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之大佬养娃》 1.求收藏 寒风肆虐,大明乡的第二生产队,全村出动挤在许家的大院子里。若是搁在往日,村民们一定裹紧身上的破棉袄,窝在家中不动弹,扛饿又暖和。 许家,是大明乡数得上的富户,五间大砖房,还有东西两侧五间大厢房。想当初,许家的三个儿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的时候,大明乡的有女儿的人家都蠢蠢欲动了,不要聘礼只求将女儿嫁进许家。 可惜许老头的媳妇柳婆子是一个十分爱护娘家的,老大媳妇是兄弟的女儿,老二媳妇是亲姐的女儿,对于老三到了娶媳妇的年纪的时候,大明乡的有女儿的人家差不多都死了心了,哪成想,许老三自己领了一个媳妇回来了,还顺便地扯了一个结婚证,顺便将柳婆子气得半个月下不了地儿,当然,酒席也没有办。 但是架不住有了结婚证,所以,沈芸就成了许家名正言顺的三儿媳妇。 因为沈芸不是柳婆子中意的儿媳妇,所以,老大家占了正房的五间大砖房,老二家占了东厢房,而老三家就只有西厢房。西厢房也是新房子,但是西厢房的北面养了三头猪,南面有一个鸡圈,总之,西厢房被一堆屎给包围着。 沈芸就算是心有不满,但是能嫁进许家,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至少在许家,不用饿肚子,能活下去。 抱着这一颗感恩之心,沈芸在许家任劳任怨,一心想要报答许老三,可能是沈芸报恩的意念十分强大,一个不小心,就给许老三连生了三个儿子!这就衬着许家前头俩个媳妇有点儿没用了。 许老大的媳妇连生了俩个女儿,才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病秧子儿子。 许老二的媳妇那就惨了一点儿,每回都跟沈芸一道儿怀孕,可惜俩回生的都是女儿。等沈芸第三回怀孕的时候,许老二的媳妇的肚子索性就没了动静。六年过去了,还没有动静。两相衬着,就有些惨了。 为此,沈芸时常去许家的自留地边上的土地庙去哭,哭什么,哭自己的运气太好了,成了兄嫂的眼中钉。 这一日,沈芸喝了一碗红薯粥后,就被柳婆子赶着去上山拾柴。 沈芸捡好了柴火,路过土地庙的时候,脚一拐,又去了土地庙。一进土地庙,沈芸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在外从军的许老三捎了信来,说是今年能请假回来。沈芸心里又愁又喜,喜的是两年未见的男人终于回来了,愁的是,生怕一不小心又有了。若是这回再生个儿子,恐怕老许家就要容不下他们一家子了,就算是许老头愿意养孙子,大房二房可不会愿意吃亏。毕竟,半大的小子吃穷了老子。 若是分家了,沈芸压根不敢想,男人不在身边,又有一串的孩子要养,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芸哭得真真切切的,等她哭完后,才发现日头快要西斜,柳婆子又要骂她偷懒了。沈芸身子一颤,疾步出了土地庙,刚走俩步,就看到一头野猪笔直地朝着她冲过来,沈芸吓得身子一软,瘫软在地,野猪扑了个空,直直地撞向了许家自留地里的柿子树! 野猪两眼一翻,自己把自己给撞晕了过去,沈芸受了惊吓,也跟着两眼一翻,晕倒在野猪旁。 路过的村民瞧着沈芸惨烈地晕倒在野猪旁,咋呼着去许家叫人“许老三的媳妇被野猪给撞死啦!” 等到许家的人各怀心思地跑到自留地一看,卧槽,那么大的野猪!可有肉吃了! 怎么办,口水快要忍不住了。好不容易咽下了口水,许家人哭着抹着泪,声声呼唤着沈芸,将沈芸抬回了沈家,大队长听说这事儿,带着乡里的赤脚医生来了,这么一检查,沈芸没事,只是营养不良吓得晕倒了。 村民看着许家的脸色就有些不善了,“这可不就是看着许老三不在家,就亏着他的媳妇和他的儿子嘛,这都营养不良地饿晕倒了,老天爷看不过眼,给送了一头野猪来。” “许老头啊,这野猪可是老天爷给沈芸补身体的啊,你们可千万不能抠着不让人吃呢。” 柳婆子气鼓鼓地将村人赶走了,只留下了大队长许爱民。许爱民是许老头的堂侄,眼瞧着村人的口水都能将许家人给淹没了,一屁股坐在抽着旱烟的许老头的身边,“叔啊,三哥就要回来了,要是让他听说了,可不心寒?” 许老头点头,“回头杀了野猪,让你婶儿给你送几斤肉去。” 许爱民也不多劝,摆手说不用。 ==== 沈芸睁开眼睛,眼神还没有聚焦,就闻到了滔天的臭味,还来不及骂娘,脑子嗡嗡作响,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呼啸着而来,瞬间淹没了她!沈芸没抗住,两眼一翻,又给晕了过去。 等沈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一早。 沈芸看着头顶的蜘蛛网,憋了好大一口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芸没想到原身竟然脑回路如此奇特,竟然嫌弃自己的福运太好,太扎眼了,请求老天爷把福运给收回去!这倒好,老天爷生气了,一不小心气过了头,连原身的命都给收了回去,这才便宜了她这个黑白通吃的大佬不幸被警察开枪警示给击中。 重活一世,作为十分惜命的沈芸大佬,她当然很开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不了再重新拼过,她一定会重新踏上大佬的巨无霸大道。 沈芸大佬默默地看着头顶上的蜘蛛网,握着拳头,给自己制定了三个五年计划,走上大佬之路!沈芸大佬可没忘了自己前世就是堪称“衰神附体”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被警示抢随便那么一枪就一命呜呼了。 沈芸只能期望,这个原身的福运一定要给力啊,邪不胜正,一定要压倒她的“衰”体质啊! 沈芸推开门出去,就看到院子里热闹的杀猪声,谁也没有注意到西厢房的门开了。 沈芸一转头,看到正房的廊下,挂着一个大大的□□像,还用大红花给围了起来。脑子轰然一炸,“我他妈的这是在哪儿?!” 沈芸抓着一个跑过的孩子,许大头眼睛亮晶晶地唤了一声,“妈,你醒了啊!快跟我来,我偷偷地给你藏了一大块肉!” 依着记忆,沈芸大佬知道,这许大头是她的儿子,下面还有许二头,许三头。从名字就能感受到,沈芸的三个儿子在许家一点儿都不受宠! 许大头挠了挠头,“我好像听爷说过,今年是1964年。” 1964年,竟然是1964年!她的大理想大抱负都来没来得及实行,就被捏死在摇篮里了!她作为一个五号青年,可不想被带着红袖章的好同志给逮了! 沈芸仰天长叹,衰神对她是真爱,都重活一世,还要跟着她! 2.求收藏 等沈芸回过神,低下头,恰是看到了许大头眼里闪着最纯真的孺慕之情,亮晶晶,湿漉漉的。沈芸一时有些心软,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怎么也要善待人家的孩子,咳,这就跟租房子付房租一个道理。 所以,沈芸全程微笑脸,点了点头,“正巧,我也饿了。” 许大头被沈芸的笑脸给晃花了眼,红着脸道:“妈,你笑起来真好看。” 沈芸满意地暗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佬,当然不能长得太寒碜!听说,孩子最是诚实,不会说假话,那她就放心了,她这具身子应该长得应该不赖。不得不说,沈芸现在放心地还是太早了。 二人走到堂屋,许大头快步走了几步,“妈,肉都在我的碗里呢。”许大头欢喜地道。 许大头扑到了桌子旁,看到碗里空荡荡的,若不是碗里还能见到一点儿油腥,就要以为自己记错了。 沈芸进了饭堂,四下打量着,泥墙土坯地,瞧着都是还是新的,这许家倒是殷实。 沈芸一转头,就看到了许大头站在饭桌旁,浑身颤抖。“怎么了?” 许大头眼里噙着泪水,握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明明就把我的肉放在这碗里的!我明明把肉就放在碗里的!”许大头固执地重复着。 沈芸低头,果然看到碗里空空的。 沈芸忍不住扶额,“你的碗就放在这儿,别人看到了当然会捡着去吃了啊。”这可是六十年代,吃都吃不饱的年代。 “可是,奶说了,谁要是把碗拿出了饭堂,就打断他的腿,再赶出去!娘不是说了吗,一定要听爷奶的话,他们操持一家子,不容易。” 沈芸咂舌,这话她压根没法反驳!总不能说你妈脑子有问题,你别听她的!沈芸打着哈哈,宽慰了许大头几句,闻着肉味儿就去了厨房。许家的厨房就搭在东北角,一个小土房,门口还有一个大大的棚子放着柴火。 沈芸掀开大铁锅的盖子,就看到了大铁锅里煮着一大条五花肉!肥瘦相间,一层瘦肉一层肥肉,野味浓郁,瘦肉多。可惜做成了开水煮白肉。 沈芸的哈喇子不争气地越分泌越多,这肯定不是她,想她堂堂呼风唤雨的大佬,怎么可能会馋这小小的野猪肉!一定是原身太久没有吃肉了,一定是这样! 沈芸将五花肉给捞了起来,拿着菜刀,咔擦咔擦地将五花肉切成了薄薄的片儿,这美妙的切肉声,让她的耳目都舒展开来,想起了以前的光辉岁月,太有干劲了! 许大头看傻了,一时间忘了阻止,眼睁睁地看着沈芸将一薄片的肉片放进了嘴里。“唔,可惜不是卤的。” “妈!”许大头惊悚地大喊一声。 许大头刚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沈芸眨着眼睛,看着捂着许大头嘴巴的小子,“许二头?”她的第二个儿子。 许二头眨着干净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低声说道:“哥,你一出声,奶就会来赶走妈了。”许二头松开了手,许大头咬着唇,吓得浑身颤抖也不敢再出声。 许大头:怎么办,奶的肉也不能偷吃的!他妈会被奶打死的!他一点儿都不想要换个妈,村里没妈的孩子,太惨了! 许大头不出声,沈芸也松了一口气,看着许二头拿着一个缺口的碗站在她的身边,依旧是一脸无害地无声讨肉吃。 沈芸作为一个有格调的赏罚分明的大佬,自然不是一个爱吃独食的。不用许二头开口,就给许二头的碗里放了大半碗的薄肉片,“等一下,这白煮肉忒没味儿,你等着,我弄点儿酱料。” 沈芸动作麻溜地翻翻找找,也没找到能用调料,她倒是忘了,六十年代物资匮乏。最后,沈芸切了一点儿酸菜,又舀了半勺辣椒酱,用酱油拌了作酱料。 沈芸将一半的酱料淋到许二头碗里的肉片上,“赶紧尝尝。” 沈芸说完,就自顾自地蘸着酱料吃了起来,许二头看了一眼沈芸,也捡了最上面的肉片放进嘴里,囫囵地咽了下去,许二头的大眼里都有了亮光,看着沈芸的眼神都带着探究。 许二头一连吃了三片,听到身边咽口水的声音,这才想起了许大头。捡了一肉片递给许大头,“哥,吃吗?” 许大头咽了咽口水,拼命摇头。“奶要骂人的!” 许二头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哥这般,“你的肉被人吃了,你还没吃上肉。这是你该得的。” “真的吗?咕噜~”许大头有些犹豫。 沈芸将一整条的五花肉都给切了,“千真万确是你该得的!你亲妈和亲弟还能害你被揍不成?” 许大头成功地被说服,与许二头分食着碗里的肉片。许大头兄弟俩吃完,就眼巴巴地看着案板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肉片。 “不能再吃了,吃了就要露馅了。” 许大头这才回过神来,他们竟然快要将一条肉都吃完了!许大头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完了,我们完了!” 沈芸手脚麻溜地洗干净了碗,偷偷摸摸地带着俩儿子出了厨房直奔饭堂,一个没注意,许二头溜走了。 许二头出了厨房,看着院子里大家伙儿正收拾着猪肉,村人拿着自家的东西,与许家换一点儿肉吃。许二头走得匆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二伯家的许大华,许大华叱责道:“许二头,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许二头忙赔不是,“大华姐,我、我刚刚看到大伯家的秀兰姐在厨房偷吃肉……” 许大华气得跺脚,“好啊,许秀兰,竟然敢偷吃奶的肉!这可是奶说了留着晚上吃的!”许大华咽着口水,也顾不得看切猪肉,就往厨房奔去。 饭堂那头,沈芸清了清嗓子,一个干嚎响破天际,“啊——我不活了!” 柳婆子正盯着人分猪肉,听到这嚎叫声,也是吓了一跳。村人忙道:“这是出了啥事儿了,我听着好像是许老三的媳妇在叫啊!” 柳婆子因着沈芸的缘故,听了不少的闲话,这会儿听到沈芸又闹出了幺蛾子,心里大骂扫把星,让许老大先别卖肉,等她收拾沈芸后就来。 3.偷肉贼 柳婆子三步并作俩步就往饭堂走,沈芸嚎完那一嗓子,踉踉跄跄地拉着许大头出了饭堂,二人站在了院子里哭得悲呛,就如同天已经塌了。主要是沈芸哭,许大头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儿,就看到他妈哭得那么凄惨,心疼地给他妈擦眼泪。 “妈,你别哭了,你哭得我也想哭了。” “妈不哭,妈就是这眼泪也不知怎么地就自己落下来了,你看,妈没在哭,妈真的没在哭,哇呜呜~~” 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村人反正也买不到肉了,跟着柳婆子一道儿来凑热闹,哪成想,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哎哟,我这眼眶都被哭得发酸,听着这压抑的哭声,我的这颗老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柳婆子皱眉看着母子抱头痛哭的场面,只觉得自家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再一看许大头的手里的空碗,哪还能不明白的。这许大头多半又是得了一点儿吃食,被人给抢了去了,这都不是头一回了,以前也没见着沈芸闹腾,这回,可不就是以为人多,她就会服软,所以才闹腾开了。 哼,她就说,老三家的最有心机,要不然,当初怎么可能哄得了老三进了许家的门! 柳婆子暴呵一声,“老三家的,你哭什么哭,我们许家是缺了你吃的,还是缺了你穿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每日丧着脸,想要将许家哭倒了不成?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芸瑟缩着身子,惊恐地往后挪,“妈,你别打我!我错了!我就是心疼大头,大头的肉被人给偷了,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让孩子吃不上肉,我一个大人没点儿油腥扛得住,小孩子怎么受得了。妈,你别生气,我给你跪下了!” 柳婆子被沈芸一顿抢白,气红了脸。 沈芸膝盖还没有弯,就被妇女主任给扶住了。 “柳爱平同志,妇女已经解放了,你身为一个妇女,却如此压迫妇女,真的是让我很失望啊!我会如实上报,要求乡里的组织给你这样还拥有封建糟粕思想的老妇女上上课的!” 柳婆子急了,“我就是骂骂自家儿媳妇几句,这咋地还不成了?咋就要上课了,我发誓,我很尊重组织的决定的!” 沈芸的眼泪水就如同泄了洪一样,“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组织,果然没有忘记每一个妇女同胞!”沈芸说着,又要对妇女主任跪下了,妇女主任赶紧拦了。 “沈芸同志,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我要检讨,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给你送温暖,让你养成了动不动就给人跪下的封建糟粕。可见,你在许家过得比旧时的下人都不如!” 沈芸咬着唇,满腔的欲言又止,拼命地摇着头,“没有,妈对我很好,从来、从来没有让我跪的。” 可惜,沈芸说的是大实话,但是没有人相信。就是连柳婆子都在努力回想,她是不是真的曾经有过让沈芸罚跪过?柳婆子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但是看着沈芸那死无可恋的模样,多半是应该有罚跪过的,那一定是她年纪大了,所以才忘了。 妇女主任给沈芸送了不少的关怀后,又给柳婆子做了一个思想工作,柳婆子听得频频点头,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去上课,要不然,这脸都要丢大了。“是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这不都是给穷的,家里头人多,我这不精打细算,恐怕就要饿死人了。”柳婆子说着,也抹了一把泪。 “为了让组织看看,我也是真心知错了,我这就将锅里煮着的肉都给老三家吃,锅里原本煮着的五花肉就是给老三家补身子的,我这刚刚急吼吼地训人,也是因为觉得丢人了。这家中穷,还闹腾出来,底子都掀给人看了,我这老脸都臊得慌啊!” 沈芸倒是没有想到,这柳婆子竟然还是能屈能伸的。沈芸缩在妇女主任身后,怯怯地开口:“妈,我真的不馋肉,我吃过了。” “组织已经听说,这野猪是你捡来的,那就该着你吃。”妇女主任宽慰道,让沈芸别怕。 柳婆子噎了好大一口,蹬蹬蹬地就往厨房去了。 “谁!谁偷吃了老娘的肉!”柳婆子的最后的一点儿理智彻底崩溃,这么一大条的五花肉,可是上好的五花肉,留着晚上一家子解解馋的!她就算是要给沈芸吃,那也只打算给沈芸切个一小碗,等到了晚饭的时候,沈芸当然只能看着别人吃!谁让她先吃了! 但是这会儿,看着那么一大条的肉都被人吃了,柳婆子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嗷”一样地冲了出来。“谁动了的肉!我要跟她拼了!” “我们刚刚可都在门口,等着买肉,都没有进来呢!这偷东西可是要被警察抓的,我们可不认!再说,你说你的肉煮了,谁知道你有没有煮了肉呢!” “就是!就是!”村人都附和着。 妇女主任作为组织的代表,既然遇上了事儿,也不能袖手旁观。跟着柳婆子进了厨房,柳家的厨房不下,是最简单的土坯房,也藏不了人。 “柳爱平同志,你看看那边的柴火堆,好像有人藏着?”妇女主任慧眼如炬。 柳婆子也不管是不是要接受教育,操起一旁的烧火棍,对着茅草垛就猛抽了下去,“贼!小偷!偷肉贼!我让你来偷吃老娘的肉!我让你偷!” 茅草垛里的人吃痛,求饶道:“奶,是我,我是大华!我是大华啊!别打了,疼死了,妈,你在哪儿,快来救救我啊!我要被奶打死了!” 柳婆子也没有想到偷吃肉的竟然是老二家的许大华。 老二家的媳妇是她的嫡亲的外甥女,虽然老二媳妇只生了二个女儿,但是顾念着姐妹情份上,都不管老二没有儿子不得劲,压制着老二不闹腾,对老二家的俩闺女也从来不抠着扣着,哪成想,竟然做出了偷肉这种事情! 许大华哭着从茅草垛里爬了出来,头上插满了茅草,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奶,不是我偷吃的,是许秀兰,她偷吃的,我刚进来,就听到外面有声音,我吓得赶紧躲进了茅草垛里。” “奶,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许二头,他也看到了!”许大华着急地找着许二头的身影。 许二头被拉到了柳婆子的跟前,许二头低着头结巴着道:“二华姐,你、你怎么能扯上我,我、我害怕。” 柳婆子其实已经信了许二头的话,这老三家的小子被沈芸教的最老实不过了。“许秀兰,许大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柳婆子一声吼,至于管教犯错的孩子,组织上也是十分支持的。 最后,许家的偷肉事件,以各家人打各家孩子为结束。 4.好同志 妇女主任对于沈芸妇女在许家的地位颇为地关心,第二日又上门来了。 “柳爱平同志,你昨日给沈芸同志煮了肉吃了吗?我是作为组织代表来许家考察真实情况的。”妇女主任知道昨晚许家闹腾着收拾孩子,多半是没有功夫再煮肉的。所以,她特意第二日又来了。 柳婆子面色不虞,但是还是亲自去煮肉了。“吃吃吃,也不怕吃撑了!” 沈芸跟着柳婆子进了厨房,小声地说道:“妈,我其实不吃肉也没事的,但是组织上来人了,咱也得做做样子,说不定妇女主任回去以后,就会写一篇报道赞扬妈的言出必行,巾帼不让须眉。” 柳婆子被沈芸的一串一串的话哄得一愣一愣的,听着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妈,你只要给我割点儿别人不爱吃的瘦肉就好了,把妇女主任给忽悠过去了就成了。”沈芸指了指梁上挂着的一大块的瘦肉。 柳婆子的肉疼稍稍轻了一些,“哼,算你识趣。” 沈芸继续说道:“那妈你先忙着,我去妇女主任跟前,多说说妈的好,让她歇了心思让你去上课。” 柳婆子一听上课,面色凝重,点了点让沈芸赶紧走。看着原本割下的一小块的瘦肉,心一狠,又割了大大的一块,反正这野猪的瘦肉又柴又没点油腥,就给老三媳妇吃吧!吃了肉,也能堵住别人的嘴! 妇女主任看到沈芸出来,就朝着沈芸招招手,“我已经跟组织上汇报过了,组织对于你的遭遇深感不幸,但是如今妇女同胞已经解放了,能跟男人一样顶起一片天,希望你的思想能进步,所以,组织上特别指名让你去妇女扫盲识字班学习!” 沈芸的嘴角抽了抽,“妇女扫盲识字班?咱们村里还有这个?” 妇女主任点了点头,“是乡里的领导弄的这个妇女扫盲识字班,希望咱们妇女同志能在挣工分的同时,也能学习知识充实自己!你不用怕,识字班里的老师都是特别的有耐心,一定能帮助你思想进步的!” 沈芸点了点头,识字班也挺好,到时候她就不必掩藏自己会认字。“可是我家里,恐怕不好说。” “你放心,柳爱平同志那里,我自会去说的,我相信柳爱平同志也是拥护组织的好同志。” “那我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可以去了,不过组织上考虑妇女同志都是要赚工分的,所以特意调整了时间,每天下午1点开始上课,四点结束。”妇女主任还表示,因为组织上对沈芸的事情特别关注,所以,明天一早,她会来送沈芸去学校的。 等柳婆子煮好了肉,午饭的点儿也到了。 许家人分成了俩张桌子落座,大人一桌,小孩儿一桌,桌子上除了一碗骨头汤,就只有自家腌制的酸菜。当然,沈芸的面前有一大盘的水煮肉。 许老头开口邀请妇女主任一起上桌吃饭,但是被妇女主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身为组织的代表,人民的好公仆,怎么趁机蹭吃蹭喝,吃了人民家的口粮呢!这事绝对不成!” 妇女主任端了一条小板凳,就坐在许家的饭堂的一角,“你们不用在乎我,我是代表了组织来考察你们家对沈芸同志如何的。” 许老头黑着一张脸,简短的一声“吃”后,许家人才敢低头扒饭。 沈芸看着面前一大海碗的水煮肉片,这啥味儿都没有,就干嚼下肚吗? 妇女主任还当沈芸这是胆子小,吓得不敢动筷子,“沈芸同志,你不要怕,大胆地吃肉!组织都看着你翻身做主人,吃上肉呢!” 沈芸顶着许家人的胁迫的眼神,就好似她不吃肉,就是许家的罪人一样! 许老头:老三媳妇吃肉! 柳婆子:老三媳妇快吃肉! 许老大:三弟妹吃肉吧! 许老二:三弟妹赶紧吃吧! 沈芸艰难地咽了三大片肉,喝了一大口的骨头汤,才觉得自己活过来。这什么味儿都没有肉,真的很难下咽啊,更何况柳婆子大概是气的狠了,偏偏一块块肉还切得很大块。 “沈芸同志,你刚刚吃肉表现得很好,很有气势!请继续吃肉!” 许家人齐刷刷地眼神:赶紧吃肉! 沈芸这会儿只想吃骨头汤,一点儿都不想吃肉了! 沈芸豁得站了起来,去厨房盛了一碗红薯饭,碗的最上面全是一层红薯,站在自己的桌上夹了俩块瘦肉块,又夹了一些酸白菜在碗上,走到妇女主任的跟前,大声说道:“我非常感谢组织给我送的温暖,我无以回报组织的关爱,只有这一碗最最简单的红薯饭献给组织!希望组织也能跟我一起吃这胜利的果实!” 妇女主任被沈芸说得热泪盈眶,“组织收下你的胜利的果实了!”妇女主任接过碗,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吃,一边流眼泪。 沈芸:……她觉得她也没有怎么煽情,怎么就哭了呢?她的大招都还没有放出来,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哭了呢? 许家人对沈芸投去了佩服的眼神,沈芸一一接受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还不忘替自己解释道:“我收到了组织上的最无微的关怀,顿时觉得茅塞顿开,是我以前太自卑了!从今以后,我要向组织靠拢,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妇女!”以后,许家人要是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了,她就有理由了,毕竟她可是被组织好好关怀过的妇女了!当然不一样! 妇女主任欣慰地点点头。“沈芸同志能有这种觉悟,我一定会上报给组织!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让沈芸同志也上台讲一讲思想上的进步!” 沈芸满口应了。 吃过了饭,沈芸亲自送了妇女主任出了院子。 柳婆子很不满意沈芸抢了风头,觉得沈芸这是巴结着妇女主任,跟她打擂台。“老三家的,你把桌子给收拾了,碗给洗了!” 沈芸换了一身旧衣裳,傲娇地仰着头,“我可是收到组织表彰的妇女,我怎么能被困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我要报效组织去了,我要去给咱生产大队喂猪食去了!” 许家人:……老实人钻起牛角尖来真可怕!tmd还劝不了,总不能说自家要紧吧?回头说不定就被老实人给捅出去了!他们一点儿都不想上思想课! 5.煮猪食 沈芸在生产队的工作就是养猪,因为养猪的活儿轻松,工分也高,回头等杀猪的时候,还能多分上一点儿肉,所以,柳婆子就将沈芸给塞了过去。这就是有生产队长这样的亲戚的好处了。 你若是要问沈芸的俩个嫂子做啥去了,这么轻松的活儿,柳婆子怎么不让她心爱的俩个儿媳妇来做呢?那自然是因为那俩儿媳妇自有好的去处,那就是养牛和养羊!放羊和放牛的时候,还能歇会儿,采点儿野物,做点儿私活,绝对的挣工分的好去处。 而且养猪真的太臭了,每日都要打扫猪圈,猪屎要挑出来晒着,回头可以做肥料。一天下来,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猪屎臭儿,日子久了,就成了移动的猪屎。 所以,爱干净的年轻媳妇,很少有人愿意来做养猪的活儿。 第二生产大队的猪圈就在村尾,沈芸远远地踮着脚往猪圈里看,一个围栏里有俩头猪,一共养了八头猪。与沈芸一起养猪的是苗老婆子。 沈芸到的时间大概有些晚了,只看到猪圈的角落里堆着一堆的猪草。 “哼哼,哼哄,哼哼哄哄~” 沈芸一走近猪圈,这八头猪就热情地朝着沈芸叫唤,猪鼻子从猪栏杆的缝隙里顶了出来,沈芸吓了一跳,这些猪是饿惨了吗? “去去去,走远一点儿,我这就给你们去煮猪食。”沈芸挥着棒子将“哼哈”叫着的猪们赶远一点儿,然后蹲在空地上,就开始煮猪食。 “这猪吃得可真好!”沈芸依着记忆,往锅里倒水煮猪草,在最上面铺上一层的红薯。 沈芸大佬还是头一次做个养猪倌,吃不准这猪食到底有没有煮熟,掀开锅盖,挑了一个大红薯,哈着气儿地坐在一旁的石头旁,“不是我嘴馋跟猪抢食,我只是想帮猪们试试到底熟了没有。要是没煮熟就喂下去了,说不定能将猪给喂死了。” 沈芸也吃不准这猪到底能不能吃生食的,但是想着这猪精贵,半生不熟的吃着总归不大好。 所以,沈芸就盘腿坐在石头上,看着八头猪“哼哼哄哄”地激烈的惨叫着,一个人吃得欢快。“唔,小红薯又香又糯,比那大个儿的好吃多了。” “别急,别急,等我吃完了,就给你们吃。” 沈芸一个吃完,“怎么说呢,小红薯的中间还有点点硬,所以,还是再煮一会儿吧!” 沈芸又煮了一小会儿,才掀开锅盖,猪食铲搅拌了一通,舀了满满的一大桶,费力地拎着桶,走到猪栏杆前,踩到木台阶上,一桶的猪食全都倒进了猪食槽里,飞溅的猪食溅到了沈芸的俩个裤脚上。 看着俩头猪哼哧哼哧地抢食吃,大耳朵欢快地扇着,沈芸十分有成就感。“好好吃,吃饱饱长胖胖,长胖了给我吃肉!” 沈芸听着隔壁猪圈嫉妒的叫声的时候,沈芸又去舀了第二桶的猪食,刚晃荡着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许老三家的,住手哇!” 沈芸回头,看着光秃秃的小山坡上,一个老婆子飞奔而下,也不知道在叫谁!沈芸因为喂猪喂得太有成就感了,压根就忘了,“许老三家的”指的是她! 所以,沈芸欢快地哼着歌,“吃饱饱长胖胖,长胖了给我吃肉肉~”拎着桶,就往猪食槽里倒了下去。 “不要哇~~~” 沈芸拎着空桶下了木台阶,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脚力很好的老婆子“扑通”一声跪在了不远处。 沈芸:……沈芸正考虑着要不要扶一把老婆婆,但是转念一想,她会不会被讹上?但是看着老婆子的样子好像有点儿熟悉,应该不是坏人?再说,她堂堂大佬,还会怕坏人? 就在沈芸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佬也可以日行一善的,刚朝着老婆子走近,就看到那老婆子豁的站了起来,嗖地跑了。 沈芸忍不住感慨,“老当益壮,真的是让人羡慕啊!” 沈芸作为一个合格的养猪倌,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一锅猪食,压根就不够分。所以,沈芸又煮起了一锅。 “吃饱饱哟,长胖胖嘞,给我吃肉肉咯!”沈芸叼着草,含糊不清地唱着自己发明的小调,然后就看到一群的人往她走来。 没错,就是一群的人。 沈芸作为大佬的直觉,觉得这群人来者不善。 沈芸慢慢地站了起来,本能地找了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等着这一群人靠近。 之前的老婆子手足舞蹈地走在生产队长的身侧,第二大队的书记和妇女主任也走在第一排,后面跟着一群的村人,雄赳赳气昂昂,要跟她干架? 一行人慢慢地靠近,就听到老婆子指着沈芸大声地问道:“许老三家的,你可知罪?” 妇女主任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沈芸有些看不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这兢兢业业地在煮猪食,喂猪,一颗红心向着党,向着组织,想要为了组织贡献我自己的全部光与热,怎么地就成了我有罪了?现在可不是旧社会,咋地开口闭口就由着人说有罪无罪?我有罪无罪,组织上会判断的。” 妇女主任十分满意沈芸是一个好苗子,但是一想到沈芸做的事,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苗老婆子没想到沈芸竟然是嘴皮子利索的,气得手指头颤抖,“没想到啊,我苗老婆子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前觉得你老实巴交地话也说不全一句,没想到是焉儿坏啊!” “这咋地还人身攻击上了?”沈芸仔细地盯着老婆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寻思着哪儿下手才能将人伤的不留痕迹。她作为一个成功的大佬,从来没有老弱病残不能打的原则! 苗老婆子气得血压飙升,撑着头摇摇欲坠,“大队长,书记,你们看看她,太坏了!焉儿坏啊!” “许老三家的明知道咱们生产大队的猪,都是早上喂一顿,晚上喂一顿,大中午,许老三的焉儿坏啊,煮了一锅满满的猪食喂猪啊,这猪也不怕被撑死啊!” “我刚刚打猪食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许老三家的怪腔怪调唱着歌,唱什么,猪啊猪啊,吃多多长胖胖,长胖了杀了好吃肉!” 苗老婆子学着沈芸的腔调,哼哼哈哈地唱着,逗笑了一村人。 沈芸默默地举起了手,“能不能打断一下,这猪也能撑死吗?” 6.撑死猪 沈芸默默地举起了手,“能不能打断一下,这猪也能撑死吗?” 这么一群人,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生产队长干咳了一声,“我已经让人去乡里去请专业的饲养员了。” 这么一群人就闻着猪圈的猪屎味儿,就盯着全村人的精贵的宝贝疙瘩猪,尤其注意着那四头被沈芸加了一顿餐的猪,会不会真的被撑死。 等啊等,有些人扛不住了,走了。 等啊等,去请专业的饲养员的人回来了,说饲养员下乡去上课了,没碰上。 等啊等,太阳西斜,一头猪撑不住倒下了!俩头猪倒下了! 村人炸了,“原来猪真的会被撑死的!” “猪撑死了!” “猪真的撑死了!” 沈芸在激动的村人中,默默地举起了三根手指头,“会不会是病了?不是吃撑了?” 沈芸的话音刚落,倒下的一头猪“呕”地一声,吐了。 “哈哈,这一头猪,可能是巧合,不能代表什么。”沈芸干笑着,扯着僵硬的脸皮。 沈芸的话又刚落,另外的一头猪“呕呕”地俩声,吐得翻了白眼,直直地盯着沈芸的方向。 “这猪死不瞑目啊!” “就是死了,也要看着许老三家的啊,这是不甘心啊!” 沈芸:……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一点点? 沈芸忍无可忍,“你们也没少吃猪肉吧?你们就没有想过,被你们吃掉的猪是不是死得也不甘心?” 村人沉浸在“猪能撑死”的震惊中,压根不在乎沈芸说了什么。 “一定是刚刚许老三家的唱的那怪腔怪调的曲儿,把猪给气死了!” “都是新时代的人了,还唱曲儿,是歪风邪气!要处罚她!” 沈芸觉得天都是黑的,辛辛苦苦地好不容易刷了一波好感,然后就把猪给喂得撑死了。关键是这俩头猪的死法太打脸了,饶是她能说会道,一下子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会自己开脱。 一直到天黑,第一猪圈里的俩头猪都撑死了,第二猪圈里的俩头猪还活着,但是恹恹的。 对于第二猪圈的猪,生产队长最后下了结论,“说不定,这第二猪圈的猪胃口好一些。”但是,为了慎重起见,生产队长还是决定,给第二猪圈的俩头猪饿一晚上,免得撑着。 对于沈芸养死了猪这一重大事件,第二生产队商议,明天组织上商议一下,再给沈芸处罚。 至于那俩头撑死的猪,队里决定各家分一点儿。就当是年猪,先各家按着工分分了。八头猪,四头猪是要上缴的,四头猪是留着队里各家按照工分分的。 当晚,就着火把,第二生产大队忙得热火朝天,家家户户地也顾不上吃饭,排着队等着分肉。 分到许家的时候,生产队长看着工分本上的记录,“沈芸犯错了,她的工分就被扣除了,等到她还清了队里的俩头猪为止,要不然,村人也都不服气,以后工作也要学着松懈了。所以,你们要不要帮着沈芸承担要扣的工分?” 沈芸在一旁猛点头,“当然,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许老大的媳妇柳如眉脱口而出,“凭啥呀,老三家的自己犯了错,就该自己受罚,要不然,这人记不住。” 沈芸不乐意了,柳婆子都没有发话呢。“大嫂这话说的忒让人心寒了,往后我若是知错就改,得了奖彰呢,难不成还不是家里的荣誉?” 柳如眉呸了一声,“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啥样儿,一心想着立功表彰,你想得太多!” 沈芸笑呵呵地也不生气,跟生产队长扯牛皮,“扣吧扣吧,每个人身上都扣一点儿,回头还个俩三年了,差不多也能还清了。” 柳婆子原本碍于村人的面儿,帮着沈芸还一点儿,毕竟也能体现出她思想上的先进,但是听沈芸这么一算账,柳婆子才想起来,那可是俩头猪啊!“老大媳妇说的对,一家子还要吃喝,总不能因为你的错误让一家人承担,陪着你饿死。” 沈芸原本就没打算着真能扣了许家人的工分,也不过就是胡搅蛮缠一下。“那妈跟嫂子们要记得给我一口饭吃,不然我可要喝西北风了。” 老大媳妇柳如眉和老二媳妇方青对视一眼,心里满是不甘。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赚的工分,要养老三一家子!但是一想到老三不时地捎回来的钱啊票啊,她们又犹豫了,毕竟一票难寻啊! 柳婆子拎回了手里的这么6斤肉,想着自家还存了半扇的野猪肉过年,对于这6斤肉就有些看不上眼了。“今晚把这肉剁了做饺子吧!辛苦了一年分到了猪肉,都沾一点儿油腥吧,来年再好好地赚工分!” 许家人欢呼,就如同过年一样的高兴。 “奶,我要吃鸡蛋馅儿的!”老大家的幺子许卫东如今才6岁,柳如眉生了俩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加之又是早产儿体弱,平时护得跟眼珠子一样,虽然跟许二头同年,但是鲜少跟他们一起玩儿。 一听自家儿子开口了,柳如眉含笑着欣慰地点头,“好,好!” 柳婆子对于许卫东向来疼爱,直接让许秀兰去摸鸡蛋,“摸一颗鸡蛋,这天儿冷了,村里办喜事的要多起来了,这鸡蛋还要留着随礼的。” 不过四岁的许三头咽了咽口水,“奶,我也想吃鸡蛋!” “吃啥吃,你妈都闯了祸了,今晚你们一个都不许吃!全都陪着你妈。”柳婆子一边骂着许三头,一边看着正在玩面粉玩得欢的沈芸。 沈芸一听这话,立马掸手不干了!“那我就好好面壁思过去了!” 沈芸刚出了门,就看到许大头正在水井旁洗白菜,大冷的天儿,手上都长了冻疮了还在泡在冰水里洗白菜。许大头的身边,站着许二头,还有一盆子的白菜!沈芸这暴脾气,一个没忍住,直接将水盆给踢翻了,踢翻了水盆,还不解气,又将边上的放着一大盆白菜的木盆也给踢了! “妈!”许大头惊呼!身上的打着补丁的棉袄,也被水溅到了不少。 许家人闻声跑了出来,就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老三家的,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沈芸哼了一声,拉着许大头站了起来。“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这么大冷的天儿,许家人都死光了不成,要一个七岁的孩子泡冰水里洗菜,你们倒好,都窝在屋子里说说笑笑,难不成我们三房是欠了你们的?” 柳婆子气得发抖,“焉儿坏的东西!我当初不同意老三娶她,就是知道这女人是心狠的,竟然咒许家都死光了,焉儿坏的,看老娘不撕烂了你的嘴!” 许老头皱着眉头,“够了!老三家也没说错,男孩怎么能做这种洗刷的活!”许老头平时不为三房说话,那是因为沈芸自己都觉得给家里头做事是应该的,为了一家子和谐,许老头当然懒得管这些事儿。 7.妈妈力 沈芸并不接受许老头的马后炮,拉着许大头就往屋里去,“大头的棉袄湿了,我给他换棉袄去!” 许二头看了一眼他奶杀人的眼神,想了想,也跟进了屋子里。 柳婆子气得骂骂咧咧的,许老头听了一会儿,骂了一声:“行了,要是这个家散了,对你们也没有好处!要是让老三知道了他的儿子受委屈了,布票肉票工业票,你们一个都别想捞着。” “我是他妈,他敢!” “那你就瞪大了眼睛看看他,敢不敢!” 柳婆子一下子就泄了气,老三天生反骨,要不然也不会背着她就娶了沈芸,还一声不响地就去当兵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要不要吃晚饭了!”柳婆子气不顺地骂道。只可惜,柳如眉是娘家侄女,方青是娘家外甥女,谁都不将柳婆子放在眼里。柳婆子除了骂骂老三家的过过婆婆瘾,另外俩个不舍得骂,也不敢骂,要不然娘家人上门来念得她头疼。 沈芸拉着许大头进了屋,许大头瑟缩地看着沈芸,“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怎么会不生气,我都快气死了!你说说你,是不是傻的,怎么就上赶着去做活!学着别人躲一躲会不会?!”沈芸气得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许大头低着头认错,许二头实在是看不过眼,开口道:“大哥说,他多做一点儿活,他们就能给你饭吃。” 沈芸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原因,眼里有些涩涩的。“那你呢,怎么不帮着洗菜?” 许二头不屑地嗤了一声,“因为我知道,我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那些人也不会给你饭吃。” 沈芸没想到,许二头一个六岁的娃儿,竟然能看得这么明白。 许二头俩眼亮晶晶的,他只知道他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能大声说话了,也敢跟奶呛声了,刚刚的那个霸气侧漏的踢得几脚,太过瘾了,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所以,许二头决定再相信他妈一把,他妈说了,谁的孩子谁心疼,他妈应该也会心疼他的吧? 只要、只要他妈也心疼他一点点,他保证一定听话,让他干活,他就干活,就是大冬天洗菜,他、他也愿意咬牙做了! “行了,以后这种话咱们自己在屋子里说说就好了,在外头,可不能说。这叫不能给人把柄,知道吗?”沈芸心里暖暖的,没想到白得了俩儿子这么窝心。 兄弟二人忙点头,保证不会说出去。 沈芸给许大头脱衣裳,许大头红着脸不让。“妈,我就这么一件棉袄,脱了,就没衣服穿了。” 布票紧缺,每家每户都是大的穿了给小的,小的不能穿了,就拆了纳鞋底,当补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 但是,沈芸怎么也没有想到,许老三知道自己儿子多,也没少往回拿布票和棉花票,怎么就连棉袄都只有一件了? “那也不能穿着湿棉袄,要是冷着了病了就要遭罪了。”沈芸将许大头的棉袄扒了个干净,用棉被将许大头给裹了起来。 许二头目露羡慕,没等他反应过来,沈芸许大头给扒了干净,一起扔进了被窝里。“正好,我把你们的棉袄都洗了,这上面都有味儿了。” 这回,就连许二头也红了脸,“我以后,一定不弄脏了棉袄了。” 沈芸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哪有小孩儿不弄脏衣服的。大不了多洗几次就行了,不过,还是要想办法给你们弄俩身棉袄。” 许大头眼里亮亮的,目光追寻着沈芸。“妈,还有三弟。三弟也只有一件棉袄,还是二弟穿小了的。” 许二头撇嘴,“许三头那个墙头草,这会儿该是巴巴地喊着奶,要饺子吃!” 沈芸这才想起,她还有另外一个儿子许三头,俩人在家里头碰面了好几次,谁也没喊谁,这就相当奇妙了。“许三头是墙头草?” 许二头认真地点头,“嗯,他从小跟着奶的,想着跟我们玩了,就一口一个哥,想吃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奶去了。墙头草!”听得出来,许二头对许三头很是不屑。 沈芸的点头,“那就没有许三头的棉袄。”方正俩个儿子也够多了,沈芸可不觉得自己重活一世,是来养儿子的,她可是要做大佬的人!养儿子,那只是偶尔发发善心,顺便的。 “咱们家有没有粮票布料工业票?”沈芸开口问道。 俩儿子摇头。 “那其他的票呢?”沈芸仍然不死心地问道。 许二头翻了一个白眼,“别找了,咱家连一块钱都没有!爸私下给你的东西,你都给了奶了!” 沈芸懵了,“我该不是傻子吧?” 许二头毫不犹豫地点头。 许大头也虽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他妈恨不得抹脖子,出声宽慰道:“也不是很傻的,就一点点。” “瞎说什么大实话,赶紧捂好被子,要是发烧了,我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沈芸依着记忆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只找到了许老三放在木箱子角落里的一件旧棉袄。沈芸抖了抖旧棉袄,又在许大头兄弟俩的身上比划了一下,东拼西凑,应该勉强能做出两件棉袄。 沈芸的木箱子里倒是有几件旧棉袄,这还是当初成亲的时候,许老三给了沈芸买的布料,让沈芸做几身新衣裳。许家倒是厚道人,许老三给的都给陪嫁了过来,不光如此,还将沈芸做姑娘的时候穿的衣服也都给带了过来。 沈芸从自己的旧棉袄里翻了一件,正好能给这兄弟俩一人做一套,棉袄加棉裤。 可是,她不会做衣服啊! “村里谁会做棉袄,还可靠一点儿?” “妈,你不会做衣服?大伯娘,二伯娘他们都会做衣服的!”许大头疑惑问道。 沈芸认真地道:“咱们就只有这么一点布料,我怕我手一抖,就做坏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要找个可靠一点儿的帮忙做棉袄。” 许二头想了想,“隔壁的赵奶奶,对我们很好。” 8.饿肚子 隔壁的赵奶奶是个寡妇,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命运多舛,但是赵奶奶却是一个十分明事理的老婆子,把孙儿孙女教养的很好。 趁着夜色黑,沈芸抱着包袱往赵家去。“赵婶子。” “谁呀,来了。”赵奶奶拉开院门,就看到了沈芸抱着一个大包袱,“这是咋了,许家给你委屈受了?这是要离家出走吗?这天儿都黑了,可不能离家出走,要出事儿的!” 赵奶奶拉着沈芸进屋,“还没有吃饭吧,快进来,我让冬子娘给你下个面条。” 沈芸忙摇头,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婶子,我也不怕丢人,我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只能厚着脸皮求您帮我家俩个小子做一套棉衣棉裤,剩下的布料和棉花就给赵梅做个小背心吧……” 赵家与许家就是俩隔壁,早在沈芸在院子里闹起来的时候,赵家就听了个全,只是以前沈芸是扶不起的阿斗,赵家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挑拨着沈芸闹腾吧。“大头他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你这个做妈的能立起来,大头他们也不怕被欺负了,以后这日子啊,也有盼头了啊!” “婶子,你放心,以前是我被屎糊了脑子,让大头他们受委屈了。” “噗!能说自己被屎糊了脑子,可见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屋檐下,遥遥站着一个姿态妖娆的女人,正是赵奶奶的儿媳妇陈春云。陈春云年纪轻轻便守寡,从未想过改嫁,一心与赵奶奶一起,抚养着一双儿女长大。 沈芸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小山村里见到这么一个美人,就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想明白了,这回明白地彻彻底底。” 沈芸与赵家婆媳俩说了一小会儿的话,才离开了赵家。 一出了赵家,沈芸吸着气儿的肚子一鼓,就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赵家婆媳二人要养一家子不容易,赵奶奶这么大的年纪,还每日都要跟着人去挣工分,柳婆子就从来都在家坐着。 沈芸趁着夜色摸着去了厨房,就看到厨房里什么都不没剩下。柳婆子有意要收拾沈芸,怎么可能给沈芸留下一点儿吃食。沈芸饥饿难忍,灌了一肚子的水后,又舀了一瓢水回了屋子。 屋子里,许三头正宝贝地拿着一个饺子,“大哥,二哥,奶说了,只要你们跪下给奶认个错,奶就拿饺子给你们吃。” 四岁的许三头从小就被柳婆子抱去养着,这会儿多半是受了柳婆子的哄,想要拿吃的收服许大头和许二头的。 沈芸推开门,冷笑了一声,“那你奶有没有说,要不要我给她下跪,然后她给我饺子吃啊!” 四岁的许三头歪着脑子想了想,“这个奶倒是没有说。”再一看沈芸的脸色不大好,将手里的宝贝饺子往沈芸的面前递,“妈,我的饺子给你吃!”这要是搁在以前,他妈都会被感动地要哭,然后让他自己吃了的! 哪成想,这一回,沈芸竟然接了! 在许三头的殷切眼神下,沈芸将饺子对开掰开,是个酸菜馅的,肉沫都看不到。“大头,二头,你们分了吃吧。” 许大头兄弟俩一口就将半个饺子给吞了! 许三头再也忍不住,泪水狂飙,“妈,你变了!你不喜欢我了!还是奶最好!” “你奶好,你就去找你奶啊!”对于许三头这么个狗嫌的年纪,沈芸大佬自忖,她怎么可能收服不了! “哇~”许三头哭着跑了,可能是伤心欲绝,跑到院子里的时候,摔了个大马趴。“咚”地一声,屋子里都能听见。 “听见没,这就是不对妈好的下场!出门都要摔跤!”沈芸趁机教导俩儿子。“来,喝点儿水填肚子,睡吧。” 许大头有些担心,“妈,你不会真的不管许三头了吧?” “怎么会,我就是收拾收拾许三头的脾气。你们不是也觉得许三头被你们奶给教坏了吗?”许大头这才放心了。 母子三人都灌了一肚子的水睡了一晚,等到第二日一早,沈芸闻着饭香味儿一骨碌地爬起来,厨房里,许老大的媳妇柳如眉正在煮红薯粥。沈芸掀开锅盖,看着锅里已经翻腾的红薯粥,直接舀了一大碗。 “老三家的,爸妈都还没有起呢,你要干什么!”柳如眉赶紧去拦着。 “爸妈估计不想看到在饭桌上看到我,所以我就先随便吃一点儿。”沈芸说着,又抓了几个煮红薯放进另一个碗里。 柳如眉拦不住,只能看着沈芸一手一口碗往屋子里去了。 不多会儿,沈芸又来了。 “大嫂,我又来了!”沈芸看着柳如眉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我家大头二头的棉袄都弄湿了,这会儿正裹着被子在屋子里呢,要不然大嫂将许卫东的棉袄借给他们兄弟俩穿穿?” 许卫东是柳如眉的儿子,今年也六岁了。虽是早产,身体一直不好,但是这些年许家有啥好的都紧着许卫东,所以许卫东的身量比许大头二人都要高上一些。 柳如眉一听借棉袄的就不愿意了。“我家卫东也没有啥棉袄的。” 沈芸摊手,“好吧,既然借不到棉袄,那就只能让他们兄弟俩待在屋子里裹棉被了。” 沈芸又装了满满的一大碗的粥,依旧顺了几个红薯。但是这一回,柳如眉不敢阻拦,生怕沈芸又臭不要脸地缠上她要借棉袄。 等沈芸走后,柳如眉一掀开锅盖,一锅的粥都被沈芸给舀了!这可是许家一家人的早饭啊。在许家,小孩子是没有资格早上吃粥的,只能啃一俩个红薯作早饭。 柳如眉正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就看到沈芸又去而复返。 “大嫂,这白粥光喝着太没味儿了,要不然给我点儿红糖让我拌着吃?” “什么!你竟然还想吃红糖!”柳如眉看疯子一样地看着沈芸。 沈芸自己翻着厨房的木柜子,“没有红糖,就勉强弄点儿酸菜下粥吧。” 沈芸将酸菜切成细丝儿,装进碗里。走到了半路,又折回来,“大嫂啊,你还愣着干什么,再煮一锅粥啊,妈要是起来了,看到你偷懒,估计要骂你犯懒了!”以前,柳婆子就没少骂她。 许大头兄弟俩看到俩大碗的粥,有红薯,还有酸菜,兴奋地在屋子里欢呼。 “红薯吃多了烧心,先喝点儿粥。”沈芸吃不准中饭晚饭会不会有着落,所以,打算留着红薯以防万一。 没成想,刚吃完了早饭,赵奶奶就来了,她们婆媳俩昨晚一晚上没睡,将许大头和许二头的棉袄给赶了出来,还将剩下的布头和棉花都给送了回来。 “婶,你也看到了,布头和棉花搁在我屋里,恐怕也能被人翻走,这么一点儿东西婶子都不肯要的话,以后我反正是没脸再让婶子帮我做衣服了。” 赵奶奶一想柳婆子的德行,这回倒是不推辞,“那成。” 9.拍马屁 许家闹翻了天儿的时候,沈芸已经撸起袖子出门溜达去了。 沈芸照例还是去了猪圈,哪成想,刚一走近,就被撵了。“许老三家的,这儿没你啥事儿了。这儿可就只剩下6头猪了,要是再让你养下去,可就要被霍霍完了。” “我已经长见识了,一定会少喂一点儿猪食的。要是不让我喂猪,我怎么赚工分?”沈芸心里可惦记着赚工分还队里的账呢。 苗老婆子赶着沈芸赶紧走,“村里都搭了台子了,说是要对你进行全村批评。” 沈芸没想到,她今早才扬眉吐气地吃了一顿半饱,就要接受这等噩耗,真的是太残忍了! 沈芸往村口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已经有一个台子搭了起来,说是台子,也不过就是几条长板凳上放着一块破床板,风吹过,都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芸咽了咽口水,朝着生产队长许爱民走去。“大队长,那个台子是不是太简陋了一点儿?” 许爱民因为队里养死了猪的事情,一早就收到了乡里的电话,让他晚上去开会!并且在电话里,对他们村里出现了“养死了猪”的重大事情进行了批评。所以,这会儿,对于罪魁祸首沈芸的态度自然不大好。 “你一个犯了错的,还要让村人给你搭建一个大红的戏台子?我们第二生产队,因为养死了猪,被乡里抓了批评的典型!今年,你什么都不用做了,每天都站在村口的这个台子上来反思你的过错,让村人引以为戒!” 沈芸故作崇拜地看着生产队长,竖起了大拇指,“大队长,一开口就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啊!你一定学识渊博。” 许爱民的脸色古怪,“你竟然为了逃避惩罚昧着良心说我学习好,全乡的人,谁不知道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我天天被请家长!”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就算是做了生产队长的许爱民脸色非常不好看。 沈芸没想到,大佬亲自出马拍马屁,还能拍到马腿上!沈芸干笑着,打着哈哈,“哈哈,那大队长一定是有别的地方让人称颂!” 许爱民的脸色更沉了,拂袖而去,一刻都不想面对沈芸。 背对着沈芸后,许爱民跟村人说,“咱们生产大队这么困难了,怎么能用床板给犯错的人垫脚!要我看,就在这儿堆一点石块吧!让村人记住,给咱们生产大队抹黑,是要付出代价的!” 许爱民走了几步后,不甘心地又退回来。“记得石块堆得稍微高一点,要不然后面的村人恐怕要看不见!” 沈芸气得牙痒痒的,在看到许爱民大步离开后,跟边上的村人打听道:“许爱民怎么当上了生产队长的?” 村人说:“他爸以前就是生产队长,许爱民从小在乡里的干部面前溜达,也就他见着了领导干部能说得出话来。” “这就被选了生产队长了?那我也一定不怯场啊!”想当年,只有别人见了她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没有让她怕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村人嗤了一声,“你都是一个犯错的人,还敢肖想生产队长的位置,当我们村人都是死的吗?” 沈芸被无情地呛了声,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就到半路,迎面遇上了妇女主任。 妇女主任冷着脸,劈头盖脸地表达了对沈芸的失望,“组织上决定,鉴于你是戴罪之身,取消你去学习的机会。” 真的是祸不单行啊。 “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妇女主任摇头,“虽然我很想帮你说话,觉得你是一个被污泥浸染的好苗子,但是,这次你犯下的错误太大了,我们第二生产大队受了你的牵连,被乡里点名批评!明天,乡里就会派下饲养员指导咱们村人怎么养猪。你也跟着学学吧,争取早日将功补过。” “让组织上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地跟着饲养员学习的,争取早日学到饲养员的看家本事!” “好好表现。”妇女主任拍了拍沈芸的肩膀就离开了。 等人一走,沈芸耷拉着脑袋回了许家,许家正闹腾得欢。 “好啊,老三家的,你还敢回来!你个败家的娘们,一大锅的粥娘三个一早上就给吃完了,你是想让我们都饿死,你好独占了这许家,对不对?!”柳婆子叉腰怒骂着沈芸。 这口气,她已经忍了好几天了,之前有妇女主任给沈芸撑腰,她不敢折腾得太过了,这会儿,沈芸犯了错,没有人再会管沈芸这个犯了大错误的人! 沈芸眼皮一翻,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工分也赚不到,兜里一分钱也没有,不能跟许家人强行杠上啊!“妈,我早上饿得晕了头了,妈,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改正错误吧,我这就去做一家人的午饭!大嫂,你今天就休息吧,我来干活!” 沈芸说着,就撸袖子打算干活,谁也别拦她! 柳婆子哪里会让沈芸再靠近厨房,张开手臂不让沈芸过去。 沈芸苦口婆心地劝道:“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昨晚不让我吃饺子,我今早起来就完全丧失了理智。妈,你让让,我给你做饭去!”沈芸走近一步,把柳婆子撑得跟风筝一样的手给拉了下来。 柳婆子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起来。 沈芸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低劣的碰瓷的,吓得后退一步,赶紧撇清自己。“妈,我可没有碰你肚子啊!你可不能讹人啊!” 柳婆子疼得脸色都变了,依旧捂着肚子,疼得直叫唤着。许家的其他人都用极度谴责的眼神看着沈芸,纷纷出言指责沈芸不应该,怎么可以不尊重长辈! “扑通”一声。 柳婆子直接跪了。 沈芸吓得直接跳开,“妈,跪人可是旧社会的陋习,现在可不兴这个了!妈,你赶紧起来,要不然妇女主任看到了,要给你上课了!” 柳婆子“嗷嗷嗷”地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打滚。 许家其他人和沈芸:过了啊,过了啊,这演得过了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柳婆子疼得往地上直撞,众人才觉得柳婆子好像是真的疼,而不是装的,这才急得一拥而上,一个个深情地唤着。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乡里的卫生所啊!”柳如眉拍了一下自己的男人。 “对对对,现在就去卫生所。” “我去地里找爹去!” 一会儿的功夫,许家人都去了卫生所。 沈芸也趁乱跟着去乡里见世面去了。 10.卫生所 许家人忙着送柳婆子去卫生所,打发了沈芸去队里拿介绍信。 沈芸找生产队长许爱民要介绍信,许爱民深深地以为,沈芸是为了逃避下午的检讨大会!哼,台子都已经搭建起来了,怎么可能让沈芸给溜了!他这个大队长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许爱民亲自拿着介绍信,陪着沈芸走了一遭。 没想到,这一走,竟然走出了事情来了。 许家人原本都是因为担心柳婆子,谁也不想屈居人后,所以,一股脑儿地都跟着去了乡里的卫生所,一路上,没少对沈芸进行痛声讨伐! 等到了卫生所,医生一检查,是食物中毒。 “你们仔细想一想,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医生穿着白大褂走出手术室,推了推眼镜问道。 许家人将目光停留在柳如眉,今天轮到柳如眉做饭的。柳如眉心里一慌,指着人群后,后面赶来的沈芸。“我啥都不知道!问她,医生你问她!今天早上,她起得比我还早。她把家里的粥都吃了,她进了厨房三次,一定是她给妈下毒了!” 沈芸撇嘴,“大嫂,你好歹也是读过几年夜校的吧?这食物中毒跟下毒是不一样的!食物中毒,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吃错了东西,错的大一点,就是食物中毒了。下毒下毒,下□□那可是要枪毙的!” 沈芸装完逼,十分有礼貌地给医生问了一个好,“医生同志,我妈病得突然,给医院添麻烦了,辛苦各位医护人员了。” 杜医生和身边的严护士长脸色好看了一些,对着沈芸点点头,“不辛苦,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们已经给病人洗了胃,一会儿就会将病人推了出来。你仔细想想,病人可是吃了什么东西了?” “妈早上应该就吃了一点儿红薯——我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妈他们吃了饺子!猪肉馅的饺子!”沈芸突然想起了那头死了的猪,说不定,不是她养死的? “会不会是那头猪?” 杜医生皱眉,“猪?什么猪,你好好说一说!” “怎么可能是猪!我们昨天都有吃了饺子了,我们怎么都没事!一定是你,给妈下了毒,还要扯到猪身上,猪被你喂得撑死了,还要被你拉出来当垫背的!你说你的心就不虚吗?”柳如眉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帮沈芸给背了黑锅,就忍不住撒泼! 许老大看着沈芸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觉得自己媳妇说的没错。“老三家的,爸还在这儿呢,说话也要摸着良心讲!” 沈芸一转头,想寻许老头,就看到许老头扶着墙,捂着肚子。“爸,爸你怎么了!医生,快看看我爸,是不是跟妈一样也食物中毒了!” 许家人闻言,又赶紧将角落里的许老头围住了。许老头疼得脸色都发白了,症状跟柳婆子之前的一模一样。 “你们都让开!爸挡着医生,爸的病情耽误不起啊!”沈芸大呵一声,将挡着路的许家人一把给拨开了,让杜医生和严护士长进来给许老头检查。 杜医生一看了一眼,就说道:“赶紧送到手术室,多半也是食物中毒!” 许老大将来拉开沈芸去扶许老头,哪成想,许老头一直紧紧地拉着沈芸的手,不管许老头怎么使劲儿,都不松开。 沈芸被扯得疼,语气不善地说道:“大哥,你扯疼爸了!爸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要用力扯爸,真的太不应该了!”叱责了许老大后,又温言跟许老头说,“爸,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专业的,虽然洗胃有点儿难受,但是咱好歹能活命,对不?” 许老头疼得点了点头,听着沈芸点头哈腰地将他慎重地拜托给了卫生所里的医生…… 等许老头被送进了手术室后,许家的其他人都觉得肚子不舒服了,许老二白着一张脸,“该不会真的是猪肉有问题吧?大哥,我肚子疼,你疼吗?” 许老二点了点头。“我好像肚子也有些绞痛。” 昨晚的肉饺子,就属柳婆子夫妇俩,和许老大兄弟俩吃得多一些,其他人也不过就是分了几个吃吃…… 在许老大和许老二都被送进了洗胃了后,柳如眉和方青妯娌俩也白着脸,觉得她们也要快不行了,偏偏医生还不让她们洗胃。柳如眉撒泼地不愿意离开医院,愣是往一张病床上躺着去。“我就是死了,也要死在这儿,我不走了。” 杜医生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剩下的男人许爱民,“你去付医药费!要是这个人不肯离去,要住院,也是要付医药费的!卫生所是集体的财产,不能因为她一个人不听劝告,就影响了其他病人的入住!” 许爱民哪里会带了钱,他就是送介绍信来的,哪想到许家人一家子都住院了! 许爱民红着脸搓手,“同志,我是第二生产队的大队长许爱民,我出来得急,没有带钱,我这就回去筹钱!” 等杜医生一走,许爱民就问柳如眉和方青,“你们带了钱了吗?” 柳如眉摇头,方青坐在一旁,也跟着摇头。至于沈芸,许爱民一直知道她在许家的地位,那真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的。他妈就常说,沈芸是个傻的,但凡有一点儿好东西,都被柳婆子给哄了去了。 许爱民恼了,“你们倒好,一家子来卫生所,一分钱都不带!现在让我上哪儿给你们弄钱去!” 柳如眉的眼珠子一转,当时来的时候,她特意不让许老大带钱,为的就是这一出,若是他家拿了私房出来付了医药费了,这到头来,这钱就跟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爱民,要不然,你找小姑子先借点儿钱?”柳如眉出了个主意。 “你们家倒是打的好算盘!合着你们家看病,我跟着跑上跑下还不算,还要帮着你们家借钱?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许爱民可是知道,自己的那个堂妹可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定很可能转个背就问他来要这个医药费的! “让老三家的跟你一起去啊!”方青也帮腔道,“老三家的昨天没有吃饺子,她没有食物中毒。” 许爱民到底没法将堂伯和堂婶丢在医院里不管,带着沈芸匆匆地去找许明心,许家的小女儿。 一出了医院,沈芸说道:“大队长,这回你可不能让我检讨了!我早就说过,是猪自己病死的,偏偏你们都不信,现在出了事情了吧?” “你自己去找许明心,可以吧?我要去村里,让村里人不要再吃猪肉了!”许爱民早就归心似箭,许家昨晚分到了猪肉就吃了,今早就出事了,村里也不知道有几家吃了。 到底人命关天,沈芸让许爱民赶紧回去。“大队长,你劝你还是找饲养员看看其他的猪是不是出了问题,我总觉得不是俩头猪的问题,这猪都吃的住的差不多,说不定,都有问题呢。” 许爱民的脸色有些难看,让沈芸直接去供销社找许明心,他赶紧回村了! 11.最孝心 许明心付了医药费后,确定了上门要账的日子后,就说还要继续上班,就走了。 可怜柳婆子一干人都饿着肚子被洗了胃后,肚子里空空,脑子也被抽空了,看着站在病床前巡视的沈芸,一句骂人的话都想不出来。 “真真是冰糖煮黄连,同甘共苦啊!昨晚一起大口吃饺子,今天一起住院啊,你们这是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啊,实在是让我羡慕啊!” 沈芸可不管这些人的脸色如何,背着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乡里的卫生院简陋,只一间病房,就如同大通铺一样。医生嫌许家人闹腾,将许家人一溜儿地被安排在了在角落里的一排,每张病床之间只留下了一条小过道。 沈芸就背着手在小过道之间走来走去。许家人都倒下了,可不就得求着她办事了?所以,这一回,沈芸决定好好拿娇。 “□□说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明哲保身,但求无过,这是有害于团体,就是有害于我们大许家啊!我有错啊,没有在你们吃饺子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把那些饺子都给踹飞了!我因为怕挨打,只敢踹了木桶几脚,我的失职啊!” 许老大年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会儿听着沈芸指桑骂槐,早就忍不住了。“老三家的,你在这儿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去煮点儿粥送过来。” 沈芸还没有过够“教人重新做人”的瘾,怎么能闭嘴呢。“大哥,你这话说得可太让人误会了。爸妈都在这儿,让我给爸妈煮点儿粥,那是做儿媳妇的本分。可我是你的弟妹,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是弟妹照顾大伯的。这要是传出去了,我还不得唾沫星子淹死。” 沈芸说着,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誓死不从,“我今天就是一头碰死在医院里,也不会给你煮粥的!我生是许爱党的人,死是许爱党的鬼!” 许老大压根没想那么多,但是听着沈芸这话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卫东娘,你回去煮粥去!老子饿死了,还不赶紧去!” 柳如眉怕得要死,那医生只给她吃了一点儿药,然后她就一直往厕所跑,她都快要拉死了,还怎么回家煮粥。不管许老大怎么骂骂咧咧的,柳如眉就是不走。 柳婆子在听说了他们一大家子的医药费在5块钱之后,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柳婆子不管闹腾的老大俩口子,挣扎着要起来,“老三家的,扶我回家!” 沈芸十分孝顺地立刻去扶柳婆子,“妈,我刚刚打听过了,要是出了卫生所,病人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卫生所可是不认账的。您跟爸可是病得最重的,怎么能为了给几个儿子儿媳腾钱治病,就不管自己的身体呢!” 柳婆子的脚才刚下地,话锋一转,又躺回了病床上。“你有这颗孝心,难得啊!那我跟你爸就安心住着吧。” 许老头也点点头,“老三家的,是个好的。” 沈芸眨着最有孝心的眼睛,听着二老变着法子地夸她,沈芸一点儿都不亏心,许家最孝顺的人,当然是她! 二老夸完了沈芸,就催着沈芸该去家里煮点儿粥送过来了。 沈芸为难地搓了搓手,“爸妈,我刚刚跟问过医生了,说是你们这样洗过胃的病人,最好是吃点儿温热的粥。我从家里走到卫生所,天寒地冻的,这粥早就凉了。这冷粥喝下去,伤胃啊!” “那可如何是好?”柳婆子很清楚,许明心压根指望不上。 沈芸为难地道:“那也只能让借一下卫生所附近的人家的厨房用一用了。但是,这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不给点儿好处,恐怕人家也不会借……” 柳婆子对于乡镇上的人家的高人一等的态度深有了解,许明心的婆家就是眼高于顶的,惯瞧不上他们村里出来的。“那就将家里的红薯拿一点儿送人家。” 沈芸心里嗤笑,面上不显,极尽恭敬。“我看还是割一点儿野猪肉吧,谁知道那野猪有没有患病。咱们家最近,还是少吃肉为好。” 柳婆子现在是谈猪色变,一听沈芸说的,“对对对,将猪肉给弄走。都是有病的猪!咱们家今年不能吃猪肉了,这一来卫生所就花了5元钱啊!” 得了柳婆子最高指示的沈芸,乐颠颠地回村了。 沈芸一回到村里,就被村人围了起来,纷纷询问许家人的病情。沈芸抹泪一个劲儿地摇头,未语泪先流,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村人拍了拍沈芸的肩膀,叹着气儿走了。 “看来,许家人这是凶多吉少了啊!赶明儿咱们去卫生所里看一看许家人吧?要不然,这一眼都不看,也说不过去。” “是啊,明早一起去吧。那许老三的可算是因祸得福了,没吃上肉饺子,但是往后整个许家都是她的了……” 沈芸得了许家的使用权,煮了俩大锅的粥,给几个小的一人一碗粥和一个红薯,还从柳婆子的屋子里的柜子里摸出了一个大搪瓷盆,这搪瓷盆还是许爱党拿回来的。柳婆子一直舍不得用,只有在亲戚来家里的时候,显摆似的将搪瓷盆放在桌上供着,明里暗里地显摆搪瓷盆,十分满意地看着亲戚们投来的羡慕的眼神。 这回,柳婆子主动提出用搪瓷盆来装粥,是很难得的事情。 沈芸将锅里剩下的粥全都倒进了洗干净的搪瓷盆里,顺便,还切了俩块野猪肉。