “去哪里请医生?山下?” 毓嵬心想,住在这里多不方便,有点头疼脑热还得往山下跑,不知道王世颍图的什么。 “是啊,开车去的,这后面有通向山下的公路。” “哦,那还方便一点。” 小兰说完就去给大家倒茶,偷偷地看了苏三好几眼。 苏三笑道:“我们是毓先生的朋友。” 小兰像是个受惊的小鹿,匆匆忙忙就往里面走。 “咦,这小丫头怎么了?毛手毛脚的?”毓嵬奇道。 “你不是读过德文版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吗,去那里寻找答案好了。”苏三揶揄道。 正说着话,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罗隐算是不告而来要打扰人家的,便拉着苏三起身来到门口。 黑色轿车开进院子,一个穿着蓝色雪花呢大衣的男人下了车,他下车后直接绕到后面拉开车门,先是一位拎着药箱的年轻小姐下了车,接着又走下来一个裹着破烂棉袍的老妇人,这老妇人是非常老了,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被山风吹的乱七八糟。 “世颍,还记得罗隐吗?” 毓嵬迎上去。“啊,罗兄,幸会幸会,我们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吧。” “是呀,从抗战开始后就没见过,我冒昧的来叨扰,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苏小姐。” “是我妹妹。”毓嵬在一边说道。 “山中寂寞,有老友上门我是求之不得,来,请。” 众人一起又进了屋。 “这是李医生。” 王世颍介绍着,又指着那位老妇人道:“小兰,快点给这位老太太准备热水和吃食。” 说着也顾不得解释便道声稍等,便带着李医生匆匆上楼去给王太太看病。 那老太太看了罗隐和毓嵬一眼,解释道:“我方才被先生车撞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大碍,这位先生真是个好人,看我孤苦无依,非要带我来这里。” “老人家你真的没事吗?要不等会医生下来给你检查一下。?” 毓嵬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事,刚才医生帮我检查过了。”老妇人笑了笑,脸上堆满了皱纹,看起来非常恐怖。 “你真是个好人啊。”老太太盯着毓嵬喃喃自语。 “我吗?哈哈,大学时好多人都这么说我。”毓嵬看向罗隐,“记不记得,我那时还追求过董梅的,她也说我是个好人,可惜她却不爱我。” 苏三在一边听到忍不住摇头,在人家家里提和人家前妻的往事,幸好这位王先生上楼去了,毓嵬这人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罗隐点头道:“记得,记得你郁闷很久,还喝了不少烧酒,喝醉过一次。” “她不喜欢你是她没福气。” 老太太忽然在旁边插嘴道。 “哪有,其实我也是一直希望她能过得很好,谁想到最后,唉,不说了,想起就难受,董梅多好的人,她婚礼我没能参加,葬礼也……希望她在九泉之下安息。” 毓嵬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哀伤。 苏三本来对他信口开河在人家客厅谈人家的前任太太有些不满,听毓嵬这么说,知道他可能是看到今天三清洞的事情心里有些感慨,果然就听他随后说道:“生老病死,真是没有办法,生命这么脆弱。” 老妇人在一旁也叹口气:“小伙子,你说的那个人,我想她地下有知会很感谢你这个朋友的,感谢你还记挂着她,念着她的好。” 说话间,就听着楼上有女子的尖叫:“我没病,叫她走!你们想害我!” “这是王太太的声音。”毓嵬非常八卦底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太太看着温婉贤淑的,不知道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过了一会,王世颍从楼上下来:“对不住,对不住,内子病了,刚带医生看过,怠慢了大家。” “尊夫人现在如何了?”苏三问。 “医生给打了针,睡着了。”王世颍坐下喊小兰上茶。 “对了,老毓,我那会听说三清洞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毓嵬和罗隐就向王世颍大概讲了三清洞发生的事情。‘ 苏三发现,那个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手里捧着茶水,却一口都没有喝,她一直在专心听他们讲话。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厚脸皮的客人 王世颍听完大概经过,叹息道:“这还真是天降大祸,可惜那七十多人,唉,这也是他们的命。” “王兄你对天火这种事情好像并不觉得奇怪啊。” 毓嵬觉得这件事太多匪夷所思,想不到王世颍竟然毫不奇怪,只是叹息一句。 “我从小在这山中别墅长大,曾经听过家人讲过天火的故事,据说早年曾经有天火出现,想不到竟然又出现了。” 这时铛的楼上有声音传来,罗隐看了毓嵬一眼,毓嵬赶紧端起茶碗装没看到。 王世颍站起身来道:“这才想起你们才从山上下来,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叫人准备。” 毓嵬急忙喊道:“全素的,今天吃全素,今天这事闹的,我得有三年不敢吃肉了。” 王世颍点点头说我明白。 罗隐道谢:“真是打扰王兄了,只因我们这次出来想在这里多玩几天,这山上也找不到旅馆,多亏王兄收留。” “咱们都是同学,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滚出去!”楼上又传来一身尖叫声,接着又是哐当一声。 王世颍现在是没办法再遮掩下去了,只能苦笑道:“怕是内人又闹上了,我去看看。” 这时那老妇人也站起身说:“我过去在医院照顾过病人,也许能有办法让太太安静下来。” 王世颍想了想:“请跟我来吧。” 王世颍带着老妇人上楼,过了一会儿,楼上安静下来,王世颍和那位医生小姐走下来,医生小姐眼睛有点红肿像是哭过了,王世颍脸上透着疲惫,对罗隐他们说:“对不住,罗兄,毓兄,苏小姐,你们先吃饭,我送李医生回去。” 毓嵬比较随意,挥手道:“你就甭管了,我们自己照顾自己。” 罗隐则有点尴尬,毕竟自己和苏三都是不速之客,而主人家这么忙,自己在这还真是添乱,但这山上出了通天观再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去。 过了一会,佣人过来说饭菜准备好了,三个人看了看,心道反正厚脸皮到底了,就去了饭厅吃饭。 坐下吃了几口,苏三想起来了:“那位老婆婆还没吃饭呢。”说着起身就上楼去找老妇人。 其实苏三觉得实在是尴尬,这么厚脸皮硬赖在人家混饭吃,不如上楼问候一下女主人,聊上几句,这样气氛也不会太紧张。 苏三上了二楼,小兰正好端着盘子从一个房间走出来,看到苏三低低叫了一声。 “太太在这里?”苏三指指门,小兰点点头,用很小的声音说:“太太精神头不好,那个老婆子好怪啊。” 苏三轻轻敲了三声门,老妇人过来拉开门看到是苏三,微微愣了一下。 苏三说:“楼下开饭了,您不下去吃点。”接着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说,“王太太您好,我姓苏,是毓先生的朋友。” 王太太看着很年轻,20来岁的样子,本来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看到苏三进来猛地坐起来,指着苏三喊道:“鬼,鬼,你也是鬼!” 老妇人急忙跑过去,轻轻按着她的手说:“不是鬼,这是苏小姐,是先生的朋友,来山上游玩的。”说来奇怪,这老妇人轻声安慰,王太太渐渐安静了下来,眼神也温顺下来,笑着说:“你好,苏小姐,我最近身体不好不能亲自招待你们,请一定不要见外。” 苏三急忙感谢人家的盛情款待,又问道:“王先生送医生小姐回去了,王太太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想到王太太听到这句话忽然又凄厉地喊叫起来:“不许去,她不是医生,是魔鬼!” 老妇人急忙轻轻拍打着王太太的肩膀,小声哼唱起一直很舒缓的歌谣,苏三看到自己又惹了麻烦,怕王太太再受刺激,急忙说:“不打扰了,王太太你好好休息。”说着就匆忙开门走了出去,在走廊里长长出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脸,轻声道:“真是太尴尬了,唉,真不该上来。” 苏三下楼吃过饭,小兰带着一个佣人过来收拾东西。苏三没有什么阶级观念,也从来不用别人照顾,便起身跟着收拾碗碟。罗隐看了一眼,忍住了没说话,毓嵬则大咧咧地说:“咱们是客人,哪有客人动手的道理。”苏三心道更没有人家主人出门了,客人却在人家大吃大喝的道理。 苏三跟着小兰一起端着碗碟到了后厨,小兰说:“苏小姐,你人可真好。”苏三笑笑,那小兰看了看外面,拉着苏三说:“苏小姐,那个老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怎么觉得她奇奇怪怪,我家太太一发病就脾气不好,可是怎么一见她就都好了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人和人也是有缘分的,也许是和你家太太投缘吧。”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太太要吃饭。” 俩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老婆婆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小兰心里有鬼,结结巴巴地问:“太太……要……要吃什么。” “清淡点的吧。” “老人家你还没吃饭呢。”苏三说。 老婆婆点点头说:“我这样的人,有口吃的就行,嗯,这些剩菜就够了。” 于是老婆婆就着柜橱上的剩菜吃了几口,小兰撇撇嘴,拉着苏三出去在她耳边说:“怎么办啊,我们的话可能都被她听到呢。” 苏三拍拍小兰的手背:“不用担心,我们又没说什么。” 小兰还是忧心忡忡:“这人来路不明,人又古怪,我是怕她会害了太太。” “等会你家先生回来,你把这话对他讲讲嘛。”苏三不以为然。 小兰一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我们家先生送医生小姐回去,一定会很晚才回来呢,那位医生小姐,哼哼,我一直怀疑我家太太的病越来越重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苏三不喜欢听小兰讲王家的这些私密事情,哼哈答应几声就回饭厅去了。 王世颍直到天黑了才回来,进门就道歉说自己让大家等得久了,不好意思,接着又吩咐小兰去收拾两间客房出来。小兰撅着嘴道:“已经收拾好了,要等先生回来什么都晚了呢。” 王世颍笑笑:“太太身体不好,家里的事情就多亏你了。” “路上好多村民在烧纸,这一路上瘆人的很。”王世颍坐下和大家又说了点闲话。 苏三吸吸鼻子,闻到王世颍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和李医生头发上的香水味是一致的,王世颍见苏三盯着自己看,便友善地对她笑笑。苏三心想,小兰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这股香水味一定是耳鬓厮磨中留下来的。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夜探通天观 深夜,一个黑影跃入通天观,直奔最后面那个孤零零的小院,黑影在小院门口停下来,很快就消失在附近的灌木丛中。 远处走来两个巡夜的小道士,一个手里还拎着梆子,走几步就铛铛铛敲一下。 走到这院子外,小道士刚要再敲,旁边的小道士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且慢,这里不能敲。” “为何不可?” “这里是玄风师叔弟子所居之地,主持师父交代过了,不能打扰他们休息。” 那小道士嘴一撇:“不过是师叔的弟子,怎地这么多事情?没听过巡夜敲梆子都不行的。” “你知道什么,这位师叔厉害着呢。” “能有多厉害?看看,玄青师叔厉害吧,不也死于天火了?”敲梆子的小道士不以为然,“不过是几名弟子,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就这样作威作福,真真龟儿子。” 说着还气呼呼地踢了一块石头。哐当当,石头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另一个小道士吓坏了,急忙拉着他低声道:“你要死啊,这要是把他们吵到了,我们几条命也……” 话音未落就听着院子里面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聒噪的烦人,叫他们滚蛋。” 敲梆子的小道士还不服气,顶嘴道:“我们是守夜的。”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道士走出来:“师尊说话有你开口的道理?”说话间挥手就是一巴掌。 这耳光打的真狠,小道士呜咽一声,梆子铛的一声落地,小道士被打的滚到一边,只觉嘴里甜腥,一张嘴,两颗牙齿落了下来。小道士被吓得愣住,捂住脸哭也不敢哭,愣愣地看着打自己的人。另一个小道士机灵,急忙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嚷着:“师兄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那道士毫无仁善之心,一脚将小道士踢出去老远,嘴里喝道:“滚!” 两个小道士不敢喊叫,连滚带爬起来就跑。 那道士又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回身走进院子关上门,只听到他在里面恭敬地汇报:“师父,还是早点休息吧,弟子就守在门口,不会有人再打扰您休息了。” 孩童的声音响起:“这个身子,真是不好用,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大,随心所欲。” “师父今天收了那么多魂魄,身子一定会长得很快的。” “哼,你知道什么,玄青那个疯子,竟然在烈火焚烧中都毫发无损,我真是低估他了,着了他的道,收的那些魂魄被他破坏大半,能炼来为我所用的有限,对这身子没什么大用处,唉,运气,运气不在我。” 深夜里,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却有着苍老的调子,罗隐伏在灌木丛中听得分明,只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这四大弟子之一口口声声称呼孩童为师父,难道那孩童才是玄风?这不对啊,玄风成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个两三岁的幼童? “师父,那等到吉时我们再收一批魂魄不就行了吗?”弟子小心试探道。 “笨蛋,今时不同往日,彼时全国内乱频仍,天火降临死上几十人不算什么,现在国家安定一些,这种事做的多了一定会被人察觉,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能用法力,若是仇人上门,就凭你们四个,哼哼。”孩童冷笑几声继续讲道,“可恨刘如玉,性情不够纯净,诞育出来的胎儿也是个废物,使用了这么多丹药,竟然毫无建树,和普通孩童全无分别,气死我了。” 听到这里,罗隐松口气:看来这小东西真是玄风,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法力全失,附身在刘如玉腹中的胎儿身上,只是不知他那四大弟子法力还有武功如何?他们既然已经承认是自己作恶害人,这样的恶人怕是不能被审判有罪,但也不能留在世间的,一定要想个法子收拾了去。 “师父毕竟这身子也有您的一半血脉,现在只是在适应阶段,等适应好了一定会得心应手的。” 弟子安慰道。 那孩童叹口气:“多亏你们四个忠心耿耿,我已经等了两年,终于有了新鲜的身子,对付用吧。当时时间仓促,我又极为厌恶那种事,也只有刘如玉可用了,说也奇怪,明明算好了时辰,也算好了杨家人的命理大阴,最适合养胎,怎么最后得到的胎儿还是有问题?只可恨当年玄青与我做对,害得我上一个身体被毁,哼,听说他的尸体运回来了,等会你过去看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那弟子答应着。 接着是门的声音响起,那幼小的玄风看来是回房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那弟子走了出来,他是按照玄风的吩咐,要去将玄青的尸体碎尸万段。 罗隐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玄风带着弟子在练习某种邪术,这七十六个村民就是被他的邪术摄去了魂魄,幸亏玄青以命相搏,才使得玄风没有占到便宜,他的身体还保持孩童的样子,看着也比同龄的两岁孩童要小很多,怪不得苏三他们开始以为那只是个婴儿而已。这具孩童的身体,就是刘如玉腹中胎儿化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何刘如玉的尸检报告没有提到她怀孕的事情,天火烧起来的时候,那个孩子早已经被取走了。 玄风,一个曾经有成年男子身体的玄风因为玄青的缘故,原来的身体受到重创,必须用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身体,于是他选择了刘如玉,利用小恩小惠和刘如玉有了男女之事,并设计将她嫁给对养胎有利的杨先生,最后在某个算好的时间取走了刘如玉腹中的胎儿和杨家人的性命。幸好天理昭昭,他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得到的胎儿却是有问题的,还不容易养成,不能施展法术为所欲为,真是老天有眼啊。 罗隐又在灌木中潜伏了一会,待周围彻底风平浪静了才小心地钻出来,顺着原路返回。 主持玄镜此刻正在房间打坐。明月端着茶水进来。 玄镜闭着眼睛问道:“他们可有了怀疑?” “是的师父,徒儿故意带着他们从那院子走过,他们一定会有所怀疑。”明月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玄风这个妖孽,将通天观当成私邸,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咱们全观上下都要毁在他的手里,只希望这几个人真如外界传闻的那么厉害。” “徒儿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符,那位苏小姐就是普通的弱女子,如何能对抗玄风,反倒会枉送了性命。” “她枉送也总比我们枉送的好。”玄镜冷冷地说道,“玄风身体有问题了,谁知道这件事真假,如果他是为了示弱给仇人看呢?等那些人出手了,我们作壁上观就是。” 明月答应着:“师父英明。” 旁边的香案的香炉中,有檀香蜿蜒出几道线,渐渐散开去,笼罩在这师徒二人周围,将他们的脸色隐藏起来,看不分明。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控制人脑的能量 罗隐顺着原路返回,刚走近别墅,借着淡淡月光远远地就见院子里有人影晃动,罗隐急躲在暗处,仔细观察。只见那人影佝偻着背,在院子里的一棵巨大的皂角树下在挖着什么。挖了一会,那人站了起来,月光照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光线分布不均沟壑横行,只见她双手举着一个包袱一样的东西,发出嘎嘎嘎的沙哑笑声,那笑声很轻,若不是罗隐这样耳力好的人是听不清的。 那个包裹!罗隐仔细看去吓了一跳,因为那包裹显然在地上埋了几年,已经腐烂大半,露出里面的东西,那东西白色的细细地支出来,赫然是幼儿的骨骼!那是个婴儿的尸体! 那老妇人将婴儿尸体楼在怀里,又轻轻摇晃几下,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张又丑陋又苍老的老妇人,却在月光下对一具婴儿尸骨做出这样温情脉脉的动作,这场景实在诡异,罗隐只觉得脖颈子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抱着尸骨转身进屋。罗隐又在灌木中等了一会,确定她不会再出来,这才悄然返回自己的房间。他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一转身,却见窗前站着一个黑影,自己的床上又是一个黑影。罗隐的手飞速地滑向腰间,接着咔嚓一声,手枪保险打开,床上那人噗嗤一声笑了:“警惕性够高的啊。” 罗隐气恼地一把抱起被子,将毓嵬盖住,蒙在里面捶了几拳后说:“方才院子里的情景,你们看到了?” 苏三问:“她挖出来的是什么?” 毓嵬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道:“你想憋死我啊你,哎呦,这一股臭气!” 罗隐大怒,掀开被子道:“哪有什么臭气?我压根就没盖过。” “不这么说你能放我出来吗?真要被憋死了,快点说,那老太太在院子里做什么呢?” “她刚才在大树下挖出一具婴儿的尸骨。” “天啊,我怎么听着像《基督山伯爵》呢。”毓嵬吐吐舌头,“她到底是谁啊?开始我还觉得她神神秘秘,现在发现都有点可怕了。” “不管她是谁总之是和王世颍家有一点关系的人,奇怪的是王世颍怎么不认识她呢?” “我注意到她看向王世颍的眼神,很多情绪在里面,是非常深情的。” 苏三在一边也说道。 毓嵬嘴一撇:“你又知道了,那你看我眼睛里有什么?” 屋子里没开灯,只能借着月光,苏三憋着笑道:“你自己看不到吗?都是眼屎呀。” 毓嵬急忙伸手去擦,揉了几下眼睛才知道自己上当,指着被子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给他报仇啊,果然是那什么唱什么随。” 苏三气恼地拍他一下:“去你的,乱说什么呢,罗隐你快讲讲通天观那边的情况。” 罗隐便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仔细讲了一遍,苏三想不到那孩子竟然就是玄风,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他们是会法术的,我们是普通人,如何斗得过?” “法术再高也怕子弹吧?”毓嵬则一副不在乎的语气,“我就不信他们的肉身能抗得过子弹去。一梭子子弹下去,钢板都能打成筛子。” 罗隐点点头:“山鬼虽然不靠谱没正形的时候多,不过这句是说的很对,玄风的人虽然有法术在身,但其中最厉害的玄风失去了本来的身体,附身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体力和能力有限,另外四个弟子是棘手人物。我们需要摸清四个弟子的底细,才能想办法将他们除去。” 苏三听到罗隐用了除去这个词,疑惑地问:“除去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从肉体上消灭,他们作恶多端,只是因为法术害人这些,就算抓到警察局将来法院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证据,我们能做的只有彻底消灭他们。” “我赞同,好啊,罗隐,就凭你还有这侠义的劲我就服你。”毓嵬非常高兴,拍了拍罗隐的肩膀,“说吧,下命令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你去串联山底村的人,看看那些村民的复仇意愿如何,目前我们只有三个人,难以和玄风的力量抗衡。这次必须要做到干净利落,斩草除根,因为玄风这个身体一旦长大一些他使用顺手,法术就能够回来,那时候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苏三则盯着玄风那张仅有的照片,沉思很久后说道:“小竹说这张照片中没有玄风,而拍照片的记者信誓旦旦的说这个高大的道士就是玄风,我就想,是不是玄风一直在不停的更换身体,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实际的人,而是能寄居在某些人体内的东西,这些身体和他还必须有身体上直接的血缘关系?” “天啊那不就是借尸还魂?玄风是个千年老鬼?”毓嵬睁大眼睛语气惊诧。 “通俗的可以这么讲,他可能是一种可以控制人,驱动人大脑的能量,在不断寻找身体的过程中也许会留下一点关于前任身体主人的印迹,这也正是非要用上一个身体和刘如玉所生孩子的身体做替代的原因。” 苏三分析道。 毓嵬则对罗隐说:“你掐我一把。” 罗隐当即毫不犹豫地掐了他胳膊一把。 毓嵬疼的大叫:“我只是确信下自己是不是做梦,我怎么觉得苏妹妹说的非常高深但是很有道理。” 苏三下巴一扬:“我一直都很有道理好伐。” “假如真如苏三所讲这样,这个能量能控制人,操纵人更是留不得,他现在只是控制和自己前任身体有血缘关系的身体,若是有一天连总统的身体也能控制呢?那岂非不要天下大乱?必须趁其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除掉他。” 这样研究完毕,苏三和毓嵬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苏三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 那沸腾的香气中苏三分辨出香菇、笋片和肉味,她深深吸口气,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心想若是每天都这样在饭香中醒来多好。苏三洗漱后走出房间,就见小兰撅着嘴巴往餐厅端东西。 “怎么了小兰,嘴巴上能挂酱油瓶了。” 苏三问。 小兰冲厨房努努嘴:“还不是她,真是讨厌,大早上起来煮大骨汤,说是给太太煮来补身体的,呸,我们家太太什么好的没吃过,用得着她巴巴的贴上来吗?”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婴骨大补汤(上) 大骨汤!苏三急忙冲向厨房,小兰很生气地撇嘴道:“一锅大骨汤而已,犯得着这么心急?” 苏三跑到厨房,锅台上坐着一个不大的汤锅,盖子掀开,还散发出阵阵诡异的香味。苏三拿起勺子去扒拉一下,里面果然有香菇有笋片,有些细细碎碎的小骨头。 “苏小姐啊这个汤我是特意给太太煮的,你不能喝。” 那老妇人正好端着碗进来,急忙上前阻拦。苏三用勺子舀出几根细碎的骨头问:“这是什么?” “骨头啊,煮的久了,骨头嫩点都熬成渣子了。” 骨头嫩点!苏三听到这话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她哐当一声将饭勺子扔进锅里,大声问:“是什么骨头!” 老妇人一愣,苏三继续大声喊道:“我问你是什么骨头,回答我!” 这声音惊动了小兰,她急忙跑过来,站在门口探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猪骨头羊骨头鸡骨头,还能有什么骨头?” 老妇人笑笑,“苏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汤呢?给王太太喝了?” “喝了,太太还说好喝,要再来一碗呢。” 老妇人说着端着碗就要继续去盛。 苏三一把抢下她手里的碗:“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害人?” 老妇人愣道:“害人?我没有啊,苏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个孤老婆子,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哪里会害什么人?” 说着生气地又去拿了一个碗,推开苏三就开始盛汤。 “这汤不能盛。”苏三坚决不许。 这时罗隐和毓嵬也听到厨房吵闹,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三指着锅子说:“她熬了一锅骨头汤!” “骨头汤有什么稀奇……”毓嵬笑了一下,可是笑影却凝固在脸上,他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情,结结巴巴地问,“莫不是……那个昨晚挖出来的……天啊,那不就是婴骨汤吗?” 王世颍听到有吵闹,也过来看情况,正好听到婴骨汤三个字,当即大惊失色:“什么婴骨汤?” “王兄你来的正好,昨天半夜,我们看到她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挖出一具婴孩的尸骨。”毓嵬大咧咧地说。 站在门口的小兰,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大变,转身噔噔噔就跑。 罗隐喊道:“你要去哪里?站住!” 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小兰收住脚步,回过身看着众人,神色惊慌。 那老妇人也笑了:“小兰姑娘,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楼上告诉太太,她喝了她儿子的骨头汤还是去那大树下看看抱着婴儿的包裹还在不在吗?” 晴天霹雳。 王世颍整个人都蒙了:“老婆婆,你说什么?我太太的儿子是什么意思?我们成婚四年并没有孩子。” “你没有孩子,可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的妻子却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于是就被埋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我也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为什么非要埋在院子里,现在想也许是有些什么法术需要吧。” 老妇人平静地讲述着,王世颍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她是我先头太太的好姐妹,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不可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一个劲喊着不可能,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老妇人冷笑:“她连自己的好姐妹都能害,你认识的那个不过是包裹着一张美女画皮的她,真实的人你知道多少呢?”、 “害好姐妹?”王世颍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闪动。 老妇人凄然一笑:“你前妻董梅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听到董梅的名字,毓嵬明显抖了一下,急迫地问:“董梅,董梅到底是怎么死的?王兄,你说话啊。” 王世颍叹口气道:“四年前,董梅得了一种怪病,整日昏睡,就那么躺在床上,可是她的身体和容貌却在一天天快速地变化,非常吓人,我四处找医生也没有办法。有天我城里有笔生意要谈,就开车下山了,等我回来才知道她照了镜子竟然无法面对自己脸上的变化,跳崖自杀了。” “她不是跳崖自杀,是被楼上那位王太太,她的好姐妹推下去的。”老妇人说到这里,干涸的眼角有泪水渗出,“那是大冬天,还下着雨,真是老天保佑,她落下悬崖时候被一棵树挡了一下,她侥幸活了下来,那天外面很冷,她又冷又饿,长期卧床又非常虚弱,喊叫不出声音,现在想来她当时还能在那种环境挣扎活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毓嵬走上前去,呆呆地看着老妇人问:“你怎么知道……这些……莫非你……不,这不可能,董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当年是那么清纯可爱!” 罗隐则问:“你真是董梅?” 老妇人转身看了罗隐一眼:“大学时我就奇怪,你们两个人性情差距那么大,怎么成为好朋友的。罗隐,昨天看到你对苏小姐照顾有加,我还真觉得开心,因为当年我们就认为你这个人非常清高,女生们私下讨论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你得眼,现在风水轮流转,你也有对年轻小姐小心谨慎刻意讨好的一天。” 苏三愕然,这不是讲往事吗?怎么扯到我了? 罗隐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听到这种语气说话已经认定这老妇人就是董梅。因为大学时代的董梅性格热情大方,经常会这样直率的批评自己。‘ 毓嵬听到老妇人这番话已然是眼泪汪汪:“董梅,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说出来我帮你报仇。” 老妇人凄然一笑:“是我自己引狼入室,我当人家是好姐妹,却没想到人家一心谋夺的是我的财产和我的丈夫。”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世颍痛苦地捂住脑袋,他有些头疼。 “我被一个山间猎户救了,就在山底村生活了下来,我的脸变成这样,早已经万念俱灰,只想看你王世颍背叛了我,和那女人搞在一起能有什么样的下场,直到昨天,我听到山底村的村民在三清洞出事了,我就知道,那女人的奸夫一定来了!” 全场震惊! 苏三惊讶地问:“王太太的那个什么……和昨天三清洞大火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她和罗隐都在瞬间想到了刘如玉肚子里的胎儿,果然,董梅冷哼一声指着王世颍道:“那女人根本就从没有爱过你,她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嫉妒我,要夺走我拥有的一切,她爱上一个妖怪,那个婴儿就是她和那个妖怪生的,小兰,我说的对不对?” 董梅指着小兰问。 小兰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摆手道:“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看我啊,都是太太做的。”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婴骨大补汤(下) 都是太太做的! 这一句话就证明董梅所言不假。 毓嵬气的就要往二楼冲,要将王太太拉下来问个明白。 罗隐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胳膊,将他拦了下来,低声喝道:“那是王兄的太太,你冲上去像什么样子?” “可是……”毓嵬看了董梅一眼:“董梅实在太可怜了,我都不敢想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董梅在一边冷笑道:“王世颍,不去请你的好太太多来三堂会审吗?” 王世颍苦笑:“她病了,卧床不起,你也是知道的。” “病了?你可知道她是为什么生病?”董梅哈哈大笑。“你忘记我的专业是什么了?我是个心理医生,昨天我对她进行了催眠,知道她心里太多的秘密,可惜,过去以为自己很了解别人的心理,最后还是被好姐妹和自己的丈夫联手摆了一道。” “不是的,董梅,你出事的时候我真的不在家,我对一切一无所知。” “是吗?那在我没出事之前和梦云暗通款曲的又是谁?当着咱们老同学的面,王世颍,你来说说。”听到这话,毓嵬气愤地看着王世颍:“王兄,真的是这样吗?你曾经对不起董梅?” 王世颍叹口气,非常为难地道:“你们也知道,我和董梅大学就开始恋爱,认识那么久。难免有时候失去了新鲜感,后来就有点小的摩擦,所以我就……是,我那时心猿意马,暗中和梦云有了感情可我从没想过要和你离婚,我以为可以……” “混蛋,你以为可以享齐人之福对不对?”毓嵬气的一拳打在王世颍胸口。王世颍是个纯粹的书生,比不得毓嵬这种从小到大什么都爱好的少爷,被他打的一个趔趄,见对方人多势众又不敢还手,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问:“凭什么,你凭什么为她出头?你算老几?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 “凭我们是董梅的同学,朋友,就该为她出这个头。” 罗隐在一边冷冷说道。 王世颍冷笑:“你司令公子嘛,自然说什么是什么?你们几个,莫名其妙跑我家来,我好生款待你们却惹来这么多乱子,太过分了。” 苏三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只因为这王世颍前后反差太大,开始还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这才多大一会,竟然摆出无赖嘴脸,毓嵬看到苏三笑了,指着王世颍说:“苏苏,你看,这人多无赖,过去怎么就没发现他还会耍光棍。” “发生了什么事?” 楼梯上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罗隐抬头看到一个病西施正扶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来,简单的几步,竟然走出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味道,想来当年也正是这种不同于董梅的味道吸引了王世颍。 王太太沈梦云走近,王世颍身子动了动,想迎上去,毓嵬哼了一声,冲他痒痒拳头:“爷可不过用力往五分力。“ 王世颍脚步顿住,看着沈梦云走过来,竟然还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身体不好,怎么下来了。” “不碍事的,方才喝了大骨汤,这会有精神多了。” 听到大骨汤三个子,在场众人脸色各异。 董梅嘿嘿笑着:“王太太,那汤好喝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王太太说:“还好,你们怎么在这里吵闹,可是出了什么事,世颍,你没有好好招呼客人啊。” 这个沈梦云,看着好一个贤淑善解人意的女子,谁能想到当年竟然做了那么多坏事呢。 毓嵬冷冷地说道:“王太太,你下来的正好,有些事需要问问你。” 王太太前几天看这位毓少爷,是个非常有趣的人,这会却觉得他有些古怪,整个人都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像世充满了愤怒了。这王太太很是敏感,当即后退一步,扶着楼梯问:“问我什么事?” 罗隐趁着她全部注意力都被毓嵬吸引了过去,悄然绕到她身后,切断了她的退路。 王世颍察觉到罗隐的动作,怒道:“罗隐,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她既然和那怪物有关系就不是个普通人,当然要看得紧点。” 王太太听到王世颍喊叫,急忙回头去看,却对上乌黑的枪口。王太太吓得尖叫起来,王世颍急了,冲上去要阻挡罗隐,被罗隐直接一脚踢开。王世颍被踢的抱着肚子不住咳嗽,王太太关切地问:“世颍,你有没有事?” “还真是深情一片啊,沈梦云,你对那个妖怪也是如此情深意重吗。” 董梅在一边讽刺道。 “什么妖怪,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梦云站直了身体,怒气冲冲指着众人质问:“我们夫妻好心好意的收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到我们的?什么叫恩将仇报?” “对,沈梦云,我就要问问你们夫妻……” 董梅说到夫妻二字,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什么是恩将仇报?别的不说,你沈梦云是我董家收养的,你的亲妈本是董家二太太的妹妹,我们董家养了你十多年,你是怎么对待我的?还有你,王世颍,你的公司可是用我的陪嫁开的,我本想夫妻之间没有那么多利益算计,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董家?”沈梦云听到这话,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丑陋苍老的老妇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是当年的董梅。 “对,我就是董梅,一切拜你和你的妖精奸夫所赐,我变成现在这鬼样子,万幸老天有眼我还没有死,我本想就此隐姓埋名下去,可是没想到,那个妖精还在害人,你别说三清洞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在山底村听人说起三清洞出现了天火就知道一定是那妖精所为,当年我就是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被那妖精变成这般模样。” 沈梦云以手掩口:“当年我可是阻拦着他不要害你性命的。” 听到这话,苏三实在忍不住,气愤地说道:“恐怕你当时的目的不是真的救董梅性命,而是让她变成又老又丑的怪物,让王世颍渐渐厌弃她,最后就算你将她从山崖推下害死,王世颍也不会追究对吧?” 王世颍喊道:“苏小姐,没凭没据,你胡说八道什么?” 毓嵬扬起拳头:“闭嘴,苏苏说话你再插嘴我就揍你丫的!” “苏小姐你对人性了解的真透彻,可怜我这个心理学专业的人却总没窥破他们的心思。沈梦云,昨天你知道三清洞大火的事情,心神不宁,被我趁虚而入,你可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冬梅哈哈大笑,“一切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说了,你们的奸——情、你偷偷生下的那个怪物婴儿、还有婴儿的埋葬地。”董梅非常满意地看着脸色苍白,摇晃了几下几乎要晕倒过去的沈梦云,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大骨汤好喝吗?那可是用你生的小怪物的骨头熬制的,你昨天可是告诉我,那个小怪物的骨头对大怪物有一些作用,你说,你现在的奸——夫大怪物,现在会如何呢?”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女怪物 沈梦云浑身一抖,看向董梅的眼神充满了怨恨:“董梅,你好恶毒!” “我恶毒?我只是用一个小怪物的骨头熬了一锅汤,你们呢?什么天火杀人都是你那怪物奸夫的把戏,他害了多少人?他这样的人不天打雷劈那是老天无眼。” 苏三已经基本捋清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沈梦云是从小在董梅家长大,寄人篱下,一直依附在董梅身边。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认识了玄风,和他有了私情,但同时沈梦云又嫉妒“好姐妹”董梅的一切,恨不能取而代之。恰好某次沈梦云和玄风私会时被董梅撞见,玄风想来当时说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董梅知道此人古怪开始有了怀疑,于是玄风对董梅用了法术,导致董梅得了怪病,于此同时沈梦云勾引王世颍,又趁着王世颍不在家将董梅推下了悬崖。