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记》 第一章 天下将乱 作为一名21世纪的新青年,宋宁从22岁大学毕业开始,便混入了党政机关。经过数年的历练,宋宁早已变得皮厚腹黑,机变圆滑。本来,再过两日,组织部就要来考察提拔他为副科。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不料,一觉醒来,他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大苏帝国…… 话说历史上有这样一个国家吗?宋宁自认为历史学的还可以,竟是从未听说过。大苏帝国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一个封建王朝,只是与宋宁记忆中的秦汉三国、魏晋南北、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皆不同——这似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历史朝代。 大苏现在的皇帝刚刚登基不久,据说还是一个刚满16岁的少年。宋宁来到的这个地方叫剧县,是大苏帝国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当地人说的话有点像江浙一带的方言,可怜宋宁是湘南的,几乎一句也听不懂。 呜……这完全是新手玩家一开始就下地狱副本的节奏啊! 可惜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副科,还有他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子…… 他的未婚妻长得十分标致,他不要脸地追了人家一年多,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现在,就这样没了,想想还真叫人郁闷。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宋宁是乐观的性子,很快便又振作起来。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假,但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吗?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宋宁先是以最快的速度学会当地的方言,然后又在孔方兄的帮助下再次混入大苏帝国的体制之中,成了剧县一名不起眼的青衫小吏。 在此之前,宋宁混得有些惨,先后干过无业游民、搬运工、店小二、茶博士,还自己当老板做过小买卖,客串过几回窃贼、骗子、流氓、恶棍…… 等他进入剧县户曹时,已是民丰二年了。 虽然在大苏帝国只呆了不到一年时间,但宋宁已隐隐预感到,天下将乱。偌大的苏帝国似已日薄西山,各地官员腐化堕落、贪婪无度,正吸食着民众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底层百姓生计艰难,视朝廷和官员如仇雦,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极限。 种种迹象表明,大苏帝国已处在即将跌落深渊的边缘,只待一个契机,便会有人揭竿而起,然后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宋宁之所以有这样判断,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是大苏朝廷对地方郡县的管控力正直线下降,朝廷政令难以下达地方。这预示着地方已渐渐脱离朝廷控制。若换作是王朝初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二是各地盗匪四起,动荡不休。世族豪门正不断扩招奴仆,训练私勇,屯集粮草,结坞自保。 三是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自耕农大幅消失,多数贫民一无所有,已无立锥之地。基层管理一片混乱。郊外乡农,面有菜色;城内平民,多有冻馁。广大百姓,饥不裹腹;荒郊野外,常见弃婴。这说明许多民众已生活不下去,他们已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战争随时可能会暴发。 四是军纪败坏,武备松弛,军队与地方沆瀣一气,不但不剿匪安民,反而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以历史变迁的规律及王朝周期率来看,大苏帝国显然已到了王朝末期,除非有张居正这种能延续王朝寿命的牛逼人物出现。否则,最多十年,甚至可能只要数年时间,乱世便将不可避免的到来。 宋宁没有争霸天下、逐鹿中原的野心,只想轻松自在的活着,过几天富足安定的日子。然而,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莫说即将到来的乱世,哪怕是处在太平盛世也不可能。毕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说到底,还是他现在所处的层次太低了。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若只是普通老百姓,想要苟全性命于乱世那是不可能的,又何谈过上富足安康、悠哉幸福的生活? 所以,宋宁必须得改变自己的身份,想办法挤进官僚士族这个阶层。 只是,这真的很难。宋宁仔细想了一下,在大苏帝国想要实现这个目标,主要有以下三个途径: 一是举孝廉。大苏帝国的官制有点类似于历史上的秦汉时期,但并不完全一致。此时还没有科举。当然,就算有也没用,以宋宁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哪怕从现在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也不可能中举的。小说中那些穿越后连中三元,参加科举立马高中状元的人纯属扯淡。现代人有几个通读过四书五经的,宋宁是一个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人,再加上一笔臭字,去参加科举纯属找死。 举孝廉是一种由下向上推选人才为官的制度,与科举是通过参加考试为官不同,举孝廉是察举制的一种,只要被举荐即可为官。 孝廉即孝子和廉吏,是两类人。一种是为人孝顺,在远近都出了名的;一种是廉洁奉公的属吏。两种人都需要有足够的德行和名气才能被当地的郡国举荐。当然,到后面举孝廉慢慢变质了,地方上许多举荐上来为官的人都是有关系的,要么就是弄虚作假刷名声刷出来的假孝廉。后世有童谣歌曲:“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便是讽刺的察举。 察举孝兼每年一次,每个郡国可举荐孝子和廉吏各一人。这个,宋宁也不用想了。剧县属于白郡,白郡一共有十余个县,一年才两个名额,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怎么也不会轮到宋宁来当孝廉的。 除举孝廉外,还有举茂才和举贤良文学。所谓茂才就是秀才,不过与后世科举的秀才不同,此时的秀才指的是优秀的人才。这个比举孝廉更难,因为需由朝廷和地方高官举荐,名额更少。且不说宋宁根本达不到要求,就算他达得到,也得不到地方高官的举荐。要知道,察举也是有考核和监察机制的,若被举荐者既不孝、也不廉,一旦被查出,举荐之人是要负连带责任的。所以,非亲近之人谁会轻易举荐你? 举贤良文学也类似。以宋宁现在的情况这条途径是不用想了。除非他认得白郡郡守,否则,就不用白日做梦了。 二是征辟。征辟制与察举制一起是当时朝廷选拔人才的两个最重要的途径。所谓征辟其实就是字面意思,朝廷以及地方若看上你便可以直接征辟你为官。这个更不要想了,宋宁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没事谁会来征辟他啊! 三就是走捷径了。除察举和征辟外,在大苏帝国想要当官还有任子、赀补等其他方式。所谓任子是一种高官子弟凭借父兄而得官的制度,算是朝廷给高官子弟们的一种福利。官员只要任职满三年的时间,就可以保举自己的一个子孙做郎官,称为任子。而赀补则是指花钱买官,这是朝廷为了贴补财用给有钱人提供的一种当官途径。 这两种都不是为官的正途,多少会有些被人看不起。不过,宋宁既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所以,就连这个被人鄙视的为官捷径也是享受不了的。 综合以上三点,不难发现,宋宁想要实现跻身官僚士族的目标是何等的困难!大苏帝国等级森严,普通百姓想要为官几乎不可能。宋宁想要改变自己的身份,跻身成为贵族必须得到贵人的帮助和提携。然而宋宁孤身一人,如何才能得到贵人的相助呢? 宋宁思考了许久,死了不知多少脑细胞,最后觉得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法无非是交游、养望和结亲三种。 所谓交游,即四处游历,结交天下。其中游历是方法,结交是目的。通过不断游历,与士族名人来往,相互探讨交流学问(互相吹捧),以增长见闻(名气),最终达到天下知名的目的。若游历中能得到一两位名人(最好是德高望重、天下知名的那种)的点评甚至是赞美,那恭喜你,离名扬天下也就不远了。这也是古代文人都喜欢游历天下的原因,现实中最典型的就要数诗仙李白了。 李白二十四岁起辞亲远游,结交天下士人,与孟浩然等相识。二十七岁时娶故丞相许圉师之孙女,后至长安,又结识了更多达官贵人,因献诗玉真公主和贺知章,得二者赏识。贺知章更是盛赞李白为“谪仙人”,由于玉真公主与贺知章的交口称赞,唐玄宗看过李白的诗赋后大为钦慕,遂召李白入宫。诗仙得以供奉翰林,随侍皇帝左右。 这方法宋宁倒是挺羡慕的,不过,却根本羡慕不来。一是他没有李白有才;二来交游天下是需要钱的,宋宁不像李白,是富二代——他出郡县都困难,更别说游历天下了。 第二是养望。养望是大牛人物干的事,而且时间短了不行,一养就得养一二十年,甚至是二三十年,如谢安、王安石等人,都是这么干的。 宋宁想想就泪崩,他现在最缺的是时间。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他真要养望个一二十年,黄花菜都凉了好不好?且养望的前提是你得有“望”可养,换句话说,你本身得是牛逼人物。宋宁一介无名小卒,也想“养望”,还是洗洗睡吧。 其实,不管是交游还是养望,说到底都是为了出名。唯有出名后,才能受到当地官员和士族的关注,从而被举孝廉或者被征辟。所以,宋宁不必远游,也不必养望,只要弄虚作假不断地给自己刷名声就行。用后世的说法就是作秀。古代出名的方法可供参考借鉴的挺多,比如孔融让梨、卧冰求鲤,再比如东汉许荆为自己和两个弟弟谋取名声官职之事。又或者着书立说,向当地高官献诗赋自荐等。 不过,这些办法宋宁并不能完全复制,或多或少都有些难处,而且短时间内还无法成功。宋宁还得想出一个更快捷更有效的方法来才行。毕竟按照他的预测,天下马上就要大乱,时间拖得太久怎么行? 最后宋宁能想到的办法就只剩下结亲了,也就是联姻,后世俗称“包办婚姻”。这是自古至今最常用的一种达成“共赢”的方式。虽然饱受现代影视剧和小说的批判与抨击,但实际上,联姻多数时候是很见有效的。大到两国订交、部落联盟,小到家族利益交换、贸易往来,联姻都不失为一种双赢的上佳选择。 只要宋宁能娶上一个门第稍高一点的淑女,他的身份地位,乃至前途命运,立刻便将随之改变。这的确是一条升官发财、改变命运的有效捷径! 对此,宋宁并不排斥。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多年后,他早已经明白婚姻的真谛。娶对象,你喜不喜欢对方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方值不值得你娶。至于爱情,不是说不重要,而是不必看的太重。宋宁读高中时便已经开始谈恋爱了,但当初在学校里谈的对象最后却没有一个在一起的。并非那不是爱情,而是爱情与婚姻之间还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步入社会后宋宁才明白,没有经济基础的爱情只是空中楼阁罢了,不可能长久。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国家势力和世家豪门都会选择政治联姻,直到后世21世纪,这种现象仍未断绝,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宋宁打听到,剧县户曹掾张肃的二女儿有“克夫”之名,前后曾三次下嫁,然而均未过门,夫家便意外身死。如今已年近三十(真实年龄二十七),却仍留在母家,未曾出阁。时人皆以为不祥,至今无人敢娶。 宋宁听到后却不由大喜。什么克夫不祥,他是一概不信的,对方三次下嫁均出现意外,应该只是巧合——这种事虽然发生的概率极低,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反正把过错全怪在一介女流身上,硬说是人家“克夫”造成的,宋宁是不赞同的,也不相信。 如今宋宁二十五岁,至今孑然一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只要他能娶了户曹掾的二儿女,就成了对方的女婿,有张肃的帮助,以后想不升迁都难。 第二章 张二小姐 所谓户曹掾,就是户曹一把手,专管县里民户、祠祀、农桑诸事。作为户曹的老大,张肃权力还是很大的。 明清以后的戏文里常将一县父母贬为七品芝麻官,似乎一县之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古时的县令权力可不小,一县之财政、税赋、司法、治安、文教、水利、乃至民兵、剿匪、刑狱等都是由县令执掌,后世生员科考第一关也掌握在县尊手中,其权力比现在的县长可大多了。事实上,县令也称“百里侯”,乃一县之主宰。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那相当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所以说,电视里演的东西信不得。 莫说县令,即便是户曹掾张肃,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也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剧县户曹掾,其级别相当于后世的正科级实职干部。更重要的是,张家在当地乃是望族,张肃二弟在郡上为吏,三弟则在西州为官。张肃称得上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粗大腿。若能抱上,他至少能少奋斗十年。 以张肃的关系和能量,帮宋宁运作成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毕竟宋宁还年轻。所以,若真能娶他的女儿,宋宁是一百万个愿意的。至于张肃的女儿是美是丑,性格是否贤淑,到时好不好相处,他暂时只能先不考虑了。先娶过来再说,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纳妾嘛。 不过,张肃本人长的不差,他的女儿想必也不会丑。宋宁倒是听闻他的三个女儿个个都貌美如花!其中又尤以二女儿容貌最佳。传闻当年想娶张肃二女儿的年轻俊彦从剧县能排到郡城。只是张二小姐后来连续“克死”三个未婚夫,便无人再敢娶了。 若传闻属实,这张二小姐的颜值肯定是不差的。 至于性格不好,脾气很大,不好相处什么的,宋宁都不担心。对付女人他自问还是有些手段的。想当年局长千金的脾气也很差,动不动就耍大小姐脾气,最后还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所以,莫说张二小姐只是户曹掾的女儿,就算她是公主,宋宁也有信心把她骗到手,啊呸,是追到手。 为了娶张二小姐为妻,宋宁拼命地在张肃面前刷好感。等时机成熟后,宋宁趁机在张肃面前表忠心,表示自己愿意从此依附张家,并娶张掾之女为妻。 张肃膝下有三女,除二女儿外,大女儿和三女儿均已嫁人,宋宁这般说显然是说愿娶他的二女儿。 张肃听后不由一愣。宋宁这样说实际上是有些冒昧的。不过张肃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有些心动。对于宋宁,他其实还是很满意的,觉得这小伙子精明能干、才略超群,更兼性情沉稳、机敏睿智,又深知为人处事、进退为官之道,若有人扶持,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事实上,宋宁刚进入户曹不久,张肃便注意到他了。宋宁相貌堂堂,谈吐不凡,更重要的是,能力突出更兼懂得做人,这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后辈!张肃曾经也兴起过招此人为婿的念头,然而这个想法才一浮现立刻便又被他掐断。虽然他二女儿很难再嫁出去,委实让他烦恼和头疼,但宋宁毕竟出身太低,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随便就嫁给一个平民的。 更何况,考虑到女儿克夫不祥的名声,若他提出要招对方为婿的想法后,反而被宋宁拒绝,那他这张老脸岂不是要丢尽了?所以,张肃虽然曾经动过此念,但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后面这心思也就渐渐淡了。 然而,今日宋宁却主动提出,张肃不免又有些意动了。出身低虽然是个问题,但有张家的扶持,婚前完全可以将宋宁提上来。届时,他的身份已经改变,再成婚也就不会有损张家的颜面了。更重要的是,宋宁孤身一人,在剧县毫无根基,结亲后只能依附于他。以对方的聪明才智,将来肯定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说不定还能成为张家的助力。 这样一想,张肃也就越发心动。不过他毕竟是经年老吏,进一步确定道:“老夫膝下如今只有二女儿未嫁,然而她之前曾有过三次失败的婚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知……” 宋宁连忙答道:“小子并不介意,愿娶二小姐为妻,此生爱之信之,绝不相负!” 这下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张肃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显,道:“此事且容我再思量思量。三日后你可有事?” 宋宁听了心中不由有些失望。看来张肃还是囿于门第观念,宁愿他女儿孤独终老,也不愿嫁与他为妻。唉,虽然早有所料,但宋宁心中还是难掩失望。 若张肃都不肯嫁女,他再想娶其他的“高门贵女”,就更加不可能了。宋宁心中虽然万分失望,不过很快便收敛好情绪,答道:“三日后并无事,不知大人有何差遣?” 张肃一直看着他,对于宋宁的反应十分满意。宋宁刚刚虽然极力保持着平静,但那难以掩饰的失落表情却瞒不过他的眼睛。看来,对方求娶他女儿是真心的,更可贵的是,宋宁虽然失望,却并未失态,很快便又调整好情绪,这说明此子心性坚定成熟,性格坚韧不拔,是个好苗子。 张肃摇摇头表示并无差遣,似是不经意地道:“三日后是家母生辰,届时我会休沐一日。那日户曹若有急事,你可来我府上请示。”说完也不管宋宁有没有领悟他话中的真意,旋即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很多事是不能说破的,反正意思他已经表达清楚了,能领悟多少就看宋宁自己了。 这,也是考验。 这没头没尾的,若非宋宁来大苏之前早已在机关中历练了两年,还真不解其意。不过,此刻宋宁却心中大喜,一改之前的沮丧表情,忍不住喜上眉梢起来。 此事,看来多半是成了。张肃跟他说户曹若有事可至他府上请示,并不是真要宋宁去府上请示什么。真正的用意,是让宋宁假借为张老夫人庆生为名,上张家去。 上张家去做什么?当然是进一步考查他的意思。 显然,张肃之前说的要再思量思量并非拒绝。 三日后,只要宋宁上张府再好好表现一番,得到张肃及其家人的认可,想来他娶张二小姐之事也就有希望了。 事情进行得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不过,宋宁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想要通过三日后张府的考验,他还得作出充分的准备才行。不然,若在张家表现太差,之前所积累的良好开局便会毁于一旦,所谓功亏一篑,便是如此了。 所以,宋宁首先忍痛买了一件时下文人常用的儒衫,和一双新鞋,这是准备给张家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用的。人都是视觉动物,男女都是如此。而好的第一印象差不多是成功的一半,这是宋宁无数次求职失败后的经验总结。 此去张府,虽然不是求职,但实质上并无区别。只不过,他要求的不是工作,而是张二小姐;决定他命运的也不再是面试官,而是张肃、张家祖母、张夫人,抑或者还有张二小姐本人。 此事关系到他的前途未来,宋宁自然要认真对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其次,他又通过自己私人的关系打探了一番张家祖母的爱憎喜好,随后精心挑选了一件并不贵重,但颇具心意,且较为契合张老夫人喜好的礼物作为寿礼。想要找出这样一个礼物并不容易,但却很重要。直到第三天下午,宋宁这才找到。为此,他差点没跑细腿。 最后,他仔细设想了一番明天上张家后会遇到的各种情况,有针对性地备下了几个预案。至入夜时,他便饱餐一顿,又痛快地沐浴一番,这才安心睡下。 一切既已准备就绪,就不用再担忧顾虑,早早睡下,养足精神,第二天才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考验。 第二天一早,宋宁便换上新衣,提着礼物,缓缓向张家行去。 等到张家,门前并无宾客盈门、主人应接不暇之况。显然,此次张老夫人生辰,张肃并未张扬。这也进一步印证了宋宁的判断。张肃让他今日前来,请示公事是假,进一步考察他才是真。 张家门外,宋宁上前扣了扣门,一会儿后,门房将大门打开,却并不让人进去,而是问道:“你找谁?” 宋宁不卑不亢道:“在下乃是张掾的下属,今应张掾之请,特来为张老夫人祝寿。” 那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随后道:“你可是宋宁?” 宋宁心中一动,颔首道:“正是。” 门房道:“原来是你啊!老爷三日前吩咐过了,若今日你携礼前来,为老夫人祝寿,便请你从侧门入内。” 宋宁心中了然。侧门就侧门吧,如今的宋宁早已人情练达,并不会觉得从侧门进会有什么被轻视看不起之感,反而心中更加笃定。在古代,若非贵客,主人一般都不会开正门相迎的,张家并无轻视他之意。张肃三日前就特意吩咐下此事,显然自己之前判断的没有错。 张府很大,宋宁从侧门进去后,立刻便有一个仆人领着,一路曲曲折折,大约走了三四分钟,方来到一个幽静的所在。宋宁虽然心中好奇,但并不四处乱看,以免被人看轻。 那仆人将宋宁领到一间静密的居室中后,便行礼退下道:“尊客请稍坐,我家老爷正在前面招待贵客,稍晚便来。” 宋宁颔首,心中却暗自疑惑,张肃在待客?难道自己之前猜错了?不应该啊!宋宁眉头紧锁,旋即又释然。他还是太高看自己了,以为张肃今日会特意在家等着他。事实上又怎么可能? 今天既是张肃老母生辰,就算张家再怎么低调,总也会有几个亲朋故旧前来道贺,人家张肃在前面待客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就算今日不是张老夫人生辰,休沐日张家有客人上门也是常有之事,张肃再怎么重视他,也不可能谢绝所有客人,特意在家专等他一个人的,不是吗? 所以,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宋宁再次静下心来,安心坐下等候。这一坐就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中间只有一个俏丽丫环进来给他续了一次茶水。那丫环并不多话,只是一个劲拿眼瞧他,从上到下不住地打量,宋宁虽觉得这侍女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在意,反倒是对这丫鬟的美貌感到惊讶。后者漂亮得有些不像话,双十年华,个子一米六八左右,皮肤白皙,身材匀称,胸脯虽然不高,但腰肢极细,臀部丰满挺翘,曲线十分动人。眼神澄澈,气质清纯,正是宋宁喜欢的类型。 张府一个丫鬟竟然都这么漂亮,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丫鬟有些敌不住他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后便退出去了,宋宁不觉有些怅然若失。唉,这么漂亮的人居然给别人当丫鬟,实在是太可惜了。换作是他,肯定娶回家好好养着啊,怎舍得让她低声下气地去伺候人? 恩,等娶了张二小姐,到时看能不能把这个漂亮丫鬟要过来,嘿嘿…… 他心里一边做着美梦一边等着,只是许久之后仍不见张肃过来——对方会客也会得太久了吧? 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对方不过心血来潮叫自己过来,其实一转背就把他给忘了?饶是宋宁早有心理准备,最后也不免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不对,他猜想得肯定没错。道理很简单,张肃不会无故暗示他前来,并特意于三日前叮嘱门房。若张肃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怎么会这样做?对方大可以不见他——真要是那样的话宋宁之前就应该吃了闭门羹才对。 张肃也不大可能是存心想要放他鸽子给他难堪,因为以对方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来戏耍他一个不入流的青衫小吏。 既如此,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对方仍是在考验他。 从他进入张家起,考验便已开始。说不定,张肃或他夫人就躲在某个地方暗中观察着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这一刻,宋宁也终于明白张肃让下人将他带到此处的用意。其目的无非是不希望其他客人看到。毕竟此时宋宁身份太低,在结亲之事未定下之前张肃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因为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而最终联姻却未成的话,他张家的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宋宁并没有通过考验。 想到这里,宋宁心中虽然也隐隐担忧,但却也更加笃定下来。考验既已开始,他接着就是。只要张肃没有明确拒绝,就证明自己还有机会。 第三章 大功告成 此刻,在书房隔壁,一位老太太和一位中年妇人正通过一个暗孔观察着书房中的情景。宋宁猜的虽未全中,但也不远矣。此时,张家之人的确躲在暗处观察着他,只不过并不是张肃,而是张肃的母亲张老夫人和妻子张夫人。 不久,张肃送走客人,也赶了过来。见母亲和妻子还在观察,不由问道:“此子如何?” 张母点头道:“气质飘逸,相貌不俗。更难得性情沉稳,不骄不躁,虽被冷遇,却并不恼怒,反而泰然安坐,淡定自如。吾儿眼光不错。” 张肃又看向妻子张夫人,张夫人道:“夫君的眼光自是不会错的。只是此人到底不过一介平民,而且来历不明,与之结亲我怕张家会惹人耻笑。” 这虽然也是张肃之前所顾虑的地方,但此刻他已经将人领进家里,张母也十分赞成,再听妻子这般说,张肃不免有些不悦。不过对方毕竟是他的结发之妻,不好当面斥责,只得耐心解释道:“此事为夫也考虑过,夫人不用担心。此子虽然出身低微,但胸中自有锦绣,将来绝非池中之物。想来祖上多半也是名门望族,如今不过家道中落,又遭逢大乱,这才落魄至此的。若母亲和夫人同意,我想先将之提拔,之后再请人作媒。此子性格坚韧不拔,他日必成大器,如此当不会有辱我张家门楣。” 什么家道中落遭逢大乱,自然是宋宁为编造身世来历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此时大苏帝国四处动乱,盗匪猖獗,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是以张肃倒也未曾怀疑。 听说还要提拔对方,张夫人更加不乐意了:“夫君这样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张肃见自己都这样说了妻子还是反对,也有些生气了:“夫人可是不同意此事?” 张夫人道:“我只是觉得此人与我们非亲非故,夫君又是提拔,又是结亲的,对方若是什么名门子弟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什么都不是,是不是太过了些?” “名门子弟能娶茹儿吗?”张肃道:“难道我不想找个世家子弟联姻?关键是茹儿这种情况哪个名门弟子愿意娶?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都还不错,人家也愿意,你却嫌弃人家出身太低,难道你想茹儿老死在家里,一辈子也嫁不出去吗?” 张夫人见张肃发怒,心中也有些畏惧,却还是坚持道:“我也不是嫌弃他出身太低,只是觉得他娶我们女儿太容易了些。茹儿就算再难嫁出去那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娶的。而且以他的出身,主动求娶我们女儿,只怕目的不纯。他既是夫君的属下,不可能不知道茹儿的情况,难道他就不怕……” 不怕什么张夫人没有说出口,但张肃和张母自然都明白她的意思:宋宁难道就不怕被克死? 张肃道:“我已经问过了,对方明言愿娶茹儿,一生爱之信之,绝不相负。可见他人品贵重,十分难得。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想着把茹儿许配给他。” 张夫人却还是不太愿意:“他之所以愿意娶茹儿不过是想攀附我们张家罢了,可并非真心喜欢我们女儿。这种人看着忠实可靠,实际上多半心中藏奸,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反对夫君的意思,只是觉得夫君还需慎重,至少要再多观察观察这人一段时间才是。” 张肃无奈道:“我观察他已经快大半年了,不然我岂会叫他上门?而且,眼见茹儿都这个年纪了,我们实在是耽搁不起啊!若错过了这次,我们到哪再给茹儿找这么一个如意郎君去?”说着又望向张老夫人。 老太太刚才一直沉默,此时终于开口道:“你二人也不必再争了,不管此事成与不成,人家既已上门,没有一直避而不见的道理。看此人淡然自若的样子,只怕已猜到我们在暗中观察于他了。我们先回内宅吧,顺便把茹儿也叫来。”又对张肃道:“你先出去见见吧,稍后可带他来后宅见我。” 老太太一开口,张夫人作为媳妇自然只有听命的份。两人从一旁悄悄离开。张肃这才整理了下仪容,缓缓走进了书房。 见张肃进来,宋宁连忙从座位上站起。张肃一脸和煦地道:“今日休沐,恰好几个好友登门,让你久等了。” “并未久等,”宋宁道:“大人事务繁忙,是我打搅了。” 张肃摆摆手,邀他坐下后道:“可是户曹有事?” 宋宁道:“没有。三日前听说今日是老夫人生辰,特来祝寿,冒昧打扰,还请大人恕罪。”说完便将精心准备的寿礼送上。 张肃道:“家母并非整寿,也没打算办酒,你实在太客气了。” 宋宁道:“宁自打入户曹以来,多劳大人关怀与照顾。以前一直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大人万一,今日既是老夫人生辰,岂有不上门祝贺的道理?此不过宁一点心意,只望老夫人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张肃道:“有心了,我代家母谢过。” 宋宁见他并未推辞,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又道:“不知老夫人可在,我想拜见一下她老人家当面向她祝下寿?” 张肃道:“家母正在后宅,请随我来。”说着就站起,当先行去。 见此,宋宁心中这才大定下来,心知自己已通过第一层考验。 接下来,只要再通过老夫人的考验,相信此事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想到这里,宋宁也不由有些激动。他却不知,人家张夫人根本就不同意此事。若非张肃坚持,他早被赶出张府去了。 在古代,后宅乃主人私密之地,成年外男轻易是不得入内的。此次因有张老太太吩咐,加上又是张肃领着,宋宁这才得以进来。饶是如此,一路上他也不敢随便乱看,以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张老夫人和张夫人早已在内等待,张肃带着宋宁进来时,只见上首坐着一个满头银发、雍容富态的老太太,旁边则是一位面容微冷、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宋宁心知这就是张老夫人以及张夫人了,忙垂下眼帘,躬身施礼道:“小子宋宁拜见老夫人、夫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夫人青春长驻、笑容常在。” 老太太微笑点头,对张夫人道:“恩,倒是嘴甜,怪讨人喜欢的。” 张夫人附和着笑笑,勉强点了点头。 老太太又看向宋宁,直言道:“听说你想娶我的孙女?” 宋宁没想到对方这般直接,一时倒愣住了。不过宋宁毕竟是现代人,可不知什么叫谦虚客套,愣神只是一下,很快便又答道:“是的。久闻二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小子心中甚是仰慕,愿娶之为妻,携手一生,共约白头。” 张夫人心道这人脸皮倒是挺厚,她欲言又止。老太太眼中笑容不减,道:“我孙女曾经许过三门亲事,这你应该知道吧?” 宋宁道:“小子知道。” 老太太道:“你不介意?” 宋宁道:“二小姐的情况我都听说了,心中并不介意。” 老太太道:“你既都已听说,当知我孙女三次都是还未来得及过门,夫婿便已意外身故,时人皆以为我孙女克夫不祥,难道……你不怕成为第四个吗?” 宋宁心道,这老太太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犀利。他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道:“小子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二小姐三次均未下嫁对方便已身死,双方并未接触,与二小姐何干?更怨不得她一个弱女子!所谓‘克夫不祥’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 “哦?”老太太有些不信地道:“你真这样想?” 宋宁道:“不错,子不语怪力乱神。天地无限,固然有人所不知之事,但把一个好好的闺阁小姐说成是不详之物,却太牵强也太过分了些——反正小子是不信的。若娶二小姐便会被克死,小子虽死无怨!” 听宋宁说的这般斩钉截铁,就连张夫人也不由动容。宋宁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帷幕之后还躲着一个肤白貌美、容貌倾城的年轻女子,是真的倾城——比之后世绝大多数明星都要漂亮许多的那种。 对方听了宋宁的话后,望向他的眼神中顿时迸发出一丝异样的神采——此人正是那张二小姐。后者没想到祖母这般通情达理,竟会主动叫她来相看对方。早知道,之前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偷偷让贴身丫环去看? 老太太久经世故,对人心知之甚深,这世上口是心非者不知凡几,谁知宋宁刚刚说的有几分真心?所以,闻言后却并没有完全相信:“我这孙女一连三次婚事不成,心中已有阴影。此事我们还需征询下她本人的意见。” 宋宁道:“这是自然。” 半柱香后,宋宁告辞离开张府。 宋宁刚离开,张老太太便对张肃道:“吾儿好眼光,此子可招为婿。” 张夫人惊讶地望着老太太,不解道:“母亲何出此言?” 张老夫人道:“你家老爷前面说的没错,此子聪明绝顶,进退有据,如今虽然落魄,他日必成大器。我张家与之结亲,有百利而无一害。” 张夫人道:“老太太为何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此人之前所言多有欺瞒不实之处,他连茹儿面都没见过,就说对茹儿仰慕久矣,可见不是忠实可靠之人。他上门求亲,不过是贪慕虚荣想借我张家之势罢了,老太太切莫被他哄骗了去。” 张老夫人道:“此人所言不实,我自然是清楚的;欲联姻以借张家之势我也心知肚明。不过,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个人欲求上进是好事不是吗?此子根基浅薄,想要出人头地就必然要借势,相中张家,可谓目光精准。因为除茹儿外,本县稍有门第的人家,就没有谁会同意与之结亲,此其一。” “对方不畏世俗流言,不惧个人生死,亦要把握住机会,此非常人也。要知道你家老爷不过隐晦暗示,他便知晓其意,毅然上门,借祝寿之机剖明心迹,言谈间进退有据、举止得体,态度也不卑不亢,挥洒自如,将来绝非池中之物,此其二。” “及至张家,他面对我等之冷落却面不改色,泰然安坐而一切了然于心;后我虽一再刁难,问辞尖锐,他却仍能巧妙对答,句句合人心意,其聪明睿智、应变机巧,可见一斑,此其三。” “有此三点,足见其能。凡事利则相合,不利则散。招此人为婿,固然于对方有利,然为张家未来计,又何尝有害?此合则两利,互惠共赢之事也,招此人为婿有何不可?” 张夫人呐呐无言,半响方道:“老太太刚刚不是说还要征询一下茹儿的意见么?茹儿就在后面,何不叫她出来,当面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于是张老太太将帷幕后的张二小姐叫出来,问道:“小伙子你刚刚也看到了,你母亲让我问下你的意见?” 张夫人连忙向女儿打眼色,哪知张茹却似没看见一般,含羞低头道:“茹儿一切但凭祖母和父母大人作主。” 张老夫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第四章 洞房花烛 有张老夫人认可,之后的事便进行的十分顺利。两月后,剧县法曹掾亲自上门拜访张家,说是应宋宁之请前来说媒,求娶张二小姐。 宋宁哪有那么大面子,能请得动法曹掾作媒人?这自然都是张家在背后使力的结果。 很快,两家婚事便正式订了下来,经测算吉日,最终婚期定在第二年的秋季,也就是民丰三年的九月。 之所以定那么久,自然是张家的主意。后者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毕竟之前三位准姑爷都是在婚期定下后不久便意外身故的。此次他们自然怕宋宁也会如此。 如果宋宁也逃不出这个厄运,那张二小姐最多“克夫”之名再盛上几分,但因并未真正下嫁,依然保留着清白之身,实质上并无多大损失。以后还可以再找第五个、第六个对象嘛…… 宋宁多聪明的人儿,自然清楚张家的小算盘,不过他并不介意。这期间,他越发谦虚谨慎、低调做人,每日除公事外,几乎从不出门。之所以如此,当然不是担心那素未谋面的张二小姐真的会克死他,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此次求娶张二小姐一切顺利,可以预见,他的大名必将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座县城,且他的仕途未来也将一片光明。其他人羡慕者有之,嫉妒者定然也不少。保不齐就有人暗中使坏。 若这期间他表现不佳,或是“惹下”什么事来,张家嘴上不说,心中定然会不满的。所以,他必须低调,小心行事,保证不出纰漏。 若他得意忘形,自以为与张家联姻之事已成,便可高枕无忧,从此变得疏忽懈怠,真要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一切皆休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便是如此。 所以说,他这段时间无论多么小心都不为过。正所谓小心无大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小慎微,以免阴沟里翻船。 宋宁能够有这种清醒的认识无疑是正确的。这期间,他明里暗里遭到了数十次的刁难、挑唆与陷害,最后都被他小心避过。 张肃和张家对此自是十分满意。应该说,越是接触便越是对他欣赏。 一次,宋宁再次上门,张二小姐竟意外让贴身丫环过来偷偷送给了他一个平安符。听那贴身丫环的意思,这是张二小姐特意上城外的法华寺为他求来的,目的自是希望此符能够保佑他平平安安的,别再像前三位那样莫名其妙地死掉。 宋宁虽觉得这平安符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还是暗暗高兴。张二小姐此举无异于表明了心意:她本人也是同意这次的婚事的。能得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闺阁小姐的认可,饶是宋宁没有什么虚荣之心,却也开心不已。 回想起偷偷来送符的那个俏丽丫环,宋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那张二小姐的贴身丫环长得非常的好看!比他第一次上张家时碰到的那个给他续茶的丫鬟还要漂亮!身材也要比后者更好,前凸后翘,曲线玲珑,当真是有闭月羞花之容,倾国倾城之貌。 只是年龄稍微有点大,看着不像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倒像是二十六七岁的成熟御姐! 宋宁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张二小姐已经二十七岁,她的贴身丫环大一点也不稀奇。只是他见张二小姐的贴身丫鬟都这般漂亮,不免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张二小姐本人的容貌如何? 想来她本人应该会更美才对,总不至于比自己的丫鬟还差吧。试想,谁能容忍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丫环天天伺候自己? 退一万步说,就算张二小姐心大,并不介意容貌不如自己的丫环,那也没关系。因为对方既然将这般私密的事交给对方,说明后者是她心腹中的心腹。等宋宁和她真的成亲后,这漂亮的丫环多半会随张二小姐一同下嫁过来,成为他的陪嫁丫环。恩,要是能将上次给他续茶的那个丫环也要过来就更完美了。 话说张家为什么有那么多漂亮的丫环?难道张家又是一个贾府? 无论如何,宋宁这回都是赚了的。为此,宋宁对于此次与张二小姐的亲事越发的期待起来。 及至民丰三年九月,一切正常,宋宁并未像前三任那样出现意外。婚礼自是顺利进行。宋宁因为表现优异,又有张家在背后扶持,很快便再上一台阶,成了户曹一位小有职权的属吏。 九月初九,值重阳佳节,宋宁正式迎娶张二小姐。当日大摆宴席,县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县丞亲自主婚,县令百忙之中也出席了婚礼,喝了一杯水酒后这才离开。 宋宁作为新郎官自然被灌了不少酒,等进入洞房时,身上已有了六七分醉意。 洞房内,满堂花烛,映照着室内很是喜庆。等宋宁带着满身酒气走入婚房时,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婚袍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婚床之上,头上盖着一块红布,一动不动。 这就是张二小姐了。可怜他到现在,还不知对方长得什么模样。没办法,古代就是这么操蛋。年轻女子在出阁前,是不能见未来夫婿的。 不过,宋宁主动求娶对方,本就不是冲着对方的容貌去的。张二小姐若是个美人固然最好,若不是也无所谓。 不过有了上次俏丽丫环送平安符的事,宋宁不免多了一分期待。此刻终于可以一睹对方的芳容,饶是他心志坚定,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本来古代婚礼入洞后还有不少流程的,不过宋宁一个现代人,哪耐烦这些?当下便上前,轻轻地揭开了对方的红盖头。 一张宜嗔宜喜,满是娇羞的俏脸便呈现在宋宁的眼前。恩,的确是个大大的美人,若满分是100分的话,这张二小姐至少是95分的顶级美女,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只是,对方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对了,这不就是上次送平安符给自己的那个俏丽丫环吗?她怎么坐在这里,张二小姐呢? “你不是……”因为喝了不少酒,宋宁头脑难免有些晕乎,反应不及往日灵敏,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难道张家并没有将张二小姐嫁给自己,而是李代桃僵,换成了她的贴身丫环? 不对啊!张家没有理由这样做啊!自己也没做什么令张家不满的事!张家为何要如此? 忽然,宋宁想到另一种可能:难道说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丫环,而是张二小姐本人——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难怪当日觉得对方年龄有些大,根本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女,而更像是已经成熟的御姐。原来…… 对方一看宋宁的表情,立刻便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由羞红了脸道:“我不是张小姐的丫环……我,我就是张二小姐。” 还真是啊!也不怪宋宁多疑,一般的闺阁小姐,谁能做这事啊!话说亲事都订下来了,你既要送我平安符表明心意,直接送不就行了,干嘛要假扮成丫环骗他?旋即想道当时结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心中不由恍然,也真是难为她了。 恩,只要不是以丫环相代就好,刚刚还真吓了他一跳。 想想也是,若张家真是以丫环代小姐下嫁,又怎么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一再提拔于他? 一心给自己培养敌人吗?傻子都没这么干的! 宋宁望着眼前娇媚无比的女子,确定对方不是说谎后,心中虽惊喜不已,表面上却一脸苦笑地道:“原来如此,夫人你骗得我好苦。” 张二小姐脸色更红了,垂下头道:“对不起,夫……君,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宋宁见了,忍不住握住她的双手道:“我说呢,世间怎么会有像你这么漂亮的丫环,原来你就是我要娶的新娘子。” 张二小姐何曾听过这样的情话,心中顿时羞不可抑,却又有一种难言的欢喜。她见宋宁握住自己的双手,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只是很快便想到对方已经是自己的丈夫,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放松下来。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宋宁一眼,旋即又羞涩的低下头去道:“本以为夫君是个守礼的君子,没想到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不老实。” 她嘴上这样说,眼中却并没有责怪之意。而且听她刚才第一声叫夫君时还有点羞涩,似是叫不出口的样子,现在再叫却自然多了。可见,她心中并未着恼。 不但不恼,反而很欢喜呢。她等这一天也已等了好久了。 宋宁此时已二十六岁,早已不是不谙世事、不懂情趣的毛头小伙子,对此心知肚明,当下眼都不眨地道:“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刚才所说可是句句发自肺腑,如何就成油嘴滑舌了?难道张府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和你一样漂亮的丫环吗?” “呸!”张二小姐忍不住娇羞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才是丫环呢。” 看了她这般娇羞妩媚模样,宋宁当下更觉心痒痒,抓着对方的手又紧了三分:“当日那平安符真是你从法华寺求来的?” 张二小姐道:“那还有假?对了,那符呢,这些时日你可一直戴着?” “自然戴着。”宋宁当即解开新郎袍,露出里面的领子,然后从最里面胸口处取出那平安符道:“知道是你求来的,一直藏在里面呢,就怕一不小心给弄丢了。” 虽然宋宁根本就不信这平安符能起什么作用,但前世谈恋爱的经历告诉他,这破符是绝不能丢的。不但不能丢,还得珍而重之的收着,时时都戴在身上,如此,女方才会感觉你的重视。 果然,张二小姐见他这般郑重地收着,心中顿时柔软了几分,望着他的眼神也水汪汪起来。她接过平安符,又重新帮他戴上道: “这是我从法华寺高僧那求来的,灵验无比,你戴着这符,果然便一直平安无事。你不知道这一年里我有多害怕,我怕和以前一样突然听到你也……出了事,为此每天连睡觉都睡不好。” 说着张茹眼睛立刻就红了,转眼便掉下泪来。 宋宁暗自撇嘴,这符灵验个屁。我平安是因为自己小心,跟法华寺里的秃驴有什么关系?当然,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说。不但不能说,而且还要表现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宋宁双手稍一用力,便将张二小姐柔软丰腴的身子带过来,顺势搂在了怀里。张二小姐不但人长得美,身材也特别好,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十分舒服,宋宁立刻就有了反应:“你有心了,当日收到你的平安符,我不知有多开心,恨不得立刻就与你成亲。” 张二小姐虽然年近三十(此时28岁),但在感情上却还是一个粉嫩嫩的新人,哪是宋宁这老司机的对手?不消三言两语,便被他哄骗得迷迷糊糊的了。 宋宁倒也理解她的想法,之前三任都是未结婚前便莫名其妙挂掉的,连面都没见到。以大苏帝国的人的观念来看,这便是她“克夫不祥”的结果。或许现代人会觉得可笑,但当时绝大多数人都相信这个——只怕在张二小姐本人心里,也同样这样认为。 所以,她才会去法华寺求平安符,在结婚前这段时间里才会那么害怕。她害怕宋宁也出现意外,害怕她的第四次婚姻再次夭折…… 想到这里,宋宁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柔情,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其实之前那三个人的事也不怪你。那都是意外,我就从不信这个。” 虽然当日在帷幕之后张二小姐便已听他这样说过,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不信?” “当然。”宋宁斩钉截铁地道。他是现代人,自然不信这个:“你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影响到别人的生死?事实上,这世上每天意外身亡的人数以万计,难道都是别人克死的?不存在的。” 张二小姐想想也是,宋宁说的确实有道理。她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可是,别人都说……我是个不祥的女人,说我……” 宋宁打断道:“那是他们无知,你别在意。现在我和你成亲不没事么?可见那些人只是胡说八道而已。” 这么漂亮的美人,若也是不祥的女人的话,请再给我来一打。宋宁心里暗自想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对方才能嫁给他啊!不然,张二小姐今年都二十八岁了,哪还会轮到他? 张二小姐道:“那是法华寺高僧佛法精深,一直在护佑着你。” 宋宁:“……” 敢情他说了半天,功劳反倒成了法华寺那些秃驴的,真是岂有此理! 第五章 胶东之乱 宋宁知道当下的人在这方面的思想根深蒂固,可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当下明智地不再与对方探讨这个话题。二人甜蜜地喝了交杯酒,又静静地抱着说了会儿情话。可怜张二小姐养在深闺二十八年,根本不知男女情事,宋宁不过简单几句甜言蜜语,都是后世烂大街的了,结果张二小姐立马沦陷,只觉自己掉到了蜜饯里,连心都要化了。 宋宁见时间成熟,便不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费一秒都是罪过啊! 只是看似早已晕乎乎的张二小姐,临到衣服被脱时却突然拦住了宋宁。宋宁疑惑地看着对方。张二小姐满面桃红,目露难色,却是说道:“夫君,现在还不可以。法华寺的高僧说了,为保你平安,我们如今还不能……圆房,必须再过一年,才可保你安康长久。” 宋宁:“……” 拜托,这可是洞房花烛之夜,我新郎服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宋宁强忍着心中的郁闷道:“你去法华寺找哪位高僧求的平安符?” 张二小姐见宋宁没有逼迫,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下意识道:“大德法师,怎么?” 宋宁咬牙道:“没事,明天我也去拜会一下对方。” 心中则恶狠狠地想道,好秃驴,还大德法师,我看你是缺德法师才对。明天看我不拆了你那破寺! 明明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却偏偏能看不能吃。试问世间还有比这更郁闷的事吗? 又试了几次,宋宁见张二小姐态度坚决,只得息了心思,抱着自己的新娘,恶狠狠地道:“不圆房抱着总可以吧。” 怀中张二小姐可怜兮兮地道:“大师说,最好还是分房睡。”见宋宁立刻就要翻脸,张二小姐连忙改口道:“夫君不要这样嘛,只要再等上一年时间就可以了。到时,夫君要怎样妾身都依你还不成吗?” 也就是说老子还要吃一年的素?宋宁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道:“难道今晚我们还要分床睡?”他左右看了看道:“可这房里也没有第二张床啊?” 张二小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弱弱地道:“夫君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睡地上。” 宋宁气极反笑。他在心里足足问候了法华寺大德法师祖宗十八代后,脸色黑如锅底地道:“新婚之夜,你让自己的夫君睡地板?” 张二小姐似乎也觉得这样说不过去,便不好意思地道:“夫君若是不愿意的话,我睡地上也可以的。” 宋宁被这句话还有对方怯怯的表情打败了,最后无奈道:“我们不脱衣服,都睡床上。” 张二小姐看着他丢在一旁的新郎服,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宋宁有点恼羞成怒了,他虽脱了新郎服,但里面还有呢,又不是光着身子:“我的意思是不穿这劳什子的新郎官服,但仍穿着衣服睡。”见张二小姐还想再说,宋宁立刻打断道:“若这都不行,那我明天可就真去法华寺……和那什么大德法师一起当和尚去了。” 张二小姐连忙道:“不要!夫君!” 见宋宁看过来,张二小姐立刻又放低语气,小声道:“我们才刚成婚,你怎么能就上寺庙去当和尚?” 宋宁道:“才刚成婚你就要和我分房睡,我不去当和尚能怎么办?” 张二小姐也知道自己不在理,急得都快哭了:“只是分房睡一年时间而已,一年之后就可以了。我也是担心夫君你的安危嘛……这可是大德法师一再叮嘱的,若我们现在就圆房,万一夫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以后还怎么活?” 一年而已,一年有365天,很长的好吧。宋宁怒道:“那狗屁法师就是个骗子,这种话你也能信?” 张二小姐道:“可你戴了平安符后真的就没事了啊!可见人家还是有些道行的。” 我特么?宋宁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决定改变策略道:“那和尚也只是说不准圆房,可没说不能抱着一起睡,一定要分房啊!” 张二小姐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她见宋宁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害怕,好一会儿方道:“那你……等下要老实些,不能使坏。” 宋宁没好气地道:“我们衣服都好好的呢,我能使什么坏?” 张二小姐想想也是,最后只好脸色通红地答应了下来。 二人终于达成共识,和衣而睡。不过,很快张二小姐便又脸若涂丹起来,她浑身轻颤地按住宋宁的手道:“夫君,你答应过我不使坏的。” 宋宁狡辩道:“你衣服不都还好好的么?我这也能叫使坏?” 张二小姐竟无言以对:“可是,你这样我睡不着觉。” 宋宁道:“那就不睡好了。” 张二小姐:“……” 第二天,二人起来,张二小姐俏丽的脸上还红彤彤的,仿佛熟透了苹果一般,看着特别的诱人。宋宁默念了好几遍佛门的清心咒,这才压制住抱着她狠狠啃几口的冲动。 昨晚,虽然二人确实衣服完好,但他们几乎一晚都没睡,张二小姐满面娇羞的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心中暗自想道,夫君不是好人呢,昨晚竟然那样欺负人家,实在是坏死了。 张二小姐单名一个茹字,温柔敦厚、性情贤淑,虽已二十八岁,但心地善良、性情随和,并没有宋宁担心的那种大小姐脾气与骄纵,殊为难得。更难能可贵的是,张二小姐觉得自己此次婚姻来之不易,故而倍加珍惜,对宋宁极好,二人成婚后如胶似膝,感情甚笃。 张家作为当地大户,嫁妆极为丰厚,共计有一栋精致漂亮的宅院(前后三进),一个城外小型农庄外加百亩上等的农田,数十个奴仆侍从,又有绫罗绸缎、上等布匹、金银瓷器等足足载了一车。这要放在后世,最起码也是千万富豪嫁女的排场了,一般人还真置办不下来。 除此之外,随张二小姐一起陪嫁过来的还有两名丫环。其中一个陪嫁丫环样貌不俗,并不比张二小姐差,只是胸脯不高,身材略逊。宋宁看着有些面熟,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记起对方似乎就是当日他第一次上张家在书房等候时,进来给他续茶的那个俏丫鬟。对方比后世许多大明星还要漂亮,美貌并不输于张二小姐。 事后宋宁问起,张二小姐也坦言,那丫鬟是她特意安排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替她瞧瞧宋宁,看他长什么模样。 那丫环当时虽然被宋宁看得有些害羞,但对宋宁的第一印象却很好,看完后回来说宋宁长得很不错,不仅斯文俊秀、风度翩翩,而且谦逊有礼、沉稳有度,张老夫人和张老爷也都夸奖宋宁。 张二小姐心中暗喜,不免也动了心。后来,又亲眼见到宋宁,发现对方果然如自己丫环所说长得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当下心中便已觉十分满意。又听宋宁说并不信她会“克夫不祥”,之前那三位未婚夫之死只是意外,与她无关,张二小姐芳心更是大受震动。 本来,她三次婚姻不成,早已是心灰意冷,只打算从此孤独一世,枯守到老。但若可以,又有哪个女子真的愿意孤独到老?不想找个良人,携手一生? 但凡有一点希望,人都会努力去争取幸福的。正是宋宁的出现,让张二小姐死水一般的生活重新出现了色彩。有这样一位如意郎君可以托付终身,她如何还会不满意? 所以,当张老夫人问她对自己的意见时,她才会不顾母亲的眼色,羞涩地说任凭祖母和父母大人作主;而在两人正式订亲之后,更是特意去法华寺为宋宁求来了一枚“平安符”。 实在是她太在意了,只觉这一切像是在梦中一般。所以,一直到现在,依然生怕这次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宋宁听后不由对她更加怜惜。他能体会对方心中那种患得患失的想法。本来,他娶张茹主要是功利上的考虑,心中并没有多少真感情,但此刻却也不由产生了一丝柔情。 在这薄情的世间,一份真挚的感情实在是太难得了,就算有,也难以保持长久。 所以,若有一天,你遇到了,就一定要珍惜——不管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你都要珍惜。 因为你若不珍惜,很快就会失去,到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经次一事,二人彼此心灵靠得更近,加上新婚燕尔,真可谓是蜜里调油、须臾难离。 唯一让宋宁郁闷的是,张茹始终牢记法华寺大德法师的嘱咐,不肯与他圆房。实在是她太在意宋宁了,怕一旦和宋宁圆房,宋宁就会出现意外。 宋宁虽然有些郁闷,但也并不过分逼迫,反而对张茹更加关爱与怜惜。 他的性格一向很乐观,对女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子特别宽容和有耐心。追人先偷心,若是对自己老婆还要用强那就太没意思了。当年,他那未婚妻,也就是局长千金,可比张茹难追多了,但最后还是被他成功骗到了手。现在就当又重新追一次张茹好了。啊呸,不是骗,他追女人从来不靠骗。 张茹见此,自然更加感动。两人经过半月时间的耳鬓厮磨,早已是情深似海。毫不夸张地说,就算让张茹为宋宁去死,她估计都会愿意。 正是: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此次张家嫁女,声势不可谓不浩大。地方大族之豪富由此可见一斑。要知道,张家不过是剧县的一个小家族而已。与之相比,帝国的顶级世家胜张家何止百倍。可以想像,这些世家大族所积累的财富又是何等的惊人,称之为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与之相对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则极为清贫,许多家庭早已是负债累累,举步维艰。而在帝国其他贫瘠动乱的地方,许多农民更是早已落入背井离乡、举家乞讨,甚至是卖身为奴、卖儿鬻女的境地。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诗圣有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贫富差距太悬殊,古今无异。尤其是到了王朝末期,贵贱对比更明显,宋宁难免心有戚戚焉。只是,他却也明白,这就是世道。 即使是到了后世,人类社会实现跨越式的发展,物质生活得到极大的丰富,这种贫富差距悬殊的现象也依然存在。 他只是一条咸鱼,根本无力改变。 唯一渴求的,不过是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苟全性命,不要早早地沦为别人眼中的“草介”而已。 然而,即使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也并不容易达成,目前,他不过成功地走出第一步而已,但这还远远谈不上保险。 想要真正在乱世之中立足,他还得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行。 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宋宁心中明白,若任这种趋势继续恶化下去,离广大农民站起来造反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果然,十月后,从北方来的流民开始逐渐增多起来。听说是北方的胶东之地发生大旱,朝廷赈灾的粮食又久久不到,饥民终于发生暴乱。 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饿极了的农民直接冲进府库,洗劫了当地的粮仓,结果却发现里面除少量陈年旧米外,其他装着的都是沙子。愤怒至极的饥民顿时失控,在一个叫张岩松的人的带领下,杀死当地官吏,聚众叛乱。 数日后,灾民在张岩松的带领下更是攻打郡县,杀死了朝廷委派的一名御史。 朝廷震怒,当即安排大军前来围剿,只是参与暴乱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官军竟未能剿灭。如今战火已波及整个胶东地区,并迅速向周边蔓延。无辜百姓惨遭屠戮,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幸存者纷纷逃离胶东。 这也是宋宁发现从北方而来的灾民越来越多的原因。 第六章 积蓄实力 此次胶东之乱名义上是天灾,实际上却是人祸。其实朝廷早在五月时便已拨下粮食,然而胶东官员却将救灾粮私自吞没,并未发放到灾民手中。这也是灾民冲进粮仓后发现里面都是沙子的原因。 事实上,这是官员士族们的惯用伎俩了。每当天灾之时,便也是他们大发其财的时候。 他们表面上大义凛然,不仅广施仁义,踊跃捐款,还于城外设立粥棚,每日施舍粥水救济灾民。暗地里却囤积居奇,操纵粮价,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为奴为婢。 他们实力强大,与朝廷许多官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当地可谓翻云覆雨,根深蒂固。 七月,朝廷委派御史到胶东。因为查到了他们的罪证,当地的官员和士族便一起合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假借张岩松之手将御史杀死在胶东。 只是,他们没料到那张岩松却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事后并不甘心只做一个傀儡,实力壮大后立刻露出獠牙,悍然造反作乱。不仅杀死御史,还洗劫当地府库和粮仓,将当地官吏和士绅杀了个干净。如此一来,胶东局势便彻底失控了。 若非如此,胶东之乱的真相仍不为世人所知。等到这次灾情过后,那些无耻的官员们说不定还会成为抗旱救灾的“功臣”,一个个恬不知耻地接受朝廷的表彰。 而在这场天灾中,活活饿死的人们却会被人遗忘,只留下一堆堆白骨,消失在茫茫历史的尘埃之中。 这不是笑话。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数不胜数。史书上一般都只是寥寥记载下一行小字:xx末年,某地大旱,赤地千里,饿殍无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亲眼目见,你永远无法体会赤地千里、饿殍无数这八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这段时间,宋宁几乎天天跑到城外,看到越来越多的灾民,成群结队、闭目待死,那一个个饥寒交迫,双眼麻木绝望的样子,宋宁心中就触动不已。 然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灾民太多了,莫说他现在只是剧县中的一员小吏,就算他是县令,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在封建帝王时代,几乎每过一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就会上演一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大多肉食者们高高在上,也像这天地一般,漠视着他人的生命。 宋宁请求张肃向县令进言,于城外搭设帐篷,让灾民可以暂时栖身,并从灾民中选拔得力人员,管理灾民秩序。同时开设粥棚,每日施粥救济,划分区域,注意清洁卫生,防止疫情动乱。 然而,却被张肃拒绝了。 不仅拒绝,张肃更是严厉地批评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赈灾救民那是县令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我不要多事。更何况,此次灾民众多,又岂是那么好安置的?且不说我们县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县令大人也不会做的,要是一个不好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怎么办?” “可是。”宋宁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灾民一个个活活饿死吗?” 张肃道:“不然还能怎样?时局一年比一年坏,哪一年没有饿死几百上千人?我们能保证自己不饿死就算不错了,哪管得了别人的死活?更何况这些还是从北边逃过来的难民,并非本地的乡民。就算我前去进言,王县令也不会听的。” “不过,虽然官府不会出面开仓放粮,我们却可以张家的名义在城外开设粥棚,施舍些稀粥以赚取名声。只是,开设粥棚意思一下就行了,不能超过县中的其他大户,而且家里的粮食也得囤积起来,不能都拿了出去施舍他人。我们张家实力有限,每天施舍个一百份稀粥就够了。知道了吗?” 宋宁闻言不由默然,当即点头没有再劝说。因为张肃有一句话说出了官员们的真实尿性:“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当然,这只是文雅的说法,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我才懒得搭理。 这些灾民是北方来的,与他们无关,所以大多数地方官员都是和张肃一样的想法,根本就不会救济和安置灾民,大多只会不闻不问,将灾民驱赶出城了事。 可怜宋宁只是县中一小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多救下几个人。 正是感受到这种无力,宋宁心中才更加忧虑,更加愤怒!放眼帝国,对待越来越严重的形势,这些上位者们,这些所谓的帝国“精英”们竟都是这种态度,这天下如何能不乱?这帝国如何能不亡? 十一月,胶东之乱被朝廷平定。张岩松授首,胶东当地的官员,也被清洗了一遍。朝廷免除胶东三年赋税。胶东之乱遂平。 然而,从北方逃难来的灾民却并没有减少多少,每天,仍有许多人因为没有吃的而活活饿死。 宋宁想救,然而,灾民实在太多了,他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成百上千。即使他将妻子的嫁妆全部献出去,也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张肃等人对待灾民的态度让宋宁更进一步认识到了大苏帝国的危机。胶东之乱虽然平定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历史的经验告诉他,后面更大的动乱正在如火山一般酝酿着,随时可能爆发。 他虽然倚靠上了张家,但张肃之流,固然精明能干、深通明哲保身之道,但囿于自身的眼光和历史局限,缺乏真正的智慧和远见。在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之中,张家连一条破船都算不上,若仅依靠张家,他仍难逃随时覆灭的结局。 时间已经迫在眉睫,然而张肃等大多数人却依然盲目乐观,只以为各地动荡与暴乱不过疥藓之疾,只要朝廷大军一到,随时可以扑灭。 所以,他们对于灾民依然蔑视,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灾民看似可欺,但当他们越来越多,一起站起来时,整个大苏王朝,都将在他们愤怒的咆哮中颤抖,然后不可避免地滑落进深渊。 届时,再没有人能够控制局面,大苏帝国将成为历史,而各路野心家也将纷纷而起,整个天下就此拉开诸侯并起、群雄逐鹿的序幕。 宋宁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在天下大乱来临之前,积蓄出足够自保的力量。 宋宁是个极为果决的人,当即将家中的钱财全部拿了出来,于城外农庄大肆招揽流民。 当然,有限于自身的地位和财力,所谓的“大肆招揽”名不副实。实际上宋宁只是招揽了250人而已。 250人中,除150名青壮之外,剩下100人均为十岁上下的稚女儿童。之所以还招小孩,宋宁是打算亲自授业,作为弟子培养的。他将教他们习文断字、经济算数等实用之学。这100人因为年龄尚幼,三观性格等尚未定型,正好方便宋宁加以灌输和引导。 而150名青壮,宋宁则打算将之打造成为自己现在急需的私人武装及有力臂助。 乱世之中,唯有武力才是保障。 正所谓“枪杆子中出政权”,乱世之中,宋宁想要在短时间内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目前来说,没有比招揽流民更好的方式了。 自古草莽出英雄。乱世之中,之所以能够涌现出许多豪杰,不是乱世中的人特别聪明,而是时势造英雄。太平年代的人们没有乱世的舞台,所以有志难舒,声名不显而已。 若非秦末乱世,刘邦不过泗水一亭长、萧何不过沛县一小吏、樊哙不过当地一屠夫而已。 若非三国乱世,刘备不过一织席贩履之徒、关羽不过一逃犯、诸葛亮也不过一书生而已。 所以,所谓英雄,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应该说,这天下所有的英雄豪杰,从一开始都只是普通人。之所以后面能一步步成为人人瞩目的英雄,除自身天赋超群、拥有巨大潜力外,时势、机遇、毅力、汗水、运气等也不可缺少。 宋宁相信,在这县城之内,在那城外流民之中,定然也存在着一些英雄人物。所谓高手在民间,只要有机会,这些人定然能够在乱世之中迸发出耀人眼目的光彩。 所以,对于自己私底下招揽的流民,宋宁十分上心。他亲自考察、培养,凡不符合他内心标准的不过施舍一两顿饭食而已。唯有忠实可靠、身怀技艺者他才会细心培养,委以重任。 对于这些人,宋宁可谓不惜血本,倾力栽培,力争将之打造成为只忠于自己的骨干力量、私人武装。 与此同时,宋宁利用张家的关系,迅速向当地的官僚阶级与士绅阶层渗透,在不断拓展自己人脉的同时,还将手伸向了张家的商贸与运输领域。 无论古今,不管动乱年代还是太平盛世,想要有一番作为,所需必备的条件都逃不过人、名、财三字。人指人才、人口,名指名望、名位,财指财富、钱粮。 这其中又属人才最为重要。宋宁招揽流民并倾力培养,为的就是储备人才,他不像世家豪门,本身就拥有各类人才,他一介白身,只能靠自己招揽和培养。 至于利用张家的关系结交当地官吏、乡绅以及涉足商业领域,则是为了拓宽交际、积累财富。 总的来说,宋宁做的还算成功。一年后,仕途上宋宁再次进步,成了户曹的实权人物。 人才上,他招揽的200名流民,最终通过他考验被他重用的共有30人,其中成年青壮10人,小孩20人。换句话说,150人最终他只取了10人,这比例低的叫人感动;小孩因为可塑性强些,比例要高些,但100名小孩他最终也只取了20人。 10名青壮,被宋宁安排到了自家管事、县中户曹、城外农庄、城中店铺等处,成了他如今的有力臂助。而20名小孩也在他的精心培养下飞速成长。 10个成年人中,有一人名叫聂忍者,沉稳干练、才赋超群,不仅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且熟谙兵法,精于骑射,更难得的是忠诚可靠、人情练达,真可谓才德兼备、文武全才。如今已成为宋宁的左膀右臂,极受宋宁看重。 聂忍出身不凡,应是官宦子弟,只是不知犯了何事,全家被抓,他自己也沦为了罪犯。天幸胶东饥民暴乱,主家被抢,聂忍趁机和其他难民一起从北方逃了出来。因宋宁收留并帮他重新更换民籍,聂忍十分感激,很快便在10人中脱颖而出,被宋宁委以重任。 除聂忍外,另外9人也相当不错,分别是陈用、余九、褚卫、吴买、慕同、林猛、张英、罗鸿、谭霄,9人虽然比之聂忍有所不及,但也俱皆不凡,各有所长。 宋宁根据他们各自的性格特点和兴趣特长分别予以重用。像陈用、余九有商业之才,长于治理政务,善于殖货,宋宁便让他二人打理自己的产业。 褚卫为人稳重,擅于统筹规划,安排管理,宋宁便让他做管事,协助妻子张茹打理宋府; 吴买头脑灵活,大胆心细,且处事圆滑,善于机变,宋宁便让他跟着自己到了户曹,帮他往来应酬,结交人脉。 慕同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但心灵手巧,多才多艺,不仅精于农事,而且还会烧砖建房、打造农具,制作弓箭、刀枪等武器,是难得的技术性人才,宋宁便让他打理城外农庄。 林猛、张英、罗鸿、谭霄四人孔武有力,粗通拳脚,宋宁便让四人跟着聂忍学习武艺,训练私勇,保护宋家及名下产业。 20名小孩有12男8女,都是10岁上下,有好几个甚至没有名字。宋宁干脆统一给他们起名,根据年龄大小,12名男孩依次叫宋一、宋二、宋三……宋十二; 8名女孩则依次叫宋大乔、宋小乔、宋月乔、宋玉乔、宋诗桥、宋雨乔、宋雪乔、宋冰乔。 8名女孩的名字还好,12名男孩的名字可就十分敷衍了。不过12人年龄尚小,对这么操蛋的名字竟也没有异议,反而欢天喜地的不知多高兴。 宋宁见了,多少有些惭愧。不过,他就是重女轻男怎么了?12人的名字虽说俗了点,但简单易记,也挺好的嘛。 于是12人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七章 大德法师 除这30人外,剩下还有220人。其中有六十多人心术不正、好吃懒做,宋宁直接将之驱逐走了,其余一百五十余人还算忠厚老实、诚实本分,做事也还勤勉、比较听话,宋宁便都留了下来。 只是,他们资质平平,并无多少培养价值。宋宁便让他们跟着聂忍、陈用等人,或保家护院,或喂马驾车,或砍柴扫地,或到店铺中当伙计打杂,或到城外农庄干农活等等,总之,也给他们一碗饭吃就是了。 手底下有了人,再加上张家的关系,宋宁很快在剧县打开了局面。一年后,张茹的嫁妆不但全部挣回,而且还往上翻了几番。如今,宋宁手中可以控制的财富已较为可观。虽然与世家大族还无法相比,但也足可跻身当地的豪强之列了。 而且许多财富和产业都是宋宁秘密置办下的,只属于他一个人,张家甚至她妻子张茹都不知道。 同时,他还在外面结识了不少人。这其中,有三人宋宁觉得不错,虽不是他渴望的那种经天纬地、百年难遇的惊世之才,但各有不凡,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杰出人物了。 第一个名叫凌邦,此人是一名商人,因做布匹绸缎生意与宋宁有些往来,后来渐渐熟识。 传闻凌邦祖上曾也是世族,只是后来渐渐没落了。及到凌邦这一代,家中日益贫困。加上凌邦仕途不顺,最后只得改为行商。 凌邦此人,在县中名声不显,经商也是普普通通。布匹生意做了几年,也不过勉强糊口而已。县城之人多有鄙视。然而宋宁却认为凌邦此人不凡。他并没有因为凌邦经商不利便看他不起,也没有因为他没有名气、毫无建树便有所轻视。相反,宋宁认为他是一个十分难得的隐世之才。 凌邦虽然经商不利,但却十分聪慧、精明,其人气质儒雅,见识高卓。宋宁曾与他接触过几次,发现对方谈吐不凡,胸中自有丘壑,心中极为钦佩。 凌邦祖上曾是诗礼簪缨之族宋宁是相信的。因为对方的谈吐和言行清雅有礼,颇有贵气,绝非一般凡俗可比。宋宁觉得他不像一个商贾,反倒像是一个智谋之士。 凌邦对宋宁的观感也不错。只是,对于他的有意结交与亲近并不过于热衷回应,反而有些若即若离。宋宁看得出,对方看似一介商贾,心中却极为孤傲自负。以目前宋宁的身份地位,与之作为朋友可以,但想折服对方分出主次来却是绝无可能。 第二个人是一个亭长,名叫岳松。对,就是刘邦昔日在老家沛县时所担任的职务。所谓亭长,始于战国,秦汉时在乡村每十里设一亭,亭有亭长,掌治安警卫,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多以服兵役已满期之人充任。 大苏帝国官制与秦汉时类似,也是大概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乡之上为县,县之上为郡。亭有亭长,乡有乡三老、乡有秩、乡啬夫、乡游徼,县有县令、县丞、县尉等官吏,郡有郡守、郡丞、郡尉等。 亭长算是大苏帝国体制内最小的单位,与后世的村类似,但亭长与村长又有不同,其级别和职司相当于后世派出所所长。 宋宁会注意到岳松,是因为汉高祖刘邦曾经担任过亭长一职,是以他对岳松自然格外留心。不过,观察一段时间后,宋宁便发现岳松虽也是亭长,却与汉高祖刘邦完全不同。 岳松不但机智计谋、心机手腕远远比不上汉高祖,也没什么野心,并非刘邦那种胸怀大志之人,而是一个纯粹的武夫。 岳松身材魁梧雄壮,满脸络腮胡须,面容粗犷,手臂几乎有常人大腿粗细;全身肌肉虬结、力大如牛。其武艺高强,等闲几个人近不了身。更重要的是,为人仗义,颇有侠气。他并非乱世枭雄,而更像是三国典韦、许褚一般的人物。 当然,岳松身上虽有些武艺,但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像演义小说中写的那样神,能够以一挡百,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那不过是罗贯中的吹捧而已。实际上,就算吕布、关羽复生,也不可能以一敌百的。不然,吕布在白门楼上怎么可能被一根绳子、几个兵卒就缚住了。而关公败走麦城时,又岂会被潘璋的部下马忠所擒? 不过,就算岳松比之典韦许褚有所不及,但也算同一类型的猛人了。若能得之为己用,宋宁可高枕无忧矣。 可惜,岳松刚开始并看不上宋宁,以为他只是一个一心讨好张家,毫无男儿骨气的软弱小人,所以对于宋宁的有意亲近置之不理。宋宁百般笼络、折己下交,反被其看轻。无奈只好暂息了心思,只将其当普通同僚对待。 后来,随着相处日久,岳松渐渐发现宋宁为人正直谦逊,行事光明磊落,心胸豁达宽宏,且处事极有原则担当,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这才渐渐改观,慢慢与之亲近。 岳松为人耿直、性如烈火,且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为此得罪了不少人。虽然武艺高强,屡屡立功、破获大案,但却始终不得升迁。宋宁却并不因此看轻他,反而一直引为兄弟,岳松由此越发感激。 在岳松的帮助下,宋宁先后学会了骑马射箭,当然,仅仅只是学会了而已,技艺实在稀松平常。 第三个人是县中一小吏,名叫郭宏。其人身材矮小瘦弱,肤色偏黑,平日里少言寡语、面色阴沉。县中人言郭宏性情孤僻乖张,行事出格怪异,极不好相处。 然而宋宁与之接触过数次后却发现郭宏不过是睚眦必报,不擅与人交际而已。其人为经年老吏,颇具才干,不仅精通文书律法,且长于管理内务,虽性格沉默,不合人群,但县中大小诸事只要交予他,他都能以极快的速度处理好。 这可是难得的内政人才啊! 宋宁倾心结交,奈何那郭宏性子的确有些怪异,对他始终不假辞色。不说宋宁,便是县令、县丞等,他都不放在眼里,可谓目中无人到了极点。这样的性格能讨人喜欢才怪了。 宋宁倒也不介意。有才的人嘛,有些怪僻总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他现在身份地位过低,别人不买他的账也在情理之中。只要能先结下善缘,以后总有机会收为己用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郭宏对宋宁印象已有所改观。如今,宋宁也算郭宏在县中唯一的朋友了。 宋宁的想法很简单,若天下大乱,他立刻就将这些人笼络到自己麾下,然后利用自己现有的实力,进一步发展壮大。正所谓: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嘛。 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保全自己,唯有用实力说话才行。 这日,宋宁携妻子前往法华寺还愿。宋宁骑马,妻子张茹与美婢红娘乘坐马车。红娘就是当日被张茹安排来给宋宁倒茶的那个丫环,长得美丽高挑、姿色不俗。 当日宋宁的愿望还真的实现了,张茹下嫁之后,果然便将红娘陪嫁了过来。 红娘为人伶俐,性格讨喜,更重要的是天生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副闺阁小姐都嫉妒的魔鬼身材。宋宁作为外貌协会骨灰级的会员,红娘很快便被安排到宋宁身边,专门伺候他的起居。至于张茹的另一个丫环凤竹,因为长得一般,便被宋宁选择性遗忘,仍留在张茹的身边伺候。 一年中,因为妻子张茹紧记法华寺大德高僧的叮嘱,坚持不与宋宁同房,所以红娘便替代张茹成了宋宁的通房丫环。 红娘虽然身份低微,但宋宁是现代人的思维,待她与女朋友无异,宠得都快没边了。和张茹一样,红娘一个丫环哪是宋宁这情场老手的对手,加上又与他有了肌肤之亲,是以很快一颗芳心便也牢牢系在宋宁身上,到如今竟是连自家小姐都排到后面去了。 张茹倒也不介意,红娘本就是服侍她的自己人,两人之间的情分很不一般。因为她不能服侍夫君,所以心中一直有愧,让红娘跟着宋宁本就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如今红娘得了宋宁的宠爱,她心中只有高兴。若红娘能给宋宁生下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到时她就可以升红娘为妾室,以后一起服侍夫君了。 想想宋宁还是可以骄傲一下的:来到大苏帝国的第三个年头,他勉强也算得上是有娇妻美妾的人了。 转眼到了民丰四年。因为一年中宋宁平安无事,张茹欢喜之余,却也觉得这正是菩萨和大德法师之功,是以今日特意来寺中还愿感谢。 宋宁心中郁闷的要死。那秃驴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是张茹深信不疑,其他事情对他百依百顺,但在这件事上,却比谁都执着认真。她坚信宋宁是因为菩萨的保佑才平安无事的,所以容不得他对菩萨以及那大德法师有半点质疑和不敬。 唉,神佛之说害人不浅啦!任宋宁巧舌如簧,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二人来到法华寺,先是进献了一千香油钱,然后这才见到那所谓的大德法师,当面向之致谢。 宋宁一个现代人,虽然莫名其妙来到了大苏帝国,但也不会像妻子张茹对菩萨、高僧那么崇拜信任。在宋宁眼中,这所谓的大德法师不过是一个披着袈裟的高级神棍罢了。他此次陪妻子前来也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若能揭穿他,让妻子张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那就更好了。 结果真见到对方时,却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想像中身穿一袭袈裟,白眉长须、一派高人风范的老和尚形象轰然倒塌。这所谓的大德法师竟不过是一个身穿普通僧衣的小沙弥而已。看他那张皮肤白皙、年青得有些过分的面孔,只怕还年不过三十。这真是妻子口中佛法精湛、道行高深的大德法师? 对方倒是极有风度,对于宋宁明显失望和怀疑的眼神毫不介意,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见张茹虔诚地上前见礼,连忙双手合什,弯腰行礼道:“贫僧见过宋施主、宋夫人。” 宋宁惊讶地望着对方道:“你认识我?” 小和尚道:“宋夫人曾多次来贫僧这为宋施主祈福,贫僧虽然之前未曾与宋施主谋面,但今日贤伉俪携手而来,贫僧又岂有不识之理?” 宋宁却不吃他这套,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后这才道:“你有三十岁没有?” “夫君!”妻子张茹见宋宁对大德法师如此无礼,顿时急了,忙拉住了他。倒是那小和尚似乎并不介意,依然面色平静地道:“贫僧今年虚岁正好三十。” 宋宁握住妻子张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拉着她在对方前面坐下道:“大师虽然年青,但雅量宽宏,不喜不怒,颇见修行,当得起高僧之名。” 大德法师却摇摇头道:“宋施主先扬后抑,心里只怕骂贫僧的话更多,贫僧可不敢当。” 宋宁心中暗道,这小和尚倒是有些意思,很不简单啊。看着虽然年轻,但洞悉人心,道行着实不浅!难怪年迹轻轻就混成了高僧。 宋宁不敢怠慢,连忙打起精神应付道:“大师果然精明睿智,一眼便看出我心中所想。大师既然什么都明白,不知可否为在下解惑,当日为何要诓骗我夫人,害得我夫妇房事不谐、感情不睦?” “夫君!”张茹大羞:“你说什么呢!”心道,我们虽然,虽然……未同房,但什么时候感情不睦了? 宋宁却只目光不善的看着大德法师。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似的,面对宋宁刀一般锋利的眼神,也只如清风拂面一般,淡淡道: “贫僧乃出家人,平生从不出一妄语,又怎会欺骗宋夫人?倒是宋施主你,明明与宋夫人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却故意责问贫僧,实在是好没道理。” 第八章 鬼蜮伎俩 宋宁心道,好厉害的和尚。他冷笑一声道:“有没有欺骗你心中清楚,你能骗得了我妻子,却休想拿你那套鬼话来糊弄我。在下听闻,但凡有德高僧无不行善因、积善果,成人之美而不成人之恶。大师却以无妄之说害我夫妻分居一年之久,这岂是高僧所为?” 大德法师摇头道:“宋施主现在难道不是毫发无损,安然无恙么?可见非是我以虚言相欺,而是施主不信贫僧之语。” 宋宁冷笑道:“大师之言毫无根据,如何能让我相信,又如何能让人信服?” 大德法师缓缓摇头道:“神佛之说本就毫无根据,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施主既然不信,贫僧就算再怎么解释,你也只会觉得我是在虚言狡辩,妄言相欺。贫僧又何必多费唇舌?” 宋宁语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年青的和尚,厉害啊!明明是一件理亏之事,竟能被他说的这般清新脱俗,还叫人无从反驳,此人不去做宰相,真是屈才了。 旁边妻子张茹终于听不下去了,忙拉扯了宋宁一把,嗔道:“夫君,不可对大师无礼。”说完又向那装腔作势的小和尚致歉道:“大师,我夫君乃儒家弟子,一向不信神佛,并非有意不敬大师,还请勿怪。” 小和尚摇头道:“宋施主不信神佛是真,却也不见得就是儒门信徒。” 宋宁冷笑道:“大师虽身着袈裟,但巧舌如簧,也不像是佛门高徒,反倒更就是名家弟子、纵横传人。” 这话针锋相对的意味可就很明显了,张茹连忙扯住他,急道:“夫君!” 却听见和尚一点也不见愠色地说道:“贫僧虽然身着架裟,却也仍在红尘。谁又规定佛家信徒不能兼修名家诡辩之言、鬼谷纵横策术?宋夫人不必担心,宋施主性情率真,敢于直言,与之相谈贫僧颇感心喜,又岂会有怪罪之理?” 妻子张茹道:“大师是真正有德行的得道高僧,此次我与夫君能在一起也全赖大师之助,妾身在此谢过。” 大德法师谦逊道:“此皆夫人平日里行善积德、心敬菩萨之功,之前颇多波折已过,今日该当有此福报才是。贫僧不过略加指引罢了,又岂敢贪功?” 妻子张茹道:“大师高风亮节,小女子铭记于心。” 宋宁虽然仍对之不爽,但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涵养气度,忍不住道:“不知贵寺之中如大师这般的人物还有多少?” 大德法师道:“贫僧不过敝寺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沙弥而已,如贫僧一般的和尚比比皆是,自然是还有很多的。” 宋宁摇头道:“大师还真是谦虚。我看贵寺中如大师一般的人物绝无仅有。” 大德法师道:“施主高看我了。贫僧不过法华寺中一个普通和尚而已。敝寺中的高僧个个都胜过贫僧。” “哦?”宋宁不信道:“果真如此?那我倒真要见识见识了。” 大德法师道:“宋施主若有暇,以后自可常来,敝寺随时欢迎。” 宋宁道:“恶客登门,你们会欢迎才怪。” 大德法师微微一愣,不及回答,宋宁紧接着又道:“不过大师既然这般说了,日后我自然少不了再来叨扰。”说完便大笑着携妻而去。 大德法师看着宋宁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由也微微一笑。这张二小姐的夫婿,却也是个妙人拉。 宋宁与妻子出来时,正好碰见一位身穿白色华服、手持鎏金折扇的富家公子带着四个豪奴上山来。 那富家公子生得肥头大耳,满身肥肉,一副高衙内、薛蟠的派头,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纨绔两个字了。身后还跟着一帮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奴才,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宋宁心知这种人不好惹,忙将妻子张茹和红娘护到身后,避让到一旁。 不想对方看见张茹和红娘,眼睛顿时一亮,竟就此止步。 宋宁见对方眼神不对,心下暗自恼怒,面无表情地护着妻子美婢从一旁离去。 那富家公子却转过身来,一直望着他们,直到张茹婀娜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眼中难掩惊艳炽热之意。他那手下跟随日久,最懂他的心思,见此忙上前一步道:“公子,可是看上了刚刚那……” “恩。”富家公子不等他说完,便忙不迭地点头道:“去打听一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 “是。”那手下忙应声而去。 那日之后,宋宁又独自去了几次法华寺,与那大德法师渐渐熟识。宋宁意外地发现,这年轻的小和尚虽身在佛门,却并非看破红尘、清心寡欲之士,反而满腔抱负,十分热衷于功名。其人心计深沉、脸厚腹黑,绝非释迦门徒。 不过,宋宁并未因此而失望抑或是鄙视对方。相反,他对这大德法师极为欣赏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同样地,年轻的和尚也看出了宋宁的不凡。尤其是对方对天下大势的清醒认识让年轻的和尚大生知己之感。很快,二人便成了志同道合的好友。 乱世将至,大德法师这样的人才,无论是治理政务,还是谋划军机,都是顶级的,遁身空门实在太可惜了。不过,眼下以宋宁的实力,想要招揽人家根本不可能。宋宁只得作罢。 转眼半月过去,这日,宋宁第四次上法华寺见大德法师,临别时后者突然隐晦地提醒道:“宋施主,贫僧昨日心有所感,曾为施主暗中卜过一卦。卦象显示,宋施主和宋夫人未来数日恐有一难,还望施主转告宋夫人,近日若无必要,勿要出门。宋施主自己也万事小心,切记切记。” 宋宁笑骂道:“大师又故弄玄虚,若是真知道什么还请明言,说些云山雾罩的话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和你猜哑谜。” 大德法师道:“贫僧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恕不远送。” 这秃驴! 第二日,宋宁在户曹当值,刚处理完手上的公务,一位县中小吏便过来唤他,说县丞大人叫他过去。 剧县县丞姓孙,名叫孙少阳,与宋宁岳父张肃关系不错,平日里与宋宁也算熟识。宋宁当下不敢耽搁,匆匆来到孙县丞的办公房中道:“参见县丞大人,不知大人唤下吏前来有何吩咐?” 孙县丞一脸和煦地道:“并无什么大事。本官夫人近日身子偶感不适,心中甚是想念张侄女。自张侄女与贤侄大婚,她已有多日未与之相见,特让我邀请对方明日上午来我府上一叙。”张侄女即是指张茹,因孙县丞与张肃素来关系亲厚,所以有此称呼。 宋宁心下虽略觉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当下点头道:“既是秦夫人相邀,下吏岂有不答应之理?”秦夫人即孙县丞之妻。 “好。”孙县丞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下吏告退。”宋宁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回去后,宋宁将此事告知张茹。张茹也有些疑惑地道:“妾年少时,秦夫人对妾确实十分喜爱,只是后来妾几次婚事不利,双方便很少再往来。不想,此次秦夫人竟会突然相邀?” 宋宁想起小和尚大德法师的话,心中一动道:“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只是却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张茹摇头道:“夫君多虑了,只是去见一下秦夫人而已,能有什么不妥?况且孙大人毕竟是本县县丞,又与父亲大人一向交好,既然亲自相邀,夫君没有拒绝的道理。想来秦夫人应该是有什么事要与妾身说,故而相邀。夫君不必太过疑虑,明日妾身去了自然便知。” 宋宁握住妻子的手,道:“明日我与你同去。” 张茹摇头道:“不必了。你明日还要当值,岂可为了妾身耽误了公事?” 宋宁听后,虽然心中仍有些疑虑,但也只好点头道:“明日夫人万事小心。” 第二天,宋宁特意命聂忍驾车送张茹和红娘去孙县丞府上,自己则一早来衙门当值。他虽未能亲自陪同前往,却也让红娘陪张茹一起。 虽然不信大德法师的话,但宋宁心中到底有些不安。临行前,又再三叮嘱了一番聂忍这才离去。约半个时辰后,聂忍命人匆匆来报,说在孙府发现异常情况。 宋宁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忙问有何异常。下人据实禀道:原来,张茹到孙府后便被秦夫人接入了内宅,聂忍无法进入,只得留在了外面。这本也没什么,只是,不久便有一个权贵公子携数名豪奴进入孙府。此人进入孙府后,竟然径直往后宅而去。 聂忍深感此事有异,记起宋宁临行前的嘱咐,当下命人立刻前来向宋宁报信,自己则仍留在孙府,想办法探知此人具体情况。 宋宁听后,顿时大惊。这孙府到底要做什么?怎么能让成年外男进入内眷后宅。想到之前孙少阳邀请张茹的诡异行为,宋宁暗叫不好。当下丢下公务,急向孙府跑去。不是他太过敏感多心,而是人心难测,他难免要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罢了。 只是,还未等宋宁离开,便见县丞孙少阳走了过来:“宋宁,这是要出去?” 宋宁道:“是。下吏家中有事,正要回去处理一下。” 孙少阳道:“哦,本县丞手上正好有件公务要交予你去办,若无急事,还请以公事为重。” 宋宁此刻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在这里陪对方磨叽,只拱手道:“抱歉大人,下吏家中之事十万火急,现在必须回去一趟,还请大人见谅。”说完侧身从孙少阳旁边让过去,就准备离开。 孙少阳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扬声道:“宋宁,本县丞亲自过来交办公事予你,你竟也敢推脱!你身为大苏属吏,职责在身,岂能这般公私不分?” 宋宁猛地回头,睥睨着对方道:“孙县丞故意在此阻拦于我,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夫人若是无事便罢,倘若有一丁点损伤,别怪宋某翻脸不认人,哼!”说完,宋宁再不管对方,转身迅速离去。 那孙少阳登时气得面皮紫涨,他没想到,宋宁一个县中小吏,竟敢这般对他说话。只是听宋宁最后谈及张茹,难免又有些心虚。眼见周边不少人都看着这边,顿时又羞又恼,怒声道:“看什么看,不用做事吗?”说完便满脸阴沉地拂袖而去。 诸人顿时作鸟兽散。 孙少阳回到自己办公房中,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听宋宁最后说的话,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此刻难免有些心神不宁,最后干脆也离开办公房,直奔自己府上而去。只是,此刻宋宁早已不见踪影,孙少阳心中略一思索,当下又返回来,至户曹拉着张肃一起,这才离去。 且说宋宁离开后,刚要赶往孙府,迎面却见那雄壮魁伟的亭长岳松和另一名手下骑马从外面赶来。看见宋宁,登时下马招呼道:“宋兄弟,你这是要上哪去?” 宋宁见是岳松,登时大喜,当下顾不得与他招呼,直接牵过他手中的马,骑上去道:“家中有点急事,借岳兄弟坐下宝马一用。” 岳松见他神色焦急,显然是有什么急事,当下牵过手下的马,骑上后追了上去:“等等宋兄弟,我与你一块去。”走出十数米远这才回过头来对手下吩咐道:“秦东,你先回去,我陪宋兄弟去去就来。”说完也不待秦东回答,立刻驾着快马追宋宁而去。 “唉,亭长……”秦东话未说完,岳松早已不见了身影。秦东只得郁闷而回。 有快马相助,不过盏茶功夫,二人便来到孙府。岳松疑惑道:“兄弟,你不是家中有事吗?怎么到县丞大人府上来了?” 宋宁下马,对岳松道谢道:“岳兄,你能随我至此,宋宁心中已十分感激。等会儿宋某可能会与孙县丞府上之人对上,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请回吧。” 岳松却并没有走,只是神色郑重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宁道:“我夫人现在孙府之中。” 岳松大惊道:“弟妹有危险?” 第九章 千钧一发 宋宁不置可否,只是道:“我必须马上见到她。否则,我不放心。” 宋宁虽未明说,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岳松瞬间大怒:“好他一个孙少阳,竟敢欺负弟妹!兄弟,你不用说了,我岳松陪你一起进去。” 宋宁心中不由无语。拜托,你这么大嗓门做什么?让人听到了岂不笑话?况且,万一不是他猜测的那样呢? 只是,见岳松义愤填膺的样子,宋宁心中又万分感动。 他已将此事言明,岳松竟然仍坚持与他一同进去,足见对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要知道,此事本与岳松无关,后者完全可以选择置身事外——但凡理智一点的人只怕都会这样做吧? 至少若换做是宋宁自己,多半也只会在外摇旗呐喊,而不会与之一起冲进去犯险,与一县之丞发生冲突。 真论起来,宋宁闯入孙府尚情有可原,毕竟他是担心自己的妻子。而岳松呢,完全是因为宋宁一句没有把握的猜测进来的。如此一来,你让孙少阳怎么想?以后者的小肚鸡肠,事后肯定会报复的。 岳松久在官场,此中利害不可能不知。