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劫个色》 01太上皇请自重 褚玉呆呆的坐在鸾衔长绶镜前认真的端祥着自己。 一字眉,肿眼泡,肉饼脸,没脖子。 三百六十度全死角。 唯一丑中有美的地方便是睫毛弯弯。 她可以接受现在的自己比猪还肥,却实在难以接受这身份的巨变。 这具身体,因实在太过肥胖,上身发育没发育看不出来,下身却粘着令她作呕的物什。 好在是粘着,并不是土生土长,否则,她宁愿再死十次以求穿越回去。 说起来,这具身体有个吓人的名头。 大楚国拥有最高权力的“男”人——宣明帝朱玉。 好一个朱玉,连名字都起的这样珠-圆-玉-润。 当然,这只是曾经的身份。 如今她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三天前一穿来就遭遇厉王朱景禛谋反,她直接变成了太上皇,还是个脑袋别在裤腰带的太上皇。 “太……太上皇,让奴……奴才伺侯您梳……梳洗……”一个颤抖的男音打破了褚玉的思绪。 褚玉皱眉回头看了看,那男子端着脸盆的手立刻抖了抖,这男子名唤媚色,媚色人如其名,生的唇红齿白,颜色妩媚,是原主朱玉身边一个当红男宠。 褚玉垂下眼眸,不耐的摆摆手:“退下,朕要静一会。” “奴……奴才遵……遵命。” 媚色心中疑惑,自打三天前太上皇醒来之后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太上皇最怕寂寞,天天莺歌艳舞,酒肉池林,一不高兴就杀人取乐,而如今的太上皇实在太安静了。 他怯懦的缩着脖子正想退出寝殿,一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脸盆,发出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媚色大惊失色,面如死灰,他两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太……太上皇饶命。” “出去,朕不想见到你!”褚玉沉声一喝。 媚色的身子如秋风扫落叶般重重一抖。 太上皇要杀人! 他牙齿打颤连话也说不周全,磕头如捣蒜哀嚎着:“太上皇饶命,太上皇饶命,是奴才服侍不周,奴才这就好好服侍太上皇,任凭太上皇用什么招式,就算……算是辣……辣椒沾鞭式奴……奴才也受……” 褚玉心中烦燥,直想骂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搞的她好像是个禽兽。 “打住!朕的意思是让你到殿外侯着去,非诏不得入内!” 媚色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连磕了几个响头,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殿外。 “哈哈……”殿外传来另一个男宠放肆的笑声。 媚色赶紧伸手在唇上嘘了一声,那人继续嗤笑:“媚色,你是不是当男宠当上瘾了,你当太上皇还是从前的皇上呢?如今他虽还住在无极宫,明儿准保就成了阶下囚。” “春情,你再混说,仔细你的脑袋!”媚色恨恨的骂了一句。 春情朝着他吐了吐舌头,想再讥讽他几句,却觉得他和他不过同是最不入流的男宠,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媚色,你说新帝会不会将那位给……”春情伸出青葱玉指往殿内指了指,又将手横在脖子上作杀鸡抹脖子状。 媚色茫然的摇摇头,他估摸着以太上皇人神共愤的残暴行径,必然会落个被鞭尸的下场。 从前他在皇上身边服侍日日战战兢兢,如今皇上被禁足在太极宫成为太皇上,他为何还这般惧他? 唯一解释:这位太上皇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太了。 朱玉素来是个阴沉狠戾,变态无常的性子,虽只有十六却杀人无数。 朝中但凡有忤逆她的人,甚至于有谁敢对他最爱的宠物狸猫翻个白眼,他便将他们囚禁在殿中百般殴打侮辱,剖心挖肝。 他的残暴令人发指,他的荒淫也同样令人发指。 他在宫中建了一座酒池林,命宫女赤身果体追逐戏笑,若有敢不从者,就将她凌虐至死。 他不喜佳丽却好男色,后宫佳男三千。 朝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奸臣当道。 第一奸臣当属国师大人君北衍,他为讨好朱玉从各地搜搂样貌俊美的男宠送入宫中。 他就是被国师大人选入宫中的,跟他一起来的二十个男宠能活下来的也只有他和春情了,其他的男宠不是被太上皇弄死,就是自尽而亡。 这三天,太皇上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心里很慌,失了宠的男宠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不过,如今太上皇今非昔比,太上皇应该死的比他早。 “阿嚏,阿嚏……”褚玉连打了两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嘀咕一声,“妈的,谁在咒我?” 以前,只要闺蜜五花肉一咒她,她铁定打喷嚏,如今五花肉在哪? 想到她和五花肉天天斗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很惆怅。 这三天,她努力回忆拼接原主朱玉的记忆,很多事,很多人都是零碎的片断,她实在记不太清了。 不过有关这位宣明帝朱玉的记忆却痛苦而变态的。 传闻宣明帝夜夜御十男方休,更有甚者,某一夜宣明帝淫威大发,生生将十个男宠一一拿屁股坐死。 宣明帝深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还是下狠手割了一百二十余人的舌头,从此,宫中再无人敢非议皇帝。 其实这传闻掺杂了太多水分,所以原主朱玉很愤闷,她若真夜夜御十男也就罢了,偏生她连个男人的毛都没御到,搞得她差点憋出内伤来。 朱玉本是女子却打小充作男子养,她的母妃俪妃害怕别人看出端倪,丧心病狂的让人在她下面粘上男子物什,以装的逼真。 朱玉独断专行,在这个世上却唯独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国师大人君北衍,另一个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左相容痕。 国师大人说她年纪小不宜纵情声色,命里需等到二十岁方可宠幸男人。 她虽是个淫君,却能守得住自己,为贪恋美色丢了性命绝不是她的作为。 所以她憋屈的做了夜御十男的冤大头。 朱玉掰着手指头过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御男的日子,谁知异变突生。 三天前,朱玉最信任的国师大人君北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联合左相容痕辅助九王叔朱景禛发动宫廷政变,血洗皇宫。 当朝第一奸臣转眼之间变成第一功臣。 一代暴君朱玉被废黜。 据说七日后是个黄道吉日,新帝朱景禛即时登基。 对于新帝是阿猫阿狗褚玉无甚兴趣,她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弄掉这恶心的物什,这破东西粘的她走路都疼。 她叉着粗壮的大象腿,弯下腰手伸向那物什,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肥肉硌的她很不方便。 用力一扯。 “嘶——”褚玉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物什就像是用502胶粘上的,撕扯之间连皮带肉都要撕下来。 她满头油汗,气喘如牛,不敢再鲁莽行事,只敢采取温柔战术。 转一转,扯一扯。 再转一转,再扯一扯。 卧槽! 坑爹啊! 特么的连一个角都没扯下来。 “长痛不如短痛,老娘就不信弄不了你!”褚玉不服输的冷哼一声。 因她做事太过专注,导致有人入了寝殿都丝毫不知。 进来的人正是朱玉心心念念想要搞到手却又无法搞到手的男人——左相容痕。 容痕想像过各种见到朱玉的情景,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 朱玉虽背对着他,可他也是个成年男子,单是从朱玉动作和声音,他已然心领神会。 他素来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此刻云也不淡风也不轻了。 太荒淫! 太令人羞愤难当! 他欲悄然离去,奈何一不小心,转身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幸而他身手灵活,稳住了自己。 可这番动静彻底惊呆了褚玉。 只片刻,褚玉已麻溜的将长衫理好,她转过头来猛地抽抽嘴角,脸上肥肉颤得一浪一浪。 她张口结舌的伸手指着他道:“你……你谁?” 容痕怔忡间已收回了失态的神色,他看也不看褚玉,勉强躬身施了一个礼淡着嗓子:“微臣容痕参见太上皇。” “咳……”褚玉试图以咳嗽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铺满肥肉的脸蓦然飞起羞赧的红晕,“哦,是容卿啊!不知你有何事晋见?” “微臣为传国玉玺而来。” “玉玺?”褚玉轻嗤一声,微微抬起肥腻腻几乎要滴出荤油来的下巴看着容痕道,“朱景禛早已命人拿走玉玺,哪里还能再有一个玉玺?” “太上皇何必明知故问,那个玉玺明明是假的。”容痕声音很淡。 褚玉眉心轻拧,有关容痕她自然有些印象,朝堂之上凤毛鳞角敢忤逆朱玉的人。 不为别的,单是容痕月华风清,绝世无双的气度就叫朱玉迷恋成痴,在容痕面前,朱玉惯会放下皇帝的架子做小伏低,只可惜流花有意流水无情,朱玉的满腔热情不过是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容痕有多好看褚玉记不太清,如今细瞧了方看清他的样子,当真是蓝颜祸水。 容痕见褚玉直勾勾盯着自己,忽想到她刚才的丑态,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太上皇,请自重!” 褚玉瞧着容痕一副生怕*的样子,她干笑一声,站起身来,静静走向他。 她一步步靠近,身上的肥肉抖的波涛汹涌,他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她又靠近一步,鼓的跟皮球一样的肚皮触碰到容痕端严庄肃的官服。 容痕终是耐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加重了语气道:“太上皇!请自重!” 褚玉的嘴角抽的更深了。 褚玉虽不喜欢朱玉,但她终归占了人家的身子,她敢肯定这朱玉就算对不起天下人,却从来没有对不起容痕,可容痕却在朝堂之上列举了她一百二十条大罪。 她摸摸下巴,展了脸上肥肉笑了笑,细缝般的眼里里满是探究的意味:“难道是那个朱景禛派你来色骗朕交出玉玺的?” 容痕微变了脸色,话语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抗拒与嫌恶:“若拿玉玺换太上皇一个自由,太上皇可愿意?” 褚玉心中一动,能穿个越也不容易,她可不愿这样被囚禁在宫中,指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了。 若能重获自由,她十分乐意,只是记忆深处朱景禛那个人貌似是个老狐狸,他怎可能轻易放了自己。 褚玉沉默良久,半晌点点头道:“除了自由,朕还有一个要求?” 说话间,她眨了眨浓密卷翘的睫毛,细缝般的眼被他朗月清风的面孔填的满满当当,她冲着容痕露出猥琐一笑,意味深长道:“今晚……” 容痕心重重一落,暗中捏紧了拳头,开始进行强大的心理建设。 献身=和肥猪上床 玉玺=新帝受命于天 孰轻?孰重? “你让朱景禛亲自来见朕。”褚玉淡淡的嗓音轻轻漾开。 容痕如释重负,却也夹着另一种讶异的情绪,他以为只要他一点头,朱玉必定迫不及待将自己剥光猥亵,不想她竟是要见新帝。 再看朱玉的脸孔,形容间已全是淡漠疏离。 这份淡漠而疏离叫他莫名的有了几许不安,他只静立在那里未动。 褚玉眸光投到他脸上:“容卿怎么还不退下,莫非真想献个身?” 容痕脸上蓦地一红,只刹那便归于煙灭,恭身施礼道:“未得太上皇圣谕,微臣不敢擅离。” “太上皇,朕算哪门子的太上皇。”褚玉再不看容痕,只转过身复又坐在妆台前,背对着容痕叹息一声,“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你且退下吧!” 容痕默默退下,他躲过一劫本该高兴,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带着微微痛意。 今晚,他本是背负大楚安宁的重大使命,硬着头皮抱着牺牲色相的决心来的。 纵使,他最讨厌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宠,可国事当头,他牺牲一下小我也是应该的。 结果,太上皇连给他牺牲的机会都没有。 这落差让他莫名的自嘲一笑。 这明明还是那个令他憎厌的朱玉,可却好像哪里不同了。 …… 戌时刚到,宫内陆续点上了黄纱宫灯,往日热闹的太极宫此时一片死寂,就连宫灯也无人去点。 媚色实在瞧不过,自拿竹竿挑了宫灯点上,春情嘲笑道:“媚色,你这般殷勤做什么,这宫里的人都跑光了,你……” 春情嘲笑未完,忽一眼瞥见一缕明黄衣袍,他探头一望,却看见大太监李德胜正挑着八角宫灯弓身走来。 春情脸色一变,抖擞着身子赶紧跪了下去:“奴才参见皇上。” 媚色也是一惊,跟着跪了下来,二人连眼也不敢再抬,皇帝的身影已往寝殿迈入。 “谁?” 有了容痕乱闯寝殿的教训在前,又是面临这样分分钟都可能丢了性命的境地,现的褚玉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分外警觉。 “皇——上——驾……”李德胜拉长了音调正喊的高亢,朱景禛却摆了摆手。 李德胜立刻噤声,恭恭敬敬的垂侍在一侧。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只狐狸。”褚玉打了个呵欠,声音慵懒。 朱景禛往床上瞟了一眼,淡青纱帐随风而荡,纱帐之后摊着一大坨肥肉,几乎占满了整张床。 “太上皇一个人就寝倒是少有,缺了男人不怕寂寞?”朱景禛低沉微哑的声音幽幽传来,眸中微光意味难明。 褚玉听他含沙射影骂自己淫,心内来了几分气,她透过纱帐瞥了朱景禛一眼,皱眉反诘一声:“还真是有些寂寞,阿狸叔叔,你来帮朕来暖床!” ------题外话------ 妞们!新文来了,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么么么~ 02太上皇好大口气 朱景禛嘴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意:“太上皇好大的口气。” “我没口气,你才有口气,你们全家都有口气。”褚玉笨重的身子懒怠动弹,脱口便骂。 朱景禛挑眉看了一眼帐中人,思绪忽回到久远的从前,尤还记得小时的她追着自己喊阿狸叔叔。 那时的她虽然骄纵却也是天真烂漫的小孩,他记得很清楚,五岁时她从高高的枣树上落下正好砸在他身上。 他受了重伤,为表歉意她日日来看他。 她对他说:“阿狸叔叔,别害怕,我定会对你负责到底,就算你落下个残疾,我也愿意嫁你。” “你没有腰,我不要。” 八岁时的她兴奋的扑倒他说:“阿狸叔叔,我有腰了,我可以嫁给你了吧?” “你脸是大饼,我不要。” 到了她十岁的年纪,她抱着滚烫的烤红薯讨好的递给她,她咽着口水对他说:“阿狸叔叔,听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是我亲自烤的红薯,很好吃的。” “我不要,你自己吃。” “不!我不吃,吃了会变胖,你瞧瞧,我腰变细了,脸变小了,你可以娶我了。” “你是男的,我不要。” “呜呜……我不是男的,不是……” 红薯摔落在地被踩成烂泥巴,她捂着脸哭的跑远了。 其实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性子变得越来越乖张,她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滚圆。 他和她渐行渐远,直到形同陌路。 她再未唤过他一声阿狸叔叔。 两年前先帝驾崩,当时的他征战漠南,俪妃只手遮天联合外戚扶植十四岁的七“皇子”朱玉登基为帝,俪妃成为容德太后。 从此,朱玉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暴政。 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肃清容德太后和朱玉的权势,登上帝位。 如今,她于他而言已无任何意义,他想得到的不过是她手中的那枚传国玉玺。 可不知为何,在听到她再喊他一声阿狸叔叔时,他心内忽然一阵酸涩。 他有些恼怒,这个淫荡的女人到这会子还要耍手段,他上前一步,一把扯下薄如蝉翼的纱帐,倾身揪住她单薄的衣领想将她揪起,无奈她实在太重,他竟揪她不起。 朱景禛瞳仁幽深,黑如点漆,隐着森然不耐的怒火:“朱玉,把玉玺交出来,朕饶你不死!” “咕噜……咕噜……”褚玉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她任他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单伸出肉嘟嘟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慢悠悠道:“我饿了,你终归要给人填饱肚子再说。” 朱景禛愕然,在迎上她那对雾蒙蒙的长羽睫之后,他心一软,怒火褪去,脸上再无半点情绪:“李德胜,传晚膳。” “奴才遵旨。” “我甚是怀念烤红薯的味道,让尚食局烤些红薯送来。”顿了顿又道,“我人胖食量大,再多做一些糕点,烫一壶小酒送来。” 李德胜一愣,朱景禛眼中暗光流转,隐着一股难以言述的复杂神色,微闪即逝,平静道:“就依太上皇所言。” 褚玉想吃红薯完全是心中怨念。 她本是服装设计院的学生,因她自小独立,进入大学后便不愿伸手跟家里要一分钱,所有学费都是她兼职赚来。 一年前,她兼职成为一名分手师,成功帮一百名情侣和夫妻分手和离婚,就在那一天晚,她完成第一百单。 那是个又冷又饿的冬夜,她一出地铁站就看到一位卖烤红薯的大爷,于是她买了红薯。 香喷喷的红薯勾出她肚子里所有的馋虫,她吞着口水深深吸鼻闻了一下,绿灯亮起,她穿越斑马线。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她被撞飞,手中的红薯也一并撞飞,醒来时,她已穿越到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异世,鼻尖依旧萦绕着那烤红薯的香气。 褚玉忍住饥饿苦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德胜才来恭请她去偏殿进食,尽管李德胜十分瞧不上这位太上皇,可瞧着皇帝今日形景,是不打算与太上皇撕破脸,他这做奴才的自然也该依主子脸色行事。 褚玉庞大的身躯卷起一股厉风,雀跃的跑向偏殿,李德胜正欲帮她布食,她大辣辣的一屁股落座,差点不曾将束腰圆杌坐翻。 圆杌深深的嵌进褚玉肥硕的腚下,她将宽大的袖袍一卷,手拿红薯将外皮一撕,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朱景禛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心却泛起了涟漪,挥挥手命李德胜退下。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正吃的风卷残云的褚玉,想到小时候她抱着烤红薯递给他时的场景,他内心又升起一股愤怒,这个女人真会耍手段,欲借红薯勾起他的恻隐之心。 嘴角牵起一抹幽凉的弧度,话语里透着森冷的寒意:“朱玉,朕劝你别白废了心思,将……” 褚玉满口食物,鼓着腮帮子,翻个白眼立刻打断道:“难道你不知道打饶别人吃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朱景禛冷嗖嗖的笑了一声,突然俯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他的手掌虽大却不足握住她粗壮的麒麟臂。 就是这种捏了一半的捏法特别显得疼,像要捏碎了她似的。 “朱玉,你当真不知死!” “咳……”褚玉好似被红薯噎住了喉咙,捶胸猛的咳了一声,“噗……”的一口,口里残渣喷了朱景禛满脸满身。 朱景禛彻底黑了脸,万分嫌恶的瞪了褚玉一眼,沉声一喝:“来人……” 余下的字被淹在她宽厚的手掌之中,她的手死死罩在朱景禛的嘴上:“别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阻止不了老子吃红薯。” 朱景禛幽暗的瞳仁隐着冷戾的杀气,他一把挥开褚玉的手,神色冰冷:“朱玉,朕的耐心有限。” 褚玉见朱景禛动了真怒,眼中氤氲出雾气,泪珠挂在羽睫之上,她抽泣两声,欲作出一个梨花带雨的模样。 只可惜这是个颜值当道的世界,没有丁点颜值,她不是梨花而是猪嚎。 她干脆换了一种幽凉凉的语气:“朱景禛,不管你得不得到玉玺,你终是要杀我的是不是?” “你很聪明,无非是两种不同死法而已。” “哦?”褚玉狠拭了一把眼角的泪,问道,“如何不同?” 朱景禛的声音似冰冷珠玉:“好死和不得好死。” 褚玉眼神一黯淡,果不其然,这个老狐狸最终还是要杀了她,他留她命到现在,又是派容痕施美男计,又是自己亲自前来,可见那玉玺有多么重要。 可那玉玺究竟是在哪儿,她根本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她必须要逃走。 不过依她的体形,翻墙爬窗钻狗洞之内的实在太不现实,唯一可行的就是光明正大的从宫中走出去。 她想了想,抬头道:“也罢,朕还是选择好死吧!朕喜欢做个饱死鬼。” 说话间,她复又坐下自顾自的吃起红薯来,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她需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朱景禛倒还残留着些许耐心,吩咐李德胜帮他净了面换了衣服,然后又安静的坐在褚玉对面,眼里一派清冷。 褚玉也不知他想些什么,不露声色的掸了一眼酒壶,她微咳了一声:“阿狸叔叔……” 朱景禛并不看她:“叫朕皇上。” 褚玉磨了磨牙,变了脸露出微笑有一搭没一搭道:“朕身为太上皇终还算是你的长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景禛你如今该年愈二十了吧,国不可一日无后,你该娶个女人充盈后宫了,不如……” 03肥龙在天 “朱玉,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朕自叹于国于民无功,临死前总想做件功德善事以弥补从前所犯下的过错,难道你竟连一个赎罪的机会也不愿给朕?”褚玉深深看了一眼朱景禛,仿佛猜中了什么似的惊叹一声,“莫非你跟朕心心相印,喜欢的不是女人?” 朱景禛却像没听到,压根不准搭理褚玉,褚玉补刀:“又或者你根本就是个ED?” “一地?”朱景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何意?” 褚玉自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朱景禛面前:“来,喝杯酒,关于ED的问题朕慢慢解析给你听。” 朱景禛看了眼前的琥珀琉璃杯一眼,冷冰冰的望着褚玉含笑带春的眼眸淡漠道:“你不用解析,朕并没兴趣知道。” 褚玉干笑一声,自饮了一杯酒,磨着牙道:“好生无趣的男人。”说完,复又将酒递到朱景禛眼前,肿眼儿微勾,“你若喝了这杯酒朕就给你玉玺,难道你怕这酒里有毒?” 他冷冷的看着她:“你说对了。” 她被噎了一下,对上他的眼:“你不仅是个ED,还是个小肚鸡肠的ED。” 说完,她又欲自饮一杯,琥珀酒杯刚触及樱唇,他伸手指了指道:“朱玉,朕要你这杯酒。” 褚玉心里一喜,心道这鱼儿果然上钩了,她在胭脂里下了药,这药还是前主留下的,她就知道这只狐狸疑心病重,若要饮酒必然会饮她喝过的这一杯。 正好这一杯酒融解过她唇上的胭脂,她就不信这只狐狸不中招。 她满心窃喜不敢浮现在脸上,只要她能摸到朱景禛身上的玉牌就可出宫,一出宫天大地大就不信没有她褚玉容身之所。 朱景禛接过酒,神色淡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酒杯一眼,继而冷笑道:“朱玉,难道你真的以为朕会饮下这杯毒酒?” 褚玉一怔,这句话尤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了她个透心凉,这个狐狸果然狡猾,根本不会轻易上当,刚刚他只是耍了她而已。 褚玉低低一笑,眼角眉梢竟带着少有的春水荡漾,轻睨了朱景禛一眼起身走向他。 她的眼紧盯着他,发上玉簪擦过他的鬓角,她在他耳朵边轻笑道:“内心阴暗的人想别人也总是这样阴暗。” 说话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压上他的唇,她用尽最大的力气想要敲开他的牙齿。 朱景禛身子一僵,想拒绝她突如其来的吻,她却伸出了软软的丁香小舌纠缠在他的唇齿之间。 他的眸子开始变得暗沉。 好软,好香。 好勾魂。 那柔软滑嫩的唇齿相贴让他沉沦,他渐渐的开始有了回应。 褚玉莫名的有些害怕,尼玛!这男人一直不娶妻难道是有什么怪癖,看来他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 她只想强上,然后毒晕他,不想他竟然给了回应,这可是她的初吻,就这样葬送在这只死狐狸手里。 他吃到她唇上的胭脂就该晕了,她只要再忍耐一会就可以开溜。 她身子有些酥软,因着她体积实在太过庞大,一软就撞到桌子,桌边的酒壶和杯碟掉落在地。 李德胜站在殿外,听到响动心想蹊跷,却也不敢擅自闯入,只敢侧耳细听,寝殿之内传来一阵男女粗重的喘息之声。 李德胜蓦地僵在那里,心中喟叹:一向待在军营难见女色的皇帝见到肥猪也觉得清秀了? 他不敢打扰一二,唯有尽职值守在殿门之外。 褚玉的心越来越慌,莫非这个药过期了,怎么这只该死的狐狸还不倒下。 她为逃命丢了初吻已是大大的牺牲,难道今晚连身子也要丢了,可想想自己这副身材应该属于安全系数顶级高的那种,这朱景禛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会强占了她吧? 正想着,他果然猛地推开了她,眼里盛满幽不见底的水光,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愤恼的冷笑。 “好一个又肥又荡的女人,朕真该活剐了你。” “剐你老母!”褚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倾身如山倒,闷哼一声,“肥龙在天!” 话音一落,朱景禛的身子突然被重重一压,眼前只浮现出一坨圆滚滚的肉山,整个人已被褚玉肥龙压顶,跌倒在地。 脑后传来一阵剧痛,他浑身仿佛都散了架,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看着他如死尸般躺倒在那里,褚玉脸上渐渐浮起一个得意的笑。 “小样,就算不毒死你,老娘也能压死你!” 褚玉骂完,迅速的开始收拾包袱,她将宫里所剩无几的金银珠宝和刚刚从尚食局弄来的糕点一应收拾完毕,然后蹲下身子扯向朱景禛腰间的玉牌。 “你?”朱景禛忽然睁开眼,咬牙崩出一个字,伸手欲抓住褚玉的手。 褚玉一惊,重心不稳,跌滚在地,正想爬起来逃跑,他又是翻眼一晕再无生息。 褚玉扯完玉牌,又将他浑身摸了个遍,摸到一只玉雕小狐狸,她想也没想将玉狐狸收入囊中。 她本想趁机一屁股坐死他,可转念一想,她不是朱玉,她是褚玉,她与他算是陌生人。 作为现代文明人,她懂法守法,怎会干杀人犯的事。 不过这人实在可恶,她站起身来狠狠的朝他猛踹了两脚,想想还觉得不解气,直接一脚踩上朱景禛阴郁完美的脸。 本想留个大脚印在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也就罢了,可不知哪来的怨念,她的脚在他脸上碾了一下。 哼! 踩扁你丫的! 叫你成个大饼脸! 爽! 碾的好爽! 褚玉爽的想直接把朱景禛的脸碾成葱油大饼,谁知突然当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单脚立地实在难以掌握胖子该有的平衡感。 “噗通”一声巨响,褚玉将桌子彻底撞散在地,自己也摔了个四仰八叉。 “皇……皇上,你怎么了?”殿外的李德胜的心随着这一声巨响“咚”的一跳。 这两人动作实在太过激烈,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德胜身一转就准备跑进殿。 04他乡遇故狗 “哎哟!阿狸叔叔你压疼人家啦,哎哎哎……别急嘛……”褚玉顾不得摔的浑身作痛,揉揉屁股十分机智的嘤咛起来,“唔唔唔……好痛,阿狸叔叔你轻点啦……唔……痛痛痛……” “嗯……玉儿乖!”褚玉唯恐装的不够逼真,再接再励模仿了朱景禛的声音,“放松点,松点才不会疼……乖……” “唔……不要,外面有人会听见!” “滚,给朕滚远点!” “呃?”李德胜立刻停止脚步,额头上滚出一大颗冷汗来,抬手挥去冷汗,赶紧麻溜的滚出了好几十步,他长吁了一口气,委实庆幸自己没踏出错误的一步。 谁他娘的敢打扰皇上和太上皇的嗯嗯啊啊。 重!皇上的口味实在太重! 怪道皇上不近女色,原来皇上好这一口,以前可完全没看出来!看来他的眼睛还不够亮堂。 为了维护皇帝的威严和形象,他这作奴才虽然滚的远了点,但也不敢真的离开太极宫。 本着一切为主子着想的原则,他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打发了一切有可能窥探到皇上和太上皇隐秘好事的人。 自始至终,他坚守岗位,待在殿外做个人肉柱子,一双小眼如雷达般四处扫射,连一只苍蝇也不给放入殿内。 褚玉两耳一竖,听殿外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她本想装个太监之类的,怎奈何自己身躯实在太过庞大,样貌特征太过显著,扮什么都不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她自己就得了。 玉牌在手,她就不信走不掉,怀着强大的自信心,褚玉背着包袱从寝殿的后门光明正大的逃走了。 宫里的人对新帝不处置太上皇纷纷表示难以理解,但自古君心难测,皇帝考虑事情通常比寻常人高瞻远瞩多了,是以宫墙之内也没谁敢置疑新帝,所以当褚玉手持新帝玉牌,也并没谁敢阻拦。 由太极宫一路行去,向北踅过琉璃宫,来到御花园,褚玉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因着身子实在太过笨重,前主又是个巨懒从不运动之人,才走了约一里地便气喘吁吁,褚玉少不得依靠了一个遮月的梧桐树歇脚。 风过,吹起树叶沙沙作响,真是通体舒爽。 忽一阵细碎人语传来。 “你抓好了它,这该死的畜牲,今儿便阉了你……” “春情,不好吧,这可是太……太上皇的爱宠……” “什么狗屁太上皇,不过是个待宰的蠢猪罢了……” “噗嗤……” “你笑什么?” “你骂太上皇是蠢猪,那你夜夜和猪风流快活?” “风流个屁!” “哎哎,听说太上皇夜夜御十男,是真是假啊?” “屁!估计他那玩竟儿不好使吧,一次都没御过我……唉唉唉……扯远了,阉猫,先阉了这只猫……” 褚玉此时哭笑不得,颤抖的嘴角扯了扯,裂开一个难看的笑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为免节外生枝,她倒不打算出场。 “汪……汪汪……汪呜……” 褚玉两耳一竖,这声音好生熟悉? “啊!”一声短暂的尖叫传来,就被人生生捂的吞进咽喉里。 春情一手捂住小太监的嘴巴,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妖……妖怪……这猫发出狗叫!”小太监压着嗓子胆战心惊。 春情的心脏跟着抖了三抖,他虽也害怕,但是个逞强的性子。 春情又嘘了一声,狐疑的盯着小太监手上的雪色狸猫,摇摇头道:“你必是听……听错了,猫怎会发出狗叫?” “哼!”褚玉轻哼一声,已转过身来,屏气凝神,眉角高吊,一副狠戾的样子盯着二人。 “太……太上皇……”那小太监一见美好月色下站着这么一大坨,已吓破了胆子,滚热的尿液从某处失禁的流了下来,整个人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他虽然没有看清太上皇的脸,可试问宫中谁敢与太上皇比胖,这么一大坨实在太显眼了。 狸猫汪的一声怪叫,趁着小太监骨筋松软的时候一下窜出了老远。 春情也吓得魂飞魄散,手中利刃掉落下来,正巧扎进了小太监的背上,小太监哀嚎一声,却也不敢乱动。 “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朕的狸猫!”褚玉厉声一喝。 “启禀太上皇,是阉不是杀,呵呵……不是杀……”春情是个机灵人,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珠儿一转便找到了说辞,“因着近日小狸到了发情期,奴才实在怕……怕它憋坏了身子,所以才大着胆子阉……阉了……省得它……它憋……憋炸了……” “滚——”褚玉沉声一喝。 二人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皎洁月光下,褚玉一双眼直勾勾盯住匍卧在杂草里的狸猫,试着轻唤了一声:“奥特曼。” 奥特曼乍见身形巨变的褚玉一时根本认不出,狸猫胡须如钢针般竖起,龇牙咧嘴警惕的盯着褚玉:“汪……汪汪……” “宇宙英雄奥特曼,趴下,坐好,起立,握手!” 奥特曼反射性放倒身体,一气呵成的完成了所有标准动作。 褚玉蹲下身子温柔的握着奥特曼柔软的肉垫子猫爪道:“难道连你也以貌取人,竟连你首席大主人都不认识了?” 奥特曼愣了两秒,一时还不能接受这皮球版的褚玉,也仅限两秒,它汪了一声,想到自己是狸猫版的金毛,大主人异变成皮球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这样的大主人真是富态啊! 两行热泪啪啪流下,激动的狗心难以言表。 摇摇尾巴,一头钻进褚玉的怀抱,亲密的蹭啊蹭。 05爱的告白 褚玉幸福的抱着热泪盈眶的奥特曼,在这异世,如今她只有奥特曼,奥特曼也只有她了。 天大地大,只要有她一口吃的,绝对会有奥特曼一口。 “汪呜……”奥特曼拿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褚玉的脸蛋,自打莫名跑到这陌生的异世以来,它几乎有种神经质的恐惧。 两天前,它每天还有点鱼,怎耐它是一只狗,一只轻易不会改变口胃的狗,所以它半点吃不下猫吃的食物,它想着耐心等待总能等到肉骨头吃的。 不过事与愿违,奥特曼的境遇每况日下,不仅没等来肉骨头,到最后连根鱼刺都没有,今晚更是倒霉,被人捉来要阉割,好在遇到了大主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禇玉伸手一摸就摸到它瘪瘪的肚皮,于是,她赶紧从包裹里掏出几块干巴巴的糕点,奥特曼也不再挑食,狗吞虎咽起来。 “小狸,小狸……”一声焦急的呼唤突然传来,瞬间打破这一人一狗的温情。 褚玉一听是媚色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在逃跑,若等那个老狐狸醒来,她插翅难飞,她赶紧抱起奥特曼,穿越御花园的御景亭,正来到蔷薇花丛边,忽又隐隐听到一个男声幽幽传来。 “妹妹,你究竟想怎样?” 褚玉赶紧停住脚步,将身子隐在茂密的蔷薇花丛中,馥郁的花香夹杂着夜色的缭绕弥漫开来,盈在鼻端,甚是好闻。 一张大饼脸透过蔷薇花丛,月色清明下,细可辨前方不远梧桐处在立着一男一女。 男的锦衣如月,下摆乘风轻轻扬起,恰是一道清凉弧线。 女的轻衣云罗,窈窕身态一派袅娜,恰是一个亭亭佳人。 “好哥哥,你怎能……怎能……”女的声如黄莺,尤带着低低泣诉,因隔的太远,褚玉倒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怎能屈尊降贵去服侍太上皇,那是低贱男宠才干的事。” “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刚刚去太极宫做什么?” “我只是……” “哥哥,你无法回答了是不是?”女的抽泣一声,声音更显哀婉,低低诉道,“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可纵使再皇命难违,你也不该置容家的门楣于不顾,若让天下人知道了你堂堂左相卧榻太上皇身侧,你叫容家人如何立足于天下?” 男的冷寂寂的笑了一声:“原来你担心的不过就是容家的门楣。” “不!”女的伸出纤软细致的小手轻捂上男的红唇,叹息一声道,“我只是怕哥哥你被太上皇压死了,这样的死法会让哥哥你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好哥哥,你可知道刚刚我有多害怕,你可知道妹妹待你的一片心,好哥哥……我……我喜欢你……” 女的缓缓倾身向上,男的似乎受了惊,潜意识的往后一退,女的忽然一把紧紧的抱住了男的。 “哎哎哎!这女的好主动,当真是奔放的紧,真不要脸。” “你特么的懂什么,这叫爱的告白……”褚玉正抱着奥特曼偷窥的兴起,忽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脱口而出就答了腔。 忽然一个激灵,褚玉猛地一转头:“谁?” “太上皇如今的兴趣愈加广泛了嘛!”那人戏谑的轻笑了一声,又补充道,“不仅兴趣广泛了,连学识都见长,都知道什么爱的告白了。” “关你鸟事!”褚玉横了他一眼。 只见月色朦胧,清凉光辉打在他的脸上几近透明,她甚至无法看清他的五官,只觉得异样的白,那一瞬间,她在想,这个人好生熟悉。 那人一身黑色长袍,在夜色中愈加显得他的脸色如冰雪般纯净的发亮,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讥诮却又摄魂的神情。 他眨了眨眼睛,眼尾处竟洒着一层幽魅的紫色眼影,浓重,邪冷,透着一股妖然的气息。 红唇一勾,他阴阴笑道:“不关我鸟事,难道关太上皇鸟事?” “汪……”奥特曼愤怒的龇起牙冲着男子叫了一声。 “闭嘴,奥特曼!”褚玉轻喝了一声。 “汪呜……”奥特曼呜咽一声,可怜巴巴的闭上了嘴,一双幽蓝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男子,欲以可怕的眼神杀死这个讨厌的男人。 “奥特曼,好奇怪的名字?”男子蹙了眉扫了一眼奥特曼,“我记得太上皇的狸猫名唤小狸啊。” “老子想改什么名就什么名,关你鸟事!”褚玉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不关。” 褚玉紧皱的眉头,直觉这是个不好惹的货色,脑海使劲回忆朱玉那残存的记忆,这个人离自己很近,又似乎很远,缥缈的不像话。 突然,一道流光闪过,她暗骂一声:他娘的,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该死的妖孽国师君北衍。 褚玉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起了一颗八卦之心偷窥了容痕和那个女的,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身处险境。 眼珠儿流转间,褚玉已换了一副语气,嘻嘻一笑道:“既不关你鸟事,也不关我鸟事,咱们各找各妈,各归各路,再见!” 说完,褚玉抱着奥特曼就想开溜,脚却挪动不了半步,君北衍竟毫不客气的抬手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放……”褚玉挣扎,剩下的话却被君北衍死死捂回了肚子里。 “太上皇别急嘛!独窥窥不如双窥窥,窥完可以彼此交流一下心得,然后再走也不迟啊!” 君北衍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褚玉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得见,顿了顿,他放开了褚玉,又低低笑道,“难道太上皇不怕微臣喊出来,若让容痕知道了太上皇在行偷窥之事……” 褚玉愤懑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今晚撞见了这个妖孽,如果再打草惊了容痕这条美男蛇,自己还逃个屁。 褚玉无可奈何的又冲他翻个白眼,白眼还未翻完,听他惊呼一声。 “压倒了!” 06死于太上皇的屁股 褚玉一颗八卦之心顿时再起,放眼去看,却不见人影,急声问道:“哪儿呢?哪儿呢?” 君北衍拉了拉她宽大的衣袖,伸手指了指,褚玉始终睁大眼珠,这才看清容痕和那个女的已经双双倒在了梧桐树下。 褚玉喟叹一声:“这容痕平时看着蛮正经,想不到竟是个闷骚。” “再骚的男人见到太上皇这样的也会变得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君北衍嗤笑一声。 “滚你娘的死妖孽!扫了老子的兴致。”褚玉恨恨骂了一句。 “哎呀!兴致你个头啊!出人命了。” “什么人命?”褚玉转头一问,再看起,却看见那女子已静然起了身,纵身一跃,人已经不知飞向何处,独留容痕倒在了梧桐树下。 褚玉嘴张的能塞下一枚咸鸭蛋,转眼间爱情戏变成了凶杀案,这画风转变太快,她实在难以接受。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多管闲事,君北衍早已快速度的拉住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了案发现场。 褚玉本来只是一介普通的现代女子,哪真正见过凶杀案,她有些害怕的弯下身子伸手在容痕的鼻子下探了探,惊愕的叫了一声:“没气了。” “汪……”奥特曼从褚玉身上跳下,绕着容痕闻了闻,又冲着褚玉叫了两声。 “太上皇,能不能让这只猫狗不是的东西闭嘴,惊动了御林军可就不妙了。” 褚玉赶紧伸手拍了拍奥特曼的头:“奥特曼,安静!” 奥特曼咬牙切齿的盯着君北衍,褚玉又摸出一块糕点塞到奥特曼嘴巴里:“奥特曼,乖!” 君北衍压根不看奥特曼,只掸了容痕一眼,摇了摇头。 褚玉身子一僵:“真死了?” “怎么?太上皇到现在还对左相念念不忘?” “你特么的有毛病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个屁!” “哦。”君北衍伸手探了探容痕的脉搏,沉默片刻,继续道,“我只是怕太上皇对左相日夜苦求不得,不如趁着今夜左相晕死之际满足了太上皇的相思之苦?” 褚玉听闻容痕晕死,先松了一口气,又想到君北衍满言满语都有讥讽之意,怒意顿生,冷笑一声道:“不如国师大人你来满足一下朕可好?” 君北衍颔首片刻,点头道:“好是好,就是这地方不大好,不够有情调。” 褚玉:“……” “还有就是微臣在上,太上皇在下,省得微臣被你压死了。” “踹死你丫的!”褚玉恼羞成怒,一抬脚就准备踹向君北衍。 “噗通——” 褚玉又忘了自己是个大胖子的事实,身体太不灵活,导致她身子重心往后移,一屁股坐在了半死不活的容痕身上。 “噗……”容痕的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来。 君北衍“啊!”的一声,伸手指着褚玉道:“太上皇,左相被你坐死了。” “啊啊啊!”褚玉的屁股如被火灼一般,迅速的爬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君北衍默默的望着容痕,无比同情的唉叹一声:“死于太上皇的屁股,容痕,你也不算是第一人了。” 褚玉哪有心思再听君北衍说什么,看着容痕鲜血溅满脸孔,溅满衣衫的模样,她站在那里捂着脸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月渐渐隐退,皎洁清辉被黑暗所吞没,周围顿时一片黑暗。 君北衍看褚玉哭的悲戚,没有说话,琥珀色瞳仁里微有凄涩。 “太上皇,你再哭下去,容痕怕真得要成为你屁股下的亡魂了。” “什么?难道你是说他还没死?” “他不过是一时憋了气,暂时死不了。” “好你个死骗子,你竟敢骗我!” “难道太上皇到现在才知道微臣是个骗子?” 褚玉矍然一愣,眉宇之间渐渐染上一层浓重的怨怼之意,冷笑道:“你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死骗子,骗了朕的信任,骗了朕的江山,骗了朕的一切!” 君北衍深深的望着褚玉,黑暗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他静静道:“可我没有骗你的身,也没有骗你的心。” 他近乎怆然的口气反倒叫褚玉一愣,接着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骗走老子的身心,你倒是想的美!” 他笑了一声,略带嘲讽道:“太上皇你实在太重了,就算微臣想骗也是力不从心,实在骗不动啊。” “你——” “太上皇息怒,救人要紧。” 褚玉白了他一眼,心中悲愤交加却只得隐忍,咬着牙道:“那你还不赶紧救人!” 君北衍摇了摇头,冲着褚玉伸出了手:“提前说好,诊金需黄金一两。” “啊?”褚玉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包袱。 尼玛!如今太极宫被搜刮一空,她费尽心机才藏了五两黄金和几粒散碎珍珠,这可是她日后创业的第一桶金,怎能舍得。 君北衍轻轻的笑了起来,眼里融着几分戏谑之意:“太上皇,微臣逗你玩呢。” “吁……”褚玉长舒了一口气,摸摸鼻子干巴巴的笑道,“国师你真会开玩笑,害得朕以为你是见钱眼开之辈。” 君北衍面上笑意未褪,纤长睫毛在他的眼中投下一层浓重的阴影,让人瞧不清他眼中神色,他上下打量褚玉。 “太上皇误会了,没有利益微臣从不救人,刚微臣算错帐了,诊金不是黄金一两而是五两。” “什么?”褚玉失声惊叫,“五两黄金,你特么的打劫啊!” “怎么?太上皇嫌贵,嫌贵微臣可以去找皇上要,皇上绝不会嫌贵。” “你敢威胁朕?” “这不是威胁,而是善意的提醒,相信太上皇此刻不会愿意惊动到皇上的吧?” “……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哪里趁人之危了?” “你哪里没有趁人之危?” “也罢,既担了虚名,不如微臣就真的趁人之危一下。”君北衍冲着褚玉贱贱一笑,抬手撩一撩乌黑如云的秀发,眨眨眼道,“太上皇欲逼奸微臣,微臣要喊人了,来人啦……太上皇……” 就在君北衍声调正提高的档口,褚玉欲哭无泪的闷哼了一声:“好了,好了,你别喊了,都依你,都依你行了吧!” “太上皇你就是太麻烦,早知如此何必让微臣用强呢,显得微臣很不怜猪惜玉。” “……” 褚玉竟无言以对,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看着君北衍一张好没道德的脸,她恨不得一巴掌扇下去。 咬一咬牙,褚玉强忍着割肉般的痛苦,从包袱里翻来翻去摸出一个拿层层绢布裹好的东西,一层一层揭开,露出几块小金疙瘩。 她的手紧紧握住那几个小金疙瘩,嘴角猛地抽了两抽,一双眼珠子盯着金疙瘩左瞧瞧右看看,肉疼的几欲落泪。 “咳……”君北衍轻咳了一声,很是无奈的叹道,“舍不得金子救不了太上皇你的心上人啊,你瞧瞧,再不救左相怕真的见阎王爷了。” 07遭了暗算 圆月又浮现,御花园中弥散着淡淡轻雾,君北衍就地蹲在那里给容痕施针,终于容痕有了一丝动静,轻哼一声,咳出一口黑血来,轻薄的眼皮轻轻睁开,形成一道月牙般的双眼皮,深邃澄澈的双眸里一派痛楚的迷离。 “哈,好了,他终于活过来了。”猫腰站在君北衍身后的褚玉激动的一拍手,然后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抬起战战的屁股终于立直了身体,松一口气又道,“朕的那五两黄金总算没扔到水里。” 容痕的身体剧烈一抖,又重咳了几声。 “太上皇,虽然左相脱离了危险,但不宜受太大刺激,你还是闭紧嘴巴为好。”君北衍转过头来看着褚玉凉悠悠道。 “为何朕说话就刺激左相了?” 君北衍轻笑一声:“太上皇的存在就是对左相最大的刺激,这会子是他最是虚弱的时候,若太上皇你霸王硬上弓,想来他是抵挡不住的。” “咳咳咳……噗……”容痕的身体又剧烈的抖了三抖,吐出三大口黑血来。 君北衍的手指缓缓拈着插入容痕人中穴的银针,淡声安慰道,“左相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忧心于身体恢复不利,太上皇向来怜你惜你,就算他要趁你之危,想必也会待你极温柔的。” “你……”褚玉气的说不出话来。 “汪呜……汪呜……”奥特曼睁着一双蓝盈盈的圆豆眼咬了咬褚玉的衣角,低低的叫了两声,又转头看了看远处。 褚玉方才反应过来,既然人救活了,她还跟这妖孽斗什么嘴,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弯腰捂着肚子作憋屎状:“朕腹中胀痛,要去茅房一趟,国师,这里就交给你了。” “太上皇交待的事微臣必定尽已所能。” “嗯,这还说的像句人话,唉哟!憋不住了,朕先闪人了!”褚玉说完便抱起奥特曼迈开肥壮的粗腿步伐生风的跑了。 “哎哎哎!太上皇当——” 君北衍“心”之未出口,随之而来的是“啊!”的一声惨叫。 接着又是“汪呜……”一声哀嚎。 一人一狗两声哀嚎之后便是短暂的死寂。 短暂过后,一声怒喝:“他娘的!是谁暗算老子?” 褚玉一吼,屁股血流成河。 她来不及伸手捂住满屁股的血洞,眼前已是一道浓重的阴影,抬头一望,洞口花影寂寂处已冒出一个玄色的人影来。 那人蒙着面,压根瞧不见他的脸,只瞧见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在茫茫夜色下尤显得明亮,亮到似隐着薄锐的刀锋。 一阵风从洞口直灌而入,虽是初夏,竟带着煞人冷意,褚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就连她怀中的奥特曼也是狗身一抖。 “汪汪……”奥特曼冲着洞口露出一副凶相,恶狠狠的叫了两声,刚叫完,它狗眼一花,呜咽一声,竟晕了过去。 “奥特曼,你怎么了?”褚玉忍着剧痛伸手抱起了受伤的奥特曼,又拿手拍拍奥特曼毛绒绒的脸,带着哭腔道,“你可别吓我啊,如今我只有你了。” 刚说完,褚玉眼前忽然一阵眩晕,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来,无奈屁股被竹尖定在了洞底,她一动更是血流如注。 剧痛叫她反倒清醒几分。 “哼,自作孽不可活!”那人冷笑一声。 褚玉心里猛地一咯噔,伸手指向洞口,断断续续道:“你个死……死狐狸,怎醒……醒的这么快。” 说话间,再抗不住,两眼一翻,彻底厥了过去。 …… “妈妈,豆豆好……好想……想你,豆豆想回家,可是豆……豆豆回不去啦,银……银行卡里还有一万零六……六毛四,密码是13……1474……” 褚玉一张比玉盘还大上好几轮的肉瓶脸扭曲成一个痛苦的神态,昏迷中,她嘴里呓呓乱语。 朱景禛的眼中飘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之色。 “五……五花肉,你个见……见色忘友的家伙,你明……明明答应陪我看……看电影的……” “奥特曼,咬……要死这群臭怪兽,尼玛!他们欺……欺负你大主……主人……呜呜……” 银行卡? 密码? 电影? 究竟何意? 还有朱玉口中的那个五花肉,奥特曼又是谁? 朱景禛的眸色更加复杂,他本意是想趁着朱玉梦呓之时套出她的话来,可她说的话,他竟完全听不懂。 到底她是在装晕,还是眼前的朱玉根本不是朱玉,可是不可能,这个人明明就是朱玉,更何况她自称自己为豆豆,朱玉的乳名就是豆豆。 低首看着玉体横陈,铺在床上胡言乱语的褚玉,沉声问道:“朱玉,玉玺在哪?” “玉……玉玺是什……什么鬼?我……我不……不知道……” “你是谁?” “你……你个……s……stupid,老……老娘偏不告……告诉你。” 屎丢屁得? 听在朱景禛耳朵里一番莫名其妙,却又好似是粗俗不堪的脏话将他激怒,他阴沉着被朱玉踩得肿胀的脸,眼中怒意转而化作唇角边森冷的笑。 “朱玉,你再装疯卖傻,朕杀了你!” “呜呜……妈妈,五花肉,你……你们在哪,我好……好……好害怕,害……害怕你们见……见到我再不认……认……” 褚玉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任凭朱景禛如何竖起耳朵都听不到她说什么,唯有她小巧失血的唇在微微动着,最后归于静谧。 一滴泪从褚玉的左眼角划落,挂在她肉嘟嘟的脸上反显出别样的晶莹来,朱景禛愣了愣,半晌淡声道:“传国师。” 片刻未至,李德胜便匆匆跑到丹犀之上,尖声报道:“启禀皇上,国师已在门外侯见!” “宣!” 伴随着朱景禛低沉却又极富磁性,犹如深秋冷风掠过明澈湖面,虽冷却又带着迷人魅惑的声音,一道黑色流影,悠悠然的从殿外浓墨重彩的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君北衍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昏睡不起的褚玉。 “国师请起。”朱景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医术远胜宫中御医,朕早已命御医喂她喝下解药,她怎么还未醒来?” 08国师有劳了 君北衍微蹙了两道飞扬的眉,以三指搭脉,又翻了翻褚玉的眼皮,看了看她的舌头,沉吟道:“太上皇中了醉朦胧之毒,毒邪外侵,蕴积脾胃,若寻常人喝了解药也就醒了,偏太上皇本就痰湿瘀浊,凝聚于体内导致真阳不足,所以就算她喝了解药,一时半会也难以清醒,以臣之见,需得七日方能醒来。” “七日?”朱景禛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七日之后就是登基大殿,朕还未问出玉玺下落。” “若皇上真想从太上皇嘴里问出话来,臣倒可以勉力一试催魂之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成功与否臣不敢保证,再者此术会让太上皇遭罪。” “她这样的人遭罪实属活该。” “于寿命上也有大碍。” 朱景禛脸色微变,他转过头又在褚玉脸上扫了一圈,眼睛里有种看不清道不明的幽暗冷光,冷光里夹杂着几许好奇,几许疑惑, 想了想,他摆摆手道:“也罢,你暂且退下。” “臣告退。”君北衍淡淡应了一声,流光暗影间已飘飘然至殿门边。 “慢着!” “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容卿如何?” “启禀皇上,左相并无大碍,将养着半月也就好了。” “嗯,有劳国师了,你与容卿乃朕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容卿的安危朕就托付于你了。” 君北衍扬唇笑了笑道:“皇上言重了,这都是臣该做的。” 朱景禛微微颔首,顿一顿浅笑道:“朕还有一事要与国师商议,朱玉虽荒淫无道,横征暴敛,但大臣之中仍不乏有冥顽不灵自诩忠君之人,他人也就罢了,不过是昏庸碌碌之辈,唯有右相赵言良不可小觑,他乃三朝元老,在朝中威望甚高,光他门下弟子就达三千,那日在朝堂之上你也亲眼见到了,朕一提用人唯贤,分科取士,实行科举之制,右相赵言良就带头反对,说朕违背了祖制,朝中倒有一半以上的大臣附议。” 说到此处,朱景禛眉心蹙的紧了,只低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那块差点被褚玉抢走的玉牌,指尖力度渐深,骨指尖泛着青冷的白光。 “如今朝中局势未稳,朕倒不宜此刻就与他撕破了脸,国师,朕不怕与他耗时周旋,只是当务之急朕未得到传国玉玺,那老儿定会在登基大殿鼓唇饶舌,兴风作浪。” 君北衍斟酌一番道:“科举制首先损害的便是那些士族阀门的利益,右相反对,群臣附议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右相受先帝遗命辅助朱玉……” “他怕不是受先帝遗命,而是受俪妃之托吧?” 君北衍笑道:“皇上既已知晓,想是已拿住这老儿的命脉了?” “赵言良曾舌战四国群儒,令风雨飘摇的大楚免于一场战乱,这乃是我大楚的一段佳话,这样的人在百姓心中自有份量,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赵言良的份量靠的是这虚伪的名声,若名声没了,他在百姓心中还有何可依仗。” 君北衍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轻轻一叹:“看来天牢里的那位该出场了。” “国师果然明白朕的心意,这件事非你不可。”说完,朱景禛转头看了褚玉一眼,黑漆漆的眸仁里微光一闪,便毫不犹豫的解下腰间玉牌,递到君北衍眼前淡淡道:“国师,有劳了。” 君北衍双手接过玉牌,未再答话。 皇帝果然策无遗算。 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位皇帝的心机深重。 因为世人皆不知赵言良与俪妃的那一段纠葛,更不知他二人与自己的师父玄机道长其实师出同门。 此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有关师父玄机道长几乎是个神话,他的传闻总带着高深莫测的神秘色彩,说他能生死人肉白骨,是个修练成仙的得道之人。 其实师父就是一个不修边幅,喜欢喝酒,喝完酒又嘀嘀不休的人,这点他知道,俪妃知道,赵言良也知道。 尽管如此,师父却是俪妃和赵言良深为信任的人,以赵言良和俪妃的老谋深算,若是寻常人得了玉牌将俪妃救出必会引起他二人怀疑,唯一不令他二人产生怀疑的又有行动能力的最佳人选就是师父。 而能让师父出山之人只有他了。 心中叹息一声,微泛着冷涩之意。 …… 这七天,褚玉昏迷不醒,压根不知自己和容德太后曲云裳,右相赵言良一起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传闻右相命人盗得皇帝玉牌,假传谕旨从天牢救出老情人容德太后,二人在山神庙私会,相互剖露心迹,不想这心迹却被人无意听去。 心迹以马上飞递的速度迅速散播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将此事描述的绘声绘色,比起国家大事,人们往往对这样暧昧的风月情史更加感兴趣。 人人纷纷反应过来,怪道宣明帝朱玉荒淫无道,不像个皇帝的样子,原来他根本不是真龙天子,而是右相和容德太后的私生子。 转眼间,一代名相成为了利用自己的私生子窃取整个大楚江山的卑劣之徒,而军功赫赫的朱景禛才是真龙天子。 虽没有真的传国玉玺,但朝堂之上却没有一丝异议,登基大殿异乎寻常的顺利。 景王朱景禛登基为帝乃天命所受,皇权归位。 赵家虽不至于立刻就倒了,但已显出种种破败迹像,赵家一败,其他追随赵家的士族亦树倒猢狲散。 这所有的一切,仅仅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 褚玉清醒过来是在七日后的子时,当她睁开厚重的眼皮,迷蒙之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的脸,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 男子正端坐在床边的紫檀座椅上,手支着扶手,托着下巴,静静的打量着褚玉。 他一身玄色衣裳,漆黑的发丝系着一根月牙白织金边的缎带,缎带随着发丝轻轻飘下。 略显削瘦却轮廓分明的脸,眉如山黛,眼如流星,鼻梁挺直,薄唇紧抿,天然生成一种冷峻,唯我独尊的霸气,他不用说话,只要人往那儿一坐便会无端的给人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去,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只死狐狸……”褚玉哑着嗓子气闷闷的骂了一句,翻了个白眼,想转个身子无奈屁股却疼的紧,只得闭上眼作挺尸状再不看他。 “豆豆……”朱景禛垂眸看着褚玉,冷不丁的喊了她的小名。 09你是不是很兴奋 褚玉心中一悸,这死狐狸怎么会知道她小名,她闭着眼眼珠骨碌一转,忽想起朱玉的小名也叫豆豆。 她心里虽舒了一口气,却又疑云顿起,这死狐狸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喊过她小名了。 还有就是,这死狐狸为毛在大晚上的出现在她床边? 糟了! 莫非这家伙是来寻仇的,他就等着自己醒来好慢慢的折磨自己? 埋在薄被下的手因紧张而死死的拧到一处。 等等! 奥特曼呢? 她突然一个急起身,一骨碌坐了起来,因扯到屁股上的千疮百孔,痛的鼻嘴扭曲,脸皱成一个发了酵的大面团,痛苦的“咝”了一声。 摸摸屁股,她脸上尤带着失血的苍白,一双怔忡的眼死盯着朱景禛,咬牙道:“奥特曼呢,我的奥特曼呢,你把它怎么样了?” 朱景禛一抿唇,冷笑了一声:“有担心一只畜牲的功夫,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褚玉见朱景禛脸色有变,警惕的眯着本就肿成缝的眼:“担心有个毛用,难道我担心我自己你就会放过我?” 朱景禛垂眼瞥了瞥禇玉,声音淡的像一缕轻烟:“也许。” “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这般模棱两可,一点也不干脆。” 朱景禛淡漠的“哦”了一声,展颜道:“太过干脆的东西容易折断。” “折你妹。” “朕没有妹妹。” “你这人简直无法沟通。”褚玉苍白的脸气出了一层红晕,咽了一口吐沫,咬牙道,“不,你不是人,你是东西,不容易折断的东西。” “难道你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你们全家都不是东西!” “你说话怎么出尔反尔,刚刚你还说朕是东西。”朱景禛缓缓倾上身,半眯着眼打量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褚玉双手紧紧抱住胸口,“不要告诉我,你大半夜的守在我床边是想对我行不轨之事。” 朱景禛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床斜对面的铜镜。 “什么意思?”褚玉横眉冷对着朱景禛。 “意思就是你去照照镜子,对自己的长相有点自知自明。” “去你妹的!” “朕没有妹妹。” “你!”褚玉气得不轻,“你有没有妹妹关老娘屁事,你无需多次强调,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死赖这里盯着老娘究竟意欲何为?” 朱景禛注视着她扭曲变形堆满肉的脸,眼底闪过一刹那的疑惑,只瞬间,脸色已是一派平静,很是坦荡道:“朕每每批阅折奏至深夜,一时累了便来太极宫坐一坐,见到你,朕就不累了。” 禇玉眨巴着眼睛,摇头表示不明白。 朱景禛低低笑道:“朕告诉自己,若不勤政,有朝一日会像你这般混成一个任人拳打脚踢的肉球。” 褚玉怒极反笑:“纵使我是个肉球,也好过你这个小肚鸡肠的ED。” 朱景禛神态自若,完全不理会褚玉的愤怒,好整以暇道:“不过你也不完全是一无事处,毕竟是你救了容卿。” “我想你搞错了,容痕是君北衍救的,不是我。” “若没有你,国师便不会发现容卿被刺杀,若不发现此刻朕怕已少了一条臂膀。” “就算没有我,那个君北衍贼精贼精的,他自己也会发现。” “你倒是谦虚,若不是你目标太过庞大,国师怎可能先看到你,继而又发现藏的那么隐蔽……” “等等,你说我目标太过庞大,是不是骂我胖?”褚玉立刻截断朱景禛的话。 “你不是胖,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特别胖。” 褚玉瞳仁突然放大,一字一句字字清晰道:“千万不要在一个女人的面前说她胖,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哦。”朱景禛微微点头,“再严重的后果在你听到一个好消息之后也会化作虚无,朕向来赏罚分明,你立了功朕就把你赐给容卿。” “什么?你再说一遍!” “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兴奋?毕竟你垂涎容卿已久,如今你救了他,他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 兴奋?兴你妹的奋! 褚玉神色一僵,字字珠玑:“朱景禛,不要自以为是,我朱玉不是你手中的玩偶,任你想赐给谁就能赐谁,我的人生我做主。” 朱景禛脸上闪过片刻的讶异,来不及捕捉,便再寻不到一点珠丝马迹,他脸色暗沉下去,沉冷如冰:“朱玉,是你太自以为是,你连朕手中的玩偶都不如,朕要你生就生,朕要你死就死。” “怎么?装不下去了?狐狸尾巴藏不住了。”褚玉冷笑一声,“你想用糖衣炮弹来迷惑我,只可惜老娘最不喜欢吃糖,所以你无需故作温柔唤我一声豆豆,更无需用最拙劣的演技来套我的话,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的我,还是那个整天跟在你屁股后头缠着要嫁给你的朱玉。” 朱景禛瞳仁一缩,淡漠的眼中漫起一阵蒙蒙的阴霾,这几日朱玉时常呓语,她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 一地?糖衣炮弹?这都是什么鬼! 他承认,这个女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不严刑逼供,因为他知道严刑逼供的结果怕不是他想要的。 他向来是个冷酷之人,但凡他无法看懂无法掌控却又无时无刻不威胁到他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这几日他虽未从朱玉梦呓得到玉玺下落,但也知晓了诸多情况。 这个朱玉于梦呓之中还妄想着要带奥特曼登基,他倒要看看她如何带着那只猫狗不是的妖物登基。 右侧唇角向上勾起一个阴恻诡谲的弧度,他轻笑一声冷冷道:“对,你不是朱玉,这个世上已没有朱玉,你只是你,豆豆……” 他意味难明冰冷的声音瘆得褚玉心中一抖,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他不是朱玉了,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试探她! 她宁愿他还是那个一见面就摆着一张好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的臭脸,她不喜欢,很不喜欢这个人除了拥有一张冰冷的面瘫脸之外,还能拥有其他表情。 对!一定是他在试探她!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波动的心,拿出最平静却又最严厉的语气责问道:“那个朱玉已经死了,是被你,被君北衍,被容痕,被你们联手逼死的,你们夺了她的江山,夺了她的自由,夺了她一切的一切,如今你还想要从她的身上炸干那点微末的价值,你实在太过分了。” “若不逼死朱玉,又哪来的你……豆豆……” 褚玉一噎,他的话不无道理,若朱玉不死,她的灵魂又去哪里安放? 可占有朱玉的身体并不是她的本意,若能选择,哪怕选择一个贩夫走卒,她也不愿选择这一个苦逼的太上皇。 朱景禛逼她试探她无非就是想得到什么传国玉玺罢了,哼!她偏不给他。 妈蛋…… 她怎么又忘了,就算她想给也特么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一个传国玉玺来。 反正,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也不给他们好过,她倒要看看,没有传国玉玺,这个该死的狐狸如何登基。 想着,她唇角边竟溢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她将硕大的脸孔凑到他削瘦的面孔面前,冷声道:“你想要骗传国玉玺顺利登基,门都没有。” 朱景禛神色淡然:“朕已经顺利登基了。” 卧槽!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台词。 她不甘心道:“你骗人!” “朕没有必要骗你。” “既然你都顺利登基了,你为何不杀了我?” “杀你,你又不是朱玉,朕为何要杀你?” “既然你不杀我,那就还我自由。” “自由……”朱景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拎着一副阴郁讥诮的腔调说,“自由是这个世上最奢侈的东西,朕得不到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褚玉神色一僵,紧紧握住了拳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半晌从嘴里蹦跶出一句:“你这个自私恶毒的臭狐狸。” “原来你这样了解朕。”朱景禛抬手揉了揉额角,站起身来,凉凉的瞥了褚玉一眼,“天下之大,你却从未离开过皇宫,不如就安心的留在这儿做你的太上皇吧。” “滚——” “太上皇出言不逊,罚三天不准用膳。” “靠——” “太上皇屡教不改,罚奥特曼三天只能吃胡荽,若敢违抗,斩!” “……” 10你以为你是鲜花 次日早上,阳光偷偷从云层里钻出脸来,御花园北角有大片大片的飞燕草开出靛蓝的花来,花朵上尤带着雨后湿露的晶莹,恰如一片蓝海。 褚玉屁股棒疮虽未好,但减肥是头等大事,她要跑步减肥,可惜这身子实在太过笨重,跑不了几步身子就沉重的拖了块大石头似的,她想减肥这事不能太激进,需得循序渐进,不然怎么说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 她改跑为溜圈,这样锻炼的方法她还能承受些,她心里始终坚信只要少吃多运动坚持不懈,她一定可以减肥成功。 幻想着自己减肥成功的样子,褚玉嘴里不由的兴奋的叫了一声“欧耶!” 一叫完,她更加信心百倍,又回头看着垂着丧气卧在那里的奥特曼叫一声:“奥特曼,快跟上。” “汪呜……”奥特曼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呜咽一声。 “奥特曼,想不想再吃奥尔良烤翅,想不想吃红烧排骨?” “汪呜……” “想就给我锻炼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要熬过这三天,我就弄给你吃。” “汪呜……”奥特曼的声音明显高仰了起来。 “let,go!一二一,一二一……” “琉璃,你说太上皇是不是……”一个身着淡青宫装的宫女伸手往自己的脑袋上点了点,极力压低了喉咙道,“是不是这儿出什么问题了?” “青枝,休要混说,我倒觉太上皇变了。” “不仅太上皇变了,连那只狸猫都变了,变妖怪了。” “青枝,你又胡说,仔细让人听见,丢了脑袋。” “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如今宫里虽然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咱们这位太上皇,可谁心里不清楚,这位太上皇可不姓朱……” 青枝的声音虽然极低,但依旧飘进了她人的耳朵,一个冷戾的声音传来:“青枝,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青枝一惊,忙低了头:“追萤姑姑,奴婢再不敢了。” “你不敢?我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 琉璃赶紧施了个礼,解释道:“追萤姑姑,青枝不是故意的……” “故意?”追萤冷冷打断琉璃的话,“她这样还不是故意,什么才叫故意,你们还当待在从前的浣衣局,任由着你们疯疯癫癫,这儿可是太极宫,什么事都得规矩着点,有若再落一点错处,仔细你们的脑袋。” 二人听了,再不敢作声。 “瞧见没,太上皇累了,还不伺侯着去。”追萤说完,嘴里又叹了一声:“你们这两个丫头又懂什么?” 青枝吐了吐舌头,和琉璃一起赶紧紧跟着追萤去了。 褚玉和奥特曼绕着花海只溜达了半圈,一人一狗就累的不行,褚玉找了一个假山靠在那里,手里拿着帕子不停的在脸上扇。 太阳越升越高,石头带着几许凉意,倒让褚玉冰的很舒服。 “奴婢参见太上皇。”追萤领着琉璃和青枝一起跪下行礼。 “起……起来吧!”褚玉哈着大嘴直喘气儿。 “咕噜,咕噜……”气还没喘完,褚玉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唉!”褚玉皱着眉头悲叹一声,伸手揉了揉肚子,有气无力道,“肚子啊肚子,你能不能不要叫了,妈蛋,饿啊!特么的饿死老子了。” “汪呜……”奥特曼哀呜一声,爪子挠了挠瘪瘪的肚子,深表同感。 “琉璃,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太上皇饿了,快去传水。”追萤赶紧回头吩咐。 褚玉:“……” 追萤又瞥了奥特曼一眼,补充道:“还有传胡荽。” 琉璃答应一声,就欢快的跑了。 奥特曼哀嚎一声,彻底倒地不起。 褚玉叫苦不迭,她虽然也想节食减肥,可这具身体就好像是饿痨鬼投胎似的,一顿不吃就饿的崩溃,她必须想个法子。 眼珠儿一转,她从袖笼里掏啊掏,掏出一枚玉狐狸出来,将玉狐狸放入追萤掌心,她半眯着眼道:“姑姑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聪明人,这玉雕朕就赏赐于你,你且收下。” 追萤脸色微一变,赶紧跪下来:“承蒙太上皇垂爱,奴婢实不敢当。” “姑姑,明人不说暗话,我饿了,奥特曼也饿了,你弄些吃的来,这玉雕你就当得起了。” “太上皇,奴婢不能。” “哟!人人都说太上皇长得胖。”一个刻薄的声音传来,那人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太上皇比猪还要胖,猪只配待在猪圈里,怎配跑到御花园来糟蹋鲜花。” 褚玉抬眸一看,却见一个粉色艳影妖妖娇妖从花海的那头走来,眨眼便到了面前,只见她梳着堕马髻,发上插着一朵淡粉色的牡丹花,身材凹凸有致,粉衣黄带,胸前波涛汹涌。 柳叶眉,杏仁眼,倒是个美人的样子,只是颧骨高了些,显得有些刻薄。 “奴婢参见贞宁郡主。”追萤施了个礼。 贞宁郡主眼里压根不瞧追萤,她只盯着褚玉,眼神一凛,忿忿然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褚玉摸着下巴,红唇往上一扬,轻笑一声:“我盯着鲜花,又没盯你。” “你明明就是盯着本郡主。” “莫非你以为你是鲜花,你若是鲜花,牛都不敢拉屎了。” “你敢羞辱本郡主!”贞宁郡主眉色间凌起一股狠气,“今日就让你这个死肥猪见识见识本郡主的厉害。” 说话间,一巴掌就要呼下。 “贞宁郡主,你好的胆大,连太上皇也敢打!”追萤沉声一喝,挡在褚玉面前接住了贞宁的手腕。 “好你个死奴才,你敢……”贞宁郡主眼里喷着怒火。 “妹妹,休得无礼!” 虽只简单的几个字,褚玉敢打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没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娇柔,婉转如莺啼,就算是教训人时也软的能滴出水来,别说男人就算是她听的不由骨头都酥了大半。 “臣女参见太上皇。”褚玉还未酥完,那声音的主人已翩然走到她面前行了一个礼,又无比恭敬道,“贞宁冒犯了太上皇,还请太上皇恕罪。” 11太上皇587 褚玉看了那女子一眼,她自问见过美人,当初的自己就是个大美人,还是个闷骚大美人,而五花肉也是个大美人,明骚大美人。 她二人一明一暗,美的相得益彰。 可当这女子抬头时,褚玉不由讶然,这美人美的实在太离谱了,若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到她这样的地步方不负盛名。 她找不到词来形容这女子的美,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词可以形容她的美,再搭配上这天籁般的声音,此女简直就是专门用来秒杀美女的。 “姐姐,他算哪门子的太上皇,不过就是个鸠占雀巢的野种,把我们大楚的脸都丢尽了,像这样残暴的肥猪就活该被……”贞宁郡主一把甩开追萤的手,气咻咻骂的酣畅淋漓。 “啪!” 褚玉一巴掌呼到贞宁脸上,因用力过猛,直接把贞宁打了个泥滚地,摔倒在草丛里。 她身后的两个丫头正要去搀扶她,“汪呜……汪呜……”奥特曼陡然来了劲,不顾饥肠辘辘冲到贞宁面前,拿牙撕咬着她的衣衫。 “啊!滚开滚开……”贞宁吓得尖声大叫。 青枝睁着滴圆的眼珠子,猛地咽了一下口水:“天啊!太上皇,贞宁郡主的腿被咬破啦……” “奥特曼这两日连个肉沫腥子都没见到,这会子正好给它填填肚子。”褚玉冷声,“奥特曼,咬死这只怪兽!” “太上皇,再怎么说我家郡主也是太后亲封的郡主,皇帝的亲表妹,若有个闪失,怕太上皇你根本无法承担后果!”贞宁身边的一个丫头突然跪在了褚玉的面前,腰挺的毕直,话语里带着某种自视甚高挑衅的意味。 “五儿,这是什么地方,怎容你如此和太上皇说话。”大美人冷声一喝,跪下身子道,“臣女请太上皇饶恕臣妹之罪,她实在是有口无心,一时……” “狗屁太上皇,野种,你是野种,呜呜……死猫,滚……”贞宁边喊边在地上打滚。 褚玉脸上怒容未退,看向未发一言的追萤:“姑姑你告诉朕,朕是谁?” 追萤怔了怔,恢复了神色,端色道:“太上皇就是太上皇。” “好!”褚玉拂掌一击,“朕身为太上皇,难道还教训不得一个目无尊长的臭丫头片子,奥特曼,别客气,咬她!” “太上皇,太上皇,不好啦,不好啦!”正去传水传胡荽的琉璃回来一看这副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太……太后……” 褚玉一惊,正要说话,却听到一个极沉冷的声音传来:“何人在此喧哗?” “呜呜呜……”贞宁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也不顾全身凌乱,连头发也不挽,狼狈的连爬带跌的跑向太后,“太后,救……救我。” 褚玉细细回想,对太后的印像还停留小时侯,那时这位太后好像并不太喜欢朱玉,看来,今日她有麻烦了。 管它呢!虱多不痒,再多不愁,她不在乎多得罪一个太后。 正想着,就见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宫女搀扶着太后吕瑶缓缓走来,太后虽年愈四十,但保养得宜,看向上约摸也就三十几岁,只是眼角鱼尾纹中带着经历世事的老历与沧桑,反显出一种异样的老态来。 众人纷纷行礼,太后微微颔首,又问贞宁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呜呜……太后,都是这个肥猪……”贞宁鼻涕眼泪糊了一眼,气结道,“肥猪他……他……” “汪呜,汪呜……”奥特曼两边胡子竖的钢丝一样,呲牙冲着贞宁狂叫。 贞宁气怯,吓得往太后身后一躲。 “启禀太后,奴婢跟着郡主来御花园游玩,不小心冲撞了太上皇,太上皇不问青红皂白打了郡主不说,还让那只怪物行凶咬伤郡主。”五儿横着眉,立着眼,一双忠心护主模样。 太后闻言,瞥了褚玉一眼,眸色变幻莫测,只是未发一言,又转头看向追萤目光如霜:“追萤,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人些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劝劝?” “太后,非奴婢不肯劝,只是依贞宁郡主的性子,她断听不得劝……” “好你个狗奴才,敢往本郡主头上泼脏水!”贞宁厉声道。 “贞宁,是谁容你在宫里大呼小叫的,越大倒越没规矩了!”太后冷着脸瞪了贞宁一眼,又看向褚玉蹙眉道,“奴才犯错自然有她的主子发落,朱玉,你说呢?” “太后说的在理,只是不知奴才混淆是非,以下犯上该如何发落?”褚玉反问。 “交给慎行司。”太后阴冷着脸。 “好!”褚玉当机立断,沉声一喝,“来人啦,把五儿那个不知死的恶奴拉到慎行司去。” 五儿浑身一抖,强嘴道:“奴婢没犯错,太上皇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呜呜……太后,谁不知道朱玉是个残暴狠毒的性子,杀人全当取乐,如今,他竟然当个太后您的面要打杀五儿,他根本没有把太后您放在眼里。” “好了,六妹妹,太后自有主张。”大美人温弱的立在太后身侧。 太后拍了拍大美人的手:“华彰,还是你最知礼。”说着,又看向褚玉眉心一沉,“贞宁性子虽急,不过她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哀家怎能容忍有人在哀家的眼皮底下逞凶,福清,传哀家旨意,责令朱玉禁足太极宫,太极宫掌事宫女追萤杖责二十。” “太后,奴婢犯错甘领责罚,只是奴婢奉皇上旨意服侍太上皇,皇上有旨太上皇可自由出入太极宫……” “大胆奴才,竟敢忤逆太后,来人啦,将追萤拖下去。”福清冷喝道。 琉璃浑身作抖,心内虽害怕之极,却也不忍追萤受罚,她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太后饶命,太后饶命,求太后饶了追萤姑姑,奴婢愿代替姑姑领罚。” 褚玉惊讶的看了一眼琉璃,她本对这个璃璃长得是扁是圆都分不清,她只知道自打她醒来之后朱景禛便将太极宫的人来了个大换血,她对宫斗不感兴趣,对这些宫人更不感兴趣,反正她准备找机会溜出宫去,这些宫人跟她有个毛关系。 不想,这琉璃倒有几分勇气,反观那个青枝,避猫鼠似的不干己事不开口。 “太后,都是奴婢的错,琉璃只是个孩子,她的话当不得真,奴婢犯的错由奴婢……” “打住!”褚玉截断追萤的话,眉稍一挑霸气凛然,“朕的人不容别人欺负,有朕罩着你们,朕看谁敢动你们一根手指头!追萤,琉璃,朕命你二人起来!” 追萤和琉璃应了声遵命,一齐抖擞擞起身,在起身之际,琉璃满是崇拜的看了褚玉一眼,暗想:太上皇威武霸气。 “哼!”太后脸色陡然一变,阴冷冷笑道,“哀家倒要看看朱玉你有何能耐?” “太后,不知你看过《礼仪》没?”褚玉摸摸下巴,突兀的问了一句。 12你美的如此直白 众人一愣,贞宁趾高气扬高声道:“太后乃天下女子之表率,当然看过。” “莫非你是太后?”褚玉淡淡的扫了贞宁一眼。 “本郡主怎么会是太后?” “那朕问的是太后,你怎么回答,难道你想取而代之,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太后肚子里的蛔虫?” “你……你胡说!” “贞宁……”大美人吕华彰走到贞宁面前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冲着她摇了摇头。 贞宁还不服气,却听太后冷笑道:“朱玉,你想耍什么花样?” “朕又不是女子,要耍花样做什么,朕再问太后您老人家……”说到老人家三字,褚玉特意咬重了字眼,一字一顿道,“可知道三从是什么?” 太后沉脸未答,褚玉轻笑一声。 “既然太后您不知,那朕也就不怕浪费口水诲人不倦了,三从乃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首先朕听闻你在出嫁前曾忤逆你父亲与人私奔,再者虽然你我二人不是夫妻,但朕是太上皇,你是太后,在身份上朕便压你一筹,你没有在朕面前端出太后架子的资格,最后,就算朕不是太上皇,那太后你的夫君也就是朕的皇爷爷早已薨逝,夫死太后就该从子,既然皇帝金口玉言允诺朕可以自由出入太极宫,太后又怎能当着众人的面视皇帝的金口玉言为儿戏,这不是拆了皇帝的台?像您这样不从父,不从夫,不从子的三不行为若传了出来,如何作天下女子之表率?” 众人又是一惊,太后脸上闪过错愕愤怒的表情,语气里带着一种冷硬的生涩,怒极反笑道:“朱玉,哀家想不到你竟还有一张利索的嘴皮子。” “不敢。”褚玉淡声一笑,“凡事不过一个理字,今日之事本就是那个臭丫头先挑衅侮辱朕在前,她身边奴才狗杖人势颠倒是非黑白在后,太后千万不可偏听偏信,落下个徇私包庇的嫌疑,若太后不信,大可问问追萤和青枝。” “问她们?”贞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以为然道,“这两个都是你身边的狗奴才,她们的话怎信得?” “她们的话信不得,这位大美人的话总可信得了吧?”褚玉将目光投向吕华彰,莫测高深的笑了一笑。 吕华彰微一怔,垂首道:“臣女……臣女……” “大美人,有话直说,朕相信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定不会撒谎的是不是?” 吕华彰见褚玉直勾勾盯着自己,脸上一红,虽然她知道太上皇好男色,可难保他转了性子,毕竟太上皇是个男人,还是个荒淫无比的男人,她有些后悔,今日真不该入宫。 踌躇间,太后问她道:“华彰,你说。” 贞宁冲着吕华彰眨了眨眼睛,吕华彰赶紧跪下柔柔道:“启禀太后,今日之事说起来也是一场误会,六妹素来是个直性子,心里想什么嘴里便是什么,她说话不防头惹太上皇生气了……” “什么误会?”褚玉冷嗤一声,又道,“大美人,你美的如此直白,说话也该直白些才好,你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才会让人产生误会。” “太上皇,臣女……”吕华彰涨红着一张绝世无双的脸,左右为难。 “我知道!” 吕华彰正为难时,就见一个梳着两个包子揪,身着淡黄绣花锦衣的小女孩子迎风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我刚刚就在这里藏猫猫,全看见了。” “公主,慢点跑,仔细磕了牙。”一个体格微丰的宫女紧跟着这孩童跑着,及至跑到褚玉面前,赶紧跪了下来:“奴婢参见太上皇,参见太后。” “哦。”太后眸色动了动,看着小女孩道,“曦悦,你从实说来。” 小女孩很是认真的道出原委,虽然是事情发展的真实经过,但她似乎故意向着褚玉,将贞宁的嚣张跋扈描述的淋漓尽致,听得贞宁又是气愤又是害怕。 太后脸色铁青,小女孩的话着实让她下不来台,可她生为太后也不可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况且孩子的话往往是真,她挑不出半点错处,只得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道:“好孩子,听你一说,哀家分明了。” “太后……”贞宁哭丧着脸。 “贞宁,还不滚回去!”太后动了怒,转头看向吕华彰道,“华彰,将贞宁带回去,告诉你姨父,他府上也该立立规矩了。” “臣女遵旨。”吕华彰赶紧拉住了贞宁,贞宁恨恨的瞪着小女孩,小女孩朝她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贞宁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正要离开,褚玉冷喝道:“慢着!” “朱玉,你闹够……” “叫朕太上皇!” 太后极力维持镇静,眼睛里却是隐不住的厌恶,朱玉这个太上皇的存在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皇帝虽然是她养大的,可她实在不明白皇帝为何要留下朱玉落天下人之笑柄,她欲杀朱玉,又怕母子为此产生嫌隙,这才少不得忍了这口恶气,不想这朱玉竟然死性不改,嚣张至此,她努力维持的镇定几欲维持不下去。 朱玉是太上皇,她是太后。 这算什么? 她必要杀之,只是现在时候未到,她打落牙齿和血吞,终还是强忍了下来,看着朱玉的眸光却是森冷可怖:“那你欲如何?太——上——皇。” “贞宁郡主出言侮辱朕,犯大不敬之罪,受掌掴之罚,奴才五儿以下犯上,助纣为虐,杖责二十。掌事姑姑追萤,琉璃护主有功,赏银二十两。”褚玉说完,冲着太后邪笑一声,“太后,这样可公允?” “公——允——”太后咬牙切齿从嘴里咬出两个字,拂袖离去。 …… “太上皇,我帮了你你怎么不赏赐我啊?”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盈盈一笑。 “你身为公主,不愁吃穿,不愁金银,我要给你很特别的奖励哦。” 褚玉想蹲下身子,只蹲一半就感觉双腿软的载不住身体的重量,屁股上的旧伤也隐隐作痛,只得忍痛半弯腰,伸手正要抚一抚小女孩的头,不想小女孩后头的宫女岺心惊恐的将小女孩往后一拉。 13摧残祖国的花朵 岺心一听特别二字,一股恐怖的凉气阴幽幽的飘到她的衣领口,又从衣领口钻入到她的身体。 不怪她太紧张,实在是半年前发生的事太叫她后怕了,太上皇曾对他的胞妹广陵公主说过送她一个特别的赏赐,结果那特别的赏赐竟是割了广陵公主的胸,然后将她的胸放入精致的锦缎盒里再送给她。 她越想越怕,赶紧拉住曦悦道:“公主,时辰不早了,你该去尚书房了。” 褚玉额冒黑线,感情这宫女是怕她男女通吃,摧残祖国的花朵啊,她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也罢,曦悦,你该回去了,至于奖励,朕明日派追萤亲自送到倚兰殿。” 小女孩嘟着嘴,回头瞪了宫女一眼赌气道:“本公主才不想听那劳什子课呢。”说完,又转过头亲热的拉住褚玉的手儿兴奋道,“太上皇,快说说是什么特别的奖励啊?” “公主,太上皇政务繁忙,不能再打扰了。”岺心已是冷汗岺岺,仿佛眼里已看到曦悦公主也被割胸的惨状,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堵的自己两腿发颤。 “岺心姑姑你好烦哦,衍哥哥都说了,只要今日帮了太上皇就说服皇帝哥哥让他单独……”曦悦说着突然捂住了嘴,又偷偷“哎呀”了一声,嘻嘻一笑道,“好像说漏嘴了。” 岺心心中哀叹连连,急的无所不以,琉璃见岺心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忙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岺心姑姑不必担忧,太上皇喜欢公主才……” 岺心的心重重的抖了几抖,连牙也抖的咯咯作响。 天啊! 作孽啊! 太上皇竟然喜——欢——公——主! 公主没有亲娘护着,刚又得罪了太后,如今又雪上加霜被太上皇喜欢,真是作孽啊! 都是那个国师祸害得,他骗公主说只要帮了太上皇就做公主的先生。 公主向来最喜欢国师,对他言听计从。 我可怜的公主啊!你就是太单纯了,国师这样帮着太上皇,怕是他已经成了太上皇的枕边人了吧! 不是说太上皇只喜欢男人吗?怎么转了性子又喜欢女人了,不过太上皇这人向来喜怒无常,说变就变,现在他男女通吃也不是不可能。 岺心越想越觉得是真相,那脸上的汗止不住的滚啊滚! 追萤心内明白,忙轻拍了拍琉璃的手,琉璃还不明所以,追萤已弯下腰笑眯眯的对着曦悦道:“公主,听闻今日尚书房讲课的先生就是国师大人啊!” “啊?”曦悦跺脚一跳,一张圆润润的小脸蛋涨的粉红,“好你个衍哥哥,竟然不告诉我今日你当先生。”曦悦说话间,已回头望了一眼岺心又道,“岺心姑姑,你怎的也糊涂了,害得本公主差点……” 曦悦公主快人快语,一语未了,两腿似踩着风火轮飞也似的跑了,还不忘回头冲着褚玉摆摆手笑道:“太上皇,特别的奖励一定要送到倚兰殿啊!” 褚玉笑了笑:“一定。”说完,她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看来朱玉果然是个差评太上皇,瞧岺心刚才那吓掉魂的模样,就知这朱玉给人造成了多么大的阴影。 想想也是,朱玉本是女人却又做不成女人,在她的心中对女人,尤其是美人是最羡慕的,羡慕到后来就变成了恶毒的嫉恨。 但凡美人,被割鼻子割胸甚至割下身的比比皆是,甚至于连公主的胸都被割了。 人人一提到太极宫便闻风丧胆,到最后太极宫就成了朱玉和男宠的天下,太极宫稍有姿色的宫女都一并被朱玉打发了,那时的她生怕宫女会和男宠勾搭成奸。 她朱玉,御不了男宠,别的女人也休想御她的男宠。 头顶绿帽的事,她朱玉深恶痛绝。 “汪呜……汪呜……”奥特曼将唇角边的鲜血舔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嘴角边的黄毛舔的干净方才将舌头放进嘴里,呜咽了两声又拿长舌头在尖尖的牙齿上拭了两圈,以示主人这点血沫子都不够它塞牙缝。 “来,奥特曼,吃点胡荽。”琉璃蹲下身子笑容可掬的看着奥特曼,从盘子里捡了几根碧绿的胡荽热情的递到奥特曼的嘴边,弯着两眼笑道,“奴婢听追萤姑姑说,胡荽消食下气,治食物积滞,奥特曼你以前吃的又多又好,如今正好消消积食。” 奥特曼竖着尾巴龇着牙,盯着眼前飘着的几根绿胡荽,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琉璃凶巴巴的叫了两声:“汪……汪。” “琉璃,你傻不傻,没听说过狸猫会吃胡荽的,别惹恼了奥特曼。”青枝立在那里,轻飘飘的瞥了琉璃一眼,刚刚琉璃出尽了风头要替追萤姑姑挨打,看来日后追萤姑姑更加看重她了。 她最讨厌这种悻悻作态,喜欢做好人的巴儿狗,眉宇间怨憎之意一闪而过,她冲着褚玉笑道:“太上皇,这几日真是委屈您了,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明儿个一大早奴婢保管好吃好喝的伺侯好太上皇。” 追萤伺奉在褚玉身侧默然不语,褚玉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奥特曼抬头望着褚玉,眨巴眨巴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可怜巴巴的冲着褚玉摇了摇尾巴。 褚玉叹息一声道:“奥特曼,你若实在太饿,暂且吃点胡荽吧!” “来,奥特曼。”琉璃继续笑容可掬的将手中的胡荽在奥特曼眼前晃了两晃,“很香的哦。” 奥特曼像是受到重大打击,一双蓝眼瞪的不可思议的大,然后坚贞的将头扭向一边,气呼呼的倒地不起。 人家是有节操的狗,绝不吃胡荽。 咕噜……咕噜…… 褚玉肚子又开始了抗议。 尼玛!饿死老娘啦!这肚子里面真他妈的住的是饿鬼。 褚玉仰天悲叹一声。 揉一揉肚子,又用力将腰间玉色腰带用力一系以挡饱。 “噗……”一声屁响,褚玉嘴角猛地抽了几抽,因用力过紧,导致一股浊气从腹部向下喷发而出,接连三个连环屁震的在场的几个人挥袖的挥袖,捂鼻的捂鼻。 奥特曼拼着虚弱的身子滚了几滚才免于屁的荼毒。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大笑从花海的那端飘来。 14朕不共傻瓜论长短 丢人!太特么的丢人了! 想她褚玉虽算不上什么淑女,但也不至于当众放臭屁!毁了她大好形象啊! 心里虽悲愤无比,脸上却在短暂的尴尬之后很快的恢复了常态,抬头看去。 视线的终点,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冰蓝长袍隐着精致绣纹随风而摆,腰间一块美玉随衣而动,目似流星,面如敷粉,阴柔俊俏。 那人伸手指着褚玉又一次大笑,那声音里带着几分轻佻和放纵:“太上皇就是底气足,连放个屁也惊天动地的,哈哈哈……” “撑屎饿屁冷尿多,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褚玉目光对上那男子,扯扯嘴角又道,“难道你菊花被堵的不能放屁?” “菊花?这种天哪来的菊花?”那男子收住笑意,满脸的懵懂。 褚玉冷笑一声:“懵逼,朕不与傻瓜争长短。” “懵逼?”男子脸色更蒙,转头饶有兴致的问道,“皇兄,你可听懂太上皇所言何意?” 太阳越来越高,空气中有股灼热的气息,朱景禛的周身却散发着团团冷意,他如树桩般立在梧桐树荫之下,脸上光影不明,勾勒出他的轮廓愈加清冽瘦削,眉尖似染着初冬的寒霜,眼底却带着微乎其微的暖意。 他静静的看向褚玉,挥了挥手,追萤赶紧带着宫人悉数退下,琉璃生怕奥特曼离开她不能好好吃胡荽,很负责任的抱着奥特曼一起走了。 朱景禛缓缓走向褚玉,声音低哑:“太上皇太过博学,朕焉能都懂?” 男子“呵呵”一笑,怔怔的望着褚玉,一双盈盈春水般的桃花眼眨了眨,恣意一笑道:“看来我从前倒是错看了太上皇,果然博学,都说郎才女貌,男子当如太上皇这般……”顿了顿,微微垂了眼睫,似有试探之意,“皇兄,太上皇如今十六,合硕公主如今亦是十六,臣弟觉得这二人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才学都是绝配,呵呵……男有才女有貌嘛!” 朱景禛容色淡淡:“朕听闻东秦合硕公主对景然你一见倾心,东秦愿以三座城池一个嫡公主来我大楚和亲,朕怎能拆了这桩婚事?就算朕能答应,太后也不能答应不是?” 朱景然眉间轻蹙,脸色颓然了几分:“皇兄,不管臣弟如何恳求太后,她都不肯答应,要不你帮臣弟去跟太后说说。” “景然,你身为皇家人,当知以国事为重。”朱景禛仍是淡淡。 “皇兄说的倒轻巧,若是让皇兄娶合硕,皇兄可愿意?” 朱景禛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看着一眼褚玉,唇边攒着幽幽笑意:“愿意。”顿一顿又道,“权当在后宫再养……” 朱景禛欲取笑褚玉说再养一头猪罢了,不知为何,他忽然改了口,深深的望闻褚玉一眼:“权当在后宫再养一个太上皇罢了。” 褚玉压根不知道朱景禛的思想转变,亦不在意这只狐狸是不是来帮太后出气,她在意的是生意找上门来了。 哈哈! 她要重操旧业了! 她势必要在古代将分手师提高档次变成分手大师。 朱景然你小子等着瞧,老娘不将你榨干势不为分手大师。 想到此,褚玉再看朱景然时已换了一副神情,仿似朱景然整个人用金塑了身,处处闪光亮瞎她的钛合金狗眼,她冲着朱景然眨一眨眼,浓长的睫毛随之闪啊闪。 朱景禛见褚玉一副犯花痴的模样,脸色一点一点黑了下去,心中暗想:“这该死的女人,就算犯花痴也犯错了对象,应该对他犯花痴。” 鉴于朱玉从前的表现,朱景然见褚玉这副模样心中有些犯怵,不过朱玉好男色不假,但倒从未跟哪个叔叔有染,算起来,他可是朱玉货真价实的亲十一叔。 想到这,朱景然面色稍霁了些,褚玉继续盯着朱景然,露出一个温融融的笑,踮脚倾身到他耳朵边低低的说了一声:“不想娶合硕公主吗?我有法子。” 朱景然浑身一震,连忙点了点头,又万分怀疑支支唔唔道:“不会是太上皇你看上我了吧?”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朱景禛身后,露出脸来,冲着褚玉摇摇头道,“不好意思,太上皇,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可没看上你。” 朱景禛脸色愈加黑,只是一言未发。 “滚你娘的!”褚玉恶狠狠的瞪了朱景然一眼,“老子看上奥特曼也不会看上你。” 朱景禛的脸色好了些,由黑渐转白。 “呼……”朱景然如释如重,忽又回过神道,“啊?太上皇的意思是我还不如一只猫,呃……一条狗……” 朱景然的脸松垮下来,看向朱景禛道:“皇兄,奥特曼究竟是猫还是狗?” 朱景禛单手抚额,细虑片刻方启口道:“暂且你当它是杂种吧!” 褚玉心中气愤,正想要为奥特曼正名,又一想,还是赚钱要紧,这会子不宜与朱景禛闹翻,刚才惹了太后,如今再惹他,就算赚了钱她也没命花。 虽作此想,心中到底不忿,翻个白眼叹道:“真乃毒舌也!” 朱景禛掩着嘴角轻咳了一声:“豆豆,你也该知什么叫适可而止,太后可……” “来,小十一,我跟你商量商量如何退亲……”褚玉哪管朱景禛说什么,直接兄弟般亲热的伸胳膊搭上朱景然,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朱景然便乖巧的跟她离开了。 风撩起朱景禛的玄色衣袍,他微张着口在风中兀自凌乱,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他一时接受不过来,他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被忽视至此。 “皇兄,臣弟告退。”朱景然还未被褚玉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在短暂的失礼之后,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回身恭敬的施了个礼,又解释道,“太上皇博学多才,欲帮臣弟授业解惑,臣弟不能逆了太上皇的一颗拳拳之心。” 朱景禛目光一沉,说不出的阴鸷与冰冷,朱景然身形一僵。 好大的杀气! 朱景然不明所以,挠挠脑袋问道:“皇兄,难道不可以么?” 朱景禛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等你解了惑,回来写一篇策论,朕倒要看看你跟着太上皇有何进益?” 朱景然微笑着点点头。 朱景禛凉悠悠的又加了一句:“策论必须精而深,非寥寥数字可完成,以朕之见,字数需以十万计。” “噗……”朱景然绝倒在地。 15你肉露了 褚玉伸出肥厚的大手拍了拍自个的胸脯,胸脯顿起三尺浪,她成竹在胸安慰道:“小十一怕什么,不过就是十万字尔,小菜一碟,我必会帮你分担七八。” 朱景然满脸感激:“多谢太上皇美意。” 朱景禛冷嗤一声:“豆豆,你可知牛是怎么死的?” 褚玉淡笑一声:“吹死的呗,可我是人又不是牛,牛死了关我屁事。”说完,又很仗义的伸手拍一拍朱景然肩膀,郑重其事道:“小十一,你放心,我会为你加油打气,直加到你油满气足为止,到时就不愁十万字不信手拈来。” “太上皇只负责加什么油打什么气?”朱景然刚刚燃起的希望陡然间就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你不帮我写?” “对啊!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我,我可是干大事的人。”褚玉挑眉拍胸。 朱景然腿抖了抖,褚玉赶紧扶住了他,朱景然想着终身大事总比写文章要重要的多,他可不想娶那个和太上皇一个重量级的合硕公主,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他这小身骨不被那头肥猪压死才怪!他艰难无比的扶着褚玉踉跄走了。 褚玉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不虞的朱景禛:“死狐狸,我们先走了,你一个人爱干嘛干嘛去!” 朱景禛漆黑的瞳仁暗了暗,微勾了勾唇角,缓缓喊了一句:“豆豆……” 褚玉呆了呆,脑海里有朱玉的记忆微光闪过,她磨了磨牙撇嘴道:“干嘛?” “你衣服似乎太瘦了。”朱景禛手在眉骨处搭了一个帐蓬,低笑了一声补刀道,“要露肉了。” 褚玉翻了个大白眼:“关你屁事。” “哎呀!太上皇,真关屁事,你的衣服撕坏了,肯定是刚刚被屁崩。”朱景然定眼一看就看到褚玉屁股上撕开了一条大口,眼看就要露腚了。 褚玉伸手在屁股上摸了一把,一张饼脸顿时红了红,咳一声强辨道:“明明是衣服质量太差了。” “唉!”朱景然长叹一声,“太上皇,其实你也挺可怜,没饭吃也就罢了,如今竟连件好衣服也穿不起了。” “这还不都是你那狐狸皇兄干的好事。”褚玉瞪了朱景禛一眼,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现在你不让我好过,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我等着。”朱景禛扶住眉骨的手滑了一下,转而拂袖离去。 …… 三日后,皇宫格外热闹。 这一天,是朱景禛接见东秦太子和公主的日子。 巳初,东秦太子季承欢带着合硕公主和东秦使者浩浩荡荡而来,一路由通事舍人引导自太平门至太极宫蜿蜒而去,鼓乐声喧,金石之声入耳不绝。 太极宫外浓荫滴翠,这里并无一花一草,唯有大片大片的红豆树宛如一团团绿云,浓的化不开吹不尽,待到秋风瑟瑟时方能见红豆艳如血。 褚玉刚起身,懒懒的打着呵欠道:“琉璃,替朕更衣,朕要去太和殿。” 琉璃皱了皱眉,有些惶然道:“太皇上,你真的要去?” 褚玉斜睨着惺忪的眼,点了点头道:“当然要去,朕听闻合硕公主仪容绝代,身材曼妙……”她着意的咬了咬曼妙二字,似笑非笑道,“如朕这般曼妙多姿,朕当然要去会会。” “呵呵……曼妙,的确曼妙……”琉璃偷着眼打量了一下褚玉,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到底心中忐忑难安,又道,“可是太上皇,没有皇上的圣旨,奴婢怕皇上一时恼了,会责罚太上皇。” 青枝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往琉璃额上戳了一下,扬着脸“啐”了一口道:“琉璃,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皇上又没禁太上皇的足,太上皇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你这会子窜掇了太上皇去太和殿,你可知道今日大殿之上不仅有皇上,还有太后,贞宁郡主。” “我当然知道,管她什么贞宁郡主,那日想欺负太上皇不也抹一鼻子灰去。”青枝梗着肚子反驳道。 二人正辨着,追萤捧着衣服打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你两个有功夫在这里磨牙,还不赶紧伺侯着太上皇梳洗更衣,一会东秦太子和公主就要入太和殿,太上皇若去的太迟反倒不好。” 青枝得意的笑对着琉璃道:“琉璃,我说怎么着,你可真是杞人忧天,胆小如鼠。” 琉璃吐了吐舌头,红了红脸。 褚玉揉了揉眼睛,笑问道:“姑姑,这两天你忙什么去了?任由着这两个小蹄子瞎闹。” 追萤拿起一件做工精良的盘领窄袖绣龙纹样衣袍,笑道:“那日太上皇说衣服质量太差,皇上特地命奴婢前往尚衣局盯着,奴婢不敢有丝毫懈怠。”说话间,走到褚玉身边服侍她穿衣袍,又赞道,“奴婢敢保证,这件衣袍质量绝对不次于皇帝陛下的龙袍。” 褚玉张开双臂静然立在那里,嘴里嘟囔了一声:“算这只死狐狸还有点眼色。” “噗嗤”琉璃拂掌一笑,由心的高兴道,“怪道姑姑这两日神神秘秘的,原来是皇上想给太上皇一个惊喜啊!” “呵呵……惊喜,的确惊喜。”青枝的脸色僵了僵,手无意间在褚玉那件华袍上抚了抚,声音不稳,“皇上真是有心了。” 琉璃笑道:“如今见皇上待太上皇这样好,可见皇上是个极好的人。” 青枝笑道:“别的倒也罢了,若论样貌,皇上比之左相,国师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后宫空虚,只不知哪个……” “青枝,如今你嘴里益发的没规矩了!”追萤蹙眉低喝一声。 青枝瘪了瘪嘴,也不敢再言语,褚玉意味难明的说了一句:“看来青枝这丫头是思春了呀!” “太上皇,连你也打趣奴婢。”青枝脚一跺,赶紧拿手捂住了脸。 “我倒不是打趣你,你若真的思春大可以跟我实话实说,朕可以放你出宫嫁人。” 青枝震了震,脸色一变赶紧跪下道:“奴婢愿一辈子在宫里服侍太上皇,绝不出宫。” “一辈子……”褚玉沉吟半晌,失笑道,“连朕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在哪儿,何谈一辈子。” 追萤神色微怔,凝眸看了看褚玉,益发觉得太上皇并非传闻中的那样可怕,能服侍这样的太上皇,其实也好。 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褚玉便打理的整整齐齐,昂首阔步的迈出了太极宫。 及至到了太和殿正殿门外,空中一行大雁排成人字形凌空飞过,褚玉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天空那样遥远,而她却只能待这深井般的皇宫,她渴望如大雁那般自由自在的飞翔,却成了井底之蛙。 扑面的风裹着夏日的熏热,细细的打在脸上,脸上早已浮出一层油汗,抬起肥厚的手背拭了拭汗,她深吸了一口气,气定神闲的迈向大殿。 “太上皇驾到——” 16母猪变天鹅 太和殿上,空气如凝胶般钝滞。 褚玉沿着雕花玉砖地稳步前行,她分明能感觉到大殿两旁众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眸光,可她半点不在意。 所过之处,惊起群人一片。 龙椅之上朱景禛的脸色倒是一如继往的沉静如水,太后脸色陡然一变,手不由的握紧了扶椅。 朱玉怎么来了,还是穿着太上皇龙袍来的,皇帝这是何意,难道要当众给她这个太后难堪? 太后苍白的容颜隐藏在九凤朝凰金钗流朱之下幽深莫测,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心绪平静下来,只转头看了看朱景禛沉声道:“皇帝,这怕不合礼仪吧?” 朱景禛淡淡道:“究竟哪里不合礼仪,儿子愿听一二。” 太后眸光冷冷:“他终究姓赵不姓朱,怎能当我大楚国的太上皇?” “太后圣明,臣女就不明白了,这位太上皇明明姓赵不姓朱,怎么得当太上皇?又怎配来得这太和殿?”贞宁郡主压不住性子,再顾不得礼仪霍地站了起来。 “是啊,微臣也着实弄不明白,太上皇既不姓朱,为何还不废其封号?”底下有人开始议论。 东秦国使臣更是面带嘲弄之色:“听闻大楚国先皇身段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重……实在重如泰山啊!” “难道你东秦人说话都喜欢这般拐弯抹角?想说朕胖就直接说。”褚玉静立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向那人,红唇一扬讥讽道,“一个大男人,说话这般遮掩很容易让人误会猥琐。”顿一顿,轻笑道,“又或者你东秦人本就是心里阴暗的猥琐小人?” 东秦使臣被噎了一噎,他只知道大楚先皇是个超级肥的死胖子,不管是行动还是思想都有比较迟钝,今日听他一言,不想竟是个嘴巴厉害的,他眼珠儿一转,趾高气昂道:“我东秦人只知大楚先皇素有龙阳之好,论猥琐当及不上大楚先皇一二。” “朕有龙阳之好?朕怎么不知道?”褚玉反唇相讥,“莫非你东秦人专喜挖人私隐,还专派人去挖别国皇帝的私隐,若挖不到便满足不了你东秦人的窥私欲,若满足不了你们东秦人,便生诬蔑之事!” “好!好!好!”大殿之上忽响起一阵掌声,那人冲着褚玉竖起大拇指道,“太上皇说的痛快,我一听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东秦使臣此次前来不为联姻之事,倒像是专门为诬蔑太上皇而来。” “景然,大殿之上不可放肆!此次东秦为和亲而来,我朝当以礼相待。”太后本还痛快有人给褚玉难堪,不想褚玉反驳斥的东秦使臣脸红脖子粗,她正不痛快,她的亲儿子就补刀的让她更不痛快。 太后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又对着朱景禛道,“皇帝,时辰已不早,休要再为不相干的人耽搁了两国和亲大事,若因此生了芥蒂。”太后故意停住了口,睨了一下褚玉道,“太不值得。” 朱景禛神色微凛,徐徐道:“朕今日累及母后替朕操心实在不该,往后,朕定当不会再令母后如此操心国事了。” 太后攥紧了拳头,脸上却露出严慈的笑来:“皇帝如此孝心,哀家心领了。” 朱景禛含笑不语,却听那被褚玉堵的哑口无言的东秦使臣又跳了出来振振有词道:“众所周知,这大楚天下乃是朱家人的天下,不知为何大楚先皇不姓朱了,莫非这大楚的天下易了姓?又或者是这位太上皇是个窃国贼,皇帝陛下竟然不追究,当真宽宏大量啊!” 褚玉少不得又瞥了那使臣一眼,这一次,她一不小心一眼掸到使臣身侧有位男子正注视着她,细看之,倒是个极好看的人物,黑服玉带,发束金冠,只是丹凤眼里带着嘲弄与不屑的意味。 又见一女子大胆与他俯首贴耳交谈了两句,褚玉有一瞬间的失神。 东秦与大楚习俗不同,以黑为尊,能穿黑服者非皇族中人不可,这人黑服之上还绣着五爪四龙纹,应就是东秦太子,而他身边这位衣着华裳的女子若不是合硕公主又是谁? 他们都是同样的琥珀色眼睛,独属于异域的眼睛,君北衍就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尼玛! 这会子她想起那妖孽做什么,她又细细打量了这二人一眼,不仅眼眸颜色相同,就连样貌也有两分相似。 不对,一定不对! 传闻中的合硕公主重量级明明达到她的水准,这人连微胖界都达不上标,竟是一个窈窕俏佳人,她不敢相信的环顾四周一番,却未发现一个胖子,心中不免颓然。 呜呜! 生意特么的要黄了。 综上分析,这女子必是合硕公主无疑了,朱景然本来以为合硕公主是个大胖子方才肯花黄金两百两让她来分手,谁知转眼间老母猪变成天鹅,她这不是要鸡飞蛋打了? 褚玉正心痛错愕的瞬间,贞宁又跳了出来,指责道:“莫说太上皇不姓朱,就算他姓朱,暴君也该有暴君的下场。” 接着又有人义愤填膺。 “夏桀暴虐无道终落国亡,被逐饿死,商纣荒淫无道终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三国董卓老贼倒行逆施,终落得曝尸东市,被点天灯,光明达曙,连烧几日,正所谓天道循环,疏而不漏,恶人终会遭天谴!以太上皇这样的身段怕是连董卓老儿比不上吧?若点天……” “东阁大学士果然正气凛然,出口成章,说出来的话叫人不敬服都不行。”君北衍弹了弹黑袍,嘴角牵出一缕意味难明的笑打断了这人的话。 “国师此话愧不敢当。”东阁大学士吕品冷着脸色,果然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君北衍“噗嗤”笑了一声,嘲讽道:“东阁大学士你是该惭愧,你刚说恶人终会造成天谴,你口中的恶人便是太上皇了,你谴了太上皇好半天,莫非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了?否则怎么说得天谴二字?” “国师你……”吕品蓦然一惊,双肩一颤,慌忙跪下,“启禀皇上,微臣实无此意,是国师大人断章取义诬蔑微臣。” 朱景禛深望了立在大殿之下的褚玉一眼,并未见她脸上有半点难堪之色,他凝眉笑问道:“不知太上皇可有辩驳之言?” 17给老子一个准信 褚玉正担忧快到手的银子要飞,一听朱景禛问她,微调整了心绪之后,她抬眸望着旒冕之下朱景禛看不清的脸色,一派坦然。 “既然皇帝要我辩驳,那我就不客气了,东秦使臣说天下乃朱家人的天下,可见东秦使臣目光短浅,而东秦使臣代表的是整个东秦,他们实不知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人就是百姓,圣人有云,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东秦君王怕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才导致东秦连年征战四方,令百姓苦不堪言,现在弄到国力衰弱,以求和亲送城池的地步。” 东秦太子季承欢沉静的脸色动了动,如今东秦表面上虽还是四国之首,可实际已是内外交困,这次他带着合硕和三座城池以及厚重嫁礼前往大楚实在是不得已之举。 前有紫雪国,后有北冕国,虎狼环伺,欲趁东秦大旱之际发兵争夺东秦燕州十六城,相比较于燕州十六城,他奉送给大楚的三座城池实在提不上筷子,东秦舍小而取大,欲借和亲与大楚联盟,这样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弱者通常都喜欢以强悍的外表来武装自己,这样就算骗不了自己也能骗得了别人。 他身为东秦太子负责此次两国联盟之举自当该为东秦争取到最大利益,若一开始就对大楚示弱,那他谈判的余地就小了许多,这样对东秦大为不利。 所以,他步步紧逼,不想竟被这传说中的草包暴君一语戳破。 这感觉实在不好! 他以手支颌又打量褚玉一眼,琥珀瞳仁里露出几分赞许几分警惕,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太上皇。 人重心也重的太上皇。 有这样的太上皇,朱景禛为何还要留着,这种斩草不除根的做法压根不像朱景禛的作风,难不成朱景禛和这位太上皇之间有什么隐秘? 有趣,实在有趣。 斜飞入鬓的眉毛略扬了扬,季承欢的脸上泛起淡淡笑意,他忽然伸手一击掌笑道:“精彩!太上皇的话果然精彩,传闻太上皇是个昏君,原来传闻不可靠,太上皇竟是爱民如子的圣明君主,此乃大楚之福,大楚黎民百姓之福。” “若太上皇是圣明君主,那大楚现任的皇帝岂非……”东秦使臣立刻附声,又拿手掩嘴,谋朝篡位四个字含在嘴里欲言又止,满眼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你东秦人眼瞎心瞎了不成?太上皇明明是个大昏君,白白玷污了圣明君主这四个字。”贞宁郡主不明季承欢和东秦使臣含沙射影之意,一听他二人齐赞褚玉,气不打一处来。 “贞宁,不得无礼!”太后眉色沉了沉,看了看褚玉,带了几分刻毒冷意。 贞宁撅了撅嘴还要再说,她身旁的吕华彰赶紧悄悄儿拉了拉,贞宁见太后和朱景禛脸色都不大好看,方忍气落坐。 一时间,大殿之内又恢复一片沉寂,整个太和宫落针可闻,唯有殿中宣德炉内燃着的香袅袅寂寂散开。 无论是东秦人,还是在座的百官,无人不知朱玉是不得民心的昏君,朱景禛取而代之乃天命所归,若朱玉不是昏君而是圣君,朱景禛就成了谋权篡位的小人。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到褚玉身上,褚玉心中冷笑:哼!想离间,没门! 脸上随即展开坦荡一笑,她淡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东秦太子和使臣一唱一合不过就是想令朕与皇帝之间生了嫌隙,只可惜你们打错了算盘,朕与皇帝素来和睦,岂是尔辈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朕是昏君还是明君,无需你们置喙,朕懂的道理皇帝自然都懂,朕不能懂的道理皇帝也懂,因朕素来懒政,所以甘愿退位让贤,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太上皇,此乃个人选择,又何足你们道哉?” 朱景禛深不可测的眼眸里闪过微微异光,脸上渐渐溢出一个薄薄的笑来。 君北衍斜斜的倚在那里,笑意溢满双眸,悠悠道:“皇上圣明,太上皇深明大义,实乃我大楚之幸。只可惜世人总喜欢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才生出这许多事来。” “谣言止于智者,东秦太子当属智者,怎会特意跑到我大楚来生事?”朱景禛高座在那里目光沉静如水,唇角微上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看向季承欢淡问道,“今日东秦为和亲之事而来,太子不会忘了初衷吧?” 季承欢起身拱了拱手笑道:“皇帝言重了,承欢不敢忘了初衷。” 朱景禛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褚玉凝眉一笑,意味深长道:“相信太上皇更不会忘了这初衷。” 褚玉心里咯噔一下,摆了摆手道:“皇帝不用提醒,我年纪不大,不至于那般健忘。” 说完,她大踏步的走到龙椅之侧,从容落座,心却惆怅万分,难道开业第一天就要息业,太坑爹了! 刚刚,她虽然舌战东秦太子和使臣,可却偷偷打量过合硕公主,这位公主既貌美又气质不凡,是男人喜欢的女子类型。 在打量合硕公主的同时,她还一心几用的又打量了朱景然的形容,这死小子竟然偷瞄了合硕公主不下于十眼。 尼玛!这明明是关门大吉的节奏! 褚玉到底不甘,只盯着朱景然拼命使眼色,她不到黄河心不死,心中企盼着朱景然给她回应,要将分手计划进行到底。 朱景然终于感受到褚玉迫切的眸光,转而看向褚玉点了点头,褚玉心生希望,朱景然忽然哈的一笑,伸手指着褚玉的脸道:“太上皇,你眼睛抽筋了?” 褚玉脸色一暗,没好气道:“是你看美人看的眼睛抽筋了吧?” “不,明明是太上皇你眼睛抽筋了,不然刚刚怎会一个劲的冲我眨眼睛?” “死滚——”褚玉压抑着嗓子克制自己,干巴巴的冷笑一声问道,“怎么样,那个……合你眼了?” “凑合,凑合。”朱景然咳了一声,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原来传闻真不可信。” “你敢违约?”褚玉瞧着朱景然一副模棱两可的模样,顿时咬牙切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违约赔双倍违约金。” “不敢,不敢。”朱景然摆了摆手,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褚玉拍案而起,“给老子一个准信。” 18狐狸精不要脸 众人震惊,刚刚锦心绣口的太上皇怎么突然口出秽语,他们虽然听不大懂太上皇和端王爷之间的话中深意,不过依照太上皇过去的德性,这竟是个吃醋的模样。 难道太上皇竟然看上了自己的亲十一叔? 又或者这两个人沆瀣一气的搞到了一起?在大殿之上公然打情骂俏。 圣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一帮大臣很好的贯彻了圣人真言,一个个心里直骂太上皇不要脸,一个个却坐如木桩冷眼旁观,就连平日里最容易激动的东阁大学士见皇帝有意维护太上皇,也学会了三缄其口。 “哈哈哈……”贞宁素来嚣张惯了,又是个没脑子的,她一心想出褚玉的丑,见此机会赶紧拍手大笑,轻蔑讥讽道,“太上皇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下现原形了吧,粗鄙之人再怎么诡辨,再怎么能装也还是粗鄙。” “呵呵……”褚玉冷笑两声,肿肿的眼睛微微一眯,斜瞄了一眼贞宁郡主,“依郡主所言,狐狸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贞宁挺起高傲的胸冷声道:“狐狸当然不是好东西,又狡猾,又不要……” “大胆,退下!”太后彻底变了脸色,沉声一喝。 “太后,你为什么老是不让贞宁把话说完?” “贞宁,我身子有些不适,你陪我回去可好?”坐在贞宁身侧的吕华彰伸手挽了贞宁,蹙了眉稍声音有些发抖。 贞宁不耐烦的将大袖一甩,愤怒道,“狐狸本来就不要脸嘛,不然为什么会把不要脸的女人形容成狐狸精!就像那个妲已不就是个祸国的狐狸精么?” 褚玉转头看了一眼朱景禛,虽看不清他的脸色,却眼尖的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紧紧握起,她果然成功的激怒了这位面瘫皇帝。 刚刚她在大殿之上说自己让贤倒不是她想帮着朱景禛,实在是生存的需要,可她也不喜欢看着这只死狐狸在欺负了她之后还能这样威风八面的坐在龙椅上。 她不高兴,她也不喜欢这只死狐狸高兴。 有关朱景禛小名阿狸的由来,说起来就像个传说,太后并非朱景禛亲生母亲,朱景禛亲生母亲是太后吕瑶的姐姐吕璇衣。 褚玉根本没见过吕璇衣,只知道她是个被笼罩上神秘色彩的女子,当年的先帝也就是自个的皇爷爷深爱此女,不知怎么的,宫里好好的就有谣言传说,说吕璇衣乃狐狸精妲已转世,专门来祸害大楚的。 这当中的曲折,朱玉不得而知,不过在她小时候只要她不听话,俪妃就会拿狐狸精来吓唬她,说狐狸精吕璇衣专爱吃不听话的小孩,这给朱玉的童年留下很深的阴影,所以朱玉记得很清楚。 吕璇衣生下朱景禛就死了,老皇帝悲痛难耐,给朱景禛取了小名阿狸,这当中自然有贱名好养活之意,但更多的怕是老皇帝怀念吕璇衣。 有关吕璇衣是狐狸精妲已的传说就是朱景禛的禁忌,她不过是抛了点诱饵,这贞宁就作死的上了钩,小说诚不欺她,这种女人只配做个炮灰,真是nozuonodie。 果然在下一秒,朱景禛怒意骤然迸发出来,一字一句字字冷戾:“好个大胆的贞宁郡主,竟敢咆哮太和殿,今废去贞宁郡主封号,贬为庶人逐出宫去,非诏永世不得入宫!” “什么?”贞宁郡主难以置信的瞪着大眼,脑子在瞬间一片空白,身子一软就瘫了下去,还未来得及再辩驳,就被宫人像死狗般拖出了太和殿。 “皇上,请恕微臣教女无方之罪,还请皇上饶恕小女。” 贞宁郡主之父太常寺卿年元勋做了半天隐形人,此刻再做不下去,早在朱景禛正式登基之前太后就一再警告,作为太后的娘家人必须要保持低调。 他心中不服,若不是靠着太后,皇帝能这般顺利登基?他心想太后疼爱贞宁,皇帝过去亦成夸赞过贞宁性格直爽灵俐,他才任由着贞宁胡闹。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太后希望贞宁能当众给朱玉难堪,所以他乐见其成,不想朱玉这条肥龙这般狡猾,竟诱着贞宁逆了龙鳞。 此刻,他心中叫苦不迭,却听皇帝不冷不热的声音淡淡响起:“你自知教女无方,自该领罪,何来饶恕之说?” “皇帝,贞宁年纪还小,一时口无遮拦……”太后温和了脸色,放低了声音,牙却咬着。 “太后,贞宁是朕亲赐的封号,如今已废,再无贞宁。”朱景禛不待太后说完,便硬声打断。 太后脸色一暗,想再说什么却闭紧了嘴。 殿下众臣见皇帝驳了太后,一个个屏神凝气,生怕哪个呼吸大了招惹到皇帝,无端被皇上撒了气。 年元勋跪在那里,压抑沉闷的氛围让他感到窒息,他脸上冷汗涔涔,啪嗒啪嗒滴入玉砖。 “好了,年卿,如今你年纪大了,不宜久跪在冰冷之地,朕罚年如樱却不会迁怒于你。”朱景禛脸色已缓和了些,只是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微臣谢皇上恩典。”年元勋掬了一把冷汗,听皇帝唤的竟是贞宁的名字年如樱,心中微滞,看来贞宁郡主这个封号一时是拿不回来了。 他颤巍巍的起了身,低眉顺眼的再不敢看朱景禛,抬眼间扫了一眼身体庞大的褚玉,牙不自觉的咬紧了,只咬的腮帮子有些发疼。 褚玉一心扑在分手失败之事上恍然未觉,她兀自叹息,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了。 她微蹙着眉头,单手支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再看原本金光闪闪巨有钱的朱景然时已如看一根狗尾巴草。 “太子哥哥,还不将父皇备的礼物呈给大楚皇帝?”一声莺啼燕语打破了太和殿的压抑沉闷。 19献宝 季承欢笑了笑:“合硕,你不提,我倒差点忘了这等大事。”说完,他转首看了看东秦使臣淡声道,“孔礼,将我朝至宝九连珠赠于皇帝陛下。” 东秦使臣手托圆盘,走上大殿弯腰行礼,一番官腔之后,大太监李德胜接过圆盘,屁颠颠儿的送到御前。 揭开圆盘上的金色锦缎,锦缎之下却是一个四四方方乌黑的木盒子,盒子正上方却是排列杂乱无章的九宫格数字。 李德胜看的一头雾水,朱景禛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拿起四方乌木盒端祥一番,却未见有开盒之处。 君北衍目光落在那四方的小盒子上,淡声道:“九宫盒。” “国师大人果然见多识广,连我东秦的九宫盒都知道。”季承欢偏头看向君北衍。 君北衍笑道:“论见多识广,我当不及皇上。” 朱景禛端祥良久,叹道:“胡戈大师不亏是墨家传人,这九宫盒果真巧夺天工。” 季承欢一双英挺的眉挑了挑,抬眸望着朱景禛手中的九宫盒,微弯了眼角,叹息道:“只可惜胡戈大师退隐山林踪迹难寻,当年他所制的九宫盒也随之下落不明,这九宫盒并非胡戈大师亲作,乃其师弟王楷所制。” “噗……”褚玉正郁闷的饮着茶,在听到胡歌之名的时候,她想着不过是巧合,可再听到王凯之名时她再蛋定不住,惊讶的喷出一口茶来,“哪个胡歌,王凯?还有没有个靳东?” “莫非太上皇认识我朝胡大师,实不相瞒,他的妻子正是靳冬。”季承欢眼底一颤,惊的无所不已,他再不想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混迹皇宫行暴淫之事的肥龙竟然见识这么广,广到连胡大师的妻子名叫靳冬都知道。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隐秘。 “卧槽!胡歌和靳东是夫妻?他两个断……断袖了?”褚玉更惊,霍地站起,瞪大一双肿泡眼,难道这三人齐穿了? “啊?”季承欢惊上加惊,抬着头,极不满的盯着褚玉,酸着牙道,“太上皇,休要以你之心度胡大师之为人,我朝胡大师乃正人君子,作风正派,与妻子靳冬伉俪情深,怎可能会是断袖?”顿一顿,加重语气补充道,“太上皇切不可妄言!” “这么说靳东是个女的?” “当然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亲自验过了?”褚玉咄咄逼问。 季承欢:“……” “咳……”朱景禛极低沉的咳了一声,打量了褚玉一眼,岔开话题问道,“原来这非胡戈大师亲作,确实可惜,只是瞧着这九宫盒制作的精良巧妙,怕是不输于胡戈大师亲作的吧?” 季承欢娓娓道:“说起来实在惭愧,连我也从未见过胡戈大师亲作的九宫盒,相传九宫盒已坠入我东秦苦寒之地幽川冰湖之中,也不知传闻可不可靠。” “哦?”朱景禛面色深沉如大海,拖着意味难寻的尾音,“看来朕怕是无缘见到真正的九宫盒了,可惜,可惜。” “那么说东秦太子此番献宝献的是个山寨货了?”褚玉伸手指着朱景禛手里的九宫盒,眼睛却瞪的死大直盯着季承欢,“你们东秦一点也不真诚。” “太上皇,此言差矣!我东秦奉上至宝九连珠不可谓不真诚。”季承欢定定的看着褚玉,目光疑惑,想一想又问道:“何为山寨货?” “哈哈……”朱景然不明所以,但见褚玉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深觉自己应该捧个场,赞叹道,“太上皇真是广闻博见,知常人所不知也,一语点破东秦人的心思。” “那端王可是常人?”合硕公主站起身来,愈发显得楚楚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朱景然呵呵干笑两声:“本王当然不是常人。” “还请端王解释一下何为山寨货。” 朱景然抽抽嘴角,又是呵呵两声:“本王只是常人中的常人。” 合硕看着朱景然,眸光微动,瞧他这模样,还是从前那等形容。 她吸了一口气,敛了容色,施施然踱向殿前,盈盈弯腰行礼道:“太上皇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此九宫盒虽非胡戈大师亲作,但寻常人也打不开它,若想打开此盒,必让这盒上一至九九位数字排成三列,不论纵横斜角,每三个字相加都是十五。” 一殿文武大臣开始纷纷交头接耳,每个人都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交接了半天,纷纷摇头,表示不会。 东阁大学士吕品更是急的抓耳挠腮,苦思冥想这一千古难题,却半点头绪都摸不着。 总归是不甘心,他转头不耻下问的问向京都第一美人也是第一才女的吕华彰:“华彰,以你的才智,这等题目不在话下吧?” 吕华彰蹙紧了美人眉,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华彰未能算出。” 丢人!真是丢人! 大楚人才济济,断不能在东秦人面前丢了这人,于是,他再想,想的眉毛胡子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叮嘱吕华彰。 “华彰,你再细想想。” 吕华彰愁着眉毛,无奈的点了点头。 东秦使臣孔礼得瑟的摸着胡子,合硕更是得意非凡,又道:“虽然大楚端王乃常人中的常人,但我深信大楚皇帝陛下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以皇帝陛下之睿智,开得此盒不在话下。” 说话间,合硕公主微微看了一眼正斜斜坐在那里的君北衍一眼,正好幽光微微,打在他洁白如玉的脸上似染了月色光华,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如秋水般澄澈却又隐着让人看不清的暗流。 她抬了抬秀丽无双的眉,随即又看向朱景禛,眼里带着一种天然生成的简慢与清贵,勾勾艳色唇角又道:“若大楚皇帝陛下也开不得,相信贵国国师大人必能开得,相传国师大人有惊世治国之才,他能助皇帝陛下你谋得天下,相信这世间没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他。” 20你只是个弱智 君北衍单手托腮慵慵懒懒的斜倚在那里,一双美眸静如止水,神情散漫,忽然一笑道:“莫非公主此次前来不为和亲,单为离间我大楚君臣关系的?” 合硕公主肩膀簌然一抖,她不想这君北衍竟会直接戳破了她,她确有离间之意,在来的时候,母后就叮嘱过。 “合硕,大楚皇帝虽胸有谋略,有治世之才,但他为人多疑多私,凶残冷血,若能挑起国师君北衍与他不和,我们才能借他之手顺利除掉君北衍,君北衍乃你父皇与大楚一名低贱的舞妓所生,当年你父皇为了那贱人不顾群臣反对硬要立她为后,好在老天有眼让那贱人死了,为此你父皇郁郁寡欢,你父皇还一心妄想寻回这个野种,母后怎能容得?” 季承欢斜目望向君北衍,琥珀琉璃眸里异光一闪而过,淡淡笑道:“国师言重了,我东秦诚心前来和亲,怎会生挑拨之意?况且合硕的话虽然太过直接,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听闻国师你不仅通晓天文地理,还通晓机关算术,相信这雕虫小技难不到国师你吧?” “哈哈……”褚玉大掌猛地往大腿上一拍,这就不是在学校玩烂的数学题吗?想当初看《射雕英雄传》时英姑可是拿这道题为难黄蓉的,想不到今日竟给她碰到了,嘿嘿…… “这雕虫小技皇帝和国师根本不屑于解开,别说他们,就连我也不屑解开,简直就是小儿科。” 褚玉一语既出,四下皆惊,这么难的题目,竟是小儿科?难道这个昏君朱玉能解? 就凭这个只知施暴杀人,变态玩男人的肥色龙? “哎哎哎……”朱景然立刻冲着褚玉摆了摆手,压低着嗓子道,“太上皇喂!悠着点,千万别把牛皮吹破了。” 太后冷笑一声,坐等褚玉出大丑。 她深知朱玉其人不学无术,别说这等高深难题,就连九章算术是个什么东西朱玉这个蠢猪都不知道,这会子还大言不惭的夸下海口,她倒要看看这头蠢猪如何收场。 朱景禛抬眸目光讶异的从褚玉的肉团子脸侧擦过,东秦人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可他的确不擅长机关算术,这道难题,他仅凭这片刻功夫委实解不开。 这豆豆究竟是吹牛呢?还是真会呢? 君北衍懒洋洋的看了褚玉一眼,唇角微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轻描淡写道:“太上皇不如勉为其难的解开一下,省得让东秦人的眼睛长在头顶上。” “国师此话怎讲,我东秦人素来以礼待人,怎可能眼睛会长在头顶上?”东秦使臣孔礼脸色一僵,脖子一扬,表示不服,“这九宫盒解开之法何等精奥,臣虽不才,也算是东秦神算子,算了三月方得答案,太上皇怎能夸下海口,说这是小儿科。” “什么?算了三月?”褚玉故作惊叹,拿肥手摸了摸下巴,嘻嘻一笑问季承欢道,“太子,此人可真是你东秦神算子?” 季承欢点头:“是。” “哈哈……”褚玉大笑,“东秦太子,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冷笑话。” “太上皇,你莫要再拖延时间,有本事你就解开这九宫盒。”孔礼听褚玉一再讥讽,已有些气急败坏。 纵使这朱玉嘴巴再厉害也掩盖不过是个满脑肥肠的草包,他压根不信朱玉能解开这精妙算术。 “那我就依国师所言勉为其难一下。” 褚玉伸出肥爪子拂了拂衣衫,迈开粗壮的大腿径直走向朱景禛,也不等朱景禛给她反应,直接从他手里拿过九宫盒,不过三下五除二移动数字,就听到“啪嗒”一下,九宫盒自动弹开。 “不……不可能……”孔礼大惊失色,惊叫了下巴,“太上皇你……你……” 太后脸色一滞,心中叫嚣着和孔礼一样的台词。 褚玉提高了嗓音道:“使臣你如果算得神算子,哪朕岂非是神算子他祖宗?又或者使臣你这神算子压根就是吹出来的,其实你只是个弱智。” “你?”孔礼一时被噎了个胸闷,一口气缓不过来,一个劲的开始打嗝。 嗝…… 孔礼欲哭无泪,天杀的!谁他娘的说大楚太上皇是个满脑肥肠的蠢猪的?他定要拔了那人的舌头炒着下酒吃。 他今天人丢大发了,堂堂东秦大名鼎鼎的神算子孔礼变成弱智了,轻敌,太轻敌了! 嗝嗝嗝…… 朱景然已经激动的坐不住了,拍手鼓掌:“太上皇,你太厉害了,我对你的敬仰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低下一众群臣虽素来厌恶朱玉为人,但此刻深觉在他国面前扬眉吐气,一起跟着拂掌道:“好好好,太上皇果然了得。” “太上皇,我实在太太太敬仰你……”朱景然一听掌声,更加激动的无所不已,瞧着合硕公主那张小脸都绿了,他心中实在畅快无比。 朱景禛幽暗的眼眸深遂无底,看向大殿之下手舞足蹈的朱景然,朱景然身子蓦地一僵,赶紧垂下了头,心中暗道:难道自己对太上皇表示的敬仰太过,皇兄不高兴了? 看来拍马屁还需要一定的技术,弄不好拍到马蹄子不说,还很有可能让其他人心生芥蒂。 最关键的这个其他人还要死不死的是皇帝,皇帝怎能容许有人的威望高过他,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被皇帝逼宫下马的太上皇,他一得意倒忘了这岔,该悠着点。 想到此,他转脸一笑对着皇上道:“臣弟虽敬仰太上皇,但对皇兄的敬仰之心却如海水……” 褚玉本就对朱景然在分手态度上的不明确有气,如今见他见风使舵更加来气,她轻嗤一声,打断道:“端王对皇帝的心我晓得,就如海水里的那一根针。” “太上皇,你这个人真是让人……”朱景然挑眉道。 “我怎么了?” “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朱景然皱一皱眉,耸一耸肩。 褚玉想一想,叹息一声道:“那就爱恨交织吧……” 21这样的和亲不要也罢 君北衍眯眼望着褚玉,姿态慵懒闲适,从前的朱玉是残暴的极品,如今的朱玉是有趣的极品。 这样的朱玉才是他一直要等待出现的人。 季承欢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食指上的墨玉扳指,视线微不可察的投在君北衍身上,他飞快的收回眼神,心里讷讷。 君北衍这个人实在让看不透,按理说他背叛朱玉助朱景禛推翻了朱玉的统治谋夺了江山,就该杀了朱玉,否则以朱玉残暴的性子,一旦寻着机会复仇,君北衍将不得好死,可他为何偏偏留下了朱玉。 他相信,就算大楚皇帝朱景禛不动手,单凭君北衍就有足够的能力杀掉朱玉,他不杀,是太有自信能掌控朱玉,还是他对朱玉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这个人,太深沉,他看不明白,他唯一明白就是君北衍是父皇心中所系的大皇子,他必须除之。 他才是东秦太子,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 想到此,他眉头皱的益发深了。 “皇兄,这样的和亲不要也罢。” 合硕公主此刻再不能沉着冷静,唇咬的死紧,脸色煞白,她一心想要嫁的夫君与素有龙阳之好的太上皇貌似有一腿,这置于她这一国公主颜面于何地,她忿忿然的握紧了拳头,走到季承欢身边,极力压低了声音。 “你是一国公主,婚姻之事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季承欢声音缥缈的唯有站在他身边的合硕能听得见。 合硕一怔,脸色一派怆然。 在座一众人倒没人在意这兄妹二人的对话,他们此刻的心思全放在了褚玉身上,太上皇是个断袖,他一再与端王公然在太和殿*,这实在太有损国体了。 鉴于朱玉从前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口无遮拦的昏君,众人也不觉为奇,只是朱玉刚刚打了居心叵测的东秦人的脸,为大楚挣回了颜面,众臣不好立刻过河拆桥,再次表示出奏请太上皇驾崩的意图。 不过长久混迹于官场的群臣明白,一山不容二虎,从前的太上皇只能算是头残暴的猪,若有朝一日猪变成虎,皇帝还能容得?所以太上皇越是表现的厉害对皇帝就越是个威胁。 刚刚,皇帝明显对端王拍马屁的行为表示不快,这就是一个信号,一个皇帝对太上皇心生不满的信号。 就算他们不奏请太上皇驾崩,太上皇的声望若高过皇帝,皇帝也会自动让太上皇驾崩,这就是所谓的将欲毁之必先捧之。 于是,群臣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彼此间都不用看对方眼色,就群体心有灵犀的跪下身来高呼。 “皇上圣明,太上皇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太上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众臣心中潜台词:一朝有两个万岁,就不信皇上你还能容得,嘿嘿…… 朱景禛俯视着殿下众臣,抬了抬手淡漠道:“众卿平身!” 群臣起身,太后有意无意的瞥了皇帝一眼,却看见他脸上无半点异色,她心中自然纳罕,今日朱玉大出风头,难道皇帝还能容下这根卡在喉咙里的刺? 她微咳了一声,东阁大学士吕品立刻上前恭敬道:“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太上皇乃德才兼备之人,刚出言不逊,还请皇上,太上皇恕微臣失言之罪。” “皇上,微臣也有罪,微臣教女无方,令她在大殿之上公然出言侮辱太上皇,微臣代女请罪,太上皇胸襟宽广,有经世之大才,请太上皇恕微臣小女之罪……”年元勋附合开腔。 朱景禛心中自然明白这帮臣子的心思,前几日,这些人日日上折子请奏让太上皇驾崩,更是数落朱玉昏君淫君的罪状罄竹难书,只可惜他不为所动,固执已见留下了朱玉这个大隐患。 今日这帮大臣竟然改变了策略,利用当下情势,反其道而行之在朝堂之上称颂起朱玉来,他们越是称颂朱玉,朱玉对他的皇位威胁就越大。 他刚登基不久,国本未立,朱玉不死就还有复位的可能,只是这群人不知,朱玉最大的死穴不是昏庸无道,也不是突然开窍变得聪明机警,而是她的身份,她根本就是个女人。 他垂着眸子,谁也看不清他思绪,淡漠的唇勾了勾,似玩笑又似正经道:“太上皇是否德才兼备,是否胸襟宽广她自己最清楚,既然两位爱卿诚心诚意一起请罪,朕也不好驳了两位爱卿的拳拳之心,此罪可不可恕……” 朱景禛一转头笑眯眯的看着褚玉道:“太上皇,你说呢?” 褚玉一时间虽还不能想明白这些老臣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但这些人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既然皇帝开了口,她这太上皇也不客气了。 她两眼一眯,笑着道:“既然皇帝都说不能驳了两位爱卿的拳拳之心,朕怎好驳……”说着,她忽然沉默不语,手指搭在额角,沉思片刻,忽问道,“朕安知你二人对朕的夸赞是否出自真心,亦或是你二人根本就是想置朕于危险境地?” 吕品和年元勋一听额上冒汗涔涔,不对!根本不对! 皇帝怎么不发怒,反问起太上皇的意见来,而太上皇怎么好像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二人一抖,齐以额叩地,颤声道:“臣当然出自真心。” “呵呵……”褚玉冷笑两声,叹息道,“只可惜啊!二位看走眼了,朕既不德才兼备,胸襟更是一点儿也不宽广,既然你二人都向朕请罪,朕就成人之美了,来人啦……” 22倒夜香 “太上皇恕罪……” “太上皇恕罪……” 二人汗如雨下,浑身作抖,朱玉的性子他们还是知道的,依朱玉过去的行径,若皇帝和太后不发言,他二人不是被割舌挖鼻,就是被挑断手筋脚筋,更甚至于落个凌迟处死。 他们的忠心可表日月苍天,皇帝和太后怎能不管,更何况他两个一个是太后的亲侄儿,一个是太后的妹夫,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求朱玉这个暴君无用,一起抬眸看向太后。 太后启口道:“皇帝,今日乃我大楚与东秦商讨和亲事宜,两国联姻乃大喜之事,实在不宜见血光。” 朱景禛反问道:“如此祥和,哪来的血光?” 太后垂着眼,搁在扶手的手微动了动:“依太上皇的性子,他惩治人哪有不见血光的道理?” 朱景禛脸色动也不动,声音凉凉道:“刚吕卿和年卿还在朕面前称颂太上皇德才兼备,心胸宽广,有经世之才,难道太后以为他二人说的是假话?” “这……”太后被噎了一下,只觉得脑袋酸涨无比,拿手揉了揉额头,酸涨不减,反而更甚了。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抛下这样的难题给自己分明是叫自己难看,她若答是,年元勋和吕品当殿说假话就犯了欺君之罪,她若答不是,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皇兄,今日商讨的本是臣弟和合硕的婚姻大事,论理也该臣弟和合硕是主角才行,怎好好的我和合硕倒像不存在似的,太上皇反倒成了个主角,这于我二人而言实在太不公平。”朱景然咬住唇角,忿忿的站了起来,又望着冷着脸的合硕,依然皱着眉道,“合硕公主,你说我说的可对?” 合硕想反驳,终还是委委屈屈的“嗯”了一声。 朱景禛无奈一笑:“景然你和合硕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尤其是合硕公主,无需多话,站在这里就艳光四射,存在感十足,怎会不存在?” 朱景然瘪了瘪嘴:“皇兄说的是,是臣弟小心眼了。” “你倒不是小心眼,只是有颗想当主角的心,也罢,等我成全了那两位卿家,再来成全你。”褚玉冷笑连连。 年元勋和吕品一听,二人已是骨筋酥软。 “朕看你二人都长了一张马桶脸,就罚你二人在皇宫倒夜香吧……” 啥?倒——夜——香? 罢了罢了,倒夜香虽臭,总比遭受折磨丢了性命好,于是二人长舒了一口气。 二人气还没舒完,褚玉撑起身子也不看这二人,继续道,“以一月为限,你二人PK……” “pk是什么意思?”朱景然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 “pk就是比赛的意思,年卿和吕卿以一月为限,谁先倒满三十车夜香谁就为胜,胜者可重获自由,不再倒夜香,负者则要受十倍处罚,再倒上十个月的夜香。” 年元勋和吕品一听,二人赶紧磕头谢恩,在起身之际对视一眼,刚心心相惜,一唱一合的两人眼睛已添上一层阴霾之色。 “好,这个处罚很公平,既不见血光又达到了处罚的目的,还别出心裁,真是一举三得也。”朱景然竖起大拇指,又回头叫道,“快来人,笔墨伺侯,我要将太上皇的话都记录下来,编成一本《太上皇语录》,他日好叫后人瞻仰瞻仰。” 褚玉掩唇矜持一笑,清了清嗓子,调整了语气道:“小十一,你喜欢做高调的主角,我却不喜欢,低调低调,编什么《太上皇语录》嘛……” 朱景禛狐疑的望着褚玉取笑道:“太上皇转性真乃我大楚之福。” 褚玉白了朱景禛一眼,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对着朱景然扯出一个笑来,真是笑魇如花,语调上扬起。 “《太上皇语录》不够官方大气,还是叫《太上皇辞海》来得正式气派些。” 君北衍轻笑出声:“太上皇果然低调。” 季承欢笑道:“传闻果真不可靠,除了太上皇身量这点名不虚传,其他的根本不像世人所描述的那样,原来太上皇是个幽默风趣,大智若愚之人,今日得见,承欢不枉此行。” 朱景禛手指轻扣着龙椅扶手,脸上带着未褪的笑意,语气微硬:“东秦太子,你此话说差了,你今日前来所为者是两国联姻,若我大楚能与你东秦成功联姻你方不枉此行,再者世人往往容易被事情的表象所蒙弊,东秦太子误信传闻也不足为奇,只不要以讹传讹,再说不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才好。” 季承欢顿了顿,皇帝这话既说的冠冕堂皇又意有所指,一语双关的警告他东秦不要再行挑拨和刁难之事。 他勉强一笑道:“皇帝陛下言之有理,是承欢唐突了。” 朱景禛漆黑眸子浮出清冷神色,脸上却带着笑容:“东秦太子和公主远道而来不如多住几日,三日后朕在御花园清风台设下宴席,到时再商讨联姻事宜,这会子朕有些乏了,先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行礼跪拜。 季承欢脸色遽然一暗,在来之前他本以为朱景禛初登帝位,国本不稳,朱玉虽是个昏君,但还有一群以右相赵言良为首的愚忠之人愿追随朱玉意图复位。 这些人虽然一时被朱景禛以雷霆手段震压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朱景禛不仅谋夺了朱玉的皇位,还妄图推新政,威胁了士族阀门的利益。 这些士族阀门关系盘根错节,一旦给他们寻着机会,这些人必会借朱玉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王者之争。 朱玉荒淫暴政两年,大肆在宫里修建酒池林,铸金像,而朱景禛长年征战,这都需要大笔的银两,更雪上加霜的是如今大楚岭南之地竟逢水灾,朱景禛新帝登基为得民心必然要拿银子赈灾,大楚国库空虚。 再者,大楚虽没有东秦地大,但物产富饶,还有长江天险为屏障,紫雪和北冕两国觊觎的不仅是他东秦,还有大楚。 23你潜伏在此偷看谁 二十年前,天下分为东秦,大楚,紫雪,北冕,蜀云五国,而大楚在全盛时期一举吞并当年还算强盛的蜀云一跃成四国之首。 只可惜后来大楚改革失败,到容成帝时已国力下退,及至宣明帝朱玉,大楚更是日薄西山,颓势难挽。 若不是朱景禛谋朝篡位,大楚在朱玉的统治下必将亡国,可纵使朱景禛有运筹维幄,指点江山的才能,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就收拾好朱玉留下的烂摊子。 按理说,大楚积弊难消,又内忧外患,比之东秦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风雨飘摇,朱景禛应巴不得与东秦联盟才是,这会子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倒叫他颇为忧虑。 他谋算良多,却未算出太上皇朱玉有如此之才,更未算出朱景禛与朱玉之间表面上竟然和睦,他欲挑起大楚内乱显然落了个空,想占的上风也未占到半分。 不过朱景禛和朱玉表面上的和睦不代表真的和睦,他二人的尴尬关系注定要你死我活,既终将走到这一步,朱景禛怎么不早早杀了朱玉这个隐患,他想不明白。 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 朱景禛下朝之后,天空忽乌云蔽日,一道霹雳击破长空,黄豆般的雨从空落了下来,黄瓦红墙被笼罩在雾蒙蒙的雨水之中,地面上到处都跳跃着欢快的水花。 朱景禛立未央宫外丹樨之上,抬眸望一眼这苍茫天空,任凭密密雨水打湿脸庞,打湿衣衫。 李德胜见状,吓得赶紧将手中麈尾扔到旁边的小太监手里,自个麻溜的跑向殿内拿了一把伞,遮到朱景禛头顶。 “皇上,龙体要紧,虽说眼见着要立夏,但这狂风暴雨一袭来,还是冰凉入骨啊……” “退下!”朱景禛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如今岭南水灾,瞧着滂沱大雨,他怎么不忧心。 “微臣刚经过太极宫见太上皇在淋雨,及至来到未央宫又见皇上在淋雨,皇上和太上皇真是……”君北衍话到一半便不再说了。 李德胜正急的无法,抬眸一见是国师大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过来了,他赶紧撑伞迎了过去,恭敬的敛衽行了个礼。 “国师大人您来的正好,您赶紧帮奴才劝劝皇上回殿避雨,这么大的雨淋在身上受了风寒可了不得。” 君北衍急步走了过来,收了伞,向朱景禛行了君臣大礼,淡声问道:“皇上可是为岭南水灾而忧?” 朱景禛神情一黯,再看天空时,雨势突然小了许多,不过片刻,雨势渐止。 他叹息一声道:“万里长堤,毁于蝼蚁,去岁重修岭南宁河堤坝,岭南上下一百二十名官吏朋比为奸,贪章枉法,欺蒙朝廷,昧下心来上下联手一起贪了朝廷重修河坝的五百万两,这些人偷工减料,水下护岸抛石少抛多计,水上护坡块石以薄充厚,现如今堤坝已有多处断裂,若一旦决堤,岭南百姓死伤无数,朕如何能心安?” 君北衍见朱景禛满面忧色,不免唏嘘道:“越是多事之秋,皇上越是该保重龙体,皇上乃一国之君,心系百姓乃百姓之福,微臣今日所来正为岭南之事。” “莫非国师有了解决之道?” “昨日微臣夜观天象,岭南大雨明日午后可止,只是……” “只是什么?” “十日之后大雨重至,届时狂风大作,雨势更甚,恐再持续一月有余。” 朱景禛神情一凛,沉思片刻颔首道:“十日光景虽然短促,但总好过没有,唯今之计先把岭南百姓迁走,再重修堤坝,挖掘排水河。” “皇上思虑周全,只是这些都需要大笔银两,微臣怕……”君北衍面带犹豫。 朱景禛左手抵住颌下,微顿片刻,像是突然下了决定道:“如今老八在渠阳动静很大,朕听闻渠阳王富可敌国,竟闲的无事大肆在渠阳王府挖河行船,这规制连皇宫也不能有,朕瞧他很有钱嘛!是时候该让他出一份力了。” 君北衍淡淡一笑:“只怕皇上一下旨,渠阳王又要重病了,不仅他病,连着王妃和众姬妾也会过了病气一起大病,到时渠阳王必然拿重金遍寻名医,哪里还能有银子出力。” 朱景禛冷笑一声:“他不是思念京都的繁华么?既如此,朕就许他进京就是了。” “难道皇上不怕他进京闹出事来?” “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总比天高皇帝远的好。” 君北衍恍悟笑道:“皇上深谋远虑,乃微臣所不及,不仅渠阳王,如今皇宫里不还住着现成的财主么?” “国师说的是东秦太子季承欢?” 君北衍笑道:“此次东秦前来和亲带来了丰厚嫁妆,正可解燃眉之急。” “说起和亲,朕虽求之却不能轻许之,东秦人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不过是想弄个眼睛时刻盯着我大楚罢了,盯着别人就算了,偏偏是景然。” 君北衍心知端王其人,从不涉任何党争,无心于江山社稷,每天只顾风花雪月,满腔心思只放在歌舞音律之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太后唯一的亲儿子,而太后名义上是吕家庶出三小姐,实则是紫雪国公主,只不过她这个公主上不得台面,是个私生女。 至于太后如何流落到吕家成为庶出三小姐,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吕家嫡长女吕璇衣,也就是皇上的亲生母亲,按理说吕家的关系与皇帝更近,皇帝更应该扶持吕家才是,偏偏吕家在当年吕璇衣之死的事件上近乎残酷,导致皇帝不待见吕家。 皇帝不待见,太后倒很待见吕家,近日来有大力提拔之意,只不过为了顾及皇帝的心情,太后提拔吕家提拔的小心翼翼。 太后过的小心翼翼当然会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就会生异心,更何况如今的紫雪国老皇后两腿一翘归西了,这老皇后素有“紫雪贾南风”之称,妒忌多权诈,紫雪国老皇帝深惧她,她一翘腿,老皇帝终于得了自由,方想起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大楚太后吕瑶。 太后对紫雪国老皇帝有怨忿之情,不愿相认,但不管她认不认,太后至少拥有整个紫雪国作为后盾的机会。 太后一心想扶植登上帝位的是朱景然而不是朱景禛,只可惜一来朱景然无意于帝位,二来朱景禛心机谋略实在太过厉害,导致太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辅助了朱景禛。 朱景然表面上玩世不恭,实则心思敏锐,他想不想谋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力谋反,而皇帝显然不愿意与朱景然走到对立面。 相较于皇上的其他兄弟,朱景然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无疑于是非常特别的,朱景然自小随皇上一起长大,更是追随皇帝四处征战,九死一生,皇帝视他如血脉骨肉。 这一次,东秦和亲,合硕为嫁得朱景然费尽心思,竟然从一个可以与太上皇一较高下的大胖子蜕变成窈窕美人,这份毅力非常人所能及。 合硕公主若单纯的思慕端王也就罢了,偏偏合硕公主目的不单纯,她嫁给端王于皇帝而言隐患无穷,所以皇帝并不乐意见到合硕真能成功嫁给端王,但明面上他不好表示出来,毕竟大楚风雨飘摇,还需要与东秦联盟。 正想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咦?太上皇,你潜伏在此偷看谁啊?” 24你扑到老子怀里做什么 褚玉正欲答话,忽又是一道霹雳撕裂长空,响雷当顶,劈的褚玉粗重的身子歪了一歪。 倒不是褚玉倒霉催的被雷劈中,实在是有个人“啊”的一声惊叫,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撞进了她怀里。 “汪——”的一声狗叫,一只躲在假山洞里避雨的小白狗惊风似的窜远了。 褚玉骂了一句:“卧草尼玛!” 怀中那人抬眸有些惊惧又有些哀怨的看了褚玉一眼,颇为委屈道:“太上皇,我不叫卧草尼玛!”咽一咽因恐惧而产生的喉间口水,“你该唤我一声十一叔才是,再不济叫我景然也可。” 褚玉愤怒的将朱景然一推:“我可你妹,你神经病啊!你扑到老子怀里做什么?” 朱景然被褚玉重重一推,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好在,他小时候马步扎的稳,脚下有力方才勉强稳住。 他哆哆嗦嗦伸向指着天空再哆哆嗦嗦道:“我……我怕打雷。” 褚玉气愤的两手一叉腰:“怕打雷你死出来做什么?尼玛!你把奥特曼的女朋友吓走了。” 朱景然呆一呆,褚玉言词激烈的继续控诉:“奥特曼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只跟糯米球一样的狗狗,它容易么?为了这个女朋友,奥特曼茶不思饭不想,形销立骨,眼见着就要得相思病了,身为奥特曼的大主人,本着保护动物的心身健康的原则,我亲自出马为它搞掂女朋友,眼看成功在即,偏被你搅和了。” 听完褚玉的一番指责,朱景然两手战战的指向小白狗消失的方向,抽一抽嘴角道:“难道太上皇是想告诉我,你的狸猫看上太后的雪团了?太上皇躲在这里为了将雪团捉回去送给那只怪物狸猫当媳妇的?” “要不然你以为老子冒着大雨躲在这里做什么?” “什……什么?”朱景然愕然张大嘴,“狗和猫配?太上皇你的想法会不会太大胆了,还有你那只狸猫实在是个怪物啊!太后的小雪团可是纯正的西施犬,怎会看上你那只不伦不类的奥特曼?” 褚玉护奥特曼心切,正要反驳,却听到朱景禛低沉的声音凉凉传来。 “景然言之有理,太上皇与其冒雨躲在这里行这异想天开之事,不如回宫好生息着。” 君北衍目带戏谑低头看了褚玉一眼,轻笑道:“未料太上皇竟是这般仁善之人,连身边一个小宠物的事也如此费心费神,也是,所谓日久生情,太上皇将雪团捉回去,日久了,兴许雪团会看上奥特曼也说不定。” 日——久——生——情? 日——久——了? 褚玉忽然有了一种很污的想法,果然不负淫君之名号。 “嗯?”褚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国师说的很精辟?” “精辟?”朱景然再次愕然,抽的连眼角都动了起来,“太上皇你确定要把雪团弄回去给奥特曼?” “当然……”褚玉摸摸鼻子,抬着眼睛看向朱景然,肃然道,“是你把雪团弄跑的,为了赎罪,你该担负起这项艰巨的任务,我把雪团的事郑重交给你了。” “啊?”朱景然目瞪口呆。 朱景禛紧锁的眉头松了松,笑出声来:“景然,今日太上皇可真派了一份好差使给你。” 朱景然伤感的瘪了瘪嘴,慢慢悠悠的踱向朱景禛,边走边说道:“皇兄也不帮臣弟说话,太上皇这分明是故意为难臣弟,雪团可是太后最喜爱的宠物,就算雪团能答应和奥特曼日久生情,太后也不会答应,臣弟可不敢触这霉头去。” “嗯……”朱景禛敛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朱景然继续道:“再说了,为了和亲之事臣弟已惹得太后不悦,如今哪还能再拿草棍戳老虎的鼻子眼去,弄走太后的雪团,这样岂非显得臣弟太……太不孝了。” 朱景禛心中一动,太后当然是很愿意景然能娶合硕公主,这在无形之中让景然集了两国之力,可景然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哪怕如今的合硕公主已化茧成蝶,景然也并没有动摇。 他深知景然若退亲,太后会如何的痛心疾首,也深知景然夹在他和太后之间会如何难做。 可他是一国之君,还是个刚登基不久的一国之君,所以每一步,他都必须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和亲之事,他希望能成功,因为那样可以暂解大楚内忧外患,但成功的对象,他决不希望是景然。 “唉!”君北衍看一眼皇帝高深莫测的脸,长叹一声,“端王受委屈了。” 朱景然眨巴眨巴眼睛,点头道:“国师深知我心。” 褚玉瞥一眼三人,心道自己眼瞎,奥特曼的事怎能指望朱景然这样不靠谱的人,他连答应给自己分手的定金五十两到现在都没送来,哼!男人的话果然就像老太太的牙齿,没几颗是真的。 枉她白高兴了一场,以为能赚到分手师的第一桶金,结果屁都没有一个。 眼下这三个男人明显穿同一条裤子,她一个弱女子想在三个男人之间夹缝中求生存有点困难,所以她很是识相的抬腿欲闪人。 腿刚一抬就见朱景禛伸手拍一拍朱景然的肩,他目光灼灼郑重问道:“景然,你考虑好了,当真要退亲?” “当然,臣弟为此冒着被雷劈死的风险去太极殿找太上皇,不想在半道遇见太上皇正偷偷摸摸的往未央宫跑,所以臣弟就一路追来了。” 啥?退亲? 褚玉颓唐的大饼脸立刻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来,只要成功这一单生意,日后她带着奥特曼出宫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到时还愁奥特曼找不到女朋友。 正想着,朱景然唤了她一声:“太上皇,你不是答应帮我分手的么?瞧瞧,这会子我连订金都带来了。” 朱景然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黄的绢袋,绢袋里摸出黄灿灿的两锭金元宝。 金光灿灿,耀的褚玉肿泡眼里的愤忿立刻化开了,恰是星星般闪亮。 眼一眯,臀一提,褚玉已呼哧呼哧跑到丹樨之上,一把夺过了金元宝。 “呵呵,太上皇肥归肥,身手还是很灵活的嘛!”君北衍了然一笑。 “太上皇的确算是个灵活的胖子。”朱景禛波澜不惊的眼眸半眯,俊逸瘦削的脸庞轻溢出一层薄薄的笑意。 褚玉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我瞧皇上和国师一唱一合,很是夫唱妇随嘛。” 朱景然莫名其妙,翕翕鼻子问道:“太上皇,虽然你博学多闻,但你这词用的很不贴切,皇兄和国师具是堂堂男儿,如何夫唱妇随?” 25朕是个正常男人 褚玉将金元宝妥帖收入囊中,白了一眼朱景然认真道:“凭你的智商很难跟你解释。”伸出圆润润的食指从朱景禛和君北衍脸上一一指过,“你眼瞎啊!没瞧见这二位长得还真他妈的有点夫妻相吗?” 朱景然身子微退,找了一个最好的角度,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二人,半晌摇摇头道:“太上皇,请恕我眼拙,我还真他妈的没看出来皇兄和国师有夫妻相。”定一定,又沉吟道,“若说夫妻相,我觉得左相跟皇兄长得更像一些。” 褚玉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肥肚皮,脑袋里细回想起容痕的样貌,还真跟朱景禛有三分相似,只不过一个是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书生,一个是阴鸷霸道,大杀四方的王者。 难道那个朱玉花痴容痕,皆因容痕和朱景禛有那么一点相似? 不能想,想想头有些作痛。 肉嘟嘟的手指揉一揉太阳穴,褚玉点头表示赞同:“小十一好毒的眼睛,我一细想,皇上果然与容卿更有夫妻相。”转头看一眼君北衍,褚玉不由扼腕道,“国师你也不必悲伤,我从前都后宫佳男三千,如今皇帝后宫佳男两个也不为过吧,你大可做个光明正大的小三嘛!” 君北衍:“……” 朱景禛:“……” 朱景然摆出一副求学好问的样子:“太上皇,何为小三?说来听听,我好记录到《太上皇辞海》里。” 朱景禛和君北衍已然黑了脸色,朱景禛咳一声道:“太上皇,不劳你操心朕的私事,朕是个正常男人。” 君北衍接口道:“微臣也是个极为正常的男人。” 褚玉道:“我从未说过你二人不正常啊!断袖的男人也是正常男人嘛。”说完,很是大气的拍拍胸脯道,“放心,我这个人一向开明,绝不会歧视断袖的。” 朱景禛和君北衍俱摇头表示反对,二人竟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道:“显然朕(臣)不是个断袖。” 褚玉嘻嘻笑道:“显然皇帝与国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连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心心相印啊心心相印……”拉长单调叹一声,又伸手撩拨一下傻站在那里的朱景然挑一挑眉道,“小十一,独断断不如众断断,你也一起断断啊!” 朱景然身子一颤,往后又退一步,声音虽不稳表情却十分坚贞:“太上皇,我的心意不容更改,我……我只喜欢姑娘。” “瞧瞧你,耷拉着脸跟秋裤似的。”褚玉嘴角含笑,手指往朱景然脸上一伸,触碰到他冰冷丝滑的脸部肌肤,惊得朱景然火灼般的跳起。 朱景然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右手捂住脸蛋,左手护住胸口,牙齿打着颤道:“太上皇,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很有节……节操的。” 轰隆—— 突然又是一声惊雷凌空劈来,朱景然脸色遽然一变,反射性的就扑倒了身宽体胖的褚玉怀里。 有节操? 褚玉两眼一翻,很是嫌弃的伸手推了推朱景然:“喂,节操君,你如此贞烈,又贴着老子做什么?” “啊?”朱景然回过神来,脸上竟起了一层奇异的红晕,垂着一双桃花眼,眼睫扑闪扑闪,咬着唇儿道,“太上皇你长得如此雄伟,像座大山似的,我躲在你身旁,觉得安……安心,呵呵……” “你特么的是拿我当避雷针了吧?”褚玉深受刺激。 “避雷针?啥玩意?”朱景然满脸问号,猛地摇头道,“不不不,太上皇,针与你的形象相差甚远,你明明是个肉墩子,还是个能遮雷挡雨的肉墩子。” 说话间,朱景然目光已瞟向皇帝和国师,寻求肯定的望着二人道:“皇兄,国师,你二人赶紧帮我证明一下太上皇不是针,而是肉墩子。” “哈哈哈……”一向严肃冷戾的朱景禛忽然纵声狂放一笑。 那一笑,好比铁树开花,花绵延满树,流乐溢彩,眩目迷人,好看的不像话。 褚玉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细微毛孔,那潋滟晴光的眸子,瘦削刚毅的脸庞,厚薄适中的红唇,还有那……那比例完美,性感诱人的身段。 这个死狐狸,真他娘是狐狸精投的胎啊!也太他妈的好看了吧! 君北衍瞧着褚玉呆呆模样,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一句十分官方的话:“皇上今日心情不好,太上皇能博皇上一笑,也是功德一件。” 褚玉一下回过神来,蹙着眉头立刻进入反思状态。 尼玛!她在想什么呢?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可不能被这刀砍伤了,反省完毕,她又一眨不眨的盯着朱景禛,勾勾手指道:“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朱景禛:“……” “唉!”朱景然长叹一声,脸上忽带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皇兄心系百姓,一心想着岭南数以万计的百姓正遭受水灾,这雨何时下到头啊!” 哗哗哗!大雨适时的又倾盆而止。 朱景禛脸上笑容转瞬即逝,抬头望天又再瞥向褚玉时,眼神已逐渐的深了起来,深到寒意凛凛。 褚玉不由的打了个寒噤,嘀咕一声道:“这人特么的有双重人格?变脸比变天还快。” “端王所说就是皇上不开心的事,太上皇听了可觉开心?”君北衍拢了拢衣襟,眼神飘飘悠悠的看了褚玉一眼,又对着皇帝道,“如今工部尚书李玦已亲自前往岭南监督岭南河道史挖掘排水河一事,想来必有成效,皇上也不必太过忧心。” “虽还有点时间,但却是杯水车薪,人工挖河的速度远及不上洪水暴涨的速度,到时洪水重至,怕要功亏一篑。” “是啊,挖沟修堤坝,就怕摁下葫芦起来瓢,你还没来得及挖好一条排水河将宁河之水引入海,洪水怕早已将整个岭南淹没了。”朱景然亦是一叹。 褚玉傻了半晌,连一向不着调的端王都摆出这副悲天悯人的形态来,可见水患之重,默了默,她“唔”了一声问道:“为何只挖一条排水河,可以多挖几条嘛?” 朱景禛眉色动了动:“多挖,哪来多余的人力,物力,财力?” “我有一法子,可以不需多余的人力,物力,财力就能多挖几条排水河,将宁河之水引入海。” ------题外话------ 嘤嘤嘤……好冷清//(ㄒoㄒ)// 伦家打滚卖萌求收藏,妞们如果喜欢就抱回家呗,么么哒~ 26太上皇的悲情告白 褚玉的话一出口,三人俱是一惊,齐齐看向褚玉。 朱景禛急忙道:“何法?” 褚玉睇他一眼,心思忽地一转,眨着眼道:“若这法子管用,皇上可否给我自由,放我出宫?”想一想,又补充道,“还有奥特曼,我到时要带它一起出宫。” 朱景禛靠近一步褚玉,微微吸鼻,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之气,似花香又似果香,当中似还隐着一股药草的味道,因着太好闻,他不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暗哑。 “若你的法子果真管用,朕许你带奥特曼出宫。” “君无戏言?”褚玉迫切一问。 “君无戏言。”朱景禛言之凿凿,“有景然和国师作证。” “太上皇,我绝对给你作证,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听听。”朱景然凑向前来,满目狐疑。 君北衍将衣衫拢的更紧了,幽幽的看着褚玉,默然无言。 褚玉笑了笑,成竹在胸道:“就是多挖若干条总流水量与你现在所挖的排水河流水量相等就行了。” 朱景然脸色立刻暗下来,撇一撇嘴不以为然道:“那不是脱裤子放屁找麻烦么,总流水量都一样,多挖排水河有什么用?” 褚玉白了白眼,声音顿时凉了几分:“就凭节操君你这智商跟你也说不清楚,事实胜于雄辨。”说着,抬头看着朱景禛道,“皇上,你叫人准备两个一样大小的木桶,装满同样多的水,一个木桶底部开一个大洞,另一个木桶底部开若干个面积总和与大洞相同的小洞,开始放水,到时你就可以知道,哪个木桶里的水先排完了。” 褚玉虽不甚懂水利,但知道水箱放水实验,明代“徐有贞张秋治水,或谓当浚一大沟,或谓多开支河,乃以一瓮窍方寸者一,又以一瓮窍之方分者十,并实水开窍,窍十者先竭。” 这实验,在四百多年后也被美国物理学家尝试过,著名的巴拿马运河正是以此为理论基础开凿成功。 现在想想,当年多学点知识还是能学以致用的嘛! 朱景禛点一点头,很快大太监李德胜就高效率的命人弄来挖好洞装了水的大木桶。 四个人一起凑着脑袋盯着木桶漏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哈!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褚玉见多挖洞的木桶水率先漏完,立刻拂掌一拍。 “啊?怎么会?”朱景然惊叫一声,瞠目结舌,自言自语连说了好几个为什么。 朱景禛凝望着他,眼神很是复杂,好像看着一个怪物般盯着褚玉,渐渐的他眉头舒展开来,说话的语气却是难得的温柔:“太上皇,你果真不一般。” 君北衍点头道:“太上皇真是聪明绝顶。” 褚玉变了脸色,清清嗓子道:“国师,你讲话注意点,聪明就行,不要咒人绝顶。” 君北衍的嘴角微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见太极宫的琉璃冒雨急急跑来。 “太上皇,太上皇,不好了,不好了……” “琉璃,你跑来做什么?” 琉璃急呼呼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方急急道:“方才太后的雪团不知怎的竟然跑到太极宫来,又不知怎的这两日一直有气无力的奥特曼一见到雪团就生龙活虎起来,就强扑了上去,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了?” 琉璃清澈的眼睛里立刻涌出泪来,满脸自责焦虑模样:“结果雪团受惊跑了,奥特曼追了出去,一不小心撞到了太后身边的福清姑姑,福清姑姑命人把奥特曼抓了,追萤姑姑急的没法只能派奴婢来寻太上皇,她自个则先行一步去了永寿宫求太后了。” “什么?敢动我的奥特曼!”褚玉眼皮重重一跳,太后本就讨厌奥特曼,若奥特曼被太后的人带走了,哪里还能有活路,她一撩袍子心急火燎的就要跑到永寿宫去救奥特曼。 “太上皇,且慢!”君北衍急唤一声,“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跑到永寿宫,你以为能救得了你养的那只怪物?” 褚玉急躁道:“若等分清了青红皂白,我的奥特曼怕都死透了。” “太上皇何必急在一时,刚皇上已许你带奥特曼出宫,皇上金口玉言,岂会失言让奥特曼死于非命?” 褚玉心中一动,猛的明白过来,君北衍是在提醒她,救奥特曼的事皇上能办,而她不能办。 想想也是,在宫中,她无依无靠,她能不死,不过是因为这个皇帝没有杀她,就算她一时激愤跑到太后宫里,她又能如何? 想到此,她转眸凝望着朱景禛,目光中满是期盼之色:“皇上,你答应过我,君无戏言是不是?” 皇上脸色已恢复凉薄,只淡薄的问了一声:“太上皇,不过是一只宠物罢了,真有那么重要?” 褚玉暗想朱景禛如何会懂她与奥特曼之间的革命情谊,且不说在现代她是它的大主人,单论在这异世,她与奥特曼简直是相依为命,她绝不允许奥特曼死在这里。 她猛点头道:“对,很重要。” “有多重要?”朱景禛似乎根本体会不到褚玉的焦急。 褚玉恨呼呼道:“跟我的性命一样重要。” “不对,不对。”站在一侧静默良久的朱景然摇了摇头,摸着下巴壳道,“依太上皇的性子,别说一只猫狗不是的怪物,就是死一个人太上皇也不带眨眼的,这会子怎么转性转的这样厉害,把一只怪物的性命提到和太上皇自己性命同等的水平上了?” “老子没时间跟你们耗,救还是不救?”褚玉深知时间就生命,见朱景禛一副不疼不痒,磨蹭时间的样子已是气急败坏,急到一定程度流出泪来,瞪着朱景禛诘问道,“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养这只狸猫,又为何要唤它小狸,若不是你对我实在太无情,我又何苦给小狸改名奥特曼,我这是怕触名伤情啊!阿狸叔叔——” 这一句悲情无比,近乎告白的台词同时让三个人瞬间傻X。 君北衍原来垂落的眼睫颤了颤,琥珀色的瞳仁微微一缩,哑然无语。 朱景然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太上皇这九层九是暗恋皇兄啊!他用手掩住嘴,将一双桃花眼瞪成桃子般大小:“太上皇你你你……” 你大爷的! 褚玉气恼的一脚跺在朱景然的脚上,那一脚比平常人更重了几倍力量,朱景然惨叫一声抱脚跳了起来:“太上皇你好毒!” 朱景然还未惨叫完,就飘来朱景禛一句清冷冷的话。 “景然,不如你去永寿宫跑一趟,想来太后不会为了一只宠物而让你我为难。” 朱景然颇是委屈的啊了一声,嘴上说了句:“皇兄,你太为难臣弟了。” 话刚落音,人已脚底生风,刹时去无踪。 27苏菲弹力贴身 将近午时,雨益发的大了,殿檐绿色琉璃瓦上水流如线哗哗溅落,雨雾宛如白纱轻缈,天地间一片混沌。 褚玉愁容满面立在窗边向外张望,她本想和端王一起去永寿宫救奥特曼,奈何狐狸皇帝说,太后眼不见为净,若见了她会勾起心中怨怒,不仅于事无补,反帮了倒忙。 褚玉细想想也是,太后不待见她,她也不待见那老巫婆,她若冒冒然的跑到永寿宫去,容易激化矛盾,于救奥特曼无益,所以她只能派了琉璃跟着去探听消息。 道理虽懂,心却难安。 唉…… 唉唉…… 唉唉唉…… 尼玛!怎么还没消息? 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长,褚玉已由无奈叹息转为焦燥抑愤。 “来,太上皇,喝点冰糖雪梨去去火。”君北衍亲自端了一茶盅汤饮来。 “不喝。”褚玉想也不想,冷冷拒绝。 “太上皇痰湿太重,体气燥热,前些日子又中了毒,若不饮下这冰糖雪梨,怕等不到奥特曼消息,自己就急出事来。”君北衍款款一劝,又叹道,“难道你想让奥特曼回来见到一个身体有毛病的主人?” 褚玉转头恨恨的翻了一个白眼:“你才身体有毛病。”说完,却见君北衍一副好脾气模样,那眼神里似还真带着几分关切,褚玉不好再发火,接过茶盅饮了一口,又狐疑道,“国师何时如此关心起我的身体来了,你会有这么好心?” 君北衍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笑意:“臣向来关心太上皇,只是太上皇不自知罢了。” 褚玉端着茶盅冷笑两声,眼微微一扫,瞥向静坐在那里正淡定饮茶的朱景禛,不无讥讽道:“国师你真是太会讲笑话了,你关心我?关心的合着某人把我变成了太上皇?”笑声更冷,只笑的肩膀有些发抖,“呵呵……你若再多关心我一点,怕连我的命也被你关心没了。” 指控完,褚玉干脆直接将手里茶盅塞回君北衍手里,凉幽幽道:“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的关心若实在无处安放,就安在皇帝那里吧!他那个人比较空虚寂寞无聊,正愁得不到关心。” 朱景禛似笑非笑道:“太上皇,听你之言,你心中颇多怨念啊!” 褚玉瞟他一眼,气愤道:“怎么着?如今我成了太上皇,连个言论自由都没有了?” 朱景禛半眯着狐狸眼着着褚玉,眸中冷色骤现,“什么叫言论自由,莫非太上皇你还想登基不成?”说完,又转头问君北衍道,“国师,你素来了解太上皇,依你所见,她可有此心思?” 君北衍转身放下茶盅,淡然一笑:“依微臣所见,太上皇只有色心而无色胆,她连色胆都无,又哪来的胆色存那样不该存的心思。” “但愿如国师所言。”朱景禛探究的看着褚玉激愤的表情。 褚玉对他冷冷的翻了个大白眼,身子一转,拿背对着,不再搭理这君臣二人,只一心体会这煎熬等待的痛苦感觉。 殿内铜制雕兽三足炉中喷出袅袅细烟,馨香氤氲,君臣二人边饮茶边论国事。 谈到一半,朱景禛又抬头问了一句:“太上皇,朕刚与国师商讨,深觉你所说的治水患的方法切实可行,不知太上皇可还有什么好的建议,一并说来听听。” 褚玉倍受煎熬,正想回一句:老子没心情。 没等她回,琉璃就兴奋的跑进殿来报信,说奥特曼已经被追萤带回太极殿,连一根汗毛都未少。 缠绕在褚玉头顶的乌云立刻散尽,整个人立时轻松了许多,不顾雨势太大,她抬腿就欲奔回太极殿看一看奥特曼。 “太上皇,你这分明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朱景禛冷冷的一句话叫褚玉停住了脚步,只听他又道,“要想看奥特曼也不急在一时,你多留片刻多说一说治理水患的建议再走也不迟。” “微臣过去从不知太上皇竟有如此大才,在治理水患方面见解独到,今日太上皇一袭话叫微臣茅塞顿开,不如太上皇就再赐教微臣一二。”君北衍道。 褚玉闷闷转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她还是懂的,狐狸皇帝能救奥特曼,当然也能轻而易举的弄死奥特曼,她还是识点时务方为正道。 只是她又不是水利专家,哪懂得这许多,不过有关治水的历史她倒是知道不少,绞尽脑汁,她细想想,然后就迅速的开始组织语言。 一屁股落座,不客气的端起雪梨盅饮了一口,润润嗓子就要跟这君臣二人高谈阔论一番,忽见李德胜跑进来道:“启禀皇上,左相求见。” “宣——” 褚玉一转头,视线的终点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急急走来,这男人与往日形象大不相同,那样清华无双,举目文雅的人,现在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就连脚上那一双浅色长靴也泡的软透。 扑通一声,他突然跪下,地下马上就洇出一滩水来。 “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微臣欺君之罪。” “爱卿有话好好说,你身子还未恢复,这会子怎来了?”皇帝起身走到容痕面前,弯身伸手亲自扶起了他。 容痕起身,转头看了一眼褚玉,欲言又止。 朱景禛摆摆手道:“容卿有话但说无妨。” 容痕直直问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苏家公子苏非?” 噗…… 褚玉从口中喷出一口雪梨饮来,脸部肌肉抽了一抽,忽然就响起那经典的广告词。 “苏菲弹力贴身,超薄软柔服帖,有我超尽兴,做女生精彩不停。” 君北衍怔怔的看着褚玉,默默的递过一方洁白丝帕。 褚玉接过丝帕拭着嘴,就听朱景禛问了一句:“可是河道总督苏明堂之子苏非?” “正是,如今他正居于京都东大街青云巷一座废弃的小宅之内。” 朱景禛神情一变,苏明堂乃俪妃表兄,也就是朱玉的表舅,他与他的兄弟——虎狼将军苏明瑞在朝堂上权势滔天,二人联合右相赵言良一举将朱玉推上帝位。 当年苏明堂任岭南河道总督一职,在重修宁河堤坝期间贪墨银两,并大肆搜刮当地灾民缴纳赋税,弄的民怨沸腾。 有民怨就有反抗,苏明堂不仅不思过补过,反与苏明瑞勾结派兵镇压,屠戮百姓。 苏家一时横行朝野,风头正劲,直到被诛灭了九族,整个苏家才彻底消失在大楚。 下旨诛灭苏家九族的正是自己,除了朱玉和俪妃,苏家九族早已灭光,如今怎可能冒出一个苏非? 他冷眼看着容痕,脸色益发深了,容痕细细道来原委…… 28夹带苍蝇入宫 一月前,苏家被抄,苏家不论老弱妇孺一并被打入死牢,苏非不堪受辱在狱中自杀,当时的狱卒以为苏非已死,就将他拖入乱葬岗随意丢弃。 谁知他命不该绝,竟然又活了过来,被人所救,只是人虽救了回来却重伤难治,一连几日高烧不退,后来几经周折,有人找到了容痕,容痕念及与苏非同窗情谊,不忍他凄凉死去,就将他安排在青云巷一个废弃的小院内寻了名医救治,方才救回了苏非。 褚玉和君北衍听完心情尤还平静,朱景禛却蓦然一怒:“容痕,你好大的胆子!” 容痕立刻又跪了下来,深深磕了一个头面无惧色。 “微臣自知罪无可恕,今日微臣敢来向皇上禀明一切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请皇上听完微臣所说再处置微臣也不迟,今日微臣得到消息,岭南宁河堤坝决堤就是瞬间的事,岭南水患关系着岭南千万百姓的性命,如今的工部尙书李决和岭南县河道史虽得皇帝旨意全力重修堤坝,挖河排水,但治理水患的方法终是墨守成规,见效甚微,而苏非与他父亲苏明堂是不一样的,他是治水方面的奇才,他的才干想来皇帝也有所耳闻,只可惜他生错在那样一个家。” 说着,他又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皇上,不管苏非身份如何,但事急从权,非常时期唯有行非常之事,微臣愿以性命担保,代民请命,求皇上抛弃前嫌,命苏非前往岭南治理水患,微臣知道此事必会令皇上为难,因为世人皆知苏家被诛灭了九族,为堵幽幽众口,苏非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兴许是天意,在被拖到乱葬岗的途中,他脸部着地,容颜被毁。” 皇帝沉默不语,容痕心中忐忑难安。 容痕深知兹事体大,心中一再犹豫,只是如今岭南百姓岌岌可危,他不能再坐视不理,况且苏非虽是罪臣之子,但和他一样心系百姓,哪怕冒着再死一次的危险也愿前往岭南治理水患。 苏非有这样的抱负胸襟,他怎能畏缩惧死,一鼓作气便冒雨骑马赶了过来。 半晌,皇帝冷笑一声:“治水奇才?”看一眼褚玉,伸手指着她道,“这里正站着一个治水奇才。” 容痕抬头,茫然的扫了一眼褚玉,隽秀眉目里是浓的化不开的疑惑:“皇上说的在治水奇才是谁?微臣怎么看不到?” 君北衍好整以暇的看着褚玉,笑一笑道:“左相莫不是眼睛出了问题,太上皇如此雄伟,如此显目,你怎么看不到?” 容痕张了张嘴,惊的一对如浓墨画般的卧蚕眉斜插入鬓角,一手僵硬的指向褚玉:“……国师你确定皇上说的治水奇才是太上皇?” 君北衍肯定的点了点头,笑道:“太上皇这么一大坨,皇上不会指错的。” 容痕更加茫然,问皇帝道:“皇上,就算微臣犯下死罪,皇上也不能同微臣开这样大的玩笑。” 皇帝情绪已淡了下来,冷幽幽道:“朕不喜欢开玩笑。” 呃…… 容痕目瞪口呆。 啪嗒,啪嗒…… 从容痕的脸上滚落下几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液体溅到地面的那一滩水迹上,竟溅起几个小小涟漪。 褚玉早已气了个半死,气的浑身肥肉乱颤,讥讽她胖她也就忍了,竟然用一大坨这个形容shi的量词来形容她。 是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勃然大怒,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啪!”的一声,褚玉已经控制不住扇了君北衍一个大巴掌。 君北衍完全没有设防,被褚玉扇懵在原地。 容痕刚还未惊过来,以为褚玉真变了一个人,突见褚玉当着皇帝的面打了君北衍一个大巴掌,所有的惊疑都散了大半。 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纵使身份扭转,太上皇也还是那个嚣张跋扈,做事从来都不计后果,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的草包暴君。 从前太上皇对君北衍言听计从,如今的太上皇定对君北衍恨之入骨,太上皇哪怕也愚蠢也知道国师背叛了他,这会子太上皇打这一巴掌算是小的了,若太上皇有能力,怕是要喝其血啖其肉了。 “豆豆,你放肆!”朱景禛沉声一喝。 褚玉打完人顿觉神清气爽,只是爽完之后会付出代价,她不愿付出任何代价,所以便拿出一副无辜示弱的神情来。 一层薄薄的水雾弥漫上褚玉的眼眸,她眨巴着肿泡眼,扭了扭肥壮的身躯,咬着唇儿抬头四十五度角仰看朱景禛。 “阿狸叔叔,你为何要凶我?”眼里水雾凝结成泪,内牛满面,啪嗒啪嗒泪珠儿滚落了下来,“呜呜……我看到国师脸上有只苍蝇,好心帮他打苍蝇也不行么?” 朱景禛被褚玉哭的发忤,好半天,才压抑着嗓子问道:“这殿里如此干净,哪来的苍蝇?” 褚玉哭的抽嘴角,不紧不慢伸手指向容痕指控道:“你瞧左相浑身脏兮兮的,肯定是他把苍蝇带进殿的。” 容痕肃然抬眸,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盯着褚玉,倍受冤枉道:“这么大的雨,苍蝇怎么会跟着微臣进来?” 褚玉哽咽一声,甚是顺柔的看着容痕,嘟着唇儿道:“正因为下这么大的雨,苍蝇才会躲到左相身上避雨啊!”微顿一下,继续厚着脸皮狡辩,“左相你入殿时又没有脱光衣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你敢肯定你全身上下,细微到每一根头发丝都没藏一个苍蝇?” “……”容痕脸色白了一白,无言以对。 褚玉再接再厉的补刀:“左相,你连窝藏死刑犯的事都能干的出来,秘密夹带苍蝇入宫又有什么稀奇的?” “……”容痕脸色更加惨白,更加无言以对。 “好了!太上皇,现在不是讨论苍蝇的时候,至少你该诚心跟国师道个歉。”朱景禛颇是无奈的打断。 褚玉眨巴着眼睛看向倍受委屈的君北衍,也不说道歉之类的话,只是将眼眶里又重新蓄上了眼泪,脸上挤出内疚自责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君北衍。 君北衍被她望的很受煎熬,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微臣不敢领受。”拿手揉着脸蛋看着褚玉唤了一声,“太上皇……” “嗯……”褚玉甚是温顺的答了一声。 “你下次打苍蝇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再轻一点……” “哦……” “你的手份量实在太重太……” “啊?” “哦,你的手实在太有劲道,打的微臣脑仁都疼。” “脑仁疼啊?”褚玉欺身上前,伸出两只猪蹄子,“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君北衍受惊似的往后一退,抬手遮住脸面道了声:“不要!” 褚玉收回两手,理直气壮的对着朱景禛道:“囔,不是我不诚心,实在是国师脸皮薄不好意思接受我的诚心。” 朱景禛眼角抽了抽,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转过脸看向容痕轻叹了一声:“容卿,你身子骨不好,还不赶紧起来,先换身衣服再说。”转头吩咐道,“李德胜,叫御膳房做一碗姜汤送来。” 容痕几乎感动的要落泪。 朱景禛又吩咐道:“李德胜,传朕旨意,宣苏非入宫。” 一行清泪终于从容痕的眼里落下,冲着皇上行了个大礼,便跟着李德胜去内殿换了衣服。 褚玉看李德胜忙的团团转,不由感慨:太监好忙。 ……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人来报,苏非已在殿外候见,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 皇帝虽疑惑,但如今大楚百废殆兴,正是用人之计,况且他也想见见这个苏非,究竟何等样胆量,敢在死过一次之后还自动送上门来。 全身带着湿气的苏非跨进大殿的楠木门槛时,心砰砰的跳着,越是接近他想见的人,他越是心跳如擂鼓。 29儿不嫌母丑 褚玉抬眸,透过薄薄雨雾,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衣袍的男子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布满伤口,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 她悚然一惊,不知为何,心口处好像被蚂蚁咬了一下,一阵刺痛。 她揉揉胸口以平复这噬咬般的痛,视线却一点也没离开过苏非的脸。 苏非感受到褚玉投来的眸光,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眼睛里不可控的起了一层水雾。 激动,震憾,难以置信…… 种种心情不可言喻。 不用猜,这个将他眼睛占的满满当当,胖的不像话的人肯定就是母后太上皇了,他虽然作好了强大的心理建设,想象过母后太上皇过去有多么的胖,但不想却胖到如此地步。 满脸肉,满腰肉,满身肉,坐在那里简直就是个特大号的肉球,总之,就是珠圆玉润已臻化境。 好在圆归圆,母后太上皇眼里的神彩没有变,还是那样的柔,那样的美…… 呃…… 就是小了点,肿了点,不过没关系,儿不嫌母丑,他是半点都不会嫌弃从前母后太上皇模样的。 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苏非,他是朱莫离,小名黑子,乃楚昭帝朱景禛和宣明帝朱玉的二儿子,更准确的说是他二人未来的儿子。 说起来,这件事太过离奇,连他也不知怎的就重生到这个名叫苏非的人身上,他那样爱惜自己惊为天人的容貌,却偏偏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唉…… 倒了血霉了! 他本是母后早产下来的双生子当中的哥哥,在母后胎中的时候,也不知是自己弱爆了,还是那个双胞胎三妹太强悍了,搞的他在胎中营养匮乏,一生下来就又黑又丑,先天不足,而三妹却长得又白又胖,健壮无双。 为此,父皇和母后一致商量给他们这对双胞胎起了名字:黑子,白子。 呵呵…… 父皇和母后可真会省心,他委实无语。 因为先天不足,宫中所有御医都很有默契的认定他这位二皇子活不过三岁,父皇和母后急上火来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眼看他两腿一伸就要去阎王爷那儿报到,父皇和母后迫不得已将未满三岁的他寄养在神医玄机道长门下。 从此,他离开父皇母后,离开大哥,三妹,独自生长在玉留山净元宗,宗主正是玄机道长,在那里的日子说不上快乐还是痛苦。 在玉留山,他每天跟着宗主玄机师公和五百子弟诵经练武,干活劳动,闲时还可以打鸟捕鱼,快乐的自由自在,只是有一件极为痛苦的事,一天三顿,顿顿不离那黑乎乎苦的离奇的草药,更加痛苦的是他每隔三天还要被宗主拿银针扎成刺猬,那针疚的感觉简直如人间炼狱,搞的他几度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 好在,父皇和母后时常带着大哥,还有那个白白胖胖的白子来看他,除了家人,还有另外两个人待他也十分的好,一个是仙女姨姨吕华彰,另一个是左相叔叔容痕,抱着早一日和亲人团聚的信念,他坚强的在玉留山活了下来。 他的坚强付出终于换来了回报,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脸蛋也长开了,长得一日比一日好看,在七岁生辰的前一天,玄机师公破天荒的大发慈悲许他回宫和家人共度良宵。 天知道那一天他有多么的高兴,他却不知道老天爷那一天有多么的混蛋。 父皇和母后在接他的途中竟遇到了刺客,陪同前来的华彰姨不顾生命危险为父皇挡了一刀,那一刀好死不死的刺中了华彰姨的心脏。 连玄机师公都说华彰姨没的救了,可他偏不信,他知道师公有救华彰姨的办法,只是师公不愿意救,因为师公舍不得他的秘密宝贝,胡戈大师亲制的九宫盒里藏的宝贝。 一本帝书,一颗帝灵珠。 他要的不是帝书,而是帝灵珠,传闻帝灵珠乃鲛人之泪所化,能生死人肉白骨,为了救华彰姨,他义无反顾的干起了偷窃的行当,没想到他还真有做小偷的潜质,第一次做小偷,他就做的十分成功,从师公机关重重的秘室里偷到了九宫盒。 华彰姨果然没死成,可他却永远的失去了母后,当他耗死个N个脑细胞打开九宫盒看到了一颗红的滴血的圆珠子,他拿出圆珠子准备救华彰姨时诡异的现象发生了。 直到现在,他都不愿回忆起那个场景,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那会子父皇和母后一起前来探望濒死的华彰姨,他手中的帝灵珠陡然间飞旋至上空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母后的身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吸力吸了个无影无踪。 父皇甚至都没来得及伸手抓住母后,母后也来不及说一个字,就彻底消失在父皇和他的眼皮子底下。 从此,父皇相思成灾,盼望着母后能回来。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这一盼就是整整七年,母后却依旧杳无音信。 父皇就在这样无望的等待中积郁成疾,竟露出了那下世的光景。 父皇缠绵病榻,口口声声呼唤的是母后的小名:豆豆,豆豆,豆豆…… 父皇相思了七年,他自责内疚了七年,他回到了玉留山,整天求师公想办法,可师公说一切都是天意,母后只是去了她原本该待的世界而已。 他不信天意,他发誓要去母后那个世界将她带回来,虽然他不知道母后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儿时的记忆里母后曾跟他讲过几个极有趣的故事,故事都发生在一个极趣的世界,他想他只要回到那个世界寻回母后,父皇一见到母后相思病就会不治而愈了。 带着这样远大坚定的信念,他终于寻找到了机会,那一晚七星联珠,天狗食月,他手里再一次捧着九宫盒,再一次取出帝灵珠,于是诡异的现象又发生了。 30这么玩人很没道德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正好劈到他的天灵盖,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来是来到了有母后的世界,可跟他预想的那个有趣的世界完全不同,他的心里难免有些落差。 更落差的是,他竟然重生在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身上! 坑爹的! 老天爷你这么玩人是很没有道德的! 就算要换副身子,至少换个样貌帅点的身体。 就算不帅,也不能重生在一个死刑犯的身上。 这个死刑犯的身份如此尴尬如此危险,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再死一回,幸运的是他脑袋还残存着原主苏非的一点记忆,更幸运的事苏非和容痕还是素日好友,所以他花了点小心思找到左相容痕。 他太过思念母后,一心想见到她,思来想去,在这个过去的陌生世界里,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晓知以大义,说服容痕带他入宫。 对于容痕,他很信任,不过师公一再警告过他,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遭天谴,所以他也不敢告诉容痕真相,其实就算他不信师公的话,他也不会跟容痕说明。 谁会相信这样诡异的事,更何况容痕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若直接说明,容痕百分百认为苏非受了重创被刺激成了神经病。 他自然不愿被容痕当成个神经病,那样以他目前的身份根本无法见到父皇母后,所以他只得另辟溪径,寻了一种几乎算是作死的方法见到了父皇母后。 如今,他终于得见父皇母后,尽管此刻的父皇冷峻的太过可怕,此刻的母后又肥胖的太有喜感,但也挡不住他心内的狂喜。 他恨不能立刻滚进母后的怀中尽情的撒娇卖萌,母后身上的肉那样多,想来滚进去的感觉肯定超级绵软。 想到此,他看褚玉的眼神近乎带上了一种狂热的依念。 “苏非,还不拜见皇上和太上皇?” 容痕见苏非一副发傻失态模样,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说到底,他还是很担忧苏非会以仇恨的心态面对皇上,毕竟是皇上亲自下圣旨诛灭了苏家九族,这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若不是为了岭南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打死他也不可能把苏非带到皇宫来给皇上添堵。 朱莫离整个人还处在激动的游离状态,根本没反应过来容痕在提醒他,搞的容痕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喝了一口李德胜端来的姜汤,他清一清嗓子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苏非,还不赶紧拜见皇上和太上皇!” 朱莫离一时回过神来,对啊!现在他是苏非,苏家唯一漏网的死刑犯,怎么能一时间被激动冲昏了头脑,他赶紧扑通一声跪下:“罪民叩见皇上,太上皇。” 朱景禛面无表情,语调中含着寂寂清冷:“听容卿说你是治水奇才,朕素日也曾听闻过你的才名,如今你虽是朝廷要犯,但念在容卿面上,朕给你一个机会,你且说说岭南水患该如何治理?” 朱莫离艰难的搜索着原主苏非脑袋里残存的治水攻略,奈何搜了半天只搜到了指甲盖大小的治水攻略,还是小手指的指甲盖。 他能成功说服容痕倒不是因为他真有治水之才,实在是容痕先入为主,认定是他是苏非,而苏非本人确实是治水奇才,只可惜,他并没有继承苏非这方面的才能。 有关苏非,朱莫离残存的记忆里只有个大概,不过这点微末的大概也足以让他能和父皇母后重逢了。 其实,真正的苏非至所以没能一展才华,实在是因为他乃是苏家仅有的奇葩,不能为苏家所容。 苏非虽是苏明堂亲子,性情却与苏明堂大为相悖,苏明堂集合了一个奸臣所该拥有的所有特质,而苏非却集合了一个忠臣所该拥有的所有特质,只不过苏非情商很低,还患有轻微自闭症。 可有些有自闭症的人往往在某一方面是个天才,苏非就偏偏是个水利工程方面的天才,他曾提过许多有建设性的治水意见,奈何都被苏明堂严重打压。 一个只想通过治水工程捞银子,一个真的想拿朝廷的银子治水,很显然,苏非走上了与老子作对的道路,搞的他老子很是头疼,一气之下,痛心疾首的把这个儿子雪藏了。 这一雪藏,弄得苏非剑走偏锋,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苏府逃跑了,怀着一颗报效大楚,为国为民的热血之心,苏非冒着被好男色的淫君朱玉强占的风险面见了朱玉,因为他想着他满腹的才华不能浪费,既然父亲以及整个苏家都要扼杀他的才华,他只能面见圣上了。 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苏非的情商LOW到什么样的地步,结果可想而知,朱玉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治水攻略,朱玉有兴趣只是他的男色,于是,毫无意外的他被朱玉调戏了…… 那一晚,若不是容德太后及时出手相救,他早已被朱玉扒光猥亵了,纵使如此,他身心还是受到了重创,彻底变成了一个自闭症患者,除了在跟他志同道合的容痕面前痛斥过太上皇,痛斥过苏家,痛斥过老天爷瞎了眼之外,他再不跟人说一句话,直到苏家被抄,他在狱中自杀身亡才结束了他苦逼的一生。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朱莫离压根不知道。 朱莫离还是艰难的搜索之中,只不过就算他想破了脑袋,也不能再多搜索一份治水攻略。 众人半晌不见动静,容痕狠拭了一把冷汗,联想到刚刚苏非见到太上皇的失态,怕是勾起了苏非心中久远的创伤,少不是又温声提醒了一句。 “苏非,皇上乃是忧国忧民,心系百姓的明君,你不用心存疑虑,有什么治水方面的建议尽管大胆的说。”说完,尤觉不够,又补充道,“皇上与太上皇,就如尧舜禹汤和夏桀商纣,这当中的天悬地隔你该明白。” 褚玉抽抽嘴角,独自在殿中凌乱,被水呛了一口,气的差点没憋过气去。 尼玛!这就是所谓的躺枪。 君北衍酸着牙呵呵一笑道:“左相,你的形容十分贴切,一针见血啊!” 朱景禛端起桌上的茶不急不徐的轻抿了一口,垂眸道:“左相,国师,说话不可这般直白,太上皇会羞惭。” 羞惭?羞你妈个惭啊! 褚玉恨恨的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正要反驳两句,却听艰难半晌,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治水奇才苏非终于开了口。 31尧舜禹汤的夫君 朱莫离觉得这三个大男人合着伙的欺负一个女人实在太不地道,虽然一个是他的父皇,一个是他的左相叔叔,一个是没教过他一天的师父,但还是令他觉得气愤。 他护母心切,本能的说了一句:“太上皇的好非常人所能知晓,在罪臣心中太上皇恰如尧舜禹汤。” 褚玉讶异,虽然先前她被他灼热的眼神盯的起鸡皮疙瘩,可这个人终归为她说了一句公道,她呵呵一笑:“比起某些坐井观天,眼睛却长在头顶上的人,这位弹力君说话很有见地嘛!” 朱莫离一见褚玉笑了,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赶紧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很是真诚道:“太上皇谬赞了,罪民只是觉得看一个人不能仅凭眼睛,耳朵,更需要用心去看,罪民凭着自己的心说话,太上皇如尧舜禹汤当之无愧。”顿一顿,疑惑道,“不知太上皇可否赐教,你为何唤罪民弹力君?” “苏菲弹力贴身嘛!”褚玉脱口而出,甚是和蔼可亲的笑道,“我一向不喜欢独断专行,你若不喜欢弹力君这个称呼,叫苏非君,贴身君,又或者软柔君,服帖君都是可以的嘛!” 朱莫离垂着眼睫,认真的想了一想,抬眸问道:“不如太上皇叫我黑子君可好?” 褚玉问道:“这称呼可有出处?” “罪民小名叫黑子,罪民深觉太上皇唤罪民黑子君会更亲切一些,再者罪民一向是个执着之人,从不轻易更改小名。” “黑子君……”褚玉细细将这三个字在嘴巴里咂摸一番,点头笑道,“不错,很亲切。” “太上皇也很亲切,罪民一见如沐春风。” 容痕早已惊呆当场,难道苏非受了重创被创成傻子了,还是如今的他为求活命也学会了阿谀奉承,可是就算阿谀奉承他也奉错了对象啊!他这跟太上皇一唱一搭是哪门子意思。 想着,他猛地一摇头,不!绝不可能啊!自打苏非被太上皇调戏之后,太上皇就成了苏非的噩梦,苏非那样厌恶太上皇,怎会曲意奉承,他这肯定是正话反说。 静坐在一旁沉默半晌的朱景禛开了口,凉幽幽道:“那依你之见,朕才是夏桀商纣了?” 朱景禛的音量虽不高,但后面的几个字却拖的绵长阴冷,朱莫离方反应过来,他又一时失态了,他觉得不能再让自己这样失态下去,否则被父皇砍了,岂不是人间惨剧。 为扭转朱景禛对他的差印象,他急忙答道:“皇上怎会是夏桀商纣,皇上应该是尧舜禹汤的夫君……” 皇帝:“……” 褚玉:“……” 容痕:“……” 良久默然无语,抱着看戏心态的君北衍嘴里正应景的喝着清茶看着好戏,一听此言,“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茶来。 “咳咳咳……”朱莫离急的抓耳挠腮,狠咳了几口,又结结巴巴道,“罪……罪民的意思是皇上比之尧舜禹汤更甚一筹,不,是……是更甚十筹。” “切……” 褚玉撇了一撇嘴,对朱莫离的好感度由99%瞬间下降到30%。 皇上表情微微一变,眼中悄然弥漫起一层刃如秋霜的寒意,掸一掸衣衫,就如掸如去恼人的尘灰一般,淡淡的开了口:“朕没时间听废话,你还是说说如何治理岭南水患。” 呃…… 朱莫离更加纠结,一张伤疤纵横交错的脸皱成一个可怖又可笑的模样,不过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将未来的河道御史耿介之带来了,虽然现在的耿介之只是个穷酸秀才,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穷酸秀才是将来金榜提名的状元郞,在治水一事上很有建树,深得父皇器重。 其实,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做更多的功课,他打小在深山里长大,除了认得几个朝廷大员,对朝廷的政事根本不了解,他总想着那些俗事太烦扰人,有父皇和大哥烦着就行,根本不需要他多花心思,所以他多余的心思都用在了打鸟看美人上了,这才导致他重生回到过去,脑袋里是一穷二白,压根不能真正辅助到父皇和母后。 不过,他原本一心想去的地方是母后那个有趣的世界啊,他怎么知道会重生到另一个人身上回到过去。 很明显,老天爷在玩他。 他挠挠脑袋,深为惭愧道:“启禀皇上,罪民因受了重创伤了脑袋,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汗滴滴,眼一抬又信誓旦旦道,“不过,罪民今日还带了一个人来,名唤耿介之,他在治水方面的才能绝不在罪民之下,皇上不如宣他进来说说?” “苏非……”容痕的脸颊两边的肌肉抖了抖,失望的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君北衍上下端祥朱莫离一眼,有意无意道:“听闻苏非性格孤介狷狂,不善交际,更不喜与人说话,今日一见,好像并非如此……” 褚玉睨了君北衍一眼,兀然接过话来:“傻瓜,你没听人说受了重创伤了脑袋,性格改变实属正常啊!” “哦。”君北衍点点头,揶揄道,“这脑袋的确伤的不轻。” 朱景禛冷嗤一声,单说了一个宣字,少倾,跪在外面把腿跪麻的耿介之终得见天颜。 朱景禛的目光落在耿介之身上,这人生的又瘦又黑,其貌不扬,丢在人群堆里根本找不着,但见他步履沉稳,不卑不亢的行了跪拜大礼,行动间颇有风骨。 “你是苏非口中的治水奇才耿介之?” “正是草民。” “你认为岭南水患如何治理?” “南堵北疏。” “如何个南堵北疏法?” “沿宁河之南重修堤坝,阻止宁河水南上,再疏通建安宣汇河,引宁河水入宣汇河,使宁河水经由宣汇河入海,这当中需开挖的排水河需大大小小数十余条,分流入宣汇河……” “多挖排水河?”君北衍眉心蹙了蹙,“这不是太上皇刚做的水箱放水实验?” 啥?啥水箱放水实验? 容痕惊的无所不以,太上皇这个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大草包什么时候能做什么实验了? 朱景禛点一点头,立刻来了几分精神,抬手道:“耿介之,你继续说。” 耿介之从袖笼里摸啊摸,摸出一卷图纸来,恭恭敬敬递上道:“皇上,草民原藉岭南,在草民来之前早已绘好了岭南水利图纸,还请皇上过目。” 李德胜赶紧接过图纸,徐徐打开在朱景禛面前,朱景禛一见图纸上绘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大为赞赏,又对着褚玉道:“太上皇,耿介之所说与你不谋而合,你来看看这图纸,正好与他交流交流。” “啊?”褚玉讶了讶,“哦”的一声,终还是接过了图纸。 心中暗骂:坑爹啊!她又不是水利工程专业的,她可是服装设计专业的,隔行如隔山,她看个毛线。 32太上皇的猥琐之笑 褚玉故作镇定的看起图纸来,时而蹙眉,时而点头,时而抽一抽嘴角。 “母后,我相信你,你一定能看懂的。” 朱莫离捏紧拳头暗暗帮褚玉打气,见褚玉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长舒了一口气,转头望了望被他搞的几乎绝望的容痕一眼,心虚的笑了笑。 也不能怪他跟容痕隐瞒了实情,他若事先跟容痕说出了耿介之其人,怕是弄死容痕也不可能让他带自己入宫,所以他这完全是逼不得已,谁叫容痕那般相信苏非。 看完图纸,褚玉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治水奇才,这张图纸我也只能略看懂一二,画的详细,清楚,工整,不适为一张好图纸。” 呼…… 容痕竟呼出了一口长气,不是他眼瞎,太上皇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昏君太上皇嘛!哪可能真的看懂图纸,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君北衍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太上皇,你实在太过谦虚,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嘛!” 朱莫离正想附合一句,忽然就捂住了嘴,他是个死刑犯,还是个在治水方面没半点真才实学的死刑犯,这会子还是尽量的减少存在感好,他只有默默的给母后加油打气了。 耿介之闻言不见皱眉,不仅他不明白,举天下的百姓全都不明白,皇帝为何不斩了这个给天下百姓带来灾难的昏君太上皇。 不过,今日一见这位暴君太上皇似乎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只可惜这位太上皇当真不学无术,根本看不懂他呕心沥血所绘的图纸。 他心中虽有所不满,但也不敢在圣驾面前冒冒失失,所以他跪在那里安静等待。 朱景禛扬一扬眉道:“既然太上皇觉得这是一张好图纸,就且说说这图纸好在哪里?”说着,又抬一抬手道,“耿介之,你且起身回话。” 耿介之叩谢了圣恩,站起身来,却看见褚玉正笑嘻嘻的望着他。 耿介之不自其意,只能礼貌性的回以微笑。 容痕却惊的心中发颤,太上皇从不轻易对人这样猥琐的笑,除非是他看上的人。 刚刚他对苏非笑,他就很紧张,一来有皇上在此,太上皇也不敢做出什么不检点的事,二来以苏非面前的容貌看,太上皇再好色也不至于会看上苏非。 可这个耿介之就不同了,虽然他长得稀松平常,但也算是个颇有风度的男子,不是他容痕心眼太过狭隘,实在是过去的他目睹了太上皇太多不堪的暴行,为得到一个男宠不择手段弄得人跳河的,咬舌的,撞墙的数不胜数。 容痕还未惊完,却听褚玉缓缓开口问道:“我虽不甚懂你所绘的水利工程图纸,但也不是说不出半点建议,只是若说错了,你等海涵便是。”说着,她唇角微扬,淡声问道,“耿介之,你可知‘束水冲沙法’?” 耿介之一怔,茫茫然的摇头道:“草民不知,还请太上皇赐教。” “以人治河,不若以河制河,夫河性急,借其性而役其力,则浅可深,治在吾掌耳。束水冲沙法简单说来就是收紧河道,利用水的冲力,冲击河堤底部泥沙,从而达到清淤防洪的目的,一般适用于流量较大的河,僻如岭南宁河……” “慢着,太上皇……”耿介之急呼一声,忽感觉自己失了礼数,赶紧跪下道,“草民失礼了,还请皇上,太上皇恕罪,只是草民听太上皇之言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还求皇上,太上皇开恩,赐草民纸笔,草民要将太上皇所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朱景禛点点头,命李德胜取来了纸笔。 褚玉不紧不慢,字字清晰的将她脑海里所有的有关治理河水的历史知识尽数道出,当中还夹杂着耿介之听不懂的俗语,她少不是耐着性子一一解释。 耿介之此时已听得全神贯注,对褚玉佩服的五体投地,此时他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怪道皇上不杀太上皇,原来是都世人误解了太上皇。 褚玉刚一说完,朱莫离就再也遏制不住的率先鼓了掌,激动道:“好,太上皇说的好!太上皇英明。” 容痕听完褚玉之言,满脸满眼都是疑惑,到底是他错看了太上皇,还是太上皇早已不是原本的太上皇。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但不管如何,终究是他心胸狭隘了。 他汗颜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微有踌躇的问道:“太上皇,微臣只知你师从太傅陆宜,陆太傅虽是当今大儒,学识渊博,但却未曾听闻他在治水方面有惊世之才,更何况……” 容痕顿了顿,有点难以为继,他想说的是更何况太上皇你打小就不学无术,时常戏弄太傅,连太傅一星半点的学识都未学到,又怎可能突然就懂这么多了。 想一想,他转口又问道:“不知太上皇可还曾师从过别人?” 君北衍不知何时已将托住腮的手放下,转而端端正正的做好在那里,又端端正正道:“别说左相,就连微臣也有此疑问,太上皇,你可能给臣等解惑?” 朱景禛眼里神色难辨,说不清楚是赞赏还是疑惑,又或者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顾忌。 褚玉不看别人,单看了朱景禛一眼,竟看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愤怒,又或者是他对她有了更深层次的猜忌。 他是皇上,而她是太上皇。 他谋了她的权,篡了她的位,却没有杀她。 他不杀她,褚玉想一小部分是因为朱景禛还未得到传国玉玺,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这个太上皇是个不得民心,一无事处的昏君草包,朱景禛自认为完全可以将她死死掌控。 若有朝一日,她这个太上皇变智慧了,变的得人心了,便会威胁到皇帝的皇位,到那时,这只死狐狸必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题外话------ 妞们!端午节快乐哈!么么哒~ 33一点也不身残志坚 古代皇权交替,从来都是残酷的,连父子兄弟都不分,又何谈他们只是叔侄关系,她褚玉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整天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宫廷戏她看多了,有关各朝各代的皇帝她也了解的够多,所以她不能存着侥幸心理,至少在皇宫生活的时间,她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天,她的风头出够了,她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了这最大的危机,来自狐狸皇帝的危机。 不!她绝不能在英明太上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山不容二虎,英明的头衔只能冠在皇帝的头顶上,她还是安心的做个昏君罢了。 想到这一层,褚玉突然拍案而起:“老子师从谁关你们屁事。” “若朕也想知道呢?”朱景禛云淡风轻道。 “哦,皇帝想知道啊。”褚玉应了一声,换了一种态度,斟酌一番道,“师从徐有贞。” “徐有贞……”朱景禛喃喃自语,“朕从未听说过此人。” 尼玛!当然没听过了,徐有贞是明朝天顺年间的大奸臣,虽然她穿的是个架空时代,可很明显,这个架空时代绝对在明朝之前,狐狸皇帝能听过才是真出了鬼呢。 耿介之激动道:“太上皇请恕草民冒昧,不知这位徐先生如今人在何处?可否引荐给草民认识一下,也好让草民闻圣人之言。” “你真想见他?”褚玉理一理衣服站起身来,慢慢逼近耿介之。 耿介之微向后退了一步,坚定的点头道:“真想。” “那朕这就送你去见他。”褚玉红唇一扬,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挑了挑一字眉,邪邪一笑道,“可是朕有些舍不得呢。” 耿介之被她笑的心里直发毛,但到底对褚玉存了一份敬畏之心,更是对褚玉的老师徐有贞存了一份敬仰之心,于是他更加坚定道:“太上皇不用舍不得,草民若能得见徐先生,是草民三生有幸。” 褚玉嘴角的笑纹更加深了:“那也好,不过你若想见他,就需得陪朕一夜,朕才能很温柔赐你全尸,送你去见他。” 耿介之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几步,脸已是涨红一片,心道:太上皇果然还是个淫君。 “难道徐有贞死了?”朱景禛心中唏嘘,默默道,“可惜了一个好人才。” 容痕和耿介之俱扼腕叹息,朱莫离不以为意,母后的世界,他们岂能懂得,母后的内心世界,只有他这个做儿子的能懂。 君北衍意态闲雅,似压根未受冲击,只略略扫了朱莫离两眼,又懒懒的收回眼神,接过宫女新上的茶盏,自在的饮了起来。 褚玉收拾起笑面虎的表情,冷着脸骂了一句:“他娘的!这人不肯服侍老子,老子一生气把他整残了。” 朱景禛脸上微有喜意:“那依太上皇的意思,徐先生还活着了?” 褚玉磨一磨牙:“这人心理素质太差,一点也不身残志坚,气的吐血身亡了。” 朱景禛脸上的喜意顿时僵住了。 褚玉蹙眉,揉一揉饥饿的肚皮,硬绑绑的又说了一句:“好了,雨也停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老子该回宫和奥特曼用午膳了。” 宽袖一挥,褚玉已干净利落的迈出了未央宫高高的大殿门槛。 朱莫离眼巴巴的看着褚玉离开,万分舍不得的唤了一声:“太上皇……” 褚玉定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被毁的彻底的脸,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抚慰道:“黑子君,徐先生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切莫要学他那般软弱无能,你一定要做个打不死的小强。” 朱莫离热泪盈眶,吸着鼻子无比尊敬的点了点头:“罪民谨遵太上皇懿旨。” 褚玉愣了愣,狐疑的看了朱莫离片刻,腹诽道:这位黑子君老是拿这种仰慕的眼神盯着她做什么,她跟他一点也不熟,难道这人真的伤脑子伤傻了,看上她了? 摇一摇头,她再未说一句话便迈步带着在殿外等侯良久的琉璃离开了。 未央宫离太极殿隔着整座御花园,褚玉腹中饥饿难耐便抄了近路从御花园鹿云台便门穿入,只见鹿云台正中昔日淫糜繁华,纸醉金迷的洒池林已呈现一片落败,荒芜的景象。 当年朱玉效仿商纣在宫里建了这座洒池林,更效仿纣王把各种动物的肉割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挂在树林里,自己与众多男色泡在洒池之中互相追逐嬉戏,生活不可谓不操蛋! 御花园不仅有洒池林,朱玉为了满足她变态的*,命人在御花园各处挖了N个陷井,陷井里有N种机关,不是尖利的竹签,就是锐利的钢刃,上面还洒了各种毒药。 但凡朱玉看不顺眼的人都会被安排进御花园,朱玉命这些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起脱光奔跑,掉到陷井里的就受伤中毒等死,侥幸逃脱的就能获得她的额外开恩,当然这额外开恩也需得看她心情,反正她视人命如草芥,没事就换着花样折磨人玩,最后终于把自个小命玩没了。 褚玉上次掉落的陷井正是朱玉的杰作,褚玉在那儿停留片刻,眼中尽是萧条和荒凉,心中泛起一丝伤感,一阵风吹过,阴森森,湿腻腻,褚玉浑身一抖,忽觉屁股上的疮洞作天阴的疼了起来。 琉璃望着这比冷宫还冷的地方,缩着脖子颤着牙齿道:“太……太上皇,这里好可冷,我们赶紧回去。” “嗯。”褚玉点头,揉一揉屁股,拔腿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猛地从一颗粗壮的大树背后窜出一个人来,对着褚玉扑通就跪了下来:“奴才参见太上皇。” 褚玉和琉璃在这形同冷宫的地方忽的看见一个人,二人都不由吓了一跳。 琉璃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往褚玉面前一挡,失声惊叫道:“你是谁?如此大胆。” “太上皇,你真的不要奴才了么?”那人也不管琉璃的呵斥,只跪在那里,声音带着一种嘶哑的伤痛。 褚玉呆了呆,垂眸看去,问道:“你谁啊你?” 那人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身子重重一抖,抬起头凄楚无比的看向褚玉:“太上皇,你果然不记得奴才了,是不是奴才服侍的太上皇不舒服,所以太上皇不要奴才了?” 34弱水三千只取太上皇一瓢 琉璃讶了讶,她虽然不认得眼前的男人,可瞧着男子形容以及他所说的话,她完全可以推断出这男人应是太上皇以前养的男宠。 琉璃虽是个天真傻气的性子,但跟追萤跟久了也懂得分寸,此刻她不知道太上皇是否还惦念这个男宠,所以不敢再随意呵斥,只过回头望了一眼褚玉恭敬的问道:“太上皇,这如何是好?” “琉璃,你让开。”褚玉声音淡淡,琉璃听话的赶紧闪到一侧。 褚玉一看男子,傻了半晌,才几日不见,那样一个鲜艳欲滴,娇媚无双的媚色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一朵娇艳的花朵突然被霜打过。 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哦,是媚色啊!” 媚色绝望的眼里蓦地升腾起希望,一双眼充满祈求的看着褚玉,激动的嘴角有些发抖:“是奴才,是奴才,奴才求太上皇把奴才调回太极殿可好?” “你不是怕朕么,为何还要找虐的要重回太极殿?更何况皇上不是已经把你们这些人都安排好了么?” “不……”媚色悲苦的摇摇头,“从前奴才的确害怕太上皇,奴才也想着有朝一日能离开太上皇,可当奴才真的离开了太上皇才发觉……” 说到动情处,媚色眼里挤出一滴清泪,又道,“原来奴才早已习惯了心里眼里只有太上皇的日子,离开了太上皇,奴才不知道奴才为何还要活着。” 呃…… 褚玉被他声情并茂的述说搞的很是蛋疼,这时候她不仅屁股疼,蛋也确实疼,虽然经过她的不懈努力,下身粘着的物什终于掰下了一个小角,但没想到掰下之后扯的更疼了,搞的她不得不用了护具温柔的护住甲基,纵使如此,一不小心扯到了还是会疼,这会子被媚色的话震的又隐隐作痛了。 她面带痛苦的蹙了蹙眉,极是为难道:“如今朕的身边有宫女伺侯,你一个男人跑过去服侍很不方便。” 琉璃答腔道:“太上皇说是,如今太极殿只有宫女和太监。” “太上皇,你不用担心不方便,奴才可……可以……”媚色红了脸,支支唔唔道,“净……净身。” 褚玉抽着嘴角在风中凌乱:“你不要告诉朕你这是爱上朕了?” 媚色眼里包着盈盈热泪,情意满满的吐了一句:“弱水三千,奴才愿取太上皇一瓢饮,此生至死不渝。” “噗……” 褚玉几乎要绝倒。 谁说胖子没人爱,胖子也可以拥有明媚的春天,僻如这个娇喘微微,美色难挡的媚色,僻如那个伤了脑袋,丑的怵人的黑子君,不管是美是丑,都在不同程度上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倾慕之意。 或许,这两个人心中还打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歪主意吧!不过,她可管不了这么多。 她也不准备跟这两个人有什么交接,她有些不耐的抬一抬手道:“媚色,你起来吧!你该知道如今的朕早已不是当初的朕,朕没有能力把你调回,你还是死了这一条心吧!” 媚色失落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深深磕了一个头,平复了心情慢慢道:“奴才知道如今太上皇过的也不容易,奴才不该为难太上皇,今日得见太上皇奴才已是心满意足,他日奴才必会尽已所能,凭自己的能力回到太上皇身边。” “哦。”褚玉颔首,“你说完了?说完朕要走了。” “奴才恭送太上皇。”媚色又深深一磕。 褚玉哭笑不得,拢着衣袖带着琉璃离开了,又听媚色在背后唤道:“太上皇,好生保重,奴才一定会回来的。” 卧槽!一定会回来的,你当自己是灰太狼啊! 琉璃吐舌笑问道:“太上皇,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奴婢瞧这个人还是很忠心念主的。” “哦,你觉得他好啊?” “嗯,奴婢觉得他人不错,长得也不错。” “那朕把他赐给你做相公可好?” “太上皇……”琉璃娇羞的满脸通红,拿手掩住了大红脸。 褚玉只顾和琉璃说话,却是头也未回,只留下一个雄壮如山的“伟岸”背影,媚色望之良久,直至褚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跌跌撞撞的离开。 …… 刚用过午膳,褚玉带着深深满足将身子半倚在铺着猩线班罽的临窗大炕上,大炕边设着一对朱漆镂空雕花的高几,高几上摆着一对邢窑白瓷美人弧花瓶,瓶里插着殿外采摘的碧绿的相思树枝,给这沉沉殿中带着星点绿气。 褚玉躺着躺着就觉得有些困,她忙自抽了一个嘴巴子,吃完就睡只会越来越胖,她只能休息片刻,而不能真的睡着,可不知怎么神思倦怠的眼皮益发重的抬不起,眼睛一耷一耷的就要合上了。 她拼着强大的毅力与瞌睡虫做着顽强斗争,将眼睁的滴圆,想下炕出门散个步,可天公不作美,殿外细雨菲菲,搞的她很是郁闷。 “太上皇,太上皇,你送给曦悦的特别赏赐,曦悦好喜欢啊,可不可以再多赏赐几张给曦悦啊?” 褚玉斗争未果,却听到一个甜糯的声音传来,抬眼一看,就见曦悦那小丫头跟只小燕子似的轻盈的飞了进来。 褚玉一颗迷糊的脑袋立刻清醒了半分,坐起身子笑吟吟的看向曦悦,朝她伸手伸手道:“曦悦,过来坐。” 曦悦开心万分摇了摇手中的画卷,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带着天真的笑意,迈着轻巧的脚步就要飞奔到褚玉那里,却突然被人一拉。 岺心浑身是汗的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曦悦,紧张万分道:“公主,见了太上皇不可无礼,要懂分寸,保存距离。”说完,又对着褚玉行了个礼,“奴婢参见太上皇。” 褚玉撇了撇嘴,追萤斟了茶来,琉璃和青枝俱笑嘻嘻的端来了许多零嘴吃食,一起端到大炕中间放在的四脚方桌上。 “岺心姑姑,你怎么跟来啦?” 35要割就割奴婢的 曦悦被岺心拉的不耐烦,身子用力一挣,小鱼脱网似的刺溜一下就窜到了褚玉身边。 岺心惊恐的唤了一声:“公主,不可打扰太上皇午休……” 追萤笑眯眯的拍一拍岺心的肩膀道:“今儿可真是来了稀客啊!”说着,又劝慰道,“岺心,你也太过拘着公主了。” 岺心抹了一把汗,苦着脸讪笑了笑:“追萤,不是我要我拘着公主,实在是这个时辰不对,我记得往常用过午膳,太上皇必要睡上三四个时辰的,我实在怕公主打搅了太上皇,刚不防头公主竟悄悄溜了出来,我……” 岺心十分害怕自己说话不对得罪了太上皇,搞不好就让公主被削了胸,所以她搜肠刮肚的解释起来,以尽量不得罪太上皇。 “好了,岺心,你不用解释了。”追萤见她抖抖霍霍的模样忙按住了她的手,又笑道,“公主正是淘气的年纪,有人管着自然好,但管太过了岂非过尤不及了。” 琉璃满面笑容道:“追萤姑姑说的很是,岺心姑姑你也太小心了,太上皇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公主的。” 岺心更惊,琉璃敢这样对太上皇讲话,太上皇还不把她劈成八段啊?她抬眼偷瞧了一眼褚玉,却未见褚玉脸上有任何不快之色,相反,褚玉在笑,特别平易近人的拿了一块芙蓉糕喂曦悦公主。 难道太上皇真个变了个人,不可能!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所谓物极必反!太上皇这笑分明是笑里藏刀,充满玄机啊! 不是有人说太上皇笑的越温柔,就越可怕吗? 想当初,太上皇不就是笑眯眯的把广陵公主的胸给割了吗? 完了! 这下曦悦公主的胸要不保了! 可怜的曦悦公主才刚满十岁就要遭此横祸?没有了胸,公主日后如何能嫁人,她对不起去逝的淑妃啊! 岺心越想越害怕,恨自己刚刚一时疏忽让公主悄悄儿跑了。 青枝笑指着她打趣道:“只怕岺心姑姑真够把太上皇当作老虎了,瞧她吓得脸色都变了。” 岺心压根没听见青枝的话,突然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公主无意打扰太上皇午休,奴婢求求太上皇念在公主年幼无知,宽宥公主,是奴婢失职,奴婢照顾公主不力,奴婢愿代公主受一切惩罚。” 褚玉着实无语。 尼玛!老娘什么都没做啊! 她有些恼怒的端起清茶饮了一口,沉声道:“岺心,你退下,不要打扰朕教公主画画。” “岺心姑姑,我很喜欢太上皇,太上皇也很喜欢我啊?怎么会受惩罚呢?”曦悦皱着小眉毛,将画卷妥妥的收入袖中珍藏,嘴里还咀嚼着未吞咽完毕的糕点,又看向褚玉问道,“太上皇,你说曦悦说的对不对啊?” 褚玉笑着捏了捏曦悦红苹果似的脸蛋,自然答道:“我特别喜欢像曦悦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 “朕特别喜欢像广陵妹妹这样聪明美貌的女子。” 岺心倏地回忆起,当初太上皇伸手捏着广陵公主的下巴,皮笑肉不笑的说出了这句话。 隔天,广陵公主的胸就被送到了气息奄奄的广陵公主面前。 岺心如遭雷击,深受刺激,脑袋里一团乱麻,先磕了一个大响头,差点将头磕出血来,忽然挺起胸脯视死如归道:“要割就割奴婢的胸吧!奴婢愿代公主受一切惩罚。”顿一顿,尤觉得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道,“奴婢的胸大,好割。” 噗…… 褚玉倒炕不起。 追萤,琉璃,青枝脸部肌肉齐齐作抽风状。 “太上皇,你这是要割了谁的胸啊?”一声戏笑轻飘飘的荡进殿内。 随着笑声,朱景然已玉树临风的飘然入殿,脸色正惨白的岺心好似见到了一颗救命稻草,忽然跪着爬过来,一把抱住朱景然的腿,跪求道:“奴婢求求端王爷帮公主求个情,奴婢愿代公主……” “唉呀!岺心姑姑,你好烦哦,我只想请太皇教我画画,你这是在做什么?”曦悦小嘴儿一撅,眼角儿往下一耷,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你赶紧先回倚兰殿啦!” 岺心煞白着一张脸,满眼的祈求之色望着朱景然,朱景然噗嗤一笑道:“太上皇,你把人怎着了?搞的她跟死了爹娘似的。” 褚玉不紧不慢的掸一掸落在衣襟上的糕点渣子,白一眼道:“老子什么也没干啊!” “太上皇可真是威武霸气,什么都不用干就把人吓成这样。”朱景然笑意更深,动了动被岺心抱的紧紧的腿道,“你放开本王,这样抱着本王显得很不合适,本王又没对你做什么。” 岺心急的摇头道:“不,奴婢不能放。”说着,一行热泪滚落下来,她拉长音调凄苦道,“公主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岺心姑姑,你再这样我生气了,你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曦悦恼意更甚,嘴儿撅的都能挂油瓶了,她看着褚玉,气的小脸憋的通红,“太上皇,好好的兴致全被弄没了。” “没事,这位姑姑只是太关心公主了。”褚玉闻言安慰道。 “好了,好了,本王保证曦悦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朱景然被抱的不耐,少不得应了岺心。 岺心喜极而泣:“真的?” “真的。”朱景然点点头,又动了动脚,“你可以放开本王了吧?” 岺心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软跌在旁边,追萤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琉璃倒了一杯茶端给她喝了压惊。 朱景然笑眯眯的朝着曦悦招手道:“哟!曦悦,一些日子没见你,越长越高,越长越漂亮了嘛!你什么时候和太上皇这样亲香了,也不知道时常去看看你十一哥。” 曦悦心中不悦早已烟消云散,只激动的跳下炕来,从袖中掏出珍藏好的画卷冲着朱景然摇了摇献宝似的,“十一哥,你瞧瞧这个小画像可像我?” 36看不上美人 朱景然颇有兴致的接过曦悦手里的画,仔细看了一番捧腹笑道:“真真好玩,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画,这画忒有趣了,眼睛那么大,头也那么大,身子那样小,却偏偏有趣的叫人爱不释手,而且画的与曦悦你极像。” “有趣吧?”曦悦更加得意非凡,“这可是太上皇给曦悦的特别赏赐哦,是太上皇亲自为曦悦画的呢。” “你说这是太上皇画的?”朱景然惊讶的盯着手里的画,“太上皇竟能画出这样别致有趣的画?” “当然罗。”曦悦很是肯定的点点头,“好啦,十一哥你赶紧把画还给我啦,你可不知道呢?十三哥,十四姐,十五哥看了太上皇给我的画一个个都喜欢的不得了呢,十三哥还妄想拿皇兄赏赐给他的小金刀跟我换呢,哼!他想的倒美。” 朱景然将画还给曦悦,脸上几乎带着崇敬的光彩熟门熟路的一屁股坐在炕上,冲着褚玉笑道:“太上皇,也给我一个特别的赏赐呗!” 褚玉捧着茶白了他一眼道:“好啊!你拿钱来买,五两黄金一副画。” “啊?五两黄金太贵了。” “贵就不买呗。” “唉……”朱景然欲言又止,终还是未止住,哭穷道,“不是我小气怕花钱,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楚,为着付太上皇的分手费,我已经损失了好大一笔,如今哪里还能再寻摸出多余的黄金来买画,太上皇你一向体恤人,该知道现在我实在困难啊!” “别告诉我,你堂堂一个王爷身上除了那点分手费,穷得连一个子也没有。” 朱景然颓丧道:“我还不是为着皇兄的国事嘛!为了赈灾,兜子里的银子都被皇兄掏干抹净了。” 褚玉轻抿了一口茶,沉吟道:“也是难为你了,节操君。” “太上皇,你为什么一再叫我节操君?” “因为你自己说你很有节操啊!难道你不觉得节操君这个名字比端王,小十一之类的称呼更配你的身份和气质?有节气,有操守。” 朱景然眼前一亮,很是赞同的连连点头道:“太上皇真有眼光,我很喜欢节操君这个别致而有内涵的名字。”说着,伸手从一个小盘子里捡了独留的一颗花生米往嘴里一扔,嘎嘣一声,咬碎吞入肚中,腆着脸期期艾艾道,“有眼光的太上皇,就赐我一副画呗,你可千万不要偏心眼,白送给曦悦却要我花钱,我很不服。” “十……十一哥,那个……那个花生米……”曦悦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颤抖着小手指着小玉盘,“是曦悦刚刚从牙齿的蛀洞里抠……抠出来的……” “什么?”朱景然脸色一黑,伸手抠嗓满脸苦憋,“呕……” “哈哈哈……”褚玉拂掌大笑,笑完甚是体贴的端了一杯茶递给朱景然,“来,节操君,赶紧漱漱口。” 朱景然呕的满脸紫胀,眼睛里早已逼出一包眼泪来,不由分说接过茶来一口饮下,鼓在嘴里作漱口状,尤觉不够似的复又漱了一杯又一杯。 半晌,褚玉方问道:“节操君,你怕打雷下雨的,怎冒着被雷劈的风险跑我这儿来了。” 朱景然脸上还带着痛苦状,也不敢再吃任何东西,撩了撩头发道:“还不是来跟太上皇谈分手的事。” “啊?太上皇和十一哥好过了么?”曦悦眨巴着天真纯洁的大眼睛。 “小小年纪想什么呢?”朱景然白了曦悦一眼,伸手戳了戳曦悦的包子发髻,“十七妹,我是节操君,很有节操的你懂不懂?” 曦悦懵懂的盯着朱景然,朱景然嗐了一口气道:“我跟太上皇谈的是朝廷政事,曦悦你先一边待着去,等谈完了再来找太上皇玩。” 曦悦嘟着小嘴一脸不情愿,朱景然悠悠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国师这会子到倚兰殿怕是扑了个空啰……” “十一哥,你说什么,衍哥哥怎么会去倚兰殿。”曦悦顿时两眼放光。 “他跟我一起从皇兄那里出来的啊!他说如今他成了曦悦的先生,今日就要去倚兰殿为曦悦你授课……” “啊……”曦悦激动不已,脚下十分利索,朱景然话还未说完,曦悦娇俏灵巧的小身影已飘然飞离到殿外。 岺心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紧的追着曦悦而去。 褚玉斜睨了朱景然一眼,朱景然却已摆正了脸色,正襟危坐在那里,很是严肃道:“两国联姻关乎社稷,更关乎两国稳定,能促进我大楚和东秦友好……” 褚玉打断道:“说人话。” 朱景然愣了愣,思虑片刻,老老实实道:“人话就是皇兄缺钱了,东秦这次不仅奉上三座城池,还带来了丰厚的嫁妆。” “嗯……”褚玉眉头深锁,胖胖的手指不经意的放在桌上来回叩着,眉头渐渐由深渐浅,莞尔笑道,“你皇兄有才有貌又有权,正配那个合硕公主嘛!” 啪! 忽然一声脆响,青枝失手打碎了手里青花缠枝的茶壶,吓得赶紧跪了下来,连声求道:“太上皇饶命,是奴婢一时失手了。” 褚玉撇了一眼青枝,摆摆手道:“无事,你退下。” 青枝煞白着脸色收拾残瓷,琉璃赶紧跑过来一起帮忙,追萤见其情形默默摇了摇头。 朱景然压根不在意这小小插曲,只想也未想的立刻摇头表示反对道:“太上皇,千万别打皇兄的主意,他不会娶合硕公主。” 青枝竖着耳朵听的真切,脸已由白转变成红色,收拾完碎渣渣微带雀跃的打了帘子出去。 “为什么啊?”褚玉满脸疑色,“要说合硕还是从前那样,皇上不肯娶也还说得过去,人家如今明明出落的美人一般,皇上怎么还不肯娶?既然是两国大事,他身为一国之君也该牺牲一下小我成全大我啊!”顿一下,褚玉脸上忽带八卦之色,冲着朱景然眨巴着眼睛道,“哎!节操君,你老实告诉我,你皇兄是不是喜欢男人,又或者他身有隐疾不能娶妻?” 噗…… 朱景然抽了抽嘴角,酸着牙齿道:“太上皇,此话不可乱说,皇兄明明是个正常的男人,或许……或许他……” “或许他早已睡了左相和国师两个美人,看不上其她美人了。”褚玉好像找到了真相一般,拇指和中指一搓,发出啪的一声响。 “……呃,太上皇,你不能以已之心度皇兄之腹,你有这方面的喜好,不代表皇兄就有……”朱景然护兄心切,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说词,因为他也不明白,皇兄都这般年纪了,为何还不娶妻生子,特别是皇兄还贵为一国之君,这在情理上就更说不通了。 他拿手拍着脑袋进入沉思状,脑海里一个灵光闪过,他“哈”的一声道:“或许皇兄怕那个合硕公主会复胖,皇宫里已有了一个太上皇,若再多一个,怕连皇宫也要被压垮了,哈哈哈……” 褚玉脸色一变,直接抬手就往朱景然头上敲了个爆栗:“老子胖呀,老子就是胖,那又怎么样,你特么有的胖吗?” “太上皇,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朱景然甚是委屈的揉着头顶。 褚玉气呼呼道:“老子是小人不是君子。” 朱景然抱着头退了几步,默默的将屁股移到炕下的一溜矮几上,小心翼翼的嘀咕道:“哪里会有这么一大坨的小人嘛……” “你唧歪什么?”褚玉余怒未消。 “……呵呵,我唧歪哪里会这么一小枚精致的小人嘛,呵呵……” “太上皇果然圆的好精致……”一个珠玉落水般的声音幽幽响起。 37皇上内心是个女人 褚玉转头一看,朱景禛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瞳仁深幽,睛若点漆,脸上带着惯有的清清凉凉的表情。 褚玉怔了怔,望着朱景禛一张万古不化的脸,唇向下弯了弯:“皇上怎么又跑来了,你跑的这般殷勤,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 朱景然将莲花青铜托盘上装糕点的碟子拿走,很是体贴的将托盘往褚玉面前一摆道:“太上皇,来照一照自己,你强大的自信心实在令我甘拜下风。” 褚玉气的正要再给朱景然一记爆栗,朱景然已未雨绸缪的跳起身来,走到皇帝面前请了安。 朱景禛从容的坐在离大炕一尺远处的一张金丝楠木蟠龙椅上,随意把玩着手里的一串凤眼菩提,唇角勾起一个似弯非弯的弧度,神态自若道:“像太上皇你这样精致到连腰都找不到的圆豆子,朕又怎么会瞧得上。” 褚玉气得火气直冒,脸上却作出笑来,语调冷硬:“怕是有一天你会对这圆豆子欲罢不能吧?” 朱景然的牙立刻酸了一酸,颤着嗓音道:“太上皇,你可是个男人啊!皇兄怎会对一个男人欲罢不能?” 褚玉轻笑一声,摇摇头道;“节操君,你不懂,皇上只是外表像个男人,而内心却是个女人。” “纵使皇兄内心是个女人,可他终归是你的亲九叔啊,这不乱……” 朱景然一想不对,硬生生的将伦字和着嘴里吐沫吞回了肚子里。 “你看,节操君真相了,皇上你内心是个女人。”褚玉轻声一叹,“可惜皇上你生错了时代,不然倒可以变个性。” 朱景禛脸色未动,单看了朱景然一眼,朱景然一抖,捂住嘴儿道:“皇兄,我……我什么没说啊,我……” “节操君,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太上皇你……”朱景然噎一噎,想了半天,也不知再如何解释,他怕事情越描越黑,干脆住了口,冲着褚玉干瞪着眼。 “豆豆,朕恍惚记起如今你已年满十六了吧?”朱景禛凤眸流转,好似根本对褚玉的讥讽不在意。 褚玉听他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神思一滞,警惕道:“我多大与你何干?” 朱景禛继续道:“你可有了心仪之人?” 朱景然惊诧,立刻回道:“太上皇倾慕左相天下皆知,皇兄怎么还明知故问?” 朱景禛略皱了一皱眉,眉心微低,轻叹一声道:“真是为此,朕才觉得有些难办,若放在从前也就罢了,偏偏太上皇刚因岭南水患一事立下大功,朕怎忍心过河拆桥,立刻就伤了太上皇的心。” 朱景然更加惊诧:“难道容痕瞧上了哪家姑娘求皇兄赐婚?” 朱景禛摇摇头道:“并非朕要赐婚,而是太后要给容卿赐婚,刚太后还亲自过来跟朕商量此事,问朕意见。” “哪家姑娘?”褚玉八卦心再起,竟和朱景然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朱景禛见褚玉满面紧张模样,眼睛暗了暗,端起追萤刚上的一盏热茶慢悠悠撇去浮沫,又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再慢悠悠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年如樱。” “哦!她啊……”褚玉恍然一悟。 “太上皇觉得她怎样?”朱景然问道。 褚玉摇头:“不认识。” “太上皇,你记性怎么这么坏?早上才刚见了年如樱就忘啦,就是那个贞宁郡主啊。”朱景然解释。 “什么?就那个光长胸不长脑袋的贞宁郡主?”褚玉眼角一抽。 “哈……太上皇你吃醋了。”朱景然凑向前,“你开始在言语上攻击你的情敌了。” “吃你妈的醋啊!”褚玉骂了一句,瞪着朱景然道,“老子犯得着跟这样一个女人吃……”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哈哈哈……”朱景然迅速截断褚玉的话,两手一叉腰哈哈一笑。 褚玉恨不能从炕上跳下来直接抽这丫的一大嘴巴子,怎奈她不灵活,待她跳下来时,朱景然已拍拍屁股,脚底抹油溜走了,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冲着褚玉挤一挤眼。 “太上皇,不要太伤情啊!” 褚玉捂住胸口要气倒,朱景禛凉凉的飘来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豆豆你又何必单恋容卿一人,况且容卿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你不该伤情。” 伤情,伤你妈啊! 褚玉抚一抚胸口顺气,慢慢走向朱景禛,弯腰紧盯着他的脸,摸了摸下巴,思考半晌方道:“阿狸叔叔,论年纪你应该比容痕大吧,你怎么不娶妻生子?按理说,你是皇帝,你比容痕更需要娶妻生子,绵延子嗣……”褚玉半挑了下巴,仔细打量着他,一副万分不解的样子,又道,“要不要我帮阿狸叔叔你选些个模样性情都好的良家女子进宫呢,还有那个合硕公主,既然节操君不愿娶她,不如你一并收了,跟容痕来个双喜临门,岂不四角俱全?” 话音刚落,朱景禛的脸色黑了三分,抬眸盯着褚玉,冷笑一声道:“豆豆,你可真是太有心了,肯为我操心至此。” 褚玉伸出爪子在朱景禛肩上轻轻一拍,笑道:“阿狸叔叔客气什么,你我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我为你操心是应该的。” 朱景禛扬了扬唇,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收回视线,垂首呢喃一句:“血脉相连……”顿一顿,沉声道,“好一个血脉相连,豆豆,你记得就好,他日不要再妄想同室操戈。” 褚玉觉得朱景禛变脸变的有些莫名其妙,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反讽道:“你这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朱景禛复又抬眼死死盯着褚玉,脸色再黑了三分,忽站起身来抬手一把捏住褚玉的下巴,手上力道顿时紧了:“难道豆豆你还妄想登基?” 褚玉喉间一紧,深觉愤怒,可小命在人手里,她唯有忍气吞声,瞪着他道:“分明是阿狸叔叔你先操了我的戈。” “我先操你?” “嗯,你先操我。” 呃…… 褚玉说完,觉得这话味道不对啊!脸色不由的红了红,朱景禛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只听他轻嗤一声:“豆豆,你的下巴怎么这般厚,捏的我手都麻了。” 褚玉两眼一翻:“我可以说脏话不?” 朱景禛摇头表示反对。 褚玉冷哼一声:“那老子无话可说。” 说完,褚玉就要转身离开,忽有一道翠绿影色从眼前划过,婀娜多姿,煞是飘忽。 38能力出了问题 褚玉一怔,却见青枝捧着一个透明色水晶缸,缸里湃着时鲜水果,还未等褚玉开口,青枝洇红了脸笑道:“皇上素来不喜熏香,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湃了新鲜水果,这样满屋子都是清新的水果香气,叫人闻着也舒服。” 褚玉瞧着才退下不久的青枝已换了一身碧绿鲜艳的宫装,发髻上还插了一串新摘的飞燕花,越发衬得她肤白貌美,她不由嗤笑一声:“换了身衣裳还蛮美的嘛!” “太上皇,你又打趣奴婢。”青枝娇羞垂头,低眉顺眼的拿余光偷偷瞧着皇上的表情,这一瞧,脸就更红了,单拿细白的糯米牙咬着唇儿,含羞带怯道:“刚奴婢失手打碎了茶壶,把衣服溅脏了,奴婢不敢在皇上,太上皇面前失了礼仪,方换了衣裳。” 褚玉无语之极,傻子也看得出来青枝这会子蹦哒出来做什么,斜睨了朱景禛一眼,幽幽笑道:“阿狸叔叔,女为悦已者容,你不看下不是负了美人意。” 