而经历过生死劫难的董梅本来对一切心灰意冷,没想到山底村村民的悲惨事件刺激到她,她决心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报仇也为山底村人报仇。 想到这里,苏三看着沈梦云故作镇定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王太太,你可知道玄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玄风的名字,沈梦云明显一愣神。 “他失去了原来的身体,附身在他儿子的身体里。” “他儿子?”沈梦云喃喃自语,“他哪里得到的儿子?” “你能给他生儿子,其他的女子自然也可以,不过生孩子的那个女子没你幸运,被他剖腹取子后杀了全家。哦,也是天火杀人,看来玄风对你还不错,还有点怜香惜玉的心。” 沈梦云自语道:“他说我是他的亲人,只要我好好的,他是不会对我动手的。你说他现在只是个……孩子?” “对,两岁的孩童,法力全失。” “怪不得他要在三清洞搞事。”沈梦云叹口气,面色颓然。 “王太太,来,听话,先去那边坐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见她情绪平静下来,也间接承认了这一切,罗隐觉得很满意,用枪管顶顶她的腰:“赶紧过去,否则这纤细的小腰被我打几个窟窿眼就大大不妙了。” “哼,打成筛子才好呢!罗隐对这种人不能客气,我真要被他们气死了。董梅,你还好吗?我扶你过去。” 董梅见毓嵬伸手过来,急忙往侧身躲过:“山鬼,不用,我没事,自己能走,你离我远些,我现在样子骇人,我怕你害怕。” “你看看你,过去受了那么多苦,做为老同学我扶你一下有什么,别忘了,当年我还暗恋过你呢。” 说到这里,毓嵬露出略带羞涩的笑。董梅也笑了,想到昔日的青葱岁月,她也了解毓本性纯良,便大大方方的不在躲避。于是王世颍怒气冲冲地看着罗隐用枪指着沈梦云,而毓嵬则搀扶着董梅,走到沙发前坐下。一个丑陋的古稀老妇和一个娇弱的美妇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真是一副对比鲜明的画面,也正应了那句话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对比有多强烈,苏三的内心就有多沉重,她偷偷看了毓嵬一眼,果然,他已经紧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怒火。王世颍显然察觉到毓嵬的愤怒,又往一边挪动了几步,身子微微发抖,小兰早已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见他这样就伸手扶住问道:“先生,你不舒服吗?” “你说玄风是你的亲人,可是据我所知,他似乎几年内就要换一个身体,怎么能是你的亲人?”苏三觉得有点奇怪。 “他就是这样说的,说这个世间自从三清洞那个贱人离开后,就只剩下他孤单单一个人,不停地变换样子,只有我是他的亲人。” “然后就和亲人生了一个孩子?”董梅哼了一声。 “我完全不记得昨天都和你说了什么。”沈梦云叹息道,“过去,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过去你当我是你的小妹妹,对我那么好,可是现在,竟然趁着我心神不宁,对我使用催眠术,还让我喝我自己孩子的骨头煮成的汤,你的心何其恶毒。” “彼此彼此,不过是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董梅继续说:“昨天我用催眠知道了一切,就由我继续说吧,懒得听这个女人那么多废话,大概是八年前,那个玄风忽然找到这个女人,对她讲是她的亲人,这女人从小缺爱,就和玄风私通了,说来也奇怪,这玄风和她有了那种关系,却又不阻止她和别的男人来往,在我被她推下山崖后,沈梦云如愿以偿嫁给了王世颍,呵呵,王世颍我是该祝贺你抱得怪物归?不错,这女人也是个怪物,我清楚的记得她小时候在我们家有佣人背后议论过她,说她有次割伤了手,很深的一道伤口,可是第二天就不见了。” 听到这话,王世颍眼睛定定地盯住了沈梦云,显然他也想到了什么。 “这两个怪物,后来还厮混在一起,对,就是给你王世颍带了无数顶绿帽子,这滋味好受吗?他们俩最后还生了孩子,所有人都是怀胎十月,可是这个怪物,只怀孕四个月就生了一个小怪物,可惜不知什么原因,小怪物生下来是死的,就将它埋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王世颍,你那是出门在外被战火阻拦了行程,根本想不到你的好太太在家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吧?” 王世颍脸色难看至极,小兰惊叫:“先生,你抓疼我了。” 这声尖叫提醒了王世颍,他猛地一巴掌甩出:“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给你吃给你穿,我才是你的主人,结果呢!你竟然跟着她欺上瞒下!” 小兰捂着脸哭道:“我不敢啊,太太她好吓人的,她的身子实在太奇怪了,我亲眼看到有一次热水瓶炸了,所有热水都浇到她手上,可是那么细嫩的皮肤竟然红都没红,她说自己是天上的神仙,有真人护体,她吩咐我的事情我哪敢不答应啊。” 王世颍听到这话,颓然地靠在一个沙发背上,心道,她果然是怪物吗?我这些年竟然和一个怪物同床共枕还有了肌肤之亲,天啊,这实在太可怕了。 董梅很显然非常满意现在的气氛继续讲道:“我无意中撞到他们谈话,说要操纵火刑收走人的魂魄,因为那个大怪物又要换个新的身子了。沈梦云说不如她帮他生一个身子出来,大怪物说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能会有危险。想来后来那个死婴就是沈梦云为他生孩子的结果,果然是个有问题的,估计也正是如此,那大怪物才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吧。沈梦云,我的记性还不错吧?” 罗隐则用枪一直指着沈梦云的脑袋:“不管什么怪物,看看能不能强得过我手里的枪。你们说,这子弹能不能穿透她的脑袋?她的血液到底是红的还是绿的呢?” 在听到绿这个字的时候,王世颍扯了扯嘴角,表情痛苦。 沈梦云大惊失色:“不要杀我,我只是体质和常人略有不同,没有任何法术,我是会死的,请不要杀我,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做什么都行?”苏三贴近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要你将大怪物诱出来,行不行?” 沈梦云沉吟道:“让我想想。” 罗隐则用枪管捅了捅她的头发,沈梦云啊地尖叫道:“行的行的,我都同意,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毓嵬冷笑:“你们这些怪物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我以为还能日久生情呢,都是瞎扯淡。”(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我还会回来的 深夜,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孩童行走在山路上。 今晚月色不亮,月亮周围有模模糊糊的边,这就是传说中的毛月亮。 毛月亮就是气象中的月晕,但是很多人都认为这种月亮是不吉祥的。 背着玄风的弟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毛月亮,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低声说道:“师父,您现在身体不虞,我们还是就此返回吧。” “让你做什么照做便是,多说无益。”他背上的玄风虽然还是个幼童模样,可语气依然沉着冷静。 弟子不敢多说话,他行走的非常快,转眼间一栋山间别墅已经在眼前了。 玄风并没有对弟子说要去做什么,他收到沈梦云的信后,心里也是有些惊恐,那个被自己使用法术夺走了青春的女人又回来了,还要对王世颍讲明真相!不,不能让她破坏沈梦云的平静生活,这个世界上,现在和初代的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怕是只有沈梦云一个了,哦,曾经还有过一个,可是那个太蠢,竟然迷信东南亚邪术养什么小鬼,最后出了岔子,丢了自己的性命,初代的我怎么会有这样愚笨的后代?想到这里,玄风决定必须彻底弄死董梅,斩草除根。 沈梦云的信中写道,因为王世颍出门在外,董梅决定住在别墅等王世颍回来,她想尽办法先稳住了董梅,但是自己不够心狠手辣,始终不能再次下手,请求玄风派个弟子出面救救自己。 玄风悄悄回来后就派过弟子去看过沈梦云,因此沈梦云有这样的请求。 “师父,我们这就进去?”弟子指着前方别墅。 前几天,玄风就是派这个弟子来联络沈梦云的,这名弟子对别墅内外的情况非常熟悉。 “好,进去。” 董梅也好,王世颍也好,在玄风眼睛里和砖瓦木块全无区别,他毫无顾忌。 院子里一片黑暗,想来别墅里的人都在熟睡。 弟子用法术打开门,背负着玄风走进大厅,玄风低声道:“放我下来。” 弟子将玄风放了下来,这时客厅内的灯亮了,沈梦云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个丑陋苍老的老婆婆。 “天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沈梦云早已经有思想准备,可是没想到玄风会真的变成这么点的孩童。 玄风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过是暂时不适应这个身体,一旦适应了,自然就会变化。” 沈梦云点头:“是,是我的错。这就是董梅。”她指着站在一边的老婆婆。 玄风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夺走了她五十年的青春,她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如八十老妇。” 沈梦云站起身:“她说要告诉王世颍,我真的很害怕。” “傻丫头,怕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你是我最亲的亲人了,有我在就不会叫你受委屈。” 一个两岁的孩童说出傻丫头这个词,着实有些诡异。躲在暗处的苏三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空气流动引起了那名弟子的注意,他大喝一声:“什么人?” 沈梦云急忙指着董梅说:“呶,就是这个女人,赶紧把她弄死了算了,我真是要被她烦死。” 小小的玄风笑道:“这有何难。”说着对身后弟子一挥手,“把她杀了扔山谷里去,做的利索点,这老东西寿命都被榨干了竟然还没死,早知道她阳寿这么长,我就要她七十年。” 这人实在太过阴毒。那董梅直接啐了一口道:“你们这些妖怪,不得好死!老天有眼,一定会天打雷劈收了你们。” 那弟子担心她再骂出什么,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拽。这个弟子并没有将鹤发鸡皮的老妇人当回事,却见董梅好像是被他拽的狠了,忽然向前跌去,沈梦云拍手笑道:“小心,跌死她。” 忽然就听着那弟子嗷的一声惨叫,接着松开了手,那董梅以极快的速度退到一边,弟子不相信地看着她,手指着她问:“你……你……到底是……” 原来一把匕首已经没入那弟子的腹部,那名弟子不曾想竟然着了一个古稀残年老妇人的道,双手捂着肚子,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法术再高也怕菜刀,他摇晃几下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玄风也大惊失色,他身体并没有长大,无法施展法术,若是弟子出事他就危险了。 他反应非常快,扭头就跑。 大门已经被锁上,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小小的玄风罩在网中。罗隐从二楼跳下来,狠狠地踢了网中的玄风一脚,玄风哎呦一声,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问:“你们……竟然是你们……咳咳,罗隐,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害死山底村七十六条人命,还有玄青大师的命,人人得而诛之。”罗隐冷冷地看着他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打在玄风身上,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深夜,一个被罩在网子里的幼童发出这样的笑声很是骇人。 那老妇人一把摘下白色头套,接着用袖子擦去脸上化妆的东西,身子也由佝偻站直了,扮演董梅的人正是毓嵬,他指着玄风道:“不对啊,子弹打在他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的确,子弹就像是没入了一般,悄无声息地,也不见被打中的地方有血流出。 玄风怨恨的眼光投向沈梦云,后者又是害怕又是愧疚,捂着脸不敢看他。 “贱人,你骗我!” “我也没有办法,他们威胁我,要把我送去研究中心解剖研究,我也不想的,你不是有法术吗,你用法术啊。” 沈梦云带着哭腔喊道。 玄风痛恨地看着自己的小胳膊腿,长叹一声:“若不是上一个身体被玄青毁了,你们怎么可能抓到我。” “所以才叫天理昭昭,老天有眼呢。” 这时已经有拎着铁链抬着铁笼子的山地村民过来,大家痛恨这个妖怪,一拥上前先是拳打脚踢,接着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玄风用铁链锁上装上铁笼。 全程玄风都冷着脸一声不吭。 苏三隔着铁笼看着这个孩童模样的人,低声问:“沈梦云是你什么人?” 玄风冷笑一下:“好啊,我告诉你们,她是我初代的后人。我也记不清她应该是我多少代的孙女了。” 沈梦云听到这话,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初代大概是在明代?先是控制了一个人,最后取而代之,每一代都要寻找和上一代有血缘关系的身体来置换,她是初代繁衍的后人,我初代的后人中很少有女人,我对她就宠爱了一些,想不到这贱人竟然吃里扒外,跟着外人害我,你们抓走了她一定要细细解剖,切的碎碎的,一片肉一片肉的查,我也想知道,我的初代后裔们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哈哈哈哈。” 玄风放肆地大笑。 沈梦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来玄风是一种外来的生物,以永远不灭的意识存在,每一代都要换一个身体,置换的身体都要和前一个身体有亲密的血缘关系,他以不同的面貌一代代繁衍下来,沈梦云是初代的女性后裔,也算是他身体血缘上的某代孙女, 老祖爷爷和某代孙女****这个想法真是太震撼了。 玄风被愤怒的村民们抬到三清洞前,这里已经架上了火堆。于此同时,山地村民已经将通天观团团围住,要求他们交出剩下的三名弟子。那三名弟子得知师父被抓,大势已去,主持又步步紧逼,根本顾不上去营救玄风,都跑掉了。 玄风的大铁笼子被抬到火堆前,董梅在山底村生活了几年,她就是有力的证人,村民们又亲眼看到子弹打入玄风身体不见的奇迹,现在都深信玄风就是害死村民们的妖怪,纷纷嚷着烧死他。 幼小的孩童坐在铁笼子里一言不发,任凭村民们往笼子里投掷火把。 孩童很快就燃烧起来,大仇得报的村民有的欢呼起来,有的想到亲人被这妖怪害死,伤心痛哭。 忽然,只见那铁笼中燃烧的幼小人体身上发出夺目的亮光,接着是什么爆裂的声音,一道五彩光芒从笼子上方腾起,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炫目。 罗隐掏出手枪对着那亮光砰砰砰就是几枪,那亮光被打的七零八落,但是又很快汇聚,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再看笼子中的孩童,已经烧成一小截黑炭。 苏三指着亮光消失的方向问:“那是什么?灵魂吗。” 罗隐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不会是没有死吧?”毓嵬低声问。 苏三看着愤怒的山地村民,摇摇头也不再说话。 通天观里,明月汇报道:“那三个弟子,路上杀死两个,剩下一个逃了。弟子在人群中看的清楚,玄风那怪物好像没有彻底死透。” 主持冷笑:“能逃到哪里?这样吧,你去上海继续追查,这个妖怪绝对不能留,趁他现在没有合适的身体,务必斩草除根。” 明月恭敬地回答:“是,师父。” “失算了啊,我以为玄风这怪物一直在隐藏实力,想不到他真是法力尽失,早知这样我们将他抓到拷打一番,也许就能得到他的法术,失策啊失策。” 主持玄镜连连摇头。 明月盯着地面,心想:不想承担风险拼力一搏,又想得到玄风的法术,甘蔗两头甜,哪有这等好事?(未完待续。) 第一章 金女士出事(上) 从黛眉山回上海的路上,苏三的情绪一直不好。 罗隐也是眉头紧锁,他们都意识到真正的玄风可能已经逃了,等到他再找到合适的身体重新复活恐怕又将一番血雨腥风。这次险胜,只是因为玄风还不适应那个孩童的身体,若是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他的后裔,是不是就能非常强大?这些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毓嵬见他们二人心情不好,尽力想找点话题吸引一些他们的注意力,于是他故意叹口气说:“我一直劝董梅来上海治疗,她死活就是不同意,非要留在山底村,她这一辈子,真是证明了那句俗话,女怕嫁错郎,当初嫁给我多好。” 苏三果然被这话吸引,八卦地问:“你当年真的追求过她?” “是啊,写过好几封情书呢,可是她却说我只是个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没有上进心,苏苏,你说我哪里看着像没有上进心的样子?” 毓嵬拍拍胸脯一副骄傲模样。 “哪都像。”苏三毫不客气地指出。 毓嵬哭笑不得:“我看起来真的那么糟糕吗?” “你需要找一份踏实的工作不要再晃来晃去了。”盯着窗外屏气凝神的罗隐也发话了,“到上海去找个学校谋份教职吧,教书可以让你安分一点。” 毓嵬没想到自己找话题给他们俩解闷,到把自己绕了进去,摸了摸鼻子说:“我懒得找,你帮我啊。” “好。”罗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下轮到毓嵬瞪眼了:啊,要去教书,有点烦啊,哪有这样闲云野鹤来的自在。 第二天下午时候火车到了上海站。罗隐此次回来悄无声息没有车来接。苏三自己上了黄包车后和他们挥手道别回到巨籁达路的公寓。进门正好看到二楼太太边走边穿着大衣外出。苏三笑道:“齐太太好啊,这是逛街去?” “和小姐妹约好了去看电影,咦,苏小姐,这几天出差了哇。” “是的呀。” 齐太太看到苏三,忽然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地问:“苏小姐,我记得你和金女士很熟悉的哇。” 苏三不想多说别人的私事,便明知故问:“哪个金女士啊,我认识的姓金的好几个呢。” 说着就以最快的速度上楼,那齐太太却不放过她,拦住她问:“就是过去做电影明星的,丈夫坐牢得了好大一笔钱的金女士啦,呶,前段日子她的电影公司不是死了好几个女一号来。” 话说到这里苏三只能耐着性子站住,看看这位齐太太打算说什么。 “啊?苏小姐,你还不晓得吧,他们那电影公司闹鬼,老吓人的。上海滩都传遍了,金女士被恶鬼缠身,好些天都不露面了,有人还说她是被那几个女一号索命,死了呢。” “呀,这都什么人啊,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我刚下火车就和金家阿姐通过电话的,呸呸呸,真是一帮乌鸦嘴。” 苏三气愤道。 齐太太一愣:“呵呵,我只是听来的嘛,不要气的呀,哦,我走了,赶时间看电影去,拜拜。” 苏三看着齐太太的背影,想到自己好些天不见金女士了,离开上海去黛眉山之前,金女士的确有些古古怪怪的。于是苏三回到自己房间稍作收拾后就跑到三楼走廊去打电话。 电话转接到金女士家,听着话筒里传来好几声回铃,却始终没人接电话。 苏三跺着脚着急地说:“接电话啊,快点接电话啊。” “才回来就着急打电话?可是打给我的?” 三楼袁家的门开了,莫明穿着衬衫笑嘻嘻站在门口。 苏三别过眼睛说:“刚过完年穿成这样,也不怕冻死。” “咦,这话怎么听来有关心我的味道,再说点别的听听。” 莫明走过来按住她手中的电话:“和罗隐又出门了?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听。” “你最好离袁晨远一点,她还是个孩子。” 苏三一把推开他,随手将电话挂上,转身就要走。 莫明却抓住她的胳膊:“好久不见,聊会天嘛,你急个什么劲呢。” “长官……”袁晨拎着篮子乐呵呵地走上来,看到苏三更是开心:“苏姐姐,你去哪了,好几天不见你。” 苏三愣了一下,这才多久的功夫,袁晨整个人都长大了一圈,眉眼舒展了,圆圆的小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身子也抽条一样,很有成年女子的风韵。她瞪了莫明一眼,接过袁晨手里的篮子说:“不让袁晨读书,这都成什么样了,好好的小姑娘给你做老妈子买菜,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莫名其妙。” 莫明搂着袁晨的肩膀毫不在乎地说:“又不是我叫她去买菜的,她对我好点,怎么你吃醋啊。” 袁晨低声嗔怪:“莫长官,不要这样说苏姐姐。” 莫明低头笑道:“我逗她玩呢,放心,你的苏姐姐冷心冷肺,根本不在乎这笑话。” 苏三看到袁晨依偎在莫明怀里,想到袁晨过年也才勉强十六岁,再一想到莫明所从事的工作,心里一阵烦躁,扭头就走。 “苏姐姐,一起吃饭啊。” “不吃了,一看那个莫名其妙就饱了。” “哈哈,你这意思是我秀色可餐?”莫明脸皮厚的很。 苏三气恼地走出公寓,在门口踱了几步,心道我这是怎么了,被莫名其妙气的乱了阵脚,我才回来又要去哪里。 这时她忽然想到齐太太神秘兮兮的那番话,许久没人接的电话,便随手招了一辆黄包车,直奔金女士的住所。 金女士和曾作家关系好,索性也在常德公寓包个单位住下。 苏三在她家门口按了好久门铃,始终不见里面有动静。 管理员正好过来问道:“苏小姐,来找金女士啊。” 苏三是这里的常客,和管理员和熟悉了,于是点点头问:“金女士出门了吗?” 管理员看了那门一眼,有点迟疑,最后还是对苏三低声说:“苏小姐,请到这边来。” 苏三跟着管理员走到走廊拐角的安全通道处,管理员这才压低声音说:“金女士一直没有出来,我有点担心。” “一直没有出来的意思是……” “始终没出门,至少有10天了。” 10天不出门…… “那她家佣人怎么说?” “奇怪就在这里,金女士是遣走佣人以后就将自己关在家里,至少10天没有出门,苏小姐,你说她在里面吃什么?这些天我从未见过饭馆的伙计来送饭!也从没见过她下楼,这太奇怪了。” 苏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难道她……出事了……” “我就担心这个,但苏小姐你也知道,金女士脾气大,我又不敢破门而入,怕她没事的话闹起来,我这份工作就得丢了,苏小姐你和金女士交好,你来打开这个门,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章 金女士出事(下) 苏三担心金女士出事,连连点头问:“你那可有钥匙?那就马上开门吧。” 管理员知道苏三和警察局关系也错,要不怎么总能挖到警察局的独家新闻呢,既然有这样的承诺那就放心了。于是管理员跑回自己办公室取出备用钥匙,两个人走到金女士门口,钥匙哗啦哗啦响,刚插进锁孔就听到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问:“是谁?” 苏三惊喜道:“阿姐,是我啊,苏三,你开门呀。” “我不想见人,你改天再来吧。” 苏三看看管理员,那管理员松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谢天谢地,金女士没事。” 他大声喊道:“金女士,多日没见你,很是担心,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不好?”金女士隐隐有些恼怒,她脾气一直很大,管理员吐吐舌头,小声对苏三说:“没事了,苏小姐,金女士没事,我多想了,呵呵,那我走了。” 苏三喊道:“哎,别走啊,你帮我把门打开。” 管理员愣住:“苏小姐你还要进去?” “是啊,她一定生病了,只是不想我看到,我必须进去,麻烦你了。” 管理员想想金女士这十天没出门的确是很奇怪,便又拿出钥匙,哗啦啦一响,金女士惊叫道:“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这下管理员也害怕了,真出了什么事,这套房以后可就不好租出去了,要是赔钱老板一定会责怪自己管理不力的。于是便心一横,用钥匙打开了门,这门刚打开,苏三就急忙捂住鼻子,管理员则说:“好了,苏小姐,门打开了,我走了,这可是你叫开的门,金女士你也听到了,不关我的事啊。”说完转身就跑了。 苏三捂着鼻子走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她被呛的差点吐出来,苏三强忍着问:“阿姐,你在哪呢?” “你走吧,我这几天身体不好,也没有化妆,不想见任何人。”金女士声音有些发哑,很是生涩,看来她真的很不对劲。 “阿姐,我是担心你,听管理员说你十天都没出现。你病了吗?我送你去医院啊。” 苏三嘴里说着,脚下却不停,轻手轻脚地顺着气味最浓重的地方走去,猛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啊的一声惊叫,金女士捂住自己的脸,不住喊道:“别进来,别进来,求求你。” 卫生间灯光不亮,但仍能看到金女士手背上大片的黑斑,整个狭小的空间充满腐臭气息,苏三着急地问:“阿姐,你怎么了?这是什么味啊,你不是不是病了?不能讳疾忌医啊,我们去医院吧。” 说着走进去想将金女士的手拉下去,金女士察觉她走近,匆忙往后退去,却将马桶后面架子上的东西都撞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到她自己的身上,金女士吓了一跳,伸手去扶身后的架子,就在这一瞬间苏三看到了她的脸,那张曾经千娇百媚的脸上有好多黑色的斑点,仔细看已经腐烂了,有黄色的脓液流出,这莫非是……那种脏病? 金女士看到苏三迷惑的眼神,恼怒地喊道:“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三急忙安慰她:“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病的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把自己关起来,这十多天你都是怎么过的?” 金女士见自己的秘密完全暴露,啊地嚎叫几声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总觉得和苍柏脱不开关系。自从认识他之后,他就给我服用一种药水,你也看到了我那段时间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十多岁,谁能想到,后来就不对劲了,先是胳膊上,接着就是手上长黑斑开始溃烂,现在已经发展到脸上了,而且还有臭味,我怀疑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烂掉了,是从里面往外烂的,一定是这样。” 苏三紧紧握住她的手:“不会的阿姐,我在书上见过类似的,可能是病毒感染,去医院检查一下就行了,阿姐,我们这就去医院。” “不,不是的,我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别碰我,我怕过给你。” 金女士猛地推开苏三,向后退去,可是此时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退,只能背倚着墙,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凄然笑道:“苏三,你别安慰我了,我到底是怎样的自己最清楚,我的心跳在一周前就停止了,心脏不跳了,也没有了脉搏,管理员说我十天没出门,是的,十多天了不吃不喝,你晓得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不需要吃喝,我这个身体完全是具行尸走肉,是活死人。”金女士说到伤心处,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苏三深知金女士为人高傲,她目前的入幕之宾只有苍柏一个人而已,那么这黑斑这腐烂不大可能是那种病,那到底是什么?苏三一把抓住金女士的手腕,果然,她已经摸不到脉搏,苏三不甘心,学着罗隐的样子探手在金女士脖颈处一按,也没有任何动静,苏三倒吸一口凉气:“阿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金女士脸上挂着泪水,又哈哈哈开始笑起来,笑了一会,凄然道:“当然是真的,我现在是活死人,苏苏,你怕不怕。” 她叹口气继续说道:“我能猜到外界都说我什么,心狠手辣,钻进钱眼里没有人性。对,我做演员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能成为有钱人,嫁给张先生也完全是为了这个最初的梦想。后来我又故意找你揭穿张先生说谎,将他们父女送入监狱,我有了大笔的财产,每天什么都不做,往黄浦江里扔钱都没问题,可是苏苏,原来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我有了钱就担心美貌担心青春,苍柏给我什么我都吃了,我根本没有想到他在害我!”金女士用长满黑斑的手捂住脸,哽咽道,指缝中有泪水渗出。 “多奇怪,活死人的身体也能有泪水。”她叹息着。 “阿姐既然能有泪水,就说明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啊,未必就真的是活死人,也许是被某种法术害的,你可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里?就是去黛眉山和那个玄风斗了一场,原来那玄风是个怪物,一个怪物自然会有些奇怪的法术,我们解开这法术不就完了?” 金女士听到苏三的话一愣:“你说的都是真的?能解开?” “试验一下啊,我们去见苍柏,问问他为什么害你,解铃还须系铃人啊,阿姐。” (未完待续。) 第三章 冷酷的系铃人 苍柏还没有上法庭,被羁押在华德路117号的提篮桥监狱里。 因为是要犯,苏三要想见到他还得经过警察局方面的同意。 “为了挖掘点新的题材,你不觉得轮回转世这种写出来一定很有看头嘛。”苏三是这样对罗隐讲的。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写出来会被人当发疯吧?”罗隐不以为然。 “哎呀,就帮个忙嘛,马老板那里总催我稿子。” 苏三关键时刻只能用自己报社的老板马万年顶缸。 这份工作是罗隐介绍的,马万年是罗家世交之子,这位大少爷开报社不过是玩票而已,罗隐才不相信他会为出什么选题去为难苏三,但助人为乐是美德,因此现在苏三就坐在提篮桥监狱内的一间会客室内,对面则是一脸阴沉沉的苍柏。 “怎么想到我来了?心怡还好吧?” 苍柏问。 “她现在很不好,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苏三直截了当。 “哈哈,发作了嘛。”苍柏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毕竟相爱一场,你就忍心看她备受折磨?” “当然忍心,黄泉路上多一个人陪我,热热闹闹,不会寂寞。”说到寂寞二字,他忽然双手握在一起,问道:“苏小姐你知道寂寞的滋味吗?一个人活了那么久,每一代都要变换一个身份换一种相貌,就像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永远在空中飘荡,不能落地。” 苏三敏锐地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瞟了旁边的看守一眼低声问:“你和玄风是一样的……人……”苍柏对苏三竟然发现了玄风的秘密感到意外:“你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还能活着坐在这里,他怎么样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急切地追问。 看来苍柏和玄风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苏三心想现在是有求于他,略作思忖说道:“他很好,只是原来的身体被他师兄毁掉了,只能换个身体。你们是……同类,还是……” 她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他是我的先祖,某代的先祖,我也不清楚那是多少代的事情。”苍柏叹口气,“我不知遗传了什么东西,没有任何法力却只能一世世活着,每一代都很普通,这一世想做出一番事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个活了不知多少世的人也会因为欲望沉沦,真是可笑。” 苏三也不知该说什么。 的确,他若是玄风的后裔之一,能一代代转移身体活着,活了那么久就该早看透了人生,可他最终却因为无法压抑要成为名导演的欲望最后弄成这个样子。 “帮帮金女士吧,她现在很不好,毕竟你们曾经爱过。” 苏三恳求道。 “爱?你认为那是爱?哈哈哈不过是各取所取罢了,苏小姐,男女之间不过就那么回事罢了,不要当真。她为了永葆美丽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白来的,以生命换美貌,这单生意她不亏。” 苏三被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气坏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就真的忍心见她成那个样子?” “忍心啊,是不是浑身的肉都烂掉了,心脏也不跳了?玄风说的很对,哈哈这就是行尸走肉,她早都不是人了。” 苍柏哈哈大笑,苏三气愤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啪的一下,旁边的看守吓一跳,第一次见有人跑监狱打犯人来,但想到罗隐的交代只能忍住,将眼光投向地面,彷佛地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苍柏依然在笑:“我早都不知道疼痛了,你就是给我一刀都没用。省省力气,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救你的好姐妹吧。她自己为了美丽什么都不顾的,这是代价。” 苏三回到自己办公室,脸上兀自气愤难平。 她的老板马万年手里捧着一包茶叶敲开门道:“咦,不是去监狱,怎么回来这么早,呶,这个茶叶,你尝尝,正经的好东西。” 苏三接过道了谢,马万年见她脸色不好,索性搬个椅子坐到她对面关心地问:“苏小姐,脸色很差啊,是不是身体不好,那就回家休息啊,你工作我放心的,不用这么拼。” “没事的马先生,是我个人的私事,不会影响到工作。” 马万年点点头:“你给我的那个关于永生和意识永存的稿子我看了,真是太震撼了,这都是真的?” 这位马先生20多岁,本是个吃喝玩乐图享受的小开,可偏偏长了一张纯良无害如同中学生般清纯的脸,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像是受惊的小鹿,让人不忍心欺骗他。 苏三点点头:“是真的,并非我编造,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估计读者也只会当成小说家言。” 马万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实在太匪夷所思,这样吧,你把具体的地点写下来给我,我实际走一圈,这件事真是太过震撼。” 原来整个故事,苏三故意模糊了具体地点,也是不想给那地方住的人带来困扰,若是青岗弄周围的人都知道那里闹鬼,那一定会引出乱子的,苏三将青岗弄14号,黛眉山三清洞都写在纸上交给他,马万年接过笑道:“我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很感兴趣,真想早点到晚上,也能去见识一下。” 苏三这一天奔波无果,站在常德公寓楼下只觉得疲惫。 从报社出来,她去百货公司买了很多香水和清洁剂,想改善一下金女士房间内的气味。 当然,她是嗅觉敏感,在别人闻来,那气味并不是很大,开门时管理员就没发现。苏三拎着百货公司的纸袋子刚要上楼,忽然闻到熟悉的味道,小馄饨!又是馄饨姑娘! 苏三顺着香味绕到公寓背后,那姑娘的摊子才支起来,红红的炉火舔着锅底。 苏三刚要张口喊她,却见她忽然转过身来,赫然是一张焦炭般的脸。 啪!苏三吓了一跳,纸袋子落到地上,有瓶香水正好掉到石头上摔破一个角,香味四溢开来。 苏三顾不得香水,急忙问:“你今天怎么是这样的?” 馄饨姑娘的面部几乎是个烧焦的骷髅头了! 一道红光闪过,整个摊子包括那姑娘都不见了,空气中荡漾着的馄饨香味中掺杂了香水味和肉类的焦糊气息,这一定是有原因的!苏三心想,这个姑娘一定是像自己传递信息,可是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苏三拾起袋子,将坏了的香水瓶一脚踢开,转身又走进常德公寓。 香水瓶哐当当滚到了墙角。一个人走过来,拾起香水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唇角上翘,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将轩香水瓶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小小的玻璃瓶瞬间粉身碎骨。 (未完待续。) 第四章 行尸走肉 “怎样?他都说什么了?”金女士口口声声自己已经是活死人没救了,?32??一见苏三回来还是充满了希望,她不想就这样死掉。 “他说要好好想想,因为解药很麻烦的,还得需要找到玄风配合,不过你别担心,一定能找到玄风的,只要找到他就能治好你的。” “真的能找到吗?”现在金女士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高傲女子,她急于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闻言不顾自己手上的黑斑,紧紧抓住了苏三的袖子。 苏三点点头,柔声安慰:“阿姐,你放心吧,你看现在也只是长了点东西,不吃不喝身体也没出现什么大的问题,这说明事情还不是很糟糕的呀。” 金女士想想也是,自己心跳停止不吃不喝也没有死去。 苏三哄着金女士先去卧室躺一会,然后才偷偷地将纸袋子中的香水拧开,专门放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她放完瓶子,站起身,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苏三转过身,却看到金女士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呆呆地站在她身后,声音干巴巴地问:“你这是嫌弃我臭了?” 苏三急忙陪笑道:“阿姐,我是怕被人发现气味有异,放点香水中和一些,阿姐,我没有嫌弃你啊。” 金女士忽然伸出双手抓住苏三的脖子:“你就是嫌弃我!” 苏三想不到她忽然发疯,努力挣扎着,金女士手劲大的很,苏三一时挣扎不开,被她掐的直翻白眼。苏三盯着金女士那张溃烂的脸,心生恐惧,她不想死,不想莫名其妙的被金女士掐死!苏三用力去踢金女士,现在的金女士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完全没有痛觉,苏三的厮打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一个人冲进来一把扯开金女士,用力将她甩向墙角,砰的一声,金女士头部重重地撞在墙上,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缓过神来看到罗隐将苏三搂在怀里,这才忽然醒悟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金女士闭上眼睛,泪水不住滑落,她双手握紧拳头死命地捶着墙,嘴里哭嚎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不到疼,为什么,我是行尸走肉,我是死人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苏三被她掐的一阵干咳,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金姐姐,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金女士此刻意识清醒,知道自己差点伤害了苏三,站起来用力将头向墙上撞去,连着撞了两下头破血流,苏三吓坏了急忙去推罗隐:“赶紧拦下她啊。” “没用的,她根本感觉不到疼。” 话虽然是这样说,罗隐还是上前拉开金女士道:“你想让苏三更伤心是吧?” 金女士满脸血,靠着墙坐在地上,面色颓然,她长叹一声:“怎么会这样,我刚才竟然要害你,天啊,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一步错步步错。” 罗隐冷笑:“苏三好心为你四处想办法,今天还去了提篮桥找苍柏,你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活该有这样下场。” 苏三拦住罗隐向他讲明了金女士所受的痛苦,罗隐听完摇头道:“我们要去哪里找玄风?那家伙抛弃了身体逃走,一个无影无形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找到了又能怎样,玄风既然能害死那么多人,再多害我一个也不算什么,就这样吧。”金女士此刻相信已经无力回天。 “我们找不到玄风,可以找和玄风有关系的人啊。苍柏已经承认自己也是玄风的后代,那么郭巧巧也是玄风的后代啊,上次我亲眼看着子弹射入她身体,可是后来她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说明她有着和玄风相似的体质,既然这样,玄风也许会找上郭巧巧呢?” 听苏三这么一说,金女士也想到了郭巧巧的忽然变化。 “不错,郭巧巧变化的太奇怪了,那张脸和当年的展眉是一模一样,展眉比我入行早,当年很帮我,她的脸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真的是一个样子。” 苏三安慰了金女士后和罗隐走出常德公寓。’ 