切了野猪肉,又觉得太少了,又切了四根排骨。 沈芸背着背篓,晃晃悠悠地往卫生所去。沈芸到了卫生所后,刚好遇上了要赶回家吃饭的严护士长。 “严姐,你知道哪儿能借火,我给爸妈热一热粥?”沈芸略微有些害羞地说道。 严护士长已经从许家人的闹剧中大约了解到了实情,知道沈芸也不容易,要是一会儿送不到热粥,恐怕要被那许家二老给骂了。“我家就在旁边,你跟我来吧。” 严护士长的家就在卫生所后面的一幢三间的平房里。因为卫生所里不提供中晚饭,有时候有紧急的病人送来的时候,又要立马赶到卫生所,所以卫生所就给医护人员分配了靠近卫生所的房子。 严护士长因为有了家庭,所以卫生所给分配了一处单独的平房。院子里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严护士长领着沈芸去了厨房,“你就在这儿煮粥吧,我去换一件衣服。” 12.求收藏 沈芸原本就不愿意多麻烦人家,所以没有听从柳婆子的吩咐,带了米到别人家中煮粥。这煮粥要费上不少的时间,主人家这个时候也是要做饭的,总不能因为借用了别人的厨房而让主人家饿着肚子等着吧? 所以,等严护士长换了衣服,去书房看了一眼正在做作业的一双子女。等回到厨房的时候,沈芸已经将粥都热好了,还顺带地将锅都给刷干净了。 严护士长眸色一深,果然她没有看错,沈芸这人惯懂事的,与许家人不一样,是不爱给人添麻烦的。“怎地还劳烦你来收拾,我正巧也是要做饭的。” “谢谢严姐愿意帮助我这种落后的妇女,虽然我思想落后,但是我心里十分羡慕严姐这样的知识女性!既能有体面的工作,腰杆子也能挺直。严姐真的是好同志,积极响应组织上的号召,不管什么样的同志,严姐都没有放弃团结!”沈芸还是头一次对着知识分子发表自己的爱组织的宣言,也不知道知识分子喜欢不喜欢听。沈芸大佬心里略微有些忐忑,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沈芸大佬的向往的眼神和纯朴的表情。 严护士长倒是没有想到沈芸竟然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组织上号召的大团结的语录!“你能有这种觉悟,早晚有一天,会过上新生活的!不要对生活放弃,跟着组织走!” “你公婆这俩日还要住在卫生所,要是我在医院里忙的话,你就自己来家里用厨房好了。我一会儿会跟我的儿女说的,让他们给你开门。”严护士长对沈芸的遭遇十分心疼。如果换成是她,她可能都没有沈芸这般积极向上!说不定早在许家人的压迫下,一头扎进河里不想活了。 沈芸没有想到,严护士长竟然想要将家里的院门的钥匙交给她! 沈芸很尬啊,她只想刷个脸熟,然后借个厨房用一用的。这么热情,就让她很难办啊! 沈芸心里愁啊,她真的只想停留在泛泛之交的,怎么地非得跟她深入接触啊?沈芸大佬最不喜欢欠人情,严护士长这般深情,沈芸只得硬着头皮受着。 沈芸从背篓里将两块肉,和四根排骨给拿了出来。 算了,还是提点提点严护士长吧。 严护士长皱眉,厉声道:“这是做什么?” “严姐,你别误会,我是敬佩严姐的的人品。你先听我说,我婆家人因吃了猪肉而食物中毒,我怀疑不是我们生产大队的个例,为了保险起见,严姐最近还是不要从供销社买肉了。这点儿猪肉你放心,是野猪肉,我们家人都已经吃过的了。”沈芸也不着急,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虽然觉得沈芸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就算是为了孩子和男人,严护士长也不打算最近买肉吃。但是一想到自己家的孩子最近馋肉馋得紧,之前还答应他们俩个,等到了月底了,就把肉票拿出来,包饺子吃…… 严护士长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这些猜测的话,你出了这个门,可千万不能说了!那猪肉也没有问题,自会有饲养员去诊治的。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就该说搅乱人心了。” 沈芸狠狠地点头应了,“嗯,我信严姐,所以我才说的。严姐在卫生所里上班,肯定比我还清楚的。” 说起这些,严护士长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卫生所里的医生护士心里都清楚,但是事情没个定论,大家都不说。你也记住了,不能说。” 沈芸乖乖的应了,把野猪肉推给了严护士长。“我婆家的人都是你们救回来的,这可是救命之恩,这就是搁我们村里,我这几块肉也拿不出手,也着实是我寒酸,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沈芸说着,就低下了头,虚虚地抹了一把泪。“要是我男人回来了,知道我没有照顾好家人,恐怕……” 沈芸说着说着,身体都吓得有些颤抖。 严护士长可是新时代的女性,对沈芸那个素未蒙面的丈夫充满了嫌弃。“都是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了,怎么还有这种男人!” 沈芸抹了脸,脸上犹有泪痕,坚强地冲着严护士长一笑,这一笑,笑得严护士长心酸不已。“严姐,我是真心感激您和杜医生,你们就收下这么一点儿东西吧,要不然我心里不安。” 原本,那四根排骨,俩根是给杜医生的,但是看在严护士长那么深情待她的份上,四根排骨就都给严护士长了。沈芸大佬就是这么恩怨分明。 严护士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等着。”说完,就回房给沈芸包了一包点心,“女人啊,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别人才不敢欺负了你去,以后要是有个难处,你可以来医院寻我,我叫严沁。” 沈芸没想到,她不过就是眼泪一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得了严护士长的真心相待。沈芸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她大佬的魅力真的是挡不住啊! “嗯,说一句不怕严姐笑话的,我一直就把严姐当成自己姐姐一般,就是怕你嫌弃我没用。”沈芸害羞地踢着自己破了一个脚趾头的布鞋。 严护士长叹了一口气,“以后多读书,用知识武装自己,你的勇气也会来了。” 沈芸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严护士长,“嗯,我都听严姐的。” 严护士长知道沈芸还要去照顾许家二老,亲自带着沈芸去了杜家,杜医生也正在家中吃饭,严护士长待沈芸亲昵,宛若俩姐妹,杜医生自是看在严护士长的份上,收下了那一块约莫三斤重的野猪肉。 等沈芸到了医院,许家二老正在翘首等着,看到沈芸背着背篓来了。 “爸妈,你们等急了吧?这个点儿大家都是在做饭的,我一时找不到空着厨房的人家,所以来得有些晚了。”沈芸将搪瓷盆搁在矮柜上,又给许家二老一人一副碗筷。 许老大看着沈芸竟然将背篓放下了,“老三家的,我们吃的呢?” 沈芸为难,“家里就这么一个搪瓷盆,我只能装得下这一大盆粥。”所以,能不能剩下,就看许家二老了。 许老大舔了舔唇,“妈,你让我喝半口呗?我也饿死了?”闻着粥的香味儿,许老大厚着脸皮道。 到底心疼儿子,柳婆子舀了半碗的粥给了许老大,又舀了半碗的粥给许老二,这才一转眼的功夫,搪瓷盆都被许老头给吃了一半了。柳婆子暗骂了死老头子,也顾不上嗷嗷地叫唤着俩个儿媳妇,加入到与许老头抢粥的队伍中去。 沈芸紧张地搓着手,“爸妈,你们小心一点儿别碰着搪瓷盆,这可是□□的奖励啊!这漆要是被碰掉了,□□要是知道了,也要心疼了!” 柳婆子舀粥的手顿了顿,“行了,别逼逼叨叨的。以后搪瓷盆就留给你做传家宝,还不成吗!” 柳如眉和方青倒吸一口气,不光心疼,还肚子疼。这搪瓷盆,可是比搪瓷杯大了多了! “妈,给我再吃一口吧,我饿得慌。” “找你爸去。”柳婆子分神道。 “爸,给我吃一口粥吧。” 许老头低头喝粥,头也不抬,他早就看清楚了,他的儿子媳妇都是靠不住的。 所以,这些年,也就由着柳婆子折腾。 只是,没有想到,到头来,老三家的竟然会让他刮目相看。 13.求收藏 让许老头更刮目相看的还在后头。 沈芸收拾好了已经空了的搪瓷盆,从背篓里掏出了一包东西,放在许老头的床头边。“爸,你一向胃口大,这么一点儿粥估计也就是垫垫肚子。我特意跟人换了一点儿的绿豆糕,回头等你饿了,你就吃一点儿。” 许老头暗自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拿什么跟人换的?” “家里的野猪肉。” 许老头皱眉,虽然他不大管家中事情,但是在外,许老头还是颇要面子的。要是被人追着上门来说讹人,那他还要不要脸了?!“那怎么成,这不是坑人吗!你明日就去把家里的鸡蛋给人送去。” “爸,你批评的是!党是不怕批评的,身为党的好儿女,我也是不怕批评的!我做错了事情,一定要勇敢地负起责任,克服困难,不要怕有人议论讥笑,勇敢地完成爸你交给我的这个任务!明天,我一定把家里的鸡蛋拿去给人赔不是!我为我的过错感到脸红!但是幸亏,有爸这么深明大义的中华好儿女在一旁指点我!” 许老头脑子转得飞速,想着之前大队长和乡里的领导下来的时候说的话。果真是话到用时方嫌少。“希望你以后能去掉不良作风,保持优良作风。” 沈芸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小声地问道:“那、人家要是再给我点心,那我要不要啊?” “要,当然要啊!”柳婆子早就心疼鸡蛋了,一听说还有点心,立马出声。 沈芸那是相当为难,“可是爸说了,咱家厚道,不能坑人。” 柳婆子从来没有做过吃亏的事情,那一篮子鸡蛋可是她攒了很久的,要留着送人情的。 许老头重重地点头,忍下了心里的心疼,但是一想到一会儿饿了,可以吃上点心垫肚子。早些年饿肚子的日子,他已经尝够了,一点儿也不想重温那种感觉!不就是一篮子的鸡蛋,哪有他的身体来得重要! 鸡蛋没有,让母鸡再下就是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三家的,明天你就把鸡蛋给人送去。” 柳婆子暗骂,死老头子得了一包点心呢,连一篮子鸡蛋都舍得送出去!那她的呢?!果然老三家的就是存了坏心的。“老三家的,那我的点心呢!” “妈,你总是心软,我怕点心到了你的手里,一会儿就该没了。妈要是饿了,就问爸要啊,难道你跟爸还要分的吗?”沈芸表情十分真诚,听着确实是在夸柳婆子心软,是个慈母心肠的人。 许老头瞪了一眼柳婆子,“老三家的,你做的对。这点心就是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得来。你这回,可是背了被人骂的风险给我们弄来了这么些点心,你放心,爸妈心里都记着你的好的。” 沈芸这才重新展眉,“对了,我忘了说了,村里人听说了你们住院了,商量着明天要来看看你们。我想起爸妈当初的险境,一时没控制自己,又见着那么多人围着我,一害怕话也不会说了,就在村人面前哭了一通……” 许老头说,“你的性子向来敦厚软弱,我跟你妈怎么会怪你,你孝顺着呢,我跟你妈全靠着你照顾着呢。” 柳婆子附和,现在全靠老三媳妇照顾,当然要说几句好听的。 “那爸妈我先回去了?家里头还有好几个小的要照顾,我给煮了一锅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吃了。” 柳婆子的本意当然是想要沈芸留下来陪夜的,但是一想到家中的最大的也不过十岁,被柳如眉宠得只知道偷吃的,要是家中没人,恐怕什么东西都要被翻出来吃了干净。 柳婆子不情愿地让沈芸走了,记得明天一早就送粥来。 沈芸回到了村里,拿着柳婆子给的钥匙,大摇大摆地开门进了柳婆子的屋子! 许老大家的许秀兰站在门口,学着她妈的语气,对沈芸嘲讽道:“三婶,你进了奶的屋子,就不怕奶回来,打断你的腿把你赶出去?” 沈芸不愿意跟十岁的许秀兰一番见识,对着哼了一声,就关上了门。 许秀兰以前对着沈芸说话夹枪带棍的时候,沈芸哪回不是笑笑,然后拿出好东西来哄着她!没想到,奶不在家,三婶竟然反了!她原本也就是想着沈芸能让她一起进奶的屋子里瞧瞧有什么好东西。 见着自己的姐姐吃瘪,许秀丽气得颤抖。“姐!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咱们!我一定要跟奶和娘去说!让奶把三婶赶出去!” 沈芸就站在门后,抱臂冷笑着,对于别人家的孩子,她还真的没有兴趣教导呢。 柳婆子的屋子,沈芸同样也没有任何的兴趣翻看,找到了放在角落里的一篮子鸡蛋,然后就出来了。当着许老大家的俩个女儿的面,将门给锁上了。“我拿了你们奶的鸡蛋,有本事你们去告诉你奶去啊,看看你奶会不会赶我出门。” 沈芸走了几步,就回过头来,“忘了跟你们说了,明天,我不打算做饭了,你们想吃,就自己想办法去!” 许老大家的小儿子许卫东一直在院子里玩,看到沈芸拿了一篮子的鸡蛋,“我要吃鸡蛋,我要吃鸡蛋!你快给我做鸡蛋吃!” 沈芸懒得搭理,许卫东被宠惯了,怎么容人不理他!沈芸不给,他就自己来抢! 许卫东站了起来,往沈芸冲去,刚跑了俩步,就扑通一声摔倒了,四脚朝地。许卫东慢慢地抬起头来,额头上磕破了皮,鲜血直流…… “妈,我要妈!我的头好疼!”许卫东再一看鲜血滴答一声,滴到了地上,“我要死了!姐,我要死了!我流血了,我流了那么多的血!”许卫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动一下,就流血流死了。 许秀兰和许秀丽吓懵了,许卫东可是他妈的心头肉,他竟然受伤了!还流血了!她妈一定会揍她们的! 许卫东哭闹不住,许秀兰求助地看了一眼沈芸,待得看清沈芸只是回屋子放鸡蛋,立刻发火了。“三婶,你还是不是人!我弟弟都受伤流血了,你竟然当做没看到?你还不赶紧将我弟弟送到卫生所去!” 沈芸放好了鸡蛋,倚着墙说道:“可别叫我三婶,说不定我明天就被你们奶和你们妈给赶出了许家!那我可就不是你们三婶了,所以,你们家的破事,我懒得搭理。” 许卫东虽然只有六岁,但是深得柳如眉真传,惯会拿捏人。知道沈芸指望不上,就威胁着俩个姐送他去卫生所。“许秀兰,许秀丽,你们要是不将我送去卫生所,我就跟奶和妈说,说你们故意想要我流血流死,以后咱们家的钱都是你们的!” 许秀兰一咬牙,只能将许卫东背了起来,姐妹俩出门去了。 沈芸不慌不忙地敲了五颗蛋,加了水,做了水蒸蛋。 随后,又拿了五颗蛋去了隔壁的赵家,将许大头三兄弟明日的俩顿饭托付给了赵家。等从赵家回来,锅里的水蒸蛋也已经蒸好了。沈芸又拿了背篓,将水蒸蛋都倒进了搪瓷盆中,晃晃悠悠地又踏上了去乡里的路。 沈芸看着前面的姐妹俩轮流背着许卫东,大老远地还能听到许卫东的骂声,沈芸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好不惬意…… 14.看热闹 许家三姐弟从来没有自己来过卫生所,遥望着卫生所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就没了主意,许卫东也缩在许秀兰的背上,小声地叫着要找妈,到底不敢在家那样子撒泼,生怕被卫生所里穿着白衣服的医生给抓了起来。 沈芸跺了跺站得有些酸的双脚,王之蔑视地经过许家三姐弟的时候,咬字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怂包。” 说完,就径直往卫生所里走去。许秀兰背着许卫东赶紧跟上,眼瞧着快到了门口,许秀兰也不知道哪儿的力气,一屁股将沈芸给挤开了,看到排排躺着的许家人,鬼哭狼嚎地喊着,“奶,妈,小弟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啊!” 许卫东也闭着眼睛拼命地嚎,喊着要柳如眉抱,只可怜柳如眉都拉了一整天了,这会儿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就看到血糊了半脸的许卫东,扯着嗓子嗷着,紧紧地将许卫东抱在怀里,推着隔壁的病床的许老大,“卫东爸,你赶紧叫医生来给卫东瞧瞧啊!” 许老大对于自己的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还是很在乎的,医生匆匆而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许卫东的伤口只是因为当时没有处理,所以看着可怕了一些,只不过就是磕破了皮。医生给许卫东的额头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又走了。 许秀兰姐弟三人夸张地在病房里谴责着沈芸的恶行。“奶!三婶还进你的屋子!我们亲眼看到的!她把一篮子的鸡蛋全都放进了她的屋子里了!” 柳婆子早就忘了自己亲自将钥匙交给沈芸了,脸色铁青。“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老三家的,跟她那破落户的娘家一样……” 柳婆子话还没有说完,沈芸就擦着汗,喘着粗气跑进了病房。“妈,你刚刚说我跟我娘家人一样,咋样了?” 柳婆子没想到自己背后说人,被人听了个正着,还要当面来问她!这天底下就没有那么缺心眼的。柳婆子自忖自己作为婆婆,怎么可能有脸给儿媳妇示弱。再说,她现在肚子一点儿都不饿!她不仅吃了粥了,刚刚还从许老头儿要了一块点心吃!所以,说好听的话什么的,还是明天再说吧。 想清楚了后,柳婆子哼了一声,翻身就闭着眼睛睡觉了。 沈芸笑着问候着许老头,“爸,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反思着你的批评,大为受用。所以,特意给你蒸了鸡蛋羹送来!”沈芸又从背篓里拿出了搪瓷盆。一打开,竟然有大半盆的鸡蛋羹! 其实,许老头批评完沈芸,心里就有些后悔,但是碍于面子,只能忍着疼让沈芸将一篮子鸡蛋给人送去。 没想到,沈芸竟然会送了鸡蛋羹来! 在许老头的心里,这鸡蛋就跟捡来的一样的!这么多的鸡蛋羹,少说也放了一个手的鸡蛋! 这回,许老头的心里是熨帖的,坐起来就开始舀着鸡蛋羹吃,还不停地夸赞沈芸好厨艺! 柳婆子眼睛闭不了,闻着隐隐的鸡蛋飘香,再听到许卫东吵着闹着要吃鸡蛋羹,豁得坐了起来,怒瞪着沈芸,“老三家的,你不要以为讨好了老头子,我就不能骂你了!我的呢!” 沈芸从兜里掏啊掏,柳婆子的口水咽啊咽。 沈芸掏了好久,沈芸才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柳婆子的跟前,手心向上,摊开,郝然就是柳婆子交给沈芸的钥匙。“妈,钥匙还你。我进屋的时候,秀兰他们几个都在的,我就拎了一篮子鸡蛋出来。” 许秀丽冲到柳婆子的病床前,“奶,我们都跟三婶说了,进奶的屋子里要被打断腿赶出去的,她还偷了奶的鸡蛋,奶,你快将她赶出去!刚刚我弟弟摔倒的时候,她连扶都不扶一把。这么坏的女人,奶,你赶紧将她赶出去!” 沈芸将钥匙往柳婆子手里一塞,“爸,妈,我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们二老,没想到竟然被人冤枉我偷东西,这么多年,许家可有丢了一根针线?要知道,偷东西可是抓了去枪、毙的!再说,我跟许爱党可是领了结婚证的!不是旧社会的时候,说休媳妇就休了媳妇的。现在可是新社会了!我就想问一问,大哥家的三姐弟这些话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明天,我就跟组织上打离婚报告,要求组织上还我清白,我一定要把这些情况老老实实地汇报给组织听!” 沈芸句句字字掷地有声! 柳婆子心虚不已,这话她就没少说!要是组织上真的派人来调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柳婆子抬手就给了许秀丽一个巴掌,“你妈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竟然这么跟你三婶说话!反了天了!还不赶紧给你三婶赔不是!” 许秀丽捂着脸,眼泪扑簌簌地掉,“奶,你是坏人,你跟三婶是一伙的!”说完,就跑向了她妈柳如眉。 柳如眉心疼二女儿,心疼地要将人拥在怀里,奈何许秀丽伤心过头,一头冲了进来,将许卫东包扎好的伤口又撞破了血。许卫东嚎啕大哭不止。 许老大抬手就又给了许秀丽一巴掌,“死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了!” “老子病了,没见着你们给送一口吃的过来,还把你弟弟弄伤了,我看你们是欠收拾!”许老大越骂越生气,许秀丽躲不过,就往她大姐许秀兰的身后躲去,许秀兰恼了,连累着她也被她爸打了几下。 沈芸冷眼瞧着,她虽然没兴趣帮人教孩子,却挺有兴趣看人打孩子的。 沈芸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最后,还是护士看到闹得太大动静了,来了病房让人安静一点儿。许老大没吃上饭,打了一顿也觉得累了,适时地收手,“明天早上,你们要是不送粥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许老头一个人将鸡蛋羹吃了个干净,也不管这闹腾的场面,宽抚着沈芸。“老三家的,你放心,爸今日就在这儿搁下话了,谁以后还敢说这种话,就都给我滚出去!一分钱都不用想分到!” 一提到钱,许老大和许老二家的神色各异,认真地寻思着,许老头这话有几分真心…… 15.萝卜头 沈芸离开病房的时候,刚好遇上严护士长闻讯而来,“我刚刚走不开,听说又闹起来了?” 严护士长关切地打量着沈芸可有哪儿受伤的,沈芸最受不了别人关心她,一有人关心她,她心里的温暖的小火苗就会窜得老高,燃烧了她的理智。所以,在严护士长关怀之下,沈芸大佬又做了一件让自己懊恼的事情。 “我没事儿。”沈芸摇头,就将兜里捂着暖和的二颗煮熟的鸡蛋塞给了严护士长。“听说你晚上还要值班,留着垫垫肚子。医院人多,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沈芸挥别了严护士长,被卫生所外的北风一吹,沈芸立马清醒。唉,她的鸡蛋啊,原本想留着当晚饭的鸡蛋啊。 沈芸拢了拢棉袄,将漏出来呼吸凉风的脚趾头缩了回去,天已经擦黑,瞧着许老大家的姐妹俩相扶着出了门,伸了个懒腰。“天就要黑了,你们要是跟丢了我,被人捡了去给山里人做媳妇,那就不能怪我了。” 许秀兰吓得哆嗦,丢下了许秀丽小跑了几步,催着许秀丽赶紧跟上。山里人娶媳妇艰难,她可是没少听说山里人为了娶媳妇,来山下讨媳妇的。有钱的下聘礼,没钱的就用抢的。 许秀丽被揍了一顿,又哭了一通,浑身没力,又走了夜路差点儿被吓破了胆,到家的时候,直接回了屋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就是年长俩岁的许秀兰也累得不轻。 沈芸点了油灯回屋,就看到她的床上鼓鼓的,许大头钻了出来,“妈,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们不回自己的屋睡觉,待在我这儿做什么?”沈芸将油灯放在桌上。 许大头有些脸红,他才不会说自己是想跟沈芸一起睡。“二弟看到妈的屋子里有一篮子的鸡蛋,生怕二伯家的大华二华偷了去,所以,我们帮妈看着鸡蛋呢!” 许二头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俩眼睛亮晶晶,等着沈芸的夸赞。 沈芸摸了摸许二头的脑袋,“嗯,真乖!都很乖。为了表示奖励,我给你们煮鸡蛋吃。” 这天儿都黑了,沈芸就是有心想做个好的,也怕把别人给吸引了来。所以,退而求其次,沈芸决定一人煮个鸡蛋。 等沈芸一出门,许二头就收起了乖巧,踢了一脚一直闭着眼睛装死的许三头,“你要是敢把鸡蛋的事情告诉奶的话,我把你揍的连奶都认不出你来。” 许三头被踢疼了,眼珠子贼溜地转着,“我才不信,大哥会帮我拦着你的!” 为了表决心,许大头也重重地踢了一脚许三头,扬了扬小拳头,“要是、要是你敢说妈不好,我也揍你!” 许三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哥,你变心了! 我已经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弟弟了吗?” 许二头嗤笑了一声,抬手就给了许三头一个巴掌,打到拱起的屁股上,一个太用力,打的自己的手心都犯疼。“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去乱钻!整天偷听别人谈情说爱!让我逮到一次,揍你一次!” 许三头仗着人小,又没有开始读书,每天就在村里乱钻,最大的乐趣除了弄点儿吃的,就是钻到角落里瞎摸,然后,总会撞到有人躲起来谈情说爱。 许三头呐呐应了,他知道,许二头最嫌弃的人就是他了,而且许二头在学校里朋友多,要是许二头让他的朋友们都来揍他,他一定会被揍成肉饼的!这要说起许三头这么识时务,完全就是被许二头带人给揍出来的。 等到沈芸煮好了鸡蛋回来,就看到三个小的露出个脑袋,小萝卜头似得排排坐着,等着喂食,乖巧地好想让人揉一揉脑袋。 “许三头也醒了?幸亏我煮了四颗鸡蛋,刚刚好够分。”沈芸将鸡蛋一人分了一个,母子四人一人一颗鸡蛋,就着油灯微弱的亮光,十分和谐地吃着鸡蛋。 沈芸十分满意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画面,三两口地就吃完了鸡蛋,看着三个小只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要是喜欢吃,以后咱们经常吃。” “真的吗?”许三头眼里光亮,他知道就算是家里最讨奶欢心的许卫东,也不过偶尔才能得了一个鸡蛋吃。 许二头在被子底下,小手慢慢地摸向了许三头的大腿,捏起一块肉顺时针一转,许三头的脸色都变了!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嗷——” 沈芸正喝着水,“咋了?” 许二头眉眼弯弯,一脸地天真无邪。“许三头说他人小胃口也小,妈一定没吃饱,要把剩下的半颗蛋给妈吃。” 许三头泪眼汪汪地点头附和,十分配合地将半颗鸡蛋给递了出去。 沈芸知道,许三头是被柳婆子带大的,所以跟柳婆子亲近。原本煮蛋的时候还想着,趁着许三头不在,给俩个大的吃点儿好的。哪成想等她煮好了蛋,许三头竟然醒了! 等吃完了蛋,沈芸正琢磨着怎么让许三头守口如瓶,哪成想,许三头竟然这么心疼她!要把剩下的半颗蛋都给她吃!沈芸大佬此刻心里羞愧啊,是她误会了许三头啊! 许三头都送出了自己的蛋了,许大头觉得他作为大哥,更应该这般做了!所以,许大头也把剩下的半颗蛋递给沈芸。 许二头看着这一幕,有些傻眼。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许二头无奈,只能把自己的手臂伸得笔直…… 沈芸大佬那个感动啊,心里的感动的小火苗又窜了起来,她只吃了一个鸡蛋那是半个角落都没填饱,再看着鸡蛋,就忍不住咽口水。再一想到,如果她不吃了儿子们的鸡蛋,恐怕他们心里会失落的吧? 所以,沈芸大佬当下一口半个鸡蛋,三口就将鸡蛋消灭干净。 然后赏给了三个小萝卜头,一人一个摸头杀。 三个小萝卜头:……他们只想要半个鸡蛋的。 这一夜,沈芸做了好美的梦,梦到了自己的儿子都变成母鸡,然后一个劲儿地下蛋让她吃,让她吃,拼命吃…… 16.尿裤子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许秀兰就来敲门。这一回,许秀兰的态度变得十分地恭敬。 “三婶,厨房里没有米。”许秀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色不明。 沈芸打了一个哈欠,倚在门框上,斜睨了一眼许秀兰,“小小年纪这么容易忘事儿,可不好喔。昨天,我把钥匙还给你奶了。” 许秀兰惊慌地抬起头,“这、这咋办?我爸还等着我们送粥去。” 沈芸摊手,“能咋办,等着挨揍呗。” 许秀兰跺脚,“三婶,你太坏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见死不救!” 沈芸十分帅气地倒扒拉一把头发,“我这人记仇,哪怕是我亲儿子的仇,我也记得一清二楚。” 许秀兰哇地一声,吓哭跑了。 隔壁的屋子开了一条门缝,许三头弓着身体,探头偷听。一听到沈芸最后一句话,许三头快要哭了,他妈是不是知道他在偷听,所以这话故意讲给他听的?果然他没有猜错,他妈对他绝对不是真爱!许大头他们都有新衣服,就他没有!就连昨晚的半颗鸡蛋,他妈最先吃掉的也是他的! 许三头越想越丧,他觉得真相太残忍了!他这一具小身体实在是承受不起! 许三头想要略微地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毕竟,再小的男人都是要脸的。许三头微微地一抬头,就看到门缝外突然出现了一个脑袋!黑黝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许三头吓了一大跳,“啊呀呀”地大叫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沈芸推开门,疑惑地问道:“许三头,一大早地你瞎叫唤什么,见了鬼了吗?” 待得看清楚是他妈,许三头翻了个白眼,心神一松……地上汨汨地流出了一摊水渍。 要脸的许三头与沈芸四目相对,许三头这回彻底心态崩了,“哇哇——哇——”奔溃大哭。 许二头踢了一脚被子,猛地坐了起来,眼神凶狠,“许三头,一大早地就讨打是不是!” 芝麻馅的许二头还没来得及换上无辜的眼神,就与沈芸四目相对,差点儿没稳住,完了,不知道他妈喜不喜欢芝麻馅的他?许二头不敢深想,仰面倒下,“哎呀,做了一个噩梦了,太可怕了!在梦里,许三头竟然是个大坏蛋!” 许大头慌忙下了地,将许三头拉了起来,再看到许三头的僵硬的站起身的动作,还有地上多条小溪流汇聚成一条小河,最终消失在门槛旁。“小弟,你竟然尿裤子!” 许三头强装镇定。 沈芸避开“小河”,“许三头,你这是营养不良啊,竟然尿了那么多条分支!”沈芸也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强壮的人尿的尿都是一股的! 许三头无声抹眼泪,无情的嘲笑声再一次让他认清了他妈不爱他的事实!事实太残酷,冻得他大腿凉凉。 许三头,没关系,你妈不爱你,你一定要爱你自己!爱自己的大腿,爱自己的腚子。所以,坚强如许三头开口道:“大哥,借条裤子使使。” 许大头为难,“我跟你的身高差得有点儿多,我的裤子你穿不住,要不然,你问二弟借?” 许三头还没有开口,许二头就拒绝了。“听说,尿裤子会传染,我不借!”许二头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再次体会到人间只有凉凉的许三头咧嘴又要哭,“妈,你看,他们都欺负我!他们连一条裤子都不肯借给我!” 沈芸大佬将心比心,要是把她的裤子借给一个尿裤子的,她应该也是不愿意的。 沈芸叹了口气,“许三头,看来你平时的人缘不大好哦。” 这回,许三头彻底崩溃,哇哇大哭,嘴里不时地夹杂着什么词儿,反正沈芸是一个都没听清楚。 许二头不肯借裤子,许大头拿出了自己的裤子给许三头穿,许三头这才止了哭。 许三头吸着鼻头,套上裤子,满意地转了一圈,“刚好,刚好!”许三头一松手,裤子就掉在了地上…… 人缘不大好的许三头最后,只能洗干净了腚子,缩在被窝里,哪儿都不能去。许三头哭唧唧地冲着许大头招招手,“大哥,你一日三餐可都要记得我啊,你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的啊!” 许大头拍着胸脯保证,“三弟你放心,我从学校回来就给你送吃的!” 沈芸昨天就将这哥俩的饭托付给了隔壁的赵家,这会儿出了屋子,煮了一锅的红薯,然后正式宣布,这一锅的红薯就是他们几个小的一天的伙食。 沈芸也不管许秀兰姐妹俩,背着背篓就出了家门,刚到村口,就遇上了大队长许爱民正迎接着一群人往村里走。沈芸十分积极向上地稍息里正,大声道:“领导们辛苦了!” 许爱民给沈芸投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领导们十分欣慰地挥了挥手,“为人民服务!” 沈芸侧身,让领导们先经过。领导们点头赞许,“爱民啊,你们第二生产大队的同志们都很有奉献精神,精神面貌很好啊!” “这位女同志,看你背着背篓应该有急事,你先走吧。”领导们也十分谦让地让路给沈芸。 沈芸鞠躬感谢领导们,“感谢领导同志们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就是走路也要让人民群众先走!这是对人民的极端的热忱!我仅代表第二生产大队的队员们像你们致敬!” 领导们大为感动,侧着身子让在路边,目送着沈芸大佬雄赳赳气昂昂,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村子。 “第二生产大队是向乡里、县里的楷模啊,你们生产队的精神建设做的很好!值得表彰!”县里来的大领导不住地点头,“但是,要是这是刻意安排的话,这就太注重形式了!劳民劳力,这不值得提倡。” 许爱民赶紧表态,“这绝对就是凑巧遇上了。沈芸同志就是那养猪的,是她发现了病猪的事情,她这会儿应该是去给她公婆一家子送饭去,他公婆还在卫生所。” 妇女主任也在一旁点头,“沈芸同志是一个经历坎坷,但是思想觉悟非常高的好同志!这次,差点儿就冤枉她了,没想到沈芸同志竟然不计前嫌,依然这么相信组织!说起来,是我们第二生产队的领导班子太惭愧了,愧对人民群众!” 县里来的大领导点头,“等查清楚了事实真相,一定要给受了委屈的好同志们一个交代,一个补偿!让人民群众能坚定地跟着组织的步伐走!尤其是那些思想觉悟高的人民群众!” 一行人说着话,就往村尾的养猪场去。 严护士长昨晚值班,今日正好休息。一早,她就在院子里等着沈芸,这回沈芸要用鸡蛋换点儿米,用来给许家二老煮粥,“这些鸡蛋,换一把米可够了?”沈芸带来的鸡蛋足足有二十个。 严护士长瞪眼,“鸡蛋可是精贵东西!”说什么都不肯收了沈芸的鸡蛋。 “我想起来了,后面的伍家的媳妇最近生了,想要跟我换一点儿鸡蛋,可我家哪有鸡蛋。乡镇上课不准养鸡鸭,想吃,都要凭票买。你且等着,我去问问,她还缺鸡蛋吗?”严护士长小声地说完,让沈芸再煮一锅粥。 锅里还剩了半锅粥,沈芸加了一瓢水煮着,托着腮等着严护士长回来。 17.啃红薯 不多会儿,严护士长就带了一个消瘦的老妇人来了。 严护士挽着伍老太太的手,“这是我娘家的妹子,特意给我带了二十个鸡蛋,我哪舍得吃这些,可我这妹子是个心眼实的,非得不肯拿回去。她家条件也不好,我哪能闭着眼收了这鸡蛋。这不,我就想到了伍医生生了,问问您家可还缺鸡蛋吗?” 伍老太太拍了拍严护士长的手,“小严啊,得亏了你惦记着我家小伍。我家小伍跟她爸一个性格就爱钻牛角尖。这三十多岁好不容易才生了一个,可不得好好养着,这年纪大了可不容易恢复。这都三天了,连个奶水都没有。偏又吧,最近的猪肉也不敢吃。” 伍老原本是卫生所里的院长,后来被掉到了县里去了。这回,伍老妇人也是来伺候女儿做月子的。伍老太太揣了不少的肉票来的,哪成想,偏偏猪肉不敢吃。这可将伍老太太急得不行,所以才有了一出问严护士长借鸡蛋的事情。 等到了严护士长家,伍老太太一看这鸡蛋,当即欢喜地要了。“咱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见外的话了。如今外头都在打击投机倒把,要割了资本主义的小尾巴,我活到一把年纪了也不愿意害人。我用票跟你换,成吗?” 沈芸很想说,她只想要钱!大胆地用钱来砸她吧!但是恐怕她说出要钱的话来,伍老太太就不敢买鸡蛋了。 沈芸心里已经在咆哮着,但是脸上仍是牲畜无害地模样,装作害羞的样子,怯怯地看了一眼严护士长,“我、我都听我姐的。” 严护士长略一沉吟,就应了。“我这妹子胆小,婶子你看有什么票,给她换就成,乡下地方,想要弄点儿票也不容易。” 伍老太太掏出了一张粮票,还有一张肉票。“我来得匆忙,也就肉票带的多一些,你看这样成吗?我给你一张两斤的面粉票,再给你一张肉票。”这个价值远远地超过了二十个鸡蛋的价值。 “这不行,不行,我妹子可是赚了大便宜了!”严护士长不肯要。 伍老太太坚持要给,严护士长坚持不肯要。 沈芸小媳妇一般地微抬头,问道:“姐,要不然我把家里的野猪的排骨拿几根给伍婶子?” 伍老太太一听野猪肉,两眼放光,将票往严护士长的手里一塞,拉着沈芸问道:“你家还有野猪肉?” 沈芸点头,“就是已经冻上了好几日的,可能不如现杀的新鲜。” 伍老太太十分心动,“不知道这野猪肉能吃吗?” 严护士长说,“婶子你记得我前几日给你送的饺子吗,就是我妹子送的野猪肉。我们家早一日就吃了排骨炖汤没半点儿事儿,所以才敢给你们送饺子。” 严护士长与伍医生关系好,所以,俩家人时常会做了一点儿好吃的,就会互相送上一份。 伍老太太也想起来了,“那就好,那就好!”然后又问沈芸能不能给他家匀出一点儿肉来。 沈芸应了,“我这就回去商量商量。” 伍老太太欢喜极了,顺便地还带沈芸去认了门,让她拿了野猪肉就直接送到她家就成了。 沈芸一一应了,怀揣着伍老太太给的票,往卫生所去。 等到了卫生所,许秀兰姐妹俩早就到了。 柳婆子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这才让送了几顿饭就这么不上心,这是诚心想要我们饿死呢!” 沈芸背着背篓也不着急卸下背篓,笑吟吟地道:“妈,钥匙你昨天就拿回去了,没有米,我就是想做,也做不了饭。” 许秀兰不停地点头,“爸,因为奶没给钥匙,所以,我只能做了点儿红薯送来了。” “有红薯也总比没有的强!赶紧把红薯拿来!”柳婆子的床头的地上放着满满俩篮子的鸡蛋,这是一早村里人派了代表来看的,这些鸡蛋都是村里人凑起来给的。 沈芸将最上面的的一大包的红薯拿了出来,搁在柳婆子的床上。 一打开,就有七八个大红薯。 沈芸说,“二哥二嫂,大华和二华因为要去学校,特意托我给你们带红薯,你们快来吃吧!” 许老二一听说自己的闺女让沈芸捎带来的红薯,一骨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顾柳婆子的阻拦,挑了俩个最大的红薯就啃,方青也不客气,挑了俩个红薯就回了自己的床,大口啃着。 原本七八个大红薯,被许老头拿走了俩个,然后又被许老二俩口子拿走了四个,柳婆子就只剩下手里的也一个红薯。偏偏柳婆子吃东西,喜欢先吃不好的!所以柳婆子手里的是最小的一个! 柳婆子气得差点儿扔了红薯,但是偏又舍不得,只得狠狠地盯着沈芸。 “妈,一大早地我就怕你们吃不上饭,我又是煮红薯又是借粮猪煮粥,我这会儿连早饭都没吃,饿着肚子赶了一上午,你看我这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了。”沈芸刚说这些话,转头就跟许老头说,“爸,你是一家之主,要是爱党知道你病了,还只能啃红薯,回来不得骂死我。” 许老头皱着眉头吃了啃了一口红薯,喝了一口热水,又一连啃了好几口红薯,满口咽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连灌了好几口热水。将剩下的一个红薯丢给了柳婆子。“唉——老婆子你吃吧,我吃了俩口红薯就烧心。” 柳婆子自然是知道许老头的毛病的。那会儿家里穷,几乎日日都以红薯为食,吃多了就烧心。柳婆子赶紧拿起了红薯,讨好道:“老头子,我皮糙肉厚的,吃点儿红薯没事。一会儿让老三家的,给你弄点儿好的。你要好好的,咱们家才能好!” 柳婆子说完,又训斥了沈芸,“老三家的,听到没,赶紧给你爸找点儿好的!” 沈芸如善从流,“既然妈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把午饭的粥给爸吃了。” 柳婆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许老头一个人喝着粥,自己啃着红薯…… 18.打光棍 沈芸留了一块肉和俩根排骨给严护士长,其他的都送到了伍家。 伍老太太看到近二十斤的猪肉,还有一个大猪蹄,七八条的排骨,伍老太太欢喜地又是倒茶水又是送点心的。不等沈芸拒绝,就给沈芸塞了一叠的票证,还有一大包的点心。 沈芸借了严护士长家的厨房做了粥,顺便还给严护士长家的俩小的做了一道红烧肉,俩小的格外懂事,馋得直咽口水,也要等着爸妈下班一道儿吃饭。 沈芸嘱咐二人锁了院门,给许家二老送了粥去,又重提了一番借了粮的事情,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等沈芸到了村口的时候,许爱民正在村口徘徊。“沈芸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芸一听到许爱民的称呼,就知道许爱民找自己的是公事。“有事儿?” 许爱民忙不迭地点头,“领导带来的兽医和饲养员已经确定了咱村的猪是病死了的,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今早领导们还去附近的几个大队的猪圈里去检查过了,发现这病猪并不是咱大队的个例,整个乡里的猪都多多少少出了问题!这些病猪全部被拉去统一给处理了!领导说了,这事情一定要论功行赏!你不仅救了咱村里人,还救了我们乡里的那么多人!要是这猪上缴上去,卖到了县里,那就是救了一整个县里的人!” 许爱民的语气越来越激昂,今天领导着重表扬了他们第二生产大队!要将他们第二生产大队列为县先进生产队!让他这个大队长格外地有面子!一想到之前别的几队嘲笑他们第二生产队竟然“把猪都养死了,比猪还蠢”,现在他们那几队点头哈腰地跟他赔不是,让他原谅他们!许爱民十分有骨气地表示,他不愿意原谅! 沈芸好不容易等许爱民扬眉吐气完,才开口:“那大队长等在这儿,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奖励吗?” 许爱民也噎了好大一口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个还真的没有,不过——” “没有大大的奖励的话,其他的话,我真的不大感兴趣。”沈芸说完,拔腿就要走。 许爱民可是跟领导承诺了,一定要好好地表扬一番沈芸的。“沈芸同志,你别走啊,你跟我去看看村人给你搭建的台子啊!明天早上,乡里会来人,让你上台讲一讲当时的感受的!这可是长脸的机会啊!” “一个石头台子,我怕我什么都没说,就被摔死了。我不去!”沈芸说什么都不愿意去,许爱民拉着沈芸的背篓不让人走。 “你不去,我就不撒手!现在的台子不一样了,是个大的跟戏台子一样的了,保证你在上面蹦跶几下都不会塌的!你去看看,有没有不满意的,我再给你改改!”因为沈芸的缘故,许爱民得了嘉奖,甚至很有可能去县里领奖,要知道,他爸那个老大队长都还没有去过县里!更何况是去领奖的! 沈芸一心想要回家数票票,哪有心思陪着也许爱民看台子。对于沈芸大佬来说,就是再大的台子,也配不上她! 所以,沈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许爱民,你再拉拉扯扯的,我会以为你对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我可是军嫂,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吓得许爱民立马松手,这个玩笑就开得大了。“弟妹,你可以回家照照镜子的!” 沈芸气得两眼一翻就蹬蹬蹬地走了。 还当她没有照过镜子吗!人倒是长得还不赖,要不然香馍馍许爱党也不会瞧上。但是也不知道沈芸是怎么搞的,头发枯黄,皮肤蜡黄,双手粗糙地跟树皮一样!衣服东一块锅底,西一块水渍的,就没有穿过干净的! 这几天,沈芸已经有意识地收拾自己,就算是为喂猪,沈芸也会换一件衣裳。每天的梳洗,都会用洗米水。当然,最最重要的就是吃食!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沈芸看起来老了不知道多少岁! 许爱民眼睁睁地看着沈芸鼓着气走远了,小声呢喃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许老三家的好像最近有点儿变得好看了……”当许爱民将这话在饭桌上说给自己的媳妇听的时候,当场就被揪住了耳朵!嗷嗷地不管怎么求饶也没有用。 沈芸回了家就关上了房门,没想到,伍老太太竟然还给了她俩张布票,还有一张的好几张的肉票和粮票!最底下,还放了十元钱! 这就让沈芸惊喜不已了! 第二日一早,被揪了一晚上耳朵的许爱民早就在许家的门外恭候着沈芸了,生怕沈芸一个转眼又消失了。那他可如何跟乡里的领导交代!这回同来的,还有其他生产队的人,各队的生产队都派了代表来学习! “沈芸同志,你放心,我已经让我妈去接堂伯他们回家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乡里给你准备了奖励了!” 沈芸这才有了一点儿兴趣,“真的?什么奖励?” “哈哈!大奖励!传宗接代的好东西!秘密!秘密!”许爱民刚抬腿走近一步,就被他媳妇给一屁股给挤开了。他媳妇的小眼睛瞪他:说话就说话,动脚做什么! 在许爱民的强烈要求下,沈芸又回屋换新衣服,顺便地好好地理一理头发! 许爱民媳妇在院子里掐着许爱民的耳朵,“幸亏老娘跟来了,要不然,你是不是还要跟到屋子里去,看许老三家的穿什么衣服啊!” 许三头趴在窗户下,看着许爱民歪着头咧嘴喊疼。许三头摇头,“爱民伯伯可真没出息!等我以后长大了,看我不将我媳妇治得服服帖帖的,学狗叫就学狗叫,学猫叫就学猫叫!” 还没等许三头畅想完,许二头的一个巴掌已经招呼到了许三头的头上。“你的媳妇,早就被你的一泡尿给吓跑了。”附近村里原本喜欢许三头的小丫头很超级多,无他,因为许三头的一口土味情话说得很溜,所以小丫头们被他迷得神魂跌倒。 但是,自从许二头将许三头尿裤子的事情说出去了以后,小丫头们便“移情别恋”了。 “二哥,我给你学一声狗叫,你以后不说我尿裤子的事情,行吗?”许三头的已经打算好了,今天他妈就要被表扬了,他作为他妈的儿子,一定能重新再得到小丫头们的爱的! 许二头毫不犹豫地摇头,“咱妈已经够穷了,她可没办法给你张罗一个又一个的媳妇,所以,你还是打光棍吧!” 许三头哀嚎,“我从四岁就开始打光棍,太惨了!” 19.高台子 村口搭了一个高台子,这还是早些年,戏班子唱大戏的时候用的高台子。 许爱民还特意从乡里借了大红布将整个台子装扮地喜气洋洋,还有大红花垂在俩边。要是不知道的人路过,还以为这是有人要结婚了。 沈芸穿着结婚时穿的大红色的棉袄,将一头枯黄的头发绑了一个麻花辫。在许爱民的强烈要求下,沈芸的那一双破棉鞋终于换下来了,换了一双单布鞋。 许爱民又去确定了一遍准备无误,乡里的领导都来了后。许爱民率先登上了高台,请了领导上台致辞,最后在沈芸冻得脚趾头都疼了的时候,终于轮到了沈芸。 沈芸一上台,依着小学时保持的良好习惯,冲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各位领导同志们,各位乡亲同志们,大家好!” 许爱民激动地交握着自己的双手,沈芸同志的这个气场稳了啊!稳了,赢了,面子里子都有了! 许爱民激动地颤抖,想要看看台下领导们的反应,一晃眼,竟然先看到了自己媳妇,他的媳妇竟然大逆不道地冲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虽然大逆不道,但是他的脖子有点儿痒…… 所以,许爱民只敢瞄了一眼领导后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注意力。 “首先,感谢组织给我这一次的机会,我只是做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许三头拍了拍前面的站在凳子上的小子。“小黑,那个是我妈!你站我后面去,别挡着我看我妈!” 小黑是妇女主任的儿子,耿直如他妈,一听说许老三为了看他妈,果断地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顺带的还将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也让了出来。 许三头站在小黑的小板凳上,看着高台上的他妈,正在激昂得感谢着组织没有放弃她……许三头挠挠头,有些听不懂,扭头就跟边上的小姐姐搭话。“香香姐,那是我妈。” 方香香瞄了一眼许三头,羡慕极了。“许三头,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你妈妈一样的人!登上高台子,也不害怕!” 许三头悻悻地,一想到要娶他妈这种嘲笑儿子人缘不好的媳妇,许三头顿时没了兴致。就算是方香香是村里最白的小丫头都不行! 许三头扭头往左,左边是钱招娣,看到许三头正望向她,吸了吸鼻子冲着许三头傻笑,“三头哥,你妈妈真厉害!” 许三头勉强点了点头,钱招娣是出了名的贪吃,长得又小又黑,还不如香香姐呢。许三头觉得,当初,他爸一定也是跟他一样,矮个中挑了个差不多的…… 就在许三头隐隐地刚懂得“人生难以俩全”的时候,许二头却是一时间风光无两,他的小伙伴们十分羡慕许二头,因为领导正在给他妈发奖品。 “许二头,你真的太幸福了!你妈又给你做新衣服,又领了搪瓷杯!我奶说了,拿着搪瓷杯,以后娶媳妇能可劲儿地挑了!”方石头人如其名块头大,今年才八岁,就比许二头高了一个半头。就是因为方石头块头大,吃得也多,方家全家上下都担心方石头娶不到媳妇。 许二头努努嘴,示意方石头看看方香香那边,“你家妹子嫁给我家三头,搪瓷杯送你?” 方石头一看清方香香身边竟然换成了许三头站着,立马不答应了。“我家香香,十个搪瓷杯都不换!”说着就去扒开孩子群,将许三头从凳子上拎了下来。 许三头一看到方石头的拳头,怂兮兮地看着黑子上了凳子,跟白白的方香香有说有笑…… 沈芸站在高台上,正鞠躬感谢着领导奖励的搪瓷杯,沈芸手捧搪瓷杯,笑得十分牵强。 “沈芸同志,你的为了集体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领导将刻着像雷锋同志学习的搪瓷杯送到了沈芸的手里。 要知道奖励只是搪瓷杯,她宁愿去接许家二老,一本正经地忽悠许家人!毕竟许家人认真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太感人。 沈芸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高台子的咔擦咔擦几声,台子塌了! 沈芸大佬身手了得,在第一时间就跳到了一根顶着的木桩子下,看着就在她对面的领导,落了地了还在嗷嗷嗷地挥手叫着,沈芸叹了一口气,将碍事的搪瓷杯塞进领导的怀里,然后从后背拖着领导,拖到了木桩子下的安全地带。沈芸的动作很快,才将领导拖了过来,高台子上的棚子就砸了下来。 一分钟不到,高台子就塌了彻底。离得高台子最近的人往外挤,许大头兄弟三个拼命地往里面挤。 “不要走啊,快救人!快救人!我妈还在里面!”许大头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往里面挤,但是一个小小的人,越往里面挤,就越是被人群给挤了出去! 许爱民也在台子上站着,离得近的许家人大声地喊着救人。 许二头眼睁睁地看着台子就在他的面前塌了,将他妈瞬间给吞噬了。许二头狠狠地抹了一把泪,他妈好不容易变好了,怎么可能会出事!许二头安慰着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子从高台子的后面跑去,嘶声力竭地喊着,“妈,妈,你在哪里!” 声音杂乱,沈芸压根就听不到许二头的声音。 许二头用力地搬着木头,许三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默默地流着泪跟在许二头的身边搬木块。 许二头抹了一把糊了眼的泪,就看到许大头就在对面,与许家族人一道儿搬着木块。 慌乱过后,许爱民的爸——老生产队长组织村人救人。 等许爱民的妈接了许家人归来,就看到了村口乱成一团,哭着喊着地救人。 许老头拉了个人问,“这是怎么了?” “你家儿媳妇被埋在这底下了!快救人!” 许老头来不及多问,就喊着许家人加入到了救人的队伍中,等到三人都被找到的时候,三人的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 等沈芸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卫生所里,还有身边哭成了一团的三个小的。 “大哥,妈已经睡了三个小时了,怎么还不醒?”许三头哭唧唧。 许大头抹了一把泪,哽咽道:“医生说,妈累了,让妈多睡一会儿,你别吵着妈睡觉。” “可是,妈会不会跟村里的强子妈一样,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许三头继续哭唧唧。 “许三头,你给我闭嘴!”许二头忍无可忍。 20.因为饿 沈芸一脸懵,她没想到自己堂堂大佬竟然被生生砸晕,还被送到了卫生所里。 “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大头第一时间发现了沈芸醒了。 许二头抿着嘴,小脸绷得紧紧的,担忧地看了一眼沈芸后,赶紧去找医生来给他妈再做一次检查。 杜医生来得很快,同来的还有严护士长。二人给沈芸做了一番检查后,确定沈芸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多住一天,观察一下。” 等杜医生一走,就有一个穿戴得体的年轻妇人走到了沈芸的病床前,“沈芸同志,多谢你救了杨庆国,要不是你,杨庆国就要受大罪了。忘了说了,我是他的爱人俞文。” 沈芸忙坐了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像雷锋同志学习!”沈芸这么一抬眼,不得了,俞文竟然穿了一套的墨绿色的灯芯绒上衣,和黑色的灯芯绒裤子!要知道,大明乡的供销社里一年也难得看到灯芯绒。 同时,俞文还带来的一大包的绿豆糕和一瓶橘子罐头。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许家在第二生产队也算得上是富户了,但是沈芸还从来没有在许家看到过罐头! “吃食就是拿来填肚子的,哪有贵重不贵重的。这些都是别人拿来看老杨的,放久了也要坏了,所以,希望沈芸同志帮忙一道消化消化,毕竟沈芸同志与我们家老杨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妹了!”自打杨庆国醒来,俞文已经听了好几遍沈芸是如何冷静机智地救下他的,要不然他的腿一定会废了。就算是好了,估计也会留下病根,对他的政、途一定会有大大的影响! 沈芸没好意思说,她是看着杨庆国嗷嗷地叫个不停,随手救了一把。只是,没想到,好像救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端看是俞文的一身灯芯绒就觉得不一般。 俞文只是跟沈芸说了一会儿话,就不打扰她休息,沈芸不肯收这些吃食,俞文瞄了一眼缩在一旁当鹌鹑的小子们,“沈芸同志不用往心里去,就当我是来家访的吧。一直忘了介绍,我是许大头和许二头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沈芸惊愕地看着许大头和许二头,“你们怎么这么没礼貌,不跟老师打招呼?” 沈芸还记得她小时候,那会儿她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学生,远远地遇见老师,可是一定要追到老师的身边,跟老师问一声好,然后得到老师摸头杀和夸奖才肯离开老师的跟前的。怎么着如今的孩子都不一样了?” 许大头有些羞涩,“俞老师好。” 许二头低头,“俞老师好。” 许三头昂头挺胸,叫得格外热络。“俞老师好!”沈芸要是没记错的话,许三头还没有上学吧,怎么可能会认识俞老师? 沈芸皱眉,“许大头,许二头,你们看看许三头,可比你们懂礼貌多了。还没有上学,就知道尊敬师长!” 俞文说,“刚刚咱们说得热络,他们就算是想打招呼也插不进嘴儿。不过,就孩子的读书态度问题,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俞文告辞,沈芸就忍不住刨根究底,“你们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许三头赶紧举手发言,“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二哥这几天逃课了!所以,他怕俞老师跟妈说,他们这是心虚!就怕俞老师会告状!妈,二哥他逃课,你赶紧把他的新棉袄都收起来,等我长大了给我穿!等我长大了,一定不会逃课的!我一定会好好地跟妈你挣脸的!” 沈芸瞪大眼,就听到许三头继续说道:“妈,我怕二哥逃课,所以我经常会跟着二哥去学校,去得久了,俞老师就认识我了。”许三头可不会说,他只有揪着许二头逃课的小辫子,许二头才会稍稍温柔一点儿地对待他! 许三头难得找到机会能让他妈治一治许二头,可劲儿地怂恿沈芸赶紧揍许二头。 许大头忍不住给许二头开脱:“二弟虽然有时候会逃课,但是他的成绩都一直还挺好的。” 沈芸大佬读书的时候就没少逃课,没想到,苍天饶过谁!现在,她的儿子竟然逃课了! “许二头,你为什么逃课?”沈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儿。 许二头低着头,脑子里想着的是他的棉袄棉裤。不知道他妈会不会真的把棉袄棉裤给收了,唉,惆怅啊…… “饿。” “什么?”沈芸一时没听清。 许二头这一回,抬起头来认真地直视沈芸,“因为饿,我总是饿得肚子咕咕叫,同学们都背地里笑话我,而且我有时候饿狠了,肚子响得还会影响上课,更别提听老师上课了,可是等我溜出去好不容易找到东西吃,学校就放学了。” 沈芸被噎了好大一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各种对策来教育许二头回归正途,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因为饿才逃课。孩子饿啊,不能好好上课啊,为了不让肚子的咕噜咕噜声影响老师和同学上课,他牺牲了自己的听课时间去觅食……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沈芸一定会夸一句,舍己为人,长大以后一定是大佬! 但是这是自己家的儿子啊…… 这就显得她这个做妈的特别无能了…… “许二头,以后不能再逃课!”沈芸拍板,“以后,我也会让你吃饱饭!” 21.分了家 “大明乡活雷锋”沈芸不幸住进了卫生所,引来了八方来探病。 许老头坐镇卫生所,但凡探病拎来的东西都给沈芸养身体。所以,在卫生所住了三天,沈芸收获颇丰。最后,还是许老头让许老大用牛车将那么多的东西给拉回去的。 沈芸大佬惯会做人的,一回到许家,就拿出了一大包的点心给柳婆子,“妈,我记得你上回说绿豆糕好吃,我一口都没吃过,就是许三头要吃,也被我揍了一顿,全给妈留着呢。” 柳婆子的面皮抽了抽,对沈芸扯出一抹笑,指着沈芸对柳如眉和方青说,“我一直怎么说来着,老三家的是个孝顺的,这才回到家,就往我跟前拿好吃的。可真真是个孝顺的!” 沈芸摸摸鼻子,她怎么听着这话这么挖苦人呢。但是偏那柳婆子又是带着笑意的,还十分和蔼可亲地招呼沈芸坐下歇一会儿。“老三家的如今可是出息了,给咱们家挣脸了!咱们这出门脸上都有光彩啊!听听外头人都是怎么叫来着,活雷锋啊!咱们许家祖坟都要冒烟了啊……” 沈芸听得云里雾里,这祖坟冒烟冒到她一个媳妇身上?沈芸越发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柳婆子这是要将她捧得高高的,然后再看她摔死!沈芸正襟危坐,等着柳婆子“发功”,哪成想,柳婆子和俩个嫂子变着法子夸了她一顿,然后就让她早点儿休息。一会儿到了饭点,就让柳如眉来叫她吃饭。 一连几日,柳婆子待沈芸十分和善,和善得人神共愤的地步,就跟亲闺女无二。就算是沈芸拿着橘子罐头在柳婆子面前晃悠,柳婆子也只是捂着眼逼着自己不看,让沈芸趁早吃了橘子罐头补补身子! 沈芸招数使尽,也不知道柳婆子打得什么主意,所以就丢在了脑后。 待得腊月初八,许家人围着桌子吃了一顿团圆粥。 柳婆子放下筷子开口道:“我嫁进许家三十年,为许家生了三子一女,操劳了半辈子,我也是该享享清福了……” 许老头摔了筷子,一推碗,“柳爱平,差不多得了!这家还要不要了?!” 柳婆子被许老头这么一吼,嚎着不干了,“我为了许家辛苦了半辈子了,到老了我享几天的福咋了?我错了吗?” 许老大小心地看了一眼许老头的脸色,“爸,妈想要享福,那就让她享福呗。不是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许老二也附和着,“爸,妈也老了,你也老了……” 沈芸从粥碗里抬起头,这腊八粥里,柳婆子难得地放了不少的糖,沈芸吃得十分地忘我。当然,也没有错过许家人这深情侧漏的戏码,所以说,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所以说,很有可能,在她在卫生所里待着的几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柳婆子一反常态? 没等沈芸细细琢磨,柳婆子不顾许老头的阻拦,喊道:“我要分家!” 沈芸瞪眼,这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一直致力于怎么将许家给搅和散了,没想到柳婆子自己要分家?! 柳婆子话也说出口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我跟你们爸都老了,我也知道你们都有私心,所以索性就给你们分家了,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就看你们自己过!这家里头的东西就分成4份,我跟你们爹一份,你们三兄弟一人一份。我跟你爹以后就跟着老大过!” 沈芸仍是有些不相信,柳婆子会这么公平?这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对,柳婆子一定是另有所图! 许老头沉吟许久,开口道:“老大,老二,你们都同意分家?” 许老大微微颔首,许老二紧跟着点头。 “算了,算了,你们都大了,自己的主意都大了!”许老头失望地摇头,“我跟着老三家过,老家三儿子多,我帮他们照顾小的。把我的那一份也给老三!” 许老头这一决定,惊掉了许家人的下巴。就是沈芸也是惊叹不已,前阵子演得太过,一不小心收获了许老头?许家人虽然脸色各异,但是到底谁也没有发言。 柳婆子也只是沉着脸,家中有多少钱,许老头当然是一清二楚的!许老头要跟着老三家过日子,就意味着这钱柳婆子是动不了多少手脚!只是柳婆子不甘心! 许老二的脸色扭曲,方青低着头不敢看许老二。“爸妈,你们是看我没儿子,所以,一个都不愿意跟我过,是吧?说不定以后,我还能生出儿子来呢?” 柳婆子最愧对的就是许老二,因为方青是她的外甥女,方青生不出儿子,连累了儿子绝了后。当下,柳婆子就决定,将她那一份分一半给许老二。许老头不动。许老二也对黑着脸的许老头发憷,得了柳婆子那半分,也不敢再跟许老头多提。 第二日一早,就在沈芸还没有回过神来,柳婆子就拿出了她的宝贝匣子。 许家富裕,这在第二生产大队都是出了名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姑娘想要嫁进许家来。 沈芸分了235元,再加上粮票9张,布票1张,面粉票3张。还有一些农具若干,锅碗瓢盆都分了一些。 “老大是家中长子,这一处老宅子就给了老大家的。老二老三家的,你们年后就搬出去吧。”柳婆子气鼓鼓地说道,攒了那么多年的钱,就这么分出去了,她心肝脾肺都疼。 柳婆子说这话的时候,就指着许老头会后悔,哪成想,许老头竟然一声都不吭。气得她分完了家,就回了屋。 许老头将见证的族中人送了出去,说是改日再请他们吃酒。都是许氏家族的,沾亲带故的,看着柳婆子这般,他们也不愿意留下来看脸色。 22.一封信 一回了屋,沈芸摸着兜里的一小沓薄薄的钱和票子,忍不住咧嘴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透过眯起来的眼睛缝,沈芸看到她的儿子们人手一个包袱,排排站着仰着头等着沈芸夸。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芸努力地让自己不在乎兜里的那么几百块钱,想当年她可是拿钱取暖的大佬,怎么会眼皮子浅的看上这么一点儿钱。沈芸的手刚从兜里挪开不到三秒钟,她的手就情不自禁地又摸上了,就跟吸铁石一样! 沈芸叹了一口气,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摸着钱再说话吧! 许大头仰头,眼上带着笑意,“妈,我们都听到了,我们以后自己有个家了!” “嗯,我们分家了!以后,你们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们做!”沈芸一手票,一手钱,说话十分地有底气! 三个小子眼里亮晶晶的,齐刷刷地咽了咽口水。 “所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沈芸努嘴,指了指那几个包袱。 许三头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赶紧说道:“妈,你这都看不出来吗?我们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现在就可以搬家了!” 沈芸伸手就给了许三头一个暴栗子,“你们该不是都是傻子吧?我们现在搬家,搬到哪里去?想要冻死在外头?” 许三头摸着被敲了的头,嘟囔着道:“妈,你为什么只敲我一个人,大哥二哥他们都跟我一起整理包袱的!” “你自己看。” 许三头一扭头,他的身边哪还有人,地上哪还有包袱! 他大哥许大头正打开包袱将东西放了回去。许二头更过分,倒了一碗水给沈芸端了过来,“妈,您辛苦了,您喝水。” 沈芸最喜欢母慈子孝的“感情戏”,端起了碗,一口干了,“许二头,乖。” 许三头心里那个悔啊,他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还不赶紧将东西放好了?”沈芸将儿子们赶了出去,一个人盘坐在床上数票票。 沈芸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遍,就听到房门口许老头的声音,“大头,你妈呢?爷爷找你妈有点事。” 沈芸听着声儿,赶紧将票票贴身收好,“爸,你找我?”沈芸打开门,就看到许老头站在门口不远处,十分重规矩地不往儿子媳妇的屋子前来。沈芸想着,许老头以后可算是他们这一房的,那自然要好好相处。 许老头苦着脸,“老三家的,你这以后可有盘算?” 沈芸挥挥手,让许大头去搬俩条凳子来,毕竟说起以后的打算,可是一天都说不完。“爸,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这首要的,就是好好地跟着组织的步伐走,让三个儿子吃饱穿暖读好书……” 许老头没想到,一开口沈芸就说出了那么大的计划。许老头赶紧叫停,“老三家的啊,这有时候啊,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爸,你这思想就消极了,咱要相信,人定胜天!要相信组织能带领咱们奔上小康,然后走上康庄大道!”沈芸右手高高地抬起,做出了一个“继往开来”的动作。 许老头觉得自己嘴笨,索性就兜里掏出了一封信。“老三家的,这有时候,人啊,真的是要相信计划赶不上变化,咱们这个小家,眼下最要紧的是过好眼前!” 沈芸伸手去接信,但是许老头不撒手。沈芸只能点头附和,“爸,我一寻思,觉得你说的很对!” 许老头还是不撒手放信,“老三家的,你会离开你三个儿子吗?” “咋可能,他们可是我的命疙瘩!” 许老头继续问,“那你对老三是有感情的吧?” “咋可能!”沈芸连忙改口,“那当然是真的!许爱党同志在部队里用生命在拼搏奋斗,给我们家创造了良好的生活!我对许爱党同志感激不已!”沈芸只要一想到,以后分家了,许爱党捎来的票啊钱啊都是她的了,沈芸就想躺着浪! 23.打拐子 许老头这会儿无比地庆幸,沈芸跟老三是自由恋爱而结婚的!“爸和组织都相信,你跟老三一定有十分深厚的感情基础,所以,你们才会突破重重困难,虽然分隔俩地,但是你们的心是紧紧想连的!” 不管如何,许老头先给沈芸灌一肚子的迷魂汤把沈芸稳住。 许老头最终还是把信递给了沈芸,沈芸打开信封的时候,扫了一眼,差点儿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差点儿忘了,妇女主任今天通知她明天一早去上扫盲班!所以,她是不识字啊! 甚好,甚好,差点儿露馅了。 沈芸把信还给了许老头,“爸,你给我信我也看不懂啊,这是谁写来的?许爱党同志吗?他今年什么时候回家?要是今年再不回来,他以后都别回来了,儿子都不认识爸了。” 沈芸说的是真心话,对于许爱党,沈芸巴不得他不要回来,反正他们一点儿都不熟,只要许爱党在外好好赚钱就成! 许老头一听沈芸这般惦记着老三,许老头脸都咧笑成了一朵老菊花。“放心,放心,老三过几天就回来了!” “真的?”沈芸脑子里已经开始寻思着,要想个办法在探亲的几天里跟许爱党同志分床睡!一定不能让许爱党占她的便宜! 许老头点头,“这信里说,老三已经出来了,大概也就这几天就会到了。这家中没个男人也不成,让老三以后就在家给你搭把手。” 沈芸赶紧摆手,“那怎么成!怎么能让许爱党同志做逃兵呢!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这个做媳妇的,别的本事没有,一定不会拖许爱党的后腿,我会好好地做一个军嫂的!” 许老头叹气,这没法正常说下去了啊!他刚拐到了那个点,沈芸总能岔开,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老三家的,我就索性跟你实话实说吧,老三以后就在家里待着了!他不是做逃兵是,是英勇受伤了,从部队里退了下来了!” 沈芸原本还想着怎么搜刮许爱党的票票和钱钱,主意还没有想到一个,就盼来了噩耗! “爸啊,你说得对,真的是计划改不上变化啊!命运玩弄我啊!”沈芸仰天长叹,看来,她原本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探亲的几天,没想到,那么快就成了要怎么糊弄许爱党半辈子! 嘶,对了,许爱党受伤了,不知道是不是伤得十分隐秘?沈芸心里一喜,唔,也不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沈芸故作伤感,“爸,许爱党同志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许老头长叹一口气,“老三这孩子仔细,俩个月前就受伤了,怕家里人担心,一直瞒着没说,现在康复了才寄了信来。