青枝更羞更窘,还夹杂着一丝激动和害怕,慌忙的摇头解释道:“太上皇,你误会了,奴婢并……并没这样的意思,奴婢只……只是……” 朱景禛头也不抬,沉声一喝:“滚!” 青枝一惊,脸色刷地就白了,眼睛里已逼出泪来,正要退下,朱景禛忽喊了一句:“站住!” 青枝脚步立停,回头看向朱景禛,泪光盈盈,眼里又盛上了几分希冀。 朱景禛依旧不抬头,只淡淡道:“你既然是太极殿的宫女当属于太上皇一人,日后有眼色些。” 青枝差点急出泪来,却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跪下来深深磕了一个头道:“奴婢遵旨。” 褚玉见青枝丧魂落魄的样子,轻笑一声道:“阿狸叔叔,你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朱景禛方才抬了头,脸上缓缓攒出一个笑意,语气也和蔼了几分:“豆豆,你如今已是十六的年纪,也该转转性子,不要再一唯的胡闹了。” 褚玉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朱景禛声音更加难得的温柔:“朕的意思是你如今虽是太上皇,但也该顾着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像从前那般荒唐,一唯的只想着男色,你枕边有宫女服侍就行了。” 青枝一听,整个人彻底软了下去,依皇上的意思是要把她赐给太上皇了,这一噩耗突然炸来,她一时无法接受,脑袋里嗡的一声炸裂开来。 朱景禛不耐的挥一挥衣袖:“退下!” “遵命。”青枝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褚玉脸上一垮,撇着嘴很是严肃的反驳道:“阿狸叔叔,你可别忘了,老子是太上皇,你是皇上,论理你该叫老子一声爹,哪有儿子敢管着爹的,你这不是反天了么?” 朱景禛的脸立时阴了下来,更加严肃道:“你叫我一声阿狸叔叔,那我就是你的长辈,长辈管小辈天经地义。” 褚玉冷笑一声:“什么狗屁天经地义,还不是你一家之言,你身为皇上不起带头作用,这么大年纪了后宫还空无一人,你叫群臣如何看你,你叫天下百姓如何看你?” 朱景禛突然直直起身,一张冷峻的脸与她的大饼脸近在咫尺,伸手就抓住了褚玉肥厚的手掌,身体威立不动,冷声道:“你就这么关心我的后宫?” 褚玉的手被他抓的生疼,她用力一甩,朱景禛的手却好似八爪鱼似的甩不掉,褚玉干脆不再作丝毫挣扎,讥嘲道:“你若不干涉老子的私事,老子才不管你后宫有没有人,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朱景禛神色变了变,褚玉火一上来,觉得很不解气,又冷嘲热讽道:“你连合硕那样的白富美都瞧不上……”微顿一下,褚玉拿更加恶毒的语气道,“我好像听闻那个绝世美人吕华彰也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阿狸叔叔你的后宫,你看不上合硕也就罢了,连京都最负盛名的美人都瞧不上,她可是天下多少男子朝思暮想的女子,你要不是眼瞎就是能力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你性取向有问题。” 朱景禛的脸已是一片铁青,握住褚玉的手紧的似要连她的手指骨胳都要捏碎,幸好褚玉手上肉厚,十分有效的保护了她的手指。 褚玉高仰着下巴死盯着他,两人针锋相对,直到朱景禛手上的力道又加深一步,褚玉方才痛的“咝”了一声醒悟过来。 尼玛!她这会逞什么强,等完成了分手大计,她拿钱走人,宫外还有大好的生活等着她和奥特曼去享受,这会子怎好好的作起死来。 想到此,褚玉的气势在瞬间就矮了两分,可又不愿在朱景禛面前落了下风,咬着唇儿兀自作着内心斗争,突然痛苦的“哎呀!”一声,另一只手赶紧捂住松软软的大肚皮,弯腰叫道,“好痛——” 朱景禛疑惑的看着褚玉,手不由的松了,眼见褚玉额头上滚出豆大的汗珠子,心一急,赶紧扶住道:“豆豆,你怎么了?” 褚玉痛的龇牙咧嘴,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叽里咕噜起来,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想放屁大号的感觉。 褚玉囧的五官抽搐,憋住!一定要憋住!千万不能跟上次一样丢死个人。 见褚玉的五官已扭曲到狰狞的程度,朱景禛神色不自觉的更加紧张起来:“传御医——” “不——”褚玉恨不能直接将这碍眼的朱景禛踹走,只怕动作大了憋不住屎尿屁,只能挥胳膊将他一甩,夹着两腿咚咚咚的跑了。 朱景禛怔在原地,终是不放心宣了御医,待褚玉噼里啪啦解决完回来,蓄着山羊胡须的吴太医已恭敬的立在朱景禛身后等了半天。 褚玉肚子里一空,顿觉体态轻盈起来,她迈着轻快的步伐一屁股坐在炕边,吴太医赶紧恭恭敬敬上前给褚玉搭脉,神色微有些紧张,半晌方道:“太上皇可曾吃多了什么?” 褚玉想了想,前来服侍的追萤恭顺答道:“太上皇在午膳前吃了几根甘蕉。” 吴太医摸摸胡子,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太上皇今日受了风寒,又吃了甘蕉,还饮了不少茶,肠胃失调,发生泄泻。” “有无大碍?”朱景禛问道。 吴太医立刻恭敬答道:“无碍,只多跑几趟茅房而已,微臣再开一副药方给太上皇,至晚也就可好了。” 朱景禛脸色一松,褚玉挥手道:“不就拉个肚子么?不用开药,苦死了,我不愿喝。” “良药苦口。”朱景禛劝道。 “我正便秘,拉拉也好。”褚玉坚定摇头。 朱景禛想再说什么,却只微微一叹:“豆豆,你怎么总是听不进好话。”挥手又对着吴太医道,“你且退下。” “你不要告诉我,今日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好话的?”褚玉道。 朱景禛“嗯”了一声道:“确是好话,我来此是想给豆豆你送银子的。” “啥?银子?”褚玉顿时两眼放光,想一下,又拿出一种怀疑的态度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39有职业精神的分手师 朱景禛察觉到褚玉由惊喜变作怀疑的神情变化,嘴角不由的噙上一种无奈的笑意:“豆豆,拆散容卿和年如樱的事就交给你了。” 褚玉心头一喜,来了兴致,拿过一个圆杌坐在朱景禛对面,面带几分疑惑之色试探性的问道:“阿狸叔叔,你说的是拆散二字,难不成容痕心里的人是年如樱?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容痕怎可能瞧得上她。” “怎么?”朱景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扶椅上缓缓的有节律的敲着,另一只手指向褚玉的胸口,声音幽凉,“你这里痛了?” 褚玉握了握拳头,很想痛扁朱景禛一顿,咬着牙含恨道:“我这里就是痛了,你能拿我怎么着?”说着,赶紧捂住胸口,皱眉叫了一声,“好痛,真他妈的痛死了。” “你知道痛就好。”朱景禛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神色,看着褚玉缓缓道,“容卿八岁那年与家人走散,幸遇年家人出手相救,两家自此结下缘分,年家原准备将年如樱嫁入容府,奈何那时的豆豆你只手遮天,唯恐天下人不知你看上了容卿……” 朱景禛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微微倾身道:“豆豆你看上的人谁又敢抢?从此,年家再不敢提及亲事,如今豆豆你已然成了太上皇,后宫由太后作主,年家方敢旧事重提。” “怪道那个贞宁郡主一看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还有这一层旧怨。” “你强夺人夫,怎么不叫人切齿生恨。” “我什么时候强夺人夫了?”褚玉很不服气的挺一挺胸,面带义愤道,“我一没娶了容痕,二没睡了容痕,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如何谈得上夺,再说了,就算我娶了睡了容痕又怎样,容痕压根没和那个贞宁郡主成过亲,男未婚女未嫁,我夺了又能如何?” “豆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诬蔑我,我能不激动?” “这么激动无益于修身养性……”朱景禛上下扫了褚玉一眼,蹙紧了眉心凉凉道,“豆豆,你再不修身,怕日后圆的连路也走不得,只能打滚了。” 褚玉咬牙切齿,气的脸色涨红,颤抖着一脸肥肉,冷笑道:“就算要滚,老子也要先从你身上滚过,把你碾成肉泥,压成肉饼。” 朱景禛愣了愣,嘴角微抽搐了两下,阴鸷冰冷的黑眸中弥漫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似又夹着某种痛楚的神色,只瞬间,他嘴角边就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来:“你想从我身上滚过,你确定你能全身而退?” 褚玉想在言语上再次打压朱景禛,喉间忽一梗,竟是无言以对了,她微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这美好时光的说滚这么扫兴的话题做什么,美好时光就应该说点美好的事。” “哦,豆豆以为什么是美好的事?” “银子,说银子。” “……嗯,既说到分手费,我就要先核实一件事了。”朱景禛定定的看着褚玉,“豆豆,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银子?” 褚玉不明所以:“我的命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太笼统,若以银两来换算你的命呢?” 褚玉想了想,掰起十根手指头算来算去也不满意,良久方道:“至少也值国库里所有的钱吧……”还觉不满意,又补充道,“如今国库空虚,我的命这样算还是太过便宜了些,再加东秦的嫁妆吧。” “嗯,你的命很值钱。” “当然值钱。”褚玉肯定的点点头,“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不干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在你心目中你自己的命究竟值几何。”朱景禛手里摩挲着那一串凤眼菩提,将身子直了直,忽转开话题静静道,“有关拆散容痕和年如樱的分手费,我思考再三,觉得还是跟景然给你的一样好了,这样才显公平。” 褚玉大喜过望,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黄金两百两。” “嗯。”朱景禛点头。 这幸福说来就来,褚玉一时乐开了花,雄纠纠气昂昂的一拍胸脯保证道:“阿狸叔叔,你放心好了,我分手师一出马保证分手成功。” “分手师……”朱景禛面带狐疑的将这三个字在嘴里嚼了嚼。 “当然,我可是一个很有职业精神的分手师。”褚玉胸脯挺的更高,满怀抱负,雄心壮志道,“总有一天我要将分手师这份职业发扬光大,成为一代宗师——分手大师。” 朱景禛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又抽了两下。 褚玉说完,又起身端了一碟子瓜子来,抓了一把拿给朱景禛道:“来,吃瓜子,我们边吃边聊。” 朱景禛默默接过瓜子,默默嗑了一颗,褚玉复又坐下,悠哉游哉的嗑着瓜子,侧身靠近朱景禛问道:“既然要拆散容痕和年如樱,有些基本情况我还是要了解一下的。”说着,拿手肘抵了抵朱景禛好奇道,“那个容痕心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年如樱?” “不是。”朱景禛答道。 “那为何容痕自己不拒婚,还要费这姥姥劲让阿狸叔叔你来替他分手?” “年家于容卿有救命之恩,依容卿的性子断不会拒绝……”朱景禛轻轻将吐出的瓜子壳放进青花缠枝莲纹碟里,慢悠悠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嘛!我早给了豆豆你让容卿以身相许的机会,结果你这人半点也不懂得珍惜,搞的现在这样麻烦。” 褚玉磨一磨牙,左唇角往上一撇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泽了嗓子道:“阿狸叔叔,你对容痕可真是费尽心思啊——”褚玉特意咬重了话语,停一下,又道,“既然容痕心不甘情不愿,阿狸叔叔你直接替他驳了就是,又何必来找我?” 朱景禛垂眼道:“豆豆你立了这么大的功,我只是想白送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褚玉撇撇嘴,放下茶盏道:“说真相,你可没这么好心。” “真相就是如此。” 褚玉冷笑:“你刚废了贞宁郡主的封号,给了年家和太后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这足以让太后和整个年家不敢再小觑你半分,你既想摆脱太后的钳制,又不想在刚登基不久与太后彻底翻了脸,年家重提与容家联姻之事,实际上是在试探你,你不能一再驳了太后和年家的面子,亲自出面阻挠容年两家联姻,而容痕因顾忌那点救命之恩也不好推辞,所以你便拿我当枪使了,是不是?” “豆豆,你为何把话挑的这样明朗?一点也不可爱。” “难道过去我很可爱?” “……呃,这问题问的颇有深度,我细想想,你过去真的好像没有可爱过。”朱景禛垂首凝思,复又抬头笑道,“且不论真相如何,我瞧豆豆你当枪当的挺欢的嘛。” 褚玉嘻嘻一笑,凑上前道:“因为我这把枪是用四百两黄金铸造的金枪,金枪不倒嘛!容痕那小子不开窍没福气试,要不你来试试?” “……” 40世间最倒霉的女人 用过晚膳,雨早已停息,褚玉带着近日为了雪团甚是伤情的奥特曼出门溜达,一来锻炼减肥,二来让奥特曼出来逛逛缓解心情,奥特曼始终气蔫蔫的,连路也不肯走,褚玉心疼它,便一直抱在怀中。 初夏,雨后的御花园在乌沉沉的天空下益发浓荫滴翠,树影婆娑,花影寂寂,尤带着雨后的晶莹湿润,微风拂面,深呼吸,真是说不尽的快意沁人。 褚玉本就体虚身子重,动辄全身是汗,如今怀里还抱着奥特曼,不过沿着御花园金明池绕了一小圈就已是大汗淋漓。 后面跟着的琉璃和青枝俱表示要帮褚玉分担重任,替换抱奥特曼,平日里还算温驯的奥特曼今日格外悲伤抑忿,压根不给琉璃和青枝碰。 褚玉少不得停下来休息,琉璃赶紧拿出早已备好的秋香色软垫铺在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又拿着一把绘美人的泥金扇子帮褚玉扇着。 褚玉燥热未减,喉咙里便有些口干舌燥,褚玉舔舔唇道:“水。” “青枝,水。”琉璃见青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赶紧提醒一句。 “哦……”蔫的比奥特曼还要厉害的青枝如幽魂般的应了一声,刚要将茶盏端给褚玉,一不小心失手将茶盏打了个粉碎。 “青枝,你怎么了?”琉璃一惊,赶紧问道。 “太……太上皇恕罪……”青枝忙不迭的跪在晚风中,连膝盖被碎瓷硌出血来也不自知。 褚玉本想发火,但垂眸一瞧,下午还明媚鲜艳,活蹦乱跳的青枝到了晚上就成了这副失魂落魄的颓唐模样,心想这姑娘被打击的实在太严重,也就不再责罚,单说了句:“再去帮我倒杯水来。” “奴婢遵命。”青枝更加失魂落魄的起了身。 琉璃惊呼一声:“血,青枝,你的腿流血了。” 青枝一惊,方觉一阵刺痛迅速蔓延全身,直至心里,痛的她难以呼吸,她实在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在床上伺侯太上皇有多么的恐怖,这位太上皇可坐死过十个男人啊! 男人身强体壮尙且被太上皇一屁股坐死,可怜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不是要被太上皇的屁股坐一个肠穿肚烂。 退一万步说,即时太上皇转了性子不再那么残暴,即时太上皇肯疼她,可无论如何,她是不愿用身体去伺侯太上皇的。 想想皇帝,再想想太上皇,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明月,一个是滚在猪圈的肥猪,真是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搁谁都会选择皇上,可皇上分明已经把她赐给太上皇了,这巨大的差别搞的她生不如死。 她原本不敢在太上皇面前哭,如今借着伤口痛便光明正大的落下眼泪来,哭的一个凄凄惨惨切切,膝盖上不过是牙签般大小的伤口,哭的好像有碗口大。 褚玉无奈的摆摆手道:“琉璃,你扶青枝回去。” 琉璃十分敬业道:“奴婢怎能留太上皇独自在此,太上皇身边不能缺了伺侯的人。” 褚主没所谓道:“这里离太极殿虽有些远,但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你赶紧把青枝扶回去再帮我带杯茶来。”说完,伸手无比温柔的摸一摸奥特曼道,“奥特曼,要不要吃个大鸡腿?” 奥特曼有气无力的睁开蓝幽幽的眼睛,眼毛闪了闪,似乎很不感兴趣的又闭上了眼。 “傻瓜,你不吃东西就会饿瘦,毛色也会变得干枯分叉,但凡女子哪个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强壮性感,又帅身材又好,你再……” “汪汪……”褚玉话未完,奥特曼翻然醒悟的睁着大眼,冲着褚玉巨有活力的叫了两声。 褚玉拍一拍奥特曼的脑袋,对它重新变得乐观表示满意。 琉璃听完,少不得扶着生不如死的青枝去了。 金明池边一人一狗静然而坐,褚玉摇着手中扇子,望着那暗沉沉的池水发呆,忽想到在现代有wifi,有电脑,有手机的生活突生惆怅,那时的她不知珍惜,失去了才知美好,原来没有wifi的生活如此难熬。 比没有wifi更难熬的是她再也无法见到她最爱的亲人。 叹一声,她站了起来,缓缓步向金明池,立在那里,继续发呆,奥特曼十分安静体贴的窝在她怀里动也不动。 “唉——”褚玉皱着眉头绵长一叹。 “太子哥哥,那头肥猪站在金明池有半个时辰了,他不会是想寻短见吧?”一个带着疑惑,夹着讥嘲的女声幽幽传来。 “看他心宽体胖的样子应该不会,或许他只是在为了夜宵吃烤红薯还是烤五花肉而纠结吧。”另一个低沉缥缈的男声答道。 女子噗嗤一笑,扬着眉道:“太子哥哥说的也是,像这种被人谋了权篡了位还苟延残喘的肥猪怎可能会寻短见,他若有这份心性,要寻短见早该寻了。” 男子看着褚玉,神色不明,低低叹道:“或许他在世间还有留恋吧!譬如那个左相容痕,又譬如他的后宫三千男宠,这都说不准。” 女子笑的更加轻蔑,追加一句:“保不齐还有那个大楚皇帝,不然他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他。”顿一下,又笑问道,“太子哥哥,你可知这世间最倒霉的女人会是谁?” 男子摇头道:“不知。” 女子掩唇一笑,比着手指指着褚玉的背影道:“就是嫁给这位肥猪太上皇的女人。” 褚玉听这位合硕公主肆无忌惮一口一个肥猪的骂她,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转过身径直走向合硕,也不说话,单拿眼一个劲的盯着合硕。 虽是晚上光照条件不好,但好歹宫灯够亮,合硕甚至能看清褚玉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她被褚玉这种色眯眯的表情盯的汗毛竖起,冷风一吹,她一个激灵往季承欢身后躲去。 褚玉心中冷笑,亏她眼瞎以为这个合硕公主会是个端庄淑仪,文静有涵养的公主,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合硕公主竟和贞宁公主是一类人,其实她早该看出来,在太和宫大殿之上,这位合硕公主不也是咄咄逼人么? 想着,她又逼近合硕一步,玉罗衫随风一动,轻擦过季承欢冰凉如玉的纤长手指。 41绯闻缠身 “你……你想干什么?”合硕公主浑身一抖。 “汪……”有气无力的奥特曼突然雄起,冲着合硕公主龇牙咧嘴,竖起胡子狂吠一声。 “妖……妖怪……”合硕公主大惊失色。 季承欢脸上浮起一层异色,想必这只会狗叫的猫就是太上皇的宠物奥特曼了,这太上皇人怪异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个怪异的宠物,这不得不让人更加怪异。 “奥特曼,这是你未来的母妃,你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吓着你未来的母妃,万一把她吓得内分泌失调日后不能替你生出弟弟妹妹来怎么办?”褚玉摸摸奥特曼的耳朵,声音又静又缓。 合硕一听,大为光火,颤着手指指着奥特曼道:“太上皇,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堂堂东秦公主怎会是一只怪物的母妃?” “哦……”褚玉抚摸着奥特曼的脑袋,笑了笑道,“你东秦劳师动众跑到我大楚来不就为了和亲么?”伸手将自己从上到下指了一番又道,“你瞧瞧朕,这身段,这身份都是重量级的,哪点不比他朱景然强?” 季承欢干笑一声:“太上皇果真重量级。” “太子哥哥,我头有些痛,我想回去。”合硕虽然深厌褚玉,但也不敢过分得罪了她,毕竟她是一国公主,她不属于自己,她是属于整个东秦的公主。 在来之前,大楚皇帝虽然对和亲之事态度不甚明朗,但他也没有拒绝,再加上太后热心无比,朱景然又是太后的亲儿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她以为这回嫁朱景然嫁定了,可这位太上皇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东秦不仅没有在大楚占到先机,反落了下风,如今谈判的余地小了许多,她这公主也随之掉了价。 打小她就喜欢朱景然,她知道他不喜欢又胖又蠢的自己,所以拼命减肥,没人知道她减肥减的有多么辛苦,更没人知道她为此忍受了多少美食诱惑,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终于蜕变了,她不再是肥猪公主,而是真真正正优雅美丽的公主,她想这样的她,朱景然应该会喜欢她吧! 可朱景然在太和殿的行径伤了她的心,不过伤心归伤心,她心底还是有他的,毕竟打小埋下的情愫一时半会也难以忘怀。 按理说,她有着和大楚太上皇一样的经历,二人该同病相怜才是,她不应该嘲笑太上皇是头肥猪,因为那等于是在嘲笑过去的自己,可她就是忍不住,她恨过去的自己,更恨太上皇与景然当众之下那样暧昧。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夫君有小妾,却断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断袖,谁不知道太上皇最好男色,男人当避嫌远离太上皇才是,景然怎能那样拍太上皇的马屁。 在她心中,景然不是那种曲意逢迎的人,难道他变了?又或者景然真的和太上皇有一腿? 刚刚听这位太上皇之意是想娶她为妃,想想就深觉恶心,在恶心之外,她又有些害怕,害怕太上皇真搅出什么事来,她这个身不由已的公主承担不起,所以她退却了。 她话音刚落,季承欢很是贴心的唤了右卫送她离开,才刚走两步远,就闻到一股香味,一股烧鸡腿的香味。 她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恨不得立马将鸡腿夺来啃了,长期的节食令她对美食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想念,可想念终归是想念,她却是半点也不敢沾的。 强忍着吃鸡腿的*,合硕公主吞咽着口水匆匆离开。 琉璃并着太极宫的另一个宫女紫燕急匆匆走了过来,茶水,鸡腿,瓜子,水果一应俱全。 褚玉大方的邀请季承欢到离金明池不远的横波亭小息,琉璃和紫燕伺奉两侧,奥特曼则钻进石桌底下欢享让合硕公主流口水的鸡腿。 褚玉先牛饮了一盏茶,又摇着手里的扇子,倾身靠近季承欢。 “最近几日,朕绯闻缠身,在宫里闹的沸沸扬扬,太子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你可曾听说了什么?”说完,不耐的伸手解了解紧崩的衣领,燥闷的扇着,自叹道,“其实朕一向低调,很不喜欢这样被八卦,被出名,这宫里喜欢八卦的人怎么这样多,愁人,甚是愁人啊——” 季承欢端着茶微微向后,很好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看得出太上皇你的确是个低调的人,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些八卦,更不喜欢听八卦说八卦。”抿一口茶,又道,“不过,还请太上皇且跟我说一说,究竟是什么样的绯闻?” 褚玉点头淡淡道:“我和太子你一见如故,很明显,我俩都不喜欢那些有事无事专爱八卦的人,只是世人哪有你我这份豁达。”说着,褚玉惆怅一叹道,“宫里都传闻朕和端王有一腿,你说说,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季承欢又抿一口茶,点头道:“很明显,这传闻一点也不可靠。” 褚玉手中的扇子扇的更加用力,气呼呼道:“太子你真相了,这传闻确实一点也不可靠,朕怎么可能和端王有一腿嘛!他又不行,朕还是喜欢持久有力……”咳了一声,冲着季承欢眨眨眼道,“你懂得。” 季承欢差点将口里的茶喷了出来,却一不小心茶入喉间呛着了,褚玉十分体贴的替季承欢拍了拍背,季承欢涨红着脸赶紧摆手道:“太上皇,我没事。” “承欢,你都咳成这样了怎会没事?” 一声柔滴滴的承欢再加上褚玉在他背上一阵猛拍,季承欢一个不防头,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手里的茶盏打了个粉碎。 褚玉正要扶,季承欢撑着地道:“不敢劳驾太上皇。”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了身,退到褚玉对面,隔着一整张石桌,重新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满是狐疑的问道:“太上皇怎知端王不行?” 褚玉妩媚一笑,起身走近季承欢摇着扇子往他脸上猛地一打娇羞万分道:“承欢,你真傻,试过不就知道了。” “……”季承欢浑身一抖,又差点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褚玉一伸手赶紧拉住了季承欢,皱着眉道:“究竟是凳子不稳便,还是承欢你的屁股不稳便,怎这么容易就跌跤呢?” 季承欢推开了褚玉的手,干巴巴的一笑道:“太上皇见笑了,我只是喝多了。” 褚玉赶紧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季承欢:“多喝些茶,茶能解酒,等解完酒,我还有事要跟太子你商量商量。” 季承欢颤着嗓音道:“……何事?” 42表白心意 褚玉想了想,淡声问道:“不知太子可曾在意合硕公主的幸福?” 季承欢讶然,点头道:“合硕乃我亲妹,当然在意。” “那你肯定不愿合硕一嫁人就守活寡吧?” “……当然不愿。” “太子你是个聪明人,既知端王不行,又怎会忍心将令妹嫁给他?” “……呃,不忍心。”季承欢艰难的点点头,又道,“可刚不过是太上皇一人之言,我怎可断定端王真不行。” 褚玉肃然盯着季承欢,哑一哑嗓子道:“要不你也来试试?” “……”季承欢脸上立时绿了。 褚玉十分诧异的笑道:“难道你不愿意?这可真是太伤端王的心,我从未听端王在我面前提起合硕,却在我面前夸了你一百二十个好呢,很明显,人家对你超有好感,你却无情,太伤人了。” “……”季承欢的脸色绿上加绿。 褚玉轻笑一声:“既然落水有意,流水无情,我也不好太过勉强,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商量。” “……还有什么事?”季承欢身子一僵,嘴角抽搐。 “其实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跟承欢你表白一下心意。” “表白?”季承欢如遭雷击,全身一抖,伸手扶住了桌沿以支撑自己不再跌下凳子。 褚玉拿扇子掩住脸,单露出一双肿肿的眼睛,眼睛里带着微微水意道:“令妹腰圆屁股大,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我看上她了,想娶她入宫为妃,让她成为奥特曼名副其实的母妃,生上几个弟弟妹妹陪奥特曼玩玩。” “……” 季承欢屁股刚刚坐稳,身一抖,栽倒下去。 褚玉哈哈一笑,不拘小节的拍拍大腿豪迈道:“承欢,不如坐到我大腿上来,我的大腿很稳便,断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倒在地。” 季承欢脸色绯红,满脑袋的汗,坚强的撑着地面爬起来,掸一掸身上的灰尘,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 褚玉越加起了戏弄他的心,这个太子留下来不过就是想替合硕公主圆个场子,那个合硕那样对她口出恶言,这个季承欢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不可能给他圆场的机会。 瞧着季承欢仓惶失措的模样,褚玉只觉得好笑,掩了脸上笑意,她又逼近他,一把拉住他宽大的衣袖,抛了一个媚眼道:“承欢,我的大腿寻常人可坐不得哦……” “不……不用……”季承欢连连摆手。 “来嘛……来嘛……”褚玉再接再励。 二人一来二去在旁人眼中却是*,褚玉正调的起劲,黑黢黢的半空中却响起一个凉悠悠的声音:“太上皇好大的兴致!” 褚玉呆愣一秒,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一转头,却见明黄宫灯处,有两个人一前一后遥遥而来,在黑夜里瞧的不甚分明。 乌夜深深,宫灯晕出一团朦胧的淡黄光影,光影中,君北衍雪白的脸色如瓦上寒霜,眉眼儿赛比桃花,眸光幽幽,正静静的盯着褚玉和季承欢,他身侧立着月白风清,飘逸俊朗的容痕。 一黑一白,倒是十分的相得益彰。 褚玉“哟”的一声,指着二人道:“你两个约会呢?”眨一眨眼,又道,“真是同道中人,连约会的地点都和我一样,选的这样清新浪漫。” 君北衍余光微微扫了一眼稍显局促的季承欢,一双琥珀琉璃眸在夜空下波光浮影,邪谑的笑了一声道:“难不成这次东秦要双喜临门了?” 容痕微微诡异道:“国师此话何意?” 君北衍漂亮的眉眼挑了挑,红唇向上勾起一个深远的弧度,笑一笑道:“东秦太子与公主双双和亲,岂不双喜临门?” 容痕会过意来,淡淡笑道:“国师可真会开玩笑。” 季承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愤懑的看了一眼君北衍道:“国师说话当知轻重。” 君北衍云淡风轻道:“我又没说什么,太子何故如此愤怒?” 褚玉嗑了一颗瓜子,牙磨瓜子仁慢悠悠道:“承欢勿要生气,气大伤身总归不好,国师话糙理不糙,不如承欢你就留下来,和令妹一起服侍在我身侧,你兄妹深情,断不至于干出那等拈酸吃醋的事来,这样我的后宫也可安静些。” “太上皇,你一再出言侮辱我,究竟何意?”季承欢更加愤懑。 褚玉睁大双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伸手指着季承欢,手里握着的一把瓜子尽数落地。 “承欢,难道我的喜欢于你而言只是侮辱?” 季承欢再受惊吓,反射性的往后再退几步,咬着牙道:“我并不喜欢太上皇。” 褚玉牙咬的咯崩响,脸上作出一副痛苦万分的形状来,思虑纠结良久,猛地一拍大腿道:“也罢,老子不喜欢干那等强逼良家男子的事,承欢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且当我单相思吧!” 季承欢心中一悸,古怪的看着褚玉,端祥半晌,却是滋味难辨。 “太上皇大气。”君北衍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 容痕的眼眸清澈如水,温言道:“听皇上说太上皇你身体不适,这会子夜深了,太凉,太上皇你该回宫休息了。” 褚玉白了一眼容痕道:“想说我碍眼就直接说,何必装出一副体贴人的模样。” 说话间,弯腰抱起吃饱了撑的叫都叫不出的奥特曼,抄着扇子,拂袖而去,突然止住脚步回头瞪了一眼容痕道,“我不当这电灯泡了,左相你和国师好好约会哈。”又瞪一眼季承欢道,“承欢,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忤那儿做什么,还不给人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季承欢神色一僵,愣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为难之际,一阵喧闹争吵之声传来。 43这就叫蛋疼 不待褚玉亲自前往查看,机灵的紫燕已箭步如飞很是妥帖的打探回来了。 她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喘吁吁道:“太……太上皇,太……太常寺卿和……和……东……东阁大学士在御花园的茅……茅房门口打……打起来啦。” 褚玉奇道:“他两个不是关系十分友好的亲戚么?怎好好的大晚上打起架来。” 季承欢,容痕俱齐齐看向紫燕,君北衍抚额不语。 “听年大人和吕大人争吵说……说吕大人抢……抢了年……年大人的夜……夜香。”紫燕气喘太急,结结巴巴。 “哈哈哈,抢屎……”褚玉豪迈大笑,抖的怀中奥特曼肠胃蠕动,“汪”的一声叫了出来。 容痕不明所以,君北衍哈的一声笑道:“为抢夜香在皇宫打架,可是千古奇闻。” 琉璃噗嗤一声跟着笑了出来道:“太上皇,这PKP的可真有趣。” 容痕更加疑惑:“何为PK?” 琉璃笑道:“具体意思,奴婢也解释不清,国师大人正好在太和殿,想来国师大人比奴婢清楚多了。” 容痕诧异的看向君北衍,君北衍极有耐心的解释一番,容痕方明白过来因身体原因自己未能上朝,才错过了许多。 再看褚玉时,他益发看不懂。 季承欢心中亦觉好笑,只不肯多言一句,为防太上皇再对他做出什么不该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来,他很有礼貌的告辞而去。 褚玉也要离开,君北衍忽唤了一声提醒道:“太上皇,若真喜欢一个人就该放他自由。” 褚玉眉头一皱,吸吸鼻子道:“国师,你把说明白些会死么?” “不会死。”君北衍摇摇头:“微臣只是想提醒太上皇莫要追东秦太子追的太急,否则容易把人吓坏了,就像微臣从前教导你的那样,对待心爱之人要有耐心,如今你方十六,有的是时间磨……” 褚玉摸着奥特曼的脑袋,冷嗤一声截断君北衍的话夹枪带棒道:“闲的蛋疼,关你什么事?” “何为蛋疼?”容痕拧起俊秀的眉毛,求知欲满满。 褚玉拿扇子柄挠挠头思虑片刻,龇牙笑道:“你真想知道?” 容痕点头。 “你不怕疼?”褚玉又笑道。 容痕满脸疑惑,坚定摇头:“不怕。” 褚玉勾勾小指头道:“那容痕你过来,贴近些,我方能告诉你。” 容痕脸上红了一阵,犹豫不前,正鼓起勇气跨步向前,君北衍劝阻道:“左相,切莫上前,否……” 君北衍一语未了,褚玉突然走向容痕,容痕吓得往后一退,褚玉一个转身膝盖一弓,君北衍痛苦的“啊”了一声,弯腰捂住某处,虽痛的龇牙咧嘴,脸上美色倒是半分不减,汗涔涔时越显得有种楚楚动人的妖冶。 褚玉伸手指着被自己用膝盖顶的君北衍道:“容痕,这就叫蛋疼。” 容痕满面惊愕,伸出手想扶君北衍,君北衍弯腰伸手指向褚玉道:“太上皇,你好狡诈!”又痛苦的“唔”了一声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褚玉笑道:“国师大人,这叫出其不意,兵不厌诈,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 “难道左相就不曾欠你?”君北衍痛苦出声。 容痕面色一动,褚玉凛然道:“至少他不曾骗我,而你却一再骗我,我最恨骗我的人。” 君北衍缓缓直起身,面色苍白的盯着褚玉,叹息一声正色道:“这样也好,至少我还能受得着伤。” 褚玉还待说些刺激他的话,瞧他一张好看如妖的脸苍白如纸,忽心头一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淡淡挥手道:“我走了,不打扰你两个谈恋爱了。” “微臣恭送太上皇。”君北衍声音喑哑。 “慢着,太上皇!”容痕终忍不住,急唤了一声。 褚玉望向容痕,容痕肃然道:“在太上皇眼中的黑未必是黑,在太上皇眼中的白也未必是白,我与国师刚刚从皇上那里回来,并非太上皇心中所想口中所言的那种关系。” 褚玉想着这容痕不同于君北衍,他一向是个极其正经的人,这正经的人被人说成不正经,心中自然不受用,她很是温柔的笑了笑,拖长了声音道:“容卿啊——”顿一下,继续道,“正所谓‘身下不怕影子斜’,你又何必在意我说什么?” “……呃,太上皇言之有理,是微臣唐突了。”容痕恭身行了一个礼。 褚玉轻笑一声,拿扇子扇了两下,叹气道:“过去的容卿从来也不在意我的话,如今怎这般较真,莫非因为容卿你马上要娶亲了,你怕你心中的那位如樱姑娘误会了你?” 容痕脸色一恸,蹙紧了眉心,垂眸不语,好像陷入了久远的沉思,半晌,痛声道:“微臣心中之人早已仙逝。” 褚玉愣了愣,随即笑道:“还是个痴情种。” 容痕张口瞧着褚玉的笑颜,忽然恍若置身如梦中,在他的心目中,太上皇从来都是提不上筷子的昏庸淫君,除了胖,他从未在意过太上皇的长相。 今晚一见,太上皇的眼睛虽然肿着,此刻却笑的弯弯,如月牙一般,记忆深处抹不掉的她也曾有过这样一双如月牙般美丽的眼睛。 君北衍见容痕稀有的瞧着褚玉犯傻,不由的咳了一声,面无表情道:“左相,时辰不早,我们赶紧去端王府商量对策,否则三日后的国宴不太好过。” 容痕恍然回神,转头对着君北衍道:“东秦若诚心和亲,怎生这么多的事端,一再刁难。” 君北衍道:“东秦若不能占一点儿上风,又如何有谈判的余地。” 容痕沉默半晌,垂眸思考着什么,转过头来恭身行礼道:“太上皇,微臣告……” “左相,太上皇已走,你又行的哪门子礼?” 容痕一抬头,方见褚玉没了踪影,举目望去,夜色苍茫里可见一个庞大黑影遥遥而去,慢慢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化作一个小黑点,终归于虚无。 …… 三日后,国宴。 天色尚未晚,御花园清风台早已铺陈好了一切,园内各处,帘飞彩凤,琼台玉阁。 ------题外话------ 评论区冷清的快长草了,有木有人在追文啊?伦家好伤(T___T) 求收,求评,求包养…… 44比艺 及至天色黑时,宫灯亮起,如冰雪银光,将整座皇宫照耀的亮如白昼,台下早已座无虚席,各级大小官员及其家眷个个正襟危坐,连大气也不敢喘。 皇帝摆驾,自未央宫逶迤向南至清风台。 人人翘首以盼的真龙天子一出现,所过之处,群臣跪拜,高呼万岁,朱景禛薄唇轻抿,一步步踏上清风台,转身间,巍然负手而立,抬手道:“平身。” 太后早来了一步,正端坐于太后玉座之上,在太后对面而列的就是太上皇褚玉的宝座。 褚玉以手支颐,垂首正想着什么,压根未在意到太后投来的凛冽眸光。 昨儿下午,节操君涎着脸又跑到她这儿来求画,她从节操君嘴里听说到一种稀世六弦琴,节操君深爱音律,跟她谈起六弦琴时两眼放光,吐沫横飞,只恨不得立马将六弦琴抢来据为己有,只可惜六弦琴乃合硕公主所有,他既要退了人亲事,自然没脸去抢,心中到底对六弦琴割舍不下,说到最后长吁短叹。 褚玉当时对节操君过分夸张的描述表示不信,为了充分证明这六弦琴如何稀世少有,节操君不惜掏出通过细作画回来的六弦琴图给褚玉看,褚玉看了半晌,怔了半晌。 褚玉可以确定这把所谓的六弦琴就是吉它,在现代,吉它于褚玉而言不过尔尔,闲着无聊时弹弹唱唱打发时间,而吉它这种现代乐器出现在古代就比较奇怪,莫非她遇到了同道中人,那吉它的主人也是个穿越的?又或者在古代早就有了吉它。 褚玉正想的入神,忽听朱景禛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今日国宴,大家不必拘礼,尽可随意一些。”说完,便命宫人传令开席。 众人齐齐道:“遵旨。” 高座之下,季承欢和合硕坐在左侧最前方,下面依次是国师,左相,右边最前方则是刚赶回京的渠阳王,端王等各个王爷依次而坐。 朱景禛举杯道:“东秦太子和公主远道而来,朕敬二位一杯。” 季承欢和合硕二人齐举杯,笑意晏晏道:“谢过皇帝陛下。”说完,二人一饮而尽。 朱景禛面带微笑,也将杯中酒饮尽,又道:“众卿家辛苦了,朕在此敬众卿家一杯酒。” “谢皇上!”众人齐呼。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个个相谈甚欢,就连平日里甚少沟通的太后和皇帝二人也破天荒的沟通起来,还沟通的十分良好,二人脸上俱带着笑容。 “皇帝,你忙于政事,事必躬亲,盼着我大楚国力强盛,百姓安乐,这是件极大的好事,可皇帝你也不能一味的只想着国事,社稷,也该想着自己才是。”太后轻抿一口茶,说的和风细雨。 “太后教导的是。”皇帝垂眸道。 太后叹息一声,眸里染上一层悲哀之色,温声道:“先帝去逝的早,皇帝你虽登基不久却将前朝之事料理的井井有条,哀家甚是宽慰,只有一桩事,哀家日夜悬心。”顿一顿,太后极为郑重的看着朱景禛,语气尤为诚恳道,“后宫一日无后便无一日安宁,哀家盼着我皇室血脉绵延昌盛,否则你让哀家如何面对死去的先帝。” 皇帝笑容不减,点头道:“儿子谨遵太后教导。”又回头看一眼褚玉,淡淡道,“先帝正好好的端坐在那里。” 褚玉也不答言,也不看朱景禛,依旧凝神思虑有无同道中人,若有,说不定可以打探到那同道中人有无办法可以回到现代,这破古代她半点也不想待了。 太后脸色一暗,抬手揉柔太阳穴叹道:“也是,你瞧哀家都老背晦了,连这般醒目的太上皇都忘了,是哀家失言了。” “太后正当盛年,哪里就老背晦了?”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渠阳王端着酒杯起身笑道,“儿臣敬太后一杯,太后国色天香,就连牡丹花儿见到太后也要羞愧的无地自容。” 太后笑道:“亏你这猴儿乱说话,哀家哪里算得国色天香,若说国色天色……”太后垂眸往下看去,沉吟道,“华彰当之无愧。” 吕华彰脸微红了一红,恰如艳色牡丹刹那盛开,倾国又倾城,起身回话道:“承蒙太后谬赞,臣女实不敢当。” “你自然当得。”太后颔首笑道,想一想,又伸手指一指盛装出席的合硕公主笑道,“牡丹花开,千紫万红,各色牡丹皆有各色牡丹之美,依哀家之见,华彰洁纯若暖玉,当属姚黄,东秦合硕公主一袭紫衣富丽端庄,妍媚无双,当属魏紫。” 渠阳王朗声一笑:“太后你太谦虚了,儿臣站在底下瞧着太后与华彰,还有东秦的合硕公主倒像姐妹花儿似的,还是那娇滴滴沾了露水的牡丹花骨朵儿。” 太后心里很是受用,脸上却做出嗔斥的表情来,似笑非笑道:“都是哀家平日里太纵着你了,你这猴儿一张油嘴里益发没个经纬,华彰也就罢了,合硕公主是远道来客,听了岂不要恼了。” 合硕盈盈起身,敛衽行礼,面带甜笑道:“太后哪里话,能与太后成姐妹花是合硕高攀了,太后如天上明月,合硕能做太后身边的一颗星星已是知足。” 太后闻言更加受用,展眉笑道:“合硕不亏是东秦公主,谦逊有礼,矜持高贵,哀家越瞧你越是喜欢,哀家听闻你琴艺了得,不如趁着今日花好月圆弹奏一曲如何?” 合硕微微咬一咬唇,凝眸看了一眼正坐在那里与一个小丫头说笑话的朱景然一眼,挑眉道:“往日合硕时常听人提起大楚第一美人吕华彰,不仅生的倾国倾城,琴艺更是堪比伯牙,嵇康,合硕在此大胆请求和吕姑娘比试一番,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嘴角一弯,问朱景禛道:“皇帝你意下如何?” 朱景禛微微笑道:“任凭太后作主。” 太后心情大好,她本就有意令吕华彰在国宴上大放异彩,后宫一直空虚,她也不知皇帝究竟是什么个想法,但依华彰的样貌和气度乃是皇后的绝佳人选,她虽不能左右皇帝,但也有很大的自信,皇帝不会放着华彰这样的绝世美人不要的。 若华彰都不能入了皇帝的眼,她相信,这世间再无一女子能入得了皇帝的眼,除非皇帝与那个肥猪朱玉一样有龙阳之好,否则她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想着,她抬手道:“就依合硕公主之言。” 45美的叫人窒息 吕华彰款款走向台前,玲珑身段若隐若现,微风卷起衣袂翻飞飘若轻云,隐隐约约似可闻得那幽幽牡丹花香。 宫灯灼灼打在她脸上,额间鹅黄花钿染上一层银光,如姚黄初开,艳而不俗,媚而不妖,气质高远雍容,端雅无双,恍若神仙妃子,美的叫人窒息。 且不说在众男人被这张天女下凡的脸恍的失了神志,就连褚玉也不由自主的再被她惊艳到,一双眼睛始终牢牢盯着她,不肯松开半分。 这样的美人,足以令在众所有的美人黯然失色。 万众瞩目之下,吕华彰上前盈盈一施礼,唇角弯起新月般的弧度,温言软语道:“臣女参见皇上,太后,太上皇,今晚国宴之上,在座各位姐妹个个都钟灵毓秀,臣女不才,愿奏一曲《广陵止息》,聊寄心意。” “好!”太后满面笑容,又回头吩咐道,“把哀家的片玉琴拿来。” 众人早已被吕华彰软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酥倒,一听吕华彰说要弹奏早已失传的《广陵止息》,个个惊奇不已。 朱景然脸上兴意浓浓,幽幽道:“《广陵止息》于今绝矣,不知吕华彰从何得来?” 渠阳王朗声笑道:“十一弟就是娇情,你管她哪里得来的,有美人看就行了。” 朱景然回礼一笑,摇摇脑袋叹息一声,“母后真是偏心,那把片玉琴任凭我如何求都求不到,求不到也就罢了,母后连瞧也不给我瞧,这会子偏生就给了吕华彰弹奏。”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宫女捧琴入台,众人凝神静气都看向那把传说中的片玉琴,琴面上以河轮佩玉作琴徽,琴囊则用玉帘巾单、缩丝制成,只一眼看去已是非同寻常,好似这根根琴弦上流淌着的荡气回肠的音律,说不得,不得说。 吕华彰望着片玉琴,唇角浮起淡淡浅笑,那笑里隐着万千风华,她步步生莲,静静走到琴台边坐下,十指丹寇未染,轻轻拨弄一下琴弦,恰如清泉流淌,珠玉跳跃。 简单的试音过后,吕华彰指尖如流水般拨动琴弦,一曲弹罢,余音却久久难消,令人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一时间,清风台似还有清音袅绕,甚至没有人敢喘个大气去打破这份宁静,良久之后,朱景然启口轻吟一句,“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吟毕,更是激动的立起身来,拂掌赞叹道:“华彰此曲荡人心魄,叫我此时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褚玉如梦初醒,此时也不由的为之折服。 朱景禛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回头吩咐李德胜道:“此曲令人心驰神醉,堪称绝佳之作,赶紧命人去取去岁弥罗进贡的蛾绿螺子黛赏给吕家姑娘。” 太后闻言,眉稍一喜,可仔细回过味来,喜色渐散,心中暗忖:这皇帝赏赐华彰蛾绿螺子黛她自然高兴,可为何赏的是去岁进贡的螺子黛,明明有新进贡的螺子黛他却不赏。 正想着,合硕起身接着赞叹道:“吕姑娘的琴艺当世无双,合硕深深佩服,都不敢再献丑了。” 太后十分满意的微笑点头:“合硕公主你太过谦虚,哀家可是听景然提过,你与华彰的琴艺不相上下。” 合硕脸色微红,抬眸看一眼朱景然,心中却是矛盾重重,那晚那头肥猪太上皇与太子哥哥的谈话她尽数都知道了,难道她打小喜欢的朱景然真有龙阳之好,若果真如此,她如何还能再嫁她,可和亲大事,她从来都做不得主,想着,未免心有凄凄焉。 或许那个太上皇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像他那样的人话岂能当真,她真是庸人自扰了,想着,不免又多看了一眼朱景然,他还像小时一般如一缕阳光直照入她心底,想着凄凄然化为娇羞之态。 朱景然堪堪立在那里,感受到合硕投来的青睐眸光,他大觉尴尬,这母后也是,他什么时候提起过合硕公主了,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想着,他摸摸脑袋,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坐了下来,看也不看合硕公主。 合硕面色一变,眼角略过失望之色,却在瞬间镇定下来,女子独有的矜持叫她不能一再盯着朱景然瞧,她抬起下巴微仰着头走上前亦行了礼,又转头吩咐道:“孔礼,还不将我东秦六弦琴捧上来。” 那日在太和宫大受打击的孔礼回去之后便病了三日,期间还呕出一小碗血来,季承欢本以为孔礼要死在异国他乡,不想这孔礼甚坚强,硬撑着死不了,不仅死不了,还撑着起床一定要来参加国宴。 季承欢瞧他病体娇弱,本不欲答应他,可他言辞恳切,季承欢不忍驳他方答应了。 此刻,他一个大男人如弱鸭般捧着一把琴缓步而上,琴身上盖着一块绣着百鸟朝凤图的黄色绢绸,众人愈加好奇,尤其是朱景然,眼睛似冒出血来般的盯着那把被绢绸覆盖的六弦琴。 孔礼因有病,走起路来似拖着大石头,慢慢吞吞。纵使如此,他也不肯落下东秦人的气度,将头仰的死高,他就不信那个肥猪太上皇还能识得这把六弦琴,那日是他疏忽了,今晚他就要扬眉吐气,不然死不瞑目。 他心里想着,不由的就抬头扫了高座在上的褚玉一眼,见褚玉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捧着的琴,心道:“死胖子,你就擎好吧,今晚我倒要瞧瞧你有几颗七窍灵玲心能猜得这是何琴?那日你让我东秦丢的脸面,我要全数挣回。” 怀揣着强大的信心,孔礼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得意的笑,顿时一改病态步伐,雄纠纠气昂昂起来,搞的季承欢误以为他吃了什么特殊药物,诧异的看着他。 褚玉瞧着得瑟的孔礼,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微微拳成一个拳头,心里痒痒的,毕竟在古代能见到现代乐器,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他乡遇故知吧。 君北衍和容痕二人对视一眼,也未说什么,淡淡惆怅却同时染上二人眉间。 46这把吉它的主人是谁 君北衍静默的看着那把琴,思绪飘飞到久远的过去,模糊的记忆里恍惚飘过母亲手抱六弦琴弹奏着他永远也无法记起的曲调。 或许那时的自己实在太小了,小到他觉得这斑驳的记忆就是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可如今他竟有种梦境回到现实的感觉,不知为何,这感觉竟让他忽地心生怆惘。 容痕心中所想与君北衍不同,他只是担心这次国宴大楚要出丑,他与国师,端王几经研究,却也未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搞到最后就连这把琴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由的心生忧虑,东秦人会拿这把琴作筏子再行刁难羞辱之事。 果不其然,当孔礼一把揭开黄色绢布露出六弦琴时,所有的人都惊愕了,片玉琴虽是举世无双的稀世古琴,但终归是把古琴,而这六弦琴却不同,像琵琶却又非琵琶,像月琴却又非月琴,反正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孔礼环顾四周,见所有人一副傻X的表情更是得瑟,清清嗓子道:“在下素闻大楚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刚在下三生有幸得闻吕姑娘弹奏一曲《广陵止息》,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说着,捧琴转头看向吕华彰道,“吕姑娘不亏为大楚第一美人,明经擢秀,琴艺了得,非常人所能及,在下斗胆问一声吕姑娘可识得这把六弦琴?” 吕华彰脸色一红,微微摇头道:“不识。” 坐下当即就有人议论起来:“连我大楚第一才女都不知,那还有谁人能知?” 又有人问朱景然道:“端王你精通音律,可知这六弦琴是何琴?” 朱景然眼里盯着琴,不无遗憾道:“本王亦不知。” 有人一声叹息:“此琴只应天上有,哪里是我等这些俗人能知晓的。” “什么俗人不俗人,不过一把琴而已,就是样子新奇些罢了,弹奏起来还不知如何,有何了得?” “虽是一把琴,我大楚却无人能识得,丢人……丢人……” “这分明是东秦人故意来找岔的,有什么可得意的,那日在太和殿上东秦人还不是吃了太上皇的瘪……” 众人一听太上皇,立时心心相印的齐齐望向褚玉,只见褚玉肥胖的身体占满了整张椅子,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见一向好表现的太上皇此刻沉默不语,像只还未上场战斗就败下阵来的肥公鸡,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心中慨叹:他们怎么能将希望放到一个昏君身上。 太后脸色微有不好,朱景禛只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醇厚清冷的嗓音轻飘飘的响起:“朕刚听一曲《广陵止息》已是扣人心弦的天籁之音,不知合硕公主将要弹奏何曲?” 合硕唇角含笑,答道:“《笑红尘》。” “什么?《笑红尘》……”褚玉抬手将将要把一个剥了皮的葡萄送给嘴里,只说了五个字,手不小心一松,葡萄骨碌碌滚进了喉咙里。 褚玉一张大脸憋的通红,用力一咳却未能成功咳出葡萄,只能伸手往喉咙里抠。 “豆……太上皇,你怎么样了?”朱景禛本还云淡风轻的脸突然一变,走上前在褚玉的背上盖了一掌。 “噗”的一声,褚玉终于将葡萄咳了出来,两眼里已逼出泪花,又用力的咳了两声,待追萤端了水来喝了方好。 “太上皇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至于会被个葡萄卡死。”太后挑了眉稍,又对着朱景禛道,“皇帝你也忒心急了。” 朱景禛早已恢复了面色,端端正正的坐好在那里,转头回道:“今日国宴,朕不想任何人出任何岔子,这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太上皇。” 太后冷冷一笑,抚着胸口叹了一声道:“还是皇帝想得周到,这样的好日子的确不能被某些人扫了兴致。” 朱景禛脸上神色难明,只略略点头,复又转头望下看去。 别人尤还可,唯独孔礼在见到褚玉大失风度的时候落井下石的打压上一句:“太上皇何故如此失态?你堂堂大楚无人识得这把六弦琴,自然也无人能听过这一曲《笑红尘》,太上皇大可不必为此过分激动,反伤了身体,于大楚于你自己都无益。” 说完,便将手里的吉它交于合硕公主,交完还不忘对着合硕补上一句:“《广陵止息》虽然失传已久,但能弹得此曲的并非只有吕姑娘一人,公主你也能弹得,只因我东秦人素来不喜高调,行事间总会礼让三分。”说到得意处,孔礼便眉飞色舞起来,又回头瞥一眼吕华彰摸摸胡须不怀好意的笑道,“想来这《笑红尘》吕姑娘也能弹得吧?” 吕华彰洁白如玉的脸微渗出几许汗珠来,这东秦使臣一再咄咄逼人,她却无法反击,一来她的确不认得这把六弦琴,二来她从未听过有《笑红尘》这一首曲子,微抬眸看一眼朱景禛,她面带惭愧之色,抬手拂一拂额间垂下的发丝,她保存惯有的大家闺秀模样,微微一笑道:“恕小女子见识浅陋,从未听闻《笑红尘》一曲。” “已将戌时三刻,合硕公主还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肯献上一曲?”斜倚在那里的君北衍动了动身子,举手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道,“莫非要等到你东秦使臣逐一问过有没有人识得六弦琴,有没有人听过《笑红尘》?若真到那时,怕人人都要睡着了。” 孔礼脸色变了变,正要讲话,端着一张肃然面孔的容痕抢在他之前接口道:“国师一语,怕道出了东秦人的心思。” 孔礼脸上讪了讪:“好的曲子值得耐心等待。” “快来嘛,光说不弹,搞得本王心里直痒痒。”始终处于精奋状态的朱景然闻言不由的搓了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孔礼转头看了季承欢一眼,季承欢点了点头,孔礼嘴角往上一扬,哂然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微臣请公主弹奏。” 说完,尤觉不爽,想再羞辱两句,季承欢却面露不虞之色,静静开口道:“合硕,开始吧!” 合硕抱着吉它盈盈落坐,褚玉垂眸遥望一眼合硕手里捧着的吉它,神色复杂,在合硕弹奏之前忽问了一句:“这把吉它的主人是谁?” 47音律名家 明月高悬,清风缕缕。 风吹起合硕发丝飘飞,她手指刚刚拂上琴弦,一音未弹,乍一听到褚玉这般问她,如被雷击中的母鸡一般瑟瑟一抖,抖的心脏咔嚓一声碎裂,一种隐隐的疼痛扯的她嘴角一动。 震惊的看了褚玉片刻,她努力将几欲打颤的牙齿死死咬住,深呼吸一口气,唇角微上扬扯出一个笑来,讪讪道:“太上皇果然见多识广,连这把六弦琴名叫吉它都知道,这把吉它的主人乃是我朝太后。” 褚玉容色一动,追问道:“不知你朝太后如今人在何处?” 合硕垂眸,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微带着悲伤之气道:“太后早已薨逝。” “哦,好可惜……”褚玉扼腕一叹,很是惆怅,又问道,“你刚说的那首《笑红尘》可是太后所作?” 合硕点了点头道:“是。” 褚玉更加惋惜,也不知这位太后是真的死了,还是穿回去了,若真的能穿回去,她是不是还有希望可以回家,一想到家,她已思念成灾,不知觉的脸上就露出悲哀之色,也不再说话,只将头往后一仰,倚上椅背半眯上眼沉淀起心情来。 朱景禛不动声色的拿眼角余光扫了褚玉一眼,眸里隐着密密匝匝的疑惑,心中喟叹:豆豆,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叹完,不由自苦一笑,他何曾了解过她半分,她表面上看似大大咧咧,心里却筑着牢牢城墙,她心底的那一方地,他根本未曾踏进半分。 蓦地,他心中一震,他要踏进豆豆的心底作什么?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再退一步说,她只是他的一个亲侄女,他亲侄女很多,压根不在乎她这一个,他留她只因为她有留的价值,又怎可能参杂其它,到底是他多想了。 想着,朱景禛镇定了神思,将目光放远,忽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底下一片哗然。 季承欢赶紧命人去扶受不了重大打击而晕倒在地的孔礼,刚一扶起,人便清醒过来,季承欢正要吩咐人将他带回去休息,他却如钉在台上的立柱般死赖着不走,直直问向褚玉道:“不知太上皇从何得知此琴名曰吉它?” 褚玉睁了眼,坐直了身体,她本不想给这孔礼好脸子瞧,可一见刚还得瑟万分的孔礼此刻眼眶发红,脸色灰白,嘴唇哆嗦,两腿打战,好像倾刻之间就被日本鬼子蹂躙了一百八十遍的悲惨模样便生了不忍之心。 更重要的时,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人不怀疑她才怪,眼一翻,脑袋迅速转动起来。 她幽幽一叹,半真半假絮絮道:“朕年幼之时母妃着力将朕往德才兼备的方向打造,琴棋书画,经济学问,治国之道,朕学的是一样不落,朕在十二岁年纪时母妃曾为朕寻得一音乐名家,朕所知道的音乐方面的知识也是那位名家所教。” “哦,不知在下是否有幸知道究竟是哪个音乐名家?”孔礼颤抖着声音,飘忽的好像要立地升天。 褚玉没好气的瞪了孔礼一眼,还未答言,朱景然大腿一拍,猛地站起身来道:“太上皇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可是我大楚奇女子师南婆?” 孔礼重重往后一退,若不是有人扶着,他又要跌倒在地,张开右手伸出两指揉着额头自言自语悲愤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她。” 说完,踉踉跄跄的任由人扶着走了,一步一栽,步步如拖了千斤重的担子。 季承欢将表面的平静维持的尚好,只转头对着君北衍,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半笑半讽的神情来:“不知国师大人当初将朱玉推下帝位时是何等心情?” 君北衍睨他一眼,淡笑道:“莫非太子患了失忆之症,那日在太和宫太上皇已说的很清楚,她是退位让贤,又何来推下帝位之说?” 季承欢淡淡的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不以为然的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来自斟自饮。 容痕向褚玉投去少有的敬佩一瞥,举杯道:“太上皇果然见多识广,微臣在此敬太上皇一杯。” “朕权当容卿是真心夸奖朕了。” 褚玉笑着举杯,二人一饮而尽,对视一笑,容痕眸光如天上明月一般澄澈清辉,熠熠有光。 朱景禛神色微一暗,抬手道:“合硕公主,还不快快弹奏一曲《笑红尘》。” 合硕心中已生退却之意,她本仗着无人能识得此琴才能放心大胆的弹奏,如今一听褚玉之言,十分害怕自己班门弄斧,弄巧成拙。 吉它和《笑红尘》虽都是太后留下的稀世珍品,太后却从未亲授过她弹过唱过,如今她能弹能唱不过是因为自己勤奋自学而得,这当中的瑕疵除了她自己,她相信以吉它独特的弹奏之法无人能懂,所以方敢拿到大楚来以奇致胜。 就在褚玉开口问她之前,她以为自己必胜,如今,她没了底,生怕弹唱完被刻薄调戏她的褚玉鸡蛋里挑骨头挑出错来,到时,她一国公主颜面何存。 迟疑间,季承欢已静然站起,目光复杂的落在褚玉脸上,朗声道:“既然贵国太上皇能识得此琴,想必精通音律,不如请太上皇弹奏一曲,好教我等瞻仰一二方不负今日国宴盛会。”看一眼合硕又道,“至于合硕,她素来敬佩琴艺高超之人,能得太上皇在前教导一二,她也可进益良多。” 48豆豆你就这么想回家 合硕心中虽有不甘,但季承欢也算是解了她燃眉之急,不如先试试太上皇的琴艺,她心里也好有个底。 她起身微笑,眼底却是掩不住的轻蔑之色,抬着下巴道:“太子哥哥说的是,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本公主也想跟太上皇学一学琴艺。”将怀中吉它捧向褚玉,带着天生的倨傲咬牙道,“本公主愿洗耳恭听太上皇弹奏一曲。” “好!”朱景然更是激动难耐,高呼道,“太上皇来一个,太上皇来一个……” 容痕不自觉的看向褚玉翘首以待,君北衍却依旧一副懒散模样,半醉半醒的眯着艳绝无双的眸子。 渠阳王冷笑一声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太上皇什么时候也变得有才起来,真是肥猪也能爬上树,他奶奶的活见鬼了。” 太后冷声讥诮道:“老八你可真是少见多怪了,如今的太上皇叫人刮目相看,连哀家都不得不佩服了。” 渠阳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眸光又转向让他惊艳个半死的吕华彰,眼神流连忘返。 才一年不见,吕华彰真是越长越标致了,他府中的那些大老婆小老婆合加起来都不如吕华彰的一根脚指头,好想摸一摸她滑嫩的小脸蛋,还有那高高耸起的酥胸,更想将她搂在怀中,狠狠揉进骨血。 想着,垂涎了三尺,心中将吕华彰意淫了无数遍。 一无所知的吕华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写满大大的问号,只是她为人素来端庄惯了,哪怕问号再多,她脸上的神色始温和典雅,她也不说话,只端坐在那里,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褚玉。 其他一众人等神色各异,更有诸多被吕华彰,合硕两朵牡丹压成泥土的闺阁千金,此时纷纷将眸光投向褚玉。 她们默默无闻坐在这里老半天干当着人肉墩子,连个问信的都没人,正是心中不平,都一起盼着褚玉一出手,能将这两朵艳冠群芳的牡丹打蔫了,还是被盐腌过的那种蔫。 朱景禛含笑问道:“太上皇,你可弹得?” 褚玉点头:“弹得。”说着,站起身来睇向季承欢,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在朕这里,没有凭白的教学,太子,你可替令妹准备好了束脩?” “不知太上皇需要多少束脩?” “不多,就是那晚在金明池横波亭你我所商谈的。” “啊?”季承欢如爆炒的虾子刹那间脸羞燥悲愤的红了,面带惊惧的看着褚玉,张一张嘴道,“这不……不太好吧?” “朕觉得甚好,便宜又适惠,性价比很高。” 褚玉说完,径直下了台阶,走向合硕接过她手里的吉它。 整座御花园在刹那间静如止水,唯听得晚风阵阵,吹的树叶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褚玉抱着吉它,心却沉到遥不可及的时代,在那里,有爱她的妈妈,爱她的姨妈,爱她的表弟,爱她的五花肉…… 在这里,除了奥特曼,她孑然一身,她日日拖着沉重的身体艰苦减肥,还要担心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人砍了脑袋,她想,一时间,她是无法真正融入到这个古代的,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家,她苦了累了,伤了痛了没有可依靠的港湾,若有可能,她必会倾尽所有回去。 她心有哀思,思乡之情更切,此刻,她的眼中再看不到周遭的一切,单拿手调了几下音。 肥胖的手指拨动琴弦,一段悠扬婉转,连绵起伏的琴声悠悠响起,褚玉仿佛又置于她所熟悉的地方,和五花肉一起弹着吉它对唱,嘴角情不自禁的就牵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在座的所有人仿佛都被这琴音所吸引,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音,人人都在好奇这把吉它能奏出什么样的音律,尤其弹奏的人还是他们认定的草包昏君。 前奏之后,褚玉略带沙哑伤感的嗓音魅惑响起,这嗓音虽比不得吕华彰那样婉转如莺啼,但其舒缓哀伤却摄人心魄。 ·我还不明白 为什么你离开了我 ·没有一点预兆,没一点准备 ·我每天晚上在这里 哪里也不能去 ·可是我好爱你 我觉得我会离不开你 ·…… 周遭依旧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忘乎所以的瞪大眼睛盯着台中央的褚玉,仿佛从来也不认识这位太上皇一般,又仿佛觉得自己判断力出了问题,太上皇竟公然唱出我好爱你这样离经叛道,大失体统的歌词,可这样的歌词却让他们听的想落泪,听的想沉沦。 ·回家 回家 我需要你 回家 回家 我要回到你身边oh ·别再哭 就算我想 再多痛苦的等候 相信我也能承受 ·闭上眼 想说再见 你却一遍又一遍 出现在我的脑海 ·别说 不会有结果 永远永远,别说不要我 …… 这首《回家》是褚玉此刻心境更好的写照,她因情所感,自编自改了歌词,已唱到忘我的境界,声音益发哀婉动人,只摄的所有人惊掉了下巴,痛出泪来,更有人还发出微微的抽泣之声,有人回头看去,有离乡背景十几载的老臣,亦有离家不久新调任上京的官员,更有尽忠职守久离家中的御林军侍卫。 朱景禛高座在上,垂眸看着褚玉,漆黑的瞳眸里似绕上万水千山的思绪,神思凝固,听的却是痴了。 他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豆豆。 不知为何,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激了一下,激起一圈涟漪。 朱景然翘着腿手撑着腮帮子,眼角不由的就落下泪来,这首歌忽让他想起小时离家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心内一时激动过度,手掌一软,腮帮差点撞到了膝盖骨。 ·回家 马上回家 我需要你 回家 回家 我要回到你身边 ·无论哪儿,哪怕天涯海角,你都是唯一的思念 ·回家 回家 马上回到你身边。 ·回家 回家 …… 这两句如泣如诉的歌词让朱景禛恍然一悟,胸口一滞,却是痛的蹙了眉心,豆豆,你就这么想回家…… 49太上皇竟想娶女人 琴音渐尾,歌曲渐散,众人不由自主的欲跟着褚玉唱一句回家,却又生怕破坏了这摧人肝胆的千古绝唱。 曲毕,众人眼中皆是赞叹和惊叹,太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脸色却一点儿也不好看,她精心安排让华彰今晚大放异彩,却在太上皇表演之后成了陪衬。 太后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肥猪,走到哪儿都爱显摆。 与太后同骂的还有合硕公主,不过于羡慕嫉妒恨里,她又多了一重复杂的敬佩之情。 她想:肥猪过后,怕再无人敢弹奏吉它。 抬头再看褚玉时,她似乎又觉得这头猪也不是那么可恶,就如从前的自己,其实是可怜可悲的。 她再无心比试,单抬眸看了一眼如犯了痴呆之症的朱景然,幽幽一叹。 约摸是猜到合硕心里的颓丧和挫败,季承欢有意无意的掸了她一眼,随即又掸向他认为应该同样挫败的绝色美人吕华彰,美人依旧静然而坐,一派天仙淑女模样,这样的美人好是好,就是缺乏了一丝灵动,一丝活力,更准确的说,他觉得吕华彰太木头了些。 想着,复又瞟向褚玉,唏嘘一叹,心想:这太上皇长这么一大坨做什么,搞的他不想看都不行,真是有碍视线,偏偏她弹出来唱出来的才是有灵魂的,不得不承认,东秦又再一次落了下风。 与季承欢郁闷心情截然相反的容痕此刻早已失了神思,端着茶杯的手始终举在那里动也不动,究竟是什么样的太上皇能弹出这样的琴音,唱出这样的歌词,就算师南婆在此,也莫过如此吧。 这一次,东秦又自打嘴巴,他心里甚是舒泰,转头看向君北衍,正想说两句高兴的话,却见君北衍雪白纤长的手指正搭在眼睑之上,透过指缝,似可见他一双淡淡琥珀眸里似有水光闪过,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水光便归于湮灭。 “天啦……”朱景然大梦初醒般忽地叫了一声,兴奋的推了身边的渠阳王一下道,“八哥,这曲子实在是……是……”结结巴巴半晌又道,“真不知如何形容了,太美妙……太美妙了。” 渠阳王虽也觉得十分好听,只是他从来也不懂音律,再加上他很瞧不上这个太上皇,语气里便处处透着嘲讽,冷笑一声道:“是美妙,把景然你美妙的都语无伦次了。”又生怕人听不见似得,提高了音调道,“弹琴唱歌美妙有个屁用,人长得也得美妙也行。” 朱景然白了渠阳王一眼:“八哥你只会以貌取人。” “你这样敬佩咱们这位太上皇,不如你做个兔儿爷成为太上皇的入幕之宾,反正你不以貌取人。” “你?”朱景然气愤的要死,“本王真不该对牛弹琴。” “那你对猪弹琴好了。”渠阳王讥讽一句。 朱景然跳起,正想挥手胖揍渠阳王一顿,却听朱景禛已起身含笑道:“太上皇,今日你真是叫朕开了眼界。” 褚玉还沉浸里想家的悲伤之中,只抬头略看了朱景禛一眼,略点头道:“不过仰师父之鼻息,拾了她老人家的牙慧罢了。” 太后眸色流动,想一想,笑问道:“不知师南婆如今人在何处,能教出太上皇这样的学生,真是费心了。” 褚玉好像没听见似的没有应答,太后身形一僵,顿觉尴尬,褚玉哪管太后尴不尴尬,只转头对着合硕道:“合硕,还你吉它。” 合硕脸色不甚好看,勉强的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吉它,维持了表面上的谦恭道:“太上皇真是弹唱的太好了,合硕敬佩不已,进益良多,从前合硕多有冒犯,还请太上皇勿要放在心上。” “马上你我就要成一家人了,合硕你这么客气作甚?” “什么一家人?”合硕讷讷抬头。 “你太子哥哥答应给朕的束脩啊。” 合硕更是讷讷:“什么束脩?” 容痕端起桌上刚沏的冒着烟气的茶,满意的饮了一口道:“东秦太子当众应了太上皇所要束脩,只不知太上皇口中所说在金明池横波亭所谈之事究竟为何事?” 容痕话一出,季承欢和合硕兄妹二人齐齐如遭雷击,合硕一张清丽的小脸顿作火烧,恼羞道:“太上皇,合硕不能答应。” “咦?”褚玉手摸下巴,上下打量合硕一番,眯着眼道,“奇了,你还不知朕与你太子哥哥商谈何事,怎就轻易拒绝了?” 合硕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要嫁给太上皇便油然而生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此刻,她哪管得了太多,抬着下巴扭头坚贞无比道:“反正合硕宁死也不能嫁于太上皇为妃。” 合硕一语将众人震的眼珠差点瞪出来,他们纷纷开始掏耳朵,以证明自己听力是否出了问题,太上皇的束脩是要合硕嫁给他? 听过玩笑话,没听过这么玩笑的,一向好男色的太上皇竟然想娶个女人? 褚玉哈哈一笑:“原来你太子哥哥早就将那晚在横波亭谈的事告诉你啦。”微蹙了眉头,想了想,笑意更深的看着合硕,“你的那位太子哥哥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嘛,提前让你做好了思想准备,这样接受起来也容易些,你放心,朕娶你入宫必会像待朕最爱的男宠一样待你的。” 合硕瞬间呆傻,脸色惨白,转头乞求的看了一眼季承欢,却见季承欢脸上写着大大的失望与愤怒,她知道,刚她与太上皇的一番话已叫太子哥哥明白,他的身边有她安排的人。 她抱着吉它惊恐万状,更加坚贞的摇头道:“不……太上皇……我不可能嫁给你……我心里……心里早有人了。” 50朕与猪的关系(PK求收) 太后早已惊怒不已,见自个心中的理想媳妇被褚玉欺负的毫无招架之力,阴沉着脸色微看了朱景禛一眼,见他一副正襟危坐,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大为有气,却也不好对他发作。 太后肃然咳了一声冷着声音道:“太上皇,切勿仗着身份压人,合硕心里已有了人,你不该这般强逼于她。” “既然太后说了,那朕明人不说暗话,合硕和端王朱景然可曾有过婚约?” 太后不想褚玉这般没脸没皮,不过照着她过去行径,什么事干不出来,她垂首摇头道:“未曾。” “那合硕可曾与我大楚任何一个皇子有过婚约?” 太后脸色更加阴冷,咬牙道:“未曾。” 褚玉冷笑道:“此次东秦带着一颗赤诚之心前来我大楚和亲,合硕公主既未曾和我大楚任何一个皇子有过婚约,朕怎就娶不得,就算合硕心里有人,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合硕身为一国公主,更应成为众女子之典范,怎能偷许终身?”说完,又回头瞥一眼季承欢道,“东秦太子,你是何意?” 季承欢脸色青白交错,骑虎难下。 “太子哥哥……”合硕近乎绝望的唤了一声,冲着他摇了摇头,已是泪悬于眼睫。 季承欢脸上浮过不忍之色,沉默一阵,暗哑着嗓子正待说话,渠阳王却万分体贴的笑了一声:“太上皇,不要以为会弹个小曲唱个歌就上天了,你想娶合硕,不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么?”又嗤笑一声,捂着嘴儿道,“哦,本王说错了,是一朵鲜花插在猪粪上,猪和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嘛,哈哈……” “我看八哥你才是坨牛粪。”朱景然瞪他一眼,指指他的衣裳道,“瞧瞧你这身衣裳正好跟牛粪是一个色的。” 渠阳王正待发火,脸上忽堆出一个笑来:“好好好,景然真有你的,本王不跟你计较。”说着,拿食指从上到下指着褚玉道,“来,景然,你告诉八哥,就咱们这位太上皇的身段你确定他真跟猪没半点关系?” “当然有关系。”褚玉冷笑道。 “囔,连太上皇自己都承认了他跟猪有关系,景然你何必白白替他吆喝,知道的以为你敬重太上皇,不知道的还以为……” 褚玉冷嗤一声打断道:“朕与猪的关系,就是朕与渠阳王你的关系。”说话间,人已大跨步的步上台阶。 “妙,绝妙!”人群中不知谁鼓了一个掌,那人再一看,一众人等均是沉默,他想坏了,自己怎就这么蠢,做了这出头鸟,想着,赶紧缩着脖子掩了口。 “哈哈哈……”朱景然纵声一笑。 “……”渠阳王被重重一噎,气涨的脸红脖子粗,高声道,“天下谁人不知太上皇有龙阳之好,既如此,你何必断送合硕公主的一生,除非太上皇你是故意欺辱公主,欺辱东秦!” 合硕悲痛万分的眨一眨眼,正要将悬于眼睫的泪抖下来以示其屈辱之心,君北衍的声音已适时响起:“莫非渠阳王你亲自验过太上皇有龙阳之好?” 渠阳王眼一瞪:“这还要验个屁,但凡长了眼睛长了耳朵心里明白的人哪个不知太上皇的德行。” 君北衍笑了笑:“那看来渠阳王也只是听说了有关太上皇的传闻而已,连东秦太子都已明白有关太上皇的传闻不可靠,渠阳王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幽幽一叹,“不过是鹦鹉学舌,人云亦云而已。” “君北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休辱本王。” “哈哈……八哥……”朱景然笑着点点道,“国师说的也不差,八哥本来就是一只会说话的鸟嘛,跟鹦鹉差不多。” 褚玉轻笑道:“景然,你怎能侮辱八哥和鹦鹉?” 朱景然回悟道:“哦,我倒忘了,八哥是……”说着斜挑着眉头,掩嘴笑道,“这鸟和猪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嘛!” “朱景然,你——” 沉默半晌的朱景禛淡淡一笑,就好像刚才所有的争执与他无关似的,澹然道:“景然,不可无礼,老八长留渠阳,这么多年来亲自带兵抵御来犯的图兰,护渠阳一方百姓安危,更护我大楚安危,在渠阳,人人都称颂老八忠君护国,体恤百姓,你怎可如此对你八哥说话?” 朱景然“哦”了一声,乖顺的坐了下来。 渠阳王听朱景禛一番赞,心里比较受用,气消了丝许,只道:“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哎……”朱景禛上扬了音调,态度温和从容,“老八你不必太过自谦,你的功劳朕都记得,百姓也会记得。” “皇上实在过奖了,这都是臣应尽的职责,谈不上功劳。”渠阳王笑道。 朱景禛唇角笑意更深:“老八,如今岭南水患急需银两赈灾,朕相信依你素日体恤百姓的性子,断然看不得岭南百姓爱苦,想必定会捐出大笔银子来赈灾吧?” “呃……”渠阳王脸色一怔,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51公主的觉悟(pk求收啊) 月自圆,人自伤。 褚玉觉得朱景禛本质上就是只真狐狸,他不过动动嘴皮子,便捞到黄金万两,而自己忙活了大半天也就几百两,而且那几百两压根都还没搞到手。 褚玉想渠阳王那个大SB本来并不想捐多少钱,结果朱景然,容痕,君北衍三人像搭好了戏台唱戏似的,唱的分外精彩动人,他们率先主动展开捐款行动,各自几乎将自己半个身家都捐了出来。 端王,左相和国师都捐了,其余一干王公大臣,贵妇千金怎么着也得附着捐点,因是当众捐钱,谁也不能在明面上表现的太抠,所以也都慷慨解囊了。 捐款这等事,自然是与身份地位牢牢相挂勾,权大钱多的肯定得多捐些,搞的身份地位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渠阳王不得不大出血。 无招胜有招,朱景禛几乎不废吹灰之力便成功将一场盛世国宴转变成‘关注灾区百姓,为灾区百姓捐款献爱心’的公益活动,这一具有重大社会意义的活动,令群臣齐齐称颂朱景禛乃上应天心,下体民意的千古明君。 不仅大楚群臣,就是东秦来的使臣也都深觉大楚皇帝忧国忧民,心系百姓,为表两国友好之意,诸多使臣也都相应的掏了腰包。 虽然季承欢带来了丰厚的嫁妆,但嫁妆归嫁妆,献爱心归献爱心,两者的意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季承欢作为这次大楚之行的带头人,当然不能做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所以他也捐了,不仅他,就连身心遭受重大打击,处在绝望之颠的合硕也将满头金钗都捐了。 朱景禛收获丰盛,褚玉表示,这狐狸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唉——”褚玉叹息一声,两眼望着刚刚还繁华热闹的清风台此刻已是一片萧寂,抬头望一眼高悬在夜空中的明月,心中感怀,家乡今夜的明月可也是这样的圆,这样的亮,又叹一声,“无聊,真他妈的无聊哇——” 她又开始怀念起狐朋狗友,灯红酒绿的生活,在现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在这里已然结束。 “月色如此美好,太上皇为何对着月亮叹他妈的无聊?” 褚玉转头,却见明晃晃的宫灯下站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定眼一看不是季承欢又是谁,她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季承欢眼里仿佛笼罩上一层愁蒙蒙的雾,启口道:“太上皇,你那晚曾问我在不在意合硕的幸福,我说在意的。” 褚玉“哦”了一声道:“那你是觉得合硕嫁给我一定会不幸福吗?” “至少合硕心中不愿,强扭的瓜不甜。” 褚玉轻笑一声:“作为一个公主就该有一个公主的觉悟,难道太子你认为一国公主的婚姻仅仅只是为了她的个人幸福?” “太上皇的意思我懂,只是……” “只是你东秦本来看上的人是端王朱景然,而我这个太上皇不过就是个过气的穷摆设,于你东秦而言没有半点利用价值是不是?” “太上皇何必妄自菲薄。” “我只问你是也不是?” 季承欢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道:“……是” “你刚说强扭的瓜不甜,你想将合硕嫁给端王,你怎知端王不是被强扭的瓜?” “端王与合硕打小就认得,二人都一样的喜好音律舞蹈,正可谓志同道合,若说过去的合硕,我或许觉得端王是被强扭的瓜,可若说现在的合硕,我相信端王没有拒绝的理由。” “呵呵……”褚玉冷笑两声,“你可真有自信,倘若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因为她外貌的变化,那这样的爱不要也罢,在这宫里从来就不缺美人,更不缺懂音律舞蹈的美人,端王身边自然也不缺,他姬妾良多,又岂会在乎一个合硕,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因为合硕头顶了一个公主的头衔,这是合硕的幸运,亦是她的不幸。” 季承欢心中微有触动,却又听褚玉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倘若有朝一日大楚和东秦两国交战,合硕无非是两种境地,一种是端王爱她护她,恳求皇帝让她依旧留在大楚做端王妃,她夹在大楚和东秦之间左右为难,另一种是端王既不肯爱她亦不肯护她,那合硕就只能成为质子,你认为合硕最终会是哪种境地?” 季承欢“唔”了一声,却无法回答,傻子也知道端王心中并无合硕,不然依端王的性子,在太上皇当众提出要娶合硕之时必会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可端王却没有,不仅没有,从端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和在意。 “所以你所谓的为了合硕的幸福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是也不是?” 季承欢滞了滞,僵硬的点了点头:“……是” “这和亲的重点就是两国利益,至于合硕幸不幸福一点也不重要,能嫁给合硕喜欢并且也喜欢合硕的人自然是锦上添花,两全其美,若不能嫁这样的人,东秦依旧会让合硕和亲,这本就是一个公主被强行赋予的责任,于幸福无关,于牺牲有关。” “呜……”花丛中忽传来一声抽泣。 褚玉抬眸看去,却见被太后盛赞成牡丹魏紫的合硕从粉色花丛里一步一趋的走来,走到近处,褚玉方看清,合硕肿着两眼,脸上挂着泪痕,泪将脸上唇上的胭脂一并洗去,眼睫上的阴影更是糊成黑乎乎的一片,十分颓废,就如一朵开的正盛的魏紫陡然间跨物种基因突变成一只大熊猫。 合硕吸着鼻子,翕动着嘴唇:“太子哥哥,你不必再为合硕操心,那晚合硕派人偷听你跟太上皇的谈话是合硕不对。”说着,转过头来对褚玉突然行了一个大礼,很是诚挚道,“太上皇,你刚刚和太子哥哥说的话合硕全听见了,过去是合硕错了,合硕在此跟太上皇你道歉。”苦笑一下,生生把个脸扯成了苦瓜,“这一次是真心的。” 褚玉吃了一惊,一时难以适应嚣张的合硕变得这样哀婉温顺,她微往后退了一步,盯着熊猫版的合硕道:“既是真心道歉,就该拿出实际行动来……” “合硕知道,太上皇说的实际行动是不是让合硕嫁给你?” 褚玉吃了一惊,若说先前她说要娶合硕不过是想打压她嚣张的气焰,让合硕成为她自己口中那个世上最倒霉的女人,现如今见合硕这副小可怜模样,她反倒不好下手了。 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却听合硕哑着嗓子道:“川未,给本公主倒杯酒来。” “合硕,不可胡闹。”季承欢出声阻止,生怕受了重大打击的合硕一时脑子进水,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侍卫道,“萧凌,将公主送回去。” 52太上皇我愿意(pk求收) “不!”合硕坚定不移的看着季承欢,“太子哥哥,你不用担心,合硕不会做出有损东秦的事来。” 说完,服侍在她身边的宫女川末已端了酒来,合硕并未伸手端杯,直接拿了装酒的龙泉窑青瓷酒壶海饮起来,因喝的太急,她被狠呛了几口,川未赶紧拿绢子替她擦嘴,她一把扯过绢子捂住了口,眼里早已逼出泪来。 褚玉瞧的怔忡,这合硕公主难道是脑门抽风真想嫁给她了? 尼玛!老子可不想娶媳妇。 “太子,酒喝多了伤身,还不赶紧把令妹扶回家去。”褚玉已再无戏耍之心,转头对着琉璃道,“琉璃,走!” “不——”合硕惊风似的一把拉住褚玉。 “合硕!”季承欢的声音已变得有些凌厉,“随我回去。” 合硕张着泪汪汪的眼看着季承欢呵呵冷笑道:“太子哥哥,难不成你要逼死合硕才行?” 季承欢怔了神,合硕又拿泪汪汪的眼看着褚玉问道:“太上皇,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未待褚玉回答,合硕又絮絮道:“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太上皇,你就像从前的我,我也很讨厌从前的我,可是啊……”合硕又猛地灌了一口酒,搞的她的贴身宫女川未很焦急,连忙劝道,“公主,你喝多了。” “滚开!” 合硕手一挥,直接挥在了川未的脸蛋上,川未不敢再劝。 季承欢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夺过合硕手中的酒壶,沉声喝斥道,“合硕,你闹够了!” “太子哥哥,反正合硕就是来大楚和亲的,嫁给太上皇与嫁给端王有什么不同,反正那个人连看也不看我,我哪怕嫁头猪他也不会在意的。” “合硕,你这样说对太上皇不公平!” “公平……呵呵……”合硕已是泪如雨下,“这世上哪来的公平,父皇和你不过是拿我当个棋子,这对我公平么?说到底我和太上皇原本就是一样的人,都是猪,蠢的不能再蠢的猪。” 褚玉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可跟着醉鬼争论会显得她很没风度,况且再纠缠下去也没劲,她冷着脸对着季承欢道:“太子,令妹喝醉了,她的话我全当放屁,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老子不奉陪了!” “不,太上皇,合硕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合硕。”合硕泪眼朦胧,咬牙道,“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娶我?” 娶你个姥姥! 褚玉心中巨郁闷,腿一抬就要走,却听合硕喊了一句:“我愿意!” “噗……”褚玉差点把心震的跳了出来,咳一声,脸上抽风道,“那个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说的束脩是你的太子哥哥,不是你!” 季承欢浑身打了个哆嗦:“太上皇,你……” 合硕傻傻的看着褚玉,哽咽道:“那……那晚你明明说要娶我入宫为妃的?” 褚玉眼儿一横:“你傻啊!这叫曲线救国你懂不懂,你这女人怎么傻的这么实诚呢,老子一向只喜欢男的,不过你若真心实意的要嫁给老子,老子不要白不要,老子一举将你兄妹二人都娶了,也省得日后再费事了!” 想一想,又对着季承欢道,“既然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太子,你赶紧回去把嫁妆收拾收拾,全部抬到我太极殿来,对了!还有你送给皇帝那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九曲连珠也要他还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宝贝还是放在自家的好。” 合硕更傻,季承欢已在风中凌乱。 合硕傻完,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褚玉愁眉锁眼道:“原来你并非真心,其实我早就知道,呵呵……像你这样的人又哪来的真心!” “唉!”褚玉长叹一声,心想若她真娶了合硕公主,倒是不废吹灰之力便可以成功办成分手大事。 二百两黄金啊!不过这事真他妈的很硌应人,她原本计划了几种方案,不管哪种方案,都必先要把这个公主打击的体无完肤,然后她才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分手这事很简单,复杂就复杂在朱景禛那个贪心的狐狸还想霸占人家的嫁妆,城池,当然依目前两国的形势判断,两国和亲对两国都大有裨益,所以她想拿到两百两黄金,就必须让合硕公主成功和亲。 和亲也就罢了,反正这合硕公主来就是为了和亲,这宫里王爷众多,褚玉相信,想娶合硕的大有人在,只是这和亲的人选太有讲究。 狐狸皇帝为什么千方百计阻挠合硕嫁给节操君,不就是因为怕太后那老巫婆集了两国之力,到时他难以招架么,所以狐狸皇帝选择将潜在的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依狐狸皇帝的心意,合硕公主和亲的对象最好是站在他这边的皇子,王爷,褚玉思来想去,几经筛查,终于备好了人选,那就是小十二朱景皓。 朱景皓那小子本来只是个纨绔王爷,皇帝为了锻炼他便派他与工部尚书一道去了岭南治水患,到了岭南他抱怨了几日倒开始适应了岭南艰苦朴素的生活,只可惜改造到一半,他一听说合硕公主来了大楚,快马加鞭跑回了皇宫,虽没来得及参加国宴,但终是见到了心上人合硕。 朱景皓喜欢合硕,人也长得很帅气,关键他跟朱景然长得有几分相似,这样很容易让合硕接受他,只要把合硕公主弄得情伤,朱景皓完全有机可乘。 她一再打击合硕,一则她这个人一般有仇必报,而且喜欢当场就报了,二则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有利于提高朱景皓和合硕相好的成功率。 僻如一个女子原本以为自己要嫁的是白马王子,结果白马王子压根瞧不上这个女子,搞的这女子很是伤情,伤情也就罢了,雪上加霜的是这女子竟被逼着要嫁给一头猪。 结婚对象由白马王子到猪的画风突变,女子当然哭爹喊娘的不愿意,这时候若走出另外一个对女子有意思的白马王子安慰女子,画风又从猪变回了白马王子,虽然白马王子人不同,但都是白马王子,女子在心理上当然更愿意选择白马王子。 虽然这种战术迂回曲折了些,但好在成功率极高。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褚玉并未料到合硕公主脑袋被门挤了,竟自觉自愿的嫁给猪,其实说起来,这更省事了,只要她娶了公主,然后将她闲置在太极殿就可稳赚两百两黄金,只是这样会白白丢了小十二答应要给她的谢媒钱,虽然不多,但也足足二十两黄金呢! 褚玉纠结着二十两黄金,对着脑袋不清醒的合硕道:“合硕啊!切莫伤情伤成个傻子,等你清醒的时候再来跟我谈婚事。” 53有信心去提亲 合硕呆呆的点了点头,季承欢淡淡道:“萧凌,护送公主回去。” 合硕似乎听话了些,跌跌撞撞的任由着两个宫女,一个侍卫护着走了,不知为何,她突然又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在风中哭的甚是悲切,自言自语声声戚诉。 “我知道,我从来就是个不堪的公主,打小宫里的人都嘲笑我是头贪吃的猪,我那个样样都好的姐姐也嘲笑我,可是怎么办呢?我不吃,我饿啊!我饿的难受啊!在宫里没有人在意我这个公主,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他,他是那样磊落的一个人却愿意跑到厨房偷大白馒头给我吃,我想我一定要嫁给他,可是我这么胖,我配不上他,为了能配得上他,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哽咽了两声,继续抽泣,“我原以为我变了,我终于变好看了,我当配得起他了,可是有多么的好笑,他却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原来……原来,我还是从前的我,我的心里住着一只猪,一只永远也赶不走的猪……呜呜呜……我饿了……大白馒头……馒头……” …… 月色将整座御花园镀上一层银光,将季承欢雪白的脸蛋也镀上了一层银光,益发显得他眉如墨画,眼似琉璃,他静静的立在那里,浑身笼罩着一层忧郁的冷色光调。 褚玉本欲离开,可季承欢硬说有要事商议,褚玉少不得耐了性子留下,见季承欢只顾趁着良辰美景装忧郁,很不耐烦道:“你兄妹两个可真不省心,好不容易弄走一个,你又赖着不走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季承欢将右手张开搭在额头,微微的闭上眼睛,问道:“太上皇,你果真要娶合硕么?” “你耳朵有问题啊?我刚不是说了,我不仅要娶合硕,还要娶你。” “娶合硕也就罢了,娶我就免了。”季承欢睁开眼,垂了眸子,“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究竟是你想娶合硕,还是你大楚皇帝想让你娶合硕?” “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季承欢嗤的一声冷笑:“更令我疑惑的是,太上皇你怎可能甘心屈居人之下,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难道你真的不想做皇帝,只想做个太上皇?” 他眸子垂的太低,褚玉看不清他的眼神,抬手揉揉脖子翻了翻眼睛,看着他,冷笑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季承欢负手站着沉默半晌,眼睛弯了弯道:“像太上皇这般有福气的面相,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太上皇若想就还有机会,若不想就只能苟且偷生,说不准哪……”他将手往脖子里优雅的一划而过,“哪一天太上皇的人头就飞了。” 你妈的头才飞了! 褚玉福气满满的脸一颤,盯着季承欢磨着牙从嘴里磨出话来:“我做皇帝跟朱景禛做皇帝于你东秦而言有何不同?” 季承欢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不喜欢看你们大楚皇帝那副惺惺作态假仁假义的样子。”挑了挑飞过的碎发,又道,“还有太上皇你即将成为我的妹夫,我们才是一家人嘛!” “呵呵……”褚玉斜睨着他,“等我娶了你才算是一家亲。” “我早已表明了态度,还请太上皇不要一再羞辱人。” “瞧瞧……”褚玉撇了撇嘴,“你这个人一点诚意也没有,还说什么一家人,狗屁一家人,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挑起我大楚皇室的内乱而已,我大楚一乱,你东秦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趁机联合别国来瓜分大楚。” 说到此,褚玉伸出手指头往季承欢的胸口戳了戳:“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东秦太子,行挑拨离间之事是很不道德的,像个长舌妇。” 季承欢身形未动,任她戳了,叹了一口气道:“不管道不道德,太上皇心里也该明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顿一下道,“太上皇,你懂得,若太上皇有什么需要,承欢能帮还是愿意帮一把的。” “那好,就先拿点诚意给我瞧瞧。”褚玉眨巴着眼睛,“我现在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我。” “何事?” 褚玉将头缓缓凑到季承欢面前,低低道:“既然你不肯嫁我,不如你就娶了年家的年如樱吧?” “……呃。”季承欢显然跟不上褚玉变幻莫测的思路,脸上写满疑惑道,“为什么?” “那个女人竟然妄想嫁给老子的容痕,容痕可是老子老早就看上的。”褚玉往后退了退,将身体与季承欢拉了一定的距离,两手叉在水桶腰上,神色立刻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太上皇你原来真的喜欢容痕?” “当然喜欢,老子朝思暮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把他搞到手,老子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褚玉已是怒眼圆睁了,伸手指着季承欢道,“娶了她,你就不用嫁给老子了,你娶还是不娶?” 季承欢露出一副想拒绝却又不好拒绝欲语还休的样子来,颔首思虑了半晌,很是为难道:“娶是可以娶,反正我妻妾一共加起来也有五六七*十个,多她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只是……”迟滞了下,摇摇头道,“只是那个年如樱想嫁的是容痕,即使我跑到年府去提亲,她也不见得肯嫁给我。” “来——”褚玉毫无拘禁的伸手拉起了季承欢的手,拉着他要往东边走去。 季承欢脸色倏地就红了,急急道:“太上皇,说话就说话,拉手做什么?” 褚玉没有理他,只道:“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季承欢欲再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太上皇的手好温软,甚是舒适,甚是安心,甚是妥贴。 不一会儿,褚玉就拉着季承欢来到一个鱼池边,鱼池周围种满郁郁葱葱的树,树上开着大朵大朵洁白的花,树上还挂着丝绢,宫灯,照耀的鱼池又清又亮。 风吹起一片一片白色的花瓣窸窸窣窣的落下,落入了池水,可见一群红色的鱼儿游来游去,拿尖尖嘴儿嘬着花瓣儿追逐游戏。 季承欢怔在池边,拧着眉毛问:“太上皇,你带我来这鲤鱼池做什么?” 褚玉伸手指向池面:“来,你对着池水瞧瞧,里面有什么?” “有鱼啊!” “还有什么……” “……有水。” “还有呢?” “……呃,水草,花瓣?” “笨蛋,不还有你和我吗?”褚玉干脆在池塘边蹲了下来,指着一池清水道,“你照照池水,仔细瞧瞧自己,有哪点长得不如容痕?” “并没有哪点不如他。” “所以嘛,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容痕虽是个丞相,你却是个太子,容痕虽有副好样貌,你却丝毫不逊色于他,综合评比起来,你比容痕强,年家没有理由不选你。”褚玉边说边拿手撑着大腿站了起来,伸出肥爪子“啪”的一下拍到季承欢的肩膀上,“这下子有信心去年府提亲了没?” “……” 54太不守妇道 此时的御书房,如墓一般的死寂。 朱景禛独坐在御案前,手中毛笔饱蘸朱砂,认真的批着奏章,正翻到户部尚书李玦从岭南递来的奏章,奏章上述新任岭南通判耿介之治水颇有成效,朱景禛眉色松了松,忽想到和耿介之一起前往岭南的苏非,松了的眉头又锁紧,正要批复,一个灰扑扑的男子匆匆赶进殿来。 “启禀皇上,渠阳王刚刚去了沐王府,东阁大学士吕品亦陪同前往。”那人衣服虽灰扑扑,生的倒也不俗,只是太过冷冽,令人心生寒意。 “啪!” 朱砂滴入奏章,晕成鲜红的一滴,朱景禛并未抬头,只冷嗤一声道:“这个老八始终都不肯安分守已。” 那人正欲再回话,却听见御书房外一阵喧闹。 “李公公,奴婢有要事禀告皇上,还请公公通容一下。” “青枝,你怎么一点眼色也没,也不看看什么时辰,赶紧回去。” “李公公,实在是事态紧急,不然奴婢也不敢来打扰皇上,太上皇他……” 李德胜冷着脸正要喝斥,却听朱景禛淡声道:“李德胜,你让她进来。” 青枝一听,欢喜雀跃的提着裙子就要往殿内跑去,李德胜伸出手中麈尾打了一下青枝道:“皇上面前有眼色点儿。” 青枝冲着李德胜吐了吐舌头,欢欢喜喜的迈入御书房内,刚一到皇帝面前连忙转喜为忧,将一双柳叶弯眉蹙成一条线,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行礼。 “奴婢看见太上皇和东秦太子,公主三人秘密相谈于御花园,后来不知怎么的,合硕公主哭的跑了,单留下太上皇和东秦太子,太上皇亲密的拉住东秦太子的手,二人又至鲤鱼池相谈良久,奴婢瞧着太上皇怕是看……看上……” 青枝欲言又止,朱景禛漆黑的眼眸里浮起刹那间的暗色,随即便恢复了他那副冰冷的表情,冷声道:“怕什么?” 青枝鼓起勇气道:“怕太上皇看上了东秦太子,太上皇只让琉璃近身服侍,奴婢只能在远处服侍,奴婢微听见太上皇说要将东秦公主和太子一并娶了,还说什么要把东秦的嫁妆一起搬到太极殿去。” 说完,青枝小心翼翼的抬眼偷看了朱景禛一眼,朱景禛刚毅俊朗的脸隐在幽幽烛火里,她完全看不清他的脸色,她有些害怕,皇上不用说话,就会给人造成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压的她由内到外的恐惧颤抖,却又诱的她由内到外的欣喜激动,如果有一天,她能成为皇上的妃子,承其雨露恩典,那她死也甘愿了。 朱景禛未再说话,空气如凝胶般滞的叫人喘不来气,青枝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良久,朱景禛阴恻恻的问了一句:“就为这事,你夜闯御书房?” 青枝浑身一抖,磕头道:“皇上恕罪,若非兹事体大,奴婢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夜闯御房书,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哪怕奴婢此刻就是死了,也不后悔夜闯了御书房,近日奴婢时常听得太上皇梦呓连连,说要带着奥特曼一起登基,奴婢每每听到都是胆战心惊,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青枝咽了一下因紧张而产生的口水,继续道:“今晚太上皇与东秦太子秘谈之事奴婢不敢不报,也不能不报,皇上可知?不仅东秦太子对太上皇示好,就连合硕公主也说愿意嫁给太上皇,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朱景禛微一诧,合硕要嫁豆豆? 他并没有再说话,烛火摇曳中,他的脸色掩在阴影里更加晦暗不明,只冲着青枝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青枝怔了怔,心里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想,单凭太上皇夜夜梦呓登基这一点就应该被皇帝杀了,如今再加上他勾结东秦太子和公主意图谋反,必然死定了,只有太上皇死了,她才有希望彻底摆脱太上皇,有希望成为皇上的女人。 可皇帝为何没有任何表示?这叫她着实抑郁。 君心从来都是最难测的,她想再多也没用,她心中坠坠,悻悻离开了。 “咔嚓——” 朱景禛手中的毛笔不知何时已然折成两截。 这个该死的肥婆竟然又旧病复发,勾引起了季承欢,她要娶合硕他不恼,反正就是娶回去也白搭,她要嫁妆他也不恼,反正这嫁妆终归会落到他手里,可她却牵起了季承欢的手,这一点令他莫名恼怒。 这个豆豆,太不守妇道,可恶,可恨! 鎏金卧龟莲花汶五足朵带银香炉内龙涎香的气味正浓,朱景禛不耐烦的命李德胜将香炉内的香全部撤去,李德胜知皇帝心生烦忧,特别体贴的换来了一盆水果香,本以为就算无功至少也无过吧!谁知皇帝不知被什么邪火烧了,将他骂了一通撤走了水果盆。 御书房更加静的可怕,立在一侧静侯良久的灰扑扑人影终于上了前,问道:“皇上,渠阳王那里……” 朱景禛眼中闪过一道幽凉之色,语气森冷:“老四最喜美色,朕听闻老八最宠爱的周氏就很美。” 朱景禛话说的隐晦,但那个灰扑扑人影已十分善解人意的领会了朱景禛话中的精髓,恭敬的示了一个礼道:“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办。” “嗯。”朱景禛淡淡应了一声,待殿中又独留他一人时,他却不甚平静,脑海里始终有个想拿鸡毛掸子挥之,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影像:月明星稀夜,褚玉与季承欢手拉手,心连心…… 想到此,他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甩手步出御书房,一人静立于丹墀下抬头望天,明月悬于苍穹,就如一张铺开的大油饼,又圆又白,还油光锃亮。 再看下去,大油饼里渐渐显出了更清晰的轮廓,有眉毛有眼睛,眉是一字眉,眼是肿泡眼,要多丑有多丑,要多肥有多肥,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想,这世间最难挥去的便是尘埃,豆豆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想到深处,他以为他会释然,可胸中郁闷更盛了。 忽一声传来:“救命啊!救命!太上皇落水啦——” 55见义勇为好青年 太极殿内,灯火如昼。 褚玉顾不得浑身湿透,又是唤人去请御医,又是唤人去准备热水,此刻,她内心很蛋疼,下身也很蛋疼,看着躺在床上嘴角流血的季承欢,她全身无一处不蛋疼。 因着太极殿早被朱景禛来了个人事大换血,导致她太极殿人手不够,稍微能信得过,办事又稳妥的也只有追萤,琉璃并着一个小太监而已,她深知太极殿所换来的人皆是皇帝的耳目,她一边派小太监去传御医,一边派琉璃去准备热水,为了万无一失,她又派了追萤去皇帝那里请旨出宫到国师府请君北衍。 君北衍这个人虽然狡诈阴险,两面三刀,但他的医术她还是很信任的,她相信,有君北衍在,救季承欢才能更有把握。 琉璃早高效率的打来了热水,褚玉命人帮季承欢擦了身换了衣服,季承欢依旧像个死人一般挺尸在床。 他的整张脸犯着一种虚浮的铁青异白之色,头发还是湿的,发稍处还滴下几滴水,将头下的软枕印上一团冷湿的水迹,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安安静静的卷翘在那里,不闪不动,没有一丝活的气息。 琉璃虽有些担忧这个东秦太子会死,但更担忧太上皇穿着湿衣服会生病,她好心的提醒一句:“太上皇,夜间凉,让奴婢服侍你换身干净的衣服。” 褚玉哪敢离开半步,可也不可能当着季承欢的面换衣服,尽管这时的季承欢和死了一般无二,但也不能在这里换,所以她便挥了挥身回了两个字:“无碍。” 说完,便不再搭理琉璃,只凝眉坐在床边盯着季承欢,刚在换衣服的间隙,她无意间瞥到季承欢的背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几十条伤疤,而且都是陈旧的伤疤,她搞不明白,像季承欢那么俊俏的人,那么俊俏的身段,怎么会落上那么多难看的伤疤,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太子,东秦未来的帝王,谁又敢在他身上搞那么伤疤,她着实难解。 额间的发有几滴水缓缓滴落,汇聚成一条水线擦过他的眉稍,流至他的耳后,直到淹入软枕之上,化成水迹,褚玉瞧的有些发怔,她徒然间想到刚才种种,未免心有余悸。 就在一刻钟之前,她与季承欢相谈完毕,季承欢告辞而去,她选择留在鲤鱼池看会鲤鱼,结果也不知是谁推了她,她重重跌入池水之中,虽是初夏,池水却冰凉无比,她听见岸上琉璃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她本想叫琉璃不要叫了,因为她会游泳,而且水性还不错,所以她觉得自救不成问题。 她刚准备游上岸,就感觉池底有人在扯她的脚,并很快如藤蔓一样纠缠上她,她整个人都没入池水之中,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捂住了她的口鼻,想将她溺毙在鲤鱼池中,她越是挣扎,越被人勒的紧了。 那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虽有些害怕,却也怀着一份希冀,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她死了,她的灵魂就可以穿越回现代,怀抱着这一美好愿望,她完全放弃了挣扎,最后她泡在池水之中似乎见到一团莹莹白光,她觉得那是通往现代世界的大门,她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个幸福的笑。 就在她的双脚将要跨入那扇大门的时候,“扑通”一声巨响,大门受到撞击突然合上,这时她看见有团黑色光影游了过来。 迷迷糊糊间,那一团黑色光影跟水中那个想要杀她的人展开了厮杀,杀到激烈处,也不知是谁狠踹了她一脚,因着水中浮力的原因,也未踹的多狠,只是踹的位置很不好,踹到撕掉一半的蛋,所以她格外的疼,疼的想一把将蛋全扯掉了。 就在她想扯蛋的时候,那黑色光影朝她游了过来,大手穿过她的胳肢窝,小臂托住她的胸,然后将她拖上了岸。 那会子,她被淹的五迷三道,昏昏沉沉,连眼睛也睁不太起,刚努力开了个眼缝,“咚”的一声闷响,她摔了下去,正在砸在一个肉垫子上,那个倒霉催的肉垫子就是见义勇人,跳水救人的好青年季承欢。 季承欢在水中与人搏斗时受了刀伤,被一刀捅在了心窝子旁边,他将褚玉救上岸后突然虚脱跌了下来,他一跌,他扶住的褚玉也顺势如泰山崩塌一般轰然砸在他身上。 那一砸,褚玉成功的咳出了呛入气管的水,而季承欢则悲催的被砸了个大吐血。 岸上人叫成一团,纷纷乱乱,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因着太极殿离鲤鱼池最近,褚玉想也不想就把季承欢弄到太极殿来擦身换衣服疗伤。 很快,宫中御医便匆匆赶了过来,来的御医还不至一个,足足有五个,五人又是搭脉,又是翻眼皮,又是检查伤口,忙活了大半天开始交流心得,又是皱眉,又是咂嘴,又是摇头,搞得褚玉心惊肉跳,以为这大好青年就要英勇牺牲了。 随着御医而来的还有一人,就是皇帝朱景禛,当朱景禛听到太上皇落水之声时,反应超速箭步如飞的飞到鲤鱼池方得知太上皇屁事没有,倒是救了太上皇的季承欢被太上皇砸坏了。 朱景禛微松了一口气,却也着实忧心季承欢会死在这里,一国太子不明不白死在大楚,于两国结盟无益,搞不好还会引起两国战乱,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他一口气派了五个御医过来,尤觉得不够,又命人去宫外传召君北衍。 朱景禛心中虽担忧季承欢,但一跨入寝殿,眸光反射性的就投向了浑身*的褚玉,皱眉道:“豆豆,还不赶紧换身衣服去。” 褚玉回头,方发现朱景禛不知何时进了殿,她满脸焦虑之色,只挥挥手道:“不劳皇上挂心,我不怕冷。” “你怕不怕冷不重要,关键是你离东秦太子这样近,你就不怕过了湿气给他,令他的伤势雪上加霜?”朱景禛道。 56想揩油就直说 褚玉想了想,也挑不出朱景禛话里的毛病,遂点了点头唤了琉璃。 琉璃正站在犄角旮旯,满脸忧愁的将视线锁定在褚玉身上,看着太上皇穿着湿衣服她十分害怕太上皇受了寒落下病根,一听褚玉吩咐她准备衣服,如打了鸡血一般立刻飞了出去,捧来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褚玉自去了寝殿西侧的厢房内换衣服。 朱景禛见褚玉走了,方将注意力集中到季承欢身上,问御医道:“东秦太子如何?” 其中一个御医颤颤巍巍上前道:“太子身上的刀伤虽瞧着凶险,但未伤及心脏,倒算不得多严重,只是后来他被太上皇一砸,砸出了内伤,折了三根肋骨,虽不至于伤了性命,但少说也得在床上休养两月方可起身。” “两月太久了。”朱景禛皱了皱眉,“能否挪动?” “启禀皇上,东秦太子半月之内再经不起半点挪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微臣还是往少里说了。”御医汗哒哒,磕磕巴巴道,“或许国……国师有法子可以令东秦太子好的快些。” “嗯,你们先医治东秦太子,待国师来了再一起商议,朕希望东秦太子能早日康复。” “微臣遵旨。”众御医异口同声,一起拭汗。 朱景禛正待步出寝殿,红豆帘门发出一阵悉索之声,抬眸却见褚玉已换了一身家常的月牙白衫走了过来,长发尤带着重重湿气就拿一根黑玉簪子束在头顶,腰间也束着一根极为简朴的白玉带,更显得她面如满月,肚如圆球。 朱景禛脱口便唤了一声:“豆豆……” “嗯。”褚玉眼肿的虚浮,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伸头望向卧床的季承欢问道:“季承欢他怎么样了?” 朱景禛眸光冷了冷,淡声道:“没什么大碍。” 褚玉一听赶紧伸手缕了缕胸口,吐了一口长气,又听朱景禛淡淡道:“卧床休养两月即可。” “什么,两个月,那他不回东秦啦?”褚玉瞪大双眼。 “那就要等他醒来问他自己的意思了。”朱景禛声音更淡,只静静的盯着褚玉,阴阳怪气说了一句,“这会子你最好不要打扰御医诊治。” 褚玉闷闷道:“我只在旁看看,又不会打扰御医。” 朱景禛面无表情道:“豆豆,人贵有自知之明,依你这样显著的身材会分散御医的注意力。” 褚玉气个半死,回头吩咐琉璃道:“琉璃,陪我出去逛逛。”说着,拿手扇了扇脸气不恨道,“这里太热,出去透透气。” 琉璃有些害怕的望了望朱景禛,抖着嗓音对着朱景禛道;“奴婢告退。” 朱景禛的声音有些喑沉,摇头道:“豆豆,你若实在担心可在旁等着,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说着,回身吩咐李德胜道,“还不上茶。” 李德胜恭恭敬敬端上茶道:“太上皇请慢用。” 褚玉垂眸瞥了瞥,琉璃吸了吸鼻子道:“太上皇是姜茶哎!你刚落了水喝点姜茶正好。” 褚玉少不得接了茶就近落坐,朱景禛神情自若的坐在她对面,果不其然,一盏茶的功夫御医已高效率的帮季承欢正了骨,又开了些药方齐齐退下。 朱景禛看着褚玉忽问了一句,“豆豆,你真的很担心他?” 褚玉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担心他。” “……仅仅是因为他救了你的命,你才担心?”朱景禛顿了顿,更加阴阳怪气,“没有别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得你怕我看上他了才担心他的?”褚玉刚饮了姜茶,额上冒出汗来,拿袖子拭了拭汗,忽然打了两个大喷嚏,浑身一抖,情不自禁的又打了一个寒噤。 朱景禛突然起身上前,抬手就往褚玉脑袋上伸去,惊的褚玉往后一退,屁股下的圆杌子一倒,她自个往后跌了两步,差点摔了个倒仰,亏的朱景禛伸手一抓,牢牢抓住了褚玉的手。 因着重力原因,朱景禛整个人差点被褚玉带倒在地,好在朱景禛劲够大,既稳住了自己,又稳住了褚玉,还顺便手快的拔了褚玉头顶上束发的簪子。 黑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褚玉赶紧伸手捂住了头顶,瞪着双眼怒不可遏的盯着朱景禛:“你毛病啊!干嘛拔我簪子。” “头发太湿不宜束起,否则容易生虱子。” “真名士自风流,你不知竹林七贤嵇康曾说过‘性复多虱,把搔不已’,更不知王安石有诗曰‘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还’,老子又不是个穷讲究的娘们……”说着,褚玉不耐的挥挥手道,“罢罢罢,跟你这样人的说多了也是浪费口水。” “朕是哪样的人?” 朱景禛往前逼近一步,逼的褚玉又退了一步,朱景禛干脆再往前逼近,褚玉一气,干脆站立不动,两手一岔腰,中气十足斥道:“尼玛!我不知道你是哪样的人,也不关心你是哪样的人,你这样贴着老子想揩油就直说,老子让你一次揩个够。” 朱景禛的脸与褚玉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褚玉卷翘的睫毛如蝶般的扇动,他回盯着她,面带疑惑道:“朕揩你油做什么,莫非你的油能炒菜吃?若果真如此,朕立刻唤御膳房的人来揩你的油,这样也可节省许多油钱。” 褚玉被噎的直翻白眼,却不肯有丝毫退让,手一挥正好打在朱景禛的胸口上,她愣了愣,继而冷哼道:“走开!不要挡了老子看季承欢的道。” “你果然看上他了。”朱景然声音阴冷。 “你这人真奇了,我看不看上他关你屁事。” “你是我大楚太上皇,他是东秦太子,你和他之间不仅仅是男欢女……”朱景禛忽然住了口,仗着自己比褚玉高出大半个头,欺身上前道,“不仅仅是男欢男爱,更是涉及两国结盟的大事。” 褚玉白眼翻的更甚,赌气道:“纵使如此,也不关你屁事。”说完,绕着朱景禛走向一直挺尸的季承欢。 朱景禛冷声道:“豆豆,今晚你迁居冷月殿。” 褚玉脚步重重一滞,回头看着朱景禛道:“你让我迁居冷月殿?” 朱景禛眼中掠过一道幽光,点了点头。 “冷月殿跟冷宫又何不同?我又不是你的妃子,我是太上皇,你没有权利让我迁居冷月殿!” “你自诩真名士,冷月殿真好有个真名士可与你相陪。” 褚玉脸立刻皱的如被人揉搓了好几天发了酵的大面团,她冷冷的盯着他,磨了磨牙道:“只要皇帝你不忘曾答应过我的事,住哪里都无所谓。” “你能这样想就好,朕很放心。” 褚玉再不理朱景禛,只倾身看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季承欢,眉头皱的益发深了。 “豆豆,不要靠的太近,这样容易把虱子传到东秦太子的身上,他是个喜欢干净的人,还有……”他故意停顿一会,嘴角向上勾起,轻飘飘道,“朕十分担心你离他太近,会一个不小心再砸到他身上,那样你就真的断送他一条命了。” 褚玉抽抽嘴角,不无讥讽道:“你一再阻挠我接近季承欢,莫非是你自己看上他了?” 朱景禛淡淡一笑:“现在才看出来,你的反应真慢。” “……” 57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夜风刺溜,苍穹如墨。 一场国宴繁华犹存痕迹,更显寂寥,褚玉抱着奥特曼缓缓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小道蜿蜒曲折,通向望不到边的黑暗。 青枝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追萤和琉璃,紫燕并着太极殿的几个小太监大包小包的扛了一堆,随着褚玉沿着小道走着。 路过未央宫,却见宫灯高挂,红墙黄瓦掩在夜色苍芒之中,死气沉沉。 褚玉想,反正她都要离开皇宫,管它住在哪儿呢,权当她穿到古代来体验生活了,省得她好不容易穿越一趟生活搞的不够丰富精彩,这也是一种别样精彩的人生嘛! 褚玉虽是个积极乐观的人,但随她而行的人却不能有她这样的胸襟气度,首当其冲的便是青枝,她一时间难以承受生活环境的巨变,整个人凄惶的连走路都打着飘,手里提着的宫灯更是随着她打飘的身体一摇一晃,搞的褚玉有些眼晕。 夜风吹起褚玉的月白牙衣角,衣角如白蝶般在风中漫无目的飞舞,想栖息却无处落脚,褚玉停住脚步又回头朝着太极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虽心有惆怅,但好在并无太多不舍,她只是有些担心那个季承欢,毕竟人家救了她却被她砸断了三根肋骨,她心有惭愧。 前面的宫灯又晃了晃,褚玉不由皱眉道:“青枝,你的手能不能稳当些?” 青枝似游魂般一点知觉也没有,手里的宫灯依旧晃的厉害,褚玉不由回头道:“琉璃,你提灯,让青枝拿包袱。” 琉璃背着包袱,鼻子甚酸,酸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太上皇,咱们真的要去冷月殿么?奴婢可是听说那里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妖……” “琉璃,不可混说,听说来的事往往掺了水份。”追萤面色倒还淡然如常,望一眼琉璃平静道,“僻如太上皇,是否真的像听说的那样?” 琉璃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像,咱们的太上皇是最最好的太上皇,正因如此,奴婢才替太上皇叫屈,皇上也真是的……” “琉璃,嘴里益发没个轻重了。”追萤的语气重了些。 琉璃忙掩了口道:“姑姑,琉璃知错了。”说完,追上青枝互换了手里的东西,青枝丧魂落魄的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只苦着脸默默流泪。 追萤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额上涔着大滴汗珠却也没手去擦,褚玉见她鼻子尖汗珠子闪亮,忙从袖笼里掏出一方帕子替追萤拭汗。 追萤猛地一震,连忙往后一退:“太上皇怎么能替奴婢拭汗,奴婢…” “姑姑,你也忒见外了,不过是擦个汗而已。”褚玉一笑,又颇是无奈的挥了挥手中的帕子,摇头道,“也罢,恐怕姑姑你这是怕我呢。” “太上皇,奴婢乃鄙贱之躯,怎敢劳烦太上皇动手,奴婢实在是……”追萤吓得背着大包小袱直挺挺就跪了下来。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晚上湿气重,跪在地上伤了膝盖明儿个又要喊腿疼了,赶紧起来。”褚玉弯腰伸手欲扶起追萤。 “汪呜……汪呜……”奥特曼正舒服的待在褚玉怀里,褚玉一弯腰,它感觉不甚满意,动了动身子,蜷缩成一团,更紧的贴近褚玉肉团似的怀中。 “太上皇……”追萤心中感念无比,一时激动却再说不出话来。 在被皇上派到太极殿以前,她以为太上皇如传说中的那样可怕,及至她抱着被太上皇虐待的决心到了太极殿方知世人皆误解了太上皇。 她入宫十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主子,这样可敬可爱,幽默风趣的主子,对皇帝她又敬又怕又忠,而对太上皇她却是心疼的,打心眼里的那种疼,她也不知道从何开始,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倾向太上皇,只对皇帝禀报能禀报的事,但凡不能禀报的她多一个字也不会说。 她清楚知道,伴君如伴虎,帝王向来无情,哪怕皇上此刻待太上皇再好,也是说翻脸就翻脸。 前一刻太上皇还待在太极殿,后一刻便被赶到了冷月殿,太上皇的生死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她心甚愁忧,着实担心皇上哪天一个不高兴就真的砍了太上皇。 想到此,她的眼里竟泛出了几点泪花,搞的褚玉以为自己出手拭汗的举动吓哭了追萤,毕竟她这个太上皇的名声不太好,她甚是无语的立起身来,朝着琉璃和背着最大包袱累的吭哧吭哧的小太监各示了一个眼色。 两个人很是灵俐,一左一右的搀扶起追萤。 宫路漫长,又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方至冷月殿,冷月殿虽在皇宫的最北角,距离冷宫也只有两百米的距离,但却未有想像中冷宫那样凄凉的鬼气森森,透过冷月殿檐上挂的黄灯笼,微可辨也是红墙朱门,雕龙画凤。 褚玉抬头望着正殿门上的匾额,倒是气派的烫金大字——冷月殿,角门边的如泥塑雕像般的宫人见褚玉来了也不迎上,也不说话,只沉默的打开左侧角门将褚玉一行人放了进去。 记忆中,褚玉好像来过这里,大约是原主朱玉十二岁的那一年经人撺掇大晚上跑到冷月殿来捉鬼,结果鬼没捉到,反被鬼吓出大病来,昏迷了整整一月方清醒过来。 褚玉正想着,“汪呜……”一声,怀中的奥特曼受惊似的从褚玉的怀里窜了出去。 “啊!”因着冷月殿有鬼的传说,琉璃的精神本就高度紧张,忽然被奥特曼突如其来的叫声一惊,惊叫起来,跌了手里的灯,“有鬼,是不是有鬼?” “呼!”的一下,跌在地上的灯宫在风中瞬间燃烧,青烟袅袅,一点点化为烟灰,带着微末的火星子随风飘散。 “真……真有鬼吗?”紫燕缩着身子微不可察的躲到褚玉身后,垂头耸脑的半闭着眼,也不敢看,心里不停的念叨,“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58豆豆莫怪我 哭的正伤的青枝浑身一抖,张慌的四处张望了望,身体冷的打哆嗦,身上的汗在刹那间化作冷汗,浑身如蛆虫在爬一般的可怕。 “太上皇,可算到了。”小太监小福子颤着牙齿说了一句,“这冷月殿怎么这般冷?” 追萤不轻易改变表情,将镇定维持到底,紧随着褚玉道:“太上皇,夜深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嗯……”褚玉点了点头,转眼间,一座两面开的朱漆大门挡在眼前,抬头看,方知她到了冷月殿的正殿。 “吱嘎——”一声,褚玉伸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一阵久未有人居住的霉尘气息扑面而来,褚玉挥挥手,不禁蹙了眉头,暗骂了一句,“妈蛋!这该死的狐狸,哪天也叫你来体验体验。” “阿嚏——”朱景禛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立在一颗大榕下正对着冷月殿的正门站着,黑色的发玄色的衣,在黑暗的夜里很不显眼,唯有一双眼眸灿如星辰,光华难掩,这双眸子似要透过厚重的宫门穿透进里面,他要看看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豆豆如何过这凄凉落魄的日子。 也不知看了许久,他幽幽了叹了一句:“豆豆,莫怪我。” “皇上,已是两更天了,夜深露重,该回去了。”李德胜大着胆子提醒一句。 朱景然垂了眼睫默然片刻,眼眸里隐着丝丝缕缕看不清的东西,叹息一声,负手转身离开。 …… 暗夜去,黎明至。 褚玉本以为换了床会失眠,不想却是一夜无梦,一觉到了大天亮,她有些奇怪,从前的自己都是择床而眠,如今怎就不择了,果然自己是适合这个冷月殿的。 琉璃和紫燕赶紧服侍褚玉起身梳洗,梳洗完毕,褚玉神清气爽的准备出去锻炼,想叫奥特曼一起去,却见奥特曼还赖在床上不起,果然当猫当久了,就沾染上猫的性子。 褚玉摇摇头,却听到殿外传一阵清脆的鸟鸣声,褚玉一听,更加神清气爽起来,迈腿就跑到殿外,却见一座不大不小的园子,园子里绿意浓浓,当中穿插着点点尖红,却是桃树结了桃子,褚玉深呼吸一口气便开始活动筋骨,准备跑步。 琉璃和紫燕一直跟着,二人时不时的交谈几句,互相取笑昨儿晚上失惊打怪的样子,她确实没有想到白天的冷月殿是这样一副样子,除了冷冷清清,却是景致宜人,特别是桃树上挂着的桃子,瞧上去个个都很清脆甘甜,琉璃还未吃早饭,盯着桃子猛咽了几下口水。 许是这里的空气超级清新宜人,褚玉今天跑起步来气不喘了,于是她多跑了几圈,心里不停的叫着减肥,减肥。 不知不觉,她已绕着桃林外围跑了三圈下来,实在支持不住,便放慢了脚步改为散步,不自觉的就穿入桃林之中,伸手就摘了一个桃子,往袖子上擦去桃毛正要开口吃,琉璃赶紧阻止道:“太上皇,空腹切不可吃桃儿,无益于养身。” “不过偶而吃一个,不妨事的。”褚玉嘎崩就咬了一口,嘴里叼着桃子又不客气的摘了两个递给紫燕和琉璃。 琉璃咽了一下口水,接过桃子,笑眯眯道:“昨晚奴婢还真以为有鬼呢。” 紫燕笑道:“日后你不用再害怕,这皇宫怎可能真的会有鬼呢。” 琉璃笑道:“这会子光会说嘴,昨儿也不知是哪个吓得连觉也不敢睡。” “好了你小蹄子……” 一语刚了,忽传来一阵吉它音,吉它音不悦耳也就罢了,偏还声声刺耳,跟弹棉花似的。 褚玉呃然探头一看,却见桃林深处凉亭内似坐着一个人,一个全身雪白的人。 “啊!鬼——”紫燕惊惧一叫,手里的桃子顺势滚落在地。 琉璃一惊,也抬头去看,眼前一片白光。 褚玉听见吉它声,顿时心里激动起来,哪管其它,快步就往前走去,方才看清那人身着白衣,长发如雪披散在身,瞧着倒真像个鬼,褚玉蓦地响起曾经把朱玉吓得半死的鬼就是个白发女人。 “喂!你谁啊?”褚玉叫了一声,“你弹的这把吉它从哪里弄来的?” 琉璃抖擞着嗓子道:“太上皇,是……是鬼吧?” 褚玉伸手往琉璃额头上一戳:“傻丫头,这光天化日的哪来的鬼。”顿一顿,又道,“就是有鬼,这世上的鬼也不见得比人可怕。” 褚玉复又向前迈进,却见那人幽幽一叹,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也阴冷的不像话,就如从地狱最底处飘上来的一般:“既吃了我的桃,就要听我弹六弦琴。” 褚玉微有迟疑,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大跟头,幸得紫燕和琉璃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低头一看,却是踩到了一个啃的干净的桃核。 那人忽然转过头来,褚玉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已是激情澎湃,那人手里捧着的果然是一把吉它,真特么的奇了,莫非这人是穿越的。 再望上看,褚玉又倒抽一口凉气,这人戴着一副好可怕的面具,单露出一双幽暗暗的眼睛,褚玉定了定心神,冲着她笑嘻嘻的摆摆手道:“嗨,你好!” 那人微微偏头,一双眼睛紧盯着褚玉,露出一丝冷光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褚玉一震,反驳道:“我是男人,当朝大楚的太上皇。” 那人又哼一声:“一个丫头肥成这般也不嫌活的累赘。”说完,又拍了拍身边的一个石凳子道,“瞧你这副德行,还是小时的样子,一点长劲也没有,真真暴殄天物。” 褚玉疑惑道:“我暴殄了什么天物?” 那人伸手指了指褚玉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道:“当然是我的桃儿了,像这样漂亮的桃儿只有漂亮的人才配吃,你瞧瞧你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漂亮了?” 褚玉嗐了一口气,轻嗤一声道:“难道你就漂亮,你就配吃桃?” “这桃是我种的,不管我漂不漂亮都配吃,而且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多少。”那人声音骤冷,盯着褚玉道,“你吃我一个桃,需得听琴三月方可。” 59师徒相遇 卧槽!感情她是遇到一神经病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吃桃就要听琴,一听就是三个月,听也就罢了,关键是她弹的奇烂无比,如魔音灌耳似的折磨人,谁能给她折磨。 她抽抽嘴角,强忍不悦的又问了一句:“你是谁,你怎么会有吉它?” “吉它是什么?”那人甚疑惑,一手扶住琴头,一手拨动琴弦,又道,“难道是我这把六弦琴?” 褚玉失望之余方才看清这人左右手的手指都是残缺,不仅残缺,还火烧般的粘连到一处,怪道她弹的那样难听,怪道她戴着一个可怕的面具,这人定是被火烧的毁容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那人却叹了一口气,阴沉沉道:“是有多久没人来听我弹过六弦琴了,还真是有些寂寞,如今终于有人听了,我不用再空对着桃林弹琴了。” 褚玉额冒冷汗,挥了挥手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道:“我不懂你的琴,呵呵……听也白听。” “哦。”那人冷漠的应了一声,垂下头来,叹道。“也罢,我不嫌弃你不懂琴音,不过好的音乐能熏陶人的心灵,你我故人久别重逢,我勉为其难的好好熏陶你一下吧!” “啊?”褚玉脸上写满大问号,瞪着一双肿泡眼道,“谁和你是故人?” “小玉,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我师徒一场,你竟忘了我是谁?” 褚玉歪一歪嘴,偏头盯着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静默半晌,听不出心绪的幽幽一叹,那一叹几乎是嘶裂般的沙哑,令人不由的浑身发寒,她定定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师南婆。” 褚玉浑身不由的重重一抖,抖得手里握着的半个桃子咕噜沿着大腿滚掉在地,张了张口却觉得口角干燥的厉害,头也涨的有些疼痛,一层冷汗慢慢的由后脊梁渗出,渗的她全身发汗作冷。 怎么可能? 她脑海里始终盘旋着这四个字,想说出口却又觉得扯着嘴角疼,记忆牵到久远的过去,四年前的过去,那时的朱玉一时兴起玩起了火,一玩就玩大了,差点烧毁了整座清晖宫。 当时,朱玉自己也SB的被困在火中,是她的琴艺师父师南婆救了她,她亲眼见到师南婆被烧死,也亲眼见到母妃为了掩盖她的罪行派人偷偷将师南婆的尸体拖到宫外掩埋了。 那时的她首次感受到深切的恐惧和慌乱,这当中还夹着心底深处的自责,所以朱玉偷偷跟踪拖着师南婆尸体的人一直跟到了宫外,当时的朱玉是躲在大树背后,抹着眼泪看完师南婆被掩埋的全过程,后来待那些人走后,朱玉还特地跑到师南婆坟前痛洒了几滴惭悔的泪。 从此,她再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师南婆,宫中人也对都师南婆这个名字讳莫如深,无人敢在朱玉面前提起。 褚玉此时方才明白,为何两年前朱玉会被吓出大病,昏迷了整整一个月,那时的她见到师南婆必会以为真见到鬼。 这个鬼触动朱玉心底最不愿触及的隐秘,当她在一个月之后清醒过来,她自动屏蔽了这段记忆,这是一种选择性失忆症。 但不管失忆的程度如何,褚玉都以为师南婆绝逼是个死人,如今这个铁板钉钉,死的透透的人忽然坐在她对面,怎不叫人心生寒意,恐怖由生,她反射性的就唤了一声:“琉璃,紫燕。” 根本无人应答褚玉,褚玉转头一看,只见这两个人木桩似的立着,嘴角还挂着刚刚未褪尽的惊恐之色。 她颤抖着指着二人道:“你将她们怎么样了?” “不过是点了个穴而已,你不用紧张。”师南婆说话间又抚了一把琴,有些不耐烦道,“小玉,多年不见,为师教你弹琴。” 褚玉很是为难,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她,她感觉这个师南婆好诡异,估计能悄无声息的弄死她,她强忍不快,心中却哀叹连连,指尖略过鬓角发丝,她鼓起极大的勇气,胸一挺,下巴一抬,一副英勇救义模样:“来!弹吧。” 师南婆停住手指,不悦道:“瞧你这样子好似我逼你听琴似的,不愿听就算了。”说着,喟然一叹,唏嘘道,“唉!有些人啊永远都没个长劲,永远也不懂琴的魅力。” “好吧!我是自愿的。”褚玉咬咬唇,鲜润的红唇上留下一排牙齿印,“我很愿意被你熏陶,半点没有强逼的意思,纯属自愿,呵呵……” 师南婆的眼里顿时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又从桌上的碟子里摸了个桃子,递给褚玉道:“小玉,你果然长大了,为师很欣慰,来,吃个桃,边吃边听更有味道。” 褚玉摇摇头道:“我还没吃早饭,怕空腹吃桃会消化不良。” “蠢才,蠢才。”师南婆连叹两句,伸手从桌上又摸了一根桃枝,啪的一下就打在褚玉的手背上,“难道你不懂,不吃东西嘴巴会寂寞,而我的琴音里寂寞的味道很浓很浓,为师怕你寂寞过了头反勾出不好的情绪来。” 褚玉腹诽:草泥马,你的琴音确实寂寞,因为没有人愿意听啊。 顾及琉璃和紫燕的小命还捏在人手里,她少不得伸手接了桃点头道:“也好,吃桃和听琴更配。” 褚玉忧愁的啃着桃儿,师南婆残缺手指在琴弦上时重时轻的划过,本是多美好的画面,可褚玉却觉得深受折磨,一曲完毕,褚玉如释重负,师南婆抬眸盯着褚玉:“小玉,学了一遍可会了?” 褚玉生怕她会让自己弹出那样难听的曲调,连忙摇头道:“不会。” “原来还是个蠢才。”师南婆不无失望,复又将手放到琴弦上,眼还看着褚玉道:“为师就不辞辛劳再来熏陶你一下。” 褚玉一抖,连手上的桃核都抖的掉落下来,眨巴的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师南婆道:“不用了,我怕熏多了不消化。” 师南婆想了想,转而道:“那弹个有助于消化的曲子给你听。” 褚玉扑通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师南婆赶紧起身扶起了褚玉,又伸手在她脉上一搭,静默片刻点头道:“你果然消化不良。” 褚玉心道听你的琴音吃桃子能消化良好才怪,她打了一个饱嗝,一股子桃味冲上鼻腔,却见师南婆搓了搓手,往琴弦上一勾:“我这消化曲是新研究出来的,也不知效果如何,今日你消化不好,我勉强为你试一试吧。” “别介。”褚玉心里的话还未喊出口,铮的一声零乱的琴音蓦地响起,褚玉一咬牙,双手托腮艰难的坐在那里,趁着师南婆不注意的时候,两只手微微斜着向上移一移恰好遮住了耳朵。 嘿嘿……这下好多了。 一曲未毕,却听到一个清幽幽的声音传来:“太上皇的口味果真不一般啊。” 褚玉回首,却见到一个玄衣男人负手悠然而来,及腰的黑发如瀑布般随意飘散,一抹晨曦下,他身姿飘逸出尘,浑身透着一种介于乎妖与仙之间的清魅。 60看美男如看豇豆 长发飘飞,玄衣飘飞,整个人似乎都在飘飞。 褚玉从不曾见过朱景禛如此姿态闲散,轻空如云的另一面,他从来都是发束金冠,而且束的一丝不苟,他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而且板的也是一丝不苟,什么时候的他褪去了那份君临天下的冷傲霸气,变得这般亲民,这般好看。 淡金色的晨光打在他的脸上,落下点点斑驳而温煦的光影,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样清那样亮,眼底似还隐着一种让人无法触及的空无寂寥,越是无法触及,越是吸引你去触及。 平生第一次,褚玉犯了大大的花痴,两手托腮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朱景禛,红唇张着,唇边流下几滴晶亮的口水。 她忘了对面的师南婆,忘了那折磨人的琴音,忘了周遭的一切。 满眼只有他,一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人。 “咳……咳咳……”大约是师南婆实在看不下去自个徒弟露出这般丑态,连咳了几声,扯着嘴角唤道,“小玉,纵使美色当前,也不该失态至此,矜持,矜持……” 褚玉压根没给出半点反应,依旧呆呆的盯着朱景禛。 师南婆非常生气的又咳了一声,嘶哑的声音高了两度,沉声道:“小玉,你怎么还和从前一个德性,见到美男就走不动道了。” 说完,伸手就从桌上拿了一个桃,一点也不讲情面的直接砸向褚玉的脸。 “啊——”褚玉吃痛的惊叫一声,拭了一把嘴角流下的口水,骂道,“妈的,谁砸了老子?” “在师父面前也敢自称老子,小玉你如今益发狂纵的没一点样子了!”师南婆声音更冷厉,恨铁不成铁钢的盯着褚玉,忽然悲怆的一声长叹,“唉!师父从前管不了你,如今更加管不了你了,不就是一个臭男人么?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也是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褚玉捂着被砸的通红的腮帮子,终于将视线转移到师南婆身上,两颊发烫的垂了眼眸道:“说得你好像阅过千帆似的,这么好看的男人难道师父你就不会多看一眼?” 师南婆掩在面具下的脸有点僵:“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来——” 师南婆放下吉它,右胳膊肘很是自然的抵了抵褚玉的胳膊,左手伸手指着朱景禛道,“小玉,你瞧他穿的黑不黑,赤不赤,紫不紫,瘦瘦长长在风中飘的就像一根挂在风中的紫红豇豆,下次你瞧他就如瞧一根豇豆就行了。” “……呃,豇豆?”褚玉抽抽嘴角,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男子当成在风中飘凌的豇豆。 “对,就是豇豆。”师南婆很肯定的点一点头,“其实说到底男人还不如豇豆,至少豇豆还可以吃,男人又有什么用?” “南婆先生,豆豆还小,切不可误导了她。”伴随着朱景禛凉悠悠的声音,他人已飘然而至褚玉面前。 褚玉抬头,瞧着他云淡风轻,魅惑人心的脸,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声:叫你犯花痴,不就是根豇豆嘛! 到底他光芒太盛,褚玉难以说服自己,为掩饰内心的羞燥,她扶额垂了眼睫闷哼了一句:“老子不小了!” 朱景禛居高临下的细细打量褚玉一番,最后眸光落在她肉滚滚的胸口上,声音幽淡:“是不小了,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褚玉嘴角又是一抽,正要说话,却听师南婆不客气道:“皇帝,豆豆小不小不由你说了算,我生为她的师父,教导一二还不需要别人来插嘴。” “南婆先生言之有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教导豆豆名正言顺。”朱景禛依旧将亲民的姿态摆到最正,听师南婆如此不客气的对他说话,脸上并无半点生气模样,只缓缓坐了下来,从桌上摸了一个桃自在的啃了一口道了声:“真甜。”再咬两口,又道,“论理,也该有个人教导一下豆豆了。” 褚玉顿时来了气,僵着脸恨恨的瞪着他。 朱景禛回视着她,声音淡淡:“怎么?我吃了你的桃,你有意见?” 褚玉冷哼一声:“这天下都是你的,更何况是一个桃,我怎敢有意见?” “听你说话的口气,分明有意见。” “老子没意见。” “豆豆,说话不要言不由衷嘛!”朱景禛晃了晃手中啃了一半的桃,笑吟吟道,“这桃只吃了一半,我不会嫌弃你,剩下的另一半归你了。” “你不嫌弃老子,老子却嫌弃你。”褚玉两眼满是嫌弃的瞥了一眼朱景禛手里咬的坑洼的桃。 “小玉,你身为皇亲贵胄,一口一个老子,会显得很没有涵养。”师南婆坐正了身体,凝神慎重的看着褚玉,教导道,“如今你已十六,也该知道八礼四仪了。” “很是。”朱景禛笑着点头。 褚玉磨一磨牙,蹙眉道:“师父,你平日里教导我也就罢了,何故在他人面前给我没脸。” “这些年看来你也不是没有进步嘛!”师南婆笑了一声,虽是笑,因着嗓子嘶哑却比哭还难听。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嘛。”褚玉理了理衣襟,抬眼又道,“师父与我四年未见,我的进步……” “至少还知道个‘脸’字。”师南婆摇了摇头,打断了褚玉的话。 褚玉被师南婆呛的心口一梗,想反驳却又顾念到师南婆毕竟是朱玉的师父,更何况人还冒着生命危险将朱玉从火场里救了出来,落了个毁容的结局,冲着师南婆这份舍已为人的英勇精神她暂且忍了。 她两手遮面撑在石桌上,也未说话,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豆豆,从前的你的确不懂事了些,如今你知道了惭愧自省就好。”朱景禛嘴角噙着笑意,从袖笼里摸出了一把折扇,直接打开递到褚玉面前笑道:“豆豆,你脸太大,拿这个遮方能遮住。” “啪!”的一声,褚玉抬手就重重的拍了桌子,直震的碟子还剩的一个桃滚了出去,她瞪眼看着朱景禛刚刚还那样好看的笑颜此刻却变得欠抽无比,冷笑一声道,“就你脸小,小的跟他妈的桃子似的。” 61互相试探 “小玉,你怎可如此暴虐?” 师南婆一见桃滚向桌沿,慌张伸出残缺的手指握住了桃,继续严厉教训。 “你怎么能虐待我的桃子,还骂桃子他——妈——的?” 师南婆将后面三个字咬的很是悲怆,几乎哽咽了:“小玉,你可知为师这几年来什么事都做不成,唯有种桃了,这桃不是普通的桃,是凝聚了师父心……血……的……桃啊!” “……” 褚玉愕然的盯着师南婆,在听到她这样悲怆的控诉之后,她实在再说不出一个字。 朱景禛自在的啃完手里的桃,脸上笑意更浓,褚玉看着朱景禛得瑟的脸心里越来越气,脸色也越来越冷,但还是很有分寸克制住了自己,转而对着师南婆道:“师父,早起未曾用饭,我先回去吃早饭了。” 师南婆挥了挥手道:“去吧!” 褚玉回头指一指紫燕和琉璃道:“师父,她两个……” 师南婆又挥了挥手,当了半天木头人的紫燕和琉璃在短暂的恍神之后,又变得生机勃勃起来,二人一见朱景禛很是惊讶。 “琉璃,紫燕,咱们走!”褚玉一拂袖,转身即离。 “豆豆……”朱景禛唤了一声。 “干嘛?”褚玉回头。 “平日里不要再暴饮暴食了,不然脸大的连折扇都遮不住了。” “……遮你妈!” 褚玉冷哼一声,再也不回头的绝然而去,急得琉璃和紫燕心惊胆颤,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再把太上皇从冷月殿迁到冷宫去。 …… 亭前忽有蛱蝶来绕,蹁跹起舞,忽上忽下。 师南婆盯着那双黑色蛱蝶不由的怔了怔,终了叹了一口气。 “皇帝……”师南婆很是凝重的看着朱景禛,又很是凝重道,“如今你已贵为皇帝,翻手云覆手雨,天下尽在你掌握之中,你何故还不肯放过小玉?” “何为放过,又何为不放过?” “她在宫里危机四伏,即使你不杀她,旁人也会杀她,你何不放她出宫?” 朱景禛眸色暗了暗,轻嗤一声道:“难道你以为出了宫她就能安全了?或许宫外死的更快。” 师南婆冷冷的盯着朱景禛,沉默半晌,良久,冷笑一声:“从前的你几乎绝迹于冷月殿,如今你一再到冷月殿来,焉能不是为了小玉,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喜欢上小玉了。” “先生想多了。”朱景禛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嘴角划过一道冰凉的弧线。 “但愿是我想多了。”师南婆狐疑的看了朱景禛一眼,轻轻的咳了一声道,“皇帝既然不喜欢小玉,不如就还她一个自由,待在宫外总比在宫里憋死的强。” “朕一日得到不传国玉玺便一日不会放了她。”朱景禛继续摇着手中扇子,眸光似有若无的打量了师南婆一眼,“更何况如今她待在宫里才安全。” “若果真安全,皇帝何苦把她送到我这等清冷荒凉之地来,你该知道她的性子,打小她就是个好热闹的人,你是皇帝,难道还不能护她周全?” 朱景禛眯着眼,眼光停留在一个虚无的焦点,幽幽道:“即便朕贵为皇帝也有诸多不得已之处,朕刚登基不久,朝局未稳,更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朕的皇位,传国玉玺便是朕的软肋,朕不能有一点疏忽,可纵使朕费尽了心机,也难保不会出事,昨晚,豆豆差一点就溺毙在鲤鱼池中,她若死了,朕到哪里去寻传国玉玺?” “男人总是无情,原本以为你待小玉还有几份叔侄之情,原来却只为了玉玺……”师南婆讥诮的冷笑,垂首拂一拂琴弦,叹道,“到底是我想多了,只是我这里也未必如皇帝想的那样安全,那些人既然下手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 “至少冷月殿是目前最适合豆豆待的地方,纵使渠阳王再想豆豆死,也不会轻易碰南婆先生你想保的人。” “皇帝怎知害小玉的是渠阳王的人,是太后的人也说不定,或者还是其他人都有可能。” “太后自然想豆豆死,但她不会愚蠢冲动到用这样拙劣的方式加害豆豆,她若想豆豆死,必会让豆豆死的悄无声息,死的理所当然,而渠阳王的性子不用朕说,南婆先生比朕还了解不是吗?” 师南婆抚琴的手滞了滞,眼睛里有道看不清的异光一闪而过,似沉痛,似绝望。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盯着朱景禛,反问道:“皇帝怎知我会护着小玉?若不是小玉,我何至于落到如斯田地,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当年你做豆豆的师父尚不足两月便肯为她去死,如今你自然再肯护她。”朱景禛眸光忽然变得幽深而冷戾,停住了手中的扇子,“你本非宫中乐师,何故跑到宫里来教导这样不堪的学生,这当中的缘故朕不得而知,朕也不想知道,朕只需知道一点就行,你能护豆豆周全。” 师南婆陡然一凛,指尖有意无意的勾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了一个枯燥的单音节,失去了指甲的手指因这一勾拨扯的连心都疼。 她终究还是不能适应这样残缺的手指,所以无论如何努力拨动琴弦,她再也无法弹奏出动听的音乐,就如她的手,她的脸,她破败的身子,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一阵剧烈的痛意迅速袭卷了全身,痛过之后浑身冰凉腻滑的汗液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她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却怎么也无法正常握紧。 她想过死,死了她就再也不会痛,可她不能死,既然上天叫她活着她便不能死。 她静静的望着朱景禛深渊古井似的眼眸,心中疑惑重重,他究竟知道了多少,还是他真如他自已所说不得而知,他在她面前一再提到玉玺究竟为何?他是否在试探自己拿出玉玺换回小玉的自由? 她突然觉得这个皇帝很可怕,可怕到连她这个学过读心之术的人都读不懂他,她的眼睛虽被大火熏坏了看东西不大清楚,但她的心却透亮。 如今她透亮的心在他面前无用武之地,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无法从他的眼神,他的动作探及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相反,她今日竟处于被动之中,她一直被他试探,她不由的更加寒意森森。 62臭流氓偷看我洗澡 南方的夏天总是湿热,哪怕是晴天,空气也饱含着湿气,褚玉体胖特别怕热,一用过早饭,便觉衣服太紧,包裹在身上湿腻的难受。 小息了半个时辰,褚玉便去了浴房洗澡,冷月殿的浴房不同于太极殿那样奢靡豪华,只有一个简易的大木桶。 褚玉头靠在木桶沿上,两眼享受的微微闭着,又白又潽的大脸沾上了水光莹润,更显得她整张脸如掉进水里发涨的大白馒头。 褚玉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服侍,正好原主朱玉因为身体的原因从不喜有人服侍她洗澡,所以朱玉洗澡不像旁的皇家中人有一大堆宫女伺侯着。 宫人都知道太上皇的习性,但凡她洗澡,她们除了负责燃香打水,撒好花瓣再滚的远远的之外,再不敢接近浴房半步。 曾经有个刚入宫不久不识事的小宫女误闯入朱玉的浴房,结果那个小宫女被朱玉生生剜掉双眼,割掉舌头,砍去了四肢做成了人彘放在御花园鹿云台展览了整整三日,小宫女气绝身亡。 这一暴行给所有宫人都留下恐怖的阴影,导致朱玉洗澡时人人都离浴房百米之遥。 朱玉不仅洗澡不让人靠近,就连换衣服也不让人靠近,但凡有些地位的一般人都不喜欢自己穿衣服,而朱玉明显与一般人不同,纵使她贵为九五至尊,在洗澡,换衣服这等小事上总是喜欢亲力亲为。 褚玉顶多能允许宫人帮她套件最外面的衣裳,而能帮她穿外套的宫人还需得是她十分信任的人,小时是她的奶娘,后来便是她信任的男宠媚色。 想到媚色,褚玉蓦然一醒,她倒忘了,昨晚救她的人不仅仅只有季承欢,还有那个救人不留姓名,偷偷做好事的媚色。 关于昨晚的记忆褚玉的脑海里并无媚色此人,她还是听琉璃提起方知媚色紧随季承欢之后跳入池水,后来他二人合力将她扶出池水,这媚色实在是个低调的人,趁着夜色混乱,救人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 褚玉未料到这媚色对她还真有几份忠心,她想媚色之所以偷偷溜走未尝不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若让暗害她的人知道了媚色的救人之举,那媚色就性命堪忧了。 她不知道媚色有没有受伤,在她的印象中,媚色除了长得漂亮以外,实在算是个弱鸭,连季承欢那样身怀武功的人都受了伤,媚色这只弱鸭能不受伤? 她想,她该寻个时机对媚色表示一下感谢之情。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落魄到了冷月殿,身上除了那五十两黄金以外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她怎么表示这份拳拳的感谢之情。 “哈——” 想着,她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也耸拉下来,这浴房里的百合香被水汽一蒸更加浓郁,香气缭绕,只熏的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于是她又合上双目,一动不动的靠在木桶沿上闭目养神了,这一养竟养的睡着了,睡的睫毛都不曾有半点颤动。 橐橐橐…… 一阵沉稳的皮靴落地的脚步声有节奏的传来,见了周公的褚玉却并无半点警觉,待人进了浴房之后,她还在睡的香甜,鼻息间微可闻轻浅安稳的呼吸声。 那人静伫于木桶边默默的看着褚玉,她肥实雪白的身体掩在鲜红花瓣之下,单露出一张饱涨的似要涨开的馒头大脸,唯有那长长的羽睫在眼睑上落下深深的阴影,几缕青丝湿哒哒的沾在她的额上,脸上,肩上,还有大把的青丝如云飘浮在水面之上,像是乌鸡展翅欲飞却落进水里,成了落汤乌鸡。 兴许这具身体太没看头,这人并不打算偷香窃玉,只轻唤了一声:“豆豆……” 褚玉正做着美梦,她怀中抱着奥特曼正要登上飞往现代的时空穿梭机,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她一回头却看见一个男人的脸,一个古代男人的脸,她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再见,死狐狸。” “豆豆……” 睡梦中,那人又唤了一声,追上来挡在了她身前。 褚玉更加不耐烦,小手一挥道:“死狐狸,别挡了老子登基的道!” “豆豆——”那人声音骤然冷戾,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 褚玉一个惊醒,两眼一睁,就看见一道玄色阴影铺天遮日的死死挡在了她面前。 “啊——” 褚玉一声惊叫,反射性的抄手就从木桶沿边抄起了一条毛巾打向朱景禛,“走开,臭流氓!” 一时间,水花四溅,却未能有一滴成功的溅到朱景禛身上,朱景禛不知以何种诡异的身法避开了水珠,人已经在距离木桶两米开外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双凤眸半眯着,戏谑的看着褚玉道。 “豆豆,你再豪放也不该这样露着身子。” 褚玉猛地一低头看见白晃晃的肉,刚刚反应过度导致胸部及胸部以上的部位全都露出了水面,她一时又羞又恼拿毛巾遮了身体没入水中,两眼恨恨的盯着朱景禛咬牙道:“流氓!” 朱景禛轻嗤一声笑道:“我大楚已出了一个淫君,断不会再出第二个淫君。”微顿一下,很是玩味的盯着褚玉勾起唇角笑道,“就算我想偶而流氓一下,也断不会对豆豆你流氓。” 褚玉恨极道:“那你偷看我洗澡做什么?” 朱景禛晃了晃手中拎着的纸包道:“给你送药泡澡。” 褚玉狐疑的盯着朱景禛:“老子没有皮肤病,不需要用药泡澡。” 朱景禛淡淡笑道:“这药不是治皮肤病的,是国师开给你减肥用的。”说完,他站起身来,缓缓踱向褚玉,边走边道,“国师还开了几贴内服的药,待你泡完澡内服药也煎好了,内服外用方能见效。” “站住!”褚玉惊恐的瞪住的朱景禛,“不准再靠前一步,你可以叫琉璃送药进来。” 朱景禛不怒反笑道:“依豆豆你的性子,除了我,谁还敢在你洗澡的时候踏入浴房半步。” “我叫你站住!”褚玉见他并未有停住的意思,两眼一瞪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你再敢靠近,老子对你不客气,老子要叫人啦!” “豆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的。”朱景禛慢慢悠悠踱步向前,又笑道,“不要摆出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有我眼里,你压根就不是个女人。” 63凶在哪儿没看到 褚玉干脆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两手一展往桶上一搭,斜着眼道:“反正老子是个淫君,阿狸叔叔你都不介意,老子又介意什么。”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朱景禛已悠然来到桶边,垂首俯视着褚玉笑道,“其实你的上半身和我的上半身也无甚区别,你我都无需介意。” 褚玉怒极攻心:“你是在嘲笑我的胸小?” “胸?”朱景禛皱了眉头,手指缓缓的解着药包,眼对着褚玉又望了望,懵然道,“在哪儿?” 褚玉挺了挺胸,朱景禛“哦”了一声,恍然一悟道:“怪道刚才没看见,原来是胖的下垂了。” “……” 褚玉抬头瞪着朱景禛十分欠抽的脸,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朱景禛嘴角上扬,又露出一个十分欠抽的笑,手微一抖动,药包里磨好的药草粉末一点点迎面飘然而下。 “咳咳咳……” 褚玉被这股散发着浓烈中药味的粉末呛的直咳,直把个眼泪咳的逼了出来,闭眼掩了口鼻呜声道:“你抖这么高做什么?呛死老子了。” “高了?”朱景禛淡然的看着褚玉眼泪横流的脸,俯下了身子,将头凑到褚玉面前,低低道,“原以为豆豆你不喜欢我靠你太近,既然高了,那我就低些。” 鼻尖,擦过褚玉掩住口鼻的手背,沉稳而带着男人气息的呼吸微微喷到褚玉的脸上,褚玉忽觉一阵眩晕。 见他靠的如此之近,褚玉再顾不得掩了口鼻,伸手从水里捞了大白毛巾遮住了自己。 朱景禛也不说话,只将剩余的药末尽数倒入水中,尤怕药粉混的不够均匀,修长的指尖轻轻在水面撩拨着,一不小心却撩拨到褚玉的挡住胸口的胳膊肘。 褚玉惊呆双眼,结结巴巴道:“你……你碰到我……我了。” 朱景禛淡淡瞟了褚玉一眼:“你身上的肉占满了整个桶,我想不碰到也难。” “好了,你不必一再提醒我是个胖子。”褚玉气极,冷着脸下了逐客令,又道,“我虽喜欢美男,但还不至于和自已的叔叔乱了人伦纲常,你可以走了。” 朱景禛浮在水中的指尖微微一颤,脸色立刻阴沉下去,压抑着嗓音道:“豆豆,你太高看了自己,朕说过,朕对你没兴趣,你在朕眼中算不得女人。” 褚玉见他骤然变色的脸,听他突然改变的自称,她心中一寒,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没兴趣,你还赖在这里不走做什么?” “也罢,你不求活,我何必强求。”朱景禛毫不留情的转身欲去。 “慢着!”褚玉讶然,“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求活?” “是药三分毒,若无我替你度气排毒,依你虚胖的身子怕是无法安然洗一个药澡。” “你想下毒杀我?”褚玉又惧又怒的瞪大双眼,伸手指着朱景禛。 朱景禛看着面目狰狞的褚玉,冷冷清清道:“我若想杀你,何必费这番周折,豆豆,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并不想你死。” 褚玉瞧着他冰冷的眸光,颤着牙道:“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若死了,你岂不是省了心了,不要告诉我,你这是爱上我了?” “呵呵……”朱景禛笑的特别冰冷,蹙着眉道,“朕该赐你一面镜子,叫你日日夜夜随身带着,有事没事就好好照照自己,你若死了,朕到哪里去寻传国玉玺。” 褚玉一怔,冷笑道:“为了这个传国玉玺,你也真是够用心了。” 朱景禛依旧蹙眉:“不用心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心若用错了地方也只是个昏君。” “就像豆豆你一直将心用错了地方。” “……哼!” “好了,朕没时间跟你耗,你究竟要不要度气。” “……度。”褚玉下了很大决心的咬牙吐了一个字,又问道,“如何度?” 朱景禛没有说话,只走到褚玉身后冷声道:“坐高些。” 褚玉依言将身子坐高,朱景禛一掌盖在了褚玉的后背上,褚玉顿觉有一股暖流融入自己的身体,这股暖流行走在她的四肢百骸,直暖的她浑身燥热,喉咙发紧,恨不能立刻跳到冰水里冰爽一番。 随着朱景禛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渐渐的,她燥热的身体开始变得清凉起来,她轻闭上眼,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浮在水面上,一种透心的舒畅叫她不由的长吐了一口气,她甚至觉得自己在瞬间就恢复到了从前的身材,全身轻快的不像话。 她愉悦的睁开双眼,低头一看,尼玛!还是一堆肥肉。 偏过头,仰着脖子看了朱景禛一眼,只见刚还精神焕发的朱景禛此刻脸上已是虚浮的苍白,抬起两手至胸前,他略略吐出了一口气来。 褚玉眼睛里露出几许关切之色:“你没事吧?” 他从袖笼里掏出一方雪白丝帕,拭了拭额上的汗,凉凉道:“你的肉实在太厚,费了我好大的力气。” “……”褚玉再次咬牙。 牙未咬完,朱景禛已绝然而去。 …… 午间,日头正盛。 褚玉苦闷的斜靠在御花园横波亭的石栏杆上,两眼耷拉的瞧着亭内花丛中嗡嗡嗡飞舞采蜜的蜜蜂儿。 寻常这个点,她一般都会待在殿内小憩片刻,而如今怕是不能了,刚刚在吃午饭的时候,师南婆派人来传话,为免她午后犯困,越睡越肥,请她去师南婆处听琴学琴,当时就搞得她消化不良,吃不下饭。 为免遭师南婆琴声荼毒,褚玉偷偷的溜了出来,因为师南婆足不出户,不可能跑到这里来弹琴给她听。 “唉——”她幽幽一叹。 师南婆让她听琴也就罢了,更苦逼的是日后还不知要被朱景禛那只狐狸度多少次气。 想想,就觉得好郁闷,唯一高兴的是季承欢终于醒了过来,媚色也没有受伤。 “太上皇,且放宽些心,那位婆婆唤人来传,咱们只不去不就行了。”琉璃善解人意的拿了一个圆圆的秋香色软枕过来,“太上皇,拿枕头垫着靠舒服些。” 褚玉微动了动身子,琉璃将枕头在她身后搁好,笑着道:“东秦太子醒了,媚色也无大碍,太上皇不要再忧虑了。” “小福子倒真是够机灵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打探到了媚色的消息,奴婢原以为要费好大劲呢。”紫燕剥了一颗葡萄递给褚玉,笑着道,“这都是仗了太上皇的身份,依太上皇这样尊贵的身份,何苦要躲那个怪婆婆?” “太上皇,哪里有个怪婆婆啊?”一个稚娕的声音响起。 64哭爹喊娘要嫁给我 褚玉转头一看,却见大榕树后的一处矮草丛里钻出了个乌黑的小脑袋出来,原来是曦悦公主,她圆嘟嘟的脸上嵌着一对亮闪闪的弯月眼,正笑嘻嘻的望着褚玉。 “奴婢参见公主。”琉璃和紫燕赶紧上前行礼。 曦悦也不看二人,径直走向褚玉道:“太上皇,你怎么不回答曦悦的问题啊?” 琉璃和紫燕赶紧倒茶的倒茶,端果子的端果子,只是曦悦并无心思喝茶吃东西,只拉了拉褚玉的衣袖。 褚玉两眼放空仍盯着蜜蜂,一副蔫像,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就是冷月殿里住着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婆婆。” “哦。”曦悦点点头,“听岺心姑姑说冷月殿里有鬼耶,太上皇你不怕么?”说着,就义愤填膺的一跺脚,“哼!皇兄也真是的,干嘛让太上皇住到冷月殿去,害得曦悦都不敢去找太上皇玩了。” “哪里来的鬼,都是人胡说的。”褚玉见曦悦一人在御花园晃荡,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大中午的不睡觉,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曦悦忽然变了脸色,跺脚咬牙捏着小拳头恨恨道:“还不是十姐,大中午的不睡觉,偷偷儿的跑到御花园来找衍哥哥,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褚玉茫茫然道:“君北衍在御花园,我怎么没瞧见?” “哦,衍哥哥刚和十一哥一道走了。”曦悦小脸蛋顿放光彩,掩着小嘴儿贼兮兮的笑道,“我求着十二哥弄来了知了偷偷放进十姐的衣领子里,把十姐吓得花容失色,哈哈哈……她脸都绿了。” 曦悦愈加兴奋,直拉着褚玉的衣袖得意洋洋道,“太上皇你可没瞧见呢,刚刚十姐又叫又跳把头发都蹦散了,她那副披头散发的鬼样子正好被衍哥哥瞧见了,她自个窘的恨不能遁地逃了,哪里还有脸再跟衍哥哥幽会,捂着脸哭的逃走了。” 褚玉傻了傻,定定的瞧着曦悦劝道:“十公主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君北衍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他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幽个会实属正常,若真能成了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曦悦你何故坏人姻缘?” 曦悦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气的小嘴能挂了油瓶,一把松开拉住褚玉袖子的手,两眼里已闪出几点泪光来,捏住小拳头很是气愤。 “曦悦原以为太上皇是最有眼光的人,不想太上皇你太叫曦悦失望了,衍哥哥哪里就和十姐是一对佳偶了,连怨偶都算不得,衍哥哥生的那样好看,怎可能看上十姐,是她不嫌害臊痴缠着衍哥哥,我是为了帮衍哥哥逃脱十姐的魔掌方才求着十二哥捉知了吓乎十姐,不然,衍哥哥还不知被十姐这个缠人精缠到什么时侯!” 曦悦说着,眼神忽然黯然下来,嘴扁了扁气梗道:“都说烈女怕缠郎,反之烈男也怕缠女,不是有句话叫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么?曦悦怕……怕……呜呜……” 褚玉更傻,嘴角猛抽的盯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曦悦,张一张口竟无言以对了,好半晌方颤着嗓子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曦悦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抽泣道:“十二哥教的啊!” “男人的话就像老太太的牙齿,没一颗是真的。”褚玉赶紧趁势教育起来,“曦悦你休要听你十二哥胡说,他那个人忒没口德了,专门教坏祖国的花朵。” “太上皇,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专门在背后说人坏话呢?”朱景皓手里拎着一个竹编的镂空小篓子,朝着曦悦晃了晃,“是不是曦悦你在太上皇面前乱说话了,好嘛!我替你捉知了,你倒说我坏话,不给你了。” 曦悦赶紧撒丫子跑到朱景皓面前,跳脚一把夺过朱景皓手里的竹篓子,宝贝似的抱在胸前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下次十姐再敢缠着衍哥哥,就多拿两只知了吓她。” 朱景皓笑着揉了揉曦悦的脑袋道:“如今也不是盛夏,这知了很难捉,你省着些吓人。” 说完,笑盈盈的快步走向褚玉,一屁股落座在褚玉身边,翘着二朗腿弯着两眼道:“太上皇,听十一哥说你最近缺钱花,怎么样,我那二十两定金还想不想要了?” 褚玉摇摇头,静静道:“我怕是要不成了,合硕公主看上我了,哭爹喊娘的要嫁给我呢。” 朱景皓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太上皇,你说的是真的么?”曦悦拎着竹篓,咬唇盯着褚玉道,“你若娶了东秦那个公主之后会不会忙的不理曦悦,不教曦悦画画了?” 褚玉剥了个葡萄往嘴里一丢,嚼的很是香甜,咽下葡萄摇头笑道:“不会啊!” 曦悦满意的点点头,欢欢喜喜的抱着竹篓正要跑到褚玉面前,忽听见一声急呼:“公主——” 曦悦回头一看,却是岺心急匆匆的带着两个宫女跑来寻人了,曦悦吐一吐舌头,道了声:“好烦哦!”说完,便朝着褚玉挥挥手道,“太上皇,可别告诉姑姑我来寻过十姐的晦气啊!” 褚玉无奈一笑,曦悦躲瘟似的跑远了。 朱景皓坐那里懵逼了半天,猛地一摇头道:“不可能,太上皇你不是喜欢男的么?” “像合硕公主那样毅力非凡的女子连多少男人都不及,我娶她权当娶了一个男子,一个很特别的男子。” 朱景皓气愤道:“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太上皇娶了她岂非要误了她一生。” 褚玉耸耸肩道:“一个愿娶,一个愿嫁,有什么误不误的。”顿一下,又道,“再说了,奥特曼打小就失去母爱,它很需要一个母妃。” “可明明是我先看上合硕的,太上皇你拆人墙角是很没道德的。” 褚玉抿一抿唇角笑道:“关于爱情从来都不分先来后到,有些人一眼皆是终生,而有些人看十眼百眼都记不住。” “你明明不喜欢合硕公主,你若真喜欢她,便不会为了一个奥特曼娶她。” “难道你就真喜欢合硕公主?你才认识她几日就这般喜欢她了……” “不!我早就认识她了,和十一哥一起认识她的,只可惜那时的她一点也没有眼光,眼睛里只有十一哥却没有我。” 65你有丰富把妹经验 朱景皓一双清亮眼睛失神的望向远处,远处云淡风轻,天空湛蓝,那还是扶桑花开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胖的不像话的丫头在掏鸟蛋。 “啪嗒”一声,树枝折断,那丫头像个大肉圆似的滚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哈哈大笑,直笑弯了腰,她哭丧着脸突然跑到他身边恶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大嘴巴,他跌倒在地,摔掉了一颗牙。 那时的他很痛,很痛,痛到他一直将这个胖丫头记恨在心。 就在两月前,他跑了一趟东秦去见她,当她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她发生了惊人蜕变,若不是凭着她耳后的一颗梅花痣,他断不敢认她。 他一面讶然,一面欣喜,一面痛心,讶然于她的巨变,欣喜于她变得更加好看,痛心的是这个丫头长大了还是死性不改。 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十一哥,他本想男子汉大丈夫拿的起放得下,宽恕才是美德,所以他决定祝福合硕公主如愿以偿的嫁给十一哥,谁曾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十一哥压根对合硕公主没半点意思,既然哥没意思,他这做弟弟的就可以意思意思了。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听十一哥说太上皇能帮人分手,所以他将死灰复燃的希望投注到太上皇身上,其实,原本他对太上皇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从没有发现过太上皇有这方面的才能,可他没的选。 他深知太后特别看好这桩婚事,但凡有点心眼的人,谁敢找死的去拆散这桩婚姻,即使是十一哥,也从不敢在太后面前拒婚,所以他只有找太上皇,毕竟在这宫里敢明着跟太后对干的也只有这位早该死却又死不掉的太上皇。 谁能料到,到最后翘他墙角的人竟是太上皇。 唉—— 这个合硕公主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莫非她减肥连眼光也一道减了,连太上皇这样的都能看的上? 他蓦然一抖,像发现了什么真相似的白了脸色,心中暗道:“难道他搞错了,其实合硕真正看上的不是十一哥,而是太上皇?” “不可能!”他忽然摇着头又自抽了一个嘴巴。 合硕必是讨厌自己做个胖子才会辛苦减肥,她又怎么会看上另一个胖子,这不自相矛盾么?可是矛盾也不代表不可能啊,兴许合硕一见到太上皇想起从前的自己,对太上皇一见如故了呢。 褚玉皱眉,偏头看着一时自抽嘴巴,一时蹙眉,一时嘀咕的朱景皓,冷声道:“过去的合硕没眼光没品味,如今的合硕……” 眼光不凡品味不俗八个大字还未从褚玉的嘴里成功吐出,朱景皓就不无叹息的摇着头道:“如今的合硕眼光和品味越来越差了。” “琉璃,倒茶。”褚玉气乎乎的沉声一喝,又道,“紫燕,拿扇子来扇扇,老子需要清火。” 琉璃和紫燕闻言赶紧倒茶的倒茶,打扇子的打扇子。 褚玉扯着衣领抿了一口茶,抬头挑着眼角看着朱景皓道:“虽然我挺看重合硕,可是我更看重你我之间的血脉亲情,夺人所爱这件事我向来不愿意干,你若真心喜欢合硕,我就勉为其难的大度些,成全了你。” 朱景皓面上一喜,有些激动一把扯住褚玉宽大的衣袖:“真的?” “嗯。”褚玉点一点头,冲着朱景皓眨眨眼道,“不过成全归成全,你需得赔偿我一些精神损失费。” “啥?精神损失费?”朱景皓呆了一呆,摇头道,“没听过。” “我本对合硕印象还不错,很有希望和她发展成一对佳偶,为了成全你的爱情我舍弃了自己的爱情,我的精神上是不是受了痛苦,受了损害?” 朱景皓茫然的点点头。 褚玉又道:“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赔偿?” 朱景皓又点点头。 褚玉继续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是用钱来赔偿更为实际些。” “你想要多少?”朱景皓竖起五根手指在褚玉面前晃了晃,“五十两银子够不够?” 褚玉眼一瞪:“我的精神只值五十两银子?” 朱景皓连忙竖起十根手指,试探性的问道:“要不然一百两?”说着,苦了脸道,“再多我就没有了,我虽是个王爷,可却是个穷的叮当响的王爷。” “成交!”褚玉忽然爽快的答应了,伸手重重的往朱景皓肩上一拍,笃定道,“一百两就一百两。” “太上皇你可真是爽快人。”朱景皓满是感激。 “黄金,我说的是黄金。”褚玉嘴角一挑。 “啊?好贵。” “难道小十二你的爱情连一百两黄金都不值?” “当然不是了。” “那还贵个屁,若不是看在你我实在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人关系,我断不会这样便宜了你。” “啊?”朱景皓眉色一紧,十分无奈,垂下了头努力沉思起来,半晌抬头道,“太上皇,我的爱情怎能用金钱来衡量?” “那你的爱情是无价之宝了?” “嗯。”朱景皓重重点头。 “无价之宝比之黄金一百两哪个更贵些?” “当然是无价之宝了。” “那我还是收的太便宜了。” “……呃” “哈哈哈……”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从离大榕树不远的假山背后冒出个人来,眉似远山,眼似琉璃,黑衣黑发,风姿妖绕,眸子里似隐着千山万水的笑意,看向褚玉道,“太上皇有嘘枯吹生之能事,离王还是小心着点为好。” 褚玉白了他一眼,轻嗤一声道:“你这人一点也不光明磊落,怎能听人墙角。” 君北衍抄手望着褚玉:“对待不光明磊落的人就要比他还不光明磊落。” “我哪里不光明不磊落了?” “你哪里光明哪里磊落了?” “我哪里比都你光明,比你磊落。”褚玉气愤的挺一挺胸脯。 “大丈夫行事,当磊落落,如日月皎然,太上皇还真有些形同日月,都是圆滚滚的嘛!” “你?” “好了,好了,二位莫再争吵。”朱景皓惴惴的站起身来,生怕说错了什么再伤害到褚玉的精神世界,只能赔着小心拿手抵了抵褚玉道,“太上皇,与其浪费时间和国师作无谓的争吵,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我的人生大事。” 褚玉“嗯”了一声,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君北衍道:“罢了罢了,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把妹经验比较丰富,赶紧传授一下小十二,好叫他能早日把得上合硕。” 君北衍眼角一抽:“我连妻都未曾娶,哪来的丰富经验?” “你整日勾三搭四,弄得这个公主那个公主犯了花痴,连曦悦那样小的孩子你都不肯放过,你敢说你没有丰富的经验?” 君北衍无奈的揉着额角,右手从袖笼里摸了一面镜子出来,举镜自照了照,照了半晌幽幽道:“经验嘛!还真有一点。” “赶紧说来听听。”褚玉和朱景皓异口同声。 “长成我这样好看就行。” 褚玉:“……” 朱景皓:“……” 66风一般的女子 君北衍刚至不久,就招引来了十公主敏慧公主。 敏慧公主身量娇小,肌肤颇丰,鸭蛋脸面,柳叶弯眉,眉宇间隐着八分傲气两分小气,眉下一双丹凤眼又细又长,鼻子微有些扁平,虽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算得微胖界的妩媚佳人。 她一出现,君北衍就侧身退了一旁,行了个礼道:“参见公主。” 敏慧含羞带怯,两眼雾蒙蒙的看着君北衍,显得非常娇软无力,她咬着殷红的唇儿道:“国师有礼了。” “十姐,你来啦!”朱景皓有些心虚的迎了上去,抬着眼笑眯眯道,“十姐,你刚明明穿的是水绿色的,怎这一会儿就变成油绿色的了,你换衣服的速度好迅猛哦。” 敏慧眼眶泛红,被朱景皓一噎,更觉生气,冷着嗓子教训道:“十二弟,如今你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你怎能和曦悦那个丫头和着伙的算计我?你明明知道我最怕那些会飞的虫子。” 朱景皓舔一舔唇,干笑道:“十姐不是曾教导我越是害怕越是要有直面害怕的勇气么?我和曦悦是帮十姐你直面害怕啊!” 敏慧又被重重一噎,两眼一翻,正要驳斥,忽反应过来翻白眼有损形象,她赶紧将黑眼珠调整到好看的位置,偷眼微微打量一下君北衍,却见君北衍和太上皇聊的正欢。 她胸中大为来气,她最倾慕的人怎么能和太上皇这样风评巨烂的淫君在一起说的欢,恨恨的咬了咬嘴唇,冲着朱景皓道:“如今你眼里还有谁,素日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耳旁风了。” 朱景皓讶一讶道:“十姐,你是在跟我说话么?”又伸手指一指君北衍道,“你确定你不是指桑骂槐的想骂国师?” 敏慧脸色一白,斜睨着朱景皓道:“我犯不着指桑骂槐的骂谁,倒是十二弟你一再出言挑衅却是为何?” 朱景皓揉揉鼻子笑道:“我怎敢挑衅十姐,十姐可是太后心尖尖上的公主呢。” 敏慧冷笑道:“太后心尖尖上的公主是十四妹,我又算得什么?” “哦,我倒忘了,十姐乃雉夫人所生,十四妹才是太后所生。” 敏慧顿时大怒,她的生母吴氏身份不高,乃妾媵出身,当时她年方三岁,正是俪妃曲云裳得宠之际,那时吕瑶曾联合吴氏一起对付俪妃,只可惜最终落败,两人一起在冷宫度过一段艰难岁月,顺便培养了一下革命友谊。 后来,不知吕瑶和吴氏使了什么手段,竟又复宠,吕瑶被封为德妃,而吴氏被封为夫人,这一次,她二人学乖了,懂得低调为人,和谐四方的道理,还赔着小心抛弃前嫌的讨好俪妃,直到后来朱玉登基,心狠手辣的俪妃终究也未除去吕瑶和吴氏。 俪妃放虎归山终被虎咬,在朱玉倒台的那一天,吕瑶和吴氏捉住了俪妃,将她狠狠搓磨了一番。 吴氏一直依附于吕瑶生存,她为人小心谨慎又懂得逢迎吕瑶,吕瑶待她很不相同,再加上敏慧与朱景然同年同月同日生,中间只隔了一个时辰,吕瑶待敏慧更是亲厚,在宫中敏慧公主的待遇只比太后亲生的女儿十四公主略次些。 虽然只是略次,但还是次了些,敏慧听朱景皓毫无顾忌的出言讥讽,脸色更加苍白:“十二弟,你好生无礼!” 朱景皓嘴巴一翘,不以为然道:“十姐,我可说错了一个字?” 敏慧生气的一拂袖,再不看朱景皓一眼,袅袅走向君北衍,拿出最温柔娇媚的嗓音道:“阿衍,母妃的绞痛症又发作了,宫中御医束手无策,还劳烦阿衍你跟我走一趟。” 君北衍淡淡的看了敏慧一眼,从袖笼里摸啊摸,摸出一个青玉瓷瓶来,从里面倒了六粒乌黑的绿豆大小的药丸出来,对着褚玉问道:“太上皇,你的帕子可干净?” “当然干净。” “借你的帕子用一下。” 褚玉奇道:“你自己的呢?” 君北衍淡声道:“今日有些伤风,刚擤过鼻涕了。” 褚玉白了他一眼,却见敏慧立刻就从袖笼里掏出一方浅绿绣竹枝的丝帕,递到君北衍眼前道:“阿衍,我有。” 君北衍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冷淡道:“这帕子脂粉味太浓,不行。” 敏慧脸上红了红,尴尬万分的收回帕子,拿在手里绞啊绞。 褚玉少不得拿了帕子给君北衍,君北衍将手里的药丸悉数倒入帕中包好递给敏慧道:“雉太妃乃是热毒之症,拿这药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早晚各一次,三日也就可好了。” 敏慧娇怯的瞄了君北衍一眼,伸手接过帕子,指尖有意无意的微微触到君北衍冰凉的指尖,她心中一动,脸更加红了,想缩回手却又流连万分的舍不得,正踌躇间,君北衍已收回了手。 “衍哥哥,你怎么又出现在御花园啦?”曦悦不知打哪儿跑了出来,小脸蛋跑的红扑扑的,手里还拎着装知了的小竹篓。 “曦悦,你长了一双飞腿啊。”朱景皓说话间,“呸”的一声从嘴里吐出几粒葡萄籽,翘着二郎腿斜倚在亭栏上笑道,“真是国师的跟屁虫啊,走哪儿跟哪儿。” 曦悦嘟起小嘴,不悦的瞄了敏慧一眼:“我的腿飞再快也比不上十姐快。” 朱景皓抖着两腿,没个正形的笑道:“也是,十姐做事比较迅猛,凡事都喜欢抢在人的前头。”又咬一粒葡萄,将葡萄塞到右腮,鼓着腮帮子望向敏慧摇头叹道,“真是风一般的女子啊!” 敏慧几乎要气倒,但也不敢在君北衍面前丢了公主的身份,少不得作出一副宽洪大量的样子,只摇摇头无奈一叹。 知—— 突然,竹篓里的知了发出一声鸣叫。 “啊!” 敏慧发出惊恐的叫声,一时脚下不稳,如惊弓之鸟般正好趁势栽倒在君北衍的怀里,一股好闻的男子气息扑的她脑袋里晕晕乎乎。 唔…… 这样的怀抱好温暖,她有些贪恋的舍不得离开。 于是,她两眼一闭,一晕到底。 67上下一样粗 “十姐,你你你……”曦悦气乎乎的伸手指着敏慧,张口结舌。 朱景皓两手搭在栏杆上,抖动着两腿笑道:“也不知是这知了掐着时辰叫的,还是十姐掐着时辰倒的?” “咦?”褚玉望一望倒在君北衍怀中紧闭双目的敏慧,接过朱景皓的话题道,“掐着时辰晕了。” 曦悦蹭蹭蹭跑到褚玉面前一把拉住褚玉的衣袖指着敏慧道:“太上皇,你替衍哥哥抱一下十姐。” “君北衍抱的好好的,干嘛叫我抱?” “衍哥哥生的这样单薄,我怕她承受不住十姐的重量,还是太上皇你抱着比较合适,太上皇你生的这样孔武有力,耐重。” “……” 褚玉额冒黑线,想一想,点头道:“也罢,看在国师过去那样为我效命的份上,我就勉强替你抱一抱吧。” “嗯……”敏慧赶紧嘤咛了一声,两眼也随之缓缓打开了,惊慌失措的起了身,伸手将头发略到耳后,垂着头红着脸道,“不……不敢劳烦太上皇,我……我没事。” “……呃,又掐着时辰醒了。”褚玉伸出的手堪堪停在半空,摊摊手道,“十公主你好有时间观念,冷月殿计时的漏壶正好坏了,不如你随我住到冷月殿得了,这样我还可以省了换漏壶的钱。” “对对对,瞧十姐这又矮又圆的样子,竟是个活脱脱的漏壶。” “哈!”朱景皓手往大腿上一拍,起身走向敏慧,端祥一番,摸着下巴道,“仔细一瞧十姐还确实有些像漏壶。” “当然啦,曦悦的眼光一向都是超准的。” 曦悦欢乐的拍着小手,又跳又蹦显得十分天真活泼,晃得她手里拎着的知了十分痛苦的发出了惨烈的鸣叫。 敏慧脸色一变,憋着一张通红的脸几乎要哭了出来,一双细长的眼睛蕴着将要饱和的水气,水汪汪的看向君北衍,益发委屈难耐,泪花儿直在眼眶在打转:“阿衍,你不说话,难道连你也这样看我?” 君北衍默默的看了敏慧一眼,摇了摇头。 敏慧脸上一喜,君北衍不紧不慢的撩一撩被风吹起的秀发,眯着眼睛很是含蓄道:“十公主是活物,漏壶是死物,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若非要说有相同之处……”纤长的手指在半空划出一个优美手势,比了比敏慧道,“都是壶形身材。” “衍哥哥,壶形身材是什么样的身材啊?”曦悦十分亲昵的拉上君北衍的衣衫,眨巴着如小鹿斑比般纯真的眼睛。 君北衍淡淡道:“上下一样粗。” “阿衍,你好……”敏慧眼里泪花翻滚,滚落下来,她拿帕子捂了脸转身哭的跑了,跑了五步远,忽又转头看向褚玉,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两眼里含着屈辱的泪,咬牙道,“太上皇,本公主绝不会跟你去冷月殿!今日本公主受的这番屈辱,他日定会讨要回来。” 褚玉一怔,卧槽!她做什么了?这里个个都出言侮辱了敏慧,怎么这敏慧单单向她讨要,莫非她喜欢捡软柿子捏? 也是,这里不是公主就是王爷,就连君北衍那个死妖孽也是朱景禛身边的当红炸子鸡,而她只是个太上皇,刚刚被朱景禛打入冷月殿的太上皇,怪道敏慧将她当成的软柿子。 她木木的站在那里,并不想给出任何回应,敏慧见她无语以为她怕了,心中有了底气的将头一扭便跑开了,因哭的眼花,跑的又急,她一个不小心撞到一个软绵绵的身体。 “咚!”的一声,是额头对额头的撞击声。 “哎呀!”两声惊呼,敏慧和与她撞个正着的人双双倒地,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 曦悦正要得意的拍手大笑,眼尖的朱景皓立马伸手捂住了曦悦的小嘴,教导道:“十四妹,喜欢幸灾乐祸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曦悦一听大不高兴,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孩子,特别是在她衍哥哥的面前,她伸手正要扯开朱景皓的手反驳他两句,朱景皓已跟打了鸡血一般两脚生风的奔向撞击事件的事发地点。 他陪着热心奉献爱心扶起了受害者合硕公主,忙里忙外的又是替她掸去后背衣服上沾的尘土,又是替她捡去头发丝上沾着的碎草屑,更是热情过了头的想要替合硕公主揉一揉被撞的红肿的额头,手刚一伸就被合硕公主身后跟着的川未挡了回来。 朱景皓虽然没有成功揉到合硕的额头,但能在合硕公主面前经了心,他心中怡然自得,舒泰万分。 他正要柔情安慰合硕两句,却见合硕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盯着褚玉,那眼里还含着惹人心疼的泪,就那样含怨带嗔旁若无人的盯着褚玉。 “太上皇,你这淫君当之无愧,昨儿刚答应合硕要娶合硕……”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指向同样捂着额头痛苦哼唧的敏慧,咬牙道,“今日你就要弄个女人去冷月殿当什么漏壶,我看漏壶是假,你看上了她才是真,你究竟要置合硕于何地,置我东秦于何地?” 尼玛!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这躺枪躺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褚玉嘴角狠抽了抽正要说话,合硕压根不给她机会,继续拿着一种近乎悲怆的语气诘问她:“如今太子哥哥还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你倒没心没肺的跑出来勾三搭四,你……你这样对得起我,对得起舍身救你还被你砸断三根肋骨的太子哥哥么?” “……” 褚玉听她提起季承欢,心生欠意竟有些无言以对。 “本公主原以为自己错看了太上皇,太上皇并不是传闻中那样不堪的淫君,不想本公主竟没有错看。”合硕眸色锐利的盯着褚玉,想到那一晚他竟说要连她和太子哥哥一起娶了,气的恨不能从她肉嘟嘟的脸上刮下二两肉来,咬牙道,“太子哥哥为了救你伤成这样当真……” 不值当三个字她心中酸楚难言没有说出口。 若非事态紧迫,她何以丢了一国公主的身份来找太上皇,她真心不想嫁给太上皇,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思来想去,深觉这位大楚太上皇是块做挡箭牌的好材料。 想到此,她锐利的眼神不由软了三分:“太上皇,你说等我清醒时再跟你谈,如今我很清醒,我还是那三个字,我愿意——” 说到我愿意三个字,她的脸腾地红了。 “……” 褚玉傻眼,众人也跟着傻眼。 68挥鞭 曦悦走到褚玉身边,偷偷扯一扯褚玉的衣袖眨着大眼道:“太上皇,你可真成了香饽饽呢,瞧瞧这位东秦公主为了你连公主的身份也不顾了,唉——” 曦悦小大人似的叹完,又看向君北衍道,“衍哥哥,哪怕有朝一日你和太上皇一样做个香饽饽,曦悦也不会和这位东秦公主一样大吵大闹的,这样很不好。” “那曦悦你会怎样?”褚玉垂眸问道。 曦悦将手指送到嘴里边咬了咬,眼神变得忧郁起来,又叹了一口气扁着嘴用稚嫩的童声道:“曦悦只会一个人默默的流泪受伤。” “……呃”褚玉瞟了君北衍一眼,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玩味道,“国师,好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啊!” 君北衍看着褚玉笑问道:“香饽饽太上皇,你什么时候让你心爱的女人受伤了?” “我只有心爱的男人,没有心爱的女人。”褚玉淡然一答,眼斜飘向合硕睨了她一眼。 褚玉声音很低,合硕压根听不到,合硕见自个放下身段的真情告白得不到一点回应,深觉这个太上皇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太上皇,只是连太上皇这样长相的人都瞧不上她,她一颗敏感的自尊心实在无法接受。 她盯了被撞的七晕八素的敏慧一眼,瞧着她那副弱鸡似的模样,心里勾起那一次国宴之上,就是这个坏心人眼的女人挑起话头唆使那个鼻孔朝天的十四公主嘲笑她一番,旧恨一涌上心头,她更加悲愤的伸手指着她,郁忿难平。 “像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什么好?我这个东秦公主有哪一点不如她?” “你说谁不三不四?” 痛的龇牙被宫女搀扶起的敏慧一听这句刺耳的不三不四,她气的眼底都充了血,她本就心情很坏,如今听人这样辱骂她堂堂公主,心中气愤一股恼的发作出来,咬牙咯咯冷笑了几声,拿一种轻蔑的审视眼光上下打量合硕。 “怪道十一弟看不上你,像你这样朝三暮四上赶着倒贴的公主就是白送给十一弟也不要!”咬一咬牙,尤其不够,冷喝一声,“不知廉耻的东西,真真丢尽了你东秦人的脸面。” 合硕被触痛了心思,就在来找太上皇之前,她作出最后努力放下一个女人,一个公主所有的身段和尊严去找朱景然,甚至于连狐媚子勾引人的手段都用上。 结果,她是自取其辱,她一气之下就想到了找太上皇,她想就目前的情势而言,太上皇也算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憋着紫涨的脸,伸手摸向腰间。 “刷——” 合硕二话不说挥鞭子抽向敏慧。 “啊——” 敏慧惊声一叫,反射性的抬手去挡,她身侧的宫女早已为主献身的自动挡在敏慧前头,还不忘凄厉的叫了一声:“公主,当心!” 曦悦虽深厌敏慧勾引君北衍,但她年纪尚幼,见到合硕张牙舞爪当众抽鞭子行凶,吓得也跟着叫了一声,赶紧躲到褚玉身后,颤抖的小手紧紧扣住褚玉的腰带。 褚玉的腰带本就紧崩在身,被她这一拉,勒的腰圆肚滚,她正想叫曦悦松点,她身后的琉璃已经很有眼色对着曦悦道:“公主,拉奴婢的腰带,奴婢护着你。” 曦悦很不信任的看了一眼琉璃,猛的摇头,将褚玉的腰带抓的更牢,勒的褚玉猛咳一声。 就在褚玉咳的当口,合硕挥下的鞭子已被朱景皓接下,那一条银鞭擦过朱景皓右半边光润如玉的脸颊,落下一道长长的鞭痕。 “十二哥,你?”曦悦从褚玉身后探出一个头来,难以置信的瞪着朱景皓,讶然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十分不解十二哥为何替十姐挡了这一鞭子,十姐和十二哥向来不对盘,二人时有龃龉,十姐明里暗里在太后面前给十二哥上了不少眼药,为此,十二哥没少受太后的训斥。 按理说,看到十姐挨打,十二哥就算不拍手称快,也该坐山观虎斗才是,怎么竟接了鞭子? 反常,很反常,她这小脑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褚玉心思慎密,早已想到朱景皓这一接不是为了敏慧,而是为了合硕,他知道合硕这一鞭子若打在敏慧的身上后果会很严重,看来这朱景皓待合硕真几份真心。 她赞许的点点头,心中更是窃喜,若朱景皓和合硕成了,那金晃晃的两百两黄金就要飞入她的囊中,想想就觉得兴奋。 不过今日合硕的表现的确有些过激,合硕嘴巴臭她领教过了,但就算她嘴巴再臭也还能掌握分寸。 合硕曾辱骂过她她不奇怪,毕竟她这太上皇名声很烂,在皇宫中是个尴尬的存在,有多少人都巴望着她这个太上皇翘腿归西,合硕骂她说不定还可以落下一个刚正不阿的公主形象。 可合硕公然打骂敏慧就十分奇怪了,这次东秦来和亲,亲还未和成,她倒敢得罪上太后的人,要知道太后和雉太妃两块老姜合在一起能把合硕这个黄毛丫头辣死,就算合硕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季承欢也该懂。 也是,如今的季承欢正苦逼的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哪有闲功夫来管教合硕。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合硕因妒成狂,不过她可不相信合硕为会了她作出这一副凶狂之态来,恐怕合硕又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她方寸大乱。 要不就是最后一种可能,合硕初来乍到不知道敏慧身份的重要性,不过即使她不知道,也不能在大楚皇宫挥鞭行凶啊! 正想的入神,却听君北衍淡声道:“合硕刚在景然那里受了伤,离王就瞧准时机趁虚而入,果然是可造之材,无师自通。” 褚玉两耳一动,连忙问道:“节操君是如何让合硕受伤的,快说来听听?” 君北衍低头瞄一眼将所有视线都放到朱景皓身上的曦悦,伸手指一指曦悦乌黑的脑子瓜子,声音轻的像蚊子哼哼。 “儿童不宜,你懂得。” “怎么个儿童不宜法?”褚玉更加来劲,面带兴奋的凑上前悄悄儿问道。 君北衍面露难色,低低将头凑到褚玉耳朵边吐气如兰,伸手朝前一指。 “来,先看戏,看完戏微臣与太上皇单独聊一聊。” 69大白馒头 “衍哥哥,你要与太上皇聊什么啊?曦悦也要听。” “……哦,聊国事公主你听不听?”君北衍悠悠然答道。 曦悦头摇的拨浪鼓,坚定的将头一扭:“无聊,不听。” 褚玉嘻嘻一笑,心里却猫抓似的痒痒,冲着君北衍会意的眨一眨眼点一点头。 嘿嘿…… 儿童不宜的事最宜她这种成年人。 “咦,怎么老没动静?”曦悦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很不满意的自言自语道,“这三人乌眼鸡似的对峙了半晌,一点后续的声音和动作也没,真真无趣。” “你!”大眼对小眼对了半天差点对出个斗鸡眼的合硕率先发出了声音,她张着小嘴巴,有些气短道,“你……你握我鞭子做什么?” 朱景皓听她一说话,脸上立时飞出两抹辣椒红,手里还紧紧握住鞭子,结结巴巴道:“今日我……我吃你一鞭,他日……日你……你……” “哼!”合硕自以为猜中朱景皓心中想表达的话,立刻柳眉一竖,狠狠的白了朱景皓一眼,“你想说他日我吃你一鞭?” “不……不是让你吃我的鞭,是……是……他日……日你……”朱景皓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更加结巴。 “哼!想得美,他日你就是请我吃你的鞭,本公主也断不会吃你的鞭。” “他日不……不请你吃鞭……他日……日你请我吃……” “我也不请你吃鞭!”合硕断然拒绝。 噗…… 褚玉差点从亭台上跌落下来。 好污…… 朱景皓跺一跺脚,终于利索的从嘴里吐出了完整的一句话:“他日你请我吃一蒸屉的大白馒头。” 大-白-馒-头 合硕忽地想到十二年前,她被关了禁闭,朱景然端了一整蒸屉的大白馒头来给她,还是那种特别大的蒸屉,她流着幸福的泪啃完了整整一蒸屉的大白馒头,她无比诚挚的对他说了声谢谢,还说长大要以身相许报答他,他却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猪公主,你若真心想感谢我,他日你再请我吃一蒸屉的大白馒头就行了。” 泪,忽如洪水决堤般流了下来。 她恍然一悟,原来在十二年前他就明确的拒绝了她做他的妻子,她是这样的贱,这样的傻,还心花怒放的跑来倒贴。 握住鞭子的手一松,她蹲下身子捂住脸呜呜咽咽的哭的悲伤无比。 朱景皓望着她哭耸动的肩膀在风中尤如一只断翅的蝴蝶,脆弱的可怜,他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怜悯,小心翼翼的蹭到合硕面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着想拂一拂她的背。 “不劳离王动手。”朱景皓迟疑间一抬眼就撞到合硕贴身宫女川未凶神恶刹的眼神。 他垂下了头,低首盯着自己的鞋子尖,吞吞吐吐道:“合硕,你别……别哭了好不好?我……我不吃大白馒头了,不吃了……” “哇……”合硕哭的声音更洪亮了。 朱景皓如惊弓之雀,一个趄趔跌倒在地,忙不迭的爬了起来,想再安慰两句却又唯恐自己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唯敢蹲着步子默默移近合硕。 正移的快要接近目标,川未蹲下身子颇是嫌弃的伸手推一推朱景皓。 朱景皓也不敢十分得罪她,毕竟这个川未打小就跟着公主,她两人的情份不一般,为了追求公主他需得收买好公主身边最贴心的人,于是,他又默默的将步子退了退。 川未强行插入朱景皓和合硕之间,拿帕子递给合硕道:“公主,有些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还是自个的身体要紧。” 合硕也不接帕子,只顾埋头痛哭,川未甚是体贴的帮合硕缕一缕背。 褚玉默默的看了半晌,很是忿忿的冲着川未翻了一个大白眼,恨不能直接拿一个大扫把将这个不识相专爱做灯泡的川未扫走。 “哀家怎么恍惚听见有人在哭,这又是怎么了?”太后郁郁沉沉的声音突然传来,在瞬间打破褚玉想要拿大扫把的想法。 “太后,确实有人在哭,好似是个女子的声音。”吕华彰动听的声音如轻云般絮絮飘来,直叫褚玉浑身一酥。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声音即时她生为女子也为之倾倒,更何况于男人乎,她想她若真的是男儿身八层是抵抗不了这样的美人吧!她很怀疑那个狐狸皇帝是否真的正常,二十二岁的年纪一妃不娶,这在古代绝对算得上一个奇葩皇帝。 正想着,就见一个小太监蹭蹭的跑来打探,瞄了一眼然后又蹭蹭蹭的折回去禀报太后。 太后心中微微一惊,想着合硕是自己未来的儿媳,身份又很尊贵,忙带着吕华彰迈着急步就走了过来,吕华彰和福清一左一右赶紧扶起了合硕。 合硕眨巴着泪蒙蒙的眼睛,委委屈屈的对太后行了一个礼,想说话却抽泣的说不出来,单拿眼瞅了瞅褚玉,泪无声滑落。 除却褚玉,其他一众人等见太后驾到赶紧上前行礼,太后单点了点头,目光冷峻的盯着遥遥高立在亭台之上的褚玉。 SB了半天还没回过神来的敏慧自动的像个弱鸭般乖巧的站在太后身侧,她本还想还合硕以颜色,谁知这个合硕公主忽然莫名其妙的痛哭起来,弄的好像她欺负她似的,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她默默拿手略了略额头上垂着的厚重流海,想让太后在不经意间看到她受欺负的证明,无奈此时的太后一心只放褚玉和合硕身上,压根注意不到她额头上的伤。 她气恼万分的回头瞪了自个的贴身宫女蔓草一眼,心中骂开。 “好一个眼瞎嘴贱的狗奴才,今儿非劝本公主梳一个新发型,弄出了这样厚重的流海,遮挡的她额头受了撞伤都不明显。” 70你这样看我会难为情 蔓草迎上她杀人的眸光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差点把尿抖了出来。 这位敏慧公主虽看着温柔和善,与世无争,其实内里是个刻毒的小性子,敏慧公主轻易不责罚人,但一责罚起人来不是人,常常叫人痛不欲生偏在外表上看不出一点伤来。 若说太上皇的刻毒是在明面上的,那这位公主的刻毒却是在暗地里的,所谓真小人伪君子恰是他两最真实的写照,只是太上皇的真实写照人人皆知,而敏慧公主的真实写照鲜为人知。 她抖豁豁的再偷眼看向敏慧,敏慧已回过头恭顺的服侍在太后身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太后一双历经世事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仿佛一眼看透了褚玉淫君暴君的本相,据太极殿的宫人回报说合硕前往太极殿看望季承欢,两人一言不合,发生了争执。 争执的焦点似乎还扯到了太上皇,因为宫人恍惚间听到合硕口出恶言的骂了太上皇几句,最后竟不顾季承欢的反对抄起鞭就跑了。 太后几乎不要用脑袋只用屁股都能想出,必是为了季承欢舍已救人反被砸断三根肋骨之事,再加上那日朱玉在国宴提起束脩强逼合硕,合硕心中不服跟太上皇讨要说法来了。 结果可想而知,合硕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是一头残暴肥猪的对手,遭了欺压是必然的。 她心中冷笑一声,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更何况这个朋友即将成为自个的媳妇,她待她理应不同。 转过头甚是慈祥的拍一拍合硕的手,温言道:“好孩子,告诉哀家究竟是谁给了你气受了?” “太……太后,合硕未……未曾受气。” 合硕话虽如此,行动上却抹着眼泪,吸吸鼻子作出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好个大气的孩子,不亏是东秦公主。”太后赞叹一声,满意的点点头,“你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肯告诉哀家,哀家知道你的难处,断不会叫你凭白受了这份委屈。” 合硕感激的冲着太后点点头,吕华彰劝慰道:“公主莫怕,太后向来公允,必会为你作主。” 合硕赶紧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叹了一声:“罢了,本公主不想徒惹风婆,让太后难做。”说着,两眼又象征性的瞟了瞟褚玉,“今日权当本公主自讨苦吃……” 太后见合硕忍气吞声,转头看向褚玉脸色骤然一冷,又看向闲闲而立的君北衍道:“国师,这里属你最为年长,你来告诉哀家。” 君北衍想了想,随即云淡风轻道:“启奏太后,合硕公主哭的太突然,微臣一时也难以分辨她究竟为何而哭。” 说完,君北衍看向敏慧,眼神明明暗暗,搞的满心憋屈的敏慧很是害臊,只害臊的把头低了下去,拿帕子绞着手指,两眼朝下盯着虚无的空点,心跳如小鹿乱撞。 看我,还在看我,你这般看我,我会难为情的。 敏慧的脸上晕起了一层激动的潮红之色。 “国师真是惜言。”太后眸光冷了几冷,复又睨向褚玉。 褚玉也不看她,只静静的坐靠在亭栏上,琉璃替她打扇,紫燕替她端茶倒水,她被服侍的很享受,半眯着眼悠闲自得的哼着旁人听不懂的小曲。 太后见她的眼神得不到应有的回应,胸中气愤朱玉太过猖狂,昨儿晚上怎没淹死了这个祸害。 对于渠阳王要加害太上皇之事,她不参于也不阻止,她只冷眼旁观乐见其成,谁知季承欢那个混小子竟然救了这头猪,活该他被砸断三根肋骨。 她虽对季承欢的救人之举深感愤怒,但在明面上她还得做出嘘寒问暖的样子来,刚刚她还命人送了大把的名贵药材去太极殿给季承欢,想想就肉疼。 她蹙紧了眉头,沉声道:“景皓,敏慧,曦悦,合硕公主不肯说,你们来告诉哀家刚究竟是谁欺辱了合硕公主?” 朱景皓,曦悦很有默契的齐齐将眼光落到敏慧脸上,又很默契的冲着敏慧努努了嘴,却不敢说一个字,敏慧还兀自沉浸在娇羞的状态中难以自拔,自动过滤了所有的声音和图像。 太后一张老脸顿时僵住,朱景皓和曦悦趁胜追击,继续死瞄着敏慧努嘴努的格外努力。 他二人不用说话,光是动作就已经不言而喻,是敏慧得罪了合硕。 太后一时难以接受心目中罪魁祸首的最佳人选从朱玉陡然变成敏慧,又是恼怒又是震惊的转头盯着敏慧。 “敏慧,竟是你?” “太后,什么是我?”敏慧愕然一震,抬起头来。 太后正欲训斥敏慧,合硕适时的痛抹了一把残留的眼泪,装出一副大度模样。 “太后,今日之事我不想再追究了,到此为至吧!” 合硕说完,也拿眼觑向敏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怨忿与委屈。 敏慧环顾一瞧,三双毒辣辣的眼睛都整齐划一的对着她,不对!是四双眼,还有太上皇那双像盛满热水的热水袋一样的肿泡眼。 她忽然明白过来太后的意思,她讶然的张张口,有了一种百口莫辨的无力感。 “敏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看到了敏慧脸上作贼心虚的表情,太后阴冷的眸子更沉更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哀家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东秦公主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当以礼相待,怎好好寻出事来?” 敏慧的脸刹时间由潮红变作苍白,晶亮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就是滴不下来,太后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定了她的罪,她心中又灰又凉。 太后虽然疼她比别的公主多,但到底比不过十四妹,更比不过十一哥,甚至连吕华彰都比不过,而这个合硕又是太后心中的最佳媳妇人选,她也比不了合硕。 她含着一包泪带着委屈陪着小心道:“太后的吩咐敏慧从不敢忘,敏慧待合硕公主就算不是奉若上宾,但也绝不敢寻她的晦气,刚刚明明是合硕公主跑来质问太上皇,说太上皇明明答应娶合硕,为何还要弄别的女人进冷月殿,敏慧何曾敢说一句冒犯合硕公主的话。” “是谁刚刚侮辱我们公主白送给端王也不要的!这会子敏慧公主倒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川未听敏慧把自己洗干净的同时还不忘把脏水泼到公主身上,一时忿忿难平,抬起下巴拿鼻孔瞧着敏慧,连连冷笑两声。 “若较真起来,我们东秦也不比你们大楚差在哪里,我们公主更是我东秦至宝……” 噗嗤…… 71同猪不同命 曦悦捂着小嘴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川未又是狐疑又是生气道:“公主,你笑什么,奴婢可有说错的地方?” 曦悦有些胆怯的抬头望了太后一眼,见她脸色很难看,吓得忙收住了笑脸,懦懦的咬着大拇指掩鉓紧张道:“我……只是觉得用活宝形容更贴……贴切些……” “曦悦公主——”川未声音陡然拔高两度,正要说话,合硕咳了一声道,“童言无忌,川未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还不退下!” 川未脸色立变,恭敬的道声了是,然后恭敬的退到合硕身后。 朱景皓松开捂脸的手,立刻伸手指着曦悦维护起合硕来。 “曦悦,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活宝怎能和至宝同日而语。” 太后方才发现了朱景皓脸上的伤,皱眉问道:“景皓,你的脸怎么了?” “回太后,儿臣刚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 敏慧冷笑一声:“你们家种的树枝能有这种力道划这么长这么深一道口子?这明明是鞭痕。” “我说是树枝划的就是树枝划的。” “事实是鞭子抽的就是鞭子抽的……” “树枝划的。” “鞭子抽的。” “好了!”太后冷喝一声,“兄弟姊妹间当和睦相处,你二人公然争吵哪里还有个王爷公主的样子,景皓你不赶紧回去传御医治治你脸上的伤,否则落下疤痕可不是玩的。” 朱景皓红着脸垂着眼道:“儿臣告退。” 说完,眼睛掸向合硕,看了两眼再多看两眼,然后依依不舍的自去了。 合硕见他目光灼灼,含情带意,不知怎的脸刷地红到了耳后根,细看看,他其实长得很景然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宇之间,一样的如春日盛开的桃花,想着,她竟出了神。 曦悦微不可察的挪到君北衍身边,扯一扯他的衣袍细声细气道,“衍哥哥,难道曦悦说错话了吗?人是活物,合硕姐姐既是活物又是至宝,那不就是活宝了么?” 君北衍笑着点头道:“你这丫头进益不少,如今都学会举一反三了。”说完,冲着太后行了个礼道,“不知太后可还有话要询问微臣?” 太后摇一摇头,曦悦顿生不舍,紧紧拉着他的衣袖道:“衍哥哥,你竟要走了么?” 君北衍抬手抚了抚自个洁白如玉的脸颊,甚是爱惜的摇头笑道:“这里太晒,我需得去凉亭避一避,不然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哦,那曦悦也要去避一避。”曦悦紧拉君北衍不放松,赶紧也向太后行礼道,“太后,曦悦告退。” 太后点一点头,君北衍拖着小尾巴拾阶而上了凉亭。 合硕回过神来,揉揉红肿的双眼,神色不虞的看向君北衍的背影,想发作却终是忍了下来。 她自认为减肥后的自己除了肌肤黑了些没多大缺陷,过去她最讨厌合欢姐姐骂她黑猪,今日一听到君北衍说到晒黑了就不好看,她心中大为不服。 谁说白就一定好看,黑就一定不好看,白里也有丑八怪,黑里也有俏佳人,人家黑还黑的健康呢,不像那个君北衍白的跟个鬼似的。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完成母后的心愿弄死这个小老婆养的私生子。 在和亲一事上,她已然让母后失望了,她不能再让母后失望,她一定要向母后证明她并不比合欢姐姐差,她绝不是合欢姐姐口中那个光长肉不长脑的蠢黑猪。 往事不堪回首,她唯有咬牙吞了那些往事,将眼光移向褚玉,看着褚玉怡然自得的斜躺在那里,正和君北衍毫无压力的谈笑风声。 合硕心中顿时酸涩又难解。 自打她懂人事以来,她面对美男时总是自卑而不敢抬头的,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细若蚊声,这个太上皇怎敢这样自信心爆满的面对君北衍? 虽然她不想承认君北衍长得好看,但她不得不承认君北衍是男人中的极品美男,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太上皇在极品美男面前难道丝毫不会有自惭形槐的感觉? 同样都是猪,为何这个太上皇就能当头自信聪明,才华横溢,落落大方的猪,而过去的她,却只能当个自卑自怜,贪吃蠢笨,缩手缩脚的猪。 真他娘的是同猪不同命。 她正唏嘘猪的不同,敏慧已开启辨论模式,她揉一揉胸口捧住倍受伤害的心郑郑有词。 “太后,是合硕公主辱骂敏慧在先,敏慧回击在后,敏慧也不知怎么的就得罪了合硕公主,她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辱骂敏慧不三不四。” 说话间,敏慧的眼里又蓄满了泪,抬起泪眼,看着太后,柔软里透着一股刚强反问一句:“太后,你可知合硕公主为何要骂敏慧不三不四?” 太后听了这话,额上青筋一跳,冷斥道:“你堂堂一个公主满口满言的粗鄙之话,这些年哀家和你母妃真是白教养了你。” “太后息怒!”吕华彰见太后动了真怒,赶紧劝慰。 她虽与敏慧心性不同,但她二人打小一块儿长大,她着实不愿太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令敏慧吃了大亏,忙补充道,“这两日太后身子不适,在这毒日头下站着,臣女怕太后又急又怒再伤了身子,不如找个清凉的地方坐下慢慢听敏慧公主说清楚,依臣女之见,这当中必有什么误会。” 说完,飞快的朝着敏慧递送了一个眼神。 只可惜吕华彰的好意完全打了水漂,在敏慧的眼里吕华彰这是故意在她面前讨好太后,再顺便卖个人情给她。 这样的人情,她敏慧公主不屑一顾。 太后看重十一,十四她不恼,人家原是从太后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比不得,可除了这一对亲生儿女,太后还十分看重吕华彰。 就算吕华彰是太后的亲侄女,但到底在身份上不如她,纵使太后疼爱吕华彰也不该灭了她的次序。 可很显然,吕华彰已灭了她的次序,叫她怎能不恨。 最重要的,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才貌双绝的男子,那个男子却喜欢上了吕华彰,还为此得了相思病呜呼哀哉的死了。 当时的她又气又痛,整整疗了大半年的情伤,情伤一疗完,她如凤凰浴火重生,她决定不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于是她又有了新的春天。 悲剧的是,那个春天在一见到吕华彰之后就神魂颠倒的将她这个公主抛之脑后。 72被抢了八个男人(pk求收) 在后来相继的三年里,她被吕华彰抢走了足足八个男人,整整可以凑成两桌马吊了。 更为可气的是吕华彰不费吹灰之力,连小指头都没有勾一勾。 她实在不服,却又害怕,她本来还是个积极乐观的凤凰公主,可连遭重创,她变得消极悲观,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她浴了火却没成为凤凰,而成了一只被火烧秃了毛的小鸡仔,她十分担心自己会因为吕华彰而孤独终老。 渐渐的,她不愿再与吕华彰走在一起,她深刻的觉醒,所有的美人只要站在吕华彰面前都会被她比到尘埃里去,男人看不见吕华彰身边的女子,只看得见吕华彰。 吕华彰天生就是来打击美人自信心的,她敏慧有自知之有,她没有国色天香的容貌,充其量也只能算有中等姿色,这样的姿色站在吕华彰面前连她脚底的泥都不如。 幸好在皇帝登基以后,太后着力把吕华彰往未来皇后的方向上培养,她虽心有不甘,但到底舒了一口气,既然吕华彰一门心思做皇后,那她也不用再怕她跟她抢君北衍。 未来的皇后谁敢抢? 她清楚的明白这样的道理,可吕华彰把她本就不算强悍的心灵摧残的脆弱如纸,她条件反射的又瞄向君北衍,好在君北衍只顾着和那头肥猪说笑,压根没看吕华彰。 她的心松了些,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重重一抖。 君北衍连吕华彰这样的美人都不看,却只顾着和肥猪说笑,这太不符合常理。 难道君北衍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他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这个肥猪太上皇? 她被这个真相惊出一声冷汗,呆滞的看着君北衍猛地一摇头。 不可能!君北衍绝不可能喜欢太上皇! 在她摇头的当口,君北衍已翩然而去,身后还跟着甩不掉的曦悦。 敏慧见君北衍走了,心中怅然所失,垂着脑袋暗暗嗐了一口气。 太后见她垂头自惭模样,以为她正在展开自我批评,她本还肃着的脸孔慈和了两分,叹了口气对着吕华彰道:“还是华彰你最体贴哀家,若个个都如华彰你这般孝顺懂事,哀家也可省心了。” 说完,一手扶住福清,一手扶住吕华彰缓缓步向横波亭,还不忘回头叫了合硕一声道:“合硕,可愿随哀家一起去亭内坐坐?” “能陪太后,合硕求还求不来呢。”合硕收拾好了哭的泥泞的脸,展颜冲着太后露出乖顺一笑。 笑完,合硕竟亲热的携上了吕华彰的手自来熟的笑道:“那日听姐姐一曲《广陵止息》,合硕心悦诚服,合硕还想着寻个机会请姐姐赐教一二呢。” 吕华彰一笑如百花盛开,声音是一如继往的柔:“公主客气了,赐教二字臣女不敢当,只是若公主有兴趣,臣女很愿意和公主切磋切磋。” “瞧你两个倒像是一见如故的旧人,你们这般亲厚,哀家甚感欣慰。”太后眼里有了笑意。 “俗语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合硕公主和华彰小姐都是兰心惠质,高贵典雅之人,她二人一见如故,彼此欣赏并不为奇。”福清适时的补充一句。 “福清说的很是。”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敏慧,沉了沉眸道,“敏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跟华彰和合硕学着些。” 敏慧讶一讶,口里苦的厉害,她这会子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说,谁能料到这个嚣张跋扈的东秦破公主一见到太后就变成了巴儿狗,她不敢再赌气,唯唯喏喏道:“太后教训的是,敏慧谨遵太后懿旨。” 说话间,太后已从容走至亭内,合硕,吕华彰各立在太后左右,敏慧则陪着小心弓肩缩背的站在太后身后。 太后刚想落坐,眉头倏地一蹙,圆桌上一片狼藉,碟子里盛的不是褚玉吐出的瓜子壳,就是琉璃和紫燕剥下的葡萄皮。 琉璃和紫燕见太后面带怒意,浑身一抖,就要跑过来收拾,忽听福清对着永寿宫的两个小宫女厉喝了一声。 “你两个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这样脏乱叫太后如何落坐?” 琉璃和紫燕对望一眼,彼此吐了吐舌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唉!”福清忽叹了一声,两眼掸了坐没坐形的褚玉一眼,端出得宠老奴的架子出言嘲讽道,“瞧瞧,这好好的横波亭弄的什么样了!” “福清姑姑,奴婢只是按宫中规矩行事,并没有把弄脏横波亭,瓜子壳,葡萄皮都是放在了该放……”琉璃大着胆子争辩,紫燕吓得赶紧伸脚踢一踢琉璃。 “好个大胆的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福清厉喝一声,斜瞄了褚玉一眼,冷笑连连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有些人天生就有娘生没娘教,慌脚鸡似的上不得台面,一点规矩都不懂。” 褚玉本来并无心情搭理太后一行人,若福清单是出言讥讽她一两句,说不定她可以权当福清放了屁,可福清竟然骂她有娘生没娘教。 想到妈妈含辛茹苦的将她养大,想到妈妈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妈妈失去了她还不知如何的伤痛绝望,她心一酸,陡然怒了。 骂她可以,骂她妈妈绝对不行。 褚玉冷笑着站起身来,眯起眼睛盯着福清,厉声道:“你倒是有娘教,你娘尽教你怎么满嘴喷粪了!”她两手托着滚圆的腰,步步逼近福清,冷嗤道,“大概你上辈子是屎壳郎投的胎,吃的是屎喷出来的也是屎!” 众人被褚玉满口污言秽语惊呆在当场,福清的脸更是涨如猪肝,太后因着褚玉打狗不看主人气的浑身乱战,却也不肯轻易与褚玉正面交锋。 皇宫里刚发生了暗杀太上皇之事,她若与太上皇当众发生争执,难免会让人联想暗杀之事是她派人去的。 死一个肥猪太上皇不值什么,关键是在此次事件中东秦太子受了重伤,她不愿与此事扯上任何关系,所以少不得强吞了这一口恶气。 太后沉默,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发言,毕竟谁都不想沾染上太上皇这样的人,一旦惹上了太上皇她们怕死的很难看。 吕华彰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太上皇这样粗俗的话她如何接得上口,她可是个文明的淑女,不说脏话,粗话。 合硕保持中立地位,不干已事不开口,敏慧却是个有心人,她想着方才自己在太后面前失了宠,这会子正是发挥的好时机。 她上前走了一步,看着褚玉口内只问道:“不知太上皇上辈子是什么投胎的?”嘴里“啧啧”了两声,掩口笑道,“依太上皇胖成这样的身形,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褚玉上下打量一下敏慧,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高度:“胖是一时的,而矮却是一辈子的。” 敏慧一听,心顿时像被石磨碾压过一般碎成了渣渣。 她平生最恨人说她矮,因为她的确矮。 73重礼来袭(pk求收) 太阳斜斜照着,透过四面透风的横波亭细细打在了褚玉又肥又圆的脸上,她的脸上起了一层暖色调的容光,轻睨了一眼被她当众揭了短的敏慧,她转身即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想刚刚探望季承欢的渠阳王应该已经走了,她有时间在这里跟人作无谓的争吵不如再去一趟太极殿,她要跟季承欢落实一下年如樱的事。 昨晚经历过被人暗杀之事,她离开皇宫的心愈加迫切。 脚只迈了一步,就见朱景禛分花拂柳徐徐而来,一袭玄衣,龙颜凤姿。 脸涨成猪肝的福清一转头就见到了皇帝,脱口而出道:“皇上。” 太后跟着转眸,脸上带着几许难测的笑意,回过头又拿眼看了看吕华彰,吕华彰虽是面色如常,但那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在见到朱景禛之后益发如黑曜石般光彩夺目。 众人赶紧上前跪拜行礼,吕华彰步子虽急却半点不落大家闺秀的风范,一张美丽至极的脸因着太阳的照射显得红扑扑的,鼻尖微点着几滴汗,晶莹如晨露一般,好看的叫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朱景禛的脸上虽带着疲惫之色,但似乎心情不错,对行礼的人很客气,对吕华彰更是露出一丝少有的微笑。 那微笑虽然很淡,但也让吕华彰萌动的少女之心激起丝丝涟漪。 太后见皇上来了,赶紧命人准备好坐椅,又吩咐福清赶紧将紫苏熟水端来给皇帝饮用。 福清再顾不得从太上皇那里争回她丢失的面子,带着两个宫人急急而去,临前行,还不忘阴沉沉的看了褚玉一眼。 褚玉根本未看见福清投来的杀人目光,她也不在意皇帝来不来,虽然她这个太上皇有名无实,但至少在名义上她的地位并不比皇帝差多少,她不需向皇帝行礼。 她定住的脚步复又抬起,朱景禛却淡淡的说了一句:“怎么朕一来太上皇就要走,莫非朕来的不是时候?” 褚玉想到早上和朱景禛的尴尬事,勉强笑了笑:“是我这个太上皇在的不是时候,皇帝你且慢慢坐,我就不打扰了。” “太上皇何必如此见外,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朱景禛声音清淡,又对着太后笑道,“不知太后可赞同儿子的说法?” 太后笑道:“皇帝的话是金口玉言,岂有不对的。”边说边看向褚玉,眼里竟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只是温和背后却隐着深深寒意,“今日天气正好,这御花园的景致也正好,咱们一家人不如就坐在这儿好好的说说话。” 说完,又冲着合硕,敏慧,吕华彰招招手儿笑道:“你三个也一起坐下,人多才热闹些,哀家向来喜聚不喜散,一散就冷清了,也没个什么趣儿。” 三人一齐恭恭敬敬落座,太后对着三人笑道:“今日都是自家人,你三个也不必太过拘束了,不过是说说家常话儿,切不可因为哀家这个半老婆子在此你们就拘谨了。” 朱景禛笑道:“太后这话是说给儿子听的呢,朕怕是因为朕在此反倒让她们拘谨了,刚刚朕看你们聊的很热闹,怎么朕一来了就都不说话了。”见褚玉并未坐下,又道,“太上皇,你在国宴上大放异彩,东秦使臣孔礼十分敬重,这不刚亲自给太上皇你送来了重礼。” “礼呢?”褚玉又惊又喜。 “正在未央宫好好放着。” 褚玉有些不满道:“这个东秦使臣一点诚意也没有,他既然想给我送礼就该直接送到冷月殿,怎么偏送到了皇帝那里?他既送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就该在第一时间把重礼送还给我,怎么反倒扣下了,真是肉包子打……” 众人脸上惧变,就连太后的老脸也黑成一片。 太后脸上虽黑,心里却巴望着褚玉话说的越难听越好,敢当众含沙射影的责怪皇帝昧下重礼,这个太上皇真是嫌脑袋长得太稳固了。 “咳咳咳……”合硕不知是被茶水呛到,还是犯了咳疾,突然猛地咳了起来。 川未赶紧替她拂了拂背,她方回转过来,只红着脸道,“太后,皇上,合硕失礼了。” 太后神色一动,笑了笑道:“无事,合硕不必挂心。” 合硕说了个“是”字,抬眸望了望褚玉冲她示了一个禁声的眼色。 褚玉心里‘咯噔’了一下,深觉自己失言,她就算要对皇帝发难也不该当众说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虽然她话未说完,可这里坐的都是聪明人,谁都能想到下一句,皇帝或许可以忍得下她索回重礼,却未必能忍得下她出言侮辱他。 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威严不容挑战,看来她这个太上皇是做到头了。 她微微瞟了瞟朱景禛的神色,却见他脸上平静的很,一点恼意也没,她很怀疑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正张口想要说几句话来描补描补,忽然脑袋一个灵光,她想起这句歇后语出自清朝。 哈哈! 这一群老古董听懂个屁! 果不其然,敏慧深恨合硕这根搅屎棍子瞎搅和,心有不甘的问道:“合硕才疏学浅,不知太上皇可否赐教,你说的肉包子打,打的是什么?” 褚玉从容微笑道:“肉包子打卤面。”揉一揉肚皮,“出来这会子,倒饿了,想吃肉包子,也想吃打卤面。” “太上皇真是好大好大的胃口。” 敏慧伸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半圆,轻嗤一声,心中直骂道:“猪就是猪,无论何时何地总想着吃。” “我的胃口再大也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褚玉悠悠一叹。 敏慧:“……” 合硕:“……噗” 吕华彰:“……呃” 朱景禛:“……哈哈” 太后脸色愈发黑如锅底,转头扫了一眼敏慧,眸光锐利无比,声音一沉:“敏慧,你母妃病的不轻,你该回去侍奉了。” “是!” 敏慧战战起身,抹着眼泪缓缓退下,只是心头恶气难消,待走到远处将袖笼中的帕子掏出,层层打开倒出药丸,愤怒的将帕子掷于地上拿脚来回碾踏,边碾边骂。 “踩死你,踩死你个死猪头!” 咚—— 丝绢太滑,敏慧用力过猛,一个不当心,摔了个狗啃泥,这一跌正好把脸磕在了花坛上,脸肿成了一个大猪头。 她身后的蔓草想笑也不敢笑。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活脱脱的现世报。 ------题外话------ 谢谢QQ060913pc2c3d44 ,秋天桂花香2014,单柠,苍茫时刻送的花花,么么哒~ 74再看眼珠子要掉了 敏慧公主的离开并没有带来一丝的改变,甚至于除了她的宫女没人注意到她跌成了一个猪头。 足可见,她这公主没有她自个想像的那样重要。 太后与皇帝说话时,褚玉正百无聊赖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着瓜子喝着茶,她想走却也不肯走,因为她必须要搞清楚东秦使臣送来的重礼到底有多重。 若重到一定的份上,她完全可以不用去帮人分手了。 虽然这有背于她的职业道德,可如今她命悬一线,即使不被人暗杀而死,也会被师南婆的琴音咶噪死,能怀揣着大笔的钱早些抽身退步最好。 可无论她如何将话题扯到重礼上,狐狸皇帝总是避重就轻的既不告诉她重礼是什么,又勾的她心里直痒痒,搞的她很是郁忿,唯有把瓜子想像成狐狸皇帝死命嗑着。 在嗑瓜子之余,她还不忘看美人,虽然是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但也控制不住的想看看吕华彰这样的美人,瞧着吕华彰那张倾世容颜真是赏心悦目,至少比那个狐狸皇帝阴险的嘴脸强多了。 她这厢看着绝世美人,那厢合硕却不高兴了,虽然脸上没表现出什么,眼里却充满了气愤和鄙夷,谁说太上皇只好男色的? 她奶奶的!明明太上皇也好女色。 瞧她看吕华彰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真猥琐! 不过,不可否认吕华彰确实漂亮,那摄人心魄的美眸里波光流转,潋滟动人,那滑嫩如剥壳鸡蛋的肌肤白如冬雪,细如凝脂。她好生羡慕,于羡慕之中又生出几许嫉妒几许恨。 不一会,福清便带着两个宫人端来了好喝好吃的,太后亲自端过福清手里的一个龙泉窑刻花鸳鸯莲花碗,碗里盛了大半飘浮着青紫紫苏叶的茶水。 太后含笑道:“皇帝,快尝尝这紫苏熟水如何?” 朱景禛接过碗来,一股独属于紫苏的浓郁香气扑鼻袭来,他不由的赞了一声“好香”,细细品味一口却是清甜爽口,馥郁芬芳。 太后笑问道:“皇帝觉得这紫苏熟水比平日里饮的如何?” 朱景禛又尝了一口方笑道:“比平日里饮的更甘甜爽口,口留余香,很好,很好。” 朱景禛一连说了两个很好,只好的太后老脸笑成了一朵快要凋谢的大花。 太后转眸望着优雅端坐的吕华彰,点点头道:“这紫苏熟水是华彰亲自做的,哀家喜欢的不得了,又想着皇帝素日爱喝紫苏熟水,所以方命人端过来与皇帝一同品尝。”说着,又问吕华彰道,“不知华彰你这紫苏熟水是如何制的,宫中御厨竟比不得,你快说与哀家听听,好叫御膳房的御厨学着做。” 吕华彰微微一笑道:“九月间紫苏花序刚长出时,臣女便采摘紫苏叶,将叶在通风处阴干,火上隔纸烘焙不可翻动,修香收……” “华彰姐姐说不得。”合硕快言快语阻止道。 吕华彰美眸微睁的大些,疑惑道:“合硕妹妹此话何意,如何说不得?” 合硕支颌看她,嘴角噙笑道:“华彰姐姐真是实诚人,若说了出来,宫中御厨都会做了,到时怎能显出华彰姐姐你制的紫苏熟水独好。” 说着,咬一咬唇道,“从前合硕以为这世上最美的美人当属合硕的姐姐合欢,不想一见了华彰姐姐方知合硕真是管窥蠡测,合欢姐姐再美也不及华彰姐姐五六分的美,最为关键的是华彰姐姐不仅人长的美,还慧心巧思,温柔娴淑。”说完,皱着小眉头甚是忧伤的一声长叹,“华彰姐姐这样完美,合硕真是望尘莫及了。” “合硕妹妹谬赞了,这世上哪有完美之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吕华彰浅浅一笑,脸上虽露出此许不敢受的神情,却端庄不减,眼睛微微看向朱景禛,却见他的眼睛正投在褚玉身上,她微微一怔。 合硕极是亲热的拉了吕华彰的手笑道:“姐姐何必自谦,若谦虚过了头可就是骄傲啰。” 吕华彰闻言一笑,这一笑恰如百花盛开。 太后本还因为合硕中途搅和而不悦,毕竟刚刚合硕有了做搅屎棍子的前科,只是人家是东秦公主,又是她心目中的准媳妇所以只得一忍再忍,谁知合硕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心中更喜,脸上含笑。 “合硕你小嘴里真是抹了蜜似的,说的连哀家也忍不住要真相信你的话。” “合硕说的本来就是大实话嘛,若非华彰姐姐如此完美,怎可能连太上皇这样不喜女色的人都看呆了?” 合硕笑的更甜,又伸出食指尖尖颇带着几分嫌弃的戳一戳光顾着嗑瓜子看美人的的褚玉,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话。 “太上皇,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了,你的眼珠子若掉了,合硕可不愿帮你捡。” 褚玉一翻眼。 尼玛!老子只对重礼有兴趣,不谈重礼莫名其妙又扯上老子做什么? 朱景禛见褚玉呆滞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新的表情,他颇有兴致的凝眸望她,眼底有了一闪即过的笑意。 褚玉吐出口中瓜子壳,轻飘飘斜看着合硕,伸手指一指她的眼睛道:“不用你捡,把你的眼睛挖下来给朕安上就行了。” “太上皇,你好残暴!”合硕当即就拍了桌子。 “咦?你怎么到现在才知道?”褚玉的手轻轻抚在杯沿上,蹙了蹙眉头故意刺激她道,“我不想说你反应迟钝,但你确实反应迟钝。” “太上皇,你还有没有一点点仁心?”合硕更加激动。 太后低幽幽一叹,又阴幽幽的望一眼褚玉,摇一摇头只字未说。 “人心只有一点点岂不要得心脏病死掉了,我没有一点点人心,我有一整颗人心。”褚玉敛了神,红唇微勾勾起一个细微的浅笑。 “诡辩。”合硕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即使有一整颗人心也是黑的。” 朱景禛轻笑一声,搁下手中茶碗,曼声道:“也有可能是花的。” 合硕猛地点头,竖起大拇指道:“皇帝真知卓见,一语道破太上皇的本心。” 褚玉撇一撇嘴,看看朱景禛又看看合硕道:“你两个这样一唱一合的攻击我,我是不是该以为你们是故意在我面前秀出鸾凤和鸣的恩爱模样。”又皱眉再次打量他二人几眼,略点一点头道,“其实你二人挺相配,若插了翅膀也能比翼双飞了。” 合硕:“……” 75生米煮成熟饭(万更求首订) 太后和吕华彰脸上齐齐一变。 朱景禛依然悠然的半眯了双眸欠身看着褚玉,失笑道:“朕不知豆豆你能何时何地与何人比翼双飞?”眸子忽暗了暗,似笑非笑道,“朕怕即使有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日,那未必能找到那样的翅膀。” “哈哈……”合硕拍手欢笑,指着褚玉道,“依太上皇这样的身量,怕是找不到那样大的翅膀能让太上皇与人比翼双飞吧!嘿嘿……” 尼玛!滚粗—— 褚玉恶狠狠的瞪一眼合硕,合硕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抖,顿时掩饰了笑意,讪讪的低下了头饮了一口茶压惊,低声抱怨道:“太上皇干嘛光瞪我不瞪你大楚的皇帝,欺软怕硬哎——” 合硕刚抱怨完,褚玉就将恶狠狠的眸光瞪向朱景禛,冷笑道:“我找不到翅膀,你就背着我飞。” 朱景禛漠漠然的看着褚玉,漠漠然道:“太重,背不动。” 褚玉磨一磨牙,恶狠狠道:“背不动就砸死你。” “太上皇,原来你不怕硬哎!”合硕为自己误解了太上皇深以为愧,连忙竖起大拇指赞道,“够胆量,够硬气!” “老子不怕硬就怕不硬。”褚玉挺着胸膛,目露凶光。 “……呃”朱景禛咳嗽了一声,“这世间的事大多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皇上的意思是太上皇会不硬了?”合硕蒙圈的眨巴着眼,两手托着腮帮子努力的想了想,望着褚玉定定道,“其实平常硬不硬的也没有什么,关键时刻能硬的起来就行。” 褚玉:“……” 到底是她思想太污,还是狐狸皇帝和合硕太污? 太后望一望被冷落良久,无法插得上话的吕华彰,眉心微蹙起一个心疼的纹路,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硬的起来。” 褚玉望向太后一本正经阴沉的老脸,讶了一讶,想不到这老女人还是污中高手啊! 褚玉继而冷笑道:“不知太后口中的有些人是否包括皇爷爷?” “当然不……” 太后嘴里刚吐出三个字,忽一眼瞥到褚玉不怀好意,猥琐之极的笑,陡然回转过来,一张老脸烧的通红,哑了嗓子张口结舌。 合硕甚是疑惑的看着太后骤变的脸色,本还想抖个机灵拍太后个马屁,可她到底是有见识的公主,这点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现在气氛不对,她少说为妙,省得拍到马腿上去,于是她选择了禁言。 朱景禛依旧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只静静道:“豆豆,咱们就事论事,你不该扯上朕的父皇,父皇已长眠于皇陵,难道你不怕午夜梦回处他来找你。” 合硕悚然一惊,双手环抱在胸前,抖着嗓子问道:“这世间真的有鬼么?” “人死如灯灭,合硕你怕什么?”褚玉拍拍胸,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扬着下巴道,“即使皇爷爷真的变成鬼,也是个死鬼,既是死鬼,那该是太后的死鬼,跟我扯不上半点干系。” 太后的脸已生硬如铁,冷哼一声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太上皇说出这番大不敬的话,真该诛心。” “哦。”褚玉淡淡的应了一声,垂着眼皮冷冷道,“太后真是天下至孝之表率,能孝到把自个老子气的吐血,真真叫人敬服。” “你!” 太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凌厉的两眼放射出弑人的眸光直盯着褚玉,气是浑身发抖,抖的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太后,息怒。” 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吕华彰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赶紧起身伸手搀扶住太后,一双美眸毫无惧色的盯着褚玉,定定说道:“真相和表相往往背离相反,太上皇你只看到表相容易被蒙蔽了双眼,有些事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这一点臣女相信太上皇比谁都能明白,正如世人心中的太上皇草包无才,而事实上太上皇却是才华横溢,巧捷万端。” 一句巧捷万端让褚玉和朱景禛同时皱了眉头,很明显,吕华彰明褒实贬。 相对于他二人,合硕的那点小心眼则简单许多,她实诚的以为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吕华彰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点一点头,心中喟叹:高!实在是高。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吕华彰简单的一句话不仅帮太后陈情了事实,还顺带夸赞了太上皇。 这种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的话原本会让人有种墙头草的感觉,偏生吕华彰还说的这样富有深刻哲理,她几乎觉得毒舌的太上皇应该再拿不出话来堵吕华彰了。 且不说吕华彰的声音和语言都这样动听,单是吕华彰国色天香的容貌早就叫这个色坯太上皇酥倒在一边了,他面对这样的美色哪里还能再有思考的能力? 她拿眼瞄着褚玉,只见褚玉微微蹙眉,想也不想随即答道:“一直以来,吕姑娘你用你自己的错与对去看别人的对与错,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只是真相未必是真相,真相背后的更高境界是心相,看到真相固然是吕姑娘你的本事,但更重要的是你该悟到心相,真相永远盖不过心相。” 朱景禛静默注视着褚玉,眼里带着一种讥诮而激赏的神情,亭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直直斜射到他暗色调的玄色衣衫上,仿佛整个人被笼罩上一层谪仙般的光晕,只是光晕里的人瘦了些,冷了些。 他微微颔首道:“豆豆,你悟了。” “这么浅显易见的道理不需要悟。”褚玉应了一句,又颔首道,“当然,对于那些脑袋瓜子不灵光的需要悟一悟。” 她悟个屁,这一番话可她是从电影里现摘现抄来的,在穿之前她刚看过电影《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当中有关于真相和心相之说,当时她还深以为电影中的观音菩萨说的巨有道理,不想这道理被跑到古代的她活学活用了。 虽是摘抄,权当她将学以致用吧!想来蒙一下古人还是很有效果的。 果然,能言善辨的吕华彰僵在了当场,一张小嘴儿张了又闭,想说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合硕被褚玉的一番话蒙绕的七荤八素,云里雾里,眼睛眨巴的更加厉害。 “……哦天,太上皇,你的话好复杂,什么真相心相的?” “果然还真有脑袋瓜子不灵光的。”褚玉低低一叹,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合硕更加蒙圈,摇头道:“不懂。” 褚玉想一想方道:“有位母亲带着他的孩子到杂货店去买东西,店掌柜看这小男孩可爱,就打开一罐子糖果,要小男孩自己拿一把,但是这个小男孩不肯拿,几次邀请之后,店掌柜亲自抓了一大把糖果放进小男孩的口袋……”说着,她问向合硕道,“合硕你以为这小孩为何不肯拿?” 合硕一双秀丽的黛眉拧成了一条线,顿了顿道:“必然是这个小孩懂事,不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 朱景禛幽深的墨瞳华彩轻漾,莫测难定的望了褚玉一眼,眼底不自觉的隐着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温柔笑意,身子略向着褚玉倾了倾道了声:“想来这小孩手小。” “就你能耐。”褚玉恨恨的白了朱景禛一眼,嘴角轻翘起,心中暗骂一声,“剧透死全家。” 骂完,她收起愤懑继续道:“待回到家中,母亲好奇的问小孩,为什么没有自己去抓糖果而让店掌柜抓了呢?小孩回答说‘因为我的手比较小呀!而店掌柜的手比较大,所以他拿的一定比我拿的多很多。’” “哦。”合硕豁然开朗,“现象就是我以为小男孩懂事,不好意思拿,本质就是其实这个小男孩不是不好意思拿,而是想拿到更多。” 褚玉“嗯”了一声,扫了合硕一眼淡声道:“你还不算太笨。” “我本来就不算笨,实在是太上皇你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合硕有些不服的挺一挺胸,挑一挑眉稍,又道,“太上皇若能早点举例说明合硕早就明白了,何必多此一举的说出那些晦涩难懂话?” “合硕公主,你初来乍道还不知道太上皇的性子,咱们这位太上皇一向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弄。”福清见太后气着了,很是为主子打抱不平。 “不复杂如何显得出太上皇的口才。”太后嘴角向下撇出不屑的弧度,转头看向吕华彰,眼皮却抬也未抬,抬手抚了抚额沉声道,“哀家有些累了,华彰你陪哀家回永寿宫。” “臣女遵旨。”吕华彰盈盈起身,又转身冲着朱景禛行了礼,一双瞳仁剪秋水含情带意的微微看了一眼朱景禛,温声软语道,“臣女告退。” 朱景禛看也未看她,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吕华彰扶着太后遥遥而去。 福清回首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垂下眼睑道:“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太上皇?” “他的为人福清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眉宇之间的如刀锋般寒薄的冷意尚未散尽,尤带着对褚玉深深的恨意,叹一声又道,“也罢,不提他了,哀家怕脏了嘴。” 今日她特意命人打探了皇帝的踪迹,知道皇帝会途经御花园,她不辞辛劳亲自带着吕华彰跟皇帝来了个偶遇,谁曾想遭遇了太上皇。 像太上皇这种残虐变态的人早就该死了,偏偏他死不掉,死不掉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整日里专爱显摆挑事,四处搞破坏,如今竟然厚颜无耻到敢拿那样猥琐的眼神盯着华彰。 华彰是大楚日后的皇后,岂能被太上皇这样卑鄙下作的人轻贱,哪怕仅仅是看,也是侮辱了华彰这样的美人。 老天真是不长眼,皇帝也不长眼,留着这样的祸害不除,他日必遭祸乱。 想到华彰刚刚倍受冷落,太后的心微有些抽痛,看着吕华彰静如止水的脸庞,她的脸恢复了几分慈祥,暗赞吕华彰不亏为大家闺秀,修养好,气度好。 “华彰切勿气馁,你该明白万事开头难,皇帝是哀家养大的,他的性子哀家谁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能了解七八分,他虽不近女色却是个痴人,所以华彰你要懂得隐忍,要懂得步步为营,更要懂得男人心,一旦让皇帝心里有了你,哀家相信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位皇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吕华彰头垂的很低,微有所感道:“太后,这世间之事怕难事事都遂人心愿。” 太后拍一拍吕华彰的手:“遂不遂人心愿也要付诸行动才知道,哀家相信以华彰你这样的人才再无人能比你更配得起皇后之位。” 吕华彰微微颔首,太后又继续道:“以色侍人终难长久,所以哀家着力将你培养成我大楚第一才女,想当年你姐姐不正是凭着大楚第一才女的美名才让皇帝动了心,只是可惜了华琼,死在了那样琼花盛开的时节,还死的那样凄惨……” 太后抬眸望着远处一行郁郁深深的琼树林,这些琼树林是当年吕华琼在世时和皇帝一起栽下的,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下密密的虬枝绿叶,她清楚的记得皇帝曾盛赞过吕华琼仙姿绰约,宛如琼花洁白如玉,玲珑剔透。 吕华琼死后,皇帝更叹曰:“今生今世只怕再也遇不到像华琼这般纯净如琼花的女子。” 至此,皇帝再不近女色分毫。 有关皇帝和吕华琼青梅竹马,缠缠绕绕的故事太后知道,吕华彰也知道,当年她是如此的羡慕姐姐能和皇帝在一起,她甚至想,若有一天她能和姐姐成为娥黄女英服侍皇帝左右该有多好。 对于姐姐,她承认她羡慕她嫉妒,可就算她再羡慕再嫉妒她也从来不希望姐姐死了,打心底里,她是希望姐姐能好好的。 如今姐姐死了,她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她该高兴,可她却觉得如此悲哀,她既害怕皇上不喜欢她,又害怕皇上把她当成姐姐的影子喜欢上她,相比较于二者,她宁愿选择当个影子。 她悲凉的叹息一声,带了十足的感慨和伤痛之意,她的头垂的益发低了,一双清澈的美眸子蕴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又听太后低低一叹:“华琼终究是个福薄之人。” 吕华彰一悸,姐姐是福薄之人,那她呢?她的结局又是如何,无法想,想不到。 她不在意能不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只在意能不能成为皇帝心中的女人。 哪怕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只要能成为他最在意的女人,她此生亦知足了。 …… 横波亭 初夏的风带着太阳的温度卷起一层层稠密的热浪扑在人的脸上身上,褚玉松一松领口用力摇头手中的扇子,眼睛瞪着朱景禛,瞧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欠扁的悠然神情,她真恨不得将他踹翻在地,狠狠碾压。 此刻,她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欠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软硬兼让狐狸皇帝将东秦使臣供奉的重礼还给她,狐狸皇帝的嘴巴比闭的蚌壳还紧。 听合硕说那可是整整一千两黄金啊!若拿不回来,她定要肉疼的无法入睡。 她作小伏低伺侯他也好,她摆事实讲道理也好,她生气怒斥了他的强占行径也好,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 就如一颗石子投进水里激不起半点涟漪,褚玉忽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演了半天,人家压根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可气,实在太可气! 