站在楼下,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以为你不会走呢。” “金家阿姐身体发生异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苏三苦笑,“不要真当我是玛利亚,我也怕死的。” “下一步怎么办?去找郭巧巧?” 苏三点点头:“又给你添麻烦了,你才回来就要面对这些事。” 罗隐则看着她大衣领子处露出的手印,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苏三被他的眼光看的很不自在,将目光转向别处。 “咦,这瓶子怎么粉碎了?”墙角里一小堆玻璃碎片闪闪发光,正是苏三方才扔掉的香水瓶。 “我记得是踢到路边去了,怎会碎在这?” “一个破瓶子,小孩子捡来摔碎了也没什么稀奇。”罗隐觉得苏三有点神经过敏。 “是这样吗?”苏三闻了闻那面墙,指着一处说道:“这里是受力点,还有香水的味道,是从路那边捡起香水瓶狠狠地砸过来的。” 罗隐不觉得一个碎掉的香水瓶有什么奇怪,打开车门发动车子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早上,苏三匆忙赶到报社,进门就见马万年背着手站在大厅窗户旁看着什么。 “马先生,你昨晚去青岗弄了吗?” 原来一整晚,苏三都在做噩梦,先是金女士变成一副骨头架子,接着是马万年和青岗弄的杨家人一样,被烧成一团黑炭。苏三坚信那位馄饨姑娘一定是在向自己示警,早上担心马万年出事,急忙赶过来。 马万年摇摇头:“我思来想去,算了吧,可不敢冒那么大的险,人生苦短吃喝玩乐最重要。” 苏三只觉得这话好生耳熟,仔细一想,笑了:“马先生不知道我们报社还请不请人,我有个朋友倒是和你的理念合拍,很适合到我们……” 话没说完,大门被推开,一个男同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先是跑到自己的写字台前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然后抹了一下嘴角水迹,兴奋地举着相机道:“哈哈,这才叫最有新闻时效性的报道呢,我拍到了青岗弄的命案现场。我正好路过,刚拍几下警察就来了,拦着不许拍,那些来晚的记者可全都傻眼了。老板,我们这次枪头条了。” 他手舞足蹈地讲完,看着苏三和马万年都直勾勾盯着自己,那人得意地一扬脖子:“别夸我啊,我真的只是路过,哪里想到运气就这么好呢。” 苏三声音微微发颤:“你说青岗弄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哦,一个人忽然化成一堆灰,好几个人看到的呢,多神奇,那个人好好的走在路上,自己就烧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燃烧的阿婆 死者曾阿婆,名字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早年去世的丈夫姓曾,四川?33??,青岗弄的人都叫她曾阿婆。唯一的儿子本来是拉黄包车的,日军轰炸闸北时被炸死了,只剩下她孤苦无依住在青岗弄。 苏三的同事刘永庆是目击证人。 据他对警察讲述,当时他是路过青岗弄。 “我们报社是喜欢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你们也晓得哈。”刘永庆讲道,“我就想青岗弄当年不是发生过灭门惨案吗,就去那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结果走进那弄堂哦,浑身发冷,真的冷呀,今天天气蛮好的,我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古怪,这时看到阿婆在前面走,我问她怎么这弄堂这么冷清,阿婆不理我,继续往前走,我紧走两步想要追上她,这时她从头顶开始忽然冒出火光,那火烧起来极快,很快她整个人都包围住,我当时看呆好几秒钟哦,马上反应过来就打开相机开始拍照。” 听到这里,苗一气愤地一拍桌子:“看到那个阿婆身上起火,你竟然不去帮忙救火,只想着拍照?” 刘永庆急忙为自己分辩:“警察先生我也没有办法,那火烧的很快,无声无息的,火苗也小,不是很红,透着青色,特别诡异,对,就像传说中的鬼火!是青色的火焰。将阿婆包围住很快人就被烧化了,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去救,再说那一会辰光我去哪里找水啊。” 苏三在一边听着,仔细分析她也认同刘永庆的话是真的。 她看到了警察带回来的那堆灰,一个大活人,在起火的十来分钟内被烧成彻底的一团灰烬,这不是普通的火,自然也不可能用普通方法去就救火。刘永庆当时的做法看似残忍却是无奈之下最理性的举动,至少他快速地拍下了曾阿婆被烈焰包围迅速被烧成灰烬的全部过程,为以后的破案留下了证据。 “我的天啊,还有这等怪事,万幸我昨晚没有去啊,如果去了,是不是我也会发生不测?”回到报社,马万年在听完全部事情经过后,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苏三道:“未必和杨家人是一样的情况,我见过杨家人的残骸,和曾阿婆的完全不不同,杨家人至少还有焦炭在,曾家阿婆是被彻底烧没了,真是灰飞烟灭。” 刘永庆拍着胸口,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简直是太精彩了,你们不知道啊,那火烧的无声无息,我把现场的每个画面都拍到了,哈哈,我先去洗照片,这种精彩的东西一定会火的。” 苏三目视他进了暗房,有些无语。 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化成灰烬,刘永庆却在欢欣鼓舞。 马万年看到苏三面色不佳,低声安慰道:“老刘这人人不坏的,只是一直不太得意,忽然间遇到个奇怪的事情,觉得自己能靠这个报道翻身,有些得意忘形也是难免的。” 刘永庆将自己关在暗房中,哼着歌开始冲洗照片。 他在操作时忽然想到,好像有点地方不对劲。当时现场太过震撼,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燃烧的阿婆身上,一定忽略了周围的细节。 是哪里呢?他用镊子去夹相纸,看着相纸上渐渐显露的图像记起来,当时曾家阿婆听到自己喊话其实是回过头的,是看到自己后才开始跑的,因为她跑,刘永庆才想快步跟上他。对,阿婆当时还喊了一句话,是什么呢?刘永庆今年45岁了,一直是个不得志的小报记者,自身的能力也不高,微薄的薪水养活家人很成问题,平时就靠给一些八卦小报写写黄色香艳小说维生。长期熬夜加营养不良,他有些早衰,头发几乎掉光于是走到哪里都戴着鸭舌帽。 今天他穿着是一身灰色外套,戴着鸭舌帽,脖子上挂着相机,远看有点年轻人的意思。 刘永庆想了起来曾家阿婆看到自己就像见到鬼一样,转身就跑,喊的那一句是:“你怎么又来了,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对就是这句。 刘永庆想到这句话,满心的喜悦渐渐被无形的恐惧冲淡。 你怎么又来了?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也就是说之前有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在这里做了什么事,被曾家阿婆发现了,这个人做的一定是很可怕的事,这才会把一个胆大的独居在闹鬼之地的阿婆吓成那样。 和我很像的人?这满大街都是啊,马老板还经常一身灰外套戴着鸭舌帽背着相机呢。 刘永庆摇摇头,努力想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清理出去,不能往那么诡异的方向想,自己要做的只是把这些照片冲洗出来刊登出去,那样才会一鸣惊人,也许能就此踏入名记者的行列呢。像那位苏小姐,就能拿着报社的钱四处游山玩水,惬意的很呢。 “洗完了?”身后传来马万年的声音。 刘永庆被吓了一跳,镊子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马先生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李永庆弯腰去捡镊子,马万年则拿起他洗好的照片,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着。 “那个阿婆就没和你说什么?” 马万年一张张翻看着照片,忽然问道。 “没啊,没有,她又不认识我,能和我说什么。”刘永庆瞬间撒了谎,他忽然从内心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一定是暗房的灯光问题,他总觉得这种阴暗的灯光下,平时阳光帅气的马先生,这会看起来有点阴郁,让人害怕。 “拍的真不错啊。”马万年发自内心的赞叹,“从起火到烧成灰烬,一气呵成,真过瘾。” “是吧,我当时都被震撼到了,这种场景,就是做梦都想不到啊,人还能这样燃烧,可惜,拍不出那火焰的效果,那种青色的火焰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听到马万年的赞叹,刘永庆高兴的手舞足蹈。指着照片中的场景兴高采烈地介绍道。 “是啊,青色的火焰,能吞噬一切的火焰。”马万年手里捏着照片喃喃自语。 刘永庆看看一边关着的门,心里越来越恐慌,他看到马万年嘴角的笑容,那是欣赏的笑。 刘永庆承认看到燃烧时自己内心其实是很兴奋的,但绝对没有开心的成分在,反倒有些恐慌,只是想要成名的心情战胜了恐惧而已。可是这位马先生,给他的感觉是开心和享受。 刘永庆往门口挪了挪。马万年抬头问:“你怎么了?” “可能是暗房待的久了,我有点头疼。” “头疼啊,那你出去缓缓吧剩下的我来洗。” 刘永庆如遇****,匆忙就跑了出去。 马万年看着药水中剩下的相机,微微叹息一声:“真是,活了一把年纪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都不晓得,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嗯,鬼你是做不成了,你已经灰飞烟灭。” 他用镊子夹起相纸,用木头架子挂起来,看着相纸上渐渐显现的那堆灰烬,嘴角荡漾着非常享受的笑容。 烧的真完美啊,比预想的效果要好。 马万年的手指滑过相纸,他动作温柔,像是在用手指和照片恋爱。 (未完待续。) 第七章 你身上的香水味 第二天刘永庆的报道和照片见报,果然引起轰动。马万年一大早就接到发行商要求加印的电话,从办公室出来兴高采烈:“哈哈,苏小姐,咱们的报纸卖脱销了。” 苏三勉强牵动嘴角生硬地笑笑:“那……恭喜了。”她其实一点不觉得该开心,她还记得夜探青岗弄时曾阿婆的叮嘱,那是个很善良的老婆婆,可她却无缘无故忽然被烧死了。 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多不公平,又能奈何。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找出真相,告慰曾阿婆的在天之灵。 这时苏三发现,马万年穿的是和前天一样的灰西装。 而他走近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实在熟悉,是在哪里闻到过? 马万年见苏三有点发呆地盯着自己,笑了笑问道:“苏小姐,你怎么了?” 苏三急忙摇头:“没什么只是这会忽然有个新的选题,我必须把它马上记录下来,灵感稍纵即逝啊。” “嗯,你说的很对,有想法赶紧记下来,我看到奇怪的……”马万年停了一下继续说,“奇怪的东西就想着拍下来或者画下来。” “马先生还会画画啊。”苏三心想,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会开这间报社的吧。 马万年踌躇满志地离去,望着他的背影,苏三想起来了,他衣服上是一种淡淡的香水味,和自己碎掉的那瓶是一样的。 于是她啊地喊了一声,马万年转过身问:”苏小姐,你有事?”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要过生日了。”苏三随口胡说,“是个男性朋友,我在想,送他为什么礼物好。香水,马先生你觉得这礼物如何?”马万年笑道:“据我所知,罗先生和我一样都是不用香水的,三小姐还和我讲过这个问题,她一生气就说我不修边幅,香水都不用。和罗隐一样。” 马万年口中的三小姐指的是罗隐的三姐,他和罗家三小姐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算得上青梅竹马。 苏三讷讷地说道:“原来马先生也不用香水的呀。” 他不用香水那身上的香水味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在楼下,将香水瓶摔粉身碎骨的人就是他? “对,千万不要真当我是小开啊。”马万年的笑容一瞬间有点晃花人眼。 下午的时候,刘永庆正得意地翻看接线员记下的读者热线记录,就看着苏三抱着一个陶瓷盆子走了进来。 “咦,水仙花,苏小姐好雅兴。”刘永庆今天是看着什么都心生欢喜。苏三笑道:“一荡马路总归熬勿要买点物事回转去。正好看到这水仙花不错,平日里闻闻香气醒醒脑,蛮好的。” “苏小姐这句话地道的来。”刘永庆竖起大拇指。 “逛街听阿婆讲的咯,这叫现学现卖。”两个人正说笑着,电话响了,刘永庆顺说拿起:“侬好,哦,找苏小姐啊。” 苏三接过电话,是罗隐打来的。 “曾阿婆不是被烧死的。” 罗隐第一句话就让苏三大惊。 不是被烧死的?可是明明变成一堆灰啊,刘永庆还看到了青色的火焰。 苏三瞟了刘永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是怎么回事。” “肖琴从那堆灰里检查出一种虫子的粪便,准确的说,她是被许多青色的虫子吃掉了。” 被虫子吃掉?苏三愣了一下:“我马上就过去。” 苏三放下电话,拎起公文包道:“刘先生你忙啊,我先出去下。” “苏小姐约会去呀?”刘永庆问。 “嗯,一个朋友叫我出去谈点事情的。” 刘永庆点点头:“那再见哦。” 刘永庆从窗口看到苏三下来楼,挥手招了一辆黄包车。 于是他飞速地将自己的桌子收拾一下,将稿纸和笔都锁进办公桌的抽屉,然后也匆忙跟了出去。 苏三赶到警察局,看到肖琴坐在罗隐对面,一脸凝重,看到苏三进来,嘴微微咧开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虫子的粪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琴指着办公桌上的报告:“呶,看过了再说。”接着上下打量苏三一番,“哦,你看不懂吧,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苏三气恼地一把抓起报告,头也不抬:“我认得字。” “很多医学上和生物学上的名词,不是认得字就能懂的哦。” 苏三看了检验报告大概明白了,是那堆灰经过检验发现了消化酶,准确的说是一种a-葡糖苷酶,这种消化酶存在于低等动物的消化液中,从这点上看曾阿婆是在一瞬间被很多低等动物消化掉了。 “说是虫子的粪便是一种比较直观的说法,意思基本是这样,不是烧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无数青色的低等动物包围吞噬,因为事发突然,那些东西密密压压,远看就像是青色的火焰。对了,刘永庆的菲林都在哪里?将照片放大后也许能发现那些生物到底是什么。” 罗隐解释道。 “去找他要来啊,我离开时他还在办公室。” 罗隐喊道:“苗一,打电话给刘永庆,让他把菲林送过来。” “真想好好看看被无数单细胞生物包围的情景到底是怎样。”肖琴修长的手指绕来绕去,语气隐隐带着兴奋。 “如果你是曾阿婆,还会想看吗?”苏三呛她。 “头儿,报社办公室没有人接电话。”苗一站在门口报告。 苏三起身道:“我去办公室找找看。” 不等罗隐发话,苏三已经冲了出去。 苏三快步走出大门,苗一在后面喊着追上来。 “苏小姐,我开车带你去。” 两个人来到报社,发现门开着大厅里空无一人。 “刘先生!马先生!” 苏三喊了几声不见人应答,敲了敲马万年办公室的门:“马先生,你在吗?” 没有任何声音。 人都出去了呀? 苏三走进暗房,打开灯,发现桌子上非常干净,再看垃圾箱内也是干干净净。 清洁工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苏三记得暗房里过去总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桶里的垃圾好些天都不倒,到处都是难闻的药水味。 苏三在暗房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菲林。 刘永庆的办公桌收拾的也很干净,上面只有茶杯和银行灯。 苗一去拉抽屉,苏三说:“这是刘先生……” 话音未落,抽屉被苗一拉了,原来并没有上锁。 里面有稿纸有相机还有笔,旁边是个菲林盒子,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刘永庆将菲林都放到哪里了? 苗一关上抽屉,哎呦叫了一声道:“人有三急,我得去卫生间。” 说着一路小跑,打开卫生间的门,苏三急忙喊道:“别关门!” 苗一一愣:“扎污(大便)侬也要看的呀?” “有气味,焦糊味。”苏三走上前,推开捂着肚子的苗一,掀开马桶盖子,马桶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苏三知道,有人在这里烧掉了菲林。 “ (未完待续。) 第八章 你就嫉妒我吧 卫生间里有塑料制品燃烧过的气味。 苏三仔细查看卫生间的每个34角落,最后认定,菲林被烧后冲进了马桶,是有人故意毁坏证据。 苗一也意识到问题严重:“被烧掉了,那凶手是报社里的人?” 苏三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看看我们这位马老板,典型的公子哥,我们报社这里经常不锁门,谁都能进来,丢了东西他都不知道。不可能是刘永庆做的,若他是凶手,他可能会撒谎做个目击证人,但是不会拍那么详细的照片记录,马老板嘛……”苏三停顿一下,她想到马万年身上的香水味,微微皱着眉头说:“我现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点奇怪。” 苗一点点头,接着抱着肚子哭丧着脸问:“苏小姐,能不能回避一下,我要……” 苏三这才发现苗一脸色难看,急忙退出卫生间。 苏三在办公室大厅里走了一圈,没有任何结果。过了一会苗一走出来,满脸轻松,说了声:“舒服。”苏三瞪他一眼道:“菲林被烧掉了,没有办法知道那些虫子是什么了。” 苗一眼睛一转道:“咦,苏小姐,我们可以用原版照片试着放大一下看看呢。” 苏三想了想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可是还是需要找到刘永庆啊。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没有找到照片,苗一回去复命,苏三决定留在办公室等刘永庆回来。 苗一走时候想了想说:“苏小姐,你把门从里面锁上,刘永庆回来会叫门的你再给他开,别人都不要搭理,你们那马老板你给别搭理。” “好的,放心吧。” 苗一走了以后,苏三将大门从里面锁上,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闲着无事将从黛眉山回来发生的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将脉络写在稿纸上。 玄风逃跑——金家阿姐发病——青岗弄曾阿婆离奇死亡。 金女士发病是因为喝过苍柏给她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从玄风那得到的,既然曾阿婆是死于一种低等生物包围吞噬,金女士有没有可能也是如此呢?一种奇怪的生物在她体内繁衍,控制了她的心跳呼吸,让她从内部开始溃烂。这一切都是某种生物的原因? 可是金女士不敢去医院做检查啊。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苏三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金女士最后彻底变成行尸走肉,可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真是一筹莫展。 苏三将写完的稿纸团成团,远远地扔进纸篓。 纸团半路掉了下来,苏三便起身去捡。 她俯下身子,捡起纸团,这时苏三发现刘永庆办公桌下面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苏三几步冲到办公桌前,蹲下身去看,那东西已经从刘永庆的桌下,钻进了自己的桌下。 “是老鼠吗?”苏三看看四周,顺手拿起一本厚实的康熙字典,心想要是大老鼠,自己就一下子砸过去。 那个东西忽然又从苏三的桌下快速钻出,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苏三根本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那东西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那到底是什么?不是老鼠,细长的一道,好像是……淡绿色的?浅褐色的?灰色的?是蛇吗?不会,蛇不能有这么快速度。 苏三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有人敲门:“怎么从里面锁上了,谁在呢?”是刘永庆的声音。 “刘先生,是你吗?” “苏小姐你在啊,帮我把门打开。” 苏三打开门,刘永庆看了她一眼:“大白天的,怎么把门锁上了。” “一个人在办公室有点害怕。” “咦,马先生不在吗?”刘永庆看了看四周,忽然问,“还是苏小姐想吃独食呀?” “吃独食?什么意思?”苏三一愣。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去了警察局,还骗我说去见朋友。” “你跟踪我?刘先生,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点吧?” “我过分?大家是一个报社的,你在警察局有内线拿到了第一手资料却不告诉我,到底是谁过分?我看你就是嫉妒,怕我抢了你的位置。”、 刘永庆气愤地说道:“苏小姐,你还青春年少,正是好年华,你看看我,马上快五十岁的人,还是一无所成,养家糊口都成问题,这次我要是火了成为上海滩的大记者,一家老小也有了着落不是,你就当可怜我,有什么内幕消息分给我点,这个案子是我来跟的,你就让让我好不好?” 他四十多岁的人,算是苏三的业内前辈了,忽然摆出这样谦卑的嘴脸,苏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最后还是为难地说道:“刘先生,这个事情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里面牵扯到我的朋友,我不能……” 她说话的时候,刘永庆已经一把拉开了自己的抽屉,大怒道:“好啊,我就说大白天的为什么锁门,苏小姐,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趁我不在撬开我的抽屉,还拿走了我拍的菲林1” “啊?这个本来就没锁的呀,刘先生,不好这样污蔑人的。” 苏三大惊。 “本来就没锁!”刘永庆抓住她话中漏洞,步步紧逼,“果然是你打开看的。” “不是我,是跟我来的警察先生,想找你要曾阿婆事件的全部菲林,你又不在办公室,他就打开抽屉了。我当时看着是没有锁的。” “狡辩!都是狡辩,苏小姐,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样斯文有礼的小姐竟然做出这种事,你还我的菲林!”刘永庆说着就扑过去,抓住苏三的袖子不放。 苏三如何是一个男人的对手,被他抓住动弹不得,一个劲解释:“刘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回来时候办公室门都是开着的,可能有人进来偷走了菲林的呀。我拿你的菲林做什么?你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刘永庆想想也是,照片基本都冲洗了出来,还剩下几张没洗出来的,当时是马先生说洗坏了扔掉的,确实没有拍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这口气着实咽下不去。 他松开苏三,愤愤道:“谁知道你要我的菲林做什么?对,警察来找这个做什么?” “那是因为……” 苏三刚要解释,马万年拎着公文包走进来:“咦,好热闹,你们在说什么呢?” “马先生,苏小姐撬开了我的抽屉还拿走了菲林。”刘永庆抢先告状。 “没有的事情,不是我做的。”苏三急忙解释。 “对呀,苏小姐拿走你的菲林做什么?” 马万年不相信刘永庆的话。 “她……”刘永庆也想不出原因来,这时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我晓得了,苏小姐不是写个什么轮回意识不灭的东西嘛,一定是写的青岗弄,怪不得曾阿婆说有个和我一样打扮的人去找她,是你吧苏小姐,去调查还扮成男人的样子,鬼鬼祟祟,哼,我也不信一个人怎么总能碰到那么多古古怪怪的东西,没准是装神弄鬼呢,我看曾阿婆就是你害的。” “和你一样打扮的人?”苏三努力回忆当天刘永庆是什么装扮。 “好了好了,大家是同事,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哦,下班时间到了,就算你们不下班回家,我也是不会掏加班费的,死了要钱的心吧两位。” 马万年开个玩笑。 刘永庆气呼呼地拎着自己的包就走。 苏三喊道:“刘先生,警察局要你的全部照片。” “用你管?我自己去警察局。” 刘永庆夹着包吗,头也不回。 “苏小姐,老刘就这个臭脾气,不要和他计较。” 马万年在一边轻声安慰道。(未完待续。) 第八章 消失的跟踪者 马万年安慰完苏三就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了门。 苏三给罗隐打了电话,通知了刘永庆的情况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内收拾一下准备下班。 这间报社没几个人,因此有一个大厅可以办公,苏三还有一个自己的小办公室,用来应对访客。 “马先生,我走了。”苏三收拾好东西,拎着公文包走出来喊道。 马万年的房间里没有动静,苏三贴着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马万年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忙什么,有砰砰砰的声音。 苏三又喊道:“马先生我回家了。明天见。” 又是砰砰砰的声音响起。 他在忙吧?忙什么呢?乒乒乓乓。 苏三犹豫一下,走下楼。 报社在二楼,一楼是一间书店,从书店走上去就是报社,每天来上班下班还能随手在下面翻几本书看。 苏三发现一本曾作家的新作,便拿出来准备付款,结果看到男店员趴在柜台上睡的呼呼的,苏三无奈,只能轻轻敲了敲柜台,店员腾地抬起头,惊慌地向四周张望道:“什么什么?” 苏三忍不住笑了:“呶,我要这本书。” 店员拍了拍胸口:“苏小姐,你吓死我了。” “你们还不关门,早点下班嘛。” “唉,哪里比得上你们报社自由,马老板人好,我们这里,每天不知挨到啥辰光呢,总要一个鬼影都没了才关门。”店员收了钱,掏出书店的印章在书封面盖了一下。 “你们的章子做的蛮好看的。”苏三由衷赞叹。 这个店的印章上刻着小小的两只萤火虫,大概是取自知识指引前进方向的意思。那店员笑道:“晓得你们马老板是好人来着,不用处处夸他的呀。” “咦,这和马先生有什么关系?”苏三奇道。 “这个章子就是马先生刻的呀。马先生很喜欢虫子,我们老板和马先生是朋友,讲了自己对印章的见解,马先生就刻了这个章子送我们老板了。” “这样的呀,马先生还真是有才华,这萤火虫刻得活灵活现。”苏三又翻开封面看看,心想怪不得马万年说不要真当他是小开,人家还是有点才华的。 苏三拿着书告辞,走到街上回头又看了报社一眼。马万年办公室在楼的侧面,对面是个死胡同,从苏三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房间亮着灯。 苏三打算先去看看郭巧巧了解下情况再回家。可是这一带晚上人不多,黄包车很少出现,于是苏三便沿着街道一直走想去前面那条街上找车子。 这就需要经过一道小巷。这巷子两边住的都是有钱人,围墙修得高高,有树木枝桠伸出来,巷子里没有路灯,天已经黑了,周围一团漆黑,只有苏三鞋跟敲打石板路的声音。 咔咔咔咔,这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回音阵阵,苏三心里有点发毛,加快了脚步。 隐约能看到前面的路灯了。苏三松口气猛地站住,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跑起来。 噔噔噔,呼哧呼哧呼哧。 安静的夜色中只有她忙乱的脚步声和喘气声。苏三必须跑,因为她闻到一股水仙花的香气。苏三今天送到办公室的水仙花是在花市精心挑选过的,香味淡雅有别于其他的花香,香味袭来的时候,苏三深深吸口气,站住,她能感觉到那花香就在自己身后,于是她命往前跑,她想喊,可是跑的太快,风呼呼往嗓子里灌,心都要跳出来,嗓子眼发咸,哪里还喊得出来? 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苏三不敢回头去看,也没时间回头去看,这样的黑夜,看也看不出身后是什么人,她所能做的只有拼尽全身力气跑。 追她的人脚步特别沉重,踏踏踏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苏三的身上。 苏三跑的腿酸,上不来气,胸口闷闷地疼,马上就要吐出来。 前面就是那道主街了,只要跑到那里去就有救了!希望就在眼前,苏三强迫自己鼓足劲。 身后那人依然还在踏踏踏地跟着。 前面巷子口闪过一个人,苏三急忙喊道:“救命!” 那人转过身来,主街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苏三在暗处他在明处,他看不清苏三的是谁,但苏三却看清了他的脸,是马万年。 是站住还是冲过去? 就在这犹豫之间,身后人的手已经搭在苏三的肩膀上,苏三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吹在自己后面发梢。 时间紧迫,由不得她再多想,她大声喊道:“马先生,是我!” “咦,苏小姐。”马万年站住,转过身看着她。 “救我!” 喊叫过程中,搭在她肩膀的手忽然向下滑落,接着是一个人重重倒地的声音。苏三吓得不敢回头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万年身边,然后弯下腰开始干呕。 “怎么了苏小姐?”马万年轻轻拍打她后背。 “那个人……那个人追我!” 苏三抬起头,气喘吁吁地指着身后巷子。 “你身后有人吗?”马万年指着黑暗的巷子问。 “那个人一直追着我跑,刚才,就在刚才手都搭上了我后背,天啊,太可怕了。”苏三靠着路灯,大口喘着气,“马先生,报警吧。” “可是,你身后什么都没有啊。”马万年往前走了几步,整个人几乎融入黑暗的巷子,他又弯腰看了看,接着直起身子,“真的什么都没有,不信你自己来看。”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苏三犹豫着看向马万年。 他身上也带着淡淡的水仙花的香气。是的,那花摆在办公室大厅,进出的人都会沾染到。 这种香气非常淡雅,除了苏三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来。 苏三知道刚才那双手抓向自己肩膀的时候,马万年是站在巷子口的,那双手的主人不是他。 可是现在,黑暗的巷子和光明的马路之间如阴阳相隔,马万年站在黑暗的一面,苏三站在光亮这一边,经历刚才的惊心动魄,苏三不敢离开这光亮,她害怕黑夜那边隐藏的一切未知。 马万年似乎看出她心里的恐惧,啪的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红色的火苗跳动着,隐约能看清巷子口大概,那里的确只站着马万年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呢?他的手曾经搭在苏三的肩膀上,曾经呼吸可闻,可是那个人呢?为什么不见了? 苏三向前走了几步,是的,那里只有马万年一人。 “你看,什么都没有啊。”马万年走过来,关心地问,“苏小姐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我的车在那边,我送你回去吧。” 苏三深深地呼吸,点点头,接着看看表说道:“那就麻烦马先生了,我和罗隐约好7点在我家见,刚才受到惊吓耽误时间了,要是回去晚了怕罗隐担心,你也晓得,他这个人最爱小题大做的。” 马万年眼睛含着笑拉开车门:“是的呀,是的呀,罗先生有时候是有点大男子主义。” 苏三上了车,和马万年随意地聊着天,可是她的双手却紧紧握在一起,她在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 刚才巷子口是只有马万年一个人,但水仙花的香气非常浓,这说明她经历的一切不是幻觉,只是追来的那个人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进入办公室,染上水仙花气味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已,那个人一定是刘永庆。 车窗外路灯匆匆掠过像一道光亮的线。马万年忽然问:“苏小姐吃饭了没有。” 苏三摇头:“罗隐说等会一起吃饭。” “是吗。”马万年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苏三偷偷瞄着他的侧颜,笔直的鼻子,微微抿着的嘴唇,灯光变幻,他脸上也跟着光影重重,让人捉摸不透。 (未完待续。) 第九章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苏小姐,你说那个玄风会逃到哪里呢?”马万年忽然开口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总要找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吧。”苏三小心回答着。 “嗯,血缘关系,只是一个意识而已,还挺有意思的,轮回都要挑人。” “马先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因为苏小姐写的好看啊,写的那么好,自然会勾起我的兴趣。”马万年忽然转过头看着苏三,“一个人这样一世世的轮回活着,也会很寂寞吧。” “寂寞……”苏三一愣。 “是啊,活那么久,应该会很寂寞很辛苦。”马万年叹口气,“高处不胜寒啊。” 苏三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这会的马万年有些奇怪,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直发毛。 但是很快车子在苏三公寓门口停了下来。苏三道谢下了车,目送着马万年的车子远去,苏三忽然想到我并没有和他讲我站在哪里啊,怎么就这么准确的到了。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在全身扩散。苏三试着挪动步子,许是刚才跑的太急,腿有些酸疼,好不容易上了二楼,苏三抚着楼梯缓缓走到三楼,想去往警察局打个电话,她心里总是不放心。 苏三刚走到三楼忽然从楼梯下面冒出一个人:“苏小姐,帮帮我。” 苏三本来就揪着心,被这人唬了一跳,仔细一看是好些天不见的吴美云。她气色很不好,灯光照在她脸上,昔日的明**人显得很是憔悴,眼底都是乌黑一片。苏三心想,大概是宫铃死后,她和上官先生也分手了,生活应该很不好吧。 “吴小姐,你好。” 苏三镇定下来,礼貌地问候。 “我不好,很不好,我知道苏小姐有过许多奇遇,是专门找你帮忙的,求求你救救我,不,是救救巧巧。” 苏三心里咯噔一下:“郭巧巧,她有什么变化吗?” 吴美云闻言大喜:“苏小姐果然神通广大,你也知道巧巧出现变化了,太可怕了,她现在的表现就像个男人,好几次对我还……” 吴美云脸红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一定是玄风找上了郭巧巧!苏三惊喜不已。拉着吴美云道:“来,你到我房间,将情况仔细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美云点点头,跟着苏三下楼。 “吴小姐,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苏三随口问道。 “哦,你过去说过的呀。” 苏三回过头,吴美云正微笑着看着她。 苏三摇头叹息:“我记忆里一直很好的,我从没有和你提过住在哪里。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吴美云脸色一变:“苏小姐你什么意思?我是坏人吗?” “吵什么吵什么,才回来就吵,咦,苏三,你朋友?” 莫明忽然出现在楼梯口,他像是要出门,一身军装打扮的很整齐。 “莫明,你要去哪里,送我一程。” 吴美云急忙道:“苏小姐,你要帮我的呀,怎么又要走?” 莫明横她一眼:“你有毛病啊,人家为什么非要帮你,脑子锈掉了吧。” 吴美云紧紧抓住苏三的手不放:“苏小姐,帮帮我,我好怕的,你是好人,怎么忍心我每天担惊受怕。”苏三一言不发,看向莫明。 苏三眼神充满了期盼,莫明很快回过味来,从腰间掏出枪来对着吴美云:“你这人好没道理,抓着人家苏小姐做什么,松手。” 吴美云犹豫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苏三扑向莫明,用口型示意他:“带我走,这人有问题。” 莫明点头,拉着苏三就下楼。 吴美云跟在后面:“苏小姐,你怎么神经兮兮的,跑什么呀。真是的,枪都掏出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叽叽喳喳还是小辣椒的样子,可苏三的心里是非常害怕,紧紧揪着莫明的衣袖不放。 “那个人有问题?什么问题?”莫明在她耳边低声问。 “不知道,她忽然出现在这里,又说不清怎么来的,而且,她身上有奇怪的气味,我害怕。” 苏三跟莫明上了车,莫明刚要发动车子,吴美云忽然扑到车的正前方,嫣然一笑:“你们跑什么啊。苏小姐,你下车来,我们谈谈。” 苏三喊:“快开车。” 莫明想都不想就发动车子,车子向后退了一下,拐个弯开出,却见吴美云以极快的速度,又拦在车子前面。 这下莫明也害怕了,因为她的速度实在有异于常人。 莫明横下心来,撞向吴美云,砰的一声,吴美云被撞出好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三呀地惊叫一声,回头从车窗看过去,她看到吴美云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一节节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对苏三一笑。、 “那个人撞不死的,快点开车,去警察局,找罗隐。” 苏三怀疑玄风已经占据了吴美云的身体,她要马上去警察局找罗隐。 吴美云并没有追上来,车子开到警察局,刚下车走进大厅就看到苗一正站在前台挂电话,一看到苏三进来他放下电话道:“苏小姐,我正在往你们报社打电话。刘永庆失踪了。” 苏三这才想到巷子里的一幕,急忙说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罗隐带着人在那个巷子口找到了一点灰白色的粉末,和曾阿婆后来剩下的那堆灰差不多,需要经过肖琴分析后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人体的碎末。 这样又忙乎到半夜,期间并没有接到巨籁达路的报警电话,看来古怪的吴美云并没有对其他人不利。 莫明走进罗隐办公室,看到苏三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罗隐正将自己的呢子大衣盖在她身上。 “她这一天跑的太累了,心也太累。”罗隐叹口气,“莫明,我们要面对的情况很凶险,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我为什么要帮你?”莫明耸耸肩,“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们死活和我无关。” “我要面对的是一个会控制人的思想意识后取而代之,霸占别人身体的东西,如果这个东西的手段越来越厉害,最后能控制你上峰的意识或者总统的意识呢?这样太危险了,必须在萌芽阶段就除掉他,否则整个国家都会动荡不安。” “集体的无意识和疯狂意识。”莫明苦笑,“这个理由的确打动了我,若人的意识都被某种力量控制,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铛铛铛,肖琴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框。罗隐急忙对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肖琴瞟了沙发上的苏三一眼,目光充满了不屑。 “结果出来了,那些的确是含有人体组织成分,也发现了和上次一样的消化酶,又一个人被消化掉了。灰飞烟灭,够惨。” “啊?消化掉!” 苏三从梦中惊醒,腾地坐起来,罗隐躲闪不及,砰的一下被她撞到了下巴。肖琴嘴里嘟囔着冒失鬼,转身就走,她才不要看苏三和罗隐在一起卿卿我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三忙不迭点头道歉。 在她点头的时候,后面脖颈上有什么东西一闪。 莫明道:“哎,别动。”说着就伸手摸向苏三的后脖梗子。 罗隐怒道:“拿开你的臭手。” “这是什么?”莫明从苏三后面衣领下取下一个小小菲林。 “有人把这个贴在你大衣领子下面。” 莫明拿着菲林对灯光看了看:“这是什么啊。一大片模模糊糊的东西。” 苏三恍然大悟:“刘永庆追我是要给我这个!” (未完待续。) 第十章 恶魔之眼 刘永庆,四十多岁碌碌无为的老记者。81中文网 为养活老婆孩子,不得不经常变换笔名写点****八卦小报糊口,不知是遗传基因问题还是营养不良生活负担大,头几乎要掉光,只能每天戴上鸭舌帽。出事前还和苏三有过口角,怀疑苏三翻了自己的抽屉。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将菲林用口香糖粘在苏三大衣领子下面。 苏三想到跟在自己身后沉重的脚步声,看来刘永庆离开报社办公室不久就中招,彼时他忽然看到苏三,拖着沉重的不听使唤的身体拼命追赶,可是苏三却因为害怕始终没有回头。在那条黑暗的小巷中,苏三一路狂奔,跟在她身后的刘永庆该有多绝望? 想到这里,苏三不能原谅自己。 她用双手蒙上脸,挡住红泛酸**辣的眼角。 “去用最快的度将照片放到最大洗出来。” 罗隐吩咐苗一,“冲洗过程,你必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此事务必保密,绝不能告诉别人冲洗的是什么。”罗隐心知此事一定要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一旦太多的人知道势必引起恐慌。 