到底伤到哪儿,这信里头也没有说。” “等老三回来了,你们可要好好过日子啊!” 许老头说完,仍是有些不放心,“这是我分来的一百多块钱,都给你收着吧,往后,给我一口饭吃就成。我还能动,能给你们挣工分,老三要是动不了了,我就多挣一点儿工分,怎么也不会饿着我的三个孙子的。” 许老头把钱都装在了钱袋子里,摸出来的时候,有些舍不得,但是生怕沈芸嫌弃老三受伤了,要丢下三个儿子离家,许老头放下心里的不舍得,将钱袋子往沈芸的手里一塞,“老三家的你收着,这往后的日子靠你撑着了。要不然,你再重新打算打算以后的日子咋过?” 等许老头一走,沈芸托腮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办法,沈芸拍了拍坐疼的屁股,算了,等许爱党回来再说吧。要是真的伤了不能动了,那也不能占她的便宜了,这样的话,她也不介意多养个人…… 沈芸才不会承认,她是看在许老头拿出钱的份上。 发了,发了,大发了! 想那么多烦人的做什么,还是回床上躺着数钱吧! ===== 腊月二十八,沈芸的扫盲班都放假了,第二生产大队家家户户都忙碌着准备着过大年,处处洋溢着快要过年的喜庆。 许三头这个闲人在许家的门口玩儿,一个人玩着泥巴,打得啪啪响。 “许三头?” 许三头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留着小平头,穿着绿色军大衣,拎着一个大包的行李袋站在他的面前。“你是许三头吧,过来爸这儿,看看爸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许爱党虽然已经俩年不见小儿子,但是许三头跟他小时候极像,一看就是他的种!许爱党摸出了一块绿豆糕,哄着许三头过来让他抱一抱。看在亲儿子的份上,许爱党也不嫌弃许三头浑身上下都是泥巴。 许三头凑过去一看,一看是绿豆糕,脸色都变了,变得十分嫌弃。“啧,一块绿豆糕就想要拐卖小孩,你这拐子也忒抠门了!” 许三头朝着许爱党扔了一块石头,转身就朝着许家的院子奔了进去,“妈,有拐子想要拐走你最最可爱的儿子了!门口有个拐子想哄我走,还要给我绿豆糕吃……” 一路狂奔,许三头的喊话从门口一直传到了西厢房,许老头一听到这话就赶出来,“我看谁敢拐我家的小子!看我不打死你!”许老头顺手拿了廊下立着的锄头,朝着大门奔去。 许爱党被石头扔了个正着,好巧不巧地,还扔到了额头!“这臭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许爱党刚站了起来,就看到他爸扛着一把锄头,就跟拿冲锋、枪一样,朝着门口冲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拐子,你休想跑!” “爸?你在唱戏?”许爱党疑惑地问道。 许老头怔怔地,“老三?老三你回来了?是老三!”许老三丢了锄头,拉着许老三的胳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快给爸看看,到底哪儿受伤了,我收到你的信的时候,都快要吓死了。” 许老三摇头,“一点儿小伤,没什么事儿。” “爷,你怎么不打拐子啊,怎么还跟拐子说上话呢。你小心一点儿,我妈说了,拐子可是连老人都不会放过的!”许三头扒着院门不撒手,生怕拐子冲进来抱走他。 “许三头,这是你爸!才不是什么拐子!”许老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快,快回家,站在门口也不能说话!” “老婆子,老三家的,你们看看谁回来了!” 沈芸闻讯出来,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院子里,再一看,这张脸好熟! 这不是被她暗恋了好多年的初恋脸吗?!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黑了不少,身体也强壮不少…… 沈芸咽了咽口水,老天爷啊,她之前求的让许老三那里不行这事儿,咱就当没说过,成吗?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24.炒鸡蛋 对于许爱党的归来,许家人贡献了一把又一把的团圆的眼泪后,柳婆子带着儿媳妇终于做出了一桌子的菜,一桌子的素菜。 沈芸瞅准了机会,在看到许爱党的屁股刚刚接触一条凳子的时候,沈芸立马一个闪身,在许爱党还没有坐稳之前,沈芸的屁股已经安全“着陆”在许爱党的左手边。 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着痕迹!沈芸对于自己的身手十分地满意!想当年叱咤一条街的身手,如今竟然拿来了抢凳子?! 不过,抢凳子抢得很欢快就是了! 自打分家后,各家就分开来吃了。这回,许爱党回家后,沈芸一双眼睛都黏在了许爱党身上,哪还记得做饭的事情。眼瞧着天都要黑了,柳婆子才带着柳如眉和方青去了厨房做饭。柳如眉咽下了这口气,毕竟背着许爱党分了家,这事儿做得有点儿不厚道,就一顿饭也不是供不起。 柳婆子拉着许爱党的手不撒手,“老三,你受苦了!让妈看看,哪儿受伤了?” 许爱党抽回自己的手,脸上晦暗不明,“小伤,没事。” 沈芸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爱党的侧脸,没错,是这张高冷的初恋脸,颜高话少态度冷。看着许爱党皱起的眉头,深深以为,许爱党一定是受了大苦了!而且还是不能跟外人道的苦! 许老头皱着眉头看着满桌的素菜,大半都是自家腌的菜,腌萝卜腌白菜腌豆角腌冬瓜酱豆腐,还有一大碗的粉条顿酸菜。“老三,今天就随便吃点儿,明天让你妈给你做点儿好的补一补。” 柳如眉皱眉,“爸,这顿饭还是我和方青跟着妈做的。” 许老大瞪了一眼柳如眉,“就你话多,爸还没老糊涂,还能不记得事情?!” 许老头脸色铁青,要不是这是许爱党刚回来的第一顿饭,许老头都想直接撂筷子了! 沈芸压根就不在乎这桌上的拐弯抹角,一双眼睛黏在许爱党的身上,抠都抠不下来。再一看许爱党夹了一筷子的腌萝卜,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她的受伤了的“初恋脸”吃这些腌制的东西! 沈芸一着急,就用手肘去撞许爱党,许爱党不妨有人撞他,手一抖,腌萝卜就掉落在了碗里。 许爱党扭头看了一眼沈芸,轻哼一声,“嗯?” 沈芸只觉得半身酥麻,好想扑进“初恋脸”的怀里,把以前没做过的事情都给做齐全了! “许爱党同志,你受伤了,不能吃这些!你等着,咱们家分了半篮子鸡蛋,我这就给你做一个炒鸡蛋!你等着我哟!”沈芸豁得站了起来,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站在许爱党的身侧,拿起许爱党碗里的腌萝卜,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许家人一脸懵逼。 沈芸嚼着腌萝卜,冲着许爱党挤眉弄眼,“许爱党同志,不能偷吃腌菜哟,对身体不好哦。” 因为沈芸大佬一直疏于练习抛媚眼,所以,落在许爱党的眼里,他这个老是低着头的媳妇最近又添了一个毛病,眼睛也不好了。 在许家人的印象中,沈芸从前是个傻的,现在被组织教育后,变成了一个正直向上的好青年。但是这一波骚操作,成功地亮瞎了许家人的眼! 沈芸只要一想到许爱党受伤了还要委屈地瘪着小嘴吃腌菜的时候,沈芸就心疼如刀割! 所以,一把就抓了五颗鸡蛋! 而后沈芸侧头想了想,“初恋脸”难道只值五颗鸡蛋?至少得十个!才能配得上“初恋脸”的十全十美! 但是怎么办,心好疼,有一点点地不舍得。最后,沈芸又加了一颗鸡蛋! 等沈芸端出了一大盆的金黄金黄的鸡蛋的时候,沈家人情不自禁地齐刷刷地咽了咽口水,“咕噜咕噜”咽口水声不绝于耳。护食的沈芸大佬赶紧将装满了一盆子的炒鸡蛋搁在许爱党的跟前,“你吃,快吃。” 然后,才警告地扫视了一眼许家人,“我就分了那么点儿鸡蛋,还要给许爱党同志补身体的,你们谁也不能抢!” 许爱党第一次正视沈芸,只觉得这个媳妇有点儿不一样了。沈芸原本正拿出了大佬的气势强势碾压着许家人,但是一对上许爱党的眼神的时候,沈芸大佬又冲着许爱党挤眉弄眼…… 许爱党低头,他怕不是脑子也受伤了吧,怎么会觉得沈芸变了?! 柳如眉看着沈芸大手笔地炒了那么多的鸡蛋,心里快要嫉妒地发昏,偏小儿子许卫东也吵着闹着要吃炒鸡蛋。但是老三俩口子却没有半点儿分给许卫东尝尝的意思。 “老三家的,过日子这般可不行,敞开了吃几顿,要是吃完了存粮再问我们借粮,可别怪我这个做大嫂的心狠,我就把难听的话先撂下了,我可不借。” 许爱党慢慢地从碗里抬起头, “分家了?” 沈芸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以后我就能顿顿给你做好吃的补身体,许爱党同志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养得好好的!” 许爱党并不去看自己的傻媳妇,扫了一眼柳婆子和许老头,柳婆子慌忙挪开视线。许老头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然后就将分家的事儿告诉了许爱党。许爱党只说了一句,“嗯。”然后就又低头开始吃炒鸡蛋。许家人忐忑不安地吃完了一顿粥,还旁观了许爱党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盆的炒鸡蛋,原本以为许爱党要闹腾一番,哪成想,许爱党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 夜幕降临,沈芸捂着心口,这颗心快要蹦出来了。完了完了,沈芸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儿什么事情才能安抚自己这颗跳动的心…… 25.黑眼圈 沈芸捂着心口,表情痛苦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准备大晚上地来一个“一击拿下”的大戏码! 柳如眉打开房门倒洗脚水,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院子里晃荡,仔细一瞧,竟是沈芸。“老三家的,天都黑了,你不睡觉,在院子里晃荡吓人!” “大嫂啊,你又给大哥倒洗脚水啊!”沈芸笑意吟吟地打了招呼。 柳如眉原本以为自己给许老大倒洗脚水这事儿做的十分隐秘,没想到被沈芸戳穿,脸上就有点儿挂不住。“老三家的,嫂子劝你一句,老三回家了,你要跟嫂子学,把老三伺候好了……” 没等柳如眉说完,沈芸霸气地挥手打断,“大嫂你放心,我们沈家的女人就没有搞不定的男人,我给大嫂打个样,让大嫂也能看看男人给咱女人倒洗脚水的模样!” “你、你痴人说梦!刚刚是谁呢,眼睛都黏在老三身上挪不开,就跟从来没见过男人一样……”柳如眉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沈芸如同花蝴蝶一样朝着倒洗脚水的我许爱党扑去。 “许爱党同志,你都受伤了,这些粗活放着我来!” 柳如眉瞪眼,她刚刚差点儿就信了沈芸的鬼话! 沈芸抢着来倒洗脚水,许爱党被沈芸这一咋呼给惊到了,手一顿,然后就看到沈芸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手已经碰上了他的搪瓷脸盆。“不用!” 许爱党刚把手往外一翻,沈芸已经碰上了搪瓷脸盆,并且十分“诚心”地用力一夺,哗啦啦,水全部倒在了许爱党的身上,还有腿上…… 沈芸视线艰难地往下,停留在许爱党湿了大片的大腿根部!沈芸不由地呼吸变得沉重,这真的是真的是天赐良机!只是一瞬,沈芸的手就已经挂在许爱党的身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有没有烫到你了?” 说着,就要去扒许爱党的衣服! 许爱党看着沈芸已经将身子半挂着身上,心里多少已经明白,他当初娶来的媳妇,已经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哎,实在是有点儿可怕呀!许爱党将沈芸往外推了推,哪能挪动沈芸分毫。 “你下来,大嫂还在院子里看着,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屋再说。”许爱党特意将“事情”二字咬的格外地重。 沈芸一回头,果然看到柳如眉惊呆得瞪大了嘴巴,只得收回了手,“大嫂你还站着做什么,难不成想要听我家的墙角?” 柳如眉“呸”了一声,转身就走。柳如眉心里却琢磨开了,难道说,老三家的都是这么“勾引”自己男人,所以,才生出了三个儿子?!柳如眉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沈芸行啊,平时瞧着蔫不拉唧的,没想到是这么豁的出去的人啊! 也是,好郎怕人缠,要不然许老三当初也不可能会娶了沈芸。如此想着,柳如眉越发觉得沈芸牛啊! 柳如眉心里被儿子勾得心痒痒,回到屋子,脑子都只有沈芸挂在许老三的身上,呼吸都变得火热,看到许老大刚巧走了过来,柳如眉腿一软,佯装绊倒了整个人朝着许老大扑去…… 许老大被扑得一个踉跄,腿一软,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柳如眉将许老大压了个正着,“这个臭婆娘,是想压死我,好继承我的刚分来的家产是不是!” 许老大一把将柳如眉推开,骂骂咧咧地去茅房,差点儿被这臭婆娘将尿都压出来了! 而沈芸这会儿正在哄着许老三把军大衣给脱了。“许爱党同志,你快把衣服脱了,这洗脚水的味儿闻着怪难闻的。”沈芸一脸地“大灰狼”样儿,哄着小白兔乖乖听话。 许爱党手一抖,紧张地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艰难地解开了第一个纽扣。沈芸看着许爱党舔唇,沈芸也不自觉地跟着慢节奏地舔了舔,这落在许爱党的眼里,一激动就将纽扣给扯了下来。 纽扣叮叮咚咚地落了地,军大衣解开了。 “许爱党同志,没想到你这么猴急!”沈芸将许爱党的军大衣脱了下来,挂在椅背上,突然转过头,对着许爱党浅笑,“不过,我喜欢。” 许爱党咽了咽口水,努力让找回在军中训斥小兵的感觉!“沈芸同志,我们应该积极响应组织的号召,将全部妇女劳动力,都放到劳动战线上去!努力建设我们的美好家园!而不应该浪费精力,晚上早点睡觉,白天在能有力气投入到一线的劳动战线中!” 许爱党端得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训话,“沈芸同志,你知道错了吗?” “报告长官,我一颗红心向着组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组织创造更多的中华好儿女,积极响应组织的号召,多给组织创造几个生产力,建设最美好的家园!” 许爱党没有想到,他那个原本低头不看人的小媳妇,竟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比他手底下的兵都难搞!刚刚许爱党在他爸的屋子里,听他爸说起来沈芸最近的变化,听说是受到了组织上的格外青睐,还曾经给生产队立过功。 综上所述,许爱党将沈芸划为刺头兵——不好对付,要对症下药啊! 许爱党脱下了湿衣服后,就睡到了床上去,沈芸暗喜,麻溜地关门上床。 因为极度缺少爬床的经验,沈芸一躺下来,就发现二人间隔地距离有点儿远呢,这中间还能睡下一个许三头! 沈芸偷偷地往床里边挪了挪,她一挪,许爱党就往里面挪。如此俩三回,沈芸恼了,“许爱党同志,亏你还是一个当兵的,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落后!这件事情明摆着就是这样了,我们要积极学习组织上的战术,我来进攻,你就要把我消灭了,我就舒服了。消灭一点,舒服一点;消灭得多,舒服得多;彻底消灭,彻底舒服。就跟你们带兵打仗一样,人家打来了,我们怎么能溜呢?怎么能做逃兵呢?我们要打,打是为了争取和平。” “沈芸同志,你的例子举得不恰当。你那说的是战争年代,现在是和平建设年代,我们要时刻紧跟着组织的步伐,军民一心,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我在部队里都学习过,要坚决爱护人民群众!我一个当兵的,不论到什么地方,都要和群众的关系搞好,要关心群众,帮助他们解决困难,我刚刚有仔细瞧过了,你的黑眼圈好重,所以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好好补觉!睡一个安稳觉!” “沈芸同志,你一定觉得前途无比黑暗吧?不要怕,这不过是暂时的现象,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即在前头。” 沈芸:……学业不精,讲不过别人怎么办?挺急的。 第二天一早,沈芸顶着更深的黑眼圈出现在许家人面前,柳婆子冷哼一声,“老三家的,这老三伤还没好呢,你们怎么就不知节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芸欲哭无泪,她要是说,她跟许爱党友好地切磋了一晚上的组织的方针政策,会有人信吗? 26.论争宠 沈芸扶着腰板,顶着黑眼圈,吃了一顿早饭后,柳如眉忍无可忍,“昨天三弟回家,咱们家也吃了团圆饭了,总不能这分家是闹着玩玩儿的吧?” 柳婆子点头,“如今老三也回来了,你们各家就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沈芸倒是没意见,“成,正好许爱党同志的身体需要补一补。”一想起那一大盆冒着油光的炒鸡蛋,许家人就忍不住咽口水。 柳婆子用力咽下不断涌上来的口水,骂道:“老三家的,你可劲儿地糟蹋东西吧,早晚一家子都要被你霍霍得饿死。” 许爱党吃完了粥,一起身就绊倒了凳子,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了许家人的心里,许爱党魁梧高大的身体动了动,身影笼罩着许家人,许家人心虚地缩了缩,他们都忘了许爱党常年在部队生活,听说部队里的一拳头能打死狼! 柳婆子悻悻地住了嘴,没再继续骂。许家其他的人,都默默地低下头,他们生怕许爱党要翻旧账,特别是眼前的将他的退伍归来的事情瞒下来,还在他回来之前把家给分了。 许爱党勾了勾嘴角,“脚受伤了,一不小心抖了一下,吓到你们了?” 许家人谁都没说话。 但是作为护夫狂魔的沈芸,怎么舍得让许爱党冷场了。“一点儿都没有被吓到,你的脚有没有伤着?” 许爱党一勾脚,就将倒了地的凳子给摆正了,拿了桌上的抹布,弯着腰给凳子擦着灰,“要是饿死媳妇孩子,那都是男人没本事!我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会饿着我的媳妇和儿子。” 沈芸心里熨烫,“许爱党同志像咱爸,咱爸可是拉扯大了四个孩子,他至少也能养个四五个。” 许爱党的右眼跳了跳,他媳妇是在暗示他加油播种,努力耕耘吗?“沈芸同志你过奖了!” 许家人看着沈芸夫妇俩人友情互吹,不就是睡了一晚上,这就达到了默契十足的地步? “大哥,那拐子爸刚刚那一勾脚好帅气!我要是学了这一招,以后二哥是不是不敢欺负我了?”许三头学着他爸勾脚的动作,对着空气死命地勾。 许大头眼疾手快地抓着差点儿把自己勾摔倒的许三头,“小心一点儿。” 许爱党刚出来,他的儿子就围住了他! “爸!”许二头仰头看着许爱党。 “爸!”许大头也忙叫了一声。 “好,都是爸的好儿子!”许爱党满足极了。 许爱党上回离家的时候,许二头也就跟许三头那么大,闷闷的一个小子就是他走了,也不肯说一句好听的。所以,这回乍一听许二头竟然主动叫他,眼里满满的都是孺慕之情,许爱党心里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包着许二头的小手,“乖儿子!” 许三头一看到许爱党出来,就溜到了门外贼头贼脑地往里面张望着,许爱党差点儿都忘了,许三头昨天可是叫他“拐子”的。 这么没眼色劲儿的儿子,是该好好算账了。 许三头看着他爸眉眼锋利盯着他的模样,腿肚子有些打颤。 许三头实在是委屈地不行,明明说好了一起讨好爸的,怎么就变成了他看着大哥二哥围着爸了?! 许爱党挑眉,“许三头,你过来!” 许三头可以料想到他过去了,一准儿没有好事情,因为,他已经错过了讨好爸的大好时机了!那个拐子爸都说了,大哥二哥是他的好儿子!这话没有对他说!村里的小黑说,他爸要揍他的时候,也是让他自己过来,然后再自己把裤子脱掉的…… “还不过来?”许爱党皱眉,语气渐冷。 “我不过来!”许三头大叫一声,然后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许二头仰头看着许爱党,“爸,我去看看!” “你爸腿受伤了,跑不动,你去吧!”许爱党也不知道许三头这是闹什么,他都还没有揍人,他就自己跑了? 许三头一路小跑着,生怕他爸要追着来揍他,一口气儿地就往村尾跑去。村尾的小山坡上是已经闲置的猪圈,因为猪全都死了,猪圈里就被用来堆茅草垛子,这些茅草垛子是用来来年给田里烧灰的。许三头三两下地爬到了茅草垛上,挖了个洞,钻了进去。“哼,拐子爸明明就是坏人,还不让人叫拐子!坏人!” 许三头骂着骂着,眼睛就不听使唤地合上了,正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尖叫。 许三头猛地惊醒,还以为他那拐子爸已经追杀了过来,哪成想,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好好地在茅草垛里睡觉呢。“拐子爸太吓人了,害得我做梦都梦到……”许三头小声地嘟囔着,翻身就要睡去,然后,就听到隔壁的猪圈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有女人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声音…… 当下,许三头就意识到了他应该又撞破了一对。 只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好熟悉。 许三头心里痒痒的,想知道这男人是谁。 听着声音有些像他的拐子爸?拐子爸?那是他亲爸?!他爸只能是他妈的!许三头没蓦地瞪大了眼睛,他那拐子爸虽然不好,那也不能给别人!他怎么能对得起他妈!果然,拐子爸是坏人!他妈又美又好,他爸竟然还要对不起他妈! 许三头的小脑瓜子已经凌乱了。 许三头钻出草垛,坐在草垛上,二哥说了,为了不被人杀人灭口,撞破这种事情之后,一定要躲起来,不能被人发现。拐子爸刚刚还追着要揍他,这会儿要是看到他,一定会揍死他的! 许三头又钻回草垛里捂着耳朵躺着,暗想,他一定要回去告诉他妈去,让他妈看清楚他爸这个人!但是他要是没个证据,他爸一定不会承认的! 许三头偷偷地爬了起来,从茅草垛里钻了出来,慢慢地扒开隔壁的猪圈的茅草…… 27.入v啦 许三头蹑手蹑脚地扒开茅草, 就看到一个男人的黑黑的头顶…… “许哥哥,轻点儿……疼……不要……”女人娇嗔着喊着。 “浪货, 明明喜欢还说不要!给我生个儿子,你的许哥哥就娶你!” “你又在哄我, 这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 我才不信呢~” “我们家分家了, 我妈可管不了我!只要你给我生一个儿子, 我就娶你!” 许三头听着隔壁猪圈里刚停止的哼哼哈哈又开始了, 捂着耳朵,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 正在考虑从哪儿溜走。 许三头一抬头就看到猪圈底下有一个小小的人头晃动,定睛一看, 竟然是他二哥。许三头立刻欢喜地晃动胳膊, 许二头将食指放在嘴边,无声地作了“嘘——”, 示意许三头从茅草垛上一点一点地翻下来。 茅草垛很高, 许三头一气之下爬了上去, 这会儿想要不惊动隔壁的男女,就要小心地不能再小心了。 许三头小心地从茅草垛上翻身,眼瞧着就要到了出了猪圈,就听到隔壁的女人的惊呼声,“我、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你快去看看!” 女人推着男人赶紧去瞧瞧, 男人闷哼一声, “怕什么, 被人看到了正好,我就能娶你回家!” 女人噗嗤一声乐了,“没想到你胆子肥了,你可别后悔。”说完,二人的嘤嘤呀呀的声音更大了。 许三头一鼓作气就从草垛上翻了下来,许二头拉起许三头一阵风一样地跑没了。 “二哥,那是咱爸!我听到声音就像是咱爸的。”许三头一边跑一边说到。 许二头一愣,“怎么可能!爸在家里!” 许三头清了清喉咙,学着那女人的调调,竖起了兰花指,“许哥哥,只要你娶了我,我就给你生十个八个儿子!” “不可能!咱爸都有三个儿子了,再要十个八个儿子炖汤吗?这个绝对不可能!”许二头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他爸在家里。 “那咱们回家看看咱爸在不在家!”许三头率先往家里跑去,许二头想到听到的酷似他爸的声音的那个男人,许二头一咬牙,也跟着跑回家。 一到家,许三头一阵风一样地冲了回去。“爸,爸——” 沈芸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出来,“刚刚不是还不理你爸,现在又找你爸做什么?你爸出门去了。” 许三头跺脚,“妈,你知道我爸去哪儿了吗?” 沈芸打着鸡蛋,准备中午做个鸡蛋羹。“说是去看看村子里空着的院子,有没有要卖的。” 许三头气得不行,正想瞎咧咧出来,就被许二头给拉走了。“许二头,你干嘛拉我,我要告诉妈!” “你看到爸的正脸了?你确定那是咱爸?那女人有叫咱爸的名字?就一个许哥哥,咱们村里好多户人家都姓许的!”许二头仍是觉得,他爸不是那种人。“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咱爸刚回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认识别人!” 许二头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啊,许三头有些犹豫。 “走,我们先去村里找咱爸去!” 许二头拉着许三头满村子的跑,专门往那些空置的院子跑,“爱民伯伯,你有看到过我爸吗?” 许爱民挑着一担子水往家走。“你爸在村南边看院子。” 等许二头兄弟俩到了村南边的时候,就看到许爱党正跟一老头儿坐在一处院子里说着话,老头儿抽着烟,吧嗒吧嗒地吞云吐雾,许爱党十分殷勤地给老头儿递烟。 “宋三叔,你要是喜欢这烟,赶明儿我让人给你捎几包。” 宋三叔摆摆手,“这眼可是精贵东西,有钱也买不到的好玩意儿,我也就是抽几根过过瘾。” “宋爷爷,爸。”许二头兄弟俩打了一声招呼,就往院子里挤。“爸,你一直跟宋爷爷在这儿抽烟吗?” 许爱党陪聊了半日,也没有听到宋三叔的准话,这会儿又冒出俩儿子来捣乱,许爱党按了按眉心,“去,上别处玩去,别往河边去,一会儿我再来找你们。” 宋三叔抽罢了一根烟,脚尖碾了碾烟头,背着手站了起来,“行了,你们家的破事我也略知一二,你陪我这个老头子聊了那么久,不就是想要买这院子吗?” 许爱党笑着道,“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三叔。” “你要是不嫌这院子小,就一起到队里过个户打个证明,我可跟你明说了,当初造这屋子的时候,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石料,虽然只有三间正房三间厢房,但是少于二百,我就不卖了。” 村子里有不少的闲置的空院子,但是就数宋三叔这院子保护地最好。说起来,村里的院子大多都是绝了户的人家留下来的,宋三叔的这个院子也是因为他的兄弟绝了户后没了,院子就归宋三叔和他的兄弟们。 因为这院子大,当初造房子的时候又用的是上好的材料,宋家兄弟几个又没个统一价,所以,就一直没卖出去。这会儿,要不是宋三叔松了口,估计俩百块钱也买不下来。 “三叔你放心,我这就回家拿钱。” “也是你小子运气好,要不是我大哥家里头正急着用钱,说不定二百都不肯卖。”宋大叔正给他儿子筹钱,想要将儿子弄到县里的厂里去上班。 等宋三叔一走,许三头已经忘了“他爸可能是个隐形渣”这个事情,指着这个大院子,惊呼道:“这个院子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许爱党摇头,“要是你妈不肯拿出二百块钱来,这个院子就不是我们的。” 许二头抿着唇,压下心里的欢喜,“爸,你一直在这儿吗?” “不在这儿,能在哪儿?”许爱党有些不明白,俩儿子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许三头抢答,“在猪圈!” 许爱党的脸色变黑,“许三头,我是你爸,不是猪,我怎么可能会在猪圈!”许爱党带上院门,带上俩个小的就回了家。 恰好,许爱党父子三人进了院门的时候,与气冲冲往外走的许建国遇上了,“二哥,要出门?” 许建国顿住了脚步,“这日子没法过了,爸妈偏心地没边了!” “二伯!”许三头大呼一声,还想开口,就被许二头给捂住了嘴巴! 许建国疑惑地看了一眼许三头,“我还没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许二头抬手就给了许三头的脑袋一巴掌,“没看到二伯心情不好吗!还要让二伯给你做竹篓!”许建国以前跟着木匠做过几年学徒,做个小玩意儿不在话下。 “下次再说吧!”许建国匆匆走了。 许爱党皱眉,看着俩儿子挤眉弄眼的,“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许二头也知这事儿瞒不了他爸,跟许三头一人拉着许爱党的一条胳膊,将人给拖回了屋子里。沈芸和许大头刚将饭给摆上,就看到父子三人进门,“你们这是闻着饭香回来了?正巧,可以吃饭了。” 因着农闲,桌子上只有一大碗的鸡蛋羹,还有俩碟子的腌菜,“赶明儿我去供销社买点儿黄豆,给你们做豆腐吃。” 沈芸说完,才发觉屋子里的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你们吵架了?” 许爱党横了一眼许二头兄弟俩。 许三头一旦相信那人不是他爸,说起八卦来就没有半点儿的心里负担,学着猪圈里的男女说话的调调,该翘兰花指的时候绝不偷懒,学得入木三分! 许爱党的脸色越来越黑! “我刚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棉袄是藏蓝色的,就跟二叔身上穿的一样,后背这里,还有个补丁。”许三头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是许建国。 沈芸抬手就揍了许三头一下,“你这熊孩子,怎么净往这些地方钻!你也不怕长针眼!” 沈芸拉着许三头到搪瓷脸盆旁,“看了脏东西,赶紧洗洗眼睛!要是长针眼了,村里人都知道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了。” 许三头吓得赶紧憋气洗脸洗眼睛,一口气憋不住了才抬起头来,“妈,我的耳朵也听到了,怎么办,我的耳朵不会也烂掉?” 沈芸气得没了脾气,“何止烂耳朵,你的脑子都要烂光了!你赶紧将今天听到的都忘记了,要不然,就要变傻了。”沈芸生怕许三头藏不住事儿,将这事儿给捅出去。 许三头吓得用力地甩头,要将脑子的坏东西全给甩了出去,可惜,收效甚微。“妈,我脑子晕,但是我还没忘记,呜呜~”许三头越想越怕,“我不要变成隔壁村的二傻子,只会笑着流口水!” 许二头头甩得晕,走路都晃晃悠悠地,刚呼出一口气,口水就要跟着流下来。完了,他要变成傻子了! 许三头越想越可怕,对着他最喜欢吃的鸡蛋羹都没有了食欲,焉巴巴地提不起劲儿。 许爱党黑着脸,“我们今天就搬家!” “看好院子了?”沈芸没想到许爱党的动作那么快,不过半日就看好了院子。 许爱党点头,“原本是宋二叔的院子,你若是不嫌弃绝户晦气,吃完饭就去定下来。” “多少钱?”沈芸咬着一口红薯,随口问道。 许爱党有些忐忑,“两百。” “咳咳咳——你说多少?”沈芸喉咙里卡了一口红薯,差点儿噎死。 许大头帮着沈芸拍着后背,沈芸好不容易缓过来,“你该不会被骗了吧?村子里那么多空屋子,一百块钱顶了天了!” “宋家的院子新,只要打扫打扫就能住人,虽然屋子少,但是院子极大,有一块大大的菜地,还有一颗柿子树,里面的一应家具都是上好的。”许爱党绞尽了脑汁说着宋家的院子的好处。 “ 俩百,我能买三个旧屋子给打通了,那院子更大!”沈芸想也不想地反驳。 许爱党吃了一口粥,“你听我的,不会错。” “不行,分家就只分了235元,这两百元花出去了,再置办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咱家就要借钱过日子了!”沈芸不松口,钱还没有焐热,她不愿意拿出去。 许爱党沉吟一声,“有时候,钱也不是好东西。早点儿花出去,早安全。” 沈芸心里一凛,难不成许爱党听到了什么风声? 许爱党将沈芸的沉默当成了无声的反抗,试着劝道:“我住院的时候就听说了外头有些不太平。经历过前几年的困难,村子里恐怕也没有几家有几百块钱的存款,就是宋大叔为了儿子的工作,也要卖屋子。咱们家这一分家,每家都得了235元,恐怕早就传了出去,要是风平浪静倒无事,要是真的不太平,这235元就是烫手山芋,还不如花了去。钱,以后再偷偷攒就是了。” 沈芸抬头,认真地打量着许爱党,没想到许爱党心思竟然细腻成此,不愧是待在军中的,对这些时事特别地敏感。“你让我考虑考虑。” “我已经跟宋三叔约好了,吃完饭就去过户的。” 沈芸胡乱地应了一声,“那你跟你大哥二哥他们说了吗?” 许爱党摇头,“咱家要是不花钱出去,他们不会信的。等咱们买下了院子后,再寻个机会跟他们说。” 沈芸也知许老大许老二的性格,也不多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一吃完饭,沈芸赶着许老大兄弟三人去洗碗。“我跟你们爸有事商量,你们洗了碗就去玩儿吧。” 沈芸关上门,朝着许爱党勾勾手指头,许爱党僵硬着身体,不知道沈芸怎么关个门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女人太可怕了!“要我拿钱给你,也可以,但是我总得得些好处来抚平我掏空的心吧?” 许爱党戒备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亲我一个,我就给两百!”沈芸伸出二根手指头。 许爱党失笑,“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值钱?” 沈芸撇嘴,“你本来不值钱,但是在我这里,就是千金不换。只是一个吻,一秒钟,就是俩百。”沈芸点了点自己的心,然后慢慢地走近许爱党,戳了戳许爱党硬邦邦的胸膛,极近旖旎。 许爱党被勾得心痒痒,喉咙发干,低头看着沈芸的巴掌大的小脸蛋,只觉得沈芸这一张一合的小嘴太吵人,慢慢地低头,亲了亲沈芸的红唇,冷冰冰的软软的,刚想离开,就感受到了一个温润的触感,沈芸竟然大胆地伸出舌尖,含住了他的唇,反复吮吸,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许爱党的脑子瞬间炸了!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跟沈芸儿子都生了三个,但是实在是因为沈芸这人运气好,能生,一不小心就又有了。所以,许爱党的“临床”经验,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许爱党只觉得后脑勺的血全都往脑门冲,脑子一片空白,沉浸在这个旖旎地感觉中无法自拔!许爱党刚想伸出舌尖跟沈芸的舌尖嬉戏的时候,沈芸就松口了! 没错,就是在这个节骨眼松口。 沈芸抹了一把嘴,“对不住啊,我失信了,说好的一秒钟,有点儿超时!” 许爱党舔了舔唇,愣神道:“啊,没事儿。” 沈芸从隔板中翻出了235元钱,数了200元给了许爱党,“喏,给你。早点儿去办事吧。” 许爱党被赶出了家门,仍是愣愣的,北风一吹,许爱党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儿理智,带上钱,带上半包烟去找宋三叔。 沈芸看着许爱党的背影,“哼,小样儿,总有一日要让你跪下求我,求而不得!” 宋三叔正在院子里散步,就看到许爱党急匆匆而来。“许老三啊,这么快就有决定了?” “我怕三叔等得急,吃完饭就来了。”许爱党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明。 宋三叔略一抬头,就看到了许爱党被啃咬得有点儿红肿的嘴唇,“中午吃辣的了?” “没啊,就吃了一点儿红薯粥。”许爱党摇头,不明白宋三叔为什么这么问。 宋三叔毕竟是过来人,既然没吃辣,就明白了许爱党这红肿的唇是怎么回事儿。“年轻人,真的是精力丰富啊!想当年,我跟你差不多年轻的时候,一有空闲就想着压着媳妇做那事儿,我懂,我都懂!” 许爱党一脸懵逼,怎么到哪儿都能听到荤段子! “想当初啊,我哄着我媳妇要钱的时候,也都只有在床上才能得逞的。这俩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你媳妇没少为难你吧?”宋三叔一脸“我懂,你辛苦了”的表情,同情地看着许爱党。 “没有,沈芸同志并没有为难我。”许爱党想着那个意犹未尽的吻,真的一点儿都不为难。 宋三叔翻了个白眼,嘴都成这样了,还说不辛苦,这许老三真要面子!“算了,算了,我也不戳穿你了。”年轻那会儿,谁不要脸呢。 许爱党顶着红肿的嘴唇晃荡了半个村子,总算是将院子给买了下来,并签了证明过了户。 然后,满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许爱党为了花大价钱买下这个院子,可辛苦了!那种榨干了血泪的辛苦!毕竟200元不是小数目,这么霍霍出去,可不得好好辛苦一番! 更有好事的说,看到许爱党出许家门的时候,精神都是恍惚的,一步三顿,三步一颤的,真的是太辛苦了! 买下了院子后,沈芸带着三个儿子去新家打扫,宋家人将屋子保护地很好,只要好好打扫干净了,就能住人。许老头虽然心疼那200元钱,但是也不知道许爱党怎么劝的,转头就跟沈芸母子四人一道儿去打扫新家了。 许爱党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徐建国的身影,就是方青也不知道许建设去了哪儿。 许爱党打算去猪圈碰碰运气,没想到,刚走近猪圈,千就听到了他二哥说话的声音。 “许建国!”许爱党的声音冰冷。 猪圈里的声音曳然而止。 猪圈里淅淅索索地好一阵,也没有人出来。 “你要是赶跑,你尽管试试看。”许爱党威胁道。 好半会,许建国磨磨蹭蹭地从猪圈里出来,衣衫不整,头上和棉袄上还有不少的稻草杆子。在看清楚是许爱党的时候,许建国松了一口气,眼里的惧怕散了。 “老三,你怎么会来这里?”许建国装作若无其事地打了一声招呼。 “许建国,你是不是嫌命太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就毁了!”许爱党只觉得许建国是个傻的,就算是偷情,也没有可劲儿地挑着一个地儿的,就这种智商还要学人偷情!早上在猪圈,下午竟然还要躲在猪圈里继续! 许建国梗着脖子,“就算是让别人知道了,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离婚!” “许建国,你有女儿有媳妇,你想过方家人会不会饶了你?还有,那个女人的家人,会轻易饶了你?!你是不是傻的!”许爱党压低了声音怒骂,生怕将人给引了来。 许建国一张脸都涨红了,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直抖,“是啊,我就是傻子!当初,我要是跟你一样,不听妈的摆布娶了方青,说不定我早就有儿子了!我真是受够了,你今天去看空院子了吧?那些院子,都是村子里没有儿子的人家死了以后空出来的!以后,我死了,我就算是买了院子,这院子也就是借住几年,就要空出了!别人都会说一句,许老二是绝了户的!” 许爱党皱眉,看着疯魔了一般的许建国,“那也不是你出来鬼混的理由!你跟二嫂年纪又不大,多的是机会生儿子!”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四年了,不管我怎么努力,连怀孕都没有!”许建国摇头,声音悲凉。 许爱党还是头一次注意到,近三十的许建国已经伛偻着背,不知道是不是被“绝户”压得喘不过气来,也直不起腰来。 “我要是跟你一样,有三个儿子,我一定会一门心思地守着这个家的。不要说三个,就是一个,我也守着。” 许爱党知道自己的二哥这是铁了心了,“你自己想清楚,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自己毁了,连带着你的女儿都毁了。”许爱党说完,拔腿就走。许建国已经是成年人,他劝得再多,许建国也没往心里去。在许建国的心里,只有“儿子”,他已经疯魔了。 等许家人人齐的时候,许爱党就提出了明日就搬到新家去,柳婆子一愣,“怎么这么快,不一家子一起过年吗?”柳婆子到底当家做主惯了,这乍一分家,还没习惯,连过年都不在一起过了,各家过各家的,冷冷清清的。 关键是老头子也要跟着去新家了,这就让柳婆子有点儿不舒服。 许爱党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许建国,“我找人看过了,明天正好是黄道吉日适合搬家,要不然,下一次,适合搬家的日子要到四月份。” 柳如眉一听这么久,赶紧插话道:“妈,都是一个村的,你还怕三弟不来看你吗?” 柳婆子知道如今自己跟着老大家的过日子,也不好驳了柳如眉的面子,也不再说话。 第二天,天一亮,许爱党就带着家人,将为数不多的东西给搬到了新院子里,许老头住在了东厢房,三个儿子也挤在一道儿住进了东厢房。正房的三间屋子,一间住人,一间放东西,一间用来做厅堂,就是连吃饭也在厅堂里将就着吃了。 “等以后攒了钱了,再多起几间屋子,现在就这么先住着吧。”许爱党将东西归置好了,就拿起了大扫帚将地上的落叶扫了,还与许老头一道儿,将后院的一大片的菜地给开垦起来,等着来年开春的时候,多种点儿蔬菜。 沈芸家的新院子的左边是妇女主任家,右手边是生产队长许爱民的家。 第二日,妇女主任就拎着一篮子的大白菜和萝卜敲了许家的门,“沈芸同志,你在家吗?” 沈芸忙放下手里的活,将妇女主任迎了进来,“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一点儿白菜萝卜不要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 “邻里之间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好不容易你男人回来了,以后你就轻松多了。”面对不谈工作的妇女主任,沈芸有些反应不过来。 妇女主任也没有多坐,看着沈芸一家子都在忙活,拎着空篮子就走了。 妇女主任一走,许爱民就跟着她媳妇一道儿来了,也同样拎着一篮子的白菜萝卜,没多坐,就走了。 有了这俩家人开了头,附近的邻里三三两两地往许家送了贺礼,恭贺许家搬新院子了。 中午,沈芸煮了一大锅的红薯,还有一大锅的酸菜萝卜汤。 许老头说:“你们夫妻俩挑个日子,请邻里吃一顿暖屋饭。都知道你们困难,也不讲究吃好的,就几个菜一起热闹热闹就成。” 许爱党点头,“明天就能领新的粮本,我把今年能领的东西都领回来吧。毕竟第一次宴请邻里,也不好太寒颤了。”也亏得柳婆子喜欢将好东西留在年末再领,所以今年的每人能领的份额都还没有被领了去,要不然,就算是想要请客吃饭,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因为猪出事,说起来咱们还省了一笔钱了。”沈芸盘算着,“咱们分家分了不少的红薯,要不然,明天,咱们自己做一点儿红薯粉?红薯渣晒干了留着来年喂小鸡仔子。” “这主意好!明日我就拉着红薯去村头用石磨给磨成粉。” “酸菜红薯粉条,炒红薯粉,都是菜,还管饱。”沈芸已经开始在掐着手指头数有几个菜,“再加个鱼头豆腐汤,红烧鱼肉,再炒个鸡蛋,弄几个蔬菜,蒸些馒头,差不多也算是不错的席面了。” 许老头一听这些菜名,“不错,东西不算精贵,但是花样多,在咱村里都数得上号了。” 许老头爱面子,对着许爱党夸赞沈芸道:“你媳妇是个能干的,可要好好待她!这些年,你媳妇受了不少苦,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 “嗯。”许爱党应了。 一家人吃了饭就散了,许爱党借了俩张鱼笼,将鱼笼放在了村口的河里。 因着第二日就是大年三十,总不好将暖屋饭留着过完年,所以,许家人一合计,就将暖屋饭给提到了大年三十的中饭,吃了中饭各家再回去准备年夜饭。 柳如眉和方青一早地就来帮忙,柳如眉看着沈芸准备了那么多的东西,有些眼馋,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中午好好地吃上一顿。 方青一直皱着眉头,“三弟妹,你这些东西得花了不少钱吧?下次我们搬家的时候,我们也得做暖屋饭的时候,要是比你们差了,说不定就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这年代,就算是暖屋饭,也不可能全家老小都来,一家人也最多派上俩个人来。所以,也最多摆上个三桌,附近几家邻里都差不多齐全了。再说,邻里们都有送了东西来,有来有往也不能算亏了。 大队长许爱民的媳妇和妇女主任因为就住在隔壁,所以,一早就又是借桌子又是借碗的,一直帮着打下手。 许爱民的媳妇何桂是个爽快的性子,一听到方青的这话,就忍不住挤兑,“这话可不是这样说,许老三家的有心请我们邻里吃暖屋饭,就算是今天是啃红薯喝稀粥我们也愿意来。那是我们知道,许老三一家子刚买了院子家里困难,我们都不挑。若是许老三家的置办了大鱼大肉,我们也要劝着不兴这么奢侈的,一大家子往后还要过日子的。” 妇女主任很欣赏何桂的泼辣的性子,以前就没少将何桂作为榜样鼓励村里的落后的妇女像何桂学习,腰板挺直,顶起半边天!“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咱们第二生产大队可是乡里评出来的先进集体!” 方青呐呐不言,小声地嘀咕着什么,没有人听清楚。 何桂最看不上方青这般背后嘀咕的人,站在沈芸的身边看着沈芸刀起刀落,刀工了得。“沈芸啊,没瞧出来,你这刀工不错啊!” 沈芸天不亮就开始忙活,要不是今天有妇女主任和何桂俩人帮忙打下手,恐怕这一顿饭都做不出来。“今天辛苦你们了,一会儿多吃点儿。” 何桂笑呵呵地应了,“你放心,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吃撑到扶着墙出去的!” “我刚刚都已经偷偷尝过了,这味道绝了!比大厨做的都好吃!”村里办喜事的时候,经常会请有经验的大厨来做饭。 沈芸满意地看着锅里翻滚着煮着的奶白色的鱼头汤,“小火炖着吧,可以开饭了。” 何桂欢喜地应了一声,刚想招呼柳如眉和方青帮忙端菜出去,只看到柳如眉二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嘁,眼皮子浅的,为了一口吃的急着投胎啊!” 妇女主任宋小美这回难得地没有教育何桂的措辞,也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这嫡亲的自家人办席面,哪有自家人先落座的!要知道这年头粮食少,可不得都是客人吃完了,自家人随便对付一下就过了。 宋小美与何桂一道儿端了菜出去,就看到许家人一家子大小占了满满的一个圆桌子,就连小的都占着桌子不下来。 许老头黑着一张脸,正低声训着话,但是谁也没有动。 沈芸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七八个邻里尴尬地站在空地上,赶紧让许爱党将厅堂的方桌给搬出来,让许老头陪着这些邻里落座。许老头落座后,吐出一口气,“唉,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谁家没有几个不听话的孩子。” 许爱党进了临时搭建的厨房,远远地就看到沈芸用手捶着腰,待得走近看到沈芸大冷的天儿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小脸发白,一看就是累得不轻。许爱党喉咙发干,好一会儿才道:“辛苦你了。” 说着,许爱党抬手,有些僵硬地握紧了拳头,犹豫了片刻,轻轻地给沈芸捶着后背。 沈芸一愣,仰头看着许爱党,眼里带着笑意,“怎么心疼我了?” 沈芸趁机一倒,倒进了许爱党的怀里,许爱党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一双手放在沈芸的腰间,轻轻地给沈芸揉捏着。许爱党在部队里时常受伤,按摩这种事情,自然是家常便饭。 不多会儿,沈芸都忘了要调戏许爱党,只舒服地倒在许爱党的怀里哼哼唧唧。 “左边一点儿,嗯,对,就是这里,唔,真舒服……”沈芸舒服地喟叹一声。 许爱党这些年都是匆匆来匆匆走,每回问沈芸过得可好,沈芸都只点头。所以,许爱党知道自己家人不好相处,所以,每回离开的时候,都会偷偷塞给沈芸一些钱和票…… 但是,今天亲眼所见许家人当着外人的面儿都这般,许爱党可想而知,沈芸这几年过的日子有多少不容易。“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她也是刚来没多久,真的不辛苦的。 可是沈芸这表现落在许爱党的眼里,就成了沈芸的品德上的无私!高尚的品德让所有人都自愧不如!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许爱党许诺道。 沈芸趁机讨要甜头,“这话说得太早了,你们男人变心太快了,说不定转个背就忘了。与其说这个,还不如来一点儿实在的。” 许爱党略微猜到了沈芸的甜头是什么,紧张地舔了舔唇,将沈芸翻了过来,粗糙的双手紧紧地锢着沈芸的细腰,将沈芸贴在自己的胸前,低头就啄住沈芸的发白的唇,轻轻咬舔…… “沈芸——” 何桂拐了个脚进来,就看到沈芸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许爱党闹了一个大红脸,“那个我、我先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在沈芸盛着鱼头汤的时候,何桂挤眉弄眼地进来了。“沈芸,你真他妈的行啊!” 何桂是真的佩服极了,一直竖着大拇指夸赞沈芸,“你快跟我说说,结婚那么多年,孩子都有三个了,怎么保持住爱情的新鲜度的?” 沈芸但笑不语。 “你是不知道,你们那刚刚那种甜蜜蜜的小泡泡真的是太腻人,我现在光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沈芸一脸地高深莫测,亲自端着鱼汤出去一桌一桌地送汤了。何桂好奇地紧,端着一盆大馒头,也跟在沈芸的身边帮着送菜。原本,她也有位置的,但是比起吃饭,何桂觉得还是比较好奇怎么结婚多年还能恩爱地亲亲抱抱的! 她好想学习啊! 她家的许爱民只知道惹她生气!哪里还会抱她! 沈芸忙完后,给何桂和自己舀了一碗鱼汤,实在是被缠得不行,沈芸才道:“可能部队里没女人,所以许爱党特别饥渴?”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何桂一口气干了鱼汤。“但是不对啊,你们一年也见不上一次,咋就这么好了呢?我听说你们大中午都能关上房门折腾了很久了?” 沈芸瞪眼,“怎么可能!”她连肉都没有吃到口,外面的都传遍了?! 何桂满脸不信,“就你们这样随时都能抱在一起,怎么不可能!” “嫂子,你想想啊,我们家有老有小的,大中午折腾这像话吗!这几天哪天中午我不是在干活!”沈芸为了自己的清白,着急地开口解释道。 何桂一听也是,这几日她确实听到隔壁一直在忙活,“那是别人瞎说了?” “那肯定是瞎说的!”沈芸斩钉截铁地道。 好不容易将何桂忽悠了出去,沈芸松了一口气。让她怎么说,难道说她撩汉大法练得已经炉火纯青了吗?! 28.他容易 沈芸家的席面让村里人赞不绝口, 纷纷夸赞许爱党夫妻俩厚道会办事,许爱党也因着这次的席面在村人面前好好地露了一回脸, 毕竟许爱党以后,是要在村里待下去的, 所以, 这正式的一次露脸让他在村里人面前加分不少。 也因着沈芸家的席面菜量大, 味道好, 还舍得下血本, 这雪白的馒头怕是将分家得到的老底都花了出来了,所以等吃完了席面, 不用沈芸招呼,村人自发地将锅碗桌椅全都收拾好了, 还将许家的新院子打扫地干干净净。 “我已经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许爱党同志,剩下的交给你收拾了。”沈芸留下了家中的老少男人善后, 自己去冲了个澡后, 就瘫在床上,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眼瞧着太阳快要下山了,沈芸还没起来,许爱党招呼着儿子烧火,自己将中午剩下的鱼汤热了热,又去米缸里舀米。 许二头背着手, 跟小老头一样跟在许爱党的身侧, 看着许爱党舀了一大碗的米, 伸手又要去舀,许二头急忙拦着,“爸,你没觉得心慌慌,手抖吗?这种小事有儿子我来就成,你歇一歇。” 许爱党甚是欣慰。“爸的好儿子!你爸虽然受伤了,但是已经伤好了。你爸现在身体很健康!我心不慌,马步扎得很稳,手也很稳。” 许二头抚着心口,“爸,我心慌啊!你不给孝顺您的机会,我这浑身不得劲儿。” 在许二头十分孝顺的恳求下,许爱党还是将装米的盆子给了许二头。许二头紧紧地抱着盆子,一把一把地掂量着米,“这么多的米,我妈能煮俩顿粥!不,是三顿!” 许爱党十分欣慰,自己的儿子像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今天不一样,辛苦了一年了,要吃一顿饱的。你奶以前都说,年三十吃饱了,一年都不会饿肚子。” 许二头摇头晃脑,说教道:“可是我妈说了,大年初一不干活,一年都能享清福,这话你信吗?” 许爱党被噎了好大一口,“去去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咋就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你妈平时怎么教你的?” “爸,你又说错了,我这都是自学成才,要学也是跟着你妈——就是我奶学来的。”许二头头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但是为了守护他家的米,许二头愣是没跑。 “以后这话在自家说说就成了,在外头可不能说你奶咋样,她毕竟是你奶。”许爱党并不是迂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时常跟柳婆子对着干。 “这还用爸你说,我妈早就教过我了。”许二头嫌弃地嗤了一声。 许爱党顿了又顿,生怕这个鬼灵精怪的二儿子转个背就去告状,“我刚刚说错了,你妈把你教得很好。”可以说求生欲很强了。 许二头这才拿正脸对着许爱党,巴拉巴拉地板着手指头说道:“中午那一顿已经把咱们家的家底都捞空了,晚上就随便热一热吃点儿就够了。这么一大碗米饭,加点儿红薯,弄个红薯饭,又香又甜又糯又管饱!” “不行,这是咱家的头一个年,一定要吃得好点儿,也是一个好开头。”许爱党说着就去夺盛米的盆子,脚下一个扫堂腿,动作迅猛地将许老二给夹在了中间,劈手就夺过了盆子。 许二头低头一瞧,手里空了,而把他爸已经开始舀米,许二头赶紧扒拉着许爱党的胳膊不撒手,“迂回术”不行,就来个“单刀直入”。“爸,你可能常年在外,对咱家的人有深深的误会!” 许爱党挑眉,直觉得许二头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咱们家的人都不是注重形式的人!所以,中午剩下来的粉条啊,鱼头汤随随便便吃吃就好了。”许二头试图伸手去抢许爱党手里的米。 许爱党忍无可忍,原来他还觉得自家儿子长得好,还性子好,敢情他以前都是瞎的?!“滚滚滚,你再不走瞎叨叨,小心我揍你!” “你老子还能饿死你不成?”许爱党挥着拳头吓唬许二头,许二头不情愿地走了出去,但是依旧在屋外徘徊。 许爱党知道自己这是被盯梢了,气笑了,算了,倆碗米就倆碗吧。再加一点儿红薯,多吃点儿菜也能饱。 许爱党目不斜视地出了杂物房,等许爱党一走,许二头就窜了出来,摸了摸快要见底的米缸,恨不得自己投进米缸里化成米!又探头看了一眼隔壁的面粉缸子,只有最底下一层白白的面粉。 他家的粮仓空了!已经空的不能再空了!他爸那个败家的! 许二头搬了一条小凳子守在他妈的房门前,他一定要等他妈醒来就马上告诉他妈这个噩耗,让他妈去收拾他爸!虽然,许二头也不确定,他妈能不能收拾地了他爸! 毕竟,那个扫堂腿扫起来还带风的! 等到沈芸醒来,许二头第一时间就将许爱党那败家的行为一股脑儿地说了,“妈,你好好管管我爸,太败家了!” 沈芸失笑,“成,我好好管管他,你去领着三头玩会儿去吧。”沈芸眼尖地看到许爱党在厨房门口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达,多半已经知道许二头在告状。 许二头上下打量着弱不禁风的沈芸,随手将一根小竹棒塞进了沈芸的手里,“妈,你拿着这竹棒,我爸手长,你打不过他,就用这个竹棒抽他!这竹棒抽下去,可疼了,保管把我爸抽的哇哇叫。” 沈芸低头一看,这竹棒是许二头他们小孩儿玩瞎子捉人的时候用的拐杖。“成,我都听你的。”沈芸眼底染上了笑意,还试着挥挥竹棒,听着竹棒挥下去,带着风声呼呼的。 许爱党忍无可忍,“许二头,你这是找抽呢!大过年的,我不介意给你一顿胖揍!” 许二头吓得赶紧溜了。 沈芸眼里带着笑意,背着手拿着竹棒往厨房“视察”工作去了。 许爱党有些局促,看着沈芸走近,“许二头这小子胡闹。”说着,许爱党眼睛就盯着沈芸手里的竹棒,想要沈芸主动把竹棒上缴给他。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都是饿怕了。”一句话堵得许爱党光瞪眼。儿子媳妇饿怕了,那还不是说明他这个男人没用! 沈芸背着手,手里拿着竹棒,晃晃荡荡地进了厨房,许爱党怕横着的竹棒刮到,赶紧往边上让一让,看着沈芸和她手里的竹棒嚣张地进了厨房。因为中午做的菜多,还剩下了鱼头汤和酸菜粉丝。 只是酸菜粉丝已经泡发了,装了满满一大罐子。“都热好了?” “嗯。”许爱党应了。 “大过年的,咱们就吃这些?”沈芸的声音没有起伏,许爱党也听不出来沈芸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索性就将许二头给卖了。 “许二头说,咱们家的人都不是注重形式的,只要吃饱了就成。”许爱党小心地看着沈芸的脸色,他真的不是小气包。 沈芸点头,“许二头说的没错,咱们家的人都实在,不注重形式。”沈芸说完,已经蹲下来看许爱党从河边网来的小鱼和小虾米。“没想到,这小虾米还挺多的。” 沈芸放小虾米洗干净了后,放进锅里煮了煮就捞了出来放在碗里。“许大头,将小虾米搁在院子里晒一晒,回头让你爸给磨成粉。” 许爱党呼吸一窒,“这么一点儿小虾米还要磨成粉?” “你儿子比同龄人都小,虾米补钙有利于长高,你要是想要你的三个儿子变成三个小矮人的话,你可以不去磨成粉。三个矮子他爸!”沈芸嗤笑。 许爱党一踉跄,“你这人怎么喜欢给人取绰号,我去磨就是了。”三个矮子他爸,他真的当不起! 沈芸料定了许爱党一定会答应,“多去弄一点儿虾米,再去磨粉。” 许爱党还能说什么,只能悻悻地应“好。” “去把这些小鱼给杀了。”三指宽的小鱼聊胜于无,胜在数量多。 等许爱党杀完鱼回来,就看到一旁的灶台上已经摆了一盘的满满的一盘炒鸡蛋。不是说好了,不注重过年啥的形式的吗?!不是能吃饱就成吗?! 沈芸将中午还剩下来的馒头蒸了,一口锅里煮着红烧小鲫鱼。“就这样随便吃一点儿,可惜今年没吃到肉。” 等着将饭菜端上了桌,就有人来敲门,是隔壁的妇女主任的小儿子胡小黑,“婶,我妈让我给你们送饺子。”小黑留下了一盘饺子就跑了。 小黑才走没一会儿,隔壁许爱民家的大闺女许红佳端来了一碗的汤圆。 有这俩家开了头,今天中午来许家吃饭的邻里三三两两地往许家送了自家做的饺子汤圆包子馒头…… 许二头看着放着满满当当的餐桌,一碗叠着一碗,“我爸还煮着一大锅的米饭!够咱们家吃三天了!” 许老头在村里住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收到了这么多户人家送来的吃食。许老头心里发胀,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还是鸡蛋馅的! 许家人各自挑了个喜欢的,一人一盘子就着菜吃了起来,这个年夜饭,吃了好久好久…… 末了,许二头摸着肚子的时候,“爸,这下子你能放心了,这一顿饱饭吃了,估计接下来俩三年都不会饿肚子了。太撑了!” 沈芸不明所以,“这话怎么说?” “我爸说,一年要有个好开头,要吃饱饭了才一年不会饿肚子!”许二头手脚麻利地把碗筷都收拾了,抱着碗筷就往厨房跑。 沈芸瞥了一眼许爱党,“许爱党同志,没想到你是这么封建肤浅的一个人!” 许爱党:……他容易吗? 29.贼入门 收拾完了东西, 许大头三人就去村口看人放鞭炮了,附近几个村子一起在河边挂了红灯笼。许老头也跟着去看着三个小子, 免得这三人往河边去。 许爱党看着煤油灯下的忙碌着的沈芸,十指纤纤揉着细长的脖子, 小嘴微张, 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儿, “唔——嘶——”听得人心跳耳热。沈芸犹不知觉, 十指捏捏这边, 按按那边,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 一条腿闲闲地搭在椅子把手上,晃晃荡荡…… 待得沈芸看清楚门外的许爱党, 语调微微扬, “都去玩儿了?” 许爱党轻咳了一声,挪开一眨不眨盯着看的眼睛, 过会儿又挪了过来, 暗道, “这是我媳妇,我瞧瞧怎么了,我也只是瞧瞧……”许爱党抬腿迈进了屋子里,顺手就将门给带上。 沈芸累了一天了,实在是没力气撩拨许爱党, 只嘴上占占便宜。“许爱党同志, 你关门该不是想对我做什么吧?我告诉你, 我可是不从的。” 许爱党眸光灼灼地居高临下盯着沈芸的脖子,这么细他一只手应该都能围得过来吧?许爱党如此想着,等回过神来,手已经围上了沈芸的脖子。 “许爱党同志,你该不会是想杀妻吧?”沈芸小心地试探道,感受着脖子被许爱党的手一点一点地围拢。 许爱党泄气,声音恢复了清冷,“你想多了,杀人是要坐牢的!我只是帮你揉揉脖子。” 闻言,沈芸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咱们家的灶台太矮了一点,我低着头做了一天的饭,脖子就跟断了一样。” 许爱党顺势拉了另外一条椅子,给沈芸揉着脖子,“唔,别说,你这手法倒是挺好,啊,太舒服了!” “在部队里经常受伤,熟能生巧。” “你还回部队吗?”沈芸舒服地直哼哼,倒是不忘打听许爱党一直没有说过的部队里的事儿。 许爱党喉咙发紧,摇了摇头,才意识到沈芸看不到身后的他摇头,清了清嗓子,“受伤退伍了,不再回去了。” 沈芸能感受到许爱党的失落,想想也是,那么多年在军中打拼,最后却是受伤退伍,等回来了后,村子里早就变了样了,原本跟他一起长大的亲朋好友,早就已经变得陌生……沈芸顿时豪气万千,“许爱党同志,你放心,以后你就归我罩着了!但凡有我一口饭吃的,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 许爱党薄唇弯弯,低眉敛目,手上一用力,就疼得沈芸嗷嗷直叫唤。“上哪儿学来这么讲话的,匪气!” 沈芸一秒就怂了,赶紧求饶,“嘶,轻点,轻点儿,我不养你了还不成吗?” 许爱党加重手里的揉捏,专门挑着沈芸的痛点,疼得沈芸嗷嗷唤,沈芸拿出当初叱咤几条街的看家本领,踢了凳子与许爱党贴身肉搏。奈何一开始就受限于人,又加上俩具身体力量悬殊,许爱党半点儿不费力地将人辖制在他的怀里。 煤油灯在二人的打斗较量中,倒地阵亡。屋子里漆黑一片。 “嗷,你这男人怎么那么难伺候!我说养你也不行,不养你也不行,你想怎么样!” 许爱党粗糙着双手揉着摸着沈芸的脖子,沈芸动弹累了,整个人都窝在许爱党的怀里,不知什么时候,沈芸竟然坐在许爱党的腿上,她原本坐的椅子已经被踢开老远老远。 天地良心,她真的半点儿都没有想要勾、引许爱党的。 只是一个不凑巧,就坐在了人家大腿上?这话要是说出去,沈芸自己都不相信!要么、可能是心里的想要征服的欲、望太强烈,导致她的身体比思想诚实? 算了,不管了,坐了都坐了,那就不挪窝吧。 沈芸歪在许爱党的怀里,静静地谁也不说话,只能听到二人一粗一细的呼吸声,待得沈芸发现那个粗粗的呼吸声竟然是她的时候,沈芸懊恼地咬了咬唇,许爱党这人太卑鄙了,故意给她揉捏脖子,实则是在撩拨她! 偏偏遇上她这个没出息的,一撩拨就喘上了! 沈芸的呼吸越来越重,双手紧紧地抓着许爱党的军大衣。许爱党的手不疾不徐地在沈芸的脖子上游走,“以后能好好说话了吗?” 沈芸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怂得十分识时务。“能!” “以后谁养你。” 沈芸继续暗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谁养家咱们走着瞧!“你!” “乖了。”许爱党松手,双手捧着沈芸的脸颊,低头亲了上去。许爱党觉得自己最近病了,时不时地被沈芸勾到喉咙发干,下腹收紧…… 吱呀一声—— 门被人推开了。 许爱党只是看了一眼门口,又忍不住咬了一口沈芸的嫩唇。沈芸双手抵着许爱党的胸口,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门口的人推开门,轻轻地猫了进来,一进门,反手就将门给带上了。 沈芸就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人倒影在的地上的影子,影子拉得很长,半点儿都不像是她的儿子们的影子。 “谁!”沈芸暴呵一声,站了起来,刚想过去揪人,就被许爱党摁在凳子上。 沈芸还没看清,就听到一个女人痛呼倒地痛呼的声音。 沈芸赶紧找了火柴,将倒地的煤油灯捡了起来,点着了棉线。 屋子里骤亮。 那人扑在地上,头朝下,四脚朝地。 只看到许爱党的脚踩在那人的背上。 “谁!大半夜地想要偷东西?”沈芸蹲下身,抓着那女人的头发往后一扯,女人吃痛,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二嫂?!”沈芸惊呼。 许爱党闻言,脚依旧踩着那人的后背。“方青?” 沈芸点头,许爱党的脚也是受惊了,以至于这个脚一抖,更用力地踩在了方青的后背上,踩得方青一闷哼,暴咳了起来。许爱党赶紧挪开自己的脚,走到正面瞧了那贼人的正脸,果然就是方青。 “方青,你来做什么?”许爱党气不顺地直呼其名。方青虽然是许爱党的二嫂,但是也是他的姨家表妹。 方青停止了咳嗽,伸出一只手想要有人扶她一把。 许爱党往后退了一步,“男女授受不亲。” 沈芸更是干脆,“一个贼,没打死算是不错了。” 方青悻悻地放下手,爬了起来,“我不是贼!是妈叫我过来,看看你们怎么不回老宅的。” “嘁,妈难道叫你进别人的主屋的?” 方青顿了顿,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啊,这间是主屋吗?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只是随便推了推门,看看有人没有人在的。” “呵,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吧。”沈芸最看不上方青这种柔柔弱弱,却满肚子心眼的。 沈芸才说完,方青一直挂在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做什么骗你。况且,你们家买了院子又宴请邻里,压根就不剩下什么钱了!难道我还能进你们家偷东西?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家分来的235元钱,可好好地存着呢!我会瞧上你们家剩下的那么几块钱?” 沈芸冷笑,这是逻辑感人啊! “这种话,你别跟我说,你跟派出所里的警察去说吧。” 方青这才怕了,无措地搅着手,“不管你信不信,是妈叫我来的,你们要是不信,就去没问妈去!”方青说完,夺门而出。 等方青出了门,就有路过的村人见着了, “这不是许老二家的吗?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方青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没、没什么。跟弟妹他们没什么关系。” “我看你就从许老三家出来的,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村人的眼里闪烁着八卦。“许老三家的性子挺好啊,该不会是许老三对你咋样了?”好事的村人大胆地猜测道。 方青赶紧摇头,要是让许建国听说了这事儿,她一定会被嫌弃的!到时候就算是姨妈也拦不住。“没有,没有,你们想多了!三弟和弟妹都在屋子里,我以为屋子里亮着灯,开着门,我就推门进去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竟然……我就是被吓到了。” “也是我多嘴说了几句不关门不注意影响,弟妹就说他们这是为了造儿子,说我生不出儿子,就是、就是因为脸皮薄。” 从方青未尽的话中,村人秒懂,一个个了然地“喔”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放得开啊!” 何桂刚与沈芸瞧对了眼,可不信沈芸是这样的人,就算是沈芸会这样嘲讽方青,那也是方青有错在先。所以,何桂想也没想就帮沈芸说道:“人家小夫妻聚少离多,稀罕也是正常。再说了,许老二家的,你这肚子那么多年没消息了,确实是要放开缠着许老二啊!可不能让外人给你生儿子了。” 方青气青了脸,咬唇反驳,“就算你是大队长的媳妇,你也不能这样往人身上泼脏水!我家许建国好着呢,一心向着家!”说着说着,竟是要跟何桂好好攀扯。 何桂好心给方青提个醒,没想到方青竟然上赶着要跟她吵架,何桂惹了一身的晦气,还是村人将方青拉开,方青还依旧不依不饶。 待得方青听到沈芸家的院门开了,方青这才匆匆离开。 30.真相兔 大年初一。 就算是昨晚守岁, 但是一早,村子里就热闹了。 许老头一早就给三个孙子分了压岁钱, 等着沈芸二人起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过了早饭, 就往老宅那边去了。 柳婆子黑着脸, 原以为老三一家子昨晚就会来的, 没想到, 人没来, 她特意让方青去叫了,还是不来。