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与他一起,足见心中情意。 古之义士,也不过如此了。 宋宁望着岳松,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拍开孙府大门,直接闯了进去。孙府门房想要阻拦,却被高大魁梧的岳松直接推到一边。门房一见他们服饰,心知只是县中的小吏,顿时气坏了,不由跳脚大骂道:“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进来胡乱撒野?” 宋宁懒得理他,这时,聂忍听到动静迎了上来,他被孙府安排在门房处喝茶。宋宁不等他行礼,急忙问道:“夫人何在?” 聂忍道:“仍在后宅,忍至今无法与之取得联系。” 宋宁道:“那权贵公子是什么人,他如何能进后宅?” “孙府下人也不知。”聂忍道:“不过,那人来头似乎不小,忍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不是孙家后辈子侄?” 宋宁面色阴沉,道:“夫人进去多久了?” 聂忍道:“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宋宁心中不妙:“那什么公子呢?” 聂忍道:“也有一刻多钟了。” 宋宁不由大急:“孙府后宅在何处,快带我去。” 聂忍忙在前引路,边走边道:“孙府后宅有人把守,等闲不许人进入。” “哼!既如此,那狗屁公子为何能进?”宋宁怒道。 聂忍道:“这也是忍疑惑的地方。” 宋宁道:“不用说了,快走,迟了只怕夫人有危险。” 聂忍本也有所猜想,此刻顿时也反应过来,只是,他实在不敢想像,光天化日之下,对方怎就敢…… 三人飞速向孙府后宅跑去,那门房与一众家丁沿途想要阻拦,俱被宋宁、聂忍和岳松三人出手打倒。 很快,三人到了后宅入口,那里果然有四人把守:“你们什么人,此处乃孙府后宅,成年外男禁止入内。” 宋宁只觉四人有些眼熟,略一回想,便记起来,这四人正是半月前他与张茹离开法华寺时所见到的那位华服公子的手下。宋宁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四人一身豪奴打扮,表情神态都极为嚣张。 既然四人在,那进入后宅的人就是当日遇见的那个貌似衙内的死胖子了?想起当日对方看向妻子时淫邪炽热的目光,宋宁又惊又怒! 此事,已经很明了了。孙少阳之所以将张茹约至府上,目的就是为了方便那来头甚大的华服公子行事的。好你个孙少阳,我日你八辈祖宗! “滚开!”宋宁不知对方此刻有没有得手,不由心急如焚,当下哪还会和对方废话,直接一拳将最前一人撂倒。 聂忍和岳松见宋宁动手,当即也出手向剩下三人攻去。四名豪奴看着嚣张,不过平日里仗着主人的权势横行惯了罢了,实际上手底下却并没什么功夫,三五两下便被宋宁三人打倒在地。 四人虽然被打倒,却更加嚣张:“你们三个狗娘养的,居然敢打我们,你们死定了。” 宋宁冷声道:“废了他们。”说完再不看四人,迅速向里面冲去。 此时,张府内宅一间卧房之中,张茹与红娘的确遇到了极大的危机。孙府秦夫人在张茹的茶水中下了药,此刻张茹浑身无力,只能倚靠在床边才不会倒下。而那位法华寺外曾遇见过的死胖子,此刻则坐在房中的圆桌旁,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二人。 “卑鄙!”张茹满脸惊怒地望着眼前衣冠楚楚的华服公子。以她的好脾气,此刻都忍不住出言骂道。 华服公子笑容不减:“夫人生得这般国色天香、千娇百媚,就算是生起气来也还是这么好看,在下为了能一亲夫人芳泽,卑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这厮就又站起身来道:“你这侍女也不错——在下今日真是艳福不浅拉。夫人,良宵一刻值千金,想必此刻你也有些等不及了吧。” “无耻!”张茹眼见对方似要过来,心中又急又怒,红娘此刻并未有事,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拦得住对方?只得大声喝斥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要叫人了。” 华服公子一听,不但丝毫不见惊惧,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婢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们主仆二人了。你尽管大声地叫好了,最好让孙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到时大家见我与你家夫人共处一室,啧啧……” “我是无所谓了,最多让别人在背后多议论几句,只是你家夫人只怕就要名节尽毁了。若是此事再传到你家夫君耳中,嘿嘿……你猜他会怎么看你呢夫人?” 张茹听后顿时面色一白,对方好深的心机,不过三言两语,便几乎击垮二人的心防。红娘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了,连忙望向张茹。 张茹艰难地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抵在自己喉咙上,望着对方不屈地道:“你想玷污我的清白,绝无可能!我毋宁死,也绝不受你之辱!” “小姐不要!”红娘忙道。张茹却摇了摇头道:“夫君待我情深意重,今日我就算是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说完又望向华服公子,神情坚定地道:“我若死在这里,公子就算来头再大,只怕也难逃干系。还请公子自重,莫要过分逼迫!” 华服公子眼见张茹一脸决绝之色,不由拍手鼓掌道:“夫人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为保贞洁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在下佩服。只可惜,本公子并不吃这一套。” 似乎看出张茹与红娘心中的疑惑,华服公子继续道:“夫人可能还不了解我。也罢,我就再与夫人详细说一下我这人的性情喜好。本人陆迁,乃本郡郡守大人独子。平生最爱美色,尤其是已嫁作他人为妻的成熟少妇,就是像夫人这样的——凡我看中的女子,就没有得不到的。” “你可以拒绝我,但我可以保证惹怒我的后果你无法承受。如果你选择自杀,我依然会玷污你的清白,事后我还会让人将你的衣服扒光挂在城门之上,四处宣扬你在孙府被人污辱了的丑事,让全郡的人都知道你丈夫被人戴了绿帽子,让他被所有的人耻笑,以后在剧县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你无耻!”张茹脸色惨白,显然被他所描述的场景给吓到了。 陆迁邪魅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本公子就是无耻,不然,又如何能得到你这样的极品人妻呢。我还没说完呢夫人。假如你选择自杀,我不但会让你死后难安,之后我还会尽全力迫害你的丈夫和张家,我会让张家从剧县消失,也让你夫君成为第四个被你克死的倒霉蛋。想来,你应该不会怀疑我有这个能力吧?” “你不能这样做!不然,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张茹眼中露出惊惶之色。死,她并不害怕,但她绝不允许对方伤害她夫君和家人。 陆迁一脸和煦地道:“那就要看夫人你接下来的表现了。我所求者,不过是与夫人的一夕之欢罢了。若夫人能主动配合,让我满意,事后我自然不会把你夫君和张家怎么样。今日之事,除了我们三人之外,也再不会有第四人知晓。” “你不用担心孙府之人,孙少阳乃我父亲门下走狗,此事他绝不敢说出去的。事后你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和你夫君幸福恩爱地生活在一起,而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对方这般下流无耻,张茹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话,心中极速思考着对策,握住发簪的手不由又紧了紧。 陆迁见张茹沉默不语,以为自己已击垮对方的心防,心中不由暗喜。这样的事他以前做过很多次,几乎所有的女子最后都会选择屈服。不过像张茹这样漂亮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陆迁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心中却不住的冷笑:只要张茹答应了他这一次,后面就要答应他无数次:他随时可以用这次的事来威胁她,让她屈服于自己——对方将彻底成为他的俘虏,听从他的摆布。 至于他刚才说过的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打搅张茹的生活,呵呵,张茹要是愿意相信,那是她自己天真。他可不会真的那么守信。 说了那么多,其实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陆迁见张茹沉默不言、怒目而视,虽是惶急忧惧之时,但更觉楚楚可怜、美丽动人,心中早已按捺不住,当下不再犹豫,立即上前迅速向张茹逼近。 “站住!”张茹慌忙喊道,想要制止对方。陆迁作为老手,深知这是最佳时机,怎么可能听她的?当下不但不停,反而加速冲上来,伸手就要夺下张茹手中的发簪。 只要发簪到手,以张茹现在的状态,想要自杀再也不可能,到时便只能任他揉捏了。 张茹心中绝望,正要奋力向自己喉咙刺去,却觉手中没有力道。秦氏也不知给她下了什么药,实在歹毒。 陆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正要夺下张茹手中的发簪,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旁边还有一个红娘。后者抄起身前的一个凳子,猛地向陆迁的脏手砸去。 陆迁不妨红娘一个丫环竟也敢对他动手,当下被红娘砸了个正着,只觉手臂一阵剧痛传来,顿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红娘虽然勇敢,但到底只是一个丫鬟,见对方倒地,并没有抓住这个最佳的机会拿凳子朝姓陆的头上再补几下,以彻底解除对方的威胁,而是拉着张茹急忙往外跑:“小姐快走!” 只可惜张茹事先被下了药,此刻浑身无力,却哪里走得掉。更要命的是,红娘冲到房门前,正想打开房门时,陆迁已反应过来,不及从地上爬起,一把抓住张茹的裙角,只用力一扯。张茹身形顿时不稳,摔倒在地上。 红娘只得回来,上前扶起张茹,再次向外走去,同时拼命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姑爷,快来救小姐!”可惜,外面一片死寂,竟没有一个人应答。 那陆迁如何肯放过二人,强忍着手臂上的巨痛,立即从地上爬起,先一步堵住门口,望着拼命大喊的红娘,心中又是羞恼,又是气愤,脸上不由狞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事先我早已吩咐下去,此刻四周空无一人,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 话音未落,却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之声,很快,一道焦急地呼喊声响起:“夫人!红娘!你们在哪?”正是宋宁。 红娘听到宋宁的声音,不由大喜,连忙高声回应道:“姑爷,我们在这,我们在这!快来救我们!” 第十章 大哥饶命 “贱婢,闭嘴!”陆迁顿时变色,猛地上前抓住红娘然后奋力地拽了回来。 红娘“哎哟”一声,身不由己地撞到旁边的桌椅上,然后又反弹回来摔倒在地上,连带着好不容易站起的张茹也再次摔倒。陆迁心知今日之事已不可为,心中又急又怒,当下就想冲上去,不管不顾地对张茹施暴。红娘却再次抱住他的腿,拼命阻止。 陆迁怒急。他一把扯住红娘的头发,恶狠狠地道:“臭婊子,你敢坏我的好事,我今日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娘看着对方一脸狰狞扭曲的模样,心中有些畏惧,却还是倔强道:“姑爷已经到了外面,你休想再侮辱我家小姐。” “你找死!”陆迁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反手便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红娘白皙的脸蛋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陆迁这次是含恨出手,这一巴掌扇得极重。 外面,宋宁听到红娘的声音,迅速向这边奔来。整个孙府后宅,已被他闹了个天翻地覆。秦氏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竟一直没有现身露面。 宋宁也顾不得她了,寻着动静赶到张茹红娘所在的房间外,立即高声大喊道:“夫人!红娘!”他见房门已锁,当即心急如焚,奋力开始踹门。 陆迁却是理都不理:“我陆迁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你们以为那宋宁来了就可以改变什么吗?天真!他不过是剧县一小吏而已,在我面前连屁都不是。你们信不信?只要我以他的身家性命和仕途前程相威胁,他不但不会救你们,反而会乖乖把你们奉上,任我享用。” “你胡说!”张茹气得脸色通红,怒斥道:“我夫君才不会这样。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无耻吗?”只可惜她全身无力,明明是愤怒至极说出的话,却轻飘飘地没什么力道。 “哼,夫人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好了。”陆迁冷冷地说道。 正在这时,房门终于承受不住宋宁连番撞击,“轰”的一声从外洞开,下一秒,宋宁冲了进来。 第一眼看到房中的男子,果然便是当日在法华寺外所遇见的那个胖子。 陆迁刚要表明身份,让张茹看看,自己所言非虚,这青衫小吏定会畏惧自己的身份主动献上妻子。哪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宋宁怒发冲冠之下,已是一脚踹在他胸口,顿时将他踹飞出去,却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宋宁同样是含恨出手,陆迁猝不及防之下,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差点没背过气去。 “夫人,红娘。”宋宁这才从地上将妻子和美婢扶起。他见妻子和红娘二人衣衫完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夫君!”张茹无力的倚到宋宁怀里,不由喜极而泣。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没事吧?”宋宁也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 “我没事。”张茹道:“多亏有红娘。” 红娘捂着脸颊,忙摇头道:“没有,多亏姑爷及时赶到,否则……”只要一想到刚才万分紧急的情景,红娘就后怕不已。若是宋宁未能及时赶到,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小姐定然清白不保,而她,只怕也难逃被辱甚至是被杀的结局。 毕竟她只是一个丫环而已,微不足道。而以刚才陆迁所表现出来的戾气来看,此人无情到了极点,事后对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张茹眼中含泪,靠在宋宁怀中,心中也是一阵阵后怕。如果今日真的被这陆迁玷污了清白,她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宋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宋宁心中也是庆幸不已。若非他足够小心,早上出门时便交待了聂忍,只怕这会儿他还被人蒙在鼓里呢。莫名其妙来到大苏之后,他一直小心翼翼,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看来,想要在乱世来临之前一直苟着是不可能的了。 宋宁将张茹扶起,这才发现妻子全身无力,红娘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忙道:“小姐被孙府的人下了药,此刻浑身无力,若非姑爷你及时赶来……” 宋宁心中无比的愤怒,好你一个孙少阳,真是好毒的心思。旋即宋宁又看到了红娘的脸上那道清晰的指印。 红娘见被宋宁发现,忙又伸手捂住脸颊。宋宁心中了然,这必然是眼前的禽兽男子所为,宋宁心中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丝杀机。红娘虽然只是一个侍婢,但娇俏可爱,乖巧懂事,与他也有了肌肤之亲,宋宁从未将之当成下人看待,早已将之视为自己的女人。此人当真该杀! 只是,他心中也明白,对方能在孙少阳后宅行此勾当,身份来历必然不一般。真将对方杀了,自己以后只怕就要亡命天涯了。一时间,宋宁心中犹豫了一下。 杀,后果会很严重;不杀,心中实在气愤难平。 正在这时,聂忍、岳松也跟了进来。二人刚才替宋宁解决陆迁的手下和孙府的下人,耽搁了一点时间。此刻看见房内的情景,瞬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二人尽皆气愤不已,岳松更是将腰间佩刀直接拔了出来:“好你个鸟人,居然欺负到我弟妹头上来了,看我不砍死你。” 刚要上前动手,却被宋宁按住。岳松不解道:“宋兄弟,你这是何意?” 宋宁道:“此人身份不低,你若动手,难逃罪责。此事与你无关,我来就好。”说着宋宁从岳松手上接过佩刀,缓缓向陆迁逼去。 陆迁终于缓过气来,见宋宁要杀他顿时吓到了,不过脸上还算镇定,强自站起道:“我劝你最好别乱来,既然知道我身份不低,就应该知道杀我的后果。我可是白郡郡守之子。你若敢杀我,我父亲一定会诛你们满门的。” 张茹连忙拉住宋宁的手,郡守之子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万幸自己没事,张茹此刻便起了息事宁人的念头,现在只想和夫君一起离开。只是她手脚无力,宋宁只是轻轻一挣,便继续向前走去。张茹急道:“夫君不要!” 聂忍和岳松听到对方的身份后,也迟疑了一下,只是最终却都没有作声。从理智上来说,二人应该劝阻宋宁不要冲动,但二人无法开口,因为此事若换到他们头上,他们也难以理智的接受。 宋宁冷冷地看着陆迁,一步一步向着对方逼近,眼中杀气毕露。陆迁吓得脸色苍白,不自觉地一步步向后退:“你不要过来。万通、陆阳,你们死哪去了?没看到少爷我现在有危险吗?”陆迁拔腿就想跑,却被宋宁从后追上,猛地一脚踹倒在地。 陆迁吓得都快哭了,遇到这样一个愣头青,自己父亲大人的名头居然不好用了。平日里的嚣张顿时全部化为了对死亡的恐惧:“大哥,我错了,你别冲动。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把你夫人怎么样,对不对?刀剑无眼,真要伤了我你也难逃一死不是吗?” 眼见宋宁还是毫无反应,手中佩刀却越举越高,陆迁吓得浑身发抖,语速也加快到了极点:“大哥饶命!请不要杀我!我承认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可以给你赔偿。你想要多少银子,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给你。我还可以让我父亲给你升官,只求你不要杀我!” “住手!”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宋宁回过头去,见孙少阳和自己岳父张肃从外面急急赶来。孙少阳以为宋宁还不知道陆迁的身份,忙高声阻止道:“这是郡守大人的公子,宋宁你切莫冲动!” 陆迁看到孙少阳顿时如见救星,忙大声呼救道:“孙大人,快来救我!” 宋宁却是理都未理,猛地一刀劈下,直往陆迁头颅劈去。陆迁吓得尖叫一声,忙用手臂挡在身前,护住头部。 “竖子尔敢!”孙少阳也吓呆了,想到陆迁死在自己府上的后果,孙少阳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住手宋宁!”张肃也吓坏了,忙出声阻止。只可惜宋宁刀已劈下,却是晚了。一时间,张司吏也蒙了,脑海中一阵眩晕袭来,差点站立不住,心中只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二人飞速地跑进房间,却见宋宁刀劈在地上,而陆迁双手抱头,瘫倒在地上,浑身因为极度恐惧兀自剧烈颤抖着,在其大腿根处,明显露出一大片湿痕。显然,宋宁刚刚并没有被愤怒冲破头脑,他故意砍偏了,而陆迁却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惧,直接吓尿了。 孙少阳和张司吏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宋宁上前一步,一脚踏在陆迁的胸口,冷若寒冰地道:“今日我暂且饶你一命。不过,不会有下次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敢欺辱我的家人,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孙少阳急道:“宋宁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陆公子。” 宋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孙少阳不由一窒,旋即变色道:“宋宁,本官劝你立刻放下凶器,莫要自误!你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吗?”说完一眼瞅见旁边的岳松,连忙以目示意,希望岳松可以出手阻止宋宁。 可惜,岳松根本不鸟他。 孙少阳气得脸色铁青,一个小小的亭长,竟也敢这般藐视自己?心中连带着把岳松也恨上了。眼见陆公子一脸急迫地望着他,只得又向宋宁岳父张肃道:“张掾,还不叫你女婿快快放开陆公子,真要传到郡守大人耳里,你张家担待得起吗?” 宋宁不待张肃开口,已先冷冷地对孙少阳道:“孙少阳,你少拿郡守大人吓唬人。今日之事,这什么陆公子固然该死,可他年轻不懂事,也不过是受了你孙少阳的挑唆罢了。说到底你才是罪魁祸首。你猜若是郡守大人得知陆公子是因为你的教唆才心生邪念,竟意图奸污良家妇女,郡守大人会不会饶了你?” 孙少阳气得脸色通红,心中又惊又怒。他猛地一拍圆桌,疾言厉色道:“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官这般说话?什么心生邪念,意图奸污良家妇女,陆公子堂堂郡守之子,洁身自好,知书守礼,乃浊世翩翩佳公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荒唐无耻之事?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是本官府上,你一个下等小吏,不分青红皂白,直闯本官后宅,还手握兵器,喊打喊杀的,真当朝廷没有王法吗?” 张肃闻言,忙严厉地对宋宁道:“宋宁,快放开陆公子。”见宋宁不为所动,当即冲上去,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刀,然后奋力将他从陆迁身上拉了开来。 孙少阳这才上前,将陆迁从地上扶起,关切道:“陆公子,你没事吧?” 陆迁到了孙少阳这边,立刻又威风起来:“孙大人,快将他们抓起来,竟敢殴打恐吓本公子,我要杀他们全家!” 眼见宋宁岳松大怒,又要持刀过来,孙少阳恨不能掐死陆迁这个白痴。尼玛是不是眼瞎啊!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势吗?就算你真要杀他们事后不行吗?偏要这时候嚷出来! 府上的家丁护卫前面才被聂忍岳松修理了一顿,他又没带手下过来,如何将宋宁等人抓起来?而且此事说到底是他们理亏,真要逼急了宋宁等人,对方再发起狠来,到时只怕更加难以收场。 幸而张肃再次拦住了中间。孙少阳有心想要丢下陆迁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却又不敢,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无奈之下,孙少阳只得装作没听到后者的话,半哄骗半强迫地将对方拉到一边道:“陆公子,你受了惊吓,先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下,压压惊的好。你放心,剩下的事下官会处理好的。” 说着便又对张肃道:“张肃,还不快带着你的女儿女婿离开。宋宁持刀闯入我家后院的事本官就不追究了,还望你回去后严加管教,好自为之。” 张肃拱拱手,带着宋宁等人转身离开。宋宁犹自愤懑不平,张肃却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强行将他带出了孙府。 第十一章 娇妻张茹 孙府外,宋宁谢过岳松,后者叹息一声,拍了拍宋宁的肩膀,然后骑马离开。 此事,他明白宋宁的憋屈,只是他不过剧县一亭长,对此也无能为力。 待岳松离去,张肃这才看着宋宁长叹一声道:“这次,你闯大祸了。” 宋宁望着张肃,尽管满心愤懑和不甘,但他已不再是鲁莽冲动的小年轻,自是明白张肃的意思。 “小婿知道。”宋宁点了点头道:“只是事态紧急,小婿若晚一步,只怕……” 张肃叹息一声道:“老夫明白,说来今日之事还要感谢你,只是你应该明白,无论是陆郡守,还是孙县丞,我们都得罪不起的。” 宋宁如何不明白一郡之守是什么人物。张家虽然是当地望族,但也只是在剧县而已,放到郡上,根本什么也不是。与张茹结亲后宋宁才知道,张肃二弟在郡上只是一名小吏,并无实权;三弟虽然高才,但也只是在西州一个偏远之地任县令而已。 张家若论真正的影响力,不说陆郡守,就是孙县丞也比不过。后者虽是剧县的佐贰官,但实权可不小,张家想在县中立足,就不得不与之交好。 宋宁深吸一口气道:“是小婿今日冲动了,不过,即便此事重来一回,小婿依然还是会这么做。小婿只恨今日不能手刃此奸贼。” 张肃道:“幸好你没有这样做。陆公子作为陆郡守的独子,若真的死于你手,对整个剧县而言,都将是一场灾难。你自己自不必说,必然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今日在场的人,包括茹儿、红娘、岳松、聂忍也难逃一死,就算是我还有王县令、孙县丞也将受到牵连。” “你能在最后关头收手,克制住心中的杀意我很欣慰。只是,后面你却不必再出言恐吓威胁对方,因为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容易惹怒对方,给后者留下口实。” 宋宁双拳紧握,心中明白张肃说的完全是事实,并没有危言耸听。然而,正因为如此,心中才更加愤怒! 他来大苏帝国四年,本以为自己已适应古人的生活,也明白古代这种等级森严,没有人权的制度。然而,真临到自己身上时,他才明白,这种极度的不公让人是多么得难以忍受。 凭什么!难道就因为那胖子是郡守之子吗?真惹急了他,就算你是皇帝之子,他也照杀不误。 张肃望着宋宁,再次长长一叹:“也罢,此事的确错不在你,你带着茹儿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会想办法平息此事的。” 宋宁知道对方所说的平息有多难。至少以他现在能想到的办法,无非是求人替他说情,这还得要能在郡守府说得上话的人出面才行,现在的张家还真未必有。要么就只能大出血,奉上能让陆公子满意的代价以换取对方的原谅。 这一刻,宋宁深深感受到了屈辱和无力,这就是无权无势的人们的悲哀:明明是对方的错,但就因为你弱小,在蒙受了巨大的屈辱后也只能默默忍受,更讽刺的是,你还得要想尽办法求得对方的原谅,仿佛你才是那做错了的一方。 宋宁深深地鞠了一躬,真心实意地致谢道:“多谢岳父大人。” 三日后,张肃再次找到宋宁,道:“贤婿,此事有些难办了。这几天我请了不少亲朋故旧说情,又花费了海量的金钱打通关系,最后虽然勉强让陆公子松了口。但他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宋宁道:“什么要求?岳父请说。” 张肃犹豫了一下,这才道:“陆公子要你亲自登门向他道歉,并将红娘交给他。” 宋宁深吸了口气道:“小婿上门道歉没问题,只是将红娘交给他,恕我不能答应。”陆迁要他上门道歉无非是想当面羞辱他一番,若真能了结此事就算是被毒打一顿他也忍了。只是红娘绝不能交给对方。此次红娘坏了对方好事,以陆迁的心性,自己若真将红娘交给他,只怕第二天就只能收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为什么?”张肃有些不解地道。在他的印象中宋宁一直是一个聪明理智的人,只是没想到,宋宁竟然拒绝了,而且态度还十分坚决。 为什么?红娘已经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将她交给别的男人?宋宁心中腹诽,表情冷硬地道:“岳父大人,此次若非红娘,茹儿只怕已遭了陆迁毒手,可以说红娘是我夫妻二人的恩人。若小婿真将红娘交给陆迁,后者还不知会如何虐待她?红娘最后的结局必然十分凄惨。小婿堂堂男儿,怎么能做出这般忘恩负义之事?” 张肃听他这样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同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恼,仿佛宋宁口中说的忘恩负义之人就是他一般。 张肃无奈,只得道:“你这样说是没错。但你想过没有?这已经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若你不答应,陆公子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茹儿的。红娘只是一个婢女,此次她帮了茹儿,你们感谢她一番也就是了。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婢女不顾自己,不顾茹儿吗?” 宋宁大声道:“红娘并非婢女,而是我的房里人。在我眼中,她和我的亲人一样。今日我可以贪生怕死将红娘送出去任人凌辱,明日就可以把妻子,把张家也给卖了。岳父真希望我这样做吗?” 张肃一听顿时怒了:“混账。红娘只是我张家区区一个侍婢而已,如何能和茹儿与我张家相比?你可知道陆迁和孙县丞本来的条件是什么?他们就是要我将茹儿送给他,要老夫与你解除翁婿关系,逼你与茹儿一刀两断。老夫拼了大半个家产才让他将条件换回来,现在你却不答应,你真以为对方是好惹的吗?” 宋宁一听顿时也愣住了。没想到陆迁与孙县丞这么狠毒。若张肃真这般做,他失去张家的庇护,无论是陆迁还是孙县丞,想要收拾他都跟玩似的。 只是,若真的答应对方,红娘绝不会有命在的。红娘的确只是一个侍婢,但她却是他来到大苏后的第一个女人。这世上,岂有将自己女人送给别人凌辱以换取自己活命的道理?是,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在他们眼里,女人也就是漂亮一点的花瓶而已,为了他们自己,为了家族,为了大业,哪怕牺牲一万个女人也在所不惜。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宋宁真的做不到,也完全无法认同这一点。 若他真将红娘交给陆迁,可以预见,以陆迁这种公子哥的尿性,红娘一定会被对方凌辱至死的。宋宁虽然拼命地安慰自己,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他也不是不知道,有时候为了保护大多数人,就必须要牺牲少部分人,但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况且,将红娘送出去陆迁孙少阳等人就真的会放过他吗?只怕不见得。宋宁知道,如果他答应了,即使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下次陆迁等人还是不会放过他。 他不能一直这样任人宰割下去。这些年,他一直在积蓄实力,以求在乱世中自保。如今,乱世虽然还没有彻底到来,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忍让下去了。 想到这里,宋宁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道:“既如此,岳父大人就解除与我的翁婿关系吧,从现在开始与我划清界限,那陆迁孙少阳想要报复,让他们尽管来找我好了,我一力承担便是,这样一来,也免得牵连到您和张家。” 张肃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宋宁,好一会儿才生气大骂道:“你放屁!你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你以为你是谁?现在剧县谁不知你是我女婿,你惹了事,怎么可能不牵连到我张家?” 宋宁被骂得低下头,一言不发,却始终不肯改口。 张肃见了,更气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贱婢自己作死,连茹儿和我张家都不顾?” 宋宁抬起头,坚定道:“此事请恕小婿万难从命,还望岳父大人见谅。” “好,你很好!”张肃气得面色铁青:“没想到我张肃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招了你这个白眼狼当女婿。既如此,我张肃也不敢再做你的岳父,你即刻写下休书,我现在就带茹儿回张家,以后我张家与你再无瓜葛!”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推开,张茹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而红娘则跪在门外,满脸含泪。 “爹,你不要这样。”刚刚在门外,张肃和宋宁的对话她与红娘都听在了耳里。宋宁刚才宁死不屈,宁愿失去张家的庇护,也不愿将红娘交出去,实在让人感动。张茹心道,自己这次果然没有嫁错人,夫君真是一位重情重义、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儿。可惜,父亲震怒,竟然要逼宋宁休妻,她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了。 张肃余怒未消,道:“你赶快去收拾东西,与我回张家。”旋即一眼看到门外的红娘,当下更是怒不可遏:“还有你这个贱婢,也与茹儿一同回去。” 他见宋宁又要阻拦,当即打断道:“此事由不得你。红娘的奴籍还在我张家,她现在还是我张家的奴婢,我要带她走,就算是你,也无法阻拦。” 宋宁不由一窒。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茬。红娘一听,脸色顿时也变得惨白,若真被张肃带回张家,然后送给陆迁,她想要好死都难。 “不要,爹!”幸而旁边还有一个张茹,她见张肃动了真怒,连忙哀求道:“我不和你回去,我既然嫁给了夫君,那就是宋家的人,只要夫君还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他。如今宋家有难,我作为她的妻子,又岂能弃他而去?” 张肃见女儿竟然这样说,心中气极反笑:“你当真不回张家?” 张茹跪到地上,神情坚定的对张肃道:“爹,请恕女儿不孝,这时候不能抛下夫君和你回张家。还请爹帮帮夫君,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张肃冷声道:“你夫君既不肯交出红娘,便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执意留下,也是一样。为父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不和我回张家?” 张茹回过头痴痴地看了宋宁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泪花,但脸上却带着幸福和甜蜜的笑意。她再次坚定地摇头道:“我本以为自己今生注定要孤独终老,蒙上天垂怜,爹爹牵线,赐予我这段美好的姻缘,茹儿虽死无怨!夫君怜我爱我,纵然知道我克夫不祥,却依然与我结为夫妇。今日他既有难,我又怎能弃他而去?纵然是死,我也绝不离开夫君!” “好,你是宋家的人,与张家没有关系。既如此,我只当没生你这个女儿,以后你也不必再来张家。从今日起,我张家与你再无任何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说完便拂袖而去。 “爹!”张茹听他说出这般决绝的话来,也不由伤心断肠,忙要拉住他,却哪里拉得住。任张茹在后怎么呼唤,张肃却是头也不回。 门外红娘见家主盛怒出来,连忙俯首,头都不敢抬起,张肃却是理都未理,只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便大步离去。 第十二章 美妾红娘 等离开宋家,在下人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张肃这才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茹儿,别怪爹心狠,爹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你们惹了陆郡守的公子,后者完全就是个纨绔恶棍,那孙县丞更是老奸巨滑,虽说平日里与张家关系不错,但这么好的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现在两人勾结到一起,若他不能及时壮士断腕,只怕张家难逃此劫。 为家族计,为父唯有牺牲你和宋宁了。本来,他还想逼宋宁写下休书,将张茹带走。可惜张茹态度坚决,宁死也不愿离开宋宁,他也只有放弃女儿了。 现在看来,自己女儿还真是个灾星啊,谁娶她谁就倒霉。这次他将张家摘出来,可以预见,宋宁下场必然十分凄惨,而她女儿和宋宁一起,只怕也……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张肃虽然心狠,但最终还是难以真正割舍。罢了,等真到了那一步,到时再看看,能不能救她一救吧。 决定后,张肃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孙县丞府上。此时,陆迁和孙县丞都在。见张肃前来,陆迁劈头便问:“如何?你那女婿可曾答应?” 张肃摇了摇头,尴尬道:“回禀陆公子,那宋宁顽固不化,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就在刚才,老夫已和他断绝翁婿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陆公子和县丞大人若想整治教训他的话尽管出手,在下绝不阻拦。” 孙少阳道:“张掾这话说的。你和宋宁断绝翁婿关系,可他毕竟还是你女儿的丈夫,你这关系又怎么真的断绝得了?” 张肃面不改色道:“敢叫县丞大人知晓,老朽与张茹也断绝了父女关系,从此张茹不再是老朽的女儿,以后她是生是死同样与老朽无关。” 孙少阳一怔,没想到张肃这般果断狠绝,与宋宁断绝关系也就罢了,竟连亲生女儿也不要了。 陆迁却没想那么多,一听顿时急问道:“这么说,我要是对宋宁或者张茹怎样,张掾都不会再反对了?” 张肃一咬牙,道:“是。在下既然说了与之断绝关系,他们的一切便都与在下无关。不过,张某女儿命格极硬,生来就是个灾星,不管谁沾惹到,事后必然霉运缠身,不得安宁!陆公子千金之体,还请放她一马吧。” 孙少阳冷笑道:“张掾刚刚还说与张茹已断绝父女关系,现在又替她求情,可见之前所言不足为信!你这样让我们陆公子怎么相信你?” 张肃心中暗骂,表面上却不慌不忙道:“虽然断绝父女关系,但她毕竟是我的骨肉,所谓舐犊情深,又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在下为之求情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还请陆公子明查。” “好了,不必说了。”陆迁一摆手道:“张掾深明大义,此次并无过错。孙大人,接下来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三日内,我要宋宁身败名裂,从此在剧县再无法立足。”哼!不识抬举的家伙,还不肯答应,老子整不死你。陆迁心中暗暗发狠道,他一定要宋宁跪在他的面前,祈求他的原谅。 不过,陆迁是不可能原谅宋宁的。当日陆迁奸计未能得逞,反而被宋宁一刀吓得尿了裤子,可谓是奇耻大辱!他堂堂郡守之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就算将宋宁生吞活剥了都难解他心头之恨。之前,张家利用自家在剧县的关系找了不少人前来说情,又送了大量好处,他只得给张肃一个面子,放过张茹和宋宁,只要宋宁将红娘送来就行。 之所以要红娘,是因为后者只是一名婢女,张肃肯定会接受。当天若非红娘阻挠,他说不定就得手了。到时,就算宋宁赶来,但木已成舟,对方能奈他何?其实,他本来的打算是,以言语威胁张茹听从他的摆布后,便又放张茹回去。只要当时没被发现,像张茹这样的深闺妇人,就算受辱事后也不敢说出来的。 这样一来,他便能以此相要挟,日后再来找张茹,逼她就范,而且没有任何后患。 这样的事他以前做过不少,几乎无一失手,这次不知道孙县丞怎么回事,竟然走露了消息,结果宋宁竟然迅速找了过来,再加上红娘在最后关头突然发难,竟让他功亏一篑。想起张茹的绝世姿容,他就心中大恨! 所以,对于红娘,陆迁深恨之。他已想好了:若宋宁真将红娘送来,他一定会好好羞辱对方一番,然后当着宋宁的面将红娘狠狠凌辱。后者虽然是一名丫鬟,但面容姣好,比之张茹也不遑多让,胜过他之前玩过的女子不知多少。若能当着宋宁的面羞辱一番也算给自己出了下心中恶气。 事后,他虽然暂时不会把宋宁怎么样,但来日方长,只要一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宋宁的。还有张茹,他更加不会放过。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张茹弄过来,好好玩弄一番。 没想到宋宁竟然会拒绝,而张肃这怂包,立刻与之划清界限,甚至连亲生女儿也不认了。陆迁简直高兴得差点呐喊出来。 如此一来,他对付宋宁将再无顾忌。等宋宁走投无路之时,就会发现,他唯有跪到自己面前来求他才能活命。到时张茹还不是手到擒来?陆迁要宋宁亲手将自己的妻子奉上,然后,当着宋宁的面宠幸他的妻子,让他痛不欲生,等他受尽痛苦和折磨后再给他一个痛快,送他上西天。 想到美处,陆迁心中飘飘然,一时间看张肃也无比顺眼起来:“张掾,你很不错。你放心,此次本公子只问宋宁之罪,绝不会牵连到张家,也不会伤害你女儿。甚至,只要你能说服她,我还可以将她纳为我的外室。” “至于说她命格太硬,霉运缠身什么的我却是不怕的。你女儿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常人娶之,自是无福消受,会死于非命。我却不同,本公子乃郡守之子,天生富贵,纳你女儿入门只会福星高照、气运加身,从此升官发财,多福多寿!” 张肃心中暗叹一声,对不起了茹儿,陆迁铁了心要得到你,爹爹也没有办法:“感谢陆公子大人大量,放过小女和张家,张肃定当尽力而为。” 从孙府出来,张肃心中仍思绪万千。此次壮士断腕,可以说是十分成功的。他不但将张家从此次的事件中彻底撇清了出来。而且,最后还有可能转危为机,借此与陆公子攀上关系。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说服自己的女儿,离开宋宁,转而投入陆迁的怀抱。 以张肃的精明又岂会不知,陆迁不可能放过宋宁,即便宋宁屈从,依言交出红娘也不可能真的得到原谅。但他之前依然那般逼迫宋宁。之所以如此,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要借机发作,好冠冕堂皇地与宋宁断绝关系。如此一来,别人也挑不出他的不是来,更不会说他这个岳父寡义无情,为避免张家受牵连,竟连女儿女婿都不要。 为达到这一目的,他可谓费尽心机,甚至已做好了牺牲女儿女婿的准备。没想到陆迁这公子哥看似草包,却极为通透。见他这般识时务,竟抛出这样一个诱人的条件来。说实话,最后张肃还真有些动心了——似乎女儿张茹嫁给陆迁作外室也不算坏事。 只是,以张茹的个性,只怕不会同意。更何况,先前他把话说的那么决绝,转身又去登门,还真拉不下脸来。唉,等过两天,还是让夫人前去劝说吧,实在不行,说不得也只能动用一点非常手段了。 宋家。张肃走后,张茹哭得泪人一般,宋宁搂着妻子无声安慰。门外,红娘突然走进来,再次跪在地上向二人磕头道:“姑爷、小姐,你们不能与张家断绝关系,失去张家的庇护,你们承受不起得罪郡守之子的后果,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的。” 宋宁忙要将红娘扶起,后者却依然跪着道:“刚刚姑爷和老爷的对话,红娘在外面都听到了。姑爷对红娘的大恩,红娘无以为报。只是,如今姑爷和小姐有难,红娘岂能苟且偷生,还请姑爷答应老爷,将红娘交给陆公子。红娘只是一个婢女,若能因此而换得姑爷和小姐平安无事,红娘虽死无憾。” 宋宁听后不由感慨不已。这还真是一个知恩义、重情意的奇女子啊。虽然身份低微,但品格高尚,之前奋勇救主,如今又宁愿牺牲自我,以换得他夫妇平安,古之义士也不过如此了。 张茹也上前扶起红娘道:“说什么傻话,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且不说这些年你一直尽心服侍于我,多有功劳,今日你有此难也全因当日在孙府奋不顾身救我而起。我与夫君又岂能恩将仇报,反将你推入火坑?若你到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和夫君以后如何能够安心?” 红娘却很坚决,道:“可是……除此之外,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若姑爷和小姐过不了这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届时红娘亦难逃一死。既如此,还不如牺牲红娘一人,以换取姑爷和小姐平安!若能逃过此劫,红娘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宋宁倒没想到红娘竟有这般见识。若非出身太低,当是巾帼不让须眉一般的人物。不过,红娘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根本不明白陆迁之流的阴险与狠毒。 宋宁亲自将红娘扶起,道:“红娘你的心意,我与夫人都明白。只是,此次我们与陆迁之间已是不可调和,就算把你交出去,对方也不可能真的放过我们的,最后只会白白让你丢了性命。所以,此事你无需再提。” “可是,”红娘道:“张老爷不是说,他已疏通好关系,只要把我交出去就可以了吗?” 宋宁摇头不语。其实张肃的心思,他多少猜到了一些。对方今日发那么大脾气,明显是借题发挥,否则他只是拒绝将红娘交出而已,这样一件小事,怎么可能让他愤怒到连张茹这亲生女儿也不认? 对方恼羞成怒是假,趁机与他划清界线,将张家从此事中摘出去才是真。 虽然宋宁也从未将希望寄托在张家或张肃身上,但今日张肃这般决绝的做法,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心寒和齿冷。 果然,别人都是靠不住的。之前他的想法还是太幼稚了,即使他与张家结亲又如何?事实证明,一旦有事,张家还是会第一时间将他抛弃。 所以,一切还得靠自己。 宋宁将这其中的道理简单分析了一下,然后道:“所以,我们再怎样退让都是没用的,以陆迁嚣张不可一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说着宋宁握住妻子和美婢的手,脸上自然洋溢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和傲气来:“你夫君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放心吧,不管对方有什么手段,夫君我都能应付的。” 宋宁这样说自然也是有底气的。乱世将至,莫说对方只是一个纨绔衙内,就算是对上他爹陆郡守,宋宁也是不惧。毕竟他来自后世,对朝廷和官员并没有其他人那般畏惧。真逼急了他,大不了反了丫的。 以他现在积蓄的财富和力量,只要逃离此地,蛰伏下来,陆郡守就算想要找他也是不易。而等过个几年,一旦天下大乱,他便可趁势而起,届时大可再卷土重来,他陆郡守又能奈他何? 当然,这话现在却是不能说的。 宋宁的安慰多少起到了一点作用,张茹紧紧靠在他的怀里,渐渐安定下来。红娘心中虽然仍有些担忧,但却也不像刚才那样心中只剩下绝望和忧惧了。 宋宁见她脸上泪痕未干,一副楚楚可怜、怯弱无依的样子,心中怜意大生,当下轻轻一拉她的小手,便将她也拉入了自己怀里。 这样一来,红娘便和自家小姐各占一边,略一偏头,便四目相对。红娘本来苍白无血的脸上顿时变得嫣红。 “姑爷!”她娇呼一声,忙要起来,却被宋宁按住。红娘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家小姐,见后者似乎并没有生气,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第十三章 身陷囹圄 宋宁搂着妻妾二人,想起大德法师的话,心中也惊讶对方的先见之明,忙又叮嘱道:“接下来,陆迁和孙县丞的报复肯定会接踵而至,你们万事小心,最近千万不要再出门。相信我,不会有事的。真要有事,大不了我上山当土匪去,只是到时要委屈你们俩跟着我受苦了。” 张茹忙紧紧地搂住他道:“夫君,你千万别这样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答应我,你一定不要有事。” 其实,宋宁并不知道,此刻张茹心中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当日陆迁有一句话说中了她的心思。她觉得自己或许真是一个不祥之人。之前的三次婚姻,还未开始便已结束,别人都说男方是她克死的,她本来还不信,但现在,她却不得不信了。 因为,宋宁很有可能变成第四个。本来,自法华寺还愿回来以后,她以为宋宁会和她一起白头偕老,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她甚至一度感谢上天,赐予了她这么美好的姻缘,让她嫁给了这么好一个如意郎君。 宋宁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然而,二人成婚不过一年多,从法华寺回来后方才圆的房,按说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然而,上天仿佛故意和她开玩笑,二人的好日子才刚开了个头,厄运便再次降临。 在张茹看来,此次之祸,完全皆因她而起。陆迁当日说,若她不答应,宋宁将成为她第四个克死的丈夫,张家也会得到猛烈的报复。张茹是真的吓倒了。因为,她知道,陆迁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而且以对方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他也一定会这样做。 现在,她好害怕,害怕宋宁会因她而死,害怕张家会因她而受难。 看来,她真是一个灾星,所有娶她为妻的人都会遭受厄运。此刻听宋宁戏言,大不了上山当土匪,她却吓得不敢呼吸。宋宁说的轻松,但她却明白,若真到了那一天,宋宁的下场只怕比当土匪还惨。 即便是当土匪,那也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被官兵或是其他土匪给杀了。就算没被杀,但他整个一生也毁了。毕竟土匪名声可不好听,一旦真的落草想要再洗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她紧紧的抱住宋宁,生怕自己会真的失去他。 或许,只有离开宋宁,去除她的“影响”后,才能保他一生平安。刚才,红娘主动提出,牺牲自己以拯救她和宋宁;但这是不可能的。陆迁要的是她,或许,只有她牺牲,才能换得宋宁平安无事。 这一刻,张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这样的傻念头。而这一切,宋宁并不知道。 如宋宁所料,陆迁等人的报复很快便来临了。只是,宋宁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行动会这般迅猛快捷而且肆无忌惮。 对,就是肆无忌惮。 第三天,宋宁苦心经营的一间大型布匹店突然被查封,理由是接到举报称店铺涉嫌从事违禁物品的买卖。很快,布匹店中便搜出军用弓弩等违禁之物若干。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悉数被抓,店铺迅速被贴上封条。 当天,被抓的掌柜与伙计便纷纷“招供”,宋宁作为东家利用他在县衙当差的职务之便,以布匹生意为名长时间兜售军用物资,以牟取暴利,简直目无法纪,胆大包天。 这日,宋宁本在县中当值,结果直接被抓,岳松听闻此事后不过说了句“此事颇多蹊跷,应作进一步调查后再行定罪,怎可胡乱抓人”,便被诬为同伙,与宋宁一起被关入了大牢。 短短三天时间,风云突变,满天乌云瞬间笼罩在了宋府上空。陆迁让孙少阳三天之内叫宋宁身败名裂,孙少阳果然不负所望,三天之内便将宋宁送入了大牢。 更叫人愤怒的是,宋宁被抓后的第二天傍晚,孙少阳的妻子秦夫人以及张茹的母亲张夫人便来到宋府,要将张茹带走,以免张茹与宋府这艘破船一起沉没。 二人齐番上阵,先是张夫人作为母亲好意相劝,奈何张茹不听。秦夫人在旁边看得不耐烦了,当即便撕去伪装,亲自上阵威胁道: “此次宋家蒙难,全因你夫君得罪陆公子而起。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如今能救你夫君之人也唯有陆公子。实不相瞒,陆公子已经允诺,只要你离开宋府,答应嫁与他为外室,他便可以考虑放过宋宁,饶恕张家。” 说完秦氏又望向张茹母亲张夫人,示意她也开口。 张夫人脸上有些不忍,但扛不住秦氏的威压,最后还是点头道:“是的茹儿,陆公子已经答应你爹,只要你嫁给他,从此和宋宁断了关系,他就放了宋宁,饶了我们张家。” 张茹闻言只觉浑身冰凉,秦夫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她毕竟是外人,然而自己的亲生父母竟然也希望自己背叛丈夫,嫁给陆迁那个衣冠禽兽。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不幸都是陆迁造成的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一旦从了对方,将来的命运会有多凄惨吗? 就因为他是郡守之子,所以就要牺牲她和夫君,就要牺牲她这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幸福家庭吗? 这一刻,张茹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和无助,只想立刻飞到宋宁的身边,倚靠到他的怀里,哪怕只看他一眼也好。 想起这一年多来和宋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张茹心中既甜蜜又难过。从此以后,只怕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一时间,张茹泪如雨下。 秦夫人见张茹还是不说话,记起临行前孙少阳的叮嘱,便再次逼迫道:“实话告诉你,若晚饭前还得不到你的答复,你夫君在大牢之中便会秘密被处死。到时你可别后悔,连你夫君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张茹闻言心中一颤,旋即愤怒地指向秦夫人:“你们怎么能够这么狠毒!我夫妇何曾得罪过你们?” 秦夫人冷笑道:“你们夫妇是不曾得罪过我,但谁要你们得罪了陆公子呢。那陆公子是什么人物,也是你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哪是她和夫君得罪陆迁,分明是对方心存不轨,意图欺辱自己好不好?张茹心中悲愤地想道。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救夫君!夫君对她那么好,她绝不能让他成为第四个被自己“克死”的人。 “我可以答应你们。”张茹擦去眼中的泪水,声音平静地道:“但你们必须保证立刻放了我夫君,而且以后再不能伤害他。” 秦夫人道:“这话你自己和陆公子去说吧。既如此,我们这就送你过去。” 张茹道:“这么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秦夫人心道,就是晚上才好行事啊,白天怎么好干这样的勾当!嘴上却说道:“晚上怎么了,我们抬了轿子,又不需要你走路。再说,陆公子还在府上等着呢。” 张茹知道,自己这一去必然是羊入虎口。不过她此时已心存死志,只要能救出夫君,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若她今日不幸死了,或许夫君便可否极泰来,从此再不受自己的影响了。但愿夫君吉人天相,此次能够逃过一劫;此后大富大贵,再无人可以羁绊…… “好,我和你们走。”随后,张茹和聂忍、陈用、褚卫等人交待了一声,便带上红娘与张夫人秦夫人一同离开了。聂忍等人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人离去。 县城大牢中,宋宁看着身旁口吐白沫,嘴唇乌紫,浑身抽搐一阵之后便倒地不起的大汉,心中发冷的同时也不由极端愤怒了。这大汉是和他关在一起的狱友。 说狱友也谈不上,此人仗着身高体壮,宋宁刚被关进来时对他可不友好。后面是岳松被关进旁边牢房时警告了他一番后,这厮才老实了些。否则,以此人的尿性,必然会欺负宋宁。 宋宁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有狱卒提了一盒丰盛的饭菜过来,说是宋宁妻子托人送进来的。宋宁倒也没有怀疑,只是心中有事,吃不下东西,所以放在一边并没有急着享用。 那大汉见后便将饭菜抢了过来,道:“既然你不吃,那就给我吃好了。”说完也不等宋宁答应,便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实在是牢房的里伙食和猪食差不多,狱卒送来的饭菜光是闻味道就香得馋人,大汉哪还忍得住? 宋宁心中虽然有气却也没有发作。毕竟形势比人强,真要惹恼了这莽汉,宋宁可打不过对方。而岳松虽就在旁边牢房里,却也不可能跳过来帮他。 只是,片刻后大汉便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起来。宋宁一见哪还不知狱卒送来的饭菜有问题。没想到往日里只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狗血剧情竟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还是大意了,高估了大苏地方官员的德行与操守。本以为他来到大苏数年,已基本融入了这个世界,现在看来,还远远没有。 他还是太天真了,在内心深处依然按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在分析和考虑事情,却没有意识到,人家陆迁孙少阳等人根本就不会顾忌那么多。在他们眼里,像他这样的小人物,直接出手碾死就是。 而宋宁却天真地认为,对方多少会讲究一些,至少时间上不会这么仓促,手法不会这么粗糙。正因为如此想,所以宋宁压根没想到敌人会这样做。 然而事实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人家就这样做了,不仅以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将他拿下,而且紧接着就给他送来一碗下了料的饭菜,直接要送他上西天。 想来若他真的被毒死,也无人会为他伸冤,明日县里只会对外公布:民丰四年,剧县小吏宋宁因盗卖军用物质下狱,当晚,宁于县城大牢中畏罪服毒自杀。 不知情的百姓们定然争相唾骂,狗日的,竟敢盗买军用物质,死了活该…… 这时候,宋宁才幡然醒悟:不错,陆迁孙少阳等人的手法是粗糙,编造的借口也破绽百出,但这些重要吗?不,这些并不重要。 因为没有人在乎。 宋宁只是一个小人物,就算大家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又如何?没有人会为他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唯一一个说了句公道话的岳松此刻也深陷囹圄,前途堪忧。而张肃,他想尽办法与之结亲的张家,在此之前便已将他抛弃…… 宋宁自以为已看明白了这个世道,也看透了人心。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 这是他的失误。就因为这个失误,现在他真的陷入了危机,变得彻底被动起来。 万幸,孙少阳目前只抓了他和布匹店的掌柜伙计,张茹红娘以及聂忍等人并未被关入大牢。如今之计,只能尽快想办法逃出去,然后联络上聂忍等人,迅速宰了陆迁孙少阳等人之后便离去,反正按照宋宁的猜想要不了几年天下也要大乱了。到时谁还会有心情一直追着他不放。 宋宁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受了陆迁孙少阳的启发。宋宁是现代人的思维。既然他猜不到孙少阳等人会以这样可笑的方式陷害他,同样地,以孙少阳等人的思维,就算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杀官造反,然后亡命天涯。 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是个有点理智,头脑还算正常的人,就不会傻得这样做。 宋宁不仅头脑正常,而且极为理智。这从上次他暴怒之下依然没有杀陆迁便可证明这一点。 只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宋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正因为谁都想不到,所以成功率才会极高。 宋宁发誓,只要他现在能从这里出去,绝对不会再犹豫,一定会第一时间纠集聂忍等人,杀上孙府,宰了陆迁和孙少阳夫妇。 问题是现在他怎么才能出去? 幸运的是,不久聂忍便出现在了大牢之中。以宋家现在的财力,聂忍买通狱卒,进来看望一下宋宁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眼前的聂忍,宋宁难掩心中的激动,当即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聂忍,想办法把我从这里救出去,要快。” 聂忍面有难色,道:“这……只怕很难。”宋宁这次得罪的是郡守之子,没有陆迁点头,就算是县令大人,也不敢放人啊。 宋宁道:“那就劫狱!” 第十四章 绝地反击 劫狱?聂忍一惊,迟疑道:“爷,你本无罪,我们只要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自然便可无罪释放。可一旦劫狱,爷就算无罪也会变成有罪,到时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宋宁暗暗摇头,聂忍什么都好,就是为人迂腐了点。那陆迁孙少阳蓄谋已久,又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宋宁指了指旁边被毒死的大汉道:“我也不想这样做,但这次陆迁孙少阳必要置我于死地,我已经别无选择。这个人刚刚就是吃了我的饭菜死的,我等不到自证清白的那一天了。” 聂忍看着牢中的尸体,不由又惊又怒:“他们怎敢如此?还有王法吗?” 宋宁冷笑道:“你还看不清这个世道吗?在剧县,他们就是王法。对了,府上没有被抄吧,夫人红娘她们怎么样?” 看陆迁孙少阳这莽劲,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宋宁还真怕对方把宋府给抄了。若是那样的话,可就太糟糕了。要知道,宋府中他培养的手下和财富是他如今最大的倚仗,也是他认为可以自保甚至是报复对方的底气之所在。 若是被一窝端了,他就算逃出牢笼,短时间内也只有跑路一途了。 他更担心的是妻子张茹。陆迁一直对妻子心怀不轨,如今自己身陷大牢,对方若是趁机对张茹下手,那可就麻烦了! 聂忍欲言又止。见他踟躇不言,宋宁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急道:“她们是不是出事了?” 聂忍低下头道:“前面张夫人和秦夫人来过府上,也不知她们和夫人说了什么,夫人便带着红娘和她们一起离开了。” “什么?你为什么不拦着她?”宋宁心中大急道!上次张茹就是被这个姓秦的老女人给骗了,差点遭了陆迁的毒手。怎么就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呢?几天前他牢记大德法师的示警还特意叮嘱过她,这段时间没事千万不要出门,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对。张茹在他面前虽然特别温柔,但性格却十分刚强,人也非常聪明,肯定是岳母和秦氏和她说了什么,不然张茹不可能和她们走的。 聂忍低头不言,他虽然受宋宁器重,但毕竟只是个下人,主母要走,他如何拦得住?不过聂忍并未辩解,而是道:“我也是觉得事情不对劲,所以才立刻来见爷了。” “你做的对,她们离开多久了?”此刻,宋宁心急如焚。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岳母和秦氏骗了张茹!自己这个妻子,虽说聪明灵慧,但涉世不深,加上亲生母亲都来了,她不上当才怪了。 小时候他可是看过不少电视剧,里面的狗血剧情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许多导演和编剧通常都是这样安排的:男主被反派陷害,女主为了救男主,含着眼泪答应反派的要求,然后…… 宋宁虽然对这样的剧情痛恨不已,但也明白,现实的情况很多时候的确就是如此。张茹对他情深意重,若是陆迁以他的性命和张家相威胁,宋宁真的担心她会干傻事。 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宋宁? 聂忍道:“大约有半个时辰了。主母一走,我立刻打点狱卒,进来见爷了。”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恩应该还来得及。宋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茹是和岳母、秦氏一起走的,想来自己那位岳父就算再猴急,也不至于立刻就把亲生女儿送到陆迁的床上去。不过,自己却不能再耽搁了,必须立刻想办法出去,不然,宋宁真不敢再想下去了。 陆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疯子,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自己若晚去一步,只怕就要后悔终生了。 此时不劫狱也不行了,否则张茹一旦有个意外,这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宋宁在心里拼命得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乱,一定要冷静!但此刻他急得快要疯了,又如何冷静得下来? 不管了,与其头顶一片绿,不如彻底豁出去赌一把。反正自己在剧县这鸟地方满打满算也不过经营了两年多时间,虽说好不容易打拼出的家业就这样舍弃确实有点可惜,但和自己老婆相比,这些算个屁!家财没了还可以再挣,老婆要是被祸害了就算他事后杀陆迁一万遍也洗涮不掉身上的耻辱。 更何况,对方都要杀他了,难道他还不反抗,继续留在这牢房里等死吗? “聂忍,”他看着聂忍严肃道:“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聂忍抱拳道:“爷救我于危难之际,又予我安身立命之所,重用提拔,信重有加,对我实有知遇之恩,再造之德。” 宋宁又道:“如今我和夫人有难,你可愿帮我?” 聂忍郑重道:“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宋宁大喜:“今日君不弃我,他日我必不弃君。我且问你,这大牢守卫可算森严?” 聂忍摇头道:“大牢守卫十分宽松,狱卒偷懒耍滑,每日只知赌钱酗酒。不过大牢设计严密,把守的狱卒不少,若劫狱的话,难度不小。” 宋宁却一点也不气馁,反而气定神闲地道:“江山在固不在险,一国江山尚且如此,何况此地区区一囚牢哉?等下你设法引那牢头前来,当场擒下后迫之为我打开牢门,之后我们大可挟持他出此牢笼。” 聂忍迟疑道:“想要抓那牢头不难,忍便可做到。只是,爷真的要这样做么?”在聂忍看来,宋宁能有今日的财富地位,实属来之不易,若为一时之激愤,冲动行事,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将全部失去,那样的话,未免太不值得了。 宋宁笑道:“你从北方逃难而来,当知天下局势。帝国历经十八代君王,传至今上已是二百六十余年。以你的见识与才华,岂不知天下已离改朝换代不远?我本只想在这剧县之中积蓄力量,以应对将来乱局,不求建功立业,名垂后世,只求保全妻子家人,苟全性命于乱世。” “奈何政治黑暗,官吏腐败,我欲保全自身却不可得。你也看到了。陆迁仗着自己是郡守之子,联合孙县丞意图玷污夫人在先,今又诬我盗卖军用物质在后,我处处忍让,对方却步步紧逼,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就算我低眉顺目,一心只做个良民又如何?陆孙之流还是一样不会放过我的。既如此,我纵为叛逆又如何?” 聂忍听了,沉默无语。 宋宁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经此一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像我们这等没身份没地位之人,即便处在太平盛世,若无官位权势在手,一旦时运不济,惹上权贵,不管如何挣扎,最终还是难逃身死家灭的命运。” “更何况,我们即将遭逢乱世。届时人命不如草芥,我等生死操于人手,一切只在他人一念之间。既如此,我堂堂男儿大丈夫,又何须再一味隐忍?彼辈一个纨绔膏粱,一个贪官污吏,蝇营狗苟,何足道哉!今害我至此,我宋宁大好男儿,若不能杀之,还有何面目再立足于这人世之间?” 聂忍惊道:“爷你是想……可杀官如同谋反,你……” “谋反又如何?”宋宁笑道,这一刻他心中极为通透。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些年他已经克制得太久了,如果陆迁等人不这么逼他,他也就忍了,安心在剧县当个良民。只可惜,他虽有此心,人家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非要逼着他往绝路上走。既如此,他为何还要忍? 男儿在世,岂能这般窝囊度日!造反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他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死后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他高兴还来不及;就算回不去,也好过这样窝囊憋屈的活着! 见聂忍面色骇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宋宁淡然一笑道:“聂忍,你祖上也曾显赫,但现在却已败落,你如今更是沦为逃犯,身入贱籍,虽空有一身本事,但却无用武之地。纵然是在太平之世,除非有贵不可言之人提携,否则,你终其一身,也再难有出头之日。” “我比你稍好一些,但现在却也与你无异了。我不谈什么上报国家君王,下安黎民百姓之类的大道理,我只知道,大丈夫在世,自当快意恩仇,又岂能将身家性命寄托于他人之手,任由贪官污吏鱼肉哉!” “说的好!”聂忍尚未开口,不妨旁边牢房里关着的岳松耳力非凡,却是将宋宁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待听到宋宁最后之言,岳松心中热血被点燃,忍不住开口道: “宋兄弟说的太好了!我辈大好男儿,竟被陆迁孙少阳之流欺辱,如今身陷大牢,不日问罪,可谓是奇耻大辱!陆迁不过一纨绔小儿,当日在宋兄弟的刀下吓得屎尿俱流,十足一个无胆草包。” “孙少阳,小人也,身为县丞,不好好辅佐县令安定地方,发展民生,每日只会阴谋算计,迫害忠良。此等狗官,死不足惜!如今地方,却大多为此等鼠辈占据,可见已无可救药。我老岳早看不过眼了。宋兄弟,你想要怎么做?说吧,岳松愿助你一臂之力。” “好!”宋宁大喜。他本是宣泄一下自己胸口的郁闷不平之气,却不想却被岳松一字不落全听了去:“有岳兄相助,宋宁更有何惧哉!” 宋宁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并没有其他人发现,这才又道:“天下大乱应该还要几年,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夫人有危险,我等性命也难保。聂忍,你既有把握,便将牢头诓来,等下迫之打开牢房,放我与岳松兄弟出去。” 聂忍也不多言,转身出了牢房。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不久便与那牢头和另两个狱卒一起过来。宋宁眼见对方有三人,不由皱了皱眉。聂忍虽将牢头诓来,但对方现在有三人,而自己和岳松在牢房中,隔着栅栏想要挟对方为质又怎么可能? 却见那两个狱卒掏出钥匙直接上前将牢门打了开。牢头一见顿时又惊又怒,刚要喝止,聂忍却突然欺身上前,用一把匕首抵住他的后腰,低喝道:“识相的话就别乱喊,否则,我认识你,我手中的匕首可不认得你!” 牢头扭头一看,只见聂忍左手搭着他的肩膀作亲热状,右手却借衣服的遮挡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此刻正紧紧地抵在他的后腰上。 牢头吓的浑身一哆嗦,当即变色道:“聂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宋宁见此情景也有些发懵。那两名狱卒却凑上来,压低声音道:“爷,是我们。” 宋宁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二人是自己的手下,一个叫路远,一个叫蓝虚。二人都是当日他从城外流民中招揽过来的。不过因为本身才干不足,宋宁并没有悉心培养,只是给了两人一口饭吃。后来见二人为人忠义,做事勤勉,便又将二人安插到了县狱之中。 “宋宁、岳松,县令大人要见你们。”路远、蓝虚又将岳松的牢门打开,然后大声喝道:“快跟我们走!” 那牢头明知他们“假传圣旨”,但利刃在侧,却哪敢多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将宋宁、岳松这两个重犯放出。 接着,由聂忍挟持牢头在前,宋宁、岳松居中,路远、蓝虚紧跟其后,借着夜色掩护,迅速向大牢外行去。 一路上,聂忍一手亲热地搭着牢头的肩膀,一手持匕首握于怀中,紧紧抵在对方的腰上,借着衣服的遮掩,将匕首彻底掩盖住,沿途的狱卒却哪里看得出? 牢头有心想要喊叫,只是性命握于他人之手,哪敢造次?是以宋宁等人顺利地离开了大牢。沿途的罪犯见有牢头带路,又有两名狱卒相随,所以都没有怀疑。 几人顺利走出大牢,直到街上,聂忍这才松开匕首,却猛地一记手刀将牢头打晕,然后将之拖到一个阴暗的角落藏了起来。以他的手法,牢头没有两个时辰,休想醒来。 五人逃出生天后,宋宁担心张茹和红娘安危,不及回府,立刻便要和聂忍、路远、蓝虚赶往孙府。至于岳松,宋宁让他先回去接他母亲。二人越狱,这剧县肯定是不能呆了,带上老母亲岳松也好跟着他一起跑路逃亡。 另外,宋宁还想让岳松去他府上通知林猛、张英等人前来支援。他和聂忍三人先去孙府,只是赶时间去解救张茹红娘。毕竟,张茹和红娘一个小时前便已被张夫人和秦氏骗走,此刻也不知是否已遭了陆孙二人的毒手?情况危急,时间连一刻都不能耽搁。 等救下张茹和红娘后,他要让陆迁和孙少阳付出惨重代价。正如他之前在牢中所言:大丈夫恩怨分明,陆迁与孙少阳这般害他,他又岂能放过他们! 今日,他定要带领林猛、张英等人杀此二人,灭掉孙家! 岳松却摇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宋宁道:“可是伯母?” 岳松道:“我与你先去宰了陆迁、孙少阳那两个乌龟,再来接家母不迟。” 宋宁受其感染,顿时也豪气顿生,当即命聂忍回府叫人,并接岳松母亲,他自和岳松、路远、蓝虚去孙府救妻子、杀仇人!路远、蓝虚身份已经暴露,自然不能再呆在县狱了。 第十五章 心存死志 宋宁叮嘱聂忍,回府后就地遣散府上所有人员,之前在县城各处的店铺产业以及城外农庄等也全部转至地下。 所幸这几年他为了暗中发展势力,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大部分财富和产业,不仅是张家,就连妻子张茹也不知晓,所以要转移起来也方便。 另外,宋宁叮嘱聂忍,一定要将他重点培养的20名小孩保护好。其他人除林猛、张英、罗鸿、谭霄外,全部解散,就地潜伏,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理会。除非自己回来,再次召唤他们。 聂忍一一记在心上,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爷,主母是和老夫人以及秦氏走的,此刻不一定在孙府。” 宋宁想了想也对,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孙少阳府上。因为陆迁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孙府。若张茹和红娘还未去孙府自然最好,他虽然会扑个空,但大可以杀了陆迁、孙少阳后再去找妻子。若现在去其他地方找妻子,后者和红娘却落入陆迁手中,那才会出大麻烦。 聂忍想想也对,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过他还是提醒道:“上次我等之所以能闯入孙府,拿下陆迁,皆因对方毫无防备所致,此后孙府必然加强了防范。陆迁为自身安全计,身边也定会多留护卫扈从,爷仅四人前去,只怕……” 宋宁道:“你且放心。对方此刻估计做梦也想不到,我竟能从牢中出来,而且还敢胆大包天地杀上门去。正因为没人能想到,此行才不会有危险。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进入孙府,大可杀人之后再从容离去。” 聂忍听后虽然仍有些担心,但宋宁心意已决,只得领命而去。岳松又将随身的一个信物交给聂忍,有此信物在,岳母才会信任聂忍,听从他的安排。 聂忍当即拜别宋宁岳松,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宋府,然后召集陈用、余九、褚卫、吴买、慕同、林猛、张英、罗鸿、谭霄等人,一一吩咐道: “爷已经越狱出来,正和岳亭长赶去孙家救主母。主母被张夫人和秦氏所骗,如今只怕有危险。林猛、张英、罗鸿、谭霄,你们四人立刻随我走,今日我们拼死也要护得爷和主母安全。陈用、余九,爷让你们立刻关闭家中产业,所有店铺、生意全部转入地下。” “褚卫,你立刻遣散家中人员,尤其是宋一他们,一定要将他们妥善安置好,以免他们受到伤害。吴买,你消息灵通,路子广,赶紧安排马车,联系城门,等下我和林猛他们救了爷后,立即就要逃离剧县,你提前安排好路线和财物。” “慕同,你立刻关掉城外的农庄,将你研究的器具和家里的粮食转移。从今天开始,我们在剧县的一切都要隐藏起来。你们也要作好准备,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估计都要隐姓埋名过日子了。” 众人答应。陈用道:“主人准备逃往哪里?” 聂忍道:“事态紧急,爷并没有说。不过爷说了,以后他肯定还会再回来的。你们只管安心潜伏就好,等爷回来,必会第一时间召唤我等。” 众人应诺。褚卫道:“只你们五个人去会不会太少了点?” 聂忍道:“放心,我肯定会再带一些人手过去。” 之后,众人各自行动。他们分工明确、合作默契,很快便将各自的事情安排妥当。 聂忍当下也不再耽搁,立即和林猛四人准备好兵刃、马匹等,然后迅速召集手下离开宋府。 聂忍招集的都是平日里训练的好手,一共一十五人,加上他们自己五人,一行正好二十人。 二十人全部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每人骑一匹快马,趁着夜色如旋风般向孙府涌去…… 张茹和红娘跟着张夫人、秦夫人离开宋府后,先是回了一趟张家。既然是嫁给陆迁作外室,总要从张家“出阁”才是,这是张茹提的要求。张夫人自然答应。 秦氏虽不情愿,但也反驳不得,只得再次提醒道:“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内陆公子见不到你,你夫君就会没命。现在能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张茹双手紧握,却是一声不吭。在张府简单打扮了一下后,秦氏再次催她上轿。后者就准备用一顶破轿子将张茹直接送入孙府,“嫁”给陆迁。这哪是嫁呀,简直比权贵子弟包养青楼里的花魁还不如。 至于张肃,干脆就没有露面。一是之前他在宋府说的那么绝情,此刻是真有点拉不下脸来相见;二来嘛他这毕竟是卖女儿啊,并非什么光彩的事,作为一个父亲,他也无颜面对女儿。 张茹什么也没说,任她们摆布,只是等妆容全部化好后,才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红娘说几句话。” 众人望了望张夫人和秦氏,张夫人点了点头,秦氏有些不愿意,但见张茹脸上的神情不容置疑,只得也点头答应,心中嘲讽道:“看你能拖延到几时?”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张茹拉着红娘的手道:“红娘,你等下别和我一起进孙府了,陆迁这人残忍暴虐,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红娘眼眶立刻就红了:“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陆迁那个大坏蛋吗?” 张茹沉默不语。傻丫头,她这哪是嫁,不过是被狠心的爹娘送入火坑罢了。 红娘见她不说话,不由急道:“小姐,你不能嫁给陆迁啊,你和姑爷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姑爷现在还在大牢里呢,我们得想办法救他才是!” 张茹叹息一声道:“傻丫头,我不是要嫁给陆迁,只是要救夫君而已!陆迁是郡守之子,就算王县令也得听他的。要想救夫君,我只能答应他们去孙府见陆迁。” “不,一定还有办法的。”红娘道:“我们可以去找老夫人,老夫人最聪明了,她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 张茹摇头道:“这件事只怕奶奶还不知道。而且,就算告诉奶奶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让她徒增烦恼而已。” 红娘还是摇头:“万一她们是骗你的呢?等你进了孙府,他们还是不放姑爷怎么办?” 张茹道:“放心吧。如果他们不放夫君,我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不要小姐!”红娘拼命地阻拦她:“姑爷若是知道了,会伤心难过一辈子的。” 张茹强忍着眼角的泪水道:“所以我才让你留下啊!以后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知道吗?我看得出,夫君心里也很喜欢你的。” “不。姑爷最喜欢的人是小姐,我永远也无法代替你的。”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张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忙凑到红娘耳边最后叮嘱道:“等以后见了夫君,你告诉他,今生今世,我都是他的妻子。我去孙府不是真的要嫁给陆迁,只是为了救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让他一定要好好活着。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小姐,你不要去好不好,我们去见姑爷,他之前不是说他有办法的么?”红娘哪还不明白张茹是萌生了死志,这是准备救姑爷后就自寻短见啊! “来不及了。”张茹摇头道:“两个时辰内,如果我不去孙府,他们立刻就会处死夫君。” 红娘惊呆了,一时间连哭泣都忘了。 张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傻丫头,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一个灾星,不管谁娶了我,都不会有好下场。本来过去一年多了,我以为夫君会是个例外,但没想到他还是难逃这个宿命。所以,想要救夫君,想要他以后都平安无事,唯有我彻底离开才行。” 说完张茹偷偷在袖中藏起一把匕首,又将一只长长的发簪插在鬓上,然后便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张茹已经下定决心,等陆迁放了宋宁后,她就立刻与对方同归于尽。若天不遂人愿,她未能杀死陆迁,那她就自杀。只要能解除自己身上的“魔咒”,让夫君从此一生平安,她就算坠入阿鼻地狱,也无怨无悔! 外面秦氏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刚要闯入,便见张茹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不得不说,张茹长得是真好看,如今凤冠霞帔、盛装打扮后,整个人就更美了,仿佛天上的仙子一般,美得连她这个老妇人都忍不住心生嫉妒。哼!自古红颜祸水,难怪她会克死那么多男人。 心里这样恶毒地想着,嘴上更是不饶人:“打扮好了就快上轿吧,陆公子该等急了。” 张茹道:“红娘,你留下。” 红娘不肯,未及说话,秦氏已反对道:“不行,红娘也必须去,陆公子特意交待了的。” 张茹道:“若你们一定要红娘去,那我就不去了。” 秦氏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张茹豁地转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秦氏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旋即又觉得羞恼,真是的,她如今不过是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老娘怕她什么。正要再上前一步逼迫,却听见张茹冷声道:“秦氏,我若是你的话就不会如此不智。今日你这般对我,他日我若真进了陆府,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你和你们孙家?” 秦氏脸色一变,却兀自嘴硬道:“就凭你也想进陆府?我呸,你前后克死了三任丈夫,马上又要克死第四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你怎么可能进得了陆府?” 话虽然这样说,但气焰明显没有之前嚣张了。显然,张茹刚刚的话还是起了点作用的。毕竟以张茹的姿色容貌,即使是做外室,也会深受宠爱的。陆迁作为郡守之子,着实得罪不起啊! 张茹懒得理她,转而向张夫人道:“娘,陆迁恨红娘入骨,如果红娘跟着我去,她一定会没命的。红娘服侍我多年,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枉送了性命吗?” 张夫人心中当然不忍,便道:“那就让红娘留下吧。” “不行。”秦氏立刻反对道:“红娘必须去,否则,陆公子一旦发怒,我们谁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张夫人一听,顿时呐呐不敢再言。 这时,张肃走了进来,道:“好了,就让红娘留下,你们赶紧去吧。”原来张肃一直躲在外面,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知道。眼见场面僵住,心中暗骂秦氏愚蠢。只是陆迁吩咐下来的事他也不好耽搁太久,不得以只得亲自进来解决。 “可是……”秦氏还待再说。 “没什么可是的。”张肃不耐烦道:“陆公子那里老夫自会前去解释。” 说完最后看向张茹,叹息一声道:“茹儿,你不用担心,陆公子是郡守之子,身份尊贵,陆家近二百年来,世代为官,家风极正。陆公子虽然一时顽劣,但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哼,这话你自己信么?张茹也不说话,只屈膝向张肃和张夫人行了一礼,诀别道:“爹、娘,你们二老保重身体,不孝女就此告别了。” “乖囡。”张夫人眼见张茹转身离去,很快便上了花轿,再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大声地痛哭起来,张肃也眼角一酸,望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心中一阵巨痛。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只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他也没说错啊!陆迁是郡守之子,女儿跟着他,就算只是个外室,也铁定比跟着宋宁强吧。那宋宁,现在可还在县城大牢里呢,能不能活得过今晚都不一定。 陆迁虽然不堪,但之前有句话却是说的很对:自己女儿这“克夫”的命格非大富大贵者不可娶之,陆迁作为郡守之子,或许才勉强可以承受吧。至于宋宁,只能怪他自己福薄! 女儿,爹真的也是为了你好,并不全是为了自己和张家考虑的! “小姐。”红娘连忙要追上去,却被人拦住。 张肃厌恶地看了红娘一眼,旋即吩咐道:“拦住她。”立刻就有数名女仆上前,将红娘拉了下去。 等花轿走远后,张肃看着女儿消失的地方淡淡道:“把红娘绑起来,晚一点再送到孙府去。” 红娘难以置信地望着家主:刚刚对方不是答应了小姐,要让她留下来的吗?怎么小姐才刚走,他就反悔了? 不好,他们是骗小姐的,孙府肯定是个陷阱?红娘拼命地挣扎起来;“小姐,快回来!他们是骗你的,孙府不能去啊!”不想却被人猛地击中后颈,下一秒,彻底晕了过去。 张肃淡淡地看着昏倒过去的红娘,眼神一片冰冷。他连自己女儿都送了出去,又岂会在乎一个丫环! 第十六章 机关算尽 半个时辰后,张茹坐在花轿之中被抬入孙府后院,很快便被人带到了陆迁面前。 看着一身红妆,更增丽色的张茹,陆迁也不由感到万分惊艳。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道:“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张茹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陆迁也不介意,继续道:“我早说过了,我陆迁想要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上次虽然让你逃过一劫,但最终你还是落到了我手里。夫人,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张茹终于开口了:“废话少说!我已经来了,还请你履行承诺,马上放了我夫君!” 陆迁故作惊讶地道:“履行什么承诺?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向你许过这个?” 张茹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横架在脖子上道:“你放不放?” “哈哈……”陆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道:“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是谁?我让他们把你叫来,只不过想玩玩你而已,你真以为我会有多在乎你吗?” 张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神中却没有丝毫退让。 陆迁道:“我早和你说过了,你这招对我没用。” 张茹却十分镇定:“你花费那么多的心思,不就是想得到我的身体吗?现在我已经来了,只要你放了我夫君,我就还在这里。不然,你得到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相对一具冰冷的尸体而言,我想你更想得到的还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吧。我夫君只是剧县的一名小吏,你就算把他放了又能如何?难道还怕他日后会报复你吗?” “我会怕他报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陆迁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辱:“虽然知道你是故意使的激将法,目的只是想让我放了你夫君而已。但不得不说,你成功了。恭喜你,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怒火——我决定对你的惩罚加倍。” 张茹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陆迁并不急着说要怎么加倍惩罚她,而是嘲讽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放了你夫君,他就能像上次一样,在最后关头再一次把你救出去?”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张茹道:“我今天来了,就没想过再活着出去。” “不管你怎么想?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陆迁道:“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把你夫君给放了。” 陆迁见张茹疑惑地看着自己,这次却没再卖关子,而是立刻解释道:“上次他差点一刀砍死我,害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你以为我会轻易地放过他吗?不会的。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何曾有人敢欺辱我?所以,我才让人将你夫君陷害入狱,然后又逼着你连夜来见我。我不仅要让你夫君身败名裂,还要当着他的面污辱你,让他生不如死!” “你休想!”听他竟是这样疯狂而变态的想法,张茹又是羞恼又是愤怒:“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不,你会的。”陆迁笑道,神情中充满了自信:“你自诩和你夫君情比金坚,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生命、金钱、地位、前途,每一样都比女人重要。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你夫君只是县中一名小吏,只要我以他的前途命运相威胁,他就一定会乖乖把你送给我的。” “我夫君才不会!”张茹轻蔑地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贪生怕死,不知廉耻为何物吗?” 陆迁眼中闪过一丝羞恼,显然想起了当日他在宋宁的逼迫下低头求饶的情景。不过很快陆迁眼中的怒气便又散去,如今他才是胜利者,而且很快他就可以一雪前耻了: “之前你夫君或许不会,但如今他身陷囹圄,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而这一切真要追究起来,可都是因为你而造成的,联想到你的‘克夫’之名,你觉得此刻他心里会不会对你也产生一丝怨气呢?” 张茹脸色不由微微发白。陆迁的话可谓说中了她的心事。事实上,她一直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克夫不祥”:“我了解我的夫君,他绝对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你若想要挑拨我和夫君之间的感情,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陆迁心中不由讶异,几日不见,张茹比起之前来似乎成熟坚定了许多,看来经历上次的事后,对方成长了不少。不过,他的手段可不仅如此,好戏还在后头呢。 当下,陆迁笑得更加阴险起来:“夫人还不知道吧,早在一个时辰之前,我让人给你夫君送去了一份饭菜,饭菜里我让人下了毒药。不过你放心,毒药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你夫君痛不欲生,最后晕死过去而已。半个时辰后他又会醒来。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听说夫君不会有生命危险,张茹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想到对方这般折磨夫君,张茹立刻就满心愤怒起来:“你堂堂郡守之子,竟然给我夫君下毒,简直不得好死!” 陆迁虽然被骂,却丝毫不介意。如今他是胜利者,敌人越是痛苦、唾骂,他就越开心: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怕死的,包括我在内也是一样。我相信你夫君也不会例外。放在之前,他一个县中小吏,骤然间娶得大家淑女,财富地位都得到巨大提升,自然会对你百般珍惜。但这次却因为你蒙冤入狱,叫天不应、求告无门,你说他的想法会不会有所改变?” 虽然十分不耻对方的为人,但张茹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些话说的很有道理。一瞬间,就连张茹也不觉产生了动摇。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想击垮她的意志,挑拨自己和夫君的感情。 张茹连忙稳住心神,坚定道:“不会。我夫君与其他人不同,我对他有信心,他对我的心意是绝不会改变的。” “是吗?”陆迁笑道:“我送去的饭菜,你夫君吃后肯定会以为那是致命的毒药,将必死无疑,但不久他就会苏醒。这样一番折腾之后,你觉得他还有勇气再次面对死亡吗?” 张茹没有回答。此人最擅长心理战术,总是步步紧逼,想要彻底攻破他人的心防。张茹心中暗暗警惕。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陆迁见张茹不答,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以为自己的说词已经见效,心中不由更加得意起来:“现在,想必你夫君已经醒来,而我的人马上也要到了。很快,他们就会把你的夫君带到这里来。要不夫人我们来打个赌?等你夫君来了以后,我以他的性命和前途相威胁,看最后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张茹道:“你想赌什么?” “很简单。”陆迁一脸阴险地道:“等他来了后我告诉他,只要休了你就能活命,我不仅放过他,而且还给他升官发财,赐他良田美宅,让他从此成为剧县的人上之人。若他不愿意,我就立刻杀了他,让他受尽屈辱酷刑而死。你觉得他会怎么选呢?” 张茹道:“你休想拿我要挟我的夫君,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夫君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吗?”陆迁诱惑道:“你不是说自己对他有信心吗?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吗?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敢一试呢?若他宁死也不愿休掉你的话,那就算我输了。我保证放你夫君一条生路,今后也绝不再与他为难。” “此话当真?”以张茹对陆迁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有这么好心的。 “当然。”陆迁笑道。他只说放宋宁一条生路,但却没说放过张茹,嘿嘿,今晚不管宋宁如何选择,最后的赢家都只会是他:“不过,若是他选择放弃你的话,就是你输了,到时你不但要诚心诚意地嫁给我,而且,还要当着他的面与我亲热缠绵,你敢答应吗?” 终于,在铺垫了那么多后,陆迁说出了他今晚的真实目的:他就是要当着宋宁的面凌辱张茹,他对宋宁的报复不仅仅只是把他关入大牢让他受点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他还要践踏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彻底摧毁他的心灵和意志,让他从此威严扫地,生不如死! “无耻之尤!”张茹气得手指发抖,差点割破自己白嫩的肌肤:“你自以为是郡守之子,便可以这样胡作妄为,肆意侮辱和作践他人吗?