苗一领命而去,罗隐有又紧急召集全部值班的警察,全城搜索吴美云。 “郭巧巧怎么办?”苏三想到那颗在她身上消失不见的子弹就忐忑不安。 “先监视起来吧。不过今晚看来不行了,人手不够。” 在罗隐安排手下做事的过程中,莫明已经不动声色的翻阅了青岗路的案件详情,对整个事件有了大体了解,闻言在一边说道:“监视这些事情,我的人做起来得心应手,这点可以交给我。条件就是……” 他嘴角上翘,显然是对整件事情很感兴趣。 “条件就是抓到活**给我。” “你要那些古怪的东西做什么?”苏三奇道。 “这是一把双刃剑,利用得当就能制造最强大的武器。” 莫明一想到可以用意识控制人,用某种生物体的集合将人瞬间吞噬就觉得很有感觉,若是利用好这些性能,可以研制出最可怕的武器来。 “那么古怪的东西你确定自己能掌握,小心作茧自缚。” 苏三因为刘永庆的死,心里正难受,自然没好话,直接一盆冷水。 莫明道:“怎么说我也算救了你,你就不能多给我几分面子,说点好听的嘛。” 罗隐则拍板了:“只要你能参加,真抓住了你想要就都给你。” “好,一言为定,我这就带人去准备。” 莫明手下的人涉及社会方方面面、每个角落,他若能派人布控,那真就能形成天罗地网。 见莫明意气风的离去,苏三埋怨道:“你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就答应?就算你抓到了玄风和那个什么虫,真的交给他?一个控制不好,他自己都能被人家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说说而已,只是给他个口头承诺,反正只我们三个人听到,到时候我不承认你当没听见,他还能如何?” 罗隐拍拍苏三肩膀:“稍安勿躁,只要他能全力帮我们,给点甜头是应该的。玄风太可怕,必须要趁着他没有合适的形体前铲除。我决不能叫他活着。” 可是能有多大胜算?谁都不知道。目前只知道吴美云有问题,郭巧巧可能有问题,可那能在瞬间吞噬人让人灰飞烟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由什么人控制的?唯一的证据在冲洗中,苏三和罗隐只能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响起。铃铃铃格外刺耳,空气也像是被激成漩涡,苏三紧张地盯着罗隐抓起了电话。 电话是莫明打来的,通知罗隐说郭巧巧已经被监视,目前没有任何的异象。 “你不会不认账吧?”莫明问。 “怎么会呢,大丈夫一言既出。” 罗隐其实想说的下一句是“说不认账就不认账。”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根本就没想过留活的,玄风也好,吃人虫子也好,必须彻底上消灭,罗隐不想给留后患。 这时听到走廊上传来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跑。 苏三今天已经被这种脚步声吓得不轻,蹭地一下站起身,紧张地盯着门口。 “天啊,你们竟然都在!” 毓嵬满脸通红,眼睛里都透出兴奋。 “你们一定不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毓嵬高兴地手舞足蹈,双手比划着:“这么大,这么长的,细长的东西,有个红色的眼睛是亮的,像红宝石一样亮,嗖地就飞了过去,那一定是龙!我看到了传说中的龙!” 这么长,细长的东西。苏三忽然想到在报社办公室地下看到的影子,也是细长的蛇一样的东西,一闪而逝,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天才黑你就开始做梦了?你就是看到真的山鬼我都觉得比看到龙更靠谱点。” 罗隐讽刺道。 “我就知道你不信。这几天闲的太无聊了,刚才我就去了青岗弄。” “青岗弄! 苏三惊叫:“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那里那么凶险,你一个人也敢去?” “要不怎么说探险呢。”毓嵬坐下,顺手拎起罗隐面前的茶杯,“呶,给倒点水去,我这一路跑来,嗓子干的能喷火了。” “自己倒去。”罗隐横他一眼。 “我要知道你们这破地哪有水早自己倒了,快去快去。” 毓嵬说着推了罗隐一把。 罗隐只能无奈地起身去帮他倒水。 “喂,好茶叶有没有。明前龙井就成,我不挑嘴。” 罗隐拎着茶杯出去,哼了一声:”真是跐鼻子上脸,就你这样还不挑。” 毓嵬嘿嘿一笑:“我正抬头去看14号的二楼,就看到从那破窗子里飞出一道细长的东西。眼睛是红宝石一样,又红又亮。” “等等,青岗弄是没有路灯的,你是怎么看出那东西的形状?” “这个,月光下那东西很明显的泛着淡淡的绿光。” 过了一会儿,罗隐倒茶回来了。毓嵬道声谢谢,接过来就喝。接着一口吐出:“这什么玩意啊,我要明前龙井你给我一把茉莉花高沫。还都是受潮长毛的吧,这一嘴的霉味。” “头,照片洗出来了!” 苗一上气不接下气抱着照片跑进来。 “犹太人的店效率就是高,放大了,是这样的。” 他双手举起放大的照片。 “天老爷那,我看到的就是这个东西,这里,这里就是它的眼睛。” 毓嵬指着相片高兴地叫起来。 放大的相片中有一团黑雾一样的东西,细细长长的,一端有个大一些的点,毓嵬称之为眼睛。 毓嵬看到的是泛着淡绿色的光,而刘永庆当时描述的是青色的火焰,目击证人对颜色的描述是基本一致的。 “这不是龙,是吃人的虫子。”罗隐的手指滑过相纸,抵在那一个点上。“无数细小的密密压压的虫子聚集在一起,形成这样的雾团一样的东西,那么这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做什么的呢?” “眼睛啊。”毓嵬答道。 “无数的低等虫子团,怎么能有那么大的眼睛。”苏三摇头。 “反正刚才我就和觉得它是眼睛,亮晶晶的就那么盯着我,然后就呼的一下飞走了。” 毓嵬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是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所以我想那一定是眼睛。”(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三者的关系 苏三在罗隐办公室打个盹,醒来时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罗隐的大衣,窗外已经大亮了,早上澄明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让她不禁想起曾作家的那句话:惟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可现世并不安稳,岁月也没有静好。 “苏小姐醒啦。” 小那拎着饭盒走进来:“头儿让我送来的早饭。头儿说现在你家里很安全,吃过早饭回去休息。” “罗隐去了哪里?”苏三打开饭盒,原来里面是牛肉粥,上面还有翠绿的小青菜,香味扑鼻,看着就很有食欲,是他早上叫人做的? “好吃。”苏三尝了一口赞不绝口,香味钻进了五脏六腑,心里甜滋滋的。被人惦记关心的感觉真好啊。 “是吧,咱们食堂阿大的手艺就是顶棒的。” “食堂?阿大师傅?”苏三愣住,原来这不是罗隐特意叫人做的。 “对的呀,食堂的牛肉粥当然是阿大做的呀。我们都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原来是这样,苏三有点泄气,可是看到饭盒里的牛肉粥,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吃过早饭,苏三赶回公寓,梳洗一番后还是去了报社。她想告诉马万年关于刘永庆的事情,一个人忽然变成一把灰,可他的家人还不知道,想想真是悲哀。 “巷子里追你的人是刘先生?什么?还成了一把灰?”马万年睁大眼睛看向苏三,“这一大早可不带讲这种笑话的。” “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苏三苦笑,“刘先生出事了,他的家人还不知道,如果可以我想帮帮他的家人。” “他家境况的确不太好。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在巷子里追着你跑呢?” “不知道啊,大概是我们之前有了争执,他想和我再说点什么,只是最后还是没来得及。”苏三将实情隐瞒了下来。 马万年点点头说:“一定是了,我当时看过去你身后并没有人,想来就是在那时消失不见,不知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和曾阿婆的死亡方式时一样的,据说是一种虫子。” 苏三口气中充满惋惜:“可惜,没有菲林,原版照片也找不到了,否则就能放大看看那种虫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找出对付的法子。” “太可怕了,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遇到这种奇怪的东西。咦,你脸色很不好,昨晚没休息好吗?” 马万年倒是很细心。 “是的呀,马先生,多奇怪吴美云竟然跑到我家……”苏三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眼前的马万年也是问都不问就能找到自己家,一股寒意从心里升起,马万年追问:“她去你家做什么?” 苏三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她也许不是原来的吴美云了。” “有没有伤害到你?” 看到马万年着急的样子,苏三心里的疑惑渐渐消散,也许是马万年特意问过罗隐或者罗三小姐自己住在哪里呢?于是她摇摇头:“还好,一个朋友正好在家救了我。我昨晚是在警察局度过的。” “唉,你总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马万年倒了一杯热茶给苏三,关切地劝道:“刘先生家里那边我会解决,你不要多想了,回家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苏三握着杯子,茶水的热气渐渐透过手心,将心底的寒意压了下去。 “那这周的稿子……” 原来这间报社其实仔细算起来该叫周报,以发表奇闻异事为主,一周出上一期。 也幸亏马万年身家丰厚,只是玩票而已,若是换了别人,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身体重要,报纸停上一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马万年大手一挥,“就这样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苏三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苏三实在太累,回到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倒在床上就睡得昏天暗地。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是谁啊?”她揉着睡眼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大衣都没有脱,怪不得睡得嗓子都是干的,上火了。 “是我,莫明。” 苏三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才打开了门。莫明问:“咦,你正准备出门?” 苏三摇头,指着里面卧室:“正睡得香被你吵醒。” “猪猡。” 苏三刚要瞪他,就听到莫明继续说:“找到吴美云了,不过也是变成一堆灰。” “啊?她变成一堆灰?”苏三吓一跳,“那玄风呢?” “那老妖怪没有找到。在吴美云家里发现一堆灰,经过检查应该就是她。” 莫明想起当时的情景,连呼诡异。 原来就在苏三在罗隐办公室睡着的时候,罗隐已经和莫明联手在上海寻找吴美云了。 寻遍了吴美云所有可能去的地方,连上官家都没有放过,忙乎了半宿,上午的时候,有人报告说吴美云好像潜回了家。 莫明和罗隐便带人过去。莫明的人正守在门口,小声说只见人进去,没见人出来,吴美云一定在里面。 莫明冲罗隐一笑,用口型无声地提醒他记得承诺,抓活口。罗隐佯作同意,心里却在考虑,怎么才能一枪将人干净利落地干掉,这些妖孽绝对不能留。莫明的人都有些奇怪技能的,用********快速打开了锁,莫明首先举枪冲了进去。窗户是开着的,门开的时候正好和开着的窗子形成了对流,大把的灰被对流的风吹起,蒙了莫明一身一脸。 莫明抹了一把脸叫道:“他-妈-的,这是什么鬼玩意?” 罗隐捏起一点灰,在指尖捻动一下,又低头闻了闻,大惊失色:“天啊,这就是吴美云,她也变成灰了。” 说到这里莫明呸呸呸不住吐了几下,嘴巴里似乎还有那些灰的牙碜感觉。 “恶心透了,那人变成一堆灰,还飞的整间房都是。”莫明不住摇头,“到底是什么虫子?这么吓人?简直就说是妖怪,来无影去无踪,妖雾,对,像是妖雾。” 吴美云也死了。 苏三皱着眉头,她只觉得有一道亮光在脑中闪现,需要一把抓住它。 第一个这样死去的是曾阿婆。第二个是目睹曾阿婆死亡现场的刘永庆,第三个是吴美云。 吴美云和前面的两个死者有什么关系呢? “你在想什么,吓傻了吗?”莫明挥手在苏三眼前晃晃,“别直勾勾的看着我,怪吓人的。” “你说,这三个灰飞烟灭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我哪晓得,你们之前的事我完全不清楚,什么玄风玄鬼的,也不晓得你们在哪里得罪的狠角色。” 莫明耸耸肩。‘ 玄风!对!青岗弄和玄风有关,吴美云昨晚的表现也让自己怀疑她和玄风有关系。 而刘永庆一点是听到了曾阿婆说了什么。 看来不是玄风杀人,而是因为玄风死人。 有人在指挥一群奇怪的虫子,寻找玄风的下落。 这个人是敌是友?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马万年(上) “指挥虫子寻找玄风的人?”罗隐觉得苏三的想法真够异想天开的。 “不错,曾阿婆与世无争,为什么会被盯上?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忽然出现在青岗弄做了什么,而这一切都被曾阿破婆看到。为了灭口,那个人利用虫子杀死了曾阿婆。而刘永庆无意中走进青岗弄,看到曾阿婆想去打听点什么,他是曾阿婆死亡的目击者,也是最后看到曾阿婆拍下了虫子的真面目的人,于是他办公桌的抽屉被人撬开,菲林都被烧掉。仅剩的那张菲林,想来一定是刘永庆无意中留下的。他走出报社不久就被袭击,拼尽全力将菲林交给我,而吴美云是在试图欺骗我之后出事的。吴美云从没有去过我家,可却能准确地找到我的住处,莫明也亲眼目睹她被车撞后安然无恙,这正是玄风所用身体的特质之一。我相信,吴美云一定是因为曝露这点而死,那个人和我们一样一直在追查玄风的下落。”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莫明已经接到手下情报人员的报告:郭巧巧很正常,每天在永安百货公司上班。 自从变美之后,她就应聘到南京路上的浙江路口的永安百货公司卖香水。永安公司一直喜欢用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做营业员招徕生意。据说郭巧巧工作的得心应手,忽然变美的她搬到了静安寺附近的一个小公寓,生活的非常自在。据情报人员汇报说郭巧巧每天上班下班,从不答应追求者的要求,也从不请男士去家里,怎么看都是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小姐,没有什么问题。 莫明将手下人的报告转述一遍,苏三眉头微蹙:“那就是说和郭巧巧没有关系了?可是那颗子弹是怎么回事呢?我亲眼看到子弹射进她体内,可是很快她就没什么事了。为什么玄风没有直接找上她?” 顺着苍柏这条线看,郭巧巧应该是玄风的某代孙女之一,按常理,玄风的确是应该先找上郭巧巧,可是这次却出乎有所有人的意料。 是郭巧巧隐藏的太深了? “你再仔细讲讲刘永庆离开办公室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罗隐提出。 于是苏三将当晚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 “等等,刘永庆怀疑你撬开他的抽屉?”罗隐发现一个疑点。 “是啊,他大吵大闹的,非说我把菲林拿走了,还说是我乔装打扮害死了曾阿婆。”苏三现在想起心里有些难受,出去后不久刘永庆就出事了,如果自己当时不和他争吵,让他早走一段时间呢? “乔装打扮?”罗隐追问,“具体是怎么说的?” “说我穿的和他差不多去找曾阿婆套消息。”苏三叹口气,“要是知道他出门后不久就出事了,我一定不会和他吵架。”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那就对了,这句话说明曾阿婆当时一定对他讲了什么,他却对我们说曾阿婆看到他就跑,没等追上就出事了、 罗隐翻出刘永庆的笔录,指着这一段说道:“看看,就在这里,他对警察撒谎了。” “刘先生和我吵架时候,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刘先生还有马先生。对,马先生也知道我住在哪里,说送我回去根本没问我地址就把我送到家。” 苏三仔细回忆下事情经过:“可是刘先生出去后马先生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我走之前和他打招呼,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房间里砰砰砰的响。马先生没有去加害刘先生的时间。” “也就是你当时根本就没看到马万年到底在不在办公室?”莫明喊道。 “是这样,不过我想这个问题不大,因为曾阿婆出事的时候我也正在和马先生在一起,我们在办公室谈工作,刘先生忽然跑来说出事了。虫子袭击人的时候,幕后操纵者不一定要在现场的。” “不,你忘记了,曾阿婆和刘先生都是死于虫子,可是刘永庆却在临死前冒着痛苦和绝望将菲林交给你,这说明他在被虫子袭击前终于知道了菲林的意义,而告诉他这件事的只有那个幕后的操纵者。”罗隐在纸上重重写下了马万年三个字。 马万年,是船舶马家的公子,他的父亲早年混迹青帮,靠经营码头发家,后来成涉足船运行业,成为上海最大的船运公司老板,各路人马无不要给马家几分面子。 研究马万年的履历,罗隐实在找不出他哪里可疑。 小学是在南马路小学就读,中学在惠中中学,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罗家三小姐,友谊延续至今。大学就读于圣约翰书院的新闻学,和罗三小姐又是同学,这两个人称得上青梅竹马。 罗隐还记得小时候就见过他到罗家来,俊朗的少年,有着灿烂笑容,当时罗太太还活着,曾经背地对二小姐感慨,怎么三儿和马家公子那么要好就没看对眼呢,要是和马家做亲家也是蛮好的。 “马万年的履历无懈可击,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像是秘密的人。”罗隐将资料交给苏三和莫明、 苏三看完后想了想说:“我听书店的伙计说,马万年对昆虫很有兴趣,一个人的爱好和性格养成都是有迹可循的。这样吧,我去他曾经就读的学校问问看。” “让苗一和你去,莫名其妙,希望你能暗中派人保护一下苏三,我担心……” “少来,苏苏是你的朋友就不是我朋友了?我已经派人跟着她了,嗯,虽然她对我无情无义。” 莫明嘿嘿一笑:“可我还是很感谢她的。” 罗隐忽然想到一件事。 “真是巧了,山鬼现在就在南马路小学教书,正好你先去小学了解下,他能帮你。” 苏三扶额:“安排他去教小学生,那么点的孩子,纯洁无邪,一张白纸,你不怕他们被他随意涂写啊,太不靠谱了吧。” 苏三和苗一在毓嵬的带领下见到了南马路小学的教导主任。 这是一位50来岁,矮胖的女人,目光坚定,嘴角向下抿着,很符合教导主任这个职位的定义。 “民国十四年入学的马万年?”教导主任略微思索下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孩子?” “是想了解他当时的一些情况,比方说性格啊爱好啊。” “那是个很乖的孩子,别的孩子你要是问我可能都忘记了,这个孩子我始终不能忘记,想起来就难受,多好的一个孩子。” 教导主任露出惋惜的神情:“过去二十多年,我还记得他,那孩子又聪明长得也好,可惜,为什么非要下水呢。好好的就那么淹死了,唉。” “什么?” 苏三和苗一都惊呆了:马万年淹死了!毓嵬则问:“咦,淹死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是民国十八年,他读四年级了,谁能想到好好的孩子就那么死了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惋惜,太可惜了啊。” 可是在惠中中学却得到另一番答复。 “马万年啊,记得,那是个很不错的学生,对生物感兴趣,我以为他会读生物,后来才知道考上圣约翰读了新闻学。 ”惠中中学的数学老师恰好当年教过马万年。 “不错,那学生很好啊,我上个月还在街上遇到他了,他开车送我回家的,真是个尊师重教的好学生。” 另一位老师也赞叹道。 关于马万年的大学生活就不用问了,罗三小姐是证人。 这就奇怪了,小学老师信誓旦旦说马万年四年级的时候就淹死了。 那么读中学大学的马万年是哪一个? 到底有几个马万年?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马万年(下) 苏三在弄口下了黄包车。 往前走了几步,却闻到熟悉的馄饨香味。 苏三急匆匆顺着香味找去,又是在巷子的背后,馄饨姑娘正专心用扇子扇着火。看到苏三过来,转过头微微一笑。 苏三问:“你那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脸会变成那样?” 那姑娘含笑摇摇头却不说话。 苏三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姑娘轻轻伸手向苏三身后一指,苏三回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可是现在看到这张脸她只觉得毛骨悚然,显然苏三大睁的双眼出卖了她,马万年笑着问:“苏小姐见到我像是看到鬼一样,你怕什么呢?” 苏三心想,反正周围一定有莫名其妙的人,她使劲往下压着内心的恐惧,强做镇定道:“忽然身后出现个人,谁都要吓一跳的呀。” “也对,都怪我走路太轻了些。” “马先生怎么回到这里来?” “和你一样,顺着香味寻来的。这位姑娘的馄饨是极好的,你一定要来一碗。” 苏三一愣:“你看到了馄饨摊?” “那么大个摊子在这里,谁能看不到呢?”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姑娘就在一边安静地包馄饨。她微微低着头,耳朵上是小小的红玛瑙珠子,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没来由地,苏三忽然就想到毓嵬说的那个虫阵:中间是红宝石一样的眼睛。 马万年已经在一边坐下了,对苏三招手道:“这里坐,还能聊天。” 苏三站在那一动不动,马万年笑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苏三心想,可不就是一不小心就要被虫子吃掉吗?可是自己就在马万年的视线中,假如他要动手挥挥手就是,左右是逃不开了,索性横下一条心,看看你还能怎么样。 想到曾阿婆变成一堆灰,想到刘永庆在将菲林粘到自己衣领的瞬间灰飞烟灭,苏三瞬间有了勇气。坐就坐,谁怕谁。 “我小时候就喜欢带着一个小妹妹偷偷溜出去。我们那时候很馋,蒲草都要拔下来吃掉它的根茎,甜滋滋的一股清香味道。苏小姐,你吃过这个东西吗。” 苏三摇摇头:“不记得了,也许吃过吧,我记得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不远处有个吃糖,长满了蒲草。” “是啊,长满了蒲草的地方,会有很多好玩鹅蛋东西,有小青蛙,蜻蜓,背着壳一点点在岸边淤泥里爬行的小田螺。你抓过小龙虾吗?” 苏三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大概是在八岁那年生病发烧,伤到了脑子。”马万年点点头:“孤儿院的情况就是那样,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 他这句话声音很轻,像是从心底滑出的喟叹,这时馄饨端了上来,许是热气熏到了眼睛,苏三只觉得眼睛发酸,急忙低下头去,擦了一下眼角说:“这热气,熏的人脸都湿了。” 马万年递过来一个帕子,苏三摆摆手说:“我这里有。” 马万年依然将帕子放在苏三手边说道:“收着吧,也许将来有用。” “我那时候喜欢带着一个小妹妹出去玩,街上有这样的馄饨摊子、还有豆腐脑、热粽子的摊子,我们坐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吃东西,真是很馋啊,口水都要掉下来,可是没有钱。那时我就想哪天有钱了一定要带小妹妹出来吃。可是等到有钱了那天,我去找她她已经不在那里的。” 苏三问道:“你是马家的公子,一直很有钱的呀,怎么可能吃不起小馄饨?” 马万年一笑:“你对我了解多少呢?” 苏三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马万年自顾自地说下去:“每个人,人前的自己和人后的自己总是不一样的,苏小姐,你想没想过自己曾经忘记过什么,忘记了多少东西?” 苏三摇摇头,她的确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小时候在孤儿院生病,得了脑膜炎,烧的要死掉了,万幸一位路过的修女认识个英国医生,看在上帝的面上带她去另一个城市看病,病好后就留在那个修女那里一直到后来郭姨妈出现。“我的确忘记了很多东西,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不过也没什么吧,也许那都是生命中比较心酸的记忆,忘记了也好。”苏三承认被他勾起了伤心事,神色黯然。 马万年叹息着:“真的是忘记了更好吗?也许吧。” 他用汤匙舀起一个小馄饨吃下去:“这家馄饨做的真好,汤也好喝,嗯,汤里面加了猪油,小馄饨的汤必须要用猪油点的,这样才能嫩滑。” “是的呀,马先生也是深谙此道呢。”| 马万年吃完站起身来,想要走,又站住问:“三三,你就不问问我吗?” 这一声三三叫的极为低沉,苏三心里一颤,声音也跟着发抖:“问……问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这样叫我。” 三三这一声称呼像是低声呢喃又像将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圈圈的涟漪,理不直扯不断,苏三心里发涩,眼角发酸,是的,她忘记过很多事,可是这声称呼却像是内心深处的呼唤,让她情不自禁地想掉眼泪。 “很多事,比方说,有几个马万年。” 马万年说完这话,看到苏三变了,便笑道:“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 “马先生给书店刻的印章很好看。” 苏三见他站在那不走,只能没话找话,同时左顾右盼,希望能发现莫名其妙派来保护自己的人。 “萤火虫,我喜欢,你也喜欢吧。” 马万年看着苏三,忽然伸出手去,苏三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马万年的手停在半空,苏三有些尴尬又不知说什么,马万年笑道:“我只是看到你头上有一只蚊子,想帮你抓去的。” “听说马先生很喜欢虫子,平时也会杀死蚊子吗?” “虫子啊,和人一样也是有善恶好坏之分的,有的虫子可以不杀,有的必须杀。”马万年随即又加上杀气腾腾的一句,“人也是一样。” 这句话另苏三悚然心惊,这时她看到了巷子口靠墙站着的两个黑衣人,凭感觉她猜出那应该就是莫明派来的人。马万年顺着苏三的目光看过去:“他们看不到我们的,我们现在在一个谁都看不到的空间。你喊叫吵闹都没有用。 苏三指着馄饨姑娘:“那她呢?” “她只是个媒介,带你来到这里而已,有时候她能让特定的人看到,更多的时候也是其他人都看不到。” 马万年笑了:“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能看到她吗?因为和我小时候在一起的那个小妹妹就是你啊。” 苏三呆住。 她虽然失去了八岁前的记忆,但她知道,自己一直是在孤儿院,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马先生别开玩笑了,谁都知道你是船运马家的公子。” “是吧,我在开玩笑。” 马万年对苏三挥挥手:“馄饨吃完了,我该走了,再见。” 苏三张嘴想叫住他,他已经大步离去了,从巷口那两个黑衣人面前走过,那俩人完全不在意,苏三大喊:“截住他啊!” 忽然之间,一切声音都响了起来。 远处电车的声音,谁家窗子里传来的歌声“天涯呀歌女,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那两个人愣道:“苏小姐,截住谁?”(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时间碎片 记忆就像一串珍珠项链。 穿过珍珠的人都知道,穿进一颗珠子就要在线上打一个结,为的是防止有一天项链断了,珠子会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滚的哪里都是。 苏三的记忆就是这样的一串项链。 某些地方结打的多了大了,珠子被卡在中间,过不去也退不不下来。记忆出现了断层,某些东西只有零星的片段,像是相隔很远穿进去的珠子,孤零零地守着一堆解不开的结,想的头疼,还是有许多记忆都是碎片。 自己第一次进入孤儿院的时候,似乎有这么一个小哥哥,拉着她的手说:“走啊,我带你去看蚂蚁搬家,可好玩了。” 可是那小哥哥是什么样子的?叫什么?后来又去了哪里?苏三完全记不起来了。 她越想越头疼,也不理面面相觑的那俩人,回到家将自己重重地扔到沙发上。 这曾经是冯伟华的房间。对着床的那排柜子里面曾经挂了很多女装,新的旧的,天晓得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有没有穿过!苏三住进来后将这一切都拿到弄堂前三岔路口烧掉了,看着灰烬渐渐熄灭,心想这些生的死的应该都有个归宿了,尘归尘土归土。 苏三心里正烦躁着,就听着衣柜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老鼠吗?苏三腾地站起来,回头看看,从卫生间拿来一把扫帚,猛地拉开柜子门,一条棉布格子长袖旗袍飘了出来。 晃晃悠悠站在半空中,有点俯视苏三的意思。 苏三愣住,下意识的用扫帚去挑那件旗袍,那旗袍却嗖的一下飘到另一边。天,活的吗?这下苏三才真的被吓到,她忽然想到一直逃离在外的玄风,他是个无形无体的意识,那会不会是它控制这件衣服的? 苏三想到这里胆子也大了,心道无形无体的东西我才不怕呢。 于是她再次挥舞着扫帚,那旗袍又躲开了,苏三指着它骂道:“是玄风吧,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呃……东西,还敢装神弄鬼吓人!” 旗袍停在半空俯视着苏三,这时苏三忽然感受到一个声音。 这声音不是听来的,是一种心灵上的感知。 “多管闲事。”那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 “果然是你,玄风!” “玄风不过是我使用过的多个身份之一,我本来很喜欢这个身份,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们破坏了!”那旗袍忽然摇晃起来显然气愤至极。 “什么叫我们破坏,明明是你作恶在先。你若安分守己谁管你活了多久?”苏三忍不住反驳。 “你和那虫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它们非要毁掉我寻找到的肉身?为什么?” 那旗袍忽的向苏三扑过来,苏三躲闪不及,被旗袍牢牢地箍住,旗袍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全身扭曲着,两只袖子缠上苏三的脖子,越勒越紧, 苏三死命挣扎,那旗袍的力气却十分的大,苏三双脚渐渐离地。 不,不能就这样死掉! 苏三伸手去撕扯旗袍,可是这旗袍是柔软的东西,怎么撕扯都是徒劳。 就在这时,忽然从半开的窗户中进来一片绿色的雾,将旗袍和苏三笼罩在里面。苏三此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凭借仅剩的神智,她看到这绿色的雾原来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组成,分不出是什么虫子,只能看到是密集的小点,旗袍显然也发现了问题,忽然就颓然落下来,瘫到地上,接着那团绿雾就像追什么似的又飞了出去。 旗袍袖子一松开,苏三猝不及防掉在地上,她爬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不住地咳嗽。 莫明的人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推开门冲进来,看到苏三眼睛血红,眼底和嘴角都是密密麻麻的出血点,都吓了一跳,急忙问:“苏小姐出什么事了?” 苏三干咳了几声沙哑着嗓子说:“有人袭击了我,从窗子跑掉了,你们跟着看看有一团绿色的雾去了哪里?” 那俩黑衣人急忙应着就跑,苏三喊道:“等一下,切不可离得近,那东西危险的很。” 罗隐和莫明闻讯赶到时,苏三靠着沙发坐着,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迹格外瘆人。 “玄风做的?”罗隐问。 苏三点点头,指着地上的旗袍,“他不知怎地附身在这上面,差点要了我的命,万幸是……那些虫子救了我。” “虫子救你?”莫明不敢相信,“那些虫子为什么会救你?” 苏三苦笑道:“也许是因为我和它们认识吧。” 罗隐则将手里的档案袋递给苏三:“莫明已经派人去调查了。马万年的确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被淹死了。” “啊?那刚才的……” “你看了就知道还有下文。”莫明得意洋洋,“这上海滩就没有我莫明打听不到的事,我的人从马家退休的老佣人那查到了,真正的马万年是死了,现在的马万年原名叫马小虫,是马老板的私生子。本来出生后就被生母丢弃在孤儿院,没想到后来马家独生子死了,马老板早年好勇斗狠伤了那个……呵呵,那啥,再也没法生出儿子,就去将这个儿子接来,也叫马万年,后来直接送到惠中中学读书。” 小虫?小虫哥哥? 苏三脑海里忽然回荡起这样的声音,一个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小虫哥哥。” 一幕幕画面像电影一样在眼前展开。 “小虫哥哥,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虫子埋起来?” “因为它们是虫子,最低贱的虫子,生来命贱,谁都讨厌它们,见到它们就踩死,不如早点将它们埋葬,早死早托生,来世投个好胎。” “那它们就死了是吗?” “算是吧。” 男孩子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是它们求我帮它们的。它们也很怕死,但更想重新轮回。” “骗人,它们说话我怎么听不到?”小女孩堵着嘴问。 “因为只有我能听到它们说什么,它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能听到这世间一切虫子说话。你听,那只蜻蜓告诉我说有人来了,那个人还要将我带走。” 小女孩呆住,接着哇地一声哭起来:“你骗人,为什么别人要将你带走,你要是走了,我就没有朋友了。” 小虫摘下一片荷叶,轻轻擦着小女孩的泪水:“三三不要哭,我是个不祥之人,一个人怎么能听懂虫子的话呢?这样的人是异类,和异类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不幸的,我走的远远的也好。” “什么叫异类。” “异类就是和大家都不一样的人。”男孩子叹口气,“我叫小虫,我的命就和这些虫子一样,与其轻贱一生,不如重新投个好胎。” 小女孩拉着男孩的衣角:“我不许你走。” “你可知道我的妈妈在哪里?”男孩子忽然笑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妈妈是被虫子吃掉的,很多很多虫子将她吃的干干净净变成一堆灰。所以三三,还是离我远点吧我身边都是危险的东西啊。” “我想起来了!”童年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重叠在一起,苏三惊呼道:“我想起来了!是小虫哥哥,马万年就是当年的小虫哥哥,他说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被虫子吃掉的,变成一堆灰!” “马小虫成为马万年后的不久,马夫人也失踪了,老佣人说人是忽然失踪的只在卧室地上有一堆灰。” 莫明说到这里喜笑颜开:“真是个奇人,若是能收为我用该多好。”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虫雾 “我们……我们跟着那团雾,走了老远……没追上。” 莫明的手下跑的上气不接下去进来,靠着墙断断续续说道。 “那东西朝南京路方向去了。”另一个黑衣人看得仔细些。 “那些虫子是追踪玄风去的,玄风去那个方向做什么?” 苏三觉得有点奇怪。 罗隐腾地站起来:“不好,是去找郭巧巧。” 此刻已经是暮色苍茫,车子在郭巧巧的公寓前还没停稳,罗隐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来,莫明在车里喊:“你急什么,我的人不说没什么特别吗。” 罗隐不理他,回头对苏三说:“你不能进去,老老实实待在车上。苗一看着她,只要她下车一步就找你算账。”苗一苦着脸道:”头儿,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啊。”苏三哎了一声,罗隐大步往里走,莫明急忙拔下车钥匙紧紧跟随。几个黑衣人从旁边的阴影中出来道:“老大,没有动静。”莫明瞪他们一眼说:“跟在后面,嗯,你留下看着苏小姐,不许她上去。” 苏三在车里被苗一盯着心里本来郁闷,闻言反驳道:“既然我都来了,为何不许我上去?” “老爷们冲锋陷阵,哪用得着女人?上面万一真有那邪性的玩意我还等你给我收尸,哦,不,给我收灰呢。”说完莫明哈哈哈大笑三声大步上楼。 苏三心道:说的轻巧,上次是谁骗我去云南冒险的?现在又说我是女的,不能去冲锋陷阵。 其实方才苏三是强烈要求要跟着来的,罗隐急于出门顾不得和她啰嗦也就同意了。 但是在车里就要求苏三不许下车只能等在车上,因为不管是那虫子还是玄风,实在太过于凶险,他不能让苏三去冒这个险。 开车的莫明连连点头赞同。 当初莫明为了一己之私骗苏三去云南,期间经历那么多,早已经当苏三是好朋友,心态和当时不同,自然不忍心苏三再去冒险。 郭巧巧住在三楼,莫明的人在二楼租个房间,听到声音急忙出来查看。 “郭小姐才下班回来不久,刚才听到正在家里做饭。”那人报告道。 罗隐指着三楼说:“枪都上好了子弹,上面可能非常凶险大家做好准备。” 莫明见识过那一堆灰烬,也是面色凝重,握枪的手心已经有汗水渗出。 一行人悄然上了三楼,罗隐敲门道:“郭小姐。” “哪位?”郭巧巧的声音很正常。 “管理员,郭小姐该交电费了。” “收电费?哦,你等一下。” 很快门开了,一只手拿着一卷钱递了过来。 罗隐猛地推门,里面那人力量却大,罗隐推了一下没推动,跟在他身后的莫明在后面推着罗隐,俩人一起用力门开了,郭巧巧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啊……警察先生。” “郭小姐有点事情特来请教。” 郭巧巧站在门口,满脸惊慌。 罗隐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资料,人的惊讶时间至多只有一秒,她这持续的惊讶表情未免太长一些,于是罗隐尽量平静地问:“郭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苍柏越狱了,这位先生就是监狱方面的负责人。” “越狱?那个废物?”郭巧巧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不好意思,郭小姐,我们需要检查这里。” “凭什么?” “全城搜查逃犯,没人能阻拦。” 罗隐一把推开郭巧巧,莫明拎着冲进卫生间,没有异样,罗隐则一直盯着郭巧巧,她方才怎么那么大力气? 莫明将房间都搜查一遍,对罗隐摇摇头。 罗隐问:“郭小姐,你可觉得哪里不对劲?” 郭巧巧连忙摇头,可是那张美丽的面孔却充满了焦虑,罗隐问:“郭小姐,苍柏没有和你联系?” 郭巧巧继续摇头。 “玄风呢?”、 郭巧巧依然摇头,可是眼神却有了变化。 罗隐心里明白一定有异变发生,便点点头说:“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我们先走了。” 郭巧巧眼神焦虑,紧紧地盯着罗隐却不发一言。 莫明问:“啊?这就走?什么都没找到呢。”罗隐不理他,转身就走,莫明也只能跟上,就在门将要关上的一刹那,罗隐忽然拔枪回身就射,子弹擦着莫明的脸射向他身后的郭巧巧。 郭巧巧睁大眼睛看着子弹射过来一动也不动,那子弹从郭巧巧脑门正中射进,随之带出去一股白雾,那白雾在后面渐渐凝成一个人头的模样:“罗隐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苦苦相逼。” 郭巧巧猛地打开门,接着退到墙角指着那团白雾道:“它是什么?太可怕了?刚才就是它控制了我的心神。” 那团白雾冷笑道:“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方才我已经探出你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的意识,你自己本身就是个怪物。” “胡说八道。”郭巧巧大惊失色。 罗隐也不废话,对着那团白雾又是一枪。 白雾被一枪打散,随即又聚拢到一起。 这东西竟然是打不散的! 郭巧巧吓得躲在莫明身后,浑身发抖:“天啊,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团绿雾从窗外飞进来,将那白雾团团包围。 白雾发出瘆人的惨叫声:“虫子,又是虫子!” 这一团绿雾全部由密密麻麻的细小虫子组成,中间有一点红色的亮光,罗隐心道这就是毓嵬说的红宝石一样亮的东西。 白雾在绿雾的包围中渐渐萎缩,开始还是大声惨叫,后来哀嚎声越来越小。 眼瞅着白雾被绿雾彻底消化,莫明这才醒悟过来,这绿雾是要人命的。大叫一声:“跑啊。” 说着拔腿就跑。 绿雾向他们扑来。罗隐站住,冷静地一枪射向那团绿雾中的红点。一枪正中红点,那红点啪的一下碎了,整团绿雾开始扭曲,晃来晃去,罗隐不确定那红点是什么,但他坚信这红点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是虫雾的眼睛还是心脏? “小虫哥哥,你在哪里?” 走廊里传来苏三的喊声。 罗隐怒道:“苗一,不是叫你看好她的吗?” 说话时苏三已经进来了,看着那团扭曲狰狞的绿雾,叫道:“小虫哥哥,你在哪?” 听到这喊声,绿雾猛地扑向苏三,罗隐大惊失色,想都不想挡在苏三面前,那绿雾已经到了罗隐面前,眼看着他脚上的皮鞋变成了灰。 “小虫哥哥,不要!不要继续了!” “我在这。”