若不是为了日后高质量的物质生活,她才懒在赖在这里跟他磨嘴皮子,简直浪费她的表情浪费她的口水。 到最后,她索性把手里的扇子往石桌上的一掼,震的桌子上的杯碗茶碟叮的跳起,稀里哗啦滚的滚落的落碎的碎,她站起身来两手叉腰指着朱景禛恶狠狠道:“朱景禛,今日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离了一丈远的李德胜见茶水溅洒到皇帝的衣衫,赶紧跑过来要替他收拾,他只略摆了摆手,李德胜跨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将垂首侍立木头人的姿势维持到最好。 朱景禛放下手里刚刚接到差点滚落在地的茶盏,毫不在意的微掸了掸溅洒在衣衫上的茶水,手指在桌沿上轻扣了扣,半眯着眼不咸不淡的盯着褚玉。 “豆豆,你可知你刚打碎了去岁弥罗进贡的紫玉斗?” “什么紫玉斗?” 褚玉丧声恶气的怒问一声。 紫玉斗?立在褚玉身后正替她打扇打的起劲的琉璃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去岁她曾有幸去永寿宫送浣洗好的霓虹轻羽衣,那会子住在永寿宫的还是懿德太后,当时永寿宫的宫人正好盘点弥罗国进贡的礼品,其中就有一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 难道皇上口中的紫玉斗就是那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她一个激灵,忙附到褚玉耳边说了两句。 褚玉一听,脸色一变,两眼不由的往下看去,那紫玉斗已碎成无数瓣再粘不起来了。 朱景禛手搭上眉骨,抬眼淡声道:“一千两黄金正好抵了。”说着,转过头两眼往地上看了一看,轻悠悠的叹了一声,“一千两都算你便宜了,你打碎的可不至一件紫玉斗。” “我这分明是抢钱。”褚玉伸手指着一地碎渣渣,另一只手拎着胸口处的月牙白衣领不停的抖擞着风,指控道,“刚刚你明明能接住离你最近的紫玉斗,你为何偏偏接住了离你稍远的杯子?” 朱景禛复又拿起端放在桌上的黑不溜秋的杯子端祥一番,然后冲着褚玉转了转手中茶杯,眸色淡淡,轻嗤一声。 “我若不接住这件墨玉斗,就是把豆豆你卖了也陪不起。” “危言耸听!”褚玉保持了两手叉腰的姿势,冷哼道,“来了紫了,又来黑了,反正我不管,你把一千两黄金还给我,我和你之间两清。” “天下哪有这样好事。”朱景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褚玉气怔,正要驳斥,却听他又轻飘飘的冒出了一句:“不过今日豆豆你竟真撞着了好事。” 褚玉嘴向下一撇,冷声道:“好个屁!” “屁有什么好。”朱景禛手上无意识的转着墨玉斗,只转的褚玉眼发花,笑了一声道,“这紫玉斗虽好也好不过豆豆你立下的功劳,权当功过两抵了吧,我不会让你赔偿的。” 褚玉叉在腰间的手徒然一松,垂了下来,两眼狐疑的盯着朱景禛道:“既然不要赔偿,那我为何还要霸占我的财产?” “我从来不霸占穷鬼土肥圆的东西,我只是帮你理财。”顿一顿又道,“理财你懂不?不懂我告诉你,就是你把钱放在我这里,半年后我会付高额利息给你。” 褚玉本以为钱铁定要被狐狸皇帝洗劫走了,不想他竟然提出了这等巨有建设性的方案,两眼一眨,转怒为喜,想了想,伸出一指道:“半年太长,按月结算可好?” “也好。”朱景禛想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要不就就连同分手费一起和你结算吧,这样一次结算也省事些。” “一言为定。”褚玉定定道。 “一言为定。”朱景禛应道。 “不,不对!空口无凭,需得立下字据才行。”褚玉立刻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又皱皱鼻子回头看了一眼琉璃道,“琉璃,赶紧拿纸笔去。” 琉璃笑着答应一声,两腿似踩着风火轮一般飞也似的跑了。 琉璃一走,垂侍在侧的紫燕自动接替打扇的岗位,两眼不由的偷偷看了看朱景禛,越看越忍不住想看,却又越不敢再看,少不得忍了这份少女躁动的青春,心中暗叹:怪道青枝那样迷恋皇上,像皇上这样的男子是个女人都会迷恋吧! 琉璃行动能力很强,不过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拿了纸笔,褚玉接过纸笔刷刷刷下就写下了协议。 一时间,空气静止。 良久,褚玉一张又白又圆的大饼脸终于绽放出放心的笑容,笑的双下巴颤了几颤,看上去那笑容真的很傻很天真。 朱景禛认真的看完协议,提笔落名,抬眸有些无奈又有些兴味道:“豆豆,你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都这般强,不做皇帝……” “呵呵,我对皇帝没兴趣,我只对钱有兴趣。”褚玉打断了他的话,宝贝似的将协议折起,又宝贝似的收入袖中,还万分不放心的伸手捏了捏袖子内侧缝着的口袋,证实协议已妥帖纳入口袋之中方长吐了一口气,冲着朱景禛挥挥手很有礼貌道,“阿狸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朱景禛点了点头,视线跟着她宽阁肥厚的背影一路追随,眸色不动,眼底却含着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心里回味着她说过的那句话——我对皇帝没兴趣。 “这样,也好。”他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 褚玉刚行至御花园月洞门内的蔷薇花丛中,就见因泄露了重礼机密,吓得脚底抹油的合硕背着两手从花丛里跳了出来,立下树荫下,冲着她笑嘻嘻的摇了摇手。 “太上皇,你可算来了,合硕等你好久了。” 褚玉一惊,怔忡着脸问道:“不知合硕公主找我何事?” 合硕垂下了头扭了扭身子,有些娇怯道:“就是娶我的事,太上皇可想好了?” 褚玉想不到合硕还真是个执着的性子,心中不由的紧了两紧,拿食指扫了扫眉毛,两眼一眯嘴角一勾作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来,戏笑一声道:“合硕,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愿意是谈不上啦。”合硕的头垂的更加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淡紫色的绣鞋尖,鞋尖上还沾着花丛里落下的淡粉色蔷薇花瓣,咬了咬牙颇有些无奈道,“可是合硕没办法了,除了太上皇,合硕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和亲。” “哦。”褚玉若有深意的打量着合硕,“你究竟看上我哪一点了?” 合硕脸涨的更加红,身子也扭曲的更加厉害,支支唔唔道:“我看上太上皇好男色不好女色的这一点了。” “这可奇了,我好男色不好女色,你嫁给我只能守活寡,难道你想你一辈子都守活寡。” “一辈子是不愿意啦,不过目前合硕最好的选择就是守活寡。”合硕终于敢抬起头看着褚玉,目光诚挚的问道,“太上皇你确定你对女人没兴趣么?怎么我刚刚见你瞧着吕华彰的样子那样猥琐不堪。” “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长性,山珍海味吃多了偶而也想吃吃萝卜青菜,男色好过了,好好女色也不错,或者还可以来个男女通吃。” 说完,褚玉逼近合硕两步,伸出食指欲勾一勾合硕光洁的下巴,食指还未触到合硕的下巴,合硕火灼似的往后一跳。 褚玉笑道:“合硕你既然一门心思的想嫁给我,那就该行夫妻之间该行的事,就算你愿意守活寡,我也不舍得让你守活寡。” “那你还是舍得好了。”合硕无比失望的盯着褚玉,眼眶里红了一圈,酸了鼻子带着哭腔道,“我真傻,我怎么能将自己后半生的希望寄托在太上皇身上,太上皇终究是个朝令夕改不靠谱的人,今儿一早渠阳王就跑到太子哥哥那里游说,让我……” 合硕眼里包着一包泪,泪延着眼角滴落下来,甚是个凄楚模样,她低低诉说了起来。 “我宁愿做个贩夫走卒的女儿也不愿做个公主,婚事由不得自己,身子由不得自己,就连心也由不得自己,我原本以为可以嫁给自己想嫁的人,结果那个人连看也不看我,他不看我也就罢了,偏偏叫那些个恶鬼色狼看上我,我……我这……这是……” 她声音开始哽咽,微顿一下,毫无顾忌的拿袖子擦干了眼泪。 “我就不信我的命这样的苦,小时做个人人嘲笑的胖子,长大我拼了命的减肥,结果给我减肥动力的那个人根本无视我的努力无视我的存在,早知道我还不如顶个胖子的身体来和亲,那样至少我的嘴巴我的肚子都不会过的那样辛苦。” “你是说渠阳王想娶你?”褚玉不由的惊了惊。 “嗯。”合硕绝望的点点头。 褚玉心想这渠阳王真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见朱景然对合硕没意思,就赶紧趁虚而入了,且不说如今合硕的长得标致,单论她的身份也值得娶回去。 不过就算他想,狐狸皇帝肯定也不会答应,怕只怕太后知道自个的亲儿子不娶公主心里有了想法,若再被别有用心的渠阳王一撺掇还不知生什么事来,可不管是什么事,必然会给狐狸皇帝惹来不小的麻烦。 狐狸皇帝倒不倒霉她不关心,可如今她和狐狸皇帝之间有协议,若皇帝一旦倒了霉势必会影响她的巨额利息收入,她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协议好的利息说没就没了。 说到底,她很喜欢钱,她不能让自己的财产凭白的受了损失。 她又问道:“他想娶你,你的太子哥哥就肯答应了?” 合硕眼里的泪擦也擦不完,泪珠子在脸上滚的更凶了,落到衣襟上洇成一个圆圆的暗色痕迹。 “若渠阳王带给我东秦好处比皇帝的多,那太子哥哥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于太子哥哥而言大楚的皇帝是谁不重要,合硕嫁给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对东秦有利。” 褚玉静默半晌,心想季承欢也没错,两国和亲本就是政治联姻,利益至上,个人幸福算个屁,如果拥兵自重的渠阳王能允诺东秦更大的利益,那合硕还真有可能嫁给渠阳王,到时就算皇帝不肯也架不住季承欢乐意。 她静静的看着抽泣不停的合硕,想一想方问道:“合硕,你可想听一个故事?” 合硕继续抽泣,摇摇头道:“我没有心情听故事。” 褚玉没并有停止说故事,絮絮说来。 “从前有一位口味特别的小王子喜欢上一个身材特别的公主,那个公主巨胖巨能吃,皇后十分害怕公主会把整个皇宫吃穷了,所以下令让公主节食,公主饿的受不了四处找吃的,甚至把树上的鸟蛋都掏下来打牙祭,为此,公主没少受人嘲笑,可这位公主却很坚强的将一切嘲笑吞入腹中咽下,继续掏鸟蛋……” 说话间,她瞄了一眼合硕,见她脸上似有动容之色,继续平静的说故事。 “这位公主的掏鸟蛋之举,搞的皇宫里的鸟几乎要绝种,本着保护动物的原则,皇后罚公主关了紧闭,一日三餐定时定量的送给公主,可仅凭一碗飘着星星半点肉丝的汤和碗底点的白饭怎能让公主吃饱,于是公主饿的恨不能得连桌子椅子都啃了,这时那位口味特别的小王子出现了,为了能让公主吃饱,他不惜顶着被当成贼打的风险跑到御膳房偷来了整整一屉大白馒头……” 合硕立刻止住了泪,惊讶的看着褚玉,愣愣道:“太上皇口里的那个有口味特别的小王子就是端王朱景然。” “不,你错了。”褚玉摇了摇头。 “合硕你一直都错了,是厉王朱景皓,那时的他人小力气小,捧着那么重的馒头被一条恶狗在后面追,他哪里能跑的动,所以摔倒在地,还滚掉了几个馒头,幸而朱景然来的及时拿大棍子赶走了恶狗方才救了朱景皓,朱景皓跌伤了才拜托朱景然将馒头带给你。” “怪道当时的馒头上沾了泥土?”合硕猛地一怔,讷讷道:“那他为何不说?朱景然又为何不说?” “他跌倒的时候脸部着地,门牙也摔掉了两颗,他以为自己毁了容配不上胖公主了,所以才不敢吐露半个字让胖公主以身相许。”褚玉右嘴角习惯性的往上歪了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合硕道,“其实他也太傻了,那个心里已有了旁人的胖公主怎么可能因为一屉馒头就移情别恋以身相许了。” 合硕双眼红肿,揉一揉眼睛,吸一吸鼻子,摇一摇头道:“他的确傻,我竟自误了这么些年。” 她张了张口,想要再说却又没说,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放空盯在某个虚无的地方,脸色惨白,良久,低低呢喃道:“也好,他原本就从未喜欢过我。” “你的婚事你不能作主,你却想为你的身子做一回主,你作最后一搏要嫁给我不过是因为你以为我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你只想做我名义上的女人,说不准哪一天我一开恩与你和离,你还可以用你冰清玉洁的身子嫁你想嫁的人。” 合硕被说中心思愣在那里。 褚玉不动声色的笑了两声,继续道:“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其实对女人也是有些兴趣的,尤其又漂亮又有才华又有气质的女人我更有兴趣,你想嫁给我我不反对,不过我不喜欢当个有名无实的冤大头,你需随时陪我睡觉,你可想好的,你到底要不要嫁我?” 合硕眼睛蓦地张大,一脸惊恐的盯着褚玉,坚贞的摇头道:“不要!” “那好,你还有一个选择,那个选择就是朱景皓,我相信依他对你长达十几年的倾慕之情断不会逼迫于你的,你想守的身,想守的心都可以守到,说不定哪一天你想开了你二人还能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到时你的身你的心自然全凭你自己作主了。”褚玉开门见山道。 合硕眸色动了动,几经犹豫,颤着嗓子道:“太上皇为何肯为我想的如此周到?” “你太子哥哥救了我,我当涌泉相报,你是他妹妹,我爱屋及乌,这泉自然也会往你这里涌涌。” 合硕破涕为笑道:“太上皇这说话倒有意思,不过就算是太子哥哥他本人也未必会为我考虑的如此周到。” “身为东秦未来的皇帝,他要考虑的是国家大局而非个人,这一点相信你也应该理解。” “理不理解我也不能改变他。”合硕轻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会子又道,“太上皇说的选择也未必不可取,只是即使朱景皓肯娶我肯嫁,太子哥哥也不会允下,相较于有权有势的渠阳王,没什么后台的离王于东秦而言毫无意义。” “唉……”褚玉怒其不争的叹了一声,指了指她的肚皮道,“你这孩子忒是实诚,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如果再把肚子……”褚玉冲着合硕挤挤眼,“你懂得……到那样的地步,你太子哥哥还能拿你如何?” 合硕傻兮兮的看了褚玉半天,终于回过味来,将头用力一摇头:“不行,我一向是个矜持的公主,怎可能未婚先……” 孕字她矜持的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褚玉更加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拿起手中的折扇就往她头上轻轻一打:“你不是实诚,你是傻,哪里要你真的有孕了,你只要作为一副有孕的样子来就行了,反正早在两个月前小十二不是偷偷跑去跟你幽会了么?” “哪有?”合硕红了脸。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你且不要扯这个,单说行不行?” “不行,你当太子哥哥是傻子么?御医一诊治不全都露陷了?” “傻瓜!我大楚国师拥有那样高的医术,弄个假孕还不妥妥的啊!”褚玉收回手中折扇。 “他……”合硕立刻露出痛恨神情,撅起嘴道,“他才不会帮我,我也不要他帮。” “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你嫁给渠阳王好了。”褚玉不客气的抄起了手,拿扇子的角抵住了下巴,睥睨着合硕。 “不要,听说渠阳王是个变态。”合硕哭丧着脸,伸手指一指褚玉道,“虽说比传闻中的太上皇变态程度轻了许多,但合硕也承受不起。” “难道你还能找到比嫁我或者嫁小十二更好的方法?” “我无技可施。” “那你为何不肯让君北衍帮你弄个假怀孕?”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恨我和太子哥哥还来不及又怎会帮我?” “什么?”褚玉抵住下巴的扇子往上一滑击中了右眼,疼的她几乎滴出泪来,将眼睛又睁又闭的折腾几番方疼的好些,她仿佛受了惊似的问了一句,“君北衍是你哥哥?” 合硕肯定的点点头,褚玉只听得耳朵边有夏风在赤溜吹过,怎么也不敢相信君北衍是合硕的哥哥,只听合硕咬牙恨恨道:“只是他是个贱人生的,我从来也不希望有这样的哥哥,相信他也不会希望有我这样的妹妹。” 褚玉看着合硕提起君北衍咬牙切齿恶毒的程度,可以推断出这必然又是一部宫斗大戏,这当中的曲折她不想了解,她只需知道她能成功的将合硕嫁给朱景皓她的分手计划就成功了。 想想也真他妈的苦逼,她这个分手师竟干起了媒婆的行当,不过能分手成功就行,哪管这旁枝末节的事,她相信合硕已经被她说动,只要稍加一把力分手费唾手可得。 合硕和小十二的婚事最关键点就是合硕,只要她点头同意,她肯接受君北衍帮助也好,不肯接受也好,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哪怕拐个弯让君北衍把假孕的方法告诉别的御医也行,甚至于无需装假孕也能成功。 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她突破了关键点,其他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想着,她十分有信心的昂首挺胸起来,言简意骇的问了一句:“合硕,且不论其他,我只问你肯不肯选择小十二?” 合硕纠结了半天,终是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前提是不陪睡。” “这个可以。”褚玉嘴角挂着笑,眨一眨眼道,“若到了迫不得已时装个假孕也可以吧?” 合硕又纠结了半天,纠结的漂亮的五官都扭曲到一个丑陋的程度,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道:“虽然我是个矜持的公主,但被逼急了也矜持不起来,装就装,谁怕谁。”顿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前提是那个君北衍不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更不想有朝一日我会感激他。” “放心,你就是想要感激君北衍他也不会给你机会。”褚玉见她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就来了气。 合硕被噎了一噎:“感激他,我真是吃饱了撑着。” 褚玉更气,堵住她的话头道:“你倒是想吃饱了撑了,可你敢吗?” 合硕被噎的翻了白眼,揉一揉肚皮,哀叹一声:“是有多久了,都……”不知是因为她憋的太久,还是情绪到了个零界点突然就爆发了,她嘴里蹦出了一句特别不公主的话,“我日他奶奶的,本公主是有多久没尝过吃饱了撑的滋味了。” “……” 卧槽!看来这位合硕公主最有怨念的不是她的婚事,而是吃啊! 果然是个吃货,而且还是个憋到零界点巨有潜力的超级吃货。 若一旦让她放开肚皮吃。 我的妈呀!不敢想像会不会一下子吃出两个合石页,甚至于三个四个合石页来。 小十二哎!你前景堪忧啊,日后你自求多福吧,千万不要被她压成大饼了。 想着,褚玉略微皱了眉头,颇有些同情的看向兀自沉浸在悲哀之中的合硕,一双秀致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处,似乎感受到褚玉正在看她,她有些不自然的扯出一个笑来。 “太上皇,其实最懂我的应该是你。” 褚玉茫然道:“这话怎么说?” “因为你和我一样身体里住着一只猪。”合硕的脸上褪下满满哀愁,脸上的笑也跟着自然起来,耸一耸肩带着轻松道,“管它呢,日后该吃吃该喝喝,我再也不要这样委屈自己。” 说完,不待褚玉回答,转身如翩翩紫蝶般飞走了,走到半途忽又回头道:“太上皇,你说的那个故事并不完全真实。” 褚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合硕从故事中发现了什么端倪,其实这故事与原版大差不差,差就差在一点,那让合硕牵念很深的那一屉大白馒头真的是朱景然拿的。 那时朱景然和朱景皓这一对苦逼的难兄难弟一起在东秦做质子,据朱景然本人说他们吃了老大的苦,而据十分了解朱景然黑历史的君北衍说,那会子这两兄弟一个光顾着同美人搭讪,一个光顾着掏鸟蛋讨好公主。 喜欢同美人的搭讪的朱景然出人意外在东秦皇宫很受欢迎,大多数沾染上纨绔习气的王爷皇子都与小小年纪就很有泡妞经验的朱景然志趣相投,彼此之间时常交流搭讪美人的心得。 他们今日会酒,明日赏花,后日听美人唱小曲,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尤其是夜生活更是十分丰富。 相较于朱景然的花天酒地,整天只知掏鸟蛋的朱景皓就了艰苦朴素多了,他虽长得只比朱景然略次了些,但也算枚小鲜肉,只可惜这枚小鲜肉眼神不好,眼里只盯着那个胖公主,所以遭到了不少人的嘲笑,甚至有人都开始怀疑起他的智商。 好在朱景然十分照顾朱景皓,人们虽怀疑朱景皓眼光和智商都有问题,但也不会明里讥笑他,就算要讥笑也是讥笑在暗处。 从此,朱景皓心无旁骛的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掏鸟蛋的朴素日子,只到皇宫里眼睛能看得到的鸟蛋被掏了个尽光,合硕公主被关了紧闭,朱景皓才得空息了一息。 朱景皓身虽息了心却不息,时刻关注着皇宫里哪只鸟又生蛋了,那一日,他爬上树顶再行掏鸟蛋之事,蛋没掏着,人摔了下来,把鼻梁都摔断了。 而那会子朱景然正喝着花酒,喝花酒期间与东秦的一位皇子打赌,赌注是青楼里正参加花魁娘子比赛的花魁获胜者陪弹琴唱曲儿献初夜。 那位皇子赌他的妹妹合硕公主能吃下整整一屉的大白馒头,朱景然虽知道东秦有位胖公主,但怎么也不相信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能吃得下一整屉的馒头,于是他自信心爆棚的弄了一大屉馒头给合硕,为了增加胜算,还特特意的挑了那种最大的屉笼。 与此同时,想着关禁闭的合硕没鸟蛋可吃,朱景皓甚惆怅,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去御膳房偷鸡蛋,鸡蛋没偷着反遭了恶狗追咬。 朱景然拿着大棍子赶走了恶狗,又命人扶走了朱景皓自己则带着馒头去见合硕。 76她的身子好软好软 朱景然眼睁睁的看着传说中的那位胖公主吞下一整屉的大白馒头,心头恰如万马奔腾,一时难以平服,他就这样生生的错失了与那位三日后夺得花魁娘子桂冠的妙人儿近距离肉搏的机会,为此,他对合硕有些犯忤。 这些黑历史倒不是君北衍故意八卦给褚玉听,实在是因为分手与和亲这两件大事与朱景然,朱景皓,合硕息息相关,他三人是此次事件中的主角。 要想同时办成这两件大事,势必要了解他们的过去找到突破点,这样才能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君北衍只负责八卦两位两男主的黑历史,而褚玉负责从中找到突破点。 君北衍善于抓住八卦的重点,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点透了褚玉,褚玉也当仁不让,单凭朱景皓那一句大白馒头令合硕泪如洪水决堤,她就已经轻轻松松的拎出了突破点。 她说这样的故事不过是想彻底击溃合硕的防线,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合硕似乎瞧出了其中的破绽,她的心不由的紧了紧,哑着嗓子问合硕道:“哪里不真实了?” 合硕好像陷入了久远的沉思还未能完全自拔,好半天垂着眼睛慢悠悠道:“哪里有飘着星星点点肉汤可以喝,分明是飘着星星点点的青菜叶子,连一点荤腥沫子都没有。” 褚玉:“……” …… 等到天黑的透透的,褚玉方从太极殿出来,她在季承欢那里磨了又磨,蹭了又蹭,一方面是与他洽谈年如樱的事,另一方面是她打算等师南婆睡着了才回冷月殿。 她这番磨蹭搞的服侍季承欢的宫女太监都以为太上皇相中了季承欢,若不是季承欢重伤在身,他们十分害怕太上皇图谋不轨强睡了季承欢。 对于季承欢本人,他的内心很是矛盾,不可否认在内心深处他挺喜欢同太上皇谈天论地,这位大楚太上皇完全不像他原本所想的那样。 相反,太上皇的言谈举止总能带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感觉甚至上升到惊喜的程度。 他既希望能同太上皇同相处相处,又有些担忧真和太上皇之间擦出什么不该擦出火花。 他是东秦太子,太子这个职业表面上高大上,实际却充满风险,尤其是他这种不大得皇帝喜爱的太子风险程度更高。 这种职业,你干的好理所当然,干不好随时可能被出局,结局好的说不定还能当个闲散王爷,结局的不好分分钟都能丢了性命。 作为一个从小受尽各种磨难的太子,他基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在,他一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才不至于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长歪,他始终坚信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在东秦,他每日如履薄冰,他的各位兄弟对皇位虎视眈眈,他的父皇一有个不高兴就想着废储另立太子,若不是父皇一直苦寻不到君北衍,他想他这个太子早做到头了。 为登上东秦皇帝之位,他不能行差踏错,错一步,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的那些兄弟虽然难缠,他却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可以对付他们,可唯独君北衍是埋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根难以拔除的刺,且不说君北衍是父皇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单说君北衍的谋略和心计就远非一般人可比。 一个人能深受两代帝王的信任和重用不足为奇,奇就奇在他搅动大楚朝堂风云,助现任皇帝一举推翻了先帝,这位先帝,就是如今的太上皇不仅没有想要诛杀君北衍的心,反倒一往继往的和他亲密交往,这一点,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他一再试探太上皇对君北衍的态度,除非太上皇演技已高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否则他半点也看不出来太上皇对君北衍有半点杀意。 单此一件事足可见君北衍的手段高到什么程度,若君北衍有心认回父皇,那他的太子之位甚至于性命都岌岌可危。 他想尽各种方法暗杀君北衍却无一次成功,不成功也就罢了,竟然连君北衍的一根毛都未伤着。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君北衍面前是透明的,他所有的心思和动作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却一点也看透不他,他想他的身边必有君北衍派来的细作,可无能他如何将眼睛睁大,他都找不出那个细作。 《子华子·晏子问党》有曰:“其涂之所出,四通而八达……”既然暗杀这条道路走不通,他只能走别的道路,于是他打上了太上皇的主意,因为东秦得道高僧悟空曾有谶言:“亡思安者玉。” 思安乃君北衍的小字,思者思慕,思念,安取之君北衍之母君北安的名字,而玉代表则是大楚皇帝朱玉。 季承欢本不信这谶言,认为不过是无稽之谈,可在来之前,他特意拜访了阴阳家传人靳冬,就是那胡戈大师的妻子卜算了一卦,卦象与悟空所说不谋而合,这不得不让季承欢信了三分。 于是,他欲助朱玉复位,他想朱玉一旦复位,首先要杀的该是君北衍,因为君北衍曾是朱玉深信之人,被深信之人背叛所带来的仇恨原该比别的仇恨更浓更烈。 大楚新帝朱景禛虽然厉害,但他实行一系列的新政已触犯到大楚诸多权贵的利益,再加上渠阳王一心想谋反,赵言良党派里那些死而未僵的世族大家俱有反心,就连太后也并非真心扶持朱景禛登基为帝。 朱景禛如今的处境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只要他东秦稍加把力,他相信朱玉复位大有胜算。 朱玉若能重新登基为帝,大楚又将风雨飘摇,到那时东秦借机蚕食掉大楚,一旦吞并大楚东秦实力大增,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他原本算盘打得响,不想把算盘珠子拨碎了,经他一再试探,他确信朱玉远非他想像中的朱玉,朱玉与君北衍之间的纠葛也远非他想像中的仇恨,这让他觉得前方的道路一下子又黑暗了。 他不怕黑暗,因为他在黑暗中长大,早已习惯了,他相信黑暗之后黎明终将会到来。 —— 褚玉磨蹭半晌还觉时间太早,又去御花园看了会星星月亮,只到把星星月亮都看的躲入了云层方回了冷月殿,待到冷月殿时已近亥时。 她想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多晚上睡的早,而师南婆又清居在冷月殿该睡的更早才是,为免万一,她特意磨到那样晚方回去,她想师南婆肯定见周公去了。 “太上皇你可回来了,奴婢可等得急了。” 不想,她人还未跨进冷月殿的高大门槛,就有两个宫女从里面开门急急迎了出来,那两人一改昨日冷漠散漫的态度,笑眯眯的对褚玉行了礼,十分热情的将褚玉迎了进去,把褚玉惊了个半死。 褚玉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怎么这会子还不睡?” 其中一名宫女恭顺答道:“太上皇不睡,奴婢怎敢先睡。”那宫女转头对着另一名宫女道,“还不回去给先生报个信,说太上皇回来了。” 褚玉眼皮突然一跳,深觉不妙,琉璃吐了吐舌头在褚玉耳朵边低语道:“太上皇,南婆先生不会还等着你回来听琴吧?” “不会吧——”紫燕的话说的很没有底气,拎着灯笼的手不由的抖了两抖,抖的幽幽烛火晃动,落下暗影森森,“这南婆先生也不至于无聊到不睡……” 那名宫女立刻打断,皮笑肉不笑道:“南婆先生一向诚信,不管太上皇回来多晚都会等的。” 坑爹的诚信! 褚玉脸上的肥肉抖了几抖,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样子,冷嗤道:“我不缺陪睡的人,叫先生不用等着献身。” 不缺陪睡的褚玉终究还是被师南婆的琴声陪到深夜,到最后,褚玉实在撑不住,手托着腮一个劲的打盹儿,师南婆对于褚玉这种毫无专业和献身精神的行径大为恼火,气的她将吉它弹的如魔音贯耳,搞的打嗑睡的褚玉苦不堪言。 一曲又一曲,褚玉实在忍不可忍,急中生智装晕了,为装晕装的逼真,褚玉还顺带口吐白沫,这白沫一吐师南婆还算镇定,琉璃吓得急眼了,一声惊叫呼出一群宫女太监。 褚玉紧紧闭着眼,任凭这一群人呼哧呼哧的将她抬回自己的寝殿,因她的身体实在太重,搞的其中两个小太监都闪到了腰。 追萤一见褚玉一动不动挺尸在春凳上吓了个半死,自打她服侍褚玉以来,还从未见褚玉晕的如此骇人,她赶紧命人去请御医。 褚玉本想阻止,却又想不如借机吓吓师南婆,好彻底断绝她再折磨自己的念头,就任由着追萤忙活去了。 这一忙活就到将近天亮,身心俱疲的褚玉终于安心的合上了眼,她一合眼,追萤和琉璃,紫燕三人依旧半点也不敢松懈,就连小福子也是一夜未合眼的尽心尽力服侍在侧。 辰时末,朱景禛下了早朝之后就急急赶往了冷月殿,到了寝殿之内,众人纷纷行礼,朱景禛问道:“太上皇睡的可好?” 追萤赶紧答道:“回皇上,吴太医一走,太上皇就睡的香了。” 朱景禛点头道:“既睡的香就无需人服侍,你们且都退下。” 众人忙行礼退去,朱景禛慢慢的走向床边,见褚玉正四仰入叉呈大字形状铺展在床上。 青丝铺于枕边,睡香极为不雅,嘴角边还残留晶亮的液体,一阵阵极有规律的呼声从褚玉一张樱唇中喷出,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褚玉的五官紧紧皱起,两手一挥退去了覆盖在身上的被褥。 朱景禛略皱了皱眉,俯身替她掖好被子,抬眸间,忽见她眼角落下一滴清泪来,他心中一悸,忍不住伸手就想去替她拭去眼泪,手刚要触及到她的眼角却又缩了回来。 “回……回家,我要回家……”她嘴里呢呢喃喃。 他盯着她的脸,眸光渐转痛楚。 “豆豆,你的家就是皇宫,你还要回哪里?”他轻轻一叹。 “嘿嘿,等老子拿到了钱,老子就带……带着奥特曼远走高飞……”褚玉紧蹙的一字眉突然松展开来,又笑道,“登……登机,老子要登机回……” 她的声音突然湮灭。 登基?她还在妄想登基。 他的身体重重一抖,脸上也阴沉下来,想拂袖而去,不知为何却又安静落坐,坐了大半晌,睡梦中的褚玉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床边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鉴于朱景禛有偷窥她睡觉的前科,她继续淡定的装睡,只是睫毛微不可察的闪了闪。 朱景禛眼尖的迅速的捕捉这瞬间的微不可察,直接伸手推了推褚玉道:“还装,该起床泡澡了。” 褚玉就是不睁眼,朱景禛幽森森的低笑了一声:“你不想泡澡,你的奥特曼该泡泡了,不过我并没有养过宠物,这水的深浅和冷热都不太好把握。” 褚玉心中暗骂一声:“算你小子狠!” 骂完,不情不愿的缓缓睁开眼睛,因昨儿一夜被师南婆凌虐戕害的太过惨烈,褚玉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耳朵里也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抬手掏一掏耳朵,又揉一揉惺忪的眼,他的脸由模糊变得清晰,她懒怠动弹,两手朝着他一伸道:“阿狸叔叔,抱我起床。” 朱景禛眼睫动了动,身子却动也不动,果断拒绝道:“不行,会折了手。” “折你妹。” “你是耳朵不好还是记性不好,我早已跟你说过我没有妹妹。” “放屁!你拿我当傻子啊?”褚玉气咻咻的骂了一句,两手往床上一倒,横眉对着他道,“曦悦不是你妹啊,十四不是你妹啊,还有那个敏慧公主不是你妹啊?” “哦。”他的声音极淡,“原来你知道我有妹妹啊。” 他嘴角扬了扬,倾身将手撑住头搁在床边,一张好看的脸就这样近距离的盯着他,摇头笑了笑道,“能让你看出来,我这个谎也撒的实在太不高明了些。” “……你” 褚玉又白又胖的大脸瞬间黑了大半。 “不过这样不高明的谎你却到现在才看破,说你不傻连奥特曼都不相信吧。” 褚玉忽然坐了起来,直直的瞪着朱景禛。 “老子的奥特曼才不像你这样没眼光。” “那我问问奥特曼。” “老子的奥特曼不在这里,你若想问出去问。” “汪呜……” 躲在床下睡觉的奥特曼小身子一抖,蹿了出来,跳到朱景禛的腿上亲密的蹭了蹭他手背,一双蓝幽幽的眼对上褚玉的肿泡眼。 褚玉难以置信的伸手指着奥特曼道:“奥特曼,你眼瞎啊,老子才是你主人,你跟别人亲密个什么劲。” “来,奥特曼告诉你的主人,她究竟是不是傻?”朱景禛伸手拍了拍奥特曼毛茸茸的脑袋,“若觉得是,就叫一声。” “汪呜……” “好你个奥特曼,这么快就爬上了别人的身,亲上了别人的手,你也太不忠贞了……” “汪呜……” 奥特曼可怜兮兮的冲褚玉眨巴着蓝汪汪的眼睛,却更加亲密的将身子缩进朱景禛怀中。 “豆豆,你放心,我会如你善待奥特曼一般善待它的。”朱景禛顺毛拂一拂奥特曼。 褚玉恨恨的指着奥特曼道:“你不用善待它,你现在就给它泡个澡,水要深水要烫。” “汪呜……” 奥特曼软软的身子瑟瑟一抖。 “豆豆,你这样不好,犯了虐待动物罪。”朱景禛眸色含笑看着她,顿一下又道,“再说奥特曼为了你差点丢了性命,你怎能以怨报德?” 褚玉大惊,起身伸手就从朱景禛怀里抱过奥特曼左摸摸又看看,手指肚刚触到奥特曼的屁股,奥特曼发出一声痛苦叫声。 褚玉又惊又疼赶紧收回手指:“奥特曼,你怎么受伤了?” “刚刚还要凌虐动物,如今又作出一副关爱动物的模样,豆豆,你可真是善变。”朱景禛叹气,右手抚额,语气颇有些不满道,“你昨晚只顾着看美男,哪里知道奥特曼抓了人犯呢?” “什么人犯?” “就是那晚想把你溺毙在鲤鱼池中的人。” 褚玉一想到那晚差点见了阎王,手不由自主的一寸寸揪紧床褥,喉咙间似被人紧紧扼住,她窒息的有些透不过气。 “阿狸叔叔,那人是谁?” “说起那人豆豆你也认识,就是你曾经的男宠春归。” “春归?”褚玉的眉头一点点收紧,回忆半晌却半点也想不起来,摇摇头茫然道,“不认识。” “不认识?”朱景禛挑了挑眉稍,眸光扫了褚玉一眼,轻嗤道,“也是,你的男宠这样多,你哪能都记得,春归是春情的哥哥。”说话间,他很自然的伸手往褚玉的额头戳了戳,又道,“春情你总记得吧?” “汪呜……” 朱景禛一提春情,奥特曼吓得瑟瑟一抖,将整个身子窝进朱景禛的手掌里,把某处护的密不透风。 “我当是谁,原来是他。” 褚玉从那个想阉割奥特曼的春情联想到他的哥哥,努力回忆方想起春归大概的样貌,他与春情虽是兄弟,美色却远不及春情,相比于春情细致漂亮的样貌,春归委实生的太粗糙了些。 想当初,朱玉压根看不上春归,春归纯属是买一赠一的赠品,因他生的五大三粗,朱玉便派他在太极宫做些粗活,他做粗活一直做的默默无闻,没想到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她竟然差点死在他手上。 她呆滞的想了一会,抬头脸色高深的看了看朱景禛,幽幽问道:“幕后主使是谁?” 朱景禛凝眸望她,笑一声道:“看看豆豆你还有点脑子,还知道幕后主使。” 褚玉右嘴角习惯性的往上一撇,继而冷笑一声道:“没脑子的人才认为别人也没脑子。” 朱景禛笑道:“那有脑子的豆豆你猜猜这幕后的主使是谁?” 褚玉恨恨的咬了咬牙,扬着一字眉试探性的问道:“太后?” 朱景禛摇摇头。 “倒夜香的那两位?” “不是。” “那还有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死?” “想要你死的人太多了。” 朱景禛干脆放下奥特曼坐到了床边,奥特曼微有不满的看了一眼朱景禛,但还算乖顺的卧在床底下。 朱景禛手撑着床倾身而上,将唇凑到褚玉的耳朵边低低笑道,“今日朝堂之上,百官又奏请您该驾崩了,你说朕是不是该选黄道吉日,做死你?” 做死你全家! 褚玉咬牙的咯吱响,愤然道:“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翻脸就不认人了,是谁让大楚在东秦面前占尽了上风,是谁跑断了腿说干了嘴解决了大楚未来的危机,又是谁的存在衬托了阿狸叔叔你是个明君?” “豆豆,原来你这么能干。”朱景禛眯了眯眼,将身子往后退了退,莫测高深道,“正因为你太能干,能干到让人无法安心,你说是否该驾崩了?” 褚玉冷嗖嗖的笑了一声,伸出肥爪子戳了戳朱景禛的胸口:“摸摸你的良心告诉我,其实是你无法安心吧?” 朱景禛眼眯的更深了,望着她的脸半日无语,褚玉被她瞧的浑身起了鸡毛疙瘩,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脸,又抠了抠眼角是不是有眼屎,还顺带拿舌头缕了一遍牙齿缝里是否还残留了昨晚吃的残渣。 确信无误后,见他还在盯着她,她不由的来了气,抬头挺胸直腰,尽量让自己在气势上压倒朱景禛,正要说一句:“看什么看,再看挖瞎你的眼。” 褚玉话未说出口,却听朱景禛阴恻恻的飘来一句:“豆豆,你既没脖子,也没胸和腰,挺与不挺都是一样的。” “老子这叫有福相,你懂个屁!” “哦,豆豆你真是福气满满,都满的溢出来了。” “就算溢出来老子也不带你分。” “我身上的肉增一分则太多,减一分则太少,你就是想分我也不想要。” “……操!” “你我之间不能同室操戈,所以我不会操你,你也不能操我。” “……死滚。” “先泡澡,泡完我度了气再走。” “不想泡。”褚玉双手往胸上一抄,扭脸不再看他。 “听话。”他挑了眉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算我的谁?” “我是你叔叔。” 说完,朱景禛脸上一暗。 “你还知道你是我叔叔,哪有叔叔强逼侄女泡澡度气的道理,我真要怀疑你动机不纯。”褚玉勾起下巴两眼往下扫向他,“你若真想为我排毒何必亲自上阵,你换别人来。” “你若不介意自己身份曝光,我也不介意。”他淡定的脸上早起有了几道裂纹,声音却是淡若飘缈的云,轻的无法捉摸,说话间,屁股已经从床边又移到了椅子上,低悠悠道,“若让人知道你是个女子,你怕再无登基的希望。” “谁说女子就不能登基,老子可以做武则天。” “豆豆,你终于说出你心中的想法。”他的脸色骤然阴冷。 褚玉心中一惊,恨不能自抽一个嘴巴,好好的她又跟他赌什么气说出这等谋逆的话来,明明大把的钱就要到手,她就可以和奥特曼远走高飞了,怎么又在这节骨眼上犯倔,不过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只狐狸太可恶,每每都惹她生气。 她虽心底有些虚,但脸上却不肯作出半点讨饶之色,依旧怒意冲冲,冷嗤道:“你若真害怕有朝一日我会登基,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以绝后患。” “杀你?”他眸光沉痛下去,喃喃道,“若想杀你,我又何必费神费力要救你。” 褚玉顿了一顿,望着他异光流转的双眸恍然间就失了神。 “汪呜……” 憋了许久终是憋不住的奥特曼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哀嚎一声,跳起身来冲着朱景禛和褚玉伸出舌头舔舐一下伤口。 汪呜,汪呜,奥特曼表示深深的受伤。 话题明明该围绕着它如何英勇的抓到人犯,如何英勇的身负重伤,怎么好好的就将话题扯远了呢,作为一个不喜欢主动邀功的狗狗,它已经忍了好久,如今是忍无可忍了。 金毛不发威还当它是病猫了,它需得吠上一嗓子以提醒两位主人话题扯远了,该回归正位了。 果不其然,善解狗人的朱景禛率先反应了过来,“呃”了一声拂额道:“豆豆,你想不想知道奥特曼是如何抓到人犯的?” “汪呜……”奥特曼两眼冒星,兴奋的摇摇了尾巴。 褚玉回过神道:“……哦,我倒忘了,你来说一说。” “对了,那个人犯如今正关在天牢,你要不要亲自审审?” “有阿狸叔叔你在,还何需劳驾我出马。”褚玉点点头,补充道,“我很相信阿狸叔叔你的办案能力。” “汪呜……”奥特曼胡须一龇表示强烈抗议。 “哦,对了,快说说奥特曼是如何抓到人犯的。”褚玉终于反应过来,冲着奥特曼眨一眨眼给它一个勉励的眼神,奥特曼立刻化悲愤为兴奋,蹲在那里静静等待。 “好。”朱景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又道,“不过豆豆你泡澡的时间到了,先泡澡,等泡完再说。” 褚玉挣扎冥想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十分勉强的答应了。 于是,褚玉下了床,随着朱景禛一起去了浴房。 “汪呜……” 奥特曼哀嚎一声,跌倒在地。 人啊!真是一点也不可信,说过的话说变了变了。 …… 雾气氤氲,热气蒸发。 褚玉刚一迈进浴房还未脱衣就已感觉浑身燥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渗出粘腻的汗。 她转头瞪一眼与她并排而立的朱景禛,警惕的伸手紧一紧衣领,很是不满的提醒道:“阿狸叔叔,你我男女有别,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男女有别?”朱景禛两手闲然的抄在胸前,眼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抽,唇角勾起一个不以为然的笑,淡淡:“这里有女人么,在哪里?” 褚玉气的不行,伸手指着自己问向朱景禛道:“你是眼神不好么?这么明显的一个女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 朱景禛慢慢悠悠从上到下细细将褚玉打量个遍,唇边笑意更添几分:“豆豆,我曾告诉过你不至一遍,你在我面前算不得女人。” 褚玉更气,气的捏的两个拳头手指骨节发白,冷笑一声道:“其实你也算不得男人。” “算不算男人,你试一下便知。” 褚玉脸上一热,却又不肯再落下风,挺一挺胸脯以一种藐视的姿态盯着朱景禛道:“试一试,谁怕谁?” 朱景禛眼神动了动,伸手指一指热气滕滕的木浴桶,淡声道:“豆豆,你确定在这里?” “确定。”褚玉牙一咬。 朱景禛抚了抚额道:“太小了不够施展。”沉思片刻,又看向褚玉满脸纠结模样,继续抚额道,“豆豆,你一个人就占满了浴桶,没有我容身之地。” “老子在上,你在下。”褚玉凌厉的眉毛一扬,大步一跨就跨到浴桶边开始解衣服,又回头冲着朱景禛道,“来来来,一起脱。” 说话间,褚玉已解了外衫,她敢赌定这只狐狸不可能真的付诸行动。 狐狸皇帝打小就是个十分自律的人,他能抵抗得了吕华彰那样自动送上门等他临幸的美人,又怎么可能脑袋抽风的抵抗不了她这样颜值和身材的女人,更何况他二人还是叔侄关系。 单凭这一点,她就有十足的把握狐狸皇帝只是逞口舌之快欺负她罢了。 于是,她又开始解第二件衣裳,解到一半眼一瞥却见他淡定无比的开始解衣衫了,褚玉心一抖,迟疑间手指尖开始有些发抖。 狐狸皇帝不会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嗜好吧? 思维转变间,褚玉已不那么自信。 再一看。 卧槽! 狐狸皇帝那件万年不变的玄色衣衫已如蝴蝶般翩翩然落于地上,单剩下一件家常的黄色绸衫。 褚玉解衣服的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的紧紧揪住了衣领口,朱景禛似乎压根不在意褚玉的反应,只平静的看一眼褚玉道:“豆豆,快些脱,我可没时间等你。” 褚玉眼角猛地一抽,干巴巴的笑道:“这……这不太好吧?” “这可奇了,叫脱的是你,这会子怎么又不好了?”朱景禛轻叹一声,无奈摇头道,“豆豆,你可真是善变。” “……我,我善变又如何?”褚玉双手护胸浑身一个激灵,“冷,这会子冷的要死,脱了会冻出病来。” 他靠近她一步,很自然的伸手就替她拭了一把汗,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道:“果然冷,冷的豆豆你都出汗了。” 褚玉被噎了一下,拿袖子又拭了一把汗,强装镇定回驳道:“浑身冷汗这个词你听过没?” “哦。”他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浑身冷汗通常有病,得治。” “你才有病。”褚玉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若有病自有御医医治。”朱景禛竟然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又微蹙了眉尖看着褚玉,一本正经道,“你这冷汗流的太过汹涌,要不要叫御医来诊治诊治?” “不要。”褚玉坚决的扭头,气呼呼道,“我得的是心病,御医治不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朱景禛把玩的手里的凤眼菩提手串,眼却看着褚玉似真非真道,“切不可带心病泡澡,这样容易走火入魔,不如豆豆你将心病说与我听听,兴许可以帮你医一医。” 褚玉冷笑两声,脱口便道:“老子患的是相思病,无药可医。” 朱景禛一直淡定如常的脸孔终于起了细微的涟漪:“豆豆,作为一个女子切不可随随便便患了相思病,这样会显得你太随便。” 褚玉冷嗤一声:“刚刚是谁说我算不得一个女人的?” “你的确算不得一个女人。”顿一顿,一双浓黑的眸子微微闪过异光,渐渐温柔下去,连嗓音也带着一种沙哑的柔和,“你只是个小姑娘,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 “是个小姑娘你就可以随意打压我,是个小姑娘你就可以随意轻薄我,是个小姑娘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是个小姑娘……” 褚玉接连控诉,诉到最后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清泪,哽咽了嗓子难以为继。 朱景禛眼睫一颤,看着她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他的心忽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带着一种钝而清晰的痛意。 他正要说话,她却狠狠的擤了两下鼻涕,直接伸手拉过他宽大的黄绸衫袖不客气的往鼻子上一擦,带着鼻音抬眸问道:“若我不是个小姑娘而是个比你还大的女人呢?” “那要看这个女人好不好看?” “好看又如何,不好看又如何?” “好看欺负起来很随意,不好看随意欺负。” “……狗带!” “不用狗带,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 褚玉满脸憋闷,妈蛋!跟古人简直无法交流,尤其是无耻的古人。 狭小的浴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而刺激的中药味,褚玉闭着双目正坐在浴桶里接受朱景禛的度气,浑身上下如火烤般的炙热,油汗一层又一层渗了出来,滴入浴水之中。 转眼之间,一桶掺杂了药渣粉末的浴水变成黑色。 一股清流忽由褚玉头顶的百汇穴渐渐蔓延至全身,褚玉深呼吸一口,眉头却紧紧蹙起。 呕…… 好难闻! 本来中药味就够难闻了,如今好像又多添了一种食物*的酸馊味。 睁眼一开,妈呀!一桶水乍变成黑色了,感情是她这具身体里排出来的? 褚玉全身汗哒哒,瞠圆了双眼瞪着黑水,一时间难以接受素日里喷喷香的自己变得臭不可闻。 “豆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身。”一个悠凉而疲惫的声音从她背后幽幽响起。 “哦。”褚玉在瞬间回过神来,应声哗的一下就从木桶里站起,低眼一看,妈蛋,湿身露点了。 因着她的强烈要求在泡澡时她里面穿了薄薄的白色内衫,如今白的虽然被染成黑的,但黑归黑,该露的点却一点也不含糊的露了出来。 她十分娇羞的正要再次将身子淹入水里,他却一把提住了她。 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他额上的青筋暴叠起,低低喝道:“豆豆,你不用费丝毫力气怎的腿就软了。” 褚玉嘟囔一句:“什么腿软,分明是羞涩。” “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可羞涩的。”他的声音更低,只低的要褚玉竖起两耳方能听见,他忽然咳了两声,又道,“豆豆,不要把你身体全部的重量压到我手上,我托不动了。” 褚玉的腿赶紧施了力气,人直直的站在木桶里背对着朱景禛,道:“托不动就走远些,我自己……” “咚”的一声闷响,褚玉忽感觉身上少了一股托力,回头一看,只见朱景禛已跌了下来,半跪在木桶边沿。 “阿狸叔叔——” 褚玉猛地一跳,哪管娇羞,万分灵活的从木桶里跨了出来,顾不得全身*脏兮兮,一把扶住了朱景禛唤了他一声。 他清瘦娟狂的脸上全是虚浮的汗,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沾染上汗的湿气慵慵懒懒的散落出几缕发丝,发丝紧贴在额间,脸上,颈上,益发衬的他苍白如纸。 不知为何,褚玉瞧见这样的他有些心疼,伸手撩开紧贴在他眼皮上的发,她拍一拍他的脸,又唤了一声:“阿狸叔叔——” 他没什么反应,一双狐狸眼依旧安安静静的阖着,性感好看的薄唇动也不动的紧紧抿着,褚玉又急又痛,又啪啪的打他的脸声声唤道:“阿狸叔叔,阿狸叔叔……” 见脸被拍的泛红的他还没反应,褚玉哭了出来,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御……” 褚玉慌里慌张的就要叫御医,刚说了一个御字,他却一把拉住了她。 “豆豆,安静些!” “你有没有事?” 他眼皮不掀,单是嘴唇动了动:“没事,就是太累了想睡会。” 褚玉吸吸将要流下的鼻涕,气苦道:“这里环境太差,又脏又臭不适宜睡觉,我扶你去床上睡。” 他眼皮终于掀开了,露出一双水湿迷离的瞳仁,悠悠道:“不用,我只是眯一小会儿。” “哦。”褚玉垂头答应一声,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阿狸叔叔,你真没事么?” “豆豆,你好啰嗦。” 他蹙了眉心有些不耐,看了她一眼复又合上双眸,再不理她。 虽然味道不好闻,可触感却很好。 因为她的身子好软,好软…… 77杀太上皇的凶手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百度搜索:kanshu58” 褚玉气忿忿的想要推开他,任凭他躺在又冷又硬的地上,却终是腿脚生根没移动半步。 人不仅没移动,就连眼珠子也没移动,一双肿泡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他紧蹙的眉心已松懈下来,摆成一个最淡然宁和的弧度,薄唇轻轻向上弯起,似乎带着一种孩童般恬静的笑意。 她的心开始无法淡定,不可否认,他的高颜值闪瞎了她的眼,秒杀了她的心。 她果然是个好男色的太上皇。 光是偷看已不能再满足她一颗荡漾的春心,她的手轻轻从他的发稍拂过,不自觉的又想拭去他鼻尖细微的汗,手刚触上他的鼻尖,他的睫毛一颤。 他忽然睁开了迷雾般的眸子,有些沙哑有些暗沉有些性感的说了一句:“豆豆,看就好了,不要摸上手。” 她好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般露出一个心虚的微笑,伸手指着他的脸道:“……呵呵,你脸上汗太多,我只是想帮你擦擦。” 他身体不动,只安静的躺在她怀里,饶有兴味的眨一眨眼道:“我身上的汗更多,要不要一并擦了?” 她脸上作烧,冷下脸来,俯视着他道:“阿狸叔叔,我可以告你性骚忧。” 他的眼神更加迷离的不像话:“何为性骚扰?” 褚玉咳了一声拿出一副说教的态度来:“所谓性骚扰就是指以性谷欠为出发点的骚扰,以带性暗示的言语动作……” 朱景禛当机立断的打断道:“你放心,我对你没这方面的想法。” 褚玉抽了抽嘴角,白眼瞧着他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朱景禛看着她,半晌不说话,末了动了动身子调整一下睡姿,突兀的问了一句:“豆豆,让你随身携带的镜子呢?” “这会子要镜子做什么?” “照照你自己,你就不会毫无压力的说出这些话。” “……” 她恨恨的盯着他,他推一推她的手道:“你靠的我这样近,熏的我吃不消。” “熏死你活该!”她骂了一句。 他好看的眉眼一弯,绽放出一个苍白却又摄魄的笑,褚玉心底一软,在瞬间被他的笑融化了。 她软下声音问他:“为什么这一次泡出这许多黑水来?” “你体内毒素正在往外排。” “难道上一次没排?” “排是排了点,只是你体内毒素太过顽固,第一次效果不明显。” “那是不是说明明儿我排毒效果更明显了?”她有些激动的握住他的手。 “明儿排不了。”他拨开她的手。 “为什么?”她一惊。 “我体虚。” 他淡淡的看着她,说完,自己起身走到黄花梨高面盘架上取了一块雪白的大毛巾,又取下搭在盘架最上层的衣物递向褚玉道:“豆豆,难道你一直预备穿着这身脏衣服?” 褚玉反射性的捂住胸口盯着他道:“我还要洗个澡,待会再换,你先出去。” “不行。”他径直走向她,不容她说半句话直接拿大毛巾帮她拭了发上脸上的水气,然后将将衣服往她手里一塞道,“你刚排了毒,毛孔舒张,马上洗澡容易受凉落下病根。” 褚玉很是为难的看着手中衣服,抬眸道:“那你还不走?” 朱景禛没有再说话,转身穿好外衣即往外走,褚玉急问了一句:“阿狸叔叔,那你什么时候才能体不虚?” 他垂眸想了想,抬头道:“这个说不准,少则一月多则一年半载。” “啊?”褚玉大为不满,“这么久,可不可以快一些?”定一定又道,“或者我不排毒了可行?” 朱景禛摇头又点头:“不排毒可以,不过后果很严重。” “什么后果?难道我会死么?” “死是死不了。” 她拂胸舒了一口气,他郑重的又对着她道:“不过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脸色一变,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换个人来帮我度气排毒可好?” 他十分自信道:“寻常人哪有我这份内力。” 褚玉沮丧万分,脑袋里开始自动搜索内力高强之人,灵光一现,她“哈”了一声道:“君北衍有。” “不行!” 他的脸瞬间冷戾,拂袖间人已离去。 …… 一连几日,阴雨连绵。 皇宫到处都是新绿招展,被雨水洗过的树叶青翠欲滴,各色花儿沾上充盈的雨水展现出一种娇滴滴嫩汪汪的美色。 只是这样又湿又闷的天气让人发烦到无心欣赏美色,仿佛人人心里都被雨淋湿了,湿到发霉。 此时的御书房内更是凝滞的让人窒息。 “啪嗒!”一声,朱景禛重重的将户部尚书李玦上来的奏折摔在地上,怒声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斩了那该死的苏非!” “苏非之事皆因微臣而起,微臣该死,请皇上责罚。” 容痕见朱景禛脸阴的如这乌气沉沉的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到底苏非的事因他而起,若不是当初他救了苏非又哪来今日之事。 其实他也搞不懂,依苏非那样孤介的性子怎可能拐走李玦那不让人省心的掌上明珠李月静,或者是那个李月静拐走了苏非也说不定。 可细想想也不对,不是他看低了苏非,实在是苏非如今已是面目非全,那个眼高于顶的李月静怎么可能会拐走苏非?这当中应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 那时,他让苏非跟随耿介之前往岭南自有他的打算,一方面他始终相信苏非是治水奇才,只不过因为受了打击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兴许亲临近水患现场能有助于他恢复治水方面的记忆,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因为他觉得苏非唯有跟着耿介之去岭南才能保住性命。 毕竟当初为了救苏非他花了不少的力气,其实他本不打算做出不忠于皇帝之事,实在是因为十三妹容映月对苏非情根深种,甚至以死相逼,逼他这个哥哥救出苏非,他几经痛苦挣扎无奈之下布下精天密局救出苏非。 既然人救了出来,他就不可能再看着他死,且不论十三妹对苏非要死要活的感情,单论他与苏非之间的同窗情谊他也不能放任他再落险境,尤其是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更不放心,所以将苏非送的远远的。 谁知道他的不放心落下此等后遗症,若让爱女心切的李玦查明那位黑子君就是苏非,那让皇帝情何以堪,耿介之和苏非可是受了皇命才去岭南的,耿介之也就罢了,苏非可是一个该死了的死刑犯。 从来都是君无戏言,皇帝断不能让人知道他一再纵容了自已下令要诛杀的人,这无疑于自抽嘴巴。 皇帝派人将苏非严密监控起来,谁能料想苏非竟然在重重监视之下毫无预兆的逃走了,还顺带拐走了李月静,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苏非的居心。 且不说皇帝,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若说一开始他对苏非的人品和能力深信不疑,后来他就渐渐的迷惑了,依他心中所想的苏非见到太上皇断不会有好脸色,谁知道苏非出他意料的对太上皇表示出异样的好感。 当时他还找理由说服了自己,认为苏非经历重大变故有所改变实属正常,可如今细想想越发觉得不正常。 苏非变了,的的确确变了,他明明感觉到了,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他小心警慎的跪在那里,额上已冒出汗来,他和皇帝虽是君臣却也是知交好友,正因为如此,他才惭愧的无地自容。 可他从来也不曾后悔救下苏非,映月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母亲临死前将妹妹托付给了他,他答应母亲会好好照顾妹妹,就算他死也不可能让妹妹死。 他们容府什么不多就是男丁多,老太太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七个儿子不管娶的大老婆小老婆都出奇一致的继承了生男家风,纷纷都生儿子,这让容府女孩的资源迅速变得稀缺。 为此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能得到一个孙女,更是放下话来说谁生一个孙女给她,她就把满箱满柜的嫁妆给谁,老太太原是前朝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可想而知那嫁妆又多么的可观。 这一承诺直接导致府里各个房里无论是正房还是小妾都拼了命的想要生出女儿。 可生男生女还是生个会打洞的老鼠都是注定好的事,不是谁多烧了几柱香,谁得了什么生女秘方就能生出女儿来,于是有人动了歪脑筋,十一妹容德音应运而生。 德音一出生顿时万众瞩目,老太太更是兴奋的一夜没合眼,当下拍板决定在德音满月时将嫁妆交给劳苦功高生下德音的林姨娘。 从来都默默无闻倍受冷遇的林姨娘地位骤然飘升,一时之间乐不可支,谁知乐极生悲,就在德音满月宴的前一日,不知是谁揭开了德音的身世秘密。 原来德音是林姨娘偷天换日换来的别人家的女儿,而林姨娘当日产下的确是个女婴,只可惜那女婴夭折了。 老太太大怒,当下就命人将林姨娘关押起来,林姨娘一个想不通抹脖子自尽了,德音也成了没娘的孩子,老太太本想将德音扔了,可看着自个心疼了将近一个月的德音,她终还是舍不得扔了,于是德音留在了容府。 老太太虽留下了德音,但对她却冷淡了许多,那镇日慈祥的笑脸也化作阴霾,直到十三妹映月的出生老太太方重拾欢颜。 从此,德音成了容府最尴尬的存在,世人都喜捧高踹底,府里的人见老太太不大待见德音便可着劲的欺辱她,他实在看不过眼担起了保护弱者的重任,德音在他的庇佑下倒也衣食无忧的长大。 他一直视德音如妹妹,可德音却未能视他如哥哥,不然何至于要杀他。 若不是太上皇和君北衍发现的早,他怕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了,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华琼的死跟德音有关,想到吕华琼他的心不由的一痛。 正在痛的当口儿,半晌未再开口说话的朱景禛发话了。 “容卿,此事与你无关,你先起来吧。” “若非微臣犯了欺君之罪也不能生出今日事端,‘为人臣者勿以有已’,微臣不该仅凭一已之心不顾皇命擅作主张救下苏非,此其一。微臣更不该一错再错力劝皇上派苏非前往岭南,此其二,微臣有负圣恩犯下这两项大罪,已无颜再任左相之职,请皇上圣鉴。” “容卿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派苏非前往岭南是朕的决定,若依你所说朕该先罪已后罪人。”朱景禛扶起容痕,正色道,“你若真的心有不安,不如戴罪立功平息事端,捉回苏非。” “微臣遵旨。”容痕眸色动容。 正在此时,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在门外闪了闪,皇帝和容痕都没来得及眨眼,那影子已如鬼魅般的闪入殿中,上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天牢里的那位开口了。” …… 狭隘的刑房内,一个破衣烂衫的男子佝偻着腰坐在那里,他被折磨的几乎没了人样,嘴角边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他想他这个人从来都是籍籍无名,临了临了怎么会让皇帝亲审,他委实搞不懂。 他要杀的人是太上皇,皇帝就算不拍手称快也该保持漠不关心的态度,怎么会这么上心的弄个御审。 谁不知道太上皇的存在天理不容,他豁出性命的杀掉这个暴君,本以为至少能成为另一段荆轲刺秦王的佳话,不想英雄没当成,反成了狗熊,还是个在粪堆里打滚的狗熊。 他再料不到他的刺杀行动会在皇宫引起这样大的反响,皇帝亲自下令捉拿刺客,皇宫各处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搞的他逃跑起来异常艰难。 到最后,他好不容易与倒夜香的东阁大学士吕品通好气,让他躲在粪桶里逃出宫中,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躲在粪桶里暗自庆幸逃过了御林军的盘查,却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前来抢shi的年元勋。 年元勋与吕品因抢shi屁开之赛闹的很不愉快,二人一见面就乌眼鸡似的对上了,一语不和,两个素日里有文化有修养的文臣竟然丝毫不顾体面干起架来,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躲的那个粪桶被打翻了。 于是,他随着粪桶一起滚啊,滚啊,滚…… “咔嚓”一声,粪桶裂了。 他滚成个一粪球滚到了地上。 好在,御林军的人对这一对老臣的抢shi之争习以为常,他们只当这两人又发生了争执,所以并未立刻追查过来。 更好在,年元勋虽与吕品有抢shi大仇,但他还算识大体,知道刺杀太上皇的行动乃正义之举,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他跳入皇宫最北角的无名小池之中。 他躲在池水之中,暗暗下定决心,明儿再跟吕品通个气多备一个粪桶,这样也不至于因为发生什么突发的意外碎了一粪桶他无处可躲。 他不知自己泡在池水里多久,反正待听不到一丝人声的时候他悄悄的爬上岸来,谁知道一上岸就倒了血霉的碰上那天杀的怪物狸猫。 狸猫发出刺耳的怪叫。 汪……汪……汪…… 一声声,叫的他肝胆欲裂。 他必须杀猫灭口! 不过那只怪物狸猫上窜下跳灵活的要死,他杀了半天愣是没能杀死它,杀不死它也就忍了,偏偏还引来了御林军,结果,他成功的进了天牢。 想到一连环惊险而悲惨的逃亡行动,他不由的心里叫苦,两眸呆滞而又涣散的盯着坐于左相身后的朱景禛,一副衰到家的模样。 朱景禛正幽幽的看着他,双眸里充满了血丝,带着一种阴鸷猎杀的狠戾。 他看着皇帝这样的眸光身子不由的重重一抖,他赶紧垂下头再没勇气看皇帝那双能杀人的眼睛。 负责提审他的容痕淡淡开了口。 “春归,你受尽酷刑尚不肯松口说出幕后主使,怎么周氏一来你就一口咬定幕后主使是渠阳王了?” 春归又是一抖,抖的连指尖都颤动的无法伸直。 采青在探望他时明明买通了狱卒,怎可能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叫皇帝知道了,他死了不要紧,万不能牵连到采青,他死死的咬住唇却不敢再轻易说一个字。 容痕见他缄默不语,缓缓又问道:“周氏乃渠阳王最宠爱的侍妾,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春归死死咬住唇不说话。 “你不说必是怕会累及周氏性命,其实就算你不说,周氏的性命也难保了。” “蕊夫人和奴才从小在一个村里子长大,奴才打小就喜欢她……”春归脸色惨白,抬眸惊惧的望着容痕,眼里泪光闪现,嗫嚅的唇道:“我若招了,左相你是否能保蕊夫人一命?” 容痕默默的望向朱景禛,朱景禛阴恻恻道:“你若招了,朕可保周氏暂时不死,倘或你敢有一个字的隐瞒,周氏会死的很惨。”末了,又加了一句道,“当然还有你那位兄弟也会陪葬。” 春归惶惶不安,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看皇帝的眼睛,他咬着唇直到把唇咬出深深的血印。 “皇上,奴才不敢有一个字的欺瞒,幕后主使确是渠阳王,当初奴才不肯招皆因渠阳王待蕊夫人甚是宠爱,奴才私心想着蕊夫人能在渠阳王府过上好日子也好,所以奴才哪里敢招供……” 他咳了一声,两眼泪花翻滚,滚出一种愤怒的神情。 他咬牙又道:“谁知道渠阳王这个该死的混帐翻脸不认人,一味的听信贱妇的挑唆竟要杀了蕊夫人,蕊夫人念及与奴才的旧情,在临死前来看奴才,奴才实在气不过决定招供。” 说到此,泪滚落下来,糊了满脸血污。 “你这样的供词实在难以服众,别人会认为你是因为周氏而栽脏渠阳王。”容痕蹙着眉头道。 “奴才绝无虚言。”春归坚定道。 “人证物语俱在方能定罪。”朱景禛冷声道。 “物证奴才有。”春归毫不迟疑,干脆一股脑儿和盘托出道:“奴才过去明面上是太上皇的男宠,实则是渠阳王的安插在太上皇身边的细作,这些年来搜搂了不少渠阳王的罪证。” “罪证在哪里?”容痕急急追问一声。 春归很是迟疑的看着容痕,摇摇头道:“事关重大,奴才只能告诉陛下一人。” 容痕苦笑一下,目光复又望向朱景禛,朱景禛淡淡的挥了挥手,容痕会意离开。 朱景禛幽幽道:“你可以说了。” “皇上,渠阳王的细作遍布皇宫,有奴才见过的,亦有奴才没见过的,往往最让人想不到的人恰恰就是渠阳王派来的细作,所以奴才不得不防范,那罪证奴才藏到了……” 他的声音放的很低很低,低到唯有靠他最近的朱景禛方能听见。 他唯恐渠阳王死的不够快,又一老一实的将他所知道所有事情,以及藏匿在宫中的细作招了个底朝天。 招完一切,他终于敢稍稍的抬了头,却依旧不敢看朱景禛的眼睛,嗫嚅道:“奴才自知犯下死罪,不知皇上能否看在奴才招了个干净的份上再让奴才见蕊夫人最后一面?” 朱景禛“嗯”了一声,微击了一下掌,就有个袅袅亭亭的女子走了进来。 春归两眼一放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激动万分道:“采青——” “呵呵……”那女子冷笑了两声,“谁是你的采青?” 女子修长的手指缓缓扯下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平凡却又恬静的面孔。 春归瞳孔蓦地睁大,难以置信的盯着女子。 “……你……追萤,怎么是你?” “本来就是我。”追萤声音清清淡淡,急步走到朱景禛面前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朱景禛淡漠的点了点头,静静的坐在那里,手搭在额头轻轻的揉着。 “不……不……不可能……”春归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癫狂的把头甩的拨浪鼓似的,“怎会是你?不会……一定不会……” 追萤冷嗤一声:“蕊夫人除了采青这一个名字,应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吧?” “没有,哪里还有另外的名字。”春归的摇头行动突然戛然而止,他被人捉到痛脚似的心慌而又惊恐的盯着追萤,“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茯苓是谁?”追萤问道。 春归惊恐的表情僵滞在脸,受了惊吓似的想要往后退,无赖双足被铁链缠绕,他想退退不掉,挣脱的铁链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又听追萤平淡的声音如魔咒般响起。 “既然你不肯招,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当年广陵公主深爱研究医术,就连她身边宫女的名字都一一改成药草名,茯苓就是广陵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后来广陵公主死了茯苓也不知所踪,谁能料想她竟然换了一张面皮成为了渠阳王的侍妾,这一次渠阳王欲加害太上皇,想必这位茯苓吹了不少枕头风吧?” “你满嘴的胡言乱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春归的情绪几近崩溃,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朱景禛身上,再看朱景禛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皇上莫要听信这个贱人胡言乱语,采青不是茯苓,不是……” “朕给过你机会。”朱景禛缓缓起身,有些不耐的看了春归一眼拂袖就要离开。 “不,皇上你不能走,你答应过奴才要护蕊夫人性命的。” “一个被剥了皮的死人有什么可护的。”朱景禛的声音很冷很冷,冷到让春归发羊角疯似的浑身颤抖不停,连牙齿也震颤的几乎要碎裂开来。 此时他方明白这所有一切不过是皇帝做的一个局,一个让他心甘情愿跳入陷井的局。 昨晚哪里有什么采青,明明是皇帝早已洞悉了一切,命追萤假扮采青来套他入局。 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狂笑。 笑的眼泪横流,笑的鼻眼扭曲。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人伪装了都看不出来,想不到啊!他真是想不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追萤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演技,不当那下九流的戏子真是可惜了她此等天才。 果然越是看上去老实的人做出来的事越是叫人可怕。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迟了。 他眼眶泛红,眼球几乎爆裂出来,牙齿咬住唇咬出大滴的血来,他疯狂的咆哮起来。 “皇上,比起太上皇那个暴君,你更阴更狠!” “春归,皇上早已走了,你骂给谁听?”追萤面色仍是平静柔和,叹了一声又道,“说到底咱们也有些交情,只可惜你走了歪路,太上皇待你兄弟二人不薄,你虽不如春情得宠,可在太极殿也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何苦要自寻死路?” 春归眼珠几乎要瞪掉了下来,怒斥道:“你个贱人,你不过是太上皇身边的一条狗。” “就算是狗,也要做一条忠心不二的狗。” 春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人不做倒愿意做狗,追萤,过去我真是看错了你。” “看错也罢,看对也罢,于你而言都没了意义。” 春归瞳孔一缩,悲伤溢满牛铃般的眼眸,气势也低了几分,他看着追萤看了一会,哀哀道:“追萤,看在过去我曾为你仗义执言的份上,你告诉我实话,采青她真的死了么?” 追萤点点头叹息道:“茯苓真的死了,是被渠阳王剥了皮而死的。” 春归恨的咬碎了银牙:“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采青?采青还怀了他的……” 他突然失语,孩子不是渠阳王,是他的,是他和采青的。 “茯苓与沐王有染,被渠阳王当场捉奸,渠阳王盛怒之下……”追萤顿了一顿,声音里带着一种悲悯,“你做了渠阳王那么多年的细作,想必也该了解他的性子,他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不,你骗我,采青怎么可能和沐王有染。” “沐王荒唐好美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喝醉了酒哪管茯苓是不是渠阳王的美妾……”追萤边说边缓缓的从袖笼里掏出一支用草编织的戒指,因着年代久远,那草早已干枯欲裂,她将戒指递到春归面前,叹道:“春归,这个你终该认识吧。” 春归的心立刻拔凉绝望…… 采青曾跟他说过,除非她死,否则必不会丢弃这草环。 死了,真的死了。 采青和孩子都死了。 若他们死了,他所争所拼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这杀千刀的渠阳王,竟然这样折磨他的采青,连死也不给她好好死。 追萤虽演技好,但他有理由相信追萤的话是真的,因为他知道凭渠阳王的能力谁敢杀害他的宠妾,哪怕身为皇帝也不可能轻易杀了渠阳王身边最得宠的姬妾,更何况皇帝闲的没事杀人家的小妾作什么? 起先他不懂皇帝为何要亲审他,现在他却想明白过来,皇帝既然早已洞察一切,亲审他未必是为了太上皇,很大可能是为了将渠阳王这个毒瘤拔除。 纵使皇帝知道了采青的身份,深究到底采青并没有危害到皇帝的利益,采青只是因为广陵公主的割胸之恨而复仇要杀太上皇的。 太上皇死不死的皇帝又受不了损失,更何况太上皇还没有死掉,皇帝更没有理由杀采青。 所以采青若死,必是渠阳王亲自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想到此,他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挖掉,将自己的心抠出。 叫自己眼睛心瞎,跟上了渠阳王这条贼船。 他原以为助了渠阳王就是助了采青,没想到把采青的命都助没了! 哈哈哈…… 他悔恨交加的再一次狂笑,笑完,他渐渐的将心情平复下来。 皇帝虽可恨却可恨不过渠阳王。 他要借着皇帝的手,也唯有能借着皇帝的手让渠阳王彻彻底底的下地狱。 这一回,他不再隐瞒,而是很冷静很负责的对着追萤道:“追萤,如今采青死了我也没什么想头了,有两件事我还未招供……” …… 黑云低垂,大雨将至。 待追萤回禀了皇帝回到冷月殿时已是未时三刻。 脚步刚一跨进冷月殿,雨倾盆而下,打在琉璃瓦上哗哗作响。 追萤急步准备去正殿梨落堂服侍褚玉,未及入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声,追萤赶紧掀帘而入,却见病了多日的青枝正捂着嘴巴子哭的呜哩哇啦。 紫燕正不得法,一见追萤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赶紧迎了上去。 “姑姑,你可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太上皇呢?”追萤赶紧上前问道。 “呜哇……”青枝哭的更响亮了,“咝”的一声,惨叫了一个字,“痛!” “太上皇带着琉璃,小福子去报仇啦!奴婢劝也劝不住。” 追萤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报什么仇?” 紫燕气呼呼道:“前几日送来的饭菜素简也就罢了,今日中午御膳房送来的饭食竟是馊的,小福子气不过去御膳房讨说法,御膳房的人竟说太上皇故意找岔,还说连太后的御膳都比不过太上皇的,叫太上皇不要鸡蛋里挑骨头让他们为难,小福子与他们争辩几句被他们打了回来,他也不敢告诉太上皇,只敢跟琉璃说了,琉璃想着此事还是去求皇上为好,于是她和青枝一起要去未央宫找皇上,结果半路遇到渠阳王和敏慧公主,也不知她两个怎么惹着了这两尊大佛,被渠阳王身边的两个侍卫狠扇了几个大嘴巴子。” 说着,紫燕伸手指了指青枝,压低了嗓子道:“琉璃倒还好,只是苦了青枝,被扇的跌掉了一颗牙,还是门牙。” “呜呜……不活了……我不能活了……”青枝说话漏风,声音不甚清晰。 早知如此,她再也不跟着琉璃寻这晦气去了! 皇上没见到,反掉了一颗牙! 这让她日后如何见人啊! 追萤望了望青枝,摇头一叹,心中自然明了青枝为何这般积极去未央宫,不过是想着能再皇上面前露个脸儿罢了。 自打青枝来了冷月殿就一直病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心病,想着青枝打小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也就纵了她懒怠了。 谁能想久不出门的青枝一出门就遭此横祸,可怜了她那张标致的小脸蛋没了门牙可怎生得好? 她时常苦劝她不要心比天高,依她的样貌和女红寻一户好人家嫁了也不是难事,更何况太上皇是个宅心仁厚,平易待人的人,断不会阻止青枝出宫嫁人,只要青枝愿意她随时都可以出宫,偏生她只愿待在宫中不走。 皇帝一向不近女色,连吕华彰那样的天仙美人想嫁给皇上都需要太后从中按排,青枝的美梦只能是虚幻一场了。 这是明摆的事情,青枝却看不透。 爱情往往叫人迷了心智,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有些心疼,今日不同往日,冷月殿哪比得太极殿,即使太上皇宣御医来给青枝治牙,若无皇帝下令,也不可能有一个御医肯过来。 前些日子有皇帝亲自吩咐宫人才不敢怠慢太上皇,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皇帝性情有变,时常易怒,刚刚还在御书房又发了一通无名火。 一旦皇帝不再关注冷月殿,她想太上皇的日子必然不好过,上有太后,渠阳王,敏慧公主一干人等早已看太上皇不顺眼,下有那些宫人或被太上皇欺负过了,或没被欺负的,他们一见太上皇要倒,还不可着劲的踩。 送馊饭不过是刚刚开始。 君心难测,她实在测不出皇帝对太上皇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可如今她唯一能求的也只有皇帝了。 她顾不上青枝,她必须马上返回御书房找皇帝,不然太上皇和琉璃两个定要吃了大亏。 她急急的只交待了一句:“紫燕,你照顾好青枝,我去去就回。” “姑姑,你是去找皇上么?”青枝脸上挂着两行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滴。 她心好痛,她也想去找皇上。 可是她这副鬼样子,皇上见了定要生厌。 追萤瞧她泪眼潸潸模样,安慰一句:“青枝,勿要再伤心了,你的牙或许会有法子的。” “牙掉了哪里还能有法子……”嘴漏风的厉害,连说话都疼的让她想哭。 于是,她又捂嘴哭开了 追萤摇摇头,转身如打了鸡血般的狂奔在雨中。 …… “饿啊,好饿啊……” 褚玉愁眉苦脸的猫腰蹲在整座皇宫最大最豪华的茅厕边的假山洞里,心中叫苦不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尤其是她这种肚子里住着一个饿鬼的胖子更是慌的头晕眼花。 也怪自己,昨晚想着要减肥就没吃饭,早上看到那些清汤寡水能照得见人影的稀饭也吃不下,本想着等中午再吃,没想到却是馊的。 要怪都怪那该死的狐狸,自打那日他体虚以来就开始对她不管不问,搞的她的待遇和伙食越来越差。 她想去师父那里蹭饭,谁知道师父是个吃素的,她一向无肉不欢,看着师父比她还素的伙食她实在没了想法。 没了想法的她无事就去太极殿看看美男季承欢,有时也会和节操君,小十二,合硕凑一桌打打马吊。 本来她自愉自乐,小日子过的蛮不错,不管是在太极殿还是节操君那里她都能蹭到好伙食,谁知师父她老人家不乐意了,训斥自己镇日不学无术。 训斥也就罢了,还罚她关禁闭,关禁闭也就忍了,最倒霉催的是师父天天不辞辛劳的跑到她的梨落堂来弹琴熏陶她。 她被熏陶的痛苦不堪,再也不敢看美男打马吊了。 她不打马吊,节操君他们三缺一,前儿个这三人还兴抖抖的跑到冷月殿来叫她打马吊,这一举动引起了师父的强烈不满,师父使出必杀计魔音灌耳,把节操君他们三个灌的捂住耳朵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从此,冷月殿真的冷了下来,再无人敢踏足。 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冷落的快长毛了。 不过被冷落也不是全无好处,她竟瘦了些,连肿泡眼也消了些肿,抠搂的比平常大了,眼尾处竟勾出浅浅的双眼皮来,她揽镜自照,甚觉惊喜。 今天这一趟偷跑出来,她完全是气不过,这渠阳王竟敢打她的人,就算再被师父灌上三天三夜的魔音她也要报了仇。 有仇不报不是她的作风。 于是,她和琉璃一道等啊等,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逮到了机会。 渠阳王终于孤身一人了,此刻酒足饭饱的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往茅房赶来。 她早有先见之明的偷走了草纸。 看他怎么擦屁股。 嘿嘿…… 78太上皇是刺客 “草纸,他奶奶的怎么没有草纸……” “他奶奶的,本王的腿都蹲酸了……” “来人啦!给本王速速送草纸来……” “腿好酸啊……谁来给本王送草纸,重重有赏……” 渠阳王的声音大,雨声也大,雷鸣声更大。 再加上此茅房不是一般的茅房,而是皇宫里逼格最高的茅房,平日里也只有皇帝,太后,王爷之流能上,所以来的人甚少 他扯破了喉咙也没人听见。 他越喊越丧失了耐心,正打算不擦屁股直接提裤子走人,却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茅房里有人在喊要草纸么?” “有有有!”渠阳王两眼冒星,激动的恨不能立马握住那声音主人的手。 雪中送炭啊! 他忙不迭的又加了一句:“速速把草纸拿来,本王重重有赏。” “哦,奴才马上就送来。” 渠阳王舒了一口长气,心安意得蹲在毛坑上等待草纸的出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渠阳王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黑影闪至面前,那黑影竟是蒙着面的,多年的从军生涯告诉他,危险!很危险! 右眼一跳,蹲的发麻的腿颤了颤,额头青筋已暴叠起。 他想凭他的内力打死这个蒙面人没多大问题,坏就坏在他蹲茅坑蹲久了腿麻木掉了,况且他又喝多了酒,身体本来就不甚平衡,此时若鲁莽使出内力肯定会跌进屎坑里。 想想委实恶心。 他涨红双目怒斥一声:“你究竟是谁,竟敢前来找死?” 那人轻笑了一声:“找屎的不是我,是王爷你。” “好个大胆的——” 渠阳王未骂完,眼前忽飘过一阵淡白轻粉,恍惚间他就看见那个蒙面人操起了一根大棒槌! “他奶奶的……敢阴本王,本王杀……” 他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 “扑通——” 他光个屁股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太上皇,琉璃,我成功了,成功了……”那人声音夹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你们可以进来了。” 褚玉操了预先准备好的大棒槌兴抖抖的拉着琉璃跑进茅房,本来她是准备亲自撒药的,无奈她的身形分辨率实在太高,不是蒙面就能遮住的,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的命小福子打了先锋。 琉璃到底是个未见过大世面的小丫头,在报仇行动中一直处于惴惴不安,紧张害怕的哆嗦状态之中,可一想到太上皇是为了她而复仇,她立刻就满血复活。 刚一进茅房,琉璃就看到一对白森森肉感十足的屁股瓣子,琉璃立刻羞燥的捂住了眼睛。 褚玉提着棒槌嬉笑一笑道:“这人脸黑屁股倒白,还不如直接拿屁股当脸了,这样还好看些。” “噗……”小福子笑出声来,挥挥手道,“那他的脸不要臭死人啦!” “太上皇,奴婢……”琉璃还羞的耳朵根子发热,依旧捂住眼睛道,“奴婢身为一个女子不能看男人的……男人的……” 屁股二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嗨哟,小姑娘害羞了。”褚玉嘻嘻一笑,又命小福子道,“小福子,把那块大黑布罩把他的屁股盖上。” “奴才遵命。”小福子屁颠颠的跑过去将渠阳王兜头兜屁股的遮了个完全。 褚玉摩拳擦掌“呸”的一声往手里吐了一点微沫的口水,挥起棒槌就往渠阳王走去,还不忘回头吩咐道:“琉璃,还愣着做什么,上啊!” 琉璃心里还是有些抖豁,牙齿打着颤扯着红肿的嘴角有些疼,这一疼她更是颤抖:“太……太上皇,真……真能打啊!” “琉璃,想想渠阳王是怎么让人扇你大嘴巴子的。”小福子适时提醒,欲点爆琉璃心中还未能爆发的小宇宙。 琉璃依旧畏惧,褚玉干脆直接跑回来一把拉过琉璃:“再不报仇就没机会了,赶紧下手。” 琉璃摸了一下“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的小心脏,终还是下定决心挥舞起手中的大棒槌。 噼啪…… 卟…… 嘭…… 一声接一声,一阵接一阵,棒槌如雨点般的落在渠阳王的身上。 三人越打越兴奋,各自都将袖子摞的老高。 “爽不爽?”褚玉打到兴奋处不由问道。 “哈哈,好爽。”小福子打的精奋无比,只要一想到这个该死的渣人差点害死太上皇,他就气愤的恨不能将渠阳王打成一坨大便。 “好了,你爽完了可以出去把门了。”褚玉虽打的过瘾,到底未失理智。 小福子领命而去,琉璃打的额上汗晶晶亮,应声道:“真想不到打人还能爽,打……我打死你……” 两人又奋力打了一会子,就听把门的小福子低低叫唤道:“太上皇,太上皇,有人过来了……” 褚玉和琉璃二人少不得收了大棒槌跑了出来,褚玉站在茅房的台阶上踮脚展眼一望,雨雾中果然有几个人影急急而来。 因着雨大,褚玉实在看不清来人是谁,她赶紧带着琉璃和小福子抄到茅房后头溜之大吉。 褚玉扔掉作案凶器前脚刚回到冷月殿梨落堂,人还未坐定,就听到门外的小太监扯着脖子叫了一声:“皇上驾到!” “完了,完了……”琉璃大惊失色,张惶的搓手踱脚来回走着,“肯定叫皇上知道了,这下完蛋了,这可是死罪啊!” “此事与太上皇无干,都是奴婢干的。”琉璃像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似的,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褚玉面前。 褚玉赶紧去扶她,拿了一块大毛巾正走向褚玉的紫燕一个机灵赶紧道:“琉璃,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皇上若看见了更说不清了。” “哦。”琉璃懵了一懵,方反应过来自个落汤鸡似的就是个罪证,赶紧说了句,“奴婢告退。” 褚玉点了点头,她虽也有些惊,但倒还算淡定,只是皇帝冒着大雨来得这样巧,肯定是为了渠阳王的事,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他来得这样快。 她正迷惑,紫燕就体贴万分的答疑解惑了。 “太上皇,都怪奴婢一时多嘴,奴婢担心你吃亏,正急的没法追萤姑姑就回来了,姑姑一急去找皇上了。” 褚玉恍然刚悟,朱景禛已经一脚踏入,脚上一双赤舃已被雨水浸透,落足时发出微可听闻的噗嗤声。 雨湿衣衫的褚玉望着朱景禛呵呵一声干笑:“今儿刮什么风把皇上你吹我这儿来了?” 朱景禛从头到脚俱已全湿,他脸上滚着水珠,颜色很不好,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他不耐的挥一挥手,紫燕赶紧退去,堂内独留他与褚玉二人。 他从上到下静静的打量褚玉,打量完毕,冷笑一声道:“豆豆,如今你的胆子益发大了。” …… “啪嗒!” 糊着银红细纱的窗子被风啪的一下吹开,大风夹杂着雨直灌入屋内,卷起案上摞的整齐的雪浪纸迎风吹散。 纸如白蝶旋舞至半空,飘飘悠悠,四处飘落。 “画,我的漫画……”褚玉跳脚就伸手去接,“卧槽,千万别吹坏了。” 这可是她花了三天时间才完成的巨作,值许多钱呢! 朱景禛见自己的责问和愤怒得不到丝毫回应,苍白如纸的脸更加苍白了,他堂堂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竟然比不过几张破纸。 他气恼的一挥长袖,卷起另一股厉风,厉风生生的把褚玉将要捞到手的雪浪纸撕扯坏了。 褚玉当即心痛的怒喝一声:“你干嘛撕坏我的漫画?” 漫画是什么鬼画? 他的身形以诡异的姿态一旋,转眼间将其余未撕坏的漫画捞入手中。 褚玉见十几张漫画尽数落入朱景禛手中,连忙软下声音道:“阿狸叔叔,你小心着点,你身上有水,别弄湿了我的画。” 狂风肆入,吹得朱景禛手里的雪浪纸沙沙作响,褚玉生怕画有个闪失,赶紧去关窗户,回头一见,却见朱景禛正冷冷的盯着她。 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他的衣衫缓缓滴落,他的脸白到近乎透明,唇紧紧抿着,布满血丝的双眸里隐着将要爆发的愤怒。 她虽然见过朱景禛发火,但从来没见过火成这样的他,不仅火他的脸色还很冰冷。 此刻,她方知冰与火的交融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她似乎被他的神情怔住了,整个人懵圈在那里不敢移动,她心中暗想必是这只狐狸知道自己刚刚偷袭了渠阳王来寻自己的晦气了。 她有些心虚,也不知那个被打成屎的渠阳王伤到何种程度,反正打到最后她和琉璃合伙把渠阳王踹到茅坑里去了,也不知这会不会给屎尿淹死了。 这万恶的旧社会把她一个讲文明*治的好公民硬生生的给逼成了暴力行凶犯,或者是杀人犯也不说定。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么凶干嘛?难道出人命了?” “刚刚没出,马上就要出了。”他的声音冷的如千古不化的寒冰,仿佛带着某种怨念似的将手中的雪浪纸揉成糊烂的一团。 “你干嘛毁掉我的画?”褚玉肉疼煮熟的鸭子——黄金五十两就这样功亏一篑的飞了,不仅黄金没了她还要倒赔上双倍违约金,这一前一后相差整整个一百五十两啊! 妈蛋!她赚点钱容易么?这可是她在倍受师父的摧残下挤出来时间画的啊! 好吧!她承认一开始她光顾着闲逛打马吊了,她以为画一套漫画小菜一碟不需耗费多少时间,所以前几日她虚度了不少光阴。 哪曾想到师父会责罚她,让她没日没夜的听琴,她被摧残的人不人鬼不鬼,挤时间如挤海绵里的水方才咬牙完成了这套漫画,现在说毁了就毁了。 她的心一阵阵抽痛! 她一改小心翼翼之态,愤怒的盯着他,他依旧冰冷,凌厉的眉稍斜飞入鬓角,冷冷笑了一声。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这样一味的好男色。”他将手中拧成团的雪浪纸恨恨的往褚玉身上一砸,冷声道,“豆豆,你的画技果然是好,画起季承欢来张张都惟妙惟肖。” 他的话充满讥嘲,当中还夹杂着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酸楚和心痛。 不可否认,豆豆的画极其有趣,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夸张到极致的画法,偏偏这种画法还能把季承欢张张都画的那样传神,那样好看。 他实在不知眼前这位女子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就像一本书,一本吸引他想一直翻看下去的书。 他只翻看了前几页却不敢再翻,因为他发现只看几页,自己就已经沦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不管豆豆身体里住的是谁的灵魂,可这具身体的身份真真实实是朱玉。 他是她的叔叔,她的他的侄女。 他和她之间注定不可能。 他和她不可能,他也不能容忍她和别人有可能,尤其是这个季承欢,他是豆豆的救命恩人,保不齐豆豆哪日就脑门抽风的以身相许了。 他看着褚玉蹲下身子去捡那揉烂的纸团,心猛一抽。 褚玉缓缓起身,想到自己的辛苦付之东流,又想到这几日自己所受的委屈,眼泪不争气的瞬间就夺眶而出,她的手紧紧握住纸团,凄婉的控诉了一句:“你毁了我的画,你凭什么毁了我的画?” 朱景禛眼中痛色一闪:“只怕在豆豆你的心中,我毁的不是画,而是你待季承欢的心血吧?” “对,你毁的是老子的心血,你赔,你赔……” 褚玉真可谓是个冷静务实的女子,在理智燃烧殆尽的紧急时刻始终不忘该索赔的一定要索赔,能挽回一点损失是一点。 朱景禛削瘦的肩膀狠狠一震,愤怒而又失望的盯着褚玉鼻涕横流的脸。 褚玉扯着脖子又叫了一声:“老子损失了一百五十两黄金,你赔,你全部都要赔。”说完,又深觉索赔额度不够,毕竟中国人都喜欢讨价还价,若朱景禛还价她岂不要亏了,又追加一句道,“还要赔老子的精神损失费三百两,打了五折给你也是一百五十两好了。” 朱景禛悲情的脸孔立刻化作懵圈:“什么一百五十两黄金?” 褚玉擤一擤鼻子,气腔道:“不要以为你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就不要赔钱了,我与季承欢协议好了今晚戌时交画,如今我拿什么交去?” 说到痛处,褚玉更加用力的擤了一把鼻涕,继续道:“我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契约好的事断不会违约,今晚交不出画来我不仅得不到酬金黄金五十两,还得倒赔上双倍违约金,这么巨大的损失你这个始作俑者怎么着也该表示表示。” 朱景禛一听,面色稍霁:“这么说你与季承欢仅仅只是买方和卖方了?” “当然,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褚玉肯定的点头,三两步走到朱景禛面前,叉腰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先赔钱再说,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三百两黄金。” 褚玉暗忖这只狐狸肯定不会就范,估计会狠狠杀价,不知道杀到几折,想着肉又疼了起来,有些后悔应该把价码开的再高些。 不想,他却出人意料的很是豪爽的点了点头,从嘴里吐出一个“嗯”字。 褚玉不想钱来得这样容易,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唯恐听错了又掏掏耳朵再问一遍:“你要赔给我三百两黄金哦?” “嗯。”他幽幽黑瞳里闪出秋水般的光泽,不厌其烦的又应了一声,又问道,“豆豆,你什么时候干起卖画的行当了?” 褚玉正于欢喜之外又生出没能把价开的更高的遗憾之中,听他这样问心不在焉答道:“哦,我生病了,买画赚点外快治病而已。” 他一惊,连问道:“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可曾叫了御医来瞧?” 褚玉磨一磨牙,从牙缝里磨出两个字:“穷——病!” “……呃。” 她急不可耐的一把拉住朱景禛的衣袖,眯眼笑道:“走走走,阿狸叔叔我跟你一起去取黄金。” “不急。”朱景禛眼里牵起一股温柔,很自然伸手就往褚玉的头上揉了一把道,“瞧你的头发和衣服湿的都能拧出水了,落汤鸡似的,还不赶紧换身衣服去。” 褚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指着朱景禛道:“我是落汤鸡,你就是落汤鸭。” 看着她刚刚还鼻子眼泪糊一脸的脸孔在倾刻之间已笑成了一朵碗口大的花,还是那种特大型的海碗。 大虽大,此刻却泛着暖玉般的光泽,又圆又润,润的恍眼,他竟然有些看痴了。 他一直痴到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来整个人方清醒过来,她手里还抄着一块大毛巾正要递给他,他却轻唤了一声。 “豆豆……” “嗯。” “以后不要……” “什么?” “不要再画季承欢了……” “啊?” “朕不喜欢。” “……呃。”褚玉脸色暗了暗,鉴于欠钱的是大爷这坑爹的真理,她少不得管住了嘴,扯住毛巾腹诽道,“你不喜欢干我屁事,老娘还要混饭吃呢。” “你若缺钱……” “缺缺,我缺……”褚玉一改暗色。 “就找朕……” “哈……” “不过要画就画朕……” “嗯啦!” “至于酬金,朕一个子也不会比那个东秦太子少,对了,你给他什么价格?” 褚玉意兴满满,将大毛巾往朱景禛手里一搭,笑道:“我一张画本卖五两黄金,季承欢要了一套十二张共计六十两黄金,我瞧他小子蛮有诚意再加上他又救过我,我就弄了个套餐优惠价给他,只收五十两。” “那你就按原价收我的好了。”朱景禛十分大气的笑了一笑,也不拿毛巾自擦,直接就往褚玉头上盖去。 褚玉有些不习惯的想往后躲,却是终是咬牙任他盖了。 生意上门,她要和气生财,狐狸皇帝这脾气比小孩儿的脸还变幻多端,莫要一个不小心再惹怒了他,生意做不成还折了本。 朱景禛边帮她擦头发边道:“豆豆你该知道,我一向是个大方的人,从不对这些小钱斤斤计较。” 褚玉不想朱景禛帮她擦头发擦的这样温柔,她可以清晰的透过毛巾和发丝感觉到他修长而冰凉的指尖正柔柔的搓着她的湿发,时不时的还帮她按摩一下头皮,甚是舒坦。 她心中一动,吸吸鼻子细可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带着湿气的幽幽香气,那香气很淡很淡,却沁人心脾的好闻。 她的脸不自觉的就红了红,赶紧点头“嗯嗯”两声,锦上添花的赞道:“阿狸叔叔你身为帝王有胸怀天下的气度,怎可能会对小钱斤斤计较呢。” 他笑了笑:“不知豆豆你当皇帝时是不是胸怀天下呢?” 褚玉嘴往下一撇道:“阿狸叔叔,你不要故意揭人疮疤啊,你明知道我胸怀的不是天下,而是美男。” “豆豆,如今你大了,也该知道轻重了,不要再一味的想着美男,女孩子嘛,还是矜持些为好……” 褚玉眼往上一翻,眼睛上翻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她不以为然道:“食色性人,男人喜欢美女,女人当然也能喜欢美男了。” 他帮她擦头发的手顿了顿,一种沮丧的心情说来就来,轻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却忽然伸手一把搭在她的肩上,认真的看她,浓长的睫毛还沾着水汽在他的眼睑下投下暗暗阴影。 突然间的静默加上暧昧的气氛让褚玉深觉尴尬,心不由的砰砰跳着。 “豆豆,作为一个女子总不该满脑子都是美男,再不济也该培养些高尚的情操……” ……噗 情操,情个屁操! 不要!老子不要跟你谈情操。 又听他絮絮道:“僻如画画就很好嘛,当然不能画除我以外的男人,又僻如弹琴,当然不能把弹琴当作追求男人的手段。” 褚玉想伸手捂住耳朵,手刚抬至平胸口处,却忽迎上他迷雾般的眸子,他的眸子很黑很黑,深邃到让她无法触底,可那样一双让人无法触底的眸子却布满血丝,布满伤痕。 “豆豆,你还小,千万不能误入歧途,有些男人未必有你想的那样好。” 褚玉暗自道:你说的有些男人就是你自己吧。 心中虽作此想,嘴上却未说只道:“是你说我不小了,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你娶妻我不阻拦,至于生子那就是你妻子的事了,你若愿意当个冤大头,让你妻子生个孩子,我不反对。” 冤你妈个大头! 褚玉忿然,想到自己都忍了他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多忍一会,方又咬牙忍了。 然后两人大眼对小眼盯着彼此。 正当他们盯的热烈的时候,服侍在外的大太监李德胜扯着脖子叫了一声:“太后驾到……” 褚玉立感乌鸦越顶。 朱景禛终于不再盯她,收了毛巾淡淡说了一句:“来的倒快。” 褚玉再见太后时却发现一些日子未见她老了不少,兴许是太后操心她这个太上皇操过了头,三千青丝里再掩不住根根白发,眼角也爬上了更深的鱼尾纹。 若说从前的她拾掇拾掇还勉强能装个年轻,如今却是连装也装不了了。 她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节操君和敏慧公主,节操君满脸的严峻之色,而敏慧公主目光锋利如剔须刀般的盯着褚玉。 太后眸光微微扫了褚玉两眼,看向朱景禛道:“皇帝,好巧,你竟也在,你刚刚不是在御书房么?” “批奏折累了,出来逛逛。” “你这一逛倒逛的挺远。”太后面色沉静,语调却又生又涩,“皇上你勤于政事,事必躬亲,伦理也是该逛一逛息一息了。” 说话间,太后面带狐疑,拿手从上到下从朱景禛身上指过,哀叹道,“只是你也不能把自己弄成这般,你身边的李德胜也是办差办糊涂了,你这几日你身子本就不大好,如果受了风寒加重病症岂不叫哀家心忧,”声音凌厉了几分,“来人啦!还不服侍皇帝换衣。” 李德胜一个机灵,忙闪到了朱景禛身边,诚惶诚恐道:“皇上,不如先换了衣服再说。” 朱景禛若无其事的摇摇头道:“这天气甚热,朕觉着这样凉快些。” 呃…… 李德胜眉毛皱的连到一处,很是为难的看向太后,潜台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年头做太监很不容易啊! “哀家真是白担心了。”太后脸露怆然和无奈之色,回头又看了看节操君和敏慧幽幽深叹道,“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哀家为你们操碎了心。” “母后……”敏慧两眼立刻就应景的泪光闪烁,“敏慧再不敢让母后操心了。”说完,又拿眼瞥向节操君和朱景禛,气弱微微道,“其实皇兄和十一哥都是至孝之人,断不会有心叫母后操心的。” 节操君无所谓的嬉笑道:“母后,你何苦操这份闲心呢,有空不如学学打马吊,这是一项很积极有趣的娱乐活动嘛,有益身心……” 健康两字节操君没有机会吐出口,就被太后凌厉的眼神瞪的不敢再吱声了。 “景然,你的事哀家还没跟你了结,等哀家办完了正事再跟你算帐。” 朱景然立刻将脖子一缩,干巴巴的笑道:“母后,办正事,先办正事,正事要紧,要紧,呵呵……” 太后脸色突然沉重了起来:“皇宫里竟然有刺客袭击了老八,皇帝你可知晓?” 朱景禛作懵呆之状,连忙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子竟不知。” 太后,敏慧公主的眸光齐刷刷的刷向褚玉。 “没有皇帝你的谕旨,无人敢下令御林军搜查刺客。”太后眯起双眼,把褚玉掸了又掸,含沙射影道:“不过有人亲眼目睹太上皇鬼鬼祟祟的从南边那个茅房后头溜走了。” 褚玉浑身一凛,暗叫不好,刚刚是乌鸦越顶,现在这只乌鸦又很没公德心的拉了一坨鸟屎在她头上。 看来报仇这事做的不甚完美,落下罪证了。 心却有些虚,嘴上却更强道:“是哪个狗眼看到的?” 敏慧脸色一变,忿忿道:“太上皇,请你嘴巴放干净些。” 褚玉讶一讶:“难不成是你的狗……” 节操君“哈”的一声,立刻截过褚玉的话来,伸手指着敏慧道,“十姐,难不成是你看到的。” “当然,我亲眼所见。”敏慧气愤的小脚儿一跺,目光炯炯的看向朱景禛道,“皇兄,敏慧的的确确看到了太上皇,那会子八哥刚被刺客袭击,太上皇就带着两个人跑了出来,这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太上皇跟刺客绝对脱不了干系。” “十姐,这大雨天你看得清么?不会眼花了吧,再说了你不好好在你宫里息着跑……”节操君很是好奇,不过他的好奇心很快便被太后扼杀。 太后冷着嗓子道:“景然,如今你益发不懂规矩,你皇兄在此,此事该由他定夺,你插个什么嘴。” 节操君又是一缩脖子一闭嘴。 没办法啊!如今他头上还悬着一把刀呢,他可不敢一再戳母后的鼻子眼去。 就在昨儿晚上,他和十二弟,合硕因缺了太上皇这个棋逢对手的马吊之友而百无聊赖,后来他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京城雀云楼有个小倌马吊技能绝佳,战遍京城无敌手。 这三人对自己的马吊技能自信无比,都自认为老子马吊天下第一,一听京城还有战遍京城无敌手的马吊小倌,纷纷表示不服。 抱着必赢的心态三人只带了吃饭喝酒的钱,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了雀云楼,为了避嫌,合硕还特意打扮成男子。 谁知道他们几个输的连裤子都扒了,合硕是个女的,他和十二弟当然不好让别人扒了合硕的裤子,只能他两个吃点亏,每人多扒了一条裤子,这天气又热,他们穿的又薄,到最后两个人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亵裤。 合硕感念他二人舍已为人的精神,十分义气的说先回皇宫拿银子来赎人,结果讲义气的合硕很不讲义气的一出不复返。 女人果然善变,一点也不可靠。 他和十二弟又饿又冻的被困在雀云楼酒窖里一整夜,他气恨的从合硕她祖宗到合硕她本人问侯了一遍,其实他本想问侯一百八十遍,谁知道刚问侯了一遍那个色迷了心窍的小十二弟就维护起合硕来。 他是个有风度的人,断不会同自己的弟弟计较,于是抑郁的忍了。 第二日早上,他们竟狗屎运的遇到了熟人,那是八哥身边一个得力的小太监,小太监一来他们就解了困了,既然有衣服穿又有饭吃,末了,那小太监还十分体贴的照顾到他们内心所受的创伤,扒掉了那个马吊小倌的裤子。 弥补了内心创伤又吃饱喝足之后,他和十二弟赶紧溜回了皇宫,这一回,他们不再走狗屎运,而是踩到了狗屎,真的狗屎,是太后最宠爱的雪团拉的。 在踩到狗屎的下一刻,他们就被人揪住了,揪住他们的人就是太后身边的福清和大太监宁公公。 原来他们被人诬告了,诬告他们的人正是东秦太子季承欢,当然还有那个白眼狼合硕公主。 这一对兄妹告他兄弟二人坑蒙拐骗东秦冰清玉洁的合硕公主出宫,为此重病在身的东秦太子被气的呕出了血来。 按照对方的说法,合硕公主即时识破了他二人的真面目,大义凛然的训斥他二人作为皇族子弟不该沉迷于赌博,训斥完毕又很仁爱的开始说服教育。 只可惜合硕公主的一片仁受之心得不到半点回报,大楚的这两位王爷顽固不化,合硕公主痛心疾首及时回到宫中,才不至于令一国公主的声誉受损。 对方还十分大气的表示:此事涉及两国邦交,兹事体大,鉴于他二人初犯就不予追究了。 对方的高姿态让一直处于下风的东秦逮住机会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气得太后也差点吐血,一早的就准备好了揪住这两个不争气的皇族子弟。 朱景皓胆小,刚被福清揪倒就吓得晕倒,福清一开始以为他装晕,谁知他装的太像,福清心里没了底。 虽然太后不大喜欢朱景皓,可架不住皇帝喜欢,福清也不敢大意,赶紧命人把朱景皓扶到了永寿宫接受御医诊治,果然体虚晕厥。 太后不好训斥一个病号,唯有训斥节操君,只训斥了三两句话就被一个惊天噩耗震呆。 渠阳王被刺客打的浑身是屎! 哦,不对,浑身是伤。 生死未卜! 太后震怒,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刺客怎能胆大包大的在皇宫公然行凶,作出此等恶性案件。 士可忍,孰不可忍。 太后下令撤查,只是雨大线索难寻,好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目击证人敏慧公主不惧犯罪份子打击报复正义的站出来指证。 于是太后带着目击证人敏慧前往冷月殿搜查,节操君虽然还未能缕清整件事情,但他生怕自个的马吊好友太上皇吃了大亏,更怕母后对太上皇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到时与皇兄决裂。 旁人兴许眼瞎看不清,可他看的很清,皇兄在意太上皇。 看着皇帝的脸上越来越暗沉,节操君更加忧心忡忡,这几日皇兄的脾气本来就大,他十分忧心皇兄会和母后当众翻脸。 朱景禛眸色幽凉,微微瞥了一眼敏慧,声音低沉而冷凝:“敏慧,你刚才的证供说的不甚清晰,朕问你,你是否目击了太上皇袭击渠阳王的过程?” 敏慧头一摇:“并未目击到过程。” “那你凭什么指证太上皇就是刺客?”朱景禛声音更冷。 敏慧心中一抖,虽然她有九层九的把握太上皇就是刺客,但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位皇兄时,她总有些害怕,比害怕太后更甚。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应该害怕,更何况还有太后给她撑腰,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尽量将自己的脸色摆到最冷静的样子。 “皇兄,这是明摆的事实,那样大的雨,太上皇大老远的从最北边的冷月殿跑到最南边的茅房去做什么?肯定是因为八哥手下的人打伤了太上皇身边的宫女,太上皇气不过寻仇去了。” “哦?”褚玉淡淡的瞥了敏慧公主一眼,“你所住的凝香殿离那个茅房也不近嘛。” 敏慧被噎了一下,太后适时的从中插话道:“太上皇,你身为一个有嫌疑的案犯就该懂得避嫌,这会子自有皇帝做主,你这么急做什么?”套着尖锐护甲的小指轻轻掸了掸溅在衣袖的水珠子,阴阴笑道,“莫非你心虚了?” “呵呵,太后可真圣明。”褚玉不怒反笑,抄手平静的看着太后,沉吟道,“只是圣明的太后啊,你说这里由皇帝做主,你不让旁人插嘴,那你自个又插个什么屁嘴……” 太后顿时大怒,节操君赶紧插科打诨道:“太上皇,注意措辞,脏话讲不得,要争取做个讲文明讲礼貌的人哈。” 褚玉瞪了瞪节操君,想发作又想到自己和节操君在马吊里处出来的革命情谊,少不得耐了性子,对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默默侍立在侧的追萤道:“追萤,你赶紧命人去把《女诫》〈女德〉《女训》这几本书找来。” 追萤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上次太上皇在御花园给太后说的三从四德,忙恭敬道:“奴婢遵命。” “豆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爱女学了?”朱景禛揉了揉一阵阵发疼的脑仁,又道,“你热爱也需得寻个好时候,这会子弄书来没时间看。” 褚玉手往太后脸上一指道:“皇上你误会了,这几本书是送给太后回去看的,皇上你有所不知我曾给太后上过一堂生动有趣的女学课,可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把那堂课的精髓三从四德忘了个干干净净。” “太上皇,你口出污言辱骂太后……”福清仗着脸老,又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老宫女,冷言出口。 褚玉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拿手指着福清,啧啧道:“皇上你瞧瞧,连太后身边的狗也敢对着我狂吠了。”说着,脸上便染了几分伤心和落寞,问朱景禛道:“皇上,究竟是我这个太上皇大,还是太后大呢?” 福清气个半死,正要回嘴,太后回看了她一眼,她赶紧禁声,只听朱景禛淡淡道:“若论身份,还是……太上皇大些。” 79公主你要嫁给谁 太后脸上一白,皇上说的没错。 太上皇这个身份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和羞辱。 朱景禛说着又转口道:“现在不是讨论谁大谁小的问题,先问清案情再说。” 褚玉点点头,冲着皇帝眨眨眼道:“我相信皇帝你……是……公……允的。” 朱景禛凝重了神色,复又问敏慧道:“朕也有个疑惑,雨这么大,敏慧你跑到南茅房去做什么?” 敏慧眼神闪了闪,脸上有些发热,她哪能告诉皇兄她只是想跟久未入宫的君北衍来个如诗如画的雨中巧遇。 丢脸!太丢脸了! 君北衍几日未入宫搞她差点害了相思病,一再的谴人打听君北衍的行踪,好不容易打探到君北衍的行踪,说君北衍入宫了,正往南边茅房走去,她怀揣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打着小花伞奔出了门,结果君北衍没巧遇到,倒见到了肥猪太上皇。 虽然隔得远,她看的很不清楚,可皇宫里除了太上皇谁还能拥有那些庞大的身量。 顿了顿,她小心问道:“皇兄,你这不是重点吧?” “不是重点朕不会问,你若连这个都说不清楚,朕很怀疑你动机不纯。” “皇……”太后见皇帝态度不对,脱口就要说话。 “嘘……”褚玉拿手放在唇上,示意其禁声,又悠悠提醒道:“三……从……四……德啊!” “朱玉,你……” “朕和你没那么亲热,叫朕太上皇。” 太后气的要命,福清赶紧上前帮太后缕胸,节操君见自个老娘被气着了,心情很是复杂,赶紧搀扶着太后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劝道:“母后,你何苦操这些闲心?” 太后看着不争气的儿子,眼里一片痛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敏慧见太后被气的闭了嘴,心里益发虚了,讪讪回道:“皇兄能出来逛逛,这一逛就逛到太上皇这里,臣妹怎就不能出来逛逛,一逛就逛到南茅房?” “好,且算你闲来无事,那朕再问你,当时你离你眼中的太上皇又多远。” “半丈远。”敏慧声音有些虚飘,又补充道,“当时臣妹就躲在梧桐树后头。” “所以你看清楚就是太上皇了?” 敏慧压根就没看清,只蒙蒙的看到几个影子,不过这时候她为了定太上皇的罪少不得撒了谎,肯定道:“看清了,臣妹可以肯定就是太上皇。” “那看来刺客必是太上皇了。”朱景禛转头看向褚玉,脸上丝毫的笑纹也没有,“怪道豆豆你一回来就换掉了那身被雨打湿的黑衣服,原来是想消灭罪证。” 褚玉怔了怔,朱景禛又问敏慧道:“敏慧,朕说的没错吧?当时太上皇可是穿了身黑衣服。” “嗯。”敏慧重重点头。 “你确定?”朱景禛又问。 “当然确……”敏慧有些心虚,大雨茫茫的她哪看得见太上皇穿什么色的衣服。 “敏慧——”太后深觉不对,厉喝一声。 “啊?”敏慧睁着无辜的眼看向太后,“母后唤我何事?”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深知大势已去。 事情坏就坏在她太过急进,没和合硕合计出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不过她哪能料到皇帝会在这里,皇帝近日根本不踏足冷月殿,谁知他抽了什么风的跑来了,还来的这样神鬼不知。 按她的本意是想先拿人再问罪,谁知竟生出这些事故来。 只听朱景禛冷喝一声:“敏慧,你竟敢欺君,朕明明见到太上皇刚刚穿的是一身赭色衣服。” “……皇兄,你故意给臣妹设下陷阱,是明摆着想要偏袒太上皇么?” “朕从不偏袒谁,朕只认事实说话。” “事实……”敏慧被朱景禛的连连诘问搞的大脑一片混乱,伸手指着褚玉嚎着嗓子道,“大雨中,臣妹一时看错衣服的颜色也在情理之中,试问这宫里有谁的身材能如太上皇这样显著,这样的令人过目难忘!” “那依你的意思,你仅凭了那人的身形便认定了是太上皇?” “凭身材足矣认定。” “好。”朱景禛两手一击掌,吩咐李德胜道,“监栏院新来几个小太监,你将他们一并传唤来。” “奴才遵旨。”李德胜麻溜的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足足来了五个大胖子排排站,一溜都站在了敏慧眼前,把整座厅挤的满满当当。 “敏慧,你好好看看。”朱景禛声音淡淡。 “……呃。” 敏慧看着满满当当的胖子,犯了眼晕症。 “皇帝,你可真是有心啊——”太后气巍巍的站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几乎被淹没在胖子堆里,颤颤的指着五个大胖子道,“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哀家无话可说。” 褚玉脸上写满了问号,这皇宫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多胖子,她竟一点儿也不知。 想想也是,皇宫里人多的要死,谁会注意到这些微末的小人物。 “……那个……那个,呵呵……”节操君缩着脖子畏畏缩缩的看着太后,伸手一一从五胖子身上指过,“……这五个胖……胖子……” 太后怒的不由的挥掌就往节操君的头上盖了一掌道:“有话就说,哀家最见不得你这副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样子!” 节操君立刻仰首挺胸,语气斩钉截铁道:“那五个胖子不是皇兄准备的,是儿臣准备的。” 太后近乎沉痛,惊呆双眼道:“你弄这么多胖子做什么?” “儿臣最听不得太上皇得瑟的对儿臣说‘胖呀,我是胖呀,我得意我自豪,你有的胖吗?你长得好看又怎么了,皇宫里长的比你好看的男人比比皆是,我长得胖怎么了,皇宫里长得比我还胖的人一个没有。’” 说到此,节操君又表现出一种对褚玉得瑟的愤怒之情,磨了磨牙道,“所以儿臣秘密备了几个胖子,准备出其不意的给太上皇以重拳一击,结果……嘿嘿……” 节操君尴尬的笑了笑:“结果这几个胖子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暴露了,呵呵……” “你——” “噗……” 太后气的浑身发抖,喷出一口血来,手指直直的指着节操君,尖锐的护甲近乎戳到节操君的脸上。 “我打死你个孽——” 扑通,太后倒地。 “母后……” “太后……” “母后……” “传御医,快传御医!” 节操君,福清,敏慧并着众人一片慌乱,纷纷扶起太后想将她扶到床榻上息息,结果五个胖子外加一个褚玉将屋子占的水泄不通,他们倒想让路,可是身子不大灵活,越让越挤,搞的想快速的把太后扶到床榻都很困难。 慌乱间,也不知是哪个没长眼的胖子,挤挤让让间撞到了褚玉的大屁股,褚玉因饿的头晕眼花脚一不稳就往前跌去,裆部一下就撞到了椅子角,撞的她疼的龇牙咧嘴,嘴还未咧完,她重重的身体砸着椅子往地下倒去。 好在手眼灵活的朱景禛隔着两个胖子还能及时发出一股内力,那内力从褚玉的腹下击飞椅子,还顺带减缓了撞击力让褚玉又慢又稳的倒了地。 褚玉以手撑地站了起来。 做好事不留名的朱景禛见褚玉没什么事,抚额抹了一把虚汗。 皇帝表示很重很废力。 又要体虚了—— 褚玉表示很痛很抓狂。 又要蛋疼了—— 啪…… 一声细不可闻的物体掉落到裤裆的声音传来。 蛋,我的蛋…… 经过多日痛苦挣扎死赖着不肯离去的蛋,此刻竟然掉了下来。 这是多么清晰的蛋落的感觉,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偏偏发生在这样一个令人蛋疼的时刻,屋子里这么多双眼睛,万一裤裆包不住蛋从里面滚落下来如何是好? 捡还是不捡? 太特么的令人羞愤了! 褚玉满头冒汗,想伸手去捂,无奈作出此情态太过猥琐,只吓得赶紧夹紧了双腿不让蛋掉下来。 “豆豆,你怎么了?”朱景禛脸色变了变,以为自己的身体太虚内力没施到位还是跌坏了她。 于乱糟糟的环境之中,朱景禛尚能一二再再而三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到褚玉的状态实属不易。 “……呃”褚玉汗颜无比,抹一把汗道,“……没……没什么,我只……只是……” 嘣! 褚玉又是尴尬又是紧张,腿不由的又夹紧几分,由于夹的实在太紧,生生的把假蛋夹了个小爆炸。 褚玉的脸顿时红到了耳后根子,幸好屋内环境嘈杂才不显得蛋碎的声音有多么的响亮。 朱景禛耳朵一动,却听的清晰无比。 褚玉再顾不得许多,“哎哟”了一声,慌忙捂住碎蛋,“我……我肚子疼……” 说话间,人已溜走。 朱景禛望着褚玉落荒而逃的背影,微晃了晃神。 片刻之后就听到堂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御医背了个药箱子急步而来,还没轮得到御医施展妙手仁术太后就自个醒了过来。 太后一秒也不想在冷月殿多待,不等御医诊治就要摆架回宫。 这一趟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气的脸上又多添了几道皱纹。 朱景禛见太后身体有恙,也不好再留在冷月殿,和太后一道离开了。 待褚玉处理完碎蛋回来时,刚还嘈杂热闹的堂内已恢复一片平静。 她不由的又抹了一把汗,心想总算躲过了一劫,正想着,忽回转过来那三百两黄金还没拿到,此时恨不能脚步生风追上朱景禛,却也委实害怕再惹出事端来,毕竟太后气晕了,朱景禛装也会装个孝子的跟去永寿宫。 唉! 钱没搞到手总归不踏实啊! 可是朱景禛睁着眼睛说瞎话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不好意思去追债啊! 她自哀叹着,隐约听到东厢房内传来一阵争执声,褚玉蹙了蹙眉头,又听到有人扯着脖子叫了起来。 “皇上,我要见皇上……” 褚玉一听那是青枝的声音,眉蹙的更深,这丫头自打来了冷月殿就成了个病美人,只是这个病美人只要一听到有见狐狸皇帝的差使,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其实她真的很想放了这个光吃饭不做事的丫头,偏偏她还死赖着不肯走。 她垂头踱步走向东厢房,刚一进房就见琉璃四仰八叉的睡倒在春藤椅上,褚玉愣了愣还以为琉璃刚刚经过一场剧烈的体力劳动累倒了。 她正要往里走去,却又听青枝哭了起来:“姑姑,你……为何要……阻止我见皇上?” “青枝,你虽年纪不大但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心内怎么一点成算也没有,这个时候是见皇上的时侯吗?”追萤的声音有些严厉。 “皇上今儿好不容易能……来一趟,下一趟还……不知什么时候,我这会子不去求皇上吩咐御医来帮我看看牙,我的牙……真个就没了。”她哭的悲戚难掩。 “青枝,你要记住你是太上皇的人,不要再妄想想不该想的。” 褚玉正待迈进内堂,却听青枝凄厉的喊了一声:“太上皇的心里眼里只有姑姑你和琉璃,我算个什么!” “凡事都是以真心换真心,你若忠心服侍太上皇,太上皇怎会不看重你。” “我不要他的看重!” 褚玉脚步停滞在门槛,进未进,退不退。 看来她的确对青枝太过宽纵了,作为现代人她的思想深处没有什么主仆,只是穿到古代她得适应环境,一个主子若端不好身份很容易反被仆人爬上了头顶,过去她不发落青枝都是看在追萤的面上,如今青枝说出这样的话来,再不惩她,她无法治下。 虽然她能治的下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可也要治理好了,不然会显得她这个主人太过无能。 她正要作威一番,睡倒的琉璃忽然醒来。 “皇上,报仇的事都是奴婢干的,与太上皇无干!” 褚玉讶了一讶,这个傻丫头说什么呢,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琉璃一句话把苦劝青枝的追萤惊了出来,追萤一见褚玉脸色一白慌忙跪下来道:“太上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教导不力才让青枝……” 褚玉眉色纠结的看着追萤,追萤什么都好,唯独在对待青枝的态度上不太好,就仿佛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按理说追萤是个冷静自持,赏罚分明的人,怎么偏偏在对待青枝的问题上就糊涂了。 她正要说话,忽然琉璃跳脚就跑到了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太上皇,你有没有事?” “你瞧瞧我这个样子像有事么?”褚玉笑了笑。 “难道皇上没有追究我们的……” “琉璃,你怎么口无遮拦起来,怎么能和太上皇称我们?”追萤忙打断琉璃的问话。 “哦,是奴婢失言了。”琉璃赶紧捂住了嘴,又眨巴着眼睛道,“太上皇,是不是没事了?皇上呢,太后呢?” 褚玉笑道:“都走了。” “哈……哈哈……”琉璃兴奋的笑了几声,掩不住兴奋的将褚玉的衣袖摇的刷刷响,两只眼里兴奋的泪光点点,“没事了,太上皇和奴婢还有小福子都没事了。” 说着,她突然静止下来看着太上皇,流下了劫后重生的眼泪:“太上皇,刚刚奴婢好害怕,又是皇上来又是太后来,奴婢以为必死无疑了。” “真是个傻丫头。”褚玉笑着伸手搓一搓琉璃的头。 “哎呀!”琉璃惊呼一声,“好痛!”又茫然道,“咦?我的头怎么这般痛?” “还说呢。”追萤不由的苦笑一下,“刚刚你一味的闹着要去皇上和太后的面前认下所有的罪过,我怕你叫嚷的让人听见,也来不及跟你解释,只有把你打昏了。” “啊?”琉璃伸手指着追萤道,“难道是姑姑你打的?” 追萤眸色闪了闪,怔愣片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本来想打的是你的后颈,你急的往上一跳,结果我打失手打到了你的头。”她突然拉住琉璃的双手,眸含愧疚,哑着嗓子道,“都怪我没个轻重,打重了你。” “没事没事。”琉璃摇摇头,想到当时自己急的失了理智,差点坏了大事,不由的笑道,“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若没有姑姑这一打,我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太上皇。” 褚玉和追萤齐齐道:“好一个傻丫头。” “太上皇,太上皇……”紫燕撩开帘子急步走了进来,回禀道,“东秦太子派人来取画了。” 褚玉眉心一皱:“怎么这么早,不是到晚上再取么?” “来人回说东秦太子迫不及待的想看画,所以便提前了时辰碰碰运气来看看太上皇是否完成了画作,来人还说提前了时辰便是违约了,东秦太子除了画金以外,愿意再多赔上双倍违约金,若双倍不够,三倍乃至四倍也是可以的。” 噗…… 褚玉想吐血。 赔你妹的违约金。 坑爹的!这下她亏的大发了! 这季承欢可真会掐时间来,这不专程来让她心塞么? 早一点派人来取画她就稳赚了,现在她有个屁画给他啊! …… 太极殿内 风声雨声唉叹声,声声难入耳。 深殿垂帘白日长,榻上男子睁着两眼望着绞绡帐顶对榻前女子的唉叹声置若惘闻。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得到消息渠阳王被人堵在茅厕里打了个人事不醒,又在刚才太后震怒带着端王和敏慧公主前往冷月殿,他心道不好,太后这会子带着虾兵蟹将前往冷月殿必是为了刺客之事。 莫非刺客就是太上皇? 他虽不敢肯定,但心里到底有几分怀疑,太上皇这样的人能干出这样的事! 他心里既急且忧,如今他像个残废似的挺尸在床,不能翻身,不能下床,吃喝拉撒睡全在床上,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他还指望太上皇那个活宝有事没事来同他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不然他如何度过这样苦闷而又无聊的日子。 这几日太上皇都没来,他甚是空虚寂寞。 刺杀王爷可是重罪,如果渠阳王归了西边,那刺客必然要一命抵一命,他十分不想太上皇死了。 君北衍还没死,太上皇怎么能死,到时谁来完成“亡思安者玉”的预言,只是他作为别国人断不能插手干涉人家的内政,只能暗地里派人借着上门索画的理由打探消息,方便他及时制订应对策略。 一阵风吹来,吹动鲛帐随风荡漾,天却已经完全快黑了,也不知太上皇那里如何了? 殿内只留了一个小太监在侍侯着,其他的都站在殿外的西北角听侯差遣。 莫名的,他的心就有些焦燥起来,见前往冷月殿的小太监久久不归,他又默默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前往冷月殿查探。 “太子哥哥,你这样做让合硕日后如何见人?”合硕比季承欢更加焦燥的来回踱着,踱一会就哀叹一声。 季承欢对合硕的话总算有了一点点反应,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她道:“我若不这样,你日后才真真正正的无法见人。” “太子哥哥,你说这话蒙谁呢,合硕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季承欢望着不争气的合硕,想直白的告诉她,却又深觉自个的妹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是有聪明也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聪明,生怕自己说白了反招出事来。 端王和离王何以一早的就被渠阳王的人弄了出来,同关了一夜,端王屁事没有还有精神头跟着太后去冷月殿,离王却晕倒了。 离王晕倒就该送回他自己的住所,何以送到太后的永寿宫,离王究竟是中了毒还是真的体虚很令人咂味。 离王是皇帝的人,太后本就不甚喜欢他,怎可能对离王这样关心起来还弄到自个宫里去照顾,约摸着是想把离王照顾的益发体虚吧。 再说了,太后对自己一手扶持上位的皇帝心生不满,既生不满就会生出别的心思,渠阳王适时而归,很有可能和太后联手对付皇帝。 不过这都是他的猜测,他虽足不出户口,但心眼也能通一通外界,他相信自己猜的总有八分准。 渠阳王一心想娶合硕,合硕却镇日和端王,离王混在一处,端王也就罢了,这人明摆就对合硕没兴趣。 离王朱景皓就不同了,他对合硕处处奉爱心献殷勤,瞎子也能看到朱景皓的心思和目的,再加上太上皇从中极力撮合,深受情伤的合硕就算再贞烈也少不得会就范,从了朱景皓。 别的他不敢说,但他能肯定合硕根本玩不过太上皇,太上皇为了拆散端王和合硕耍尽了小心机,更为撮合离王和合硕忙的不亦乐乎,就依合硕那样的性子,迟早都会被太上皇带进沟沟里。 合硕和朱景皓的事他清楚,一直住在皇宫的渠阳王肯定也清楚,所以他很有可能会出手搞死朱景皓,再者依渠阳王那个急功近利的性子,很有可能利用雀云楼赌博事件令合硕名声受损。 因为当初渠阳王来跟他提亲时,他没有明确的拒绝也没有明确的答应,只给了他一句话。 “堂堂一国嫡公主怎能做王爷你的小老婆?” 他本意是要让渠阳王立合硕为正妃,虽然渠阳王有了正妃,但大老婆这个职位也不是个铁饭碗,可以说没就没有,再说他那个正妃原本的身份只是一个农女。 他想渠阳王为表诚意,肯定会将他的正妃变成侧妃,谁知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成功实践,合硕就胆大包天的跟着两个男人跑到了雀云楼去了。 雀云楼是什么地方,集黄,赌,毒于一体的肮脏地。 清白的姑娘只要往里面逛上一圈就清白不了了,哪怕就真的清白,别人也不相信你会清白。 更何况合硕不仅仅是逛,还参与赌博差点被扒掉了衣裳。 在合硕还没回来的时候宫里有了不好的流言,说堂堂东秦公主竟然不知羞耻的跟着两个王爷去了雀云楼,还脱光了衣裳种种…… 流言是可怕的。 添油加醋的流言更加可怕。 季承欢深知流言一旦广泛的传播开来合硕的声誉将会受到怎样大的损失,所以他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的下了这么一步棋。 他想流言的传播与渠阳王脱不了干系,渠阳王肯定是想釜底抽薪令合硕声誉受损,合硕一旦声誉受损便不值钱了。 一个不值钱的公主,渠阳王肯娶她就是施了大恩大德了,哪里还有资格再让合硕做个正妃。 渠阳王这一招使的极其阴险,差点就让东秦丢尽了脸面抬不起头来。 比起东秦的脸面,端王和离王的脸面又算得什么。 他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略略沉吟道:“合硕,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能去雀云楼那样的地方?” “就算我去了雀云楼,太子哥哥你也不该那样诬蔑节操君和朱景皓。”合硕虽知自己有错,但义字当头,哥哥凭白让她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她哪能忍。 她一步跨到季承欢的床边,垂眸俯视着他,咬牙又道:“他二人护我,我却去而不返,视为不信,我不仅去而不返还反过头来诬蔑他二人坑蒙拐骗了我,视为不义,我自知诬蔑了他二人还不站出来替他二人洗去冤屈,视为不仁,父皇和母后都亦曾教导过我,做人要礼义仁智信,我有负父皇和母后的教导,视为不孝,像我这样不仁不义不孝不信的行径都是给太子哥哥你弄出来的。” “呵呵……”季承欢冷笑两声,“连父皇和母后都给搬出来了。” “我只是想告诉太子哥哥,做人要厚道。”合硕双眼微红,又道,“这一次,合硕想为自己做回主,合硕必要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太子哥哥你休要怪我。” 他的眼睛突然冷了下去,连跟着声音也冰冷的出奇,似乎不再想跟合硕作无谓的争辩,只静静的吐了一句话。 “你若想为他二人翻案就自去,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该承担的后果。”他目光沉痛,默一默,沉着脸道,“从此以后,你就是个最不堪的公主。” “太子哥哥,你何必恐吓我,我不过是还原真相而已,怎会成了最不堪的公主?” “你可知道,在你去雀云楼回来之前,宫中已有流言东秦公主在雀云楼与两个王爷,一个小倌脱光了衣服赌博……” “放屁!”合硕柳眉一竖,“哪个不知死的胡说的!真相明明不是这样的。” “合硕!” 季承欢沉声一喝,只喝着肋骨都疼,苦苦劝慰。 “你说你不是三岁孩子了,那你就该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尤其是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谁管你是有什么真相,他们只相信他们心里认定的真相,一旦你成了他们口中不堪的公主,你想你会怎样?我又会怎样?” “我会怎样?太子哥哥你又会怎样?”合硕反问。 “一个让东秦蒙羞的公主是没有价值没有前途的,如果渠阳王再提和亲之事,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你嫁给他,这一次……”顿一顿,哑声道,“你不会是正妃,只会是他众多姬妾中的一个,唯有这样我还能让没有价值的你变得有价值一点,至少渠阳王肯出钱出力。” 合硕一听,如斗败的公鸡般顿时萎顿下来:“太子哥哥,你好狠。” “这个话我已听过不下百次了。”季承欢不再看她,疲倦之极的阖了双目,徐徐又道,“权衡得失,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合硕身子重重一颤,如萎顿的公鸡又被人宰杀了一般,蹦跶几下再无挣扎的力气。 她对这个太子哥哥虽有怨忿,可她悲哀的发现他的话是对的,她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去赌一个真相。 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她当定了。 呜呜呜…… 她掩面哭的跑了。 “公主,公主——”一直侍立与殿外的川未见合硕哭的惨,赶紧跟了上去。 “……呜呜,川未……”合硕泪眼朦胧,很是无助的一把抱住了川末,哭了个痛快。 “好了,公主,别怕,不管怎样,奴婢都会陪你的。”川未的手轻轻拍了拍合硕的背,心也跟着合硕一道悲了起来。 同悲的还有守在门外的侍卫萧凌,其实他挺想把公主搂入怀中安慰一番的。 这个公主从小就活的不容易,如今活的更不容易,作为和她一起长大的他,他很心疼。 可他与她身份有着天渊之别,他唯有在远处默默的看她而已,就如现在,纵使他再想把川末搞走换成自己,也只能像个木柱子般直愣愣的忤在这里毫无作为,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能说。 唉—— 他低低的叹息一声,只是这声叹息唯他自己无人能听见。 合硕一走,殿内瞬间冷了。 疲倦的要死的季承欢闭着两眼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干脆睁开了眸子继续百无聊赖的看帐顶。 无聊啊!实在无聊! 这该死的日子让他全身都要长毛了。 也不知太上皇下次什么能来看他。 等待真是种煎熬。 他正煎熬着,前往冷月殿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喘吁吁跑了回来,季承欢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冷月殿情况如何?”他赶紧问道。 “启……启禀太子,大楚皇……皇帝和太后都离……离开了冷月殿。”小太监弓腰喘着粗气道,“也不……不知怎么了,太……太后晕……晕倒在冷月殿,” 季承欢略显紧张的心终于松驰下来,太后那样身强体健的老女人怎可能晕倒,想来她兴师动众的拿刺客没拿成,被气倒了,看来太上皇应该是没事了。 他舒一舒气问道:“那太上皇呢,本宫让命小禄子前去拿画,怎么他这会子还未回来?” “太……太上皇还好好的在冷月殿待着,只是画……画还没有完成,小禄子还在那里等着不敢回来,我怕太子您……您担心就先回来报个信。” 季承欢似有不满道:“画这么久了还未完成,这大楚太上皇办事的效率也太低了,你再回去告诉小禄子给我在那里等着,一旦太上皇到时交不画来就立刻向他索赔违约金。”清一清嗓子又追加一句道,“若太上皇有异议,你让他亲自到太极殿来同本宫商谈。” “是是是……”小太监连连点头,连口水也来不及喝就飞也似的奔了。 季承欢一颗焦虑到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平定下来,两眼一闭,安心养神。 …… 冷月殿。 褚玉勉强用开水泡饭填饱了肚子,肚子一饱,她迫不及待的开工画画,虽然短时间内一整套十二幅漫画是画不出来了,但能画一张是一张。 至少可以说明,为了履行和季承欢的协议,她尽力了。 她这边挥汗如雨的画着,那边季承欢派来的小太监小禄子盯的很紧实,生怕太上皇交不画来他无法交差。 画到一小半,去而复返的小太监喘着大气如实将季承欢的话禀告了褚玉。 褚玉表示很气愤。 季承欢真是落井下石,猴急猴急的就要她赔钱,还说不赔就去太极殿找他商谈。 商谈个毛线! 就在狐狸皇帝和太后离开后不久,师父就催命似的派人来催她去听琴,她推脱拉肚子拉的腿软方挤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在戌时画出一张画来。 她企望季承欢能看在她一片诚心的份上减免违约金,即使不减也给她一些时间准备钱,这会子她到哪里弄钱去赔。 她倒想去太极殿亲自跟季承欢谈谈,可师父派来的人门神似的守在梨落堂外,她插翅也难飞。 她既抽不开身去找季承欢,又赔不出钱来,这可如何是好。 再无心思画画,她气闷闷的将毛笔一扔,托腮坐了下来,颓着脸欲哭无泪。 若不是她还指着季承欢解决容痕和年如樱的分手大事,她大可以寻个理由赖帐,说到底,她不敢真的让季承欢不痛快。再说了,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更不能让他不痛快了。 可他痛快了,她就不痛快了。 闹心,真特么的闹心!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的看了对方一眼,又偷偷把眼睛飘到褚玉身上,心里都道:这个太上皇可真他娘的穷,不就赔区区一百多两黄金么,有必要搞的跟死了爹似的,他们太子殿下从牙齿缝里刮刮也不至一百两黄金。 他们越是这样想,越看褚玉越像个穷逼。 “呜呜……太上皇……太上皇……”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之声传来。 两个小太监一听这个声音同时都打了个冷颤,合硕公主原本就看他二人不大顺眼,如今因为太子责骂了合硕,合硕不敢对太子怎样,肯定会把气撒在他二人身上。 于是,他两个巨的默契由堂内中央处默默移到犄角旮旯处,还垂着头缩着脖子弓着腰,以在最大程度上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呼的一下,合硕卷着风就奔了进来,哭的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一看见褚玉如见了亲人般扑上前来。 “太上皇,你帮帮合硕想想法子……” “合硕,你怎么了?”褚玉在撮合合硕和朱景皓的过程中,已经对合硕有了几分姐妹之情,所以见她扑来也不躲。 “呜呜……太子哥哥他……他太可恶了……”合硕抹了眼泪鼻涕,睫毛下还沾着泪珠儿,一双杏眸如雷达般扫射四方。 她只想跟太上皇谈点私密话,可不想让旁的人相干的人听见了,所以她很有必要清除一切不该存在的人。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两个小太监心里默默祷告。 可越是害怕的事越是会发生,眼尖的合硕很快便发现了他两的存在,带着对季承欢的强烈不满她毫不留情的狠狠踹了两个小太监,恶狠狠的骂道:“滚,再让本公主看到你们在冷月殿保管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呃…… 褚玉干干的笑了一声:“明天是雨天,看不到太阳。” 合硕被噎了一下,两个小太监不由的偷眼望了一眼合硕,虽然公主怒了,但太子有命他二人盯着太上皇,他们怎敢擅离职守。 合硕怒斥道:“再不滚,本公主烧了你两的宝贝。” “滚滚滚,奴才滚,奴才马上滚——” 两个小太监魂飞魄散的飞的飞,散的散一齐都滚的远远的。 这辈子他们被生活所迫成了残缺之人,断不能让下辈子也变成残缺之人。 宝贝是要在他们死后一起陪葬的,那样他们才能算是个完整的人。 褚玉见两个小太监惊恐的模样,不由的笑指着合硕道:“合硕,你也太狠了。” 合硕冷哼一声:“我再狠也比不过太子哥哥。” “看来你对季承欢怨念颇深啊,难道他又逼你嫁给渠阳王了?” 合硕冷笑道:“我宁死也不会嫁给那个吃过屎的人。” 褚玉点点头,问道:“那你要嫁给谁,小十一还是小十二?” 80她有喜了 褚玉不说还好,一说又说出了合硕的伤心事,这眼泪啪嗒啪嗒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哗哗流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出了季承欢干的那些不道德的事。 说完,合硕无尽哀愁道:“也不知怎么的,这些话我不敢对别人说却敢对太上皇你说,原来我明明那样讨厌你的。” “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褚玉撩一撩垂在额前的发。 合硕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补充一句道:“你的魅力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褚玉白她一眼,她却破涕为笑道:“跟太上皇说完,我心里松快了许多。” 笑完,眼神又是一片黯淡,“日后我要如何面对朱景然朱景皓两兄弟,朱景然也就罢了,反正他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也不会真得拿他怎样,朱景皓就惨了,有谁会真心护他?” “你——”褚玉见合硕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不由的伸手指住了她。 “我?”合硕茫然的看着褚玉,“我如何能护他?” 褚玉笑道:“嫁给他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合硕脸一红:“人家拿你当个正经人,你却打趣人家。” “我的话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褚玉伸手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合硕道,“我听你的声音都哭哑了,你且喝口茶润润嗓子,听我仔细跟你分析。” 合硕接过茶抿了一口,便眨巴着眼看着褚玉想听她如何说,却听她缓缓而说。 “皇子一旦成婚,皇帝就必须分封土地另赐宅邸给他,这会子小十二被困在永寿宫出不来,倘或你答应嫁给小十二,我敢保证皇帝会可着劲儿的把小十二搞出来,到时你们一成婚,就能天高太后远的住着,你是一国公主,还是个嫡出的,即使太后和渠阳王心中有再大不满也不敢把手伸的那么长,再对小十二下手,毕竟除了离王这个身份,他还是你东秦的驸马。” 合硕听着听着眼神就亮了起来,只是女儿家天生的矜持叫她不能表现的太过主动,她言不由衷道:“人家可不想嫁给那个呆子,成为他的女人。” “你也不一定真的要成为小十二的女人,我相信依小十二待你的心断不会逼你,你若不从,我就不信他还能拿绳子绑了你上床?” “太上皇,你这样说真是……”合硕脸上已是火烧一般的热,端起凉茶压一压羞躁的快到蹦出来的心,平一平心情道,“真是太让人害羞了,哪个让他绑了?” “给个痛快话,你到底愿不愿意?”褚玉见合硕明明心里很想嘴上却不说愿意的模样,口气不由的重了起来。 合硕依旧扭捏,扭捏的将头也扭到一边,摇摇头道:“不甚愿意。” “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你既不愿,我也不跟你计划什么了。” 说完,褚玉就气愤愤的要起身离开,合硕却一把扯住她袖子:“来来来,太上皇,我们计划计划,呵呵……” 于是乎,她两人头靠头,心连心,计划起来。 合硕和朱景禛婚事万事俱备只欠季承欢这个东风。 如果季承欢死活不同意,褚玉也不敢十分逼紧了他,毕竟季承欢还是她另一桩分手生意的合作伙伴。 她用自己惊人的职业素养,对季承欢进行摆事实讲道理式的游说,他终于派人去了年府拜了贴。 整日PK倒夜香,忙着抢屎抢的不亦乐乎的年元勋见东秦太子这样看重他年府简直受宠若惊,当即就对季承欢表示了万分的投诚之意,还熏沐一番跑到太极殿送了一根千年老参给季承欢补身体。 季承欢趁热打铁的表示了那一日在太和殿上对年如樱敢说敢为的率直之举很是欣赏,还说他身边就缺这样的美人作妃子,年元勋一个激动,当下就暗自下定决心前往容府退亲。 与容家联姻,再高也不过是个丞相夫人。 与东秦太子联姻,年如樱很有可能成为一国之后,而他年元勋就能成为国丈。 一个是丞相夫人,一个是皇后。 SB也知道选择哪个。 褚玉眼见胜利在望,怎敢在紧要关头出纰漏,得哄好了季承欢才行。 季承欢自所以不赞同这桩婚事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小十二没有背景,当然一个王爷的背景很强大,但宫里到处都是王爷,王爷和王爷之间的实力是完全不同的。 比起有钱有权又有兵的渠阳王,小十二的实力弱爆了,他压根就是个不求上进的闲散王爷,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兵更是没有,唯一能胜过渠阳王的也只有他的外貌和一颗想娶合硕的真心。 可对于季承欢来说,小十二的外貌和真心算个屁! 季承欢要的是东秦利益最大化,将合硕嫁给小十二,他基本捞不到什么好处,反倒还要多陪上嫁妆,实在是桩赔本买卖。 季承欢那样爱算计的一个人怎可能做赔本买卖,所以这桩婚事就比较棘手。 如今是小十二身陷险境的非常时期,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法,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就是最快最效果的一种方式。 古人对女子要求很严格,特别是女子的名节,女子名节犹如一张纯净白纸,一旦白纸上沾了污迹,女子这一辈子就很难再翻身甚至被浸了猪笼死翘翘都有可能,哪怕你贵为一国公主,也逃不过名节枷锁。 纵使季承欢再不愿意,只要坐实了小十二和合硕有私情,季承欢也只能吃下哑巴亏将合硕嫁与小十二,唯有这样才能护住东秦公主乃至整个东秦皇室的名声。 于是,两人讨论到最后达成一致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搞出一枚爱情果实给季承欢尝尝,假孕。 说到假孕,褚玉首先想到的重要人物就是君北衍,尽管合硕对君北衍有着根深蒂固的仇恨,但在假孕这一事上,她还真的需要君北衍帮忙。 且不说御医可不可靠,即使有褚玉能找皇帝弄到可靠的御医,那御医的水平也和东秦跟来的御医水平相差无已,这样就很容易露馅,所以找君北衍才是最妥当的。 褚玉正想派人去打探君北衍还在不在皇宫,就听到屋外一阵轻微的响动,透过绘缠枝芙蓉花叠扇屏风微可看见一道身姿飘逸的黑色剪影。 恰是君北衍。 “太上皇这里可真是清静,屋外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他绕边屏风姿态缭绕的走了过来,琉璃眸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宫里刚出了刺客,太上皇也该多注意些安全。” 褚玉愣了愣,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赶紧笑着起身迎了过去,“国师大人日理万机的,怎么这会子有空跑我这里来了?” 君北衍笑一笑道:“我奉皇上之命来为太上皇你诊治诊治。” 褚玉疑惑道:“我又没病,诊治什么?” “皇上说你老出虚恭,恐你肠胃有病,你先让我瞧瞧再说。” 噗…… 出虚恭? 不就是放屁么? 这皇帝也真是闲的蛋疼,关心她放屁做什么?她哪有放屁,只是双腿碎蛋好不好,可这话她也不好意说出口,赶紧摇头道:“不用瞧,我真没病。” 说着,又伸手指向合硕道,“你要瞧就帮我瞧瞧合硕,把她弄个怀孕。” “太上皇,这……这不大好吧!”君北衍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很是为难,眼睛微掸了掸坐在那里面红耳赤合硕颇为嫌弃道:“她那副样子微臣看着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 一直低头作娇羞状的合硕听到君北衍如此说,猛地一拍桌子跳脚站起,伸手指着君北衍道:“不是你对本公主没兴趣,是本公主对你提不起一点兴趣。” 君北衍接话道:“如此甚好。” “哼!”合硕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忿忿然的坐了下来,只要一想到母后苦等父皇,父皇却一心只想着那个出身低贱的舞伎,她就为母后抱不平。 虽然她不如合欢姐姐讨喜,但母后终归是她的亲生母亲,怎么着,她也会站在母后一边,若不是自己还有事求着君北衍,她断不能善罢甘休。 君北衍再不看合硕,只对褚玉道:“太上皇请入座,让微臣给你诊脉。”顿一顿又道,“你若实在愿意站着也行。” 褚玉正待说话,屋外忽又传来一个催命似的声音。 “太上皇,一个时辰快到了……” 卧槽!褚玉一听这个声音立刻头大如斗,不耐烦的回道:“知道啦,催死了。”说完,就急眉赤眼的对着君北衍道:“我真没病,你有这闲功夫赶紧把合硕弄整怀孕了,呸呸呸……又说错了,就是帮合硕弄个假孕,这样她就可以成功嫁给小十二了。” 君北衍一听方明白过来褚玉是何意思。 为了离王和合硕的婚事,太上皇也真是拼了,不仅太上皇拼了,这个合硕公主也拼了,连自个的名声都不顾了,他想了想,没有继续再深问下去,直接开口道:“没有利益微臣从不救人,她需要付诊金。” “哼,还国师呢,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合硕适时的讥笑一句,又得意洋洋道,“本公主什么不多就钱多,说,你要多少?” 君北衍淡淡道:“黄金一万两。” “啥?”褚玉和合硕双双惊的目瞪口呆。 合硕气愤道:“你怎么不抢去,这分明讹诈。” 褚玉略有不满的拍一拍君北衍的肩膀道:“国师,你这样乱开价很不厚道啊!” “我就是讹诈就是不厚道又怎么了?”君北衍竟厚颜无耻的承认了,又用一个揄揶的语气道,“难道什么不多就钱多的合硕公主连区区一万两黄金都拿不出来。” “我就是有钱也不可能让你讹诈了去。”合硕小脸儿一沉,瞪住哭的通红的双眸道:“你还真把本公主当成傻子了?” 君北衍“咦”了一声,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合硕两眼懵懵的瞪着君北衍。 在一旁的褚玉很为合硕的智商捉急,君北衍分明是讥讽合硕就是个傻子,她还上赶着找骂去,为免合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赶紧岔开话题圆场。 “反正君北衍你来冷月殿是帮人瞧病的,瞧我也是瞧,瞧合硕也是瞧,我就把你给我瞧病的机会让给合硕好了。” “不行!”君北衍很是坚定的摇头道,“给太上皇瞧病是微臣的份内之事,至于旁人,请恕微臣没有义务。” “那就是不给钱你就不弄假孕了?”褚玉有些生气。 君北衍眉稍一挑:“当然。” “好你个君北衍!”合硕的愤怒值已到达到顶点,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就想要抽鞭子,幸亏褚玉反应快,一把拦住她,又道,“合硕,淡定淡定,你安心坐下,我来处理。” 合硕少不得又强忍了怒气坐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太上皇这都是为了她,她一再的告诉自己不可逞一时怒气坏了大事,于是,她开始不停的喝凉茶去火。 褚玉望着君北衍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的神色一顿,且不说合硕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即使她有,她动用这么大一笔资金能不惊动季承欢,季承欢能不对钱的去向产生怀疑,这不是坏事的节奏么,她本就知道君北衍比较难说话,但没想如此难说话,想着不由更加生气道:“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有。”君北衍点了点头,眯起眼,“不过要看太上皇怎么做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 君北衍垂首想了想,抬眸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定定道:“三件事,你替我做三件事。” “哪三件?” “现在没想好。” 褚玉想着自己先答应下来又不会少一块肉,反正到时做不做全由她定了,所以她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你若反悔……”君北衍还有些不放心。 “天打雷劈。”褚玉速度指天发誓言,发完誓,心里到底觉得不爽,白眼一翻,嘴角往下一撇道,“你竟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当你是赵敏啊?” “赵敏是谁?莫非你太上皇你的男宠?”君北衍很是疑惑,微蹙了眉头想了想摇摇头道,“微臣可不记得你有叫赵敏的男宠。” “老子的男宠多了去了,老子爱叫他们什么名就叫什么名!”褚玉更加不爽逼近君北衍一步,将头一仰。 她二人本就站的很近,如今更加贴近,褚玉的胸脯几乎就要贴上君北衍的身体,她冷笑一声道,“你对老子的男宠还真是挂心,连他们的名字都一一记得,难不成你对老子的男宠有想法?” “……呃” 君北衍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到自己的脸上,一种异样的情绪如冰丝般悄然潜入,冰冰凉凉,还是酸中带甜的味道,他冲着她微微一笑,缓缓道:“太上皇且放宽心,微臣对你的男宠没一点想法。” “哼!”褚玉冲着君北衍竖起了小拳头,凶巴巴道,“量你也不敢对老子的男人有想法!” “太上皇,淡定淡定……”合硕见褚玉突然对君北衍挥拳相向,立刻担心刚刚出现的转机给太上皇挥没了,赶紧殷勤的倒了凉茶急步走到褚玉面前递到她唇边道,“来,喝杯茶泻泻火。” 褚玉一看合硕递来的茶只杯底里一点,不满的撇嘴道:“就这么一点你当给蚂蚁喝水呢?” “……呵呵……”合硕讪讪笑了笑道,“太上皇这里的凉茶太好喝,我一时没控制哈。” 褚玉嘴角一抽,君北衍默默的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又默默的从瓷瓶里倒出一粒红如鲜血的丸药,最后默默的往褚玉微张的口里一扔,最后一气呵成的伸手就往褚玉的下巴上一抬。 咕噜…… 褚玉只感觉嘴里滚进了一个黄豆大小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东西就滚入喉间,一股冰甜的味道迅速在喉间弥散开来。 “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这东西味道虽不错,但褚玉还是觉得很惊恐。 “……哦,没什么,不过是一粒糖丸而已,有助于解渴。” “真是糖丸?”褚玉还不相信,嘴里又咂摸了一番,又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巴,回味了滋味道,“这糖丸酸酸甜甜味道真不错,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糖丸。” 作为被压制的快要爆发的资深吃货合硕也不由的跟着舔一舔嘴巴,馋巴巴道:“太上皇你怎么能吃独食,我也想……” 褚玉呵呵对着君北衍笑道:“君北衍,你瞧瞧,她也想吃,你能不能弄一颗……” “好。”君北衍十分大方的又倒出一颗来。 合硕看着躺在君北衍手掌心里的圆圆糖丸子很是纠结,脑子里开始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这是犯了馋病了么?怎么能吃君北衍的东西,她才不要吃他的东西,可是她明明还需要他帮她弄个假孕,或许要吃药也说不定,反正都要吃,迟吃不如早吃。 嗯嗯…… 她自顾自的点点头,伸手就拿了糖丸,褚玉忽问了一句:“君北衍,这个糖丸可有名字?” “有,叫誓言丸。” “怎么有这样奇怪的名字,可有出处?” “……哦,就是地上指天发誓的人实在太多,我怕老天爷记不过来,所以特地研制了这种誓言丸,帮助老天爷专门对付那些指天发誓却又不守的人。” “噗……”合硕手上的糖丸刚入口,都没来得及化开,一听此言,吓得赶紧将糖丸吐了出来,又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尤嫌不够,扯着嗓子对着屋外叫了两声,“川未,倒水,本公主要漱口。” 叫了半天没人答应,合硕骂了一句:“这死丫头又跑到哪里疯魔去了。”说完,一溜烟往殿外东北角的梨花井跑去。 褚玉脸白了又白,颤着牙道:“……难道……你这糖丸还有什么可怕的毒副作用不成?” 君北衍定定道:“天打雷劈的作用。” 噗…… 褚玉呕的想吐血,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预感,她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这种预感搅的她心神难安。 她既恨且悔的望着他,他眼角处浓重的暗色眼影衬的他的脸色益发白的惊人,也丽的惊人,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里蕴的是暖暖润润的色调,怎么瞧起来会觉得如此骇人。 妖孽,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妖孽。 她怎么可以忘了,君北衍的心一点也不像他的脸那样好看,他可是骗了朱玉,害了朱玉,谋夺了朱玉江山的重要推手。 她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对他放松了警惕,轻易应了他的三件事。 她想,即使君北衍危言耸听,那糖丸的效果并不如他讲的那样可怕,可她知道,这个妖孽连一路谋算了他的江山都做的出来,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他完全有可能并且有能力真的天打雷劈了她,这才是真正最令人害怕的。 她必须要早早离开皇宫,离开他要她做三件事之前,鬼才知道,他要她做的是什么事。 她望着君北衍,君北衍也望着他。 呼吸交错间,他看清她如羽扇般睫毛微微颤动,她的眼睛虽肿,瞳仁却又黑又亮,亮的如天空里最璀璨的星星。 他在想,这颗星星就是他此生的守侯。 只是,这颗星星怕再也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想守侯她吧!看着她眼睛里盛着怀疑,盛着怨恨,盛着恐惧,他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他微微倾身,想替她抿一抿散落到眼角的碎发,那碎发眼看着就要戳要她的眼睛,他看着实在不舒服。 他刚一倾身,她却忽然往后一退,很不幸,她屁股后面是把椅子,她腿一碰到椅子脚一个不稳就往后跌去。 他伸手一拉,也不知是她的重量大的惊人,还是他就这样故意放纵了自己。 结果,她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而他稳当当的岔开两腿坐在她的身上。 气氛立变尴尬。 更尴尬的是跑到外面弄井水漱口的合硕跑回来了,她看褚玉一眼,又看君北衍一眼,瞠目指着二人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忽然又反应过来似的,她烧红了脸蛋挠挠头干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个毛线!”褚玉伸手就往君北衍身上推去,“起开!” 君北衍刚要起开。 嘎吱—— 椅子发出痛苦的一声呻吟,椅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断了。 咚—— 褚玉背部着地摔了个结实,而君北衍则改骑为趴结实的跌趴在她身上。 合硕见此情景以为褚玉被她撞破奸情不好意思了,她识相的就要往后退去,忽然一个又惊又喜又咋呼的声音传来。 “哈哈……太上皇,抓到了,抓到了,今晚有野鸡吃了……” 说音刚落,琉璃捧着一只大野鸡跑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去捉野鸡的追萤,紫燕,小福子,川未…… 几人同时惊的目瞪口呆,一起定定的盯着褚玉和君北衍,就连琉璃手中捧着的黑毛大野鸡也睁着一双滴圆的眼惊恐的盯着他二人。 咕咕咕—— 大野鸡嘴里不停的发出垂死挣扎的声音,挣命似的想扑翅膀飞走,只可惜琉璃抱着实在太紧,搞的大野鸡很是痛苦。 一时间,气氛更更更更加尴尬。 合硕想缓解尴尬,不由的回头扫了一眼川未道:“你个死丫头要你在门外盯着,你死哪儿去了?” 川未小心翼翼的指一指琉璃手里的大野鸡道:“奴婢见琉璃她们捉野鸡捉的有趣……哦,不,是奴婢见她们捉野鸡捉的艰难,就……就搭把手去了,呵呵……” “你个死丫头益发……”合硕正想教训两句。 突然一个洪亮而又严肃,严肃而又刻板的声音传来。 “太上皇,时辰已到,快随奴婢前往琴音阁学琴。” 褚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慌里慌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先爬起的君北衍见她爬的艰难好心的伸手拉她,她一甩脸子一甩手的压根无视他的好意,扭着两眉冷哼一声:“不用你管。” 说完,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自己爬了起来。 众人心道:瞧瞧,太上皇使小性子了,估摸着在男男断袖的过程当中,太上皇扮演的是女人的角色。 那人说完,没听到褚玉回应,直接撩帘子走了进来,一见屋子里站着一群人,拿眼一一睃过一遍,搞的众人个个骨寒毛竖。 谁人不知这位琴嬷嬷是师南婆身边办事得力的嬷嬷,生的人高马大,健硕无比不说,力气还与身材成正比,但凡褚玉敢有一点儿反抗不肯去学琴,这位琴嬷嬷就会毫不留情的把褚玉拖走。 即使在面对褚玉那样巨形肥胖的身体,这位琴嬷嬷也拖的毫不费力气,可见她力气大到何等地步。 再说了,这两日师南婆把奥特曼拐到身边,褚玉也不得不去。 她的脸立刻苦成一个瓠子,噘着嘴道:“琴嬷嬷,能不能再多给我半柱香的时间,我同国师还有合硕公主有要事商量。” “太上皇还有什么事?”琴嬷嬷一双大眼又开始横扫众人,将横扫的着重点放到君北衍和合硕身上,冷着嗓子道,“怎么着,二位还有要事同太上皇商量,不如跟老奴一同去琴音阁商量商量。” 娘呀—— 我不要啊! 合硕惊恐的摇头,惊风似的逃走了。 她一逃走,川未也名正言顺的跟着逃走了。 君北衍脸上倒还淡定,只冲着褚玉施礼道:“太上皇交待的事微臣必尽心尽力完成,微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君北衍脚底生风的走了。 “好了,太上皇,事情已了,不要再耽搁了。”琴嬷嬷催促一声,又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跟去伺侯太上皇?” “启禀太上皇,奴婢要杀鸡,暂不能随身服侍太上皇了,呵呵……”琉璃机灵的举了举手里的大野鸡。 “启禀太上皇,奴婢要帮着拔鸡毛……”紫燕也很机灵的顺势将手往大野鸡的头顶缕了缕。 “奴婢有家传烧野鸡的手艺,这野鸡需得奴婢烧了才能好吃。”追萤很是平静道。 剩下的小福子浑身一抖,往后面退了退道:“奴才……奴才……哎哟!奴才肚子痛,要……要出恭……” 呃…… 褚玉表示很无奈,因为这一次她又是跑出冷月殿,又是报复打人,师父肯定气的要死,师父一生气,弹出来的琴音虽不能致人于死地,也能把你搞个生不如死。 她挥一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一个人去就行,反正师父那里不愁没人伺侯我。” 说完,仰首挺胸视死如归似的跟着琴嬷嬷走了。 余下四人满心同情的看着褚玉,默默念道:太上皇,保重。 褚玉走的悲壮,心里还默默惦记着合硕的假孕之事。 此时,她不知逃窜而去的合硕很是执着的等在了冷月殿的大门外,待一等到君北衍,合硕就不客气的上前捉住了他,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句:“你既得了太上皇三件事,就赶紧把我整怀孕吧。” “……” “快点,我还等着给我太子哥哥送一个意外惊喜呢!” “……” 人生处处有惊喜,人生处处也有惊吓。 待合硕再次去太极殿送惊喜,更准确的说是送惊吓给季承欢时,天已经黑漆麻乌了。 殿内烛火发出细微的哔卟之声,季承欢正挺尸在床挺的香。 屋内实在太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唯有帐帘随风浅浅而动,虚浮在暗色光影里。 合硕恨不得立马把惊吓送给季承欢,无奈季承欢的贴身侍卫守门太过尽忠职守,非得等太子醒了才能放合硕进门,合硕很生气,拔了发上簪子就往萧凌的胳膊上一戳。 萧凌竟是个受虐体质,任凭合硕如何使劲戳他,他就是不动不叫不吭声,搞的合硕很没趣,收了簪子站在寝殿外乖乖等着。 “来人,水……” 季承欢声音又干又涩,如扇羽般的眼睫闪了闪,眼睛已经睁开了,琉璃色的眼眸里一派惺忪。 小禄子一听太子呼唤,麻溜的就倒了一盏茶服侍上了,因季承欢只能躺着喝水,小禄子服侍的小心翼翼。 喝完水,季承欢又问他道:“你怎么回来了,画呢?” 小禄子立刻捧着茶盏跪倒在床前:“太子恕罪,奴才连一张画都没能拿回来。” 季承欢眼眸闪了闪,自叹了一句:“看来太上皇如今是有钱人了,也不怕付违约金了。” “太子殿下,恕奴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太上皇哪是有钱人,分明是个穷鬼……” 说着,忽觉不对,猛地自抽了一个大嘴巴子改口道,“说起来太上皇也真是可怜,为了不赔违约金那是画的个挥汗如雨啊!连奴才瞧着都觉得累,太上皇告诉奴才原先他早就帮太子殿下你画好一整套的画了,结果他去了一趟茅房,风把窗子吹开了,画好画的也被风坏了。” “既然他不能按时交画,怎么不来太极殿同本宫商谈?” “说起这个,太上皇就更可怜了,他倒是想来呢,只可惜又被他那个怪人师父逼去学琴了,说起那琴,哎哟喂……”小禄子不由的一拍大腿,连手里剩下的茶水都泼了出来,“那琴声简直太可怕了……奴才都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让人听着觉得刺耳无比,连头都要炸了……” “你什么时候听过了?”季承欢语调幽凉。 “太子殿下你忘了,那一回公主吩咐奴才去找太上皇来打马吊,奴才去了冷月殿寻太上皇,那里的宫人说太上皇在琴音阁学琴,所以奴才就寻到了琴音阁硬生生的等了太上皇整整三个时辰,自打那回,奴才是再也不敢去那个什么琴音阁了。”小禄子说着眉毛已是拧到一处,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道,“说起这个奴才倒忘了,公主还在殿外侯着呢。” “合硕还来找本宫作甚?” “公主说知道自个错了,不该在太子殿下你身子不适的时候惹你生气,又说太子殿下都是为了她好,她不该把太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为此公主狠流了几滴悔恨的泪呢。” “你倒乖觉,今儿怎肯为太上皇和公主说话?” 小禄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奴才敢不说吗?不说公主又要派奴才去琴音阁找太上皇来打马吊了。” 季承欢听了不由的呵呵笑了两声,声音略带着醒后的沙哑:“也罢,既然合硕知道错了,你就传她进来吧!” 小禄子赶紧起身,屁巅巅的跑去开门,合硕一进门打开,不由分说就带着川未冲了进去,川未手里还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子。 “太子哥哥,都是合硕不好,合硕不该忘了来之前父皇母后的谆谆教导,不该惹太子哥哥你生气,合硕赔罪来了。” 因着过去的朱玉奢靡异常,所以这寝殿异常大,合硕走的那叫一个风风火火,走到季承欢面前又赔了一个礼,回头指着川未道,“这是合硕亲自做的芙蓉红豆糕,太子哥哥你最爱吃了。” “合硕你能明白事理知错就改,也不枉父皇和母后的教导了。” 季承欢垂了垂眼皮,瞳仁沉在烛影里,烛影摇曳,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合硕冲着川未眨一眨眼,川未立刻笑眯眯的打开食盒子,从食盒子端出了整整三碟子糕点。 “太子哥哥,快尝尝合硕的手艺,是不是跟母后做的一样好吃。” 合硕亲自拿了一块糕点递到季承欢唇边,季承欢抿了一口,眉毛眼睛就不由的皱到一处。 合硕惊道:“太子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吃。” “酸。”季承欢咽了一下因酸味产生的口水,皱了眉头问道,“这芙蓉红豆糕怎么这么酸?” 小禄子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季承欢漱口。 “酸吗?”合硕望着手里的糕点,脸上露出一副怀疑的神情,赶紧自个尝了一口,细细嚼了又嚼,摇头道,“一点也不酸啊,是不是太子哥哥你身子不好,嘴里泛酸呢。” 川未一听赶紧上前道:“公主,太子殿下怎可能嘴里泛酸呢,是公主你的口味变了,近日你总喜食酸,连饭量也增加了。” “本公主饭量本来就大,若不是为了……”说话间,合硕的眼神已黯淡下去,将手里的剩余的糕点往嘴里一塞,嚼着嚼着便眼眶发热,心头发酸,含着满嘴糕点悲怆道,“我本有心向明月,怎耐明月照沟渠,如今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我何必再苦了自己……” 说着,她哽咽一下,眼睛里已滴出泪来,又伸手直接将碟子端了过来,边流眼泪边吃着。 “公主,你要坚强啊,你好不容易才变成今天的样子,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川未急的跪了下来,跟着合硕一起流眼泪,突然嗷呜一声哭的响亮,跪向季承欢道,“太子殿下,你劝劝公主,你赶紧劝劝公主啊!” “合硕……”季承欢转过头看着她,轻喝了一声。 “太子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合硕抹一抹沾满了白色糕点渣子的嘴巴,眼眸灼灼的盯着季承欢,“太子哥哥,你放心好了,你叫合硕嫁给谁合硕就嫁……呕……” 合硕话没说完,突然恶心起来,忙捂着嘴巴跑一旁不停的干呕起来。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川未急的无所不以,“太医,快传太医。” 很快,陈太医就来了,陈太医拿了一块黄毛绢布搭在合硕的手腕上,以三指搭脉,御医的脸色变了又变,搞的合硕很紧张的问了一句:“陈太医,难道本公主得了很严重的病?” 陈太医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他突然起身撩了袍子惶然跪倒在季承欢的面前,回首看了看四周。 季承欢见他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挥手让宫人尽数退下,只有川未和在合硕面前存在感甚低的小禄子留了下来。 “太子殿下,公主她……她……” 季承欢微微吃惊:“难道合硕真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公主并未得什么严重的病,只是比得了重病还要严重,她……”陈太医颤着牙道:“她,她她她……有-喜-了!” “啊?” 合硕和川未双双惊成一对傻鸟呆滞在原地,作出一副巨受惊巨无法接受的样子。 季承欢虚弱的身躯猛地一震,脑子突然一懵,难以置信道:“你确定没诊错?” 81合硕大婚 “若微臣连喜脉都诊断不出来,就该去死了。”陈太医说的斩钉截铁,他跪趴在地,牙齿间还打咯咯打颤,又道一句,“已经两个月了。” 季承欢的脸一下子沉了,眼里一派沉痛之色,挣扎着僵直的身体伸手指着合硕痛心疾首道:“合硕,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妹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合硕又惊又恐,一连三问,身子重重往后一退,差点跌倒在地,幸亏川未扶住了她。 “太子哥哥……”合硕已是流如雨下,挣脱川未哭着跑到季承欢床边一下跪倒在青砖地上,手扒在床沿上扯着被褥道,“合硕对不起太子哥哥,合硕亦对不起父皇母后,合硕再无颜色见人,求太子哥哥赐死合硕!” “不……不要啊公主……”川未一听吓得面色惧无,跪在合硕面前哭道,“公主,你不能死,你若死,奴婢就跟着陪葬,呜呜……” “川未啊……”合硕泪眼朦胧唤了一声,“你这傻丫头说什么呢,本公主是死有余辜,你为何要跟着死?” “公主啊……”川未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公主死,奴婢死,这本该是奴婢应有的结局” 季承欢不耐的挥手示意陈太医退下,陈太医摇头唉叹一声世风日下,然后提着药箱离开了。 呜呜…… 呜呜呜…… 两人开始抱头嚎哭起来,一个哭的比一个凄惨,一个哭的比一个绝望。 季承欢看着这一主一仆哭的凄惨无比,心里益发烦燥起来,冷喝一声:“够了!”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小禄子吓得跪了下来,劝慰道,“太子莫要气坏了身子,皇上和皇后还等着太子平安归东秦呢!” “平安?本宫如何能平安?”季承欢已是声色俱厉。 合硕和川末心中俱是一惊,忙止住了哭声,合硕脸上挂着眼泪,怔怔的看着季承欢,季承欢冷冷的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谁的?” 合硕吸吸鼻子,挺直了胸膛,用一种大无畏的眼神看着季承欢大无畏道:“离王朱景皓。” “说谎!”季承欢声音更冷,“你才来大楚几日,怎会有两月身孕?” “难道太子哥哥忘了,两个月前在花神庙曾有个男子一直跟着合硕。”合硕咬一咬牙,斩钉截铁道,“他就是离王朱景皓。” 一道流光暗影自季承欢眼中流淌,淌着淌着就腾起火苗,火苗越烧越旺,只烧的他自己刚刚养好的精蓄好的锐悉数成灰。 的确,在两月前,离王朱景皓去了东秦,还和合硕在花神庙独处了两个多时辰,当时,他根本未想到这一层,毕竟合硕和朱景皓打小就认识。 他以为合硕一心想着端王,他也以为合硕和端王的婚事*不离十,合硕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自己未来的小叔子搞出什么事来,所以他压根也没在意。 谁知他的不在意竟开了花结了果,结出了一小外甥来给他。 这哪里是有喜,分明是有害! 他沉着脸不再说话,跪着的合硕也不敢再支声,只敢拿眼默默的觑着季承欢,瞧着季承欢的脸似乎已恢复了平静之色,她心内骇然。 这位太子哥哥若发怒也就罢了,左不过被他多骂几句,但偏是这样的突然平静才让她害怕,越是平静越是代表太子哥哥要出狠招,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是要死人的,即使不死也叫你脱层皮。 合硕心中忐忑难安,仿佛多等一秒就多一次煎熬。 这一次,她足足被季承欢翻过来调过来煎熬了足足几百余次,只煎熬的她几乎要成了焦肉饼。 她又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季承欢,心益发的虚了,太子哥哥这是怎么了?难道真要杀了她这个妹妹。 不可能! 她猛地一摇头,沉默良久的季承欢终于冷冷淡淡的开口了。 “既如此,本宫便成全了你。” “啊?”合硕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公主,太子殿下答应你嫁给离王殿下了,哈哈……哈哈哈……”川未喜极而泣,兴奋的摇着合硕的肩膀,两眼闪着惊喜的光,“公主你肚子的孩子总算有个爹了,奴婢真为你高……” 川未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真的,太子哥哥你真的答应合硕了。”合硕乐的忘乎所以,一把抱住川未又是笑又是哭,“太子哥哥你待合硕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季承欢见合硕激动至此,忽然冷声诘问了一句:“合硕,你的心上人不是端王吗,嫁给离王有何好兴奋的?” “……呃” 合硕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烟消云散,开始汗哒哒,她这是演戏演过头了,一时乐极生悲,本想演的自然些,这下可好,兴奋过了,演技就露了痕迹了。 按照和太上皇商量好的剧本,她该表现的无可奈何伤心悲怆才行,毕竟自个嫁的又不是心上人,怎可能会高兴的起来。 这一下,肯定被太子哥哥瞧出端倪来了,她益发心虚的瞄着季承欢。 “你刚刚从哪里来?”季承欢声音又寡又淡,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冷酷。 “……冷……冷月殿……”合硕不敢撒谎。 季承欢望一望小禄子,小禄子立马点头证明。 季承欢的眼中渐渐透出一种深幽的颜色,他半眯着眼眸,眸光似刀锋般在合硕的脸上刮了刮,却伤不了肌肤,落在合硕的脸上,却叫合硕胆寒的要死,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只呆愣愣的立在那里。 这一呆,又呆了半盏茶的功夫。 末了,季承欢终于又说话了。 “本宫说出的话不会收回,不过除聘财之外,本宫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合硕急问。 “太上皇需得帮本宫做三件事?” “又是三件?” “合硕,你说了个又是何意?” “……呃,臣妹的意思是怎么偏偏只有三件?”合硕脑袋一动,搪塞问道,“为何不是一件,两件,或者四件,五件,六件……” “……如果太上皇愿意帮本宫做四件,五件,六件……本宫没有意见。” “……呃,那还是三件好了。”合硕生怕季承欢提的要求太多,太上皇不同意,赶紧截住了话题,又好奇的问道,“不知太子哥哥要太上皇做的是哪三件事?” 季承欢默然片刻,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想好,” 诡异! 实在太诡异了! 合硕惊的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前若说她死不承认君北衍和她有血脉关系,此时她却不得不承认,所谓血脉相联这种事让不承认都不行。 因为就在同一天,君北衍和太子哥哥都对同一个人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若不是太子哥哥与君北衍行同陌路,她几乎要怀疑这两人是事先商量好了。 这他娘的也太巧了吧! 她有些担心,不知道太上皇能不能答应,想想自己也甚是对不起太上皇,太上皇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都答应了君北衍三件事。 君北衍那个人老奸巨猾,城府极深,他要求的三件事会有什么好事,当然太子哥哥虽然不比君北衍那样奸诈,但也绝对不是个善茬,他要求的三件事也不一定会比君北衍好到哪里去,太子皇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同时惹上了这两个男人。 唉! 想到此,她更加忧心忡忡。 太上皇若不答应太子哥哥的要求,那她的婚事岂不要泡汤了,她的婚事一泡汤很有可能就要嫁给那个吃过屎的渠阳王。 据可靠消息,那个渠阳王人已经清醒过来,他受的伤并不像当时看起来那样重,只是被茅坑里的屎尿呛到了,估摸着他是吃屎吃撑了吧! 想想,那个刺客也真是个没有职业素养的人,杀起人来虎头蛇尾,怎么不干脆一刀结果了渠阳王的性命,搞的她现在这样被动,连假孕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 她心中惴惴难安,只得先应了季承欢的要求,然后带着川未离开了太极殿。 这会子,她恨不得立刻问问太上皇肯不肯答应,可实在怕了太上皇的那个师父,怎么着也提不起勇气前往琴音阁找太上皇。 于是,她等啊等,一等就是一整夜。 第二日一大早,她急急赶往冷月殿却连褚玉的影子都没见着,原来这一次太上皇的那个师父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发了狠的让太上皇学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琴。 三天之后,合硕在见到太上皇的时候误以为她不是学琴而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了出来,亏她是个假孕,不然很有可能吓出个小产来。 太上皇是被追萤和琉璃一左一右搀扶着出来的。 披散的发,青灰的脸,布满血丝的眼,又黑又大的眼袋,失血干涸的枯唇,还有那肥硕满满的身材似乎也清减了一大圈,整个人仿佛被人轮番蹂躏了千儿八百遍。 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要多衰就有多衰。 合硕也不顾男女有别,上前搭手就要扶她,她还有心思问了合硕一句:“可成功了?” 合硕见褚玉在此状态下还能想到自个的婚事,感动的流下眼泪,哽咽着嗓子道:“答应了。” “他有没有什么要求?”褚玉弱鸡般的挣命又问了一句。 “太子哥哥要……”合硕有些迟疑,想了想,终还是和盘托出,“他要太上皇答应替他做三件事。” 合硕说完,甚至都没有勇气再看褚玉。 “好!”褚玉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她的声音已经虚飘的像要立马归西,果不其然,说完这最后一个字,她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太上皇——”众人惊叫。 褚玉压根听不到众人的惊叫,在彻底睡着之前,她的脑海里固执的盘旋着师南婆零零散散的几段话,几段莫名其妙自相矛盾,却又意味难寻的话。 “小玉,虽然为师真正教导的你的日子只有两个月零九天,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自然训的了你,你私自跑出冷月殿犯下大错,为师若不狠狠罚你就枉做了你的师父……” “小玉,你为什么要下那样的狠手,你可知道?你差点就彻底了绝了咱们的师徒缘分……” “小玉,你怎么不打死了他,打死了你,为师也就清静了……” “小玉,那个皇帝为了传国玉玺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连帮你度气排毒这样极耗内力的事都做的出来,哼!为师偏不让他如愿,传国玉玺他一辈子都休想得到……” “小玉,你身上的湿毒为师虽不能完全解了,但也可保你五年无虞,你该离开皇宫了,……” 是的,我是该离开皇宫了,我早就想带着奥特曼离开这里了。 我想回家。 回家…… 这里褚玉补眠之前最后的执念。 这一补,又是整整七天,仿佛怎么也睡不够似的,连饭都懒的起来吃,追萤和琉璃生怕她补眠补的饿死了,时不时的弄点飘香扑鼻的红烧肉,野鸡肉来引诱她起床,无耐她累的连对肉的兴趣都没有了。 追萤和琉璃,紫燕,小福子见她挺尸挺的真快成了尸体,几人吓得轮流守在她床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期间,皇帝来过,君北衍来过,端王离王这两个马吊之友也来过,合硕更是天天都来,重伤在身的季承欢已能挪动,在搬出太极殿之时顺道绕了一个弯来瞧褚玉。 其他诸如太后,渠阳王,敏慧之流天天祷告神明,让老天长眼收了这个残暴荒淫,造千恨万人嫌的肥猪。 将这头肥猪变成彻彻底底的死猪。 无奈老天不长眼,没把褚玉弄成个死猪。 第八天,褚玉从补眠状态中幽幽转醒过来,一天三顿饭虽不正常用,但也能喝上一碗小清粥了。 第九天,褚玉清醒的时间又多了两个时辰,可以用两碗清粥了。 第十四天…… 只到第十五天,褚玉已一如从前,正常睡眠,正常饮食,正常说笑话了。 据说,这一天是六七月里最最难得的黄道吉日。 不过太后说了,“六月娶半年妻”,这会子举行婚事晦气。 渠阳王更是气的唆使司天监的人拿天象国祚说事,可最懂天象国祚的无疑于是君北衍,那司天监监正被君北衍驳了个哑口无言。 君北衍特意的测了离王和合硕的生辰八字,断定这一日宜嫁娶。 于是,合硕在这一日与离王朱景皓成婚,因为褚玉身体大好,她这婚成的很安心。 其实按照季承欢的本意先定个亲也就罢了,且不论是否真会“六月娶半年妻”,单说这天气热的就叫人燥心,可六月不办婚事,七月又是鬼月更不宜嫁娶,好日子能等,合硕的肚子却不能等。 他虽然深深怀疑合硕的肚子有假,但也不敢十分肯定,万一是真,到时他东秦皇室就要出大丑了。 他不能拿东秦皇室的脸面去赌一个所谓的好日子。 所以他同意了君北衍的说法。 他不仅嫁妹,还特别好心给了褚玉一个惊喜,来了个双喜临门,他正式派人上了年府的门提亲。 年元勋兴的精神百倍,在倒夜香PK赛的紧要关头将吕品打个流花落水,率先完成了抢屎任务,夜香三十车。 天知道,年元勋在完成夜香三十车之后是多么兴奋,于兴奋之外还生出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这成功来的不容易啊—— 年元勋表示:倒夜香不易,吕大人你且倒且珍惜。 吕品表示:珍惜你大爷,夜香就是你大爷! …… 这一晚,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 凌云阁内大红喜烛映出艳色花影,合硕身着大红缎绣金纹的嫁衣端坐在床,脸上遮着大红方巾,手里还抱着一个大苹果。 今天一切事情都很顺利,唯有一桩事叫她觉得很不顺心,那个深让她厌恶的八弟季承运竟然来了,表面上他是来参加她的婚礼的,实际上还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 这个八弟年岁不大心眼却多,不仅多还坏,简直是一肚子坏水,没少给太子哥哥使绊子,虽然她对太子哥哥也有诸多不满意之处,但不满意归不满意,在大事上,她还是很拎的清的。 东秦未来的皇帝只能是太子哥哥季承欢,这对于母后,对于她,都是最好的结果。 她虽对朝局看的不甚明晰,但她可以肯定若有朝一日让季承运爬上皇位,那她的结局必定悲惨,因为季承运不仅给太子哥哥使绊子,还给她使了不少绊子,打小他两个就跟仇人似的长大。 她虽仗着嫡公主的身份在明面上赢过他几次,可实则在暗里她不知吃了他多少亏,这个八弟压根就是人渣渣,不仅欺负男人,连女人也欺负,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姐姐。 不过,今天的大婚季承运还算安份,除了屁巅巅的太上皇长,太上皇短让她瞧不上以外,别的倒不出格。 真搞不懂,季承运为毛要那样跟太上皇套近乎。 也不知太上皇是因为待客之道,还是因为被季承运那张花言巧语的嘴说动了,她竟然与他相谈甚欢。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太上皇被季承运美色所迷,纵使她讨厌季承运,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了一副会骗人的好皮囊。 季承运虽然长得不如太子哥哥好看,甚至于连朱景皓都比不上,但他天生了一张纯洁无暇,天真单纯的娃娃脸孔,再加上那一对纯如朝露,净若碧水的眼睛,简直骗起人来不要命,许多人都死在了他的假纯洁之上。 她需得提醒太上皇小心这个季承运,否则哪日被他算计的卖了都不知道,只是今天她作为新娘子实在太忙,明儿,明儿一早她就去找太上皇。 太上皇是她的知心好友,也是唯一个男性知心好友,她必定会好好珍惜与太上皇的友谊,若季承运那个小子胆敢对太上皇不利,她就是拼了命也撕开那小子的假面具。 想到此,她不由的恨的牙直痒痒,连肚子都发出了一声抗议。 咕噜—— 胡思乱想了这么久,她倒饿了,不由分说她扯了红盖头要啃苹果,川未和喜娘赶紧上前阻止。 喜娘笑道:“公主,苹果苹果,平平安安,千万不能吃了。” 合硕哪里肯答应,反正这场婚事于她而言不过是走走过场,有名无实罢了,她连婚事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一个苹果? 她白了喜娘一眼,又要啃,川未及时阻止,倾身伏在她耳边低低道:“公主,想想太上皇为了你的婚事付出了多少,难道你连婚礼上一个小小的规矩都不肯守么?” 合硕心思一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复又盖好盖头拿好苹果。 不知等了许久,喝的醉意微熏的朱景皓步履有些不稳的走了进来。 合硕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心蓦地一跳。 喜烛应景的发出一声哔卟,喜娘两后一拍笑道:“烛心爆,喜事到……” 合硕压根听不清喜娘在说什么,握住苹果的手不由的紧了紧,脸上红的发烫。 重重花影里,他轻轻的拿喜秤挑开她的红盖头,他定定着她艳若牡丹的脸,呆怔了。 她的脸更加发红发烫,抬眸看着他娇嗔一声道:“你个呆子,看什么看?” “合硕……”他呢喃唤道,“今晚你好美……” “怎么?”合硕涨红着小脸,突然起身站了起来,拿苹果砸在朱景皓的胸口上,反问道,“就今晚好美,难道本公主平日里就不美么?” 苹果咕噜咕噜滚,吓得喜娘和川未赶紧捡苹果。 朱景皓揉了揉胸口,傻傻笑道:“美,合硕你无一日不美,从小美到大,呵呵……” 合硕看他笑的痴傻,不由的伸手往他胸口一戳,咬牙道:“真是个呆子!” 朱景皓心猛地一跳,拂过被合硕戳过的地方,笑的更傻了。 他一双眼全放在她身上,只感觉自己醉的云里雾里,好像一切都是在做梦似的,他不敢相信的揉揉眼,合硕还在,她正穿着大红喜服盈盈立在他面前。 好欢喜,好欢喜! 他从来也没这样欢喜过。 他在欢喜之中完成了坐福,撒帐,吃子孙饺,喝合卺酒等一系礼仪,而合硕的欢喜程度明显不如他,她心中到底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整个过程便有些意兴阑珊。 她想今晚一定要让他睡地板,她可不愿意与他同床共枕,逞了他的意。 结果事与愿违,她真逞了他的意。 待旁人退尽后,殿内独留他二人,他和她并排而坐在床上,她正准备一脚把他踹下床,腿却忽然绵软的抬不起。 她的眼有些花,头也有些昏,再看他起尽出现了重影,她伸一伸手指着他道:“朱景皓,你……” “合硕,你怎么了?”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脸早已被酒气蒸的通红,一双清眸里带着异样水光,他握住她的手有些颤抖。 “……热,我有些热……” 朱景皓瞪着大眼,咽着口水看着躺在床的灿若桃李,色若春花,还不停扯着衣领的合硕,扑也不是,不扑也不是。 此时,他方明白酒席间十一哥说出的那句猥琐的话是什么意思。 “景皓,你小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可算要破了,今晚哥哥就送你一件好礼物,叫你破的顺利些,嘿嘿……” 不要说,傻子也知道十一哥所谓的礼物是什么了。 肯定是在合卺酒里撒了那什么合欢药了,他对这方面的药虽不大了解,但跟着十一哥混久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合欢药是专门针对于女性的。 这十一哥也真是,好礼物不送尽送这些歪门邪道的破药,搞的他很难做。 难做归难做,终归要做一做,谁叫他就是喜欢迎难而上呢。 嘿嘿…… “热……”合硕又是一声嘤咛,睁着一双水雾涣散的眼睛盯着朱景皓,牙咬着唇儿咬死死,一伸扯着衣领,一手软软的指向他道,“朱景皓,你……你敢碰本……本公主……本公主杀……” 咕噜…… 喉头间发出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他坐到了床边两眼冒火似的盯着她,嘻嘻一笑道:“不碰,就看看……”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很诚实的解了腰带。 她又魅又恨的看着他,身体像条灵活般在床上扭动着,更加大力的拉扯着衣服:“……热……难受……” “合硕,要不要我帮帮你。”他微倾了身子。 “……不……不要……”她死命咬牙,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拿脚踹他。 她的脚太绵软无力,他一把握住了她的脚,手颤抖的在她的脚上拂了拂,呢喃一声:“乖,脱了鞋子好困觉。” “不……不准碰我……”她继续咬牙,身体却很诚实的想要缠上他。 她扭啊扭,不知怎么的双手就缠上了他的腰。 他蓦然僵住了。 感受她温香如玉的身体在自己身上蹭着,他已不能再把持。 “太……太上皇……”她呢呢喃喃从嘴里喊出一句。 他脸色一变:“合硕,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叫太上皇做什么?” “……我想看……看看他……” “合硕,难道你的心里装着太……”一阵酸楚叫他蓬勃的想法突然熄了大半,他捧住她的脸,深受打击的看着她,“酒后吐真言,你是不是喜欢太……” “……想看……看他师父……听他师父……”合硕嘟着鲜艳欲滴的娇唇,双眸迷离的看着他的脸,因为燥热额角的头发也已经湿了,轻飘飘的嘀咕道,“弹琴……听琴……琴,那样本……本公主就算有再坏……坏的想法也吓……吓没……没有了。” “……呃,哈哈……”朱景皓顿时大喜的笑了两声,激动的一把将合硕搂入怀中,伸手轻轻抚着合硕微湿的发,带着诱惑哄骗道,“合硕乖,你想听琴我弹给你琴,弹多久都行……” “唔……” 半晌,半晌,又半晌,又又半晌…… 不知疾缠到何时,两人是满满的魇足,于魇足之处又生出一种舒畅的疲累。 合硕总算彻底清醒过来,她感觉自己浑身骨闲头架子都散了,扶着疼的快裂的屁股,扯着脖子一声河东狮吼。 “好你个无耻之徒朱景皓,你个人面兽心的大色狼,去死吧!” 她毫不留情的一脚将满心满身酣畅淋漓的朱景皓踹下床踏。 “合硕,你过河拆桥!”他跌坐在地,满是委屈的看着她,“你刚刚明明很主动,明明那个很色狼的人是你……” 他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最后七个字简直低的都没蚊子哼的声音大。 “你还敢狡辩,你明明答应不欺负本公主,如今你去作出这样的禽兽行径,狠狠的欺负了本公主,我跟你没完,我……我杀了你。” 合硕气的抓狂,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正要迈开腿去取鞭子,却发现疼的走不动道,不由的又气又窘,伸手指着他,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原以为你是个好人,你待本公主也是真心的,可你竟然使出这……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于我……” 他猛地摇头,她眼中寒意凛然,恨极道:“你还不承认,我虽然有酒量不甚好,但也不至于半杯酒下肚就这样了。” 还未燃尽的喜烛突然爆出一团火星,他的身子震了震,他总不能把十一哥供了出来,更何况即使他说出事情原委,合硕也未必肯信,他满是欠意的看着,唇边扬起一个温柔而诚挚的软笑。 “合硕,对不起,终是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你要杀要刮我绝无怨言。” 合硕气的直跺脚,一跺又扯的疼,她咝的一声瞪着他冷哼一声道:“就这样轻易杀了你真是太便宜了你,下次我一定要下药给你吃,然后再狠狠的折磨你一番,叫你也如我现在这般痛,痛死你!” “……好好好……”他突然爬了起来一把抱住她,“痛死我吧,天天痛死我,我心甘情愿。” “死开!”她狠狠推他,他越搂的更紧。 她发怒:“老子叫你死开!” “可以死,不能开。”他仍旧搂紧。 “滚!”她厉喝一声,抬脚就往他脚上重重一跺,惊呼了一声,“痛,好痛……” “来,为夫给你揉揉……” “滚滚滚!” “揉完再滚,嘿嘿……” “……” 合硕表示:太上皇的话果然是真理,男人的话就像老太太的牙,没一颗是真的。 呜呜呜…… 男人真他娘的太坏了! 朱景皓坏,太上皇也坏,太上皇身为一个男人就该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早早的提醒她,或许她就不会轻易喝了那杯该死的合卺酒了。 呃…… 不对! 太上皇身为男人却异于寻常男人,他喜欢的是男色,估计他是男儿身女儿心,他未必能真正识破男人的劣根性,她定然冤枉了他。 太上皇为了她的幸福牺牲了那么多,她怎么能冤枉太上皇,若让太上皇知道她对他产生了怀疑,太上皇还不要伤心死。 嗯,打死也不告诉太上皇她怀疑了他。 “阿嚏,阿嚏……”褚玉正静静的蹲在琴音阁外头啃桃子,忽然打了两个大喷嚏,喷出了一嘴碎桃渣。 忽听得屋内发出一声响动,褚玉赶紧拍拍屁股起身,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帘子处唤了一声:“师父。” “……嗯”屋内人蚊子哼哼似的答应了一声。 褚玉一听师南婆回应了她方敢掀门帘而入。 素白纱帐,薄如蝉翼,帐帘勾起,褚玉见到一个侧躺的背影,银发散落在红玉枕上,她脚步一滞。 若不是被大火毁了容貌,师父也是个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貌样的绝色美人儿。 可如今她整日把自己捂的跟个粽子似的,脸上还要带着面具,就是闷也要闷死了。 她心底一声叹息,迟迟疑疑的走了过来。 师南婆坐起身来,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戴的妥妥贴贴,她睁着一双深不见底的幽黑眸子看着褚玉。 “小玉,你是来跟为师道别的?” “嗯。”褚玉点了点头,有些伤感道,“从今往后我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师父了。” 师南婆单手抚额,只垂下头不再言语,沉默良久方才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褚玉道:“你不能再见为师该是要欢喜的要命了吧?” “……呃”褚玉张口结舌,垂头辩道,“师父,我哪会欢喜的要命,你只要不一再逼我听琴学琴,我还是很喜欢和师父待在一起的嘛!” 师南婆眸光流转,似有动容之色,沉吟道:“我能教你的也只有这点微末的琴艺,你却不肯领情。” “师父……”褚玉眼泛泪光,噏动着唇道,“徒儿不求上进,有负师父的一片苦心,是徒儿的错,徒儿在此……”说话间,褚玉已给师南婆跪了下来,“徒儿在此跟师父认个错,望师父原谅。” 师南婆身子一颤,眼里似有水光闪动,只是水光未凝聚成泪已蒸发干净,她坐直在床沿上,也不伸手扶她,单拿一种教导的语气道:“小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师就怕你认了错却不知悔改,这样为师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 “改,我改。”褚玉拍胸脯保证。 “那好。”师南婆忽然冲着屋外喊了一句,“琴音,把我的六弦琴拿来。” 褚玉心里‘咯噔’一下,直叫完了,看来师父又要弹琴给她听了,她好想拒绝啊,可是怎么拒绝啊,她明明答应师父知错就改,这会子如何能反悔。 她憋着一张苦逼的脸望着师南婆,呵呵一笑道:“师父你刚刚醒还没回过神来,就不用再劳心劳神的弹琴给徒儿听了。” 师南婆冷笑两声,伸手指着褚玉道:“瞧瞧,这么快就暴露出你的本心了。” “师父,徒儿的本心是怕让您……” 师南婆不客气的打断:“不要说,越说越暴露。” 褚玉吐一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心里却叫苦不迭的骂自己脑袋抽风自找虐的跑来搞什么坑爹的告别,这下可好,也不知师父会弹多久,毕竟她补眠了半个月师父都没有再骚扰过她。 她十分害怕师父厚积薄发弹琴弹的停不下来。 很快,琴婆婆就捧了那把让褚玉见之就胆战的吉它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过来,褚玉早已脸色煞白,恨不能用棉花塞了耳朵。 师南婆接过琴,指尖微微往琴上一挑,褚玉恐惧的“妈呀”了一声,师南婆停住了手。 “唉——”师南婆捧琴叹了一声,“小玉啊,为师知道你最怕听师父用手弹琴,所以这一次为师决定不再弹琴了……” “师父……”褚玉感动的泪光闪闪,跪在那里一下扑到师南婆的腿上,激动呜呜道,“你真是太太太……太好了……” “为师不用手还有脚嘛,为师的脚比较灵活,哈哈哈……”师南婆甚是温柔的伸手拍一拍褚玉的头,笑的却是十分狂放。 褚玉:“……” 师南婆止住笑意继续道:“你好不容易肯主动来为师这里一趟,为师不能让你白来,琴是要听的,也是要学的,再说你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为师怕再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你揪过来学琴,所以为师决定把看家的本领都施出来,叫你一次学个够。” 看家的本领? 一次学个够? 额滴神啦!救命啊! 假如变成苍蝇蚊子小虫的可以逃走,褚玉宁愿此刻的自己可以变成苍蝇蚊子之流。 幸亏褚主没有这项特异功能,所以她很幸运也很意外的听到一曲《摄魂引》。 师南婆一双雪白灵巧的脚指间流淌出淙淙琴音,如山涧清泉,如珠玉落盘,如春风吹过绿野,如雨滴轻落竹林,涤荡着你神魂俱痴。 刹那间,仿似一夜春雨旦夕间吹绿了漫漫黄沙的大漠,又仿似心头开出一朵清皎若明月,灿烂如星辰的巨大的花,花瓣落下,卷着轻风染上晨曦的温暖色调,纷扬而落,只落到你心底的最深处,于最深处又蔓延出蔓蔓青藤,青藤缠绕扯的心有些隐隐的痛。 随着青藤越缠越紧,心越来越痛,直痛的窒息,偏生痛成这样褚玉也无法从琴音中走出来,她甚至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宁愿就这样沉醉至死在这琴音之中,也不愿活着走出来。 这琴音好美,好美。 琴音里的世界也好美,美的让人无法自拔。 就在褚玉美的要死的时侯,琴音戛然而止。 褚玉尤未睁开沉醉的双眸,师南婆伸手往她天灵盖一击,把她击醒过来,她睁着恍惚的眸子反射性的就问了一句:“是谁,是谁在敲打老子?” “小玉,你怎又一口一个老子。”师南婆不满道。 “对不起哦,师父。”褚玉抬手揉了揉额头,迷芒的看着师南婆道:“师父,你明明可以弹出这样好听曲子,为何过去要弹那样难听的曲子给我听?” 82母子再相逢 “小玉,你不懂,曲子虽好听却也可以杀人。”师南婆神色开始凝重,“刚刚若不是为师打你一下,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褚玉大惊失色有些后怕道:“真有这么厉害?” 师南婆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道:“真有这厉害。”说完,她眸光似飘到远处,人也走神的跟着飘了,飘着飘着,她又飘了回来,眼中的飘忽一下子又变得清明起来,无比悲怆的叹了一声道,“若是她在,这《摄魂引》一弹出就可以杀人了。” “那个她?”褚玉好奇心顿起。 “你想知道?”师南婆坐在床上,一双脚还捧着琴,空下来两个手闲的无处安放,就开始揉额角,边揉边道,“为师倒可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师父,今日的你真是太好了。”褚玉竖起大拇指,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很傻很天真的看着师南婆。 师南婆沉吟道:“为师满足了你,你也得满足我一个条件。” 褚玉的心立刻抖了抖:“什么条件?” “为师脚弹过了,手又开始痒的想弹琴了,小玉你就……”师南婆嘿嘿一笑,换成手捧了琴。 褚玉重重一抖,急忙干巴巴的笑道:“师父,我不怎么想知道,哦,不!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顿一顿,咳了一声心虚道,“不好奇,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好奇心,呵呵……” “你呀!”师南婆很是失望往褚玉脸上一指,“好听的曲子能杀人,难听的曲子也能杀人。” “既然都能杀人,除了好听和难听之外还有何不同?” 师南婆怔怔的望着手中的六弦琴,眼中闪过一瞬的悲哀,哀了半晌,咬牙定定道:“恨他就让他听难听的,爱他就让他听好听的。” “若爱一个人怎会想他死?” 师南婆顿了下,仿佛悲哀未褪闭上了眼:“小玉,你还小,你不懂,有些爱却爱到恨不能杀了他。”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褚玉沉吟一声。 师南婆的心悸了悸,悸完扯了扯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似乎不想再谈爱恨的话题,放下琴,从枕头底下摸啊摸,摸出一蓝一黑两本琴谱起身下床交到褚玉手上。 “小玉,这是两本琴谱,蓝色的乃为师自创的杀人琴谱,就是难听的那种,好听的叫《摄魂引》,至于是所谁所创就不关小玉你的事了,你出宫之后不要荒废了学业,每日都要研习琴谱。”说着,她伸手握住褚玉的肩,正了眼色道,“为师知道小玉你天资聪颖,琴艺了得,相信你能很快参透这两本琴谱。” 褚玉低头翻一翻琴谱,一看到上面蝌蚪似的符号不由的眼角,嘴角齐齐作抽风状; 渗透个毛线! 她抬起头很不好意的看着师南婆,老老实实道:“师父,琴谱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啊!” “放屁!你连琴谱都不认得如何能弹出那样美妙的曲子?” 噗…… 现代的琴谱和古代的完全不同好伐,她总不能跟师南婆解释do,er,,xi,do吧! 唉! 和古人交流果然有森森的代沟。 “师父,我……” “好了,时间不多了,与其废话不如把时间放在教你琴谱上。”师南婆夺过两本琴谱开始对褚玉进行了填鸭式教育。 好在褚玉拼命回忆了朱玉脑海里残存的对乐谱那点星点微末的知识,虽不能完全明白师南婆所说,但到底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理解归理解,褚玉还是想能早点离开,她还赶着去下一家朱景禛那里取钱呢,早知道先前就在御书房外多等一会了,这下好了,她今晚断是取不到钱了。 师南婆此人是个夜猫子,一到了晚上精神头十足,若不教她学琴也就罢了,一旦教起她来那叫个精神抖擞,不把你抖擞的散架她绝逼会一直抖擞下去。 通常情况下,白天若师南婆不派人来传召她,她是万不敢找抽的跑去琴音阁,谁知道师南婆大白天的会不会在睡觉,一旦谁敢在白天打扰到她休息,好家伙!不弹琴虐死你绝不甘休。 所以她只敢选择晚上来找师南婆,她本想来早点,无奈要参加小十二和合硕的婚礼,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季承运屁巅巅的老缠着她不放。 不过那个季承运长得倒甚合她心意,天真可爱到爆,简直要把她萌化了,她一化就被他缠的久了,所以才来迟了,不想今晚师父竟睡到了刚刚才醒,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有时候在想,师南婆是不是上了电池的,她虽是个夜猫子,却不是个普通的夜猫子,夜间不睡也就罢了,白天她有时候还能坚持的不睡。 她弹起琴来那叫个没日没夜,弹个三天三夜一点也不成问题,真搞不懂这琴有什么好弹的。 她蹙着眉时而装作听懂的样子给师南婆点一个头,时而问出一两个有建设性意义的问题,时面表示出师南婆精绝琴艺的赞叹,搞的师南婆益发抖擞起来。 其实褚玉很怕师父抖擞,只是不让师父抖擞一下,她一个不高兴就要用手弹琴把你抖擞死。 褚玉甚是忧愁的听着师南婆不停的在她耳边叨叨琴谱,叨完一页又一页,到最后叨完两整本琴谱的时候天已大亮,褚玉困的要死却不敢睡,就差拿两根火柴棍子插在眼睛中间撑眼皮了。 褚玉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师南婆终于将两本书一起合上,然后又郑重的交给了褚玉,拍了拍褚玉的手嘱咐道:“小玉啊!为师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出门在外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褚玉忍着困意将两本琴谱妥妥当当的收入袖子里头,痛抹了一把眼泪,其实她也不敢告诉师父,这眼泪是她强忍着哈欠逼出来的。 “多谢师父,徒儿知道了。”褚玉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大响头道,“徒儿告辞了。” “嗯。”师南婆似有伤感之意,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了浓重的鼻音,弯身扶起褚玉甚是慈蔼道,“小玉,出门在外,有钱傍身才好,这么些年为师也攒了些体已,就送给小玉你吧。” 褚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动容的流出了几滴真心的眼泪,摇头道:“师父,不用了,我有钱……” “你有钱是你的钱,为师的钱是为师的钱,为师给你也是为师的心意。” “嗯,谢谢师父。”褚玉心中一暖又滴下两滴泪来,两手紧紧握住了师南婆残缺而焦皱的手。 “小玉,跟我来。” 师南婆拉着褚玉的手缓缓来到琴音阁配殿的一个小暖阁里,走至小暖阁东边角的高立柜方停了下来。 师南婆松开了褚玉的手,抬脚站在一个小圆杌上,褚玉生怕她站不稳跌下来,赶紧自觉自愿的帮她扶住圆杌子。 师南婆从立柜顶上拿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漆雕花的木盒子,打开木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同样样式的小盒子,又打开小盒子,再从小盒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盒子,然后又从小小盒子里掏出一个小小小盒子。 褚玉两眼放光似的盯着小小小盒子,心想:师父藏的这样郑重,莫非有珍宝? 啪嗒—— 小小小盒子被打开,师南婆觑着眼睛从里面捡啊捡,捡出一锭碎银子郑重的交到褚玉手上,又郑重道:“小玉,师父给你的钱虽多,也要省得点花,千万不可像从前那样奢靡浪费了。” “……呃” 褚玉低头看着手掌心里躺着的花生米般大小的碎银子,猛抽了抽嘴角。 …… 今日,天气甚好,有风有太阳,早上的太阳还不那么热烈,所以行走在御花园里很是清凉。 抬着看,天色澄净如一汪海水,日若金盘。 举目看,绿树葱郁如绿伞遮顶,花开如梦。 因着皇上早朝未退,褚玉特意放慢了脚步欣赏着皇宫美景,或许,她再也不会踏回这片土地。 她忽然想到徐志摩的那一首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当然不要带走云彩,因为只要有天空就会有云彩。 她要带走的是钱和奥特曼,当然如果姑姑琉璃她们愿意跟着,她也会一起带走她们。 一想到钱,她心生隐忧,也不知那个狐狸皇帝会不会兑现承诺多给利息给她,不过狐狸皇帝帮她赔了违约金给季承欢,还赔的十分干脆利索,这让她对狐狸皇帝的人品信心倍赠。 她扳起指头算一算,两笔分手佣金是三百五十两,东秦送来的重礼是黄金一千两,按照狐狸皇帝白纸黑字写的利息,她在他那里存了二十天就该有一百五十八点二的利息,算他便宜些就收他一百五十八的利息好了。 再加上她身上的节操君付给她的分手定金五十两,以及小十二的谢媒费二十两,精神赔偿费一百两,她足足有一千六百七十八两黄金。 欧耶!发财了! 她欢喜雀跃的伸手够一够头顶上的碧绿的树叶,树叶扯动带下一阵将落的白色繁花,轻如羽毛的花瓣纷纷而落,落在她的发上,她的脸上,她的身上。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快乐你就跺跺脚,如果感到快乐……”她在花雨中兴奋的唱了起来,唱了一半,哈哈一笑道,“自由了,我终于要自由了。” 似乎感受到褚玉深切的快乐,服侍在她身侧的琉璃和紫燕两个也是喜气洋洋的,琉璃笑道:“太上皇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 紫燕笑道:“奴婢估摸着肯定是太上皇的师父答应不再叫太上皇听琴了,所以太上皇才说要自由了。” “你两个懂什么?”褚玉一脸喜色,吩咐紫燕道,“紫燕,你再跑一趟看看皇帝什么时候能下朝?” “太上皇,小福子这一会子都跑了两三趟了,这一趟还没回来,你怎么又让奴婢去?”紫燕大为不解道。 “紫燕,太上皇叫你去你就去嘛,在这里打铁磨牙的做什么?”琉璃笑道。 紫燕白了白琉璃道:“你说的倒轻巧,我这会子腿酸,不如你去。” 琉璃拍拍胸脯道:“我去就我去。”说完,又对着褚玉笑道,“太上皇,奴婢去可好?” 褚玉这会子心情好什么都好,连连点头伸手就在琉璃的小脸上抹了一把道:“好好好。” 琉璃的脸蓦然就红了,娇羞万分的跑远了。 褚玉兴致不减,又继续唱道:“如果快乐你就……” “你就怎么样啊?”一个清而醇的男音传来。 褚玉一看,却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一身白衣如雪,一双妙眸如水,纯极清极。 公子哥一笑,恰如天上瑶池之水里开出一朵白色莲花来,干净纯洁的不像话。 “我当是谁,原来是承运啊!”褚玉笑着回答道:“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呗!” 季承运十分配合的拍了拍双手,赞道:“刚虽只听太上皇唱了几个字却觉得甚是好听,不如太上皇唱歌,我帮你打拍子可好?” 褚玉瞧着他一张娃娃似的萌萌脸蛋,觉得亲切无比,忍不住伸手就去捏了一把,笑道:“好呀!” 季承运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嘻嘻笑道:“太上皇摸归摸,可千万不要下死劲捏啊!” “怎么,怕把你脸捏坏了?” 季承运熨一熨面,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怕脸坏了吓着太上皇。” “我什么没见过,怎会被你吓着?”褚玉不以为然。 “也是,太上皇见多识广,哪像寻常人那样容易被吓着。” 瞧着他忽闪闪的大眼睛,她心中却又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昨儿一见季承运就有了,好像她不是第一次见季承运,又好像她跟他认识了好久似的,她怎么想想也不明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 “太上皇,你在想什么呢?”季承运很自然的伸手扯一扯褚玉的衣袖,将头凑向褚玉讨好似的,“太上皇快唱歌吧,我想听你唱歌,是有好久我都没有……” 眸光似起了一层水雾,他有些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看着他一双孩子般天真的眼突然流露出这样悲怆的神色,褚玉再一次的怔住了,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她的脑海。 摇摇头,她表示自己想多了。 明明是天悬地差的两个人,她硬扯到一起做什么,况且这两个人都跟她没多大关系,她操这份闲心做什么,可看着他的脸,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摸一摸。 唉—— 看来,她骨子里的确是个淫君。 她清了清嗓子,点头“嗯”了一声,亲密的摸一摸季承运的头,季承运小狗似的紧贴着她。 紫燕睁着蒙迷的眸子望着这二人,心想:太上皇果然是个淫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个小白脸搞上手了,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生在深宫里的女人,是得好好学学太上皇是如何将男人搞到手的。 说到底,哪个女人不希望能嫁给一个好男人,她是女人,她也想嫁,想嫁的人却那样的遥不可及。 唉!她笑青枝痴傻,其实她自己未尝不痴傻。 她正想着,一声厉喝突然传来。 “好你个季承运,一大早就来纠缠太上皇!” 合硕一见太上皇和季承运又是摸头又贴脸的模样,眸子里染了火光,抽出腰间鞭子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哎哎哎,合硕你跑慢点哎,早起你还没用膳呢……”朱景皓手里端着一个长漆盘子跟在后面喘吁吁的跑着,边跑边道,“肉包子,芙蓉糕,绿豆酥,油煎果子……你想吃哪样啊?” “我吃你姥姥!”合硕回头狠狠的瞪了朱景皓一眼。 朱景皓面露难色:“……呃,我姥姥不在了……” 合硕再不搭理朱景皓。 这个男人甚是讨厌,明明答应不碰她,却左碰右碰上碰下碰,把她碰了个彻彻底底。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然除了太上皇,因为在她心中太上皇实在算不得一个男人。 她知道太上皇喜欢男色,太上皇这样亲密的对待季承运必然是看上她的男色了。 太上皇曾说过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身为男儿身却有着一颗女儿心的太上皇想必此刻智商定然为零蛋。 若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跟季承运来硬的,智商为零的太上皇说不定反会跟她闹个翻脸,这恰恰就中了季承运的美男计外加离间计了。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愤怒将鞭子收回腰间,微抬着下巴用一种藐视的姿态看着季承运。 “八弟,昨儿个你来的可够晚的啊!”合硕扬了扬眉,唇角勾着冷笑,“听说在来之前,你到雀云楼嫖小倌去了,还把人家小倌嫖的下不来床。” “……呃,五姐你自个不也去了雀云楼,难道只许舟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季承运亮晶晶的眼睛转了两圈,因他眼睛天生成的澄净,就是转起来也不会觉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显出别样的呆萌来。 他表面上镇定归镇定,心里确实抹了一把冷汗,他不是季承运,他是黑子君。 真正的季承运确实去雀云楼嫖小倌,那小倌被他嫖的两腿打颤,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真下不来床。 小倌腿软还算是件小事,大事是季承运悲催的把自个嫖死了,也不知是谁那样恨他,弄死他的手段极其残忍。 他的整张面皮被取下挂在树林的树枝上飘荡,这也就罢了,他还成了没脸没皮的死太监,全身赤果被扔在了京城郊外的秘林里。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实在是因为他从岭南回来后入宫无门,正愁苦时,恰巧听到东秦八皇子季承运来了大楚要入宫参加其姐合硕的大婚。 他想时机到了,他完全可以混入季承运的队伍里跟着进宫,在跟着过程中,他知道了季承运的不少秘密。 原来他参加大婚是假,来搞死东秦太子季承欢是真。 那还是他易容成季承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时听到的消息,说季承欢被大楚太上皇砸成了个废人,整日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对付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总比对付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简单多了。 所以季承运才急着从东秦赶到大楚,精心布下密局预备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季承欢死在大楚皇宫,这样还顺便可以挑起大楚和东秦的纷争。 季承运本来就不赞同大楚和东秦结盟,这下正好可以一石二鸟,谁知他一个鸟都没石到,反把自个的鸟石没了,命也石丢了。 说起来季承运也算是个有心计有谋略的皇子,还长了这样一张骗死人不偿的脸,按道理不应该死的这样简单这样快。 可这世间的事往往就是如此简单如此快。 季承运一死,他的那一副皮相也没用了,易容这等事自然是拿真的面皮做最好了,假面皮说到底仿真性透气性都差。 他脸上本就伤痕累累,戴着那个假面皮又痒又痛的不舒服,干脆直接取了那一张面皮制成了人皮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真皮面具透气性撑久性都是假的难以比拟的,他终于可以摆脱苏非的尴尬身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进宫很容易。 他经历千辛万苦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母后,上一次,他好不容易入了一回宫,连话都没来得及跟母后多说就悲剧的被左相叔叔搞到岭南去了。 他知道容痕是为他的性命考虑,所以他只能听从他的话去岭南,只是在岭南他思母心切,再加上那个人烦名也烦的李月静时时骚扰,他忍无可忍就跑了。 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母后,他有些害怕母后因为合硕的话对他产生什么厌恶的想法,毕竟他暂时不打算说破身份,因为他穿来的身份实在无法在皇宫待下去,若让父皇知道了苏非跑回皇宫来,还不杀了他。 这一次,就算是容痕想保他也是保不住的。 更何况,他实在怕了那个李月静,也不知那个女的过去是不是没见过男人,连见到他这样被毁了容了男人都要扑上来,真真让人担忧她过去是不是在乞丐土匪窝里待傻了。 安全起见,他暂时还是以季承运的身份待在母后身边好了,再说了,那个苏非也不过是个假躯壳,真正的他可是好看的惊天地,泣鬼神呢, 想到过去的容光,他不自觉的就自恋的撩了撩头发。 合硕眼里望毒似的望着他,冷笑道:“我不过是去打个马吊,你去嫖小倌,这两者可同日而语吗?” “是啊,打马吊打来了一个姐夫,打出了一个外甥。”黑子君眸光停留在朱景皓脸上,想到这位十二叔,他无尽的摇头表示叹息,嗤笑道,“五姐这马吊打的还真是效果非凡。” 合硕被噎的白眼直翻。 朱景皓见妻子受挫,赶紧护道:“季承运,话不能这样说,我与合硕不是打马吊打出来的,而是打小就有的情份。” 黑子君一双纯真的眼眸眨了眨,恍然笑道:“哦,原来五姐和五姐夫打小就懂得借马吊明修栈道,暗修陈仓啊!”大拇指一竖,“有远见,实在有远见。” 合硕和朱景皓被噎的双双倒插眼。 黑子君一说完,还不忘问一问默默从朱景皓端着的碟子里摸了一个芙蓉糕,默默啃的欢的褚玉一声。 “太上皇,你说我的话可有道理。” “嗯……”褚玉嘴里被食物填了个满满当当,只象怔性的嗯了一声。 她因着赶来找朱景禛,连早饭也未来得及用,直接从琴音阁就出来了,谁知朱景禛今日这个早朝开个没完没了,到现在都未能结束,她等的倒饿了。 本来也饿的不是那么厉害,哪晓得小十二端了一碟子美食跑来,勾的她口水真流,偏偏这个合硕还娇情的不肯吃,这不明摆着要浪费粮食嘛! 怎么说,她也是有文化有修养,打小背过古诗的人,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背的是滚瓜烂熟,为了不浪费农民伯伯种的每一颗粮食,她少不得要勉强吃了。 “太上皇……”合硕痛心疾首的叫了一声,伸手指着褚玉道气结难解,“……你你你,想不到你竟被这小子迷的丧了心智,这小子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你就是再好男色也不能好这样的货色!” “咳咳咳……”朱景皓赶紧咳了起来,拿手捣一捣合硕的胳膊肘,低低提醒道,“合硕,不要怀疑太上皇的眼光嘛!” “哼!你懂个屁!”合硕拧紧眉头驳斥道,“太上皇眼光若好,能这样香的臭的一起往屋里拉啊!” “合硕你别急,我听人说了太上皇不行,拉回去也白搭,呵呵……” 噗…… 褚玉嘴里的芙蓉糕喷了出来,呛着了喉咙又咳了起来,急得黑子君赶紧伸手替褚玉拂背。 哇啦啦,太令人气愤了…… 合硕急的跳脚,她一定要揭开季承运的假面具,叫太上皇好好看一看,省得太上皇被他骗走了身心。 于是,她又抽出了鞭子。 黑子君身姿灵活无比,随便躲躲就能躲过合硕刷来鞭子。 只是他与太上皇站的太过贴近,他担心合硕鞭子无眼打到太上皇,他护母心切准备凌空一跃伸手接鞭,哪晓得褚玉也想护他,伸手拉住了他就想往旁躲去。 这一拉黑子君没跃的起来,鞭子从他的脸颊打过,若是正常的脸顶多落下鞭痕,就如上次朱景皓一样养养也就好了,连疤痕都不会落下,偏偏他的脸皮是假的。 这张假脸皮是他好不容易才制成的,若弄坏了,他到哪儿再白捡一张脸皮去。 “咦?”褚玉本想检查一下黑子君的脸有没有受伤,这一看似乎不对,将眼睛凑到黑子君的脸瞧来又瞧去。 黑子君赶紧捂住了脸,褚玉伸手去掰他的脸:“让我瞧瞧你的脸。” “……”黑子君捂住脸的手僵住了,干笑道,“太上皇,你这样盯着我不大好吧!” “我怕你脸掉了,想帮你扶一扶。”褚玉低低道。 “……呃,太上皇……”黑子君正要解释,那鞭子又抽了过来,他正要接,朱景皓挡在他前头稳当的接了鞭子。 合硕愤怒的瞪着朱景皓道:“你又接我的鞭子做什么?” “合硕,你一大早的……” 朱景皓本想抖个丈夫的威风狠狠教训合硕两句,却又怕伤了她的心,毕竟昨儿晚上合硕又是伤身又是伤心的,他怕她伤过了头,伤出毛病来,所以改变了说辞,说的格外的柔软。 “你一大早的不吃早饭,为夫怕你伤了身子,况且如今你怀有身孕,为夫怕你一个激动把孩子激动掉了,呵呵……” “放屁!哪来的……” 孩子两个字合硕不敢说出口,她怕一就就在季承运面前露了馅,所以将两字吞出了肚中,猛地将鞭子一抽,鞭如利刃,从朱景皓手里划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血,顿时滴落下来。 “你……” 有没有事? 合硕看着朱景皓受伤,心虽痛口里却问不出来,她依旧不能原谅他昨晚的无耻行径。 “你什么你?”褚玉见合硕上来就抽人,心里来了气,沉声一喝,“合硕,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疯,跑出来伤来!” “……太上皇。”合硕握住鞭子的手一僵又一松,鞭子滑落,她满是悲情的指着黑子君,滚下泪来,“你为了他,果然不爱我了?” “……” “……” 褚玉和捂住脸的黑子君嘴角都抽了抽。 黑子君还想着要修脸皮,嘴角没抽完就跟褚玉告了辞,褚玉也未加强留,心里到底疑云顿起。 她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了脸色很不好的朱景皓无奈的耸了耸肩。 也不知是他手痛,还是心痛,朱景皓的脸青灰交加,想发作却又不敢,只拿一双沉痛的眼看着合硕。 “合硕,有我爱你还不够么?” 合硕悲从中来,一种受骗和受背叛的双重滋味涌上心头,她定定的看着朱景皓,咬牙一字一句。 “你爱我?你还敢说你爱我,昨晚你就是那样爱我的,爱的我……呜呜……” 合硕掩住脸哭的蹲了下来。 朱景皓脸一红,褚玉挪了挪步子挪到朱景皓面前,伸手指着哭的肩膀耸动的合硕低低问道。 “小十二,老实交待,昨晚你是怎么爱合硕的?” “……嗯,嗯嗯啊啊……啊啊嗯嗯……” 朱景皓脸上又红又窘,拼命的拿手挠头,嘴里嗯啊的也不知如何回答, “哦,都嗯嗯啊啊啦……”褚玉眼里的笑意暧昧难明,“进展够快啊,估计一定是你强逼合硕的,不然一大早的她哪来这么大的气。” “太上皇,人家哪敢强逼啊!是……” “难道你被强逼了?” “……呃” 朱景皓不知如何回答,急得赶紧跑向合硕,伸手替她拂一拂背温言劝慰起来。 “合硕,别哭了,再哭把我的心都哭化了,我知道你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撒,你要撒气就打我……” 说着,他突然握住了合硕的手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合硕怔住了,收了眼泪抬起眼眸道:“我不准你再爱我!” “不,我死也要爱你。” “……你好无耻。” “我爱你又怎么无耻了?” “……你还说。”合硕气恼的伸手将朱景皓一推,“你若敢再像昨晚那样爱我,我就让你做个太监。” “我若成了太监,你岂不要守活寡了?” “谁说要守活寡,本公主要出去找第二春,第三春……再不济找太上皇也比你好。” 合硕抬头就要找褚玉,哪里还有褚玉的影子,不仅没有褚玉影子,连季承运的影子都没有。 褚玉见合硕和朱景皓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她不想受虐就悄悄撤了,择了一条隐幽小路缓缓走着,心里头却还想着季承运的事。 想着,她又折返回头,想从合硕嘴里套一些有关季承运的话,迎头却撞见了下朝而归的朱景禛。 晨曦下,他对着她露出淡淡一笑。 “豆豆,你三番五次的派人来打探我有没有下朝,不要告诉我,你想我想的太紧了。” 褚玉被他好看的笑刺到了双眸,她几乎觉得从此以后要离开这样的美男也是一种损失,不过她素来是个积极乐观,敢于追求新生活的人。 她想,小小皇宫里都能有这么多美男,那广阔的外面美男不是要遍地开花,少了这春还有那春,她不必留恋不必遗憾。 想着,她呵呵笑了两声,眨一眨眼睛道:“阿狸叔叔,你想多了,我找你只是想取钱而已。” “哦?”他望着她,一道阳光透过枝叶打在她浓长的羽睫上,晕出一道华彩,他怔了怔,慢慢问道,“尚未满一月,难道豆豆你不想要高额利息了。” 褚玉神情一紧,扬扬嘴角笑道:“阿狸叔叔,我说的是按月结算,半月也是月,如今都半个月零六天了,我给你个折扣,少算一天的利息可好?。” “既然要算,你就跟我回未央宫去算,我们一笔笔都算清楚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 她连连点头,兴冲冲的跟着他一道回了未央宫。 …… 知了,知了…… 未央宫外偶而传来一声两声的蝉鸣,叫的人心有些烦燥。 朱景禛屏退众人,自个正坐在那里蹙眉看着褚玉。 褚玉埋首坐在案前,手里拿笔认认真真写着什么,其实有多少利息她心里早已算了个透彻,只是她害怕狐狸皇帝数学不大好,所以一笔笔的算好,在纸上一一写清楚。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褚玉已写好,她两眼笑眯眯的将纸递给朱景禛。 朱景禛接过纸,端祥良久,末了冷笑了一声:“豆豆,你算的可真清楚。” “当然了,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更何况你我?”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与你算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将手中的纸随意往案上一扔,挑眉道,“你这个算法不作数。” 褚玉咯噔一下,伸手就接过飘然落案的纸,拿着纸一脸迷茫与焦虑的看着朱景禛:“怎么就不作数了?” “你只算了我欠你的,却没算你欠我的?” 他伸手端了案上茶盅,抿了一口,似觉得有些烫,很是不耐的将茶盅往案上一扔,溅出几滴茶来,带着几分怒气道,“你这样的算法分明是叫我吃了大亏!” 褚玉见他大有赖帐的节奏,心中一急,白眉赤眼道:“你哪里吃亏了,你也算个清清楚楚给我瞧瞧?” “不用算。”朱景禛摇了摇头,忽然倾身一把握住了褚玉的手腕,“你欠我的实在太多,你就是把自己卖给我也还不起。” “你想赖帐就直说,何必找这些莫须有的借口!” 褚玉起身挣扎,他不依不饶的跟着起身,二人针锋相对看着彼此。 宽大的袖子落下,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腕,腕上戴着一只血色红豆手串,因她生的太过丰泽,颗颗红豆好似要嵌入肉里,许是戴的太久不脱下来,红豆被磨的很光,泛着莹润夺目的滴血光泽。 他似乎被这滴血光泽刺痛了双眼,眼睛里泛着噬血般的冷戾光泽,握住她手腕的手益发紧了。 “豆豆,不要告诉我你是想拿钱逃跑了?” “钱是我的,腿在长我身上,我想拿就想,想走就走。”褚玉猛地将手一抽,却抽不动半点,她吃痛的一甩手叫道,“你放开我!” “不放!”他冷声一喝,眉毛呈出幽凉新月般的弧度,“帐不算清楚了,一辈子也不放!” 褚玉见他一副耍无赖的样子,知道钱八层是要不到了,不仅钱要不到,她或许连走都走不掉。 这么久的努力转眼间就要打了水漂,她又气又急,怒极反笑的诘问一声。 “什么金口玉言,什么君无戏言,都统统是他妈的狗屁!你明明答应过,待我完成两件分手大事就放我和奥特曼出宫,你明明又和我签下一纸契约要付我高额利息,如今该我完成的俱已完成,你却厚颜无耻的统统想要反悔,还说什么我欠你的,我欠你什么了?” “你欠我一个国库外加东秦的嫁妆。”他唇角牵出一个寂然却又酸涩的笑,静静看着她一张忿忿然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问你,你的命值几何?” 83太上皇被劫财又劫色 流光刹那,如刀锋雪刃般直直插入褚玉的脑海,她愕然的望着他似染了血色夕阳般的瞳眸,思绪飞到那一日,他来找她谈容痕与年如樱的分手之事。 他咄咄逼人的看着她,继续道:“你若忘了,我就提醒你,那一日,你说容痕与年如樱若成了婚事你会心痛而死,所以我才给了你一线生机,让你亲自将他二人分了,不然你以为这样赚钱容易的好事会落到豆豆你的头上?” “依你这样说,我还该好好感谢你了?”褚玉先前一颗激仰的心在此刻已湮灭的彻彻底底。 此时,她方才明白狐狸皇帝在一开始就挖好坑叫她跳了进去,亏她还忙了一头汗,原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好傻,好傻…… 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绕上她的心头。 泪,无声落下。 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任何语言,就这样垂泪。 他的心在她落泪的时候蓦地一软,他松开了她的手腕静静的走到她身边。 “豆豆,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留下。” 她恨极的望着他,穿堂风吹在她的脸上,她觉得有些热,有些痛。 “朱景禛,你好卑鄙,好无耻,好没道德。” “我还可以更卑鄙,更无耻,更没道德。” 说完,他似乎想伸手抚一抚她的脸,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转而拿一双空蒙而又暗淡的眼神望着她,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好,算你狠!”她止住了哭泣,转而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他,连声音也变得冷的可怕,“没有钱我还有腿,我一样可以离开这里,除非你杀了我。” 此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美好向望在倾刻间被他撕碎,就在刚刚她还欢喜雀跃的憧憬着出宫后有钱花有自由的日子,现在他就残忍的将这一切都毁了。 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 哪怕没有钱,她也要走。 她就不信,凭她的能力在外面还不能活出个新天地来。 她再不看他,转身就欲绝决离开。 忽然手一紧,他的手又握住了她的手。 “朱景禛,你个大混蛋,你放开……唔……唔唔……” 他的唇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压上了她的唇,她扭动着肥硕柔软的身体想要推开他,他却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纵使她是个有着强大力量的胖子也半分挣扎不得。 她越是挣扎,越是激得他疯狂几分。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能这样迅速,这样莫名其妙的走入他的内心,哪怕就是对待华琼,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想要得到的念想,华琼于他,更多的像是一个妹妹,一个可以谈谈心说说话的妹妹。 华琼死的时候,他也伤心也痛苦,只是这种伤心和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淡化,对于华琼的离开,他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感,为何豆豆要走了,他就心痛的这样无法接受。 他与现在的豆豆,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他的心怎就轻易失守了? 看来,感情这种事是最混蛋最无法说清的事。 因是夏天,她本就穿的薄,刚刚又是激动又是气愤的,身上早浮起了一层粘腻的汗,偏是这样的幽幽香汗,让他情难自禁。 他本就很喜欢闻她的味道,只是顾忌着伦理纲常,他从不敢有丝毫逾越。 她身上的香气幽幽淡淡,似花非花,似奶香却又非奶香,更不似寻常女儿家的脂粉香气,那是一种诱惑人心的味道,他沉醉于之却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想,他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怜她护她,甚至于为了她,他甘愿忍受湿毒噬骨噬心之痛,她却半点良心也没有,说走就走,他怎能容忍。 什么伦理纲常,什么怜香惜玉,都统统是狗屁! 他是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更何况一个女人乎! 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必定要得到。 现在, 他想要她…… 他的心,他的身体, 封锁了整整二十二年不知女人为何物的心和身体全都想要她。 朱景禛炙热的双唇狠狠碾压着褚玉的樱唇。 褚玉有种被强迫冒犯的愤怒,这种愤怒感取代了她与一个男人亲吻所产生的强烈心跳的感觉。 她拼尽全力用手推他,他好像失了耐心似的,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一举握到头顶,紧紧控制住了。 “你个臭流……”褚玉终于有了呼吸和说话的机会,却很快再一次淹没在他的吻中。 一道电流在刹那间划过全身,褚玉脑海里“嗡嗡”作响,几乎就丧失了愤怒和思考的能力。 接下来,是他更狠,更重的…… 或许是他压抑了太久,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要彻底爆发。 褚玉浑身一阵一颤栗,他的唇似带着火焰般撩拨的她要将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 “唔,不要……”她轻吟出口,似拒绝,又似迷离,“朱景禛,你怎能这样待我……唔唔……” 他的动作顿了顿,将唇移到她耳朵边,轻风似的呢喃了一句:“豆豆,勿走……” 她不敢答应他的话,唯有摇了摇头。 他忽然一把捧住了她的脸,她的手失力般的垂了下来,他一把捧住她的脸,盯着她水雾雾的眸子,又问了一句。 “豆豆,不要离开我可好?” 这一刻,褚玉以为自己几乎就要沉醉在他温柔的眸色之中了,她有些迷惘,有些失措,难道这个狐狸皇帝真喜欢上她了? 可想想自己的模样,这些日子虽然清减了不少,眼睛也变大了不少,可还是个大胖子,因为原主朱玉本身实在太胖了,有两百五十斤的体重,她就算再减,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减成个百斤以内的窈窕美人。 别说百斤以外,她目前的体重至少也在两百斤以上,就凭她这样的身材朱景禛会对她产生*? 她还真没有这样的自信。 难道,这个朱景禛果真是个眼光特别,口味特重的奇葩皇帝,还是他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怪癖。 这些,她不得而知,她现在要知道的就是不能掉入他的温柔陷阱。 他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流氓,大骗子,她怎么还能犯傻的再一次被他骗了。 一次两次上当还能叫傻,三次四次上当就是货真价实的大SB了。 更何况,师父最后叮嘱了她一句话:“小玉,这世上有一种男人最善于用温柔刀将你一刀刀凌迟而死,尤其是朱家的男人,看似有情,实则绝情,你万不可误了自己。” 想到此,她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好!” 他的身子一僵,脸上浮起了一层浓的化不开的暗色。 这个女人简直太不识好歹了,他身为帝王,都这样低声下气的几乎算是求她了,她还不为所动,难道她的心是铁打的,怎么焐都焐不化。 他蓦然狠狠捏住她的下颌骨,喑哑道:“豆豆,你一再忤逆朕,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嘴被捏的窝成一个圈圈,支支唔唔道:“大……大不了就……就是死……” 他眉稍一挑,沉声道:“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 她听他自称为朕,知道他动了大怒,干脆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嗓子眼里哼出几个字。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说完,她两眼一闭,静待等死。 有片刻的沉默让空气凝滞成冰。 他没有再说话,他再一次攻陷了她柔软的唇。 这一次,他不再肆意暴虐。 轻轻的,慢慢的,柔柔的纠缠着她。 那样细致,细致的她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每一个纹理。 那样温柔,温柔的她再也禁不住这样充满蛊惑的挑拨。 温度越升越高。 她与他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气息,气息如火蔓延至全身。 