我张茹虽然只是一名弱女子,却也深知礼义廉耻,绝不会拿我夫君的尊严和自己的清白作赌。” “你以为我夫君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也会像你那般露出不堪的丑态吗?做梦!我夫君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但他宁折不弯,傲骨嶙峋,是绝不会屈服在你的强权和威迫之下的!今日你占尽上风,自可以对我夫妇颐指气使、肆意嘲弄,但却休想我夫妇向你弯腰低头!” 陆迁没想到张茹会这样说,一时间气得面容狰狞,暴跳如雷。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击跨了对方的心防。此刻,张茹应该是害怕不已,拼命地向他求饶才对。因为这个打赌的结果显而易见,宋宁几乎百分之百会选择放弃妻子,自己活命。 长这么大,他就还没见过不怕死的人。但张茹不仅没有求饶,而且丝毫不见害怕,在义正言辞地拒绝自己的赌约后,更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陆迁心中实在是说不出的窝火和郁闷。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好了。”陆迁冷笑道:“我倒要看看,等会儿你夫君跪在地上拼命向我求饶时,你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般嘴硬?哼!”说完,陆迁拂袖而去。 陆迁悻悻地出来后,对孙少阳道:“孙大人,张茹此女性格刚烈,意志坚定,我若用强,她必当场自刎;可用言语逼迫,却又很难动摇她的心志,如今宋宁已在来的路上,时间紧迫,不知孙大人有何妙策能让之屈服,让我今晚得偿所愿?” 孙少阳略一思索便道:“下官手中有一迷香,点燃后能让吸入者不知不觉间手脚发软,失去行动能力。等下可准备一间上房,事先点燃迷香,然后再请张茹进去歇息。她见房中无人,必然不会防备。陆公子只消在房外等上一时三刻,待迷香彻底生效后再行潜入,到时,张茹已然失去反抗之力,陆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好。”陆迁大喜:“你立刻就去安排,等宋宁到来后,先打断他的双腿,然后把他也带到房间里来,我说过要让他亲眼看着我玩弄他的妻子,今晚就一定要做到。” 孙少阳心中一寒,杀人不过头点地,像陆迁这般做法委实过分了些。不过他也就在心里面想想,不可能违拗对方的:“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陆迁和孙少阳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宋宁与岳松已偷偷潜入孙府,二人的奸计注定无法得逞。 一刻钟后,张茹被安排进了一个独立的房间。她依然手握匕首,时刻保持着警惕。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房中看似普通的檀香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迷药,致命的危机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房门外,孙少阳悄悄递给陆迁一个药瓶道:“陆公子,这是迷香的解药,你只要事先闻上一闻就可不受迷香的影响。” 陆迁脸上顿时露出会心的微笑来:“好,孙县丞,等回去后我一定会在父亲面前替你美言的。” 孙县丞心中大喜,伺候了这小子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吗:“下官谢过陆公子。请公子放心,周边无关的人我均已遣散,今晚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说完,他便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第十七章 报仇雪恨 这人有眼力见,是个人才。陆迁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就让父亲给他升官。恩这么会办事的人儿不弄到郡城去继续替他办事岂不是暴殄天物? 打开药瓶,陆迁立刻闻到一股恶臭扑面传来,这解药怎么这么臭?不过想到孙少阳不可能有胆子骗他,当下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嫌恶凑到瓶口闻了闻。只闻了一下,他便觉一阵烦闷恶心,当下迅速盖上瓶盖,心中只想道,这什么鬼解药,真叫人受不了。这孙少阳也是,解药那么难闻事先也不说一下,真是岂有此理。 哼,刚还夸他办事利落呢,结果就让本公子犯恶心,看来把他调到郡上之事还得再考虑考虑。 藏好身上的解药后,陆迁透过窗口上的缝隙,偷偷地向里面看去。只见房中张茹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眉如远黛,脸若朝霞,杏眼琼鼻,玉颈桃腮,加上头戴凤冠,身着红妆,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迷人。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人,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远超其他人,这样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女人,就算是入宫当皇妃都足够了。没想到这次竟能被自己碰到,若是能一亲芳泽就算是短十年寿他也愿意啊! 当下陆谦也不管迷香是否已经起了作用,迫不及待地便推门闯了进去。 张茹大吃一惊,立刻握住匕首站起身来:“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 陆迁淫笑道:“哈哈,夫人,你夫君已经快到了,我们之间的赌约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怎么能出去呢?” 张茹道:“谁要与你作赌,赶快给我出去!” 陆迁道:“何必呢,不管你赌不赌,今晚你我都将在此洞房花烛,而且还是在你夫君的见证与祝福之下,想想都叫人期待啊!” 张茹见他终于撕破面皮,不由脸色大变,刚要怒声斥责,忽觉头脑一阵昏沉,身子竟有些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便向旁边倒去。 陆迁一见大喜,心知迷香已经生效,立刻上前一步假意关心道:“夫人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张茹连忙稳住身子,大声喝止道,手中的匕首更是直指陆迁。显然,对方若敢再向前逼近,她必会毫不犹豫地刺过去。 陆迁连忙止步,只是却一脸轻松地看着她道:“夫人,你是不是觉得双手无力,浑身发软?” 张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不由脸色大变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迁得意道:“我能对你做什么?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碰到你好不好。” 张茹眉头紧皱,头脑中的眩晕感却越来越强烈,不对,她肯定忽略了什么。猛然间张茹醒悟过来:“这房中的檀香有问题?” 陆迁先是一愣,旋即鼓掌称赞道:“夫人真聪明,不过你发现得太晚了。” 张茹的心不断往下沉。她没想到自己进入孙府后一直小心翼翼,连水都不敢喝一口,最后还是着了对方的道。她又急又气,冲上去就想要掐掉那根迷香,不想陆迁却看穿了她的意图,提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张茹没有办法,只得用力将匕首向自己脖子上抹去。她早说过了,就算死,也不会让陆迁得逞的。 可惜,此刻她身中迷香,动作比平日里慢了不少,陆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只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手中的匕首夺了过去:“夫人,想要寻死可没那么容易,今夜,你注定是我的,啊——” 话未说完,陆迁却突然一声惨叫,猛地一把将张茹推开。只见他肩上已多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中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原来,张茹手中除了匕首外,头上还特意插有一支长长的发簪。她故意将匕首拿出来放在明处,只是为了迷惑陆迁而已,一旦陷入危机时,她真正要用的杀招反而是头上的发簪。 张茹本是想趁陆迁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之际,出其不意用另一支手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击刺穿陆迁的喉咙。不想此刻她中了迷香后动作比之平时迟缓了些,虽然时机把握得很好,但还是被孙少阳躲闪开去,本是刺向喉咙的发簪最后几乎挨着脖颈的皮肤插到了对方的肩窝上——好好的必杀一击就这样功亏一篑! 饶是如此,陆迁也吓了一跳,刚刚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若不是张茹气力不济,速度变缓,此刻他已经被对方杀死了:“贱人,你想杀我!” “不然你以为我真要嫁给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当外室吗?”张茹被推倒在地,却挣扎着站起道:“我今晚之所以答应前来,一是为了救我夫君,二便是为了要杀你。” “哼,就凭你!”陆迁冷笑道:“且不说你一个弱女子能不能杀得了我?就算真让你成功,事后我爹也不会放过你、放过张家?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大不了同归于尽。”张茹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今日就算我不杀你,难道事后你就会放过我和我的家人吗?” 陆迁突然也感觉头也些晕,忙取出药瓶,忍着恶心又吸了一口。果然,闻到那股恶臭的气息后头脑立刻又清醒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之前我就说过,我所求者,不过是与夫人的一夕之欢罢了。只要你愿意从了我,我保证不会再为难你夫君还有张家。而且,此事只你知我知,再不会被第三个人知晓。事后,你依然可以安心地当你的宋夫人,我绝不会再来骚扰你。这话到现在依然有效。” 张茹道:“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我若真从了你,事后不但解救不了我夫君和张家,连自己都会沦为你的玩物。你不但不会信守承诺,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来骚扰我。” 陆迁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不但不恼,反而多了一丝欣赏之意:“之前倒是我小瞧你了,只以为你是一个浅薄无知的深闺妇人,没想到你竟看得这般清楚明白。既如此,你为何不干脆假意与我恩爱,等我快要入巷或是欲仙欲死之际再突下杀手。那样的话我此刻多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又岂能像现在这般只是被你刺中肩头,稍微包扎一下便无事了。” 张茹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要杀你救我夫君,又岂能真的被你玷污了清白?更何况,你还暗中在房中点了迷香,我若真到那时再发难,只怕说什么也晚了。” 陆迁道:“可现在的事实是我并没有大碍,依然可以强行要了你的身子。你不但未能杀得了我,最后清白也保不住,岂不两头都落空了?看来上天也站在我这边啊!” 说完陆迁不顾身上的伤势,再次缓缓向张茹逼去。张茹急忙将发簪抵住自己的喉咙,喝斥道:“你别过来!” 陆迁却没有停下,反而步步紧逼道:“夫人,你是个聪明人,我不否认从一开始并没打算要纳你当外室,因为你的克夫之名,我不敢轻易冒险,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想当着你夫君的面好好玩玩你而已。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是这般的聪慧、勇敢、坚韧、顽强,我竟真的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从了我,我可以对天发誓,一定放过你的夫君。” “你别过来!”张茹微微用力,白皙的脖颈上立刻刺破一个口子,一丝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好好,我不过来。”陆迁连忙止步:“你不要激动。” 张茹见他停下来,心中稍安。只是,她知道对方并不是放过了自己,而是在拖时间而已。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连这支发簪也握不住了。一旦自己彻底失去反抗之力,对方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来。 “夫君!你为什么还不来?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张茹紧握着发簪,就要用最后的力气向自己的喉咙刺去。 陆迁大惊,连忙想要上前阻止,正在这时,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踢开,下一秒,宋宁与岳松冲了进来。 “宋宁!”陆迁看着二人先是一喜,以为自己的手下终于将宋宁带了过来,旋即便又发现不对,孙少阳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吩咐打断宋宁的双腿,还有岳松为什么也在? 他心知情况不对,不由惊讶道:“你们怎么进来的,陆续他们呢?” 陆续是陆家的心腹侍从,之前陆迁就是命他去大牢索拿宋宁的。只可惜,不等陆续赶到县城大牢,宋宁已经自行越狱而出。 “夫君!”张茹看到宋宁,不由喜极而泣,全身的力气顿时全部失去,一下歪倒在地——刚刚她绝望之下,差点真的自尽了。 “夫人!”来人正是宋宁。他和聂忍、路远、蓝虚赶至孙府。聂忍身手敏捷,直接翻墙进入了孙府。之后宋宁等人也相继潜入。宋宁让路远、蓝虚伺机制造动乱。他自己则和岳松来找陆谦,并打探妻子张茹下落。 二人抓了孙府一个下人,得知妻子张茹正在孙府之中,宋宁急忙赶了过来。如今见她手握发簪,脖颈上满是鲜血,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别让他跑了。”宋宁对岳松吩咐了一句,然后立刻跑上去一把将张茹搂住:“夫人,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夫君!”张茹无力地倒在他的怀中:“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话未说完,张茹早已是泪如雨下。 宋宁见妻子衣衫完整,心知陆迁还未得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妻子手中握着一支发簪,脖子上满是鲜血,脸色苍白,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宋宁顿时眼角湿润,痛入心扉:“对不起夫人,我来晚了,你怎么这么傻?” 在宋宁想来,妻子定然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所以才选择自尽的。他见张茹眼皮越来越重,似乎随时都要睡过去,不由心中大急,忙拍了拍张茹的脸,大声道:“夫人,你坚持住,别睡,我这就找大夫来救你,你千万不要睡啊!”说完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眼角一湿,一颗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落下来。 “快灭掉那根檀香,”张茹虚弱道:“那香有毒。”说完张茹再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事实上,张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持着,她只是想见宋宁最后一面而已。如今终于见到宋宁,紧绷了许久的心弦终于放下,再加上迷香的作用,立刻便晕了过去。 宋宁却以为妻子已经死了,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蒙了。他茫然地抬头望去,只见墙边一个高几上正点着一根檀香。张茹不说他还没察觉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也觉得头有点晕了。 不等宋宁反应过来,岳松已经迅速冲上去,一把将迷香掐灭。 陆迁发现形势不妙,当即就想开溜逃走,然而刚跑到门口,岳松纵身一跃,已经后发先至。 陆迁只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风声,心知对方已经追上,忙高声大喊道:“来人拉,救……呜——”话未说完,下一秒便被踹翻在地。他急忙爬起来想要继续逃跑,却觉后颈一凉,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他的脖子。陆迁惊骇欲死,忙扭过头去,只见岳松一脸凶神恶煞地望着自己,顿时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好汉饶命!” “老实点!”岳松寒声道:“你若敢再吱一声,老子立刻扭断你的脖子。”宋宁让他看住这小子,他怎么可能让他逃跑?当然,也不能让他再出声,不然惊动了其他人,也是麻烦。 陆迁立马闭嘴,乖巧得像个鹌鹑一般,任岳松像抓小鸡一般将他提了回去。 宋宁目光冰冷地看了陆迁一眼,旋即向岳松说道:“岳兄,先堵住他的嘴,然后打断他一条腿。” “好。”不待陆迁反应过来,岳松猛的一拳打在陆迁的胸口,后者顿时如虾子一般弯下腰去,嘴巴张开老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一拳,陆迁便觉自己五脏六腑像是都移了位一般,若非岳松另一只手仍抓着他的脖颈,他早已躺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岳松不等他嘴巴闭上,立刻取下身上的佩刀,倒转刀柄直接插入陆迁的口中,然后伸出右脚,一下踢到陆迁的右腿上。只听见“咔嚓”一声,陆迁的腿骨已经被岳松这个猛男生生踹断。 第十八章 死不瞑目 “呜——”陆迁嘴中插着刀柄,痛得两眼眼珠突出,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额头上瞬间冒出无数冷汗。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对方是真狠啊! 宋宁抱着昏迷的妻子,蹲下身望着对方,目光冰冷,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我耐心有限,等下我问你答,若敢撒谎,后果你是知道的。” 岳松等他缓和了些这才抽出刀柄,陆迁得了自由,立刻就要轻声哀嚎,只是一对上宋宁的眼神,立刻吓得心脏一紧,连忙闭上嘴,点头道:“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宁道:“你到底对我妻子做了什么?”宋宁这时也发现不对了,妻子呼吸平稳,一切生命体征都正常,脖颈上虽然流有鲜血,但只是刺破了一道小口子,此刻已经自行止血。只是不知为何却晕了过去,身体也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难道是那迷香的缘故? “我什么也没做,贵夫人只是中了孙少阳的迷香而已。”陆迁慌忙解释道:“我这有解药,只要闻一下她就会没事了。”说着就从身上将那药瓶取出,哆嗦着递向宋宁。 宋宁听后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要知道,刚刚他是真的以为妻子已经死了。不过,接过药瓶后宋宁却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警惕地看了陆迁一眼,然后对岳松道:“岳兄弟,摒住呼吸。”说完他先从身上撕下一块白布蒙住口鼻,之后仍觉得不保险,又道:“打断他另一条腿。” “不要!”陆迁话未说完,刀柄再次插入口中,下一秒,左腿上再次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嚓”声,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陆迁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 见陆迁基本已失去逃跑的能力,宋宁这才轻轻的打开药瓶,先是凑到陆迁鼻边,让他先闻了闻,发现对方只是恶心想吐,并无其他不适,这才放心下来。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妻子,让她也闻了闻。 很快,张茹便悠悠醒来。宋宁不由大喜。看来,这真的是解药。 “我再问你,之前在牢房中,是不是你借我娘子的名义给我送的饭菜?”宋宁将药瓶收起,示意岳松将刀柄抽出来,再次向陆迁问道。 陆迁畏惧地看着他道:“是的,不过饭菜里的毒药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你痛晕过去。我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死亡的滋味而已,之后你因为惧怕死亡自然会向我求饶的。” 宋宁道:“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今晚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夫人?” 陆迁看了已经醒来的张茹一眼,慌忙躲避开去。这他如何敢说:“宋公子你别误会,从头到尾我连你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更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不信你可以问她。而且我还让人去牢房中把你接出来,好让你们夫妻团圆……”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宋宁冷笑道。 “不用不用,”陆迁连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宁道:“岳兄,打断他一只手。” “不要不要!”陆迁慌忙求饶道:“我说我说,千万不要再折磨我了。” 宋宁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再和我耍花腔,我就让你这一辈子都做不成男人。” 他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是,如果前面你没来,我本是打算将你夫人迷晕,然后再当着你面……凌辱她的。不过,这都是孙少阳的主意,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宋宁看了妻子张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听到了吗?你怎么这么傻?上回就被他们骗过一次,怎么到现在仍不吸取教训?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留在家里,没事千万不要出门吗?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解决,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张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夫君。之前秦氏说如果我不过来,他们立刻就会杀了你。我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们。我本来是打算与这恶贼同归于尽的。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阴险,竟在房间中事先点了迷香。刚刚我都打算要自尽了,若非夫君你及时赶到,只怕……我们夫妻就要阴阳永隔了,呜呜……” 宋宁看着张茹手中紧握的发簪,不由叹息一声。张茹虽然已近三十岁,但一直养在深闺,还是见识太少了。今日幸亏自己当机立断,立即从牢中逃了出来。否则,张茹今晚就真的危险了。 就她那点手段,如何能是陆迁孙少阳等人的对手?只是,张茹是为了自己才不顾一切来这里的,最后关头更是不惜自尽以保清白,他就算想要责怪又如何说得出口? 总算最后并未发生让人抱憾终身之事,宋宁抱着自己的妻子,柔声劝慰道:“下次别再这么傻了。他们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就算你答应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今天之所以能出来,并非因为你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而是因为我自己想办法从大牢中逃出来的。你要相信你的夫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有办法解决,千万不要再自作主张干傻事,知道吗?” 张茹点了点头,柔顺道:“我知道了夫君。”此刻,她心中也是一阵阵后怕。事实证明,她的确太鲁莽了,敌人的狡猾远超她的想像。她自以为奋不顾身的冒险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险些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刚刚她若自尽不成功,而夫君也未及时赶到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宋兄,此地不宜久留。”岳松道:“杀了这厮,我们再去找孙少阳。” 宋宁点点头。从张茹手中接过发簪,然后瞄准陆迁的脖子缓缓道:“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话么?我不管你是谁,敢动我的家人,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上次我已饶过你一次,但我已很明白地告诉过你,绝不会有下次了。” 陆迁剧烈地挣扎起来,慌忙道:“宋公子,不,宋爷爷,一切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你大人有大量,还请再饶我一次吧。我是郡守之子,你不能杀我的,否则,我爹绝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的。” 宋宁脸上露出一丝嗤笑之意,旋即右手猛地扎下,尖利的发簪瞬间刺破了陆迁的喉咙,在对方尚未彻底咽气之前,宋宁冷冷道:“死到临头,竟还想威胁我!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连你爹一并杀了,送他下去见你的。” 杀死陆迁,宋宁并无任何不适。虽是第一次杀人,但宋宁心安理得。且不说此人该死,等到乱世来临,一旦上了战场,即使双方并无仇怨,该杀时也得杀。 “红娘呢?”在陆迁处并未看到红娘,故而宋宁有此一问。 张茹道:“红娘本想和我一起来,但被我严令留在张家了。陆迁对红娘恨之入骨,若红娘和我一起来,只怕立刻就会被陆迁凌辱至死。而且我也担心陆迁会不守信用,所以让红娘留下,若我真有什么不测,以后也还有她可以照顾你。” 宋宁心中感动,握着妻子的手,长叹一声道:“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一定要相信我。” “恩。”张茹点了点头,却又紧紧靠在宋宁怀里道:“夫君,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是一个不详之人?凡是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迎来厄运,要么无故身死,要么灾难不断。我真的很害怕,你也会因为我而出现意外,突然有一天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宋宁眉头微皱。他心中猛然醒悟,或许这才是张茹答应秦氏冒险前来孙府,一心求死的原因吧。没想到,这样一个无妄之说竟然成了她的一个心结:或许她以为,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真正脱离娶她后的魔咒,从此无病无灾…… 想到这里,宋宁心中更加柔软:“傻瓜,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详之人?如果你真有这么厉害,那不成妖怪了吗?” 一句话说的把张茹也逗笑了。宋宁接着安慰道:“我只相信,人定胜天。夫人你聪明贤惠、坚强勇敢,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妻子,宋宁能娶你为妻,乃是上天的恩赐、无上的荣幸,将来必能长长久久,富贵平安。你切莫要胡思乱想,也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冒险,否则万一真要有个意外,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张茹听他这样说,心中稍安,见他后面表情严肃,语气也前所未有的郑重,心中既恼他的霸道,却又觉有一丝被关心呵护的甜蜜。她乖巧地点头道:“我知道了,夫君。” 宋宁道:“你现在还能走路吗?” 张茹道:“我身上还是有些无力,不过,你扶着我走应该没问题。” “好。”宋宁当即半搂着妻子,与岳松一道出了来。刚才几人在陆迁房中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可笑孙府竟仍未有人察觉。 说来这也怪陆迁自己,他为了不被人打扰,特意让孙少阳将其他人都赶得远远的。结果宋宁和岳松轻松闯入将他杀死,竟无人察觉。 出来后,宋宁扭头对妻子道:“现在我还要去杀人,夫人你怕不怕?” 张茹脸上略有些苍白,却是坚定地摇头道:“不怕。” “好。”此刻自然不可能再与妻子分开,宋宁当下笑道:“那夫君就带你再去杀几个人。”说着就与岳松一起再次向孙府内宅杀去。 因为已经找到妻子,宋宁再不用掩藏行迹,只见他一手抱着妻子,一手拿着一把大刀,直向孙少阳的房间杀来。 孙少阳此时正搂着一个漂亮的小妾在睡觉。不过他年龄大了,睡眠较浅。宋宁三人闯入时,他一下便惊醒过来。只是,不等他披衣而起,一把锋利的大刀便已横在他的面前:“县丞大人,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到哪去啊?” 孙县丞一眼看清来人,顿时面无人色:“宋宁,你怎么……” 孙少阳那小妾也终于醒来:“老爷。”刚叫了一声,忽然见到眼前明晃晃的大刀,顿时尖叫出声,却被岳松眼疾手快,直接反手一刀拍晕过去。 孙少阳吓得腿脚一软,一翻身直接从床上滚落下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可别乱来。” 宋宁哪会跟他废话,一刀就将孙少阳砍倒在地,谁料这老贼竟然还未死,翻过身来,满脸惊恐地继续哀求道:“宋宁,之前是老夫不对,但那都是陆迁逼的。他是郡守之子,老夫不过一县县丞,如何敢违抗他的命令?你千万不要冲动,杀害朝廷命官,形同造反,你自己也难逃一死的,还会连累你的家人。” 回答他的又是决绝的一刀。这次宋宁可是下了死力,一刀直接捅在孙少阳的胸口,若非孙少阳背紧挨着地板,宋宁几乎要将对方捅个对穿。刚刚他一刀未了结对方,本就有些恼羞成怒,这会儿竟还喋喋不休,宋宁哪还会留手?眼见孙少阳一脸不可思议和不甘的样子,宋宁凑到他耳边嗤笑道: “老贼,你骗得了别人,休想骗我!那陆迁小儿虽然纨绔,却没你那么多弯弯肠子。之前诸多毒计,哪件不是出自你孙县丞之手?你竟想将所有罪责都推脱到陆迁身上,真当我好糊弄不成?我今日不仅要杀你,还要杀你夫人,你应该庆幸你孙氏一族不在剧县,否则,我定要杀你全家、灭你孙氏,让你孙少阳从此断子绝孙!” 说完宋宁手握大刀奋力一搅,孙少阳本来双手还紧紧抓住宋宁,这下再没有力气,就此一命呜呼。看他双目圆睁,一副不甘闭眼的样子,显然是死不瞑目。 宋宁却像是还不解气似的,一脚将之踢翻,顺势拔出大刀又往对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后这才扬长而去。 第十九章 连夜逃亡 接着,宋宁三人又闯入秦氏的房间,后者此时也已经惊醒,正披衣而起,准备到外面来看个究竟,不想迎面正撞上气势汹汹而来的宋宁。只见后者单手提刀,一手搂着张茹,那刀上一片鲜红,仍在不断往下滴血。秦夫人瞬间吓傻了,停顿了差不多一秒钟后,这才惊叫出来,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夜空:“啊——杀人拉!” 宋宁一刀过去,便将这毒妇劈倒在地,可惜他杀人手法实在过于生疏,和之前杀孙少阳一样,这一刀看似威猛,实际上却未劈中对方要害。秦夫人虽然身上被划开一个道长长的大口子,但却并未毙命。 这毒妇也是顽强,受了如此重创,竟还能爬起来,想要继续逃走。宋宁反手又是一刀过去,秦氏惨叫一声,这次再无法爬起,却仍未死。她忙抬起头,哀求道:“不要杀我,不关我的事啊,都是陆迁陆公子逼老身这样做的!” 我呸,连借口都和孙少阳一样!妻子张茹两次遇险都是拜这人所赐,相比孙少阳和陆迁,这毒妇更加可恶! 之前杀孙少阳也就罢了,杀这样一个老货,竟然也两刀劈下不死,宋宁羞恼至极,当下提起大刀,就要再次砍下,那秦氏惊骇欲死,忙又向张茹求饶道:“茹儿,求求你,让你夫君饶我一命吧,小时候我可是最疼你的!” 张茹一言不发。宋宁生怕她心软,忍不住冷笑道:“你还好意思提小时候,你三番五次害我妻子时可有想过小时候?你这毒妇,今日若不杀你,天理难容。”说完宋宁一刀划过,割破对方的喉咙,秦氏当场毙命。 此时,路远、蓝虚早已在孙府四处放火,孙府之人终于被惊动,很快便发现陆迁、孙少阳等人的尸体,一时间孙府乱作一团。 宋宁心知不可久留,当即与岳松又砍翻数人,然后与路远、蓝虚汇合,趁乱逃出孙府,扬长而去。 五人刚离开孙府,便见二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正准备冲进孙府,正是聂忍、林猛、张英、罗鸿、谭霄一伙人,在他们旁边还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上坐的是岳松的母亲,另一辆马车上坐的却是红娘。 原来,聂忍和林猛等人匆匆杀向孙府,半路上却见张府下人赶着一辆马车正缓缓而行。聂忍见是张府马车,以为里面坐着的是主母张茹,当即将马车拦下。之前张茹离开宋府时他未能阻拦,心中已然后悔。如今既然在半道上再次碰上,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对方见二十人个个黑衣蒙面,手握长刀,只以为遭遇了劫匪,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聂忍自然不会杀张府之人,放他们逃走后,在轿外恭敬地叫了半天,轿内却始终无人应答。无奈聂忍只好道了一声得罪轻轻将轿帘拉开,却见里面哪是什么夫人,竟是被五花大绑的红娘。 这正是奉张肃之命送红娘去孙府的马车。只是,张肃万万没想到,马车正好被聂忍一行人碰到,误打误撞地截了下来。 只能说,这是天意。 聂忍等人救下红娘后,又去岳松家接了岳母,这才迅速赶往孙府。经此耽搁,待他们赶到时,孙府内已然是一片大乱。聂忍等人心忧宋宁安危,正准备冲进去相救,就见宋宁和岳松已经将张茹救了出来。 聂忍等人连忙上前相见,宋宁与张茹见到红娘,也是又惊又喜。听说张肃竟要将红娘送给陆迁,宋宁不由勃然大怒。好你个张肃!之前他被人陷害张肃见死不救也就罢了,之后为了讨好陆迁,张肃不但将自己的亲身女儿卖了,竟然连红娘一个丫环也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 若非看在对方是张茹父亲的面上,今晚他就带着聂忍等人杀向张府,一刀结果了他。 张茹也感到不可思议,心中对自己的父亲更加失望。若说将自己送给陆迁还是为了张家,可自己明明已经答应了去孙府,他也答应自己要让红娘留下的,怎么一转身就又变卦了? “对不起红娘,”张茹拉住红娘的手,一脸歉意地道:“我是真没想到我爹他会这样做。” 可以想像得到,当时红娘心中是何等的绝望!若非聂忍等人正好在半道上遇见将之截下,红娘真被送入孙府的话,可就危险了。 “不怪你,小姐。”红娘摇头哭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和姑爷没事就好。” 宋宁抓住二人的手,安慰道:“好了,你们都别哭了,一切有我呢。” 安慰好妻妾后,宋宁又带着她们来见过岳松母亲。老夫人年愈六十,身子骨却还硬朗,虽然突遭变故,马上就要天涯亡命,却丝毫不见惧色。 见宋宁携夫人前来拜见,忙微笑道:“宋小哥不必多礼,常听我家岳松提起你,说你是他在剧县中最好的朋友。” 宋宁道:“小子惭愧。因我之过连累岳兄,如今更是害老夫人有家不能回,只能随我等一起亡命江湖,小子心中着实愧疚难当。” 岳松一脸不悦地道:“宋兄弟,此话休要再提。你我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今日你有难,做兄弟的自然要舍命帮你。” 老夫人道:“宋小哥你不必心存愧疚,你的事岳松都已经和我说了,那孙县丞和郡守之子几次三番陷害于你,你不反抗怎么行,此事需怨不得你。如今这世道,豺狼当道,奸人横行,我们老百姓早已被逼的没了活路。你们不必为老婆子担心,事不宜迟,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宋宁谢过老夫人,当即让张茹、红娘和老夫人坐马车,自己则和岳松各骑一匹骏马,让聂忍等人护在左右,迅速向城外跑去。 此时天还未亮,城门未开。不过,城门守卫本就有宋宁的人,之前聂忍又让吴买提前来安排了,想来应该能够出城。 等到了城门外,吴买果然已经在等候了。他已打点好一切,见宋宁等人赶来,连忙上前拜见:“吴买见过主人、夫人、岳亭长。” 宋宁将之扶起道:“怎么样?城门现在可能打开?” 吴买道:“没问题。今日守城的头儿我认识,又使足了银子,已经答应打开城门。” 说着吴买在前引路,和城门守将打了个招呼,后者果然点了点头,打开城门后悄声叮嘱道:“你们小声点,速速出城,不要被人发现了。” 吴买连忙答应。 此时聂忍等人早已将黑衣长刀收起,藏于另一辆马车之中。一行二十余人迅速出城,直到走出数里之外这才慢慢停下来。 吴买道:“爷,你准备去哪?” 宋宁也不隐瞒,直言道:“我去乐郡孟阳县。”他杀了孙少阳,剧县肯定是不能呆了;而杀了陆迁,白郡也呆不下去了,只能去周边其他州郡。孟阳县属乐郡,却与剧县相邻,更妙的是,孟阳县地处白郡、乐郡交界,又靠近南岭,境内多山,极易躲藏。只要到了那里,就算陆迁的父亲是一郡之守,想要抓他也不容易。 岳松道:“去孟阳县可以。我在孟阳县有一故交,我们可以到他那里暂避一段时间。” 宋宁点头道:“那就谢过岳大哥了。此次我杀陆迁孙少阳,惹祸不小,相信过不了多久,大队官兵就会衔尾追来。我们这么多人一起逃走多有不便,且容易惹人注目。想要摆脱官府的追捕,还得分开逃走才行。” 宋宁想了想便吩咐道:“林猛、张英,你们带上几个兄弟赶着第二辆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走。若有官兵追来,你们便引他们往白郡方向而去。切记,千万不要与官兵纠缠。” “是。”林猛、张英二人连忙答应。 “吴买、路远、蓝虚,你们跟他们一起走。” 吴买急了,忙道:“爷,我要跟着你。” 宋宁摆手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接下来我们是要逃命。你跟着我只怕有危险,还是跟着林猛张英他们更安全一些。” 说完,宋宁又叮嘱林猛、张英二人道:“吴买不懂武艺,你二人一定要保护好他。等下你们一直往白郡方向走,若官兵追来,你们便遁入山林,分开逃走。摆脱官兵后,你们各自找地方躲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返回剧县。” 林猛张英道:“爷,我们都走了,那你怎么办?” “放心吧。”宋宁道:“有你们扰乱官兵的视线,我才能更好的逃跑。你们和陈用、褚卫他们安心在剧县潜伏,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吴买、林猛、张英、路远、蓝虚等人虽然不舍,但也只得答应:“是,爷请放心,我等一定在剧县等您回来,一路保重。” 随后,三人带领数人驾着另一辆马车向白郡方向而去。宋宁与聂忍、岳松、罗鸿、谭霄则带领剩下的人直奔孟阳县。 第二天,果然如宋宁所料,天亮未久,剧县便派出官兵,迅速向宋宁等人追来。 之所以官兵行动如此迅速,问题还是出在陆迁身上。昨晚,陆迁为了狠狠报复宋宁,满足他的变态欲望,特意命陆续带人前往大牢提取宋宁。因为宋宁先行越狱逃走,所以陆续几人扑了个空。但也正因为如此,宋宁和岳松越狱逃走的事提前暴露了。 而被聂忍被打晕后的牢头不久也自行醒来,后者与陆续一起将此事连夜上报给了剧县的县令王志。王志听闻宋宁和岳松越狱,不由又惊又怒,当即下令封闭城门,全城搜捕宋宁和岳松,绝不能让二人逃脱。 只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宋宁不仅已经出城,而且离开前还潜入孙府干净利落地宰杀了陆迁和孙少阳。据闻王志听后当场差点吓晕过去,孙少阳也就罢了,死就死了,孙家要报仇也找不到他头上。只是那陆迁作为郡守独子,却死在他的治下,陆郡守不迁怒到他身上才怪。 王志当即签发海捕文书,让县尉腾云亲自带队,调集全县人马出城追捕,誓要将宋宁、岳松等一干人等捉拿归案。 腾云不敢怠慢,等人马聚齐后,天色将将黎明,一众官兵打开城门,急速向宋宁等人追来。 及到宋宁与林猛等人分开的岔路口时,手下官兵汇报道:“县尉大人,贼人在此路口突然分开,一部分人向白郡而去,另一部分向乐郡而去。” 腾云道:“向白郡去的有多少人,向乐郡又多少人?” 手下查探了一下,回禀道:“从地上的马蹄印和车辙印来看,往白郡方向去的共一辆马车,大概七八人;往乐郡方向去的也是一辆马车,大概十四五人。” 对方倒是狡猾,腾云心知这是宋宁故布疑阵,但两边都有可能,他沉思片刻,下令道:“分一部分人马向白郡方向追去,其他人随我来。另外,立即着人封锁住周边主要路口,以防止宋宁逃脱。” “是。” 等到第二天中午,官兵们迅速追了上来。主要是官道失修,马车行驶过慢,严重影响了一行人的逃跑速度。 眼见官兵越追越近,罗鸿谭霄只得带领剩下的人留下来断后:“爷,你们先走,我们来挡住官兵。” 宋宁道:“你们不断骚扰即可,切不可与官兵正面交锋。” 罗鸿、谭霄应声而去。 宋宁、聂忍、岳松护着马车继续行了一阵,到黄昏时分,腾云带领官兵再次追了上来,只是数量已大大减少。 显然,罗鸿谭霄的狙击还是很有成效的,只是不知二人如何?可别被官兵俘虏了才好。马车速度太慢,宋宁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即放弃马车,让张茹、红娘以及岳松母亲全部上马:“大家骑马逃走。” 可惜张茹三人都是女流之辈,俱不会骑马。无奈之下,宋宁只好抱着张茹与之共骑一匹马,那边岳老夫人自然与岳松共骑一匹,至于红娘,宋宁本想让她与聂忍共乘一骑,结果二人却都没有动。 第二十章 执子之手 原来,红娘虽是丫环,但与宋宁已有夫妻之实,如何肯与宋宁之外的男子那般亲密?至于聂忍,就更加不敢了。宋宁是他的主人,与主人的女人共乘一骑,聂忍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的。 “事急从权。”宋宁急道:“你们二人还不快快上马?” 聂忍望了红娘一眼,红娘忽地跪在地上道:“姑爷,你和小姐先走吧,不要管我了。” “放屁!”宋宁怒道:“我们怎么可能扔下你自己逃走?” 眼见再耽搁下去,谁也逃不掉?宋宁一发狠,干脆抱着张茹也跳下马道:“大家都弃马,随我上山。” 聂忍、岳松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当即纷纷下马,宋宁让聂忍从马车上取出银票和包袱干粮等物,然后便拼命地抽打马匹的屁股,让它驾着马车疯狂地沿着官道狂奔,岳松聂忍也有样学样,挥鞭将三人所骑的骏马赶跑。 如此一来,后面的官兵必然以为宋宁他们已经沿着官道逃走,等他们发现上当时,宋宁等人已经遁入这莽莽群山之中。官兵想要再抓住他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今晚恐怕就要在这山中过夜了。 “无妨。”宋宁倒是十分看的开:“只要摆脱了官兵,就算在山中呆上一晚又有何妨?” 这话倒是不假,有岳松和聂忍这两个猛将在,就算遇到老虎,几人也是不惧。 “都怪我不好。”红娘自责道。刚刚若不是因为她,宋宁等人早骑马跑了。 “说什么傻话呢?”宋宁安慰道:“其实前面就算你和聂忍共骑一马,也不见得能逃得了官兵的追捕。毕竟两人共骑,速度还是比不上官兵。现在大家上山更好。等到天黑,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官兵们就算再来数百人,也休想抓住我们。” 红娘心中感动得想哭。姑爷明明是因为不舍得丢下自己所以才不顾自身安危选择弃马上山的,却故意这样说来安慰自己。她只是一个丫环呀,姑爷竟然也对她这么好,比起张肃的冷酷无情来说,简直天壤之别。呜呜……红娘就算为姑爷去死也心甘情愿。 当下,岳松背着老母,宋宁则牵着张茹、红娘向山上逃去,聂忍拿包袱行礼走在最后。 几人迅速向山中行去。岳松虽然背着母亲,但依然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反倒是宋宁、张茹、红娘三人,明明身无一物,速度竟还比不上人家岳松。 尤其是张茹和红娘两名弱女子,平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何曾走过这样崎岖的山路?才走了不到一刻钟,便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更要命的是,走着走着,张茹一不小心,还崴到了脚。无奈之下宋宁只好像岳松一般,背着她走。 这可就真的要了宋宁的老命了。虽然张茹不重,但他那体质,哪能和岳松比?不过片刻功夫,他便背不动了,只得停下来休息。 就这样,几人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直到入夜时分,才翻过一个山头。 这下,宋宁是真的撑不住了。有心想要让聂忍帮忙背下张茹吧,旋即又摇头否定了。时下之人对于男女大防还是很在意的,聂忍连和红娘共乘一骑都不敢,何况是背张茹? 妈的,看来自己是真的需要锻炼身体了。看看人家岳松,背着老母亲走了那么久的山路依然脸不红、气不喘,仿佛没事人一般。自己要有他那体魄,还怕背不动媳妇吗? 张茹见宋宁累得差点趴到地上,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夫君,都是我连累你了,接下来的路还是我自己走吧。” 宋宁硬撑道:“你脚受伤了,怎么能走路?放心,我没事,只要再歇一会儿,保证背着你再翻过一个山头。” “夫君。”张茹感动地轻唤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他的大手,清丽的双眸微微湿润,里面射出如水的柔情。若非顾忌老夫人、岳松、聂忍在旁,她早扑到宋宁怀中去了。 宋宁凑到妻子耳边,调笑道:“夫人别太感动了,真要感动的话亲我一下就好。” 张茹俏脸飞霞,忍不住白他一眼道:“讨厌,都累成这样了还作怪,老夫人、岳亭长都在呢,也不怕他们笑话。” 宋宁道:“就是因为累所以才要夫人亲一下嘛!只要你亲我一下,我立马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背着你能一口气翻过五个山头,你信不信?” “呸,我信你才怪。”张茹轻轻打了他的手臂一下,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道。只是另一只手却仍握着宋宁的手,十指相扣间说什么也不舍得分开。 宋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张茹心中微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颊顿时又是一片绯红,只听见这恼人的夫君凑到自己耳旁,悄声道:“夫人,你不亲我,那换我亲你如何?”说着便往她耳朵孔里吹了口气。 张茹顿时娇躯一软,差点跌入到他的怀中。张茹见夫君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不由脸泛桃花,羞涩至极:“你别乱来,老夫人她们都在呢。” 宋宁嘿嘿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她们不在,就可以乱来了对吗?” “呸,才不是!你……就会欺负我。”张茹眼中不觉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调戏了妻子几句,宋宁心情大好,顿时感觉身上的酸痛少了许多:“夫人,此时此景,我忽然想到一首诗。” 张茹根本不理他。不用猜也知道夫君的诗不是什么好路数,她可不敢随便接话。 宋宁却嘻嘻一笑,伸手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然后一脸深情地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夫人,你觉得这诗好不好?” 这不要脸的诗句一出,张茹顿时听得呆了。想起自己之前的坎坷不幸以及和夫君在一起后的点点滴滴,再顾不得岳松、聂忍在旁,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泪水滚滚而下:“你这坏人,是专门来骗我的眼泪的吗?这是从哪来听来的诗,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这是我家乡的诗句,怎么样,夫人喜欢么?” “喜欢。”张茹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又是哭又是笑地道:“你再说我一遍给我听。” 宋宁又说了一遍。 “再说十遍。” 宋宁额头冒汗,嘴上却道:“以后我天天说给你听。” 岳松、聂忍连忙转过身去看风景,只当什么也没看到。岳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幸福相拥的二人,眼中充满了欣慰与祝福。这对璧人一路走来的确不容易。但愿他们此次能够逃出生天,将来有一个好的结果。 红娘则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小姐和姑爷,眼眶不自觉地也红了。小姐这些年心里实在太苦了,所幸遇到了姑爷。有姑爷照顾小姐,相信小姐以后便不会再苦了。但愿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其实红娘也好累的。小姐自从崴了脚后,一直是姑爷背着,她可是一直坚持自己走的。两只脚都已经磨破皮了,只是她什么也没说。姑爷背小姐就已经很累了,她不能再让姑爷难做了。 张茹虽然眼泪流个不停,但脸上、心中却又满是幸福和甜蜜。她之前的许多年里的确过得很苦,但之后能遇到夫君,却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今日能听到夫君这样一首诗,她就算死了也无憾了。 宋宁伸出双手将娇妻搂抱住。好一会儿,张茹的眼泪才渐渐止住,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将头轻轻地靠在宋宁的肩头,幽幽道:“死生契阔,与之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夫君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还是你随便说说哄我开心的?”不等宋宁回答,她立刻又说道:“不管怎样,我都很开心。夫君既然这样说了以后就不能反悔。不然……” 宋宁笑道:“不然怎样?” 张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坚定道:“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宋宁心中一震,正待说话,山上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好像是官兵。”岳松、聂忍脸色顿时大变道。 宋宁和张茹连忙分开。张茹吓得脸色苍白,心中十分自责地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崴了脚,走不动路,官兵肯定没那么快追上来的。” 宋宁连忙打断她道:“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快走,他们追不上我们的。” 说完,宋宁立刻背起张茹,岳松也背起老夫人,一行人再次向前方逃去。 只是,宋宁虽然歇了一阵恢复了些气力,但毕竟赶了不少的路,早已是强弩之末,背着张茹急行了一阵,顿时肺如火烧,脚似灌铅,却是再次慢了下来。 眼见官兵越追越近,张茹在背上哭道:“夫君,你赶紧走吧,别管我了。再背着我,我们谁也跑不掉。” 宋宁坚决摇头道:“你是我妻子,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独自逃跑?”开什么玩笑,前面红娘他都没有丢下,这时候就更加不可能抛下张茹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宋宁打断道:“你我夫妻一体,本来就应该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现在一遇到危险,我就抛下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张茹感动得无以复加:“可你若还和我在一起,这次一定逃不了的。我就是一个灾星,我会害了你的呀!” 宋宁无语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张茹哭道:“这就是我的命。今生能与夫君做夫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夫君你放我下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着张茹就拼命地挣扎起来。 “放什么放?”宋宁怒了,狠狠地拍了她的屁股两下,这才道:“前面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难道这么快你就忘了?” “我没忘。”张茹道:“可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没命的。” “没命就没命!”宋宁道:“大不了我们夫妻一起死在这里,有什么大不了的。”宋宁是真没想到,官兵这样都能找到他们,看来他们之中也有高人啊!现在他就算把张茹丢下,以他现在的体力也跑不了多远的。如今这情况,只能见机行事,另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宋宁干脆停了下来:“如今之计,我们唯有分开走,再到孟阳县汇合。岳大哥、聂忍,你们带着我夫人和红娘先走,我来引开追兵。” 聂忍道:“爷,我来引开追兵,你带着夫人和红娘走。” 宋宁摇头道:“不,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你去没有用的。放心,追上来的官兵数量不多,我将他们引开后,你们就安全了。” “我不走。”张茹却紧紧抓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红娘道:“我也不走。”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宋宁安慰道:“等我脱险后立刻就去找你们。” “不!”张茹还是摇头:“你骗我,你去了就再回不来了,我不要与你分开。” 红娘也哭道:“我也是,我死也要和姑爷还有小姐死在一起。” 宋宁虽然心中感动,但此刻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用力掰开张茹的手,然后吩咐聂忍道:“聂忍,快带夫人和红娘走。” “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正在这时,县尉腾云带着二十余人已经追了上来。 第二十一章 痴人说梦 这些人速度真够快的,看来为了抓住自己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原来是县尉大人,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竟然亲自带人上山来了?” 腾云冷冷道:“宋宁,你胆大包天,竟敢杀害朝廷命官和郡守之子。县尊大人已出动五百县卒抓捕于你,今天你就是插上翅膀,也休想逃出去。” 宋宁听后不由暗自咋舌,好家伙,没想到剧县出动了这么多人马追捕自己,现在腾云身边不过区区二十余人,看来自己之前的策略还是十分成功的。只是不知罗鸿谭霄他们怎么样了?不过,对方似乎并未抓到什么俘虏,宋宁心中稍安。 “大人。”宋宁道:“宋宁自问一路之上还算小心谨慎,不知大人是如何这么快找到我们的?” 腾云道:“本官自有本官的办法。宋宁,本官敬你也算一条好汉,你若主动投降,我也不为难你;若还想着负隅顽抗,可别怪我辣手无情。王县令说了,此次抓捕,生死不论,你最好别让我难做。” 宋宁道:“敢问大人,今日若换作大人是我,你会不会杀陆迁孙少阳两个狗贼?” 腾云道:“他们即便有错,那也不是你能杀害的。你公然越狱在前,杀害朝廷命官在后,纵然有千般理由,也难逃律法的制裁。” “好一个难逃律法的制裁。”宋宁冷笑道:“那陆迁孙少阳意图欺辱我妻子在前,诬陷我入狱在后,为什么他们没有受到律法的制裁?县尉大人你铁面无私,之前又为何不去抓捕他们?” 腾云道:“本官如何行事还不需要向你解释。你不要妄图拖延时间,就算等到天黑你也一样逃不掉的。” “哈哈……”宋宁仰天大笑三声,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然后才道:“自古律法对下不对上、对民不对官,你们这些掌权之人总是高高在上,似乎永远都不会有错。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管如何安分守己、遵纪守法,却还是难逃被你们欺压、宰割的命运。那陆迁孙少阳明明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们却视而不见。好,既然你们不惩罚他们,那我就自己来,你们却又不乐意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腾云沉默片刻,方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正因为有些人肆意妄为,目无法纪,所以我等才要纠正,而不是和他们一样肆意践踏律法,破坏现有的秩序和稳定。” “说到底你们还是只维护上层阶级的利益,却从不顾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宋宁道:“今日就算重新来过,我依然会越狱而出,闯入孙府斩杀陆孙二人,否则,我将身陷囚牢受冤而死,我妻子妾室也将被人凌辱,难以苟活。试问若果真如此,天下公理何在?世间律法何存?” 腾云望着他叹息一声道:“自古以上制下,皇帝受命于天以御百官,百官代天子以牧万民,此自然之理也。唯有如此,百姓方可安居乐业,国家方可繁荣富强。律法本身是公正的,只是执行者是人,是人便皆有其私心。历来吏治难清,非自今而始。我知你心有怨气,然律法无情,本官职责在身,却不得不将你捉拿归案。如今,你已无路可逃,还是束手就擒吧。” 屁的“皇帝受命于天以御百官,百官代天子以牧万民”,你自己被“君权天授”的思想忽悠瘸了现在又想来忽悠我,三代以前,近代以后根本就没有天子好不好? “别把自己想像得太崇高,”宋宁不屑道:“万民自由发展与生息,根本不需要你们过多的领导和干涉。只要你们不仗着手中的权力胡作非为老百姓就心满意足了,国家强盛、百姓富足也从来都不是因为你们。你不必再多费唇舌,今日宋宁有死而已,想要我投降却绝无可能。” 开什么玩笑,今日投降必死,不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宋宁怎么可能像腾云说的那样束手就擒? 腾云又望向岳松道:“岳松,你身为亭长,本是法律秩序的维护者,难道也要和这宋宁一样,执迷不悟,顽抗到底吗?” 面对腾云的质问,岳松躬身答道:“大人,我无意与你为敌,但我觉得宋兄弟说的话有道理。你们不能只抓捕我们,却对陆迁孙少阳等辈放纵不理。否则,世间公理何在?今日之事,非是我等执迷不悟,而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大人若还有一丝公道良心的话,今日就请放我等一条生路,岳松永感大德;若大人执意要抓捕我和宋兄弟,我们也只能誓死反抗,抗争到底了。” 腾云沉默片刻,忽道:“你背上背着的应该就是岳老夫人吧,岳松,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难道也不顾你母亲的死活吗?” 岳松不及回答,岳老夫人已经先开口道:“腾大人无需多言,老婆子已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今日我儿之行事,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大人若想用老婆子来胁迫我儿,却是大可不必。”说到这里,老夫人又对岳松道: “松儿,男儿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生命固然重要,但天地间有正气,我儿与友共赴危难,生死与共,此圣贤所称道,后人亦必景仰,老婆子与有荣焉,纵死无悔也。我儿之前就做得很好,切莫以我为念,心生动摇,做出背友弃义,世人唾骂之事。” 岳松连忙道:“孩儿知道,谨记母亲教诲。” 腾云望着岳老夫人,不由喟然长叹:“老夫人年高德劭、高山景行,倒叫我辈男儿汗颜了,腾某自愧弗如。”说着便深深地向老夫人施了一礼。 宋宁在一旁听见心中也十分震憾,难怪岳松这般忠诚正直、疾恶如仇,为人豪爽义气,一诺千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却听腾云接着道:“然腾某作为朝廷命官,世受皇恩,却自有职责与使命。今宋宁杀害本县县丞、白郡郡守之子,腾某临危受命,怎可私纵罪犯?今日纵然百般不愿,却也只能无奈出手。” 说到这里,腾云不再犹豫,坚定地下令道:“上,拿下宋宁和岳松,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身后二十余人闻言,顿时手握长刀,或是手持铁链,齐齐向宋宁等人杀来。 妈的,这么狠! “主人,快带夫人她们走。”聂忍大喊道,旋即和岳松一起挡在了前面。 只可惜,官兵有二十余人,二人虽然勇猛,但也只堪堪抵住十余人,另有七八人却绕开二人直向宋宁杀去。 宋宁拉着张茹与红娘倚靠在一颗大树上,以免自己腹背受敌,旋即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当作武器,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数名官兵。张茹和红娘也有样学样,从地上捡起树枝挡在身前。只是她们二人一脸惊恐,手里虽然拿着树枝,全身却在发抖,若非宋宁就在身旁,只怕早已投降不敢反抗了。 这时候,宋宁才发现,几人中还有一个熟人,竟是当日岳松的手下秦东。宋宁刚想开口叫对方,不想旁边一人已猛地一刀砍过来,宋宁连忙用树枝一挡,树枝应声而断。宋宁吓得冷汗立刻就出来了,连忙想要后退,却被对方一脚踢中。宋宁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旋即重重跌在背后的大树上。 还未等他缓过气来,又一个官兵持刀砍来,眼见这一刀就要砍在宋宁身上,此时再闪避已经来不及,宋宁不由吓得亡魂大冒。 “姑爷小心。”旁边的红娘正好看见,眼见姑爷就要命丧刀下,她想也不想,猛地扑在姑爷身上,便勇敢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丢过来一小截树枝,正中对方的眼睛。那官兵惨叫一声,手下意识地一偏,大刀当即失了准头,砍在宋宁身后的大树上。宋宁死里逃生,趁机一脚踢在对方肚子上,将对方踹倒在地。那大刀陷进去树里一寸多深,官兵被踹倒后竟然脱手,仍稳稳地挂在树上。由此可见,刚刚对方这一刀劈下时力量有多重。 想起刚刚的生死瞬间,宋宁吓得几乎魂不附体。毫无疑问,有人在暗中帮他。只是不知是谁。眼见第三个官兵又要持刀冲上来。宋宁反身将挂在树上的大刀拔下,挡在身前。 那官兵眼见宋宁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一副想要拼命的架势,不由迟疑了一下。秦东见后立刻拿着一副铁链上前,大声道:“让我来。”那人顿时顺坡下驴,退到一边。 秦东双手一抖铁链,只听见“哗拉”一声,宋宁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已被套住。心中不由大惊,靠,秦东玩真的!宋宁连忙奋力一挣,这才发现铁链并未锁死。秦东连忙给他打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快用头撞我。” 宋宁顿时醒悟,刚刚暗施援手救助他的应该就是秦东。他心中大喜,暗道了一声“谢了兄弟”,然后猛地低头撞在对方鼻梁之上,秦东惨叫一声,向后便倒。宋宁趁机将铁链反过来勒住秦东的脖子,对其他县卒威胁道:“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姑爷。”红娘本以为自己必死,没想到想像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缓缓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和姑爷都完好无损,呜呜……我这是在做梦吗? “傻丫头,你不要命了?”虽是生死时刻,但再次听到红娘的声音,宋宁还是欣喜若狂。刚刚对方真把他感动坏了。没想到危急时刻,这傻丫头竟不惜替自己挡刀。放到他那个年代,能做到这一点的女子基本上已经灭绝了。宋宁自问异地而处,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夫君。”张茹在宋宁的另一侧,身边三名官兵虎视眈眈,眼见宋宁“抓住”了一个县卒,当即也退到宋宁后面。 众官兵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心中冷笑,对方抓着秦东竟也想威胁他们,真是可笑。正待一拥而上,这时,后方一阵骚动,只听见有人高声喊道:“主人勿忧,我们来也。” 众官兵齐齐转身看去,只见身后树林中忽然冒出七八名黑衣蒙面人,直向官兵杀来。 “大人小心。” “保护县尉大人。” 众官兵急忙回撤。 是罗鸿谭霄他们。宋宁听出对方的声音,不由心中大喜,二人来得太及时了,先前他还担心他们是不是被官兵所擒,现在看来,二人果然机警,不但没有被官兵抓到,反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救下了自己。 由于官兵后撤,聂忍、岳松瞬间压力大减。二人迅速撤回到宋宁三人跟前。有了聂忍、岳松加入,原本围住宋宁的几名官兵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要管我,抓住……”县尉腾云话未说完,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猛地掷出一柄大刀,正中他的胸口。腾云闷哼一声,应声而倒。正是罗鸿。 “大人!”幸亏罗鸿掷出时已反转大刀,腾云是被刀柄砸中。饶是如此,腾云也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由此可见,罗鸿这一掷力道有多重。 众官兵忙将腾云团团围住,以防黑衣人再次偷袭。 “快走!”宋宁见此良机,当即拉着张茹红娘便向树林深处逃去,众官兵想要追赶,却又有些犹豫。 最后互相对视一眼,眼睁睁看着宋宁等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腾云悠悠醒转,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此时,夜幕降临,森林中早已是一片漆黑。数名黑衣蒙面人骚扰了一阵后便迅速离去,而宋宁岳松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县尉大人听了手下人的汇报后,不由一声长叹,宋宁已逃走半个时辰,再加上有夜色掩护,自己这二十余人想要再抓住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二十二章 上山落草 第二日,腾云召集数百人搜山,又封住了这一带山林的主要路口,然而,还是未能找到宋宁的踪迹。 当然找不到,有了之前的教训,宋宁一直带着几人在山林中穿行。这一带山峰林立,连绵起伏,腾云虽然封住了几条主要出口,但山林那么大,哪里是他几百人便可以封住的? 事实也是如此。十数日后,宋宁等人通过艰难地跋涉终于逃出剧县,到达孟阳县境内。这十多天里,几人可谓吃尽了苦头,尤其是张茹和红娘。两名弱女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不过,事关生死,又有宋宁陪伴,两人都咬牙坚持了过来。 短短十多天时间,二人迅速地成长起来。到达孟阳县时,张茹抱着夫君不由喜极而泣。她本以为因为自己的缘故,此次夫君定然难逃一死。没想到,最后他们竟逃出生天,看来夫君说的是对的:她并非不祥之人,至少不会再克死夫君。想起之前夫君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话,张茹便倍感甜蜜,对未来也充满了无限憧憬。 岳松的猎户朋友就在孟阳县大山里的一个小山村中。岳松与他算是不打不相识。宋宁等人赶到时,那猎户正好进山打猎去了,不过,幸好他家人还在。岳松也不客气,当即带着宋宁等人就在别人家里住了下来。 剧县,县令王志在收到县尉腾云派人送回来的消息后,不由脸色惨白,直接跌坐在了座位上:“竟然让宋宁跑了,这叫我如何向陆郡守交待?” 手下幕僚道:“事已至此,大人还当早做打算才是。” “此事我自然知晓,我这就起程去白郡,当面向陆郡守请罪。”王志道:“宋府查抄后,可有什么收获?” 幕僚道:“宋宁逃离前似早有安排,府中重要人员均已遣散,宋宁名下的产业也全部转移。我们在宋府只查抄到些许财物,其他一无所获。” 王志痛苦地闭上眼睛,许久方道:“盯住张府。宋宁既已逃亡,陆郡守暴怒已在所难免,我等要做好充当郡守大人出气筒和马前卒的准备。” 数日后,白郡陆府,听到儿子在剧县被一小吏所杀,陆忠陆郡守一开始是难以置信。在白郡,谁敢杀他的儿子,不要命了吗?然而当他看到手下送来的陆迁的尸体时,陆忠就算再不愿相信却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是谁?谁那么大胆子敢杀我儿子?我要杀他全家,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陆忠像一只被人激怒的雄狮:“王志是干什么吃的?我儿既在剧县,他怎么能让人将我儿杀了?” 待听手下禀明事情的原委后,陆忠一面怒其不争:“逆子,我早说过不要干这种辱人妻女的事,你就是不听,现在遭到报应了吧——你怪得谁来?”只是,很快陆忠便又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铁青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但你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是我陆忠的儿子。宋宁、岳松,你们竟敢杀害我儿,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吩咐下去,全郡搜捕宋宁、岳松,若有能取二人首级者,赏银一千两;有告之二人下落者,赏银一百两。” “县令王志、剧县张家,还有薇县孙家,均与我儿之死有关,他们都需要给我一个交待!” 张府。张肃同样一脸懊恼地向母亲张老夫人说着事情的经过,之前发生的事到底瞒不住,老太太全知道了。 “原本儿子已与陆公子、孙县丞谈好,只要茹儿愿意……陆公子便答应纳她为外室,且保证只问宋宁一人之罪,事后不再追究我们张家。不想这宋宁竟胆大包天,不仅当晚便越狱逃走,更是连夜闯入孙府,将陆公子、孙县丞夫妇尽皆杀死。他倒是报了仇了,可却害苦了我们张家。若陆郡守迁怒我等,张家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张老夫人听后,失望地看着眼前的长子,气得差点晕倒过去:“你聪明一世,怎么在这件事上却这般糊涂!那陆迁虽是郡守独子,但他指使孙少阳诱骗茹儿至孙府意图不轨,此事错本在他,就算官司打到陆郡守那,我们也有话说。你怎么能被别人一吓唬,就乱了方寸,不但不据此力保女儿女婿,反而自作聪明与宋宁划清界限,更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妄图攀上陆公子这个高枝,你以为这样人家就会放过你,放过我们张家吗?” 张肃道:“若无宋宁昨夜之事,陆公子本就答应放过我们张家的……” “放屁!”张老夫人骂道:“陆迁不过一个纨绔小儿,他或许真不会再与你计较,但孙少阳呢?那可是一条毒蛇,平日里别看他与你称兄道弟,但你真落难了,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必然是他!” “况且,宋宁是你的女婿,是你说划清界限就能划清界限的吗?你之前若一直硬挺着死保宋宁,人家反而不能拿你怎么样。结果你利令智昏,以为可以搭上陆公子,竟主动与宋宁断绝关系,这却给了别人以可趁之机。” “你以为人家对付完宋宁后就会放过你吗?做梦!人家下一步必然会拿宋宁作筏子再来整你,整我们张家。反正宋宁在他们手上,想要找到对付张家的理由还不简单。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明白的道理,你竟看不透!说来这宋宁还是你相中的,我老太婆看后也觉得满意,怎么一到关键的时候你却把人家抛弃了。” “我告诉你,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将来你一定会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后悔。这孩子你别看他现在藉藉无名,将来的成就却不可限量。要我老太婆说,那陆迁和孙少阳二人杀的好。敢欺负我孙女,就应该将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母亲!”张肃听后都快哭了:“儿子初听此事时也极端愤怒,恨不能立即灭了他孙家和陆家,只是……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不是杀不杀得好的问题,而是宋宁此举必然惹怒陆郡守,宋宁倒是一走了之了,可我张家怎么办?” 张老夫人淡淡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马上收拾收拾,也赶紧逃呗。” “啊?”张肃一听,顿时傻眼了:“逃?那我们在此地的产业、田地怎么办?张家在剧县经营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攒下现在这份家业,难道就都舍弃了?” “不然你待怎样?”张老夫人冷冷道:“留在这里等死吗?” 张肃听后一窒,却还是舍不得放弃偌大的家业,立即逃走。 张老夫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心累地道:“田地产业是死物,留在这里也不会走;只要人还活着,迟早有一天还能再拿回来。可若是人没了,这些田产可就真的属于别人的了。” 张肃听后这才醒悟,只是却又茫然道:“可我们能往哪逃呢?” 张老夫人道:“你三弟不是在西州当县令吗?你给他去一封信,然后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只拿银票和金银细软就好,其他的统统都不要带,我们立刻向西走。” “宋宁之前说过,这天下快要乱了,西州虽然闭塞,但在乱世之中却不失为一个安全之地,我们张家趁此机会去那边避避风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张家这些年的积累,再加上你弟弟在一旁照拂,就算到了异地他乡,我们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去。” 张肃听后无奈点了点头,道:“现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张老夫人见他答应,这才松了口气,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速度一定要快。此事要不了几日,陆郡守必然知晓,届时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张家的。你二弟那里也要去信,让他勿要舍不得郡中职务,赶紧辞职逃走,先去外地避避风头,免得陆郡守找不到你们,无处发泄之下迁累到他。” “儿子记下了。”张肃点头道,旋即反应过来:“母亲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去哪?也受不了路上的颠簸之苦。”张老夫人道:“你带着儿子媳妇们走就好。” “母亲。”张肃听后直接跪倒在地:“儿子怎么能把您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带着媳妇和儿子逃走?” 张老夫人道:“放心吧,我一个糟老太婆,陆郡守和王县令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只有你们都走了,我才会安全。因为他们也怕将来你们会报复。但若你们不走,可就会被别人一锅端了,到时我们全家都得死。好了,别作女儿之态了,赶紧去吧,不要再耽搁了。” 张肃听后,这才含泪叩首,忍痛而去。 两日后,岳松的猎户朋友终于归来。见到岳松等人,不由大喜。猎户姓王,名叫王枫,颇有侠气,性格豪爽,孔武有力,看得出也是和岳松一般的粗豪汉子。听闻宋宁是岳松的朋友,对宋宁十分热情和客气。宋宁心中感激,只是几人背负人命,却也不能在王枫家逗留太久,否则,难逃朝廷追捕不说,还会连累对方。 岳松道:“王枫是我生死之交,我二人乃是过命的交情,宋兄弟你安心在此住下就是。” 王枫也道:“岳兄此言不错。宋兄弟既是岳兄的朋友,便也是我王枫的朋友。此地乃孟阳县,不是剧县,只要我王枫还在,宋兄弟想住多久都行。” 宋宁道:“我岂能信不过岳兄弟和王兄弟?只是王兄弟拖在带口的,家境也不富裕,我等数人岂有长期寄居的道理?还当另谋出路才是。” 岳松道:“宋兄弟这样说,可是有什么想法?” 此时宋宁还不知道陆忠悬赏一千两要他和岳松的人头。不过,当日在剧县大牢决定越狱时他便已想过日后的打算,山中逃亡时更是反复考虑过多次,这两日又详细打探过孟阳县周边的情况,心中的确有些想法。 宋宁点头道:“我心中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岳松道:“你说,可是要像当日在大牢中说的那样……” 宋宁连忙用眼神止住他道:“这几日我已打听到,孟阳县地处白郡和乐郡交界处,本身又是南岭山脉的一部分。境内山脉纵横,地势险要,近几年山中盗匪颇有燎原之势,官兵也奈何不得。” “此次我等犯下如此大案,不说剧县,就算整个白郡,也难再有我等容身之处。那陆迁既是陆郡守独子,后者定然会全郡通缉我等。我意不如上山。”说完便看着岳松与聂忍。 岳松惊讶道:“你打算上山当土匪?” “不错。”宋宁道:“我杀了陆迁,白郡郡守定然已在全郡通缉我们。此地虽已不是白郡,但想来仍不太安全。唯有上山,才可逃避官兵追捕,暂时栖身。如今天下大乱在即,既然白郡已无我等容身之地,上山当土匪也没什么不好的。” “离此地十里外,有一处摩天岭,岭上有一山大王名叫盖隐,此人虽是绿林强盗,但颇讲义气。我打算暂去他那里落脚。若传言不虚,以盖隐的豪气,我们诚心相投,必会收留我等。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岳松想了想道:“你比我聪明,脑瓜子也比我好使,我听你的。” 王枫道:“盖隐我知道,的确是个好汉。你们去投他倒也不失为一个避祸的好办法。只是,我听闻盖隐此人心气颇高,你等无人引见,他会不会收留你们却不好说。” 宋宁自信道:“此事无妨。只要能让我见那盖隐一面,我自有把握说服他收下我等。” “哦?”王枫饶有兴趣地看着宋宁,显然不信宋宁的话:“此话当真?” 第二十三章 统一思想 宋宁道:“自然当真。王兄弟可是有办法能联系上那盖隐?” 王枫道:“我与盖隐并不认识,不过想要联系上他倒也不难。” 宋宁一听大喜,忙拱手施礼道:“既如此,一切就拜托王兄弟了。” “客气。”王枫同样抱拳道:“实不相瞒,摩天岭在我们村就留有眼线,所以联系盖隐的人不难。不过,若真见到那盖隐,宋兄弟打算如何说服他呢?” “山人自有妙计。”宋宁却不回答,看了王枫一眼,忽然笑道:“王兄弟可愿意与我等一同上山?” 呃,王枫一愣,脸上神色有些古怪:“你是说让我也投靠那盖隐,入伙摩天岭?” “是啊!”宋宁道:“不知王兄弟意下如何?” 王枫道:“实不相瞒。某家早在数年之前,便已有了这个想法。” “哦?”宋宁道:“这是为何?我等被朝廷通缉无路可去也就罢了,王兄有家有室,怎么也想上山当土匪?” 聂忍也惊讶地看着对方。要知道,宋宁刚刚虽然夸了盖隐一通,但对方毕竟是山贼,站在朝廷的对立面。若非接下来即将进入乱世,谁会愿意投身过去当土匪? 王枫苦笑道:“如果日子还过得下去,谁愿意上山当土匪?你们都不知道现在朝廷的赋税有多重?我王枫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往日里在这孟阳县也还算个人物。往年里我一年到头只要往深山打几次猎就好,一家数口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但现在却不行了,就算我拼了命地往深山去猎虎豹熊罴,换了钱来也捱不住朝廷变着法儿的加税。更过分的是,我们日子越是难过,他娘的这粮价反而一年比一年高,如今,就算我每月进山打一次猎也有些撑不住了。” 宋宁听了,不由摇头叹息道:“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天下很快便要大乱的原因了。百姓已经不堪重负,但朝廷和官员们不仅不知体恤,反而还变本加厉地横征暴敛。当越来越多的人没有了饭吃的时候,这天下就算不乱也会乱了。” “着啊!”王枫一拍大腿,激动道:“也不知朝堂上这些官老爷们是怎么想的?明明只要减免赋税给老百姓稍微喘一口气就好,天下自然太平,他们却非要逼着大家都起来造反才甘心。这么浅显的道理连我这样一个大老粗都明白,他们却偏偏拎不清?” 宋宁道:“他们不是拎不清,而是在他们眼里,最重要的始终是他们自身的官位与荣辱得失,至于天下的老百姓过得好不好、还承不承受得住他们是不会在乎的,至少不会把它们摆在第一位。他们只管他们职责范围内的事,至于其他,他们是不会理会的。在他们看来,这是皇上和丞相们该考虑的事,与他们无关。” “那皇上和丞相们为什么不减税呢?难道他们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王枫锲而不舍地问道。 “皇上和丞相们嘛当然是知道的,”宋宁道:“不过,每个王朝到了末期,大多都会痼疾缠身,且积重难返,皇上和丞相们就算有心想要减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枫奇道:“怎么就不容易了?若皇上真想减税,只要下一道诏令就可以了,底下的人莫非还敢不从不成?我看是那皇帝老儿高高在上,又常年居住在深宫,根本不知道我们平头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减免赋税吧?至于那些当官的平日里只知道搜刮民财,欺压百姓,也不会把实际情况告诉给皇帝。所以,皇帝和朝中大臣们根本没想过要减税,也不会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宋宁也不争辩,道:“王兄弟这样说也是有可能的。既如此,还请王兄弟立即联系摩天岭在村中的眼线。你同他说,我等想要送上一桩大富贵与他摩天岭,只望他们头领盖隐能与我见面详谈。” 王枫怀疑道:“这样说那盖隐就会同意见你?” 宋宁道:“王兄弟请放心,你只管这样和对方说就是,那盖隐若不想一辈子只做个摩天岭的山大王,自然会答应与我见面的。就算他不同意,于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王枫一听确实如此,便慨然允诺道:“好,盖隐那边我立刻就去联系。只是,若对方同意了还请宋兄弟带我一起去。” “放心。”宋宁笑道:“若无你引见,我等连摩天岭在哪都不知道,又如何与盖隐联系?所以,我就算忘了谁也不会忘了王兄弟你的。只是你真的要与我们一同上山入伙?一旦上了山,日后想要再反悔可就不容易了。” 王枫不悦道:“宋兄弟这是什么话?男儿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我王枫岂是出尔反尔之人?” 宋宁见他急了,忙道歉道:“是我失言了。王兄弟既已考虑清楚,我自然不再多言。既如此,王兄弟还请快去,我等静候佳音。” 聂忍在一旁一直没有发言,直到王枫离去后这才说道:“爷,忍有一事不明,不知爷为何这般肯定天下就一定会大乱?” 岳松听后也望向宋宁,显然,他也很想知道宋宁为何会有这般判断。 宋宁道:“刚刚你也听到了,如今的帝国年年加赋,百姓早已不堪重负,像王兄弟这样的人不再少数,如我所料不错,若继续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天下必然会有人揭竿而起。届时,整个帝国必然大乱,处处有人聚众谋反。更何况,大苏帝国到如今已历经十八个帝王,将近三百年,内部早已是腐朽不堪。可以预见,离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岳松一听顿时来劲了:“我说呢,难怪宋兄弟当日在牢房中说出那等豪言壮语,原来是早知道天下即将大乱啊!好,我老岳也早看这狗朝廷不顺眼了,养着一帮子贪官污吏,除了祸害百姓,其他啥正事也不干,推翻它最好!你跟我说实话,前面你说上山投靠那盖隐是不是想取而代之,等将来天下大乱时再趁势而起?” 宋宁忙止住他道:“岳兄弟休得胡说!”他机警地往四处瞧了瞧,又让聂忍到门口去察看了一番,确定外面没人这才松了口气:“小心隔墙有耳!” 岳松满不在乎地道:“你这也忒小心了,你别跟我说你不是这样想的?” 遇上这么个直憨憨,宋宁也是没办法:“就算是的你也不能到处乱说啊!你没听王兄弟刚刚说嘛,他能联系上盖隐的人——这说明什么?” 岳松一时想不明白,忍不住道:“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定然和摩天岭的人相熟,说不定……”宋宁压低声音道:“你这王枫兄弟本就是摩天岭的土匪。” 岳松瞪大了眼睛:“什么!王枫他是土匪……” “嘘!”宋宁连忙打断他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我们如今逃亡在外,行事还得万分小心才是。你这还没上山呢就嚷嚷着要取代人家大头领,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你觉得盖隐能轻饶了我们吗?” 岳松满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他盖隐要是敢来,我正好一把扭断他的脖子,让你来当他们的大当家。” 宋宁无语了。岳松这人武力是有,只是这智商是真的不行。他们现在穷途末路正想办法要投靠盖隐,此时怎么能轻易得罪对方:“岳兄以为盖隐会傻得和你单打独斗吗?人家要是来一百个人呢?你怎么打?” 岳松还是不服气道:“来一百个我也不怕。况且,那盖隐不是自称好汉么?既是好汉怎么能一百个打我一个,没的被人耻笑!” 宋宁头痛的一摆手,懒得再和他争辩:“岳兄你前面说,我脑瓜子比你好使,以后都听我的,这话还算不算数?” 岳松一窒,有心想要反悔,却又说不出口,一时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道:“自然算数。” “算数就好。”宋宁道:“既然听我的,就莫再这里抬杠。我们现在上山投靠盖隐只是逃避朝廷追捕,暂寻一立身之地而已。当然,也可趁机观察一番那盖隐。若后者真如传闻中那般豪爽仗义,我等就安心呆下,能扶则扶他一把,不能扶则离去便是,却也不必硬要夺他基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我们投身为匪不过权益之计,最终还是要洗去盗匪的烙印,以清白之身在世间立足的。不然,等到天下重新一统,我们还在山上当土匪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岳松一听,顿时没劲了:“搞得那么麻烦做什么?那日在牢房之中你不是说的很好吗?既然天下即将大乱,别人反得我们为什么反不得?你不是也说男儿在世,不可将生死操控于他人之手么?既如此,那盖隐能扶则罢,不能扶便干掉他,你来坐他那把交椅,岂不痛快!” 宋宁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瞪眼道:“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不会传到人家耳朵里去还是怎滴?” 岳松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继续你继续。” 宋宁又亲自跑到门口,探出门外察看了一番,确定无人偷听后这才进来。 然而,宋宁万万想不到的是,那王枫名义上已经离开,联系盖隐的眼线去了,实际上却从另一个地方又折回了隔壁房间,通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孔正偷听着三人的谈话。 聂忍见宋宁几次察看外面,心中一动道:“爷可是担心……” “不错。”宋宁点头道:“这王枫虽与岳兄有过命的交情,但我等毕竟不知其来历。若他本就是摩天岭之人,岳兄刚才几次三番说要取人家而代之,难保此话不会传到那盖隐耳朵里去。届时我们可就麻烦了。如今我们身在外面,一切还得小心为上。” 聂忍暗自点头,却又重拾之前的话题道:“爷之前的分析虽然很有道理,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几年后天下真的会大乱。可我听闻当今圣上虽然年轻,但满腔抱负,胸怀远大,有廓清宇内、重振天下之志,这些年也一直在改革吏治、变法图强。若皇上能铲除朝廷奸臣阉党,去除诸多掣肘,再励精图治几年,天下未必不能重新恢复生机。届时,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宋宁有些诧异地看着聂忍,倒是没想到对方还有这般见地。看着聂忍那张年轻的脸,宋宁心中无限感慨,果然不能在古人面前过于秀自己的优越感,人家虽然有其历史局限性,但智商、见识等却是在线的,并不比自己差——宋宁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天下一定会乱。 虽然按照以往历史的规律来看,每个朝代的寿命都差不多是两三百年的样子,极少有突破三百年的,但这却也没有定数。万一不是几年之后天下大乱,而是几十年后天下才乱,到时他找谁说理去? 不过,此刻三人内部思想一定要统一,他好不容易搞定岳松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唯恐天下不乱分子,聂忍这边可绝对不能再出岔子了。就算他此刻心中没底但也必须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否则这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所以,宋宁立刻摇了摇头,信心满满地道:“还是那句话,每个王朝,但凡到了末期,大多积弊丛生,早已是积重难返。就算皇帝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必然也是困难重重,此非人力可以挽回。这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又岂是药石可以医治的?” 他倒是挺会装腔作势,可惜聂忍却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当下便质疑道:“爷为什么就这般肯定大苏已经到了王朝末期?我听闻当今圣上英明睿智,锐意进取,帝国如今已有中兴之相,朝中虽有阉宦祸乱朝纲,但也不乏忠臣良将辅佐,民间也多有心怀忠君报国之志的仁人义士,大苏怎就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呢?” 第二十四章 主公在上 宋宁有些头疼地看着聂忍。这小子看来小时候没少被封建糟粕思想所毒害。想要忽悠,哦不对,是想要说服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唉,要是能再给自己配个政委就好了,这干部,哦不,这部下的思想工作就有人来能替自己做了不是! 幸运的是,宋宁也听出聂忍话里的一个致命漏洞:在他的观点里,似乎皇帝总是圣明的,帝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阉人权奸的错。所以他天真地认为,天下在年轻皇帝的治理下必将复兴,只要皇帝再把这些阉人扫除,天下自然就会大治。 可这怎么可能?真要这么容易,他那个时空崇祯也不会在煤山上吊自尽了。 不过,宋宁也知道,古时候皇权至高无上,皇帝作为“上天之子”,在普通人眼里已披上非人的光环,聂忍心中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宋宁当即抓住这一点,对聂忍进行无情地打击道:“一年之前的胶东之乱你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后动乱虽被平息,但隐患却并没有根除。且帝国会有今日,并不仅仅是朝中的权阉一方面造成的。就算皇帝清除掉宫中所有的宦官,结局依然不会改变。” 聂忍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爷何出此言?当今天子不同先帝,自亲政以来,重用贤臣,体恤百姓,天下已有复兴之相,若非朝中阉宦沆瀣一气,联手蒙蔽圣听,卖官鬻爵,迫害忠良,导致朝廷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天下又岂会如此?” 宋宁摇头道:“帝国真正的问题在于上层贵族与底层老百姓之间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上层贵族掌握了绝大多数财富和资源,占据了帝国八成以上的人口和土地,而大多数普通百姓却生计艰难,渐被逼入绝境。若是在早些年,帝国或许勉强还可维持。然而到现在却是已经晚了。” “要知道人的贪欲是无尽的。作为帝国的上层阶级,宗室、诸王、勋贵、官员、士族、豪强等,他们尝到了侵夺他人田地和财富的甜头后是不会满足的,只会变本加厉地兼并土地、私匿帝国人口以增加自己的财富。如此一来,朝廷拥有的土地和人口愈来愈少,赋税自然一年比一年降低。” “然而,可怕的是帝国每年的开支用度却没有跟着减少,反而逐年增加,入不敷出之下便只能年年加赋。这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因为上层贵族兼并土地、藏匿人口,朝廷赋税减少,于是朝廷便只能加赋,但上层贵族有免税的特权,所以朝廷每次加赋最后都只会加到普通老百姓的头上。” “如此一来,老百姓愈加穷困,最后被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只得卖儿卖女卖土地最后连自己也卖给上层贵族为奴;这便进一步加速了上层阶级土地兼并和朝廷人口与土地流失的速度。” “日积月累之下,朝廷和百姓变得愈来愈穷困,而士族和权贵则变得越来越富有和奢靡,以至于帝国上层权贵与底层民众的矛盾越来越深,终至不可调和。相比之下,历朝历代的宦官与外戚之祸,不过表象而已。” 宋宁当即将后世从网上听来的理论说出来,想要一举击垮聂忍心中对大苏帝国的幻想。 聂忍听后果然脸色苍白,久久无语,看来是真的被镇住了。隔壁暗室中,偷听的王枫同样眼中精光连闪,大有所悟。 岳松则心直口快,直接破口大骂道:“我说这天下怎么变得越来越坏,普通老百姓天天干活这日子却还是越过越艰难,原来都是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兼并土地造成的。这些人当真该死!” 宋宁道:“此言不差。所以说大苏帝国的没落不可避免,老百姓吃饭的问题不解决,就算皇帝再怎么励精图治,天下还是会大乱。” 聂忍有些艰难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吗?真要是天下大乱,还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会惨遭杀害?又有多少无辜家庭会毁于其中?整个帝国也将再无宁日。” 宋宁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聂忍暂时是被说服了,没有再怀疑自己对天下很快便会大乱的判断:“办法当然有,只是阻力太大,实现起来很难。” 聂忍却是真的心忧大苏帝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道:“什么办法?” 宋宁道:“既是两大阶层的矛盾对立,办法也很简单,无非有两个,一个是通过流血革命,暴力推翻现有统治,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也就是常说的改朝换代。由新的王朝取代旧的王朝,新的贵族取代旧的贵族,然后重新分配人口、土地和财富,如此一来,一切重新开始,矛盾自然缓和过去。” “只不过,这样做的结果是每次政权更迭与财富重新分配都必须通过流血来实现,对帝国、对人民都会造成严重的伤害以及难以预料的后果;而且即便改朝换代成功,也不过是进入下一轮的治乱循环罢了,两大阶层的矛盾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老百姓依然处在最底层,接受着新的上层贵族的剥削,新一轮土地兼并必将再次上演……” 聂忍显然并不能完全消化理解,一时间竟陷入了沉思与迷茫当中。宋宁知道自己这种超前的思想现在说出来还太早了些。聂忍是他极为看好的一个手下,他之所以说那么多是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至少要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珍贵的种子,以后再在潜移默化中同化他,最终让他变成和自己一样志同道合的人。 是的,只有统一思想,才能将部下拧死一股绳,然后迸发出强大的力量。而只有志同道合之人,才能一起携手干出一番大事业。 三国时蜀国的刘备与关羽张飞诸葛亮;吴国的孙坚与程普黄盖韩当,孙策与周瑜等都是如此;后世抗战时期的那些老一辈先烈们更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而魏国的曹操与荀彧初期志向也是相同的(共扶汉室),所以二人亲密无间,配合默契,合作得十分愉快,然而后期曹操想要封王加九锡,为接下来的以曹代汉作准备,荀彧却不同意了,两人理想信念开始出现分歧,于是曹老板立马翻脸,直接送荀彧去领了盒饭。 所以,宋宁必须与自己的属下建立起一个相同的理想目标或者说信仰追求。至少在他的事业初期必须如此——这对他未来的谋划至关重要。 这也是宋宁这般耐心地与聂忍反复灌输自己想法的原因。 聂忍心中自然是不希望用这个方法的,于是道:“那另一个办法呢?” 宋宁道:“另一办法相对温和些,只要抑制贵族土地兼并,让其交出多余土地、人口,同时减免赋税以缓解百姓负担,鼓励商贸以扩大财政来源即可。只是,要想从上层权贵手中将他们侵占的人口和土地吐出来,无异于虎口夺食,即便是皇上下旨,下面的人也必然阳奉阴违,阻碍重重。” “若皇上不顾百官阻挠,强行如此,则必然激起严重反弹,造成江山不稳、社稷动荡、百官离心离德——这可比老百姓起义造反危险多了。因为士族权贵是皇上和朝廷执政的根基,而皇室是这天下最大的权贵,皇帝名义上富有四海,但实际上只是与所有的权势阶层共有天下,所以,他不会也不可能与整个上级阶层为敌。” 聂忍还从未听到过这种论调,宋宁的这种说法太过新奇还有大胆,几乎颠覆了他的固有认知,以至于一时间他竟有些难以接受。