马万年站在门口,对着绿雾吹了一下口哨,那团绿雾显然对罗隐还是气愤难平,围绕着他又转了一圈,瞬间罗隐的衣服千疮百孔。 绿雾绕了一圈后四散开去,渐渐消失不见。 马万年问:“你想起来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苏三质问。 “谁都想永生,我的虫子朋友们也不例外。玄风那种东西,一直在转世,积攒了太多世的能量,我需要这些能量。” 马万年耸耸肩:“是你提醒了我,如不是你写的那些报道我怎么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既然存在就要吃掉它为我所用。” “小虫哥哥你过去不是这样的。” “过去?你也知道那都是过去了。”马万年笑道,“就说过去,你又知道我多少?我记得告诉过你,我的亲生母亲是被虫子吃掉的。你知道是为什么?我是人类中的异类,注定要孤独终生,但这不是她抛弃我的理由,所以她必须死。”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尘归尘土归土 “那为什么害死曾阿婆和刘永庆呢?” 苏三追问道。 “因为你写的报道,我想去青岗弄收了那帮孤魂野鬼,没想到却被那老婆子看到,那老家伙问东问西的实在叫人心烦,还有刘永庆,他太多事,拍了那么多虫儿的照片,虫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须保护它们。” 马万年指着屋子里的几个人继续说道:“你们最好老实一点,稍微动一下,我不能保证虫儿们还会乖乖的。” 罗隐现在浑身衣服破破烂烂,一只鞋子也被虫雾吃光了,闻言大怒指着马万年道:“我过去竟然没看出你还这么有能量。” “罗公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我带着这些虫儿,本来只想藏匿在人群中,低调生活,是你们太好管闲事了最终惹出这么多乱子来。” “怪我们?”苏三不懂他怎么会这样想。 “这些命贱的虫子,最无助的生物,为了活命只能拼命抱团,它们希望能活得长久一些,也希望自己的力量更强大一些。都说蜉蝣朝生暮死,可是谁愿意只有这一天的生命?虫儿们也渴望强大,是你,三三,你给我们画了一整张美丽的大饼:意识不灭,在尘世间不停的轮回转世,这是虫儿们梦寐以求的生命状态,它们按捺不住了,它们需要用这样的生命体补充自己的能量。与其说我指挥它们,不如说我是顺着它们的意愿去做事。吃谁不吃谁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马万年叹口气。 苏三被他的理论震撼住。 是因为自己好管闲事惹出这么多乱子,罪魁祸首是自己? 罗隐看出她一脸茫然,大声说道:“别被他蛊惑!马万年,你这纯粹是强词夺理,渴望强大就要一次次吞噬别人的生命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生命是一种进化过程,你非要改变这种过程强行将它们往前推,甚至不惜害死更多的人,你这叫丧心病狂。” “什么达尔文,什么进化论,不能自圆其说的东西罢了,适者生存?对啊,所以那些人才会被虫儿吃掉,事实证明,虫儿们才是适应这个世界的,它们需要的只是更长的寿命。”马万年一挥手道,“不和你们废话了,今天这种情形你们也看到了,玄风的意识被虫儿们吃掉了,下面该你们了。对不起三三,你现在过来还来得及,我保证虫儿不会吃掉你。” 苏三则坚定地挡在罗隐身前:“我不会和你站在一起,你真叫我失望。我记得你曾经将很多虫子收集起来活埋,还对我说那是它们自己的意愿,因为命太轻贱,活得时间太短,渴望重新轮回重新转世。现在你又指挥虫子攻击别人,说是要帮它们得到永生延长寿命。你不觉得一直是你打着虫子的旗号为所欲为吗?这个世界,万物生长都有自己的规律,人类是这样,虫类也是这样,而你呢,却一再试图改变这种规律,这叫逆天行事。小虫哥哥,你醒醒吧。这不是虫子们的意愿,只是你个人的想法。” 马万年被苏三说的恼羞成怒,手一挥,只见他的手上隐隐有许多绿光闪烁,正是刚才消失的那些绿色的小虫子。 苏三挡在罗隐身前,回头对他凄然一笑:“完了,这次我们真都要变成灰了,两堆灰也好,总比埋在地下更难看。” 罗隐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头发:“你啊,总是不听话,非要跟进来。” 默默情意在二人之间流转,莫明叹息道:“也好,一起过奈何桥时热热闹闹,现在我们真的要去忘川了。” 郭巧巧则蜷缩在门后,惊恐地盯着这一切,双手紧紧抱着肩膀,显然是害怕之极。 “很好。” 马万年拍拍手,虫雾开始渐渐聚集起来。 方才众人已经看到虫雾袭击罗隐,他的皮鞋瞬间成灰的场景,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莫明咬着牙将枪口对准了虫雾。而罗隐也拔出枪,马万年笑道:“打掉一个眼睛而已,没什么……” 砰!枪声响了,一颗子弹从马万年的太阳穴穿过,瞬间子弹从另一侧钻出,噗嗤带出一片血雾。 原来罗隐拔枪要射虫雾是假,对准马万年才是真的。 马万年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轻轻呢喃一声:“三三,我是小虫哥哥。” 这声音更像是发自心底的一声叹息。‘ 莫明也跟着一枪打在他心脏部位,马万年身体抽搐一下,随着马万年中枪倒地,那些虫雾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也解脱了。”马万年叹息着,对苏三伸出手去,“三三,对不起。” 他满脸哀伤,眼神无限凄楚,苏三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罗隐拉住她胳膊:“不要过去,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马万年嘴角有鲜血蜿蜒而下;“三三,现在的我才是完整的小虫哥哥,刚才那个大半的心神都被虫子控制了。” 这幅哀伤又无奈的神情和请自己吃馄饨时的马万年是一样的。 苏三不由自主甩开了罗隐的手,走到马万年面前蹲下身子问:“怎么回事?到底是你控制了虫子还是虫子操纵了你?” “我是个怪胎,从出生这身体就被一种虫子控制了,这些年我一直和它们争夺这身体这意识,活得真累啊。还记得我走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我是个异类,注定是不祥之人,离你越远越好。”马万年苦笑道,“有些话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是虫子控制了我的思想,三三,现在我解脱了。” 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血中都是绿色的密密麻麻蠕动的小虫。苏三急了,掏出帕子捂在嘴边:“忍一下,再忍耐一下。”接着回头喊道,“找医生啊,救护车,赶紧叫救护车。” 郭巧巧先醒悟过来,转身就要去打电话,却被罗隐拦住。 “苏三,你要清楚,他必须死,你也看到了,那些虫子和他是一体的,他根本说不清是人还是虫了。” “可是……他也是不由自主啊。”苏三满脸泪水。 马万年伸手去摸苏三的脸:“这些年了,你还是小时候的……” 话未说完,那手忽然间变成灰烬落了下去,苏三一愣,眼睁睁看着马万年的脸像是玻璃碎片一样,片片开裂接着迅速碎掉成为一推灰。 这时窗子里有风吹过来,和开着的门形成对流,那堆灰被风一吹四散开去。苏三伸手想握住一把灰,可什么都没抓到。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马万年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个哀伤的马万年,和方才暴虐的马万年,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小虫哥哥? 苏三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那些虫子是用什么办法控制小虫的意识,和他合二而一的。 而现在寄生的肉身彻底灰飞烟灭,那些虫子也会消失不见了吧? 玄风辗转人间,寻求转世的肉身,最后意识被虫子们吞噬殆尽。 这些虫子控制了马万年,也渴望寻找永生,最后却害的宿主成为一把飞灰。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未完待续。) 第一章 铁面人的故事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操场上,几个孩子正在玩木头人游戏。小阳春的天气,阳光灿烂,小草嫩绿一片,看着绒绒的软绵绵的,上去打个滚想必是极好的。 毓嵬忍不住伸个懒腰,将自己去草地上打滚的顽皮心思随着这个懒腰抻开去。 “老师,过来玩啊。”一个孩子看到站在门口的毓嵬. “你们玩的游戏老师不会呀。” “老师会讲故事,给我们讲故事吧。”一个叫做木兮的小女孩跑过来拉着毓嵬的衣角说道。 这个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圆圆的苹果似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瞳孔里像是有星星,非常明亮。 “对呀对呀,老师讲故事!老师讲故事!” 一群孩子将毓嵬团团围住,不住拍手喊道。 “好啦,老师就讲个铁面人的故事吧。” “这是在法国路易十四时代发生的故事。” “老师,路易十四是什么?可以吃吗?”木兮举手问道。 毓嵬笑了:“是法国的国王。” “国王是什么?” “笨蛋,国王是公主的爸爸啊。”一个孩子喊道。 “国王是坏蛋,他对白雪公主不好!”另一个孩子举手说。 “不对,不对,国王是好的。” 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毓嵬扶额:老天啊我为什么要讲国王! 好不容易将铁面人的故事讲完,那个叫木兮的小女孩却哭了起来。她旁边的男孩子叫做冯博文的举手喊道:“老师,老师,木兮哭了。” 铁面人的故事不是这么悲惨吧? 毓嵬急忙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说:“木兮你为什么哭啊。” 木兮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着头埋在膝盖上,后背还一耸一耸的,看来她哭的很伤心可无论毓嵬怎么问,就是不说话。 那个冯博文说:“老师,我知道她为什么哭,我可不可以说?” “冯博文你要是说了,我就和你绝交!” 木兮气愤地抬起头来,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得出非常难过。 “老师你看,这可不怨我。”冯博文一摊手满脸无奈,像个小大人。、 毓嵬被这个孩子逗得差点笑出来,可是看着满脸通红的激动,他还是将笑容憋了下去。低声安慰道:“好啦,木兮老师不问你了。这是你的秘密。” 事情并没有结束,下午放学的时候,木兮忽然走到毓嵬面前说:“老师,我有话想对你说。” 毓嵬看到冯博文正在不远处站着,看样子是在等木兮,便点点头说:“好啊,你说吧。” “那会老师讲铁面人的故事我会哭,是因为……因为我妈妈就和铁面人差不多。国王怕别人认出自己的双胞胎兄弟给他戴上了铁面具,那么会不会有人怕我认出那不是妈妈,就给妈妈戴上面具呢?” “啊?”毓嵬愣住。 现实版的铁面人?不会吧? “去年,我和妈妈还有妈妈的好朋友琳达阿姨一起坐车去外婆家,路上出了车祸,妈妈为了救我被严重烧伤了,后来她就戴上了面具,像那个铁面人一样。可是我觉得那个戴面具的人并不是我的妈妈。” “为什么这样想呢?是因为妈妈身上有什么标记吗?” 木兮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标志,再说妈妈的身体也被烧到了,我是自己感觉到,就是一种感觉,每次她看我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那不是我妈妈的眼睛,那眼神也不属于我妈妈。” “那你爸爸怎么说呢?” “爸爸和外婆都说我是因为车祸受到刺激,他们都说那就是我的妈妈,老师,我听你讲到铁面人的故事就想到这件事,又伤心又害怕,所以就哭了。” 毓嵬摸摸小女孩的头,不住安慰着,同时心想我必须得和她爸爸谈一次。 木先生是一家洋行的襄理,30来岁,是个白胖的绅士模样的人。一见毓嵬就笑呵呵地寒暄,说女儿给他添麻烦了。 “木先生,今天请你来是因为木兮的事情。” “啊?小女可是又淘气了?”“ “木兮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木先生何以用又这个字眼呢?莫非她在家不乖?” “呃这个……”木先生被问住了,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说。 “木兮去年发生了车祸?”毓嵬绝对开门见山。 “我明白了,一定是这孩子对你说了什么。” 木先生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是的,她告诉我她去年发生了车祸,妈妈为救她受了很重的伤。” “唉,这孩子,老师我知道她对你说什么了,她一定说现在的妈妈不是她真正的妈妈对吧?” “是这样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说孩子因为车祸的原因,心理创伤太大?” “就是这样,心理问题。那场车祸很是惨烈,开车的是内子的好友琳达小姐,她最后不幸葬身火海,内子为了救木兮,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是九死一生,从那以后木兮这孩子经常会夜惊哭闹,后来内子出院,因为脸部受伤严重,不得不戴上了面具,木兮这孩子就一直说那不是她妈妈。我想是心理创伤太重了,这段时间正打算送她去做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在这时还是比较稀罕高端的东西。木先生能决定带女儿去做,说明他是很重视这个女儿的。毓嵬点点头,深表赞同:“木先生,你这样做是非常正确的,木兮是个很好的孩子,应该早一天摆脱车祸的阴影。” “非常感谢老师能将这个情况通知给我,这说明这孩子的创伤越来越重,我必须马上带她去看医生了。” “是的,木先生,这件事我会为你保密。” 木先生走后,毓嵬有些感慨,心想木太太真是很伟大,为了救女儿烧伤了自己,木兮脸上看不到一点伤痕,一定是木太太保护的结果。 第二天早上,木兮没有来上学。木先生也没有打电话来请假,毓嵬有些忐忑,下课后低声向冯博文询问, “我家和木兮家离的很近,每天早上我们都是在巷子口遇到一起上学的,可是今天我没有看到她。因为怕迟到我就没去她家找她。”冯博文说道。“这样啊。”毓嵬心想可能是小孩子生病,木先生忙不过来没有帮女儿请假吧。 又过了一天,木兮还是没有来上学。 毓嵬按捺不住,下午的时候一个电话转到木先生工作的洋行。 “木襄理人不在。”接电话的人说道。 “请问您知道他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嘛,就不晓得了。” 放学的时候,毓嵬对冯博文说:“老师和你一起去看看木兮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章 离家出走的女孩(上) 木先生住在石库门,是一栋二层的红砖小楼。 从沉重的大木头门走进去,就看到里面迎出来一个中年女子。冯博文拉拉毓嵬的袖子说:“这是木兮家的娘姨,木兮就是她带大的。” 哦,毓嵬明白了,娘姨是佣人的意思,这位放在自己家里那就是个奶嬷嬷了。 毓嵬他们家,孩子出生了就交给奶嬷嬷带着,对亲妈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每天不过是请个安,不咸不淡说几句今天天气不错,小阿哥都进了什么啊?出去玩吧,别摔着这些话,挺腻歪人的。因此将心比心,他内心对从事奶妈职业的女性是非常尊重的。 毓嵬急忙上前客气地说:“我是木兮的老师,木兮同学两天没来上学,我来看看是为了什么。” 来的路上,冯博文就对他讲了,昨晚放学来看木兮,被木家人挡了,说木兮生了疹子,不能随便见,怕过给别的小孩子,既然生了疹子,怎么木先生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呢? 毓嵬是谁啊?打小深宅大院磕打出来的,心道生疹子这种吓唬小孩的把戏和小妾们动胎气一样,宅斗常见话题了,哄谁呢? “啊,是老师啊,我们家木兮提过您,说您人特别好。”那个娘姨将毓嵬引到堂屋坐下。 冯博文小声说:“就是她说木兮生疹子的。” “木兮两天没来上学,是病了吗?”毓嵬刚坐定就问。 “啊,是的呀,是的呀,我们家木兮生了疹子?” “啊,是水痘还是麻疹?在哪间医院?” “那个,呵呵,小孩子出痘,哪里需要什么医院,在房间躺着等痘都出透了不见风就成。”这位娘姨是从乡下来的,大字不识,她按照乡下治疗小孩子出水痘的方法来讲。 “不行啊,都什么时代了,现在小孩子出痘必须送医院的,待在家里怎么能行,木兮在哪里?我送她去医院。” 毓嵬说着就站起来,冯博文也腾地站起来喊道:“老师,我知道木兮的房间我带你去。” “哎呀,不能去的呀,出痘是怕见风的。” 那娘姨急了,拦在前面。 “你说的那都是老皇历了,打孔家店晓得不?迷信的糟粕的东西必须抛弃,你这都是封建糟粕。” “什么孔家,这家是姓木的,和孔家有什么关系?孔家的孩子送医院我们家孩子也要送医院吗?这是哪家子的道理?做先生的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吧?”那娘姨倒是很厉害,和毓嵬争执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咦,是木兮的老师。” 只见木先生穿着长衫戴着礼帽一派老式绅士的样子,只是脸色疲惫,两只眼睛下面青黑一片。 “木家叔叔,我和老师是开看木兮的,她生病了吗?生病为什么不送医院啊?” 冯博文问。 木先生叹口气,对娘姨挥挥手道:“小玉姐,你先下去吧,这事是瞒不住的,我来和老师讲。” “哎呀,木先生,不能讲的呀,我们家木兮以后出门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啦,不是什么好事情,女孩子名声顶顶重要。”那娘姨急了。 “小玉姐,木兮那么点的女孩子就不要讲究这些了,都两天了,我刚才已经去警察局报过失踪了。” “啊?”那娘姨愣了一下,接着哭道,“都怪你,好好的做什么打孩子,现在好了,孩子不见了。我……我这心啊……我的木兮啊……” “什么?木兮失踪了?你打了她!” “木叔叔,你真的打木兮了?” 毓嵬和冯博文都瞪大眼睛盯着木先生。 娘姨捂着脸哭哭啼啼地上楼去了。 木先生叹息着请毓嵬坐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回家问木兮为什么要和老师讲那些话,那孩子情绪很激动,对我大吵大嚷,还冲到内子的房间质问,我当时非常生气就打了她一巴掌。老师,你不知道内子当年有多美丽,那么漂亮的美人为了救女儿变成现在这样子,这孩子还往她伤口上撒盐,我实在是,实在是气不过,唉。” 木先生说到这里露出非常懊恼的神情,并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她就失踪了?” 毓嵬明白了,是自己的话害的木兮挨打了。 “是的,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我这两天忙着四处找孩子,没有去上班,忘记了打电话给她请假。” “事情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对你讲那番话也不会变成这样。”毓嵬很是内疚。他本意是想让木先生注意一下木兮的心理问题,没想到会成为小女孩出走的导火索,她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去哪里呢? “亲戚朋友家都找遍了,都没有,我刚才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去报警。” “放心吧木先生,我的好朋友是最优秀的探长,一定会找到木兮的。”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毓嵬一抬头愣住:“木兮!木先生,木兮不是在这里吗?” “老师,那不是木兮,那是木兮的姐姐,木清。” 冯博文在一边解释道。 “是的,老师,那是小女木清,和木兮是双胞胎姐妹,长得很像。” 那木清显然没想到楼下还有别人,像是受惊的小路,也不说话,扭头就跑。 毓嵬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心道我长得这么可怕吗?为什么这好女孩子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对不起,老师,木清其实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她不能说话,平时很少见人,看到生人害怕。”木先生连忙解释。 毓嵬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这天晚间,苏三走在回家的路上。 马万年消失了,苏三又丢了一份工作,不过老东家申江晚报的宋主编却来找苏三,希望她能回到报社。 原来李主任金屋藏娇的事情已经败露,李太太召开董事会罢免了他的职务,将他赶出家门。 李主任离开后,宋主编想到苏三能干,正好苏三所在报社的老板马万年离奇失踪,便来找苏三吃回头草。 “好马不吃回头草嘛。”苏三这样对罗隐说。 罗隐点点头,刚要夸苏三有骨气,就听苏三得意洋洋地说道:“可是现在不是我要吃回头草,是别人非要喂我吃的呀,真是没有办法,盛情难却。” 罗隐生生地将夸赞咽了下去,继续点头说:“嗯,是这样。” 苗一正好听到这话,睁大眼睛看着罗隐,内心疯狂呐喊:头儿,你有点原则好不好啊。 苏三从申江晚报下班回家,看到旁边有个老婆婆拉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还背着书包,哭哭啼啼的,老婆婆一声不吭。 有点奇怪呀,一般说来这奶奶啊外婆啊不是对小孩子最心软的人吗?怎么这个老婆婆面对小女孩哭闹毫不在意呢? 苏三喊道:“阿婆,请等一下。” (未完待续。) 第三章 离家出走的女孩(下) 老婆婆像是没听见,拉着女孩继续往前走。 这老婆婆身材佝偻,头发花白,从后面看一定是年纪很大的。苏三紧走几步追上来拦在她们面前问:“老婆婆,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小女孩苹果似的小圆脸上满是泪痕,老婆婆叹口气道:“这孩子是我前日晚上在大街上遇到的,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孩子,这两天一直跟着我来着,刚打听出她家住在石库门,我正打算送她回去,可这孩子……”老婆婆低头看着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撅着嘴喊道:“不回去,我爸爸打我,我妈妈也没了。” 没有妈妈的孩子啊。苏三蹲下身问:“小妹妹,你家到底在哪里啊?” 小女孩头一偏,眼光灵活:“不告诉你。” 苏三也不生气,继续说:“你这么调皮一定没有上学吧?小妹妹,要读书的啊。上了学才会懂礼貌的。” 小女孩不服气地反驳:“谁说我没有上学?我在南马路小学读书。” 苏三大喜,原来是南马路小学的学生,正好,毓嵬正在那里教书呢。 于是苏三对老婆婆说道:“老人家,我认识南马路小学的老师,这样吧,我们把她送到我那朋友那里好不好。”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问:“你的朋友是我们学校老师?姓什么呢?也许教过我。” “他是才去的,叫做毓嵬。” “啊,你是毓老师的朋友呀。” 小女孩用力擦了一把眼泪露出笑容:“毓老师就是我们班的,可是我不想回家。” “那好,我们先去找毓老师,然后再考虑其他的可以吗?” 苏三询问小女孩的意见。 这小女孩正是离家出走的木兮,她前天晚上从家里跑出来,一个人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悠。她穿着红呢子外套,锃亮的小红皮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天黑了独自出来的有钱人家的小女孩,那在有些人眼中就是闪闪发亮行走的小黄鱼啊(金条)。木兮正沉浸挨打的痛苦和委屈中,完全没有察觉已经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这时从一条巷子冲出个老婆婆,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乖囡囡,跑的那么快,也不等等外婆。” 木兮一愣,这个阿婆是谁啊?不会是玉姨说过的拍花的拐子吧?她刚要喊,那老婆婆小声说道:“莫喊叫,你看后面那几个人一路跟着你,是要把你抓走卖掉的。” 木兮回头一看果然身后跟着几个男人,看打扮就不是什么体面人,眼光极为凶恶。木兮毕竟是小孩子,迅速认定这个老婆婆虽然也是陌生人,但看着比那几个男人可靠多了,木兮心里害怕紧紧地攥着老婆婆的手说道:“外婆,我们回家吧。” 老婆婆拉着木兮往巷子里走,那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完全不将这一老一小放在眼里,只待到人少处便一拥而上抢人。 木兮这才觉得害怕了,拉着老婆婆眼睛不住往旁边瞄。 “乖囡囡别怕,弄堂都是熟人,他们不敢胡来。” 果然,路上遇到的人看到老婆婆都笑呵呵打招呼,几个女人围在一起择菜,看到老婆婆招手道:“明婆婆啊,今天的鸡毛菜好新鲜的,要不要带点回家你一个人能吃多少,不用去买了。” “咦,还有个小囡囡,是你孙女呀。” “是的呀,是的呀,这是我孙女。”明婆婆发现木兮的手心潮乎乎的,这孩子已经吓出一身汗。 那几个人见这弄堂都是熟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下手,只能悻悻然地转身就走,走到弄堂口还不死心,为首的对着弄堂啐了一口道:“哼,老东西,虎口里夺食也不怕撑死。” 木兮跟着明婆婆一直走到巷子尽头,然后顺着窄窄的楼梯上了楼。 这一栋楼住了好多家,楼梯间系满了绳子,挂着衣服袜子,小孩的尿布,也不知谁家的拖把挂楼梯扶手处往下滴水,又脏又乱。 木兮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家,睁大眼睛东看看西瞅瞅,眼睛都不够用了。 明婆婆带着她一直爬到最顶上的阁楼,阁楼更是窄小阴暗,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幸亏明婆婆是驼背佝偻着身子,木兮又是个小孩子,若是个正常身高的人进来是不能直起腰来的。 就这样,木兮被老婆婆救到家里,在那待了两天。木兮开始就是不说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家住在哪里,后来被老婆婆哄着讲出住在石库门,这老婆婆便带着她去找家,哪晓得木兮发现路线不对,坚决不往前走,又哭又闹和明婆婆撕扯。 苏三问明白了情况,带着两个人去找毓嵬。 罗隐本来是安排毓嵬住自己家的,可是毓嵬从小家庭环境就复杂,一堆兄弟姐妹,最怕这种大家庭,一进门看到罗家几位小姐迎上来当即就决定宁可露宿街头也不住罗公馆。恰好苏三的公寓二楼有个房客搬走了,毓嵬便不顾罗隐阻拦搬了进去。住进去没两天,就哄得小房东袁晨眉开眼笑,每天汤汤水水做好了送给他吃。 苏三走进公寓门口,正好看到毓嵬从远处走过来。 木兮低低地叫了一声:“毓老师。” 毓嵬愣了一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一下:“我天,真是木兮!” 他急忙跑过来,拉着木兮左看右看:“你去哪了?你爸爸都去警察局报警了知道吗?” 木兮撅着嘴巴委屈地说:“他打我。”“爸爸打你是不对,可你也不能冲着妈妈大喊大叫啊。” “她不是我的妈妈。”木兮一听这话大声喊叫起来。 “你外婆你爸爸都说那就是你妈妈,木兮,妈妈是为救你受伤的,你不能因为妈妈伤到脸,不漂亮了就这样说话啊。” “我才没有,妈妈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她,可是那个人真的不是我妈妈呀。” 木兮说着眼圈一红,又开始哭了。 “看看你,好好的又把孩子弄哭了。” 苏三瞪了毓嵬一眼,后者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时明婆婆说:“既然找到了这囡囡的老师,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不,阿婆不能走。”木兮紧紧地攥着明婆婆的手不松开。明婆婆为难地看看苏三,不知所措。 苏三说:“阿婆,你帮了这孩子两天,她这是信任你依赖你呢。” 木兮坚持不肯回家,毓嵬只能先哄着她在自己家等着,趁着苏三给她拿零食的时候溜到三楼走廊去打电话。 “木先生,木兮找到了,我住在巨籁达路……” (未完待续。) 第四章 戴面纱的妈妈 木兮在苏三家里吃了晚饭,苏三没想到毓嵬竟然还会做饭。 “吃惊吗?一个有着好舌头的人当然也得有好手艺,只要是吃过的,看一眼我就能做出来。”毓嵬洋洋得意。 木兮在一边笑道:“老师原来是馋猫呀。” 明婆婆方才是不敢上桌吃饭的,在苏三和毓嵬一再劝说下才侧着身子坐下,只捡自己面前的菜吃了点就放了筷子。苏三心想这位阿婆看着年纪蛮大的,倒是很知礼的人,木兮这孩子孩子能遇到她真是幸运。 吃过饭,那明婆婆就忙着去收拾碗筷,苏三道:“阿婆你放着吧,我来收拾。” “使不得使不得,小姐你这是拿笔杆子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阿婆说什么都不要苏三去洗碗。 毓嵬则往沙发上一靠道:“我的人生准则就是做饭可以,洗碗是万万不能做的。” 木兮学着他的样子,也往沙发上一靠,装出一副大人面孔:“嗯,让我回家也是万万不能的。” 苏三指着这俩人笑道:“毓嵬,我就知道你个没正形的,看看,把好好的小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苏三急忙看了木兮一眼,那孩子正没心没肺靠着沙发格格笑着。 于是苏三走到门口打开门,木先生带着一个和木兮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木兮一愣,犹豫一下站起来问:“你们怎么来了?”接着气愤地转头看向毓嵬,“老师,一定是你告诉爸爸的对吧?你打电话了?” 毓嵬有点尴尬,摸了摸下巴说:“呵呵,那个木兮,看,你爸爸这几天急成什么了。”“木兮,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对你动手。,向你道歉。”木先生来之前还气呼呼的,看到女儿后立马心就软了,想到女儿竟然在外面待了两天。也不知吃不吃得上饭,有没有被人欺负,都怪自己收不住脾气,竟然打了女儿一巴掌。木清看到妹妹就扑上去,抱着木兮就开始哭。 木兮被她哭的眼圈也红了:“别哭了,我不就是在阿婆家住了两天嘛,你哭什么啊,我吃得饱睡得暖,阿婆对我蛮好的。” 苏三在一边已经向木先生讲了遇到木兮和明婆婆的事情,木先生特别感激,一再道谢,又拿出钱来往明婆婆手里塞。明婆婆吓得直往后退:“我看着小囡乖巧,怕被人拐走不是为了钱的呀,再说我家里穷。这两天委屈了小囡跟着我吃糠咽菜,也花不到一文钱的。” 这时木兮喊道:“婆婆家里真的好穷,住的也不好,那个屋子只有这么高!” 说着还用手比划着。木先生有点尴尬,急忙说:“木兮,不要乱说话。” “不是啦,爸爸,我要请婆婆去我们家一起住,婆婆住的地方真是太苦了。” 说着木兮拉着明婆婆的手晃来晃去撒娇道:“婆婆,去我们家嘛,我们家房子很大的,住得下。” 木清听妹妹这么说,也伸手比划了几个动作。 木兮和姐姐是孪生姐妹,没有系统学习过哑语,但和木清总在一起也学会了一些,于是她解释道:“我姐姐说感谢婆婆,也希望婆婆到我们家呢。”明婆婆看着木清微微一笑,也伸出手比划几下。 木清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她接着又比划几下。 木兮开心地拍手跳了起来:“太好啦,婆婆你也懂哑语,你可以和姐姐聊天啦。” 木先生也觉得这还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木兮被明婆婆收留,而这位婆婆竟然还懂哑语。看着木清眉飞色舞的样子,木先生鼻子有点酸:木清好久都没有这样快乐了。虽然木清和木兮是孪生姐妹,但是木兮性格外向,有好些小伙伴,经常去朋友家玩,而木清因为不能说话,只能孤零零在家里,自从妻子出了车祸后,木清更加孤单了。这位明婆婆救了木兮,又懂哑语,到自己家里暂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于是木先生也热情邀请道:“明婆婆,你救了木兮,又和木清投缘,这样吧,就算我请你去家里帮忙如何?工钱和我家的玉姐一个待遇,你看怎样。” “对呀,对呀,婆婆,就去我家帮忙嘛。”木兮恳求道。 明婆婆想了想,点点头说:“我会做饭,也能做针线活,我会努力养活自己的。” 木兮和木清听到明婆婆答应了,开心地抱在一起。 苏三和毓嵬送他们下楼。木兮上车之前转过身问:“毓老师,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是的,我会保密。” 木家父女带着明婆婆回到家,娘姨小玉听到车子的声音,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谢天谢地,我们家木兮小姐平安无事。” 木兮笑嘻嘻地搂着小玉的胳膊:“姨姨,我都想你了。” “你要把姨姨吓死了哇,以后可不许这样。”小玉这时抬头看到明婆婆,疑惑地问,“这位是……” 木先生简单地将明婆婆救了木兮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小玉笑道:“哎呦,还是我们木兮的恩人呢。” 木兮和木清拉着明婆婆的手往大厅里走,小玉拉着木先生到一边小声嘀咕:“那人真的是救木兮吗?还是本想拐了木兮,结果被别人撞到没法脱身,就随便编个谎话骗人?” 木先生眉头微皱:“小玉,你这可不对,人家要是想拐了木兮去,何苦带着她来石库门?” 小玉见木先生不高兴,便急忙改口道:“我就是问一问嘛。” 明婆婆走进客厅,就见一个黑衣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这女人一身黑衣,头发也用黑纱包着,脸上戴着一个黑纱面具,看着有些怪异。 木清急忙比划介绍说:这是我妈妈。 木兮认出这句话,嘴一撇,心道她不是我妈妈,你们都被骗了。 木太太款款走下来,木先生正好进来急忙迎上去扶着她的胳膊说:“你身体不好,在楼上躺着就是,何苦非要下来。” “木兮回来了,我一时高兴就下来了。”木太太声音沙哑,很是难听。 木太太走向木兮,伸出手去:“木兮,让妈妈看看,这几天在外面受苦了吧?” 在苏三家里,毓嵬已经教育过木兮了,让她不要对妈妈那么不礼貌。 因此木兮不想再针锋相对,只冷冷哼了一声,低声说:“婆婆对我很好,没冻到也没饿到。” 木太太看向一边的明婆婆,连声道谢。木先生说:“这位明婆婆以后就在我们家帮忙了。小玉,你要和明婆婆好好相处啊。”小玉满脸堆着笑:“是的呀,明婆婆是我们家木兮的恩人啊,我恭敬婆婆都来不及呢。”(未完待续。) 第五章 她真的不是我妈妈啊 木兮姐妹没有住在一个房间。木清不会说话,性格孤僻,喜欢安静,住在后院的一个小院子里。那是一片平房有个小院落,木清在院子里种了花草,还养小兔子小猫,这套房子原来应该是户有钱人家,这小院子是下人房,但木清喜欢住在这里,谁也没有办法,木先生只能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木清比划着要一只小兔子,他就马上买到白兔、黑兔和灰兔子给女儿挑选,连小玉都说先生对木清真是太尽心了。 明婆婆留了下来,陪伴木清住进了小院。 木清对这个慈祥的老婆婆很有好感,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四处走,向她展示小兔子小猫咪。并且比划着苏红等天再暖和些还想养点小金鱼。明婆婆连连称好,不住夸赞她真是个乖囡囡。 “囡囡啊,你妈妈那是怎么了,怎么脸上还戴着黑纱?” 老婆婆连说带比划。 木清想了想,脸色黯然,用手语告诉老婆婆:妈妈出了车祸伤到了脸。明婆婆点点头:“这样啊,那木太太可真是太可怜啊。“ 木清做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意思是妈妈很伤心。 “好了,天晚了,乖囡囡睡好吧,早睡早起。”明婆婆说着就去打水,要伺候着木清洗漱睡下。 等木清睡着了,明婆婆端着盆子走出去,将水泼在院子里。她站在房门口,看着对面二楼的窗口,隐约站着一个长裙女人,那一定就是木太太了。 明婆婆盯着木太太的身影看了许久。 第二天早上,毓嵬在班级里看到了木兮。 小女孩看来完全恢复了,苹果一样的小红脸蛋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看到毓嵬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 毓嵬冲她眨眨眼睛,微笑一下,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天上的星星,忽闪忽闪的。 风平浪静了啊。毓嵬看着窗外瓦蓝的天空,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心情格外轻松。 放学的时候,木兮走到毓嵬面前,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毓嵬笑道:“木兮,怎么了?要老师送你回家?” 木兮摇摇头,小声说:“老师,那个人真不是我妈妈,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呢?” 毓嵬想了想说:“那好,我们到这边说。” 两个人在一边坐下,这时一个男孩子从门口探头问:“老师,木兮,我可以在一边旁听吗?其实,我是很关心木兮的。” 正是冯博文。 木兮点点头说:“好吧,冯博文,看在你平时嘴巴很紧从不乱讲话的份上,你在那边听听好了。” 这幅小大人的模样把毓嵬又逗笑了。 他想,这孩子很稳重,不太像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难道真的有点隐情? “说吧,又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跟着爸爸和姐姐回家了,我妈妈下楼来看我,我按照老师说的那样,想和她关系好点,可是我做不到,她根本不是我妈妈,看到她我就害怕。” “妈妈只是受了伤,身体啊脸啊可能心情都会有变化的,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她就不是你妈妈了呢?” “感觉啊,老师你知道感觉吗?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可我就是知道。”木兮说到这里,两只纯洁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毓嵬。 毓嵬被她的清澈的眼睛盯得心里一阵发虚,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经历了这些事,毓嵬当然知道这世界上一定存在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否则苏三也不会能发现那么多线索了,难道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有超出常人的某种感觉? 见毓嵬不出声,若有所思,木兮又跟上一句:“老师,对吧,你也知道有时候感觉是说不出来的。” 旁听的冯博文举手问:“我可以说话吗?” 木兮看他一眼:“说吧。” 冯博文看起来很在乎木兮,听到木兮允许这才说道:“我也觉得木兮妈妈有些不对劲。” 毓嵬觉得奇怪:“人家的妈妈,你怎么能发现哪里不对呢?” “是这样的,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去木兮家拜年,她妈妈给我拿糖果吃,可是她拿出一块榛子巧克力给我。” 木兮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向冯博文:“咦,这件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怕你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一直瞒着没有说,我当时以为你妈妈可能是一时看错了,当成别的巧克力给我的呀。” “等一下,榛子巧克力有什么奇怪吗?” 毓嵬被两个孩子的话弄蒙了。 “因为冯博文吃榛子过敏啊,准确的说他是坚果过敏,榛子啊核桃啊都吃不成。” 木兮一副老师你好笨的表情。 毓嵬的自尊心小小地被打击了一下:“这样啊……”可是我怎么能知道呢? “我对坚果过敏,这件事木兮妈妈是知道的,因为我在6岁时候因为偷吃了……”冯博文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讲道,“偷吃了两个榛子结果浑身起疹子,嗓子也肿了被送到医院急救,当时木兮妈妈也在那间医院住院,还去看我来着,可是,木兮妈妈却又给我一块榛子巧克力,我当时也不好说什么就放在口袋里,后来想告诉木兮,又担心她再多想一直没有说。” 毓嵬点头称赞:“你很善解人意。” 木兮则瞪了冯博文一眼:“你早就该告诉我,我们一起去告诉我爸爸。” “可是木兮,你外婆、爸爸还有木清,小玉都认为那就是你妈妈,你一个人怎么说服这么多人?” 冯博文反问。 木兮听到这话也意识到自己一个小孩子根本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她伤心地低下头,忍着眼泪,小声嘟囔着:“可是我就是觉得她不是我妈妈啊。” “好吧,木兮,老师帮你解开这个心结,不过你要答应老师,一定不能再离家出走了,也不要在家里和爸爸妈妈大吵大闹,惹他们生气,我们从最开始的车祸开始一点点调查,你看好吗?”毓嵬非常认真地说道。 木兮想了想,点点头:“好,谢谢老师。” 木兮在家门口和冯博文挥手道别,刚走进家门就看到客厅了坐着一位年轻女子。 “来,木兮,这位是陈医生,是来帮助你的。”木先生介绍道。 “医生?我又没有生病。”木兮的好心情一下子都被破坏掉了,她背着书包就要上楼。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木先生从后面一把抓住木兮的书包,“过来和陈医生说说话。”(未完待续。) 第六章 再次逃跑 木兮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木先生牢牢抓着她背着的双肩书包,木兮想都不想直接往上走,木先生生气了,双手一用力,木兮索性将肩膀放松,双肩书包脱落,被木先生抓在手里,而木兮则噔噔噔上了楼。 木先生气的七窍生烟,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这时一个黑衣女人出现在楼梯口,看着木兮说:“木兮,爸爸喊你没听见啊。” 木兮看都不看她,一把推开她继续走。 木太太回手揪住木兮的胳膊:“跟爸爸道歉。” 木兮用力去掰她的手,木太太也火了紧紧抓着她胳膊不放。 