这一口气, 柳婆子一直憋到了早上,脸都憋黑了。 但是架不住有人瞎啊, 不管真瞎假瞎, 谁也不搭理已经在堂屋里腰杆子挺得笔直坐着的柳婆子。 沈芸在院子里说道:“这么早,妈就出门溜达去了吗?” 许爱党看了一眼沈芸, 这种假瞎子的话, 他实在是接不下去。 许大头往西厢房跑的时候, 就被拦住了,被告知,二房已经搬到了他们的西厢房。“奶,奶呢,为什么我家的屋子被二伯家住了!奶都不管管吗?” 沈芸早就看到了方青站在西厢房前, 只是没想到, 这才几天, 这屋子就不是他们的了。当初柳婆子还说,这个家里,永远都留着他们住的屋子的。啧。 “二哥,奶该不会是为了不给我们压岁钱,故意躲起来吧?” 许二头表情怔怔,暗想,他的哥哥弟弟都能耐了啊,这装傻装得那么像,他也不能给他们家拖后腿啊! 所以,许二头十分认真地“嗯呐”了一声,然后又觉得不够响亮,大声地道:“嗯呐!我们是奶的亲孙子,所以,奶这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压岁钱是迟早要给的!” 许三头点头如捣蒜,“那我去门口等奶回来!到时候,奶就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压岁包了!” 方青守着自己的新屋子,许建国说了,老三家的屋子风水好,所以才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他们要是早占了这个屋子,说不定,儿子都有一串了。沈芸只觉得晦气地不行,幸亏搬家的时候,许爱党连床都让人搬了过去,要不然,一想到自己的床上要被别人睡了,沈芸就觉得怄得不行。 “我去外面转转。”说着就往外走去。 许老头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等沈芸一走,许老头就发作了。“你妈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折腾个什么劲儿!” 柳如眉站在正房的廊下,“爸,妈这也是好心,为了建国好。” “我要跟你妈说话,有你说话的地方?!把你妈给我叫出来,死老婆子,作天作地,再作,就休了你!”许老头平时虽然不大管事,但是挑拨儿子之间的关系,这个事情他就不能容忍。 柳婆子原本笔直地坐在堂屋里,一听许老头要休了她,柳婆子气得把手边的茶碗都给砸了,颤颤巍巍地出了堂屋,“我嫁到你们许家四五十年,为了你们老许家生儿育女,你竟然说要休了我!死老头子,你欺负我娘没人吗!” 许老头气得浑身颤抖,“分家是你说的,要让老二老三搬出去也是你说的,现在,老二住了老三的屋子,你这个怎么说!你这张老脸怎么面对老三!” 许爱党气定闲闲地让许大头给许老头搬了一条凳子,“妈,我也正想听听你怎么说。闹了分家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赶我出去?” 柳婆子呼吸都不稳了,到底是她的儿子,就算许爱党忤逆她的意思,她也只是想让许爱党尝尝苦头,尝尝不听话的下场。“老三,你们分家后,我就已经不管家了。老二一家搬到你们原来的屋子,那也是老二跟老大商量的,寻思着你们那屋子风水好,老二想要借着你们的风水生个儿子。;老二求我的时候,我这当妈听了也是心酸。当初要不是我执意让方青嫁给你二哥,唉,都是我的错啊!” 方青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 柳婆子说着,就抹起了眼泪,试图让许爱党消气。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儿子推远,只是想吓唬吓唬儿子,让儿子服软。 “许建国,人呢?”许爱党目光冷冷地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许建国的人。“大年初一一大早,许建国不在家,你们都不关心关心?” 柳婆子忙解释,“建国一早就跟我说了,怕跟你起争执,特意避了出去了。” 许爱党嗤笑了一声,“你们高兴就好。”说完,招呼不打一声,也转身就走。 许三头一看他爸妈都走了,但是压岁钱没拿到啊,怎么能走?!“奶,原来你在家啊,我还特意去门口接你呢!” 柳婆子很想骂人,但是生怕许三头回头就跟他爸许爱党告状,愣是忍了下来,转个背面对许三头,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搁在许三头的眼里,就变成了柳婆子想要赖压岁钱,这怎么可以!许三头一溜儿地跑到柳婆子跟前,笑嘻嘻道:“奶,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柳婆子好气哦,她想自己一个人气一气都不行!偏有许三头还叽里呱啦的吵个不停。想要自己独自一人气一气的柳婆子哼唧唧地又转了个身,又背对着许三头。 许三头一步俩步就跳到了柳婆子的跟前,“奶,你该不会想要故意对着我放屁吧?” “你、你瞎说!”柳婆子被气了个倒仰,她就知道,老三和他儿子都是讨债鬼!都是来讨债的! “那奶你蹦来蹦去的做什么?学僵尸跳吗?”许三头说着,伸出双手,学着僵尸蹦蹦跳跳,“奶,你也来玩呀!” 你才僵尸跳,你才僵尸跳!柳婆子明明觉得她还能再活个几十年,长命百岁的!柳婆子原本还想用后压岁包拿捏着许大头兄弟几个,没想到一个许老三折腾得她就气翻了,“给给给,别闹腾我了!” 柳婆子刚拿出一个红包,就看到许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奶,许爱党的儿子——您的孙子许二头给您拜年了!” 柳婆子咬牙又拿出了一个红包给许二头,“奶,我哥的呢?” “给给给!拿了钱了就赶紧走!”柳婆子没好气地赶人。 许二头捏了捏红包,他又是一分钱,这是他奶的老惯例了。他爷今早可是给了他们一角钱! 柳如眉看着许大头兄弟几个都要了压岁钱,推着自己的儿女赶紧去朝许老头去要钱。许老头倒是不好对着孙子孙女拉着脸,扯出一抹笑来,听着孙儿们拜年。 许二头挤开许卫东,站在许老头的身边,摇头晃脑地吟诗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分价钱一分货。一分学养,一分气质,一分气量,一分人缘。” 许卫东不高兴了,“大过年的,许二头故意显摆你学习好,爷也不会多给你一分钱!” 许老头这回倒是真的乐了,心里的郁气也散了。许老头怎么也没想到,许二头竟然念俗语来告诉他,他奶只给了他们一分钱! 许老头摆正了脸色,“卫东说的对,大过年的可不兴显摆学习,爷不会因为读书好坏就偏心,来,每个人都一样,一个红包!”许老头说着,就给了许二头一个压岁包。 “爷不偏心,一视同仁,都是俩分钱!” 有了许卫东的神助攻,就这样,许二头兄弟三人,一人又得了一回许老头的压岁包。这是许二头第一次体会到,知识改变“命运”啊! 唔,都是俩分钱,果然是一点儿都不偏心。 许爱党出了门,到底还是意难平。转个身就往村尾的空地走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沈芸正拖腮坐在土地庙的边上,屁股下竟然垫着一个蒲团。 沈芸本来是随便走走,走到这里的,但是一想起那头撞晕死在这儿的野猪,一时馋肉,心里想着老天爷该不会再送来一头野猪吧?沈芸已经在心里演了上百次各种“偶遇”野猪的场景,但是等了好久,野猪也没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芸当然不能说她在等野猪,“看天!”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许爱党抬头望了望天,太阳从东边升了起来,照得人暖洋洋的。“嗯,今天是个好天气,” 聊天终结。 蜜汁尴尬。 沈芸望天,许爱党也望天。 唔,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你这个蒲团从哪儿来的?”许爱党仰着头脖子有点儿酸,低下头就看到了蒲团。 沈芸指了指隔壁的土地庙,“从哪儿借的。” “人家答应了?” “一般菩萨不是都是善解人意,有求必应的吗?所以,应该不会连个蒲团也不愿意借吧?”被许爱党突然一问,沈芸也有些不确定了。在许爱党的注视下,沈芸想了想,“要不然,我给人菩萨把蒲团送回去?” 沈芸刚站了起来,才走了三步,就看到不远处,从土地庙前,蹦蹦跳跳地过来一只小兔子,灰毛小兔子,跳得好不欢快! 沈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子吧? 这是老天爷送来的小兔子? 好馋! 在沈芸的脑子里,这只灰毛小兔子已经自己褪了毛,赤果果地朝着她蹦跳着过来。 沈芸张开胳膊,喜迎小兔子到她的怀里来! 一阵北风吹过,沈芸秒醒。 不行!小兔兔不能死!这里还有人,还有一个不好忽悠的许爱党! 31.侮辱兔 大冷的天, 沈芸经不住背后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分一吹,透心凉。 沈芸一回头,就看到了许爱党看着她, 和那个蹦蹦跳跳的朝着她蹦来的小灰兔。 沈芸撑开手臂拦着小灰兔跳近,不停地朝着小灰兔使眼色,但是那只红眼睛的灰兔子连自己的毛都脱不下,怎么可能懂沈芸的意思!所以, 欢快的小灰兔继续朝着沈芸蹦啊跳啊地来了。 眼瞧着小灰兔越来越近, 沈芸生怕露出马脚,“嗷呜”一声就蹿到了许爱党的身后。“兔子,兔子, 快抓住那只兔子!咱们家今天有肉吃了!”沈芸躲在许爱党的身后, 想将锅甩给许爱党。 只要许爱党抓了小灰兔,就是许爱党能耐,跟她的运气无关了。 许爱党看到小灰兔,怎么可能会放过,正巧, 他嘴里也淡出味儿来了, 不用沈芸招呼, 蹲下身就朝着野兔进攻而去,部队中多年的训练让许爱党的动作敏捷, 伸手就碰到了小灰兔的大肥腿! 许爱党双手一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灰兔竟然跳走了,欢欢乐乐地依旧笔直地朝着沈芸蹦去…… 不知道是不是许爱党的错觉,只觉得这个小灰兔,目的性好像很明确…… 只是,一只小灰兔能对沈芸这么大个儿的人造成什么伤害?总不能是咬一口吧?再看沈芸裹得棉衣棉裤的,小灰兔就算是咬崩了牙齿也不会烧到沈芸分毫。 所以,许爱党决定按兵不动,来一个偷袭,一击击毙小灰兔。许爱党的脑子里飞快地飞过了菜单,最终停留在炭烤兔肉,还是红烧兔肉俩个中摇摆,怎么办,都想吃,犹豫不决怎么办? 许爱党纠结不已,俩只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只蹦跶地欢快地小灰兔。 沈芸挥舞着双手做出极度惊悚的模样,还不停地朝着许爱党求救,“许爱党同志!救我!” 许爱党眯着眼睛,打量着已经跳到了沈芸跟前的小灰兔,他很确定,这真的只是一只兔子。 就在许爱党慢慢地跨出一步后,那只原本蹦跶着欢快的小灰兔突然用力地往上一蹦,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兔脸一歪,倒地不起。 沈芸瞪大了眼,看着小灰兔的三瓣嘴抖啊抖啊,这是诈晕啊! “死了?”许爱党三俩步地走到了沈芸的跟前,看着地上已经没了生机的小灰兔。 “没有晕!我看到它是装晕!你仔细看,它的嘴,它的眼皮都在抖啊抖的,一定是在诈死!”沈芸激动地手指头都戳在了小灰兔的脸上! 小灰兔绷啊绷啊绷不住了,抖了抖爪子糊了糊脸,连打了三个喷嚏。不得已,才睁开了一双红红的兔眼睛,满眼都是“我被欺负了”。小灰兔装死不成,又蹦跳着弹了起来,瞅了瞅附近的老树桩子,打算来一个现实版的“守株待兔”。 可惜,沈芸是谁,怎么可能让小灰兔在她面前自尽! 所以,在小灰兔加足了马力,朝着沈芸身边那一棵老树桩子撞去的时候,沈芸赶紧伸出双手,摊开手心打算接住小灰兔! 大兄弟,不能死啊,死了她就说不清楚了! 小灰兔奋力一撞,它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毕竟它的祖先曾经有这样撞死的!它虽然不大相信它的祖先有自己撞死的,但是姑且可以试一试!所以,小兔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但是,没想到,它竟然会撞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手心里! 若是沈芸知道小灰兔认为她的手心是软绵绵的,沈芸一定会解释,她的手心一点儿都软,都是小灰兔的肉,肉多的就是撞到了大树桩子都是软绵绵的。 但是,这会儿,小灰兔觉得自己大概“恋爱”了,就是这么软绵绵的感觉! 沈芸任由着小灰兔荡漾地躺在她的手心里,扔也不是,抱也不是,勉强地抬起头冲着许爱党傻笑。 “你看,这兔子怎么处理?”沈芸朝着许爱党求助。“我瞧着这兔子像是有灵性的,要不然放生了积德?要是你想吃肉的话,咱们就拎回去炖了!” 沈芸手心里仰面躺着的小灰兔依旧荡漾着,就算是沈芸说要将炖了,连眼皮都没有翻动一下,微张着三瓣嘴,呼吸均匀。 许爱党当然知道这只小灰兔好像有灵性,看着沈芸小心翼翼地模样,许爱党突然有了主意。“放生做什么?我看这兔子跟你挺有缘分的,不如——不如你就养了吧。” “养了它!”沈芸惊呼。心里绕了好几道弯儿,才道许爱党这人境界高啊,竟然要放一个定时炸弹在她的身边!谁知道这戏精兔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会儿寻死觅活,一会儿浪得没边儿,这可比定时炸弹恐怖多了! 要是让许爱党知道,这只小灰兔是老天爷派来给她加餐的,她要如何解释?这完全不能解释啊,会被当成妖怪给灭了的! “怎么,沈芸同志,你们女人不都是喜欢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吗?你不喜欢?”许爱党问道。 “喜欢倒是喜欢的,但是——”沈芸没说完,就看到许爱党同志已经拎起了兔耳朵,不管小灰兔的小短腿如何蹦跶,许爱党提起它就走,沈芸只能乖乖跟上。 一路上,沈芸十分用心地劝着许爱党再慎重地想一想,毕竟有一大家子要养,现在还要养一个兔子…… 许爱党顿足,扭头,认真地盯着沈芸的双眼,“沈芸同志,你是在怕这只兔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这一个小畜生,我怎么可能会怕?!”沈芸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嗷呜——” 沈芸:…… 许爱党:…… 俩人四目相对,都听到了小灰兔发出了的类似狗叫的声音……略惊悚。 许爱党拎起了兔耳朵,高高地举起小灰兔,与小灰兔平视,看着小灰兔一副生无可恋地连小短腿都不蹬了。 沈芸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小畜生”三个字伤到了小灰兔的那颗玻璃心,决定先下手为强。“许爱党同志,我看错你了,你对这个兔子到底做了什么!你明明说要养这只兔子的,你却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故意将这只兔子晃晕,然后好吃肉!” 许爱党心里虽然这只小灰兔有灵性,但是压根就没往这只兔子会听得懂人话这方面想。所以,觉得沈芸说的有道理,可能是真的晃晕了!“但是,刚刚那一声狗叫声是怎么回事!” 沈芸急中生智,“可能是垂死挣扎发出的最后的一声提醒。” 这么说,也解释地通。 许爱党也没有养过兔子,也不知道兔子到底临死之前是怎么叫唤的。“我一个大男人抱着兔子不好看,你抱着吧。但是你要把兔腿给扯住了,可不能让它跑了!” 沈芸被小灰兔塞了一个满怀,小灰兔一进了沈芸的怀里,然后拱啊拱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动了,舒服地让兔子想喵喵。小灰兔眯着眼睛如此想,既然想了,小灰兔也是这般做的,“喵~” 沈芸听到一声低低的“喵~”吓得赶紧捂住了小灰兔的嘴!会学狗叫就已经够惊悚了,要是再学猫叫,那就是妖孽了,好不好!会被肢解的! 虽然好像和平常做兔子肉的肢解差不多…… 一路上,沈芸十分小心地将小灰兔偷运回了家,许爱党立即动手给小灰兔做一个兔子窝,放在空置的东厢房的屋子里,然后丢上了一个白萝卜就不管了。 等许大头三人回了家,听说了自家多了一只兔子后,就迫不及待地往厢房跑。 许大头如今开朗了不少,有爹又有娘,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他娘说了,只要他做一个孩子,尽情地玩儿就行。所以,许大头现在时常跟着许二头一道儿满村子的瞎跑。 这一回,也是许大头带着二个弟弟去了东厢房。 许大头看着躺在兔子窝里的小灰兔,惊喜地“哇”了出声,“真的是兔子啊!” 许二头戳了戳小灰兔耷拉下来的肥肚子,“真肥!一定肥得流油。” 许三头摸了摸小灰兔的长耳朵,“大哥,二哥,以后咱们家是不是有好多小兔子?” “那也要看兔子是男是女的,跟人一样,女兔子才能生小兔子!”许大头想了想,说道。 “这只是男的女的?”许三头继续问。 许大头指挥道:“你们压着兔子的爪子,我来看看这只兔子是男是女的!” 许二头和许三头二人齐上阵,将小灰兔翻了个肚子朝天,许大头看着兔子肚皮研究了许久,小灰兔闭着眼睛生无可恋,被熊孩子欺负了!太丢人了!还要被辖制着看性别,太丢兔子脸了! “大哥,怎么样,是男兔子还是女兔子?”许三头兴奋地催促道。 许大头挠头,“我也没看出来啊——” 许三头失望,率先松了手。许二头也跟着撒手,小灰兔得了自由,立刻跳到了最远的地方,离着熊孩子远远的。刚刚是它轻敌了,所以才被“侮辱”了一番。 32.沈二妹 正月初二, 回娘家。 一大早, 许老头就起了,在院子里唤人。“大头,你去叫你爸赶紧起了, 一会儿还要去你姥姥家。难得正月初二在家, 让你爸赶紧起了陪你妈去你姥姥家拜年。”许爱党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 最多也就十几天的假期, 偏偏部队又远,又是坐绿皮火车又是转车的, 光是来回的路上就能折腾掉了大部分的时间。所以, 每回来去都是匆匆。但是每回回家, 许爱党都会陪着沈芸回一趟娘家。 再加上许爱党已经俩年未归家,这么算下来,也已经俩三年没有去许家了。 因为许老头的声音太大,没等儿子来敲门, 许爱党已经打开了门。许老头一看到许爱党出来,就大摇大摆地去了许爱党的身边, 教育“不懂事”的儿子。“这回正日子里去许家, 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要抢着干活,争取给许家人留个好印象。” 许爱党看了许老头一眼, “爸, 你以前不是不管事儿的吗?怎么最近话好像有点儿多啊?” 许老头对着许爱党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你们年轻不经事儿, 我要是再不帮着你们看着点儿,你们估计什么事儿都不记得。” 这话,刚出门的沈芸倒是没有反驳,因为,她确实不记得正月初二要回娘家。在她的记忆中,“她”爸妈一共生了二女一子。 “我已经将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就把家里剩下来的半篮子鸡蛋去吧,还差什么,你们夫妻俩商量着补点儿。”许老头已经将鸡蛋给整理出来,放在廊下。 沈芸探头一看,“咱们家可就剩下这么些鸡蛋了,要不然,留着自己吃吧。” 许老头瞪眼,“我就知道,我要是不管事儿,你们多半能将你娘家人得罪了。当初没分家,你娘家人也不会怪罪,这会儿都分家,你都自己做主了,连半篮子鸡蛋都舍不得给,这不是让亲家戳咱家的脊梁骨吗!”许老头说什么都不应。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家都是质朴的不行,宁愿自家抠着省着,在外头的面子还是要过的。 “爸,你放心,我爸妈不是那种爱计较的。”许老头是铁了心了要拿半篮子的鸡蛋给许爱党做脸面,所以不管沈芸如何说,都没听进去。 等吃过了早饭,许老头就催促着沈芸几人赶紧走,“你们赶紧走吧,放心,家里有我守着。”许老头已经听说了,方青趁黑摸到了家里来。 许爱党拎着半篮子的鸡蛋,后面跟着一串小萝卜,还没有到村口,就看到村人急急忙忙的跑来了,喘着粗气,“许老三,你们家出事了!” “别着急,你喘口气再说什么事情?”许爱党并不着急,对于老宅的那些糟心事,许爱党那是一点儿都不想关心。 村人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你二哥出事了!沈家人找上了门,说是——说是你二哥搞大了沈二妹的肚子!” 许爱党谢过了村人的报信,就先回了自家,将半篮子鸡蛋放好比较重要。 许老头闲不住,扛着锄头在院子里翻地,就看到许爱党一行人回来了,“这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没忘。是二哥,出事了。”许爱党想了想,还是直接告诉了许老头,这都已经闹出事情来了,许老头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消化这桩事情。 许老头紧握着锄头,脸上的皱纹都纠到了一处儿,“我就说——我就说老二早晚要出事!这算是什么事儿!唉!”许老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等一行人到了许家老宅的时候,村人一看是许老头,纷纷给许老头让路。等着许老头来处理家事儿。 方青站在三房的廊下,死死地盯着院子里的沈家人,还有被沈家人团团围住的沈二妹。 柳婆子自然护着自己的外甥女,“方青是我们许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你一个寡妇休想进我们许家的大门,就算是生了十个儿子都没有用!”柳如眉扶着柳婆子,柳婆子一人大战沈家所有人。 院子里,只有柳婆子的声音。 沈家人明明是来讨公道的,但是很反常的,竟然也不反驳柳婆子的话。看到许老头进了院子后,沈家领头的中年人是沈家如今的族长,他才朝着许老头打了招呼,“许叔,您来了就好商量事儿了。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问问许老二想要怎么安置我的妹妹。” 许老头连叹了几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顺起了丢在院子里的扫帚,对着许老二就是一对猛抽。 许老二这回也是硬性,任凭许老头如何抽打都不喊疼,也不躲,就只低着头。 方青一看到许老二这般不言语,心头就冒出了不好的感觉,“许建国,你要是给我认个错,我就让爸不揍你!这件事情,我也当没有发生过!” 沈二妹低声地啜泣着,捂着嘴,哭声一点一点地从指缝中传了出来,“哥,哥哥们,我们回去吧,我不要许建国负责了,我们回去吧!他会被打死的!” 沈芸刚进来,就看到了沈二妹捂着嘴哭得肝肠寸断,我见犹怜。唔,是个有颜有心机的。 许老二透过沈家的人影憧憧,与沈二妹对视上了,许二头舔了舔干涸的唇,轻声说:“别哭!护好咱们的孩子!” 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许老头听得一清二楚,许老头顿时泄了气,这是儿大不由人了。 许老头冲着村人又是鞠躬,又是赔不是,请村人给他们一点儿地方让他们处理家事儿。村人看着许老头一个老头子,为了糟心的儿子,又是给人说好话,又是赔不是的,惧是摇头,宽慰了许老头几句,然后就散了。 只剩下,沈家人还站在院子里。 许老头请沈家人去了堂屋,让柳如眉和沈芸帮忙着烧水端茶。 柳婆子刚想闹腾,就被许老头骂了回去,“你要是能管得了你儿子,你就去闹。” 方青咬着唇,“爸,我知道许建国是你的儿子,你到底偏心着你儿子!沈二妹那小贱人带着沈家人上门,这是欺负我娘家没人吗?!我已经让大华二华去找我娘家人了!我倒是要看看,许建国选谁!” 33.烧火棍 就算是许老头有意让这件事情往小了处理, 但是架不住方青将方家人和柳家人全给叫了来。 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方老头上来就对着许建国啪啪地俩巴掌,“想当初,是你们许家说的会善待青儿的, 我才答应让青儿嫁到你家的,没想到,你这个臭小子竟然对不起我的闺女!” 方老头又不解恨,说着攥着许建国又要招呼大巴掌,方家和柳家人团团围着许建国, 一人一拳对着许建国打了过去,许老头拉人都拉不住。许爱党皱眉上前一步,“你们当我们许家都是死人吗!” 许爱党一提就是一人, 将方家和柳家人一个个地丢开,方家和柳家来的都是男人,被丢开推开马上又围了拢来,许爱党丢不开, 索性就动起了手。方家和柳家人吃痛,也不顾许爱党是不是拉架的, 就将拳头朝向了许爱党。 许老大原本也是来拉架的,但是一看到方家人和柳家人跟见了仇人一样的下狠手,许老大退缩了。 沈芸看到许爱党的身上挨了一拳后, 二话不说就直接去灶台下抄起了烧火棍, 对着方家人和柳家人一顿猛抽, 还专挑吃痛的软肉上抽!“我让你们打我男人!” “看劳资不抽死你们!”方家一个青年男子吃痛, 疼得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跪下求劳资, 劳资也不会心软的!”沈芸高高地举起烧火棍,对着方家青年的屁股抽了下去!一声闷哼,直接把那青年给揍哭了。 “妈,表弟妹揍我!我的屁股,疼死了!”方家青年哭着抹泪,哭声惨烈。 沈芸看了一眼人堆,许建国已经被揍得在地上打滚,宋家人也加入了团战,帮着许建国抵挡方家和柳家人呢。许家的院子里一团乱。 沈芸抽趴了一下又一个,正揍人揍得兴奋,突然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拿着烧火棍的手,沈芸用力一夺,没夺动,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松手!” 嘶,这声音有点儿熟悉吗?沈芸抬头一看,就看到许爱党不知何时突破了重围,走到了她的身后。 再一抬头,沈芸就看到了方家人和柳家人都怒瞪着她! 沈芸松了手,任由着许爱党拿走了烧火棍,许爱党的脸上面无表情,沈芸搓了搓手上沾上的烧火棍的黑灰,偷偷地拉了拉许爱党的衣角,许爱党权当没有察觉。 方老头怒瞪着沈芸,要不是畏惧沈芸手里的烧火棍,说不定早就一拥蜂地上来揍她了!说好的赤手空拳的,沈芸竟然操武器!一点儿都没有“江湖道义”!“三妹,三妹夫,你们的儿媳妇竟然打长辈,你们还不教训教训?反了天了!这要是搁在我们家,就是休了也是轻的。” 许老头被气得颤抖,“老三家的打的好!你们还当我们许家是亲戚?一上门就将建国打得半死,看来你们是想要方青守寡是吧!”许建国已经被许老大扶了起来,整个人都挂在了许老大的身上。 柳婆子在许家向来强势惯了,但是在娘家人面前,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沈芸旁若无人地拉着许爱党的衣角,“许爱党同志,许爱党同志,你听到我说话吗?” 方家人怒瞪着沈芸,没想到沈芸只顾着跟男人拉拉扯扯!这怎么能忍!“既然你们不管教儿媳妇,我倒是不介意帮小妹管教一下儿媳妇。”柳婆子的姐姐柳大婆子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被揍哭了,早就心疼地肝肠寸断,恨不得把沈芸炖了给她的宝贝孙子补身体! 柳大婆子瞅准了沈芸手里没有武器,再看沈芸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她压都能压死沈芸! 柳大婆子还没有走到沈芸的跟前,许爱党手里的烧火棍直指柳大婆子的门面。“许老三,我是你大姨妈!” “不管是谁,想打我媳妇,就先把我撂倒。”许爱党的烧火棍未移动分毫。柳大婆子不相信许爱党敢对她出手,所以,柳大婆子上前一步,烧火棍就直接戳到了柳大婆子的脸上,柳大婆子吃痛,“哎哟”一声捂着脸倒退了几步。 “许老三,你反了天了!”柳大婆子惊呼,柳大婆子的鼻子俩边出现了俩个大大的黑点。 沈芸一看乐了,继续揪着许爱党的衣角,“许爱党同志,你看你大姨妈,像不像带了鼻环的牛魔王,哞——” 许爱党有些绷不住,无奈地侧头看了一眼沈芸,“别闹。” 许大头一直担忧地看着他爸妈这边,忧心道:“咱爸妈是不是吵架了?咱爸好像不搭理妈了,是怪妈打了大姨婆和大舅爷他们俩家人吗?” “咱妈在哄着爸呢,我跟你说,根据我的经验,咱爸气不过一天,就能原谅咱妈了。咱妈可是女中豪杰!”许三头已经将她妈奉为英雄,刚刚那一串的烧火棍挥舞地太漂亮了! 许二头松了一口气,他爸护着妈就好。 沈芸终于哄得许爱党松口,更加不愿意撒开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许爱党进了堂屋。“你们别这样看我,我怕我离开许爱党同志,你们就会揍我这个弱女子。” 方家人恼极,沈芸这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许爱党不放心地小声叮嘱沈芸,“一会儿不管二哥他们怎么做决定,我们都不管。” 沈芸点头如捣蒜,“那是当然!我刚刚也是看到他们揍到你了,我才护夫心切出手的。” “护夫心切”四个字取悦了许爱党,轻声地“嗯”了一声,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继续站在许老头的身旁。“他们伤不到我,都是亲戚,我不好下狠手,只能阻止他们对二哥下手。” 沈芸点头,狗腿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强!我就是怕你旧伤复发,没觉得你不厉害。” 许爱党无心跟沈芸闲扯强不强,厉害不厉害,只觉得这几个字被沈芸说出来,就带了几分色彩。“我只是伤到了腿,不能跑,寻常走动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沈芸了然,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伤了腿,不是她想的那样! 许建国被喂了一碗水,推开了许老大,一个人站在堂屋的最中间。“这事儿是我们二房的私事,既然方青把你们都叫了来,刚好,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把我揍了半死,是我的错,我认了。” “但是,我要休了方青。” 许建国用的是“休了”,而不是离婚。 许建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恐怕你们不知道吧,我一直就没有跟方青领结婚证!哈哈哈——”许建国魔怔地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吐出了一口血水,跪坐在地上。 “就是打死了我,也休想进许家的祖坟!”许建国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恨意。 方青歇斯底里地喊道:“许建国,你有没有良心!我跟了你那么多年,我为了你家任劳任怨,你就这么对我!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许建国又吐出了一口血水,就吐在方青的脚下。“当初要不是你们方家人硬要把你塞给我,我不要,你竟然自己爬上了我的床,现在来说我有没有良心,是不是晚了一点儿?哈哈哈,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说你能生出儿子的,怎么样,拿了三房那么多的东西,有没有借了三房的好运生出儿子来?”许建国接二连三地抖出料,让方青气得俩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晕过去正好,直接让你们方家人带回去!”许建国早就识破了方青的小把戏。 “你到底想怎么样!”方青握着拳头。 “我要休了你!” 方家人怎么可能同意许建国休了方青!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许家光是分家每家人都分了200多元钱!他们方家一大家子都没有存下200元!许家是个金窝窝,他们怎么可能让方青离开许家!当初硬是使计将方青塞进了许家,不就是为了许家的这些钱吗! 最后,许建国晕了过去,这件事情也没个结果。 等许建国被送往卫生所,方家人和柳家人生怕吃官司,撂下狠话后,纷纷走了。 许老头让方青给许建国整理衣服,带上钱去卫生所。“方青啊,建国到底是你男人,趁着这回,你们好好相处相处,说不定就好了。” 方青恼恨许建国当众揭露了她的丑,“管他死不死!”说完,关上门就不理人。 许老头摇头,只能长叹一声,儿女都是债啊。 眼瞧着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许爱党一家人只能回了自家,只能匆忙地下了面条对付了一顿。 正在沈芸一家人捧着碗,坐在廊下吃着面条。 这时候,院子里闯进一个干练的妇人。 “你个死丫头,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娘的!谁家闺女不是大年初二回娘家,你倒好,还蹲在自己家吃面条!”来人的是沈芸的娘!沈母揪着沈芸的耳朵,看起来下手极重,却是轻轻地捏了捏沈芸的耳朵。 沈芸秒懂,她妈这是在演戏呢。 34.搪瓷杯 沈芸被沈母揪着耳朵, 龇牙咧嘴疼得嗷嗷叫,“妈, 疼, 疼啊!耳朵要掉下来了。” “姥姥!你别揍我妈!”三个小子抱着沈母的大腿, 玩命地撒娇让沈母撒手。 许爱党也慌得站了起来,“妈,这事儿怪我!你要、你要拧耳朵的话, 就拧我的吧!”许爱党说着, 就将自己的耳朵送了过来,让沈母拧他的耳朵! 沈芸乐了, 咧嘴也不喊疼了, 伸手朝着许爱党的耳朵摸去,软趴趴的。“许爱党同志,你的耳朵好软, 真好摸!” 许爱党将沈芸作乱的手给扯了下来,“妈, 今天家里头出了些事情,所以才没来得及来给您拜年。” 且说沈母在家中左等右等,等到午饭都吃了, 也没能将沈芸一家人等来。沈母早就已经打听过了, 说是许爱党因伤退伍,已经回了家了。往年, 许爱党虽然在部队里, 但是沈芸带着三个小子早就来了。 但是今年, 许爱党回来了,偏偏沈芸一家子还没来!沈母就忍不住犯嘀咕,是不是许爱党不想来?还是许家人不让沈芸回娘家?等到了村里,沈母一打听,就听说了许家出事了,许家老二竟然要休妻! 沈母再一想到平时女儿女婿聚少离多,一年也没见着几天,说不定女婿也动了离婚的心思。所以,沈母一上门,就训斥沈芸不懂规矩!待得看到许爱党将过错往自己的身上揽,沈母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怒气冲冲地松了手,一屁股坐在了许大头搬来的凳子上,“行,我听你们说!有什么事情比大年初二给岳父母拜年还要重要的!” “妈,是我的二哥的事情……”许爱党本就不是擅长说八卦的人,三言两语地将事情说清楚。“妈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这就给妈下一碗面条,沈芸你陪着妈说说话吧。” 等许爱党一走,沈母再也没有忍住,对着沈芸高高的扬起手,轻轻地落在了沈芸的后背上,“你这丫头,有事儿回不了家也不知道让人带个口信来!你不知道我们在家等着心急吗!” 在“沈芸”的记忆中,沈家虽然家贫,但是对三个孩子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所以,沈芸嫁进许家那么多年,沈家从来没有提过分的要求,要是有人情往来,也都是做足了面子,不愿意让许家人看低了沈芸。 听着沈母絮絮叨叨的念叨,无不表明着沈家人对沈芸的担心。“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生了三个儿子,只管硬起腰板过日子。现在你们分家了,你更是要挺直了腰板,要不然旁人都要将你看轻了,人自轻就别怪别人看轻你!”沈母每回见着沈芸,总是气她怒其不争。但是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还能真的撒手不管吗?所以,每回见着总要念叨数回。 沈芸的心啊一下子被沈母的絮絮叨叨的声音给填满了,前世孤身影只,没想到到了这一世,虽然吃不上肉,亲人倒是齐全了。 “妈,你就别数落我了,我已经想通了。你看你女婿,已经被我修理地服服帖帖了,为了给我们腾说话的地儿,还不乖乖地去给你煮面条了,要多乖就有多乖!”沈芸朝着厨房的方向努努嘴。 沈母已经闻到了厨房散发出来的煎鸡蛋的香味儿,对这个女婿又满意了几分。但是到底还舍不得鸡蛋,扬声道:“女婿啊,都是自家人,不用鸡蛋,这可是精贵东西,留着给我三个外孙子吃吧。” 许爱党扬声应了。 至此,沈母这才相信沈芸分家后的日子过得不错,那颗老心总算是放心了。这才有心情打量着新院子,“我听说,你公公跟你们一道儿住了?” 沈芸点头,沈母继续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老沈家出来的,可不行虐待老人的。以后,待你公公好一点儿,不能亏着你公公。” “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不是这种人。”沈芸带着沈母走了一圈,说了一通话,许爱党也已经将面条端了出来。 面条上,铺了俩只荷包蛋。 沈母面上怪女婿浪费,但是心里也十分满意女婿对她的看重。 吃完了面条,沈母也没有多留就要走了,“知道你们有事儿,我这心里也不盼着等着了,等你们有空来了就成了。 ”沈母是个爽利的性子,心事已了就急着要走。 沈芸指着廊下的半篮子鸡蛋,“妈,要不然,你把鸡蛋也顺便带走得了,反正就是准备拜年的。” 沈母瞪眼,“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 沈芸乐了,“妈,你该不会是等着我们拎着鸡蛋去拜年,你好显摆显摆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沈母老脸一红,“我女儿女婿孝顺,咋地还不让我显摆了?!这些年,为了你这个丫头,我可没少被人挖苦。我这是打定了主意,今年要好好出一口气。” 许爱党十分配合,端的是一副好女婿的模样。“妈,你放心,今年我们一定让你扬眉吐气!” “哎,好咧!妈就在家里等着!”沈母笑吟吟地摆手走了。 沈芸将沈母送到了村口,恰好遇上了同村顺路的牛车,目送着沈母走远,沈芸一家才回了自家。 因为沈母的耽搁,沈芸让许大头给许老头送饭去,也不知道老宅那边有没有人做饭,总不能让人饿着。等到许大头送了饭回来,才知道许老头真的没吃上饭,许老头与柳婆子大吵了一架,闹得鸡飞狗跳。 沈芸忍不住感慨,“幸亏咱们搬了出来了啊,要不然,哪有这清静日子。” 许爱党送走了沈母,就一头扎进了屋子里翻箱倒柜,沈芸等不到许爱党的回应,忍不住问道:“许爱党同志,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给你妈长脸的东西。”许爱党头也不抬地回道。 过了好一会儿,许爱党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搪瓷杯,“要不然,咱们再贴一个搪瓷杯?” 要说许家现在最多的东西就是搪瓷杯搪瓷盆。因为许爱党从部队中退伍回来,将原来用的搪瓷杯搪瓷盆都给带了回来,再加上沈芸受了表彰,奖励来的搪瓷杯,所以,这东西在许家真不是稀罕物。 但是在其他人家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可是做出了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拥有!那可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有了搪瓷杯,就是娶亲也比别家容易一些。 等到了第二日,沈芸手捧着搪瓷杯,许爱党拎着一篮子的鸡蛋,后面跟着一串的小子,浩浩荡荡地回娘家了。 35.芸露馅 沈母一早就让大孙子在村口等着。等看到沈芸来了, 就立刻回来报信。 所以,当沈芸还没有到家门口的时候, 沈母就已经远远地来迎人了, 仿若昨天亲自去许家揪人的人压根不是她一样。“芸儿, 女婿,你们来了就来了,怎么还带那么多的东西!” 待得看到搪瓷杯的时候, 沈母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沈芸十分识趣, 将搪瓷杯往沈母的怀里一塞,“妈, 这是你二女婿送你的搪瓷杯, 这可是他在部队里得了三等功奖励来的。” “这怎么使得?”沈母说着这话的时候,双手已经擦着衣角,擦干净手才好接搪瓷杯。 “这怎么使得!”沈母说着就将搪瓷杯捧到了手里, 上下的打量着,小心地摩挲着, 身体老实数倍不止。 许爱党这会儿已经知道,沈芸戏那么足,一定是家学渊源。 沈母在脑海中回想着刚刚沈芸手捧着搪瓷杯进村的模样, 觉得那样子贼合适。沈母后背一挺, 将搪瓷杯置于小腹前一个拳头,双手捧着, 一步一步, 步子迈得小小的, 成功地吸引了村人的注意和羡慕。 沈母忍不住叹息,“想当初,你妈得了搪瓷盆就邀了我们都去瞧瞧,我那个瞧着眼热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得了女婿的搪瓷杯。” 沈芸打岔,“妈,你早说啊,你既然想要的是搪瓷盆,我这就给你去换个搪瓷盆来!用过的嫌弃不嫌弃?” “你个坏丫头,我就是感慨感慨,哪儿嫌弃搪瓷杯了!女婿,你别听芸儿瞎咧咧,妈这是心里高兴呢!” 高兴极了的沈母一直怀揣着搪瓷杯,带着沈芸一家人走了大半个村子,才回了家。 将这些年的面子和里子都找回来的沈母,意犹未尽地回了家,要不是怕吓着许爱党以后不敢来了,沈母觉得自己至少要在村子转三圈才够本!算了,等女儿女婿回去了后,她再去转悠也是可以的! 因为沈芸他们晚来了一日,所以,沈芸大姐沈婉一家子已经回去了。“二姐,姐夫,你们可来了,你们再不来,妈估计都要拔刀挟持你们了。”沈家小弟沈善精瘦精瘦的,精神头倒是不错。 “瞎说什么!”沈母瞪了一眼儿子,让他赶紧倒水。 沈父闲不住,左等右等没等来沈芸一家子,就去山里转悠去了。 许爱党在沈家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他刚想搭把手,总有沈家人给抢了活……就像是新女婿上门一样,许爱党一直坐到了天擦黑,被沈家留着吃了晚饭,才踏上了回村的路。 ===== 许家老宅的这个年过得跌宕起伏,许建国一直在医院里,方青是恨急了,一分钱不肯拿出来,也不去看许建国。听说,都是沈二妹在卫生所里照料许建国的。 也因着许建国当日竟然爆料出来,从没有雨方青扯结婚证,这可是惊掉了村人的下巴! 与许建国和方青一样的夫妻有不少,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但是压根就没有去扯结婚证的!他们原本都以为这结婚证不过就是一张结婚证,他们都是明媒正娶摆过酒席的,有没有结婚证都一样。 但是许建国的事情一抖出来,他们都吓到了,原来,结婚证那么重要! 所以,等派出所一上班,不少夫妻排着队地去领结婚证。倒是引发了领结婚证的热潮。 许家老宅,也因为这一纸结婚证吵翻了天。 、 原来,许老大和柳如眉也没有领结婚证。 柳如眉扯着许老大去领结婚证,但是许老大拒绝了! 对,没错,就是拒绝了。有儿有女的许老大竟然拒绝跟柳如眉去扯结婚证。 柳如眉哭着撒泼,柳家人都来了,许老大都没有松口,许老大是吓到了,没想到方家人和柳家人竟然不顾念亲戚之间的情分,将许建国给打到了吐血晕死过去。 虽然这事儿许建国是有错,但是方家人和柳家人的行为也吓到了许老大。 柳家人硬的不成就用软的,但是许老大就是不松口。被逼急了就是一句话,“你们要么也打死我好了!”柳如眉哪会让娘家人揍许老大,除非她的日子不想过了。 劝不动许老大,柳家人只能回去了。这之后,柳如眉越发地温柔,小情小意地伺候着许老大,许老大那个春风得意,走路都能带着风。 沈芸听说了以后,拧着许爱党的大腿肉,“你是不是也后悔了?后悔这么早跟我领了结婚证?” 许爱党古怪地看了一眼沈芸,反问道:“你说呢?” “啧,男人的劣根性。你一定后悔跟领结婚证了!要不然,也能拿结婚证要挟我,说不定我会跟大嫂一样,小情小意地伺候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沈芸自忖已经跟许爱党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只除了男女那档子事情。 所以,沈芸在许爱党的面前说话都随意了不少。 “所以,你会吗?” “当然不会!” 许爱党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芸 ,这一眼看得沈芸后背一凉,起了鸡皮疙瘩,“怎么,我有什么说错了吗?”在她的记忆中,确实是说扯了证的。 许爱党摇头,“没什么问题。” “我听说,明晚乡里放电影,要不然,咱们也去看看?”沈芸自打试探了许爱党几回后,许爱党就是情动也止于亲亲抱抱,沈芸就完全失去了夜间活动的兴趣。 所以,在听说了乡里放电影,沈芸就意动了。 许爱党倒是无所谓,“随你。” 等到第二日一早,许爱民就来了许家,“沈芸同志,乡里今天有表彰大会,表彰去年的劳动积极分子和人民英雄!乡里让我通知你,你到时候也要上台领奖。” “那我是劳动积极分子,还是人民英雄?”沈芸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乡里通知你下午务必到场。听说,还有奖品的!不要缺席!” 沈芸应了,“我只是本着毫无自私自利的心,从这点出发,做有利于人民的人,不能算是人民英雄!”但是心里已经想到了,多半又是搪瓷杯。因为这个病猪,她可能会集齐七个搪瓷杯! 因为乡里放电影,恐怕人太多,沈芸让三个小子都留在家中早点儿睡觉。许老头因为最近家中事多,也无心去看电影,就留在家中看着三个小子。 等吃过了午饭,沈芸就与许爱党二人有说有笑地去了乡里。 电影台子就搭在了乡政府旁边的公园里,表彰大会也在这上头。先是表彰大会,结束后,才开始放电影。 沈芸二人刚到了公园,就遇上了严护士长。 沈芸替二人介绍,“严姐,这是我丈夫许爱党同志。许爱党同志,这是卫生所的严护士长,当初爸妈住院多亏了严姐照顾。” 严护士长皱眉看着许爱党,“你就是沈芸的丈夫啊!久仰大名!” 许爱党求助地看了一眼沈芸,他怎么觉得这个护士长好像看他有点儿不大爽? 沈芸僵硬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看向许爱党,她差点儿忘了,当初为了跟严护士长套近乎,那可是往死里黑许爱党的。当初,沈芸可不认为许爱党能有机会跟严护士长碰面,没想到,这就是遇上了! “严姐,你也是来参加表彰大会的吗?你这次被评为劳动积极分子吗?”沈芸岔开话题。 严护士长的胸前别了一朵大大的大红花,所以,很好认。 严护士长点头,看着沈芸胸前的大红花,“恩。我们医护人员,每年都有表彰。倒是你,最不容易了!”说着,又看了一眼许爱党,眼里的嫌弃之意挡都挡不住。 许爱党皱眉,“严护士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沈芸忙安抚许爱党,尬笑着:“严姐是看你胸前没有大红花,觉得你还不够优秀!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许爱党挑眉,不够优秀所以不配站在一起说话?这就很有意思了!怎么会没有别的意思! “严姐,你有所不知,许爱党同志在部队里也是立功无数,这次因为因伤退伍,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的!”沈芸努力地调节着气氛,生怕露馅了。 闻言,严护士长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算了,到底是沈芸的男人,看沈芸这么紧张的维护她男人,严护士长就觉得心疼沈芸。沈芸活得太不容易了!受了罪了,还不敢说。 严护士长紧紧地握着沈芸的手,“你要是受了委屈了就跟我说,跟组织说,组织会为你做主的!现在女性同胞都能顶起半边天了,你一定要坚强地立起来!” 沈芸正色谢过,眼神都不敢给许爱党半分。 36.小竹林 “沈芸同志,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许爱党皱眉。 沈芸打着哈哈,“解释什么?我跟严姐认识的过程?说起来这个话就长了,下回等有空了再跟你说。哎呀, 一会儿该轮到我上台了,我先去严姐那边排队候着。” 沈芸朝着许爱党挥挥手, 然后就飞快地跑了。许爱党刚想伸手去抓沈芸, 可惜连衣角都没有抓到, 就看到沈芸挤入了人群中。因为乡里要放电影, 所以,附近村子的人来了不少。 许爱党还没来得及跟沈芸约定碰面的地点,沈芸就跑了,许爱党心里微沉。 沈芸这会儿巴不得跟许爱党走散了, 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回家, 省了许爱党的追问。 所以, 在沈芸被评为“劳动积极分子”和“人民英雄”双料奖彰的时候,沈芸站在台上,看了一眼台子下黑压压的人群, 沈芸笑得格外灿烂,就算是手里又多了俩个搪瓷杯, 沈芸心里也是开心的。 等沈芸下了台, 就准备放电影了。 沈芸与严护士长告了别, 就往台子后的空地上走去, 沈芸装模作样地捏着嗓子喊着, “许爱党同志, 许爱党同志,你在哪儿呢?” 沈芸一边往外走,一边喊着许爱党,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喊,那么多的人吵吵嚷嚷的,沈芸都不觉得二米外的人能听到。所以,沈芸喊的那叫没有压力。 等出了公园,沈芸就往回村的方向走去。 日头西斜,最后的一点儿太阳光终于消散在山间。 沈芸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但是每当她回头的时候,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沈芸皱眉,看着前面有一片竹林,她决定主动出击,探一探身后到底有没有跟着人。沈芸一个闪身进了竹林,没想到这个竹林挺大,中间竟然还有一处小凉亭,竹林的尽头竟然是茅屋三间。沈芸没有想到,这一处竹林倒是风景雅致,而且离乡里也近。 “五哥,电影应该开始了吧?我们去看电影吧?” “急什么,你难得能出来,难道都不想我吗?你要是不想我,我会伤心的哦。” 沈芸默默地吐槽,渣男!这种话,可是渣男标配了。 “我当然想你,可是我妈说了,我已经长大了要说亲了,不能随便出来了。” “等我来娶你,好不好?等我叔叔退休,我顶了我叔的职,我就能来你家提亲了。” “五哥,你是说真的吗?” “那是当然!” 然后对面的竹林里就传来了女孩儿的嘤唔声,沈芸刚想发出一点儿声音打断竹林里的二人,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东西。“嘶——” 沈芸一抬头,就看到了许爱党杵在她的身后,沈芸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儿!”沈芸的惊呼声,让对面的竹林里顿时安静了。 许爱党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芸,轻声道:“你躲我?” “哈哈,怎么可能!”沈芸腰板挺直,人艰不拆。 竹林里的小年轻听到了对面也是一男一女,小男人顿时心不慌了,“没事儿,他们也是来幽会的。” “还是走吧,要是让我妈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怕什么,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呢。他们偷情的老女人老男人都不怕,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小男人的声音大了不少,试图让许爱党二人自觉退散。 许爱党皱眉,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怕死。牵着沈芸的手,就往对面的竹林走去,“给我等着。” 小男人也不过嘴硬,没等许爱党二人走近,早就丢了小女人自己抄着近路跑了。小女人擦着眼泪,追着跑了出去。等许爱党牵着沈芸的手站在小年轻人站的地方的时候,早就已经没人了。 没了碍眼的人,许爱党开始算旧账。“说吧,为什么躲着我!” “哈哈,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躲着你,我躲着谁,都不可能躲着你啊,一定是你弄错了。我刚刚下了台的时候,一直在找你,可是人太多,我找不到你在哪里,所以,我就想着先回家,免得跟你错过了。没想到,咱们会在这么一个浪漫的地方见面。哈哈!” 许爱党一直低着头看着沈芸,大有“你编,你继续编,我听着”的架势。 许爱党不说话,沈芸只能一边干笑着,一边说,“哈哈,这个地方太浪漫了,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话那么多,心虚?”许爱党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哈哈,怎么可能!看到没,这是乡里给我的表彰,人民英雄和劳动积极分子,我怎么可能会心虚!”沈芸晃了晃挂在腰间的搪瓷杯,让许爱党看她荣誉加身。 许爱党瞥了一眼扎着大红花的搪瓷杯,倒是挺喜气。但是许爱党他敢肯定,沈芸一定丧极了! “不心虚就好,那你跟我说说,严护士长是怎么回事。还有不等我不看电影,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顺便再说说,家里的小灰兔……” 沈芸一听到小灰兔,恨不得原地爆炸。沈芸踮起脚尖,封住许爱党喋喋不休的嘴,太能说了,再说下去,老底都要被抖出来了,只能封了许爱党的嘴! 许爱党一愣,沈芸放大的脸和嘴上的柔软的触觉,让许爱党回过神来,许爱党眼里浮现了笑意,任由着沈芸肆意妄为。这么收买他,也不是不可以。 许爱党长臂一揽,将沈芸拥到了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沈芸为了“收买”许爱党,那是拿出了浑身解数,不顾腰间抵着的搪瓷杯,抵着她的腰间生疼,但是沈芸瞧着许爱党没尽兴,愣是咬牙忍了! 一吻罢,沈芸腿软腰软,差点儿没气得将搪瓷杯给摔了出去!真的磕着太tm的疼了! 许爱党的笑意加深,到底还是不忍心,伸手揉着沈芸的腰间,“疼!” 只要不谈那几个敏感问题就成,沈芸眼里挤出几滴泪,“嗯呐,可疼了。” “所以,跟我接吻不舒服?” “哈哈,怎么可能!太舒服了!舒服到我每天都想吻你十次!”沈芸伸出十个手指头,表示自己的诚心。 许爱党认真地点头,“好,我记住了。”说完,许爱党就认真地帮着沈芸揉着腰,揉着揉着,沈芸就品出了一点儿味儿来了,她刚刚答应了什么!她怎么会脑子一抽,答应了什么! 许爱党牵着她的手出了竹林,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同村的许爱民和她的媳妇何桂。 何桂看着许爱党和沈芸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你、你们刚刚去竹林里了!” 许爱党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嗯。” 何桂手指头哆嗦地指着沈芸,然后又指着小竹林!“你们、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玩得贼tm的刺激!”何桂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手指头不听使唤,用力地拍了自己的手指头,真的是没加过世面,瞎抖! 许爱党面不改色,“我们还年轻。” 何桂再也忍不住,骂了一串的脏话,顺便还拧了一下许爱民的胳膊,“都是堂兄弟,怎么地差距这么大!老娘嫁给你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带我钻过一回小竹林!” 许爱民嗷嗷喊疼,“你个老娘们,一把年纪了还害臊不害臊,钻什么小竹林。” “你看你兄弟钻了小竹林的都不害臊,你有什么害臊的!”何桂说着就嚷嚷起来。 沈芸脸涨得通红,“误会,误会,我刚刚是听到竹林里有动静,特意赶走了一对小年轻人,免得他们做出了后悔的事情来。”沈芸虽然隐瞒了一部分实情,但是她说的都是真话。 可惜,没人相信! 何桂是半点儿都不相信! 自家在办酒席,这对夫妻都能忘情拥吻的,更何况是野外的小竹林。 “沈芸,你就别骗我了,你敢说你在小竹林里什么事情都没做?你们什么都没有做,你男人会牵着你的手?!”何桂表示,她一点儿都不好忽悠。 “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我刚刚扭着腰了。” 何桂的小眼睛里精光biubiubiubiu地往外冒,“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要是什么都没做,腰怎么会扭着?!啧,真的看不出来啊!” 沈芸这会儿觉得,她还是不要说话为妙,这结了婚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什么荤段子都敢说。 许爱党觉得差不多了,牵着沈芸的手就要越过何桂,何桂对许爱党有些发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芸溜了,“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呢!怎么就走了呢?” 许爱民揉着胳膊,“行了,赶紧走了,你不是要去看电影吗?再不去,就晚了。” 何桂扯着许爱民的胳膊,看了一眼小竹林。“来了都来了,先跟我进一趟小竹林吧! ” 许爱民不肯,但是架不住何桂铁了心的要去,“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这是进小竹林看看,有没有犯错的小年轻!这是做好事呢!”何桂觉得,沈芸的这个借口真好使。 一脸不情愿的许爱民还是被何桂拖进了小竹林…… 37.现巨款 许爱党一直牵着沈芸的手, 踏着夜色,走在回村的路上。 沈芸几次想抽手, 均以失败而告终。 但是沈芸不死心,又一次试图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许爱党同志, 你看,那里有野狗!” 许爱党半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眼神绿油油的野狗, “你流了好多汗, 所以,我能不能大胆猜测,你一直在心虚?” “怎么可能, 哈哈!我怎么可能会心虚!哈哈!”沈芸干笑了俩声,“我这是体虚,虚得不得了, 已经虚到骨髓里了, 所以,手心才会那么多的汗。” 许爱党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沈芸。好半晌,就在沈芸怀疑自己露馅了的时候, 许爱党才开口:“确实体虚,要补一补。” 沈芸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我这人太虚了, 所以, 我还是自己走路吧, 要不然我掌心的汗水都够给你的手心泡了澡了。哈哈!”这一回,沈芸抽回手,许爱党没有强攥着不放,一抽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许爱党只是深深地看了沈芸一眼,看得沈芸脚底心直冒凉气,才收回了视线,“走吧,天已经黑了。” 等到了家后,沈芸十分麻溜地躲着许爱党去儿子屋子睡了。许爱党打量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她怕自己晚上心虚地说梦话。 这一住,就是十天。 第二生产队已经开始准备春耕,许爱党因为还在养伤,所以许爱民只安排了一些简单的活计,“要不然,你就去打猪草?”打猪草这种活计一般都是老人孩子做的,赚的工分也少。 何桂自从学着沈芸夫妻俩钻了小竹林后,就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刚结婚的感觉,自此,默默地将沈芸奉为“人生导师”,只盼着沈芸再整出一点儿“幺蛾子”,啊呸,怎么能说是“幺蛾子”呢!是“老夫老妻的调味料”,然后她也在一旁偷偷学习! 沈芸当然不知道何桂的这种小心思,在听到许爱民给许爱党安排的活计后,顿觉得许爱民厚道,安排的这个活儿好!虽然工分挣得少,但是胜在轻松,很适合许爱党这种养伤的。 “这个活儿好!” 许爱党我扫了一眼有些兴奋过头的沈芸,“活儿好?” 沈芸点头,“你就好好养伤,咱家有我。” 许爱党挑眉,抱臂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芸。 同为男人的许爱民顿时十分同情自己的堂弟,受伤退伍就算了,还要被一个女人养着。“要不然,老三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帮着你家媳妇一道儿养猪?上面有指示下来,说是今年养猪的数量要增多,来填补去年的缺儿。我你家媳妇是养猪能手,今年的养猪的重责就在沈芸同志的身上了,可能到时候活儿挺重的。” “好。”许爱党应了。 沈芸瞪眼,“等下,何桂你帮我招呼一下你男人,我跟我男人商量一下事情。”沈芸说着,就拉着许爱党的胳膊,将人往角落里拖。 何桂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芸的动作,十分乐意看到沈芸夫妻俩的亲密互动,打算回头一定要试一试。“你去吧,你去吧,许爱民这人不用招呼,他自己能招呼好自己!” 沈芸也顾不上何桂脸上的满满的求知欲,拖着许爱党就往角落里去了。“许爱党同志,你是不是傻啊!打猪草多么轻松的活儿,就算是工分少一点,但是也有不少人抢着要做这个活!” “我是一个男人。” “你就张脸出去,谁都知道你是男人!”沈芸有点儿抓狂,抓着许爱党的手臂就有些用力,偏偏许爱党就不松口,沈芸就抓着许爱党的手臂挠啊挠啊,“你说话啊!要不要打猪草!” 许爱党的手臂倒是没被抠疼,但是想到要是沈芸要是发现了自己抠破了棉袄,回头又要心疼地嗷嗷叫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沈芸生怕许爱民一走,就有人去找上门求轻松的活计。 沈芸抓着许爱党的手臂,心急地抠啊抠,突然她的手背上出现了一张纸!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票!五十斤的面粉票!沈芸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票上的数字!没错,就是五十斤的面粉票! 巨款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用票让我住嘴吗?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肤浅的人!我让你去打猪草,那可是为了你的伤,让你好好养伤!”沈芸正气凛然地说道,目不斜视地抬头仰望着许爱党,但是手指头已经慢慢地摸上了那张巨额票证。 就在那巨额票证就沈芸抠啊抠地抠走了一半的时候,许爱党伸出俩个手指头捏住了票证的一角,“医生说了,是要好好养伤。” 沈芸不死心地攥着巨额票证,生怕被扯破了就没法用了,但是偏偏许爱党就是不松手。 “这样的票,我有很多,很多,很多……”许爱党低声诱、惑着,看着沈芸脸上闪过的递进的纠结。 “医生说得没错!你伤得那么重,就应该好好养伤!打猪草这种活太辛苦了,要满山地跑,一不小心就要引发旧伤!”沈芸说得自己都快要信了,“要不然,你就在家好好养伤?” 许爱党的俩根手指头依旧没有松开,“我一个男人,怎么能不挣工分?” 沈芸知道,许爱党这是不太满意养猪草的活儿,“要不然,你跟着我一道儿养猪,脏活累活都我来做,不会苦了你的。” 许爱党作犹豫状,俩跟手指头松了松,沈芸又拉过去了一厘米。 哎哟,有戏。 沈芸再接再厉,“你放心,在外头,我一定会说都是你做了哪些脏活累活的!我一定会好好维护你的好形象的!” “既然你这么真诚,那我就跟你一道儿养猪吧。”许爱党松口,手也松了。 五十斤的面粉票入了口袋! 俩人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后,就由沈芸跟许爱民夫妇俩说了。 许爱民倒是没有意见,乡里的领导特意让他多多关照伤病退伍的许爱党,要关爱军人同胞,所以他才会来走这一遭。 何桂一直看着沈芸夫妻俩在角落里动手动脚,从一开始的认真严肃,到了后来的小迷妹的谄媚,何桂心里好奇得紧,但是偏偏沈芸什么都不肯说,何桂只能悻悻离去。 38.上学校 1965年, 一开春,外头局势隐隐紧张, 大明乡却依旧是一派安宁,全乡上下都为着开春播种的大事忙碌着。 最近,乡里下放了不少的老师,乡里有意将原来的生产队的学校都给重新办起来。得了准信的许爱民这些天,一直忙着和隔壁俩个村子的生产队长一道儿带着人修缮学校。因为许爱党见过不少世面,也被请来一道儿帮忙修缮学校,务必让新来的老师满意,待在学校里不愿意走。 这一日, 妇女主任宋小美来了许家,“沈芸同志,今年的扫盲班已经开班了, 这回是因为你的思想先进, 组织上特批让你以学习为重,每日去学校学习。扫盲班有上午和下午俩班, 但是最近小猪仔还没有送来, ” “是,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不瞒你说,我最近都有开始认字。” 妇女主任最喜欢的就是沈芸从来不放弃自己,想当初,她只是稍稍拉了沈芸一把, 沈芸就能站直了腰板, 这一回, 扫盲班还没有开班,沈芸就已经在自学了。 “组织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学习认字的?” 沈芸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没有书,只能你拿着家里有的票认字。” 妇女主任噎了好大一口,“很好,很好的想法。” 日子定下来后,沈芸开始了每日奔赴扫盲班的日子。 扫盲班也设在乡里的学校里,所以,沈芸每日都同许大头和许二头一道儿去学校。 许爱党将一大三小送到了村口,“记住,在学校里不要惹事,放学了就赶紧回来。” 沈芸猛点头,“你们三个牢了,你爸在跟你们三儿说话呢!”许三头今年才刚上学,因着分家了,家里也没有人能顾着许三头,所以,许老头就说将小孙子也扔到学校里去,反正以前许三头也没少往学校跑。 所以,这才有了一门四学子的壮观。 许爱党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沈芸的后脑勺,“沈芸同志,尤其是你!放学了就赶紧回家!” 沈芸脸上有些挂不住,摆手让许爱党赶紧走,少啰嗦。“别跟个娘们一样叽叽歪歪,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知道分寸?” “希望,如此。”许爱党看了一眼沈芸,然后就走了。 等到沈芸到了学校,许大头不放心地说道:“妈,你知道你的班级在哪儿吗?” 沈芸摇头,“这我哪能知道呢,不过你们放心,一会儿我会跟人打听打听的。”沈芸赶着三个儿子赶紧去上课,要不然,就要迟到了。 许二头看着他妈看热闹地模样,一有动静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估计他妈找到教室的时候,恐怕都差不多要放学了。“妈,就怕你跟人打听,打听着就挪不动脚了。我先去问问门卫大叔!” 许二头说完就跑了,不多会儿,许二头就问清楚了教室,将沈芸送到了班级,许二头又小大人一般地叮嘱,“妈,你可别乱跑,要不然,爸回头寻我们要媳妇,我们可没有媳妇给他。” 许二头的话引得教室里的大人们哄堂大笑,沈芸故作瞪眼,将三个小子给赶走了。 沈芸站在班级门口,稍息立正,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报告,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站在讲台上的袁老师是一个中年的女老师,戴着眼镜,齐肩的头发有些花白,但是梳得一丝不苟。袁老师没有想到,沈芸竟然是一个这么懂规矩的,满意地点了点头,“快进来吧!还没有开始上课。” 沈芸十分本能地找了一个离着讲台最远的安全位置坐了下来。教室并不大,一共有三排,每排有六张课桌。每张课桌脚都是用石柱浇筑的,上面铺着一张木板。 袁老师刚指点了第一排的学生,昨天教的这几个字她有些已经忘了。“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沈芸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回答道:“老师,我叫沈芸。”毕恭毕敬的态度,就像是刚入学那会儿。 袁老师招了招手,“你坐在第一排来,你是新学生,可能会跟不上我们的上课进度,有不懂的就记得多提问。” 沈芸就这样,在老师关照下,沈芸搬到了第一排,讲台的正对面。袁老师用是食指扣了扣沈芸的课桌,“沈芸同学,我把之前昨天教的二十个字给你说一说。” 袁老师点着纸上手写着二十个字,还有书写的笔顺。“牛,羊,猪……” 沈芸嘴里跟着念,心里暗道,这扫盲班学的字儿原来都是常用的。看来昨天学的都是一些有关动物的字儿。 “很好,你用手指头在一旁学着写一写,刚刚来上课,不要太紧张,这些字都有些难。但是,不要怕,勤能补拙,在放学后多问问家里人,一定会赶上来的。”袁老师是一个十分称职的耐心的好老师,隐隐期盼地注视着沈芸,只要沈芸手一顿,袁老师就会关切地弯下身,了然地道:“这个字不会写?来,我来教你!” 袁老师握着沈芸的食指,在木板上写着“猪”这个字。 面对如此和善敬业的老师,沈芸的食指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袁老师捏在手里,一笔一画地在木板上临摹着字。 大概是因为在木板上临摹着字的学生很多,所以,这个木板一点儿都不扎手,相反,还很光滑。但是架不住食指指尖用多了,疼啊!“袁老师,我已经会写这个猪了,不信,我写给你看?” 沈芸原本还想要低调一点儿,不想要引起老师的注意,但是没有想到,她一来就吸引了袁老师的注意力。唉,大概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太优秀的光芒。 沈芸十分流畅地写完了这个“猪”字,袁老师顿时俩眼放光地看着沈芸,“不错,很好,沈云同学,继续努力!” 第一节课,袁老师复习了一遍昨天学习过的生字,末了,还特意抽了三个同学到黑板上来听写。有一个女同学特别棒,都写对了。袁老师让全班同学都向那个同学学习…… 39.