但细思之后,聂忍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想起之前朝廷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两相印证之下,许多心中的困惑和疑团顿时解开: 难怪皇帝想要清查隐匿户口,重新丈量土地,却遭到那么多大臣的反对。而前任大司农因为支持皇上,明明尽忠职守、没有任何过失,结果却遭人构陷,最后落得个抄家流放,全家为奴的下场…… 宋宁拍了拍聂忍的肩膀,继续道:“朝中的宦官固然有错,但他们不过是皇帝的家臣或者说爪牙。天下之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们虽有一部分责任,但绝不是全部。这其中,皇帝与宗室、勋贵与军方、百官与士族、各地王侯与地方势力等等,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不过宦官们大多没有文化,且贪婪鄙薄,形容猥琐,令人生厌,而天下舆论又一直掌握在士族文人手中,这些人为了推卸责任,故而把所有的过错全部算到人家宦官头上,自己则以廉洁高尚自许,每次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对别人进行口诛笔伐。” “事实上,宦官虽多有不堪,许多的确是贪婪可鄙、浅薄无知的佞幸小人;但也有忠君爱国、颇有作为的才干之士;同样的,士族官员中虽多为圣人门徒,但也并非都是公忠体国、品德高洁之士,其中不乏自私自利、媚上欺下的无耻之徒。” “天下之所以沉疴难治,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非哪一个人或哪一类人之过。要知道,没有哪个王朝可以历经千年而不倒,就算最强盛的王朝,也最多只能延续三四百年,这是现行体制下的必然规律。” 聂忍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岳松在一旁不说话,他虽然听懂得更少,但宋宁的话听上去就感觉高大上,似乎很有道理。所以,他对宋宁更加钦佩:“宋兄弟果然大才,老岳算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没得说了,以后老岳这条命就卖于你了,你说打哪就打哪,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岳松绝无二话。” 宋宁有些无语。他本是要说服聂忍的,结果无心插柳之下,最后反倒是先把岳松给忽悠瘸了。次次如此,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过,能将岳松说的心悦诚服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宋宁收起心中那点小郁闷,忙握住他的手,“动情”道:“好兄弟,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和聂忍的!” 两人双目对视,顿时基情满满,一副恨不得立刻磕头结拜的样子。这时,聂忍终于回过神来,望着宋宁道:“难道就没有第三种办法了吗?” 宋宁闻言一愣,旋即道:“第三种办法当然有,不过现在还办不到。” 聂忍却不想放弃,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想抓住,忙道:“不知是什么办法?为何现在还办不到?” 宋宁道:“第三种办法嘛便是改变现有的帝王体制,或者是开疆拓土。” 改变现有的帝王体制?聂忍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明白,倒是开疆拓土他能听懂,只是,为什么开疆拓土也是一种解决办法,要知道战争带来的大多都是伤害,帝国就算再强盛,但若一味的穷兵黩武最终的结局也必然是灭亡,所谓‘好战者必亡’即是如此。 宋宁道:“凡事无绝对。开疆拓土不代表就一定要穷兵黩武。我前面说了,老百姓之所以造反是因为上层贵族把帝国所有的田地差不多都兼并完了,以至于大部分老百姓没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找不到活路之下才被迫如此的。但如果我们能开疆拓土,从国外夺下新的土地来的话,老百姓们不就又有土地了吗?” “这样一来,帝国上层与底层百姓之间的矛盾自然缓解。再或者,就是大力发展科技以提高生产力,给社会创造出巨大的财富,这样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自然也就不会有人造反。” 什么大力发展科技,提高生产力,这些全是后世的新名词聂忍根本就没听说过,倒是宋宁最后的话他听懂了。“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聂忍喃喃道:“真的能这样吗?” 宋宁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世界,肯定道:“当然。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在乱世到来之前想尽一切办法积蓄力量。聂忍,我知道你心怀大志,不忍黎民百姓遭受战乱之苦。但你要明白,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阻止这些的。” “你若真想要阻止,想要解救帝国的万千百姓,就必须振作!你得在天下大乱来临之前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行。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在乱世之中活下去,并最终结束这个乱世,还天下以太平。你觉得呢?” 聂忍看着宋宁满是期盼和热切的眼神,心知对方一直以来对自己都十分的看重和期许。刚才之所以讲那么多,都是为了唤醒自己、激励自己。聂忍心中感动至极,当下再不犹豫,俯身直接下拜道:“爷说的对。忍愿从此追随爷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宁大喜,心知聂忍这次是真的归心了。心中暗道真不容易啊!当下一手拉着聂忍,另一只手又握住岳松道:“有你们二位相助,宋宁死亦何憾!” 二人同样紧紧握住宋宁的手,心中同样激动不已。 聂忍闻言,复又单膝跪下道:“我等能遇明主,乃是平生之幸。主公在上,请受忍一拜。” 第二十五章 大盗盖隐 呃,另一边岳松呆呆地看着聂忍,刚刚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跪下了,我怎么办? 他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跟着跪下。 宋宁也懵了,没想到这聂忍不归心则矣,一归心就来这么一出。他一个现代人,还真有点不适应。所幸他心理素质过硬,前世小说电视剧什么的看得也不少,所以也只是懵了一下,立马又恢复过来,连忙将他扶起道:“我等兄弟,何须如此?” 聂忍却退了一步,道:“既认主公,便君臣有别,礼不可废。”说着,坚持给宋宁行了正式的拜礼,这才又道:“忍从此甘愿追随主公左右,从此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正式定下君臣名分后,聂忍紧接着又肃然对岳松道:“岳兄,你若诚心跟随主公,那便也和我一样认主公为主,以后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无礼混闹,对主公不敬。” 岳松听后有些犹豫地看了宋宁一眼,最后咬咬牙,还是和聂忍一样,单膝跪在地上道:“松也愿认宋兄弟为主,从此甘为犬马,任凭驱策。” 幸福来得太快,宋宁还有些不敢相信,又要来扶岳松。岳松刚才虽然有些犹豫,但现在既已决定了反倒不纠结了,和聂忍一样坚持跪着道:“聂忍说的对。我等既然情愿认主公为主,则君臣名分已定,所谓上下有别,礼不可废。松不像聂忍那般有才,只有一身蛮力,以后唯愿随侍主公左右,牵马坠蹬,护卫周全。主公在上,也请受岳松一拜!” 没想到,古人拜见主公竟如此隆重心诚!宋宁心中大为震动!当即握住二人双手,将二人一同扶起道:“宁何其幸也,能得二位豪杰不弃,错认为主公!宁既感且愧,二位兄弟快快请起。” 二人这才站起,自此,三人定下君臣名分,与之前自又不同。而隔壁暗室中,王枫心中也是暗暗感叹,旋即不再偷听,悄无声息地离去。自始至终,三人并未察觉。 第二天,王枫再次出现,说已带回盖隐的消息:“宋兄弟,在下不辱使命。那盖隐已同意与你相见。只是……” 岳松性子急,忙道:“只是什么?你快说。” 王枫道:“只是那盖隐只同意见宋兄弟一人。他说,若宋兄弟有胆,便一人上山来,他自在摩天岭上等你。” 岳松道:“不行!主公,我陪你去。”宋宁的武力岳松再清楚不过了,骑马射箭都还是他教的呢。若让宋宁孤身一人上山,那盖隐真要是有什么歹意,宋宁绝无幸理。岳松昨晚可是说了要随侍左右,护卫宋宁周全的,这会儿如何肯答应? 宋宁大有深意地看了王枫一眼道:“既是盖隐头领诚心相邀,我自当践诺前往。” 岳松急道:“主公!” 宋宁一摆手道:“无妨。盖隐偌大名头,既是主动邀我上山又岂会自毁名声害我?更何况,上了摩天岭便是人家的地盘,那盖隐若果真有歹意,你陪我去与我一个人去并无太大区别,你放心便是,且在王兄弟这里耐心等候,我去去就回。” 王枫也道:“岳兄,你放心,等下我会带宋兄弟一起上山去,就算拼死也一定护他周全。” 岳松眼见二人出门而去,心中还是焦急,不由看向聂忍道:“你刚刚为什么不阻止主公?” 聂忍道:“主公主意已定,且他此次本就是要上山说服盖隐,我怎好阻止?” 岳松道:“怕就怕人心险恶,主公又是一个文弱书生,到时孤身一人,可就危险了。” 聂忍道:“你太小看主公了。主公虽然武艺平常,但大智大勇,定能说服那盖隐安全回返的。我二人在此静候佳音便是。” 岳松听聂忍这样说,便也放下心中担忧,不再提此事。因为在他心里,宋宁确如聂忍所说,大智大勇、无所不能,一个小小的盖隐,被他拿下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半日后,聂忍和岳松口中敬佩不已的主公,我们大智大勇的主人公宋宁却被人用刀架住脖子,吓得差点魂不附体…… 原来宋宁与王枫一道出门,至山下时便见一人早已在村外等候,此人自承是摩天岭之人,奉大当家盖隐之命来领宋宁上山。王枫认识此人,应该就是他口中说的摩天岭在山下的眼线。 宋宁示意对方在前带路,对方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只是等王枫也跟上来时,他却突然伸手拦住,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大当家说了,只让宋公子一人上山。” 王枫顿时愕然。宋宁见了,心知对方铁了心要自己一个人上去,便也道:“既如此,王兄弟,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随这位兄弟上山便是。” 王枫道:“可是我之前答应了岳兄,此行务必保证你的安全。” 宋宁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王枫无奈,最后只得叮嘱了一声,遗憾告别道:“宋兄弟你万事小心。” 宋宁拱了拱手,旋即与那眼线上山而去。 一路上,只见山势陡峭、林木繁盛,刚开始还有条小路可走,及至后面,却尽是杂草树木,哪还有什么路径,若非那人一直在前领着,宋宁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铁定要迷失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宋宁好几次想引诱那眼线说话,趁机打探点摩天岭及那盖隐的消息,结果对方口风甚紧,态度也极为冷淡。宋宁越走心中越没底,这荒郊野岭的,若对方真起了歹意,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按说那盖隐那么大名头,理应不会做这种没好处反而有损自己名声的事,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自己还是太托大了。这一刻,宋宁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之前就应该答应岳松,让他陪自己一同上山的。唉,英雄装过头了,可见装逼真的要不得啊!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宋宁只得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跟在此人后面,缓缓向山上行去。心中打定主意,若对方真要害自己,自己定要先下手为强,先干掉对方再说! 所幸一路对方虽然冷淡,却并没有把他怎么样。好不容易爬上摩天岭,宋宁心中默记了一下,二人一共竟经过了六处易守难攻、地势险要之地。这盖隐不愧为山中巨盗,所选老巢奇险无比,仅有一条路可以上山,若对方沿途在这六处险要之地都设立哨卡,只要安排少数兵力防守,朝廷就算派来数千大军,也难以攻克。 可惜盖隐只在最后建了一道雄伟的山寨大门,其他五处险要之地却都没有理睬,也不知是战略眼光不行还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不过,即使只有这最后一处建了,后者卡在上山的唯一通道上,也是易守难攻,常人想要攻占摩天岭,几乎不可能。大门不仅有人把守,门上还设有箭塔,其上老远便有人喊道:“来者何人?” 那眼线答道:“小的二狗子,奉大头领之命,带贵客宋宁上山。” “原来是二狗子。”那人见二人身后并无其他人,这才通知大门处把守之人开门放行:“快进去吧,大头领已经在等你们了。” 二人进到山寨,自有其他人接手,那眼线任务完成,便直接离开了。宋宁跟在一个满脸匪气的刀疤男后面,几个兜转最后来到一个小竹屋前。只见里面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背影看着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宋宁不及细想,很快便又被房中另一人给吸引住了。 后者竟是一名女子,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还是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子。 是真的很漂亮,没有一点夸张。对方有点像前世在电视里看过的《倚天屠龙之魔教教主》中穿着男装的赵敏。当年,后者在大屏幕上骑着白马突然回首时的经典镜头可谓惊艳之极,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子,至今让人念念不忘。宋宁正是其中之一。 此女也是一身男装,不过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胸前高高挺起,大腿有如长枪,笔直而修长,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都比《倚天屠龙之魔教教主》里的那个赵敏还要好上许多。恩,单以容貌论,完全可以和自己的妻子张茹一较高下,是可以打95分以上的美女。 宋宁是真没想到,这有名的土匪窝中竟还会有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子。是不是剧本不对?还是说自己又穿越了?正自疑惑之时,背上被刀疤男猛推了一把,身不由己地便进了房间,正好跌在人家“赵敏”旁边:“大当家,宋公子带到。” 宋宁连忙微笑施礼,遗憾的是,“赵敏”对他显然不屑一顾,直接扭过头去,理都未理。宋宁也不尴尬,就在人家旁边站好。恩,这漂亮的女土匪和电视里的“郡主赵敏”还是有区别的:两人只是打扮外形有些相似,就相貌来说,对方明显比电影里的“赵敏”还要漂亮,应该说漂亮许多——至少要高一个等次。 “恩,你下去吧。”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开口道。声音极为威严,气势也十足。刀疤男听后,立即躬身退下道:“是。” 刀疤男之前称此人为大当家,看来对方就是盖隐了。只是,怎么这声音听着似乎也有些耳熟?宋宁再次望向窗前的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宋公子果然好胆魄。”等刀疤男退下并关上房门,盖隐再次开口道:“竟真敢孤身上我摩天岭来,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话音刚落,旁边的“赵敏”突然拔刀指向宋宁,速度之快,着实吓了宋宁一跳。 宋宁心知这应该是盖隐给自己的下马威了,古人还真是无聊,每次都喜欢来这么一回,有意思么? 宋宁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免得被漂亮的“赵敏”误伤,面不改色道:“大当家世之豪杰,名震周边郡县,今日宋宁依约前来,大当家不问青红皂白,便以刀兵相向,这便是摩天岭的待客之道吗?” “哼哼,我是不是不问青红皂白便刀兵相向你心里应该最清楚。”盖隐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却渐渐变冷:“你敢说你上我摩天岭,不是意图要干掉我,日后好取而代之吗?” “找死!竟想谋害大当家!”旁边“赵敏”听后大怒,一刀劈来,宋宁只觉呼吸一窒,只见一道寒光有如匹练般劈下,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不是吧,难道自己就这样挂了?宋宁心中一片冰凉,有些难以接受的想到。 “燕儿。”下一秒,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盖隐在最关键的时候发话了。长刀在宋宁头皮处停住,锋利的刀刃离宋宁的额头只有0.1米。宋宁吓得背上全是冷汗,差一点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这“赵敏”来真的!靠,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我就不会生气,早晚把你骑了,看你到时还嚣张? 宋宁心中暗暗发狠,谁知那“赵敏”虽然停住了,却顺势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更是进一步压在他脆弱的皮肤上,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让宋宁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玛德,这剧本怎么不对啊!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对方听了自己大义凛然的话,立刻命漂亮的“赵敏”放下长刀,然后与自己以礼相见么?宋宁的第一反应是,昨日在王枫家中岳松和自己说的话被人听去了,且已传到了摩天岭。 岳松这个大嘴巴,宋宁现在恨不得飞下山一巴掌把他扇死。 这时候自然打死也不能承认的,宋宁当即否认道:“大当家何出此言?宋宁乃诚心而来,目的是为了给大当家送上一桩大富贵的,岂有无故谋害大当家之理?大当家英勇盖世,世人谁人不知?在下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否则怎会有如此不智的想法?” “是吗?”盖隐终于转过身来,却是一脸冷笑地看着宋宁,显然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宋宁心道,你就算不相信也不一定就要怀疑我啊!只是,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宋宁却面色大变,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王……王兄弟,你……你就是……盖隐?” 对方似乎很满意宋宁此时的反应,他双手负后,自然显示出一丝霸气来:“重新再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王枫,不过在摩天岭,大家都叫我盖隐。宋兄弟,昨日在我家中,你和岳兄弟可是不止一次说过要干掉我,好坐我摩天岭的头把交椅的。怎么,这才一天时间不到,你就忘了吗?” 第二十六章 击掌为誓 宋宁是真的没想到盖隐竟然就是王枫……这太叫人意外了!怎么会?他猜到王枫可能是摩天岭上的土匪,所以昨日才会阻止岳松,并两次命聂忍去门口察看。但他做梦也没想到,王枫竟然就是盖隐。难怪自己刚刚进来时看他背影有点眼熟,听声音也有些熟悉。 尼玛,这些人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你说你堂堂一个土匪头子,不在山上舒舒服服地当你的山大王,跑到山下去冒充什么猎户?这叫人怎么想得到! 既然王枫就是盖隐,想来昨日自己和岳松聂忍说过的话对方已经悉数听了去,宋宁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肯定是无用的,反而会让对方看轻。宋宁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昨日一直谨言慎行,即使是岳松说出他心中所想时,自己也并未承认。 宋宁苦笑道:“没想到王兄就是摩天岭的大当家。大隐隐于市,大当家当真好手段。” 盖隐道:“不敢当。想我那岳松兄弟是何等的英雄,昨日却也被宋兄弟折服,甘为下属,宋兄弟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人。与你相比,我一个人人唾弃的强盗头子又算得了什么?” 短暂的震惊后,宋宁很快恢复了清醒。虽然“赵敏”的刀依然架在自己脖子上,但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显然,盖隐并不想杀自己。他若真在杀自己,之前在上山途中,暗中吩咐那眼线便可下手,又何必多此一举,还要与自己在此相见呢? 所以,眼前的情况还是对方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目的就是为了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占据主动,让自己完全按照他的思路走。 明白了这一点,宋宁心中大定,当即笑道:“大当家,我们就不必互相吹捧了。我今日上山面见大当家,目的就是希望能与另外两位兄弟加入大当家麾下,成为摩天岭的一员,以逃避陆郡守的追杀,不知大当家肯收留否?” 盖隐并不急着回答,反而问道:“宋兄弟不是说要送我一桩大富贵么?还说只要见到我就一定能说服我同意你的要求。盖隐心中一直十分好奇,不知你要如何说服我?” 宋宁无奈苦笑道:“此前不知大当家是如此人物,所以才夸下海口。如今又岂敢再班门弄斧?” “不然。”盖隐道:“宋兄弟昨日与聂忍兄弟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真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过十年书。实不相瞒,盖隐心中万分佩服。现在,盖隐就想问宋兄弟一句话,你此次上山投靠我摩天岭,是否真的存了取我而代之,进而日后争霸天下的心思?” 说完盖隐一眼不眨地看着宋宁,眼光有如实质,让人不敢逼视。宋宁下意识就想否认。然而一对上对方的眼神,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种直觉:如果他摇头,下一刻,盖隐或许就会命旁边的“赵敏”干掉自己,自己今日八成就不能活着下山了。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纯粹就是一种直觉。想到这里,宋宁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赵敏”。盖隐却误会了,道:“放心,燕儿是可以绝对信任之人,还请宋兄直言,切勿拿谎言欺我。” 一瞬间,宋宁脑海中转过了无数念头:若自己点头,无异于不打自招,聂忍只怕更不会放过自己吧。只是,心中的直觉这般强烈,却又让宋宁无法否认。最终,他还是决定赌一把,重重地点头道:“不错。” 便见盖隐双眼瞳孔猛地一缩,眼中厉色一闪,旋即双眼又迅速眯起,压迫感十足地望着宋宁,脸上表情凶恶而又让人捉摸不定。 宋宁心中也是狂跳,表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地道:“一开始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不过如今见到大当家之后,想法又改变了。” 盖隐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道:“哦?宋兄弟又有何高见,盖隐倒是愿闻其详。” 宋宁指了指“赵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大着胆子道:“大当家难道要一直这样与我说话吗?” 盖隐见了,心中也自佩服,这才淡淡吩咐道:“燕儿,不可对宋兄弟无礼。” 原来“赵敏”叫燕儿,见对方不情愿地将刀移开了自己脖颈,宋宁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了。看来,自己的直觉没错,这回应该是赌对了。刚才若自己矢口否认,只怕现在已变成一具尸体。 如此一来,宋宁更加放松,当即并不急着回答,反而说道:“大当家不赏赐一个座位让在下坐坐吗?” 盖隐瞥了他一眼道:“请先说说你的高见?” 宋宁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我承认我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之前之所以选择上山投靠大当家,也的确是想借大当家的势力先发展力量,好在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中有一个不算太差的开局。但我并不只有这一套方案。” “说来大当家可能不信。在此之前,我原本只想在剧县当个富家翁,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世界对像我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人这般恶意。我和我妻子只是在法华寺还愿时无意中碰见了陆郡守之子,后者垂涎我妻子的美貌,便设计陷害于我。” “先是陷害我入狱,紧接着又在饭菜里下毒想要害死我。若非我生性机警,此刻早已含冤而死,而我妻子也被那陆公子凌辱,生死难料。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世道容不得我们老百姓安稳度日,我想要在剧县安心当一个富家翁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在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眼中,我们这些人连猪狗都不如。” “所以你就萌生了野心,”盖隐道:“不再想在剧县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了对吗?” “不错,什么都瞒不过大当家。”宋宁道,不动声色地给对方送了一顶高帽:“同样是人,凭什么我们就一定要被别人踩在脚下!难道就因为这些人有个好父亲,出身家世比我们高贵吗?可就算如此,这些人难道从一开始出身就高贵吗?往上多追溯几代,只怕他们的祖上也和我们一样是个泥腿子吧。” “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宋宁自问不输于任何人,凭什么就要任人这般欺负!既然这世道不允许我做个良民,那我就干脆豁出这条性命,和他们那些出身高贵的人物争一争看,这天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宋宁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可谓说尽了他们底层之人的心声,以盖隐的心志都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更别说旁边还只有双十年华的“赵敏”了。对方怎么也没想道,刚刚在她的刀下一动不敢动的文弱书生心中竟然藏着这般雄心壮志,实在是叫人刮目相看! 盖隐到底是一方首领,心志自是非“赵敏”可比,心中虽然也听得热血沸腾,触动颇深,但他毕竟早已过了热血上头的年龄,很快便恢复过来:“所以,你看中了我摩天岭,想要借助我麾下的势力,作为你将来争夺天下的资本?” 宋宁叹息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想来大当家也应该深有体会,像我等一介白身,天生就不容于高高在上的贵族阶层。即便我没有因杀陆郡守之子以至走投无路,即便我娶张二小姐后攀上了剧县张家,但我依然还是不容于上层士族。” “陆郡守之流依然一言可决我之生死,即便我从未有过任何过错,也从未得罪过他们,结局还是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般不公平。贵族豪门因为掌握着这天下的书籍知识和资源财富,数百年来一直把持着官员的晋升通道,死死地将我等平民寒子压在身下,蔑称我等为贱民、奴几辈的,极尽污蔑诋毁之能事,仿佛我等天生便低人一等,生来便是该受他们欺辱压迫一般。” “可我想问的是,天地初开之时,万物平等,何来的高低贵贱?又何来的贵族与平民?所以,我宋宁不信这个,也不服他们口中所谓的‘天命’。既然这天下的上层贵族不能容我,那我就打破他们,把他们从九天云端通通打落下来,自己爬到九天之上去。到时我倒要再来看看,他们又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宋宁的这番话说得更加“煽情”,“赵敏”眼中异彩连连,原本不屑的眼神,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仰慕与崇拜。 盖隐也听得热血上涌,心中激动难已。不过他毕竟历经风雨,深知世道艰难。宋宁说的虽好,但现实却太残酷,实现不了的理想就算再美好也不过是空想罢了。所以,他很快便又冷静下来,冷冷道: “宋公子既然知道上层士族的这些伎俩,必然也知道他们的强大。且不说你现在一无所有,被人追杀有如丧家之犬,即便我将整个摩天岭全部赠予你,你在这南岭大山之中或许能称霸一时,但若想不自量力出去争夺天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功的。” “未曾试过,怎知不能成功?”宋宁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失败了,那又如何?我现在本就一无所有。即便我最终失败被杀,也好过这一辈子庸庸碌碌,不是吗?” “赵敏”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旋即醒悟过来,顿时满脸通红,不敢看盖隐的眼睛。 盖隐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道:“话是如此,可我摩天岭大好基业,凭什么给你当争霸天下的资本。我盖隐虽然只是一介强盗,但蒙上下数千兄弟不弃,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我岂能将他们卖于你,只为成全你的野心?” 盖隐见宋宁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地道:“难道我有说错吗?” 宋宁道:“大当家,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将你手下的数千兄弟卖于我了?或许在见到大当家之前我还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却已完全改变了。以大当家的聪明睿智,我们完全可以合作,然后共谋富贵嘛。” 盖隐刚刚一时不察,竟不小心露了底,脸皮还未练至极高境界的他不由微红。都怪宋宁这厮太能说了。连他这样的老江湖都被他这一连串的迷魂汤给灌晕了。 大意了!盖隐心中暗恨,面上只得咳嗽一声,掩饰道:“有意思,这就是宋兄弟所说的要关于我摩天岭的大富贵么?” 宋宁何等精明之人,一听便大概明白了盖隐的心思。原来他也想将摩天岭和数千兄弟全部押上,与宋宁一起争夺天下。难怪他之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存了取他而代之,进而争霸天下的心思,一方面是为了试探宋宁,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早已动了心。很明显,这盖隐也是个极具野心之人! 想到这里,宋宁心中更有底了,当即越发从容:“不错。只要大当家愿意,你我可以合作,我助大当家统一这纵横千里的南岭群山。条件是在此期间,摩天岭包括大当家你在内都必须听我号令行事。” “不过,大当家请放心,我绝不干涉摩天岭内部之事,也绝不争夺大当家的首领之位。事成之后,若大当家愿意跟随我一起打天下,可保留手下兄弟编制,独领一军。若大当家不愿与我冒险,那也无妨,只要大当家事后赠送我三千甲兵就好。” “届时,我将带领他们离开,且在大当家有生之年,绝不再踏入南岭一步。这里的一切全部属于大当家。你将成为整个南岭当之无愧的王。不知大当家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宋宁的这个提议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即便以盖隐的心性也忍不住怦然心动,差一点就脱口答应下来。 不过,盖隐毕竟也是非常人,最后关头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贪念,道:“你就这般自信,一定能助我统一这南岭山脉?” 宋宁负手于后,略带自矜地道:“南岭山脉纵横不过千里,大小盗匪也不过区区数十,若我连这般自信都无,又何谈与天下群英争雄?” 这一刻,宋宁是真的豪情万丈,气盖云天,看得旁边的“赵敏”两眼直冒星星。 盖隐也是暗暗心折,终于点头道:“既如此,只要宋兄弟真能助我统一这南岭群山,我盖隐又何惜三千兵卒?就算是盖隐自己,从此便卖于你又有何妨?” “好!”宋宁大喜,当即伸出手道:“既如此,我愿与大当家击掌为誓。如若不能帮助大当家统一这南岭群山,宋宁甘愿领死。” 盖隐也伸出手,与宋宁重重地击了三下后承诺道:“盖隐也在此承诺:只要宋兄能助我统一这南岭山脉,我盖隐愿举全南岭之兵投效,从此忠心不二、誓死追随!” 第二十七章 山中问对 盖隐虽然没有立刻跪下效忠,但宋宁也已经很满意了。对方毕竟是一方首领,手下也有数千号兄弟,在他还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前,对方肯定不会像岳松、聂忍一般,立即拜倒效忠的。 要知道,许多人看似满腹经纶,才华盖世,实则不过是眼高手低,夸夸其谈之辈。口中纵有万言,胸中实无一策。宋宁之前虽然说的天花乱坠、激动人心,但细想一下却不过全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豪语大言而已,并未有任何实际性或者可操作性的内容。 盖隐纵横绿林十余年,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又岂会这般轻易便被宋宁折服?既然宋宁自己都说了,若不能助他统一南岭,甘愿领死,那他便拭目以待好了。 若宋宁真能做到,他才会认可他的能力,以后与宋宁一起打天下,建不世之功。若宋宁不能,那便证明他不外如是,不过一个虚有其表的书生罢了,又怎值得他盖隐抛家舍业,豁出性命来与之一起共谋大业? 想到这里,盖隐请宋宁坐下,虚心请教道:“如今南岭山脉中如我一般的大盗有不下十家,其中东面的王森、西面的欧辰,南面的钟山、李崖实力都比我强。这四家仗着手底下人多势众,官府也难以彻底剿灭,一直四处为祸,四周百姓深受其害。盖隐虽然同为山中强盗,但心中一直存着天地正气,针对的也都是贪官污吏、不法商徒,从未有过祸害无辜百姓之举。王欧钟李之流则不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欲灭之久矣。奈何势单力薄,智穷计短,一直未能如愿。不知宋兄有何可以教我?” 宋兄心知这是对方在考教自己了。在此之前,他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自然不惧,当即侃侃而谈道:“自古欲争天下者,皆逃不过人、粮、钱、兵四字。南岭纵横上千里,虽是山中为王,亦与天下争霸无异。在下上山之前已打探过,如今南岭,大的盗匪有不下十个,小股盗匪有数十。大当家身处其中,虽不算弱,却也非至强。麾下附从者不少,然均上不得台面,欲要整合全部盗匪,一统南岭,还需稳打稳扎,徐徐图之。以我之愚见,大当家可分三步进行。” 盖隐精神一振,忙作一脸聆听状道:“愿闻其详。” 宋宁道:“我前面说了,欲争天下者,无非人、粮、钱、兵四字。大当家欲一统南岭,首先还是要广纳英才、囤积钱粮、勤练兵士……” 盖隐眉头微皱,这道理他自然懂,只是他一个强盗到哪去招揽人才?又有哪个人才会愿意投靠他一个土匪?至于囤积钱粮,那就更加狗屁不通了。土匪强盗是做什么的,杀人越货、拦路抢劫,生意不好时自己都得饿肚子,又如何来囤积粮草?若对方就这点水平,盖隐可就真的要失望了。 宋宁见他脸色,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当下却神色如常,继续说道:“大当家可能觉得不以为然,因为大多数土匪强盗都不事生产,也从不囤积粮草。这固然是因为盗匪自身天然的劣势所造成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所有的盗匪在主观上也几乎从未有人这样想过不是吗?正因为大家都不这样想,也从未有盗匪这样做,所以,他们才一直成不了气候,永远都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而若是大当家做了,便会超过众多的盗匪,甚至最终蜕变成为一支有资格参与天下角逐的强大势力。大当家以为然否?” 盖隐听到这里,面色稍缓,只是依然摇头道:“话是没错,只是宋兄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想这样做,而是现实的条件不允许。要知道,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做绿林强盗?所以,我们无法招揽到真正的人才,也难以储藏过多的粮草:一是粮食过多,我们无法保存;二是运输上山也十分麻烦,费力不讨好啊!” 宋宁摇头道:“若大当家一心只想当个山间土匪,自然不需如此。但若大当家的志向不只如此,那就必须这样做。摩天岭周边尚有大量农田,此时天下疲弊,乡闾十室九空,外面到处都是饥民。大当家若是有意,完全可以招揽流民上山,选其精壮为士卒,老弱者发放种子以耕田。乱世之中,粮草比黄金还贵。没有地方储存可以建造粮仓,也不必都运上山来,可就在山下粮仓中存放。且一旦扩招流民,粮食只会不够,也并无发霉变质之患,何乐而不为?要知道,一旦到了乱世,有粮有兵才可稳定人心,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盖隐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一旦在山下开荒屯田,则必然招致官府和其他盗匪前来抢夺。山下四面开阔,难以防守。如此,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到头来却便宜了别人,岂不为他人作嫁衣裳?” 宋宁道:“所以,我们才要干掉王欧钟李四家,一统南岭啊!只有一统南岭,我们才能拥有一个稳固的地盘,进而不断壮大实力,将来方可与天下诸侯争雄。这和招人囤粮是相互促进且相互依存的事情,可并行而不悖。上山之时我曾仔细观察过,摩天岭仅山中之田就有不下百顷,虽多为抛荒之地,但用心耕作的话,实现自给自足完全没有问题。而山下之田则更多,等我们干掉王欧钟李四家后,完全可以大量招收流民,分给他们土地耕种。” 盖隐还是有所忧虑道:“若大量招来流民,一开始我哪有那么多粮食供养他们,又上哪去寻耕牛和种子?” 宋宁道:“此事简单,交给我便是。只要大当家能够听我安排,我保证帮大当家弄来钱粮和耕牛等物。” 盖隐道:“你打算怎么做?” 宋宁心知对方还不信任自己,若不讲透,对方是不可能听自己的,当下道:“大当家有所不知,如今虽然天下穷困,似乎哪里都缺粮食,到处都是饥民,但实际上,粮食却是不少的。只不过这粮食都在世家大族手中罢了。大当家不是不知如何除去王欧钟李四家么?我们可假扮四家之人去周边郡县士家大族中去抢夺钱粮。如此一来,世家大族恨极了四家必然报复,官府也会出兵围剿四人,而钱粮却归我们。此可谓一举两得之事也。” 盖隐眼中一亮,心中暗道:这读书人就是焉坏。此事的确有很强的可操作性,不过还需补充许多细节。 盖隐终于热情起来,不自觉地靠近了些道:“此事可行。只是世家大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底蕴深厚,手底下扈从众多,有些还建有坚固的坞堡,就算我摩天岭倾巢而出,客场作战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想要从他们那夺来钱粮陷害王欧等四家,那还不如直接和四人干一仗来的划算。” 宋宁道:“大当家误会了。从世家大族手中抢夺钱粮办法有很多,并非只有武力攻打一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直接派兵攻打,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这损失我们现在也承担不起。大当家手下的兄弟都是和大当家一样的英雄豪杰,我岂能让他们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 盖隐道:“那宋兄弟准备如何从世家大族手中抢来粮食?” 宋宁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与世家大族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等我们统一南岭,手下有上万精锐之士时还差不多。至于现在嘛,明抢不行,我们还可以绑票嘛。大当家可以派精干之士去劫持富家豪商们的亲眷。我们假借四家之名,分别向周边郡县之中有名的大族豪商下手,然后讹取钱财,之后再大量进购粮草,以招收流民。” 原来如此。盖隐微微颔首道:“此计可行。只是对方也不是傻子,又岂会轻易相信我们的嫁祸之计?王欧钟李四家知晓后若是一齐来攻又当如何?” 宋宁道:“此事当然不能简单的嫁祸对方。我意大当家可安排两位忠诚得力、机灵能干的兄弟各率50人分别投靠王森、钟山,之后再化妆成欧辰、李崖之人下山劫人讹钱,事后若欧辰、李崖问起来,只咬死是王森、钟山所为。” 盖隐一听,顿时眼睛亮了,只要一想到届时四家相互指责,乱成一团的情景,盖隐就忍不住笑了:“宋兄弟这计策高明,到时四家必然相互怀疑,互相指责,而世家大族也必然逼迫官府出兵,围剿四人,到时可就有热闹看了。” “大当家英明。”宋宁不动声色地赞道:“确实如此。趁此时机,大当家可分批购入粮草,大肆招揽流民,默默壮大势力。等四家与官军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大当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四家逐一击破。” “好。”盖隐大喜道:“宋兄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当为你所说的第一步了。不知这第二步、第三步又当如何?” 宋宁道:“让大当家见笑了,刚才所说的挑动四家互斗以及借官军之力削弱四家便是第二步。至于第三步嘛,等前两步完成,大当家消化吸收了四家势力,必然成为南岭第一大势力,届时以大当家之英明睿智,不管是分化拉拢,还是劝说降伏,南岭群盗定然纷纷束手,又还有谁可与大当家争锋!所以,这第三步我说与不说,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盖隐不由哈哈大笑,两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比如:安排的人如何取得四家信任,如何敲诈勒索才容易成功,等挑动四家矛盾后又如何脱身等…… 一时间,盖隐越发信服。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日落时分。“赵敏”再次进来,打断二人道:“大当家,宴席已备好,各位当家都已在大厅等候。” “好。”盖隐意犹未尽地站起,一把握住宋宁的手道:“盖隐得遇宋兄,真如虎添翼也。时候不早,我已经命人备下酒席,为你接风洗尘。” 宋宁道:“吃饭尚早,岳松、聂忍二位兄弟还在山下等我消息,我还是先下山,向二位兄弟报平安后再带他们上来,一起拜见大当家。” 盖隐笑道:“岂能让宋兄如此劳顿?我在此之前,已命人下山邀请岳兄、聂忍兄弟上山。否则,以岳兄那火爆脾气,等那么久没你消息,只怕早打上山来了。此刻他们是否已经到了?”最后一句却是问“赵敏”的。 “赵敏”点头道:“到了。” 盖隐大笑道:“好!还请宋兄随我入席。” 宋宁听后心中暗暗一惊。这盖隐好重的心机,竟提前让人将自己家眷和聂岳二人带上山来了。看来,这是拿他们当人质的意思了。 宋宁忍不住心中暗骂,明明说好是一切都听他的,不想这厮听完自己计策后,竟给自己来这一手。哼哼,幸好自己之前出谋划策时有所保留。这盖隐若以为这样便能拿捏住自己,却是痴心妄想了。 宋宁跟着盖隐来到山寨正厅时,摩天岭果然已安排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而岳松、聂忍也确实已经上山。张茹红娘以及岳老夫人作为女眷则被安置到了后院。岳松、聂忍见到宋宁,立刻前来相见:“主公。” 宋宁看到聂岳二人,心中也自是欢喜。有二人在,他才能真正心安:“快来见过大当家。” 聂忍岳松看着眼前的王枫,不由俱是一愣:“王兄弟?”特别是岳松,简直难以相信:“王兄你……就是摩天岭的大当家?” 第二十八章 虚情假意 盖隐爽朗大笑道:“二位兄弟,之前并非有意隐瞒,还请二位兄弟原谅。实不相瞒,我本名叫王枫,盖隐只是在下的匪号而已。” 岳松一听先是一愣,旋即一拳过去捣在王枫胸口道:“好你个王枫,瞒得我好苦。早知道你就是摩天岭的大当家,我等早就上山来了,哪还用得着在山下这般提心吊胆?你说你也是,明明知道我们是来投你的,之前在山下直接明说就是,干嘛还要我家主公冒险一个人上山来?我告诉你,现在我已认我家主公为主,你是我生死兄弟,要不你也认他为主算了,我们一起辅佐主公,共创一番大事业如何?” 盖隐面色尴尬,正要回答,宋宁已摇头道:“岳松,不得对大当家无礼。” 岳松道:“即便不认,以后也不许再对我家主公不敬?否则,我需没有你这个兄弟。” 宋宁拿这夯货没办法,正待再阻拦,盖隐已摆摆手,开口笑道:“岳兄说的是,此事的确是我的错。昨日在山下时,我已知你家主公本事,今日却还是想单独邀他上山来再亲自交谈一番,诸多得罪之处,还望宋兄和岳兄见谅。” 宋宁忙道:“大当家言重了。” 岳松却似是还不满意,又说道:“我说认真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认我家主公为主?” 宋宁生怕盖隐会生气,当即作色道:“岳松,休得放肆,还不退下!” 盖隐见了,也不再装糊涂,当即表态道:“不瞒岳兄,从今往后,你家主公便也是我之主公。正好山寨众多兄弟都在,我盖隐便在这酒席上宣布一下。今日,盖隐愿与岳松、聂忍两位兄弟一起,正式认宋公子为主,从今以后,摩天岭上下,均需听主公号令。” 此言一出,不说岳松、聂忍,便是宋宁自己,也惊愕莫名。要知道入席前这盖隐还丝毫没有此意,反而一副想要拿自己当军师的派头。如今不过被岳松挤兑几句,怎么就变成当众认主公的戏码了? 饶是以宋宁的脑回路,也有点跟不上盖隐的思路节奏了。 另一边,摩天岭上下,除“赵敏”外,其他众多土匪听闻此言,却是一下都炸了。若是那岳松也就罢了,毕竟后者长得那般魁梧雄壮,又是大当家的生死兄弟,一看就是和大哥盖隐一样的英雄人物,若是让大家认个当家什么的,大家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宋宁这小白脸算什么?弱不禁风的不说,还想要当大家的主公,这怎么能行? 是以众匪纷纷反对,几乎无一赞同。 “大哥,不可啊!这小子算哪根葱,敢叫我们都听他的号令?郑聪请大当家收回成命!” “就是,大当家!天上地下,我麻二只服大当家一人,其他不管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我麻二同样不服。” 有激动的更是直接抽出刀来,满脸愤怒地道:“哪来的白脸书生,还想当我们主公,看我不一刀将他宰了。” “对,宰了他,不能让他当我摩天岭之主。”另外有几人见了,同样鼓噪起来。 “赵敏”忙上前一步,拦住几人道:“大当家在此,你们也敢动刀?还不快退下!” 几人闻言,顿时有些迟疑。 岳松同样挡在宋宁前面,拔刀出鞘道:“想伤我家主公,得先问问我岳松手中的刀同不同意。” “怕你不成!”那拔刀的土匪如何会惧,当即便要冲上来动手。 “嘭!”正在这时,盖隐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盖隐在摩天岭威望甚隆,见大当家发飙,郑聪、麻二顿时闭嘴,那持刀之人也立即停手,不敢再动。 盖隐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众匪在他的目光逼视下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之对视。 “怎么?”盖隐声音冰冷道:“我现在说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说完又看向那个兀自拔刀在手的人。 后者立刻跪下道:“非是大伙不听大哥号令,而是此人一个外人,却要来当我摩天岭之主,众兄弟心中不服?” 盖隐冷冷道:“什么众兄弟不服,我看就是你黄鹤不服吧?” 那黄鹤倒也有几分硬气,丝毫不惧道:“大哥,此人与我等素不相识,对我摩天岭也未立过寸功,在江湖上更是从未有过声名,今日大当家突然说要此人来当我等主公,大伙如何能够答应?” 盖隐面对众匪道:“你们都和二当家一个意思?” 原来是二当家,宋宁心道,难怪敢跳出来当众和大当家顶牛。 众匪俱不作声,但个个脸上不忿,显然被二当家黄鹤说中心思,他们就是心中不服。唯有“赵敏”之前在小屋中被宋宁一通忽悠,心中极为钦佩,当即表态道:“幽燕愿听大当家吩咐,认宋公子为主!” 原来“赵敏”叫“幽燕”,只是不知她姓什么?就在全场肃然的时候,宋宁脑海中想的居然是这个?连宋宁自己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盖隐道:“看来除幽燕外,你们都是不服了?” 众匪还是默不作声。 盖隐叹息一声,忽道:“我只问你们,自我当这摩天岭的大当家以来,每次面临重大决策,可有过失误?” 众匪摇头,一位中年文士模样的匪徒,估计是摩天岭的军师,拱手言道:“大当家英明睿智、文武双全,目光一向精准长远。我摩天岭在大当家的带领下,事业蒸蒸日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此皆大当家之功也。大当家每次在重大事务的决策上也都是正确的,并无任何过失。” 盖隐道:“既如此,你们就应该相信我。主公雄才大略,胜我百倍,先前在小竹屋之中,我已尽知。正因为如此,我才甘愿认之为主。日后有主公带领,我等定能横扫群盗,一统南岭。汝等若还认我这个大哥,今日便都听我的,以后皆听主公的号令。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众匪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起来。盖隐虽说的明白,但众人之前毕竟没有像“赵敏”一般听过宋宁的高论,所以对此还是将信将疑。 只是盖隐说的严厉,大部分盗匪也不敢再作声,但一个群体总会有一两个刺头存在,更何况是一帮土匪?那麻二便仍梗着脖子道:“大当家要我上刀山、下油锅,麻二绝不皱一下眉头,但要我认他人为主,麻二恕难从命!” 郑聪也再次站出来,跪下道:“大哥,我等跟着大哥十余年,好不容易才在这摩天岭打下一片基业,如今怎可轻易让与他人?” 盖隐面色铁青地看着二人,怒道:“放肆!话我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你二人是铁了心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二人低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盖隐气极反笑:“好。既如此,把他二人拖下去,赶出我摩天岭。” “大当家。”众匪一听,纷纷跪下求情。麻二郑聪二人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盖隐,麻二更是激动难忍地指着宋宁道:“大哥,就因为这样一个外人,你就要赶我和五哥走?” 盖隐道:“非我要赶你们走,而是我话已说的明白,你们却始终不听。既然你们不愿再听我的,我留你们下来也没意思。大家兄弟一场,还不如好聚好散。” “大哥。”二当家黄鹤忙站出来求情道:“麻二、郑聪对摩天岭、对大哥向来忠心耿耿,此次并非有意顶撞大哥,还请大哥饶过他们这一次。” 其他匪徒同样纷纷跪下求情道:“还请大当家饶二位当家一次。” 盖隐道:“此事不容商量!若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听我的安排,从此听主公号令。” 众匪没想到盖隐这般坚决,一时间竟集体失声。 宋宁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当即上前一步开口道:“大当家,宁不过一介逃犯,穷途末路之下来投,今能得大当家收留,有一安身立命之所,心中已是感激不尽,安能再敢有其他妄想?若因为宋宁之故使得大当家与众兄弟不和,则宁万死难赎矣。还请大当家收回成命。” 盖隐忙扶住宋宁道:“主公折煞盖隐了。盖隐和岳兄一样,乃诚心认主,还请主公勿要推辞。至于我手下这帮兄弟,他们都是无知莽夫,不知主公能耐,所以才会如此,还请主公勿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开什么玩笑,盖隐虽然说的好听,但宋宁若真的答应,必然被摩天岭上所有人敌视,以后还怎么在此立足?所以宋宁坚决推辞道:“大当家若执意如此,宋宁只能现在就告辞下山了。” 说完拱了拱手,便作势要走。盖隐自然出手拦住,然后长叹一声作一脸为难状,对着麻二郑聪二人重重地呵斥了一声后,便顺水推舟地道:“既然主公求情,我就饶你二人这次,你们自去训练场领五十军棍,以后若敢再犯,定不相饶。” 二人只得垂头应下。 有麻二郑聪二人的先例在,其他众匪自然无人再敢反对。于是盖隐邀宋宁入席,正式给宋宁接风洗尘。 席上,盖隐让宋宁坐主座,只在下首相陪。宋宁推让不能,被盖隐强行按着坐下。 众人依次落座。宋宁右手坐着聂忍、岳松,左手边则依次坐着盖隐、二当家黄鹤、“赵敏”、中年文士军师以及其他数位土匪头目。 “赵敏”全名叫赵幽燕,是摩天岭上任寨主的女儿。而上任寨主赵传风,正是盖隐的义兄。赵传风临死前将山寨和女儿托付于他,盖隐也不负众望,不仅将摩天岭打理得远胜赵传风在位之时,对赵幽燕也是视若己出,后者如今只在盖隐和黄鹤之下,乃是山寨的三当家。 至于那中年文士,名叫钱诚关,此人当过几年私塾先生,能写会算,有些计谋,算是摩天岭的狗头军师,如今稳坐着山寨的第四把交椅。 五当家六当家则是之前的郑聪、麻二,不过,此时二人正在受刑,自是没有入席。 待众人都落座,盖隐首先举起酒杯道:“既然众兄弟都无异议,那我等便一起敬主公一杯。” 众匪你望我我望你,最后仍是“赵敏”率先响应,第一个站起端起酒杯。其他众匪虽不情愿,但慑于盖隐的淫威,最后还是一起向宋宁敬酒道:“我等敬主公一杯。” 宋宁见此,忙也站起,一脸“惶恐”地道:“宋宁何德何能,能当众位英雄的主公?此话休要再提!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大伙依然听盖隐大当家号令即可,我愿与众兄弟一道,紧紧团结在大当家的周围,为我们摩天岭的未来事业尽一分绵薄之力。众位兄弟快快请坐,我先干为敬!”说着便满饮了一杯,然后还将酒杯倒过来,亮给众人看,以示滴酒不剩。 众匪听得此言,心中对宋宁印象稍稍改观,便也齐声响应,一起饮了此杯。 盖隐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悦道:“主公,盖隐和岳兄一样,是真心想要请你当这摩天岭之主。只有你,才能带领我等走出这十万大山,走出一条真正的康庄大道来,还请主公勿疑。” 岳松在旁边也道:“主公,王兄弟一片诚心,你就答应吧。” 宋宁心中无语,岳松这个傻叉,真当这盖隐和他一样呢。后者比起他这个直肠子,肚里的弯弯绕绕可多多了。盖隐一片诚心认他为主?宋宁只能“呵呵”了。若盖隐真是诚心认主,就应该事先与摩天岭众匪通气,至少也要取得黄鹤、钱诚关、郑聪、麻二等几位当家的同意后再当众宣布才是。 今日这般作为,只怕还是演戏的成分居多,着实看不出有多少诚意来。 若宋宁真被他迷惑,顺势答应下来,整个摩天岭尽皆不服,他这个“主公”当得又有什么意思?这盖隐故意如此,只怕还是想看自己如何应对,存了试探自己的心思。 要知道,盖隐虽是一介土匪,但野心勃勃,功名利禄之心甚重。这样的人,既为一方首领,又岂愿轻易交出手中大权,拱手于他人之下? 宋宁之前在小屋虽然已明确表示不会干涉摩天岭之事,事后也不会侵夺他的权利,但空口白话,盖隐如何会真的放心? 所以,此刻盖隐故意为之,是想试探他一番,同时也看看他是否有能力应对,心中可存着一肚子坏水来着,也就岳松这二货还把对方当好人。 盖隐见宋宁犹自不动,便又加一把火道:“主公志在天下,此刻正该当仁不让才是,难道还要学那帮书生腐儒,三辞三让方才愿意屈就不成?” 第二十九章 枭雄之姿 宋宁看着盖隐,只见后者态度坚决,一脸诚恳,宋宁心中暗骂老狐狸,这厮能带着一帮只知喊打喊杀的强盗在这南岭山脉中闯出偌大名声,绝非侥幸。宋宁暗自警惕,与之对视数秒后,不由哈哈大笑道: “大当家果然豪气干云,义薄云天。既如此,我不再矫情便是。不过,”宋宁抓住盖隐的双臂,也是一脸诚挚地道:“摩天岭之主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当家你,以后,摩天岭所有人,都必须听大当家之号令才是,宁也不例外。” 盖隐忙道:“焉能如此?盖隐既认主公为主,摩天岭上下理当……” 宋宁重重地握住他的手臂,打断他道:“大当家既要我当仁不让,勿要推辞,此事你也当答应才是。否则,那便还是逼我下山。众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众匪听见,当即齐声叫好。而宋宁更是一副若盖隐不答应,他便立刻下山再不回来的架势。 盖隐见此,心知自己刚才刻意为之的事情已被宋宁化解,心中暗叫厉害,只得就坡下驴道:“主公既有吩咐,盖隐岂敢不从?从今日起,盖隐愿追随主公左右,助主公成就大业!” “好。”早已有人为二人把酒续上,宋宁端起酒杯,一脸豪气地道:“有大当家相助,大事可期,来,我敬大当家。” 二人满饮了一杯,然后一起坐下。 盖隐之后,赵幽燕也站起向宋宁敬酒。她并没有盖隐那么多花花肠子,而是真心敬佩宋宁。赵幽燕可是比“赵敏”还要漂亮的大美人,在宋宁心中自又不同。更兼武艺高强,在摩天岭地位崇高,对方敬酒,焉能推辞?是以宋宁满心欢喜地又饮了一杯。 二当家黄鹤见此,暗中与其他几人使了下眼色,然后紧接着也敬酒道:“宋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且豪迈不羁、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和大当家一样的英雄人物,在下黄鹤,也敬宋公子一杯。” 宋宁若有深意地看了黄鹤一眼,场面话张口即来:“二当家雄壮有力、英武不凡,大当家有二当家这样的好手相助,难怪摩天岭能这般兴旺。宋宁今日能与二当家这样的绿林豪杰相识,实是三生有幸。以后还请二当家多多指教。”说完与黄鹤也喝了一杯。 黄鹤之后,众土匪得了二当家的示意,便接连向宋宁敬酒,显然是想用车轮战将宋宁灌醉。宋宁心知肚明,却来者不拒,凡有人来敬,均是杯到酒干,毫不拖泥带水,豪爽得一塌糊涂。 众匪见了,意外之余,一时间倒是对宋宁好感大增。 便是盖隐、黄鹤等当家们,眼中也难掩惊讶之意。要知道,宋宁看着斯斯文文的,十足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酒量竟这么好。这豪爽劲,丝毫不弱于他们绿林好汉,又哪是一介普通书生可比? 旁边的赵幽燕看了更是心动不已。和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一样,女人也同样喜欢优秀俊美的男人。赵幽燕长这么大,之前一直和一群粗俗大汉在一起,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宋宁这种长相斯文、谈吐不凡、气质文雅的俊俏男儿郎,加上胸怀宽广、志向远大,为人又豪爽大气,没有一般书生的软弱迂腐,赵幽燕正值双十年华,自是不免芳心摇动,暗暗倾慕。 一席饭,足足吃了将近一个钟头。等散席时,宋宁已喝下差不多半坛子酒。所幸古时候的酒水度数较低,而后世宋宁在机关体制中又早已是“酒”经沙场,所以,并没有被众匪灌趴下,当众出丑。 众匪嘴上不说,心中却对他却甚是钦佩,印象也大为改观。 散席后,盖隐让人送宋宁去休息,岳松和聂忍也喝了不少,自也一并离开。 回到盖隐给宋宁安排的房间,张茹与红娘早已在房中等候。虽是山岭之中,房间却布置的较为雅致。看得出来,盖隐对宋宁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见宋宁回来,张茹和红娘忙迎了上来,张茹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宋宁说,可此时见他满身酒气,只得又咽下,吩咐红娘去泡一杯浓茶来,自己则脱下宋宁的外衣,服侍他上床歇息。 不久,聂忍与岳松联袂前来求见。宋宁本已躺下,却也只得起来相见。岳松心直口快,进来后便直接抱怨道:“主公,刚才在席间,王兄已说要认你为主,且让摩天岭上下以后均听你号令,你为何却不答应?” 宋宁大义凛然道:“大当家雅量宽宏、仁义无双,于我等亡命落魄之时慨然收留,此终生难报之大恩也!你我岂可贪心不足、忘恩负义,反夺人家头领之位?更何况,盖隐大当家甚得摩天岭上下众兄弟之爱戴,我等岂可为一己之私而使摩天岭上下不睦,人心离散?此非大丈夫之所为也。” 岳松闻言,不由脸色讪讪道:“主公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宋宁仍是一脸正气道:“好了,若无其他事你们就先回吧,我要休息了。” 岳松与聂忍心知刚才宋宁喝了不少酒,的确需要休息。二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却也只得告辞出来。 一刻钟后,宋宁房中所发生的事,包括宋宁与岳松说话的内容盖隐便全知道了,手下已一字不差地向后者作了汇报。盖隐望向中年文士钱诚关道:“军师,宋宁此人你怎么看?” 此时房中二当家黄鹤、三当家赵幽燕、四当家钱诚关等头目都在。只有那五当家郑聪、六当家麻二之前各受了五十大板,此刻在房中养伤,并未前来。 中年文士钱诚关被点了名,只得上前道:“此人说的正气凛然,却不可尽信。昨日在山下大当家已摆过他一道,以此人之精明,不可能不小心提防。以我之见,此人多半是故意这般说,好打消我等的疑虑。此人年纪轻轻,却大奸似忠、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吾观其行事作风,确有枭雄之姿、人主之相。若大当家之志只是封侯拜将,将来青史留名,此时投效附其骥尾正当其时;但若大当家之志不止于此,亦想如此人一般将来为一方之主,与天下诸侯争雄,则今日当立即杀之,以免他日后患无穷。” 盖隐沉默良久,方道:“以你观之,此人能席卷天下,成就帝王之业否?” 钱诚关摇头道:“此人值此落魄之时,仍豪情不减,壮志满怀,如今虽声名不显,但不过龙困于浅滩,他日一旦得势,必有振翅高飞、翱翔于九天之时。其才干韬略,皆为上上之选,若能得士族相助,乱世之中或真可为一方诸侯。然此人出身平凡,难得士人之心,如今又与我等一起沦为盗匪之流,将来除非运势逆天,否则,难成帝业。” 盖隐再次沉默,良久方道:“军师之意,是不看好此人争霸天下了?” “不瞒大当家,”钱诚关颔首道:“我的确不大看好此事。如今帝国虽然日薄西山、沉疴难治,但病而不乱,短时间内朝廷尚可维持,士民也仍心向皇室,宋宁言天下大乱在即,只怕为时过早,此其一;” “纵然形势真如此子所言,数年后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此子得我等之助,终不过山间一草寇耳,一无稳固地盘作为后方,二无兵甲钱粮作为基础,三无文臣武将倚为羽翼,四无天下臣民作为拥趸,又如何能与天下诸侯争横?此其二;” “争霸天下,若无长远打算,几无可能。此子虽然志向高远、才华横溢,然终不过一介白面书生,如今又杀郡守之子,落草为寇,他日必为天下士族所弃。其根基太浅,难以成势,此其三。有此三点,待得天下大乱时,此子趁势割据一方,或能为也;然想要平定天下,成不世之功,却绝无可能。” 盖隐看向其他人,众匪虽听不大懂钱诚关的话,但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显得很有说服力,便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事实上,在他们内心深处,争霸天下这么高端的事情岂是宋宁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能够玩得转的?至少他们自己便从未敢如此想过。 盖隐叹息一声道:“我又岂会不知此事成功实在渺茫。然而你们谁能告诉我?我们当中谁有这个能力,能让这南岭大山中的群盗尽皆俯首,向我摩天岭称臣?谁又能带着众兄弟走出这南岭大山,在未来的乱世中搏取一个大大的前程?” 众匪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开什么玩笑,这种事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好不好? 盖隐再次叹息,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不用我说,你们每个人都应该清楚,在座的包括我在内,都不能!除了这个宋宁,我们别无选择。难道你们想一辈子窝在这摩天岭上,世世代代都做一个刀尖上舔血的土匪吗?难道你们不想出人头地,将来为自己搏一个出身,也为子孙后代挣一份前程吗?” 众匪嗫嚅了几下,尽皆低头不言。 盖隐道:“如果你们想,那就和我一起去争一把。我承认我们这样做会是一次豪赌。这中间说不定会有很多兄弟丢掉性命。但我们本就是土匪,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把头颅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哪次我们出去打劫不是在赌命?既如此,这次我们为什么不干脆赌一把大的?就算最后赌输了,头掉了也不过碗大一块疤,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对不对?” 赵幽燕首先站出来支持道:“大当家说的对,幽燕愿听大当家的。” 盖隐见其他人神色仍然犹疑,便又安抚道:“你们放心。我不是莽撞的人。我与宋宁已经约好,他会助我等统一南岭。若他能做到,我摩天岭必将一飞冲天,从此走出南岭,荣华富贵取之不尽;若他不能,则一切免谈。此事无论成与不成,于我摩天岭而言,均无任何损失。” “且我们只是名义上认其为主,无论统一南岭是否成功,宋宁都不得插手我摩天岭内部之事。摩天岭始终都是我们的摩天岭,与他宋宁无关。这一点,众兄弟请尽管放心。” 其他人听了,这才彻底放心,当即一个个表态道:“我等一切以大当家之命是从。” 当晚,盖隐又暗中到五当家郑聪、六当家麻二房中,安抚了一番。今日,他之所以拿二人作筏,只是惺惺作态罢了。实际上却另有目的。不过,郑聪、麻二作为跟随他的老人,对他一向忠心耿耿,盖隐为避免二人离心,自然要好好安抚一番。 郑聪、麻二见大当家亲自上门看望,又与他们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缘由,不由十分感动,不仅不再怪罪于他,反而对之更加死心塌地。 盖隐目的达到,接着又与二人分别密议,细细交待了许多事情这才离去。 第三十章 舍我其谁 数日后,麻二对宋宁口出不逊,与岳松发生冲突。盖隐得知后大怒,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当即将麻二驱逐下山、赶出了摩天岭。 理由也很充分,当日在宴席上他便说过,若麻二与郑聪胆敢再犯,他定不再饶。 麻二一气之下,带着数十名心腹投靠了摩天岭昔日的敌人——盘踞在西面的大盗欧辰。 为此,摩天岭上下多有怨言。只不过黄鹤、赵幽燕、钱诚关等诸多头领尽皆沉默,众多土匪无人领头,自不敢跳出来闹事,只是对宋宁等人却更加憎恨不满起来。 三日后,郑聪醉酒之下再次与宋宁发生冲突,最后和两名手下更是悍然拔刀,差点伤了宋宁。所幸被聂忍、岳松拦住,宋宁这才无事。 盖隐得知后立即向宋宁请罪,随后严厉处置了郑聪,差点将郑聪的两名手下斩杀。郑聪心中不忿,当即与盖隐大吵了一架,两人就此反目。第二日,郑聪同样带着数十名心腹反叛下山,改投了摩天岭南面的大盗钟山。 麻二、郑聪作为摩天岭的两位头领,算得上是摩天岭的老人了,之前为摩天岭也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如今却因为宋宁一个被逐、一个叛逃,摩天岭上下数千土匪,不免都有些愤慨之意。无奈盖隐一心认宋宁为主,黄鹤、赵幽燕、钱诚关等诸多头领也约束各自部下,不许闹事,众匪却也无可奈何,只不过心中越发不平而已。 这个矛盾不解决,众匪对宋宁等人自是越来越敌视,怨气也与日俱增。一时间,宋宁等人在摩天岭上的日子变得越发艰难。 为此,岳松已发过数次脾气。宋宁却丝毫不在意,每日只与妻子美妾在房中饮酒作乐,对外面之事不闻不问,毫不关心。聂忍岳松几次进言,宋宁却均不与理会。 等处置了几拨针对宋宁的匪众后,盖隐再次前来向宋宁请罪。宋宁却望着他似笑非笑道:“大当家好手段,如今摩天岭上下都以为大当家招错了人,不过短短数天时间,便先后害得五当家、六当家叛出摩天岭,投靠他人。现在众兄弟恨我入骨,却哪知道这不过是大当家使的苦肉计而已。大当家这次可是害苦我了。” 盖隐愕然道:“主公何出此言?” 宋宁见他还在装傻,便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大当家何必明知故问?想来此时五当家、六当家已成功打入欧辰、钟山内部,不久便可实行离间王欧钟李四家之计了吧?” 盖隐一怔,旋即大笑道:“我本以为瞒住了所有人,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主公。这都是主公妙计,盖隐不过依主公之计行事罢了。” 此次麻二郑聪相继被赶出摩天岭,别人或许不明白,宋宁焉会不清楚这是盖隐之计? 此事说来简单,不过是三国时“周瑜打黄盖”的翻版罢了。当日宋宁向盖隐献计,盖隐大为赞赏,随后在为宋宁接风洗尘的宴席之时便已动手。他先是故意打了郑聪麻二人五十大板,既向宋宁表明了他拜宋宁为主公的诚意和决心,又成功挑起了郑、麻二人和宋宁的矛盾。 之后,盖隐又亲自上门找郑聪麻二密谈,做通了二人的思想工作。数日后,郑麻先与宋宁发生冲突,盖隐趁机将他逐下山,麻二受此“不公正”的待遇,“心生怨忿”之下,选择投靠欧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久,郑聪又因为麻二之事,借醉酒与宋宁暴发冲突,盖隐趁机“下狠手”,于是郑聪与盖隐彻底“反目”,最后也带人“叛逃”下山,改投钟山,此举几乎骗过了摩天岭所有人。 当日宋宁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计策,连他也没想到盖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此人不愧为纵横南岭十余年的山间巨盗,着实不容小觑。 更绝的是,盖隐这一招下来,摩天岭上下几乎人人对宋宁心生不满,而盖隐却始终站在宋宁这边,对宋宁态度恭敬有加,就连聂忍和岳松都挑不出刺来。 然而宋宁却知道,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在摩天岭立足,就只能倚靠盖隐,彻底由他摆布了。虽然宋宁早已没了取盖隐而代之的心思,明智地改为与之合作。但若一直这样下去显然也是不行的。因为合作的基础是双方地位对等。若双方地位和实力相差太远,“合作”根本无从谈起,迟早会变成一方从属于另一方。 岳松在山下时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宋宁选择上山就是为了吞并摩天岭。后面发现盖隐不可小觑,便临时改变主意,骗其说与之合作。但所谓的合作也只是暂时的,宋宁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收伏盖隐和摩天岭,为接下来的争霸天下打下基础。 然而,盖隐也不是好相与的。他表面上认宋宁为主,对之恭敬有加,但实际上却始终对宋宁有所防备。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宋宁已意识到,有盖隐在,宋宁想要抢班夺权,收摩天岭之众为己用几乎不可能。想要收伏盖隐,光靠忽悠是不行的,还必须有足够压服他的实力才行。 是时候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宋宁望着盖隐,微笑道:“大当家行事周密,让人钦佩。若非此计本就出自我手,此刻我定然也被大当家骗了过去。不过,此计虽好,却还有点小瑕疵,若能弥补上,就算是有聪明人怀疑,定然也打消疑虑,再看不出丝毫破绽。” “哦?”盖隐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他自认为已做得很好,不想宋宁竟说此计仍有破绽,心中自然不悦。不过盖隐城府颇深,表面上却还是一脸虚心地道:“不知是何瑕疵,还请主公赐教。” 宋宁道:“赐教不敢当。为避免他人怀疑,大当家在实施离间之计时,除冒充王欧钟李之人下山劫掠,还需派人打着摩天岭的旗号也绑架几个士族豪绅,此计方才趋于完美,再无懈可击。” 盖隐眉头紧锁,他明白宋宁的意思,这样的话的确不会有人再怀疑摩天岭,但他还是摇头道:“可如此一来我等与四家一样,又如何再坐收渔翁之利?” 此计的关键便是要将摩天岭从中摘出去,不惹祸上身,若摩天岭也被人“冒充”,虽可免去王欧钟李四家的怀疑,但必然招致官军的围剿,这不符合盖隐的初衷。宋宁之前献计时可没这样说,现在突然改口,莫不是心存不良? 宋宁道:“大当家若是派山寨其他兄弟去当然不行,不过,却可以让我去。一来可以消除王欧钟李四家的疑虑,以杜绝四家围攻我摩天岭之隐患。二来,我会把握分寸,不向周边重要的士绅下手,让官军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四家身上,而不会重点针对我们。如此一来,我摩天岭才能在接下来的连番大戏中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盖隐何等聪慧之人,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宋宁的意思。此计妙就妙在宋宁是新附之人,即便打着摩天岭的名义行勒索之事,官府追究起来时摩天岭也完全可以推脱到宋宁身上,把自己撇清。而王欧钟李四家也不会再怀疑摩天岭,认为这一切是他盖隐所为。如此一来,此计的漏洞将全部补上,再无懈可击。 一时间盖隐还真有些心动。只是,宋宁现在可是他的“主公”,他一个下属怎么能让“主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且唯有将宋宁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盖隐才能放心,若将之放出去,一旦脱离掌控盖隐可就心中难安了。 所以,盖隐思虑了片刻,还是假惺惺地道:“主公乃盖隐之主,盖隐安能陷主公于危境?此事让聂忍兄弟或者岳松兄弟去就可以了。”听着像是一副为宋宁安危着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不想放宋宁走。 宋宁摇头道:“岳松性格鲁莽,聂忍虽然沉稳,但难以把控全局,此事非我不可。大当家可还记得当日我与你所说的分三步走以统一南岭之事?” 盖隐道:“自然记得。当日主公曾言,第一步乃广纳英才、积蓄钱粮、勤练兵士;第二步是行离间之计、挑拨四家内斗以坐收渔翁之利,等四家与官军两败俱伤之时,我等再迅速出手,一举吞并四家;第三步是等消化吸收四家的势力后,再整合其他群盗,以泰山压顶之势一统南岭。” 宋宁笑道:“大当家计划周详、思虑深远,比我当日所说又要强上不少。如今第二步已稳步实施,然第一步我等却仍未开始。大当家乃当世英雄,心中定然明白,第二步不过小计而已,第一步才是我等日后能否取胜的关键之所在。以大当家之能,一统这千里南岭,作一个山中之王可谓易如反掌,然大当家之志难道就只是在南岭做一个草头王吗?我此次主动请求下山行绑票之事,除为大当家亲自实施第二计以确保万无一失外,更重要的是想从现在起便开始进行第一步,好为将来走出南岭进而夺取天下作准备。” 盖隐心中大为震动。他没想到自己还在为成功实施离间之计而沾沾自喜之时,宋宁竟已想得这么远。看来自己的格局还是不够啊。他所关注的一直都只是南岭,而宋宁却从一开始便已着眼于天下。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实不如宋宁远矣! 想到这里,盖隐心中傲气尽消,再次变得谦虚恭敬起来。他一脸诚挚地道:“不知主公有何计划,盖隐洗耳恭听。” 宋宁道:“我之前已经说过,无论是统一南岭还是争霸天下,都逃不过人、粮、钱、兵四字。我等施离间之计,挑拨四家内斗,同时又借官军之手,削弱四家实力,目的乃是为了快速统一南岭。然大当家既有志为群盗之主,则王欧钟李四家亦为大当家之属下。削减四家实力亦是削减将来大当家之实力,是以若能少削减一分还当少削减一分才是。我等真正的敌人始终只有官军而已。然而,第二步却必须实施,否则,以大当家目前实力不可能统一南岭。说到底,还是我等自身实力太弱,不足以压服四家整合南岭。所以,大当家在实施第二步的同时,还应不断壮大自身以夯实根基。唯有如此,方为长久取胜之道。” 盖隐闻言,不由频频颔首,只是听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皱眉道:“主公所言,盖隐全都明白,只是以我等目前的身份和实力,想要大肆招揽流民、广蓄粮草,根本就不可能。流民不能招进太多,否则养不起必生祸乱。我前面就向主公说过,非是我不想,实是现实的条件不允许。” 宋宁自信满满道:“这些我自然明白。这也是我主动请求下山的原因。因为若换一个人去,必然无法完成第一步。如此,我等根基始终不稳,就算将来统一南岭,但之后仍难以与天下诸侯争雄。大当家麾下多为山林豪杰,治理内政非其所长,这最关键的一步,舍我其谁?” 第三十一章 自立门户 宋宁见盖隐仍自沉吟不决,便又道:“而且,为五当家六当家之事,摩天岭上下对我多有怨言。如今全凭大当家一力强压,方才无事。然而此非长久之计,一味强压将来必遭反弹,此事日后难免会影响大当家在山寨的威望。既如此,大当家不如假意让我下山,另行安置,此举一来可平息众兄弟心中之怒火,二来也可迷惑王欧钟李四家,三来可方便我为大当家实施第一、二步计划。可谓一举三得。” 盖隐思量许久,终是被宋宁说服,点头同意道:“也罢,此事的确非主公不可。只是如此一来,却要委屈主公了。” 宋宁握住盖隐的双手,一脸诚恳地道:“大当家何出此言?宁亡命丧家之人,得大当家不弃,不仅毅然收留,还错认为主公,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宋宁铭感五内。如今乱世将至,而我等仍受困于山中,若再不同心协力,抓紧时间抓住机会迅速发展壮大自己,将来还何谈一统南岭,兼并天下?还请大当家勿再犹豫,立即下令,逐我出摩天岭。” “主公。”盖隐也动情道:“盖隐愿誓死追随主公,虽万死不悔。” 两人双手紧紧相握,真情流露,感人肺腑。只是心中到底如何想,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盖隐道:“不知主公打算怎么实施第一步?盖隐一定全力支持与配合。” 宋宁依然抓着盖隐的手,当即细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二人在房中一直说了有一个多时辰,这才分开。 第二天,按照二人商定好的,盖隐将聂忍、岳松逐出摩天岭。理由是,二人与五当家郑聪动手,破坏山寨规矩,理当严惩。宋宁站出来说情。盖隐不许,宋宁拿出主公的派头,强行命令盖隐揭过此事,并声称,若要逐聂忍岳松出摩天岭,便干脆连他这个主公一并逐下山。 盖隐大怒,遂将宋宁三人一起驱逐出摩天岭。赵幽燕不知是计,向盖隐求情,盖隐未予理会。 当天,宋宁带着聂忍、岳松以及自己的家眷灰溜溜地离开了摩天岭。众匪见此,不由放声欢呼,齐称大当家英明。果如宋宁所料,众人因郑聪麻二之事连日来积累的怨气一朝而平。 下山后,宋宁立刻一改之前在山上时的愤怒沮丧之情,顿时变得轻松欢喜起来。他是故意要离开摩天岭的,盖隐对他防备甚深,说实话宋宁还真怕盖隐出尔反尔,最后关头突然又不许他下山。 总算他行动够快,一路有惊无险,带着岳松、聂忍还有张茹、红娘顺利地出了摩天岭。宋宁暗中松了口气。只要离开了摩天岭,他就自由了。 在摩天岭南面约五里外有一处地方叫葫芦口,此地仍属摩天岭的势力范围,原是一个名叫戴岩的强盗头子所有。戴岩手下不过十几二十人,哪敢与摩天岭争锋?所以早早地便投降了盖隐。盖隐倒也大气,当即便收编了戴岩,仍让他据守葫芦口。 按照宋宁与盖隐商议好的,宋宁下山后,便暂以葫芦口为据点,伺机招收流民,暗中实施第一、第二步计划。之所以选择葫芦口,宋宁给盖隐的理由是:葫芦口地势平坦,气候舒适,利于耕作,且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后方基地。 盖隐听后,大为赞同,当即同意了宋宁的意见,不仅亲自书信一封给戴岩,让其以后听从宋宁的命令,还爽快地给了宋宁三千银票。这是因为葫芦口四面皆山,中间只一条黛河相通。其南面是绿阴山和翠屏山,北面则是摩天岭。宋宁就算是条龙,被困在其中也难有作为。所以,宋宁主动提出去葫芦口,盖隐也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盖隐却不知,他眼中的绝地,在宋宁看来,却有无限可能。葫芦口南面虽为群山所阻,但只要沿着黛河往南行上数里便能到达春湖,而春湖与乐江相连,周边水系纵横,乃是盗匪的天然乐园,钟山、李崖均盘踞于此。 更重要的是,沿乐江一直向东,便可入海。是的,据记载,乐江作为乐郡中最大的河流,上游与春湖相通,之后一直向东,约三百余里后汇入大海。当初宋宁之所以选择上山落草,真正的原因就在于此。 盖隐目光短浅,不知此地的价值。宋宁却早在上山之前便已瞄准了此地。他原本的打算是,拿下摩天岭后再整合麾下土匪以葫芦口为跳板,向春湖扩张,通过缓慢蚕食周边,不断扩充自己的地盘。 可惜盖隐此人不好对付,宋宁如今势单力薄,难以将此人收伏。摩天岭既然不能作为根据地,宋宁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假以招揽流民、开荒屯田为由,在葫芦口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宋宁知道盖隐心中的顾虑,此次若非摩天岭确实没有擅长处理民政之人,宋宁还真无法说动盖隐放他下山。 可笑盖隐以为葫芦口四面环山,人迹罕至,唯一的一条通道黛河,通向的却是钟山、李崖的势力范围。宋宁到了此地定难有作为,所以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却不知宋宁心中早有成算。 只要脱离了摩天岭,他有信心在未来迅速壮大自己,钟山李崖之流不可能阻挡得了他前进的步伐。 盖隐想要一统南岭,作这千里大山的群盗之王,宋宁又何尝不想?甚至他的野心更大。 宋宁不仅要做南岭之王,他还要以春湖为中心,建立起自己的根据地,进而以此为根基争夺天下。 盖隐如今只是名义上认他为主,实际上却处处提防于他。然而,等宋宁自己壮大起来后,盖隐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认主了。 快至中午时,宋宁一行人才赶至葫芦口。一路上,岳松长吁短叹,十分沮丧。聂忍也一脸沉默,显然心里不是那么好受。至于张茹、红娘那就更不用说了。在摩天岭上时尚且心不自安,如今被人灰溜溜赶下山,走着高低不平的山路,心中更是惶然,不知前途命运何在,容颜看着极为憔悴。 只是,当日从剧县逃亡时宋宁为她们所做的事情实在令人感动,二人心中爱煞了他,所以不管宋宁做出怎样的决定,她们都不会反对,而只会默默相随。 宋宁见了,不由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脸色这般难看。当日从剧县逃亡,后面随时有人追来,生命危在旦夕,也不见你们这般丧气。如今只是离个土匪窝而已,何至于此?” 岳松大骂道:“王枫真不是东西,枉我昔日里还当他是生死兄弟,哪知他这般偏袒手下,明明是那麻二郑聪挑衅我等在先,他倒拿我等问罪,真是岂有此理!” 宋宁道:“他不是偏袒手下,而是忌惮于我。其实,离了摩天岭也好,不然我等在摩天岭上毫无根基,只能看他盖隐的脸色行事,仰他人鼻息生活,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不错,主公所言甚是。”聂忍赞同道:“只是,现在离了摩天岭,我等又能去哪呢?这莽莽群山,盗匪无数,盖隐已算其中名声最好的了,却也只是这般货色,我等上山真的有出路吗?” 这才是他们心中沮丧,对前途未来充满了迷茫的真正原因啊!显然,不仅是张茹、红娘两个弱女子,就连岳松、聂忍这两个宋宁视之为左膀右臂的家伙也同样对上山当土匪心有疑虑啊! 张茹挽着宋宁的手臂,与红娘一起小心地走着。此次宋宁是被“赶”下山的,盖隐并未给他安排马车或随从。所以,张茹也只能和宋宁等人一样步行下山。对于她这种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来说实在是难为她了。 张茹闻言也难得地轻叹道:“夫君,我也觉得上山当强盗不是什么好的出路。虽然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但只要跟着夫君,就算上街乞讨妾身也愿意。只是上山落草殊不足取,盖因一旦落草,将来便再无出头之日,就算我们不在意,可也得为以后我们的儿女们考虑啊。” 说到后面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若不是宋宁靠得近,几乎都听不见了。这还是张茹第一次反对他落草为寇。宋宁知道张茹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只是她素来贤惠,又十分爱他,知他是迫不得已这才上山落草,所以一直忍着没说而已。 宋宁心中暗叹一声,无论是妻子张茹还是聂忍岳松,目光还是不够长远啊。自古英雄出草莽,历史上从山贼反贼起家的英雄可不少。三国时的锦帆贼甘宁、泰山贼臧霸、黑山军张燕,就连徐晃也是白波军出身。还有隋唐时的瓦岗、北宋时的梁山泊,这样的例子不知有多少,可谓不胜枚举。 谁说当山贼就一定没前途的? 尤其是乱世之时,对于他们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人来说,当山贼反而是他们日后改变命运、建功立业的最佳选择。 宋宁看向聂忍和岳松道:“你们也这样认为么?” 聂忍道:“主公之志之前早已与我等说明,上山投靠盖隐也只是权宜之计。只是现在看来,盖隐名过其实,这摩天岭也并非什么容身之地。主公还当早做打算,另寻他途才是。” 宋宁又望向岳松,后者背着自己的老母亲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力气大骂盖隐道:“主公别问我,我只恨王枫那绿毛乌龟,以前我真是瞎了眼,竟和这样的人结为兄弟。这王八犊子,明明认主公为主,结果翻脸就不认人了。早知道我就该像当日说的那样将他一刀砍了,我等直接夺了他的寨子自己当大王,岂不快哉!” 宋宁只当这厮在放屁,心中却不免暗惊,看来他们对前途都不怎么乐观啊,就连张茹也不大同意自己的选择,没见刚才也趁机委婉地表示了反对嘛。这可不行!上山当土匪可是自己从当前的形势出发想出的一条最靠谱的路线了,之前好不容易才说服聂忍和岳松跟着自己干的,必需一以贯之地坚持下去。否则,岂不前功尽弃? 只是,很明显聂岳二人思想又出现了波动。唉,又到了自己要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上天才能赐自己一个好政委啊!这思想工作还真是得时刻抓紧,丝毫不得放松啊! 可自己又要带队伍,又要谋出路,最后还要当政委,真的很累的好不好? 只是当下自己身边只有聂岳二人,这就像当初刘备刚开始创业那会儿,身边唯有关羽张飞二人,这思想工作不做也不行啊! 宋宁组织了下语言,笑道:“你们也不必灰心丧气。其实,这次是我使计故意离开摩天岭的。” “什么?”岳松一惊,聂忍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宋宁。 岳松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栖身之所,主公为何要离开?” 宋宁道:“聂忍之前的话没错。盖隐名不副实,并非值得托付之人。相信这段时间你们也看到了,此人名义上认我为主公,背地里却处处提防于我。我等若一直留在山上,就算再过十年,也难有作为。所以我才借机让盖隐将我赶下山来。” 岳松心直口快,道:“我说呢,原来主公是故意的。可这样一来,我们在南岭之中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你等勿忧。”宋宁道:“我心中早有成算。葫芦口虽然不及摩天岭远矣,但没有外人掣肘,正好可以让我们大施拳脚。万事开头难,我等可是要结束这即将到来的乱世,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建一番不世功业的,又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挫折便垂头丧气,灰心不前呢?” 说的聂忍岳松一阵赧然。宋宁又转向妻子张茹道:“夫人,你也不必担心,葫芦口虽小,却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从今日起我们就要脱离摩天岭自立门户。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这莽莽群山中打出一片天地来的。相信我,我们绝不会一辈子当土匪!” 这一刻,宋宁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令人心折。 第三十二章 招揽流民 摩天岭。军师钱诚关听说宋宁已经下山,急忙赶来见盖隐:“大当家,万万不可放那宋宁下山拉!” 盖隐疑惑道:“这是为何?” 钱诚关道:“宋宁此人,野心勃勃,有若猛虎。若在山上,有大当家看着,犹如虎困笼中,纵有通天本事,亦无能为也;然一旦离开,却好比放虎归山,从此再不可制矣。” 盖隐道:“军师不必忧虑。宋宁下山并未离开,只是取代戴岩镇守葫芦口,助我招人屯田,完成离间四家之计耳。此计由他谋划,也理应由他掌舵,如此才更有把握些。”当下便将宋宁之前所说的第一步——不断夯实摩天岭根基的计划解释了一番。 钱诚关听后心中更加忧虑,道:“此人计虑深远,胜我等百倍。一旦得势,将来必成大患,不如趁早除之!” 盖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头道:“对方诚心来投,今无故杀之,于我名声不利,且如今我已认之为主,除非对方负我,否则我岂可行此不义之事?此事你休要再提。” 钱诚关心中暗骂对方迂腐,见盖隐仍不肯杀宋宁,一咬牙不惜冒着得罪盖隐的风险道:“大当家既然不忍杀之,则当立即向之投诚效忠。今名义上认之为主,背地里却又百般提防,宋宁心中岂能无恨?此种祸之举也,望大当家深熟虑之!” 盖隐听后,面色果然十分难看,冷冷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钱诚关闻言大失所望,只得长叹离去,心中暗道:“竖子不足与谋,今纵虎归山,我等迟早为那宋宁所擒。” 等钱诚关离开后,盖隐揉了揉太阳穴,问旁边的赵幽燕道:“军师的话你怎么看?” 赵幽燕道:“军师说的有理,只是宋宁此人才华横溢,我摩天岭无人可比,杀之未免可惜。” 盖隐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方道:“葫芦口四面皆山,比之困守我摩天岭更加艰难,再加上有戴岩在,宋宁纵然有再大本事,也难以施展。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答应放他下山。” 这下轮到赵幽燕沉默了。盖隐也不在意,继续又道:“虽是如此,但我仍不敢大意。以宋宁之能,仅凭戴岩一人绝非他的对手。” 赵幽燕秀眉微蹙,望向大当家,等着他的下文。 盖隐道:“而且宋宁与郑聪麻二之间有旧怨,不好直接指挥,需要有人居中协调与联络。” 赵幽燕这下有点明白盖隐的意思了:“大当家是想让我去葫芦口?” “不错。”盖隐道:“黄鹤心思太多,我信不过;郑聪麻二虽然忠心,但每日只知打打杀杀,也不足以托付大事;军师倒是个聪明人,可惜书生气太重,骨子里并看不起我等;唯有你,才是我最信任之人。自大哥去后,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有你在宋宁身边,我才能真的放心。” 赵幽燕道:“大当家,您为何要对宋宁这般提防?军师所言,同样是幽燕心中所惑。像宋宁这种人,要么趁早杀之以除后患,要么一心辅佐予以效忠,两面摇摆只会坏事。大当家一世英明,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此次却为何这般不智?” 盖隐叹息一声道:“非我不愿效忠,而是宋宁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他在摩天岭的根基太浅,即便我强行认之为主,众兄弟也是心中不服。葫芦口看似绝地,但却并非没有生机。如果宋宁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又何谈将来争霸天下?我这样做并非自讨苦吃,而是对他能力的一次考验。他只有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才能得到我摩天岭上下数千兄弟的认可和效忠。否则,统一南岭,山中称王我盖隐亦可,又何需倚仗他宋宁?” 赵幽燕走后,盖隐坐在大当家的宝座上,久久没有起身。无论是对钱诚关还是赵幽燕,他都没有说实话。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不智”的事来,无非是自己也起了野心,想要争一争这天下罢了。 本来,盖隐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说来还是当日宋宁说的话点燃了他的野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真实历史中由陈涉道出的这句名言还并没有在大苏帝国出现过。宋宁自以为很普通的一句话,却不知道对大苏帝国的人来说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 盖隐虽然只是山间一土匪,但当他听宋宁说出这句话时,立刻就被它打动了。当他知道宋宁想要与天下英雄争横,进而称雄天下时,他心中的野望也再难以遏制:若宋宁可以,他盖隐凭什么不行? 不过,盖隐倒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仅凭他现有的实力,还无法参与到天下的角逐中来。至少现在他还需要宋宁的帮助——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杀宋宁的原因。 他需要宋宁帮他统一南岭,帮他实施第一步,夯实自己的根基。但他又怕宋宁坐大,所以他百般限制他、提防他,有了戴岩还不放心,这次又把赵幽燕派到宋宁身边,名为辅助,实为监视。 除此之外,盖隐还有一层隐秘的心思,连赵幽燕也不知道。那就是:这也是一次美人计。 当日在小竹屋中,宋宁与赵幽燕初见时,盖隐便已看出,宋宁看赵幽燕的眼神与别个不同。以赵幽燕的姿色容貌,宋宁心中觊觎倒也正常。毕竟世间男儿,又有几个是不好美色的? 当时盖隐就留了心。假如他这般安排下,依然没能阻止得了宋宁崛起,那赵幽燕就是他最后的筹码和护身符。有赵幽燕在,宋宁心中就算对他再有意见也不至于杀他。 至于他前面对赵幽燕说的什么“这是对宋宁的考验”之类的屁话,倒也不算完全撒谎——假如事实证明,宋宁连葫芦口都走不出去,那只能说明他看错了对方。那就当自己看走眼好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到时再杀他也不迟嘛。 不过盖隐相信,宋宁不会让他失望的。以宋宁之前的表现来看,葫芦口绝对束缚不住他。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麻二、郑聪已打入欧辰、钟山内部,要不了多久,他就将吞并两家势力。按照之前的计划,宋宁一旦实施离间之计成功,要不了两年,他必将一统南岭,届时,宋宁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只能为他所用了。 若到时宋宁识相,他可以请对方来做自己的军师,助他争霸天下。若宋宁不识相,依然不甘人下、心存野望,那他也不会再客气,将立即动手干掉对方,以永除后患。 至于赵幽燕,既是监视宋宁的棋子,也是牵绊住宋宁的工具。若他棋差一招,最终还是输给宋宁的话,那赵幽燕则是他最后的退路。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为确保万全,盖隐不介意下上这样一步闲棋。 临近中午,宋宁等人终于赶到葫芦口。戴岩收到消息,忙带领手下出来迎接。宋宁在出示盖隐的亲笔信后,戴岩倒也识相,立即以下属自居,乖乖地让出了葫芦口。 在戴岩的小心伺候下,宋宁等人用了午饭,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来视察自己的领地。 戴岩亲自陪同,带着宋宁几人来到葫芦口最高处。只见南面翠屏山与绿荫山双峰对峙,黛河从翠屏山右侧流过,却又从两峰交界处汇入进来,形成了一个约方圆三百米的内湖。两峰最窄处只有不足十米,河水流入后渐渐拓宽,从高处看,酷似一个倒转的葫芦嘴。这应该就是葫芦口名字的由来了。 进入葫芦口后地势渐渐开阔。整个葫芦口四周,约有数百亩土地,只是无人开垦。群山环绕之下,葫芦口有如绝地,别人若要攻进来,唯有北面才行。而葫芦口的北面却是摩天岭。 宋宁看后心中有了底,又让戴岩安排船只,几人坐船从翠屏山与绿荫山的夹缝中进入黛河。 戴岩正好有一条小船,当下亲自载着宋宁聂忍岳松从两山最窄处划了出去。 小船划出葫芦口后,沿着黛河往下行船约四五里便可到达春湖,只是这四五里水路河道狭窄,且落差极大,大船无法进入,小船也不安全。所以从葫芦口走水路至春湖是行不通的。至于陆路,也不行。因为翠屏山和绿荫山山势陡峭,特别是快进入春湖时,两山宛如绝壁,常人根本难以翻越。 正因为如此,葫芦口虽然与春湖直线距离只有四五里,还有黛河从中穿流而过,但葫芦口却是名副其实的绝地。 宋宁不顾戴岩劝阻,执意要前去查探一番。戴岩无奈,只得带着他与聂忍、岳松三人们前往。 这一去就是整整一个下午,几人将近黄昏时这才返回。戴岩没有骗他,从翠屏山或是绿荫山果然无法进入春湖。从黛河上岸后一开始还好,虽林木茂盛,杂草丛生,荆棘满地,但也还可通行。只是走了约三里后,却再无法向前,因为前面已没了道路,而是一处悬崖。 悬崖深不见底,站在悬崖之上,可见烟波浩渺的春湖,一望无边。景色倒是极其壮观秀美,只可惜,宋宁此时却并无心欣赏。也不知借用绳索等工具,是否可以从这悬崖进入谷底?若不能,那葫芦口可就真是一块死地了。 一般而言,即便是悬崖绝壁,但只要绳索够长,人也是可以下去的。有戴岩在,宋宁并没有细问,随后便带着众人返回。等回到葫芦口,赵幽燕已从摩天岭上下来,等候他们多时了。 宋宁听明赵幽燕的来意,心知盖隐仍不放心自己,这是派赵幽燕来监视自己呢。心中暗骂对方阴险狡诈,不愧是老狐狸,不过表面上却似什么也未察觉的样子,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派赵幽燕来总比派黄聪、钱诚关之类的人来好,至少人家赵幽燕是美女啊!而且还是媲美妻子张茹的大美女,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不是。 宋宁最担心的是盖隐要求留张茹红娘在山上作人质或是让自己与聂忍岳松分开,若是如此,宋宁就只能翻脸了。所幸盖隐并没有这样做。 宋宁多少猜到一点盖隐的想法。盖隐既想让他帮忙统一南岭,又怕自己坐大,所以之前并未过分逼迫。不过,真放宋宁下山后,他心中又有些不安,所以有了戴岩后还不放心,又安排赵幽燕过来,以免自己失去控制。 不过,盖隐这如意算盘却是注定要落空了。对付女人,宋宁可有的是手段。 宋宁首先想到的是把赵幽燕变成自己人。那样的话,他不仅消除了身边的一个大麻烦,还可以通过她反过来对付盖隐。 当然,想要将赵幽燕变成自己人并不容易。这得看赵幽燕对盖隐的忠诚度到底有多高。他还需多加观察,之后才能相机行事。 赵幽燕对宋宁颇有好感,是以对于此次盖隐的安排并不抗拒。当晚,宋宁让戴岩摆下宴席,特意请赵幽燕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饭。席上,二人简单地交流了一番,算是初步达成了共识。