木兮急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哪有大人的力气大,她眼瞅着挣脱不开,低头去咬木太太的手,木太太嗷的叫了一声吗,木先生在下面喊道:“出了什么事?” “木兮,她……咬我!” 木太太松开手,木兮嗖的一下从她胳膊下面钻过去,直奔自己房间,接着砰的关上门,又上了锁。 “这孩子……”木先生跑上楼梯,抓着木太太的手,只见雪白的手背上一个半月形的牙齿印,隐隐渗出了血。 陈医生也走上来关切地说:“哎呀,有没有酒精需要消毒的呀。” “不碍事的。”木太太不想让丈夫担心,将手往身后藏。 木先生急忙拉着木太太下来,又跑去找酒精棉,陈医生虽然是精神科的医生,可也学过临床医学的,便用酒精棉给伤口消了毒。陈医生是木先生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为人很有眼色,见情况不对劲帮木太太收拾完就早早告辞了。木先生这才想起木兮咬了木太太的事,直接冲到二楼敲木兮房间的门。那门锁上了,木先生边敲边气恼地喊道:“木兮,你出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咬你妈妈!” 木太太安静地坐在客厅了,盯着自己手上的半月形牙印看着。小玉刚才给客人倒过茶就回房了,此刻被木先生的吵嚷给喊了出来,见木先生疯狂地砸木兮的房门,小玉尖叫道:“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会吓坏孩子的。” “孩子?我没有这样的孩子,不像话竟然敢咬她妈了!” “啊?咬人?” 小玉吓一跳,转身去看坐在大厅里的木太太,见她平静地坐在那,小玉急了:“太太,你劝劝先生,这样会吓坏木兮的。” 木太太冷冰冰地说:“我的女儿都敢咬我了,这样的不孝女吓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玉愣住,木太太过去可是非常溺爱孩子的,怎么现在性情大变呢? 木先生听木太太这么说,怒火一个劲往头上冲,索性往后一退,接着用力一脚,小玉尖叫:“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哐当一声,那门被踹开了,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一条绳子系在窗前的书桌腿上,一直垂到楼下去,仔细一看,那绳子是用裙带、睡裙、和刀子划成一条条的床单系成的,小玉急忙扶着窗台往下看,只见那绳子一直垂到楼下的草坪,风一吹晃来晃去。 小玉晃了,喊了一声天那,转身夺门而出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喊:“我的小姐啊,我的木兮啊。” 木太太坐在客厅里冷眼旁观,轻轻地感叹道:“你的木兮?嗯?” 木先生这时也从狂怒变成担心,可又怀疑木兮这孩子不会胆大的真的这样爬下去,带着几丝侥幸心理连忙将衣柜门都打开,里面并没有人,木先生也急了,噔噔噔往楼下跑,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他顾不得看自己摔到哪里,爬起来继续跑。 小玉找遍了整个院子,都不见木兮,急匆匆又去后院,推开院门,透过玻璃看到屋子里一老一小正在玩翻绳,其乐融融的样子,很显然木兮并没有来这里。 小玉退出去,遇到气喘吁吁的木先生,埋怨道:“好好的又把孩子打走了,先生你这脾气!真是越来越过分。” 木先生讷讷地说:“不像话,竟然敢咬她妈了,这是什么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忤逆,长大了可怎么是好。” “我也真是第一次见,亲妈看到女儿这样稳稳当当坐着不着急的,再说当年一把屎一把尿伺候长大,被孩子咬一口怎么了?能少块肉啊?”小玉喋喋不休。 木先生是越听越生气,大喝一声:“得了,赶紧找孩子去吧,啰嗦什么。” 两个人跑出院子去附近找木兮,木太太起身顺着楼梯一步步缓缓走上去,走到楼梯口,在刚才木兮咬她的地方站住,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背上的咬痕,木太太冷笑一声:“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可不是吗。换来的是什么?都是白眼狼,狼肉是贴不到羊身上的。” 面纱上有一处****的痕迹,木太太按了按自己的眼睛,黑裙一闪回到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 苏三吃过晚饭,准备早点睡觉,刚洗漱了躺在床上,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苏三吓一跳,心道天那不会又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吧?苏三披上床边椅子上放着的棉睡衣起身,走到门口问:“是谁啊。”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传来,还带着浓浓的重鼻音哭腔:“姐姐,是我,我是木兮。” 这么晚了木兮怎么跑来了? 苏三急忙打开门,木兮满脸泪痕说:“姐姐我是坐黄包车来的。” 原来木兮这次吸取了教训,从楼上爬下来时拿走了自己的全部“存款”,苏三听到这里不由一阵后怕:“你这孩子,你拿着钱跑出来还对车夫说你有钱,万幸这车夫是个好人,若是起了坏心,你多危险啊。” “再危险也比在那个家里安全!” 木兮气呼呼地说。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 苏三拉着小女孩的胳膊问。 木兮哎呦一声,叫道:“疼。” 胳膊怎么会疼呢? 苏三急忙帮木兮脱下大衣,挽起袖子一看胳膊上青紫一片,很明显是手印。 “这是……你爸爸……打的?” 苏三试探着问。 木兮摇摇头,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说:“是我妈妈抓着我胳膊不放,我一生气就咬了她,我担心再挨打,就用绳子从二楼跑了。” “我的天啊,你胆子简直大的没边了,这稍微有点偏差摔到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绳子的每个结我都打的很认真不会摔到的。” 苏三看着小女孩胳膊上狰狞的一片青紫,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是亲妈吗?抓着孩子胳膊那么用力?下死手啊这是,也不怪木兮咬人,这手劲实在未免太大了些。(未完待续。) 第七章 虚惊一场 毓嵬睡眼朦胧的被苏三拎起来。 “天那,你睡觉不锁门啊。”苏三没想到门一敲自己开了。 毓嵬揉着眼睛:“锁什么门呀,我又不怕偷不怕抢。” 接着嬉皮笑脸:“嘻嘻,要是美女那就扫榻以待,要是女鬼呢,长得漂亮就留下,难看的就赶走。咦,美女你这么晚来作甚?莫要害了小生的清白。” 这最后一句是以京剧念白,一字一句地念出。 苏三啪地一巴掌打掉他的兰花指:“木兮又跑来了,恐怕木家乱成一团你赶紧给木先生打个电话说一下,别叫他担心。” 说完又警惕地看着毓嵬:“你不会没穿衣服吧。” “那自然是……” 毓嵬故意语气一缓,笑嘻嘻地盯着苏三接着说道:“穿着衣服的。” “赶紧起来,木家怕是要翻天覆地了。” 翻天覆地倒不至于,但木先生的确是急得团团转了。 木清也被前院的动静折腾起来,和明婆婆依靠在一起,神情惶恐,她很担心妹妹。 小玉不住嘟囔着为什么要对木兮那么凶,木太太本来是在自己房间,听到楼下动静太大,走出来靠着楼梯冷冷地说:“小玉,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怎么把木清也折腾起来了?这一家子是不是都为木兮活着呢,她跑了木清就得大晚上陪你们干坐着?” 木清听到这话,表情非常惶恐,看看楼上的木太太,急忙站起来比划着。 明婆婆搂着木清的肩膀说:“木清小姐说她是自己跑来的,她很担心妹妹。”木清不住地点头。 木太太走下来,轻轻抚着木清的头发说道:“好孩子,你妹妹但凡有你一半的心也不至于把你爸爸气成这样。乖孩子,回房睡觉吧,你那妹妹就是个白眼狼,看看,这就是她咬的。”说着将手伸到木清面前。 木清一看她母亲手背上一个半月形的咬痕已经肿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抬头看着木太太,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的人心里酸楚。木太太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老天对你何其不公。” 小玉有点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了嘀咕。 木清在两岁多的时候被判定不能说话,木太太是个骄傲的人,不能容忍自己竟然生下这样一个有瑕疵的女儿,对木清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远没有对木兮上心,这些年都是这样淡淡的过来,怎么现在对木清这么好了呢? 小玉看向木先生,而后者正沉浸女儿出走的复杂情绪中不能自拔,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叹气。 这时明婆婆说道:“先生,不要走了,你再走下去,我老婆子的眼睛都要花得咯。” “我这不是在想法子吗?”木先生无奈地叹气。 木太太转身就要走,小玉喊道:“太太,你做什么去。” “我做什么还要向你请示汇报?”木太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 小玉哑然,她本仗着和木太太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没想到木太太此刻这么不给她面子。 木太太上楼回房间了,小玉这才小声对木先生说:“先生,太太现在越发古怪了,脾气那么大,对木兮也有些太苛刻了。” 木先生眼睛一瞪道:“哪里有苛刻,方才你是没看到,抓着她妈妈的手就咬,哪家兴这样的?” 小玉不再说话,眼睛瞄向二楼,心道木兮总说这个妈妈不是她的妈妈,这样看还真有几分道理。木太太自从车祸后性情大变,也不怪木兮总这样说话。 明婆婆拉着木清的手比划着:咱们回房吧,你在这干坐着也没用,妹妹也不能回来。 木清摇摇头,用哑语告诉明婆婆:没有妹妹的消息我就不回去睡觉,想睡也是睡不着的。 明婆婆叹息道:“真是姐妹情深,到底是双生的,这心啊都连着呢。” 木先生听明婆婆这么说,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木先生大步冲过去,一把抓起电话。 “啊,是毓老师啊,可是木兮……” “对,木兮在苏小姐这里。她不想回家,强带她回去她也会再走的对吧?这样吧,让她在苏小姐家里住一夜好了,明天再说可以吧?”毓嵬的声音传来。 “木先生,我不是你们家什么人,和木兮也是偶然相遇的,但这遇到就是缘分对不对?” 电话中苏三的声音很是急促,像是非常气愤。 木先生不晓得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嗯嗯答应着。 “既然是老天注定要我遇到这孩子,有些话我真是不吐不快,你可看到木兮胳膊上的青紫手印?” 木先生一愣:“什么手印?” “青紫大片啊木先生,木兮说是妈妈抓的,这样做父母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吧?怎么能对十岁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哇?木先生,莫非你还不知道她胳膊处的淤痕?木太太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哇。” 木先生不相信太太会那么用力地抓木兮的胳膊,可是这位苏小姐,木先生打听过的,听说是本城有名的记者,应该是不会说假话的,再说还有毓老师在那里。一时间,木先生被苏三质问的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苏三见好就收,并没有穷追猛打,只淡淡说了声木兮在我这里暂住一晚请木先生放心,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就挂掉了电话。 木先生放下电话如释重负,小玉急忙问:“又是在那位苏小姐那里?” “嗯。”木先生点点头,神情疲惫。 小玉松口气,拍着胸脯叹道:“哎呦,真是谢天谢地老天有眼。要是木兮出了什么事,我真是也不想活了。” 小玉是木太太娘家老管家的女儿,和木太太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木太太嫁过来,小玉也有了人家,没想到命不好,嫁人不到两年男人在码头扛活遇到青帮火拼稀里糊涂的被人砍死了,只留给小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屋漏偏逢连夜雨,小玉本想咬牙坚持着将儿子养大也算有个念想,没想到三个月的婴儿忽然发高烧得了肺炎夭折了。万念俱灰之际,正好木太太生完孩子身体虚弱,需要给孩子找奶妈,念着昔日的情分小玉就来到木家,从此就是十年。木清不能说话,性格又内向,小玉当然是更疼爱活泼可爱的木兮,总是不由自主将木兮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此时听到木兮没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便也回房休息去了。 明婆婆对木先生说:“我带木清回去睡觉了。”便拉着木清走向后面的小院。 木清知道妹妹在那位苏小姐家里,便很安心的躺下睡觉。 半夜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木清隐隐约约听到啜泣声,她睁开眼睛,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明婆婆肩膀一抖一抖的,原来是她半夜在哭。 木清听到明婆婆的哭泣声心里难过,便伸出手去轻轻楼主明婆婆的肩膀。 明婆婆低声道:“乖囡囡啊……” 她叹息一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未完待续。) 第八章 一张旧照片 第二天一大早,木先生就急急忙忙赶往巨籁达路。 他刚出门发动车子,就见木清从后院一路小跑,小脸蛋跑得红红的,拦在车子前面抓着车门不许他走。 木先生叹口气道:“你是要和爸爸一起去吗?” 木清用力地点头。 这时明婆婆也从后院追过来。 “先生,木清早上起来就说要去看妹妹,她这是担心了一晚上,你就让她去吧。” “唉,木清这孩子天性纯良,木兮要是有她一半乖巧我能省多少心啊。”木先生打开车门,让木清上车。 明婆婆看着车子远去,转身回到自己住的后院。 小玉站在门口,嘟囔了一句:“也不知哪来的人,什么人,把这家老的小的哄得团团转。” 说着将手里的抹布摔在地上。 苏三洗漱完毕,又带着木兮吃过早餐,刚回家坐下就听着外面车子响。 “一定是你爸爸来接你了。” 木兮眼睛一翻:“我不想回家,那个妈妈掐的我好疼,我真怕她哪天会掐死我。” “妈妈下手重了点,我已经和你爸爸说了,这样对小孩子是不对的,等你爸爸进来我还要和他说。” “苏姐姐你说帮我调查的事情,怎样了?” 木兮充满期待地看着苏三。 “木兮,这才过去两天啊,你总要给我几天时间对不对?” 木兮连忙不住地点头:“我知道的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是我太心急了,唉,姐姐你不知道,我现在看到那个妈妈有多别扭,说不出的别扭,家里人还都说我不对。” 说话间木先生已经站在走廊和毓嵬说话了。 “对不住,毓先生,又给你和苏小姐添麻烦了,这个孩子啊,真是不懂事。她但凡有她姐姐一半好……” “木先生,这种话以后还是请不要说吧,每个小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木兮就是木兮,不要拿她和木清,或者其他的小孩子比较。” 毓嵬很不客气地打断木先生的话。 木先生尴尬地笑笑,不停地搓着手,不知该说什么。 “木兮在苏小姐这里,你先进来吧。” 毓嵬打开门,木兮看到爸爸,哼了一声将头偏过去。木先生呵呵一笑大声说:“木兮啊,爸爸来接你了,你看看你总来麻烦苏小姐和毓先生。” 木兮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木清走过来,轻轻搂着妹妹的肩膀,木兮挣扎一下,可是木清用了很大力气,她挣扎不开只能很气愤地说:“那个妈妈不喜欢我,我能看出来,她看我的眼神冷的像冰。” 木先生咳嗽一下说:“嗨嗨,你这孩子,你哪里见过冰是什么样的嘛。” “我当然知道,就是没见过我也知道。” 木兮脖子一扬,显出很坚决的样子。 木清去拉她的手,木兮却将木清的手甩开说:“她只喜欢姐姐,根本不喜欢我,从妈妈从医院出来我就发现了,她看姐姐和看我的眼神根本是不一样的!不要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都能看出来。” 木清听到这话,表情黯然,显然很受伤。 苏三刚要提醒木兮不要这么说话,却见木兮站起身,解开外衣扣子,接着又脱下一个袖子,给木先生看她胳膊上的伤痕。 过了一夜,淤痕愈发明显,昨天还是有些青紫,今天已经是紫的发黑了,看着触目惊心。 木先生愣一下:“这个……真是你妈妈……抓的?” “当然是,她站在楼梯口抓着我不放,要是不信我们回家可以对一下手印看看是不是她的手。” 木清也被妹妹胳膊上的大片黑紫吓坏了,她伸手抹了一下,接着低头轻轻地往木兮胳膊上吹气,眼睛一圈水汪汪的眼泪马上就滴下来。 木先生有些气愤,嘴里只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涟漪怎么能这样对孩子。” 苏三看了毓嵬一眼,表情严肃地说:“木先生,你不要嫌我多管闲事,毓嵬是木兮的老师,而我是个记者,我的眼睛里是揉不下砂子的,木太太这样做实在是过分了些,而且我听木兮说昨天你疯了一样砸她的门,她实在害怕才逃跑的。” “我,这不是……“木先生急忙辩解。 “请听我把话说完。”苏三挥手示意木先生不要打断自己的话。 “我知道你是因为木兮咬了木太太所以暴怒,可是木兮为什么要咬木太太,她胳膊上的伤痕就是答案。木先生,我看需要心理医生的不是木兮而是木太太。” 木先生被苏三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求救地将目光投向毓嵬。后者也点点头说:“这次是木太太做的不对,对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这放在哪里都说不出去吧。” 这边苏三在和木先生谈木兮的问题。同时在木家,小玉见家里没人,木太太躲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就悄悄地溜到后院。 明婆婆不在,小玉悄然潜入她的房间。 床下放着一个藤箱,这是明婆婆的随身物品。 小玉打开藤箱,里面是几件粗布的换洗衣服,小玉撇撇嘴道:“果然是个穷酸。” 她随手翻了几下,一抖搂,从一件衫子里掉出一张照片。 小玉拿起照片大惊失色,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都梳着一样的童花头,穿着海军衫一样的校服。 其中一个女孩子,小玉是再熟悉不过,正是十几岁时读中学的木太太涟漪,那身衣服她也认得,是木太太当年教会女中的校服! 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孩子,小玉看着眼熟可又认不出到底是谁。 她将照片放进旗袍贴身的衣兜里,然后将藤箱原样放好走出小院。 中午的时候,小玉心想木兮马上就要回来了,心里高兴,边择菜边哼着《四季歌》。 忽然一双枯瘦的手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个沙哑的声音问:“你拿了什么?” 小玉笑道:“明婆婆啊,你又有什么东西是见不得人怕人拿的?” 明婆婆恨恨地说:“把照片还给我。” “不给!” 小玉站起身,脖子挺得直直的,很有点宁死不屈的劲。 明婆婆表情狰狞:“把照片还给我。” “你这老东西,搞的什么鬼?怎么有我们太太的照片?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拿走。” 小玉不依不饶。明婆婆恶狠狠地盯着小玉好一阵,松开手,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小玉活动一下被她掐得生疼的手腕,气呼呼地说:“老货,别以为救了木兮,又讨好木清就能在这个价站稳脚,你算个什么东西,哈巴狗一样,跑木家摇头摆尾,我呸。” “(未完待续。) 第九章 灭口 中午的时候木先生还是没有回来。 木家只剩下将自己关在二楼走廊尽头房间的木太太、厨房忙碌的小玉和坐在后院晒太阳的明婆婆。 木太太自从受伤后,这一年来脾气秉性变化很大,胃口也很古怪,有时候中午或者晚上都不吃饭,小玉做好饭去敲门,木太太在里面冷冷地问:“做什么?” “太太,吃饭了。” 小玉很恭敬地回答。 “不吃了。” 小玉劝说道:“太太,总不吃饭胃是受不了的呀,会得胃病的。”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扔到门上。小玉往后退了一步,看看门摇摇头下楼了。 下了楼来到餐厅却看到明婆婆已经坐在那吃上了。 小玉大怒,指着明婆婆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做好了饭,太太还没吃呢,先喂你这个流浪狗。” 明婆婆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继续吃。 小玉火了,上前一把抢过明婆婆的饭碗,嘴里叫道:“吃吃吃,我叫你吃。这饭我宁可给正经要饭的也好过给你这个装模作样的。” 明婆婆冷笑:“你是什么东西当我不知道?我老婆子吃的盐比你吃的茶泡饭多,你看向木先生的眼光都跟钩子似的,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一口一个我的木兮,记住了那是你家木兮小姐,自己一屁股屎还有脸说别人。” 小玉愣住,她从未想过自己隐藏那么深的情感竟然能被一个才来木家几天的老妇人一眼看穿,接着就是深深的害怕,既然明婆婆能看出,那么先生,那么太太……天啊,还以为自己的心事从不被人知道呢,可是也许早都被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小玉双手蒙上脸,羞愧难当。 明婆婆起身,嘿嘿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小玉捂着发烫的脸好一会,看到桌上的饭菜忽然醒悟过来:我白在木家这么多年了,竟然被那死老婆子一吓唬就怕成这样,真是丢人,不行,我要找她算账。小玉看着桌上被明婆婆吃过的饭菜越看越来气,气呼呼地杀向后院。 马上就要到后院,却看到明婆婆远远地走出来,小玉急忙躲在一边,看她要做什么。 明婆婆挎着个小包袱出了门,小玉心道,好啊,趁着今天家里没人在家,不知道偷了什么出去呢,我就跟着你,看你这老货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小玉一路悄悄跟在后面,只见明婆婆从木家出来,招手上了一辆黄包车,小玉跟在后面,看到一辆黄包车正好跑过来,便叫住道:“跟上前面的车子。” 明婆婆在龙华寺附近下了车,小玉心道原来是来烧香拜佛,老东西我就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明婆婆走进龙华寺后先去了大雄宝殿烧香。小玉离的远,也听到大雄宝殿里面传过来阵阵梵唱。像是里面在举办法会,很快吸引了很多香客围在门口。 小玉藏在人群中,见明婆婆走到殿前师父那里,说了几句什么,接着掏出钱来双手奉上,那师父点点头,提笔在一张纸板上写了几个字,接着叫过一个小和尚捧着那纸板进大殿里面去了。 明婆婆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两下,这才夹着包袱走出来,边走边回头看,很是不舍的样子。 待明婆婆走远了,小玉挤进来道:“师父,方才那个老婆婆过来做什么?” 那和尚坐在门口,面前条案上摆着笔墨纸砚,闻言斜眼看了小玉一眼,伸手在条案上敲了敲道:“你要写超度牌位就拿钱过来,别挡在这里妨碍别人。” 小玉眼睛一翻,嘴巴不饶人:“哎呦,你个出家人还这么势力的,逼着人家要钱。呶,我就想知道,刚才那老太婆写的是谁的名字?” 那和尚火气也大:“我这里是给法会写牌位的,你不写就不要妨碍别人,去去去。”说着大手一推将小玉推到台阶下。 小玉气的叫骂着:“小赤佬,良心被狗吃了。” 她气呼呼地走出龙华寺,这时明婆婆已经走的没影了。 小玉郁闷地往回走,心想也不晓得这死老太婆是给谁写超度牌位,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不对劲。小玉走了一会路过一片树林,忽然从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跟了我一路,你累不累?” 小玉大惊失色,原来自己早都被明婆婆发现了。她强自镇定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怕别人发现啊。” 明婆婆笑道:“来,你过来我告诉你那牌位上写的什么。” 小玉心道我一个年轻人还会怕你老太婆,过去就过去,小玉走近了那片树林,明婆婆冲她招招手,小玉问:“你到底……” 小玉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把匕首扎进她的腹中,明婆婆盯着她的眼睛冷笑道:“你实在太多事了,早点把照片还给我不就完了?” 小玉不相信地看着明婆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拿走那张照片,可是已经晚了,她倒在地上,只觉得血在汩汩流出,身体越来越冷,脑子也是木的,眼瞅着一只脚踢了踢她,然后踏踏踏地远去了。 幸好今天是星期六,苏三和毓嵬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和木先生谈话。 木兮则安静地和木清坐在一起。 这时苏三发现,其实木兮和木清长得并不是很一致。只是大体轮廓很像,开始觉得很像是因为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缘故。 一上午苦口婆心,木先生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向女儿道歉保证以后一定要和颜悦色,不对女儿发脾气。 木兮撅着嘴道:“爸爸你承认错误了,那我也要承认错误,我不该不和客人打招呼,但是妈妈呢?她掐我掐的好疼,我早说过她真的不是我妈妈。原来妈妈多爱我对我多好,可是现在,她对姐姐比对我好多了。” 木兮说完这话意识到说的不太中听,急忙看向木清道:“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木清做个嘘的手势,然后摇摇头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并不在乎。 木先生也明白木兮的意思,木清性格内向加上不会说话,木太太过去对她很冷淡的,倒是将木兮宠上天,现在却变成这样,怪不得木兮有想法。 木先生心想,难道是涟漪已经知道了木兮的身世?这可该如何是好。 下午的时候,木先生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家里,明婆婆正在厨房忙碌着,看到他们父女三人回来,笑盈盈地迎上来道:“木兮小姐,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老婆子也得出门去寻你了。” 木兮不好意思地一笑,低低地说了声:“婆婆……” 木先生皱皱眉头问:“怎么是你做饭,小玉呢?” 明婆婆摇摇头:“我一直在后院,看到下午了就过来看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没看到小玉,就自己做了,先生,你不会嫌弃我老婆子做的饭吧,放心我很爱干净的。” “不是的,不是的,那好你先忙着,我带孩子们上楼。” (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不错,我不是你妈妈 木先生带着木兮上楼,木清则乖巧地留在原地,看着明婆婆正在择韭菜便也蹲下来一起择。明婆婆看着木清,叹口气道:“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命苦呢。” 木清不解地看向明婆婆,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望着木清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明婆婆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看到你婆婆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木清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疑惑,她比划一下问:“婆婆,你的女儿现在哪里呢?” 明婆婆叹口气道:“她不在了,死了。” 木清伸出手抱着明婆婆的脖子,轻轻地蹭了一下,明婆婆拍拍她的手说:“我女儿也是不会说话,书读的好,和别的的小囡一起读书,学的比她们好得多,还读了教会女中,我都打算卖了家里的地供她读大学,没想到她后来出事了,死了,唉。” 明婆婆叹口气,目光充满了惆怅,她看着木清,一字一句地说:“囡囡,你是个乖囡囡,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不要交坏朋友,也不要胆子那么小,再大胆一些,别被人欺负了去。” 木清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明婆婆那么期待地看着自己,木清只能重重地点点头。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尖叫,是木太太的声音,木清吓了一跳,惊恐地盯着明婆婆,后者则抓住木清的手说:“囡囡,别怕。” “滚出去!”木太太的声音传来。 “涟漪,你不要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木兮说话?” “我就说你不是我妈妈!”木兮带着哭腔喊道。 木清担心极了,急忙就要往楼上冲。 明婆婆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说:“你上去能做什么?” 接着是木兮啊啊啊地喊了几声,门被重重地关上,很显然木先生和木兮被赶了出来。 过了一会,木先生垂头丧气地走下来,看到这一老一小表情各异,叹口气说:“做饭吧,我真的饿了。” 这天晚上,小玉没有回来,木太太也没有下楼吃饭。明婆婆端着托盘送饭上去,木太太在屋内说:“放门口吧,” 木兮很显然愤怒并没有消除,吃饭时一声不吭,气鼓鼓的,要吃完后才想起一直没见到小玉,问道:“娘姨呢?” 明婆婆摇摇头说:“不知道,下午就没见到她。” 木先生说道:“你娘姨那么大的人了,丢不了的,可能回乡下去了,明天就回来了。” 是这样吗?木兮将信将疑,因为小玉从没有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过去回乡下的时候都要提前一天打好招呼的,难道是因为家里有了明婆婆,她就放心的回乡下去了?谁都不告诉一声?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一家人围坐桌前吃饭。木太太的早餐依然是明婆婆送到房间里的。 忽然门口传来车响,接着大门被重重敲响。不知为什么,木兮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她放下手中的水煎包,惊恐地看着木先生。 明婆婆从厨房快步走来说:“我去开门,这是谁啊,大早上就这么敲门。” 明婆婆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身后还有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 “先生,你找谁?”明婆婆想要拦住人,可是那人理都不理她就往里走。 他身后的年轻人则说道:“我们是警察局的。” 警察局的一大早上门!木先生在屋里听到觉得事情不妙,急忙站起身问:“警察先生,有事吗?” 罗隐看了吃饭的男人和两个女孩一眼问道:“凌小玉是你们家的?” “是的,是的。”木先生忙不迭的点头。 “她怎么了?” 木兮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死了。” 罗隐回答的简单明了。 “啊?”木先生脸色大变,木兮则摇着头:“不,这不可能,娘姨怎么会死呢?” 木清则忽然弯下腰干呕了起来,她心地纯良,瞬间受刺激太大,肠胃出现了应激紊乱。 明婆婆急忙走过来,扶着木清去卫生间。 木先生问:“是怎么死的?” “呶,这把匕首认得吗?”苗一拿出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木先生只看了一眼急忙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木兮则叫道:“啊?这不是我妈妈房间里的……” 木先生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巴:“呵呵,小孩子不懂事的。” “不是吧,难道不是童言无忌吗?”罗隐冷笑,接着用温和的目光看着木兮问,“小妹妹,你来讲讲,你见过这匕首,对吗?” 警察既然这样说,木先生只好松开木兮,另一只手却悄悄地掐了木兮一下告诫她不要乱讲话。 木先生实在是太不懂小孩子的心理,木兮本来就对木太太掐自己的那一幕耿耿于怀,现在木先生掐的这一下,正好提醒了她之前的事情,她大声喊道:“这是我妈妈的,我在她房间看到过,她用这个削水果的。” “哦,是尊夫人的?那么木太太在哪里?请她出来吧。” 看到一身黑裙包裹全身,还戴着黑色面纱的木太太,罗隐和苗一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这个女人。 原来今早发现尸体后,苗一迅速走访了附近的人,有几个人都记起来,昨天在树林附近看到个一身黑裙还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因为打扮的实在诡异,看到都吓了一跳。 几名目击证人都能证明那女人进了小树林,因此大家一致认为黑裙女人有作案嫌疑。 罗隐冷冷一笑:“带走。”木先生急忙拉住苗一:“警察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小玉被杀现场有个黑裙黑面纱的女人出现过,同时这把刀也是你们家的,还有什么话说?” “我昨天一直在家里。”木太太说道。 “谁能证明?”苗一问。 木太太摇摇头,她每天深居简出,的确无人能证明自己在家。 “童言无忌,你女儿已经证明这刀子是属于你的,还有什么话说?”罗隐大手一挥,“带走吧。” 苗一推开木先生,押着木太太就走。 木太太则转过身,盯着木兮冷笑道:“哼,是你说的?你就那么恨不能我死?” 她眼神格外凶狠,木兮吓得往后一退。 “对,我不是你妈妈,你的亲生妈妈已经死了。烧成一块焦炭!死的这个惨啊,真活该!” 木先生惊叫:“涟漪,你说的什么话!” “闭嘴!”木太太愤怒地指着木先生,“我就算不是她亲生妈妈,也曾经当她是亲生女儿,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她是怎么对我的?敢咬我不说,还在警察面前诬陷我!白眼狼,统统是白眼狼。” 木兮吓坏了,向后又退了一步,小声说道:“我没诬陷你呀,那匕首就是在你房间见到过。”她接着扑向木先生,“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亲生妈妈怎么就成焦炭了?她说的是谁?”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撕破脸(上) 她说的是谁? 木兮扬着小脸,一双黑亮的眸子盛满了复杂情绪,悲伤和期盼盈盈欲滴。 木先生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木清也睁大眼睛,看看木太太又看看木先生,她完全被突发状况搞的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清也察觉到这几个月来妈妈性情大变,她是个心思纯洁的孩子,只想着木太太可能是因为车祸毁容受到刺激导致。木太太过去一直不喜欢木清,因为她不能说话,性情也内向,木太太从不带木清出去,嫌丢人。木兮聪明活泼,嘴巴又甜,俩孩子打小就穿一样的衣服,看着似乎是一样待遇,但木兮有很多零花钱,木清什么都没有,木先生工作忙,木太太很少过问她的生活,小玉也是偏宠木兮,整个木家,木清就是个小透明,奇怪的事,木太太这段时间对木清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她似乎非常想对木清更好一些,但木清习惯了这种冷淡梳理的相处方式,她就像一只刺猬,用坚硬的刺包裹着柔嫩的身体,对木太太的示好无动于衷。 木太太见木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伸手示意她走过来,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木清愣住,木太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木兮不是她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妈妈刚出院的时候不是这样啊,那次死里逃生到家还将木兮紧紧搂在怀里,那份感情不像是装的呀?这才几个月光景怎么就这么说话呢? 罗隐好整以暇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苗一则问:“你们家这怎么搞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亲生的不是亲生的,把我都看糊涂了。” 木兮咬着嘴唇都要哭出来了。 木先生则说道:“涟漪,你看看你,当着孩子面说的都是什么?孩子们会当真的。”他说着又加上一句,“我相信你不会杀人,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 木太太冷笑:“说这话是为了堵我的嘴吗?” 木兮忽然扑过去,抓住木太太的袖子用力摇晃着:“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我妈妈?” 木太太用力挣扎,想将木兮甩到一边,可是这小女孩年纪小小力气却好大,她抓住木太太黑裙的袖子死活不松手““冯博文说你都忘记了他不能吃榛子!你是别人假冒的!” “木兮不要听妈妈乱说话,你不知道的,妈妈车祸后也伤到了脑子,她曾经忘记了很多事。”木先生急忙解释道。 “呵呵,木年生,你想说我的脑子坏掉了,将来再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吧?可惜我这段时间慢慢地恢复了记忆,也终于记起了车祸前的事情。”木太太冷笑道继续说。 “我前十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以为自己生了双胞胎,结果呢,竟然是我的丈夫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欺骗我,还有小玉,她后来也跟着他们一起骗我!笑话,我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亲生的女儿不能说话,和我疏离冷漠,我最宠爱的竟然是那贱人的女儿!木年生,你这些年一定在偷着笑吧?笑我傻?笑我笨,笑我被你们这些白眼狼玩弄于股掌之上!” “天啊,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苏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原来她得知龙华寺附近发生了命案后就匆忙赶往警察局,一看到死者竟然是木家的小玉,苏三马上又赶到木家,于是就见证了这样的一幕。 罗隐耸耸肩道:“我也没想到带走嫌犯竟然遇到这么一场伦理大戏。”他说着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来来来,坐下看戏,哦,你们继续,不要停,反正嫌犯在此,你们木家的伦理大戏演完我再带人去演三堂会审。” 木兮一见苏三,哭着扑过去道:“苏姐姐,妈妈承认不是我的亲妈妈了!” 苏三看向木太太:“木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隐见木兮喊苏三姐姐,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找我要樊涟漪车祸的资料,原来是为了帮这个小孩子。” “想知道真相吗?”木太太忽然笑了起来,她因为车祸喉咙被灼伤,声音难听极了,笑起来嘎嘎嘎嘎的像冬日野地里的乌鸦。 期间,明婆婆一直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里早已经惊涛骇浪,面上却要装作平静无波。 “樊涟漪,你的车子的确被人动过手脚。”罗隐叹口气,“不过警方当时没调查出什么,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木太太听到这话,忽地转头看向木先生,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就这么恨我?” 木先生急忙辩解:“不是我做的,琳达和木兮都在车上,我怎么可能……” 木太太大叫:“听听,你终于承认了。” 人在紧急时刻真的很容易口不择言,木先生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惊恐地盯着木太太。 苏三经历这么多案子,何等敏锐,微微皱着眉头,手却抓紧了木兮的小手,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话题会伤害到这个孩子。 木清也发现事情不对了,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衣角,滴溜溜的大眼睛环视四周。而苗一则是一副兴高采烈看八卦的架势,恨不能振臂高呼让八卦狗血来的更猛烈些吧。 罗隐笑道:“看来去年的车祸迷局今天有望解开,愿闻其详,木太太。” “车祸时我被烧伤,头部也受到重击,失去了部分记忆。” 木太太缓缓讲道:“出院后,我发现自己脑子出现了问题,记忆错乱,很多都是片段式的记忆,一直到今年我终于恢复了,记起来所有的事情,包括车祸前的一切。” 木先生闻言忍不住喝道:“家丑不可外扬,涟漪,你不要太过分,我们毕竟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呵呵呵,你若念着夫妻情谊,怎么会骗我十年,这十年来,看我对那贱人的女儿宠爱有加,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不闻不问,你和那贱人心里一定笑死我了吧?”