烧的他二人晕沉若醉。 他曾经苦苦思考这世间真会有这种毫无基石的爱情吗? 因为她并非真正的朱玉,所以在一开始他只是想探究她的真实身份,谁知道他把自己探究的搭了进去。 他,更加紧密的贴上她。她被逼的死死抵住了几案。 轰—— 她的身体太过沉重,导致几案受不了重力,在瞬间轰然倒塌。 褚玉猛然惊醒,愤怒的将他狠狠一推,如受了惊的麋鹿一般瞪着惊恐的眼睛。 “朱景禛,你个混蛋,你太过分了!” 骂完,她抬腿就要往殿外逃走。 他没有再阻止她离开,却在她的身体撞到门帘时说了一句无尽悲凉的话。 “豆豆,你身上的毒还未除尽,你若真的想离开,我……” 褚玉止住脚步,回头瞪他一眼,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体虚,不敢再劳你废心,师父已经帮我解了毒了。” 朱景禛自嘲的轻笑一声:“怪道你这样绝决,原来是要过河拆桥了。” “对,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好一个各不相干。”他冷冷笑道,“不要忘了,你欠我一个国库,欠我一份嫁妆,还欠我一个传国玉玺,你若还不起,就没有资格跟我说一句各不相干。” “我褚玉从来没有欠你什么!”她忿然望着他,眼眸里湿润的水意却还未褪尽,让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悲怆的色彩,她狠狠的咬着牙,直把牙咬的咯咯作响,一字一句字字诛了他的心肠,“从——来——没——有。” “到现在我方知,原来你的真名叫褚玉。”他凤眸微眯,声音低沉沙哑。 “不管是褚玉,还是朱玉,皆从未欠你,而你却欠了朱玉一个江山,欠我一个承诺。” “若你真觉得我欠了你,为何要逃?” “……为何?”褚玉嗤笑一声,“这里本不属于我,朱玉也好,褚玉也罢,这座皇宫都不会属于我。” “怕是豆豆你的心从来也不肯在这里稍作停留吧?”他苦笑了一下。 “对!待在这里每一分都是痛苦,都是煎熬。” 说完,褚玉掀开帘子放开步子愤然要去,恍惚间似听见里面发出幽幽的一声叹,那声叹像隔着千层纱,数重墙,轻渺的不像话,似在云端飘着,又似从地底传出。 她甚至有种错觉,她在做梦,这声叹息和叹息之后的话是在梦里才能出现的台词。 “一个人的相思,谁不在痛苦中煎熬,豆豆,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将你留住……” …… 没有留恋,唯有悲愤,褚玉再也不肯回头的跨出未央宫。 从此后,她再也不要相信朱景禛这个大混蛋,大骗子。 他与她,从前是陌路,现在是陌路,以后更是陌路。 为一个陌路人伤心至此当然不值得,所以她不会为他伤心,她伤心的是人活着呢,钱没了。 本可以成为一个富婆,结果成了一个穷逼,这种贫富的悬差叫她无法接受。 她垂头丧气的胡乱走着,糊里糊涂的徘徊进了离御花园鹿云台不远的相思树林中。 相思树形如华盖的苍虬枝丫上开满大片大片成团的金色花朵,一簇簇相思花就如一团团金色火焰。 这火焰烧的褚玉心气难平,她心情极差,带着也不待见这大片的相思树。 真搞不懂那个朱玉有何好相思的,太极殿栽满了相思树也就罢了,就连御花园也种出了这么一大片相思树林。 “楠榴之木,相思之树”,朱玉当真对朱景禛相思至此,真可谓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了。 她背着手抬着头望着满树相思花骂了一句:“朱景禛,你就是个无耻的诈骗抢劫犯!” 因着激愤,她声音不小,吓得琉璃和紫燕跑过来颤抖着牙齿道:“太上皇,小声着点喂!当心让有心人听了去。” 褚玉瞪着通红的双眼,烦闷的挥了挥手道:“你两个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太上皇,是不是皇上给你气受了?”琉璃见太上皇一路的不高兴,心中难免忧心。 “是啊,太上皇,奴婢见你去的时候兴冲冲的,怎么一回就这样了。”紫燕表示同忧。 褚玉沉默了好长一会儿,道:“去,找人来把这些相思树全给老子砍了。” “太上皇……”二人齐齐呼唤一声,耷拉着脸表示很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若说太上皇还是从前的皇上,别说一片相思树林就是把整个御花园的树砍了又如何,如今的太上皇别说砍一片相思树林了,就是砍一颗相思树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罢了罢了,你两个先退下吧。”褚玉更加烦闷的挥手。 琉璃和紫燕默默的望着褚玉,眼中的隐忧重重,瞧太上皇这不高兴的程度比第一次入冷月殿厉害多了。 莫非这一次,太上皇要被打入冷宫了? 若太上皇被打入冷宫,她二人前景堪忧啊! 紫燕有些害怕,琉璃却下定决心太上皇走哪她跟哪儿,别说冷宫,就是坟墓出一样跟着。 她两各怀心思的退下,独留惆怅万分的褚玉一个人在那里瞎溜达,借此来转换心情。 溜达到相思树林与鹿云台的交界之处,褚玉遇见两人,正是妩媚妍丽的媚色和清秀可人的春情。 这两人一红一绿,穿的甚是喜人。 媚色和春情一见褚玉赶紧跑过来行礼,媚色的脸不知是激动还是害羞,红通通的煞是艳丽。 因着媚色暗地里救过褚玉,褚玉自然待他令眼相看,跟他说话的口气也和气了几分。 “媚色啊!近日可好?” 春情见太上皇眼都没掸自己,只顾着看媚色,心里一时又是嫉妒又是恨。 若不是太上皇,哥哥也不会死的那样惨了。 总有一日,他叫他死在自己手里。 想着,他不由的退避在树荫之下,作出一副恭谨的模样垂首立着,静待褚玉跟媚色说话。 媚色一双盈盈眼眸顾盼含情道了声:“多谢太上皇挂念,奴才很好。”说着,鲜润如花的艳色红唇微微往下搭了搭,眸子里似蕴上水意,含怜带惜望着褚玉轻轻启口道,“太上皇,你瘦了许多了。” 褚玉不以为然道:“这还叫瘦了许多,我巴不得一下瘦个百八十斤的。” “那哪行……”媚色一急,脚不由的就往褚玉面前跨了两步,忽觉自己的举动冒犯了褚玉,赶紧又自觉的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垂眸道,“一下瘦这么多,太上皇的身体哪吃得消,再说了,奴才觉得太上皇这样的身材很好,胖胖的就很可……可爱……” 卧槽!这身材很好,好个屁! 媚色说完,两眼还情不自禁的盯着褚玉,瞧着褚玉又红又肿的红唇,他脸上一热,不由的浮想连篇起来,弱弱的问了一句:“太上皇,你嘴怎么了?” “特么的被狗咬了。” 褚玉的脸色很难看,这一难看,媚色立刻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不由分说,先自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道:“太上皇恕罪,太上皇恕罪,是奴才口无遮拦说错话了,太上皇打也好骂也好,千万不要杀了奴才。” 褚玉忙揉了揉额角,看来朱玉对媚色的影响实在深远啊,瞧瞧,不过摆了个脸色就把他吓得要死要活了。 这媚色也是个找虐的,明明这样害怕朱玉,还跑来纠缠作甚。 若不是他拼死救过她,她真要怀疑他动机不纯。 她叹了一口气:“媚色,我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你起来吧!” 媚色脸色一松,从嘴里吐出一口气,朝着褚玉深深的磕了一个头问道:“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褚玉点了点头道:“你讲。” “太上皇是个素来是个喜热闹的性子,可在冷月殿那样清静的地儿哪有热闹可言,奴才想太上皇待在冷月殿一定要憋坏了吧,不如将奴才调到您跟前服侍好不好?” 说到此,他情真意切的几乎要泫然而泣了,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褚玉继续说话。 “太上皇平素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熏什么样的香,爱听什么样的笑话儿,奴才事无俱细的都一一记在脑子里了,奴才知道如今太上皇身边有了细心体贴的人服侍,也不缺奴才一个,奴才对于太上皇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太上皇对于奴才来说却是最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的啊!奴才求求太上皇不要不要奴才,奴才知道太上皇有为难之处,所以昨儿晚上去求了李大总管,他说只要太上皇肯点头,奴才就有希望服侍太上皇,太上皇你还愿不愿意让奴才服侍……” 哽咽处,他已声泪俱下。 “奴才哪怕当个笑话儿,也愿意留在太上皇身边。” 噗…… 褚玉有种想吐血的感觉,怎么听媚色这一番话,搞的她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唉! 瞧着媚色一副痴情哀求的小模样,她深感做一个负心汉也不容易啊! 尤其是像她这种巨有道德的人,做起负心汉来,既不如鱼也不得水。 她都打算要离开皇宫了,哪里还能把他弄进冷月殿。 长痛不如短痛,她坚决的拒绝了他。 他立马哭的双唇颤抖,用一双泪汪汪的眼望着她:“太上皇,你真的不要奴才了么?” “一个大男人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褚玉声音厉了些。 “在太上皇面前,奴才算不得一个大男人,太上皇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 媚色益发焦急,静立在一旁做了半天隐形人的春情却是暗暗偷笑。 太上皇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搞笑的吧! 太上皇若是个大男人,能不御了媚色,能不御了他。 他敢拍着胸脯保证,他和媚色绝逼是男色堆里最美最出众的两个。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瞧瞧太上皇那一双肿的老高的红唇傻子也知道太上皇又不知蹂躏了那个男宠。 只可惜啊!他只能蹂躏蹂躏。 仅限于蹂躏,太上皇算个屁的男人。 他正暗笑着,褚玉已是沉声呵斥。 “你不算男人,难道还是个女人不成?” 媚色干脆一把扯住褚玉的裤腿哀嚎道:“太上皇想让奴才当男人奴才就是男人,太上皇想让奴才当女人奴才就是女人,奴才上也可,下也可,唯太上皇高兴而已。” 褚玉:“……” 媚色见褚玉不说话,眨巴着水滴滴的眼,带着哭腔征求的问道:“太上皇,你说奴才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卧槽!” 褚玉感觉再与媚色纠缠下去没完没了,她咳了一声道:“那个媚色,我忽然想起我还有急事,这会子没空思考要不要你的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媚色忽然一把拉住了褚玉垂下的宽大衣袖,她一回头,他道:“那太上皇,我等你啊!” 褚玉嘴角一抽道:“你不用等,因为等也白等。” 他将她衣袖又是一扯:“不!哪怕白等一辈子我也等。” “……呃” 褚玉觉得这媚色简直就是榆木脑袋,她都已经说的这样明确了,他还执迷不悟。 她可以骂救过自己的人一句:你个大SB,等什么等,老子一点也不想要你吗? 忍一忍,她耐着性子苦口婆心道:“媚色,今日朕就给你一句明确的话,你不要等,因为朕的身边不缺人,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更不缺你这样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的人,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宫里做你该做的事吧。” 媚色如雷打的小鸡仔般抖了抖,微顿片刻,咬牙道:“奴才该做的事就是……” 想你! 这两个字,他再也无法说出口。 或许太上皇会怀疑他这样不要脸的纠缠他是别有居心,可是真的真的,他一点居心也没有。 若硬说有,那就有一点。 他想留在他身边服侍他。 他服侍了他这么些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习惯不服侍他的日子。 许是他贱吧! 他难以为继,唯有沉默垂首。 褚玉见他不说话,舒了一口气,拂袖欲去。 刺啦—— 他忘记松开紧扯住她袖子的手,她袖子被他成功撕开。 春情讶然的叫了一声:“断袖,断袖了!” 褚玉:“……” 媚色作害羞之态。 “太上皇,这是在和谁断袖啊?”一个庸庸懒懒的声音悠悠传来。 抬眸间,褚玉一看,相思树的深处一道墨色人影踏青摇扇而来,带起一阵金色花瓣轻轻荡漾,那人望见她断袖的模样,突然大笑一声,笑声极其放肆。 “太上皇这袖从心断到了身嘛!哈哈哈……” “奴才参见国师大人。” 媚色和春情赶紧行礼。 媚色手里还握着褚玉的半截衣袖,心砰砰的跳着,不过此时,他也不害怕了,就算太上皇要杀他,他也算死得其所了,想到这,弱鸡般的他竟凭生出一股勇气来,连跟君北衍行礼都行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君北衍淡淡挥了挥手中的扇子,淡声道:“退下吧!” 媚色尤还不想的望了望褚玉,春情扯一扯他道:“媚色,脸也丢够了,还不走。” 媚色嘀咕道:“太上皇还没发话,不能走。” 春情白了他一眼,自个先退了下去,媚色却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褚玉委实无语的冲着他挥挥衣袖道:“媚色,你可以退下了。” 媚色还是不动,褚玉怔愣道:“我都发话了,你怎么还不走?” 媚色晃一晃手中半截衣袖:“奴才想帮太上皇缝一缝断袖,缝完就走。” “不用你缝,国师会帮我缝。”褚玉一把从媚色手中夺过半截衣袖,“你再不走,我就要动怒了。” 媚色没想到缝断袖的机会就这样被君北衍抢走了,关键君北衍都不用争取,他委实难以接受,SB似的站在那里,呆了会,方才无限凄楚的离开。 “太上皇,不去追?”君北衍试探性的问道。 “追个屁!”褚玉闷哼一声。 “人家救过你,还待你那样好,你却这样待人家,你可真是没有良心。”他收了扇子抄手看她。 “老子还待你好呢,你不照样骗了老子的江山,你更没有良心。”褚玉撇撇嘴,将手里半截衣袖往风中一抛,也不再理他,气冲冲的急步往前走去。 他摇摇头,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兀自苦笑了一下。 她走着走着,前方一颗小石子,她看的有些碍眼,抬起脚一踢,谁晓得鹅卵石上生了青苔,脚下一滑。 哎呀—— 她尖叫一声。 他飞身来扶,却是迟了,她的屁股重重落地,被鹅卵石硌的生疼,疼的她眼里滴出泪来。 他赶紧搀扶她问道:“可摔痛了哪里?” 她鼻子一酸,也不肯让他扶着起身,只赖着坐在地上痛苦的拧着眉,揉着屁股。 “痛,我……我到处都痛。” “微臣帮你看看。” 皇上命他来看看太上皇身上的湿毒是否真的被师南婆解了,她的毒果然被解了,只可惜未能解干净,纵使如此,师南婆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功力。 看来,师南婆是真的想要她离开皇宫了。 难道,师南婆真想给她一个自由? 只是她真的能得到自由?他有些茫然,有些凄惘。 又听她哭诉起来。 “身……身上的痛你或许可看,心……心理的痛你看个屁。”她干脆捂住脸大哭起来,“骗子,你……你们都是骗子,骗光了我……我所有一切,骗的我身……身无分文。” 他顿了顿,想伸手拂一拂她的背安慰她,手握了握,却没伸出去,只淡淡笑了一声:“太上皇怎会身无分文,至少也该有一百多两黄金才是。” 她蓦然止住哭,警惕的瞪着他道:“你怎么对我的经济情况了解的这样透彻?难道你想打我钱的主意,告诉你……” “不好了,太上皇,大事不好了,太上皇……呜呜……” “什么,什么不好了?”褚玉一见小福子哭天抢地的跑来,顿时心头一惊,哪里还能再顾得上责问君北衍。 “太……太上皇……”小福子擦干眼泪,猛地吞咽了一下跑的发干的嘴,因咽的太猛被嘴里吐沫腥子给咽到,连咳两了声,伸手捶了捶胸口气喘连连道,“皇……皇上派人来搜……搜宫了,太上皇你藏……藏的私……私……” 褚玉好似脑袋里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血迅速的冲上头脑,肉嘟哮的大脸盘子抖动的好似抽了筋,两手一伸握住小福子孱弱的肩膀,始终的摇晃着。 “我的私房钱怎么了?” “太上皇你……你的私……私……私……”小福子被摇了两眼发花,连话都说不周全。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褚玉急得摇的分外用力。 “私……私……”小福子被她摇的快口吐白沫了。 “太上皇,你这样摇他让他如何说话?”君北衍复又打开扇子往褚玉脸上扇了两扇。 褚玉被君北衍扇的清醒了些,忙放下握住小福子的手,急吼吼的问道:“是不是我的私房钱被那只死狐狸抢走了?” 小福子尤还处在自晕之中,摇头晃脑的白眼直翻,褚玉赶紧伸手稳住他的头。 他晕晕乎乎点点头哭丧道:“一……一百四十五两黄金全……全没了,呜呜……” “什么,没了,我的一百四十五两黄金啊!”褚玉恨的一咬牙,一跺脚,悲愤道,“连焐都没焐热,就没了……” 君北衍掩唇轻笑。 “呕……噗……” 褚玉脸上抽动的肌肉颓靡的松了下来,胃接着开始翻滚,将早上刚吃的芙蓉红豆糕尽数吐了出来,污物溅到了君北衍黑如浓墨,滑如丝缎的衣服上。 君北衍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呕…… 好脏。 他也想吐。 他实在难以忍受自己这样脏,转身急要离去,她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拭了嘴角污物,瞠着双目道一字一句道:“君北衍,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那一百四十五两黄金保不住了?” “太上皇,你好脏,你赶紧放开微臣!”君北衍见褚玉扯住他袖子的手上还沾着呕吐物,漂亮的五官的早已扭曲到一处,他很是嫌弃的想一把推开她,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真的无法推开她。 “……呵呵,你还嫌我脏?”褚玉无限悲伤,两眼一闭,成功的挤出一滴泪来,忽然又是怒目一睁,抬起左手颤抖的指着君北衍,指控道,“你们才脏,你和那个死狐狸一样脏。” 君北衍怔了怔,眼角微微的抽了一抽。 冤,他比窦蛾还冤。 这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嘛。 他正要说话。 呕…… 褚玉吐了一回又来一回。 这一回,褚玉急中生智,把君北衍宽大的衣袖窝成一个垃圾袋的形状,来了一回又一回,尽情吐了个翻江倒海,连黄胆汁都要吐光了。 君北衍的脸色绿了一回又一回。 拳头紧紧握起,手心里凝聚了一股凌厉的风力。 他抬手就欲用内力断了被褚玉吐的惨烈的衣袖,褚玉忽然吐的翻了白眼,一头栽倒下去。 “玉儿……”君北衍再顾不得断袖,情急之中唤了一声。 “太……太上皇……”小福子急着伸手一把扯住褚玉的腰带就想拉住她。 砰—— 腰带实在难以支撑这样强大的体重,快节奏的发出断裂之声,小福子没能成功的拉住褚玉,褚玉若泰山压顶般栽向君北衍。 依君北衍的掌力完全可以在此等紧迫情况下,一掌将吐的浑身脏兮兮的褚玉pia飞,可他没有pia,不仅没有pia,他还紧紧的抱住了褚玉。 因着重力原因,君北衍抱的有些吃力,幸亏他从小马步扎的稳,不然定是要被实褚玉砸倒在地成为第二个季承欢了。 看着怀中的她浓长眼睫静如止水,汗湿的发紧紧贴在脸上,还有那张红唇,破了肿了脏了。 她那样虚弱,那样苍白,那样凄楚,那样无助…… 他的心突然一痛,也不再嫌弃她脏,温柔的抬手替她拭一拭汗,抿一抿发。 …… 夜,沉静。 冷月殿,更沉静。 一个男人静静的坐在宽大的床前端祥着一个晕睡的女人,一个全身无一处不长满肉的女人。 他的眉蹙的那样紧,盯住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温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他有些悔,自己是否真的逼紧了她,倘或真逼出个好歹来,痛的还是自己。 他不解,像她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女人怎么就能勾得他几次三番不能自己呢? 就在他帮她剥衣服的时候,他差点流了鼻血,好在他打小就自控能超强,就算真流血他也能把血倒回去。 他想他真是独居慧眼,因为慧眼识“猪”嘛。 伸手轻抚一抚她的脸颊,她的脸颊温温的,软软的,他有些沉醉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豆豆,这下你就乖了。” “……钱……我的钱,该死的狐狸我恨……恨死你了……”她又开始梦呓。 他抚住她脸的手滞了滞,叹息一声道:“豆豆,难道钱比我还重要?” “……呜呜,妈妈呀!这里有人欺负我,我……我要回家。” “豆豆……”他开始拿手摩挲起她的脸,身子向她倾了下去,“你既说我欺负你,那我就不能白担了这干系。” 指尖挑向她的衣襟,刚解开一个结却停住。 默一默,他徐徐问道:“豆豆,你的家在哪里?” 没有回应。 他替她将解开的衣结复又系好,坐直了身体,眼睛却依旧停留在她脸上。 今日朝堂又是一片哄闹,渠阳王挣命似的让人抬进了朝堂,指控太上皇是就是行凶者,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再一次奏请太上皇驾崩。 若非渠阳王的指控没有切实的证据,他想他还真有些难办,好在有国师和左相,这两人力战群臣,更是把渠阳王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知道,群臣之中有太后的人也有渠阳王的人,但大多数却是真心拥护他的,他倒不能十分寒了这帮臣子的心。 因为太上皇的存在于他而言确确实实是大麻烦,且不说他没有传国玉玺,即时他有,依如今太上皇让人瞠目结舌的才能和悄然改变的风评,他很有可能把自己置于两难境地。 现在民间已有传言,说太上皇于朝堂之上力战东秦使臣,给大楚挣足了脸面,不仅于此,太上皇还化腐朽为神奇,将本已崩坍的两国联盟再次紧密的联合起来,让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原本声名狼藉的太上皇仿佛在一夕之间,又仿佛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人们对她的看法。 有人说,太上皇自所以被称作昏君淫君,只是因为有人为了谋夺他的江山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这不过是权利争夺中玩的政治把戏,而太上皇就成了政治斗争输掉的牺牲品。 还有人说,太上皇从前自所以性情暴虐,是因为有人下毒故意害之,至于加害者是谁,虽没明说,但世人皆会猜这场政治斗争中最终得益者是谁,加害者就应该是谁。 而他,恰是人们想像中的最终得益者。 不言而喻,随着太上皇声望的水涨船高,他的声望应该会成反比例增长。 不过,他并不在意。 84离宫 一个皇帝的声望不是靠打压旁人得来,更不是靠杀一个太上皇得来,靠的是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他登基以来实行一系列新政,删削繁苛,轻徭薄赋,修订《宣明律法》,实行科举制,还百姓于农田…… 种种一系列的新政虽实行不久,却取得了重大的成果,将本已摇摇动荡的大楚固成金汤。 他相信,即时有太上皇在,他一样可以成为一个百姓心中的好皇帝,不过他能相信却不能代表别人也能相信,尤其是那些脑袋里一根筋的所谓忠臣。 不过这些忠臣也有他的好处,只要善加利用就会成为一把利器,他既不会寒了他们的心亦不会被他们所左右,他决定的事从来无人能改变,唯独一个人影响了他。 在起初,他的确是准备要做掉朱玉的,他不喜欢留一个麻烦硌应自己,而现在…… 他怎会做掉她? 如果非要做掉她,他想在床上会是一个最好的方式。 一想到此方式,他突然又激动起来,这一激动就想扑倒她。 他奶奶的!他究竟是怎么了,精虫上脑了? 看来人还是不能压抑太久,特别是男人,一旦*开了闸,就开始用下半身思考了。 现在的他正在用下半身思考,思来考去,他已灼热的发烫。 他开始躁动难安,觉得此刻离开她去冲一个凉水澡才行,他想起身,脚却被钉子钉住似的拔不动。 她睡的不甚安稳,眉头轻蹙着,小嘴儿还不老实的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梦呓来,煞人可爱,他不得不承认她长的胖归胖,肿归肿,却是肤如凝脂香喷喷滑溜溜,闻着诱人摸着舒服。 喉咙间,不自觉的就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 手轻轻的拂上她柔软的唇。 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他与她相识的种种,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此刻,他想要她婉转承欢。 想着,想着…… 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 他轻轻的又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软软绵绵,还很厚很厚,像只白嫩的小猪蹄子。 他该嫌弃,可却嫌弃不起来,因为他觉得这双手触感特别特别的好,好到他完全可以忽视手的缺点。 不由的,他握住她的手紧紧了。 她蓦然睁开双眼,眼神里还带着懵懂之色,动一动被他握住的手,她觉得他掌心好烫好烫。 她的脸无端由的就红了。 卧槽!神马情况? 这只死狐狸是到了发情期么,他竟然,竟然一再的偷窥她,他这是偷窥的上瘾了么? 偷窥也就罢了,还趁机吃她豆腐。 她又羞又愤,恨不能再来个肥龙在天,把他活活砸成个大肉饼。 叫你耍流氓了,叫你抢劫了人的钱财还对着人耍流氓。 这人真他妈的太没道德了,这明摆着是想劫财又劫色啊! 劫完之后,他是不是还预备着要杀人灭口了? 可恶,太可恶了! 她用力眨一眨还迷离的眼,用最愤恨的眼神盯着他,如果眼神可以刺死人,相信此刻的朱景禛已被她刺成了一个筛子。 她猛地将手一抽,怒言道:“你想干什么?” 在她刚睁眼的时候,他有片刻的怔忡,只是片刻,他已镇定如常,他压根不给他抽手的机会,反倒将她的手往自己更拉近一步,幽幽的从嘴里说出两个字:“劫色!” “你疯了啊!”褚玉不想他竟无耻到如此地步,再次猛地抽手,怒声道:“劫你娘的色。” 她这一次的抽手行动又是徒劳,他只紧紧握住她手腕不放,握的她生疼,生疼。 疼的她想哭,可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她愤怒的瞪着他,脸色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因羞躁涨的通红,他却面不红心不跳道:“我娘早死了。” “你娘死不死关老子屁事?”她停止了挣扎,生怕再挣扎,他就会做出更卑鄙无耻的事来。 “既不关你屁事,你为何还要说出‘劫你娘的色’?” 她哑了一哑。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不放松,他喜欢这种把她握在掌心的感觉,他半眯着眼,脸上镇定无比,而他的心却一点儿也不镇定,他从嗓子眼里呢喃出一句:“豆豆,你只想劫你的色。” “你真不要脸,你没有底限,我是你的侄女,你竟然要劫我的色?”她紧紧咬住唇儿,作出一副正义凛然抵死不从的样子,将头扭到一边,冷哼一声,“没门!” 他单手扳过她的扭的僵硬的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道:“你竟然叫我劫我娘的色,你更不要脸,更没底限。” “你……” “我……”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如玉山倾倒般压上她的身体,拿唇对着她的耳朵低低道,“豆豆,不如做一做不要脸,没底限的事,可好?” 她的身体彻底僵直,干脆不再挣扎,像个死鱼一样脖子一梗,眼睛一闭,从嘴里冷冷的蹦出一句无情之极的话。 “老子权当自己是个死人,你想奸尸就奸吧!” “豆豆,你就这样不情不愿?”他脸色一暗,眼底一片痛楚。 她蓦然睁开眼,冷笑一声道:“你抢劫了我的钱,如今还妄想抢劫我的人,你叫我如何心甘情愿?” “你这样在意钱,我把钱还给你好了。”朱景禛松开她的手,拿手撑起身子看着她。 “你会有这么好心?”她怀疑的看着他,“说,你有什么要求?” “留下来……”他手抚了抚她额角的发。 她眼珠儿一转,打算先稳住说把钱要回来再说,刚要点头,他凉凉的指尖略过她的鼻尖停留在她的唇上,他又道:“做我的女人。” “……不行!”褚玉的神情很是恼怒。 这人简直得寸进尺,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做他的女人? 他的手往她的心口轻轻一戳,意动情动道:“难道你的这里从来就没有想过我?” 想。 我想你个屁! 她烦燥的一把打开他停留在她唇边的手,想说什么做什么却觉得一切都是徒劳。 对付这样不要脸的男人,普通的方法还真不管用。 想了想,她忽然很认真的看着她,很认真道:“既然你这样想我做你的女人,那就马上就宣布我成为你的皇后,独一无二的皇后,独一无二的女人。” 他愣了愣,呆呆的看着她良久,末了,叹了一声:“豆豆,你相信我,只要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成为我独一无二的女人。” 相信! 我相信你妈! “假以时日?这时日要假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褚玉冷笑一声:“你压根就是在敷衍我。” “豆豆,你明知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难道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被强,那你走好了。” “豆豆,你就不肯信我一次?” 褚玉拿一种再信你老子就是SB的眼神盯着他,她没有说话,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看着她的态度,他怒了。 他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近乎求她了,她依旧不为所动,他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再次重重的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手狠狠的捏住她的脸颊。 “豆豆,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你是皇帝,别说是我的心,就是我的命你也是予取予求。” “豆豆,你可真没有良心。” “对付没有良心的人,就要比他更没有良心。” 他突然笑了,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连衣衫也未整理,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豆豆,我有心你却没有心,我终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褚玉坐起身子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心头闪过别的情绪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是痛,是恨,是嗔,是怨…… 她就这样看着他离开,心里终究不甘,喊了一句:“阿狸叔叔……” 他突然定住了脚步,回了头,面带希冀的看着她。 她咬一咬牙,咬出三个字:“还——我——钱!” 他重重一滞,希冀已化作一片失望,冷哼了一句:“没门!”说着,长袖一挥,决然而去。 褚玉又听到他森然一喝:“从即日起,太上皇幽禁冷月殿,非朕旨意不得出入,不许任何人探视。” “卧槽尼玛!朱景禛,你好狠!” 褚玉如雷击的小猪儿一般,嚎的一声叫,直挺挺的往床上一倒,两眼望着帐顶那个忧伤,那个愤怒,那个不甘…… 不能说,一说都是泪啊! 于是,她泪流了满面。 …… 夜,依旧沉静。 冷月殿更是静的可怕。 褚玉偷偷的收拾了细软,抱着奥特曼猫着脚步趁着月黑风高夜出逃。 她不能再多等一秒,若再等下去,她怕连身上藏着的最后五两黄金都没了,到时侯她就会成为一名不文彻头彻尾的穷逼。 再说如今她被禁了足,说不定明儿一早狐狸皇帝就会派兵来将她严密看守起来,到时想逃就难了。 对于这个皇宫她也不是一点儿牵挂没有,至少对于师父,对于将她服侍的妥妥贴贴的追萤和琉璃她还是有点牵挂的。 她也想过跟追萤和琉璃告个别,可出逃这档事还是没人知道最好,不管能否逃成功,她都犯了大罪,她不想累及无无辜。 离开梨落堂,她又回头对着那里痛洒了几滴泪。 别了冷月殿,别了皇宫,别了师父。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听那魔音贯耳,再也不必担心狐狸皇帝会对她劫财又劫色。 一想到外面的广阔天空,她无端的凭添了几分信心,痛抹了一把眼泪,她摸了摸奥特曼的头。 “奥特曼,从今往后你只有我,我只有你了……” “汪呜……”奥特曼似有感应的回应了一声,睁着蓝盈盈的眼回头四顾一望。 其实,它倒不是特别想走,一来皇帝不知让那个端王使了什么法子,竟隔三岔王的偷偷把雪团弄来跟它幽会,二来主人的师父实在是个可心的人,琴虽然弹的难听点了,可是人家爱护动物啊!关键是她还是个听懂兽语的人,但凡它有了委屈总会跟她倾诉倾诉,她会很温柔的摸着它的头与她排解烦恼。 哎!如今一切都成烟云。 别了,我的雪团! 奥特曼会想你的,尽管外面美狗很多,但我保证不多看别的美狗一眼。 别了,主人的师父。 奥特曼也会想你的,离开了你,相信无人再能与我进行无障碍的沟涌交流。 于是,一人一狗,悄悄儿的淹在夜色之中。 褚玉想依她这身形爬狗洞什么的不现实,不如直接从冷月殿正殿的大门出去,皇帝不至于这么快的派人来把守。 夏夜清风扑在身上甚是凉爽,只是她太过紧张,所以汗透衣衫,由西向东,她穿越桃林,桃林森森,在黑夜中摇晃着,似鬼影一般。 褚玉顺便摘了几个桃拿小包袱一裹,准备饿时打打牙祭。 正步行到桃林的尽头,迎面忽撞见一个巨大的黑影。 妈呀! 褚玉顿时被吓得往后一退。 “汪呜……汪呜……”奥特曼却亲热的叫了两声。 “太上皇,这是主人给你的琴。”琴嬷嬷的声音很低很沙哑。 “……呃,原来是琴嬷嬷啊,吓我一跳。”褚玉拂一拂胸口,接过琴道,“帮我带句话给师父,就说玉儿多谢师父恩情了,它日……”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啰嗦个没完。”琴嬷嬷不耐烦的沉声打断,又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递给褚玉道:“这里有你吃的干粮,还有奥特曼吃的狗粮,你一并带着,还有主人恐你跌入水里弄坏了琴谱,这包袱里有个密封小盒子,你赶紧把琴谱收好。”说着,竟慈蔼的伸手摸了摸奥特曼的头道,“从此,你再也不能帮主人解闷了。” “汪呜……”奥特曼亲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琴嬷嬷的手背。 褚玉虽感动,心底到底有些忤这个长相凶恶的琴嬷嬷,这琴嬷嬷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仅次于师父。 奥特曼看法则与她完全不同。 它想:嬷嬷虽丑,但很温柔。 琴嬷嬷深情的望了奥特曼一眼,又道:“太上皇,皇上已派兵把守了大门,你赶紧随老奴走。” “难道还有别的出路?” 褚玉几乎星星眼了。 “当然,这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宫外,不过……”琴嬷嬷上下打量了褚玉,摇头又点头道,“幸好太上皇你身子清减了些,不然是万通不过那条密道了。” “……呃。” 褚玉抹汗的同时又舒了一口气,心想:琴嬷嬷人虽凶,但关键时刻顶用啊! 琴嬷嬷突又转口道:“不过奴婢也不敢确定太上皇现在是否能挤得进密道啊!” “……噗” 褚玉想吐血,琴嬷嬷忽然在她胳膊上,腰上各抓了一把,若有所思道:“瞧你这身肉松泡泡的有弹性,用力挤还是可以挤进去的,若实在挤不进,奴婢会帮你一把。” “……如何帮?难道还能把她身上的肉削了不成?” 褚玉暗暗想着,几乎无语,无语间,人已经连拖带拽的被琴嬷嬷一口气拽到一个山洞口,孔武有力的琴嬷嬷也没白瞎她这副身板,三下五除二就将挡在山洞口的杂草拔了个干净。 当一个完整的洞口映入褚玉的眼帘时,褚玉深表坑爹啊! 张开手量一量,这洞口也只比狗洞大了那么一丢丢,挤个屁啊! “太上皇,也只洞口小点,进到里面就宽敞了。”琴嬷嬷见褚玉心生退意,赶紧替她打气道,“你肉松好挤,赶紧挤一挤。” 褚玉愁眉苦脸的纠结了半天,终于抱着硬着头皮开始挤了。 挤啊,挤啊,挤啊…… 大屁股怎么也挤不进去。 “用力啊,太上皇。”琴嬷嬷急的要命,赶紧伸手推褚玉,“用力,再用力一点……。” 褚玉吭哧吭哧痛苦的继续挤。 “看来奴婢不用狠招不行了。”琴嬷嬷忽然退开几步远。 “……呜呜,嬷嬷狠招是什么啊!轻点……”褚玉话未说话,琴嬷嬷伸手一掌劈开洞口的两块碍事的石头,然后抬脚就往褚玉屁股上一踹。 “啊——” 褚玉一声尖叫,人往前一栽,大屁股顺利的挤入洞口。 她又拼命挤了几步远,洞口似乎真的宽敞了些,不过也勉强够她一个人通过的,奥特曼则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琴嬷嬷,再见!”她回头说了一声。 “太上皇,主子说出门在外不容易,你好好保重啊!出了洞口会有人接应你。”琴嬷嬷终于对褚玉说了一句慈蔼的话,说完,又补充一句,“奴婢差点忘了,主子还有话要交待” 褚玉嗫嚅着唇鼻子一酸哽咽道:“师父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主子说给你的钱实在是多了些,一定要省得点花啊!” “……” 褚玉抱着吉它沿着洞壁前进,奥特曼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这洞又黑又窄,她走的实在太过艰难,可她不怕艰难,勇往直前。 终于前面看到了一丝丝亮光,她内心激动的汹涌澎湃,拍着大腿叫了一声。 “哈哈……老子终于要自由啦!” “汪呜……汪呜……”奥特曼跟着兴奋的竖起尾巴就在打了一个圆圈圈。 “汪呜,汪呜,汪呜……”奥特曼刚转完突然就有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它猫身一抖,赶紧咬着褚玉的尾巴嚎叫。 “奥特曼,不要过于兴奋嘛!”褚玉压根就没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主人唉!快跑啦,有人来捉你了哦。 奥特曼只管叫却说不出来,不懂兽语的褚玉压根就听不懂,搞的奥特曼很劳神。 人与狗沟通起来还是有困难的,如果主人的师父在就好了,它和她沟通无障碍。 许是感应到奥特曼的不对劲,脸色变了变问道:“奥特曼,怎么了?” “汪呜,汪呜……” 这两声汪呜让褚玉彻底从兴奋中清醒过来,也让在洞里摸的晕头转向,追的心急火燎的朱景禛定了心神。 豆豆,看你要往哪里跑? 在一接到青枝的消息的时候,他就急赶过来,因赶的太急,他连外衣都没来得及套,又怕节外生枝,只带着整天穿的灰扑扑的御前侍卫风无情一起来了。 其实,他是有犹豫的,他想过要放她离开。 可是她身无分文,在外又举目无亲,出了这座皇宫,她要如何过日子。 如果她真的抵死要离宫,他想他会送点钱给她做盘缠的。 至少,他不希望她宫外过的太清苦,他之所以抢了她所有的钱,就是怕她带钱离宫,她若没了钱肯定不会想着逃了,不想,她竟然一声不吭的逃走了。 这个女人果然绝决。 不过,他不可能给她太多钱,他要让她知道宫外的生活并不如她想像的那样美好,她吃了苦自然会回宫,在她出宫的期间,他会把自己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风无情暗中保护她。 风无情正在外面与琴嬷嬷格斗,等揍倒了琴嬷嬷自然会赶上来。 所以这会子洞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追她。 他循着奥特曼的声音,一条道走到黑。 一丝亮光透过狭隘的洞口隐隐传来,他正抬眸看去,洞口的亮光突然灭了。 只听她骂道:“卧槽!谁能告诉老子这出口怎么也特么的这样小啊啊啊!” 他轻笑一声,于黑暗中看见她的大屁股正拼命往前扭着,奥特曼负责垫后,见他走了过来,汪呜……汪呜的叫了两声,却也不肯攻击皇帝。 在奥特曼的心中,皇帝可是它与雪团之间的牵线媒人。 奥特曼是个有原则的好狗狗,不喜欢干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事。 褚玉硬挤不出洞口就想到琴嬷嬷的好来,哀嚎一声:“谁能帮我踹一下屁股啊!” “豆豆,我来帮你踹!”朱景禛凉凉的声音穿过狭隘的洞,更显得空谷悠凉,凉的褚玉浑身作抖。 艾玛!褚玉哀嚎的更加响亮。 “不要啊!” 怎么是这只死狐狸跟来了。 她睁眼望着洞外星空灿烂的夜幕,又骂了一句:“他妈的!” 难道这自由只拿两只眼睛一掸就没有了么? 他自然没有踹她的屁股,他只是用刀锋般的掌力帮她劈开了几块石头。 也不知是他怕脚踹的太重的,还是他内心其实就是想摸她屁股,反正结果就是他将手放到她肥硕又柔软的屁肌上推啊推…… 她纠结着苦逼的面孔,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突然屁股一松,她人往前又是一栽,成功的栽出洞外。 脚下是一条不甚宽阁的护城河的支流,岸边是羊肠儿窄的堤岸。 她正要迈脚跳跑,他出了洞口,问她一句:“豆豆,你果真要走么?” 她深知自己跑不过他,回头道:“你若还敢阻扰,老子立马跳河自尽。” 说话间,她脚已退到堤岸边沿。 “不,豆豆你不要做傻事,我只是怕你没钱。” 她惊恐的盯着他,几乎条件反射的捂住胸口处藏的五两黄金,那黄金被她焐的都已发烫。 他掏一掏衣袖,刚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袱,道了一句:“豆豆,你若真想走,这些钱……” 你拿走还未来得及出口,只听见“扑通”一声,暗夜的水花四溅,褚玉已跌入河中。 “豆豆……”手中的包袱落到地上,毫不迟疑他跟着跳了下去。 “汪呜……”奥特曼紧随其下。 尽管是夏天,暗夜里的池水却是很凉很凉,朱景禛不知褚玉是游泳健将,奥特曼是狗刨式高手,一个人傻不拉叽的在河水里寻找褚玉。 一会浮上水面看看,一会打个猛子沉入河底看看。 看啊看,摸啊摸,捞啊捞。 忙活了整整大半夜,搞的自己要虚脱最后连个屁都没寻着。 他哪知道,褚玉故意躲他,怎肯轻易让他寻到。 其实褚玉对他也未必真那样狠心,她十分害怕他为寻她淹死在河水,所以打算冒着丧失自由的风险露个相叫他不要找了,结果,她人上来了,他又沉了下去。 然后她再沉下水面找他,还没看见他人影,一个黑影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大惊失色,在黑沉沉的水里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以为是他追来了,想逃,他的唇却覆了上来。 卧槽!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耍流氓啊! 她的腿在水中蹬来蹬去,想一脚踢开他,却根本踢不到,于是她紧紧的抿住唇,那人腾出一只手来捏开她的嘴,唇依旧紧紧的粘贴在他的唇上,嘴里还不停的朝他嘴里吐着气。 虽在水中,她也能感觉到那气吐的十分清冽。 接着,就有一颗小药丸从他的嘴里吐到了她的嘴里。 有些酸,有些甜。 这味道好熟悉。 她甚至想咬一咬来细细品尝这好味道,蓦地,脑海里一个焦雷炸响。 誓言丸。 是誓言丸的味道。 不要,我不要吃。 她想吐出药丸,他却用嘴死死的封住了她的嘴,他又呼出一口气,誓言丸终于被她吞了个干净。 呜呜……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肯定是这该死的君北衍唯恐她违背了誓言,害怕一颗誓言丸威力不够又补了一记给她。 在晕厥之前,她脑海里缠绕的是这样的想法。 待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她正好好的睡在一颗未知名的大树底下,阳光透过绿叶打在她身上,落下碎碎金光。 “汪呜……”奥特曼见她醒来,兴奋的扑了上来。 她抱住奥特曼亲热的蹭了蹭,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叫她莫名兴奋,兴奋之后,她有些忧心,不知狐狸皇帝被水淹死了没有。 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往巍峨宫墙里望一眼。 皇宫如此平静,皇帝定然是没事吧! 不然丧钟老早敲的震天响了。 唉! 抬手缕一缕秀发,自叹一声。 人魅力大就是没办法啊!穿成了这样的身材也有人喜欢她,且不论是否真心,但身体对她有那么大的反应是真的,搞的她甚是无奈。 …… 三日后的黄昏,褚玉背着吉它站在一个小山林的高坡上,眺目望去远处似乎有个小镇。 此时,褚玉和奥特曼都又累又饿,一见有小镇,褚玉心头顿时喜了起来。 为躲避皇上派人来抓她,这两日她尽顾着逃跑了,她想逃的离京城越远好好。 夕阳西斜,褚玉往林外走去,抬头望一行归巢的鸟儿排成行的向山林间飞去,风过,只听得林间树叶沙沙,反显得异样的寂静。 “汪呜……”奥特曼有些害怕的将头缩子脖子里,更深的埋进褚玉的怀中。 褚玉两眼突突的跳着,自打她逃出来之后,眼皮还从未这样跳过。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驾驾驾——” 突然一阵马蹄声呼啸而来,转眼间将褚玉团团围住。 “大小姐,瞧!有肥猪。” “叫老子姑奶奶!”另一个坐在一匹雪白大马,身着红衣英姿飒然的女子冷冷一喝。 “是是是,姑奶奶。” 一个高坐在马背的壮汉两眼放光的盯着褚玉,见褚玉生的圆润有光泽,衣服的料子也是华丽精致,心下便断定她是个有钱人,搓着两手笑道:“姑奶奶,今儿运气可真好,这肥猪一瞧就有钱。” 红衣女子眯眼瞧瞧了褚玉,露出小白牙嘻嘻一笑道:“胖子,你莫怕,就你这模样,姑奶奶我可瞧不上,只要你乖乖留下买路钱,姑奶奶我便饶了你。” “汪呜……汪呜……”奥特曼抖擞了精神,鼓起勇气冲着红衣女子凶恶的叫了两声。 “哎呀我的娘,这……这是个怪物吧?”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 “栓牛,失惊打怪的叫什么,不过就是只叫法特别的狸猫,瞧你吓得,真真丢了我黑风寨的脸。”红衣女子厉声一喝。 那人一听,吓得不敢再言语。 红衣女子又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褚玉,这一下她收了笑脸,转而露出一副凶相:“怎么着,胖子你吓尿了?”说着,从马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向褚玉,边走边道:“若等姑奶奶走到了你面前,你还不交钱,姑奶奶我活剥了你的皮将你蒸着吃了。” 褚玉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红衣女子,这个红衣女子的眼睛竟是绿色的。 她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但却十分引人注目,她的脸蛋尖尖的,糯白牙排列十分整齐,淡绿色的眼睛很纯很纯,眼睛上是一对如墨画般的浓眉,浓眉斜飞入鬓显得十分凌厉,于凌厉之外又透着几分小女儿的清新。 她的肤色极白,在夕阳下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润,益发衬得发墨如眉画,眼如碧水。 突突然的,她想到一个人。 因为像红衣女子这样的长相并不多见,不仅不多见,在中原来说简直就是稀罕,那就是工部尚书李决的女儿李月静。 也就是在朱玉倒台前的三天,她见到过李月静的画像,朱玉自所以记得李月静,实在是因为她觉得她的眼睛生的太美了,她想把她的眼睛挖掉。 原主朱玉对女人从来没兴趣,这让她的老娘俪妃很是烦恼,她还是太子的时候胡闹也就罢了,当了皇帝怎可能不娶个皇后。 哪怕她这个皇帝是个假男人,但为了堵天下幽幽之口,也要弄个女人来做皇后。 堂堂一个大楚国的皇帝后宫里光有男人,没有女人,是万万不行的。 俪妃知道症结所在,她的假儿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喜欢女人的,可旁的臣子却不知道症结所在,他们普遍觉得宣明帝只爱男色不爱女色,那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倾城佳人。 于是,众臣可着劲的寻找佳人,只可惜凭你什么样的佳人,朱玉连瞧都不瞧一眼,到最后,有人就打上了李月静的主意,因为此女虽不是倾城佳人,却比倾城佳人拥有最出色的容貌,最离奇的经历。 特别是此女拥有男人一般的巾帼气概,说白了,就是她的言行举止像男人一般粗鲁。 李月静打小流落在乞丐窝里,到了七八岁被黑风寨的老寨主收养为义女,从此便在黑风寨落脚,成为黑风寨的大小姐,实际上就是个女土匪。 她过了七年的土匪生涯,在十五岁的时候被李决寻回,李决对她又愧又疼,又生怕这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再走上歪路,到哪儿都把此女带着。 褚玉虽对李月静的过往经历不甚清楚,但按理说,如今李决在岭南,李月静该也在岭南才是,怎又好好的跑出来当土匪了? 她正疑惑着,李月静已走到她面前,抄起一把匕首就横在了她的脖颈上,阴冷冷道:“看来你个胖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姑奶奶我这就送你上西天。” 褚玉虽有些紧张,但也不至于慌了心神,她淡淡瞥她一眼淡淡道:“不是我不想给钱,实在是没钱。” “你当姑奶奶傻瓜呀!”李月静将匕首往褚玉的脖上一顶,“你穿的这么好会没钱?”说完,手往后一招,沉声道,“来人啦!扒了他这身衣裳给姑奶奶我仔细搜。” “来勒!”众人激动的纷纷跳下马来,一个个眼睛里好似盯着肥羊般的闪闪发光。 看着疯狂涌来的十几个大汉,褚玉想退退不得,想进又会被李月静手里的刀割喉而死,自个准备的毒粉又在水里给淹没了,难道真要被扒光了衣服? 惊慌片刻,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对!她还有吉它,虽然《摄魂引》的精髓还没学透,但也能勉强对付这帮乌合之众了。 指尖,勾上琴弦。 刚要弹起,忽见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奔驰而来。 “铁榔头,快,快,你爹派了一队精兵来捉你回去了!” 那人说话间已风驰电掣奔至褚玉面前翻身下了马。 李月静脸色一变,手里的刀依旧架褚玉的脖子上,咬牙道:“姑奶奶才不回去,那么多规矩姑奶奶守不了。”收回刀将刀往男人手上一递,“软枕头,今儿我逮了一只不听话的肥羊交给你了。” 噗…… 铁郎头,软枕头? 褚玉嘴角一抽,不由的看向男子,只见他身高一百八几,骨骼长长,肌肉结实,小麦肤色,头发像方便面似的打着卷儿垂落下来,怎么瞧也不像个软枕头。 李月静说完,就骑马惊风似的逃走了。 那男子将匕首入袖中,抄手看了看褚玉道:“小肥羊,爷才不像铁榔头那般凶恶,爷很温柔的……” “老大,刚刚大小姐吩咐要扒了这肥羊的衣服。”那壮汉凑过头来道。 “瞧着肥羊长得细皮嫩肉的,给你们这些莽汉一扒还不弄死了啊!要扒也是爷亲自动手扒,你们滚一边呆着去。” 说时迟,那时快,褚玉都没来得及反应,腰间的腰带已被男子一把扯下握在手里迎风荡着。 那人张狂一笑,伸出爪子就往褚玉身上抓去。 “汪呜……”奥特曼身体一弓,忽如利剑般从褚玉的怀中冲出,伸出尖利的爪子就要往男子笑的得瑟的脸上抓去。 男子一惊,从袖笼里抽出一把刀来抬手便砍,褚玉更惊,大叫一声:“奥特曼——” 褚玉一没武功,二来不及弹琴,眼见奥特曼要丧生刀下,使出浑身力气撞向男子。 男子突受重力袭击,脚下不稳,被褚玉撞的跌在地上。 褚玉重重的身体压在男子身上,尤觉得不够,直接爬的坐起,拿屁股在男子身上重重顿了两顿。 “哎哟!”男子痛的嗷嗷直叫,“别,别,爷要被你坐……坐死了。” 褚玉生怕被这男子反击,迅速的从他腰间摸出一把带着剑鞘的剑。 拔了拔,剑却丝毫拔不动。 再拔,似乎动了些。 褚玉干脆使出浑身力气。 “啊——”的一声吼,剑成功从剑鞘里拔出。 寒光凛冽,剑势如虹,几乎刺痛了褚玉的眼,她顾不得剑芒夺人,将剑一下横到男子脖子上。 “谁敢来,我杀了他!” “汪呜……”跌滚到地上的奥特曼一声吠叫,迅速的窜到褚玉身边。 滚一边呆着的土匪刚要跑过来救男子,一见褚玉竟然拔出了剑,齐齐作抽风状,一个抽的比一个厉害。 纷纷摇头,用一种同情的眸光俯视着被褚玉压在身下的男人。 其中一个壮汉道:“老大,你媳妇……媳妇终于出现了,不仅胖,还是个男的,呵呵……” 男子的嘴角跟着猛抽,只抽到鼻眼歪斜,口吐白沫。 接下来是一片混乱,押褚玉的押褚玉,掐人中的掐人中,捉奥特曼捉奥特曼…… …… 褚玉从来不知道有这样坑爹狗血的事发生。 《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谁能拔出我的紫青宝剑,我就嫁给他。 如今,她做了一回至尊宝,而那个软枕头却做了一回紫霞仙子。 她拔出了软枕头的青虹剑,软枕头就要娶她为妻,哪怕他误以为她是个男子也要娶她。 85太上皇瘦了 明月悬,晚风吹。 褚玉怕自个的女儿身暴露,心不甘情不愿的自觉换上大红女装,盖上红盖头莫名其妙的与软枕头拜了一场荒唐的天地。 因为慌乱间她的吉它被土匪顺走了,她现在无一技之长,唯有以静制动,图谋逃跑。 结果,她都没有图谋好,拜完天地之后就被人推推搡搡入了洞房,那些人生怕她跑了点了她的穴道,她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动不得,跑不掉。 奥特曼急的窜到她身上拿爪子四处乱点,怎么努力点也是白搭,搞的奥特曼筋疲力尽的倒地不起。 夜色温柔且暧昧。 不一会,屋外就传来一阵哄闹之声,软枕头不情不愿的被人推了进来。 有人见奥特曼碍眼,强行将奥特曼弄了出去。 奥特曼表示十分无奈。 主人唉! 你自求多福吧! 奥特曼已经尽力了。 窗外趴了一群人在听墙角。 软枕头满脸愁苦之色,也不拿秤直接拿手掀了她的盖头,气乎乎道:“不要以为爷看上了你,你长得胖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男人,老子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褚玉瞪眼看他:“正好,老子对你也没兴趣,不如你放了我,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找……找个屁!爷的妈早死的透透的了。”男人跺脚一骂,“谁他奶奶的叫你拔出爷的剑的,真是倒了血霉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怎么就娶了你。” 他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拿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死命灌酒,灌完,两眼里竟冒出了泪花,满是怨忿的盯着褚玉。 “爷又不是断……断袖,你为何非要逼爷成个断……断袖。” 褚玉不理他,想将头扭到一边,头却僵硬的扭不起来。 他说着醉话,踉踉跄跄的走来,走到床边坐下来直勾勾的盯着褚玉,伸手就捏住褚玉的下巴,把嘴儿一撅硬着头皮就要来亲褚玉。 褚玉叫苦不迭。 尼玛!她就要这样*了。 就在他的唇快碰上她唇的时候,他突然偃旗息鼓了,转而松了她的下巴,颓丧的坐在床边,嘀咕道:“怎么办?爷实在断……断不了袖,太……太令人悲愤了。” 褚玉咳了一声,换了一种语气道:“看这位爷也是个直男……” “啥,啥叫直男?” “哦,就是正直有力有着正常取向的男人。” “爷当然正直有力啦。”软枕头表示赞同的点头道,“别看爷叫个软枕头,其实一点也不软。” “咳咳……”褚玉又咳两声,“正直的软枕头爷,既然这事你不情我不愿的何必勉强呢,不如你放了我,我给你些钱可好?” 软枕头嘴角一翘,鄙夷道:“瞧你一个富家公子的打扮,却穷的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你拿什么赔,爷把你全身都搜搂遍了,难道用你包袱你的桃儿赔?” “你放了我,我自然会有钱给你。”褚玉眨一眨眼,“来,快给我解穴嘛!” 软枕头手一伸,忽又缩了回去,笑道:“你想哄我解穴位,想得美,你当爷是傻子啊?” 咦? 褚玉想点头却点不了头,这人倒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个傻子。 “老大,快上……快上……再不上,黄花菜都凉了……” 窗外的人等不急的叫嚣了起来。 “唉,别催了,咱老大伤心着呢……” “也是,面对这样一个胖子,又是个男人,硬不起来……” “老大好惨,连男人都要上,如果是个标致的小倌一咬牙一闭眼也就上了,可偏偏是个……” “滚滚滚……” 软枕头发了怒,气的起身打开窗子挥拳头就往外打去。 那些人立刻作鸟兽散状,有一个人回头叫了一句。 “老大,你悠着点啊,一定要你上他下啊!省得被压死了。” 软枕头哀声叹声的又坐到褚玉的床前,脸愁苦纠结成一团,忽然站起身来,解了衣袍光了上身。 “罢了罢了,爷连死都不怕,还怕上一个男人不成。” “你……你想干什么?”褚玉惊魂难定。 “这不明摆着要干你么?”软枕头愣愣的看了褚玉一眼,不服道,“别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爷也不情愿,按理说,这件事还是爷吃了大亏呢。” 他说着就拿手往自己脸上身上指了指道:“你瞧瞧爷这脸蛋,这身段,哪一样不比你强。” “不,你不能娶我,我不能给你生孩子。” “知道你生不出,所以明儿一早我就准备下山去找几个标致的女人作小妾……” “我有病,会传染。”褚玉急中生智道,“是麻风病。” 软枕头淡淡了瞄了她一眼:“你是爷命中注定的妻子,爷连你是个男人都不在乎,还在乎你有麻风病,你休要再聒噪,其实爷也很为难的。”摇头一叹,伸手拍了拍褚玉的肩膀道,“不用太担心,爷会轻点的,其实……” 顿一顿,他有些害羞道,“爷也是第一次,呵呵……” 说完,两眼一闭,裤带一解扑向褚玉。 “啊!滚!” 褚玉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倒在床。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待她再醒来时,床还是同样的床,屋子也还是同样的屋子,只是坐在床边上的人变了。 乌黑的发,雪白的脸,琉璃色的眸子。 褚玉以为自己眼花了,坐起身子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见到大熟人君北衍,她忘了她与他之间所有的不快,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扑到君北衍身上大哭起来。 “君北衍,你怎么才来?你可知道我……呜呜……” “玉儿,对不起。”他低低浅吟一声。 她忽然起身,拿手拼力捶打着他的胸,边哭边道:“都怪你,还有那个死狐狸,若不是你们一再逼我,我……我……” 他身子未动,任由她打着。 低首间,她忽然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换了,她大惊。 完了!衣服全都换过了,*了,肯定失了身了。 她脸色惨白,两手无力的垂落下来,无限凄怆道:“我已经失了清白,想再找个第二春就困难了。” “太上皇,你想的真是太多了。”君北衍轻笑一声:“你没有,那个土匪只是吐了你全身,可能是看到太上皇你这样的身段和样貌怎么也下不了手吧。” “可他扒了我的衣服。” “哦,你的衣服是我扒的。” “你,你个死不要脸的臭流……” “太上皇放心,微臣也下不了手。” “……呃。” …… 一月后。 艳阳如火,炎炎灼心。 车轮滚起腾腾热浪。 宽阔的官道,马车卷着热浪飞驰而过,颠簸的车内的褚玉几乎要吐,从昨儿晚上赶路到现在,她浑身都要被颠散了,眼看着云都在即,她心情颇是激动。 云都是除皇城京都以外最最繁华,民风亦最风开放的城市,离京都又蛮远,正是最佳落脚的地方。 一月前,她被迫下嫁给软枕头,谁知道没当过一天软枕头的妻子,软枕头反倒成了她的贴身保镖。 这个贴身保镖十分尽忠职守,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贴着她不放,有时候甚至于连她去一趟茅房都要跟着,委实叫她无语。 一开始,软枕头不是心甘情愿当她保镖的,无奈受了君北衍的协迫被喂了毒药,软枕头不得不低了头,谁晓得这人除了做土匪,还有成为一个保镖的潜质,这保镖一当就上了瘾,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保着她。 至于那个铁榔头李月静早在半月前已被她老爹李决亲自揪了回去,铁榔头一走,整个黑风寨立马就清静了不少。 在黑风寨的日子,褚玉被伺侯的甚是舒服,不过她不甘当一个米虫的生活,立志要成为一个有钱人,所以她在黑风寨也不闲着。 画画,做卡通公仔让软枕头拿出去卖,甚至于还成功的帮黑风寨的两个土匪分了他们自小定下的娃娃亲,赚了好大一笔钱。 她一有钱就想要出去发展,于是托软枕头打听,这不,在云都找好了一家性价比很高的门面,今日,她就要赶过去签约。 软枕头驾马,马车一进云都,果然街市繁华,虽不能京都相媲美,但也有足够的客源了。 门面房就在云都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花市。 花市,街如其名,乃群花聚集之地,是软枕头最喜欢的一条街。 街两边高楼广厦,街铺林立,路上亦有卖泥人的小摊贩,有卖扇子,胭脂的小摊贩,还有一人在叫喊着:“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咧。” “吁——”马车跑的正稳,软枕头忽然叫了一声。 褚玉撩开马车帘问道:“到了么?” 软枕头手拿马鞭回头瞧了一眼褚玉,却又不敢真的瞧,只是低首微微的打量一眼,也不说话,直接跳下马车蹭蹭蹭的跑去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一串给褚玉道:“媳妇,吃糖葫芦。” “老子是男人。”褚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接不他的糖葫芦,又道,“再叫老子媳妇抽你一大嘴巴子。” “……呵呵,你和我都拜过天地了,就算你是个男人也是我媳妇,那我折中一下,叫你相公媳妇吧。” “相你妈个头!”褚玉白眼一翻伸手就往软枕头头上重重一拍。 软枕头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摸着头呵呵一阵傻笑。 他曾希望自己看错了,这媳妇是个女的,可铁榔头告诉了他这媳妇的惊人身份,他竟然是那个昏庸无道的淫君朱玉。 想当初,他可不至一次的想一刀宰了这个淫君,不想,他竟遇到了这个世上最诡异的缘分。 宣明帝朱玉竟然拔出他的青虹剑,成了他要娶的媳妇。 这媳妇虽是个男的,但不知为何,他却是越瞧越顺眼,这媳妇胖归胖,并且还是个男的,但比这世上的所多女子有趣多了,会画有趣的画,会做有趣的娃娃,会唱有趣的小曲,反正就是有趣的让他对他生出别样的情绪。 这一个月,他的变化很显著,过去那样胖的他竟然减出了一点腰身出来,虽然那腰身依旧滚圆却不再是滚圆成水桶了。 当然,最漂亮的还属他一双眼睛,他也不懂,难道减肥还能让眼睛消肿增大不成,如今她的眼睛真是说不出的漂亮,再加上那鸦翅般的睫毛,两眼像笼罩上了雾气般水汪汪的,简直快要把他迷死,迷的他都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他觉得从前正直的自己已经弯掉了,而且还越来越弯,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断袖。 宣明帝朱玉果然是个淫君,把他都淫弯了。 他见她不接糖葫芦,干脆将一串糖葫芦直接往她张着的嘴里一塞,嘻嘻笑道:“尝尝,很甜的。” 褚玉嚼一嚼味道确实不错,也就吃了起来,又问道:“还有多远就到了?” 软枕头一边幸福的吃的糖葫芦一边伸手往花市大街的东侧指了指道:“就在那儿,位置好吧?” “嗯,不错。”褚玉点头,“算你还办了一件实事,快走吧。” “哎——”软枕头一听褚玉夸赞了他,心里的那个美哟,连嘴里的糖葫芦也没有那么甜。 马鞭儿一甩,不过两分钟就到了店铺门口。 褚玉赶紧下了马车,入了店铺左瞧瞧右看看,简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连装修的钱都能省了不少。 这软枕头办事果然靠谱,她心甚悦。 三日后,“畅心园分手咨询中心”隆重开张。 这一开张正可谓是一石击起千层浪,人们纷纷表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有甚者奔走相告,说花市大街开了一家惊世骇俗的店,叫“畅心园分手咨询中心”。 片刻间,店铺前就涌满了人,说什么的都有,幸好有黑风寨的兄弟震场子,人们再议论也不至于搞出什么事来。 人虽多,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咨询分手问题,因为人们对于新鲜事物普遍持有怀疑态度,于怀疑之外又生出好奇和窥探欲,这直接导致褚玉新开的店铺人多却没有生意,搞的褚玉甚是头疼。 不过,万事开头难,让古人接受现代人的思想更是难上加难,褚玉并没有灰心,反而写了广告纸四处发传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生意淡出鸟来的第七天,畅心园迎来了第一笔生意。 这位主顾是一位年轻女子,女子似乎害怕什么,特特意的挑了个晚上来,还拿青纱遮了面,她身边还跟着一对五十开外的老嬷嬷。 老嬷嬷一见褚玉就痛抹了两把老泪齐齐叫了声:“作孽哦,真是作孽哦!求求掌柜的救救我家姑娘。” 褚玉赶紧吩咐人招待端茶倒水,又拉了这位年轻女子坐了下来。 年轻女子哭丧着脸,眼角带着几许怀疑而悲苦的神色,垂眸问道:“掌柜的,你真能帮人分手么?” 褚玉肯定的点头道:“当然能。” 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撩开青纱。 那是一张仿佛被水洗过千重遍的脸,清淡的眉眼,清淡的唇鼻,就连脸色也是清清淡淡,偏是这样的清淡反勾起别样的清秀来。 她的眼睛还带着哭后的红肿,手指摆出一个兰花的形状,食指点在额角,眉心一蹙,竟是满腹愁思。 她轻叹一声,脸上又扯出一个苦瓜似的表情道:“掌柜的,我要分手的人怕你得罪不起啊!” “这你放心,我做生意向来信守承诺,这天下没有分不了的手。”褚玉脸上挂出招牌的自信微笑,“姑娘你赶紧告诉我你要分手的对象是谁?” 年轻女子眼角往下一耷拉,旋即又望向褚玉,带着两分希望从嘴里咬出了三个字:“年元冒。” 褚玉一愣:“哪个年元冒?” “这云都难道还能有第二个年元冒不成,就是太常侍卿年元勋的哥哥,是太后的娘家人。”女子脸上更加愁苦。 卧槽!原来就是抢屎获胜者年元勋的哥哥啊,他那个哥哥她见过,整个一皮球,与过去的朱玉有的一拼。 她又问道:“年元冒不在京都任职翰林院侍读学士吗,怎么好好的跑到云都来了?” 年轻女子一听褚玉竟对年元冒似乎有些了解,顿时多生了两分希望,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年元冒不知犯了什么事丢了京都官职被放任在外,虽说是放任在外,他仗着是太后的娘家人,云都各级官员都对他奉若上宾,他来到云都反倒比在京都是过得更逍遥。 因他素来惧内,在京都也不敢搞出什么事来,就是偶而要上个青楼还要掂量七八分,搞不好就要被揍个体无完肤,如今他一人来到云都,恰如被放了飞的小鸡般无拘无束起来。 每日里斗鸡走狗,逛青楼听小曲泡美人。 这年轻女子原叫柳幻烟,乃是云都温柔乡醉风楼的一名歌伎,她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因她歌喉琴艺绝佳,有许多自名风流的文人雅士常来听她唱曲,她在醉风楼唱了整整两年也没事,偏这个年元冒一来就缠上她,要强娶她做个小妾。 柳幻烟虽是风尘女子却是出淤泥而不染,她素来心高气傲,怎可能嫁给一个皮球做小妾,可年元冒放出话来,三日后就来强娶她,她本想逃跑,但她必须要留在这里等一个人的归来。 若逃了,他若回来到哪里去寻她,况且即时她跑了,依年元冒的手段也能抓到她。 她被逼的实在没了办法方硬着头皮来找这位分手师。 褚玉听她说完,想了想,低低跟她商量了一会,柳幻烟听着听着紧蹙的眉头渐渐松了些。 …… 三日后,褚玉早早的一个人来到了醉风楼,她的贴身保镖软枕头却不在身旁。 醉风楼坐落在花市大街与螺市大街的交叉路口,是整个云都城最最繁华的烟花柳地。 褚玉正坐在醉风楼二楼雅阁内自在饮茶,茶香四溢却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周遭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哄闹之声,她却半点不受影响,悠然靠在竹椅上品茶。 忽听楼下老鸨笑了一声道:“哟!是年大老爷啊,欢迎大驾光临,您稍等片刻,幻烟姑娘正在后面准备着呢。” 年元冒摸了摸大肚皮朗声一笑道:“算幻烟姑娘识相,今儿老爷我听她一曲就将她迎娶回家。” 圆滚滚的年元冒大辣辣的一屁股落坐在台下正中央的位置,其他人等知道他的贵重身份也无人敢上前打扰。 他托着圆乎乎的下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舞台最中央。 当柳幻烟抱着琵琶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皮球年元冒一双眼睛立刻放射出赤亮的精光,浑身兴奋的抖动起来叫了一声:“如烟小乖乖,快唱一曲给爷听听。” 低下众人一听他此等不堪的语言纷纷摇头表示,此皮球实在是个没文化没修养的皮球,亏他还做过翰林院侍读学士呢,简直就是叫猪拱了翰林院。 他们很看不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偷偷拿眼睛秒杀他。 “年大爷,这就听奴家给你唱一曲。”柳幻烟说话的声音很嗲很柔。 年元冒被嗲的像小偷见到黄金一样,激动的搓了两手嘿嘿笑道,“快快快,幻烟小乖乖今日可真乖!” 琵琶声起,歌声亦起,听的众人是神魂激荡。 年元冒更是激荡的恨不能立刻把柳幻烟搂到怀里搓磨一番。 一曲毕,柳幻烟抱着琵琶盈盈走到年元冒面前,柔声道:“年大老爷,你可是真心想娶小女子?” “真心,真心……”年元冒伸手就想摸柳幻烟的脸。 柳幻烟机警的往后一退,抬眸环顾四周道:“小女子请在坐各位给小女子做个鉴证,年大老爷是真心想娶小女子,小女子虽坠入风尘,但从来都是洁身自爱,小女子曾许下重诺,嫁人当做正妻,绝不为人小妾。” 她走近了一步,继续道:“可是小女子听闻年大老爷家中已有了正妻,这叫小女子好生为难。” “幻烟姑娘自来高洁,怎么做得小妾……”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又有人道:“听闻年大老爷是个惧内的,他哪敢休了正妻娶幻烟姑娘啊!” 又有人起哄笑道:“哟,还真看不出来,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年大老爷竟然怕老婆,这可真真丢了我们男人的脸。” “女人当三从四德,难道在年大老爷家是年大老爷三从四德?” “唉!其实年大老爷也不容易啊,他家那个阎王老婆年纪一大把了,还总喜欢和年大老爷玩猜拳的游戏,每次把年大老爷暴揍一顿之后,让年大老爷猜猜她打了他多少拳。” “哈哈哈……这可奇了,天下间竟真有这样惧内之人,看来是不敢娶幻烟姑娘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年元冒说的下不来台,他猛地一拍大腿,直把大腿上的肥肉抖的波涛汹涌,头一抬鼻孔朝天道:“谁说爷不敢娶幻烟姑娘的,老爷我偏要娶,这会子就娶。” 柳幻烟柔蜜蜜的唤了一句:“年大老爷,你当真要娶我当个正妻?难道你不怕……” 年元冒此番既想争面子又想哄住柳幻烟,反正那个母夜叉在京都也管不到他,他拿出一副男人的勇敢来,再一拍大腿。 “老爷我当然要娶你做个正妻,家里那个阎王老婆老爷我休了她。” “空口无凭,幻烟怎么敢相信年老爷的话呢?”她用一双最勾的媚眼朝他眨了眨,勾的他神魂颠倒。 竖起两指指天发誓道:“我保证休了阎王老婆将幻烟姑娘扶正,若违此誓言天打五雷轰。” “好你个没良心,敢休了老娘娶扶一个妓女做正妻,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一声河东狮吼,把年元冒的男人气打压的瞬间熄灭,他回过头两眼惊恐的盯着来人,身体不自觉的就瑟瑟发抖起来,还下意识将手捂到下身,生怕再被上一次一样被她差点踹掉了命根子。 “夫……夫……夫人,你……你怎么来了?”他颤抖着牙齿,已是面如死灰,抖着身体节节后退。 “老娘要再不来,你就翻天了。”那夫人如猛虎扑食一般扑向年元冒,一把揪住他耳朵冷笑问道,“你真心想娶那个小贱人?” “不不不……”年元冒头直摇,手还死命的护住好不容易养好的下体。 “那我是个阎王老婆?”年夫人两眉一竖,手死劲一拧。 “不不不……不是……”年元冒疼的龇牙咧嘴,告饶道,“夫人饶命,饶命啊。” “饶命,若这次再饶了你,明儿个你就敢上天了。”年夫人手一抬。 “娘啊——”年元冒凄惨一声叫,挣脱了夫人的手,吓得屁滚尿流的往楼上跑去。 年夫人脚一跺,厉喝道:“年元冒,你给老娘滚下来。” 咕噜……咕噜……咕噜…… 刚爬了十余级台阶的年元冒腿一软,果然听话的像个圆球一般滚了下去。 年夫人不依不饶的揪起这圆球的一只耳朵,圆球年元冒滚的金星直冒,嘴里呜呜咽咽的被夫人揪了起来,年夫人沉声道:“回家再好好的教训你。” “夫人喂,轻点,轻点……” 年元冒被揪的就要走。 众人哈哈一笑。 柳幻烟柔柔的唤了一句:“年大老爷,你今日不是要娶小女子么?” “要……哦,不……不要了。” 年夫人怒喝一声:“你个小贱人还想勾引我家老爷,来人啦——” “怎么着,年夫人想当着众人之面欺负一个弱女子?”褚玉拂一拂掌心里吃的瓜子皮,从楼下缓缓走下。 所有的眸光纷纷投到她身上。 这个白衣男子生的好贵气,好丰润! 跑了一趟京都将年夫人搞来的软枕头一见褚玉,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两眼放光的就迎了上去,低低在他耳边道:“相公媳妇,差事办的如何?” “不错,你很会办事。”褚玉竖了竖大拇指,把个软枕头激动的无以言表,跟在她身后护着。 “……你……你谁啊?” 年夫人虽入宫见过朱玉,但因褚玉一个月减了有四十几斤,人虽然还是胖,但比从前清瘦不少,再加上原来的一对肿泡眼因消了肿变大了许多,整个人胖归胖,却显得丰润俊俏。 她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又似乎从来没见过,人就有些疑疑惑惑的。 她原想逞个威风,但瞧着褚玉气度不凡,竟有皇亲贵胄之相,一时间她有些犹豫。 她虽是太后的姐姐,但如今太后顾忌着皇帝一味的叫她们低调行事,说怕像前朝懿德太后一样外戚干政,闹的一发而不可收拾,致使朱玉丢了皇位。 老爷本来在京都当官当的好好的,不过就是抢占了一个穷酸文人几把扇子就被削了官外放到云都来,这一点,她很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 她虽是皇帝的亲姨母,可皇帝因为三妹吕璇衣之死,对吕家有着很深的成见,连带着也不待见她的夫家年家,不管是朱玉当政,还是朱景禛当政,他们年家都一直缩着脖子做人,好不憋屈。 如今,年家正是多事之秋,她不能在这节骨眼再节外生枝,她想年家总会出头的,如樱那个小贱人不是马上就要嫁给东秦太子了么,到时就算皇帝想打压年家,也得顾忌着东秦太子的面子。 想着,她的气色不仅善了两分。 “这位夫人且不要管我是谁,我只是想替这位幻烟姑娘说句公道话。”褚玉缓步走到她身边,两眼扫了扫年元冒轻笑道:“年大老爷,你刚刚赌咒发誓的说要娶了幻烟姑娘,这下又不肯娶了,你叫幻烟姑娘日后如何见人?” “哎哟喂,不是我不想……实在……”年元冒耳朵几乎要被扯了下来,在见到褚玉的时候,他压根不认得她就是太上皇朱玉了。 年夫人突然吼了一嗓子。 “你说什么?” “不娶,坚决不娶,就算是天打五雷轰也不娶。”年元冒机智的改了口。 褚玉冷笑道:“众目睽睽,你就敢出尔反尔,谁知道明日你是不是又会出尔反尔的要娶幻烟姑娘了?”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柳幻烟道,“幻烟姑娘,你瞧瞧这样的男人,你还想嫁他么?” “我柳幻烟也不是自轻自贱之人,他不想娶,我亦不会嫁。” 年元冒瞧着柳幻烟气结的小模样,那个心疼难忍啊,可再难忍他也只得强忍下。 “走走走,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年夫人骂道。 “年夫人,按理说你这夫君也该好好教训了,你一日不看着他,他就出来拈一日的花惹一日的草,今儿柳如娘,明儿草姑娘,后儿花姑娘,没完没了,在云都过的好不逍遥啊。”褚玉眨一下眼,“哦”了一声道,“对了,忘告诉年夫人你了,前儿个年老爷睡了一个小倌,那小倌今儿一早死了,花柳病死的,唉——” “娘哎——” 年元冒叫了一声,两眼一翻晕倒了。 至此后,年元勋大病了一场,一来他亲未娶成,心里还想着柳幻烟,却又不肯与家里的黄脸婆做那事,未免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又兼具被那小倌之事唬到了,三两下的就病到了。 太后念他身体不好,说服皇帝将他调回京都养病,御医百般医治,各色药吃了有几十斤,也未见好转,病气恹恹的好多日子,只是病归病,他分量倒没减多少。 褚玉的第一笔分手生意算是大功告成,获得了第一笔分手佣金,白银二十两。 钱虽不多,但此事闹的沸沸扬扬,也等于是给褚玉的店做了活广告。 因古代人的思想保守,婚姻之事信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这直接导致婚事双方并不一定对彼此满意,所以反倒有很多人上门找褚玉分手。 但凡褚玉出马分手,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寻常百姓,就没有分不了的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生意越来越红火,搞的店里人手都不够。 堪堪又过了一月忙碌的光阴。 这日一大清早店铺还未开张,软枕头出去采办东西,褚玉正在房中写招聘启事,忽听见楼下传来清脆的呼唤声。 “太上……哦……不,褚爷,褚爷……” 褚玉两耳一热,这分明是琉璃的声音,如今在外面她以本名自居,人唤她一声褚爷,或者禇大师。 “褚爷,褚爷……”又传来了紫燕略显低沉的声音。 “这位姑娘,现在还没到开张的点呢,过会再来可好?”楼下伙计劝道。 “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我找褚爷。” 琉璃和紫燕怎么来了?追萤姑姑呢,难道狐狸皇帝放她们出宫了。 在外面的这两个月,她不知狐狸皇帝是否知道她落脚的地方,除了养好伤的季承欢在回东秦之前来见过她,她见到的人也只有季承运了,季承欢只见了她一面就离开了,而季承运却未随着季承欢回东秦,昨儿还来了这里一趟。 除了他两,她再未见过旁人,就连当初在黑风寨救过她的君北衍也从此以后没了踪影,更别说皇帝了。 她觉得这样的状态就很好,本来嘛!就算她是个女的,也不可能和原主的亲叔叔搞出什么事来,万一到时搞个宝宝出来是个弱智不完蛋了。 琉璃和紫燕的出现叫她又喜又惊,喜的是终于和她们重逢,惊的是她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莫非狐狸皇帝打探到她的落脚地点了。 她做的分手生意在古代算是惊世骇俗,况且有很多生意涉及到达官贵人,现在都已经有不服气她的人,直接叫她破坏王了。 她自然不服,自封了分手大师,还做了一个大大的匾额挂了起来。 难道是她这分手大师声名远播,直播到京都,一不小心惊动了狐狸皇帝? 她赶紧放下笔,下了楼。 “褚爷……褚爷……”琉璃似乎没认出她来,还激动的对着楼上乱叫,叫一阵又问他道,“小哥哥,你看见褚爷了么?” “琉璃,连你都认不得我了?”褚玉一把拉住琉璃的衣袖。 又过了一个月,褚玉成功再减四十斤,加上前一个减的四十来斤,琉璃哪里还会认得。 琉璃看了看他,再看他,又看他,揉眼睛,继续揉,讶然道:“你……你是褚……褚爷?” 褚玉得意的转了一个圈,点头笑道:“是不是瘦的认不出来了?” “哇”的一声,琉璃直接扑到她的怀里,呜呜哭道:“褚爷,今日奴婢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奴婢真认不出来了。” “琉璃,你怎么来了?”褚玉心中感动,伸手拍了拍琉璃的背。 琉璃抬起泪眼上下打量褚玉:“褚爷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褚爷。”紫燕亦跑了过来,“褚爷,奴婢刚见你也认不出来了,你现在瘦了真英武,真好看。” “紫燕,你也来啦。”褚玉激动的左看右看。 看完,又垂眸往下一看,不仅琉璃和紫燕,还有背着包袱的追萤正定定的站在那里满含热泪的望着她。 褚玉眼里已含了泪,哆嗦着唇叫了一声:“追萤姑姑。” “褚爷,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你可知奴婢这些日子……”说着,一向镇定的追萤已是泪如雨下。 褚玉正想拉住追萤,琉璃,紫燕叙叙旧,忽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还是一个男人,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戾孤傲气质的男人。 眉还是那样的眉,俊朗若刀裁。 眼还是那样的眼,幽深若暗夜里无法触及的星辰。 唇还是那样的唇,厚薄到恰到好处的性感。 脸也还是那张脸,原本就瘦削的脸如今更加瘦削了。 一袭玄衣静立于那里,不动任何语言和动作,浑身流露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帝王霸气。 许是被他的气度所震慑,一时间店堂内鸦雀无声。 要知道店里正忙着打扫开张的伙计大多都是黑风寨的土匪,也不知是这些土匪根本就是银样蜡枪头,匪气只是唬唬人的,还是狐狸皇帝真的有那么大的气势,反正连声大呼吸都听不见。 褚玉早已目瞪口呆,他的出现虽然叫她屏息了一分钟,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完了,狐狸皇帝找上门来必然没有好事。 难道是看她钱赚的多了,眼红的要来抢劫了? 卧槽!要不要这么悲催。 她在震憾之后,开始用一种防狼的眼光瞧他。 他还是没有说话,整个人似乎静止的像个雕塑一般,自带一种眩目锋利的光晕,就这样一直看着她,永远也看不够的看着她。 这一刻,仿佛天地万物都已静止,又仿佛亘古变化已隔了一世。 她一袭白色男装,英姿焕发。 她瘦了,瘦了那么多,那么多。 86豆豆,做我的皇后 朱景禛的心猛地一抽,很疼,很疼。 她是不是吃了好多苦,天知道,他是如何忍住强烈的思念不来看她的。 他想,既然她那么决绝的要走,她的心里断然是没有他的,他想试着彻底将她放开,成全她给她自由。 因为他与她是叔侄,这是一道怎么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纵使他可以抛下一切伦理纲常,她也不肯抛下,不然何至于拼死也要离开皇宫,离开他。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思念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蔓延了,他在等她在外头吃了苦自觉自愿的回宫去,不想她把生意做的风声水起。 他耐不住了,因为思念已蔓延缠绕的他寝食难安。 那一晚,她逃离皇宫,他跳水救她在河里整整泡了大半夜,引发湿毒发作,他日日夜夜忍受噬骨钻心的痛,可再痛,也比不过他失去她的痛。 他不想再痛,也无法忍受再痛,所以他来了,他来找她了。 他知道,这一来,他就打算抛开一切,不管伦理纲常,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她,要她成为他的女人,成为他的皇后。 他呆呆的看着她,如画中拓下来一般女子,纵使她还是显得比较丰润,但他觉得这世间无一个丰润的女子能与她比。 莹白如玉一般的脸蛋,透着健康的粉红之色,带着一种诱惑人心的青春溢动。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摸一摸,亲一亲。 一双一字眉飞扬入鬓显得她英姿不凡,眉毛下是一对如凝了雾水般的眼睛,他甚至可以看到她扑扇扑扇的睫毛,又长又翘,就如蝶羽挥舞,当她抬眸看他时,羽睫缓缓舒张开来,一对又黑又亮的眼睛如星辰,如笼月,如碧泉,他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单是这样的一双妙眸,已让他无法自拔。 她的唇轻轻咬着,如娇羞柔美还带着露珠的花瓣,娇嫩欲滴的让他恨不能当场吞吃了她。 此刻的她,像仙女,像妖精,虽是体重稍重的仙女和妖精,但也是集了清纯与妖媚于一体,他想,若她再减下去,她的品貌足以颠倒众生。 这样的她,是专门用来魅惑人心的。 他的心已无法自己的随着她驿动,永生永世驿动的无法停下。 心动,情动…… 他的身体渐渐的热了。 他的眼睛也随之泛了温柔,当中还夹着一种如狼见到猎物般的掠夺光芒。 褚玉被她强烈的注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尼玛!瞧这眼神,简直就是一匹来自北方的饿狼啊! 她一下子就有些慌乱了,死命的咬了咬娇艳如花的唇瓣,眼珠儿转了一转,脸上忽堆出一个招牌式的微笑来。 化被动为主动,她笑着走向了他。 “哟!这位客官,往里面请,想和哪家姑娘分手啊?” 朱景禛淡声应道:“最肥的那个。” 褚玉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两个月她虽然减了不少,但还有一百三十八斤,跟她的身高比例算起来还算是个胖子,这里的人个个瘦的猴子似的,还真是自己最肥了。 眸光流转间,她冷嗤一声道:“最肥的那个没和你好过啊!” 朱景禛道:“所以你必须帮我先和她好,等入过洞房,再帮我分手。” 褚玉眼一翻:“那位是靠强大的分手艺能吃饭的,卖艺不卖身。” 朱景禛悠悠道:“卖艺也行。” 褚玉两手一搓:“那位还有家传无痛阉割手艺,客官现在就来试试?” 朱景禛:“……” 就在朱景禛怔忡的时候,褚玉回头叫了一声。 “栓牛,有客人到还不倒茶。” “哎——”栓牛热情的应了一声,又拿手捣一捣旁边的人低声道,“有眼色点,这人一瞧就是个断袖,还不去把老大找回来,抢老大相公媳妇的人来了。” 那人一听,赶紧猫腰逃跑了。 栓牛正要去倒茶,追萤,琉璃,紫燕几个竟然反客为主的抢了他的活,他觉得这三个女人忒没眼色,眼一瞥正要说叨两句,一眼瞧见琉璃正俏生生的伸手够着茶罐,那个杨柳小蛮腰简直盈盈一握啊! 他哪里还有说叨的力气,当即就酥倒了半边。 …… 楼上,卧房 这是一间简朴而不失精致的屋子,屋子不大,用一扇屏风隔开了卧室和小客厅,绕过四扇美人屏风便是一张宽大的楠木雕花大床,床前垂挂着雨过天晴色的纱帐。 床两头各两个同款的床头柜,床头柜上摆放着两个十分可爱的玩偶,柜旁边是一座镂空嵌铜镜的梳妆台,除了梳子以外,并不见任何一点胭脂水粉。 说起这家具,还是软枕头化了整整一月个时间亲自做出来的。 软枕头这人除了SB了些,功能性和实用性都很强,当的了保镖,做的了木匠,没钱的时间还能当个土匪抢抢劫,不高兴时还能踹他两脚发发火。 褚玉压根不想把朱景禛带到自个的卧房来,可这位狐狸发话了,不找个安安静静谈话的地方,就抢了她的钱拆了她的店,将她捉回皇宫。 她虽是个威武不能屈的女汉子,但还有一句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谁叫他是皇帝呢,皇帝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强盗,她自认干不过这个强盗,所以她只得将带到卧房。 因为店里人多嘴杂,除了她专用的茅房很安静外,就属她的卧房最安静了。 她总不能把他带到茅房里去谈话吧! 于是乎,她带他来到了这里。 这狐狸真是得寸进尺,找了安静的地方谈话,他还要先参观后谈话,褚玉本着俊杰原则,唯有强颜欢笑带他参观。 参观完毕,她挥了挥手中的扇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个倒了一杯茶饮了,问他道:“你看也看了,有什么话要和我谈?” “豆豆,你可真没有礼貌,哪有不倒茶给客人,自己先喝的。”他亦坐了下来,望着她,淡笑一声又道,“莫非你觉得我也是主人,你不用招待?” 褚玉猛扇了一把扇子,然后将扇子扔在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尊敬的客官,请喝茶。” 他笑眯眯的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豆豆,我既吃的你的茶,就要做你的夫君。” 褚玉不明所以盯着他,切了一声道:“你蛇精病啊!哪有吃了茶就要做人夫君之理?” 朱景禛颇是无奈道:“谁叫我是皇帝呢,我说有理就是有理。” “你放屁!”褚玉眼中闪过丝许的慌乱,嘴巴却硬的很,听皇帝口气又想对她进行性骚扰了。 “豆豆,你可知道,我这一次来找你,你和我都无路可退了。” 他的眼神幽森而诚挚,里面还隐藏着让褚玉害怕的*,她浑身一抖道:“有没有退路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我说有干就是有干。” 他忽然站了起来,静静的走向她。 她一个弹跳而起,急着往后退了几步,因小客厅比较狭隘,这一退就退到了墙边。 他忽然倾身向上,两手往墙上一撑,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完全全的笼罩,一双幽暗的眸子紧紧盯住了她。 卧槽!壁咚。 褚玉有些后悔,不该退到这墙角来,搞的她退无可退,这不明摆着给他制造壁咚的机会么? 这下她真有些害怕了,他眼里满满的兽欲瞎子也看得清楚。 她伸手将他一推:“有话就好好说,不要一来就摆出一副流氓的态度,我不喜欢。” 他呼吸一滞,垂首俯向她的耳边,低低道:“豆豆,我好想你。” “我不想你。”她再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他忽然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往头顶一放,盯着她的眼睛:“豆豆,是你带我来你闺房的,难道你不知一个女人带一个男人来她的闺房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也不意味,是你说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话的,我这里唯卧房最安静。” 她抬眸怒视着他。 “豆豆,告诉我,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褚玉一愣,心突突的跳了起来,若说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假的,可她和他之间根本不可能,虽然灵魂是褚玉,可这具身体是朱玉的,作为现代人懂得近亲不能结婚,更何况他们已经近到如此地步,简直就是*。 她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你骗我。”他的一只手忽然袭了她的左心口,轻轻的按在上面,“你这里跳的很快,你敢就你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褚玉的身子抖了抖,强辨道:“老子减肥之后得了心脏病,心跳的就是这么快。”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心脏口:“豆豆,我和你得了一样的病。” “你有病赶紧回宫治治。” “豆豆,跟我一起回宫好不好,这一次,你做我的皇后。” 他的眼睛太过炙烈,他的脸孔太过好看。 搞的褚玉有了一瞬间的动摇,蓦地,她回过神坚决回绝道:“我不会回去,也不会做你的皇后。”她眨巴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睫毛颤抖的像妖精的翅膀,毫无征兆的就落下一滴泪来,“阿狸叔叔,你是我的阿狸叔叔,你放了我好不好?” 看着她眼泪盈于眶,他的身子重重一滞,幽暗的瞳仁不易察觉的缩了缩。 “豆豆,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我答应你,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女子。” 褚玉见自己软磨硬泡都没有用,干脆冷哼一声道:“你只要我,你就要做个绝后的皇帝。” “怎么绝后,除非你不愿意为我生一个孩子。” “按照遗传学原理,你我是近的不能再近的近亲,近亲结婚产下的孩子不是傻子就是残疾。”褚玉干脆把有可能三个字直接剔除,又补充道,“难道你嫌活的太闲,非要弄个傻子或残疾来玩玩?” “这么说你不是不肯做我的女人,而只是因为顾忌你我之间血缘关系?”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这不是重点,重点你一个皇帝要么绝后,要么后代是残次品种。” “豆豆,为了你,我愿意绝后。” “……噗”褚玉几欲吐血,这人油盐不进啊,她锲而不舍的问道,“你愿意绝后,老子不愿意,一个没做娘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女人,你难道为了你自私的想法而让我成为一个不完整的女人?” 他顿了顿,眼色益发深了。 “有了我,你的就是完整的女人了。” “你这人是不是榆木脑袋,怎么说也说不通。”褚玉有些绝望的奋力将他一推。 这一推没能把他推远,他离她反而更近了,几乎就是严丝合缝的紧紧贴在一起了。 离的如此近,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她唯有将头一扭,羞忿道:“朱景禛,不要让我恨你。” “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他看着她颤抖的羽睫,情动的再无法控制。 在他的嘴将要赌上她嘴的时侯,她恼怒的喝了一声:“老子又不是东西。” 他忽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道:“哦,原来豆豆你不是东西。” “……你”褚玉眼底已泛了红色,颤抖的唇道,“你欺负人。” 她的柔若无骨,她的幽幽香气,他被诱惑的快要沦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豆豆,如你所愿,我现在就要欺负你……” “色狼!”她甚感屈辱。 “豆豆,如果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色不起来,他还算什么男人。” 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伸手握住她扭过的脸,堵上了她柔软馨香的唇,她死死咬住牙关,他拿手轻轻一捏,他的顺利的攻破了她所有的防御。 他积聚的太久也压抑的太久,他不想再这样压抑自己,他要她,哪怕翻天灭地他也要她。 他的霸道,他的疯狂让她不得不卸下所有抵抗,因为她发现她越是抵抗他越是疯狂,她想这回要彻底完蛋了。 她逃不掉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他的身体好烫,她被烫了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相公媳妇,相公媳妇……”楼下忽传来软枕头叫魂似的叫唤声。 褚玉猛然一惊,从欲壑里收回神思,想推开他,他却不动。 “相公媳妇,相公媳妇,听栓牛说有个色坯想抢了你,那个色坯在哪里,爷爷灭了他……” 朱景禛的眉头不由的深深皱起,这个风无情究竟是怎么办事的,竟让人闯了过来。 其实真不能怪人风无情,人有三急,风无情再酷再厉害,也会内急不是。 因为这次朱景禛出门并不想惊动旁人,所以他是单独行动,连一向服侍他的李德胜都没带。 他虽没来看过褚玉,但知道褚玉的落脚地点后,派了风无情一直像个隐形人似的护了褚玉整整两个月,褚玉连一星半点都不知。 足可见褚玉是个睁眼瞎,要不只能说明风无情隐形技能太高。 “这位公子,请不要打扰我家褚爷休息。”追萤和琉璃赶紧上前制止。 “你们是谁,滚一边待着去!”软枕头一声怒吼,伸手就要推开追萤和琉璃。 “老大喂,手下留情,不要伤了小美人。”栓牛护美人心切挡在了琉璃面前,抬着眼道,“老大,温柔,温柔哈……” “温你娘的柔!” 软枕头冷哼一声,一个飞身就要欲飞到楼上,琉璃一把死死扯住他的裤腿,他正要踢,栓牛已拨开了琉璃的手:“小美人,你不要阻止我家老大,你们家的那位大爷想抢我家老大的相公媳妇实在太不道德,拉屎还讲个先来后道呢。” “你,你放开。”琉璃挣扎,红着两瞪着栓牛。 追萤还要去追,软枕头已飞身上了楼梯。 忽然“嗷——”一声惨叫,软枕头从楼梯上跌了下来,他摔到一楼摔了个屁股开花,揉着屁股骂道,“日他奶奶的,是谁,是谁敢暗算爷爷?” 风无情如鬼魂一般幽幽闪过:“不想死就安静些。” “我安你奶奶个静!”软枕头怒吼一声,正要爬起,咚的一声又跌了下去。 这一跌,他被点了穴位,就像个木头一般再动弹不得。 褚玉一听下面没了软枕头的声音,心下大骇,以为软枕头被朱景禛带的什么人搞死了。 趁着朱景禛放松她的当口,张口就死死咬住他紧拥住他的胳膊。 原以为,他一吃痛就会放开她,不想,他坚挺异常,任她咬着。 她不松口,他亦不松手。 她咬的牙都酸倒了,泪眼冒出花花来,他垂眸看她,眸光灼灼。 “豆豆,你要弑杀亲夫吗?” 她实在咬不下动了,抬头看着他,恶狠狠道:“如果你敢欺负我,我先杀后阉了你。” 朱景禛微微皱眉,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唇移到她耳边细细的吹了一口气道:“反正都是杀,不如先奸后杀吧……” “你想的美,老子……”褚玉羞恼的恨不能直接将此等不要脸的男人痛扁一顿,忽然她嘿嘿一笑,伸手在他脸上大胆的摸了一把,“先奸后杀也好,不过老子在上你在下。” 看着她时而愤怒时而狡黠时而娇俏的脸,他满心满眼喜欢的要死,身体早已叫嚣着想将她生吞活剥了,可到底存了一丝理智。 这个小女人哪可能轻易就范,在她笑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一定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低低的笑道:“好,这想我也可以省些力气。” “阿狸叔叔,你想省力气,看来你的体虚还没好哦,来,让我好好的服侍你……” 她眨巴着一双笼雾滴水般的眸子,整张脸带着情动的红如苹果,被他狠狠侵犯过的唇此刻泛着红肿,她嘟起红肿的唇踮起脚尖就作出要来吻他的样子。 他几乎就要被诱惑的丧失所有的理智,身子颤了颤,嘴里呢喃了一声:“唔,豆豆……” “阿狸叔叔……”她娇滴滴软绵绵的唤了一声。 心猿意马间,他微闭上流光婉转的凤眸,静待她的樱唇落在他的唇上。 她脸色陡然一变,膝盖一弓就朝他的薄弱袭去。 他的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微勾起,在她膝盖距离他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他猛地将身子一挺将她彻底压死,她抬起的膝盖在不经意间已被他的腿挡了下去。 她想再抬腿,却被他压的无法动弹。 “豆豆,你说你对我动手动脚,我该如何惩罚你……”他忍不住贴的她更紧更紧,紧到她有些窒息。 心头之火如星火燎原,在转瞬间将他燃烧。 他突然将她一把抱起,她的脚离了地面,她就这样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她脸上已是滴血般的红艳,伸手猛推他道:“阿狸叔叔,不要这样!” “豆豆你总是口是心非,明明想要却说不要。”他将唇再俯到她耳朵边轻轻的吐着热气,搞的她气的血一股脑的往上涌。 他眸色一深,唇从她的耳边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来到她的唇边…… “褚爷,褚爷……” 一个清朗而朝气蓬勃的声音从楼下传了过来。 朱景禛眉心一皱,暗想:这些个不识相的人怎么来的一拨又一拨。 褚玉一听是季承运的声音顿时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叫唤了一句:“承运……” “褚爷,你在楼上吗,承运上来啦……” “在。”她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此刻恨不得抓住季承运的手跟她说一声:“承运,你来的好,来的妙,来的刮刮叫。” 趁着朱景禛微将她松开的时侯,她大力的用手一推总算推开了他。 她拂一拂差点跳出来的心脏,有些慌乱的往房外奔去。 他到底意尤未尽,脸上虽在瞬间恢复了平静,心却兀自乱跳着,他摆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伸手轻轻掸了掸微微起皱的衣衫,从容镇定的走到桌边,从容镇定的坐了下来,又从容镇定的自倒了一杯茶翘着二郎腿饮着。 哗的一声,水晶帘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季承运已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一袭青衣,圆圆的脸,弯弯的眼,上扬的唇,显得他如朝升的太阳一般满是蓬勃朝气。 他一见褚玉奔来,弯月眼往下一弯,满带着笑意问道:“褚爷,你的贴身宫女儿怎么都来啦?” 褚玉此刻见他忽如见到亲人一般,呜咽一声,两眼蕴起一团水意亲密的拉起他的袖子带着哭腔的喊道:“运运,你来的可真好。” 黑子君从来没听她叫亲密的叫过自己运运,当然,他更希望她能叫他一声小黑子,但人不可一下子奢望太多,有这声运运已让他心满意足,他顿时受宠若惊的就想扑到她怀里叫她一声:“娘亲。” 他哑着嗓子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他怕他一叫,她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他将一声娘亲咽进肚子里,更加亲热的伸手替她拂一拂泪:“褚爷,你怎么像个女儿家的竟哭了。” 他的亲热似乎不带着男女之情,而是一种自然天生成的亲情,他的心里是这样的想的,褚玉的心里虽不是这样想,却也一直拿他当个小孩儿看待,她看他就如看到在现代那个常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表弟,奥特曼的二主人。 所以他二人这番亲密各自都未往男女之情的方向上看,真真正正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偏生这样的纯洁落在某些不纯洁人的眼里就变得不纯洁了。 本来还故作淡定的朱景禛再淡定不起来。 她都没叫过他禛禛,怎么能叫东秦一个外四路的皇子叫运运。 还有她,一点儿也不矜持的拉着另外一个男子的衣袖流泪,实在太令人抑忿了。 于是,他以一种诡异的身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默默的插在他二人的中间,将他二人成功的隔离开来。 季承运乍一见朱景禛唬了一大跳,潜意识伸手就摸了摸自个的脸,看看那张假脸皮贴的是否牢固,他对父皇本来就心怀愧疚,再加上他现在是苏非的尴尬身份,他有一种不敢见他的感觉。 “想不到东秦八皇子脚力倒快,这厢来得可真是……”朱景禛凉凉的扫了黑子君一眼,凉凉的从嘴里咬出四个字,“疾如雷电。” 黑子君呆了一呆,两眼瞅瞅了褚玉,又小心翼翼的瞅了瞅朱景禛,纵使他是个纯洁的山里修道娃也知道父皇和母后刚刚在干啥。 他打小虽与父皇母后分离,但也一心希望着父皇母后夫妻之间?鹣鲽情深,过着你为我绾发,我为你画眉的生活,父皇母后也真是听话的紧,一路按照他希望的模式生活着。 再加上他素来是个喜欢成人之美的人,打扰别人亲热怎会是他的作风,他深知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打扰于亲热中的男女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惊吓,何况被惊吓的双方是他的爹娘,他内心开始无比惭愧起来。 听父皇说的话,以及说话的口气,他知道父皇已经怒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搓着手哼哼唧唧道:“原……原来大楚皇帝在此,不……不好意思,打扰了……呵呵,继续,你们继续……” 说完,脚底抹油就想逃跑,褚玉反应十分灵活,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刚刚对他的感激之情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顿时云消雾散,她怒吼一声:“季承运,你个好没义气的,亏老子还把你当个朋友,你却也弃老子于不顾!” 黑子君被他揪的出了满脑门全是汗,嗫嚅道:“褚爷,褚爷,你放手,你这样会把我的衣服揪坏了,我的衣服一旦坏了后果很严重的。” “切。”褚玉万分鄙夷的冷嗤一声,“不就是一件破衣服,坏了就坏了,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褚爷就得花一千两黄金赔我一件衣服”。 “放屁!你的衣服能值一千两黄金,你把老子当傻子啊!” “豆豆,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的确是个傻子……”朱景禛若有深思的看了黑子君一眼,又落井下石的趁机数落起褚玉来,“季承运身为东秦皇子,一件衣服别说一千两黄金,就是五千两……” 他心里到底憋着一股气,他都表白的这样明显了,她竟然装个傻子似的不肯接受,着实令人气愤。 “闭嘴!”褚玉忽然转过头来,巨有气势的沉声一喝。 这一喝,朱景禛果然乖乖的闭上了嘴。 黑子君见父皇还没娶母后就一副惧内的模样,心里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温馨,他想日后他娶个媳妇,他一定要像母后管教父皇一样的管教,叫媳妇向东媳妇就不敢往西,叫他媳妇捶腿就不敢捏肩,嘿嘿…… 褚玉见黑子君脸上竟露出一种近乎猥琐的笑意,这笑意衬在他一副纯的跟白纸似的娃娃脸上甚是刺眼,她忍不住揪着他的衣领开始教育起来。 “身为一个男子,做人要堂堂正正,义薄云天,就是笑也要笑的堂堂正正,磊落光明,切不可露出这样的猥琐阴暗的笑来,更不可行出这样没义气的事来,一不小心就成了渣男了。” “褚爷,我怎么猥琐阴暗,怎么没义气了?”他转啊转,转过一个圈来拿正脸对着她,眨巴着一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 “走,咱们一起下去,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褚玉趁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扯了他的袖子就想脚底抹油的离开。 “豆豆!”朱景禛终于耐不住沉声一喝。 她一回头,黑子君也跟着一回头,朱景禛一双阴冷的眼睛瞍了黑子君一眼,黑子君一抖,嗷的一声叫,十分机智的抽出被褚玉扯住的衣袖,弯腰就捂住了肚子。 “哎呀!肚子疼,我拉肚子了,茅房,我要上茅房……” 说完间,他人已疾如雷电的一阵风似的奔出了房间,奔往楼下,独留下褚玉在风中抽着嘴角满是凌乱。 朱景禛凉悠悠的说了一句。 “说他疾如雷电还真是疾如雷电,甚好,甚好。” “好你妈个头!” 褚玉无限悲凉的哀嚎着骂了一声,回身脱下脚上的鞋就往朱景禛的脸上砸去。 他身子一侧,伸手就握住了她的鞋子,她愣了愣,也跟着十分机智的故伎重施,腰一弯手一捂两腿一夹,一声呵气的把内急的模样装的十分逼真。 “哎呀!我也肚子疼,拉肚子了,茅房……” 朱景禛滞了滞,心道:这两人何时已默契到如此地步,就连装内急的样子都是如出一辙。 还有,这个季承运何以就断定他和豆豆之间有亲热之事,豆豆的身份明明就是个男子,难道这个季承运眼光独辣一眼就看出豆豆是个女子,还是他眼瞎的以为他和豆豆是在搞断袖。 看来这个季承运不简单,他的脸是会骗人的。 他不回东秦,单单接近豆豆肯定别有所图。 正当他失神,褚玉已风驰电掣般逃离了现场,一来因为她只穿了一只鞋,二来因为她逃窜的时候太过怆惶,这直接导致在逃下楼梯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就要咕噜噜滚下楼梯来。 坐在楼下成了木头人的软枕头正好瞧见了这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他的嘴由小张大,眼睛由小张大,鼻子也由小张大,表情囊括了各种形态的焦急,胆心,害怕。 他想飞身去接,无奈动弹不得,甚至于连叫一声也叫不出来,他想他不得飞,刚刚那个神出鬼没的灰衣人该能飞吧,偏偏那个灰衣人不该出手时乱出手,该出手是人没了影踪了。 这人,真是他奶奶的太不顶用了。 祝他生女儿没有咪咪,生儿子没有*。 褚玉嗷的一声叫,两眼一闭,心想:完了,这一摔下去非死即伤。 就在褚玉以为自己要像个皮球般滚下楼梯时,一道玄色光芒恍若天神似的从天而降,将她完完全全的笼罩住了,恰如她在影视剧里看的男猪飞身而来英雄救美的抱住了女猪,而女猪顿时春心萌动的拿一种崇拜,敬仰,爱慕的眼神看男猪。 此刻,她的春心在看到朱景禛脸的时侯荡了几荡。 帅锅!简直是帅的没边的大大大帅锅。 若非他是她叔叔,她想她不会介意将他收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轻好轻,轻的像又减了几十斤,她的身体不仅轻,还很软,身软腿软脚也软,导致他抱着她成功的飞落地面的时侯,她还站不稳。 这一抱,仿佛一个巨雷炸的软枕头外焦内也焦。 日他奶奶的! 这个死色胚竟敢公众抱住他的相公媳妇,难道他不知道别人的相公媳妇是抱不得的? 无耻,下流,没道德。 祝他生女儿…… 哦,不对! 如果不是他这一抱,他的相公媳妇八层要摔个脑袋开花,他要个死相公媳妇做什么? 他不能咒他相公媳妇的救命恩人,这不符合他讲义气,懂恩德的风格。 于是,他闭紧了嘴巴,两眼用力的盯着褚玉和朱景禛,生怕他二人当众作出什么更亲密的举动出来刺伤他的脆弱的小心脏。 褚玉尤处在晕晕乎乎的绵软中不能自拔,朱景禛干脆顺水推舟的依旧将她搂的紧紧的。 软枕头盯的眼底充了血。 救也救完了,怎么还不放开他的相公媳妇? 这人真是太过分了。 祸他生女儿…… “软枕头,原来你没事,你没事就好啦,害得人家担心死了。” 褚玉从晕乎中清醒过来,一眼就瞥见两手撑地作爬起状的软枕头,过河拆桥的拼命将朱景禛往旁边一推,一溜烟就跑到了软枕头身边。 软枕头不能动亦就不能说话,两眼泛着泪光的瞧着褚玉。 呜呜…… 相公媳妇你真好,人家好感动。 “软枕头,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褚玉往地下一蹲,开始拼命摇软枕头的肩膀。 软枕头被她摇的头晕。 “褚爷,他只是被人点了穴。”追萤挽着袖子走了过来。 “啊?”褚玉两手一松。 “咚——”软枕头失了重心,硬邦邦的跌在地上。 褚玉正要伸手扶他,琉璃很是不满的瞪了软枕头一眼。 “褚爷,这人甚是无理,一见面就推奴婢。” 栓牛默默的扯了琉璃的衣袖,低低道:“小美人,你不能这样说我家老大,我家老大一向最讲道理的人,今日他……” 琉璃一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凶狠的目光,栓牛吓得赶紧拿手捂住了嘴,紫燕在旁瞧了暗暗一笑。 褚玉赶紧回头对着朱景禛道:“阿狸叔叔,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解穴啊!” 软枕头一听褚玉叫那人叔叔,心痛的程度立刻减少了两分,莫非是他想歪了,人家不是断袖,人家真的只是相公媳妇的叔叔。 朱景禛摇头淡淡道:“解不了。” 褚玉道:“不可能。” 朱景禛轻笑一声:“万事皆有可能。” “那谁能解,究竟是哪个王八蛋点了软枕头的穴?”褚玉一声怒吼。 “褚爷……”琉璃轻轻扯了扯褚玉的衣袖,拿手往门外一指,“你说的王八蛋来了。” 褚玉抬眸一看,却是上完茅房的季承运走了过来,想到刚刚季承运背信弃义将她一人抛下之举,她不问青红皂白一个飞身就跑到她面前,直接拧了季承运的耳朵骂道:“好你个王……” “哎呀,痛痛痛。”无辜的季承运被拧的龇牙咧嘴,“褚爷,你轻点,轻点喂。” 紫燕因离的比较近,飞快的跑过来扯一扯褚玉:“褚爷,拧错了,那个才是王……” 紫燕眼一抬正好迎上风无情冰冷彻骨的眼睛,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言。 “哪个王八蛋?”褚玉越过季承运,看到随他身后而来的一身灰扑扑的风无情,怔住了,讶了讶,颤抖的唇道,“原来是这个王……王八……八蛋……蛋……” 说起风无情此人,褚玉对他有些发忤,那还是小时候的往事,她整日里屁颠颠的想跟着朱景禛,结果人朱景禛不待见她,朱玉却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时不时的弄个偶遇,又时不时的假装晕倒跌在朱景禛的怀里。 有一次跟随皇爷爷出去打猎,在皇家猎场,朱玉想再次投怀送抱,这一次没跌中却跌进了跟随在朱景禛身侧的风无情的怀里。那一次,很悲剧,风无情将她拿绳子绑了吊在皇家猎场的秘林里整整三天三夜,差点没把她搞的脑袋充血而死。 后来,她被解救了,她本想给风无情好看,却又爱屋及乌的怕连累了她的阿狸叔叔,方隐瞒了风无情的所有罪证。 87褚爷,我要嫁给你 隐瞒归隐瞒,朱玉心里到底不服,所以暗地里对风无情使了不少小奸小坏,却回回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朱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后来,朱玉就想开了,她觉得阿狸叔叔身边能有这样的护着定然能把危险程度降到最低,同时,她更加佩服朱景禛,她想阿狸叔叔真是有眼光,连身边的护卫都选的万里挑一。 风无情打小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无情之人,最关键的是风无情武功之高,身形之诡异已达到了令她胆寒的地步,所以,她对他有心理阴影,从不敢轻易再接近他。 或许是心理阴影面积过大,阴影一直笼罩到褚玉身上,连带着骂他时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她不想再看风无情那样千年寒冰似的脸,转过头眼巴巴的望向朱景禛,因为她知道这里唯一能命令风无情的只有朱景禛。 朱景禛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看了看风无情,他对他今日的表现不甚满意,以风无情的身手怎么能先后让那个什么软枕头和季承运闯进来,尤其是季承运,竟然闯到楼上去了。 他慢条斯理掸一掸衣袂,眼色暗了暗,冷声问了风无情一句道:“去哪儿了?” 风无情恭敬而老实的回答道:“启禀主子,属下去了茅房。”顿一顿,补充解释道,“属下拉肚子。” 朱景禛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 真是奇了,拉肚子还要成群? 他微微思索,见吵着内急的褚玉还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盯着他,他忆起她也是拉肚子当中的一员,淡声问道:“豆豆,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褚玉一心想着要替软枕头解穴,一下就忘了拉肚子的事,瞠着两目道:“咦?你这话问的奇了,这店是我的,我爱站在哪儿站哪儿?” “你不是也内急么?”他声音依旧淡淡。 “……呃。”褚玉缓缓垂眼,脸色变了变,嘻嘻一笑道,“刚刚一吓就吓没了。” 朱景禛嘴角又抽了抽,他知道她是为了躲他才装内急,难道她就这么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么? 他承认他待她是急迫了些,可正是因为他太过想她爱她才会急迫,她怎么就不懂他的心。 她不知道,这两个月每每到了深夜,他是如何想她而不能安眠入睡,他干脆翻身起床将凝结在脑海里无法褪去的影子一笔一笔画了出来。 他觉得有些可笑,她都没有画过他,他却夜夜画她,每画一笔都承载着他对她的思念,她胖胖的形象跃然于纹理纯净的宣纸之上,仿佛眼前看到她淡淡的身影从画纸上飘了出来,他伸手一触,她的身影却消失了。 他无数次想像他与她近在咫尺,他可以真真实实的触摸到她,可如今,他与她确实近在咫尺,他也真真实的触摸到她,只是他触摸的只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她的心。 他望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恼的想当场发作。 季承运瞧着自个父皇痛苦又憋屈的模样,心中大是不忍,恨不能直接跑过去帮他扶平蹙紧的眉心,看来父皇追母后的道路走的异常艰辛啊! 正想着,褚玉却突然凑到了朱景禛身边,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自动的帮他揉起了肩膀,她柔柔的手触在他的身上,他所有的恼怒在这一刻发作了绕指柔。 褚玉小心的讨好道:“阿狸叔叔,你叫那个人帮软枕头解穴好不好嘛?” 朱景禛幽幽一叹,抬起手冲着风无情摆了摆。 啪嗒…… 仿佛雨落青草地的细微响声,软枕头就被解了穴,他爬起来也不顾两腿发麻屁股疼痛,捂着腮帮子就跑到了褚玉面前,将褚玉往旁边一拉自动的代替褚玉要帮朱景禛捏肩。 朱景禛眉心一蹙,压根不给他捏肩的机会,身子微微一闪,软枕头就扑了个空。 软枕头顿觉尴尬,斜睨着朱景禛道:“若非你是我相公媳妇的叔叔,我连手都懒的伸一下。”说完,又觉得此话说的太重了些,他的相公媳妇是太上皇,太上皇的叔叔不是王爷就皇上,可想想皇上日理万机的肯定不会跑来,必定是哪位闲的发毛的王爷。 他立刻拉着褚玉袖子问道,“相公媳妇,这位可是你亲叔叔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腮帮你被什么挠了,难道你又惹奥特曼生气了?”褚玉十分狐疑的看着他腮上的几道血痕。 “哼!”软枕头重重把脚一跺,手又捂着腮帮子,陷入了悲愤的回忆之中。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今儿一大早我照常去王二麻子家采办相公媳妇你指定要的围屏,开门的却是一个长着满脸麻子的小姑娘,我见那小姑娘一脸麻子就猜到他肯定是王二麻子待在乡下的亲妹子,我想着要帮相公媳妇你多还还价,所以想给那麻子姑娘留个好印象,于是我放下男儿匪气,做个有修养的文人问她,‘这位小姑娘,你兄长在哪儿?’” 他气的捶了捶胸口,恨恨道:“谁晓得那姑娘只迟疑了一下,甩手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骂了我一句色坯,我跟她理论,问她‘你兄长在哪儿?我要见你的兄……’我话还没说完,她又是一甩手,张牙舞爪的就在我脸上抓了一把,然后气愤的啐了我一口,又骂了一句死色坯。” 他的嘴微微撅起露出一个委屈的模样,拉住褚玉问道:“相公媳妇,你告诉我,这麻子姑娘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她为何要打我?” 褚玉:“……” 追萤,琉璃,紫燕莫名的就红了脸。 黑子君哈哈一笑,从嘴里说出两个字:“笨蛋。” 众人齐齐讶然的看着软枕头,他的几个属下很是为他抱不平,虽被朱景禛和风无情两尊大佛震的不敢说话,但打定主意要给那个没礼貌的麻子姑娘一个大教训,唯有栓牛比较聪慧,很为老大的智商捉急。 哪有一个男人一见一个姑娘就问人胸长在哪儿,还要看人家的胸,但凡有气性的姑娘不打死他才怪。 软枕头见褚玉不回答,又问向朱景禛道:“亲叔叔,我相公媳妇的智慧只比我略略高些,可能也无法回答这样复杂的难题,你可否告之?” 朱景禛没有看他,单冷冷的说了一句:“谁是你亲叔叔!” “相公媳妇,难道他不是你亲叔叔么?”软枕头心头警报立刻拉响。 “阿狸叔叔是我的叔叔,嫡亲嫡亲的亲叔叔。” 褚玉故意咬重重复了嫡亲二字,她想一再告诫朱景禛,同时也是告诫自己要时刻记得他二人的关系,千万不可越雷池一步。 褚玉此话一出,软枕头好像被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砸中了脑壳一般兴奋异常,立刻就亲热的招呼起朱景禛来。 “你是相公媳妇的亲叔叔,就是我的亲叔叔,咱们是嫡嫡亲亲的一家人,亲叔叔第一次来我们店,我们自然当好好款待,亲叔叔你赶紧坐下。” 又回头吩咐一声:“栓牛,赶紧去酒香居买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来,今日我要跟我亲叔叔好好痛饮几杯。” 栓牛愣了愣,软枕头催促道:“快去啊!哦,对了顺便把醉风楼的幻烟姑娘叫来唱几个小曲陪陪我亲叔叔,我亲叔叔是个正经人,断不会占女人便宜,你叫幻烟姑娘放宽心。” 褚玉震了震,朱景禛的脸色立刻暗了下去。 软枕头还不以为朱景禛放不开,傻傻笑道:“亲叔叔莫要害臊,男人在外找找女人听听小曲很正常嘛!” 朱景禛有了一瞬间的怔愣,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道:“也是,你将那位姑娘找来吧!” 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刚还对她表白,转眼间就要找别的女人了。 褚玉心中冷笑,小拳头已紧紧握起。 黑子君不由的狠狠瞪了软枕头一眼。 父皇还未追到母后呢,这人倒想着给父皇找小三了,他必须将这小三杜绝于门外。 咳了一声上前道:“不用找什么姑娘,我也会唱个小曲。” 软枕头两眼一翻,甚是嫌弃道:“重点是姑娘,你又不是姑娘。” 黑子君机智的伸手将头顶的玉簪子一拔,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拿手在额前缕了几缕碎发下来,瞪着软枕头道:“这下是姑娘了吧!” 软枕头瞧着他面若圆月,眼似弯月,唇赛桃花,肌肤堪雪,整个人呆了呆。 像,这样一看,确实像个玉面俏佳人,还是特纯特萌特惹人喜爱的那一种。 呆怔片刻,他反应过来,赶紧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虽然外表像个姑娘,但里面的内容却不是个姑娘。” “要内容是个姑娘做什么,外表像就行了,刚刚不是你说这位叔叔是个正经人,断不会占女人便宜么?既然不占,还在乎内容是不是姑娘作甚。” 软枕头被噎的白眼直翻。 正此时,忽然从门外响起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子声音:“褚爷,褚爷在么?” 褚玉一见是个拿青纱笼面的女子,脸上不由的堆上了招牌式的微笑:“这位姑娘里面请,有什么情感方面的烦恼需要咨询咨询啊?” “这年头真是奇了,你也拿青纱遮面,我也拿青纱遮面,难道青纱一遮就遮成了个美人了?”软枕头低头抚腮嘀咕两句,赶紧吩咐伙计们开张迎客。 一眼瞥见多了三个女人,那三个女人还自来熟的忙里忙外的,搞的好像她们才是主人似的。 作为相公媳妇的相公兼保镖,他怎么连人事管理权都没有,好好的添了三个人,也不给他报备一下,看来,他有必要跟相公媳妇开个夫妻会议,商讨一下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地位了。 瞧着这位亲叔叔在相公媳妇面前甚有威严,他想着应该让这位亲叔叔好好教导一下相公媳妇,想到此,他咬了咬牙,决定中午不喝什么女儿红了,就喝那坛他忍了许久都舍不得喝的陈年美酒梨花醉。 他这边想着梨花醉,那边褚玉已招呼罩青纱的姑娘坐了下来,那姑娘见这么多人却丝毫都不避讳,直接开口道:“褚爷,我想分手。” “不知姑娘你想要和谁分手啊?” 那姑娘沉默良久,无奈一叹,声音似女鬼幽幽,从嘴里咬出七个大字:“当今天子楚昭帝。” “啥?” 褚玉屁股一滑,差点从圆杌子上跌了下来。 啪—— 紫燕刚刚端来一杯茶准备招呼客人,茶杯还未来得及放到桌上就直接摔了个粉碎。 她张着嘴,嘴里含了四个字:“怎么可能?” 追萤默默的走过来劝了一声道:“这位姑娘,分手可以,话却不能乱说。” 黑子君,琉璃不约而同的偷偷拿眼打量着分手对象朱景禛,当事人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还有心情淡定的坐那儿喝茶。 皇帝不亏为皇帝,在任何情况下都是镇定如常。 比皇帝更没表情的当属风无情,他往哪旮旯里一站,根本就可以当个死物。 软枕头也不自觉的被这位姑娘的话惊着了,惊了片刻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这位姑娘放心,分手大师在此,就没有分不了的手。” 那姑娘偏头一看软枕头从嘴里又咬出三个字:“死色坯。” 软枕头一听,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当场就掀了姑娘的青纱,仿佛受了惊吓似的捂住腮帮道:“麻子姑娘!” “噗……” 褚玉在见到这位麻子姑娘的长相时几乎要石化,她不由的转头就看向朱景禛,露出一个明明暗暗的笑来,然后又转过头对着麻子姑娘问道:“姑娘且说一说当今皇帝是如何与你相识的?” 麻子姑娘见青纱被揭,面带了恼羞之意,伸手指着软枕头道:“褚爷,可否请此人退下,他在这里实在有碍观瞻。” “我日你……”软枕头不由的愤红了脸。 “你,你好不要脸!”麻子姑娘脸色顿时通红,红的一颗颗小麻子如芝麻粒般的涨起。 “来,我这就跟你掰扯掰扯道理,我问你兄长哪儿你打我一大嘴巴,我说我想见见一你兄……” “褚爷,这人太无耻了,请你叫他退下。”麻子姑娘大为窘迫,当即就打断了软枕头的话。 褚玉淡声道,“软枕头,你且先退下!” 软枕头梗着脖子表示不服,他底下的几个兄弟见了这个麻子姑娘纷纷要给老大打抱不平,还是栓牛有眼力见,不知他在软枕头耳朵边叨咕了什么,就把软枕头并着一众愤怒的兄弟说的退下。 软枕头一走,追萤琉璃紫燕三个一起去了后院厨房,准备拾掇一下从皇宫带来的点心和果子端出来给皇帝和褚玉。 黑子君为怕打扰褚玉做生意也自动去了厨房,他打算趁着父皇和母后都在,亲自弄两个菜表表孝心。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麻子姑娘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悲伤绝望的神情来,哆嗦着唇眼里泪出滴来愁苦的看着褚玉道:“看褚爷这情形,必是不能成功的替我分手了,哎——” 她的叹息绵长无比,很是受伤的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就知道这一次的分手找褚爷也是无用的,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敢帮我和皇帝分手?” 褚玉心想这姑娘莫不是有蛇精病吧?要不就是有妄想症,皇帝明明就坐在这儿,她却不认得,她和皇帝之间明摆着就是陌生人,又何谈分手。 她正打算把这位姑娘劝走,这位姑娘却突然从袖笼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绢布囊来,拿在手上晃了晃,眼睛盯着摇晃的布囊兀自叹道:“别说我今儿只带了五个金元定,即使我捧了一箱的金元宝又有何用,命比金元宝值钱,没人会找死去。” “有用,有用。”褚玉立刻打消了劝走姑娘的主意,两眼笑眯眯的一把拿过姑娘手中的布囊,打开看了看,自信心爆棚道,“姑娘放宽心,我既收了你的钱,定然会帮你和楚昭帝分手,倘若分不了你就是砸了我分手大师的招牌我也无话可说。” “褚爷当真敢接?”麻子姑娘难以置信的看着褚玉,脸上的麻子因为惊喜而雀跃起来,又问道,“难你不怕得罪了皇帝,丢了性命么?” “姑娘不用怀疑我的职业能力,我敢接自然就有必能成功的把握。” 褚玉说话,回首望了一下朱景禛,冲她眨一眨眼示意他赶紧点头,只要他一点头,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立赚五个金元宝。 朱景禛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凤眼菩提佛珠,他一边把玩着佛珠一边喝茶,一边又听话的点了点头。 褚玉大喜,大腿一拍,斩钉截铁道:“姑娘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手分定了。” “褚爷你都没问我,我与当今天子究竟是如何牵扯上的,怎就这般肯定的应了下来?” 褚玉心想,这还用问,当今天子就坐在她面前,分不分手还不是朱景禛一句话的事,不过本着以客为主的原则,她还是表示尊重相应的问了一句:“姑娘若想说,就且说来。” 麻子姑娘端起追萤新上的茶,轻轻品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蹙了眉头娓娓道来。 原来宫中选透,但凡年满十四至十六岁的未婚清白女子皆要参加选秀,麻子姑娘就是其中被选一员,不仅如此,她还经过层层筛选,成为云都为数不多的能入宫再次参加选透的十个女子其中的一个。 连名动京都的柳幻烟都未能选秀成功,麻子姑娘却选上了,可见这次选秀不是选美,而是选丑。 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副质感极强的画面感,画面来自于网络清宫女子的图片,她想若皇帝后宫的女子皆长成那样,其实过的也是很不容易的。 她突然觉得好好笑,同时也觉得狐狸皇帝有点可怜。 朱景禛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他压根不在意帮他选丑之件事,他抬起眼睛,眸光带着一丝看不清的东西,从褚玉光洁如玉的脸上扫过,又越她的脸,从窗外被晨风吹的摇曳的相思树上扫过。 原来,这里也有相思树。 那相思树上已结了可爱的相思豆。 不知何时,豆豆能为他种下相思。 他思绪飘的有些远,很快就拉近的回到现实中来。 宫中选秀是百官奏请太后搞的,而选秀最终变成选丑是渠阳王暗中搞的。 他本无意选秀,渠阳王干脆将计就计弄些丑女彻底断了他选秀的念头。 一个皇帝,后宫里没有皇后,没有女人,那如何绵延子嗣,如何能做稳一个皇帝的龙位。 他越是坐不稳帝位,有些人越是高兴。 若不是为了春归最后嘴里吐出的秘密,他早杀了渠阳王这个毒瘤。 这两个秘密,一个是宝葬,另一个屠引军团。 想找到宝葬,必须拥有两件东西,一把青虹剑,一把玄月刀。 想号令屠引军团,必须拥有屠引令,屠引令为阴阳两面,一面在渠阳王手里,一面却不知在谁手里,这人唯有渠阳王知道。 青虹剑他已找到,就是豆豆拔出属于软枕头的那把剑,而玄月刀经他在各处的秘密情报网络获悉,在渠阳王手下的一个杀手手里,据查,这个杀手很有可能就是醉风楼里唱小曲的柳幻烟。 以目前的情势看,现在不是杀渠阳王的好时机,倘或获得这宝葬和屠引军团,将对他统一天下大有裨益。 他的心绪七拐八绕绕到了天下,而褚玉满心满眼的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五个闪着金光的金元宝。 可见,此刻,他二人胸中所怀的志向不同。 一个是天下,一个是生意。 只是得到天下就是做成功了一桩最大的生意。 而把生意做到最大就是得到天下。 从这方面看来,他二人似乎又是英雄所见略同。 那麻子姑娘一口气说完,脸上尤带着不肯褪去的忧虑之色,将右肘手搁到桌上拿手托住腮,凝眉用迷之一样眼神默默的盯着褚玉。 褚玉以为麻子姑娘还不放心她的职业分手能力,拍拍胸口打保票道:“姑娘且放心回去,我拿我分手大师的信誉作担保,皇帝绝不会强娶了姑娘你。” 麻子姑娘眨眨眼,咬咬唇,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嗯,小女子相信褚爷的分手能力,只是兹事体大,这件分手大事涉及的是当今圣上,褚爷也需小心行事才是,莫要为了小女子得罪了皇上,那岂不要白白丢了性命,这样让小女子日后如何能心安?” 麻子姑娘顿了一顿,褚玉正好想叫她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却又听麻子姑娘胸有成竹道:“小女子有个十分好的主意断不会凭白叫褚爷有性命之忧,小女子我……我……” “你如何?”褚玉刚觉得这姑娘有点缺心眼,但如今听她这样一说,这麻子姑娘似乎还是个有主意的人。 “有一个姑娘打小生在乡下,虽然琴棋书画一样不通,但女红好,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还炒得一手好菜,最最关键的那姑娘模样儿身形儿都不错,还没有世俗女子那样的矫情,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一个不是之处,那就是那个姑娘脸上微生了几点麻子,其实添了几个麻子也挺……” 褚玉微咳一声,微带面笑的打断道:“姑娘,说重点。” 麻子姑娘脸皮顿时就红了,牙一咬道:“圣旨上说入宫选秀者需未婚清白的姑娘,若小女子能嫁给褚爷岂不两全其美。” 说完,她已羞的拿手捂住了脸。 褚玉:“……” 朱景禛:“……嗯” 褚玉脸上招牌式的微笑僵了僵,抽着嘴角回身瞪了朱景禛一眼,朱景禛淡淡回看她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正端着瓜子果盆走出来的琉璃和紫燕听到麻子姑娘这样一番话,二人一起怔在当场,嘴张的可以塞下两枚大鸭蛋。 二人齐表示:这麻子姑娘莫不是得了花痴症吧! 褚玉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道:“姑娘,你实在想多了。” 麻子姑娘手放了下来,咬唇眼巴巴的看着褚玉道:“难道褚爷看不上小女子?” “……呃” “难道你看上她们了?”麻子姑娘伸手指了指琉璃和紫燕,“从前并未听哥哥说畅心园有女伙计,这两个定然是褚爷你新娶的小妾。” 琉璃的脸顿红涨的通红,傻傻的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的看了看褚玉。 她是喜欢太上皇,不管是过去胖的他,还是现在瘦的他,她都喜欢,可是这种喜欢是另一种喜欢,一种她也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喜欢。 反正,她一直打定主意,此生当个丫头服侍太上皇,至于别的,她真的想也未想过。 “你这人嘴里胡浸什么呢!” 紫燕突然就动了怒,太上皇明明喜欢男色,怎会看上她,再说了,她的心上人也不是太上皇,而是皇上,这麻子姑娘这样说岂不是让她在皇上面前失了清白。 她挑着眉头,一双眼睛好似看穿了麻子姑娘,冷笑两声道:“我看这位姑娘分手是假,想借机勾搭我家褚爷才是真。” 麻子姑娘顿时气的浑身一哆嗦,桌子一拍就起了身,指着紫燕的鼻子道:“我知道你必是担心褚爷娶了我会夺了你宠,我劝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才不像有些人那样专爱拈酸吃醋。”说着,看向褚玉吐字铿锵道,“褚爷你大可放心,男人三妻四妾无可厚非,我绝不是个妒妇,你娶了我也可以娶别的女子。” 紫燕气的不行,可却再也不敢说话,毕竟这个麻子姑娘是太上皇的客人,皇上和太上皇都没发话,刚刚她已经僭越了一次,断不能有第二次。, 麻子姑娘见紫燕不再说话,以为她自知理亏,得意洋洋的仰着头对着褚玉道:“褚爷,不是我自吹,我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绣得了花,下得了地,你娶我绝不会后悔。” “我日你奶奶个麻子脸,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啊!看爷爷我不抽死你。” 软枕头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厅走了出来,手里抄着一把大扫帚。 麻了姑娘立刻怒目而视:“你个死色坯,想干什么?” “你妄想嫁给爷爷的相公媳妇,做你的大头春梦去吧!” “你说什么,谁是你相公媳妇?”麻子姑娘身子抖了两抖。 软枕头立刻跑到褚玉身边,将扫把往胸前一横,摆出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样子,恶狠狠的瞪着麻子姑娘道:“褚爷就是爷爷的相公媳妇,我和他可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 “……什么?”麻子姑娘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今日她亲自上门来求亲也是逼不得已。 她没爹没娘,哥哥嫂子又不肯为她作主,她的亲事只能自己张罗,其实今日不是她第一次见褚爷,她已偷偷见过他好几次,早已芳心暗许,如今她一颗芳心竟暗许给了一个断袖。 她伸出颤抖的指尖指着软枕头和褚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你们……竟然是断……断袖,呜呜……” 她捂住脸就哭的跑了,刚跑至门口,褚玉忽然喊了一声:“姑娘且留步。” 麻子姑娘悲愤的回头道:“褚爷不必强留,我断然不会嫁给一个断袖。” 褚玉抽着嘴角晃了晃手里的装着金元宝的布囊道:“我只是想问姑娘你还和不和皇帝分手了,若分这些金元宝我就收下了。” 麻子姑娘想了想,咬牙定定道:“分,我又没见过皇帝,谁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是不是个断袖。” 褚玉正要放心大胆的收回布囊,麻子姑娘忽然风一般折跑了回来,一把夺过褚玉手里的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金元宝直接塞到褚玉手里道:“这才是分手费,另外的四锭金元宝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嫁妆。” 褚玉:“……” 软枕头怒道:“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明明说好的分手费怎么说变就变了。”说完,又回头伸手指一指朱景禛道,“依人品,依相貌,我的亲叔叔并不比我相公媳妇差多少,既然你连嫁妆都准备好了不如嫁给我亲叔叔如何?” 说完,还不忘回头问朱景禛道:“亲叔叔,不要怪侄女婿武断,实在是觉得这位麻子姑娘人还不错,你可愿娶她当个小妾。” 朱景禛悠然自得的饮茶吃糕点,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单做出一副世外之人的高深形态来,只微微拿眼看了看褚玉,却不说话。 软枕头有些着急,不知怎的,虽然这个人是他相公媳妇的亲叔叔,他心底总是虚的不放心,老想弄个女人给这位亲叔叔,可这位亲叔叔就是打死不开口,这不急煞人也! 他的建议没得到回应,正是尴尬,麻子姑娘忽然走过来狠狠的拿脚往他脚上一跺道:“我呸,我才不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死——色——坯!” 麻子姑娘怒视着软枕头咬牙骂完,又看向褚玉道:“褚爷,给个痛快话,一锭金元宝,分还是不分?” 褚玉想着这金元宝简直跟白捡的似的,虽然她心里有些落差,但有总好过没有,点点头道:“分!” “褚爷真是个痛快人,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可惜……” 麻子姑娘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怆然,拿了钱布袋丧魂落魄的离开了。 她刚一离开,店里又滚进了一个球来,只是这个球好似放的久了,气很不足,显得蔫而无力。 那球顶着一对憔悴的熊猫眼一进门就扯着嗓子问道:“请问哪位是破坏王?” “请叫我分手大师。” 褚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威势,那球不由的咳了两声垂着丧气耷拉着眼睛带着哭腔道:“大师,救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分手。” 褚玉见这球十分熟悉,再看看,恍然回想起来,这人不是年元冒么?听说他大病一场,在家休养,怎么休养成这样一副快死掉的样子。 想到当初是她拿话吓他的,她的笑容难免有点僵,问道:“这位客官,你想和谁分手啊?” 年元冒抬起袖子将眼睛里汪出的几滴泪拭了拭,抬眸一看,再一看,仔细看,觉得这位分手大师好熟悉,猛拍着脑袋,在厅内来回的踱着,自言自语道:“谁,这是谁,我见过,我一定见过。” 突然,脑袋瓜子一个激灵,猛地来的精神一蹦三尺高指着褚玉道:“你小子,别以为换了一身衣裳,减了一些肥肉,我就认不出你了,你你你竟然骗我说那个小倌得了花……” “花什么花?”软枕头立刻警惕的抄着扫把往年元冒面前一横,将褚玉牢牢的护在身后,威胁道,“你要分手就拿分手费来,若是想寻事,我劝你趁早息了这心思。” 拿手扫一一将厅内指了指,又道:“你瞧瞧,我们畅心园哪个不是高手。” 年元冒随着他的手指环顾四周。 眼一瞄,再一瞄,重新瞄。 揉一下,再一下,重新揉。 顿时大惊失色,如当头一声惊雷炸了开来,腿软就要跪了下来:“皇……皇……” “乱说话是会死人的!” 如冰雕般的风无情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他的话平板而没有感情,生硬如铁,却带着慑人的寒气,直寒的年元冒膝盖软的跪都跪不住,直接滚趴在地。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是找破坏王来破坏婚事的,可是皇帝后宫一个妃子都没有,连被破坏婚事的机会都没,他来做什么。 对对对,他想起来了,肯定是想和吕华彰分手。 他浸淫官场多年,深知此刻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也不敢爬起来,跪趴在地上,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刻意的谄媚和笑容,恭恭敬敬的冲着皇帝行了一个礼,却再也不敢称呼他皇上。 “这位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给爷赔礼了。” 他明明是对皇上赔礼,可睁眼瞎的软枕头却朗声一笑道:“我们开门就是做生意的,一向都是与人为善,解人之忧,这位客官就不必太客气了,赶紧起来吧,跪在我们店里也不像话。” 年元冒哪里敢起来,抬头抖巴抖巴的望了望朱景禛。 朱景禛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起来吧!” 年元冒拂了一把汗,赶紧起了身,眼一晕忽然又要倒下,幸亏软枕头抚的及时。 “这位客官,你莫不是肾亏了吧,怎的这样弱不禁风的?” 软枕头话刚完,年无冒一张老脸上立刻就老泪纵横了起来,扶住软枕头十分艰难的走向褚玉,一只手轻轻捶了捶胸口,叹出一口气来。 “大师啊!从前的事咱们既往不咎,我……我……我只想……” 他怎么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说出要自己的夫人吕淑贤分手的话来,皇帝就算再不待见吕家,但吕淑贤也是皇帝的亲姨母,太后的姐姐。 自古君心难测,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提分手,更何况他的胆子没有天大,只比绿豆略大了些。 前一阵子刚因抢扇之事惹怒了皇上丢了官职,如今再惹,他不是丢官而是要丢命了。 这一想,他就十分为难的将话又吞回到肚子里头。 苦啊!他真是苦啊!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冒着被打断腿,切了命根子的风险,一路从京都逃到云都找破坏王,却撞到了皇帝。 他想,前世他一定个女人,是个叫秦香莲的女人投的胎,不然怎么能比黄连还苦呢。 褚玉刚听他说他要分手,心里早已猜度了七八分,能让年元冒提出分手的人八层是他家那个母老虎,他现在不敢说肯定是顾忌着皇帝在此。 来者皆是客,她赶紧上前道:“这位客官若是有难言之瘾,不由随我去里厅坐坐,那里安静无人。” “这这这……”年元冒紧张的直搓手,不停的拿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景禛。 皇帝不同意,打死也不敢走。 “阿……咳……”褚玉八面玲珑的又绕到朱景禛身边,嘻嘻一笑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容我先招待一下大老爷。” 娘哎!这分手大师怎么能在皇帝面前称他大老爷,这不是折煞他了么,他赶紧跑了过来低眉顺眼道:“不急,我一点也不急,请分手大师招待这位爷,我的事根本算不事,呵呵……” 88太上皇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 褚玉望了望朱景禛,朱景禛终于抬了眼,一双凤眸漆黑幽深,唇角轻轻往上扬了扬,浅浅一笑道:“分手大师果然名不虚传,都传到京都了。” 朱景禛本是一句无心之话,听在年元冒耳朵里却延伸出无限可能。 皇帝肯定是不高兴了,这句话明摆着是警告他的。 死了,死了。 他吓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迅速的转动起眼珠子,想急中生智说些描补的话来挽回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只是急了半晌智未生出,再加上他大病之后身体虚软,这一急又差点要晕倒,幸亏软枕头再次扶住了他。 软枕头咂嘴抹舌道:“看来这位客官肾亏的狠了啊!”转头叫了一声,“那叫啥牛的,赶紧倒一杯参茶来给这位客官喝喝。” 琉璃和紫燕一见年元冒来了,两人情急之下退入了内厅,生怕被年元冒瞧出什么端倪来,其实这两个人丫头真是谨慎过了头。 年元冒在京都的时候,别说像琉璃,紫燕这样的年轻貌美宫女了,就是宫里的嬷嬷也不敢抬头瞧一瞧,生怕被自个夫人安插在宫里的哪个眼线瞄到了,回家要挨一顿胖揍。 所以,他连琉璃,紫燕的眼睛鼻子长哪儿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她两是太上皇身边的小宫女。 他京都,年元冒被自家母老虎压制的太久,直接导致他一个人到了京都就如放飞的小鸟四处撒欢似的找美人,睡美人,连小倌都不放过,更想着另在云都弄一个宅子金屋藏娇,头一个他要藏的娇就是那个会唱曲的柳幻烟,结果娇没藏到,反挨了一顿打骂。 他一听说要倒参茶给他喝,有皇帝在此,他哪敢喝,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渴。” “谁管你渴不渴,让你补补,待会才有力气跟我家褚爷谈生意。” “既要谈生意,那你就跟着褚爷进去谈吧!” 朱景禛见褚玉不停的给她使眼色,他有些担心她使的过度会眼睛抽筋,终于放下茶盏发了话。 “遵……遵命。”年元冒抖了两抖,心里七下八下的也不知皇帝是个什么意思,扶着软枕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里厅。 褚玉欣慰的点了点头,望着朱景禛笑眯眯道:“谢谢啦!” “若真要谢,来点实际的。”他漆黑的瞳仁里镜如湖面,无波无澜,淡淡又道,“你赚了钱不如提层给我。” 卧槽! 这死狐狸又想来坑她的钱。 哼! 想得美。 哗—— 突然一阵狂风吹起,折断窗外相思树枝卷入厅内,相思树枝好巧不巧正落在褚玉的脚下。 她赶紧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相思树枝,树枝上竟累垂着一颗发了红的相思豆。 她摘下红豆,抬手取了发上师父在那晚割肉似的送给她的玉簪子,拿簪子随意在红豆上胡乱轻划了两下,因玉簪不甚尖锐,她使的力又轻,所以划了等于没划,红豆上连个划痕都没有。 走向朱景禛,将手里红豆递给朱景禛道:“这虽是一颗红豆,却不是普通的红豆,而是经过我这个分手大师精心雕刻的艺术精品,价值连城,你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就得了这价值连钱的红豆,你真是赚翻了。” 朱景禛顿了顿,接过红豆托在掌心,拿眼睛细细瞧了瞧,微微一笑道:“果然赚翻了。” 褚玉回身便走,想想又回眸看他一眼,唇角一勾明眸里含着一丝轻笑告诫道:“不要再妄想打我钱的主意了,我赚钱不易啊!” 说完,调头走了人。 朱景禛望着她如雪的背影,眼中慢慢生出复杂之色,低低呢喃一句:“这个豆豆真是……” 声音颇是无奈,却又意兴浓浓。 指尖细细摩挲那颗躺在掌心里小小红豆,仿佛还残留着她手上的香气和温度。 手一紧,默默将红豆拿一块洁白如雪的丝帕裹了,裹的时候他的神情那样专注,仿佛收藏的不是红豆,而是什么珍奇宝贝。 收好,纳入怀中妥帖收藏。 …… “分手大师,你可要救一救我,我要分……”年元冒声音满是乞求满是悲伤,突然有些惊恐的拿眼睛朝着屋外勾了两勾,再转过头时话锋一转,道,“褚爷,分手之事你能帮我保密么?” “当然能。”褚玉回答的很干脆,又道,“软枕头,去把保密协议取来。” “是。”软枕头乖顺的答应了一声。 “啥,还有保密协议。”年元冒激动的瞪大了熊猫眼,不由的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怪道能成为声名远播的破坏……咳咳……是分手大师,做起生意来就是周到严谨,有了保密协议我就放心了。” 稍倾,软枕头便取来了保密协议,作为在翰林院待过的有见识有文化的人看起协议来十分仔细认真,条条框框看的仔仔细细,看完再赞道:“谁这样有才华,这保密协议真是写的天衣无缝,妙哉妙哉。” 软枕头得意道:“除了我家褚爷,谁还能拥有这样的才华。” “有才华的分手大师,这一回你可要彻底的救一救我哦,我实在受不了家里的那个母老虎喂……” 说着,老泪又纵横在脸上。 “这一次我逃了出来,如果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肯定会死的透透的,上一回我就差点死了,若不是我命大哪里还有命来分手大师哦……” 拿袖子痛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大师你可是不知道啊,现在我一点儿自由也没有啊,身边全是她的人,若不是我机灵是再也逃不出来的,她仗着是太后的姐姐,皇帝的亲姨母平时根本不拿我当人看啊……”将袖子往上一撩,露出新的旧的青紫斑痕道,“你瞧瞧,这全是她掐的,我这还是在病中,若不病着,我估摸着腿也断了。” “听你这样说起来,你的确过的不易。”褚玉微表同情。 “这些年我的痛非常人所能体会啊!” “哎,男人做到你这样的地步真是……”软枕头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一眼,亲自为他倒上一杯参茶道,“怪道你虚的连个男人样都没有了,来,快喝点参茶补补男人的气性。” 年元冒端起杯子饮了一口,眼巴巴的看着褚玉,声音难掩嘶哑又道:“我知道大师是干大事的人,可是我家那位是太后的姐姐,皇帝的姨母,这手分起来是不是难度特别大啊?” 褚玉想了想,皱眉道:“依你夫人的身份,分起手来的确棘手的很。” “哎呀!大师,你可要一定要想想法子啊。” “法子是有,不过这分手费嘛……”褚玉很是怀疑的看着年元冒。 想这人这怕老婆怕成这样,估计身上没什么钱。 “我家夫人却看管的紧,但这些年我也从牙齿缝里抠省下不少钱来,大师开个价,我想这分手费我还是能付得起的。” 褚玉沉思片刻,默默伸出两个手指头。 她想这件分手大事应该按照当初替合硕和节操君分手的费用来算,黄金两百两,毕竟是承担风险的事,收的太少不划算。 年元冒眼珠一转,一咬一跺脚,拍着大腿道:“两千就两千,这一次我豁出去了。” 褚玉惊的喷出一口茶来,年元冒抖着嗓子道:“莫非大师嫌少了,你说的难道是黄金两万两,我……我没……没这么多啊。” “少是少了些,不过看在你这样可怜的份上,我且帮你这一回吧!” 年元冒立刻激动的泪光闪闪,伸手就想握住褚玉的手表示感激,软枕头突然伸手挡了过来,直接握上了年元冒的手,道了一声:“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 年元冒头直点,只要能离开那个母夜叉,他整个身心都会愉快的,他不缺钱,他缺自由,缺睡美人,睡小倌的自由。 拿黄金两千两换一个自由,值了。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亏,因为他知道分手大师若想成功助他分手,是要冒极大风险的,一个商人想要得罪太后的姐姐,这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其实他也是鸡蛋碰石头,当初他是个生鸡蛋不敢碰,如今他这个鸡生蛋煎熬的熟了,碰他一碰又如何。 在来之前,他认为这位褚爷是个破坏王,他对这位破坏王并不是抱有特别大的希望,如今他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皇帝都来找他分手,可想而知,这位破坏王的破坏能力有多么的强悍。 大师不亏是大师,他再也不叫她破坏王了。 他仿佛见到了有自由可挥霍,有美人有小倌可睡的日子,欢天喜地的喝着参茶说了许多奉迎的话,还一一将自己的苦水倒尽才肯离开。 离开之间,还求着褚玉给他找了一个隐密地点落脚,在分手成功之前,他断不能给那恶婆娘找到。 …… 这一天,除了麻子姑娘和年元冒这两人,褚玉还成功的接了七单生意。 到了晚上,店铺关门褚玉方得休息。 因为今日生意太忙,搞的软枕头没能好好招待朱景禛这位亲叔叔,再加上黑子君的捣乱,唱小曲的柳幻烟也没能来的成功,软枕头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软枕头一向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不给朱景禛搞个女人他誓不罢休,所以店铺一关门就叽叽呱呱的开始游说朱景禛去醉风楼玩一玩。 醉风楼不仅有柳幻烟那样会唱小曲的美人,还有绝色花魁那样会跳舞的美人,最最关键的是柳幻烟能看不能吃,花魁能看又能吃,他十分希望朱景禛可以睡睡美人,那样方显得他这个侄女婿待客热情周到。 褚玉本想着朱景禛不好美色,若论美人谁人能比得过吕华彰,他不可能眼皮子浅的跟软枕头去醉风楼,谁曾想她竟料错了。 朱景禛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软枕头不过稍加游说,他就跟着去了。 她心中忿忿,却也不知为何而忿,想一想,觉得他去了醉风楼找女人也好,省得来磨她磨的烦死。 除了她心生忿然,更忿的当属黑子君,他本想跟去醉风楼阻止父皇找女人,奈何今日炒菜时一不小心溅了个几个油点子在脸上,他需要修补修补假脸。 父皇的眼睛很毒辣,他可不敢让他看穿了他。 修补完假脸,他打算跟褚玉道个晚安,还未进褚玉的屋子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人的就是栓牛。 软枕头一走,看护褚玉的重担就落到栓牛身上,他必须盯住一切可能打老大相公媳妇的人,再说了褚爷这会子该休息了,他也不能随意放人进去。 “褚爷,我是运运啊,我想跟你说说话。” 黑子君在门外叫开。 “是运运啊,你进来吧!” 褚玉应了一声。 栓牛一听褚爷都应了,他也不敢再拦,只得放了黑子君进去。 琉璃端了茶盘进来服侍,追萤刚刚收拾好西厢房正站在那里拿褚玉做的熨斗烫衣服,紫燕则坐在旁边做着针钱活计。 琉璃沏了一碗蜂蜜,拿手贴着茶杯摸了摸温度,递给褚玉道:“太……哦,褚爷,快喝点蜂蜜水润润嗓子,这里生意虽好,可褚爷你一天得说上多少话啊,奴婢都怕你把嗓子说哑了。” 追萤笑道:“这一次幸亏带了不少珍贵药材过来,奴婢收拾了整整一天方收齐整。” “可不是嘛!说起来皇……哦,九爷对咱们褚爷也算用心了,拉了整整两车过……” “两车什么啊?” 黑子君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原以为季皇子你回了东秦,想不到你却在这儿。” 琉璃又端了一杯茶来递给黑子君,黑子君接茶笑道:“东秦哪里有这里好玩,我还预备着长住呢。” “你这人可奇了,好好的东秦皇子不当却隔三岔五的跑到这里当个伙计。”褚玉心里还惦记着黑子君的不义气,看他的时候眼神难免带了几分气。 说完,冲着黑子君招招手儿道:“你且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黑子君赶紧笑眯眯的跑到褚玉身边,褚玉吩咐一声道:“姑姑,你在这里照看着,琉璃,你出去把那个听墙根的栓牛打发了,紫燕,你给我备个小皮鞭来。” “褚爷,你备小……小皮鞭做什么?”黑子君心中咯噔一下。 “哦,小皮鞭是专门用来教训某些不义之人的。”褚玉声音淡淡。 黑子君头顶一个焦雷,觉得母后还在为早上的事怨他,其实也不能怨他啊,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怎么可能打扰父皇和母后亲热。 他有苦衷,说不出的苦衷,心中惴惴跟着褚玉去了卧室内。 褚玉伸手从床头柜的屉子里摸出一张纸来,拿着纸上下打量了一眼黑子君,走过来道:“运运,你比较有眼光,来瞧瞧今日我画的这美人可美?” 黑子君总觉得事情不妙,却又说不出不妙在哪里,他想可能是母后拿张美人画来让他相亲吧。 他伸手接过画来在烛光下瞧了瞧,为表现出对母后画的重视,他瞧的分外认真,瞧完呵呵笑道:“褚爷妙手丹青,这美人果然是美,就是……” “就是什么?”褚玉眸光冷冷的盯着黑子君,恨不能直接在他脸上盯出个洞来,看看此人是否真是的是东秦皇子季承运。 她早就对他有怀疑,只是他在面前一向表现的非常好,所以她不想揭开他的真面目,可今日之事太令她生气,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口口声声说把自己当亲人的男人在紧要关头弃自己而逃实在可恶。 黑子君又瞧了瞧画,瞧的一脑门子的汗,干干的笑了一句道:“就是不像个姑娘,倒像个年愈三十的妇人,虽然风韵尤存,但跟我好像不太适合哈,呵呵……” “你想哪去了,什么适不适合?” “……呃……” 黑子君有些语塞,母后这样问他,肯定不是帮他介绍女朋友的,他该如何回答呢,正冥想苦想,褚玉又问了一句。 “这画中女子是谁,你可认得?” 黑子君对着烛火又仔细端祥一番,懵逼似的摇摇头道:“瞧着有点面善,却不大想得起来了。” “这是你东秦皇后……”褚玉牢牢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她已经可以确实这个季承运是个冒牌货了。 果然,黑子君为怕露馅,挠着脑袋立马打断道:“瞧瞧我眼拙的,竟连皇后都没认出来,许是因为烛火不够亮堂,不过褚爷你画皇后做什么?” 褚玉顿一下,嘴角往上一撇补充一句道:“的妹妹。” “哦,对对对。”黑子君肩膀一颤,猛地一拍脑袋,紧张道,“瞧瞧我这记性,是皇后的亲妹妹,他姐妹二人长得太像,我倒看错了。” 啪的一声,褚玉重重的拍了黑子君的脑袋:“什么亲妹妹,这分明是东秦的雀妃娘娘。” “哪个雀妃?”黑子君被褚玉接二连三的蒙拐,拐的头脑有些晕乎,脱口便问了出来。 刚一问,心里大叫不好! 却听褚玉咬着腮帮子,又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门上:“东秦皇宫有几个雀妃,你又有几个娘?” “……呃,褚爷你瞧瞧,我这记性也真是太坏了,不过出了两个月的门连自个母妃都不记得了,呵呵……” “呵个屁!你到底是谁?” 黑子君见再也瞒不下去,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单叹了一口气,手伸向脸颊边缘。 轻轻的,缓缓的撕下一整张人皮面具来。 因为原主苏非脸上的伤经过几个月的时间结痂落痂好了不少,只是有些伤口太深结了痂还落下泛白的伤痕,也只恢复了苏非原本五六层的容貌。 苏非原就长得清俊无比,即使只恢复五六层也依然能算个长得不错的男子,只因深深浅浅的疤痕让他的整张脸显得狷魅鬼气了些。 褚玉怔了怔,伸手指着他道:“你谁啊?” 黑子君心中酸楚难言,母子相见却不能相认,这是何等的人见悲剧啊! 他吸一吸发酸的鼻子道:“褚爷再细瞧瞧。” 褚玉端了蜡烛,左瞧瞧右看看,上瞧瞧下看看,末了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熟悉,不过想不起来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了。” 黑子君有些失望,看来第一次与母后见面自己在母后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太淡了,失望之后又觉得无甚好失望的,反正这苏非的脸也不是原本的他,认不出有什么。 他好想扑进她怀里叫她一声娘亲,一来他怕泄露天机遭雷劈,雷劈他不要紧,万一雷公劈人的准头不行劈了母后,他罪过就大了,二来他想就算他告诉母后他是他儿子黑子君,母后也不肯信的,这事搁谁谁能信,一个女子还未成婚就冒出这么大一儿子,最关键的这儿子的年纪比自个的娘还大,哪个能接受。 他强忍了相认的冲动,有眼泪从本已泛红的眼睛里滴落出来,伸手指一指自己的脸道:“我黑子君啊,黑子君你不认得了么?” “……黑子君”褚玉顿了顿,“哦,你就是那个苏非弹力贴身啊。” “……呵呵,贴身贴身。”黑子君抓抓头,又是哭来又是笑。 “你不是拐走了那个李月静么?怎好好的变成季承运跑到我这里来了?”褚玉满满的好奇。 许是天生的血脉亲情,褚玉对于他的变脸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她拍一拍身边凳子道:“来,快坐下与我细说说。” 想一想,又哈哈大笑道:“苏非和月经(静),绝配,绝配,哈哈哈……” 黑子君止了眼泪,茫茫然道:“褚爷,那个李月静的名字的确好笑,可苏非有什么好笑的,还绝配,配在哪里了?” “……呃” 褚玉愣了半晌,清了清嗓子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哈哈哈……” “若褚爷知道她过去姓什么岂不要笑死?”黑子君不由的抚了额头。 “对哦,这么长时间我倒忘记问了,软枕头,铁榔头原来姓什么啊?” 黑子君额头抚的更重,定定的从牙里咬出一个字:“梅。” “噗……” 梅——月——静 褚玉几乎被这名字搞的绝倒在地,又问道:“是哪个奇葩帮他们起了这样奇葩的名字,对了,软枕头全名是什么?” 黑子君叹息一声道:“人家口口声声喊你相公媳妇,你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搞不清,他二人名字出自一副对联‘月静池塘桐叶影,风摇庭幕桂花香,’” “那软枕头叫梅池塘?梅桐叶?梅影?梅风摇?还是梅庭幕?” 黑子君摇了摇头。 “难不成软枕头叫梅花香?” 黑子君点了点头。 褚玉顿时石化。 黑子君悠悠道:“听李月静说他二人名字首尾呼应,当初是个中秋夜,黑风寨老寨主前后捡了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李月静旁边有个铁榔头,梅花香头枕了一个软枕头,有些地方给孩子取小名就是第一眼见了什么就叫什么,所老寨主便取了那两个小名,又因为不知道他二人的生辰八字,所以也搞不清谁大谁小,这两人谁人不服谁,所以干脆直呼其名。” 褚玉不由的点头笑道:“有才,有才,这老寨主实在忒有才了。” 黑子君不置可否的启口道:“就这两名,还是老寨主还说应景有文化呢。” “……呃,好应景,好有文化。”褚玉低低一笑,忽又端祥起黑子君来,收了表情改作一副冷峻而正经的模样突突然的说了一句,“黑子君,来说说你。” “……我啊……我嘛……我哦……” 黑子君磕磕巴巴,开始迅速组织语言,解释开来。 “其实我的经历很简单嘛,我的过去太上皇你应该了解,后来我苏家被抄了,活着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本想报仇,可家仇哪比得过百姓社稷,所以我冒着死第二回的风险求着容痕带我入宫,我是真心想为岭南百姓办点实事,谁知道一到岭南整日被那个李月静缠着,我只有将自己毕生所学一一教于耿介之,然后我就一走了之了。” 顿一下,他拿眼微微瞅了一眼褚玉,见褚玉脸上挺平和,又开始放心大胆的继续组织语言了。 “我从岭南逃走,一来是怕李月静继续纠缠,二来实在是因为我有心理阴影死怕了,作为一个没有死掉的死刑犯就该有一个死刑犯的觉悟,能逃多远是多远,能活多久是多久。” “既然逃了,你为何又回到皇宫?又怎么成了季承运?”褚玉满满疑惑。 黑子君这下一老一实的将自己如何变成季承运招了个透彻。 褚玉能理解黑子君为何要以其他人的身份活着,因为苏非的身份很不安全嘛!能易容活着可以降低死亡率。 只是她十分不能理解黑子君为何要故意接近她,更不能理解明明黑子君是个危险人物,自己怎么就能那样相信他呢。 不仅相信,她还喜欢他,当然不是男女的喜欢,而是像喜欢自己亲人的一样的喜欢。 难道就因为自己和黑子君就着那么一点隔了三代的血缘亲戚关系。 这就更说不通了,她不是朱玉,在根上跟黑子君扯不上任何关系。 最后,她只能归究于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或许她和黑子君之间磁场相近吧!她看他有种没由来说不出的亲近。 正因为她觉得和他亲近,才在他弃她而不顾时异常的气愤。 黑子君说完,默默的望着褚玉,眸中微微掀起一丝波澜,波澜带着一丝温暖,须臾又道:“我知道太上皇你疑惑我为何要故意接近你,我只能告诉太上皇你一个答案,一个且真且难以让人信服的答案,在这世上,我把太上皇当成了亲人。” “可我过去那样对你?皇帝又那样对你苏家?”褚玉挑一挑眉毛,“难道你就不想我和皇帝死?” “我若说我从来也没存这样的想法,太上皇你信么?” 他满怀希望的看着她,思绪忽飘到远处,他坐在玉留山山头期盼着父皇和母后的到来,那时正是满山杜鹃花红的日子,父皇和母后牵着白子的手遥遥从山下走来。 傍晚的夕阳打在他们的脸上,蒙上一层淡薄而又夺目的彩色光芒,那光芒由远及近,渐渐靠近了他,他兴奋的张开双臂,脚踏着千重杜鹃花,欢喜雀跃的喊着:“父皇,母后,白子……” 父皇面带着温和的微笑,将他抱在怀中,问他在山中跟着师公可进益了,母后笑靥如花,那样美丽那样温柔,她亲自为他披上一件小披风,尽管那小披风真的好小,针线也粗糙的很,他却披的无比高兴。 白子虽然一直颇为嫌弃他长得黑瘦,不过还是大方的给了他一个糖葫芦,他为表一个作哥哥的心,将自己养了一月有余的宠物小金蚕放到白子手里,白子吓得哇哇大哭。 过去,哦,不对,是未来的事犹如一个梦,一个既真实又遥远的梦,不知在那个世界,父皇有没有得相思病死掉了,他来的时候,父皇要病危了。 想到此,他不由的深锁了眉头,久久凝视着褚玉,他在想,可不可以把现在的母后弄到未来去。 他突然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怔住了。 若现在的母后回到未来,那现在的父皇要娶谁去,现在的父皇娶不到老婆,如何结婚生子,他和大哥以及白子又如何存在,到时会不会把事情弄的更加糟糕。 纠结,他甚是纠结。 纠结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心里种种酸楚难言,他觉得有必要帮一把父皇,突然一把握住了褚玉的问道:“太上皇,你喜欢你们大楚的皇帝么?我瞧他好像喜欢你喜欢的紧啊!” 褚玉“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道:“不喜欢。” “怎么可能,你明明就喜欢皇上,我都看出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黑子君伸手指着两眼认真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你再胡说别怪我戳瞎你的眼。”褚玉作势伸出食指和中指就戳向黑子君的眼,黑子拿手一挡,褚玉又凶巴巴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轻易将自己犯下的错蒙混过关,今早你弃我于不顾,罚你将畅心园所有茅房打扫十天。” “……呃,好吧。” 黑子君乖乖点了头。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褚玉下了逐客令。 黑子君又乖乖点头正欲离开,忽想到一件天大的事情还未说明,凑到褚玉耳朵边耳语道:“太上皇,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其实你和你大楚的皇帝不是亲叔侄关系,你想喜欢他就可以喜欢他的。” 褚玉大怔,却根本不肯相信他的话,磨了磨牙道:“不是亲叔侄关系,是什么关系?” 黑子君嘿嘿一笑道:“夫妻关系。” 褚玉一脸雪白的脸顿时更加雪白,伸手就在他脸颊上拧了一把道:“再放屁,罚你扫一月茅房。” “啊?不敢了,再不敢了。” 黑子君吓得一溜烟就跑出了卧房。 他说的没错啊!父皇和母后的确不是亲叔侄关系,母后好像是被当年的那个俪妃抱来的,至于这当中的细节他不甚清楚。 此时,他恨自己做一件大事之前怎么就没有好好做一番功课呢,搞得自己现在做事说话这样没有说服力。 看来,师公的教导是对的。 成大事前先做好小事。 有备才能无患。 他口口声声说爱母后,却连母后真正的身份都不晓得,他这个儿子做的真是太失败了,怪道能把活生生的母后从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搞的消失。 他欲力挽狂澜,不知能否挽得动,不过就算挽不动他也必须挽,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费了姥姥劲来到这里的目的。 可是他姥姥是谁? 特么的鬼才知道。 这种连自己姥姥都不知道的感受,委实不爽。 …… 这一夜,褚玉难眠。 她有些担心朱景禛会像过去一样,偷窥狂似的突然出现在她床前,谁晓得等了大半夜,他都没有出现。 她的担心变成生气。 看来朱景禛在醉风楼乐不思蜀了。 忿忿然闭上眼开始数羊睡觉,不知道是数了几千只羊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三月青草生,花开处处。 十里红妆,青丝绾正。 她一身大红衣装。 他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步上层层台阶,台阶上雕着如玉般的莲花,她脚踏白莲,踏上台阶的至高点。 他看她,温软一笑。 抬手处,却是霸气万丈。 他对着阶下群臣道:“天地为证,此生朕只娶一名女子,她就是朕的皇后,豆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高呼,声浪滚滚。 “不……不能,我不能做皇后,不要,我不要……”褚玉于睡梦之中喃喃自语,语未了,肚子却涨了起来。 她被一泡尿憋醒,两眼一睁,大眼一挥:“走开,别挡了老子上茅房的道。” 话刚落音,她猛然一个惊醒,她床边怎会有个障碍物,还是个人形障碍物。 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吓得憋的发涨的尿差点当场尿了,窗外明月甚亮,亮光扫入屋内。 仔细一看,卧槽!如她所担心的那样,果然是朱景禛。 从前在皇宫的里候,她习惯了他坐守在她床前,如今两个月他都没来,她又已经习惯了他不在她床前的日子,这样乍一来,倒真吓坏了她,特么的跟个鬼似的。 她气愤难当的想骂一句,“你他妈的有毛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又跑来偷窥老子!”不知怎么的,她想的和说出来的却不一样,不过表情还是一样的气愤难当,她咬着牙道,“哟,还知道回来啊,被那个会唱小曲长得又标致的幻烟姑娘绊的魂都飞了吧?” 朱景禛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的手他的心一起都发了凉意,心中痛楚难以说出口来,又清又冷的眸光直直的盯着褚玉,瞳仁里隐着微微悲凉。 “豆豆,你当真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风吹起纱帐,纱帐静静扫过她雪白的衣裳,静夜下,她望着朱景禛漆黑透澈的双眸,不由的怔忡了。 她笼着水雾般的眼睛透过月光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脸仿佛染上了月色清冽,冷冷清清的。 这个男人虽长得好看,可却注定不是她的菜。 她点点头道:“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说完,她绕过他的染了夜色微凉的身子飞快的跑向茅房,由于跑的太急,她还带倒了一个圆杌子。 待她尿完尿轻松回来时,他还站在那里。 她心里有些混乱,双手抄在胸前,脸上带着不高兴道:“阿狸叔叔,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自己不睡觉也不能打扰别人睡觉啊。” 她迟迟疑疑的行至他身边,他忽然一把抱住了她,她立刻挣扎道:“阿狸叔叔,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他没有放手,带着凉意的呼吸拂过她的脸,她散落在鬓边的绒绒碎发,她蓦然叹息了一声,没有再挣扎,因为她知道,她挣扎也是白搭。 他抱着她,恨不能就此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良久,她被抱的耐不住,问了一句:“阿狸叔叔,你抱够了没?抱够了可以放开我了。” “没,永远也抱不够。”他静静道。 “你抱不够,我却要睡觉了,你若不实在想抱个人才有安全感,出门左拐下楼,再出门再左拐往东走两百米远,醉风楼里的姑娘随便你抱。” 他轻笑道:“豆豆,我可以当你在吃醋。” “你会酿醋?”褚玉反问。 “不会。”朱景禛道。 褚玉又道:“你不会酿醋,难道这屋子里自己会酿出醋来。”她试着推他一推,他没动,她恨恨道,“你放心,我就是吃醋也不会吃你酿的醋,因为我有相公了。” “你相公是谁?”他终于放开了她,手却牢牢的搭上她的肩上。 “软枕头啊,我都跟他拜过天地了。” “哦,我不在意你有相公。”朱景禛不以为然的哼了哼,补充道,“因为很快他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褚玉一惊,生气道:“你威胁我?” “你乖乖听话,我便不会杀人。”他突然又重新箍紧了她。 她惊的身子颤了颤:“难不成你打算今晚一直赖在这儿不走了。” “知我者,莫过于豆豆你。” 他的唇就这样落了下来,她的身子瞬间崩紧。 89惊魂 他是烈火,可她不是干柴。 她重重的咬了他一口,他放开了她,唇角间带着一丝血意,他静静看她:“豆豆,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愿还是不愿?” “不愿不愿不愿……”褚玉赶紧伸手推开他,“我早已回答过你,只是你不愿相信这个答案。” “豆豆,终有一日,我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好吧,你愿意等那个终有一日你且回去等,我就不送了。” “无需你送,因为既来了就不打算离开。”他眸中阴翳一片,凉悠悠道,“生米煮成熟饭,你用过的伎俩。” 褚玉一听,这家伙果然准备来睡她啊,早知道她就练好师父教的杀人琴技了,这会子弹给他听听才好,他若用强,她力抵不过,于是,她干脆置地死地而后生。 将衣襟往下一拉,她英勇就义般的重重往床上一倒,摊开身子,毅然决然道:“来吧,来上我吧!上完请死开。” 他凤眸微眯,眸光静静的从褚玉的脸上刮过,默然片刻,他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拂袖转身间,击碎一地银色月光。 褚玉从床上爬起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又直挺挺的倒在床上,两眼虚而无神的眯了眯,心头却忽然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人家没上她,她的心怎反空了。 淫君就是淫君啊! 她恨恨的自捶了一下胸口,闭起眼睛开起数羊,数着数着脑袋越来越沉,她去见了周公。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前往云都府署办理将麻子姑娘选秀除名之事。 云都府署离畅心园不远,褚玉便带着追萤,琉璃和紫燕一起走了过去,她这一次去见知府大人自然不可能空手去,她带了皇帝给他的令牌。 狐狸皇帝讨厌归讨厌,关键时候还是蛮顶用的,有了皇帝的令牌别说秀女除名之事了,就是杀了知府大人也是一句话的事。 她怀揣令牌信心满满,穿花市经螺市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府署,谁知正在蹲马桶的知府一听是褚玉来了,吓得差点跌下马桶来,赶紧称病,吩咐人将府署大门关上。 破坏王到此,知府不得不防。 他新近强娶了一个美妾,无论他怎样宠这个美妾,这美妾就是不愿意,整天嚷嚷着要找分手大师来分手,他不得已将美妾囚禁了起来,如今褚玉上门,他委实害怕是自个的美妾不知使了什么妖蛾子找到了破坏王。 这美妾可是他的小心肝啊,还没睡到就弄没了,他的心肝不要疼死。 谁不知道云都有个破坏王,专爱拆人墙角搞分手。 他本想直接将破坏王的店门封了,将这个破坏王打入大牢,有句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个破坏王实在太缺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哪个听到破坏王的名声不愤慨。 从前不仅是云都的女人,整个大楚的女人基本都很三从四德,以丈夫为天,自打破坏王搞破坏之后,女人们纷纷都敢翻天了,一个不乐意就闹着要找破坏王来搞破坏闹离婚。 破坏王搞破坏也就罢了,偏偏她的思想还惊世骇俗,违背纲常伦理,大力宣扬什么男女平等,保障女权,还说什么一夫一妻制。 去他娘的一夫一妻,男人不娶小老婆还能叫个男人,举国上下,但凡混的有点人样的男子哪个不是妻妾满堂,怎么到了破坏王的嘴里就天理不容了。 破坏王在云都一路搞破坏,搞的女人翻身奴隶把歌唱,男人们纷纷丧失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和地位,反被家里的女人骑上了脖子,这不是翻天了么? 出了这样的破坏王简直是男人们的灾难,男人何苦为难男人,这破坏王真他娘的不是个男人。 他想搞死破坏王,却也只是想,因为破坏王是有后台的人,他的后台强硬到云都无人敢惹,所以他既怕他又拿他无法。 他正躲在家中审问美妾是如何在严密监视下找到破坏王的,美妾表示很冤枉。 知府当然不肯相信美妾的话,却又舍不得严刑逼供,只得抓了美妾身边的心腹小丫头来逼供,结果还未等他逼供,守门的人惊慌失措的跑来了,说破坏王手持皇帝御赐令牌,别说知府大人病了,就是是个死人也要抬出去见她。 知府一听吓傻了!他只知道破坏王的后台硬,却不知他的真正后台是哪个,谁能料到他的后台竟然是皇上。 他也不敢再逼供,整顿了衣衫硬着头皮屁颠颠的亲自出门迎接褚玉。 作为知府,他有当官的觉悟。 溜须拍马,曲意奉承,重金贿赂……一套套全都齐了。 褚玉深谙贾知府此人的德行,所以当仁不让的一一都收下了,末了,她只跟他说了一句:“把王秀儿的秀女名儿删了。” 贾知府此时方搞清褚玉此行的重点并非他想像的重点,她根本不是为了拆散他和美妾,一时间他悲喜交加,悲的是钱不在了,喜的是美妾还在。 褚玉走后,他还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他不明白,皇上怎么能做破坏王的后台呢,皇上明明也是一个男人,难道他就不怕被破坏王破王了婚姻。 哦,也对,皇上是个奇葩,后宫里一个女人也没有。 若论奇葩,皇上称第二,太上皇敢称第一,因为太上皇的后宫里全是男人。 这朱家的男人咋就这么奇葩呢? 他想破脑袋也想想不明白。 忽然,他猛地自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想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做什么,他得赶紧派人到王二麻子家去,告诉他王秀儿的秀女资格没了。 当麻子姑娘听到自个的秀女资格没了,一时间对分手大师佩服的五体投地,分手大师的办事效率真不是吹的,这样有能力还特立独行的一个好男人却是个断袖,实在可惜了。 …… 褚玉完成了麻子姑娘与狐狸皇帝的分手大事之后便带着追萤,琉璃,紫燕一起逛街。 因她来的久了,又时常外出游荡,四处搞破坏,所以对云都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追萤她们三个刚到,追萤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琉璃和紫燕却都是爱热闹的。 追萤一直紧紧的服侍在侧为褚玉撑着一把油纸伞遮阳,琉璃和紫燕一离开牢笼似的皇宫就如放飞的小鸟一般,看什么都是新奇,这里摸摸哪里玩玩,褚玉还十分豪爽的为她们每人买了一支簪子,一卷布料并着一些女孩子家用的胭脂水粉。 琉璃和紫燕欢天喜地的捧着大包小包,褚玉正和追萤说着话,忽一眼撇见一个玄色身形一闪而过。 彼时,太阳悬上中天,耀下一地金光,金光笼罩在那玄色身影上,留下一个长长的阴影,褚玉的心蓦地一震,死命的咬了咬牙,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呆怔在那里,心里不由的骂开了,他妈的!男人一见到美人就被勾走了魂,这会子狐狸皇帝又入了醉风楼,身后还跟着那个冷嗖嗖的风无情。 她徒然就没了逛街的心情,恨不能跑到醉风楼拧了狐狸皇帝的耳朵将他揪出来,他既然有了喜欢的美人,何苦还要痴缠着她。 哼!像这样朝三暮四,满嘴谎言的男人她一点儿也不稀罕。 她正想着,琉璃笑眯眯的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道:“褚爷,你在瞧什么?” 因她胳膊上挂的全是东西,她晃的甚是费力。 “哦,没什么。”褚玉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 追萤也恍惚见着了皇帝,她知道太上皇心里不大好受,可却又不知说什么。 有关太上皇和皇上的关系,她表示很混乱。 皇帝似乎很在意太上皇,太上皇表面上却一点儿也不在乎皇帝。太上皇既不在乎,见到皇帝入了醉风楼为何会有这样表情。 她想,太上皇其实也是在意皇帝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虽然不能懂男人和男人之间何以能产生那样的感情,可是只要太上皇能过的开心她亦开心了。 她扶住褚玉道:“褚爷若逛累了,不如去那边的茶錧喝口茶吧。” 紫燕走了过来,一改刚刚购物的兴奋,脸色有些颓丧,她刚好想看到皇上了,皇上在宫里不喜欢美人,怎么一到宫外就不停的看美人去了,难道她连宫外青楼里的风尘女子都不如,皇帝怎么连看都不看她一样。 她默默的自动走到了褚玉的身后。 “褚爷,逛了这会子奴婢也渴了。”琉璃的脸上红扑扑的全是汗珠子,没心没肺着冲着褚玉笑了笑道,“今日逛的可真是快活,太上……哦,褚爷你实在太好了,肯为奴婢花这么多钱。” 褚玉笑道:“钱挣的就是花的,从前在皇宫别说我捉襟见肘没钱花,就是有钱也没地花。” 追萤笑道:“皇宫虽好,自由更好,褚爷这番出来是出来对了。” 琉璃兴致很高道:“是啊!还是外面好,特别是跟着褚爷,奴婢觉得外面更好了。”顿一顿,皱了眉道,“青枝还不肯出宫,她可亏大发了。” 褚玉一听青枝,心道:那丫头不来才好,她打发她还来不及。 在冷月殿,她本想惩罚青枝立一番威信,谁曾想青枝竟有可能是追萤的私生女,那会子追萤跪在地上苦苦求她,她顾及追萤也就未再为难青枝,再说了,她都要离宫了,有些事也犯不着做了。 至于,追萤为何会把青枝当女儿,也只是因为青枝手腕处有一颗红色梅花痣,这当中的缘由也是说来话长。 她望了望追萤,却听她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青枝她只是选择了她喜欢的生活。” 琉璃默默点了点头,紫燕轻嗤一声道:“青枝喜欢繁华,或许她认为皇宫才是这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吧。” “紫燕,你可喜欢皇宫的繁华?”褚玉闲闲问道。 紫燕眸光有了短暂的放空,略一点头道:“若说不喜欢是假,只是喜欢归喜欢,奴婢更喜欢跟着太……褚……” “哒哒哒……” 紫燕话未完,正前方忽传来一阵马蹄声,急如雨由远及近声声传来,一个女子当街惨叫一声:“啊——” 大街顿时一片吵杂,褚玉抬眸望去却见前方一辆豪华的大马车停在大路中间,马夫挥了鞭子喝斥一声:“哪里来的乡村野妇,敢挡我家小姐的马车。”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奴才这样凶恶,你家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女子在短暂的惊魂之后,竟掸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一双眼大无畏的瞪着那马夫。 “好你个刁妇!”马夫喝斥一句,挥鞭子就打在马背之上。 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跃起,眼看就要踏上那女子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蓝色身影飞身跃起,一把抱住女子闪到街边,那女子惊魂未定的扑闪着眼睛正要道谢,忽一看,骂了一句:“原来是你个死色坯!” 软枕头一听这声音转头一看,脸上肌肉一抖,也跟着骂了一句:“日他奶奶的,我当救了个美人,原来是你这个麻子姑娘。” 麻子姑娘接到消息正要去醉风楼向褚玉道谢,却不想在大街上发生了这一出事故,而软枕头昨儿晚上喝醉了酒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醒来时才发现自个的相公媳妇带着两个美妞一个美妇人出门了。 他十分担心,相公媳妇换了口胃喜欢上美妞就麻烦了,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断了袖,万不能让断袖的相公媳妇回归正位不断袖了。 他听店里的伙计说相公媳妇去了府署,他一路奔来,不想来了个英雄救美。 哦,不对,是英雄救麻。 他本来还抱着麻子姑娘,在二人进行了短暂的对视之后立马各自嫌弃的退了好几步,分的极开。 他站在那里两眼往外一勾,这一勾就看到了褚玉正带着美妞们看热闹,软枕头激动的就向褚玉招手,那马夫却怒喝一声:“不知死的狗东西,敢……” “你他奶奶的才不知死!”软枕头顿时大怒,不等马夫把话说完,一个飞身冲向着马夫飞来。 为在褚玉面前把男子汉的形象摆到最帅的样子,他飞的时候还不忘甩一甩头发,让头发柔顺的飘起。 马夫惊叫一声,手里的鞭子都来不及挥,一脚就被软枕头踹下马来。 “好!”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 软枕头稳稳落地,再甩一甩头发,冲着人群道了声:“大伙客气了。” 此刻,他像个英雄一般接受着众人的膜拜,真是得意非常。 “这位义士气宇不凡,当真叫人敬服……” “这世间若多出几位这样的义士,这天下也会清平许多了……” “不知这位义士姓甚名谁?”有人问了一句。 “这不是分手大师的贴身保镖,软枕头大侠吗……” “软枕头真是一点也不软,是个硬气的好汉……” “……” 诸如此类,把软枕头夸的飘飘然。 就在软枕头飘飘然的时候,那马突然发起狂来,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撒开腿就跑惊的街上的人作鸟兽散。 褚玉正想躲,慌乱中,不知是谁绊了她一脚,她重心不稳就要跌下,幸亏追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是在扶的时候,马已经发疯一般的冲了过来。 眼见马就要踏上褚玉和追萤的头顶,琉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一晕,差点晕倒。 她大叫一声:“褚爷!” 叫完,她拼尽力气不让自己晕倒,两腿生风挡在了褚玉和追萤的前头,紫燕早已吓呆在当场,痛彻心肺的大叫一声:“褚爷,姑姑——” 然后腿脚一软,几欲跌倒在地。 可求生的*告诉她不能软,一软很有可能会被马踏死,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闪到了一边。 软枕头大骇,他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练了十来的轻功发挥到极致之处,欲飞身营救褚玉,他飞身至半空。 一道玄色身影如飞鹰凌空略过,从背后降到褚玉面前,褚玉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已被朱景禛紧紧拥入怀中带飞至半空。 因着速度离奇的快导致朱景禛金冠束的发顿时散落,瀑布般的墨发飘舞在半空,掀起一道道墨色海浪,玄衣如墨,衣袂飘飘,掀起一层浓浓乌云,犹如降临凡间高高在上的天神,略显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几近透明之色,一双狭长的凤眸出奇的高贵与坚毅。 而软枕头手里也没落空,左手拎一个追萤,右手拎一个琉璃,他虽救了两个人,心中却十分难受,因为他其实想救是相公媳妇,却不想亲叔叔一点机会都没给他。 这亲叔叔也真是没眼力见,不知道给人留下英雄救美的机会。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惊散四逃的人群回首间见到这一幕被惊呆了,更有些不小心瞄到朱景禛一眼,恨不能化身为破坏王,得此男紧紧一抱。 马并未因朱景禛和软枕头的到来而停住脚力,红着一双眼睛再度发狂而奔。 “啊,孩子,我的孩子!”突然又是一声惨叫。 褚玉低眸一看,地下还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突然一股巨大的的力量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狂马压去,朱景禛身形未动,全身衣袍猎猎翻飞,好像震翅欲飞的玄色蝴蝶,抱住褚玉的身子往后飞去,只听得马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之声,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马儿重重落地,击起满地灰尘,血染当街。 逃窜的人群纷纷驻足惊骇的看着这一幕,若非他们逃的快,不然被马撞也要撞死了。 褚玉惊魂未定,追萤,琉璃和紫燕却都差点吓傻了,幸而大家都相安无事。 软枕头瞠目看着朱景禛,想到了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以为他的武功可厉害了,不想还有更厉害的,不管是轻功还是内力,他都完全无法及得上亲叔叔,他不可能隔空一掌就将一匹汗血宝马打死的,而且打死汗血宝马的力度和时间控制的很好。 早一步,人群还没有散开。 迟一步,狂马会冲撞到孩子。 不早不迟,狂马没有撞到旁人,唯一撞死的也只有刚刚那位作死的马夫。 看着褚玉还被朱景禛紧搂在怀,软枕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想一想,人家叔叔救侄儿,他有什么好不是滋味的,况且昨儿晚上亲叔叔对柳幻烟表示了强烈的兴趣,他想亲叔叔肯定不是断袖。 想到这,他的心情安定了下来。 “相公,你有没有受伤?”软枕头尤自不放心的上下将褚玉检查了一番。 “软枕头,我没事啊。”褚玉为表示自己毫发无损,特意的甩开朱景禛的手,蹦跶了一下。 “褚爷,刚刚吓死我了。”琉璃忘了男女之别,一下扑进褚玉的怀里,呜呜哭泣起来,“我以为……我以为褚爷要死了,如果褚爷死了,奴婢也活不成了。” “刚刚真是吓死人。”紫燕拍拍胸口做无限后怕状,又上前激动的拉着褚玉,甚是关切道,“褚爷,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谁,是谁敢打死我年府的马?” 一个令人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传来,褚玉放眼一看,却见一个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两个丫头都捧着大包小包。 那女子手里还抱着两个长盒子,一见马死了,气乎乎的将手里的盒子往身后的一个丫头捧着的盒子上一摞,冲跑向马,大叫一声道:“究竟是谁?” 褚玉看清,原来却是年如樱,当初皇帝削了她的郡主封号叫她在家修身养性,结果越养脾气越坏。 她两手叉腰立在那里,身材却是凹凸有致,粉衣黄带,胸前波涛汹涌,只是脸色太难看了些,一双眼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止在朱景禛的脸上,她脸色立刻煞白。 皇上怎么会来这儿,他身边的那个相貌不俗的白衣男子又是谁?难道皇帝迟迟不肯娶华彰姐姐为后,是因为皇帝真和那个残暴的太上皇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喜好。 瞧皇帝的手还搭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她很怀疑皇帝是个断袖,为掩人耳目,他把断袖的地点放在了远离京都的云都,因为在云都压根没几个人能认得皇帝。 她有惊有惧,心里也未免有些得意。 华彰姐姐叫你美,你美有个屁用,想嫁的人不想娶你,因为人家是个断袖,和太上皇一样的断袖。 哈哈哈…… 她刚想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笑的时候,她赶紧将叉腰的手收了回来,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款款走向朱景禛,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道:“表哥好。” 因为她不清楚皇帝表哥是不是微服私访,所以她也不敢点破他的身份。 皇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来云都了?” 年如樱脸上立起一层红色,很是娇羞道:“如樱不日就要嫁往东秦,听说云都丝云铺做嫁衣天下第一,所以如樱就过来了。” 皇帝没有再说话,只点了点头,带着褚玉就要离开,年如樱忽伸手指一指褚玉问道:“表哥,这位公子是谁,怎看的有些面善?” “哦,这是云都久负盛名的分手大师。”软枕头迫切的回答了她的话,然后唇角一勾,露出三分笑意,“这位姑娘,你想分手么,若想分手就找分手大师。” 年如樱顿时大怒,这人怎这样没礼貌,哪有一见面就问人分手的,她都还没有嫁人,分什么手,况且即使她嫁给了季承难也不能分手。 她原本挺喜欢容痕的,可是容痕就像块捂不热的寒冰,对她总是淡而疏远的,她为了讨好容痕几乎耗尽了所有耐心,不想东秦太子竟然来提亲了,这无疑于天上掉下个金元宝砸在她脑壳上。 相比与容痕,季承欢更加出色,虽然二人样貌旗鼓相当,但在身份却相差一截。 季承欢是未来的东秦皇帝,只要她肯下功夫,她一定可以成为东秦的皇后。 皇后于她而言诱惑甚大,华彰姐姐能当皇后,她凭什么不能,更何况,她要叫容痕看看,离了他,她还有更好的男人可以嫁。 因要避开六月,七月,她和大婚之是订在了九月份。 为了让自己成为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她四处采购,哪里的珠宝天下第一就到哪里,哪里的嫁衣做的天下第一她也到哪里,不为别的,她就是天下第一的太子侧妃。 虽然多了一个侧字,她想她终有一日要把这个侧之去掉。 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智慧有智慧……十全十美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堪配皇后之尊。 她只是提前把自己当个皇后对待了,所以什么都近乎苛刻的要求是最好的。 想他年家在大楚并不得势,本以为皇帝表哥推翻朱玉,年家这条被朱玉腌了许久的咸鱼能彻底的翻身,毕竟自个的父亲年元勋和伯父年元冒娶了吕家的一对姐妹花,这对姐妹花可是皇帝表哥嫡亲的大姨母,二姨母。 哪晓得皇帝表哥心胸狭隘到如此地步,到现在都在为吕璇衣的死耿耿于怀,在利用完年家登上帝位之后就忘恩负义将年家踢到一旁,连太后想捧年家都捧不动。 更甚至于,皇帝表哥狭隘到夺了她的郡主封号,还任凭太上皇欺负年家,让堂堂的太常侍卿那样有文化的一个文臣去倒夜香,这对年家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如今年家上上下下对皇帝表哥的做法深表气愤,可气愤归气愤,他们却拿皇帝表哥没半点法子,因为皇帝表哥是个极有沉府极有手段的皇帝,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将朝廷上下一干大臣治理的服服贴贴。 父亲就是想联合其他大臣给皇帝添不痛快,都没那个胆子,别说父亲了,就是渠阳王那样有钱有权的王爷不也被皇帝搞了个半死,被夺了兵权又被夺了钱,成为一个空架子王爷。 她想,年家在皇帝表哥的手上是别想翻身了,而她失了郡主的头衔,嫁人的标准的也随之要降低,好在父亲早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和容家订下亲事。 容痕贵为左相,也算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失了郡主封号之后能嫁给容痕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青年才俊也算是的捡着宝了。 只可惜这个才俊没长眼睛,看不到她的好,她原以为自个要憋屈一辈子跟个冰块生活在一起,东秦太子从天而降,解救了她。 从前,她很害怕皇帝表哥,总觉得这个表哥很冷酷很无情,就像没有心似的,除了死掉的华琼姐姐,对谁都很残酷。 现在,她也害怕,只是怕的没那么厉害了,因为,她是个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她不再是年家的一个普通的嫡女,她现是是东秦的太子侧妃。 皇帝表哥就算看年家不顺眼,看她不顺眼,暂时也不可能再打压年家和她。 总有一日,等她成了东秦的皇后,她必定要说服承欢率兵踏平大楚,一统天下。 到时,她不仅是东秦的皇后,更是整个天下的皇后。 什么皇帝表哥,什么太上皇,都统统被她和承欢踏在脚底。 想到这,她在面对朱景禛时,不由的暗暗的将下巴抬高了两公分,拿鼻孔看着软枕头冷嗤一声道:“这位公子,你若不会说话就请闭紧你的嘴巴,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软枕头气的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这位姑娘,你嘴巴放干净些,谁是哑巴?” 年如樱见软枕头恶狠狠的样子,心内有些气怯,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走上前就横眼看着软枕头道:“你耳朵难道聋了不成,我家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 另一个小丫头亦上前喝斥道:“大胆狂徒,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小姐是什么人。” 年如樱因着要嫁人,她母亲特特意的精挑细选了两个样貌标致的小丫头来作陪嫁,她母亲倒不是想给她添堵,而是未雨绸缪的给她安排两个助力,倘或年如樱有了身孕,她害怕季承欢生理上的需求得不到满足,转而去找其他妃子泄火。 有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这两个样貌标致的小丫头就排上了用场,既替年如樱勾住了太子的魂,又显得年如樱十分识大体。 因着这两个小丫头并未见过皇帝本尊,所以她们根本不知皇帝在此,便狗仗人势起来。 她们不识得皇帝,年如樱却识得,她并未阻止她们在皇帝面前疾声厉斥,是认定皇帝不会为了一个平民为难她,再说瞧这平民凶恶的样子,很有可能就是杀人杀马的凶手,自古杀人偿命,身为皇帝怎能偏袒凶手。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皇帝发话,皇帝没发话,软枕头却再度开了腔。 “你家小姐是什么人关爷爷屁事。”软枕头不耐烦的将那个小丫头往旁边一推,又骂道,“好狗不挡道,趁早滚一边去,别挡了我亲叔叔和褚爷的道。” “大胆!”年如樱娇斥一声,瞧着朱景禛眼里蓄出泪来,娇声软语极力忍住将要掉出的泪道,“表哥,你可要为我作主,难道你就能放任这样的狂徒欺负我么?还有我的马我的人好好的就这样死了,表哥可看见是谁打死的?” 说到此,她眼睛不由的掸向了嫌疑人软枕头,几乎断定了软枕头就是杀人犯。 朱景禛看了看她,淡淡道:“你的马是我打死的,你的人是被打死的马撞死的。” “我的马究竟是怎样得罪……”年如樱的声音徒然拔高了起来,忽一眼瞥见朱景禛脸色很阴冷,她心底顿时一虚,不由的又软下声音来,泪也再忍不住的掉落下来,伸手指着马的尸体道,“表哥,不过是一匹马而已,究竟犯了怎样大的过错,你要当街打死了它,还让它撞死了我的家奴。” “你的家奴当街纵马行凶,若不是我亲叔叔出手,这满大街的人都要遭殃了,你还有脸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责问我亲叔叔,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大姨妈……哦,不,是小姑妈的份上,爷爷早就把你打的连你爹妈都不认识了。” 软枕头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骂。 “软枕头,要懂得怜香惜玉嘛,对待美人要温柔一些。”褚玉瞧着年如樱气的脸色都变了,不由的轻笑出声,看着她道,“瞧瞧这位小美人,脸上都气出皱纹了。” “褚爷,亲叔叔的这位表妹面像实在是太老诚了一点,这皱纹哪里是气出来的,分明就是天生成的。” 软枕头再接再励的补刀。 “你?”年如樱勃然大怒,伸手指着软枕头,又欲指向褚玉,却见皇帝靠的褚玉这样近,她不敢指她,迅速的将转向褚玉的手又再次调回指着软枕头,想骂他,又气结于胸说不出话来。 “不知死的狗东西……”年如樱身旁的小丫头欲再次表现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她话未说完,年如樱忽然沉声一喝,“退下!” 小丫头面色难看满是不能理解的退了下来,突然,她回悟过来,年如樱的表哥不是皇帝就是王爷,瞧着那玄衣男子的气势八层是皇帝本尊。 她被这迟来的真相惊呆了,缩起脖子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另一个小丫头比她聪明,在她之前就回悟过来了,也在她之前做起了缩头乌龟。 年如樱看着朱景禛,一时间却不知再说什么,既然马和人都是皇帝杀的,她怎敢要皇帝杀人偿命,想了想,她不由的垂下了头道:“没有管教好家奴都是如樱的错,如樱在这里给表哥赔罪了。” 朱景禛未再看她,只转眸看向褚玉静静道:“你若要赔罪也该给褚爷赔罪,给这里的百姓赔罪。” “好!”围观在此静默良久的百姓终于有人说了一个字。 一旦一个人开了头,接下来就是人声鼎沸,纷纷要求年如樱给他们道歉,给那个差点被马踏死的孩子赔罪。 那孩子的母亲胆小怯弱的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她知道这位姑娘一瞧就是大官家的小姐,别说让她赔罪了,就是跟她讨一个公道,她也不敢。 谁曾想,年如樱果然依言给褚玉赔了罪,又给百姓和孩子赔了罪。 天知道,年如樱赔罪的时候带着一颗怎样忍辱负重的心,已经忍到要吐血而亡。 赔完罪,她就要离开,朱景禛又冷幽幽的从嘴里蹦出一句更让她气的吐血的话。 “把这大街上清理干净了再走,莫要阻碍了交通。” “……是,表——哥。” 年如樱咬唇而答,看着朱景禛绝然拂袖而去的背影,唇已咬出了鲜血。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承欢,你在太和殿上对我一见钟情,一定会帮我报仇的,是不是? 而此刻的季承欢却坐在东宫发愣,他在想一个人,想的人却不是年如樱,他甚连年如樱鼻子眼睛长哪儿都记不清。 他在想:太上皇,如今你过的可好,若不好,你可以来我东秦,我东秦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 醉风楼。 异香扑满全场,明媚鲜妍,朱景禛正坐在二楼的贵宾厅自在饮茶,茶香四溢却是上好的白毫银针,此茶素中茶中“美女”称号,叶细长如针,白如银,银针立于水中上下交错,品一口却是清香甜爽。 跟随而来的褚玉坐在他正对面,也喝着茶,只是喝的有些漫不经心,而软枕头则老老实实的当个保镖护在她身后。 按软枕头的意思,半点也不想褚玉除了分手公事,私自来到醉风楼这等风月场所,他实在害怕自个的相公媳妇看上某个姑娘。 虽然相公是个断袖,也保不准断袖会对女人产生兴趣,他都已经委屈求全的成为断袖,断不能忍受断袖的对象竟是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 可他不愿意有个屁用,相公媳妇非闹着要来醉风楼找美人寻欢作乐,他立刻提心吊胆起来,紧密的将褚玉看护起来。 不一会儿,老鸨涎着笑脸打着帕子跑了上来。 软枕头立刻如临大敌,双眼圆睁瞪着老鸨,老鸨却不是吓大了,根本没他的眼神所吓,反而装作一副没看到的样子,笑嘻嘻的看向云都有名的破坏王褚玉。 90找小倌喝花酒 老鸨热情异常道:“褚爷,九爷,幻烟姑娘正在后面准备着,不如先叫胭脂和柳绿出来陪着二位,褚爷也见过这二位小姑娘,才十三的年纪,如花骨朵一般……”说着,大拇指往上一伸赞叹道,“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呀,比起幻烟姑娘也不差什么。” 褚玉右唇角习惯性的往上一撇,冷冷道:“不要小姑娘。” 老鸨立刻八面玲珑的改口道:“年纪稍微大少的姑娘也有,褚爷你日理万机的忙破……哦,忙分手,好不容易来醉风楼一趟,找个美人陪陪也可放松放松身心嘛。” 老鸨脸上的笑堆出了层层褶子,拿帕子往软枕头脸上一打道,“就是那位新来的倾城姑娘,软大爷你昨儿晚上刚刚见过的,可个绝世美人呢。” 软枕头眼睛一横,瞪着老鸨道:“什么倾城姑娘,我没见过。” 他心中暗骂道:这个老东西,竟然在他相公媳妇面前拆他的台,他对相公媳妇这样坚贞,不过昨晚搂了倾城姑娘喝了个花酒,并没有真和她有过奸情,老鸨这样说,相公媳妇定要误会。 褚玉压根不知道软枕头内心的想法,她只微微扫了一眼朱景禛,声音更冷淡了:“我不要姑娘。” 老鸨怔了怔,沉默片刻,又堆出笑来:“那个小倌也是有的,还是个绝顶的没开过苞的新鲜货色呢,那样貌生的,不是我吹,万里挑一的漂亮啊。” 说着,老鸨将丰满的胸脯拍的抖三抖:“我保管褚爷看了满意,真真是个绝色啊。” “你当满大街都是绝色啊,这也绝色,那也绝色的。”软枕头恶声恶气瞪着满面笑容的老鸨,愤然道,“我家褚爷可是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好!”褚玉打断软枕头的话,当即拍了大腿决定,豪气满满道,“廖妈妈,上小倌。” 朱景禛冷静的面孔浮上一丝波澜,看着褚玉那冒着星星的眼睛,他嘴角抽一抽道:“豆豆,你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就许来你寻欢作乐,就不许我寻欢作乐了。”褚玉不以为然的翻了个大白眼,又道,“廖妈妈,今儿爷兴致高,多上几个小倌,清纯的,妖媚的,阳刚的,阴柔的,各款都来一个。” 老鸨一听,脸上笑开了花,小倌要的越多她银子赚的越多,满谄媚着脸“哎”了一声道,“有有有,都有,只要褚爷要的都有。” 说完,满面喜气颠巴颠巴的跑下楼去。 软枕头一个哆嗦,满脸的嫉忿,却又不敢在褚玉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哆哆嗦嗦的扯了扯褚玉的衣袖道:“褚爷,亲叔叔说的对,你这样很不好啊。” “哪里不好了?”褚玉问道。 “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啊,若褚爷你真的想找小倌不如找我。”软枕头撩一撩头发,作出一个玉树临风的样子,“瞧瞧,我哪里比不上那些小倌了,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关键是……” 软枕头突然就红了脸,垂着头道:“关键是我比小倌有持久力,要上要下都可以,呵呵……” “滚你妈的上上下下!”褚玉劈头就打了软枕头一掌,“天天看你这款老子都看厌了,今日我喝一回花酒,我要好多好多的小倌作陪,你若力气多的没地儿撒,我帮你叫上十七八个姑娘,保管叫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软枕头苦瓜着脸道:“不要,我才不要姑娘。” “你不要姑娘跑醉风楼作什么,回去,回去。”褚玉开始赶人。 “不行!”软枕头坚决摇头,又转头看着朱景禛道,“亲叔叔,你侄儿放浪形骸至此,你这做叔叔怎么不管教管教?” “既然今日豆豆兴致这样高,我这做叔叔的怎好扫了她的兴致,她要上小倌,那我只有上姑娘作陪了。”朱景禛眸光暗若沉渊,故作不在意的扫了褚玉一眼,淡声道,“豆豆,今日叔叔就带你玩个痛快,不醉不归。” 软枕头很是哀怨的看了朱景禛一眼,嘀咕道:“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我呸,上梁不正带坏了我家相公媳妇这个下梁。” “软枕头你啰嗦什么,要不要姑娘给句话,今日褚爷我请客。” 软枕头扁扁嘴,将头一扭道:“不要,我不喜欢漂亮姑娘。” “嗯,真是个坚贞不屈的好男人。”褚玉伸手拍一拍软枕头的肩膀,又转头瞪了朱景禛一眼,“阿狸叔叔,你是头一朝来我这里,今日我就做个东请你玩一回。” 朱景禛冷清的脸色溢出一丝淡笑,笑意在眼底下弥散开来,恍如枯树逢春绽出新绿的枝叶,透着一股吸人心髓的冷冽,他悠悠道:“豆豆好不容易请一回客,我当玩的尽兴。” 褚玉继续拍着软枕头的肩膀道:“软枕头,你亲自去弄十七八个长得丑的姑娘来,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错。” “啊?”软枕头甚是惊讶道,“像亲叔叔这般的人品相貌,相公媳妇你为何要弄些丑姑娘陪他,再说了幻烟姑娘马上就要来了。” “幻你妈个烟啊!”褚玉扫他一眼,弯唇道,“据我的经验来看,出来玩,恰恰是长得丑的姑娘才放的开,像柳幻烟那种卖艺不卖身的玩的没劲,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嘛,‘歪瓜裂枣往往最好吃’” 软枕头呆一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道了声是,又问褚玉道:“难道长得好看的姑娘就不好吃了吗?” 褚玉深深的叹了口气,瞥一瞥悠闲自得的朱景禛,从嘴里幽幽的道了一声:“穷,请不起。” “请不起,我可以请啊,你说亲叔叔好不容易来一回,咱们不能舍不得花钱吧?”软枕头道。 “谁跟你是咱们。”褚玉冷笑一声,重重一掌击在软枕头的胸口,“你小子蛮有钱嘛?” “……呵呵,也不算有钱啦,只是不能慢怠了亲叔叔嘛……” “看来开给你工资太高了,从今天起,工资减半。” “啊?”软枕头哭丧着脸,急着道,“可怜我没日没夜的护着你,又是做保镖,又是当伙计,又是……” 褚玉一脚跺在他脚上:“一个大男人做起事来磨磨唧唧,叫你去找丑姑娘就去找丑姑娘,阿狸叔叔口味特别的重,就是喜欢丑姑娘,你快去,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软枕头忙不迭的跑下楼。 朱景禛幽幽一叹:“我的品味果然特别重,喜欢豆豆你这样的丑……” “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褚玉发了飙。 “哦。”朱景禛一抹笑隐在幽幽暗瞳里,凉凉道,“豆豆,别忘了,你姓朱,你也是我家里的一员。” 褚玉从桌上抄了青瓷茶盏扔到朱景禛的脚下,冷哼一声道:“鬼才是你家里的一员,没有你这样做叔叔的。” 朱景禛低低一叹:“我不想做你叔叔,只想做你……”顿一顿,定定的望着褚玉道,“你懂得。” 褚玉愣了一下,她知道他的意思,她明明心里没有他,可为何在听到他说出这样话的时候,心里会有悸动。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颜值太高,而她是个淫君,淫君好男色理所当然。 淫君啊淫君,什么时候你才能名副其实的淫一淫啊。 活到了十六岁一个男人都没真正的淫到过。 这冤大头当的委实令人憋闷。 她正憋闷着,廖妈妈已经高效率的带了一群小倌上来,高的,矮的,风流妩媚,清纯呆萌的……应有尽有,叫人看花了眼。 褚玉摸着下巴,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眼光里却是满满的挑剔之色。 毕竟是后宫佳男三千的人,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眼光自然高的很,这些俗物还真不能入了她的眼。 廖妈妈急的汗流浃背,猛地一击掌,拿出杀手锏,刚得的镇店小倌,花名媚魂儿。 媚魂儿一上场,将所有的小倌比的羞愧的要饮恨自尽。 那身段,似弱柳拂风,要多袅娜就有多袅娜。 那脸蛋,似三月春花,要多娇媚就有多娇媚。 那眼睛,暗含泪光点点,只消轻轻一眨,能把你撩的春心荡漾如碧波滚滚。 褚玉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不由的呆住了,而且一呆就是大半晌。 廖妈妈见褚玉看到媚魂儿一副色的连眼都不带眨的样子,心中暗自偷笑,这媚魂儿果然是个摇钱树,连破坏王褚爷这样的人瞧了都被勾走了魂,看来她要大发了,哇哈哈…… 褚玉早已惊呆双眼,嘴巴张的能塞进一枚大鹅蛋,这位名唤媚魂儿的小倌竟然是她的男宠——媚色。 她不由的上前走了一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叫媚魂儿?” 媚色一张妩媚的脸耷拉着,好似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只微微的看了一眼褚玉,冷哼一声,却是理也不肯理她。 廖妈妈高兴的眉眼立刻染上怒色,伸手就往媚色的后背击了一掌了:“有眼色点,褚爷问你话呢。” 媚色洁白如玉的脸蛋涨的通红,作为一个痴情的断袖,他心里眼里只有那个胖胖的太上皇,即使当个男宠,也只能当太上皇一人的男宠,怎可能任由他人欺辱。 可是他没有一点儿办法,自打太上皇从皇宫失踪,他吃不下睡不着,总想着能找到太上皇,于是,他花了很长时间从宫里逃了出来,四处打听太上皇的下落,谁知刚走到云都被人下蒙汗药蒙翻了,醒来之后,他就成了醉风楼的小倌。 唉!人生啊,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总是异常的曲折艰辛,仿佛不曲折不艰辛就衬托不出爱情的轰轰烈烈来,其实平平淡淡的爱情也是很珍贵的,只可惜他得不到这样的珍贵。 他心中酸楚难言,恨不能以死保清白,只是没见到太上皇一面,他究竟死的不甘心,他想即使是死也要等见到太上皇一面之后再死,当然,如果他没有*,他可以不死的。 廖妈妈见自个花了五十两白银买来的小倌如此不听话,更怒道,不由的厉了嗓音警告道:“媚魂儿,莫非你觉得鞭味儿太好吃了,还想再尝上一尝。” 媚色的心不由的跟着瑟瑟一抖,可怜他为保清白之躯强烈反抗,反抗的结果就是被鞭子抽了个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除了这张脸,一双手以外都没个好的地方,现在他还痛的站不住脚。 他不由的蚊子似的哼唧了一声,也不抬眼,只道:“回褚爷,我不叫媚魂儿,我叫媚色。” 褚玉见当日哭爹喊娘要服侍自己的男宠,再见她时,已完全不认得了她了,她心中复杂难言,毕竟媚色救过她,她也不能忍心看着他流落风尘,便问了廖妈妈道:“这小倌不错,多少钱……” 廖妈妈立刻抖了机灵打断了褚玉的话,笑眯眯道:“五十两银子睡一晚。” “我一晚都不要。”褚玉道。 朱景禛有些疑惑的看着褚玉,他知道她必然不是想睡他一晚,肯定是想把他赎回去。 在皇宫,豆豆曾不至一次在他面前提过要将媚色调回她身边,只是当时他不肯同意罢了,不想这个媚色竟逃到了云都成了醉风楼的小倌,只是这个小倌目前是认不出豆豆了。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却听廖妈妈颤着嗓音道:“莫非褚爷连这样天仙似的小倌都瞧不上?” 媚色将头垂的更低了,心里默默念道:看不上我,看不上我,除了太上皇谁都看不上我…… 褚玉话锋一转道:“与其花五十两睡一晚,不如再花多些睡上一辈子。” “……噗,不要啊,我不要陪睡,更不要睡陪一辈子。” 媚色急的要吐血,他恨不得立马跪求他不要睡他。 廖妈妈立马喜上眉稍:“我就说嘛,褚爷是个有眼光的,不过这小倌我是花了许多银子才买来的,褚玉若想买恐怕……” “废什么话,多少钱直说。” 廖妈妈将五根手指伸出,在褚玉眼前晃了晃,褚玉笑道:“妈妈真是个实诚人,五两银子我买了。” “褚爷,不是五两,是五百两。”廖妈妈脸上再堆笑。 “廖妈妈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不去抢?”褚玉大为不满,狠狠瞪了一眼老鸨,拍了拍手道,“也好,恐怕廖妈妈是觉得你醉风楼的生意太好了,要不要我帮你店里的姑娘分分手啊!手分完了,姑娘就可以息息,你也可以息息了。” 廖妈妈脸上的笑僵住了,讨好似的掸了掸手中的帕子,腆着一张风韵尤存的脸道:“褚爷,你才是说玩笑话呢,我醉风楼哪里有什么生意,连红袖阁生意的一半都没有呢,这小倌的的确确是我画重金买的,褚爷你总不能叫我做赔本的买卖吧?” “廖妈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小倌值几斤几两,你我心里都明镜似的,这样吧,我教你一法子让你醉风楼的生意赛过红袖阁,我领了这小倌回去可好?” 廖妈妈踌躇半晌,如果生意能赛过红袖阁,那可不是仅仅五百两的事,那可是源源不断的钱财滚进来,再说了依褚爷破坏王的破王能力,若惹翻了他,真有可能破坏了店里的生意。 虽然醉红楼是有后台的楼,可哪家青楼没后台,作为从沙场里跌爬滚打出来的老江湖,她知道褚爷必然有强硬的后台,不然不可能在云都把生意做风生水起。 这年头,想把生意做强做大,没有后台是不行的,尤其是像她们这种特殊的行业。 可是作为老江湖都无法让店里的生意超过红袖阁,这褚爷就有法子? 她有些不信,却又有些相信,能成为分手大师的人肯定不简单,说不定她还真有两把刷子,她不由的笑问一声道:“不如褚爷先说说有什么好法子,若果真有效,我就亏本把这小倌五十两卖给你可行?” “不要,我不要……”媚色终于哭倒在地,抱住褚玉的腿道,“这位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心里早有了人,断不会再服侍第二人,你若逼我,我唯有一死啦……” 哭着,竟晕厥过去。 褚玉惊了惊,忙瞄了一眼朱景禛,示意他把把媚色的心脉,虽然朱景禛不懂医,但作为一个练家子把把心脉总还可以的。 朱景禛仿佛没见到似的压根不动,依旧品茶,褚玉恨恨道:“你再不动,我给他人工呼吸了啊!” 嗖的一下,朱景禛人已经快速度的行至媚色面前,蹲下身子搭搭脉,摇了摇头。 廖妈妈更惊,难道是把这小倌打重了,打出毛病来了。 朱景禛起身微微冲着褚玉示了一个眼神,淡淡道:“这小倌不行,有病,快死了。” “什么?快死了,好晦气,那我不要了。”褚玉立刻会意,立马惊的一跳,仿佛避猫鼠似的避开了倒地的媚色,伸手指着廖妈妈道,“廖妈妈,你做生意也太缺德了,弄个快死的小倌给我?不要了,坚决不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廖妈妈无法接受的摇头,赶紧吩咐人将媚色扶到踏上躺着,又请来了最近的大夫,那大夫一搭脉,直呼活不过三天,把个廖妈妈唬的心跳如擂鼓,她不信,又请了一个大夫来,结果一样。 她干巴巴的冲着褚玉笑了笑道:“褚爷,你看这事弄的真的……呵呵……我也不知道这小倌有毛病,褚爷若不嫌弃就白送给你吧,不过你可不可以把法子告诉我?” “廖妈妈,你想得可真美,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样吧……”褚玉凝眉想了半刻,斟酌一番。 “你们醉风楼的生意之所以比不过红袖阁,一来,你们的姑娘整体水平没有红袖阁的高,不仅仅是外貌,还涉及各项才艺,除了卖艺不卖身的柳幻烟拥有惊人的歌技,你说说你们楼里有哪位姑娘能有什么惊人才艺,二来,你们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花魁,其实瞧过你们楼里的几位姑娘,就胭脂和柳绿两位姑娘来说,她二人的长像倒不输于红袖阁的花魁娘子,还有那个新来的倾城姑娘容貌更胜于红袖阁的花魁,亏就亏在她们几个除了长相以外没什么知名度,三来,你们店里姑娘的服装太老套,虽然性感却是艳俗的很哪。” “对对对……”廖妈妈一听开始激动起来,褚玉一语戳破醉风楼的软肋,看来她真有法子,她赶紧吩咐人好酒好茶的供上,又生怕冷落了朱景禛,催促柳幻烟前来陪唱一曲。 毕竟她是见过世面的,一看朱景禛就是个不得了的厉害人物,人刚刚在大街一掌劈死一匹大马,那马是匹宝马,轿子也是顶豪华的轿子,他劈死马后又撞死人之后却屁事没有,可见此人非等闲之辈,她需得好好招待。 只是她的好意反招来褚玉一顿冷斥,她又怕得罪了褚玉,又怕得罪了朱景禛,真是左右为难。 正此时,软枕头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和磨蹭,终于将所有的丑姑娘都搜罗来了,乌乌泱泱的挤满了屋子。 那些丑姑娘个个含羞带怯的看着点了自己的主顾朱景禛,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赚了,赚了,能服侍这样好看的男子当真是赚翻了。 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啊,要好好把握。 软枕头汗哒哒的指着众姑娘道:“亲叔叔,你看看这些姑娘可满意?” 朱景禛看着满屋子丑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略略伸手指一指褚玉道:“褚爷你自个点的姑娘,你自个消受去,我身边只用幻烟姑娘一人作陪便可。” 一屋子丑姑娘立刻满脸失落,不过瞧瞧人褚爷也生的玉树临风,丰润俊朗,她们服侍也是赚,况且褚爷此人深让女子敬服,有多少女人把褚爷这样大师级别的人物当作了梦中情人。 于是,乌啦啦一群呼到褚玉身边,褚玉心中正被一把无名邪火烧的旺盛,眼见群女拥来,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廖妈妈正听褚玉讲的激动,赶紧怒斥一声挥手赶人道:“去去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配服侍褚爷么?” “可明明是褚爷点了我们的。”有个女人不服道,“他难道只是想玩我们么?” “是啊,褚爷,你瞧瞧我为了搜罗这一群姑娘不容易啊,搜的全是醉风楼里最丑的姑娘,连蹲在犄角疙瘩里烧火的姑娘我都弄来的,哪晓得亲叔叔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软枕头不由的死命挠头,唏嘘万分道,“我这不是鸡孵鸭蛋,白白忙活了一场么?” “你觉得很惋惜是吧?”褚玉被朱景禛一句只用幻烟姑娘一人作陪气的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直愣愣的盯着软枕头,点了点头道,“也是,你不能白忙活一场,那些姑娘也不能白白被玩。” “嗯。”软枕头特别赞同的点了点头,“褚爷你还是很明白道理的。” 褚玉皮笑肉不笑道:“为了尊重你的劳动成果,这些姑娘就都给你玩了。” “啊?”软枕头顿时SB的蒙在那里。 “姑娘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软大爷带到我醉风楼最好的房间去好好服侍一番。”廖妈妈见缝插针的一挥手。 “不——要——啊!” 软枕头嗷嗷一叫,已被众姑娘扶着推着攘着弄走了。 廖妈妈继续兴趣盎然道:“褚爷,你刚说到‘我是花魁’大赛,究竟是怎么个赛法?” 褚玉端着酒喝了一口,她心中自有苦闷之处,所以喝的便多了些,一口呛到喉咙里辣的生疼,一旁的朱景禛赶紧端了杯茶给她,她却不肯接,瞪他一眼咳道,“端给……给你的幻……幻烟姑娘喝去。” 朱景禛无语失笑道:“你只喝一口便醉了。” “老子才没醉。”褚玉瞪他一眼,脑海里开始搜索我是歌手的比赛规则,她想能在现代引起高收视率的节目必然有成功可取之处,她完全可以借鉴一下,将思路整理好,又望向廖妈妈道,“这赛制分一共分为五轮,第一轮排位赛,第二轮淘汰赛,第三轮踢馆赛,然后是突围赛和总决赛,其中前三轮比赛每轮三场……” 廖妈妈妈听的一愣一愣,心里却着实觉得这样的比赛新鲜有趣,真有可能力挽狂澜救活醉风楼的生意,只是褚玉说着突然住了口不说话,她赶紧问道:“褚爷,你怎么不说了?” 褚玉端酒又饮了一口道:“你这妈妈真是精明的很,我全都告诉了你,还如何收你的钱?” 廖妈妈眼儿一眯,靠上前道:“褚爷的意思我懂,这就赶紧给褚爷你先备上订金,纹银二百两可好?” 褚玉本想干脆趁机入股醉风楼,按利润坐分红利,可看一眼朱景禛,她心中自是酸涩,她觉得她必须要离他离的远远的,她不是个傻瓜,她对他原来不是一点情愫都没有。 她断不能让自己爱上自己的亲叔叔,所以她未必会在云都久留下去,大楚是朱景禛的天下,她到哪儿他都能找到,可天下不至大楚一国,她完全可以开阔思路前往别国发展,她就不信,离开了大楚,朱景禛还能寻得着她。 其实,她是有些害怕的,她害怕自己的心动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她从来就是个淫君,断然经不住朱景禛一二再再而三的勾搭。 尽管黑子君跟她说她和朱景禛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又拿不出半点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可见他根本就是瞎掰。 想着,她暗自一叹,直接开价道:“廖妈妈,一口价三千两。” “什么?这太……太……”廖妈妈张口结舌。 毕竟这‘我是花魁’大赛还是云里雾里没影的事,现在也只是说说罢了,一开口就是三千两银子,她又不是傻子,可这‘我是花魁’大赛对她极具吸引力,她若不答应又觉得十分可惜。 “这云都的青楼不至你一家,我想红袖阁应该会对‘我是花魁’大赛比较感兴趣。” “褚爷,别介,你让我好好想想行不行,毕竟一下子要拿出三千两,我……我实在……” “廖妈妈,我知道你的担忧,你不过是怕赛事不成功,你生意没好反赔了钱,这样吧,我先画几副赛事的姑娘们需要穿服装的设计图给你看看,你若觉得值我便与你谈下去,否则就权当我没提过。” 廖妈妈犹豫半晌,终于一拍大腿道:“好!等看了褚爷画的什么服装设计图我再决定。” “妈妈,幻烟姑娘上来啦!”一个丫头的声音传来,柳幻烟已收拾的妥妥当当,捧着一把琵琶盈盈而来。 “幻烟,怎么拖了这么久,还不赶紧的来服侍这位爷。”廖妈妈故作黑脸的嗔了柳幻烟一句,又道,“快过来给爷赔个不是。” 廖妈妈虽是个见钱眼开的老鸨,也曾逼过不少良家女子,可她做事有个原则,只要她签下白纸黑字的事她绝不反悔,就如当初柳幻烟到醉风楼来卖艺不卖身是签了约的,所以纵使有再多的人想花重金睡上柳幻烟一晚,只要柳幻烟不愿,她绝不强迫。 柳幻烟走过来,对着褚玉福一福道:“褚爷好。” 好个屁! 褚玉心中虽作此想,嘴上却说了一个字:“好。” 柳幻烟微微一笑,如温顺的小白猫儿一般自动坐在了朱景禛的身旁,将手中的琵琶放了下来,为朱景禛续了一杯酒,自己又熟门熟路的倒满了一杯,举起酒杯对着朱景禛温声软语道:“九爷,奴家来迟了,自罚酒一杯。” 朱景禛没有说话,柳幻烟自罚一杯之后又倒了一杯道:“这一杯是奴家敬九爷的。” “嗯。”朱景禛终于发了声,然后默无生息的喝了一杯。 褚玉的眼眶蓦然染上一层怒火。 廖妈妈火上浇油道:“褚爷,你瞧这里谈话也不方便,不如我们去牡丹阁谈谈,那里清静。” 廖妈妈本意是想给朱景禛和柳幻烟单独相处的机会,哪有姑娘伺侯嫖客的时候,老鸨插一旁,她不想她这一句话让褚玉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其实也不能怪人老鸨,谁能想到这两个男人之间还有着一层扯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褚爷也就罢了,可能是个断袖,而那位九爷,昨儿晚上就对幻烟姑娘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幻烟姑娘好不容易主动了一回,她高兴还来不及,怎可能忤在这里碍人眼,坏了客人的兴致。 这本不是一个资深老鸨该犯的低级错误。 她本以为褚玉也会有眼力见的抬腿走人,不想褚玉竟愣在那里不走,她不由的好心提醒一句:“褚爷,我们……” “闭嘴!”褚玉冷哼一声,吓得老鸨立刻闭紧了嘴巴,又见褚玉的眼睛似乎从九爷的脸上又盯到柳幻烟的脸上,她实在搞不懂,这褚爷究竟是断袖的喜欢这位九爷呢,还是不断袖的喜欢柳幻烟呢? 她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走,从来都是八面玲珑的她竟会生出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深感再坐下去,她会更加无措,况且生意要等拿了褚爷的画之后才能决定做不做,这会子她再徒留在此也无用,赶紧呵呵呵的借着尿遁逃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吩咐柳幻烟一句。 “幻烟,两位爷就交给你了,你且好生伺侯着。” “妈妈放心。”柳幻烟脸上的笑淡如烟云。 说完,淡定如素的她又替朱景禛斟了一杯酒,满面含着桃花迎风般的笑。 “九爷,奴家从来都未见过像九爷这样的男子,昨晚能伺侯九爷真是奴家前世修来的福气,若九爷不嫌弃,奴家今晚也愿伺侯九爷。” “嗯,你昨晚伺侯的很好。”朱景禛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又看了看褚玉道,“你如果喜欢,也可以让幻烟姑娘伺侯伺侯,他昨晚伺侯的我甚是舒服。” “伺侯你妹!” “我妹不用伺侯,伺侯我侄儿也是一样的。”朱景禛淡淡道。 “不要跟老子攀亲带故,老子跟你没一毛钱的关系。” 褚玉转身欲走,结果一下子起身太过猛烈,膝盖撞到了桌沿,酸疼的她眼里逼出泪来,他问了她一句:“撞着哪里没?” 柳幻烟亦是一惊,褚玉于她有恩,她不能忘恩负义,赶紧走了她面前就要给她揉一揉腿,褚玉往后一腿,道了声:“幻烟姑娘不必费心费力,我没事。” 朱景禛叹道:“你总是这样毛里毛躁的,一点也不叫人省心。” 褚玉紧紧咬住唇儿,拿一种失望而愤慨的眼神盯着朱景禛道:“你倒省心,省的连心都没有了。” 说完,她忿忿然的离开,又回头看了柳幻烟一眼,蹙眉道:“幻烟姑娘,你不是说你卖艺不卖身么?即使你要卖身也该告诉我一声,你这样叫我太痛心了,我原以为可以成为……” “成为什么?”柳幻烟有些茫然。 褚玉磨了磨牙:“你的恩客。” 柳幻烟:“……” 褚玉说完便离开了,离开之时还不忘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她有些后悔自己干嘛找虐的跑到醉风楼看狐狸皇帝和别的女人恩爱,她的初衷其实是想找几个小倌玩玩的。 想到小倌,她突然想起媚色还被朱景禛点了穴重病在那里,赶紧收拾了心情去找人将媚色抬回畅心园。 在她的腿刚跨出屋门的时候,却听柳幻烟的声音传来。 “九爷,褚爷似乎很不高兴,你赶紧出去把他追回来。” 褚玉那会子已顿住了脚,想听一听朱景禛的回答,因距离有些远,他的声音又太轻,所以她的耳朵竖的有些费力。 他的声音悠悠传来:“追她作甚。” 去你妹的!这男人真特么的欠抽。 她要找小倌,找一大群小倌喝花酒。 她眼里包着一包莫名酸痛的泪,大叫一声:“廖妈妈,刚刚那些小倌,褚爷我今日全要了。” …… 花酒好喝却辣的呛喉咙。 小倌服务好却不是她想要的。 原来,借酒浇愁真的更愁。 更愁就喝的更多,更多就更愁,如此循环往复,褚玉已醉成一滩烂泥。 “喝,我还要喝,没醉,呵呵……我从来也没这样清醒过……”褚玉抱着空空如也的酒壶倒了倒,却是连一点也没了,气的将酒壶一扔,伸手在朱景禛的脸上指过,“你……你……你快拿酒去,拿来陪我喝酒。” 这些小倌的脸怎么搞的都重影了,晃的她还受了惊吓的以为小倌不敬业的跑光了,只留下一个人来服侍她。 朱景禛十分体贴的倒了杯茶递,又十分细心的用茶盖撇去浮泡和茶叶,然后用嘴吹了几吹,又拿手在青瓷茶杯上试了试温度方递到褚玉唇边道:“来,我陪你喝酒。” 褚玉接过杯子转了两转,冲着朱景禛露出甜软而妩媚的笑,一双眼染上醉意恰是媚态横生,她紧紧盯着朱景禛看了半晌,“咦”了一声道:“这小倌生的……生的好难……难看,跟我家一位缺……缺德的叔叔好……好像,呵呵……” 朱景禛脸上露出颇是无奈的笑,伸手替褚玉拂起几根被酒沾到脸上的碎发,指尖微凉轻轻从的脸颊划到她的耳后,将头发好好的别了起来。 褚玉迷迷蒙蒙的盯着朱景禛,启口饮了一口茶,“噗”的一声将茶水喷到朱景禛的脸上身上。 “原来这是家黑店,这酒里都掺了水的,一点也不好喝。” “豆豆,你醉了,连好酒都喝不出来了。”朱景禛若无其事的拭了拭脸上的茶水,又若无其事道。 褚玉怀疑的看着朱景禛:“你个小倌还敢哄我。” “不哄你,不相你再尝一口试试看。” 褚玉不由的伸出粉嫩的丁香小舌朝杯里子舔了舔,蹙了蹙眉,忽然很不满的将杯子往朱景禛身上一砸,茶水溅的朱景禛的衣服湿了一大块,她怒道:“别以我醉了就把我当个傻子,这明明是假酒,贩卖假酒是犯罪。” 说着,她媚眼儿一勾,十分生气的一把扯住朱景禛的腰带,继续道:“快把廖妈妈叫来,老子要她赔钱。” “豆豆,不要再闹了,再闹……”朱景禛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因为褚玉已柔若无骨的跌入他的怀中。 他心中一动,不由的伸手拂一拂她乌黑的发,垂眸看着她,因天气还热,她只穿了件轻薄的男装,雪白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上,竟勾勒出一丝玲珑的曲线来。 91太上皇喜欢小鲜肉 她的胸虽然还很平,可他能感觉到她跌在她怀中时柔软的感觉。 “酒,我要酒,快给我酒……”褚玉忽然愤怒的打了他一拳,接着就是如雨点般拳头落在了他的胸膛,“黑店,黑小倌,长得跟那个狐狸皇帝一样丑,我不要你了,你滚,你滚,你滚滚滚……” 他任她捶着,心中却生出别样快感,她忽然挥手就要打向他的脸,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眼中,闪过危险而侵略的光芒,仿如幽幽暗夜里被狂风卷起的浪,浪高几丈许,稍刻间就要将她吞没。 他的握住她手的掌心开始渐渐灼热,呼吸也跟着不顺畅起来,一双眼紧紧的盯住她。 她一双充满水意的眼回盯着他,脸上带着不一样的胭脂红色,满嘴的酒气随着呼吸直喷到他的脸上,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动,她忽然露出一个笑来,那笑却是媚惑的叫人无法抵抗。 “去,叫妈妈换个小倌来陪睡,你……你太像狐狸叔叔,我……我不喜欢……”醉意蒙态中,她想正正身躯离开她,却浑身无力的更贴紧了他,嘴里呢呢喃喃又说着他听不清的醉话。 “嗯……”他的声音沙哑而动情,他俯身咬了咬她小巧白皙的耳垂低低道,“今晚就便宜了你,我陪睡。” “……唔,不要,我不要一个,我要……”她的声音渐次高了上来,冲着他嘻嘻一笑,勾了勾仿佛沾了这世间最艳的花色红唇,“我要很多很多的小倌陪我睡……” “豆豆,能陪你的唯我而已。”他的声音悠悠荡荡飘入她的耳朵,她头昏脑胀的觉得这小倌不仅长得像狐狸皇帝,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像。 好讨厌,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喜欢他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她轻笑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心口:“你这人,不行。” “我以实际行动告诉你我行不行。”他牢牢盯住她水雾般的眸子,蓦然垂首,深深的吻上了她。 “……唔”她轻哼一声,想推开他,却将他抱的更紧了。 她一抱,他浑身又一颤。 “豆豆,这一次,好好爱我……” 呼吸间,唯有彼此。 这一刻,仿佛亘古间便存生的情意。 他将她打横抱起,慢慢步向那张柔软豪华的大床,他将她轻轻放下,她的手却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道了一句:“阿狸叔叔,你找女人,我找小倌,很公平……呵呵……很公平呢。” “这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他一震,喃喃又道,“我这样喜欢你,你却一再拒绝我,这就公平么?” “公平,公平……嘻嘻……”她搂住他脖子的手一软便松了下去,唇上还挂着醉熏熏的笑意,“我是淫君,当名副其实,来来来,快服侍我宽衣解带,嘿嘿……”她拿手指在唇上作了一个嘘的动作,眨眨眼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是个女人,还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人。” 二十一世纪? 朱景禛一个头两个大,表示深深的不明白,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试探性的问道:“豆豆,二十一世纪是何意?” 褚玉如春水的眼转了一转,嘿嘿一笑道:“死狐狸,想套我的话门都没有。” 他蹙一蹙眉头,目光复杂看着她,她叫他死狐狸,那看来她应该知道他是谁的,他悠悠问道:“豆豆,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啊?”褚玉眼睛有些无神的耸拉着要合上,嘴噏动了噏,拿手揉揉眼看着他,看了半晌,满脸迷糊道,“小倌,还是个不合我心意的小倌。” 他眉皱的更深:“怎就不合你心意了?” 她眼睛终于闭上,嘴里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因为你长得像狐狸,好像……好像……” 他倾身温柔的拂一拂她的脸,手轻轻的抽了抽她束发的玉簪,一头乌黑如瀑布般倾落下来,他欣赏着她的如云秀发,手不由插入她的秀发之中,她似乎睡的不甚安稳,皱了眉头叫了一声:“水……我要喝水……水……”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来,将她轻轻扶起喂了她喝水,她闭着眼睛将水一口气饮尽,刚要倒下睡觉,忽然睁开了双眼,惺松的眼又看了看朱景禛,呢喃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朱景禛怔了怔,道了声:“我是你阿狸叔叔。” “……噗。”褚玉掩嘴儿一笑,继续拿雾蒙蒙的眼睛盯她,“你明明是个小倌,阿狸叔叔才没有你这样……这样好看……” 朱景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鉴于她是个醉酒人士,他就不计较她的胡言乱语了,他正要转身拿毛巾替她揾一揾脸,她却一把扯住了他。 他转头俯视着她,她嘻嘻笑道:“你害羞啦?其实我也很害羞。” “哦,豆豆你害羞什么?”他很认真的看着她。 “害羞如我,有一句话一直都不敢跟你表白,不过今日酒壮怂人胆,我就跟你表白表白。”她边说边揉着眼睛,拿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冒着水汽的眼里竟带上了满满的真诚。 “哦,豆豆你果然要跟我表白?”他似乎来了兴致,急急坐在了她的床边。 褚玉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满嘴的酒气,以手扶额道:“你什么时候还我钱。” “……” 他一脸失望,起身就走,她却跟着从床上跳了下来,又扯上他的衣袖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没钱。”他声音冷冷。 “没钱就把你卖到醉风楼做小倌。”褚玉扯住他不放,迷瞪瞪的又补充一句道,“我天天去睡你,不付钱。” “豆豆……”他还未被扑灭的火因她的这一句话复又腾地燃烧起来,眼睛已是幽暗的不像话,一把握住她扯住他衣袖的手,哑着压抑的嗓子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啊!”她眨巴着眼睛,拿另一手戳一戳他的削瘦的脸,低低笑道,“难不成你还想当个忍者神龟?” 他腾的一下将她抱起,她再度躺到床上,他倾身压着她,她十分无辜的问道:“你压我做什么?”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声音低沉。 “……嗯。”她颇是赞同的眨眨眼,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我在上,你在下,不然倒不好像是你睡了我,这样我就吃亏了。” 他微顿一下,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指尖轻轻抚开他额上发丝道了声:“豆豆,你好大胆。” 他微微往里一侧,手一拉,褚玉成功在上。 她看着他的脸,轻轻用手指肚触了一触,有些不满道:“你皮肤不大好。”说完,弯了两眼笑道,“我这里有一款自制的纯天然面膜,保管你一敷,肌肤水当当,你若一次购买满十二张,我再赠……唔……” 她的生意已被淹没一空。 生意没了,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心情一不好,酒劲就益发的泛了上来,泛的她好想吐。 呕…… 朱景禛深感不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了过去,褚玉已把整个床连带着朱景禛的衣衫搞的污秽不堪。 褚玉吐完便人事不知的睡了过去,一睡睡到了酉时方醒。 她起床揉一揉因宿醉而痛的炸开似的头,赤着双足迷瞪瞪的从床上跳了下来,两眼环顾四周却是个陌生的房间,再低眸一看,连自个身上的衣服都变了,她神色一紧,下意识的就往那方面想去,难道她喝多了,真睡了小倌。 拿手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自骂自道:“叫你淫,叫你色,叫你找小倌,呜呜……” 不对啊!她没有痛的感觉啊,女人第一次不是都很痛的么,她动一动腿,扭一扭,扯一扯,还是没有痛的感觉。 嘿嘿…… 肯定是没成功。 可到底是谁帮她换了衣服,她敲打着头努力回忆半晌却怎么也想不起,于是,她跌跌撞撞的往屋外走去,却见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如枯树桩一样立在那里。 她嘴角抽了抽,抖一抖衣袖,斜眼瞧他问道:“这谁的衣服?” 风无情木木然的应了一句:“九爷的。” “什么九爷?说名字。” “名字不能说,就是你叔叔。”风无情声音淡淡。 “老子的叔叔多了去了,是哪……”褚玉忽然住了口,已完全回转过来,是阿狸叔叔。 她脸上有些红,心下不由的想道:这狐狸流氓的很,对她垂涎欲滴了许久,昨晚不会趁虚而入对她做了难以启齿的事了吧? 她的脸由红转黑,咬牙决定如果他真的趁她醉酒吃她豆腐,哼!她一定…… 唉!一定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她没有半点办法,谁叫人家头上扣了顶皇帝的大帽子,这帽子这么大,怎么就没把他给砸死。 她忍着恶气,又掸风无情一眼道:“他人呢?” “醉风楼。” “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柳幻烟了?” “你既然知道还问我作甚。” 褚玉更加气愤。 这男人简直就是个臭不要脸的,玩了别的姑娘又脱她衣裳,脱完她衣裳又去玩别的姑娘,禽兽,太禽兽了! 鉴于风无情的杀伤力,她瞧着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欠抽模样也不敢真的抽他,只嘟着嘴忿恼的说了一句:“把我衣服拿来,这衣服不合身。” 风无情面无表情的伸手指一指挂在后院晒衣架上迎风飘着的两片衣服道:“你有腿,自己拿。” 看着完整的衣衫已被撕成两半孤零零的飘在风中,她完全可以想像当时的狐狸有多么的禽兽。 