开小差 上了一个星期的课, 沈芸从小萌新变成了老油条。 因为袁老师是一名十分称职的女老师,所以, 让沈芸每日都来听课,袁老师还时不时地给沈芸开个小灶,补习补习。沈芸当真是日夜都盼着再来个新同学,这样,袁老师才会将注意力转移。 沈芸的同桌是隔壁村子的严香梅,是烈士家属,是全班学习最好的一名同学,时常得到袁老师的表扬。 今天, 袁老师站在讲台上,教授着工具的名字。“石磨,犁, 擂子, 风头、粮仓,柴火灶, 水车, 石碾,水桶,水缸。” 沈芸托着腮,想着一会儿放学了去卫生所找严护士长叙叙旧,顺便打听打听, 五十斤的面粉票能不能跟人换一下, 要不然, 这乍一去买五十斤的面粉票,恐怕会引来不少人关注,别人倒是还好说,在供销社上班的许明心就瞒不过去。 “袁老师,沈芸同学上课走神!”严香梅举起手举报沈芸上课走神。 袁老师皱眉, “沈芸同学,上课注意力要集中,要是家里有难处,可以跟汇报给组织。” 沈芸忙不迭地点头,在得到了袁老师的拍肩膀示意坐下后,沈芸才坐了下来。沈芸坐下来后,才开始认真地打量着她的同桌严香梅,穿着一件灰扑扑棉袄,棉袄上打了好几个颜色不同的补丁,一看这件棉袄不知道穿了多少年。这会儿正认认真真地拿着手指头跟着袁老师在学习新字,半点儿眼神都没有给沈芸。 但是,沈芸很确定,她从入学以来,一直超级低调,所以,她不可能得罪了同桌。那为何她的同桌会上课举报她不认真听讲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放学,沈芸都没有得出结论,因为严香梅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沈芸照例还是询问了三个儿子,“今天学得怎么样?有没有跟人闹别扭?” 许大头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芸,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跟同学吵架了?跟妈说说,要是受欺负了,回头妈帮你出气去!”沈芸豪气万千地说道。 许大头依旧是摇头。 许三头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儿。“妈,我们听说了,你被老师批评了!还是你的同桌举报的!” 许二头皱眉,有些担心,“妈,你要不要跟老师说换一个位置?跟同桌关系不好,以后上课太烦人了。” 沈芸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上课一不小心就走了神了,就这么一点儿芝麻小的事儿,竟然三个儿子都知道了?!“你们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袁老师还会告家长?” 在学校里,沈芸的家长就成了三个儿子。 许大头摇头,“是我在办公室里,听到袁老师跟我们的俞老师说,说妈你上课不认真,这可不是好事情!” “妈,俞老师你还记得吧,就是我们的所有课的老师。”许大头继续说道。 沈芸当然记得,俞文俞老师就是副乡长的媳妇,当初台子倒塌砸下来的时候,沈芸拉了副乡长一把,这才知道俞老师是儿子的老师。沈芸没想到,真的就是习惯性一走神,竟然在俞老师的面前留下了坏印象。 要是俞老师以后再批评儿子不认真上课的时候,沈芸觉得,她大概只能剩下干笑了,然后说一句,遗传性走神…… “妈这是担心家里没有存粮,所以一不小心走神了,但是你们可不能这样!知道吗?”沈芸拿出大家长的威严,逼着三个儿子保证一定能好好听课!得到了三个儿子点头保证后,沈芸这才说起了重点,“这件事情就这么掀过了,不能回家告诉你爸,知道吗?” 三个儿子绷着脸齐刷刷地点头。“好!不告诉爸!” 这才是好母子! 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许老头父子俩还没有回家,沈芸自淘米做饭。 许三头一回到家,丢了书包,就去找小灰兔玩儿。 厢房的门一杯打开,小灰兔蹦跳着到了门口,待得看清楚是熊孩子,小灰兔闭上眼,翻了个身,四条腿一软,摊在地上装死。 “小灰灰,吃草草咯。”小灰兔继续装死。 “你不喜欢吃草吗?这可是最最新鲜的春天的嫩草哟!”小灰兔的后腿不受控制地弹了弹。 “还是不喜欢有春天气息的嫩草吗?那行,我把去年存的干草拿出来了哟,干草割嘴,小心你的三瓣小嘴巴受伤了哟!”许三头说完,小灰兔立马翻了个身,趴在地上,等着我许三头来喂食。 许三头悄咪咪地摸上了小灰兔的毛,将他在放学路上采来的一小把的嫩草递到了小灰兔的嘴边。 这么少,但是胜在鲜嫩,带着春天的气息。 小灰兔三瓣嘴动得很快,不多会儿,一小把嫩草就被吃了干净。许三头的手还放在小灰兔的背上,嫩草没了,小灰兔就不让摸了,蹦蹦跳跳地跳回了自己的窝,那小尾巴背对着许三头。 许三头总觉得这个小灰兔真的是成精了,要不然,也不会用完他就丢。嫩草没了,立马就蹦走。 “等明天我一定多采嫩草回来!那你就让我多摸一会儿,好不好?”小灰兔没有回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许三头听到他妈叫唤的声音,小心地关上厢房的门。 “三头,你去看看院子里的那一茬韭菜有没有冒头了?”这院子的墙角有好几丛的韭菜,沈芸喜欢吃韭菜拌面,就让许老头将韭菜丛给留下来了。 许三头应声去了,果然墙角的韭菜丛已经冒出了细细的一茬嫩韭菜。 许三头小心地割了一茬嫩韭菜,鬼使神差地去了厢房,偷偷地打开厢房的门,“小灰灰,我又来了!春天的气息想不想再闻一闻?” 小灰兔看着许三头手里的嫩嫩的草,比之前吃过的草的颜色更加嫩绿,蹦蹦跳跳地来了许三头的脚边。 “来,小灰灰,你吃!”许三头将手里的嫩韭菜往前一递,“小灰灰,吃草草咯。” 小灰兔嗅了嗅,发现这个嫩草好像味儿挺呛,但是它就喜欢将这些烈性的嫩草吃入腹中!让草嚣张! 小灰兔凑近野草,咔擦咔擦地嚼着,一鼓作气啃完了草,小灰兔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喷嚏中,都带着韭菜味儿。 沈芸正等着用韭菜做个拌料,明明看到许三头割了韭菜的,但是人却没有来,待得看到厢房门口的镰刀,沈芸知道,许三头这是被一个公兔子给迷住了心了。 “你在做什么?” 泪眼婆娑中的小灰兔听到了沈芸的声音,蹦跳着扑到了沈芸的脚边,不多会儿,兔眼泪就打湿了沈芸的鞋面。“许三头,你对一直公兔子做什么了!” “妈,我什么都没做。”许三头知道自己大概是闯了祸了,心虚地将手里剩下来的一点儿嫩韭菜放到了身后。 沈芸轻轻地用脚踢了踢小灰兔,小灰兔乍一没个防备,就被沈芸这一踢,踢得翻滚了好几圈……它都已经那么惨了,人间还没有爱吗? 不知道被踢晕还是哭晕的小灰兔,整个兔身都是丧的,压根就没有听到这对母子什说了什么……兔脑里,只有爱呢,说好的爱呢…… “你什么都没有做,这只兔子哭得要晕过去?” 许三头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地上焉巴巴的,已经生无可恋的小灰兔,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我给它吃了这个。” “妈,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一定不会再乱喂草了。我只是想要摸摸它,妈,我错了,你快救救小灰灰。”许三头是真的喜欢小灰兔,看着小灰兔一副要晕死过去的模样,着急地眼泪拼命地往下落。 “再有一次,我就把这个兔子给放了,免得你将兔子给霍霍死了。” 沈芸拎着兔耳朵,将小灰兔抱在了怀里。 小灰兔的兔脸上泛起了可疑的潮红,沈芸竟然抱她了!来,给它拿韭菜来!它还要吃! 沈芸指使了许三头倒了水,给小灰兔洗了洗眼睛,喂了小灰兔给了一点儿水,就将小灰兔放到了廊下。“这小东西,是不是傻的,竟然扑腾都不扑腾一下。” 小灰兔正沉浸在沈芸怀抱里无法自拔,这乍一听到沈芸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一样浇了下来,透心凉。 沈芸越想越觉得那么一回事儿,这小灰兔要不是傻的,也不会主动送上门来装晕让她捡了!“幸亏听了你爸的话,要不然吃了这只兔子的话,说不定我们都会变傻。” 又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小灰兔彻底焉了!就算是放在廊下让它自由活动,它都没有兴趣蹦跳一下。 “唉,真的是傻的。”沈芸已经揉好了面再出来,看到那只小灰兔还趴在原地,忍不住摇头。 40.太羞涩 许老头扛着锄头进了家门, 身后许爱党也恰好回来了。 许三头因为闯了祸一直低着头不敢引起沈芸的注意,生怕沈芸忙完了再来一个秋后算账,一看到许老头进门, 就朝着许老头奔去,“爷, 你回来了?我帮你拿锄头!” “好,好,爷的乖孙儿。”许老头甚是欣慰, 原本对于分家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看着三个孙儿越发地有朝气,许老头觉得这个家分的有算是不赖。 许老头乐呵呵地将锄头交给了许三头, “可小心一点儿,不要伤着自己的脚了。” 许爱党一见许三头这般讨好许老头的模样,就知道许三头一定是闯祸了来寻求靠山。“在学校里闯祸了?” “没有!”许三头昂首挺胸,这个锅不能背!“我是一年级里面学得最好的!”因为许三头经常跟着哥哥们混课,所以,一年级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许三头, 小心翻车。”许爱党舀了一瓢水, 蹲在院角洗着手。 许三头努嘴, 有些不高兴了, 他明明就是他们班最厉害的!而且他还是他们班年纪最小的!偏偏到了他爸的嘴里,不夸他就算了,还说骄傲使他落后!“我才没有骄傲!我有很认真地听老师上课!我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情!” “我妈才被老师批评了呢!爸,你应该教育妈去!”许三头一不小心就将他妈给供了出来,吓得赶紧捂嘴。“爸,你能不能当作没有听到,我答应了妈,不能说出去的。” 许老头也好奇了,“你妈为什么被老师批评了?是不是你妈他们老师眼神不好使,所以,故意找茬?” 许老头越想越觉得这个很有可能,毕竟在许老头的心里,他的小儿媳妇十分能干,还往自家拿回了三个搪瓷杯!真的是棒的不要不要的!“我听说教扫盲班的老师都是上了年纪的,一定是老眼晕花,批评错了人!老三,你回头找你媳妇的老师说说去,怎么能批评人民英雄呢!一看就是捡着你媳妇人好好欺负!” “三头,你还没跟爷说,你妈老师到底为什么批评你妈?”许老头吩咐儿子给儿媳妇撑腰后,才想起来问问到底什么原因。许三头刚想开口,就被许老头给摆摆手打断了,“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一定是那老师杀鸡儆猴,挑着老三媳妇当软柿子捏呢!” 许老头说完,就气鼓鼓地走了! 沈芸正在做着汤面,还特意拌了一大碗韭菜酱油汁。爸,你饿了吗?要不然,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许老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沈芸,扬着笑给许老头夹了俩个馒头,塞到许老头的怀里让许老头先吃着。许老头心里发酸,老三媳妇太不容易了,明明在外面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回到家还要操持着一家子吃食,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笑对着家人,将所有的酸楚都往心里咽!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太识大体了! “老三媳妇,你要是不想笑就别笑了,爸瞧着心酸。” “啊?”沈芸一脸懵逼,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么要笑不笑的模样,让许老头愈发确定沈芸心里一定十分难受。 “我已经跟老三说了,以后都不会让你受委屈了!”许老头说完,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就出了厨房。 沈芸茫然地眨着眼,不知道许老头这是咋啦?正巧,许爱党进来了,沈芸问道:“我是不是不大适合笑?” 许爱党也是一脸懵逼,怎么好好地就讨论起了外貌了?摸着良心说,沈芸最近吃好睡好,确实比之前好看了不少,但是要是让她违心地说出绝世美人,倾国倾城这种,他真的有些为难的…… “啊?”许爱党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声,然后坐在灶台后,就帮着烧火,全程不看沈芸。 沈芸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是干瘪的,“唉,没有油水,我就是想要笑得好看,也好看不起来。”沈芸觉得,一定是她笑得不大好看,所以,才会让许老头看得心酸。 “你笑得挺好看的,我觉得。”许爱党最后补了一句“我觉得”,至于别人怎么看,他真的管不上了。这样,也不算是说谎。可以说,求生欲相当强了。 沈芸瞪了一眼许爱党,难得地红了脸,娇羞地模样让许爱党胸口一热。 “你脸红的时候,更好看。” “谁问你好看不好看了,都老夫老妻了,不害臊。”沈芸也一扬头,羞涩遁走。 许爱党松了一口气,没有惹媳妇不高兴。但是又犯难了,应该要怎么开口问沈芸是不是受了委屈呢? 一个晚上,许爱党刚凑近沈芸,沈芸立马遁走,他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找到!到了晚上,沈芸又去儿子的屋子里睡去了…… 许爱党无奈,他成了洪水猛兽了吗? 沈芸心也超累,许爱党今天就跟吃错了药一样,一开口就撩她,还甜言蜜语不断,她都躲开了,没想到许爱党偏要粘着她,家里人那么多,要是被家里人撞见了,那还怎么见人呢?!真是的!没个分寸的大猪蹄子! 第二天一早,许爱党看到沈芸看到自己又要躲,就被许爱党给拦了下来。“你跑什么?” 沈芸看了一眼三个小萝卜头,摸了摸鼻子。“我没躲!你别送我们了,我们自己去学校了!” 沈芸刚走一步,就被许爱党给抓住了胳膊,“巧了,我今天要去乡里的学校参观一下,回来看看村里的学校怎么布置。” 临出门,许爱党让许老头跟许爱民说一声,他今天去学校。许老头满口应下,让许爱党赶紧去。 沈芸还是头一次知道,许爱党这个打过仗的,糖衣炮弹用起来也十分顺嘴! 就这样,一家五口踏上了上学之路…… 42.第二更 许建国回了老宅后, 就去了柳婆子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母子俩说了什么, 出来后,柳婆子就松口了,让方青来了她的屋子。 对于二房的事情,柳如眉躲得远远的, 就算是听到了方青的嘶声力竭的哭声, 柳如眉锁上房门就出去了。要不是二房闹出的这些事情,许老大也不会想着拿结婚证来要挟她! 方青丢人, 她柳如眉也跟着丢人!如今村里人见着她,谁不开口问一句,“许老三家的,今天结婚证扯了没?” 这回, 方青并没有叫来自己娘家人,只是一直哭, 她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许建国, 让许建国回心转意, 但是没有想到, 许建国竟然铁了心地要离婚。“我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 真的, 我不是舍不得钱!” 许建国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就是跟你方家人一样, 想着拿捏着我!当初借着我喝多了爬上我的床, 不就是想着拿捏我!拿着家里的钱, 不也是为了拿捏我。” 方青被说中了心事,又开始怨恨许建国的不留情面。“分家得的钱都归你,这个房子你要住着你就住着,不愿意住,你也有钱买房子。许大华许二华愿意跟着我也成,你要是带走也成,都随你。” 方青抹了一把泪,“许建国,你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了!大华姐妹俩可是你的女儿,就算是我生不出儿子,咱们也可以招上门女婿的!不会老了没人送终的!许建国,你醒醒啊!” “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我算是看清了,我就是这辈子无子,那也是我的命!我住院那么久,就算是大头兄弟几个上学的时候,也来过卫生所看过我!而我的亲生女儿呢,怕是恨不得我死了吧?”上回食物中毒吃坏了肚子的时候,许大华姐妹俩就没有去过医院看他,那会儿许建国就有些心凉。这回,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也没见到自己的女儿来看一眼,许建国不可能不心凉。 许建国自忖待俩个女儿并不算差,因为只有俩个女儿,所以,许建国也不偏心,家里有什么好的,都是先紧着俩个闺女。所以,许大华和许二华姐妹俩比老三家的儿子们都高出了一大截。 但是没想到,他出事了,俩个女儿竟然比陌生人都不如。 许大华和许二华一直低着头,任凭许建国怎么说,二人都不曾抬起头来。 方青没想到许建国竟然这般说俩女儿,方青虽然执拗地不愿意去看卫生所看许建国,但是方青没少让许大华姐妹俩去看她们爸,只说大人之间的事儿,小孩儿莫管,爸还是爸,妈还是妈。 但是任凭方青如何说,许大华姐妹俩就是不去卫生所,方青无法,骂了几句,许大华就低头,许大华不去,许二华也不去。 “许建国,你有没有良心!大华二华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样说,让她们以后怎么见人!”方青恨不得冲上去撕碎许建国的嘴。 “妈,我要跟着你。”许大华突然出声。 “我也要跟着妈。”许二华生怕落了人后。 方青一听到女儿的声音,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你们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我一个女人,怎么养得起你们啊!” 方青知道,许建国是铁了心了要跟她离婚,她一个人离了也就离了,也不怕饿死。但是俩个女儿还这么小,这要是跟着她,以后怎么养得起。 许建国一直盯着俩个女儿,只要俩个女儿改口,他就会要。只是,很可惜,许大华姐妹俩压根看都不看许建国,执意要跟着方青! “你们再想一想。”许建国踉跄着回了原来二房的屋子。 等许老头听说许建国回来了后,劈头盖脸地又是一顿骂,“我不允许,大华二华是我们许家的子孙!不能离开许家!” 柳婆子一直盯着不说话,许老头闹腾了一通,谁也没说服,气得血压又高了。 许大头赶紧扶着许老头坐了下来,解下了腰间的搪瓷杯给许老头倒水喝,“爷,你可不能生气,我妈最近忙,你再倒下了,可不能照顾你了。”这话要是外人听着了,一定会觉得沈芸这个儿媳妇不孝顺,不管老人。 但是偏偏好使极了。 许老头一想到老三媳妇最近被扫盲班的老师针对了,可不能再不去上课了。要不然,还不得被针对死了? “爷,你跟着我做,吸气,呼气,吸气!” 所以,许老头跟着许大头的指示,深呼吸,呼气,吸气,再来…… 等许老头顺了气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近被许老二的事儿给气着了,他这个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你们都有主意了,我也管不了了。我这个做爸的没用,从小就没有几件事儿能管得了,现在自然也管不住了。行了行了,我也不管了! 老二家的,你要是不想离婚,谁也不能赶你出去!我就是儿子不认了,也会认你这个儿媳妇的!” 许老头确实后悔了,要是知道这个家会变成了这样,许老头一定不会让柳婆子管着家中大小事情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许老头瞪了一眼柳婆子,这回,连骂都懒得骂了。 “老二家的,这一辈子的时候,要慎重啊!”许老头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 等到第二日,村子里就传遍了,许建国夫妻俩离婚了,二个女儿都跟着方青。方家人闻讯赶来,这回方家人没有再喊打喊杀,方家人看到离婚协议,知道许建国是净身出户,方家人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你们许家的孙女要跟着我们方家,我跟你们说,一年至少要五十块钱!要不然,我们方家是不会接纳的。”方父坐在上首,打算开始谈价格。 “爸,是我养女儿,不是方家养女儿。”方青抬起头,正视方父。 “而且,我已经跟许建国说好条件,全都在离婚协议上写着了!” 方父骂骂咧咧的,原本千方百计地将女儿嫁进许家,就是为了许家的钱,没想到,自己竟然养了一个傻女儿!“你翅膀硬了是吧,我管不上你了!行啊,你能耐了,有本事别哭着求我收留你们!我告诉你,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答应的!” “爸,你放心,我已经在乡里买了院子了,不会求你收留我的!”方青说完,大感解气。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怀孕,要不是她被娘家的侄子给推摔倒了,她也不会流产!只是没想到,方父却让她瞒了,不许告诉许家人,还说,说不定肚子还是个女儿,幸亏她侄子给推了!还说,不就是怀孕么,以后再怀就有了…… 那时候,方青生怕不能回娘家,所以,她就给瞒下了…… 也就是因为那次,伤了身子。一直都没有再怀孕。 “什么?!你竟然买了院子!还是在乡里!你花了多少钱!”方父气得呼吸都不顺了。“你一个被休的女人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还想要自立门户!赶紧将院子卖了,回家住!” “可惜,我钱都已经花完了!”方青蓦地笑了。“爸妈,你也别想打那个房子的主意,我买院子的时候,就记的是大华二华的名字!他们是许家人,你想要霸占许家的家产,我会报警的!” “不孝女,不孝女!气死我了!”方父骂着就要上前来打方青。 许家人赶紧拦着,将方青护在身后。许建国站在方父的跟前,“我已经在派出所报了案了,你们方家人打了我,差点儿将我打死,要是你们再出现在许家,就别怪我报警让警察抓你们!” 这回,要不是有利可图,方家人也不会来的。 这会儿一听说要报警,方家人骂骂咧咧地跑了。要是被警察抓去了,可是要吃牢饭的。 当日,方青就搬到了新院子去了。没过多久,许建国就和沈小妹离开了村子。这当然都是后话。 就算方青不是许家的儿媳妇了,但是方青也还是柳婆子的外甥女,许大华姐妹俩还是许家的女儿,所以,方青搬家的时候,许家人都帮着将东西搬了过去,这闹剧也算是结束了。 第二日,沈芸就去扫盲班学习了。 等放学的时候,沈芸就被村里的妇人给喊住了。“许老三家的,刚刚从学校里回来呢?” 沈芸笑着应了,“是呢。” “学校里怎么样,好不好玩儿?” 沈芸一脸正色,“我去学校是去学习知识去的,我要做新时代的女性,识字知性!我深信组织说的,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 “老三家的,别逗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因为在学校里表现不好,被请了家长了!早几天一大早,许老三不是就陪着你去学校,原来是请家长了啊!” 沈芸摇头,“没有的事儿,许爱党是去学校参观参观。” “嘿,还不好意思了!也是,换成我一把年纪去念书,还被老师批评了要请家长,我也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解释,村里人都是一脸“我不信,你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信”的表情,偏偏还一个个都没什么坏心眼,纯粹拿着这事儿跟沈芸开玩笑。 沈芸气鼓鼓地跺脚走了,连做晚饭的心情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许爱党那天去了学校,是因为沈芸在学校里表现不好,被请了家长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可把沈芸给气坏了。 “你们说,你们妈我是不是在学校里表现很好?你爸那次去学校,是不是因为去参观乡里的学校!”沈芸气鼓着脸问着三个儿子。 许大头也是义愤填膺:“真的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 许三头也跟着拼命点头,“没错,没错!太过分了!” 许二头无奈道:“妈,咱们家的人都知道你很棒,特别棒,棒棒哒!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这事儿都怪爸,要不是爸那天刚好去学校了,也不会有这么个误会!”许三头可不会说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的事情,甩锅给亲爸,一点儿都不犹豫。 沈芸点头,“对,就怪你们爸!我要回房间冷静冷静,晚饭就让你们爸自己做吧!” 许爱党一回到家,就听说了沈芸被流言蜚语气得不想做饭,回屋看了一眼沈芸后,就煮了粥,丢了一点儿红薯进去,随意地不能再随意。 许老头已经听说了村里的传闻,还有人竟然问到了他的跟前,一听说沈芸气到了,也忍不住骂人。“明明是我让你去学校找老师要个说法的,怎么就成了请家长!咱们村子里的人怕是都是瞎子吧,脑子都搁屁股底下了!你媳妇这么能干,怎么可能会被请家长!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事儿绝对就是谣言!” 许爱党不接话,他已经发现,他爸对沈芸的所有都是迷之自信。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媳妇都受委屈了,你咋一点儿都不心疼?”许老头对于许爱党低头烧火的行径很不满意。 许爱党往灶孔里放了一根柴,“爸,你就别瞎操心了,沈芸这会儿小呼噜打得正响亮呢,一点儿都不难受。” “木头!你这木疙瘩!”许老头叹息。“原本我都不想管你们小夫妻的日子咋过的,但是自打你回来,你们就分房睡了,这算是咋回事?还是说,你打算学你二哥,这个家都不想要了?” 许爱党眼皮一跳,“爸,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要这个家!” “不是就好,那你们分房睡,那是咋回事儿?我不说,你当我是瞎子吧,不说别的,就这回,你媳妇回屋睡觉,咋睡到你儿子的屋子里?”这桩事情已经压在许老头心里老久了。 “爸,你就别管了,我们好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算是瞧出来了,你媳妇瞧不上你这傻子呢!就你一个榆木脑袋,你能做什么!你给我等着,我帮你加把火,你自己可要争气一点儿!”许老头瞪了一眼许爱党,背着手往外走。“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机灵的,没想到,一遇上正事儿,就没啥用处!还得我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出马!” 许老头出了门,就去了自己老哥们家中。 许家族里有一个老头儿是个猎户,以前年轻的时候,就上山打猎养家,还帮着村里杀猪杀牛。如今,年纪大了,就在家养着了。 “老哥儿,吃过了啊?” 许老大哥正在院子里纳凉,看到许老头来了,眼皮一翻,哼唧一声,转过身不理许老头。“老哥儿,你咋不理我了呢?想当初,可就咱哥俩关系最好,我可没少跟在你身后去打猎呢!” “那是你蹭我的猎户!”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许老大哥想起来仍生气。 许老头想到儿子那怂样,也是豁出了老脸。“老哥,你想不想吃我儿媳妇做的肉菜?我跟你说,只要吃过的人都说绝了!” 许老大哥从前是个猎户,对于肉,有特别的执着!去年过年没吃上肉,可把许老大哥给气到了,气得年夜饭都没有吃好,过了大年初二就要扛着他的老家伙们上山打猎!许老大哥的儿子们可吓坏了,陪着他爸上山走了一圈,愣是什么都没有捕猎到。许老大哥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和自己儿子没用,太没用了,一个人都没有继承他的衣钵! 所以,在嫌弃儿子上,许老头兄弟俩是一样一样的。 “你别诳我,你儿媳妇压根就没有做过肉菜!去年猪肉就没有能吃的!”说起来,许老大哥就觉得嘴里没味儿。 “我说的是今年,我家吃肉就叫你。要不要吃,随你。” 许老大哥已经在许家的暖屋宴上尝过了沈芸的厨艺,确实不错。要是煮肉的话,应该也不会差吧?提起肉,就想流口水。“你先说说,你要我做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事儿,就是管大哥你要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 许老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偷听他们俩个老头儿说话,才小声道:“我记得你有藏了牛鞭粉,挪一点儿给我?” “丧心病狂啊,你一个老头子要这东西做什么!”许老大哥怒骂。 许老头赶忙让许老大哥冷静,“大哥,你瞎咧咧啥呢,我是为了我那小儿子。他不是受伤了吗?我给他弄点儿试试看。” “你小儿子不行啊?”许老大哥八卦地道。 许老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想想为了牛鞭粉,许老头点了点头,“嗯呐。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 “好!” 43.闹乌龙 许老大哥呼吸一窒, 激动地差点儿一口气没有缓过来,许老头赶紧给许老大哥抚背顺气, “大哥, 你不厚道, 敢情不是你儿子,你就高兴地喘不过气来?” 许老大哥被戳穿了心思,但是坚持面上不能表现出来,三俩口地就呼吸顺畅。“怎么可能, 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老三是个好小子, 我这个堂伯肯定盼着他好的!最好, 再给你贴个小孙女。” 许老头听得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像老三媳妇一样的小孙女,也不是不可以,一定是天底下最孝顺最激灵最聪明的小孙女!” “老是老天有幸, 让我再得个孙女,我一定好好教导!这些年,我算是看清楚了, 一个家想要兴旺, 就不能放松对子孙的教导。”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老三夫妻俩还年轻,你帮着掌点儿事, 等过几年经的事儿多了,老三夫妻自己能扛事儿了, 你就能享清福了!”许老大哥欣慰地道。 “那你赶紧将那东西给我寻来!我还等着急用!呸, 我儿子等着急用!”许老头着急地道。 许老大哥扬声道:“家旺, 把我屋子里藏着的牛鞭粉给我取来!” 许老大哥一喊完,许老头就翻脸了。“你个老头子,你喊那么大声,不是谁都听说了吗!老三的脸还要不要!” 许老大哥倒吸一口凉气,“哎哟喂,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都怪我,怪我,平时使唤儿子使唤惯了!” “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许老头虽然知道他这个堂哥自打不打猎后,就惯常瘫在家中的摇椅上,什么都不做,就以使唤儿子为乐。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要把老三的事情说出去的意思。”许老大哥指天发誓。 “那你发誓!来一个毒一点儿的,要不然我不信你这张嘴!”许老头为了儿子的声誉,不惜让自己的老堂哥发誓。 许老大哥的誓言张口就来,“我要是将许老三不行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我就一辈子都吃不上肉!馋肉馋死!这个誓言怎么样,毒死了吧?” 许老头勉强点头。 许家旺在屋子里应了一声,取了一个密封的玻璃瓶。“爸,叔,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拿一个小碗,倒一点儿给你叔!”许老大哥对着儿子的时候,立马换了一个“上位者”的桀骜的表情。 许家旺抱着玻璃瓶不撒手,“爸,你别觉得我管得多,叔都一大把年纪了,可经不住这东西!太伤身!” 许老头老脸一红,“谁说我要用这东西了!我是给别人用的!” “臭小子,要你话那么多!你叔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一把年纪还用这种凶猛的东西!当然是给有病的人用的!”哎呀呀呀,一不小心又说过了!许老大哥一说完,成功地收到了许老头的眼刀子! 许老大哥一把夺过玻璃瓶,与许老头去了厨房。俩个老兄弟一人拿着碗,一人拿着玻璃瓶倒啊倒。 “这么多够了吗?” “这么少,会不会没有效果?年轻人说不定抵得住药效!” “你说得很有道理!那再来一点儿!” “这么多,会不会太多了?” “宁可多了,也不能少了,少了可就白瞎了忙活这一回了!” 许老头觉得这话甚是有礼,抱着半碗的牛鞭粉,回家去了。 “爸,叔这是给谁弄的牛鞭粉?”许家旺好奇地道。 “年纪轻轻不学好,学女人家八卦!”许老大哥将玻璃瓶往儿子的怀里一塞,“去,将东西放回我屋里去!”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叔现在跟许老三住在一道儿,一定是给许老三要的东西!”许家旺诈他爸。 果然,许老大哥瞪大了眼睛,“你可别瞎说!要是让你叔听到了,还不得跟我闹!” 许家旺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特别来劲儿地扒拉在他爸的跟前,“爸,许老三高高大大,一看就有好几块腹肌的人,怎么会不行呢?会不会是叔弄错了?” “你叔那么要面子的人,要不是得了确信,会跟我来要这东西?去去去,别在我的跟前碍眼!”许老大哥又瘫回了躺椅上,摇啊摇。 许家旺一转身,就看到他媳妇冲着他挤眉弄眼。“咱村里可有不少人羡慕老三媳妇!” “羡慕她做什么?” “许老三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有料的,所以,怎么能不羡慕老三媳妇!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恐怕就得同情老三媳妇了。” “这么说,你也羡慕老三媳妇?嗯?是你男人没有伺候好你吗?”许家旺说着就将媳妇压到了墙角…… 许老头宝贝地捧着小碗,到底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手都控制不住地有些抖。想要冲个水给许老三喝,但是又怕许老三给倒了,将那小碗的东西全绊到了粥里…… “老三,你吃粥,我让大头将你媳妇叫醒,睡了那么久也该饿了。” 许老三应了,只要他爸不瞎折腾就好。 沈芸是个心大的,睡了一觉就忘了刚刚是为了什么气得睡着了…… “我带着小的去村里转转消消食,老三媳妇,你们吃饭吧。”许老头跟沈芸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孙子们就出门了。到了院门口,许老头十分浮夸地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关房门了,你们等爷一下。” 三个孙子乖乖地点头,让许老头赶紧去。 “大哥,二哥,你们为什么不拆穿爷?”许三头有些懵懂。他爷出门,从来没有要关过房门。 许二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咱爷一把年纪了,装得那么不容易,咱们做孙子的,怎么都要配合地演一演。” 许大头也点头,“我听人说,有些人上年纪了,就喜欢演戏。” 许三头受教。“我懂了,那我以后都不戳穿爷。” 许老头赶紧往回头,蹑手蹑脚地回了屋子,然后又去了孙子的屋子,往床铺倒了一大碗的水!“床都湿了,看你们晚上怎么分房睡!” 许家的新院子大,厨房就搭在院子里,后来经过许爱党的扩建,厨房里摆下了一张四方饭桌,有时候,大多时候就在厨房里的方桌上对付一顿。所以,沈芸进了厨房,就看到许爱党的面前放了一口盛满了粥的碗。 “饿了吗?我给你盛粥。”许爱党起身,给沈芸盛了满满一碗粥,又切了一点儿腌菜。 沈芸接过筷子,吸了吸鼻子,看着许爱党跟前的碗,“我怎么觉得你的粥比我的香?有肉香!”沈芸又吸了吸鼻子,很确定许爱党的碗里的粥香多了。 许爱党将自己的碗推给沈芸,“那你吃吧,我这碗还没有吃过。”许爱党在许老头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吃过粥了。因为看着锅里的粥就只有一小碗了,寻思着沈芸该不够吃了。所以一直没有动筷子,等着沈芸来了再说。 要是沈芸愿意吃粥,就将剩下的粥都给沈芸吃。要是沈芸不愿意吃粥,就给沈芸下面条吃。 沈芸接过碗,闻了闻碗里的肉香味儿,“很香!” “那你快吃吧。我把碗给刷了。” 沈芸吃得那叫一个香,她好久没有吃过那么香的粥了!囫囵着将粥吃完,再吃那小碗的粥的时候,就觉得没味儿,就着腌菜,三两口地将小碗的粥也给吃了,就在许爱党的身边绕来绕去。等到了吃饱了饭,沈芸又想起了村人说她请家长的事儿…… 许爱党许是心虚,只配合地“嗯,啊”地应了几声。 等许爱党收拾好了,就看到许老头带着孙子回来了,许老头格外热情地问道:“吃完了啊?” “嗯!粥闻着挺香啊!”沈芸点头。 许老头应声,那可不得挺香。 一桩事儿成了! 许老头再带着孙子回屋,又是十分拙劣地道:“这床铺上都是水,这夜里咋睡?” “算了,你们晚上跟爷睡吧!”许老头拍板定下。 沈芸与许爱党交头接耳,“爸这是怎么了?” 许爱党别开脸,“估计发现了咱们分房睡,所以才出此下招吧。” 沈芸赞同,“咱们又不是没有同房过,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看来,今天要让爸失望了。” 许爱党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芸, “过两天我就去县里的卫生所看看,我这伤到底有没有好全了。” “身体重要!”沈芸答得十分官方。在她的心里,许爱党虽然那方面不行了,但是好歹其他方面还不错,再说儿子都有三了,不行就不行吧。“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沈芸不知道的是,没过几个小时,这话就会被啪啪啪打脸! 沈芸还是照常洗脸刷牙,许是因为吃了太饱了,沈芸犯懒地不愿意洗脚。生怕许爱党嫌弃,不等许爱党洗完澡,沈芸就爬上了床,乖乖地躺在床里侧,露出一个脑袋,巴巴地等着许爱党回屋。 许爱党回屋后,就看到沈芸的乖巧的模样,心里软软的。“等我做什么,睡吧。” 不多会儿,沈芸就觉得浑身燥热,一脚蹬开了棉被,“许爱党同志,你有没有觉得今晚好像特别热?这是已经到了夏天了吗?” “说什么胡话,这才入春,夜里凉。”许爱党帮着沈芸盖上了被子,小声地哄道。 许爱党的声音很低,带着丝丝蛊惑,一点一点地钻进了沈芸的耳里,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心里暖暖的,连带着身子都跟着火热火热。沈芸的呼吸越发重了,激动地拉着许爱党的胳膊,蹭啊蹭,“许爱党,我突然发现,我心跳得好快,怎么办?我是不是中了一个叫许爱党的毒了?” 许爱党的眸子渐深,呼吸渐渐急促。腾出另外一只手遮住沈芸亮晶晶地眼神,“睡觉。” 沈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许爱党一碰,她就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唔——” “我好想吃肉啊!” “听话,早点儿睡觉,等我过几天去县里,想办法给你弄点儿肉回来。”许爱党继续哄着。多亏了多年的部队生活,许爱党的自制力向来好。 “我好想吃肉啊,因为,你就是我的心头肉。” “所以,我好像,嗷呜一口,将你一口吃了。” 沈芸刚说完,屋子里就响起了俩声重重的咽口水的声音。 沈芸舔了舔唇,懵懵地看向许爱党。 许爱党告诉自己,只是亲一个,就亲一个,跟以前一样,不会擦枪走火,他一定能控制自己的! 俩人的脑袋越凑越近,沈芸亟不可待地咬了一口许爱党,这一个吻,直接暴走!许爱党紧紧地拥着沈芸,恨不得将人揉进了骨子里! 一吻罢,沈芸的身上的里衣不知道何时褪了个干净,沈芸眼里的噙着泪水,双颊泛着潮红,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她身上的燥热愈发地强烈,嘤嘤地小声喊着难受。 “许爱党,我不舒服……” “许爱党,你欺负人……” “许爱党,你不行啊……” 沈芸娇娇地呢喃着,话里带着不满足。 赤果果的沈芸欺身缠上,许爱党哪受得住这种诱惑,下身绷得难受,脑子里紧绷着的弦噔地一声断了。 翻身将沈芸压在身下,“你说,你男人到底行不行!” 沈芸双眼已经雾蒙蒙,这挠心的感觉让她上下不着,只有扒着许爱党才稍稍舒服一些。这会儿,哪听得清许爱党说了什么,只知道摇头。 许爱党抓着沈芸作乱的手,重重地咬在沈芸的唇上,“醒着,看你男人,怎么让你叫饶!” 开了荤的许爱党,一整晚,将沈芸翻来覆去地折腾个遍儿…… 屋子里,只能听到沈芸嘤嘤呜呜地啜泣声…… 44.傻兔子 许家的正屋响了半宿。 沈芸都不记得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看到许爱党神清气爽地端了碗进门, 沈芸狠狠地瞪了一眼许爱党,只想以鼻孔对着许爱党。 许爱党放下面碗, 坐在床边。“饿了吗?” “哼!”回答许爱党的只有沈芸的鼻孔。 许爱党不明白沈芸这是几个意思, 还当沈芸这是抹不开脸, 毕竟昨晚, 沈芸那叫一个主动。“你放心, 我一定不会笑你的。我很喜欢,你的主动!” 沈芸老脸一红, “劳资那么腼腆的人, 怎么可能是主动的人!” 许爱党一听这话不对味儿啊,正色道:“沈芸同志, 你这是打算不认账吗?” “许爱党同志, 你不觉得大白天的讨论这些事儿,不大好吗?昨天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沈芸为了摆脱叽叽歪歪的许爱党,十分坚强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套上衣服, 去桌边落座。 总之,她是不会承认昨晚主动的那个人是自己的。 “我知道, 沈芸同志,你害羞了, 我十分理解!作为一个男同胞, 要是昨晚换成我主动, 我也会害羞的。”许爱党煞有介事地说道,那认真程度就好像是在讨论什么大事儿! “咳咳——”沈芸被许爱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举动给气了个半死。 “许爱党,门在那里,请你出去!”沈芸几乎是咬牙说道。 许爱党十分乖觉,沈芸让他走,他就走。 等出了屋,许爱党才勾嘴笑了。其实,许爱党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刺激沈芸的。其实沈芸早就醒了,但是一直纠结地躺在床上不起来,这是害羞了呢! 被许爱党一挤兑,沈芸这才重拾了斗志,吃完了面后有了力气,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屋。 “家里就你一个人?”沈芸将碗丢给许爱党洗。 “爸已经上工去了,儿子们去读书了,我怕你饿着,特意回来给你做饭的。”许爱党洗了碗,交代了沈芸下午再睡一会儿,才出了家门赚工分去了。 沈芸在院子转了一圈,将小灰兔放了出来。 自打那日房了小灰兔出来后,发现这只小灰兔又懒又傻,放在一个地方就不动弹。所以,许三头经常将小灰兔抱出来放在廊下放风。 沈芸丢给小灰兔一根红薯,让它抱着吃。 小灰兔绝望地看了一眼红薯,它虽然不大挑食,但是红薯绝对不是它的真爱。绝望之下的小灰兔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它发现自己屎崩了! 一粒一粒的黑色的屎掉到了廊下。 还有几颗淘气的黑色的滚圆的屎粒还滚走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小灰兔扒拉着小爪子,企图将椭圆的屎粒们搁在自己的身下,免得沈芸看到…… 小灰兔自认为做得十分地隐蔽,只除了那一颗最圆最大的屎粒儿滚的有点儿远,其他的都已经被扒拉到它的身下了。 所以,小灰兔抬起头来,看向沈芸! 没想到,沈芸正盯着它! 四目相对! 沈芸越发肯定这只兔子一定是个傻子。 要不是傻子,哪个人哪只兔子会扒拉着粑粑玩儿!就算是天底下最抠门的人,也不可能连粑粑都不肯丢吧!同理可得,最抠门的兔子也不可能! 除非,是个傻兔子! 沈芸一把拎起兔耳朵,小灰兔扒拉藏了半天的粑粑全都暴露了! 小灰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脸没了! 沈芸忍不住碎碎念,“这是粑粑!想玩也不能玩粑粑!就算你的粑粑滚圆的,也不能玩!听到没!”沈芸说完,就看到了小灰兔闭着眼睛! 沈芸一下子就读懂了,这兔傻子该不会是在说,“我不听,我不听?” 对付熊孩子十分有办法的沈芸,一巴掌就往兔脑袋上招呼。 “睁开眼睛,听着!下次再玩粑粑,就把你丢了!” 一巴掌打的小灰兔是懵逼的,睁开眼睛,看到它的粑粑,一颗变成了好几颗,吓得小灰兔后腿一蹬,噗噗噗地又屎崩了…… 沈芸彻底没脾气了,“我怕也是一个傻子吧,竟然跟一只傻兔子讲道理!” 沈芸将小灰兔放在了一边,拿了扫帚将兔粑粑给扫了。 丢了兔脸的小灰兔生无可恋地蹲在廊下,痛定思痛,这样下去不行,它在沈芸哪里,兔脸都没有了!一定要想个办法弥补弥补,挽回兔脸! 难得不去学校,沈芸寻思着上山挖点儿春笋。 沈芸锁了院门,才出门就遇上了隔壁的何桂,何桂一听说沈芸要去挖笋,忙道,“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何桂扛了一把锄头,“用这个挖笋,快一点儿。” 分家的时候,沈芸他们家只分了一把锄头,许老头扛着锄头赚工分了。所以,沈芸见何桂扛了出头,当然欢喜。 二人没走多久,就收到了不少同情的眼神。 沈芸自觉得最近事事圆满,许爱党也没有隐疾,可以说是十分地“生龙活虎”,所以,沈芸不觉得,村里人的同情的眼神是给她的。“何桂,他们这是在看你吗?” 何桂握着出头的手紧了紧,“欠收拾的许爱民,一天不打就皮痒痒!不知道许爱民背着我,又做了什么事情了!” 何桂对于村人的同情的眼神全盘接收! 沈芸还十分好心地劝道:“说不定是误会呢,你别往心里去。我瞧着大队长是个好的,平时虽然瞧着不好说话,但是哪回不是都随你。” “这话中听!我家许爱民小事不断,但是大事儿绝对不含糊。”何桂说起这些的时候,也颇为自得。 就这般,沈芸十分尽心地劝着何桂,二人欢欢喜喜地上山挖笋去了。 因着笋涩,大明乡的村民日子过得都还不错,所以,春笋也不难找。不多会儿,二人就满载而归。 45.晕死兔 何桂一家子并不怎么喜欢吃笋, 所以, 大半的笋都给了沈芸。沈芸一回到家,就开始处理酸笋。酸白菜已经快要见底, 自家菜园子里的菜也才刚种下, 所以, 沈芸这才想起了做酸笋。 沈芸惯会使刀的, 手脚麻利地将春笋切成笋丝, 用洗米水泡着,如今天儿不热, 大概半个月就能吃了。 剩下的春笋, 沈芸全丢在锅里煮了,打算晒笋干。 等沈芸忙活完, 许爱党就先回来, 扛着许老头的锄头。“你遇上爸了?” “爸领着三个小的去捡柴火去了。”许爱党将锄头放进了杂物房,“三头的小灰灰呢?怎么没有在窝里?” 沈芸心一沉,她好像把小灰兔放出来后,就忘了将那只傻兔子放回窝里去?!沈芸赶紧去廊下找小灰兔, 没找着。“难道是我上山的时候, 那只傻兔子离家出走了?” “赶紧找找,要是你儿子回来了, 恐怕要翻了天了!”沈芸解开围裙,满院子地开找。 许爱党这会儿也有些心疼了, “早知道这兔子要丢了, 还不如早点儿给炖了吃了!吃到肚子里的, 才不会跑了。” 沈芸二人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小灰兔的兔影子。沈芸不知道咋地,突然灵光一现,这个小灰兔会不会去了土地庙边上的许家的自留地?当初,就是在那里,捡到了晕死的野猪,和晕死的小灰兔。 等沈芸到了自留地的时候,果然发现了小灰兔! 小灰兔看到沈芸走近,欢喜地朝着沈芸蹦跳着而去。 沈芸弯腰要将小灰兔拎起,就见小灰兔蹦跳躲开了沈芸的双手,蹦跳着几步,再回头看着沈芸。 “锅里还煮着粥呢,我可没空遛兔子。”沈芸不愿意去追。 小灰兔急了,一蹦蹦得老高,蹦跳着回了沈芸的身边,咬着沈芸的裤脚,让沈芸跟着自己走。小灰兔心里那个悔啊,它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懒女人!连多走几步都不愿意! 沈芸抬头一脚就将小灰兔给踢开了,小灰兔咕噜咕噜地转了好几圈。“我就这么一条裤子,咬破了就卖了你买裤子!”沈芸还是头一回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小灰兔打了好几个滚,听到沈芸的话,俩眼一翻就要晕倒,太生气了,气得想咬舌自尽! 沈芸远远地看见小灰兔四脚朝天,“难道是我下脚太重了?一出脚就将那只傻兔子踢晕了?” 沈芸疾步过去,蹲下身戳了戳小灰兔,“身体素质那么差,就踢了一脚就晕了?”沈芸念在小灰兔晕倒的份上,这回拎起兔子的时候小心多了。沈芸刚将小灰兔拎起,一不小心碰到了小灰兔身下的枯草,隐隐露出一个翻了白眼的鸡脑袋。 “鸡?” “兔子吃鸡?” 沈芸将兔子塞到怀里,蹲下身剥开枯草…… 小灰兔蹲在沈芸的膝盖上,因为沈芸的动作,小灰兔被沈芸的胸膛挤压地兔肠都快要挤了出来,这回,小灰兔俩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闭上眼之前,小灰兔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感受沈芸的胸…… 果然,它的身体素质太差了! 沈芸拨开枯草,就看到一只野鸡。鸡毛很美,死得很惨,被人咬破了喉咙死的。 再看傻兔子的嘴巴上沾着血,难道是兔子咬死了鸡?! 沈芸的双手都是颤抖的,心跳如雷。她原本以为,这具身体的好运随着她的到来,已经消失了,最多只让她不那么倒霉。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捡到野鸡,这么说,这具身体的好运还没有消失,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自身倒霉体质也没有消失? 依着现在瞧来,好像是好运占了上风? 在沈芸看来,有肉吃,就是好运占了上风! 真希望,她的倒霉体质能消失了啊! 沈芸抱着小灰兔,拎着野鸡就往家走。看在小灰兔发现了野鸡的份上,沈芸决定以后对这只傻兔子好一点。 “哎哟,许老三家的,你这是拎着什么啊!让我瞧瞧,我的乖乖,那么大的一只野鸡,你自己捕到的吗?” 沈芸原本打算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家,偷偷摸摸地煮肉吃,但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遇上了柳婆子的好姐妹蔡婆子。 蔡婆子与柳婆子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所以,在这个村子里,二人的关系很好,还经常互相“扶持”。 沈芸扯了一个笑,“蔡婶子,天都快黑了,你还出来溜达啊?” 蔡婆子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野鸡,眼神都是绿油油的,跟个黄鼠狼差不多。“许老三家的,这么大野鸡,你怎么弄到的啊?教教婶儿,回头婶也好给我家那几个瘦得不成样子的孙子弄点儿肉补补身子。” 沈芸扬了扬怀里的傻兔子,“说出来婶恐怕不信,是我家这兔子给咬死的野鸡,你看这兔子嘴巴上的血,就是这野鸡的。” 蔡婆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许老三家的,咱做人要实诚,你就算是不愿意告诉我怎么捕野鸡也没有关系,做什么拿一只兔子来挡?这不是不厚道吗?” 沈芸气笑了,“行吧,我做人不厚道,我就不愿意说了,咋的!”沈芸说完就走,要不然被蔡婆子缠着,一会儿就该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了。 沈芸拔腿就走,蔡婆子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吃独食,我让你吃不成!”蔡婆子骂完扭着老腰就往许家老宅去了…… 许爱党正在菜园子里翻找着小灰兔,生怕这兔子离家出走,没走几步就睡着了。哪成想,找了一圈没找到,就看到沈芸收获颇丰地回来了。“这是什么?” “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许爱党看了一眼沈芸怀里的兔子,了然地道:“我知道,咱们家的这只兔子咬死了野鸡,然后你捡来了。”许爱党一副“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表情,弄得沈芸浑身不对劲儿。 “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我听着你的语气好像不对不对的。我知道这事儿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我一定不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也觉得很荒谬。你看这傻兔子嘴巴上的血,真的不是我把兔子凑到野鸡身上沾来血的!” 许爱党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芸,叹了一口气,“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沈芸不干了,许爱党这语气就是敷衍她!明明她说的是真话!“不行,这事儿咱们再重新掰扯掰扯!” 许老头带着孙子回家,就看到沈芸夫妻俩人站在院子里地剑拔弩张地争吵着什么。“这是怎么了,吵什么呢?” 许爱党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人来了!天地良心,他打一开始就相信沈芸说的啊!不就是兔子咬死了野鸡嘛,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不让人相信的。再说,他们家的兔子看起来本来就挺不凡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那么爱干净的兔子! 但是,偏偏沈芸不依不饶地要拉着他,劝着他,让他相信! “妈,出啥事儿了?”许大头赶紧站在沈芸的身边,着急地问道。 “哇,鸡,野鸡!妈,你从哪里弄来的野鸡!好肥啊!”许二头忍不住惊呼。 至于许三头走近沈芸,就抱走了小灰兔,“小灰灰,你怎么了?你是睡着了吗?你怎么睡着了跟晕死了过去一样啊?” 许爱党后退一步,俩步,逃离沈芸的战斗圈。“爸,你快来看,我媳妇刚刚捡了一只野鸡!” 许老头这才看到了这只肥野鸡,欢喜地直搓手。“老三媳妇你可真厉害!真是咱们家的大福星!这么大的野鸡,可不常见!我这就去烧水褪鸡毛!” 沈芸看着许老头欢喜地拎着野鸡走了,才回过神来,“爸这就相信了?” “这有什么不好相信的,我记得我小时候,有小孩子上山玩儿就捡到过野鸡。” 沈芸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人一放松下来,就为自己刚刚拉着许爱党掰扯的事情有些害 羞。“你知道的,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大好,会不大讲理。” 许爱党挑眉,刚刚昨天,他们才这个那个了! 沈芸说出口才发现自己随便扯的理由好像有些站不住脚,“咳,我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大好,我这是早几天就开始酝酿心情发作了。” 许爱党很想开口问问,那一个月有心情好的时候吗?但是许爱党不敢问,生怕沈芸再拉着他掰扯掰扯女人的事情。战斗力太恐怖了! “你喜欢就好。” “我先去收笋干了,你要是喜欢吃笋的话,下回我去多挖点儿回来。” 46.亲母子 野鸡才刚入水, 鸡毛都没来得及褪,柳婆子就带着大房的人杀了过来。 这是柳婆子第二次来许老三的小院, 她没有想到,这么一收拾, 这个小院子竟然还挺好。想当初, 许家老宅的院子是攒了钱了,东一块西一块一点一点地造的房子, 再加上有三个儿子,所以, 偌大的空院子都用来造了房子了, 显得院子满满当当的。 而许老三的这个新院子, 虽然能用的屋子少, 但是用地上都是经过规划的,再加上宋家人当年用料好, 保护地也好, 所以, 经过修整,这个院子看起来很新。许爱党父子俩个又是勤快的, 在院子的西边的空地上划拉出一片大大的菜地。 “爷,我奶带着大伯一家子来了!”许二头趁着他妈在院子里拦着人,赶紧溜进了厨房。 许老头褪鸡毛的手一抖, 猛地站了起来。“这死婆子, 一有好的闻着味儿就来了!自己来了就算了, 还带着人来!” 许老头说完, 就往外走。 许二头看着已经褪了一半鸡毛的野鸡,寻了一个空罐子,将野鸡塞了塞了进去,寻了个松软的地,用菜刀挖了一个坑,就将罐子和鸡毛全给埋了。 等到柳婆子带着人闯进厨房的时候,只看到许二头坐在许老头原来的位置上,用热水刷着红薯。 柳婆子被沈芸堵在门口积攒了一肚子的火,再加上许老头分了家后就不认她这个结发妻子,柳婆子的怒火空前的燃爆。 一看到许二头装模作样地刷红薯,抬腿就将大木盆给踢翻了。“野鸡呢!” 许二头一手牢牢的拿着一块大红薯,一手擦了擦脸。“爷,我洗的这些红薯被奶弄脏了!呜呜~”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真的流眼泪,许二头觉得他奶这会儿只会在乎那只野鸡。 许老头看了一眼厨房,没弄明白许二头将野鸡藏在哪儿了,顺势安抚道:“二头不难受啊,爷一会儿就把红薯再洗一洗。” 沈芸张开胳膊,悲伤地难以附加的许二头嗷呜一声,一头扎进了沈芸的怀里。“奶,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哪有什么野鸡,我刷的是红薯。” 柳婆子的气得要去打沈芸和许二头,还没有够到二人,就被许爱党给拦下了。“妈,我还杵在这儿,你就想打我的妻儿,当我是死的?” 许爱党的声音冰冷,冻得柳婆子悻悻地收回了手。 “老话说的好啊,有了媳妇忘了娘,想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兄弟几个拉扯大,这会儿就弄了一点儿鸡肉也要偷偷地藏起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许老头骂道:“要不是我在外辛辛苦苦地往家里拿钱,你拿什么拉扯他们兄弟几个!听你这说起来,功劳全是你的,你怎么不说你把我也拉扯老了?!” 柳婆子只是想骂得老三记起往事,然后愧对于她这个做妈的,最后乖乖地将野鸡给教出来。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了许老头来邀功!“我不想跟你这个老糊涂的扯东扯西的,今天我要是没看到鸡肉,我就不走了!” 吃了那么久的素的,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柳婆子听蔡婆子说了,沈芸抱着一只俩三斤的野鸡回家的时候,柳婆子当下就坐不住了!带着老大一房的,赶紧来分一点儿肉吃。 柳婆子在厨房里东翻翻西找找,愣是连鸡毛都没有发现。 许老头看着柳婆子将厨房弄得一团乱,水流了一地,操起放在案板的菜刀,在灶台边磨刀霍霍。“这么想吃鸡,是吧?我这就给你去杀鸡去!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三他们没分到半只鸡,这会儿正好,全给杀了,一起吃个够!” 柳如眉一看许老头这架势,大叫一声,“爸,不能杀我家的鸡啊!那可都是下蛋的母鸡啊!”柳如眉当下飞奔着回去,打算守着她家的鸡去! 柳婆子一看许老头这架势,也发憷。“做儿子儿媳妇的,孝敬妈天经地义!这事儿说出去,谁也不能责怪我!” 许老头懒得跟柳婆子废话,握着刀就出了厨房,就往老宅走去。“我今天就让老大一家子孝敬孝敬我,杀个大母鸡给我吃!不吃上鸡肉,我就不走了!” 许老大原本还寻思着能吃上一块鸡肉也好,要是弄碗鸡汤配个馒头,更好了!但是看着他爸这架势估计不杀个三五个母鸡是不罢休的,赶紧劝着他妈走。“妈,咱不吃鸡肉了,咱吃鸡蛋,炒鸡蛋,成不?再晚一点儿,咱家的下蛋的母鸡都要被爸给杀光了!” 柳婆子这才急了,“你赶紧去,赶紧去拦着你爸!这个老东西,分了家了就偏心到没边了!” 柳婆子仍然不甘心走,指着沈芸的鼻子就骂:“我好好的儿子,都被你这个狐狸精给教唆坏了!连一点儿鸡肉都不肯给妈吃,回头我倒是要问问亲家,你们沈家是怎么样的家教!” “妈,巧了,我妈托我问问你,这分家时候就写明白的3个母鸡什么时候给?”当时因为着急着搬家,柳婆子又舍不得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母鸡们,所以愣是被柳婆子给借故推脱掉了。 沈芸原本早就忘了这一茬了,要不是许老头闹腾起来,她都已经忘了。 许二头从沈芸的怀里钻出脑袋,“妈,原来咱们家还有母鸡!哇,那是不是咱家以后都有肉吃了?哇,光是想想就好棒啊!” 许大头信以为真,着急地跺了跺脚,“那怎么办,爷已经去杀鸡了!刀下留鸡啊,爷!”许大头追着许老头往老宅跑了。 柳婆子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一根鸡毛,深以为这一定是沈芸的套路,就为了她那几只宝贝的下蛋的母鸡! 大房的大闺女许秀兰一直跟在柳婆子的身边,双眼贼溜溜地打量着许大头的新家。许秀兰每日除了上下学,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玩了,一到家她奶总是有一堆的活让她做!要知道,这些活以前都是许大头兄弟俩做的。 要是不分家,该有多少啊! “谁想动我的母鸡,就是想让我死!”柳婆子撂下话,急吼吼地去拦着许老头去了。许秀兰没法,只得跟着他奶走了。 等人一走,沈芸指使许爱党去门口去守着。 “许二头,东西是你藏起来的?” 许二头从沈芸的怀里仰起了脑袋,“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爷磨的菜刀上都有土……” 许二头咧嘴一笑,“嗯,我用菜刀挖了一个洞,就在桌子底下。”因为厨房是原来的扩建的,新扩建的地方土软,不费力就能挖出一个洞来。 沈芸看着许大头将罐子给挖了出来…… 沈芸只想说,不愧他们亲母子,藏东西都喜欢往地下…… “妈,我棒不棒,能干不能干?!你怎么不夸我?!”许二头吹了罐子上是泥土。 沈芸摸摸许二头的脑袋,不走心地夸了几句。“二头真机灵啊,真的太棒了!跟你妈我一模一样机灵!”话落,沈芸就开始考虑自己房子里埋在地下的东西要不要挖出来换一个地方藏?要不然,放横梁上? “二头啊,以后藏东西,不好都藏在地底下的,有时候藏得久了,会坏掉的。”沈芸语重心长地道,“还有,藏地下的习惯不能告诉别人哦。”要不然,连她的藏东西的习惯也暴露了! 许二头受教地点了点,想了很久,在沈芸重新烧火煮热水的时候,开口说道:“妈,我想过了,你说的很有道理!以后,我要考虑考虑将东西藏在横梁上!” “好,你高兴就好。但是不要把藏东西的地方告诉我!”沈芸表示,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许二头会将东西藏在哪儿!她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藏东西的地儿,又没了! 许老头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已经死透透的大母鸡!“来来来,咱们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沈芸惊愕,“这咋地真杀了鸡了?” 许老头摆摆手,“菜刀都拿出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呢!”许老头说话的架势跟大侠无差,刀出鞘,不沾点儿血光,就会自伤! 许三头一直偷偷摸摸地跟着许老头,这会儿绘声绘色地说着事情的原委。“大伯娘着急赶着鸡回鸡窝,但是一着急吧,那些大母鸡就受惊了,拍着翅膀到处跑。等爷走到的时候,就只有三四只鸡还没有被赶进鸡窝里,就这只大笨鸡,跑着往爷的菜刀上撞!爷伸手就给逮住了,一手菜刀一手鸡,大伯娘一瞎叫唤,爷手一抖,就给咔擦抹了鸡脖子了。”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有鸡肉吃!”许老头打着哈哈。 沈芸将一整个野鸡都炖了汤,打算母鸡留着明天吃。 许老头闻着肉香味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你妈现在怕我去杀鸡,今天怕是不敢过来,说不定睡了一晚上,明天就又要来闹腾了!把母鸡也给做了,我叫你堂伯来吃肉!”牛鞭粉还没有谢过呢。 沈芸应了,要招呼人也不好随意对付着。 沈芸将半只野鸡炖了汤,加了刚晒的笋干。剩下的半只野鸡做了个大杂烩,加了酸菜,蘑菇,红薯粉丝等家中有的食材。 最后,将一整个母鸡都用来炒了,做了个简易版的三杯鸡。将鸡杂洗净,做了一个韭菜炒鸡杂。 47.野鸡腿 许老大哥来得很快。他大儿子不放心,亲自送了他爸来了许家。 到了许家后, 许老大哥就开始赶人, “去去去, 别在这儿碍眼, 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想要吃肉, 现在后悔不跟我学打猎的手艺也晚了, 这儿没有你的份儿!” 许爱党出声相邀许大堂哥,许大堂哥忙谢过,千叮咛万嘱咐他爸,“爸, 回头我来接你, 你万不可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要是摔着了,你这么大的年纪就要受罪了!” 许老大哥抡起拐杖作势就要敲打大儿子,“滚滚滚, 我活到一把年纪了,还要你告诉我怎么做?!” 许大堂哥赶紧求饶,“爸,你说的是!那我先走了啊!许爱党, 我爸就劳烦你和弟妹了。” “要不然,就坐下一道儿吃点儿吧, 我媳妇做了不少吃的, 管够。”许爱党盛情邀请道。 “我要是敢留下来, 我爸的拐杖非得真砸下来不可!”许大堂哥是许家这一辈中最年长的。“再说别看我爸年纪大了, 但是脑子可拎的清了, 他就怕我留下来,回头咱这一辈的都闻着香味儿来了,到时候就不好看了,所以你也别劝我,我就先回去了,回头我爸执拗起来,让你媳妇帮着劝劝,我爸一准儿听话。” 许爱党应了,送了许大堂哥到了院门口才折返回来。 果然,许爱党一到了饭堂,许老头就让他去隔壁请许老二哥。许老头没有亲兄弟,只有俩个堂哥。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关系不错。不多会儿,许爱民就跟着他爸来了。 许老二哥原本是生产队的大队长,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都带着风。“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吃到小堂弟家的饭菜,欣慰啊欣慰!” 许老头气得脸都红了,“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原本他们三家人时常一道儿吃饭,后来,因为柳婆子不爱给他们收拾下酒菜,还爱摆脸色,许老头去那俩家蹭吃蹭喝的多了,自家又没有回请的时候,慢慢地,许老头就不爱去了。 许老头也没有想到,如今跟着儿子儿媳妇过日子了,竟然还能跟兄弟一道儿坐下吃饭。 许家就一张饭桌,这还是宋家当初留下来的。所以,一家子大小都上桌吃饭。 沈芸站在一旁,许老头不依。“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听了柳婆子的话,阻止老三的婚事!要不然,我也不会有那么孝顺那么好的儿媳妇!” “老三媳妇,你也坐下吃饭!做了那么多的菜,一会儿多吃点儿。” 沈芸笑着应了,“爸,我寻思着,妈那边应该还惦记咱。要不然,我让二头给他奶送一个大鸡腿去?” 许老头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难为你竟然不计前嫌,是个孝顺的!” “妈毕竟是长辈,我做儿媳妇的,怎么会怪妈。”沈芸夹了大鸡腿,跟许二头一道儿走在村道上。 许二头有些犹豫,“妈,真的要给奶送去吗?我都没吃过鸡腿肉呢!” “等今年咱们也养了鸡,保管让你吃鸡腿吃个饱!”沈芸哄着道。许二头平时就算是再机灵,也只不过是小孩子,为了一个大鸡腿就舍不得了。 沈芸当然没有那么好心给柳婆子送鸡腿。 一来,她想看看这个鸡腿到底是谁吃了。 二来,她就是想给柳婆子一只鸡腿,睹腿思鸡,最好又能气上一波。以后再想来她家闹腾,也要掂量掂量,她会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这些话,沈芸却是不好告诉儿子。 沈芸就等在老宅的不远处,看着儿子进了老宅,果然传来了柳婆子的叫骂声。不过一小会儿,许二头端着碗就出来了。“妈,你是不是等急了?鸡腿给奶就算了,我可不想连碗也给奶了。” “一口碗而已,给了就给了。要是爸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激怒了你奶,她揍你一顿,我跟你爸都没法帮你出气儿。”沈芸牵着许二头的手回家,在路上,沈芸教儿子,切莫跟柳婆子硬碰硬。 许二头一一应了。 等沈芸母子俩到家的时候,没想到,许老头兄弟三人都没有动筷子,这倒让沈芸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心里软了一大片。 原本对许老头的情分只是演的多,但是没有想到,许老头待她,倒是真挚,这让沈芸有点儿无力招架。