第二天一早,宋宁便带着聂忍岳松一起,邀请赵幽燕去外面招揽流民。 这是应有之义。本来,宋宁是打算回剧县将陈用、余九、褚卫、吴买、慕同、林猛、张英、罗鸿、谭霄等人叫来,然后迅速在葫芦口招兵买民,开始种田壮大的。不过盖隐既然派了赵幽燕下来,他自然不可能再这么干了。所以,宋宁只得另想办法。 按照宋宁对盖隐的说辞,他来葫芦口,无非就为了两件事,一是实施离间之计削弱王欧钟李四家山贼势力;二便是招揽流民、囤积钱粮以夯实根基。虽然不能将陈用、褚卫等人唤来倚为臂膀,但有岳松、聂忍两员猛将在,暂时也够用了。 不过,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发展,还得先解决赵幽燕才行,看来这回他不实施“美男计”也不行了。宋宁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找着理由,实际上不过是看上了人家赵幽燕的美色而已。 招揽流民之事赵幽燕下山时盖隐便和她说了,昨日宴席之上宋宁也与她商量过,所以赵幽燕并没有拒绝,反而觉得宋宁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沓,有做大事的样子。 至于戴岩,有赵幽燕同行,自不必再去了。 宋宁让戴岩留守葫芦口,并砍伐树木,兴建房屋。等他们招人回来好有地方安置。 第三十三章 我的地盘 自胶东之乱后,南方流民日渐增多,几人走出南岭大山后,各郡县城外到处可见面黄肌瘦的流民。 宋宁也不进城,就在城外流民聚集较多处让岳松竖起一块牌子,上书招人两个大字,下面注明包食宿;然后就在牌子旁边放一张长桌,让聂忍暂时充当管事,负责登记。再让岳松站在前面,负责维持秩序;自己则和赵幽燕一起坐在后排,负责最后的拍板与决定。 很快,便有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宋宁忙叫岳松喝住他们,让这些人排好队,依次上前报名。岳松长得凶恶彪悍,只稍一发威众人顿时老实了,一个个规矩站好。 聂忍这才在宋宁的示意下站起,扬声说道:“各位乡亲,我家公子近日新置办了一些田地,欲招几名长工帮忙耕作,凡是弄庄稼的好手均可来我这报名,供我家公子挑选。”说着一指端坐在身后的宋宁,又似是好心地补充了一句道:“我家公子最多只招10人,机会难得,还请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今日宋宁特意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袍,显得气度不凡,富贵逼人。没办法,世人向来只敬衣冠不敬人,众人见他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顿时就觉得对方是某个豪门大户家的公子,若能被对方看中收留不仅衣食有了着落,以后定然也能过上好日子。是以一个个激动不已,恨不能立刻报名让宋宁选去。却哪知道,坐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一帮土匪。所谓招收长工,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排在最前的是一名年轻汉子,在他身后还站着数人,看样子都是以他马首是瞻。此人并不急着报名,反而问道:“你们招长工,真的包食宿吗?” 聂忍答道:“这是自然。” 对于他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民来说,包食宿可谓最大的诱惑,年轻汉子道:“我若跟你们走,可否再带几位老乡同往?” 聂忍道:“他们可会种田?” 年轻汉子道:“他们大多都会,反倒是我不会。不过,我是猎户出身,箭术精熟,武艺也不错,看家护院、喂马赶车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聂忍道:“我们只招庄稼人。你若不会庄稼活,还请让到一边,让其他人上前。” 年轻汉子一愣。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本以为自己被招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担心的是自己的老乡们无法一起,这才提出前面的问题。没想到对方竟没看上自己,反倒是他的老乡们有机会。 年轻汉子不由有些尴尬。不过他似乎是个十分讲义气的人,很快便让到一边,对身后的同乡们道:“人家只招庄稼人,既如此,你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他的老乡们听后忙道:“何大哥虽不会庄稼活,但会武艺,通箭术,本领高强,我们这些人一起逃难,一路多亏有你照顾才能撑到今日。若非为了我们,你早已走了。以何大哥的本事,到哪没有饭吃?他们既然不肯收留何大哥,我们自然也不去。” “对。”其他人一听,顿时附和道:“我们都不去了。”说着就与何姓汉子一起离开,不再排队。 聂忍也不去管他们,自去招收后面的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赵幽燕在后面看到,有些不解地道:“你真的只招庄稼汉?” “当然。”宋宁道:“我们钱粮有限,招揽流民是为了开垦荒地、种粮自给,自然以会庄稼活的优先。” 赵幽燕道:“可惜了,这年轻汉子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都是壮汉,若把他们招进山,不比招几个庄稼汉更有用?” 宋宁摇头道:“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最好招互不认识、且老实本分的人为佳。否则,一旦控制不住,会有大麻烦。这几个人固然比一般的农夫厉害,但却不好管束。且刚刚那个人在他们同乡中威望太高,若全部招回去,容易抱团,到时就算是我也不好管理。普通的农人自身素质确实比他们差些,但却胜在老实听话,日后调教得当,未必就比他们差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赵幽燕闻言只觉十分新奇。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理论,但细思起来,却又觉得宋宁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此人所思所想还真是与众不同。 何姓青年见聂忍不再理会自己,只得悻悻离开。聂忍仿佛没看见一般,一丝不苟地做着登记,丝毫不受影响。聂忍按照宋宁的嘱咐详细记录下每一个前来应招的人的籍贯、职业、年龄、家庭成员、擅长领域等等。 凡同个地方的,招收绝不超过2户,长年务农、外地人口优先;可携带女人和小孩,老年人除非有特殊技能,否则不要;会施肥、堆肥、沤肥技术,擅长农业种植或者有冶炼、建造、纺织等其他手艺的优先。 经过聂忍登记认可的人,才会被带到宋宁和赵幽燕面前,由宋宁最后挑选,并决定是否同意招收。这十分重要。因为宋宁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最终做决策拍板并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约半个时辰,宋宁便招满了10人。后面虽然还有不少人排队,但宋宁果断收摊,坚决不再理会,立即撤走。 10人中,全部都是青壮劳力,没有老年人;有4人带了女人和小孩,宋宁连着一起带走。待进入南岭群山,10人不免开始不安起来,怎么这有钱人家的公子不带他们去自己家,反倒往这深山老林中钻? 10人虽然心有疑惑,觉得事有不妥,但他们彼此互不相识,无人领头之下,一时间却也不敢妄动。然而,宋宁4人越走越深入,10人心中越走越没底,终于忍不住有些骚动起来。 宋宁并不搭理他们,与赵幽燕不急不缓地走在前面。岳松猛地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再聒噪我一刀一个,全部砍杀了你们。”说着掀开衣袍,便露出了腰间的凶刃利器。 聂忍也扶刀上前,默默地来到另一侧。10人顿时噤声。女人和小孩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人更是直接哭泣起来。她家的汉子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英雄,我们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请饶了我们吧。” 其他人也幡然醒悟。领头的这人哪是什么富家公子,分明就是这大山里的土匪强盗。他们说是招什么长工,天知道进山后会怎么对付他们?所以一个个有样学样,全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宋宁见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心知这些人素来愚昧,你若好言相劝,他们绝不会听你的。所以干脆板着脸恐吓道:“少罗嗦,一个个赶紧起来跟我走。否则,我现在就宰杀了你们。” 说着看了聂忍岳松一眼,二人会意,当即拔出刀来。10人面面相觑,心中万分懊悔。难怪这些人不招之前那年轻汉子,有年轻汉子和他那些同乡在,他们又何惧这四名强盗? 有几人眼珠转了转,就想逃跑,宋宁却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冷冷地再次开口道:“你们也别想着跑,且不说在这大山之中,你们根本跑不了多远,就算你们跑得很快,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实话告诉你们,我就是摩天岭的大当家盖隐,这里方圆数十里内都是我的势力范围。你们谁要敢跑,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会死的很难看。” 几个想跑的人顿时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眼中更是一片惊惶。盖隐在这一带的名头极响,这些人虽然大多是外乡人,但也听说过盖隐的凶名。一时间,10人更是磕头不迭,哪还敢妄动? 赵幽燕冷冷地看了宋宁一眼。这厮当着我的面竟然也敢冒充大当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宋宁凑过来,悄声道:“别当真,只是吓吓他们而已。不然他们不会那么老实地跟我们走。” 赵幽燕依然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不过最终还是信了他的说辞,没有动手。这时,她也终于明白宋宁之前为什么不招那何姓汉子了。若此人在,加上跟着他的几名同乡,这会定然不会被宋宁吓住。他们总共只有4人,若年轻汉子带头反抗,事态发展的确会难以控制。 明白了这一点后,赵幽燕望向宋宁的目光自然又多了一丝别样的异味。虽然对他刚刚冒充大当家的名号仍颇有不满,但直到返回葫芦口,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等回到葫芦口,有戴岩等十余人在,他们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宋宁便放心地将10人交给聂忍,让后者即日起开始训练,又让戴岩尽快建好房子,好安置10人及其家属。 聂忍文武全才,训练10个流民当不在话下。而只是搭建几间木屋的话,相信戴岩也完全没有问题。 两天后,在10人的帮助下,戴岩终于搭建好了五间茅舍,勉强可以供10人及其家属居住了。 10人见宋宁并没有杀他们,只是每日让他们训练做事,这才稍稍心安。 宋宁见10人终于安下心来,第二天,便让聂忍继续训练10人,自己则带着赵幽燕、岳松以及戴岩的几名手下离开南岭山脉,到外面再次招揽新的流民。 这次他们去了乐江河边,招收拉纤的纤夫以及码头的搬运工。乐江是乐郡境内最大的一条河流,前面提到的黛河便是乐江的一条支流。春湖同样与乐江相通,算是后者天然的蓄水池和防洪湖。 在乐江河边宋宁同样又招了10人,只不过这次宋宁招人的名目换成了招收护院。 回来后还是交给聂忍操练。三日后,宋宁第三次出山,然后第四次,第五次…… 就这样,半月时间,宋宁前后五次下山,一共招来了50人。当晚,宋宁将聂忍岳松叫到房间,细细地叮嘱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宋宁便让聂忍与岳松带着50人到平地上集合。从今天开始,他要亲自对50人进行军事训练。 宋宁并不懂军事,也不知如何训练军队,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也是参加过军训的,所以,对于如何训练这50人他还是有些想法的。 伟大的领袖曾经说过,枪杆子中出政权。所以,不管军队人数有多少,但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且这50人只是开始,后面他会陆续招揽更多的流民进来。以后,这些人便是他的嫡系部队,所以,就算再难他也必须上,不可以假手于人。 很快,赵幽燕、戴岩等人也来了,站在旁边围观。 宋宁要说一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开始了他的教官之旅。 宋宁站在50人的最前方,聂忍已让50人站成5排,个个神情肃穆地望着宋宁。看得出,聂忍训练军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短短半月时间,这50个流民站在那里已有那么一点士兵的样子了。 宋宁缓缓来回地踱着步,岳松铁塔一般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却是一动不动。从一开始,他给自己的定位就十分清楚,那就是宋宁的贴身护卫。 宋宁在来回踱步的同时,眼睛也在不断扫视着每一个人,50人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所有人立刻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宋宁心中暗自满意,这才缓缓停了下来,面对着50人朗声道:“诸位,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我并非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权贵子弟,而是这南岭山脉中的一名土匪强盗。你们50个人,全都是被我骗上山的。” 听闻此言,50人不由有了少许骚动。他们没想到宋宁竟会这样说。 “肃静!”聂忍威严喝道。 聂忍这半月的训练真不是盖的,50人闻言顿时噤声,重新肃穆站好。 宋宁面色平淡,继续道:“不过,你们请放心,此次我招你们入山,并非让你们也当土匪强盗,更没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如今朝廷腐败、官吏横行,各地灾荒不断、民不聊生,没有人为我们普通老百姓作主,我们便自己为自己作主。” “你们若是愿意呆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以后你们每个人都会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在这里,没人会歧视你们,压迫你们。只要你们好好训练、勤苦劳作,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不受贪官污吏的盘剥!不受地痞恶霸的欺凌!” “我会让你们幸福安乐地在此地生活,并教你们以及你们的儿女读书识字。当然,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现在你们就可以离开,我和我的手下绝不会阻拦。” 第三十四章 宋宁练兵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不信,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你确定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之前上山时你可是说谁要是敢逃走你就立刻砍杀了他好不好? 终于,有一个人壮起胆子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们?” “当然是真的。”宋宁十分肯定地道:“我有必要骗你们吗?你们现在哪一个人不是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众人一听确实有道理,只是还是有些不信地道:“你真的能保证我们平安,不受朝廷和官府的盘剥与迫害?” “不错。”宋宁道:“只要你们安心呆在这里,每天用心地训练,我保证没人敢来欺负你们。” “你拿什么保证?” 宋宁冷冷道:“我其实不需要向你们保证什么,也不需要你们相信。我说了,你们若觉得我不可信,随时可以离开,重新到山外去当流民,去忍饥挨饿,去受别人的白眼和欺负,我绝不会阻拦你们。” 众人不由沉默。好一会儿,这才有一人怯声问道:“公子真的愿意教我们的儿女读书识字?” “不错。”宋宁道:“晚上我会亲自授课,你们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女人和小孩都可以过来听讲。” 众人又沉默了,面面相觑中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终于,有一个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们虽然见识有限,但饱经风霜,受尽苦难,却也明白,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人凭白无故的对他们好。 宋宁道:“你不错,很有勇气,竟然敢问我这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那人怯懦道:“小人名叫张二宝。” 宋宁点点头,再次朝向众人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只怕都有这个疑问。在你们看来,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对你们好,如果有,那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对你们好自然也有我的目的。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 50人都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宋宁,包括赵幽燕、戴岩等人也不例外。宋宁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对着它猛地一掰便将树枝掰断:“你们看,一根树枝,就算它比较粗壮,但我要将它掰断却很容易。但若是很多根树枝呢?”说着宋宁再次从地上捡起几根树枝,然后握在一起:“就算我再怎么用力,它们也不会断。为什么?” 众人心中大多都明白为什么,只是一时间却无人回答。 宋宁有些尴尬,只得自问自答道:“因为人多力量才大,众人举柴火焰才高。一个人就算再厉害,力量也是有限的;而很多人若是分散开来,力量就会薄弱,容易被人逐个击破。所以,唯有将力量集中起来,拧成一股绳,才会变得强大,变得不可抵挡。你们,就好比这些树枝!” 宋宁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当你们只有一个人时,外面随便一个有权势的人,都可以轻易地蹂躏你们、践踏你们。所以,你们总是被欺负。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官吏乡绅,还是下三烂的地痞流氓,他们谁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众人听了都若有所思。 宋宁继续道:“曾经我也和你们一样。我的妻子被一个纨绔子弟看上,对方为了得到我的妻子,便明目张胆地诬陷我,害我坐牢,事后更是想下毒杀我。若非聂忍和岳松两位兄弟拼死救我,此时我早已死在狱中,妻子也被那纨绔子弟凌辱。” 众人惊讶地看着宋宁,他们没想到,宋宁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难怪他看着文质彬彬的,却会上山当土匪,这些权贵公子,当真该死。他们这些人,无不受过上层权贵的迫害,听了宋宁的遭遇后顿时感到亲近起来。 “后来我杀了那纨绔公子,还一把火将害我之人的府邸烧了个精光,自己则带着妻子四处亡命,最终来到这里,成了山中的一名土匪强盗。一路上,我看到到处都是流民,无数和我一样的人家破人亡,被逼得背井离乡,只求能得一条活路。” “然而,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找到活路,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亡就是绝望。朝廷早已腐朽不堪,官员们只知勾心斗角,帝国到处都是流寇乱匪,无人站出来庇护我们。那一刻,我才明白,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唯有靠自己。” 说到这里,宋宁猛然举起手中的树枝,望向众人:“我们唯有像这些树枝一样,紧紧地团结在一起,才能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不被官吏欺压,不被他人欺负。所以,我把你们招到这里,给你们地方居住,让你们可以安心、幸福地生活。” “以后我还会招更多的人过来,同样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给他们房子住,供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远离颠簸流离之苦。让所有和我们一样的穷苦人也能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一样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间!” “我为什么能向你们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受别人的欺负,因为我有你们。只要你们都听我的话,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就没有人能够再欺凌我们,再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选择离开,继续去外面忍饥挨饿,受别人的白眼、欺凌和压迫;还是选择留下,与我一起,在这里,在这大山之中,共建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美好家园,告诉我!” 宋宁说的话极有煽动力,不说50个本来就没多少见识的流民,就算是戴岩及他的手下,也不由有些心动。甚至戴岩的一个心腹还忍不住悄悄问戴岩道:“大哥,这宋公子说的有道理,我们是不是……” 戴岩心中同样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理智很快又占据上风,立刻低声喝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是大当家的手下,跟着姓宋的算什么鬼?要是让三当家听到,你还要不要命了?” 那心腹顿时也醒悟过来,连忙闭嘴,不敢再言。 戴岩急忙往赵幽燕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后者此时正一眼不眨地望着宋宁,眼神中带着一丝异样的神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于他这边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关注,心中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狗日的,还真是能说,刚刚连他都差点心动了。 赵幽燕远远地看着站在那意气风发的宋宁,心中同样复杂难明。其实当日在小竹屋中她已见识过宋宁的口才和游说能力,但这一刻她还是被对方震憾到了。 这样的人,蛊惑能力太强了,将来必将搅动天下。这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自己之前认识的人与之相比,有如萤火比之皓月,驽马比之麒麟,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赵幽燕、戴岩尚且如此,何况是场中大字都不识一个的50位流民?当即就有人喊道:“我选择留下,我不愿出去再受人欺负。” “我也选择留下。去外面连口饭都没得吃,在这里至少不会饿着。” “我也是。公子说的对,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没人能欺负我们。” “我也留下……” 50人,最终没一个人选择离开。 宋宁继续蛊惑道:“很好。既然你们都选择留下,那从今天开始,你们便不再是流民、下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名坚强无畏,忠诚勇敢的战士。我会把你们每个人都训练成这世上最优秀的士兵,让所有胆敢轻视你们、欺凌你们的人付出代价。我会让你们的父母妻儿都仰慕你们,崇拜你们,以你们为荣!只要你们听我的!” “现在,”宋宁再次环视众人,旋即下令道:“听我号令,每个人按高矮顺序重新排队,矮的在前,高的在后,开始!” 50人顿时乱成一团。宋宁不由满头黑线,早猜到这些人素质不高,但也没想到差到这地步。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按高矮顺序排列,你们一个个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到底是什么鬼? 宋宁脸色发黑地望向聂忍。聂忍也很没面子,这帮混蛋,居然在主公面前这般丢脸,不由大怒道:“全部站好,听我口令。” 众人听到聂忍的声音,仿佛听到仙音一般,顿时有了主心骨。一个个迅速站好,静待聂忍的指令。 “张二宝,你站第一个;王二蛋,你站张二宝后面;朱三李岳,你们互换位置。赵丰,你……” 众人一个个依言行事。宋宁脸色木然,心中却不由恍然大悟。这些人,之前不过是一群流民、纤夫而已,几乎没有一个读过书、认识字的。宋宁让他们自己按高矮顺序站好却是为难他们了。只有像聂忍这样简单明确的指令,他们才能明白并立即执行到位。 明白了这一点,宋宁顿时脸色微红。他还是太嫩了,缺乏实际的经验,比起聂忍来,差了不止一筹。 不过,宋宁脸皮厚,心态好,很快便又调整过来,依着聂忍的方法现学现卖道:“你,那么高还忤在前面做什么?到后面去;你,还有你——你们两调换位置;你,长那么矮还站到后面做什么?到前面来……” 整整二十多分钟后,50人终于重新调整好位置。宋宁再次严肃开口道:“全体都有,前后左右对齐站好。每个人都只看你左边的那个人,和他对齐就好。” 什么,你们居然连哪边是左哪边是右都不知道?你们智商还能更低一点吗?这些人一再刷新宋宁对智商认知的下限。没办法,宋宁只好站到第一排最左边,对旁边第一排的那个人道:“我现在就在你的左边。你向我看齐,然后他向你看齐,其他人依次类推,你们每个人都要保证与你们旁边的那个人对齐。最终,你们每一排看上去都要像一条直线一样……” 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让这支只有50人的队伍站整齐。宋宁重新回到队伍最前面,嗓子都要冒烟了。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开始进行下一个流程:“下面开始报数。从你开始,1,2,3……这样一路报下去。好,开始!”宋宁指着第一排第一列的那个人吩咐道。 不怪宋宁啰嗦,实在是他怕不说明白点,这些人连报个数都不会。事实证明,他是极有远见的。这些人果然连报个数都够呛。第一个人喊了“一”后,第二个人笨的要死,硬是要聂忍提醒之后,才明白自己要接着喊“二”。 尼玛,你们这些人还能再二些吗? 连跟着报数都不会,世上还有比这更笨的人吗?宋宁差点都要放弃了。不过只要一想到赵幽燕等人如今都在看着自己,最后又强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第一排的10人报完,第二排的人竟然不知道接着报下去。宋宁怒吼道:“第二排接着报啊!” “1——” 宋宁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猪吗?10后面是11,你他妈多大了,不识字我不怪你,但长这么大连数数也不会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人面红耳赤,连忙纠正道:“11——” “12,13,14……20。” “第三排接着报啊!你们耳朵是不是聋了?每个人都要报数,一直到最后一个人报完,难道每次都还要我提醒你们吗?” “21,22,23……50。” 好不容易50人报完,宋宁终于明白当兵的人为什么都那么痞了,动不动就爆粗口,就这样的“兵”你不出口成脏行吗? “好,以后每天开始训练前都要报数。如果谁迟到,罚跑葫芦口三圈,且一天不许吃饭。”宋宁再次开口道:“你们一定要记住自己左右是谁,从明天开始,以后每次训练都按现在的队形进行排列。谁若是站错了,同样罚跑三圈,一天不许吃饭!下面,我们开始练习站军姿。” …… 是的,我们的军事小白宋宁同学就是按照学生军训的方式在训练这50人。 宋宁高中、大学都参加过军训,心中自然明白,所谓的军训不过是个花架子,并不能形成什么战斗力。但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这样训练50人,整个过程他面色庄严,对50人的要求也始终苛刻严厉,按照记忆中学生军训的步骤,一步步进行得一丝不苟。 之所以如此,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宋宁知道,军训只要坚持下去,能让人形成良好的组织纪律性并在无形中培养出一种服从命令的习惯。这对于一个军队来说尤为重要。 更重要的是,他就是机关一小科员,纯粹一军事小白,除了军训,他根本不会别的。 不过,单是形成良好的纪律以及培养服从命令的习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下定决心,坚决对这50人进行军训了。 在古代,一只强大的军队,铁的纪律是最根本的前提。除此之外,若能再加上士兵的忠诚、坚定的信仰以及实战的锤炼和洗礼,即便现在他们缺乏像样的武器装备,这群流民依然能蜕变成一支超过当时绝大多数军队的优秀部队。 当然,这不容易,甚至一开始还会很困难。且不提这些素质低下、基本上没读过书的流民,就是后世许多受过多年现代教育的高中生、大学生,军训时也同样会洋相百出,叫人哭笑不得。有些人军训了几天后向左转向右转之类的还是会出错,站军姿也是站不了几分钟便浑身不自在,要不就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如今这50人自然更加不堪。 第三十五章 军人天职 戴岩等人在旁边看到,差点没笑破肚皮。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训练军队。先前,见宋宁慷慨激昂,说的众人热血沸腾,连他手下都开始头脑发热,戴岩本来还心惊不已。哪想到这宋宁在练兵之上却如此狗屁不通,竟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之前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戴岩等人还唬了一跳,过后发现宋宁竟像傻子一样让50人排队、站立,然后对齐、报数,现在更可笑,干脆让众人像木桩子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美其名曰“站军姿”。戴岩不可思议之余,却也真是“大开了一番眼界”。 话说稍息是什么鬼?别人练兵不是练习刀枪就是演练阵法。你却叫大伙向左看齐,立正稍息,你这真的是在练兵? 想起之前宋宁慷慨陈辞,竟大言不惭说要将50人训练成这世上最优秀的士兵,戴岩就忍不住要笑掉大牙。同时,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不屑来。这样一个傻子,就算口才再了得又如何?别说大当家,就算是他戴岩,要收拾他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亏得大当家对他这般忌惮,害自己也将之当成大敌,现在看来,真是白担心了。 连续数天,宋宁都是这样“练兵”,戴岩终于彻底放心下来,他偷偷上了摩天岭,将此事暗中向盖隐作了汇报。 盖隐听后,不由将信将疑。以他对宋宁的了解,对方绝非是浪得虚名之人。难道这是宋宁故意示敌以弱在迷惑他? “刚开始我也不信,但连日观察,那宋宁皆是如此,我却不得不信了。”戴岩道:“现在看来,那宋宁不过一个书生罢了,且在军事一道上并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纵有些文才,也终不过纸上谈兵罢了。武略军事,实非其所长。” 盖隐还是不大相信,道:“虽是如此,你还是不可大意,依然要多观察于他,但有异常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是。” “好了,你退下吧。” 当晚,盖隐又收到了赵幽燕的密信,所言与戴岩并无差别。只是,与戴岩的轻视不屑不同,赵幽燕言辞间充满了惋惜。在赵幽燕心中,还是比较看重宋宁的。她本以为宋宁是一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无双国士。没想到,宋宁在军事一途上竟一窍不通,所谓的练兵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赵幽燕不由深感失望。 等到他派下山的人暗中也查探回来后,盖隐终于相信了戴岩的话:宋宁竟然真的毫不知兵。 看来,真是自己高看他了,盖隐心中暗暗想道。也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文武兼备的全才?宋宁不通军事更好,等他自己也认清到这一点,以后也就能安安分分地给自己当个军师了。 这下盖隐是真的放心下来。之后,任宋宁在葫芦口“瞎搞”,只想着让宋宁自我碰壁后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回来给他来当军师。在盖隐看来,宋宁若能当他的军师,比钱诚关可要强多了,他就算晚上做梦都要笑醒。 宋宁并不知道自己的“军训”这么快便被人上报给盖隐。不过,他对此早有预料。这也是他坚持要给50人军训的第二个目的。相信在大苏帝国,除他之外,再没有人知道军训的真正作用。一旦盖隐得知他这样训练军队,定然会心生轻视,认为他不足为虑。如此一来,他就能安心在葫芦口发展,而不必担心被盖隐所忌惮,从而多加限制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盖隐知道宋宁的练兵方式后,对他的戒心不由大减。听说他在葫芦口招揽了50人,还特意让人送来了一批粮食。在他看来,这些人,以后可都是他的“子民”啊!提前送点粮食过来,不但能让宋宁更加卖力为他做事,还能收买人心,如此惠而不费之事,当然得大做特做才是。 对此,宋宁自然全部笑纳了。正愁招那么多人,自己不好养活呢,盖隐就立刻送粮食来了,还真是自己的“贴心人”啊!自己若不欣然接受,怎么对得起对方的一片诚心? 送粮食来的人还替盖隐捎了话,大意是:让宋宁在葫芦口放心大胆地干,他只有一个要求,尽快实施离间王欧钟李四家之计,至于招揽流民,开荒种地什么的却不必着急。能成自然最好,若不成也没什么。宋宁连忙拍胸脯保证,半年之内一定完成任务,然后又暗中送了点碎银给对方,说众位兄弟一路辛苦,小小心意算是给大家的茶水钱云云,那送粮食的一行人自是满意而去。 宋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冷笑。盖隐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军训只是个愰子而已,真正的练兵他都是交给聂忍在进行的。只有聂忍,才知道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安营扎寨,如何练习刀、枪、箭、盾等战术,如何指挥作战,攻城陷阵等。 为掩人耳目,真正的战阵演练,宋宁都是借着野外长跑的机会,瞒着赵幽燕戴岩等人进行的。 对于这50人,宋宁十分重视。在还未搞定赵幽燕的情况下,这50人将是他在南岭立足的根本。因为短时间内他无法将剧县培养的那些人叫过来,所以目前他只能倚靠他们。而要让这50人真的发挥作用,则必须训练好他们,让他们从流民变成战士。 为此,宋宁给50人制定了严格的训练时间表。早晨天未亮时起床,首先是五公里长跑,随后吃早饭。上午军训,主要练习站军姿、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正步走等,下午则是实战练习,主要练习刀、枪、箭、盾,演练阵法以及各种兵种的配合等。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参加训练。上次逃亡时,他就发现了,自己这小身板必须得锻炼锻炼了。不然,将来征战天下时肯定会掉链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趁着年轻,他必须把身体先给练好了。所以,一咬牙,他便也加入到了训练的队伍之中。而且为了给50人立好表率,他还主动把训练任务加重了不少。 这下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回到家连和娇滴滴香喷喷的妻子和美妾亲热的心思都没有了。有好几次,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干脆就直接睡了过去。张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每日都熬上大量补品和中药给他,免得他身体承受不住。 不过,训练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在挺过一开始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之后,宋宁渐渐适应过来。身体素质也越来越棒。之后晚上回家,也不再倒头就睡,把妻子美妾冷落在一旁。夫妻生活重新归于和谐完美。张茹红娘二人这才又放下心来。 当然,真正的练兵宋宁是不会的,主要还是交给聂忍进行,他则在一旁偷师。 一开始,葫芦口武器奇缺,每日训练只能用自制的木刀、木箭、木棍进行,仅有的几把大刀、盾牌,还是宋宁找赵幽燕帮忙,让她向盖隐讨要过来的。但数量太少,只能为首的几个人用。宋宁心心念念的枪阵、箭阵等目前还停留在设想阶段。 虽是如此,宋宁对50人的训练依然十分认真,且制订了明确的奖惩制度:凡训练成绩优异的,中餐加肉,且予以表彰;而训练不合格的,不但没饭吃,之后还要干活,如开荒地、建房子、修厕所、筑军营、盖学堂等。 偶尔宋宁还会将他们分成两股人马,要求他们两两对抗,实战拼杀。赢的一方集体吃肉,输的一方不但要干活,还要体罚、饿肚子。 如此一来,50人训练更加积极,谁也不愿成为输的一方。 晚上,50人还要上课。大多是宋宁亲自给他们讲课,偶尔也会请赵幽燕、聂忍、岳松、戴岩等给大家讲。 宋宁自己上的大多是思想政治教育课。 所谓思想政治教育,说穿了就是洗脑。这一点甚至比组织纪律更重要。因为忠诚永远是第一位的。一支军队,如果不能保证忠诚,就算再厉害也是白搭。所以,对军队的思想教育绝不能放松。宋宁一定要保证,自己训练的这支军队百分百忠诚于自己。 为此,宋宁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备课,晚上除了教50人算数识字、白天训练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和存在的问题以及一些军事理论之外,更多地是向他们不断灌输自己的思想和价值观念,让他们彻底打上自己的烙印,使他们始终忠于自己。 如这晚上,他便给众人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课堂在外面空地上进行,两边燃着篝火照明,聂忍、岳松、赵幽燕、戴岩等人都来了。就连张茹、红娘也躲在房屋后面偷听。 “立正!向前看齐!稍息。报数。” “1、2、3……50。” 场中,50人如白天训练时一样一个个站得笔直,等待着宋宁的授课。 宋宁站在最前面,想像着影视剧中领袖的样子,面向众人开始了他的演讲表演: “我很欣慰,大家没一个人迟到,比起几天前,精神也好了许多。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训练是卓有成效的;说明你们每个人都是非常不错的。” 戴岩在一旁偷偷暗笑,宋宁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你们之前有的是农夫,有的是纤夫,还有的是大户人家的家丁奴仆——你们之前没有一个是军人。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当不好军人,成不了一个优秀的士兵。” 宋宁高声道:“恰恰相反。从这几天你们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优秀的士兵。因为你们忠实、勤奋,你们脚踏实地,从不偷奸耍滑!没有人天生就是士兵,就会打仗。所有会打仗,且还能打胜仗的将军、士兵都是后天学来的。他们很多一开始也和你们一样,是农民、是帮工、是奴仆,但这不妨碍他们最终成为英雄和勇士。”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只是个农民,是个下人,便比不上别人。只要你们肯努力训练,不断增强自己的本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们也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你们也能打胜仗,取得让别人羡慕的功勋。” 众人听到这里,都觉得白天的枯燥与疲累似乎减轻了许多,心里充满了暖意和喜悦。这种被人认可,被人关心以及鼓励的感觉真的很好,是他们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一时间,50人望向宋宁的目光都变得亲切起来。 “当然,现在你们还不行。”宋宁道:“和真正的军人比起来你们还差得远。所以,你们还需要努力,还要更刻苦地训练。你们不要觉得白天的训练很枯燥、很无聊。要知道,这是基础。就像习武首先要练习蹲马步一样。你们若连最简单的站立、向左转、向右转都不会,都练不好,将来又如何演练更复杂的阵法,如何进行不同兵种的战术配合与演练?” 一席话说的聂忍眼前一亮,赵幽燕同样若有所思。事实上,聂忍对宋宁的“军训”,一开始也暗暗皱眉,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军事上极有天赋的聂忍还是敏锐地意识到军训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可笑。只是这种训练方式他毕竟从未见过,是以心中虽然隐隐感觉不简单,但依然未能深刻领会。直到此刻,宋宁说这是练兵的基础,就像练武要练习扎马步一样,他才终于有所领悟。 一时间心中不由大喜,主公果然是个奇才,竟然想到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来训练军队。所有人都看错了主公,包括他自己在内也一样。 赵幽燕也是如此。和聂忍一样,她也是极有天赋的一个人,之前觉得宋宁这种练兵的方式太过儿戏,心中还十分失望。现在听了他这一番话,不由又觉得很有道理。看来,宋宁这样练兵果然有其深意,并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至于戴岩,则仍是嗤之以鼻。忽悠谁呢?习武要练习蹲马步是没错,但你教的那些和军队厮杀有毛关系?就那样傻傻地站上一个时辰,然后向左转向右转就能训练出一支强军来?别逗了行吗?你当上千年来的古代兵家名将们都是傻瓜吗? “所以,你们一定要坚持训练,打牢基础。另外,你们还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严格遵守军纪和各项制度。比如:不酗酒赌博、不打架斗殴、不滋事闹事、不欺负弱小,在军营尊重上级,服从命令;在家里关心妻子,爱护家人。最后,我告诉你们一句话,你们一定要终身牢记,至死不忘,那便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男儿以保家卫国为己任。” 第三十六章 初见成效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宋宁继续道:“它的意思很简单,首先作为一个军人,无论你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上级的命令。古人言,军令如山,就是这个意思。一旦我下达了命令,你们就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能皱一下眉头。胆敢违抗军令者,一律军法处置。” “所以,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在以后的战场上,一旦我下达命令,你们就必须无条件地遵照执行。这就叫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不需要考虑我的命令是否正确,也不用纠结我的命令是否合理,你们只需要服从即可,因为这是上天赋予你们的职责。” “其次,作为军人,作为男儿大丈夫,我们是正义的,是光荣的。我们不是流民,也不是土匪。我们以保护家人,保卫国家为己任。我们誓死扞卫自己的国家,扞卫自己作为军人的尊严和荣耀。我们关爱家人,热爱祖国,不欺凌弱小、压榨百姓,更不会出卖战友,背叛国家。我们是这世上最坚强、勇敢和可敬的人!” “我们不受任何人任何势力的威胁和压迫,也不惧任何困难和挑战。任何胆敢欺凌我们的敌人和势力,我们都将予以坚决打击和消灭。当然,我们也不能仗着武力无故欺负他人。我们应该维护公平,坚守正义,确保我们的家人、邻里乡亲、孤寡老弱不受欺负。这是我们作为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我们作为男儿的真正荣耀!” “这便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男儿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回答,只是声音稀稀拉拉的,有气无力。 “大声点!”宋宁猛地喝道:“我没听见!” “明白了!”众人吓了一跳,忙齐声大喊。 宋宁表情严肃,目光如刀,冷冷地看着他们道:“你们可能会说你们并不是什么军人。但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了。之前我已经问过你们,并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都选择留下。既然如此,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人,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宋宁手下的兵了。既然是我手下的兵,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就必须遵守纪律,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保卫好我们现在共同的家园。” “下面,我发布两项命令:第一,从明天起,你们每人必须给我开垦五亩荒地,限期十天;第二,从今晚开始,你们每天必须给我认十个字。完成任务的,中午有肉吃;未完成任务的,晚上一律不许吃饭,并处罚加倍。”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一片哀嚎。 宋宁却不管他们,直接宣布解散。 解散后,宋宁仍没有休息,而是叫上聂忍、岳松、赵幽燕、戴岩,让他们集思广益,整理出一套简单适用的军法纪律上来。 戴岩对于宋宁的“军事才能”嗤之以鼻,自是推拒而去。宋宁也乐得如此,假意叫他们来,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最后这项工作还是落到了聂忍头上。 聂忍文武全才,对军事练兵也极为喜爱,是以欣然接受。 对此,宋宁极为满意。不过,聂忍只是制订初稿,最终还是要宋宁进一步完善的。目前这50人文化素质不高,军法最好简明扼要,通俗易懂,宋宁也是这样要求聂忍的。 三天后,宋宁以聂忍交上来的军法为蓝本,又借鉴后世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规定”等,经与赵幽燕、聂忍、岳松多次讨论,三易其稿,才最终完成。 军法主要还是以大苏军法为骨架,如“闻鼓不进,闻金不退,有命不行,有令不从,犯者斩之”、“妖言惑众,妄为是非,挑拨军士,乱我军心者斩之”、“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凌虐民众者斩之”等,只不过考虑到众人的实际情况,多改成了简明易懂的白话。 另外,宋宁结合红军的优良作风加了几点进去,如“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要归公”、“买卖公平”、“不得调戏妇女”、“不得私自斗殴”、“不得损坏公物、践踏庄稼”、“损坏东西要赔偿”等。 当日宋宁便将军法公布并通晓全军,然后要求全军立即执行。对于军法,所有人都要熟记、背诵,不识字的由识字的教,若有违反,一律按军法处置,包括宋宁自己也是一样。一时间,葫芦口风气为之一肃。 当晚,宋宁上课时再次强调:“你们每个人都要学习认字,每天至少学10个字。军法必须天天背,我随时进行抽查。记住,我们不是流民氓隶,也不是土匪强盗,而是正义的军队,是保家为国、替天行道的军队,是为自己也为天下老百姓谋福祉的军队。我们不欺凌弱小,不调戏妇女,无愧于任何人。我们与外面的官兵不同,我们不帮助权贵欺压老百姓,也不像土匪流寇那样四处抢劫、侵略民众,我们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以惩戒贪官污吏、无良奸商为己任,我们维护公平正义,走煌煌正道。我们个个都是大好的男儿,顶天立地,不惧这世间任何人的挑衅……” 这样的政治教育(洗脑)必须长年累月地进行。第一遍讲时并不会有多少人听得进去。但只要坚持下去,众人在不知不觉中,自然会受到影响。对于这50人,宋宁是打算当军官来培养的。此后,他还会招更多的人进来,把他们都培养成基层军官。 宋宁的初步计划是在葫芦口招满300人。再多,经济上他就承受不住了,葫芦口也难以容下,且300人也应该是盖隐的底线了。再多,盖隐说不定就要出面干涉了。 这300人将成为宋宁真正的嫡系,也是他击败盖隐,掌控整个南岭的真正底气所在。 为此,宋宁在现有的50人身上花费了大量的心血,真可谓是不遗余力。除以上说的几点外,宋宁主要还做了以下几件事情: 一是宋宁给50人建立了专门的军营,又搭建了简单的草屋,妥善安置他们的家人; 二是宋宁购进大量肉食,如猪、羊、鸡等,且动不动就带着50人出去捕鱼打猎什么的,以改善他们的伙食。如今,受限于财力,宋宁并没有给50人发放兵饷,只是每人赐予了一点田地,还需他们自己去开垦。不过,相比于以前的日子,50人已相当满意了,心里也十分感激。 这当然是权宜之计,以后有实力了,自然便不能再这么干了。到时宋宁就必须建立专门的战兵,战兵只负责打仗,是必须发放兵饷的。否则当兵的没有饷拿,宋宁就算再能说也没人愿意跟着他。且打仗后还要奖赏、抚恤等。总之,建立一支军队是很费钱的,打仗更是烧钱。现在还没有打仗,而且武器装备几乎为零,宋宁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又怎么可能还给他们发放银子? 不发银子,但加大肉食的供应,让50人在训练时吃得好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些流民进山前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个个身体都十分消瘦。要想维持每日高强度的训练,必须摄入足够的肉食。也唯有如此,才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流民的身体素质提上来,从而形成强大的战力。 第三,每天晚上上完课后宋宁还会再巡视一遍军营,与他们交心谈心,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和内心想法,给予他们关怀与鼓励,并尽最大可能解决他们遇到的问题和难处。在收获他们感动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收获了这些人的忠诚。 除此之外,宋宁对整个葫芦口也进行了统一的规划设计,带领50人以及他们的亲属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和蔬菜,养殖家畜等。同时,宋宁在葫芦口四周建立了多个公用茅厕,禁止任何人随地大小便,约束所有人讲究个人卫生。 数日后,50人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且一个个心中十分满意。此地虽是大山之中,但有饭吃,有房子住,除了训练苦一点,其他都好。宋宁果然做到了他所承诺的:这里很安全,没有人再来欺负他们,他们也无需再四处流浪要饭,相比以前,实在幸福了不知多少倍。对此,他们自是十分珍惜,也感到非常满足。 作为这里的首领,宋宁不仅与他们一起练习,同甘共苦,而且晚上还给他们上课,教他们识字和军事理论,还允许他们带小孩来旁听。50人心中更是充满了感激,其忠诚度也蹭蹭地直往上涨。 军训亦初见成效。如今的50人,已有点军队的样子了。无论精气神,都极为不错,说脱胎换骨或许还有点夸张,但确实比刚进山时要好上许多。 宋宁感觉差不多了,便与赵幽燕、聂忍、岳松带着50人离开南岭山脉,到外面去招揽新的流民。至于戴岩,自然还是留守葫芦口。 之所以带50人出来,是因为这50人的忠诚度已经足够,有他们劝说,可以招更多的人回来。这次宋宁让他们自行招人,每个人允许带5-10人上山,凡带5人返回者,回山后可以提拔为伍长;带10人回来者,提拔为什长。当然,带的人必须忠实可靠,且只要青壮,不要老人。不过,身怀绝艺者除外。若能带本领高强或是技艺精熟的大匠回来另有重赏。优先考虑农夫、猎户、屠夫、铁匠、纤夫等人。 50人听后大喜,宋宁让聂忍负责此事,并约束众人,按时回返。聂忍领命。 见宋宁要招那么多人,赵幽燕顿时不干了:他们手中可没那么多钱粮,可以养那么多人。宋宁只有当初盖隐给的三千银子以及后面送来的一些粮食。至于葫芦口,本来就穷,并没有多少财富。如今养这50人就已经很吃力了,若按宋宁这个招法,他们如何养的起? 宋宁为安盖隐之心,葫芦口的金银财物都是交给赵幽燕在打理,戴岩辅助。之前葫芦口百废待兴,又是建住房、军营、茅厕,又是购买肉食进行训练等,可谓花钱如流水。总算宋宁还有点自知之明,并没有让赵幽燕去购买刀枪铠甲等军需装备。然而饶是如此,赵幽燕也有点撑不住了。这才多久,三千两银子就已经花了不少了。现在听说他又要去招人,赵幽燕自然不同意。 “放心,银子会有的。”宋宁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反而笑道:“我们这次出去,可不仅仅是去招揽流民的。” 赵幽燕被他说糊涂了,看了看跟着的50人,狐疑道:“你还准备做什么?” 宋宁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哼,不就是去抢吗?”真当我猜不到么?赵幽燕一脸不屑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带这些人吓唬吓唬普通老百姓还行,但真要遇到硬茬子,只怕会不堪一击。到时别银子没抢到,反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宋宁笑道:“这不还有你吗?放心,若真有不开眼的毛贼前来送死,我一定躲得远远的,只让你上前应付便是。” 这人怎能这般无耻!赵幽燕无语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躲在远处,只叫我一个女子上前迎敌?” 宋宁义正言辞地道:“你可是武艺高强,令人闻风丧胆的摩天岭三当家。虽是女子,却胜我百倍。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若是真来了硬茬子,自然得躲得远远的,以免给你添乱不是?不然,你又要保护我,又要与来犯之敌拼命,岂不是容易吃亏?” 赵幽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心中更加生气:“谁说我要保护你?若真有敌人,我只管我自己便好,谁管你去死!” 宋宁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一路上逗逗这漂亮的女匪首也挺好的。如今葫芦口一切步入正轨,想要继续发展,则必须解决赵幽燕才行。否则,束手束脚的,什么也施展不开,葫芦口怎么发展得起来? 所以,攻略赵幽燕的计划早已被宋宁暗中提上日程。只是这赵幽燕身为摩天岭的三当家,不仅对盖隐十分忠诚,而且武艺高强,聪明至极,想要将之拿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宋宁虽然自认为泡妞高手,但眼前这女人打又打不过,骗也骗不了,还真让他有一种无处下嘴的感觉。 不过,宋宁到底是非常人,与这赵幽燕接触一段时间后,已了解了她的一丝性格脾性,所以借着天天与她来往的机会,时不时地就撩拨对方一番,攻略女大王的计划早已悄悄进行。 可怜赵幽燕却不知道,眼前这位道貌岸然、一脸正气的男子早已对她心怀不轨。因为之前对宋宁的印象颇佳,所以对他偶有轻薄调戏之嫌的言辞或行为竟都容忍了去。 直到对方越来越放肆,言辞越来越大胆,赵幽燕这才深感不妙,从此再不给他一点好脸色看。只是,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已经展开,却不是她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 第三十七章 劫富济贫 赵幽燕本来不想理他的,不过很快又忍不住道:“你让聂忍去招人,那我们去做什么?” 宋宁道:“你不是说我们缺银子吗?当然是去抢银子了。” 赵幽燕道:“说了半天不还是去抢吗?我前面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肯承认?” 宋宁诡辩道:“我前面只是说天机不可泄露,可没有说不是去抢银子啊!” 赵幽燕气得牙痒痒,却挑不出对方的理来,不由嘲讽道:“你就准备带我们两个去抢银子?”赵幽燕指了指岳松和自己。 “不行吗?”宋宁依然是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样道:“哦稍稍更正一下,我们不是去抢银子,而是去‘劫富济贫’。” 赵幽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劫富济贫和抢有区别吗?不还是抢劫! 眼见赵幽燕又要发怒,宋宁接着道:“幽燕,你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可知附近有哪家官员或者士绅很有钱但却为富不仁平日里只知欺压良善的?最好是那种民怨很大,坏事做尽的狗大户。现在我就带你和岳松到他家化缘去。” 赵幽燕眯起眼睛,双眼露出危险的光芒:“你刚刚叫我什么?” “幽燕啊,难道你不是叫这个名字吗?” 赵幽燕脸色涨得通红,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想死是不是?” 在大苏帝国,女孩子的闺名,异性非亲近之人是不能随便叫的。不然的话,便有调戏之嫌。 “不然我要叫你什么?”宋宁却继续作死道:“三当家吗?总感觉这样叫的话匪气太重了。” 赵幽燕气得跺脚道:“你可以叫我……赵姑娘。” “不妥不妥。”宋宁还是摇头道:“天下叫赵姑娘的那么多,但武艺高强却又这般英姿飒爽的三当家却只有你一个。我若叫你赵姑娘的话岂不是将你与其他庸脂俗粉同列,那简直是对你的侮辱啊!所以,我还是叫你幽燕的好,你说呢?” 赵幽燕右手无声无息地握到剑柄之上:“有本事你再叫一声试试。” 宋宁察言观色,知道不能再逗对方了,忙向岳松身边移动了稍许,然后望着天打了个哈哈道:“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真是个好天气啊!看来我们这次‘劫富济贫’一定会大有收获。” 岳松抬头望天,只见一片灰蒙蒙的,连太阳的影子都找不到,主公,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赵幽燕在一边看着他耍宝,想笑又极力忍着,不由啐了一口道:“呸,就知道满口胡话,今天明明是阴天,哪里来的阳光明媚?”说是这样说,手却不自觉地松开了剑柄。 宋宁却又凑上来悄声道:“因为今天有你啊!这不你一笑整个天空便都变得明媚了起来呀!” 可怜摩天岭的三当家哪受得了这样不要脸的情话,顿时被弄得面红耳赤,有如火烧:“你要死啊!真当我不敢一剑杀了你么?” 宋宁这下不怕了,大义凛然地道:“你杀了我我也是这样说。你笑起来本来就很好看嘛,怎么还不许人说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赵幽燕哪挡得住?心中怦怦直跳,这下脸色更红了:“登徒子,我会把你今天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你家夫人的。” 宋宁却是丝毫不惧,反而一脸笑嘻嘻地道:“怎么,这么快就想要和我夫人做姐妹了吗?” “谁要和你夫人做姐妹了?”赵幽燕都快要疯了。老娘是这个意思吗?老娘的意思是,你这个无耻的家伙明明有了妻子,却还和我这样说话,你家夫人若是知道后能饶了你吗?我和你夫人素不相识,怎么可能要和她做姐妹?忽然间赵幽燕醒悟过来,所谓的做姐妹莫不是同嫁一夫的意思? 赵幽燕的双手忍不住又摸向了腰间的剑柄,却听见那该死地登徒子又道:“等回去后,我带你去见她,你们好好亲近亲近。不过,我夫人她性子弱,你可别欺负她。” “我赵幽燕从不欺负女人。”说完赵幽燕便后悔了,这样说岂不是答应了他要去见他夫人?也就变相地承认了他前面说的想要和他妻子作姐妹的话? 老娘真不是这意思啊!刚要出言辩解,宋宁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道:“不闲扯了,你快说这附近都有哪些大户,我们商量下看挑哪一个下手,之后也好速去速回。” 赵幽燕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差点下不来,待要说自己没想过要去见他夫人吧,似乎又显得过于刻意了;人家都说了不闲扯了,你还特意提起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真有这意思?但要不说吧,心中又实在气不过,最后只得没好气地道:“这天下想要找个好官或许很难,但要寻个贪官的话,那还不到处都是?这附近的官员劣绅,你任挑一家下手就是,没一个是冤枉的。” 宋宁不由无语。赵幽燕这话或许太过绝对,但从中也可看出,大苏帝国的官员已经腐化到何种地步了。在普通百姓眼中,竟已没了一个好人。 赵幽燕接着道:“你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不是挑哪家大户下手?而是好好想想,有哪家大户你能劫财成功的?有实力的大户哪家不是在县城之中,且护院众多,防守严密,就凭我们三个人,给人家送菜还差不多,还想劫富济贫?” 宋宁不以为意道:“幽燕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现在的样子很有女王范啊!” 什么女王范,赵幽燕听不大懂,但女王二字她还是明白的,心里忍不住又怦怦直跳起来。这登徒子就会说好听的,真当我是那么好骗的么?哪知道宋宁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只是,这智商嘛却是让人捉急,亟待提高啊!” 智商二字赵幽燕听宋宁说过多次,已知道是什么意思,眼中立刻又露出危险的光芒来。 宋宁忙岔开话题道:“谁说我要直接去攻打大户的?我们今天是来绑票的。” “绑票?”赵幽燕懵了一下,感觉自己有点赶不上宋宁的思维节奏了。说好的劫富济贫呢,怎么又变绑票了? “对。”宋宁肯定道:“据说,附近灵县有一个叫张凌的大户,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在当地作威作福、无恶不作。如今年近六旬了还强娶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子作妾,人家父母不从,便指使下人打断那女子父亲的双腿,又让地痞流氓每日上门骚扰,最后逼得人家不得不下嫁于她。” 赵幽燕虽然是山上的土匪,但正义感却是爆棚,听后不觉义愤填膺道:“这个张凌我也听过,的确该死。只是他在灵县势力不小,仅凭我们三个人,想要跑到县城里去绑架他,根本不可能。” 宋宁道:“绑架张凌自然不行。但张凌还有一个幼子,名叫张松。因为是老来得子,张凌对他甚是溺爱,如今纵容得越发不像个东西。每日在灵县城中欺男霸女,跑马斗鸡,可谓人憎鬼厌。这张松和他爹张凌不同,几乎天天在外面鬼混,身边仆从也不多,我们不妨向他下手。” 赵幽燕道:“你想怎么做?在城里我们也不好下手的。更何况,如今流匪横行,城中守卫极为严密,绑了人我们也难以出城。” 宋宁道:“别那么死脑筋嘛,思维要放开一点,城里不好绑架,我们可以设法将他骗出城后再绑嘛。” 赵幽燕对他的语气十分不爽,不服道:“你准备怎样把张松骗出城?” 宋宁道:“我们先进城再说,到时随机应变。恩,听说这张松和他爹一样,十分好色。”说完便看着赵幽燕,神情若有所思。 赵幽燕眼神立刻变得危险起来:“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莫不是要我使美人计?” 宋宁刚刚脑海里确实有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一见赵幽燕的神色,立马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就他那草包也配?就算你肯我还舍不得呢。” 赵幽燕听了十分满意,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又怒了:“你说什么?又想讨打了是不是?” 宋宁哈哈一笑,带头向前行去,却是根本不再接她这茬。 “你跟我站住!”赵幽燕连忙追上去。 宋宁在前哈哈大笑,却是头也不回。 两人一路追追打打赶到灵县县城,已是中午时分。宋宁道:“等下我们扮作一对夫妻,引那张松上勾。” 赵幽燕立马反对:“呸,谁要和你扮作夫妻了,你休想占我便宜!” “不扮夫妻扮什么?情侣、恋人?”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阉了你?” “那你说扮作什么?总不能扮父女吧。啊乖女儿,来,爹爹抱抱……哎哟——” 赵幽燕忍无可忍,一剑鞘过去,正中宋宁的胸口。后者闷哼一声,差点没吐出血来。这小妞下手是真狠,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有必要生这么大气吗? 宋宁使劲地揉了揉胸口,旋即一本正经地道:“不开玩笑了,我们说正事。幽燕拉,你这剑先让岳松帮你保管,等下我们扮作兄妹进城,你这剑不能再随身带了,不然,张松就算再傻也会起疑心的。” “不劳你操心,这剑我自己会藏好,只要有人不作死,外人是绝对不会发现的。”说着赵幽燕果然将剑收了起来,说也怪了,明明看她收到腰间去了,只是被衣服遮挡后却愣是看不出来,也不知她是怎么藏的? 莫非是软剑,就像皮带一样系在腰上的。也不像啊,前面捅他那一下硬得跟铁一样,这样也能软得下来? 想到这宋宁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啊!哼,竟然敢拿剑捅他,迟早有一天,他要捅还回来。 宋宁龌龊地想着,赵幽燕却不再理她,稍稍乔装打扮了一下后,便当先进城而去。岳松见宋宁仍盯着人家婀娜远去的背影,尤其是在那浑圆饱满的翘臀上不断流连,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主公,等回去后要不要我把她绑起来,晚上送到你房里去?” 宋宁一脸惊骇地看着他道:“你想做什么?我们葫芦口可是有纪律的。” 岳松心中暗自腹诽,军纪中明明说了不能调戏妇女,主公你还不是天天调戏人家赵姑娘? 岳松道:“主公是不是看上人家赵当家了?” 宋宁道:“是又如何?” “这女人啊你不能太惯着她。”岳松一脸认真地道:“也不用搞太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只要你把她弄上床,然后再拿银子不停砸她就行。第二天,保证她乖巧的跟个猫眯似的。” 宋宁一脸惊为天人地看着对方:“当年你就是这样对付嫂子的?” 岳松赧然道:“什么嫂子不嫂子的,老岳我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呢。” 呃,还没结婚你在这像个爱情专家一样教老子怎么攻略女人?难怪从未见过岳松的妻子,原来这厮竟还是条光棍:“你年龄也不小了,为何还不结婚?” 岳松道:“女人太麻烦,结婚后就更麻烦。我觉得吧,人生在世,还是一个人的好,潇潇洒洒的,想干啥都行。想女人了可以去青楼妓院,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砸趴下。可要是结婚了,有个婆娘管着你,哪还有现在快活?” 宋宁竖起大拇指,这见解果然精辟!原来他所谓的搞定女人只要不断砸钱就行是这么回事,真是简单粗暴,叫人叹为观止啊! 可惜宋宁是学不来的,而且如今已经结婚了,想要恢复单身也不可能了。 两人紧接着入城。宋宁让岳松去找张松,自己则快步追上赵幽燕:“妹妹,等等哥哥。” 无耻之徒,谁是你妹妹?赵幽燕仿佛未听见一般,反而走得更快了。 第三十八章 女王陛下 那张松天天带着几个小厮在县城中闲逛,岳松很快便找到了对方。宋宁带着赵幽燕急忙赶来,正与张松一方碰上。宋宁眼珠子一转,已有计较,迎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道:“张兄,真的是你!” 张松一脸懵逼地望着他,心道:你谁啊,本公子认识你吗? “张兄不记得我了?我是东郡宋玉啊!当日百花楼,你我共赏杜大家舞曲,一见如故之下喝得大醉,事后张兄为了帮我赢得美人心,还借了我三百两银子救急,怎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哦——原来是宋兄啊!”百花楼张松是去过不假,看杜大家跳舞抚琴也不止一次,但眼前这位自称“东郡宋玉”的公子,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了,难道是宋氏子弟?不过对方说自己借了他三百两银子这个可不能说不记得了,万一真有其事,自己岂不吃大亏了:“当日吃酒后便再没见过你,我还以为宋兄怕我向你追要那三百两银子所以故意躲着我呢。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宋兄从东郡送到我灵县来了?” 张松有几次在百花楼的确喝的大醉,只是他不记得自己有借过别人三百两银子。心中虽然狐疑,但张松却顺着宋宁的话先咬死了这一点。正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既然有人主动说欠他银子,他若不承认,岂不成了傻子? 鱼儿上钩了,宋宁心中暗喜。对方若是个君子,不承认有这回事,宋宁说不得还要再费些口舌才行。不过,既然张松这般贪婪,那就怪不得他了。 宋宁笑道:“张兄取笑我,兄弟当日恩情,小弟时时都记着呢。这不,今日一有空闲,立刻就带着舍妹来灵县了。一来嘛看望一下张兄,二来嘛也带我妹妹在灵县逛逛,顺便为她买几件新衣服。”说着便让开一个身位,将后面的赵幽燕让到张松的身前。 张松一见赵幽燕的面容,顿时惊为天人,心中一阵狂跳,我的乖乖,这宋玉的妹妹竟然这般漂亮,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是你妹妹?”也不怪张松这般不堪,实在是赵幽燕的姿色容貌太过出众,差点没亮瞎张松的狗眼。 “是啊!”宋宁道:“舍妹还是第一次来灵县,张兄作为此间地主,可一定要带我们好好逛逛才行啊。” “那是自然。”张松瞬间变得无比热情。早知道你有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妹,老子就是追到东郡去,也不会放你离开啊! 二人当即勾肩搭背,聊得甚是火热起来。前一秒二人还互不相识,一转眼便熟络得仿佛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一般。 赵幽燕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要换个地方,像张松这种货色,她早一巴掌拍死了。现在宋宁居然与他称兄道弟起来,虽然明知是假,但赵幽燕心中还是很不舒服。哼,果然是一丘之貉,这登徒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松看了看天色道:“贤弟,你二人还未吃午饭吧,不如今日就由张某作东,请你们去醉香楼上痛饮一番如何?” 宋宁道:“正有此意。今日与张兄再度相逢,实在可喜可贺,你我正当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好。贤弟请。” “张兄请。” 当即张松在前引路,宋宁与赵幽燕在后,一行人缓缓向醉香楼走去。 赵幽燕拉了拉宋宁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差不多就行了,和他喝什么酒?赶紧想办法把他弄出城才是正经。” “稍安勿躁。”宋宁道:“想要将对方骗出城急是急不来的,况且我们都出来大半天了,你不饿么?正好有人要当冤大头,我们岂能辜负人家的一番美意?” “你别把别人当傻子,小心被人看穿了。” “这不还有你吗?” “你也别指望我,如果出了事,我可不会帮你!” 二人正说着,那张松忍不住了,回过头来笑道:“贤弟,你们兄妹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哥哥来听听。” 妈的,这人真不要脸,我兄妹之间的悄悄话也能说给你听? “没什么。”宋宁快步跟上去,压低声音道:“我妹妹好奇,刚刚在问我醉酒百花楼的事呢。我这妹子还以为百花楼也和醉香楼一样是个酒楼呢。张兄等下得帮我,千万别说露嘴了。” 张松奇道:“令妹多大了,怎么连我们灵县的百花楼都不知道?” 宋宁道:“之前小弟不是说了吗?她这还是第一次来灵县。不瞒张兄,小弟家教甚严,舍妹虽然已过二八年华,但一直养在深闺,对外面的事物却懵懂的很,此次来灵县,还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请张兄务必替小弟保密才是。” “一定一定。”张松听后不由心花怒放,养在深闺好啊,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才好骗嘛! 很快一行人来到醉香楼。张松带着宋宁赵幽燕上到二楼,在临窗处开了个雅间,然后殷勤地请二人坐下。 宋宁不动声色地将赵幽燕拉到身后,道:“张兄,这醉香楼风景甚佳,看来是你们灵县首屈一指的酒楼吧?”说话间不动声色地便插到了二人中间,将张松挡在了外面。 赵幽燕心中暗自满意,相对张松,她自然还是愿意和宋宁坐在一起。 那张松心中却暗叫可惜,不过他也明白大家子弟最重礼仪,自己与对方妹妹毕竟是初见,能同席吃饭已是天幸,万万不可过分唐突。 这也是宋宁故意为之。不然以对方往日里的作派,只怕立刻就会带着一众手下对赵幽燕动手动脚,当众轻薄了。到时双方直接翻脸,他还怎么骗对方出城? 为讨赵幽燕欢心,张松点了一桌丰富的酒菜。可惜,赵幽燕从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对他也一直不假辞色。不过,张松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心中更加欢喜。 这男人啊,不管古今,多多少少都有点犯贱的毛病。若是那勾栏闾舍中的风尘女子,不用你勾搭自己便迎上来,曲意逢迎,他固然也喜欢,但心中却是鄙夷的;就算是平民百姓中的良家妇女,当街碰上后对他这样的纨绔恶少畏畏缩缩,敢怒不敢言,他调戏起来虽然也会十分来劲,但内心之中也还是不甚在意的。反而是赵幽燕这种,冷傲高洁,神圣不可侵犯的女子,让他看得心痒痒,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颇有些欲罢不能。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啊!自己若能与她在一起,哪怕是短寿十年也愿意啊! 宋宁在机关数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以及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察言观色,活跃气氛以及如何哄领导开心那是他的专长。对付张松这样的纨绔,自然也是手到擒来。几杯酒下肚,二人的感情顿时再次升温,差一点就要斩鸡头、烧黄纸,磕头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这醉香楼厨师的手艺真不赖,宋宁和赵幽燕赶了一天的路,还真有些饿了,当即风卷残云地吃起来,最后干脆还打包了一些,让张松的跟班二狗提着,准备等会给岳松带去。后者一直跟在后面,想来多半还没吃东西。 席间,张松总是偷偷地看向赵幽燕这边,越看越觉得喜欢,心里就跟个猫抓似的,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将赵幽燕搂到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不过有宋宁挡着,他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冲动,继续装作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旁敲侧击地打探着赵幽燕的情况。 比如询问宋宁父母高寿啊?宋兄家里可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业已成家没有?最后图穷匕现问到赵幽燕身上,你妹妹呢?定下亲事没有? 宋宁自是一通胡扯。说赵幽燕已经订亲。张松心中暗叫可惜,不过转脸一想,只是订亲而已,就算成亲也没事,自己再把她抢回来就是。 “不知是谁这么有福气,竟然能娶到令妹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为妻?”张松虽然打定主意要横刀夺爱,但心中还是不爽,紧接着便又咬牙切齿地问道。 宋宁煞有介事地道:“对方姓宋单名一个宁字,生得貌若潘安,才比子建,与我妹妹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嘶——那个天作之合啊!” 赵幽燕听见后气得牙痒痒,小手隐蔽地伸至宋宁腰间猛地一拧——我让你郎才女貌,我让你天作之合,不要脸! 张松脸色也黑得吓人,心中暗暗发狠:宋宁是吧?别叫老子遇到你,否则老子迟早将你打成残废,哼,敢跟老子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宋宁痛得龇牙咧嘴,忙抓住赵幽燕作恶的小手,死死握住,表面上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与张松胡扯。 张松死性不改,聊不几句,又一脸猥琐地偷看起赵幽燕来。赵幽燕心中厌恶之极,忍不住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眼中杀气四溢,吓得张松心中一寒,筷子都差点掉到地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张松竟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张松不但没有警醒,反而心中更加热切起来。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极品啊!今天本公子说什么也要得到。 等从酒楼上出来时,张松眼珠子一转又提议道:“贤弟前面说想给令妹买几件新衣裳,正好我知道有一家成衣铺子,价钱公道质量也好,不如愚兄带贤弟前去看看?” 赵幽燕眉头微皱,她是真不想和对方再呆下去了,若不是在城中不方便动手,她早将对方的两条腿都打断了。宋宁道:“好啊,请张兄在前带路。” 赵幽燕在旁边跺了跺脚,忍不住低声埋怨道:“你还有完没完,赶紧想办法带他出城,这又是吃饭又是逛铺子的,我们还要不要回山了?”对于她来说,现在跟那张松再多呆一秒钟都是折磨。 “姑奶奶你小声点,小心别被他听到了。”宋宁忙止住她道:“去成衣店逛逛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正好可以帮你去挑几件好看的衣服嘛!” 赵幽燕心中一动,难道他是为了给我挑衣服才答应去的:“哼,谁要你帮我挑衣服了?我又不是没衣服穿。”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却没有再反对,宋宁心中了然:“你是女王好不好,当然要多买些漂亮衣服才行啊,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这样的好身材和好容貌?” 什么好身材好容貌?一席话说得赵幽燕脸色绯红,耳根发热,这人就会说些花言巧语,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么:“什么女王?你别胡说好不好?”赵幽燕美目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词汇。 “女大王也是女王嘛。”宋宁无耻地道:“在我们摩天岭,哦不,在整个南岭,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得起‘女王陛下’这个称号!”这人一直记着攻略赵幽燕的计划,所以抓住一切机会,时不时就要撩拨人家一下。 为了不让张松听见,两人靠得很近。赵幽燕只觉耳根一热,一时间本就微醺的脸蛋更红了,看得宋宁都忍不住呆了一呆。 原来是这么个女王!赵幽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间不由心中狂跳,忍不住啐道:“就会胡说八道,你可别瞎说,‘女王陛下’也是能随便说的么?被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宋宁道:“我可没有瞎说。你本来就是女王嘛,就算皇后来了比你也要逊色一筹。” “呸,你还说!”赵幽燕嗔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和那姓张的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再不理他,当先向前走去。宋宁的心思她一清二楚,哼,都是有妻子的人了,竟然还想哄骗她,她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宋宁连忙跟上:“女王陛下慢走,小的来给你引路。” 第三十九章 绑票成功 张松说的成衣铺子并不远,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几人便已赶到。店主见客人前来,自是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宋宁环视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家专卖女子衣服的店铺,里面的衣服色彩鲜艳、外观优美,且样式多样、布料上乘,深受女性客户的喜爱,但见里面顾客众多,不少美妇少女留连其间,的确是一家上等的成衣店。 前世宋宁为了追女孩子,尤其是追局长千金时可没少给女人买衣服,所以早已练就了一副好眼光。不管是哪种档次的衣服,他都能选出适合女朋友的款式来,并很好地帮她搭配。 他只是简单目测了一下,便对赵幽燕的身高、体重、三围等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再加上对她个人喜好、形象气质的了解,很快便知道她适合穿什么衣服,如何搭配才会最好看。 所以,他只是来回在店中逛了两遍,便已为赵幽燕选好了三套衣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个也没落下。 宋宁让店家偷偷用袋子装好,然后直接来找张松结账。这期间,张松一直跟在赵幽燕的旁边,一会儿问这件衣服怎么样?一会儿问那件裙子喜不喜欢?赵幽燕烦不胜烦,有心想要不理,后者却像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若不是城中不好动手,此刻张松都死三百回了。 可恨宋宁这家伙居然丢下自己跑了,赵幽燕抬眼望去,只见宋宁一个人在店中四处晃悠,也不知在干什么?这死人,不是说要给她挑衣服的吗?赵幽燕心里恨得牙痒痒,还女王陛下,你就是这样对待女王陛下的? 哼,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 张松在一旁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骗子,鬼”几个字,还以为赵幽燕是担心店家弄鬼,忙宽慰道:“宋姑娘请放心,到这里来买衣服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这里面的衣服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店家从不敢弄鬼,也不敢欺骗客人。” “滚!”赵幽燕冷冷道。 张松懵了,什么情况这是?赵幽燕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着实吓了他一跳。前面不是挺文静的吗?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彪悍了? 幸好这时,宋宁过来了:“张兄,舍妹的衣服我已经选好了,只是今日小弟走的匆忙,忘了带银子……” 张松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逃过一劫,闻言豪爽道:“贤弟不用担心,这不还有我吗?算我账上就是。” 宋宁道:“这如何使得?” 张松道:“令妹第一次来灵县,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几件衣服,就当是愚兄送给令妹的见面礼好了。” 赵幽燕看也不看宋宁一眼,转身便走出店门,快速离去。 “我妹妹怎么了?”宋宁愕然道。 张松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想起刚刚对方也是莫名的发火,难道是刚刚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她生气了?张松有些心虚地道:“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她就生气了。” 宋宁提着衣物连忙追上去,张松也想跟上去,却被店家拦住:“客官,您还没付账呢。” 张松无奈只得停下。 宋宁追出来,一把将赵幽燕拉住:“我说大小姐,你又发什么脾气?肥羊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赵幽燕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里面那个是肥羊啊!我看你选衣服选得起劲,早把这事给忘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吃完饭买衣服,买完衣服是不是又要去喝茶听曲,最后干脆我们今天也不用再回去了。” “拜托,你声音小点行不行?生怕别人听不见还是怎么着。”宋宁连忙往后看了看,见张松被店主缠住,和他那几个手下并未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赵幽燕却是余怒未熄地道:“听见了就听见了,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你倒好,明明知道我不耐烦他,还把我一个人晾在那里,自己却悠哉游哉地四处闲逛。” 宋宁道:“我这不是在给你挑衣服吗?”这小妞还真是个暴脾气,这才多久就受不了了。老子陪这小子又是喝酒又是聊天的我说什么了吗?宋宁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道:“呶,一共三套,都是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 赵幽燕一把打开他的手道:“谁稀罕。”脸色却好了许多。原来对方刚刚并不是在乱逛,而是一直在给她选衣服。赵幽燕心中欢喜,偷偷瞧了一眼,果然见袋子里花花绿绿色彩鲜艳的尽是女子穿用的衣物。也不知对方挑的什么样式的,赵幽燕想要打开看看,却又落不下脸来。 宋宁故意道:“真不要?那我给别人了。” 赵幽燕冷哼一声,道:“你爱给谁给谁?快放手!”说着生气地甩开宋宁的手。 宋宁却一把将她的手又拉了回来,然后将袋子硬生生地塞到了她的手里道:“我要给女王陛下啊,你知道她在哪吗?” “呸!”赵幽燕转嗔为喜道:“那你给你的女王陛下去,拿给我算怎么回事?” 宋宁嘻嘻道:“你就是我的女王陛下啊!好了,别生气了,等姓张的出来,我们立刻就出城。” 赵幽燕道:“你觉得姓张的会跟上来?” “他一定会的。”宋宁信心十足地道。 赵幽燕也不搭理,转身就走。 “喂,你干什么?”宋宁急忙追上。 赵幽燕压低声音道:“姓张的出来了。” 宋宁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张松已经出来:“贤弟留步,等等哥哥!” 宋宁闻言,不但不停,反而和赵幽燕走得更快了。 张松先是一愣,旋即带领一众手下加快追了上来,其中跟班二狗还提着前面宋宁打包的饭盒。 “贤弟,贤弟。”张松边追边喊:“贤弟,你这是干什么?为何不告而别?” 宋宁只得停了下来,苦笑道:“非是小弟不告而别,而是舍妹不知为何闹着要走。我这不是拼命想要拦住她吗?” “是吗?”刚刚那一瞬间,张松差点怀疑对方是骗子趁机想逃走呢。 “张兄,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惹我妹妹生气了?”宋宁忽然狐疑地看着张松道:“不然她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走?” 张松心中一虚,忙道:“贤弟,愚兄对令妹恭敬有加,恨不能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她,如何敢惹她生气?” 宋宁道:“老实说,张兄你是不是对我妹妹有意思?” 张松不好意思道:“贤弟看出来了,实不相瞒,愚兄一见令妹,顿时三魂七魄去了大半。这辈子除了令妹,愚兄是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了。” 尼玛,你骗鬼呢?宋宁心中鄙视,嘴上却装作一脸恍然的样子道:“原来如此,肯定是张兄你太心急了,在我妹妹面前表现太过,所以才惹她生气了。” 张松有心想反驳,却有点底气不足:“那怎么办?贤弟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对你妹妹说啊!” “唉,你不知道。”宋宁叹息一声道:“我妹妹在我家从小就是掌上明珠,长这么大我们还从未给她受过一点伤害和委屈。每次生气了我都要哄上半天她才会回心转意。不好,我妹妹要出城了,快,我们雇辆马车,先追上她再说,不然,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姑娘家,遇到危险怎么办?” 张松抬眼一看,果然见到赵幽燕步履轻快,竟已到了城门口。这下他也急了,妈的,到嘴的天鹅怎么能让她跑了:“二狗,快叫辆马车过来。”他急声吩咐自己的跟班道。 那二狗应命而去。 宋宁道:“张兄,我得先追上去,不然,我怕我妹妹等下就要跟丢了。” “不急。”张松眼珠子转了转,却一把抓住宋宁,皮笑肉不笑地道:“贤弟,再急也不急在这一下。我让我手下追上去,保证不弄丢你妹妹就是。”说着对着自己的几个跟班使了下眼色。 顿时,便有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跟了上去。剩下还有两个人却围了上来,将宋宁前后夹住。显然,若宋宁敢有异动,他们立刻就会出手,将宋宁拿下。 张松一脸阴恻恻地看着宋宁,心中暗道:“小子,你若是敢骗老子,今日本少爷定要叫你知道,马王爷是不是真的有三只眼?” 宋宁心中暗骂。这孙子,不傻嘛,竟然始终保持着警惕,这是把自己当成骗吃骗喝的神棍,担心自己趁机跑路呢。不过,任你再奸诈似鬼,却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真当那位是我妹妹吗?那可是摩天岭的三当家,你手下这两个跟班在县里欺负欺负小老百姓还行,要对上赵幽燕,只怕还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宋宁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岳松就在后面,忙隐晦地向他打了个手势。岳松会意,立刻当先一步出了县城。 不一会儿,那二狗便雇了一辆马车过来。宋宁当先上了一辆马车,张松随后跟上。至于他的两名手下,自是紧紧跟在后面。 “快,快追上我妹妹。”宋宁急声吩咐道。 那车夫却望向张松。张松冷冷地看着宋宁,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没听到我贤弟的话吗?还愣着做什么。” 车夫这才连忙应了声:“是。”然后一扬马鞭,出城而去。 马车上,张松仍然一脸阴挚地看着宋宁道:“贤弟,不知你是东郡哪里人氏?” 宋宁知道对方已对自己起疑,当即不动声色地道:“张兄,我是东郡宋氏旁系子弟。家父宋有德,如今忝为东郡来阴县县丞。” 开玩笑,既然要行骗,这之前宋宁肯定是下过功夫的。他刚刚说出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宋有德也的确有一子一女。 张松又进一步问道:“当日在百花楼,你是坐在哪个位置?愚兄又是如何与你喝的酒?” 宋宁道:“张兄莫不是对当天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 张松一脸冷笑地道:“是不太记得了,所以才要贤弟具体再详细说说嘛。” 宋宁道:“当日我与张兄喝得一样多,说实话许多细节小弟也记不清了。” 张松冷笑道:“是真记不清了,还是你根本就没去过百花楼?” 宋宁道:“张兄这叫什么话,小弟当然去过百花楼,不然如何认得张兄?” “是吗?”张松眼神越发冷冽起来:“就算当日我喝得大醉,但我的手下却没有喝酒。他们可从没有见过你。” 宋宁淡淡道:“或许他们记性不好,所以给忘了吧。” “你还敢狡辩,说,你到底是谁?” 正在这时,只听见“吁”的一声,马车猛地停下。张松一个坐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他立刻掀开马车帘子,怒道:“怎么回事?”却见一名女子站在大路中央,正好堵住了前方的道路,正是赵幽燕。 张松先是一愣,旋即不由大喜,哈哈美人,看你今日还往哪跑?不过很快他便觉察到了不对。怎么不见他的两个手下? 正愣神间,忽听到马车后方又传来打斗之声。他急忙向后看去,却见后方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位体型魁梧的大汉,三五两下便将他的两名跟班全部打倒在地。正是岳松。 此时,马车已驶出城外,来到一片稀疏的树林之中。因为有树林遮挡,所以虽然与县城隔得不远,但却不虞会被其他人发现。 不过,这毕竟是在官道之上,来往之人甚多。当下,宋宁等人也不敢耽搁,直接抓着张松便驾驶马车迅速离去。临走前,宋宁对张松的几个跟班撂下狠话:“告诉你家老爷张凌,就说我请张兄到摩天岭去做客了,张老爷若是想他儿子了,就上摩天岭葫芦口来领人。” 马车中,张松惊惧地看着赵幽燕:“摩天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闭嘴。”赵幽燕一脚将对方踢倒在座位上,旋即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秋水宝剑,一下架到张松的脖子上:“再敢乱喊乱叫,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张松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宋宁下意识离赵幽燕远了些,想到之前自己一再挑战后者的底线,背上就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之前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恩这小妞太狠了,自己在搞定她之前还是悠着点的好。 张松想起之前在酒席上赵幽燕看向自己时杀气逼人的眼神,终于醒悟道:“你们是摩天岭上的土匪!”只恨自己当时色欲熏心,竟没有发现异常。这人哪是什么大家闺秀,分明是山上的女土匪啊! 第四十章 全家下狱 宋宁笑嘻嘻地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敝人摩天岭大盗,人送外号‘玉面小郎君’,至于我旁边的这位,”宋宁指了指赵幽燕道:“那就更了不得了,乃是智慧与美丽的化身,南岭大山中永恒的女神,我们摩天岭的当家之一‘赵女王’是也。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张兄你的勇气,竟敢打我们赵女王的主意。” 赵幽燕在一旁听到,不由直翻白眼。什么“玉面小郎君”、“赵女王”,这家伙尽会胡扯。 竟然真是摩天岭上的土匪,这下完了,张松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忙道:“我没有……打她主意,我只是好心想……送贤弟你们回去,可从没什么坏心思啊……” “谁是你贤弟?”宋宁突然变脸,直接打断他道:“你我素不相识,以你张大公子的德性,会这么好心送我们回家?还不是看我赵当家长得好看,痴心妄想之下所以这才大献殷勤。” “我真是好心。”张松都快哭了:“贤弟,不……好汉,求你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伤我的性命。”说着便双膝跪地,拼命地求饶。 “放了你,怎么可能?”宋宁嗤笑一声道:“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能给我一万两银子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放了你。” “什么,一万两银子!” “怎么,难道你张大少爷的命还不值一万两银子吗?” “可我身没有那么多银子?” “那你还说个屁,敢情你刚刚一直是在消遣老子吗?” “没有没有,在下怎么敢……我是真没有那么多银子。” “闭嘴,你再说我可就要两万两银子了。” 张松听后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蜷缩在马车角落里,再不敢说话了。 灵县张家。张松的父亲张凌听闻张松竟被摩天岭的土匪绑了去,老头两眼一番,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管家眼明手快,忙上前扶住他,急唤道:“老爷,老爷……” 张老爷子幽幽醒转,一开口却是骂道:“这个孽障,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人家什么来历都不知道,他就敢跟着出城?现在被摩天岭的人抓去,那摩天岭的盖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啊!”说着便又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 还是那管家冷静些,见状忙安慰道:“老爷,对方并未伤害少爷,且还肯放二狗他们回来,显然只是想以少爷当人质,勒索些钱财。” 张老爷也是关心则乱,被管家一提醒,立刻也醒悟过来,不由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既是如此,明天你亲自去一趟摩天岭,务必要把少爷带回来。至于些许财物,只要不是太过分,给他们便是。” “是。” 第二天,张府管事独自上山求见宋宁。宋宁并没有再露面,而是让岳松代他前去交涉。 岳松亭长出身,这点小事自不在话下。当即按照宋宁的吩咐,狠狠敲诈了张家一笔。三日后,张府以敬献白银三千两、铜钱一万枚、布五十匹,并资助大米一百石、肉三百斤的代价将张松平安赎回。 对此,宋宁十分满意。 