她揉着脑壳蓦地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风无情道:“是哪个禽兽撕坏了老子的衣裳?” 风无情依旧面无表情,又伸手指一指褚玉。 “你指我作什么?”褚玉披头散发,两只眼睛瞪的更大。 “不是你问我是哪个禽兽撕坏了你的衣裳?”他的眼睛终于落到她的脸上,面瘫似的脸也有了一点细微的表情。 褚玉将脑壳揉的更甚,难以置信的又道:“你是说我自己撕坏了我自己的衣裳?” 风无情木木然的点一点头,转过脸两眼视着前方另一个衣架上悬挂的几片玄色的衣服,木木然道:“你不仅禽兽的撕了自己的衣服,还更加禽兽的撕了九爷的衣服。” “胡说,你怎么知道衣服是我撕的,莫非你亲眼瞧见了不成?” “其实我回来的也不是时候,正碰见你死拉着九爷的衣服不放,九爷就好心的抱着哄了你一会,哪晓得你又哭又闹的撒泼撕了自个的衣服,又撕了九爷的衣服。” 褚玉愣了愣,拿手敲一敲太阳穴,似乎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断,她好像是撕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会子撕的似乎还挺爽快,哑一哑,她有些磕磕巴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风无情冰冻般的眸子望了望褚玉,冷嗖嗖道:“说不说是我的事,信不信是你的事。” 褚玉被噎了噎,翻着白眼道:“平日里你寡言少话,今日怎么说了这么多话,可见你是想替朱景禛掩盖罪行,故意栽脏陷害于我。” 他淡淡道:“陷害你,没必要。” 褚玉咳了一声,继续道:“你这人忒不会聊天,也罢,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也不想再拿撕坏的衣服,抬脚就要走,他一下挡在她的面前,回头指了指飘零在风中的玄色衣衫道:“你当九爷的衣服挂在那儿玩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你看看,衣裳不是白撕的,要想走先赔了衣裳。” “我赔你姥姥。” “姥姥就不用赔了,你就赔衣服就行了。” “不就是件破衣服么,也值得这样,以后我不叫他狐狸,只叫他铁公鸡好了。”褚玉勉强压下怒气,拂一拂袖子道,“我马就去给他买一件赔他。” “在买之先,你且先去仔细观察一下衣服,要赔一件一模一样的。” “……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这世间哪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九爷叫我强我就强,你难也得赔。” “作为一个男人你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思想,狐狸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样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褚玉怒其不争的看着他,委实希望他能脑袋开窍放她离开。 风无情顿了顿,垂首沉思了一会,也不抬头,摇头淡声道:“你的离间计不甚高明。” 褚玉见这人油盐不进,不由气的跳脚,偏生又拿他无法,打也打不过,垂着丧气的正要回屋,忽然立住了脚冲着风无情露出一个笑来。 “你叫我赔衣服也行,只是我这个人养尊处优惯了,身边若无人服侍恐怕活不下去,你命人去畅心园叫姑姑和琉璃两个来服侍我,记得叫姑姑把我那把六弦琴拿来,我要陶野一下情操。” 风无情淡漠的望她一眼:“有我在你身边守着就行了。” 褚玉嘴一撇:“你守在我身边,我压力太大,我压力一大身边又没个熟人就会精神崩溃,精神一崩溃我做什么说什么就做不得主了。”她眉稍挑了一挑,媚眼儿冲他一眨,弯唇一笑道,“僻如我再撕衣服,撕我的,也撕你的,然后就……就这样那样……嘿嘿……” 风无情冷嗤道:“想撕我的衣服,你还没这样的能力。” “唉……”褚玉一声长叹,“你说的也是,不过我可以撕自己的嘛,我撕啦,撕啦……”她作势扯住自己的衣领就要开撕,“反正我是个淫君,今儿我就一淫到底,我撕个干干净净,再扑到你身上,看等狐狸回来你如何解释?” 风无情见她真要撕衣服,眼角微微一抽,僵直的嘴角正准备要派人去畅心园把追萤和琉璃叫来,一个声音却悠悠传来。 “豆豆,要撕不如在我面前撕,你若撕累了我还可以帮你一帮。” 褚玉震了一震,风无情灰色的身影闪了一闪,已十分自觉的闪的无影无踪。 她拿一种坚贞而又愤怒的眼神盯住他,他似乎又喝了酒,俊魅无双的脸上添了微微红意,一双眼睛带着酒后的迷离和潮湿,他正对着微微一笑,那一笑倾的褚玉晕了两晕。 她闷哼一声:“要帮去帮你的幻烟姑娘撕衣服去。”说完,转身颤巍巍的回了屋。 她不知道在她浑浑噩噩睡的人事不知的时候,朱景禛已经历了一场暗战,一场血雨腥风的暗战。 垂死挣扎的渠阳王终于舍得拿出屠引令召唤屠引军团前往云都来刺杀他和国师,就在早上豆豆当街差点被马撞到之前,他接到消息,君北衍在云都近郊的梅花镇铁匠铺铸剑时遭遇刺客袭击。 依君北衍的身手,等闲刺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而君北衍却遇袭受伤,可见屠引军团的刺客很厉害,他赶紧派了风无情前往支援,风无情与君北衍二人合力方将刺客击退。 君北衍的云都之行就是为了助他得到青虹刀,因为他不仅是通晓天文地理的国师,还善长工巧和机关术,制造兵器更是一把好手,不管什么要的兵器,只消君北衍看过,便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来。 青虹剑在那个软枕头身上,软枕头对此剑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说什么剑亡人亡,所以寸步不离身的带着,他素来是个心狠之人,本想直接杀了软枕头夺剑,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杀了软枕头豆豆会伤心,他就想了别的法子。 与其叫豆豆伤心,不如让君北衍制造一把同样的青虹剑趁机偷换出软枕头的真剑,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至于伤人,更不会打草惊蛇。 如今那个软枕头还傻乎乎的抱着一把假剑而不自知,真正的青虹剑已落入他手中。 不过青虹剑为何在软枕头身上,他一时倒未能查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渠阳王与软枕头有关系,至于是何种关系,有待深查。 至于玄月刀,他这两日在醉风楼姑娘也不是白玩的,现在已经可以确认玄月刀的主人就是柳幻烟,柳幻烟表面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则却是个从死人堆里跌滚摸爬杀出血路来的女杀手,只是这个女杀手不甚称职。 杀手本该无情,而她却动了情,许是因为她的生活太过冷血残酷,她向往起平常人的温情生活,就连动情的对象也是稀松平常的普通人,就是他派往岭南治水患的耿介之。 想当初,她在执行杀人任务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得耿介之所救,这一救就把柳幻烟救的想以身相许,只是她深知她的身份会给耿介之带来危险,所以便克制了自己一颗以身相许的心。 可爱情这种东西哪是你想克制就能克制的住的,柳幻烟生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便选择了默默的离开。 哪晓得耿介之不仅治水了得,追女人的功夫也是了得,反正不知他是如何追的,最终的结果是他二人以天地为证私订了终身。 这两人过了几天逍遥的日子,可柳幻烟犯了一个杀手致使的错误,这错误终归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就在耿介之前往岭前的一个月,柳幻烟遭遇杀手组织的追杀受了重伤,导致全身武功尽失,到这会子耿介之这个傻子方知道自个妻子吓死人的真正身份——女杀手。 耿介之人如其名又耿又介,作为一个正义有为的好青年,哪能忍得自个的妻子是个手上沾满人血的杀手,杀手也就罢了,如果能转行把自己洗洗干净,说不定他还在看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和她就这样过下去。 可一旦她的杀手身份被揭破,所有的真相也会随之被揭开,耿介之再傻也能想到她就是烧了他全村的歹徒之一。 那一天时,全村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很不幸,他的爹娘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他恨自己眼睛瞎的到如此地步,竟然把不共戴天的仇人救活了,还一门心思的跟她成了亲,这是怎样的孽缘,这孽缘搞的他生不如死。 好在,他是个坚强的汉子,在遭遇了重重打击之后再度振作起精神,投身到为百姓谋福利的事业中来。 而柳幻烟在武功尽失之后却没有死,按理说她早该被渠阳王的人杀了,可渠阳王却没有杀她,不仅没杀,还任凭她在云都的醉风楼唱小曲谋生,这就说不通了,难道渠阳王故意留下她让别人钻空子谋夺玄月刀去找宝藏。 再说了柳幻烟背叛杀手组织,该有的结局就是个死,渠阳王那样狠毒,怎可能任她背叛却不杀死她,这当中疑点重重。 他想,这个宝藏有可能是个未知的幌子,甚至是陷井,故意勾那些有心人进去找死。但另一种可能性更大,宝藏真的存在。 因为据门楼消息打探,这宝藏很有可能就是消失的蜀云国国主留下的,具体位置或许连渠阳王都不知道,不然他早可以拿青虹剑和玄月刀去挖宝藏招兵买马,何必还冒着风险将青虹剑和玄月刀放在软枕头和柳幻烟身上,这不是故意给自己制造麻烦么? 依渠阳王贪婪的个性,他断不会将自己即得的财物交到别人的手上,更何况是隐藏了秘密藏宝图的青虹剑和玄月刀,他很怀疑,软枕头和柳幻烟不是别人,而是当年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一对孪生兄妹,渠阳王与一个神秘女子生下的私生子女。 这些事太过曲折又太过复杂,一时间,他也不能完全查个水落石出,他想先得到青虹剑和玄月刀再说,即使凭这二物找不到宝藏,但青虹剑和玄月刀却是世间难得的杀人利器,就是拿这两件利器多杀杀该死的人也是不错的。 就在他拿到青虹剑前往君北衍下榻的客栈之后,他们便遭遇了新一波屠引军团杀手的刺杀,当时如果没有这把青虹剑,单凭他和有伤在身的君北衍未必能全身而退,还顺便杀死了十个人,可见青虹剑的威力着实强大。 至于那把玄月刀不知被柳幻烟藏到什么地方,他几经试探,她都滴水不漏,他想即使杀了她也不能得到玄月刀,柳幻烟那样的女子是不怕死的,她只怕自己心心念念想的那个人会一辈子不能原谅她。 所以,他决定让耿介之上场了,只要晓之以大义说服耿介之并不难,到时或许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令柳幻烟交出玄月刀,只是在此之前,他需得加紧防备渠阳王的屠引军团。 当然如果能早日得到屠引令,令屠引军团听命于自己就更好了,只是另半面屠引令究竟在谁的手里?他不得而知。 对于豆豆如今在云都成为分手大师的事,渠阳王不会不知道,不过渠阳王不会动豆豆,只要师南婆肯护豆豆一日,渠阳王便不敢动豆豆,不仅不敢动,他甚至于连向太后告密都不敢,师南婆就是渠阳王的死穴,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为了护着豆豆将她送到冷月殿去。 不过,相反,渠阳王也有可能是师南婆的死穴,那枚屠引令有没有可能就在师南婆手上,还有传国玉玺也有可能根本不在豆豆那里,而在师南婆手上。 师南婆若想对他这个皇帝不利,完全可以将传国玉玺交给渠阳王,可她没有交,说明她还很可能还是想把传国玉玺留给豆豆,她这样为豆豆,甚至甘于拿命换豆豆一个安稳,豆豆于师南婆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主子?徒弟?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关系,他查来查去除了过去的那点信息,没有半点进展。 想着,他不由的摇头一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处理国事如此,处理战事如此,就连感情也是如此。 他对豆豆委实是太急躁了些,他有足够的耐心处理国事,处理各国之间明里暗里的战事,就是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豆豆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女人。 可见对付女人比对付国事,战事还要难。 他在屋外默然片刻,然后轻轻的走了进去,因着天色渐晚,屋内有些昏晕,她拿手托着腮帮子正背对着门坐着,另一只手似乎在打着什么,一边打嘴里还一边嘀嘀咕咕道:“打死你,打死你个混蛋,打死你个流氓,打死你个抢劫犯……” 朱景禛不由的摇头一叹,凝重的神色缓了下来,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豆豆,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 她也不转头看他,闷哼道:“你怎么不去死,死在柳幻烟的温柔乡里。” 他脸上笑意更甚,缓缓走向她道:“豆豆,你又吃醋了,还说你不喜欢我。” “傻子才会喜欢你。”褚玉终于回过头来,眼眶里还泛着红色,声音带着嘶哑,一双氤氲了水光的眸子更是直愣愣的盯住他,“你这人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我只喜欢小鲜肉,不喜欢你之种老蜡肉。” “小鲜肉,老蜡肉?”他在她身边坐下,低头看了看被她打的破了洞的画了他小像的宣纸,蹙了蹙眉心笑道,“这叫法可真新鲜,只是不知何谓小鲜肉,何谓老蜡肉。” 褚玉白他一眼,赌气道:“像我家运运那样水当当萌萌哒的就是小鲜肉,像你这种年纪大又干巴巴的就是老蜡肉。” 朱景禛嘴角含笑,笑出声来,因着笑,扯到了背上的箭伤,痛的微紧紧了眉心:“不管是小鲜肉还是老蜡肉,能入得了豆豆你的眼才是块好肉。” “滚,反正老子不喜欢你这款老蜡肉。”褚玉依旧赌气,赌着包子似的脸蛋圆气鼓鼓的,眼里就委屈的滴下泪来,“你这人的心眼比针尖尖还小,不过就是撕了你一件衣服而已,你就叫我赔件一模一样的,我到哪里弄一模一样的给你。” “豆豆,别哭……”他的声音带着丝许的痛楚的喑哑,瞳仁里眸光是那样的温柔,恍若染了水墨画那样的烟色,模糊在她的瞳仁之中,他伸手欲替她拭泪,她赌气的将头一扭,他又道,“豆豆……对不起……是我错了。” 褚玉从未从他口中听过一句对不起,能让他这样一个冷傲的帝王对她说声对不起,她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可她没有感恩,也没有戴德,她只有酸楚,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个该死的狐狸为何要跟她道歉,为何要对她好,她不喜欢他这样待她,他原也不该这样待她,可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的软语对她,她的心莫名的就软了下来。 她还是不看他,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他轻轻的将她圈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她的青丝软软滑滑,触的他的下巴痒痒的凉凉的。 “豆豆,我叫风无情那样说只是想找个借口逼你留下,当初在皇宫我抢了你的钱,也只是想逼你留下,可是我错了,不管我如何逼你,都逼不来你的真心……” 他的声音低沉如暗夜里静然刮过漠漠戈壁的风,带着一种凌厉的轻柔,带着一种空绝的寂寥,他的手在她发上拂了一拂,轻闭上眼,掩上眼里无法掩饰的痛楚,低低道,“豆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逼你。” “那你还这样逼我,你这人这样坏……”她气恼的抬手捶打他,打完又将满脸的鼻涕眼泪一并揉搓到他身上,“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和你没有一点点可能。” “豆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你该相信自己也该信我。”他揉一揉她的头发,满是珍惜道,“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她抬起泪花朦胧的脸,默默的看着他,不由的又犯了淫君的毛病,唔……这人生的真好看,她怎么能拒绝这样好看的男人,可是人间处处是花香,她又何必单恋这一枝看着好看却有毒的花。 但她好贪恋他这一刻的温柔,理智上她想摇头,可此刻她的理智太薄弱导致没打得过情感,所以她作绵羊状温顺的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哼唧唧的嗯了一声。 他捧住她小包子似的脸蛋,深深的望着她半晌,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的如森林里的小妖儿一般纯净而又媚惑,他的身体不由的热了起来,他高兴的问她道:“豆豆,你答应了是不是?” 褚玉尤自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迷迷茫茫的问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给我一个机会。” “哦。”褚玉咬咬娇嫩殷红的下唇,垂了垂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没有回答。 朱景禛心里一激动,以为她是害羞的不好意思说话了,他正要搂住她好好的温存一番,她忽然抬起了眼睛看着他道:“我答应给你一个机会。” “豆豆,你终于……”他更加激动,激动的似乎连身上的伤都不再痛了。 “还钱。”褚玉凝视于他。 他蒙然道:“还什么钱?” “我答应给你一个还钱的机会啊。”褚玉勾了勾唇角,眼睛眨巴的更加厉害了,不解的拿手挠了挠头道,“难道你不是要求我给你一个还钱的机会?” “豆豆,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脸上的激动之色乍然退去,看来是他想多了,豆豆怎么可能这样容易搞定。 褚玉撇一撇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吸着鼻子问了他同样的话,“阿狸叔叔,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将脸更加靠近她,因靠的太近,她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她蹙了蹙眉心,唇角又勾了勾道:“你自己都回答不了的问题为何要问我,这不是故意叼难人么?” 他眉色不动眼色也不动,再不回答她的话,直接一吻封唇,把褚玉碾压的魂飞升天,飞到云里雾里,轻飘飘的失了方向感。 良久良久,他和她几乎沉沦,两人紧紧拥着一路移到床边,她却手贱的用力在他的背上抓来抓去,其实她实是情动的难以自已,两只手激动的无法安放,所以便抓啊抓,一抓满掌心的湿漉。 她惊了惊,残存的理智里还在想,咦?阿狸叔叔的背好奇怪,一抓能抓出好多水来,莫非是热情激动过度导致汗如流水了。 可是水哪有这么粘湿,于是她将紧闭的眼睁了睁,瞄了瞄撤回来的两只小爪子,妈呀!血啊,全是血啊! 她顿时大惊,一把就想要推开他,可能是他失血过多,他竟一下子被她突然其来的推力推的往后退了一下,他脸上还带着激动的潮红,望了望她道:“豆豆,你刚刚明明是有感觉的,不要再推开我。” 感你妈个觉啊! 褚玉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害怕,满掌的血刺痛了她的眼,颤抖了她的心,她将两只爪子往他面前一摊道:“阿狸叔叔,血,我手上全是你的血。” 他瞧了一眼,哦了一声道:“没事,想着你爱吃鱼,多杀了几条鱼,许是沾了鱼身上的血。” 褚玉怀疑的将爪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道:“你家的鱼血有人血的味道啊。”说完,她赶紧绕到他身后,却见血染湿了后背,他的肌肤本就很白,染了鲜红的血更显得异样的白。 她从来也没注意看过他的背,不想他背部的线条竟然如此流畅,只是如此流畅的线条却生生被一道长而深的狰狞刀疤给破坏了,本已愈合伤口裂开了,不停渗出血来。 她受了惊吓似的叫了一声:“阿狸叔叔,你受伤了,伤口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豆豆,去帮我把那盒子里的白玉瓷瓶拿来。”他的声音有些虚弱,“那里面有上好的止血药。” 她蹭蹭蹭的跑过去,又蹭蹭蹭的跑回来,倒了药又蹭蹭蹭帮他抹药,然后又拿纱布帮他扎上,果然血止住了。 “唉!真是吓死人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虚汗,将虚汗一甩,垂头一看地下怎么有件衣服? 再看自己,卧槽!身上只剩一件小衣,还衣衫半解露出了半截小山般的胸,她不由的双羞又恼,将身上的衣服紧紧了,左手指着落在地下的衣服,瞪着朱景禛道,“阿狸叔叔,你什么时候把我衣服脱了,你个臭流氓。” 朱景禛瞟了她一眼,摇头轻笑一声道:“还不知谁流氓呢,我只脱你一件,你却脱我两件半。” 褚玉垂眸四处看看,地上根本没有他的衣服,她咦了一声,他淡声道:“抬头。” 92相公媳妇我们洞房 褚玉一抬头,却看见他的两件衣衫正好死不死的挂帐子的银白色玄钩之上,而他的上身早已被自个扒的赤果果。 她不由的抽了抽嘴角,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干干的笑了一声,干脆直接摆出一个无赖的行径:“不就流氓了一次么?我是淫君我怕谁,总要名副其实才行。” 说完,她也不敢多看他,赶紧弯腰捡了衣服披上,心中不由暗暗骂自己,怎么就猴急成这样了?真是一点也不矜持。 衣服穿到一半,他微微的咳了一声,她赶紧慌脚鸡似的穿好衣服来扶他,又是替他将纱布系紧,又是替他拿衣服,虽然男人的上半身她看过太多已够不成视觉刺激了,可是他的上半身太性感,搞的她系个纱布都心猿意马,心砰砰直跳。 唉!淫君本色如此,怪不得她。 待忙完一切,她觉得很累很虚脱,头倒没有刚醒的那会子疼了,因为头里装了些不该装的东西,一下子就疼痛赶走了大半。 她在想,他身材不错,人长得又好,还是个有权又有钱的皇帝,简直就是古代版的钻石王老五,若硬要鸡蛋里挑骨的话,就是他花心了点,人坏了点,最关键的是他是她叔叔,即使她不管其他的点,她也不能不管他和她之间的血脉关系。 想着,不由摇头一叹,她是无福消受这样的美男了,不过她素来乐观,在遗憾的同时立马想到,没了这个美男,她还可以寻找第二春。 只是,她都这样乐观的展望未来的美好爱情了,心却怎么还是酸酸痛痛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 她摇了摇头,他看着她兀自沉思的样子,突然伸开了双臂将她手揽入怀中。 “豆豆,若你真想做个淫君就对我一个可好?” “不行,那样我就吃亏了。”褚玉摇头。 她的头发隔了衣衫却还是挠的他胸口有些痒,他摸一摸她的发:“豆豆你放心,我断不会叫你吃亏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便都能给你。” 褚玉闻到他口里还残存的酒味,有些不快道:“你都给那位幻烟姑娘去吧,我什么也不缺,你刚刚不是从她那里喝了花酒回来么?” “豆豆,你还在生气,我与那位姑娘真的没什么。” “男人都喜欢这样说,就是上了床还要赌咒发誓说什么也没发生过,谁能信。” 她眸色暗淡了下去,她虽然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身体上传来温度,能感觉到他作为一个帝王这样用心的对待一个女人,可即使这样又如何,当初爸爸妈妈那样相爱,最终爸爸不也是出轨了么? 曾经她那样相信爸爸不会是那样朝三暮事的人,可他却击碎了她所的相信,她亲眼看见爸爸搂着别的女人进了宾馆。 像爸爸那样的费尽了所有心力才追到妈妈,还答应妈妈一生一世的人都背叛了妈妈,那朱景禛呢?他不仅仅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刚刚说口口声声喜欢她,转头又找别的姑娘喝花酒的皇帝,她怎能信他。 或许他待她有真心,可她要的不仅仅是有真心,还要他整个人整颗心,她信奉一夫一妻,断不能容忍他有别的女人,而作为古代后宫有佳丽三千的皇帝,他有可能这一生只有她一个女人么? 更何况他二人之间还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何必自寻烦恼的掉入这鸿沟里去。 她从来都是个活得现实的女子,不求一定要得到爱情,但求让自己活的自在,或许她是自私的吧,她悠长的发出一声叹息。 “豆豆,皆因你的不肯相信才生了这许多烦恼。”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不,阿狸叔叔你不懂,你说只要你有,你都能给我,可我想要自由,你有么?” 他愣了愣,她又道:“有时候我要的仅仅只是一个苹果,而你却给了我满大车的梨子,只是梨子再多也不是我想要的苹果。” 朱景禛身躯一颤,一股没由来的心绪涌上心头,是痛,是悲,是失落,他忽然有种感觉他真的会失去她,她来的让他猝不及防,或许也会走的让他猝不及防, 她压根不像这个世界的女子,她的想法稀奇古怪,违背伦常,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偏偏是这样的她,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想跟她解释他刚刚不是找姑娘喝了花酒,他只是受了箭伤,那箭不仅有毒还带着倒刺,要取出箭必须要拿刀挖开皮肉,所以他喝了点酒权当麻沸散了。 可即使他解释了又有什么用,他的确与柳幻烟喝了酒,况且最重要的是因为在豆豆内心的最深处是不肯信他的。 也是,他谋夺了她的江山,抢夺了她的钱财,还那样一次次软硬兼施的逼迫于她,她如何肯信他。 正如她所说,她想要的是苹果,可他却强逼着塞给她梨子。 他应该彻底放开她,可是他不能。 他郑重的对着她道:“以后你若要苹果,我尽量给你。” 褚玉点了点头:“阿狸叔叔,你一定要记得你给我的每一个承诺,因为我的记忆很好很好。” “嗯。”他应了一声。 “阿狸叔叔。”她的手勾上他的脖子,眼泪滚落下来,落到他的衣衫上,“不要再骗我了。” “好。” “那你有没有和那个幻烟姑娘这样那样了?” “没有。” “是她不肯,还是你不愿。” “她既不肯,我也不愿。” “既如此,为何还要作出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来,你下午去了一趟醉风楼就受了伤,你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遇了刺客。” “不要轻描淡写,要老老实实仔仔细细描述全过程。” “……嗯。” 朱景禛如此这般的将全过程讲解给褚玉听,听的褚玉心惊肉跳,好在,阿狸叔叔并没有大事,否则她……她将会如何,应该会伤心的吧。 即使,他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他与她从此成为陌路,她想,她也不愿意看他受伤,看他死掉。 她待他,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这点,她掩藏不住,也不想掩藏。 且当她放纵一回吧,她将自己的头更深的埋入他的胸膛,突然,她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笑了笑,做了一次家庭煮夫,亲自烧了条鱼给她吃。 她原以为他的手艺极差,不想他的手艺那样好,比起妈妈做的糖醋鱼不遑多让。 她吃光了整整一条鱼,回了畅心园。 这一回,她打定主意要学好杀人琴艺,在这异世,谁知道会遇到什么突发的危险,尤其是她从事的这份分手职业,一不小心很容易得罪人,她需得有防身的本领,不能整日靠着软枕头。 当她心急火燎的回到畅心园,她原以为她失踪这么长时间,追萤姑姑她们定要急坏了,不想,她却遭遇了打击,追萤姑姑,琉璃,紫燕,黑子君,栓牛等人正十分欢乐的聚众赌博,赌今天软枕头有没有在醉风楼*。 褚玉大感失落,她这样急着跑回来就是怕他们担心,结果他们不仅不担心,还没事人似的赌博,真是太伤人的心了,更让人伤心的是,追萤姑姑见她回来,问了她一句:“褚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琉璃追加补刀道:“啊?褚爷,你回来的好早,原以为你不回来的,我饭菜也收了,锅碗也洗了,你回来连洗锅水都没的吃了。” “……噗。” 她捂着胸口要气倒在地,竟然还嫌她回来的早,早个屁啊!明明天都已经黑成炭了。 她手扶住厅内的一个大圆柱子顺气,气乎乎道:“我吃过了。” “褚爷你吃过了,来来来,赶紧下个赌注,赌一赌今日软枕头有没有被醉风楼的姑娘给吃了。嘻嘻……” 天啊!都没有人关心一下她失踪去了哪里么? 一群没良心的! 她一咬牙一跺脚,掏出十两银子赌软枕头失了身,刚下了注,软枕头就拖着沉重的脚步衣衫破碎的回来了,他手里还抱着一把剑,一把他拼死也不能丢失的剑,这把剑可是他和相公媳妇之间的定情信物呢。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纷纷表示出对软枕头的关心,特别是褚玉,她可花了十两银子做赌注呢,其他人才花了五两,一个个全围着问道:“软枕头,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难道你失了贞操?” 软枕头被众人表达的深切关心感动的眼泪汪汪,一把握住褚玉的手,又是委屈又是坚贞道:“相公媳妇放心,我拼死抵抗护住了清白。” 褚玉开始肉疼起银子里,不敢相信的追问了一句:“你真没*?” 软枕头见褚玉如此关心的他的贞操,肯定是在乎他,他所的委屈在这一刻全体化为激动,用力的摇摇头道:“没有*,我以人格担保我完璧归来。” 褚玉脸上露出痛色,唉叹一声:“卧槽!今日真是亏大发了,你特么的怎么不*,太不是男人了。” 群体惧叹:“唉!输了,输了,怎么能不*呢,唉唉唉……” 唯有黑子君笑的最欢:“哈哈哈……我赢了,给钱,给钱,哈哈哈……” 软枕头:“……” …… 入夜,褚玉辗转反侧却怎也睡不着。 回想起她和朱景禛之间的种种,她总觉得滋味难辨,揉了揉微酸的太阳穴,她信手将藏于枕头下的玉雕小狐狸拿出来仔细端祥。 这只玉雕小狐狸还是她第一次把朱景禛坐晕时抢来的,不知为何,朱景禛那次搜宫抢了她所有的钱财,却唯独没有抢这个玉雕小狐狸,难道这玉雕小狐狸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又或者这个玉雕小狐狸看着精致,其实不怎么值钱。 手指细细在玉雕小狐狸上摩挲着,却陡然感觉食指间有轻微的凹凸硌手,心中微动了动,自打她抢了这只玉雕小狐狸一直也没正儿八经的看过,后来她离宫带上这只玉雕小狐狸,纯属是因为她觉得可以卖点钱。 她进了土匪窝吃穿不愁也没有用钱的地方,再后来她开了畅心园越来越有钱,所以这只玉雕小狐狸也留了下来。 想想,这只玉雕小狐狸能保留到现在也真是不可思议。 她赶紧坐起身来,凑到烛光前将玉雕小狐狸倒过来看了看,原来下面竟然刻着一行字,那行字实在小的都没有蚂蚁大,搞的她看的特别费力,眼睛都觑的眯上了。 看了良久,方看清上面的字迹。 “一曲离歌鲛人泪,从此相思尽入骨。”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莫离莫弃。 褚玉瞧的一头雾水,不过可见这应该是首情诗,这玉雕狐狸是朱景禛的,那这首诗又是谁刻的,若是朱景禛刻的,他是为谁而刻,若非他所刻,这又是谁刻的? 她开始自动脑补起各种可能性来,脑补到最后便开始忿忿然起来,因为她越想越觉得朱景禛此人是个花心大萝卜,处处留情。 想着,便欲将这只玉雕小狐狸掷于地上,可终是没掷,只默默的收到枕头底下,又默默的躺在床上睁只两只眼睛呆呆的望着虚空的点。 闭上眼,她想睡觉,可因为今天白天睡了那么长时间,再加上她有心思,所以越想睡越睡不着。 干脆翻身起了床,却惊动了睡在外间榻上的追萤。 追萤赶紧就要起来随身服侍,她轻轻的道了一句:“姑姑,莫起,我只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如今天气虽还是热,可早晚却是凉的。”她还是起了身,边问边拿起一件月牙白织锦披风披到褚玉身上,又道,“这样也不至于冻着了。” 褚玉微微一笑道:“姑姑,你总是这样小心。” “奴婢能服侍褚爷是上辈子积来的福气,可不是要小心着点。”追萤帮褚玉理了理衣服,“今晚瞧着褚爷回来好想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皇上又给你气受了?” “他哪能给我什么气受,我只是喝多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会子想出去透透气。”顿一顿,看向追萤道,“姑姑你这一来,难道就能放得下青枝么?” 追萤仔细万分的捋着褚玉身上的衣服,又替她抿一抿落下的发,叹了一声道:“奴婢细细查了,原来是奴婢自误了,青枝并非奴婢的孩子,只是……” 她顿了顿。 褚玉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奴婢也真拿她当女儿待了,若说完完全全放得下也是假话。”她幽幽一声长叹,“唉!人各有志,奴婢也不能将自己想法强加给青枝,她终是个孩子,还是个凡事都看不透的孩子,她不肯离宫,总有一天是要吃苦的。” “有些苦是自己作出来的,姑姑也不必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和事而伤怀。” “褚爷说的很是,凡事都该看开些,奴婢如此,褚爷你也如此。”她恭顺而温柔的望一望她。 “嗯。”褚玉的手不由的转了转手腕上的红豆手串,因她瘦了,手串也不紧了,转起来特别利索,“姑姑放心,我从来都是看得开的人。” 说完,她便自离开了,追萤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声。 “褚爷,你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好,你若不仅是个女子还不是皇上的侄儿,那就更好了。” 她看得出来,皇上待太上皇其实很用心很用心。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或许太上皇和皇上之间本就是个错误吧。 …… 今夜的天空特别的璀璨,明月高悬,星光满天,那样的深那样的远,远到你穷尽一生也无法探及,唯有仰望而已。 空气中弥漫着早桂的馥郁香气,那香气随风一阵阵沁入鼻腔,萦入心头,让人不由的想要深呼吸。 呼吸完,她又抬头望星空,在现代城市里,她是无法看见这样美丽的星空的。 小时候,她曾想,若有一个人可以把满天的星星收集起来串成一串亮闪如钻的项链送给她,她就嫁给他。 如今想想,真是幼稚的可怕,若果真如此,她这一辈子崩想嫁人了,这与她的淫君气质一点也不相符。 为配得上她的淫君气质,她想穿到这异世,不能白来这一遭,就算不能桃花朵朵开,也至少能摘得上一朵。 她正想着摘桃花,就有朵桃花来了,只可惜这朵桃花是朵她不想要的烂桃花。 今晚归来,深受打击的软枕头气的躲进房里不肯出来,说想要静静,这会子他也静到了后院中来。 透过明亮的月色,褚玉几乎可以清楚的看到平日里走起路来雄纠纠气昂昂的他,此刻耸搭着肩膀,手里还抱着那把假剑,正垂着脑袋,一边拿脚踢着小石头一边嘀咕着什么。 起初褚玉听不清他的嘀咕,待走到近时方听清他自言自语道:“相公媳妇,我这样爱你,你却一点也不爱我,不然,你怎么能巴巴的想要我*,你好赢了那十两银子,难道我连十两银子都不如……” “唉!我这人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相公媳妇咋就瞧不上我哩……” “嗯嗯,可能是觉得我是一个土匪,没什么文化,以后一定要学习文化……” “唉!也有可能不是文化的问题,而是相公媳妇其实不喜欢男的,怎么才能把相公媳妇搞的断袖呢?” “罢了罢了,还是霸王硬上弓比较好,上着上着,兴许相公媳妇就待我一心一意了……” 褚玉默默的坐在桂花树下的抄手游廊上,撇着嘴望着他,恨不能走上去给他一大嘴巴子。 还想霸王硬上弓,看来这软枕头也是满脑袋的流氓思想。 她忍了气,没有发作,又见他嗐声叹气的坐了下来,坐的地方离她还十分的近,只隔了一个大柱子。 因褚玉坐的地方暗而隐秘,软枕头又神思飘荡的,所以压根未在意到她。 又听他嘀咕道:“如果要霸王硬上弓,我是在上还是下呢,唉!没有一点点经验唉!从来没断袖过也不知道怎么弄……”他不耐的挥挥手,“烦……真是烦,若不霸王硬上弓,把相公媳妇彻底的变成自己的人,他会不会水性杨花的跟人跑了,又或者他娶一妻子回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褚玉又开始听不清楚,未了,他的声音终于高了两度,在黑夜里特别清楚。 “嗯嗯,我和相公媳妇都已经拜过天地成了婚,有什么不能做的,真是庸人自扰,嘿嘿……” “啪!”的一声响,褚玉从背后一掌盖到软枕头的头顶。 “我日你奶奶的,谁?”软枕头冷喝一声,一双眼充血的回瞪过来,抬眸处,却是一张染了月色的白衣男子。 眼如这天上的星星闪亮,唇如这院子里开放的娇花鲜嫩,脸如他喝酒的瓷杯莹白,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他是个粗人,不会用什么显得很有文化的词汇来形容他的好看,他只完完全全呆愣在那里,一双眼紧紧盯着褚玉不放,忘乎所以的沉浸在他的美色之中。 他想,今晚月色太美,相公媳妇比这月色还美。 他怎么就能是个男人呢? 这世间,怎么能这么好看的像妖精像仙女似的男人呢?莫不是世人都搞错了太上皇的性别,其实太上皇是个女的。 带着特别美好的希冀,他两眼偷偷瞄向她的胸。 日他奶奶的,他的胸比自己的还平,至少他有强健的胸肌,穿起衣服来还能看得见微微凸起的胸部,而相公媳妇的胸简直平的找不到,就跟在脚下的青砖地一样平。 唉!看来是他想多了。 太上皇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其实想想,这世间好看的男人也有,僻如相公媳妇的亲叔叔长得也是如仙如魅的,看来是他们朱家遗传好,个个男人都生的标致。 这些男人也是,生的这么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尤其是相公媳妇,从前肥也就罢了,如今他瘦了,瘦的好看也就罢了,还瘦的这样雌雄难辨,搞的他每每幻想他变性成个女人。 现在,他又开始幻想她是个女人,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扒光他的衣服,瞧一瞧,看一看,他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样的。 口水,默默的就流了出来。 嘿嘿一笑道:“相公媳妇美人儿,不如今晚我们洞……啊……洞一洞房……” “不行。”褚玉摇一摇头坚决拒绝,又很是嫌弃道:“软枕头,你这人一点也不干净。” “干净,我很干净。”软枕头吸溜了一下口水,拿袖子拭了拭,立马站起然后指天发誓道,“我软枕头对天发誓,我绝对干净,断没有*。” 褚玉瞪他一眼:“你会错意了,我是说你口水流出来了,不是说你*,我不喜欢会流口水的男人。” 他有些沮丧,两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相公媳妇,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失不*?” “在乎。”褚玉抬手拂了拂额,叹道,“其实我还是蛮在乎的。” “……哈……哈哈……”软枕头激动的就要拉住褚玉的手,褚玉立刻无情的打开了他的手,他也不恼,依旧满面春风用手挠头道,“这么说相公媳妇你其实是喜欢……” “唉!你不*害我输了十两银子啊!”褚玉截断他的话,不无遗憾道,“虽说十两银子不算多,但怎么也是我辛勤劳动得来的,说没就没了,我还是挺在乎的。” “相公媳妇你说的在乎就是这个?”软枕头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把满头卷发挠的鸡窝似的。 “不然你以为我说的在乎是哪个?”褚玉睥睨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说教的口吻道,“你这样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爹娘吗,你爹娘若知道你一心想搞断袖,不要气的吐血而亡。” 软枕头眼眶倏然红的厉害,捧着假剑的手抖了几抖,急声道:“我爹娘早死了,不会再气的重死一遍。” “……哦,那他们肯定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再重新死一遍给你一看。”褚玉眼皮一翻,似乎并不能体会软枕头一颗被她击的七零八落的破碎的心。 他喃喃道:“既如此,你为何要拔了我的青虹剑。”说到此,他突然将剑往她面前一横,加重语气再问一遍,“你为何要拔了我的青虹剑?” 褚玉挑一挑眉:“纯属误拔。” “误拔,呵呵……是误拔……”软枕头嘴角颤抖,剑抵在她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词道,“这一误便是误了我的人生,不如将错就错,误会也变成了真。” “软枕头,你怎么这样不开窍,难道仅仅因为我拔了你的剑你就非要娶我么?如果拔出你剑的是个老大爷,你也要娶?”褚玉有些生气。 “有些事是天注定的,没有如果。”他定定道。 “可我不爱你。” “你不爱我不要紧,我爱你就行。” “我是男的。” “原来我也不相信男人和男人之间可以有爱情,自打见到你,我相信了。”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有些沙哑,“我不介意做个断袖。” 褚玉气个半死:“我介意。” “……哦,原先我也介意,等想通了就不介意了,相公媳妇你只是还没有想通。” “卧槽。” “好,相公媳妇,我喜欢你,我想跟你洞房。” 说话间,他的手就往她的脸伸了过去,眼见就要碰到她的脸颊,她惊的往后一跳,这一跳她的后膝窝撞到了抄手游廊,人就直接往后倒去。 他赶紧伸手一拉,把她拉的稳妥妥的撞在他怀中:“相公媳妇,我们洞房断袖吧!” “妈妈呀!不要——” 褚玉惊叫一声,惊风的似的将他一推,又惊风似的逃跑了。 男人有时候的确是种可怕的生物,一旦有下半身思考起来就会变得比禽兽还可怕。 软枕头还是他的保镖,如今可好,这镖保的想把她整个人都保到床上去了。 唉! 保镖有风险,聘用需谨慎。 软枕头望着她惊慌逃窜的背影,不由的摇头一叹,他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只看到消失眼珠子也没转动半分,将怀中抱着的剑紧一紧,他有些痛有些疑惑。 太上皇这淫君淫的一点也不称职,他自信他的男色肯定不会比他从前的后宫佳男三千差,她怎么像躲瘟似的躲着他呢。 按照道理说,太上皇该主动扑上来临幸他才是,可是,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 他虽不喜欢文绉绉的,但也知道一句文绉绉的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无,行拂乱其…… 乱其什么,他记不得了。 反正意思大抵如此,放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也一样是说得通的。 他不会气馁,作为一个男子大丈夫,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努力才行,若尽了一切努力还得不到也不会空留遗憾了。 行动力对于一个男人很重要,人不能光说不做,需得要有实际行动。 尽管前方道路异常艰辛,他不怕,因为他吃惯了苦,他不怕苦,只怕得不到。 他不知静立了有多久,直到天将亮时,才又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而此刻,褚玉早已攻克失眠难题目,呼呼大睡了。 可见多情总为无情苦。 …… 第二日,褚玉一觉睡到自然醒,用过早饭便一如继往的开展了生意,今日早上的生意很不错,来的人络绎不绝。 琉璃和紫燕忙着端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突然呼啦一下,滚进一个熟悉的球来,那球又惊又恐的一进来话都没说,就直接滚的躲进了后院的厨房,一个人站在犄角旮旯的墙壁边不停的拿头撞墙。 “死了,死了,我死了,我要死无全尸了……” “娘唉!这一次若被抓到定要被切了……” 他将头撞的砰砰响,正在厨房里展露非凡厨艺的追萤看着这人不停撞墙的惊悚模样,她以为跑来一个要自杀的精神病,就手抄了一块圆圆的木砧板,提着小心悄悄的走到他身后。 正在烧火的伙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默默的抽出锅膛里烧的通红的火叉,为怕误伤到追萤,特特意的离了追萤一段距离,从另一侧猫腰悄悄的走到撞墙球的身后。 “哇……”撞墙球突然大哭了起来,“我怎么活得这么憋屈啊!比猪圈里的猪都不如啊!” 哭着,他一回头正瞧追萤举着砧板,小伙计举着火叉,他抽着鼻子愣愣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伙计认出这球就是找褚爷分手的年元冒,赶紧默默的退了回去将火叉放入锅膛之中,又冲着年元冒呵呵一笑道:“这火叉太烫,我让它凉凉。” 年元冒切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追萤道:“他的火叉怕烫要乘凉,你的砧板又是怎么回事。” 追萤垂着头,习惯性的生怕他认出自己来,赶紧默默转身说了一句:“砧板切菜切累了,想溜达溜达。” “……切,这说法还真新鲜。”年元冒表示不信,抹了一把眼泪,把脸上撞的血和灰一起抹到一处,转身继续撞头道,“死了,死了,我死定了,呜呜……” 追萤和小伙计四目一对,面面相觑。 年元冒只把自己的原本已是猪头的脸撞的更加猪头,然后伸手和着血泪抹了一把再问追萤和小伙计道:“你们可认得我是谁?” 小伙计讶一讶道:“你是年大老爷啊?” “笨蛋,我是问你我撞的这副样子你们可还能认出我本来的面目?” 小伙计头一摇:“认不出。” 年元冒满意的笑了笑,因他脸上又是血又是脏又是鼻涕,搞的这个笑笑的既惊悚又滑稽。 他又问不作声的追萤道:“你呢,你还能不能认出我是谁?” 追萤略掸他一眼:“你谁啊你?” 年元冒更加满意的笑出声来。 哼!瞧你个臭婆娘就是追来也不认得老爷了。 小伙计突然追加了一句:“年大老爷,你就算把脸整猪头一样大,你的身材也骗不了人,特征太明显了嘛。” 年元冒瑟瑟一抖道:“这里有什么地方可藏身的,快告诉我,我要躲起来。” 小伙计指一指肚膛旁的草垛,年元冒立刻搓手就钻进了草垛里,只是他身形太过巨大遮挡不住,搞得小伙计不得不另捧了几垛稻草来将他淹盖。 突然一声河东狮吼:“年元冒,你给老娘滚出来!” 稻草里的人颤了颤,稻草也跟着一起颤了颤。 “这位夫人,休得在公众场合咆哮。”褚玉见年夫人一声吼吓坏了店里的客人,赶紧就出言阻止。 年夫人看一看褚玉,回忆起此人正是那日在醉风楼说小倌得花柳的那位面相极贵的人,她冷了冷脸道:“我找我家老爷,他人呢?” “没看见。”褚玉下了逐客令,“夫人若想分手就请先交订金,若不想分手就请离开这里,恕不远送。” 年夫人愣了愣,她身旁的年如樱看了看褚玉,似乎觉得很熟悉又似乎认不得,忽一想,这人不是昨儿个在街上和皇帝表哥站一起的人么。 她对她有种天生的敌意,不由的扯了扯年夫人的衣袖道:“大伯母,大伯父就在里面,我刚明明瞧见他跑进来的。” 年夫人面带狐疑的瞧了瞧褚玉,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分手大师的名声,我家老爷是不是找你来跟我分手了?” 褚玉轻嗤道:“他找不找我是他的事,与你何干?” “你听听他这口气,人肯定被他藏起来了,这些人见钱眼开,只要大伯肯出钱,有什么不肯做的。”年如樱圆圆的眼睛瞪了瞪褚玉,唇边勾起一股恶劣的笑容,讥笑道,“还敢称什么分手大师,其实就是个专干拆人姻缘的破坏王。” 褚玉只淡淡瞥她一眼,拿正脸对着年夫人道:“夫人,你家的这位小丫鬟怎么一点教养也没,有这样没礼貌的跟人说话么?” “什么?”年如樱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立着两眼道,“你眼瞎了么?我哪里长得像丫鬟了。” 褚玉红唇一勾,眼里泛起一丝讥嘲之色:“你哪里都长得像个丫鬟。”伸手指一指年如樱身后的小丫头道,“瞧瞧,她都比你生的有气质,瞧起来也更像个小姐。” 小丫头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抖豁豁的看向年如缨,口不对心道:“小姐,休要听他胡说,他这分明……” “啪——” 年如樱直接盖了小丫头一个大嘴巴子,喝斥一声:“滚——” 她本就瞧身边的这两个美貌小丫头不顺眼,纵使她们陪着小心服侍她,她也对她们没有一丁点的好感,还是死掉的五儿比较好用,因为长得不漂亮,方能衬出她的美来。 母亲也是,她还没嫁给承欢呢,就搞了两个小骚狐狸精来硌应她,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其实就是不相信她有能力可以将季承欢笼在身边,特特意的给她预备了两人勾人魂的狐狸精。 这次来云都她特意将她二人带来,就是想找个机会将她二人彻底干掉,省得日后整日介的在承欢面前晃悠,男人就像猫,没几个不偷腥的,这两个小丫头晃来悠去说不准就把承欢的魂勾走了。 在嫁东秦之前的这段日子,她积极展开了调研行动,将季承欢身边的正妃,侧妃,小妾等一并摸了个透彻,连画像都一一仔细研究过了,全都生的比她次,她很有信心一入东秦就将季承欢的魂勾走。 她觉得自己生的本就很美,除了比不过吕华彰,比起其他美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偏生多事的母亲安排了两个绝色丫头来给她,这两个绝色丫头生的也忒绝色了些,绝色的都快要把她比下去了。 她心中不服,却又不敢违拗母亲,所以只能采取极端行动,直接将这两个绝色给灭了。 想着,她用一种杀人的眸光恶狠狠的瞪了小丫头一眼。 另外一个小丫头立刻吓得猫腰躲到了年夫人的身后,争取不被这位破坏王搞破坏。 年夫人见年如樱受了气,表面上作出一副慈祥之态来,拍了拍年如樱的手道:“如樱你莫要听人嫌话,他分明是想气你,你还上他的当。” “大伯母,我哪里会上一个瞎眼人的当。” “你明白就好,有些人天生就是眼光不好的。”年夫人复又拍拍年如樱的手背。 93我没有母后 褚玉笑了笑道:“我这个说话只凭事实,这位姑娘一进来我确实以为是夫人你身边的丫鬟,夫人你生的这样雍容华贵,端丽无双,你两个站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对主仆嘛。” 年夫人一听,心内大为得意,再不觉得褚玉眼光不好,她不由的挺了挺胸膛,伸手略了略头发,脸上带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来。 褚玉说完,又回头问一问众人:“你们说我的眼光可有问题?” “褚爷是最有眼光的人。”有人回应一声。 “那这位夫人和这位姑娘站在一起,像不像是主仆二人?” 褚玉再问,众人齐齐回应:“像,实在太像。” 年如樱气的浑身作抖,喝斥道:“都瞎了你们的狗眼。” “哎?如樱不可无礼。”年夫人温声劝阻一句,见众人如是说,她心里得意的将胸脯挺的更高,又笑的冲褚玉解释道,“我家这位侄女的的确确是个千金大小姐,许是她生的太过朴素了些吧,让大师和众位误会了。” “大伯母!”年如樱气的鼻子一歪。 “好了,如樱,大家闺秀就该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这里人多嘴杂的,若把你这副刁蛮的形象传了出去,你自想想你的那位……” 年夫人适时掩口不语,年如樱也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气的顿时语塞。 褚玉一惊:“什么,她是你侄女?” 年夫人疑惑道:“是啊!” 褚玉嘴角一扬,冷呵呵的笑道:“你这位侄女生的也真够老气横秋的,你不说我还当她比你还要大。” 年夫人更乐了,嘴角笑的都快牵到耳朵边:“分手大师,我虽生的年轻了些,但你也确实看错了,呵呵……” 年如樱捂住胸口要气绝当场。 褚玉继续道:“我有一事不明想问夫人。” 年夫人此刻已被褚玉的几句糖衣炮弹搞的气消了不少,况且她的这个侄女自打当了郡主以来一直都是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还时不时的欺负自己的女儿。 她早就忍了一肚子气,后来她的郡主头衔被皇帝给夺了,这才偃旗息鼓的镇日躲在房中不好意思见人。 她想着年如樱是活该,正暗自高兴着年如樱的落魄,一个炸雷就把年府的锅炸开了,东秦太子竟然对年如樱一见钟情,上门来提亲,这件事搞的她郁忿不堪。 不过,想想年如樱能嫁入东秦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有助于年家扬眉吐气,只是心里到底不平,为何东秦太子看上了年如樱,她自个的女儿比年如樱强多了。 今儿,她赶到云都来抓人,正好碰到来云都置办嫁妆的年如樱,她也未及深思,就听了年如樱的话前来这座畅心园找人,至于人在不在,她心里一点成算也没有,因为年如樱这个丫头也是个做事没成算的人。 想着,她脸上的笑纹不由的更深了,很是有礼的应了一句:“大师有话尽管问来。” “栓牛,倒杯上好的西湖龙井来。” 褚玉回头吩咐一声,眼也不掸年如樱,单对着年夫人又道:“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请随我到内厅。” 年夫人一见褚玉风神俊貌,有皇家贵气的样貌不由的心里就暗自赞许了几分,笑着点头道:“也好,大师真是客气了。” “大伯母,你难道不想找大伯父了吗?” 年如樱气的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我分明是看见了大伯父进了这里。” “如樱啊!论理我不该说你,可我是你的长辈也教训得了你一两句,我和你大伯父的事说到底就是夫妻之间的事,你作为一个小辈子切不可插手长辈之间的事,尤其是这种夫妻之间的事。” “……好,今日我真是……”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栓牛机灵的立刻接过口来,呵呵一笑问褚玉道,“褚爷,你说小的用的这个句子可贴切。” “贴切,很贴切。”褚玉笑了笑。 年如樱被噎的两眼倒插,再说不出话来,回头一怒喝一声:“你两个忤那儿做什么,快来扶我一扶。” 两个小丫头吓得恭恭敬敬的扶上。 …… 内厅 褚玉与年夫人相对而坐,褚玉正抬手悠悠的倒着茶,递到年夫人手边道:“夫人,你要貌有貌,有家世有家世,怎非要你家年老爷那一个球?” 年夫人眸光飘了飘,想到当初年元冒玉树临风的样子,恍如历历就在昨天,她无比怆然的叹息一声:“其实当初他也并不是长得那样胖,年轻的时候他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可能是人到中年就要发福了吧,如今他与你不像夫妻,倒像父女。”褚玉自倒了一杯茶,搁下茶壶,饮了一口茶悠悠的看着她。 年夫人脸上喜色乍现,叹了两声道:“谁说不是呢,可如今我和他都是老夫老妻了,得过且过吧。” “你想得过且过,他未必想。” “怎么?难道那个老东西果然来找你分手了?”年夫人立刻放下手中茶盏,气愤道,“如今他的胆子益发的大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也敢提分手。” “他不敢提,夫人你可以提嘛。” 年夫人想了想,心情很是复杂,对于年元冒,除了当初的那点玉树临风,什么都不剩,要才没才,要能力没能力,还一味的贪吃好色,如今仅连当初的那点子玉树临风也没有,真真正正的是提不上筷子。 她其实打心眼里是瞧不上,可再瞧不上他也是她的男人,独属于她一个人,自个的男人再搓再烂也得烂在自己面前,她断不容得他起什么歪心思。 这一辈子,她觉得自己活得已经够憋屈了,这憋屈的气无处散,只能找年元冒当个出气筒了,偏偏年元冒一点男人的刚气也没有,她越是欺负他,他越是气矮,于是,她欺负他欺负的一发而不可收拾,成了她真真正的出气筒。 这么些年,这个出气筒她用惯了,如今这个出气筒竟然想翻天,她必须给他长长记性,打得他记得做一个出气筒的本份。 她又是一声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这一辈子名节比什么重要。” “夫人究竟是因为名节不想与年老爷分手,还是因为舍不下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 年夫人皱眉低叹,只觉得嗓子又有些干,又喝了一口茶,冷笑道:“什么夫妻情份?他若念及夫妻情份怎一天到晚的想在外面找小老婆。” “我问的是夫人你的想法,而非年老爷的。”褚玉复又帮她斟了茶,慢悠悠道,“年夫人你表面上强悍,心底却固守着烈女不从二夫的想法,年老爷表面上惧内,心底却固守着男人三妻四妾的想法,你想想,这样的婚姻公平么?” “可世人都是打这么过来的,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 “有,可能年夫人你没有遇见那个人。” 年夫人面上一红:“如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想那些有得没得做什么?” “那就是说年夫人你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而已。” 褚玉一下戳破了年夫人的心思,心里有些密密匝匝的痛,她亦曾想过,为何这世间的男人可以小老婆一个接一个的娶,而女人却一生只能守一个男人,这很不公平,可世上的女人都是如此,连太后也未必能如自己所愿的活着,何况于她。 所以,在明面上万不敢有休夫之举,只是偷偷的养了一个小姘头,为了在年元冒面前保持绝对的威信,她这姘头养的着实费力,一个月也只能见一个一两回,即使年元冒跑到云都来,她也不能多见,因为自家的那个老不死的婆婆表面上不管事,其实眼睛比蛇还毒,若让她瞧出端倪,她也不用活了。 太后的姐姐又怎么样,若真闹出事来太后也未必肯保她,毕竟她也不是太后的亲姐姐。 太后只是被吕璇衣捡回家来的来历不明的女子,别说太后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是二妹,还是她嫡嫡亲的亲妹妹呢,还不是明里暗里的争斗,这争斗还延续到下一代,如玲都不知道吃了年如樱多少亏了。 她想让年元冒这个丈夫争争气,至少也得护好女儿,可年元冒太不争气,早被二房踩到脚底去了,太后明显的偏袒二妹,不然也不会冷落如玲封了如樱为郡主。 她一面对太后有气,一面又仗着太后的威风在大夫面前逞威风,就如她既霸着年元冒这个出气筒,又想光明正大的搂着姘头温存。 她,本来就是个矛盾的。 不过,那姘头虽合她意,却会使小性子,在脾性这一点上,明显不如年元冒,可她就吃那样的小性子。 男人嘛,没点气性哪叫个男人。 情绪百转千回间,她干笑的摇摇头道:“大师此言差矣,我从来没有想过。” 褚玉静默未语,只若有深思的看着年夫人,搞的年夫人心砰砰直跳,老脸烧的通红,论起相貌和气度,这位分手大师比起她养的那位在上多了,这样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盯着她一颗早已经历世事的心乍然回到少女懵懂的时刻。 她的头不由的垂了下来,两手交织在一处拧着衣服角角,难道她这朵将要枯死的老红杏又要逢春再开了么。 她素来粗旷的声音不由的又低又柔:“大师,你这样盯着我瞧不甚好吧,论年纪我都可以做你娘了。” “谁叫夫人面相生的如此年轻呢,哪里像娘,分明像个姐姐。” 年夫人脸更红:“大师,你真会说话。” 褚玉看她半晌,终于收回眼光不再看她,慢慢的饮茶又道:“不知夫人可想寻个第二春呢?” 年夫人一张老脸顿时从额头烧到下巴,言不由衷道:“即使我家老爷再不济,我这一生也只服侍他一人,断不可能找什么第二春,大师这样说,不是故意叫人难堪么?” 褚玉笑了笑,心想这个年夫人还蛮能装逼的,明明都在外面养了小白脸了,还装的贞节烈妇似的。 这桩生意本来有点难度,她想干脆直接走个捷径找狐狸皇帝好了,偏生狐狸皇帝那个人死脑筋,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可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不然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太八卦。 褚玉少不是要另辟蹊径,准备来个美男计将年夫人勾引上手,再逼年夫人分手,这蹊径虽然下三烂了一点,可是比较管用,特别是对于年夫人这种长年得不到爱情滋润的妇人更管用。 不想,不喜欢八卦的皇帝却十分八卦的透露给她一个特别八卦的消息,这年夫人不用她派人勾引,早早就把小白脸养好了,只是她养的太过隐秘,旁人不知道罢了。 可见,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只是有的人隐藏的好,有的人八卦在了嘴上。 她刚刚几经试探,已然探出这位年夫人一颗荡漾的春心,她自己周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一味的打压年元冒,年元冒说起来也委实是个SB窝囊废,自己头上早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不自知,这会子还不知躲在她店里的哪个犄角旮旯瑟瑟发抖呢。 她想想也觉得甚是好笑,瞧着作扭捏害羞状的年夫人,她嘴角习惯性的一撇,笑眯眯道:“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会心疼人。” 年夫人顿时僵住,心跳如小鹿乱撞。 褚玉又笑道:“不过姐姐你是个贞洁烈妇啊,我只能敬而远之了。”说完,还连连扼腕叹息了几声,“可惜,真是可惜,还不知是谁有福气能得夫人的疼爱呢。” 年夫人一颗心已跳到了喉咙口,她踌躇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毕竟她与这位褚爷相交不深,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她也不可能在他面前露了底,可是这样最最最上等的男人明里暗里的点她,她不可能一点知觉也不没有。 回应,怕掉了陷阱,落人口舌。 不回应,又怕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失。 痛苦啊!纠结啊! 纠结良久,她哑着嗓子问道:“像大师这样的男子,怕是多少姑娘心目中的……” 褚玉红唇一勾:“我再好,夫人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夫人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人。” “我与我家老爷不过是搭伴过日子,什么心目中不心目中的……” 褚玉截断道:“夫人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年老爷,而是贾美仁。” 年夫人一听此名,顿时吓得魂不著体,面如土色。 她猛地一拍桌子:“大师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夫人听不懂这么激动作什么?” 年夫人不再想和褚玉纠缠,转身就要走,只是腿软的一个跟头差点栽了下来,幸亏褚玉手伸的快扶住她。 “夫人,当心些,跌死在我这里可没有钱赔。” “你?”年夫人张口结舌。 褚玉慢慢悠悠道:“夫人不必过于紧张,有些事未必如夫人想的那样严重,我这个一向嘴紧的很,不该泄漏的秘密从来不会轻易泄漏,可是吧,最近有人找我做分手生意,生意做的有些困难,我压力比较大,我想夫人不会让我压力太大导致崩溃的口不择言吧?” 年夫人已是面如死灰,惊惧的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 太可怕,这座畅心园实在太可怕了,这个分手大师更加可怕。她如何能知道她的隐秘,她的隐秘除了她的那位,她的心腹丫头,另外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她的二妹,一个是失踪的懿德太后,也就是太上皇朱玉的母妃。 可他们皆有把柄在她手里,彼此互相牵制的很平衡,怎忽辣辣的就泄了秘了。 她不由的胆寒起来,好像有条冰凉的毒蛇爬上她的脊背,她在努力的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但有一件事,她已然清楚,就是年元冒这个该死的窝囊废果然来找分手大师分手了。 看来,如今这个手不分是不行了,她必须在自己身败名裂之前提出和离,她是太后的姐姐,自然比年元冒的身份高多了,要休也该是她休了年元冒那个大饭桶。 思虑兜兜转转间,她已决定好了怎么做,她有些心惊,同时又生出异样的敬佩之情看着褚玉,咬牙定定道:“分手可以,不过必须是我休了他。” “好。”褚玉点了点头。 当躲在厨房稻草垛里的年元冒听到此等令人激动人心的消息时,兴的手舞足蹈,恨不得将褚玉搂在怀中亲一亲以表他的感谢之情,结果被伤情伤的一路萎靡到中午方起的软枕头揍了个大马趴。 年元冒也不甚在意,比起过去他被虐待的种种,软枕头这一揍简直就在跟他挠痒痒。 当即,他就精奋的顶着一对被揍的铁青的熊猫眼,轻松自在的跑到云都最大的青楼红袖招去喝花酒睡姑娘了。 他本想睡一睡柳幻烟的,可是顾忌到渠阳王的朝令夕改,他倒不敢去睡她,不过天涯处处是芳草,如今他自由的想娶什么样的美人当小老婆不行,他也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他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比较识时务,不然何至于当个缩头乌龟被自个的老婆揍了那么多年,老婆是太后的姐姐,他当然不敢得罪。 其实他也搞不懂,同时吕家的女儿怎就生的这样天悬地隔呢,吕家大姑娘二姑娘,一个凶悍一个阴毒,吕家三姑娘却那样的淡雅温柔,清纯若仙,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吕璇衣死的那样早,真是让悲伤气难平。 不过他的气再难平,躺在温柔乡里也平了。 …… 褚玉刚刚送走了年元冒,正准备用午饭,麻子姑娘就提着一蓝子鸡蛋上门来道谢了。 别人尤还可,唯有软枕头一见麻子姑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苦于褚玉热情接待了人家,他也不好发作。 其实他倒不是小心眼还计较被麻子姑娘打的事情,他实在是瞧不惯麻子姑娘一见到他家相公媳妇就一副恨不得倒贴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被断袖太上皇搞成了断袖,断不能在自个变成断袖之后,让断袖太上皇回归正道不断袖了。 所以他看麻子姑娘看的分外紧,还是栓牛体贴他的心意,善意的提醒他,依麻子姑娘的姿色褚爷断看不上,软枕头心里的警惕方微微的放松了一些。, 栓牛哀叹,这位老大活的真他奶奶的不容易,既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谁叫他娶的那位相公媳妇性取向不明呢。 娶妻这种事,还是要在婚前擦亮双眼,省得娶回来一个大麻烦回来,僻如那位惧内的年老爷,又僻如这位伤情的老大。 他想琉璃那个小姑娘真是不错,生得又漂亮性格又讨喜,娶妻就要娶琉璃这种清纯简单型的,至于那个紫燕长的也算不错,只是怎么看都没有琉璃可人。 他想是不是该透露些意思给褚爷,琉璃是褚爷的丫头,褚爷有权决定琉璃的婚事,这两日他忖度良久,只下不了决心跟褚爷说。 其实,褚爷表面上看着和善,其实是不大好说话的,所以他准备拐个弯求老大说说,结果,现在看来,老大不能指望了,他连自个的相公媳妇都搞不定,还能帮他搞定。 这不,老大正紧紧的守在褚爷身边,生怕他被人抢走了。 软枕头一心想赶麻子姑娘早点走,麻子姑娘好像跟他作对似的偏不肯走,不仅不走,她还一再感恩戴德的说要请褚玉吃顿饭,褚玉想着追萤姑姑都做好了,就婉拒了麻子姑娘。 麻子姑娘被拒却丝毫不气馁,又板等褚玉睡完午觉,再次提议要请褚玉吃顿下午茶,褚玉惊讶于麻子姑娘的坚持,少不得随她而去。 褚玉一跟着麻子姑娘离开,软枕头连茅房都来不及上就急急的随之而来。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褚玉就来到了云都最有名的百年茶馆,很快店老板就上了茶錧里的特色茶点,褚玉一看这茶点就有些震惊了,这不是朱玉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芋枣糕么? 或许是她想多了,这不过是一道茶点而已。 这一次麻子姑娘比较豪气,见褚玉似乎对芋枣糕很食欲,又叫了一声:“掌柜的,再上一盘芋枣糕。” 软枕头就有些不高兴,这麻子姑娘缠着相公媳妇真是没完没了了。 店老板欢欢喜喜的又端了一碟子茶点上来,软枕头发话了:“不要了,就这一碟子我们褚爷还吃不下呢。” “……”店老板的欢喜僵在了脸上,用一种生意被搅黄的仇视眼光瞪着软枕头。 褚玉笑道:“软枕头,今日秀儿姑娘请客,你也坐下来吃一吃这芋枣糕,味道很不错。” 麻子姑娘扫了软枕头一眼,面色却带着不正常的惶恐之色:“软公子若不嫌弃,也可以……” “什么软公子,我姓梅。” “哦,梅公子,你也可以坐下。”麻子姑娘说完,又回头看向店掌柜道,“掌柜的,上茶点吧。” “哎——”掌柜的复又欢欢喜喜。 “不要!”软枕头厉喝一声,“褚爷,这芋枣糕不是什么好东西,又粘又糯,吃多了不消化,容易胃胀。” “……”店老板的欢喜再次僵住,拿一种更加仇视的眼光瞪着软枕头。 “罢了,罢了,这碗芋枣糕就不要了。”麻子姑娘见软枕头气不善,少不得服了软。 店掌柜端着盘子气的七窍生烟:“姑娘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费时费力费人工的都做出来了。” 麻子姑娘脸色一变道:“那你想怎样,难道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秀儿姑娘勿急,不就是一盘子芋枣糕么,多少钱我付了。”褚玉十分大气的就要从袖笼里掏钱。 麻子姑娘急的一把就握住褚玉的手道:“都说是我请客,怎能叫褚爷出钱。” 软枕头见状,立刻挥掌打开麻子姑娘的手,冷哼道:“出钱就出钱,可不要趁机占我家褚爷的便宜。” 麻子姑娘脸色红通通,一来,刚情急之下握了褚爷的手,她一颗春心荡的太快。二来,她心里太过害怕紧张,她怕那个逼她哄褚爷出来的人会对褚爷不利,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小侄儿还在人家手里,她不得不从。 她一害羞一害怕,就说不出来话了。 正此时,忽听到一声清朗的笑。 “褚爷,糕点既然点了就不要浪费了,不如请我吃了如何?” 店掌柜立刻机智的将盘子放在了褚玉面前,然后机智的溜走。 忽然,一个墨色身影飘然而来。 褚玉一瞧,呆怔当场。 看他一对俊秀的眉光飞入鬓边,一双琉璃凤眸流光溢彩,还蕴着一层温润的暖光,比美人的眼睛还要水灵迷人,眼睑处画着一层薄薄的暗色眼影,衬人着他的脸益发的白净如雪,细腻如瓷。 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他的一张脸都是这样完美的存在,近乎于妖,诱的人怎瞧也瞧他不够。 她讶着嗓子唤了一声:“君北衍,你怎么来了?” 麻子姑娘早已瞧的呆如木鸡。 软枕头则脸色大变,因为他很对这个君北衍很是犯怵,他觉得这个君北衍虽然外表俊美的不像话,内心却如毒如蛇蝎,若不是他下毒逼迫他,早在成亲的那一晚,他就睡到相公媳妇了。 他尝过那毒药的滋味,真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然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每每回想到毒发的时候便心有余悸。 看着君北衍脸上带着的摄人心魄的笑,他恨不得直接拿他的青虹剑在他脸上划两刀,可是想归想,他连脚步都不敢动,只敢心里默默诅咒。 叫你好看,叫你笑,叫你勾引我家的相公媳妇。 我划个圈圈诅咒你。 生女儿没有咪咪,生儿子没有*。 君北衍似乎并不在意软枕头的仇视,和麻子姑娘的花痴,此刻,他一双熠熠凤眸里倒映的只有褚玉的影子。 他缓缓坐下来道:“褚爷,上次一别已两月有余,再见时,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褚玉笑道:“你是贵人多忘事,认不得我也不稀奇。” 君北衍微笑的就要拿糕点,褚玉却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打在他的手上:“喂!今天请客的可是这位秀儿姑娘,我可不想借花献佛,你想吃先问问人家同不同意?” “褚爷,你分的也太清了。”君北衍蹙了蹙眉头,转头问了问麻子姑娘,“不知姑娘可同意我吃糕点。” “啊?”麻子姑娘这木鸡还没木够,一听君北衍问她,愣了半晌,然后又猛地点头道,“同意,同意,公子你随便吃,想吃多少都行。” “褚爷,我看秀儿姑娘和君北公子很谈的来,不如我们先走吧。”软枕头迫不及待道。 “为何要走?”褚玉疑惑道。 软枕头眨眨眼道:“给人家留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嘛!” 褚玉:“……” 麻子姑娘心道:“……嗯,好羞躁。” 君北衍抬头看着软枕头凉凉道:“哦,对了,我倒忘记告诉你,上次解药只吃了一半,今晚还需服一粒。”软枕头浑身一抖,再不敢说话,只听话的“哦”了一声。 君北衍一边吃糕点,一边道:“我这糕点也不是白吃的,我特意跑来是想告诉褚爷,今日你有血光之灾。” 褚玉表示不信道:“你当你神棍啊!” “我既不神,也不棍。”君北衍声音淡淡,将手里的糕点往盘里一扔,有些不满的瞟了一眼被啃掉一半的糕点道,“这芋枣糕不好吃,蒙汗药掺的太多了些。” 褚玉一惊:“什么,有蒙汗药,我怎么没吃出来?” 软枕头更惊,立刻就拿剑架到了麻子姑娘的脖子上,凶狠道:“怪道你死活要把我家褚爷弄出来,说,是谁指使你的?” 麻子姑娘立刻就慌了,她本就因紧张手心里全是汗,如今更是汗到了脸上,她苦丧着脸狂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软枕头依旧凶恶的看着她,褚玉不由的挥一挥手道:“软枕头,你且放手,秀儿姑娘可能真不知道。” “……呜呜,褚爷,今日我也是被逼的,有人抓了我的小侄儿逼儿把你哄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那人要我哄你来做什么,呜呜……褚爷,我对不起你,我恩将仇报,我……” 麻子姑娘惭愧的哭的呜呜咽咽。 “你回去吧。”褚玉挥了挥手。 “可是我的小侄儿。”麻子姑娘不肯轻易离开。 “软枕头,你随秀儿姑娘去一下。”说着,褚玉从身上解下来一个绣着小老虎的香囊交给软枕头道,“那人看了这个自然会放了秀儿姑娘的小侄儿。” 软枕头听得一头雾水,并不肯轻易离开,只道:“我只负责保护褚爷。” 褚玉伸手指一指君北衍道:“有他在,我没事。” 软枕头深受重创:“褚爷,你是不是嫌弃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褚玉眼里抬头望她道:“还好,我不怎么嫌弃你,也相信你。” “比这他,你更相信谁,更嫌弃谁?”软枕头拿剑指了指君北衍。 褚玉默了一默,半晌说了一个字:“你。” 软枕头立刻兴抖抖的离开了,走到一半,他这榆木脑袋方想起自个的问题问的不对,褚爷答的也不对。 他想回头再问,怎耐麻子姑娘心急如焚,拖着他直往前奔。 他二人一走,茶楼的雅间里独留下褚玉和君北衍二人。 褚玉的脸色却渐渐的暗了下去,静静的盯着芋枣糕发了一会儿呆,良久,方悠悠的抬头看向君北衍道:“你说,懿德太后突然冒出来找我究竟何事?” “她是你母后,思儿心切也是人之常情。”君北衍特别认真的看着褚玉的眼睛,特别认真的问道,“只是你张口就称懿德太后,却不愿叫她一声母后,究竟为何?” 褚玉对那个懿德太后根本无感,她又不是她母亲,她叫不出口,况且她脑海里有朱玉的记忆,这个懿德太后对朱玉特别不好,不仅不好,简直算是冷酷无情,她都消失这么久了,这会子又找上她能有什么好事。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事业做强做大,这个懿德太后就跳出来了,她根本也不想见她,更不想被她再牵扯到什么宫廷争斗之中。 宫斗文她看多了,她深觉自个不块宫斗的料,所以才选择离开皇宫。 她都打算抛开朱玉的一切过往了,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在这异世活着,这个懿德太后怎么就又冒出来了呢?还搞出这样一出绑架的事来诱哄她出来。 她冷笑一声道:“我没有母后。” “唉!”君北衍悠长一叹,“你不想她,她却一直惦记着你。” 褚玉立刻就沮丧起来,她一点也不想认这个懿德太后,可是毕竟人家是原主的母后,她与她之间有着最深的血脉亲情,她怎可能就此断的干干净净,她哀叹一声拿手撑住腮很是气恼道:“我要她惦记做什么,她来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君北衍沉默半晌:“你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猜出她找你是为什么。”顿一顿,他的眼睛忽然怔怔的盯住她,琉璃色瞳仁里映出她漂亮而可爱的小包子面孔,眼中微泛了一丝丝涟漪,低低问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坐上龙椅,一统天下?” 她有些气恼的瞪着他:“我看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分明就是充当狐狸皇帝的探子来的,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我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你在这里问我这些话,难道就不怕被旁人听了去。” “这些话我自然不会让不该听的人听了去。”君北衍自倒了一杯茶,将身体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眸光微微向窗外飘去,窗子上正立着一只未知名的小鸟儿,他呆了呆,悠悠道,“难道你只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可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眸子却是魅的惊人。 褚玉微微一滞,不可否认,此刻的君此衍的眼神不仅魅,于魅之外还透着一种真诚,若放到过去她或许会毫无戒备的相信他的这种真诚,可是,现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他了。 她撇了撇嘴,冷嗤一声:“我可没有翅膀,做不得渺万里层云的鸟儿。” “玉儿。”他又唤了她的名字,声音轻柔的如卷过层层松涛的细细微风,“只要你想,我愿成为你的翅膀。” 褚玉心中一个激灵,突然肌肤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君北衍背叛朱玉的事她始终不能忘怀,她倒不在意丢了什么江山,她在意的只是君北衍处心积虑的背叛。 他能背叛一次,就有可能会有第二次,她总觉得他对自己是别有居心的,至于居心是什么样的,她无法看的分明。 相比较于狐狸皇帝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其实她更怕君北衍这种笑里藏刀式的阴诡,她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看清他,更加斗不过他。 她捏着手中茶盏,目光狐疑而又讥诮的看着他,轻笑一声道:“别叫我玉儿,我跟你没那么亲近,还有我不想做什么鸟,与其渴望那些无法企及的东西,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 君北衍浓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叹息一声笑道:“你倒是个务实的人。” 褚玉瞥她一眼:“你又不是到今天才认识我,我本来就是个务实的人。” “玉儿。” “叫褚爷。” “又使小性子。” “老子从不使小性子,叫老子褚爷。” “好吧,褚爷。”君北衍温言一笑,“如今你一人在外,也该有些防身技能才是,你总不能让那个软枕头做你一辈子的保镖吧。”顿一顿,低低笑道,“不过人家一直拿你当相公媳妇,想来他是愿意的。” 褚玉白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睫,想一想,君北衍说的很有道理,做为一个分手大师没点防身本领是不行的,所以近日,她一直苦练《摄魂引》,只是练到了瓶颈之处,师父给她的乐谱有几处她实在无法渗透。 她正皱着眉头,君北衍淡淡一笑道:“如果你在练琴上遇到任何难题,尽管问我。” 咦?他怎么知道自己练琴? 94君北衍救我 褚玉不由抬眸幽幽打量着他,她从来也没听过他弹琴,更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弹琴,若论琴艺,节操君很强,她在练琴的时候还想起节操君,心想如果他在,她还可以不耻下问一下,只是节操君身在皇宫,她是不可能去找他的。 她练琴练到极致之处,每每愁苦,毕竟她从来也没正而八红的学过古代乐谱,师父填鸭式的教育填的虽有点效果,但她还是消化不良。 不要说《摄魂引》没练成了,就连那些难听的杀人曲目,她也未能练成,充其量可以把人练个头疼腿软,杀人是肯定不行的。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可能杀人的,正因为如此,她练琴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怀揣一颗杀人的心肠,再加上她识乐谱的能力不行,导致在练琴杀人这项事业上停滞不前。 如果有人能够帮她答疑解惑自然是好,可师父说过,她教给她的琴谱非一般人能看懂,需得在琴艺方面有着极深的造诣,连琴嬷嬷那样在音乐上算得上是家的人也弹不得,君北衍能懂么? 想到琴嬷嬷,她心中陡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在离宫的时候琴嬷嬷跟她说外面有人接应她,可离宫之后,除了见到朱景禛,恍惚中也只有君北衍了。 虽然身处在黑暗的水里她看不清,那誓言丸的味道是真的,更何况君北衍能在第一时间就在黑风寨找到他,可见他是知道她的行踪的,难道琴嬷嬷说的接应的人就是君北衍?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和师父又是什么关系,他不是一直忠心于狐狸皇帝的吗,怎可能做出背叛狐狸皇帝的事,要知道当时的狐狸皇帝是不肯放她离宫的。 她越想眉头蹙的越紧,眼睛不由的就打量起君北衍来,此时,斜阳正好浅浅落入,洒了几许光辉在他墨色的衣上,让深沉如墨的他凭添了几分暖色。 他也正看着她,薄薄的唇轻轻的抿着,一双暖光溢动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探究,几分柔软,几分幽沉。 她知道论心眼,她未必能玩得过他,这个人不仅精通天文地理,玄学风水,仿佛还能看透人心,她干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可知我所练何曲,你就敢这样自信心爆棚的要我问你?” 他云淡风轻道:“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曲子么,也只顶多《摄魂引》能入耳,有何教不得。” 褚玉立刻咂嘴道:“什么不就是?说的你好像很厉害一样,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会弹琴。” 君北衍轩了轩浓淡相宜,仿若刀裁的眉毛,低低笑道:“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低调,断不会显摆自己会的东西。”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好显摆?”褚玉想到当日自己在太和殿一展琴技,不由恨恨的咬了咬牙,冷笑道,“低调的国师大人,不如你一直低调下去,叫我一辈子也不知道你会弹琴才好。” “褚爷,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君北衍轻笑道。 “哪点不好?”褚玉将手中茶杯朝着君北衍晃了晃,似乎君北衍给的答案不满意,她立马会飞杯砸去。 君北衍以手支颐,偏头看着她,面带笑容道:“就是不像个男人。” 褚玉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拍案而起,一脚翘在凳子上,手往大腿上一拍,粗着嗓音道:“老子哪里不像个男人了?” 君北衍半眯着眼,扶了扶差点要滚掉的茶杯,抬眸看着褚玉笑道:“哪里都不像个男人。” 褚玉气的脸色通红,目光锐利如刀的在君北衍脸上睃视一番,冷哼道:“必是你自己不像个男人,所以嫉妒老子像男人。” 君北衍脸上笑意不减,颇有意兴的望着褚玉道:“你这样的小性子便是暴露了自己。” “谁规定男人就不能使小性子的,老子偏使……” 褚玉忽然就掩住了嘴,刚刚她分明说自己从不使小性子的,这不是自抽嘴巴么? 君北衍笑着点头道:“嗯,无人规定,褚爷你尽管使,我不反对。” 褚玉脸上讪了讪,用手掸了掸衣服复又坐下,干笑了一声道:“你这人真是太不会聊天了。” “……呃,莫非还成了我的不是?” “当然是你的不是了。” “……嗯,好吧,好男不跟女斗。”君北衍声音淡淡。 “老子是男的。”褚玉再次重申。 “……嗯,你说你是男的就是男的,是女的就是女的。”君北衍声音无比温顺,“我没意见。” “卧槽!”褚玉被君北衍不咸不淡的语气气坏。 君北衍淡淡笑道:“我没意见。” “什么你没意见?” “……就是你说的字面意思,我没意见。” “……” 褚玉一张脸红里透青,青里透黑,几经转变,脸色已是难堪之极,感情这君北衍专门跑来就是要跟她斗嘴,给她添堵的,在语言上她占不了上风,打又打不过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她一拂袖,准备留一个潇洒的背影告诉他:老子是个大气的男人,不跟你这等小人计较。 褚玉刚走两步,身后的君北衍又悠悠道:“玉儿……” “叫老子褚爷。”褚玉一回头。 “好吧,褚爷,外面有人等着要杀你,这会子你最好不要出门。” 褚玉愣了愣,瞪着他道:“你不要危言耸听。” “我不危言耸听,一来我就提醒你,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褚玉心中虽狐疑,但也相信君北衍的话未必有假,不然他跑这一趟做什么,他还不至于闲的蛋疼的跑来跟她扯些闲话。 想了想,还是性命要紧,她少不得退了回来,复又坐下甚是大气道:“也罢,我且给你个说真话的机会,你赶紧坦白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君北衍望着她,静静道:“年如樱。” “她为何要杀我?” “你羞辱了她,她自然要杀你。” 褚玉沉默片刻,她心中知晓年如樱的确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但她不想这人竟睚眦必报到如此地步,说到底,她二人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依如今她的模样,年如樱也未必能认出她就是太上皇,单为几句口角之争就要杀人,可见年如樱此人心狠手辣到何等地步。 若有一朝之日,待她嫁入东秦成为季承欢的女人,还不知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她心中微有担忧,毕竟这桩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 不过,她的担忧也只是毛毛雨一点点,她对季承欢的眼光和手段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她相信,对付年如樱,季承欢应该是不用费什么脑子的,怕只怕季承欢脑子抽风的真看上了年如樱。 她猛地一摇头,深觉自己想多了,季承欢对年如樱并无半点情意,当初也是自己废了一大盆的口水才说动他的,想想人家在回东秦之前还特特意跑来看她,而她却在怀疑他的眼光和脑子,真是好过分。 见她沉默,君北衍的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了,怕了?” 褚玉顿了一顿,目光投向他道:“有你在,我不怕。” “你从来都不肯信我,这会子怎么就敢把命交在我手里了?” “就算为了你对狐狸的忠心,你也不会让我死了。” 他眼中神色一暗,抿紧唇紧紧的看着她,脸上血色在瞬间退去,眼睛里的光芒却还是那样瑰丽魅惑,仿若盛开在漫天雪花中的琥珀鸢尾花,那样温润的颜色,却不适时宜的开在了冰冷的时节,绝望的快被冰雪覆盖而死。 他盯她良久,唇角微向上扬勾起一个带着凉意的弧度:“原来你是这样的想的。” 褚玉讶异于他的情绪变化,心想:这男人的心怎么比女人还像海底针呢?真特么的难捞。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想,径直问道:“我不这样想,难道还能想着你是特意来救我的,你若真的这样在意我,又怎会那样害我,在害了我之后还不肯饶我,连哄带骗外加强逼我吃了两颗誓言丸?你不要告诉我你之前的背叛是为了我,你给我吃的两颗誓言丸仅仅是糖丸。” 君北衍不语,目光却牢牢的看着她。 褚玉又问道:“你不肯回答,只能代表你心虚,我只问你一件事,誓言丸究竟是不是毒药?” 君北衍目光停驻在她对她怀疑的眼神之中,这种眼神刺痛了他却也叫他警醒,他与她之间只是君臣,从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他不置可否的轻浅一笑:“你若作此想,就当是吧。” 褚玉心内抖了抖,忙问道:“我若不肯替你做三件事,是否就要毒发身亡?” 君北衍凉凉的看了褚玉一眼,声音好似化不开的冰雪,沉吟道:“当然,所以你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快乐,因为一旦死了就要死很久很久。” 褚玉神经立刻崩的紧紧的,嘟着唇道:“你果然给我吃了毒药。” 君北衍神色僵了僵,幽幽道:“究竟是谁给谁吃了毒药?” 褚玉愕然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给你吃过毒药。” 君北衍似真非真道:“你就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 “那毒死你好了。”褚玉气愤难当。 “你放心,我肯定会死在你前头。” 褚玉下巴一扬,冷哼一声道:“这样最好。” 君北衍沉默了下去,看着褚玉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搞的褚玉被瞧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的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后来一想,她在他面前为何一次次都要落下风,看了看,谁怕谁啊!于是,她回瞪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乌眼鸡似的瞪了老半天,直到君北衍噗嗤一笑:“褚爷,你已经将我全身上下看了个遍,你该对我负责。” “唉!”褚玉长叹一声,“这年头想要我负责的人怎么这样多呢,人太有魅力真是件特别烦心的事。” 君北衍默默的从袖笼里掏出那枚小铜镜,对铜理了理发,认真仔细的照了照,又看了看褚玉道:“比起我,玉儿你的魅力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滚,叫我褚爷。” “好吧,褚爷。” 说完,君北衍起身欲离开。 褚玉急呼一声:“你到哪儿去,你不是要留下来保护我的么?” 君北衍疑惑道:“不是你叫我滚的么?” 褚玉急步上前就拉住君北衍的衣袖,讪讪一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较真呢,我只是嘴上说让你滚,其实……” “其实你是想让我留下,就像有些女人嘴上说不要,内心却说要一样。” “……呃,你真聪明,呵呵……” 君北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褚玉有一搭没有一搭同他聊着,然后又将话题扯到琴的问题上,向他请教了好几个有关乐谱的问题,他竟然一一解惑,而且解的透透彻彻,褚玉听得恍如醍醐灌顶。 比之于师父的填鸭式教育,君北衍的这种启发式教育明显更容易让人接受,容易让人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 褚玉深表:此男是个教书育人的好材料。 请教完乐谱问题,褚玉干脆深挖到底问他是否就琴嬷嬷口中的接应人,此男实在太坏,只答了一句:“偏不告诉你。” 可怜褚玉一颗好奇的心得不到满足,心始终吊在那里不上不下的,人也就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君北衍说了一句:“可以走了。” 褚玉大为疑惑:“你怎么知道可以走了,外面那些要杀我的人呢?” 君北衍道了一句:“人傻,眼神也不好使,你没瞧见窗户外的店小二回来了么?” 褚玉更加不明白:“店小二回来跟刺客有半毛钱关系。” 君北衍没有继续再用嘲讽的口吻跟褚玉说话,而是换作一副巨有耐心的老师模样,答疑解惑起来。 “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懿德太后经营了这么多年,不是说倒就能在一夜之间倒掉的,更何况还有前右相赵言良一心为她筹谋,他们的残存的势力虽闹不出多少风浪,但也不能小觑,关键点就在于你……” “我?”褚玉心中一悸,其实她也能猜到懿德太后内心的想法。 好好的江山说没就没了,放在谁身上谁也不能甘心,更何况是权利熏心的懿德太后。 她望着君北衍,听他继续道:“玉儿,其实你很聪明,你早就想到懿德太后找你究竟是为何,她既然一心想找你重祚,就断不会让你有事,我能打探到年如樱派人杀你,她也能知道,所以她派了人为你铲除了刺客,而这店小二表面上只是个普通的店小二,其实她是懿德太后的心腹兼杀手,豆豆你也认识,就是那位玳嬷嬷易容的。” “什么?那个店小二竟然是个女的,还是玳嬷嬷?玳嬷嬷什么时候变杀手了,她不就是个普通的深宫老嬷嬷么?” 褚玉对懿德太后印象倒没多深刻,反而对这位玳嬷嬷印象很深刻,朱玉小时候基本没感受过一点点母女温情,仅仅的一点温情除了她的乳娘,也只有这位玳嬷嬷给了。 其实朱玉虽然是个皇子,但绝逼是个苦逼,自己长得又胖,脾气也不知是因为被扭曲了,还是因为中了毒,反正就是暴躁异常,嘲笑怨恨她的大有人在,真心待她的没几个,这仅有的个把人她记得很清楚,所以褚玉能迅速的忆起玳嬷嬷。 她还能记得一件事,就是朱玉因为不肯装男人,被懿德太后罚以鞭刑,然后跪在冰天雪地里不让吃饭,若不是这位玳嬷嬷,朱玉那会子可能就死翘了,是玳嬷嬷弄来的热饭热菜喂她吃,然后又把她搂在怀里抱了两天一夜,她方度过了这场灾祸。 她不想,她竟然能见到朱玉深刻记忆中的玳嬷嬷,不过这个懿德太后也真他妈的有怪癖,把她搞成男人还不够,还把一个年愈五十的老嬷嬷也搞成个男人,她怎么不把自个搞成个男人,装上个假蛋,让她尝一尝扯蛋的滋味。 也说不定,懿德太后真把自个搞成了男人,反正她到现在也没见到她本人,谁知道她以什么面貌活着。 她一连几串疑问,君北衍道:“谁规定深宫老嬷就不能是杀手的,一个深宫老嬷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着着,也容易隐藏自己的身份,刚刚你吃的芋枣糕就是她亲手做的。” “既然她是玳嬷嬷,为何下蒙汗药?” “正因为是她下的,所以蒙汗药下轻了,估计她是怕把你蒙翻了,蒙出个好歹来。” “可懿德太后要见我就见我,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想要蒙翻我?” “豆豆,这茶馆人多嘴杂,不把你蒙翻,万一你一见懿德太后情绪激动的闹出什么事来,懿德太后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所以不如蒙翻你,再把你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慢慢跟你叙母女亲情。” “亲情?”褚玉冷笑一声,“她若真顾忌有亲情,就不该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可她也救了你。” “她是怕我死掉了,她无法再重新登上太后的宝座吧?当年我不也只是个傀儡皇帝。”顿一顿,又问道,“她不救我,不是有君北衍你么?” 君北衍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既然你都有刀可借了,还跑这儿来做什么?” “……哦,我不过是想来看看这把刀还锋不锋利,瞧那玳嬷嬷打了一架之后脸不红气不喘的,真是宝刀不老啊。” 褚玉嘴一撇道:“也是,你这样多省心啊,借着玳嬷嬷这把宝刀杀了刺客,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去狐狸皇帝那儿交差了。”停顿一下,看见君北衍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细细的汗珠,想到狐狸皇帝跟她说过君北衍受了伤,心中乍起不忍,又温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君北衍默了默,半晌,凉凉道:“你不气我,我哪里都舒服了。” “……” 褚玉恨恨,又道:“你跟我在懿德太后的地盘上说话,难道就不怕她的人听去。” 君北衍悠悠笑道:“她和她的人见到我躲还来不及,还敢来偷听,比起见玉儿你,她更怕自己和身边的人暴露了。” “你倒自信。” 君北衍复又拿镜子照了照,额间似有微微的火焰形状燃烧而起,心便灼的疼痛难忍起来,他中了屠引杀手的烈焰焚心之毒,一时半会也解不了。 皇上因有急事要回宫一趟,所以便又派了风无情保护褚玉,可不想屠引军团的那帮杀手跟苍蝇一样甩不掉,风无情不得不暗中跟着护送皇帝,在临行前特来拜托他护住褚玉。 其实于他而言,从始至终,他的君王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眼前这个既可爱又可恶的磨人小妖精褚玉,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他从来也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他在意的只有她一人,只可惜她对他有了心理阴影,再不肯信他了。 她信他也罢,不信他也罢,他依旧要守她,护她。 他暗暗运行内力强行将毒暂且压下,额间火焰顿时消失无踪,伸手便拂了一把脸上的虚汗,道:“唉!人长得好看,想不自信都不行。” 褚玉:“……切” 君北衍无奈的笑笑:“我还有事,不如先送你回畅心园。” “反正要杀我的人已经被玳嬷嬷清除了,我自个回去就行了。” 君北衍垂首想了想,他故意打草惊蛇,懿德太后还不至于再把褚玉麻翻,更何况他还被屠引军团的人追杀,在毒未解之前,他未必能全身而退,虽然屠引军团的杀手不会动褚玉,但若真的对打起来,刀剑无眼,他和她在一起恐怕会伤到她。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道:“就随你吧。”顿一顿,又道,“过两日,我再去畅心园找你。” “你找我作甚?” “教你学琴啊!难道你还指望能一辈子依赖软枕头保护?” “……哦。”褚玉顿了一顿,一双妙目里忽浮起一层迷离之色,定定道,“君北衍,杀人其实一点也不好玩,是不是?” 君北衍看着她笼罩烟雾般的眸子,怔了怔,随即答道:“有时候你不杀别人,别人却会杀你,杀人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的活着。” 褚玉眼里的神色更加迷离,她并非矫情,她不像穿越小说里诸多女主,不是杀手就是特工,她只是个普通的现代女子,杀人这种事于她而言真的太难太可怕了。 她既希望自己练成《摄魂引》却又害怕真的用到《摄魂引》,但愿,她不要用到此曲杀人,她只想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富足平安的生活。 可这世上有许多事并不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就如她一点也不想穿到这异世,更不想穿成一个肥猪太上皇,虽说看穿越小说的时候自己会想像穿越有多么的奇妙和美好,可当你真正穿越,你才会真正感觉到流落异世的孤寂和彷徨。 从始至终,她都想回去,她怕她再不回去,和她相依为命的妈妈会伤心欲绝。 可回去这种事,她毫无办法。 她忽然想起君北衍精通各种奇学,想问一问他,忽然又灭了想法。 究竟她还是不敢信他的。 …… 残阳欲落,褚玉心不在焉的走在大街上。 原本平静的云都如今已变成了她的是非地,狐狸皇帝找到她也就罢了,偏偏懿德太后又找到了她,她今后的日子断然是不可能太平了。 就算狐狸皇帝不缠上她,懿德太后也会缠上她,因为懿德太后是个十分执着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执扭的,凡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就如当初硬要把一个女儿搞成儿子,以便她能成功的登上太后之位。 今日因为有君北衍在,懿德太后不敢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可君北衍不可能一直跟着她,今后她如何能躲得过懿德太后的明枪暗剑。 尽管这位太后是原主的母亲,可这位母亲真可谓是个残忍的母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从来也不顾忌自个女儿的想法,生生的把女儿逼上了变态的地步。 她本以为这位懿德太后和自己再无瓜葛了,不想这位母亲大人还这般惦记着她,她委实觉得好烦。 就在她瞎烦恼的时候,她原本以为不会再到来的刺客却突然出现,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雪亮剑锋正抵上她的眉心两寸之处,她躲无可躲,两眼似乎被剑锋所灼,她下意识的就闭上双眼,连刺客是谁都无法看清。 她想,她今日绝逼是霉运当头,躲过一劫又来一劫,这下死定了。 早知道就让君北衍护送了,早知道就不抄小路回畅心园了,这条小路窄又静,连个人都木有,呜呜…… 她逞个什么毛线的能啊! 下意识的她就喊了一句:“君北衍,救我!” 然后她大脑一片空白,空白中,她忽然听到“叮”的一声响,是金属掉落地面的声音,还不来得及等她反应,她又听到“嗖”的一声,两眼一睁,她心狂跳。 妈妈呀!又有暗器迎面袭来,她反射性的想往旁躲,身子却突然一轻,整个人被带飞了地面。 她看着自个的救命恩人,心还是狂跳不已,有些感激有些后怕的说了一句:“君北衍,你果然来了。” “你叫我,我岂敢不出现。”他声音淡而缥缈。 他将她搂在怀中,墨发用一道墨色丝带松松绾在头顶,风一吹,墨发随风舞,飘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疼,她伸手缕一缕他的头发,侧目一看,他一双妖魅般的眸子带着浓重杀意。 随着他视线的方向,她方才看清刺客,这刺客也真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行刺连面都懒得遮,露出一张冰冷的脸孔。 纤细的眉眼,小巧的鼻梁,真真正正的樱桃小唇,小的她甚至在想这位姑娘吃饭时会不会张不开嘴。 这姑娘嘴小归小,但生在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不算突兀,是个标致的清冷的美人。 这个小嘴美人有些熟悉,她似乎见过却又想不起,她实在不知何时得罪了这样的美人,正想着“嗖”的一声,银针从小嘴美人的手中发出,如雨般射向褚玉。 幸亏君北衍反应灵敏,只消挥动手里折扇几下,便纷纷将银针打落,在打落银针的同时还化被动为主动,折扇化作利器,嗖嗖嗖飞向小嘴美人。 小嘴美人顿时大惊,身子往旁一躲,怎耐她选的杀人地点太狭隘,躲闪起来比较局促,搞的她很快便受了伤,连大半袖子都被扇骨的锋刃割的快掉了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皓腕上已是鲜血淋漓。 褚玉倒未在意她的手臂受伤,她在意的是这女子的手腕之处竟然有颗殷红的梅花痣,她心蓦地一怔,在追萤姑姑说起女儿的时候,她倒未曾联想起,曾经她见过一个手腕上有梅花痣的女子。 记忆如电光火石在瞬间在她头脑炸开,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小嘴美人,那一晚,她正要逃离皇宫却和君北衍一起目睹了一场爱情戏转变成凶手案。 凶手是容痕的妹妹,受害者正是容痕他自己。 不用多想,这位小嘴美人定是杀人未遂的容德音。 可她和容德音素无来往,她为何要杀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君北衍手中的扇骨已飞向她的颈间,速度之快锋刃之亮好似转眼间就要割下她的头颅。 她一惊,大叫一声:“不要杀她。” 银色扇骨从她颈边划过,落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珠迅速冒了出来,怵目惊心。 君北衍虽然在紧要关头收回扇骨,却也将她伤的不轻,她赶紧扯下快掉的半截衣袖捂住伤口,愤恨的盯着君北衍,冷斥道:“君北衍,你好多事!” 君北衍放开褚玉,淡淡的扫她一眼,眸色却是很冷很冷,他压根就没有回应她,只转头看了看褚玉问道:“她要杀你,你为何要救她?” 褚玉觉得此事一时也难已说清楚,她害怕这位容德音是追萤姑姑失散的女儿,毕竟容德音根本不是容家的孩子,只是一个小妾从外面偷偷抱来的,她的确有可能真是追萤姑姑的女儿,所以她不能让君北衍杀了她。 她望一望君北衍,道了声:“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解释。”说完,她又看向容德音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容德音似乎并不觉得痛,手紧紧的按在伤口上,仿佛不愿意在褚玉面前低头一样,将头仰的死高,脊背挺的笔直,她咬一咬牙,目光恨恨的落在褚玉的脸上。 “从前你不顾身份,曲意讨好哥哥,一心想着将哥哥变成你的男宠,可哥哥却从不为所动,那时的他是厌恶你的,可如今,哥哥却变了,他变得让我认不得了,他那样一个清傲高洁的男人在梦里却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我听着都觉得恶心,他怎么能不顾容家门楣梦里唤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还是那样不堪的的昏君淫君。” 她声音忽然低沉而悲伤下去,牢牢的盯着褚玉道。“在你还是个猪的时候哥哥就叫你的名字,如今你变成这般模样,我怕哥哥他……” 她不再说下去,转口就道:“所以你必须死,你一死就能断了哥哥所有不堪的念想,更能断了你对哥哥所有不堪的想法。” “姑娘,你流这么多血说话不累么?” 褚玉深觉这位德音姑娘够勇猛,能在流了这么多血之后还有力气跟她说这么多话,可见她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女人,她十分担心她再说下去血流光死掉了。 “你说什么?” 容德音明显被褚玉的跳跃式思维搞的满头雾水,她蹙紧了眉头瞪着她:“我说话累不累与你何干?” “哦,我怕你累死了,容卿会伤心。”褚玉勾了勾唇角。 “你果然还想着哥哥。”容德音脸色煞白,有些支持不住的气弱起来,“我不准你再打哥哥的主意。” 伸出一只淌了鲜血的手,食指指向君北衍,鲜血延着指尖滴落下来,落在地上留下一个暗色印迹,她将祸水东引道,“你若想打主意,不如打他的主意,他肯这样救你,想来他是愿意的。” “……呃” 君北衍蹙了蹙眉,深觉自己躺着也中枪,不过容痕的这个妹妹该死归该死,提的意见倒是蛮不错的,甚合他心意。 “姑娘你真是多虑了,我对容卿没什么想法,对君北衍也没什么想法,你喜欢你哥哥也好,喜欢君北衍也好,随你的意,下次,切不可动不动就要杀人,我想你哥哥能容忍你杀他自己,却未必能容忍你随意杀旁人,因为他……” “因为他什么?”容德音问道。 “因为他还算是个正直有为的好青年,断不会喜欢一个杀人犯。” 容德音一怔,狐疑的盯着她,冷笑道:“还说你对哥哥没想法,你分明很了解他。” “卧槽,你这人真是说不通,谁不知道容痕是个正直有为的好青年。”褚玉一字眉不由的拧成一道直线,转过头来看着君北衍道,“君北衍,你说我说的可对。” 君北衍正被她的那句‘对君北衍也没什么想法’所伤,一听她如此说,立马不快将头一扭,冷着嗓子道:“不知道。” “你?”褚玉气结。 “你还敢说你对哥哥没有想法,你还敢说你不了解哥哥?”容德音强撑着不倒。 “我敢说,可你不敢信。”褚玉声音凉凉,看着她一双喷火的眼突然同情起追萤来,倘或追萤真有这样一位脑袋拎不清的女儿该有多么的闹心,她觉得最好是自己想多了,这位姑娘压根就不是追萤的女儿,心中叹了一声,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容德音继续冷笑:“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我从前好像并没有见过你,你怎么对我的记忆这样深刻。” 容德音将冷笑坚持到底:“我画了你的画像,日日夜夜拿剑戳你去死,你怎么就不死了?” 褚玉猛地一抽嘴角,更加不想她就是追萤的女儿,再多问了一句:“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容德音还想冷笑,却生生的被她一再跳跃式的思维搞的几近崩溃,她想这太上皇是不是耳朵有毛病,答非所问的,她的生辰八字与他有什么关系,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回答她,冷哼一声道:“不告诉你!” “也行。”褚玉拍一拍手,又扯一扯君北衍的衣袖道,“走吧,为防意外,还是你送我回去为好。” 君北衍扭头不看她,她嘀咕一句道:“奇了,你这又是闹的什么别扭,难道被这位姑娘给传染了别扭的情绪?” 君北衍终于转过头来,凉悠悠道:“你说呢?” 褚玉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嘟着嘴道:“一个男人断学得小女子的扭捏作派,一不小心就娘娘腔了。” 君北衍看着褚玉,语气微有凝滞:“就如你这样。” 褚玉恨恨,也不再搭理君北衍,只看向容德音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发太阳穴道:“你不告诉我也行,我去问容卿。” “我不准你再见哥哥,若让哥哥见到现在的你,这样……” 俊朗二字,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奉送给褚玉的,可她不得不承认消瘦后的太上皇的确是个美男子,倘若再瘦一点,比之哥哥的容貌还在要上。 她恨,这个肥猪太上皇怎能一减了肥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应该永远是个丑八怪才好。 她几乎要目眦欲裂了,白色袖袍染上层层殷红鲜血在血色夕阳下更显刺目,咬了咬牙道,“辰戌壬子癸已……” 容德音话未完,再支持不住两眼一翻突然就往后跌去,褚玉只听八字前六个字就已心惊肉跳,很是为追萤担忧,因为这姑娘的八字前面的几位都很相符,她迅速跑到她身边,见她已没了动静的挺尸在地。 她的手已无力的软搭搭的搁在地上,颈间的一那块断袖被风呼地吹啊吹,吹动血迹斑斑,甚是惊悚。 褚玉赶紧蹲下身子,伸手就往她鼻子底下探呼吸。 卧槽! 居然说没气就没气了。 这姑娘也忒能抗了,叽里呱啦跟她说了这么久就是死抗着不倒,结果一倒连呼吸都没了。 95相公媳妇你屁股流血了 褚玉回头抬眸看一看君北衍,僵着脸道:“君北衍,你能不能救救她?” 君北衍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容德音的死活,立在那儿连动都没动,只淡淡道:“留下她终是个祸害,你为何要救?” 褚玉望着他,目色微起波澜,泛着一丝请求之色,她也知道像这样一心想杀她的姑娘留下来是个祸害,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意可以炸死她,可她答应过追萤姑姑必会尽已所能帮她寻回女儿,她不想对追萤姑姑失言。 沉思须臾,她干脆道明真相:“我怕她是追萤姑姑的女儿,我答应过姑姑要帮她寻回女儿的。” 君北衍愣了愣,蹙了眉头缓缓走向褚玉,蹲下身子看着褚玉道:“你当真要救?” “嗯。”褚玉点点头。 君北衍伸手探了探她的脉博,又翻了翻她的眼皮,说了声:“死不了。” 褚玉舒了一口气:“死不了就好。” 君北衍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嘲讽之意:“她想你死,你却想她活,你说你是不是傻?” “……哦,是有点傻。”褚玉点头承认。 “这会子你倒有自知之明了。”君北衍幽幽一叹,拿银针封了容德音的几个穴,轻转一转,再拧一拧,容德音的血便止住了,然后眼皮一动,人就睁开了眼。 容德音虚弱的看着褚玉,满是不解道:“你为何要救我?” “我只是想听你把生辰八字说完。”说着,她欲扶她。 “别碰我。”她惊恐的挥手来挡,却因没有力气,两手软绵绵的愣生生作出了个欲拒还迎的模样,气弱弱道,“你问我生辰八字作……作什么,难道想用魇……魇镇之法。” “姑娘,你想的还真多,我若想你死,便不会多此一举的叫君北衍救你。”顿一下又道,“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我走了。” “别走,我说。”容德音生怕褚玉真的会去找容痕,虽然她不知道他的用意,但能不给朱玉制造见容痕的机会就不制造,幽幽的从嘴里吐出最后两个字,“甲寅。” 褚玉彻底呆住,卧槽!一模一样,看来追萤姑姑有的闹心了。 她在迟疑是不是要将这姑娘带回去,就在她迟疑间,姑娘已自个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一爬起来,突然卷起一阵劲风,那劲风把将将爬的站起来的容德音卷的再次跌倒在地,呜呼又是一晕。 “相公媳妇,你有没有事?”软枕头压根没在意人姑娘被他搞的卧倒不起,刚他一跑来就见到地上有鲜血,他吓个半死,赶紧围着褚玉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起来。 “我没——。”褚玉话未完,只听软枕头嗷的一声叫,“啊!相公媳妇,你你你……流血了!” 软枕头急痛之下,“嗷”的一声又对着君北衍吼道:“你是怎么保护我相公媳妇的,让她流了这么多血?” 君北衍微有不满的瞥向软枕头,淡悠悠道:“我的能力毋庸置疑。” “置疑,我很置疑。”软枕头重重点头,“我置疑你除了用毒,武功其实并没有你显摆的那样厉害。” 说话间,他伸手指向褚玉屁股道:“你瞧瞧,我相公媳妇的屁股流了好多好多血。” 君北衍默默的看了一看:“……呃” 褚玉顿觉大囧,眼角嘴角齐齐抽搐,抽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尼玛!她肯定是来大姨妈了,这可是朱玉的初潮啊,怪道刚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噗…… 她赶紧捂住屁股,甚是娇羞道:“没事,我没事。” “相公媳妇,你别那样用力按着伤口啊,轻点,轻点,不然会疼的。”软枕头又急又痛的伸手就要去拉褚玉的胳膊,又对着君北衍赤红着一双眼睛,完全忘了自个对君北衍的恐惧之情,急眉赤眼道,“你不是懂医么?还忤那儿干什么,赶紧帮我相公媳妇止血啊!” 君北衍:“……” 褚玉汗嗒嗒:“……那个,我没事,血已经止住了,呵呵……” “来,赶紧让我看看。”软枕头特别不放心的俯下身子就要看,搞的褚玉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猛地往前一跳。 “啊啊啊!”软枕头急的不得了,大叫几声道,“相公媳妇,你怎么能跳,一跳伤口就要裂开了。” “……噗”褚玉想吐血,忽然一道墨色从眼前笼罩下来,卷着轻风,君北衍不知何时已解了外衣罩到了她的身上。 褚玉涨红着脸道:“我……我要回去。” “好。”君北衍轻声道。 “对对对,赶紧回去治伤口,在这里毕竟不方便。”软枕头拂掌表示同意,突然又一拍脑袋咋咋乎乎道,“是哪个作死的敢伤我家相公媳妇的屁股,爷爷我不活劈了他。” 两眼一搜索,这才看见地上倒了一个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旁边还躺着一把剑,他顿时怒目而视骂了一句:“我操你奶奶的,肯定你拿剑刺伤我家相公媳妇屁股的,爷爷我将你跺了喂——” “软枕头,你把那位姑娘背到店里去。”褚玉一见软枕头拔刀相向,赶紧喝了一声。 “我不背。”软枕头咬牙切齿。 “……好,你不背我背。”褚玉瞪了他一眼。 “背,我背。”软枕头立刻乖顺的扶起容德音,很不怜香惜玉的两手一夹,将她夹在臂下,又嘀咕一句,“回去看爷爷不好好收拾你,把你屁股戳个稀巴烂,哼!” 说完,又追上褚玉道:“相公媳妇,你屁股可疼的紧?” 褚玉额冒黑线,冷哼一句:“不紧。” 软枕头又对着君北衍道:“若我相公媳妇疼的紧了,你给治一治,哦,对了,你还是把治伤止血的药给我吧,我替我相公媳妇擦。” 君北衍:“……” 软枕头见他不说话,将夹住容德音的手紧了紧,有些暴躁道:“难不成你还想亲自擦?” “我擦你妈,滚——”褚玉又羞又囧终至发怒。 “相公媳妇别气,我不擦不擦就是了嘛!”软枕头立刻作小伏低,垂了头,一个人默默自言自语道:“唉!也不知这伤口深不深,相公媳妇疼不疼,唉——”又是一声长叹,声音略高了高,“如果这会子能代替相公媳妇疼就好了。” 褚玉:“……” 君北衍:“……” …… 褚玉的大姨妈事件在畅心园引起一阵混乱,她都已经交待过软枕头不要伸张了,软枕头在把容德音扔在春藤椅上的时侯骂了一句:“敢刺伤我相公媳妇,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追萤一听顿时急了,和琉璃紫燕忙着拿纱布的拿纱布,拿止血散的拿止血散,琉璃更是含着眼泪想要跟进,被君北衍挡在了楼下,只说了一句:“伤病人士需要安静。” 琉璃两眼泪汪汪,嘴里阿弥陀佛的念叨道:“我家褚爷千万不要有事,他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啊,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 紫燕又道:“褚爷福大命大,断不会有事的。” 追萤心中担忧,问软枕头道:“怎么回事?” 软枕头用仇恨的眼光瞪着晕厥的容德音,伸手指着她道:“就是她拿剑刺的。” 众人纷纷同仇敌忾的拿仇恨的眼光瞪向容德音,唯有追萤在见到她皓腕处的那一颗梅花痣惊呆了。 软枕头见君北衍和褚玉单独进了卧房,心里那个急啊躁啊,搞的他难以安定下来,一个人跑到二楼不停的在房门口踱来踱去,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 屋内的褚玉依旧又羞又囧,君北衍的话果然应验了,她真有血光之灾,只是这灾的很意外,她赶紧解下衣衫递给君北衍道:“你可以走了。” 君北衍看着她一张赛比娇花的脸,意味难明低低道:“玉儿,你终于长大了。” “我其实早就长大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褚玉嘀咕一句,甚是惆怅,因为原主朱玉因为身体的原因,到十六岁都没来大姨妈,搞的她都将大姨妈这件事给遗忘了,如今突然来了,她又有没卫生巾,委实不知如何处理。 曾经在书上,她看过古代女子处理大姨妈的方法,用什么草木灰,棉花之类,这会子她找哪里找这些去,她又不能问旁人,因为除了君北衍,旁人无人知道她是个女子,可是她也不想问君北衍,想着待会撕几块布垫着就行了。 君北衍却笑了笑:“要我帮你么?” 褚玉坚决扭头道:“不要。” “那好吧。”君北衍声间淡淡,“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暖腹的药,头一次,难免会不舒服。” “……哦。”褚玉哭丧着脸,指一指门外道,“不要让人进来。” “知道了。”他笑着点点头,又叹了叹,负手而去。 “君北衍,我相公媳妇伤的重不重?”软枕头一见他出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无事,只是不能受打扰,你不要再在这里走来走去,不利于褚爷养伤。” “哦,没事就好,刚看到那血真是吓死个人了。”软枕头拂一拂胸口,依言往楼下走去。 君北衍刚至楼下,追萤满面愁色的走了过来伸手指着容德音问道:“君北公子,她……她有没有事?” 君北衍淡漠的摇了摇头,道了声:“无事。”说完,即要离开。 追萤急着抖着嗓子追问一句:“她是如何伤了褚爷的?” “不是她伤的,褚爷只是失了打了茶盏,然后又不小心的滑倒坐在了碎瓷片上。” 追萤煞白的脸色回转了一些,舒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的啊,这样就好,就好……” 君北衍目色冷淡的扫了一眼昏睡的容德音,觉得很有必要飞鸽传书给容痕,让他将她此女搞走。 依她的性子,就算她真是追萤的女儿也断不肯好好相认的,太上皇这一次明摆着是带了一个麻烦回来,兴许容德音在容府生活的太过憋屈,唯有容痕待她好,导致她性格方面有缺陷,对容痕怀着执扭而又可怖的爱。 当初,仅仅因为容痕对吕华琼表示了好感,她就提剑要杀掉吕华琼,幸亏皇上及时出现方救了吕华琼,为此容痕与她几乎断了兄妹之情。 后来,朱玉登基为帝,一心觊觎容痕的美色,容德音深为担忧容痕的处境,欲入宫刺杀朱玉,只是皇宫戒备森严,哪是她一个的女人可以入的,虽然她武功不错,可朱玉身边的侍卫武功更不错,于是,她在入宫行刺时还没接近到朱玉就被捉住了。 当时朱玉事事以容痕为先,只消容痕一句话,朱玉便命人放了容德音,容德音行刺失败便画了朱玉的画像,日日夜夜将朱玉的画像当作靶子射杀。 按她的本意,她只想杀掉容痕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哪怕是觊觎容痕的男人也不能放过,可容家男丁众多,妒恨容痕为官做宰的大有人在,于是容德音被人所利用。 当爱求不得的时候便会成恨,恨往往叫人一个蒙了心智,尤其是容德音这种脑袋一根筋的女人更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来。 那一晚,兴许她有过踌躇,所以一直未行动,只跟着容痕去了皇宫,及至她眼睁睁的看着容痕主动去了太极殿,她立刻受了大大的刺激,因为容痕从来对朱玉都是不屑一顾的,更不可能主动去太极殿。 待容痕从太极殿出来的时候,她已动了杀机,只是当时她的心情不得而知,又或者别的方面的原因,反正她行刺了容痕。 不过,依她的身手和容痕弱鸭般的文人气质,她想杀容痕很简单,偏偏插入容痕心脏的匕首偏离了两公分,她终是下不了决心杀他。 她既然无法杀掉容痕,唯有再次将矛盾指向围在容痕身边的女人,在年如樱与容痕谈婚论嫁的时候,她设局欲刺杀年如樱,只是后来天上忽掉了另一个金龟婿把年如樱砸的晕头转向,转投了季承欢的怀抱,她才放弃了杀掉年如樱的打算。 此次,她刺杀太上皇的原因或许就是她所讲的原因,这点他不觉得意外,他意外的是容痕那样正直清高,自命不凡的人竟然口口声声叫着太上皇的名讳。 难道容痕果真对太上皇起了歪心思,若果真如此,他想这世间真的会有不计男女分别的断袖之爱。 皇上对太上皇怀有别样的心思他不奇怪,毕竟皇上从始至终都知道太上皇是个女人,可容痕就不同了,他素来以清正自居,他若怀了歪心思,应该会活的巨痛苦巨纠结。 其实比之容痕的痛苦纠结,他想他的痛苦纠结更深,因为,他早知道了自己操蛋无比的结局,“亡思安者玉”。 他落落而去,待给褚玉送完药方回到自己住处,此时,日落西山,长街幽暗,他的身影空寂而又飘然若魅。 偶可见他身边有一两个路人经过,脚步零落纷乱。 忽一阵轻浅而又稳健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听在耳朵里虽轻却是清晰无比,他脚步微微凝滞,人却没有回头,只静静往前走着。 及至他回到住所,那脚步声方停止,他淡淡说了一句:“出来吧!” 从墙角根处走出一个极其普通的人,衣着普通长得更加普通,普通到你就算多看他几眼也难以记住他的样貌,不是别人,正是玳嬷嬷化身的店小二。 玳嬷嬷紧捏着手中暗器,仿佛随时都要发出暗器射杀君北衍,她对他有仇恨,也有疑惑。 仇恨的是当初皇上,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朱玉那样信任君北衍,他却一手将她推入死路。 疑惑的,朱玉已到了死路,君北衍却又不下手杀她了,不仅不杀她,还护着她,她实在不能明白君北衍对太上皇究竟是何种意图。 但不管他是何种意图,至少现在君北衍并不想朱玉死,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赶到徐家茶楼守着朱玉,更不会一路暗中护送朱玉。 最关键的是朱玉打小就中了湿毒,除了救命圣药冰川血莲无药可解,而能将这世间的圣药冰川血莲炼制成药的也只有君北衍这样的神医。 相比于太后的野心,她倒没什么野心,经历改朝换代生死存亡的时候,她也想通许多,或许朱玉不做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云都,朱玉以分手大师自居将生意做的风声水起,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不知比在皇宫的时候强了多少倍,见朱玉如今过的安稳,她心里也跟着高兴,她原想劝阻太后不要再找朱玉,可是太后哪肯听她所言,反将她喝斥一顿。 朱玉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眼睁睁的看着当初那个可爱聪明的小姑娘一步步变成一个十足的变态淫君,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却无能为力。 原来还有宫里的好姐妹明珠,也就是朱玉的乳母疼爱朱玉,可明珠死后,这宫里再没什么人真正的关心过朱玉,明珠临死前将朱玉托付给她,可她只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条狗,她除了能给朱玉微不足道的温暖,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朱玉好不容易能以积极的人生态度重新过日子,太后却又蹦跶了出来,她有时候真不明白太后究竟是怎样想的。 哪怕朱玉并非她的亲生女儿,可她和朱玉做了十六年的母女,怎么培养也该培养些母女亲情了,怎么太后对朱玉就没有一点点的疼爱呢。 今日她来找君北衍她不知道做的是对是错,从来她都对太后忠心不二,可每每夜深人静时想到明珠的托付她就难以心安。 她若有所思的望着君北衍,说了一句:“国师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君北衍淡声道:“现在如何,当初又如何?” “当初是国师联合左相辅助朱景禛推翻了宣明帝另立新朝,现在却又这样巴巴儿贴在宣明帝身边甘心当个侍卫。” 君北衍道:“这些事好像都与你无关。” “怎会无关,若不是你,我又何至于流落在外。” “玳嬷嬷,想来你今日跟来并非单单只是为了翻旧帐吧?” “我只想知道,太上皇身上的湿毒是谁解的?” 君北衍想了想道:“不是一个人解的。” “那还有谁?” “我没必要告诉你。” “不,这次我来找你就想弄个明白,你对小玉究竟是何意图?” “我说我对她没有任何意图,你信吗?” 玳嬷嬷摇头道:“不信。” “你连我的话都不肯信,何必来问我。” 玳嬷嬷垂了眼睑,眸中隐约含着几份难以割舍的微光:“我不找你,难道还能找楚昭帝去?我别无选择。” 君北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既然别无选择,有话就请直说。” “带走小玉。”玳嬷嬷定定道。 君北衍无谓的笑了笑:“你刚明明想杀我,为何又突然要我带走太上皇?” “我是想杀你,早在你进献谗言,将整堆整堆的男宠送入太极殿的时候就想杀你,可我打不过你,后来你背叛了小玉,我更想杀你,可我更杀不了你,因为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杀你,如今我却是不能杀你了,不管你对小玉怀有什么样意图,但你出手救了小玉是真,除了皇帝,也唯有你有能力可以护小玉离开了。” 顿一顿又道,“因为太后最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楚昭帝,一个就是国师你,只要你二人有一个肯护着小玉,太后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断不敢轻易再接近小玉一步。” “就算我肯带太上皇离开,她也未必肯走。” 玳嬷嬷眼泛泪光:“总要努力一下才知道行不行,若小玉真不肯走,那我的责任也尽到了。” “你这样做就不怕懿德太后杀了你?” “我的命本就是她给的,她要拿去就拿去好了。”玳嬷嬷声音有些怆然,叹息一声道,“我为她违了本心做了许多许多的错事,如今我只想凭着本心做一件事,不管是对是错,我也总算做了一回自己。” 君北衍不假思索道:“与其带走太上皇,不如直接杀了懿德太后。” 玳嬷嬷立刻目露凶光,语气坚定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君北衍轻笑一声,语气里是漫不经心的冷漠:“这可奇了,你既对懿德太后这样忠心,却又做出背叛的事来。” “我答应过明珠要照顾好小玉,我没有做到,如今这也我唯一能为小玉做的了。” “你这样关心太上皇,怎敢轻易让她托付于我?” 玳嬷嬷不置可否,眸光投在君北衍的脸上静静道:“因为你肯拿百年才开一次的冰山血莲给小玉,不然她的湿毒无药可解。” 君北衍默了一默,淡声道:“我只能答应你,尽力护她,至于她肯不肯离开,我会尊重她的决定。” 玳嬷嬷目有怆楚,颔首沉吟片刻方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希望我找你的事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嗯。” …… 虽是第一次来大姨妈,褚玉在喝了君北衍配的药后倒未觉得有任何难受,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两眼一睁,窗外已有淡淡晨曦透过轻纱软帘洒落进来,她一扫昨日阴霾心情,起身伸了个大大懒腰。 今日,她要以全新的精神面貌去做生意,因为不仅有分手生意要做,醉风楼的廖妈妈一见她的服装设计图后,激动的当即就拍板定下‘我是花魁’大赛,还另加了黄金五百两订下一匹服装。 褚玉本就是学服装设计专业,设计起来得心应手,为了防止醉风楼的姑娘胸下垂,还特意设计的几套内衣,搞的廖妈妈差点惊掉了眼珠子,直呼‘妖精,太妖精了。’ 如果醉风楼的姑娘个个都成了妖精,她保证店里的生意立马就压住红袖招,因为男人没几个不喜欢妖精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褚玉就要过着马不停蹄的赚钱之旅,只要有钱赚,褚玉就会充满干劲。 她正要下床,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弱弱的男声:“褚爷,我有话想跟你说。” 褚玉一听,却是媚色,自打她把媚色弄了回来,这只弱鸭便一直昏睡,她还以为弱鸭会当个睡美人,不想这一大早的他竟然醒了过来。 她有些慵懒的应了一句:“你等会。” “……汪汪汪……” 奥特曼忽然从褚玉的床底下窜了出来,它素来是只活泼的狗狗,可失去了雪团,它为伊消得狗憔悴。 从前肥硕的身体如今都已瘦了一大圈,整日躲在某个犄角旮旯也不出门,耸着一张猫脸伸舌头独自舔舐内心的伤口,搞的褚玉甚是内疚,可着劲的一只美狗接一只美狗介绍给它。 可不论有多少只美狗,对感情坚贞无比的奥特曼愣是不看一眼,褚玉表示忧心忡忡。 奥特曼这一叫,惊呆了屋外的媚色,他差点就伸手推开了屋门,想看一看这声音究竟是来自狗还是猫。 并非他天生耳朵尖,而是在入宫之后他将全付身心都交给了朱玉,所以对朱玉分外留心,哪怕是她身边的一个宠物也分外留心。 后来狸猫变成怪物,媚色却对这只怪物狸猫没有半点歧视,依旧爱屋及乌的分外留心它的一举一动,想着自个有朝一日还能重新服侍太上皇,服侍太上皇最爱的宠爱奥特曼。 所以,他对奥特曼的叫声分外敏感,只消一听,他就能分辨出来。 他抖着嗓子又叫了两声:“褚……”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媚色已惊的哑口无言。 “褚爷,奴婢来服侍你起床。”琉璃清甜的小嗓门传了进来。 “琉琉琉……”媚色结结巴巴的喊出声来。 “琉什么琉?”琉璃笑着嗔了他一声,“真是个傻子。” 媚色的心此刻已如激流涌动,激动的满面潮红,奥特曼在,琉璃在,那是不是意味着太上皇也在。 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叫我能见到太上皇。 他几乎要泪牛满面。 就在泪糊住眼睛的时候,追萤捧着早饭,紫燕捧着狗粮随后而来。 “追追追……紫紫紫……” 媚色更加嗑巴。 紫燕瞟他一眼,轻笑道:“这不是醉风楼最当红的小倌媚魂儿么?真是没上没下,连姑姑,姐姐也不会称呼了。” 媚色脸更红,头一扭道:“我才不是什么小倌。” 追萤的眼睛有些红,脸色也不甚好,只是依旧带着平和的笑道:“紫燕,媚色身子刚大好,你就打趣他。” “姑姑,你们怎么在这里?”媚色的嘴巴终于利索了些,涨着大红脸看着追萤,又道,“是不是太上皇也在,我想……我想见他。”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追萤道。 媚色满脸迷糊:“我何时见过太上皇了?” 紫燕抿嘴一笑:“你人都被太上皇带回来,还说没见过。”说完,掀帘子进了屋门。 “是太上皇带我回来的?”媚色大喜,两眼放光道,“太上皇究竟在哪?” 追萤不由微笑道:“褚爷就是太上皇啊!” 媚色当即成了个呆头鸭。 什么?褚爷就是太上皇,怎么可能,这明明是两个天差地隔的两个人,难道减肥能减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 他从来也没想过,太上皇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他以为,太上皇会一直做个圆圆的胖子。 他一时难以接受,心目中的太上皇发生了巨变,不过不管太上皇如何变,他待太上皇的心始终不会变,因为他是一个从一而终的贞洁烈男。 太上皇在醉风楼说要睡他一辈子的,嗯嗯,他一定一定一辈子只被他一个人睡。 想想就激动。 好羞臊,好精奋。 不知道和太上皇被翻红浪是何种感觉,不过,他想太上皇说话算话,终有一日会和他被翻红浪的。 想着,他的心激动的难免就有些失了分寸。 此时,褚玉正懒散的踏着她自个做的绵布拖鞋,吧嗒吧嗒的走向洗脸架要洗脸,媚色突然就如插了翅膀的小鸟儿一般飞了进去,轻盈的步履配上他媚人的身段,飞起来特别翩然。 他扑向褚玉,跪倒在地,生怕褚玉飞了似的只管紧紧抱住褚玉的大腿悲哭的凄凄惨惨戚戚,一行鼻涕一行眼泪道:“太上皇,我可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太上……” 追萤赶紧俯身凑到他耳边,低低的提醒了一句:“叫褚爷。” “……哦,褚爷啊……”媚色继续悲哭。 “媚色,你赶紧起来,褚爷还要梳洗呢。”追萤赶紧去扶他,又回头看一眼琉璃和紫燕,二人齐齐上来劝慰。 媚色也不管三人的劝慰,只管抬头拿泪眼望着褚玉道:“褚爷,这一次你不会再离开奴才了吧?” 褚玉被他哭的发怵,腿也抱的有些疼,她动一动被他抱的死死的腿道:“媚色,你这样抱着我不大好吧,你赶紧起来,有话慢慢说。” “我生是褚爷的人,死……死是褚……褚爷的鬼,褚爷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求褚爷允许我再抱……抱一会……。”媚色哭的语无伦次,半点也不舍松开褚玉的大腿,又将脸贴上她的腿,哀怨的诉道,“这一路我……我吃了许……许多苦就是为了见褚……褚爷一面……我就是死也不能再离……” “我日你奶奶的死小倌,要死滚远点去死!”软枕头忽如一阵狂风骤雨般袭卷而来,沉声骂了一句,然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生拉硬拽起媚色。 媚色弱归弱,此刻却生出无穷的力气,就是死抱褚玉的大腿不放。 软枕头怒喝一句:“再不松爷爷我踹死你,我家相公媳妇的屁股上还有伤,若被你扯把血口子扯开了,爷爷我把你的屁股戳个稀巴烂。” “褚爷,你怎么受伤了?”媚色立刻松了手,连眼泪都忘记擦了,只抬着一双泪眼满面关切的望着褚玉。 “相公媳妇,你屁股上的伤有没有好点,快给我瞧瞧,血口子是不是裂开了?”软枕头赶紧走到褚玉身后摸着下巴仔细端祥起来,自言自语道,“嗯,还好,没裂开。” 褚玉白一白他,气乎乎道:“出去!” 软枕头怔在那里:“相公媳妇,你有了新欢就不要我这个和你拜过天地的相公了么?” 媚色头顶如浇了一盆凉水,讶然道:“你说什么,你说褚爷和你拜过天地了?” 软枕头怒眼圆瞪,凶恶的瞪着媚色,咬牙切齿警告道:“对!我才是相公媳妇的正牌相公,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就不要妄想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做小妾的,哼!” 褚玉嘴角抽了抽,追萤,琉璃,紫燕纷纷无奈摇头。 “褚爷……”媚色已是泪如雨下,他虽然心痛,可从前太上皇身边也不至一个男人,他不介意作个小的,他乞求道,“不要赶我走。” 褚玉深感头疼,揉一揉脑仁道:“我既带你回来便不会赶你走。”又对着软枕头道,“你先把媚色扶下去,让我安静的洗个脸。” 软枕头恨恨的伸手将媚色一拉,冷声道:“死娘娘腔,跟爷出去。” 媚色抹了抹泪,依旧看着褚玉不放:“褚爷,从前我服侍你服侍惯了,不如我来服侍你梳洗。” “服侍你大爷。”软枕头顿时大怒,扯着媚色的衣领就将他直接拖走。 媚色嚎叫一声:“褚爷,不要忘记你在醉风楼说的话啊啊啊!” 褚玉茫茫然,嘟囔道:“卧槽,我说什么了?” “汪——” 奥特曼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狗吠之声,蓦地从窗角的高脚凳子上跳了下来,纵身就往门外扑去。 “啊——”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人叫之声。 容德音挥袖就欲朝奥特曼射暗器,只是连个屁都没能射的出来,反遭了奥特曼尖锐的爪子在脸上一顿挠,一张白净的脸蛋生生被抓出几道血痕来。 “容姑娘——” 追萤一听容德音的惨叫声,心猛地一揪,慌里慌张的就跑了出去,却听容德音两眼泪汪汪的正捂着左脸颊。 “容姑娘,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追萤急切的凑到容德音面前,由于容德音生的比较高挑,搞的追萤不得不踮起脚尖。 “滚!” 容德音一声厉喝,很不客气的抬手就甩向追萤,可怜爱女心切的追萤被直接甩了个大马趴,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姑姑。” 褚玉,琉璃,紫燕纷纷跑到门外,三人扶起追萤。 褚玉眼看容德音毫不留情的将追萤推倒地,不由大怒,斥道:“容德音,你立马给姑姑道歉!” 容德音捂着脸蛋,气急败坏道:“我凭什么要跟她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是你……”褚玉双眸阴沉,却又住了口,一双眼睛好似要淬出火来,冷着脸色道,“她是我姑姑,你竟敢伤我的人!” “连你我都敢杀,更何况是你身边的……”容德音眸光又冰又冷又满是轻蔑的扫了追萤一眼,一字一字咬牙道,“一条狗。” 追萤一怔,心中已是灰了大半,不由的垂头苦笑一声,其实她并不想这样急急的就认回女儿,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母女相认对女儿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昨儿晚上,她极心尽力陪尽一颗做母亲的心照顾了她整整一夜,她不敢奢望她心中能有感动,她只想着能好好待女儿一天就是一天,至于相不相认,已经不重要了。 她知道太上皇是在维护她,可她实在不愿太上皇与容德音发生争执,太上皇于她而言就像另外一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个也不愿伤害。 不过,容德音究竟是不是她丢失的女儿,也不能单凭一颗梅花痣,青枝也有梅花痣致使她误认了许多年,这一次,她要慎重一些,她想她应该要问问左相容痕。 她正想着,又响起一个玉石之声。 “德音,休要放肆!” 转眼间,如玉山雪树般的容痕已卷着几许风尘碌碌飘然从楼梯台阶上走了过来。 这一刻,时间仿似静止。 “哥哥……” 容德音哑着嗓子凄茫茫的从喉咙口里喊了一句,眼里随之就落下滚烫的泪来。 在来之前的那一个晚上,她偷偷溜进他的屋子却听他喊着太上皇的名讳,他的呼唤就如一把带毒的利刃生生将她的心刺穿。 那一夜,她的眼泪染湿了被褥,心如死水般苍白绝望。 96褚爷我闯祸了 容德音流了一夜的泪,第二日便赶往云都刺杀太上皇,她想像太上皇那样的人,是根本不配让她哥哥惦念的,比起太上皇,她觉得自己强太多太多了,可自打她见过现在的太上皇之后,她的心就虚了,虚的没有一点儿底。 她两眼直直的看着他,甚至忘了脸上的伤,手自然的垂了下来。 她咬一咬唇儿,沉默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在哪儿,他的眼睛在不经意间看见了褚玉,虽只有瞬间,她却成功的捕捉到了,哥哥在看着太上皇的时候,眼里是惊艳,是凄怆,是绝望,还有着某种连她都看不清的复杂神色…… 那本不该是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的眼光。 这明明像是一个男人在看心爱女人的眼光。 她实在搞不明白,哥哥那样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怎么就堕落到如此地步,堕落到喜欢上一个男人,难道他还想成为太上皇的男宠不成。 她半含了情半含了怨的盯她,而他的眸光有过刹那间震动之后早已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走到褚玉面前,神情里已透着如从前那般的冷清和疏离,冲着褚玉施了一个礼道:“舍妹言语冲撞了褚爷,在下代舍妹向褚爷陪个不是。” 褚玉见他青衫虽卷尘土,却依旧半点不减文人雅士之气,只是脸上似乎添了几许愁容,连身形都清减了些,想到过去朱玉对他花痴的种种,也深觉情有可愿。 一来,他和狐狸皇帝委实长得有些相似,二来,他实在是个清朗干净,让人见之忘俗的男子,最关键的是她觉得这个男人没什么攻击性,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不急不徐,一派淑人君子的模样。 相比与狐狸皇帝的高高在上,相比与君北衍的难以捉摸,容痕是个与之相处没什么压力的男子。 尽管过去的他不待见朱玉,可是他的不待见从来都摆在脸上,不像君北衍表面是个忠君之人,暗地里却是个使阴坏的大奸臣。 想到此,她脸上不由的展露了一丝淡和的微笑:“没事没事,容卿何必代她人受过,你妹妹的错与你无干。” 容痕微微看她一眼,一双星瞳清澈见底,他嘴角挂上一丝温软清淡的笑,轻轻启口正要说话,容德音跨步就横插入容痕和褚玉之间,一把抓住容痕的袖子道:“哥哥,你究竟是来找我,还是来找他的?” 容痕轻挑眉头,眸色淡淡的看着容德音,压低着嗓音道:“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容德音脸色忽一喜:“这么说哥哥是专程为我而来的?”忽一想,不对!立马就变了脸色,转喜为怒,用力扯紧了容痕的袖子道,“不要告诉我你是害怕我杀了这个昏君,特意赶来带我走的。” “容德音,放开!”容痕的声音冷冽几分。 “不,我就不放,从前你都是叫我音妹,哪怕你再气恼的时候都会叫我一声德音,今儿你却连名道姓叫我的名字,你分明是要与我生分了。” 说完,将身子一转,扬着眉稍,羡慕嫉妒恨的盯着褚玉,咬牙道:“如果我是你,像个花痴一样缠着我哥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褚玉冷笑道:“真的?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琉璃露出疑惑表情:“花痴一样缠着左相,这就不就是说的容姑娘她自己么?唉……容姑娘真是想不开啊!” 紫燕低低笑道:“有些人以为骂了别人,其实骂的是她自己。” 追萤心中愁苦难言,唉!好闹心。 “两个大胆的狗奴才,我说话有你们插嘴……” “容德音,你住口!”容痕脸色已然僵硬,冷喝一声,“还不赶紧随我回去。” “我不回去。”容德音又回头,哀怨满满的对着容痕道,“哥哥你玉竹般清朗高雅的人物,怎可叫这牛粪般的色胚淫君给玷污了。” “容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褚爷她还救你回……”追萤赶紧上前劝阻。 “滚开!”容德音厉声一斥,“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德音,你太不像话了。”容痕深表歉意的看了褚玉一眼,“褚爷,实在对不……” “哥哥,你休要跟他道歉,他不配。”容德音立马打断,更加愤怒的瞪向褚玉,她断不能容忍哥哥袒护这个淫君。 褚玉呵呵一声冷笑,淡定的看向容德音,唇角勾了勾:“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容德音眼一横,眼一立,将一张小嘴张了张道:“我不是来跟你说故事的。” “可这故事跟你有关。”褚玉依旧悠然。 “什么故事?”容德音顿时警觉。 “哦,褚爷,快说说,是什么故事?”琉璃兴趣颇高。 紫燕点头道:“我也想听。”转头恭敬的问了一句,“不知左相大人可愿意听?” 容痕微笑点头:“洗耳恭听。” 褚玉慢悠悠道:“一日苏东坡和佛印和尚在林中打坐,日移竹影,一片寂然,很久了,佛印对苏东坡说,‘观君坐姿,酷似佛祖。’苏东坡心中欢喜,看到佛印的褐色袈裟透迄在地,对佛印说,‘上人坐姿,活像一堆牛粪。’佛印和尚微笑而已。苏东坡心想这回让佛印和尚吃了一记闷亏,暗暗得意,禁不住悄悄告诉苏小妹,想不到苏小妹却说:‘哥你又输了,试想佛印以佛心看你似佛,而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佛印呢?’” 容痕一动,沉思不语。 容德音瞪着一双蒙圈的眼睛看着褚玉道:“你说的这故事与我有何干系?” 容痕咳了一声,清一下嗓子道:“德音……” “扑哧……”琉璃忽然笑出声音来,拍着脑袋道,“褚爷我懂了,佛看到的是佛,牛粪看到的是牛粪,容姑娘出口污言说别人是牛粪,其实她才是大大的一坨牛粪。” 褚玉笑道:“聪明。” “褚爷,你的故事说的实在高明,奴婢听的心服口服了,哈哈哈……”紫燕说完捧腹大笑,“容姑娘真真是金絮其外,牛粪其中啊,连奴婢们都能听懂的故事,她却听不懂,这牛粪也太名副其实了,哈哈哈……” 容德音本还有些莫名其妙,这样一听,回悟过来太上皇说故事时带着的深深恶意,她恨不得拿剑直接削了她的头颅,只是剑也没了,连袖子里的暗器也跟着失踪了,更为可气的,她浑身软绵绵的竟然使不上一点内力。 定然是君北衍那个王八蛋搞的,害得她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已然是全身冷汗重重,这个淫君让她在哥哥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她不杀她不足以平愤,只是她不知道自个丧失了武功究竟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 君北衍那个人医术极高,他若想让一个人辈子都不能有武功很容易,她有些害怕,毕竟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倘若说没就没了,太让人肉疼心也疼了。 啊啊啊! 她好恨哪。 该死的淫君,该死的大奸臣君北衍,她一定要叫他们好看,最好,他两个搞断袖,尽管淫君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早就是烂名声了,可君北衍的名声颇好,毕竟他是国师,愚弄起百姓来很有一套,百姓才不管他过去是不是奸臣,只管像仰望神仙似的仰望着他。 如果这个神仙是个断袖,她倒要看看百姓还如何仰望。 想到此,她眉头一动,计上心头,语气不由的就软了下来,作出一副惭愧受教的样子来,微微弓身冲着褚玉施了一个礼道:“褚爷,听你故事我受益匪浅,是我错了,你救我回来,我不该恩将仇报。”又转头看向容痕道,“哥哥,你不必代我受过,德音自己给褚爷陪不是了。” “德音,你知错就好。”容痕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褚爷,对不起。”容德音深深对褚玉鞠了一个躬,情真意切道,“你我之间本无怨仇,是我自误了,还请褚爷你原谅。” “……呃。”褚玉惊于她的画风转变,一时间愣了愣,转眼看一眼追萤,见她脸上带了欣慰之色,不由的笑了笑道,“知错能该,善莫大焉,我不会同你计较的。” “褚爷,谢谢……”追萤几乎哽咽,却也不便说明,这一声谢谢包含的意思唯有褚玉能听得懂有多重。 她宽慰一句道:“姑姑,你和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是啊,姑姑,你怎么伤心了?”琉璃很不明白,拿帕子替追萤拭了泪,“来,别伤心了。” 紫燕微有诧异,从昨儿个这位容姑娘一来,她就开始诧异,她觉得追萤姑姑待这位容姑娘也忒好了些,就如从前她待青枝那样,莫非她二人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不能知,却也不便问,唯有旁观而已。 容德音为表诚心,还特意的跟追萤道歉了一番:“姑姑,先前是我性子太急了,你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追萤激动的几乎要眼泪水哗哗流淌了,幸而她素日养成个镇静的性子,这眼泪水才被逼了回去,往肚子里流了。 追萤伸手几乎就想温柔的拍一拍她的手,生怕自己做的太过反吓着了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只拿一双慈蔼的眼看着她,“容姑娘跟我……呃……跟奴婢不要太见外才是。” 滚你妈的不见外,你算哪根葱。 这是容德音心里的台词,嘴上却道:“不见外。” “褚爷,这一次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把舍妹带走,告辞了。”容痕见事情平定心里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在接到飞鸽传书的时候,他骑着汗血宝马连夜赶路方赶到这里。 他害怕,害怕容德音会杀了太上皇。 他也不甚明白,从前他那样想太上皇死,如今为何这样怕他死了。 一种羞愧而悲绝的感觉乍然而生,他怎能,怎能忘记伦理纲常惦记起太上皇来,不该,绝不应该。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脸上一如继往的平静,嗓音轻柔道:“德音,我们回去吧。” 褚玉原以为这一回花痴容德音肯定会贴着容痕回去,谁曾想,她料错了,容德音竟然摇了摇头气弱弱道:“哥哥,我能回哪儿去?” “自然家去。”容痕答道。 容德音凄苦一笑:“家,我哪里有家?容家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不要回去。” 她这一凄苦,弄的追萤心酸的要死,就差淌眼抹泪了。 “德音,其实老太太还是惦记你的,你这一趟离家,她还问起了你。” “……呵呵,她会惦记我,她心里眼里都是十三妹容映月,哪里还有我的存在,她是惦记我怎么不死在外头吗?” “德音,你……” “好了,哥哥,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回去。” 容德音眼睛里还残留着泪水,泪水咸咸的淹渍在脸上被奥特曼抓伤的地方,一阵阵抽抽的痛,可她却不觉得伤口有多疼,她耸动着颤颤的肩膀,残泪未退新泪又来。 “哥哥,我就不信天大地大就没有我容德音的容身之处,我瞧褚爷这家畅心园生意很好,想来应该缺人,不如就留下,哪怕做个打杂的也行。” 容德音咽了一口气,又举目泪光盈盈的看着褚玉道:“不知褚爷能否赏德音一口饭气?” “德音,你怎能如此任性。”容痕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跟我回家!” 他断然不想容德音留下来,她的性子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多疑善变,还带着某种神经质的执扭,你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来。 她连自己都能杀,更何况于太上皇,他几乎就要来拉她就走,褚玉忽然说了一句:“也好,若愿意你就留下,就做个倒茶倒水的吧。” 容痕一惊:“褚爷,不可。” 褚玉斜看了容德音两眼,她也并非真心想让她留下,她只是想给追萤一个机会,一个弥补母女亲情的机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容痕好好谈一谈,她微微含笑,嘴角张开成一个轻而柔软的弧度。 “容卿,可不可的待会再说,你且随我来,我有事要单独问你。” “褚爷,这样不好。”容德音立刻表示反对,她要杜绝一切太上皇和容痕在一起单独相处的机会。 “一个打杂的,没有话语权。”褚玉不留情面的白了她一眼。 容德音顿时语塞。 褚玉复又看向容痕,只见他一向淡定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微微往后一退,清如月色般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意,声音也有些不稳。 “……呃,褚爷有话直说,不用单独……” “……”褚玉的脸色瞬间就绿了,瞧容痕这小模样,八层对她有了心理阴影,怕她会对他图谋不轨,她抽着嘴角指了指身边的追萤道,“既然容卿不愿意与我单独在一起,那就让追萤姑姑作陪吧。” 容痕这才定了定心,道了一个字:“好。” 这一谈,几乎就已确定容德音的身份,的确是追萤的女儿。 这一谈,容德音成功的留了下来,容痕再不愿,也不能阻止人家母女相见。 转眼间,已是一月已过。 褚玉本以为容德音留下会闹出什么妖蛾子,不想,她不仅没有闹出妖蛾子,还任劳任怨的承担的一个做店小二的所有职责,最最要紧的,追萤和容德音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虽然母女还未能相认,但眼看也是成功在望,褚玉深表宽慰。 如今,褚玉的分手生意做越加红火,再加上‘我是花魁’大赛如火如荼进行着,这场大赛被褚玉设计的盛况空前,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平头百姓,亦甚至是达官贵人,个个都对此赛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和参与感,就连远在京都的节操君并着他的两位王爷兄弟也兴致勃勃的准备赶到云都来观赛。 如今,醉风楼已然一跃成为云都,乃至整个大楚最受关注,生意最火爆的青楼,廖妈妈兴的每天能把脸上的粉抖下来三层,对褚玉简直奉若神明,又自觉自愿的追加了黄金三千两。 倒不是她SB的喜欢多送钱,实在是她还指望着褚玉给她赶制那些独特而又妖精似的衣服,更指望褚玉把大赛的赛程搞的夺人眼球。 醉风楼一红,其他青楼纷纷染红了眼,本着大赛公平公正的原则,由褚玉制订总方案,廖妈妈负责牵头,其它青楼姑娘亦可以参赛,其他青楼的老鸨当然愿意自个的姑娘也能出去显显眼,一个个恨不能把钱赛给廖妈妈多选几个。 仿佛一夜之间,所以的青楼,包括云都最大的红袖招都以大赛主场醉风楼马首是瞻。 廖妈妈深表:老了,老了还他娘的能当个妓院界的龙头老大,这感觉爽爆了。 这晚,月如钩,星如钻。 褚玉正待在屋内忙着赶制后日将要隆重登场的礼服,她这人做事素来敬业,礼服虽是交给丝云坊做的,但每一件上都暗含了她的小心机,或点翠点钻,或绣上暗花,或缝上蕾丝花边…… 她要让每一件礼服都是精品。 此刻,她正抠偻着眼在礼服上绣着什么,软枕头端着参茶推门走了进来,平时他是不做端茶倒水的事的,这种能贴身相近相公媳妇的好事都被那几个臭女人承包了。 今日,他气的发了飙,强夺了这份好差事。 是有多久了,他都没有好好跟相公媳妇说一句话了,相公媳妇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不停息,如今又瘦了好多好多了,那小模样也越来越勾魂了,勾的他每天神魂颠倒的看着她,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太过分了! 相公媳妇如此无视他的存在他也就打落牙齿和血吞了,谁知道那个妖里妖气的君北衍隔三岔五的便跑来教相公媳妇学琴,他觉得学琴是假,君北衍想撬他墙角才是真。 他提醒相公媳妇君北衍此人阴毒诡谲,相公媳妇不仅不听,还训斥了他一顿,他将满腔委屈诉于也是隔三岔五就跑来的亲叔叔,指望亲叔叔能好好教导教导相公媳妇。 作为别人家的相公媳妇不能随随便便的跟别的男人单独相处,更不能随随便便的跟外面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单独相处。 现如今,多少青楼里的小姑娘一见到相公媳妇就苍蝇似的粘上来,一个个发着嗲的叫“褚爷,褚爷……” 可亲叔叔貌似在相公媳妇面前也没什么威信力,这多一个月了,相公媳妇身边围绕的男人女人益发络绎不绝了,他甚是苦恼,如今,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个全天下的苦恼王了。 他一进屋,就看见晕黄烛火下笼罩着一个纤细袅娜的身影,烛光模糊了她的倾世侧颜,模糊了她那盈盈一扭的小蛮腰,却让她凭添了一种妖与仙的魅惑。 此刻,没什么文化的软枕头突然想到了一边串比较有文化的词。 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呃…… 好像这些词都是形容女子,可他敢打保票,这世间的女子加起来都不及他相公媳妇的一根睫毛。 咕噜……咕噜…… 喉咙口里的口水开始泛滥成灾。 他情动了。 他好想睡他。 好想抱着他狠狠的亲热一番,不然他总觉得他和相公媳妇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可是,唉…… 不能说,说多了都是泪啊。 那个该死的君北衍竟又悄悄的使坏给他下了毒,他若与相公媳妇合欢,这毒便会转嫁到相公媳妇身上,到时候相公媳妇就有性命之忧,他唯有忍着一颗激情澎湃的心每天夜里冲冷水澡。 他奶奶的,君北衍此人实在是个缺了大德的小人,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嫉妒。 他诅咒他,日日夜夜诅咒他。 生女儿没有咪咪,生儿子没有**。 他一手端参茶,一手作出一个比拟握住她杨柳小蛮腰的动作,猛地将口水一咽。 嗷嗷…… 他想,他特别想。 可也只是想。 相公媳妇能看不能吃,真他娘的太让人抓狂了。 突然,褚玉回头望了他一眼,由于夜晚光线不好,她倒看不大清他脸上的紫胀的神色,只看见他伸出的右手作出一个半圆的形状,她蹙眉问了一句:“软枕头,你在干什么,怎么作出这么一副扭扭捏捏的猥琐模样?” “……哦,我……我只是来给你送参茶的。”软枕头慌里慌张的赶紧缩回手,急步走到她身边,看着满桌子堆着的衣服,皱着眉头痛心道,“相公媳妇,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没日没夜的弄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跟你说你也不懂。”褚玉接过他手里的参茶,饮了一口,复又放在他的手上,然后继续低头专心绣礼服。 在她递参茶的时候,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悸动的瞬间如遭雷电袭击,全身精奋的难以言表。 他觉得相公媳妇的小手好软,好香,好柔若无骨。 他很想握一握她的小手却只有色心没色胆,就这样怔怔的盯着她,这一盯,把他盯的直接就架了帐篷。 “咦?你怎么不走?”褚玉见他愣在那里,回头看他一眼,“别忤这儿啊,挡我光线了。” “……哦。”软枕头立刻红了一张脸,为掩盖自己身体上的反应,赶紧弯腰坐了下来,手悄悄儿的扯了扯衣服遮挡住自己,红着两眼饿狼似的盯着褚玉道,“这样就不挡你的光线了吧。” “嗯,不挡光线你也可以走了,坐在这里影响我发挥。” “相公媳妇,我就坐在这里保证不影响你。”软枕头拿星星眼看着褚玉,“我保证,保证就静静的坐着,不说话。” 褚玉说了句“随你”便不再搭理他,只管专注的做事。 软枕头很讲诚信的安静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敢拿眼不停的觑着褚玉,又生怕被她发现了要讨骂似的然后再装作没事人似的收回眼神,一收一放间,他发现一堆衣服里面还有一件小衣服,不由的就伸手一拿。 他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看着小衣服也不像个衣服,长得十分之奇怪。 两个馒头似的连一起,之间是用微宽的带子连着,带子上还缝了搭扣,他好奇的想问褚玉也不敢开口,就拿小衣服往自个身上比来比去,比到最后,也没比出个地方可以穿这件奇怪的衣服。 “唉呀!软枕头,你好烦哪,能不能不要动来动去的。”褚玉被他晃的有些不耐烦。 软枕头将小衣服往褚玉面前一举,终是耐不住一颗好奇的心问道:“相公媳妇,这是什么衣服?” “……呃。”褚玉怔了怔,“是文胸,嗯嗯,文胸。” “文胸是什么?”软枕头又问,“难道是件衣服么,可全身上下也没地能穿这件衣服啊。” 褚玉有些尴尬道:“你赶紧放下,也不是给你穿的。” “……哦。”软枕头颇有些失望的将文胸收了回来,正要好好的放到桌上,脑袋里忽然一个灵光闪现,“哈”了一声道,“我知道啦!” 褚玉莫名其妙道:“你知道什么啦?” 软枕头当即就拿文胸往两只眼睛上一罩道:“这是个眼罩,哈哈哈……”说着,伸手就去扣搭扣,嘴里嘀咕一句道,“就是这眼罩忒大些了,不甚合眼。” 褚玉:“……” 软枕头见褚玉不说话,忽回转过来,他这样诚实的说话肯定惹相公媳妇不高兴了,毕竟这眼罩是相公媳妇做的,他怎么能说出一点点不好来,赶紧转口描补道,“不大,不大,特别的合眼,还特别的软和,罩在眼睛上更是特别舒服,简直就是为我眼睛而设计出来的精品眼罩,呵呵……” 褚玉快崩溃了,抽着嘴角咬了牙道:“软枕头,你真的可以出去了。” 软枕头赶紧将覆在眼睛上的文胸拿了下来,看着褚玉失望道,“相公媳妇,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这眼罩不是给我做的,肯定是给那个君北衍做的,你怕我戴的弄脏了,你不好给君北衍是不是?” 褚玉气的吐了一口气,从嘴里咬出一个名字来:“**。” “哈哈哈……**一刻值千金。”软枕头突然大笑起来,大腿一拍站起身来,将文胸放在桌上,搓着两手,两眼冒精光道,“相公媳妇是不是暗示我**一刻值千金?其实我的想法与你不谋而合哎,嘿嘿……来**一下子嘛!” “春你妹个宵!”褚玉抄起桌上的文胸就打在软枕头的脸上。 软枕头被打的一蒙,半晌,方挠了挠方便面头,讷讷道:“不好,我不想春铁榔头的宵,她那个人粗鲁的紧,我不喜欢。” “我也粗鲁。” “相公媳妇你一点儿也不粗鲁,你只是娇蛮可爱。” “你竟敢拿娇蛮可爱来形容我一个大男人,你深深的伤害了我的自尊,你可以滚了。” 褚玉脸色黑如玄铁,直接指向屋门口。 “相公媳妇……” “好话不说二遍。” “哦,好吧,我滚。”软枕头垂丧了脸,又拿着文胸诚意十足道,“不过相公媳妇可否把这个眼罩送给我,好让它夜夜温柔的罩在我的眼上,这样哪怕我见不到你通过眼罩也能想起你。” 褚玉面色难看之极。 软枕头目露悲伤:“难道相公媳妇连一个眼罩都不愿给我么?我知道……我知道……”他垂下了头,手无力的耷拉下去,耸一耸肩膀显得颓唐无比,声音沙哑的近乎绝望道,“我在相公媳妇心目中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就连让相公媳妇做一个眼罩……都不行……” 褚玉嗤道:“什么眼罩,这明明是文胸,文胸好不好?” “啥叫文胸?” “就是女人用的。” “啊?女人怎么用?” “穿戴在胸上防止胸下垂的。” 软枕头的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他吓得赶紧将文胸往桌上一扔,赶紧伸手指天表明立场道:“我对女人没兴趣,女人家的东西我才不要。”说完,嘻嘻一笑道,“怪道相公媳妇不肯给我,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啊?” 褚玉狐疑道:“哪层意思?” “就是相公媳妇害怕我用了女儿家的东西,被掰直了嘛,嘿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的频率越发的快了,“你不是说过什么弯的直的嘛,我是弯的,很弯很弯的。”说完,拿眼瞄了瞄褚玉的胸口,心中哀叹连连。 其实他也不想弯,如果相公媳妇是个有胸的女人就好了,也不知她是个女子戴上这样的文胸会是什么样子,想想就激动。 可是,可是,相公媳妇的胸在哪里。 他怎么找不到。 每每在他梦里,相公媳妇都是有胸的,一旦进入现实…… 唉—— 真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啊! 他心内叹息一声,眸光幽深的看着她,又问了一句:“相公媳妇,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么?”将拇指放到小指尖尖上比出一个巨小的位置来,“连这么一点点也没有么?” 褚玉瞧他那呆傻模样,气的哭笑不得,道了一个字:“有” “哈!”软枕头大喜,“喜欢我哪儿?” “我只喜欢你的后脑勺。” 软枕头按捺欣喜:“为啥?” 褚玉白他一眼:“因为那代表你走了。” 软枕头:“……” 然后,软枕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临出屋门前,忽然转头两眼通红的望着褚玉:“相公媳妇,我到底算不算得你的相公。” 褚玉瞪他一眼:“我是直的。” “可你以前明明是弯的。” “这世间的事总不可能一成不变,更何况于我。” “……可是我怎么办,我变弯了,我怎么办?” “找个好女人给你掰直去。” “我不要!” 软枕头坚贞不屈的将头一扭,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 第二日早上,褚玉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洗刷刷,追萤又捧来了补身体又的参茶,劝道:“褚爷,你何必这样苦了自己。” 褚玉笑道:“不过就是加几个晚班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想她在现代,为了嫌钱,加晚班是经常的,还没加班工资,可如今在古代就不同了,她收了人家六千多两黄金,当然该尽心尽职,因为她是个巨有职业道德的人。 琉璃听她如此说,只管摇头道:“褚爷不心疼自个的身体,奴婢却心疼的紧。” 紫燕放下手里的用来放早饭的长漆红盘,拿眼斜睨着琉璃,掩嘴儿笑道:“莫不是琉璃你春心儿动了,想服侍爷了。” 琉璃面如火烧,通红成一片,伸手就来打紫燕道:“你个小蹄子,满嘴里胡浸的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儿。” “好了,好了,一大早还不赶紧服侍的褚爷用早饭,一会儿又要忙生意,又要忙赛事,恐怕连吃饭的功夫都没了。” 琉璃和紫燕忙停止了打闹,琉璃蹙眉道:“现在进入了总决赛,也不知是哪个能夺云都第一花魁的美称?”说完,看着褚玉道,“褚爷,你说说哪个能夺花魁?” 紫燕亦好奇道:“我也想知道呢,如今赌坊里都开了堵局了,大家纷纷都赌醉风楼的夜倾城,还有人赌柳幻烟和红袖招的**。” 褚玉摇了摇头道:“这不好说,决定权在六百名大众评审的手里,柳幻烟和夜倾城,还有红袖招的**姑娘都各有所长,谁能一举夺魁还不一定呢。” “啊?”紫燕有些担忧道,“我都赌了醉风楼的夜倾城了,褚爷这样一说我心里没底了。” 琉璃笑道:“不就赌了五两银子么,不用太担心。” “五两银子也是银子啊。”紫燕叹息。 “你两个说的没完没了了,饭菜都快晾了,赶紧用早饭。”追萤含笑道。 褚玉赶紧坐了下来,端过桌上一只青玉小碗,吸着鼻子一闻,清新四溢,不由笑道:“这粳米粥怎能煮出这样的香味儿。” “还不是姑姑怕褚爷吃的烦絮了,特意的用采了新开的雏菊花儿,做了这道枇杷菊花粥。”琉璃笑着,说话间,话锋说转就转,一双圆溜溜的清亮眼眸看着褚玉道,“若褚爷是个女子,奴婢想这云都……不,就算是天下第一花魁也比不得。” 追萤脸色微微一变,其实服侍褚玉这么久,她不可能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琉璃和紫燕是两个小姑娘不甚懂,可她是过来人,她怀疑褚爷或许真是个女人,只是褚爷不说,她也不能问。 她只是个奴婢,哪怕和褚爷关系再近也不敢问,这本不是她一个做下人该问的事,她只想不管褚爷是男是女,她只拿一颗忠心待她。 她怕琉璃说的话会戳破褚玉的心思,忙轻轻喝止道:“琉璃,你这丫头,说起话来益发的没个正形了。” 琉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吐了吐舌头:“下次再不敢了。” “你呀你!”追萤拿手指戳了戳琉璃的眉心。 褚玉笑道:“论理琉璃这丫头是该让姑姑教导教导,这般会说话儿,到时嫁了人还把相公给甜死。” “哎呀!褚爷你……” 琉璃捂住一张娇羞的脸跑了。 紫燕看着琉璃娇羞的背影,摇头一叹道:“琉璃虽是胡浸,不过她的话却有几分道理,褚爷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瞧瞧,又是个说话能把人甜死的小妮子。”褚玉拿筷子指了指紫燕,又笑道,“也不知是谁能消受得起你和琉璃两个小丫头。” 紫燕也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抿一抿头发道:“褚爷你惯会打趣人,如今奴婢心里正为那五两银子不自在呢。”说完,又是一叹,“但愿夜倾城能夺得花魁,这样我就可赚钱了。” “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追萤笑道。 “这都是跟褚爷学的,不掉进钱眼如何能让钱生钱。” “瞧瞧这丫头,我都说不过你了。”追萤说着,拿筷子夹了一块四方方的红色糕点道,“褚爷,快尝尝这芋枣糕滋味如何?” 褚玉望芋枣糕突然愣了愣,忽想起了玳嬷嬷,这一个月她过的甚是平静,别说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懿德太后了,就是玳嬷嬷也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的。 君北衍曾问过她想不想离开,她如今刚在云都展开事业,怎么肯轻易离开,除了能回到现代,其他的地方,她暂时哪儿也不想去。 一想到回家,她的心蓦然就是一阵抽痛。 正痛着,忽听紫燕有些扼腕叹息的说了一句:“昨儿个奴婢恍听得有人在传,说年老爷赞助的那枚夜明珠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呢,是什么可以上天入地,上可通神明,下可入地府的宝物呢,说的神乎其神呢。” “什么?” 禇玉放下手中筷子,此次‘我是花魁’大赛的赞助方有年元冒,他赞助了一枚特好看的夜明珠用来颁奖给云都第一花魁颁奖。 这夜明珠她见过,的确是件宝物,不仅夜里能发红光,还烟气缭绕的,难道真是什么可以上天入地的东西? 她本不相信这是玄乎的东西,可几日前,她曾碰到过一个老僧,那老僧神叨叨的跟她说了六个字:“欲回家,寻灵珠。” 难道那个老僧口里的灵珠会是这颗夜明珠,她可以借着这夜明珠回家,想想也不对,论玄乎谁能比得上君北衍,他都没说过,老僧的话又如何能信。 想想,她又摇头,君北衍那个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是什么样的,他跟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分的不甚清,她并不会将回家的希望的放到君北衍身上,所以她从未跟君北衍坦白过她的来历。 不仅君北衍,连狐狸皇帝她都没有坦白过。 那个老僧如何就看得出来,又或者是那个老僧故弄玄虚才说了这六个字。 不过不管此明珠是否彼灵珠,她都有些好奇了。 正想得入神,忽从门外晃荡进一个人来。 那人疲惫着脸,耸搭着肩,带着一副哭相的说了一句:“褚爷,我闯祸了。” 97你到底有几张脸 黑子君从前以为这世上最难搞定,最麻烦的女人就是自个的妹妹白子,可如今他觉得自个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从前,他生活在玉留山,连个女人的毛都瞧不见,接触的女人也只仅限母后,白子,吕华彰几个。 他不可能觉得母后和华彰姨麻烦,自然就会觉得那个会使小坏,会哭鼻子的白子麻烦。 事实证明,他的目光太窄,见识太短,僻如那个江湖经验丰富的李月静,僻如前儿个突然冒出来的容映月。 这俩女的,简直就是麻烦精附体,他想躲都躲不掉。 就在昨儿晚上,他不一小心喝醉了酒睡了麻烦精,还一睡就是俩儿。 其实他也不知道跟女人睡觉是怎么回事,反正一大早的他就赤着上身,躺在了两麻烦精中间,这俩麻烦精为此开了打,还纷纷说要对他负责。 卧槽! 对他负责? 人家还是个纯洁的宝宝。 他带着一颗抑郁懊恼的心来找褚玉,此刻,他头一个想到的也只有褚玉,因为她是他的母后,最亲最爱的人。 褚玉见他一副欲言又止,又羞又恼的模样,会意的禀退了众人,屋内只留下母子二人。 褚玉听他说完,拂着额头看他:“黑子君,你说你睡了两个女人?” 黑子君一双亮晶晶的眼此刻已失了神采,眼角微微向下垂着,唇角呈天然萌态的嘟了起来,呆呆的看着褚玉,两手十分害羞绞着衣角:“嗯,睡了。” 褚玉见他一副懵懂模样,心里怎么也想像不出,这样一个纯洁呆萌的小鲜肉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他的纯洁呆萌只是表面上的,他脸下面还有一张脸是苏非,苏非的年纪快有二十了,在古代别说睡女人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她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睡就睡了呗,你作出这么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做什么?担心受怕的该是人家姑娘才是。” 黑子君身形一僵,将衣角绞的更厉害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睡姑娘啊!” “这么说,你是被逼的了?” “……唉,也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会显得我不是个男人。”黑子君无限惆怅的唉叹一声,松了衣角,手托着腮帮子,又叹了一声,很是苦恼的嗫嚅道,“可事实上我的确是被逼的。” 褚玉很自然的伸手摸一摸他的头:“不管是被逼的还是主动的,作为一个男人就该拿出一个负责的态度来,大不了把这两妞都娶了。” “啊?”黑子君愣愣道,“可是我决定这一辈子只娶一个女人,就像父……” 就像父皇和母后那样彼此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没有说出口,转而挠了挠头,心中忐忑道:“女人太麻烦,不能多,一旦我照应不过来哎。” “你这孩子。”褚玉扑哧一笑,“人家都愁女人少,恨不能一娶娶一群家去,你倒好,还怕女人多,那个李月静虽有土匪习气,生的倒很花容月貌,还有那个容映月,我过去曾也见过,也是极为漂亮的,你还不知足。” “难道漂亮可以当饭吃么?难道我娶妻子就只看长得漂不漂亮么,我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黑子君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思绪一飘道,“还有曾经有个人告诉过我,女人都是会骗人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褚玉忽觉这台词好熟,忙问一句:“哪个人告诉你的。” 黑子君定定道:“我母亲。” “……哦,你母亲说的很对,或许你真被漂亮女人骗了。”褚玉沉吟道。 “睡了就是睡了,怎么被骗呢?”黑子君天真道,“早上醒来,我的确是睡在她两中间的。” “你可知道睡女人是怎么回事?”褚玉问道。 黑子君更加天真道:“睡女人不就是在床上和女人困觉么?” 褚玉觉得黑子君似乎人事不解,摇头道:“这困觉和困觉之间也是有很大区别的,你有没有……咳咳……把人家姑娘那样这样……那样这样了?” “褚爷,你能不能说清楚些,我听得不是很懂,什么那样这样,这样那样的?” 褚玉有些苦恼,她虽然看过爱情动作片,但真正要给一个男人展开性教育还是很有难度的,不过像这苏非这么大年纪的男人会不懂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也特么的太奇葩了。 也是,过去的他性子那样孤介,如今他性子这样呆萌,她都要怀疑这个人有人格分裂症,要不就是和她一样,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她咳了又咳,也不知如何开口给一个大男人谈性教育,干脆默默的走到里屋的书架里翻出一本春宫图,直接往黑子君面前一扔。 黑子君求知若渴的赶紧翻看,顿时大囧,脸色的神情颇有些古怪看着褚玉问道:“褚爷,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图?难道是父……是皇上给你的?” 褚玉笑笑:“性食性也,就如人饿了肚子就会叫,渴了就要喝水,吃撑了不消化,肚子里有就气,于是就要放屁一样,这都是很正常的反应在,你何必大惊小怪的,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一点儿也不懂。” “以前不太懂,现在一看就懂了。”黑子君挠了挠头,依旧苦恼道,“可是我醉的不醒人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两姑娘这样那样了啊?” “那你起来时床上有没有血?” “有啊。” “……噗,那说明你已经把人家姑娘给……” “唉,这两姑娘一大早你杀我砍的,搞的一床血。” “……呃,这个还真不好说。”褚玉有些头疼,人处女还有个膜,这处男啥标志也没有,睡过没睡过也看不出来,想一想,她又问道,“那你早上起床衣衫可整齐?” “全身上下也只剩一条亵裤了。” “那有可能你还没**。” “哈,真的?”黑子君顿时兴奋。 “你别高兴的过早,我只是说有可能,具体那俩姑娘应该很清楚。” “啊?”黑子君开始变得颓丧无比,摸着脑袋脸上摆出痛苦回忆的神情,又觉得早上的事不堪回首,沮丧道,“她们两个都一口咬定了睡了我,还说要对我负责,这可好何是好?” 褚玉忽然猛地一拍脑袋,“哈”的一声打在黑子君的头上:“你个傻瓜,你又不是真的季承运,苦恼什么,把脸皮一撕,保证她俩是火眼晶晶也认不出你。” 黑子君猛地将头往桌上一趴,嗷呜了一声道:“关键是昨儿晚上我顶的是苏非的脸皮啊,呜呜……”说着,又抬起一双无辜的眼,崩溃道,“她们还威胁我,我若不肯让她们负责,她们就向皇上告发我是苏非。” “你昨晚怎么又顶了苏非的脸皮了?” “我昨晚喝醉了,觉得燥热,就把脸……撕了,也不怎么就给那俩姑娘瞧见了,我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你到哪儿喝酒去的,能喝的这样醉?” “……唉,醉风楼。” “你去醉风楼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了哪个参赛选手?” 黑子君一双漂亮的眼睛动了动,他怎能告诉母后他昨儿晚上其实是去盯着父皇的,他眼瞧着那个柳幻烟一副狐狸精似的不停的勾搭着父皇,肺都要气炸了。 他一生气就喝了点酒,然后继续盯,起先那个耿介之还和父皇一起坐着,后来耿介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独留下父皇和柳幻烟两个在雅阁里,连门窗都一起关上了。 他想再替母后盯着,却连个屁都盯不到,也不知父皇和柳幻烟在里面干些什么,他很为母后打抱不平,却又不敢当面指责父皇,毕竟未来的父皇都被他害的快死了,他对他只有满满的内疚和敬爱,哪里还敢指责父皇,可不指责,他又觉得对不起母后。 左右为难时,他想到自己跑到过去来一事无成,惆怅间,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就不知喝了多少杯了。 那时候他恍惚感觉醉风楼的夜倾城来陪了酒,他恍惚也记得自己说夜倾城一定能夺得花魁,然后其他的醉话他就一点也记不得了。 等他醒来之后,他就闯出了祸事,脸皮也撕了,姑娘也睡了。 他原以为睡一张床就是睡了,现在听母后以形象的春宫图一解释他方明白了男女之间的事,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玉留山,压根都不懂女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现在更加糊涂了,起先他以为自己必然睡了姑娘,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了姑娘。 他猛地将头一甩,也不敢在褚爷面前说出父皇前往醉风楼的事,本来这一阵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些扑朔迷离的叫人搞不懂,父皇很是明显的是想娶母后,可母后碍于和父皇的那重叔侄关系每每拒绝父皇,搞的父皇很抑郁,他实在害怕父皇会抑郁的一时想不通去找姑娘。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父皇和母后其实根本不是叔侄,他想不如另辟蹊径,这件事或许可以从那位神出鬼没的懿德太后那里查到。 按理说,懿德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自个的女儿是不是亲生的,她能把朱玉从一个可爱的小丫头逼成个大变态,可见她对朱玉是没什么母爱的,从这点也可以证明,懿德太后应该不是朱玉的生母。 他既对懿德太后产生怀疑,就开始付诸了行动,说起来季承运这个皇子身份的确不错,他数年来经营的情报关系网一层又一层,遍布东秦和大楚,以及其他两国的各个角落,当然,这些情报网他不能一一得知,他所知道的几个有限的情报网络也仅仅是从季承运的心腹太监那里套话得来的。 他不敢套多,套多了怕露馅,不过现在情报网于他而言也够用了,他已经查到了懿德太后的落脚地点,原来她一直隐藏在徐家茶楼,及至后来父皇频频来到云都,搞的懿德太后溜到了离云都五百里地的一个小镇。 如今,他的人正盯着懿德太后,不过这懿德太后反侦察力太强了,搞的他的人一直都是一无所获,为此,他深感此太后委实奸诈。 与其这样潜伏跟踪,他还不如利用季承运的身份直接跟懿德太后谈判,她所图的不过是想让母后重新登上帝位,她好再做太后,那他就给她抛下一个诱饵,套出她的话来。 或许,到时母后的身世真相大白,她也就不会一再拒绝父皇了,不然连他看得都心累,只能在一旁偷偷为父皇加油打气。 如今,季承运这个身份很重要,他不能丢了,所以他绝不能让那两个麻烦精捅破他的身份,这才是最为棘手的地方。 那个李月静也就罢了,在岭南的时候就痴缠他,这个叫容映月的姑娘他就搞不懂了,说起来也算个名门闺秀了,怎么一见到男人就猴急成这样,变得一点也不闺秀了。 看来,容痕叔叔家对女儿家的教育出了问题,李月静他还勉强能接受接爱,这个容映月可是他曾经叫过阿姨的人,他怎么能娶一个阿姨做妻子。 唉!头疼,甚是头疼。 他的魅力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咳了一声,闪闪眸子道:“我只是觉得那倾城姑娘不错,比那个柳幻烟好看多了。” “哦,原来你是去找倾城姑娘喝花酒的啊?怎么着,看上她了,所以不愿和那两个姑娘好。”褚玉伸手往他额头戳了一戳,“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纯洁的小白兔嘛!” “谁说的……”黑子君红着脸道,“人家明明很纯很纯好吧,倾城姑娘虽好,可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男人在外嘛,总有个应酬不是,我也只是象征性的走走过场而已,呵呵……” “哦,走过场啊,你放心好了,我懂,断不会告诉你睡的那两个姑娘的。” “褚爷,人家明明已经很伤心了,你还打趣人家,你瞧瞧,我一有事头一个想找的就是褚爷你,我这是把褚爷你当作了至亲至爱的人啦,你快帮我出个主意呗,我真的不想就这样胡里胡涂的被别人负了责啊!” “我只问你喜欢人家姑娘不?” 黑子君摇头:“不喜欢。”想想又问道,“不知褚爷你喜欢这两个姑娘中的哪一个?” 褚玉笑道:“你不知道我只好男色吗?两个一个都不喜欢。” “瞧瞧,这就叫母……哦,叫心有灵犀,我们都不喜欢。” “那你就再换一张脸嘛!反正你脸多。” “不换。” “这可难了。”褚玉蹙眉坐了下来,良久,想了想道,“不过既然她两个抢着要对你负责,可见她们对你是有情意的。”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专注的看着他,脸上出现瞬间的异样而迷茫之色,一双黑瞳里似静水无波却又暗流涌动。 她始终不明白,她何以对黑子君有着这样特别的情感,甚至在一次的梦里,她生了个孩子,还他妈一生就是一对双胞胎,男婴叫黑子,女婴叫白子,当她醒来的时候还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两个孩子是跟狐狸皇帝的生了。 坑爹的! 她怎么能跟狐狸皇帝生孩子呢? 她委实害怕黑子,白子会是什么残疾人士,这一害怕就醒了过来。 她时常在想,黑子君会不会压根不是苏非,毕竟穿越这样狗血的事能发生在她身上,就也能发生在别人身上,虽然这不该是一件大概率的事,但有小概率也是概率,她时常想问他,可最近忙的打转,还真没功夫想这些事。 此刻,她想到这件事,突然就问了一句:“黑子君,老实交待,你到底有几张脸?如果脸多的话还可以再变一变,那两个姑娘也不会再认得你。” 他楞住了,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好半晌,从嘴里蹦出一句:“如果我说我是你儿子你相信不?” 褚玉的心倏地一下狂跳起来,她按了按胸口,讶着嗓子道:“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搞笑。” “是啊,我只是说了一个不搞笑的冷笑话。”黑子君终是担忧天机不可泄漏,不由的就打消了相认的念头,他的手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抚住了桌上的杯子,转啊转,“褚爷,我的脸仅有黑子君这一张。” 褚玉的掌心不由的握紧,她有种莫名的直觉,直觉黑子君说的并不是什么冷笑话,可她也实在无法相信他的话。 她的心突然就有些混乱起来,因为她害怕那个梦是真的,她不要,不要跟阿狸叔叔生孩子,她怎么能跟阿狸叔叔生孩子? 这是她心中的一个禁区,一个无法触碰的禁区。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黑子君一眼,嘴角微微抽到一下,眼睛里荡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静静道:“黑子君,下次莫再说冷笑话。” “嗯。”他听话的应了一声,几乎就要沉醉是在她的温柔眸色中了,他很喜欢母后这样温柔的眼睛。 正在他沉醉的时候,楼下忽传来一阵吵杂之色。 “黑……季承运,你给姑奶奶滚出来!” “苏……季承运,你怎么能就这样不负责的走了?” 李月静和容映月见黑子君溜走,二人竟然同仇敌忾的找来了。 “妈妈呀!”黑子君下意识的就往褚玉身后一躲,他终还是那个一直生活在山上的单纯青少年,一听二女来袭,吓得就想躲,“死了,死了,这下我死了。” 褚玉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动,可她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混乱起来,那一声妈妈呀叫的她胆战心惊,可她终还是说了一句:“黑子君莫怕,这两女人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褚爷,女人比老虎可怕多了哎!”黑子君心中在颤抖。 他自颤抖着,两个姑娘已如风一般卷了上来,率先上来的是李月静,她仗着跟店里的人熟悉毫无阻挡的就跑了上去,容映月因为是个生面孔,店里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在她机智的说了一句:“我是来找分手大师分手的。” 说完,她紧随而上。 二人竟然分工合作,在楼上一左一右个个房间搜索起来,搜到最后唯有褚玉的房间没有搜,她二人刚一进屋,就赫然见到褚玉正端坐在小厅内。 李月静和褚玉比较熟悉,直呼道:“弟媳妇,把季承运交出来!” 褚玉瞥她一眼道:“谁是你弟媳妇?老子是个男人。” 李月静握剑的手有些不稳当,因为胳膊被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凶悍的容映月给砍伤了,她用力握了握剑,一双碧绿的眼如雷达般往房间扫射一番,却并未发现黑子君的踪影。 李月静心中失望,却也不肯轻易离开,拿眼盯着褚玉道:“你是软枕头的相公媳妇,我叫你一声弟媳妇有个屁错,你若实在不喜欢,我就勉为其难的叫你一下弟相公就是了。”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声音软了几分道,“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告诉季承运在哪儿?我……” 她的泪毫无预兆的就落了下来,她这一落泪,一直站在旁边的容映月不乐意了。 容映月心想:这狡猾的女人开始打亲情感情牌了,她打,她也要打,苏非可是她冒着杀头的风险救出来的,她与苏非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份岂是李月静可以比拟的。 自打苏非去了岭南失踪之后,她派人寻了他多少地方,她再不想他会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在外面,她是断不敢叫他苏非的,她再怨他也不能害他,她原先还忍着一包泪的,如今是不必忍了,于是,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施施然走到褚玉身边,福了福身子柔柔弱弱道:“褚爷,恕小女子冒昧,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褚爷告之季承运他人在哪里?” “……呜呜呜,弟相公,你就告诉我季承运那死小子在哪儿嘛?”李月静见容映月哭的娇滴滴,立刻哭的比她更娇滴滴,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作出这一副娇滴滴的形态来分外别扭,她突然一把扯住褚玉的袖袍,“弟相公,求你了嘛,我明明看到季承运那死小子跑到畅心园来的,弟相公啊……” “……呕” 她这一声娇滴滴的弟相公叫的褚玉当场就要吐了。 容映月缓缓抬起泪眼朦胧,鬓边还簪着一朵淡黄色的月亮花儿,她抬手轻轻摸了摸月亮花儿,眼里已是一派凄楚,悠悠的说了一句:“不知君还记得,那年烟花三月,月正圆,花正香,君亲手为我扎一朵月亮花,君为我绾发簪花,我为君……” 她声音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光影交错间,褚玉看到的是一张凄迷柔软的脸。 她在想,当初容痕救黑子君出来可能并非只是因为他与黑子君的同窗情谊,这个容映月怕是从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唉!问世间情深几许,直叫生死相许。 她几乎就要被她哀婉凄切的说辞给说的动容了。 她蹙一蹙眉,顿一顿道:“这位容姑娘这般专一痴情,真是不容易啊!” “我日奶奶个不容易啊!”李月静被容映月那充满诗情画意的直白搞的窝火,她想这个容映月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情敌,装的了娇弱撒的了泼,装的了才女还他妈的会武功,最最关键的是,她竟然和黑子君有那样令人羡慕嫉妒恨的从前。 因为窝火,她的娇滴滴顿时化无踪,匪气立现,一把扯住褚玉的袖袍道,“弟相公,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的帮别人说话,你可不要忘了,姑奶奶我可是你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大姑子啊!” “……呃,铁榔头,你冷静些。”褚玉一把拂来李月静的手,又看一眼容映月道,“还有容姑娘也要冷静些,我家运运……” “啊啊啊……”李月静忽然急的跳脚打断道,“弟相公,你刚叫什么,你家运运,你叫这么亲热做什么?” 褚玉白眼儿一翻:“铁榔头,难道软枕头没告诉你,运运早就是我的人了,我叫我家运运怎么了?” “啊?”李月静和容映月顿时双双呆住。 “……呜呜呜,我不信。”李月静号啕大哭。 “……嘤嘤嘤,不可能。”容映月低低啜泣。 褚玉被搞的一个头两个大:“两位姑娘,你们尽管在这儿哭,我还有事要做。” 说完,就要下楼,身子却停滞的走不动,回头一看,李月静和容映月一人扯她一只袖袍,双双拿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 “弟相公,你都已经有软枕头,还打季承运的主意,你果然是他奶奶的淫君,大大的淫君。”李月静怒骂一声。 “哥哥说褚爷神仙般的人物,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容映月低低控诉,“苏……不,季承运他可是个正派之人,断……断然不会断……袖。” “好了!”季承运终于忍不住从帷幕风里走了出来,冷声道,“这件事与褚爷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两女立刻放下季承运,都望向季承运,他的脸虽然不是她们喜欢的那张的脸,可是她们知道这张脸底下的脸才是他真正的脸,她们喜欢的就是他真正的脸。 李月静望着他的眼神连一丁点害羞之色也没有,特别理直气壮道:“姑奶奶我既睡了你,就该对你小子负责到底。” 容映月看着他,眼睛里柔情蜜意,却又掺杂着几分怨由:“季承运,你这样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我……我……” 黑子君在男女关系上委实是只菜鸟,一时间难以招架,只默默的立在那里,眸带痛苦看着李月静,又看看容映月,我了半天,没我出一个屁来。 褚玉见他局促而慌乱模样,反射性的就起了护犊之意,身子往季承运面前一挡,直接破釜沉舟问道:“听我家运运说你们两个把他给睡了?” “当然。”二人异口同声。 “……嗯,不过这睡不睡的也不能凭你们两个口空说,需得检验检验。”褚玉若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角,看着这两姑娘的表情突然就扭捏的红了起来。 李月静咳了两声,提了个底气道:“弟相公,你不要信口雌黄,这种事怎么验?” 容映月羞的无法抬头,蚊子似的哼哼道:“是啊,这还能验么?” 褚玉一笑道:“当然能验,追萤姑姑就会验,验个处就行了。” 李月静顿了一下,涨着红脸将胸脯一拍:“日他奶奶的,验就验谁怕谁?” 容映月头垂的更低了,支支唔唔道:“验……验……验就验……” 她的声音已经低到听不见。 “好!”褚玉一拂掌,转头对着黑子君道,“运运,你赶紧到楼下去把追萤姑姑叫来。” 黑子君懵懵懂懂,疑惑万分,他也搞不懂这种事怎么验,不过母后说的话他肯定相信,所以他积极迈腿就要走,人还没下楼梯,李月静沉声一喝。 “奶奶的,死小子你给我滚回来,姑奶奶我没睡成功。” 黑子君一喜,又问容映月道:“那你是成……成功,还是没成功啊?” 容映月羞臊的恨不能直接挖个地洞钻走了,她死死的咬着唇垂首道:“没。”说完,她忽然抬起了头,眼睛里隐着万水千山的情意,情意中还暗含着三分恼意,“我问你,你是不是变了心意了?” “我对你从来就没有心意啊!”黑子君眨巴着纯真的眼。 “你……你……”容映月泪再次如雨落下,拿一双泪眸怔怔的盯着黑子君,苍白着脸色从发上拔下月亮花簪,唤了他的名字一声,“阿非,难道你忘了当初你为我绾发簪花时说过的话了么?” 黑子君哪知道苏非跟容映月说过什么,毫不迟疑的回答了一句:“我从来也没跟你说过什么啊!” 容映月指尖重重的拈着月亮花,那轻柔润滑的丝感触在她的指尖冰冰凉凉,只凉到她的心里面,她突然笑了一声,将指尖花簪扔到黑子君的面前:“还给你,从此以后,你我一刀两断。” “好。”黑子君求知不得,听容映月说一刀两断就差要鼓掌欢呼了,可见人家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他也实在欢呼不起来,只故作镇定道,“一刀两断。” “哈哈哈……”李月静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拉过黑子君道,“你果然是个有眼光的,像这样表里不一的矫情女子怎能入得了黑子君你的眼,也只有我这样的真女子才与你合适,你选对人了。” “啊?我也没选你啊。”黑子君抖了两抖。 “什么,你不选她,难道也不选我?”李月静大怒,将黑子君衣领一扯,使力将他往上提,怒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要选醉风楼的那个夜倾城。” “咦?你怎么知道?”黑子君想不如干脆彻底断了这两姑娘的念头,补刀一句道,“我要选就选‘我是花魁’大赛的冠军夺主。” “此话当真?”李月静松了手,一双盈盈绿眸认真的盯着黑子君。 “当真,当真。”黑子君被她的绿眼盯的有些发毛,嗑巴道,“君子……一……言,四马……难……追。” 李月静粗鲁将黑子君一扔,黑子君跌了一个大趄趔,幸亏褚玉眼明手快扶人及时。 只听李月静将大腿一拍,吼了一嗓子道:“姑奶奶我这就报名‘我是花魁’大赛去!” 容映月一听,低低道:“我也去报。” 李月静顿时感觉劲敌上前,瞪她一眼道:“你刚刚不是说要跟他一刀两断了么?” “……哦,刀断了还可以补补嘛!我付出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再付出一次。” 说完,这两人争先恐后的风卷了一般飞下楼去,留下一阵穿堂风吹打在褚玉和黑子君身上。 两人木木然的望楼下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又木木然的对视一眼,黑子君脸上的木然突然化作惊恐:“妈妈呀!这可怎么办?” 褚玉悠悠的吐了一句:“凉拌。” 褚玉心想,这两姑娘若真要参赛,这‘我是花魁’的冠军夺主还真不好说。 李月静独特的异域风情和泼辣直爽很对男人的胃口,而容映月的容貌才情,通身的气度也只比吕华彰低了一点,哪怕是低了一点也足以将夺冠热门人选夜倾城,柳幻烟,**等掩盖下去。 这两人若中途踢錧参赛,绝对是个夺人眼球的焦点。 可是这两人一个人户部尚书的女儿 ,一个是左相的妹妹,她们参加花魁大赛估计会要气的李决和容痕血吐三升吧。 看来,让人闹心的女儿不至容德音一个,李月静也就罢了,小时候生活环境不好导致性格异于寻常女子,可容映月却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整个容家捧在手掌心里的明珠,怎也养成这般离经叛道的性子。 约摸是容家捧明珠捧的太过了。 唉! 这下黑子君又要闹心了。 她兀自为黑子君叹了一声,却见黑子君已机智的默默拔去束发金簪,将头发缕到前面,还仔细的缕出了几许流海遮在他宽阔的额头上,然后抬眼,嘟嘴,勾唇,两手拿着几缕乌发,扭了扭腰,眨巴着孩童般纯洁闪亮的眼作出一个询问的表情来。 “褚爷,你瞧瞧我这个样子,装扮成女子去参赛,能否一举夺魁?” 褚玉嘴角一抽:“……呃。” 黑子君叹了一声,咬着娇花般的软唇道,“我这也是自救之法,自个夺魁选自个,总不至于碍了那两姑娘的事了吧?” 褚玉干干一笑:“……呵呵,你真机智。” 最终黑子君也没能参赛,因为李月静和容映月刚报上名就被人揪回了京都,她两个一见面就斗鸡眼的情敌在面对追求爱情道路艰辛的困难时刻,竟结下不一样的情谊,她二人竟表示若有机会一个人逃走必定要去救另外一个。 可最终直到大赛结束,两人也没能成功逃出去,而大赛的冠军得主是夜倾城,黑子君当然不用选夜倾城,他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开始心无旁骛的计划起让懿德太后亲口吐出褚玉身世的事来,他虽不是个政客,但很聪明,摆起局来比处理姑娘的事得心应手多了。 这一晚,月黑风高夜,正是作奸犯科时。 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懿德太后终于被黑子君钓上了勾。 小镇,破庙。 寒鸦停在枯树枝,风一过,寒鸦发出枯燥的一声鸣叫,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这一声鸣叫更添夜的寂静和阴沉。 曲云裳正静静坐在孤烛灯下,昏黄的烛火打在她的异常雪白的脸上,满头青丝如却不见半点老态,她脸上带着冷漠严肃的色彩,让她的一张美脸凭添了一种克毒之色。 已近中秋,天气转凉,风汩汩从破窗中灌入,几欲吹灭孤烛,玳嬷嬷拿手罩了罩烛火,烛火端正了燃烧的姿态,向上燃起淡青色火焰。 一阵脚步声传来,曲云裳神色半点不动,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手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只到剜出血来。 她一直想找朱玉共谋重祚之事,偏偏君北衍和朱景禛轮番看的死紧,搞的她连见朱玉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她虽还有着盘根交错的势力,但终是无法与朱景禛抗衡,她只能选择躲避逃亡。 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多一天她都不想过。 她恨,她怒,她辛辛苦苦坐稳的太后之椅就这样轻易的让吕瑶那个贱人抢走了,她早该杀了这个贱人,可是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瑶高坐在太后之椅上,她无法忍受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感觉。 其实,她一点也想不明白,君北衍和朱景禛何以对朱玉表示出那样的关注来,甚至可以说是关爱,难道这两人见朱玉变瘦变好看了,纷纷都对他打起了歪心思。 要知道,朱玉本是个女子,从前是个肥猪,如今却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哪怕是吕华彰站在朱玉面前,也不一定能敌的上朱玉的风姿,吕华彰美是美,只是美的太过端庄,一个美人端庄过了头便是无趣,吕华彰就是个无趣的木头美人。 朱玉就不同了,朱玉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那一双眼只消望男人一眼,男人的魂便会被勾去大半,若不是她现在以男子的身份活着,她想打她主意的人怕是要从云都排到京都。 98容德音的断袖毒计 这个世界对女人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约束,作为一个生意人,女子做起来更难更危险,所以朱玉选择当个男人相对来说减少了许多安全隐患。 都说红颜祸水,她时常在筹谋如何让朱玉这个红颜祸掉朱景禛的江山,只是想要祸害朱景禛,她必须要见到朱玉才行,可现在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上次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还被君北衍那个大奸臣搅黄了,其实就算那次她能见到朱玉,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有一点,她是很自信的,她是朱玉的母后,朱玉哪怕有再多的想法,也逃不掉她是她女儿的宿命。 更何况,是人都想往高处爬,她就不相信朱玉失了皇位能真心做个安稳的商人。 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下的存在,朱玉打小就是尊贵的皇子身份,如何能甘心当个下贱的商人,或者朱玉也打着什么别的主意图谋重祚,可她无法知道,唯有母女重逢密谈一番才能成事。 她想,夜长梦多,再徒劳等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皇帝端了老窝,她必须主动反击,而和东秦皇子季承运的结盟就是她反击的开始。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曲云裳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来紧,心虽紧,脸上却半点动容之色也没有。 “懿德太后果然准时,看来你很有诚意要与本皇子合作。”黑子君缓缓负手踱入,眼睛里半含了冰冷冷的笑意,“我助你重祚,你派兵助我夺帝位,想来你我之间的合作必然天衣无缝。” 曲云裳微笑道:“八皇子说的很是,只要你能助我儿朱玉复登帝位,我自然会助你取代东秦太子季承欢登上帝位。” “什么东秦太子,他也配。”黑子君一双弯月眼露出与他面相不和谐的阴狠来。 曲云裳闻言扬头看他,眸色如霜,唇角却依旧带着笑道:“自古‘成者王,败者寇’,不管配与不配,能登上皇帝宝座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黑子君冷笑一声,讥嘲道:“懿德太后此言差矣,想当初朱玉也是登上皇帝宝座人,可她却并没有笑到最后。” 曲云裳脸色微微一暗,严肃的凝视着黑子君,指腹间摩挲着粗焅的桌角边沿,悠凉一笑道:“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朱景禛也未必就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黑子君清秀的眉蹙了蹙,颔首沉吟道:“也是,如今你我结盟,量朱景禛也得意不了多久,懿德太后你才应该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只是既然你我合作,有些事情我还必须要搞清楚。” 曲云裳眯起双眼道:“不知八皇子要搞清楚何事?” 黑子君若有深思的扫了她一眼,缓缓落坐在一张长条板凳上,与她相对而坐,淡淡的问了一句:“听闻朱玉并非皇室正宗,而是姓赵。” “这不过是外面传的谣言罢了,难道八皇子也能信?”她摩挲着桌沿的指腹不由的加重了力道,眯着双眼道,凛然道,“皇权斗争所玩的把戏,相信八皇子你很清楚。” “也是,不给朱玉破脏水,怎能显出朱景禛的好来。”黑子君语气似乎轻松了些,半真半假的试探道,“不过懿德太后你似乎还是缺少了些诚意,外面的谣言固然不可信,但朱玉的确不是懿德太后你亲生的。” 曲云裳一张镇定的脸上终于起了深深的裂纹,按住桌沿的手指不由的往下一滑,就连她身边站着的玳嬷嬷也是脸色微微一变。 “八皇子,你可真会开玩笑。”曲云裳脸色肃然,继续道,“你我之间若不能相互信任,又何谈合作?” “懿德太后,我从不喜欢开玩—笑,朱玉脚踏七星,天生帝王命,我实在担忧助她登基之后,她却挥兵北上一举吞并我东秦,若能拿他个把柄在手上,兴许我这皇帝还能坐的安稳些。” 黑子君不急不徐,慢悠悠的拿手轻轻的扣在桌面上,眸中寒星微闪,补充道,“太后你是明白人,当知道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若本皇子助你一臂之力之后,你们却过河拆桥,本皇子又能拿你们如何?难道还能带兵攻打你大楚不成,那会子我恐怕还没有发兵的权利。” 懿德太后闻言,面色一变,冷笑道:“过去听人说起东秦八皇子,外表纯真……” 黑子君翘了儿郎腿,吊儿郎当打断道:“太后干脆直接说我外表像个小白兔,内心却是个大野狼。” “八皇子倒会自嘲。” “不是自嘲,我这人比较有自知之明,既然太后听闻过我,也该知道我的脾性,我这人做事喜欢较真,做每件事前都喜欢做足准备,常言道有备无患,所以这一次我和太后结盟之前,该调查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若太后还是一味的没诚意,我想这结盟之事不结也罢,我可不想到头到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曲云裳眼中寒芒一闪,季承运担忧的没错,这次合作,她必须先借着季承运的手打败朱景禛,之后才能谈到派兵助季承运的事,季承运若手里不捏个把柄,她随时可以卸磨杀驴。 只是有关朱玉的身世,她并不想对外人道,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她能拿捏住朱玉凭的全是她和朱玉的母女身份,若一旦让朱玉知道她本非她亲生,她想就算她能助朱玉重新登基为帝,她也未必能坐上太后之位。 季承运此人阴险狡诈,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况且他如今和朱玉的关系并不一般,可以说他与朱玉很亲近,或者他想要真正结盟的是朱玉也说不定,到时他若跟朱玉说出不该说的秘密,那她这个太后也可以滚一边待着了。 她稍稍沉吟,便严肃道:“玉儿的确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正如八皇子所知,她的确脚踏七星,帝王之像……” 黑子君似乎很不耐烦的轻嗤了一声,很不礼貌的直接打断曲云裳的话,冷冷一笑道:“只可惜拥有帝王之像的人是个女子。”他手指不停的轻扣着桌面,嘴角一歪,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来,“太后,你说让天下人知道了宣明帝朱玉是个女子,你还有没有本事再把她扶上帝王之位?” 太后心里一个激灵,他如何能得知朱玉是个女子,朱玉在装男子的道路中一直装的很逼真,从来没有人看出朱玉是个女子,难道朱玉已经和季承运好到连性别大事都对他合盘托出了? 若果真如此,朱玉也太不小心了,难道她不知道季承运这个人表面无害实则是个阴险毒辣,坏到骨子里的人。 不过这也能不怨朱玉愚钝,朱玉打小就被她培养的光长肥肉不长脑袋,她一心想控制皇权,架空朱玉,所以不可能让朱玉拥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她神情一驰,眸光冷冷道:“看来八皇子对玉儿已了如指掌啊,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我。” “懿德太后你不也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黑子君清澈的眸光幽幽一变,斜眼看着懿德太后,冷笑道,“合作讲究的是诚意,既然太后你毫无诚意,本皇子想这样的合作不要也罢。”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起身,又补充一句道:“想与本皇子合作的可不至懿德太后你一人,本皇子相信没有了你,本皇子一样能登基为帝。” 他冷哼一声,拂袖即去,懿德太后微有迟疑,待季承运走到门口,终耐不住叫了一声:“八皇子,且慢!” 黑子君一回道:“怎么,太后改变主意了?” 曲云裳的脸色有些难堪,的确,她现在只是个落魄的逃犯,在季承运面前,她完全占不了上风,她思量须臾,问道:“八皇子你已经都拿住了我和玉儿最大的把柄,何必还要多此一举的再拿什么把柄?” 黑子君冷冷一笑:“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捉人痛脚,拿人把柄,捉的越多,拿的越多,才越能占上风。” “上风占多了也未必是好事。”曲云裳冷笑道。 “本皇子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黑子君冷面拂袖而去,心却砰砰的跳着,这个老女人太过奸诈,他若放低了身段,她反而会疑他,如今她就像只落水狗,只要有人肯伸出一只杆子救她,她都会伸出爪子的,他就不信,她能轻易放弃和东秦八皇子结盟的机会。 果然,他刚走两步,玳嬷嬷就追了上来,道了一句:“八皇子息怒,还请八皇子回去,太后是很有诚意结盟的。” 黑子君紧跳的心落下几许,稍稍摆出几许傲慢而轻简的姿态,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一次,我希望太后的诚意是真心的。” “自然真心。”玳嬷嬷声音平淡,心却戚戚焉,小玉不肯跟君北衍离开云都,终是要被卷入是非争斗之中了。 季承运其人,她虽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了解的也不少,此人野心勃勃,一肚子坏水,他如此费尽心机的接近小玉肯定是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坏主意,她曾经几次想提醒小玉不要轻信此人,只是无奈她根本无机会接近小玉。 一旦太后与季承运结盟,她害怕小玉从此再无安宁日子可以过,太后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接近小玉,可季承运可以,旦凡小玉还有一点点争夺帝位的野心,必将被这两人忽悠入局。 她深为忧虑,只是也无能无力了,该做的她已经做了,她哪怕是死了也能见入了土的明珠了。 毕竟,太后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太后的心腹之人,她不可能为了小玉一再做出背叛太后的事。 她唯有求神佛保佑朱玉平安无事。 …… 破庙佛像后的褚玉两只耳朵竖的都要发酸,也未听到什么实质性有用的内容,她至所以肯接受黑子君的安排躲到这里,是因为她心中暗藏了一个小小的希冀,果如黑子君所说,她不是太后亲生的,更没有大楚皇室血脉,她与狐狸皇帝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只是等了许久,她心中也跟着忐忑难安许久,懿德太后却照死不说,搞的她憋闷难受,恨不能直接出去,亲口问一问懿德太后。 只是,她不能出去,因为她不可能SB的跑去问懿德太后,那样不可能问到答案,她唯有耐下性子静静等待黑子君的发挥。 良久,她终于听到懿德太后松了口,只听她阴冷而低沉的声音如小刀般轻轻刮过褚玉的脸颊,有些痛,也痛并快乐着。 “八皇子,玉儿千真万确是我的女儿,只是他的父亲正如谣言中所传的那样,她的确姓赵不姓朱。”她顿了顿,又叹道,“只是我不知道八皇子你何以对玉儿的身世如此感兴趣?” “因为本皇子对褚爷很感兴趣,这是本皇子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既感兴趣自然要了解她的一切。” “这么说,八皇子你是看上玉儿了?” “……嗯,你可以这么说,不过你的说辞与我查到的并不一样。” “八皇子,不管你查到是什么,你总没有实证不是?若你真有实证也不可能跑来问我了,我给你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也罢,我姑且信你一次,只是日后若让我拿出实证证明你所言有虚,那我们结盟也就终止了,不仅终止,后果你会知道的。” 黑子君撂下一句狠话,遥遥消失在夜色苍芒之中。 懿德太后怔愣半晌,破庙内一片寂静,懿德太后似乎很疲惫的拿手撑住额角,闭了双眸休息了一会,又问道:“玳瑁,你说那个季承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奴婢不能猜透他的心思,兴许他是真的对太上皇有什么想法吧。”玳瑁微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太后那样的说法,他会不会信?” “他信也罢不信也罢,那就是事实。”懿德太后缓缓站起身来,揉一揉额角,“玳瑁,哀家有些累了,你先扶哀家回去吧。” “是,太后。” 玳瑁恭恭敬敬的扶上,吹灭了烛火,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夜色之中。 玳瑁心中难以平静,太后这样说不过是怕隔墙有耳,被季承运的暗探听了去,因为太后料定季承运会怀疑太后的话,太后确实说了谎,她也不得不说谎,她断不能叫人知道小玉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大楚皇室中人。 如今小玉是太后重祚的唯一筹码,不容她有一星半点的疏漏。 此时,破庙已是寂静一片,褚玉从佛像之后钻了出来,她拍一拍身上的灰尘和发上沾的蜘蛛网,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她双眸带着星星亮的光泽,隐着难以言说的震惊,欣喜,还有微微的失望,欣喜的是黑子君的话是对的,她与狐狸皇帝没有血缘关系,失望的朱玉终究还是懿德太后的女儿,不过小小的失望也难以掩盖她的兴奋。 她从来也不知,当知道真相之后,她的兴奋会比她想像中的放大好几倍。 …… 第二日,是个细雨绵绵的天气,褚玉心结已解,又加上‘我是花魁’大赛圆满结束,她赚了个盘满钵满,心中自是畅快无比,这一觉就睡到了巳时。 如今,她已经培养了几个分手师,一般小生意她也就交给栓牛,追萤,琉璃他们几个去做了,今日,她打算好好的息一息。 用过早饭,她只身一人静静的坐在畅心园的后花园,一手捧茶,一手捧书,慵懒的枕着靠背,斜倚在抄手游廊上看书,淡淡的烟雨斜斜飘飞,笼起一层薄薄细雾,偶有几滴细水打在她的脸上,清凉的叫人舒爽。 她放下书,无比惬意的望着园中景致,微风细雨下,反显去园中别样的美,说起这座小园子本来其实是没有,还是狐狸皇帝为她亲自所建的。 小桥流水的尽头是一带粉垣,粉垣旁有数楹小小的修舍,修舍旁有一排相思成林,掩映其中,地上是铺着石子的甬路,因怕石子太尖会硌脚,石子太圆又容易滑倒,细心妥贴的朱景禛还特特意的命人选了不尖不圆的石子送来,可见其用心也真是够到家了。 这座小园子被他布置的恰到好处,清新别致处自是让人一入其中便如置画中。 褚玉趴在游廊,手托着腮帮子望着园中,思绪飘到那一日,他为她栽相思树时被相思树枝刮到了脸颊,她慌里慌张的去找药,他却一把抱住了她…… 脸上莫名的就透出一丝羞涩而甜蜜的微笑。 她专注于看园子,却不知此刻正有人专注的打量着她。 那人难以相信的呆呆的望着她清绝无双的容颜,轻盈若飞的身子,一双杏眸瞪的比牛眼还大。 她半掩着嘴,惊诧的哑着嗓子叫了一句:“太……太上皇……你是……太上皇……” 叫完,已是玄然欲泣的模样。 褚玉的思绪一下子收了回来,转头一看,烟雾蒙蒙中立着一个打着伞的女子,那女子身形肥胖,她疑惑的眯眼一打量,妈呀!这不合硕么? 脸比从前圆润的可不至一倍,身体也比从前扩大了不至一倍,还有隆起的腹部像个圆球一样,搞的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复胖的成了圆球,还是肚子里真怀了一个球。 经月不见,合硕两眼冒星,已是激动万分,将伞一扔,嘴里又呼唤了一句:“太上皇……”然后捧着肚子扑了上来。 褚玉心中也很激动,毕竟她和合硕之姐还是姐妹深情的,她赶紧迎了上去,忘了男女有别的和合硕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合硕肚子太圆,搞的拥抱起来有些难度。 “……呜呜,太上皇,你太过分了,你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就逃跑了,你这人真是太……呜呜……太不仗义了。” 哭完,她抬起一张哭的稀里哗啦的脸,呜咽着看着褚玉,说不出话来。 褚玉心中略有酸楚,赶紧掏出丝帕替她拭了泪,想问又深觉会打击到合硕,不问她又好奇,终忍不了好奇问出口来。 与此同时,合硕也对褚玉的巨变表示好奇,她估摸着褚玉肯定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导致身形巨变,她泪花花的眼盯着她,和褚玉异口同声的问一句。 “合硕,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太上皇,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呃”两人双双楞了楞,随之哈哈一笑,笑中有泪,泪中有笑。 这两人又哭又笑半晌,合硕方捧着肚子,脸上作烧的摸了摸,低低道:“这里有个小景皓。” “哈哈,合硕你果然怀孕了,看来弄假成真,这下季承欢真要得个大外甥了。”褚玉笑道。 合硕眸光转悲,眼里一派忧色,垂着眸子道:“如今太子哥哥的日子并不好过,父皇要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呢。” “啊?”褚玉赶紧拉了合硕坐下,又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合硕,颇是关切的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合硕的眼神彻底暗淡下去,包了一包眼泪,看着褚玉徐徐道来。 “十五日前,正值父皇六十大寿,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寿宴,谁曾想有个刺客混入舞娘之中行刺父皇,危急之时,父皇他……他竟然……呜呜……” 褚玉温柔的替她拭一拭泪,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莫急,慢慢说。” 合硕哽咽道:“谁知道父皇……父皇他那样……狠心,竟然……一把……拉住了离她最近的母后挡过了刺客的剑,母后身受重伤,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父皇不仅没有丝毫愧疚之情,反说是刺客是太子哥哥和母后安排的……” 她泪盈于眼睫,无力的看着褚玉道:“太上皇,你说说,这天下能有这样狠心的夫君和父皇么?如今太子哥哥已被禁足在东宫,就差父皇发一道废太子的诏令了。” 褚玉这些日子忙着做分手生意,搞花魁大赛,根本没时间知道东秦之事,更何况古代通信一点也不发达,她人在云都,怕也是难以知道。 对于季承欢如今的境遇她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不仅救过她,还肯娶年如樱,想来如今得瑟非凡的年如樱一听到季承欢被禁足的消息要吓的不敢嫁了吧! 她微微一叹,睫毛颤了两颤道:“如今你太子哥哥身体可还好?” “身子倒还好,只是心情不好。”合硕拿过褚玉手里的帕子,擤一擤鼻子赌气道,“我想父皇是想把君北衍迎回宫中做太子吧,说不定这次刺客事件正是父皇他老人家自己安排的也未可知。” 皇权争斗,波云诡谲,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什么都有可能,褚玉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只抚慰一句道:“或许君北衍并不想回东秦做什么太子,他若真有此心,何必等到现在。” “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呢。”合硕持了怀疑态度,微有不满的嘟起小嘴儿道,“他既然都隐藏了这么多年不叫父皇找到,何以现在就让父皇知道了他的身份?” “也许并不是他主动想让你父皇知道的,你想你母后和你哥哥都能查到他的身份,你父皇难道就不能查到?” 合硕想了想,很是老实道:“这也有可能。”说着,忽然话锋一变,目光灼灼的看着褚玉道,“太上皇,你口口声声的都是在袒护在君北衍,难道你看上他了?” 褚玉抽抽嘴角道:“合硕,你真是想多了。” “那这就说不通了……”合硕一张满的快溢出来脸呈现一种迷离的纠结之色,眨眨眼睛,摸摸鼻子道,“太上皇你既然没看上他,又何至于要为他说话,他可是深深的背叛过太上皇你啊!” 说到背叛,她特意加了形容词深深,更是加重了语气,以警告太上皇,君北衍他就是个背弃主子的无信小人。 褚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说着,从桌上摸了一个核桃剥开递给合硕道,“来,多吃点核桃,生出来的孩子头发好。” “太上皇,我们在说君北衍,怎么好好吃上核桃了?我可没心情吃核桃。”合硕眨巴着蒙圈的眼,话虽如此,还是依言接过核桃咬了咬,不由点头赞道,“好吃,这核桃真好吃。”说完,不停的咂摸着嘴道,“太上皇,再剥开一个我尝尝。” “咦?你刚刚不是说没心情吃吗?”褚玉拈一个核桃在手,冲着合硕晃了晃。 合硕呵呵一笑,讪讪道:“民以食为天,先吃,吃完再说君北衍,呵呵……” 褚玉少不得又给她剥开一个,合硕似乎吃的不过瘾,二话不说,直接抓过盘子里的一堆核桃专注的剥了起来,边剥边吃边赞:“这核桃怎么做的?怎么一剥就开呢,我在家吃时还要拿捶子砖头砸的,最简单的还要用门缝来夹呢。” 说着,就敞开了肚皮一直吃,直到将最后一个核桃往嘴里头一丢,很是满足的咂巴起嘴里,轻拍拍肚子发出一阵满足的声音,“这核桃咋就这么好吃呢,关键是剥来方便,手捏捏就开了,呵呵……” 褚玉瞧着她风卷残云的将一碟子核桃搞的一个不剩,不由的额冒黑线。 真是吃货的世界你不懂啊! 她叹一叹笑道:“这叫纸皮核桃,你若喜欢,我待会把制作方法写下来给你。” 合硕立刻兴奋点头道:“好好好,最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顿一顿,拍一拍手里的核桃碎屑道,“说起鸟,我又想起有鸟蛋可吃的日子了,只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每吃鸟蛋都觉得淡而无味的,也不知这鸟蛋怎么弄才好吃……” “……呃,你可以做茶叶蛋嘛。” “什么,还有茶叶蛋?茶叶怎么做蛋,赶紧说与我听听,我回去就做上。” “你不是说吃完核桃谈君北衍么?” “……呃,等你说完茶叶蛋再说,来来来,你快点说说。” “好吧,单说怕你记不住,你就写给你吧。” “好哎!”合硕高兴的击掌。 于是,她们一整天都没有再谈到君北衍,因为合硕怀抱着对美食的强烈渴望,让褚玉写了一张又一张,褚玉本着照顾孕妇的原则,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知道的现代美食一一都写给合硕,直写的眼发干手发酸。 褚玉本以为合硕拿着一沓食谱就该消停了,谁知道合硕刷出了一个吃货的新高度,竟然跟前跟后跟着追萤认认真真的一道一道的学了起来,川未则负责给她打打下手。 这一学,几乎就忘了时间,学了整整三天都没有离开畅心园半步,搞的褚玉和朱景皓的嘴都遭了大罪,因为她每做一道美食就必要兴抖抖的跑她二人的面前来显摆,显摆完还求她二人尝尝再给出个百字以上的评语,只要她和朱景皓说出一点不好来,合硕便重新开始做。‘’ 褚玉表示甚惆怅。 朱景皓表示甚忧虑。 一个委实担忧自己会吃成一个胖子,一个委实担忧合硕这样辛苦,会把身体和孩子苦出个好歹来。 褚玉想以合硕对美食的爱好程度,很有可能将复胖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球,果然当初的想法应验了。 小十二哎!你果然重口味。 朱景皓想:其实胖胖的合硕跟小时候一样也很可爱。 嘿嘿,他的口味果然比较重。 堪堪又过了四天,合硕每日把厨房当作了家,好不容易做出了几道人人夸赞绝美的美食,她心甚慰,终于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褚玉正为她的嘴得以解放而高兴时,一个惊人消失传来。 也是个月黑风高夜,合硕在吃完一大盘的夜宵之后开始作奸犯科了。 她竟然跑去刺杀了君北衍。 这一晚,君北衍因和小十二,褚玉,软枕头四人组成了新的马吊之友组合,一直打马吊打到很晚所以便留了下来,宿在了后院修舍的客房。 这一宿,让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合硕暗起杀心。 这一宿,也让耐着性子潜伏良久寻不到让君北衍断袖机会的容德音终于逮到了一次良机。 其实合硕早就对君北衍起了杀心,她想只要杀掉君北衍,就再无人跟她的太子哥哥抢皇帝的宝座,她这般天天做美食,一是因为她的确迷恋美食,二是因为她想让君北衍,乃至褚玉都对她彻底放松警惕。 而容德音这姑娘,不得不给她点个赞,她隐忍执着达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不当忍者神龟难免有些可惜了。 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弄出妖蛾子的时候,她终于出其不意的弄出了妖蛾子,为了达到她当初的目标,她愣是潜在店里当了整整两个月的店小二,就为把君北衍搞成个断袖。 若君北衍和太上皇成功断袖,不仅仅会让君北衍名声扫地,也会让容痕对太上皇死了心,真是一举两得的好计谋。 合硕再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她持了剑去行刺君北衍的时候,有人在她身上撒了无色无味,却是最烈最毒的春药——三日**。 这一瓶春药外加一瓶蒙汗药可是容德音花了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重金买来的,藏在她身上都快被捂的过期了,好在,天可怜见,这两瓶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容德音知道君北衍此人乃是用毒高手,想对他使毒简直难于登天,可君北衍再厉害,也不可能防范一个孕妇。 合硕的出现真是恰到好处,她激动的都忍不住要鼓掌欢迎了,她盯了合硕好几天,在听到她在吃夜宵时自言自语要行刺杀人时,那份激动简直让她恨不能搂住这个肥婆孕妇亲上一大口才好。 她一路跟踪合硕,然后寻好机会在她身上撒下三日**,她就不信这一次君北衍能躲得过,再说了,就算被君北衍发觉躲过了,这件下毒的事也无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为带毒而去的明明就是合硕嘛。 哈哈哈…… 她想大笑三声,她真是太机智了。 正当合硕和君北衍打的不可开交时,褚玉,软枕头,朱景皓等得到消息一起跑来拉架,结果全体被麻翻在修舍,一个个挺尸躺地人事不知。 而君北衍和合硕双双都中了媚药和麻药两种毒药,好在容德音做事还算有点儿底限,想着合硕一个孕妇不宜作剧烈运动,在把她麻翻之后,灌了解药给她,而君北衍就比较苦逼,只被麻翻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强烈的**刺激的清醒过来。 可见此春药之厉害,旁人被麻翻至少得睡到大天亮,而君北衍连十分钟都不到。待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褚玉的二楼卧室。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把他弄到这里的,只觉得全身血脉贲张,口干的厉害,扯一扯衣领,他欲找水喝,一股幽幽香气突然袭来,他全身顿如火烧,一种强烈的渴望刺激的他循着香气走去。 烛火幽中,他看见雕花大床上正躺着一个女子,发如丝缎,肤如凝脂,虽瘦却不露骨,正是性感魅惑的可怕。 他难以自己的缓缓俯下身子,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已盛满了水光,他看她盈盈羽睫轻轻阖着,仿若静然立于花上的蝴蝶,艳色红唇微微嘟起,就如沾了露珠儿的娇花,他不由的就想亲一亲她摸一摸她。 他从喉咙里口喃喃唤了一句:“玉儿……” 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却还没有醒来,只嘟着唇儿从嘴里嘤咛一句:“阿狸叔叔……” 他倏然被浇了一盘冰水,还是寒冬蜡月那样冰的水,瞳仁里疯狂的火热乍然湮灭,只坐在她床边定定的望着她,手不由的拂一拂她的红唇,眼里含着无尽痛色。 “玉儿,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从来都不知道……” “呜呜……好热,阿狸叔叔……我好热……”褚玉终于幽幽转醒,眼还未睁开就热的要扯自己的衣服,转眼间,衣服就被她扯的露出一痕雪白的纱布。 君北衍一怔,瞳仁里的颜色渐渐深了。 她睁开一双雾气氤氲的眼,幽幽的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此刻,她的眼神却不大好,**烧的她脑袋里一团浆糊,她以为看到的君北衍是朱景禛,小嘴儿一张,轻轻的唤了声:“阿狸叔叔……” “玉儿,你看看清楚,我是谁?”君北衍气的一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在理智被烧毁的时侯,他还记得不能伤她,所以捏住她下巴的手使得力道格外的轻。 轻如羽毛,挠的她有些痒痒,这样的痒痒让她全身一阵轻颤。 她黑幽幽的眼睛迷离的看着他,深如古井,清如山泉,简直就要他让沉醉其中,不顾一切的将她将抱入怀中,融入骨髓。 可他终是没有这样做,他虽然中了烈性媚药,但还是残留了丝许自控力,他不知道这丝许的自控力能让他支撑到何时。 此刻他对她的欲念不仅仅是因为药,而是他心底深处对她的渴望,他渴望得到她。 从他知道她的那一天起,他便知道这是他一生要守护的人,可也就是那一天,他知道他终有一天会死在她的手里。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他无法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 这是宿命,属于他君北衍的宿命。 他和她之间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握住她下巴的手不由的松了下来,她却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拉住紧紧贴到她滚烫的胸口,她一双眼睛无措的的看着他,粉若花瓣的唇儿轻轻朝外吐了一口气。 “阿狸叔叔,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热……” “玉儿,我不是你的阿狸叔叔,我是君北衍。” “……唔,君北衍……你怎么是君北衍?” 褚玉突然一把松开他的手,人倏地就坐了起来,揉着眼儿看着他,立刻就慌乱起来,这份慌乱落在他的眼中凭添了十足的诱惑,他努力控制住想要一亲芳泽的渴望,颤抖撯身体想要站起来。 他不能再与她这样待一起,他必须马上替她和自己解了毒,因为他的理智快烧尽了。 “玉儿,你别害怕,我会……会为你解毒……” “可……可是我好难受啊,君北衍,求……求你……求你……呜呜……” 她努力想要逃离,腿脚酥软的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的衣服好像带着火一般烧着她,她虽然心里抗拒,身体却诚实的无法忍受,自己就‘刺啦’一声把上衣给撕了。 这一撕,搞的本来就难以自控的君北衍直接就流了鼻血。 他擦擦鼻血,低哑的唤了她一句:“玉儿……” “唔……”她呻吟一声。 这一声,仿若染上了陈年梨花醉的醉人香气,摄人心魄的让人为这沉醉。 想,放纵…… 就放纵这一回…… 99中国好闺蜜 褚玉脑袋里一片混沌,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君北衍,她知道自己中了毒,她也知道她不能和君北衍有什么,但她的身体在无耻的叫嚣,她渴望男人,哪怕这个男人不是阿狸叔叔也行。 她全身酥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从脚往头蓬勃涌上,她眼神迷醉的看着君北衍,鼻子里也跟着流出血来,脸色带着异样的红色,低低的呻吟一声:“君……北……衍,救……我……” 看着她魅态横生的勾魂模样,君北衍的身子不由的重重震了一下,琉璃眼眸情难自禁的红了一圈又一圈,只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刚拭掉的鼻血再次默默的流淌下来。 他感觉自己被刺激的快要疯了,不由自主的他再次走向她,她伸出手朝他勾着,一双腾着湿湿雾气的眼睛里好似马上就要掉下泪来,她呜咽一声:“要……我想……呜呜……不……不要……” 她欲语还休的痛苦的咬着唇,嘴上一会说要一会说不要,身体却诚实的作出了邀请,她微微扭动小蛇一般柔软的身体,冲着君北衍扑扇着一对纯真而又妖艳的羽睫,一见君北衍走了过来,像个妖精附体似的当即就跪起身子,伸出小手勾魂似的缠上他的腰。 “玉儿,你……”君北衍鼻子哗啦啦的流个不停,整个人都在颤抖,手不由的就握上她缠住他腰的手,想掰开她的手,却是万分舍不得的。 “……唔……救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声,却委实勾人魂魄。 “玉儿,我一定会救你。”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的不像话,在理智丧尽的时候,在他想放纵一回的时候,他终是违了自己的本心,渴望得到她的本心,掰开了她的小手,然后以迅雷之势点了她的穴道。 她立刻老实的不能再动,一双无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似的,眼泪和鼻血哗啦啦一起流淌,流的那叫一个汹涌澎湃。 她努力吸吸鼻子,抽泣道:“你……你干什么?” “我只是点了你的穴?” “不……不要……这样我好难受……” “玉儿,你是愿意难受一会,还是难受一辈子?” “……唔……”褚玉想摇头却摇不了,“我不……不知道……你放开我。” 他看着她,瞳仁里的水光明明暗暗,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强撑着不让自己伤害她,一个打横抱起抱着她就往屋外走出。 一碰到娇花软玉般的身体,他身体颤动的几乎走不稳,她呜咽一声:“你要干什么?” 他抿着唇,也不管鼻血流的滴落到她的衣服上,依旧不说话,步子有些踉跄的抱着她下了楼出了门外,穿过后院,走过修舍,经后门来到一汪池水。 夜风静静吹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脑袋也随之清醒了许多,垂眸望一眼怀中的小人儿,有些迟疑,有些不舍,终还是带着她步入那汪池水。 褚玉正火烧的发烫,猛地被冰水一击,“啊!”的一声尖叫,全身顿时就打了冷颤,酥绵绵的身体失去方向般的任由他抱着。 不知泡了多久,他二人身上的热度退却不少,褚玉的脑袋也开始清醒过来,见他还抱着自己,脸上红了红,一把推开了他道:“我会水,不用抱。” 君北衍望着她双手挡在胸前往水底沉了沉,单露出一张滴水的面孔,无奈的叹息一声:“玉儿,你真是得鱼忘筌。” “……呃,男……男女授受不清。”褚玉瞪着他。 “刚刚你怎么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了。”他轻笑一声。 “……刚刚我中了毒……”褚玉哑着嗓子道,半垂着幽幽暗暗,魅人心魄的眼,低低了问了一句,“君北衍,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解毒了?” 君北衍见她的脸上发上都是水珠,还有一片未知名的花瓣很是应景的,于幽暗的夜里飘飘荡荡落于她的发上,他欲伸手去拂一拂,终是未动,只摇了摇头道:“待在水里只能让你不那么难受,若无解药,这毒是解不了的。” 褚玉一颗心顿时提紧:“难道我们俩要一直泡在水里?” 君北衍唇角勾起一丝坏笑,点了点头:“当然。” “啊?”褚玉幽魅的眼儿一睁大,脱口叫了一句,“不要啊!”然后又愁眉苦脸的看着她,问了一句,“君北衍,你可不可以想想办法,你那么厉害。” 君北衍好气又好笑,蹙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愁苦的小脸蛋,叹息道:“可以。” 她立刻如释重负,她想以君北衍的医术,只要他肯必定可以解媚药之毒了,她甚是安心的看了看他,拍个马屁道:“君北衍,有你在真好,我什么都不怕了。” 君北衍怔了一下,眼中含笑,似真非真道:“既如此,那我陪你一辈子好了。” “……呃。”褚玉有些汗颜,深感马屁拍的过了,讪讪一笑,转口道,“那哪能啊,你还要娶妻生子不是?” 他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那我娶你好了。” 褚玉愣一愣,瞪眼看他:“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定定道:“我不开玩笑,要不你娶我也行。” “不行。”褚玉回答的很干脆。 “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不行?”他眸光幽幽的看着她。 “因为我一直拿你当中国好闺蜜,你却想从闺蜜一下上升到老公,这跨度太大我接爱不了。” “……呃,好闺蜜?” “就是好姐妹啦?” 君北衍顿了顿,颇是气愤道:“那你还是当我好兄弟吧!” 褚玉想了想,很是大气的点头道:“那就依你吧!” 君北衍默默看她,一双眼睛却是越来越深邃,唇角轻轻一勾,拿一种揶揄的口吻道:“看来你当男人还真当上瘾了。” 褚玉立刻反击:“不是我当男人当上瘾了,而是我这人特讲人性,我必须要照顾到你脆弱的小心灵。” “玉儿,你……” “瞧瞧,你脆弱的小心灵又要发作了,都开始使小性儿了……” “……” 君北衍再不说话,顿时“哗”的一声,从水里纵身一跃,一身黑衣带着水珠,像个暗夜幽魅突然往天上一飘,就飘飞了。 “喂——”褚玉顿觉有些惊恐,大喊了一声,“你这人太不仗义了,怎么跑了?你跑了我怎么办啊!” 从天空悠悠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还是继续泡在水里吧!” “……呜呜,我不要啊!” “那你叫一声衍哥哥来听听。” “不要,好肉麻。” “那你还是泡在水里吧!” “……呜呜,衍哥哥,衍哥哥,衍哥哥……” …… 次日,狂风骤起,吹动相思树林摇曳难止,天上乌云卷动,低的好似要压上屋顶,展眼间大雨倾盆。 狂风裹着大雨,斜斜打入修舍,雨水打落到装晕倒地容德音的脸上,她幽幽转醒。 昨儿晚上她费了好大力气将君北衍和褚玉拖到二楼,为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她赶紧跑到楼下倒地装晕,因装的时间太长,竟自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天亮。 她揉着惺松的眼,心中已是激动万分,嘿嘿,经昨儿一夜,君北衍必然被断袖了,这春药需要三日*方能解,这会子他两个人肯定还在被翻红浪呢。 想想,她心甚是兴奋。 “嗯……”不知是谁发出了一个声音,接着合硕,朱景皓,软枕头等纷纷醒来。 一个个揉着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覤。 软枕头猛地往地上一拍,扯着嗓子嗷的一声骂:“日他奶奶的,是哪个囊球的麻翻了爷爷……” 容德音故作不知的揉着脑袋,小小哼哼了一句:“头……头有些痛。” “娘子,娘子,你有没有事?” 