她这人,最怕的就是别人对她好,她会加倍地对人好的…… “老三媳妇回来了,快,咱们开饭吧!光是闻着肉香味儿,还不能吃,可折磨我这个老人家了!” “老三媳妇,你没回来,你爸就不让我们老哥俩吃饭。这请人来吃饭,还不让动筷子的,太煎熬了。” 许老头对于老哥俩的挤兑,半点儿没往心里去。招呼着许爱党给他们倒酒。这酒是许老二哥从家里带来的,还是你年前藏着舍不得喝的。三个老头喝了半碗酒后,气氛就高了! 三个老头的气氛高了,就开始抱头痛哭…… 沈芸刚伸手夹了一块鸡肉,被激昂的哭声吓得手一顿,鸡肉掉回了盆里,沈芸一咬牙,缩回了夹菜的手。许爱党询问地看了一眼沈芸,小声问道:“怎么不夹菜?” “这个气氛太伤感,吃肉,太影响氛围了!”沈芸咬着牙,与许爱党交头接耳。 许爱党看了一眼三兄弟,“别管他们!我堂伯以前说过一句至理名言。” “什么?” “我堂伯说,喝了酒,不哭一哭,都对不起入肚的酒!要不然,一会儿全给尿光了!” 许爱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儿味儿,讪笑了一声,忙给沈芸夹肉吃,“吃肉,吃肉!” 许大头兄弟三人,吃肉喝汤,眼睛也没有闲着,一会儿看着抱头痛哭的三个老头子,一会儿看看交头接耳的爸妈,总之,今天是个好日子。以至于兄弟几人长大后,在各个领域都小有成就,都记得这一日入嘴的鸡肉和鸡汤…… 相比许家的安宁温馨,许家老宅就热闹了。 果然没有出沈芸所料。 一 只鸡腿,就引发了大房的战斗。 柳婆子心疼她的宝贝母鸡,看着鸡腿就想到了她养的那只大笨鸡,她养的鸡当然是给她吃的,所以,她压根没有想过大房的其他人。 许老大虽然也想吃肉,但是好歹也能控制住自己。但是他儿子就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了,许卫东作为大房的独子,向来被宠惯了,哭着闹着要吃鸡腿!没道理许大头兄弟三人能吃上肉,他却吃不上肉! “妈,你看东子闹腾的厉害,要不然……”许老大话还没有说完,就没柳婆子抢白了。 “许解放,你的意思是让你妈不要吃鸡腿,让我让给你儿子吃?东子一个小孩子,吃了我的鸡肉,就不怕消化不良?!”柳婆子还沉浸在缅怀她的母鸡的伤感中,她都那么伤心了,她儿子还要让她让出鸡腿?! “再不济,这鸡腿也是三房孝敬我的!东子要吃肉,你这个老子就长点儿本事,让他吃上肉!” 柳婆子这么说,是怎么也不肯让出鸡腿了! 许解放被柳婆子挤兑地红了脸,抬手就给许卫东一顿胖揍,许卫东哭着哭着就将自己给哭睡着了! 入了夜,许解放趴在柳如眉的身上,柳如眉娇喘着配合着许解放的动作,不多会儿,许解放就趴着不动了。柳如眉适时地开口,“东子今天一口粥都没有吃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吃不吃得消。好不容易,今年入冬到现在都没有生病……” 许解放含糊地应了一声,从柳如眉的身上翻身下来,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咱妈正生老三的气呢,东子偏偏撞枪口上,明天,你煮个鸡蛋给东子吃,哄一哄就好了。” 许解放虽然对他妈心里也有怨怼,但是不会说出来。毕竟肖想他妈的吃食,那不是显得他这个做长子的没用吗! 柳如眉还有一点儿不甘心,但是听着许解放已经响起的鼾声,只能咬咬牙闭了嘴。 沈芸生怕三个老的吃了冷掉的鸡汤回头不舒服,索性用小炉子将鸡汤热着。等三个老头哭完了,才想起来吃肉。 “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跟我抢肉吃~这块肉明明是我瞧中的~” “你这个丑东西,长得那么丑竟然还要吃肉,脸要不要呢~” “你这个坏东西,故意让我们说话,自己一直闷头吃肉~” 喝多了酒的老头子们,说话都是荡漾的。 三个老头互相攻击着,下筷子的时候,手也不抖了,眼神也好使了,三个老头的儿子坐在廊下,喝着茶,听着自己的老子在里面互骂。 反正他们是没有分清楚谁的老子是老东西,谁的老子是丑东西,谁的老子是坏东西…… 所以,他们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沈芸监督着三个小的洗脸洗脚。 许三头真是话多的年纪,“妈,你们说,三个爷,谁是丑东西?” 许二头装作没有听到,倒了洗脚水,但是也不回屋,眼睛亮晶晶地竖耳,想要听沈芸怎么回答。 48.不弃坑 许二头闭上眼睛前, 都觉得遗憾,他都不知道他妈心里的丑东西是谁。只是依他看, 三个爷长得都挺像的…… 嘶, 这一个丑了,可不就等于丑了三个了?太可怕了!上了年纪的人,说话就这么没有顾忌吗, 骂人就喜欢把自己也骂进去吗? 许二头抖了抖身体,长大可真可怕, 老去更可怕…… 第二日, 沈芸照例还是跟着儿子们去学校! 一进教室,沈芸发现, 今天的同学们特别地认真! 沈芸打了一声招呼, 她的同学们头都不抬,只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你们这么用功,真的是让我十分羞愧!”沈芸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成功地收到了严香梅的的一记瞪眼。 袁老师抱着课本进门,站在讲台后, 宣布道:“我昨天已经说过了, 这节课, 我们进行考试!如果考试没通过的同学, 将继续在扫盲班学习!”袁老师带的扫盲班为期40天,就要进行考核, 考试通过的同学进行更进一步的学习。 什、什么, 扫盲班还有考试! 谁来告诉她, 她只是一天没有来上学,就要考试?! 没考过,还要继续上扫盲班?那不是留级吗?! 不行,她一定不能留级的! 村子里传遍了她因为读书不好而被请家长的事儿,这要是考试再不通过,沈芸觉得她的这张好胜的老脸都要挂不住了。 沈芸突然战斗力满满,正襟危坐听着袁老师说的考试注意事项! “我希望我的学生们都能通过这次的考核!”袁老师说完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一点儿都没有听到怎么考核,这就说完了? “好了,下面我们就要开始考试了!”袁老师喝了一口搪瓷杯里的水,整理着手里的资料。 沈芸赶紧举手,“袁老师,对不起,我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没有听清楚要怎么考试。” 袁老师了然地点点头,“每回都有紧张的同学,沈芸同学你的症状还算是轻的,只是没听清楚我的话!我以前还有带过一个同学,扫盲班有一个同学,平时十分刻苦努力,但是一到了考试就发晕,每回都是脑子空白,完全想不出来教过的字!所以,沈芸同学你的症状算是轻的,深呼吸几口,就好了!” 沈芸扶额,“老师,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要考三次的人是我了!”沈芸以前学习的是简体字,但是袁老师教授的都是繁体字。沈芸虽然平时没少跟着许二头兄弟三人一起认字,但是还是怕考试的时候多一笔少一划的。 袁老师笑着宽慰了几句,就说起了考试的内容。 袁老师说的考核,分成俩部分,一是报听写,二是指着随机指着纸上的字,让学生读。 大明乡的识字班分为俩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袁老师带的识字速成班,只是为了扫盲。而成绩突出的同学就能被推荐到的第二阶段的实验班,可以继续学习。这时候,就会有老师专门来教授拼音识字。 “我叫到名字的同学上来考试,其他同学可以自行先复习。”教室里哀嚎一片,谁也不想那么早被抽到。“你们哪位同学愿意最先上来考核?” 沈芸低头,装作没有看到,翻出小本子上偷偷记录的字词,嘴巴一张一合地赶紧复习着。 袁老师扫了一圈教室,也没有一个同学主动举手,就点名道:“严香梅,袁老师知道你平时学得很扎实,就由你来给同学们来一个开门红吧!” 严香梅应了,“好的,袁老师。”说完,还特意挑衅地看了一眼沈芸。 沈芸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应该还没有得罪严香梅吧? 严香梅果然没有让袁老师失望,报听写错了一个,其他的都对了!袁老师十分欣慰,当场宣布,严香梅顺利地从扫盲班毕业了! “同学们,让我们向严香梅同学学习!争取每一位都能从扫盲班顺利毕业!”袁老师豪气万千地鼓舞道。 因为扫盲班是快速识字班,很多字都不算简单。再加上家里活也不少,生产队的活也不能落下!所以就错了一个生字,这在往届的扫盲班中也是最好的成绩。 这么多届,最好的成绩也就是错了一个生字。 同学们一个一个地上台,轮到沈芸的时候,班级里未考核过的就只剩下俩个人。一个是沈芸,还有一个是刚插班进来没几天,不用考试。 沈芸站在讲台上,拿起了粉笔,袁老师报了第一个词,“铁犁。” 沈芸松了一口气,这个铁犁我会的呀!沈芸捏着粉笔,刚刚打算开始写丿,粉笔咔擦一声就断了。 袁老师心疼地“嘶”了一声,捡起了滚到了她脚边的大半截粉笔。 “要不然,你就用你手里的粉笔头?”袁老师打着商量道。 沈芸捏着一截手指头长的粉笔头,“那也行。” 沈芸一笔一划地写下“铁犁”二字,袁老师侧目,没想到沈芸的粉笔字写的不错。 随着越报的字数越来越多,袁老师激动地站在沈芸的身旁。 等到全部测试完成,袁老师已经激动地只会说“好,很好!我心甚慰!” “相信同学们都看到了,沈芸写的最后十个词儿都是咱们学过的最难的,笔画的多,而且很容易多一笔少一划的。但是,沈芸同学全部都写对了!不光写对了,同学们,你们看沈芸同学的字,写得比袁老师我都要好看!端庄有神,铮铮清骨!” 沈芸低着头,袁老师这夸赞的话,让她听了都觉得难为情。 袁老师拍了拍沈芸的肩膀,“沈芸同学,你抬起头来,这么光荣的事情,怎么能低头呢!” “你是扫盲班开办以来,最优秀的同学——沈芸同学!” 掌声雷动! 沈芸笑着接受同学们的祝福的掌声,含笑向同学们微微点头,目光转到严香梅的时候,沈芸笑容不变,冲着严香梅微微点头。 严香梅只觉得沈芸这笑容,这微微扬起的下巴,都是在嘲笑她! “哇——”严香梅再也没有忍住,伏在桌上痛哭。 沈芸无辜地转头看向袁老师,“袁老师,你看到的啊,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袁老师叹了一口气,“严香梅同学,我懂你的心情,大抵就是既生瑜何生亮啊!让严香梅哭吧,痛快地哭出来才舒服!” 沈芸暗道,幸亏严香梅不懂既生瑜何生亮的意思,要不然,估计能吐出一口老血来! 49.第一课 1965年的秋天,沈芸以相当优异的成绩从实验班毕业, 积极响应组织上的号召, 下乡办起了扫盲班。 大明乡第三生产队的扫盲班办得异常火热, 大队长许爱民通过走访收集群众意见, 决定将扫盲班在晚饭后开课, 地点就在村里的大明乡第三小学。大明乡第三小学已经开学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学生都来大明乡第三小学上学。 今晚, 扫盲班的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沈芸一早就准备好了材料,备好课,只等着上课。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堂堂一大佬,竟然抢了人民教师的饭碗, 做起了教书育人的工作! 一吃完晚饭,许老头就让沈芸赶紧去学校。“老三媳妇,你先去学校!这些碗,让老三收拾!” 自打沈芸用她的成绩为自己正名之后, 许老头走路都有风了,每回出门,逢人就夸他儿媳妇能干啊,不光会做饭持家,还我学习成绩好!生了三个聪明的儿子啥的, 那都是顺便的事情, 就跟下蛋一样, 一下蛋就是好蛋! 许爱党手里还剩下半块馒头, 手一顿,“爸,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洗了一个多月的碗了!”自打上一回,许老头听说,沈芸的实验班快要考试了之后,就让许爱党接手了家中除了做饭以外的活,让沈芸全力备考!这一备考就是一个多月! 虽然沈芸再三强调,她不用那么长的时间准备考试。但是人家许老头说了,戒骄戒躁,不能拿了第一名就沾沾自喜了,一定要认真的学习!沈芸无法,只能听从了许老头的好意见,将家里的活儿都丢给了许爱党。 至于做饭,在许爱党煮了三回的红薯煮粥后,许老头不得不让许爱党卸下了做饭的活儿。实在是许爱党做饭忒不讲究,天天红薯煮粥,换个花样都不会。 这会儿,许爱党刚提出抗议,就被许老头无情地镇压! “你要是能当老师,你也给我考一个第一名回来,你爸我跪着伺候你!” 许爱党当初不爱念书,每回读书都是他爸拿棍子撵着去的,后来还是在部队里学了不少知识。听到他爸要开始揭他的老底,许爱党赶紧求饶,“爸,我一个做儿子的,怎么好意思让你跪着伺候我呢。我洗碗,我洗碗还不成吗!” 许老头瞪了许爱党一眼,用“全家就你最没用”的眼神凌迟了许爱党的全身上下之后,嫌弃地撇了撇嘴。“没用就算了,吃得还最多!咱们大头二头三头,可不能跟你们爸学习啊,要学习你们妈妈,样样能干!” 三个儿子重重地点头! 因为沈芸的出色表现,学校里的老师们对沈芸的三个儿子格外地关注,就连许二头原本时不时地逃课的学生,现在每日都乖乖地坐在教室里上课,他的小伙伴们已经离他而去,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芸给了许爱党一个“辛苦你了”的眼神,带上自编的教案去学校了。 许大头偷偷地看了一眼他爸的眼神,虽然他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他爸脸色有点儿难看啊!许大头纠结了一下,想着家中他爸的地位,一咬牙就追着沈芸去了,“妈,我送你去学校!” “我也去!” “我也去!” 三个儿子追着沈芸出门,许老头也着急出门,催着许爱党赶紧吃完。“你媳妇第一天上课,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还能吃得那么安心?” 天地良心!他一赚完工分回来,就去挑水,将水缸里的水倒满了。等他歇了一会儿,进了厨房,就看到其他人等都不等他,已经在吃饭了!他一碗粥都没吃完,其他人就已经吃完了! 这也能怪他吃得多,吃得慢?! 许爱党冤死了! 偏偏许老头最近越发不能讲道理了! “爸,这个你就说错了!我这是相信我媳妇的能力,知道她一定能做好的!”可以说,在许老头的面前,许爱党的求生欲极其强了。 这一回,许老头也点头附和。“你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许老头背着手信步晃荡了出去,一出厨房,许爱党就将最后的一点儿粥和馒头赶紧吃了,果真,没一会儿,许老头就怒气冲冲地折返了回来。 “你个小兔崽子,我差点儿被你给诳了!”许老头拿着大竹棍冲进了厨房,这大竹棍是许爱党特意从山上砍下来打算揍儿子的!这还是新鲜的大竹棍,一个儿子都没有尝过竹片炒肉丝,没想到今儿个他要尝到第一顿了! 许爱党吓得跳起,“爸,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东西放下!” 许老头也没真想揍儿子,挥着大竹棍哗啦啦地响!“你以为你老子我糊涂了,所以说几句好话我就信了?!告诉你,我不会上当的!你媳妇就算是再有本事,没有人去听她上课,不用明天,今晚就要成为一个笑话在村子里传遍了!你作为你媳妇的男人,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儿吃饭!你这个男人,有没有担当?!” 许爱党戒备地看着大竹棍,“爸,我错了!你这么一说,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错了!我不吃饭了!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我现在就去办!” “当然是去给你媳妇找学生啊!我怎么生了你那么傻的儿子!” 许爱党恍然,“爸,我这就去,现在就去!” 许老头这才满意,“还不赶紧去!” 父子二人到了院门口,远远地就看到许老大哥被儿子扶着来了,“你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老三媳妇不是今晚上课吗?赶紧去捧场啊!” 许老二哥端着碗从隔壁的院子探出脑袋来,“等我一下,我也一起去给老三媳妇捧场!” 许爱民以同样的姿势,捧着碗探出脑袋,“爸,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绝对不会冷场的!” “你懂什么!就算是有学生听课,但是遇上了不听话的学生,老三媳妇那小身板,还能跟人干架?!”许老二哥说完,将空碗往儿子怀里一塞。 许爱民差点儿没拿稳,“爸,你们三个老的都已经老胳膊老腿了,跟人干架还能干得动?小心被人一推就摔了。” “你懂什么!我们一把年纪不要脸的?怎么可能以大欺小,有人不听话的话,我们就给人爸妈去讲道理!”许老二哥不愧是前任生产队长,十分地有想法。 许爱民到底放心不下他爸,匆忙地扒拉了几口饭,也去学校了。 沈芸没有想到,大家对扫盲班的热情那么高。 一个教室坐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少人站在教室外面。 许爱党一看,这可不行啊。将人集中在了操场上,将哪些是凑热闹的划拉开来。 许老大哥就不乐意了,“怎么地,我们年级大了就不能给我们扫扫盲啊!想当年,家里穷,我不识字,咋地到了新社会了,还不允许扶老脱盲啊!” 许老大哥这话一说完,就有不少的老头老太太附和,“就是,就是!” 许爱民被闹得头疼,对自己的堂叔还说不得,要不然,他爸的大巴掌一定会呼过来的!“要不然,堂伯你们就定在下午上课?”反正你们白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那不成的,我们还要赚工分呢!”许老头这般年岁的大多都是不识字的,但是他们都还在挣工分。 许爱民被缠得没法子,那些不挣工分的就比如许老大哥这种上了年纪了,就定在了每天的上午和下午上课。其他的根据年龄层,分成了单双日上课。许老头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就今晚先上课,年轻一点儿的就明晚来上课,如此交替。 饶是如此安排好了,但是谁也不肯走,许爱民这个生产队长也没有办法,而且随着村人吃完了晚饭,来的人越来越多。 沈芸建议道:“要不然,趁着这会儿天还亮着,就到外头上一节试听课,确定了要来识字的再来登记排班?” 许爱民点头,“还是这个办法好!” 在大家伙儿的帮忙下,不多会儿就在操场上搭了一个简易的讲台。 黑板是由人工扛着的,至于人选,当然是许爱党和许爱民俩个堂兄弟。堂兄弟二人谁也不敢探出脑袋来,因为他们爸就坐在第一排,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真是太可怕了! “我原本准备的第一节课是教大家写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想写的字。但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谢谢大家这么捧场,今天竟然来了那么多人。那么我今天第一节课就临时调整一下,教大家学几个简单的字。” 沈芸开办的扫盲班与袁老师教授的不一样,沈芸是打算以画引出字。沈芸准备的第一个字,就是火。 沈芸三俩笔地就画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加上有意识地往火字上面引,“你们猜猜,这是什么?” 许老大哥腿脚虽然不便,但是眼睛很好使,“这不是火堆嘛!” “堂伯回答得非常好!这就是火堆!”沈芸点头。 得了夸赞的许老大哥抖了抖腿,“哪里哪里,都是侄媳妇画得好!” 沈芸忍着笑,接受了堂伯的商业互夸。“那你们知道,火怎么写吗?”这一回,沈芸生怕又有变故,自己在黑板上写下了“火”字。 “你们看看,这火,像不像我画的画?”沈芸在画中圈了几笔,就圈出了一个火字。 “哇,真的呀,好神奇啊!”许老头和他的堂兄们十分擅长调动气氛! 有了三人起了头,所有听课的村人无不惊叹! 第一堂课进行地十分顺利,原本还以为自己大概脑子不好,一定认不了字的村人,纷纷打算去报名上课。 “原来识字这么容易,我家的小兔崽子学了那么多年,一定都没有好好学!”就这样,来上扫盲班的家长们心里涌上了同一种想法,打算回家好好跟家里的熊孩子谈谈话! 50.嗷嗷嗷 第二生产队的扫盲班办得如火如荼, 成了大明乡的重点示范班, 乡领导在旁听了一次扫盲班的课后,就将这个扫盲班报到了县里,县里也专程派下了专员来听课, 学习第二生产队的先进的教学方法! 因为沈芸的独特的教学方法,乡里的领导审批后,正式授予了沈芸人民教师的。 沈芸已经从一名养猪的大婶儿蜕变成了一名人民教师!还相当成功。 隔壁村的第三生产队一直是试图超过他们村的第二生产队。而第三生产队的扫盲班的老师正是严香梅, 严香梅在一次乡里组织的扫盲班听课的时候,在听到沈芸上课方式的时候眼前一亮。但是,她回去后, 特意学着沈芸的方法画了火堆, 寥寥几笔就画成了。 第二天,严香梅也学着沈芸教授的法子, 一边画画一边教认字,果然, 效果出了奇的好! 但是等上完了课, 准备第二天的课的时候,严香梅发现, 她完全不会画画了怎么办!之前那个火堆画得那么好的她, 突然不会画画了!铁犁用画怎么表示?铁锅用画怎么表示? 苦思冥想了一日,严香梅想不到怎么画,就只能回到了原来, 规规矩矩地上识字课! 但是初尝了甜头的扫盲班的学生们, 就不乐意了!昨天才觉得识字那么容易, 今天就完全不会认字了!扫盲班的学生们一有意见,在课堂上就瞎咧咧开了,不满意严香梅备课太随意! 严香梅差点儿气得咬碎了一口牙,在被第三生产队的大队长思想教育了后,严香梅就去隔壁村找沈芸了。 哪知道,严香梅没找到沈芸,就被许爱民给怼了。 “我们第二生产队的沈老师很忙的,下午要上课,晚上也要上课,白天还要上山捡柴火采野货,大半夜的还要备课。怎么你们同样都是当老师的,怎么差距那么大?” 严香梅咬牙没走。 何桂一个胳膊肘就将许爱民给撞开了。 “严老师啊,我听说你跟我们生产队的沈芸老师是同学?你要是想要沈芸老师教你怎么上课的话,你可以来我们村里听课的啊,沈芸老师对每一个同学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们生产队也会看在你曾经是沈芸老师同学的份上,不将外村的人赶出去的!” 严香梅跺脚离开。 许爱民竖起大拇指夸赞何桂,“媳妇儿,还是你牛,几句话就劝走了人。” 何桂翻了一个白眼,“我早听人说了,在读书的时候,隔壁村的严香梅处处看沈芸不对付,明明是上门求沈芸教她,偏偏还弄出了串门的架势,我最不耐烦看这种人清高的摆谱样儿。我可听说,沈芸白天因为上课忙,经常晚上备课到凌晨的!” “我怎么听着这严香梅的名字有点儿熟啊?”许爱民倒是忘了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 何桂一看许爱民皱着眉头想别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捏着许爱民的胳膊,一个打转,疼得许爱民立刻讨饶。“好啊许爱民,你竟然想被的女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疼疼,媳妇儿疼!你、你不是说要学沈芸嘛,沈芸可不揍男人啊!” 自打何桂看到沈芸将许爱党收拾地服服帖帖,沈芸上课,许爱党在外候着送沈芸回家。在家更不用说,除了做饭,其他的活儿都是许爱党的。关键是,许爱党一句怨言都没有,在外都夸沈芸累了辛苦了。 这让何桂对沈芸的御夫之术神往已久。所以,打算学习沈芸。 不提这茬倒是还好,一听许爱民这么说,何桂就炸了。她可以主动瞎咧咧学习沈芸管男人,但是吧,许爱民这么一说,何桂就不乐意了!“老娘就算是不学沈芸,也能将你管得服服帖帖的!一会儿回去,给老娘洗脚,听到没!” “好好好,不光洗脚,还洗澡!”许爱民满口应了,还主动找活做。 何桂羞红了脸,“你这男人还想揩油!只要你不想别的女人,那我就答应了你了!” 许爱民被何桂挽住了胳膊,被何桂往家带,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应承了什么! 至于沈芸,这会儿是真的在山里转悠,最近学校开始放农忙假,扫盲班也准备停课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秋收了。 今天是学校放假第一天,沈芸带着三个儿子上了山。不拘什么野物,都往家中搬。 等到许爱党回来,就看到自家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野物,有野果,野蘑菇,也有野板栗,全晒在院子里。 沈芸寻思着,如今已经是1965年的秋天了,明年,十年的动、荡就要来了,她不得不为了一家人提前准备一些吃的。经过这俩年的努力,他们家的成、分多半是不会有多大的问题,所以,当下就要准备多多的存粮。家中有老有小,不得不提前打算。 这个院子里,没有地窖,沈芸寻思着让许爱党给挖个地窖。 只是,该如何跟许爱党说,这就成了一个问题了。沈芸思来想去,许爱党这人戒备心强,要是支支吾吾地瞎扯挖地窖的原因,还不如直接耍性子让许爱党点头同意! 所以,据沈芸那么久的观察,许爱党这人大约只吃美人计了。所以,为了一家子老小,沈芸打算献身! 沈芸上完了课后,沈芸特意去供销社买了3斤的猪肉,用新采来的板栗炖了一锅肉,末了还加了野蘑菇和粉条。这是许家人最爱吃的一道菜,肉菜大杂烩。 沈芸还特意用一碗肉跟隔壁的何桂换了酒。 许老头背着手进门,吸了一口气,“老三啊,你看看人家许爱民年纪轻轻就是生产队长,让他爸又吃上了肉了!你可长点儿心,争气一点儿吧!” 许爱党扛着许老头的锄头,父子二人干完队里的活儿的时候,去自留地的时候经过许爱民的家,闻到他们家浓郁的肉香味儿,许老头就开始训话,这已经训了一路了。 “爸,你给我一点儿面子吧,我儿子媳妇都在家,你就别说了。”进了院子,许爱党求饶。“赶明,我就给你买肉吃,还不成吗?我那儿还攒了好几张肉票!回头让你端着肉碗从村头走到村尾!让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羡慕死你了!” 这原本是许爱党退伍的时候首长给的,只是去年肉出了问题,这一攒就攒下了,要是许老头不说,他都已经忘了。 “你个败家的玩意儿,老子以前怎么教你的!财不外露懂不懂,就算是吃肉,也要偷偷摸摸地藏起来吃!”许老头教育着儿子,走进院子里,正打算舀水洗手,就发现自家的厨房里好像也有肉味儿? 而且,味儿很浓,很正! “爸,你们回来了?刚好,可以吃饭了。”沈芸一直在厨房里忙着,所以压根就没有听到许老头碎碎念儿子。 许老头嗅了嗅,“咱家也吃肉?” 沈芸点头,“嗯呐,我今儿个下课后特意去买了肉,足足有三斤!” 许爱党噗嗤一声乐了,“这得好大一锅吧?” 够他爸满村显摆了。 许老头不死心地问道:“那隔壁许爱民他们家也刚好煮了肉?” “不是啊,是我端给何桂的,我跟何桂换了点儿酒。就要开始秋收了,肚子里没点儿油水,我怕你们累得脱了力。”沈芸不明所以。 这下子好了,许爱党乐不可支。“沈芸同志,你这是铺张浪费,你知道不知道?!咱爸说了,财不外露!你怎么煮了肉了还要让人知道?!咱们应该藏起来偷偷摸摸吃的!” 沈芸原本还想让许爱党吃饱喝足,麻痹他的神经借以实施美人计。哪成想,许爱党一进门就说她铺张浪费吃肉,沈芸当下就不乐意了!“我厨艺那么好,怎么可能做了肉了,还能不让人知道?行啊,下回买了肉了,我就全给白水煮了!” 许老头一听要白水煮肉,那不是寡淡得很?心下一着急,就对着许爱党的得意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许爱党惊呼出声,“爸,你打我?”明明那些话,都是他爸说的,他只是刚刚给重复了一遍! “打的就是你!你媳妇儿辛辛苦苦地上完课还要做饭,你还有脸逼逼叨叨的!快跟你媳妇道歉!”许老头骂了一通。 许老头:对不起。 许爱党:对不起。 父子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爸,这不关你的事儿,不用跟我道歉。全是许爱党的错儿,今天,他别想吃肉了!”沈芸说完又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许爱党。 许老头略微有些心虚,时刻戒备着不让许爱党瞎嚷嚷出来。“都是我,教子不严!怪我!” 沈芸劝着许老头别往心里去,这都是许爱党自己长歪了。 等到上桌的时候,许爱党果真一口肉都没有吃上。趁着沈芸去盛饭的间隙,许爱党戳了戳他爸的胳膊,“爸,给我一块肉吃吃。” “你媳妇罚你不准吃肉。”许老头将一块肉放到了嘴边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许爱党咽了口口水,“爸,你要是不给我肉吃,我就告诉我媳妇儿……” 许老头的筷子一顿,给许爱党夹了一块肉。“吃吃吃,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许老头呵斥完了儿子,扬声道:“老三嗷嗷嗷地要肉吃,爸做主,给他一块肉吃了!” “爸,你就是心软!”沈芸给自己盛了一碗粉条,她最喜欢肉锅里的粉条,吸收肉汤的的味道,口感更加浑厚。 嗷嗷嗷要吃肉的许爱党:……再来一块肉? 51.拼三郎 因为许爱党不停地用眼神威胁许老头, 最后捞了不少的肉吃, 顺带地还有半碗酒。 许爱党酒足饭饱,浑身是劲儿,不时地用眼神去瞄在厨房里忙活着的沈芸, 沈芸腰肢曼妙。许是最近从养猪老妈子蜕变成了老师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带着一些柔柔的知性美…… 沈芸将明早的要用的食材准备好后, 看到烧火棍倒在地上,沈芸抬起脚,一勾一踢, 干脆利索地将烧火棍踢到了柴火堆旁。沈芸解下围裙, 丢在木桶里,从灶膛里拨了一点儿草木灰, 将木桶放在许爱党的跟前,“这围裙好几天没戏了, 怪有味儿的, 你赶紧洗洗,说不定晚上晾着还会干。” 许爱党:……他刚刚一定瞎了眼了, 他决定收回刚刚的柔柔的知性美!那是什么玩意儿! 最近已经被“奴役”惯了的许爱党, 神经麻木地忘了反抗。单手拎着木桶去外头舀了水,蹲在墙角搓围裙…… 沈芸刚走到廊下,才想起来今天还有正事!还有任务在身呢! 沈芸赶紧回转身, 折返了回去, 就看到许爱党同志可怜巴巴地蹲在墙角搓围裙…… 哎哟, 这会儿可好,美人计还没有用上,就已经趁火打劫了!实在是不应该,不应该啊! 当下,沈芸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一定要用春天般的关怀温暖许爱党这一刻被冷水泡过的心。 “许爱党同志,你怎么在这儿洗围裙呢?!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干这种家务事儿呢!你快放下,快放下,让我来!”沈芸说着,就撸袖子。 许爱党被沈芸浮夸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吓了一跳,耐心地等着沈芸说完,许爱党冷冷一抿嘴。“说吧,我爸在哪个角落里躲着?” “没有!” “哼,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你早几天怎么跟我说的?春天花会开,傻子他会笑?”许爱党想起这个,就意难平。“不管我爸在哪儿躲着,你也休想让我把围裙交出来,我是不会被骂的!” 沈芸没想到在她意气风发的日子里,许爱党竟然成了一个受气包!“我有说过春天花会开,傻子他会笑的至理名言吗?” “哼!”许爱党埋头搓围裙!他是不会上当的! 沈芸搭话不成,看来气氛是缓和不了了,只能用行动了。 沈芸蹲下身,蹲在许爱党的身边,许爱党往里面退一步,沈芸就蹭近一步,一后退一逼近,二人就挨到了墙根。沈芸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撸起袖子将手伸进了木盆里 …… 许爱党戒备了看了一眼四周,觉得他爸一定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等着抓现行!“我已经洗好了,不用你帮忙了!” 没等许爱党把话说完,突然,浑身僵硬! 他被人占便宜了! 他的手被人摸了! 许爱党很确定,他的手被人刚刚摸了一下! 没等许爱党回过神来,他的手背就被人弹跳着摸了好几下! 一种很渐进的摸法! 许爱党僵硬着脖子,抬头看沈芸——这个始作俑者! 沈芸冲着许爱党抛了一个十分有感情的媚眼。 许爱党的下半身酥麻。“别这样,爸还在角落里盯着……” “我看到爸回屋了。”沈芸索性双手都拉着许爱党的双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因为初初接了老师的活儿,怕自己做不好,现在好了,我也有铁饭碗了,以后这些活儿都让我来做吧。我知道你白天赚工分,也很累的……” 许爱党在前几分钟还在心里还不情愿,这会儿一听沈芸的解释,早就忘了自己抱怨了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就做一点儿擦擦洗洗的活儿,一点儿都不累的……”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循序渐进地摸,将他的心都摸得滚烫的,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你真的这么想?”沈芸期期艾艾地问道。 许爱党重重地点头,要是多摸几下,他一定连心里都不抱怨了!“我是你男人,理应让你在工作上没有后顾之忧!” “许爱党同志,你怎么这么好!能跟你一起过日子,我真的是三生有幸呢~” 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二人谁也没来得及管围裙有没有洗干净,相拥着回屋了。 等二人一走,许老头从角落里闪了出来,摇头道:“现在的小年轻啊,真的是不得了,洗个围裙都能控制不住自己!唉,这个家早晚要被吃穷了啊!”许老头只盼着得一个孙女儿就够了。按照这二人随时随地,一个荡漾的眼神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架势,恐怕一个孙女儿都是少的…… 真的是忧愁啊!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努力干活养活一家人啊!唉,赶明看看,哪里还能再垦一块自留地出来…… 哎哟,光是想想,就觉得腰酸背疼了…… 沈芸夫妻俩相拥着回屋,许爱党转身关上门,就将沈芸压在门上,抵死缠绵…… 因着备课的事情,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同房。 沈芸热情地回应着,小巧的双手灵活地摸上了许爱党的xiong前的红点点,引得许爱党下身猛抬头…… 许爱党粗糙的双手伸进了沈芸的衣服里,四处点火,沈芸舒服地呻、吟出声…… 一夜酣畅! 一直到天际泛白,沈芸累得闭上眼睛的时候,才想起,美人计倒是用上了,可是正事儿还是忘了说了。 第二日,许爱党吃饱餍足地早起做了早饭,将昨日还没有晒干的野货给晒上了,还叮嘱了儿子们别吵着沈芸。 等到沈芸睡醒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沈芸将昨晚的肉菜热了热,一家人对付了一顿后,沈芸整理着资料就去上课了。 入了夜,沈芸打定了主意,这回一定要抗住,在许爱党晕了头的时候,趁机提一提建地窖的事情。 沈芸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许爱党,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把油!然后,沈芸就伸出了魔爪,蹭啊蹭地蹭到了许爱党的坚硬的小腹,一圈一圈地画着圈圈…… 许爱党蓦地抓住了沈芸的作乱的手,“不累?” “你累?”沈芸挑衅道。“要是你累的话,就算了。” 许爱党恼得磨牙,一个翻身就将沈芸压在了身下,“你别求饶!” “谁求饶谁是小狗!” 这个晚上,沈芸学了各种各样的狗叫,都没等让许爱党停下进攻的动作! 这一夜,沈芸还是没有机会说建地窖的事情。 第三个晚上,沈芸只觉得浑身都酸,打算休战一日,明日再来。沈芸捣了捣罪魁祸首许爱党,“你给我揉揉腰。” 许爱党眼神暗了暗,只是大晚上,沈芸自然没有看到,要是让沈芸看到许爱党的眼神,宁愿自己腰酸酸疼死,也不会让许爱党帮忙揉腰的! 许爱党让沈芸枕着他的胳膊,一手落在了沈芸的腰间,力度适中地揉捏着,沈芸舒服地直哼哼。许爱党突然一翻身,跨坐在沈芸的身上,沈芸吓得结巴,“你要干什么?我、我今晚不成的!” “你放心,就算是你求我,我也不会给你的。”许爱党宽抚道。 “不要脸,你尽瞎说,我一定不会求你的。 ”沈芸想起前俩晚的主动就红了脸,倒是没想许爱党话里的深意。 许爱党让沈芸转过身来,双手揉按着沈芸的腰间,双手慢慢上移,落在了沈芸的肩膀,不疾不徐地按着,慢慢地,一只手似有意似无意地拂过沈芸的红唇…… 略过沈芸的红点点…… 抵着那层薄布,撞了撞…… 这一晚,沈芸被许爱党撩拨地心神痒痒,几次要飞了,许爱党就开始正正经经地按摩……到了后来,沈芸急促地喘着气儿求着许爱党…… 求得狠了,眼里婆娑,许爱党这才低头吻去了沈芸眼角的泪,重重爱她…… 经过了三夜的折腾,沈芸对美人计什么的彻底死了心…… 许爱党也知道自己折腾地过了,知道沈芸这个小身板一定受不住,憋了这么久的“火气”好歹泄了一点儿,再折腾下去,恐怕要耽搁沈芸的正事了。所以,许爱党决定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今年咱家自留地收获不少,我寻思着,要不然就建个地窖?” 沈芸一口粥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你放心,我在部队那会儿看人建过地窖,知道怎么建地窖才能储粮。”许爱党也只是找个活做做,“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反正就是随便找个活儿做,他可以跟他爸去开自留地去的。 “要要要!当然要!不过地方我来选!”沈芸后悔地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许爱党自己会提挖地窖的时候,她一定不会为了地窖献身三天的! “不过,一定要偷偷摸摸地挖!我看外头形势有点儿紧张,说不定有朝一日,地窖能成了咱保命的粮。” 许爱党点头,他跟他的战友都还有联系,自然知道得比旁人稍稍多一些,要不然,也不会打算挖地窖。“好,今晚,我就挖!” 虽然心愿达成,沈芸就跟头顶上落了乌鸦粑粑一样…… 52.大公鸡 生产队收了粮后, 沈芸也恢复了忙碌, 每日往返学校。除了工作上忙碌,沈芸还变着法子想办法存粮。 也亏得农家人都是如此, 秋收后就想着存下一整年的粮,家家户户都在存粮,这就让沈芸一家子的存粮行动显得没那么打眼。 等入了冬,沈芸已经将家中的所有的票都给换了。当初, 在偷偷摸摸地野猪肉和鸡蛋换给了卫生所里的生产的大夫,得了不少的票,再加上许爱党也攒下了不少, 沈芸一股脑儿地全给换了。家中攒下的鸡蛋也给腌成了咸蛋, 新养的公鸡只留下一个,其他的全给杀了风干了收进了地窖…… 许老头原本倒是没有察觉, 只一日一日地察觉家中的东西越来越少, 但也没察觉到餐桌上有多了什么。许老头还当沈芸自是有了用处,也不多问。毕竟, 出嫁的女儿往娘家搬东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许老头还当是沈家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沈芸才往娘家拿东西。既然沈芸不说,许老头也不提,生怕沈芸觉得他是质问她。 一直到沈芸他妈来了。 沈母是一个十分干脆的性子, 在村口下了牛车后, 就自己挑着担子进村了, 一进村就直奔许家的新院子来了。 因着沈母是赚了工分才来的, 所以到了许家的时候,正巧是晚饭的点儿了。 沈母一到门口就吆喝着,“芸儿,女婿——帮忙拿东西啊!”沈母一路过来,早就有村人打眼到了,被沈母这么一吆喝,村人忙开口打听。 “许家亲家母,你这是带了什么东西啊,一个人还搬不动呢?”好事的村人探头探脑地看着箩筐里的东西。 沈母也不藏着掖着,从一个箩筐里拎出了一个竹筐,把上面盖着的布一掀开,露出了挤得满满当当的竹筐的鸡蛋! “嘶——” “哇——” 沈母傲娇地一仰头,“这是给我几个外孙解解馋的,我一个做姥姥的,也拿不出别的精贵东西。” 沈芸听着声音出来,“妈,你怎么来了?” 沈母正说得兴起,看到沈芸,忙让沈芸帮忙把东西搬进去。沈芸刚弯腰去抱竹筐的鸡蛋,就被沈母给嫌弃了,“算了算了,看你这小身板还不得把我给我外孙补身体的鸡蛋给砸了。我自己来!” 沈芸就这样看着他妈将鸡蛋放进了箩筐里,然后挑着扁担就进门了,腿都不带打颤的。 “妈,你自己挑得动,做什么还叫我帮忙,自己挑进门就好了啊。”沈芸小声地嘀咕着。 沈母脚步一顿,“我还当你做了老师怎么也开窍了一点儿,原来还是一个傻的!我这是故意让你们村里人看看的。”以前,沈母也不是没少给沈芸送东西,但是每回,沈芸得了东西就主动给柳婆子送去,气得沈母送了几回就再也不来了。 这回,许家分家了,沈芸也瞧着开窍了,沈母这才亲自挑着东西来了。 在自留地里忙活的许爱党和许老头父子俩听说沈母来了,还带了不少的东西,匆匆忙忙地回来了。许老头一进门就热情地寒暄着,“亲家母,还没有吃饭吧,老三,快去找个最肥的母鸡杀了!” 沈母忙拦了,“杀什么母鸡,母鸡留着下蛋,下了蛋以后给我的乖孙孙吃。” “新养的母鸡肉嫩,上回来家里也没个能吃的,我这心里惦记了许久。”许老头确实是惦记了许久,每回沈家人来,家中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上一回,沈母来许家的时候,是给沈芸送了二十来个小鸡崽子。 所以,杀只母鸡给沈母尝尝鲜,许老头那是半点儿都不心疼。“老三这人干活笨,我去搭把手。老三媳妇,你煮一锅水。” 沈母虽然高兴能得亲家的另眼相看,这说明沈芸在许家的地位也不低,但是到底还是心疼母鸡。“这母鸡留着下蛋多好,杀了可惜了。” “妈,你就别操心了,早几日我就杀了好几个公鸡了,就算是你不来,过几日我也要杀母鸡了。” “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怎地只顾着嘴上解馋,这快要入冬了,回头用鸡蛋的地方多的去了,幸亏我给你带了一箩筐的鸡蛋!要不然,我看你要丢人了!” 沈芸倒是这没想到这一茬,左右家中也不缺鸡蛋的,因为她家的母鸡真的太能下蛋了!每日攒下一半的鸡蛋腌成咸蛋了,剩下的就出现在了许家的饭桌上,每日都有一盘炒鸡蛋,或者荷包蛋,沈芸总是变着花样来。 “没事儿,我家的母鸡特能干,下鸡蛋下得贼溜,等到了正要敢人情的时候,少吃个几天就有鸡蛋了。” 沈母瞪了一眼沈芸,只觉得沈芸这人最近日子过得好了,浮躁了,心也跟着飘起来了!一点儿都没有贫下中农的觉悟,有点儿资了!不行,这样下去,要坏事儿的!原本沈母打算吃了饭连夜就走的,但是这会儿,她打算住一晚,好好地教育教育飘飘欲仙的沈芸了!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沈母心里肉疼不已,一夜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吃下肚的鸡肉。等院子里有了动静,沈母就起来了,一见是许爱党在厨房里煮粥,“女婿,你媳妇呢?该不会是还没有起吧?” “嗯呐。”许爱党随口应了一声,往灶孔里贴了一把柴后,就去洗漱去了。 等许老头的屋子门开了后,许老头开门的头一件事就是,扫院子。“老三媳妇爱干净,我把院子扫干净一点儿。” 许大头兄弟三人昨晚是跟着许老头睡的,兄弟三人一出房门,见着沈母齐声唤了,“姥姥!”然后就去鸡圈将母鸡们都放了出来。 每日的捡鸡蛋,是许大头三兄弟最喜欢的活儿。 许三头高兴地道:“哥,今天轮到我来捡鸡蛋了!” 沈母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沉沉的,这家里头人都起了,正屋里还没有沈芸的动静。“乖孙孙,快叫你们妈起来,这天儿都亮了,你爸他们都要去上工了!” 沈母抓住落了单的许大头,将许大头往正屋这边拉。 许大头推拒着,“姥姥,我爷说了,我妈工作辛苦,所以让我妈早上多睡一会儿,不让我们去吵我妈!” 沈母全程“我不听,我不信”的模样,将许大头推进了正屋,“乖孙孙,你赶紧给我进去,叫你妈现在就起床!” 许大头被推进了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就看到他妈睡得正香,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乖孙孙,赶紧叫醒你妈,姥姥就在门口守着呢!”沈母故意大声说道,来回喊了几次,成功地将沈芸给喊醒了。 许大头一看他妈醒了,就朝着床边奔去,“妈,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要不要喝水?”许大头睁着大眼睛,讨好地看着沈芸。 沈芸摸摸许大头的大脑袋,“那给我倒杯水吧。” “好的,妈,我这就去!” 喝了水的沈芸,一出门就被是满脸“故事”的沈母给惊到了,“妈,一大早,你就要回去了?一会儿吃了午饭再走吧?”沈芸还当沈母急着叫醒她,是要跟她告辞的。 沈母的脸上精彩纷呈,好半晌,憋红了脸吐出一句话,“谁说我要走了?!” “不走,那你叫醒我做什么?早饭你女婿会做的,我再去补一觉……”说着打着哈欠就要回屋,就被沈母一把拉住。 “你给我过来!” 沈母拉着沈芸去鸡圈旁反思,一堆的碎碎念朝着沈芸喷射而出。 “妈,你要教育我,能不能换一个地方,我站在鸡圈旁,容易出事。”沈芸指了指鸡圈里已经激动地团团转的母鸡们,艰难地说道。 “我知道你嫌鸡圈臭,我这是让你反思,当然要找最臭的地方!要不是你公公将院子都扫得干干净净的,我还真想不到鸡圈!”接下来,沈母又是一连串的教育! 沈母瞥了一眼正扑腾地欢的母鸡们,和在角落里躲着瑟瑟发抖的公鸡,“当初给的小鸡崽子都养活了?”沈母一打眼过去,好像母鸡的数量跟当初拿来的雌的小鸡崽子差不多。 “嗯。”沈芸点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你家的鸡养得可真好,母鸡还怪有活力的,难怪昨晚的鸡肉特别好吃。”沈母想起昨晚的鸡汤,意犹未尽地说道。 沈母正打算继续说教,就看到满鸡圈的母鸡朝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公鸡扑去,扑腾扑腾只听到“咯咯哒”的声音,不多会儿,一只母鸡从包围圈中跳了出来,跳跑着回了鸡圈,咯咯哒地下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母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母鸡好像要飘起来了。就像是不下个鸡蛋,就要飘起来做鸡神仙了。 就这样,一只母鸡,接着一直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地下蛋去了。 等最后一只母鸡“咯咯哒”地离去,就看到角落里的公鸡已经奄奄一息,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地靠在竹栏杆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这——”沈母“这”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往鸡圈里一看,不得了,又是一窝的鸡蛋!而且不用怀疑,各个都是能浮出小鸡的鸡蛋! 沈芸干笑了俩声,“妈,要不然,你拿点儿鸡蛋回去孵小鸡?” 53.扫盲班 1966年5月以后, 各地出现了不少带着红袖章的小卫兵, □□了不少人。 第二生产队也有不少的小年轻加入了队伍当中,带着红袖章,整日在村子里晃荡,村子里的土地庙也被砸了。 因着沈芸将所有的票都换成了粮食, 许家关上门过的日子倒是不难捱, 只是外头风声紧, 沈芸偶尔拿一点儿肉干出来,也只敢放进粥里一道儿煮了, 免得肉香飘了出去,会吸引了红袖章的小卫兵前来闹事。 大明乡的不少学校都停了课,但是第二生产队里的大明乡第三小学在停课了一周以后,就在村里的老人的“铁血”镇压下, 毅然开了课。就连沈芸的扫盲班也跟着开了课。 这说起来, 这还是旧的生产队长——许爱民的爸的功劳, 在学生们停课了一周后, 村子里时不时地有带着红袖章地来晃荡, 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喇叭, 每日都要来个早中晚三次演讲。而村子里的孩子们日日围着凑热闹, 直到,他们村子里也有好几个孩子加入了这队伍当中,村子里的老人就坐不住了, 被许老二哥一鼓吹, 一个个老头子老太太拿出了空前的战斗力, 守着村口,大有“有种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第二生产队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第三小学的教师大多都是当初自己主动下乡的,停课一周的时候,他们时常被带着红袖章的盘问,为何会来大明乡?祖籍在哪?反反复复地被盘问,若不是有大明乡的乡亲们拦着,他们说不定就被带走斗争了。也亏得这个盘问只持续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第三小学开学了! 而沈芸的扫盲班却没有那么走运。 因为第二生产队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被我拉出来斗争,这就吸引了大明乡所有红袖章的小卫兵的注意力。 沈芸饶是每回备课都是早有静心准备,生怕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但是沈芸独特的教学方法早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沈芸看着教室后面排排站着的红袖章,沈芸心往下沉。没想到,当初在扫盲班里的同学,也在其中。 严香梅就站在中间,带着大红的袖章,原本一头长发也剪成了利落的短发。 沈芸刚在黑板上画了一个铁犁,就有红袖章的大声质问:“沈芸同志,你这教学方法是不是有些左?” 沈芸只是扫了一眼问话的红袖章,然后就继续上课。 严香梅紧紧地握着拳头,她就是看不惯沈芸这副淡然的嘴脸,她很想看看,要是沈芸被拉出去斗争了,她是不是还能保持住这副淡然的表情。就是因为沈芸的自创的教学方法,害得她教的扫盲班的学生越来越少,后来,没多久,就自动解散了! 这回,严香梅听说红袖章的同志要来第二生产队,她主动要求跟着一道儿来! 严香梅上前一步,“沈芸同志,你这个蔑视的眼神,是在蔑视组织的问话吗?你一个小小的扫盲班的老师,竟然无视组织,以为自己教了几天书,就眼高于顶,无视组织,无视组织上的兄弟姐妹吗?” 沈芸没有想到,严香梅会无视他们当初的同窗情谊,直接朝她发难。 教室里的老人们坐不住了,纷纷开口指责,沈芸放下粉笔,抬了抬手,示意老学生们安静。 然后,沈芸一步一步地走近严香梅,严香梅握紧拳头,才让自己不在沈芸面前露了怯意,严香梅昂首挺胸,等着沈芸走近。 沈芸步步逼近,然后严香梅发现,沈芸竟然比她高! 她就算是昂首挺胸,也没有沈芸高! 这就注定了在气势上,她就弱沈芸一截。 严香梅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看到沈芸正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严香梅怒极。“沈芸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话要说,组织上对于左的思想有很多的意见!” 沈芸冷笑,“我当然有话要说,我还有很多话要说!” “首先,我不是教了几天书,我是组织上批复的人民教师!乡里,县里的领导都对我的教学方式十分赞同,而且还上报推广!严香梅,你敢说,你没有用过我的教学方式给你们村的上过课?” “我、我只上过一节课,后来,我就改正了!并没有像你这样,一左到底,且死不悔改!”严香梅瞬时又有了自信! 沈芸看向被红袖章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斗争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试问,我一个人民教师,我兢兢业业地一天要上三堂大课,从不曾请假迟到,我站在这里为的是什么,就是让我们的人民群众人人识字,不拖组织的后腿!你们说我的思想的左了!” 沈芸用手指头指了指一开始进门就质问的男子和严香梅,“试问,我的思想哪里左了?你们知道我要画出这么一幅画来,让这副画贴近这个字,你知道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画了多少遍吗?你们看到我一气儿地就画了出来,你们知道我在这背后,一步一步地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你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想着明天斗争我的时候,我还在挑灯夜读,正在为组织上消灭那么一点一点地文盲率!” 沈芸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砸在了红袖章的心中,其中有一个人鼓起了掌后,其他人断断续续地也鼓起了掌,最后,连最中间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也鼓起了掌。 “沈芸同志,你辛苦了。” “像你这般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的人,应该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沈芸对这种橄榄枝可是敬谢不敏,装作沉吟了许久,纠结了许久,仍是摇头。“我一个人的力量虽然小,但是我还想为组织出一点儿自己的绵薄之力!争取让人民群众早日脱盲!” “沈芸同志,辛苦了,以后有什么难题,尽管来找组织。”黑框年轻人又与沈芸探讨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 等许爱民得到消息,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回家再说!”沈芸摇头,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没想到,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到了家,许老头也已经回了家,愤恨地道:“那些人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 “爸,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吧,我听说,外头已经乱了套了。工分也不赚了,也是,大锅饭有的吃,还赚什么工分!”许爱民摇头。 许爱民让沈芸小心一点儿,“许爱民已经组织了村人巡逻,一有状况就会有人敲锣。你自己小心一点儿。” 沈芸应了声。 严香梅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被组织批评了,因为她竟然指责沈芸那么高尚的人!扫盲班的同窗指出,严香梅这是打击报复!如此一来,严香梅就倒了霉,时不时地被训话。因着都是带红袖章的同志,严香梅倒是被拉到高台上斗争的人好了许多。 如此,提心吊胆了一个月,都没有红袖章的同志来扫盲班。 沈芸这才放了心。 54.着火了 “起火了!有人家着火了!” “许家起火了!” “许老三家起火了!” 村子里有人起夜, 就看到村里有户人家火光四起, 等大家跑出来再看的时候,就看到许老三家着火了! 因为沈芸带着扫盲班,几乎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人是沈芸的学生,还是那种家里的老头子老太太的学生, 所以, 沈芸在村子里的人缘十分好!村里有老人起夜, 一看到好像是许家的方向,赶紧叫家人起来! 这么一呼啦, 村里起了大半。 “许老头,许老三,老三媳妇,你们快醒醒啊, 家里着火了!” “水, 快去打水!灭火!” “桶, 脸盆, 多拿一点儿装水的!” 许爱党听到动静, 立刻去推沈芸, 沈芸赶紧坐起, 屋子里已经被点着了火,许爱党将衣服披在沈芸的身上,打横抱起沈芸, 就要往外面冲。“你抱紧我, 窝在我的怀里!” 许爱党刚抱着沈芸走了俩步, 一根房梁承受不住火势,重重地砸了下来,刚好砸在了床上!火势迅速猛地烧了起来! 沈芸紧紧抱着许爱党,大门已经出不去,许爱党拥紧了怀里的沈芸,往床边走去,一脚朝着已经烧着了窗户踹了出去,“别呼吸!” 许爱党踏着火,将沈芸从窗户中送了出去!沈芸被村人接住了,沈芸想要伸手去拉许爱党,“许爱党!” “许爱党!” 一声闷哼! 许爱党的后背被砸了一下,一脚踩上了墙,跃身跳了出来。沈芸赤着脚,急急地迎了上去,“许爱党,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你有没有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了?”许爱党仔细地检查着沈芸的伤势,确定沈芸无碍,再去找许老头和三个儿子。看到家人都没事儿,这才放了心,这才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中。 “这么大的火势,是怎么烧起来的?许老三家这回损失严重了,这什么都烧没了吧?” 村人纷纷宽慰沈芸,沈芸抹了一把泪,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东西。 沈芸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打来,“幸亏,这个还在!” 郝然入眼的是红晃晃的红宝书! 村里老少瞬间对红宝书肃然起敬! 看着沈芸的眼神,也格外地敬佩! 因为村人的抢火,许家的火很快被扑灭了,也幸亏发现地及时,三间正房,也只有最中间的主屋被烧毁的严重,俩侧的屋子因为扑救及时,只是房顶被烧了。 “老三媳妇,你们昨晚屋子里点了煤油灯了?”村里人还以为是沈芸昨晚备课地晚了,一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才大打翻了煤油灯。 沈芸摇头,“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家里的煤油早就已经用完了!每天备课,都是在厨房里,就着灶火备课的。” 何桂作证,“这个我知道,早几天我来找沈芸,就看到沈芸对着灶火备课,我让她注意眼睛,要不然眼睛可受不住。” “这么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的?”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村里人立刻人心惶惶,这可不得了,如果他们村里有这样的人,趁着人家睡着了,就放了一把火,那还不得烧死一家人。今天还是许老三家运气好,要不是村里有人起夜看到了火光,那不得一觉睡了过去?! 再说,如今许老三在村子里声望颇高,会得罪了人?! 若是只是拌了嘴就要杀人放火致人于死地,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报警,必须报警!” “对,必须抓住这个放火的畜生!” 许爱党一家人也点头,家都快要被烧没了,当然要报警,一定要找出那个放火的人! 闹了这么一出,天也快要亮了。 生产队长许爱民招呼着大家都各回各家睡一会儿,一会儿天亮了还要上工干活。许爱民表示,在找到放火犯之前,村里可以组织夜间巡逻,但是要看村里人的表决。 等村里人谈论着谁是放火犯散去的时候,许老头叹了一口气,“唉,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人放火的,看我不打死他!” “爸,先别翻了,等天亮再翻翻还有什么能用的。”沈芸拉着许爱党,去了儿子的屋子。“我之前有听到你的闷哼声,你是不是被砸到了?” 沈芸说着就要去剥许爱党的衣服。许爱党低笑,捉住了沈芸的手。“这么急不可待要脱我衣服?”说着就抓着沈芸的手,不让她扯他的衣服。 “许爱党,你反常地骚、话满天,你以为我是傻子还听不出来你是受伤了?!”沈芸瞪了一眼许爱党,眼里蓄满了泪水。“要不是看在你受伤了的份上,我一定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了!” 在小夫妻俩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骚、话满天,撩汉技能满分的那个人一定是沈芸,而许爱党都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意思的!所以,许爱党妄图说一些旁的转移沈芸的注意力,那压根不可能! 许爱党见蒙混不过去,这才让沈芸扒下了衣服,许爱党一见起火,胡乱扯了衣服就将衣服都裹在了沈芸的身上,自己却打着赤膊。还是后来,到了院子里,许爱民拿了他的衣服给他穿着的。 沈芸转到许爱党的身后,就看到许爱党的背后,已经红肿了一大片! “你疼不疼?” “我拿点儿药膏!看我这脑子,药膏都被火烧了!我去用冷水给你敷一敷!你先熬一下,等天亮,我们就去卫生所!”沈芸刚想转身,就被许爱党拉住了,许爱党将人一带,沈芸就被摁在了他的怀里。 “好了,我一点儿都不疼,你这么折腾,一会儿又要将爸他们都吵起来了。这么一点儿小伤,你男人还不看在眼里。” 沈芸被许爱党这么一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小女儿情绪就上了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怎么可能不疼!我就是被油烫了一下,就能疼好几天!”家里存着的药膏,就是许爱党替她寻了来的。 沈芸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泪腺这么发达!想当年,她叱咤几条街的时候,鲜少有落泪的时候,就是受再重的伤也不会落泪,没想到,她也会遇上一个有难了,先将她护在怀里的人…… 沈芸感性地吸了吸鼻子,关键这人长得还对她胃口! 沈芸哭了一通,理智回炉。“我记得严姐跟我说过,她晚上也要轮到值班的。卫生所这会儿一定有医生的。” 沈芸拉着许爱党,跟许老头打了一声招呼,就往卫生所去。 刚巧严护士长昨晚值班,这天边只有一点儿亮光,就看到了沈芸急匆匆地走来。“医生,值班医生在哪儿?” “沈芸,这是怎么了?”严护士长与沈芸一直有来往。这回,多亏了沈芸的提醒,严护士长家中也备下了一些存粮。昨天,她拿着粮本去供销社买粮的时候就被告知,没有粮食了,要等几天。 供销社只说了等几天,但是到底要等几天也没个准数。也亏得当初沈芸提醒,要不然,他们一家子就要开始饿肚子了。 所以,见着沈芸拉着男人进了卫生所,严护士长就先迎了出来。 “严姐,正好碰上你在,你快帮我看看我男人后背的烧伤。”沈芸拉着许爱党在凳子上坐下来,然后拉开许爱党的衣服。“怎么水泡磨破了你也不说一声!疼不疼?看我这话问的,肯定疼了!” “这么大的烫伤,是怎么弄的?”严护士长赶紧去拿了纱布摇和烫伤膏。 沈芸这才将昨晚她家着了火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将许爱党护着她出来,自己受了伤却一声不坑的事儿说了出来。 沈芸特意用大篇幅的好话说了许爱党的英勇救妻,企图改变许爱党在严护士长心里的印象。 许爱党看着沈芸紧张地盯着严护士长手里的动作,在夸他英勇救妻的时候,还不忘让严护士长轻一点儿。 “严姐,你轻一点儿。” “严姐,你下手轻一点儿,这是我男人。” 许爱党失笑,胸膛震了震,严姐一个没防备,下手重了一些,立马许爱党就笑不出来了。“严护士长,沈芸是不是跟你说了我很多的坏话?” 沈芸忙不迭给严护士长使眼色,“怎么可能,我像是那样的人吗?!你可是我男人,我怎么可能会说你的坏话!” “行了,你们小夫妻俩现在过得好就成了,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严护士长仔仔细细地挑破了水泡,然后上了药后,就用纱布包裹了起来。“我给你寻几支药膏,回头你自己给你男人换药。” 严护士长给许爱党上完了药,就赶着沈芸二人赶紧走,“黏黏糊糊的,赶紧先回家吧!家里有一堆的事情要做,这药钱我给付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严护士长也知道沈芸家中遭了火,估计钱财也都被这一把火给烧了。所以不等沈芸先开口,严护士长就先说了,免得沈芸尴尬。 沈芸谢过严护士长,拉着许爱党出了卫生所的大门。 55.钻竹林 沈芸夫妻俩出了卫生所, 就往派出所去了, 刚出了派出所二人走了一段路, 就被一队红袖章的给拦了下来。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前面的俩位同志,你们站住!” 许爱党将沈芸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将他们半包围的红袖章们。沈芸的右手反手被许爱党抓住, 探出一个脑袋,跟许爱党窃窃私语。“他们这是做什么?被语录吗?还是老三篇?背书我行啊!” 沈芸扯了扯许爱党的胳膊, 一副“你退后, 让我来大开杀戒”的架势。 许爱党安抚地捏了捏沈芸的右手, 嘴角微勾。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这俩位同志,大庭广众之下拉拉小手, 人民群众怀疑你们作风有问题!” 领头的红袖章盯着二人紧紧交握的双手。这些日子,光是以作风问题就斗了不少的年轻的男女。还有剩下的, 就是不会接不上语录的口号的!这些, 都是要被斗争的! 领头的一看许爱党二人不光交头接耳动作亲密,还接不上语录, 这就是双罪!双罪并一起,一道儿斗争!他今天立了大功了!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俩位同志要是不知道怎么说,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组织会安排先进人员给你们好好地上一课的!”领头的红袖章一说完, 其余的七八的红袖章就要伸手来抓许爱党,抓着许爱党二人去再教育! 许爱党护着沈芸, 身子站得笔直, 接话道:“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这是我的结婚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你们比一比,是不是本人?!”许爱党说着,就紧紧地揽着沈芸的肩膀,让红袖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 沈芸歪头,“估计我们长得嫩,人民群众都以为我们是乱搞关系的年轻小男女!啧,红袖章们都不要筛选的吗?眼神不好,这可是大事儿!也亏得我们夫妻俩个心地善良,原谅你们了!” 沈芸顿了顿,“怎么的,眼里放幽光,想要抓我的小辫子!我还偏偏不给!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沈芸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看到红袖章们的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这是一句完整的语录。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要是遇上了红袖章,红袖章说了前一句话,就要接上下一句,要不然,就会被抓着去“教育”。 “我们为人民的利益坚持好的!原来都是思想先进的人民群众,我们去别处吧!”围着沈芸二人的红袖章们不甘心地散了! 等人一走,沈芸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许爱党紧紧握着不撒手。沈芸抽了抽,没抽回来。“沈芸啊,许爱党,你撒手!要不然,咱们一路回去都要被盘问了!” “正好,趁着我在,让你多锻炼锻炼,下回要是我没空的话,你就能自己来乡里了!”许爱党打定主意,要让沈芸多锻炼锻炼,以他观察,恐怕这阵风是不会那么容易停歇的。这回有他在,就给沈芸好好地壮壮胆,就算是有疏漏,他也能补漏。 当然,拉拉小手这种,只是顺便的。 从一开始的红袖章主动来找虐,到后来,乡里的红袖章小分队一看到二人都纷纷避了开来。沈芸这才意兴阑珊地牵着小手手,往回走。 “真的是太可惜了,我还没有过瘾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许爱党嘴角微勾,有了这一回,以后就算是沈芸一个人来了乡里,应该也不会有红袖章的想不开自己撞上来找虐。 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压根不在乎是否有红袖章经过,等到了小竹林的时候,沈芸的双眼就忍不住瞄啊瞄~ 许爱党眸色一深,“想进去?” “那也不是很想进去啦~~~”沈芸摆摆手,努力让自己收回视线。 “既然你不想的话,那就回家吧!”许爱党目不斜视,大步往前。 沈芸一把抓住许爱党的衣角,“那个,要不然去竹林里看一看?要是再遇上迷途的小年轻,我们也可以提醒提醒,就当日行一善!” 许爱党盯着沈芸,沈芸被盯着脸颊火辣辣的,索性豁了出去。“怎么地,你还不愿意了?” “没错,我就是觉得竹林里有点儿小刺激。” 沈芸扯着许爱党就往竹林里钻,许爱党状若踉跄,被沈芸拉着走。 一回生,二回熟。 沈芸轻车熟路地带着许爱党在竹林里钻来钻去,刚站定,沈芸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被许爱党环住了腰,一把将沈芸禁锢在怀里。“喜欢小刺激?嗯?”低哑的嗓音在沈芸的耳边响起,沈芸瞬间腿软。 她最受不了许爱党低声的充满诱惑的声音,只觉得全身酥麻。 许爱党一点一点地诱惑着沈芸,才啄住了沈芸的唇,肆意啃咬…… 一吻罢,沈芸埋首在许爱党的怀里,听着许爱党说着情话,然后就听到了争执声…… 可是,耳边是许爱党的嗡嗡声!