十日后,聂忍也完成任务归来。这次,他遵照宋宁的吩咐,由50人自行招人回来,最后共招揽了近500人回山。50人,无人逃走,全部返回,且平均每人带了近10人回来,最多的一个带了15人,少的也带回有五六个。 最终确切数字是486人。加上戴岩的手下以及之前的50人,如今葫芦口的人数一下激增至550人。这还不包括他们的女人和小孩。 这大大超过了宋宁的预期。原本,他只打算招300人来的,因为再多就要引起盖隐的不满和警惕了。不过事已至此,他自然没有把人再赶下山的道理。 宋宁从550人中挑选出500人,参照大苏帝国军队的编制,以五人为一伍,设一伍长;两伍(10人)为一什,设一什长;五什(50人)为一队,设一队长;两队(100人)为一屯,设一屯长(百夫长);五屯(500人)为一曲,设一军侯(比六百石,相当于县尉)。 在此之上,两曲(1000人)为一部,设一军司马(别部司马,相当于千夫长);五部(5000人)为一营,设一校尉(相当于郡尉,比二千石);两营为一军(人),设一将军(偏将军、裨将军)。 当然,现在宋宁总共也才500人,最多设一曲军侯也就够了,之后的军司马、校尉、将军等编制只能留待以后了。 按照之前的承诺,宋宁将之前的50人全部任命成了什长。50人欢欣鼓舞,差点齐呼万岁。 至于剩下的50人,多为年龄偏大或身体瘦弱者,宋宁干脆编成一支后勤队,负责500人的后勤补给。 后勤队,宋宁指定一个叫褚卫的人为队长。是的,就是宋宁在剧县培养的心腹手下,曾替宋宁打理外宅的那个褚卫。 此次聂忍带50人下山招人,宋宁特意嘱咐聂忍暗中潜回剧县,将褚卫、吴买、慕同、林猛、张英、罗鸿、谭霄以及宋一等20名少年少女全部带回葫芦口。唯有陈用、余九、路远、蓝虚等人继续在剧县潜伏,暗中打理宋宁的产业。 名义上,褚卫等27人便是聂忍此次招回的“流民”,赵幽燕因为被宋宁带去灵县绑架张松,所以并未察觉。 这也是宋宁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在剧县培养的心腹班底弄到葫芦口来。他要自立门户,在这千里南岭之中立足,首先就得有与摩天岭抗衡的实力。宋宁让聂忍带50人外出招人,便是要打造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而要在赵幽燕、戴岩的监视与遏制下真正掌握这支武装力量,褚卫等人便是关键。 下午,聂忍找了个机会,单独向宋宁复命道:“主公,忍幸不辱命。按照主公吩咐,除陈用和余九继续留在剧县之外,褚卫、吴买等27人均已来到葫芦口。现在他们都在军营之中,等候主公的召见。” 宋宁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先不急着见他们,如今这葫芦口有不少盖隐的眼线和探子,我们必须小心从事。” “是。”岳松又从怀中拿出一大叠银票道:“主公,这是属下从陈用那支取的三万银票。” 这也是宋宁事先吩咐的。剧县宋宁经营时间最长,底蕴还是有一些的,此次调取三万资金过来,他有大用。 “主公,还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聂忍又道:“是有关剧县张家的。” 宋宁皱了皱眉,心思略微一转便猜到了几分:“可是张家出事了?” 聂忍点头道:“是的。半月前,张家被剧县县令抄家了,张家上下包括张老夫人在内全部被打入大牢。听闻当日我等离开剧县后,张老夫人曾要张老爷带领家眷连夜逃离剧县,以免遭遇不测。只是张老爷放不下家中产业,没有听从。结果不久便有人举报张家放高利贷,逼死人命,还私售禁物,罪大恶极。剧县王县令震怒,下令彻查。最后被查出全部属实,一夜之间,张家全家被抄,不论男女全部入狱。” 话说当日张肃本来已答应张老夫人立刻带人逃走的,谁知回房后和妻子张夫人一说,后者立刻就跳了起来,却是死活不肯离开剧县。她的理由倒也充分,说老太太有些危言耸听了,陆郡守作为一郡之首,总要注意点影响不是?杀害他儿子的是宋宁,与他们张家有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说,即便陆郡守牵怒张家,张肃也可以携重礼上门去赔礼道歉请求陆郡守原谅嘛,人家陆郡守还能紧抓着张家不放不成? 张肃想了想,觉得妻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加上心中委实割舍不下张家的产业,所以犹豫良久之后,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可怜张老夫人知晓后,当场便气晕了过去。 什么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张肃和张夫人一直忧心忡忡,生怕张老夫人的话会成真。第二天,张肃便赶赴郡城,与他在郡守府任职的胞弟一起携重礼拜见陆郡守。陆郡守虽未见他们,却收了二人的礼。 没见到陆郡守,张肃原本还有些惴惴,但后面渐渐也放心下来。陆郡守既然收了礼,便是接受了他的道歉,想来应该不会有事了。 看来,夫人说的没错。陆郡守大人有大量,即便牵怒张家,但只要张家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对方也不会再紧揪着张家不放的。 之后果然一直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一般。这下张肃和张夫人总算彻底放心下来。却哪想道,王县令会突然发难,以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举报,悍然将张家之人拿下并拷问。所谓的放高利贷逼死人命,张肃是真不知情,乃是张夫人所为。张夫人放高利贷倒是真的,人证物证俱在,后者根本无法辩驳。 至于私售禁物。张肃仍不知情,乃是张肃之子,也就是张茹的哥哥所为。一日,张茹哥哥从古玩市场中偶然淘到一个玉如意,他的一位好友见后十分欢喜,便出高价将之买了过去。本来很寻常的一件事,也不知怎滴,这个玉如意最后就成了宫中之物,经鉴定乃是有人从宫中偷盗出来的脏物。 这下张肃之子也完蛋了。 直到此时,张肃才幡然醒悟,后悔莫及地道:“夫人误我,夫人误我啊!只恨当日未听母亲之言,这才有今日之祸!”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此事,你可已告知夫人?”宋宁听后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聂忍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越过宋宁,直接去告诉夫人。 “既如此,你暂时先不要告诉夫人吧,免得她知道后,徒增担心。”良久,宋宁才低声嘱咐道。 “是。”聂忍连忙应下,心知宋宁是不会去救张家了。 也对,当初张肃这般绝情,换作是他,也不会冒险回剧县救他们的。 聂忍猜的没错,对于张肃一家,宋宁一点也不同情。张家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完全是张肃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且不说现在他实力还很弱小,即便他有足够的实力,也不愿冒险去救张家。唯一可惜的是张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遭受破家之祸,牢狱之苦。 这也是宋宁要聂忍暂时不要告诉张茹的原因。因为一旦让张茹得知,就算当初张肃夫妇有再多不是,但作为女儿张茹不可能见死不救的。而一旦张茹要救人,即便她未向宋宁求情,但作为丈夫,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到时,宋宁可就真的被动了。所以,干脆不告诉她才是最好的办法。虽然这样一来心中对张茹会有所亏欠和愧疚,但宋宁不可能为了张家将自己和手下置于险境之中。 所以,张家之事,他不会管。是生是死,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第四十一章 俘获芳心 第二日,宋宁对葫芦口的人事进行了调整,趁机将褚卫等人提拔,安插到了葫芦口的重要位置上:任命聂忍为曲军侯,负责500人的军事训练。 岳松、罗鸿、谭霄、林猛、张英为屯将(百夫长),各率一个百人队。 褚卫为后勤队长,负责总管供需后勤。 吴买和慕同为宋宁助手,前者辅助宋宁处理葫芦口诸多内务。后者专司负责葫芦口的兵器打造及屯田事宜。 有聂忍、罗鸿、谭霄、林猛、张英、褚卫等人在,宋宁才敢一次性招入那么多人,才有底气和把握掌控这支军队。这将是他的第一支嫡系武装,也是他接下来在南岭立足、崛起的资本。 除褚卫等8人外,还有宋一至宋十二以及宋大乔、宋小乔等20人。不过,他们年龄还小,宋宁并未将之编入军队。 20人平均年龄不过十二三岁,宋宁打算一边继续培养他们,一边让他们辅助自己处理葫芦口的日常事务,如规划设计、户籍登记、课堂教学、荒地开垦、物资统计等等。确切的说,除军事之外的其他所有繁琐政务,都要他们参与学习,并逐步接手负责。 目前,此项工作名义上是由赵幽燕负责,戴岩协助。但二人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实际上,大部分事情还是宋宁亲自在管理。20人虽然年幼,但经宋宁多年培养,能力比赵幽燕、戴岩两个土匪却是强了不少。且20人从小受宋宁的熏陶,思想上有宋宁很深的印记,忠诚度甚至比褚卫等人更高。有他们辅助的话,宋宁不仅能从繁琐的政务中解脱出来,且心里也能更放心一些。 有了钱,又有了人,葫芦口开始迅速发展。宋宁对葫芦口进行整体规划,居民区、办公区、军营、校场、学堂等分开,除不断建设茅屋、竹屋等住房外,还建设了好几个公用茅厕,禁止所有人随处大小便。一旦发现,严厉处置。 葫芦口现有的人,包括女人和小孩全部按户登记造册。表现优异者可优先租赁或免费租赁公用住房,立有大功者可分发田地。 鼓励众人养殖猪、牛、羊、鸡等家用畜禽,但必须统一规划,不能随意选址建场,养殖区必须与生活区分开,粪便尿液需集中收集处理。同时发动军民开垦荒地,种植土豆、红薯、高粱等耐旱作物,人畜粪便集中收集后全部用于田地施肥。 短短两月时间,葫芦口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面貌变得焕然一新。 军队上,宋宁将500人编成了5个纵队(五个屯),每个纵队100人,都是10排10列,看起来就像五个标准的正方形。 每一排(10人)设一个什长,由之前50名最初加入葫芦口的老人担任。 每天上午依然是军训,这次有50名老人带领,其他人很快便学会了列队、站立、向左转、向右转等事情,比宋宁第一次给众人军训时顺利了许多。 可惜,葫芦口没有铁矿,这次招的人中也缺乏会打造兵器铠甲的大匠,宋宁暂时只能拿一些木刀、木棍等让大家训练。这也很好理解,匠人虽是贱籍,但大匠技艺纯熟,大多身怀绝艺,一般生活还是优渥的,怎么可能像这些走投无路、无家可归的人一样,也巴巴地跑到大山里面来。 只是,这样一来,宋宁就麻烦了。没有精良的武器,这些人就算人数再增加一倍,也不可能与盖隐等大盗相抗衡的。 宋宁心中暗暗焦急。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从外面招人了,即使他有钱也不行。一个是葫芦口本身地域所限,容不下太多人;另一个则是因为盖隐。后者绝不会坐视他无限制地“扩张”下去。若非认定宋宁在军事上没有天赋,现在盖隐估计都对他动手了。 所以,武器装备的问题,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了。 让赵幽燕向盖隐讨要?用屁股想也知道后者不会再理会;去外面抢?这倒是个办法。世家大族中,无论是能写会算的掌柜,教书识字的先生还是懂得冶炼制造的能工巧匠,他们都不缺。自己不是要绑架勒索么?与其勒索钱粮财物,还不如从他们手中索要人才。对,就是人才。在时下其他人的眼里,以上之人都算不上人才,而是贱民。但在宋宁眼里,他们才是自己急需和有用的人才。 恩,就这么办。 宋宁找来岳松,让他再去绑架。自第一次岳松从张凌手中索要回大量金银财物后,宋宁对岳松大为赞赏。两月中,他带领赵幽燕、岳松又去劫富济贫了两次,成功后依然交给岳松去处理。岳松果然没让他失望,每次都是满载而归。岳松之前作为亭长,本就是掌治安捕盗等事,对敲诈勒索什么的自然也十分在行。 哪知岳松过来后却忍不住抱怨起来。原来前后三次绑架,虽然斩获颇丰,然而所有财物最终却全部要上交给赵幽燕,这让岳松心里很不爽。 按照宋宁的安排,现在葫芦口的内政事务名义上还是赵幽燕在负责。军纪上说“一切收缴要充公”,所以几人每次劫来的财物都要交给赵幽燕保管。第一次时岳松心中便已有不满,第二次、第三次还这样,他心里能不憋气么? “主公,这次所得的财物不会又要上交给赵幽燕那娘们吧?” “这是当然。”宋宁道:“我早就说过了,葫芦口的一切财物支出都由她负责管理。” “为啥呀?”岳松顿时不满道:“那娘们和我们又不是一条心,你怎么能将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钱财都交给她呢?万一她要是偷偷给了摩天岭……” “你胡说什么?”宋宁忙打断他道:“子虚乌有的事少在这里瞎说。” 正说着,恰巧赵幽燕进来,却是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她冷哼一声道:“老岳,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岳松不由有些尴尬,当面却不肯弱了气势,梗着脖子道:“我难道说错了吗?” “岳松!”宋宁怒道:“不许对赵姑娘无礼。你若再在这里犯浑,小心我军法从事!” 赵幽燕直视着岳松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从未将葫芦口的财物偷偷拿去摩天岭。” 岳松摆明了不信,对宋宁拱了拱手道:“主公,若无他事我先出去了。” 宋宁直接挥手赶人:“滚吧。” 岳松也不在意,转身雄纠纠气昴昴地去了,仿佛打了场胜仗的公鸡一般。 “这厮就这脾气,”宋宁上来握住赵幽燕的手道:“你别介意!” 赵幽燕直接拍开他的手道:“少动手动脚的。他说的也有道理,以后葫芦口的财物你还是交给别人打理吧——我真的不适合。” 宋宁却再次握住她的手,然后轻轻一带,便将她拥在了怀里。 这厮自上次带着赵幽燕去灵县绑架张松后,便每日对着人家穷追猛打。赵幽燕虽然极力抗拒,怎奈宋宁脸皮已修炼到极致,死缠烂打之下,最终还是被他攻破了心防。 骤然被他拥入怀中,赵幽燕羞涩欲死,连忙用手抵住宋宁的胸口,娇斥道:“你要死啊!等下要是让人看见,我还要不要活了?” 宋宁笑道:“放心,这会儿不会有人来的。” “那也不行!快放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赵幽燕虽然说的疾言厉色,但手上推拒的力道却不大。以她的武艺,若真生气了,宋宁安能抱得住她? 宋宁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不但不放,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一直信你。” 赵幽燕有点敌不住他的目光,忙偏过头去道:“我是说认真的,我的性格并不适合处理内政,我更喜欢武事一些。就算没有刚才的事,我也打算和你说的。” “真不是和岳松置气?”这个宋宁其实也知道,但他不可能主动提出来,现在赵幽燕自己这样说,正合他的心意。 “真不是。”赵幽燕哪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老实说道:“我承认刚刚岳松说的话我是很生气,毕竟他冤枉了我。不过,葫芦口现在的人口比之前多了数十倍,需要管理的事务太多太繁琐了,我是真的胜任不了,你还是交给专业的内政人才去打理吧。” “真的?” “真的。”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宋宁试探道:“只是你不帮我的话,我能交给谁呢?戴岩如何?” 赵幽燕摇头道:“他更不行。我倒是觉得管理后勤的那个褚卫和你身边那个叫吴买的不错,你可以让他们试试。” 宋宁认真地看着赵幽燕的眼睛,发现她语出赤诚,不像是在说谎话。宋宁心中既感动又惭愧。看来,对方是真为他着想,而并不是像他一样只是在试探。 对赵幽燕,宋宁始终是存着几分提防之心的。毕竟对方是盖隐的人。他接近她,甚至不惜花费大量心思和精力攻略她,目的不过是为了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以防备盖隐而已。 要说他有多喜欢她,却是谈不上的。更多的是为了自身安全和利益考虑,再加上几分对她颜值的欣赏而已。 然而,赵幽燕在他强大的攻势下显然已有坠入爱河的趋势。如今,竟开始真心为他考虑了。 如果排除盖隐的因素,赵幽燕倒不失为一个好姑娘。若是可能的话,宋宁并不想辜负她。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终有一日,他与盖隐之间会爆发激烈冲突,到时赵幽燕该如何自处? 如果一定要在自己的事业和赵幽燕之间做一个选择,宋宁肯定会选择自己的事业,因为他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有妻子家室,还有跟随他的忠臣下属,他不可能因为赵幽燕而放弃所有人。 所以,真到了必须要舍弃一方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辜负赵幽燕的。 想到这里,宋宁心中暗叹一声,但愿她不是盖隐的死忠,最终不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他轻轻抚摸着赵幽燕柔软的腰肢道:“你不喜欢管理内政,那你喜欢做什么呢?” 赵幽燕见他得寸进尺,心中又羞又气,熟练地掐住他腰间的软肉,用力就是一拧。宋宁惨叫一声,手上的劲力自然就松了。赵幽燕趁机跳跃开来,一脸得意地笑道:“我从小就喜欢武事,你不知道吗?” 宋宁痛得呲牙咧嘴,没好气地道:“女孩子家家的,每天舞刀弄枪的真的好吗?” 赵幽燕道:“舞刀弄枪怎么了?难道女子一定要深居简出,每日只知吟诗作赋,针线女红,才是好女子吗?谁规定女子就不能喜欢武事了?我偏就喜欢练兵打仗,你管我?” 宋宁笑道:“我可没这样说。不管你喜欢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赵幽燕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宋宁:“真的?” “当然。”宋宁笑着点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你喜欢武事并不算什么稀奇,也没什么不好。你既喜欢练兵,那我就让你带兵。” 赵幽燕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宋宁的开明简直出乎她的意料。赵幽燕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感动。宋宁对她的宠爱和纵容甚至超过了她已经死去的父亲,也不枉自己这般对他:“那……如果我要你将葫芦口的500人都交给我呢,你也答应吗?” 宋宁一愣,但见赵幽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看他笑话的样子,便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我说过,无论怎样,我都信你。” 这下轮到赵幽燕震惊了:“你真的愿意将这500人都交给我?” “千真万确。”宋宁斩钉截铁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起谎话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真实的情况是,他就从未真正信任过人家。 即便是现在,他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爽快,也是因为有聂忍、岳松、罗鸿、谭霄、林猛、张英、褚卫等人在,他对这500人有绝对掌控的信心和把握,所以话才说得这般漂亮,而并非是因为他信任对方。 不过,赵幽燕显然不这样想。本来,她以为宋宁是不可能会把这500人交给自己的。因为这样一来,宋宁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她手里。一旦她想对他不利,宋宁将万劫不复。以她的观察,宋宁这种极度理性的人不可能会这样做的。他一般都是将军队交给聂忍。而她,毕竟来自摩天岭,宋宁嘴上再说喜欢自己,心里也不会完全信任的。 然而,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宋宁竟然答应了。这下,赵幽燕是真的感动了。原本还有些怀疑宋宁对她的感情,这下也再无怀疑。 一个肯将自己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的男人,若说他还不喜欢你,怎么可能? 这回轮到赵幽燕直勾勾地望着宋宁了:“你就不怕我会趁机夺走你的军队,让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吗?” 宋宁一看她的表情,就知她真的感动了,当即再接再厉道:“不怕!我相信你绝不会负我。” 第四十二章 两不相帮 赵幽燕眼睛不自觉地湿润起来。她怔怔地望着宋宁,心中再无法掩饰对他的爱意:“你这个傻瓜。如果我有二心,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长这么大,宋宁是第一个对她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在这一点上,盖隐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盖隐虽然对她也很好,但盖隐从不会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赵幽燕不知道,其实宋宁也是如此。只不过,宋宁更会掩饰罢了。 宋宁再次上前轻轻将她拥住,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句话可就是百分百的屁话了,可惜有了前面的铺垫,赵幽燕智商迅速下降,竟以为宋宁说的是真话,不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这次她没有再推拒,反而伸出双手,主动搂住宋宁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你就把这500人交给我,我来帮你训练他们。” 宋宁表情一僵,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难道赵幽燕刚才一直在做戏?目的就是为了夺走这500人的指挥权? 不过很快宋宁又否认了这一点。如果真是这样,那赵幽燕的心机也太可怕了。 “你的心跳乱了。”这时,靠在他胸口的赵幽燕突然开口道:“看来你并非真心要将这500人交给我,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其实还是不放心。” 宋宁心中一凛。靠,是不是古今中外的女子都有这技能,听一下心跳便能知道对方是真心还是说谎。敢问这有科学依据吗? 宋宁反应倒也不慢,立刻道:“不是不放心,只是有些舍不得。你也知道,这500人凝聚了我多少心血。不过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明天起,这500人就都交给你训练和指挥了,我绝不食言。” 心中却暗暗警醒,自己因为赵幽燕是女子,下意识中就有所轻视,这段时间,对方在他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也让他有些膨胀了,却忘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从古到今,不知多少豪杰因为小瞧女人而栽了大跟头。如:义渠王栽在芈月手上,韩信、彭越死于吕后之手,长孙无忌惨败于武则天之下,多尔衮输给了孝庄,雍正也被甄嬛算计到死等等。前面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大英雄大豪杰,却无一例外,败给了后面看似柔弱的女子。 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赵幽燕看他急了,顿时笑道:“看把你紧张的。放心拉,你这般信任于我,我绝不会对你不利的。虽然你鼓捣的那些东西在保持队形,培养士兵良好的纪律和习惯方面有一定的作用,但缺乏实战训练,也没有战阵的配合,真要上了战场的话,只会是个空架子。不要说和正规的军队相比,就算是这大山之中的悍匪,你们也打不过。” 宋宁没想到赵幽燕竟有这般见识,看来自己之前的确是小看她了。她分明和聂忍一样,也看出了他这样军训的作用,并一眼洞悉了军训的弱点。 其实,宋宁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也明白自己的队伍只是军训的话无法形成真正的战斗力,一旦上战场的话,必然会损失惨重。但他因为害怕盖隐忌惮自己,不敢加入真正的实战训练,只敢让聂忍将队伍带出去时偷偷地练一下。 赵幽燕一看他表情,便知道他之前一直轻视自己,不由又好笑又好气。自己明明是个半吊子,竟还敢瞧不起别人。 不过,现在她感动于宋宁对自己的情意,便又道:“你别以为我只是个土匪便看不起我,实话告诉你,我爹以前是一名将军。虽然只是个杂牌将军,但他精通兵法,作战勇猛,乃是当时有名的猛将。只是后来被文官陷害,为保性命不得已才落草当了强盗。大当家是我爹的手下,也是我爹的结义兄弟。当时他还是叫王枫,只是后来接手摩天岭当了大当家后才改称盖隐。” 说到这里,赵幽燕停顿了一下,解释其中的缘由道:“我爹为了隐瞒身份,在成立摩天岭后对外宣称自己的名号时就叫盖隐。所以盖隐并不是大当家的真实名字,而是一个称号。事实上大当家在山下小村中的那个家也是假的,他至今没有结婚。那户人家只是我们摩天岭在山下的一个据点而已。” 原来如此,宋宁心中恍然。没想到赵幽燕的爹,也就是前任摩天岭之主,竟然是一位将军。而盖隐也不是真名,而是她爹取的一个匪号。难怪王枫又叫盖隐,当初山下他那个所谓的家也是假的,对方根本就没有妻儿。这王枫还真是狡猾狡猾的,上山时就把他骗得团团转。现在看来,当日他和岳松结交时也没有说真话。此人还真是个不值得深交之人啊! “大当家虽然打仗比不上我爹,但为人比我爹更加聪明狡猾,手段也更加毒辣高明。”赵幽燕接着道:“我爹上山前曾受过伤,去世后将摩天岭交给大当家执掌,在他的带领下,摩天岭的势力不断扩大,远胜我爹在位之时。所以,以你现在的实力,和他对抗的话绝对是死路一条。摩天岭现在有两千多人,除去女人和老弱,作为惯匪的青壮有一千多人,战力十分彪悍。即便是王、欧、钟、李四家也不敢轻辱。” 这下宋宁是真的震惊了。听赵幽燕的意思,王枫和她爹一样也熟知兵法,精通军事。宋宁想起当日在摩天岭上,王枫借题发挥,的确是按军法处置的麻二郑聪。看来赵幽燕说的应该是真的。这样的话,他就必须得重新评判一下摩天岭的实力了。不然,一旦误判,将来与之对上时自己岂不是要吃大亏? 想到这里,宋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对赵幽燕也更加感激:“我知道了。我没有看不起你。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懂兵事,只是因为你是女子,下意识认为你也不懂,所以才一直自己硬撑着练兵。若早知道你是将军的女儿,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通兵法,我早就将军队交给你来打理了。” “呸,才不信你,就知道说好听的来哄我。”赵幽燕却也不是好糊弄的,当即拆穿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防我跟防贼似的,又怎么可能将你的嫡系部队交给我?” 宋宁干笑两声,却也并不反驳。 赵幽燕见此反倒开始为他说话了:“那时我受大当家指派其实是来监视你的,你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不过,以后你不用担心了。你既诚心待我,我自然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保证帮你打造出一支勇猛善战的军队来。” “好!我都听你的。”宋宁说完“啵”的一声,便在赵幽燕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要死啊你!”赵幽燕脸色刹那间变得通红。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道:“你这登徒子,别以为我好欺负。再敢轻薄于我,我……我就去告诉你家夫人!” 宋宁哈哈大笑道:“欢迎欢迎。你最好告诉葫芦口里的所有人,让他们都知道我们之间有奸情。” “呸!”赵幽燕脸若涂丹、娇媚之极,这人怎么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来,真不害臊。赵幽燕轻咬贝齿,又重重地拧了他一下道:“你这个坏胚子,谁和你有……早知道你这般坏,当日在摩天岭上,我就应该一刀劈了你。” 宋宁想起了当日在小竹屋中与赵幽燕初见的情景,眼中也不由浮起一丝柔情。他握住赵幽燕的双手,忍不住心里痒痒道:“幽燕,做我的娘子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疼你爱你,一辈子都对你好。” 这话也就他这种不要脸的人才说得出来。赵幽燕心中甜蜜,脸上更是有如火烧一般,低下头,娇羞无限地道:“你不是已经有娘子了么?还要我做你娘子做什么?难道你还能休掉她再娶我不成?” 宋宁道:“男儿大丈夫怎么能做出休妻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来?我已有了妻子不假,但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我同样还可以再娶你啊!而且你嫁给我后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喜欢带兵打仗的话我依然可以让你统兵、做大将军。我夫人温良贤淑,待人宽厚,也很好相处,你完全不用担心的。” “你说的好听,谁知道真嫁给你后会怎样?”赵幽燕美目瞟了他一眼,旋即挣开他的手,一扭身跑了:“还是等你真的完成你的志向时再说吧。” 宋宁连忙要拉住她,赵幽燕却再不让他得逞了。宋宁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以赵幽燕的武艺,对方若不想让他逮到,他就拼了老命也挨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宋宁道:“这么说,只要我真的完成志向时你就愿意嫁给我了对吗?” 赵幽燕不置可否,宋宁不由豪情万丈道:“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做到的。” 见他语出赤诚,满脸自信,赵幽燕心中既仰慕又感动,美目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忽道:“你将来真的要聚义起兵,与其他诸侯争夺天下吗?” 宋宁道:“这还有假。” 赵幽燕叹息一声道:“我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且不说你只是平民出身,如今更是落草为寇,即便你是世家子弟出身,身边有文臣武将辅佐,身后有世族大家支持,也不一定能夺得天下。”说到这里,赵幽燕望着他,眼中满是担心和忧虑。 “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参与其中,除了一往直前,直至登顶,便再无退路。你将面临无数危险、战斗、阴谋与算计,一旦一败涂地,你的亲人、朋友都将灰飞烟灭。你将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往后也再无一日轻松安闲的日子可过。你真的想好了吗?” 宋宁微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赵幽燕脸色晕红,道:“谁担心你呢,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简单替你分析一下而已。” “了解了解。”宋宁笑道:“其实这些我也知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一开始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的志向很简单,只是想多挣些银子,娶几个漂亮的老婆,然后在这俗世中安安稳稳地过几天平淡日子而已。但世事难料,人很多时候都是不能自己选择的。我被人陷害,最后为求活命,只能上山当了土匪。” 赵幽燕道:“当土匪也不一定就要争霸天下啊!” “你以为我有的选择么?”宋宁双手一摊道:“我若现在下山立刻就会被陆忠的人追杀。而留在山上,其他土匪包括大当家也容不下我。我想要在这大山之中立足,想要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必须与别人相争。” 赵幽燕望着他,叹息一声道:“所以,你在葫芦口招兵买马,大肆培植自己的私人武装。你想自立门户,早日与摩天岭相抗衡对吗?” 原来赵幽燕什么都知道。也是,她这么聪明的人,即便自己再怎么防备,她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宋宁苦涩一笑道:“是啊!你会去告诉大当家么?” 赵幽燕道:“如果我会,你会杀我吗?” 宋宁摇头道:“不会。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我怎么会杀你?”心中则想:“你身手那么好,我怎么杀得了你?” 赵幽燕脸若飞霞,道:“你别胡说,谁是你未来的娘子了?” 宋宁道:“不管你会不会告诉大当家,他心里肯定都知道的。所以,我不会杀你。我可以杀天下人,但杀你,我舍不得。” 赵幽燕目光盈盈地望着他,一双明眸水汪汪的,如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大当家的,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不过,我也不会对不起大当家,背叛摩天岭。” 这个宋宁自然能够理解,只是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假如有一天我与大当家发生冲突,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会选择帮谁?” 赵幽燕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我可能会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第四十三章 再添大将 宋宁握住她的手忽道:“你爹是怎么去世的?”如果现在是赵幽燕的爹当大当家那该多好,他拿下赵幽燕后,也就再不用担心摩天岭了。 赵幽燕道:“我爹在我七岁时便去世了。当年他被奸人所害,在逃亡途中曾受过重伤。后来虽然在摩天岭上安定了下来,但从此却落下了病根,加之过于思念我娘,不到四十岁便去世了。”说到这里,赵幽燕终于忍不住扑在宋宁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你娘也过世了?”宋宁惊讶道。 “恩。”赵幽燕点头道:“我娘比我爹去世的还早,当年在和我爹逃亡时便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的。”宋宁歉然道。 赵幽燕摇了摇头道:“我爹娘去世后,是大当家抚养我长大的,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教导之德。我知你与大当家之间将来必有一战,假如大当家败于你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一命?” 宋宁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赢?” 赵幽燕道:“若是你输了,我也会这样求大当家的。” 宋宁想了想道:“大当家对我有收留之恩。只要他不再与我作对,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谢谢你。”赵幽燕道:“你这般待我,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宋宁笑道:“你想怎么报答,以身相许么?” “呸,才说了两句又没正经了。”赵幽燕霞飞双颊道:“你要小心戴岩。你在葫芦口做的事,就算我不说,他也会告诉大当家的。” 宋宁道:“你前面不是说不会做对不起大当家和背叛摩天岭的事吗?怎么现在又肯告诉我这个秘密了?” 赵幽燕轻轻地打了他一下道:“关于戴岩的事我就算不说难道你会不知晓?何况,你这般诚心待我,我又如何忍心让你再陷入危局之中。从今日起,我便把自己的心都交给你了,你若敢骗我负我,”赵幽燕猛地抽出一把宝剑,满脸杀气地道:“我就先杀你,再自杀!” 宋宁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忙抓住她手中的剑道:“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的女王陛下,我负了谁也不可能负你啊!”他小心翼翼地将剑收起:“以后可别动不动就拔剑了,太危险了,要是伤到你哪里,那不是要我的命么?” 赵幽燕妩媚地白了他一眼,任他取走手中的宝剑。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进来,赵幽燕慌忙推开他急匆匆离去,连那宝剑也顾不得要了。 进来的人是吴买。宋宁将赵幽燕的剑收起,只听吴买汇报道:“主公,经属下派人秘密查探,那处地方高达百丈(约300米),下面是一处低谷,周边人迹罕至,从谷中出来后数里之外便是春湖,离的最近的土匪势力乃是韩高的金山寨。” 吴买说的地方正是当日宋宁初到葫芦口时戴岩带他去看的那处悬崖绝壁。宋宁道:“此处借用绳索可能下去?” 吴买道:“我已经派人试过,可以。只是要小心些,若非胆大或是经过训练之人,下去还是有些危险。” 宋宁道:“葫芦口现在这五百人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后,你觉得有多少人能成功下崖?” 吴买想了想道:“应该绝大多数都可以。毕竟我们不赶时间,下崖时可以让人在上面拉着,缓缓将人放下即可。只要平日里多训练一下他们的胆魄和气力即可,到时再做好相关的防护措施,五百人全部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好。”宋宁点点头,心中松了口气,旋即郑重叮嘱吴买道:“此事你一定要保密,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是。” 吴买退下后,宋宁又将聂忍叫来,吩咐道:“聂忍,明日你离开葫芦口,到春湖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替我再训练一支新军。记住,此事除了你我之外,绝不能让葫芦口的其他人知晓。这是一万两银票,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可以再向我要。” 聂忍默默接过银票,也不问为什么,沉稳道:“主公希望我招多少人?若是太多的话,一万两银子可能不够。” 宋宁道:“先招500吧,多了你们就很难隐藏了。” 聂忍道:“是。” 宋宁道:“新军必须尽快形成战力,你需要多久才可以完成任务?” 聂忍想了想道:“半年足矣。” 宋宁摇头道:“半年太久了,一个月可以吗?” 聂忍苦笑道:“主公,一个月时间实在太短了,就算勉强成军也没什么战力的,至少也要三个月。” 宋宁道:“不需要他们有多强的战力,只要能打败南岭群盗这些乌合之众就可以了。” 聂忍犹豫道:“三个月的话,打普通的土匪应该没问题,但若是精锐悍匪,可能还是不行。” 宋宁想了想道:“那就三个月吧,最多三个月时间,到时我有大用。” “那应该没问题。不过,”聂忍咬咬牙道:“若是这样的话,主公还需多给我点人手。” 宋宁笑道:“放心,葫芦口里的500人你随便选,不管是什长、队长,都任你挑。” 聂忍忐忑道:“我选林猛、张英可以吗?” 宋宁一愣,他们两个可是屯将,每人都带领一百人的,你连他们都要带走,还真是一点不跟我客气。 聂忍低下头,心中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了。 宋宁想了想,最后还是咬咬牙道:“好!我答应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两月内一定替我训练出一支新军来。这是事关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聂忍大喜道:“请主公放心,忍一定完成任务。” 第二日,聂忍便带着林猛、张英等50人,偷偷地离开了葫芦口。除林猛、张英外,聂忍还从500人的队伍中精心挑选了48人,都是精明强干的好手,其中不乏各什的什长。 宋宁全部同意,丝毫没有为难。至于少了50人,事后再招人补齐就是。对此,聂忍十分感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拼了命也要完成宋宁交待的任务。 其实,聂忍多少猜到了一点宋宁的想法。宋宁这是要在葫芦口之外,再培养一支直属于自己的嫡系力量。而且时间要求这么紧,看来,未来两个月,主公必然会有什么大动作。 宋宁既然这般信任自己,聂忍自不能让主公失望。 聂忍猜的没错。宋宁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在葫芦口之外,再培养一支自己的部队。不是他信不过赵幽燕,而是葫芦口明面上不能再扩军了,否则,盖隐就要坐不住了。 然而,前面赵幽燕也说了,盖隐手下的力量很强,比他想像中还要强上许多。以宋宁现在的实力,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 所以,他必须要提升自己的力量。春湖水域辽阔,钟山、李崖虽强,但也只占据了春湖周边的两块重要的区域,春湖其他地方还有大大小小十余股盗贼势力。聂忍藏身其间,完全可以默默发展壮大。这将是他的一张王牌,也是他将来与盖隐、钟山、李崖等争斗的又一暗手。 关键时候,必然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聂忍走后,宋宁特意将戴岩和他的手下也打发出了葫芦口,理由倒也充分,说是让他负责去收集王、欧、钟、李及附近世家大族、豪商巨贾的情报,以备接下来离间四家、绑架勒索之用。 戴岩见赵幽燕并不反对,只得答应。 之后宋宁信守承诺,将赵幽燕提拔为曲军侯,接替聂忍统率和指挥葫芦口的500人。让宋宁惊喜的是,赵幽燕果然有练兵之能。她不仅精通兵法,对古代军队的编制、阵法、辎重给养等都了然于心,对步兵、骑兵、弓箭手的训练方式、作战技巧等也知之甚深。连罗鸿谭霄听了她的练兵之法后,都暗自点头,建议宋宁可以多加采纳。 宋宁自是大喜。为了保密,宋宁特意将军营进行封闭式管理。每日军训时依然是在露天的校场,而真正练兵时则转入了封闭的军营之中。 为进一步增强军队的战力,宋宁更是想了许多办法,主要有以下几一点: 一是装备兵器盔甲。兵器盔甲哪里来?宋宁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通过“绑架勒索”以及花重金购买这两个途径获取。至于建立兵工厂,自己打造军械,这是下一步的事情了。现在,他还不具备这个实力。慕同暂时也只是打造些农具,专司屯田而已。 这次,宋宁不再以单纯的勒索钱财为目的,而是在勒索钱财兵甲之余,一并完成对盖隐的承诺,策划和实施了离间王欧钟李四家之计。 首先,宋宁冒充其他强盗的名号不断地“劫富济贫”。不仅是冒充摩天岭,王森、欧辰、钟山、李崖等四家也无一幸免。更无耻的是,这回宋宁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对张凌这样的“软柿子”下手,而是直接拿一些中等世家及实权官吏开刀。 之所以这样做,原因有二:一是只有世家及实权官吏才能弄来兵器盔甲,而像张凌这样的地方劣绅,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二则是彻底把水搅浑,为接下来的离间四家之计打好伏笔。 这次,宋宁利用手下的人员优势,500名士兵共分成十股,几乎是倾巢出动,通过在外搜集来的情报,有组织有预谋地开展了一次轰轰烈烈地大规模绑票行动。 新年后,也就是民丰五年正月以后,宋宁共集中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抢劫绑票行动,前后共绑架了50余次,抢劫和绑架的对象全部是大族豪贾和实权官吏的家眷。最后,宋宁共勒索到了近五万两银子、三十万铜钱。再加上重金求购,共获得了800副铠甲、头盔,30余匹战马,20艘渔船,矛、枪、剑、戟、弓、弩、刀、盾各800到1000副不等,箭矢上万,另换得粮草辎重无数。宋宁让赵幽燕送了一小部分上摩天岭,自己则昧下了绝大部分。 连宋宁都没想到,此次行动竟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本来,他以为像军用弓弩这种国之重器是很难买到的?哪知道事实恰恰相反。各地军队甚至比官员更腐化堕落。只要你给得起钱,他们才不管买家是谁,什么东西都敢往外卖。 而世家大族的底蕴也再次震憾了宋宁。宋宁梦寐以求的军工作坊,兵器制作大匠他们都有。且不提那些顶级世家,就是宋宁绑架的几个没落世家,几乎每个都能瞬间装备起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来。 宋宁除重金购买外,有一半多的武器装备都是从世家大族手中讹诈得来。 此次行动,宋宁最大的收获还不是这些,而是他通过绑票从世家大族手中要来了十几个会打造兵器、懂得纺织冶炼的能工巧匠,以及招到了秦逸、何劲两员重量级武将。 秦逸乃是吴买举荐。当日宋宁本是安排戴岩负责收集附近郡县各世家大族及官员商贾的情报。不过戴岩此人喜欢偷奸耍滑,做事不太靠谱。 宋宁每次绑架勒索可都是要冒极大风险的,情报不准确那是拿手底下的人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宋宁当机立断,直接换人,改由吴买负责收集情报。 当然,为了继续将戴岩流放在外,这一命令是秘密进行的。戴岩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取代,依然在外面苦逼的干着他觉得无聊至极的地下工作。 吴买是在招揽情报人员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秦逸这个大才的。后者本是大家子弟,无奈是庶出,为嫡母所不容,被赶出了家门。落魄之际正好遇到吴买。吴买帮助了他,并将之招到自己麾下从事情报工作。秦逸虽然志不在此,但感于吴买相助之情还是答应了下来。很快,吴买便发现了秦逸的不凡,当即举荐给了宋宁。 宋宁得知后自是大喜。他亲自接见了秦逸,一番长谈之下,宋宁发现此人果然大才,尤其是在行军打仗方面,竟不在聂忍之下。宋宁不由大喜过望,第二天,便任命对方为屯将,接替林猛统率一个百人队。 至于何劲,则是宋宁第一次下山招人时,最先上前应招却被聂忍拒绝的那位何姓青年。当时,宋宁只有四个人,为了安全的考虑,不得不拒绝对方,其实心中还是颇为遗憾的。 不想后来在一次绑架行动中,宋宁再次遇到了何姓青年和他的同乡们。一番对峙后,宋宁主动亮明了身份,并诚邀何劲加入葫芦口。这段时间何劲与追随他的老乡其实过得也很不如意,略加商议后便同意了宋宁的邀请。 何劲此人也十分不凡,虽然出身不如秦逸,但本领高强,尤其是一手箭术,可谓出神入化。宋宁见后不由叹为观止,和秦逸一样,当即任命他为屯将(百夫长),接替张英统率一个百人队。 除制作兵器盔甲的大匠外,宋宁还索要了一些手工艺人。等他统一南岭,必然要建立自己的军工坊,并大力发展民生商业。届时这些人便能派上大用场了。要知道,盔甲兵器会损坏,箭矢也会消耗,绑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拥有自己的兵工厂,才能源源不断地打造出兵器,供军队使用。 如今,宋宁暂时将这些人都安顿在葫芦口,让他们和慕同一样收徒授艺,培养新人。 第四十四章 离间之计 一月中,宋宁假冒南岭群盗绑架世家商贾和实权官吏,群盗自然大怒,一个个气的哇哇大叫。狗日的摩天岭,明明是他们干的坏事,却全部栽赃到别人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以王、欧、钟、李四家为首,联合前来质问盖隐。盖隐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心知宋宁已经开始实施离间之计,自然一推二五六,一脚就把皮球又踢了回去。盖隐首先声称此事非他摩天岭所为,而是那不要脸的宋宁干的。宋宁早已被他逐出摩天岭,其所作所为一概与摩天岭无关。其次,摩天岭也是受害者。宋宁之前也假冒过摩天岭之人打劫。所以,此事需怪不得他盖隐。最后,盖隐表示,四家若是想要报复,他绝无异议,且举双手赞成。 四家听后如同吃了只苍蝇般难受。因为盖隐这厮摆明了在耍赖嘛。四家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那宋宁若无盖隐的授意,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干? 只是宋宁的确已被盖隐逐出,这样说四家倒也无可奈何。派人去干掉宋宁?算了吧,以葫芦口那地形,除了从摩天岭攻入,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而摩天岭是盖隐的地盘,四家想从那攻入,不被盖隐阴死才怪。 四家气得肝疼,最后干脆也冒充摩天岭的人下山绑票勒索起来。你不是败坏我的名声,四处给我拉仇恨,自己却赚得盆满钵满、不亦乐乎吗?那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不仅冒充你摩天岭的人四处敲诈勒索,还专门破坏你摩天岭和葫芦口的抢劫行动,或是干脆虎口夺食,抢夺摩天岭和葫芦口的绑架对象,掠走他们所获得的钱粮物资。 一时间,摩天岭和宋宁俨然成了众矢之的。无论是摩天岭的人还是葫芦口的人,一旦下山打劫必然会遭到四家的拦截和破坏。宋宁趁机停止了抢劫和绑架。反正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短时间内葫芦口也钱粮无忧,所以,下不下山抢劫也无所谓了。 然而,摩天岭却因此受了极大影响,连正常的下山打劫都成了奢望。摩天岭上下不由大为愤慨,扬言要灭掉宋宁者不在少数。盖隐虽然压制了众人,但心里对宋宁也是有些意见的:我只是让你离间四家,你要玩的这么过火吗?别不是故意坑我摩天岭的吧。 后来还是赵幽燕亲自上摩天岭替宋宁说情,并向之详细说明了接下来宋宁的计划,盖隐这才放心下来,同时约束摩天岭众人,近期不要再下山添乱。 摩天岭上的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本就在宋宁的算计之中。他们以为摩天岭和葫芦口成了南岭群盗的“公敌”,却不知王欧钟李四家早已落入宋宁彀中。 事实上,不仅王欧钟李四家被算计,盖隐也同样如此。宋宁见时间已成熟,立即让赵幽燕联系麻二、郑聪。二人在欧辰、钟山处潜伏了那么久,相信已初步取得两家信任。现在该是二人出手的时候了。 这日,葫芦口再次出动,准备去绑架乐郡的一个富商;却故意将消息走漏,然后暗地里通知麻二带着欧辰的手下前来截胡。这样的事这段时间王欧钟李四家的人本就一直在干,欧辰也不疑有他。结果欧辰截胡过来之后才发现对方绑架的根本不是什么富商,而是乐郡顶级世家王家的幼子。 这下欧辰懵了,虽然第一时间将王家幼子送了回去,但宋宁一开始打的却是王森的名号,乐郡王家不清楚这其中的道道,最后却把此事记在了王森头上。 王森听闻消息后顿时勃然大怒:好你个欧辰,宋宁那家伙四处借用他人名义绑架勒索也就罢了,毕竟他干这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并非针对哪一家。没想到现在你欧辰也这么干了,竟把绑架王家幼子这样的屎盆子扣在老子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王森与欧辰本就不睦,这下自是气愤难平,当即派人严厉质问欧辰。 欧辰却是有苦说不出,之前他们劫胡摩天岭和葫芦口都不知多少次了,早已习以为常。哪知这次对方这么狡诈,竟打的是王森的名号。而被劫的王家却并不知情,竟把怨气全部撒在了王森头上。 欧辰苦口婆心地解释,说这都是摩天岭和盖隐的诡计,其意图分明是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王森大当家千万别上当云云。然而王森如何会听?现在乐郡王家是怪他好不好?你欧辰说这些还有什么屁用?能让乐郡王家解除误会,不再怨怪我王森么? 欧辰自然不能。两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王森扬言,自己事后一定会报复。 第二天,宋宁又用同样的伎俩冒充李崖的人绑架了李家幼子,然后让郑聪带着钟山的人半道去截胡。钟山不知是计,和欧辰一样一下掉入了宋宁精心设计的陷阱里,等他发现上了葫芦口的当后已经晚了。钟山连忙来向李崖解释,结果却和欧辰一样,钟李两家最后大吵了一架,差一点就动起手来。 作为乐郡的百年世族,王家和李家岂是之前的士族商贾和普通实权官吏可比?两家幼子先后被土匪所劫,这可是乐郡百年未有之大事。王森、李崖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王李两家家主震怒,整个乐郡士族群起激愤,一时间,乐郡郡守府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为此乐郡郡守吴清风大为光火,听闻在郡守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事后,乐郡郡守开始整顿兵马,扬言要剿灭王森、李崖二人。 王森、李崖这回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心中说不出的愤怒:尼玛老子啥也没干好不好,突然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还有没有天理了?一时间满腔怒火自是全部撒在欧辰、钟山身上,大骂二人不是东西。欧辰、钟山也是郁闷,哪知道摩天岭和葫芦口这么阴险,明明说的是富商来着,结果变成了王家和李家的公子。 王森、李崖哪管那么多?你既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两家当即便派人下山,好好地找欧辰、钟山的人报复了回来。 欧辰、钟山不由大怒,都说了老子是冤枉的,你们不去找盖隐和宋宁算账,却来报复我们,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么? 四家平日里本来就互不信任、极为不睦。这下冲突起来,矛盾自是持续升级。加上宋宁让麻二、郑聪时不时地又往里面添一把火,四家之间的矛盾再无法调和,彼此之间频繁暴发冲突,以至于到最后终于演变成了一场大乱战。 自此,离间王森、欧辰、钟山、李崖四家之计圆满完成。四家相互打的不可开交,而摩天岭和葫芦口作为始作俑者却置身事外,成功脱身出来。 宋宁这一手玩的实在是漂亮,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多,唯一全部知情的人就只有赵幽燕。后者也因此对宋宁更加仰慕敬佩。 盖隐听后也是暗暗感叹,自愧弗如。 高手出招就是不同凡响。此事若交给别人,绝不可能做得这般完美。宋宁当初自荐下山,说要替他掌舵,实施第一、第二步计划。如今果然没有食言,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盖隐自忖,就算是他自己,也绝做不到宋宁那么好。 此人果然惊才绝艳,非等闲之辈可比。所幸宋宁不通军事,不然,他可就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盖隐哪里知道,就在四家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宋宁却在不断训练军队,秣马厉兵,想尽一切办法增强自身实力。 宋宁不仅仅算计了王欧钟李,同样也算计了他盖隐。 除了开展大规模绑架行动给军队全部换上装备外,宋宁做的第二件事是补满了手下兵士,并对人事重新进行了调整: 什长之前已经任命,即最开始的那50人,之后聂忍带走了不少,宋宁自然要新任命一些补上。 另外,伍长宋宁让各伍自行推荐,若自认能力不错也可自荐,只要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宋宁便任命其为伍长。 不过,队长、屯将和军侯自不可能再实行推荐模式,而是由宋宁直接任命。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换成大白语来说就是:人事权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不过,伍长这一级只有五个人,由每伍自行选举,选出的大概率是五人中最受拥戴和信赖的人,这比宋宁自行指定要靠谱的多。毕竟时间太短,宋宁不可能每个士兵都十分了解。且虽说由各伍自行推荐,但最终决定依然是他乾纲独断,倒也不碍事。 队长包括后勤队在内一共有11人,名字就不一一列举了。屯将(百夫长)共5名,分别是: 第一纵队(100人)屯将,岳松; 第二纵队屯将,罗鸿; 第三纵队屯将,谭霄; 第四纵队屯将,秦逸; 第五纵队屯将,何劲。 褚卫依然是后勤队的队长;而岳松,除了任第一纵队百夫长外,同时还兼任宋宁的亲卫首领。 宋宁亲卫共30人,乃从5个纵队中挑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可谓精长英中的精英。 每一纵队(100人)中,宋宁借用现代军制,设文书1人、旗手1人、通讯员1人、勤务兵1人、炊事班6人。 后勤队如今已有60人,内部也进行了细分。除负责军队后勤供给、士兵衣食住行外,宋宁还设立了医疗救护队,共10人,领头的什长是一名老中医,其他9人均为女子(护士),全部是从葫芦口的女人中挑选出来的。 在葫芦口,宋宁规定女人和小孩也可以进入学堂听讲,只不过与士兵们分开。此事由他妻子张茹和美妾红娘负责。上课的老师则是宋大乔等人。对于上学的女人、小孩主要教授识字算数、急救护理等实用之学。宋宁从中挑选了9名成绩优异者加入医疗救护队。 整个葫芦口现在的兵力已有将近600人。这几乎已经是葫芦口的极限了。 第三,宋宁加大了军队训练力度,改进了训练内容,并实行末尾淘汰制。五个纵队之间,每日上午练习齐步走、正步走等内容后,下午则两两对抗,进行模拟作战,排在第一名的,餐餐加肉;排在最末名的则集体罚站,且一天不能吃饭。 另外,在赵幽燕、秦逸等人的建议下,宋宁增加了刀、枪等近战和弓弩等远程作战训练,以及如何彼此配合的战阵演练等内容,还有山地作战、夜战、袭扰战、伏击战、长距离奔袭战等战法的训练。 如:带所有人进入翠屏山和绿荫山,练习丛林作战技巧;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开辟从葫芦口至春湖的道路等。 再比如:或三五人一组,或七八人一组,练习小型阵法作战方法。这主要是为了练习阵法打散后的作战技巧。因为战场上,你不可能一直维持一百人的方阵不动的。一旦出现追击或被强行击散的情况,三五人一组或七八人一组,是最好的进攻与防御模式。 其他还有夜战练习,半夜三更突然集合,遭遇突然袭击,长距离奔袭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第四:宋宁给士兵们制作了统一的军服。宋宁参照现代红军军服的样式,从帽子、衣服、裤子到鞋子一起,还有帽徽、肩章等,全部统一定制。虽然因为财力有限,用的是普通布料,但干净整洁,样式得体。士兵们得到军服后,个个心中振奋,荣誉感油然而生。 除此之外,宋宁还制作了军旗,“创作”了几首军歌。军旗以红色为底,上书一个大大的宋字。宋宁已想好了,将来自己若是建国,就以宋为名。军歌主要是剽窃后世的经典曲目,比如:《精忠报国》《男儿当自强》《壮志在我胸》《好男儿》等,当然,原作歌词中一些现代词汇自然被宋宁修改或剔除了。 可别小看这几样东西。军服、军旗、军歌,能够极大的凝聚人心,鼓舞士气和增强士兵荣誉感,从而大大提升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第五,宋宁解除了赵幽燕、戴岩管理葫芦口内政事务的职权,将之交给了妻子张茹和美妾红娘打理。宋大郎(宋一)等剧县来的20名少年少女负责协助。同时,宋宁还将宋月乔、宋玉乔调到张茹和红娘身边,作为二人的专职助手。 宋宁借此将葫芦口的民政、财政大权收回。自此,葫芦口军事、内政工作均步入正轨,军政架构的雏形也基本形成。 让宋宁惊喜的是,妻子张茹和美妾红娘处理内政居然是一把好手。二人在宋大郎、宋二郎……以及宋月乔、宋玉乔等人的辅助下,将葫芦口的内政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宋宁十分满意。 更重要的是,二人有了事做以后,不仅觉得每天过得充实了许多,而且也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和前进的方向。张茹对上山入匪一事也不再抗拒,这让宋宁很是欣慰。 第六、每晚宋宁坚持给士兵们上课,思想政治教育(洗脑)绝不能放松。另外,宋宁规定,以后什长以上的军官选拔必须经过学堂进修后方可,这将作为军官升迁的一项硬性指标。许多人为此苦不堪言,多次找宋宁诉苦。对于他们这种大老粗来说,拿笔练字比舞枪弄棒可难多了。每天都要识字练字,这几乎和要了他们的命差不多。但宋宁谁的情面也不讲,明言这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作为军官,如果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行?以后怎么看紧急情报?怎么拆阅军事机密? 除他自己外,宋宁还让赵幽燕、岳松、秦逸、何劲等也上课,讲具体的作战技巧,讲战场上需注意的事项,讲白天训练时出现的问题等。 他们不知道,宋宁是将这500人当作军官来培养的。将来,他麾下定然会有成千上万的军队,而这些人,将是他统率千军万马的基石。 第四十五章 尾大不掉 经过这一系列的措施,葫芦口的军队发展迅猛。转眼又是一个月后,时间已到了民丰五年三月。宋宁手下这五百多人已有了一丝强军的风范。只见五个纵队站在校场上,人人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一种让人窒息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宋宁一声令下,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明明是五百人,却诡异得仿佛一人一般。 赵幽燕心中也不由震憾莫名。这一刻,她才明白,不仅仅宋宁小看了她,她同样小看了宋宁。后者之前的练兵之法并不是什么花架子,一旦坚持下去,必然能练就出一支拥有铁一般纪律的强军来。就像眼前这500人那样,整支军队宛如一人,令行禁止,整齐划一,真正做到了“令行即止,不动如山”。不管是谁来指挥,都仿佛如臂使指,轻松自如,这是古之名将也难以做到的。 然而,宋宁做到了。难怪当日在摩天岭上他有那样的雄心壮志,竟想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争一争这大好河山。大当家虽然也算得上是英雄豪杰,但只是山间的草莽英雄罢了,和宋宁相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宋宁却很清醒,道:“他们还是个花架子,看着唬人,其实离真正的百战之师还差得远。一支军队,不管如何训练,没见过血,不经过真正战争的洗礼,就永远还是一支有待检验的军队。” 赵幽燕道:“虽然还未真正上过战场,但他们战场模拟训练已不知进行过多少次,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南岭大山中已找不出一支可以与他们相媲美的军队了。” 宋宁道:“摩天岭也不行么?” “是的。”赵幽燕肯定道:“摩天岭也比不上。” 宋宁哈哈一笑道:“那就让实战来检验一下他们吧。” 第二日,宋宁召集赵幽燕、岳松、罗鸿、谭霄、秦逸、何劲、褚卫、吴买、慕同、戴岩等人至军帐。是的,戴岩也在。后者被宋宁打发到外面搜集情报已两月有余,直到昨日,宋宁才将他召回。 戴岩进入军帐后,只见宋宁坐在正中帅座上,他背后则悬挂着一副巨大的简略地图,几乎有一人那么高。赵幽燕、岳松、秦逸、何劲、褚卫等人均已到帐中。 戴岩看去,只见这是一张南岭盗贼势力草图,范围横跨了乐郡、东郡、白郡等三郡之地,上面标注了绝大多数南岭群盗的势力范围与分布情况。当然,因为不是专业人士所绘,所以难免有诸多错漏之处。不过,大概区域和位置还是不差的。 只听见宋宁指着地图说道:“大家请看。目前,葫芦口南面有钟山、李崖、秦高、谢乐、胡才、庞育等十余股土匪势力,全部分部在春湖周围。这其中钟山、李崖两人最强,占据了熊耳山、白虎山两处要地。秦高、谢乐、胡才、庞育等人次之。如今钟山、李崖正闹得不可开交,韩谢等人也时常被卷入其中,整个春湖区域一片大乱。这正是我等占据春湖千载难逢之良机。众将听令!” “在。” “立即集结军队,一刻钟后出发,目标春湖!” “是!”众将一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转身出了军中大帐。戴岩心中虽然大惊,但此时却已来不及多想,只得跟着众人一同出了来。 对于宋宁的话,戴岩是极为不屑的。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就算钟山和李崖两大巨头这段时间多有冲突,那也不是你宋宁的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秦高、谢乐、胡才、庞育等人又岂是好惹的?更何况,你宋宁困守葫芦口,手下又只有几百人,居然还想染指春湖,真是不自量力。 可惜,葫芦口却没人理他。很快,一种奇怪的号角声在谷中响起,旋即一队队士兵迅速冲出军营,开始向校场上集结。动作迅捷而不紊乱,竟给戴岩一种诡异的节奏美感。 一刻钟后,五百多人全部集结完毕,所有人都身穿铠甲,手握兵刃,或刀或枪,有些手中还握着盾牌,背上挎着箭囊。每一个士兵都如标枪般挺直站立,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虽然有数百人,但没有一人交头接耳,发出声音。 戴岩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队伍,只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不见,这些人怎么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一个个跟朝廷的正规军似的。 宋宁看着眼前的数百名士兵,心中止不住地升起一丝豪情。他一甩披风,大声道:“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动了,只见士兵们自发地分成5个纵队,在各自屯将、什长的带领下缓缓跑动起来。每个纵队步调均保持一致,直到葫芦口湖边,队形依然不乱。 戴岩看到这一幕,脸色却是不由变了。不过才两个月而已,何以这些人竟有了这般变化?还有,他们身上的兵器铠甲从哪来的?这宋宁是妖怪吗? 而湖边,此时正停泊着20条渔船。5个纵队,分批上船,渔船载着一船船士兵很快向黛河边的翠屏山开去。 五百多名士兵,加上宋宁等人,不过往返数次,便全部载过黛河,进入翠屏山之中。这下戴岩更加惊讶了,因为葫芦口与春湖虽然直线距离只有数里,但黛河水流湍急,落差极大,大船进不来,小船不敢开,是以水路并不畅通;而山路同样难行——多年来,两地并无路径相通。 但让戴岩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刻翠屏山上却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条小路来,看两边树木杂草被砍伐的痕迹,应是最近才临时开辟的。 戴岩看着前面的宋宁,心中不由又惊又惧。对方好深的心机。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宋宁将他派出去的用意。毫无疑问,这两个月里,宋宁瞒着他做了好多大事。之所以瞒着他,自然是防止他告诉大当家盖隐。 戴岩心中十分焦急,直觉告诉他,这两个月他错过了太多的情报,后果很严重。 只是宋宁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众人来到了悬崖旁。当初,宋宁来葫芦口的第一天时,戴岩就曾带着他来过这里——这是一条死路。 只见前方云雾缭绕,宽广辽阔的春湖如一面巨大的飞镜一般横亘在眼前,一切宛如仙境。唯一可惜的是,悬崖深不见底,数百人顿时止步不前。 戴岩望向宋宁,心道:莫非你还能带着这数百人从这悬崖处飞过去不成? 却见宋宁让人拿出数十副长长的绳索,然后将绳索牢牢系在一颗颗大树上,第一个向悬崖下坠去。岳松怕宋宁有失,紧跟着下了悬崖。其他人见了,再不犹豫,一个个在各自屯将、队长带领下,借绳索攀附而下。 由于有人在上面拉着,众人都是缓慢坠落,所以悬崖虽高,但却并无意外。一个时辰后,众人全部安全到达悬崖底部。当日吴买说的没错,只要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加上做好防护措施,五百人都可以借助绳索下崖。 戴岩也在心惊胆战中跟了下来,不下来也不行啊,他若是敢逃跑,估计宋宁立刻就会将他干掉。 悬崖下并非绝地,而是一个巨大的山谷,上面长满了茂密的丛林,穿过去再往前走数里便是春湖。 军队简单休整后,立即开拔。两刻钟后,数百人有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金山寨附近。 金山寨,便是秦高的老巢。 秦高是南岭山脉中一个中等规模的土匪势力,位于春湖北岸,离葫芦口最近,因有翠屏山阻挡和春湖庇护,一直无人攻取,手底下有匪众八百余人。 宋宁率众突然杀至,秦高顿时懵了。金山寨后面可是数百米的悬崖,他们莫不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不过,秦高也是经年老匪,虽然被宋宁杀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地盘,很快便组织起手下兄弟,反杀过来。 可惜,相比宋宁的部队,秦高手底下土匪的素质逊色太多,战斗从一开始便呈一边倒的趋势。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战斗便已结束。秦高被秦逸斩杀,手下八百人除少部分人战死和逃走外,其他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投降。 整个过程戴岩看得很清楚。一开始,秦高带着手下众兄弟奋力杀出,倒也十分凶猛。然而甫一交手,立刻就看出双方的差距来:秦高这边的人乱糟糟的,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些甚至就拿着一些锄头、棍棒便冲了上来。他们打仗全凭一腔血勇,只管憋着一股狠劲往前猛打猛冲。冲在最前的通常是悍不畏死的惯匪。从往日里他们的战斗经验来看,只要冲垮了对方的阵型,后面的人自然会四散奔逃,再无抵抗之力。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宋宁这边的人一直保持着稳固的阵型,整个队伍鸦雀无声,任凭对方气势汹汹地冲来,士兵们却一动不动,目光平淡,毫无波动,只是在什长的带领下,踏着整齐地步子缓慢而坚定地迎了上来。 双方甫一相接,秦高这边的人便倒下一大片。他们各自为战,只知凭着个人的作战经验劈砍躲闪,而宋宁这边的士兵却装备齐全,配合默契,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动作虽然简单,但干净利落,整齐划一,杀伤力极大。整个队伍就像一台推土机一般,一路向前平推过去,势不可挡。 士兵们每向前一步,便不断有土匪倒下,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而土匪们即使砍在士兵身上,士兵们有铠甲阻挡,也基本无事…… 秦高越打越心惊,手下的土匪也被杀的胆寒,宋宁的人实在太可怕了,打得他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就算是官军也没有这么恐怖啊! 越来越多的土匪选择逃跑或投降,秦高见势不妙,立即也想逃走,却被秦逸骑马追上,一枪刺死。 战后,宋宁留下一队人马(50人)看守俘虏并打扫战场:投降者不杀,逃散者不追,女人和小孩不杀,顽抗者杀无赦,所有缴获一律封存上交,不得私藏。之后,便带着大部队再次出发。 一个时辰后,宋宁再破谢乐的大本营。同样留下一队人马善后,宋宁马不停蹄,继续进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后横扫胡才、庞育老巢,其他诸多小土匪势力哪敢螳臂当车,见此更是望风而降。宋宁轻松占据春湖北岸秦高、谢乐、胡才、庞育等人的地盘,前后用时不过一天时间。 两日后,摩天岭上,盖隐听完戴岩的讲述,不由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宋宁横扫了秦高、谢乐、胡才和庞育,并占据了四人的全部地盘?”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他哪来的实力,难道就仅靠他手下那五百人吗? 宋宁这是借用德国闪电战之故智,在盖隐、钟山、李崖等巨头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出击,连灭秦高四人,一举打破了葫芦口四面为山的困境,从此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再无人可以压制。 其动手速度之快、选择时机之准,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别说戴岩一直被宋宁流放在外,即便是全程参与的赵幽燕,也没有想到宋宁步子会迈这么大。 戴岩一脸郁闷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一直被那宋宁安排在外搜集情报,哪想到不过两月时间,他竟然干出了这样的大事?” 盖隐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秦高等人实力不弱,宋宁手下只有五百人,而且以他的军事才能,怎么可能一天之内便连灭四寨?难道有人暗中帮他?” “并没有。”戴岩一脸羞愧道:“宋宁之前应该是故意藏拙,我一时不察,以至于被他蒙骗。他并非不通军事,而是深藏不露。仅仅两个月,他手下五百多人便被他训练得个个英勇善战,比之官军也不遑多让。更奇怪的是,宋宁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批武器盔甲,竟给手下的人全部装备上。秦高等人虽然人数与宋宁相当,但武器装备和兵员素质却与他相去甚远。昨日两者交战时,几乎是瞬间便被击溃。宋宁此人藏得太深了。对了,三当家这段时间一直在葫芦口,按说她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才对。” 盖隐摇头道:“宋宁此人心机深沉,他若有意隐瞒,你和三当家自然发现不了。”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难免怀疑,只怕赵幽燕已经倒向宋宁那一边了。不然,葫芦口出现这么多变故,戴岩一直不在葫芦口还说得过去,赵幽燕怎么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她可是一直都在的。 宋宁此子果然了得,这城府与手腕就是厉害!军师钱诚关是对的,放宋宁下山就等于是纵虎归山。唉,自己还是过于自信了。以为葫芦口作为绝地,又有赵幽燕、戴岩等人牵制,宋宁短时间内想要出头绝非易事。却没想到,不过两个月时间,宋宁便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此人能力之强,实属生平罕见。虽然对此盖隐早有预料,而且也早早地便布下了棋子,但盖隐还是有一种形势渐渐脱离掌控之感。一时间,自信心也不由有了一丝动摇:自己真的能驾驭得了这样的人物吗? 戴岩道:“大当家,宋宁攻灭秦高四家后,其他小土匪纷纷投靠,钟山、李崖忙于内斗,也没有搭理。没了束缚,宋宁必然会迅速壮大。假以时日,此人必成尾大不掉之势,我等却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六章 死因成谜 盖隐心中苦笑,宋宁既然已在春湖站稳脚跟,想要再压制他却是千难万难了。除非他与钟山李崖联手,在宋宁彻底发展壮大之前扼杀他于摇篮之中。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钟李二人不可能与他联手,就算二人愿意,他也不会这样做。 道理很简单,他的目的是统一南岭。如今宋宁巧施妙计,已打下良好基础,他只要依计行事,就可像宋宁一般不断蚕食其他土匪势力,届时他摩天岭一家独大,南岭之中谁是敌手? 也罢,有宋宁牵制钟山、李崖。摩天岭正好专心对付王森、欧辰。宋宁攻灭秦高等四家之举,倒是给了他不少启示。如今王森、欧辰不睦,时有摩擦,摩天岭正好趁机出兵,不断蚕食周边势力。王、欧自顾不暇,自不会干涉。这岂不正是他摩天岭壮大之良机? 同时,盖隐还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在摩天岭不断壮大之时,还可继续挑拨王、欧两家关系,若能使得两家彻底反目,到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摩天岭在一旁坐山观虎斗,便可成为最后赢家,此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也。 想那宋宁便是如此:借着钟山李崖冲突不断之机,突然出兵,一天之内占领秦高等人山寨,造成既定事实。钟山李崖自顾不暇,宋宁又不是打他们的寨子,二人自是不会理会。如此一来,宋宁轻松吞并四人的地盘、人口与财富,在春湖彻底站稳了脚跟,实力也瞬间大增。 难怪宋宁当日一定要下山亲自主持离间四家之计。名为招人屯田,实为发展自己。 不过,钟山李崖可绝非秦高、谢乐等人可比。宋宁想要与二人相斗,却没那么容易。没有他盖隐相助,宋宁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击败钟李二人。而他,却可借宋宁之故计,尽快击败王森、欧辰二人。等他吞并王、欧,手握三家之力,回过头来再灭掉钟李二人,也是轻而易举。届时,宋宁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只能甘拜下风、俯首称臣了。 想到这里,盖隐心中大定,安抚了戴岩一番,便又让他回去,好好替他监视宋宁的一举一动。等戴岩走后,盖隐立即招集众人议事,随后密令接连发出,其主要目的无非两个:一是大力挑拨王森、欧辰关系,二是迅速出兵,开始蚕食周边弱小土匪势力。 戴岩心中忐忑地从摩天岭下山回来,正想着以后如何取得宋宁的信任以继续哄骗对方,却不想宋宁突然翻脸,立即叫人将之拿下。戴岩心中既惊且惧道:“主公,这是何意?同有何罪?” 宋宁冷声道:“你既称我为主公,却为何身怀贰心?仅仅是事主不忠这一条便足已定你死罪,更何况你还吃里爬外、私通外人,如此我安能留你?” 戴岩一听顿时脸色一白,忙求饶道:“主公,都是大当家逼我这样做的,我也不想的。请主公再给我一次机会,同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宋宁摆手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之前让你在外搜集周边情报你便一直不用心,背地里与摩天岭勾勾搭搭、暗通消息。这且不说。这次我故意将你调回,又让你亲眼见到我之军威,你却仍不知悔改,转身又上摩天岭告密去了。今日我若再不杀你,以后还如何服众?” 戴岩脸色一白,这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宋宁的监视之中,可笑他还自以为行动隐秘,无人知晓呢:“主公,你若杀我,大当家一定会起疑的,这只会对你不利啊!” “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用盖隐来压我。”宋宁淡淡道:“盖隐向来自负,我料他也不会想到我会突下杀手杀你。短时间内,即便你没有消息传回,他也不会怀疑。等他发现时,我已彻底整合消化秦高、谢乐、胡才、庞育的势力,届时他又能奈我何?所以,你安心去死吧。”说着便向旁边的岳松使了下眼色。 “不!”戴岩眼见岳松逼近不由绝望,忙表忠心道:“我愿投降,主公,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求你不要杀我。我知道盖隐很多秘密,我还有用。我保证以后对你忠心耿耿,绝无贰心。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次吧。” 宋宁道:“像你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又有什么忠诚可言?今日你能为了活命背叛盖隐,下次你定然也会为了自己再次出卖于我。” “不会,绝对不会!”戴岩道:“我可以立投名状。” “哦?”宋宁扬了扬手,意外地道:“你准备立什么投名状?”岳松适时止步。 戴岩松了口气:“盖隐除了我之外,在葫芦口周边还有其他暗探,我可助主公将他们全部铲除。” 宋宁摇头道:“铲除他们当然是有必要的,不过这样一来盖隐必然生疑。且拔除了他们盖隐还可以派其他探子来,所以大可不必如此。你找出他们,以后我多防备些也就是了,杀他们还不是时候。”说着宋宁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地道:“仅仅只是这个的话,还不足以让我饶你性命。” 戴岩忙道:“我还知晓盖隐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愿告知主公,以换取小人的性命。” 宋宁道:“什么秘密,你且说来听听。” 戴岩道:“主公可知摩天岭第一任大当家是谁?” 宋宁不动声色道:“是谁?” 戴岩道:“摩天岭的第一任大当家是盖隐的结义大哥,也是三当家的父亲。那时候,他才是盖隐,而现在的大当家,当时还是叫王枫。十五年前,三当家的父亲创立了摩天岭,只可惜两年后便突然病逝,撒手人寰。因为第一大当家膝下无子,三当家当时又只有七岁,所以摩天岭才落入到王枫手中。之后,王枫便改称盖隐,他本来的名字反倒很少再使用。” 原来如此,这戴岩似乎意有所指啊!只是这些事赵幽燕之前早已和他说过,若戴岩只知道这些,那宋宁可就太失望了:“这也算天大的秘密?你是在消遣我吗?” 见宋宁发怒,戴岩心中一颤,忙加快语速道:“主公且听我说完。王枫接手摩天岭后对外宣称第一任大当家是因为旧疾复发,不幸病死的。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哦?”这下宋宁来了兴趣:“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不错。”戴岩道:“第一任大当家很有可能是盖隐害死的。当时第一任大当家虽然身有旧疾,但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突然病逝?只是盖隐在摩天岭威望甚高,当时无人敢于怀疑而已。后来盖隐执掌摩天岭后又带领众兄弟不断发展壮大,便更无人敢于提起了。” 宋宁心中急速思考,此事若果真属实,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至少将赵幽燕彻底拉拢到自己这边肯定是没问题了。只是:“此事你可有证据?” 戴岩摇头道:“属下没有证据。只是一次偶然间在大当家的房外听到他曾自言自语地说过一句话,心中忍不住有些怀疑。” “什么话?”宋宁道:“你若再吞吞吐吐的,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戴岩忙道:“当时大当家正对着三当家母亲的画像怔怔出神,属下站在房外本想进去,却听见盖隐叹息道:‘柔娘,你不要怪我,若非大哥他……’说到这里盖隐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我不敢出声,连忙退了回去。” 宋宁道:“这句话能说明什么?” 戴岩道:“主公有所不知,盖隐与第一任大当家虽是结义兄弟,但兄弟们都知道,他其实一直喜欢结义大哥的妻子,也就是三当家的母亲。盖隐在无人之时对着三当家母亲的画像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不觉得可疑吗?属下联想到当日第一任大当家去世时的情景,心中便越发怀疑起来。” 这戴岩在死亡的威胁下还真是爆了不少料,没想到盖隐竟然暗恋自己的义嫂:“你继续说,第一任大当家去世时具体是个什么情景?” 戴岩道:“第一任大当家是在自己房间突然去世的,当时只有盖隐在房里。盖隐进去前第一任大当家还好好的,并没有要发病的迹象。然而没过多久,盖隐便出来,宣布大当家去世了。因为盖隐是大当家的结义兄弟,与大当家感情一向很好,所以大家当时都未怀疑。” “本来我也没有多想,不过经过那次之事之后我却不那么看了。更重要的是,盖隐接掌摩天岭后,虽然对三当家视若己出,但不声不响中,却将忠于三当家父亲的人或排挤、或赶走,全部剔除了,只留下他自己的心腹。以前我也没多想,但联想到之前的事情,要说盖隐心中没鬼我却是打死也不信的。” 这样说来,当日赵幽燕父亲之死还真有可能是盖隐下的手。宋宁道:“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戴岩道:“有这些已经足够主公除掉盖隐,拿下摩天岭了。甚至三当家一旦得知真相,也必将彻底倒向主公,与盖隐反目。这难道不是主公想要的吗?” 宋宁看着戴岩,目光深沉:“这些的确是我想要的。只是盖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旧主,你却为了活命这般对他,忘恩负义到你这般程度也是少见了。” 戴岩道:“盖隐是我旧主不假,但他对自己的结义大哥尚且如此,对我这样的手下又能有多少情意?像他这样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为了向他尽忠而枉送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条毒蛇,典型的真小人,一旦有机会,必然反噬其主。但若是用的好了,却也十分有用。宋宁道:“这个秘密虽然不错,但还不够换你活命,你真要立投名状的话,就替我再办两件事。” 戴岩大喜,心知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忙道:“请主公吩咐。” 宋宁道:“第一件事,你去王森、欧辰的地盘散播谣言,就说两人之所以交恶,都是盖隐和摩天岭从中挑拨,目的便是为了使得他们两败俱伤,盖隐好渔翁得利。而那麻二也是诈降,实是盖隐派到欧辰身边的奸细暗子。” “这……”戴岩不禁有些犹豫,这样一来,盖隐在王森、欧辰处的谋划只怕会全部落空,麻二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盖隐还不得撕了他?正犹豫间却见宋宁眼神一冷,鼻孔中轻哼一声道:“恩?你不愿意?” 戴岩打了个激灵,立即表态道:“愿意愿意,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待见宋宁收敛起了眼中的杀意,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死道友莫死贫道,麻二当家,戴岩只能对不起了。” “第二件事,”宋宁接着道:“我给你十个人,十日之内,你要以盖隐的名义将乐郡郡守还未过门的儿媳柳若雪劫持到山上来。记住,劫持时要大张旗鼓,最好让全郡的人都知晓是盖隐吩咐你去劫人的。成功后也要直接往摩天岭上去,但最后却不能真的送上摩天岭,而要把人秘密地藏到葫芦口来。” 什么?郡守大人的儿媳柳若雪?听闻后者是柳家幼女,长得极为美艳,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乐郡郡守吴清风对这个准儿媳十分满意。劫持她,自己是嫌命太长了吗? 只是还未来得及提出异议,便听见宋宁道:“你放心,有我安排的十个人帮你,保你万无一失。当然,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戴岩哪敢拒绝,不由胸口拍得震天响道:“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心中却一阵阵发苦,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要命,自己真要做了,以后可就被宋宁捏得死死的,休想再逃脱了。只是,若不做,自己立马就得掉脑袋。这宋宁实在够阴够狠,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你前面说的那件事先不要声张。”宋宁最后道:“要暗中调查,拿到确切证据。” 戴岩心中一凛,宋宁这是要往死里整大当家啊!只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又有什么办法?只得连忙俯首,恭敬答应道:“是。” 随后宋宁将手下张二狗叫来,向之细细地交待了一番,然后便让他和戴岩下去了。此时的张二狗已经是什长了。有张二狗一什人马帮忙,相信戴岩应该能做好这几件事情。当然,如果他敢阳奉阴违,张二狗自然也不会留情,立刻就会出手杀了他。对于戴岩这样的人,宋宁不会给他任何背叛的机会。 相信戴岩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宋宁之所以不杀戴岩,是因为他还有价值,另外,也免得盖隐起疑。而让戴岩去做这两件事,则是断绝他的后路,让他只能为自己所用。 第四十七章 碎尸万段 收降戴岩后,宋宁再次召来张茹、红娘、赵幽燕、岳松、罗鸿、谭霄、褚卫、吴买、慕同、秦逸、何劲等人,甚至宋一、宋二……宋大乔、宋小乔等人也在一旁列席。之所以叫这么多人来,是因为接下来要安排几项大事,宋宁准备趁机开一次扩大会议。 一是内政方面:首先,此次攻占秦高、谢乐、胡才、庞育,终于走出了葫芦口四面被围的困境。宋宁决定立刻将领地从葫芦口迁出,搬至春湖北岸来。这不仅是从安全角度出发,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发展。春湖方圆二百多里,因处于南岭群山中,虽土质肥沃、渔业丰富,但周边却为盗贼盘踞,至今仍是一片荒芜,少有民众。此王霸之基也,正好做为他以后发展的根据地。所以,搬迁之事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此事为头等大事,必须尽快进行。宋宁亲自调度指挥,张茹、红娘、褚卫、吴买、慕同、宋一等人以及军队从旁协助配合,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迁移。 其次,此次招降了秦高等四家人马,均需妥善安置。另外,俘虏了那么多人,扩军也是必然的,内政方面需提前做好准备,如钱粮物资、兵甲衣食等。 第三,则是开垦荒地,种植耐旱作物、蔬菜果树以及规划设计、户口登记、医疗卫生、文化教育等。要做的事很多,可谓千头万绪,极为繁杂。所幸之前在葫芦口众人已有经验,此刻倒也勉强应付得过来。不过,宋宁也发现这样下去不行,内政人才还是太少了,仅靠妻子、红娘和吴买、褚卫等人,往后肯定难以承受。 宋宁让张茹、红娘多留意内政人才,学堂里也要多加培养。日常教学中不能仅仅是军事上的,内政也要涉及,最好能多培养一些文士出来,女子若是识文断字,也可大胆任用。山林之中,才没那么多讲究,以后自己事业越做越大,人才自然越多越好。 当然,最好还是到外面去招揽新的人才。宋宁心中是有几个人选的,只是现在招揽明显还不现实,人家十有八九不会前来,宋宁也只得作罢。 二是军事方面:首先自是封赏。据最后统计,此次大战,共获得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铜钱数万。另有上等丝绸若干,布匹数百,马匹十余。招降土匪二千余人,其中精壮一千五百余人。其余均为老弱和女人。对于这些俘虏,除少数罪大恶极的直接处死外,其他绝大多数人宋宁并没有杀害。而是将精壮挑选精锐编入军队,其他人则和老弱与女人一起编入民政系统,让之开垦荒地,修建民舍,铺桥修路,建设学堂等。且都不用付工钱,只管饭就行。 此次大战,宋宁手下伤亡轻微,可谓大胜。宋宁也不吝封赏。众人见赏赐丰厚,自是大喜,齐呼主公英明。 其次,则是扩军。宋宁将俘获的一千五百精壮择其精锐编入军队,扩军至一千人。 宋宁任赵幽燕为军司马,负责统领这一千人。下面分设两个曲(每曲500人),命秦逸、何劲任曲军侯。 秦逸、何劲二人在此次大战中立下大功,表现不俗:秦逸枪挑秦高、阵斩谢乐,何劲则射杀胡才、活捉庞育。相比较而言,罗鸿、谭霄二人不如二人远矣。所以,宋宁任秦逸、何劲为曲军侯。命罗鸿、谭霄多向二人学习。 同时,宋宁将后勤部队扩充至百人,褚卫升任屯将,依然负责军队后勤工作。另外,宋宁正式成立特种部队,由岳松负责,专司刺杀、侦察、袭扰、渗透、策反以及反刺杀、反袭扰、反渗透等工作。 本来,宋宁还想成立参谋部和情报部,可惜现在他手下谋士奇缺,就算成立了也没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至于情报和间谍工作嘛,暂时便由特种部队一并负责了。 宋宁让岳松从军队中挑选精锐,由身怀绝艺,精通格斗、刺杀、跟踪、袭扰之术的特殊人才,组成一支特殊队伍,专司负责刺探军情、暗杀绑架、袭扰追踪以及间谍与反间谍等工作。岳松出身亭长,又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加上武艺高强、忠贞勇敢,正是不二人选。 宋宁对特种部队寄予厚望,众匪中还无人有建立特种部队的意识,这是他的先机。 岳松之前是宋宁的亲卫首领,同时兼任第一纵队屯将。如今要训练特种部队,第一纵队的屯将之职自然卸去。宋宁干脆将特种部队与自己的亲卫队合而为一,从第一纵队之中提拔了一个队长接任岳松的屯将之职。 其他队长、什长、伍长各有升赏。队长基本都升任成了屯长,什长则升任队长,伍长升任什长,以老兵带新兵,依然按照之前军训的方式加紧训练军队。 当然,以目前宋宁的财力,这一千人依然没有军饷,且未能脱离生产,成为真正的战兵。他们在训练之余,还需帮忙搞内政建设,进行劳动生产。 不过因为制度建全,奖惩得力,所有人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怨言。宋宁很快消化了四家势力,一千人也迅速成军。 第三,宋宁正式将军政分开,军队不得干涉政事,内政人员也不得插手军务。 会后,宋宁将妻子张茹、美妾红娘、赵幽燕、岳松、秦逸、何劲、褚卫、吴买、慕同、罗鸿、谭霄等几位重要人物留下,继续商议道: “葫芦口需尽快迁出。此次我们闪电出击,迅速占领秦高等人领地,事后无论是钟山、李崖还是盖隐都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盖隐,以前葫芦口是在他的庇护之下,现在嘛他却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最大威胁。虽然我软硬兼施,暂时收伏了戴岩,但盖隐此人老谋深算,定然不会让我等安心在此发展。所以你们需齐心合力,尽早将重心从葫芦口迁到春湖这边来。另外,等下我会修书一封,分寄给钟山、李崖,争取与两家修好。接下来,我们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默默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大家务必要约束好手下,近日尽量减少外出,不要与钟山、李崖的人发生冲突,以免惹怒对方,导致两家来攻打我们。” 众人齐声称是。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宋宁接着道:“幽燕、岳松、秦逸、何劲、罗鸿、谭霄,你们需抓紧时间训练军队,最多一月时间,我们又将迎来大战。届时我们将直面钟山、李崖两大巨头。我等能否立足春湖、称霸南岭,就看你们的了。” “是。”六人连忙激动答应下来。刚刚听宋宁说要暂时休整一段时间,又叫约束好手下,尽量避免与钟山、李崖发生冲突,他们还以为要憋屈很长一段时间了。没想到,最多一个月,宋宁就准备向钟山李崖动手了。 “钟山、李崖处我不担心,不过大当家一直视你为心腹之患,却绝不会让你安心在此发展的。”赵幽燕想了想后还是提醒道:“若大当家突然来攻,钟山、李崖见有机可趁,也来落井下石,我等如今立足未稳,届时安能抵挡?” 岳松道:“怕他怎滴,他盖隐不来则罢,若是敢来,我老岳定叫他有来无回。” 这厮还是对赵幽燕有些微词,见赵幽燕开口,立刻便出言顶了回去。赵幽燕翻了翻白眼,对岳松的话直接选择了无视。 宋宁道:“放心,我已有计策,到时盖隐自顾不暇,不会有功夫再来招惹我们的。” 哦?赵幽燕虽然心有疑惑,但宋宁既然这样说,她也只好作罢。 “第三件事。”宋宁继续道:“就是内政方面。夫人、红娘、吴买、禇卫、慕同,你们还需多费心。这段时间万事纷杂,你们肯定会十分辛苦。不过,等我们在春湖这边安顿下来,一切步入正轨就好了,你们也将轻松许多。若要什么人手或有什么困难你们尽管和我说,我一定尽力帮你们解决。” 张茹带头答应。 众头脑又商议了一番诸多细节,直到一个时辰后,这才散去。之后,宋宁分别修书一封,言辞谦卑地向钟山、李崖二人解释了一番攻占秦高等人之事,表示自己无意冒犯二位头领的虎威,实是受了盖隐的指派,逼不得已这才出兵。盖隐其实不安好心,此次是想让宋宁做刀,与两位头领正面放对,他好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宋宁心知盖隐的险恶用心,但迫于他的淫威,之前却不得不这样做,还请两位头领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怪罪云云。 同时,宋宁又让人献上大量金银财宝,称自己已认清盖隐的真面目,从此与他一刀两断,以后愿听二位大当家的调遣。宋宁的信是分别写的,写给钟山的信中便把钟山大大地夸赞了一翻,同时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以后唯钟山之命是从;写给李崖的信则又把李崖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说今后唯李崖马首是瞻。是以钟山、李崖二人得信后均十分高兴。 宋宁这般“识相”,又献上钱财,二人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不再怪罪他吞并秦高、谢乐、胡才、庞育之事,且默认了他占领的春湖北岸地盘。 如此一来,宋宁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财物,便轻松将钟山、李崖两大巨头的潜在威胁消除。 至于盖隐,自然不可能再用同样的计策了。区区一点财物也不可能打动得了对方。不过,宋宁之前对赵幽燕说他早有对策,却也不是故作大言。他的确早有算计。 数日后,王森、欧辰寨中不断传出不利于摩天岭及麻二的流言,称上次绑架王家幼子之事,是盖隐指使宋宁所为,目的就是为了挑唆两家互斗,摩风岭好浑水摸鱼,从中得利。这种流言很快肆意传播开来,且愈演愈烈。 王森欧辰心中果然起疑。又见盖隐这段时间趁机收伏了不少土匪势力,二人一时间更是信了八成。二人一合计,果断停止了相互争斗,转而一起收拾盖隐。盖隐的扩张之路因此受阻,不敢再轻易冒头攻打周边势力。而麻二为自证清白,也是够狠,当着欧辰的面断指明志,这才稍稍打消了欧辰对他的怀疑。只是,欧辰也不是傻子,经此一事,对麻二自也不像之前那般信任了,对他提的建议大多也不再听从。 盖隐心中暗恨,一番打探才知,是戴岩带人散布的谣言,当下气得大发雷霆,接连打掉了好几个茶盏仍怒不可遏:“该死!他怎么敢?是了,一定是宋宁叫他这么干的,小儿欺我太甚!” 盖隐当即带人下山,誓要灭了葫芦口。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宋宁已将人从葫芦口撤离,粮食蔬菜什么的早已席卷一空,房屋茅舍等也付之一炬。盖隐带着众多土匪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却是连毛都没捞着一根,心中郁闷可想而知。待要带人打到春湖去吧,可恨葫芦口四面皆山,就是一处绝地,根本无路可以过去。 走宋宁之前奇袭秦高的小路?那得从翠屏山绕过去,且还要有船只才行。然而,此刻船只宋宁已全部拆解,盖隐除非长上翅膀,否则休想飞过黛河去。就地组建船只?别逗了,且不说他手下并没有专业的船工,就算有,组建十数条船只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能成,翠屏山最后还有一道悬崖,没有任何准备,盖隐却也不敢带着众兄弟攀附下崖的。更何况,之前宋宁就是借此路突袭秦高而得手,又岂会没有丝毫防范?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盖隐焉敢冒奇险去攻打宋宁的老巢? 至于绕道春湖进攻宋宁行不行?也不行。因为那样要越过钟山李崖的领地才行。两人会同意才怪了。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一时间盖隐竟拿宋宁没办法。