木太太指着依偎在苏三怀里的木兮道,“她不是我的女儿,是琳达那个贱人的女儿!” “什么?琳达阿姨?” 木兮惊呼:“爸爸这不是真的!” 木先生不敢面对两个女儿询问的目光,缓缓垂下头去。 这一个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撕破脸(下) “可是,她们不是双胞胎吗?” 苏三问。 “这就要问木年生,当年我生孩子难产大出血,虚弱到了极点,没等看到自己的孩子就晕了过去,昏迷了整整一天,等我醒来,小玉告诉我说我生了双胞胎女儿。”木太太说道。 苏三心里一沉:小玉…… 她急忙看向罗隐,果然后者眉毛一挑,苏三知道,罗隐也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很高兴,我是真爱这俩孩子,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孩子们身上,加上产后身体一直虚弱,我一直没注意道我最好的朋友琳达那段时间似乎消失了。后来孩子两岁的时候我才发现木清不会说话,我是个骄傲的人,从来都是骄傲无比,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有这样的缺陷。我对木清很冷淡,不想抱她一下,也不带她出门,很不喜欢她在人前出现。” 苏三听到这里很是气愤,插嘴道:“这又不是木清的错,看到女儿这样你该对她加倍怜惜才是。” 木太太苦笑道:“是,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于是我现在也自食苦果了。” 她伸开双手,看着木清:“木清,来,到妈妈这来,这些年妈妈亏欠你太多,不求你能原谅妈妈,只求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小心谨慎,一切都有妈妈为你做主。” 木清迟疑地看向木先生,接着又看向木兮和明婆婆,明婆婆则对她摇摇头,于是木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木太太看,后来索性跑到明婆婆身边拉着她的手,紧紧靠着明婆婆。 木太太伤心地按住自己的眼睛,擦去泪水继续说:“看,报应来了吧,我亲生的女儿被我自己变成了这样。” “你的意思是,木兮是琳达……” 罗隐话没说完,木兮尖叫道:“不是的,和琳达阿姨又有什么关系?你是个假妈妈,不是真妈妈!对,你可能就是那个琳达阿姨,我妈妈被烧死了,你是琳达阿姨冒充的。” “哼,琳达那个贱人倒是真想烧死我,可惜,老天有眼,最后葬身火海的是她。”木太太哼了一声继续讲道,“那天我和琳达带着木兮一起去郊外玩,就在前一天,我偶然听到小玉管木年生要钱,她说家里弟弟要娶老婆又要做生意,需要钱,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小玉要钱要的那么理直气壮。他们俩以为我出去了,其实我就在二楼,听到小玉威胁木年生说若是不拿钱出来就将木兮的事情讲出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养了这些年的宠爱了这些年的女儿竟然不是我生的!” “我只是犯了一次错误后来已经尽力去弥补了,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呢。你出了车祸,容貌尽毁我也没嫌弃你啊。” 一直沉默的木先生忽然说。 “你的弥补就是趁着我昏迷将私生女谎称是我生的双胞胎?让我远离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倒对一个私生女倾注了全部的母爱!还有琳达,她中学时父亲破产,家境一落千丈,若不是我资助早都卖身嫁人了,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还有小玉……” 木太太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杀害小玉的疑犯这件事,恨恨地说道:“她被我家收留养大,结果为了钱背叛我,哼,木年生,你还真是够风流,小玉也对你情有独钟吧,你们这些白眼狼做的好事!” 原来木太太偶然听到这件事,就开车以出门玩的名义带着琳达和木兮一起出门,木兮在后座睡着了,木太太质问琳达这件事。琳达见她得知了真相,竟然嘲讽她笨蛋活该,还说她生的女儿是哑巴一定是当年坏事做太多,受到报应了,既然她都清楚了那就和木先生离婚让位的好。木太太实在不能容忍,心一横打算开车冲下山和琳达同归于尽,琳达自然想要活命,拼命和木太太争夺方向盘,就在这时刹车忽然失去控制了,直接冲着断崖冲过去。 车子坠入山谷,后面坐着的木兮被甩出车外,琳达则葬身火海,木太太并不是为了救木兮受的伤,她是车子爆炸时被琳达抓着不放才受伤的。 事情真相大白,可是木兮不承认这个事实。自己怎么不是妈妈的女儿而是琳达阿姨的女儿?不,这不可能,虽然她这两个月怀疑这个妈妈是假妈妈,可她十年来一直被妈妈疼爱,是木家最骄傲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成私生女,不要以为十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她明白私生女的意思,那可不是什么好话。她哇地一声哭起来,放开苏三,跑过去搂住木太太的腰喊道:“妈妈,妈妈,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你在吓唬我呢,对不对。” 毕竟是自己养育了这些年的孩子啊,木太太伸手想去抚摸木兮的头发,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下,接着重重落下,她叹息一声什么都不回答。 木清眼睛瞪得老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这个不能说话的孩子爆发出一阵瘆人刺耳的尖叫声,她啊啊啊地叫着,叫声中充满了痛苦。明婆婆吓了一跳,急忙喊道:“囡囡,怎么了囡囡。” 木清捂着自己的耳朵继续大声尖叫,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只听这个不能说话的孩子在喊叫中忽然喊了一声:“不!” 接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软绵绵地躺在明婆婆怀里。 木太太喜极而泣:“我的木清,可以说话了?” 苏三看过外国有类似的报道,说受了刺激可能会产生某种应激性,心想也许木清只是凑巧发出像不一样的喊声而已,未必是能说话了。 罗隐站起身问道:“好了吧,你们家这些破事都说明白了?苗一,将人带走。” 苗一这才从木家的狗血大戏中缓过神来,啊了一声抓住木太太手臂就要带她出去。 木兮紧紧地抱着木太太:“不要,不要带我妈妈走,这是我妈妈,我的妈妈。” 苏三眼圈发热,她走到木兮身边低声说:“木兮,警察只是带妈妈去调查一下,没事的话很快就会回来的。” 木兮已经泪流满面。这孩子这两个多月一直怀疑妈妈是假的,可是现在她只求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还是妈妈最宠爱的小公主。 如果早知道真相是这样,木兮一定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是已经晚了,妈妈的确不是自己的妈妈,木兮无法接受现实,看着木太太被警察带走,又看到木先生一脸颓然,木清靠在明婆婆怀里,她忽然呵呵呵呵笑了起来。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脸上挂着泪水,以一种悲伤到极点的神情在笑,这情景格外的诡异。 苏三担心这孩子被打击的失去理智,急忙握住她的肩膀问:“木兮你别吓我啊。” 木兮笑的直不起腰来:“不是我的妈妈,又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不是我的亲妈妈。哈哈哈,真好笑。” 罗隐大步向前,一掌打在木兮后脖颈处,木兮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苏三怀里。木先生怒道:“你做什么?” “这孩子再这样下去精神就要出问题了。”罗隐用讽刺地目光望着木先生道,“我看你需要请医生了,你们家俩孩子都受了强烈刺激。”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焦头烂额 木太太一时激愤将实情讲出,期间对小玉的痛恨溢于言表,但是来到警察局后坚决否认自己杀了小玉、 “我当时在房间睡觉并没有出门。” 她简称自己一直没出门。 “谁能证明?”罗隐问。 “这个,我一个人在房间,始终没有下楼,没人能证明。”木太太心想反正自己没有杀人,问心无愧随你们如何想了。 “没人证明。”罗隐很了然地笑了,“木太太,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有几个人都可以证明你在现场出现过,刺死凌小玉的刀也是你的,这些你都作何解释呢?” 木太太低头不语,好半天才抬头说:“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这时带人去木家搜查的小那回来了,他将一条黑裙丢在桌上。 木太太认出那是自己的黑裙。 “这上面有血迹。” 小那指着黑裙说道。 黑色的裙子,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血迹,只是有一些淡淡的血腥味,罗隐拎起裙子,发现裙子胸口部位有些硬,便说道:“打盆水来。”苗一立马狐假虎威冲外面喊:“嗨,打盆水哇。” 很快外面的警察端来一盆水,罗隐将裙子按入水中,很快红色蔓延开来,整盆水都是红的。罗隐冷笑:“如何,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木太太摇头:“这的确是我的裙子,但是我真不晓得这条裙子怎么会染上血迹的。” “证据面前还在死撑。”苗一一拍桌子,“你这种嘴硬心冷的人,怪不得自己的女儿都不得意你。” 木太太听到这话,疯了一样大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面纱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美丽的眼睛,而此刻这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怒火。 罗隐一挥手:“带下去吧。” 这时门外一个警察进来道:“探长,有律师要来保释她。” 木太太喊道:“木年生找的律师我不承认,我不用他管。” “当然,我还要扣着你,不会叫人保释。” 罗隐耸耸肩看向那个警察:“看到没,嫌犯情绪激动拒绝保释。” 那警察应声而去,苗一笑道:“木太太好配合,委屈你多待些时间咯。” 此刻的木家已然是翻天覆地。 木清醒来后表情迷茫,抱着明婆婆低声啜泣。她这十年来,承受了木太太太多的冷淡,她本来已经习惯做家里的一个小透明,从不去和妹妹争宠,一直是个早熟懂事的孩子,可是今天木太太忽然告诉她,自己错了,原来她才是亲生的女儿,木兮是别人生的,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酸楚都涌上心头,木清一时不能接受这么大的打击几近崩溃,强烈的刺激下她竟然开口说了话。木先生在木太太被警察带走后,先是给熟悉的律师打了电话,接着就请来圣玛丽医院的医生来给木清做检查。 木清看着医生一言不发,无声地反抗着,那医生走出来无奈地冲木先生摇摇头说:“令爱目前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的迹象。” 木先生急了:“可是方才她真的喊叫一声,喊的是不。” 医生叹息道一声双手一摊:“那可能是你们听错了吧,抱歉,我无能为力。” 木先生送医生出门,看到陈医生正急匆匆往这边走。 “现在怎样了?”陈医生问。 原来木先生担心木兮精神受创,特意请陈医生过来。 “受了很大的刺激。”木先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只能带着陈医生开门走进木兮的房间。只见木兮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木先生非常担心,走上前去探木兮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有气息。木先生刚松口气,就见木兮哗地一下坐起来,她起来的极为迅速,差点撞到木先生的鼻子,木先生陪着笑脸说:“木兮啊,你感觉怎么样啊。” 木兮彷佛没听到一样,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木先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木先生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急忙错开脸去:“木兮,你哪里难受,想不通,和陈医生说说,她会帮你的。” 木兮看了陈医生一眼,嘴角抿着还是不出声。 木先生见她眼神瞟向陈医生,知道她是听得到自己说话的,也就松口气。转身对陈医生说:“陈小姐,木兮刚才受到很大的刺激,我现在就把她交给你了。” 陈医生点点头,木先生便开门出去了。他一直往楼下走,这时听着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木先生下意识地喊道:“小玉,接电话。” 屋子很大,传来隐隐的回声:小玉……电话…… 铃铃铃电话铃继续响着。木先生这才想起小玉不会来接电话了,她死了。 所有的悲伤情绪在瞬间都涌上心头,交织在一起,互相撕扯着扭曲着,因此电话另一头的律师听到木先生带着哭腔的声音吓了一跳:“木兄,别这么着急啊,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警方只是怀疑而已啊。” “什么涟漪拒绝保释?”木先生显然没想到妻子这么坚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木兄,尊夫人可能只是一时想得有些左,毕竟是自己从小相处的佣人死了,短时间内接受不了也是有的,警方还在调查取证阶段,稍安勿躁。” 律师安慰着木先生,心里则在赞叹:多么感人的伉俪情深!木太太不想连累木先生拒绝保释,而木先生在家为太太的事情痛哭流涕!人生最伟大的爱情莫过如此! 律师心里感慨万千,这时女秘书开门进来,轻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后背上,娇滴滴地问:“下班了去我那里嘛,一定让你舒服的。我准备了刺激的……你呀,试过就忘不了。” 律师缓缓摇摇头:“不行啊,今天是她的生日,今天…… 没等他说完,女秘书紧紧搂住他,扭了几扭,候律师享受着销魂滋味,嘴里却还说着:“唉,刚看到人家伉俪情深,我总不好再对不起她。” 后背上阵阵酥麻,候律师半边身子都软了,点头道:“就依你,依你。” 女秘书扭着腰肢出去了,看着她奥妙的身姿,外间大办公室里几个小律师嘀嘀咕咕。 “我就知道,老侯一定被郭秘书拿下来了。” “不会这么快吧,才三天而已啊。”另一个律师半信半疑。 “有的人就是这么大的本事咯,你们可晓得郭秘书的亲妈是谁?路展眉啊,当年可是上海滩一等一的大美人。郭秘书毕竟能有乃母几分遗传的嘛。”(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照片上的女儿 一直到晚上木兮没有下楼也没有说话。陈医生不知道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有一种同年龄不符的悲伤,是那种哀莫大过于心死的伤痛。 陈医生想不明白这个岁数的女孩子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一下午沟通无果,她只能疲惫地向木先生告辞。 “可能是这孩子今天受刺激太大,明天……明天总能好一些吧。”木先生送陈医生出门时自我安慰道。 “嗯,是的,心理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我们慢慢来吧。” 第二天,木先生早早出门买了早餐回家,木兮没有下楼。 “木兮啊,吃早饭了,油条豆浆榨菜,还有茶叶蛋,热乎乎的好吃的来。” 木先生敲门道。 屋子里无声无息。 木先生推开门,啊地吓了一跳。原来木兮就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木兮,你怎么了?”木先生蹲下身,低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木兮看着木先生,一声不吭,接着从他身边走过去,一直走到楼下,坐到餐桌前自顾地吃起早餐来。 木先生心想只要还能吃东西问题就应该不大,于是他又跑去后院叫木清。 看到木清依偎在明婆婆怀里,木先生有点庆幸:这俩孩子都受了很大的打击,万幸木清还有明婆婆可以依靠,倒是木兮,从骄傲的小公主一落千丈,一定要小心提防她再离家出走了。 木先生和木清、明婆婆走进餐厅,木兮本来是在吃饭,嘴里正咬着油条,一看到木清进来,啪地扔下油条,起身就走。 木清愣了一下,方才妹妹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敌视,冰冷冷的。 木清轻轻地拉了一下明婆婆的手,后者则弯下腰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意思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和木兮相比,自己才更应该挺直腰板吧? 毕竟木太太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冷淡中长大,昨晚明婆婆就告诉她,是木兮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木清啊,是木兮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啊。”明婆婆搂着她推心置腹,“我老婆子过得桥比你们小囡囡走的路多多了,你是不晓得啊,过去大户人家妻妾争宠,哦,妾就是小老婆,你知道吧?” 木兮点点头。 明婆婆继续说:“就有互相害对方孩子的,你出生时你妈妈难产昏迷,守着的小玉又被你妈妈和那个什么大收买了,真没准在你出生的时候动了手脚,你不晓得,刚出生的小孩嫩的哇,跟豆腐花似的,风吹吹就散了,动什么手脚太容易了。唉,我可怜的囡囡啊,你的一切都被木兮偷走了啊。好可怜的囡囡,婆婆疼你。” 明婆婆正努力将仇恨的种子撒入木清的心田,不停地给她灌输被木兮夺走生活的道理。 因此木清看到木兮走了,在明婆婆的安慰下,细小的伤心很快被愤怒冲淡:该生气的那个是我,你偷了我十年的生活,霸占了父母的爱,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这样! 木清看了木先生一眼,不动声色坐到桌前吃饭。 木先生有点尴尬,搓着手说:“木清啊,你妹妹小不懂事,呵呵,你让着点妹妹。” 木清听了心里的不满更盛了:我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吗?怎么她小不懂事?我就要永远去做懂事的那个?只因为我不能说话,就是我最大的过错?再说,现在证明不是真的孪生姐妹,到底谁大谁小还说不清呢。 木先生没有察觉到木清的不满情绪,只是急忙将油条装到盘子里,上楼给木兮送去。 木清看着爸爸的背影,心里酸楚,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圈红了,眼泪被她揉了回去。 明婆婆伸手搂住木清的肩膀,低声道:“想哭就哭吧,婆婆护着你。”木清猛地摇摇头,她暗自下了决心,我不会再哭,以后都不要再哭!被夺走的幸福,被偷走的一切,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夺回来!这是你们欠我的。 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她的“你们”中,包含了很多的人:木先生、木太太还有木兮! 吃过饭,木清跟着明婆婆回到小院。 木清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没有一丝大小姐脾气,平时都是自己洗衣服的。她找出几件衣服去院子里洗,想到帮明婆婆做点事,就去明婆婆房间,看到床上放着一件褂子,拿起来就泡到盆子里。 明婆婆在小厨房烧水,听到院子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站在门口喊道:“木清啊,婆婆来洗衣服,你不要做这些粗活。” 木清比划一下意思是自己都习惯了,会洗干净的。 明婆婆叹息道:“明明该是个千金小姐的身子,唉,都是木兮害了你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瞄着木清的眼睛,看到那双清亮的眸子中燃烧起火光,明婆婆微微笑了一下,心道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仇恨的种子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到时候嘛……哼,什么涟漪,我要叫你变成天下第一可怜之人,自己的女儿对你充满仇恨,看你怎么过下半辈子! 这时明婆婆看到木清拎起了盆里的衣服,大惊失色,急忙跑过来说道:“不要动!” 木清吓了一跳,噗通,衣服掉进水盆。 “这件不用你洗。”明婆婆捞起衣服,小心地掏向贴身的口袋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穿着教会女中的校服,一双黑亮的眼睛中彷佛盛满了忧郁,令人怜惜。 木清比划一下问:这是谁? 明婆婆轻轻地吹干照片上的水迹,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脸说道:“这就是我的女儿,我那可怜的女儿。” 木清想起明婆婆说过女儿死了的事情,便轻轻地搂住明婆婆的胳膊,靠着她。接着抬起头比划一下:我要永远做你的孙女,好吗? “乖囡囡啊。”明婆婆看着木清慈祥地笑着。 此刻她心里是五味杂陈。 她恨木太太,恨不能一口口咬下她的肉。 木清是木太太的女儿,她本该痛恨她的,可是一看到木清她就想到自己的女儿,木清乖巧的令人心疼,明婆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生活太甜 加点醋 “你们认为是木太太杀人?她为什么杀人?” 苏三听完罗隐讲述的案情,觉得木太太杀人不太可信。 “自然是仇恨了。对小玉充满了仇恨,她恨小玉,小玉欺骗了她,骗了她这么多年,一时激愤就杀了。” “既然这样,她和小玉朝夕相处对吧,忽然恢复了全部记忆也是这几个月之间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能在这几个月之间杀人,非要等到木兮闹离家出走,我和毓嵬都开始关心这件事的时候杀人?她是嫌事情还不够大不够引人注意吗?” 罗隐笑道:“谁能知道这世间还有汝等好管闲事之人,木太太也不会想到啊。”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吃饭。红房子的西餐,血淋淋的牛排苏三吃不惯,红菜汤酸面包是她的最爱,这间餐厅最早是以法国餐为主,后来上海滩大批白俄和犹太人到来,给这间餐厅增添了一些其他的品种。 “这红菜汤不错啊,就是吃起来不够优雅。”罗隐点评道。 苏三摇头:“这就是你和我的最大不同,你这样的公子哥只想着如何的优雅如何舒服,而对于我,只要吃饱穿暖就别无他求。” 罗隐笑道:“看你说的小可怜一般,当年你过的如何,我也能想得到,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该享受就要享受才是,何必还要记着过去。” 说话时他伸出手去,轻轻拍着苏三的手背:“我只希望你快乐,忘记过去,永远快乐。” 苏三笑道:“忘记过去等于背叛现在。” 罗隐很是惊讶:“咦,这是列宁的话,好啊,原来你还是红色的嘛。”他看苏三神色黯然便故意逗她,说这话时还去攥住她的手去挠手心,苏三笑道:“坏蛋啊你,明知道人家最怕痒的。” 总有一些自诩贵族的人物,平时最瞧不起引车卖浆的平民百姓,在西餐厅吃饭派头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派头,此刻看到隔壁桌子的男女吃着西餐竟然还在谈笑,虽然声音很小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是不可饶恕的,贵族礼仪啊,怎么能全然不顾呢!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旁边桌的女子哐当将叉子扔到一边,嘴里嘟囔着:“哪里来的乡巴佬,吃个西餐叽叽喳喳,烦死了。” 苏三和罗隐此刻四目相对,正在含情脉脉酝酿中,忽然被这哐当一声打断思路。 罗隐这是有美在侧,却被人破坏了气愤,于是他回头看过去,正好那张桌子的男子也望过来,见是个小白脸年轻人,面生的很,心道不像是富贵圈子里的人,但说无妨,于是那男子喝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乡巴佬不好好吃饭滚出去。” 苏三睁大眼睛看着罗隐:“他叫你滚出去呢。” 这满眼都是幸灾乐祸。 罗隐眉毛一挑:“哪有你这样的,看男朋友被人骂很开心吗?看你那唯恐世界不乱的神情。” 苏三急忙揉着自己一面的面颊:“呀,我幸灾乐祸的非常明显吗?”“ “嗯,简直是呼之欲出。” 旁边那位可恼了:这俩人怎么回事?还不搭理我。 罗隐笑道:“不好意思,莫非吵到你们两位了,真不好意思,我道歉。” 和罗隐相对而坐的那位女士头也不回地说道:“吵到倒是没有,就是你们很不合礼仪啊,这家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什么人都能来吃饭,真是的。”她说着又嘟囔一句,“现在也真是,只要有钱乡下人也能来吃饭了。” 苏三听到罗隐被人嫌弃,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女人更恼火了,噌地站起来,起身时腿又在椅子上撞了下,哐当一声,苏三忍不住咧了一下嘴巴,心道,疼死了,不得淤青了啊。 那女子转过身看到罗隐愣住了。 苏三也认出这位小姐正是曾经和罗隐一起去过四川小馆的艾尔莎。 苏三故作惊讶:“呀,这位小姐好面熟啊,罗隐,是不是你那个朋友叫什么莎的啦?” 那位小姐有点恼怒,没好气地对苏三说:“我叫艾尔莎。” “啊,爱小姐啊。”苏三笑了。 接着看向罗隐道:“还有姓这个姓的,说起来跟咬着舌头了似的,咦,很奇怪是不是,让我想起《红楼梦》里面史湘云大舌头,说宝玉可不就是爱哥哥,你这来个爱妹妹。” 这摆明是挑衅了。 罗隐很少见苏三像个刺猬一般,浑身的刺都立起来吓唬人,很明显,她是非常不喜欢艾尔莎。 坐在艾尔莎对面的男子看到他们竟然认识,而艾尔莎看向罗隐的眼神明显不同。那男子如同喝了一杯山西清徐老陈醋,瞬间从嘴巴到胸口都是酸溜溜的,故意大声问:“艾尔莎,原来你认识这位先生啊。” 苏三竖起一只手指嘘了一下道:“这是什么地方,大声嚷嚷什么,乡下人啊。” 她这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唰地目光都汇聚过来,那男子火冒三丈:“小赤佬……”艾尔莎急忙拉着他袖子要他坐下,同时低声道:“可别在这丢人了,你可知道那是谁?罗隐啊,警备司令部罗家的公子!”那男子大吃一惊,他刚才忽然发难也是为了在艾尔莎面前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此刻听说对方竟然是司令公子吓得坐立不安,艾尔莎看着他浑身不舒服的样子格外气恼,嘟着嘴巴说:“你要是害怕就先走吧。” “害怕,我怕他?呵呵。”那人故作镇定,讲了一会兄弟在英国时候的往事,过了一会,伸出手腕看看手表,装作惋惜的样子道:“唉,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啊,我还有点事情要谈的,那个……艾尔莎……要不我先走?” 艾尔莎似笑非笑斜睨着他:“随便。” 那人嘿嘿干笑两声:“和美人吃饭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唉,真对不住,真有事,我必须走了。” 艾尔莎冷笑:“没人说你假有事的。” 苏三看着那男子匆匆离去,叹气道:“狐假虎威便是这样的,我逞口舌之快,不过是看你的面子够大罢了。” 罗隐笑道:“你这是变相说我脸大不成。” 苏三按住他想要作怪的手,用很低的声音说:“就像现在,我吃不惯牛排,你又不喜欢红菜汤,我们的爱好品味真的是和阶级有关系的,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就是骑着瞎马的盲人,走到这鸿沟前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个不小心跌了下去。” 罗隐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形容两个人的关系,悲伤的感觉扑面而来,他坚定地看着她,安慰道:“你放心,我总是……” 这时艾尔莎站起身说:“罗哥哥,你回小公馆吗?我正好想要去看看三姐姐,你送我过去好不好。” 罗隐刚要倾诉衷肠,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打断,心里老不乐意,恶声恶气道:“没看我还在吃饭呢吗?你又不是找不到我家,自己去就好了。” 那艾尔莎却不依不饶,眼睛瞟着苏三道:“罗哥哥真是的,有了女朋友就不管青梅竹马了。” 罗隐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艾尔莎没想到罗隐竟然来者不拒,气的几乎倒仰。苏三推了罗隐一下:“什么女朋友,我们只是好朋友罢了。就好了,咱们这也吃完了,快点去送你的青梅竹马吧。” 青梅竹马四个字被她说的咬牙切齿又惊心动魄。(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香烛气息 罗隐是顺毛驴。 只要顺着他来万事好商量,非要和他抬杠威胁他,对不住,老子不吃你那一套。 现在这位“青梅竹马”的艾尔莎小姐就被困在这样的境地,罗隐站起身拉着苏三就走。 艾尔莎在他身后直跺脚:“我要去告诉三姐姐。”罗隐头也不回,和苏三走出餐厅。 苏三叹道:“你这又是何苦的呢?其实这一顿饭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显现出来了。” 罗隐则一把抓住苏三的手,恶狠狠地往自己大衣兜里一放。嘟囔一句:“不许再说这种话,否则……”他没有说出否则怎样,因为木先生从路对面走过来,看到罗隐就喊道:“警官先生,请允许我保释我太太出来吧。她身体不好,不能再受那种罪。” 苏三见他满脸真情实意,焦虑之色溢于言表,心道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既然这样关心妻子当初又是为什么会出轨的呢?抑或是男人都是这样的,可以将心分给多个女人?苏三这般想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罗隐,后者被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吓一跳,又用力握了她的手一下道:“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木先生已经走到二人身边,低声下气地说:“求求你了,警官先生,我太太身体真的承受不来的。” “不是我不放人,是木太太拒绝保释,并且声称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 木先生面如死灰:“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对她伤害太深,她讨厌你嘛。”苏三看到木先生就想到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真是叫人不齿啊。 木先生闻言喃喃自语:“可是琳达已经死了啊,再说木兮一直当她是亲妈,她何苦非要揭开这些陈年旧事,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苏三转身就走,心道这个木先生简直无药可救,这么个人竟然是木兮和木清那两个水晶般玲珑剔透小人的爸爸,何其可笑。 罗隐见苏三走了,也大步追上去,同时丢下一句话道:“放心,我们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不会冤枉了木太太。” 苏三跟着罗隐回到警察局。正好看到肖琴走过来,看到他们俩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又是去哪了?” 苏三道:“你吃过中午饭了?” 肖琴心想,果然他们俩在外面吃饭才回来,这是要向我耀武扬威不成? 她刚要出言讽刺却听苏三继续说道:“既然吃过饭了那就带我去看看凌小玉的尸体吧。” 肖琴像是个吹足了气的气球,忽然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全部的气都跑光了,她随即看向罗隐,见到后者冲自己点头,便满脸不高兴地说:“好吧,跟我来了。不过你要吃的多了可要小心,我怕你吐出来,血腥味很大的。“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意的。” 俩人唇枪舌剑,罗隐装听不到。 走进法医解剖室,果然血腥味极大。 人躺在冰冷的不锈钢台子上,上面盖着白被单。 肖琴做出个请的手势,苏三走到尸体前,掀开了头部的白被单。 凌小玉苍白的脸显露出来,苏三忽然低下头去,仔细闻着死者的头发。 肖琴虽然是法医每天和死尸打交道,可是看到这样诡异一幕还是有点毛骨悚然,她有些恼怒地问:“你在做什么?” “香烛的气味。”苏三直起腰来指着凌小玉的头部说,“她头发上有很浓的香烛味道,死者之前去过寺院。” “尸体是在龙华寺不远的树林发现的,也许去过龙华寺或者有香烛味飘过来。” 罗隐解释道。 “衣服呢?小玉的衣服在哪里?” 肖琴指着旁边桌上一个旧报纸包,苏三打开纸包,将凌小玉的衣服展开一点点搜索着。 她头垂着,鼻尖几乎贴到衣服上。 肖琴和罗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这里,有墨汁的痕迹。”苏三兴奋地指着衣服前襟。 罗隐急忙叫肖琴打开灯,贴着衣服去看,那污渍和血迹混在一起,如不是苏三指出根本就发现不了,再仔细看像是人的半个手掌印。 “是墨汁的痕迹,我闻到了墨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墨,有淡淡香味。” 木先生的家已经被搜查过,他可不是能挥毫写字或者作画的人。 “她从家里出来,然后去了一处有香烛还有墨汁的地方,这墨汁总不能是龙华寺飘过来的吧。”苏三笑道。 罗隐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是我疏忽了,没有发现死者衣服上的墨迹。” 肖琴则撇撇嘴道:“和血迹混在一起不好发现的呀。” “错了就是错了,你们的一点疏忽可能就会冤枉好人的啊。” 肖琴还想解释,罗隐大手一挥说:“走,咱们去龙华寺看看。” 龙华寺大雄宝殿内,超度法会还在继续。 走到大殿台阶上苏三一眼就看到门口条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和尚。 “应该是在这里。”苏三指着门口说道。 罗隐点点头大步走上去问:“师父,前日你可见到这个人。”罗隐将小玉的照片交给了那和尚,那和尚正在写字,抬头看到罗隐气度不凡知道非富即贵,急忙起身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便说道:“这人前日的确来过。” “大殿门口,每日来往的人这么多,你为何只看一眼就能认出呢?” 苏三质疑道。 “若是别人贫僧是不会记得,这个女人出言鲁莽,恶言恶语,贫僧当时和她起了争执,也是贫僧修行不够,之前正为别的事情烦恼,见她就生了厌恶之心,推了她一把。” 听到这里,苏三啊了一声:“原来她身上的那点墨迹是你推她时候沾上去的呀。” “阿弥陀佛,贫僧当时犯了嗔戒,罪过罪过。” “可不是罪过吗,那人死了。” 苏三故意吓唬和尚。 果然,和尚大惊失色:“死了!这可和贫僧无关啊。” “和你有关无关那就难说了,她当时是来做什么呢?”苏三追问。 “她问一个牌位写的是谁,这种事贫僧怎么可能告诉她呢,嗯,她似乎问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那老妇人花钱写了牌位超度冤亲债主,这种情况我们是不能随便透漏给别人的。”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就是教你诈 小玉死了,明婆婆主动承担了买菜做饭的责任。 这天早上她挎着篮子走出木家大门,走了一段路,猛地站住转过身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跟在她身后的年轻人冷笑:“老家伙,这么快就把去年的事忘了?呵呵,这户人家……不就是你找我们兄弟做的那家?” 明婆婆不理他转身就走,那青年一把拽着她的袖子道:“天有不测风云,最近年景不好,我们兄弟混的背时,你现在都能进这户人家了,一定有钱了,就给咱拿几个花差花差嘛。“ 明婆婆一个劲地摇头:“我不晓得你说的什么意思来,再这样抓着我,我要喊警察了。” “喊警察?”那年轻人冷笑道,“那你就喊啊,警察问我为什么抓着你,你怎么说?说当初雇我兄弟给人家汽车动了手脚,现在被人讹上了?反正我是不怕,给车动手脚的又不是我。” 明婆婆明显身子一震,但还是强自镇定:“你认错人了,一大早胡说八道。” 说着扯脖子喊起来:“巡警巡警,抢劫呀。” 那年轻人恨恨地道:“好,算你狠,老东西,咱们没完。” 松开手撒腿就跑。 巡警吹着哨子跑过来:“抢劫,在哪里?” 明婆婆一指相反方向:“呶,朝那里跑了!” 巡警拎着警棍吹着哨子朝那个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喊:“站住,站住,大白天敢抢劫。小赤佬!” 小那一口气跑到罗隐面前,呵呵笑道:“果然有问题,她指着相反方向叫巡警去追。” 罗隐拍拍他肩膀道:“嗯,你做的很好,这已经证明这个明婆婆有问题。木太太那次车祸很可能是她花钱找人动的手脚,这样一吓唬,顺藤摸瓜,也许就能找到动手脚的那个人。” 原来昨天在龙华寺,罗隐和苏三询问了大殿前写字的那个和尚,又找来送牌位的小和尚,最终在供桌上大批的牌位中找到明婆婆写的牌位,只见那上面写着爱女文婉儿。接着去明婆婆原来居住的弄堂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明婆婆是两年搬来这弄堂的,只知道是宁波人,但是她住进来时就是单身一个,不见儿女,也从不见有人来探望她。拉着木兮那次,还是明婆婆第一次带人到自己家去呢。 这样看来她曾经有个女儿,而在搬进弄堂前这个女儿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明婆婆之前的生活痕迹没有蛛丝马迹可以查询,大家都叫她明婆婆,谁也不知道这个明是姓还是她的名字。而要是调查文婉儿,这简直更是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苏三灵机一动道:“如果一切都是明婆婆做的,她的目标就不是小玉而是木太太,这样看,木太太去年那场车祸很是蹊跷啊。” 这话提醒了罗隐:假如去年那场车祸和明婆婆有关,那不妨诈上一诈。于是就有了小那一大早守在木家门口的这一幕。 事实证明明婆婆心里有鬼,她看着小那跑掉,却不敢跟警察指出他的逃跑方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很明显她做了亏心事。 明婆婆买了菜却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小弄堂里东走西走,穿过好多道弄堂,最后来到一个院子。 她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进去。 那院子很破败,窗户都没有了玻璃,钉着破报纸,风一吹哗啦哗啦的响,像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明婆婆试探着往里走,顺着报纸缝隙往里看,屋子里空无一人。 她在院子里查看一圈,最后挎着篮子匆匆离去了。 她走后,一路跟踪的罗隐很快派人找到这里附近的流氓头子,询问这个院子的情况。 “那破地方啊,过去杨大毛住过。” 这地方不大,所谓的流氓头子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一嘴大黄牙,刚开春就敞个怀,生怕别人看不到胸口纹的龙。 罗隐看到那条龙,忽然就想到在天津时候苏三形容那青皮刺的皮皮虾来,忍不住先乐了。 那小头目见这探长莫名其妙地唇角上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这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原来这杨大毛是这附近的一个地痞,早年在修车行混口饭吃,后来自己还开了家修车的店,自行车黄包车汽车都敢修,可这人真本事没有,修不好还修不坏吗?很快就因为把人家有钱人家的汽车修坏了挨顿打,修车小店也关门大吉了。于是他就开始做起了无本生意,纠集过去认识的几个混混在本地开始收保护费为生。 “学过修车!”罗隐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那小头目嘿嘿笑道:“他那点本事总把人家车子越修越坏。” 罗隐心道,这样就对了,他只要能有搞破坏的本事就没错。 “这杨大毛现在在哪呢?”苗一问。 “哦,听说后来投了青帮做个小喽啰,给人家看码头呢。” 这天下午,罗隐带人在苏州河码头上将看场子的杨大毛抓获。 “凭什么抓我啊,看个场子犯法吗?” 杨大毛是身形瘦削,乍一看还真不像是个地痞流氓,也怪不得能开修车行骗钱了。 他被小那和苗一压在地上挣扎不动发出阵阵怪叫。 旁边的青帮兄弟急忙围过来就要动手。 罗隐道:“今天抓他是为了一件旧案,和你们青帮无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青帮的人闻言站住脚步,将信将疑。 杨大毛喊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能有什么旧案。” “这么快就忘记了?”罗隐冷笑,“去年给汽车动手脚的事,记得吗?” 这句话颇为致命,杨大毛本来脖子梗着,一听这话浑身的戾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不赖我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人家花钱要我做事而已。”他狡辩道。 “雇你做事的是谁?”