原本烫耳朵的情话突然变得有些碍眼了!沈芸抬手就将许爱党的碍事的脑袋给推开了,“别吵!” 八卦在前,什么都是浮云! “你不是说要来我家提亲吗?俩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来!”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压抑的歇斯底里。 相比男人的声音就淡定多了。“我不是说了嘛,这世道太乱了,我叔叔城里的活不能让我接班。我知道你们家条件好,我是一个男人,我也要脸的啊,我什么拿得出手的都没有,怎么上你家!恐怕还没有走到,就被你爸妈赶出来了!” “那、那要是你叔叔不让你接班怎么办?那我们就不结婚了?”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怯怯的。 男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怎么可能!我叔叔又没有儿子,他只有我一个侄子,他还指望我这个唯一的侄子给他养老送终的!怎么可能不把城里的工留给我!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五哥,我错了,我还不是担心我们俩个嘛,况且,我都、我都已经跟你那样了……” “放心,你都是我的女人了,我还会不娶你吗?” 这一回,不等沈芸出声,这二人匆匆地我就从竹林里离开了。许是因为最近这世道,二人也是怕了,所以,说完了话就赶紧离开了。 沈芸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姑娘,这明显就是一渣男嘛!” “咱们回去,就打听打听,我总觉得这小姑娘的声音有些耳熟,不知道是在哪儿听到过。”沈芸皱着眉头碎碎念,全然没发现许爱党已经黑了脸了。 就在沈芸将许爱党碍事的脑袋推开的时候,许爱党就变了脸了! 沈芸心里想着事儿,也没有心情再想小刺激的事儿。 沈芸带头往外走,“到底是谁的声音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村的?”沈芸低着想事儿,一不小心就撞上了竹子,许爱党待敌没看得下去,牵着沈芸的手,黑着脸将人带出了竹林。 一出竹林,就遇上了何桂和许爱民! 八目相对!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 历史总是那么相似! 刚在竹林里堵到了那个五哥,然后出竹林后,就被何桂夫妻俩堵着。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沈芸默默地举手,“其实,我都能解释的。” 何桂指了指沈芸有些红肿的嘴唇,“不用解释,你的嘴巴已经帮我还原了整个真相!” “有时候,眼见为虚的。”沈芸不死心地道。 许爱民可不管女人之间的兜兜转转,朝着许爱党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可以啊!家里都被火给烧没了,还有心情钻小树林。果然,是金钱如粪土啊!”许爱民是真的佩服。要是换成了他,他家被烧了,他哪有心情钻小竹林,说不定将小竹林一把火烧了都有可能! 所以,对于许爱党,他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许爱党黑着脸,并不理会来自自己堂兄弟佩服。 等许爱党拉着沈芸走了,许爱民舔了舔唇,“媳妇儿,要不然,咱们也进小竹林看看,有什么宝贝东西藏在这里头?”上回,是何桂拉着许爱民钻了小竹林的。 所以,何爱民压根不觉得何桂会拒绝! 没想到,何桂翻了一个白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要是被人发现咱们钻了小竹林,要被站高台上斗争的!” 许爱民仍然不死心,“刚刚许爱党他们不是钻了小竹林吗?他们能钻,我们怎么就不能?!” 何桂还想说什么,就被许爱民拉进了小竹林! 只是,许爱民夫妻俩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红袖章的同志们排成了一排,看到许爱民夫妻二人出来,就齐齐地围拢过来。“人总是要死的!二位同志,人民群众怀疑你们作风有问题!” 何桂啥话都不说,直接朝着许爱民的软肉就掐了上去,掐得许爱民嗷嗷叫。 “人总是要死的!二位同志,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嗷嗷嗷,媳妇儿,我疼!” “人总是要死的!当街斗殴,看来教育是很有必要的。” 许爱民哄着何桂撒手,“撒手,撒手,再不撒手就要站高台了!” 何桂跟着许爱党进乡的时候,就看到过高台上站了家里成分不好的,被拉到高台上斗争!这场面,何桂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脱离了何桂的魔爪后,许爱党顾不上衣服,正色道:“但死的意义有不同!同志们,我是大明乡第二生产队的大队长,我们队里有一户人家今天凌晨的时候被人放了一把火,那叫一个惨啊,家当全给烧没了,人还受伤了,也亏得捡回来了一条命……” “为人民利益而死!这跟你们钻小竹林有什么关系!” 许爱党继续道:“比泰山还重!我听到有人举报,说是有人看到可疑人往小竹林里钻!” “人固有一死!那找到可疑的人了吗?”红袖章的同志问道。 “或重于泰山!没看到呢!但是要劳烦同志们,要是看到了可疑人,来我们村里跟我说一声,我叫许爱民!是第二生产队的大队长。要是我在乡里开会的话,你们也可以告诉我爸,我爸是我们生产队原来的大队长!”许爱民特意强调了他们家可都是思想特别积极向上的人民群众。 果然,许爱民一说完,红袖章就放行了。第二生产队的那一场大火,他们也听说了,听说刚刚派出所的人都已经去问话了。这是他们大明乡最近一个月发生的最最恶劣的事情。 “或轻于鸿毛。你放心,要是看到可疑的人,我们会去你们生产队知会你一声的。” 56.一沓票 沈芸二人走出了一段路后, 沈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许爱党好像生气了。 “男人的脸, 三月的天儿,说变就变了。” 许爱党:…… “许爱党同志,你这是yu求不满的脸吗?” 许爱党:…… “许爱党同志, 你的胆子好大哟,该不会是刚刚想在竹林里来一回吧?我跟你说, 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我可是良家好妇女!” 许爱党:………… “被我说中了, 所以不说话?” 许爱党忍无可忍, 想忍下去,也不知道沈芸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闭嘴!” “得, 恼羞成怒了!成吧,那我就闭嘴了。”沈芸摊手, “面对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我正辛苦!”沈芸压根就忘了刚刚自己的行为。 许爱党大跨步往前走,蹬蹬蹬地, 怒气冲冲地走了一段后,才发现沈芸晃悠着草,压根就没有跟上来。 好生气哟, 打不得骂不得, 还要自己被气死! “快点儿走!” “我不着急啊,你要是有急事的话, 你就先走吧!”沈芸十分贴心地冲着许爱党挥挥手, 让许爱党自便, 不用太顾及她。 许爱党十分“善意”地大声提醒道:“家都被火烧了,这都不算是急事?!” 党的时候,招呼道:“走啊,赶紧跑啊!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慢慢走路?!” 许爱党深呼吸,然后追上了沈芸。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一个小跑着,一人快步走着,二人回了村。 许老头还特意往二人的后面看了看,“有人在追你们吗?” “没呀,我就是担心家里头,所以跑回来的。” 许老头这才放了心,还以为红袖章的追到了家门口。“警察都已经来过了,你们就放心了。” “这么快!”沈芸这才想起,他们因为在乡里大战红袖章,费了不少的时间。 因着家里头着火了,所以,许老头今天也没有去上工,跟许爱党夫妻俩一道儿整理家里,三个小子也光明正大地翘课了,帮着家里整理。至于沈芸,吃过了午饭后,就又去学校上课了。 扫盲班的老学生们看到沈芸后,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觉得沈芸实在是一个有大爱的好老师! 后面的俩个红袖章同志看到沈芸就失望了,等沈芸上课后,就从后门溜走了。 等沈芸回到家的时候,残局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简单地吃了晚饭后,沈芸就赶了三个小子去睡了后,三个大家长又重聚厨房。 许老头先开了口,“警察说了,恐怕凶手没那么快能找到。但是,这屋子也不能不修整修整。” 沈芸点头,三间正屋,光秃秃的中间被一把火给烧没了,只剩下俩边两间屋子“秃了头”。“爸说的是,屋子是要重新翻新过的。” 许爱党这个一家之主早就考虑了这件事情,乡下地方造房子,钱都是可以欠着等完工了以后再算钱的。所以,今早在去乡里的路上,许爱党就已经想好了,回头他管战友借一点儿钱先对付过去,然后再将队伍的时候,部队里给写的介绍信我递给县里,等转业了,赚了钱就还。 原本,许爱党是想养了伤,等伤好了后就去县里报到转业的。后来,跟沈芸感情一升温,许爱党就忘了这事儿,觉得在村子赚点儿工分也不错。儿子们都小,家里也没有用钱的地方,再加上外头真乱着,许爱党就将转业信放在了一边。 只是,转业信也被一把火烧没了,只是要劳烦老首长再写一封了。 许爱党心里有了成算,“趁着这会儿的功夫,要不然,索性就造个五间正屋?毕竟,大头他们都大了,过几年就要分房间了。” 许老头瞪了一眼许爱党,“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难,你这嘴巴一闭一合就要造五间房子!这都不要钱的啊!”许老头照例还是骂完儿子,才觉得气顺了不少。“老三媳妇,咱们家遭了难,你们堂伯他们将自己的棺材本都偷偷地送了来了,等咱家攒了钱了,就把钱还回去。” 沈芸一听许老头说起这事儿,才想起了自己忘了正事儿了!“哎哟,看我,我都忘了正事儿!” “啥事儿?” “ 爸,你们跟我来!”沈芸出了厨房,带着许爱党父子俩就往原来的正屋那边走。 “亏得我记忆力不好,要不然,我早就将藏钱的地方给换了。”上一回,沈芸自从发现了许二头竟然跟她藏钱的理念一模一样,沈芸就动了要换个地方藏钱,可是后来一忙活,就全给忘了。 也亏得上一回忘了,要不然真的是倾家荡产全没了。 可是,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沈芸也不知道把钱放在哪儿了! “可能是这儿,也可能是哪儿。我记得我就放在床尾旁边,这床都没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了。” 许老头一听说自家的钱可能还在,赶紧去拿了锄头,搓了搓手,“你们都退后一点儿,我一锄头就给掘出来!” 许老头这会儿干劲十足,只可惜铲了一大片也没有找到沈芸说的那个小木箱子。“老三媳妇,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还是说,已经被火烧了?” “不可能,应该就在这儿!好像我挖的地方有点儿深!”沈芸藏钱的坑不是挖了一次的,而是每回拿出钱来数钱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坑那么浅,一定会被人挖到的! 所以,这么久下来,这个坑,就有一点点深了。 等到许老头又将坑给挖深了一些,总算是找到了沈芸说的小木头箱子。 “找到了!”许老头一锄头下去,碰到了一个东西。 三人围着废墟,目光炯炯地盯着刚刚挖上来的小木箱子。沈芸吹干净小箱子上的土,小心地打开小箱子,然后就看到小箱子里躺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头瓶子!透明的玻璃罐头瓶子里,还有俩个花花绿绿的荷包! 许爱党父子俩父子俩面面相觑:……这都埋到了那么深的坑里了,还要箱子里面饭荷包! 许老头讪笑着,不走心地夸赞道:“老三媳妇真的是仔细人啊!” 原本以为要背债的许爱党这会儿也捧场道:“是啊,是啊,坑深啊!” “我这是怕钱放烂了,所以特意用玻璃瓶子装着的!防火防水防空气、防盗!”沈芸心里也忍不住哼唧,要不是为了让许爱党父子俩宽心,她也不会将她藏钱的地方给暴露了。 许老头第一个表示对家中的钱财不感兴趣。“老三媳妇你放心,只要爸有口吃的,我就对钱不感兴趣!” “我也是!” 沈芸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是,沈芸还是十分“虚伪”地点点头,“都是自家人,就算是你们拿了,也是一个口袋进了另一个口袋的事儿。” 许老头急得都快要哭了,就差发誓表忠心了,天地良心,他早就将自己的私房都给了老三媳妇了,怎么可能会对这个钱感兴趣。 许爱党更觉得沈芸的怀疑莫名其妙,他都是一家之主了,还会偷自家的钱?!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念在沈芸算是他们家功臣的份上 ,许爱党也坚定了表态了,他对钱不感兴趣! 但是,沈芸依旧是抱着玻璃瓶子不打开! “我发誓……” “哎呀,都是一家人,发誓做啥啊!”沈芸打断了许爱党的发誓。这才,不情愿地打开玻璃瓶。 “这俩年,我也没攒下什么东西。”沈芸打开一个荷包,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叠钱。“这里面是俩百。”当初许老头偷偷塞给她的钱,还有许爱党给的,大约也就攒了俩百元的现金。 “我还放了二三十元的零钱在屋子里,可惜,都被一把火给烧完了。” 沈芸只打开了一个荷包,还有一个大荷包呢?足足有一个巴掌大的荷包,装得鼓鼓囊囊的。 许爱党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这么大的荷包里都是钱?!” “你想钱想疯了吧!”沈芸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许爱党示意沈芸赶紧打开看看,沈芸不情愿地打开了,然后就看到了一沓的票!肉票、粮票、面粉票、布料应有尽有!而且数量还不少! 这回,不光许爱党呼吸乱了,就连许老头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捂着心口,激动地大口喘气。 “爸,你可稳住啊,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么一点儿东西,就激动晕了,说出去可丢人了!” 许爱党忙给许老头顺气,好半晌,许老头顺了气了,哆哆嗦嗦地指着一沓的票说:“老三媳妇,这么多的票,你从哪儿弄来的?” “爸,你放一百个心吧,我不偷不抢,这些票都是我平时攒下来的。”沈芸也知道那么多的票也瞒不过去,索性就将事儿给说了。“我不是在城里认了一个干姐姐嘛,她家双职工,家里又没养鸡鸭的,又有俩小的,吃用全凭着供销社供应的,有时候供销社供应不上,就只能勒紧裤腰带吃。大人扛得住,小孩儿哪受得了,我也是看不过去,这时不时地拿点儿东西往他家去!我那干姐姐也是一个仔细人,生怕我被家里人说道,就拿票给我换,就当是在供销社买东西一样。这不,攒啊攒的,就有了这么多的票了。” 许老头听完,才松了一口气。“既然是你干姐姐,都是自家亲戚,咋好收人家的票呢。亲戚之间有困难了,帮衬一下,这不是很常有的事儿,往后,可不许拿人家的票了。” “好,都听咱爸的。” 忽悠走了许老头,许爱党可没有那么好忽悠了。“以后这种事情不许再做了,投机倒把是要闹出人命来的!养家糊口,自有我!你就安心地教书就行了。” 沈芸认错态度十分好,“成,我都听我男人的!” 许爱党看着沈芸乖巧的小模样,也知道沈芸不是不知轻重的,不忍多说。 57.季连唐 沈芸家的院子被火一把烧了干净, 虽然放火的凶手没有找到,但是屋子总是要重新修修补补的。 有了沈芸深坑下的小金库,许家的修缮提上了日程。只是对外声称, 修缮房子的钱都是从外头借来的。 红袖章的同志们在听说了沈芸差点儿命丧火场,还不忘将红宝书给抢救了出来!试问这种精神, 谁有!哪一个红袖章的同志有这种精神!家里头着火了,不是忙着抢救钱财衣物,而是独独将红宝书给带了出来!这种精神, 可歌可泣! 有些没有见过沈芸的红袖章, 特意跑到扫盲班里来混个面熟, 待得看清楚沈芸就是那个“男女混合双杀”的女人后,红袖章的同志们都大彻大悟了,有这等觉悟的人, 怎么可能不熟读红宝书! 自此, 沈芸成了行走的先进!红袖章的同志们见到了沈芸,都会齐刷刷地敬礼问好。 后来,第二生产队的妇人们想要去乡里的供销社买点儿东西, 但是生怕遇上问东问西,还要对口号的红袖章同志,都想要跟着沈芸一道儿去。沈芸的声望, 在第二生产队那是空前的高涨! 第一波下乡到大明乡的第三小学来执教的老师们,因为第二生产队全村人的给力支持, 老师们倒是没有受到影响, 依旧每日上课下学, 就连别的村子都可劲儿地想要将自家的孩子塞进第三小学来上学。要不然,孩子们撒野地瞎跑,愁坏了家长们。 所以,许爱民这个大队长每回到乡里去开会,十分地招人嫉妒!其他生产队的大队长们还偏偏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如今大明乡除了乡里的第一小学还正常上课,然后就只剩下第三小学还正常上课。 偏偏许爱民还是一个十分拿娇的大队长,不管其他生产队怎么说,许爱民就是不松口,磨得久了,最多给个一个俩个名额。再多,许爱民就要逼逼叨叨地发脾气了! 但是因为第二生产队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并不曾因为外头乱了就影响了一年的收成,依旧是足额交上了公粮!而别的生产队,因为村人不少都加入到了红袖章的队伍中,所以,田里的活计就都荒废了! 等到了秋收之时,吃了一年大锅饭的红袖章们才发现一年多没劳作,家中已经没有存粮了!而且,没有工分,也分不到粮食了!没有粮的红袖章们只能腆着脸去借粮了! 1967年的秋天,闹腾了一年多的红袖章的同志们看着自家粮仓空了,上有老下有小,红袖章们都被逼得出去借粮了! 而第二生产队最近都忙着收粮!全村上下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空地上晒着一粒粒金黄的谷子,惹得来借粮的红袖章同志们眼红不已,恨不得扑在谷堆里打滚! 到了分粮的日子,许老头父子俩领回了粮食后,许家也迎来了俩波亲戚。 “许老三,快给你大姨开门!” “妹夫啊,你大舅哥来给你拜个早年了!” 柳婆子的娘家来人了!柳家人早就已经蹲守在村子里,等着村里发了粮,他们就上门来了。 “妹夫啊,我刚刚看着你进门的,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家!” “三外甥啊,亲大姨和亲大舅上门,你们怎么能将我们关在门外呢!” 不多会儿,许三头端了凳子从围墙后探出脑袋来,“我爷说了,你们死心吧,我们家是不会借粮给你们的,粮食要留着给我和哥哥们吃!我们还小,是祖国的未来的娇嫩的花朵,要吃饱以后才能报效祖国!” “这是许老三的小儿子吧,叫什么来着?”柳家大姨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许三头一看这老婆子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二话不说就跳下了凳子。“你们一定是假冒我家亲戚的!哼!人贩子!骗子!连我这个祖国的花朵都不认识,还想要装我家的亲戚!” 许三头最近刚从学校里学了“祖国的花朵”这词儿,觉得这个词儿十分地适合他,所以,许三头经常将这个词儿挂在嘴边。 这回,许三头气得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柳婆子的娘家人到底不敢爬墙,毕竟红袖章们也在村里晃荡。二人又在门外叫嚣了一阵,院子里有声音,但是就是没人应声,最终二人还是没有法子,只得去了许家老宅借粮。 听说,二人倒是从许家老宅借了粮食,不过第二次来的时候,柳如眉与柳婆子大吵了一顿,许老大站在自己老婆的这边,将柳家的亲戚堵在了门外!柳婆子气得下不了地,但是许老大夫妻二人也没服软,每顿就给柳婆子送一碗薄粥,爱喝不喝。 最后,薄粥越来越水,柳婆子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大骂柳如眉苛刻老人。 柳如眉什么也不说,直接将柳婆子拉到粮仓去看,见着家中已经见了底的粮食,柳婆子这才老老实实地跟着去挣工分了。 ===== 1968年底,大明乡来了两车的年轻的知青。 大明乡的领导召开紧急大会,召集了各个生产队的大队长、书记和妇女主任开紧急会议。 这个会开了整整一天,最终,许爱民领回了15个知青! 因为别的生产队太穷了,所以,乡里的领导就“恳求”许爱民收留这些知青。因为知青点还 没有建起来,所以15个知青要暂时住到村人的家中。 许家也住进了一个14岁的小年轻。 “弟妹,这是季连唐,是知青中年纪最小的,是咱们小学的赵老师的亲戚。赵老师托我给季连唐找个妥当一些的人家,我瞧着也就是你们家妥当一些。” 许爱民生怕沈芸拒绝,继续游说道:“弟妹你不是一直对于大头他们的功课发愁吗?你别小看季连唐,他小小年纪已经是高中毕业了!教导大头他们的功课一定没问题!” 季连唐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穿着发白的鞋子,一眼瞧上去,丧得不行。 沈芸瞪了一眼许爱民,“我又没说不答应!” 许爱民松了一口气,将季连唐丢给了沈芸,自己就先跑了。 季连唐似乎有些吃惊,没想到沈芸会同意,抬起头来看着沈芸,眼里的惊讶都来不及收敛。 沈芸笑着一声,“怎么,以为我会拒绝?” 季连唐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芸也不介意,“你的行李呢?我帮你一起去拿。” 季连唐摇摇头,“我没有行李。” “连换洗衣服都没有吗?你们知青下乡都不带行李的吗?” 季连唐能看得出来,沈芸并没有恶意。他一路跟着许爱民,看着许爱民一个一个地将知青送到农户家中,他发现,沈芸跟其他的村人不一样,干干净净的,而且还笑得很好看。赵阿姨说,这家人和善,让他想办法留在这家,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 季连唐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道:“我没有行李,但是我有钱,我带了二十块钱。姨,我把钱都给你,你让我留下,可以吗?” 沈芸看着皱巴巴的二十元钱,也不知道被季连唐抓了多久,这会儿,正摊在沈芸的面前。沈芸稍稍一愣,在季连唐的殷切的注视下,沈芸思忖了一下,将这个钱给收下了。 “好了,我既然收了你的钱,那你就在我家好好住下吧。” 季连唐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胸膛里积压了几个月的郁气和担忧似乎也随着这一口呼气散了。“嗯,谢谢沈姨。我一定会好好干活,不给你添麻烦的!” 许家虽然院子大,但是能用的屋子少。沈芸推开杂物房的门,“唐唐,你以后住在这个屋子。明天我就让你叔去木匠那儿打一张床,今晚,你就跟大头挤一挤。忘了说了,我有三个儿子,回头等他们放学了,你们就能见到了。” 季连唐点头,乖巧地跟在沈芸身后,刚进了屋子,就看到一只小灰兔就睡得四脚朝天,露出一个大肚子…… 季连唐惊得瞪大了眼,一时忘了生疏,“沈姨,这是一只兔子吧?” “嗯!先让这只懒兔子过几天好日子,回头等你住进来后,我就将这只懒兔子放到鸡窝里去。”沈芸见季连唐没有意见,就带上门。 “唐唐,你先啃个红薯垫垫肚子。我先做饭,一会儿他们都要回来了,就能吃晚饭了。” 季连唐看了看自己全身灰扑扑的,已经十二天没有洗过澡,他怕给这家人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季连唐原本已经饿得不行,因为有了心事,红薯也变得不那么诱人,小口小口地啃着,就在厨房里转悠,看着沈芸做活儿。 因为有季连唐的到来,沈芸决定做一顿好的。 因着红袖章同志们的闹腾,谁家也不敢养多了鸡。沈芸家里头,也只留了五只鸡下蛋,除了平日里给家人补一补的,还要留出一些来准备走人情的。 “怎么了?”沈芸头也不抬,忙着处理手里的熏干的鸡肉。因为早早地做了准备,所以,许家并不愁吃的。 季连唐摇头,“没事儿。” 沈芸也知道季连唐这小子是放不开,也不在意,只说道:“唐唐,在知青点没有建好之前,恐怕你是要一直住在我家的。你要是一直这样有话支支吾吾地不说,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们农户人家,平时忙着下地赚工分,还有伺候自留地,恐怕没有时间来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季连唐辗转了那么多天,一路上吃的要么是干净得能见底的粥,要么就是红薯,自是很清楚沈芸的意思。 “沈姨,我想洗个澡。” “哎哟,倒是我没想那么周全。没想到唐唐还是一个讲卫生的好孩子。等会儿,沈姨这就烧水。不过,天儿冷了,你可别洗感冒了。” 季连唐红着脸,别扭地道:“沈姨,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高中毕业了。” 沈芸满口应了,“好好好,唐唐是一个爱读书的好孩子。你换洗的衣服没带,就先穿这件吧。等回头,沈姨找人给你做衣裳。”沈芸手里拿着一件自己穿过的旧棉袄,推着让季连唐赶紧拿去穿。 58.花棉袄 季连唐扭捏地扯了扯身上的大红色的旧棉袄, 旧棉袄上还有一朵朵怒放的大红花! 沈芸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一回头就看到了季连唐正在门口徘徊。沈芸一看季连唐穿着大红的旧棉袄, 顿时乐了,只是生怕季连唐恼了羞了, 沈芸还是端出了最最正经的表情。“唐唐, 换好衣服了?快让沈姨瞧瞧, 可还合身?” 季连唐强忍着心里的别扭,低着头朝着沈芸走去。 “不错,棉袄挺合身的!唐唐皮肤白, 穿什么都好看。”沈芸夸赞道。 季连唐强压下心中的冲动,他很想告诉沈芸, 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是一点儿都不想穿大红色的棉袄, 这样子, 就像、就像是小媳妇儿一样。但是季连唐知道, 自己初来乍到, 还是不要给沈姨添麻烦了。 季连唐好不容易劝服了自己, 一抬头与沈芸对视, 就看到了沈芸眼里的笑意, 和隐忍。 隐忍,隐忍什么? 季连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该不会这户人家有人变态吧?就喜欢他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子? 沈芸看着季连唐的身体抖了抖, 关怀地捏了捏季连唐的胳膊。这大红棉袄还是一如既往地很厚啊, 怎么会将人冻得哆嗦呢? “唐唐, 你还冷吗?要不然,再穿一件棉背心?”沈芸想了想自己的衣柜里还有一件大红的背心。自从一场火将正屋的东西一把火烧了干净后,沈芸夫妻二人的衣服早就被一把火烧了干净。许爱党也他妹妹许明心的路子,从供销社里买回了一堆的大红的布料,虽然做不成一件衣服,但是用俩块布料拼一拼也能做了衣服。 后来,沈芸托了卫生所的严护士长,从县里买了两块布,才做了一身不怎么扎眼的军绿色的衣服。 “不用,已经很暖和了。”季连唐赶忙拒绝。一件棉袄已经够挪不开眼了,要是再来一件大红花的棉背心,他会哭的。 季连唐说完就往抬脚往外走,“沈姨,我先去把换下来的棉袄洗了。”季连唐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是不是遇上了变态的人家了,他穿着这一身大红棉袄,他觉得任谁见了他,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变态! “就在院子里洗好了,你会用水井打水吗?” “沈姨,你去忙吧,我会打水的。”季连唐忙应道。 辗转这一路,原本只是在教室里捧着书本的双手,已经会做很多事儿了。 季连唐拿了一条小凳子,就在水井旁,用草木灰,搓着他的棉袄,搓的十分认真。待得刚想起来打水,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许大头兄弟三人一进门,就看到了水井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大坨坨。 “妈呀,有鬼呀!”许三头大声惊呼。 季连唐不知道怎么跟人打招呼,所以故意装作没听到才低下了头。没想到,竟然被当成了鬼! 许三头刚喊出口,就被许大头训斥了,如今,已经十一岁的许大头颇为长兄的架势。“许三头!还用我教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吗?” 许三头一想到村外河边搭建起来的斗争用的高台,许三头就瑟瑟地不敢说话。 虽然第二生产队团结一致,才没有发生拉了谁去斗争的场面,但是红袖章的同志们时常在村子里晃荡,还有村外时不时地传来的高喊声,吓得许三头也不敢闹腾。 不说许三头,就连柳婆子如今也是日日下地干活,自从被红袖章的同志们问候了一回后,柳婆子第二日就要求许爱民给安排一个活儿。 季连唐为了不被人误认为鬼,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三个半大的小子。“这个姐姐长得可真好看!”许三头眼睛一亮。 “只可惜头发有点儿短啊!不过长得白,一白遮百丑!”许三头偷偷地瞄了一眼许大头,“大哥,这不会就是奶说的给你当媳妇的小姐姐吧?” 早几日,也不知道柳婆子哪根筋儿搭错了,说是要给许大头说一门亲事。 许大头闻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睛。“我去找妈。” 许二头盯着季连唐猛瞧,季连唐咽了咽口水,他觉得他要是再不开口,眼前这个人大概会来一个毁尸灭迹的。 “你们好,我叫季连唐。我应该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我是知青。”季连唐一开了口,就发现也没那么难了。“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个男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童养媳!” 季连唐刚说完,沈芸站在厨房门口说道:“唐唐,来,沈姨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三个儿子,大头,二头,三头。” 季连唐认真地看了面前的三个小子的头,好像头都不是特别大,眼睛才有点儿大。不知道为什么不叫大眼,二眼和三眼。 “你们好,我叫季连唐,你们可以叫我唐唐。” 就这样,季连唐就在许家住了下来。 第二天,第三小学的赵老师就找到了扫盲班。 沈芸这才知道,原来季连唐的家在省城。原本这下乡的事儿是轮不到季连唐的,因为上头还有一个哥哥。 但是偏偏季连唐有一个后妈,还是一个熬死了原配上位的继室。这个继室是季父的初恋,感情甚好。在季连唐的妈妈生病死了后,他爸就将初恋接进了门,当然,还有那个儿子。 一开始,季连唐的爸爸并没有承人初恋的儿子是他的种,所以,季连唐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直到下乡的名额下来了,季连唐被推了出来。季连唐这才知道,他一直同情的死了爸的哥哥竟然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赵老师是季连唐的表姨,因为生前受季连唐妈妈颇多照顾,所以,才想了法子,让人将季连唐送到了大明乡。 “我因为成分不好,也不敢照顾唐唐。以后,就麻烦沈老师了。”赵老师生怕拖累了季连唐,拒绝了沈芸邀请她上家里坐一坐。 沈芸也没多劝,“改日,我让唐唐来学校给我送东西,你们再见上一见。” “不用了,我身份敏感,跟你说多几句,也怕连累了你。只要唐唐还好,我也有脸去见我表姐。”赵老师说着,趁着人不注意,就给沈芸塞了一个东西。 沈芸刚想拒绝,赵老师转身就走了。沈芸也怕人见着,赶紧将小布包塞到了袖子里。 等到了家,沈芸才打开看,竟然是一沓子钱! 沈芸突然觉得,看在这钱的份上,她或许应该给季连唐做一件崭新崭新的锃亮锃亮的大红的花棉袄。 59.童养媳 临近过年, 第二生产队分了粮食和肉,只等着过年了。 相比其他生产队借粮度日, 第二生产队算得上是泡在甜水里了。 不说旁的生产队,就是隔壁的生产队,借不到粮食的人家只得去借公粮,公粮也不是白借的,来年等秋收的时候是要还利息的。原本一大家子勒紧裤腰带也只能混个半饱, 这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 许爱党父子俩将分到的粮食放进了地窖后,从地窖里搬出了去年的粮食。也亏得这个地窖, 三个儿子这几年个头都蹭蹭蹭地往上长。 “今天, 咱们就做一顿好的吧?”这一年,沈芸也只抠抠搜搜地生怕肉香味儿传了出去,每回只敢清水煮了。 “行啊,辛苦了一年,就吃点儿好的!吃了一年的薄粥, 今天吃一顿硬米饭!”第二生产队今年收成不错,所以,许老头也不拦着吃顿好的。 沈芸一一应了。沈芸才将一家子的米饭给下了锅, 许老大的大闺女许秀兰就来叫门。“爷, 三叔,奶让你们去一趟。” “你奶有说什么事?”许老头这几年已经越发不爱往老宅去了。“我下午还要去自留地, 要是没事的话, 我就不过去了。” 许秀兰看着许大头兄弟三人在院子的角落里用长杆子的毛笔写字儿, 心生羡慕。这毛笔还是沈芸让许爱党给做的, 又省了墨水的钱,虽然找水泥的时候费了一点儿功夫。不过自打这巨型毛笔被许爱党给琢磨出来后,兄弟三人平时就爱挤在院子里练字。 等许大头兄弟三人发现了季连唐练得一手好字后,就时常让季连唐写上几个字。 今天,许秀兰来到许家的时候,就看到了季连唐拿着巨型毛笔写下了一个“康”字。 许秀兰探着头张望,顺便回了一句许老头的话。“是小姑母来了,小姑母让我带话,要是爷和三叔没空去老宅的话,小姑母就过来。” 许老头知道自己的这个小闺女,当初被柳婆子当做童养媳一般地嫁到了史家后,除了早些年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时常回娘家要接济,等熬死了婆婆顶了供销社的活儿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行了,跟你奶说一声,我一会儿就来。”许老头继续将锄头放在磨刀石上磨了几个来回后,才起了身招呼沈芸夫妇俩一道儿去老宅。 许明心母子俩在厅堂里坐着,许明心就坐在柳婆子的跟前抹眼泪。“妈,当初你跟我说,史家好啊,住在城里吃公家饭的,不愁吃不愁穿!我那会儿年纪轻,总觉得自己妈总不至于坑了我自个儿。明知道上头有一个继女,我也眼睛一闭嫁了。嫁到史家后,祖孙四代人挤在一个院子里,我这个做新媳妇就没有直起腰来的那一天,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婆婆,公婆,我以为我的好日子总算是到了,哪成想当初做的活苦了,整日泡在水里,身体给糟蹋了,想给我儿添个兄弟都不成!妈,你说我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啊!” 许明心哭得那个抑扬顿挫,柳婆子在哪,她就在柳婆子的身边哭。 柳婆子对于许明心这个闺女,向来不上心。自打许明心刚结婚的时候回家闹了几回后,柳婆子自觉地丢了人,就不大关心这闺女的事情。“谁家的儿媳妇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刚嫁到许家的时候,不也是伺候一大家子,你的日子还算是好的呢,不用下地干活。要是把你嫁到村子里,你还得跟着下地干活!媳妇熬成婆,过几年,等海陆娶媳妇了,你成了婆婆了,还愁没人伺候?!” 许明心恨恨地咬着牙,“恐怕没等上儿媳妇伺候我,我们一大家子都已经饿死了吧!” 柳婆子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自打柳如眉撕破了脸后,柳婆子也下地赚工分去了。“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吃闲饭的老太婆,你要借粮,你就管你大哥大嫂他们去借,我现在就靠他们施舍一口饭吃。” 柳婆子心里恨极了老大一家子,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她这么维护着老大一家子,他们竟然敢不伺候着她!所以,柳婆子三两句地就让矛头指向了老大一家子。 柳如眉的房门紧闭,压根不打算理会这种事儿。她娘家来借粮,都被她推了,更何况小姑子。 柳如眉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她让许秀兰借了柳婆子的名义去找了许老三来,凭什么小姑子借粮只到她家! “爸,你可要帮帮我啊!”许明心刚想去敲柳如眉的房门,就看到了许老头站在院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明心拉着她的儿子给许老头跪下,已经半大小子的史海陆挣扎着不肯跪,“妈,你别逼我跪,我就是饿死也不要跪他们!你不是说,当初就是他们把你卖了吗!” 许明心向来心疼这个儿子,看到儿子不肯跪,高高地抬起手,到底还是没打在儿子的身上,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海陆啊,要是妈有办法,我也不想低声下气地回来啊!我饿死了就算了,但是你还小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 许老头长叹了一口气,当初许明心的婚事,他就是反对的,但是无奈柳婆子早就收了史家的聘礼,再加上许明心自己也愿意嫁,许老头劝了几次没效果,就袖手不理了。 只是,如今分了家了,他也只是靠着儿子吃饭的,哪做得了儿子的主意,所以,只叹气也不表态。 沈芸倒是与许明心有过几次接触,原本她也不敢去供销社买东西,生怕许明心给说了出去,但是几次接触下来,许明心对她虽然态度说不上友善,但是也从未将她买东西的事情说了出去。去的多了,许明心还会装作无意地将一些不用票的东西给顺口说了出来,沈芸倒是承了许明心几次好。 沈芸看了一眼许爱党,就发现许爱党也正在看她。沈芸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家地窖里的粮食,吃上两年都足够了。 沈芸上前一步,把许明心从地上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谁都有难的时候。” 许明心借着沈芸的手站了起来,抹了一把泪。“我这是真的没办法了!我男人上班的时候被红袖章的同志给砸伤了脚,现在在家养着,供销社已经关门好久了。我这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许爱党在院中叫唤了一声,“大哥,大嫂,你们是打算一直在屋子里不见人吗?!” 柳如眉拉着许老大的袖子不撒手,“别去!要是开了这个口,往后别人来了,那咱们家还要不要借了?!早些时候,我为了咱们这个家,拒绝了我的娘家,这几年,我就是回娘家也被赶出来。许解放,你要是敢借粮,我就——我就不活了,我带着你儿子去死!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娘几个啊!” 许老大原本犹豫不定的内心,被柳如眉哭软了。“行了,我知道你这几年不好过,我又不是说非得借粮。我一个大男人躲在屋子里不招呼人,像什么样子!” 许老大说完,就拉开了堵着门的柳如眉,许老大一脚跨出了门,柳如眉就瘫软在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 许老大的脸色有些难看,骂骂咧咧地道:“你个臭娘们,老子还没死呢,号什么丧!” 许老大一骂完,许老头和柳婆子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柳婆子见着有人撑腰,朝着许老大就骂道:“老大,你这骂的是什么话!这是拐着弯儿的骂我跟你爸老不死,是不是!” 许老大一愣, “妈,哪能呢,我孝顺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咒你死呢!我就是一时嘴快,骂我自己呢,你别往心里去!” 柳婆子到底还是要跟着老大过日子的,所以,只是冷哼了一声就掀过了这一茬。 许老三压根就不管大房这一家的闹腾,直接问道:“想必大哥在屋子里也已经听到了,□□借粮,就问你借不借。” 许老大还没开口,柳如眉就抹着泪出门了,“许解放,你要是敢借粮,我就带着你的儿女去死!我们家人多,才分了这么一点儿粮,你想借给谁!今天借给你小妹,明天我老娘来了,你借不借!我大姐大哥来了,你借不借!” 许明心也是一个要强的,要不是家中确实找不到一粒米,她也不会上娘家来借粮。这会儿,听到柳如眉的话,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叠粮票来。“我不白拿你们的粮食,我拿粮票买!等供销社里有粮了,就能换粮食了!” 许老大有些心动,柳如眉就一把将许老大给拉开了,“我今天这个恶人是做定了,小妹说得好听,用粮票买粮,但是现在供销社没粮了,这粮票就没用了,谁知道供销社什么时候有粮呢!谁不知道,现在粮食最精贵了,那可是救命的东西!” 沈芸瞥了一眼柳如眉,没成想,柳如眉倒是能有这种觉悟。 柳如眉与沈芸对上了眼神,生怕自己一家站不住脚,想要拉着沈芸一道儿。“弟妹,我劝你也管管老三,你们家都是半大的小子,分来的那么一点儿粮食,就是每天三顿地喝粥都不够的,还想要当神仙救人呢!” 沈芸嘴角勾着笑,“大嫂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家,都是我男人做主的。” 60.沈姐好 因为柳如眉一哭二闹三上吊, 许老大最终还是没有将粮食借出去。 许爱党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儿, 还是答应借给了许明心50斤粮,还有50斤的红薯。沈芸留了许明心母子俩在家吃了饭再回去。“你们孤儿寡母地扛着粮食回去,怕是路上不安全。回头吃了早晚饭, 让你三哥给你送回去。” 许明心也知这个理儿,“我已经腆着脸借了粮,又蹭饭的, 我心里过意不去。”许明心坚持要给沈芸粮票的, 但是沈芸夫妻俩不肯收, 后来,还是许老头劝了,许明心才歇了心思,暗自发誓, 以后一定要加倍地还给老三夫妻俩。 许三头偷偷地溜进了厨房, 看着沈芸正在处理熏鸡。“妈, 咱们今天还吃肉, 吃干饭啊?” “怎么, 不想吃?”沈芸斜睨了一眼献殷勤的许三头。许三头帮着沈芸舀水,然后就蹭在沈芸的身边。 三个儿子渐长,性子也全然不同。虽然高考已经取消, 但是村子里的老师与村里人商量了之后,办了一个班的初中。许大头就在初中读书, 每天放学后, 跟着许老头去自家自留地帮忙。等晚上的时候, 点着煤油灯,再学习初中的知识点。 许二头依旧是话不多,但是最懂沈芸的心思。母子二人这些年,合作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大“杀”红袖章,惹得红袖章的同志们见着这母子俩人都是绕道走的。 至于许三头,因为年纪小,平时最粘着沈芸,怎么赶都赶不走。 就如这回,沈芸一进厨房,许三头就跟了进来。 “这个小姑姑,我怎么不记得了?”沈芸知道,许三头这是心疼自家的东西了。 原本沈芸已经将熏鸡给泡上水了,总不能因为许明心母子二人来了,就吃薄粥吧。“锦上贴花易,雪中送炭难。但是咱们帮人,也要看人帮。有些人值得帮,有些人贪得无厌,原本就是倒在地上过日子的,你就算是去扶,也扶不起来。” “那我怎么知道有些人值得,有些人不值得呢?”许三头不懂。 “不懂就多上几次当,就懂了。”这种方法简直粗暴高效。 许三头瞪大了眼,没想到他妈竟然是这样的妈,简直就是乐得看他上当! 因为在老宅里闹腾了一通。时间有些晚了。沈芸就煮了一大锅的白米饭,还有一锅的乱炖,加了熏鸡肉、红薯粉、野蘑菇、酸白菜等食材,整整炖了一大锅。 等俩大铁盆端上锅的时候,许明心母子俩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到许大头三兄弟端了一碗碗盛得尖尖的米饭上桌的时候,许明心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老三啊,我们母子俩随便一俩个红薯对付一顿就好了,哪里用得上这么浪费粮食!”许明心还当沈芸这是因为她上门,特意做了这么许多! 许老头原本以为小闺女在供销社上班,日子好的很。没想到,这看了一顿干饭,就吓成这样。“今天分了粮,我们原本就打算吃一顿干的。也是你们母子俩有这口福,刚巧就遇上了。赶紧吃吧,回头吃完了,让老三趁着天亮赶紧送你回家。” 史海陆看着碗里的冒尖的米饭,他都忘了,他多久没有吃过干饭了。史海陆低着头,佯装扒饭,掩饰双眼发红。 许爱党坐在史海陆的身边,就看到史海陆的黑脑勺,也不见史海陆夹菜,什么话也没有说,拿了一口碗,给史海陆舀了满满一大碗的菜,放到史海陆的跟前。“到了舅舅家,就放开肚子吃。” 史海陆低着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碗刚见底,许爱党就给满上了。 史海陆吃了半饱,就谢绝了许爱党给他添菜。“小舅舅,我吃饱了。”说完,赶紧将碗里的最后几口白米饭给扒拉进了嘴里。“外祖父,小舅舅,小舅妈,妈,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许老头看着史海陆生怕后面有人追他,小跑着出了饭堂。“海陆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养着,以后也有靠。” 许明心低着头数着米粒,“嗯,我知道,他是个孝顺的。他爸,也待我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那个继女还没有出嫁吧?”如今不太平,许老头也很少没去乡里了。以前,许老头每回去乡里的时候,总会打听打听史家的事儿。 许明心因为借到了粮食,原本提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又打了主意想要跟娘家修复关系。“还没有出嫁,都已经22了,她爸托人说了不少小年轻,都不中意,劝得多了,就一直哭,觉得我这个后妈不容人,想要赶她出去。现在,我索性就不管了,免得她舅家人又要上门闹我。” 许老头点头称是,“是这么个理儿,这事儿还得她爸出面。” 一家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许爱党招呼了俩个堂兄弟,将许明心母子俩送了回去。 沈芸在家等了许久,天都黑了,也没见着许爱党回来。“该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吧?” 许老头也有些担心,许爱党是个办事妥当的,再跟隔壁的许爱民一起去,就算是遇上了红袖章的同志也不带怕的。“ 再等一会儿,要是还没有回来,我就到乡里去找一找。你别担心,那么多人,肯定没事儿。” 沈芸点了点头,“那咱再等等。” 沈芸巴巴地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人回来,倒是何桂等不住了,寻了过来。何桂一听就坐不住了,“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吧?应该不会吧,三个大男人也不至于出事儿吧?” 许老头也坐不住了,“我去乡里瞧瞧。” 沈芸哪能让许老头一个人走夜路,“爸,我跟你一起去吧。” 何桂赶忙也搭腔,“我也一道儿去。” 三人才出了村子,迎面就走来了几个打着火把的红袖章的同志们。“放手发动人民群众!” 何桂扯了扯沈芸,赶紧蹭到沈芸的后面,让沈芸的脸给露了出来。要不是天黑,沈芸这张脸走出去简直就是躺赢! 沈芸回了一句,“壮大人民力量!” 等到红袖章的同志打着火把走近,就发现了竟然遇上了“隐士高人”沈芸同志!领头的红袖章赶紧问好,“许多同志作了自我批评!沈姐,我们正要去你们第二生产队找你们呢!” 沈芸看着对面的比自己年纪大了至少一圈的红袖章同志,这一声“沈姐”,她真的不能应啊!“从团结的目标出发!同志,你找我们是有事儿吗?” 红袖章的同志三言两语地就将事情给说了,原是许爱党找了路过的红袖章帮忙给捎个话,说是有事儿耽搁了,让他们别担心。 沈芸好好地感谢了一番被抓了“劳力”的红袖章同志,“经过自我批评,打到了团结!不知道你们是在哪儿遇上的?是在乡里吗?” 红袖章的同志有些紧张,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了!原本这么一套话下来,要么谈话结束,要么就是已经将对方给干扒下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失算了!他怎么就话那么多!怎么就要大喘气讲话,让沈芸同志有机会插嘴呢! 红袖章的同志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为人民服务!没有,就在前面的第五生产队。我们也是刚刚出来没一会儿,就遇上了你们。”说完,塞了一个火把给许老头后,麻溜地装作有事儿要忙,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生产队就在前面,要不然咱们就去看看?咱们家也没有亲戚在第五生产队啊!都是要做爷爷的人了,大半夜的还能野到别的地方去,看我一会儿不扒了许爱民的皮!”何桂得知了许爱民没事儿,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怒气就从胆边生了。 许老头生怕因为自家的事儿让自家侄子夫妻俩,举着火把,劝了何桂一路。 等到了第五生产队的时候,也不需要打听,光看着哪家亮着灯火就直奔而去,果然看到了许爱党一行人。 许爱民看着何桂杀气腾腾的,也顾不得看热闹,利索地小跑到了何桂的身边,“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何桂只瞪了许爱民一眼,上手挑着许爱民的软肉捏了一把,许爱民疼得龇牙咧嘴,还得面带微笑,拼了老命地告诉自己,他媳妇这是关心他,要不然也不会天黑出来找他!媳妇都那么辛苦了,多拧他几下又不会要了他的命! 不得不说,许爱民的内心世界那是十分地丰富了! 沈芸环顾了一眼这间小院子,就只有三间正屋,院子角落里搭着两间的茅草房。院子里闹闹哄哄地站了不少人,许明心夫妻俩就站在院中与人对峙,许明心听到声响,见是许老头三人,丢下了伤了腿的自家男人。 “这是怎么了?不是回家吗?怎么来这儿了?是粮食被人抢了吗?”许老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许明心原本一直绷着脸,这会儿看到许老头,忍不住双眼一红,吸了吸鼻子。“说起来我都觉得丢人,臊得慌!” 61.秦家人 “说起来, 我都嫌丢人,臊得慌!”许明心咬牙切齿地说道。 史海陆正站在他爸的身边, 暴跳着去坐在长板凳上不停地埋头痛哭的姑娘,“姐!你疯了吧,这种人, 你竟然还想要嫁给他!明天就拉这种人去高台上挨斗!” 史海军因为伤了腿, 坐在长板凳的另一边, 一听到儿子说要拉人去挨斗,忍不住出声训斥。“小陆!张口闭口就拉人去□□,缺德的事情怎么能做!” 秦家人一听史海军作为一家之长都这么说了, 提着的半颗心放下了。 许明心嘲讽地哼了一声,“就你们看到的这样子, 那就是我的继女……” 原来, 许爱党兄弟几人将许明心送到了乡里, 天就已经黑了, 许明心招呼兄弟几人坐下歇一歇, 喝点儿水。史海军就在这会儿扶着墙, 哼哼唧唧地出来了, 说他大女儿这么晚还没有回家,生怕遭遇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想要舅兄们帮忙找一找! 许爱党几人一听说人小姑娘不见了, 不用多说, 自是帮着一起找人!史海陆带着人去了许明心玩的好的小姐妹家中, 见着小姐妹支支吾吾地像是个知情的, 在许爱党和许爱民二人合力恐吓下,许明心的小姐妹生怕成了害人的帮凶,赶紧将第五生产队的秦勇给供了出来。 史海军听到这消息,那是自然不相信的。非得上门去质问那户小姐妹,为什么要往他的闺女史雪儿身上泼脏水! 因为许明心多年没有回娘家,许爱党堂兄弟三人与许明心的婆家也没什么往来,这会儿看到史海军跳着脚也要去史雪儿的小姐妹家中质问,许爱党几人也不好拦着,只能跟着史海军去了。 史海军一到了人家家中,不依不饶地质问,那户人家拉着女儿又是弯腰道歉,又是赔不是,最后到怒极打了女儿一顿,史海军这才罢休。 史海军虽然逼着人家赔礼道歉,但是第五生产队还是坚持要去。许爱党这个正经的大舅子,不得不扶着史海军,一路蹦跳着去了第五生产队。 果然,史雪儿就在第五生产队,秦家的小院子里。 史雪儿站在秦家的院子里抹眼泪,声声质问着秦勇为什么不要她!不是说好了要去她家提亲的吗!为什么要追着女知青跑!为什么半个月都没有找她了…… 史雪儿一直哭,秦勇却不耐烦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让史雪儿赶紧走,别丢人现眼了! 史海军一看到史雪儿哭了,心都跟着碎了,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揍秦勇,史海军一个瘸着脚的,怎么可能追得上秦勇,秦勇一喊救命,秦家人就赶忙跑了出来,将史海军拦了。史海军喊着许爱党几人帮忙揍人,许爱党还没有拒绝,许明心就给拦了,不肯让许爱党几人掺和这等破事。 史雪儿见着他爸要打她情人,不等别人拦着,自己先拦着了。 秦家对于史雪儿这个乡里的姑娘那自然是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史雪儿在他家院子里跟儿子攀扯。只是秦勇现在一颗心都扑在了他们村子里的那个女知青身上,哪里还记得史雪儿。 秦家早就已经打听过史家,对于史海军就差叫一声“亲家”了。史海军被秦家人这么捧着,语气总算是好了不少,又加上史雪儿非秦勇不嫁,史海军也硬气不起来。 秦勇却是气急,他原本觉得史雪儿跟村子里的姑娘不一样,特别地有气质,还特别地温柔,但是自从看到了村子里的女知青以后,史雪儿那就变成了小家子气,就连给女知青提鞋都不配。眼瞧着家里人就要跟史海军谈二人的亲事了,秦勇就坐不住了。“我现在还一事无成,我还不想娶媳妇!要不然,我以后拿什么养活我家人!” 史雪儿一听这个话就又泪崩了,“你不是说要接你大伯的活儿吗!” 史海陆一听秦勇这话,就暴走了。沈芸几人就是这会儿到的秦家的小院,后面的事情,沈芸都看到了。 一听秦勇竟然这么不要脸地惦记着秦家大伯家的工作,秦家自己人就先闹腾了起来。 “没想到老二你们家竟然这么不要脸!竟然惦记起我男人的工作!”严香梅早就认出了许爱党,她倒是没想到许爱党的外甥女这么不要脸,年纪轻轻就不学好!所以,装作劝人,就在秦家人中间看热闹。 没想到,热闹看着看着,竟然扯上了他们家! 严香梅这下子就忍不住了! “我刚嫁来秦家,你们就这么笃定我生不出儿子来吗!就算是我生不出儿子,我们家还有大丫,二丫!我们就不能招赘?!” 沈芸一没想到竟然还能遇上熟人!小声地跟许爱党说道:“严香梅不是寡妇吗?什么时候改嫁了?” 许爱党摇头,不知。 何桂倒是对这个清楚,“这个我知道,听说秦老大只生了俩个女儿,她媳妇就没了。所以,这么多年,秦老大让媒婆给找的媳妇人选就是要求会生儿子的!严香梅不是前头生了俩个儿子吗?听说,秦家老大追了好久呢!不过,说来也奇怪,严香梅不是誓死不改嫁的吗,怎么会突然改嫁了,想不明白!” 严香梅一吼完,颇得秦老大的欢心,立刻站在严香梅的身边,“以后,我也会有自己的儿子!再不济,我也会让大丫二丫他们招赘!” 秦勇一家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这事儿在他们心里谋划了许久,但是被这么直接拒绝,脸色有些难看。 史海军对刚刚秦勇的“壮志豪言”颇为满意,觉得秦勇十分有骨气! 再加上史雪儿哭哭啼啼非秦勇不嫁,史海军对这个前头生的闺女向来疼宠,生怕许明心这个后妈不尽心,所以,平日里但凡史雪儿有个要求,史海军总能想办法满足!所以,这会儿看秦勇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再一想秦勇是一个有抱负有担当的男人,心里已经允了大半。 所以,在秦家大房呛秦勇一家人的时候,史海军站出来了!“你们当谁都稀罕你们的工作?说起吃公家饭的工作,我们家就有俩份!”史海军得意地晃了晃手指头! 许明心嫁到史家二十几年,一看史海军撅的什么样的屁股,就知道史海军在打什么主意。 所以,史海军一说完,许明心就炸了,几步跑到史海军的面前,将站不稳的史海军扯得摇摇晃晃。“史海军,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我供销社的活是留给我儿媳妇的!你妈当初怎么不把供销社的活给你姐!你要是想要打我供销社的工作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我儿媳妇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直接将工作给你姐去!” 史雪儿也顾不上哭了,赶紧扶着他爸,“妈,你怎么能推爸呢!大姑母都嫁人了,不是咱家的人了呀。还是说,妈,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女儿?果然,妈的心里只有弟弟。” 史海军一听就皱眉,“雪儿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作亲妈一样,你怎么能只想着儿子!再说,海陆不是还没有娶媳妇吗,让她姐姐先顶了活再说。” 许明心被这对父女俩一唱一和给气笑了,“我还没死呢,就想顶了我的活。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不是伺候了全家老小,等你妈退休了才让我接了工作的。是你爸妈当初临死的时候,一定要我发誓,以后我这份供销社的活儿是留给孙媳妇的,怎么,史海军,你都忘了吗!” 史家人向来自私,出嫁的女儿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所以,大姑姐嫁出去的时候,就背了一个小包袱出门的。许明心这会儿倒是感谢史家人的自私,要不然,她也没话来堵这对父女! 秦勇一看这场面,只觉得脸都挂不住了。严香梅生怕场面不够乱,嗤笑道:“阿勇啊,你可真有本事啊,肖想大伯的工作没成,这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又看上了别人家的工作。这么好的本事,回头多教教我们家大丫二丫,说不定我们家回头就是三个吃公家饭的了。” 秦勇一脸涨红,大声驳斥,“我没有!谁看上他们家的工作了!你们离开我家,我跟史雪儿什么关系都没有发生!” 许明心一听秦勇喊的,忙接话道:“人家都不稀罕工作,你们父女俩就不用想着打我的主意了!” 秦勇一说话,史雪儿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五哥,你怎么能这样说的,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啊!你怎么能不认账呢!” 沈芸的眼里一亮,与许爱党对视了一眼,“这个五哥,该不会就是小树林里的五哥吧?” 许爱党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久,本能地对声音特别敏感,点了点头,“八成就是。” 秦勇惨白着一张脸,没想到许明心这个平时看起来害羞的不得了的女人,竟然会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么露骨的话!这是秦勇没有想到的。 史海军的脸色也冷了,这才明白秦勇大概是不想负责。 “我闺女受了委屈,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的!” 史海陆还在一旁叫着,要找红袖章的同志们过来! 秦家人惨白着脸,强摁了秦勇给史家人说好话。“你还想要不要活下去了!流氓罪,可是要死人的!你想想之前你大伯母他们斗争的那些人!你大伯母可就是红袖章的同志啊!要是史家一口咬定你耍流氓,严香梅那个贱人一定会捅出去的!她可记恨着咱们家惦记着你大伯的工作呢!” 秦家人好话说尽,史海军就是不松口。秦家人无法,摁着秦勇给史海军下跪,史雪儿赶紧去扶秦勇,“你们不要逼五哥,都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啊!” 有了史雪儿这句话,秦家人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不少。“既然这俩孩子互相喜欢,要不然,改日——不,明天,我就上门提亲,亲家,你看可以吗?” 史雪儿将秦勇扶了起来,秦勇强忍着脾气没挥开史雪儿。史雪儿安抚了秦勇,又去求了她爸,“爸,你就答应吧~爸,求求你了。” 史海军沉着脸应了。 62.寄刀片 等一出了秦家, 史海军的脸上绷不住了,脚疼的直抽抽, 想要人扶, 最好有人背。 史海军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舅子们。 许爱党斜睨了一眼史海军, “欺负许家没人?” 何桂是个泼辣性子,早就有一肚子的火要撒。许爱党一开了腔,何桂就忍不住了,“刚刚你们父女俩一唱一和地不是挺精彩的啊!敢情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听不出来你们的打什么主意呢!” 沈芸拉了拉许明心, “要不然,先回娘家住几日?” 许明心扯了扯嘴角,“我带着儿子回娘家,还不是便宜了这些人!我拉下脸来借的粮食可还在家里摆着呢,我就是要回娘家,也要把粮食都搬回来!三哥, 这么晚了, 你们就先回去吧!” 沈芸也不多劝,知道史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许明心确实不能躲远了。“要是有事儿, 你就让人带个信儿回来,总不能让人欺负了你去。“ 许明心笑着应了, 挥着手让沈芸一行人赶紧走。 许老头一直阴沉着脸, 史雪儿是他名义上的外甥女, 出了这档子的事情, 许老头都觉得丢人。“我今晚去我闺女家住,你们先回去!” 几番被训斥,史海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家屋子小,恐怕住不下人——” “我姥爷跟我睡一间!”史海陆忙说道,说着就去扶着许老头。 许明心心里发酸,只是语气依旧是冷冽。“借了我娘家的粮食,想要用完了就扔?!史海军,你还要不要脸!” 史海军被训的脸色讪讪的,果然他妈说得对,有了娘家撑腰的女人不好惹。以后,也要给儿子娶一个也童养媳,再在从中挑拨一下……思及此,史海军就想到了史雪儿,既然闺女一定要嫁给秦勇,也不是不可以。秦勇有把柄在他们的手里,想必不敢不对他闺女好!只是,这秦家也太穷了一些。 史海军被史雪儿扶着,一路上都在想着事儿。罢了罢了,以后要用到许家的时候还多着,这不,眼下雪儿要结婚,可不就要办酒,他家又没什么粮,就要管许家借粮了…… 许老头要是知道这个女婿脑子里现在想的什么,恐怕现在直接就要将许明心给领回家来! 沈芸还沉浸在找到了小竹林里的一对小年轻的重大发现中。 这一回,她终于可以洗清清白了! 这几年,何桂没少调侃沈芸夫妻恩爱,一有空就想着钻小竹林! 沈芸走在何桂的身边,“何桂,你记得那个小竹林嘛?” 何桂惊呼一声,“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小声一点儿!你可别带坏了年轻人,堂伯家的小子可才结婚不久呢!” 沈芸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听到何桂继续说道:“你这是大半夜地又想要跟你家男人寻找刺激去了?行吧,我也不拦你,一会儿我掩护你们,你们随便找个借口就走吧!” 何桂说完,许爱党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芸。 何桂哪能错过这对夫妻俩眼神中不安分的互动,哎哟,牙酸。 沈芸羞恼,“何桂,你瞎说什么呢!” “我是说,当初我们钻小竹林的时候,不是被你看到了吗?我之前说的就是看着一对年轻人在竹林里亲热,可能就是刚刚那一对!”沈芸生怕何桂又打岔,三言两语地赶紧说完。 何桂惊呆,“那得好几年了吧?”何桂确实是真的被吓到了,想到了自己家中的长女,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要好好教育一番! “那要是真的就是他们的话,这么几年都没有怀孕,那不得不说运气可真好啊!”何桂意有所指。 沈芸点头,“谁说不是呢,运气可真好啊!” 等到了村子里,一行人在沈芸家门口就散了。 沈芸刚想抬手敲门,就被许爱党给伸手捉住了手。“媳妇儿,你是在外人面前抱怨我最近冷落了你了吗?” 沈芸满脑子问号,“你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让何桂给你创造机会,想把我拐到小竹林里去,我都听到了!现在,就如你所愿!”许爱党的声音低哑,带着难以压制的情yu,伸手就将沈芸往他的怀里带。 沈芸双手抵着许爱党的胸膛,吓得结巴。“你、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要拐你……” “没事儿,我让你拐。” “不过,这么晚,去小竹林恐怕来回要折腾了,要不然,你挑个想去的地儿,我带你去?”许爱党在沈芸的耳边诱惑道。 沈芸羞恼地不行, “许爱党,我说了,刚刚那是误会!”沈芸生怕被许爱党掳了去钻羞羞的草垛,吓得赶紧敲门。 许二头正出门打算上茅房,就听到了敲门声,小跑着来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他妈一脸急色。“妈,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有人追你们?还有,爷呢,出事了?” 沈芸的被儿子这一连追问,佯装镇定,“你爷今晚住你姑家,没什么事儿,我怕你们在家害怕,所以急着赶回来。” “我说呢,怎么喘气那么急,吓了我一跳。”许二头确定了没事儿,才想起来刚刚他还尿急来着,急吼吼地往茅房跑。 儿子一走,沈芸没好气地指使许爱党干活,“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关了院门!” 许爱党应了,“我去烧点儿热水,给你擦擦汗,刚刚你跑得有点儿太急了!” 这一晚,沈芸咬死了牙关,承受着许爱党的滔天的爱意…… 第二日,等沈芸起来的时候,许爱党已经做好了早饭,一贯是许爱党的风格,薄粥并着红 薯。 等沈芸一坐下来,许爱党殷勤地给沈芸塞了俩个水煮蛋,“你吃,好好补补。” “不要!”沈芸十分有骨气地道。 许爱党眼里带着笑,偏还要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来劝媳妇,“昨天你受苦了,担心受怕了一晚上,是应该补一补!” 沈芸好想一口咬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但是,偏偏还受制于人! 昨晚,沈芸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偏又不敢闹出大动静来,生怕朝着儿子们,不可就是担心受怕了一晚上。 沈芸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泄了出来,“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许大头最先将碗里的粥吃完,拿了一个红薯剥着皮啃。“妈,爸昨晚怎么那么晚回来?” 许爱党已经习惯了家中的没地位,明明他人都在这儿,儿子偏不问他,还要问他们妈。许爱党也知道自己昨晚要得狠了,伸出一只手在沈芸的腰间亲亲地揉按着,“你们姑父的女儿可能快要结婚了。”他不可想将这种腌臜事告诉自家孩子,他们还小,所以只能一言带过。 几个小的一听是这事儿顿时没了兴趣,许二头更是一针见血。“我姑家都没粮了,还要办喜事啊……” “这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操心的?赶紧去学校!”许爱党赶着儿子们赶紧走,别碍眼。 沈芸吃完了早饭就去了学校,许爱党扛着锄头刚想出门,就看到了许三头突然从屋子里跳出来。 “许三头,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逃课了!”许爱党皱眉。 许三头有一瞬不自然,但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又鼓起了勇气跟许爱党对视!“我们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吧!” 许爱党嗤笑,“你算是哪门子的男人!有老子在,你就别想做男人!” “爸,你不能这样!”许三头不满地道,但是转念一想,他爸说的也挺有道理。“算了,爸,我要跟你说正事儿!” “什么事!” “在吃饭的时候,我都看见了!”许三头想起这些,就激动!激动得他很想给他爸寄刀片! “什么?” “你休想抵赖!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看到你那张邪恶的笑脸!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爸的份上,我在吃饭的时候,我就揭穿你了!”许三头气得小身板晃个不停。 “你讲那么多也不能隐瞒你逃课的事情!” 许三头差点儿没气疯!明明,是他抓住了他爸的把柄的!“你别转移话题!我看到你耍流氓了!你休想抵赖!” 路过的村民正打算去上工,听到许家院子里传来的咆哮声,互相看了一眼,“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干活,干活去哈。”