朱景皓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就挺到了合硕面前,赶紧扶起了她,合硕睁着一双蒙圈的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朱景皓的眼睛比她更蒙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琉璃从地上爬起,急呼了一句:“褚爷……褚爷在哪里?” 紫燕四处张望一眼,迷迷糊糊道:“难道昨儿来刺客?” 追萤却不说话,一双眼睛只静静的看着还在装逼的容德音一眼,表情突然就暗沉而悲痛了下去。 容德音似乎并未感受到追萤的悲痛,装出一副焦虑的样子,从地上爬起开始四处找人。 她心底在想:让你们断袖,让你们被翻红浪,待会就让一群人一起见证你们断袖的历史性时刻。 嘿嘿嘿…… 再顺便把那个整日里只知道咋咋呼呼的软枕头气个大吐血。 哈哈哈…… 真是大快人心啊! 想想就爽死了。 她暗爽着故意跑到卧室去寻人,风吹动淡青色纱帐荡起一层层微波,突然青纱帐开,一个黑色身影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往后一退,伸手指着黑色身影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在哪里?”君北衍的目光很冷,虽只是微微在容德音脸上扫了一眼,已把容德音的一颗狂跳的心扫的一阵阵抽搐。 怎么可能?君北衍怎么可能在这里。 那个该死的淫君呢? 他是不是睡在了床里面。 她想上前翻一翻捉个奸,在迎到君北衍凌厉眸色的时候心生了胆怯之意,脑门上不停的浮出虚汗,吸了一口气,努力的维护平静。 “你在哪里就是在哪里,我为什么要以为?”她声音拔高了两度,勾的身子微踮起脚尖想穿过他的身体看一看床上是不是还睡着褚玉。 “怎么了,怎么了?”软枕头一行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软枕头一见君北衍大叫一声道,“君北衍,你可看见我相公媳妇了?” 君北衍声音很冷:“没看见。” 软枕头疑疑惑惑的挠挠头道:“奇怪了,我们都在这儿,怎么就相公媳妇不在,莫非她昨晚回屋去了?”说完,又摇摇头道,“不对啊,昨儿晚上他明明也在这里的,不好了!他一定给刺客捉走了。” 说话间,软枕头嗷的一声叫,火烧屁股似的就蹭蹭蹭的往屋外跑去,一口气奔向二楼找人。 追萤,琉璃,紫燕撒腿儿也跟着一起跑出去寻人。 朱景皓扶着合硕,合硕捧着肚子一脸的颓丧之气,朱景皓嘀咕道:“昨儿晚上被蒙翻了,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合硕揪着眉毛,拿手轻轻抚一抚肚皮深表担忧。 她下意识的认为蒙汗药是君北衍下的,因为她知道君北衍惯使毒,所以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担忧太上皇会遇到危险,她现在要担忧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孩子很娇弱,中了毒也不知有没有事。 朱景皓提议道:“娘子,不如请君北衍帮你瞧瞧。” 合硕将头一扭:“不要。” “娘子,是你的面子值钱,还是孩子值钱?”朱景皓急急道。 合硕想了想,眼风朝卧室里的幔帐扫了一眼,含恨道:“我要杀他,他不会帮我瞧的。”说着,将脚一跺,泪就掉了下来,拿手抽了自己一耳光道,“都怪你没用,连杀个人都杀不死,昨儿这蒙汗药肯定是君北衍下的。” “君北衍没有理由下蒙汗药啊?”朱景皓嗫嚅一句。 “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许是他看上了太上皇,想把我们麻翻了好对太上皇图谋不轨。” “不可能,他若想对太上皇图谋不轨,早就图了,还等现在。” “好啊!如今你都学会跟我顶嘴了。”合硕万分悲怨的扫了朱景皓一眼,“你特特意跑来看美人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如今我说一句你倒顶十句……” “娘子,明明你说一句我答一句啊?” “放屁!我说十句就十句。” “……哦,十句,是十句……”朱景皓摸摸脑袋,十分惧内的呵呵一笑道,“你瞧瞧,我这个人就是记性不好,说十句倒忘了九句了,呵呵……” 合硕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滚一边待着去。” 说完,径直冲到君北衍的身边,厉声道:“君北衍,昨儿晚上是不是你下的药?”还未容君北衍回答,合硕又速度的斥道,“你好毒啊!我杀你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使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毒害我的孩子,你要害就直接害我好了。” 君北衍目光冷淡的看着她,容色冷漠道:“我想杀你,不需下药。” “这么说蒙汉药不是你下的?”合硕疑惑问道。 君北衍眼睛微微睇了立在桌角边,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的容德音一眼,冷笑一声道:“下药者另有其人。” “什么?那……那……太……太上皇呢?” 合硕开始声音不稳。 君北衍幽冷道:“我怎么知道?” “我的天啊,太上皇……太上皇……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啊……啊……” 合硕开始自动脑补起来,蒙汉药不是君北衍下的,那就一定是刺客了,她们这一行人都没事,独独太上皇不在,可见刺客的目标是太上皇。 也是,太上皇拆了那么多墙角,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想到此,她惊风似的捧着肚子,带球颤着一身肥肉就跑了。 “娘子,娘子你慢点,慢点……”朱景皓吓得立刻追了上去,边招手边叫道,“别把孩子跑掉了哇!” 只瞬间,一屋子里散了个干干净净。 容德音一见情况不对,悄悄的移动脚步想要跟着逃跑,脚不知道怎么的,就挪不动道了儿。 “容德音,你好大的胆子。” 君北衍的声音虽不大,但却透着一种彻骨的冷意,听的容德音顿时头皮发麻,她盯着他强装淡定道:“你什么意思?” 君北衍冷笑一声,再未看她一眼,竟然把袖子一拂转身就走了,独留下容德音一个人如定海神针的似的定在那里。 不一会儿,她便感觉头上有点痒,想伸手挠挠却动不了,接着,她又感觉脸上开始痒痒,然后就是全身到处都痒,痒的她想抓心挠肺,想将身上的肌肤都抓烂了,偏生抓不了。 她痛苦的立在那里,大叫了一声:“追萤姑姑,追萤姑姑……” 此时的追萤正心急火燎的寻找褚玉,她在想若太上皇被她自个的女儿害的出了什么事,那她也活不了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分外留心容德音的一举一动,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容德音并非大家想像的那样安份,只是她是她的母亲,她始终不肯相信女儿留在这里别有用心,当今早她清醒时,她看到容德音的眼睛里刹那间划过的暗光,她已经知道了她终于是耐不住了。 好在,她很快便寻到了褚玉,而容德音一痒就痒的根本停不下来。 日日夜夜,坐卧难安,身上抓的都没有一处的好了。 “痒啊!好痒啊!我不要活了,呜呜……太他娘的痒了……” “痒死了,啊啊啊……不如死了……” 这是近三日,容德音说的最多的台词。 追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没脸开口去求君北衍,更没脸开口求褚玉,所以她也跟着容德音一起坐卧难安了整整三日。 到了第四晚上,眼看着容德音要死于痒痒症,追莹再也耐不住性子去找了褚玉。 褚玉只要一想到被容德音害的差点和君北衍这样那样了,心里就万分不爽,可想着追萤也不容易,方亲自去了君北衍那里。 去的那会子,风正清,月正圆。 狐狸皇帝和君北衍正一对一坐在那里说话,褚玉想着这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国师,聊的自然也是国家大事,瞧他两人神情颇是严肃认真,她也不便上前打扰。 其实,她心里是有点小小的不愉快的,狐狸皇帝回京都回了有四五日了,一回来头一个来见的不是她,倒是君北衍,可想而知,她在他的心目中未必有她想像的那么重要,她还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呢,看来这个惊喜不告诉他也罢。 她带着几分气,一个人坐在一颗合欢树下托着腮帮子望着月亮,开始思考起人生大事来。 正思考到纠结难解之处,却听到一个君北衍的声音传来。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立后?” 褚玉顿时耳朵一竖,心想,若狐狸皇帝硬要立她为后,她究竟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她要不要从此就安心的留在古代落地生根,嫁人生子呢? 她想的甚是纠结,很快,朱景禛便体贴的让她不用再纠结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华彰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当得起皇后。” “……” 褚玉顿时感觉自己就要被气的吐血了。 又听君北衍道:“那太上皇呢,皇上你预备一直让她留在云都?” 狐狸皇帝似乎想了想,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宁静的褚玉要抓狂,不过抓狂归抓狂,她的耳朵依然竖的很尖,准备以最好的耳力听墙角。 “既然豆豆不肯回京都,我也就不勉强她了。” “难道皇上不想拿回传国玉玺了?” “没有豆豆,师南婆那里就劳国师你费心了。” “难道皇上放弃了原先的计划?” “朕倒不想放弃,只是想来想去,觉得行不通?” “哦?如何行不通?” “计划的关键是豆豆,可她这个人不同于别的姑娘,她太不让人省心了,该笨的时候聪明,该聪明的时候却笨了,我怕有她参与其中反会坏事。” “皇上看的很清楚,太上皇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倒是吕姑娘的性子与太上皇大不相同……” “……嗯,相比与豆豆,华彰确实是个让人省心的女子。” 他妈的! 省你姥姥的心,干脆把你的心省没了。 这两个男人简直太过分了。 渣男,哼!两个大大的渣男。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算计她,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原先的计划,但用屁股也可以想像的出,肯定是想骗她去找师父拿回什么传国玉玺。 她气恼的就想要离开,由于气恼过度,脚下不稳,被一颗小石子给绊倒了。 这一绊,同时绊来了朱景禛和君北衍。 朱景禛赶紧蹲下身子就要去扶她,在扶的时候,还不忘对她露出温柔一笑:“豆豆,你来了。” 君北衍站在那里,拂额道:“太上皇,你来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褚玉愤怒的盯着他二人,一把打开朱景禛伸来的手,恨恨的将他一推,由于蹲着,他重心不稳,就要往后跌去,君北衍赶紧伸手扶了一把,朱景禛方站稳了脚跟。 褚玉沉声道:“老子来错了,这就走。” “豆豆,你不用走。”朱景禛伸手欲拉她。 她嫌恶的再次打开他的手,眼里已逼出泪来,声音带着一种极端的悲愤:“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两个大人渣了。” “豆豆,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太上皇,你真的误会了。”君北衍想给皇帝表个清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豆豆,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信我?”朱景禛的声音变得有些压抑,“你刚刚听到我和国师的话,其实并不如你想像……” “我若再相信你,就是这天下最大的傻瓜,你要解释,跟你的吕华彰皇后解释去吧!” 她捂住耳朵,转身跑走了。 她想,她真是太傻太天真。 怪道师父会跟她说朱家的男人都是温柔刀,一刀一刀将你凌迟。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清醒的知道,狐狸皇帝想要就是那枚传国玉玺,或许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真心吧!可是她不要那一点真心,她要的是全部的真心,她才不要跟吕华彰分享一个同男人。 …… 褚玉沮丧万分的回到畅心园,搞的容德音以为可以止痒了,谁知道褚玉根本没有拿回解药,她的情绪一下子就痒的崩溃了。 就如一个内急的人憋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茅房,却发现茅房根本用不起来,于是就再也憋不住了。 她一面叫痒,一面求追莹杀了她。 追莹的痛苦可想而知。 追莹见褚玉回来时丧魂落魄的,也不敢再问,她害怕容德音真的想不开自尽,迫不得已拿绳子束缚了她的手脚,又害怕她咬舌,还甚为细心的拿棉布塞了容德音一张哀嚎连连的嘴,自己则守在她床边,不停的帮她挠痒痒。 对于容德音的痛苦,褚玉无法体会,若非为了追萤,她断不会去找君北衍的,人家害她,她反倒一救再救,她又不犯贱。 如今,她能体会的只有自己深切的痛,她屏退一切人,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倚在窗外长榻上,月亮透过雕了花的窗户洒入屋内,落了几点银色斑白在她的脸上。 晚风轻轻吹,她乌丝随风动了动,一字眉紧紧的蹙在一起,绵长的睫毛落下一层暗色的阴影,她半眯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此刻,她又想回家了。 后来,她又见过那老僧一次,那老僧竟道破了她的来历,这让她不得不对老僧的说法信了*份。 她是不是应该去找找那枚帝灵珠,听闻那枚帝灵珠就藏在胡戈大师所制的九宫盒里,那九宫盒里还有一本帝书。 她对帝书没啥兴趣,想得到的也只有那枚帝灵珠,她想去东秦找胡戈大师,她想或许真的可以借助帝灵珠回家。 正想的入神,窗外的风忽然起了大了些,吹的窗棂啪嗒一声响,她正欲关窗,暗夜里,一个玄色身影从窗外飞了进来,她一惊,叫了一声:“谁?” “豆豆,如今你生我的气,连我都不认得了。”朱景禛已静然立于榻边,一双墨色瞳仁正幽幽的盯着她。 “你来做什么?”褚玉眉稍一挑,冷笑一声道,“如今你可长本事了,连装鬼翻窗这等事也干了。” “为了你,有什么不能干的。”他掸一掸衣服就坐在榻边,不等她有反应,俯身就占有性的吻上了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唇。 她用力捶打着他,他压根不放松,搞的她两手都捶打的没了力气。 她终于不再打了,他却突然放开了她,一双眼里因染了*更显深沉如海,他伸手抚一抚她的脸颊,面带笑意道:“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还是在床上解决来的快些。” 褚玉沉下脸,冷哼道:“谁和你是夫妻?你和那个吕华彰到床上解决去。” 朱景禛半垂着眼低低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白皙挺刮的小鼻头,俯下身来又想亲她,她将头一扭躲了过去,再看他时,她面带恼意道:“你再这样,我保证从此以后在你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准!”他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唇,她要开口说话,唇摩挲着他的指腹,他一阵发痒,他又道,“豆豆,你敢再说,我现在就睡了你。” 褚玉住了口,只看着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她想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她突然张开小口,恶狠狠的咬住他的手指。 他没动,任由她咬着,直到手指见了血,留下两排弯月形的牙齿印。 她突然坐了起来,舔一舔唇间的鲜血,一股淡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散开来,她拿一种冷凛的眼神看他,轻笑道:“睡就睡,谁怕谁,今儿老子睡了你,明儿老子就出去找第二春,第三春……” 他突然惩罚性封住了她的唇,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小蛮腰,她张着小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感受到他身体上的热度,她身体有了细微的颤抖,心却气苦难言,这个人总是这样喜欢不由分说的强行吻她,在这一点上,他比不过君北衍。 君北衍和她都中了那么烈性的春药了,也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侵犯她,可狐狸皇帝就完全不同,很明显,狐狸皇帝是精虫上脑型的,凡事喜欢用下半身思考。 她又被他搓磨了一会儿,她立刻感觉到他一双皙长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本来她知道了她和他之间并非叔侄关系,若真有了什么也没有强大的心理负担,可如今,他都要娶吕华彰做皇后了,她怎么能和他再发生什么。 趁着他的唇离开她的唇,攻占到她颀长的脖子时,她凉凉的从嘴里冒出一句话。 “朱景禛,你不要后悔!” 他停止了动作,看着她的眼,勾唇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豆豆,你这样在乎朕和国师之间的对话,是不是说明你其实是很在意我的?” “我在意你妈?”她磨磨牙齿。 “……嗯。”他甚是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往她鼻子上一刮,“真是个孝顺的媳妇,还未过门就在意起我母亲来了。” “滚!” “正合我意。”他并不生气,咧唇一笑,“来,滚床单!” “你还要不要脸了?” “有你,就有脸。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他突然一把拉过她,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气息微微吐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豆豆,不要再怀疑我对你的心,除了你,我不会娶其她女子。” 她的头依偎在他怀中,她能感觉到他的大掌带着熟悉的温度在她的发上轻柔的摩挲着,她有些沉沦,脸上浮起淡色胭脂红。 “你明明和君北衍说要娶吕华彰做皇后的,你还说我不是让个省心的女子,吕华彰才让你省心。” 他低低一笑:“我何时说过要娶吕华彰,我只是说她确实是个做皇后的好人选,可是豆豆你可知道,我这人就是喜欢不让人省心的女子,若连省都心,我还要心做什么?” “那你们还说了什么计划,想利用我得到传国玉玺。” “豆豆,这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他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郑重的看着她,眸光无比真诚,“原先的计划中确实有你,因为唯有你才可以轻易让师南婆拿出传国玉玺,毕竟那枚传国玉玺本就属于豆豆你的,可是后来我想想,我还是不能这样做,正因为我怕,我怕伤害到你,我怕你有朝一日你发现我曾利用过你而不肯再信我,我才放弃了计划,豆豆,我这样说你可能明白?” “我怎么能相信,你这样的说辞是真是假,或许你这是曲线救国,想要感动我自觉自愿的跟师父去要传国玉玺。”她微眯着子,脸上带着一丝不信任。 他苦笑了笑:“豆豆,你为何从不肯真正的相信我?” “我曾经被打击过,所以从来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我这样的说法你可满意?”她静静的看着他,眉梢间有迟疑,有迷茫静静流过,她真的学不会如何真真正正的将自己的心交给另外一个男人,当她看到爸爸和那个女人在床上的时侯,她对爱情所有的美好想像在刹那间就破碎了。 许是她本就是个情感脆弱的人吧,脆弱如瓷器一击就碎。 “究竟是谁敢如此伤害你,朕杀了他全家。”他眸色一寒,语气森冷的可怕。 “哦,那你连我也杀了吧,他是我爹。” “……呃,原来是岳父大人啊!既如此,就罚他把女儿嫁给我吧。” “想的美。” “豆豆你这样美,我想你,自然是想的美。” 他缓缓的靠近她,长长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唇,指腹上的纹理摩挲着她的唇有些痒痒麻麻的感觉,就像一只调皮的小虫儿在轻轻啃咬着她的心。 她的心不由的酥了酥了,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会*,三调四调,搞的她有些春意横生,从眼角到眉稍间皆暗含了万千的风情。 她的脸上有些红,干脆垂下头,不再看他的眼,他的脸,轻喃的问一句道:“你说只有我一个女人,可我看你在这方面的经验很老道嘛?” “……呃,有些事不需要经验,可以无事自通。”他眼儿眯了眯,手抚上她的下巴,轻轻一抬,逼她看着自己,“豆豆,要不要我传授你一些经验?” “老子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不用你多此一举。”她恨恨的白了他一眼。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盯着她。 “老子的经验已经很丰富……唔……” 他突然再次的扣紧了她的腰,让她与自己毫无缝隙的紧紧拥抱在一起,她的小嘴儿正对他的嘴。 她本不愿,却在他的温柔陷井里彻底沉沦,没有了身份上的限制,她倒不再那么害怕。 转眼间,衣衫退去,轻喘呻吟如野兽低吼,又如莺啼鸟啭,正要一室旖旎。 突然,从屋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褚爷,褚爷,求你……求你救救德音……” 褚玉猛然惊醒,全身因燥热而烧的四处通红,身上还残留着印迹,她将他一推,害躁的赶紧紧了紧衣衫,就要下榻,搞的功亏一篑的朱景禛,恨不能当场就斩了追萤。 这一夜,却是无眠之夜。 朱景禛本以为可以等褚玉回来再续未完之事,哪晓得君北衍这个人在关键时侯却掉了链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搞的褚玉和朱景禛带着琉璃,紫燕找了整整一夜才把人找回来。 一问君北衍,这家伙竟然无聊的一个人跑到云都郊外的一座草庐喝酒钓鱼去了,直到天明才回来。 褚玉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拖到畅心园,再看容德音时,褚玉吓了一大跳。 按理说,这痒痒粉也不至于会真的把人搞死,况且有追萤在旁守着,容德音又手脚被束,嘴巴被堵,就是想自尽也自尽不起来,可容德音真不是一般,趁着追萤上了趟茅房的时间,竟然挣脱的绳索,拿头直接就撞了墙,呜呼一下就晕死过去。 说起来,这痒痒粉的确厉害的要死,痒的容德音只晕死了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就醒来了,然后她继续痒的抓心挠肝,想要自尽。 追萤再不忍看她受罪模样,哭着就跑去找褚玉了。 君北衍拿了解药给追萤,追萤赶紧喂她吃了,她好不容易止住痒了,但从此以后落下一个病根,只要一见到君北衍就全身发痒,直痒到心底。 待治好了容德音的痒症,合硕又出事了,她接到一个惊天噩耗,说他的太子哥哥已惨死东宫,当时就吓得她落了红,差点小产。 君北衍马不停蹄的又去帮合硕诊治,其实不管是容德音,还是合硕,他一点也不在意她们的性命,只因为这当中有一个人的存在,他不得不救,这个人就是他求之不得的褚玉。 合硕醒后,一直拉着褚玉的手抽抽嗒嗒哭的稀里哗啦,褚玉心中也是悲痛万分,她都没有来得及还季承欢的人情,他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他怎么能死呢,他死后会不会变成讨债鬼来跟她讨救命之恩的人情大债。 100东秦之行 九月的东秦,天气已骤然转冷,树叶儿纷纷落了,呈现出一种末秋的气息。 东宫,唯有枫叶燃烧着耀眼夺目的艳丽红色,与悬于天空的丽日暖阳交相辉映,一阵秋风萧瑟而过,枫叶如破茧成蝶的火蝴蝶一般随风而舞,缓缓而落到东宫晖阳殿被大火燃烬的废墟之上,呈现出异样的死寂。 皇宫里的人都认为太子季承欢被烧死在东宫,唯有东秦皇帝不能完全相信,知子莫若父,他想季承欢应该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的。 虎毒不食子,再加上他与皇后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虽然关系平淡,但也有几分感情,本来也不打算将事情做的这样绝决,可当他知道君北安的死是皇后的阴谋,他怎么也无法原谅这个毒妇。 在他心中,皇位继承人从来只有一人,那就是他和君北安的儿子季承衍,只可惜他的衍儿莫名失踪生死未卜,他不抛弃不放弃的苦寻多年皆不得,只到二十天前,他才获悉大楚国师君北衍就是他的儿子季承衍,小字思安。 他不仅查到季承衍现如今的身份,也查到皇后和季承欢早已知道君北衍就是季承衍,还派人疯狂追杀他的衍儿,他无法容忍,他都已经失去小安了,断不能再失去他和小安的儿子衍儿。 既然承欢一心想杀衍儿,那他就不能留他,承欢打小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衍儿的存在于他而言根本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有关这一点,他其实是痛心的。 他可以下狠心将皇后弄死,却没法下狠心将承欢弄死,他只是想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待迎回衍儿时立另衍儿为储君,可他的想法不仅遭到群臣反对,更是遭到季承欢的绝地反击,承欢他想要弑父谋反。 所以,他将他圈禁在东宫,一时犹豫要不要杀掉承欢,就在他犹豫的时侯,东宫一场大火烧毁一切,季承欢所住的晖阳殿更是烧成一片废墟。 一个接一个被烧的焦黑的尸体从东宫抬出,没有人能分得清这些尸体是谁,也没有人能知道哪具尸体才是季承欢的。 只到一个幸免遇难的太子侧妃认出一具尸体脚腕上缠着的赤金脚链,大家方才知道太子已然被烧死。 皇后重伤之下遭受如此打击,人事不省了整整三天,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大有归西的光景。 皇帝心中复杂难言,有痛,有轻松,有更深的怀疑,还有难以言喻的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的情绪。 他不知道此刻季承欢正隐藏在晖阳殿的地下密室。 在这分不清白天晚上的密室里,季承欢正密谋筹划要谋反。 他不仅要做东秦的皇帝,还要一统天下,成为天下之主。 他脸色平静,喜怒不形于色,眼睛里却流露出绝决的阴狠。 “萧凌,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回禀太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待今夜子时行动。” “嗯,湘王那里有可动静?” “太子放心,湘王已有投诚之意。” “……嗯,本宫的这位叔叔素来敬重父皇,你还需防着他些。”季承欢眉心微拧成一个川字形状,手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补充一句道,“大楚太上皇和合硕差不多后日一早就要到我东秦边境,你派人好好看着,务必保他们安全。” “卑职遵命。”萧凌似乎犹豫了一下,终是没问出口。 他有些担心合硕,如今她怀有身孕,怎经得起日夜兼程,车马劳顿,他想告诉合硕不必急着赶回东秦,但恐破坏了太子的计划。 太子的计划中本来也没有牵涉到合硕公主,怨只怨不知道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人,竟然飞鸽传书给合硕,这人的心思当真恶毒。 他想这个人有可能是合欢公主,合欢虽与合硕是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姐妹,但这对亲姐妹并不亲密,合硕是被合欢欺负到大的,许是见合硕如今幸福,她羡慕嫉妒恨的想让合硕不快活吧,可怀疑也只是怀疑,他没有实证。 他正想着,季承欢朝他摆了摆手,命他退下。 他静然而去,密室里独留季承欢一人。 他的心远不像他表面的那样平静,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皇位唾手可得,而他心中颇是思念的太上皇就要来了。 他本以为他使计将太上皇诱哄而来完全是为了那本可以让他一统天下的《帝书》,可细想想也不全是,他还是很渴望见到这个有趣的太上皇。 在之前,他前去见了胡戈大师一趟,得知能打开九宫盒的人脚踏七星,而太上皇就是那个脚踏七星之人。 只要他利用太上皇得到《帝书》,他想他离天下之主就更近一步了。 …… 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一辆马车急急奔驰在山道上,马车内的人无心看山路两旁的秀丽风景,为了赶路他们放弃官道,抄近路走了山道。 正因为这一抄,导致季承欢误判了时间。 有风卷着树叶从马车帘中飞旋而入,凭添了几分秋色。 合硕捧着肚子病气蔫蔫的半躺在朱景皓的怀抱里,朱景皓为保合硕躺着舒服也不敢动,愣是咬牙坚持着,其实他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快要被合硕压散了。 褚玉抱着奥特曼好像正想着什么,就在三日前,她接到一桩大生意,她不想她的名声已远播到东秦了。 虽然对方开出了黄金五千两的高价,可她心里一点也不痛快,季承欢生死未卜,她痛快不起来,她之所以来到东秦并不完全是为了生意。 有另两个最重要的原因,一是她不愿相信季承欢死了,所以亲自跟着合硕前来看看,二来是为那老僧跟她说的那枚帝灵珠。 这几日,狐狸皇帝痴缠着她,搞得她想走都变得很困难,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她留了五个大字给他‘不日归,勿念’,然后悄悄儿带着奥特曼,跟着把身体稍微养好一点的合硕一并跑了。 她本来想带着追萤,琉璃一起走的,可想着容德音之事,她也就打消了这份念头,再说畅心园的生意若没有追萤,琉璃她们几个也不行,所以便再一次的带着奥特曼,脚底抹油了。 她前脚刚一抹油,后脚眼灵鼻子尖的媚色就追了上来,硬要跟她一起走,哭的声情并茂,梨花带雨的说要服侍她,搞得她甚是烦恼,为怕节外生枝,她少不得将媚色一起带走。 此刻,媚色正垂着眼,时不时的转过头偷眼打量着她,心里那叫个激动难耐啊! 太上皇的身边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服侍了,没了追萤,琉璃,紫燕她们,还有那个犯嫌的软枕头,他终于可以近距离无后顾之忧的服侍太上皇了。 一想到那个软枕头整日盯贼似的盯着他,他内心就升起一股屈辱感,他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但男宠也有男宠的骄傲和自尊,断不容别人践踏,软枕头却每每取笑他,他深为愤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屈辱往肚子里咽。 如今,天高皇帝远,没有了软枕头,他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真是神清啊那个气爽! 他越看褚玉心里越欢喜,他欢喜他更添潇洒英姿的一字眉,欢喜他小包子似的可爱小脸蛋,欢喜他卷翘如鸦翅般的睫毛,欢喜他红而润泽的娇唇,欢喜他…… 总之,他对他全身无一处不欢喜。 朱景皓瞧着他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由的嘲笑一句道:“媚色,你再看就要长针眼了。” 媚色脸一红,赶紧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褚玉,低低的反驳了一句:“再压,你就要变成肉饼了。” “本公主先把你压成个肉饼!”合硕不悦的瞪了媚色一眼,动了动笨重的身躯,道了一声:“景皓,你且息一会。” “合硕,不要听那小人嚼舌头根子,我不累,一点也不累,呵呵……”朱景皓依旧抱着合硕没有松手。 媚色嘴一撇,也不敢再直接反驳,只看了褚玉一眼,掩唇笑道:“太上皇,你听听,有人口是心非呢,被压的牙都要咬碎了,还说不累。” 褚玉看了看朱景皓笑道:“媚色,你不要这么说,小十二这般用心服侍合硕,是爱妻的表现。” “来,太上皇,你往我怀里躺一躺。”媚色立刻机灵的张开了怀抱。 褚玉眼一翻:“为毛?” “身为太上皇的奴才,自然也该用心服侍太上皇啊。”媚色害羞的眨一眨眼。 朱景皓扑哧一声笑出来:“太上皇,还不躺躺,也好叫媚色用心一回,嘻嘻……” “啪”的一声响,合硕甚是不悦的反手就往朱景皓脸上盖了一掌,怒道,“本公主心里正不痛快,你还有心情笑。” 朱景皓委屈道:“刚刚明明太上皇也笑了啊!” “太上皇可以笑,你不可以笑。” 朱景皓更委屈:“娘子,你太偏心,对我很不公平,为什么太上皇能笑,我就不能笑?” “好!”合硕突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心里到底恨前几日朱景皓看美人的事,她一时间也没来得及治理他,这会子来了气,看着他道,“你想要公平吧,那我这就休了你,然后改嫁给太上皇。” “怎么嫁给太上皇就对我公平了?” “身为夫君,就该为妻子的喜而喜,为妻子的忧而忧,我若成了太上皇的妻子,他必定会和我同喜同忧,断我不会在我悲伤的时候,笑——” 说到笑字,合硕着重咬了咬,说完,就冲着褚玉挑一挑眉道:“太上皇,我要改嫁给你。” 媚色一张害羞到潮红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张手就护住了褚玉道:“你想嫁,太上皇也未必肯娶。”说完,满是希冀的看着褚玉道,“太上皇,你说奴才说的可对。” 褚玉摸了摸奥特曼有些干燥刺手的毛,奥特曼发出一声满足的乌咽之声,只要一想到主人从东秦回来之后,它就能看到雪团,它兴奋的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 因为它一直为伊消的狗憔悴,导致它的颜值低了好几个档次,想着要跟雪团见面,它必须要把颜值恢复到巅峰时期,所以便饱饱吃呼呼睡,争取抚平毛躁,令它的秀毛柔亮顺滑,雪团一触难忘。 它动一动身子,继续睡觉。 褚玉嘴角微微一扬,摇头笑道:“若合硕愿意改嫁,我还能白捡一儿子,有便宜捡不捡白不捡。” “啊?”朱景皓和媚色同时把脸都垮成了秋裤。 合硕得意洋洋的冲着朱景皓耸了耸肩膀,径直走到褚玉面前就要坐在她身上,想作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来。 褚玉一惊,依她目前的小身板和合硕的重量级身材,她这只轻盈的小鸟八层是给合硕那巨形的人给压死了。 她正想偏一偏身体,朱景皓叫道:“娘子,不可!” 合硕怒眼一瞪:“难道只许你抱美人,就不许我抱美男了么?” “公主,你想抱美男就抱我吧!我愿意代太上皇献个身。”媚色情急之下奋勇献身。 他断不能让合硕坐到太上皇身上去,作为太上皇的最最忠心的男宠,他很有必要带太上皇受过,不然以太上皇风吹吹就要倒的纤细小身板,不要给合硕压坏啦。 “想得美!”合硕和朱景皓异口同声怒斥一句。 “……”褚玉表示无语。 媚色摊一摊手道:“我也不想呀,可是合硕公主要抱美男。”想了想,又补充道,“公主你刚不是说先把奴才压成个肉饼么?奴才这就满足你的愿望,压一压奴才说不定还可以缓解公主你悲伤的压力呢,呵呵……” 朱景皓立刻摇头表示反对:“娘子,断不可坐在他身上。” 合硕本不想坐,听朱景皓这一说激出气来,嘴巴一撅赌气道:“我偏要坐。” “你是我的娘子,怎么能坐在别的男人身上?”朱景禛赶紧走过来扶住合硕。 合硕拿一种怀疑和轻蔑的眼光上下瞄了媚色两眼,冷嗤道:“他哪里算个男人,分明是个女人。” 媚色的脸僵了僵。 褚玉只感觉马车朝左边倾斜了一下,急忙道:“合硕,小十二,你们还不赶紧坐回去!” 合硕气恼道:“怎么着,太上皇舍不得你的男宠被我坐了?” 褚玉白了她一眼道:“你俩一起站在这边,搞的马车不平衡,要翻了。” “……呃”合硕顿时语塞。 这一路,褚玉倒并不寂寞,在合硕和朱景皓以及口香糖男宠的斗嘴中时间很快流失了,转眼间,头影西斜,天已傍晚。 “太上皇,你看……” 合硕的神情突然变得惆怅而纠结起来,自打她嫁给朱景皓,便跟着朱景皓一路去了他的分封地洛河,期间只回过东秦一次,如今堪堪又过了两月,她才再次踏上东秦的土地。 如今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母后生死不明,太子哥哥惨死东宫,她不知道回去等待她的是何等惨局,或许父皇连带着看她也不顺眼,要杀了她这个公主吧! 可她不怕,她必要亲口问问一父皇,他为何要这样狠心。 此刻的合硕再也料不到,她这一回去根本无法去亲口问一问她的父皇了,因为他的父皇此刻已像个活死人一般,中风瘫倒在床,不能动不能言,也唯有两个眼珠子能转转而已,而且还转的很不灵光。 就在昨晚子时,她的太子哥哥已经动了手,借刀杀人将她的父皇推下了帝位。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个好皇子,东秦皇子对帝位感兴趣的当然不至季承欢一个,所以有一个好皇子见太子季承欢被自己派去的人放火烧死在东宫,便兴奋的屁股坐不住了。 为免夜长梦多,他想着必须在皇帝把季承衍接回东秦之前,登上帝位,所以便发动了宫廷政变,迫不及待的伙同他的另一位好弟弟,两人同心协力的带兵杀上了皇帝所住的乾坤殿。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这一晚,腥风血雨,火光冲天。 这一晚,这个好皇子再想不到,他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果实说抢就被人抢走了,抢走胜利果实的人还是他以为死得透透的太子季承欢。 当他见到季承欢亲自带兵,打着‘奉天靖难,清剿反贼’的正义旗号跑来,他惊的几乎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两眼昏花了,他揉一揉眼,再揉一揉眼,无法相信一个死掉的人突然活着跑过来杀他。 他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惊天巨变,当即就从高高的台阶上失足跌了下来,好在他是个有武功底子的人,倒不至于跌成重伤,但即使没有重伤,他也难保性命了。 结局,毫无悬念,这位好皇子被季承欢当场诛杀,而与他共谋的另一位六皇子反应比较灵敏,在被季承欢捉到之前怆惶落逃。 一夜之间,风云变幻,乾坤扭转。 四皇子谋反被诛,六皇子叛逃在外。 苦逼的老皇帝中风不起。 太子季承欢剿灭叛党救驾有功,即将成为东秦新一代帝王。 而这些,合硕和褚玉等一无所知。 合硕伸手指一指马车帘外,低喊一声:“你看已到了我东秦境内。” 褚玉不由的掀帘去看,就看到了一块界碑一闪而过,接着就一弯清泉,一弯很长很长的清泉延着山道蜿蜒而上,细可听见泉水溅于石头的叮咚声,她们快马加鞭往山道上赶去,又赶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马呼的一声,步履却是越来越慢了。 马夫赶紧回头说了一句。 “公主,既然已到了东秦境内,不如息一息脚。” “不行!本公主要立刻赶回皇宫。” 马车苦着脸道:“公主要赶,可马累的赶不动了,若再强行往前走,奴才怕马累死了。” 褚玉见马实在走不动了,赶紧劝合硕道:“合硕,磨刀不误砍柴功,不如让马喝口水,休息一会再走也不迟。” 朱景皓附合道:“娘子,太上皇说的有理。” 媚色亦道:“坐了这么久,骨头都颠散了,也该息息了。” 合硕想了想,终于点头道:“也好!” 于是,一行人下了马车,马夫自觉的牵马去饮水吃草,朱景皓扶着合硕坐在泉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他害怕石头冰凉,甚为体贴的拿了软垫帮她垫上,又忙着打水给合硕喝。 合硕被服侍的甚为舒适,媚色见朱景皓如此殷勤,自己也想殷勤殷勤,怎耐褚玉动手能力比较强,无需他殷勤,自个就跑到泉水捧水喝了起来。 泉水清甜甘冽,她和奥特曼喝着甚是畅快,她喝完还不忘拿水袋灌水,而奥特曼撒欢似的追逐蝴蝶跑远了。 褚玉想,如今已到东秦境地,约摸明天傍晚就能赶到东秦帝都长陵,到时,她随合硕入宫,或许就能打探到季承欢究竟是生是死了。 “太上皇,你怎么了?”媚色见她蹲在那里发呆,灌着水的水袋早已灌满的连泡也不冒了。 “……哦,没什么。”褚玉收回神思,赶紧收了水袋,走到合硕身边坐了下来,放下水袋,两手托着腮帮子望着泉水静静发呆。 “唉——” “唉——” 她和合硕同时哀叹一声,然后两人对眼相望,这一望落在朱景皓和媚色的眼里简直是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啊! 尤其是朱景皓,对合硕和太上皇异常的亲密有心理阴影,从前也就罢了,合硕那样窈窕美丽,太上皇胖成那样合硕大抵瞧不上,如今合硕和太上皇调了个个了,他十分担忧,合硕和太上皇会突破不该突破的界限。 在他和十一哥见到太上皇的时候,两个人纷纷以为太上皇是易了容了,或者干脆换了一个人,不然,太上皇减肥之后,怎可能变得这样美。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 太上皇生的绝美,甚至比大楚第一美人吕华彰还要美。 偏偏这样绝美的太上皇是个男人。 他怎么就不是女人。 如果太上皇是个女人,他也不用担心自个的娘子会随时红杏出墙勾搭上太上皇。 不是他心眼小,实在是在她和合硕的爱情世界里,他觉得自己爱合硕远比合硕爱他多。 合硕对太上皇的亲近,甚至比对他这个作夫君的强。 也是,当初合硕嫁给他时,并非是真的因为爱他,而是情非得已,倘若合硕真爱他,也不可能只想跟他做个有名无实的夫妻。 若非十一哥,他或许到现在还是个处。 他默默的插入褚玉和合硕之间,媚色也心有灵犀的一起插入。 两人对视一眼,竟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媚色担忧的与朱景皓不同,他怕好男色的太上皇突然不好男色,改为好女色了,在皇宫的时侯就有传言说太上皇要娶合硕,只是后来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合硕嫁给了离王。 他不怕太上皇男宠多,只要太上皇好男色,他就有希望。 他最怕太上皇没男宠,因为那意味着太上皇转性喜欢女人了,那他连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 想想,就觉得先前还一片光明的前途陡然间就灰暗了。 他和朱景皓像两根木头柱子似的横亘在褚玉和合硕中间,引起合硕的强烈不满,起身抬腿就各踢了他二人两脚,骂了一句:“死开,本公主要跟太上皇说话。” “娘子,有什么话不可以跟我说么?”朱景皓颇是委屈。 “天天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看着就厌烦。” 合硕气忿忿的挥手就把朱景皓一推,朱景皓一个趄趔,想再争辩两句,却垂了头满是失望的转身走了,他倒不敢走远,只坐到泉边呆呆的瞧着泉水发呆,见鱼儿游过,便问了一句。 “鱼儿,你说女人的心怎么就这么花呢?” “啪啪啪……” 鱼儿打起个水花,水溅到他写满失意的脸上,然后摆摆尾巴游走了。 “哎,离王你跟鱼说个什么话,除了会啪啪啪的游泳,什么也不会。” 媚色亦被强势的合硕赶了过来。 朱景皓眉头眼睛皱到一处,定定的说了一句:“能啪啪啪也是好的,至少是个活物。” “莫非离王殿下你还对着死物说过话?” 朱景皓摇头一叹:“憋闷的时候,我会对着树洞说话。” “……哦,树洞的确不会啪啪啪……” “看,又过来一只啪啪啪的鱼儿。” “……哦,我也要看鱼儿啪啪啪。” 褚玉默默的看一看这两个男人俯首贴耳的也不知说个什么,两人只管蹲在那里往泉水里看,不由的问向焦燥难安的合硕道:“合硕,你瞧瞧媚色和小十二多么亲密,难道你就不担心?” 合硕的眼睛微微瞥向朱景皓,不以为然道:“两个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媚色不是一般的男人。” 合硕更加不屑:“他和太上皇志同道合,都对男人有兴趣,我家景皓可没有这样的兴趣。” “合硕,怎么感觉你吃定了小十二似的。” 合硕拧开水袋塞子,咕噜灌了一口道:“我不是我要吃定他,是他甘愿被我吃的。” “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褚玉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声问道,“合硕,你说小十二可是你的良人?” “良个屁人,想当初可是他……哼!” 合硕忽用想到新婚之夜的那一个夜晚,他下药和她这样那样,她心里就有些不甘。 她又道:“太上皇,你该知道,我本来只想和他成个有名无实的婚姻,结果可倒好……”她红着脸摸摸肚子,叹道,“也不知怎么搞的,就弄出一个孩子来了。” “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你已经爱上小十二了。” “爱他?”合硕的眸光突然放空,定定的望着朱景皓的背影,斜阳下,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光,和着波光粼粼的泉水,别有一番风味,她愣了愣,从嘴里吐出一句,“他想得倒美。” “合硕,有些人有些事,莫要待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褚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联想到自己和狐狸皇帝之间的分分合合,一时间,失了神思。 她看合硕明明心里爱着朱景皓却日日不给他好脸色看,还时不时的搓磨他,她在想,男人耐心是否会被这样的搓磨消耗光了。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合硕,虽然别人的爱情她无法插手,但有些事情她还是看很清楚的,作为合硕的好朋友,她不忍见她连自己的心都不知道。 可她看得清合硕的心,却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或许旁观者清,轮到她自己的感情,她这个当局者就迷失了方向。 她一直在回家和朱景禛之间徘徊,因为她不知道朱景禛是否值得她从此留在古代,留在他身边,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从来也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她正想着,合硕却突突然的冒出了一句:“有些人有些事,该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该是我的终归要失去,有什么可珍惜的。” 合硕不知道,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终有一天会悔到肠子都青了。 她两人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季承欢,一扯到季承欢,两人都同时沉默的作出一副哀痛难言,难以为继的表情来。 突然,朱景皓惊呼了一声:“血……血……” 媚色更是惊的无所不已,跳脚尖叫道:“啊!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转眼之间,清澈见底的溪流泉水已化作一片血泉。 四周风舞草动,杀气森森。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踩在落叶草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褚玉惊得额角乱跳,想回马车取吉它却是来不及了,因为很快便飞来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有人身上还负了伤。 为首的一个身着银甲之人,一眼瞧着带球的合硕,两眼里冒出精光,低喝了一声:“抓住合硕,我们就有救了。” 合硕一惊,当即叫了一声:“六弟!” 那人似乎顿了一下,此刻,他哪里能再顾什么姐弟情份,季承欢的人马正在后面追杀他,他成了丧家之犬一路逃亡至此,欲逃离东秦地境,不想竟碰到了合硕。 他想,只要抓住合硕当人质,季承欢投鼠忌也不敢拿他怎么着,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他能留住性命,他朝一定可以报仇。 季承欢的人马追的太紧,他几乎无路可逃,这时,天上竟砸下个合硕给他当人质,当真天无绝人之路。 不由分说,他手一挥,群体士兵一起围攻而上。 朱景皓大惊失色,当即就持剑迎战,他武功不甚高,打的分外吃力,不一会儿就浑身是伤,败下阵来。 合硕大喝一声:“六弟,叫你的人住手。” 六皇子冷冷的瞧了一眼合硕,眉眼阴森无比,合硕话刚说完,他一脚踩在朱景皓的腹部,朱景皓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此时,朱景皓很是后悔平里自己不学无术,若他能有皇兄那样的武功,也不至于在危急时刻护不了妻子。 合硕惊叫:“景皓,你有没有事?”边叫边飞也似的朝朱景皓奔去。 由于她跑的太急,动了胎气,肚子便坠坠的寸步难行,褚玉赶紧跑上前扶住了她。 六皇子眼睛从褚玉脸上扫过,杀心顿起,手一挥,一支飞箭朝褚玉激射而去,媚色吓得魂飞天外,叫了一一声:“褚爷,当心!” 说话间,他顾不得褚玉还拉着合硕,一把拉过褚玉往旁边一倒,合硕因被褚玉拉着,也随她而倒,这一倒,飞箭的目标转而成了合硕,眼看飞箭要正中合硕的胸口,突然“叮”的一声,另一只飞箭将此箭击落在地。 合硕根本来不及看清是谁击落了箭,她整个人就样被褚玉带的往地下倒去,朱景皓眼睁睁的看着合硕就要倒地,无奈他离她甚远,再加上他武功不高,就算插两个翅膀给他,他也飞不来救合硕。 他悲痛欲绝的叫了一声:“合硕——” 千钧一发之际,褚玉抬手就挡在了合硕的胸前,拼尽全身所有力气支撑住合硕,不让她倒下来,因为合硕是肚子朝下,她实在怕合硕撞到肚子里的孩子。 手的位置落的不甚好,正好落在了合硕的胸部上,她是个女子,当然无所谓,可合硕却彻底羞了个大红脸。 她虽和太上皇亲密无间,但也不能无间到他两手托住她胸的地步,可这会子她避也避不掉,在她的身体稍稳之后,她努力的移了移身体,移到褚玉身侧的青草地喘着粗气坐了下来。 这时,悲痛欲绝的朱景皓捂着腹部终于慢速度的跑了过来,他一把抱住合硕,心痛道:“合硕,都怨我无能。” 六皇子阴冷一笑:“这会子还有功夫表演伉俪情深。来人啦!拿下合硕公主!” 合硕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眸光冷冷的盯住六皇子,又气又悲道:“六弟,你我之间究竟也无甚过结,你何以要致我于死地。” “三姐,你休要怨我,我并不想杀你,只是被季承欢逼的。” “太子哥哥他不是惨死东宫了么?如何能逼你。” “……呵呵”六皇子笑的阴恻而绝望,“他惨死东宫?他若惨死东宫,我便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这么说太子哥哥没有死?”合硕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三姐,如今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管季承欢死不死。” “你不过是想拿我当人质威胁太子哥哥。”合硕缓缓的走向六皇子,朱景皓一步一趋的紧紧跟着,合硕回头看了褚玉和他一眼,“六弟,我答应做你的人质,只是你要放了他们。” “三姐,难道你以为你还有谈条件的余地?” 褚玉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一揉托合硕托的差点脱臼的手,静静的走向六皇子,眼中寒芒一闪,冷笑道:“没有谈条件余地的是你。” 六皇子眉稍一挑,沉声道:“你是谁,好大的口气!” “你不用管我是谁,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你以为你抓一个合硕就能威胁到季承欢。”褚玉声音虽轻,听起来却自有一番威慑力,“合硕虽是季承欢的皇妹,但也是你的皇姐,你可以不顾合硕的生死,难道季承欢就不可以?” 六皇子神情微有诧异,刚他还没发现,如今一看,只觉得眼前男子气度非凡,绝非寻常人,他的声音有些僵硬道:“合硕与我的关系,怎比得上与季承欢那样亲近,他们可是一母同胞。” 褚玉拿无比嘲讽的眼神盯着六皇子,内心却有些急,她跟六皇子啰嗦这么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一来可以拖延到媚色偷偷取过琴来,二来即使媚色取琴失败,她也有机会可以等到季承欢的人马到来。 她冷笑一声道:“皇权之争,父子尚且相残,更何谈一母同胞。” 六皇子的神情明显滞住,有瞬间的怔愣,徒然间似回过神来,冷声道:“如今我可顾不得这么多,先拿了合硕再说。” 说话间,手一挥,陡然就有人冲着合硕,朱景皓不得不持剑再次迎战,他想,这一次他拼死也要护住合硕。 褚玉开始焦急起来,回头一看媚色,正捧着吉它生怕被六皇子的人发现,还猫眼小心翼翼的从树后绕着走过来,结果,一把飞箭直接射向他的胸膛,情急之下,他纵身一跃,人已经飞至树顶,搞的褚玉差点瞪掉了眼珠子。 卧草!什么情况,弱鸭变天鹅,都他妈的能飞上天了。 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就在她惊诧的当口,“咚”的一声,天鹅一只脚没站稳,直直的从树顶摔落下来,褚玉大惊失色,这天鹅转眼间怎又变弱鸭了。 媚色在落地的瞬间,担心摔坏了褚玉的吉它,情急之下,将吉它紧抱胸前,身子来了一个180度的大翻转,他背部着地,成功的保护住了吉它。 转眼间,刀已架到媚色的脖子上。 褚玉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也来不及分析媚色由弱鸭到天鹅之间的来回转变,冷笑一声道:“六皇子,与其抓合硕当人质,不如抓我?” “你以为你是谁?” 褚玉眼里闪过刹那间的慌乱,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在生死关头自然会恐惧,可合硕有身孕,又兼动了胎气,若再被六皇子强行带走,恐怕真的要搞成小产。 她不是圣母,有着舍已救人的献身精神,但现在即使合硕做了人质,她和小十二,媚色也未必能活,不如她置之死地而后生,代替合硕成为人质,这样兴许还能博出一丝生路。 101太上皇原来是个女人 褚玉紧紧捏住掌心,手心里全是冷汗,她预备要赌一次,微微仰起头,从嘴里蹦出七个字:“大楚太上皇朱玉。” “什么?你是大楚的那头肥猪?”六皇子明显不相信,“你把本皇子当成傻子了么?” 褚玉心中“嗯”了一声,腹诽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sb。” “你竟然不知大楚太上皇减肥成功,一跃成为花样美男,看来你的情报网也不怎么样吗?难怪输的一败涂地。” 褚玉极尽讥讽。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褚玉伸手指着被刀架住脖子的媚色道:“就凭朕的男宠手里抱着的那把吉它。”顿一顿,又道,“你不会消息闭塞的连当日朕在大楚太和殿,弹奏一曲《回家》震掉了你们东秦人的眼珠子都不知道吧?” 六皇子面色阴沉,眼里却满含惊异,上下细细打量褚玉一番,褚玉冷笑道:“你再迟疑,追兵都要上来了,你若不信,朕马上弹奏一曲给你听。” “褚爷,我不要你代我做人质。” 可怜合硕拖着孕体,助朱景皓和士兵对打,不到三招就落败被擒,朱景皓亦被打的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我三姐叫你褚爷,你并不是什么太上皇。” “但凡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云都分手大师褚玉就是大楚太上皇朱玉,你竟连这个都不知。” 褚玉干脆将牌一摊到底,从腰间摸出一个墨玉扳指来,冲着六皇子晃了两晃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也不认得吧,这可是季承欢当初送与我的,足可见我在他心中的份量,再说依你的逃亡路线,你分明是想逃到大楚,难道你天真的以为你逃到大楚就没事了,季承欢早就和大楚结盟,只要他开出令大楚皇帝满意的筹码,我想大楚皇帝一定会将你缉捕归案交给季承欢,我做人质就不同了,你不仅可以威胁季承欢,还可以威胁大楚皇帝,甚至还可以另辟蹊径拿我和大楚太后谈判,她想拿我,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六皇子被她绕的云里雾里,但那枚墨玉扳指他是知道的,季承欢视若珍宝,能让他送玉扳指的人必定是季承欢心目中极其重要的人。 这个人至少比合硕重要,因为合硕连想摸一下季承欢的墨玉扳指都要讨骂。 他心思有所活动,褚玉见他踌躇犹豫,心内难免担忧,这个季承欢办事也太不牢靠了,她都已经搜肠刮肚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人马都还不到。 她想,再拖延下去,sb也知道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她心中哀嚎连连,六皇子终于发话了:“既然你如此重要,那少一个人质不如多一个人质。” 手一挥,沉声道:“来人,将朱玉和合硕一并带走。”说着,双眼里的杀气在瞬间腾起,“至于那两个,杀!” 合硕面色一白,差点晕倒。 褚玉急喝一声:“慢着!你若敢杀,我立刻咬舌自尽。” 合硕当即反应过来,肚子一挺:“景皓死,我和孩子陪他一起死。” “合硕——” 朱景皓感动的热泪盈眶,咸咸的泪落到满是伤痕的脸一阵锐利的痛,他却丝毫不觉得。 朱景皓冷酷一笑,挥手就有人点了合硕穴道,褚玉一看,完了! 她的拖延之计失败了。 眼看,她也被点穴,她急中生智道:“你点穴,难道想找人背着我们走。” 六皇子眼睛一转。 望一望合硕,他觉得自已还真的欠考虑了,若说那个太上皇,还可以背一背,如今的三姐,他想应该没哪个能背得动她。 他可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再耗下去。 可这两人纷纷闹自杀,他总不能弄两个死人作人质吧。 不如干脆拿布赌了她二人的嘴,叫他们咬不了舌头。 褚玉望一望吉它道:“六皇子,就算你要抓我做人质,也该把我的吉它还我,你该知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至宝。” 六皇子凝眉想一想,这把吉它虽然跟东秦的那把不一样,但他还算懂音律,知道这也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吉它,他想,到时若跑到大楚落魄的没钱花,他完全可以卖吉它换钱。 就在他思考的当口,猛然从树上飞下来一个狸猫,“汪——”的一声,狸猫一击击中,尖锐的爪子瞬间刺入他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 他凄厉的哀嚎一声,眼眶中鲜血流出,流过他因为逃亡而显得十分疲惫脏乱的脸,让褚玉瞧着心惊胆战。 其他的士兵一见自个的主子被狸猫伤了眼,纷纷持剑跑来捉狸猫,褚玉心惊肉跳的大叫了一声。 “奥特曼,快跑!” “……汪,汪汪” 奥特曼发出一声狗叫,灵活的身子往上一窜,迅速的窜入树丛之中。 奥特曼从来也没有如此的感受过穿越到一只猫上,也有如此这般的好处,狸猫的身体相对于狗来说,更加灵活更加善于隐藏。 众士兵一个个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在狸猫发出狗叫声的时候群体呆滞下来。 有没有搞错! 狸猫发出的是狗叫声。 妖怪!绝对的妖怪。 此时,夕阳如血,风卷落叶,更显得周围的环境妖异的可怕。 在群人震惊的瞬间,在六皇子哀嚎的当口,褚玉成功的拿到吉它,为避免误伤到自己人,她弹奏了杀伤力不大的难听之曲。 一曲乱奏,奏得众人纷纷呕吐。 六皇子更是血涌澎湃的右眼球四分五裂。 众人纷纷捂紧耳朵,怎耐再怎么捂,魔音却毫无阻挡的灌入耳中。 褚玉考虑到合硕的接受能力,也不敢再弹,趁着群人乱呕的时候,她拉着媚色,朱景皓扶着合硕一起往马车方向逃去。 一看!褚玉当即骂了一句他妈的! 因为马夫已成了一具尸体,马早已没了踪影。 褚玉担忧追兵来击,赶紧吩咐朱景皓,合硕,媚色先逃,自己负责断后,没了这几个绊脚石,她弹起杀人绝技《摄魂引》来,才能毫无顾忌。 她从来也没有想到,她刚刚学会了完整的《摄魂引》,就要杀人了。 合硕和媚色本来还死赖的不肯走,褚玉气的发了飚,这两人方依依不舍而去,怎耐合硕肚子大,朱景皓和媚色又有伤在身,这三个人跑起路来跟老太太似的慢吞吞。 追兵在呕吐完之后,又追了上来,褚玉怕三人逃的不远,依旧只敢弹杀伤力不强的曲子,这一弹苦逼的孕妇合硕惊风似的顿时加快了脚步,而那群士兵吐完再吐。 终于,季承欢的人马追了过来,不用褚玉杀人,六皇子被生擒,其他一干人等被诛杀当场。 看着满眼的尸体,满地的血,褚玉觉得特别惊悚,幸亏这些人没有死于她手,不然她会觉得更加惊悚。 惊悚之余,她也有些惊喜,因为她见到了活蹦乱跳的季承欢。 虽然先前从六皇子的口中已经知道季承欢没死,但没见到人心底终归不踏实,如今见到了大活人,她立刻松了一口气。 当季承欢再见褚玉时,人已惊的口不能言,他很疑惑,眼前的这个抱着吉它的白衣男子是大楚太上皇朱玉么? 虽然在回东秦之前,他去见过他,那时的他已经瘦了不少,但还是比现在胖了许多,他脑海里残存的是他当初的影子。 他本以为他和合硕的马车会一直按照官道的路线走,谁知他们却走了山道,本来追剿六弟的事是不需要他亲自出马的,考虑到六弟的逃亡路线很有可能会撞到太上皇和合硕,他想也不想心急如焚的赶过来了。 他定定看着褚玉,褚玉也回看着他。 褚玉想:季承欢你可真他妈的是只蜗牛啊!我跟六皇子周旋了半天你都不来,非要逼我弹奏出这么难听的曲子,真是有损我褚玉高大尚的美好形象。 她不知,此刻她的形象一点儿也没受损,落在季承欢的眼里是满满的惊艳,已经把季承欢艳的大脑一片空白,在短时间内变成一个两眼发直,嘴巴大张的sb。 他凝视的眼前的男子,混沌间,他看到他站在一颗大树下,有关于这颗大树的记忆,季承欢比较恍惚,他只看见褚玉抱着吉它站在树下正对着他笑,他的脚下还站着一只怪物狸猫。 最后一缕斜阳落下,光打在他的身上,他逆光静然而立,有风吹动枯叶纷纷如雨落下,如黄色蝴蝶一般将气氛营造到最极致的美丽,光影流转,花影融融,他的白色身影恍若天人下凡,又恍如妖精入世。 满头乌黑的秀发拿一根白色丝带束在头顶,身形窈窕到增至一份则太多,减至一份则太少,配合那一身纯洁如雪的白衣,让人一看,便觉得仙气十足,偏生她的脸生的那样媚惑的像个小妖精。 她的面庞娇小,既不是瓜子脸也不是鹅蛋脸,而是可爱的小小包子脸,肌肤赛雪,面染桃花,又白又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黛色的一字眉如笼了一层烟雾,缭绕着他想伸手拂一拂。 一双眼睛并算不得顶大,可是泼墨的瞳仁笼雾含水,反衬得那些美人的大眼睛淡而空洞,就如朝堂上那些迂腐老臣空谈的大空话。 只一眼,便勾魂夺魄的能将你的灵魂吸走。 只一眼,便足以让他对他的思念化作刻骨。 她娇嫩如鲜花的红唇此刻正微微的向上扬着,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她唤了他一声:“季承欢……” 他怔了怔,颤着嗓音道:“你……你是大楚太上皇?” “怎么,才两个多月不见,你就不认得我啦。”她殷红的小嘴儿一撅,带着一丝俏皮勾魂的形态,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我就是大楚太上皇,大楚太上皇就是我。” “汪……汪汪……”奥特曼发出两声狗吠,围绕着褚玉跑了两步,以帮它的主人验明真身。 他终于敢相信这个美男子就是大楚太上皇,因为太上皇身边有个怪物狸猫。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已经随他飘的远了。 他内心极度抑郁的想。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是个男子?他怎么能是个男子? 他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至少,可以证明他没有变态的想要成为一个断袖。 褚玉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起他,然后走在他对面笑道:“你没死啊,哈哈……你怎么没死成?合硕一接到消息的时候以为你死定了,哭的那叫个悲痛欲绝,拖着孕体连夜兼程赶回东秦,哪晓得你竟然没死,你这人真是太坏了,白白让合硕哭了一遭,白废了她的泪水。” 季承欢嘴角一抽,心里的不由的唏嘘感慨起来,听太上皇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希望他再死一把,让合硕的眼泪不白白流淌。 他被噎了一噎,抽完嘴角,脸上露出一个温柔而沉静的笑来,那笑带着几许办完大事后的疲惫,也带着几许大功皆成的安稳,声音却是沙哑的不像话。 “太上皇,若我果真死了,你可会流泪?” 褚玉眯了眯眼,笑着裂开了一排细白的糯米牙,点头道:“会啊!我已经为你掉了几颗金豆子。” 季承欢立刻面带惊喜,眼睛呈星星状感动的望着褚玉。 褚玉话锋一转,收了笑意,叹息一声道:“你若果真死了,我怕你会变成个讨债鬼来跟我讨债,到时我还要多花几两银子买烧纸钱来打发你的鬼魂。” “……呃” 季承欢脸上的惊喜瞬间僵了。 “……汪汪汪……” 奥特曼又叫了几声,示意它刚击杀敌人导致消耗过多,需要吃大鸡腿。 “奥特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鸡腿在马车里,自个拿去。” 不一会儿,奥特曼兴奋的叼着鸡腿回来了。 这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聊,季承欢过去日夜崩紧的神经在此刻也放松开来,他想搞个小情调跟太上皇坐在离此地一里远的蝴蝶泉边看个月亮,看个星星。 于是,他和褚玉边说话边沿着泉边一路向前走去,泉水流淌,早已将那片血色荡涤干净。 季承欢牵着马,还是匹白马,他又是个太子,真乃白马王子最好的写照。 褚玉背着吉它抱着奥特曼和他肩并肩走着,兴高采烈的谈着她的分手大事,谈的那叫个眉飞色舞。 季承欢将一个倾听者的姿态做到最好,时不时的还赞叹两句,时不时的再问句一两个巨有意义的问题,搞的褚玉兴致益发高涨。 一路小逛,二人一狗很快来到美丽而又浪漫的蝴蝶泉边。 褚玉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地方,天空有一轮明亮,有满天星斗,地上有苍郁大树,有馥郁花香,泉上名副其实的竟真的有彩蝶环绕飞舞。 简直美的像一幅画,不,比画还要美。 试问这世间哪有一幅画可以画出如此天然雕饰的美景。 轻风微拂,泉水荡漾,花香幽幽,空气清新的令她全身无一处毛孔不舒坦。 奥特曼刚小眯了一会,这会子又撒欢的跑到泉边追蝴蝶了。 褚玉看着这动静适宜的美景,几乎就要技痒的弹着吉它唱小曲了。 她坐下来,就要在季承欢面前炫一把技,都说装逼遭雷劈,原来炫技也会遭劈。 就当褚玉准备炫技,季承欢暗自高兴着自己搞情调搞浪漫搞的恰到好处时,意外就发生了。 这一次,劈他二人的不是雷,而是十几把闪着凛冽寒光的弯刀。 季承欢本想着要和褚玉单独相处,所以将手下全都打发了,搞的他现在要孤军奋战。 他想,他是放松过了火了,虽然大局已定,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竟忘了这样深刻的道理。 这一次,褚玉弹琴虽然搞的刺客倒胃口,但同时也搞的季承欢倒胃口。 她都有些犹疑是不是不弹琴让季承欢一人杀敌,结果还会好点。 尼玛! 这个杀人琴技太特么的不适用了。 杀敌一百,自伤一百。 除了她自己,身边的人悉数都要被伤。 她又不能保证她弹琴的时候,没有自己的人在身边。 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杀敌一百,自伤零蛋。 唉! 都怪她考虑不周,没问一下君北衍。 其实,从始至终,她是不愿意杀人的,所以也没问。 她在犹疑间,季承欢捂着胸口,睁着吐到逼出眼泪的泪眼对着褚玉道:“太上皇,别弹了,再弹我要吐死了。” “……哦” 褚玉讪讪的停了手。 褚玉一停手,众人纷纷从呕吐中恢复过来,于是,一场一对十三的绝杀开始了,这一场季承欢充分发挥了他的绝顶武功,又要保护褚玉,又要保护自己,打的甚是忙碌。 奥特曼当仁不让,再一次将狗的忠心和狸猫善于攀缘偷袭的本领很好的结合在一起,又抓瞎了三个人的眼睛。 一人一狗合作,好不容易干掉十三个刺客,褚玉终于舒了一口气,转眼间,又来了一群新刺客。 奥特曼累的气喘吁吁,呜咽一声,几乎要倒地不起。 不仅奥特曼,连季承欢也顶不住了,都不等褚玉给个反应,拉着褚玉跳入蝴蝶泉中。 奥特曼‘汪’的一声,小身子如箭一般跳入水中。 蝴蝶泉通往东秦的汨河,这两人一狗游啊游,也不知游了多久,季承欢生怕褚玉撑不住,还十分体贴的帮她背吉它,又怕奥特曼体虚游不动,还好心的抱住了奥特曼。 …… 第二日,莺声燕语,季承欢从缓缓上升的日出中醒来。 他的手动了一动,摸到一个湿软的身体。 坐起身来,转头一看,褚玉昏迷的躺在他身旁,似乎受了伤,胸口处竟渗出几许血痕来,衣服也破了,微露出一点锁骨。 他将她抱起,想伸手解开她的衣服帮她查看一下伤势,可伸出的手却犹豫的停在半空,心不由的就跳到了嗓子眼。 此刻,他还在想,如果她是个女子就好了。 有新的血从她的白衣处渗了出来,他不敢再犹豫,解开了褚玉的衣襟,触手处,指尖微凉,好似拂过滑不溜丢的蓝田玉,又好似拂过清晨开的娇艳的百合花上凝的那一滴露珠,冰冰柔柔,触动人的心肠也不由的跟着柔软下去。 他有些心痛,他怎么就能大意的让她受了伤。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当他解开她的衣衫,他的手指已然颤抖的不像话,他的眼睛更是蓦地睁到极致的大,他清楚的看见她的胸口处裹着两层白色纱布。 此刻,他已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敢想像这层纱布下遮挡的是什么样诱人犯罪的春色,他的手指堪堪的停在那里不敢再解。 可他的内心涌出一阵无比激动的狂喜,他果然不是个变态的断袖,大楚太上皇竟然真的是个女子。 他记得她曾跟他说过‘万事皆有可能’,连男人变女人这样神奇的事情都能发生,当真万事皆有可能。 他带着一颗激动的心凝视着她的脸,她如密梳般又长又翘的睫毛此刻却仿佛失去了生机的蝴蝶一般,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她的发上脸上还带着水珠,唇也失血似的苍白无华。 他的心骤然疼痛,她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必须要解开她裹着的纱布替她查看伤口,他带着一颗虔诚的心轻轻扯开纱布,眼只消那么一飘,便飘到了她如小山般微微隆起的胸。 他彻底呆住了,纵使他身边妻妾无数,他的心也从来不曾这样悸动过。 他收敛神思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好在她的伤口并不深,应该是给石头刮破的, 他轻轻将她放到一片软草地上,转身走到五米远处从摘了几叶草,拿了石头将草捣碎,正要敷上她的伤口。 “汪呜……”一声,浑身湿哒哒的奥特曼甩一甩身上的毛,不知从哪疙瘩冒了出来,伸出舌头舔了舔褚玉的脸颊。 褚玉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两眼一睁,就看见季承欢手里拿着什么正要往她胸口袭来。 她呃然一声:“季承欢,你要干什么?” “你受伤了,我要给你敷药。” 褚玉垂了垂眼睛,余光扫描着自己衣襟散乱,纱布半解,她顿时大惊失色,双手挡在胸前,怒道:“季承欢,你无耻下流。” “汪汪汪……”奥特曼见褚玉发怒,立刻同仇敌忾的冲着季承欢龇牙咧嘴的叫了两声,完全忘了人家季承欢在水里抱了它一路。 季承欢压根不理奥特曼的狂吠,也不管褚玉的惊慌失摸,只说了一句:“听话,你的伤口在流血。” “汪汪……”奥特曼又叫了两声。 “我……我自己来。”褚玉红了脸,手撑着地想坐起来。 季承欢无奈一笑,扶起褚玉,又将手里捣烂的草药递给褚玉,心里不由想到:这伤口如果在背后就好了,这样她自个敷不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代劳了。 褚玉接过草药,看一看季承欢道:“你转过身去。” 季承欢低低一笑:“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 “死——开——”褚玉已经咬牙切齿了。 他脸上又是一笑,然后依言转过身来,褚玉忍痛自个敷上了药,却发现一个难题,纱布撕坏了,她拿什么裹胸。 相比于绢布,纱布的牢固性的确差了许多,不过当初她自所以选择纱布而没选择绢布,实在是觉得纱布的透气性能好,没想到,纱布不仅被撕坏,还有好多处破了洞洞。 按照季承欢的本意,他是想将她的纱布解开,但又怕解的心猿意马无意间亵渎了她,于是,他就轻轻的将她伤口处的纱布撕了一点,这样可以让她露的肉也少些,结果这一撕,撕过了头,导致纱布断成两截。 她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冷下一张脸道:“季承欢,谁让你撕坏我的纱布的?” 季承欢也不敢转过脸去,回了一句:“本来想温柔的对待纱布,轻轻解开的,不想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就撕坏了。” 褚玉脸上一红,气愤难当,依旧冷着脸也不说话,默默的将断成两截破洞成群纱布打成一个结,然后又默默的咬牙忍痛裹了胸口,因着纱布变短,她也只能勉强裹了一层,好在她的伤口就在胸口旁,也无需浪费纱布去包扎。 待裹好纱布,她觉得全身湿哒哒的又冷又难受,季承欢已经趁她裹纱布的时间默默的抱来一堆枯树枝生了火。 他解了披风,外衫将衣服搭在枯树架上,又生怕褚玉冻出个好歹来,陪着小心说好话,褚玉方肯一起解了外衫烤火。 细心体贴的季承欢还逮了一只野鸡来烤,搞的和褚玉同仇敌忾的奥特曼立刻就欢快的围绕在他身边,乖顺的等着烤鸡吃。 吃完烤鸡,衣服也干了许多,季承欢把自己披风贡献给褚玉披着,褚玉虽觉得有些异样,但也勉强接受了。 季承欢显然还在为昨晚因为杀手的闯入而没浪漫感到遗憾,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若非那些杀手的闯入,他怕现如今还只能在梦里把太上皇幻想一个女子吧! 他突然发觉,那群杀手简直是专程为他发现这个惊天秘密而来的。 在知道太上皇是个女人后,那份狂喜是在压抑黑暗了整整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 …… 七日后,褚玉见到了东秦肯花重金的客人,她来时匆忙,又是直奔东秦帝都长陵看季承欢而来,并未弄清这次的客人所在的位置幽川离长陵有他妈的一千多公里远,搞的她骨头架子都快颠散了。 好不容易到达幽川,那个客人还故作神秘的不现身,只派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来迎接她,她想顾客就是上帝,也只得忍了辛苦,又坐了半日的马车外加步行了三四个小时,方到达这位客人家。 有山,有水,有亭阁,有茅庐…… 这位客人的家要多诗情画意就有多诗情画意,要多清静就有多清静,若非要挑出一点不好来,就是实在太偏僻了,太渺无人烟了。 还有就是他妈的冷了。 她这一次来是由萧凌护送而来,除了萧凌,她身边只跟了奥特曼。 媚色那个人太粘人,她不甚喜欢将他带在身边,所以走时压根就没告诉他。 萧凌被挡在外面,而她随着小厮穿过一架竹桥来到一座亭阁,冷风呼呼吹,吹动亭阁内的烟色帘蔓随风而舞,一个身着淡灰衣衫的男子正静静坐在那里垂头煮茶。 褚玉静然立在那里,望着男子的侧脸,问了一句:“请问,你可胡先生?” 男子悠悠转过脸来,是一个中年大叔的脸,不过好在这位中年大脸生的相貌不俗,绝对算得上是四十一枝花的男人。 男子温和的笑了笑,也未起身,只淡笑的说了一句:“正是。”手微微朝着石凳一摆,道,“褚大师,请坐。” 不一会儿,茶吊里升起淡白烟雾,男子亲自替褚玉沏了茶,与褚玉相对而坐。 因幽州乃苦寒之地,风又大,吹在褚玉身上很冷,她赶紧饮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心下想:这人也是,这么大冷的天坐在四处透风的亭阁谈事,也不知是装高雅,还是天生喜欢喝西北风。 男子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手指搭在桌沿上,淡淡道:“褚大师可觉得冷?” “好冷。”褚玉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要不是季承欢有先见之明给她准备了狐毛大氅,她估计坐在这里冻的说话都不利索,她看一眼男子,又问道,“难道胡先生不觉得冷么?” “汪呜……”奥特曼深表同感,更深的往褚玉怀里钻了钻。 男子眼睛往亭台下的一汪碧池飘了飘,眼睛里似有难以捕捉的微光闪过,兀自一笑,声音有些冷涩:“习惯了,并不觉得冷。” 褚玉眨巴着眼看着他,心想:你不冷我冷啊!能不能找个避风的地儿谈分手大事啊! 心虽作此想,嘴上却不大好说,毕竟要以顾客为先嘛,她都已经说冷了,这顾客还没反应,看来这位顾客并没有请她入室的打算。 为了那五千两黄金,喝西北风就喝吧,灌一肚子风还可以挡饱。 为免喝风喝到撑死,她赶紧直奔问题露出招牌微笑:“不知胡先生要跟哪位分手啊?” “呼啦”一声。 帘幕被风卷的老高,然后直直从褚玉的头顶越过,褚玉十分担心这帘幕会被风吹的撕坏了,她呆呆的抬头望了望四处飘飞帘幕,见这位喜欢喝西北风的胡先生迟迟不答话,她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又问了一句。 “胡先生,这里风这样大,你装这些帘幕不怕被风吹坏了么?” 男子又饮了一口茶,目光悠悠的看着上空飘扬的帘幕,定定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境美吗?” “……呃,有意境,太有意境,呵呵……”褚玉不由的抽嘴角干笑两声,补充道,“不过不得不说,你这帘幕的质量实在不错,经年累月的被风吹一点都没坏,连颜色都这么鲜崭。” “褚大师,你的想法好奇怪,这帘幕怎经得经年累月的吹,每隔半月我就要换一次。” “啊?”褚玉瞠目,“难道你不觉得麻烦么?” “内人最喜欢浣纱染布,倘若没有一个地方展览展览,岂不辜负了内人的一片操劳?” “……呃,敢问胡先生分手的对象是……” “正是内人靳冬。” “什么?”褚玉顿时大惊,“哪个靳冬?” “还有哪个靳冬,就是内人啊。”男子微有疑惑的看着褚玉。 “那你是胡戈大师?”褚玉的心开始激动起来。 在来之前,她只知道顾客是个姓胡的男人,压根也不可能想到会是胡戈大师。 传闻胡戈大师和阴阳家传人靳冬夫妻伉俪情深,过着与世隔绝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怎么可能要分手。 可此刻,他不得不信眼前的男子真的就是胡戈大师。 莫非,这胡戈大师半路出轨了,想和妻子离婚了? 她正疑惑着,胡戈大师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褚玉的一颗原本就激动的心更加激动了,她恨不能立刻问问帝灵珠的事,可又觉得这样太过唐突,不如先替他办完分手大事,交个人情,这样问起来也方便些。 打定了主意,她努力平复了激动的心,攒出一丝同为悲痛的表情来,因为她可以从胡戈大师的眼神里看出他其实是有些悲痛的。 她问道:“不知胡戈大师想要如何分手?” “叫她离我有多远就有多远。”他的声音很冷,眸色看着飘飞的帘幕,深沉的如一堆无法散去的浓雾,“最好让她能找另外一个男子嫁了,从此以后,不再痴缠着我。” “她如此痴缠于你,怎么我来半天也未见她痴缠在你身边?” “刚被我骂走了,这会子也不知躲在哪个犄角疙瘩哭呢。”他的声音冷漠而疏淡。 褚玉听他之言,大有负心汉的感觉,心中陡然生了一种打抱不平的愤怒,冷笑了两声道:“你若真的想赶她走,弄个十七八个女人来碍她的眼,她不是自个就走了?” 胡戈冷峻的眉目的间浮起一层迷蒙之色,眼神黯然,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只是我弄了十七八个女人来,她还是死赖着不肯走。” “难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喜欢作贱自己的女子?” 褚玉很明显的怔愣了一下,她实在搞不懂小三小四小五……齐齐都上门了,这正妻怎么还能忍耐着不走,莫非靳冬爱胡戈已经爱到走火入魔,任他侮辱也不肯走的地步了? 胡戈凉悠悠道:“她从来都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她自以为我是中了毒命不久矣,故意找人刺激她让她离开,她以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爱她的举动,任凭我做出什么事,她都打定主意认定我只是不忍心拖累她,不忍心叫她伤心,才赶她走的。” 说话间,他甚为苦恼的将手搁在桌上抚住了额头,低低一叹道,“你说,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痴傻这么缠人的女子,怎么搞也搞不走,害得我想娶阿雾也娶不了,我还指望着阿雾能替我生下一男半女呢。” 褚玉冷笑道:“她都能忍受你弄十七八个女人回来了,如何还不能忍受你娶一个阿雾?” “她说我玩玩可以,但绝对不能动真格的,我若敢娶,他就敢杀。”胡戈更加无奈,又自倒了一杯茶,颓唐面容掩映在袅袅茶烟中,“这么多年,她都不能为我生下一儿半女,我要她还有何用?” 卧草! 当女人什么了? 女人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 不能生孩子,指不定是谁的问题呢。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对女人不公平,夫妻双方生不了孩子,总会认为是女人不能生,还侮辱人是不下蛋的母鸡。 不过,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作为一个生意人,她应该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就如做个好杀手一样,不能乱动感情,否则很容易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测导致事情偏离了主线。 想一想,她又道:“这么说,你找我来就是想让你的妻子靳冬相信,你是真心的想和她分开,真心的想娶那个叫阿雾的女子?” “是。”他点点头,又补充道,“最好再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省得她不死心再来缠我。” “……嗯。”褚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什么神仙眷侣,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所谓伉俪情深,从胡戈这方面看来却是如此不堪。 可为何,她总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究竟是她太敏感,还是她压根就看错了。 她真应该求着君北衍一起来,他的医术那样厉害,定然可以诊出眼前的这个大师究竟是真中毒的快死掉了,还是身体倍棒死不掉。 如今,君北衍离她十万八千里,她只有靠自己了。 又与胡戈聊了一会,褚玉便带了奥特曼自去了客房内躲风,思考分手计划去了。 这件事的关键点,就是要让靳冬相信,胡戈没有中毒的快要死掉。 胡戈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因为厌恶了自己的妻子,想急着娶个小三进门。 思来想去,她忽然听到一阵轻浅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儿,就有个女人走入屋内,愣愣的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褚玉抬眸一看,就见到一位着粗布青衣的女子。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几乎连清秀都算不上。 眼是丹凤眼,眼底一派红色,带着哭后的痕迹。 眉是弯月眉,眉形却太过散淡,带着凄迷的苦涩。 脸是正方脸,脸上的气色不甚好,带着蜡黄的疲倦。 102诡异的分手 褚玉将吉它搁在桌上,整个人正懒懒的斜倚在窗下春藤椅上考虑事情,奥特曼躲在椅下睡大觉,见女人闯入,她微微一惊,坐直了身体看了看她,凝眉道:“请问你可是胡夫人?” 那女子蜡黄的脸上浮出一丝冷冷笑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褚玉淡淡一笑:“不知胡夫人可曾听说过大楚云都有个分手大师,正是在下,姓褚名玉。” “竟然是你?” 胡夫人的身体明显重重的滞了一下,沉痛的嗓音从喉咙口里飘然而出,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下来。 “为了让我离开,他连你都找来了,他……他……” 她的声音难以继续,只拿一双泪眼死死盯住褚玉,蜡黄的脸上早已没了一丝血色,好似受了重大打击一般死死的咬住了唇,直到把唇咬出血来。 她没有再跟褚玉说话,直接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架上了褚玉的脖子。 褚玉深感莫名其妙,此刻却僵直了身子动也不敢动,一双眼疑惑的盯着她:“胡夫人,你意欲何为?” 胡夫人眼中寒意森森,一双血红眼的瞪着她,咬牙道:“杀你!” 褚玉再料不到这胡夫人一见她就要动刀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更加疑惑的问道:“为何?” 她眼中寒意更甚,一双哭的像兔子一般猩红的眼里带着痛苦的绝望,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 手微微一用力就要割破褚玉的喉咙。 “……汪呜……”奥特曼一声叫,纵身一跃飞向胡夫人,胡夫人手中的动作微有停顿,转眼间就从袖中飞出一根银针射向奥特曼。 褚玉大惊失色,心想:这下她和奥特曼都死定了。 卧槽! 她和奥特曼怎么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死的太他妈的不值了。 这哪是能赚钱,分明是夺命。 她大叫一声:“奥特曼——” 叮—— 叮—— 两声金属相击的声音传来,转眼间,射向奥特曼的银针被击落在地,横在褚玉脖子上的匕首也一同被击落。 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传来:“你这个女人,真是疯魔了!” 啪嗒—— 狂风吹动窗棂发出重重的响声,褚玉一个激灵,赶紧俯身抱起奥特曼退离胡夫人三尺远处。 这个女人莫不是伤情伤成个杀人狂魔了,哪有一见面就要杀人的。 她偏头盯着他,拭了拭眼泪,气苦的而柔软的问了一句:“阿戈,你告诉我不是你把她找来的,不是好不好?” 胡戈眼中闪过刹那间的不忍,也只是刹那,很快便恢复了冷硬的态度,盯着她道:“无论我如何做,你都不肯和离,我唯有找分手大师来了。” “可是我们曾经那样的相爱。”她眼里的泪决堤而下,再痛拭一把泪,唇角微上扬起,竟然勾起一个凄怆的笑来,“阿戈,你告诉我,你做这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想伤害我,是不是?”她又加重的再重复问了一句,“是不是?” 他依旧冷冷看她。 “小冬,你也知道是曾经,人都是会变的,我变了,而你却一直停留在原地不愿意发生丝毫改变,我对你早已没有了爱,唯有厌倦。” 她脸上的肌肉蓦地一跳,他又补充道:“你以为你看得透人心,其实你根本看不透,你若还不肯相信,我对阿雾的真心,我马上就跳下冰湖叫你拿灵珠看一看我的心,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如你所臆想的那样。” 她脸上的肌肉又是重重一跳,眼泪却是再也流不下来了。 她忽然发出仰天发出一声狂笑。 她笑的双肩发抖,笑的全身萧瑟,笑的那一张平淡无奇的大方脸露出凄绝神色。 那份凄绝反衬出她平淡的脸,透出异样的美来。 褚玉敢保证她从来也不没听过这样的凄惨而绝望的笑,搞的她和奥特曼小心肝都抖了三抖,以为这女人就要这样笑死了。 “……哈哈哈,原来一切竟真的是我自误了,原来你真的想要和我和离,阿戈,你好狠的心肠啊,哈哈哈……” 她没有再说话,只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步步不稳,踉跄走至屋门前,脚抬的高度不够,一下被门槛绊了一个大跟头。 “……噗”的一声,在跌倒在地面之前,她呕出一口血来,血花四溅,沾染她的衣衫,她摔了一个嘴啃泥。 “小冬……” 他赶紧跑到她身边,一把扶起了她,扶住她的手双手微微颤抖,他的发垂落到她的身上,沾染了她的鲜血。 “我对你已没有了心,你何苦要这般作贱自己?这天下怎会有你这般傻气的女人!” 面对此情此景,褚玉除了震愕,已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完全蒙圈的搞不懂这一对夫妻究竟是闹那样了。 本来事情很明显,胡戈想分手,靳冬死赖着不走,这本应该是一个负汉心和傻女人的故事,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事情并非表面上的那样简单,至于她为何要这样想,除了女人直觉,她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靳冬一昏,就昏到了第二日下午,待她悠悠转醒时,她提出要见褚玉。褚玉已对她的疯狂产生了心理阴影,在见她之前,先展开了强大的心理建设,待心理建设到一定的牢固程度,她带着奥特曼,特意将抱着吉它去见了靳冬。 她想,这一回若靳冬要杀她,她只能选择正当防卫,弹一曲《摄魂引》给她听听了。 这一回见到靳冬,她气势已然大减,她病气蔫蔫的半躺在榻,高高的枕头垫于背下,她望了褚玉一眼,眼睛里却是空洞的一片。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许多,也沙哑的厉害,望一望褚玉怀中的吉它,突兀的笑了一声:“从前也曾听人弹唱过此六弦琴,那音律仿佛还萦绕于耳,就好像昨天似的……” 她的思绪突然就飘飞到远处,两眼垂着也不知在看着什么,良久,她忽然说了一句:“不知姑娘可否弹奏一曲《摄魂引》给我听。” 褚玉顿时一惊,她都没有弹,这女人就主动的想听了,难道这女人SB的想要自尽了,不过她如何能知道《摄魂引》?莫非她认得师父,她启口就问道:“难道胡……” 她道了一句:“我姓靳。” “……哦,不知靳夫人从前可听过《摄魂引》?” 她手指微微搭在眉心处,轻扣了两下,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沉思,好半晌才回答了一句:“听过。” “可否冒昧问一句,靳夫人是听谁弹奏的?” 她的眼眸微眯了眯,悠悠的从嘴里说出一个名字:“君北安。” 褚玉又是一惊,君北安不是君北衍的母亲么?难道当初师父嘴里的那个她就是君北安?若果真如此,师父和君北安是什么关系,她心中疑惑重重。 她想问清楚,可鉴于这位靳女士受情伤太重搞的要自杀了,她也不敢十分问她,她伤情到近乎神经质的地步令她有些恐惧,她只问了一句:“听师父说但凡听过君北安《摄魂引》的人都死了,你为何没死?” 靳冬一双散淡的眉毛挑了挑:“君北安又不想杀我,我听了如何会死?” 褚玉心想原来这杀人曲还真的可以收放自如,自动定位杀人目标,可她的琴艺比不上君北安,连师父的都比不上,她不知道如何定位,只要她出手,都是通杀。 她想,或许这位靳冬女士并不想死,只是高估了她的琴艺。 她赶紧解释道:“靳夫人,我弹琴只会杀人,哪怕是我不想杀的人也会一并杀了。” 靳冬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嘲讽之意,双手撑住榻,将身子再坐直了一些,两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褚玉,再次轻笑道:“看来师南婆也不怎么样嘛?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如此不堪。” “你认得我师父?”褚玉心中一动,脱口就问。 “打小就认得。” “那我师父和君北安是什么关系?” “徒弟和师父的关系。” “什么?君北安是我的师父的师父?” 靳冬不置可否,冷嗤一声道:“师南婆是个最不济的徒弟,教出来的徒弟比她更不济,足可见君北安收徒弟的眼光最不济。” 褚玉开始不高兴了,骂她不济也就罢了,还骂师父,连带着君北衍的母亲也躺枪被骂。 她不由的就冷了脸蛋,冷声道:“再不济也比某些傻瓜济。” 靳冬眼角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了褚玉一会儿,眸色冷了两冷,沉声道:“你可真得了你师父的真传,小气到家了。” 褚玉强辨道:“谁说我师父小气了?” 褚玉的声音虽铿锵,却有些不稳,说起师父不小气,她究竟有些底气不足,只要一想到那晚师父摸啊摸,摸了一块碎银子给她,还说是很多钱,让她不要乱花,她就顿觉汗哒哒。 汗归汗,该维护的还是要维护,她十分护短的又加强了一句,“我师父是个十分大方的人。” “不仅小气还是个大傻瓜!”靳冬落井下石的又给师南婆添了一项罪证。 褚玉正要驳斥她,忽见她的眼角处默默的又落下一滴泪来,那泪衬在她一张枯黄而失血的脸上显得别样的凄苦,她怔了一怔,却模模糊糊听她说了一句:“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傻瓜,不,比她还傻。” 褚玉听她如是说,觉得此女还有些自知之明,人家都展开自我批评了,她也不好再驳斥,劝慰了一句:“靳夫人,你何必自苦,谁离了谁都一样能活着,不仅要活,还要活的更好,气死那些负心人。” “你若当真爱过一个人,便不会说的如此轻松。” “不是我说的轻松,而是你看不开。” “如今就算我看不开,也要看开了,他都把你找来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褚玉眉心一蹙,满是疑惑道:“为何我一来你就要杀我?为何我来了,你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靳冬答非所问道:“其实我早该明白,只是不肯明白,不敢明白,不甘明白……” 褚玉:“……” 心中腹诽一句: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空气突然就凝滞下来,靳冬不再说话,褚玉无话可说,二人面对面坐着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褚玉终耐不住先开了口:“靳夫人叫我来若是为了听《摄魂引》,我弹不得,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靳冬也不抬头,只淡淡道:“怎么,急着去领分手费了?” “手还没分成,领什么分手费。” “本来成不了,你一来就成了。” 褚玉彻底蒙圈:“为何?” 靳冬挑一挑眉头,眯眼看她:“想知道?” 褚玉点头道:“想。” “无可奉告。”靳冬说完这四个字,便疲惫的闭上眼,挥手下了逐客令。 褚玉顿时就要抓狂! 这人特么的蛇精病啊!把她叫来吊足她胃口,却不给出一个答案,搞的她一颗好奇的心得不到一点满足,反而更加好奇难受的如小猫抓心,她气闷的拂一拂袖口,转身带着这种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去见了胡戈。 即使在胡戈那里也得不到答案,她总得和他商讨一下分手事宜的下一步吧。 哪晓得她跑到胡戈那里,胡戈直接就拿出了一大沓银票,告诉褚玉分手已经成功了。 褚玉表示成功来得太快,快到莫名其妙,快到诡异,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分手中究竟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除了钱,她是满心满脑的郁闷。 原来钱来得太容易也并不一定是好事。 就如现在的她,简直要好奇的死掉。 她正自好奇时,胡戈大师又发话了:“你若能帮内人寻一门好亲事,再加五千两。”话刚完,他又十分土豪的拿出一沓银票递给褚玉道,“这是定金一千两。” 褚玉此刻被好奇的已然达到富贵不能移的地步,接过银票来翻了翻,冷笑了一声:“你好有钱。” “如今我也穷的只剩钱了。”胡戈悠悠道。 “……呃,除了钱,你还有那位阿雾姑娘。”褚玉反驳道。 胡戈的眸色闪了两闪,瞬间,就静谧下来,自嘲的笑了一声,哑然道:“你倒提醒了我,除了钱,我还阿雾。” 褚玉直接将定金往桌上一扔:“对不起,我只会分手,不会做媒。” “你帮东秦太子和公主各自都做了一桩好媒,为何到我这里就不行了?” “你与他们不同。” “怎么不同?” “人不同,事不同。”褚玉话中隐隐的带着讥诮之意,静静的看着他道,“你以为一个伤心到绝望的女人会有心思马上去找第二春?” “人在情感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让人趁虚而入,或许这是让小冬找到良人好机会。” “听这意思,你好像对她余情未了啊,不然何必又花心思又花钱的为她按排一个良人。” “她素来是个执着的性子,若不按排个良人给她,说不准她哪日又跑回来缠上我。” 褚玉听他的声音很冷漠,很平淡,听则无情,细细体会却又不是这样,她忍的要喷发好奇心已忍不住了,终是问了:“为何靳夫人一见我就要杀我?你们提到的灵珠又是什么?” “她要杀你,是因为她不敢面对现实,至于灵珠,可见人的本心。”他说着褚玉不甚明白话。 “能不能说的清楚些?”褚玉继续道。 “我已经说很清楚了。”他皱眉扫她一眼,见她脸上果然写满的迷惑,不由轻嘲一声道,“我的表达力应该没有问题,那看来是褚大师你的理解力有问题了。” 褚玉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弹奏一曲《摄魂引》,将这两夫妻二人的魂一并都摄了。 这一对夫妻简直绝了。 跟人说话时,都特别让人抓狂。 太他妈的气人了。 这两人堪称绝配,在一起才不会祸害到旁人。 她有些不甘的站在那里,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也就罢了,她此行的目的除了季承欢和钱,还有帝灵珠,她一心想得到这颗帝灵珠,虽然心里有些犹疑要不要回家,毕竟她喜欢狐狸皇帝。 可相比于对狐狸皇帝的喜欢还及不上对妈妈的牵挂和思念,她害怕她自私的想要留下来,最终是害了妈妈,妈妈失去了爸爸,所剩下的也只有她了。 她无法想像,妈妈失去她,会如何度日。 如果真的能够回去,她想她还是应该抛弃这段感情的,老公可是找,可妈妈只有一个。 打定主意,她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胡戈大师口中的那枚灵珠可是帝灵珠?” 胡戈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是。” 褚玉心中一动:“那可不可以让我见见这枚帝灵珠?听说它能让人穿梭时空。” “可以。”胡戈很是大方的应了一声,“你想见自己去拿。” 褚玉大喜,正要问胡戈帝灵珠在哪儿,胡戈立于亭阁回首望了一眼茫茫的大山,思绪微有停顿,伸手指一指大山之颠,慢悠悠道:“你爬上这座山顶,山顶处有一汪千顷冰湖,帝灵珠就在冰湖之底。”顿一顿,拿指尖摸一摸鼻子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此山终年积雪,有多高多险不必我言说,你有眼睛可以看得见,但山上常有白熊出没伤人,还有冰川湖里有凶兽螭蛟守护帝灵珠,你需当心。” 且不论胡戈说的有什么白熊和螭蛟,单是听闻爬上那座终年积雪的山顶,再跳入冰湖中就已经觉得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又不是什么拥有金手指的女主,除了学了点杀人琴技,实在没有什么特殊技能。 她脸上一灰,很是沮丧道:“依胡戈大师你所言,我若想得到帝灵珠,就得去找死。” “也可以这么说。”胡戈点了点头,默一默又道,“你若怕死,完全可以找个傻瓜帮你去找死的拿一拿嘛!兴许还真能成功。” “那能不能找胡戈大师你帮我去拿,我分明听你说要拿灵珠叫靳夫人瞧瞧你的本心,可见你是有能力拿到的。”褚玉脸上燃起微点的希望小火苗。 胡戈顿时就拉下脸来,冷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又不是傻瓜。” 说完,竟自坐下来开始煮茶,也不再搭理褚玉,搞的好像世外高人似的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小扇子微微闪着火,任冷风吹的得他长袍猎猎翻飞。 褚玉被噎的喉咙发堵,气闷闷的哼了一声:“这炉火怎么就不灭了。” 胡戈突然转过头来:“精良制造,灭不了。” 褚玉白眼一翻:“胡大师若无事,我就告辞回去了。” 胡大师似乎并没有听到褚玉的话,眼神穿过褚玉飘啊飘,默默的说了一句:“你瞧,傻瓜来了。” 褚玉回头一看,斜阳暮蔼,季承欢面带微笑,踏风而来,配他上飘逸身姿和英俊脸庞,还真有那么几分谪仙的感觉。 褚玉愣了愣,待他走近时,她又惊又疑的问了一句:“季承欢,你怎么来了?” 季承欢迎风而笑,融融笑意胜却人间无数,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闪了闪:“太上皇是我东秦贵客,我实在怕你就这样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离开东秦,所以便亲自来接你了。” 说话间,他已走至她面前,解下身上的黑狐大氅,径直将大氅披到褚玉身上,殷殷笑道:“站里风口里也不知道冷。” 褚玉笑了笑:“你已送了我一件白狐的,难道想连这只黑狐的也一并送给我?” “太上皇,你可真是会得寸进尺,这一件暂且借你披一披罢了。”季承欢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又朝胡戈施了一个礼道,“大师,好!” 胡戈撇一撇嘴角:“如今你已贵为东秦皇帝,这一声好,当不起。” “季承欢,你当上皇帝啦?”褚玉问道。 季承欢笑道:“三日前已正式登基。” “如今你可算是遂了心愿。”褚玉摸一摸泛着水滑柔光的狐狸毛,笑道,“你都当皇帝了,还这般小气,再送给黑狐皮的给我都舍不得。” “……呃。”季承欢微顿一下,又笑道,“做皇帝要勤俭持家嘛!” “嗯,看来你会是个好皇帝。” 胡戈轻嗤一声道:“若勤俭就能做个好皇帝,那天下间能做好皇帝多了去了。”拿手中扇子扇了一扇炉子里火,偏头看着褚玉道,“看来褚大师你眼光很短浅嘛。” 褚玉被气了个倒插眼,胡戈已煮好茶,招呼季承欢坐下,褚玉心里赌气的要走,季承欢好说歹说她方肯留下喝茶。 胡戈瞟了褚玉一眼,一本正经的问了季承欢一句:“你说,有些人为何如此矫情?” 褚玉脸上一白,恨恨的瞪了一眼胡戈,季承欢摸了摸鼻子,打哈哈的笑道:“在某些时侯,矫情的人更让人觉得可爱。” 褚玉面色稍霁,胡戈将倒好的茶放到褚玉面前,说道;“褚大师,你听听,可不是我一人说你矫情,皇帝也说了。” 褚玉转头盯了季承欢一眼,季承欢飞快的移开眼神,垂下头讷讷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褚玉道:“你真没有这样的意思?” 季承欢道:“没有,绝对没有,太上皇怎么可能是个矫情的人,不矫情,一点也不矫情,呵呵……” 胡戈又端了一盏茶给季承欢,皮笑肉不笑道:“解释多了,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呃”季承欢脸上红了红,又垂下头喝茶,以平复内心的紧张。 他不知道,他这样一个从黑暗里走出来冷酷无情的人,为何在面对一个太上皇的时候就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紧张,甚至是恐慌,恐慌她离开东秦,离开自己。 因为,这一次,是他诱她过来,他想利用她得到帝书,不管他对她存了什么样的想法,喜欢也好,上升到爱也好,他终究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 曾经她对他说过,她最恨的就是欺骗和利用,而他将她最恨的两件事都做了,他真的怕她知道了真相再不肯原谅她。 虽然不是他飞鸽传书给合硕,但他也是坐观其成的,他完全有能力劫下合欢的飞鸽传书,可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觉得这样能增加让她来的成功率。 他想,单凭一单生意,她未必肯来,如今她在云都生意做的红火,肯定不差钱,再加上大楚皇帝似乎对她很有想法,很可能会阻挠她过来,这会让事情变得棘手。 所以,他干脆让自己身亡的消息传到云都,在他内心深处始终存着一份希冀,他觉得太上皇内心深处存着一份柔软,不管是对于他的死,还是对于合硕的友情,太上皇都不会弃之不顾。 对于太上皇,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份信心,不过这也一场赌局,他必须要加大胜算面,所以便下了一切可以赌的赌注。 原来他也不明白大楚皇帝和君北衍为何不杀了太上皇,自打知道太上皇的女子身份后,他就明白了许多。 太上皇是个女人,这个身份一旦曝光,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重新登上帝位的,这天下从来都是以男人为主,断不容得再出第二个武则天。 他有些语塞,甚为不好意思的看着褚玉,目光却沉淀若经远古而生成的琥珀,那样明净,那样温润,那样诚挚,他笑了一笑:“太上皇,不管别人如何说,只要你相信我就行。” 褚玉瞄了一眼令她气愤的胡戈,又看向季承欢,露出大气一笑:“你放心,我自然信你,我才不会听某些人的挑唆。” 季承欢面上一喜:“你相信就好。”顿一顿又道,“太上皇,其实你误会了胡戈大师,他并不会挑唆。” “哦,不是挑唆,那你真的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呃,太上皇你又误会了,我真的一点也不觉得你矫……”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鉓。” “……呃。”季承欢被堵的哑口无言,唯有喝茶调整思绪,组织语言解释。 胡戈善解人意的帮他添上茶,摇头一叹道:“想不到你们季家还惯会出痴情的种子,后宫的女人再多也阻止不了你们作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来。” “……呃。”季承欢又被堵的哑口无言。 褚玉轻笑一声道:“传闻中胡戈大师也是个痴情的种子,怎么就作不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来?” 胡戈迷迷蒙蒙的看了看褚玉,又迷迷蒙蒙的看了看被风吹的飘飞的帘蔓,最后迷迷蒙蒙的抬头望天,好半晌,低幽一叹,嗓音怆然。 “想当年我也是个痴情的种子,只可惜……” 他的眸光再次飘到远上天空,手指搭上眼角,作出一副莫测高深,欲语还休的表情来,又是低悠一叹。 褚玉也跟着低悠一叹,垂了眼眸道:“只可惜下了下了几场大暴雨,把种子淹死了。” 胡戈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两抖,漆黑的眸子凝滞不动,喃喃道:“种子没死,只是想换个地方生根发芽而已。” 褚玉只能表示呵呵。 季承欢想了想,两眼怔怔的瞧了瞧褚玉,很有礼貌的应了胡戈一声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有时候换一种活法也是好的。” “也是。”褚玉表示同意,颔首笑道,“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要在附近几颗树上多死几次试试。” 胡戈笑道:“精辟。” 季承欢立刻表明立场:“若有朝一日太上皇想多找几颗树,记住,我这颗树永远都在。” 褚玉一时间怔愣,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太上皇嫌弃我这颗树,亦或是觉得我这颗树离你太远了?”季承欢见褚玉没有回应,微微靠近了她,在她耳畔轻轻道,“要不你就留在东秦,这样我也可以离你近些。” 褚玉轻嗤一声笑了出来,领间的黑狐毛,在斜阳下泛出柔滑七彩的光圈圈,映的她的脸蛋分外的娇媚夺目。 “那你怎么不来大楚,最好在我的畅心园做个小伙计,那样离我才近。”拿手在太阳穴点了两点,“哦”了一声又道,“我那里正好缺个打扫茅房的,你可以过来。” 季承欢被噎了一下,又是哑口无言,只呆呆的看一看她令人心砰然直跳的容颜。 且不说他如今是东秦皇帝了,就算当初是个太子,也不可能在她的店里打扫茅房,他胸怀的是天下,又不是胸怀的茅房,扫茅房这等职业很明显不适合他,可是他又不知如何驳她。 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往往都会被噎的哑口无言,而他偏偏还喜欢被她噎,难道他从小被虐到大,形成了一种受虐的惯性了? 他想不通,感情这等事本来也不是你想就能想通的。 既不知如何回答,他唯有不置可否的冲褚玉无奈一笑,搞的胡戈恨不得脱下鞋子,拿鞋底拍他一巴掌。 利用就是利用,作出这一副专情的样子来给谁看。 难怪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季承欢跟他爹简直一脉相承,后宫该有的皇后妃子一个不少,偏还拿出一副弱水三千,只取君北安这一瓢饮的痴情模样来,利用了小安,害得小安落了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想想,甚为可气。 想着,想着,他的脸就冷了下来,默默的看了看褚玉,冷着嗓子道:“离你近了,你也好吊死的快些。” 褚玉被他没由头的一句冷嘲热讽搞的很郁忿,十分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聊天,况且这里冷风呼呼的,连奥特曼都不肯来,与其傻坐在这里陪男人聊无聊的事,还不如回去逗狗玩儿。 她默默的深呼吸一口,克制住了内心的郁忿,起身告辞。 季承欢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只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还在呆呆发怔 胡戈不无讽刺道:“既然生了喜爱之心,就不如打消了那分念头。” 季承欢顿了顿,淡淡道:“这两者并不矛盾。” “难道你还想天下和美人兼得?”胡戈微微眯的起眼,声音更加冷了,“你想要的也太多了。” “大师早就知道脚踏七星的大楚太上皇是女子?”季承欢眸光暗了两暗,只瞬间已恢复一副尊敬的神态,温声道,“大师为何从来也没跟我提过?” 胡戈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嗤一声道:“你从来也没问我,我为何要跟你提,你想得的不过是《帝书》,你管能帮你得到《帝书》的是男子还女子。” 季承欢的手漫不经心的在大拇指转了转,以前戴着墨玉扳指的时候他就转扳指的习惯,如今墨玉扳指给了太上皇,他的习惯却并未改掉,他温和的笑了笑道:“也是,明日还劳烦大师助我入冰湖取九宫盒。” 胡戈神色微微一动,随即点头道:“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只是……” “只是什么?” 胡戈顿了顿,并未回答他的话,转口问道:“若非要你在《帝书》和大楚太上皇之间选择一个,你选哪个?” 季承欢眼中弥漫了短暂的矛盾之色,稍倾,饮了一口茶,只是茶已冷,落入喉间有些冰冷,他微咳一声淡淡道:“《帝书》。” 胡戈好像早已知道结果一般冷冷一笑:“你果然无情。” “大师当知,自古帝王多薄情,有情了,还如何能登上帝位。”他眸光幽幽,内心有些疑惑胡戈大师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不过不管他问不问,他心中的结果都是一样。 他虽然喜欢太上皇,更因为知道她是女子而狂喜,但就算再狂喜,也还能拎得清女人和江山孰轻孰重。 一统天下,是他此生最大的理想和抱负。 当然,如果能有自己所爱的女子能够分享自己的成功,那他此生就再无所求了。 更何况,如果不打一个天下,他拿什么聘礼去求婚太上皇,他觉得太上皇当得起以天下为聘。 怕只怕,太上皇的心里从始自终就没有过他。 …… 第二日,天未亮。 褚玉辗转反侧一夜却是难眠,外面风声太大,她虽然没有睡着,但一点儿也没有发现,靳冬在黎明之前已卷了包袱走人了。 褚玉一直都想不通这次的分手为何分的如此诡异,她不用说,不用做,只要人一来手就分成了。 这五千两黄金就跟白得似的,她本该高兴,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皮突突的跳着,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幸而跳的是左眼,她想左眼跳福,发生的未必是祸事。 一夜无眠,终于挨到了天亮,是一个晴光正好,风止云静的好天气。 褚玉顶着一双熊猫眼用完早饭,准备去叫季承欢离开这里,一见季承欢就见他换了一身劲装,身上还背着绳索,铁镐等登山用具,褚玉大为惊讶问了方知,季承欢要入冰湖取九宫盒。 当时,褚玉以为季承欢真是胡戈所说是个傻瓜,直到看见胡戈亦是一身劲装的走了出来,也带着登山用具时,她自己彻底SB了。 她还在想,是不是季承欢真傻兮兮的要为她取帝灵珠去,胡戈就直接剧透给她,她实在是想多了,季承欢只是想取《帝书》,至于取帝灵珠完全是顺便的事。 因为《帝书》和帝灵珠拥有同一个藏身地点,取到帝书就等于取到了帝灵珠。 尽管如此,褚玉还是表示出了无比的担忧,因为山那样险,湖那样冷,她委实害怕季承欢不是摔死了,就是冻死了,也很有可能被白熊或者凶兽吃掉了。 胡戈还问她要不要一同上山,尽管她很想得到帝灵珠,可考虑到环境险恶,她不想去找死,她不是那种具有大无畏精神的特工之类的女主,也不善于攀沿,更不善于和白熊搏斗,白熊和凶兽不是人,《摄魂引》对它们也没什么卵用,她跑上去只能是个累赘。 所以,她准备默默的在山下帮季承欢和胡戈祈祷他们平安归来,虽然胡戈这个人比较讨厌,但也不至于讨厌到死的地步。 哪晓得胡戈这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他的问话压根不是征求,而是直接通知,他只是通知褚玉也要上山。 褚玉甚是惊恐的想要断然拒绝,胡戈却又告诉她一个惊天秘密,这秘密炸的她头昏脑胀,云里雾里。 说她是什么凶兽璃蛟要等待的主人,只要她以血引奏一曲《摄魂引》,方能成功取出九宫盒。 她感觉完全的莫名其妙,她不过是个生意人,怎么好好又成了什么凶兽的主人了,她欲寻一个解释,胡戈忒讨厌的说了一句:“此事说来话长,一时解释不清楚。” 她又问胡戈为何有那么多时间不跟她说明,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胡戈给出的解释很让人抓狂:“若早给你心理准备,怕你一时胆怯,脚底抹油溜了。” 那时,褚玉恨不能拿鞋拔子抽打胡戈的脸。 这位大叔,真他妈的忒坏了。 逼的她骑虎难下,毫无思考的余地。 想着要报答季承欢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她也确实想得到帝灵珠,她一咬牙一跺脚就被胡戈忽悠上了山。 季承欢早上的话不多,因为他不知道怎样跟她说,在他的心底某个最深的地方是虚的,这个地方就是安放褚玉的地方,他想一直将她妥帖的收藏在心里。 他觉得自己这样利用她逼迫她是很不道德的,不过他从来也不是个讲道德的人,可对于太上皇这个特别的人来说,他还是想讲一讲道德的。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她利用她,但不忍心最终也是忍心了。 他想,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哪怕是豁出了性命也要好好保护她,没有她,他得不到《帝书》,没有她,他心的某一处就空了。 心空了便如死人,一个死人统一了天下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坐在龙椅上的行尸走肉罢了。 可就在刚刚,他明明觉得天下比太上皇重要,为何要上山了,他却动摇了。 看着她脸上露出害怕而纠结的神情,他的心是抽痛的,他甚至想说一句:“罢了。” 终是没说,他告诉自己必须无情。 唯无情才可以无牵无挂。 唯无情才可以让他达到人生的更高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矛盾的心情一路背着褚玉爬上山顶的,待到了山顶时,与山下的景色大相迥异,却是白茫茫的一片雪海。 103召唤凶兽 白毛风紧,大雪飘飞。 风卷雪,雪舞风,掀起银浪阵阵,山顶披上银装,铺天盖地的白。 白熊褚玉没见着,到时天空偶有几只寒鸦掠过,扑扇着翅膀卷起一阵白雪乱飘。 褚玉原以为山下够冷了,没想到山上简直冷成了南北极,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白狐披风,柔柔的狐毛触在脸上很舒软暖和,突然一阵狂风肆虐吹过,吹落风帽,她冷的一个颤抖。 “太上皇,来披上。”季承欢的满头乌发被飞吹的狂风,替褚玉系好了风帽,他赶紧解了身上的衣服披到褚玉身上,柔柔的说了一句。 “不,你穿着,这里太冷。”褚主牙齿打颤想要拒绝。 季承欢温柔一笑道:“我马上要下冰湖,穿这些衣服做什么。” 褚玉伸出僵直的手指指着结满厚厚冰层的湖面,脸上显得十分忧心:“季承欢,这里这样冷,你跳下冰湖岂不要冻死了?” 季承欢帮褚玉披好衣服,又帮她紧紧了风帽,伸手轻轻的替她拭去脸上沾着的雪花,回头望一眼早已凝结成冰,平如镜面的冰湖,笑一笑道:“小时候冻习惯了,死不掉的。” 褚玉蹙眉看他,雪飘到睫毛上搞的她眼睛睁不大开,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年轻人,生命很珍贵,千万要珍惜啊,那《帝书》不要也罢了,不如我们回去可好?”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嗓音那样醇厚好听:“有你在,我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褚玉更加忧虑的看着他:“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 “你两个啰嗦什么,再啰嗦黄花菜都凉了。”站在一旁的胡戈两只眼睛很是不满的瞥了一眼褚玉,又瞥一眼季承欢,冷嗤一声道,“我是个很忙的人,这时间可是我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再不快点我可要下山了。” 季承欢也不生气,转头看着胡戈道:“大师莫急,就来。”说完,再转头凝望脸带忧虑的褚玉一眼,定了定心神道,“太上皇,成与不成全指着你了。” “别介啊!”褚玉呜呼一声,“你还是别指着我了,即使没有凶兽,你这样下去也是找死。” “放心——” 季承欢的声音绵长而有力,似乎想给褚玉吃颗定心丸,可褚玉的心在此刻已跳到了嗓子眼,是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的,她想拉他离开,他已经转身绝然而去。 挥铁搞将湖面砸出个大窟窿,然后迅速的解开上衣,扑通一声跳入冰湖之中,而褚玉的心在随着那声扑通之上已然窒息的不能跳动了。 心中默念:季承欢,你千万不要死!即使死了,以后也不要变成讨债鬼来跟我讨债,我都已经苦口婆心的劝过你了,是你不听。 胡戈转眸看了褚玉一眼,淡声吩咐道:“湖面上的冰一旦裂开,记得一定要割破手指,以血引奏《摄魂引》。” 褚玉“哦”了一声,胡戈又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道:“记得要五个手指头一起割破,连掌心也要割破。” “为毛?你在山下明明说割破一个手指头就行。” “我怕说多了,你护疼不肯来。” “卧槽,你忽悠我?” 胡戈脸上无甚表情,只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我这个比较民主,断不会逼迫人,你若实在不想弹,可以不弹,不过就是死一个东秦皇帝罢了。” 褚玉只气的白眼直翻,胡戈万分妥帖的递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给她:“割与不割全在与你,你完全可以自由选择嘛!” 褚玉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选择你妈!” “我妈已死,你可以选择下去陪她,我没意见。”胡戈无所谓道。 褚玉已然被气个半死,胡戈却添了一句更加气人的话,只听他摇头叹道:“东秦皇帝原来真是个傻子,凶兽璃蛟都还未破冰而出,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下去了。” 褚玉一惊:“你什么意思?” 胡戈抿了抿唇,脸上有了一丝恶意的笑纹:“倘若没有凶兽璃蛟引路,他如何能在这茫茫冰湖中寻得那样……”说着,他将手摆成一个书本大小的长方形模样,笑道,“那样小的一个盒子,他还真当自己是千里眼了。” “你!”褚玉已是出离的愤怒,“你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他打小受过千锤百炼,这点冷怕什么,我不过是给他一个显摆自己游泳技能的机会罢了。” “你这人真是……” “别真是假是了,你若心疼他,就赶紧割破手指准备弹奏《摄魂引》,我要召唤螭蛟了。” 胡戈压根不给褚玉辩驳的机会,其实在他心里,他对季家人总怀着一种别样的愤懑,可他偏偏欠了季承欢一个大人情,为还人情,他不得不帮他召唤螭蛟取得《帝书》,可心中倒底不甘心,所以便起了捉弄之意。 装着《帝书》和帝灵珠的九宫盒其实本非他所制,真正的制造人是君北安,因君北安为人太过低调,搞的大家纷纷都以为九宫盒是他制造的,本来他还会解释解释,谁知道他一解释人家以为他谦虚,根本不相信,所以到后来他也懒的解释了。 君北安死后,九宫盒被沉于冰湖之底,由凶兽守护,欲取九宫盒需凶兽的主人出现,而凶兽的主人就是脚踏七星的大楚太上皇褚玉。 有关褚玉的来龙去脉,他已然知晓,他更知晓小安的儿子君北衍会死于褚玉之手,这原是命运,每每想到,他便有些心痛,他护不了小安,也护不了小安的孩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眼睁睁的看着。 他不再想,沉淀了神思,嘴里默默的开始念起了旁人无法听清的咒语,大雪狂舞,将他裹飞到半空,他正如个仙人一般好似腾云驾雾了起来,越飞越高。 褚玉抬眸望天,天上一片昏暗,她看得到胡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似的被风雪卷的打圈圈,她努力将眼睛睁大,雪却落入她的睫毛遮挡了她的视线。 突然,昏暗的天空一片黑暗,只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甚至于那样显眼的白雪都瞧不见,褚玉柔弱的身躯被风吹的狂摇,她有种马上要立地飞升的感觉,只要风再大一些,她想她就要被吹飞了。 咔嚓一声巨响,于漫无天日的黑暗之中显得分外怵人,怵的褚玉想要尿尿。 此刻,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还忤那儿做什么,赶紧弹奏《摄魂引》。” 褚玉一惊,顿时从想要尿尿的思想中跳脱出来,尼玛!她差点误了大事,于是,她毫无犹豫的拿匕首在手上划了几刀,忍着剧痛勾动琴弦。 琴音淙淙如流水,勾动风卷云动,天空中突然出现一轮圆月,褚玉抬眸看天,深感这是妖怪出世的节奏,果不其然,一声野兽咆哮从湖底喷薄而出,搞的褚玉胆战心惊。 咔嚓嚓—— 咔嚓嚓—— 湖面厚冰随之尽数破碎,发出一阵阵碎裂人心的声音,冰湖震动,连带着整个山顶都在震动,震动的落雪狂舞,于天际间透出一道强光,强光耀目的刺眼,褚玉赶紧一闭眼,再睁眼里就看到一条像龙又像蛇的巨兽于湖面腾空升起,直升到圆月之下,嘴里还发出一阵阵骇人的狂哮。 褚玉想尖叫,却又怕尖叫人扰乱了琴声,搞的这条巨兽认不出她这个主人来就死定了,看着那条巨兽怒张的大嘴,尖利的牙齿,她觉得自己完全不够塞它牙缝的。 螭蛟身体如龙般穿梭在湖面与天空之中,搅动风云,湖面上掀起阵阵漩涡,褚玉生怕在湖里季承欢掉进漩涡淹死掉,下意识的就尖叫一声:“别搅了,再搅出人命了。” 突然,风止乌云净,天空已然一派明亮,除了茫茫的白雪静静飘飞,就是一条螭蛟静然立于半空,螭蛟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对着褚玉的眼睛,而它的头与褚玉的脸仅仅只有一公分的距离,褚玉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凶兽,吓得节节往后退去。 褚玉浑身瑟瑟作抖,就连琴音也开始变得不稳,此刻,她手上的痛被吓得似乎减轻了不少,她颤着牙齿道:“你能……能不以离我远……远点啊!” 螭蛟又是一声狂哮,似乎不甚满意主人对它的嫌弃,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往后退了退,褚玉见它这般听话,心里恐惧减轻不少,手依旧不敢停息的弹啊弹。 螭蛟对《摄魂引》的杀伤力没什么反应,倒是飞到半空默念咒语的胡戈受不了了,他于半空中叫了一声:“别弹了!” “不弹,它不认得我怎么办?”褚玉将脸一扭,十分执扭的弹着,边弹边对着天空道,“我可不想死。” “你死不了,你再弹,你就把它弹死了。” 胡戈的声音又飘来,其实螭蛟压根不会死,而是他现在远离褚玉在半空飞着,凭着强大的内力勉强不受《摄魂引》的干扰,可一旦回到地面,他是无法不让自己被摄魂的,他可不想因为帮季承欢取帝书而丢了性命。 说起来,褚玉的琴艺不行,杀人都不能收放自如,若是小安弹奏此曲,不仅可以选择杀人目标,还可以远距离杀掉所想杀的人,不像这个褚玉,委实差的要死。 不仅差,还是个眼光不济的女人,季承欢利用她,她还在心甘情愿的帮人数钱,在眼光不济这一点上,她倒和小安有些相似,怪道能成为小安的徒孙,一脉相承的眼光差。 待褚玉的琴音终止后,他终于可以顺利落到地面,眼见着褚玉与螭蛟两两相望,一大一小的眼睛的时不时的冒出某种火花来。 褚玉似乎想伸手摸一摸螭蛟的头,却又胆怯的缩回了手,倒是螭蛟大气又主动,见褚玉缩回去,动了动嘴巴上长如银丝的胡须轻轻触了触褚玉的手背,褚玉被螭蛟的主动搞的胆子大了些,伸手摸了摸螭蛟的头,脸,鳞片…… 螭蛟乖顺的发出一阵低吼,任由褚玉触着。 胡戈看得不由皱紧了眉头,心里算计着季承欢纵使有铁打的身体也经不得过多的耽误,他想褚主不仅眼光差,还完全没有时间观念,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还有这闲功顾着和螭蛟搞互动。 他双手抄在胸口冷嗤一声道:“你的时间很多嘛。” 褚玉转头瞪向他:“关你毛事。” 胡戈耸耸肩道:“是不关我毛事,不过关季承欢毛事。” “……呃。”褚玉立马回过神来,尼玛!她只顾着摸螭蛟了,完全忘了季承欢还苦逼的在冰水里泡着,赶紧问了一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螭蛟的主人,自然可以命令螭蛟带着季承欢去找九宫盒。” “可季承欢被你忽悠的根本不知道需要螭蛟带着,他若不知道螭蛟的好意,与螭蛟打杀起来怎么办?” 胡戈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若他连螭蛟的好意歹意都分不清,那只能是说明是个傻子,傻子想一统天下也是找死,既然找死,不如就让他死在湖中好了。” 褚玉白了他一眼,叮嘱了螭蛟两句,还是很不放心的摸出季承欢给她的墨玉扳指拿螭蛟的胡须栓住了,她觉得凭墨玉扳指这个信物,季承欢更容易知道螭蛟是受她所命去的。 这一举动,弄得螭蛟很不乐意,人家明明是一条高大尚兼具凶猛威武的凶兽,给主人在胡须上栓个破玩意,搞的它跟个小丑似的,形象大为受损。 不乐意归不乐意,为了在主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它还是临危受命栓着墨玉扳指而去。 一时间,它如闪电般的身子滚在大雪之中,只瞬间一个穿梭隐入湖里。 湖面渐次平静下来,褚玉立于岸边抱着吉它呆呆的等着季承欢,等了一会又一会,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觉得但凡是个人,在湖底潜水这么久不能呼吸,憋也要憋死了,就是不晓得季承欢憋死了没有。 如果季承欢憋的快死了,她也不晓得螭蛟会不会给季承欢做人工呼吸,想一想,螭蛟的嘴巴那么大,给季承欢做人工呼吸实在很有难度,她的一颗已然等灰了。 又过了好久,湖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心中忐忑的问了胡戈,胡戈十分没人性的冷冷回答了一句:“他若该死自然会死。” 难道季承欢真的死了么? 这人也真是,都已经是东秦的皇帝了,还非要一统天下做什么,如今可好,把自己作死了。 就在褚玉以为季承欢死翘的时候,就瞧见平静的冰湖突然又掀起一股滔天巨浪,螭蛟踏浪腾飞而来,随着那阵浪,季承欢成功的游出了湖面,冒出一个乌黑的脑袋出来。 他似乎有些虚弱,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他爬上岸来,浑身湿透,姿容苍白的可怕,偏偏那一双琉璃眸里闪着夺目的光辉。 “太上皇,你一直在此等我?” “闲着也是闲着,只有等你了。” “太上皇……”他有些兴奋的想要将褚玉扑入怀中,却又怕自己浑身的冰冷湿气冻着了她,在离她两步远的时候,他定住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看到她满手鲜血,他眸色一痛,“你的手痛不痛?” “当然痛了。”她不由的看了看自己层层纱布包裹的手,虽然胡戈已给了她金疮药抹了,只是此刻,她没了旁的心思,手上的痛反而钻心了。 “对不起。”季承欢满是不忍,伸手想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她十分客气的往后退了退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因为我想得到九宫盒里的灵珠,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 “太上皇总是跟我这般客套。”季承欢将手上捧着的九宫盒递到褚玉眼前,嗓子因为冷显得又干又涩,“听闻帝灵珠和《帝书》都在这九宫盒里,太上皇若想要帝灵珠,等打开九宫盒你拿走便是。” “哦,那你赶紧打开啊!我想瞧瞧里面的灵珠。”褚玉已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盒子里的帝灵珠,或者,当季承欢打开盒子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去了。 突然,她脸色一暗,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奥特曼没有带上来,她不能现在打开,穿越这等事可不是由她掌控的,她需得下山抱着奥特曼才能打开。 万一她穿了,奥特曼没穿成可怎么办? 她是个负责任的好主人,要穿也要带奥特曼一起穿,反正九宫盒拿到了,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她正准备叫季承欢下山,螭蛟亲热的在她身边绕了两绕,褚玉这会子也完全克服了对螭蛟的恐惧,很是亲密的摸一摸螭蛟。 “螭蛟,我要下山了,再见。” 螭蛟一听到褚玉的跟它说再见,好似被火灼了一般,猛里往后一飞,仰头冲着天空咆哮一声,复又低头看着褚玉,从嘴里发出一阵阵低低吼声,似乎不愿褚玉离它而去。 胡戈走过来轻笑一声道:“你已然成为螭蛟的主人,这会子却想弃它而去,你果然狠心。” 螭蛟又是一声低吼,冲着褚玉点点头,似乎对胡戈的话深表赞同。 季承欢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对于螭蛟他只知道是头凶兽,只想不到这条凶兽在太上皇面前还有如此乖顺的一面,若无螭蛟下湖带领他,他就算在湖里摸上个十天十夜也未必能摸得着九宫盒。 只是如今九宫盒已得,螭蛟却不愿让太上皇离开,太上皇不可能留在山顶不走,而螭蛟这样的身形也不能跟着太上皇一起离开,想必太上皇此刻的内心是纠结的。 看着太上皇纠结,他心里也很纠结。 却听褚玉问胡戈道:“你是大师,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胡戈刺了她一句道:“我是大师,你不也是响当当闻名云都的大师么?” 褚玉道:“我这个大师只会分手。” “那你把自己和螭蛟分就行。” “也好。”褚玉冷笑一声,“在我和螭蛟分离之前,我先把靳冬找回来跟你复合,这样有分有合才算圆满。” “……呃。” 胡戈被深深噎住,想了想,方才老实答道:“除非螭蛟的主人死了,它需要等待下一位主人,否则它不可能离开你,既然你已经流了那么多血,就不介意多流一点,你把纱布解开,把伤口弄出血来,你的血与螭蛟的血相融,你便可以带走它了。” 季承欢惊疑道:“太上皇的血和螭蛟的血如何能相融?” “把她的血滴入螭蛟眼中便可。” “那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那会子就多挤几滴备用,这会子叫我拆了纱布再挤血不要疼死?”褚玉抽一抽嘴角,想想就疼的眉毛鼻子皱到一处。 “……哦,那会子我忘了。”胡戈摊一摊手。 “我看胡大师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褚玉圆瞪双目。 “咦?被你看出来啦,看来你还有点脑子嘛。”胡戈再摊一摊手,“你要带走螭蛟就快点,我还要下山煮茶呢。” “喝死你。”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喝个茶还能喝死?” “咦?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傻子呀,看来你还有点脑子嘛。”褚玉有样学样,也摊一摊手,“靳夫人也知道自己是个傻子,傻子配傻子正合适嘛,不如我请她回来?” “……呃,不用,不用,呵呵……” 褚玉终于在言语上占了上风,很是得意的解了纱布,一边解一边嘴里咝出声音来,弄的季承欢心里更加不好受,恨不能立刻代她痛了才好。 季承欢一颗拳拳代她受痛的心当然得不到满足,所以在她解纱布的时候一个不忍心,眼不见为不净的闲着无事的时候顺便穿好了脱掉的衣服。 鲜血的红,如一粒粒红色珍珠般一滴滴滴入螭蛟眼中,螭蛟两眼开始变得通红通红,红的似汪了一片血水,过了一会儿,神奇的让褚玉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一条活生生的螭蛟在转瞬间变成了一块通体银白的玉。 玉仿佛被精雕过一般成螭蛟形状,螭蛟盘旋曲折,上下翻腾,气势磅礴,螭蛟唇边根根银须栩栩如生,一双丹凤眼目光熠熠,凶猛异常。 褚玉手里握着玉,玉触手生温,她心中感慨:这世间的事,一切皆有可能。 胡戈提醒一句道:“一旦螭蛟跟了你,切不可让它离你寸步。” 104阿狸叔叔你弄疼我了 “若离了会有什么后果?” “半夜飞到你房间变出一副凶相来吓死你,如果吓不死你也要揍死你,哪怕你是螭蛟的主人。”胡戈横睨了一眼褚玉继续道,“螭蛟是凶兽,是凶兽就会有怨念,你只要不抛弃不放弃就不会激起它的怨念。” “哦。”褚玉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安,她害怕难保有朝一日就会弄丢了,到时它真的会被揍死么?想想,有些忧虑。 正在她忧虑的当口,她猛然看见于茫茫天地间,一个高傲冷绝的玄色身影由山崖边踏雪而来。 苍白的脸,紧蹙的眉,轻抿的唇,眉眼里似含了攀过千岩万壑的情绪。 那人见了她,苍白的脸顿时露出阴晦的神态,悠悠道:“豆豆,你竟敢这样轻易的离开我!” 褚玉抖了抖,瞪着两眼珠子望着来人,才几天不见,再见他时,她怎么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讶了讶,有些结巴道:“阿……阿狸叔叔,你……你怎么来了?” 朱景禛凉凉的看着褚玉,身形飘忽如铅云,倏地一下飘于褚玉眼前,垂眸看着她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准备走了?” “我怎么会走,我一办完事,就准备回云都呢。”褚玉强辨一句,不自觉的就偷偷将还未包扎纱布的手藏到了身后。 他脸色更加不好,猛地一下捏住她的下巴,两眼俯视着她,冷声道:“你还想骗我!” “咝——”褚玉痛苦的叫了一声,“阿狸叔叔,你弄疼我了。” “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找帝灵珠?”朱景禛两道剑眉拧到一处,眼神锐利的盯着她,眼底隐着巨大的痛楚和失望,还夹着暴风雨般的恼怒,一字一句冷声道,“豆豆,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绝决?你究竟有没有心?” 褚玉猛地一愣,心想这朱景禛抽的什么风,一跑来就凶她,难道他知道她找帝灵珠想做什么,可是不可能啊,她从来也没对朱景禛提过,他怎么就能知道了? 她心中疑惑,却也不肯轻易在朱景禛面前示弱,本来他的到来她还有点小感动,现在什么感动都没有了,她回盯着他,因为痛,她眼里逼出丝许泪光,却不肯哭出来,只干眼瞪他,并不回答他的话。 “大楚皇帝,太上皇已经受伤,怎经得你这样对待!”季承欢终于看不过眼,在他见到太上皇和朱景禛相逢时彼此的眼神交汇,他就已经知道他二人之间有暧昧。 他的心有些抽痛,他觉得在感情上,他好像输给了朱景禛,因为太上皇从来也没拿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即使此刻太上皇的眼里带着恨色,却还交织了难以言喻的爱。 可是,他二人怎么能够如此,他们明明是叔侄关系,难道朱景禛后宫空虚是因为他心中存在了这样一段畸恋。 “豆豆,你受伤了?伤在哪里?”朱景禛一颗愤怒的心顿时软了下去,他赶紧松开褚玉,开始上下前后左右仔细检查起来。 看着她的一双小手上全是血,他的心已然痛了,他赶紧握住她的手腕,轻柔的帮她缠上纱布。 褚玉缓缓别过头,不敢再看他的脸,她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的找帝灵珠想要回家终是对他不住,待他替她缠好纱布,她默默的将手抽回。 “豆豆,随我回去。”他握住她的手腕。 “不,我暂时还不能回去。”她想再次将手抽回。 “我不允许。”他握紧了一步。 “你不允许有个屁用,我不能回去就是不能回去。”她更加用力的想要抽回手。 “你这女人,简直不识好歹。”只瞬间,褚玉又成功的激怒了朱景禛,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低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种破碎的痛,“豆豆,你是不是以血引奏《摄魂引》?” 她在心里立马就反射性的骂了一句:君北衍,你个奸臣,肯定是你出卖了老子。 她之所然赌定是君北衍,实在是因为在大楚除了师父,知道她练《摄魂》引的也只有君北衍了,她连朱景禛都没有告诉,可见朱景禛在这个时间段赶来,肯定是君北衍搞的鬼,约摸是喜欢搞歪门邪道的君北衍算出了帝灵珠之事。 她干脆直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豆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走?”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道:“想走。” 他冷哼一声:“你想得倒美,没我的允许,你不准走。” 徒然间,他声音冷厉无比,转头看了一眼手捧九宫盒一脸酸意的季承欢一眼,眼里带着浓浓的杀意。 “季承欢,把你手里的九宫盒交给我!” 季承欢一愣,朱景禛的诉求转换太快,导致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朱景禛是为太上皇而来,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九宫盒里藏的是绝世神书《帝书》,但凡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谁不想一统天下,成为霸主。 他赶紧将九宫盒紧紧护在怀中,眉梢一扬,眼里已含了冰峰般的冷意,沉声道:“朱景禛,你太自以为是了。” 空气中有了短暂的萧杀之意,搞的褚玉有些心惊肉跳。 这两男人如果在这里打了起来,她怎么办,不管是哪一方死了伤了,她都不好过,她正准备对这两个不懂事的男人展开思想教育,说服他二人和平下山。 突然狂风平地起,卷动雪花乱飞,于茫茫大雪之中,朱景禛已经凌空一跃,以一种闪瞎人眼的速度飞到季承欢面前,伸手就欲抢劫季承欢手里的九宫盒。 褚玉想:阿狸叔叔太没道德,专喜欢干这等抢劫之事,九宫盒明明是季承欢冒着生命危险从冰湖底摸出来的,阿狸叔叔说抢就抢,连给人一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她惊呼一声:“阿狸叔叔,你抢别人东西干嘛?” 朱景禛哪有时间搭理褚玉,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指尖触到冰冷如雪的九宫盒时,季承欢足尖一点,人已退离他三尺远处。 朱景禛面色一寒,眼睛里带着绝杀的狠意,他必须要抢到九宫盒,除了九宫盒里有着吸引他的《帝书》,更因为帝灵珠,他不可能让豆豆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没有他的同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走的。 这个女人这样没有良心,他务必要留下她好好折磨。 抽出腰间软剑,他如一道暗夜里的闪电一般直直飞向季承欢,褚玉惊呼连连,却也毫无办法,到后来她干脆闭紧了嘴巴,因为她发现自己呼的越高,这两人打得越欢。 她只看见两道身影,如鬼如魅,身形飘忽,同样都以难以捕捉的速度打的你死我活。 耳边听到的是兵器相接的刺耳声音,任凭她在这里担心的要死,这两个男人就是无一人肯退让半份。 更准确的说,是朱景禛咄咄逼人,而季承欢只是在防卫。 兴许是因为季承欢在冰水里泡的太久,眼看着,他身影飘移的速度越来越慢,人也渐渐力不能持,整个就处在了下风的位置。 朱景禛得了势,眸中寒光一闪,手持利剑向季承欢刺去。 “朱景禛,我不准你杀他!”褚玉大喝一声。 朱景禛被怒火和想要得到九宫盒的心冲昏了头脑,哪里管褚玉叫什么,眼中杀意愈盛,利剑如虹已接近了季承欢,季承欢身受重伤,想躲却是来不及了。 “季承欢!” 褚玉又是一声大叫,小宇宙爆发似的,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刺到季承欢面前,就如小老母护小鸡似的将两手张开,眼一闭,心一横,心想,若果真被阿狸叔叔刺死了,她也就还清了季承欢的救命之恩了。 季承欢死了,她不会伤心到想要陪葬,也顶多烧点纸钱给他罢了,可她断不能让季承欢死在朱景禛手中,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因为,若让季承欢死在朱景禛的剑下,她不知日后该如何毫无心里压力的和他在一起,即使她能回到现代,她想回去的也不能安心。 “豆豆。” “太上皇。” 两个怆绝的男声同时响起,褚玉只感觉耳朵边刮过一阵厉风,厉风刮的她的脸颊有细微的疼意。 转眼间,她垂在颊边的碎发被生生割断,头发随着狂风慢慢飞舞在苍茫雪色之中。 “豆豆,你竟然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 朱景禛手中的利剑颓然落在雪地里,落的一点声息都无,他声音彻底破碎,碎成了渣渣。 “太上皇,你……你没事吧?” 季承欢表情很丰富,有心痛,有担忧,有惭愧,亦有惊喜。 一个女人肯为他做到如此地步,至少可以说明这个女人还是在意他的。 就算太上皇不能爱他,有这么一点在意也够了。 褚玉摇摇头笑道:“我一点事也没有。”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一阵反胃,喉咙间一股刺痛,他赶紧偏过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褚玉颤了颤牙道,“季承欢,你吐血了。” “对不起,吓得你了,我没事,吐吐就习惯了……” 他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笑,声音渐次低了下去,然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手一松,九宫盒滚落在地。 “季承欢……” 褚玉唤了一声,还不忘捡起九宫盒,然后扶住季承欢缓缓起身,因为被吓到了,她的脸苍白如纸,抬眸看着朱景禛悲凉而绝望的眸色,一种无由来的酸楚铺天遮日袭她而来。 特么的!她容易么,当个夹心饼干她一点也不容易。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在人命关天的紧急情况下,那位胡戈大师跑哪去了。 她连扶着季承欢,两眼环顾四周,准备叫胡戈扶一扶季承欢,季承欢虽然不胖,可她一个弱女子扶起来特别吃力,她可不敢指望朱景禛扶,唯有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胡戈身上了。 环顾了半天,哪里还有胡戈的影子,她不由的骂了一声:“还大师呢,一点道义也不讲。” 朱景禛被她脱突的思维搞的更加抑忿,他明明在跟她说话,她无视于他,不给个回应也就罢了,她还和季承欢作出这样一副生死相依,你侬我侬的样子来。 他冷着脸,眼神凌厉的盯着褚玉,伸手指着季承欢道:“在你心里,他竟重要到如此地步?” 褚玉气喘难平,白了朱景禛一眼道:“你不都看到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朱景禛怔愣一下,脸上的表情复杂的甚为精彩,搞的褚玉一时间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她暗心忖度,朱景禛必然是气坏了,气气他也好,省得她拿了帝灵珠回到现代,他会一唯的想起她的好来,她这会子做个恶人,兴许他对她的思念会少些,这样,她在现代也可以生活的心安理得些。 她终究还是个凉薄的女人啊! 从头至尾,她图的只是一个心安。 她想,她若能再坏些就好了,坏到做了任何坏事,她都能心安理得的生活着。 偏生,她不能坏到那样的地步。 他恨恨的将头凑近她,凉悠悠的说了一句:“别以为我会一再容忍你,你这样不识好歹,我杀了他。” 褚玉心中冷笑:小样,还敢威胁我! 她也凉悠悠道:“你杀呀,连我也一并杀了。” “豆豆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别以为我不能拿你如何?”朱景禛忽然移了位置,转而面对面的盯住了她。 “你想怎么拿就怎么拿吧。”褚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来,扶着季承欢拖着脚步慢慢往前移动。 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太他妈的冷了!她需要扶着他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刚在搜寻胡戈的时候,顺便搜到了左前方五米远处有个小山洞。 她正移动的吃力,突然身上一轻,朱景禛已经默不作声的将靠在她身上的季承欢扶了过去。 褚玉一急道:“你不会还想杀他吧?” 朱景禛冷声道:“闭嘴!” 褚玉不甘心闭嘴,继续道:“我不准你杀他。” “豆豆,你的话真多。”朱景禛忽然叹了一声,然后就扶着季承欢踏步流星的朝着山洞走去。 “阿狸叔叔,你等等我啊。” 褚玉边跑边在后面招手,她委实担忧这货会杀掉季承欢。 她的担忧是多余了,朱景禛并没有杀季承欢,她本来还对朱景禛起了几分感激之情,哪晓得这个无耻的家伙竟然趁她不备抢走了九宫盒,不仅抢走了九宫盒,他还更加无耻的打昏了她,直接将她弄下了雪山。 而苦逼的季承欢昏睡在雪山之巅的山洞里差点被白熊吃掉,好在季承欢也不是运气背到了家,醒的还算及时,拼着最后一丝内力打死了白熊,吞了熊胆,恢复了力气,然后一无所获的下了山。 他费尽心计筹谋多日才得到的九宫盒,说没就没了,一时间,他无法接受这样的鸡飞蛋打的结果,回到皇宫之后病了三日,搞的他的诸多妃子忙前忙后的献殷勤,他却半点情面也不给的始终冷着一张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脸,唯有在深夜时分看着手里的几缕秀发,脸上才会露出淡淡微笑来。 与他有着相似心情的还有褚玉,由于朱景禛抢劫霸占了九宫盒,她无法见到帝灵珠,一时间,她回家的希望被破灭,她也无法接受这样鸡飞蛋打的结果,回到云都跟个蔫菜似的蔫了三天,连生意都没心情管。 她一没心情,软枕头在初见她时的激动心情也随之蔫了下去,拼了命的想找些乐子让褚玉笑一笑,还特特意的忍着被麻子姑娘辱骂的风险,跟麻子姑娘她哥学了一手绝活,吐云喷火。 由于麻子姑娘他哥是半路学来的,学艺不精,导致软枕头学艺更加不精,在喷火的时候烧的满嘴燎泡,到现在连饭都不能吃,勉强也只能喝下两口冷好的稀粥。 软枕头考虑到满嘴燎泡有损他高大英俊的形象,不好意思出现在褚玉面前,没有软枕头高频率的出现,褚玉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没了软枕头晃悠,还有个黑子君,不过黑子君不能多晃悠,毕竟狐狸皇帝在此,黑子君晃悠多了就会有危险,她可不想再让狐狸皇帝发现黑子君的真实身份,毕竟黑子君的身份很尴尬,一不小心就会被皇帝斩了头颅。 她心中有些奇怪,为何她对黑子君那种特殊的感觉不仅没有减轻半点,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甚至于在想到自己得到帝灵珠回到现代之后,黑子君会不会失落,作为好朋友,她觉得在自己得到帝灵珠之后,有必要去跟黑子君道个别。 不过,要如何得到这枚帝灵珠,她却一点法子也没有。 狐狸皇帝不愿给的东西,她想在一般情况之下,她是很难得到的。 也不知道,狐狸皇帝有没有打开九宫盒,不过九宫盒制作的那样复杂,她想他也不可能轻易就能打开,那会子,她只是看了一眼九宫盒,并没有来得及看九宫盒上排列的数字,所以她心中也有隐忧,怕自己即使得到了九宫盒,也未必有法子打开。 若无法打开,她怕还要再走幽川一遭,胡戈是制造人,肯定会有打开的法子。 不过,这所有事情的前提,她必须先拿到九宫盒。 她知道,这三天朱景禛一直都没有走,她也猜到朱景禛不可能轻易打开九宫盒,只是她猜不到朱景禛没有打开九宫盒的理由,一来朱景禛的确无法打开,因为她才是唯一能打开九宫盒的人,二来朱景禛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打开九宫盒。 他对《帝书》的确有着强烈的渴望,可这份渴望还不足以让他冒着让褚玉消失的风险打开。 君北衍告诉过他,帝灵珠现,时空轮转,豆豆很有可能会就此消失。 他本不知道豆豆来自哪里,若非君北衍,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豆豆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至于君北衍是早就知道,还是在几日前刚刚获知,他不得而知。 他有时在想,若非君北衍又被屠引军团袭击受了重伤,去不得东秦幽川阻止豆豆打开九宫盒,他是否会告之他真相。 对于君北衍,他永远也不可能像对待容痕那样信任,他始终对君北衍存了一份防备之心,他想君北衍甘心放弃成为东秦皇帝的机会留在大楚,必然不会是单纯的为了辅助他成就霸业。 君北衍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他无从得知,但至少在现在,君北衍还是安心做好了一个臣子的本份,若无君北衍,有很多棘手的事情处理起来未必那样简单,就目前而言,他和容痕的确是他的左膀右臂。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依赖君北衍太过,即使有一日要斩断双臂,他也能稳坐帝王之位,一统天下。 因为,在这世上,唯一能真正依靠的只有自己。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他必须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守护自己的女人,有足够的野心能够争夺天下。 …… 是夜,天空暗无点星。 褚玉两眼发直独坐在窗边榻上呆望着窗外的暗无天日,她也不晓得狐狸皇帝是否打开了九宫盒,更不晓得帝灵珠是不是还好好的待在九宫盒里,狐狸皇帝是下死了决心不给她帝灵珠,她再也无法回去了。 她心甚是惆怅,想融血入螭蛟眼中召唤螭蛟胖揍那狐狸皇帝一顿,终是没忍下心来。 她有些恨自己的不忍心,狐狸皇帝实在太坏了,一出现就抢夺了季承欢的《帝书》,抢夺了季承欢的《帝书》也就罢了,反正谁能成就统一天下的霸业跟她也没半毛钱的关系,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连她的帝灵珠也一并抢了。 正恨着,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豆豆,我可以进来么?” 鉴于这几日褚玉心情实在太过低落,朱景禛对她到底存了几份亏欠之意,所以说话便温柔了些,若按照平常的习性,他都是很不懂的尊重人的突然就闯了进去,又或者像个鬼似的从窗子里飘进去。 褚玉对他心存怨由,没好气道:“还我帝灵珠,你就进来。” “豆豆,你如此执扭叫我如何是好。” 他终于忍耐不住,直接推门而入。 “阿狸叔叔,我求你了好不好?”褚玉想着自己硬气了几日,毛用都没有,不如转换思想,来个软点的法子。 女人的眼泪对男人来说是最厉害的武器,于是,她酝酿了一把情绪,成功的从眼里挤出泪来,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道,“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求你把九宫盒给我,我保证只要帝灵珠,不要你的《帝书》。” 朱景禛很是悲凉的看了她一眼,她墨如点漆的瞳仁里跳跃着烛火的光,益发显得她眼泪水汪汪,他走到她面前,缓缓坐在她身边,叹息了一声道:“豆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帝灵珠不可以。” 褚玉眼里含着一包热泪,将热泪挤的益发汹涌起来,哽咽道:“阿……狸……叔……叔,我……对你已别……无……所……求,求的也只是一颗帝灵珠,你要这颗珠子也没有用是不是?” “谁说没用,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样的宝物我只能送给我的妻子,大楚的皇后。” 褚玉眼含期盼的看着他,问道:“若我做你的皇后,你是不是就肯给我了?你不会骗我?” 他点一点头,柔柔道:“你相信我。” 褚玉嘴角不经意间扯出一个不信任的弧度来。 我信你个球球! 当她傻冒啊! 这分明就是他以帝灵珠为诱饵想让她嫁给他,等她成了他的皇后,他完全可以翻脸比翻书还快,像这样既没道德又没信用的人,她早已见识过了。 心虽作此想,脸上却作出无比真诚的神情来:“阿狸叔叔,我信你。” “豆豆,你终于肯信我一次了。”他有些激动的伸手拂一拂她的脸,“瞧这几天,你都饿瘦了,我叫追萤弄些夜宵来,你吃一点。” 褚玉本想拒绝,可临时起意,不如将狐狸皇帝灌醉了,让他酒后吐真言告诉她九宫盒藏在哪儿,那样她也不必那么费事的做他的皇后了,反正她都打算要离开了,何必跟他成亲,然后再不负责的走掉。 她眸中带泪,泪中忽含了一个倾城的笑容,那笑容倾的他没喝酒就有些醉了,她动了动身子,伸手缓缓攀向他的脖子,柔柔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阿狸叔叔,我想喝点酒,不如你陪我。” 朱景禛的心跳陡然间就快了起来,她的幽幽香气盈于鼻端,她的柔柔身体触于他的肌肤,他恨不能立刻就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他压抑着自己的欲火,然后又压抑着嗓子道:“若醉了,我可不敢保证对你做出什么。” 105引火烧身 月黑风高夜,作奸犯科时。 褚玉满心打着将朱景禛灌醉的小算盘,所以亲自备了酒,还动用了影视剧里的杀人常用器皿鸳鸯壶,只需要轻轻转动一下机关,倒给狐狸皇帝的酒就是含了迷仙醉的酒。 只要狐狸皇帝饮上一口迷仙醉,保管立马叫他迷迷蹬蹬,醉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到时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从他嘴里套话了。 想着,她就开始有些小激动。 于激动之外,她还有着某种微微的失落感,倘或她得到了帝灵珠,回到现代,就再也看不到狐狸皇帝了。 怀揣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她开始了灌醉计划,她拿出一种最妩媚的眼神勾他一眼,甜甜一笑,颊边梨涡立现,漾着小妖精般的魅惑。 朱景禛酒还未喝,人已是醉了,身子开始渐渐热了起来。 此刻,他真想抱住她狠狠的亲一口,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落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褚玉端起酒杯,扑闪着眼睛,盈盈笑道:“阿狸叔叔,来,干一杯。” 朱景禛炙热的眸子盯住她,端起酒杯在手里转两转,似笑非笑道:“豆豆,你不会还想离开我吧?” 褚玉脸上僵了僵,扯出一个不甚自然的笑来,摆摆手道:“怎会?即使我想离开你,也跑不掉啊!” “这么说,其实你还是想离开我的,只是因为你没有办法离开。” 朱景禛垂眸闷闷的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到唇边。 褚玉干巴巴的一笑:“你我对酌,当谈些风花雪月的事,谈这些扫兴的做什么。”她见他将杯停在唇边就是不喝,心里难免有些焦急,干脆起身扭着屁股夭夭娇娇走至他面前,俯身在耳边吐气道,“阿狸叔叔,喝嘛。” 说话间,她的手已迫不及待的扶上他的杯子,恨不能直接捏开他的嘴,把酒灌下去。 他低低一笑,终于张开了嘴,正要喝酒,端住杯子的手突然又顿住了,他抬眸看一眼褚玉,笑了笑道:“豆豆,不如我们同饮了这一杯如何?” “阿狸叔叔,共饮一杯多脏啊。” “脏吗?”朱景禛眸色闪了闪,淡淡道,“我不嫌弃。” “你不嫌弃我嫌弃啊。” “豆豆,你何必如此执扭,留下来做我的皇后不好么?” 褚玉浑身一个激灵,这狐狸肯定是怀疑酒有问题,故意拿话激她,她当时就拉下脸来,脸上妩媚笑意全无,气忿忿的又回到座位,两眼恨恨的盯着他道:“阿狸叔叔,你口口声声说要我做你的皇后,却一点诚意也没有。” 他向她微倾了身子,问道:“我怎么没有诚意了。” 褚玉气恼的伸手指着他手里端着酒杯道:“你连我亲自为你斟的酒都不肯喝,哪里来的诚意。”她闷闷的自饮了一杯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我知道你为何不肯喝,是不是怕我给你下了毒?” 朱景禛微有迟疑,神色复杂的看着褚玉,淡淡轻笑了一声:“只要是豆豆你为我斟的酒,就是毒我也会喝下去。” 褚玉立刻道:“别光说不练,你倒是喝呀。” 朱景禛果然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欧耶! 褚玉顿时兴奋无比,心中开始默念一二三。 刚叫完三声,扑通一下,朱景禛倒在了桌上。 “哈哈哈……”褚玉内心里欢欣鼓舞的大笑了三声。 原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周折,想不到狐狸皇帝这样听话,她赶紧伸手推一推朱景禛,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阿狸叔叔……” 朱景禛似乎有些意识的动了动唇,应了一声:“豆豆……” 她尤还有些不放心,更加用力的推一推朱景禛道:“阿狸叔叔,你酒量这么好,怎么只喝一杯就醉了,你赶紧起来陪我喝酒啊。” “豆豆,没醉,我没醉……”他两手撑着桌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带着醉态的朦胧,冲着褚玉勾唇一笑,“来,我陪你,陪你。” 褚玉害怕朱景禛内力高深,一杯迷仙醉不够,于是又倒了一杯递给朱景禛道:“阿狸叔叔,干杯。” 朱景禛倾着不稳当的身体,伸手在褚玉的唇上摸了一把,眯着眼睛笑道:“豆豆,合卺酒,我要和你喝一杯合卺酒……” “好。”褚玉见他醉眼蒙态不像装的,十分配合跟他喝了个交杯酒。 朱景禛再次倒在桌上,褚玉心里赌定他是醉的人事不知了,人也变得大胆起来,笑嘻嘻的问道:“阿狸叔叔,这酒好不好喝啊?” 他口齿不清道:“好喝……” “既喝了我的酒,就要告诉我实话哦,九宫盒在哪里?” “九宫盒在……在……” 褚玉耐着性子再问一遍:“九宫盒在哪里啊?” 他爬起身来,两手托着腮帮子,脸色醉的红扑扑,平日里一双凌厉的眸子此刻已是迷离万分,他耸耸肩膀,呵呵一笑道:“在我身上。” 褚玉二话不说,赶紧上前开始翻他宽大的袖笼,翻了半天没翻到,赌气道:“你骗人。” “……不……不骗你……”他呢呢喃喃。 “你不要告诉我那么大一盒子,你还能藏在别处?” “什么……盒子,哦,打……打开了……” 褚玉脸上一抽:“那帝灵珠呢?” “在……在我身上啊。”他不经意间脸上勾出刹那的坏笑,干脆趁着酒劲伸手将她一拉,她一下就跌进他的怀中,她脸上有些红,闻着他满身酒气,她有些嫌弃想挥手,他却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开始很不老实的在自个身上乱点起来,“在这里……这里……嗯嗯……这里……” 褚玉的手虽然被他握的有些疼,但也真的趁机动了动手指摸了起来,只是他手移动的速度太快,导致她摸的不甚仔细,压根没摸到有什么珠子。 有关帝灵珠,褚玉从来没有见过,是像鸡蛋那样大,还是像绿豆那样小,她完全没有概念,看来光凭手摸是不行了,更何况,她坐在他身上,两人姿势很贴近暧昧,她怕再这样摸下去,摸的擦枪走火。 她咬了咬牙,打定主意要搜他的身,哪怕搜遍全身每一个角落,她也务必要搜到帝灵珠,她自所以如此相信朱景禛的醉话,实在是因为她太过相信迷仙醉的药力。 鉴于此刻的朱景禛很不老实,她搜索起来不方便,她干脆一咬牙,下了狠心,抬掌就往朱景禛后颈处劈了一掌。 由于在古代待的久了,她也学了两三招把人打昏的法子,果然有效,朱景禛很快便不能言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褚玉摞起袖子开始一层层的剥他的衣服,一边剥一边摸,她实在害怕帝灵珠长得太过小巧,所以摸的格外仔细,直摸到剥了他的最后一层衣服,她连根毛都没摸着。 她有些气馁,难道狐狸皇帝是骗她的,可是不太可能啊,这迷仙醉可是她花了五百两银子从云都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逍遥坊里搞来的,逍遥坊虽然卖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但通常不会卖劣质假药。 那里的人做生意很讲信誉,若卖的毒药可以三秒之内毒死老鼠,老鼠绝不会在第四秒死了,所以她才敢这样相信朱景禛,因为卖药的老板说了,迷仙醉不仅迷醉人,还能让人说酒后吐真言。 看着全身上下被她剥的只剩一条月白色亵裤的时候,她甚是纠结的蹲在那里盯着他发呆。 难道这货猥琐的把帝灵珠藏在亵裤里了? 看来为了防止她偷帝灵珠,狐狸皇帝也真是绝了。 她窘窘的托着腮帮子蹲在那里,脸色开始发红,脑袋里开始自动脑补一个果男的样子。 脱还是不脱? 其实她不太想看他,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倒不是因为她纯洁如白纸,连男人都没见过,没见过猪跑她也见过猪肉,当然是在某国的动作片上见到的,至于活生生倒在她面前的男人,她还真没见到过。 唉! 看就看吧! 她需要仔仔细细搜查帝灵珠,闭着眼睛还仔细搜查个屁,反正看一下她又不会少块肉,权当提前实习一下,终归有一日,她还是会看到男人的嘛,嘿嘿…… 她修长的指尖缓缓伸向他裤腰带,十分娇羞也十分迅速的解开了他的裤腰带,解完,她又开始迟疑了,毕竟人家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此情此景下自然该再作一番心里斗争。 拿手捶一捶胸口,她深吸呼一口气,额上因为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剥衣服,又因为激动好奇羞臊等各种情绪,导致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拭一拭汗,她的脸已红到像要沁出血来。 她不否认她还是挺喜欢狐狸皇帝的,所以此刻她的心理和身理也不是一点点反应也没有,幽幽烛火下,她看着他那副让人血脉贲张的性感身材,喉咙口里无耻的就泛了口水上来,她作出一个轻轻吞咽的动作,嘴里念叨起来。 “没兴趣,老子对你没兴趣,嗯嗯……毫无兴趣……” 她一边念叨一边跪在他身边,再次将手缓缓的伸向他的腰间,准备一举将他扒个干净,他却毫无预兆的突然来了个饿虎扑食,将她柔柔的娇躯死死扑在身下。 “豆豆,你倒是敢?” “你你你……”褚玉又惊又囧,“你怎么没醉?” “豆豆,你真傻,不过我喜欢。”他一双眼睛喷火般的盯着她,声音已经压抑沙哑不像话:“为公平起见,你脱光了我,我就要脱光了你。” “不……不要啊……唔唔……” 那个天杀的老板肯定卖的是假药! 呜呜呜…… 她被他彻底的封住了唇,她拼命的想要挣扎,一边挣扎一边还十分执着的想要伸手摸一摸帝灵珠是不是藏在他的亵裤里。 猛地!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她又被这只狐狸骗了。 他妈的!这个男人太坏了。 她又怒又羞,拼命伸手想要推开他,他却把她压的死死的,她想这一次,她引火烧身了。 她的唇被他重重碾压,他不知道碾压了多久,只到她没办法呼吸,他才放开她一点点,他抬起头,一双盛满水光和**的眼幽魅的盯着她。 “豆豆,做我的女人。” 她被他吻的迷迷醉醉,睁着一双情潮未退的眼看着他,张一张问道:“阿狸叔叔,你爱我么?” “爱。”他的声音沙哑而又诚挚。 她不信的勾勾唇道:“你的爱是什么?” “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今生今世唯一的女人。” 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她几乎要沉沦,几乎要放弃回家的念头,可他是皇帝,让一个皇帝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个女人可能么?男人都喜欢朝三暮四,更何况他还一次次的骗她,他明明答应过不再骗她的。 她水样的眸子转了转,紧盯着他的眼睛道:“不,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 “豆豆,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那好,你把帝灵珠给我,我就幸福了。” “豆豆!”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变得冷戾而可怕,深深的锁住了她的眸光,沉声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说完,他凶猛的再次侵犯了她的红唇,两人开始天人交战起来。 满室的春光旖旎,满室的轻浅呻吟。 他预备再不放过她,他那样怜她惜她,一次次忍着想要她的强烈**却换不回她的真心,与其如此,他不要再忍,睡了她,或许她就会死心踏地跟着自己。 身体的交缠,烧毁了他所有理智,亦将烧毁褚玉的理智。 就在两人快要睡成功的时候,一个不识相的人不合适宜的出现了,把门敲的砰砰乱响。 “褚爷,奴才回来了,奴才回来了,呜呜……” 褚玉从激情中清醒过来,一听却是媚色的声音,当时她忽然被朱景禛带了回来,压根没顾得上媚色,她想着反正有小十二、合硕和媚色在一起,他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谁曾想到他深更半夜跑了回来,好像还是掐着时间回来的。 又听媚色哭诉道:“太上皇,奴才对……对不起你,奴才想见你最后一面……呜呜……” 朱景禛不满的冷哼一声,一股内力凝于掌心,挥手就欲来个隔空点穴,点死这个恼人的媚色,他还没来得及点,走廊上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听到追萤的声音。 “媚色,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褚爷睡熟了,有事明日再说。” “追萤姑姑,我……等……不到明……日了,明日我就死……死透了。” “媚色,你说的什么胡话。”紫燕喝斥一声,“你刚回来还不赶紧息着去。” “媚色,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发生什么事了?”琉璃的声音比较柔。 媚色哭趴在门前,呜呜咽咽凄凉无比道:“褚爷,奴才对不起你,奴才……奴才已经不清白了……” “哈!”软枕头闻风而动,披了一件外衣凑着热闹就跑上楼来,正好听见媚色说的最后一句话,立刻两掌一击道,“你个娘娘腔被人睡啦!” “呜呜……对不起,褚爷,奴才再也不配留……在你身边了……”媚色哭的肝肠寸断。 软枕头似乎一点也不能体会媚色的绝望,平日里他就看这个漂亮的娘娘腔不顺眼,整日介的不干事就知道晃悠在相公媳妇面前献好,他把媚色视作情敌,一听这情敌被人睡了,顿时高兴的拍了门扯着嗓子叫开来。 “相公媳妇,媚色被人睡啦!你赶紧起来瞧瞧,嘿嘿……” 此刻,褚玉哪里还能有兴趣和朱景禛啪啪啪,她赶紧将朱景禛一推,朱景禛十分扫兴的起了身,开始懒洋洋的穿衣服。 褚玉有些急的低低催促道:“阿狸叔叔,你倒是快点啊!” “急什么,你打开门就是了。” “阿狸叔叔,这样不好。” “相公媳妇,怎么听到你屋里有人说话?”软枕头顿时警觉起来,抬脚就想踹门。 追萤立刻道:“软枕头,哪里有人说话,你分明是听错了。” 紫燕恍惚道:“有……没有声音。” 琉璃肯定道:“褚爷这几日心情不好,好不容易能睡个囫囵觉,哪里会有声音。” 软枕头迷惑的挠挠脑袋道:“没声音吗?”还不肯相信的将耳朵贴向窗户纸细听了听,更加迷惑的挠挠脑袋,“咦?真听不见声音了。” “褚爷,你若不愿见我也就罢了……罢了……罢了……”媚色急得连“我”字都说了出来,又一连说了几个罢了,然后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颓唐着一副好似被日本鬼子蹂躏了千百遍的身体,低低呢喃道,“我真傻,这副样……样子哪配见褚爷,我该去死了,去死了……” “娘娘腔,别死啊!”软枕头一听媚色想要寻死,赶紧伸手就拉了他一把,他虽然仇视他,但如今他已然被人睡过了,对他够不成威胁,他也就不会巴望着他死,“不就被人睡了,这也值得寻死?” 媚色慢慢悠悠的转过头,一双眼睛神采尽失,唇边似乎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游魂似的问了一句:“倘若你被人睡了,你还有没有脸再见褚爷?” 软枕头顿了顿,他心里想的是:男人三妻四妾算个毛球,睡就睡了,有个屁事。 心作此想,在褚玉面前却不敢说,况且他也打算一生一世只娶相公媳妇一人,哪怕绝代也只娶她一人,不过如果相公媳妇大气不介意他纳个小妾传宗接代,他想他也会勉为其难的考虑考虑。 当然,纳妾之事必须通过相公媳妇的同意,但凡相公媳妇觉得有一点点不爽,他也不会纳妾,他对相公媳妇可是怀着一颗赤诚而专一的心。 他本准备做个彻底的弯男,可每每做春梦时,他都会把相公媳妇做成女人,甚至于还时常的幻想起相公媳妇女人的样子。 唉!他委实惆怅自己弯的不够彻底。 他挠一挠头,十分坚定的答道:“我对相公媳妇可是十分专一的,除了他,我不可能睡别人。” 媚色带着哭腔道:“倘若,我是说倘……若。” 软枕头更加肯定道:“也没有倘若。”说完,很是瞧不起的上下打量媚色一眼道,“你当爷爷跟你个娘娘腔似的随随便便就给人睡了,除了相公媳妇谁敢睡爷爷,爷爷打不死他。” “呜呜……”媚色深受打击的哀嚎一声,哭的就要跑。 吱嘎—— 门正好打开了。 褚玉喊了一声:“媚色,站住!” 媚色脚步一顿,好半晌,才转过头来,含着泪咬着唇儿道:“褚爷,我已非清白之身了。” 褚玉想安慰他两句,一只脚刚要跨出门槛,媚色忽然尖声叫道:“不!褚爷,你别过来。” 追萤,琉璃,紫燕纷纷拿一种同情的眼光盯着媚色。 软枕头轻嗤一声道:“娘娘腔,你呼天抢地的要见我相公媳妇,我相公媳妇来了,你倒不敢见了,忒他奶奶的矫情了。” “软枕头,你闭嘴!”褚玉瞪他一眼,“话太多容易把你嘴上的燎泡磨破。” “哎呀!”软枕立马嚎叫一声,他怎么看热闹能看的忘了自己满嘴燎泡了,他奶奶的!他在相公媳妇面前的英俊形象被毁了。 他赶紧捂住嘴,屁股一扭转过身踉跄的跑下楼去。 褚玉也没空搭理他,只定在那里看着媚色,问道:“媚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褚爷,你怎么能这样狠心的丢下奴才不管,奴才被……被一个女人给强行睡了。” “啊?” “奴才想想就觉得甚是恶心,褚爷,你一定嫌弃了奴才是不是?” “呃……” “奴才知道褚爷一定会嫌弃奴才,奴才原应该就死在外头不脏了褚爷的眼,可奴才还想再见褚爷一面,褚爷你可曾想过奴才?” “呃……” “奴才也知道奴才是妄想了,褚爷怎么会想奴才,这都是奴才一厢情愿的,褚爷你能不能骗一骗奴才,告诉奴才你其实也有一点点想奴才?” “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说完三遍,媚色突然捂住脸,哭着跑了,边哭边呜呜咽咽道,“褚爷连骗也懒得……懒得骗奴才,呜呜呜……” 褚玉:“……” 尼玛!她什么都没机会说啊! 追萤,琉璃,紫燕纷纷摇头叹息,褚玉生怕媚色想不开搞自杀这一套,赶紧吩咐人看紧了媚色,媚色直闹了一夜要抹脖子自尽,终是没自尽的起来。 到了第二日,追萤趁着媚色心情平复了一些方才问清,强睡了他的那个人是谁。 106合欢公主 强睡了媚色的女人竟然是东秦的合欢公主。 此消息犹如一个重磅炸弹迅速的炸开了畅心园的,诸多人开始对媚色羡慕妒嫉恨起来,传闻这位合欢公主可是东秦第一美人,她的美足以和大楚第一美人吕华彰相比。 媚色能睡到东秦第一美人,真是他祖上积了大德,他不懂得珍惜也就罢了,反弄出这样一副作死的样子来,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举动在瞬间引起了公愤,刺激的店里那一帮对美人如饥似渴的男伙计对媚色很是仇视。 褚玉东秦之行并未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公主,但她的美貌她是听说过的,因为合硕打小就是作为合欢的配衬长大的。 像这样要身份有身份要美貌有美貌的公主,好好的强睡媚色做什么,难道她身边还缺美男,不过也不能排除这位公主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喜欢强上美男也说不定。 唉! 睡就睡了。 媚色这家伙,也真是个死心眼。 睡了美人该偷着乐才是,怎好好的寻死觅活的,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褚玉见媚色寻死不成,改为绝食,少不得亲自去温言宽慰,把嘴皮都快要说破了,才打消了媚色自杀的念头。 说服完媚色,褚玉自个也打算从回不了家的打击中振作起来,为了麻痹自己受伤的神经,她选择了忙碌。 这一天,烟雨蒙蒙,整个云都都笼罩在一片铅色烟云之中。 褚玉刚清闲下来,正准备出门去君北衍那里,一来君北衍身体大好,她想再跟他探讨一下《摄魂引》的练习之法,二来她顾着那奸臣伤重,憋了好几天没责问他是否出卖了她,现在他身体好了,她正可与他当面对质,三来她也想知道有关君北安的事,她很怀疑君北安和她一样,是穿越人士。 她前脚刚跨出门,迎面就看见一个一身绿衣的女子,撑着一把描绘着大朵碧莲的油纸伞,伞遮面,褚玉瞧不清她的容颜,只看见此女身姿袅娜,行动间衣带,长发随风而舞,飘渺若仙。 风大了些,女子撑住伞的手似乎有些不稳,伞往旁边偏了偏,她赶紧扶正了伞,抬起伞柄,露出一张雪白的脸来。 眉如新月,眼似琉璃,鼻若悬胆,唇含春花,再配上那一头垂至小腿处的长发,当真是个绝代佳人,当她出现时,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暗然无色 她缓缓的走至褚玉面前,每一步都蕴藉了风情万种,雨雾飘在她的身上,益发衬得她如仙子下凡。 褚玉对她的美貌不甚感兴趣,她约摸已能猜到此女有可能就传说中的合欢公主,因为她的打扮比较特别,专爱穿绿衣服不说,发上还喜欢簪一朵小白花。 听合硕说,合欢哪里都合她母后的心意,唯独在一年前发簪白花让她母后很不满,这是不吉利的死了人才能簪的花。 东秦老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也不知为此训斥了合欢多少次,合欢却不为所动,到后来太后也没了法子,只能听之任之了。 为了更加确信她的推断,她眼光不由的看向了她的脚,然后就被她脚上那双被雨沾湿的白绣鞋吸引住了。 此女全身上下清爽素净,唯有这双绣鞋耀眼夺目了些,软丝白绣鞋上用金线银线绣了莲花朵朵,每一朵莲花的花蕊都嵌上了一颗猫眼大的明珠,明珠如星钻璀璨,即使在没有光折射的条件下也能发出刺人双目的光。 那女子打着伞静静的盯着褚玉,好半晌,方启口说话,声音恰似珠玉滚落冰泉之中,遽然的清冽。 “不知这位公子可云都分手大师褚玉?” 褚玉已能肯定七八分,因为她觉得这女子穿的绣鞋就是合硕口中艳羡不已的那双以玉为底,以明珠镶嵌的鞋子。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正是在下。” 她眼角盈了一丝凄楚,一丝希冀:“敢问大师,媚色可是你身边的人?” 褚玉惊了一惊,瞧这姑娘的神情,再想到她千里迢迢跑到云都来,莫非真个喜欢上了媚色? 她颇是疑惑的问道:“不知姑娘找媚色何事?” “自然是带他回去。”她的神色虽还是冰冷,却夹杂了一份细微的暖色,幽幽又道,“我终归会对他负责。” “……唉,可惜,可惜……” 店里一众看美人看得痴呆,全无言语的人此刻纷纷捶胸顿足,发出声声唏嘘,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这位让他们看痴的美人定然就是东秦的那位合欢公主了。 在没见合欢公主时,她的形象也仅仅停留在他们的意淫之中,如今一见本尊,果然比他们意淫的还要美上三分,即使这女子站在风流倜傥,潇洒英俊的褚玉面前,也丝毫不逊色。 偏生这样的美人,是个瞎子,能强上媚色那样的断袖娘娘腔。 他们不由的叹息连连,一个个恨不能变成娘娘腔媚色,立马牵着这位合欢公主的小手走了。 心里想归想,嘴巴上却不敢说出,褚爷在此,谁敢乱说话,于是他们又纷纷将视线投在合欢的脸上,再次欣赏起美人来。 褚玉轻笑一声:“纵使你想负责,媚色也未必愿意。” “这件事容不得他愿不愿意。”她的声音更加冷了。 “姑娘当知强扭的瓜不甜。”褚玉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唇角一扬,冷笑一声道,“男女之事,你情我愿才好,我劝姑娘你还是趁早回去。” 合欢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冷笑来:“莫非大师你自己看上媚色了?” 褚玉心想:这姑娘在古代绝对算得上一朵奇葩,还是一朵奔放的奇葩,有这么当街跟她要男人的么?看来东秦皇室的教育搞的不甚好,不过想想也是,古代的奇葩公主多了去了,远比现代的女人还要开放许多,僻如那著名的山阴公主,玩男宠无数。 媚色若喜欢合欢公主她自然愿意成人之美,可媚色很明显就是个断袖,仅被合欢强上了一把就闹的要死要活的,她不敢想像若媚色再被合欢强下去,他是不是还有活着的勇气。 她虽不喜欢媚色,但人家也对他是一心一意的,作为媚色的主人,她该护的还是要护一护,她微沉思片刻,拉下脸来道:“不管我看不看得上媚色,他都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强迫他。” 合欢抿了抿唇,脸上划过冷冷的笑,水沿着油纸伞的边沿缓缓滴落在地,她抬眸朝着屋内往了一眼,冷声道:“那你让我问一问他。” “好。”褚玉应了一声,随之就让合欢进了屋。 一众人等纷纷坐下来,都拿手托住腮帮子继续看美人,一个个看的口水开始往外流。 追萤,琉璃等也不好插嘴,唯有尽本份端茶倒水,紫燕胆大的偷偷嗤笑一声:“还公主呢,一点脸面也不要。” 其中一个伙计搭笑道:“不要脸的女人才有风情呢。” “我呸!”紫燕啐了那人一口,那人早已将眼珠子又盯着了合欢。 栓牛边看还边偷偷打量琉璃的反应,看见琉璃脸上压根屁反应都没有,他很是失落,琉璃一点醋也不吃,可见是不喜欢他的。 也是,有褚爷那样的人物作对比,他在琉璃的眼中也只是一坨牛粪吧! 想着,他便看了看褚玉,又看了看合欢公主,深觉这两人的确是很养眼的一对璧人,偏生一个性取向有问题,一个脑子有问题。 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赐给了你倾国容貌,就必然要拿走你的其他。 想到此,他突然就平衡了许多,至少他是个正常而有头脑的男人。 …… 一间卧房,淡淡百合香轻浅飘过。 卧房内摆设简单朴素,却不失去精雅秀丽,干净整洁,连一丝灰尘都看不见。 这里便是媚色的卧房,他虽然恨不得能天天近身侍侯太上皇,怎耐追萤,琉璃紫燕她们抢占了他的活,剥夺了他日夜近身侍侯太上皇的机会。 不仅如此,他的卧房还离太上皇的卧房很远,居于畅心园后院的一坐僻静的竹庐内,他虽心里不甚乐意,但想着能天天见到太上皇也就满足了。 此刻,他裹着薄薄的被子萧瑟着身子紧紧缩在榻内侧,一双眼只盯了合欢公主一眼,便害怕的垂了眸子,躲在榻的一角。 对于这位合欢公主,他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恨,若不是她,他怎么可能会没有脸面见太上皇。 他本来打死也不想见她,可太上皇说让他给人家一个清清楚楚的交待,他不忍拂了太上皇的意,方答应见了她。 他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跟这个女人走,他对女人没有半点兴趣,此生此世只愿服侍在太上皇身侧,哪怕做不了太上皇的男宠,做个奴才也是好的。 他正想着,忽听她悠悠的唤了一声:“兰若哥哥……” 那声音带着凄美的迷茫,悠悠如从天际最远处飘来。 一听到合欢的声音,媚色猛地又是一阵萧瑟,她强上他时口口声声都是喊的兰若哥哥,一想到和她睡了觉,他就深觉悲痛,他将身子埋的更深,抬眸盯着她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并不是什么兰若。” 她忽然起了身,一步步走向他,她的发上还沾着小小水珠,那朵小白花上似还染了一层水雾之色,她的眼神很得复杂,复杂到媚色完全看不懂。 瞧着她一步步逼近,媚色忽然叫了一声:“不,你别过来!” 合欢停住了脚步,伸手缕了缕发上的小白花,指尖沾了微凉的水意,她突然拔下小白花,将花碾于脚底恨恨的踩了踩:“兰若哥哥没有死,我戴你这劳什么子做什么。” 媚色瞧她踩花瞧的心惊肉跳,他呆呆的看着她,觉得这姑娘是不是得了疯病了? 他抖着唇,再次的表明立场道:“公主,我不是什么兰若,我也不会跟你走,我生是褚爷的人,死是褚爷的鬼。” “不——”她忽然尖叫一声,泪珠儿滴落下来,跌坐在地,兀自哭诉道,“兰若哥哥没有死,我找到他了,找到了……” 媚色欲哭无泪,他觉得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可是看着合欢哭的绝望的样子,他一颗心难免就有些柔软起来,他僵着声音道:“公主,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仅不是兰若,我还是个断袖,我只喜欢男人。” 合硕的肩膀瑟瑟一抖,人还跌坐在那里,瞧着地上那朵被踩烂的小白花发呆,不知瞧了许久,她抬起头来,脸上已是凄然,喑哑着声音道:“兰若哥哥,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公主,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我不是兰若,不是不是……”媚色生气的从榻上跳了下来,几乎是绕着合欢走,走到门前想要离开。 他想谈都谈过了,人家姑娘老是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他也很无奈,他可以向太上皇交待去了。 “不,兰若哥哥,你别走!” 合欢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奔至媚色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媚色的身体重重一僵,下意识的去掰她的手。 “一会,就一会,兰若哥哥求你了。”她的声音无比哀婉恳切,泪从脸上滑落到媚色的背,她轻幽幽道,“只一会,我便放开你,再不会回来找你。” 媚色本来还想来个抵死反抗,一听她这般说,少不得忍了下来,反正就抱一小会,短痛一下也就没有长痛了。 他也不说话,两手垂挂下来,身体却比石头还要僵硬。 被一个女人抱着,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好在,合欢说话算话,真就抱了他一小会,不然他害怕再被抱下去,他会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想这位合欢公主做事还是有点底限的,因为抱了他一小会儿之后,她就离开了。 合欢一离开,店里的那一帮男伙计魂都差点也跟着合欢离开了,因为他们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尽管这个女人脑子不好,但她的美貌足以淡化她脑子方面的毛病。 媚色见合欢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连晚饭都多吃了两大碗,褚玉瞧他重新又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心里甚是宽慰。 哪晓得,那个有底限的合欢公主很没底限的于夜深人静的时候,派人将媚色掳走了。 由于掳媚色的人武功奇高,畅心园里没有一个人发觉,只到第二天早上,人们才发现人去屋空了。 褚玉深表头疼。 她本想飞鸽传书给合硕,让她帮着打探一下媚色的行踪,信刚绑上了鸽子腿,还没来得及放飞,合硕和朱景皓就上门来了。 一段日子没见,滚圆的合硕似乎瘦了一点,人也有些憔悴,连饭量都小了许多,急得朱景皓恨不能一次让她吃个三大碗,只可惜合硕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二人原准备直接从东秦回到封地,只是弄丢了媚色,二人无法跟褚玉交待,又怕媚色自个逃回了畅心园,所以便一起过来看看,哪晓得合欢竟然睡了媚色,不仅睡了,还很有可能掳走了媚色。 看来她的这位合欢姐姐对爱情的执着程度,超过了她的想像。 吃过午饭,她和褚玉一起在后院散步,后院不大,褚玉也就陪她绕圈走走,在古代没有剖腹产,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过鬼门关,多运动有助于顺产。 这两人一边逛一边说话,褚玉从合硕口里得知,合欢公主这一年来不干别的事,专门干收集男人的事,就如当初的朱玉一样,爱收集和自己心上人长得相似的男子。 合欢的心上人叫兰若,有关兰若的长像,合硕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位兰若于一年前死了,他死后,合欢就一直为他头戴小白花,连皇后也不阻止。 据合欢对媚色的痴迷程度,可以想见,媚色必然是像极了那位兰若,只可惜,合欢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心上人很像男人,这男人却是个断袖,还是个痴情于他人的断袖。 褚玉有时会想,倘若让媚色知道她是个女子,媚色会不会就此断了对她的念想,她实在有些烦媚色那样口香糖似的小男人。 生得美则美也,却连一点阳刚之气也没有,都没有她一个女人有阳刚之气。 合硕说着说着难免有些唏嘘感慨,她的这位合欢姐姐给她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打小就压在她头上欺负她,她那时还诅咒过这位亲姐姐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结果合欢的心上人兰若果真死了,她本该高兴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从前,她仰视羡慕合欢,如今她依旧习惯性的仰视她,却一点也不羡慕她了,因为她知道合欢过的一点也不快乐,她的羡慕早已变成了同情。 可合欢那样高傲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所以她从来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示出一点点的同情之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在合欢面前矮了三分,应该是打小就养成的习惯吧。 她正自喟叹,忽然反胃,张嘴就要吐,褚玉赶紧扶住她,伸手替她拍背,守在远处的朱景皓见状,赶紧跑回去打水,然后又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扶过了合硕,喂水让她漱了漱口。 合硕刚吐完,面色更加憔悴,褚玉和朱景皓把她扶的坐下,褚玉蹙眉问道:“合硕,上次来也没见你吐,这次怎么吐成这样了?” 合硕苍白着脸,摆摆手道:“没事,可能是我害喜害的比别人晚些。” “娘子,怎会没事,自打去了一趟宫里,你回来就一直容易呕吐,我请了御医来给你瞧,你也不肯。”朱景皓关切道。 “我不过是害喜而已,你也忒大惊小怪了。”合硕白了朱景皓一眼,瘪了瘪道,“一看御医又要开那些苦的要死的药,我才不要喝药。” “娘子,你总是不肯听人劝。”朱景皓无奈的深深叹息一声,望向褚玉道,“太上皇,你替我劝一劝她。” “你真是多事!”合硕甚为不满的瞪了朱景皓一眼,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好的不得了,却还是容易对他发火,可能是因为她嫁给他到底不甘心吧,又可能是她吃定了他,觉得再怎样对他,他始终不会离开自己。 “合硕,小十二说的很有理,今日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的身体,也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说话间,又对着朱景皓道,“小十二,不如我们一起去君北衍那里,让他给合硕瞧瞧。” 朱景皓立刻点头道:“好。” “太上皇,我真没事,我才不要君……”合硕满心不情愿,她觉得自己上次刺杀君北衍,君北衍不给她使坏就好了,还会给她瞧身体。 “合硕,你马上都要为人母了,怎么还能这样任性。”褚玉打断道 “太上皇,不是我任性,实在是不放心那个君北衍。” “你对君北衍的成见太深了,如今你太子哥哥都已经坐上东秦皇帝之位,你还担心君北衍什么,他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会卑鄙到要害你。” “可是……”合硕还有迟疑。 “别可是了,我这就陪你去。” 褚玉一说完,直接就拉起了合硕,又叫朱景皓赶紧吩咐人去备了一辆马车,朱景皓心里又喜又苦,喜的是合硕终于肯看大夫了,给合硕看的人还是国师君北衍,苦的是合硕从不肯听他的话,却肯听太上皇的。 他不是瞎子,他一直知道合硕待太上皇不一般,他甚至觉得合硕心里喜欢的人是太上皇而不是十一哥,更不是他。 从前的太上皇又肥又丑,他还有点信心,如今的太上皇风流俊俏到天下无双,他心里的那点自信心早已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了。 他觉得自己十分没用,文不成,武也不成,除了一颗真心,他什么都没有,总有一日,他要建功立业,叫合硕看看,她没有嫁错人,她的夫君是个有能力的男人。 马车哒哒,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君北衍在云都的落脚地,若非因为他受了重伤,他早就该回京都了。 到了那里,便闻到一阵阵清幽的香气,微风拂面,池水荡漾,说不尽的叫人舒爽。 院子里栽种着无名的大树,树冠如一把巨形的大伞,秋天到了,树上依旧是碧绿繁茂的叶子,秋风吹过,树叶儿发出沙沙的响声。 据君北衍说,他选择暂住在这里看中的正是这些无名的大树,倒不是大树长得漂亮,而是他在屋外垂钓看书的时候可以挡太阳,以免晒伤他的冰肌玉骨,当时,褚玉深为不齿。 大树下,石桌边,正坐着三个人,两个男人加一个女人,君北衍背对着院子门,朱景然侧坐在那里,正对面的竟然是久未谋面的敏慧公主。 敏慧公主两手托着腮帮子,眼犯桃花的盯着君北衍瞧,脸上一派花痴模样。 敏慧公主已然痴迷到一定的境界,院子里来了人,她竟一无所知,倒朱景然率先站起了身,熟稔的打招呼道:“哟!这不褚爷嘛,怎么又瘦啦,如今你天人般的风姿令我都汗颜了。” 敏慧的脸明显的僵了僵,视线终于舍得从君北衍的脸上移到褚玉的脸上,满脸迷惑。 褚玉笑道:“小十一,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一会又来找醉风楼的倾城姑娘了?” 朱景然笑着摸摸鼻子道:“褚爷真是了解我。” 君北衍转过头来,唇角微上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笑道:“褚爷怎么有空来了?真是稀客。” 褚玉浅浅一笑道:“稀客也是客,这一回来是请你帮合硕瞧瞧胎像如何?” 合硕立在褚玉身后,似乎还不情愿似的扯一扯褚玉的衣袖道:“太上皇,你没瞧见人家有密事要谈吗?我们也不好打搅,不如先回去吧。” “哪那行啊。”朱景皓急了。 “合硕,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了。”褚玉回头就要拉合硕的手,朱景皓见状抢先一步默默拉住了合硕的手。 君北衍见人多坐不下,干脆拿了一张席子来席地而坐,敏慧心里早已很不自在,她原本就讨厌合硕,又跟朱景皓不对付,再加上那位褚爷…… 她突然想到,母妃跟她说过太上皇在云都成为分手大师,被人称作褚大师或褚爷,难道这位褚爷就是太上皇。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那头肥猪再变也不可能变成这样风华绝代,令天地万物都失色的模样。 她越告诉自己不可能,内心越赌定褚爷就是太上皇,她内心立刻开始充满了嫉妒和愤恨。 怎么能?肥猪怎么能变得这样好看,好看到坐在阿衍的面前都难掩光辉。 她咬一咬唇,小拳头已紧紧握起,合硕见她那憋闷的模样,不由嘲笑道:“哟!这不是那位敏慧公主吗!怎么,追男人追到云都来了?” 敏慧顿时大窘,这一次,她好不容易求了十一弟才来的,她冒着被太后训斥的风险只为见阿衍一面,怎容得这个臭丫头这样讥讽。 她冷笑一声,反讽道:“哟!这不那位合硕公主吗!一些日子没见,怎么变成球了?” 107有催吐功效的脸 “你——”合硕气愤难当。 “十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朱景皓护妻心切。 “我怎么说话了,你瞧瞧你。”敏慧伸手指着朱景皓道,“变成什么模样了?我看已成了老婆奴了。” “我高兴当个老婆奴碍你屁……” “好了,好了。”朱景然打哈哈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吵的,再说了,国师喜欢清静,再吵他可要赶人了。” 君北衍淡淡道:“端王说很是,几位若想吵,请至院外吵个痛快。” 合硕忿忿就想要转身,被褚玉拉了下来,敏慧吓得立刻就禁了声,作出一副脸红娇羞的模样来,弯着眼睛,掩着小嘴儿道:“阿衍,我初次来云都,也不认得地方,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逛逛,我还想到街上去买些东西带回宫送给太后和母妃呢。” 褚玉立马就不同意了:“敏慧公主,你要逛自逛去,君北衍还要留下来帮合硕瞧胎像。” “我怎么能自己逛,我对这里的路又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办?”敏慧咬了咬唇,眨巴着眼,露出一副哀求的模样,又看着君北衍道,“阿衍,我瞧合硕公主神色活现好的很,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再说了,即使她有病……” “你才有病!”合硕气愤的站起身子,叉着水桶腰,俯视着敏慧沉声道,“本公主好的很,一点病也没有。” “阿衍,合硕公主自己都说她没有病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帮她瞧。”敏慧公主抬眸白了合硕一眼,转眼间,已换作一副小女人的形态看着君北衍,害羞的绞着手里的帕子道,“阿衍,难道你就不怕我迷路么?” “哪里可能迷路,你出门往右拐就看到一条花径小路,一直沿着花径小路往前走就是,反正路只有一条,你怎么走也不会迷路啊!”褚玉抢在君北衍之前答了话,又推一推的朱景然道,“小十……” “请叫我节操君。” “好吧,节操君,我估计你的这位姐姐方向感太差,要不这样吧,你陪你姐姐出去逛逛。” “不用。”敏慧公主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瞪了一眼褚玉,“十一弟也不时常来云都,他未必熟悉云都的路。” 合硕不以为然的叉腰笑道:“端王若不识得路,本公主相信这里再无人识得路。” “你胡说,十一弟很少来云都,怎么识得?”敏慧将仇恨的眼光转移到合硕脸上。 “他若不识得路,怎么诱拐的我家景皓去那些花街柳巷之地!”合硕忿忿然,只要一想到花魁赛时,朱景然带着朱景皓出去看美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娘子,我没……”朱景皓想解释一下。 “闭嘴!”合硕打断道。 朱景皓偃旗息鼓再不敢解释。 敏慧不依不饶的看向朱景然道:“好啊!十一弟,你竟然跑到云都来去那种地方,我回去告诉太后。” 朱景然脸上青白交错:“那好,我也告诉太后去。” “你告诉太后什么?” “我告诉太后,十姐你死皮赖脸的非要跟我来云都痴缠国师。” 敏慧脸上立马也青白交错起来,微瞄了一眼君北衍,他的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她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垂了眸子有些气苦难言。 “哈哈哈……”合硕身心立马愉悦了许多,大笑了几声道,“狗咬狗,一嘴毛,哈哈哈……呕……” 合硕没笑完,又开始反胃了,吓得朱景皓一个弹跳而起,扶住她道:“娘子,你又想吐了?” 合硕呕两了声,苦着脸转头看着朱景皓道:“景皓,我恶心的难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朱景皓急的要命:“那可如何是好?” “景皓,你让你十姐抬起头来。” “娘子,你想吐叫我十姐抬头做什么?” “她一抬头,我一看见她的脸,就能吐出来了。” 朱景皓:“……” 褚玉:“哈哈哈……” 朱景然:“呃……” 君北衍屁反应都没有。 敏慧顿时勃然大怒,从席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合硕的鼻子厉声道:“合硕,你够了!本公主……” “呕……”合硕果然呜哩哇啦的吐了起来。 朱景皓一边帮合硕拍背,一边道:“十姐的脸果然有催吐之效,我家娘子一瞧就吐出来了。” 敏慧的脸已黑如锅底。 褚玉继续哈哈大笑。 君北衍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不悦而嫌弃的表情,幸亏他就要赶回玉留山,不然还得花时间重新寻个住处。 他素来有洁癖,断不能忍受自己所住的地方被人污染过,也不能忍受这种难闻的异味,他没有说话,直接起身就要回屋避一避。 褚玉急着起身追他道:“君北衍,你还没给合硕瞧胎像呢?” 君北衍头也不回,只冷着声音道:“好难闻。” “君北衍,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矫情,亏你还是个神医呢,难道病人吐了你就不给治了?” 君北衍终于回头看了褚玉一眼:“我就是矫情,你又如何?” “好吧,你愿意矫情就矫情,但你至少也该替合硕把把脉。” “不用把脉。”君北衍嘴角微微一扬,勾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来,“褚爷,你对别人的事这么经心做什么,合硕又不你妻子?” “君北衍——”褚玉有些生气。 敏慧默默的插到褚玉和君北衍之间,蹙眉恼火的看着褚玉道:“这位公子,难道你没听清楚么?阿衍说不用把脉,你一直苦缠他不放意欲何为?” “老子看上他了怎么样?”褚玉自个气恼,也想把敏慧公主气个半死,果然敏慧公主被气的很不淑女的打了一个嗝。 敏慧公主脸上已红到耳后根,她怎么能在阿衍面前打嗝,太有损她公主的形象了,想捂嘴已是来不及,她不由更加恼火道:“你看上阿衍,阿衍也不会看上你。” “你怎么知道君北衍的想法,难道你是君北衍肚子里的蛔虫?” 敏慧气的捶了捶胸口,将目光放到君北衍脸上,问道:“阿衍,你来告诉他。” 君北衍似乎来了点兴致,意态融融的看着褚玉问道:“你看上我什么了?” 敏慧神色立变,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她气的又打了两个嗝,为怕再损形象,她拿帕子将嘴死死掩住。 “但凡美男,老子都看得上。”褚玉脱口就答。 君北衍嘴角微抽了两抽,眼睛里蕴起一层失望的恼意,长袖一挥,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屋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君北衍,你小肚鸡肠!” 褚玉气的在外面跳脚。 敏慧公主又嗝了一声,掩嘴笑着嘲讽道:“有些人就是不要脸面,阿衍拒绝了他,他就狗急跳墙了。” 褚玉有些激动的回了一句:“你眼瞎啊!明明是君北衍在跟我闹小脾气,你看不到啊!”顿一顿又补刀道,“这叫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你懂吗,哦……你怎么可能懂,从来也没哪个男人跟你打过情骂过俏吧?” “你……嗝……” 这一嗝打的敏慧公主气的差点当场嗝屁。 朱景然干眼看了半天,这才上前劝道:“十姐,出来玩就要开心,你何必气成这样呢?” “十一弟,难道你就任由着旁人这样欺负我?” 朱景然轻笑一声:“十姐这样聪明的人,定然不会不知褚爷并非旁人,按理说他教训你也教训的起。” “十一弟,你……” “好了,十姐,你若真的不开心,不如我送你回去。” 敏慧摇头道:“我不回去。” 吐完的合硕强打起精神来,挑眉讥笑道:“男人还没追到,怎舍得回去?” “好了,娘子,别再说话了,息一息。”朱景皓赶紧温柔的扶着合硕坐了下来,又回头对着朱景然道,“十一哥,你不能送十姐回去,她若走了,我娘子若再想吐吐不出来怎么办,到时我到哪里找人催吐去?” 朱景然抽了抽嘴角没有答话,敏慧被气的再次嗝屁。 朱景皓扶合硕坐好之后,自觉自愿的清理起呕吐物来,清理的甚为仔细,一点嫌弃之意也没有,连褚玉瞧的都有点感动了。 果然,爱一个人,是不会有一点点嫌弃的。 就如妈妈爱孩子那样,处理起孩子的大小便也不会有一点嫌弃。 呃…… 她怎么能把合硕的呕吐事件比作孩子的大小便,这比喻似乎有些不恰当。 不过,近日她每每都梦到妈妈。 想到妈妈,她的心忽然一阵抽痛。 那只该死的狐狸就是不肯给她帝灵珠,难道非要她嫁给他,可是就算她嫁给他,他能兑现诺言么? 她不敢信他。 可不敢信也没办法,除了嫁给他,她目前还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想着,她忽然心生戚戚然。 正当她戚戚然的时候,门忽然又打开了,敏慧耳朵比较灵,一听到开门声,立马如轻盈的小鸟一般飞向屋门口,娇柔柔的唤了一句:“阿衍,你怎么出来了?” 君北衍毫不给情面的视她如无物,径直走到满脸悲伤表情的褚玉面前,塞了一个小瓷瓶在她手上,淡声道:“合硕是中了毒,不过下毒的人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致她和孩子于死地,下的药量很轻,你拿这解药给她服了皆可。” 褚玉握住瓷瓶呆了一呆,问道:“你都没替她把脉,怎知她中了毒?” 君北衍眉尖若蹙,淡声道:“光闻味便知道她中了何毒。” “君北衍……”褚玉心下有所触动,她想她刚刚真是错怪了他,她还骂他小肚鸡肠,其实人家是回屋拿解药了,她颇为惭愧垂了眸子。 “怎么,你怀疑我的医术?” 她赶紧抬起头来,摇头道:“不,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医术,你真是太好了。” 君北衍凝眸她片刻,勾唇一笑,淡若秋水:“知道我好,就不要气我了。” 褚玉“哦”了一声,行动间已快速度的拿着小瓷瓶奔至合硕面前,赶紧喂她吃了药,果然合硕感觉心里舒服许多,她回头看了看君北衍,兀自愣了愣,想说出感谢的话来,却又无法说出口。 她无法说出口的话,朱景皓代她说了,只是君北衍压根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怀着一颗感激之心。 未等朱景皓的话说完,君北衍很没礼貌的转身又回了屋,深受冷落的敏慧尴尬的立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咬着嘴唇,满眼里滚着泪花,伸着脖子呆怔怔的往屋内望去。 她终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来云都见君北衍一趟,她怎么能轻易放弃,她绞着帕子鼓起勇气转身跟进了屋,她一进屋,都还没来得及跟君北衍说得上话,众人就很不识相的纷纷都进了屋。 敏慧几乎恨的咬牙切齿,这些人太没眼力见了,就不能体会体会她一颗想要和君北衍单独相处的心,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她恨不能直接拿两把大刀,将这些可恶的人斩尽了。 其实也不能怪褚玉他们,实在是天公不作美,飘起雨来,如今天气渐凉,没哪个SB喜欢留在外面淋雨。 一时间,屋内热闹起来,不劳君北衍动手,敏慧已自觉自愿的充当起一个女主人的样子来,她丢下公主的身份干起了端茶倒水的活,只可惜她这个女主人当的不甚称职,打碎了两个茶盏。 其实她是故意的,她觉得太上皇和合硕两人压根不配让她伺侯,合硕被泼的袖子溅洒了茶水,朱景皓对此深为不满,边替合硕擦拭边回头埋怨道:“十姐,你怎么连倒个茶也不会?” 敏慧眸中泪光盈盈,泫然欲泣道:“我堂堂一个公主,从前又没做过这些活。” “没做过你还要逞能?”褚玉有些生气的掸着身上洒下来的茶水,越掸越脏,雪白的衣服上已落下点点斑斑的痕迹,她知道敏慧是故意的,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想做个女主人,可是她这样故意拿茶水泼她,就深为可气,她横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敏慧诚惶诚恐道:“实在不是故意的。”说完,陪着小心看向君北衍带着几分委屈道,“阿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慢待你的客人,我刚刚只是手滑……了……” 君北衍淡淡的“嗯”了一声,都没有来得及答话,合硕就抢在前头驳斥道:“你的手还真是掐准时间滑的,你不泼别人,怎么单泼我和褚爷?” “十姐做惯了公主,手滑打碎一两个茶盏也情有可愿嘛!褚爷和公主你们也不用较真,反正这茶水也不热,不至于烫……”朱景然开始从中调停。 “哦,是公主就可以随便泼人啊,是公主就可以打碎茶盏啊!”合硕立刻截断朱景然的话,自倒了一杯茶,很不留情的直接就将手里的茶水往敏慧头上一泼,沉声道,“本公主也是公主,也会手滑。” “娘子,莫气,莫气……”朱景皓赶紧接过合硕手里的空茶盏,扶过她道,“为有些人气坏了身子,气坏了肚子的孩子可不值得。” “哼!”合硕得意的冲着敏慧冷哼一声,捧着肚子坐了下来。 “呜呜呜……” 敏慧被茶水浇的狼狈,最关键的是,她为了见君北衍特意梳了个自已化了好长时间研究出来的最美最有新意的凤云髻,为显得发型简单又不失华美,髻上单插了一支凤凰于飞的金步摇,如今都毁了,她捂住脸哭的益发悲切。 在座并无一人表示安慰之意,朱景然看不过去,掏出帕子递给敏慧道:“十姐,不就是被泼了一下么?有什么可伤心,你瞧瞧褚爷和合硕跟你有着同样的遭遇,也被茶水泼了……”说着,拿眼觑了覤二人两眼道,“他们不仅不哭,脸上还带着笑呢,来!坚强一点。” “呜呜呜……”敏慧伸手打开朱景然的手,哭的更凶了,已经哭的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唉——”褚玉忽然微蹙了眉心长长一叹。 君北衍淡淡道:“褚爷,你叹什么?” “女为悦已者容,敏慧公主都不能悦已了自然要哭上一哭。” 君北衍浅淡一笑道:“褚爷你倒懂人的心思。” 朱景然茫然道:“褚爷懂什么心思了?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褚玉伸手指一指敏慧道:“今日敏慧公主精心梳了这样好看这样具有新意的发型却被毁了,她能不哭吗?” “也是,褚爷你不说我还没在意,她这发型弄的挺稀奇的,我都没见过唉。”合硕作为女人终于对发型表示出了兴趣,“这敏慧公主人长的不咋的,倒挺会弄发型,怪道觉得她今日的脸小了些精致了些,原来是这发型衬的啊。” 敏慧正哭的悲伤,一听有人夸她这发型,心里立马就气平起来,看来她还是很有才能的,能研究出令死对头都夸赞的发型。 她拿袖子拭一拭眼泪,在拭泪的时候开始组织语言,语言要恰到好处,既显得自己很谦虚又不能埋没了自己的才华,正组织好了要开口说话,褚玉却开口了。 “敏慧公主这发型不仅有创意,还性价比极高。” 合硕好奇道:“什么叫性价比极高?” 敏慧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在脸上撑出星点笑容,先来了官方语言:“承蒙褚爷谬赞……” 褚玉直接打断道:“性价比极高就是花了二十五,梳出了个二百五的头。” 敏慧:“……” 君北衍:“……嗯。” 合硕:“噗……哈哈哈……” 朱景皓点头表示同意,唯有朱景然有求知精神,不明所以的问道:“褚爷何以知道十姐的头花了二十五?” 褚玉面无表情的伸手指一指敏慧头上插的金步摇:“她头上也就那只金步摇值点钱,以我对黄金重量的敏感程度,我能估算得出那支金步摇正好重二十五两。” 朱景然道:“我不信,褚爷你能估算的这么准?” “你不信,就拔下来去称一称啊!” “哦。”朱景然点点头,看向敏慧道,“十姐,把你头上的金步摇拔下来给我,我要去称一称,我就不信褚爷的眼睛那样毒。” “滚……呜呜呜……” 敏慧哭的爬起来,小屁股一扭十分气愤的就跑远了。 朱景然十分委屈的搭下嘴角,耸耸肩膀摊摊手道:“我又没有说错什么,这十姐怎么就骂人,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再不如我的倾城姑娘。” “那你怎么还不去找你的倾城姑娘?”褚玉见敏慧走了,顿觉空气清新许多,那敏慧公主身上撒的香粉也忒多了些。 朱景然叹道:“这不跟国师有要事要商议吗?本来商议的就快结束了,哪晓得褚爷你们就跑来了。” “哦,那你们谈,我们这就走。”褚玉起身正准备招呼合硕和朱景皓一起离开,君北衍却悠悠开口了。 “这会子雨大路滑,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也不是什么秘事。” “不是秘事那是什么事?”褚玉微觉好奇。 “就是紫雪和北冕两国联合起来要攻打我大楚。”朱景然脸上骤然就蒙上一层严肃之色,颇有些大丈夫气概道,“这一次,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什么?我怎么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朱景皓道。 “你从东秦刚回来,哪里就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就连我也是前儿刚得了消息,明儿一早皇兄就要回云都去。” “我也跟皇兄一道回去。”朱景皓眼睛里灼灼生光,他一心想着要建功立业,如今机会一到,他自然不肯放弃,他要证明给合硕看,他不是个不学无术,一无事处的男人。 他也可以成为顶天立地的战场英豪。 他还可以为合硕和孩子撑起一片天。 此刻,他不知道,这一行,竟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 西风袭秋,微雨霏霏。 倒也符合离别时伤感的意境。 可褚玉望着君北衍半点也伤感不起来,因为他跟她坦白,狐狸皇帝的东秦幽川之行的确是他搞的鬼。 褚玉两眼瞪他只差点瞪出血来,心中大骂:奸臣!果然是特么的奸臣 这生生是断了她回家的路啊! 搞的她现在在狐狸皇帝面前那样被动。 她心里在骂他,嘴上却连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因为人家马上要教他《摄魂引》,能让她收放自如,可以随心所欲杀人的《摄魂引》。 从此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在弹奏《摄魂引》时,会束手束脚,会伤及无辜。 唉! 她究竟还是个有点虚伪有点心计的凉薄女子啊! 因为她怕自己永远也回不了家,她留在古代总需要有傍身技能,为了能让自己在这危机四伏的古代活的好,她还是需要利用他学会真真正正的《摄魂引》。 本来,她预备要留在君北衍所住的竹庐学琴,可是一来她来的太急没有带琴,二来那个哭的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敏慧公主随时都会窜出来打扰,所以她便叫上君北衍跟她一起回了畅心园。 他们离开竹庐的时候,敏慧公主去跑出去疗伤还没回来,估计那位疗伤的公主在回到竹庐之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会疗到伤心死。 节操君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想去找她,只找了一小圈,连院门都没出就回来了,因为他顾着明日一早就要离开,舍不得耽搁与夜倾城相会的时间,很不义气的驾马飞奔到醉风楼去了。 不过不讲义气的节操君倒做了一件很义气的事,他竟真的把雪团弄来了,因为君北衍不太喜欢小动物,所以雪团一直孤独的待在马车里,这种孤独一直持续到它腾挪了地方坐到褚玉的马车里。 这会子奥特曼正精奋围着雪团打转,各种献媚讨好激动,尾巴摇的都快甩上天了。 正想着奥特曼,传来了君北衍清魅如彼岸花蓦然盛开于三途河畔的声音。 清极美极,却带着一种死寂的消沉。 “玉儿,开始了……” 褚玉蓦地一抬头,就看见他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向自己的润白如雪的手腕。 褚玉惊叫一声:“君北衍,你干嘛?” 108你这人有种特别的能力 “教你弹琴啊。”他声音淡淡。 “弹琴要割腕干什么?” 他垂眸定定的看着她,血延着手腕缓缓滴入琴弦,他顿一顿,脸上浮起一个清浅的笑来,那一笑却是勾魂。 “约摸是作此曲的人,觉得以血引奏更有杀伤力吧。” “……呃。” 褚玉傻不拉叽的盯着他的脸,她有种越看越看不清的感觉,仿佛他的脸被笼上了一层迷蒙烟雾,渐渐的他整个人也被笼上了烟雾,褚玉吓得赶紧伸手一捉,她怕自己不捉,君北衍就立地飞升了。 君北衍眼里笼着她跳跃的身影,甚为奇怪道:“玉儿,你跳起来做什么?” 褚玉定住了身体,依旧拿一种目瞪口呆的神情盯着他,她不由的感叹:怪道影视剧里喜欢用烟雾来营造仙人出世的感觉,当真有一种别样的朦胧之美,不是她好色,实在是这烟雨蒙蒙惹的祸。 她顿了片刻,回转过神思,脸上扯出一个讪笑来:“萤火虫……我刚刚是在捉萤火虫……呵呵……” 君北衍微微笑道:“这样的天气哪来的萤火虫?” “谁说这样的天气没有萤火虫,我刚明明看见了,只是被你一吵就飞了……”她两手往上一张开,又道一声,“就是这样飞了。” 君北衍继续微笑道:“你若喜欢萤火虫,下次我捉些来给你。” 褚玉怔了怔,见他手腕上的血还在流,急道:“先别说萤火虫了,你赶紧弹奏,再不弹我怕你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我若死了,你可会伤心?”他手捧吉它就是没有弹的举动,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仿佛流血的人压根就不是他。 褚玉脱口答道:“当然伤心。” 君北衍眉目间漾起一个恬静的笑来,缓声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害怕我死了,再没有这样好的师父教你《摄魂引》,不过,听你说伤心,我心甚慰。” 褚玉小声“咦?”了一下,心里默默想道:这妖孽怎么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眨巴眼睛,手抵在右颊边,食指轻轻在嘴角处挠了一挠,然后表现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来:“哪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单纯的为你而伤心,并非是因为什么《摄魂引》。”似乎觉得真诚不到位,她又加重语气道,“我可不是你说的那样无情的人。” “豆豆,记得下次说谎时不要眨眼睛,也不挠痒痒。” “……呃。” “你的小动作恰可以说明你的心虚。” “你这人真是可恶,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褚玉脸上的笑早已经僵住,没好气道,“人家撒点善意的小谎也是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你怎么半点风情也不解?” “谁说的,我最解风情。”他淡淡问道。 “来,你解一解。” 君北衍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绒绒一排,扇了扇道:“像玉儿你这样又风趣又有情调的女人最有风情。” “……呃,呵呵……”褚玉想不到君北衍会给了这样的答案,委实合她心意,她满意的笑了笑,抬手撩一撩被风吹的头发道,“算你有眼光。” “我自然是有眼光的,只是玉儿你没什么眼光。” 褚玉脸上的笑再次僵住了,默默的瞪了一眼君北衍,君北衍却轻轻拨动了琴弦。 在琴弦响起的那一刻,褚玉所有的小情绪都已经烟消云散,她从来也没听过这样美的曲子,她本以为师父弹奏的《摄魂引》是这世间最美妙的曲子,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竟有人弹出了比师父弹的还好听的《摄魂引》。 她沉醉已经找不到一个字形容,更无暇去找字形容,她只知道,这一刻,她愿意死在这琴音里。 没有一点点痛苦,也没有一点点不甘愿。 她痴痴的望着他,素手拨琴,黑衣拂动,鼻尖凝着一道斜斜飘进的水珠儿,那份妖魅到圣洁的模样让她以为自己也跟着飞升入仙。 她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这样真心,这样贴近的看着他,琴声低悠处,她的心蓦然有些酸楚,似他走过她的心,留下一道清浅却又刻骨的痕迹。 此刻,她的心已柔软的不像话。 泪,不由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忘乎所以的任由眼泪流淌。 晶莹泪珠里包含不是痛苦,而是幸福。 一种极致的幸福和满足感。 倘若能就这样死去,那一定是最美好的死法。 轻轻的闭上双眼。 她欲就此沉沦。 一闭不睁,让这一辈子都过去了。 琴音缓缓而止,她却久久的不愿睁开双眼。 她不知道,她闭着双眼沉沦的样子落在他的眼睛里有多美。 他看了她许久,恨不能伸手拂一拂她的脸,她轻颤的羽睫,她花瓣一般的红唇,他终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她突然被惊醒过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迷迷茫茫道,“干嘛?” 他嘴角溢出一个笑来,俯视着她道:“该你了。” 她神思游荡的还没完全收回来,揉一揉额角道:“该我什么了?” “以血引奏《摄魂引》。”他嗓音清如玄月。 “哦。”褚玉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甚是肉疼的看一看自己白皙的皓腕,有点下不了手的感觉,嘀咕一句道,“不要疼死啊!” 他倾身过来,温言道:“放心,你不会感觉到半点疼。” 说话间,他摸啊摸的就搞出一个瓷瓶来,然后倒了些透明的液体在绢帕上,轻轻的在褚玉的手腕上抹了抹。 褚玉只觉腕上冰凉一片,抬眸间,正对上他一双柔情似海的眼睛,她的心蓦地一抖,赶紧扯过绢帕道:“我自己来。” 他笑了笑,便松了手。 他搞的药果然有效,褚玉割腕割的很利索,一点痛感也没有,褚玉刚刚以为自己不能对《摄魂引》掌控自如,是因为没有以血引奏,待弹了一遍之后方知,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她弹了一遍又一遍总是弹不出君北衍那样的境界,她有些懊恼,君北衍倒确实是个极有耐心的师父,开始手把手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帮她调整。 这一次的手把手当真把的名副其符,整个过程君北衍修长的手都在搭在褚玉的手上,两个人的姿态也无比的亲密贴近。 让这样的美男如此贴近自己教琴若是普通的姑娘早就神魂颠倒的不知所以了,偏偏褚玉不是个普通的姑娘,整个过程除了琴,她竟然连一点点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实在是个不解风情的女版柳下惠。 其实也不能怨褚玉,一心无二用,她素来是个专心一致,目标明确之人,怎可能因为男色而忘了学会这等具有高逼格的杀人保命之曲。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教的人却有了多余的想法,其实他对她早就有多余的想法,只是他一直努力的压制住了这多余的想法。 既然多余,就该除掉。 可偏偏怎么除也除不掉。 他深感头疼, 亦深感无奈。 于头疼无奈之时,又衍生出另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感觉有些酸,有些甜,也有些苦涩…… 他求不得, 亦放不下。 他想,时间若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他和她,如此贴近。 可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心不会愿意停留,这终究是他一个人的相思。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褚玉在他的调教下很快就领会了《摄魂引》的精髓,也不需要他手把手的教了。 褚玉为表感谢之意,决定从此以后真的把他当成个闺蜜,不再那样疑他怨他,毕竟她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对她的那一点真心的。 她不是木头,虽然她一直都看不懂君北衍,但迄今为止,至少对于她褚玉来说,君北衍从来也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相反,他对她还是挺不错的。 她对他有怨念,很大一部分是出自于君北衍对朱玉的欺骗和残酷,这一点,她不能完全释怀,因为她始终觉得他可以背叛那样一个信任他的人,就不值得信任。 无论朱玉有多么的坏,对君北衍却从来没有过一点点的坏,她待他从来都是尊敬而信任的,他的每一句话,朱玉都视如神明,不然也不可能在那样渴求美男的情况下,硬是憋着不上任何一个美男。 其实,她的内心一直都是矛盾的,矫情也好,自私也好,凉薄也好,她都认了。 她占了朱玉的身体,还继承的她的记忆,这些记忆从当初的星星点点,斑驳陆离变得越来越清晰,她对朱玉是带着一丝怜悯的,一个女人从小那样的长大,不长成个歪瓜裂枣的变态才怪。 带着对朱玉的怜悯,她对君北衍有怨念,虽然容痕也辅助了狐狸皇帝谋了朱玉的江山,可他们至少没有在感情上欺骗过朱玉。 容痕从头至尾都不待见朱玉,是朱玉上赶着贴上他。 狐狸皇帝从头至尾都没有接受过朱玉的爱,也是朱玉上赶着倒贴。 唯有君北衍是不同的,她的记忆里每每回忆朱玉说的那一句话。 “在这世上,没有人真心待我,唯有国师,人人都说他是奸臣,可我知道他不是,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信的人。” 褚玉每每回忆这句话时,便觉可笑。 正是这可信的人,将她一步步推入深渊。 可若没有君北衍,没有容痕,没有狐狸皇帝,朱玉兴许还会坐她的帝位,可如果朱玉不死,她的灵魂又何处安放? 想到此,她徒然一惊。 有个问题,她从来也没有想过。 她的灵魂安放到朱玉身体里,那朱玉的灵魂会飘到哪里,是彻底消失了,还是穿了,又或者穿到她的身上? 她被这种大胆的想法惊住了,不能!朱玉那样残暴变态的一个人若穿到她身上,搞不好就会弄出什么重大刑事案件出来,那妈妈会不会也有危险? 冷汗涔涔而下,她的心开始重重的抖了起来。 “玉儿,你怎么了?”他沉默了半晌,却见她神色突变。 她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眼里一片懵懂与惊慌:“君北衍,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灵魂互换这样的事?” 君北衍微有讶异,愣了一愣,问道:“玉儿,你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别管这个,我先问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君北衍神形微微一滞,凝神答道:“你是玉儿啊,大楚太上皇朱玉,云都分手大师褚爷。”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帝灵珠会让我消失之事的?” “你应该知道,我擅长玄术,自然有知道的法子。” “你既然那么擅长玄术,我刚刚问你的第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 君北衍默了默,垂下眼睑低头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有可能会灵魂互换,不过这种事情太过玄妙,千年难遇一回,除非……” “除非什么?” 若非天机注定,除非有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刻意用了玄术拿命去和冥神作交换,今生的命来世的命冥神都要,反正就是让你有此生无来世,即使拥有了此生,此生也是个苦逼短命鬼。 他有些害怕这个傻丫头,为了回去会作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所以赶紧转移了话题道:“除非老天爷不小心打了瞌睡。” 褚玉微微舒了一口气,应该是她想多了,再怎么说也是看过那么多穿越剧的人,古今灵魂互穿的还真是没见过,估计那位从小苦逼到大的朱玉的确是死翘了。 眼见天色不早,褚玉原以为君北衍教她练完琴要急着离开,谁知君北衍不知打哪儿摸出一壶酒来,也没有杯子,直接举了酒壶,酒带着一种清冽的琥珀光泽沿着壶嘴儿倾泻而下,悉数落入他的口中,有几滴酒溅落下来,沿着他皙白如玉,轮廓完美的下巴流淌下来。 他本就生的妖魅,又素喜描画上暗色系的眼影,配着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简直就是妖魅的不像话,此刻的他,独倚栏杆酒黯消魂,她从来也没见过一个男人喝酒可以喝成一副画,一副绝美绝妖的画。 褚玉想这世间怕是没有一种妖魅能及得上君北衍。 他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 她正兀自呆呆看他,他忽然将酒壶递过来中,温柔的注视于她:“玉儿,你可愿陪我喝点?” 褚玉伸手接过酒壶,嘴角含笑道:“我酒量不甚好,只喝一口哦。” 说完,便饮了一口,不想这酒真特么的好喝,她不由就多喝了两口,这一喝就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可她也不好意思把酒喝光了,这样会显得她很没礼貌很贪杯,她少不得将酒壶又递给了君北衍。 两人一来二去,便将整壶酒鼓捣个干净。 褚玉意尤未尽,只问他道:“君北衍,这酒哪里买来的?” 君北衍琥珀色的眸子隐着两分明快,唇角往上一扬,勾出点点笑意:“这是我自酿的酒,你若喜欢,我送你一坛。” “君北衍,你连酒也会酿,你这人简直是无所不能啊。”褚玉讶异一叹,这男人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精通音律,还特么的会酿出这人间美酒来,当真是全能王啊! 君北衍眼里的明快笑意一闪,脸上虽还带着笑,那眼里却是隐上了一层旁人难以察觉的淡淡怆然,他的视线一直凝视在她的脸上,静默片刻,他淡淡道:“这世间又有谁可以无所不能呢?” 他若无所不能,怎能在知道自己操蛋的结局后无能为力,他若无所不能,又怎能看着自己喜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相知相守…… 除了那些所谓的技能,他其实一无所长。 褚玉诧异的看着他,思维跳跃的想到那个她曾一直疑惑的问题。 君北衍会弹奏吉它,自然知道吉它为何物,可当日季承欢带着东秦使臣来大楚时,他何以装出一副不认识吉它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的跟容痕一起去找节操君商量,商量到最后连个屁也没商量出来。 她原以为是自己力挽狂澜灭了东秦的嚣张的气焰,可现在细想想,根本没有这么简单,君北衍故作不认得吉它,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如今,狐狸皇帝从君北衍的口中知道了她弹奏《摄魂引》的事,那也就一定知道了君北衍其实是懂吉它的,狐狸皇帝心里会不会存了芥蒂? 她将心中疑惑直接问了他。 他单手扶额,默了一默,答道:“为人臣子者,若表现的太过完美突出,必然会引起皇帝的忌惮,这点浅显的道理你竟然不懂。” 褚玉脸上迷惑不减,这个答案似乎对,又似乎有隐隐的不对,她努力的看着他的眼睛,妄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一点破绽来,却一点破绽也瞧不出。 这个妖孽,真是隐藏的太好了。 她不甘心的又问道:“既然你不想在阿狸叔叔面前表现太过,又何以告诉他我以血引奏《摄魂引》之事?” 他笑了笑道:“你这丫头,问题还真多,当时若不是我病重,我也不会随便暴露自己。” “那你就是故意的想让阿狸叔叔阻止我得到九宫盒了?” “嗯。” “为何?你到底是怕季承欢得到帝书,还是怕我得到帝灵珠?” “你说呢?”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慵慵懒懒的斜躺在那里,任风雨吹打他的黑袍,两手抄胸好整以暇的瞅着她。 褚玉本不想提这件事,说多了都是泪嘛!她在学了人家的绝技之后再翻脸会显得很不地道,可如今瞧着君北衍这样一副破坏了别人好事,还无所谓的样子,她就有些生气。 生气归生气,她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脸上没了什么笑意,右嘴角习惯性的一撇盯着他道:“我若知道,还问你作甚?” 君北衍一双夭冶的眸子盯着她似笑非笑:“我自然是怕玉儿你飞了。” “卧槽,我飞了干你毛事,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他顿了一顿,幽幽道:“少了玉儿你,人生便少了一件乐事,我自然不能让你离开。” “还乐事?”褚玉眉一挑,眼一瞪,“乐个毛,你当老子是笑话吗?” 他蹙眉紧盯着她,手抵在下巴打量半晌,“嗯”了一声道:“这样一瞧,玉儿你的确像个笑话,特别具有幽默精神。” 褚玉气的不停的呼气,边呼边拿手当作扇子扇个不停,凉雨秋风吹到她脸上,她半点也不觉得冷,可见生气具有让人产生热量的功效。 她想努力压住愤怒,可若非君北衍的破坏,她有可能已经回去,压根也不需要学什么杀人技能《摄魂引》,像这个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曲子,其实一点也不符合她现代文明人的气质。 一张如花般的小脸因为气愤显得很红很艳,她瞪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还有一种特别的能力?” “什么能力?” “找打的能力。” “……呃,我想除了我未来的妻子,应该没有人什么人能打我吧?” “那你未来的妻子是谁?” 君北衍思索片刻,凉悠悠道:“未来的事我如何能知?” 褚玉想了一想道:“虽说姻缘天定,但也靠自身努力才行,我认识一姑娘,才华阜比仙,气质雅如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烧的一手好菜,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你说这么多还没提到她的脸。” 褚玉又想了一想,拿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来,道:“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哦,比你还丑!我不要。” “滚!” “……呃,可不可以不滚?” 褚玉白他一眼,气乎乎的不答话,他从袖笼里摸出那面小镜子来,揽镜自照了两照,甚是为难道:“玉儿你太强人所难了,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地上打滚,一点也不符合我玉树临风的高贵气质。” “走,那你走好了吧!” 他定了定,望着他道:“也好,不过在离开之前,玉儿你可否弹奏一曲为我送行?” “我会的曲子很多,你想听哪一首?” “你又强人所难了,我都不知道你究竟会哪些曲子,如何选择?”想一想,道,“你就随便弹弹吧!只要是你弹的我都爱听。” “那我弹奏一曲《回家》可好?” “不好,我已经听过了,不想再听。” “《笑红尘》可好?” “这首曲子小时候听烂了,再听怕耳朵起茧子。” “谁弹给你听的?” “哦,我在梦里似乎听过。” 卧槽! 褚玉再想一想又道:“《同桌的你》?” 她之所以说这么多曲目,就是想通过这些曲子知道君北安是否是穿越人士,她对君北安比较好奇,只是君北衍似乎不愿谈她,她唯有旁敲侧击从中获取信息了。 君北衍摇头道:“我没和你同桌过,这首曲子不能引起我思想上的共鸣。” “那你到底想听什么?你报一个曲名我看会不会弹。” 君北衍道:“随便,只要是你弹的我都喜欢。” “《思念是一种病》?” “有病我不喜欢。” “《董小姐》” “小姐我也不喜欢。” “那你究竟想听什么?” “都行。” “那就来一首古典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雨下的已经够让人烦了,还要什么水边?不想听。” “卧槽,你究竟想怎样?” “随便你怎么样啊。”他挑一挑眉头,眼睛眨了两眨。 “那你干脆什么也不要听了。”褚玉开始生气了。 “玉儿,你这就这么跟你师父说话的,我教你这么久,你竟连一首曲子也不愿意为我弹?”君北衍也开始生气了。 “那我干脆弹你教我的《摄魂引》好了。” “好是好,就是没什么新意,我不甚想听。” 褚玉已开始气的想跳脚:“你能不能干脆点,告诉我想听什么,我会就弹,不会就拉倒。” “……嗯,都行。” 褚玉已是七窍生烟,抱起吉它抬脚就要走人,他忽然幽幽的来了一句道:“那就弹一曲《今天你要嫁给我》吧。” 褚玉顿时一个激灵,赶紧问道:“你听过此曲吗?是谁弹给你听的?” “哦,原来真有此曲,我不过是蒙了一下,果然蒙对了。”说着,又照了一下小镜子,理一理被雨打的微湿的头发,自言自语道,“我长这样好看,人还聪明完美,怎么玉儿你……”他难以为继的停了口。 “卧槽!” “别操了,赶紧弹曲,我还急着赶时间呢。”他将小镜子收回了袖笼,眼睛微微往不远扫了一眼,那里有个烟灰色的身影终于飘啊飘的飘远了。 君北衍眉心染上一层忧虑之色,那个烟灰色的身影正是醉风楼的夜倾城,她和他师出同门,也是玉儿的姐姐。 他并没有作好完全的准备让玉儿和夜倾城相认,他有些迟疑是否要将玉儿带入一场腥风血雨的纷争,他不知道,他强留下玉儿在这里,是对还是错。 他没有做好准备,夜倾城却按捺不住了,他们早上刚刚发生过争执,夜倾城想这一次带玉儿一起回玉留山见师父,让师父亲口告诉玉儿,她的身份和她身上背负的使命。 按理说,人家姐妹相认他不该横打干扰,可夜倾城的相认绝不是简单认回玉儿当个妹妹,这一认或许就让玉儿跌入了万丈深渊。 109忍者神龟奖 在他没有想好之前,他断不会让夜倾城带玉儿回玉留山,更不想玉儿有所察觉,所以他只能陪她在这里消磨时间,只消磨到夜倾城没有时间再潜伏在这里,因为她和他一样都急着要赶回玉留山。 师父虽然是个慈祥的老头,但慈祥的老头一旦不慈祥起来就特别的不慈祥,师父最讨厌不遵时间的子弟,若有哪个敢迟到,叫你先吃一颗守时钉再说,那守时钉保管钉得你刻骨销魂,痛不欲生。 这一次,他比较“幸运”的要吃上颗守时钉了,反正吃都吃了,也不在乎多吃一颗,不如就听玉儿弹一曲《今天我要嫁给你》吧。 不管曲子如何,这曲名就令他内心甚悦,权当提前给他灌一碗麻沸散了。 其实麻沸散于守时钉毫无药效,不过可以麻痹一下他的神经,他想哪怕再痛只要想到玉儿给他弹过这一曲《今天我要嫁给你》,他也不会那样痛了。 听她调了调琴弦,娓娓动听的声音悠悠响起。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 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 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 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 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 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听我说? 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你来不及? 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 他的心猛地一悸,凝眸看着她手抱吉它,沐浴在斜风烟雨之中,他的心仿佛开出一片艳如阳光的花来,花儿一路绽放,直绽放的将整个天空都染成明亮绚丽的色彩。 只是太过绚丽的东西往往容易凋败,正如他自己,再绚丽也是只刹那间的烟花。 他想,如果他能一辈子都这样听她弹琴就好了。 …… 夜深人静,狐狸出没 今夜褚玉有点心思,所以并未睡着,狐狸皇帝在她眼前消失了一整天,估计是大战在即,忙着招兵买马去了吧! 明日一早,他就要离开云都了,她的心有些不舒服,他一走,她得到帝灵珠的机会就更小了,因为这世界充满变数,她现在得不到,以后怕是更难得到。 除了帝灵珠,她也有些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知他会不会有危险。 正想着,窗外帘蔓一动,一阵轻风拂来,她动了动身子往窗子的方向看了看,果不其然,这只喜欢装神弄鬼的狐狸又飘进屋来了。 她主动掀开了纱帐,坐起来看着他问道:“好好的门不走,你老翻窗做什么?” 他带着夜色清凉缓步至她的床边,垂眸看她,伸手往她鼻尖一点,勾唇露出一个笑来:“你明明在等我翻窗,我若不翻,你岂不要失望。” 她一把打开他的手,瞪着他道:“鬼才等你。” “这么说你是我的死鬼了,死鬼这词通常是妻子对大夫的昵称,当然反过来,我也是不介意的。” 他唇边笑意不减,再接再励的重新伸手,她将头一偏,他转而拿手指拂上她鬓边的发,褚玉正想再让,谁知他突然袭击又来了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把她压在了身下。 褚玉急的骂道:“你这人怎么每次都要耍流氓。” 他的手落在她的红唇,笑道:“既如此,那就我好好的耍一回流氓。” 修长的指尖在她唇上拂了拂,她想要伸手推他,无奈他着实压的紧,她瞪眼盯着他,他的眼睛很深很亮,亮在于黑暗之中,她似乎都能从中看到自己在他瞳仁里的倒影。 她的心突然跳的厉害,每次他们天人交战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跑出来打扰,这都搞的她有心理阴影了,她十分担心自己再和他天人交战下去,会不会又莫名其妙的窜出个人来,她倒无所谓,只怕他遭受连番打扰会从此不举。 她轻颤着睫毛,再次伸手推他,他的身体终于动了动,她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阿狸叔叔,为了你的身心健康着想,你还是不要耍流氓了,咱们好好的谈话,只谈话不做事不行么?” 朱景禛轻叹了一声,竟然十分好说话的从她身上翻了下来,安静的躺在床的外侧,低沉着嗓子道:“好,咱们就好好说说话,豆豆,你想说什么?” “阿狸叔叔,这一次你真的要准备御驾亲征么?” “嗯,你这样问我是不是在担心我?”他侧过了身子,紧盯住她的脸。 她双手安稳交叉的放在胸前,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担心你了,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 他眼中亮光一闪,带着一丝兴奋,伸手就要揽过她的身子,她赶紧将身子往里侧一滚,边滚边道:“阿狸叔叔,只说话不动手。” 他笑了笑,果然不再动,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她道:“这么说我在豆豆你的心目中还是很特别的是不是?” “特别,很特别,阿狸叔叔是我最信任的人。”褚玉侧过身子与他面对面,一双眸子显得特别真诚,睁的晶晶亮。 朱景禛更高兴了,褚玉又补充了一句道:“我最信任阿狸叔叔,也不知阿狸叔叔是不是最信任我?” 他笑道:“我自然最信任豆豆你了。” “你骗我。”她小嘴儿一嘟。 “我何时骗你了?” “你若最信任我,怎么不把九宫盒给我保管,你马上都要去打仗了,带这么宝贵一盒子实在不安全,不如就交给……” “豆豆,原来你还在打九宫盒的主意,你真是太可恶了。”他脸上的笑意突然就僵了下去,一双漆黑的眼睛变得黯淡无比,那里面隐着愤怒,也隐着欲望,他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始了疯狂的耍流氓。 她的身子被他碾的酸痛,于酸痛间又升腾起一种莫名的酥麻感 。 他的唇渐渐由疯狂的碾压吮吸变得柔风细雨起来,轻轻柔柔的吻过她的额头,她的眼睑,她鼻尖,然后再次落到她的唇上。 