万分懊恼之下,盖隐只得在葫芦口草草地住了一晚,第二日安排一名手下带着数十人重新在葫芦口驻守,随后便率众返回了摩天岭。 盖隐憋着一口气,心里着实不痛快。总想着要给宋宁来一下狠的,好好教训他一次方解心头这口恶气。只是办法还没想到,手下又匆匆来报:“大当家,大事不好!乐郡郡守吴清风突然发兵前来攻打我们摩天岭。” 盖隐顿时愕然道:“吴清风为何要来攻打我们?” 手下道:“不是吴清风亲来,而是乐郡的一位将军,名唤李奇。他奉吴清风之命率数千大军而来,听说是因为大当家你命人劫持了吴清风的准儿媳柳若雪,还扬言吴郡守或是柳家若想要赎人,就必须拿一万两银子来换。” 盖隐一听顿时恼了:“我什么时候劫持吴清风的准儿媳了?我失心疯了去招惹乐郡郡守?这是哪个混蛋在造老子的谣?老子这段时间呆在摩天岭都没下去过,那吴清风怎么就认定是老子干的?”简直莫名其妙嘛。 那手下小心翼翼道:“听说是戴岩劫的人,戴岩说是受了大当家您的指派。” “戴岩?又是戴岩!”这个王八蛋!盖隐怒吼一声,顿时气得额头青筋直冒。他一脚踢翻身前桌案,拔出腰间长剑,咬牙切齿道:“背主无信之徒,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手下吓得浑身一哆嗦,低着头却哪敢多言。 第四十八章 何惧宋宁 盖隐发了一通脾气,冷静下来后又问:“戴岩将柳若雪藏在何处?”只要找到柳若雪的藏身之处,盖隐将之还给吴清风或是柳家,此事尚还可挽救。 手下怯声道:“属下不知。听说吴郡守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勒令戴岩立即无条件放人,不然,乐郡将立即发兵,踏平摩天岭。戴岩却完全没当回事,见吴郡守不肯拿银子,反而让人去信,说既然吴郡守不要自己的儿媳,那……”手下欲言又止。 “那什么?快说!”盖隐黑着脸急问道。 手下硬着头皮道:“那他就留下柳若雪,让她给大当家当压寨夫人。” 盖隐口中喷出一口老血:“竖子敢尔,若不杀汝,我誓不为人!”说着拿起手中佩剑,对着踢翻的桌案又是一顿乱砍。手下吓得浑身发抖,直接瘫倒在地。生怕盖隐暴露之下,把他给砍了。 钱诚关道:“大当家息怒,此必是宋宁之计。以戴岩的胆量,焉敢如此?” 盖隐猛地也反应过来,顿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冷冷道:“不错。我说那吴清风失心疯了,竟突然要来攻打我摩天岭。原来都是宋宁在背后搞鬼,他这是要我摩风岭与官家互斗,他好在春湖安心发展,以坐收渔翁之利。”想想当日宋宁献策,欲引官军来削弱王欧钟李四家,如今他果然用了这一计,只不过削弱的却不是王欧钟李,而是他盖隐。 可恶!该死!盖隐拳头紧握,心中杀机隐现。只听见军师钱诚关道:“大当家所言甚是。只是宋宁此计已成,我们即便要对付他也是后话了,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退却官兵才是。” 盖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颔首道:“不知军师有何妙计?” 钱诚关道:“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摩天岭地势险要,李奇虽是官军,但远道而来,却也奈何不了我等。” 盖隐道:“话虽如此,但柳若雪是宋宁让戴岩所掳,我却也不能受此不白之冤,此事还当向官军解释清楚才是。” 钱诚关暗自不语,心中却道:“这种事哪还说的清楚,强要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当然这话他自是藏在肚里,没有再说出来。谁都看得出来,此刻盖隐心情不好,钱诚关多精明的人,岂会这时候再触他的霉头? 盖隐带人前去抵挡官兵,两相对垒间,盖隐高声解释道:“李将军,柳小姐并非我等所掳,劫持者另有其人。还请李将军明查。” 那李奇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甲胄,身后披着一件极为拉风的长袍,威风凛凛地道:“休得狡辩,本将军已打探得明白,劫持柳姑娘者,是一个唤作戴岩的土匪,此人胆大包天,正是你的手下。” 盖隐郁闷,在心里又问候了无数遍戴岩的十八代直系女亲属后,耐心解释道:“敢叫将军知晓,劫持柳姑娘者是戴岩不假,但戴岩此人不忠不义,早已反叛于我,我也是今日才知此事,将军上我摩天岭来寻人,却是找错地方了。” 李奇道:“你欺我为三岁小孩耶?这戴岩早不反叛晚不反叛,我一攻打你摩天岭他就反叛了?” 盖隐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盖隐句句属实,将军为何就是不信?实不相瞒,柳姑娘乃宋宁命戴岩所掳,目的便是嫁祸于我,此祸水东引之计也。柳姑娘如今也不在摩天岭上,而在春湖北岸,将军若是不信,只要派人前去打探一番便知。将军只一味在此苦苦相逼,却误了营救柳姑娘之良机,事后吴郡守若是怪罪下来,不知将军要如何交待?” 盖隐虽然说的煞有介事,李奇却还是半信半疑,低头细问了一番身旁之人。那人一身儒衫,应该是李奇的幕僚,当即低声道:“将军,此事不知真假,倒是可派人前去探查一番。不过此去春湖北岸,并无路径相通,还需下山从南面绕至春湖方可。且要到达春湖北岸,还要经过钟山和李奇的地盘,我等想要前往,需小心钟山李崖从背后偷袭。所以,就算柳小姐真在春湖北岸,这盖隐也没安什么好心。” 李奇听后,心中暗恼,好一个盖隐,竟敢戏耍本将军,当真可恶!那幕僚又道:“将军,我听闻,那宋宁昔日亦是盖隐手下。只是后来宋宁与摩天岭四当家五当家发生冲突,盖隐这才将宋宁发配至葫芦口,也就是戴岩的地盘。此事无论如何与盖隐也脱不了干系。且不管柳姑娘如今在不在山上,将军这一仗却是必须打的。否则,将军气势汹汹而来,却一矢未发,被对方三言两语劝走,岂不叫人耻笑!盖隐等南岭大盗向来桀骜不驯,不将他们打服了,他们是决计不肯乖乖交人的,到时郡守大人那里将军也不好交待。” 李奇闻言顿时连连点头。远远地,他望向盖隐,眼中冷意十足地道:“人言盖隐狡诈如狐,此言果然不假。本将军差点就被你所骗。那宋宁昔日也是你下属,明明是你让人劫持的人,却赖到自己属下身上,我呸,本将军都替你感到脸红!实话告诉你,柳若雪身份何等尊贵,你这贼子色胆包天,竟想强掳上山做你的压寨夫人,简直是痴心妄想,不知死活!识相的,趁早将人交出来,否则,我一声令下,顷刻间便叫尔等化为齑粉。” 盖隐脸色涨得能红,怒声道:“这是戴岩的污蔑!我根本就没有劫持过柳小姐,也从未说过要请她做我压寨夫人的话。将军切莫为小人所骗!” 李奇道:“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来人,随我打上摩天岭,救出柳姑娘,郡守大人和柳家必然重重有赏。” 盖隐还试图解释,一边抵挡一边高声道:“将军,那宋宁根本不是我的属下。之前他穷困来投,我见之可怜一时心软便收留了他。哪知此人忘恩负义,接连害我两名兄弟。我只得将之赶下山。此人因此记恨在心,便故意设计陷害于我,他先是授意戴岩劫持柳小姐,然后又嫁祸到我头上。将军,盖隐一生豪迈,从不说谎,刚才所言句句属实,盖隐可向天发誓。还请将军明鉴!” 盖隐端的好口才,李奇却冷笑道:“少说废话。既然你说自己是清白的,劫持柳小姐之事皆系宋宁与戴岩二人所为,那我就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即刻带人去春湖北岸清理门户,只要你能将柳小姐救出并交予我,本将军就相信你,即刻退兵,不再与你为难。如何?” 盖隐闻言,郁闷得差点吐血三升。他要是能打到春湖北岸,清理门户干掉宋宁戴岩这两个反骨仔的话,早就去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李奇一脸讥讽地道:“怎么,做不到吗?” 盖隐一脸苦涩道:“不瞒将军,春湖北岸易守难攻,盖隐之前已试着攻打过一次,但却无攻而返。” 李奇冷哼道:“你无功而返,就想骗本将军前去攻打是吗?哼!你以为本将军是这么好骗的吗?来人,放箭,今日,本将军誓要打上摩天岭,扒了这厮的皮不可。” 一番血战下来,双方均损失不小。盖隐占据地利,居高临下之下,又有险隘为凭,官兵始终无法投入太多兵力一齐攻打,所以鏖战良久,竟始终攻之不下。而官兵则长在兵甲坚利、训练有素,虽然限于地势,只能一面仰攻,却始终牢牢把握着战斗的主动权。最后还是因为天色渐晚,这才无奈退兵。 临走前,李奇下令封山,同时向盖隐下达了最后通牒:“盖隐,今日天色已晚,本将军暂且饶你。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大军即日起封住你们下山的要道,准叫你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在这摩天岭上,能龟缩到几时?” 被人骂作缩头乌龟,盖隐羞恼欲死,却又拿李奇没有办法,恨不能连杀数人,以泄心头之恨。他看着身旁的钱诚关,一脸懊悔地道:“悔不听军师之言,当日放宋宁下山,今日终成心腹大患。” 钱诚关对于这一结果早有预料。不过他是聪明人,并没有幸灾乐祸,忙道:“此事怪不得大当家,实是宋宁此子太过卑鄙,行此无赖之计,害我等落入此等进退两难之境。” 盖隐叹息一声,道:“此子的确可恨。如今之前所占地盘已不复我等所有,官兵却又将摩天岭团团围住。军师可有何良策能助我退敌?” 钱诚关道:“如今之计,无非两个办法罢了。” “哦?”本来以目前的情况,盖隐都做好没有办法的心理准备了,不想钱诚关竟然说办法还不止一个。盖隐顿时大喜过望,忙道:“不知是哪两个办法,军师快快讲来?” 钱诚关不再卖关子,道:“一是向宋宁投降……”钱诚关说到这里便住嘴不言,他相信以盖隐的聪明才智定然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盖隐已认宋宁为主,虽然不是真心的,后面双方更是互有争斗算计,但那毕竟都是在暗处,明面上二人并未撕破脸皮。若盖隐现在肯放低姿态,真心向宋宁俯首称臣,相信以宋宁之胸襟抱负,定然会欣然接纳。如此一来,只要宋宁交出柳若雪,官军之围自然迎刃而解。 而且这样做无论是对盖隐还是宋宁,都有好处。宋宁会因此实力大增,盖隐也能解除眼前困境,且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可谓双赢之局。唯一不好的地方,盖隐原本的地位在宋宁之上,从今以后却要矮宋宁一头,沦为他的臣属了。这对心高气傲的盖隐来说,却是难以接爱的。 果然,盖隐一听要对宋宁俯首称臣,心中便极为抗拒,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几乎想也不想,便摇头道:“宋宁欺我太甚,要我向他投降,绝无可能!” 钱诚关虽早已料到如此,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向宋宁投诚应是盖隐最明智的作法。要知道,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最基本的素养和品质。事实证明,宋宁之才胜盖隐百倍。盖隐若现在向之效忠,只要宋宁将来真的夺得天下,盖隐必不失一侯爵之位,荣华富贵,当享之不尽。但若他继续与宋宁争斗下去,却是必败无疑,将来只怕难逃一死。 要如何抉择,这还不明显吗?只可惜盖隐心高气傲,不甘此次败于宋宁之手,却是大失往日之英雄气,坚决不肯这样做。反因之前与宋宁的些许龃龉,看不清当前形势,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要与宋宁意气相争,其下场已可预见,将来必然凄惨无比。 钱诚关忍不住暗叹一声,只得又说出第二个办法道:“若如此,便只能联合他人以共抗官军了。大当家可修书数封,分别寄给王森、欧辰、钟山、李崖等人,让他们放弃昔日恩怨,暂罢相斗。如今官军来犯,非我摩天岭一家之事,众匪当齐心协力,共退官军才是。因为官军一旦封住下山要道不仅对我们摩天岭有影响,对其他盗匪同样不利。官军一日不退,群盗便一日不得安宁。所以,大家还当摒弃前嫌,共度难关。” “不过,众匪向来自私自利,此事他们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万幸了,多半不会同意。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宋宁帮忙,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因他而起,自也需由他来了结。” 盖隐听后沉思良久,却是道:“军师之策可以一试,只是此法终究治标不治本,吴郡守和李奇见不到柳若雪,终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此次退去,他日定然又会卷土重来,我等又当如何是好?”却是根本没提请宋宁帮忙之事。 钱诚关心知让盖隐向宋宁低头几无可能,沉吟片刻后方道:“宋宁使此计不过是想拖住大当家步伐,不让大当家在他彻底壮大之前灭掉王森欧辰等人,免得将来难与大当家抗衡。既如此,大当家可在信中说明利害,然后联合王欧钟李等人一道向宋宁施压,逼其交出柳若雪,以解官兵之围。若宋宁交出自然最好,大当家自然得以证明清白;若他执意不交,则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大当家再振臂一呼,众人定然群起而攻之,如此大当家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击败宋宁,消除此心腹大患。” 盖隐听后眼中不觉异彩连连,欣喜道:“善!军师妙计!我现在就写信,这次定要叫他宋宁自食恶果、尸骨无存!” 钱诚关又道:“大当家可再暗中联系郑聪,让他不要再故意挑拨钟山、李崖相斗。相反,郑聪得想办法让钟山、李崖两家和好,至少短时间内别再兵戎相见。我料宋宁之所以设计拖住大当家,目的便是积蓄力量,以分别击破钟山、李崖。若叫他得逞,宋宁手握钟李两家之兵,再加上他本身实力,整个南岭将再无人可挡。只要稍加休整,宋宁便可携大势而来,压服王森、欧辰和大当家。届时,他将称霸山林,成为南岭名副其实的王!” 盖隐一听,背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宋宁就是这样打算的。此人用计,一向一环扣着一环。若非钱诚关提醒,盖隐压根想不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盖隐又是庆幸又是后怕。他一把拉住钱诚关的手,重重地握住道:“军师睿智,若非你提醒,盖隐险些铸成大错。” 钱诚关望着盖隐一脸后怕的神情,面上也是自矜一笑,心中却仍不看好盖隐。他仍希望盖隐能放弃与宋宁的争斗,早日去春湖向宋宁臣服求援。 只可惜,盖隐却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军师足智多谋,真乃吾之智囊也。”盖隐道:“有军师在,我何惧他宋宁?” 钱诚关面露苦笑,却是连连摇头,不再言语。 第四十九章 先灭李崖 要说这钱诚关的确有两把刷子,宋宁的想法差不多都被他猜到了。只可惜,宋宁从一开始便已布好局,盖隐纵然知悉了他的图谋,亦无能为也。 在接下来的争斗之中,终究还是宋宁技高一筹,盖隐丝毫没占到便宜。 宋宁之前让戴岩劫持柳若雪,一是为了断绝戴岩后路,逼他死心塌地为自己所用,二确实是为了拖住盖隐,不让他在自己消灭钟山李崖之前干掉王森或者欧辰。 之后宋宁便将柳若雪藏了起来,戴岩也被关在军营,无令不得外出。等盖隐写信给王欧钟李时,宋宁手下的一千人马已基本训练完毕。宋宁当即让赵幽燕、岳松、秦逸、何劲等人领兵而出,迅速剿灭收伏了盘踞在春湖北岸的其他土匪势力,只留下钟山李崖两家未曾攻打。而盖隐被官军所困,自是无力再干涉。 剿匪期间,因为有前面训练的基础,又经过实战,宋宁手下这一千人的战力迅速飙升,很快便达到普通正规军的战力水平。之后,宋宁没有再盲目扩充军队。对于剿灭周边其他势力俘获的土匪,宋宁并未像之前那般编入军队,只择其精锐将损失的人马补齐。 兵在精不在多,没有训练的军队就算数量再多也是一盘散沙。且养军极为费钱,宋宁这段时间虽然靠收伏其他土匪势力狠捞了一笔,但这毕竟是一锤子买卖,并非长久之道,所以对于扩军宋宁很谨慎。 他借鉴后世的预备役制度,将收伏和主动投靠的土匪进行严格筛查,择其青壮编为农兵,忙时耕种劳作,闲时也进行训练,一旦有战事立刻可以作为后备役投入战场。若正规军在作战时有损,也优先从农兵中择其精锐补上。 军事之外,内政建设同样如火如荼地进行。宋宁的势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发展。每个人都很兴奋,做起事来也充满了干劲.......许多土匪们渐渐洗去了身上的诸多恶习与坏毛病,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之前的老兵们带头,加上周边良好的环境和氛围,大部分土匪都向好的方面转变,众人思想上空前凝聚,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宋宁见时机已成熟,立即召来赵幽燕、秦逸、何劲等人,集众人之智,商讨和推演攻打钟山和李崖的具体计划。 此时王欧钟李四家已分别收到盖隐的信,正如钱诚关所料,王森与欧辰,钟山与李崖并不愿与盖隐联手对付官军。在他们看来,此事全因盖隐的手下戴岩而起,官军也只攻打摩天岭,并没有针对其他人。如何抵挡官军那是盖隐的事,与他们何干?甚至,见盖隐被官军打的焦头烂额,他们还在一旁幸灾乐祸,恨不得官军就此攻下摩天岭才好。 若盖隐真被官军所灭,他们正好瓜分盖隐的地盘,何乐而不为?不过,盖隐提醒的也有道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官军来犯,他们的确不适合再内斗,于是王森、欧辰暗自达成协议,彼此罢斗,不再针锋相对。 盖隐得知后又惊又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目光短浅的家伙,还真是鼠目寸光,居然连唇亡齿寒的道理也不懂,我摩天岭若为官军所灭,他王森、欧辰又岂能幸免?就算官军不剿灭他们,宋宁那厮也不会放过他们的。自己竟然想和这群愚蠢的家伙合作,实在是可笑。” 这下钱诚关也不说话了。这样的结果他之前其实已经提醒过盖隐了,只是盖隐不愿向宋宁低头,坚持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盖隐也是个狠人,见王、欧不肯帮忙,他便独自抵抗官军,借助摩天岭的地形以及手下的精干力量,竟硬生生地抵挡住了李奇的进攻。 盖隐又用钱诚关之计,联合王欧钟李等诸多土匪一起向宋宁施压,要他交出柳若雪,以解官兵之围。 对此王欧钟李等人倒是配合,这点面子他们还是愿意给盖隐的。且官军封山的确对他们不利,所以,若依此法能退却官军,他们还是乐意的。 不过宋宁却说他并未劫持柳若雪,一切都是盖隐暗中指使戴岩所为。 盖隐顿时勃然大怒,这锅他如何能背?当即怒声驳斥,并指出宋宁之前可是有过前科的,曾胆大包天冒充众匪劫持世家大族的亲眷,以从中牟利。此次他不过是故伎重施罢了,大家可千万不要再上他的当云云。 不就是打口水仗嘛,宋宁岂会怕他?不由慢条斯理道:“之前小弟冒充众位英雄劫持世家大族,可都是受了大当家的指使,勒索来的钱财也大多上交给了摩天岭。如今大当家贪心不足,竟把主意打到郡守大人身上,最后惹出这么大乱子,眼见无法收拾,便又把罪责全部推到小弟身上,小弟如何能答应?” 盖隐气得跳脚大骂,激动之下忍不住指天发誓,称若是他指使便叫自己受那万箭穿心之苦,将来死无全尸!可惜他人品实在不咋滴,群盗却没有几个人信他的。 宋宁更是补刀道:“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有本事就让大家上摩天岭去搜查一番。” 众匪顿时意动。盖隐怒道:“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让人来搜,要搜也是搜你才对。”开玩笑,摩天岭作为他的老巢,秘密可不少,岂能随意让他人搜查? “没问题。”宋宁这次却表现得极为大方:“诸位若要搜查小弟,随时可以。只是小弟地盘狭小,诸位大头领派几个代表来即可,若是一拥而上可就敬谢不敏了,小弟招待不起。而且,既是搜查,何分先后?真要说起来,盖隐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凭什么不让人搜?” 众匪一听顿觉有理。唯有盖隐心中起疑。宋宁这般好说话,只怕柳若雪早已不在他的大本营之中。这厮阴险狡诈,应该是早已将人转移,这时候故作大方,难保不是故意挖好陷阱来等自己跳的。 想到这里,盖隐一脸警惕道:“谁知你是不是将人藏起来了?众位,莫听他巧言狡辩,宋宁本是外乡之人,自打他加入我南岭以来,从此便多事矣。今日官兵来犯,他更是罪魁祸首。我们一起发兵,先灭了他再说。只要这厮一去,南岭自然重归太平。” 群盗一听,却不为所动。刚才宋宁行事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明显不惧众人搜查,柳若雪被劫一事当不是他所为。反观盖隐,之前说的大义凛然,一旦要动真格的,立马就避而不谈,始终不肯让众人搜查他的摩天岭,只怕是心中有鬼,此事十有八九是他暗地里所为,却在这里贼喊捉贼,简直岂有此理。 王、欧等人更是不满他以发起人自居,对旁人发号施令的样子,当即反驳道:“我看宋兄弟说的很有道理。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盖隐你若没做过,又何惧别人搜查?” 盖隐郁闷得几乎吐血。最后双方不欢而散,盖隐联合群盗质问宋宁一事就此不了了之。 另一边,吴郡守见柳若雪迟迟未能救回,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愤怒。一想到过去这么长时间,柳若雪一直呆在山上,只怕早已被山中土匪享用过无数次,心中便更是羞恼异常。他堂堂乐郡郡守,准儿媳竟被山贼抢了去,数千大军进山围剿,却始终不能将人救回,这叫他情何以堪?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即便李奇最后将柳若雪救回,对方的身子也不干净了。日后他若与柳家结亲,别人定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儿子的头顶早已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这叫他一张老脸往哪搁? 不行!必须和柳家退婚! 他儿子虽然纨绔,但说什么也不能娶一个不洁的女子进门。 当李奇再次来报,盖隐狡猾,官兵山中作战不利,柳若雪难以救回时,吴郡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废物!他妈全是饭桶!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日之内必须救出柳姑娘,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要了你的脑袋!” 李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攻打。 盖隐没有退路,也只得再次与官军周旋,除非他想放弃摩天岭,不过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宋宁因为有翠屏山、绿荫山阻隔,倒是不用担心此次会被殃及池鱼。除非官军派水军从春湖攻来。不过,有钟山李崖在前顶着,宋宁同样不担心。官军就算派水军来,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他这里。 趁此机会,宋宁集结人马,开始正式攻打钟山和李崖。 盖隐虽然联合群盗逼迫宋宁交出柳若雪失败,但他在给钟山李崖信中的提醒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加上郑聪从旁劝说,钟山已放弃与李崖的争斗,两家暂时握手言和,不再互斗。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宋宁这段时间崛起太快了,即便是钟山、李崖两大巨头也感到了一丝威胁。唯一庆幸的是,宋宁与盖隐彻底反目,否则二人当真要寝食难安了。不过,也不排除,这是盖隐宋宁唱双簧,故意演给别人看的。盖隐宋宁都是狡诈之辈,二人不得不防。 只是,二人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出手针对宋宁,宋宁却已发兵前来挑衅他们。 就在李奇迫于吴郡守之命再次攻打摩天岭之时,宋宁也悍然出兵,带着一千人突然袭击了李崖的老巢熊耳山。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坐拥盗匪两千余众的李崖,竟不敌宋宁的一千精锐,被宋宁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若非李崖仗着地势,守住了最后一道关口,险些就被宋宁一鼓作气攻占了老巢。 李崖吓得闭门不出,不敢再战。手下谋士忙出谋划策道:“如今之计,唯有向钟山求援。宋宁凶猛,已非南岭哪一家势力可敌。唯有两家合力,方可将其击败。否则,一旦我等为宋宁所灭,钟山也必不能幸免,此唇亡齿寒、辅车相依之理也。大当家当立即修书一封,遣死士以快马送去白虎山,言明此中厉害,让钟山带人与我等前后夹击宋宁,如此宋宁必败,我熊耳山才能安然度过此次危机。” “好。”李崖听后不由点头,忙叫人拿来笔墨,立刻书信一封,命心腹之人以最快速度向白虎山送去。 宋宁猛攻许久,依然未能拿下李崖老巢,只得退下来,将岳松找来道:“岳松,熊耳山地势险要,我等空有优势兵力,却施展不开。如今久攻不下,迟易生变,现在是时候让特种部队发挥作用了。等会儿你率一个百人队想办法给我端了李崖最后的那道关口,只要你能做到,此次我便记你首功。” “是!”岳松心中难掩激动,当即领命而去。很快便在自己特种部队中挑出一百人,大家分工合作,弓箭手掩护,其他人则背负绳索与箭囊当先向着李崖老巢最后一处关口冲去。 特种部队经过特殊训练,个个身怀绝艺,在岳松的带领下,一百人背负着箭囊,腰间带着一捆长索,上系飞爪,借着其他士兵的掩护,快速向关口之下逼近。 李崖手下土匪占着地利,倚靠着关口上的箭跺不断往下射箭或是扔石头拒敌。忽然,却见下方隐蔽处同样有箭矢射来,对方显然都是神射手,箭矢射得又快又准,土匪们一时不察,瞬间便倒下十数人。随后,数十个飞爪飞出,一下扣住关口上的石头缝隙或是木头栅栏,然后迅速攀援而上,动作敏捷,有若猿猴,不过眨眼间便往上攀爬了数米。李崖这边的人顿时大惊,立刻挥刀来砍绳索,却不妨下方还有弓箭手掩护,他们刚一露头,对方立刻便是一箭。 “啊!”随着几声惨叫,李崖的人被下面的人射中,顿时一头栽下,眼见是不活了。 “快阻止他们!”李崖见此大惊,当即亲自引弓搭箭,对着正攀附而上的一人就是一箭。那人应声而倒,手中劲力一松,旋即从半空中一头栽下。 其他人有样学样,立刻弯弓射箭,特种连的士兵虽然极力躲闪,但身在空中,借力不便,一时间不由损失惨重。宋宁见了大怒,当即叫来何劲道:“何劲,可有把握射中那李崖?” 何劲道:“距离太远,属下只能尽力一试。”说完当即拉开自制的一把三石强弓,猛地向上方的李崖射去。 “大哥小心。”有人大喊,李崖一阵心悸,忙向旁边一闪,却终是慢了半拍,被何劲一箭射中肩膀,不由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大哥!大当家!”众匪见李崖倒下,生死不知,顿时乱作一团,急忙来救。 宋宁趁机高喊道:“李崖已死,兄弟们,冲上去,拿下熊耳山!” 第五十章 再破钟山 上面李崖却并没有死,只是被何劲利矢所伤,一时倒地不起而已:“不用管我,赶快迎敌,绝不能让宋宁的人攻上来。” 只可惜,这话还是说晚了,众匪一见他倒地,又听宋宁高喊“李崖已死”,顿时心生畏惧,再无恋战之心。岳松率领的特种部队又速度奇快,接连爬上关口,转眼杀到眼前。下方宋宁见此良机,趁势发动总攻。越来越多的士兵攀爬上来,李崖的人被杀的节节败退。只得护着李崖仓皇逃窜,躲入山寨之中。 不久,宋宁率众打到李崖山寨门前,没有了关口险隘,李崖再难以抵挡宋宁锋芒,只得纠集最后上千人马,倚靠山门作最后的抵抗。 经过刚才一战,李崖损失惨重,麾下虽然仍有千余人马,但能战的精壮已只剩下五百不到,其他的大多已经负伤或是投降。 而宋宁也损失不小,因为是强攻,伤亡者接近五分之一,这是宋宁自交战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特种部队损失尤为惨重,阵亡不下五十人,其他人更是个个带伤,许多已没了再战之力。所幸医疗队此次也跟了过来,受伤者立即被抬到后方进行救治。 宋宁也不废话,直接向着里面的李崖喊话道:“李崖,你已没有退路,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李崖虽身受箭伤,却仍硬撑着站在最前,“呸”的一声骂道:“你宋宁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投降?老子纵横南岭之时,龟儿子你还没出生呢。想要老子投降,做梦!实话告诉你,在你攻打老子的时候,老子已给钟山去信,要他抄你后路。到时我两家前后夹击,定然将你杀的片甲不留。算算时间,钟山也差不多快到了。你若现在跪地求饶,我一高兴,兴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如若不然,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宁嗤笑一声,怜悯道:“你以为钟山会来吗?他恨不能我们两家打生打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又岂会这般好心,特意来救你?更何况,我既敢前来攻你老巢,又岂会没有防备?钟山若是不来自然最好,他要是敢来,我保证他会死得比你还难看。”说完再不废话,直接下令道:“兄弟们,破门,给我杀进去!” 顿时,众人一起向着寨门里的李崖等人杀去。 半个时辰后,宋宁攻入李崖山门,钟山果如宋宁所料,始终没有出现。李崖绝望之下只得拼命突围,却被何劲一箭射杀。其他土匪见李崖已死,顿时面面相觑。宋宁趁机高喊道:“李崖已死,降者不杀!” 众匪犹豫片刻,便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南岭四大强盗之一的李崖就此覆灭。 钟山接到李崖的信后,果然带人下山而来。不过,正如宋宁所料,钟山并没有依李崖之言,来抄宋宁的后路,而是听从郑聪和手下谋士的建议,让宋宁与李崖在熊耳山上火拼,自己则带着手下来端宋宁的老巢。 手下谋士是这样建议的:“大哥,李崖实力不弱,宋宁虽然发展极快,但短时间内想要灭掉李崖却绝无可能。此次正好让他们火拼一场,我们则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行出手,一举将他们二人全部拿下。” 郑聪也道:“不错。宋宁狡诈,如今他兵势正盛。大哥若贸然带人前往,就算击败对方,也没有好处,反而解除了李崖的危机,可谓得不偿失。反倒不如趁机攻打宋宁老巢。近段时间,宋宁不断收伏春湖周边的其他土匪势力,收获定然不小。且宋宁此时攻打李崖,老巢定然空虚。大哥正好可以带人前去端了他的老巢。到时,宋宁这段时间所得之财富便都为大哥所有。等宋宁得到消息,只怕与李崖也已拼得差不多了,最后不管二人谁输谁赢,大哥都将成为最后赢家。此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也。” 钟山闻言大喜,当即带着一千五百匪徒,浩浩荡荡向宋宁在春湖北岸新建的大本营杀来。 一个时辰后,钟山带着人马赶到,却见秦逸带着近千士兵,早已严正以待。 钟山不由大惊失色:“不是说宋宁为了攻打李崖,几乎倾巢而出吗?他老巢十分空虚,根本无人防守,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且这些人个个身穿铠甲,手握武器,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聪及一干手下也是面面相觑。宋宁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士兵了,之前探听到的消息,明明说宋宁手下只有一千人马来着。 这近千士兵自然就是农兵了,虽然不及宋宁带走的一千人精锐,但平日里也没少训练,此时身穿盔甲,手拿武器,倒也很像那么回事。至少从气势上看并不比一众土匪差。至于他们身上穿的铠甲及手上的武器,自然是宋宁这段时间花大力气从外面购买得来。 此次攻打李崖,宋宁将手下一千名士兵全部带出,自己后方自然不能没有守护。这些农兵虽然战力低下,但借着地势抵挡一阵还是没问题的。等攻下熊耳山,灭了李崖,宋宁便会带着手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只要秦逸能率领这些农兵撑住钟山的第一波进攻,宋宁就有把握取得最终的胜利。 所以,宋宁给秦逸下了死命令,此次不管是谁前来,秦逸都必须替他挡住。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让人攻入自己的大本营半步。 成败在此一举。 秦逸也知事关重大,当即表示自己一定会誓死保卫后方安全,请主公勿要担心! 钟山见宋宁早有防备,心中不由有些犹豫。之前宋宁已经用实战证明自己部下战力的强悍,眼前对方虽然只有不到一千人,但个个全副武装,站在那里,有如标枪一般,一动不动,可见宋宁此人名不虚传。对上他们,钟山还真有些发憷。只是,自己气势汹汹而来,若是不战而走,却也说不过去。岂不显得自己怕了对方?这要传到别人耳里,自己以后面子还往哪搁? 纠结良久,钟山最终还是下令进攻。农兵毕竟只是农兵,平日里虽然也参加训练,但毕竟比不上真正的战兵,比之宋宁带走的一千精锐可谓相差甚远。所幸钟山带的一众手下也是乌合之众,加上又占着地利,在秦逸出色的指挥下,才堪堪抵挡住了钟山的进攻。 郑聪见此不由大喜,道:“大哥,宋宁果然将自己的精锐全部调走了,这些人看着唬人,其实都是些样子货。只要拿下他们,宋宁积累的财富便都是我们的了。” 钟山闻言也是哈哈大笑,点头道:“不错,真天助我也。兄弟们,跟我冲过去,杀光他们,里面的钱财任你们索取,里面的娘们任你们享用!” 众匪一听,顿时兴奋得嗷嗷直叫,挥舞着手中兵器拼命地向农兵们杀去。 农兵们顿时抵挡不住,眼见就要溃败。秦逸带着人连斩十数名后退者,农兵们这才稳住,不再后退。 秦逸手持滴血大刀,冷声道:“依托地势,坚守住阵地,谁再敢后退一步,立斩不赦!”之后,秦逸又带领数十精锐顶在最前方,拼死挡住钟山的进攻。农兵们受此鼓舞,本要溃散的队伍再次稳固,跟在秦逸后面奋力向众匪杀去。一时间竟将众匪杀退。 钟山又急又怒,正要不顾一切再次进攻,不妨山中突然来报,有人趁着钟山大部队下山之际突然偷袭白虎山,留守的二当家请钟山速速带着人马返回。 “什么?”钟山吓得大惊失色:“哪里来的人?宋宁与李崖正在鏖战,春湖之中哪里还有人敢偷袭我们白虎山,难道是官军?” 报信之人道:“不是官军,而是宋宁的手下聂忍。他不知从哪带来了五百人马,诈称是我们的人,然后一举偷袭了白虎山。” “什么?”钟山有些蒙逼了,忍不住怒吼道:“该死的宋宁,他到底有多少人马?” 钟山做梦也不会想到,早在数月前宋宁便命聂忍悄悄离开葫芦口在春湖一隐蔽的小岛上训练了五百新军。今日之战,宋宁明面上全力攻打李崖,暗中却秘令聂忍率新军藏于白虎山之下,只等钟山带人下山,立即便偷袭他的老巢。 为了这一天,宋宁从攻打秦高、谢乐等人起便已开始布局。钟山毫无防备,焉能不败? 宋宁大本营一时拿之不下,老巢又被袭,钟山脸色变幻不定,是战是退,一时间犹豫不决。钟山心道:此时再返回,不一定救得了老巢,还不如一鼓作气拿下宋宁的大本营,如此一来,即便老巢被端,自己也不算吃亏。想到这里,钟山心中一发狠,当即下令不顾一切杀上去。 秦逸见此,心中也是一凛,当即大声道:“兄弟们,后面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妻子、孩子都在看着我们,若让这帮畜生杀进去,我们的妻女都将被之凌辱,我们的孩子也会被他们撕碎。主公教导我们,保家卫国是每个人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有消灭一切进犯的来敌,我们才能有好日子可以过,才可以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做人。为了主公,为了我们身后的家园和妻儿老小,跟我杀!” 说完带领众多农兵再次与白虎山众匪战在了一起。半个时辰后,农兵虽然损失惨重,但依托地利优势和精良的武器,最终还是顶住了土匪们的进攻,保住了自己的家园。 “大哥,贼人扎手,我们还是撤退吧。”眼见久攻不下,众匪担心白虎山安危,不由多有退意。钟山眼见秦逸等人严正以待,丝毫没有败退的迹象,不由心中暗惊,这秦逸是宋宁从哪找来的,真将才也。 手下已无战心,秦逸又善守,看来今日想要拿下宋宁的老巢是不可能了。钟山心中长叹一声,只得带着手下人马迅速撤回。 等赶到白虎山下,却见二当家的头颅挂在寨门之上,门楼上也已换了旗帜,聂忍身披铠甲,俯视着匆匆赶来的钟山等人,大笑道:“钟山,我家主公命我在此已经等候你多时了。如今白虎山已经被我拿下,你的末日到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钟山气得哇哇大叫,带着一众手下就要冲上来,重新夺回白虎山,却不防上面乱箭齐发,手下土匪顿时倒下一片。自己也差点被箭矢所伤。白虎山和熊耳山一样,也是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聂忍既已夺了山寨,居高临下之下,武器又十分精良,就算再给钟山一千人马,短时间内也休想夺回白虎山。 君不见官军至今还未拿下摩天岭吗? “宋宁,汝欺人太甚,我钟山在此立誓,来日必杀汝全家!洗涮今日之耻辱!”钟山下令手下进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白虎山,干掉聂忍。 钟山本是想让宋宁与李崖相争他好在后面做黄雀的,哪知道,宋宁很早之前便已在春湖埋下了聂忍这支人马。结果黄雀没有做成,反被聂忍端了老巢,真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如今想要从聂忍手中拿回白虎山,急切间又怎么可能? 熊耳山上,宋宁留下两百人马给何劲,让其驻守熊耳山。自己则和赵幽燕、岳松等人率领剩下的五百来人,急行二十里,来到白虎山下。 此时,聂忍已率人数次打退钟山的进攻,只是钟山的人太多,又急于夺回山寨,是以攻势极猛;加上白虎山上本已投降的匪众见钟山返回不免又有些蠢蠢欲动,饶是聂忍指挥出众,却也感到有些吃力。 所幸宋宁及时赶到,率领精锐人马突然从后方杀来,聂忍见之大喜,当即下令前后夹击,钟山队伍大乱,手下土匪四散逃窜。钟山眼见大势已去,再顾不得恋战,在手下的拼死保护下,只带着数十心腹,夺路向南逃去。 赵幽燕亲率一队人马衔尾追去。一直追到十余里之外,这才追上。赵幽燕一声令下,数十人一起弯弓搭箭,几乎全部向钟山背后射去,可怜一代巨寇最终死于乱箭之下。 钟山手下见钟山已死,纷纷跪地投降,最后只十数人逃脱,跟着郑聪转投摩天岭去了。 第五十一章 统一春湖 盖隐从郑聪口中得知宋宁已击破熊耳山和白虎山,并斩杀李崖和钟山,不由大惊失色。现在摩天岭被官军围攻,本就损失惨重,若宋宁再带人来犯,他如何抵挡?钟山、李崖作为昔日的南岭大盗,两人随便哪一家都强过宋宁,怎么反而被宋宁所灭? 钱诚关闻信,也是心中暗惊。他虽然早已料到,钟山、李崖绝非宋宁对手,但怎么也没想到,二人败得这么快。单以实力来论,钟李二人均强于宋宁,按常理来说,宋宁想要击败其中一家都难,谁能想到,他竟一举消灭了两家势力。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钱诚关不及细想,再次向盖隐进言道:“大当家,宋宁一举灭掉钟山李崖,如今手握三家之力,大势已成。大当家若此时向之投诚效忠,仍为时未晚也。宋宁雄才大略,定然欣然接纳。如此,我们两家合力,势力远超王森、欧辰,即便王欧联手,亦不可敌也。届时,大当家可向宋宁进言,邀南岭群盗于山中会盟,王森、欧辰迫于形势不敢不来,则宋宁可兵不血刃,逼迫王森、欧辰俯首称臣,南岭群山从此可以一统矣。此霸业之始也。宋宁闻言必厚赏大当家,之后无论他是山中称王还是争雄天下,均有大当家一席之位。” 盖隐闻言虽有所心动,但却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斥道:“我摩天岭为何被官军攻打,还不是因为他宋宁?如今数百兄弟因此而命丧黄泉,此皆宋宁之罪也。我与他不共戴天,你却劝我向他投降,真是岂有此理!” 钱诚关还欲再劝说,盖隐却一摆手阻止道:“我意已决,你勿需多言。” 钱诚关无奈,只得长叹而去。 宋宁并不知摩天岭上发生之事。此次,他大获全胜,一举消灭了钟山、李崖两大势力,一统春湖,放眼整个南岭,再无一家势力可与之抗衡。即便是王森、欧辰和盖隐,也是一样。 从今日起,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看他人的脸色行事。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他将再灭盖隐、王森、欧辰,成为整个南岭当之无愧的王! 不过,宋宁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立即率领手下军队又去攻打摩天岭。他明白此次能一举消灭钟山李崖两大巨头,实属侥幸。他手下的军队在此战中损失也不小,此时的他已无力再攻打盖隐、王森、欧辰等人,必须得休整一段时间,等彻底消化钟山李崖之势力,在春湖建立起稳固的地盘后才行。 而且,他以弱胜强,连破钟山和李崖,王森、欧辰、盖隐必然震动,此时他若攻之太急,则三家必然合力,反促使三家联盟以对抗他一人;而若是放缓攻击,则三家反会相互争斗不止,迟早为他所破。 此三国演义中郭嘉死前遗策破二袁之故计也。三国时,曹操在官渡以弱胜强大败袁绍。其后袁绍病死,袁绍二子袁谭、袁尚争位。曹操攻占河北,袁谭、袁尚逃亡辽东公孙度处。此时,曹操可急进军,追杀袁绍二子以永除后患,郭嘉却劝曹操暂缓进攻。因为曹操若攻之太急,公孙度必然与袁谭、袁尚联合,以共抗曹操;而曹操若暂缓攻击,三人各怀鬼胎,必然内讧,曹操可不战而胜也。 曹操依言退兵。果然不久后,公孙度斩袁谭、袁尚二人,献上二袁首级给曹操,曹操不废一兵一卒而灭掉二袁。 此时宋宁所面临的情况也是一样,再加上他连灭钟、李二人,此时也急需休整。所以,宋宁决定暂缓攻击,先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等彻底稳固大后方后再统一南岭。 此次作战宋宁一方共计阵亡兵士400余人,重伤300余人,轻伤200余人,伤亡人数接近二分之一,农兵更是死伤过半,损失不可谓不大。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据初步统计,此次攻破熊耳山和白虎山,宋宁共计杀伤、俘虏近四千人,其中青壮三千余人,其他老弱和女人也有近千人。 无论是接下来大力开发春湖,还是将来争霸天下,这些都是宝贵的人力资源。 其次,钟山李崖作为南岭老牌势力,所积累的财富也是惊人的。宋宁一举拿下两人老巢,共计获得黄金一千两、白银两万两,铜钱无数。另有粮食武器若干,绫罗绸缎、珍珠宝石二十余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灭掉钟山、李崖后,整个春湖再无势力可与宋宁抗衡。春湖方圆二百多里所有土匪纷纷向宋宁投降。不出半月,宋宁便统一了整个春湖,几乎不废吹灰之力。 自此,宋宁麾下实力再次大涨,远超王森、欧辰、盖隐等人。 战后,对于罪行深重,往日里恶迹斑斑的匪首,宋宁一律处死;其他罪行较轻,只是听命行事的普通匪徒则枉开一面,在对他们进行一段时间的思想教育之后,重新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为凝聚军心,战后,宋宁先是召集所有人为战死的士兵举行隆重的葬礼,对死者家属表示哀悼,并亲自为此战中牺牲的屯将扶柩,以表敬意。赵幽燕、聂忍、岳松等军官见此,自是纷纷效仿,一时间,士兵及其亲属大为感动。 集体下葬后,宋宁又亲自朗读祭文,并立碑刻字纪念。碑上,宋宁让人刻下了每个战死士兵的名字及生平简介。 接着,宋宁将缴获的财物拿出近三分之一来,全部用于伤亡士兵的抚恤和有功将士的奖赏。并宣布,以后凡在作战中英勇牺牲或伤残的士兵,都将厚加抚恤,其家人将享受各种优待措施,如减税甚至免税、子女免费入学、优先分配住房、孤寡老人及小孩由公家供养等。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士兵们从上到下,无一不感激涕零,一个个忠诚度飙升,纷纷表示愿意为主公效死。 对此,宋宁极为满意。要知道,士兵们的忠诚是要时时培养的。之前宋宁已采取了许多办法,如进行思想政治洗脑,分配住房和土地,提高士兵待遇,改善士兵伙食,提升士兵地位,培养士兵荣誉感,制订严格的军律,统一定制军服,发放盔甲武器等,效果自然也不错。这次却更进一步。 对于在战斗中伤亡的士兵进行抚恤是古代军队的通常做法,但为战死士兵举行葬礼,并亲自扶柩,却很少有。因此而产生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从此,宋宁的手下个个武将不畏死,文官不惜命,皆对他忠诚信服。同时,宋宁也将此次作战损失过大造成的负面影响(如死亡士兵家属的怨气,受伤及其他士兵的畏战畏死心理等)降到了最低。 这是一场极为高明的政治作秀。之后,宋宁便停止了继续作战,命麾下部队全部进行休整。不过,他却将什长以上的军官留下,要求他们对此战的经验得失进行总结。 奖励和怃恤当然重要,但战后的总结与提高也同样重要。此战他们虽然最终获胜,但损失却太大了些,宋宁对此其实是不满意的。钟山、李崖固然强大,但说到底也不过两个贼寇而已,宋宁可是立志要争霸天下的,苦心训练出来的军队打两个贼寇竟损失了一半军力,将来若对阵官军和其他诸侯的精锐部队,岂不是要一战而全军尽没? 所以,此次所有士兵,包括宋宁自己,都得好好反思,认真总结一下,这次作战为何会损失这么大,中间到底存在哪些问题,又如何改进? 宋宁让他们发动所有士兵,认真总结此战的问题和得失。每个人都要总结,要反思,看自己和他人在此次作战中存在哪些问题和错误,可以通过什么办法予以改正或是避免。士兵提出来后,以什为单位进行讨论汇总,再一级一级报上来。问题指出得越多越好,针对发现的问题,同时要提出解决的办法和意见建议。意见建议提的好的有奖励,提不出意见或者敷衍塞责的重罚。” 众人听后,只得苦着脸答应下来,回去之后,立即召来手下兵士,将宋宁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三日后,众人最终汇总出了大大小小近五十个问题,意见建议也有四五十条,宋宁看了后还算满意。让人梳理了一番后,主要的问题有以下几个: 一是近战兵(刀枪兵)与远程兵(弓箭兵)的配合问题。此次作战刀枪兵与弓箭兵配合不够默契,战力并没有形成1+1>2的情形,反而有所削弱,因为彼此配合默契度不够,导致战阵很不稳固,作战中阵型几次被土匪冲破。而弓箭兵在发射两到三轮箭矢后往往便失去了作用,之后一旦近战兵受创过重,导致后面弓箭兵失去掩护,立即便被凶恶的土匪肆意屠杀,是以损失极其惨重。 他们提出的建议有:刀枪兵彼此之间的间隔应加大一些,以方便后面的士兵同时出手进攻。另外,刀枪兵应进一步加强防护,盾牌应做的更大更坚硬,铠甲和头盔则应做的更轻便。前排的近战兵最容易牺牲,所以应该给予最强的防护配置,抚恤也应更高。枪兵所用之枪应再加长一寸。弓箭兵中也应配备大刀等武器,以保证一旦近战时有一战之力,而不是变成待宰的羔羊任人屠杀。 日常训练中需加强刀枪兵与弓箭兵的配合训练。 二是农兵的问题。农兵缺乏作战经验,遇强敌时会产生畏惧心理,容易一触即溃。此次农兵对战钟山时,就被钟山手下的悍匪们一个冲锋给打蒙了。许多农兵明明身穿铠甲,手握利器,却因害怕而瑟瑟发抖、手足无措,对于上官的命令也置若罔闻,结果前排农兵瞬间便被对方屠戮了数十人,若非危机之时秦逸带着数十精锐拼命顶上,死战不退,农兵只怕早已被悍匪们击溃。 三是加强军队机动力和军情打探的问题。建议增加骑兵斥侯,以增强作战过程中对敌军动向的侦察能力。 四是建议增加特种部队编制。此次攻打李崖,特种部队当为首功,只是特种部队同样损失惨重,建议扩编特种部队队伍,培养训练更多的特种作战人才。 五是作战奖励的问题。比如:近战兵任务最重,危险系数也高,但战后奖励、战死抚恤却和其他兵种一样,这不公平。 其他还有许多小问题,比如有些士兵一听到土匪的乱叫声就害怕;作战中令旗太多,声音太杂,鼓声太多,士兵们无法辨识,故而不明白上级军官所下达的军令等。 宋宁见了后很高兴,宋宁和队长以上的军官进行了数个时辰的讨论,最后通过了其中十条建议,并表示以后但凡还有大战,仍依此例进行封赏、总结和讨论。 同时,综合众人所提意见,宋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再次扩军。统一春湖后,他麾下人口已增至数万,俘虏和投降得来的土匪有不下两万人。宋宁择其精锐补入军中,一口气将军队扩充到了三千人。聂忍、岳松、赵幽燕均为别部司马,各统领一部人马(1000人)。 第一部(1000人),别部司马聂忍,林猛和张英为军侯,各领一曲人马(500人)。 第二部,别部司马赵幽燕,罗鸿、谭霄为军侯,各领一曲人马。 第三部,别部司马岳松,秦逸、何劲为军侯,各领一曲人马。 同时,扩充特种部队至300人,新建骑兵和水师。 骑兵的重要性就不用说了,只可惜南方缺马,宋宁手下战马更是奇缺。以他目前的实力,只能勉强凑出一百骑兵,可谓少得可怜。 水军也十分重要,虽然大苏帝国历来重陆战而轻水战,但宋宁却知道,南方多河流,水军在以后的战争中是何等的重要。此次特意建立水军,宋宁是寄予厚望的。 他打算将水军打造成自己手下的精锐力量,未来成为自己争霸天下的一张王牌。 如今,他已称霸春湖,建立水师正当其时。宋宁命人拼命打造战船,大肆操练水军。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宋宁都给,对水军的支持可谓是不遗余力。 第五十二章 百废待兴 除骑兵与水师外,宋宁还设立了情报司和兵工厂。情报司宋宁让吴买负责。为此,宋宁特意将吴买从自己身边解放了出来,让他不再负责内政工作,专司负责收集整理情报。 情报司除打探军情外,还需负责收集周边郡县以及整个大苏帝国的情报信息。宋宁认为,天下大乱在即,自己深处山中,若不能及时了解外面的信息,到时肯定会陷入被动。 所以,对于情报工作,宋宁比组建骑兵和水师更加重视。他给了吴买充足的人力和经费,务必要他做到,一旦天下有变,自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成立兵工厂,主要是为了打造兵器与铠甲,无战事时也可打造一些农具和器物。宋宁早就想建立自己的军工作坊,如今统一春湖,时机已经成熟,宋宁立刻选拔人手,开始组建。兵工厂由慕同负责。 宋宁对兵工厂同样十分重视。他之前便通过劫持和勒索的方式储备了一部分工匠人才,之后又威逼着这些人当老师,带出了不少学生。如今正式成立兵工厂,正好将这些人全部拉了过来。宋宁让之打造兵器、箭矢、盔甲、旗帜等。又拿出丰厚奖励,让各工匠不断改进技术,让他们按照士兵的要求打造出更先进的铠甲及兵刃来。 打造军械宋宁是外行,他便也不胡乱插手,只引进了现代的流水化作业模式,统一标准,分工合作,让每个工匠只负责他们最熟悉的一环,而并非像大匠一样要求每个环节都精通,如此一来,便大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 之后,宋宁大肆进购生铁和原料,开始不断打造军械和武器。只等休整完毕,便再次进军,统一整个南岭。 除情报司和兵工厂外,宋宁还让戴岩从各营中挑选少数文职人员,要口才好,会鼓动人心的人,宋宁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叫指导员。 戴岩在劫持了吴郡守的准儿媳后算是彻底倒向了宋宁,成了宋宁麾下的第一狗腿。实际上他不倒向宋宁也不行,如今他已将盖隐得罪死,且无论是官军还是其他盗匪,都恨不能吃他肉、喝他血。所以,他只能紧紧抱住宋宁的大腿才能活命。这样的情况下,宋宁自然不怕他会反水。 指导员,主要是负责舆论引导和思想教育。此次宋宁俘获了大量土匪,虽然有宋宁之前的嫡系部队在,不怕他们跳反。但短时间内人心浮动却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宋宁让戴岩带领这样一帮人到各营中去做土匪的思想工作,安抚他们的情绪,同时给他们讲解宋宁制订的各项政策和制度,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 这中间,宋宁暗示戴岩和其他指导员着重突出自己,叫他们在土匪中大肆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讲自己是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智勇双全,又是如何如何的体恤兵士,爱民如子……总之一句话,一定要尽量凸显出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来,不断将自己神化;让他们相信,宋宁不是凡人,而是圣贤、是神灵。 戴岩此人,虽然心术不正,人品不堪,但在这方面却很有天赋。他为讨宋宁欢心,真可谓是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宋宁明明只是剧县一普通平民,如今更是投身绿林,于山中落草为寇,却硬生生被他吹捧成了应天命而生的天帝之子,俨然成了五百年一出的当世圣人。 戴岩极尽肉麻之能事,瞬间在士兵中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直到后来,连宋宁自己听到后都感到有些脸红了,暗中叫他过去骂了一番,戴岩这才略微收敛,停下了这场毫无底线的吹捧行动。 不过,普通的士兵还就信这套,经过戴岩的大肆宣传,宋宁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一再拔高,加上近段时间的连番大胜,宋宁在春湖的威望也是与日俱增,其地位再无人可以动摇。 宋宁心中暗自高兴。有了戴岩等人,宋宁自是轻松了许多。在此之前,这些工作都是他自己在做,说实话还真是累人。 宣传工作的重要性,后世已得到充分证明,宋宁焉敢不重视?如今见戴岩做得很好,也就放心交给他,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在完成以上几件大事之后,宋宁一边继续抓紧训练军队,一边选拔管理人才,开始了对春湖的大力发展与开发。 春湖,宋宁是打算做为日后的根据地来发展的,所以,对于春湖未来的规划宋宁极为重视。他首先是带着一干心腹对春湖周边进行了实地考查调研,随后召集众人,集思广益之下,制订了一个似模似样的年度发展计划。 据初步统计,宋宁统一春湖后,整个周边已有将近三四万人口。春湖周边土地肥沃,气候舒适,其实是有很大发展潜力的。之所以百姓极少,一是深处山中,交通不便;二是山林茂密,瘴气横行;三是周边土匪强盗盘踞,治安很差,生活不安定;四是没有开发,缺少经济来源,普通百姓在此养家糊口都难。 如今宋宁统一春湖,且约束手下匪众,不得扰民,不许调戏妇女和欺凌弱小,春湖周边治安一片大好,众多百姓自是人人称颂。只是,受先天条件及财力限制,短时间内宋宁也没有什么办法对春湖进行大规模的开发。 如今主要制约宋宁发展的,一是人口(基数小,加上军队、山中百姓、土匪以及从外面招揽的流民,也不到四万人);二是瘴气,南方森林多瘴气,容易生病得疟疾;三是名声不佳(顶着强盗土匪之名,自然难以吸引流民,让百姓归心);四是交通不便(深处南岭山脉之中,连一条过马车的大路都没有);五则是钱粮不足(众匪除了劫掠,不事生产。宋宁击败众匪后虽然缴获不少,但这是无源之水,一旦用完便没有了,终非长久之计)。 对此,在年度计划中,宋宁主要制定下了以下几项策略: 一是继续从外面不断招揽流民,以充实春湖人口。如今天下乱象已显,外面最不缺的就是流民。春湖纵横二百多里,只要有足够的钱粮,足以接纳十数万流民。 除此之外,宋宁还让人加强麾下男女交流通婚,并明文规定年满二十岁的男女禁止单身,允许鳏夫再娶,鼓励寡妇再嫁。 二是改善交通,宋宁发动手下和军队,打算修建一条直通外界的道路,以打通春湖与外界的通道。不过,这个是个长期而艰巨的工程,非数年难以功成。 三是拓展财源。主要是贩卖私盐和发展渔业。发展渔业就不用说了,所谓傍山吃傍,靠水吃水。守着春湖这样一个宝库,若还不知大力发展渔业那可就真是傻子了。 至于贩卖私盐。春湖与乐江相通,水路运输十分方便,而南岭山脉中就有盐矿,所以,贩卖私盐是大有“钱”途的。 这也是宋宁大力发展水军的原因。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保护,宋宁想要在南方从其他贩卖私盐的巨头手中分一杯羹,几乎不可能。 不过,仅有这些就想贩卖私盐还是不够的。宋宁还需要有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以及一个专业的团队来负责打理才行。销售渠道可以交给仍在剧县坐镇的陈用负责,组建贩运私盐的专业团队也不难,关键是这个团队的掌舵人却不是那么好找的。这个人需要有极强的领导掌控和管理协调能力,还要有长远的眼光和高明的商业才能才行,数遍他如今的手下,似乎都不大合适。 宋宁想到了一人,若能来,应足以胜任此事。只可惜,此人远在剧县,并非自己能召之即来之人。非得自己亲自前去招揽才有可能。 如今春湖百废待兴,极需人才,是时候出去一趟,亲自访贤招贤一番了。 所以,宋宁的第四个策略,是招揽贤才。当初在剧县,他可是发现好几个人才的,如今他已稳定春湖,不日将统一南岭,只等天下大乱,便可趁势而起。是时候前去剧县将他们招揽过来了。 其实,之前他逃离剧县时便有心想去招揽,只是当时他急急如丧家之犬,逃命都还来不及,哪还能去招贤?而且,就算他去招了,别人也不会同意的——难道跟着他一起逃命吗?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已为一方之主,若亲自上门邀请,相信对方会接受自己的邀请的。宋宁有七成的把握说服对方。 当然,对方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土匪,他们若是同意自然最好,若是不同意他就将他们绑来。 土匪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等春湖这边安定下来后,宋宁便带着岳松等十数人,偷偷地向剧县而去。在剧县,可是有好几个他相中的人才。这次宋宁说什么也要把他们招揽回来。 第五十三章 家法伺候 临行前一晚,宋宁特意和妻子张茹、美妾红娘说了一声。听说宋宁要回剧县,张茹欲言又止。宋宁察言观色,已知其意:“怎么了夫人?” 张茹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听说夫君要回剧县,突然有些想念祖母他们了。” 宋宁轻轻搂住妻子,柔声道:“夫人是不是也想回去,看一下岳父岳母他们?” 张茹心中当然想了,只是也知道这样会让宋宁很为难,便道:“不了,夫君是去办正事的,不可因为妾身而耽搁了正事。夫君此去若有可能,还请派人前去探望一下祖母他们,帮我报个平安就好,免得祖母她们担心。” 她只说探望张老太太,对于父母张肃夫妇却是提都不提,生怕宋宁会心中不喜。这也难怪,当日,张肃夫妇确实做的太过分了些,只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二人就算有再多不是,那也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离家已有大半年,心中又岂能一点都不思念? 可怜张茹还不知道张家上下已经下狱,宋宁几次张口欲言,但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她真相,点头道:“夫人放心,我会的。” 张茹柔顺地靠到他的怀里,道:“夫君此去也要万事小心,如今剧县只怕还未解除对你的通缉,若有危险,就不要进城去了。”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宋宁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妻子,承诺道:“等再过段时间,我就能统一南岭。到时,我会想办法改变自己的身份。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光明正大地返回剧县。到时,所有人都会羡慕你。你将成为剧县,甚至整个白郡最风光、最尊贵的女人。” 张茹心知宋宁的志向,不由含笑道:“我相信你夫君。能嫁给夫君是妾身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宋宁心中暗自惭愧。相对于张茹对自己的感情,他对张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且不说他刻意隐瞒了张家下狱之事,便是他带张茹上山以来,每日勾心斗角,与盖隐、钟山、李崖等人周旋,对张茹的关心也少之又少。然而,张茹却始终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毫无怨言。这让宋宁如何能不感动?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正脉脉温存之际,忽然帘子掀动,一人走了进来,见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似乎正要做些难以启齿之事,顿时羞涩地轻叫一声,急忙又退了出去。 宋宁本以为是红娘,故而并未在意,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却不由一愣,不由面色古怪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戴岩劫持来的吴郡守的准儿媳柳若雪。后者本是柳家嫡女,之前已与吴郡守之子定亲,只待数月后便可完婚。谁想,却被宋宁命人掳到了这里。 张茹也有些羞涩,道:“是我将她带到家里来的。” 宋宁莫名其妙道:“你带她来的,为什么?” 张茹幽怨地白了他一眼道:“夫君把她掳上山来后,一直让人以礼相待,显然是不打算别人碰她,也不想再将她放下山去。既如此,我自然得把她带到家里来。” 宋宁无语道:“谁说我不会放她下山了?而且,我对她根本没那种意思好不好?” 张茹道:“可大家都以为夫君对柳姑娘有意思啊,只是碍于妾身不好开口而已。既如此,妾身自然得表现得大方些才是。这不,今日便擅自主张,将柳姑娘带到家里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宁道:“我不放柳姑娘下山,只是为了引官军攻打摩风岭,并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你现在把人带回家来,以后可就说不清了。” “说不清就说不清呗。就算我不把她带回家,难道夫君就说得清么?”张茹道:“况且,这么漂亮的人儿,夫君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动心么?” 柳若雪清丽绝俗的面容在宋宁脑海中一闪而逝,宋宁有些心虚地道:“当然。我和她总共才见过两次,又怎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是吗?”张茹微笑道:“那赵姑娘呢?你对她也没想法吗?” “什么……赵姑娘?”宋宁立刻结巴了,看着妻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后背凉飕飕的。 张茹不无揶揄地道:“还有哪个赵姑娘,当然是摩风岭的三当家,现在夫君麾下的女将军,赵幽燕赵姑娘了。” 对柳若雪宋宁还敢理直气壮地说他没想法,因为这是事实,他确实对这个什么柳姑娘没有过非分之想。虽然柳若雪的确长得国色天香,比妻子张茹还要漂亮三分。但宋宁又不是真的强盗,还不至于就因为柳若雪长得漂亮便干出强迫别人嫁给自己的事来。 但若是赵幽燕的话,宋宁却底气不足了。换作在葫芦口那会儿,或许他还敢理直气壮地说。但现在嘛,自是不能了。赵姑娘他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此生早已是非他不嫁。宋宁堂堂大丈夫,自然不能不负责任,所以,赵幽燕他是非娶不可的。 “赵姑娘不同。”男儿大丈夫,敢作要敢当,今日既然张茹主动挑明,宋宁干脆直言道:“赵姑娘现在是我们的人,如今更是统率着一营人马,无论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从私人感情来说,我都不能负了她。” 张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夫君既有此心,之前何不和妾身明说?妾身虽然不算贤惠之人,但自忖也不是那等气量狭窄,恶毒好妒之妻。只要夫君不是纳那种品德不端,好惹是生非的女子进门,妾身焉有不允之理?” 宋宁也知自己理亏,忙作揖道:“是是是,都是为夫的不是,还请夫人大人大量,原谅我则个。” 张茹白了他一眼道:“夫君折煞妾身了。你是一家之主,又是这山中领袖,统领数千人马,妾身哪敢让你作揖请求原谅?夫君既与赵姑娘情投意合,那就择一吉日,把人家娶进家门来,也免得耽误了人家。至于柳姑娘,夫君若是喜欢,也大可一起。” 这话中可是有大陷阱的,宋宁忙摆手道:“柳姑娘就不必了。赵姑娘之事也不用着急,一切等我从剧县回来之后再说吧。” 张茹却道:“妾身并非说的是气话。赵姑娘且不提,柳姑娘自被妾身带进家门起,也就非嫁夫君不可了。女儿家的清白重于性命,夫君若是不娶柳姑娘,那她以后可就没有活路了。” “岂有此理。”宋宁道:“此事别人或许不知,但夫人应该最清楚,我与柳姑娘之间清清白白,可无任何瓜葛,她如何就非嫁我不可了?” 张茹道:“此事我自然清楚,只是流言可畏。柳姑娘被掳上山已有一月之久,纵然事后夫君将之放下山,并告诉他人柳姑娘依然清白,又有几人能信?那吴郡守肯定会退婚,到时柳姑娘名节已毁,哪还有脸面活在世上?所以,自柳姑娘被夫君带上山起,她的清白便已的有损,除了夫君,她的终身再难托付给其他良人。此事皆因夫君而起,夫君自然也得负责到底才是。” 宋宁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张茹说的有道理。莫说外面的人,即便是柳若雪的父母,只怕也不会相信柳若雪被土匪掳上山后这么久还能保住贞洁吧。再加上今日张茹将之带回家中的举动,估计现在外面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宋宁看上柳若雪了。 更关键的是,如今天色已晚,纵然他再将柳若雪送出门去,此事也说不清了。众人定然以为他已经将柳若雪睡了。都这么长时间了,真要做什么的话什么都已经做完了。他就算满身是嘴,又如何解释得清? 张茹肯定是故意的!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宁突然感觉有些荒谬,自己的妻子亲自给自己拉皮条?这都叫什么事啊! 难怪刚刚柳若雪进来时,脸上会那般羞涩。恩,只怕柳若雪自己,也以为他看上她的美色了吧。不然,张茹怎么会把她带到家里来? 只是,宋宁真的觉得冤枉啊!他根本不知情好不好?之前他之所以将柳若雪掳上山,也只是为了引官军来对付盖隐而已。等解决了摩风岭的事他就会把柳若雪放了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便对柳若雪以礼相待,且特意吩咐了手下之人,务必要善待柳姑娘,绝不可欺辱她。作为现代人,宋宁打一开始就没有强抢民女,逼迫柳若雪嫁给自己的想法。 只可惜,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张茹说的对。以当下世人的思维,柳若雪既被掳上了山,若说她还是清白的,估计打死也没人相信的。即便将来他将她放下山,只怕她也不会好过。迎接她的命运绝对不是自由、幸福和快乐,而是无边的黑暗、旁人的指指点点以及无尽的侮骂与羞辱。如果自己抛弃她不理,他父母又不是那么开明的话,她很有可能只有自杀一途。 包括宋宁的手下也觉得宋宁应该是看上柳若雪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对柳若雪那么好?估计也无人会相信等解决了盖隐和摩风岭后,宋宁还会放柳若雪回家。 若非张茹提醒,宋宁还真未意识到这一点。 尽管不想承认,但有一点张茹说的却是对的,他确实应该为此事负责。 只是,这话从张茹口中说出来,宋宁却总觉得别扭。作为自己的妻子,按道理来说,对这样的事不应该极力阻止和反对才是吗?宋宁有点把握不准张茹的心思。 而且柳若雪本人会怎么想?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尊重柳若雪本人的意愿:“此事柳姑娘自己怎么想,他一个世家之女,岂会同意嫁与我一个强盗头子为妾?” 张茹道:“这个夫君不用担心,我自会想办法说服她的。” 宋宁明白张茹的意思,事到如今,柳若雪不同意也得同意了,此事又岂能由得她自己选择? 宋宁不由哭笑不得道:“你别乱来。此事还得她本人同意才可。如果她不愿意,就送她离去,我们绝不可勉强。我宋宁并不是真正的土匪,你也不必为我去做这样的事。” 张茹道:“这么说若是柳姑娘愿意就可以了?夫君不是说对人家柳姑娘没想法么?怎么?这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看着张茹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宋宁心知自己被耍了,不由恼羞成怒道:“好啊,竟敢戏耍为夫,看我家法伺候!”说着便作势扑了上去。 张茹惊叫一声,忙想要躲开,却终是慢了一步,被宋宁抓了个正着:“唔,夫君不要” 这话与其说是提醒还不如说是挑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于柳若雪,自是在宋宁家中住下,没再离开。不过,从始至终,宋宁并没有去见她。 第二天一大早,宋宁让张茹继续休息,自己则在红娘的服侍下起床,简单吃了个早饭后便带着岳松和十余亲兵,化装成商人,向剧县而去。 第五十四章 重返剧县 等宋宁走后,张茹房中,红娘再次服侍张茹起床梳洗:“小姐,你为什么要帮着姑爷娶赵姑娘和柳姑娘啊?” 张茹慵懒地坐在镜前,闻言不由笑道:“傻丫头,夫君这样的人物以后身边又岂会少了女人?我若连这都吃醋的话还不得迟早被酸水淹死。况且,我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是赵姑娘还是柳姑娘,将来总不能还迈得过我去。以后夫君事业越做越大,身边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我作为正妻,自然得要有大妇的宽容气度才是。夫君是做大事的人,我们要当他的贤内助,而不是一味地争风吃醋。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赢得夫君的宠爱和尊重。” 见红娘若有所思的样子,张茹继续道:“夫君志向远大,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他重情义,在女色方面也非常自律,绝不是那种喜新厌旧,宠妾灭妻之人。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不能做那种以色娱人的浅薄女子。以夫君的性格,他也必然不喜欢那种只会拈酸吃醋,整日给他添麻烦的女人。他需要的是能给予他帮助,对他将来争霸天下有助益的人。在这方面,你我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赵姑娘。” 红娘不服气道:“她不就是会练兵打仗吗?小姐你也不差啊!春湖上上下下多少事,不都是小姐你在打理。只不过,她的功绩都摆在明面上罢了。而小姐你虽然做了许多事,但却都在暗处,看不出什么成绩来。” “就你话多。”张茹没好气地道:“什么功绩不功绩的,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你不也做得很开心么?若像之前那样每日只坐在家里,除了吟诗作画便是做针线女红,估计你也不会愿意吧。” 红娘笑道:“是啊,跟了姑爷后才知道原来我们女人也可以做这么多事情。姑爷真的是千年不遇的奇男子呢!他不仅不禁锢我们女子,反而鼓励我们出来做事。红娘这辈子能跟着小姐和姑爷,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你知道就好。”张茹道:“夫君是个重情义的人,以后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只要我们作好自己的本分,他肯定会一直敬我们爱我们的。赵姑娘有统兵之才,又是摩风岭的三当家。对夫君而言,她能起到的作用比你我大得多。我虽有正妻之名,但真论起来,在事业上却并不能给夫君什么帮助,很多时候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若换个人,就算将我休了,另娶人家赵姑娘,我又能如何?也就夫君,念在你我曾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份上,所以一直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又怕我们在闺阁之中太过寂寞,所以特意让你我管理内务,授予我们财政大权。这要放在外面,是绝不可能的。夫君待我们的情意比山岳还重,比海水还深。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因此就恃宠而骄。” 红娘被说的脸色赧然。宋宁对她的宠爱莫说张茹,就是红娘自己也感受得出来。自那次她拼死救主,不惜以身替宋宁挡刀,宋宁待她就与别个不同。 宋宁从一开始就未将她当成丫鬟看待,那次之后,更是对她宠爱到了天上去,红娘在宋家的待遇也远远超过了侍妾,几可与张茹比肩。 所幸红娘很聪明,并未恃宠而骄,相反她一直守着本分,事事以张茹为先。 张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稍微敲打了一下自己这位昔日的丫环而已。说实话,宋宁对红娘的宠爱有时就算是张茹也忍不住有些吃醋。不过红娘与她本为一体,以后随着宋宁身边的女人增多,红娘将是她身边最有力的臂助,再加上红娘一向守本分,对她也很忠心,所以张茹稍微敲打一下也就算了,接着便又点拨道: “红娘,既然夫君尊敬我们、爱护我们,你我便也要一心一意为夫君着想才是。夫君之才,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将来必然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赵姑娘、柳姑娘不过开始而已,以后夫君身边必然还会有许多女人。如果对方对夫君的事业有益,我们不但不能阻止,反而应该想办法促成才是。” 张茹见她一脸纠结,便笑骂一声道:“难道你还想夫君一辈子就守着我们两个人不成?” 红娘赧然道:“没有。红娘怎敢这样想?” “你若这样想才是真的糊涂。”张茹严肃道:“要知道,夫君一心想要成就大业,娶赵姑娘对他统一南岭有利,所以无论如何,赵姑娘夫君都是非娶不可的。如果我们阻止,不但不可能成功,反而会惹夫君厌恶。相反,如果我们帮助夫君将赵姑娘娶进门,夫君必然心中感激,对我们也会越发敬重。所以,不管是赵姑娘还是柳姑娘,我们不但不能吃醋从中阻挠,反而应该尽可能地帮夫君一把。岂不闻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想要一直得到夫君的宠爱和重视,我们除了恪守妇道,争当夫君的贤内助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诞下子嗣。只有在夫君纳别人之前诞下子嗣来,才是长久之道。” 红娘道:“这一点红娘自然明白,只是赵姑娘也就罢了,她毕竟是作为摩天岭的三当家,姑爷娶她无可厚非。但那柳姑娘能有什么用?小姐为什么要把她也领进家里来?” “还说你不是这样想?”张茹点了下红娘的额头,笑骂道:“你以为夫君真的对那柳姑娘没想法?且不说她长得那么漂亮,是个男人就会动心。单说她那家世,就不是我们能比的。夫君现在虽然统一了春湖,手下实力也与日俱增,但他明面上的身份毕竟还是土匪。柳姑娘作为世家之女,夫君若能娶她与柳家联姻,不仅能得到柳家的帮助,而且立刻就能改变身份,洗去身上土匪的印记。这对夫君来说,能起到的作用甚至比统一南岭还要大。现在你还觉得这柳姑娘没用吗?” 红娘听后,不由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被掳上山的柳姑娘竟有这么大的作用,难怪小姐要把她请到家里来,又千方百计地让姑爷娶她。原来是这样! 她一脸钦佩地望着自家小姐,道:“小姐,你对姑爷真好。只是,你为了姑爷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他,姑爷他知道么?” 张茹道:“夫君聪明绝顶,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就算他不明白也没什么——他之前为我们付出那么多,这些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其实张茹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她的年龄。今年已是民丰五年,她已经三十岁了,比宋宁还大两岁。若是不能早早诞下子嗣,等再过几年,自己年老色衰之时,可就真的悲剧了。之前她跟红娘说什么“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又说“唯有做夫君的贤内助,才能始终得到夫君的敬重和宠爱”,但心中却明白,一个女人一旦容颜不在,想要再得到夫君的宠爱,却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张茹心中是十分焦急的。这也是她将柳若雪带回家来的一个重要原因。柳若雪美若天仙,夫君就算嘴上说对人家没想法,但心中肯定不是这样想的。柳若雪十有八九会和赵幽燕一样成为自家的姐妹。与其阻挠让夫君生厌,不如大方一点,主动为夫君求娶。纳妾本来就是作妻子的本分嘛。 张茹和红娘的这番对话宋宁自是不知道,此时他已在去剧县的路上。对于张茹的想法,宋宁并不清楚,也没心思去揣测。他现在多少大事等着去处理,哪有功夫来考虑儿女情长之事。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宋宁却也明白,张茹绝非一个柔弱可欺的女子,而是一个极有智慧和决断的聪明人。 就目前来说,自己妻子还是非常不错的。识大体,懂进退,一心为他着想,从不给他添麻烦,虽然偶尔也会闹点小脾气,但大事上一直很支持他。原本宋宁还担心自己娶了赵幽燕后,张茹将来会压不住。现在看来,自己可能是多虑了。以张茹的聪明才智,只要再磨炼一段时间,将来一定能替自己打理好后宫的。 宋宁从未想过自己能像某些网络小说中的主角那样拥有令人羡慕的主角光环,得到一堆极品美女的青睐也就罢了,全部娶回家后她们还能和睦相处,一片和谐。从古至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凤毛麟角,就连皇帝也办不到,宋宁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 所以,他早已有这个觉悟。对于自己的女人,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在他面前,她们能保持一团和气,不上演撕逼大战就好。至于背地里,她们如何勾心斗角、玩弄心机,那是她们的事,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不会干涉。 数日后,宋宁一行人终于赶到剧县。进城后,宋宁并未急着去招揽人才,而是先去见了见陈用、余九等人。当日,聂忍按照宋宁的吩咐,将褚卫、吴买等人全部调到了葫芦口,只留下陈用、余九等人仍坐镇在剧县。 宋宁此次重返剧县,首先自然要先见见他们。 在剧县城外一个秘密的庄园内,宋宁简单听取了一下陈用、余九的汇报。自宋宁离开剧县,至今已半年有余。二人替宋宁打理剧县产业,做的相当不错。之前,宋宁让二人将自己在剧县的产业全部转移,以免被官府查抄。如今,陈用、余九改头换面后,已将宋宁的产业逐步恢复,半年多来,二人已开始慢慢盈利。 宋宁大大夸奖了二人一番,又勉励道:“如今我已占据春湖,要不了多久,便能统一南岭,手握上万精兵。眼看天下大乱在即,一旦有人造反作乱,必然全国响应,处处告急。届时,我会亲自率军返回剧县,伺机占领白郡。从今日开始,你们要时刻关注朝廷局势,大力培植亲信,一旦剧县有变,需立刻告知我消息。” 陈用余九连忙答应。宋宁又问了下张家的情况,得知张肃夫妇以及张茹哥哥均被判斩立决。张老夫人则仍在大牢之中,张肃二弟(张茹二叔,在郡上为吏)也被郡守府革职拿问,唯有三弟(张茹三叔)在西州为官,未被波及。不过西州偏远,张茹三叔纵然得知消息,也救不了张肃等人。张家毫无疑问是彻底败落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落得这般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但张老夫人却不同,对于这个老人,宋宁心中还是很敬重的。若是能救还是救一下。就算看在张茹的面上,他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宋宁将此事交给了陈用余九,并嘱咐道:“此事你们不用着急,先以培植势力为要。我料定不久天下必然大乱,然而具体是何时大乱却不得而知。此事,你们务必时时留心在意,以免错失机会。我走后,你们不要吝惜钱财,一定要迅速发展势力,蓄养人手。一旦天下大乱,你们就趁机救出张老夫人。若有人趁机攻打县城,你们只需第一时间通知我即可,我自会率兵前来。” 陈用余九听后不由隐隐激动。宋宁话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天下一旦大乱,他立刻就要占领剧县,进而攻略白郡。这是打算割地为王的节奏啊!虽然早知这位当初收留他们的主人野心勃勃,其志不小,但二人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要放在几年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敢想这样的事! 陈用余九忙重重点头道:“请主公放心,属下一定时时留意,不负主公所托。” 宋宁微微颔首,又吩咐道:“春湖如今百废待兴,正缺人手,尤其是工匠和船工,你们想办法多弄一些人到春湖来,尤其是那种能打造兵器和建造战船的熟练工匠,学徒也可以,这种人越多越好。剧县周边的诸多难民,你们也要想办法将他们引往春湖那边。” “是。”陈用余九连忙应道。 争霸天下,人口和粮食才是硬实力,甚至比钱财还更重要。 宋宁最后吩咐道:“陆忠那边你们也要安排人严密监视。” 陆忠便是白郡郡守,被宋宁杀死的陆迁的父亲。陈用余九心领神会,连忙颔首应下。宋宁如今占据春湖,不久必然统一南岭,而南岭纵横上千里,横跨数郡。宋宁若要争霸天下,当以春湖为中心,借山川河流之险,不断向外扩张势力。剧县是其大本营,宋宁在此经营数年,定然成为他占领南岭后首要攻取的目标。这也是为什么宋宁要陈用余九从今日后大肆发展势力,蓄养人手的原因。 剧县与南岭相隔不远,宋宁只要攻取了剧县,下一步必然是占领白郡,之后再攻取乐郡、东郡。只要完全占领三郡,他便可以春湖为中心,建立起自己稳固的大后方。也唯有占领三郡之地,他才有资格和底气参与到天下的角逐中来。 所以,天下大乱时,攻打剧县进而占领白郡宋宁势在必得。再加上当日,宋宁之所以家破人亡,连夜逃离剧县,全因陆忠及他儿子陆迁所致。所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宋宁都不可能放过白郡的郡守陆忠。他让陈用余九严密监视陆忠,其意不言自明。 陈用余九何等机灵,自是一点就透,是以连忙应道:“是,主公。” 第五十五章 招揽贤才 从庄园出来后,宋宁立刻便带着岳松几人去了郭宏家。后者只是剧县一书办,虽有大才,但因出身贫寒,性格怪僻,所以始终不得重用,这些年在剧县一直郁郁不得志。昔日,宋宁在剧县当差时,曾有意与之结交,此次主动上门,奉上纹银二百两,之后并未废多少口舌,便说服对方,同意了自己的招揽。 郭宏已过而立之年,因父母早逝,别人也嫌弃他,不愿嫁给他受穷受罪,所以至今仍孑然一人,并未婚娶。既同意了宋宁的招揽,郭宏倒也痛快,当即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便出门跟随宋宁而去。 第二站,宋宁来到商人凌邦家。前文已说过,凌邦虽只是一介商人,但满腹韬略,智计过人,宋宁想请他替自己掌舵贩卖私盐一事。后者从商多年,是宋宁心中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 等到凌邦家中,宋宁亮明身份,道明来意。凌邦热情依旧,却并未像郭宏一样,痛快答应。 宋宁道:“凌兄可是顾虑我现在的身份,不愿屈尊上山,委身事贼?” 凌邦道:“非也,以宋兄之能,要不了多久,必然洗去身份,不复为贼矣。邦岂是那等迂腐之人?” 宋宁道:“那你是放不下眼下的家业,不愿故土轻离?” 凌邦还是摇头道:“区区一份家业而已,顶天了也就一万两银子,邦又岂会舍不得?” 宋宁道:“那你就是看不上在下了?” 凌邦这下没有否认了,道:“你我昔日为友,宋兄既然坦言直问,邦也就不讳言了。以宋兄现时的身份地位,欲要我舍命相随,委实叫人为难。邦既非为宋兄身份,亦非舍不下这份家业,的确是不太看好你之未来。宋兄纵然他日为南岭之主,亦不过山间一草寇耳,试问若邦跟随宋兄上山,将来又能有何前途可言?” 宋宁倒也不生气,自信道:“自古时势造英雄,宁今日虽为一草寇,焉知他日不可裂土封王乎?” 凌邦道:“兄之才华固然惊人,然古往今来,才华横溢者如恒河沙数,真能成大业者又有几人?是故欲成大事者,除要有大智慧之外,还需有大气运、大毅力以及大魄力方可。宋兄纵然有惊世之才,但时运不济,何呼奈何?” 宋宁道:“吾尝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宁之前固然时运不济,颠沛流离,但人固有穷困之时,亦必有腾飞之日,正所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凌兄焉知他日我不会气运加身,劣势尽去,否极泰来?凌兄可知龙之变化否?” 凌邦道:“愿闻其详。” 宋宁想了想三国演义里曹操的话,毫不知耻地再次剽窃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是故世事虽变化无常,君子却能见机而作,虽遭坎坷,不惧艰难;纵遇逆旅,不改其志。时运不济,龙潜于渊;一朝得势,飞龙在天。此所谓龙之变化也。” 凌邦笑道:“宋兄自比为龙乎?” “有何不可?”宋宁道:“如今朝廷日渐衰微,百姓民不聊生,眼见天下大乱在即,各地英豪必然趁势而起,此正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宁虽为奸人所害,流落山林,却发愤图强,自强不息。凭一己之力,以区区不到半年时间,相继剿灭南岭钟山、李崖等辈,今据有春湖,辖二百里之地,手握数千精兵。他日吾必将再灭王森、欧辰、盖隐等辈,整合群盗、一统南岭。南岭纵横千里,横跨数郡,其位置险要,发展潜力巨大,此王霸之基也。我坐拥此地,只要潜心发展数年,异日攻城拔寨,足以割据东南为一方诸侯。不知凌兄以为然否?” 凌邦颔首道:“以兄之雄才大略,此事不难。” 宋宁心中一喜,连忙再加把力道:“天下一旦大乱,各地烽烟四起,帝国必然分崩离析。大苏一旦失其鹿,天下必定共逐之,各路野心家纷争不休,不知多少黎民百姓将因此受苦。宁不才,欲拟十年而平定天下,凌兄可愿出山助我?” 凌邦笑道:“天下一旦大乱,四方豪杰并起,然宋兄一介布衣,将寡兵微,声势不及百里,名望不出郡县,上无世族投靠,下无百姓依附,不知宋兄哪来的自信,可十年而据有天下?” 宋宁道:“纵观历代乱世,改朝换代,鲜有超过十年者,我若十年未能统一天下,则自然已被他人所害,身死而魂灭。所以,十年后,我要么身死,要么君临天下,除此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凌邦失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若我说不管怎样都不愿跟随,宋兄是不是就打算要动强了?” 宋宁道:“实不相瞒,宁确有此意。” 凌邦笑道:“这么说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宋宁亦笑道:“哈哈,山中穷困,人才匮乏,宁也是迫不得已,若有得罪处,还请见谅。” 凌邦也不生气,站起身,敛身正式行礼道:“主公稍待,且容邦简单收拾一下就随主公上山。” 宋宁先是一愣,旋即大喜道:“好。有凌兄相助,我无忧矣。” 幸福来得太快,宋宁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不是还死活不肯跟随自己的么?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主公了? 等凌邦带着家人真的跟着自己走出凌府,又一同上了马车,宋宁仍觉得有些不真实。最后到底忍不住问道:“凌兄先前明明死活不肯跟随于我,怎么后面突然之间就同意了?” 凌邦拱手道:“邦字文渊,如今既已跟随主公,‘凌兄’二字如何敢当?还请主公叫我文渊即可。至于邦为何一开始拒绝,后面突然又同意,之前主公不是说了么?若邦不同意,主公就要用强,邦岂敢还有异议?” 宋宁不由哈哈大笑,心知凌邦并未说实话,却也不再追问。对方既认自己为主,显然还是看好自己的,之前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试探罢了。至于说怕自己用强,宋宁自不会当真。若非心甘情愿,对方岂会真的跟随自己? 二人在马车上坐下,宋宁虚心请教道:“大苏历经十八代帝王,如今日薄西山,已非人力可以挽回。我欲以春湖为根基,统一南岭后,再收取白、乐、东三郡之地,以观天下之变,不知文渊有何教我?” 凌邦心知这是宋宁在考校自己了,不慌不忙道:“若只是南面称王,主公如此这般自然可也;但若欲争霸天下,春湖作日后之根基却过于薄弱,即便再加上白、乐、东三郡,地不过千里,人口不足百万,亦难成就帝王之基业也。” 宋宁眉头微皱,却还沉得住气,道:“文渊以为当如何?” 凌邦道:“夫争霸天下有如弈棋也,当有全局之眼光,而非局限于一处。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莫说只白、乐、东三郡,即便主公占领整个东南,亦天下之一隅也,尚不足以与北面争雄。” 宋宁若有所思道:“文渊之意,南方不足以成就霸业?” “然也。”凌邦道:“南方缺马,难组骑兵,纵有强大之水军,亦难以在北方驰骋纵横,所以称王可也,却不足以称帝。” 宋宁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皱眉道:“若东南不可取,当取何处为根基之地?” 凌邦道:“主公起于剧县,今又据有春湖,伺机夺取白、乐、东三郡,进而攫取东南,此上策也。故东南发家之地,主公不可弃也。然东南缺马,且瘴气肆虐、蛮夷不化,人口钱粮不足,俊杰英才不至,和西州一样,可偏安一隅,却难成帝王霸业。此先天之缺陷也,非后天可补足。是以除东南之外,主公还当另择一地共同发展。” 宋宁有些明白凌邦的意思了:“文渊是说当在攻取东南的同时,再从北方也择取一处根据之地,两地一起发展?” “然也。主公请看。”说着,凌邦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来徐徐展开道:“中州自古帝王州,人口繁盛,百姓富足,大苏据此而拥有天下,然中州四战之地,又为帝国中枢,来日必然争夺激烈,邦窃以为不可取也;而西北遥远,土地贫瘠,又与东南不通,亦不可前往。” 这是一张简略的大苏帝国疆域图,大概可以看出后世大中国的些许轮廓。因为大苏帝国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存在,所以大苏与后世中国的地理分布还是有些不同的。不过,绝大部分还是一致的。 宋宁惊讶地看着凌邦。他是真的没想到对方竟还随身带着一张地图。看来凌邦早已料到自己会有此一问,是以提前准备了这张地图。此人谋略出众,实有大才,之前困居剧县,一直以商为业,实在是屈才了! 这还是宋宁第一次看到大苏帝国的全貌,让宋宁惊讶的是,此时的大苏帝国疆域远不及后世那般辽阔,主要是许多区域如今还是草原、森林、高原和沙漠,不宜人类居住,也不适于农耕,所以尚未得到开发。 比如:此时的后世长城以北绝大部分区域(注:大苏的长城与后世长城并不完全相同,此处只是为了更好说明,下同)仍被草原数个游牧民族占据,主要是黑鹰、北极和月霜三族。其中月霜最为强大,时常侵犯大苏边境。而东北辽州只有靠海的一小部分属于帝国,辽州以北还有很大一部分区域尚未开发,如今是山栾的势力范围。 西北地方贫瘠,又与夷狄杂居,时有动乱。而西域大苏尚未开拓,如今有大小数十国,暂时归北方游牧民族黑鹰统治。西南则是阮氏、赞氏的地盘。只有西州已纳入帝国版图,不过西州偏远,道路不通,帝国向来不够重视。至于西南以南,如今还是不毛之地,人烟更是稀少。 南方,就算是东南沿海之地,虽然人口繁盛,经济发达,但还是比不上北方,更不要说和中州相比了。 此时的大苏帝国大概相当于西汉时期的版图,甚至因为还未开拓西域,面积比西汉时还要小很多。 凌邦先是指着地图的中央位置(中州),又指了指西北。这两个地方凌邦不说,宋宁也不会选。其实,对于凌邦之前说的东南不足以称霸的观点宋宁并不完全赞同。他还是很看好东南之地的。春湖通过乐江可直通入海,之前宋宁就怀疑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不是离入海口很近,现在看了凌邦的这张地图,心里就更有底了。 别小看这张地图,以古代的测绘水平,想要测出这样一张地图来,往往需要集举国之力,花费十数年之功才行。凌邦能拥有这样一张地图,显然非同一般。不过,宋宁也看出,他这张地图应该不是官方所制,很多地方与后世的地图出入很大。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此图乃凌邦自己根据昔日里见过的官方地图所绘。凌邦当时仅观摩了一次,事后完全是凭超强的记忆硬生生记下来的。 东南共九郡,大概相当于后世的江东地区。在宋宁看来,只要占据白、乐、东三郡,到时再全力发展海军,开发东南,南方未必不如北方。唯一的困难在于,南方如今还未完全开发,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不足以与北方抗衡,宋宁纵然有超过时下所有人的眼光和魄力,也难以在有生之年改变这一现状。要知道,后世南方可是自秦汉起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开发,才不断富裕起来的。 宋宁按下心思,只听凌邦继续说道:“燕北钱粮丰足、人烟稠密,富庶不下于中州,又靠近北方,战马不缺,此诚王霸之基也。然燕北士族盘踞,豪门巨室不知凡几,主公兵微将寡,难以在其中立足;西州闭塞,交通不便,可偏居一隅,不可倚之俯视天下;其余山南、辽州等地,多为穷山恶水,不毛之地,还不如东南,亦不可取。” 宋宁皱眉不语,沉吟道:“若以上诸处均不可取,我们还可以取哪里呢?” 凌邦向着胶东一指,笑道:“邦以为,主公除东南外还可占据此地。” 宋宁宛如被天雷击中识海,心中谜团顿时解开,眼前不由一亮道:“胶东?” 第五十六章 吾之荀彧 “不错。”凌邦抚须笑道:“胶东在北,物产丰富,经济发达,且离中州比东南近,一旦占据胶东,主公日后便不会被其他诸侯挤出中枢,失去参与角逐天下的资格,此其一;胶东离辽州不远,若乘船半月可至辽州半岛。主公占据胶东之地后,可加强与辽洲的贸易往来,一来可增加己身收入,二来可从辽州换得战马,从而组建骑兵,补齐东南短板,此其二;自民丰三年胶东大乱以来,虽朝廷迅速出兵镇压,但胶东十室九空,早已不复昔日繁华。如今胶东盗匪猖獗,可谓无主之地,主公只需派一心腹大将前往,轻易便可占据,此天予主公之地也,不取反受其咎,此其三。” 这凌邦果然厉害,自己虽有后世上千年的智慧,但就目光格局而言,还真比不上他。自己还在着眼于白、乐、东三郡之时,他却已跳出东南,于胶东之地落子了。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对方了,凌邦并不仅仅只是有一定的谋略那么简单,而是拥有当世最顶级的谋略和眼光,好比是汉初之张良,三国之诸葛亮。这是真正的顶级谋士和战略家呀! 自己一开始只是想招他来掌舵贩卖私盐的,没想到一番交谈之下却发现,对方正是自己渴求的谋主,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宋宁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郑重施礼道:“我欲拜文渊为军师,为我参赞军事,还望文渊万勿推辞。” 凌邦心知宋宁对自己的考核已经通过,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自矜的微笑,同样恭敬还礼道:“敢不从命。” 宋宁大喜,当下紧紧握住凌邦的手,忍不住又盗用了刘备的一句台词道:“我得文渊,如鱼得水也。” 在宋宁看来,占取胶东,真可谓是神来之笔。除以上凌邦说的三样好处外,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凌邦碍于历史局限或许并未意识到,但宋宁心中却十分清楚。那便是胶东临海,与辽州、朝鲜半岛以及东瀛岛都很近。占据了此处,只要自己发展出足够强大的海军,将来可以辐射的区域将覆盖数千里,而东南虽与之相隔千里,但走海路却可直达胶东,两地从此将变成一片坦途。凌邦计划之深远,眼光之独到,实在令人折服。 宋宁心中万分佩服凌邦的眼光,若非对方提醒,他还真想不到这一点。此时胶东一片混乱,正是攻取的良机。而一旦错过这个最佳时机,等周边其他人反应过来,提前占领的话,宋宁只怕就要哭晕在厕所里了。 “主公,邦有一好友,姓岳名涛,字伯洋。”凌邦又道:“其人擅长治国理政,才能远在我之上,主公若能招来此人,大事可期。” 擅长治国理政,那不就是管仲、萧何一类的人物吗?宋宁又惊又喜地望着凌邦。凌邦的厉害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了,若那岳涛真如凌邦说的那样厉害,自己说什么也要将之招揽过来。 这凌邦还真是个宝贝啊!对方不仅给自己制订了长期战略规划,还向自己推荐人才,这是三国时荀彧一般的人物啊!曹操因此而得到了钟繇、荀攸、陈群、戏志才、郭嘉等一大堆优秀的人才,最终击败袁绍,统一北方。 宋宁难掩心中激动道:“我们现在就去。” 二人出了县城,郭宏和陈用已在城外等候。双方互相见过后,宋宁向凌邦介绍了一下陈用、余九,他打算让凌邦负责情报及私盐贩卖之事,以后少不得要与二人打交道。 陈用、余九连忙向凌邦施礼道:“陈用(余九)拜见凌军师。” 凌邦心知陈余二人才是宋宁真正的心腹,二人能代替宋宁一直坐镇剧县,可见不简单,当下也不敢拖大,还礼道:“邦在剧县经营布匹生意,早闻两位大名,不想竟是主公帐下,失敬失敬。” 宋宁又给凌邦郭宏作了介绍,郭宏性格沉默,话语不多,只拱了下手便作罢。凌邦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郭宏的性格为人,心中也不介意,客套两句便也作罢。 宋宁带着岳松、陈用在凌邦的指引下赶往岳涛家。至于郭宏,则由余九陪着暂到城外庄园歇息等候。岳涛家住城外田家岭。据凌邦介绍,岳涛是一名落魄文士,只因出身贫寒,虽满腹才华,却不得重用。无奈之下,只得回归故里,在一私塾中以教书写字为业。凌邦提醒宋宁岳涛心气极高,即便有他引荐也不一定会同意出山辅佐,主公一定要多一点耐心。宋宁暗暗记下。 此时的大苏帝国主要实行的是察举制,科举尚处于萌芽状态。大苏帝国后期已认识到察举制的弊端,所以官员选拔除地方推荐外已增加考试科目,但仍并非主流,官员的晋升渠道依然被上层士族所把控和垄断。 宋宁刚开始来大苏时以为可以通过科举为官,却是有些想当然了。此时的大苏帝国虽然并未像曹魏那般弄出个九品中正制来,但士族与寒门之间的鸿沟却与魏晋南北时期并无二致。 凌邦、岳涛等人应算是寒门这个阶层。而宋宁自己,之前若不是娶了张茹,连寒门都还算不上。以宋宁现在的身份,有他人引荐,勉强可以从寒门之中招揽到一些人才。但若是士族阶层的话,却是几乎不可能了。 田家岭离剧县县城大约一二十里路,宋宁一行人骑马,很快便来到了岳涛家。 岳涛家门外,凌邦高声笑道:“伯洋兄可在?凌邦来访。” 很快,一个中年文士急急开门出来,大喜道:“文渊兄来了,快快请进。”却见凌邦身旁还有数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位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的公子,眼神睿智、气势凌厉,一看就知极为不凡。 岳涛目光微凝,道:“未想文渊还带有贵客。” 凌邦道:“岳兄,这是我家主公,姓宋,单名一个宁字。因听了邦之推荐,特来登门拜访。” 宋宁上前施礼道:“久闻先生大才,宁心甚慕之,冒昧来访,还望先生勿怪。” 岳涛却不理他,只望着凌邦,一脸不悦地道:“山野之人,哪敢劳动贵人玉趾?公子请回吧。文渊也请回,以后勿要再来害我。” 呃……虽然听了凌邦之前的话宋宁心里已早有准备,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有些错愕。 凌邦也有些尴尬,这岳涛,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岳松在一旁,见岳涛这般对待自家主公,顿时就怒了:“大胆匹夫,竟敢如此怠慢我家主公……” 宋宁连忙喝道:“岳松,休得无礼!”说完又向岳涛致歉道:“先生勿怪,他是一个粗人,若冲撞了先生,我在这里向先生赔礼道歉,还请先生见谅海涵。” 岳涛撇撇嘴,也不答话,走入房间,关上房门,再也不见。 宋宁几人面面相觑,这什么人啊!如此无礼。 岳松忍不住又要跳将起来,却被宋宁用严厉的眼神制住。 宋宁望向凌邦,意思是:现在该怎么办? 凌邦凑到宋宁耳边轻声道:“君择臣,臣亦择君,岳兄这是有意试探主公,还请主公千万沉住气。” 宋宁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在考验自己啊!