虽然已经秋收了,还是地里的活儿还剩下一些。 “我也什么都没有听到,走了走了……” 刚走出一小段路,就有村民率先开口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忘了带了!我先回家一趟。” “巧了哈,我也刚刚想去茅房。” “要不然,咱们一起回家一趟。” 许爱党怎么都没有想到许三头竟然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扯着许三头的领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老子怎么就耍流氓了,我对你妈可是专心的很!” “说清楚就说清楚!” “吃早饭的时候,我看到你摸我妈的腰了,你占了便宜,笑的一脸地邪恶!还想用俩个鸡蛋收买我妈!我妈是你能用俩个鸡蛋能收买的人吗!我妈忍辱负重,只能吃了你给的鸡蛋! !!” “我妈太可怜了!” 刚折返回去的村民就听到许家的小子撕心裂肺地喊着“我妈太可怜了”,看来,这事儿是实锤了! 63.一脸懵 “你妈是我媳妇, 我碰我媳妇,怎么了!”许爱党气笑了。 许三头梗着脖子不服气, “你就骗小孩吧!我反正是不信的!耍流氓还要骗人,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 我是不会叫你爸了!” 许爱党冷笑一声,也不着急干活了。毕竟家中熊孩子皮痒,他也要抽空治治的。“我还真的是不信邪了,我一定会让你跪下喊爸爸的!”许爱党如捏小鸡一样地将许三头抓在手里, 将许三头横放在腿上, 褪下许三头的厚棉裤,大巴掌扇了上去! “啊,疼死我了——” “妈——救命啊,我要被打死了!” 回答许三头的,只有不停歇的巴掌声。 许爱党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许三头打屈服,要不然, 回头许三头出去瞎说, 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要是这会儿,许爱党知道村里人已经知道了“真相”了,不知道会不会往死里揍许三头。 且说已经“真相”了的村民, 十分担忧地回家跟自家另一半这么一说,然后就有些傻眼了。虽然看热闹挺好的, 就快农闲了, 也有个话题能说, 大大丰富了农闲时候的生活。但是八卦的人家是沈芸这一家, 村民们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毕竟沈芸曾经或者现在的老师,古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身为母,看自己的母亲的八卦,就有些说不大过去了。但是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受“奸人”蒙蔽哄骗,这好像不大道德。 但是,转念一想,这要是把许爱党“耍流氓”这事儿给捅出去,这不是活生生地拆散人家家庭嘛! 第二生产队的老头子和老太太们此刻心里都在骂人,也不知道哪个小狐狸精,没瞧见许爱党是有媳妇儿的人嘛,还非得让许爱党有机会耍流氓!呸,太不要脸了! 骂完了那个小狐狸精,再听说许爱党在家中打孩子,试图堵住儿子的嘴! 这怎么可以!村子里谁不知道,沈芸最疼儿子,平时将三个儿子宠得跟眼珠子一样!没想到啊,平时看许爱党人模狗样的,不光耍流氓,还要打儿子!太——太太不尊重人了! 老太太们就挪着小脚赶紧往学校去搬救兵了! 沈芸每日都是先去学校准备一些画,倒是没先到她的学生们先来了,热情地招呼老太太们先坐下。“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上课时间还有一会儿。” 老太太们一看到沈芸还笑着那么好看,再想到许爱党的“罪行”,那真是打心底里心疼啊。 “老三媳妇啊,许老三在家打孩子呢,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打得可狠了,孩子都疼得嗷嗷叫了,村头村尾都能听到呢!”老太太们一脸心疼,一边心疼,还一边摇头。 沈芸稍一愣,没想到她的学生们竟然这么热心,大为感动。“原来是这事儿啊,不碍事儿, 许爱党是他们亲爸,还能将儿子打坏了不成。” “那哭声是真的响啊!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老太太们继续劝道,试图唤起沈芸疼儿子的心。 沈芸十分坚定地摇头,“这事儿我猜猜都能猜得到。许三头老师跟我说了,说许三头逃课了,多半是他爸逮着许三头了,所以狠狠地揍他一顿!要我说,这揍得好,这好好地咋能逃课呢!一点儿都不重视学习!” 这咋能算是好好的呢!这可是出大事儿了呀! 但是她们不能说啊! 沈芸说完,还宽抚了一番她的老学生们。“谁家的熊孩子不是这样揍的,许三头这孩子从小就熊,没动手就要嗷嗷叫的,你们放心吧,回头就活蹦乱跳的。” 老太太们心里叹了一口气,老三媳妇那是真好啊,自己被瞒在鼓里不说,还要反过头来宽慰她们!如此感慨着,又忍不住骂了一通狐狸精和许爱党的狼狈为奸…… 学校里,老太太们劝不动沈芸,劝得多了,又生怕沈芸起了疑心,只能守着沈芸,再让老头子们去许家附近稍微盯着一些,免得许爱党恼羞成怒以至于“杀人灭口”! 而许家这头,许爱党十几个巴掌下来,许三头觉得自己的屁股都不是屁股了,哭着告饶,“我不敢了,疼啊,别打我了,我错了啊!” “你不是很能耐嘛,还要跟我来一场男人的对话!我这人不喜欢对话,我就喜欢以武会友!”许爱党说着,又是几个巴掌下去。 许三头很想为他妈就一个说法,但是可惜形势逼人,他在心里默默地给他妈道了一个歉,“妈,你可要等我长大啊!等我长大了以后,我一定将这个男人压着打!但是现在,形势逼得我不得不低头啊!要不然,我要被打死了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错了!” 许三头趁着许爱党手里一松,一个一滑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叫唤道:“爸爸!我错了!爸,我真的错了!你就别打我了!” 许爱党闻言,果然停止了揍人。“哼,知道错了?” “知道了!” 许爱党再接再厉地问道:“这么说,你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妈了?” 许三头摇头,带着哭腔道:“不说了!” 没等许三头表忠心,许爱党提拎着许三头,又给搁到了膝盖头,脱下裤子又大巴掌招呼上了。 “嗷嗷,我都已经跪下叫爸爸了,你怎么还打我!我的命好苦,遇上了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爸!”许三头鼻涕眼泪一大把,哭得很委屈。明明他都跪下了,还喊了好几声爸爸了! 许爱党手上的巴掌不停,“这一次,我是替你妈揍你的!你妈对你多好呢,你竟然为了躲避一顿揍,就把你妈给卖了!你妈要是知道了,那得多难受!” 这一回,许三头只会低声嗷了,他爸说得对,他是对不起他妈,这顿打应该的! 他罪有应得! 等许爱党抽的手疼,将许三头放下了地后,许三头抽抽噎噎地拔上裤子的时候,他才想到,他明明对不起的是他妈,为什么他爸那么凶残地打他!“爸,这回,就算是你要再揍我,我也要告诉我妈去,你耍流氓!” 许爱党摊手,“行啊,你跟你妈去说,我又不拦着你。回头,你问问你妈,这算不算耍流氓。”生了个这么蠢的儿子,许爱党颇感无奈。 “不过,眼下还有一笔账要跟你好好算算,你今天逃课了,你说应该怎么办吧?” 许三头捂着屁股,他的屁股都已经开花了,不能再受摧残了!“我——我不是已经被揍了吗?” 许爱党挑眉,“你这是忘了之前俩顿打,是为了什么?我不介意帮你再好好想想,之前为什么打你。” 许三头咬着唇,十分干脆地认错。“我已经想起来了!那逃课,要怎么办?我抄书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学校!”许三头捂着屁股就想跑,比起他爸的辣手摧残,他宁愿被同学们笑几天! “既然都逃课了,那就不用去上学了。把你爷的锄头扛上,今天,你就顶了你爷的工去,没做完,不准回家。”在许爱党虎视眈眈下,许三头撅着屁股,疼得哼哼地扛着锄头跟在许爱党的身后,上工去了。 许爱党父子俩到了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翻地了。许爱党才刚站在田埂上,方圆几里内的村民齐刷刷地直起腰,盯着许爱党父子的方向,行注目礼!也不知道是不是许爱党的错觉,总觉得这些人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二伯?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许爱党分到的田就在许爱民的隔壁。 原本许老二哥是不相信外头老头子们传得玄乎又玄的许爱党耍流氓,但是瞧见了许爱党身后委委屈屈的跟着撅着屁股走路的许三头,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 “你爸呢!” “我爸昨晚住在乡里了,不放心小妹,就留在乡里帮忙看着点儿。” 许老二哥气得连捣了几下锄头,“糊涂!你小妹是个厉害的,还能吃亏了?!你爸就应该在家看着你,免得你犯糊涂!这儿人多,我给你一点儿面子!” 许爱党:……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许爱党刚想问个明白,但是人家许老二哥作为许老头的哥,也是十分有脾气的,这不,撂下了狠话,就气鼓鼓地走了! 许爱党到底没忍住,挥着锄头翻了一垄的地后,又到许三头的身边站定,吓得许三头一哆嗦,赶紧挥了一下锄头,“爸,我有在干活的!” “你二爷爷刚刚什么意思?” “可能觉得你快把我打残了?” 许爱党警告地看了一眼许三头,“你残了?” “没有!爸,我先干活了,我不陪你聊天了!”许三头埋头苦干,力求离他爸远一点儿。 “臭小子!”许爱党看着许三头挥锄头跟没力一样,回头还要他翻工,这算不算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等许老头在乡里住了七日后再回来的时候,看着原本和善友好的村民都用鼻孔看他的时候,许老头有些懵逼。这才几日,他家这是要亡了吗? 64.引祸水 许老头赶早回来的, 一听说生产队的活儿已经做完了, 只留下了自留地里的自家的几块地,许老头也不着急了,拿了一个红薯啃着, 才慢慢悠悠地说起史家的那些破事儿。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秦勇那小子对史雪儿压根没有多少真心, 无非是被自家人逼着,所以才来史家提亲的。 只一晚上,史雪儿也不知道怎么跟他爸史海军说的, 等第二天秦家来提亲的时候,史海军已经不再反对,还对秦家人十分地客气!史海军吆喝着许明心做一顿好的款待亲家, 许明心刚想闹腾,就被许老头拦了。 “我是寻思着, 海陆这小子也大了, 过两年就要说媳妇了。他姐这种破事也没办法往外说,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心这个后妈容不下继女,非得在继女的好日子里闹腾。唉, 史海军他们父女俩煮了一大锅的干饭,还跟别人家借了一只鸡,你们是没看到, 秦家人看着那些个菜啊饭啊, 两眼都冒光了!煮了一锅干饭都不够他们一家三口吃的, 后来又煮了一锅。史雪儿那丫头还跟秦勇说, 别拘着,跟自家一样,不够管饱。明心借走的那些粮食,按照这么吃,也吃不了几日啊!这日子不是这样过的啊!” 许老头说起这些的时候,只能摇头。 就算是他们家如今地窖里不缺粮,但是这些粮食也是他们一点一点省下来的,一年到头,他们一家子也没有吃过几顿干饭。哪成想,这借了粮了还打肿脸充胖子,上赶着给人做干饭吃。 “海陆都那么大了,这日子总是要睁只眼闭只眼过下去的,总不能让人离婚了吧?你妹夫也没什么大错,就是特别疼闺女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他闺女嫁出去了,就好过了。” 沈芸摇头,“我看他那闺女也不是省油的,要是婆家日子过得顺遂倒是还好,要不然,还不得隔三差五地就回娘家来哭诉。” 许老头叹了一口气,“唉,谁说不是呢。” 叹完了气,自家的日子还是要过,许老头就扛着锄头去自家的自留地了。 许老头一到了自家自留地,就看到自家的俩堂哥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冲了出来。“大哥,二哥,你们是来帮我做活的?” 许老大哥拄着一根拐杖,挥着拐杖就往许老头的腿上砸了一下,“你的腿长着,就是让你整日不着家的?!” 许老头吃痛,还以为自己的俩个好堂哥不知道他这几天去哪儿了,赶忙解释道:“我这几天去城里的闺女家住了几天,他们家最近就要有喜事了,我不放心,就跟着住了几日掌掌眼,回头请你们吃喜酒。”许老头觉得自己还是要点儿脸的,在外头,面子还是要撑起来的,所以只捡了好听的说。 许老大哥年轻的时候因为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所以格外的任性,到了老了,因为有儿女愿意宠着他由着他任性,所以,许老大哥一直就是任性的主儿!“得了吧,你那女婿是个主意大的,怎可能要你掌眼,你就骗你自己吧!” 何桂是个嘴快的,一回家就将史家的事儿噼里啪啦倒果子一样地全给说了。许老二哥更是直接,“明心的那闺女的喜酒我们就不去吃了,省几块钱,这年头赚钱不容易。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地管好你儿子!” 许老大哥接话道:“就是这么个理儿,你说说你,生了三儿一女,好不容易有个儿子愿意给你养老,儿媳妇能干,难得的是对你也孝顺,你们爷俩不赶紧讨好着儿媳妇,还要对不起人家!要不是黏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都乐得看你笑话!” “就是!大哥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要不是你儿媳妇做的肉好吃,我们还懒得管你家破事儿!许爱党这小子你再不管着点儿,小心你儿媳妇都要带着你孙子跑光了!回头你再哭,我们可不搭理你!” “你、你们!你——你们!你们竟然咒我孤独终老!”许老头捂着心口,那个气哟! 好气哟,锄头都握不住了! 气晕了,眼睛都花了! 那该死的俩个老头都变成四个重影了,气得想打人哟,但是看不到本体在哪儿哟! 人打不到,还骂不过人家!许老头只想回家,质问儿子去! 许老头儿气得一步三颠地回家去了,连宝贝锄头都顾不上拿,跌跌撞撞地回家去了。 等许老头一走,许老二哥才紧张地道:“该不会被咱们气出病来吧?小三从小就气量小,回头别气吐血了吧?” “气吐血了正好,老三媳妇就会留下伺疾,不会跑了!”许老大哥压根就没有将许老头放在眼里!兄弟如衣服,哪有一口肉来得实在! 许老头到了自家门口,理智才渐渐回炉,若是就这么去质问老三,若是真有什么事儿,那不是要被那俩个死老头子说中了?所以,在家中要按兵不动,那就先去四周打听打听? 在村子里装作闲晃了一圈,许老头的心凉半截。 完了,他家要亡了! 许老头回到家就瘫倒了。 许爱党见着自家老子抬着手戳啊戳啊戳,手虚晃着几下又没力地跌落回了被子上。“完了,媳妇儿,咱爹病倒了!” “爸,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吗?刚刚出门不是还好好的吗?”沈芸有些担心。 “不用说,一定是在史家被气到了!”许爱党义愤填膺。 许老头:很好,很好,这是故意祸水东引啊!还会用战术了! 听说许老头病倒了之后,以许老大哥和许老二哥为代表的第二生产队的探问团来了许家,东家一把菜,西家一把鸡蛋,惹得许老头泪洒床头。 “许老三啊,你要撑住啊,你要是病倒了,老三媳妇还不得忙里忙外地照顾你,老三瞅着这空隙,还不得天天往外跑!对了,许老三呢,怎么今日没见着人?” 许老头脸色一白,眼前一黑,“他、他刚刚去乡里给我配药去了……” 被这么一刺激,等许爱党从卫生所拿回药来的时候,许老头气得砸了药瓶,就凭着一股“不让老三跟狐狸精双宿双飞”的硬气,愣是不药而愈! 病好后的许老头,对沈芸说话的都是这样的。 “老三媳妇,你说得很对,特别对,都听你的!” “老三媳妇,这件事,依你怎么看?” “老三媳妇,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对许爱党说话就十分干脆了,只有一句话。 “闭嘴,你没资格说话!” 许爱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作为好媳妇的沈芸宽慰许爱党,“我听说,有些人大病一场后,脾气都会变得臭一点儿。可能爸不好对我一个儿媳妇发火,只能委屈你这个儿子了,你就忍着一点儿。” 许爱党:……冥冥之中,他觉得他爸这病好不了,咋办! 65.我干了 没过几日, 史海军就领着一大家子上门来了,还是赶在早饭的点儿来的。 沈芸向来起得晚, 沈芸啃着馒头,喝着红薯粥的时候, 史海军就是这个时候进了厨房的。 沈芸愣了愣, “有事儿?” 史海军盯着沈芸手里的大白馒头, 摇了摇头,赶忙又点了点头。“三嫂正在吃饭呢?”心里暗道, 什么时候这乡下的都吃得比他们城里人惬意了!他们还是吃公家饭的呢! 沈芸咬了一口大白馒头,故作夸张地点了点头, “是啊, 吃着呢。” “那可真的是巧了, 路上急着给爸妈和你们报信, 都没吃早饭呢!”史海军今日特意起个大早,而且还是直接先来了许老三家, 就是冲着这一顿早饭来的。果然没让他失望, 大白馒头呢! “那可不是真的巧了, 你也想吃点儿?”沈芸十分配合。 史海军心里得意, 这村妇就是村妇,一点儿都没有见识, 他故意挖了坑等着这村妇往下跳,没想到, 这村妇只顾着啃馒头, 一头掉进他的坑里!哼, 他已经看到了大白馒头在向他招手! 史海军端着架子,“要是三嫂不介意的话,那我就陪三嫂吃点儿早饭吧!”史海军不着痕迹地将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站得笔直。史海军自忖,比起许家的那几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村夫,史海军觉得自己肤白腿长有本事,只要稍稍露一点儿小意思,哪会有村妇不上钩的! 看吧,看吧,看沈芸一会儿是想啃馒头,还是想啃他! 果真,沈芸沉吟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史海军撩头发,整理衣领…… 史海军整理完了头发,又整理了衣领,又整理了纽扣,整理了衣角,又扯了扯裤子,最后没有什么能整理,正在史海军考虑要不要理一理鞋子的时候,沈芸总算是开口了。 “要不然,我去锅里看看有没有馒头?” “成,我饭量不是很大,填个肚子就成!”史海军微笑地体,活脱脱一副体面的人的做派。 沈芸几步就走到了灶台边,史海军探头看着,锅里还热着一个大白馒头,还冒着热气。“这,这只剩下一个了……” “一个也成吧,随便对付一下吧。”史海军暗道了一声可惜。 “那真的是太委屈你了,妹夫!”沈芸笑意吟吟,徒手将馒头给抓了出来,重新盖上锅盖,然后,史海军眼睁睁地看着沈芸大口一张,将大白馒头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你——你怎么能这样!” “哎哟喂,看我这人,老毛病又犯了!这不,我家里头穷,一看到好吃的,就想先咬一口,你瞧瞧我这嘴,又没忍住!妹夫你是从小吃好穿好的城里人,恐怕不能理解我这臭毛病,唉,都是小时候家里穷给闹的。” 史海军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毛病。 沈芸一脸落寞,“唉,我知道妹夫恐怕不信。但是你想想,你们可是城里人,又是吃公家饭的人,我怎么都要上赶着巴结你们,回头将我家那三个儿子都给弄个铁饭碗啊!” 听沈芸这么一说,史海军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乡下泥腿子,可不得巴结着他们!听说,上回许明心回家买粮,可是一毛钱都没有花的,许家还上赶着给粮食送到他家!可不得就是巴结着他们家嘛! 思及此,史海军的语气也生硬了不少,连一句三嫂都懒得叫唤。“你这毛病可不好,太丢人了!” “那可不,丢人!” 许明心只不过上了一个茅房,就找不到史海军的人影,找了一圈才发现史海军竟然在厨房!给沈芸赔了不是,扯着史海军就出去了。 许爱党后脚进来,脸色不佳,“史海军刚刚进来做了什么事?” 沈芸一手一个馒头,翘着二郎腿子,幽幽地看着许爱党。“要是我说你妹夫企图勾引我,你信不信?” “就他?!你能瞧得上?” “这话对极了,我怎么可能瞧得上。” “那是,我媳妇的眼光高着呢,只能瞧得上我!”许爱党一脸自得,但是,一转身,许爱党就阴沉了脸。 史海军,你给我等着! 史海军坐在厅堂里,侃侃而谈。 因为秦家着急地办婚事,二家就将日子定在了年前。史海军就如同得了健忘一样,忘了许家人都曾经见证了那个“神奇”的认亲时刻。史海军将秦勇大夸特夸,许雪儿则是一脸娇羞地站在一旁,“他哪有爸说得那么好,就是上进了一些,聪明了一些,长得好了一些些……” 许明心就站在一旁冷笑,叮嘱沈芸道:“不要顾虑亲戚情面,他们算是哪门子亲戚!回头不用留饭,就算是天黑了都要不要留饭!” 有了许明心这话,沈芸当然是百般愿意。不过到底不愿意饿着自家一大家子的,与串门的何桂通了声气儿,让何桂蒸了一大锅的馒头。到了饭点儿,就让自家小子们去吃。 等小子们吃完回来,沈芸笑的格外和煦。 “爸,隔壁的二伯说有急事儿找你,你快去瞧瞧,别耽误了正事儿。” 许老头早就坐不住了,一听有人找,抬脚就走。等到了隔壁,何桂忙将许老头迎了进去,“三叔,坐了一早上,饿得紧了吧?快吃点儿东西。” 等许老头拿起了筷子,才察觉到这事什么事儿。“老三媳妇安排的?” 何桂生怕许老头怪罪沈芸,忙解释道:“是许明心特意说的,沈芸怕自家人委屈了,就托我给你们煮个红薯。” 许老头笑着摇头,他懂老三媳妇那性子,多半是史海军惹了她了。不过,许老头从来就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吃着馒头,就着菜,吃了个半饱。 等抹干净了嘴,许老头回了自家,一本正经地说道:“刚跟你二伯吵了一顿吵输了,老三,你帮我去骂回来!”许老头气得手指头都抖了,指着许爱党,让他赶紧去。许老头也没说谎,他刚刚确实跟他二哥吵了一顿,他觉得红烧肉好吃,他二哥非说红烧猪蹄好吃,然后在桌上争执得面红耳赤的。 史海军压根不疑有他,因为许老头个脖子都争执得红了! 史海军也没想过,要跟着许爱党去隔壁,万一打起来伤到他可不好了!他们家可要办喜事了,可不能沾惹晦气事儿。再说,乡下人就是这么不讲究,闲着没事儿就吵吵嚷嚷的。 等许家人就这样轮流着吃完了东西,又回到了厅堂里,一脸笑呵呵地听着史海军夸他家人…… 史海军因为肚子灌满了水,上一趟茅房,才发觉,这日头都西斜了!放了水,才发觉饿得前胸贴后腹。 “爸,三哥,这都这个点儿了,你们不饿吗?是不是应该做饭了?”自打知道沈芸有那臭毛病后,史海军就觉得三嫂叫不出口了,太丢人。 沈芸朝着许爱党勾勾手指头,许爱党凑近,沈芸耳语道:“你听听,这是勾引不成,故意不叫我呢!” 清爽的热气喷在许爱党的耳边,许爱党耳朵痒痒。 许爱党轻轻地捏了捏沈芸的手指头,无声地说道:“你等着。” 论起睁着眼睛说瞎话,在许家,沈芸要是称第二,许爱党论第一绝对是名至实归的, 这不,许爱党慢慢悠悠地开口了。“妹夫难得上门,我们家也没有别的,就是人多,就捧着人场,听妹夫说故事。妹夫不停,我们也不敢离场。” 史海军暗叹,他早应该想到了,许家是乡下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老实巴交到不行。 “但是,在我们农家,一天只吃俩顿,错过了午饭,那大家就喝点儿水对付对付吧,反正一会儿就要睡觉了,吃了饭也是浪费了。” “来,妹夫,我把你的碗满上!爸,你也多喝一点儿。你们慢慢喝,我先干了!”许爱党走了一圈,然后先干为敬! 许老头也紧跟着咕噜咕噜干了。中午吃得有点儿咸,刚好解解渴。 史海军看着别人都干了,然后全部都拿着空碗看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既然饭(水)都吃了,当然可以回家了! 许爱党将人送到村口,“最近都是农忙,妹夫要是没事儿的话,欢迎多来串门啊!” 史海军应了。 等到上了路,史海军还在一愣一愣的,“许明心,你们村都是这样的?一天只吃俩顿饭的?” “这搁在别人家,农闲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我娘家已经是日子算不错的了,一天还能吃得上俩顿。”许明心打了一个嗝,中午吃得好饱。“唉,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喝了水,都会打嗝的。” 史海军这才是信了。 “早知道这样,我今天就不来了,什么破地方,客人上门,还不给吃的。”史雪儿饿了一天了,就混了一肚子的水。 许明心嘲讽道:“你当是谁家是个人上门来,就把自家家底都搬出来让人吃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爸,你看妈,我还没嫁人呢,就挤兑我,以后我哪还敢回娘家!” 史海军赶忙宽慰宝贝闺女,并许诺一回家,就给史雪儿下面条。 “妈,那咱们吃吗?”史海陆是真的还不饿。 许明心冷哼一声,“吃,怎么不吃!不吃也被别人吃光了!” 史海陆小心地揉了揉肚子,暗想,多揉一会儿,回头争取再多吃的一点儿面条! 第二天,史海军一大早正打算去上班,就被人套了麻袋,蒙头一顿暴揍! 一连七天,不管史海军如何堤防,都能被人套了麻袋!然后就是一顿暴揍! 66.史家事 等到史雪儿的婚期将近,史海军又来了, 这回是他一个人来的。 到了年关, 供销社正是忙碌的时候, 许明心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躲开了,顺便还让儿子史海陆早一步来许家报信,让许家不用顾虑她的情面。许老头摇头,许明心这让儿子来报信, 是压根就不打算给自己男人面子了。 等到史海军来了的时候,许家人正巧要出门,史海军愣愣地问道:“这是要出门呢?” 许老头颔首, “是啊,我们乡下人不干活就没有饭吃, 干完了生产队的活, 自家的自留地的活也要管。” 史海军一想到上一次,许家人团团围着他, 听到说东道西的,这回咋还往外走呢?!“岳父大人, 我来了,你们还要出去吗?” 许爱党挑眉, 这人该不会是真的是有病吧? 许老头继续点头, “看到了啊, 我们都看到你来了!” 史海军挡着去路, 许老头又说不出赶人的话, 毕竟这人可是他女婿, 回头给许明心气受可就不好了。 许爱党可没有许老头这么多顾虑,一把将史海军推到了一边,“听你说话,难道还能天上掉下粮食来?别逗了,好吗?” “你们上回不是这样说的啊!”史海军没有想到,岳家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快! “上回陪了你坐了一天,一家人跟着饿肚子,我们都受够了饿肚子的苦,当然要干活去!”许爱党还指了指三个背着背篓,竹篮子的儿子。“要想吃饭,就要干活!” 许爱党说完,看了一眼沈芸,沈芸给了许爱党一个安心的眼神,就领着一家人串成一串下地去了。 史海军可记得今日的任务,可是要来借粮的,怎么敢走?!要是没有粮食,他闺女的婚宴怎么办,到时候亲戚朋友来了,连饭都吃不饱,别人还不得笑话他们! 所以,许家人不能走啊! 可是他拦不住人家,也打不过人家! 就在史海军犹豫的这会儿时间里,人已经走完了,只剩下沈芸还站在院子里,史海军一见沈芸这个无知的村妇,脑瓜里迸射出一道道金光,他已经能说服这个村妇,让她主动送粮给他! “ 三嫂……” 沈芸一手撑着门,“三嫂,不知道你吃早饭了吗?” “没吃呢,咋地了?”沈芸颇为实诚。 “那要不然我陪你一道儿吃?” 沈芸啪得一声将门关了,“孤男寡女,我就不留你了,回头要是让人看见了,说不准什么流言都出来了!那我真的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史海军砸门,“哎,都是自家亲戚,谁会嚼舌根呢!” 不管史海军如何叫门,沈芸就是不开。 一连二日,史海军都没能进许家的大门,如此一来,史海军就知道了,估计从许家借粮是不可能了。史海军回到家就将许明心给埋怨了一通,让许明心往娘家去借粮,许明心怼了过去,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前头借的粮食还没还呢,就想再借,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眼瞧着婚期将近,史雪儿在家中每日以泪洗面,史海军跟许明心吵了一架,将家中的布票粮票还有一张自行车票给抢了去,将许明心气得直接病倒!这张自行车票是许明心在供销社上班的时候,跟人换来的,平时都藏在箱底,宝贝地不得了。没想到,史海军竟然拿去抢了去,给换回来了150斤的粮食。要知道,整个大明乡,自行车一双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可见这自行车票是多么贵重! 许明心是真的被气病了,许明心管史海军要剩下的票证,史海军一口咬定全没了,实则全给史雪儿作了陪嫁。 到底是史家的大喜事,许明心虽然很想撂担子不干,但是生怕史海军父女俩人将150斤的粮食也霍霍完了,史雪儿倒是嫁人了一了百了,他们家剩下的几个人还要吃喝的,思及此,许明心又撑着病体主持大局。 许家人来吃酒,还道是许明心因为操劳婚宴的事情,累瘦了一圈。 一直等到年后,第二生产队渐渐地忙碌起来,又要开始准备一年之中的春耕。 许明心哭着回了娘家,“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许明心砸下了这一重磅消息后,只顾着哭,还是史海陆不放心他妈追到了村子里说明了始末。 原来,史海军这回出大招了! 史海军瞒着许明心去厂里办了交接,让新进的女婿秦勇接了他的职位!史海军年纪轻轻地就退休了!这当是家里有矿呢!相反,恰恰没有,还因为史雪儿结婚,将家底已经掏空了! 许明心原本只以为史海军疼闺女,是因为闺女他妈死得早,他疼就疼吧,史海军到底还记得有个儿子的,如今倒好,儿子没工作,女婿倒是先接上班了!原本中意的那家人都已经商量好了,来年就给史海陆和那家姑娘先订婚,一听说史海军的工作被女婿顶了,那家人见着许明心都是绕道走,这亲事也是不成了。 原本就是门当户对的那家人,一打听自家这些破事,亲事就做不成了,总不能结个史家的女婿进门,把儿子的工作给抢了吧?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许家人一听完许明心母子二人说的,皆是沉默,总不能说,史海军这人瞧着就脑子有病吧? “我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他那好女婿,因为住在村里头嫌上班远,史雪儿已经带着二人的衣物住进了家里!”许明心说起这些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许老头叹了一口气,“女婿昏了头了!但是你也不能离婚啊,你想想海陆啊,要是没了爸,往后可说不上什么好亲事啊!不都是为了儿子啊!” 许明心泪流得更凶了,“如今史家这样子,只要是疼闺女的人家,就不会愿意将人嫁了进来!” “妈,你要是过得不痛快,那就离婚吧,我不娶媳妇,以后我养你!”史海陆这几日没少因为护着他妈跟史海军吵架。 史海陆说完,母子俩就抱头痛哭。 沈芸宽慰了几句,顺势就让许明心在家里头先住下,说着就去收拾屋子去了。 沈芸只得让几个小的挤一挤,许大头欢喜,“那我就能唐唐哥住在一起了!”平常时候,许大头记着自己大哥的身份,偏偏俩个弟弟一个比一个任性,免不得要时刻盯着免得闯祸。所以,许大头就算是钦佩季连唐,恨不得日日跟季连唐待在一起,倒也没忘了自己的责任。 所以,一听说季连唐要跟他们挤一间屋子,许大头十分欢喜地让出了半张床,招手让季连唐赶紧来睡觉,惹得季连唐闹了一个大红脸。 许明心母子俩人就这么地在许家住下了,许明心每日去供销社上班,下班后就直接回许家,隔三差五地总会弄点儿猪肉啊,肉骨头。但是史海军对媳妇和儿子半点儿不伤心,过了半个月,也没有上门来将人带回去的意思。 听说,史雪儿夫妻俩俨然已经入住史家,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秦家人也时不时地在史家留宿。 等忙完农忙,许明心与史海军一路打着去离了婚。许明心也是彻底对史海军心凉,办了离婚后,许明心就将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全拿了出来,在村子里买了一处老房子,稍稍修缮了一下,就带着儿子住了进去。 事后,许家的兄弟们隔三差五地就上乡里,堵着史海军就是一顿暴揍,明目张胆地暴揍!就连红袖章的同志们瞧见了,也都是绕道走。 67.顺路吗 1972年, 许爱党接到了县里的消息,因为在斗争之中折损了大半多的公务人员,许爱党不得不去县里报道,成了吃公家饭中的公务人员。许爱党倒是想要接一家人都去县里, 可是县里安排的房子只有单人间,一家子老小怕是转个身都困难。 再加上沈芸在学校里的工作也丢不开。一家人这么一合计,只能目送着许爱党踏上了乡里的客车。 自打离婚后,许明心活得肆意,笑着打趣:“要是舍不得你男人,家里头有我照顾, 你放心地跟着去吧。” “下回再去吧,这会儿学校里倒是不好请假。”这些年,村子里的老头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了,有的老学生已经走了, 还有一些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了,扫盲班的学生也越来越少, 沈芸虽然想跟着许爱党一道儿去县里,但是到底还是按捺住了, 以后去县里的机会很多, 但是她那些好学的老学生却是越来越少。 沈芸呼出一口气,如果可以, 她很想陪着她的老学生们走完这一条短暂的学习生涯。 果然, 等沈芸到了教室的时候, 扫盲班了里的老学生一口一个, “老三媳妇”叫的亲热。但是说出来的话,有点儿不大吉利。 “老三媳妇啊,你这样放老三去外头的花花世界可不行啊,这人啊,要坏了肠子的啊!”早几年前就跟狐狸精勾勾搭搭的,这事儿我们可瞒了好几年了! 沈芸笑嘻嘻,“哪能呢,我家许爱党平时对别的女人那是眼风都不扫一下的,我信他!”当初可不是没有女知青给许爱党送温暖,可许爱党每回都拒绝地漂漂亮亮! “老三媳妇啊,这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咱女人可得长点儿心眼啊!”女学生们苦口婆心地劝道。 男同学们就不干了,“这咋说话呢,咋说话呢,我们男人咋就说话不能信了!” 原本打算齐心协力一起劝劝沈芸长点儿心的老同学们,就这样起了内讧。谁也不服谁,争得面红耳赤。 等放学后,得亏了何桂来接沈芸,沈芸这才脱了身。 何桂的大闺女年底就要定亲了,何桂早早地就让许明心帮忙留意供销社里的布料。昨日,许明心就带了口信,说是供销社这回可是到了一批好料子。所以,何桂这不早就掐着点儿等沈芸放学。 二人一路说着话儿就出了村子,二人没走过久,就看到了在路边争执的夫妻俩,走近一看,原来是严香梅夫妻俩。 严香梅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正拉着秦家大伯,二人争吵不休。 “秦大放,你有没有良心!当初是谁死求白赖地逼着我,一定要我嫁给你!现在!现在!你跟那女人不清不楚的,对得起我吗!”严香梅歇斯底里地喊着,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大哭。 秦家大伯不耐烦地甩开严香梅的袖子,“你一个寡妇能嫁给我,那是你八百子修来的好福气!亏我好吃好喝地给你供着,没想到,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又是一个赔钱货,哭哭哭,就知道哭的赔钱货!” “秦大放,这是你亲生闺女!你怎么能这样说!” 秦家大伯伸出巴掌吓唬严香梅怀里的孩子,那孩子顿时不敢哭了,嘤嘤地往严香梅的怀里钻。“什么我亲生闺女?我们家还缺亲生闺女?我要的是儿子!传宗接代的儿子!你生不出儿子来,还要阻止别人给我生儿子?!你要是敢坏我好事,看我不打死你!” 严香梅气得喘粗气,“你就不怕我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 “怕什么,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舍得了你闺女,我有什么好怕的。”秦家大伯翻了个白眼。 秦家大伯一瞥见沈芸二人走近,收起脸上凶狠的表情,谄媚地打招呼。“这不是我家勇子的舅妈嘛,这是去哪儿呢?” 严香梅一看到沈芸,就低下了头,转过身抹眼泪。 沈芸皱眉,不喜秦家大伯的露骨的眼神,拉了拉何桂,二人绕过人赶紧走了。 等人走了,秦家大伯也没有收回视线。 “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人家男人可是有本事的!你要是敢去招惹她,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严香梅冷声说道。 秦家大伯嗤了一声,“行了,咱们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谁不知道当初你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许爱党,可惜人家压根就没有瞧上你,所以你别提多嫉妒沈芸了,要不是你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能被我威胁?也是我倒霉,捡了你这个二手货!” 严香梅脸色铁青,“秦大放,做人讲点儿良心,自从嫁给你,我就没想过那些过去的事情!” “行啊,你给我生个儿子,我也一门心思安心跟你过日子!保证把你给供起来!要不然,你就别来坏我好事!”秦家大伯撂下话就走了。 沈芸拉着何桂走远了,何桂才摇头,“秦家大房这俩年没少闹腾,当初严香梅还以为自己包生儿子,在外头没少撂下准话,谁成想生出了一个闺女。这不,他们村子里的没少乐得看好戏。” “那知青又是咋回事儿?” “提起知青这茬,我也气得肺疼!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当初头一批来的知青年纪也大了,再不嫁人就晚了。这不,可不就是开始拣着高枝攀了!就我家许爱民那个木头疙瘩,也有不安分的知青上赶着送上门来。”因为他们生产队年年出色的表现,许爱民在乡里也是挂得上号的,听说还兼了乡里的一个闲职。 大明乡每年都有几个名额能回城,想要回城里的女知青们心思就活络了,有些不惜用自己来讨好有门路的人。 “你家许爱民好歹还是个大队长,那秦家大伯能有什么?”沈芸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在学校里,对外面的事情大多都是老学生们课间闲聊的时候听说的。 何桂撇撇嘴,“那还是那些年轻的女知青好骗,瞧着秦家大伯在乡里有份工作,人家再随便说个大话再允诺一下,那些女知青可能明知道这事儿有风险也会去做,她们实在是太想回城里去了。”何桂说着,也忍不住叹息。 等二人说着附近村子女知青们做的事儿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小竹林…… 有时候,缘分真的就是这么巧妙。 何桂冲着沈芸挤眉弄眼,“喏,小竹林呢!” 沈芸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调戏回去。“你家许爱民不是对这儿念念不忘吗?” 说起这个,何桂就想起他家许爱民对小竹林的执着,忍不住红了脸。“那还不是被你们夫妻俩个给带坏的了!” 二人推搡着,互相挤兑,就看到小竹林里出来一个剪着一头整齐的短发的年轻女人。年轻女人似乎也没有先到会碰上人,低着头匆匆地走了。没等沈芸二人回过神来,就看到小竹林里又出来一个男人。 “秦勇!” 何桂惊呼。 秦勇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人!他明明已经特意晚一点儿出来了,没想到,竟然还能遇见熟人! 秦勇的脸上只一瞬地僵硬,然后就面色如常地跟沈芸二人打招呼。“舅妈,你们这是去哪儿?要去乡里吗?” 何桂快人快语,问道:“刚刚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们偷偷地在里面做什么?” 秦勇摇头,“表舅妈,什么女人,我怎么没看到?” 何桂还想要说什么,被沈芸拦了。“我们正打算去供销社,你顺路吗?要不然,一起去?” 秦勇浑身一僵,“那真是不巧了,我刚好要回村里一趟。” 沈芸将视线留在秦勇身上,“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供销社要关门了。” 等到了供销社,何桂买了合心意的布料,沈芸想了想,还是将在小竹林外看到的这一幕给提了提。 如今许明心得了娘家人的照拂,日子过得顺心,对于史家人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但是乍一听这事儿,许明心也有点儿迟疑,有些决定不下到底该不该多嘴说这么一句。 罢了,她也毕竟养了史雪儿那么多年,看在儿子的份上,许明心怎么说也是儿子她姐,许明心下了班后,还是去了一趟史家。 哪成想,史雪儿来开的门,一看到许明心就态度不善,“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你想要挑拨离间,说我家秦勇在外头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对吧?” 许明心皱眉,还没开口,就被史雪儿一顿抢白。 “我知道你因为我爸把工作给了秦勇就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我家闹得鸡飞狗跳的,真是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我跟你说,要是你是说秦勇的坏话来的,那你就别来了!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偷腥,我家秦勇绝对不会!” “而且,最近有人给我爸做媒了,你要是没事儿最好还是别上门,要不然,被人看见了可就要坏了我爸的好姻缘了!” 许明心原本好心好意地来提醒一句,没成想,被史雪儿劈头盖脸地挤兑了一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她真的是被屎糊了脑子,竟然还想着上门提醒一句! 68.唐唐哥 许大伯的大闺女许秀兰最近时常往许家跑, 跑得十分殷勤。许秀兰时常帮着沈芸干活,怎么拦都拦不住。 沈芸虽然心里犯嘀咕,也不好不讲情面地将人给拦在了门外。 “三儿,你说你堂姐每日往咱们家来, 都来做什么的?”沈芸实在是想不出来,许秀兰这般献殷勤是为了什么,这都半个多月了,每到饭点,许秀兰也从不在她家吃饭的。 自打几个儿子大了一点儿后,许大头隐晦地提出了许大头这个名字真的不大好听后, 后来,索性就去了头,大儿二儿三儿这般称呼。 许三头压根就不曾留意过许秀兰,“我下回留意留意。” 许二头正抱着柴火往灶台边放, 自打许爱党去了县里后,这些活就归了儿子们。许二头刚堆满了柴火, 站在院子里掸衣服,就看到沈芸母子二人交头接耳, 嘀嘀咕咕, 待得走近一偷听,原是为了许秀兰。 许二头想来是个记仇的, 小的时候还未分家, 他们兄弟三人就没少受许秀兰姐妹欺压, 所以, 许秀兰在一出现,许二头就将人盯上了。 许二头原本并不打算插话,但是听着这母子二人猜测来猜测去,压根就没想到摸到真相的边。许二头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在沈芸的边上落座,“妈,你就别瞎猜了,许秀兰压根就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沈芸压根不信。 “许秀兰就差将眼睛都挂在唐唐哥的身上了!”许二头没好气地道。 沈芸盯了几日,果真看到许秀兰的眼里只有季连唐,转头蓦地发现,儿子们都大了!许大头都已经十五岁了,过几年就能说亲了啊…… 而许秀兰已经十八了,搁村子里,是该说亲了。 “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们大伯娘托了人给许秀兰说亲啊。唐唐不行啊,他还年纪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回城的。”沈芸倒不是偏帮季连唐,而是她很清楚,过不了几年,知青们就能回城里了,而季连唐注定是要回去的,不会留在乡下。 “最重要的是,唐唐哥压根就不喜欢许秀兰。”许二头说完这话,就发现他妈的眼神有些灼热。“妈,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这眼神怪吓人的!” 沈芸摸了一把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 “我儿子长大了,都快要成亲了!” 许二头脸一红,“妈,你别瞎说。” “我儿子都知道啥是喜欢不喜欢了,咋还不是长大了呢!二儿,你放心,你妈保证开明,你要是没找到你喜欢的姑娘,妈一定不逼你结婚!” 许三头到底还小几岁,忙不迭地问道:“妈,那我呢?我呢?你会逼我吗?” “不逼,不逼,保证一个都不逼!”沈芸笑得宠溺,惹得许二头飞快地溜走。 沈芸被儿子点醒了之后,果真看到许秀兰来许家的时候,没看到季连唐的人影,眼里都没了色彩。而大多数时候,许秀兰鲜少能碰上季连唐,季连唐要跟着知青们一道儿干活,每日回来都是老晚。 没过几日,许秀兰就跑来了许家,扑通一声跪倒在许老头儿的跟前。“爷,求求你,救救我,我爸妈要把我嫁给老鳏夫!” 追着许秀兰跑来的许老大夫妻俩讪笑地去拉许秀兰,“你这孩子怎么能瞎说,我们可是你亲爸妈,怎么可能会害了你!” 许秀兰死活不肯走,跪在地上抓着许老头的裤腿,“我不去!你们眼里只有弟弟!你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收了那老鳏夫好大一笔钱,你们这是卖闺女!” 许老头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如眉面色如常,“哪有什么老鳏夫!爸,你别听这孩子瞎说!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对方的孩子二十四了,虽然年纪比秀兰大了一点儿,但是年纪大好啊,会疼人。说起来他的妹妹是秀兰的同学,秀兰以前也没少到他们家去玩儿,这一来二去,那孩子对咱们家秀兰就上了心了。这可不比盲婚哑嫁地好了许多?我说了这么许多,也不瞒你们,那孩子前头的媳妇大冬天地掉进了河里给冻死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要是不信,你们也可以去打听打听。只除了这一点儿,其他的没什么好挑的。” 许老大也忙接话道:“他家条件好,就这情况,可有不少姑娘上赶着要嫁的。可人家偏偏喜欢咱秀兰。咱家也不缺钱,我怎么可能做出卖闺女的事情来!” 许老头皱眉,“秀兰既然不愿意嫁,回头成了怨偶倒不好了。” 柳如眉一听这话,一巴掌拍在了许秀兰的头上。“原本我也嫌丢人,不愿意多说!但是这儿都是自己人,我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恐怕你们都要以为我卖闺女!” “这死丫头净挑着难听的说!你怎么不说说,你看上了知青所里的一个男知青,当然看谁也不顺眼!你以为那些个男知青能有什么好的,他们现在是落魄了年纪大了,才想着随便找个人结婚了。等以后万一有机会回城了,他们哪还会记得乡下有个媳妇!说不定,人家一走,你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柳如眉倒不是说虚的,去年就有一个男知青儿子都已经三岁了,一得了回城的机会,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一走了之。 “不可能!”许秀兰哭着摇头。“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他说过,以后都会在这里的!” “那是人家哄你的!”柳如眉气得不行,“回头我就去知青所骂一通,这些男知青干活不行,只知道带坏人!” 沈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用眼神与许二头交流着。 沈芸:你不是说许秀兰看上了季连唐,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许二头:不可能吧?总不能这么殷勤地靠近唐唐哥,是为了别的男知青?这弯儿是不是拐的有点儿大了? 沈芸:听着越来越不像是唐唐!唐唐跟许秀兰都没说过什么话。 许二头:可能我还小!所以我可能眼瞎!我还看不懂爱不爱的眼神。 许秀兰为了自己的名声,到底不敢闹大,被柳如眉给拉着回家去了。 “那家孩子我倒是见过几次,是个能干的,年纪轻轻就是好把式,有一把力气,听说他家的自留地都是他伺候的,每年收成都不少。”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一说起谁家的也都能有个印象。“那倒是比男知青中看不中用来得强多了。” 再说,许老头心里也清楚,许秀兰打小就是不爱跟家里头条件不好的同学来往,所以,那户人家条件也不差。 沈芸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等吃过了晚饭后,沈芸都打算睡下了,许秀兰偷偷地过来敲门了! “三婶,我求你了,你让我见一见唐唐哥吧!”许秀兰说着就要给沈芸跪下了,沈芸忙让开。 沈芸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许二头不是眼瞎?“你说谁?你要见谁?” “季连唐,唐唐哥!”许秀兰压低了声音道。 沈芸想也不想地拒绝,“你死了这条心吧!要是你爸妈知道了,还不得跟我吵死!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沈芸说完,就将门给关了。 许秀兰无法,在门外叫了几声,都不见人来开门,只能离去。 第二天,许秀兰不死心地找上了正在地里干活的季连唐。 “唐唐哥,我爸妈一定要我嫁给一个老鳏夫,你带我走吧!”许秀兰泪眼婆娑地说道。 季连唐皱眉,“你是谁?” 许秀兰想过很多种可能,压根就没有想过,季连唐竟然不认识她!许秀兰的身形晃了晃,不死心地问道:“唐唐哥,你竟然不认识我?许大头是我堂弟啊!我经常去我三婶家的啊!” 季连唐皱眉,看了许秀兰一眼,“哦——难怪看你有一些眼熟。你刚刚说嫁人什么的,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许秀兰接连遭受打击,“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季连唐,走了,挑水去了!” 季连唐应了一声,“来了!” 等季连唐与别的知青走了后,许秀兰还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那姑娘找你有事儿?是不是喜欢……” 季连唐忙打断,“哪有的事儿,是许大头的堂姐,说许大头让我一会儿跟他去捡柴火去。” 旁的知青了然,“也是你运气好,碰上这么好的人家……”知青们说着话,就走远了。 被事实打击的不行的许秀兰,回了家后大病了一场,然后就认命了,很快俩户人家就定下了婚期。 鲜少回村的方青在参加了许秀兰的订婚宴后,也丢下了一个消息,说是大闺女许大华找了一个小伙子,也是许秀兰的未婚夫的那个村子里的,一个死了娘的小伙子。 许老头劝着方青再考虑考虑,毕竟许大华也才16,再等上几年也无妨。方青一口回绝,“我家没个男人,我还能给大华二华挑选什么好的小伙子?”一句话就将许老头的满肚子的话给怼了回来。 许秀兰听说了自家堂妹嫁了一个死了娘的破落户后,许秀兰又慢慢地恢复了神采,对于她的婚事,也不怎么排斥。 用一年年底,许家办了俩场喜事,倒是热热闹闹了一番。 69.出大事 秦家出大事了! 严香梅竟然举报自家男人乱搞男女关系! 秦家大伯也不是吃素的, 竟然攀扯出了严香梅与许家多年前的纵火案有关!一时之间,大明乡炸了! 这么焉儿坏的人,要枪毙啊! 严香梅恰好这个时候被查出了有了身孕! 原本互相攀咬的夫妻二人,秦家大伯在知道了严香梅有沈芸后, 二人纷纷改了口,只肯承认他们夫妻二人吵架,所以是他们故意陷害对方。因为二人一同改了口,偏又没有证据,虽然警局放了人,红袖章的同志们却不肯放过, 拉着二人去高台上斗争! 对于严香梅夫妻来说,好不容易捡回了俩条名,斗争就被斗争呗,总比没命了强。 沈芸也去看过严香梅夫妻二人被斗争的场面, 一直到也严香梅生产前,都是在高台上被斗争的, 身上挂满了菜叶子泥巴。逐月逐月的斗争,让严香梅早就心里受不住, 还没足月, 就生下了一个瘦若的儿子。 秦家大伯终于如愿所偿,欢喜地不行。 比起大房的惨淡的欢喜, 秦勇那是真的大失所望。原本秦勇一直惦记着秦家大伯的工作, 盼着一人肩挑二房, 到时候秦家大伯的工作也是他的!秦勇就是这样哄了女知青的, 没成想,秦家大伯竟然生了儿子! 女知青这就不乐意了,闹着要跟秦勇分手,后来秦勇允诺了不少好东西,才将女知青给安抚了下来。一直到女知青怀了孕,秦勇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了一天一夜,决定跟史雪儿摊开说。 结婚这么多年,史雪儿一直没有生育。秦家父母一直催促着二人去卫生所看看,但是都被史雪儿傲气地拒绝了,她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来!她又没生过病,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来!压根就不存在的! 但是,那么多年,史雪儿偏偏就一直没有怀孕。私底下,史雪儿用了不少的偏方。因为她一直没有身孕,所以,面对秦勇的时候,史雪儿父女俩的态度不自觉地低微了不少,总觉得对不起秦家。 这事儿由秦家父母去寻了史雪儿父女去说,也不说旁的,只对着史家父女二人一顿猛哭,求求史家高抬贵手,他们秦家要绝户了!史雪儿被哭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压根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 秦家父母也不说重话,只是哭,一连上门哭了一个月,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史雪儿不会生育,原本史家就因为当初赶走了许明心母子俩,偏又他们还都不是会做人的,早就引起了乡邻的不满。不多会儿,史雪儿不孕的消息就传遍了。 史雪儿顶着压力去了卫生所检查,卫生所里摇头,劝着史雪儿往大医院去瞧瞧。等到史雪儿父女俩人从县里的大医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秦家父母也住进了史家。 秦家人说,因为秦勇没饭吃,他们才来乡里给秦勇做饭的。然后秦家父母住下就不走了,原因是史雪儿做饭不好吃,将他儿子都饿瘦了。 史海军虽然不满,但是因为史雪儿不会生育,正在吃着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可不能让秦勇在这时候跟史雪儿离婚,所以,史海军只能忍了。秦家父母早就对史雪儿这个不会下蛋的儿媳妇不满,想他们秦家只秦勇一个独生子,万万不能断子绝孙的! 所以,秦家父母对史雪儿万般挑剔,史雪儿忍得了五日七日的,被念叨得久了,史雪儿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与秦家父母大吵了一架,还将人的包袱都给丢了出去,将人给赶走了。 等秦勇下了班后,邻居就拉着他一顿说,秦勇气得脸色铁青。等回了家二话不说就开始整包袱。史雪儿拦着人,怎么可能让秦勇回家。秦勇也不吵,等着史海军回到家,当着秦勇的面儿提离婚。而且秦勇还主动提出,要将工作还给史海军。 史海军自打将厂里的工作让秦勇接班后,史海军就发现与原来的工人兄弟们脱轨了!他们都不爱带着他一起玩儿了!史海军这么一迟疑,秦勇就走了,连衣服都没有拿就回乡下去了。 史海军父女俩去了秦家几回,都被秦家人给赶了出来!一直拖了大半年,史雪儿还是跟秦勇离婚了。但是工作,史海军却拿不回来,厂里只认准老的传给小的,没有小的传给老的。 史海军这才恼了,堵着秦家骂了足足半个月,也愣是没将工作给抢回来。秦家压根就不怕史雪儿父女俩闹腾,一个月之后,秦勇就娶了那个女知青。史雪儿这才彻底死了心。 抢不回工作,史海军父女俩就将目标对准了许明心的供销社里的工作。只是可惜,史海军父女二人压根就进不了村子,至于供销社那边,也只认许明心。史海军父女俩人没辙,只能在路上打算堵人,哪成想,许明心竟然跟红袖章的同志们有说有笑,史海军父女俩立刻怂了。秦家大伯一家子被斗争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敢犯事儿。 70.许家事 1978年, 高考开放后的第二年高考。 许家彻底在大明乡火了! 许家的俩个小子和借住在许家的季连唐都考上了大学!许三头因为年纪小,一不小心就落榜了。 次年,1979年,许三头在经历了一年的魔鬼刷题, 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同年,沈芸的扫盲班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扫盲班也已经停办了。 许爱党又一次盛情邀请沈芸去城里,这么多年,许爱党每年都要提,但是自打沈芸去了许爱党单位分下来的筒子楼后, 沈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许爱党因为有首长的照顾,这几年爬的速度不慢,已经从县里调到了海定市。 许爱党这一回做了颇多的准备,用这几年的私房钱, 在儿子们大学附近的买了一处四合院。一听说院子就在大学附近,沈芸就有些心动了。家里少了闹腾的小子们, 扫盲班又已经停办了,沈芸每日也闲得只能捉虫玩。 所以, 与许老头一商量, 还是搬去了海定市。 许老头虽然欢喜每日都能见到孙子们,但是住得久了, 孙子们每日又忙于学业, 许老头就想回家了。住了大半年, 许老头还是没忍住, 提出了回家。沈芸夫妇俩没法子,只能送了许老头回去,将许老头托付给了许明心。 前几年,在政策松懈的时候,沈芸也没少做倒卖的活儿,所以,沈芸手里头攒了不少的钱。一到了海定市,沈芸就四处寻合适的房子,打算开一家饭店。因着许爱党的工作性质,倒是不怕有人来找茬。 沈芸惯会偷懒的,思来想去索性就在学校边上卖了一处临街的院子,将临街的墙壁敲了后,按了一处大门就当是饭店的大门口,又置办了一些桌椅,就当是成了。 准备好一切的沈芸背着大包袱回村了。许老头听说沈芸在海定市买了院子打算开店,就有些坐不住了。只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哭着喊着想要回乡,这会儿又想要回去帮忙,有些拉不下老脸。偏偏沈芸就是不提让他去帮忙这事儿,许老头就更忧伤了。 柳氏原本听说许老头到大城市去落脚了,心里嫉妒羡慕地不行。没想到,才半年,许老头就被送了回来。柳氏可没少堵着许老头嘲讽,“你不是说老三夫妻俩孝顺嘛,那你怎么还回乡来了呢?” “我那是城里住不惯。” “得了吧,你就骗你自己吧!傻子才城里有福不享,回家扛锄头!”柳氏有些幸灾乐祸。 许老头被气了好歹,只能背着手走了,看到柳氏就绕道走。柳氏还当是戳中了许老头的伤心处,可劲儿地在外头说道。 短短一个多月,许老头就在村子里受尽了同情的眼光。就连他的俩个堂兄弟,对着他的时候,也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暗地里总让许明心多多劝导许老头,让他放宽心。 许老头正在纠结着要回城一趟,证明自己还独受“宠爱”的时候,沈芸就回村了。 可偏偏沈芸就是不提这一茬。 当着许老头的面儿,沈芸提出了让史海陆去给他帮忙。史海陆欢喜不已,连连保证一定好好干活。至于许明心,却是不愿意放下供销社的活儿,打定主意这是要留给史海陆媳妇的。沈芸也知道许明心的心结,也没多劝。 沈芸还找了老宅隔壁的赵奶奶家,去年,赵奶奶就过世了。如今就赵奶奶的寡妇儿媳妇陈春云带着一双儿女。当初,沈芸头一次看到陈春云的时候,还惊得忘了挪开了眼。因为陈春云的美貌,这几年没少受人骚扰。但是赵奶奶泼辣,倒是赶走了不少的窥觑者。等赵奶奶亿欧足,饶是陈春云再泼辣,总是被那些个男人占嘴皮上的便宜。 沈芸可没忘了当初赵奶奶一家子对她的帮衬,将来意给陈春云这么一说,陈春云当下就应了。等沈芸一走,陈春云就给赵奶奶上坟去了,在坟头一跪就是半日。 等到沈芸定下了回城的日期,许老头就坐不住了。 “老三媳妇啊,你那边还缺人吗?” 沈芸摇头,“不缺了啊,不过就是一家小饭店,有海陆和春云嫂子母子三人帮忙,已经足够了。” 许老头再扭捏,“打杂的人手够吗?” “够啊,春云嫂子家的梅子和冬子也一道儿去,都能帮着打下手。”沈芸这一回回乡,给俩堂伯带了烟酒,给何桂等几家交情好的带了不少得用的东西,一时之间羡煞旁人。 等听说沈芸要走了,那几家也送了不少的东西,乡下地方鱼干肉干都给沈芸整了不少。 沈芸正整理着东西,许老头就在沈芸跟前转来转去。 等到沈芸收拾妥当,扑哧一声乐了。“爸,你有话就说吧?要不然,我明天一早可就走了咯?” “我不管,我包袱都已经早就收拾好了,我也要去城里给你帮忙去!”许老头一旦开了口,发现这话就好说多了。“老三媳妇啊,你们年纪轻没经事儿,开饭店这事儿还是要有爸这种年纪大的人看着,要不然全都霍霍出去了,那可咋过日子。” 沈芸十分配合地点头。“爸,你说得对!” 许老头这才乐了,“所以,就这么定下来了!你放心,有了爸在,我一定把店开得牢牢的!保证一个老鼠都跑不进来。” 等许老头激动地通知了自己的老兄弟后,“激情”退却,许老头这才想起来了这店怕是不好开吧?要费不少钱吧?许老头这几年攒下了不少的钱,好不容易焐热的钱给一股脑儿地全给了沈芸。 沈芸拒了,“爸,我有钱着呢,回头等没钱了,你再给我。” 许老头爽快地应了,“那成,那这钱,我就先帮你给收着。” 等回了海定市,小饭店就开张了,走的是小快餐模式。因着沈芸厨艺不错,价格又实惠,附近居民和学生都喜欢往小饭店来。只一年,就开了一家分店。沈芸还请了几哥勤工俭学的学生,另一家店就由陈春云和史海陆负责。沈芸倒是没有想到,原本就是念着私情才请了这俩家人,没成想,这二人经过一年多的历练,都能独当一面。 就是连许老头也是每日忙活着,俩家饭店的蔬菜和肉食采买都由许老头负责,许老头每日跟菜农打交道,还不时地去农户家中收猪,收菜,倒是再也没有提过回村的这一茬。沈芸不放心许老头,让陈春云的儿子赵冬子跟着许老头。 71.结尾。 时间飞速。 一转眼就到了十年后, 1989年,春。 沈芸的第一家火锅店在海定市的闹市区开业,打出了对折的大优惠,生意火爆。 陈春云穿着干练的职业装笑吟吟地招呼着客人, 时不时地安抚在外排队的客人。而史海陆则是负责连锁小饭店的各种事宜。沈芸的连锁小饭店已经开遍了海定市各个大的居民区。 因为供销社如今形势并不好,许明心被下岗了,只能来海定市投奔儿子来了。史海陆早几年就海定市定居了,还在许家的隔壁买了一处小小的四合院。 史家父母如今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原本二人也不是正式工人,连下岗的补贴都没能拿到, 日子过得拮据。自打跟秦勇离婚后,史雪儿又嫁了一个乡下的男人,因为那男人打老婆,史雪儿又离了婚。后来, 史雪儿就再也没有嫁人。而秦勇当初算计了一把史家人,因为跟工厂里上下打了关系, 所以就算离婚了,厂里的工作也没丢。 而秦勇后来娶的知青, 在给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后, 在□□结束后,偷了家里的钱跑回了城里。秦勇花了不少的钱特意去找他媳妇, 哪成想, 他媳妇从来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实话, 在媳妇曾经说的家乡的地方, 压根就没有这个人!秦勇想要再娶个媳妇生儿子,可惜家里已经没钱了,想要骗个媳妇进门,也没有法子,毕竟他早已经不是早些年能靠脸吃饭的小年轻了,再加上有个女儿。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谁会愿意嫁给秦勇这个即将要三婚的。 而偏偏这个时候,工厂里因为效益不好,他头一个被下岗了。厂里的工人谁都不愿意下岗,秦勇这个“来路不正”的工人,就成了头一批被下岗了。虽然拿着一笔不少的补贴,但是也不过就是将将娶了一个媳妇。一家四口,又回了村里种地了…… 在史海军父女俩人听说了史海陆发达了以后,二人就去海定市找史海陆了。可是海定市那么大,他们上哪儿去找史海陆。所以,只能花完了带来的钱后,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史海军回去后,多番打听,可是压根就没人愿意告诉他们许家住在哪儿。 许老头的老堂哥已经在几年前就去世了,临终前当着许家三家人的面儿,将这些年攒下的钱全分给了几个儿子,只独独除了小儿子。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儿,让沈芸不用顾虑他的薄面,不用带他的儿女们,他留够了钱,随便他们去折腾。至于小儿子,许老头完全没有安排。要知道,这么多年,陪在许老大哥身边的只有小儿子一家人,小儿子放心不下他爸,只想着等着他爸走了后,再出去闯一闯。至于其他几个儿子都去了县里,做了一点儿小生意。 沈芸一直觉得许老大哥是聪明的,这般安排下来。其他的几个儿子就觉得愧对小兄弟,讪笑着说他爸老糊涂了,可也不愿意拿出他爸给的巨款,劝着小兄弟来求求沈芸,让沈芸带着他去海定市打工…… 至于何桂一家子,因为许爱民当大队长的时候表现优异,如今已经在县里做了三把手。全家人都搬到了县里去生活,何桂原本一门心思地指望着儿子也能考大学,可惜各个都不是读书的料。可把她儿子逼得差点儿薅秃了头,最后离家出走去沈芸那儿躲难去了。何桂听说儿子跑了,也不着急,左右不是还有孙子孙女嘛,自己在家安心地带着孙子孙女,势必也要带出一个大学生! 许大头,如今应该是许健,大学毕业后,就被导师推荐读了研究生,毕业后跟着他的导师进了研究所,而他的妻子则是他的同事。因为研究项目保密,夫妻俩人时常一俩个月都没有一个电话的。为此,许大头对于沈芸夫妻俩愧疚不已,时常觉得他这个长子没有照顾好父母。 沈芸是个看得开的,知道许大头夫妻二人忙,只让二人注意身体,他们的女儿也被送到了海定市,跟着许家人生活。有时候,沈芸也会感慨,幸亏许大头娶了同事,要不然,俩人半年几个月的见不着面,恐怕家里都要有变故。 许二头,如今应该是许康。大学毕业后,拒绝了导师的推荐,放弃了研究生的资格,腻歪地跟在沈芸身边,给沈芸端茶倒水。气得沈芸砸了不少的杯子,也没有赶走许二头。后来,还是沈芸从许大头的那处听来,许二头只是觉得,沈芸辛苦了半辈子将他们折腾着养大,而他们三兄弟那么多年,忙于学业鲜少陪在沈芸的身边,这是要加倍地伺候好老妈! 所以,不管沈芸如何赶,许二头就跟定海神针一样,怎么都赶不走。在一次沈芸突然病倒了后,许二头被迫接过了沈芸的工作,从此以后,沈芸就将家里的生意都丢给了许二头,倒是惹得许二头哭笑不得。不过因为担心沈芸的身体,许二头接手了大部分的工作 。许二头原本就聪慧,每日早早地料理完了公事,雷打不动地要陪着沈芸吃饭,因为许爱党工作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食堂吃饭。 许二头一门心思地做孝子,成了沈芸的小尾巴。个人问题可是愁死了沈芸夫妻俩人,连许大头的女儿都出生了,许二头都没有半点儿要结婚的打算。后来,有一次许爱党因为出门视察工作,不小心摔了脚,沈芸要照顾许爱党,就将许大头的闺女小红豆丢给了许二头…… 沈芸将小红豆绑了个系带挂在许二头的前面,让许二头带着遛小红豆。 许二头的媳妇就是小红豆给找来的。因为小红豆尿湿了尿片,可许二头哪会换尿布,将小红豆仰面躺在公园的躺椅上,手忙脚乱地翻着他妈给的小包。许二头的媳妇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正在公园跑步,跑了一圈瞥了一眼,是一个带孩子的奶爸。跑了第二圈又瞥了一眼,嗯,是一个不太会带孩子的奶爸。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又瞥了一眼,小孩子哭得声音都快哑了,尿片都还没有换好!她跑到第四圈的时候,忍无可忍,挤开了许二头,三俩下地就帮小红豆换好了尿片。 然后,舒服了的小红包死命地要扒拉着人家姑娘,怎么也不肯让她二叔抱。无奈之下,许二头只能恳请姑娘送佛送到西。 许二头的媳妇是一个高中数学老师,因为带出来的学生升学率高,后来就被学校安排了每年都带高三。所以,许二头的媳妇每日在上班前,都会在公园里晨跑锻炼身体。结婚后,沈芸就彻底将公司都丢给了许二头,自己则是照顾许爱党。许爱党因为早年在军队里受过不少的伤,年纪大了后,老毛病就多了起来。因为嫌弃许二头碍眼,许爱党早就已经“怀恨在心”,哄了沈芸跟着他住进了单位里分下来的小套房,是一个一居室,免得儿子们来碍眼。只是那只成了精的兔子,怎么也赶不走。 被嫌弃了的许二头在开拓自家生意之余,每日变着花样地给媳妇送饭,后来有了一个儿子小绿豆后,就变成了父子俩人给媳妇送饭。 至于许三头,如今要叫许天。许三头没少吐槽许爱党不走心,明明上面俩个取的是“健康”,到他这儿就变成了“天”,一看就不像是亲兄弟!一看他就是最遭人嫌弃的!这是等着他上天啊! 许老头也没少揪着许爱党数落,要不是许爱党取名字瞎来,许三头也不会真的“上天”了。一大把年纪还不娶媳妇,整日地国内国外乱窜,学什么艺术家搞画画,整日地人都见不着。许爱党这时候,就会弱弱地解释道,原本他是想着“健康天赐”这四个字的,可惜一直没有生出个女儿来。 沈芸倒是知足了,如今这日子就跟偷来的一样,就她那破运气能有今日,也一定是原身留下的好运。日子渐长,沈芸就霉运也渐渐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