小那踩着杨大毛后背,稍稍一用劲。 “哎呦哎呦。”杨大毛身板单薄,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说,是谁?” “我哪知道那人叫啥啊,就是个普通的老婆婆,真想不到,一个老婆婆竟然有那么狠的心,哎呦哎呦,我肋骨要断了啊。”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被欺凌被侮辱 明婆婆被带走时很镇静。 木清扑上前抱着她不放。 虽然只是短时间的接触,可木清感觉到这个婆婆是真心为自己好。 明婆婆轻轻抚摸着木清的头,在她耳边小声说:“婆婆不会有事的,若是有事,记得婆婆对你讲过的话,以后啊你要自己走下去了。”木清用力点着头,眼泪簌簌往下掉。 木兮站在楼梯口,冷眼旁观。木清看着明婆婆被警察押着出门,悲痛到极点,冲着明婆婆的背影大叫一声:“婆婆!” 这声音很笨拙也很生涩,明婆婆吃惊地地转过身看着木兮道:“乖囡囡,只要会说话了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你和别的小囡是一样的!” 木先生急忙搂住木清的肩膀:“好孩子,你会说话了!”他惊喜交加,几乎要跳起来。 木兮哼了一声转身回房。她将门重重地关上,接着甩掉皮鞋,郁闷地坐在床上。心里盘算着:姐姐会开口说话了,警察说明婆婆才是杀害小玉的凶手,那么那个妈妈就要被放出来了?我该怎么办?她不是我的亲生妈妈,我该怎么办? 明婆婆被带到审讯室,进门就看到坐在桌前的杨大毛。她微微一愣,很快就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变化。 “就是她!”杨大毛指着明婆婆喊道,“就是她找到我,叫我给那车子动手脚的。” 明婆婆则啐了一口:“呸,我不认识你,不要攀扯别人。警官先生,这个人做了什么坏事吗?我不认识他的。” 这时小那从杨大毛身后走出来问:“那你认识我吗?” 明婆婆一看,这不是早上跟着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嘛?看来他是个警察? 想到这,她缓缓点头:“你是早上吓唬我的那个人,后来听我喊警察就吓跑了。” “我是跑了,可是你为什么给巡警指相反的方向?心里有鬼吧?” “哎呦,你这才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我是看你后生家年纪轻轻,不想你被警察抓到断了前程才那么说的,你现在倒怀疑我,果然好人做不得咯。” 老姜果然辣,明婆婆说的风轻云淡,就是不承认自己买凶搞破坏的事情。 这时苗一带人搜查回来了,将两张照片交给罗隐。 “头儿,在老太婆房间的箱子里找到的。” 这两张照片很明显曾经是一张。本来是三个穿着教会女中校服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被从照片上剪掉了,剩下两个女孩子,脸上还有被针扎过的痕迹,密密麻麻细细碎碎的,看来往照片脸部扎针的人很是痛恨她们。 “这两个人是谁?这个又是谁?”罗隐举着照片问。苏三也盯着那照片,她依稀猜出了答案。 “捡到的,不晓得咯。”明婆婆将事情推的干干净净。 苗一在罗隐耳边嘀咕几句,罗隐冷笑:“可是木先生认出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木太太,姚涟漪,一个就是去年死去的琳达。这是她们中学时的照片。” “是吗?那就是我无意中捡到了我木太太的照片,木太太每天面纱盖着脸,我不知道是她的照片。” “这个女孩子呢?为什么要从三人的合影上剪下来?是不想让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合影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你死去的文婉儿!” 听到文婉儿的名字,明婆婆浑身发抖,她毕竟是个普通的老妇人,就算为报仇想尽办法,可还不具备职业罪犯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罗隐将证据摆在眼前后,明婆婆无奈地苦笑一下,叹口气。 “你的女儿是因为木太太和琳达死的?” 苏三试探着问道。 “是。”明婆婆一把抓过桌上的文婉儿照片,紧紧贴在怀里,老泪纵横。 “我们家穷,婉儿不会说话,就是聪明,读书成绩又好,我老婆子给人家做活洗衣服千辛万苦将她养大,只求她能有个好前程,只要读书好,就算不会说话又能怎样?我万万没想到,人心会坏到这个地步。” 明婆婆提到女儿,干涸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可一说到人心坏之后,就开始咬牙切齿,苏三相信,如果现在木太太在她面前,她能毫不犹豫的咬下木太太一块肉来。 “姚涟漪和琳达,是她们害死了我的女儿。她们出身富贵,论相貌和成绩都不如我的婉儿,她们欺负婉儿不会说话,平时装作对婉儿好,却暗地里花钱收买小混混去骚扰婉儿。婉儿这孩子心地善良从没有把人往坏里想。还和她们一起拍了照片。我们家穷,婉儿都没有其他照片留下来,只有这一张,我恨这两个贱人,又舍不得我的婉儿,就将照片剪开了。” “文婉儿是怎么死的?”罗隐问。 “她们叫小混混去骚扰婉儿,开始只是骚扰,后来有个家伙起了坏心,晚上跟着婉儿……就把她……我那可怜的孩子当晚就投了苏州河啊。” 明婆婆说到这里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老妇人说话声音嘶哑,哭起来也是极为难听,可是罗隐和苏三都一动也不动,默默看着她,他们知道,明婆婆需要发泄。 “可是为什么你从去年才开始报复?” 苏三不解,明明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明婆婆才开始报仇呢? “我当时也不知道婉儿为什么死,直到前些年,路上遇到了琳达,她拉着我说了姚涟漪的好多坏话,我老婆子人虽然老了,可是不糊涂,她以为处处讲的是姚涟漪,可我能听出来,害我家婉儿这事,她也脱不开关系。我攒了好久的钱,听说这个人能给车动手脚,就找到他,把钱都给了他,可惜,姚涟漪这个贱人竟然没有死!听说被烧的毁容了,我高兴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才好呢!要她一辈子受罪!最好再被男人扫地出门!活该。我一直在木家附近转悠,总想找机会接近他们家人,恰好那孩子跑了,机会来了。” 苏三闻言恍然大悟:“哦,跟着木兮的人也是你花钱雇来吓唬她的吧?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 明婆婆嘎嘎一笑:“小孩子?那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能有什么好?统统该死。” 听到她咬牙切齿地说统统该死,苏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腾地站起身惊呼:“莫非……你也对他们动手了?” 这时一个警察推开门喊道:“探长,不好了,木家父女食物中毒被送到圣玛丽医院了。”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隐瞒的事情 圣玛丽医院走廊里护士穿梭个不停。 木先生在意识尚存的时候拨通了圣玛丽医院的急救电话。救护车呼啸而至发现木家父女三个人都倒在大厅里。 木先生已经瞳孔扩散,木清倒在沙发上,木兮则倒在楼梯上。 抢救室的灯灭了。三个人被推了出来。 一个医生摘下口罩冲着苏三和罗隐摇摇头。 苏三的心都揪了起来:“那两个孩子都……”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医生说道:“不是,是那个大人没抢救过来,俩孩子已经抢救过来的,但还没有脱离危险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的。” 苏三松口气。她想木先生这样的人,和妻子好友偷情在先;趁着妻子产后昏迷将才出生的私生女抱回来冒充双胞胎在后,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实在是道德败坏,死了就死了吧,并不觉得可惜,只要两个花骨朵一般的孩子能保住就是很庆幸了。 罗隐看到苏三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里暗笑:估计她还在暗自庆幸木先生死了呢。于是罗隐故意叹口气道:“这两个孩子也是真可怜,妈妈车祸受伤成那个样子,现在爸爸又死了。” 果然,苏三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抓住罗隐的袖子问:“对的呀,那木兮和木清怎么办?” 罗隐耸耸肩:“只能看木太太的意思了。” 是的,木先生死了,木太太就是这俩孩子的唯一监护人了。 而目前这复杂的情况,事情也许会很麻烦。木清还好说,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木兮可怎么办呢? 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像是被无形的手提了起来,还用力揉了几把。 木兮和木清盖着白被单,昏迷不醒。被护士推进重症监护室。 木先生则被直接推向太平间。 “到底是什么毒药?”罗隐问医生。 “河豚鱼。他们三个人都吃了河豚鱼做成的馄饨,那个女孩子吃的少一些。”医生伸手一指,正是木清的方向。 看来是明婆婆买来河豚鱼给他们吃,真是杀人于无形啊。如果不是事先扣押了明婆婆,这件事很有可能被当做一场意外事件而不了了之。 明婆婆如愿以偿进入木家,看来起初是打算下毒毒死这家人的,没想到小玉忽然发现了她藏着的照片,明婆婆为了灭口,偷了一件木太太的黑裙子和常使用的一把刀藏在包袱里,杀了小玉后换上黑裙,头上脸上蒙上黑纱,故意在小树林走来走去,引起别人注意。随后又借着做饭的机会买了河豚鱼,切碎了做鱼肉馄饨给木家父女吃。 她这是想彻底毁掉木太太拥有的一切:声誉、自由还有丈夫女儿。真是够恶毒。 两个孩子还要继续观察,苏三留在医院也于事无补,她和罗隐走到圣玛丽医院门口,却看到毓嵬急匆匆跑来问:“听说木兮住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三讲大概情况简略讲了一遍,毓嵬气愤的一拳砸在门框上:“这老太婆太狠心了,嫁祸给木太太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毒害两个孩子。” 罗隐发现,毓嵬和苏三倒是很有共同语言,他们俩不约而同的都将木先生剔除在外。 毓嵬压根就没问木先生现在是什么情况。 “木先生没抢救过来,死了。”苏三说。 “嗯。”毓嵬不咸不淡地答应一声。 “木先生死了,木兮怎么办?木太太不可能收留她的!” 苏三说完,毓嵬的反应果然很大。 “那可怎么办?木兮太可怜了,要是木太太不管,我来照顾她好了。” 罗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你?自己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呢,还照顾一孩子。” “咦,四少。”迎面走来一个矮胖的军官,看到罗隐急忙打招呼。 罗隐认出此人过去是警备司令部的熟人,便点点头说:“来看病人还是……” “唉,是内子的老毛病了。” 那军官忽然想起罗隐现在的职业,便拉着他来到一边问:“我才从北边回来,听人说四少跑去做探长了。” “个人爱好。” “是这样的,内子这病,其实是去年被人害了。内子的车有了小问题,送去车行,结果没想到那车行是个骗子开的,车越修越坏,内子并不知情,结果后来出了事,伤到了腿,总犯毛病。当时我人还在北边并不知道此事,家人只是带人将那修车行砸了,那车行的骗子开始还说赔偿,后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回来后知道此事,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一直在找那小子,四少,你能不能帮帮我。” 罗隐问道:“那人可是叫杨大毛?” “对对,就是姓杨的。” 罗隐笑道:“你今天还真问对人了,杨大毛就在警察局蹲着呢,我就把交给你就行了。” 说话间,一个女佣人扶着一位太太一点点缓缓走过来。 那太太焦急地说:“我听人说木家出事了?也不知涟漪怎么样。” 罗隐见她是冲这位军官在说话,意识到正是她的妻子,便说道:“嫂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这是四少。”军官向他妻子介绍道。 苏三站在不远处,听到有人说木家和涟漪,耳朵几乎要立起来,眼睛盯着这边。 “嫂夫人说木家?” “是的呀,我有个好朋友叫做姚涟漪,嫁到木家,我刚听说木家出事了。” “姚涟漪!” 苏三惊呼出声。 那位太太砖头看到苏三便问道:“这位小姐认识木太太吗?” “嫂夫人,你车子出问题的事情木太太是否知道?” 罗隐问。 “知道的呀,涟漪是个热心人,她还找人去砸那间店,哎呦,那可是个黑店,骗子开的呀,车子修的是有问题的,害得我现在一到阴雨天就犯病。” “好了好了,四少说那姓杨的正在警察局呢,我这就过去。” “谢天谢地,可算是能报仇了。”这位太太双手合十。 原来木太太知道杨大毛,并且知道杨大毛修车行出的事情。可是在警察向她讲述当年车祸真相的时候,她可是什么都没说的。 这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苏三看向罗隐,后者眼睛里也充满了跃跃欲试。 看来木太太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并未结束 木太太平静地走出警察局。一辆车子嘎地一声在她身边停下,侯律师走出来说:“木太太,还请节哀。” 只是小阳春的天气,很是温暖但绝对称不上热。这位候先生却满脸淌汗,他走下车说话时还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汗。 木太太没有说话,在出来之前警察已经对她讲了,丈夫和女儿都出事了。 她现在心里很乱,想到丈夫曾经的背叛和欺骗,只觉得出事了也无所谓,还有女儿,嗯,那个木兮,原来当年车祸时自己是想带着她们母女同归于尽的,只是被琳达那贱人抱住,受了伤,那孽种竟然从车子里被甩了出去,捡回一条命,真是老天无眼,只是苦了我的木清:从小就没得到多少爱,若是木清能活着我一定加倍,十倍百倍的补偿她。 从警察局出来这段走廊并不长,短短的路上木太太外表平静,内心早已经是百折千回想到了太多太多。 侯先生见木太太听到木家出事的事情无动于衷,便用一种惋惜的口吻道:“木老弟,太可惜了,英年早逝啊。万幸俩孩子还抢救过来,木太太,和我木老弟是好朋友,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木太太上了车,忽然问:“木年生可有立过遗嘱?” 侯律师正发动车子闻言一愣:这还没看到死亡的丈夫就问遗嘱的事情,这思维跳跃也太大了一点吧。他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点头道:“是有的,他将财产平均分配给你和两位小姐。” “嗯。”木太太点点头,手紧紧地握着,手背上青筋暴露。她此刻充满了愤怒,只要有用轻轻碰她一会都要爆炸。平均分配吗?木太太心想,那好吧,那个孽种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失去的那么多,我姚涟漪要一点点都讨回来。 车子到了木家,门口的警察正在撤离。 这件中毒案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是明婆婆下毒报复,也没有什么继续调查的必要。 木太太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空无一人的家。 就在几天前这里有爸爸、有女儿、有忙碌做饭的佣人小玉,这个家充满了生机,可是现在一切都空了。 木地板上有着许多凌乱的脚印,那是急救人员和警察留下的。木太太蹲下身子看着那些层层叠叠的脚印,这些人在之前就是这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步履匆匆,在忙着救人,将人抬上担架,在忙着勘察现场。现在他们也都离去了,只剩下一地的脚印讲述着之前的忙碌,呼喊着现在的空虚。 木太太鼻子发酸,眼睛发热,她撩起面纱的一角轻轻按着眼睛,她不想哭,可又无法控制自己,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罐子,什么味都混在一起,说不清楚。 侯律师站在一边叹口气,弯腰去扶木太太,口里说着:“放心,有我老侯在……”他的手下是温暖的香软的身体,侯律师和木先生相识多年,当年美貌无比的木太太令人垂涎,现在虽说容貌毁了,这身子还是好的吧?黑色的袖子露出雪白的腕子,那么柔美,那么光滑,柔嫩的手指,粉红的指甲也透着光泽,真想好好摸一摸啊。 侯律师正在心猿意马,忽然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木太太,欢迎无罪释放。” 罗隐故意将无罪二字说的很重。木太太缓缓转过身,望着走过来的这对男女:“我说过我没有杀人。” 苏三笑了一下:“你只是没有杀小玉。” 侯律师非常有职业精神,急忙说道:“我的当事人已经无罪释放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罗隐问:“木太太可认识苑太太,名字叫做陈丽娜的。” 木太太点点头:“认识,是朋友。” “那这位苑太太去年在杨大毛的修车行修车出事,木太太还帮她出头过也是有的咯。” “直说吧,你什么意思?”木太太不想在拐弯抹角。 “你认识杨大毛,知道他修车技术很差,修不好却只能修坏。”苏三在一边说道。 “那又怎样?” “你出车祸的真相是什么?”罗隐紧紧盯着对面的女人,面纱遮盖了她全部的表情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而此刻那双眼睛充满了坚强的光亮。 “你的意思是我找杨大毛故意破坏我自己的汽车?” 侯律师在一边喊道:“无稽之谈,木太太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这是往受害者的伤口上撒盐!” “为了和琳达以及木兮同归于尽,我说的对吗,木太太?” 苏三气愤的身子微微发抖。 她想不到木太太会这样恶毒,竟然打算带着木兮一起死。 “你们可是早上才告诉我,这件事是那老太婆做的,还说她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杨大毛,怎么现在又攀扯到我了?” “因为就算是明婆婆花钱找杨大毛破坏车子,但杨大毛能接近车子的机会渺茫。汽车不管停在哪里都是目光焦点所在,若是停在木家院子呢?能做到这点的怕是只有你木太太了吧?” 罗隐冷笑一下:“能来找你说明我们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杨大毛承认了。你借着苑太太受伤的事情给了杨大毛一笔钱,同时还威胁他若是不做就将苑太太的事情闹大。于是杨大毛装作车行洗车工到你家洗车,趁机在车上动了手脚,单是明婆婆的那笔钱并不足以让杨大毛铤而走险。” “哈哈哈哈。”木太太大笑。 笑声停了后,她从口袋掏出一张钞票,接着又掏出一张,在苏三和罗隐面前晃了晃,接着说道:“这有两张钞票,你们说,我花它出去的时候,谁又能分得出哪张是先拿出来的,哪张是后拿出来的?警官先生,你们还是省省力气啊。琳达那贱人也死了,我又成这样,若是老天惩罚我已经得到了,你们何必苦苦相逼,就是上法庭法官先生也会酌情减轻处罚的,对不对,侯律师?” “对,对对!”侯律师正在擦汗,忙不迭的回答。 圣玛丽医院里,木兮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 “你醒了。” 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是……谁?”木兮惊恐地问。 “我是妈妈啊。”木太太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妈妈?” 木兮还是很茫然的样子。 木太太忽然觉得情景似曾相识,急忙问道:“你不记得妈妈了?” 木兮点点头。 “那爸爸呢?姐姐呢?姐姐叫木清,记得吗?” 木兮摇摇头。 木太太心头狂喜:天啊这个孩子失去了记忆!可以完全被控制在手里了! 这时隔壁床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妈——妈。” 木太太转过身去,喜极而泣。 “木清,你能说话了!” 木太太将醒来的木清紧紧搂在怀里,眼泪簌簌往下落。 木兮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偏过头去,嘴角微微上翘,形成一个不被人察觉的微笑。 也许一切并没有结束。(未完待续。) 第一章 捉奸 侯律师将木太太送回家后便开车来到河滨大楼。 郭巧巧对河滨大楼有一种执念。 陆展眉曾经是这里最豪华公寓的主人。 金女士曾经在这里有几个单位。 这些女人都曾经在她的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她心里,入住河滨大楼眺望苏州河,听着远处岸上石板路卖花姑娘喊着:“栀子花茉莉花。”就是人生第一等的享受。 侯律师投其所好,在这里给她租了一套房,掏了一年的租金。 侯律师进来的时候郭巧巧正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照着镜子。 听到熟悉脚步声头也不回。 “达令,有没有想我?”侯律师从后面搂住郭巧巧的脖子。 郭巧巧像是被针扎一般,蹭地跳起来,事发突然候律师躲闪不及,下巴被她的头部撞了一下,疼的哎呦哎呦,捂着下巴问:“达令你这是做什么?” “不要碰这里。” 郭巧巧没好气地说。 “不碰,可是我记得……嘿嘿……”候律师猥琐地笑笑,“那里并不是你的敏感地带啊。” “这里是要命的,你晓得伐?我最讨厌别人从后面碰我的脖子。” “晓得啦晓得啦,以后不会了。” 候律师嬉皮笑脸地说。 郭巧巧坐下问:“不是去接木太太,怎么,人家没感谢你留你吃个饭啊?” “哈哈,我晓得你中午吃的是糖醋鱼,醋味好大的。”侯律师装模作样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道。 郭巧巧斜睨他一眼,眼中万种风情流动,侯律师只觉得从小腹向上嗖的一下,浑身酥麻,恨不能一把抱起美人扔到床上,好好蹂躏一番。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幻想,这个美人可是不能这么轻易唐突的,心情变化莫测,哄得开心了随你怎么都行,不开心一巴掌就打在你脸上,说来也奇怪,怎么人家那娇嫩的小巴掌打在俩上就那么舒坦呢? 郭巧巧见他一副急色鬼的样子,心道老东西,看你那德性,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侯律师涎着脸求欢,郭巧巧将内心的厌恶收起来,心道在卧室里容易叫人产生绮念,便拉着他的手往客厅引。 俩人刚在客厅坐定,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郭巧巧没来由的心生不祥之念,看着候律师道:“你去开门。”候律师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一看,大惊失色回头道:“天那,是我家那黄脸婆!” 郭巧巧无比厌烦地扭身就进了卧室,同时扔下一句话:“你惹到的麻烦,自己收场。” 侯律师吓得不敢开门,就听外面的女人粗声大气地喊道:“姓候的,你竟然敢在这这里藏个狐狸精,老娘今天不烧了你这骚狐狸窝誓不为人!” 这河滨大楼住的都是有点体面的人,何曾见过跑来捉奸的,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人,有人开门问发生了什么事。有认识侯太太的,上前劝说,侯太太看到熟人,脸面也不顾了,索性大哭起来,将候律师金窝藏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侯律师在门里不住地擦汗,担心事情越闹越大便一把拉开门,候太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见门开了愣一愣,喊道:“你这个没良心……”话音未落已经被候律师一把抓住拽进屋子,接着砰的一下将门关上了。 侯太太被拉进屋子,站稳了看看四周的摆设大怒道:“好哇你给那贱人收拾的这么好!到底花了多少钱?”说着就直奔卧室,推开门一看里面没人,又打开衣柜去找。 侯太太将这个屋子都仔仔细细寻个遍,搜遍了卫生间厨房餐厅,就是没有找到人。候律师跟在她后面不停地擦汗,内心也泛起了嘀咕:这人藏到哪里去了,这么仔细找竟然找不到?莫非从窗子跑了?随即他马上抛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是在8楼,如何能从窗子逃跑,不要命了吗?候律师虽然这么想,目光却不由自主往窗户那飘,侯太太和他做了近20年夫妻,当然清楚丈夫的一举一动,眼角扫到候律师不停地瞄向窗子,便大步走过去将一把推开窗户。这屋子在8楼,窗外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侯太太刚要关上窗户,忽然就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闪,她急忙探头往墙壁上的管道看过去,却看到一个女子正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侯太太喊道:“贱人……”话没说完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那女子顶着这一张人脸,整个身体却细细软软的,像蛇一样在管子上缠绕着,还扭了几扭。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怪物啊!美女蛇吧? 侯太太吓得愣住,就在她张大嘴巴愣住的那一刹那,忽然那女子嗖的一下从水管上下,接着变得越来越小之顺着她大张的嘴巴进入她的身体。侯太太猛地抖了抖,然后就镇定下来,缓缓转过身,看向候律师。 候律师发现自己太太表情有些呆滞,便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吹了风?” 他这位太太,这些年为了笼住丈夫的心是三天两头的装病,动不动就受了风,贴着两边膏药在太阳穴装林黛玉的,候律师故有此问。 侯太太摇摇头,慢慢地向门口走去,步子有些僵硬。 候律师道:“看看你,疑神疑鬼的,哪里有什么女人,这是我一个客户租来的叫我帮忙看着而已。你也知道的,木先生。” 他想反正现在木先生死了,死无对证,怎么说都行。 侯太太点点头,打开门用很慢的步子,一步步走出去了。 候律师觉得奇怪:她怎么忽然就不闹了?一贯是个饭泡粥(啰嗦麻烦),现在一下子这么安静了,我还真是好不自在。 候律师见太太走了,锁好了门笑眯眯地喊道:“达令出来吧,黄脸婆走了。委屈你了,等会一定好好补偿你。” 屋子里很安静,像是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候律师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出来。他挨个屋子走了一圈,心道奇怪了,她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就不见了呢? 常德公寓金女士家门的门铃被按响,郭巧巧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包。 过了一会,门打开一道缝,郭巧巧以不可思议的流动一样的姿势,像是个纸片一样从那道缝钻了进去。 金女士浑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低声问:“你来做什么?” 郭巧巧笑眯眯地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一张人皮一抖:“阿姐,你看这个皮子如何,脸嘛我可以帮你画,这皮子白白嫩嫩,一看就是花了好大时间保养的呢,难得遇到,我就直接弄来了。” 金女士点点头:“巧巧你有心了,唉,我这身体真是……也连累了你。” 郭巧巧将完整的人皮摊在餐桌上,欣赏片刻道:“阿姐,你穿上试试,不合适的咱们修改一下。” (未完待续。) 第二章 好转 木兮和木清出院后被木太太接回家,木兮的记忆出现偏差,忘记了几乎所有的事情,苏三和毓嵬去看过她几次,发现她的眼神总是很茫然的样子,像是真的认不出他们。木太太说:“经过这些事情我也想明白了,以后的日子只想把这两个孩子带好,木兮这个情况现在学校是去不成了,我打算给她休学一年再说。” 是真的失忆了吗? 从木家离开时苏三还在想这个问题。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毓嵬问。 “木兮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呢?”苏三忍不住还是提出这个问题。 “怎么能装出来呢,她才多大,能装这种事?”毓嵬眉头一皱,他觉得苏三有时候真是太异想天开,竟然会认为木兮是装失忆,这怎么可能? 但愿是真的吧,木兮在心里默默地叹息着。 和毓嵬分手后,苏三沿着街道走着,一抬头看到常德公寓,原来竟然不由自主走到常德路这边来。既然来了就去看看金女士吧。她走进公寓,停在金女士门前,按门铃时心里还忐忑不安,很担心再遇到什么奇怪的状况,因为上次来,金女士的情况非常令人担心,可她又实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门铃响了很久不见人开门。苏三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莫非金女士继续腐烂下去,情况更糟糕了,连走到门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这时电梯哐当当到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穿着米色风衣的丽人。 “咦,苏三,你来看我?” 苏三转过身,吓了一跳,因为金女士正神采奕奕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看着比腐烂前的皮肤还要好。苏三惊喜交加,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金女士看出她内心激动,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门,拉着苏三的手走进公寓。 屋子里的腐臭气息已经基本淡去,到处弥漫着花香。原来金女士在茶几上餐桌上到处都放了鲜花,花香很是浓郁。 “阿姐,你真的好了?”苏三稳定一下心神问道。 金女士将她按在沙发上,回身去厨房的冰箱里拿来两听可乐,啪地一声打开瓶盖,她开瓶盖的手法老道,手指微微翘起,和昔日没有不同,依然还是自信优雅,之前那个金女士又回来了。 “是的呀,忽然间就好了,好的那么快,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可能真的是你说的什么细菌感染吧。” 金女士笑着将可乐递给苏三:“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你每天忙的都抓不到人影。” 苏三有些内疚,放下可乐拉着金女士的手说:“阿姐,对不起,我之前没有帮到你。” 金女士将手不着痕迹地从苏三手中抽出,接着拍拍她的胳膊:“没事啦,那种情况太诡异了,你能有什么办法,苍柏这个混蛋,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金女士提到苍柏忍不住咬牙切齿。 听到苍柏,苏三问:“阿姐,你可知道郭巧巧最近在做什么?” “不晓得了,我这才好就出去放风了,巧巧也一直没联系我,她做什么呢?” 金女士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去喝可乐,举到嘴边又放下,手微微有点发抖。 “我昨天听个报社同事说,巧巧去律师行做了秘书。” “那是好事啊,能学到很多东西,巧巧很聪明的,若能读个大学,做律师都没问题。” “可是听说,她和律师行的老板不清不楚的,那个律师行的人都这么说。阿姐,你若见到巧巧能不能提醒她一下,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不想她被人这么说。” “好的呀,要真是这样,我也算她的长辈了一定会说她的,咦,苏苏,你吃饭了没有,我这有栗子蛋糕啊。” 金女士起身去拿蛋糕。 结果转身的时候膝盖忽然撞到茶几角上,她像是没看见,站都没站继续往前走。 苏三亲眼看着她那一下撞的很重,可是她好像没事人一样,苏三心想:她不是好了吗,怎么还是察觉不到疼痛?还是金家阿姐的本来就有些痛感异常? 苏三想到这里,也站起身跟进厨房。原来蛋糕在冰箱里,金女士开冰箱的那一瞬间动作虽然很快,正好走进来的苏三看到了,里面空空的,只有一个栗子蛋糕。 苏三深知金女士是个非常喜欢享受的人,过去家里的冰箱一定堆满了吃的,可是现在里面竟然只有一个栗子蛋糕。苏三担心地问:“阿姐你真的好了吗?” “当然好了,你看我是不是和过去一样?”金女士转过身来,嫣然一笑。 “嗯,是的,比过去的皮肤还要好,我记得你过去眼角还长了几块小雀斑的。现在都没有了。” “当然,这是新生的皮肤吗,自然比过去的还要好还要嫩。” 金女士端着蛋糕放在台子上,接着拿一把刀子去切,一边切一边抬起头来说:“我这也是因祸得福返老还童了呢。” 她本来就很少动厨房的东西,说话间这刀子一偏,切到了手指,金女士全然没有感觉,只道低头看到手指划开一道口子,这才赶紧将蛋糕切完,接着将手垂了下去。 苏三看的分明,那手指上的伤口并没有鲜血流出。 她心里的疑惑愈发地大了,可是此时金女士显然也警觉起来,手垂下后,不自然地转到背后。 苏三扫视一下厨房里的各种刀具又看看厨房和大门的距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上前端起蛋糕说:“阿姐最疼我在,知道我最爱吃栗子蛋糕,是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是,是是,当然是了。”金女士笑了一下。 苏三将蛋糕端进客厅,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金女士坐在一边微笑着看她吃。 “阿姐,你这样的美人是要少吃东西的,我就厚脸皮一下,这个蛋糕我全包了,吃不完一定要带走。” 金女士很享受苏三的撒娇,连连点头。 “哎呀,罗隐和我约好要在红房子见面的,阿姐我得先走了。” “这样啊,那是不好叫人家罗先生等的。” 金女士找来一包纸,将蛋糕盒子包起来交给苏三。 苏三笑盈盈地捧着蛋糕盒子出了门。 当门关上后,她急急忙忙进了电梯,走出常德公寓后苏三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砰砰砰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金女士没有疼觉,刀子切到手指也不流血,可是却顶着和过去一样甚至皮肤更好的脸。 她说是新生的肌肤,雀斑都不见了,可是苏三在她低头切蛋糕的时候看到她耳边分明有一点红色的朱砂痣。 过去金女士可没有这颗小痣的。 新生的肌肤没有雀斑很正常,可是怎么会多出一颗过去没有的痣!这事情不对头!(未完待续。) 第三章 旧案 .?"???(tZ?J?33?!?Mk??-???T?]?-88?c???6eO&,v2?Ff??路小跑,走到常德路上,四处张望寻找黄包车。\r 一辆蓝色雪铁龙远远地按了一声喇叭,在苏三面前停下。\r 车门玻璃摇下来,莫明笑眯眯地看着她。\r “苏姐姐。”袁晨打开后面的车门,“你去哪里呀。”\r “去警察局,哦,我不确定罗隐在不在,要是不在能送我去他家吗?”\r 莫明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嗯,还要追到家里去。”\r “你越来越莫名其妙,我是有重要事情的。”\r 苏三上车,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前面的靠背:“专心开车吧,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卖了。”\r “对,好好开车。”\r 袁晨在后面对着镜子做个鬼脸。\r 莫明哼了一声:“跟长官这么没规矩。”\r 袁晨吐吐舌头:“苏姐姐,看我的长官多厉害。”\r 苏三发现,自从跟着莫明工作后,袁晨整个人都变了,爱说爱笑开朗多了。\r 她过去一直担心袁晨年纪太小,跟着莫明做事一个是风险大,再一个是担心被莫明欺负了。想不到袁晨现在快乐放松很多,曾经的阴影似乎正在渐渐淡去。\r 这样倒也挺不错的。\r 每个人的都是不能强求的,如果这样的生活能让袁晨快乐,那就这样走下去吧,未来,谁又知道呢。\r 苏三在警察局门口下了车,莫明说:“你快点进去啊,我在这等着,要是那家伙不再你赶紧过来。”\r 苏三笑了:“不过是开个玩笑,哪里敢劳动你的大驾,他要是不在,我出门找个黄包车就是了。”\r 莫明也笑了:“别和我客气,你一客气我就浑身发毛,总觉得你要使坏心眼。”\r “呸,你这人真是没法给好脸子。”苏三瞪他一眼,接着说道,“其实真要谢谢你。”\r 说话时候,苏三的眼睛却是看向袁晨的。\r “谢我什么?”莫明问。\r “所有,一切,非常感谢。”苏三说完扭头就走了。\r 后面的袁晨问:“苏姐姐是什么意思啊?”\r 莫明耸耸肩:“鬼才知道。”\r 鬼才知道这句话对别人而言不过是玩笑话,可袁晨一想到苏三的经历,忍不住打个寒颤。\r 莫明感觉非常敏锐,立马察觉到了,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怎么忽然发抖,是不是着凉了?”\r “没有啊,我只是想到了苏姐姐的一些经历,忍不住为她担心而已。”\r “放心吧,她,命大着呢。”\r 袁晨想不到自己打个冷颤都能被莫明注意到,心里升起阵阵暖意,坐在后面安静地看着莫明开车,眼睛深情的要滴出水来。\r 她知道,跟着莫明就要走上一条充满荆棘和危险的路,前途未知,可她就是愿意,她喜欢这种充满挑战的工作,每天研究********炸药,学习格斗术,让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而这一切变化都是莫明带来的,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只是他这个人心里似乎只有工作工作,就算在自己家过夜也是工作需要,从没有进一步的行为,看着前面开车的人,袁晨内心既甜蜜又纠结,恨不能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告诉他自己的全部想法。\r 苏三走进警察局,看到大厅里人来人忙,每个人都在忙。\r 这个地方每次来都是这样忙忙碌碌。\r “苏小姐,找我们头儿?”苗一正抱着一堆旧档案从档案室走出来,看到苏三挥手打招呼。\r 哪晓得这堆档案很多,他这么一伸手,这一堆偏了一下,上面的几份竟然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有一个档案被摔开,里面的纸张撒了一地。\r “看你,毛手毛脚的。”苏三埋怨着蹲下去将档案一份份捡起来,在捡起飘落的纸张时,苏三多看了一眼,只见一页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长得很美,明眸皓齿的感觉,只是梳着发髻像是日本人。旁边写着徐佳音,民国13年5月7日失踪,家人报案等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钢笔小字,因为年代久了墨水有些模糊,字又写的很小,看不甚分明。\r 苏三挥着这张纸问:“这人打扮像是个日本人,怎么叫中国人的名字呢?”\r “哦,这个人啊,大美人吧。”苗一接过来放到档案夹里说道,“是中国人啦,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日本留学时拍的,我刚才翻阅档案时也看到了她,真是个大美人,只是失踪这么多年,怕是凶多吉少了,唉,红颜薄命啊。”\r 苗一摇头叹息。\r “你拿这些旧档案做什么?”\r “哦,是我们头,说这段时间想整理下旧案,就让我挑点旧案来看,我看这女人失踪22年了,如果不调查这案子就该封存了,便挑出来给老头儿看看。”\r 苏三闻言一笑:“解释的好冠冕堂皇,我看你是看着这位小姐漂亮吧。”\r 苗一苦笑:“就算她是大美人,要是活着我也得管她叫阿姨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r 正说着话,就听着砰的一声,是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r 接着是咔咔咔咔高跟鞋的声音传来。\r 苗一道:“是三小姐。”\r 罗三小姐气呼呼地从弟弟的办公室走出来,一拐弯看到前面站着的苏三就气不打一处来,扬着下巴问:“怎么,苏记者的工作这么悠闲,又来警察局找罗隐?”\r “我是记者,自然是要有案子要和罗探长商量。”\r 苏三不卑不亢。\r “又是案子?罗隐当探长不过是玩玩罢了,就是你总拿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麻烦他,让他乐在其中,现在可倒好,做警察做的津津有味,还能有什么出息?”\r 苏三笑了,心道罗三小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说话一点不顾及场合,还是在她这样地位的人,平时跋扈惯了,根本不会在乎小角色?\r 果然,苗一的脸色就有些尴尬,呵呵笑了一声抱着档案就走。\r 苏三指着周围的人道:“这一屋子都是没出息的警察,三小姐你还是行行好吧,可让大家都给你送卫生球了。”\r 说着转身就走。\r 罗三小姐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说大家都要给我卫生球眼睛。\r 她跺脚道:“喂,你站住。”\r 苏三当然不会站住。\r 罗三小姐恨恨道:“别做梦了,肖琴都别想进我们罗家,就凭你?哼哼。”\r 肖琴正好拿着一张化验单去给某个案子送去,刚走到这里就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r 罗三小姐看到肖琴正站在对面,心知自己的话左右被她听到了,她现在是孤女,没什么可依靠的,怕她什么,招呼都不打就咔咔咔咔踩着高跟鞋走了。\r 肖琴愣愣地站在那,看着罗三小姐的背影,一阵心酸。\r 自己已经从天空坠入烂泥坑,罗三小姐都看不起自己了。\r 她将泪水压了下去,一抬头,看到苏三站在远处看着她,便抬头挺胸,摆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大步从苏三的身边走了过去。\r (未完待续。) 第四章 吃醋 Pf|SWi??!?3??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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