褚玉的脑袋早已被他吻的混沌一片,只随着他而轻颤呻吟着…… 这一次,终于没有人来打扰,她想必然在他的诱惑下彻底沉沦,谁知道事无愿违,他没有给她彻底沉沦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彻底沉沦的机会。 因为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爱豆豆,他无比的珍视的她,当然不愿意在战争之前掠夺了她的美好,他知道她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同,可不管她拥有什么样的思想,他想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这一场战争,他不敢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可他必须要御驾亲征,不管是为了大楚,还是为了他自己,曾经的战神,他都要去。 虽然,他将所有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但这一次两国联盟合攻大楚本就让战争变得凶险异常,再加上他与季承欢已然撕破了脸,他不得不防东秦或许会趁此机会来个三国联盟,攻打大楚。 倘若,他有个万一,被她睡过的豆豆身份就会很尴尬,又倘若万一中再出一个万一,搞出一个小狐狸来,那豆豆的身份就会更尴尬,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和地位。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豆豆没有从心底的深处真真正正的接纳他,她还是想回家,想回到属于她的那个时代,他有些生气,更多的却是无奈。 既然她不甘心,他就再多给她一次不甘心的机会,等他凯旋归来的那一日,他必要向全天下宣布他的皇后是谁,哪怕豆豆不甘心,他也少不得要强迫了他。 因为,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虽作此想,身体却诚实的背叛了他的想法,他发现自己情之所至根本无法撤回来,那种肌肤相触带来的微妙的令人沉醉的快感让他无法停止。 他咬向她的耳垂,声音已经沙哑无比:“豆豆,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为了我从此放弃帝灵珠?” 褚玉正神魂颠倒,忽然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她混混沌沌的答道:“不……不能放弃……” “豆豆,你……”他害怕自己再压在她身上就真的覆水难受,他不懂,她为何还执念于回家,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么?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这颗心怎么就这样难以焐化呢,他有些颓然的翻下身来。 她正被烧的热情如火,突然感觉身上一空,她的心也跟的空了,她茫茫然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豆豆,你怎么就无法明白我待你的心?” “我明白,但那个世界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无法割舍也不能割舍。”她脸上情欲未退,一双眼睛闪着春水般的光泽,光泽化作一滴泪珠,延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豆豆,对不起,我原不应该这样逼迫于你的。”他心中顿生不忍,伸手替她拭一拭眼泪,他叹息一声道,“可是我无法阻止我自己,我从来也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答应过,待我归来,做我的皇后可好?” 褚玉纠结良久,脑袋里都快纠结出一个洞来,终于她点了点头,答了一个字:“好。” 他心中忽然浮起一股莫大的欣喜,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唇在她的脸上仔细亲了亲道:“豆豆,你真好。” 他漆黑的发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痒痒,她不由的笑出声来:“阿狸叔叔,你真坏。” “那我权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褚玉虽然在笑,心中难免还有些哀伤,也不知过多久,她才能见他,可不管过多久,她只要无法回去,还是愿意等他回来的,因为她发现她待他的心已经越来越重,所以她更加哀伤,倘若真有机会让她回家,她就算回到家了,怕也无法心安理得了吧。 她想要两全其美,男人也要,妈妈也要,可这世间的事往往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从古以来都是婆媳之间的事让人头疼,想不到换到她身上竟然是丈母娘和女婿之间的事了,而且已经到了二选一的严重程度,要不要这么坑! 怎么在别的女孩身上那样简单的事,放在她身上就变成了鱼和熊掌了,丈母娘和女婿不能在自己面前共存! 她想抬头望一望天,骂一句:他妈的! 可抬头处也只有纱帐笼的那小小的四方天,她叹了一声,他又撩骚的伸过手来,表面上是想体贴的帮她擦一擦脸上身上还未蒸发的汗珠子,其实就是忍不住想再耍个流氓摸她。 这一摸,差点又摸出事来,要不是褚玉心情变得忧伤,没那份闲心再和狐狸皇帝啪啪啪,狐狸皇帝是再控制不住的。 足可见,该出手时就出手,有机会就要把握好,不要等机会走了再来找机会,机会也会有气性的,它绝不会再轻易的搭理你。 所谓nozuonodie,狐狸皇帝心里若不作那么一下子,也不会差点被憋死,幸好是差点,没有真的憋死,否则就是死的最杯具最憋屈的皇帝了。 褚玉也知道这种事情,往往男人比女人要受罪一些,她知道是狐狸皇帝憋的不容易,所以她心中默默给他颁了一个奖状——忍者神龟奖,嘿嘿…… 估计狐狸皇帝知道,八层会被气的吐血吧! …… 第二日醒来,褚玉揉着惺松的眼坐起身来,身侧已是人去床空了。 她的心突然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知道他打仗很厉害,是从无败局的大楚战神,当初若不是他镇守在外,大楚早已经风雨飘摇,被其他三国瓜分了。 只是如今的局势,她也能看懂一些,紫雪和北冕两国早有结盟之举,所以季承欢才跑到大楚来结盟,若说当初,季承欢或许还会因结盟之义派兵增援大楚,可如今狐狸皇帝夺了季承欢费了姥姥劲从冰湖里捞出来的九宫盒,季承欢能不恼火? 她想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季承欢摆出一副事不干已,高高挂起的模样,她可不敢指望他能派兵增援狐狸皇帝,这实在也太过为难季承欢了。 怕就怕,季承欢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三国打得三败俱伤的时候,他来个一举兼并,又或者,季承欢干脆直接和其他两国结盟攻打大楚,不论是哪种情势,对狐狸皇帝来说都很不利。 她越想越觉烦恼,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起床,追萤,琉璃,紫燕一起进来打水的打水,准备早饭的准备早饭,合硕也跟着进来了,她步态蹒跚,显得蔫而无力,捧着个大肚子坐下来,皱着眉头长吁短叹的。 褚玉梳洗完毕,坐了下来,瞧着她一脸的蔫相,问道:“合硕,小十二刚一走,你就作出这副样子来,不如你赶紧派人把他叫回来,还来得及。” 合硕懒洋洋的翻了一个白眼,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早起觉得身子不大舒服而已,又不是因为他,他走了才好,我正好落个清静。” 褚玉白她一眼,对着追萤笑道:“姑姑你瞧瞧,什么叫心口不一?这就叫心口不一。” 追萤笑道:“褚爷瞧得分明。” “人家哪里心口不一了,他那个人缠人的很,我觉得他整天绕着我转,忒不像个男人了。”合硕瞥了褚玉一眼,顿一顿又道,“都没有褚爷你像个男人。” “我们家褚爷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男人的男人了。” 琉璃听了合硕的话,立马就有种不服气的感觉,什么叫都没有褚爷像个男人,合硕公主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觉得褚爷不像个男人,虽然她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褚爷不像个男人的错觉,但她每每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不该有那样不敬的想法。 她时常告诉自己,褚爷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男人,她愿意跟着他服侍他一辈子。 紫燕笑着竖起大拇指道:“褚爷,离王,都是男人中的男人。” 追萤笑道:“这两个小丫头,今日一早莫不是吃了蜜了。” 合硕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来,手里拿着筷子,筷子上还戳了一个小笼包,拿小笼包对着琉璃,紫燕指了两指,看着褚玉道:“褚爷,你瞧瞧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伶牙俐齿的,我怕我家川未再跟她们待下去,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到时我可招架不住。” 褚玉笑道:“提起川未,她人呢,这一大早的怎么没在你身边服侍?” “我没什么胃口,叫她去帮我买些酸梅来吃吃。”合硕又开始忧伤的垂下眼睑,忧伤的吃起了小笼包,一口接一口,吃一会叹一会,“唉!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褚玉,追萤,琉璃,紫燕齐齐眼巴巴的看着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没有胃口的合硕已把一碟子的整整八个小笼包吃尽了。 吃完小笼包,合硕还皱着眉头一个劲的唉叹:“川未这丫头怎么腿脚这么慢,搞的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于是,她又很没胃口的喝了一口细粥,开始将魔爪伸向茶叶蛋,然后是酥酪饼。 众人纷纷傻眼。 还是琉璃反应快,在酥酪全军覆没在合硕的嘴巴里之前,很是机智的夹了一块放在了褚玉的碗里,当时合硕的脸腾地一下羞红了,呵呵讪笑了两声,抹了一把油嘴道:“褚爷,你瞧瞧你也真是,我没胃口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没胃口,到现在你都没吃一口。” “……呃” 明明是你吃独食好吧!老子根本没机会吃。 她嘴角抽出一个笑来,反语道:“合硕,你可真是没有胃口啊。” “唉!还是褚爷你了解我啊,褚爷你对我最好了,肯定是因为我没胃口你才没胃口的,人没胃口的时候强吃东西对胃不好……”合硕锁眉长叹,手里的筷子已情不自禁的伸向褚玉的碗里,“我不好叫褚爷伤了胃,唯有让自己伤胃了,唉……” 褚玉:“……”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合硕把自己碗里那一块可怜的酥酪饼夹走了,看着合硕不停的在吃,她有些忧虑,这吃货不会把肚子吃的撑破了,掉出一个娃娃来。 追萤见状,赶紧忙七忙八的跑到厨房开始重新做饼,蒸包子,因为褚爷素来不爱浪费粮食,也不爱吃陈菜陈饭,所以她每次为她做饭都是按照她的饭量掐斤掐两做的。 她本来想着合硕公主饭量大,所以特地备足了早饭,哪晓得伤心后的合硕饭量比寻常大上了不至一倍,搞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待早饭两次摆上饭桌的时候,川未终于回来了,带着满满的两大包酸梅,合硕只管坐在那里吃,吃着,吃着,眼里就酸出泪来了。 她明明觉得朱景皓很烦,怎么他一走,她的心就空了。 呜呜呜…… 她好好的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弄的饿了半晌正准备吃早饭的褚玉傻了眼,哪里还有心情再吃,赶紧问道:“合硕,你好好的又哭什么?” “呜呜呜……哇哇哇……” 合硕哭的更加大声了。 川未红着两眼,抹了一把眼泪道:“还不因为我家姑爷他……” 合硕骤然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打断川未的话嗔道:“川未,你从哪儿买来的酸……梅,酸……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川未赶紧道:“就是在昨儿那个小贩那里买的啊,你昨儿个还夸赞好吃呢。” “看来这小贩做生意很没有良心,今儿弄了劣质的酸梅来……” “哪是小贩没有良心,分明是你心里酸了,吃什么都是酸了。”褚玉挨着她哭的耸动的肩头,叹了一声,“合硕,小十二不过刚走你就这样,你让他如何能安心在战场上为国效力?” 合硕赌气道:“褚爷,我都说了,不是为了他。” “你又犟嘴,我又不是瞎子。”褚玉接过追萤递过来的热毛巾,替她揾了揾脸道,“等他回来时,你好好待他便是。” “……嗯。”合硕垂下眸子,终于肯点了头,又道,“褚爷,我想回一趟东秦。” “公主,你怀有身孕,怎经得起再三再四的颠簸?”川未开始急了。 褚玉道:“是啊!你刚从东秦回来,这会子又跑回去,你能吃得消,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吃不消。” “褚爷,你知道我回东秦所为何事吗?” 褚玉默了一默,低低叹道:“如今紫雪和北冕两国结盟攻打大楚,东秦的立场就显得特别重要,你回去难道不是为了说服你的皇兄出兵增援大楚?” 合硕惊了惊,默默的点了头道:“褚爷,你既然已知我心,就不该劝阻我回去,我虽然是东秦的公主,可已然嫁给了景皓,他肯为大楚上战场,作为他的妻子我当然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虽然他那个人很烦人,但他终归是我肚子孩子的爹,我怕他……怕他……” 眼泪又滴了下来,早知道自己这样怕他离开,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就不应该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仅无所谓,她还无情的将他又打又骂了一通,她有些后悔,这是她第一次后悔,自己待他真的太过了。 “公主,姑爷不会有事的,你这样伤心弄坏了身子,他回来岂不要伤心?”川未红着眼圈劝慰道。 追萤,琉璃和紫燕也一起红了眼圈,相处在一处,她们对合硕公主也有了几分感情,瞧她一个孕妇还这样悲伤,她们的心也不受,更何况这一次上战场的还有皇帝,紫燕心中始终坠坠。 褚玉沉默片刻,一手撑在桌面托住头,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在桌面上扣着,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她能明白合硕的心,可是季承欢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合硕就真派兵增援大楚。 他那样想得到帝书,为的不就是统一天下么,这一场战乱,是灾难也是契机,若没有特别诱人的利益,季承欢哪会轻易就范。 国与国之间本来就不存在永久的合与分,能牵扯到一起的唯有利益二字,可她能许诺给季承欢什么利益,连狐狸皇帝都没有许诺过什么,她一个过气的太上皇能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许诺。 她暂时不会去东秦,也不能轻易让合硕去东秦,退一万步说,万一季承欢一统天下的野心爆棚,趁三国之战筹谋着什么,她和合硕去东秦都有可能是送上门当人质了。 虽然她与季承欢关系不错,虽然合硕是季承欢的妹妹,可这点虽然在国之大事上不值一提。 她默不作声出了好半晌的神,方道:“合硕,你要知道你如今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好好养胎,好好等小十二回来。” “等?褚爷你让我傻等?我没事,我身体好的很,我的孩子也好的很。”合硕痛抹了一把眼泪,挺了挺胸脯,为显示自己的孩子够坚强,拍的分外用力。 褚玉一把拉过她的手道:“合硕,你再这样拍下去,要把孩子拍个脑震荡了。” “脑子怎么会震荡?” “脑子当然会震荡,尤其是孩子的脑子,嫩的跟豆腐脑似的,你还这样用力拍,不怕拍出个傻子来?” “哦,我不拍就是了。”合硕赶紧伸手轻轻揉了揉肚子,说道,“孩子,娘相信你不会变成个傻子,娘也相信你是愿意陪娘去一趟东秦的。” 褚玉无奈的摇头道:“你刚中了毒,虽然君北衍给了你解药,但他也叮嘱过你要好好静养,你这会子想跑回东秦如何能静养?” 合硕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拔高了嗓子道:“倘或景皓有个好歹,我还要这副身子做什么,还要孩子做什么?” “合硕!”褚玉也跟着站起身来,声音颇为严厉,“这不该是一个母亲说出来的话,难道小十二离开了你,你便连孩子也不要了?你可知道孩子是你和小十二爱情的结晶,容不得你有半分想要放弃的想法,再说了,你以为你跑回东秦求你的皇兄,他就能答应你增援大楚了?你凭什么说服他?如今局势都还不明朗,你就这样急躁起来,即使你要回去,也该等身子休养的经得起车马劳顿才行。” “若等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以为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回去就有用了?” “那也总比我干等着什么也不做的强。” “有时候做了还不如没做,你不仅是东秦的公主,你还是大楚离王的王妃,难道你就不怕回去成了牵制大楚的人质?” “不……不会的,皇兄不会那样待我的。” 褚玉为彻底打消她想要立马跑回东秦的念头,少不得加重语气道:“你皇兄以什么为重,你从来都知道是不是?” 合硕身子重重一抖,她的确清楚的知道,一个公主于皇兄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皇兄若真的看重她,也不可能当初起了将她嫁给渠阳王的心思,在皇兄的心中唯有利益,东秦的利益,皇兄他自己能得到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她一个公主屁都不是。 她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川未扶住她道:“公主,你就听褚爷一句劝吧,再怎么样也得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是啊,公主,怎么说你现在也不能跑回东秦……” 追萤,琉璃,紫燕齐齐上前劝慰。 合硕眼巴巴看着褚玉道:“褚爷,我……” 褚玉叹息一声,安慰道:“合硕,如今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你何苦自己就先慌了起来,若到时候,真的有必要回东秦去找季承欢,你放心,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陪你去。” “真的?”合硕吸吸鼻子。 “真的。”褚玉点点头。 川未看着此情此景,心中难免唏嘘,若非王爷离开,公主怕还是不能看到自己的真心吧! 其实,公主心里很在意王爷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又或者她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拢一拢衣袖,她指尖触到那一纸信笺,心头蓦然一悸。 离王在临走前,让她交一封信给褚爷,她虽然不知道信的内容,可是看着离王郑重无比的脸色,她约摸能猜得出离王是想将公主托付给褚爷。 不知为何,她突觉乌云罩顶,一种不祥的感觉毫无预兆的朝她袭来,触到信纸的手不由的一个颤抖。 110大结局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不知不觉褚玉和合硕两人已被煎熬半月。幸好,从涿鸣鹿传来的都是捷报,大楚皇帝御驾亲征,大楚军队所向披靡,很快便占领了北冕国边境的六座城池,紫雪国十座城池,搞的紫雪国老皇帝受了惊吓尿失禁。 其实,也不能怪紫雪国老皇帝胆小,实在是因为过去的他长年受老婆压迫,老皇后一归西,他就乐颠了,也敢放心大胆的睡美人,这一睡,睡出一个体虚来,男人上了年纪一旦体虚总归会落下一些毛病,僻如尿频尿不尽之类的。 紫雪国不仅在战事上节节败退,其国都还遭遇了一场瘟疫,如今紫雪国国都哀嚎遍野,烟火连天,这烟火倒不是因为狐狸皇帝厉害的打到了紫雪国国都,而是烧死人的烟火。 紫雪国老皇帝每日里愁肠百结,这一结就结出病来,他有些后悔不该听北冕国燕帝的挑唆发动了一场错误的战争,如今,他委实害怕,紫雪国会彻底毁在他手上。怨只怨,他的那位贾南风老婆手段毒辣,戕害妃嫔和孩子,搞的他如今子嗣凋零,只有两个儿子,还是两个提不上筷子的儿子。 大儿子打小就是神童,三岁倒背《诗经》,五岁倒背《史记》,七岁能作诗,也不知怎么搞的,神童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变成神经质儿童,在大儿子八岁的那一年,他改行写淫词艳曲,并将他的淫词艳曲付诸行动,每日里睡美人,只是要美人,男女不分。 小儿子与大儿子走的文学道路不一样,他走的是武学,学着学着就变成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偏偏宫里的那些人都喜欢让着他,让他误以为老子天下武功第一,闲的发毛四处找人比剑,结果遇到了狠角色,直接把他打成个残废。 老皇帝那样努力的睡美人,也实在是有苦衷,他想来个老年得子,繁衍子嗣,可无论他如何辛勤劳作,就是没结出一个果来。 他满腔郁结无处发泄,也唯有过纵情声色的日子才能稍稍缓解,眼看着紫雪国国力日渐衰退,他儿子又不成器,所以便孤注一掷与北冕结盟,欲瓜分大楚。 大楚乃富庶之地,别说分一半,就是分上四分之一,也足以让紫雪国的国力强上几个台阶,紫雪国国力增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亡起国来也能亡的慢些。 除了两个儿子,他还有个公主,这位公主相较与他的两个儿子来说强太多,如今正高座在大楚太后的宝座上。只要他利用的好,这场战事的成败或许还有扭转的机会,他已经派人马不停蹄的给吕瑶送信了。 即使瑶儿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可只要他许以适当的利益,瑶儿一定会帮他,因为他知道瑶儿喜欢权利。除了吕瑶,他想东秦那位坐等渔翁之利的皇帝应该也快坐不住了。 他想的没有错,季承欢的确快坐不住了。 他知道大楚皇帝曾是威名赫赫的战神,他也知道大楚皇帝不仅是军事奇才,在治国上也很有建树,是个雄才伟略的君王,可纵使朱景禛再有雄才伟略,也不可能在短期之间能打败紫雪和北冕两国,一举攻占两国的十六座城池。 当初,他怀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准备待他们三败俱伤之时,一举吞并三国,完成他统一天下的梦想,可如今很明显,他想的太天真,朱景禛的厉害早已超出他的想像,他若再不出手,大楚很有可能就此吞并紫雪和北冕两国,到时大楚就会成为霸主,他如何能憾动。 他很怀疑,朱景禛打开了九宫盒,夺得了帝书。所以,他准备在战事还有回转余地的时候,赶紧出手,联盟两国攻打大楚,只要大楚一败,他再无敌手。 他最大的敌人不是紫雪,北冕,而是大楚皇帝朱景禛。这人不仅夺了他的帝书,还夺了一个人的心。 当在他雪山之上看到他与太上皇相见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太上皇和朱景禛之间的暧昧,那时他的心是酸痛而嫉妒的。 不过,就算他再坐不住也不可能主动派使者与紫雪北冕两国谈判,这种时候谁主动谁就落了下风,更何况如今最应该坐不住的不是他,而是那两国的皇帝才是。 他果然料事如神,很快两国都派出了使者来与季承欢谈判,许以重利请求季承欢与之结盟,季承欢将计就计,先派出了五千精兵驻扎涿鸣鹿。 在派出精兵的同时,他利用细作从大楚皇宫反馈的消息,知道渠阳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军团——屠引军团,他只稍稍从中运作,都不用花力气挑唆,渠阳王就恨不能立刻派了屠引军团把朱景禛给屠了。 不仅渠阳王,太后吕瑶也是蠢蠢欲动,这个女人野心越来越膨胀,在被朱景禛压制良久之后终于要爆发了,她与渠阳王暗中勾结。 本来,情势一片大好,朱景禛众叛亲离,外敌内敌群起而攻之,就算给朱景禛插上个翅膀,他也难逃险境,可大好的情势突然出了岔子,渠阳王竟然无法拿到另半枚屠引令牌。 那半枚令牌在谁手里,渠阳王打死不肯说,太后吕瑶与他之间的结盟很快就有了裂缝。其实,有裂缝实属正常,都是为利益,今日是合伙人,明日说不定就反目成仇。 不过太后和渠阳王倒不至于反目成仇,因为他们暂时拥有一致的目标,渠阳王虽派不出屠引军团,但也结集了三千人马杀向涿鸣鹿。一时间,战争变得异常凶险,朱景禛越打越艰难,很快便有坏消息传到合硕耳朵里。 合硕害怕褚玉担心,更害怕褚玉阻挠,独自一人偷偷回了东秦想求季承欢撤兵。她自所以是偷偷的回去,实在是因为近日她每每听到好消息便心情大好,特别是景皓竟然出她意料之外,只带了五十精兵便剿灭了敌人五百精兵,还顺带烧了敌人的粮草,她心情更加大好。 她这人有个特点,心情大坏或心情大好的时候都喜欢吃东西,这几日她委实被撑着了,所以身子便不大舒服,她想依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太上皇是绝对不允许她回东秦的,所以她只有选择留信溜走。 她这一溜,搞的褚玉大为伤神,不得不紧追而上。只有点小聪明的合硕,在大智慧上远不及褚玉,因为褚玉看事情比她看的远看的深。 好消息不用说当然是狐狸皇帝和朱景皓为了不让她和合硕担心所传,而坏消息用屁股也可以想出绝不会是这两个人传的。 既然不可能是他二人所传,那传这个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别有居心,再加上这消息独独传给合硕却没有传给她,足可以证明传消息之人居心叵测。 褚玉可以猜出,传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季承欢,因为如今东秦与其他两国结盟攻打大楚,季承欢弄个人质在手里胜算会大些。 其实消息并不是季承欢亲自传的,因为不用他亲自,有人就自动跳出来给他当枪使了,这个人就是抢夺媚色而去的合欢公主。 合欢不喜欢合硕生活的太过悠闲,因为她生活的很不悠闲,所以她看不得这个妹妹悠闲,她喜欢时不时的给这个妹妹添点堵,若不是合硕,兰若何至于死了。 她一直想给兰若报仇,可却始终下不了狠心,她几次三番手下留情让她更恨自己。合欢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人添堵,季承欢的想法却很不简单,他在打一副牌,一副让朱景禛头痛的牌。 人质,太上皇和合硕都可以成为他的人质,尽管他从来也没想过要伤害这两个人,但不用伤害,只要稍稍摆个简单的局,就可以成功威胁到朱景禛。 倘若,朱景禛压根也不在意太上皇的生死,他正好可以让太上皇看清事实,倘若,朱景禛很在意太上皇的生死,那他必然就会受制于他,反正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对他有好处。 他不知道,他小算盘打的精明,却精明反被精明误差点毁了自己。因为,他筹谋了所有事,却没有筹谋到自己的心。 …… 七日后 狭隘的窗户,狭隘的牢房。 有冷风从窗户灌入,有惨叫声怪笑声从牢房的各个角落传来,褚玉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静静坐在牢房一角,牢房里冰冷的湿气笼罩在她身上,她觉得很冷。 她终于落入了季承欢的圈套,她成了他的阶下囚,想来这会子狐狸皇帝已经得到消息了吧,她不知道狐狸皇帝会作何反应,她有些害怕狐狸皇帝会为了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没有追到合硕,却追到东秦的牢房,季承欢一早就准备好陷阱给她跳,她义无反顾的跳了进来。如今,她成了苦逼的人质。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她拿起稻草上的一块碎砖片在冰湿的墙上划了一道,因为太用力,右手手掌虎口处已经被拉出很长一道血口子,殷红的血渗了出来,她却并不觉得有多疼。 在这座不能让人知道时间的牢房里,她唯有通过日夜更替来计算日子。墙上已经划了七道杠,她来这里已经整整一星期。 她本以自己和季承欢共患难过会有点情份,谁知道那点患难却成了她的掣肘,季承欢太过了解她,知道她会以血引奏《摄魂引》,还知道她怀有龙魂玉,可以召唤螭蛟,所以在还不来得及提高警惕的时候,夺取了她的琴和龙魂玉。 如今,她是真真正正手无缚鸡之力的苦逼弱女子。 忽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向她传来,她抬眸一看,黑色缎袍,绣着五爪龙纹,他正静静的朝着她走来。她的手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她没有理他,只安静的垂下了双眸,依旧保持住了双手抱膝的姿势。 “阿玉。”他喊了她一声,声音很清很柔,还夹着某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痛楚,他突然看到她手上的伤,急问道,“你的手怎么了?”说完,恼怒的挥一挥手让人打开了牢房门,径直走了进来,走到她面前,他缓缓的蹲下身来,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奋力一挣:“季承欢,不要碰我!” 他的心蓦地一抽,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动,你的手受伤了,我需要给你上药。”说完,便挥手示意人端过一盆清水来,又拿过一瓶金疮药慢慢柔柔的为她擦拭伤口,给她上药。 她没有动,任他忙着,反正挣也挣不过他,她不如省点力气。她觉得这个季承欢肯定是分裂性人格,前两次他来牢房时明明对他超级冷酷,这会子又作出这样柔情似水的样子来给谁看? 她幽幽墨瞳扫了他一眼,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复又垂下眸子,再不看他。他默默的为她擦好药,叹息一声:“阿玉,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再恨我,也不该伤了你自己。” 褚玉从鼻子里冷嗤两声,冷冷瞥他一眼,心里极为不齿:“你还怕我伤了自己,你不是要斩了我的头颅送给大楚皇帝吗?”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煞白了一张脸色,前两次他作出一副无情的样子来待她,不过是演戏罢了,因为前两次他诱使了大楚细作过来,他不得不对她说出违心的狠话来,他想要通过细作暗传消息,让朱景禛知道太上皇如今正在他东秦过着阶下囚的苦难日子。 就在昨日,他搞了十片带血的指甲送给朱景禛当礼物,他想这个礼物一定会让朱景禛感到十分惊悚,只要朱景禛的心乱了,那大楚败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他无奈的轻笑一声:“不用你的头颅了,我已经送了你的指甲给他,让他以《帝书》交换,你说他愿不愿意?” “季承欢,你该死!” “我该死?那帝书本就是属于我的,是他朱景禛不讲信义从我这里夺走的。”他生气归生气,却还是作出一个好大夫的职责,开始帮她缠纱布。 “他不讲信义,你的信义也没好到那里去。”她眼中寒意尽现,一把打开他的手,坐在稻草上盯着他道。“不要再碰我,恶心。” 他沉寂着脸不说话,只蹲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她,一双琉璃眸里微闪着痛苦之色,他叹了一声道:“太上皇,你该知道,两国交战,总要耍些手段,不然如何能赢?” 褚玉沉痛道:“我也就罢了,不过是与你无干之人,可合硕是你的亲妹妹,你如何能这样利用她?” “无干……”他似乎受了打击,整个人踉跄往后一退,差点跌坐在地,眸里融上一层冷色,“太上皇是与我无干之人,若当真没有干系,我又何至于这样费尽心思。” “对,你的确费尽心思,你费尽心思把我和合硕搞成人质,成为你威胁朱景禛和小十二的筹码,你费尽心思骗取我的信任,谋夺了我的琴和龙魂玉,如今你又费尽心思的跑来跟我说这些话,你究竟想要怎样?”她气愤的跳脚而起。 他额角猛地抽搐一下,他突然起身逼近她一把将她抱住:“我想怎样,难道你还看不出我想要你,我想你做我东秦的皇后。” “你放开我!”她猛地一挣,“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你若真的在乎我,就不会利用我。” 他放开了她,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小脸,他竟然生了手足无措之感:“难道朱景禛就没有利用过你,难道你心里一点也不恨他谋夺了本属于你的皇位?” “皇位……”褚玉冷笑一声,她有个屁皇位,皇位是朱玉的,她是褚玉,她冷声嘲讽他道,“对,他没有,他从来也没有,至于皇位,是我甘愿相让的。” “你竟然爱他爱到如此地步,甘愿以皇位奉送。”他的脸色变得难看,愤怒而痛心的眸光紧紧的看着她,惨笑两声道,“他与你这样情深义重,看来你这个人质很有用,很有用……” 他颤着身子转过身去,勉强稳住身体,抽搐着脸上的肌肉踉跄离开,因情伤的太重,他的手紧紧捂在了胸口。 “季承欢,你站住。”她觉得似乎打击他打击的还不够,补刀的从袖笼里掏出那枚他送给她的墨玉扳指,作出一副英勇姿态来,冷冷的将墨玉扳指掷在他面前,又冷冷道,“还给你!” 他身形一僵,声音寒冷的叫人打颤:“我送的东西从不收回,你若不能好好保存,我会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想杀人,僻如那个跟你一起来的软枕头。”说完,拂袖而去。 褚玉心里一个颤抖,只得没骨气的捡回墨玉扳指,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季承绝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季承欢了。 …… 明月皎,星空灿。 季承欢的心情却一点儿也不灿烂,他兀自站在天牢之外发了一会呆,然后静静的走了。一回到寝殿,就有太监跑过来请他翻牌子,他发了一通莫名火,把那太监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他想,不出意外,明日一早朱景禛就应该会妥协,他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可人生处处有意外。这意外打乱了季承欢所有的计划。 深夜时分,天牢一场大火,烧的他方寸大乱。没有人能明白皇帝为何会闯入火海之中救一个囚犯,当皇帝跑入火海的时候,宫人们纷纷乱了套,尖叫的尖叫,打水的打水,配合着火烧的断裂声,恰是一片热闹。 火海中,季承欢看不太清楚路,虽是很近的距离,他却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找她。他从来也没有这样害怕过,即使在小的时候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烟熏的他眼睛疼,嗓子也疼,他嘶哑的嗓音回荡在漫天火海里。 “阿玉,阿玉——” 回应他的唯有火烧的呼呼声,终于,他走到关押她的那座牢房,他又是一声大呼:“阿玉——” 依旧没有回应,他的心愈发急了。 “啪”的一声,牢房的横梁断裂开来,轰然倒塌在他的脚下,烈火熊熊,烧的噼里啪啦。 “阿玉——”他没有片刻的迟疑,跨过横梁,跳了进去。 突然,脚下踢到一个软软的身躯,他的心蓦地一怔,垂眸一看,脚下是一具烧的焦黑的尸体。 “不,不是你。” 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缓缓蹲下身子,他再次向焦尸看去,想从中找出一点证据证明这不是她,不是他爱的褚玉。 可尸体被烧的太焦,他实在难以辨认,他的心抖厉害,他看着那尸体被烧的焦枯蜷缩的手紧紧握着,他赶紧打开她的手,心在刹那间被生生撕裂了。 墨玉扳指,是他的墨玉扳指。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个人嘀嘀咕咕反复不停的说道:“怎么能,怎么能,你怎么能死……” 刚刚他见到的她还是那个清艳动人的她,怎么这一会,她就变成枯骨了? 他一时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跌的跪坐在那里,将她紧紧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被烧的焦枯的头盖骨上,他的下巴被焦尸烫的起了燎泡,他似乎并不在意,只sb似的一遍又一遍道:“阿玉,不是你,这不是你,你告诉我,这不是你,不是你……” 又是“啪”的一声,一根被烧焦的木头断裂下来,正好砸在他的后颈,他一昏,抱着焦尸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冲入火海的萧凌和侍卫终于赶了过来。 在他们想把季承欢和焦尸分开的时候,发现季承欢抱的太紧,他们难以分离,所以迫不得已将焦尸一道背了出来。 季承欢得救了,他醒来已是三天之后。幸运的是,人没砸坏,也没烧成个残疾,不幸的是,他在倒地的时候左脸好巧不巧的落到一根烧的通红的木头上,他的左脸被毁了。 他下令撤查冷宫纵火案,将从上到下牵联的主谋,从犯,以及渎职的一干人等尽数斩杀,共计斩杀六十八人。 死的最惨的便是此次事件的主谋,从大楚皇宫里跑出来的春情,季承欢让他将各种酷刑尝了个遍,春情被凌虐至死。春情精心布局放了这把火,完全就是想烧死褚玉,在春归死后,他一直都想报仇,他筹谋良久,苦寻机会,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机会就是和他有着几分情份的媚色,若不是媚色的介绍,他也不能轻易混入东秦皇宫,更不可能轻易筹谋出一场天牢纵火案。 火不是他放的,是他买通了狱卒放的,狱卒当时想的比较简单,烧死一个天牢的重刑犯罢了,没多大事情,为了烧的不落痕迹,就多烧了几个天牢,把蓄意纵火搞成一个意外,省得让人看出有人是想专门对付大楚太上皇。 他原本以为自己大仇得报,虽然他没能杀掉大楚皇帝和太上皇的那只怪物狸猫,但他烧死了太上皇,即使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谁曾想在他临死之际,从媚色的口中得知他完全被人利用了。 他欲哭无泪,死不瞑目。原来sb的不是媚色,而是他自己,东秦六皇子季承运和媚色合谋,利用他筹谋的这把火,让太上皇金蝉脱壳溜走了。 褚玉在季承运的安排和护送下早已离开天牢,她走的时候再想不到,这一把火,烧毁了季承欢的半张脸,让他从此成了个戴着半张面具的人。 这一把火,也烧毁了季承欢所有计划,在他昏迷期间,东秦五千精兵全军覆没,他暂时没有心思再争霸天下,因为人质没了,他的心也空了。 他将龙魂玉佩和吉它作为陪葬,与那具焦尸葬在一起,墓碑上只字未刻。 他不知道,在他悲痛欲绝的时候,褚玉已经跑到涿鸣鹿和狐狸皇帝相会了,狐狸皇帝为了保护褚玉,没有暴露她的身份,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她护在身边。 人家你侬我侬,季承欢却还在sb的伤情,足可见伤情过度会影响人的智商,在伤情之余,他让萧凌护送合硕离开,因为他觉得没有了那个重要的人质,留着这个次要的人质也没个毛用。 再说,合硕忒能闹,每日里哭的呼天抢地,闹绝食闹自尽,反正把一个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原本就不想伤害合硕母子,放了也可以让他省省心。 …… 元兴一年秋末。 紫雪国,北冕两国战败,双方将白旗高高挂在城楼上投降,为了请和,他们与大楚缔结盟约,除了被大楚占领的城池,各自又陪了城池十座。 大楚大获全胜,军队凯旋而归,仿佛所有的事都令人振奋,可褚玉却一点也振奋不起来,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向合硕交待,小十二留下的那一纸书信当真成了遗言。 小十二太想证明自己,也太高看了自己,为了让合硕相信,她所嫁的男人是个真正的英雄,他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十分勇猛,可他不知道,一个平时不学无术之人断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成为一个大英雄。 英雄自有英雄的成长史,小十二想做英雄做的太急,这一急就急出事来,他不顾军令直追穷寇三十余里地,待君北衍和褚玉骑马赶到时,他已经被飞箭射成了一个刺猬,坠落悬崖尸骨无存。 若非褚玉亲眼所见,其中一箭正射中了小十二的眉心,或许她还会因为受相关影视剧的影响心存希望。一般男主掉入悬崖都不会死,不仅不会死,还能学会绝世武功,可影视剧里的男主死不死由导演说了算,现实生活中哪里能蹦出一个导演来把小十二导活了? 朱景禛派人到悬崖下搜寻,最终搜到一具被野兽啃咬的七零八落的尸体,尸体旁倒着几支断箭,并着几片撕碎的衣服。细可辨衣服的领子上绣着粗糙无比的花,因太过粗糙,难以辨认是什么花,倒是褚玉认得,这是合硕绣的魏紫。 这一天,合硕着盛装捧着圆滚的大肚子和众臣子一起站在城门之外准备迎接丈夫,她想,她今后一定要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她脸上带着一种激动的光泽,满心满脑的想像经过战火洗礼的朱景皓身上有没有伤,有没有瘦了,憔悴了…… 最终,她也只限于想像,上天没有给她当好妻子的机会。她没有等到丈夫凯旋归来,她等到的只有一副冷冰冰的棺材。 她觉得自己在刹那间就丧失了视觉,听觉乃至所有的感觉,软不拉叽的倒了下来,倒在了褚玉的怀中。 在丧失所有知觉之前,她还抽空对褚玉说了一句:“太上皇,你们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褚玉吓得赶紧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君北衍——” 好在君北衍医术够高,让她母子二人转危为安,只是合硕还不能醒来,人只能平躺,苦了四个哼哧哼哧用春藤椅将她抬回去的人,因为她实在太重了。 醒来后的合硕扑在朱景皓的棺椁上疯狂叫喊,搞的褚玉十分害怕她喊出个好歹来,让君北衍把刚刚醒来的她又搞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合硕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天一夜,褚玉怕她想不开要自尽,少不得拿出了朱景皓留下的书信,信中提及即使他不在了,也求合硕务必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合硕看着书信久久没有说话,还只是哭,一直又哭了两天两夜,直哭到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终于肯吃饭了,也终于肯走出了屋门,只是她无法看清外面的世界,现在的世界于她而言混沌不清,她的眼睛已基本哭瞎。 她求皇帝将她送回封地,还要将朱景皓的棺椁一并带回,因为朱景皓曾说过,那里山清水美,风景独好他很喜欢,他要在那里和她携手白头。 褚玉害怕合硕再闹出什么事来,亲自陪她前往封地,在封地,整整陪了合硕一个月,直到她认为合硕的确没有自杀倾向才回了云都。 她这一回来,畅心园立马又恢复了生机活力,别人尤还可,头一个软枕头兴奋的难以成眠,自打软枕头那一次陪她去东秦追合硕,落入季承欢之手成了人质,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放回来后,他就一次也没再见过褚玉。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他和褚玉是大别,他恨不能立马就和褚玉洞了房。 褚玉在陪合硕期间已作女子装扮,因为若还作男子打扮,她怕坏了合硕的名节,虽然她不甚在意当个男人或是女人,可她不想再给合硕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次回云都,她也不打算再隐瞒身份,因为她答应要嫁给狐狸皇帝,她的女子身份终归是隐瞒不住,既如此,不如开诚布公。 在她还没有开诚布公之前却发生了一件意外。这是一个明月星稀的夜晚,她正在浴房洗着花瓣浴,刚洗完起身准备去衣架上拿衣服,软枕头抱着酒壶就冲了进来。 软枕头的初衷是今晚就跟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可他又不敢,唯有酒壮怂人胆,这一喝,凭添了他的勇气,他拿出一副男子汉的勇气来一脚踩开了浴房的门,想跟褚玉来个鸳鸯浴,结果就听见褚玉杀猪一般的尖叫:“啊——” 然后软枕头就彻底的蒙了,蒙的手里的酒壶掉落在地,碎成了渣渣。他睁着一双大眼盯着她,她的脸,她的身体,尤其是她的胸部,在他眼里一寸寸自动放大。 他颤着牙道:“相公媳妇,你……你怎么有……有胸?” 褚玉赶紧拿衣服遮挡住身体,大喝一声:“出去!” 软枕头哪里肯移动脚步,看着温漉漉如妖如仙的美人儿,他立刻就有了反应,在褚玉还是个男人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勾的神魂颠倒,更不要说他发现她原来是个女人。 他的心立刻就释怀了,他再也不用努力把自己掰弯,他兴奋的整个身子立刻就滚烫起来,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反应超快的热了。 “软枕头,你给老子滚出去!”褚玉见他死赖着不走,大为窘迫,又对着门外叫道,“姑姑,琉璃——” “不,相公媳妇……哦,不,媳妇你别叫,我是你相公,相公看媳妇天经之义,你你你……我我我……”软枕头仗着酒胆,向前挪了挪步子,已经是语无伦次,“我我我想和你……和你一起洗……洗鸳鸯……” “咚”的一声,软枕头正激动的想扑上去,后脑勺突然遭了一记闷棍,然后褚玉就听到棍子掉落地面的声音。 “姑姑,幸亏你来了。”褚玉赶紧穿衣服,忽一想又觉得不对,转头看着追萤道,“姑姑,我……” “褚爷,我早已看出你是个女子,只是你一直不肯说,我也不能说,若实在没了法子,奴婢也不敢闯进来。” 追萤的声音比较平静,赶紧走过来服侍褚玉快速度穿好衣服。 褚玉笑着吐了吐舌头:“姑姑不怪我么?” “傻孩子。”追萤笑了笑,忽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过道,“褚爷,请恕奴婢冒犯之罪。” “姑姑说的哪里话,你不怪我瞒你就好了。” “褚爷……”追萤眸光里似有动容之色,其实她一直拿太上皇当孩子对待,只是顾及自己的奴婢身份,她从来也不敢轻易僭越。 她正动容着,琉璃和紫燕也一起奔了上来,几人合力将软枕头拖到了外面,待软枕头醒来时,疑疑惑惑间,他觉得刚刚是不是做了一场春梦。 摸一摸疼的紧的后脑勺,他反应过来,不是春梦,他的相公媳妇是个女人。 哈哈哈…… 嘿嘿嘿…… 他要拿出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来,睡一次不成,再睡第二次,总有一日,他能睡到相公媳妇。 还没等到他睡,他的相公媳妇已经红杏出墙找到了第二春,准备重婚嫁人了。狐狸皇帝向全天下宣布,他要封云都分手大师褚玉为大楚皇后。 这一道封后诏书颁下,引起全国范围内的轰动。人们纷纷惊掉了眼珠子,难以置信的反应过来分手大师竟然是个女子,大家普遍都觉得她是个奇女子,像这样国色天香的奇女子配得上大楚皇后的名号。 只是有的人想的比较多,他们深为狐狸皇帝担忧,娶个破坏王在身边,怕狐狸皇帝再无机会娶小老婆了吧?谁不知道分手大师除了有个大师的名号,还有个破坏王的名号。 破坏王一旦破坏起来,保管连你老子娘的婚姻都能破坏没了,没哪个大臣敢再轻易上书请奏皇上充盈后宫,因为他们实在害怕被破坏王拆了自家后院的墙角。 更有人怀疑褚玉的身份,不仅怀疑,有小部分人是可以确信褚玉就是大楚肥猪太上皇,只是有的人不愿说,有的人不敢站出来说。 封后诏书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狐狸皇帝,能娶到豆豆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事,除了他,黑子君也特别的欢喜,再者就是追萤,琉璃,合硕也真心为她欢喜。 褚玉的心情倒没有那般欢喜,她的心情比较复杂,喜忧掺半,喜的是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忧的是她担心妈妈。 愁的人就多了去了,难以一一列举。 贺礼源源不断的被送往畅心园,别的倒也罢了,唯有季承欢送来的三件东西叫褚玉的心情委实复杂。两件本是属于她的龙魂玉和吉它,一件就是那枚当日她金蝉脱壳时留下来的墨玉扳指。 …… 同年冬末。 倾国之嫁,百里红妆。 软枕头终于在醉生梦死中清醒过来,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般没了生机,目光呆滞,脸色青灰,嘴唇干裂,头发散乱的像鸟窝。 在褚玉临出门之前,他默默的插到褚玉和黑子君的中间,游魂似的说了一句:“相公媳妇,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我祝你幸福,倘若他待你不好,你还回来,不管怎样,我始终愿意等你。” 褚玉点头“嗯”了一声,这一点,沉重的头饰拉的她头皮生疼,要说这场婚礼有什么不让人满意的地方,便是这皇后的皇冠,太特么的沉了。 “褚爷,吉时已到,该出门了。”黑子君弯着两眼笑眯眯,因为新娘成婚脚不能落地,所以他自告奋勇的担负起背新娘的任务。 一想到可以背着母后上花轿,他便激动的要死,这是大哥和白子都享受不到的殊荣啊。 褚玉“嗯”了一声,爬上了黑子君的背。黑子君高兴的几乎要掉泪了。 追萤,琉璃,紫燕赶紧随侍在后,跟着宫人一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褚玉盖着红盖头被黑子君背着,心里暖意融融,若不是黑子君机灵,利用季承运的身份回到东秦,与媚色一起商量出金蝉脱壳之计,想必,现在又是另一翻情景了吧? 另一翻情景,她不敢想像也无法想像,她打从心眼里感激黑子君,也感激媚色,她想接媚色回来,只是媚色留在了合欢公主身边不肯回来了。 听说,合欢公主对媚色极为宠爱,她也就放心了。 她静静的趴在黑子君的背上,耳边却是锣鼓轩天,丝竹环绕,鞭炮声起,这些嘈杂声似乎并不影响她思考,她在想黑子君为何会对她这样好,她又为何对黑子君产生了一种莫大的亲情。 此刻,她甚至有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梦里孩子的原形就是黑子君。可是怎么可能,黑子君年纪比她还大。 正想着,一个醇厚而柔软的男声传来:“豆豆……” 她脸蓦然一红,不过有红盖头盖着谁也看清楚她的脸,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蚊子似的唤了一句:“阿狸叔叔……” 朱景禛从黑子君背上接过褚玉,双手抱住了她,黑子君尤还沉浸在激动之中,也顾不得害怕被朱景禛发现身份,近距离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道:“褚爷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待她。” 朱景禛郑重的回了一个字:“好!” 在他将褚玉抱进花轿之前,丧魂落魄的软枕头忽然冲了出来,想扯着嘶哑的嗓子喊一句:“相公媳妇,一定要回来啊,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他终是没有喊出来,只面色复杂的看了朱景禛两眼,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疏忽,到头来,撬了他相公媳妇的人竟然是亲叔叔,当初,初见亲叔叔时,他明明把他当成情敌的,后来怎么就放松了警惕? 唉—— 这年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亲叔叔娶上亲侄女,皇上娶上太上皇,这实在是跌破了他的认知。不过既然他二人看对了眼,他唯有祝福了,尽管不甘心,但他还是希望相公媳妇能快乐。 是夜。 花正香,月正圆,是个花好月圆的好日子。经过一天繁重的礼节,褚玉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息一息了。 待朱景禛揭完红盖头,宫人退去之后,她颇有怨念的扯下了沉重的头鉓,她被扯的生疼的头皮终于得以缓解。原来,她以为,劳累和疼痛结束了,谁知道,才刚刚开始。 她被他紧紧压在身下,鼻端盈绕着熟悉而喜欢的男人气味,那味道悠悠淡淡极是清冽,不是熏香,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豆豆,我要你……”他带着浓浓情欲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右唇角上扬,勾出一个坏坏的笑来。 卧槽!褚玉觉得狐狸皇帝的这个笑,好邪好淫荡! 她有些害怕的想退缩,她睁着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绒绒的睫毛一闪一闪,闪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她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是很疼的。想想真是不公平,为毛女人要疼,男人不疼。 她的身体跟着颤抖起来,她伸手试着推了推他道:“阿狸叔叔,我今天有些累,明日……日……” 也不知是他思想太污,曲解了她因为紧张而磕磕巴巴说出来明日……日……还是他本身就憋不住了,反正,他直接以吻回答了。 鉴于他们之间早已暧昧了好多次,这一次暧昧起来暧昧的熟门熟路,很快便挑起了双方的极致热情。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幽深的不像话,直勾勾的望着她嫩豆腐一般的脸,呢喃唤了她一声:“豆豆,你好美……” 说话间,他的眼睛就往下移了移,褚玉蓦然一颤,她都不知道怎么搞的,三搞两搞,她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她又开始害怕了:“阿狸叔叔,我想……想上茅房……” “豆豆,你的眼睛眨的太快了……” “眼睛眨的快跟上茅房有毛关系?” “因为你在说谎。”他伸手柔柔的在她唇间点了点,“豆豆,别害怕,做快乐的事会令你快乐的!” “阿……阿狸……叔……”她结结巴巴,他再次紧紧的抱住了她。 满室春光旖旎…… 褚玉想大骂一声:“他妈的!快乐你个姥姥!” 呜呜呜……疼死老子了! 老子后悔了,老子想回家找妈妈! 呜呜呜……死狐狸,你个大混蛋! 狐狸皇帝倒想怜香惜玉,也不知怎么的,怜着惜着,不知不觉就怜惜了整整一夜,连觉都没有睡,搞的褚玉连床都起不了。 褚玉深表愤怒,预备寻个时机也把狐狸皇帝搞的下不了床,报了这一夜之仇。只可惜,此时的褚玉不知道,她寻了好多年的时机也没寻到,回回都是她先缴械投降。 在床弟之事上,褚玉不得不佩服狐狸皇帝的强悍,已经强悍到让她放弃报仇的想法。要知道,让她这样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放弃报仇的想法是很困难的,狐狸皇帝做到了。 不过,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单说这一晚,褚玉来了大姨妈,朱景禛不得不偃旗息鼓。两人说了一会话,就相互搂着睡着了。 子夜时分,有人潜入了未央宫行刺狐狸皇帝, 这一次,刺客来势汹汹,足足来了几十个绝顶的武功高手,个个手里的刀都淬上了剧毒。这些刺客个个目标明确,只刺杀朱景禛,并无意要连褚玉一并杀了。 朱景禛以一敌十几难免会力不从心,好在风无情和众御林军的侍卫及时赶来,谁知道那些刺客好像开了外挂,一路在皇宫开杀了几百余号御林军。 朱景禛和风无情已然猜到,这此刺客绝非寻常的刺客,而是屠引军团派出的杀手。刺客是有组织有纪律过来的,先来了一波,紧急着又来了一波增援,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绝顶高手。 狐狸皇帝很纳闷,在三国对战大楚的情势下,渠阳王尚且不能把握机会调集屠引军团,怎好好的他刚刚将叛逃在外的渠阳王缉捕归案打入死牢,屠引军团的杀手就冒出来了? 另外半枚屠引令究竟在谁的手里?不仅他纳闷,褚玉也纳闷,为何今日一早师父会把她的吉它拿走,为何师父不仅拿走了吉它,还顺带拿走了她的龙魂玉佩,又为何在师父拿走这两样东西之后,就发生了行刺事件? 阿狸叔叔昨晚刚将渠阳王打入死牢,今日一早师父就来拿东西了,再加上今夜的刺客,种种事件串联到一起,褚玉觉得冷汗涔涔,心惊肉跳。 因为她对师父从来没有防范,所以当师父提出她技痒要暂时拿回吉它时,褚玉毫不犹豫的就将吉它给了师父,反正那吉它原本也是师父的,她没有不给的理由。 师父拿回吉它有充分的理由,可拿走她的龙魂玉佩就令她很疑惑了,师父当时的说辞是,她和胡戈夫妇之间有渊源,知道凶兽螭蛟的事,所以一时好奇想看看,她当时也没有多想,将两样东西一起给了师父。 现在她已然明白,师父这是前提掣肘了她,怪道那些刺客个个目标明确,只杀阿狸叔叔不杀她,这些刺客肯定和师父有关,肯定和渠阳王有关。 难道阿狸叔叔一直想得到的另半枚屠引令在师父的手上?细思极恐,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难道师父一直想杀阿狸叔叔和君北衍,可是不可能啊!若师父真想杀他们,为何不在四国之战中拿出屠引令召唤屠引军团,她相信,以屠引军团这些杀手的厉害程度,绝对会在战乱的情况下给阿狸叔叔造成很大麻烦,并且这个麻烦有可能还是致命的。 她怎么也想不通,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她想,那些杀手动作快的没边,眨眼间,御林军又死了一大片,七八个杀手脱了空齐齐朝朱景禛袭去。 风无情被另外几个杀手纠缠,难以脱身来救,朱景禛打着打着便力不能持,褚玉干站在一旁看的连眼睛也不敢眨,突然一支暗器朝着朱景禛的背后袭去,褚玉大叫一声:“阿狸叔叔,当心!” 朱景禛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暗器已插入他的肩胛骨,暗器上带着剧毒,当时,他就两眼一晕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皇上——”风无情急红了眼,想过来救他却还是不能够。 “刺客,抓刺客……” 宫里已是扰乱纷纷。褚玉大惊失色,她不想她刚新婚就要成个寡妇,也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勇气,在刺客手中的弯刀将直取朱景禛咽喉的时候,她两脚似踩了风火轮一般飞奔至朱景禛面前。 “豆豆,不要——” 他想,若豆豆死了,留他一人如何独自面对这孤寂? “阿狸叔叔,再见……” 她呢喃一声,眼一闭手一张,“哧——”的一声,是弯刀刺入肉的声音。 褚玉深感不对劲,怎么回事?她竟然毫无痛感。 两眼一睁,满眼的白色,白色的背影,白色的头发。 她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师父——” “噗……”师南婆没来得及回应褚玉,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来,鲜血喷到她诡异的面具上,沿着面具滴落下来,那刺客仿佛受惊似的身子一个萧瑟。 师南婆吃力的举起手中完整的屠引令,沉声一喝:“退下!” 所有的刺客的就如蝗虫吃完了粮食,扑腾的翅膀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快去传君北衍……”在此刻,褚玉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君北衍,他是神医,他一定可以救活阿狸叔叔和师父。 “噗……”师南婆又吐了一口鲜血,直直往后倒入褚玉怀中。 “呜呜……师父……”褚玉已是泣不成声。 “玉……皇后……” 不用人传,君北衍已经急赶了过来。 “君北衍,快救人,救人……” 褚玉转头来回看了朱景禛和师南婆,两个都是气息奄奄的模样,她的心已然碎成渣渣。 很快,君北衍便告诉了褚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一生一死,狐狸皇帝性命无忧,师南婆无力回天。 褚玉表示无法接受,抱着师南婆道:“君北衍,你是神医,你一定两个都能救活是不是?救救我师父,呜呜……师父……” 君北衍表示很无奈,眼带痛惜的看着褚玉默了一默道:“皇后,我是神医不是神仙。” “不就差一个字么?” “一字之别,天悬之别。” “不……君北衍,你一定要救救我师父啊……” “小玉,师父不行了……”师南婆睁开沉重的眼皮子,抬起了颤抖的手将手里染着血的屠引令递向褚玉道,“小玉,这个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师父,我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褚玉泪牛满面,泪水滴到了师南婆冰冷的面具上滑落下来。 “噗……”师南婆开始狂吐血。 “君北衍,君北衍……”褚玉方寸大乱的叫着君北衍,“我师父她……她的血要吐……吐光了。” “皇后,莫怕,虽然我救不了你师父的命,但还可保她三日性命,她吐出的只是毒血。” “毒血吐干净了不就好了?” “……呃,等毒血吐干净的时候,她就可以死了。” …… 这三天,褚玉很忙,一边忙着照顾狐狸皇帝,一边忙着照顾师南婆,狐狸皇帝怕她太奔波,特别体贴的把自己的寝宫暂时移到离冷月殿一墙之隔的琉璎阁。 狐狸皇帝的身子虽然还比较虚,可修养的一天比一天好,师南婆恰恰相反,修养的快见阎王了。 褚玉一边安心一边伤心,甚为矛盾纠结。第三天夜晚,是褚玉最后一晚见到师南婆。师南婆禀退了所有人,屋内独留她和褚玉二人。 这一晚,师徒二人生离死别,褚玉痛断了心肠,师南婆倒好像没事人似的甚是安静的半躺在床上,叹了一声:“小玉,你不用为师父伤心,师父这是要解脱了。” 褚玉抽抽鼻子,泪无声的滴下。 “真是个傻孩子。”师南婆似乎有了些力气,竟然起身抬手替褚玉拭了拭泪,笑了笑道,“小玉,你真的不用伤心,师父从来也没有这么安心过。” “师父,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懂,我不懂……”褚玉扑倒师南婆的怀里,低声呜呜咽咽起来,“我不想让师父离开,不想……” “小玉,你从前最害怕到我这里来了,如今竟然转性了。”师南婆温言一笑,伸手拂了拂褚玉的头发,自嘲的笑道,“要不要我弹奏一曲给你听听。” “师父……”褚玉抬起泪眼朦胧,定定的看着师南婆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我想听师父弹奏,每天都想听。” “傻孩子,即使师父想折磨你怕也不能够了。” “师父,不会的,不会的……”褚玉摇着头,“师父若不在了,我就没有娘家人了,若阿狸叔叔欺负我,我找谁哭诉去。” “不,小玉,你还有个姐姐。” “什么?姐姐?” “醉风楼的夜倾城就是你姐姐,你的亲姐姐。” “啊?” 此消息犹如一个重磅炸弹,炸的褚玉大脑发昏,怎么可能?倘若褚玉觉得夜倾城是她姐姐的消息是个重磅炸弹,在她听到接下来的消息的时候,无论是被核武器炸了一把。 在一般影视剧或者小说中,大多数的女主都会有个不同寻常的身世秘密,她自然也落入俗套变成了大多数女主中的一员。原来朱玉当真不是懿德太后所生,她竟然是亡掉的蜀云国女帝的幺女宫幺幺。 说起蜀云国是个神奇国度,以女为尊,皇帝也是个女的,所以显得蜀云国与其他四国格格不入,男人们纷纷带着有色眼镜去看蜀云国,一边喟叹蜀云国阴盛阳衰,乾坤颠倒,一边又心里幻想着能成为蜀云国女帝宫玖的凤君。 传闻宫玖生的倾国倾城,男人只消望一眼,从此便害相思。 宫玖一共生有六女一子,宫幺幺排行老七,因她天生脚踏七星,为长公主所忌惮,刚满月就被长公主暗算扔进了皇宫外的护城河中。 宫幺幺大难不死,却苦逼的辗转成了懿德太后手中的棋子,打小就没尝过一点亲情的滋味,幸好宫幺幺的乳娘明珠机智,通过自身努力混啊混的就混到了大楚的皇宫一跃而成了朱玉的乳娘。 明珠虽然是个乳娘,但却是个怀揣远大目标的乳娘,她一直寻找机会带宫幺幺回归蜀云,揭露大公主的真面目,哪知道这机会一寻就是十年,不是因为机会被她寻到了,而是蜀云亡国她没必要寻了。 从此明珠郁郁寡欢,她不信蜀云亡国,曾寻了机会偷偷回了一趟蜀云国偶遇蜀云国少司命师南婆,到那时,她才敢相信女帝宫玖已战死沙场。 明珠回到大楚皇宫后不久便病死,死前,她求玳嬷嬷好好照顾朱玉,死后,她的一双眼都不能闭上。 蜀云国虽然亡了国,但还有诸多未亡人做着复国美梦,所以有人便将这美梦做到了朱玉身上。师南婆就是带着复国之梦来到朱玉身边,谁知道此时的朱玉已然被俪妃养成了一个大变态,还是个超级痴肥的大变态。 师南婆虽然难以接受蜀云国脚踏七星的七公主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大变态,可她还是耐着性子倾其毕生所学教导她,为的就是想扭转乾坤,将痴肥变态教成一个明君,以待他朝复国。 可惜事无愿违,任凭她如何努力,朱玉始终还是那副作死的样子,直到皇宫大火,她为救朱玉毁了容,从此便灰了心肠住进了冷月殿。 因为纵火之人是她的情郎渠阳王。渠阳王欲谋夺皇位,想一把火烧死脚踏七星的太子朱玉,却烧毁了她,盛怒之下她对自己和渠阳王下了同命盅。 同命盅,同生同死。她想以此来钳制渠阳王。 其实,她本可以自我了结也顺带结果了渠阳王,可她终爱他,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这么多年,她一直生活在爱恨情仇的痛苦矛盾中难以解脱。 这么多年渠阳王倒的确没敢再动过朱玉,只到他一味的好色被小老婆吹了枕头风,大脑一抽又对朱玉动了杀机。朱玉受袭,狐狸皇帝立马机智的把朱玉送到了冷月殿,至此后,渠阳王再不敢动褚玉分毫。 有关师南婆和渠阳王的爱情故事,师南婆似乎不愿多提,人嘛!都要有隐私,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伤口。 最后,她只总结了一句,那一句说的极其凄怆。 “有人那样的爱我,我却给混蛋负心汉织衣做鞋……” 褚玉嘴角一抽,突然想到一句台词 “你那样深深的爱着她,她却给sb织毛衣——” 这两句话,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怪道靳冬讥讽师父傻,原来师父真的傻。 她抽着嘴角无言以对,因为师父是将死之人,她委实不忍心说师父傻,她没说,师南婆倒很自觉的承认了。 “小玉,师父很傻,好在,你不像师父这样傻。” “师父……” “小玉,师父累了,想睡一会……” “嗯,师父。” 师南婆缓缓的闭上双眼,这时,她脑海里开始回荡起久远的记忆,到最后,她的记忆最深的地方原来还只有他。 她经不过他的恳求,拿出了半枚屠引令,任他派出杀手去刺杀朱景禛,那时,她告诉自己大楚是灭了她蜀云国的仇敌,所以朱景禛是该死的,尽管她知道朱景禛一直护着小玉,可她还是狠下了心肠。 可他不仅刺杀朱景禛,还刺杀了君北衍,君北衍是师父君北安的儿子,她怎么可能害了他,再说君北衍是小玉的守护者,她更不能伤了他,所以她收回屠引令再不肯给他。 四国之战,他又来找她,她不是没有动摇,可那时,她已然知道小玉和朱景禛之间的事,她犹豫再三,下不了狠手,亲自去了趟逐鸣鹿,那时小玉被东秦皇帝抓走成了人质,季承欢派人送来了小玉的指甲。 她亲眼看见,朱景禛见到小玉指甲时的那份痛彻心肺,她虽然眼睛不好,可读心术还能勉强用用,从那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值得小玉托付终生。 她眼瞎没有找到良人,她希望小玉可以找到良人,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心里无比清楚,想复国简直就是做大头梦,可不复国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信仰。 在矛盾和纠结中,她又迎来了一记重击,逃亡在外的他竟然被皇帝捉了回来打入死牢。 她想着让他死了才好,可终究还是很没骨气的召唤了屠引军团去劫狱救出了他。就在刺杀行动前的那一晚,他对她说了许多情话,他保证再也不会骗她。她明明知道他是温柔刀却还是陷了进去,于是,她被迷昏了,幸而,她对他还有点防范,饮的酒很少,所以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恨他再一次的利用欺骗她,她也能猜到他必然是拿了屠引令召集杀手去刺杀皇帝,她明明清醒却还装作昏睡的样子,反将了他一军,趁他不备时将他打昏,然后自己拿着屠引令赶回了皇宫。 她想,她此生已毁,她不能毁了小玉的人生。 她的人生已落幕。 若有来生,她再也不要当个傻瓜。 ……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经过半年,褚玉的丧师之痛已近痊愈。 因为她不是朱玉,所以也不是什么宫幺幺,对于蜀云国的亡国之痛她无甚体会,更不可能脑子抽风的想去搞什么复国大计,至于那个姐姐夜倾城,反正也不是她褚玉的姐姐,她也无心去认。 她闲的发毛时,便当一当分手大师拆拆别人的墙角,现在众多王宫大臣一听皇后来访,纷纷吓得躲进茅房不敢出来,也有许多大臣联名上书给皇帝,皇帝只淡淡一笑:“众爱卿,身正则影正心正,何惧皇后分手乎?” 大臣们齐齐苦笑,一个个都缩着尾巴再不敢添小老婆进门,因为只要一添小老婆进门,已有的大小老婆们就会联合起来花重金请皇后出马搞破坏。 皇后一出马,男人抖三抖。不是褚玉偏袒女性,实在是古代的许多男人太不像话,大老婆小老婆娶个不停,有的男人甚至于连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要娶回去当小妾。 那些受惯了欺压,每天只知三从四德的妇女们纷纷反应过来,她们过去的日子有多么的sb,女人不比男人差,为毛女人要守三从四德而男人却不必。 她们开始把皇后当作偶像,一个个挺起的胸膛在家里与自家的男人平起平坐起来。男人觉得世风日下,阴盛阳衰,心里开始不甘,不过当他们看到皇帝也惧内时心里就平衡了。皇帝都惧内,他们惧内不丢人。 从皇帝到王宫大臣,没有娶过小老婆的就渐渐的开始奉行一夫一妻制,已经娶过小老婆的纷纷都不再娶小老婆,这一现象直接影响了整个大楚的男人,在随后的一年里,大楚男人娶小老婆的现象渐渐得到很好的遏制。 大楚本来就男多女少,许多男人娶媳妇是个大难题目,再加上过去有的男人一娶就是七八个,甚至十几个,搞的有的男人娶媳妇难上再难。 如今娶小老婆的男人少了,女人自然也就间接增加,更何况其他三国女子都觉得大楚男人专一,比本国那些小老婆无数的男人好多了,她们纷纷表示愿意来一段跨国恋,嫁给大楚男人。 大楚男人一跃而成为抢手货。当男人们成为抢手货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皇后有多么的英明,皇后简直就是大楚光棍的福音啊!皇后是福音,皇帝是明君,大楚百姓纷纷表示能做大楚百姓很幸福。 常言道:居安思危,褚玉过的太安,却忘了思危。 这一天,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是个极好的日子。 褚玉陪着合硕和她的孩子一起去郊外游玩,这一玩就玩出了事来,褚玉失踪了,把褚玉搞走的人就是蛰伏良久蛰的快要发霉的懿德太后。 懿德太后这一次又苍老不少,已经苍老的跟四国之乱后被禁足清凉殿的太后有的一拼,两人俱已两鬓斑白,皱纹横生。 苍老的懿德太后眼泛泪花,目色和蔼的看着褚玉,这么多年,她从来也没有在朱玉的面前露出过这样慈祥的面容,搞的褚玉以为她脑袋抽风。 “小玉,母后知道你恨母后,只是你再恨母后再也不能两年都不肯见母后,你不想母后,母后却很想你……” 噗…… 真特么的好肉麻。她心中只想冷笑。 到这会子,这懿德太后还想打感情牌,朱玉明明就不是她的孩子好吧?不过,为防狗急跳墙,她还是不能表现出一副知道真相的样子,死字怎么写,她还是会写的。 她因为中了迷魂香,现在全身无力,只能软绵绵的摊在藤椅上,只抬眸看着她,冷笑一声:“母后……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个母后。” “小玉,这么多年是母后错了,母后不该对你那样严厉,可母后都是为你好啊,你是个女子若想登上帝位,就应该比男人付出加倍的努力,所以母后不得不对你狠心。”懿德太后说着,手已经默默的握上了褚玉的手。 褚玉恶心的想要甩开她的手,手却没什么力气抬,不能动手她唯有动口了。 “可是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做皇帝,我只想做个女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小玉,母后承认是母后当初糊涂油蒙了心,把你假扮成一个皇子,可是母后没有办法,若母后生不下男孩,母后如何能在后宫立足,狸猫都能换太子,更何况公主乎……” 褚玉没有理她。她继续哭着道:“母后不能在后宫立足,就注定要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所以母后没有办法……” 编,继续编…… 褚玉心中又是一声冷笑。 懿德太后说到最后仿佛觉得说服力不够,又问向一直站在旁边默作不声的玳嬷嬷道:“小玉,你若不信就问问玳嬷嬷。” 玳嬷嬷脸上有过瞬间的尴尬,容德太后不忍心把自己女儿弄成男人,所以便弄了别人的女儿来,尽管朱玉是个弃婴,可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童。 想当初,懿德太后本想抱个男婴,可当她看到朱玉脚踏七星时,便认定了这个女婴。 脚踏七星,帝王之相。 曲云裳深信,朱玉可以成为皇帝,而她就可以成为太后,这后宫所有女人的努力目标不就是为了争一个太后坐坐,曲云裳当然也不例外。她怕朱玉长着长着就露出女人发育的特征来,更怕脚踏七相之人非池中之物,所以便缺德的给褚玉下了湿毒,把朱玉养的又痴又肥。 而懿德太后自己的女儿也是个没福气的,虽然被寄养在一个好人家,没过两年就夭折了。 这些事,玳嬷嬷不能对褚玉说,在太后问她时,她唯有点了点头道:“皇后,太后当年的确是有苦衷啊,这么多年她过的很不容易,自打离宫之后,她满心挂念的都是你……”她噏动着嘴唇,再加补充几句,却是难以为继了。 褚玉对玳嬷嬷印象不错,所以也没有诘问她,只淡淡的对曲云裳说一句。 “说这么多不如开门见山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如今你女子身份已然暴露,想复祚已是不可能,可母后相信你,凭你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你一定可以让母后再回皇宫成为太后是不是?” 卧槽!这女人想当太后真是想疯了。褚玉心中暗骂,嘴上却假意答应了她。 曲云裳心中暗升希望,她想吕瑶那个老贱人彻底废了,她作为皇后,太上皇的母后,自然可以回宫当太后。 她想,朱玉再恨她,也不可能忽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是她的母后,尽管这个母后是假货,可朱玉不知道她是假货。 这边正自作聪明的高兴,那边君北衍却赶来了。 君北衍带着褚玉离开之后,曲云裳就中了毒倒地身亡。君北衍一直没有对曲云裳痛下杀手,是因为顾念着曲云裳和师父玄机的同门情谊,毕竟曲云裳是师父化了一点精力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他不想让师父的那一点精力白费。 师父虽然与曲云裳同门,却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他原本的身份,女帝宫玖的亲哥哥宫清音。师父想凭借曲云裳之力将宫幺幺推上大楚皇帝之位,是大楚灭了蜀云国,而大楚的皇帝却是蜀云国的幺公主,这对大楚来说就是最好的报复。 所以师父忍受了曲云裳对宫幺幺的残酷,师父认为身为皇族中人,谁能过的不残酷,残酷可以使一个人成长,只可惜宫幺幺越成长越成了个变态。 师父一直以为宫幺幺所中的湿毒是当年的长公主下的,因为长公主最善使毒,师父虽然医术了得却对湿毒束手无策,宫幺幺所中的湿毒非寻常湿毒,唯有百年才开一次花的冰川血莲可解,他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冰川血莲花开。 为了宫幺幺能有命等到血莲花开,师父命他去守护宫幺幺,从此,他便成了大楚第一奸臣国师。 直到今天早上,师父才从赵言良的口中获知真相,给宫幺幺下毒的不是长公主,而是曲云裳,师父气的当场掀桌。至于赵言良为何会在这么多年之后供出曲云裳,唯有师父知道。 所以,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杀了曲云裳。为防再发生什么意外,君北衍亲自护送褚玉回宫,走到半途,褚玉内急,这一急又急出一桩绑架案来。 当褚玉刚办解决完,正气轻气爽的要往外走,忽然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再想不到,今天会她会跟绑架案耗上,一场接着一场精彩上演。 待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质量和手感都上乘的锦被,心思疑惑间,她转过头去,透过一扇屏风她看见一点幽幽烛火。 “姑娘,难道把皇后弄来就有用了么?” “子归,我们总要试一试不是吗?” 褚玉竖着耳朵听,仿佛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无法想起是谁,她唯有睁大眼睛,透过镂空屏风望着影影绰绰的两道影子。 又听先说话的那个女子道:“亏她还是我蜀云的幺公主,竟然嫁给自己的仇敌?” “这事也不能怨她,一切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那女子深深一叹,声音倒还算温柔,只一秒,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戾起来,“只是不管造化如何,她身为我蜀云国脚踏七星的幺公主就该担负起一个做公主的责任。” 褚玉的心咯噔一声,一个名字刹那间映现在脑海。 夜倾城——师父曾跟她说过的姐姐。 卧槽!这个姐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现过身,她都已经忘记她的存在了,这会子竟然绑了她来,不用想,肯定又是为了什么复国大事,她又不是宫幺幺,她复个屁!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着这两女人没发现的时候,她悄无生息的下了床,正准备开溜,忽然从屏风处绕出两个人来。 “你我姐妹难得相聚,妹妹怎么一来就想要走了?” 褚玉立住身子,干干一笑道:“哦,是倾城姑娘啊?是有好久不见了,呵呵……” 她静静的走向她,妍丽的脸上带着几分冰冷,一双杏眸定定的看着褚玉,皙长的手指微微朝着褚玉的脸探了探,在未触及她肌肤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众多姐妹中,唯有你长得最像母皇了。” “……呃” “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倾城姑娘,不管你以为我是什么身份,我告诉你我的身份只有一个,大楚分手大师褚玉。” “呵呵……”夜倾城连连冷笑。 她身旁的丫头子归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褚玉:“什么褚玉?你根本就是蜀云国的幺公主,你若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奴婢不怕费口水一一跟你道来。” 褚玉摆手道:“你不怕费口水,我还怕费耳朵呢,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只是我要告诉倾城姑娘一句话,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我,褚玉,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此事恐怕由不得妹妹。”夜倾城唇角一勾,勾起一个冷意森森的笑,“妹妹既然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那姐姐就要提点一下妹妹,大楚皇帝是我蜀云国的仇敌,作为蜀云国的公主该做的不是与仇敌苟且,而是杀了他。” “好,那你放了我,我马上回去杀了他。”褚玉干脆来了个缓兵之计。 “呵呵……”又是一声冷笑,“妹妹你当姐姐是傻子么?” “那你究竟想怎样?难道想让我指天发毒誓?” “誓言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屁话!”夜倾城的脸色乍然变得僵硬,紧抿着唇,冷漠的看着褚玉,继续道,“我从不信誓言,所以我不用妹妹你发什么誓,我要妹妹你真心实意的去杀他。” 真心实意个毛!这姑娘八层是想报仇想疯了,都有幻想症了,她想她真心实意去杀阿狸叔叔,她就会真心实意吗?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她正要说话,却听子归提醒夜倾城道:“公主,奴婢想那个君北衍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不如咱们快点开始吧。” 卧槽!开始什么?褚玉心内突然有了一种森寒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夜倾城和君北衍是同门,君北衍会的那些歪门邪道夜倾城也会,难道这个夜倾城是想对她使什么邪术,她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却听夜倾城清冷的笑了一声。 “子归,你真是杞人忧天,师弟都已经被师父捉了回去,这会子怕是正跪在玉留山山崖阁思过吧,他哪里还有时间赶到这里来。” “什么?君北衍被捉走了?”褚玉心中骇然。 “妹妹你这么担心我师弟做什么,难道你看上她了,也是……”她默默点一点头,“谁不知道大楚太上皇最好男色,怎可能甘愿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 子归立马附合道:“我蜀云国从来都是以女为尊,倘若有朝一日幺公主能登上女帝之位,后宫想要多少个男人不行。” 褚玉白了二人两眼,深感与她们谈不下去。 夜倾城似乎并不打算闭紧嘴巴,她微微的俯身向她,鬓边发簪微微划过褚玉的脸庞,她凉悠悠道:“不过姐姐要奉劝妹妹一句,千万不能相信我师弟,他和我其实是打的一样的主意。” “你错了,君北衍和你不一样。” 夜倾城摇一摇头,拿一种嘲讽的腔调道:“你不会以为君北衍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你,他不过是想利用你复国罢了,只是他这个人太磨叽,做事总是瞻前顾后,他跟了你这么些年毫无建树,连师父都对他失去了耐心。” “所以你师父便派你这个能人出马了?”褚玉声音冷淡。 “妹妹你怎么总是这样见外,你该叫我一声姐姐,而我的师父,你该叫一声舅舅。” “你为那个大楚皇帝竟然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肯相认。” “亲人?”褚玉轻嗤一声,“真正的亲人就该为彼此的幸福着想,可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又做了什么?逼我杀掉我自己的爱人?” “什么爱人?他明明是你的仇敌。” “公主,你是无法说得通幺公主的,与其在这里跟她浪费唇舌不如速战速决。”子归插嘴。 夜倾城默了一默:“这种事若能让她心甘情愿才会事半功倍,看来,终究是我妄想了,子归,你去外面把守,我这就开始吧!” 卧槽,又要开始!褚玉心一抖,有种拔腿想跑的感觉,可无论如何她的腿是半点拔不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被完完全全被束缚住,在看向夜倾城的眼睛时,她发现她的眼睛漫上了一层血色,她被这血色深深吸引过去,只到迷了心智。 不知过了多久,褚玉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吵杂之声,待朱景禛带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夜倾城和子归两人已经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豆豆……”朱景禛如获至宝的将褚玉一把抱入怀中,两眼里因为太过焦急已充满血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低迷而幸福的嘶哑,“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 褚玉的身体在那一刹那却是僵硬的,她两眼睁的滴圆,一副茫茫然的样子,重重的咽了一下唾沫,她似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两手抱向朱景禛的腰,唤了一句:“阿狸叔叔……” “呜呜呜……皇后……”黑子君再也不用顶着季承运的脸蛋生活,不过,即使他想顶也顶不起来,因为在一次二女争夫之战中,李月静和容映月将季承运的那张脸皮一撕两半,他没脸用了。 不过,他也不甚担心,有母后照着,父皇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如今他顶着苏非的脸蛋有事没事就跑到母后的宫里逛逛,为此,父皇对他很有看法。 其实他是想对父皇表明身份的,只是他知道父皇那个人是个想法很多的人,他非但不会信他,还会更加怀疑他对母后别有所图,所以他也一直不敢表明,再说了,天机不可漏泄漏。 因为他曾经有两次憋不住要来个母子相认,结果他刚说了一个字,一次母后摔了个狗吃屎,差点跌掉了大门牙,一次天降花盘差点把母后砸了个脑袋开花,从此他再也不敢说。 今日一大早,他就去宫里见母后,谁知道母后和合硕母子出去郊游了,这一游就游出个绑架,他急如热锅蚂蚁,直到接到那个没教过自己一天的师父君北衍的消息,他的心才稍稍落了下来。 心还没落到地,卧槽!又来一波绑架,搞的父皇和他心急如焚,几乎翻遍了整个京都,只翻到了深夜才把母后翻到了。 连着两次绑架事件,在重新见到母后时,他的心情该有多么的激动,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他一把就扑到褚玉身上,来了一个三人大拥抱。 他以为这是母子三人团聚的激动时刻,朱景禛可不这么认为,他怎么能允许别的男人这样抱着自个的女人,所以他阴森森的看着黑子君一眼,因为黑子君激动过度导致他没能收到皇帝发生的危险信号,所以很悲剧的被朱景禛劈了一掌,狼狈的跌坐在地。 朱景禛像抱着稀世珍宝似的一路把褚玉抱上了马车,在马车里,他还生怕褚玉飞了,一直紧紧抱着不肯放松。 到了夜晚,朱景禛害怕褚玉受了惊吓所以便决定在床上放她一马,结果今夜的褚玉竟然变得格外主动,搞的朱景禛一颗心顿时激情澎湃起来。 春色满殿,烟雾般的沙帐里他和她叠加在一起,时不时的还传来一阵阵呻吟和低喘声。 “豆豆……” “嗯……” “今晚你真好看。” “难道别的晚上我就不好看了?”她幽魅的看着他,连每一根睫毛都带着魅惑人心的万种风情。 “好看,我的豆豆每天都好看。”他赤果着上身,眼里仿佛盛满了满天星辰,幽深而又明亮,他伸手从他的额头一直拂到红唇,沙哑道,“我的豆豆哪里都好看,这里好看,这里好看,这里也好看,还有这里……这里……” 手所到之处撩起一团团火焰,烧的褚玉全身发软。 “……嗯,阿狸叔叔……” 她轻吟一声,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她的头有些痛,眼睛也跟着发红,“不要,不要……” “豆豆,你现在说不要已迟了。”他的吻重重落在她的身上。 “上面,我要在上面。” “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三个字仿佛魔咒一样,她已渐渐丧失了所有的理智,随着他颠鸾倒凤。 在他获得极致快乐时乐极生悲了,褚玉突然伸手拔向自己的发间,一道利光闪过,尖锐的发簪插入他的心口。 “豆豆……” 他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 “啊?不,不——”她看到他心口处流出来的鲜血,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双手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怎么能,我怎么能……” “豆豆,别……”朱景禛勉强撑起身子抓住她的手,“别伤害自己,别……” “阿狸叔叔……我……我……”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一把将她抱往怀中:“豆豆,我没事……没事……” “噗……”没事的他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是黑色的血,很明显发簪上被淬了剧毒。 “阿狸叔叔,你怎么了,不要,不要……” “豆豆,别怕,别怕……” “御医,快专御医……” 很快,未央宫乱成了一锅粥,朱景禛强撑着不晕,对着李德胜道:“拟旨,朕若有事,由皇后监国,任何人不得为难皇后,违令者斩立决……” 白眼一翻,朱景禛终于成功的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一整天。 御医们束手无策,若非褚玉在最后关头,手偏了那么一点点,朱景禛就当场身亡了。 褚玉本准备自己去找君北衍,可黑子君自奋勇的去了,他说他对玉留山很熟,定能在三日之内赶回来,让她放心留下来照顾朱景禛。 其实褚玉也不忍心走,因为即使在昏迷的时候,朱景禛都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松,还时不时于昏迷之中从嘴里蹦跶出一句:“豆豆,别走……” 褚玉无法离开,再加上内心的愧疚,不过一天,人已间被煎熬的憔悴了许多。 她不吃不喝坐在床边守着朱景禛,将一应国事全都交给了容痕,容痕处理完政务之后就赶过来向她汇报情况,她也没什么心思听。 容痕看着她把自己折磨的跟个纸人似苍白,心中一恸便劝道:“皇后,你若这样,让皇上醒来瞧见岂不要心疼。” “容卿,你这样说,阿狸叔叔他一定能醒来的是不是?”她目色凄怆的看着他。 容痕心中更恸,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句:“微臣相信皇上乃真龙天子,吉人天相,自然会醒来。” “可是……可是他怎么到现在也不醒,连话也不能说一句了。”她眼角落下一滴泪,伸手拂一拂朱景禛的脸,哭道,“阿狸叔叔,你醒来,你醒来啊……” “皇后……”容痕脚步微向前跨出了一步,“明日苏非就要回来了,他一定可以把君北衍带来,到时皇上就能清醒了。” “嗯,容卿你说的很对,你说的很对……”蓦然,她话音一顿,郑重的看着容痕道,“倘若明日黑子君不能带着君北衍回来,我就亲自去一趟玉留山,到时国事和阿狸叔叔都交给容卿你了。” 容痕心里重重一滞,退步恭身施礼道:“微臣遵旨。” “好了,容卿,你先退下吧!” “是。” “汪呜……汪呜……”一直静静待在褚玉脚边连和雪团约会也没心情奥特曼舔了舔褚玉的脚,安慰她不用伤心。 “好了,奥特曼,你也退下吧。” “汪呜……”奥特曼呜咽一声,跟着容痕的脚步离开了。 容痕竟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他不敢想像皇上真有个什么,皇后会如何? 对于皇后,从一开始对宣明帝朱玉的厌恶,到后来对太上皇的慢慢欣赏,再到后来对分手大师惊艳,再到后来对分手大师其实是个女人的瞠目结舌,再到最后她成为皇后的酸楚。 他走过了太多的心理经历。 对于她的那份喜爱,他唯有永远深埋在心底,无法说,不能说。 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日夜乞求神佛能让皇上尽快好起来,不管是为了大楚的黎民百姓,还是为了她。 从前他从不信神佛,如今他却希望真的有神佛存在,哪怕让他折寿,他也愿意跟神佛换皇上一个平安。 可惜神佛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心声,第三天,黑子君回来了,是垂头丧气回来的,因为没有带回君北衍。 玄机道长开了条件,让褚玉只身带着四样东西去玉留山,方能放君北衍离开。 九宫盒,屠引令,青虹剑,玄月刀。 恰好这几样东西,褚玉都有。 幸亏狐狸皇帝有先见之明,搞到了软枕头的青虹剑,又派耿介之出马搞到了柳幻烟手上的玄月刀,不然褚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褚玉带着这四样东西踏上了前往玉留山的征程,黑子君一路送她至玉留山山脚。 到山脚的时候,天空正下的大雨,山路湿滑难行,褚玉又是背剑,又是背刀,又是背被包袱,身上还背着吉它,零零落落挂了满身。 刚到山上迎接她的却是夜倾城,她穿着一身青灰的道袍,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台阶的尽头冷冷的看着她,也不伸手帮她拿东西,只冷笑了一声道:“妹妹,为了那个皇帝,你真是什么都肯做。”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褚玉见到夜倾城,恨不能直接上前撕了这贱人。 “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妹妹何需知道。”她轻笑一伸,手往前一摆道,“妹妹快些,师父还在等你。” 褚玉冷哼一声,咬了咬牙,继续背着一身的东西上路。 走了将近有小半个时辰的路,褚玉已然累的筋疲力尽,可抱着救朱景禛的信念,她咬上坚持了下来,终于走到一片桃林处,夜倾城停了下来。 已是五月的天气,桃花早已凋零,而这里的桃花却花开如梦,锦绣绝伦,原来真如黑子君所说,这里有座四季不灭的桃林。 微风细雨下,漫山遍野,桃花灼灼,夜倾城让她随着自己走,褚玉听黑子君说过这桃林是按照五行八卦栽种的,当时,她就想到了《射雕英雄传》里的桃花岛。 褚玉不懂五行八卦,唯有跟着夜倾城走,屏住呼吸一步也不离远,曲里拐弯的在桃林里穿梭了一阵子,抬眸间终于看见有座凉亭,凉亭左侧有两颗高大松树,枝干虬盘,茂密的枝叶探听凉亭内。 凉亭内正端坐一个人背对着,一身淡素的清灰衣衫,长发披肩,发如雪般的白,瞧着倒像个仙人似的。 “好了,我就送你到此,凉亭里的那位就是师父。”夜倾城声音淡淡,说话之后,便离开了。 褚玉背着一堆东西朝着凉亭走去,越走越快,此刻,她恨不能立刻跟这位玄机道长做了交换。 忽然脚下一滑,她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低头一看却是一个桃核,褚玉甚为惊异,难道这玄机道长跟师父一样也喜欢吃桃么? 再看看这座十里桃林,她更为怀疑,同是蜀云国人,一个是国舅,一个是少司命,两个人自然应该是认得的。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甚为狼狈的站在他的后面说了一声:“道长你好,我将你说的四样东西全带来了,你可能放君北衍离开?” 他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只是侧颜,褚玉就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哪得人间几回闻。 她以为她见到过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狐狸皇帝,君北衍,季承欢,容痕,都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可一见此男的侧颜,她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怎弄得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像你娘。” “道长,我带了四样东西来了,你能不能放了……”褚玉道。 他忽然转过身来,风起,及腰的银发随风而舞,刹那间,整个天地黯然失色,褚玉几乎被惊的近乎痴呆,不是她花痴,实在是她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美的人。 她本以为玄机道长应该是个中年大叔,可不想他生的这样年轻,除了那银发,他的脸也只有二十左右的模样。 逆天,实在太逆天了。 他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点了点头静静道:“你确实长得跟你娘一模一样。” 噗…… 褚玉觉得这人说话怎么前后不一,刚刚说她不像她娘,现在又说一模一样,简直了! 不过她也不敢稍稍表示出一点不敬的样子,朱景禛的小命拽在君北衍手里,君北衍的自由拽在这位玄机道长的手里,她微微向他行了一个礼道:“道长……” “不用这么客套,叫我舅舅就行。” “……呃,舅舅,我已经将你要的四……” 玄机道长突然打断道:“你不用一再重复,我又不是聋子。”说完,从桌上摸了一个桃递给她道,“来,坐下来先吃个桃息一会。” “……呃,舅舅,你怎么也喜欢让人吃桃?”褚玉实在累的不行,将身上东西解下放到桌上,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接过了桃子就啃了一口。 “什么叫也?”他看了看她。 “就是我师父也喜欢叫人吃桃啊。” “哦,你师父她……”他一双美妙无双似掬了天下最澄澈清泉的眼睛黯淡下来,从桌上拿起一个酒坛,兀自饮起酒来,饮的那叫一个豪放,也不管酒淋了一身。 褚玉瞥眼一看,方才注意到这个美的冒泡的男人,身上穿得道袍边角早已磨的发白,膝盖边还有两个洞洞,果然是不修边幅的紧。 不一会儿,他便饮完了一坛酒,然后将酒坛往地上一扔,酒坛咕噜咕噜的滚远了。 他又看她道:“你师父临死的时候有没有提起我?” “……呃。”褚玉左想右想,师父压根连一句也没有提到过玄机道长。 “她没有提我是不是?”他声音已然喑哑下去,眼角竟流出一滴泪来。 “哦,提到了,师父提到过舅舅。” 他眼中燃起一份希望:“提到我什么了?” “有人那样的爱我,我却给混蛋负心汉织衣做鞋。”褚玉说完,悠悠一叹,心情已是低落无比,她定定的看着他道,“那个人就是你是不是?”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久久没有说话。 褚玉已然惊诧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师父果然是傻,放着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痴情美男不要,却要渠阳王那样一个左拥右抱的混蛋。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没有道理可言。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爱情时候,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她指了指桌上所放的九宫盒,屠引令,青虹剑和玄月刀急迫道:“舅舅你看,我这东西都带来了,你……” 他忽然起了身也不理她,拖着一双鞋子,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嘴里呢喃一句。 “此生不复相见,便是你我的结局,南儿,你好……” “唉,喂……”褚玉急的什么似的,立马从石椅上跳了下来,追上玄机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舅舅,君北衍呢?” “你的眼里只有小衍,不对,你眼里只有那个朱景禛,并没有舅舅。”他手一挣,刺啦一声,本就显得有些破旧的道袍瞬间撕裂开来。 他继续往前走去,褚玉挥舞着手里的青灰衣袖道:“舅舅,东西我都带来了,你怎么这样言而无信。” 他定住脚步回头看她:“小衍已经下山去了。” “啊,真的,真的吗?”褚玉心中甚为惊喜,转身就要离开追随上君北衍的步伐回去,临转身之前又道,“舅舅,再见!” “我允许小衍走,却没允许你走。”玄机声音清凉一片。 “你要我留下做什么?” “没有你,我怎么打得开九宫盒。”顿一顿,拿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瞧着褚玉,“这么些年,我的一番心血全白费了,你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小衍也是,为了你,他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你们两个简直……”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她一指,痛心疾首的离开了,独留下褚玉sb似的站在那里不知所以。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当务之急就是要打开九宫盒,这样她就可以回去见阿狸叔叔了。 可是,不对,她一打开九宫盒自己会不会就消失了? 当初,她是无比的希望自己可以回到现代,可现在,她有了老公忘了老娘,不太想回去了。 其实,她实在是想多了,因为她拿了九宫盒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开,那上面的数字太过复杂,远非过去那个山寨版九宫盒上的数字可比。 于是,她不得不向玄机求教,她觉得玄机是个高人,高人自然应该有很高的智商,其实,她也实在是想多了。 玄机默作不声把九宫盒翻来覆去的看了老半晌,末了点一点头。 “舅舅,你解开这了数字谜题了?”褚玉一阵兴奋。 他静静的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哦,我只是觉得大司命太聪明了,能设计出这样的难题。”顿一顿,又摇摇头道,“这大司命也够无聊的,没事弄出这些数字来为难人作甚。” “……呃” 褚玉深感无语,她知道玄机口中的大司命就是君北安,当初师父跟她提过一星半点有关君北安的事,师父只说让她问君北衍。 她倒是问了君北衍,君北衍似乎不想提起自个的母亲,搞的她也不好多问,到现在都好奇的紧。 想了想,她出主意道:“不如舅舅你放我回去,这九宫盒是君北衍的娘亲制做的,兴许君北衍能解也……” “啪!”的一声,褚玉头上已挨了一个爆栗,玄机的声音颇为严厉,“你当师父傻么?若小衍能解我也不会放他回去。” “可是九宫盒是他的娘制做啊?”褚玉不服气的强辨道。 “谁说娘会的东西孩子就一定会,你娘一生为蜀云国鞠躬尽粹,死而后已,你怎么没学会一点点。”说着,玄机越来越气愤,拿手点头褚玉的额头训斥道,“幺幺,本来舅舅也不想再说你什么,因为说多了也是浪费口水,所以舅舅也不打算指望你了,但即使舅舅再不指望你,你也不能作出这样一副没骨气的样子,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跑回去见那个大楚皇帝么?你要知道,他终究是我蜀云国的仇敌。” “……其实我……” 褚玉想说,其实宫玖压根不是她娘好吧!可是她不敢说,她怕玄机道长知道自己不是宫幺幺之后会做出什么对她性命产生危险的事来。 她沉默下去,垂下了头作出一副受教的姿态来。 褚玉受了一会儿教,见玄机道长终于闭嘴不说话了,揉揉脑壳又提建议道:“舅舅,君北衍不能解,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解。” “谁?”玄机看着她问道。 “胡戈大师。”顿一顿,脸带忧色道,“只是他离这里实在太远了。” 玄机沉默了好长一会道,沉吟道:“也罢,就让小五陪你一起去一趟东秦幽川吧。” “舅舅,在去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夜倾城……” “她是你五姐。” “哦,五姐也不知给我使了什么邪术,控制了我的思维,舅舅你可不可以帮我解解。”褚玉眨巴着眼睛,讨好似的望着他。 “唉——”玄机悠悠一叹,“小五她……”话没说话,出其不意的伸出指尖往褚玉眉心处一点。 褚玉只觉眉心冰凉,他探身甚是慈爱的揉了揉褚玉的头发道:“舅舅已经帮你解了控魂术,你也不要怨你五姐,她这样对你也实在是被逼急了。” 褚玉望着玄机眼里竟然闪过慈蔼的光,在那一霎那间,她有些动容,真心实意的唤了他一声:“舅舅。”顿一下,又点头道,“我知道了。” “嗯,你赶紧去跟你五姐准备准备,早些出发才好。” “是,舅舅。” 褚玉向他施了一个礼,捧着九宫盒转身而去,心里却暗暗的决定了,这一趟她一定要可着劲儿从夜倾城的身边逃离,如今阿狸叔叔生死未卜,她不能不回到他身边。 她刚走至五步远处,玄机忽然喊住了她:“幺幺,千万不要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小五的控魂术连我的一层都不如。” “……呃”褚玉心陡然漏了许多许多拍。 她想,她是逃不掉了,除非这个舅舅能主动放她回去。 五日后,褚玉和夜倾城赶到了东秦幽川,除了她二人陪同的还有一直耐着性子在山下等着的黑子君。 黑子君心情很复杂,其实母后不必绕上这么大的弯子去找什么胡戈,九宫盒他就能解开,可他不敢说,更不敢解。 在未来,就是因为他的那一解,把母后解的消失了,他好不容易利用帝灵珠的能量穿梭了时空,回到了有母后的时代,他万不敢再打开什么九宫盒,如果连这个时代的母后都消失了,他再到哪里去寻找一个母后去。 他一步步小心谨慎的跟着褚玉和夜倾城,一心想寻个机会把夜倾城打昏,然后带着母后逃回皇后,可夜倾城这个女人实在太厉害,她的警惕性非一般的高,直走到幽川,黑子君也没有找到机会。 …… 五月飞雪,天地间苍茫一片。 季承欢驻立于风雪间的亭台之上,景还是一样的景,亭台上那些帷幔也还是一样的帷幔。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眼朝前看着那一座寂静的坟墓。 “胡大师,胡戈大师,胡戈大师……” 一个悠远而熟悉的声音传来,在刹那间划过寂寂长空。 他的心口有些痛,仿佛那坟墓里埋掉的不是胡戈的尸体而是他的心,五百六十九天,他已经整整五百六十九天没有见过她了。 这个女子这样狠心,狠心的布了一个局几乎毁了他,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若能回到当初,他还是会做那样的选择。 到底是他先对她不义的,她那样对他,他无法恨她怨他,只是到底会有不甘。 “胡大师,胡戈大师……”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焦焦的迫切,再次传入他耳中。 他捂中胸口,心更加的痛了,因为他知道她为何而来,他也是为了她的到来才来的,可一切都是天意,他来迟了,她也来迟了。 原以为,他得不到她,至少可以得到帝书,可如今,胡戈已死,九宫盒上的数字连她都破不了,还有何人能破?这九宫盒怕是再也不能轻易打开了吧! “请问,你可知道胡戈大师在哪里么?”她已走近至他的身边,正站在他的背后问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滞,缓缓转过身来,她头发被风雪打的有些乱,一张雪白的小脸蛋上沾着几点雪珠子,一双眼睛还若当初那样清澈明艳,美丽的惊人,他愣了愣,唤了他一声:“阿玉——” 褚玉身子猛地一抖,睁大眼睛盯着他,他还是那样的身姿秀逸,只是好像经历岁月的沉淀染了霜华,令他整个人显得特别有帝王之气。 不过是一年多没见,他已是两鬓生了华发,一张淡金色的面具从左额上方至左下颌处,将整个左脸罩了个严严实实,单留下另半张她熟悉的脸孔。 她伸手指着他道:“季……季承欢……” 他嘴角微微往上一扬:“阿玉,好久不见。” “嗯,真的好久不见。”褚玉瞧着他如今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当年对于他的恨早已烟消云散,再见他时,她似乎觉得他还是过去那个季承欢,那个有事没事可以欺负的季承欢。 可明明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听说,他的左半脸被毁了,毁在了一场大火之中,她原本还有些害怕,是不是当初她设计的金蝉逃壳害了他?后来,她得到确切的消息,那是另一场大火,是年如樱烧的那一把大火。 虽然不是她直接导致了季承欢的毁容,可她终究还是个间接的害了他,若不是她,年如樱也不会跟季承欢扯上关系。 她颤一颤唇,又问道:“这一年多以来,你过的好么?” 他笑一笑道:“我很好。” “好就好,好就好。”她心里觉得有些虚,想问问那场大火的情况,可又怕扯痛了他的伤心往事,毕竟毁容这等事,落在谁的身上也受不了。 “好巧,东秦皇帝怎么会在这儿?”黑子君静立于一旁,满是疑惑的看着季承欢,因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季承运,跟季承欢有过几次交锋。 最深刻的一次是那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前去盗墓,想把吉它和龙魂玉佩盗出来还给母后,哪里能料到,这个闲得发毛的东秦皇帝大晚上的不睡觉,竟然坐在母后的假墓前闷不吭声的喝酒,当时他还以为闹鬼了。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季承欢,所以不敢轻易行动,就默默的潜在隐秘的角落等待时机,终于他等到季承欢喝醉了酒挺尸在地,他赶紧抓住时机去盗墓,却差点被挺尸在地装醉的季承欢拿刀砍死,现在他背后还留着一道刀疤,想想就觉得心有余悸。 后来,他修养了一段日子又想去盗墓,却是再也没有机会能盗了,因为他打草惊蛇,季承欢派了重兵把守,那时的他以为,这两样东西怕是再也不能回到母后身边了,不想,这个季承欢在母后嫁给父皇的前夜,竟然自觉自愿的命人将东西送了回来。 看来,这个季承欢对母后用情蛮深的啊! 唉! 人魅力太大没办法啊!就如他,李月静和容映月那两个女人隔三岔五的就来抢他一把,搞的他委实苦恼。 “这位是……”季承欢根本已经不认得黑子君了。 “哦,他叫苏非,你也可以叫他黑子君。”褚玉开始充当介绍人。 一直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夜倾城脸上起了难以察觉的变化,她的眼睛微微扫了一眼黑子君,走上前道:“好了,妹妹,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赶紧找胡戈大师吧。” 褚玉“哦”了一声,问季承欢道:“季承欢,你有没有看到胡戈大师?” 季承欢伸手指一指那座孤坟,颇为可惜道:“阿玉,你来迟了,大师已经走了。” “啊?”褚玉惊叫,“大师死了,他怎么会死了?” 她失望的望几夜倾城道:“姐姐,大师死了,怎么办?” 夜倾城重重往后一退,脸上显出比褚玉更加失望的神情,不仅失望,几乎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绝望。 因为,他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苦逼的人,没有之一。 他不是什么夜倾城,也不是什么宫五,他是苏非,真真正正的苏非。 可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拥有的却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还是他妈的最让他看不起的青楼女子,虽然这个青楼女子有着非同凡响的公主身份,可这个公主也是个亡国公主。 而他的身体,此刻已被眼前的这个黑子君占了,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个黑子君是个什么鬼,一开始,他以为他可能是和夜倾城互换了身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益发觉这个黑子君不是什么夜倾城。 他占据了夜倾城的身子,却没占据她的记忆,除了知道自己是个长得超级标致的青楼女子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一步步从夜倾城身边的丫头子归里套出话来,为了不让子归起疑心,他套的很小心。 于是,他发现了夜倾城的惊人的身份,他开始以夜倾城的身份活着,因为夜倾城想干的事他也想干,虽然他不为家族所容,不为爹娘所喜,但也不忍见他苏家被诛灭九族,所以他要活着,他要报仇,他要杀掉朱景禛那个罪魁祸首。 可杀掉皇帝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他连连碰壁,也不知道君北衍那个家伙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一直从中阻挠他和褚玉相见,不然他就早就有机会对她下控魂术杀掉朱景禛了。 后来,他好不容易说服玄机将君北衍捉回玉留山,他才有了机会下控魂术,可玄机那个老糊涂竟然真的让君北衍下山了,他也不好一再阻挠,因为怕露馅引起玄机的怀疑。 在玄机面前,他过的实在太过苦逼,神经已崩紧到快要成为神经病的地步,因为玄机道长不像子归那样好骗,若不是他有着高超的智商,他是很难瞒得过玄机。 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装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帝灵珠,帝灵珠乃鲛人血泪所化,拥有神秘的玄力,可以令时空转换,灵魂互换,他必须要试一试,他不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却得用不到。 他不仅要得到帝灵珠,他还是覆灭朱景禛的江山,让他尝一尝痛苦的滋味,他必须要找一个合作者,一个不让他神经时时紧崩的合作者,于是,他找到了季承欢。 如今大楚成为四国之首,季承欢并不甘心,他想得到《帝书》一统天下,他就投其所好,因为他觉得能和朱景禛抗衡的人唯有季承欢。 他的希望很美好,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打破了他的希望,胡戈死了,九宫盒打不开,他如何能得到帝灵珠恢复自己的身份。 他一天,一小时,一刻也不想以女子的身份活下去。 他爱的人只有映月一人,他不能看别的女人的身体,更不能摸别的女人的身体,因为这样等于背叛了映月,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仅看了摸了,还每天都要看都要摸,他对自己感觉到了深深的嫌恶。 他爱映月,映月也爱他,每每看到映月为了抢他,更准确有说是抢那个黑子君的时候,他心中就气苦难言,他好想告诉映月,他才是真正的苏非,她一直一直都抢错了人。 他要恢复身体,堂堂正正的站到映月面前告诉她:“映月,我想和你在一起,那个李月静狗屁都不是。” 可如今,这一切,怕是要付诸东流了,他怎能不绝望。 他好想砸开这九宫盒,可九宫盒砸开,里面的帝灵珠和《帝书》也随便之被毁,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问季承欢道:“胡戈大师死了,那他的夫人呢,他夫人兴许也能解。” “对啊,靳夫人,靳夫人呢?”褚玉也跟着燃起了希望,其实她的内心比较矛盾,既害怕打开自个消失,又害怕打不开不能回到狐狸皇帝身边,所以说话的时候,心气就有些无力。 “自打靳夫人与胡戈大师分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季承欢满带着苍桑的琉璃眸里溢出几许揶揄之色,“想来,这一次阿玉你要白来了,我也是……” 白来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并没有白来,至少他见到了午夜梦回处令他魂牵梦萦的她。 “不,不能……”褚玉还没怎么着,夜倾城又受不了了,他无法接受的连连又后退两步,自言自语道,“一定还有别的法子,一定有……” 他突然走上前,一把抓住褚玉的肩膀:“师父说这九宫盒唯有妹妹你能打开,即使没有胡戈大师没有什么靳夫人,妹妹你也一定能打开的是不是?” “……呃,如果我能打开,我又何苦跑到这里来,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急着回宫啊。” “皇后,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黑子君的心跟褚玉大抵相同,很复杂很矛盾,听说胡戈死了,却也有一种放松的感觉,这世上若无人能打开九宫盒,那母后就必不定不会消失了,可是母后又如何才能回去呢。 这时候,父皇可是特别需要母后啊。 褚玉看他一眼,又对着夜倾城道:“姐姐,我已经尽力了,我再跟你回玉留山也没什么意思,你我就在这里分别吧!” 夜倾城冷笑一声:“妹妹你想的太天真,你一天打不开九宫盒,一天就不能回去。” “你?”褚玉气个半死,可想到玄机说的那一句,他的控魂术比夜倾城的利害多了,她委实担心又莫名其妙的又施了控魂术,回去再刺阿狸叔叔一刀就完了。 阿狸叔叔如今身体虚的很,再经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来刺去了。 “你这明明是强人所难。”黑子君护母心切,可也知道师公的性子,师公慈祥的时候很慈祥,可怕的时候也很可怕。 对于这个半道蹦跶出来的夜倾城,母后所谓的姐姐,在他的印象里是没有这个人,可能是他到玉留山这后,这个人走了亦或死了。 他觉得这个女人甚是讨厌,老是拿一种特别的眼神打量他,那种眼神也不像是喜欢他,反正就是别有居心的样子,让人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他正想着,季承欢悠悠的开口道:“我倒忘了一件事,靳夫人对胡大师情至所深,她若知道胡戈大师的死讯应该会很快就赶回来。” “不,不能!”褚玉有种深深的不安的感觉,胡戈这个人有点讨厌不假,可如今他人已经走了,她不可能再对他有什么怨念。 到现在,她开始想通了一些事,或许当初靳冬的想法是对的,胡戈的确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绝情的对待靳冬,既然胡戈不想靳冬承受丧夫之痛,那么在他死后,她又如何能够缺德的把靳冬搞回来呢! 她正表示反对,又听到夜倾城冷笑一声:“这件事由不得妹妹你。” “你想怎样?”黑子君立刻挺起胸膛挡在了褚玉的面前。 夜倾城瞧着自己的身体正对着自己说话,心中又开始酸痛起来,咬着唇道:“等,我们就在这里等靳夫人回来。” “不行,我反对。”褚玉再次表示反对。 夜倾城继续冷笑:“反对无效。” “皇后,皇后……”黑子君终于忍不住回身扯了扯褚玉的衣袖,低低道,“我有话跟你说!” 于是,两人默默自动远离了季承欢和夜倾城,黑子君将嘴巴凑到褚玉耳朵边低低道:“皇后,其实这个九宫盒我能解开。”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嘘,小声小声。”黑子君伸手示意褚玉噤声,又低低道,“只是九宫盒一打开,我怕皇后你就消失了,若皇后你消失了,你就再也无法见到皇上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此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也解释不清,等回去我再告诉你,当务之急,皇后你要告诉我究竟是解还是不解啊?”顿一顿又摇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玄机道长说这九宫盒唯有皇后你能解开,可为什么我又能解开了呢?” 褚玉表示听得很糊涂,不过现在不是探讨时候,现在是决定大事的时候,她必须决定开或者不开,或开了她有可能会消失,也有可能不消失,那样就可以回去照顾阿狸叔叔,不开,她根本没有办法回去,即使回去她也害怕自己会行刺阿狸叔叔。 权衡再三,她作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开! 她已经浪费了太多了时间,没有时间浪费。 她有些怨怪这黑子君为人也太不爽快了,兜了好几天的圈子,才肯告诉她,他能破解那数字上的奥秘。 于是,她按照黑子君告诉她的数字移动之法鼓捣了半天,夜倾城的一对眼睛几乎是冒着满天星斗的盯着她的手,而季承欢脸上相对平静一些,可内心却是激动的。 得《帝书》者得天下,他得不到她,也要得一个天下。 渐渐的夜倾城的眼神黯淡下去,季承欢脸上还是比较平静,褚玉忙的满头大汗也没打开,黑子君表示不明白,明明当初他就是这样移动数字打开九宫盒的啊!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蓦然,他想起了关键性的因素,血。 当时他的手指不小心被划破,血融着九宫盒正中心的孔眼之中,怪道师公说能打开九宫盒的唯有母后,因为需要母后的血才能打开,而他和母后一脉相承,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所以他也能打开。 可在这个世界,母后还没有生孩子,能打开的九宫盒的唯有母后一人。 哦天! 他好佩服自己,他真是太聪明了! 他倒是相想代替母后割破手指滴血,可这具身体又不是他的,苏非的身体和母后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一颗拳拳的孝心无法在此刻得到体现了。 他抽着嘴角眼睁睁的看着褚玉割破了手指,血一滴滴滴入孔眼之中,所有人的眼都紧紧盯住了那九宫盒。 突然一道红光,一道刺目的红光从孔眼中喷射出来,褚玉,季承欢和黑子君都被刺的闭上了双眼,唯有夜倾城将一双眼睛瞪着牛眼似的,任凭红光如何刺目,哪怕刺瞎了她就是不闭眼。 因为他害怕,他一闭眼,会有人动了手脚偷了他的帝灵珠,反正刺瞎了眼,这眼睛也不是他的,只要他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他就可以重新拥有一双明亮的眼。 在瞪眼的时候,他还抽空打量了一下黑子君,见他为了保护双眼闭了眼,他心甚慰。 “啪嗒”一声,所有人都竖起了双耳,只是褚玉几个还是没有敢睁眼,倒是夜倾城激动的已经把手伸向九宫盒了,就等从里面拿出帝灵珠来。 可任凭他如何将眼睛瞪的大,他都没有见到帝灵珠。 当红光尽退,所有都风到九宫盒里躺的只有一本书,根本没有什么珠子,夜倾城害怕这珠子小的跟蚂蚁一样大,所以极力将眼睛再睁大,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寻找着。 黑子君当扬就兴奋的哈哈大笑,别人没见过帝灵珠,他可见过,如今帝灵珠正被他妥妥的藏在一个地方,看来世间果然只能有一枚帝灵珠,当他把未来的那枚帝灵珠带回来之后,这世间的帝灵珠就消失了。 “哈哈哈……太好了,皇后,你不用消失了,哈哈哈……” 他一颗紧悬了许多天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激动的又蹦又跳,忘乎所以的一把紧紧的抱住了褚玉大笑大叫道,“太好了,皇后,没有帝灵珠,哈哈哈……” 季承欢对黑子君的行为表示很骇然很愤怒,这个男人怎么能毫无顾忌的抱着阿玉,他都从来也不敢抱,他怎么敢抱,还是当众这样抱着,阿玉竟然不知道推开他,难道阿玉和他之间有…… 不!不可能,阿玉不是这样的人。 褚玉也不知道是激动兴奋还是失望伤心,她终于可以回去照顾阿狸叔叔了,可是妈妈……她没有办法回去见她了。 她想笑,她也想哭。 于是她又哭又笑,伸手拍了拍黑子君的头道:“黑子君,我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去照顾阿狸叔叔了。” 季承欢的心猛地一抽。 不过他的心再抽,也抽的没有夜倾城厉害,她已然面如土色,双目呆滞,彻底傻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反反复复念叨这一句话。 最后,尖叫一声:“不可能啊!噗……” 她喷出一口血,然后就直直倒了下去。 三人纷纷拿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倒下去的夜倾城,褚玉和黑子君觉得不至于啊!不至于因为找不到帝灵珠就弄一个大吐血啊! 季承欢也不明白,她与他合作,原想着不过是因为她想借着他的手报仇罢了,难道这帝灵珠有什么特别的用处,甚至比《帝书》还要重要,不然为何阿玉想得到帝灵珠,而这个夜倾城在没有找到帝灵珠之后会气的吐血,眼看着就要身亡了。 像她这样一个隐忍的这么多年的亡国公主,按理说心理承受能力不至于这样差啊! 正当他三人不解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鲜少下山的玄机道长。 “小五……”他急的唤了一声,然后扶起了她,开始进行了紧急救治。 玄机拿银针三戳四戳,终于戳醒了夜倾城,她缓缓的睁开眼,眼里全是绝望,虚弱的问了一句:“师父,帝灵珠,帝灵珠呢……” “你这孩子为了复国也真是太拼了。”玄机眸色沉痛,“为了复国,你竟然欺骗为师与东秦皇帝勾结到一起。” “师父,帝灵珠,帝灵珠呢……” 夜倾城只重复这一句话。 玄机也甚为疑惑,九宫盒里为何会没有帝灵珠,不过他更为疑惑的小五为何这样在乎帝灵珠,虽然帝灵珠是开启蜀云国宝葬的秘钥,但也不至于为了帝灵珠就弄出这样一副作死的样子来。 “小五,没有帝灵珠,还有《帝书》,我们一样有希望复国。”他瞧着她绝望的样子,心生不忍,赶紧劝慰。 “不,师父你不懂,我只要帝灵珠,帝灵珠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钻牛角尖呢,从前你也不是这样的。”玄机蹙了蹙眉头,又看向褚玉道,“幺幺,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来扶住你姐姐。” “哦。”褚玉回过了神,赶紧过来扶她,又急切的问了一句,“舅舅,我已打开九宫盒可以回去了吧?” “你这孩子还有没有一点点人性,你姐姐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说出这样的话来。” “舅舅……”褚玉急的想流泪了。 “放心,舅舅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玄机缓缓的走向石桌,正欲去拿九宫盒,在他之前,季承欢已快他一步,夺了九宫盒里的《帝书》。 于是,两人展开了一番激烈的厮杀,搞的站在旁边干眼观战的褚玉和黑子君看的小心肝儿乱颤。 本来是一对一,打着打着就变成了百对一,也不知打哪儿冒出那么多人来,在刹那间就将他们一起齐齐包围了。 黑子君不乐意了,他不能眼看着师公这样被欺负,于是,他跳上前去一起厮杀起来。 褚玉本还左右摇摆,见黑子君不顾生死的帮玄机杀敌,她的心更加颤个不停,她倒不是十分挂心玄机道长,说到底,她与玄机道长没什么关系,可她不能不挂心黑子君,这家伙这么冲动做什么。 冲动是魔鬼啊! 突然一把飞刀直直朝着黑子君飞去,褚玉几乎是本能将夜倾城一扔,飞快的跑向黑子君,边跑还边大叫了一声:“黑子——” 电光火石间,褚玉像个老母鸡似的张手护到黑子君的面前,这一次,她又没死成。 因为女主一般总是在该死的时候死不掉。 这一次,救她的人是季承欢,好在季承欢不像师父那样悲剧,他只是空手接住了那把飞刀,手掌心立刻滴出大滴大滴的血珠来。 他明明可以用手中的剑击落飞刀的,可是他不敢,因为他无法保证剑击飞刀的时候会不会偏离了方向,依旧伤到了她,唯有以身遮挡,以手接刀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季承欢,你……”褚玉感动的要死。 “阿玉……”他眼中有片刻的柔情,却是十分不解她为何要替一个男人挡刀,而这个男人还不是朱景禛,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你和他什么关系?” “……呃”褚玉一时间无法回答。 黑子君突然掉转过头来,若放在过去,他必定会甩季承欢一句:“干你屁事。”可人家现在却救了母后,而母后是为了救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恩负义道,他答道:“母子关系。” 褚玉:“……呃” 季承欢:“……” 黑子君补充一句:“是义母,义母。” 褚玉:“……” 季承欢:“……呃” 正打的不可开交的玄机,一人力抵百人,虽然寡不敌众但也一口气将季承欢的人打伤了一大片,瞧着褚玉和季承欢似乎很亲昵的样子,他有些生气问道:“幺幺,你在做什么,你姐姐呢?” “哦,对哦。”褚玉终于想起了刚刚被她扔在一边夜倾城,忙回过身去找,却见夜倾城正歪着身病怏怏的跌坐在亭台边的柱子旁,她正想去扶她,一柄利刃已架上夜倾城的脖子。 毫无意外,夜倾城成了季承欢手中的人质,连褚玉也不知道季承欢是怎么在她前面跑到夜倾城面前,反正他动作快离谱。 季承欢身上还带着伤,声音倒还颇稳:“道长,一本《帝书》换夜倾城的性命值是不值?” 玄机停止了打斗,因为季承欢在问话的同时已挥手示意他的人停了下来,他冷悠悠的盯着季承欢道:“小五早与你勾结,谁知道你和她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 季承欢冷笑一声:“看来道长是不肯了。”手腕微微一用力,夜倾城的脖子间已渗出血来,而她却像个没有痛感的死人一般,苍白的嘴唇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帝灵珠。 “住手!”玄机很明显有些沉不住了气了,将刚刚夺到的帝书往空中一扔,喝道,“给你!” 一场争斗大战就此终止。 争斗的结果却是谁也没落着好,季承欢拿走的是玄机早已准备好的假《帝书》,玄机表虽然得到了《帝书》,却在回玉留山的途中,一时疏忽大意,被夜倾城突然袭击,然后夜倾城带着《帝书》失踪了。 …… 此时,天已黑透。 小树林里寂静无边,唯听得柴火烧的噼里啪啦,一阵阵肉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皇后,好香啊!”黑子君啃叫化鸡啃的满嘴冒油,很是满足。 褚玉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她一直顾着赶回皇宫却没有时间问他有关帝灵珠之事,现在人乏马疲,她不得不先找个地方息息脚。 他又问道:“皇后,这叫化鸡真好吃。” 褚玉暗忖:他如何能知这鸡叫叫化鸡? 她继续看着他,问道:“黑子君,你究竟是谁?” 他拿住叫化鸡的手一顿,耳朵边只听见风声呼呼,刮的树枝乱摇乱晃,卷起火星点点,他透过火星点点看她的脸,心蓦地一酸,泪就涌上了眼眶。 “如果我说我是你儿子,皇后你信不信?” 褚玉蓦然一惊,似乎不敢相信似乎又觉得这就是答案,那里梦里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对黑子君的特殊感情,可这样的事太过玄乎,她真的找不到任由说服自己的理由来接受这样的答案。 穿越这等事,她还能找个时空穿梭,虫洞之类的科学来解释,可突然蹦出这么大一儿子,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科学解释。 她愣了将近有三分钟都没有说话,黑子君抹了泪水啃完了手里的烤鸡,拿袖子擦了擦油嘴走到她面前,突然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褚玉的手,想说却又不敢说。 可如今事情已然瞒不住,他也真的很想和母后相认,在说之前,他默默的对天发誓,若造天谴就谴他一人。 泪再次无声落下,落在她的手上,有些热,有些痛。 “我知道母后你不能相信这样的答案,可是事实我的确是你的儿子黑子……” 他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了她,她眼眸睁得极大,有种瞬间失神的感觉,所有不能解释的事似乎已能解释清楚。 黑子君为何冒着生命危险以苏非的身份来见阿狸叔叔和他,她为何会对黑子君产生不一样的浓厚感情,帝灵珠为何不在九宫盒里…… 如今真相大白,只是这真相未免太过于玄幻了,幻的她都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 她狠狠的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很痛!不是梦,这都是真的,她果然有个比她年纪还要大的儿子。 尽管这具身体不是黑子君的,可这具身体里住着的是黑子君的灵魂。 猛然间,她的眼泪决堤而出。 “黑子……”她的一颗母爱之心突然就爆棚起来,声音颤抖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母后……” 黑子君已激动的滚到了褚玉的怀里,自打他把母后弄的消失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期望着有一天能够这样抱住母后,后来,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他每每看到母后却不敢相认,他的内心是痛苦而煎熬的,褚玉的这一声呼唤,彻底软弱了他的心防,他再也不多需要顾忌什么男女有别,他抱着自己的母亲天经地义。 哈哈哈,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叫滚进她怀里叫她一声,不,是许多许多声母后了。 这一夜,他和她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于激动之中又带着深深的忧虑,所以一夜未睡,导致第二天两人双双顶着一双熊猫眼又上路了。 回到宫中,褚玉的心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狐狸皇帝虽然还没能清醒,但他却是无碍了。 褚玉感觉君北衍这个神医太神了。 因为皇帝无碍,褚玉归来,未央宫又恢复了几许热闹生机,琉璃和紫燕又有心思采花收集露珠做香料了,褚玉心情也不错,想亲自摘些花来布置一下未央宫,让阿狸叔叔醒来可以看见一个美丽浪漫的世界。 三人有说有笑正穿梭在花丛间,琉璃面带笑容道:“这满园花色也不及皇后的一分好看。” “你这丫头,嘴越发的乖了。”褚玉伸手戳了戳琉璃的额头。 “倒不是琉璃嘴乖,皇后的确把满园花色都比了下去,皇后是这天下间最美的美人,比吕华彰还要美。”紫燕笑着道,说话间,眼神暗了暗,冷哼一声道,“说起那个吕华彰真真不要脸,竟然趁着皇后不在,偷偷的跑来……” “紫燕,你何苦给皇后添堵。”琉璃微有不满的瞪了紫燕一眼。 “琉璃,这可不是添堵不添堵的事,皇后心善,并没有因为太后的事而迁怒于吕华彰,还一唯的待她好,那吕华彰就该对皇后感恩戴德才是,可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趁虚而入,坐在龙榻前淌眼抹泪的,就差……” “皇后,你采花这么多花做什么?”紫燕话未说话,就看见一个小小身影像个小灵雀一般飞了过来,一下子就飞到了褚玉的身边,手里提着个竹篓子,抬着脑袋正纯真的望着她,眨巴着眼睛又笑道,“皇嫂,曦悦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呢。” “哦,像谁呢?”褚玉笑了笑。 “像太上皇啊。”曦悦天真的看着褚玉,忽然将小嘴儿一撅道,“其实曦悦早就想问皇嫂了,只是姑姑看的紧,曦悦也没机会问皇嫂,你是不是太上皇……” “公主!”岺心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不等曦悦的话说完,立刻就拉住了她,赶紧冲着褚玉施了一个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公主她还小,不是故意冲撞皇……” “好啦,姑姑,你怎么又跟上来啦,我哪里小了?”曦悦努力的挺一挺胸膛,气忿忿道,“都怪你天天说我小,衍哥哥都看不上我了。”说完,又扯一扯褚玉的衣袖道,“皇嫂,你来说句公道话,曦悦小不小?” 褚玉悠悠一笑,伸手摸了摸曦悦的包子头道:“嗯,我觉得曦悦长大了。” 曦悦得意的冲着岺心冷哼一声,又回头冲着褚玉甜笑道:“还是皇嫂有眼光,皇嫂你还有没有告诉曦悦你是不是太上皇?” “咳咳咳……”岺心急的猛咳几声,心已跳到了嗓子眼,宫里时常有风言风语传皇后就是太上皇,可谁也不敢说出来,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她一直小心谨慎,今日不防头让曦悦跑出来乱说话了。 “姑姑,你怎么咳的这样厉害?”琉璃和紫燕一齐向前为她缕背,琉璃又道,“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不……不……咳咳……没事,奴婢没事”岺心赶紧摆手。 褚玉知道岺心的心思,不由笑道:“太上皇那样胖那样丑,哪有我这样的风华绝代。” 曦悦立刻就不太高兴了,嘟着嘴儿道:“太上皇哪像皇嫂说的这样又胖又丑,在曦悦的心目中太上皇跟皇嫂你一样的风华绝代呢。” 我的娘唉! 岺心叫苦不迭,这公主也忒不会说话了,这下好了,定然要倒霉了,谁不知道皇后脚一跺皇宫抖三抖,连皇上都只有旁边待的份,平日里皇后虽然表现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真正的皇后是什么样的,谁能知道。 一个女人,若没有非常的手段怎可能让皇上那样死心踏地的对她,自古皇上就有后宫三千,可现在的皇上别说三千了,连三个都没有,偌大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可见皇后有多么的善妒多么的厉害。 这么善妒厉害的皇后能容忍公主这样说话,她心肝颤的快碎了,牙一闭心一横往前一跪道:“皇后,公主出言无状冒犯了皇后,奴婢愿代公主受一切责罚,求皇后饶了公主。”说完,把头磕的砰砰响,又哭道,“求皇后饶了公主……” 褚玉甚感无语,这岺心每每说话都搞的她跟个虐待狂似的,她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岺心,你退下吧!我不会责罚曦悦的。” “不,求皇后饶了公主,求……” “姑姑,皇嫂都说不会责罚曦悦了,你赶紧起来吧。”曦悦虽然不满天天被岺心盯着,可心里也知道她是想保护她,她走到她身边扶起她。 岺心抖豁豁的站起身来,曦悦又说了一句更加让她抖豁豁的话。 “皇嫂,虽然你不责罚曦悦了,但曦悦还是觉得皇嫂的话说的不对,太上皇明明就很可爱,很风华绝代。” 岺心眼前一黑,有种想倒的感觉。 谁想褚玉哈哈一笑:“曦悦,你果然是个有眼光的,皇嫂没瞧错你。” 岺心顿时如坠云雾,皇后这是说的正说还是反话啊! 正想着,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岺心顿时两眼冒光,救命稻草国师来了。 “衍哥哥,衍哥哥……”曦悦飞跑至君北衍身边,一个劲的扯着他宽大的袖袍甜糯糯的叫他,又问道,“你是不是专程来找曦悦玩的啊?” 君北衍冲着褚玉曦悦行了礼,笑道:“微臣是来向皇后辞行的。” “啊?”褚玉和曦悦俱是一惊。 褚玉赶紧问道:“皇上还没醒,你怎么能走?” 曦悦眼睛里已成功的挤出了泪水,紧拉着君北衍的衣袖直摇撒着娇道:“衍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就要走啊,曦悦不让你走嘛。” “微臣的师父受伤了,微臣必须要马上赶回玉留山。” “什么,玄机……” “呜呜呜……”曦悦正开始哭出声来,忽然两眼一瞟,成功的瞟到在花丛的那头站着一个人,她立将眼泪一抹,浑身充满了战斗力的提着手里的竹篓子飞奔而去。 褚玉正感这曦悦奔的莫名其妙,转头一看,就见敏慧公主正俏生生的高立在一块大石头之上,作出一副多愁善感的哀怨模样两眼盯着一汪碧池愣愣的发呆。 自打太后被阿狸叔叔禁了足,雉太妃和敏慧公主就成了彻底的缩头乌龟,两个人隐形似的在皇宫里生活着,也唯有君北衍在回宫的时候,敏慧公主才敢将脖子伸一伸。 只可惜,落水有意流水无情,君北衍是从来看也不看的,注意到她的也唯有一直把她当成情敌的曦悦而已。 待曦悦跑走后,气氛立刻静了下来,君北衍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褚玉道:“今晚皇上就能醒来,这里面有九粒药,每日饭后三颗,拿黄酒送服,不出五日就可痊愈了。” “君北衍……”褚玉此刻觉得单说谢谢已不足以表达她的心了,可是不说谢,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将话题扯到前面道,“你师父他怎么了?” “具体情况微臣也不是太清楚。”他默了默,只淡淡道:“皇后若关心,不如跟微臣一起去玉留山。”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回来,我才不回去。”褚玉毫不犹豫的拒绝。 “也罢,那微臣就告退了。”君北衍神色依旧很淡,眼神也显得特别缥缈,缥缈的让褚玉觉得他这一离去就要成仙似的。 她突然有了一种隐隐的不安的感觉,有关君北衍,她从来也不是太了解,她觉得这是个极其神秘而且无所不能的人,神秘到游离在这世俗之外,她这等凡人无法搞清楚他高深的想法。 她目送着他转身离去,曜曜日光下,黑的发,黑的衣,上面都镀上了一层夺目金光,他脚踏着花径石子路,走起路来却没有一点儿声响,微可辨袖拂过花枝的声音,有些萧瑟,有些孤寂。 褚玉正沉浸在不安之中,一声惊叫打破了她的不安。 “啊——”尖叫声是从敏慧嘴里传出来的,“蝉,有蝉……” “哈哈哈……十姐,衍哥哥是再也看不上你的,哈哈哈……”曦悦欢欣鼓舞的拍着小巴掌,然后速度的跑了回来,一看,君北衍人没了,她小脸蛋上的笑意立刻就僵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下,“呜呜呜……衍哥哥,你好坏,你都没有跟曦悦说一声就走了,呜呜呜……” “好了,曦悦,你衍哥哥还会再回来的。” “皇嫂,衍哥哥真的能回来么?” “他……”褚玉两眼朝着君北衍离开方向看了看,那片飞花处,却是空空落落。 突然,狂风起,吹落一片相思叶飞旋而下,正打在褚玉的眼睛上,褚玉“啊”的一声,捂住眼睛道:“好痛!” 她痛的不仅是眼睛,还有心,因为那种不安的感觉在瞬间将她吞没了。 ……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转眼间已是十一月的天气,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也特别的冷,满园相思林已染上一片银白之色。 近日,褚玉总感觉有睡不完的觉,她害怕自己再这样发展下去会变成原先的太上皇,她对她原来的身体有些犯怵。 这日下午,她与朱景禛刚一起用午膳,用着用着褚玉的眼皮都开始耷拉下来。 朱景禛赶紧道:“豆豆,你现在连吃个饭也要睡觉,这好像不太对。”说完,转头吩咐道,“传御医。” 褚玉摆摆手,目带惺松道:“阿狸叔叔,孕妇都分外渴睡些,没事的。”说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道,“阿狸叔叔,我不陪你吃了,我先睡会去。” “皇后,奴婢也觉得不对。”追萤忧的蹙了眉头,走上前扶过她道,“奴婢也不是没见过孕妇,是分外渴睡,但好像也没渴成这样。” 朱景禛挥了挥手示意追萤退下,亲自扶住了褚玉,自打一个月前得到褚玉怀孕的消息,他每天都是喜滋滋的,可最近越发觉得事情不对。 宫里个个御医都说皇后胎像很稳,渴睡不过是孕妇的正常反应,可如今,豆豆已经渴睡到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了,如今竟发展到连吃饭的时候也要睡觉。 为了不让她睡觉,他干脆扶她去看殿外的雪景,褚玉自己也不大想睡,她害怕会像合硕那样,怀个孕怀的复胖,所以便乖顺的任由朱景禛搀扶到殿外看雪景。 殿外寒意很浓,一阵西北风刮过,刮的褚玉的脸有些疼,人也清醒了些,朱景禛赶紧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褚玉身上,又替她紧紧了身上的羽缎温柔道:“豆豆,你若觉得太冷,我就带你回去。” “不,阿狸叔叔,这样的冷好像让我的脑袋清醒了些。”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强忍住睡意揉揉眼却见远处的一枝红梅下立着一个人。 褚玉覤着眼睛瞧了瞧,红梅下却是仙子般的一个人,那人裹着碧色羽缎,头上戴着帽子,单露出一张欺霜赛雪般的倾世美颜来。 正是吕华彰。 自打太后被禁足,吕华彰请求朱景禛让她服侍在太后身侧,朱景禛念及吕华琼的情义便答应了她,这两年来,她一直深居简出,除了上次在朱景禛中毒的的时候冒出来过,褚玉就再没见过她,不想今日竟碰见了她 褚玉依旧眯着眼,问朱景禛道:“阿狸叔叔,瞧那里有个美人。” “哪里有美人?”朱景禛问道。 褚玉伸手指了指,朱景禛顺着她手势的方向一看笑道:“哦,原来是根倭瓜。” “阿狸叔叔,你忒虚伪了,故意在我面前说美人是倭瓜。” “豆豆,不是你禁止我看美人的么?还说若不小心看到了,就当是看了一根倭瓜。”朱景禛意笑融融的看着一她,一双带着温暖热度的大手始终不曾离开过她的手。 褚玉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人家还是个美人喽?” 朱景禛笑道:“除你之外,我眼中再无美人。” “瞧,美人来了。”褚玉见吕华彰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梅走了过来,心里勾起旧事,想到她陪在朱景禛床边落泪的样子,便有些不大舒服起来。 本来,她对吕华彰无感,可是黑子君一再对吕华彰表现出强烈的好感,并将这种好感传达给她,说华彰姨如何如何对他好,她就对吕华彰产生了一种好奇,更准确的说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感觉,有感谢,也有抵触。 吕华彰的确不像年如樱那样嚣张跋扈,她甚至是很温柔和顺的姑娘,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可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的消失却是因为吕华彰。 吕华彰为阿狸叔叔挡了致命一击命在旦夕,黑子君又为吕华彰盗了九宫盒拿出帝灵珠,这一切究竟会不会重演? 历史无法更改,未来可能更改? 她迷惑了。 迷惑间,吕华彰已捧都会红梅行了礼:“臣女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朱景禛淡淡的嗯了一声,褚玉道:“原以为吕姑娘只喜爱牡丹花,不想也喜欢这红梅。” 说话间,褚玉吸了吸鼻子,却是一股清冽的梅香之味,幽幽淡淡,极是好闻。 却听吕华彰道:“是太后喜欢红梅,她……” 她的声音有些黯然神伤,声音也低了下去。 朱景禛问道:“太后怎么了?” 吕华彰的身子微一萧瑟,脸上端庄却是半点未减:“太后病重,想看一看红梅。” 说完,她抬眸微微看了一眼朱景禛,似乎有所祈盼,她想即使皇上再恨太后,太后都快不行了,即使不去永寿宫看望太后,也至少该表示一番关切之意。 朱景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退下吧!” “是。” 一丝酸楚蓦然袭卷了吕华彰的心,在这天下,除了皇后,怕是皇上对任何人都如此冷酷而绝情的吧。 她微微看一眼褚玉,觉得她鲜活的美丽有些刺眼,只是再刺眼,她也是不想害人,呆呆的望了望褚玉发上插着那一支白玉兰花簪,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内疚。 她不懂那个黑子君为何会对她表示出特别的好感,那种好感也不像是单纯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小辈对长辈的敬爱,说起来,也甚是可笑,黑子君就是苏非,苏非的年岁明明比她大。 黑子君对她有好感也就罢了,可偏偏自己还竟莫名的挺喜欢这个黑子君,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亲切,在这深宫,她从来都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也只有黑子君了。 一个月前,黑子君亲手雕了一支白玉兰花簪说要送给皇后,还问她玉兰花簪雕的好不好看,当时,她就有些奇怪,黑子君如何知道她会雕刻玉器,不过她也并未多在意,很热情说出了心中想法。 这一支玉兰花簪雕的好看是好看,却少了一种玉兰花独有的清骨。 黑子君将玉兰花簪留在了她那里,她也很乐意帮他细细改之,谁知道,太后竟然命人趁机在玉兰花簪里下了慢性毒药。 如果当初知道玉兰花簪带毒,她是绝不会拿给黑子君的,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再也无法说出口,因为太后是她的母亲,她绝不能说出母亲的不好来。 她心中一叹,转身走远,心中却是凄苦无比。 从前,她比不过姐姐。 现在,她比不过皇后。 其实,就算没有姐姐和皇后,她也无法得到他的心,因为他从来也没有爱过她,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 她就早该清醒了。 她听见他温柔的声音传来:“豆豆,瞧你的脸都冻红了,我们回去吧。” “嗯,阿狸叔叔,我想睡觉,睡……”她突然就睡倒在他的身上。 他急唤了一声:“豆豆……” 吕华彰的心猛地一抖。 这一睡,褚玉没有醒来。 朱景禛日夜守护,黑子君更是急如热锅蚂蚁飞奔至玉留山找君北衍,而七天前,朱景禛已派人去了玉留山,只是玄机受了旧伤发作,君北衍正为他闭关疗伤,任何人等不得打扰。 这一次,黑子君比较聪明,没有走正门,而是摸弯走了地道。 论玉留山的地形,估计没几个人比黑子君熟悉,他打小就在玉留山长大,这玉留山有几个洞几个地道他甚为清楚。 他终于找到了君北衍,只是此刻的君北衍已是体虚的快走不动道了。 于是乎,君北衍被人抬下了山,抬到了皇宫。 他给她诊治良久不说话,朱景禛顶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孔问他道:“国师,皇后怎么样?” 君北衍的面色很凝重,无力的揉揉额角摇了摇头。 皇后若单是中毒还算小事,不过是两粒解药的事,可雪上加霜的是中毒的同时又中离魂之术。 离魂与控魂同属一种阴诡之术,目的都在于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但相比于离魂,控魂术简直就是小儿科。 离魂术最可怕的是让人的魂魄灰飞烟灭,从此再不能进入轮回转世,渐渐的被控之人就会丧失所有思想,成为一具供人驱使没有灵魂的躯壳。 离魂术几乎无人能解,一旦解了离魂术,施术之人也会受反噬而飞灰烟灭,既然施术人施术就绝不会解,没有哪个人会脑子进水先施术再解术。 不过,他小时曾无意翻阅过《帝书》,据书上记载,离魂七日,魂魄无所依,终止灰飞烟灭,永生永世再无回转可能。 欲解离魂术需七日之内利用帝灵珠打开冥府之门,以施术人的心头血将魂魄牵引回来。 他想施术之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夺走《帝书》的夜倾城,只是她为何要对皇后使离魂之术? 想着,心头蓦然一惊。 摄魂引,龙魂玉。 皇后虽然不会武功,会拥有毁灭的能力。 他正自心惊,却李德胜忽然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皇上,皇上,端王从边城传来急报,东秦皇帝季承欢御驾亲征,大军压境……” …… 三日围城,城里城外,尸横遍野。 朱景然的脸上越来越绝望,太后谋逆,他跪下苦苦哀求皇帝,让太后落了个禁足的结局,他心已灰,自请前往边城镇守。 仅仅三日,他已完全顶不多东秦士兵的强军压境,不仅他,他所带领的士兵人人脸上都开始浮现出一样的悲痛与绝望。 倘若朝廷援军再不赶到,他们将全军覆没。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大楚皇帝带领五千精兵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是大楚五万大军。 一时间,大楚军队士气大震。 当晚,大楚皇帝亲自带领精兵五十人突袭东秦,东秦粮草被烧,趁着混乱之际,大楚皇帝只身涉险潜入东秦皇帝的军帐之中。 幽幽烛火中,两国帝王对决。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互相厮杀,两个人面色沉静的互相对望一眼。 季承欢冷淡一笑,随之请朱景禛入座,朱景禛似乎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应当帝王间的寒暄和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季承欢,交出夜倾城,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 季承欢的眉色隐在烛火里看不太清,只挑了挑一侧眉稍冷幽幽的看了看朱景禛道:“我想要你的命,你给吗?” “你若真想要,就拿去。” 季承欢从鼻子里冷嗤一声:“你倒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顿一顿又道,“只是你没有死在美人手里,我倒甚觉惊讶。” “吉它已毁,龙魂玉碎,豆豆她还凭什么能杀我?如今她能杀的只有她自己。” “什么?”季承欢沉静的脸色有了丝丝裂纹,“你的话我的一个字也听不懂。” “离魂七日,魂魄无依,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不。”季倾城的身子开始有些不稳,冷冷的盯着朱景禛道,“离魂术乃世间秘术,你如何能知?” “秘术来自《帝书》,很不巧,本朝国师看过《帝书》。” “君北衍?”季承欢眼里布上重重阴翳,“不可能,他若看过为何不想着一统天下?” “国师若想一统天下,也不会让你轻易登上了东秦帝位,《帝书》有注,解离魂之术需在七日之入冥地夺回魂魄以施术人的心头血召唤魂魄,所以这一次,我只跟你要夜倾城,而你却可以跟我要很多很多。” “难道你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天下?” “天下?”朱景禛的声音里充满冰冷的绝望,“若没有豆豆,我还要这天下做什么。” 季承欢依旧冷眼看着朱景禛,心里却是突突的跳着,怎么可能?夜倾城明明就说离魂术可解,只要控制了阿玉刺杀了朱景禛,助他谋夺了江山,她就可以解了阿玉的离魂术。 为什么夜倾城的说辞与朱景禛的完全不一样?究竟是谁骗了他。 他要想天下,却不想阿玉死。 倘若朱景禛的话是真的,那他不交出夜倾城,阿玉岂不命在旦夕? 可偿若朱景禛的话是假,那他又有什么目的,他要夜倾城做什么,蜀云国早已亡国,夜倾城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什么也不是,难道他想要从夜倾城的手里得到《帝书》? 但朱景禛若真想得到《帝书》,他有的是机会,当初九宫盒一直在朱景禛手里,他为何不让阿玉打开? 有关这件事,他一直也想不通。 明明朱景禛早就可以得到帝书,却偏偏不怕夜长梦多,终让《帝书》落入夜倾城的手中。 “季承欢,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也会被人施了离魂之术,将得到的大好江山拱手相让给别人。”朱景禛见他犹豫不定,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 他不能再等,现在的豆豆就像一具行走的尸体,整天想做的事就是杀他,虽然君北衍有先见之明提前毁了吉它,藏起了龙魂玉,但豆豆还是不肯罢休,他不怕被豆豆杀死,怕只怕自己死了之后,无人能救她。 现在,豆豆由君北衍守护,他一心想抓住夜倾城却根本不知道她躲藏哪里,他能得到的最有用的情报便是夜倾城如今和季承欢相互勾结。 他能想通这其中勾结的关键,只是想不通夜倾城如果不是夜倾城,那她到底对大楚有着什么样的怨念,要害豆豆要杀他。 黑子君不是苏非,他是他的儿子,那真正的苏非去哪儿了?死了,亦或灵魂穿到别人的身体去了。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夜倾城其实就是苏非。 这种怀疑太过匪夷所思,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穿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去。 突然响起了“啪啪”的巴掌声,一个身着遒劲紫色男装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雪白的脸上带着冰凉的笑:“朱景禛,想不到你竟然还没死。”顿一顿,阴阴的笑了一声,“枉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施了离魂术,朱玉真是太不顶用了。” “夜倾城,你终于敢出现了。”朱景禛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狂风骤雨前的沉静,“你来的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了。” “好大的口气。”夜倾城面无惧色,望一眼季承欢道,“皇上,不如你我联手杀了他,这样就再无人能阻挡你一统天下的步伐。” “夜倾城,离魂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季承欢脸上已带了明显的怒气。 “怎么?皇上你着急了,我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想着别人的女人。”夜倾城眉眼凌厉,冷冷的盯住季承欢,沉声道,“只是你再想,朱玉也是别人的女人,你若杀了他,兴许还有机会,不然,你就只能一辈子干眼看着。” “我只问你离魂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季承欢脸色已如乌云笼罩。 “你若相信了朱景禛的说辞,我解释再多有何用。”说着,她又看一眼朱景禛,冷笑道,“难道今晚你们两个准备对付我一个?哈哈哈……只可惜你们已经中……” “皇上皇上……”夜倾城话说到一半,黑子君就闯了进来,两眼一扫,怒视着夜倾城道,“夜倾城,你竟敢害皇后,今日……” “就凭你也想取我性命,真是不自量力。”夜倾城的声音很冷,却也很复杂。 这是他的身体,没有帝灵珠,他永远也无法回去,不过既然朱景禛已经找到这里来跟季承欢要她,那他必定就有帝灵珠,没有帝灵珠绝对打不开冥界之门,看来,他很有希望可以回到原来的身体。 不自觉的,在望着黑子君的时候,他的脸上就荡出一丝笑来,搞的黑子君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盯着我家黑子君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身艳色红装的李月静闯了进来。 紧接着,又闯进来一个身娇柔美的女子:“阿非……” 这一声阿非,黑子君毛反应没有,夜倾城的身子虽忽然一僵,脸面肌肉微有抽搐,颤声道:“映……” 那声月是却是没有唤出口。 他想说:映月,你认错人了,我才是你的阿非。 可是他无法面对她,他不敢让她知道,她的阿非此刻顶着一个女人的身体。 人的欲望都是在一步一步增加的,起初,他只是想单纯的复仇,后来他想要的更多,在失去了帝灵珠之后,他想夺了帝书谋一个天下,可他除了帝书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再次选择与季承欢合作,让他替自己打一个天下出来,然后再以离魂术控制他。 映月他得不到,帝灵珠他得不到,他没有办法做回自己,他觉得自己不能白重生在别人的身上,或许谋一个天下才能证明他重生的意义。 只是,有所多事情他始料未及,僻如君北衍竟然知道离魂术,竟然能破坏她的完美计划预先毁了吉它和龙魂玉,不然此刻朱景禛是再没有命站到他面前。 她之所以脱裤子放屁的朝宫幺幺下手,而不直接对朱景禛使离魂术,实在是因为她功夫没到家,她太过急进导致差点走火入魔,唯有选择和这具身体一脉相传的宫幺幺。 因为夜倾城和宫幺幺是至亲姐妹,血脉相近,才更容易为他所控,其实,有时候,他也应该感谢一下夜倾城的身体,若没有这具身体,他也无法轻易得到《帝书》,无法轻易对宫幺幺使离魂术。 这个女人很可恶,在她当初还是个那个肥猪淫君的时候竟然想强睡他,每每想到那一晚,他都有心理阴影。 他默默的再看一眼容映月,眸色凄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映月,这个妖精竟敢盯着你我的男人瞧,不如我们一起戳瞎他的眼。” “嗯。”容映月和李月静的情敌状态陡然间就化作亲密合作的姐妹,不由分说,两人就打了上去。 朱景禛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看着,看着夜倾城对李月静处处使杀手,却独独对容映月留情,再加上刚刚夜倾城看黑子君和容映月的眼神,他已然能断定他就是真正的苏非。 朱景禛能站在那里蚊丝不动,因为就在潜入季承欢营帐之前,他吃了君北衍给他百毒丹,可保他七日百毒不侵,季承欢就比较悲催了,他已然支持不住,胸口痛的冷汗直冒。 他伸手指着夜倾城道:“你竟然下毒?” “季承欢,你若杀了他,我就给你解药。”夜倾城在打的时候还不忘抽空说句话。 “你这女人真是恶毒至极。”黑子君两眉一竖加入战斗,夜倾城一直妄想回到自己的身体,所以倒不敢真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再加上顾忌容映月,他打起来束手束脚。 说时迟,那时快,朱景禛突然以内力隔空击了容映月一把,容映月整个人像离线的风筝一般飞向夜倾城,夜倾城挥出去的内力在刹那间就要震碎容映月的胸膛。 夜倾城大惊失色,不顾伤了自身强行收回内力,容映月直直从空中跌下,夜倾城刚想去接,朱景禛已飞身而上,接住了她。 容映月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十分感谢狐狸皇帝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她傻兮兮的压根不知是狐狸皇帝给了她一掌,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朱景禛这一掌也不是白接的,他以她的身体作遮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一把暗器直直刺入还没缓过神来的夜倾城。 暗器直插入夜倾城的心口,同时中了毒的季承欢也在他背后出手刺出了击命一击,她的心口一前一后被插着两把利器,几乎要把她刺穿。 按理说,一般人早死了,即使是换作朱景禛和季承欢这样的高高手也应该不行了,可夜倾城不是一般人,她是看过《帝书》,练过上面秘功的人,嗓子一吼,心口的利器飞了出去,众人齐齐被震飞。 季承欢跌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强撑着力气沉声一喝:“来人啦!” 刹那间,夜倾城被重兵包围。 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就此打开了序幕,谁有能想到两国之战,最终会演变成两国合作力战一个女子。 据幸存者回忆,那个女子不是人,而是妖,因为她那个女人心口处虽然在不停的流血,可她好像一也不痛似的,飞在半空中,身上还飞出好多好多的蝙蝠,蝙蝠所到之处惨叫连连,被咬之人迅速化作一堆枯骨。 这本是《帝书》中的武功蝶魂,飞出来的应该是蝴蝶,而不是蝙蝠,只是夜倾城急功近利走火入魔,心中幻成蝙蝠而已。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要被蝙蝠咬死之后,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打从这时候,所有人都似乎失了忆。 脑海里最后残存的记忆就是满眼的红,夺目的红。 君北衍带着褚玉紧赶慢赶终于赶了过来,本来他们跟着狐狸皇帝一起来的,只是褚玉时不时的发下狂,君北衍凭借强大的医术好不容易才稍稍控制住她的离魂症,将她弄来。 帝灵珠打开了冥府之门,夜倾城的心头血一滴滴汇聚成一团光,光入冥门,君北衍踏入冥府。 褚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她回到现代,她看到了妈妈,她想跑上去抱着妈妈跟她说声对不起,可突然从楼下下来一个女子,她看见那女子的脸,正是自己。 她害怕的想大叫,那女子似乎看见她,悠悠的对她说了一句:“这个世界已不需要你,你回来做什么?” “你是谁?”褚玉惊恐的望着她,“你怎么占我的身体?” 那女子笑一笑道:“你占了我的身子,难道就不许我占你的?” 褚玉更加惊恐,仿佛噩梦成真连珠炮似的问道:“你是朱玉,你是那个大变态朱玉,快说,你有没有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来,伤到我妈妈,我把你的身体还给你,你也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在那个冰冷的世界,我得不到爱,在这里很好,很好。” “不!” “豆豆,快点,要赶不上班车了。”妈妈叫了一声。 褚玉想答应,朱玉却答应道:“好的,妈妈。” 褚玉感觉自己想哭,却哭不出来:“朱玉,答应我好好照顾我妈妈。” 那女子冲她点了点头:“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因为她是我妈妈。” “……呃” 两眼一眨,妈妈已经变成别人的了。 也好,有人陪着妈妈,她也可以安心了。 “玉儿,玉儿……”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她迷迷蹬蹬回头望去,晨曦的尽头走过来一个人,黑色的发,黑色的衣,琥珀色的眼眸。 天边聚的艳色曦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落在地下形成一个长长的阴影,她唤了一声:“君北衍……” “玉儿,跟我回去,皇上还在等你。” “嗯……” 他牵起她的手,漫步在金色晨光中,抬眸望一眼晨光却有些刺眼,她伸手揉一柔眼睛,睁开却已是另一个世界。 “豆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一个男人将她搂入怀中,她身子僵了僵,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阿狸叔叔……”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从半空中悠悠荡荡的飞来一件紫衣,空荡荡的紫衣正打在容映月的脸上,容映月伸手握住紫衣,脸色呆了呆。 这一次,帝灵珠现,并没有带走黑子君,因为君北衍打开的只是冥府之门,他将帝灵珠交还给黑子君,黑子君妥帖收藏,他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舍不得。 …… 十二月,一场雪接一场雪的下,褚玉好不容易寻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又去了玉留山。 这一次,她依旧是和黑子君一起。 自打那一次大战之后,君北衍辞了国师之职回了玉留山,她总想着寻个机会来见见他,这一寻就是一个月。 玉留山上,那一片桃花竟然逆天的盛开。 桃花树下,一身黑衣人的君北衍侧对着她席地而坐,地下铺着厚厚的大红猩线毡毯,毡毯上摆放着几件刀,起之类的工具,他垂着头正专注着制作着什么东西。 有花瓣落下,落在他未束的长发上,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衣上,他浑然不觉。 褚玉的脚步停驻在那里,只偏头打量着他,连大气也不忍心呼出。 画面太美,她不敢破坏。 不知过了良久,她微觉的腿有些发麻,动了动腿,他转过头来,朝着她露出融融一笑,那一笑惊为天人。 他的眼睛很清很亮,也很妖魅,只是眼底似乎隐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光。 “玉儿,你来的可真巧。”他笑着拍了拍身下的毡毯,“过来这儿坐。” “君北衍,你做的是吉它。”褚玉一双眼睛瞧了瞧君北衍手里的吉它。 “嗯,我弄坏了你的吉它,自然该赔你一个。” “君北衍,你真是太客气了。”褚玉坐到他身边。 他将手里的吉它递给她,淡淡道:“你试试。” “嗯。”褚玉手捧吉它,指尖勾动琴弦,是极好听的音色,她颇为高兴道,“君北衍,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连吉它也会做?” 君北衍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双手抱胸,眼角噙着种意味难明的笑意,看着褚玉道:“我娘教我的。” “哦。”褚玉怕勾起君北衍什么伤心往事,带着几分小心的又问道,“你似乎不太愿意提起你娘。” 君北衍默了默,眼睛里蒙上一层凄迷而怆然的神色。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是他亲手弹奏一曲《摄魂引》,将娘送上了死亡之路。 蜀云国和大楚两国交战,蜀云国大司命以血引奏《摄魂引》一举击杀大楚一万大军,大楚元气大伤欲与东秦结盟,东秦皇帝昏聩被小老婆欺骗利用,亲自带上至毒媚药噬骨欢赶往蜀云。 这种媚药比较缺德,哪怕你跟男人合欢也不能解毒,虽然不能解毒,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要不停的跟男人合欢,直合到身体渐渐的从里面往外烂,烂到见骨。 当然,你不跟男人合欢也会死,只是死的会更加痛苦,你必须承受成万虫噬咬之痛,只咬到全身每一寸肌肤一点点溃烂而亡。 那时,东秦皇帝才知道上了当,他以为那是可以令人回心转意的药,可为时已晚,娘中了毒。 东秦皇帝天真的想以内力替娘将毒逼出来,只可惜他把自己逼了个大吐血也没有用,他昏死过去,大楚大军再次压境。 一个风情万种的绝色女子,有多少男人纷纷排着队搓着手淌着口水…… 娘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拼命求他弹奏一曲《摄魂引》让她去死,因为这是最好的死法。 他不愿弹,可却不得不弹。 娘死在了《摄魂引》中,死的时候很安祥,脸上还带着笑。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碰吉它,不碰《摄魂引》,也不再见东秦皇帝。 他以为这一生他都不会再碰,却不想,为了一个她,他百无禁忌了。 对于她,其实他很早很早就见过,那时的他七岁的年纪。 那一年,他因为好奇偷了娘的帝灵珠无意间打开时空之门,他踏入时空之门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满是好奇的四处游荡,却因为不懂那个世界的规则,一不小心差点遭遇横祸。 当时,一辆奇怪的交通工具朝他冲来,他想躲避却不知往哪儿躲,因为大街上到处都是那种奇怪的交通工具。 突然,一个小女孩尖叫了一声:“小心!” 然后,她就冲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他和她双双倒地受伤。 他又听到一个人喊了一声:“褚玉……” 他想扶起那个小女孩,突然,红光一闪,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个世界,是娘发现了他打开时空之门,将他召唤了回去。 从此以后,他再也忘不掉这个叫褚玉的小女孩。 帝灵珠有三门:天机门,时空门,冥府门。 后来,他借助帝灵珠打开天机门,窥破天机,“亡思安者玉”,她终究会来到他的身边。 他从来也没这样期待过。 当初,他受师父之命入宫守护宫幺幺,助她一统天下,改国为蜀云,脚踏天星的宫幺幺虽然登了帝位,可她绝不能一统天下,能一统天下是朱景禛,而唯一能让朱景禛交出天下的只有她一人,褚玉。 有关褚玉之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这个人包括师父。 若让师父知道,褚玉会穿越到宫幺幺身上,他必定会倾尽毕身所学阻止,哪怕豁出性命,师父也会将宫幺幺的魂魄留下。 倘若没有宫幺幺这个宿主,褚玉的魂魄将无所归依,因为在这世间,唯有宫幺幺的命格与褚玉命格离奇的相似,她只能是褚玉魂魄唯一的宿主。 他窥破了所有的一切,唯独窥不破自己的心。 早知得不到,为何放不下。 想来,他死了,一切都会消无。 凡事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打开冥府之门将她的魂魄召回,他必须要赔上自己的魂魄。 他望一望她,即使她的样子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他还是想看着她,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岔开话题道:“玉儿,弹一曲《今天你要嫁给我》听听。” “你不是说听过的曲子你没兴趣再听么?” “这首是例外。” “好吧。” 一曲过,他又道:“再弹一遍给我听听。” “……哦,好吧。” 一曲又过,他继续道:“再弹一遍。” 于是,褚玉弹了一遍又一遍,弹的心里发了烦:“君北衍,老听一首,你累不累啊?” “那好吧,换一曲《摄魂引》来听听。” “你不是不喜欢听《摄魂引》么?” “今天我突然想听了。” “好吧,我就弹一遍哦。” “嗯。” 一曲奏毕,天色已然不早,黑子君前来找褚玉回宫,他去见了玄机,玄机告诉他,青虹剑玄月刀里各暗藏一半宝葬图,帝灵珠就是打开宝葬的钥匙,倘或哪一天父皇辜负了母后,玉留山还留了他母子二人安身立命的资本。 他觉得师公想多了,父皇就算辜负天下人也不会辜负母后。 很快,他便和褚玉跟君北衍辞行。 褚玉起身道:“君北衍,我走了。” “玉儿,保重。” “君北衍,你也保重。” 她离去,禁不住回头又看了看,风拂过桃林,落花缤纷,掀起一阵花雨,花雨中人,他妖异的几近透明。 她轻轻的说了一声:“君北衍,再见。” “再见,玉儿。”他冲她挥挥手。 这一别,从此后天人永隔。 她再也想不到,她的一曲《摄魂引》摄的第一个魂魄便是君北衍,魂飞魄散。 请假码大结局 文文已接近尾声,请假一星期码大结局,9月2号上传大结局,如果能码的快点,会提前放送大结局,妞们请耐心等待哈! 感谢妞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伦家爱你们,群么么~ 文文已接近尾声,请假一星期码大结局,9月2号上传大结局,如果能码的快点,会提前放送大结局,妞们请耐心等待哈! 感谢妞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伦家爱你们,群么么~ 文文已接近尾声,请假一星期码大结局,9月2号上传大结局,如果能码的快点,会提前放送大结局,妞们请耐心等待哈! 感谢妞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伦家爱你们,群么么~ 文文已接近尾声,请假一星期码大结局,9月2号上传大结局,如果能码的快点,会提前放送大结局,妞们请耐心等待哈! 感谢妞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伦家爱你们,群么么~ 0一十年生死两茫茫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她时常坐在朱景皓的坟前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她再也看不见他了,他这样无情的抛下她和孩子,她很恨他。 如果他的鬼魂能回来,她一定让他再死一遍,可是他一直一直都没有回来,这个人,心肠真是太狠了。 景皓,你为什么就不能回来一次? 你若怕死,当初你就不应该不顾我和孩子逞一时之勇丢了性命。 你若不怕死,为何不肯回来让我再杀你一遍。 她揉揉眼睛,眼睛有些痛,她的心也有些痛,痛了这么多天,她想,她已经麻木了。 两年了,他离开她们母子已整整两年了,她是这样的思念他,他却连一点点也不想她,不然魂魄为何不曾入梦来,难道在世界的那一头,这个死小子要找到了第二春了,早已忘掉她了? 是啊!像她这样喜欢折磨他的凶悍妻子,他巴不得摆脱掉她呢,但愿在那一世,他可以娶个懂他珍惜他的温柔妻子,只是他若找到妻子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因为她的心会痛。 皇后劝她,不要整日耷拉着苦瓜似的脸,哪怕不为了她自己,为了她们的孩子她也应该以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重新开始她的人生,可是怎么办呢?她没有办法做到。 打小到大,她从来就是那个胖公主,一天也没有变过,她没有朋友,她没有爱人,她以为她要一直这样过下活,不想上天竟送了一个太上皇给她做朋友,然后还又格外开恩送了一个你给她*人。 她本该幸福,可是她眼瞎,不仅眼瞎,心也是瞎的。 她竟然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爱他,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嫁给他是不甘愿的,直到他狠心的抛她而去,她才知道,原来失去了他,她会承受不起,因为承受不起,所以她已经做了整整两年的苦瓜了。 不过做苦瓜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的身材清减了,她又是那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合硕公主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卵用,因为他都看不到。 他若再不回来,她保管就听了太上皇的话,寻找第二春,不!第三春,第四春……现在就有一个痴情的春正待在她的身边,他若再不回来,她怕她坚持不住了。 “景皓,你告诉,你会回来的是不是?只是你一时迷了路找不到我了,我给你时间找我,只是千万不要时间太长,我的自制力很差,保不齐哪日就钻到别的男人怀里去了,你若还是个男人,定然不喜欢戴绿帽子吧?”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必须要回来,哪怕魂魄归来我也要,我给你一个时间,十年,不,二十年吧…… “公主,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景皓,你听,这一春已守在我身边整整两年了,这个人可是个很有耐力的人,你如果不怕我们的孩子改姓萧,你就赶紧给我回来。” 萧凌闻言脸色动了动,无奈的摇头一叹。 这两年,公主总是喜欢说这样的傻话,人死如灯灭,朱景皓哪里可能会再听到公主的话,别说唤儿改姓萧,就算他和公主会再有一个孩子,朱景皓也不可能会回来的。 唉!其实他挺想和公主在一起的,打从小他就有这样的意愿,只是公主是公主,他只是个侍卫,他对她只可以仰望,只可以守护,别说十年,二十年,就是一辈子,他也愿意默默的待在她身边守护,哪怕仅仅只做一个侍卫。 他静静的走到她身边,她转过头来,覤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这双眼前漂亮归漂亮,只是失了神彩。 “萧凌,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萧凌木然的摇了摇头道:“属下从不信这世间有鬼。” 她撇撇嘴,有些不高兴道:“你这个人真是太不可爱了。” “公主明鉴,属下从来也没有可爱过。” “你倒有自知之明。”她似乎并不打算离开,又转过头去默默对着坟墓,却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娘,娘……” 她又转头去看,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个白色的小肉团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小世子,你慢点……” “娘,娘……” 她脸上不自觉的就扯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起身迎上那道模糊的白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和他的唤儿都这样大了,她却连唤儿的样子也瞧不清楚。 “唤儿……” 一个小小的温柔的身子撞入她的怀里,她的心蓦然又是一阵抽痛。 景皓,你看唤儿时常来看你,你却不露脸见他,你这个父亲也太不称职了。 “公主,风这样大,赶紧把衣服披上吧。”川未的脸上早已褪了从前的那一点稚气,因为合硕公主身子不大好,照顾唤儿的重担便落到她的身上,她照顾多了自然也就具有母性,变得平静温柔起来。 “娘,抱抱……” “小世子,奴婢来抱你。” “川未,没事,是有好久我都没有抱我的唤儿了。” “可是,公主你的身体不好,眼睛也看不……” “川未,你扶着我就行了。”她伸手摸一摸唤儿的脸,“唤儿,你最近怎么瘦了?这脸上一点肉也没有。” “……呃,公主,你摸的是奴婢的手。”川未的手正拿着绢子替唤儿擦鼻涕。 “哦,川未,你也瘦了,这手都瘦干巴了。”合硕伸手接过唤儿,两眼空洞无神,木然的定在虚空的焦点又道,“这两年幸亏有你和萧凌照顾唤儿,即使哪一天我不在了,我相信你和萧凌也一定能照顾好唤儿。” “公主,你说的什么傻话,奴婢和萧凌再好,也永远不能代替公主照顾小世子……”川未说着,眼里就要盈出泪来。 这两年来,公主再也没有哭过,整个人变得异常安静,有时候安静的让人觉得公主的灵魂早已跟着离王一起离开了,听皇后说,公主有病,这种病叫抑郁症,只可惜没有一个御医可以治好公主的病,她们所能期望的便是公主自己解开了心结。 听说抑郁症这种病很可怕,搞不好病人就要弄个自杀,所以她和萧凌不得不夜以继日的盯着公主,在盯着公主之余还要照顾好小世子,这瘦是必然的,不仅她瘦了,连萧凌都瘦了一大圈,他本就生的高大,如今瘦的像个竹竿似的在风中飘着。 她看得出萧凌待公主的心思,她也想,如果公主能想开,和萧凌待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萧凌是真心爱护公主,对小世子也是视如已出。 可这仅仅是她看得出,如今公主眼神太差,是根本瞧不见的。 哪怕不选择萧凌,不选择这世上的任何男人,只要公主能从失去离王的悲痛中走出来,她这个做奴婢的也能安心些,可无论她尽了多少努力都是白搭,她委实怕,怕自己和萧凌有个闪失,就会失去公主,因为她曾经差一点失去了公主,小世子差点失去了娘亲。 那一次,萧凌不过是去了一趟茅房,而她累的打了个盹,公主就想不开的割了腕,好在,公主没死成,后来皇后为此专门从皇宫赶了过来,也不知皇后跟公主说了什么,公主保证再也不做傻事。 可今日,公主为何要跟她说这样的话,难道公主又想不开了? 她的心很累也很痛,拿绢子里拭了一把辛酸泪,看了看萧凌,他的脸上无甚表情,只默默的走到公主的身后,很是平静的开了口。 “公主,你也不要指望属下和川未能一直照顾小世子,属下是皇上的人,不是公主的,而川未年岁渐大,难道公主能忍心让她一直守着你和小世子?” “唤儿要娘,唤儿要娘……”唤儿小小的身体紧紧的依偎在合硕的怀中,“娘和川未姑姑,萧伯伯一起照顾唤儿……” “唤儿乖,娘会一直一直照顾唤儿的。”合硕抬手摸了摸唤儿的脸,叹息一声道,“也是,你是皇兄的人,川未也到了出嫁了年纪,我怎能一直霸占着你们?” “公主,奴婢一辈子都不要……”川未想表明心迹,一辈子不嫁人只守着公主和小世子,却被萧凌无情的打断。 “公主,有些话原不该属下说,可你是小世子的娘,你不能将他托付给任何人,你唯一能托付的只有你自己。” 是啊! 她唯一能托付的只有自己。 她是唤儿的娘亲,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怎么可以一再的忽视他,一再推卸责任将他推给萧凌和川未。 她真的太自私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走出这困境。 她觉得唯有死才能解脱,她想亲自去阎罗殿问一问景皓,他是不是真的从此就不再见她了,他是不是在那一世真的找到了一个温柔的女子做妻子,他乐不思蜀不愿回来了。 纵使,她想装的大度让他在那世过的好,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根本装不下去,她不想,她一点也不想,他可以找别的女人做妻子,他是她的,他永远只能是她的,她要把他从阎罗殿揪回来,哪怕他已轮回转世,她也要把他揪回来,一辈子的去折磨他。 可是,她若真的离开了,她的唤儿怎么办? 0二十年生死两茫茫(恶搞狗血,慎订)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在打开之前,永远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 合硕想死却又不能死,这种矛盾痛苦纠结的她夜不能寐很是痛苦。 川未着实担忧她再这样折磨下去会把自己折磨的死翘,于是飞鸽传书给皇后,岂料皇后和皇帝将国事交给容痕,两人带着刚满一岁的大皇子微服私游去了,搞的飞鸽差点白飞了一趟。 幸好,黑子君接到传书,他素来是个有善心的好青年,又想着合硕和母后的感情很不一般,就亲自去了封地一趟,倘若真的像书信里描述的那样母后的这位闺蜜把自己折磨的快死了,他觉得他有责任代替母后送她最后一程。 当然,如今他正容映月和李月静这两个女人缠的太紧,顺便这会子跑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封地风景甚好,是个很不错的散心地点。 这一散就散出事来。 这一天,风有些大天也有些冷,黑子君见到了颓败的合硕,她的身体软搭搭的半躺在软榻之上,风卷着帘幔拂过她的身体,她毫无生机似的没什么反应。 听到黑子君问侯,她的眼珠微动了动,沙哑着嗓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皇后临行前有交待,倘若你有个什么事,务必让我亲自来看看。” “唉……”合硕叹了一声,“我终是辜负了对她的承诺,这一辈子怕是不能再和她做姐妹了,若有来生……” “今生未完,何谈来生。”黑子君正色看着她,“你明明可以好好活着,却偏偏选择了最坏的方式。” “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没法控制自己。”她轻闭上空洞的眼,唇角勾起一个凄怆的笑容,“你说,做人怎么这样累?倘或……” 她有些累,累的说不动话便闭了口休息了一会。 她想说的是,倘或可以选择,她乞求上天让她不要再做人,她宁愿做颗大树,无情无欲,无心无忧,这样就不会自责愧疚,痛苦悲伤。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又似乎是在打瞌睡的时候恍惚听见的,听的不甚真切,一道晴天霹雳打下击中黑子君怀中藏的帝灵珠,红光现,霹雳闪,合硕和黑子君同时遭受了灭顶之灾。 合硕醒来的时候觉得头顶有点痒痒,抬手……准确的说,抬起细枝般的爪子…… 我的天啦!这……这是什么东西? 合硕魂飞魄散的惊叫一声:“救命啊!有蝗虫啊!” 合硕吓得不仅魂飞了,连全身的衣服都吓没了,她几乎要拿细爪子戳烂自己的虫眼,刹时间没忍住痛杀猪似的尖叫一声:“啊!痛死我啦,我的眼睛,呜呜呜……” 合硕的爪子捂住了差点被戳瞎的虫眼,整个人,不对!整只虫从树上跌了下来,有好半晌,她都不想动,想就这样死在地上再不起来,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梦,待她醒来时,她就会变成那个美丽忧伤的公主。 嗯,梦,绝逼是梦! 她努力说服自己,紧张兮兮的抬起手,慢慢的睁开双眼,顿时又有了想死的感觉。 她再次闭上两眼,努力镇定思绪,她不是眼瞎了么,怎可能看的这样清楚,嗯嗯,眼瞎,她绝逼是眼瞎,她肯定是看错了。 再来一次。 这一次,她不用眼,只凭感觉。 来,搓搓手,搓一搓,再搓一搓。 是手,不是爪子! 噗…… 怎么有三对手在搓! 我操你大爷的! 本公主为毛有六只手啊! 不要啊! 呜呜呜…… 我想静静。 再来一次,摸摸头,一定可以摸到一头柔顺的秀发,本公主是人,不是虫,嗯嗯!刚刚摸手行动纯属幻觉。 摸一摸,再摸一摸! 噗…… 本公主头上的秀发呢? 怎么摸的又涩又硬。 不要啊! 呜呜呜…… 我想再静静。 肯定又是幻觉。 我再摸,咦?这一次头上不涩又不硬了,软乎乎的,什么东西?这软乎乎的东西似乎在蠕动。 呕…… 好恶心的感觉。 她的小爪子用力在头上抠着,想把这软乎乎的东西抠下来一把甩到地上,无耐这东西粘的甚紧,她抠的爪子都要断了,也没抠下来。 小样!看本公主不拿爪子戳死你! 于是,合硕改变了作战策略,改抠为戳,搞的软乎乎的东西发出一声惨叫。 “啊!痛,痛死啦!” “啊——”合硕又是魂飞魄散的发出一声惨叫,整条虫被风吹的滚了几滚,好不容易凭着一只会飞的虫子的本能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息到一颗树丫上,惊魂未定的问了一句,“谁?” 头顶上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黑子君,呜呜呜……” 噗…… 合硕顿时如遭晴天霹雳! 刚刚明明黑子君来看她的,难道他和她一起被雷劈成了虫子!难道这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她不要。 她收回对老天的乞求,她要做人,她要重新做人,她不要做虫啊啊啊! 不对!她明明乞求老天让她做颗大树的,为毛就成了虫了,还是遭千万恨万人嫌的母蝗虫?哪怕变成了蝴蝶蜻蜓啥的也比变成母蝗虫漂亮啊!太他娘的坑了。 她欲哭无泪,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虫姿趴在枝丫上,头顶的黑子君还在哭泣,搞的她心里甚是烦燥,她炸毛似的扑扇了翅膀,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再哭,本公主飞到半空,把你摔下去摔死。” “你好没良心,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要摔死我。”黑子君立刻止住了哭泣。 “或许我们一起死了,又能回到原来。”合硕苦着一张虫脸,拿爪子揉揉了眼睛,又道,“我宁愿再死一遍,也不愿做条虫。” 黑子君虽然也伤心的不能接受,但很明显他的态度比合硕泰然许多,他懒怠动弹肥硕的身体,只抬头无比忧愁的望了望天空,又无比忧愁的眨眨芝麻一般的小眼,最后无比忧愁的叹道:“既来之,则安之。” “安个屁!”合硕表示很烦燥。 “皆因你从前不能安,才搞成这样的了局,如今你还闹腾,再闹腾下去怕连虫也不如了……” “再不济也比做一条虫好。” “唉……”黑子君叹了叹,然后沉默良久,眼睛里默默流着无言的泪,想抬手去拭泪,却连手都没有,他悲苦难耐道,“你还不知足?至少你有手有翅膀,我却什么也没有。” 合硕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喂!你下来让我瞧瞧你什么样?” “今日心情不好,不想下来。” “你不下来,我拿爪子戳你了啊!” “好吧好吧,女人就是麻烦。”黑子君很不情愿的滚啊滚,从合硕的身体上滚落下来,小心翼翼的将身体滚落到枝桠的一角。 “啊——”合硕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毫不迟疑的扑扇着翅膀飞的离黑子君远了许多,她想看却又不敢看,平生最怕这种软乎乎的胖虫子,一想刚刚头顶这只虫子这么久,她就浑身起了鸡破疙瘩。 她大叫一声,拿小爪子指着胖虫子叫道:“你……你好恶心……” 黑子君表示很苦逼,两只芝麻滴溜溜的盯着合硕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下你知道你是有多么幸运了吧?” “呜呜呜……”合硕欲哭无泪,不停的扇着翅膀在空中停留,想飞走却又不忍心,不飞走却又着实害怕这条胖虫子,哭丧着虫脸点头道,“和你一比,我觉得……确实……有点……幸运。” “所以我都能坚强的面对,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的面对。” “……呃,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合硕边扇翅膀边低头思考虫生大事,纠结着是好好当一只蝗虫还是此刻死了变成一只虫尸,她怕再想死,真的会变成像黑子君那样恶心的虫子,算了,还是不要死了。 既然活着,那就以一只蝗虫的姿态好好活着吧!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成为黑子君。 这老天爷不是耍她,就是个聋子,她明明祈祷说要做一颗树,结果却成了树上的一只蝗虫,不过有黑子君作比较,她心里略微有些平衡。 不过,如果说她变成虫子是自个作的,那黑子君呢?难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黑子君只是被她连累了?看来,黑子君此人的确是个苦逼绝顶的人。 唉!人不能做一点点的缺德事,恐怕是她从前掏鸟蛋掏多了,搞死太多的小鸟,如今遭了报应了。 “喂,你扇的累不累啊!” 黑子君生怕合硕想不开把自己扇的力竭而死,倘若合硕死翘,那他作为一只胖虫子就十分危险了,他才刚做一条虫子,没学会作为一条胖虫子的生存的技巧,很容易就会成为别的动物的盘中餐,如果能粘在合硕身上至少还能跟着她飞一飞,这样可以在最大程度下减少危险发生。 “喂,你有没有掏过鸟蛋打过鸟呀?”合硕突然问了一句让黑子君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黑子君未作多想,只老实答道:“以前在玉留山的时候,没事我就喜欢打鸟掏鸟蛋玩。” “约摸是你我打鸟掏鸟蛋搞的天怒鸟怨了,罚我们成了鸟的盘中餐。”合硕仿佛发现了什么真相似的,拿爪子拍了拍绿脑袋。 “……呃,不会吧。”胖虫子对此说表示很怀疑,觉得此乃无稽之谈。 “啾啾啾……” 灼灼日光下,一只披着七彩羽毛的鸟儿飞了过来。 “妈妈呀!救命啊!” 0三十两生死两茫茫(狗血) “鸟啊,好大的鸟……”合硕和黑子君双双尖叫。 合硕本能的快速扇动着翅膀就要开溜,急的黑子君大叫:“救命啊!你这人忒不道义了!啊……鸟……妈妈呀……好大的鸟……” 黑子君满是惊恐的闭上芝麻眼,在闭眼的瞬间还不忘抽空祈祷一下上苍,这一次死了,一定要变回原来的自己,千万不要变成鸟的便便,从此消失在这在人世间。 他还没有娶老婆,这项叫他死了,他无论如何也是不甘心的。 呜呜…… 也不知道被鸟吃是种什么感觉,会不会痛的要死啊!他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可这番痛苦他还是承受不起啊! 啾啾啾…… 鸟儿的叫声犹如索命曲一般叫的他心惊胆颤,他悲惨的唤了一声:“母后……” “黑子君……”合硕在紧要关头克服恐惧,扑着翅膀勇猛的飞了过来,就在鸟尖锐的嘴要啄向黑子君时,合硕已经拿着细枝般的爪子救走了黑子君。 “……唔,黑子君,你好重,我的腿要断了,哦……不行了,真要断了……”合硕一边飞一边抱怨。 “怎么办?还是把我放在你的头顶吧。” “不,不行啊,我举不动你。” “妈妈呀,鸟飞来了,快跑啊!” “不,我不行了,我的腿马上就要断了。” “什么?千万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你将我往上抛,我自个飞到你头顶上。” “啊?你行么?” “不管啦!如果不试一试我们两个都要死。” 合硕嘴里叫道:“一,二,三。” 一叫完,她举起细爪子拼尽一个虫子所有的力量将黑子君往上一抛,然后迅速的降低了自己飞行的高度,黑子君纵身一跃,成功的坐到合硕的头顶。 呼—— 黑子君长呼了一口气,忽然虫身一热,他的一张虫脸在瞬间就红了。 “黑子君,我怎么觉得我的头上热热的?”合硕很疑惑。 “……呃。”黑子君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太叫人羞愧了!它竟然吓尿了?他短暂的思考片刻,咳了一下调整语气,颇有些尴尬道,“热,我热的流汗了。” 合硕朝上翻了个大白眼,无奈她是只蝗虫,眼睛不似人那般黑白分明,所以翻起大白眼来翻的一点也不明显,她赶紧又道:“少流些,汗太重,压的我飞不动。” 黑子君虫脸上露出一个囧字造型,很是心虚的“哦”了一声。 啾啾啾…… 七彩鸟儿很快便赶了上来,合硕尖叫一声,闷头狂飞着,可一只蝗虫的飞行速度远不及一只鸟的速度,眼见她和黑子君要双双葬送进鸟的嘴里,突然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向鸟儿激射而去。 合硕拼尽全力在半空飞着,可一只蝗虫的速度和持久力远不及一只鸟的速度和持久力,眼见她和黑子君要双双葬送进鸟腹,突然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向鸟儿射去。 那射箭的人似乎眼神不大好,羽箭偏离许多,连鸟毛都没射着,好在,那鸟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逃走了。 呼—— 合硕和黑子君双双长舒一口气,二只虫异口同声道:“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说完,二人齐齐向下望向射箭的救命恩人,不过,作为一只虫还应该有着虫的觉悟,他二人可不敢找死的扑向救命恩人,保不齐这救命恩人就一巴掌将他两个拍死了。 合硕飞到一颗树枝上,她一身的碧绿是最好的保护色,所以她潜藏在那里一般人很难发现,她静静的躲在那里竖起虫耳听来人的脚步,脚步声越来越近,似有些熟悉,她微微移动了爪子以便潜伏到更好的位置可以清晰的观察到那救命恩人。 “喂,你干嘛,千万不要暴露目标啊!”黑子君刚从鸟口逃离,心有余悸,又补充道,“作为一只蝗虫,声誉很不好,你——” “闭嘴,吵死了。”合硕很是不耐烦的喝斥一声,转而又瞪着一双虫眼向下看去,就看见一个着青衫道袍的男子分花踏草而来。 只听他咕哝道:“唉!今日又没打到鸟,看来又没肉吃了。” 这一看合硕差点又从树上跌了下来,她此刻的心情难以溢于言表,却是激动的一颗小小脆弱的虫心差点爆裂开来,脱口就惊喜万分的叫了一声:“景皓——” “啥,什么景皓?”黑子君也睁着芝麻眼往下一看,我天!这道士真的是朱景皓。 难道朱景皓没有死?又或者是他和合硕来到了什么异世,遇到的是朱景皓的前生或是后世? 一时间,他懵圈了,这事件太诡异,他根本没有办法想通。 不过,连人变成虫这样诡异的事件都在他和合硕的身上发生了,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情不能发生,不过,此刻,还是小心谨慎为好,这会子作为一只千人恨万人嫌的蝗虫还是不要直接跟朱景皓来个近距离接触,最好是暗中跟着他,他正要叮嘱合硕,合硕已经难以自已的扑着翅膀往朱景皓身上飞去了。 合硕的心情很复杂很激动,不过虫脸比较机械,难以将她的心情表达出来,她欢呼雀跃的奔向她日思夜想的男子,还深情的呼唤了一句:“景皓,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好想你。” 啪! 一声细响,合硕在朱景皓的手腕上成功着陆,她瞪着一双晶晶亮的虫眼充满期望充满深情的盯着朱景皓,她想,即使她变成一只虫子,朱景皓也应该能认出她。 其实,她实在是想多了,黑子君远比她清醒,他感觉大事不妙了,因为他看见朱景皓的眼睛里满带着杀机。 他正瞪着合硕,合硕也瞪着他。 一个是嫌弃,一个是深情。 几乎毫不迟疑,朱景皓抬手就往手腕上拍去,预备一巴掌将合硕和黑子君一同拍扁,黑子君大叫一声:“合硕,当心!” 不?怎么可能,景皓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要拍死她? 他果然变心了,他曾经跟她说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认得她,都会喜欢她,如今她不过是变成一只蝗虫,他就不认得了,男人的话果然是不可信的。 哼! 她很生气,死吧! 如果能死在他的手里,她也认了。 合硕想死,黑子君却不想死,他正想着要从合硕的身上滚下来,忽然刮起一阵狂风,这阵狂风把作为人的朱景皓吹的都飞的往后退了两步,更不用说作为轻飘飘的虫子了,他和合硕被大风刮离了朱景皓的身边,两只虫在空中连来了几个后空翻,只翻的他两个头晕眼花跌到在草丛里,昏的虫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黑子君率先醒了过来,他挪动短的不能再短的小短腿,以媲美蜗牛的速度在草丛里四处搜寻着合硕,边爬边叫道:“合硕,合硕……” 他爬了好久,觉得好累好累,想休息,可虫命关天,在找到合硕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苍天不负有心人,又走了近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找到了碧绿的合硕。 其实,他与合硕的距离也不过只有十丈远。 合硕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唯有风吹动她虫体的时候,她才能动两下,黑子君使劲的拿头上的触角拍打合硕的脸,合硕愣是没有反应,黑子君累的气喘吁吁,爬在合硕的身边准备稍作休息,嘴里长长了叹了一口怨气道:“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儿,这下可好了,连命也赔上了……” “咳咳咳……”合硕终于有了反应,咳了几声,微微回转过来,嘴里还唤了一声:“景皓,你好狠……” “哈哈……你没死,原来你没死……”黑子君立马爬了起来,芝麻眼灼灼的盯着合硕,“你若死了,我就没有翅膀了。” “景皓,景皓……”合硕睁开眼,目光呆呆的望着天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拍死我……” “哎哟喂,你可醒醒吧。”黑子君又拿触角拍了拍合硕的虫脸,笑着安慰道,“你如今是一只蝗虫,人见了蝗虫基本都要打死的,你也不能怨朱景皓。” “哎……”合硕依旧呆望天空,叹了一口长气,默默的闭上双眼,眼里竟流出泪来,低声叹道,“倘若他不认得我,我真是生无可恋了。” “别介啊,你若死了,我也难活了。”黑子君想着应该要开解一下合硕,省得她一时想不开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他素来也不大会劝女人,想了半晌,方道,“你应该换个思维方式,上天叫你变成了蝗虫,又在这里遇上朱景皓,焉知上天不是重给了一次你夫妻二人重逢了机会?你若浪费了这个机会,怕是从此后再无机会见到朱景皓了。” 合硕默了默,深觉黑子君的话有道理,眨巴着眼睛看着黑子君,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就燃了几分希望:“黑子君,这真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黑子君无比坚定的点头道:“一定是,不然怎会这样巧叫他救你一命。” “哈哈……”合硕立刻一改颓废之态,抬起爪子往脸上挠了两挠嘀咕道,“瞧这虫脑袋就是不好使,景皓又不是神仙,怎可能认得作为虫子的我,更何况那大风也来的不是时候,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表明身份,就把我吹飞了……” 0四十年生死两茫茫 乌金西坠,玉兔东升,正是一派好月色。 合硕驼着黑子君飞啊飞!在筋疲力尽之时,合硕终于看到前方一溜烟的灯火,拼着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飞到那里,原来却是一间道观。 合硕立刻激动起来,下午时分看见朱景皓穿的就是道士服,他肯定就住在这间道观里,她一定要再见他,哪怕被他拍死,她也毫不退缩。 她一鼓作气,将飞行速度提高了几个档次,搞的黑子君被风吹的有些头晕。 “合硕,你飞慢些,速度太快我受不住。” 合硕抖了抖嘴边的胡须,气不顺道:“本公主载了你这么久,你还挑三拣四的,嫌速度快你就滚下来自个爬去。” 黑子君扁了扁虫嘴,颇是委屈道:“你以为我想跟着你,我怕你死了我没法跟皇后交待。” “喂,你跟皇后究竟什么关系?”合硕突然起了八卦之心。 这么些年,她光顾着悲伤了,从前她就怀疑过黑子君和褚玉的关系,不过,因为朱景皓死了,她也没那精神头八卦,如今她能再见到朱景皓,心中的那份悲伤早已烟消云散了大半,所以又有了八卦的兴致。 “她是我母后啊。” “放屁!”合硕立刻骂了一声,“你当本公主是蠢货啊!” 咦?她怎么知道她自个是蠢货? 黑子君点点头道:“你爱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你年纪比她还大,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合硕提出质疑。 “你我都能变成虫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黑子君苦了一张脸,呆呆的抬头望一眼月亮,心下便有些惆怅起来,哀叹道,“父皇,母后,不知你们那里的月亮可也是这样圆?” 合硕很不以为然“切”了一声,正要反驳讥讽两句,忽看见满眼的白,融融月色下,那份洁白之色融了月色清冽差点闪瞎她的眼。 美…… 如此月色,如此满树梨花,实在太美了。 她飞落到梨树上,正要吟诗一首来抒发一下此刻情怀,黑子君已经从她头顶滚落下来,安安静静的开始啃噬梨花了。 “黑子君,你能不能有点素质,这么美的梨花你也舍得吃。”合硕表示很不满,“爱护花草树木懂不懂。” 黑子君抬起头起,嘴里还咬着一片洁白如雪的梨花瓣,狼吞虎咽的将梨花瓣吞入腹中,虫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迷之陶醉色,意尤未尽道:“妈呀!好吃,这梨花太他娘的好吃了。” 合硕没了吟诗的心情,十分鄙夷的瞪着黑子君,黑子君也不理她,继续埋头吃梨花,搞的合硕喉咙里口水泛滥成灾。 啪嗒…… 一点口水成功滴到黑子君的身上,黑子君感觉身上一热,很是嫌弃的在梨树上滚了两滚,将身上口水滚了个干净,不满道:“喂!你有点素质没有,口水都滴到我身上了。” “……呃,呵呵,我有些饿了。”合硕尴尬的拿爪子挠了挠头。 “饿就吃梨花啊,又脆又甜又多汁。”黑子君顿了一下,“哦”了一声道,“对了,你是个有素质,爱护花草树木的人,断不会吃的。” 合硕的虫脸在瞬间僵了僵,作为一个多年的吃货,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早已咬到了梨花上,听黑子君这样一说,她转过头讪讪的笑了一声道:“这世上最珍贵的就是生命,有了生命才有素质,呵呵……” “女人啊!”黑子君慨叹一声,“即使做只虫也这般矫情。” 说完,他开始欢快的吃梨花。 “男人啊!”合硕也慨叹一声,“尤其是像黑子君你这样的男人,即使做只虫也这般小鸡肚肠。” 说完,也开始欢快的吃梨花。 呼,呼,呼…… 两人吃的正欢,忽听到一阵呼噜声传来。 黑子君压根不受影响,合硕一听,赶紧将嘴里的食物吞食了干净,也不知是被噎的,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她两只虫眼里竟然流出了一滴清泪来。 她颤抖的喊了一句:“景皓……” 她转过头看去,却看见另一株梨花的枝丫上竟然躺着一个人,虽然他的脸被密密树叶和梨花遮挡住了,可从他嘴里发出的呼声,她能判断出这个人就是朱景皓。 不作多想,她扑扇着翅膀就欲飞到她身边去,由于吃的过多,导致她身体过圆过重,那单薄的翅膀无法承受她身体的重量,她没有办法飞到他身边。 虽相隔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却好想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她若不能飞翔,她如何能到他的身边。 她恨恨的自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里想着黑子君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她何至于吃撑的无法飞翔,无法与近在咫尺的景皓相聚。 她突然走到黑子君面前,黑子君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突突然的被合硕张开却无法飞翔的翅膀扇了一大巴掌。 “你干嘛!”黑子君怒气冲天,“难道你不知道打扰人吃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吃吃吃……”合硕更加气愤,“你就知道吃,如果不是你叫我吃梨花,我怎可能飞不起来?” “你自个贪吃关我毛事!” “就关你事,就关你事,呜呜……”合硕哭了起来,两眼泪汪汪的望向朱景皓的方向,“若不是你,这会子我都已经可以飞到景皓……” “九四二五,九四二五……” 就在合硕枉自悲叹的时候,从里屋里找出来一个道士。 那道士见无人回应,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九四二五……” 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朱景皓终于有了反应,揉揉眼睛嘟囔一声,从树上跳了下去:“九四十一师兄,找我何事?” 悲愤,太他娘的悲愤了! 合硕气的两眼怒瞪。 这该死的臭道士竟然骂她的景皓就是二五,他才是个二五呢? 她一气之下脚没站稳,被风一吹从树上跌落下去。 黑子君惊呼一声:“合硕……” 合硕压根没空没有搭理黑子君,转身拼力的朝着九四十一爬去,她预备趁其不备爬进他裤筒咬死他。 “喂,合硕,合硕,你干嘛?”黑子君深感不妙,“你可别找死啊!” 合硕依旧不搭理黑子君,闷头恨恨的往九四十一爬去。 黑子君开始着急起来,他想要阻止合硕的愚蠢行为却是力不从心,以他一个胖虫子的速度别说爬到合硕身边,就是爬到树下也要费很长时间。 “不要啊——”黑子君嘶声力尽的叫了一声,“合硕,你回来,不要找死啊!” “咦?怎么有声音?”九四十一皱了皱眉头,竖着两耳听了听,吓得黑子君赶紧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叫,他十分害怕被这个九四十一当成妖虫打扁。 “哪里有声音?”朱景皓懵懵懂懂的四处望了望。 “有,刚才有人在叫什么合硕……”九四十一疑惑的环顾四周,往前走了几步,就快走到合硕身边。 “来,你过来,本公主咬死你。”合硕干脆按兵不动,守株待兔起来。 “合硕,合硕……”朱景皓嘴里呢喃两句,清秀的眉毛已经拧到了一处,拿手捶了捶脑袋。 “景皓,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合硕听见朱景皓对她的名字似有反应,心里的那个激动难耐啊,也记不得咬死九四十一,挣扎着翅膀扑腾一下就飞了起来。 “哈哈哈……我能飞了。”合硕大笑了几声,“景皓,我来啦!” “蝗虫,大蝗虫……”九四十一叫了一声,手一伸,成功的捕捉到了合硕。 黑子君眼睁睁的看着合硕被捉住,吓得闭上了双眼。 合硕正想开口惨叫,九四十一却紧紧的捏住了她的嘴巴,搞的她想叫都发不出声来,唯有挥舞翅膀和四肢,这一挥,九四十一将她全身都捏的死紧,她感觉好窒息。 “放开合硕。”黑子君也不知打哪来的勇气,纵身一跃,从树下跃了下来,好在他身子柔软度够高,倒也没受什么伤,只是被大风一刮,他落的地点发生偏离,与合硕足足与百米的距离。 他一颗心在瞬间灰暗下来,不是他忘恩负义不救合硕,实在是他和她之间有着暂时间内难以突破的距离。 他默默的向上天祈祷,千万不要叫合硕死了,不然他留在这里就太他妈的孤单了。 合硕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她哀怨万分的转过头看了朱景皓一眼,此刻的朱景皓已走到她身边,她想跟他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有两眼流泪。 她想,景皓一定能看到她的眼泪,一定会救下她。 果不其然,朱景皓终于开了口。 “九四十一师兄,再捏就要捏扁了。” 九四十一白眼一翻道:“不过是一只臭蝗虫,扁不扁的与你有什么相干?” “呜呜……景皓,救我。”合硕心中在呐喊。 “九四十一师兄,这蝗虫若被捏扁就死了。” “我就要捏死她,省得她祸害庄稼。” “这样死太可惜……” “呜呜……景皓,还是你心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景皓,你知不知道我藏了一肚子话要跟你说呢,景……” 朱景皓咽了一下唾沫,又继续道:“你瞧瞧这蝗虫又肥又大,不如烤着吃了,这样死了也能物尽其用嘛,嘿嘿……” 0五十年生死两茫茫 九四十一讨好的将合硕放到女 “哈,心柔师姐,找到啦,我找到啦!”九四十一欢喜雀跃的拎起了被扔在草丛里的合硕,拿手指将黑子君一下弹走,弹的黑子君头晕眼花滚啊滚。 “心柔师姐,我……我……我……” “九四二五,你果然在烤蝗虫吃?我过去跟你说的话你权当耳旁风了么?你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对待一条小虫虫,它也是有生命的啊!” “九四十一师兄,你竟然出卖我?”朱景皓忿忿然的盯着九四十一。 “九四二五,你还想撒谎,你明明说要烤了蝗虫吃。”九四十一得意的站在女子身边。 “没……我没有……”朱景皓紧张的低下了头,两手绞在一处。 “九四二五,你是不是在烤蝗虫吃?”女子娇媚的声音跟着传来。 合硕正要摆事实讲道理来反驳黑子君的话,却听朱景皓急急巴巴的声音传来:“心……心柔师姐,你……你怎么来啦?” “放屁!我家景皓才不是好美……” “感觉,全凭感觉你懂不懂,瞧这美人长发飘飘,仙衣飘飘,周身都散发着难以逼视的仙气,肯定是个超级大美人,再说了,能让朱景皓吓得把到手的美味都扔了的女人能不美?” “你看不清楚,怎么能说是个仙女?” “哦,看不清楚。” “你个混蛋,本公主说的是以前的我?”合硕深表愤怒。 “噗……”黑子君立刻笑出声来,他一笑胖身子一抖,搞的合硕差点跌倒,他奚落道,“难道你一只蝗虫要跟仙女比美?好好笑,哈哈哈……” 她看了半晌,眼睛被烟熏的比较模糊,所以看不大清楚,就看到白白的一团,她赶紧问黑子君道:“什么仙女?能有我美么?” “仙女?”合硕于沉痛中自拔出来,急忙抬头去看,她可以忍受朱景皓不认识她,也可以忍受朱景皓吃她,可唯独不能忍受朱景皓身边有美人,还是仙女一般的美人。 “切,不就是怕死么?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黑子群不以为然的白了合硕一眼,正要再拿两句话刺一刺她,忽觉一道白光耀目,然后黑子君就忘乎所以的直了两颗芝麻眼,不由的惊乎一声,“老天,仙女啊!” “我原想着能死在他手上就好了,可事到临头,我却无法接受了,我……不……要死在他手上,我怕……”合硕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啊流,“我怕有朝一日,他知道了他杀了他最爱的妻子会想不开再自杀……我不能这样自私……” “反正你也想着能死在他手上,你还抱怨什么?”黑子君有些吃力的喘着粗气。 合硕两眼泪汪汪,哽咽道:“他不认得我了,他再也不认得我了,呜呜……他要杀我……” “合硕,合硕……”黑子君不知何时爬到了合硕身边,胖胖的身体费力的将合硕稳住。 一阵凉风吹过,合硕灼痛的身体似乎清凉了些,她惊魂未定的想要稳住被风吹的乱晃的身体,可是翅膀被烧坏了,她失去了平衡力,无论如何也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九四二五,你在做什么?”一声娇喝传来,朱景皓如惊弓之鸟般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合硕往远处一扔,合硕被扔的天旋地转,痛苦不堪。 只可惜朱景皓压根听不懂她的虫语,他只盯着她小小的虫体在痛苦的颤抖,不知为何,他的眉心忽然皱了皱,心口处一痛,似有不忍之意,可惜这不忍之意太过细微,细微到无法阻挡他一颗想要吃肉的**。 “痛,好痛……”合硕痛苦的呻吟起来,费力的睁开被烟熏的疼痛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处于烟雾缭绕中男人模糊的脸,她呢喃的唤了一句,“景皓,你……真……狠。” 待她被置身于火上时,她感觉身体越来越热,不仅热,还痛,一种让人痛苦万分的剧痛让她的身体不停的挣扎起来,那薄如蝉翼的翅膀在刚接近火时就很不耐烧的被灼糊了小半边。 朱景皓如捧着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捧着合硕躲在道观外的一处小树林里开始架火,一开始合硕被他温暖的大掌握在掌心,还陶醉的忘乎所以,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合硕想:景皓掌中死,做虫也风流,若果真能进入景皓体内,她也算没白当虫一场,到底是二人合体了。 今晚他一定要好好的开一顿荤,为防心柔师姐搞破坏,他特特意的叮嘱九四十一师兄一定不能出卖他,九四十一师兄拍着胸脯保证他从来都不是出卖人的小人,还好心好意的告诉他想吃蝗虫一定要找个隐秘的地点去烤,省得被鼻子比狗还灵的心柔师姐闻到烤肉的香气。 道观里其他的师兄弟很好的贯彻了心柔师姐爱护动物的原则,在明面上从来也不敢吃肉,可暗地里下山吃肉的多了去了,唯他身子太过虚弱,下不得山,所以连一次肉也没尝到过。 倒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学习全真派不吃荤,实在是因为他有个奇葩的心柔师姐,这位师姐打着爱护动物的旗号,甚至连个小蚊子都不允许他们打死,更不可能允许他们吃荤腥,所以搞的他一见到肉就两眼冒光。 不过片刻功夫,朱景皓已经高效率的架好一个小火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合硕,他不记得是有多久他没有尝过肉鲜味了,反正自打他来了清月观以后就再也没碰过荤腥。 0六十年生死两茫茫 “黑子君,你没死,你竟然没死,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合硕终于舍得放开了被他搓磨的快要变成肉饼的黑子君,将两只爪 也罢,他这个大男人才不跟女人计较,他在合硕身上尿过一泡尿,合硕在他身上擦鼻涕也算扯平了。 黑子君正要摆个谱不搭理合硕,整只虫已经被合硕紧紧的拥入怀中,合硕激动的痛哭流涕,鼻涕揉了黑子君一身粘腻,黑子君颇是嫌弃的想要推开合硕,无奈近日他的虫生过的不甚好,身子有些虚,他推不动养的身强体壮的合硕。 他气苦的将圆身一缩,缩成一个小圆球就要滚走,从此再不见合硕,不想合硕这母蝗虫脸变得比天还快,竟突然欢呼一声,“哈,黑子君……” 悲愤,太悲愤了! “合硕,你果然见色忘友。”黑子君很是委屈的大叫一声,他与合硕分开都一个多月了,他费了姥姥劲,冒着生命危险爬到九四十一的裤腿上终于来到了合硕身边,不想他竟是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正诅咒着,忽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她良好的偷看视线被挡了个严实,她愤怒的抬起爪子想要挥开这障碍物:“死走,别挡了本公主看美男的道!” “阿嚏……”隐在草丛里偷看美男洗澡的合硕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忿忿的盯着九四十一的背影,默默的用后肢在草地上划圈圈诅咒他,一边诅咒一边还不忘继续盯着朱景皓。 “你个笨蛋,陪吃,陪聊,陪睡啊!”九四十一白了朱景皓一眼,反手拉着毛巾在背后来回搓磨着,两眼盯着天空的月亮呆望着,自叹道,“我竟然活的连一只臭蝗虫也不如了,也不知那只臭蝗虫是母的还是公的,倘或是只公的,我定然寻个时机把它拍扁在墙上,然后再抠出来重新拍……” “什么三陪?”朱景皓甚是懵懂。 九四十一浮在水中,摇头晃脑的唉叹一声道:“如果是个人我还算服气,偏是那只臭蝗虫整日三陪在心柔师姐身边。” “怎么,心柔师姐有心上人了?” 九四十一一边解衣衫,一边下了湖水,伸手撩一池湖水泼到朱景皓身上笑道:“九四二五,你是个男人,怎的这般小肚鸡肠,锱铢必较,论咱们这观有哪个师兄弟不想方设法的讨心柔师姐的欢心,只是我本有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啊……” “就许你在心柔师姐面前告我的状,就不许我告你的状?” “难不成你还要跑到师父面前告我的状?” “九四十一师兄,你这话让师父他老人家听见可不大好啊!”朱景皓抬眸瞥了他一眼。 “九四二五,九四二五,你小子倒逍遥自在,来泡澡也不叫师兄我?”九四十一迎风披月的走了过来,冲着湖里的朱景皓抱怨道,“如今师父他老人家益发抠门了,连洗澡也不给我们烧水,还说浪费柴火和水,唉……” 是有好久好久了,她都不曾再见过景皓的果体,想想就脸红心跳,早知那时候就仔仔细细多看他几眼了,嘿嘿…… 一阵风吹过,她死死的抓住地上的草不让身体随风飘走,两只虫眼直勾勾的盯着月下男人的果体,虫嘴里不由自主的就流下几滴晶莹的液体。 “景皓,为何你都听不懂我说话?”合硕抬爪子托在脸上,半是痴醉半是怨闷的看着朱景皓,痴醉的是她可以看朱景皓洗澡,怨闷的是她压根无法跟朱景皓交流。 “小虫儿,你别怕,我不会再吃你了,心柔师姐说的对,你虽然是只蝗虫,却也是条生命。”朱景皓压根听不懂合硕在说什么,只转身游到岸边,将合硕放到了岸上,还面带笑意的看了看她道,“你回去吧,再不回去,心柔师姐该着急了。” “景……景皓……”合硕两眼发直,嘴里哆哆嗦嗦道。 合硕终于有时间睁开眼睛一看,这一看,她差点要喷鼻血,原来是赤身果体的朱景皓在泡澡。 “咳咳咳……”合硕咳了几声,将呛里喉咙里的水吐了出来,将翅膀扇了扇,身体上的水溅落在那人的脸上身上,那人似乎也不恼怒,只是盯着她。 “咦?小虫儿是你?”合硕正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有人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合硕被水一激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她不是人,只是只不会游泳的蝗虫,她拼命的挥舞着四肢和翅膀想要飞离水面,可翅膀又湿又重,她根本无法飞的起来。 救命,救命! 呃…… 好爽!好冰凉。 突然,她看见一汪清泉,她嘻嘻一笑,喉咙里正干的发痒,她想喝一喝这冰水,再到冰水里游个泳,忘记了她是只虫,她一头扎了下去。 她飞着摇摇晃晃的身体,飞出殿外,身体好热,她头脑也好热,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嘴里呢呢喃喃不清不楚喊着:“景皓,景皓,我是合硕,你不认得我了么……景皓……” 这一晚,她趁着心柔姑娘不在,偷偷的借酒浇愁,其实,她也只是饮了那么一点点,然后就飘飘然了,她看着摇晃的屋子,摇晃的世间,呵呵傻笑,笑着笑着,她扑扇起了翅膀,她终于能重新飞舞了。 唉!为何要叫她成个蝗虫才能见到景皓,倘若她还是她,她就可以把景皓带回封地去,她要守着他,穷尽一生来爱护她,可现在的她无能为力。 0七十年生死两茫茫 合硕此刻脸已经绿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何和合?” “咳咳……所谓和合双修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咳咳咳……” “和合双修?”黑子君更加搞不明白了,他虽然打小生活在玉留山,师公也算是高人中的高人,可从来没听谁说过什么和合双修,采阴补阳。 “咳咳……所谓采阴补阳就是和合双修……” 合硕脸上绿了又绿,幸好她是过来人,不然她是万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尽管她早已与朱景皓有了床弟之事,可这等事跟另外一个男人说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说来听听。”黑子君立刻来了兴趣,在刚开始,他是想也不敢想什么修仙之事的,不过在与合硕分离的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不是只普通的虫子,应该是只虫妖,既然是虫妖那就有法子修仙。 合硕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从前我倒听父皇身边的一个妖道提过,什么采阴补阳之法。” 黑子君默一默,眨了眨芝麻眼满是深沉道:“修仙。”眼神飘了飘,哦了一声道,“对了,合硕,你在观里待的时间长,有没有窥探到什么修仙的好法子。” “嗯嗯。”合硕很是受用,问黑子君道,“不知黑子君你作为一只不一般的恶心虫子有没有理想。” “……呃,作为一只蝗虫,想把一个男人搞到手很不容易。”黑子君点了点,嗯了一声,竖起了小脚赞许道,“合硕,你真是个超有理想的蝗虫。” “我在发如何把男人搞到手的呆。” 黑子君再次忍不住的问道:“合硕,你发什么呆?” 合硕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哀叹了一声,然后垂下头来,拿爪子托住腮帮子作沉思状。 黑子君生怕合硕把一双眼睛盯瞎,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喂!合硕,再盯要长针眼了。” 合硕已眼冒花痴的盯着朱景皓,哪里再有心思听黑子君说话,黑子君等了半晌,听不到回应,他气的从合硕身上滚落下来,抬起两只芝麻眼一看,却见合硕呆愣愣的正盯着朱景皓,一双眼睛已盯的发了直。 “哼!算你有眼光。”黑子君得意洋洋的舒展开圆滚滚的身体,短小几乎看不清的小脚撑住了圆脑袋,斜躺在合硕头上,翘起最后两只小脚道,“哎,合硕,你觉得我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仙啊?” “咦?真不知道你还有这功能。”合硕感觉十分讶异,“感觉你真不是一般的虫子,” “切。”黑子君更加不以为然,他动了动快被拍扁的身体,猛地吸了一口气,扁扁的身体又恢复了圆鼓鼓的模样,刚还垂死的他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力。 “你懂个屁!虽说爱之深责之切,可爱也能化解一切怨恨。” “切,刚刚还咬牙切齿的要戳瞎人的眼,这会子就死也甘愿了。” “呜呜……景皓,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甘愿了。” “小虫儿,别怕,都怨我下手太重,我一定会让心柔师姐救活你的,我再也不吃你,不伤害你了。” 幸福来的如此之快,搞的合硕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就在刚刚朱景皓伸手摸了摸她,他摸她时候那样温柔。 “嗖”的一声,合硕于混乱的档口挣扎着受伤的翅膀不知从哪旮旯飞了出来,正好落在朱景皓的手背上,朱景皓见合硕气息奄奄的模样,心生愧意,然后他默默的捧着合硕去找心柔。 众人打的欢,唯有朱景皓傻不愣瞪的站在那里,甚为苦恼的看着众人,叹息道:唉,一只蝗虫引发的血案啊! 砰!啪! 哼!哈! “庐山升龙霸。” “天马流星拳。” “小虫儿,我来啦,我来救你啦。” “对,对,九四十一,你为了抢功枉顾小虫儿的性命。” “九四十一,你找打,小虫儿都快死了,你还这样捏着。” “放屁!明明是我从九四二五的魔掌下救下来的。”九四十一已经力不敌众,将掌心里的合硕护的死死,又生怕用力过猛捏死了合硕,手不有些发起抖来。 “滚开,是我的,归我,归我。” “不对,素来都是我跟心柔师姐一起照顾这小虫儿的,归我,归我。” “这只蝗虫明明是我抢救下的,该我送给心柔师姐去。” 然后,合硕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吵闹,众人已经开打了。 正在湖里泡澡的几个道士一见自个稍不留神就让九四十一抢到这样给心柔师姐献好的巧宗,一个个纷纷反应过来以迅猛的速度跳上岸,再迅猛的穿好了衣服,群追了上去。 “心柔师姐,心柔师姐,出虫命啦,出虫命啦……”九四十一将爱护小动物的心情演绎的淋漓尽致,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从眼睛里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哀嚎道,“心柔师姐,你的小虫儿要死啦……”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搞的趴在合硕头上的黑子君也遭了殃,被拍成了重伤,和朱景皓一起上岸的九四十一立刻抓住了这千载难缝的好时机,一把从朱景皓手里夺过受伤的合硕,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兴奋的奔跑在夜色温柔里。 合硕终归没戳瞎朱景皓的双眼,倒不是因为她相信朱景皓不可能偷看美人洗澡,实在是她弱爆了,刚飞到朱景皓脸上,就听到“啪”的一声,自己被朱景皓差点拍成了肉饼。 0八十年生死两茫茫 “别介啊,景皓你别走 “是,师姐。小说 ” “九四二五,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心柔又发了话。 九四十一满脸委屈的点点头,唉!女人啊,特别是像师姐这样美的女人,于男人而言真是毒药啊,明明挨了骂,挨了打还甘之如饴,他抬手摸了摸头,心底却生出丝丝喜意,师姐摸他的头了,嗯,他决定从现在起不洗头了。 “哦。” “你给我回却好好反省反省。”心柔动了怒。 “师姐……”九四十一瘪起了嘴,欲哭无泪。 敢骂他破蚕,哼!人家明明就是一条不一般的虫子。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刮刮叫……”黑子君十分欢乐想鼓掌欢呼,只是他肚子太圆,脚太短,无法鼓掌,只得笑着打滚。 “啪!”心柔很是愤怒的盖了一掌在九四十一的头顶,生气道,“你竟然骂我的小虫儿是破蚕,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九四十一笑道:“师姐,你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不就是一条破蚕么,还九变成龙,我看能变成一只飞蛾都困难,哈哈哈……” 心柔低首盯着手里的黑子君,仔细端祥半晌,道:“山海经里有一种蚕,最后九变成龙,莫不是说的是这种蚕吧。” 朱景皓手扶着下巴摇摇头道:“看着的确像条蚕,只是蚕怎么会长这么奇怪的角。” 九四十一赶紧讨好的追上前道:“师姐,我瞧着像只蚕。” “咦,九四十一,你瞧这两只小虫似乎在说话呢。”心柔甚是惊奇的看着掌中一对活宝,情不自禁的伸手戳了戳软绵绵的黑子君,笑道,“也不知这是只什么虫?” “……呃,这个问题比较有深意……”黑子君拧起了眉头。 “成功还有母亲?那他父亲是谁?” “失败怕什么,我母后说了,失败是成功之母。”黑子君眨眨眼道。 合硕细爪子在脸上敲了敲,若有所思了半天,点点头道:“你说也有些道理,只是若失败了怎么办?” “你也不要太过于悲观嘛,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变身成人,跟他告白了。” “唉,就是因为他跟在我身后我才不自在,这种相见却不能相认的感觉太他妈的痛苦了,你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你不会懂我这种你在我面前,我却不能告诉你我爱你的感觉。” “你为毛不自在?那朱景皓不就跟在你身后么?” “我现在不自在,我也不想让你太自在而已。” “没什么,你干嘛还说好像很有什么似的。” 合硕仔细斟酌一番,心下打定主意还是先不说的好,毕竟人黑子君只是偷窥心柔姑娘而已,也未必就会真爱上,她可能是杞人忧天了,想着,她抖了抖胡须道:“没什么。” 黑子君见合硕似有难言之瘾,好奇心顿起,又急问道:“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可这件事毕竟是心柔姑娘的隐秘,她这样跟一个男人八卦一个女子的隐秘,她觉得不甚好,这样会显得她太没道德了,况且人家心柔姑娘待她很好,她不能忘恩负义,在心柔姑娘背后嚼她舌根。 “她是个……是个……”合硕甚为纠结,她不想黑子君来到这里爱上心柔姑娘,倒不是她喜欢破坏人姻缘,实在是这位心柔姑娘不是个正常的女子,作为皇后的好闺蜜,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更有责任要把黑子君对心柔姑娘的爱慕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惜什么了?”黑子君很好奇。 “唉——”合硕终于舍得将眸光移到心柔的脸上,无限悲悯的唉叹一声,“这心柔姑娘美是美,可惜了……” “哦,那我看的美人也是过眼云烟,一飘皆散。” “我看的是我家景皓。”合硕强辨道,“至于其他的男人,在我眼里不过就是过眼云烟,一飘皆散。” “爱美之心,人皆有知,你不也偷看美男洗澡了。”黑子君反唇相讥。 “切,我还当黑子君你真是个纯情的小鲜肉呢,原来也是个色胚!”合硕很是瞧不起黑子君这副花痴模样。 黑子君完全不能明白合硕一颗想要被夫君拥抱的心,他两颗芝麻眼已经被心柔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吸引的闭不上,两只小短脚托住肥胖脸,陶醉道:“美,好美,这位姐姐,你美的冒泡哟。” 合硕苦着一张虫脸,两只虫眼默默的盯着心柔身后的朱景皓一个劲儿的瞧着,唉叹连连道:“景皓,景皓,我还是想要你抱。” “你们家蝗虫生出的小蝗虫是这样的啊!”心柔白了九四十一一眼,对他的没见识表示很无语,也不再搭理他,捧着合硕和黑子君往观内走去。 九四十一悻悻的垂着头,很是温顺的“哦”了一声,又默默的抬头望了一眼心柔掌心里的合硕和黑子君,脸上立现惊讶神色,伸手指着道:“啊?心柔师姐,你的小虫儿这么快就生孩子啦?” 心柔一见合硕没什么大事,还外带得了一便宜又可爱的胖虫子,心里甚是满意,只略略的训斥了九四十一一句:“九四十一师弟,你瞧瞧九四二五师弟多善良,今后要多跟人家二五学习。” 终归朱景皓还是个实诚人,在心柔师姐的魔掌要盖上九四十一的头顶时,他老实八交的交出了合硕,还交一送一的将黑子君一并放到了心柔的掌心。 0九十年生死两茫茫 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一点不 她想,这是她成为蝗虫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本文由  首发 合硕简直要乐颠了,每日除了清晨跟着清月观主跑到那鸟不拉屎的绝顶上吸收什么天地精华,剩下的时间,她都和朱景皓待在一起。 因为心柔既要照顾他,又要抽空下山去做好人好事,再加上观里的某些师兄弟打小报告,心柔要处理同门偷吃小鸟小虫之事,一时没时间再照顾合硕,合硕就姻缘际会的被送到了朱景皓手上。 他虽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代号,不过,他素来具有乐观精神,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没啥好在意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修仙,待他变身成人,他希望他可以做回原来的自己,不是苏非,是真正的自己。 而他,命中注定九四三八。 而清月观本来只有一位女弟子心柔姑娘,她代号九零一,合硕是只母蝗虫,代号自然就是九零二了。 在被照顾期间,他才知道,原来心柔姑娘并没有不按常理出牌,因为清月观的排序是男女分开排的。 这一pia黑子君又受了重伤,本来他有自愈的能力,无耐他得了九四三八的名号觉得生无可恋,男人嘛!总是最在乎面子的,现在面子没了,他觉得这世界好黑暗,不过,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的重伤,他得到了心柔姑娘细心的照顾,他很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所以想一直被照顾下去。 这一声不要的呐喊,黑子君感觉身上一热,有液体流了出来,惊的心柔下意识的手一甩,黑子君正好被pia飞到墙上。 不要啊! “哈哈哈,死三八……”这会轮到合硕哈哈大笑了。 “啊?”黑子君脸上一绿。 “按照清月观的排序,你是九四三八。” “嗯嗯,心柔姑娘你快说,人家快憋不住了。” “小虫儿,从今往后你也有代号了。”心柔捏住黑子君的手动了动,这一动压迫的黑子君几乎当场就尿了,幸好,他耐力强,愣是强忍住了。 黑子君十分坚决道:“不行,我就是憋死也不能在心柔姑娘手上尿尿……” “想尿你就尿啊。”合硕想翻个眼,无耐眼睛不是黑白分明的那种,所以翻起来跟没翻一样。 “心……心柔姑娘,你……你手放错地方了,那里是人家……”黑子君虫脸红了红,“人家想尿尿……” 黑子君被扇的滚了两滚,幸而心柔手伸的快,一把就抓住了他,然后对他露出一个温柔而甜美的笑意,黑子君激动的几欲要流鼻血。 “配你妈!”合硕怒气冲冲的扇了翅膀,奋力的想要从心柔手中挣扎而出,心柔生怕伤了她,赶紧松了手,合硕不由分说,一翅膀扇在黑子君的虫脸上。 “合硕,朱景皓叫九四二五,你叫九您二,一个二五,一个二,哈哈,绝配。” 心柔姑娘果然还是最爱他的。 合硕叫就您二,他估摸着自己应该叫就您一。 “哈哈哈……就您二,就您二……”黑子君哈哈大笑,虽然他有些诧异这位心柔姑娘不按常理出排,不过想想其实也不难解释,他和合硕可是非常特别的弟子,与观内众师兄弟不同,他们是虫,所以有不一样的排序代号也在情理之中。 不要!本公主不要啊。 你他妈的才二。 就您二? “小虫儿,从今往后你有代号了,你是我爹正式收入的弟子了。”心柔的声音柔的似要滴出水来,“按照我清月观的排序,你叫九零二了。” 他为自己的机智欢欣鼓舞,果然,事情按照他预料的方向进行,心柔轻轻的抓起合硕,浅笑晏晏,那一笑好比盛开在晨曦下的那一朵清丽的百合花,丽的差点闪瞎他的虫眼。 三九比三八好听多了。 他想合硕若成为九四三八,那他一定是九四三九。 于是,他灵机一动,决定让心柔姑娘先跟合硕编号,毕竟合硕本来就是三八,这代号于她名副其实,于是,他十分机智的默默爬到合硕身后,然后默默的将兀自善感的合硕往心柔面前推了一推。 不行!他绝逼不要成为三八。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倒不是害怕清月道长对他和合硕心怀叵测,他只是害怕自己的代号不中听,因为据他敏锐的观察,清月观弟子的代号是按照数字排列的,而如今正好排到九四三七,那他成为弟子岂不是要成为九四三八? 黑子君闻言虫心一颤,白白的身体在月色温柔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月光仿似穿透他的身体,让他变得有些透明,微可见他的腹下有鲜红如血的光,他知道这光应该来自于他体内的帝灵珠碎片,难道被那清月道长看出他的来路了? “从今往后你们两只小虫儿就是我清月观的弟子了,你们也有名字了。” 黑子君则不然,一个劲的眨着芝麻眼想给心柔姑娘放电,期望这位美丽的心柔姑娘能感受到一个虫虫对她的敬仰之意,果然,心柔姑娘来了反应,伸出柔嫩若葱的指头戳了戳他柔软的身体。 心柔姑娘正托着腮帮子盯着合硕和黑子君苦思冥想着什么,合硕对美人无感,只作出一副相思无处话凄凉的多愁善感之态来,耷拉着翅膀静静的蹲在桌上。 月色如银,穿过窗户无声的撒落在幽暗的房间里,桌上也落下一层斑驳陆离的光。 10十年生死两茫茫 当整整四大箱金晃晃的金元宝呈现在清月观众人面前的时候,人人都几乎被闪瞎了眼,一个个被刺的两眼泪千行。 作为穷的连观主他老人家趿的鞋子都有破洞的清月观中人士,何时见过这样多的金元宝,特别是素来穷的人比黄花瘦的观主他老人家,激动的拿着拂尘的手都抖了。 只见他泪光闪闪,嘴唇哆嗦,一步一个踉跄,跄了箱子面前,痛抹了一把眼泪,唉叹一声:“曾经有一箱金灿灿的元宝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我想上天如果能给我一次再来一箱的机会,我一定会对这箱元宝说三个字:我要你!” “咳咳……”九四十一耐不住的咳了两声,拿手肘蹭了蹭清月道长的手肘低声道,“师父,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 “嗯。”清月道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四箱金元宝,尤记得去岁,也是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北冕国四皇子前来求娶心柔,那时的他一时没想开,生生错过了一箱金元宝,现在想想,那北冕国四皇子忒没有诚意了,远不及这位紫雪国的绶王来的大气。 默了默,他回头看了一眼九四十一,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语重心长道:“九四十一,你的话很道理,为师虽清贫,却是贫贱不能移……” “师父,我就知道你一定……”九四十一泪光灼灼,其实他也有些心痛这些元宝,只是在他心中,元宝和心柔师姐比起来,还是心柔师姐重。 “不能移可以搬嘛!”清月道长笑了笑道。 “师父……”九四十一心一抖。 “还是道长识大体,这是本王送来的彩礼,本王仰慕心柔姑娘已久,相信道长必定会成人之美。”绶王满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绶王真心求娶心柔,贫道岂有不应之理……” “师父……”众人纷纷从被金元宝闪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心柔是清月观唯一的一道靓丽风景,是众师兄弟清贫于此的强大动力,即使他们穷的连洗澡水都烧不起,也断不愿让心柔嫁给这样一个纵情声色的绶王。 “什么?”待在屋内的黑子君差点惊掉了他的芝麻眼,搞的合硕被惊的虫躯一震,连忙就拿爪子按住了他的芝麻眼,黑子君痛的哀嚎一声,“合硕,你戳我眼睛做什么?” “哦,我怕你把眼睛惊掉了。”合硕松开了爪子,甚为不解的拿爪子挠了挠头皮,看着黑子君道,“你的眼睛跟个芝麻似的,掉了不好找。” “事情都紧急到这样的地步了,你还有心思找我眼睛。”黑子君已有些乱了方寸,虽然他并有爱上心柔姑娘,可这的确是个好姑娘,作为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男人,他很不忍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尽管这个牛粪表面上长得不像牛粪,可也盖不住他内在全是牛粪的事实。 “怎么?你爱上心柔姑娘了?” 黑子君呆滞了一秒,很是生气的指控道:“合硕,你太令我失望了,亏你还是我母后的好闺蜜,怎么能如此冷血?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心柔姑娘嫁给这个色胚,若没有心柔姑娘,你都成为朱景皓拉出来的便便了……” “呕……”合硕胃里一阵泛恶心,拿爪子指着黑子君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没有心柔姑娘,你就被朱景皓烤的吃了,待在他在肚子里消化完,可不就变成……” “闭嘴!”合硕忍着恶心,拿爪子捂住黑子君的小虫嘴,黑子君气的张口就咬,无奈他牙齿不甚坚固,平日里也就能吃些软嫩的叶子,初次咬到像合硕这样又硬又老的爪子,生生被杠掉一颗牙。 “呜呜……”黑子君疼的眼泛泪花。 “师父,你怎能擅自作主将师姐许配出去,你曾答应过师姐说他的婚事由她自已作主,今日怎么见了四箱金元宝,你……”九四十一听清月道长应了绶王的提亲,心神俱痛,“师父,你太令徒儿失望了……” “是啊,师父,钱没了我们可以挣,可心柔师姐只有一个啊……”又有人急道。 “师父,师父,断不能让师姐……” “师父……” 清月道长吵的很是头疼,脸上已微有不虞之色,挥了挥手不耐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尔等休要……” “狗淫贼,看剑——” 九四十一胸膛一挺,不由分说提剑就朝绶王袭去,绶王求娶美人心切,本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所以一直未插手。 “九四十一!”清月观主沉声一喝,拂尘卷过九四十一的利剑,九四十一重心不稳,急急往后一退,整个人已被清月强大的内力震的跌倒在地。 黑子君从来也没觉得九四十一如此的像个男人,他在心里把见钱眼开的清月道长骂了一百八十遍,当然他是个有素质的人,单骂了清月道长一人,并没有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突然“啪”的一声,合硕重重的在黑子君的头上击了一掌:“你个笨蛋眼瞎啊,你刚没瞧见,若没有清月道长出手,九四十一已经成了绶手身边那个杀手的剑下亡魂了。” 黑子君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巴不得心柔师姐嫁人了,这样你就是清月观唯一的女人,搞走了心柔师姐你就成熊猫了。” “放屁!”合硕又甩 1一十年生死两茫茫 有关绶王男女通吃这一点,合硕甚为心柔师姐担忧。 她对这位心柔师姐还是很有好感的,不过作为女人,她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在心柔师姐将要被夺走的瞬间乱了心神。 既然心柔师姐为妻不为妾,命绶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来娶她,那她现在必然不会跟绶王离开,难道这是心柔师姐故意使的拖延之计,她好在这段时间偷偷逃离清月观。 绶王其人对美人有着别样的执着,但凡他看中的美人必定要搞到手,因为紫雪国老皇帝儿子产量太过稀少,其中一个还成了残废,绶王就幸运的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他是将来的皇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不过,这天下也不至紫雪一国,或许心柔师姐可以逃往别国,这样就算绶王手伸的再长,也未必能找到心柔师姐。 心柔师姐可以离开,那师父呢,整个清月观呢,会不会因此遭到什么牵联,还有她的景皓,会不会被殃及了池鱼,她恨自己是一只蝗虫,不然现在必定要把景皓带走。 其实,合硕是想多了,杜心柔压根没有逃的想法,因为即使绶王不来求娶她,她也会想方设想的混入皇宫,因为她要刺杀一个人,还要寻找一个人。 她不知道,她这一答应彻底粉碎了师兄师弟们的心,头一个就是九四十一,整个人已被打击的生无可恋。 不仅九四十一,就连对心柔没有什么想法的朱景皓也表示很伤心,很不能理解师父和师姐的所作所为,当时,心柔师姐正在密室为他疗伤,忽然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心柔师姐为他一疗完伤就封了他的穴位跑了出去。 他原以为,心柔师姐出去一定会大义凛然的拒绝绶王的提亲,哪晓得她竟然那样轻易的答应了,他很怀疑心柔师姐是不是为他疗伤,虚耗过度,把脑子耗傻了。 这一晚,他皱着眉头捧着合硕唉声叹气:“九零二,你说我该怎么办?” 合硕瞧他愁眉不展模样,内心生出一种酸楚,问道:“景皓,你是不是爱上心柔师姐了?” 朱景皓压根听不懂她的话,只管长吁短叹道:“九零二,师姐那样一个清傲又善良的美人,怎么内在这样的糊涂,还有师父他老人家也是,竟然把自个亲女儿往火坑里推,那绶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啊啊——”呆坐在朱景皓身边的九四十一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叫喊之声,满头秀发早已被他揉成了杂草堆,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像个傻子似的不断摇头道,“不,绝不,我不能让心柔师姐嫁给那个绶王。” “师姐,师姐……”九四十一又发羊癫疯似的狂喊了几声声,两手抱着脑袋奔出了房门,奔向杜心柔的房间。 “九四十一师兄,九四十一师兄……”朱景皓赶紧将合硕放进袖笼里,追了出去。 九四十一刚跑到一半路就和清月道长撞了个满怀,差点把人比黄花瘦的清月道长撞倒在地,好在朱景皓搭了一把手扶住了清月道长。 清月道长脸色不甚好,盯着九四十一沉声一喝道:“九四十一,大晚上的不睡觉乱跑什么!” 九四十一满带着失望和痛苦看着清月道长,哑着嗓子道:“师父,你不要阻止我见师姐,我一定要问问师姐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绶王。”说着,他顿了一下,哽咽道,“一定师父你逼的是不是?” “你个大胆的逆徒……”清月道长气不成声。 “师父,徒儿也想见师姐,徒儿也不明白,师姐为何答应嫁给那个绶王。”朱景皓伸手替清月道长缕了缕胸口,生怕自个的师父被气的厥了过去,一面很体贴的继续帮清月缕胸,一面说出了责问的话,“不仅师兄不明白,徒儿也不明白,观里的众位师兄弟全都不明白,徒儿想亲口问一问师姐,师父你不会阻止徒儿的是不是?” 清月愣了愣,转而将目光移向朱景皓:“为师一向很忙,没有闲心阻止你们。” 朱景皓和九四十一立刻两眼一亮,拉着清月的袖子感激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两人脚底生风就欲奔向心柔的房间,而此刻合硕的内心是蛋疼的,别人在乎心柔师姐她不在乎,可景皓这样在乎心柔师姐她就不能不在乎了。 爱情都是自私的,她有些害怕,害怕如今的朱景皓会爱上别的女人,这一点,她绝不能容忍。 她恨恨的张开口死命的咬了一下朱景皓的手腕,朱景皓“哎哟”一声,下意识的将袖子一甩,合硕被生生甩了出来,合硕身后恰好是一座小池塘。 合硕正欲展开翅膀,可空气里湿气太重,她压根飞不了。 朱景皓惊叫一声:“九零二。” 合硕气愤的应了一声:“二你妈!” 朱景皓一个凌空跃步欲伸手接住合硕以弥补他对合硕遭成的一万点伤害,不识相的清月抢在他前面将拂尘一甩,合硕成功落在清月手里的拂尘上。 就在这意外的档口,九四十一已经迫不及待的迈开脚步欲奔向杜心柔那里,却听清月喝了一声:“站住!” 九四十一愣了个神回头道:“师父,你刚不是说不阻止我去找师姐的?” 清月收回拂尘,微咳了一声道:“为师从来都说话算话,只要你离为师一尺之内,你去哪儿为师都不会阻止。” “师父,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九四十一表示特气愤,离师父 1二十年生死两茫茫 黑子君清楚的知道吕璇衣是吕家嫡出小姐,不可能和清月是兄妹关系,但 “放屁!我奶奶可是特别冰清玉洁的,肯定是清月他单相思。” “什么,你奶奶叫璇衣?”合硕一脸懵逼,低头深思,好半晌,她拿爪子猛地一拍脑袋瓜子,自动脑补道,“难不成师父和你奶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情人,兄妹……” “我奶奶也叫璇衣,吕璇衣。”黑子君答道。 “怎么,你认识师父嘴里的璇衣姑姑?”合硕疑惑道。 “璇衣姑姑?”黑子君耳朵一跳,自言自语道,“哪个璇衣姑姑。” 杜心柔没有说话,单点了点头,又听清月道长道:“杀了狗皇帝之后,你一定要找到花魂泪,那是你璇衣姑姑的精魄。” 合硕呆愣愣的摇摇头道:“虽然我很尊敬师父他老人家,可师父此举我也实在不明白,说不定师父还有别的打算吧,你且再耐心听听。” “我操!”黑子君小脚往笼子上一拍,看着合硕道,“师父口中的狗皇帝都要死了,为毛还让心柔师姐冒着生命风险去刺杀他,这不是神经病么?” “心柔,那狗皇帝已是日薄西山,露了下世光景,眼见就要见了阎王爷,你必须在他死之前手刃了他。” 终于等到父女二人不再煽情的看着彼此,黑子君和合硕吐出了一口长气。 父女二人两眼泪汪汪,几度无语凝噎,搞的黑子君和合硕也受了影响,收回了凶狠眼神,转而化作一副同情悲切的眼神看向杜心柔。 “爹……”心柔不甘落后,也成功的挤出了眼泪。 “可是爹……”清月的眼睛里终于成功的挤出了泪。 “女儿打小就没有了娘,是爹含辛如苦把女儿养大,女儿怎么会恨爹。” 清月无奈的叹息一声:“心柔,你会不会恨爹,是爹把你推入火坑的。” 处理完两只虫的斗争,心柔终于可以清静跟清月说话,她托着腮帮子看着清月道:“女儿从不后悔。” 合硕和黑子君只能隔笼相望,怒视彼此,以凶狠的眼神杀死对方。 说话间,一手捏住黑子君,一手捏住合硕,将他二虫各自关进一个小笼子里。 黑子君被甩的滚了几滚,心柔叹息道:“你两个就是不消停。” “我短你个头。”合硕仗着比黑子君身坚体壮,时不时的就爱欺负黑子君,一听黑子君如此不尊重女性的话,她抬起爪子习惯性的甩了黑子君一巴掌。 “你懂个屁,这老头很腹黑,他明明都已经让师姐心甘情愿的跳入火海了,这会子还故作好心说这样的话,你想想依师姐的孝顺怎可能说出后悔的话。”黑子君舞了舞小脚,很是鄙夷的扫了合硕一眼,“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自打合硕认定清月有别样的苦衷之后,她又恢复了对清月的滔滔敬重之情,所以对黑子君的行为很不满意。 “黑子君,你要尊师重道,怎么能以这样的口气切师父呢。” “切!”趴在桌上的黑子君翻了个身以示不满,本来他想省些力气冲清月翻个白眼的,只是他的眼睛小的没有地方安放眼白,所以他没办法翻白眼,只能废些力气翻身了。 “心柔,你若不愿,现在还可以后悔。” 此刻,清月正揪着两道发白的眉毛坐在那里语重心长的跟杜心柔说话。 于是,他郑重的委托清月将合硕交还给杜心柔。 纵使,他娶不到心柔师姐那样的美人,也至少该娶个女人,哪怕将标准一降一再降娶个肥婆也比娶只蝗虫强。 朱景皓表示很心塞,看着手里的合硕,他害怕再与她亲密下去,师父会突发其想让真他娶了她。 可他也没有机会能见心柔,在对待徒弟这一点上,师父还是能保持一视同仁的,他不允许九四十一去找心柔,自然也不会允许他去。 他怕有一天他一个不小心把九零二师妹压扁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将九零二归还给心柔师姐。 我天!这画面他委实不敢再想像。 一个男人,一只母蝗虫=一对夫妻? 他觉得这样的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也想不起来,他痛苦的摇了摇头。 他垂头定定的看着合硕,虽然夜色太深,他瞧不甚清楚,可合硕亮晶晶的虫眼却着实刺伤了他的心。 只是师父再老不正经,也不能说出让他对一只母蝗虫负责的话来,他虽然挺喜欢九零二,可断不可能娶她做媳妇啊! 若要强行数清,那恐怕比数清头发还要有难度。 朱景皓眼里全是茫然的不敢置信,虽然师父素来有些老不正经,当然这老不正经不是指师父他老人家在男女之事上老不正经,而是指师父的言行举止与其他正经道长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那里,那实在多的数不清。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九四十一忽然画风突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朱景皓道:“九四二五师弟,依师父之意,你是不是要娶个蝗虫做媳妇,哈哈哈……娶个蝗虫,哈哈哈……” 她既然不怀疑师父的人品,那她就不会想方法阻止师父,她也会劝说那个整日个心柔师姐腻歪在一起的黑子君不要再阻止师父。 合硕觉得她不应该再怀疑师父的人品,师父让师姐嫁给绶王一定有他的道理。 1三十年生死两茫茫 杜心柔大惊,九四十一和朱景皓亦惊的无所不以,他们 就在杜心柔以为自己要割破老皇帝喉咙的时候,事情来了个大反转,只听“轰”的一声,床下机关打开,老皇帝的身体往下一落,杜心柔手里的匕首连个血沫子都没沾到。 按照戏剧本子所描写,一般杀人的时候杀人者总喜欢啰里八嗦废话一堆,以期在语言上再打压被杀者一番,结果人没杀到,反被对方杀死,对于这样傻逼式的杀人方法,清月和杜心柔都不屑为之,他们讲究速战速决,决不给对方一点反杀的机会。 杜心柔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可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容不得她多想,在瞬间她手中的匕首就横上了老皇帝脖子。 按杜心柔的想像,将死的老皇帝一定是老态龙钟,病气奄奄的模样,哪知道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并不怎么老,虽然是闭着双眼,却依旧还带着一种压迫人的气势。 一切都按照清月的精密计划顺利进行,在九四十一和朱景皓将殿内的宫女和太监全部放倒之后,杜心柔终于零距离接触到传说中的老皇帝。 按照清月事先为杜心柔画好的路线图,杜心柔很快便潜入了老皇帝所住的晖华宫,由于皇宫守备深严,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九四十一和朱景皓早已换上宫内侍卫的服饰一起混了进去,以负责出现意外紧急情况时掩护杜心柔。 搞晕了绶王,杜心柔赶紧换上了利索的夜行服,今晚是她的洞房之夜,宫里的人再想不到她会去行刺,这个是绝佳的机会,再说了,她委实害怕老皇帝没时间再等她去杀,所以她必须快马加鞭。 虽然十三和二五都来了,但他们永远也没有办法像三八一样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这让她与绶王孤男寡女相处的尴尬缓解了些,虽然三八是条虫,但毕竟也算个男的,可以给她壮壮胆气。 “三八,你真好,有你在我也不会觉得害怕了。”杜心柔早在刚入宫的时候就发现了黑子君,当时她心中是有感动的,她再想不到三八这样有义气,肯主动跟着她来这龙潭虎穴。 黑子君唉叹一声:“只可惜虫子的尿量太少,不然倒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绶王巴咂巴咂嘴巴,嘴里嘿嘿一声,嘀咕道:“好喝,再来一壶,美人,陪我……我……我……喝。” 绶王正张着嘴吐着粗气,满嘴的酒气熏的黑子君犯了短暂性眩晕的毛病,好在他还有些定力,晕了一秒钟便清醒过来,直接将绶王的嘴巴当作尿壶。 黑子君慢慢的从杜心柔的袖笼里爬了出来,将身子一弹精准的弹到绶王的脸上,他憋了许久的膀胱,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这条奇怪的虫虫有没有膀胱,反正他就尿急了。 就这样,色令智昏的绶王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醉的人事不醒。 杜心柔的娇声软语哄的绶王的心早已酥了,他受宠若惊的接过酒,笑的满脸生花,仰头一口气将酒饮下。 “来嘛!今晚高兴,想陪添添你多喝几杯。” “你我刚刚都已经喝过交杯酒了,怎还要喝?” “……呃,添添。”杜心柔敷衍一声,复又将酒递到绶王面前,“添添,喝酒。” 他伸手就往杜心柔肩上拍了一把:“人家小字添寿。” “……”杜心柔额冒黑线,无语的看着他。 “柔柔,你怎么还这样见外。”绶王笑红了脸蛋,荡漾了心神,伸手就欲搭上杜心柔的手,杜心柔手一缩,他扑了一个空,尴尬的收回手,回了杜心柔一个媚眼儿猥笑道,“你还这样害羞,叫人家添添。” “嗯。”杜心柔故作娇羞的红了脸,垂了头,然后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柔情万种冲着绶王抛了一个媚眼儿,软着小嗓门道,“绶王……” “柔柔,不知我吟的美人词你可喜欢?”绶王搓了搓手,凑上前看着她嘻嘻一笑,满眼里都写的两个字,上床。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把绶王搞晕,省得他一再拿那样色眯眯的眼睛死盯着她,还有他作的那首破诗,简直酸掉了她的大牙,若不是想着刺杀和寻找花魂泪的艰巨任务,她恨不能立刻拿大棍子就地打死他。 她从来也不为自己的残缺感到有任何伤悲,她觉得一个人一张床一辈子就很好,她喜欢清清静静的日子,那所谓的残缺与她而言毫无影响。 且不说她对这个绶王深为厌恶,即使她不厌恶他,她也没法子和他同房。 刺杀之事急不得,如今最急的事就是洞房之事。 不过,她有的是耐心,既然自己心甘情愿的被打包送上门,那就要有做为一个好包的觉悟,不管老皇帝身体差到何等地步,刺杀他还是一件十分艰巨的任务,她急不得。 杜心柔对他的诗词半点兴趣也没有,由于老皇帝身体实在太差,未能出席她和绶王的婚礼,所以搞到现在杜心柔连老皇帝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他做不得英雄,还是能做才子的。 绶王虽**熏心,却也有着文人的酸调调,附庸风雅的张口就为杜心柔吟出了一首婉约派的《美人词》,以表达他对杜心柔的爱慕之情,当然,他也想给美人留下个好印象,因为这世间美人多是爱才子英雄之类的。 杜心柔与绶王相对而坐。 圆月清风,红烛花影,气氛很是浪漫,很适合洞房之夜。 1四十年生死两茫茫 杜心柔看着老皇帝满眼里藏不住的悲痛和绝望,心里又是一抖,她突然觉得爹让她杀掉老皇帝只是单纯的因为三角四角恋之类的。 她原来想的比较大,她想爹必然是为了苍生百姓杀掉这个昏庸的老皇帝的。 她本无情无心,从来也不懂人世间的情爱为何物,所以很不理解为何会有人闲得无聊去搞这么复杂的恋情。 搞恋情也就罢了,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太不值当了。 本着父女同仇敌忾的心情,她冷着脸凶巴巴道:“我姓杜,名心柔。” 老皇帝又是一抖,因为久病不愈肾功能越来越差,导致这一抖抖出尿来,好在尿量很少,不至于让他在人前丢了脸。 他愣愣的盯着杜心柔,带着一种贪婪的眼神,似乎要从杜心柔脸上看出一个真真正正的吕璇衣来。 朱景皓和九四十一错误的将这种贪婪的眼神理解为色眯眯,他二人想着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还肖想清月观最纯最美的师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于是,他二齐齐欲发袖笼里暗藏的暗器,准备直接射瞎老皇帝的眼睛。 黑衣君更加愤怒的在合硕头顶叫道:“合硕,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合硕眼一翻道:“上什么上?” 黑子君道:“趁着老皇帝智力低下的时候,上去踩死他。” “你见过有蚂蚁踩死大象么?” 黑子君将头摇成拨浪鼓:“没见过。” 合硕扇了扇翅膀,径直飞向准备了半天还没发出暗器的朱景皓,然后往他后衣领上一息,冷嗤了黑子君一声道:“你没见过,老娘也没见过。” 黑子君一呆,正要说话,却听老皇帝又开了口:“也是,你是添儿从清月观娶来的,自然是杜小三叫你来的?” 杜心柔怔了怔:“什么杜小三,我不认识。” 朱景皓和九四十三则面面相觑看着彼此,两人手里的暗器被握的都捂热了,考虑了老皇帝是智障和狡诈的矛盾结合体,他二人终是以静制动没有发出暗器,毕竟这一暗器是他们最后的招数,轻易不能失败。 老皇帝阴阴一笑,他似乎很累,气喘的很急,伸手缕一缕胸口,他颓然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不再看任何人,只垂了眸子想着什么,思绪飘远间,他缓缓述说。 “想当初杜小三没地方混饭吃,无耐跟着一个道士跑了,不想他还有些运气,那道士在归西之前将一身武功尽数传给杜小三,不仅如此,杜小三还捡了个大便宜得了道士的道观,只是那会子道观清冷无人,杜小三想重新招人过足一把道长瘾,无耐别人一听道长之名叫小三觉得此道观不正规不入流,所以无人愿意前来报名,杜小三灵机一动改名清月,至此以后清月……” 说到此,老皇帝捂住胸口闭了双眸默然不语。 一众人等正听的津津有味,特别是合硕,作为观主清月收的头一只蝗虫徒弟,她表示对清月观的发展历史有强烈的求知**,可老皇帝话到一半没了,这让她心里大为不爽。 黑子君听完也跟着沉默良久,半晌方茫然道:“这老皇帝说了这么一大老套,莫非只是想证明名字的重要性?” 合硕吐了一口气,忍耐住强烈的好知欲道:“幸许这人身子太虚,要休息一会才能再开口吧。” 黑子君一双芝麻眼定定的望着垂首不语的老皇帝,悠悠一叹道:“听闻紫雪国皇后一死,老皇帝就可着劲的宠幸美人,他一天到晚到底睡了多少美人,才把身子睡的虚成这样,连一段完整的故事都说不了。” 合硕认真想了一想:“皇帝有三宫六苑七十二妃,死了一个皇后,估计他起码睡了八十个美人。” 黑子君吓得连忙吐了吐舌头:“怪道尿频尿急尿不尽,一天睡这么多美人不死也废了。” “谁说要一天睡这么多的,明明可以分开睡的。” “可我明明问的是一天啊。” “……呃。”合硕开始回忆黑子君刚刚说的话,好像确实有一天两字,她断不肯承认自己回答失误,转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作为一个胸有大志的青年,你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却忙着关心别人睡了多少美人……” 黑子君打断道:“我是青年,但胸口处并没有大痣。” 合硕正要强烈谴责,老皇帝终于再次开口了。 “璇衣,哦,不……”老皇帝将眸光移到杜心柔脸上,灼灼烛影倒映在他微显浑沌的眼眸里,落下层层阴影,他伸手指向杜心柔道,“你虽然很像璇衣,可你终归不是她,你……你留下来陪我说会话可好?” “不行!”未等杜心柔回答,朱景皓和九四十三已迫不及待的代为抢答了。 杜心柔却挥了挥手道:“十三师弟,二五师弟,你们先退下。” “师姐……”二人不欲离去。 杜心柔面色平静的看着二人道:“无事,他若想杀我早就杀了。” 朱景皓想了想,觉得杜心柔的话很有道理,而九四十三想的却比他多,他赶紧一把握住杜心柔的手道:“师父派我来就是要保护师姐的。”转头忿恨的望着老皇帝道,“他是不一定会杀你,可他那样盯着你,我怕他目的不是杀你,而是想……” 睡你二字,九四十三自然说不出口,反正他认为杜心柔冰雪聪明,肯定能理解他 1五十年生死两茫茫 烛影憧憧。 时间停留在老皇帝回忆之中。 往事一幕幕就如潮水涌向老皇帝的脑海,他和杜小三相识在穿开裆裤的年纪,两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饿的没饭吃的时候,经常一起结伴去偷地瓜。 这一结伴就是十年,转眼间他们都已长成英俊的少年,唯一不变的就是穷。 按照故事本来的发展,他两人就算不能成为一对好的蜜里调油的好基友,也至少该成为一对好兄弟,可事情偏偏改变在一个夜晚。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适合作奸犯科的夜晚,老皇帝和杜小三远相约去偷地瓜,由于附近的地瓜被他们偷了个遍,导致他们不得不将目光放长远,不想迷了路,二人走进一片密林。 本是霜降季节,那密林却是温暖如春,花开如梦,一群群妖娆蝴蝶正围着一朵盛大的洁白如玉的花儿飞舞。 那花儿美成什么模样老皇帝却记得不甚清晰了,因为作为一个饥渴的对美人有着强烈幻想的少年,他关注的重点是雪色花蕊里睡着的美人。 当时,密林很寂静,虽美,却处处透着诡异,老皇帝和杜小三心中虽有害怕,却怎么也无法拔得动腿。 他们两个人两双眼都贪婪的停留在美人身上。 月色温柔笼罩着美人,使美人显得愈发的美,他们生怕惊动了美人,所以心有灵犀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想,如果能这样静静的看美人一辈子,他们宁愿再也偷不到地瓜。 时间就在那时静止,原以为可以就这样看下去,不想老皇帝地瓜吃多了,禁不住崩出一个屁来,这一响将美人惊醒。 当她睁开眼看向二人时,二人已是骨筋酥软。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由于文化程度有限,这两人找不到任何一个优美的句子来形容。 他们只知道那样的眼睛会让天上最亮的星星也黯然失色。 美人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二人一眼,浅浅问了一句:“你们可是阿燚派来的?” 这一声娇语如莺啼婉转,二人魄飞天外,只呆滞的望着美人。 美人垂了双眸,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到底是我想多了,你们怎可能是阿燚派来的。” 阿燚是谁? 分分钟之间,二人已将这位阿燚定格为情敌,更是脑洞大开的幻想这位阿燚是个臭不要脸的负心汉,不然何至于让美人愁思凝上眉头。 虽然他们对阿燚产生忿恨之情,但又不约而同的希望成为美人口中的阿燚,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完全可以从美人呼唤阿燚的语气中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位阿燚是美人的心上人。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里,二人想宽慰美人。 老皇帝说的比较直接:“姑娘有何烦心事,可否说与在下听听,在下愿意为姑姑排解排解。” 杜小三搜肠刮肚,充分调动了每一个脑细胞终于说出平生最有文化的句子:“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姑娘可是为那位阿燚而伤悲?” 其实杜小三也不知这词是出自何人之口,他只是从一位装风雅勾搭妓女的秀才口中听来的,这会子他非常庆幸自己记忆超好。 两相对比,很明显老皇帝的话说的没有文化素养。 而美人似乎对杜小三的话心有所感,竟然多看了杜小三两眼。 这下老皇帝内心受到打击了,刚放了个屁已丢了形象,为了挽救他破碎的形象,他特别想在美人面前多显显自己是个有文化的人,奈何他没有杜小三那样的运气,他从来也撞见过勾搭妓女的秀才。 美人眼底涌出几许探究之意,霜雪足尖点向地面,惊起那群蝴蝶乱舞,她脚踏落英缓缓的走向杜小三,一身白纱衣裙飘渺如云,发丝如瀑布般在空中散开,轻风过,发出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异香扑面而来,盈入老皇帝和杜小三的鼻端,细细密密缠绕入心底最深之处。 在惊艳的同时,他二人突然有了自惭形愧之感。 瞧瞧美人如仙。 再瞧瞧自己,衣衫破烂,趿着破鞋,连脚趾头都露在了外面,他二人紧张而窘迫的偷偷将脚指缩回,本来老皇帝已成功的将大脚指隐藏好,谁知杜小三一激动身子一抖,不小心脚踩到老皇帝的脚后跟,老皇帝一时不稳往前一跌,大脚指又成功的钻出破洞,显出黑乎乎的本相来。 老皇帝一再出丑,他十分怀疑那时杜小三的动机,所以便对他埋下一丝怨念,再加上杜小三竟然能说出那样酸不拉叽的话来勾搭美人,他更是有了异心。 足可见兄弟如手足,美人如衣服这句话就是狗屁。 因为老皇帝自以为在美人面前出了几次大丑导致精神紧张,所以嘴巴也开始变得不利索起来,那一天,他通共只跟美人说了那一句,还是没有回应的,可杜小三足足跟美人说了五句话,每句话都有回应。 那时的老皇帝并不知道,美人多看杜小三并不是因为杜小三显得有文化,更不是因为他出了丑,而仅仅只是因为杜小三跟那位阿燚长得有三分相似。 谁能料想,一个整天偷地瓜的穷逼竟然是大楚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而美人口中的那位阿燚就是大楚太子朱燚,杜小三与朱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也是在后来的日子老皇帝和杜小三才明白的,不过当时他 1六十年生死两茫茫 这一次的巅峰对决谁也没有赢,他们每个人都输的很惨很惨,杜小三虽然被璇衣所救,可他知道在璇衣的心中对朱燚的执念有多深,他对朱燚羡慕嫉妒恨达到了**,而朱燚却生在福中不自福。 流言多了就会渐渐侵蚀人的思想,纵使朱燚再愿意相信璇衣,可架不住璇衣为了杜小三以死相协,他开始怀疑自己深爱的女人心内有别的男人,他心中又痛又恨,如万箭穿心。 可最最痛苦的当属璇衣,为了和朱燚在一起,她抛却花魄的五百年修行,她想即使修练成仙也不如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朱燚一再伤她,她也愿意执着等候,她很好的奉行了那一句话,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女人,她甘愿做朱燚背后的女人。 可是她的付出得到的却是朱燚的不信任,这是对她人生最大的讽刺。 那时她想通了一件事,在爱情的世界里不是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爱的深的那一方注定要受到最深的伤害。 她输了,在这场爱情游戏里她输的彻底,她想回去继续做她的花魄,可她再也回不出了,因为她身怀有孕,不可能再做从前那个无情无忧的花魄。 她一直没有告诉朱燚她怀了孩子,因为三天之后就是朱燚的生辰,她想送给他一个最好的礼物,她想对他说:“阿燚,我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可是现在,她再也没有心情告诉他一切。 既然他不信她,那她也没有留在他身边的必要,就在对决之战的第二天一早,她选择了离宫。 这一次离宫让对璇衣垂涎已久的老皇帝得到了机会,因为璇衣在感情上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吐血而晕,这一晕就被御驾亲征大楚的老皇帝捡了一个大便宜。 老皇帝那时的兴奋可想而知,为了璇衣,他许诺今后会把璇衣生下的孩子当亲生孩子来对待,不仅如此,他甚至如是说:“璇衣,你若生下的是女儿,我必将她捧在手掌心里,让她当紫雪国最珍贵的公主,你若生下的是男孩,我愿将整个紫雪国交给他,只要你肯留下来。” 要知道,他在对别人的孩子许下重诺的时候,他自己私生的孩子吕瑶还在街头卖身葬父。 璇衣根本不爱老皇帝,所以不可能答应他,老皇帝因爱生恨将璇衣囚禁在紫雪皇宫,三个月之后,也不知朱燚是从哪里得知了真相,原来当初是有人故意施计离间他和璇衣,杜小三和璇衣之间是清白的。 朱燚悔恨交加,这几个月他过的十分痛苦,对璇衣的思念烧的他寝食难安,他不顾群臣反对,将诬蔑璇衣的妃子宫女杀了个净光,甚至于连参与其中的太后也受了牵连,被禁足在永寿宫。 朱燚千方百计打听璇衣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得知璇衣被困紫雪皇宫。 这一次,他孤注一掷,倾一国之力与紫雪开战。 两国又是一场血腥厮杀,血流成河,累累白骨成就的不过是一段破碎的爱情。 在这场战争中,大楚虽战胜,而朱燚却带伤而归,他中了剧毒几乎身死,璇衣终究狠不下心肠不管他,她用自己的修行救他一命。 朱燚并没有因为璇衣的失而复得而高兴,他反而更加痛苦了,因为璇衣是带着腹中之子回来的。 朱燚生性多疑,他虽然表面上相信璇衣的话,孩子是他的,可是他在心里终究存疑,三个月的时间不短不长,谁能知道紫雪国的老皇帝是否真的对璇衣做了什么。 特别在临走前老皇帝跟朱燚说的一句话,让朱燚每每生疑。 “朱燚,你以为你胜了?其实你输了,那个孩子是我的。” 那时朱燚心里便埋下了除掉孩子的想法,他觉得只要除掉这个孽障,他就能和璇衣回到过去。 他问她:“璇衣,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会不会从此再也不理我了?” 她对他说:“阿燚,我会。” 他将她深深拥入怀中,在她耳边细语:“璇衣,我已亏欠你太多,这一生,我再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的眼里落下晶莹的泪:“阿燚,就一次,我只再信你这一次。” “好,璇衣。”他的语气其实不坚定,“我若再负你愿坠十八层地狱。” 那时的他是有迟疑的,可他终归狠下了心肠,当然他不可能亲自动手,更不可能让璇衣知道是他命人下的手,他做事情向来没有什么纰漏,所以直到璇衣饮下堕胎药小产的时候还不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她一再原谅的阿燚。 璇衣失去孩子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这个孩子是唯一能支撑他和朱燚脆弱爱情的桥梁,如今桥梁坍塌,她所有的信心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璇衣一夜白头,朱燚心中有亏,为了治好璇衣的白头之症,他将璇衣交给杜小三,因为到最后他才发现,那时他唯一能相信不会害璇衣的人只有杜小三。 他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爬上万丈悬崖采得传说中能令白发还黑的七色灵芝,为此,他差点死在那里。 他将灵芝带给璇衣,放下一切国家大事作小伏低服侍在璇衣身边,那时的他对璇衣宠爱到常人难以想像的地步,不管璇衣如何冷待他,他都能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对待她。 璇衣终被所感,朱燚将整个后宫散尽,独留璇衣一人。 1七十年生死两茫茫 当然,在老皇帝自个的回忆中他没有那样缺德,即使有过缺德的时候那也因为不得已的原因。 他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到朱燚和杜小三身上,特别是朱燚,在他的回忆中简直就是集混蛋禽兽渣男所有特质于一体的卑鄙人物,至于杜小三则是个一生都没能成就大事的无能鼠辈。 他以为,没有女人并不可悲,可悲的是他废尽心计都没有得到璇衣的心,更为可悲的是他一代枭雄竟沦为另一个女人掌中的鱼肉。 那个女人便是紫雪国的皇后,他想搞死这个皇后想了好多年了,偏偏这个皇后生命力超强,在他搞了四十年后才终于把老皇后搞死。 可作为一个皇帝的鼎盛时期又能有多少年,老皇后虽然死掉,可他也基本没有了睡美人的能力,甚至在老皇后长期的淫威之下,他还患了上肾虚的毛病,搞的他天天都要起夜。 他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委实让他愁的花白了头发。 本来他还十分纠结要传位给哪一个儿子,偏偏老天爷体贴人,让他残了一个儿子,从此他再也不用纠结了,能继承皇位的唯有绶王一人。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两个儿子在智商和情商上都继承了那个恶毒的老皇后,一点也没遗传到他的才能,这点,他到死都觉得不甘心。 他这人从来不做后悔事,唯有一件事让他后悔不已,那就是娶了老皇后,娶老皇后虽然让他打下江山走了捷径,可从此也埋下他人生的悲剧。 他想,若有来生,他必定不要再娶那个女人,只因为这一个女人搞的他不能亲近更多的女人,这生意委实不划算。 他跟杜心柔说完所有的故事,心却还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他覤着眼看了看杜心柔,一时顿觉时间残酷,倘若他还有机会可以年轻些,或许他可以得到杜心柔,这样可以弥补他没有得到璇衣的遗憾。 可终是力不从心了。 他已病到人事不能,就算真正的璇衣重活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无法宠爱她了。 眼角有一滴泪流下。 他已没有多少时间在人世上流连。 看来,上天待他也不算太薄,至少让他死在了杜心柔的手里。 他颤抖着手拭去眼角的泪,突兀的笑了一声道:“故事已完,我的人生也该落幕了,你若想杀便杀吧。” 杜心柔拿手轻轻揉了眉心,不知为何,在听完老皇帝的故事之后,她觉得有些头痛。 她抬着迷蒙而略带痛楚的眼淡淡的瞟了一眼老皇帝,淡声道:“我当然会杀了你,不过在杀你之前,你必须要告诉我花魂泪在哪?” “花魂泪?”老皇帝定定的念叨了一声,便垂首沉默下去。 杜心柔似乎并不着急,因为故事信息量太大,她需要静静思考一番,莫名的她就觉得这个故事跟她有着难以想像的牵连。 她不急倒急死了合硕,合硕摇摇头叹息道:“也不知心柔师姐哪里来的自信,这老皇帝是个狡诈之徒,怎可能会告诉她花魂泪在哪,不如立刻杀掉他,省得夜长梦多。” “合硕,你不用着急,兴许这老皇帝一见心柔师姐的美色就晕了头了,主动告诉她花魂泪在哪,这样心柔师姐也可省了不少力气。” “你懂个屁,再不杀人,或许连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 “你别先顾着拿话来压我,当务之急,你必须要以静止动耐心等待。” 合硕眼一翻:“还有什么比拿话压你更当务之急的。”说着,拿爪子挠了挠涩硬的脑壳,自叹道,“唉!自打变成了蝗虫,我的人生就一片灰暗,若不时时拿话打压你,我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黑子君表示很不忿:“难道打压我比你整日粘着朱景皓还有乐趣?” “唉——”合硕苦起了一张虫脸,一对黑幽幽的眼睛满是痛楚的闭了起来,“我们虫的世界,景皓是不会明白的,我和他根本无法交流啊!” 说到悲伤处,合硕正要潸然泪下以示她内心的悲苦达到了一个严重的程度,眼泪水刚刚挤到眼眶,还没来得及滴落下来,老皇帝终于又开了口。 “我这一生没有得到璇衣已是一生之憾,莫非连死你都不愿让花魂泪陪我,你这丫头也太过心狠了。” “非我心狠,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杜心柔的声音很平淡。 老皇帝脑门的虚汗浮了一层又一层,直至汗湿重衫,似乎坐的很不舒服,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休息了好半天又问道:“是杜小三叫你寻的?” 杜心柔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这个杜小三还在妄想能得到花魂泪,你回去告诉他想杀我很容易,想得到花魂泪没门。”说着,他已喘了很粗的气,自言自语道,“生不能和璇衣在一起,死也要和她同穴。” “你听听,我就说这老皇帝狡诈嘛!”合硕很是得意。 黑子君将白嫩嫩胖嘟嘟的脑袋抵在合硕头顶,颇为不满的嘀咕一句:“身为一个女人也忒皮糙肉厚了,怪道朱景皓始终不能接受你……” “黑子君,你说什么?” “……呃,我并没有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再耐心等待一会,老皇帝狡诈是狡诈,心柔师姐也很聪明啊,我相信心柔师姐定能套出话来。” “我看你色迷了心窍。” “你明明是嫉妒心柔师姐。 1八十年生死两茫茫 老皇帝悚然一惊,后脊梁如有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在游着,冰冷而带着剧毒,他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 这应该是杜小三那个鸡贼事先设计好的圈套,利用他对璇衣的爱让他丧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杜心柔跟他说这么多,很明显就是在故意拖延他,兴许杜小三已经去了陵墓寻找花魂泪。 杜小三精通奇门遁甲,一般的暗器于他根本没有用,所以他花重金聘请了机关师,杜小三的死对头师兄为他铸造陵墓,而陵墓机关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没完成,只待明晚子时,机关师大功告成,他就准备去陵墓与璇衣长相厮守。 按他本意,他根本不想将花魂泪藏到陵墓之中,只是老皇后是个眼睛剧毒的人,当她知道他私藏了一个女人的花魂泪之后,她日夜寻找,他逼不得已方才忍痛割爱早早的花魂泪藏于陵墓之中。 他想那是个绝妙的隐匿地点,任老皇后和那妖道想破脑袋也不想不出。 即使老皇后死了,他也不敢再将花魂泪从陵墓中取出,皆因老皇后生前和一妖道关系匪浅,那妖道本身乃是蜘蛛精,他一心想得到花魂泪以助修行,尽管老皇后蹬腿归西,那蜘蛛可没归西,虽然他消失了,但保不齐哪日就从哪旮旯冒出来吓人。 他不害怕蜘蛛精前来报复,因为他本就快死了,所以并不惧死,他只是害怕蜘蛛精去偷璇衣的花魂泪,陵墓不仅布满对付人的机关,还布满了对付妖的结界。 所以,陵墓才是安放花魂泪最妥帖的地方。 他本以为这个秘密再无人所知,不想竟被眼前的这个杜心柔知道了,她既然已经知道,那杜小三也一定知道了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是机关师? 心突突的跳着,老皇帝顿觉自己快喘不过气,眼见他就能永远和璇衣在一起了,他不能功亏一篑。 此刻,他必须马上赶到陵墓看一看花魂泪还在不在。 …… 老皇帝命人将他抬到陵墓的时候正是子夜时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身边跟着的人除了护送他来的人便只有杜心柔。 而杜心柔在跟随老皇帝从宫殿秘室进入陵墓的时候,偷偷命合硕去知会守在屋外的朱景皓和九四十三。 合硕作为一只蝗虫,没什么面部表情,表达能力也太过欠缺,所以她扇着翅膀跟朱景皓和九四十三说了老半天,这两个人还傻逼似的反应不过来。 杜心柔可没时间等他们作出反应,她必须立刻跟随,因为这是夺取花魂泪最好的机会。 她厌恶老皇帝,自然不可能跟他浪费时间说毫无意义的话,在她与老皇帝的深切交谈中,她通过敏锐的观察和判断能力已大致能推测出花魂泪在陵墓。 当然,起先这只是她的推测,可当她故意说出来的时候,她看到老皇帝那惊悚的表情已然可以断定花魂泪真的在陵墓。 而老皇帝自所以让杜心柔跟随,实在是他这人太过贪得无厌,就在刚刚,他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诱骗杜心柔进入陵墓为他殉葬。 他觉得杜心柔是璇衣的影子,多一个璇衣的影子陪葬于他而言是个完美的了局。 当然,他不知道其实杜心柔并不是一个人跟他去的,杜心柔的袖笼里还藏着白白胖胖的黑子君。 虽然黑子君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至少可以在精神上给予支持。 再说了,黑子君从来都觉得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的虫子,他是长着金角的蚕,有朝一日会化身成龙,翱翔九天。 他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但他始终坚信,说不定心柔师姐遇到危险,他的小宇宙一爆发就化身成龙了,到时吓也能把老皇帝和跟随来的护卫吓死。 其实黑子君的想法实在太过缥缈,一路上他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直到到达陵墓之外,老皇帝方才慢慢悠悠的从轿椅上下来。 老皇帝屏退左右,病的快死的他此刻却像吃了什么特效药似的骤然挺直了胸膛,迈开了双腿,还顺便理了理头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璇衣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男子。” 黑子君满脸鄙夷的切了一声,都说女为悦已者容,其实男人也会为悦已者容。 不过这个老皇帝就算把自己打理的再好,也掩不过他内心的恶毒。 老皇帝一手扶着墙慢慢的拾阶而下。 黑子君因为无聊默默数了一下台阶,整整走了九十九级。 突然轰的一声,一道石门大开。 阴风卷着地底湿冷的气味扑面而来,老皇帝的步子开始加快,几乎发了疯一般的往前奔去。 杜心柔越是接近成功,心中越是惴惴难安,倒不是她开始害怕自个会陷入险境,只是怕未知名的真相,仿佛这真相一旦揭开,便会将她撕扯的肝胆俱摧。 她不知道这样的恐惧从何而来,可她明明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 似乎感受到杜心柔的恐惧,本来安静待在她袖笼里的黑子君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他胸口的帝灵珠碎片开始发出灼热的光,他被烧灼的在袖笼里打滚。 难道他就要这样被烧死了,还是这只是他化身成龙之前的蜕变? 杜心柔察觉到黑子君的异动,赶紧低声道:“三八,你安静些。” 黑子君苦着脸,努力控制自己不再翻滚,他不想让杜心柔为他担忧,所以他咬紧牙关硬挺着 1九十年生死两茫茫 正好杜心柔掌心里还留着未蒸发的泪,尿混入泪中应该看不出来,于是,他很没道德的偷偷尿了。 黑子君顿时红了脸,他想说,他又要尿尿了,可是他不敢说,他怕杜心柔说他懒人屎尿多,毕竟与杜心柔相处的日子以来,他不是吃就是睡,空闲的时候也就跟清月练练功,和合硕斗嘴打架而已,连一件提的上筷子的正经事也没干过。 “……嗯嗯,我信……”杜心柔终于破涕为笑,伸手在黑子君脸上弹了一把道,“三八,你真好。” “真真真。”黑子君一连说了三个字,为表示可信度,他特意的举起小爪子发誓道,“若不真,管叫老天叫我一辈子当虫子。” “哎哟!”黑子君痛苦的跳了一下,杜心柔不好意思的重新把手移开,温柔的摸了摸黑子君的脑袋,“三八,对不起,我又砸到你了,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三八,你说的是真的?”杜心柔眨巴一下眼睛,这一眨一滴泪眨了出来,正好砸在黑子君的头顶。 “我的姐姐喂,我当然是在夸你,这人恶贯满盈,杀了他一人可救千万人,心柔师姐,你这是救了千万人啊。”黑子君搜肠刮肚的开始找词劝慰杜心柔,他想这是心柔师姐第一次杀人,一时间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 “不……你说的太简单了,那是个人呢,平时我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如今我却杀了人了。”杜心柔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你还说我善……良,你这是在夸……夸我呢还是骂……骂我呢。” “师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杀个人而已。” 这是黑子君第一次能跟人对话,所以他内心巨兴奋,可看着杜心柔悲痛模样,他也不好表现出兴奋来,这样未免给人幸灾乐祸之感,于是,他将小脸再次皱成一个苦逼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杜心柔痛哭流涕,将黑子君移了一个方位,她的眼泪再也落不到黑子君身上,她说,“三八,为什么,为什么完成了爹交待的任务,我却一点也不高兴,为什么?” “师姐喂,你别再哭了,再哭要把我淹死了。”黑子君苦逼兮兮的皱起了小脸,于寻常人而言几滴泪不算什么,可于他这矮短小的虫子而言简直就是一场自然灾害。 这一次杜心柔似乎听懂了黑子君的话,她将黑子君放入他的掌心,如雨般的泪打在黑子君身上。 黑子君赶紧劝道:“这老皇帝是个坏蛋,留下也是个祸害,心柔师姐你这是为民除害。” 她喃喃自语道:“我杀人了,杀人了。” 这老皇帝活着的时候惯会生事,死了也不消停,一双眼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可能是因为他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他像中了剧毒似的,竟然七窍流血。 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哗啦啦流淌,她将花魂泪妥帖放入怀中,眼睛却又看向死状极为可怖的老皇帝。 她定定的望着花魂泪,那花魂泪还沾着点滴鲜血,殷红的刺眼,她拿帕子轻轻将血拭去,忽然跌坐在地上。 杜心柔手中染血的剑咣当落地,黑子君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她缓缓的走向老皇帝,弯身从地上捡起滚落在地的花魂泪。 在他的想像当中,花魂泪名之花魂,必须像将要盛开的花骨朵一般,结果并非如此,他表示有些失望。 突然,他感觉有点失望,就是一颗发着微微白光的像珍珠一样的白珠子。 他终于得见花魂泪的模样。 此时,黑子君已将一双芝麻眼奋力睁成了绿豆大小,当然这绿豆也仅限那种发育不良,个体微小的残次品。 花魂泪从他怀里滚落下来。 他再也找不到答案,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老皇帝轰然倒地,结束了他的戎马一生,也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倘若她非人非妖,那她究竟是什么? 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杜心柔非人非妖,可瞧着她淡定自如的表情,他没有办法不相信。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这机关虽然困不住杜小三,但困住杜心柔这样的人轻而易举,只待机关师封了陵墓,就算是杜小三赶来也无法救走杜心柔,那样杜心柔和花魂泪就可以永远陪着他了。 “不……不可能……”老皇帝眼睛蓦然睁大,他一时无法接受现实,自顾自的摇头道,“你骗我?” “你错了,我非人非妖,所以无论是机关还是结界都困不住我。”杜心柔的声音很冷,兴许是她太冷了,以至于说话时,牙齿有些打颤。 老皇帝一口血喷出。 “……咯咯咯……”老皇帝再次阴笑,鲜红的血不停渗了出来,“你以为你还能出得去?我……我来了就不会再……再出去,你……你也出不去,这……这里有机关,有……结界,管你是人……是妖,你都出……出不……噗……” “谁说我和花魂泪要为你陪葬的,你不配。” “……呵呵”老皇帝阴冷的笑了两声,“这样也好,有你陪葬,有花魂泪陪葬,我也不枉此生了。” “是你说让我杀了你的,我成全你了。”杜心柔的声音有些颤抖。 “噗……”老皇帝吐出一口鲜血来,一手握住花魂泪,一手指着杜心柔道,“你……” 黑子君刚叹完,杜心柔已经手起剑落,剑贯穿了老皇帝的胸口。 20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二日早晨,宫人闹了个人仰马翻,甚至于连犄角旮旯的茅厕都翻遍了,更有甚者有人拿大棍子在毛坑里搅,也没有找到老皇帝。 宫内顿时乱成一锅粥,人们像失了主心骨一般六神无主,没有人敢去找身为残疾人士的武王,因为他性子太过暴躁,分分钟都会杀人。 所有人都将希望放到新婚的绶王,作为紫雪未来的皇帝,他主持大局名正言顺,怎知绶王这人在关键时侯掉链子,他娶到像杜心柔这样的绝世美人一下子乐巅了,饮酒过量外加中了**药任凭御医怎么搞,都弄不醒他。 眼见群龙无首,老皇帝的一个妃嫔站了出来,终于,傍晚时分找到了老皇帝的尸首。 绶王醒在丧钟敲想的那一刻,当他听闻老皇帝死了,当即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他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轮到坐上皇帝之位了。 兴奋的没有三分钟,他也再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他新娶的王妃不见了。 眼看皇位唾手可得,美人却不见了,这于一个始终把美人至于江山之上的人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打击。 于是,他发动所有宫人,出动士兵开始展开地毯式收搜。 而完成任务无事一轻的杜心柔此刻却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倒不是她无脑,而是她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对付绶王的人。 在带着黑子君闯过结界到达陵墓之外的时候,朱景皓和九四十三两人正因为找不到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九四十三提议让合硕飞到陵墓去探查探查,因为陵墓修的几乎密不透风,他两个大活人实在找不到入口进去,相对于人的体形,合硕就生的太过娇小了,九四十三认为合硕完全有能力从陵墓的缝隙里飞进去。 九四十三的提议遭到了朱景皓的强烈反对,他认为合硕为了向他们传达情报,充分调动了全身的每一处细胞。 为了解释,合硕几乎磨破了扁扁的虫嘴,差点扇掉薄如纸的翅膀,在经过一百零一次的不懈努力后,他们方才明白过来。 朱景皓觉得合硕的体能已消耗殆尽,实在不宜再飞行,况且那陵墓里机关重重,他害怕合硕有去无回。 两人几番争执差点就打了起来,幸好杜心柔及时出现,这才避免了一场血的内斗。 朱景皓和九四十三见杜心柔和黑子君毫发无伤的归来,二人一笑泯恩仇,再加上听闻杜心柔完成了任务,这两人更是兴奋的要死,就准备要回清月观去。 由于清月观地处偏僻,离的最近的小镇也要走上大半天,那小镇还破落的要命,商品也不丰富,所以几人拍板决定先在都城逛一圈,把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反正清月观发了大财,在临走前,清月又怕杜心柔缺钱花,给了她大把银票。 杜心柔难得大方一回,从银票里抽出一张作为购物金,虽然只是一张,但也足足有一百两。 一路上,朱景皓和九四十三兴奋的挑选,合硕和黑子君也是高兴不已,特别是合硕,自打朱景皓死后,她再也没有好好买过东西,这一次她预备要狂购一把。 本来合硕还担心没人能听懂她的话,她就算想买也没办法,谁知道杜心柔忽然就多了一项特异功能,她能与她对话了,她将自己所想要购买的东西一一告诉杜心柔,杜心柔经过谨慎的删减将意思准确的传达给了朱景皓。 合硕表示杜心柔太抠,她明明想买十件华裳,一对戒指,和朱景皓的情侣对戒,外加一条项链,胭脂水粉,最重要的是她想买烤鸡,很多很多的烤鸡,清月观的师兄弟厨艺实在太烂了。 杜心柔想着合硕目前只是一只蝗虫,化身成人实在是遥遥无期,现在就买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的纯属浪费,删到最后只同意买烤鸡,合硕气个半死。 黑子君知道杜心柔素来是个节俭的女子,所以便拿出高姿态来,饱饱眼福只看不买,为此,杜心柔大力夸赞他一番,并将他作为榜样,搞的朱景皓和九四十三也不好意思买的太多。 黑子君此番讨好之举令合硕大为鄙视,两人又斗起嘴来。 逛到最后,在杜心柔的监督下,一百两也只用了五十两,其中的四十两还是为了给清月,以及清月观的众位师兄弟买礼物的。 杜心柔想这里虽是天子脚下,却并没有多繁华,相反,这里到处都是乞丐流民,有很多人骨瘦如材,她还看见一个妇女穿着破烂的衣裳捧着瘪瘪的胸在给孩子喂奶,那孩子衣不裹腹吸一口哇哇大哭。 杜心柔自来善心惯了,在回清月观之前,她还顺便拿出身上的五千两银票买了米,请了人支锅煮粥。 因为杜心柔生的如仙女一般,人们纷纷以为是观世音来救苦救难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绶王耳朵里。 绶王那叫个激动难耐。 他刚要登基,他的王妃就为他拉笼民心去了,他头一次觉得原来美人不光是睡觉用的,还可以助他干实事干大事。 他激动之下,不顾老皇帝的丧仪带人就要去找杜心柔,哪知道临出宫前觉得肚胀,于是就去最近的茅厕,却掉到了粪坑中。 这一天,绶王,卒。 江山没坐到,美人没睡到,绶王表示死的很憋屈。 绶王一死,让本来毫无希望登基的武王被天降的大馅饼砸中,他一改从前颓废暴戾状态,以迅猛的速 2一十年生死之大军压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却跳如擂鼓,刹时间,一个个已是痴迷的神魂颠倒,哪里还有握兵器的力气,一声声兵器掉落地面,此伏彼此。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绝色女子? 所有人此刻都暗地里心生庆幸之意,此生有福,叫他们一赌了仙女的风采。 杜心柔不需要说话,她只单单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一场将要发生的厮杀停息。 在来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杜心柔乃祸国祸民的妖女。 这哪里是妖女,分明就是仙女,像这样的仙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不仅众士兵全体傻了眼,就连武王自己也震惊的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只知道在见到杜心柔的那一刻,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来,然后一片空白,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怪道绶王要娶她,原来竟是这样的人间绝色。 人人都盼望可以多看她一眼,所以人人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大了也怕吹飞了仙女。 武王更是心中隐隐期盼着,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他只要永远看着这样的美人就行了。 自打成为残废以来,他再从没有对任何美女产生过兴趣,就如一个久得厌食症的人,猛然间吃到了人间顶极美味,一下子治好了厌食症一般。 他觉得自己浑身又突然充满了力量,他完全有能力有兴致去宠幸这样一个女子。 怪道父皇,王兄都为了她而死,她原也值得。 静谧,落针可闻的静谧。 时间仿佛真的停止。 突然,一个吸鼻子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在格外静谧的环境中显得非常突兀。 原来是一个士兵经不住这样美的刺激,流下了汹涌的鼻血。 “咦?”趴在杜心柔肩膀上的黑子君表示很奇怪,“师姐,架还没打起来,那人怎么倒先流血了?” 杜心柔唇角一扬,勾出一丝笑。 这一笑万千风华,叫人为之粉身碎骨也甘愿。 接着就有更多的人流下了汹涌的鼻血。 黑子君嘿嘿一笑:“我明白了,这些人肯定被心柔师姐你迷住了,再多笑两下,把这群王八羔子全都笑死。” “三八,你想的也太简单的,我一笑岂能把人笑死,那样以后我还如何敢笑。”杜心柔的声音轻轻柔柔。 “……呵呵,师姐好美,好美……”九四十一和其他师兄弟俱是两眼放光,连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了。 清月于震慑之间,清愁却锁上了眉头。 璇——衣。 她回来了。 他用尽一生想要守护的女子终于回来了,可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为之悲伤。 璇衣的归来意味着所有记忆的复苏,他不知道璇衣是否能承受那样惨痛的回忆。 都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此时此刻此地,唯一能与杜心柔相斥的同性也只有蝗虫合硕。 因为朱景皓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呆怔的望着杜心柔,呈现出一种完全的痴迷状态,合硕简直气歪了虫嘴。 朱景皓可是有妇之夫,怎能这样盯着别的美人看,要盯也该盯着她这个蝗虫美人看。 她爬到朱景皓的眉头上方,伸出细细长长的爪子,奋力的在他眼边乱晃,妄图阻止他看美人。 “喂!看的差不多就得了。” 朱景皓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句:“零二,别闹。” 合硕气的不行,继续拿爪子在他眼前晃,声音也高了八度:“再敢看美人,我就戳瞎你的眼,阉了你的……” 合硕的恐吓根本没有任何卵用,她话都没说完,就被朱景皓捏了下来,直好捏在她嘴的位置,导致她无法再开口说话。 呜呜呜…… 放开老娘! 朱景皓你个王八蛋,你个负心汉,一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其实朱景皓自己也想不明白,从前的心柔师姐也很美,为何这次却美的不同了。 他想了半天方明白过来,从前心柔师姐虽然美,却美的没有灵魂,而如今的心柔师姐仿佛找到了灵魂,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丽,她的美似乎还蕴集着一股未知名的强大而平和的力量,让你产生一种在此等美人面前闹出血腥凶杀案来是何等的罪过。 忽然,朱景皓想起,他似乎从前见过这样的心柔师姐,在哪里见过?他的头有些疼,他将合硕丢入袖笼里,腾出手来捧住脑袋用力去想,头却更加疼了。 忍着头疼的煎熬,他终于想起,好像是在一幅画里见到过,具体是什么样的画,又是何时何地见过,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了。 “景皓,景皓,你怎么了?”合硕感觉到朱景皓的痛苦,立刻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用以一种无比关切的语气问道。 朱景皓压根无视合硕的关怀,他答非所问,依旧两眼聚焦在杜心柔的脸上,带着那一闪而过的记忆,他喃喃道:“画中的美人,师姐就是画中的美人……” 这一句话,直接把合硕气翻在他袖笼里。 合硕冷哼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娘的用下半身思考!” 说完,她展翅而飞,飞到了黑子君身边,她觉得还是同类比较好沟通,而且平常她一般生气都喜欢找黑子君沟通,因为黑子君是整个清月观最弱的虫子,她沟通起来比较 2二十年之合硕吐真相 “这这这……”太监表示有些为难,搞了这么大阵仗,屁都没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怎么?”武王对待太监可没有对待杜心柔那样有耐心,眼一瞪,冷斥道,“你有意见。” “没没没……”太监赶紧解释,又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皇帝有令,撤!” 那些兵器没有落地的人纷纷收好了兵器,心下却有些嗔怪这太监多事,这么急着撤干嘛!多看看美人也是好的。 可是皇帝都下令了,他们只得偃旗息鼓,收了兵器下山。 这一撤,清月观的人纷纷表示不敢相信。 世人都传武王对美色没有兴趣,怎么一见心柔师姐就撤兵了?看来这武王不是对美色没有兴趣,而是对美色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一场劫难就这样因为一个女子的美丽成功化解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 隔天,紫雪国都城就闹出了头条大新闻。 大新闻经过人力夸大其辞的强烈渲染,仅又过了七天,已衍生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据最可靠的版本说,新帝为了替老皇帝和绶王复仇,带领百万雄狮去捉妖女杜心柔,结果连杜心柔的一根毛都没带回来,人们普遍相信那位救济灾民的好心姑娘杜心柔是观音大士化身,所以别说紫雪国新帝御驾亲征,就是联合其他三国的皇帝御驾亲征也没什么卵用。 若不是观音大士心怀慈悲,就算有十个新帝也保管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相对于这一版本的简单纯洁,另一版本就带了风月情事,很明显人们对带有风月情事的版本更感兴趣,有知情者爆料,素来对美人无兴趣的新帝,在绶王婚宴上见到杜心柔盛世美颜之后就得了一种病,此病名曰相思。 为获得美人芳心,新帝以最迅猛的速度先搞死了绶王,然后对美人采取欲擒故纵之法,先放过清月观以及杜心柔,然后再放长线钓大鱼慢慢捕获杜心柔。 又或者杜心柔喜欢的是新帝而不是绶王,早在新帝还是武王的时候他们已暗通款曲,待在道观乃是权宜之计。 毕竟于新帝而言,杜心柔的身份比较尴尬,紫雪国素来民风严谨,断不像那东秦,大楚,北冕三国丧了人沦,公公可以抢儿媳,弟弟可以娶嫂子。 当然,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谓的人沦也只是针对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若哪个老百姓敢顶风作案,保管把你打的连爹妈都不认识,然后再将你浸猪笼,至于那些权贵,稍稍换个名头,粉鉓太平就行了,别人哪敢管你公公抢媳妇,还是弟弟娶嫂子等诸如此类的违了人沦之事。 权贵尚且有特权,更不用说处于权贵之巅的皇帝了,还不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顶多就费个周折,效仿一下古人就行了。 古人都是很体贴的嘛,早已经妙计百出,为后人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僻如唐高宗李治娶自个老子的小老婆,又僻如唐明皇李隆基娶自个的儿媳,举不胜举,反正走走过场能糊弄糊弄百姓的眼睛就行了。 杜心柔待在清月观就是想要效仿杨妃和武则天的铁证,杨妃当了几个月的道姑,唐明皇就名正言顺的把她搞入宫了,而相对于杨妃的轻松入宫,武则天则显得苦逼多了,她当了两年左右的尼姑,可谓经历千辛万苦。 就是不知道杜心柔是走轻松路线,还是走苦逼路线了。 不过也有人对武王和杜心柔事先暗通款曲表示很大的怀疑,这些人认为除非杜心柔眼光太差,不然怎么可能不要健康,英俊,多情又是皇位继承人的绶王,转而看上残废,容貌平平,暴戾又没有继承权的武王。 这一观点引起相关残疾人士,颜值不高人士等强烈不满,谁说残疾人士,颜值不高人士就不能有春天,就不会有美人看上,再说了男才女貌,作为男人,才能才是最最重要的,只要肯努力万事皆有可能,为此,还引发了一场激烈的辩论赛。 到最后众说纷纭,事情本来的真相反倒没人关注了。 有关民间的议论引起了新帝身边得力太监大根子的强烈恐慌,他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一旦让这种不利于新帝的言论发酵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有可能威胁到帝位。 这一天,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新帝身边,择其要删其繁润其色,禀报了事情的严重性。 新帝听完沉默半晌,一会咬牙,一会切齿,一会捏拳,一会又微笑,反正就是明晦不定,搞的没了小根子的大根子唬的差点连小命也丢了。 谁不知道新帝性情残暴,至于残暴到何种程度,有大楚宣明帝土肥圆朱玉作为参照物,二人在残暴程度上势均力敌,各有千秋,同时还都会别出心裁自发创新出各种杀人手段。 若不是真心为了新帝着想,鬼才愿意戳老虎的鼻子眼去,也亏他委实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就在大根子抖豁豁的想着,这番忠言逆耳,很可能让他在还没有和小根子团聚之前就被新帝杀了,想着,眼睛就泛了泪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这一辈子他做太监实属无奈,所在在死的时候希望能拿回自己的宝贝小根子,这样才算是完整的一个人。 不然到了阎王殿,阎王会罚你下辈子继续残缺。 想到此,他已是肝肠寸断。 2三十年之合硕惨被踩死 清月表示看到这样的合硕心情也非常沉痛,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徒儿转眼间就这样了,他这个 “二五,节哀顺便!”清月再一次老泪纵横。 朱景皓顿觉生无可恋,转而将眸光转向清月,以乞求能从清月那里得到最后一点希望,他颤着牙抖着唇道:“师父,你……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呃,零二师妹不是只普通的蝗虫,可她不仅被踩扁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杜心柔很是同情的看着朱景皓,眼圈一红,已是落下泪来,“心一死,却是无法了……” “师姐,合硕她不是普通的蝗虫,不是……是不是?”朱景皓绝望的眼眸闪过一丝希望。 杜心柔温柔的安抚他道:“二五,你不要太过于担心,按常理说普通的蝗虫被踩扁就应该死了,可零二师妹她……” 破碎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渐渐拼凑成连惯的画面,他已是痛的恨不能代合硕死去。 当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声音问向清月和杜心柔时,他的脑袋在刹那之间就清明了不少。 “师父,师姐,合硕她还有没有救?她还有没有救?”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到清月和杜心柔身边的,他一双眼睛只紧紧着盯住死状极惨的合硕。 这是人虫惨剧! 不,比人间惨剧还惨。 人间惨剧! 他宁愿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是虫子,也不要蝗虫师妹就这样凄惨的被自己踩死。 此刻,他恨透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时间,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这只蝗虫师妹。 又哭叫道:“师父,师姐,你们快救救合硕,快救救她,呜呜呜……” “合硕,合硕,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哭喊到最后,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开始相信零二就是合硕。 “零二,零二……”他哭着呼喊她的名字,一边哭喊一边小心翼翼如捧着绝世珍宝的鞋子,尽管合硕身体的主要部分被抠了下来,可鞋子底下还沾粘的合硕身体的其他部位,比如四肢,比如胡须,小肠,大肠…… 他心惊肉跳,全身虚软无力,差点就跌落在地。 随着心跳的疼痛,他的脸上,身上开始不停的浮出虚汗,想了想,终还是弯身在草地搜寻了起来,终于,他颤抖着手脱下鞋子,然后在自己的鞋底板抠下了已经被踩的四肢分离,几乎陷入棉布鞋底,扁的不能再扁的合硕。 他一动也不敢再动,不停的给自己精神麻醉,告诉自己刚刚踩的只是一只普通的虫子,或者不是虫子,根本就是个果子。 是他想多了。 不是她,肯定不是零二。 一定不能? 不能?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贯穿了朱景皓的整个身体,由脚底直达脑袋,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只跳到疼的似要撕裂开来。 “啊——”剧烈的疼痛把昏死过去的合硕又疼醒了过来,她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叫,被踩了个肠穿肚烂,连再多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死了过去。 好死不死,朱景皓一脚踩在了合硕的身上。 “啪嗞”一声。 由于合硕的颜色和草的颜色太过接近,她又晕死过去,没有了自救的能力,导致朱景皓没看到,于是,他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去。 朱景皓因为心情不好,本就低着头走,所以他只感觉有东西砸了他的头顶,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本还以为是坨鸟屎,摸摸头很干净,方才疑疑惑惑的低头看了看。 合硕“哎哟”一声,虫眼一翻,晕了过去,掉落在茂密的草丛里。 因为受伤的心灵找不到慰藉,她身心都受了重创,以至于在飞行的途中,她整只虫突然垮掉,直直的从天空中跌落下来,正好砸在鼓气勇气方敢出门,前来找清月报名去刺杀新帝的朱景皓的头顶上。 然后,合硕又是一声长叹,默默的飞走了。 清月:“……” 合硕却拿爪子捶了捶胸口,不无丧气道:“若无三八这样弱爆的虫子,依徒儿的修为和体格,还能找谁去欺负,唉——” 他哽咽的正要表扬一下合硕对黑子君的不离不弃。 清月被合硕和黑子君坚固的友情感动到热泪盈眶,想拿袖子直接拭泪,刚抬手却想到身上的道袍是璇衣上次在都城亲手给他买的,他赶紧将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任由老泪随风飘了。 她痛苦的点了点头道:“师父,你好生照看三八,千万不能让他出事,若有用到徒儿之处还请知会一声,只要是三八的事,徒儿随叫随到。” “啊?”合硕眼里流露出明显的绝望,她虽然喜欢欺负黑子君,但就算让自己伤心至死,也不能让黑子君生不如死,且不论她与皇后褚玉的闺蜜深情,单论她与黑子君,早在相互的打闹中培养出不一样的革命情谊。 清月再摸摸胡须,神色更加凝重,几乎把脸都凝重的僵了,他十分慎重的答道:“不死,但会生不如死。” 合硕一听心更加伤了:“有无性命之忧?” 清月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神色凝重道:“严重到你无法想像。” 合硕一颗受伤的心找不到临时解药黑子君哪能行,于是,她很不甘心问清月道:“有多严重?” 2四十年之三八之变 “什么,师父,你说合硕她……她她……她要活过来了?”朱景皓兴奋的几乎要飞上天,无奈这些日子他充分的展开了自我批评与自我折磨,把原本那 清月不满的将朱景皓从头到尾指了一遍,又叹息连连指着镜子道,“你自个瞧瞧,你这副样子,待零二活过来之后还能认得你不?即使能认得,估计你身上的馊味也能把零二再熏死了,到时你心柔师姐可没本事再救了。” 清月说:“二五,你瞧瞧你副颓败的样子如何能见得零二,即使男人的样貌不像女人那样重要,你也不该……” 又过了五日,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着合硕能够活过来的朱景皓,终于从清月那里得到喜讯。 这一次,季承欢不自不觉的就间接救了自个的妹妹,这不得不说,缘分,妙不可言。 他更不知道,因为他发动了大规模的两国之战,让清月观的道士们减少了伤亡,还顺便让杜心柔得以安心修复帝灵珠拯救被踩烂的合硕。 其实他不知道,他和那个傻逼武王得了一样的病,此病名曰相思。 这于季承欢而言是绝对苦逼的。 当然,这种难以言说只在于季承欢的心里,而褚玉却始终透亮无比,她待季承欢永远都是朋友,如果非要再进一步深入,那也只能是男闺蜜。 两国关系本来应该很紧张,但由于大楚皇后褚玉和季承欢之间有着那么一种难以言说的关系,两国划江而治,维持了暂时的平衡。 如今,处在巅峰对决的只有大楚和东秦两国。 从此,东秦吞并紫雪国,国力大增,而北冕却先一步被朱景禛搞掉了。 老官员大惊失色的想要去扯住轮椅,结果人上了年纪,腿脚不大灵便,一脚踏空就摔死了,连冷箭也帮人省了。 “皇上,皇上……” 他嘴里念叨了一句:“朕有病,此病名曰相思……真仙……仙娘子……” 临死前,他脑海是浮现的画面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他的母亲,更不是他的兄弟姐妹,而是惊鸿一瞥的杜心柔。 东秦士兵如愿的满足了武王,一箭射死了他。 “咻”的一声,一支冷箭射出,正射中了武王的咽喉,他两眼一翻和轮椅一起滚落下去。 “季承欢,你给我滚出来,有本事你就一箭射死朕,朕倒要瞧瞧你这个丑八怪还能不能拉得动弓……” 他的怒骂当然没有叫来季承欢,季承欢素来是有脑子的人,在一般情况下不喜欢和武王这种傻瓜说话,这样会显得他很没有腔调。 武王激昂的挥舞着手中红缨枪,怒骂道:“季承欢,朕要与你决一死战,你赶紧给朕滚出来!你个乌龟王八孙子,只敢躲在背后放冷箭,有种你出来,朕才不怕你的冷箭!” 这位连龙椅都没坐热的新帝,此刻才具有了一个帝王原本该有的样子。 新帝从来都自以为是个英雄,所以断不会像别的亡国之君一样搞个自杀,哪怕是死,也不能死的窝囊,所以他手持红缨枪坐在轮椅上愤怒的瞪着敌人,脸上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搞的老官员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新帝更加感动的无以言表,唯有满足老官员崇高的愿望,他让老官员推着轮椅将他推到城墙之上。 新帝感动的握住老官员的手正欲褒奖一番,老官员抖一抖身子跪下来道:“皇上,国在臣在,国破臣亡。” 隔天,当烈火雄心的新帝想点兵点将与东秦决一死战,却悲剧了,偌大的朝堂之上只有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官员上朝。 内忧外患之下,紫雪众位有先见之明的大臣见情势不好,纷纷收拾好金银珠宝,带着大老婆小老婆逃之夭夭。 东秦大军压境,早已满目疮痍人心涣散的紫雪国不堪一击,全国各处到处都是灾民,百姓揭竿而起,扛大刀的扛大刀,没大刀的扛锄头也行,反正都是具有杀伤性的武器。 在一个月前,众道士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想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紫雪皇宫行刺新帝,不想东秦皇帝季承欢就善解人意的把武王并着整个紫雪国都搞掉了。 当然,有关他背着杜心柔存下私房钱的举动乃是整个清月观最大的秘密,清月是万万不敢说的。 只是,他们与杜心柔的行事风格不同,相比于杜心柔的无条件奉献,清月还是比较理性的,至少,他会为清月观存一笔钱,够徒弟们好吃好喝。 其实这也不能说整个清月观除了杜心柔就没有富有爱心的人,清月以及他的众位徒弟还是很具有爱心的,在杜心柔闭关之后,他们很好的继承了杜心柔的志愿,时不时的下山一趟,搞搞救灾民献爱心活动。 杜心柔太过忙碌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没有人救猫救狗救鸟救蜘蛛,也没有人把所有的银两都搞下山去救济那永远也救济不完的流民。 因为这一个月杜心柔忙的脚不着地,除了清月和朱景皓以及身怀帝灵珠碎片的黑子君知道她在忙什么,别人无从得知。 清月观的众位道士一个个吃的肚饱肥圆,红光满面,就连观主清月素日里干瘦如柴的身子也胖了一圈,整个人仿佛找回了年轻时英俊飘逸的风姿。 这一个月是清月观过的甚为祥和的一个月,也是清月观伙食最好的一个月。 时间太瘦,从指缝间悄然溜走,转眼又是一月光阴。 2五十年之合硕归来 朱景皓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掉入了三八设下的文字陷井,他急的抓耳挠腮,三八和合硕的关系非一般的铁,此番,他 “你还敢说没有,你刚刚回答的话就已经足够证明了。” “啊?我没有。”朱景皓脸上一白。 “那你已经不是单纯怀疑我和合硕之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了,你是确认无疑我和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了。” “……呃。”朱景皓揪着眉毛,拿手挠了挠脑袋,深入思考一番,点了点头道,“算。” 黑子君嘻嘻一笑,眨了眨眼道:“那我问你,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寝同食,同榻而眠,甚至还不穿衣服,进行亲密无间的肌肤接触,算不算得不正当男女关系?” “不是,不是,合硕当然也要以人来要求自己。”朱景皓已被黑子君彻底带入坑中。 “你若说不是,那便是歧视合硕不像个人。” “……呃” “以此类推,那是不是说明合硕也要以人来要求自己?” “是啊!” “你说我要以人来要求自己?”黑子君反问一声。 朱景皓对黑子君的跳跃性思维实在难以理解,懵着脸道:“我什么时侯说你和合硕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了?” 黑子君拱了拱身子,动了动抬的有些发酸的脖子,像这样需要仰视别人才能让人听到他说话的方式,让他实在很没面子,再加上朱景皓一直着重强调他是三八,他恼怒道:“好好好,我不与你争辩,反正合硕也快出来了,我去告诉她,你怀疑我和她之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默一默,他强辩道:“可三八你不是普通的虫子,你有名有姓有代号,你是三八,众位师兄弟中排行第三十八位的三八,你虽身为虫子却拥有人的内心,自然该以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 朱景皓顿时语塞,的确没见过蚂蚁蜘蛛蚕之类的虫子会上茅房解决。 “……呃。” 他趴在一个小树枝上,抬头仰望着朱景皓:“难道你见过有哪个虫子去茅房解决?” 黑子君很不服气,他不过是条虫子,能在哪里大小便,换作从前,他说的话不能让朱景皓听懂,如今他增了两层功力也不是白增的,至少与人沟通无障碍。 朱景皓的脸在倾刻间就黑了:“二五,你怎么能随地大小便?” 几点绿色污迹瞬间污染了长衫,还外带着粘上了一两点绿的发黑,芝麻般大小的固体物。 白衣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耐脏。 好死不死,因为合硕曾说过朱景皓穿白色长衫的时候最飘逸,最潇洒,所以昨晚特特地的花了从牙齿缝里积攒下来的一两碎银子买了九四十一的白衣。 由于风力外加抛物线的作用,黑子君排出的废物成功的溅到朱景皓崭新毕挺的长袍上。 这一气,憋的肚子鼓涨,于是,在降落的瞬间,他很没道德的就地解决了。 黑子君弹在半空中,抽空定眼一看,原来是打扮的神清气爽的朱景皓,想想昨日,这家伙不爱护环境把泉池生生污染了,他就来气。 黑子君臀一夹,脚一蹬,身子一弓,将刚要嘘出来的屎尿屁又尽数憋回到肚子里,以迷之般的速度弹跳而起,顺利躲过一击。 幸好黑子君反应超级灵敏,不然,他绝对步合硕后尘。 朱景皓虽然算不上重量级的人物,但对于黑子君这样矮小圆到一定程度的肥虫子来说,实在是毁灭性的灾难。 当时,黑子君正蹲在草丛里大小便。 都说乐极生悲,因为太过激动,朱景皓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杂草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终于,熬到了快中午时分,朱景皓已等不及准备提前出发,他掸了掸衣服做最后的整理,才抖擞着精神兴冲冲的往秘室奔去。 倘若铜镜也有怨念,此刻最想骂一句:“傻X,滚远一点,你把口水喷到我脸上啦!” “……呵呵,你说我傻不傻,你不过是面镜子如何能懂我的心?可是我好高兴,好高兴……呵呵呵……哈哈哈……” 铜镜坚挺的保持着死物该有的静止状态。 “铜镜啊铜镜,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的话,对不对?” 铜镜依旧毫无反应。 “你瞧我打扮的这样英俊,比从前更添了男人的沧桑之态,合硕必定喜欢,她一喜欢就会原谅我,对不对?” 铜镜毫无反应。 “铜镜啊铜镜,你说合硕会不会原谅我?” 他觉得自己完美的不像话,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便是黑眼圈稍稍影响了他英俊的容颜。 头发梳的水光滑溜,脸孔洗的白白净净,牙齿里没有一根菜叶,就连鼻毛也修剪的整整齐齐。 由于最早要等到中午,是以早上的这段等待十分难熬,真是度日如年,为了打发这难熬的时间,他就不停的照镜子收拾自己。 这是他恢复记忆以来与合硕的首度会晤,他觉得这是他和合硕的双双重生,为了庆祝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他认为很有必要把自己拾掇的英俊潇洒。 朱景皓从前因为痛苦而失眠,此番却因激动又失眠,好不容易快天亮时才睡了个囫囵觉,却也无法挽救那严重的黑眼圈。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鸿雁高飞,看天气就是个吉祥的好日子。 2六十年之苦肉计 “呜呜……我也好想好想心柔 “呜呜呜……心柔师姐,我好想你,好想你……” “心柔师姐,心柔师姐,你出关啦,哈哈……你终于出关啦。” “……呃,师姐你想的好周到。”黑子君一阵阵失意涌上心头。 杜心柔伸手戳了戳黑子君的软软脑袋,无奈笑道:“零二的魂魄还虚弱的很,倘若不拿个她用惯的蝗虫身子给她适应,她是无法魂魄归位的,大是大了点,终归是蝗虫。” 鸟可是他这只胖虫子的天敌。 与其让合硕当只鸟,还不如她当只蝗虫。 “……噗,没意见,我一点意见也没有。”黑子君很没有立场的赶紧摇头。 “那好,我本来还找了一只鸟来着,这会子趁着零二魂魄还没完全归位,想来换一下身体还是可以的。” 黑子君重重点头道:“有意见,很有意见。” 杜心柔又默一默,抚住额角良久才道:“从前皆因零二体形太小,掉落草丛里很不明显才被踩死的,如今我想着找一只大的,这样也能增加可见度。”顿一顿,凝眉看着黑子君,手在半空中比拟出一个形状道,“这样大的蝗虫很不容易找着,你师父他差点找瞎了眼睛,怎么,三八你有意见?” “……噗,还是师姐你眼力好,佩服,佩服……”黑子君涨着憋屈的脸,竖起小爪子赞美一句,又不甘道,“只是师姐你给合硕另找一个身体也罢了,有那么多体形正常的蝗虫你不找,偏找一个体形异常大的?” 杜心柔默一默,半晌方道:“石女。” “过去的什么?”黑子君非常具有探索精神。 “我”字,杜心柔是万般说不出口了。 “……呃,母蝗虫也会生小蝗虫自然会有,只是太过微小,单凭肉眼很难看到。”为了怕解释的不清楚,影响黑子君的理解能力,她又补充道,“若零二一直当蝗虫也就罢了,倘若有朝一日她化作人形,那就是另外一个过去的……” “……呃……噗……蝗虫也有那个地方?” 终于杜心柔妥协了,很是无奈的笑了笑道:“就是女人生孩子的那里。” “咦?师姐,你怎么知道原本的我才十四,对了,师姐你非人非妖,自然有那常人不及的厉害之处……呃,不对,不对,话题扯远了。”黑子君摇了摇爪子,“师姐,你若不告诉合硕到底缺那样,我会好奇至死的,难道你竟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死?” “我说的是原本的你。” 黑子君一怔:“我明明二十好几了。” “胡说,你才十四。” “这跟我是个孩子有半毛钱关系?”黑子君打破沙锅问到底,拍拍胸膛道,“心柔师姐,我不小了,如果我还是个人,兴许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杜心柔温柔一笑:“你还是个孩子。” “……噗……师姐,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就是那样。” “到底哪样?” “就是那样。” “哪样?”黑子君小虫眼一睁。 杜心柔又是摇头一叹:“三八,你是个男人,哪里能知道女儿家的身体结构,零二原来的身体虽然挺完整,终归还是缺了一样。” “师姐,你说的不对,合硕原来的身体我瞧了不下一百八十遍,很完整啊,连碎掉的眼珠子都拼好了。” 在朱景皓和合硕玩着你追我跑,你越追我越跑游戏的时候,已先一步跳到杜心柔掌中的黑子君已展开了充分的回忆。 “合硕,合硕……”朱景皓追了上去。 “滚——”合硕冷哼一声,展翅便飞了。 “合硕……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全受着,只是不要装作不认识我。”朱景皓急的伸手就想抚一抚合硕的身体。 合硕冷哼道:“不要装作跟我很熟的样子,你谁啊你,不认识!” 朱景皓一听,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合硕……对……对不起……” 杜心柔摇头一叹道:“零二原来的身体碎的太过厉害,怎么拼凑都不完整。” 稍倾,杜心柔分花拂柳,盈盈走了过来,黑子君尤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见杜心柔来扁着嘴问道:“师姐,你怎么把合硕搞这么大了?” 朱景皓吓得掩了口,仿佛局外人一般,只能耐住性子,任由合硕和黑子君进行打是亲骂是爱式的特殊交流方式。 “闭嘴!”合硕和黑子君双双用爪子叉腰,愤怒的瞪着朱景皓。 朱景皓护妻心切道:“黑子君,不要乱说,合硕不过是长大了些……” 黑子君被戳到痛处,耷拉着一张虫脸道:“你现在的身体是变异的吧,哪里有这么大的蝗虫?瞧着好像得了巨虫症。” 合硕放开黑子君,伸爪子在黑子君的头上一拍,破涕为笑道:“小样,不过是长大了几圈就敢跟我顶嘴啦!”说着,无比得意的又将翅膀一张,笑中带泪道,“瞧瞧,你还是比我小,你还是这清观月最弱的虫子,哈哈……” 黑子君不满的推了推她道:“喂喂喂,你注意点分寸好不好?” 只可惜朱景皓表错了情,合硕压根不搭理他,而是直接飞向他掌心里的黑子君,激动的一爪子就把黑子君揽入怀中,哭了个稀里哗啦。 “……呜呜呜,黑子君,我终于见到你啦。” 2七十年之一点公德不讲 自打被合硕当过一次马桶之后,九四十一心里留下了面积很大的阴影,搞的他在以后的一个月内都不敢见合硕,甚至连听到虫飞的声音也以为虫子是要来他头顶解决生理问题。 旁人不知道九四十一怎么了,九四十三和九四十五心知肚明,好在,他二人不甚八卦,也只偷偷告诉了九四十二一人,九四十二也不甚八卦,也只告诉了九四三四一人…… 这不得不从另一方面说明,清月这个师父平日里对徒弟教导有方,三十八个男徒弟都不是八卦之人,直到第三十六天之后,观里所有人才能一个不落的全都知道了真相。 众位师兄弟纷纷都对九四十一表示了同情,更有人跑去劝解九四十一,说自己头上被鸟都拉过屎,还在乎被一只蝗虫拉屎,别说被拉一次,就是被蝗虫师妹拉个十次八次也无需在意,九四十一更觉难堪,拿着大扫把将人赶走了。 众人开始说九四十一太矫情,黑子君却说众人劝解的没诚意,心怀歉疚的朱景皓为表诚意,头顶一坨鸟屎去劝解九四十一。 九四十一方才释怀,说二五最有诚意。 九四十一一个多月没见合硕,再见她时,觉得应该带点礼物才行,毕竟合硕不是有意的,他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计较了整整一个多月,所以他为了表示诚意,特意带了五彩糖豆给合硕吃。 因为合硕身量小,大的吃的不方便,九四十一甚为体贴的买的是最小的糖豆,芝麻粒般大小。 这一天,天气很好,气侯宜人,合硕,朱景皓,九四十一二人一虫一起坐在草坪上边喝茶吃糖豆边说话。 合硕问道:“十一师兄,我只知道你叫十一,你本名到底叫什么?” 朱景皓猛地一拍脑袋,方想起来,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十一的本名,皆因师父说一入清月观,便忘前尘事,所以人人都只喊代号,并不提名字,久而久之,人人都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有本名。 其实,除了杜心柔,并无人知道清月有一种先天性毛病,就是记不住人名,尤其是笔划比较复杂的名字,但偏偏对数字比较敏感,因他在家又排行老三,所以他爹娘才会体贴的给他起了名叫杜小三,也是生怕他日后连自己的名都记不住。 其实,是他爹娘把清月的毛病扩大化了,他还是能记得几个人名的,僻如他最记恨的紫雪国老皇帝以及大楚皇帝朱燚,还有他最爱的璇衣,以及璇衣现在的化身杜心柔,他甚至也能记得自己现在显得比较上档次的名字——清月。 不过,他徒弟众多,若要个个人名都记实在是太过于为难他了,于是,他直接以数字为名,这样也有利于辨别谁是师兄谁是师弟。 因为九四十一来得比较早,算一算约有十来年了,所以想了半天才想起名字。 他叹息一声道:“其实我曾经也有一个高大尚的名字,那名字一听就会让人知道我是个风流倜傥,潇洒英俊……” 合硕将糖豆嘎嘣一声咬碎,挥了挥爪子道:“说名字,直接说名字。” “英俊……” “唉呀,十一师兄,不是让你直接说名字了吗?”合硕眼一白,朱景皓已偷偷的藏了一部分糖豆,糖豆虽好,他实在怕合硕把牙吃坏了。 “英俊啊,甄英俊。” 合硕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九四十一这人忒自恋了,她很是鄙视这种自恋过了头的人,张张翅膀道:“再不说你的名字,我要走啦。” “英俊啊,甄英俊。” “你这个人真他娘的……” “哈……我知道啦……”朱景皓一拍大腿,“十一师兄你的本名就叫甄英俊。” “对啊,我的名字就叫甄英俊。”九四十一疑惑的眨眨眼,忽然将手指一伸指着合硕道,“难不成零二师妹刚刚一直都没听懂?”顿一顿,拿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看来零二师妹你这里容量太小,导致理解力太差。” 合硕:“……” “……呃”朱景皓皱眉摇头道,“十一师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合硕的脑子小是小了点,但……” “朱景皓,你敢说我脑子小,你才小,你才小。” “……呃,不是,合硕,我不是这个意思——” 由于朱景皓一味的摆手表示他真不是这个意思,搞的他偷偷藏在袖笼里的糖豆散落出来,合硕更怒,小爪子一指道:“好啊,你敢藏我糖豆,给我一颗不少的找来!” 朱景皓急的头上直冒汗,九四十一趁机解围道:“零二师妹,二五是为了你好,糖豆虽好也不宜一次吃太多,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谁说的,我奶奶活到了九十九岁。”合硕不以为然道。 “难道你奶奶吃糖豆活到了九十九?”九四十一甚为惊讶,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 合硕摇摇头道:“不是,我奶奶没有十一师兄你这么喜欢管闲事。” 九四十一:“……” …… 一个小时后。 朱景皓终于找到了所有的糖豆,只是他明明记得墨绿色的糖豆很稀少,怎么多了这么许多,他小心翼翼的对合硕说出心中疑惑。 合硕飞到他的掌心,垂着脑袋仔细看了看,其它的糖豆颜色比较容易辨别,只是这墨绿色的不大容易辨别,因为跟黑子君平常拉出来的屎很像。 朱景皓也心细的发 2八十年之灵魂移位 朱景皓完全呆掉,盯着 “呜呜……苍天啊……大地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呜呜……”合硕泪流满面。 然后合硕和黑子君分别惨叫连连,搞的正吃地瓜吃的香的清月很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因为他深知这两只虫徒弟在吃的方面的战斗力超强,尤其是合硕,简直就是大胃王,他害怕现在不快吃多吃,待会连地瓜皮都没的吃了。 紧接着,就是合硕一声惨叫! 难道他和合硕前世作了什么孽,今生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做虫也就罢了,如今男虫女虫竟他娘的互换了身体。 什么鬼! 卧槽! 他竟然变成合硕,合硕竟然变成了他。 “妈呀——”黑子君大叫一声,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似的,顿时僵住了。 “嗯,景皓,你怎么来了?”倒在草地上无人搭理的合硕终于转醒过来。 他竟然有翅膀了,还是绿色的,不对!怎么瞧着跟合硕的翅膀那么像。 黑子君蓦然完全懵住了。 翅膀? “滚你妈的,你抱着老子做什么?”黑子君浑身已起了鸡皮疙瘩,用力一挣,本能的就张开了翅膀。 正想着,黑子君被朱景皓一把抓到手心,朱景皓将又滑又嫩的脸蛋贴着黑子君的身体道:“合硕,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可知道……刚……刚听师父说什么雷劫,我都吓……吓……” “唉——”黑子君长叹一声,深感忧愁,合硕和地瓜都有人爱,就他没人爱,死里逃生一番竟连想他的人也没有。 “地瓜,地瓜……我的烤地瓜应该熟了……” “合硕,合硕……合硕你有没有事啊……” 待黑子君醒来之时,就见下山有一前一后两道蓝色光影飞奔上来。 然后再涨再解决,结果导致解决过多,两虫一下子就完全虚脱了,四眼一翻,齐齐晕倒。 雷电轰轰,耀眼夺目的闪电将天空照得发亮,一阵接一阵打在合硕和黑子君身上,结果二虫肚子越来越涨,越来越涨,然后就憋不住的就地解决了。 又是“轰”的一声,雷电正劈到合硕和黑子君的天灵盖,预期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到来,相反,一种奇异的电流打过全身的感觉反叫他们一阵通体舒泰,麻麻的,痒痒的,刺刺的,还有点涨涨的。 此刻两虫喊起了妈妈。 “娘啊!” “妈妈呀!” “咔嚓”一声,雷电犹如雪白的利敛将整个苍穹一分而二。 想逃,此时已然是来不及了。 二虫泪眼看着清月怆惶而逃的背影,深感马上就要死翘了。 “师父,师父……” 他与两只虫不同,他没有帝灵珠作为保护,只消被雷一劈,保管把他劈的连根毛都没有了。 清月一见雷电将至,他也是修仙之人,已吓得连滚带爬跑下山去。 刚说话,天突然就黑了下来,乌云滚滚,合硕和黑子君抬头望苍天,好似看到催命鬼似的吓得抱在一处瑟瑟发抖。 “有毛没毛是重点吗?”黑子君小嘴一扁,“重点是没命。” 合硕已经流下泪来,抖着小胡子眼泪水汪汪的看着黑子君,道:“黑子君,你身上本来就一根毛都没有。” “啊?”二虫吓得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黑子君惊叫道,“这么大的地瓜都能被雷打熟了,那我不要给雷打的连根毛都没有啦!” 清月轩一轩眉毛道:“所以为师才会挖地瓜来,待会地瓜被雷一击也就烤熟了。” 合硕十分赞同道:“对,还是烤熟了香。” 黑子君眨了眨芝麻眼吸吸鼻子当头一扭道:“这会子哪能吃得下?”顿一顿,无比忧伤道,“不过师父如果你能帮着烤一下,我还可以吃上一两口的。” 合硕道:“师父,难道你怕我和黑子君做个饿死鬼?所以才特特意的让我们先吃饱了。” 在二虫苦着脸坐等雷公他老人家来的时侯,清月已经抽空在半山腰处挖了几个地瓜上来。 于是,二虫经过反复商讨决定采纳清月的提议。 黑子君想:他能以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做虫至今,就是深信自己会九变成龙,再幻化成人,若真要他一辈子做虫,再乐观的人也会心生绝望。 合硕想:若一辈子当只蝗虫,她要如何给唤儿生个弟弟妹妹,别说生出个人,就是个蝗虫也生不出,因为人和蝗虫无法房事。 这一结论,搞的合硕和黑子君难以接受。 二虫一听甚喜,他们同时都觉得师父还是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之类的人,正要对他表示滔滔敬意,清月又补充道:“从此,你们就做一辈子虫子吧。” 二虫一听完就想要偷偷开溜,他两一致认为清月的这个提议很不靠谱,可清月下了狠心,将他二虫捉住,二人愁眉苦脸的想要求饶,清月脸上似有不忍之意,叹道:“也罢,既然不愿,为师也就不好一再强求了。” 别说他们两只不起眼的小虫子,就是神仙也不一定能从雷劫下逃生。 都说修仙最怕雷劫,躲还来不及,哪个人还敢脑子不好的主动找死。 清月啰里八嗦说了半天方才拐到正题,原来今天未时三刻有雷电,清月让合硕和黑子君二字受雷劫,把合硕和黑子君吓得四肢颤抖。 2九十年之幻化人形 一道金光将天空撕裂成无数道,黑子君感觉自己肥圆的白身子越涨越大,一种剧烈的疼痛扯着他抓心挠肝的疼,特别是胸口处的帝灵珠似烈火一般炙烤着他在空中剧烈的翻滚。 可即时承受这样无尽的痛苦,此刻黑子君的内心也是兴奋的。 他要变了,他不再是那只弱爆的白虫子。 ……呜呜……好痛……哈哈……变人了 ……呜呜……好痛……哈哈……变人了 黑子君仿佛得了人格分裂症,一半是哭,一半是笑,一半是痛苦,一半是高兴。 待金光褪去,清月观所有人都纷纷迈开两腿奔向山顶,以便自己能够在第一时间见证这神奇时刻。 没有人再关注合硕是否和朱景皓互换了身体,因为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两的互换,他们的目光都被黑子君吸引过去了。 大家虽然都说是修仙来的,可究竟也没见哪个有修成仙,他们本来都已经放弃了修仙的想法,准备在清月观吃吃喝喝看心柔美人,不想黑子君的惊人变化让他们一起重新树立起强大的自信心。 连一条小虫子都能修成仙,更何况于人乎。 由于山顶不甚宽阔,一下多了几十号人遭成了很大的拥挤,搞的众人想活动一下身子都很困难,九四十一比较机智,想找个角度好视线好的位置便于观察黑子君如何在空中变化,于是他一个人默默爬上了树。 刚爬上树顶,忽觉眼前一黑,倒不是他体质太烂,爬个树就犯头晕之症,而是天空突然变得黑暗,暗到伸长不见五指,所以不管你待在哪里,你都无法看清。 九四十一气个半死,深觉自己这树是白爬了。 刚要从树上下来,漆黑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就有个白花花的身体砸了下来。 “啊——”的一声惨叫,九四十一已被这白花花的身体砸掉在地。 这时,天空突然放亮了,人人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嗯。”黑子君转醒过来,伸手揉一揉屁股,自言自语道,“不错,这地挺柔软。” 众人一见九四十一被砸的生死未卜,一个个自动忽视了果体的黑子君,颤着牙齿指着黑子君的身下道:“十……十一……” “十一师兄,哪儿呢?”黑子君挠挠脑袋,一低头,卧草!果体的。 他顿时大囧,下意识的就想找衣服,手往下拽了拽果然有衣服。 九四十三忽然大哭一声,扑向黑子君,黑子君着实受了惊吓,难道他恢复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俊脸蛋,搞的女人稀缺的清月观师兄弟们一时激动的难以把持住了。 黑子君双手赶紧往下捂去,叫道:“十三师兄,你哭也没用,我不会看上……” “十一,十一……”九四十三已然扑到在地,将黑子君往旁边一掀,大声哭道,“三八,你压死十一啦。” 此时,黑子君方才完全回悟过来,也顾不得果体羞涩,扑上去喊道:“十一师兄,十一师兄……” “三八,十一师兄被你活活砸死啦。”就连化作蝗虫一时难以接受身体巨变的朱景皓也哭了起来,扇着翅膀飞到十一面前,即时在这样沉痛的情况下,他也不忘拿弱小身躯挡住合硕的眼睛。 黑子君果的太过彻底,他可不能让合硕看到。 黑子君从极度兴奋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猛烈的摇着脑袋道:“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砸死十一师兄,我究竟是怎么砸死他的啊!” 十四一边哭一边突然飞起,然后再重重落下,再次砸在十一的身体上,然后爬起来对着黑子君道:“就……就是样砸死的啊。” 结果,十四惨遭一顿暴打。 黑子君于痛苦之余,顺便默默的将九四十一从坑里扒拉出来,摸一摸还有气,黑子君顿时化悲痛为力量,他深刻的记得母后说的人工呼吸法。 于是乎,他将九四十一嘴里的泥土抠了个干净,然后将九四十一放平,嘴对嘴…… “……啊,三八,你你你……” 众人再一次惊叫了眼珠子,这才有空去看黑子君变幻成人后的长相,这一看,众人把惊叫的眼珠子再按上,按上又掉了。 本来他们还同情九四十一被一个大男人强吻,如今剩下的只有羡慕嫉妒恨了。 “……唔,三八好美好美……” 倘若从前他们见过最美的女人是杜心柔,那三八是唯一一个能和杜心柔比美的人,突然,他们脑海里迸发出一个想法,如果三八是个女人就好了。 带着这种想法,众人雪亮的眼睛一起射向黑子君的胸部,唉—— 一阵叹息,众人眼里全是失望。 再看一看黑子君的脸,还是美的直冒泡。 如果美人能美成这样,平胸也能接受,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于是,众人怀着最后一点希望,雪亮的眼睛一起射向黑子君的…… 噗…… 众人顿时有了一种想吐血的感觉。 抬头望天,想骂老天爷,为毛要让一个男人长得这样好看。 不给他们一个美人也就罢了,还凭添了这样一个强劲的情敌,如果让心柔师姐见到这样的美男,他们九层九是没有希望了。 不公平,真他娘的不公平,看来新一代清月观观草诞生了,不过这新观草也挺奇怪,一诞生就 30十年之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近日合硕和九四十一双双得了忧郁症。 前者因为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化成人形与朱景皓夫妻双双把家还,结果人是人形了,偏偏是个男的,男的也就罢了,还是和自个丈夫互换了身体,费了姥姥的力气,又是修仙,又是屡遭雷劈,依旧是一人一虫。 后者因为刚刚生死逃生便连遭噩耗,清月观观草名头被抢也就罢了,偏偏还被新观草强吻了,强吻也就罢了,还被新观草扒了衣裳,更为可气的,新观草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就是想报复回去也不行,真是气煞人也。 两人忧郁到最后,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作为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合硕和九四十一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二人时而相对泪眼,时而愤世疾俗的痛骂一番,又时而皱眉无语,弄的朱景皓心惊胆颤,生怕他两个一时想不开来个结伴自杀,所以要时时跟随。 这一天,朱景皓息在合硕的肩膀上,也不敢乱动,因为现在的合硕脾气捉摸不透,稍有差池,他很可能会被辣手摧虫。 唉—— 合硕揪着眉毛一声长叹。 唉—— 九四十一眉毛揪的比合硕还深,叹的也比合硕长。 “十一师兄,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朱景皓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合硕眼前乱晃,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拿小爪子指着自己道,“合硕,你瞧,我都变成蝗虫了,还觉得活着非常有意思,你做为一个人,怎么能……” “什么?那你的意思是从前的我活的很没意思了?”合硕眼一瞪。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有这闲功夫不如去山顶修仙,我要和十一师兄在这里探讨人生。” “合硕,我也想和你一起探讨人生。”朱景皓可怜兮兮的扇着翅膀,其实最应该得忧郁症的是他,只是看到合硕得了忧郁症,他不敢忧郁罢了。 “人生?”合硕定定的望着朱景皓,“你现在是虫,跟你也只能探讨虫生,何来人生?” “……合硕,我……” “好了,你让我清清静静的和十一师兄说说话。” 朱景皓抖了抖胡子,无奈的点点头道,默默飞走了。 “二五……呃……零二……”九四十一托着腮帮子看着合硕,摇一摇头道,“看着你这张二五师弟的脸,实在叫不出零二师妹的名字,我干脆叫你本名合硕吧。” 合硕少有的好说话,点一点头,眼里已流出泪来。 “其实最受打击的应该是二五师弟,他都变成从前的你了,还一心想着要哄你,你怎么老是对他这么凶?” “十一师兄你不懂,我现在怀疑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执念太深才害他至此。” “此话何解?” “若不是因为我有执念,或许我和黑子君就不会来到这里,这样景皓他就能好好的在这里过活,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合硕眼半面泪痕,九四十一赶紧体贴的为她递上一块香帕。 合硕拭泪道:“倘若景皓修不成仙,难道让他一直用蝗虫的身体?” “师父不是说雷劫可以再换回身体么?” “蝗虫是妖,又有半枚帝灵珠护体,而景皓的身体是凡人**,怎可能一再躲过雷劫,到时侯只怕我变回了蝗虫,而景皓的魂魄却无处安放,成为孤魂野鬼。” “既然二五师弟前途这样凶险,你更应该对他好,怎反对他这样坏?” “你不懂。”合硕似乎不想往深里谈,她早已打算好,在下一次雷劫的时候,她唯有用自已的修行和半枚帝灵珠护住景皓的身体,可那时自己就会灰飞烟灭,再也不能存活于世。 与其到时让景皓悲伤,不如现在就让他厌弃了自己。 想着,她转开话题问道:“十一师兄,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十一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两眼放空盯着某个虚无的焦点,叹息道:“爱过,且是深爱。” “你爱心柔师姐?” 十一道:“正因为我一心爱心柔师姐,才会害怕,才会忧郁。” “你放心,心柔师姐不是寻常女子,断不会嫌弃你被男人强吻了,更不会嫌弃你被男人扒了衣裳。” “合硕,你不懂,正因为心柔师姐不会嫌我,才证明她一点也不在乎我。” “这话我听不懂。” 十一默了默,颓丧着脸道:“没有在意,哪来嫌弃?”顿一顿,又甚是愁苦道,“你说让心柔师姐见到三八这样的美男子,她会不会就动心了?” 正说着,黑子君已自带仙气,踏风拂柳,飘然而来。 十一转眸去看,只见他肌肤赛雪,眼如秋水,鼻梁挺直,唇如花瓣,反正怎么看怎么美。 一个男人能美至此,也真是绝了,更令人悲伤的是,三八之美虽美的倾国倾城,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他是个娘娘腔,更更令人悲伤的是,三八竟然和心柔师姐长得有些相似,这简直就是传说中夫妻相的最好诠释。 从前,他不知道像杜心柔那样的美人有什么男子可以配得上。 现在,他知道了,像三八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 为何,为何这三八生的如此风华绝代。 好生羡慕啊! 最为关键的是,心柔师姐待三八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从前是一 3一十年之深夜偷窥 十一一行清泪流下,不无凄苦道:“是,是想以身相许,很早很早就想如此了……” “噗……” 黑子君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连连后退两步,唇角剧烈的颤抖着,虽然他知道自己生的好看,过去做虫时也是可爱的要死,可十一师兄怎能存这样的心思,他不是一直喜欢心柔师姐么?难道喜欢女人只是一个幌子。 其实他是个死断袖。 抽一抽颤的发麻的嘴角,黑子君甚为坚贞的摇了摇头拒绝道:“十一师兄,就算你想以身相许,我也不可能看得上你。” “你看不上我?”十一脸色黑成一片,表情忿闷道,“我还看不上你呢。” “那正好,既然咱们彼此都看不上,你就不用以身相许了。” “……呃,谁要以身相许了?” “不是你刚刚说很早很早就想如此了。”黑子君讶了一讶,指着十一道,“不然你在我面前做出这副要死要活的失恋之态来给谁看!” “……噗,三八,你你你不会……不会以为……”十一突然挺直了身体,惊诧的看着黑子君,“其实我看上的是你。” 黑子君点点头。 十一满脸郁色,两手一叉腰瞪着黑子君道:“告诉你三八,我从来就没有看上过你,你也不瞧瞧你……”十一气的浑身暴躁,热的将袖子一掳,以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黑子君道,“你是个男人,纵使生的再美,也不能自恋到如此地步。” “哈,原来是我误会了,那十一师兄你为何得了忧郁之症?” “唉——”十一的脸立马又重新垮成了秋裤,同时腿也跟着不自觉的发了软,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盯着黑子君这张好看的不像话的脸,捂住气的发痛的胸口,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道,“那还不都是因为你,是你抢走了心柔师姐,让的我单相思成了彻头彻尾的单相思。” 黑子君心中一颤:“我什么时候抢走心柔师姐了?” 十一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喊道:“你刚刚明明说你爱心柔师姐,心柔师姐也如你爱她一般爱你。” 黑子君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十一问他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他摇头一叹:“长这么大,我只和自己谈过恋爱,我爱我自己,我自己也爱我,这就是俗称的自恋。” “什么,自恋,原来你是自恋,啊?哈哈……哈哈哈……” 惊喜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把早已因为忧郁而将身体搞的虚弱不堪的十一顿时吹倒,他一下子承受不过来,扑通一声栽倒下去,正好栽到石头上,把头栽了个窟窿。 黑子君见状赶紧去扶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惊喜过度的十一扶了起来,十一两股战战,头也有些发晕,不过一点也不阻挡他满面春色用迷之一样的眼神看着黑子君说话。 “三八,自恋好,你自恋的非常好,这说明你是个很有自信的人,通常有自信的人才更有魅力……唔……我怎么感觉好痛?” “十一师兄,你的头……” “我的头怎么了?” “你的头惊喜过度,流血了……” “啊?”十一抬手一摸,往眼前一放,惊叫一声,“血……”然后两眼一翻晕倒了 待他醒来时,已是夜晚时分,头包扎好了,血也止住了,因为心结已解,他觉得甚饿,又不好意思打搅旁人,就一个人摸黑去了厨房。 当他嘴里叼着馒头,手里提着美酒出来时,却发现杜心柔的房间灯亮了。 哈!必然是心柔师姐出关了。 十一惊喜的提着酒,迈着轻盈的脚步就奔了过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脸上的惊喜已然是僵了。 透过糊着白纸的窗户,他看见黑子君竟然躺在心柔师姐的怀里哭泣。 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一般楞在当场。 这个三八简直太没有道德了,太没有诚信了,前脚说自己自恋,后脚就恋上了心柔师姐。 呜呜呜…… 他觉得自己好悲凉,这个世界也好悲凉。 看着心爱的女子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十一再承受不住,几欲昏厥,好在,之前有半个馒头垫低,他还有体力支撑,他痛苦的转过身体倚在墙上,因为痛,他将手放在嘴里狠狠的咬着,可身体的痛并不能代替心里的痛,他的眼睛已滚下大颗的泪珠,泪珠砸在手背上,刺心的疼。 他的忧郁症才刚刚好,就又犯了。 “璇衣,你是璇衣……”黑子君呜咽哭泣完,抬眸看着杜心柔那张年轻貌美,找不到一根皱纹的脸,实在叫不出奶奶二字,只得将这两个字吞咽回肚子。 杜心柔宠溺的拂了拂黑子君的头发,含泪带笑,又扶稳了黑子君,亲手夹了一筷子菜递到黑子君的嘴边:“快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为你做鱼,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嗯。”黑子君幸福的咀嚼着,抬起泪汪汪的眸子,他感觉这鱼好酸,酸的眼泪哗哗的淌,约摸近日清月观有钱了,也不珍惜买醋的钱了,他定一定心神道,“好吃,简直太好吃了,从……来也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鱼……呜呜……” “来。再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亲手煲的山菌汤,看看鲜不鲜!” “嗯。”黑子君又开始幸福的吞咽着,眼泪又开始哗哗流淌, 3二十年之碰瓷 说完,默默无言的 却未料,黑子君的举动更加刺激了杜心柔,她手一抖,手里的盘子已掉落下来,砸碎在地:“怪道呢,原以为是我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没想到我做的饭菜真的难吃……”说着,眼睛里便滚出泪来,喃喃道,“可是阿燚他整整吃了五年,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黑子君立刻也跟着跳上板凳,伸手抓了抓十一的头发,笑道,“果然发质好,发量多,呵呵……” “呵呵……”众人纷纷开始抽嘴角。 九四十一已然张不开嘴巴,五指插入鸟窝似的头发抽不出来,一抽就拉的头发生疼,脸色已僵的不能再僵,衬着那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活像把头埋进过沙子的驼鸟,他嘴角剧烈的抽搐着,眼睛开始迅速转动,忽然,他话锋一转,十分机智道:“吃……吃的更加乌黑靓丽了。”然后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拉一拉头发补充道,“连发量都增多了耶,呵呵……” 说到激动处,十一更是跳上了板凳,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道:“瞧瞧,这些日子,我原本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都吃吃……吃……吃……” 接下来,又开始对杜心柔的厨艺开始了新一轮的讨伐,一个个说的眉飞色舞,吐沫横飞。 “切!”众人发出一阵嗤笑之声。 “……呃,我是不嫌弃。”十一指一指自己也肿成香肠的嘴道,“可我的嘴巴嫌弃,呵呵……” “你不嫌弃,你跑来做什么?”十四冲他翻了个白眼。 “谁让你们说心柔师姐坏话的。”九四十一护美人心切,因为激动一时把嘴张大了,嘴角的伤口又扯了开来,他顾不得疼,叫道,“心柔师姐好心好意做饭给你们吃,你们竟然还要嫌弃。” 民以食为天,比起吃,形象算个屁。 黑子君一张美的令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的脸,此刻也和十一,十三一样已被打的鼻也歪了,眼也肿了,唇也破了,头发更是被扯成了稻草堆,本来他还想着打理一下自己的形象,可生怕打理费时间,若迟一步,估计以众位师兄弟的战斗力,他连洗锅水都没的喝。 “唉——心柔师姐什么都好,唯独这厨艺与她的长相很不匹配。” “对对对!”十三顶着肿泡眼,张着香肠嘴,伸出大拇指附合道,“比起心柔师姐,师父做的当真是人间美味。” 清月打断道:“为师虽然做的不好吃,但比起你心柔师姐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哈哈哈……” “……呃,师父,徒儿只是……” “二五,零二,你们怎么能这样说你们的师姐。”清月突然沉下了脸色,很是严肃的看着朱景皓道,“还有二五你竟敢说为师做的饭菜难吃。” 身为应声虫的朱景皓立刻举起所有的爪子表示无条件支持合硕的观点,并飞到合硕的头顶开始发表意见:“从前都说师父做的饭菜难吃,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打吃了心柔师姐做的菜,我感觉整个人……哦……整只虫都不好了。” “若不是心柔师姐于我有救命之恩,她做的饭菜我才不吃呢,实在是太……”合硕一想到美食,声音便拔高了几度,“太太太难吃了。” 首先身为顶级吃货的合硕,自打和朱景皓再次和好之后,忧郁症便不治而愈了,她大腿一拍,开始发表意见。 众人按次序坐下,美味在即,一个个开始谈笑风声,将这半个月以来所受的罪一起发泄出来。 店掌柜两眼笑眯眯的想接过银元宝,清月赶紧收回元宝,说按惯例是饭后付帐,若菜做的好,还有打赏,店掌柜说店里新来了最好的厨子,保证让人吃了还想吃。 不多时,便来到镇上最大的馆子,由于不是饭点,所以錧子挺空,清月少有的豪迈,从袖子里摸出一大锭银元宝,叫着要上最好的菜。 由于这是史上下山人最齐的一次,连身为蝗虫的朱景皓都一道去了,于是蓝汪汪的一群人流着口水喜气洋洋的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这一天,风正好,云正白,太阳像个黄灿灿的大煎饼一样高高挂在天空中。 清月的胃近日也饱受摧残,所以便痛快的答应了,带领众人浩浩荡荡的下山去了。 这是杜心柔出关以来第一次下山,她这一走,把清月观众人乐坏了,纷纷跑到清月那里去,强烈要求清月将私房钱拿出来带他们在镇上找个馆子大撮一顿。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顶着三张被揍的连爹妈都不认识的脸去找了杜心柔,准备说出杜心柔菜烧的很烂的事实,谁知道杜心柔下山做好事去了。 众人被搞的实在痛苦不堪,追溯事情的源头在于黑子君,十一,十三,于是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三人被群殴了一顿。 从前若说一天之中最开心的是时候,那就是吃饭的时候,现在若说一天之中最痛苦的时候,那也是吃饭的时候,因为杜心柔做出来的东西实在太难吃,搞的众人都要得了厌食症,得了厌食症也就罢了,偏还要装出一副美味在口的样子。 人人都吹捧杜心柔厨艺顶呱呱,人人却又都盼望九四十四重新进军一线。 自打那一晚杜心柔做的糖醋鱼和山菌汤受到黑子君,十一,十三这三人的顶力吹捧之后,杜心柔做美食的自信心爆棚,清月观原主厨九四十四已退居二线,负责帮杜心柔打下手。 3三十年之这人邪门 “不好了,这老头真够被 “……嗯,痛,好痛……死……我要死了……”躺在地上快躺成尸体的老头配合的呻吟一声,脸上还摆出一个要死的样子来,咬了咬唇,一口鲜血从嘴角处流了出来。 “喂喂喂,还没完没完了!”那位跪倒在地跪到腿脚发麻的男子叫了起来,“好看就可以不赔钱啊,我爹被这位道长撞的快不行了。” 女人们纷纷挥起小拳头,恨不能当场把黑子君和合硕一起揍扁在地。 看来那个死断袖是个没眼光的。 就这样顶着鸟窝头,肿成桃子眼,厚成香肠唇的男子也敢不自量力的跟这位黑衣男人比美,简直……太可气了。 “切——”女人发出强烈的反对之声。 “咳咳咳……”黑子君清了清嗓子,将所有注意力成功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撩一撩头发,摆出一个骚包的姿态,走起路来也飘逸生风,“鄙人不才,正是黑子君。” 这个黑衣男人美如斯,还有比他还美的,这得美成什么样啊!到底是谁?她们眼睛开始如雷达般扫射起来。 “啊?”女人们发出一声惊呼,“黑子君,哪个黑子君?” 合硕放开君北衍,瘪瘪嘴道:“如今这失忆症可真是流行,你也得他也得的。”说完,抬眸看向君北衍,眨巴着眼,没由来的就想打击他一番,忿忿道,“论好看,你远不及黑子君的十分之一。” 朱景皓立刻飞到合硕耳朵边道:“合硕,这君北衍不对劲啊,莫不是患上了一种叫失忆症的病。” “……呃”合硕没有得到想像中的热情待遇,显得有些失落。 说话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面小镜子来,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叹息一声,“唉——好看也是一种罪啊!” 君北衍又轻轻咳了两声,显得有些虚弱道:“就算你叫朱景皓,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搂搂抱抱。” “我啊,是我啊!”合硕几乎不敢相信君北衍会不认识她,忽然一想,她现在顶着朱景皓的身体,可是不对啊,君北衍和朱景皓也是认识的啊,她赶紧转口道,“景皓,朱景皓。” “咳咳……这位道长,我跟你并不认识,你何故抱着我?”君北衍见一身挺刮干净的黑衣被合硕的眼泪鼻涕揉的不像样子,眉头已皱到了一处。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干女子拿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瞪着合硕,带着强烈的反感,齐齐骂了一句:“死断袖!” 由于合硕表示的姿态太过暧昧不清,导致他的这一声哥哥立刻掀起了在场众多女子的误解,她们一致认定合硕嘴里的哥哥其实是情哥哥,这些女子恨不能将合硕掀翻在地换作自己扑到君北衍怀里。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唤了他一声哥哥。 她万分欢欣的直接扑了上去,激动的眼角滴下两颗金豆子,唤道:“你你你……你是君北衍,君北衍你没死,原来你没死……呜呜……”她的声音开始哭的大了起来,拿手捶着他的胸口道,“如果让太上皇知道你没死,她一定要高兴死了,呜呜……哥哥……” 真好! 哈哈哈…… 尽管,她成了一只苦逼的荒虫,当然,现在这苦逼的角色换作景皓担任了,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了,景皓没死,原来君北衍也没死。 不想,她的愿望都变成了真。 那时,她也想,如果她的景皓也可以活过来那就更好了。 那时,她想,如果君北衍可以活过来就好了。 她记得,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雨,这大雨并非是天上下的,而是褚玉的眼睛下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位一向很有搞笑精神的太上皇会哭的如此伤心。 再加上,她看到褚玉为了君北衍,拉着朱景禛还带着肚子里的球去寻找,却每每扑了一场空,只到玄机再不愿见到褚玉瞎耽误功夫方才和盘托出,原来她是个第六感超强的女人,君北衍果然归西了。 是她自己以一颗小人之心度了他的君子之腹。 可后来这个哥哥的结局不大好,虽然褚玉不愿承认,可是她一直感觉君北衍见了阎王爷,她原本该高兴的,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回想起过去种种,这个哥哥终究也从未伤害过她,不仅没有伤害过她,反而还帮过她。 从前,她巨讨厌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心想要搞死他。 就在黑子君辨认推敲的时候,合硕已经按捺不住一颗激动的心扑了上去。 所以,黑子君经过仔细辨认推敲,已可以断定此人就是君北衍。 可是不可能,山寨货通常不如原装货,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就比原装货还要原装。 一个人已经魂飞魄散,怎可能会再出现?究竟是谁为他重新凝聚了魂魄,又或者是他看错了,眼前这个黑衣飘飘的人仅仅是山寨版的君北衍。 其实,有关君北衍的结局,黑子君知道的比谁清楚,这个连一天都没教过他的师父,早已被母后的那一曲《摄魂引》,摄的魂飞魄散,甚至于来生再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可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君北衍,那个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太上皇褚玉寻遍千山万水也无法寻到的君北衍。 这一双盛尽世间万千魅惑的琥珀色眼眸,合硕熟悉,黑子君熟悉,朱景皓也熟悉。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3四十年之移情别恋 君北衍摸了摸下巴道:“我再不济,也还比你有节操些,断不会为了免费吃喝就赖在这里不走,若不是为 “瞧你,一碰到免费吃喝的地方,你就赖着不走了。” “此话何解?” 黑子君撇了撇嘴,默然半晌,叹道:“看来师叔你从前过的甚为艰难。” 君北衍默了一默,沉吟道:“这清月观吃饭,住宿服务一条龙,关键还是免费的,我为何不来。” “那你现在为何要到清月观来?难道你不认为,你我师徒相遇乃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君北衍挑了挑眉:“记得从前做什么,我只管现在。” “……呃,哼!”黑子君脸色已然黑成一片,拢了拢衣襟又看着君北衍道,“难道从前的事你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哦,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生出……咳咳……你这样没有节操的儿子。” “我父皇和我母后感情一点问题也没有,对了,师叔,你怎么一再问出这样没有建设性且令人不快的问题?” “那你父亲和你母亲感情出了问题?” “师叔,你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父皇好的很。” “你父亲死了吗?” “还说对我母后没兴趣?”黑子君得意的眨眨眼,“要不要我带你去见我母后啊?她如果见到你一定要激动死了,你可知道在你失踪之后,她发了疯似的找你,还曾为你哭出一大碗……”黑子君张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碗的形状,咽一咽唾沫又道,“泪来。” 他赶紧摆了摆手道:“虽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可我实在对姐弟恋没有兴趣。”说话间,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深幽起来,探究的眼神看向黑子君道,“你母后是谁?” 真不知这黑子君脑袋里究竟装的什么,不过他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君北衍瞧着黑子君十四五岁的模样,料想他的母亲至少应该三十好几,而他年方二十,正是男人花一般的好年纪,怎可能莫名其妙的看上三十几岁的女人,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女人还有这么大一儿子,他可没有未婚就先得一便宜儿子的想法。 君北衍困惑的摇了摇头,黑子君继续道:“除了失忆,咳嗽,你还患了一种病,相思病。”顿一顿,嘻嘻一笑道,“你单相思我母后——褚玉,嘿嘿……” 君北衍默了默,黑子君又笑吟吟道:“你的徒弟叫朱莫离,也就是黑子君我,你的师父叫玄机,你记得不?” 黑子君立马来了兴趣,凑向君北衍问道:“师叔,你可知道,其实你有一个徒弟,你不仅有徒弟,你还有个师父。” 黑子君脸上一沉,君北衍咳道:“不过,如果你实在想说,我且听一听,咳咳……” 君北衍揉了揉额角,半眯着眼眸想了想道:“没什么兴趣。” 黑子君嘿嘿一笑,贴近君北衍道:“师父……哦,师叔,我只是想等你醒来,说一个秘密跟你听听,你是不是很有兴趣?” 君北衍怔了怔,咳了两声道:“你偷窥我睡觉做什么?” 终于,君北衍打个哈欠伸着懒腰醒来了,一醒来就看见黑子君的一张大脸正对着他。 在等待的时候,黑子君还抽空打量了一下君北衍,又顺便回想了一下君北衍入清月观的十天以来,除了睡觉,咳嗽,照镜子的功夫一流,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高大尚的特别技能。 想着君北衍终归是玄机师公给自己定的名义上的师父,所以黑子君还是怀了一颗敬畏的心前去找君北衍,所以他并不敢打搅他睡觉,只乖乖的蹲在那里等他醒来。 于是,带着一颗倍受打击且好奇的心,黑子君找到了正在梨花树下睡大觉的君北衍。 这下,对于君北衍加入清月观之事,黑子君顿时热情大减,他深以为单凭君北衍手上那一面神奇的小镜子,也可以行走天下,完全没有必要加入清月观。 看来,他跟三八之名十分的有缘分,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一天,黑子君气的七窍生烟。 不知道清月脑子里哪根筋烧坏了,竟然一厢情愿的以天地以及观里众位弟子为证,与君北衍拜了把子,君北衍的等级陡然上升到新的高度,成为黑子君的师叔,不会改变清月观的排名,而黑子君三八之名依旧坚挺,丝毫没变。 哪晓得,人生不仅处处喜相逢,也处处有意外。 带着一颗美滋滋的心黑子君登上清凉台听清月宣布君北衍的最终排名,那时的黑子君笑的鸡贼,淡定的看着即将成为三八的三七,心想:嘿嘿,三七,总算叫你小子尝尝当三八的滋味。 在排名未定之前,黑子君默默忖度,不管君北衍排名多少号,反正肯定在他之前,那他还是最末尾的那个,他一点也不介意在最末尾,反之,他很欣慰,因为他的排名肯定会下降一位,原先的三七将顺利的取代他成为三八,而他则成功的摆脱三八的代号,成为名正言顺的三九。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黑子君,因为君北衍是以清月恩人的身份加入清月观的,所以一入观便享受贵宾级待遇,清月许诺让他排名在前。 即使君北衍已经得了一种名唤失忆的流行病,黑子君和合硕,乃至朱景皓也是一点没有嫌弃他,反而无比高兴他能够加入清月观这个大家庭。 人人处处喜相逢。 3五十年之今年你有桃花劫 晚上,黑子君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倒不是他一心纠结君北衍和杜心柔的新恋情,而是有人没事找事站在院子里望月吹萧。 黑子君觉得很是暴躁,一怒之下从门背后抄了一根大扫把预备把那吹萧之人直接拍扁,刚悄悄走至身后,抡起大扫把往那人头上盖去,那人忽然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黑子君,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黑子君抡扫把的手僵在半空,抽着嘴角道:“十一师兄,你怎么哭成这样?” “我我我……一曲相思尽付东流……” 十一颤抖的唇,哭的哽咽难抬,唯有将萧放在唇边复又吹了起来,直吹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换气,搞的黑子君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抡着扫把的手停在半空又酥又麻。 很明显,十一又失恋了。 黑子君有些同情十一,这人爱情之路走的异常艰辛,一直都走在失恋的道路上无法回头,黑子君觉得十分有必要劝劝这位青年,省得这位青年误以为人生除了爱情就什么都没有了。 终于等十一吹完了一曲萧,黑子君放下扫把,眨巴着眼睛问道:“十一师兄,吹这么长时间你的嘴巴一点意见也没有么?” 十一痛抹了泪,摇头道:“我都没有意见,我的嘴巴能有何意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使你自已没有意见,你也该为你的嘴巴想一想。”伸手指了指十一手中的萧道,“这东西时间吹的太长容易导致嘴巴发麻。” “麻又如何,反正心柔师姐也不喜欢我。”十一的眼神黯淡成一片,喃喃道,“从前我以为你和心柔师姐两情相悦,后来才知是我自误了,我刚刚重新燃起爱情的小火苗,结果……”泪再次决堤,“结果杀出一个师叔来直接将我爱情的小火苗掐……掐灭了……好残忍……” 十一边哭边蹲下了身子,将头埋进膝盖窝里,哭的悲悲戚戚,黑子君少不得蹲下来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再说了,人生也不只有爱情,你应该树立更加远大的理想和目标。” 十一抬起泪眼道:“三八,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噗” 这话一问,搞的黑子君十分想拿大扫把拍死他,他冷嗤一声道:“十一师兄,你如果脑子没有问题的话,应该记得你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也……” “……呃,我想起来了,你这人自恋,当然不懂情为何物了。”十一摇摇头,眸色痛楚的看着黑子君,叹道,“对你说也是对牛弹琴。” 黑子君更加愤怒了,将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一甩,冷哼道:“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牛吗?” 十一上前仔细端祥一番,虽然他看惯了黑子君,可如今在明月下细一看瞬间呆了。 这哪里是牛,这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想到心肝肺俱疼的心柔师姐啊!因为月色太过朦胧,十一的眼前也是朦胧成一片,他忽然抚住黑子君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心柔师姐,我叫甄英俊,父亲官拜宰相,母亲出自世族大家,家有府宅二十座,良田千倾,香车宝马数不胜数……” 黑子君本来想抽他,可一听说十一原来是个官二代富二代,他强压下性子嘻嘻一笑,正准备趁虚而入先从十一那里骗些钱来花花,刚启口,却听十一补充道:“……当然,这些我都没有……可是,我爱心柔师姐胜过自己的性命,真的!” 十一刚要指天发誓,结果被黑子君抡起扫把打的满地打滚,结果滚到合硕的脚下。 原来合硕和朱景皓近日感情十分融洽,二人时不时的喜欢搞搞浪漫,来个月下散步互诉衷肠之类的,顺便再憧憬一下未来景皓和唤儿父子相见的场景。 这一次,还没憧憬完,就撞到了黑子君深夜暴打十一,合硕对黑子君的粗暴举动深为不满,打抱不平道:“黑子君,你为何要欺负十一师兄?” 黑子君放下扫把,恨恨的看了十一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想打醒他。” “三八,你这么说就不对,近日十一师兄深受失恋困扰,你只该劝慰着,怎么能打。”朱景皓扇着翅膀在黑子君眼前晃荡,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十一道,“若论武艺,你也未必是十一师兄的对手,他这是……唉……”朱景皓抖一抖胡须,无比同情道,“伤情过度把脑子伤傻了,脑子一傻就影响十一师兄的行动力了。” 合硕点头道:“还是景皓你分析的巨有道理。” 黑子君眼一翻,气的说不出话来。 合硕回头扶起十一,温声安慰道:“十一师兄,昨儿个我和景皓特意在君北衍师叔那儿替你求了一卦,卦像上说今年你有桃花劫,会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子伤的很深,这女子却不是你一心仰慕的心柔师姐,所以你该换一种思维想想,你的真命天女另有其人。” 十一木楞楞的看着合硕,茫然摇头道:“管她什么女子都没有心柔师姐好。” 合硕耐心有限,听十一这般说不通,心里便不大高兴,忽然十一话锋一转,吸吸鼻子里流出来的血道:“卦像上可显示了是什么时间?那个伤我很深的女子漂不漂亮?” 合硕一听有门,立刻又重新兴奋起来,为了彻底不让十一为情所困,她开始吹的天花乱坠,吐沫横飞,将那位凭空出现的女子吹的与杜心柔不遑上下,搞的十一听的心有些 3六十年之美人来了 十一呆呆立在岸边,一双眼睛紧盯着君北衍,久久没有说话,搞的众人以为十一是想以眼神杀死君北衍。 合硕想着与十一同患过忧郁症的情份,走上前来正要劝慰,十一忽然开了口:“那……那个师叔,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十一欲语还休,黑子君自以为猜到他要问什么,伸手往他肩上一拍:“这恋情都坐实了,你何必再多此一问。” “十一,三八说的有道理,事已至此,不如放下,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希望她幸福。” 朱景皓栖在十一的头顶,甚是羡慕的看着君北衍和杜心柔,他很想有一天能够和合硕双双变回原来的自己,来个浪漫的月下鸳鸯浴。 “三八,二五,话不能这样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十三表示反对,他扶住十一,很是认真的看着他很是认真道,“十一,我和你有一样的问题,你赶紧问问。” “对,问问。”十四举双手赞成。 “嗯。”十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张一张口,哑着嗓子悠悠问道,“师叔,听零二师妹说我有桃花劫,此事是否为真?还有零二师妹说了,桃花劫的女主角长得和心柔师姐一样美,此事是否也为真?若是真,可否能告之我一下确切时间和地点,我也好准备一下,弄得玉树临风些。” 众人:“……” 十三和十四双双都有一种想要抽十一的冲动。 君北衍毫无回应。 十一继续补充,这一补充便参杂了愤妒的情绪,所以声音升高了几个音量:“若是假的,那师叔你就是个欺骗人感情的大骗子!骗子是配不上我心柔师姐的,配——不——上!”说到最后,他几乎是扯着喉咙喊的。 “……呃……噗……”湖水之中的君北衍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湖水里刹那间染了血腥,惊的杜心柔叫了一声,“小安——” 君北衍身子剧烈的晃了两晃,两眼一翻,厥倒在杜心柔怀中。 君北衍这一晕,吓呆了岸上众人,特别是十一更是心中惴惴,他实在搞不懂,不就是多说了两句么,怎把君北衍说吐血了。 这新来的师叔心灵怎么脆弱成这样,早知道他不说了,呜呜……要闹出人命了。 就在众人想跳入湖中救人时,杜心柔喝了一声:“不要过来。” 众人又是一惊,赶紧稳住身子,杜心柔伸手在君北衍的人中上掐了一把,“咳咳咳……”君北衍终于转醒过来。 “小安,你又吐血了?” 君北衍唇边浮起一个苍白的笑,衬着那唇角边流下的鲜血,妖艳的惊人。 他摇摇头道:“没事,天天吐,不吐不习惯。” “小安……” “不用担心,我没有事……咳咳咳……噗……” 说完,君北衍正式晕倒。 “小安,小安……” 杜心柔眼里已滴下泪来,泪落入湖中溅起一圈圈小小涟漪,月色融融下,那涟漪带着朦胧而美好的光圈。 大家见鸳鸯浴洗出人命来,哪里还敢再多想,慌忙忙就想叫救命。 就在“救”字成功挤到牙缝的时候,杜心柔和君北衍突然消失了。 任是大家将眼睛瞪的比牛铃还大也找不到这二人。 “师……叔,师……姐,对……对不起……”十一深感不仅君北衍受了伤,好像连心柔师姐都受了伤,此刻他自责愧疚,身子更是哆嗦的厉害,喃喃自语道,“我……我原不该说的,只是师叔他……他也太不经说了……” “十一,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心柔师姐她……她不会再理我们了……”十三丧魂落魄。 十四捶胸顿足,猛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此时此刻,黑子君,合硕忽然都惊醒过来,他们怎么能忘,君北衍明明是个死人,还是个魂飞魄散,没有来生死的透透的死人。 他怎么可能重新活过来,既然他能重新活过来,肯定是有人花了大把力气为他凝聚了魂魄。 有关凝聚魂魄之事,他们两个比较有经验,毕竟当初为了救被朱景皓踩烂的合硕,他两人都曾在冥界走过一趟。 刚刚杜心柔和君北衍根本不是在搞浪漫鸳鸯浴,而是杜心柔在为君北衍疗伤,以元丹疗伤最忌人打扰,看来他们犯了很蠢很严重的错误。 可是他两人为何疗伤会疗到湖里来,还穿的这样省布料,想当初,为合硕找回魂魄时仅仅只是在密室闭关。 想来,必然是君北衍伤重的离奇,所以也需得离奇的法子。 黑子君一张雪白的脸蛋因为惭愧而羞的通红,带着哭腔问合硕道:“不知道师叔会不会再……” “啪。”合硕已经哭了出来,一巴掌挥到黑子君头顶,“死三八,人还没死呢,说死做什么?你分明是在咒他!” 黑子君眨眨无辜的眼:“我何时说死字了。” “你刚刚明明想说不知道师叔会不会再死一回?” “……呃,我只是想说师叔会不会再大吐血。” “……呃”合硕语塞,想一想,转口道,“吐血也不能说,说吐血也是间接咒他死,哼!” 黑子君哭笑不得:“你这女人真是……” “老子明明是个男的。”合硕将胸脯一挺,忽然想起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 3七十年之团聚 褚玉一直觉得自己巨有魅力,这些年,游历全国各地,走到哪儿都会突然冒出来许许多多的爱慕者。 朱景禛却说:“豆豆,约摸是这里的女人太过稀少,男人对女人分外的渴求,所以看到五官稍稍长得周正些的便耐不住了。” 褚玉表示非常气愤,今日朱景禛又开始没有口德的开始打击她的自信,她一生气携款潜逃,抛了那父子二人独自出来散心。 这一散,又散出一堆追求者来。 瞧瞧,那位捧着鲜花的男人,手上的鲜花可真是新鲜,还沾水带露的,可就是人不怎么新鲜,长得蔫不拉叽的不说,还穿着一身显旧的暗绿色长袍,活脱脱就是一根行走的雪里蕻,还是用盐盐过的,她颇为嫌弃。 再瞧瞧,那两个穿着道袍的小鲜肉突然如猛虎扑食般朝着她扑来。 这两个小鲜肉长得倒真新鲜可口,瞧着就爽口。 等等,他他他……他是…… 褚玉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一道讶异到呆滞的光芒,她张着口,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小鲜肉。 “啊啊啊,朱朱朱……景……景景景……” 褚玉突然觉得好激动好激动,这种他乡遇故知,还是原以为死的透透的故知,此等激动心情旁人自是无法理解。 她刚眼冒泪花要迎接上去,两个小鲜肉已经高效率的蹭蹭蹭像两条蓝色闪电似的飞奔过来,只见他二人一把将那个障碍物——手持鲜花的雪里蕻,掀翻在地,然后风一般的扑向褚玉。 褚玉正要张开双手预备给眼中的朱景皓来个跨世纪的热情大拥抱,手还没来得及张开,合硕已经一头栽倒在她怀里,开始呜哩哇啦,扯着嗓子嚎哭,边哭边叫道:“玉……玉玉,呜呜……哇哇……” 由于褚玉的怀抱被合硕霸道的抢占,搞的黑子君无处可扑,唯有膝一弯跪倒在褚玉的脚下,抱住褚玉的腿,也开始呜哩哇啦,扯着嗓子嚎哭,边哭边叫道:“娘……娘……呜呜……哇哇……” 好在朱景皓身形不是一般的娇小,他随便往褚玉身上一栖便开始默默流泪,因害怕褚玉对他惊人的外貌一时接受不过来,会一不小心一巴掌拍死他,所以他很有分寸的栖在了褚玉背后的腰带上。 他不是女人,也不是他眼中的孩子黑子君,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大男人,断做不得这等嚎叫之态来,只在心里默默喊道:“太上皇……呜呜……” 其实本来合硕想喊的是太上皇,因为喊习惯了,而黑子君本来想喊的是母后,因为也喊习惯了,可想着这里是穷乡僻壤之地,时不时的会冒出流寇暴民之类的,再加上这里并非大楚,若暴露了褚玉皇后的身份,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祸端,所以便临时改了称呼。 可见,这两人智商不是一直掉线。 而朱景皓一句太上皇是默默喊的,所以丝毫不影响。 “啊?美人,原来你都有儿子啦?”那位雪里蕻揉着屁股爬了起来,很是失落的盯着被两个道士抱的死紧的褚玉,嘟哝道,“有儿子早说啊,害得我浪费表情,唉——” 雪里蕻长叹一声,就要离开。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公德心!”面店老板追了上去,一把扯住雪里蕻,指着地上被压扁的鲜花道,“你怎么乱丢东西,还不捡干净了再走。”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雪里蕻白了面店老板一眼。 “今儿你不捡就不准走。”面店老板着实是个执着之人。 雪里蕻白眼一翻,指着褚玉道:“这花是送给美人的,你叫她捡。” 面店老板看了一眼褚玉,颇为担忧这样柔美的一个女子怎么经得起两个无良道士的揉搓,瞧着美人也就不到二十的模样,哪里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这两个无良道士分明就是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馊主意借机揩美人的油,可怜美人连动也动弹不得。 面店老板唉叹一声:“世风日下啊——” 在他唉叹的档口,雪里蕻抽身跑了,面店老板也不追人,默默的回到面摊抄起了一根棍子预备来个英雄救美,虽然他这个英雄有些老,不过老英雄也是英雄。 褚玉被这二人嚎的一愣一愣,朱景皓嚎哭还在情理之中,可是那个抱着她大腿的小道士为毛嚎哭成这样,还叫她娘,卧草!她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大一儿子。 哦,对!她的确有一年纪比她还大的儿子黑子君,只是黑子君去了合硕那里,怎么会突然冒到这儿来,况且黑子君长得也不是这样啊! 正当疑惑之际,忽然眼前一暗,一道玄色阴影从天际间飘然而下,在刹时间笼罩了几人的头顶,褚玉刚一抬头,就看到朱景禛冷峻如雪般皙白的下巴,由于角度问题,褚玉看到的也只有他的下巴和鼻孔。 她都没来得及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来,很快朱景禛又给了他另一个震惊。 “豆豆,你怎么能抛下七月和我,还带走了所有的钱款一个人跑出来逍遥……” 他都没有给褚玉解释的机会,整个人已如凌厉旋风袭卷而下,直接将埋在褚玉怀里哭泣的合硕,以及抱着褚玉大腿的黑子君一脚一个踹飞了。 由于急风强劲,搞的默默流泪的朱景皓也没能把持着住,一起被带飞了。 “啊——”合硕和黑子君双双发出惨叫。 面店老板刚抄了大棍子出来,就见半空中两 03八十年之奇闻 朱景禛嘴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黑子君……十二弟……” 纵使他心坚如铁,此刻也禁不住这样喜悦的重逢。 “呜呜……黑子君,小十二……”褚玉一个劲的搂着两人,哭的稀里哗啦。 店老板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他实在难以明白行凶案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演变成了家庭伦理剧了。 真正的小十二朱景皓深感自己倍受冷落,见自个的皇兄朱景禛俯下身来,他一时激动的没有把持的住,飞至上空,在朱景禛眼前嗡嗡飞着:“皇兄,皇兄,我才是小十二,货真假实的小……” “滚!” 朱景禛正准备一起沉浸在亲人重聚的无限喜悦之中,见这只破蝗虫不识相的在眼前萦绕直接就发了火,一巴掌将朱景皓扇的老远,由于朱景禛劲道刚猛,扇的朱景皓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跌的陷入草丛的泥土里,抠都抠不出来。 “等等……”合硕突然惊觉的从褚玉怀里钻了出来,痛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抬眸问朱景禛道,“你刚刚拍的是什么?” 朱景禛乍见重活于世的朱景皓,心里自然欢喜,难得的好脾气道:“虫子啊!” 合硕眼里的泪多的都抹不尽,泪花滚动着,颤抖着牙问道:“虫子?什么……样的虫子。” “哦!”朱景禛点了点头,“一只蝗虫。” “你把他拍哪去了?” 朱景禛默默的伸手指了一指。 合硕一个激灵,脚底生风的飞奔了过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唤:“景皓,我的景皓啊!” 褚玉刹时间止住了哭泣,懵逼的抬眸看了看朱景禛,二人面面相觑。 黑子君大叫一声:“我的爹喂,你刚刚拍飞的才是真正的朱景皓啊!” “啊?” 褚玉和朱景禛双双目瞪口呆,尤其是褚玉,她不像朱景禛是面瘫形的,所以她的表情极为夸张,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大鸭蛋。 她感觉嘴巴张的有些酸,动了动嘴巴伸手指着合硕跑出的方向,抽着嘴角道:“那刚刚这个扑倒我怀里哭了大半晌的人是谁?” 黑子君已哭的哑了嗓子,定一定心神一字一顿道:“合——硕” 朱景禛:“……” 褚玉已经惊的不能再惊了,纵使是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也无法相信,小十二变成了蝗虫,而合硕变成了小十二,这是怎么样混乱的关系。 可不管如何,小十二性命攸关,她必须要马上帮助合硕找到她,她灵活的身子一跃而起,伸手就在朱景禛胸口上捶了一把道:“还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呜……哇……”一声凄惨的哭声传来,“景皓,你怎么了啊!” 褚玉,黑子君,朱景禛顿时大惊,三人齐齐脚底生风跑了过去。 面店老板已经呆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又或者智商出了问题,恍惚间,这家庭伦理剧怎么又演变了凶杀惨剧。 不过就是一只蝗虫而已,死了还少一个祸害,也不知那个道士抱着一只蝗虫嚎什么丧!跟死了媳妇似的。 突然,面店老板想通了,他想这个道士肯定有异于常人的变态思想,就像有人有恋物癖好,恋童癖好一样,这个道士肯定有恋虫癖好,想通之后,他用一种万分鄙夷的眼神瞪着合硕的背影,骂了一句:“死变态!” “景皓,景皓……”合硕用颤抖的双手细细为朱景皓捡去身上的杂草和泥土,又仔仔细细的将朱景皓全身上下翻看了个遍。 “合……合硕,他这是怎么了?”褚玉颤着唇道。 “呜呜……他他他……”合硕痛苦的说不出话来,“没了……” 朱景禛脸色一暗,问了句:“死了?” 褚玉一听,差点又想哭出声来,这刚刚重逢就让小十二再死一遍,实在非她所愿,她满是希冀的看向黑子君道:“没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死了?” “……娘,你别担心,我看看。” 黑子君蹲下身子细细检查了朱景皓一番,抬眼抽着嘴角道:“死倒不至于,就是爹你把他的胸拍平了。” “什么,蝗虫还有胸?”褚玉再次受惊。 “呜呜……你赔,你赔……”合硕只要一想到她朝和景皓换回身体,她修身成人必然会由原来太上皇口中的D罩杯变成太上皇口中的飞机场,想想,就觉得痛苦的不得了。 “……呃”朱景禛愣了好半天,实在弄不太清合硕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抚了抚额试探性的问道,“赔胸?” 合硕重重点头。 “……呃”朱景禛哑然。 “……噗”褚玉几乎要绝倒在地。 黑子君看自个的父皇母后一下子根本无法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于是耐着性子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番,由于他表达能力欠佳,听到最后,褚玉和朱景禛也还是如处云雾,好在朱景禛一向智商极高,凭着黑子君毫无重点的几句话硬是悟透了其中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于是,朱景禛开始跟褚玉解释,不过就是三两句便解释的清清楚楚。 褚玉听完,伸手往黑子君肩上一拍道:“你这孩子,什么都比你爹完美,唯独在智商这一点上不如他。” 黑子君万分委屈的瘪了嘴:“约摸是我遗传了娘你的智商吧!” 褚玉:“……” 朱景禛 03九十年之有美人耶 奶娃娃 “你们都是愿赌服输吗?” “来来来,赶紧分钱,分钱……”人群中赢了赌注的人哪里管十三的疑惑,撸了袖子兴高采烈的就预备来瓜分财产。 “……呃”奶娃娃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蛋终于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十三眼角猛然一抽,颤一颤脸上的肌肉瞧着奶娃娃道:“难道赌注除了银两,狸猫,还要再加上你?” 奶娃娃更加鄙视的瞪了十三一眼,他很怀疑这位道士的智商出了问题,很勉为其难的回答了一句:“不是。” 十三不想跟一个奶娃娃抢东西,这样难免会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太不懂事,他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小金牙被奶娃娃抢走,按捺住气愤问道:“难道除了这些银两,还能再赢这一只狸猫不成?” 奶娃娃白了十三一眼,一言不发,直接从十三手里夺过小金牙,冲着他摇了摇头。 十三更加一头雾水,蹲下身子拿手捡起小金牙问道:“莫非我师弟赌了金牙,能把这里所有银两都赢过来不成?” “我日他奶奶的,这不符合常理啊!这他娘的明明长了一只狸猫的外表,怎就成了一只狗了。”有人捶胸顿足,无比失望的骂了一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好,好狗,果然是只好狗,哈哈哈……” 转眼间,奥特曼已经将一大块排骨啃了下去。 十三听的一头雾水,十四嘿嘿一笑道:“这小金牙是个赌注,待会我给你赢……赢……呜呜……” “十三师兄,这事等我回去再好好解释……”十四脸上扯出一个干巴而又心虚的笑来,俯向十三的耳朵低声道,“十三师兄,你真是在清月观待傻了,这年头什么都能有,就是不能有病,这医药费真是天价啊,我清月观虽然富裕了一些,可也抵不过现如今冒出来的众多重病患者,连零二,三八,这两个一惯大手大脚的人都知道要节省度日了,身为师兄的我们怎么能不想些创收的法子。” 忽然,他好像回悟过来,一把扯住十四的衣领道:“怪道师父找不到金牙,原来被你小子摸来了。” “十四,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又有一个道士将群人一掀钻了进来,突然看到白棉布上的金牙,讶的一声道,“金牙,师父的金牙找到了,咦?师父的金牙怎么在这儿?” 小道士见奥特曼嘴里的排骨越来越少,他的脸上也越来越黑,而持狗派意见的人脸上很明显的开始越来越兴奋。 为了小主子,它是拼了狗命了。 众人一惊,奥特曼朝着奶娃娃汪汪又叫了两声,开始卖力的表演起狗啃骨头来,虽然奥特曼身形娇小,可怎么着从前也是一只大金毛,这排骨于它而言多是多了点,不过勉强还可以吃的下。 他并没有起身,只静静朝着小道士说了一个字:“好。” 两派为此,由嘴仗差点升级为群众斗殴事件,好在奶娃娃人虽小,说话倒颇有几份震慑力。 另一派赌狸猫是狗的持反对意见,他们想即使来一只真狗,这么小的狗也难以吞下,有关这点,他们与狸猫派达成一致共识,就是眼前这小小狸猫啃不完这大块排骨,他们觉得这道士分明就是无事找抽来拆他们台的。 一派赌狸猫是猫的持赞同意见,他们想一只狸猫学狗叫已是艰难,如今还要狸猫学狗啃骨头,还是这么大一块大排骨,就算这狸猫真的是狗,瞧他这小小模样也难以啃下这么大一块排骨,他们赢定了。 众人一见,立刻分成两派。 说完,小道士将背后的背篓拿了下来,从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块巨大的排骨,由于排骨太大卡在背篓上,弄了好半天才弄出来,将大排骨扔到奥特曼的面前,仰着鼻孔道:“如果这只狸猫能啃下这么一大根排骨,我就认输。” 小道士咬一咬牙,从牙齿缝里,真的是从牙齿缝里抠出一个小金牙来,往赌注上一押道:“我押一颗小金牙,赌这只狸猫吃不下骨头。” “对,老子还想赢钱呢,休要挡了老子的财路。” “喂,你这臭道士赌还是不赌,不赌就滚一边去,省得浪费这狸猫表演吃骨头的时间。”在众有人提出了抗议。 奶娃娃依旧不说话,只严肃的看了小道士一眼,伸手又指了了棉布上的字。 小道士翻着白眼道:“你是哪家的小娃娃,怎的小小年纪就钻入钱眼里去了?” 奶娃娃不再说话,只拿手指了指身下铺着的一张白色棉布,上面写着:一两银子,有问必答,童叟无欺。 “一两?”小道士皱了眉头喃喃自语,拿手挠了挠头问道,“什么意思?” 奶娃娃面无表情的看了来人一眼,眼睛眨也不眨,伸出肉嘟嘟的小手,静静道:“一两。” 此时,有个身着蓝色道袍的人拼力挤入人群,好事无比的蹲下身子,问向奶娃娃道:“听说这猫不仅会学狗叫,还会吃骨头。” 而奶娃娃的面前已堆了不少银两,都是在众好赌人士下的赌注。 众目睽睽之下,奥特曼欢快的汪汪汪直叫。 人群中,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奶娃子正托着腮帮子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一本正经的看着一只狸猫在十分卖力的表演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 太阳当空照,小猫对我叫。 40十年清月观生态不好 褚玉缓缓步向奶娃娃,十三和十四已是两眼放光,完全忘记了从前对杜心柔的那片赤诚情意。 “谁敢说我家七月不学好的?” 褚玉厉声一喝,十三和十四立时抖了三抖,这奶娃娃不会是美人的儿子吧?要不要这么悲,好不容易遇见个美人,还是有个儿子的,不,这美人这样年轻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兴许是这奶娃娃的姐姐也说不定。 他二人讪讪一笑,十四反应能力明显比十三快一步,他凑上前问道:“姑娘可知道我方才为何说小奶娃娃不学好吗?” 褚玉脸上一黑,开始摩拳擦掌的想要抽他。 他嘿嘿一笑:“我这样说只是为了引起姑娘你的注意而已,其实令弟当真可爱的紧。” “娘亲……”奶娃娃上前扯了扯褚玉的衣袖,正要说话。 十四又抖了三抖,指着奶娃娃哑着嗓子道:“你方……方才叫这位姑娘什……什么?” “娘亲啊!”奶娃娃抠了抠鼻子。 “啊?她是你娘?”十三和十四的美人梦在这一刻彻底破碎,原来这美人当真是有儿子的。 “对啊。”奶娃娃点头。 “你是她儿子?”十三和十四尤自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 “你到底是耳朵有问题,还是智商有问题。”奶娃娃有些不高兴的赌气道:“娘,从前你跟我说做人要有礼貌,若到别人家作客,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长的好看就夸人家好看,见到不好看的就夸人家可爱。”拿手指一指十四,鼓着两腮,气呼呼道,“他说我可爱的紧是说我长得难看了。” 褚玉默了一默,拿一种十分愤怒的眼神盯着十四,又开始摩拳擦掌。 “误会,误会,这孩子哪里是长得难看,分明是长得……啊……” 褚玉拳头一挥,一道蓝扑扑的身影呈抛物线形的飞了。 “玉……玉姐姐,刚刚谁叫的,好熟悉啊!”合硕终于从人群里钻了过来。 “师妹,她……她是你姐姐?”十三顿时一惊,伸手指着十四落地的方向,猛抽着嘴角道,“……呃,你姐姐好彪悍,一下就把十四打飞了。” “咦?这明明是个男人,怎么这道士喊她师妹?”围观群众有人一言道破关键点。 “管你鸟事,咱们的钱没了才真的。” “怎么不关我鸟事,若不是这道士眼睛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师兄师妹双双对对,嘿嘿……” “对哦,对哦,肯定是观里的女人太少,但凡长得标致些的道士就被人当成女的……” “嘿嘿,莫不是这清月观的道士性取向有问题,丑闻,绝对的大丑闻,要不要曝光一下呢。” 那位先前拎过奶娃娃衣领的阿大顿时来了精神,听闻近日清月观的道士发了财,他刚因为赌猫赌狗的输了好大一笔钱,他不敢动那奶娃娃,完全可以动一动道士嘛! 反正这些道士也时常打着慈悲的旗号做好事,不介意接济他一点钱,况且这道士刚刚才得罪了那个奶娃娃,他上前勒索,这奶娃娃必然不会多事。 他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冲着十三贱兮兮的挑挑眉稍道:“我这人嘴巴一向很紧,断不会将你们清月观的丑闻曝光出去,不过近日手头很紧,手头一紧,这嘴巴就松了,我可不敢保证到时会说出什么做……” “滚你娘的!”十三一颗倍受打击的心正无法缓解,这位阿大就体贴的送上门让他当皮球发泄了。 明晃晃阳光下,十三神色轻松的拍了拍手,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打人啦,清月观道士打人啦!”人群发出一阵哄闹的叫喊声。 更有人添油加醋的叫道,“打人啦,清月观的道士搞断袖被人揭穿,恼怒成羞的打人啦……” “哦哦,清月观道士搞断袖,断袖啊……” 忽然一阵冷凛的劲风刮起,只听得砰砰砰几声,那人扯着嗓子乱喊的人纷纷倒地。 朱景禛手指在额头搭了个帐缝,微蹙着眉头低低说了两个字:“好吵!” 众人一见,此人气势骇人,哪里还敢停留,纷纷作鸟兽散。 黑子君迟迟疑疑的还不愿过来,因为在面对这个奶娃娃哥哥时,他会觉得很尴尬。 朱景皓刚顾着人多,怕一不小心被人误拍而死,所以未飞过来,如今一见人都散了,兴奋的飞了过来,看到那玉雪可爱的奶娃娃,又惊又喜道:“这是我大侄儿七月?” 七月颇为吃惊道:“有蝗虫!” “乖!这是你蝗虫叔叔。”合硕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一见到七月就忍不住想在他小脸上捏上一把,可素知七月是个冷淡的性子,她强忍了捏他脸蛋的心情,自我介绍道,“我是你合硕婶婶。” “……呃”七月惊讶的几乎要三观崩塌。 “来来来……”褚玉又将黑子君往七月面前一领,笑道,“还有你黑子弟弟。”扯一扯黑子君道,“来,黑子君,还不快见过你七月大哥。” “……呃”黑子君眉头跳了跳了,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三八,三八师弟,快来帮我一把,哎哟喂,我的屁股哟!”远处十四刚刚站了起来,疼的直哼哼,他两股战战就要叫人来扶他,正好瞧见黑子君一头迎风飘飞的秀发。 “十四师弟,我来啦!”十三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十四需要帮助。 4一十年之雷刑 “对,对,不能冒 “我看零二师妹当个男人当的挺适应的,二五师弟当蝗虫当的也挺欢的,还是不要冒险了。” “可听师父说过,今年只有最后一场天雷,若错过了,怕是等很长很长时间了……” “对啊,对啊,万一身子没换过来,被雷劈死了可就惨了。” “零二师妹,二五师弟,还是等师父出关了再说吧,这事太冒险了。” 接下来,叽叽喳喳众说纷坛。 然后传来黑子君担忧的声音。 “不行,这事太冒险了,师父又不在,还是不要去的好。” 另一个声音是朱景皓发出的,由于他身体娇小,所以声音也比较微弱,褚玉和朱景禛需要竖着耳朵才能听见。 “不知道这是不是天雷啊,师父说天雷才有用。” 首先传来的是合硕兴奋的笑声。 “哈哈哈,打雷啦,他娘的,天雷终于来啦……” 突然,天际间一道霹雳打来,窗外顿时一片雪亮,褚玉和朱景禛都惊醒过来,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喧闹。 褚玉一家睡的不甚安稳,由于清月观素来清贫,所以也没多余的房间安放七月,更没有大床可以让他三人横躺竖躺都不嫌挤,这一晚,他们三个几乎快被挤成了肉饼,尤其是睡在中间的七月。 风已停,天空昏暗无比 夜深人静。 …… 七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朱景禛眸色柔软的看着兀自发愣的褚玉,更加一本正经道:“因为这是至亲至爱,忠贞相伴的男女之间才能修的道行。” 七月懵懵道:“为什么?” 朱景禛皙长的手指在桌沿上敲了敲,又冲着七月招了招手,七月乖顺的走了过去,他一本正经道:“七月,记住,以后不要叫你娘亲去帮人和合双修。” “……呃”褚玉嘴歪了一歪。 七月眨巴着眼道:“是蝗虫叔叔和合硕婶婶说的啊,他们一直在叹息不知道何时才能和合双修呢。”他伸手软绵绵的小手拉一拉褚玉的衣襟道,“娘亲,你和合硕婶婶最好了,你有空可以帮她和合双修啊。” 朱景禛耸一耸肩,表示没有。 “和合双修?”褚玉颤着牙道:“谁告诉你的?”瞪一眼朱景禛道,“阿狸你?” 七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褚玉道:“爹爹和娘亲不就想撇下七月,和合双修么?” 褚玉心里咔嚓一声,急问道:“七月你懂什么了?” 朱景禛郑重的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爹爹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有非常的理解力和判断力,七月明白的。”七月仰着粉嫩嫩的小脸蛋,半眯着清澈的眼瞳,“因为七月长大了,也懂了许多事,所以有些事爹爹你可以直接告诉七月,千万不要再骗七月了。” “爹爹在三岁的……” “三岁。” 朱景禛面无表情的问道:“七月,你几岁了?” “不小,不小,我家七月已经长大啦。”褚玉爱怜万分的揉着七月的小脸蛋。 七月了想了想,揉揉鼻子道:“爹爹和娘亲即使要找借口,也该找个有说服力的,你们当七月还小么?” 朱景禛“咳”了一声道:“爹爹是怕七月你睡在中间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所以特意将你抱到氧气更充沛的房间去。” 然后拼命的朝着朱景禛挤眼睛。 褚玉:“……呵呵” 七月将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形状:“那张床能容得上两个爹爹,两个娘亲,两个七月,还小么?” “……呃”褚玉脸上的肌肉重重一抖,哈哈哈干笑了几大声描补道,“主要是床太小,你爹爹怕挤坏了你。” “前儿晚上,七月明明睡在爹爹和娘亲中间,怎么一大早起来,七月就跟奥特曼待在一屋了?”七月皱了皱小鼻子,言之灼灼道,“我问爹爹,爹爹说我夜里梦游了。” “……呃”朱景禛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望着褚玉,掂量一番道,“就是前儿晚上……” “梦游?”褚玉一头雾水,“阿狸,七月什么时候得梦游之症了?” 七月突然站起身来,愁苦着小脸蛋道:“爹爹说七月有梦游之症,七月害怕一睡觉会再犯梦游之症。” 朱景禛轻飘飘的看了七月一眼,疑惑道:“爹爹何曾说过了。” 七月抬头看着褚玉道:“娘亲,我有病,真有病。”说着,拿手往朱景禛身上一指道,“是爹爹说的。” “啊?七月,你有病吗?娘亲怎么不知道。”褚玉吃了一惊,垂眸想了想,伸手摸了摸七月柔顺乌黑的头发,摇头道,“不对啊,七月你素来健康,哪里会犯什么病。” “我怕犯病。”七月有些气苦的拿手托着腮帮子,垂下了双眸。 “为何?”朱景禛颇为严肃的看着七月。 七月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爹爹,我不睡觉。” 朱景禛转眸悠凉凉的看了褚玉一眼,淡淡道:“要探讨环境问题,我看还是明日同黑子探讨比较好,他对这里很熟。”顿一顿,又对着七月道,“七月,这会子天色已晚,你该睡觉去了。” 褚玉顿觉汗颜,额头上浮出薄薄一层汗意,咧嘴笑了笑道:“对,这清月观什么都好,就是生态环境太糟糕,搞的蚊子都变异了。” 4二十年之好消息 五日后,鸿雁高飞,天气极好。 太阳露出明晃晃的一张大笑脸。 仿佛那一晚带着血腥之气的雷刑事件根本没有发生过,整个清月观显得十分平静。 朱景禛一觉转醒过来,发现枕头边湿湿的,抬眸看去,却见褚玉闭着眼睛,苍白着脸色,眼角还挂着未干的眼泪,头发也是散乱不堪的,瞧着比他更像死人似的。 他心里一阵痛惜,伸一伸手推了推她,哑着嗓子道:“豆豆,你怎么了?” “阿狸叔叔,你醒啦……”半梦半醒间她突然唤了一声,眼睛依旧死人似的闭着,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哦,怎么又做梦了,这几日梦真他妈的多……” “豆豆,不是梦。”他又伸手推一推她。 她终于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一下子扑倒他的胸口,哭道:“阿狸叔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是不是?这不是梦,不是梦。” 朱景禛伸手抚一抚她哭的抖擞的背,嘴角浮起一个柔情满满的笑,重复道:“豆豆,不是梦,这不是梦。” “呜呜……你好坏……我以为你再不会醒来了……” “怎会?”他的手在她身上轻柔的抚摸着,“我有你,有七月,有黑子……对了,黑子他怎么样了?还有她……” 褚玉抬起头看着她,拿手揉一揉眼睛,泪中含笑道:“黑子他很好,璇衣婆婆她也很好,他们第二天就醒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对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伸手抿一抿她额间被泪水粘住的发:“瞧你,把我枕头都哭湿了……” “谁说的,明明是你流的口水,你还赖……唔……” 她都没说完,他已经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吻上了她因悲伤而失色干燥的唇,舌头在唇间轻咬啃噬,然后缓缓的探入她的幽幽香口。 褚玉忽觉脑袋里一片混沌,此刻,他拥着她,他吻着她,他们如此贴近,这样真好。 似乎是动了**,他开始想要的更多,她开始担心这人刚醒身体太虚,别纵情过度再度昏厥就不好了。 她试着挣扎了两下,他却抱的很紧。 “阿狸叔叔,不行……” 他突然松开了她:“豆豆,你不想?” 她脸带绯红之色,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怕你体虚而已。” “好,那就让你试试我体不体虚。”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想要翻身向上……呃,果然体虚。他竟翻不动。 他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望着褚玉道:“妻在上,夫在下。” 她看破了他的局促,哈哈一笑道:“体虚就是体虚……” “谁体虚啊?”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褚玉脸色微变了变,回过头扯歪了嘴角干干一笑道:“合硕,你这会子怎么来了?” “我来问玉姐姐你吃饭了没。”忽然,她啊了一声惊喜道,“醒了,他醒了。” 褚玉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你好,姐夫,你可终于醒来啦。”合硕喜上了眉梢赶紧过来打招呼,这几日瞧见褚玉连一颗饭米米都吃不下的样子,她心甚忧,这下可好了,她欢喜的指着他道,“我当谁体虚呢,原来是姐夫你啊。” “咳咳……”朱景禛又咳了两声,然后颇为从容道,“我只是饿的。” “正好我也饿了。”褚玉很是关爱夫君的附合一声,又对着合硕道,“合硕,我和你姐夫都饿了。” “哦……”合硕笑着答应一声,竟然一屁股坐了下来,拉着褚玉的手笑道,“玉姐姐,跟你说个很搞笑的笑话,哈哈哈……” “合硕,搞笑的笑话以后再说,我和你姐夫都饿了。” “玉姐姐,我知道你们饿了啊!” “那你还不帮我们备饭去。” 合硕疑惑道:“我又不是负责做饭的十四,如何帮你们备饭。” “你不帮我们备饭,还专门跑过来作什么?” “哦,我见玉姐姐你日夜伤心,精心准备了一个特别搞笑的笑话给你。” “可你明明一来就问我吃饭了没。” “玉姐姐,你糊涂了不成,吃饭了没不是人与人之间最常用的打招呼的方式么?” “……呃” “好啦,好啦,黑子君和七月两个已经亲自在厨房帮你准备好饭好菜了啦。”合硕噗嗤一笑,忽然又“哦”了一声道,“不过他两个不知道姐夫醒过来了,怕做的不够呢,我赶紧告诉他们去。” “那你快去快去。”褚玉催促道 合硕正起身要跑,又折回头道:“对了,笑话,我笑话还讲。” 褚玉摇头道:“饿的没心情听。” 合硕翻个白眼,又问朱景禛道:“玉姐姐不想听,姐夫肯定想听。” 朱景禛正表示没兴趣,合硕又加了一句道:“此笑话一说,保管玉姐姐和姐夫两个都不饿了。”说完,自顾自的就哈哈大笑起来。 “某茅房内,张公子便秘,蹲了好久都上没出来,这时另一个李公子冲了进来,刚蹲下就噼里啪啦好不畅快,张公子听到后说:”兄台,真羡慕你呀,上的这么痛快。“李公子说:”有啥好羡慕的,我裤子还没来得及解呢。“哈哈哈……” 合硕已笑的逼出泪来,捂住肚子弯着腰道,“玉姐姐,姐夫,你们说这李公子好不好笑。” 朱景禛,褚玉干 4三十年之我不想 大家又开始自 “嗯嗯,应该会,看来要让零二师妹节食了。” “你说说,依零二师妹的胃口,会不会有朝一日把那具身体也吃成这样啊!” “嗯嗯,我觉得也是,这五官一瞧就是耐看型的啊。” “瞧瞧零二师妹这长相,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唇,倘若瘦点肯定是个大美人啊!” “对哦,对哦,零二师妹也实在太胖了些,众师兄弟中没一个人的衣服能给她穿上的。” “哦,二五师弟要衣服啊,可是没有适合的怎么办?” 朱景皓忽然发现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合硕的,根本没有人在意他历史型的巨变,他气的挺一挺身子道:“喂!赶紧弄一件衣服来穿穿啊,这稻草扎死人了。” “……” “不知道零二师妹看到她自己会有什么感想啊……” “对啊,对啊,至少没像她原身蝗虫的样子,全身冒绿光……” “没想到什么啊,我觉得零二师妹的样子胖是胖了点,还蛮可爱的。” “……噗,原以为三八那个肥虫子化成人形那么美,零二师妹必然也是美的冒泡,没想到……” “不是,应该说是零二师妹,这身体是零二师妹的。” “刚刚十三狂嗷嗷,说二五师弟变成人了,这人难道就是二五师弟?” 朱景皓生怕自家媳妇被人看光,双手赶紧抱住胸口遮掩不掉的波涛,叫了一声:“看什么看,让开!让开!” 不想,没走几步远,他就被群体围观了。 哪里还有人在意她穿的是不是草裙,转眼间,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朱景皓初化为女人显得十分矜持,纤纤款步走着,倒不是他外表是个女人内心也女人了,实在是初次做衣服,手艺不好,这草裙编的不甚紧实,一跑稻草直飞,他十分害怕等跑到房间时,身上的稻草也飞光了,所以只能选择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着。 朱景皓急的大叫一声:“喂,师兄,给件衣服穿穿呗!” 于是,十三激动的也不扶十一了,直接奔向合硕那里去告之这一天大的好消息,而十一快速解决完后不顾身体的虚软叫十四扶着随十三的步尘奔去。 一听说,此女乃是蝗虫化成的二五师弟,三人顿时开始兴奋了,好不容易啊,可怜零二师妹和二五师弟一对恩爱夫妻,被残忍的变成一人一虫,这下夫妻才算真正的团圆了。 所以当时三人都保持了一颗清醒的脑袋,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即使清月观女人再稀少,他们也不会把母猪看的也清秀,其实也不能这样形容眼前的这个月半女子,这样会显得他们很肤浅,只能说他们看惯了国色天香的美人,眼光比较挑剔而已。 好月半,好月半…… 呃…… 可是这个女人…… 女人啊!清月观缺的就是女人。 三人顿时就惊了。 带着一颗复杂的心他鼓起勇气走出茅房,刚一出门说撞到了十三,十四扶着命犯桃花,直犯到重伤刚愈的十一前来上茅房。 禽兽总比禽兽不如好啊! 想到此,他一颗不安的心顿时安了下来。 可是一个男人在面对心爱妻子娇美**的时候一点儿想法也没有,那也不正常啊,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嘛! 他竟然对自己的身体,哦,不对!准确的说是对合硕的身体产生了很猥琐的想法,真是禽兽啊,他至少该征得合硕的同意再看嘛! 当然,更让他觉得羞涩又尴尬的是,就在刚刚,他偷偷的看了这具身体,尽管这是他媳妇儿的身体,他可以随便摸随便看,可怎么着,他都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猥琐。 在他跨出茅房的那一刻心情是相当复杂的,虽然他变成人了,好不容易有了正常人的身体,可这身体偏偏是个女人的,从前当蝗虫时雄性雌性并不分明,如今变成了人,男女区别立现,这让他觉得羞涩又尴尬。 只见他呸呸呸吐了几口吐沫在手里开始搓麻绳,然后利用稻草和麻绳在最短的时间内高效率的编成了一件草裙,虽然这草裙造型比较粗糙,倒也不乏原始美。 都说急能生智,果不其然,朱景皓竟被激发出艺术创作的灵感,利用茅房里现有绝佳素材——稻草,完成了一项创作。 可大汉民族从来都是“敬惜字纸”,再加上清月观一向主张节省环保,所以平时上茅房都用竹片片,朱景皓总不可能用竹片片遮身体,况且也遮不住胸前的波涛汹涌。 其实上天考虑事情一点也不完美,在茅厕除了有刮屁股用的竹片片和几垛稻草,啥遮身避体的东西也没有,哪怕有几张纸也是好的啊! 毕竟朱景皓不像黑子君,当初黑子君修成人形赤身果体时只要遮住一点就行了,而他虽然内心是个男人,可外在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老天怕他一次要遮三点遮不过来,所以特别体贴的让他在茅房完成蜕变。 其实也不能怪朱景皓眼光太差,不会选地方,实在太突然,他没法选择,可能是上天眷顾他突幻化人形,大庭广众之下全身光溜溜的被男人看去很不雅观。 清月观人杰地灵,山清水秀,随处往哪儿一看都有一道优美的风景线,可偏偏朱景皓选择在臭气熏天,毫无景致可言的茅厕完成了从蝗虫到人的历史性转变。 4四十年之久旱逢甘露 … 褚玉:“……哦” 合硕:“……呃” “娘亲,合硕,是他自个让我叫他名字的,可不能怨我。” “呵呵,那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哦,我是弟弟,理应懂得比七月少些。”黑子眯眼看着朱景皓,重重的又唤了一身,“婶——婶。” “……呃”朱景皓正预备摆个叔叔的姿态,就被这一声婶婶叫懵了,“七月小不懂事,黑子君你怎么也不知道叫我叔叔。” “好好好。”黑子君翻翻白眼走到朱景皓跟前行了一个礼道,“婶婶好。” 褚玉点头道:“也是,黑子君你也该称呼一声才是。” 合硕挺身上护道:“黑子君,说起来,你还真不如七月懂事,他虽然叫反了,也知道称呼一声婶婶,哪像你没大没小。” 黑子君狠狠瞪了一眼朱景皓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哈哈哈……”这下轮到朱景皓来嘲笑了,“你说七月是小屁孩,你又是他弟弟,那你不就是小屁孩弟弟了。” 七月扭过头来,甚为忧愁的摇头一叹:“唉——” 黑子君嗷了一声道:“我怎么是小屁孩弟弟了?” “好吧,我不与黑子你这个小屁孩弟弟争长短。”七月高傲的一转头,便要去茅房。 “……呃,这个问题有些深奥,你个小屁孩不懂。” “我年纪小?”七月皱皱小眉毛,“那黑子你怎么还是我弟弟?” “哈哈哈,景皓,你就认了吧。”黑子君哈哈一笑,笑的甚为夸张,挑了挑眉稍道,“七月年纪还小,一时分不清也正常,反正不管男的女的,都是你自家的,有什么可在意的,再瞧瞧你这体态,这样貌,嘿嘿……” 他看了看朱景皓,坚持立场叫了一声:“婶婶。” 七月一向心志坚定,就算他与合硕关系那样甚好,在见到朱景皓版的合硕时,他还是会表现的比较冷淡,而相反,见到合硕版的朱景皓时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和唤儿哥哥在一起玩耍的回忆。 合硕眼见朱景皓一颗脆弱的心受到了打击,赶紧道:“是啊,七月,我才是你婶婶,他是你叔。” 褚玉微咳一声上前道:“七月,你怎么忘了,你合硕婶婶和十一叔互换了身体。”伸手指着朱景皓道,“你该叫他一声叔叔。” 朱景皓又抖了三抖。 七月惊讶道:“婶婶,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朱景皓听这一婶婶,顿时抖了三抖。 乍见合硕版的朱景皓,七月顿生亲切之意,素来清冷的小脸蛋上竟浮出一丝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亲热叫道:“婶婶。” 由于过去七月和合硕关系甚好,虽然七月眼中的合硕是瘦版,可他素来有着很强的分析判断能力,在一见胖到变形的朱景皓时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合硕。 刚一进门,正迎上出来上茅房的七月。 待整理好后,他和合硕夫妻双双去看朱景禛。 朱景皓无语问苍穹,可就算他再怎么不愿,终归还是换上了女装,因为除了这件衣服,他也找不到合体的衣服,更何况皇兄醒了,他本应该在第一时间去看他,可当时穿了十三很不合体的衣服,他去见皇兄会显得很无礼,这才回来整理了仪表。 呜呜呜…… 虽然合硕也穿着反性别的男装,可男人和女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女人着男装,叫英气逼人,男人着女装,就叫娘娘腔,这真他妈的太让人蛋疼的,哦,不对!他现在就是想蛋疼也没蛋可疼。 尽管他身上该有的男人零件一个没有,可他内心是个货真假实的男人,如何能着女装。 相对于合硕的小伤小悲,朱景皓就显得比较苦逼了,从前做蝗虫时不用穿衣服,所以也没有穿男装还是女装的烦恼,可如今一化成人,就要穿这么衣袂飘飘轻纱曼曼的女装,这着实让他无法接受。 只是那时的自己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朱景皓灵魂互换,所以准备的是女装,那布料还是上次去紫雪国皇宫回来时买的,由于资金有限,也只做成了这一胖一瘦两件,后来,她虽然和朱景皓换了身体,可也总想着必然会等天雷把他们劈回原来,自己才会变身,哪晓得上天这么喜欢捉弄人,竟然让景皓化成了女体,她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她带朱景皓回到房间之后,又替她换了一身崭行的衣服,那衣服还是她未雨绸缪特意备,那时的她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为化身成人,就是不知道化成胖的自己还是瘦的自己,所以她做了两手准备,除了瘦了衣装,还缝制了一套宽大的衣服。 不过,有一点是非常令合硕欣慰的,就是当时被朱景禛一巴掌拍飞,摔到胸部凹陷的蝗虫朱景皓蜕变成人时,胸部竟然一点没有凹陷,一如从前波涛那个啊汹涌。 说起稻草裙这玩意,原生态是原生态,就是太扎人,合硕的身体虽胖,却半点也不影响其娇嫩程度,在换上十三的道袍之前,身上好多处都已经被稻草扎伤了,搞了合硕很是心疼,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胖以外还算是完美无缺的身体会不会落下疤痕。 就这样,十三屈辱的被合硕强行扒了道袍,因为朱景皓的形体面积比较大,合硕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将十三扒的只剩内裤方才将朱景皓丰润无比的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 4五十年之打的就是你 她扶着额头要起身,朱 “……噗”合硕激情高昂的心在此刻彻底绝望,眼见一整坛酒都已经被鼓捣光了,他们还能认得清彼此,看来十三加了不少水啊,她忿忿的将酒碗一扔,“算了,不做了。” “那就是我啊!” “不是,我是说这张脸的原主。” “你是合硕啊!” “……哈,晕啦,晕了就好……”合硕将脸蛋往朱景皓眼前一凑,道,“还认得我这张脸不?” “……唔,合硕,我头有些晕了……” “水怎么能解得了我的饥渴……” “你渴不如喝些水。” “我肚子不涨,我很渴,你要陪我一起喝……” “合硕,我肚子好涨……” “不行,必须喝……”合硕虽然是一颗女儿心,身体却是实实在在血气方刚男人的身体,男人嘛,不管做什么事都应该顶着困难坚持到底,怎么能前功尽弃。 “合硕,不行了,我实在喝……喝不下了……” 半柱香之后。 “……呃,呵呵……”合硕彻底羞红了脸,“喝酒,继续喝酒。” 朱景皓懵懵道:“合硕你怎么想的这样复杂,我只是单纯的想问你,你就这么想要喝酒么?” “放屁!我像这么不矜持的人么?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喝酒,你以为我想要你啊,啊呸!”合硕坚贞的将头一扭,红色着脸忿忿的啐了一口。 “……嘻嘻,合硕,你就这么想要……”朱景皓结结巴巴道。 “喝,老娘不喝醉绝不善罢甘休!” 合硕本想着矜持一下说不喝了,可身体却很诚实的作出了反应,舌头也很诚实的根据身体的反应说出诚实的话来。 朱景皓见她脸色阴晴不定,端着酒道:“合……合硕,还喝么?” 想到此,她忽然觉得脸红,为毛她心里老想着欢度**,从前的她可是没有这样强烈的需求,没想半分钟,机智的她就想通了一个事实,都怨她现在是副男人的身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哼! 猜出真相的合硕,恨不能立马将十三揪住打得他将隔夜酒都吐出来,可合硕细想想,她如今已觉得有些头晕,兴许将整坛喝了就完全醉了,那样也不误了**。 这十三简直太没道德了! 很快,两人便得出结论,肯定是偷喝了酒的十三怕被人发现掺了水进去。 他们开始怀疑这酒是不是有问题,他们都喝到这份上,怎么还能这样清楚,搞的亲不下去,再说,虽然没喝过师父的梨花醉,但也觉得这酒太过寡淡了些,忽然朱景皓回想起一个重要的细节,曾经见十三那货鬼鬼祟祟的去过酒窖。 朱景皓涨红了脸,两人说了些肉麻的情话开始不停的喝酒,喝过酒再说更肉麻的情话,每每说到情动处要玩亲亲的时候又戛然而止,他们还是对无法对自己下得了嘴。 “……唔……景皓,你真好。” 朱景皓被她的柔情攻势搞的要化成水一般:“不管合硕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呃”合硕突然回想起在茅房里的深刻反省,有些自悔怎么一时暴躁又发起火来,她赶紧松了朱景皓的衣领,伸手替朱景皓将衣领掸直,又拍一拍朱景皓的脸,这一拍,朱景皓的脸顿时如波浪般荡了几荡,她换作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朝着朱景皓抛了个媚眼儿道,“我都听夫君的,夫君想嫌弃就嫌弃,想不嫌弃就不嫌弃。” 朱景皓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起来,苦心冥想一番,可怜巴巴道:“那合硕你是想我嫌弃呢,还是想我不嫌弃呢?” 到底是该回答嫌弃呢,还是回答不嫌弃呢? “哪如果我的身体是别人的,你就嫌弃了?” 朱景皓实在搞不懂合硕的情绪转变,颤着牙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呢,那可是我自己的身体呢。” 她脸一黑,那水般的温柔刚成功的挤到眼角已变成一副凶狠的样子,将手里的酒往嘴里一灌,突然倾上身一把揪住朱景皓的衣领:“那你是嫌弃现在我的没胸,不像个做女人的样子啰?” 合硕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胸部,他妈的!胸在哪里,简直一马平川啊! “不,作为妻子就应该有胸。”朱景皓立刻摇头,嘴角扯出一丝暧昧的笑来,又补充道:“一个女人若没有胸,那才真的没有做女人的样子。” 合硕瞧他小心谨慎模样,益发心疼,接过酒来放在唇边未饮,只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景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凶了,没有一个做妻子的样子。” 刚一回来,朱景皓就讨好的献上了清月他老人家珍藏的梨花醉。 利用蹲茅房的时间,合硕展开了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决定上完这趟茅房就对朱景皓温柔些。 合硕瞧着他怆惶逃离的背影,忽觉得自己又犯了旧病,对他太凶了,她怎么能对他这么凶呢,更何况他还这么辛苦的顶着自己的身体。 朱景皓脖子一缩,由于他胖的根本没有脖子,所以缩不缩也看不明显,他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说完,就赤溜一下从合硕身边逃走了。 合硕一听,阴沉了俊脸,恶狠狠的瞪着朱景皓道:“没有,不过如果你想做那笑话里的李公子,我倒可以把你打个失禁。” 4六十年再见君北衍 “哦,肯定是你们两个偷喝了师父珍藏的梨花醉,你们还恶人先告状了!” 平常智商余额不足的十三遇到这一对智商明显不在线的夫妻,顿时变得十分机灵,他捂着嘴,痛苦的“咝”了一声,赤溜一下就溜进了屋内。& {} 都说捉奸捉双,捉贼拿脏。 下一秒,十三就抓到了合硕和朱景皓的犯罪证据,这下他立马变得扬眉吐气起来,抱住被喝的净光的物证——酒坛子,不顾身体疼痛,迈腿就要去告状。 “哼!师父还在闭关,你不能去打扰。”合硕总算反应过来,往门口一站,张开双手拦住了十三。 朱景皓一见媳妇冲在前头,觉得很有必要发挥一下男子汉的功能,将合硕一拉道:“我来,我身体体积大,往门口一站保证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什么,你竟敢骂我胖?”合硕一听朱景皓如是说,顿时怒气值飙升。 作为女人,最恨别人说她胖。 “啊?合硕,我什么时侯骂你胖了?” 十三得意的抱着酒坛子哈哈一笑道:“二五师弟,你虽然没说一个胖字,可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比说了胖字还要厉害,你这是拐着弯的讽刺零二师妹的身体胖呢,哈哈……咝……好痛……” 因为笑的太过激动,十三本就受了伤的嘴角撕裂开来,疼的他龇牙咧嘴。 合硕恶狠狠的瞪着朱景皓,朱景皓徒然反应过来,约摸是酒喝多了影响到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刚刚他的确用词很不恰当,他呵呵讪笑,伸手指一指屋内的十三道:“合硕,先解决外部矛盾,再解决内部矛盾。呵呵……” “对!”合硕终于夫唱妇随了一次,挡着十三道,“十三师兄,作为师父的好徒儿,别说一坛酒,就是天塌下来你也不能影响师父闭关。” “嗯,十三师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要因为一坛酒而引发什么不该发生的惨案来。”朱景皓力挺合硕道,“再说了,闭关的可不至师父一个,还有心柔师姐和君北衍,若闹个不好,可是三条人命啊!我就是死也不会放你走的。” 为防孔武有力的十三轻易突破合硕这道防线,他特意站在合硕身后做她的坚强后盾,两手张开死死的把住门框。 十三见这对夫妻把门框把的死死的,头上已急出汗来,暗里开始计算起来自己是否有本事在瞬间突破这厚厚的防线,计算来计算出,觉得想突破很难,倒不是怕合硕,而是朱景皓的那个体格也太他娘的厚了,像一堵城墙似的,他如今满身伤痕若强行去撞,岂不是鸡蛋往石头上碰。 嘿嘿……有了,走门不行,还有窗嘛! 他真是太机智了! 这大热天的有哪个神经病会关着窗户。 瞄一瞄,再瞄一瞄,又瞄一瞄。 ……呃。 还真他娘的有神经病会关窗户。 不仅关了,这屋子里所有的窗户竟然都关的死死的,这两人到底是在屋子里作啥见不得人的事啊,大白天的关着窗户,还喝酒? 等等,他怎么能忘了,眼前的这对夫妻是干柴和烈火的关系呀! 虽然他十三是个货真价实的童男子,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两个人分明是想借着酒劲那啥那啥啊。 噗…… 光——天——化——日啊! 苍天啊!大地啊! 他痛恨不已,他感觉自己生生错过一场理论和实践完美结合的生理教育课。 不!这不仅仅是生理教育课,这还是研究人类繁衍,具有伟大意义的课题。 这种课,在男人满天飞的清月观绝对是千金难买啊。 他应该悄悄的来,悄悄的听,然后悄悄的捅破窗户纸,等课上完后,再悄悄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唉!可惜了。”他自抽了一个嘴巴,就是这张臭嘴害得他在瞬间错过了一千两黄金。 合硕和朱景皓对十三的自抽行为感到很纳罕,平时也没发现十三师兄有自虐的癖好,他怎么能忍心在肿成香肠的嘴上再自抽一巴掌。 难道刚刚他们一不小心把十三的脑子揍坏了? 合硕颤了颤,伸手指着十三问道:“十三师兄,你干嘛要自己打自己?” 十三颓丧的一屁股往地下一坐,将酒坛放在地上,也不说话,只耷拉着脑袋气乎乎道:“你们愿意站门边就站好了,反正师父出关了,不一会儿就要弄梨花醉庆祝一下……” “什么,你说师父出关了?”合硕和朱景皓又惊又喜。 惊的是完蛋了,人就是不能做坏事,刚做就被抓了,喜的是,师父他老人家终于平安出来了。 十三抬眸看着他二人道:“怎么,不拦门了?” “……呵呵,好师兄,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大家都当作不知道梨花醉的事嘛……”合硕心虚的讪笑着,她走到十三身边,蹲下身子,面带讨好的看着十三的脸道,“我就知道十三师兄你不是那种喜欢打报告的小人啦,对了,心柔师姐和君北衍呢?” 十三横了合硕一眼,赌气道:“不知道。” 朱景皓本也想蹲下,可肉太厚,他无法完成蹲的动作,只能捶了捶胸道:“我知道十三师兄你对我和合硕心里有气,这样吧,你想怎么打回去都行!” 说着,头一仰,眼一闭,胸一挺,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4七十年之又有喜了 “混帐,皇后只能劫朕一个人的色。”某男风一般飞离了龙椅。 “皇上,皇上,不好了!左相被皇后劫了色,羞愤的要皇后负责到底,太上皇答应了。” “这……” “皇后竟然换口味了,把太后扔到皇后的凤榻上去。” “皇上,太后被皇后袭了胸,羞愤的要皇上您下旨赐死皇后。” “再送他一根结实的。” “皇上,国舅大人被皇后摸了脸,羞愤的上吊自尽,还好绳断了。” “宫里的井水深。” “皇上,新科状元被太上皇……呃,是皇后多看了几眼,羞愤的跳湖自尽,还好水太浅。” 宫中流言就像病毒一样四处蔓延,诸如此类事件更是举不胜举: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才让美人计有了强大的市场,虎威将军为了能娶吕华彰,在谋反的道路上一去而不复返。 要知道吕华彰可一直是虎威将军心目中的女神,也是虎威将军春梦中的YY幻想对象。 因为太后早已丧心病狂,让吕华彰成为手中的一枚美人棋子,太后许下重诺,手握重兵的虎威将军若能助她将皇帝拉下马来,就能娶到吕华彰。 这一调戏,让谋反之心本来还有所动摇的虎威将军彻底坚定了谋反之心。 更有甚者说褚玉性取向不明,男女通吃,有目击者声称皇后在御花园调戏了国色天香的美人吕华彰。 回到宫中,才发现褚玉的名声在一夜之间似乎回到了解放前,她不再是那个具有正义感幽默感,一心辅助明君的贤良皇后,她只是那个残暴荒淫,杀人无数的太上皇朱玉。 这变相的说明,太后在某些方面能力还是很强的,比如她的组织能力,语言能力等等,若放到现代,绝逼是个专门给人洗脑的传销大师。 都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褚玉作为分手大师,分的手多了,也就相应的得罪了一些人,太后竟有能力将这些人聚集起来,别小看这些人,许多人都出自世族大家,一旦联合也是很可怕的。 为了不影响众人情绪,她和朱景禛并没告诉他们太后谋反之事,临走时,黑子君还不争气的哭了一鼻子,反遭人小鬼大的七月一顿嘲笑,气的黑子君想揍他一顿,结果人没揍到,还落下不尊大哥,欺负弱小的坏名声,黑子君欲哭无泪。 褚玉无法,只得忍痛与黑子君,合硕,朱景皓,婆婆璇衣再次分离,再说了,此次前路凶险,她也有些担心会让本不该牵扯的进来的人牵扯进来。 至于想带走杜心柔,更是引起了清月观上至道长,下至杜心柔新养的一只小鸡的一致公愤,而杜心柔自己也不愿离开清月观,只说此生能再见禛儿一面再无遗憾,在以后的岁月里,她只愿待在清月观潜心修道。 褚玉觉得哪里的雷都是一样的,可清月却说褚玉实在是个很没有见识很没文化的人,清月观地处人杰地灵之地,灵气充沛,非旁处可比,就连打的雷也别比的地方有格调,有灵气。 事关重大,所以褚玉便和朱景禛带着七月一起回了皇宫,她本想带着黑子君,合硕,朱景皓,甚至还有婆婆杜心柔一起离开,可黑子君一心修仙死赖在清月观不肯走,而合硕和朱景皓因为身体错乱的原因必须接受下一次的雷刑才来换过来。 一场精心密谋的宫廷政变就此要拉开了序幕。 她联合吕家,虎威将军,赵言良残余旧部等一切反动派,揭露了皇后褚玉其实就是太上皇朱玉的事实,还买通人在百姓中散布谣言,中伤褚玉有祸国**之嫌。 褚玉打心眼里觉得既不可思议又开心欣慰,待朱景禛养好伤后,就接到容痕传来的消息,说朝中有要事发生,太后那个老不死的装老年痴呆这么多年,其实根本就是卧薪尝胆,趁着朱景禛和褚玉不务正业,游山玩水的时机,暗地里搞了许多小动作。 当然,在这些人当中,褚玉觉得合硕和朱景皓修道成仙的概率巨小,比中五百万体育彩票的机率还小,不仅因为这两人还有个儿子唤儿在等他们,更因为这两人满脑袋瓜子的男女之事,不过兴许这两人能另辟蹊径搞和合双修得道成仙也说不定,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个可能。 僻如能化身成龙的儿子黑子君,僻如花魄璇衣婆婆,僻如合硕和朱景皓,僻如君北衍,虽然君北衍忘了她,可她还是会一直把他当作亲人。 本来就算打破褚玉的脑袋,她也不会想到能有几个神仙亲人,不想一下子多了好几个神仙亲人,当然,这些人目前都还没修成神仙,要在神仙之前加个准字,是准神仙。 这样的他再也不被过去所扰,也不会被情事所累,只一心修道成仙。 这样也好。 后来她才从婆婆杜心柔那里得知,凝魂灯只为君北衍凝聚了三魂六魄,唯独少了情魄,所以君北衍是不会记得他曾经那样爱过一个女子。 因为他看她时的眼神变了,变得陌生,变得疏离,他根本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很多年以后,褚玉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见到君北衍时的情景,他那种自以为好看的得瑟样子没有变,脸也还是那张脸,人也还是那个人,就连他从袖子里掏出来的那面小镜也没有变,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可她明明又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4八十年之白莲和碧莲 刚说话,就见十三手上捧着一堆枣跑了过来,然后又捧到十一眼前,很是心虚的瞧了一眼君北衍,俯向十一的耳朵悄悄儿 “十一,十一……” “他骗你,十三明明说有的。”十一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掸身上的灰尘,哭丧着脸道,“十三从来也不会骗人。” “他摇头就是没有。”合硕立刻对十一道。 君北衍揉一揉发昏的脑壳子,茫然的摇了摇头。 “……呃”合硕一愣,转头看向君北衍,抽一抽嘴角道,“君……君北衍,你真帮心柔师姐洗澡了啊?” “零二,你就知道护着他,师父也护着他,心柔师姐也护着他,就连二五,三八全都护着他,为什么,为什么?”十一跌倒在地哭的浑向颤抖,自言自语道,“别人都护着师叔我没有话说,就算心柔师姐也护着师叔我也不敢说话,可……可是他不……不该帮心柔师姐……洗……洗澡……” 说完,合硕赶紧去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君北衍,又冷咄了十一眼道:“你这家伙真是会趁人之危,若不是君北衍身子不行,一百个十一也不是他的对手,哼!” “十一,十一,你发什么疯啊!”合硕飞身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十一将他掀翻在地,怒视着十一道,“君北衍身子还未好全,你怎么能这样用力摇他?” 十一压根不给君北衍辩驳的机会,一边摇一边哭了起来:“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喜欢心……心柔师姐,你怎么能帮她洗澡,怎么能?” “师叔,即使你和心柔师姐两情相悦,也不该在婚前就……就……呜呜……” 君北衍被他摇的莫名其妙,因为身子里的魂魄刚刚安定下来,所以整个人还有虚,被十一摇的眼冒金星,摇摇欲倒。 “师叔,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帮心柔师姐洗澡,她那样一个冰清玉洁,云英未嫁的女子就让你毁了!”十一绝望的瞪着君北衍,心痛难耐的咬牙又吼了一声嗓子,“毁了!” 正当君北衍独自享受今夜的寂寞如此美丽的时候,一个不合适时宜的人跳出来打破了这份寂寞的美丽,只见十一顶着一双燃烧的烈火熊熊的眼一下子冲到君北衍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肩猛烈的摇晃起来,直恨不能直接把君北衍摇散架了。 才是最好。 这样,于你,于我。 此生注定得不到,唯有让你以为我忘了你。 其实我想骗的只有自己。 不要怪我骗了你, 玉儿,今晚你那里可也有这一轮明月。 他因情魄而生,又怎可能唯独丢了情魄。 “唉——”一声悠悠长叹,他两眼望向漆黑长空里挂着的一轮明月。 可不管如何心伤,既然璇衣费心费力的为他凝聚了魂魄让他重生,那他就要好好的活着,不为别的,单单只是生命本身就值得尊重。 这下可好,姐妹俩又要重聚了,他该高兴还是该伤悲。 只可惜,这对姐妹花下凡的命运都不怎么好,许是佛祖要叫她们认清,其实凡间并不像她们想像的那样好,又许是她们私自下凡触犯了神条,所以一个早死了,一个马上就要死了。 后来君北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褚玉那个时空穿越过来,再和璇衣相逢,由此可见,这对姐妹花感情非同寻常的深厚。 终于,她们抓住了一个了机会,两朵花背着佛祖偷下凡尘,只是由于出了一些意外,两个人竟落到了不同的时空。 好在,这两朵莲花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她们没有空在意,她们满脑袋都想着如何偷下凡尘,看到那人世间的繁华。 其实,想想,不仅莲花委屈,绿茶也是挺委屈的。 说起来,璇衣算是他的姨,她与自个的母亲君北安本是佛前的两朵莲花,一朵白莲,一朵碧莲,按照某个时空对女人是莲花的理解,白莲和碧莲都不是什么好意思,他真是不能理解,好好的一朵莲花,怎么就与圣母,绿茶婊之类的被用来专指那些人前装单纯,人后阴谋不断的女人了。 可璇衣不甘心,为了他,甘愿冒着被诛了元神的风险也要利用雷电之力结了凝魂灯救他,其实他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生死对于他对说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何必再搭上璇衣的元神,但璇衣说了,即使不救他,她也活不了多久,早在打开冥府之门的时候,她就已经触犯了天条,被诛元神是迟早的事,反正都是要被诛,诛一次和诛两次也没什么区别。 他本已魂飞魄散,再无生还之理,可偏偏命不该绝,在璇衣为救合硕,利用帝灵珠打开冥府大门时看到了他残留的一缕情魄,凭着这仅存的一缕情魄,璇衣救回了他,可终究魂魄已散,救回来也是个心智不全的将死之人。 其实,他也不能清楚的说出真正爱情是什么,他只知道此生她早就心成他的心魔,不能忘也无法忘。 皇上叹曰:“连分手大师也拆散不了的爱情才能谓真正的爱情。” 左相容痕答曰:“面对太上皇那样重如泰山之爱人,宁愿被她泰山压顶,哪怕压成泥,碾为尘土。” 他答曰:“面对着太上皇那样胖成球的情人,还整日吃醋担心她被异性抢走。” 尤记得曾经的曾经,皇上朱景禛曾经问过:“爱卿,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云对月,雨对风,美男对长空。 4九十年之他是我的人 从前受李月静纠缠太多,再见她时,黑子君潜意识里就有一种想逃的感觉,脚步刚要迈开就被十一拉住了。 只见十一红着一张英俊的脸蛋,将手挽入他的胳膊肘里,依偎在他的肩头,作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黑子君突然觉得好囧。 他恨不能一把将十一甩开,可想想那十两黄金,硬是咬牙忍了,反正如今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苏非了,他变成他自己了,想来,这个李月静就算有天眼也认不出他。 想到此,黑子君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任由十一依偎了,只是由于心虚,他的眼睛始终带着躲闪之色,只敢暗地里打量李月静。 好长时间没见,从前那个匪气浓重的李月静倒变了不少,一张绝丽的瓜子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惆怅和哀愁,就连那一双如猫一般,潋滟晴光的绿眼睛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黑子君想,这李月静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怎么再见时,竟生出这许多愁态来。 许是李月静感觉到有人在偷眼打量她,她竟然回看了黑子君一眼,那一眼波光流转,似带着无限哀怨又似带着无限情意,搞的黑子君莫名其妙的就更加心虚起来。 合硕深知李月静和黑子君过往的那一点情事,再见李月静时,她也着实一怔,这一怔,就连君北衍默默走了也不知道,她拿手捣一捣黑子君,冲着他挤挤眼道:“怎么回事?” 黑子君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抽着嘴角道;“我……我不知道啊!” “嘿嘿……小子,前女友找上门来吧?”合硕低低笑道。 “什么前女友?”黑子君的声音更低,又警告道,“合硕,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还不赶紧扶我师父回去!” 咦?君北衍呢? 合硕这才发现人没了,想去追又实在想看看事情的进一步发展,又想着君北衍虚归虚,走回去的力气还有的,所以她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又嘀咕一句道:“这个君北衍也是,一点也不关心小辈们的感情生活。” 还是她对小辈们关怀备至,尤其关怀小辈们的风月之事。 蓦地,她发现一个真相,现在的黑子君就像回炉重造了一般,这李月静还能认出他来? 根本不可能认得出啊! 唉—— 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关怀小辈们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想着,她便开始有些意兴阑珊,反正也没好戏瞧了,按理说她也该回去了,可是心里到底有点不甘心,作为一个资深的八卦人士,这时候离开不符合她的八卦风格,所以她选择留了下来。 反正退而求其次看看黑子君如何演女人击退那小姑娘也是挺有意思的嘛。 “十一哥哥,她……她……她……” 那小姑娘一见与十一相亲相依偎走过来的黑子君,平日里灵俐的口齿在瞬间就变成了结巴,好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一双眼睛瞪着比牛眼睛还大。 为了能成功的成为十一的女友,她也是做过一些功课的,虽然这功课做的不完全,但也了解了一下清月观的女人分布情况,当得知整个清月观女子奇缺的时候,她乐巅了,立马就自信心爆棚。 本来她是准备来打击十一的女朋友的,她可是猛虎镇人称“豆腐西施”的第一美人,她想着,清月观也只有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就是那个时常下山做好事的杜心柔,而杜心柔根本不喜欢十一哥哥,而其余的女人根本就是胖的不能看,当然这其余的女人也只有一个人,虽然她没见过那个胖子,可单凭一个胖字,她也足以把这个胖子比趴下去。 说起来也真真是好笑,听说那个胖女人还有个不上档次的名字,叫什么二五,哈哈哈……听听就让人觉得很丑很没有格调。 余者,她再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提得上筷子的美女,就算十一有女友,估计也是从山下找来的歪瓜裂枣,因为她敢肯定,山下除了她和月静姐姐,再无美人,很明显,月静姐姐早就有了心上人,根本不可能和十一哥哥有任何发展机会。 这一次,她信心百倍的跑来,突然见到一个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她脸上由震惊变得失望,再由失望变得绝望,绝望之后是不敢相信的羡慕嫉妒恨。 “怎……怎么……可能,这……天……天底下竟有如此漂亮……的美人……” 这个美人一个动作都不用做,一句话也不用讲,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足以打击任何女人。 在这一刻,小姑娘知道她输的彻底,她再不想十一的女友竟美的如此惊天地泣鬼神,她完蛋了! 呜呜……这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颤抖的唇,哭的悲伤,转头看向同样目光呆滞的李月静,她觉得李月静肯定也被打击到了。 但凡美女看到这个美人,都会觉得自己的美貌不复存在。 同病相怜,小姑娘更加悲伤了。 “月静姐……姐……我好……好伤心,呜呜……我完……了,没指……望了……” 她刚要扑到李月静怀里来找个安慰,李月静却根本没给她机会,只见李月静好似中了邪一般,两眼盯着黑子君发直,她突然奔到黑子君面前,将紧紧挽住黑子君的十一往旁边一掀,然后扑到黑子君怀中,带着兴奋的哭腔喊了一声:“相……相公……” 黑子君:“……呃” 这什么情况,他现在的样子可谓是从头到脚全部都整过容一样,根本不是苏非的样子,这个李月静怎么就能认出他来了,更为关键的是,他现在是在装女人啊!难道他这女人装的失败了,可是不可能,他明明看到那位一心想和十一谈恋爱的小姑娘被他成功的打击到了。 难道这李月静受了情伤被伤坏了脑袋,见了美人就想扑? 可是这声相公叫的好顺溜啊!想当初,为了争他,李月静和容映月时常打得不可开交,后来两个竟丧心病狂到一起叫他相公,以此来证明他是属于她们的,他每每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躲到这里来有个清静,不想这李月静竟然找上门来了。 “呜呜……相……相公,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得你好苦啊,你这个坏人……坏人……” 还没等黑子君成功的反应过来,如雨般的拳头已落到他的胸口处。 一众人等全体懵逼,卧槽!搞什么!瞧着姑娘生的人模人样的,怎么一见到三八就直扑,还叫三八是相公。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三八明明是个女人啊!当然,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三八其实是个男人,可这位绿眼睛白皮肤的姑娘明明就不是个知道内情的人,三八装女人都装如此炉火纯青了,这姑娘怎么还这样不要脸的贴上来叫三八相公,听着就好肉麻。 看来,这姑娘是个性取向有问题的人。 唉!真是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喂,这位姑娘,你有没有搞错,他可是我的女人啊!”十一颇是生气的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李月静,示意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勾引自己的女朋友。 “死开!”李月静一见黑子君土匪气息顿时上来,横眉冷对瞪了一眼十一,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道,“敢跟老子抢相公,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十一乍一见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竟露出这副凶态来,竟然一时被震住了,用一种迷茫而傻兮兮的眼神看着李月静磕磕巴巴道:“姑娘,凡事都有个先来后道啊,他……他明明……是……是我……我的女人……” “十一哥哥,你也不瞧瞧,这位美人姐姐根本没有拒绝我月静姐姐的意思嘛!”小姑娘一见李月静竟然和这位美人姐姐有一腿,一颗绝望的心顿时重燃希望,眼里都含着掩不住的笑意,一把拉住十一劝慰道,“人家两情相悦的,十一哥哥你不要乱插一腿嘛?” 十一眼一翻,瞪着小姑娘道:“我插你个头啊!他明明是我女人。” “再敢看我相公,我戳瞎你的眼睛!”按照李月静的性格,这会子早把十一揍趴下,可是她与黑子君久别重逢,这份失而复得的感觉叫她不敢再轻易丢开黑子君来揍人,她更加紧密的搂住黑子君,将头深深的埋入他怀中,甜兮兮温柔柔的又唤了一句,“相……公……。” 黑子君的身子顿时僵的不能再僵,颤抖着嗓音道:“喂,这……这位姑娘,请……请自重,我……我可是个女人,断……断做不得这……这番情态。” 他一直挺怵这个李月静,是以在她死死抱着他的时候,他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其实,他很想将李月静掀开,可是不知为何,他只是空想却没有行动。 “我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都是我李月静的人!”李月静抬头定定的看着黑子君,然后又转头环顾了一下早已惊的发懵的众人宣布道,“他可是我李月静的人,谁敢碰,老子抄了他全家。” “……呃” 众人纷纷表示此女是不是神经有问题,瞧她能耐的,还抄人全家,还当自个是个女皇帝不成? “咳咳……”合硕的一颗八卦之心得以满足,看来这李月静绝非一般女子,瞧着她那副死缠烂打的模样,一点也没变,她哈的一声击掌道,“看来这位李姑娘是想霸王硬上弓啊!” 李月静看了看合硕,凝眉想了想,点头道:“从前怎么没想到,早就该霸王硬上弓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50十年之好险 我说:我不喜欢你。 你说:你喜欢我。 我说: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你说:那就霸王硬上弓,先占了你的人再说。 我说:我才十四岁,你这样做是在摧残大楚国的嫩草。 她说:我比你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我只是想让你先抱一块金砖。 我说什么,我再没有话说。 按照一般二般女人的性格来说,一个男人都已经这样明确的拒绝了你,你就会知趣的离开,很显然,这个李月静不是一般二般的女人。 她是个土匪,还是个悍匪,敢不服她的只要她能打得过必定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当然,我是个例外,哪怕我再不服她,她也不会伤我一根汗毛,呵呵……我对这种例外表示很无语,我宁愿我从来也不是她的例外。 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她当众宣布:“我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都是我李月静的人。” 当时,我觉得很囧,想我黑子君虽然年岁不大,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被她这么一搞,搞的我很没面子,像大豆腐似的,我在想,如果我和合硕一样来个灵魂互换变成了一个女子,不知道这个李月静说话还会不会这么有底气。 要说这件事也该怨怪玄机师公他老人家,师公他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知被这李月静怎么忽悠的,竟然泄漏了天机告诉了李月静我在清月观。 告诉她也就罢了,我相信,就凭我现在的模样打死这个李月静她也不可能认出,可事情坏就坏在,师公他老人家不仅泄漏我的住处,还泄漏了我惊人的容貌变化,说我是清月观最好看的人,还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找最好看的,所以当李月静一眼看到我时便认出了我。 我在想,我和心柔师姐的好看不分伯仲,如果当时心柔师姐也在场,不知这个李月静会扑向谁。 这个问题我曾问过李月静,李月静贱兮兮的跟我说她不会认错人,因为就算我化成了灰她也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认出我,我觉得这个李月静好爱吹大牛,若没有玄机师公那么多事,她才不可能找到我。 真他娘的搞不懂师公他老人家为何要告诉李月静这些,难道如今师公他老人家已经闲的发毛了么? 唉!师公曾说过,修仙途中多劫难,估计师公把李月静搞来是专门给我送劫难来的? 情劫,我还不曾经历过情劫,可是我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现在经历情劫也太早了,师公可真是会拔苗助长,也不怕我这颗情寇还未发芽的小种子到时长歪了。 为了避免被李月静真的霸王硬上弓,我不得不找上了现在的师父清月,其实这种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可李月静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人,我必须防患于未然。 好在清月师父还算疼爱我这个徒弟,有一日,他专门找到李月静用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零三,三八修练的仙法最忌和合双修,你若任性而为,后果很严重。” 对了,如今的李月静是我的师姐零三。 我问清月师父,李月静为何入门比我晚,不是我师妹却是我师姐,师父说她年纪比我大,自然是我师姐。 我反驳说,朱景皓还比二四大呢,十三还是比十一大呢,怎么反倒他们还是个师弟,师父当时就赏了我一记暴栗,说我一点男人的风度也没有,不懂得理让女人。 ……呃,清月师父可真懂得理让女人,怪道那样怕心柔师姐,连自己从牙齿缝里抠出来的私房钱都尽数上交给心柔师姐了。 不说了,话题扯远了,我记得我当时是躲在旁边偷听的。 李月静问清月道:“难道会弄出人命?” 由于清月师父向来不喜欢撒谎,所以他也不会对李月静撒谎,他说的都是实诚话:“对,会弄出人命,你好自为之吧!” 当然,这人命不是死于非命,而仅仅只是指弄出一个小生命,小生命也是人命嘛!清月师父到底还是个最真诚的师父。 说完,他一拂袖,拂起一阵清风便走了。 我瞧着那李月静呆在那里半晌,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怎么能,我差点毁了黑子君……” 说完,李月静风一般的跑了,原来那一天,她准备了酒预备灌醉自己来个和合双修,那酒可不是普通的酒,是她当土匪时专门药人劫财劫色的酒,当然,自打那个软枕头遇到母后之后,他就再也不干那劫财劫色的行当,如今他与那位麻子姑娘成双成对,要劫也只能劫那麻子姑娘一人的财色。 卧草!话题怎么又扯远了。 扯正题。 就在李月静跑回房之后,惊愕的发现她不怀好意备下的酒没了,她吓得赶紧去寻,要知道在男人满天飞的清月观会弄出事来,万一是两个男人喝了怎么办,到时搞出断袖的破事来全是她李月静的罪过。 找啊找啊找,终于找到了,找到时那一壶酒早被合硕和朱景皓那对性别错乱的夫妻喝了个净光,要说李月静这人忒没眼色,这夫妻二人为了合和双修之事花费了多少精神,想了多少招来说服自己可以上自己,可每每都以失败而告终,搞的这对夫妻一提合和双修四个字都有了心里阴影。 这一次,可是天赐良机,却生生被李月静这个傻瓜破坏了,当时,她就给二人吃了解酒药,只恨的合硕一看到她就乌眼鸡似的。 我想,合硕肯定是觉得李月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她自己想霸王硬上弓强占我,却不能感同深受的体会到她和景皓这一对夫妻的苦闷。 要说,合硕和朱景皓苦闷,我比他们更加苦闷,李月静是不再对我打那些不该打的歪主意了,可她还是整天缠着我,时不时的还伸出咸猪手占我便宜。 有时候会亲我两下,其实我想反抗,可好男不跟女斗,于是很丢人的被强迫了。 有时候会捏捏我的脸,摸摸我的胸肌,其实我也想反抗,可我还是认为好男不跟女斗,于是又很丢人的被捏了摸了。 有时候甚至变态到偷看我睡觉,还是因为好男人不跟女斗,所以我只能装睡,反正看够了她自动会离开。 真搞不懂,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缠人的女子,她简直就是盛开在高原之上的一朵奇葩。 可缠着缠着,我好像就被缠习惯了,就算她偷看我睡觉我也能安然睡着。 但有一天,她忽然不见了,我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清静,我想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清静,却惊恐的发现,我竟然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清静了。 三天后,她回来了,那一个雨夜,她像个落汤鸡一样扑到我怀里,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很伤心……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伤心成这样。 她的身体很凉,冰的我有些不舒服,可一个女人伤心成这样,我也不忍心推开她,所以那时的我第一次主动的伸手抱住她。 两具冷热紧贴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对,是纠缠,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学得合硕和朱景皓的那一套相处之法,抱着抱着就开始纠缠了。 我已经分不清是她吻我还是我吻他,反正我们吻来吻去吻的特别忘情,都说吻是甜蜜的,可我的吻却咸的,因为满嘴都是她的眼泪。 纵使是咸的,我的心里也蛮激动,连带着身体也开始激动,想来,我情寇已开,又是个热血少年,我心不由已,身也不由已了。 那时侯我问我自己爱她吗? 没有答案。 我害怕我会成为合硕嘴里那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人本来就是一种动物,用下半身思考也很正常嘛! 怀着这种渣男思想,对!我这时是个渣男,在不确定是否爱一个女子的时候就要和她结束双处生涯。 可最终也没有结束,我还是我,她还是她。 因为在最后关头,她对我说:“不,我不能这样,这样我会害死你的,呜呜……” 我知道,肯定是她想起了清月师父的话。 我想告诉她,其实清月师父的话当不得真,可我没有告诉她,因为,近日我每每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尽管我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健康,我也一如既往的修仙,可总会在某个时间段突然变得透明起来,仿佛那时候的我不在清月观,而是飘回到一个熟悉的世界。 那个世界很温暖,我有些贪恋,也有些不舍,可我明明知道,我还不想回到这个熟悉的世界,我还想待在清月观和师兄师姐们一起修仙。 但这世间的事不是我想就能随我所愿。 按时间推断,我快要出生了,我不再是现在的我,而是婴儿的我。 我回到的那个温暖世界是母后的腹中。 我有些恐慌,难道我出生了我就要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当年玄机师公对我说的:“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倘或我真消失了,那要让李月静如何面对婴儿的我?难不成要让她唱一曲“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哀歌。 再说了,父皇和母后能接受女大三抱金砖的媳妇,却未必能接受一下子抱五六块金砖。 好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5一十年之团圆(完)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乐 文小说 。 黑子君已经消失了整整两年,随之而消失的还有杜心柔。 整个清月观因为杜心柔的消失而陷入空前的悲痛之中,反倒消减了黑子君消失所带来的悲痛,唯有李月静痛不欲生,恨不能跟着殉情才好,可想着黑子君不是死了,只是变成了一个婴儿而已,她这是殉的哪门子情。 李月静说服自己一定要等这个婴儿长大,可是等黑子君长大,她都要变成老太婆了,如何能与之相配,所以李月静一跃而升成清月观最刻苦用功的弟子,她一心修仙,其实修的不是仙,而是容颜,她觉得唯有修成仙,才能拥有不老容颜。 李月静这一修,搞的她老子不乐意了,李玦觉得自个的女儿走上了一条乌漆抹黑的不归路,哪有人可以修成仙的,这简直是白日做梦,还不如趁着年轻,赶紧嫁人生子过平安日子来的实际。 于是,李玦可着劲儿的要给李月静介绍对象,他可不知道李月静与黑子君在清月观的这一段,他只知道从前的女儿老是缠着那个苏非,他那时对苏非这个女婿挑三拣四,很是不满,不想现在他连挑的机会都没有了,早知道,当时就算强迫了那个苏非,也要把女儿的婚事办下来,这下可好,眼见二十岁都已经成老姑娘了。 作为父亲,他不忍心让女儿孤独终老,一旦李月静不同意,他便以死相协,谁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的专属特权,男人耍起来绝不比女人差,这一点在李玦身上得到很好的映证。 因李月静生的美,再加上李玦的高干身份,肯与李月静相亲的高素质人才倒络绎不绝。 这一天,李月静正坐在一座茶楼听书,她在等人,等前来相亲的男人。 这个男人还皇后褚玉介绍的,新科状元,要才要才,要貌有貌,简直就是女人心目的钻石王老五。 其实褚玉本来也没有那么热心肠,她这是未雨绸缪啊,每每想到大黑子君的消失她委实伤心不已,眼泪都哭出了两大瓢,再想到李月静和大黑子君的那一点暧昧情意,她更添忧心。 本来还以为一下多了几个神仙亲人,结果证明她实在是盲目乐观了,婆婆璇衣消失了不说,黑子君也消失了,剩下的有修仙机会的合硕和朱景皓都已经过去两年了,连个神仙的影子都没修到。 这彻底让褚玉对修仙之说产生了怀疑,她不大相信李月静能修成仙,倘若李月静脑里子一根筋的想和黑子君再续前缘,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令人蛋疼的事来。 所以,这一次,她介绍的男人绝逼是众多少女中心目中的男神,她想,李月静若连这样的男神都瞧不上,那她就已经深陷泥潭而不可自拔了。 说起来,也是黑子君生的太完美了,这世间,她再也找不出一个比黑子君还好看的男人,唉!要怪就怪自己太优秀,能生出这么一完美的儿子来。 茶楼里,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李月静一边翘着二朗腿,一边听书,嘴里还不停的啃着鸡爪子。 男神终于来了,他正要表示歉意,李月静就站了起来,拿着油手重重往男神肩上一拍,笑的十分爽朗豪气:“哈哈,你来啦!瞧你这模样长得还不赖嘛!嗯嗯,蛮符合我的审美,若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就是生的不像个男的。” 男神抽了抽嘴角,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呵呵。” “来,先喝口茶,我弄个鸡爪给你吃。”肩负着父亲和皇后的殷殷期望,李月静表现的十分热情,将鸡爪往嘴里一放,撕拉啃咬,然后吐到手心里,笑嘻嘻的对着男神道,“鸡爪弄好了,连骨头都帮你剔干净了,我这个人很体贴吧。” 男神脸上的干笑僵了,只是礼貌性的点头道:“体贴,体贴。” 说完,他并不敢接啃的支离破碎,还沾着李月静口水的鸡爪。 李月静有些不高兴了,拉下脸来道:“怎么?你嫌弃我给你弄的鸡爪。” 男神愣了愣,赶紧拿手捂住半边脸,很是机智的作出牙疼状来:“不敢嫌弃,实在是我今日牙疼,吃不得。” 李月静白了他一眼,将手中鸡爪往嘴里一丢,吧唧吧唧咀嚼起来,由于她动作有些粗鲁,在听书听的高兴的时候,桌子一拍,将桌上两盏茶震碎在地。 店家跑来索赔,李月静也不掏钱,只看了看男神道:“有男人在,哪还需要我们女人掏钱啊!你这分明是瞧不起男人嘛。” 男神很有修养的苦笑了一下,付了赔杯盏的钱,又问李月静道:“不知姑娘平日里除了听书,可还有什么爱好?” 李月静冲着男了眨眨眼,嘿嘿一笑道:“有啊,我喜欢看书画画。” “哦?”男神有了几分兴致,“不知姑娘喜欢看什么书,画什么样的画?在下不才,也和姑娘有同样的兴趣爱好。” 李月静抠了抠牙缝里的鸡爪肉,倾身向上,一对碧绿的眼眸像野狼一般冒着光,又嘿嘿一笑:“我喜欢看《绣榻野史》之类的书,更喜欢画春宫画儿,告诉你个秘密,最近市面上最流行的春宫画就是本姑奶奶我画的,嘿嘿……” “……呃”男神抖了两抖。 李月静一把揪住男神的衣领,暧昧的看着他道:“要不这就回去,我现作一副春宫画给你瞧瞧。” “……呃”男神又重重抖了两抖,一把推开李月静,终于仓惶落逃。 不能怪人男神,其实这男神已经挺有耐心挺有修养了,只是碰到李月静这样的二货,他再有耐心和修养也抵抗不住。 李月静得意的拍了拍手,她都以此种方式击退了多少男神了,像这样的男神分分钟就能搞定,更何况她还是本色出演,连演技都不需要。 “静儿!”一声怒喝传来。 “……呵呵,爹爹,你怎么来了?” “我若再不来,还不知为何回回相亲都以失败而告终,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这一次,李玦彻底伤心绝望,再也不管李月静的婚事。 这件事传到褚玉那里,褚玉更是忧心忡忡,已经未雨绸缪的开始作心理建设了,这样也不至于等到黑子长大的那一天突然带一个可以做他老妈的女友回来,搞的接受不了而犯了心脏病之类的疾病。 她不仅自己做心理建设,还顺带着帮朱景禛做心理建设。 日子一晃,又经一年。 合硕和朱景皓终于成功的换回了身体,夫妻二人终于可以明正言顺的做夫妻间该做的事,可想而知,忍了三年,这两人会激动到什么样的地步,那一晚,他们生生把一张好好的床摇散架了,搞的清月颇有微词,说他们不懂的节省。 自打把唤儿接过之后,这夫妻两就决定一直在清月观住下去,如今他们也算是一家子团圆了。 而十一因为情伤在颓废了一年之后,选择了和那位送鸡蛋来的小姑娘在一起,他本来就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带着小姑娘一起回到甄家,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服日子。 因为十一离开,十三表示很惆怅,惆怅归惆怅,他还是坚定的留在了清月观守着师父清月,更守着杜心柔那座空落落的屋子。 师徒二人时常在那屋子里一待就是半天,无语凝咽。 如今的清月观还是那个清月观,虽然走了几个师兄弟,可又新添了几个师兄弟,所以清月观的总人数不减反增,清月觉得自己老了,力不从心,所以将一大半观内事务交给了君北衍,而自己则开始闭关,有时一闭甚至半年。 也不知清月观是不是风水有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增来减去,观里都没再增进一个小师妹进来,唯有两个女人,合硕和李月静,还都是名花有主的。 合硕早已对李月静抛弃成见,如今两个好成了闺蜜,这一天合硕很烦恼,她对李月静说了私密话:“零三,都说夫妻之间有七年之痒,我和景皓才三年多,怎么就痒成这样了?” 李月静奇怪道:“你们两个平日里不是好的蜜里调油,让人见着都肉麻吗?这是怎么了?” “就是没怎么啊!” “没怎么,怎么就痒了?” “就是没怎么才痒的啊!” “……” 李月静表示合硕表达能力欠佳,她说的她完全听不懂。 合硕叹息道:“唉!是有多久了,景皓都没怎么我了。” “……呃”李月静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合硕说的是夫妻之间的那点破事,她赶紧问道:“那到底有多久了?” 合硕眼睛一红,哭丧着脸朝着李月静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李月静惊讶道:“啊?一年啦。” 合硕气苦的摇摇头,李月静又试探性的问道:“一个月?” 合硕更加气苦的摇摇头,李月静翻了白眼道:“不会是一天吧?” “呜呜……一天,整整一天了。” “……” 李月静这个时候很想抽合硕一顿,她这分明是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仅仅一天就受不了,而她呢?她都二十了还不知道男人是个啥滋味! 想想,甚是惆怅。 这一惆怅,她就惆怅了好多年,惆怅到连合硕都三年抱两,十年抱五,再到合硕的儿子都找到了女朋友,她依旧孤独。 她曾去玉留山看过一次黑子君,他那样小,而她却…… 从此,她开始害怕,她从来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因为,时间是把杀猪刀,她怕等他长大,她已经被时间残酷的杀成了又老又丑的老太婆。 修仙之路并非她想像的那样简单,放眼整个清月观,一个仙也没修出来。 不能修仙,她如何能保持容颜不老。 二十年,她等了他整整二十年。 他二十岁,她已经三十七岁了。 虽然,她才三十七岁的年纪,可已经长出了许多白发,眼角也爬上了鱼尾纹。 她想,此生,她可能真的再也无法与黑子君在一起。 爱一个人,就不应该让他成为笑话,她执念太深,早就应该放手了,更何况,黑子君从来也没说爱过她。 她与他之间,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 正当她丧失了所有的信心之后,清月观突然出了一个奇迹,那个奇迹就是君北衍,他虽然还没有真正的修成仙,但已拥有了法力。 有法力就代表离神仙更近了一大步。 怀抱着无比大的希望,李月静找到了君北衍向他求教修仙之法。 反正,她修仙就是为了有时间可以等待黑子君的长大,所以并不在乎修不修成仙,只在乎会不会青春不老。 君北衍默了一默,好半晌,才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他不是一般的凡人,他是佛前碧莲与人结合生下的孩子,天生带有仙体,所以才能在打开冥府门时留下那一缕情魄。 即使这样,他花了二十年时间也没能修仙成功,而仅仅只是拥有高于常人的法力。 他的法力能生死人,肉白骨,能杀人,能让时间短暂停止,就是不能让人永保青春。 李月静再次遭受一万顿的打击,从此变得萎靡不振,伤春悲秋,甚至魔怔了。 清月实在怕她沉陷在自己的执念里无法自拔,因为执念太深便容易走火入魔,于是,他在出关后的某一天飞鸽传书给玉留山的玄机,和他商讨要如何帮助这位一念执着的大龄女青年。 两人飞鸽来飞鸽去,还没商讨出一个结果来,李月静已堕落成魔。 这对清月观来说绝逼是个最坏的坏消息。 一个仙没修出,倒修出一个魔来。 李月静成魔,终于恢复了青春,恢复了她最美好年华的样貌,她甚至比从前变得还要美,还要艳,可她却也变得偏执的可怕。 自古正魔不两立,就算一开始成魔的李月静不想杀人,那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人也要讨伐于她,于是,一来二去,她便让双手沾满了鲜血。 短短一年时间内,李月静已破罐子破摔,将自己的名声败坏的一踏糊涂。 那一天,她着一身艳色的大红衣装高高站在玉留山上,俯瞰着众人,让他们将黑子君交出来。 玄机如临大敌,按他的初衷,他其实是想让黑子和李月静双双渡情劫的,谁知道,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算错了时间。 当时,他只不小心打了一盹,手不小心碰到罗盘,然后就不小心算错了。 据黑子和李月静两人的命盘暗示,他二人本是七世怨侣,在前六世都会弄到相爱相杀,你死我活的地步,原以为这一对苦命鸳鸯终于熬到了第七世可以修成正果,终在一起,哪晓得这才是第六世。 玄机知道了这又是一场相爱相杀的故事,不管是黑子死,还是李月静死,都不是他想见到的,他更不想见到李月静因为黑子大开杀戒,毁了他的玉留山。 最重要的是,以目前李月静和黑子的武力值相比,死的应该是黑子,所以他万不敢将黑子交出来。 纵使玄机不想,也架不住冥冥之中的注定。 若君北衍在,或许他还有点胜算,可偏偏君北衍正在全力救治被李月静害的快死的清月,压根抽不得空来。 “老道,你是黑子君的师公,我本不想伤你们,再不交出他来,休怪我无情!” 就在李月静与玄机杀的眼红的时候,黑子从禁室里跑了出来。 她腕上的铃铛在那一刻诡异的响起,狂风卷着她整个人飘浮在风中,墨发狂舞,她双眸腥红如血。 “黑子君,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零三师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眼里是深深痛楚,指着地下受伤的众师兄弟道,“你怎么能伤害他们?” “你问我?”眼里有清泪流出,她立在高高的空中,轻轻笑了一下,像是自嘲,又是无奈,“我问谁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零三师姐,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佛?佛是什么,我已成魔,无法回头,不过,你肯跟我走,我便放了这些人。” “好,我跟你走。” “不,黑子,你不能跟他走。”玄机上前阻止,他怎么能让黑子跟李月静走。 就算李月静不杀黑子,也保不齐她不会打帝灵珠的主意,到时她若取出了黑子体内的帝灵珠该如何,要知道帝灵珠拥有无上灵力,一旦被魔界人夺去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会掀起一场人间浩劫。 他犯的错,不能让整个人间为之买单。 玄机欲与李月静决一死战,李月静冷哼一声,手持一柄利剑直刺玄机而去。 “师公——” 就在利剑欲刺穿玄机胸膛的时候,黑子君发了狠的持剑而上:“李月静,你太过分了!” “黑子君……”她似乎没有抵抗,倒下前,她唤了他一句。 他伸手扶住了她,眼里是掩不住的悲伤:“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 “我就是想让你欠我的,这一生一世都欠我的,这样你就不会……”她伸手扶一扶他的脸,低低的笑了一声,“你就不会忘了我。” “你这是何苦,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我的黑子君也会说出这般正经的话了,在我心中,你从来……从来也不是个……是个正经人……”她抬眸望着他,满眼血色退去,却是清澈的碧色,“你终于长……长大了,可我……我却回不…去了……” 黑子君肩膀狠狠一震,用力抱住她,声音沙哑到凄怆:“你不要死,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泪落到她的脸上,她笑看着他:“你肯为我哭,原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样的答……答案我很满……满意……” 她死了,死在他怀里。 这样狗血而烂俗的剧情就是她狗血而烂俗的人生。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一个他心里也曾经有过她的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她做了许多许多的蠢事,也把自己人生的狗血撒到淋漓尽致。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爱她的,唯一能确定的仅仅只是心里有她,在这场爱情的角逐里,她活的很卑微。 即使,在她是个乞丐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卑微的活过。 爱情这玩意于她而言真她娘的操蛋。 …… 时间从来都难以握住。 不过匆匆,又是一个十年。 黑子君已经成为三十的中年大叔了,不管是他的七月哥哥,还是他的白子妹妹,孩子早就一大把,而他还是孑然一身。 他一直在等,在等一个人的长大。 从前,他不确定是否爱这个人。 可自打这个人死后,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爱上了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原来失去才知珍惜,这句话是个真理。 师父说他和李月静是七世怨侣,所以他不能用帝灵珠打开冥府之门将她的魂追回来,他只能等她投胎转世。 看着眼前的这个十岁的小丫头,他在想:等待真他妈的是一种煎熬。 从前是她等他,现在换他等她。 这个世界还真特么的“公平”。 “黑子叔叔,你说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死心踏地呢?”小丫头走上前来,眨巴着纯真无辜的大眼睛,托着下巴又问道,“难道你一点也不会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就等于是在养一个童养媳,养童养媳是很不道德的。” “道德?何意?这词还蛮新鲜的,第一次听说。”他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小丫头撅起了嘴儿道:“你到底是喜欢我什么呢,你是喜欢我的可爱漂亮,还是迷恋我小小年纪就能拥有的大长腿呢?” 黑子君拿手指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然后伸手戳了戳小丫头的包子头,笑道:“我就喜欢你的这种幽默感!不过若非要说可爱,你胖的蛮可爱。” “黑子君,你敢说姑奶奶我不可爱不漂亮,没有大长腿。”小丫头突然发了飙,双手叉腰道,“还敢说我胖,哼!” “哈,你刚叫我什么?” “黑子叔叔啊!” “不对,你明明叫的是黑子君,你还自称姑奶奶,你……你分明有前世的记忆对不对?” “……呵呵,你猜?” 小丫头眯着眼儿看着他。 我李月静当过乞丐,当过土匪,当过千金小姐,也当过恶魔,就是没有当过他的妻子。 这一世,我只想好好当一回他的妻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仅此而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