这样的事读史书时宋宁可是看过不少,像侯赢故意考验信陵君,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这才相见,之前一直让刘备吃闭门羹等,似乎越是才智高绝之辈,越是喜欢如此。 宋宁此时若是负气离去,这岳涛定然会以为自己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将来难以成大事,即便有凌邦的推荐,也绝不会再接受自己。 想到这里,宋宁顿时平静下来,仍恭敬地站在门外,脸上丝毫不见恼怒之色。 凌邦见宋宁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下也暗自点头。正如宋宁之前猜测的那样,对于宋宁,凌邦其实也是相当满意的。早在两年前,凌邦便已发现宋宁的不凡。只是那时宋宁身为张家女婿,正春风得意,虽然偶然间曾流露出招揽之意,但不过是想将之聘为师爷幕僚之流,且始终未曾明言胸中志向。 凌邦素有大志,又自负文武才华,身怀屠龙之计,常有怀才不遇之感,怎会愿意只作一幕僚哉?是以一直故作糊涂。今日宋宁终于前来招揽,且一番言语,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其壮志豪情,大有英雄之气,不由令人心折。凌邦心中大喜,之前故意不答应,只不过是存心试探而已。 宋宁也没让他失望,坦然承认若凌邦不答应,他便会用强。从往日交往中凌邦已知宋宁之才干,之前的言谈中又知晓了他心中的志向,最后这一问更是明白宋宁行事灵活多变而不拘泥,为人务实而不迂腐。这样的人,只要有机会将来必成大器。所以,凌邦立刻改称主公,痛快地舍弃了在剧县经营的家业,带着家人跟随宋宁而去,紧接着便真心实意地为宋宁出谋划策,并推荐人才。 如今轮到岳涛,后者之才不下于凌邦,自然也要先行考校宋宁一番。对此凌邦并不生气。虽然他刚才已经言明宋宁是自家主公,这就表明宋宁已得到了他的认可。以凌邦之才,又岂会随便认一人为主?但岳涛仍一点面子也不给,显然是不相信凌邦,非要自己也考校一番才肯决定。 凌邦与岳涛的交情虽然不错,但各自理念却有所不同,宋宁能被凌邦相中拜为主公,却不一定也能被岳涛相中。涉及到一生的大事,岳涛谨慎一些也情有可原。 这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中间岳松数次不耐烦,嚷嚷着要闹将起来,都被宋宁制止。 眼见就要到中午时分,岳涛家的大门却始终关闭着,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甚至,对方连碗水都没有给几人喝。宋宁让岳松、陈用带着凌邦先回城去歇息。这乡野之中也没个饭店茶馆什么的,自己为招揽贤才这般站着无可厚非,却没有让凌邦也陪着饿肚子的道理。 凌邦心知宋宁之意,便点点头,准备与岳松、陈用先行离开。岳松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道:“主公你不回去?” 这不废话吗?人还没招到呢,我怎么可能回去?宋宁道:“我再等一会儿。” 岳松道:“主公不回,我也不回。” 宋宁笑骂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这里不需要你了,赶紧滚蛋!” 岳松仍梗着脖子道:“主公不走,岳松也不走。主公身边不可无人守护。” 凌邦上前劝说道:“岳统领,主公是想招揽我那好友回山,我等在此,对方不好与主公面谈,也就无法跟随主公回去,所以我等还是先行回避一下的好。你放心,此地并无危险,我等也不回城,只到附近找一地方暂行歇脚即可。岳统领可在不远处看着,真要有什么变故,立刻便可赶来,如何?” 岳松听后抬头望向宋宁,见宋宁点头,这才同意。 凌邦岳松走后,宋宁依然站在门外。眼见日头过午,宋宁也饿得肚子“咕咕”叫,岳涛却仍没有一点要开门的意思。那时也没个钟表手机什么的,不知又过了多久,大门这才忽然打开,只见岳涛伸了个懒腰,显然刚刚午睡起来,见宋宁依然站在门外,不由意外道:“公子怎么还在这里?” 宋宁心道,你这厮还真会装,老子站在门外压根就没离开过,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宁在此等候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容在下进屋一叙?” 岳涛也不含糊,直接拒绝道:“公子若还是说之前的事,那就不必了。在下早已说过,此生志在山林,并无心仕途,多谢公子美意。” 宋宁也不介意,不慌不忙道:“那不知先生可否赏在下一碗水喝?” 喝水而已,自然可以。岳涛双手一伸,道:“公子请进。” 君子可欺之以方,此言不假。 第五十七章 管萧亚匹 宋宁心中暗喜,面上却丝毫不露。进屋后,岳涛亲自给他倒了一碗水,宋宁“汩汩”喝完后道:“多谢先生,还请先生再赏一碗米饭。”说完便又解释道:“若无米饭,一碗稀粥也可,实不相瞒,在下今天连早饭都没吃,便匆匆赶来这里见先生,生怕与先生错过,此时肚内空空,却是挨饿多时了。” 岳涛第一次正眼望向宋宁,心道这人倒是很会收揽人心,脸皮也够厚。他故作感动地道:“厨房中还有些剩饭,公子若不嫌弃涛这便为公子盛来。” “岂敢嫌弃,有劳先生了。” 岳涛告罪一声,旋即起身往厨房而去。 宋宁打量岳涛住处,发现岳涛家中十分清贫,不过打扫得很干净,各项东西摆放得也很整齐。岳涛应是那种古代正统的文人,恪守规矩,注重礼仪,君子有道,甘守清贫。 与郭宏仍是单身不同,岳涛和凌邦一样,已经娶妻。不过,房中并未见岳涛妻子,一问之下,才知岳涛妻子因为受不了家中的清贫,一年前已离家出走,弃岳涛而去。如今早已是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宋宁暗叹他那妻子有眼无珠,守着这样一个好丈夫居然不要,这简直就是历史上姜太公妻子马氏的翻版啊!传闻马氏在姜太公未发迹之时嫌弃对方年纪既大,又没什么成就,家里那么穷每日还只知道钓鱼,所以就主动离开了姜太公,不愿再与他过日子了。 后来马氏得知姜太公被周文王迎回西岐,成了周王朝的相国,不仅功成名就,而且大富大贵,不由悔恨不已,竟跑回来找姜太公想要与之复合。姜太公是何等人物,岂会不知她的为人?所以就将一壶水倒在地上,然后对马氏说:“只要你能将这壶水重新收回壶里,我就与你复合。” 马氏赶紧趴到地上去取水,只是水已渗透进土壤,如何还收得回?这就是成语覆水难收的其中一个典故。 也不知岳涛老婆将来听到岳涛发达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也和马氏一样厚颜回来再要求复婚? 宋宁一边暗搓搓地想着,一边吃着岳涛盛来的剩饭,想起将来岳涛妻子后悔不已,跑来要求复合的情景,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 岳涛看着眼前大口吃饭的青年公子,心中暗自讶异。他这饭是早间的剩饭,又冷又硬,只有几口小菜,可不怎么好吃,宋宁竟然能吃得这般香甜,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凌邦最是了解他的性格。岳涛虽落魄,但向来自视奇高,既然知道宋宁是来招揽自己的,也明白只要答应对方,立刻就能改变现在的窘境,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若宋宁并非他心中明主,就算潦倒一生,他也是决计不会追随左右的。 所以,正如凌邦之前所说,岳涛一直在暗自考量宋宁。就目前来说,他对宋宁还算满意。 岳涛之前故意冷落宋宁,又让后者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就是要看一下,宋宁的心性到底如何。结果还算满意,宋宁既没有拂袖而去,当自己开门时,也没有故作礼贤下士的样子继续讨好自己。而是在自己又一次明确拒绝后向自己讨水喝,要饭吃。此人有胸襟,有气魄,蔑视流俗,不重虚名,且脸皮奇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确是个人物。 不过,岳涛却也明白,宋宁之所以这样,多半还是受了凌邦的指点。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人,岳涛还要再观察观察。 等宋宁吃完,岳涛便道:“公子,水也喝了,饭也吃了,若无他事还是请回吧,涛下午准备再睡一会儿。” 宋宁道:“先生请便,我刚才站得久了,正好也需要歇息一下。” 岳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得上床躺下,不再理他。宋宁就在不远处坐着,既不离去,也不试着再劝说。最后更是搬过一个凳子,直接睡了过去。 二人谁也没有真睡,却默契得都没有去揭破。直到傍晚时分,岳涛作为主人,这才不得不起来,叫醒兀自还在两张凳子上“酣睡”的宋宁道:“公子,天色已晚,敝舍简陋,难以留宿,公子还是趁早回去吧。” 宋宁悠悠“醒来”,道:“无妨,今晚就在先生家留宿,先生若不嫌弃,宁愿与先生秉烛夜谈,聆听先生教诲。” 岳涛无奈道:“涛山野之人,老死山林正是平生所愿,公子又何必苦苦相逼?” 宋宁道:“在下听闻: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大苏历经两百六十余年,乱象已显。天下一旦大乱,就算先生想要归老山林又怎么可能?” 岳涛沉默片刻,忽道:“若天下真的大乱,公子意欲何为?” 宋宁心知对方已然心动,这是对方在考校自己的志向了,忙打起精神,小心应对。据他观察,岳涛应属于那种古时候的正统文人,有谦谦君子之风,这样的人必然心怀国家,关爱百姓,故投其所好道:“谚语有云:‘宁做太平犬,不作乱世人’,由此可见,若可以选择老百姓都是希望能够活在太平盛世的。宁虽不才,却也想为天下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若天下大乱,宁只想尽快结束乱世,还天下以太平。”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岳涛对宋宁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公子欲争天下,当拉拢士族子弟,取得世家大族支持,却为何屈尊前来茅舍,求取在下这等寒门子弟?” 宋宁知道正题来了,忙组织了下语言,正色道:“实不相瞒,宁不过一介平民,身份并不比先生高贵。在宁看来,天下英才,何止千万?岂独世家子弟为俊杰耶!我看不尽然。寒门庶子,才华横溢者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官员晋升之阶为世家把持,士林舆论也被其所掌控,天下才智之士空有满腹才华,却苦被埋没,报国无门而已。” 岳涛心道,此人果然见识不凡,难怪凌邦会认其为主:“公子既知如今天下实为世家掌控,便应当明白,若无世家支持,将来可谓寸步难行。公子纵然有寒门庶子相助,也不可能夺得天下!” 宋宁道:“这一点宁自然明白。只是以我现在的身份,想要世家支持根本不可能。唯有寻求寒门士子相助,方能不断壮大。将来手握数万雄兵、成一方之主,自然成为世家之一员。到那时何愁世家子弟不至,豪门大族不投效依附?” 岳涛不语,宋宁此话虽然不中听,却也足见坦诚。只是,从此话中不难看出,宋宁今日之所以纡尊降贵,前来招揽自己,并非他有多看重寒门,而是他目前身份所限,得不到世家大族支持,所以退而求其次罢了。等将来他实力强大后,世家也需向他争相投效时,他必然弃寒门如敝屣——这却是岳涛难以接受的。 宋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接着又道:“敢教先生知晓,对于世家与寒门,我是一视同仁的。世家过强,对江山不利,于万民也同样有害。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世家权贵之天下。是以对于世家,可借其力,但却需小心戒备,防其反噬。” 岳涛心道,看来这人心里不糊涂啊,对世家看得很清楚:“不知公子以为当如何防备?王朝更迭频繁,世家却屹立不倒。世间只见千年之世家,却从未有千年之王朝。连皇权都要让世家三分,公子又能如何?” 宋宁道:“日月交替,万物常新,每逢改朝换代,新贵族必然取代旧贵族,新事物也必然取代旧事物。这天下说到底最后还要看各自的实力如何?现在的世家固然强大,但却并非不可战胜。就目前而言,能战胜世家的就是寒门。” “寒门?”岳涛摇摇头。他就是寒门,若真能战胜世家,他还能在这里:“公子高看寒门了,世家的底蕴和实力,非寒门可比。千百年来,寒门之所以是寒门,便是因为一直被世家所压制,除了乱世,寒门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即便是战乱之时,天下大势也是世家掌控,寒门最多为辅助,依然难与世家抗衡。” “先生不可妄自菲薄。”宋宁道:“世家之所以千年不倒,是因为他们把持着官员晋升的通道,掌控着天下的话语权。而他们之所以可以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书籍与知识的传承,想要治理天下根本离不开他们。然而若有一天,人人都可读书,所有的百姓都懂礼仪、识文字,就算没有世家支持这天下一样有人去治理。到那时,自然便不再惧怕任何世家。” “人人都可读书,所有的百姓都懂礼仪、识文字,怎么可能?”岳涛只觉不可思议,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现在当然不可能。”宋宁道:“但随着寒门子弟越来越多,书籍渐渐普及,天下读书人自然会越来越多。因为世家一直把控着朝廷取士,才智之士得不到晋升,定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满,于是作为更加公平的取才方式科举便应运而生。我可以断言,将来科举必然取代察举,成为朝廷最主要的为国选才的方式,最终打破士族的垄断。而寒门也必将崛起,成为制衡世家的中坚力量。这是天下绝大多数人共同的心愿,是大势,谁也不可能阻挡。” 听到这里,岳涛眼神渐渐发亮。只是什么是科举? 宋宁详细和岳涛科普了一番科举取士制度,然后说道:“比之察举和征辟,科举无疑更公平,更合理。而且能从根本上打破贵族阶层对人才选拔和晋升的垄断,从而扩大国家取士的途径和范围,为朝廷为天下选取更多优秀的人才。以考试取士,权在国家,考取者无私恩,黜落者无怨恨,如此一来,寒门庶子亦能拥有与豪门贵族公平竞争的机会,士族再也无法一家一独大,国家将更加安定,政治也将更加清明。” 岳涛听后不由激动不已。宋宁一席话可谓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为他指明了方向:“公子果然雄才伟略,人所不及。想我等寒门弟子纵然身负才华,却因出身所限,始终难有出头之日。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如何改变,然而世家太过强大,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对世家也得避让三分。涛本已绝望,不想公子却一语点醒梦中人。的确,万事万物不断更新,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不变,能不变的只有‘不变’本身而已。世家固然强大,却也并非不可战胜。公子所言之科举,真可谓前所未有之创举也。” 这哪是他想出来的?他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先生所言,可谓至理也,世间唯不变不易。世家贵族把持天下上千年,为害甚烈。天下俊杰之士有志难伸,多郁郁不得志;而贵族子弟,纵然庸碌无能之辈,亦窃居高位,败坏国政,祸害百姓。今天下汹汹,百姓食不裹腹,究其根源,多缘于此。宁忧心久矣。想我大苏沉疴已深,积重难治,眼见大厦将倾,百姓又遭荼毒,宁不自量力,妄想改天换日、正本清源,奈何智浅力孤,难以成事,还望先生以苍生为念,出山相助,宁感激涕零,再拜顿首!”说完就俯首一揖,恭敬向岳涛拜下。 岳涛连忙扶住宋宁,一脸感动地道:“涛山野村夫,身无长技,公子一片赤诚,奈何涛才疏学浅,只怕有辱公子盛情。” 宋宁固请再三,岳涛这才答应,向宋宁正式一拜,口称主公道:“涛一介寒门,何其有幸,得主公如此眷顾?虽智力浅薄,性情驽钝,却敢不竭诚尽力,拼死效忠乎!还请主公稍待,容涛略作梳洗,稍整仪容,随后便追随主公而去。” 宋宁大喜道:“好,先生请自便,宁自在门外等候。” 一刻钟后,岳涛梳洗一新,换了一件干净的儒生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越发显出几分高人隐士的风范来:“让主公久等,涛之罪也。” 凌邦、岳松、陈用就在不远处,见宋宁终于请得岳涛出来,忙赶了过来。 宋宁让陈用献上金银礼物,岳涛不受,宋宁道:“此宁之一片心意耳,还请先生勿辞。” 岳涛这才接了。宋宁当即抓住岳涛的手臂,亲自给他牵过马来道:“请先生上马。” 岳涛虽然心知宋宁是故意如此,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感动,接过宋宁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战马。旁边同样骑在马上的凌邦不由笑道:“伯洋兄,还怪邦害你否?” 岳涛亦笑道:“文渊兄,今日你扰我清静,若不献上两壶好酒,我誓不与你罢休。”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成功招揽岳涛后,宋宁心中十分高兴,晚上,便在城外庄园之中摆下筵席,大肆庆贺了一番,也算是给郭宏、凌邦、岳涛三人接风洗尘了。 第五十八章 飞速发展 第二日,宋宁并未急着返回春湖,而是乔装打扮了一番,与岳松来到了法华寺。这里还有他最后要招揽的一个人,那就是大德法师。 大德法师虽然身在沙门,但并不安分,一心想要搏取功名,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更重要的是,此人智力高绝、才略超群,且通晓人性,洞察人心;对天下大势也了如指掌、见解独到。若说凌邦是宋宁的张良荀彧;岳涛是宋宁的管仲萧何,那么大德法师就是宋宁的陈平贾诩。 此人允文允武,才华横溢,宋宁之前甚至觉得他要胜过凌邦一筹。 早在两年前,宋宁便有将之收为己用之意,奈何那时自己势单力孤,有心招揽却没有把握,心中一直引以为憾。今日却可以一试了。 经知客僧传报,很快宋宁便再次见到了大德法师。宋宁让岳松在外等候,自己摘下头上帷帽,微笑道:“大师,许久不见,还记得昔日故人否?” 大德法师望向宋宁,先是一惊,旋即不由笑道:“原来是宋施主,许久不见,宋施主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宋宁道:“大师善于卜算,却不知可能算出我今日为何到此?” 大德法师望了他片刻,笑道:“宋施主这一去便是半年多时间,听闻施主在南岭大山之中落草,今日特意来见小僧,该不会是想要强掳小僧上山吧?” 宋宁道:“大师果然睿智,一眼便看出我之来意。昔日宁言,大丈夫在世,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大师听后赞道:此言大善。不知今日大师心中之豪情壮志尚在否?” 大德法师道:“自然在,且从未动摇。” 宋宁喜道:“今宁已占据春湖,不日将统一南岭,坐拥三郡之地,手握数万雄兵,而天下板荡,乱世将临,此正吾辈建功立业,天下驰骋之时,不知大师可愿下山助我一臂之力?” 大德法师道:“贫僧已身许佛门,再不管红尘俗事,宋施主好意心领,请恕小僧不能答应。” 宋宁道:“大师昔日有言:‘虽身着架裟,却也仍在红尘,谁又规定佛家信徒不能兼修名家诡辩之言、鬼谷纵横策术?’宁今日借大师的话也说上一句,大师虽然已身许佛祖,但亦能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勋。佛祖又何曾说过出家人便不得出山辅佐明主,鞭笞天下,重整山河?” 大德法师道:“半年多不见,宋施主言辞更见犀利。贫僧可与宋施主下山,但江山霸业,于我如浮云,一旦天下重新一统,还请施主允许贫僧功成身退,回转沙门。” 宋宁道:“若真有功成之日,宁定封大师为护国法师,开宗立派,与国同休。” 大德法师也不含糊,当即起身,合什行礼道:“贫僧说了,只愿重回沙门,再不理红尘俗务。” 宋宁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当即允诺道:“好。只要是大师的愿望,宁一定尽力满足。” 大德法师向着宋宁深施一礼道:“贫僧这就与方丈辞行,还请宋施主在寺外稍候。” “好,大师请。”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大德法师身穿袈裟从法华寺走了出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应该是些衣物:“宋施主,我们这就走吧。” 宋宁不知大德法师和方丈是怎么说的,方丈这么快就同意让他下山了,有心想问,却也知此时不是时候。岳松想从大德法师手上接过包袱,大德法师却示意不用:“不过是些随身衣物,施主不必客气。” 宋宁也不勉强。三人走到山下,宋宁早已安排马车相候,大德法师也不推辞,与宋宁一道上了马车,然后便盘膝坐在车内,尽显一派高僧风范。 一路上,宋宁一直盯着大德法师,后者双目微垂,却是神情自若,许久方道:“大王有何疑惑,还请明言,小僧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王?宋宁先是一愣,旋即醒悟,对方是以“山大王”相称。只是这和尚为人圆滑,将“山”字去掉,直接以“大王”相称,听起来就顺耳多了。这和他称呼赵幽燕为“女王”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宋宁哈哈一笑,道:“宁心中确实有一疑惑,还请大师实言告之?” 大德法师道:“大王请说。” 宋宁道:“我知大师精于卜算之术,只不知大师是否真能卜算未来,测人吉凶?” 大德法师道:“大王当面,贫僧不敢妄言。未来变数太多,岂是人力所能尽算?天意难测,卜算之道,也不过是根据现有之形势,分析推断未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情景。然世事难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来不可能发生的事也极有可能会发生,所以卜算之道可作为参考,却不可尽信。” 宋宁望着对方笑道:“这样说来,当年大师跟我妻子说,必须与我分居一年才能保我平安也是骗人的了?” 大德法师没想到宋宁还记得这件事,坦然承认道:“实不相瞒,当日小僧的确骗了大王和夫人。” 宋宁道:“当日我与大师无怨无仇,大师却为何要害我?” 大德法师道:“这都是张夫人的意思,小僧不过收人钱财,为人消灾而已。” 宋宁气笑了:“你是说我岳母大人?” “不错。”大德法师道:“张夫人担心大王会被‘克’死,宋夫人将来再难改嫁,所以才出此下策,以再拖延一年时间。贫僧见此事对大王并无实质伤害,最后只得勉强答应下来。此事贫僧有错,还请大王见谅!” 好一个勉强答应,没想到这厮看着一派高僧风范,实际上却是个收人钱财的无耻之徒。 宋宁摆手道:“大师能实言相告,足见坦诚,此事以后无需再提。当日陆迁害我,还未感谢大师提前示警,只不知大师当日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大德法师道:“当日陆公子在寺中与手下人密谋,小僧恰好听到,所以才忍不住向大王示警。只可惜并不知对方具体计划,最后大王还是被人诬陷入狱,贫僧虽知是有人作恶,却救不得大王,心中着实惭愧!” 宋宁深知以对方的禀性能向他示警相告已是十分难得,又岂会真的救他?更不会心生愧疚。不过,宋宁还是感激道:“大师何出此言?我落到今日境地,是陆迁仗着他爹的权势为所欲为所致,与大师何干?大师能冒着被陆迁报复的风险及时相告,已足见盛情,我夫妇至今铭记大师恩德。大师上次说在法华寺比你还厉害的僧人比比皆是,不知是真是假?” 大德法师心知其意,这是问在法华寺中是否还有其他人才可以引荐。大德法师也不隐瞒,直言道:“此言自然不假。不过法华寺多是些修为精湛的得道高僧,若论佛法修持、四大皆空,自然胜过贫僧远矣。但若论手段权谋、料敌机变,却舍我再无他人。大王欲成大业,需要的不是真正的大德高僧,而是像小僧这样身披袈裟的假和尚。不知大王以为然否?” 见大德法师自称为“身披架裟的假和尚”,宋宁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大师所言甚是,是我太过贪心了。如大师这样的人物,从古至今,又能有几人?放眼天下,当不作第二人选。” 大德法师却摇头道:“大王过誉了。贫僧少时也曾骄傲自负,自认不输于世间任何人,但后来才发现,自己太过妄自尊大,小视了天下英雄。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目前来说,小僧认为能胜过自己的人至少有两位。” “哦?”这下宋宁也来了兴趣,不由追问道:“不知是哪两位?” 大德法师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宋宁,一本正经地道:“第一个当然是大王。大王英明神武,雄姿英发,未及而立,便已为一方之主,身具经天纬地之才,胸怀安邦定国之志,惊才绝艳……” 这小和尚,看着一派高僧风范,不想也是个溜须拍马之徒。宋宁忙止住他道:“少给我戴高帽,不知另一个是谁?”宋宁嘴上拦住人家,心中却很受用,毫不知耻地承认了自己是其中的一个。 大德法师何等精明,对此自然心知肚明:“第二个乃是数年前来法华寺云游的一个道家弟子,名叫张祖源。此人武艺高强、道法精深,精通佛道两家典籍,不但学究天人、通晓古今,而且独出机杼、自成一派,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小僧向来自负,自认不输于人,但看到这位张祖源后,却不得不承认,此人之才更胜我百倍。” 真的假的?这小和尚的厉害,宋宁可是亲眼所见,这张祖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他心悦诚服并给予这么高的评价! “他人现在何处?”宋宁道:“可能将之劝说过来为我所用?” 大德法师摇头道:“此人视名利为粪土,且一直在天下云游,形踪不定,小僧也不知他在哪里。” 宋宁略觉失望道:“以后若有他的消息,立刻告知于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招揽至麾下。” 大德法师道:“不瞒大王,张祖源志不在江山,而在大道,就算见到他本人,贫僧也没有把握能劝服此人。” 宋宁撇撇嘴,心中却是不信。什么天道大道,不过都是骗人的鬼话罢了。无论佛道,只要仍在俗世,就不可能超越强权。 “无妨。”宋宁道:“若他执意不肯,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便是。” 数日后宋宁回到春湖,当即又设下盛大酒宴,为凌邦、岳涛、郭宏、崔云(大德法师俗家姓名)四人接风洗尘。席上,张茹、红娘、聂忍、赵幽燕、岳松、秦逸、何劲、褚卫、吴买、慕同、戴岩等主要人物悉数到场。宋宁郑重向众人介绍了四人,并宣布从即日起,任命凌邦为左军师,大德法师为右军师,负责参赞军事,主持参谋部工作。 命岳涛为主、郭宏为副,统管春湖内政诸事,宋一、宋二……宋大乔、宋小乔等人予以协助。同时凌邦还主持情报部,负责情报工作,吴买作为凌邦副手,予以协助;大德法师还主持政治部,负责宣传工作,戴岩作为副手,予以协助。 凌邦等四人欣然领命。 岳涛、郭宏二人主持内政以后,立刻显示出了超高的治政才能。尤其是岳涛,堪称是萧何、管仲一般的治国圣手,短短几天时间,便将春湖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各项工作全部步入正轨。 张茹、红娘之前觉得十分棘手为难之事,岳涛三下五除二便迎刃而解。战后重建、俘虏安置、兵器打造、水师建设、学堂教育、道路修建、荒地开发、私盐贩卖等诸多事务,千头万绪,原本进展缓慢。岳涛来后,迅速厘清各项事务,分出轻重缓急,并根据各人职责,清晰明确地分摊下去,他与郭宏亲自监督,春湖各项工作迅速开展起来,每个人都有了事做,也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时间期限,效率较之先前不知提高了多少倍。 郭宏虽然较之岳涛颇有不如,但他久历官场,对于内政诸事均十分精通,且郭宏是实干派,从来都是埋头苦干,宋宁和岳涛吩咐下来的事,他都会迅速高效、不折不扣的完成。如果说岳涛主要是负责大政方针上的制订与管理,那郭宏就是负责具体的实施与执行。二人彼此配合默契,可谓相得益彰。 凌邦负责情报工作也极为出色,在向宋宁要了大量资金和人才后,迅速将情报据点在白、乐、东三郡铺设开来,甚至未来几年,还计划在中州、燕北、辽州、西州、湖阳、荆襄等地也开始布局。按照计划,凌邦打算在以上几个地方的主要城池至少建立1-2个秘密据点。等以后宋宁地盘扩大,有了足够资金,再逐渐将情报网全面铺开,辐射全国。 对此,宋宁大为赞赏,凌邦这种顶级谋士,就是拥有超前的布局和眼光。宋宁让凌邦放手大胆去干,若非因为财力人力不足,宋宁恨不能现在就将情报网络铺设到帝国的各个角落去。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饭要一口一口吃,罗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 至于大德法师,宋宁心知对方脸厚腹黑,不管是打仗用计还是理政治民都是一把好手。若无岳涛,宋宁肯定就让他来主持内政了。不过如今既然有了岳涛,宋宁自不会再浪费。 宋宁知道大德法师功名利禄之心甚重,且久在佛门,最擅长装神弄鬼、忽悠信众,于是将贩卖私盐及政治宣传的工作交给了他。让他帮忙在其他盗匪面前进一步神化自己。相比于戴岩,大德法师作为“得道高僧”,天生就有优势,说出来的话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原本贩卖私盐之事宋宁是准备交给凌邦的,不过凌邦之才不在商道,所以宋宁经过一番考虑后将此事交给了大德法师。 后者也不负厚望,凭借超高的智力和手腕,迅速打开局面,加上有剧县陈用和余九的配合,一月后,春湖便成功贩卖出了第一批私盐,获利三万两白银。而俘虏的土匪以及后面陆续又招收来的众多流民,在大德法师的“感召”之下,纷纷相信宋宁是神佛转世,再经过戴岩等指导员的一番洗脑,一个个对宋宁敬若神明,膜拜不已。 在四人的治理下,春湖有如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正迸发出勃勃生机。随着从外不断招收流民,宋宁旗下人口迅速增加,各项事业蓬勃发展。 第五十九章 被抓现形 当天筵席之后,宋宁找了个机会将张家之事告诉了张茹。听闻张家被抄,全家下狱,自己父母、哥哥均被陆忠、王志害死,张茹痛苦万分,差点没晕倒过去。宋宁抱着她哄了半天,这才好些。当天晚上,宋宁抱着她,片刻都不敢离开,生怕她会做傻事。 直到三天之后,张茹这才渐渐好转。 时间飞逝,转眼半月过去。这天晚上,柳若雪突然来找宋宁。这是宋宁第三次见到柳若雪,对方的美貌依然让他感到惊艳!柳若雪今年还只有十八岁,皮肤特别白,五官精致,比之后世被喻为“神仙姐姐”的刘亦菲还要好看,整个人仿佛山间精灵一般,尤其眉心一点美人痣,让她美得不似人间女子。 妻子张茹、赵幽燕已经算是万中无一的美女了,但与柳若雪相比,还是略逊一筹。难怪吴清风会定她做儿媳。张茹上次问宋宁难道真的对人家柳姑娘没有想法,答案是否定的。 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能不动心? 宋宁微笑道:“不知柳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 柳若雪道:“我听尊夫人说,你欲纳我为妾?” 这个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宋宁点头道:“是啊,柳姑娘可是不愿意?” 柳若雪道:“我当然不愿意!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莫说是妾,就算是嫁与你为妻,我也绝不会同意的。” 宋宁道:“你不过是我的俘虏,你觉得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吗?” 柳若雪道:“我是吴郡守未过门的儿媳,你若敢强逼我,吴郡守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宁道:“你也说了你还未过门了,若吴郡守知道你被人掳到了山上,而且还住在我的家中,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还会允许你过门吗?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刻吴清风都已经向你们柳家退婚了吧。” 柳若雪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你……你胡说,吴大人才不会这样做。” 宋宁耸耸肩道:“你不信就算了。不过,我已经对外放出消息,纳你为我第三房小妾。想必吴清风和柳家此刻已经收到消息。” “你卑鄙!”柳若雪愤怒地指着宋宁,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人怎么能卑鄙到这般程度,诬蔑她嫁给他作小妾也就罢了,怎么还是第三房小妾?这么说此人已经有两房小妾了? 她堂堂柳家嫡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山贼作妾?还是第三房小妾!她毋宁死,也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的事! 宋宁道:“我本就是土匪,不卑鄙难道还学人高尚么?” 呃,无论如何柳若雪也没想到宋宁会这样回答,一时间她竟无言以对。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嫁给你吗?”她望着宋宁咬牙切齿地道:“你做梦!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的。” “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死啊!”宋宁道:“要不要我借把刀给你?” “你……”这厮还是人吗?竟叫自己去死,难道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柳若雪望着对方不屑的眼神,眼眶立刻就红了。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柳若雪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只觉得万分的气愤和委屈。 “你什么你?”宋宁黑着脸道:“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最好明白一点,现在你只是我的俘虏,是一个阶下之囚。你要是聪明的话就乖乖地不要乱说话,也不要惹我生气。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先奸后杀了,你信不信?” 柳若雪没想到宋宁会突然爆发,而且说出这么凶狠无耻的话,一时间不由呆住了。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道:“你想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如果你敢碰我,我就……” “你就怎样?”宋宁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道。 柳若雪被问的一呆,是啊,对方若是用强,她能怎么办?她四处找了一下,不见有护身的武器,只得不断后退色厉内荏地道:“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又来!宋宁好笑道:“那你去死啊!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想用死来威胁我?我会在乎一个陌生女子的死活吗?” 柳若雪一想也是哦,自己和他无亲无故的,自杀貌似根本威胁不了他。不过,此刻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她忙从头上取下一个发簪来,抵在自己的喉咙上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你想要侮辱我的清白,我宁愿死,也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宋宁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由哭笑不得,当初妻子张茹面对陆迁时貌似也是用的发簪。宋宁是真没想到,自己也有像陆迁一样欺男霸女的一天。 不过,既然已经扮了恶人,就要一次性扮到底,否则岂不前功尽弃?所以,尽管心中觉得万分别扭,但宋宁却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你以为自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如果你敢自杀,我不但会扒光你的衣服,还会把你吊到外面去,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赤身露体的样子。” 柳若雪哪听过这样不要脸的话,一想到自己死后还要被眼前这可恶的人脱光衣服吊到外面去,被所有的土匪们围观,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真是这样,她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的:“你……无耻!” “这就算无耻了,小妹妹,不得不说你实在是太天真了!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也没弄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人。拜托你看清楚,我是土匪!土匪知道吗?”宋宁突然大吼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土匪做不出来的?我手下那帮土匪常年呆在山上,不要说你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就算是一头母猪,插上花后他们也会抢着要。我若把你脱光衣服挂到外面去,他们能把你活吞了你信不信?” 柳若雪吓的都哭了,她不知宋宁只是和她开玩笑的,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只是不同意嫁给你而已,你……怎么能这样折磨我?连我死后的尸体都不放过。” 宋宁道:“谁让你不听我话还敢和我大吼大叫的。你不是要自杀吗?怎么不下手了?快啊!你快点自杀我才好脱你的衣服嘛。你放心,我手下的那些土匪在山上呆的太久,身边一直缺少女人,就算是尸体他们也不会嫌弃的。我正好可以把你的尸体赏给他们,使他们以后对我更加忠心。” “你,你……不是人!”可怜柳若雪一个小姑娘,从小锦衣玉食,养在深闺之中,哪受得了他这般恐吓! “哈呀还敢骂我!我现在就扒光你的衣服。” “呜……不要!”眼见宋宁作势欲扑,逼近上来,她信以为真,吓得直往后退:“你不要过来!呜呜……你不要过来啊!” “你说不过来我就不过来了?”宋宁道:“咦,你不是要自杀吗?怎么还不动手?” 柳若雪忙摇头道:“我不自杀了,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怎么可能?那你答不答应嫁给我作小妾?” 柳若雪想都不想便拒绝道:“这个不行,我不能嫁——” “恩?”宋宁脸色一黑,再次恶狠狠地逼上来。 “啊——”宋若雪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改口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呜呜……你不要过来啊!” 拜托,我还没碰到你好不好!你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宋宁无语地看着对方,道:“你答应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柳若雪畏惧地看着他,委屈至极地道:“我答应……嫁给你,求你不要再欺负我了!呜呜……” 宋宁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我欺负你了吗?老子从来都是以德服人,什么时候欺负过别人了——难道你不是真心实意要嫁给我的吗?” 柳若雪看他怒气满面,凶神恶煞的样子,大有一言不和就要立刻上前撕她衣服的架势,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含着眼泪违心道:“没,你没欺负我,我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你的。” 话刚说完,豆大的泪珠顿时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了下来。一方面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耻,另一方面也为答应了他这无耻的要求而感到伤心。 宋宁哪管她那么多,哼,小娘皮,身为俘虏竟然没有俘虏的觉悟,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了。 将人家小姑娘吓得啼哭不止,宋宁心中舒畅,旋即神清气爽、大摇大摆地从房中出来。却见房门外,张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张茹旁边还站着一个红娘,后者也一脸怪异地看着他。宋宁顿时老脸一红。不是吧,难道刚刚二人一直在外面?也不知自己和柳若雪说的话她们听到了多少? 自己之前的表现可是和当初的陆迁陆衙内毫无二致,也不知张茹和红娘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联想,这下麻烦了,她们应该知道自己只是开玩笑的吧,和那陆迁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至少,他只是吓唬吓唬柳若雪而已,可没有真的动手用强啊! “咦夫人、红娘,你们怎么在这?”宋宁连忙迎上去道,然后一把握住张茹的手:“啊你看今晚月色这么好,不如我们一起去外面赏月如何?”他脸皮多厚,虽然被夫人和小妾抓了现形,但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张茹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只是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宋宁额头见汗,不怕你说话,就怕你不说话。他心中有鬼,忙偷眼去看张茹的脸色。 张茹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旁边红娘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道:“姑爷,今天才初二,外面哪有什么月亮?你是要带我们去赏哪门子的月啊!” “是吗?哈哈,我还以为今天十五呢。”宋宁尴尬道,这小妮子,枉我平日里这么宠她,居然敢拆我的台?他恶狠狠地瞪了红娘一眼,心道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红娘却不怕他,回了她一个千娇百媚的白眼。 “唉,最近事情太多,忙得我连日子都记不清了。” 张茹只觉胸前一阵酥麻,顿时浑身发软,连忙将这无赖推开少许,又羞又气地打了他一下道:“我看你不是用脑过度,而是插科打诨,有意混淆视听。我且问你,刚刚你在书房里做什么呢?” “哦,刚刚我在书房中看书。”宋宁连忙答道,神情甚是正经。 “然后呢?”张茹道:“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柳姑娘还在书房里哭呢,他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没有,后面柳姑娘突然过来找我。”宋宁坦白道。眼珠子转个不停,一边极速思考着说辞,一边偷偷观察着张茹的表情。 可惜张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面色淡淡地看着他,啥表情也看不出来。宋宁心中不由忐忑,唉,老婆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不好对付啊! 二女对他这种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的作法十分不满,张茹也不说话,只让红娘开口道:“柳姑娘找姑爷做什么?” 宋宁恬不知耻地道:“柳姑娘不知从哪听说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纶满腹、学富五车,所以特意过来向我请教了几个学术问题。” 就你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纶满腹、学富五车?二女齐齐鄙视。 “是吗?”张茹妩媚地白了他一眼道:“不知柳姑娘是请教夫君什么问题,夫君竟然激动得要脱人家柳姑娘的衣服?” 饶是宋宁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完了,二人果然都听到了,老子的一世英名啊!不过是假扮一回坏人而已,居然被自己老婆逮了个正着,这运气也太衰了吧! “这个哈哈……夫人,我是和柳姑娘开玩笑的。”宋宁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忙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忠厚正直,怎么可能真的去脱柳姑娘的衣服——我们春湖可是有纪律的。” “是吗?”张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夫君真是和柳姑娘开玩笑的?我怎么觉得夫君是认真的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宋宁凑上来,轻声道:“我要脱也是脱夫人你的衣服啊,别的女人在我眼里就和狗屎一样,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呸!”信你才怪,你还有什么名誉?还有,什么别的女人和狗屎一样,她听着怎么觉着那么别扭呢。张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轻轻地打了他两下,脸色晕红地道:“今晚不许你进我和红娘的房间——你就找你的柳姑娘或是赵姑娘去脱衣服玩吧。” 第六十章 凌邦献计 看来夫人是真生气了,必须得哄才行啊!不然,今晚可就得独守空房了。宋宁连忙又将妻子的手抓住,诞着脸皮道:“什么柳姑娘、赵姑娘,我跟她们又不熟。况且,在春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可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金钱不能屈、美色不能淫的人——从来都是视美色如粪土的,怎么可能找别人去脱衣服玩?” 张茹直接过滤了他后面的话,不冷不淡地道:“不脱衣服,那就让柳姑娘或是赵姑娘答应嫁给你嘛。反正我和红娘都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不会介意的。” 宋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毫无疑问,刚刚张茹和红娘肯定一直在门外偷听,什么扒光柳姑娘的衣服,逼对方嫁给自己作妾,二人都听到了。呜呜,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啊!就这样彻底崩塌了。 “夫人明鉴。”宋宁尴尬道:“这个真是开玩笑的。我就是吓唬吓唬她,谁叫她住在我们家吃我们的睡我们的竟然还敢这么嚣张!只是我没想到她这般不经吓,我不过黑了下脸,拍了下桌子,恐吓了她两句,她立刻就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了。唉,魅力大实在没办法。不过,夫人你也知道,为了你我一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她想觊觎我的美色不过是痴心妄想。所以,刚才我已经严辞拒绝她了,想要嫁给我作妾,门都没有!”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他能说得出口,二女在心中齐齐啐了他一口。 “是吗?”张茹仿佛相信了他的话一般,淡淡道:“前面我和柳姑娘说的时候她还死活不同意,现在她既然答应嫁给你了,我这就去下婚聘书——夫君,你刚刚真的拒绝她了?” “当然,真的不能再真了。”宋宁义正严辞地道:“我一口回绝了她。” “唉可惜了。”张茹一脸惋惜地道:“柳姑娘出身名门,又知书达礼、貌美如花,本来我婚书都已经为夫君准备好了,她既已同意,今晚夫君便可纳她进门——夫君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说着,她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红色的婚书来。 夫人不是开玩笑,居然玩真的。 “不用考虑了。”宋宁心中怦怦直跳,态度却十分坚决,直接扭过身去,看都不看那婚书一眼。只是等夫人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时,立刻便心疼得要死。妈的,一不小心着了夫人的道了,这摆明了是事先设计好了的,目的就是要自己亲口回绝了这门亲事。 柳姑娘,拜拜了。虽然你刚才已经亲口答应要嫁给我,但谁让夫人听到了呢?唉,看来娶你过门是不成了,以后我们只能偷偷摸摸地搞搞地下情了。 希望你以后不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不知道讨好夫人。 看着宋宁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落荒而逃,张茹和红娘不由掩唇而笑。张茹将婚书重新收起,红娘道:“小姐,你上次不是说要做姑爷的贤内助,帮他娶到柳姑娘和赵姑娘吗?怎么今天又……”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张茹道:“不过,却也不能一味地放纵他。我只是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治治他而已,免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在外面四处招惹其他女子。走吧,我们进去,这就给柳姑娘下婚聘书去。” 红娘听了暗自吐了吐舌头。小姐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她心中也更加佩服。看今日姑爷在书房中的表现,便知小姐之前说的不错:姑爷当日在小姐房中并没有说实话。当时小姐劝他娶赵姑娘入门,莫耽误了人家,又说若是想连柳姑娘一块娶也可以,小姐不会介意。姑爷却拒绝了,说他对柳姑娘没想法,还假惺惺地说此事还需柳姑娘自己同意才行。 红娘相信了他的鬼话,现在才明白,小姐才最懂姑爷。姑爷是一定会娶柳姑娘的。因为与柳家联姻对姑爷、对整个春湖都有利,更何况柳姑娘还长得这般漂亮,所以,无论如何姑爷都不会放弃的。 今日,他不惜扮演土匪恶棍,逼人家柳姑娘就范就是明证。而小姐,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提前准备好了婚书,前面不过是敲打下姑爷而已,并非真的要坏姑爷的好事。 第二天,宋宁还在为此事懊恼不已,以至于和凌邦、岳涛、大德法师等人议事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大意了,唉,失策,真是失策啊! “主公,主公?” “啊……文渊你刚刚说什么?” 凌邦疑惑地看了宋宁一眼,旋即道:“主公,以我军的发展速度,不日既可统一南岭,王森、欧辰、盖隐之流不过冢中枯骨,弹指可灭。只是主公统一南岭后,若要进一步发展,却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亟需解决。” 宋宁道:“什么问题?” 凌邦道:“主公的身份问题。” 身份问题?宋宁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岳涛也说道:“不错。主公虽然雄才大略,奈何如今的身份依然是南岭山贼。他日纵然统一南岭,在世人眼中,终不过是一山中草寇耳。天下有志之士绝不会甘心为主公效力,就算普通百姓,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投身到主公麾下。所以,主公必须想办法改变身份,否则,我等想要继续发展壮大,将来与其他诸侯相争,却是绝无可能。” 宋宁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原本是想等天下大乱时,我等自春湖起义兵勤王,借机洗去盗贼的身份。你们今日提出此事,可是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凌邦道:“主公之策自然不错,不过天下何时大乱不可预知。若我等统一南岭后,两三年内天下仍未大乱,我等岂不白白错失了这两三年的发展良机?况且,即便起义军勤王,最终也需得到朝廷认可才行。不然,主公义军的身份终究得不到天下人的认可。在世人眼中,我等还是山贼草寇,为世人所不容。” 宋宁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此事的确是他考虑欠妥。这世界的话语权一直掌握在世家权贵手中,而他直到现在,仍与帝国的上层贵族没有任何联系。他日就算他起兵镇压农民起义,但若朝中无人,功劳也会被别人抢走。到时,纵然他杀得人头滚滚,立下再大功勋,朝廷论功行赏也没有他的名字,他依然还是山贼一枚。 更关键的是,天下何时大乱,不得而知。他以山贼起家,和其他人相比,天然处于劣势。若不早作打算、未雨绸缪,将来还谈何争霸天下? 历史上,刘备若非借着公孙瓒的帮助,黄巾也就算白打了。为什么?因为他只是一个贩履织席的草根,就算他三兄弟在打黄巾时立下再多功劳,也不可能改变他的身份。宋宁现在可没有一个“公孙瓒”来帮他,所以,起义兵勤王改变身份的方法并不可取。倒不是说绝无可能,而是难度太大,耗时太久。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左传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说的都是“名”的重要性。这个“名”,指的是名位或者说名爵、名分。刘备为什么逢人便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是汉室宗亲?不过是为了自抬身份而已。一开始是没几个人信的,世人大多也不认可。刘备真正改变身份是在汉献帝封他为大汉皇叔之后。此后“刘皇叔”之名传遍天下,刘备才真正得到士人的认可。他后面之所以建立蜀汉,被许多人视为汉之延续,被《三国演义》视为正统,皆缘于此。这便是“名”的作用。 宋宁目前的困境是,不能再顶着“山贼之名”行事,否则,难以得到士人的支持和依附,唯有想办法改变身份,换成“官军之名”,才能进一步发展壮大。然而若是按宋宁的法子,通过起义兵勤王来达成这一目的,难度太大,且不知还要等多久。就目前而言,宋宁在朝中抑或是士林之中并无任何根基可言,所以,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宋宁就必须想办法与朝中某个大员搭上线,或者是投身某个世家,至少也要选择一个世家与之合作才行。 “你们有什么妙计?”宋宁望向二人道。 二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凌邦说道:“听闻柳家之女如今在主公房中,主公或可借柳家之力从吴清风身上下手。” 宋宁有些不太明白:“如何借柳家之力,又如何从吴清风身上下手?” 凌邦道:“吴清风因柳小姐之故派李奇攻打摩天岭已一月有余,然摩天岭易守难攻,盖隐打仗也颇有章法,李奇至今未能拿下摩天岭。我料吴郡守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退兵吧怕遭人耻笑,心有不甘;不退兵吧又损兵折将、空耗钱粮。吴清风如今定然希望得一良将替他排忧解难。主公可与柳家商议,由柳家出面举荐,让主公代李奇领兵攻打摩天岭。我听闻柳小姐的母亲宋夫人乃是出身东郡宋家。主公可冒充宋夫人的子侄。只要柳家肯出面,吴清风必然不会怀疑。到时主公可在吴清风面前立下军令状,称能在半月内攻下摩天岭,救出柳小姐。吴郡守听后必然撤下李奇,由主公代为剿匪。如此一来,主公不仅摇身一变成了官军,而且可以名正言顺地攻打摩天岭,一统南岭群盗。” 宋宁听后不由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样的神操作!宋宁真想敲开凌邦的大脑,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计是好计,只是柳家如何肯出面帮助我们呢?我劫持了她的女儿,他恨我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在吴清风面前举荐于我?” 凌邦狡黠一笑道:“按常理来说,柳家自然不会,不过若主公成了柳家女婿,我等再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去,为柳家说明情况,分析利弊,我想柳家会同意的。更何况,如今柳家并不知是主公劫持了他女儿,他们至今还以为是盖隐下的手。主公若能攻下摩天岭,救下柳小姐,柳家不仅不会责怪主公,反而会对主公感激涕零,吴清风也必然会对主公大加赞赏,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如此一来,主公摇身一变,便成了官军,自然洗去了盗贼的身份,之后再养寇以自重,不断向吴清风索要钱粮,借机发展壮大。只等天下大乱,便可以雷霆万钧之势,借镇压叛乱之名,迅速攻占乐、白、东三郡,奠定霸业基础。” 宋宁听后,心中大为意动,凌邦果然不愧为顶级谋士,与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且更胜一筹。只是原本他也计划的好好的,昨夜都已经逼得柳若雪同意嫁给自己了,但…… 说起来都是泪啊!昨日自己一番苦心表演,却全落到了妻子张茹的耳中,后者醋意大发之下,已逼着我亲自回绝了此事。 如今想要再与柳家联姻却是千难万难了。 “计是好计。只是……”宋宁欲言又止。 凌邦道:“只是什么?” 他哪好意思说自己老婆不同意,只得编了另一个理由道:“只是摩天岭地势险要,极难攻取,且盖隐出身军伍,手下悍匪战力颇强,官军征剿月余都未能拿下,我等又如何能在半月之内攻下摩天岭?” 凌邦一听主公是担心这个,立刻放松下来,道:“主公勿忧,邦早已想好计策,保证主公能在半月之内拿下摩天岭,生擒盖隐。” “呃,”不是吧,宋宁见凌邦这般自信,心知他已有定计,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此话当真?” 第六十一章 句句真心 凌邦笃定道:“自然。”当下便凑上来,将自己的计策向宋宁娓娓道来。宋宁听后又喜又忧道:“文渊,真乃吾之子房也。”喜的是若用凌邦之计此事成功率当可达九成,忧虑的是,到时自己如何过张茹那一关。 子房是谁?凌邦心中疑惑地想道。宋宁却已看向岳涛,道:“伯洋以为如何?” 岳涛显然已与凌邦商议过此事,点头赞同道:“主公,文渊此计可行,涛无异议。” 宋宁想了想道:“柳家虽然只是乐郡的一个中等士族,但毕竟已属世家之列,我一旦选择与之合作,将来必然被世家所制,这一点你们可曾想过?” 岳涛如何不明白宋宁的意思,忙躬身施礼道:“主公不必有此顾虑。其实寒门与世家并无严格界限,寒门一旦崛起,便成了新的世家;而世家若是衰落,自然也就成了寒门。想要真正改变世家主宰天下的格局,还得像主公说的那样,大兴科举,以增长民智。唯有天下读书之人越来越多,朝廷再以更公正严格的方式取士,才可以改变世家垄断知识,寒门庶子难以出头的困境。” “只要主公不忘昔日之志,异日荣登大宝后,广兴教化,公平取士,今日世家主宰天下才俊命运的格局必将改变。所以主公此时此刻无需过多介怀。如今天下读书人十有八九出自世家大族,主公欲成大业,必须选择与世家合作,除此再无他途。至于以科举取士,彻底消除世家隐患非数百年难以功成,主公当集数代人之力,缓缓图之。” 宋宁暗自点头。岳涛果然不愧是连凌邦也佩服的治国大才,自己是因为来自后世才知道这一点,而岳涛却也能有这样超卓的见识和精准的判断,可谓不凡——这才是真本事。 宋宁又看向大德法师道:“大师怎么看?” 大德法师道:“凌军师此计甚妙,可谓一石数鸟。宋夫人笃信佛教,柳乘风(柳若雪的父亲,柳家家主)夫妇与贫僧也算旧识。主公若是信得过贫僧,贫僧愿往柳府一行,为主公促成此事。” 宋宁大喜道:“有大师前往,吾无忧矣。只是……” 大德法师道:“只是什么,主公但说无妨。” 宋宁不敢说昨晚自己答应了张茹,与柳若雪之间已经没戏了,只得含糊道:“如今我已有正妻,且曾一起共历患难,感情极深,是以若与柳家联姻的话,只能纳柳姑娘为妾,不能娶之为正妻……” 宋宁的意思很简单,若只是纳妾的话,柳家绝不会同意的。因为这就不是与柳家联姻,而是羞辱对方了。柳家可是世家出身,虽然在乐郡算不得顶级世家,但能与吴郡守联姻,底蕴也十分深厚。宋宁不过一个山中强盗,就算娶柳若雪为正妻,柳家都不会同意,更何况是纳妾? 恩,凌邦等人肯定会劝自己以大业为重,休掉张茹另娶柳若雪。因为若是没有联姻这个筹码,大德法师此去劝说柳家的成功率起码要下降三成。不娶柳若雪为正妻,柳家堂堂一个中等世家,是不可能提前投资,花大力气下注到他这个土匪身上的。 只是他与张茹乃是真正的患难夫妻,彼此感情深厚。所谓富不易妻、贵不易友,他宋宁堂堂大丈夫,怎么可能做出那陈世美一般的事来? 这样一想心里又开始滴血了。唉,大好局面就这样毁于一旦,昨晚还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啦。 哪知凌邦几人却是齐齐一笑,似是浑不在意。宋宁有些不解地看着三人,最后还是大德法师答道:“主公忽忧,此事主动权在我等,而不在柳家身上。与世家合作并非柳家不可,若是柳家不愿意,我们换一家便是。乐郡世家虽然不多,顶级世家也看我们不上,但那普通世家却有不少,那待字闺中的好姑娘又岂止柳姑娘一个?以主公的英明神武、雄姿英发,总会有富有远见的世家相中主公的。” 呃,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凌邦和岳涛,宋宁顿时无语了。与这三个脸厚心黑的谋主相比,自己简直纯洁得跟个小白花似的。见自己的退路都已堵死,再也找不出可以拒绝的理由,宋宁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道:“大师此言甚是,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分内之事而已。”大德法师双手合什道:“明日贫僧就起程前往柳家。” 宋宁无奈点头,心中却在苦恼,等下如何劝说妻子张茹同意呢?唉,做男人真难啦! “岳松。”宋宁忙叫来岳松道:“明日你亲自护送大师前往乐郡柳府。” “是。” 回到家中,却发现只有红娘在家,妻子张茹却不见身影。虽然心中有事,但宋宁天生就是乐观的性子,当下将劝说妻子的事放在一旁,偷偷摸摸地跑到红娘身后,然后一把蒙住了对方的眼睛,悄声道:“猜猜我是谁?” 红娘先是一惊,旋即镇定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道:“五郎?” 五郎便是宋五,当年宋宁在剧县收养了20名少年少女,12名少年宋宁依次取名为宋一、宋二、宋三……宋十二。张茹、红娘觉得不好听,便改称为宋大郎、宋二郎……宋十二郎,五郎便是宋五郎。 还别说,叫二人这样一改,十二人的名称顿时变得好听了许多,于是,最后宋宁也这样叫起十二人来。 连老公都猜不出来,宋宁黑着脸有些生气:“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七郎?” 宋宁脸色更黑了:“你除了五郎七郎,心里就没有别人了吗?” 红娘道:“我这除了五郎,就只有七郎来得多些,你不是他们,难道是十一郎?” 宋宁生气地拍了她的翘臀一下,咬牙切齿道:“我真要都是狼,就把你连皮带骨一起吃了,哼!” 红娘噗哧一声笑了,轻轻拿开他的手,转过身来笑道:“我早猜到是你了姑爷。五郎他们哪有你这么大的手掌。” “好啊!居然敢戏耍你相公我,看我怎么罚你?”宋宁说着便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谁要你先捉弄我的,唔——不要……”话未说完,便被宋宁用嘴堵上,胸前的两座丰盈也被抓住。红娘顿时浑身发软,再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后,二人这才分开。红娘樱桃小口微张,俏脸娇红欲滴,心中又羞又喜地看着自己的姑爷,双眸温柔得仿佛一汪泉水一般:“你坏死了姑爷,一回来就知道欺负我,小心我等下告诉小姐。” 宋宁搂着自己的美妾道:“你还好意思说,昨晚竟然和夫人一起算计我,今天我若不罚你,你就不知道相公我的厉害。”说着便去挠红娘的痒痒。 “不要,哈哈……我不告诉小姐了……姑爷你放过我吧?” 两人笑闹了一阵,宋宁趁机又上下其手,直把个红娘弄得衩横鬓乱,求饶不止,这才作罢。宋宁见张茹仍未回来,不由好奇道:“夫人呢?” 红娘道:“小姐去找赵姑娘了。” 去找赵幽燕了?想起昨夜柳若雪的事,宋宁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醋坛子该不是又去找赵幽燕的麻烦了吧。赵幽燕可不是柳若雪,一旦冲突起来…… 这下宋宁坐不住了,立刻就要去看看,却被红娘拉住。宋宁急道:“你拉着我做什么?赵姑娘可是会武功的,夫人若是和她打起来只怕要吃亏。” 红娘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道:“小姐是去下婚聘书的,怎么可能会和赵姑娘打起来?” “下……婚聘书?”宋宁有点蒙了。 红娘道:“是啊!不仅赵姑娘那里,柳姑娘那里小姐也下了。” 呃,这下宋宁更加吃惊了,实在是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本来他还愁着怎么说服张茹同意自己与柳家联姻呢,怎么突然间她就连婚聘书都下了?而且昨晚…… “我昨晚……不是已经拒绝柳姑娘了吗?”宋宁疑惑道:“怎么夫人又给柳姑娘下婚聘书了?” 红娘看着他没好气地道:“姑爷真的拒绝柳姑娘了吗?昨晚你和柳姑娘的对话我和小姐可是都听到了的。” 宋宁不由尴尬万分:“这个……昨晚我只是吓唬那柳姑娘的,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真是和她开玩笑的。” 红娘叹息一声道:“姑爷,你都不知道小姐对你有多好?其实,小姐早就准备好婚书了。她知道赵姑娘作为摩天岭的三当家,又擅长领兵打仗,对你统一南岭极为重要;柳姑娘作为世家之女,与柳家联姻也对春湖未来的发展也意义重大,所以小姐主动将柳姑娘接进家里,竭尽全力劝说柳姑娘嫁给你;昨晚柳姑娘同意嫁你后,她故意为难你,让你当面拒绝了此事,但等你走后,立刻又代你将婚书交给了柳姑娘。今天更是一早就去军营找赵姑娘,要帮你连赵姑娘一并娶了。姑爷,小姐爱你都爱到骨子里了,她虽然很多时候为难你,但却是处处都为你着想的——你可千万别辜负她呀。” 没想到张茹竟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宋宁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之前红娘不惜牺牲自己替他挡刀,现在张茹又主动替他纳妾,唉,为什么她们每次做的事情都让他感动得想哭? 他轻轻地将红娘拥住道:“放心吧,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若要我辜负你们,那还不如直接要我的命。” 红娘听了他的甜言蜜语,心中就像灌了蜂蜜般甜蜜和幸福。她倚靠在宋宁的怀里道:“姑爷,红娘想为你生个孩子。” “好啊,晚上来我房间。” “小姐也是。” 宋宁激动了:“那晚上一起。” 红娘羞涩不堪:“才不要。” “难道你是想现在?” “没有,”红娘慌忙道:“唔——不要,姑爷,现在还是白天呢。” 宋宁想要白天生孩子的大计最终未能实现,因为夫人张茹回来了。 红娘慌忙脱离姑爷的魔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惊慌失措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旋即脸色通红地跑进了屋里。因为走得太急,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上,胸前衣服上的扣子也没扣紧,露出一大片雪白。 张茹没好气地白了宋宁一眼,心里把这恼人的夫君恨了个半死。 宋宁脸皮多厚,笑嘻嘻地解释道:“夫人别误会,是红娘说想要为我生个孩子,所以我就来帮她一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都急公好义,最喜欢助人为乐的。” “呸!”能把一件无耻的事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的除了夫君也没别人了,张茹面色羞红地啐了一口道:“就算是……助人为乐你不能等到晚上吗?这青天白日的,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宋宁道:“白天怎么了?谁说生孩子一定要在晚上?我就不信古往今来那么多人没有白天生孩子的。” 张茹说不过他,干脆不再理他。她对自己夫君知之甚深,对于这样的事他绝对是越说越来劲,不理他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宋宁拉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听红娘说不仅是她,你也想要为我生个孩子,是不是真的?” 张茹没想到明明是说红娘的事,竟也能把火烧到自己身上,顿时羞红过耳,脸颊发烫,这小妮子,怎么什么都和夫君说了:“我才没有。你想要生孩子,去找你的赵姑娘和柳姑娘好了,不要来烦我。” 女人啊,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宋宁心中好笑,手却抓得紧紧:“还吃醋呢。在我心里,她们连夫人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生孩子这么重大而神圣的事我就想和夫人一起,夫人今晚有时间吗?” 张茹只觉浑身发软,羞不可抑地道:“就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我才不信你的话呢。” “我说的可是句句真心,不信你摸摸看。”宋宁拿起张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张茹脸红如血,忙抽出手轻轻地打了他两下道:“少作怪,红娘还在呢。” 宋宁却将妻子轻轻拥到怀里,柔声道:“对不起,夫人。” 第六十二章 世之良将 张茹疑惑地望向他:“什么对不起?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呃,想起红娘前面和自己说的事,宋宁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听红娘说,你今天一早就去找赵幽燕了?” 张茹促狭道:“是啊,你怕我和她打架吗?” 夫人还真是了解我啊,这也能猜到。宋宁并没有回答张茹的问题,而是紧紧地抱住妻子道:“夫人,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张茹一听便明白夫君已经知道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一时间眼睛也不由湿润起来:“你不怪我吃赵姑娘、柳姑娘的醋?不怪我坏你的好事了么?” 宋宁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中最亲的人,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又共经患难,同生共死,莫说你向来大方,并未真的吃醋,就算你真的做错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 张茹抬起头脉脉地看着他道:“夫君,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我毕竟是女人,天生就会吃醋。所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以后我会少吃些醋的。” “别,你想吃醋就吃!”宋宁感动得想哭,忙道:“你吃醋说明你心里在乎我,我心里只会高兴,若你不吃醋了我才会担心好不好。” “恩。”张茹轻轻地依偎进宋宁的怀里道:“那以后你若还娶别的女子进门我还是会吃醋的,到时你可别生气。” 宋宁道:“以后若还有其他女子觊觎我的美色,想要进我们宋家的大门,首先必须经过你的认可。若你不同意我便让她永远呆在外面。” 呸,哪个好人家的女子会觊觎你的美色?你觊觎人家的美色还差不多。张茹暗啐一口,心中却甜蜜之极,看来自己这次做的事情夫君是真的感动了,不然也不会对她作出这样的承诺。她却没听出宋宋的言外之意,所谓呆在外面并非不找,只是不让她知道而已。 “夫君,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张茹紧紧地抱着宋宁,眼中柔情无限:“只要你能开心,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放心吧,柳姑娘已经答应了,赵姑娘也接下了婚书,不过赵姑娘性格比较要强,非要夫君你当面去和她说才行。晚点你就去找她吧。哼,真是便宜你了。”说完又忍不住心中的醋意,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宋宁痛得呲牙裂嘴,却是一声都不敢吭。等张茹停下来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赵姑娘真答应了?你和她是怎么说的?” 张茹心中酸酸地道:“不告诉你,等下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张茹不肯说,宋宁也是无奈。午后,宋宁来找赵幽燕。赵幽燕一见他顿时面色羞红,急忙转身就走。宋宁又是惊奇又是疑惑,连忙拽住她手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见我就跑?” 赵幽燕幽怨道:“你不是不想见我么?现在又拉着我做什么?” 宋宁奇道:“我不想见你,这从何说起?” 赵幽燕扭过头道:“你若是想见我,为何婚书还要假借张姐姐的手来给我,你自己不会来么?” 呃,这事的确是他的不对。只是:“张姐姐?”宋宁惊奇地看着她,二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别打岔。”赵幽燕道:“现在说的是婚书的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宋宁当然不能说张茹是瞒着他来送婚书的,只得腆着脸道:“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你现在来有什么用?”赵幽燕打开他的手,眼中雾气隐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虽然是山中土匪,却也是堂堂清白女儿身,你不能八抬大轿抬我进门也就罢了,连婚书都要别人拿来给我,我就是这样让你轻贱的吗?” 老子真是比窦娥还冤拉,宋宁顿时头大如斗。他紧紧地拉住赵幽燕的手,深情道:“以后我一定请八抬大轿来抬你,并给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风风光光把你迎娶进门。这次的婚书只是先订下我们的亲事而已,我这不是怕你等心急了吗?” “谁等心急了?我才不心急,呸,我根本就没说要嫁给你。”赵幽燕又羞又急,见宋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时更加羞恼,那粉拳更似雨点般打在了他的身上。 宋宁搂着她,任她发泄了一通,这才从身上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赵幽燕手中道:“女王陛下,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这是什么?”赵幽燕惊喜道。 宋宁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赵幽燕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华美璀璨的发簪以及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看着赵幽燕一脸感动莫名的模样,宋宁暗叫惭愧。这是张茹让他来见赵幽燕时塞给他的。他自己压根就没准备。 “来,我给你戴上。”宋宁先将那精致华美的发簪插在在赵幽燕的发髻上,然后又替她将那黄金项链戴在胸前。摇头晃脑地欣赏了片刻后,连口水都差点掉下来:“乖乖不得了,这是哪家的仙女下了凡尘?” “呸!”赵幽燕又羞又喜,俏丽的脸上娇艳欲滴,如水的秋眸中柔情一片:“那柳家的姑娘你送的什么?莫不是也是被你这样骗到手的?” “真是天大的冤枉。”宋宁立刻义正严辞地道:“她那里我啥都没送,再说,我何曾骗过她?不对,我谁都没骗过好不好。” “是吗?”赵幽燕斜睨他一眼道:“这么说,你不是要娶她喽?” 这个,宋宁尴尬道:“娶还是要娶的。不过我娶她只是要与柳家联姻,并不是和她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他不解释还好,这样一解释赵幽燕脸上的欢喜表情立刻消失不见:“这么说来你娶我也是因为我是摩天岭的三当家,并非对我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了?” 呃,宋宁暗道不妙,妈的,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智力下降了这么多。他一边暗自懊恼,一边心中迅速思考着说辞,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无比:“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她能比的?我承认一开始费尽心机的接近你是别有目的,但随着和你的交往加深,却不由自主地被你所吸引。我或许欺骗过你,但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真的。我可以发誓,若我对你的感情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就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好——” 赵幽燕连忙捂住他的嘴,一脸羞急地阻止他道:“说的好好的,谁让你发誓了?” 宋宁顺势在她掌心吻了一下,赵幽燕像触电一般收回了玉手,脸若红布般白了他一眼。宋宁趁势抓住她的手,笑道:“我这不是怕你不相信吗?你都不知道刚才你的样子有多吓人?还有刚才你说的话,有多伤我的心!” 呸,你会伤心,赵幽燕直接过滤了他后面的话:“就是要吓你,谁叫你这么花心的?”赵幽燕垂下头,轻轻地依入宋宁的怀里:“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人家柳姑娘,就不要娶她。我们女孩子活在这世上本就不容易,若还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那就太悲哀了。” 宋宁心中苦笑,没想到这小妞还挺多愁善感的。他轻轻地抚摸着赵幽燕的头发,郑重道:“放心吧,我娶柳姑娘虽然另有目的,但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我虽然算不上好人,但却绝不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我知道。”赵幽燕点头道:“你虽然奸诈狡猾,满肚子坏水,但对张姐姐还有红娘却情深义重、不离不弃,对手下的兄弟和春湖的百姓也仁至义尽、爱护有加,你和世间其他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都不一样,你是真心为老百姓做事的。你在春湖的所做所为我都看在我眼里,在我看来,这世间也只有你才配得上是真正的英雄!” 宋宁被赵幽燕说的心花怒放,不由哈哈大笑道:“原来在你心里,我竟然这么好!被你这么一说,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你本来就了不起。不然,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赵幽燕静静倚靠在他的怀里,嘴上喃喃道,脸上已是嫣红一片。 她后面说的话宋宁没听清:“夫人之前就是和你说我的事吗?” “是啊!”赵幽燕道:“张姐姐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从她三次失败的婚姻开始,到被郡守之子盯上,差点遭受污辱、清白不保,再到你为了她怒而越狱、杀官报仇,然后一路逃亡,生死不弃,最后到上山为盗,落草为匪,她都和我说了。你为了张姐姐和红娘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宁愿杀官造反,与整个朝廷作对,也要救她们。我听后又是感动又是嫉妒。不行,你以后也要为我这样。” 呃,这个也要比。宋宁微笑着点头道:“放心吧,你可是我的女王陛下,为了你,我岂是杀官造反,就算是杀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赵幽燕脉脉地望着他,眼眶中泪珠直打转:“虽然知道你又是在骗我,但我还是很开心。快,吻我。” 翌日,大德法师在岳松的护送下来到柳府。宋夫人听闻法华寺的大德高僧来访,忙让丈夫柳乘风出门迎接。片刻后,大德法师被迎进了柳府,岳松随身保护。 二人分宾主坐下,柳乘风让人奉上清茶,寒暄几句后,柳乘风道:“不知大师今日造访敝舍,有何法旨喻示?” 大德法师双手合什,目含微笑道:“贫僧特为柳家解困而来。” 柳乘风虽与大德法师相识,但并非和宋夫人一样,是笃信佛教的香众,闻言心中略感不快。历来道士和尚都喜欢这套说辞,实际上却不过是想讹些银两钱财罢了。只是对方毕竟是法华寺的高僧,柳乘风多少还是要给些体面,道:“大师有心了,只是柳某家庭和睦、事业兴旺,并无烦忧之事,却是要叫大师失望了。” 大德法师也不与他争辩,而是直言道:“柳家所忧之事,一是爱女柳小姐被掳,至今难以救回;二是柳小姐落入匪首已有月余,四处流言飞起,于柳小姐名节不利,只怕吴郡守心生毁婚之意。三是吴郡守连日来剿匪不利,颜面大失,一旦牵怒于柳家,柳家恐有灭族之祸。” 柳乘风脸色大变,却强装镇定道:“大师休要危言耸听。我柳家与郡守大人一向交好,又是儿女亲家,吴郡守如何会牵怒我柳家?且官兵剿匪一时不利算不了什么,摩天岭的强匪不过仗着地利死守罢了,只要再过些时日,官军必然拿下摩天岭。那盖隐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跶到几时?”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震惊莫名,吴郡守虽然没有明说,但之前已暗示过他两次,希望柳家主动退婚,柳乘风为此忧心如焚,这大德法师是如何知道的? 大德法师微笑道:“官军已进入南岭剿匪月余,却始终未能拿下摩天岭。摩天岭的大当家盖隐扬言,要娶柳小姐作他的压寨夫人。若再过上些时日,只怕柳员外就要提前抱外孙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柳员外觉得吴郡守还会甘愿与柳家结亲么?” “大师休得胡言!”柳乘风听后勃然大怒,只是见大德法师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泄气。对方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却是实情,这也恰恰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大德法师见他脸色难看,不由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这才淡淡说道:“柳员外心中应该明白,此刻吴郡守心中只怕早已有了毁婚之意,之所以还未强行退婚,不过是顾及双方颜面罢了。然而,李奇剿匪不利,战事拖延日久,吴郡守的耐心很快就会耗尽。令嫒在山中多呆一日,对于吴郡守而言便是多一日之羞辱。然而剿匪不知何日功成?换作柳员外是吴郡守,你会怎么选择?” 柳乘风双拳紧握,脸色忽青忽白,好一会儿后才平静下来道:“大师今日来此到底何意,若只是为了看我柳家笑话的话,那就请回吧。柳某还有其他事,就恕不奉陪了。” 大德法师不慌不忙道:“员外何必着急?贫僧说了,今日特为柳员外解困而来。柳家今日之困境皆因吴郡守之困境而起,若柳家能助吴郡守解除困境,柳家自然无忧矣。” 柳乘风闻言叹息道:“柳某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出,又如何能帮助吴郡守?” 大德法师道:“员外不行,贫僧却有办法。” 柳乘风狐疑地看向大德法师,显然不相信道:“大师有何能耐可解吴郡守之忧?难道大师还能劝摩天岭的盖隐投降,放了小女不成?” 大德法师并不在意对方的嘲讽,仍是一脸微笑地道:“吴郡守今日之困局,乃是手下并无良将所致。李奇此人虽然将门出身,且自幼习武,研读兵法,但有勇无谋,又不擅林间作战,此番剿匪,焉能不败?贫僧知晓一人,乃世之良将,员外若荐之于吴郡守,由他代李奇进山剿匪,不出半月,定可拿下摩天岭,救出令嫒。” 第六十三章 乐郡郡守 柳乘风急切道:“不知是何人,竟然这般厉害?” 大德法师道:“此人便是凭一己力横扫秦高、谢乐、胡才、庞育等群盗,并于不久前以弱胜强,一举击败钟山、李崖两大巨盗,名扬三郡、威震南岭的春湖之主——宋宁。” 宋宁!柳乘风大吃一惊,不由拂袖而起道:“你竟让我向吴郡守去推荐一个土匪为将,不觉得太过荒谬吗?那宋宁不过春湖一草寇,他算什么良将?” “非也。”大德法师摇头道:“员外推荐的并非一名草寇土匪,而是宋家子弟——宋宁出身东郡宋家,算起来还是宋夫人的远房子侄。” 柳乘风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宋宁明明是南岭山贼,与宋家子弟和我夫人有什么关系?”他都被眼前这和尚给弄糊涂了。 大德法师道:“贫僧听闻尊夫人出身东郡宋氏,而宋氏子弟众多,尊夫人正好有个远房侄儿叫‘宋宁’,连员外都差点忘记,外人又如何得知?” 柳乘风刚要大骂“放屁”,猛地醒悟过来,对方此话中的言外之意。一时间脑海中不由急速运转起来:“大师之意是让那宋宁假冒成我夫人的远房侄儿?”若宋宁愿意出手,倒的确有可能击败盖隐,救出他的女儿。毕竟宋宁连钟山、李崖都可以击败,拿下一个盖隐自然不在话下。 大德法师面不改色道:“宋宁本就是宋夫人的远房侄儿,此事千真万确,柳员外若是不信,大可向尊夫人求证。” 若非柳乘风百分百确定宋宁和自家夫人没有任何关系,此刻见对方说的这般笃定,心中说不定都要产生动摇了。柳乘风心中不由暗骂对方无耻,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大师之意在下已然明白,只是就算此事属实,那宋宁与我夫人也少有往来,若无好处,他又如何愿意帮助吴郡守剿匪,攻打摩天岭?” 大德法师道:“实不相瞒,宋宁正是贫僧主公。如今主公已统一春湖,手握上万雄兵。下一步,必然要整合南岭群盗,成为方圆千里之主。所以,即便没有柳小姐之事,我家主公也是要对盖隐下手的。这正是你我双方合作的基础。员外可向吴郡守举荐,就说我家主公只需半月时间,便可拿下摩天岭,将盖隐人头献上,救出柳小姐。” 柳乘风惊呆了,看着大德法师退后一步道:“没想到大师竟是宋宁的人。只是,大师堂堂法华寺高僧,却为何自甘堕落,委身事贼?” 大德法师道:“员外此言差矣。贫僧之前已经说过,我家主公出身东郡宋宁,乃是尊夫人的远房侄儿,可不是什么山贼土匪。主公他雄才大略,英明神武,有扶危社稷之才,兼济天下之志,又岂是一介山贼可比?昔日山贼秦高、谢乐诸辈,我家主公一举荡平;巨盗钟山、李崖之徒,也不过一日剪除。此次只要员外向吴郡守举荐我家主公,盖隐之流,旦夕可灭。如此一来,员外举荐有功,吴郡守烦忧尽去,不但不会再牵怒柳家,反而会更加看重员外。而我家主公此后也会全力支持柳家。假以时日,柳家必将成为乐郡第一大族。到时,就算是吴郡守,也要礼让员外三分。” 柳乘风听的暗自心动,不过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心志坚定,城府也非同一般,闻言不动声色地道:“大师说的好听,却不知你们有何条件?需要我柳家付出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作为一家之主,柳乘风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大德法师道:“我家主公是真心希望能与柳家合作,并不需要柳家付出什么。为表诚意,此次我家主公愿先救出柳小姐,再与员外商谈具体合作事宜。若柳小姐未能救出,今日就当贫僧从未来过,不知员外意下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柳乘风想了想后却还是摇头拒绝道:“合作之事休要再提,我柳乘风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与一个强盗合作。不过大师的身份我不会外传,请大师日后好自为之。” 大德法师也不勉强,起身道:“柳员外既不同意合作,贫僧这就告辞。本以为员外是聪明人,所以贫僧第一个便来了柳家。没想到员外却……也罢,乐郡豪门大族一共有十几家,与东郡宋氏联姻的也有不少,贫僧这就去别家看看。” 说完大德法师站起身,十分谦虚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柳乘风忙出声拦住他道:“大师请留步。” 大德法师停住脚步,一脸揶揄地望着他。柳乘风不好意思道:“此事事关重大,且容柳某再考虑一番如何?且今日天色已晚,大师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不如就在我府上暂时歇下,在下夫人晚些时候也要来看望大师。” 大德法师道:“贫僧等上几日倒是无妨,只是怕令嫒在山上等不得太久。” 柳乘风脸色难看,忙道:“请大师在府上暂住一晚,明日一早柳某定当给大师一个准确的答复。” 当晚,柳乘风设下筵席,盛情款待大德法师、岳松二人。大德法师也不推拒。席间,柳乘风矢口不提之前之事,与宋夫人一道在下首相陪,只说些风雅趣事,士林秩闻。大德法师自然也不催问,应答自如。 大德法师不愧是法华寺高僧,不仅宝相庄严,佛法精深,更难得的是,博学多闻、机智风趣,言谈间语含禅机哲理,发人深省,又不失幽默风趣,叫人如沐春风,柳乘风既万分佩服又暗自心惊。如此人物,竟认一山贼为主,为其来回奔走,甘当说客。那宋宁到底是何等人物,竟能如此!一时间柳乘风不由升出万分好奇。 第二日一早,柳乘风便再次过来,向大德法师请礼问安,随即请对方前去用早膳。大德法师带着岳松施施然地去了。 用罢早饭,柳乘风屏退左右,再次问道:“大师,不知你家主公对拿下摩风岭救出小女一事有几分把握?” 大德法师不答反问道:“员外以为盖隐比之钟山、李崖孰强孰弱?” 柳乘风道:“盖隐自掌摩天岭以来,实力日渐强盛,但比之钟山、李崖,还是多有不如。只是,盖隐号称南岭之狐,向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极不好对付。李奇率数千官兵攻伐月余,却始终未立寸功便是明证。” 大德法师道:“我主一日之内连克熊耳山、白虎山,枭钟山、李崖之首并收其众,区区一摩天岭,又何足道哉!李奇焉能与我主相比?况且官兵不熟悉土匪习性,短于丛林作战,剿匪不利实属正常。我主却深知土匪伎俩、精通森林战法,此事我主有万全把握,还请员外勿要疑虑。” 柳乘风这才下定决心道:“既如此。两日后,柳某便前去拜见吴郡守,你主若是有暇,后日可与在下一同前往。” 大德法师道:“好,贫僧这就回去向我主禀报,员外还请留步,贫僧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大师且慢。”柳乘风却再次出言拦住他道:“在下还有一事向大师请教。” 大德法师道:“员外请说。” 柳乘风道:“若得天幸,小女被贵主救出,大师觉得我家小女与吴郡守公子的婚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大德法师想了想摇头道:“恕贫僧直言,令嫒被盖隐掳上摩天岭已有月余,即便最后安全救出,但前事难以挽回,实难再进吴家大门。贫僧多劝一句,与其等吴郡守开口,强逼着员外退亲,彼此脸上都不好看,倒不如员外主动上门退婚,吴郡守有感员外盛情,日后对柳家必然有所回报。” 柳乘风长叹一声道:“大师所言,在下何曾不知?只是如此一来,虽可保住柳家,却害小女一生难得幸福,心中实在愧痛难当!”言外之意,还是不想主动退婚。 大德法师摇摇头,也不再劝,只是道:“员外若信得过贫僧,贫僧可为令嫒再找一个好姻缘,寻一如意郎君。” 柳乘风先是一喜,旋即黯然摇头道:“小女身陷匪窝一月有余,即便生的有几分颜色,奈何清白已毁,除吴公子外,还能到哪去再找一如意郎君?” 大德法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并不再答,旋即告辞离去。 回到春湖后,大德法师向宋宁汇报了此中经过。宋宁大喜,大德法师果然厉害,谋算用计不弱贾诩陈平,合纵连横堪比苏秦张仪,真不愧是顶级智囊。更让人佩服的是,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提与柳家联姻之事。宋宁想想也就明白了,以他如今的身份,柳家不可能同意与他联姻的。 看来,还是得把生米煮成熟饭才行啊!到时木已成舟,加上两家此次的合作,柳乘风就算想反悔也不可能了。 “大师辛苦!”宋宁道:“后日我便带五十人前往乐郡,与柳乘风一道去见吴清风。” 凌邦道:“五十人只怕不够,为保主公安全,还需再派一曲人马分批入城,于暗中护卫。” 宋宁摇头道:“无须那么多人,让聂忍带一百人在外接应足矣。人多了反而容易引人注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料柳乘风也没那个胆量害我,除非他想整个柳家为他陪葬。” 后日一早,宋宁带着岳松等五十亲卫赶往柳府。柳乘风见宋宁身骑白马,英姿勃发、器宇不凡,心中暗自一惊。此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哪里像山间大盗、南岭强匪,分明是一浊世佳公子嘛。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对方眼中神光乍现,气势逼人,绝非寻常人物。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翩翩佳公子一般的人物,竟是南岭大盗,杀人不眨眼的一方魔头。柳乘风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施礼道:“柳乘风参见大王。” 宋宁一个漂亮的翻身,跳下马来,上前扶起柳乘风道:“叔父不必多礼。” 柳乘风只觉手臂被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抓住,不由畏惧地看了宋宁一眼,立即改口道:“贤侄多年不见,如今已是这般英武,你叔母若是知道,必然高兴落泪、欣喜不已。” 两人虚假地客套了两句,宋宁趁着低头之际压低声音道:“还请叔父在前带路,我们这就去见吴郡守。” 柳乘风自然明白宋宁之意,当即让人驾车,带着宋宁一众人前往郡守府。 郡守府,吴清风本不想见柳乘风,只是耐不住后者再三恳求,这才同意召见。 柳乘风带着宋宁和岳松进来,剩下的亲卫则被宋宁留在了外面。与此同时,聂忍带着一百人也分批入城,隐藏在了郡守府附近。城外,还有何劲带的一百人接应。若宋宁遇到危险,只需发出信号,聂忍便会第一次时间攻进郡守府,救出宋宁。而何劲也会迅速抢占城门予以接应,保证宋宁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虽然说柳乘风只要脑子还正常就没道理会对宋宁不利,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宋宁一人之安危身系万千人之福祉,不可不小心谨慎。 吴清风端坐在办公椅上,见柳乘风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心中十分不悦。他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埋头处理公文去了。柳乘风也不敢打扰,微躬着身子,脸上带一丝谦恭,站在那静静地等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宋宁却没那么多顾忌,站在柳乘风身后,身姿笔挺,目光凌厉。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个乐郡最有权势的人,只见对方大约四五十岁年纪,肥头大耳、身胖脸圆,脖子几乎与脸平齐,眼睛小的眯成一条缝,一副典型的腐败官员模样。 吴清风心有所感,抬起头来便见一个丰神如玉、气势不凡的青年公子,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青年公子旁边,还有一个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的黑脸大汉。大汉虽然比青年公子高大威猛,但吴清风却第一眼就被青年公子所吸引。只觉对方相貌不凡,绝对是个人物。 这个青年公子自然就是宋宁。 吴清风心中有异,不由开口道:“你们是何人?” 第六十四章 别部司马 柳乘风连忙答道:“回禀郡守大人,他是内子的远房表侄宋宁。乃东郡宋家子弟,从小爱习兵法,操练武艺,于军事一道颇有天赋。今日乘风特带他来拜见大人。”说着暗中给宋宁打了下眼色。 宋宁连忙行礼道:“小子宋宁,参见郡守大人。” 吴清风听闻是宋家弟子,面色柔和了些:“东郡宋家,不知伯超公是你什么人?” 宋宁哪知道伯超公是谁,心中猜测应是宋家一位有名的长者,不然怎能尊称“公”,当即低下头道:“小子是……”趁机连向柳乘风使眼色。 柳乘风忙接口道:“宋宁正是伯超公的曾孙。” 吴清风闻言顿时面色更加柔和了三分:“原来是伯超公的后代,果然一表人才,英武不凡。”看来,宋家那位伯超公的身份很不一般。 柳乘风暗自捏了把汗,忙道:“宋宁并非嫡出,因年小体弱,之前一直在山中修行,近日学有所成这才下山,所以在东郡之中名声不显。” “哦,原来如此。”一听宋宁只是庶出,吴清风顿时兴趣大减,又恢复了之前的威严模样:“你们今日求见,有何要事禀告?” 柳乘风道:“特向大人举荐人才而来。” “哦?”吴清风惊讶道:“你要向本郡守举荐何人?” 柳乘风一指宋宁道:“乘风举荐自家侄儿宋宁,担保他可以助大人半月之内拿下摩天岭,生擒盖隐。” 吴清风如今的确日夜思一良将,但望着宋宁,却还是忍不住怀疑道:“你侄儿有何才能,敢夸下如此海口?” 宋宁道:“我愿立军立状,若半月之内拿不下摩天岭,任凭郡守大人处置。” 吴清风摇头道:“我处置你有什么用?若你拿不下摩天岭我就算将你杀了又能如何?” 宋宁道:“刚刚叔父已经给小子作保,若半月之内小人攻不下摩天岭,柳家也任凭郡守大人处置。” 旁边柳乘风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mmp,老子什么时候给你这样担保过?刚要反驳,却见吴郡守先是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道:“你就这般自信?老夫手下李奇之前也很自信,可带兵剿匪月余,却连盖隐的毛都没抓到一根,你难道比李奇还厉害?” 宋宁道:“小子知道郡守大人不信。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今日小子还带了五十人过来,都是曾经跟随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郡守大人若是不信,可从军中任意挑选五十名勇士过来,若能胜过我这五十个兄弟,那就说明我是在胡吹大气,戏弄大人。我立即将项上人头奉上,绝无二话。” 柳乘风一听急了,前面拿柳家作保的事还没解释清楚呢,现在宋宁又跟他来这一出。五十土匪对战五十军中精锐,宋宁怎么可能赢:“宋宁,大人面前,不可造次。” 宋宁却是信心十足。若是帝国边军,他自然不敢,但地方郡兵的话却没有问题。乐郡官兵数十年未有大战,又疏于训练,论起实际战力来,只怕连盖隐手下的悍匪都打不过。宋宁带来的这五十亲卫乃是他手下精锐中的精锐。所以,宋宁信心十足。 吴清风一摆手止住柳乘风,目光炯炯在盯着宋宁道:“此话当真?” 宋宁道:“自然当真。不过若是我侥幸胜了,希望大人不要嫌弃我年轻,答应让我前去剿匪,小子保证替大人踏平摩天岭,擒杀盖隐,救出我家表妹。” 吴清风越看宋宁越喜欢。只觉这人虽然有些无礼,但言语率真,性情豪迈,毫无机心。听他的意思,之所以主动请缨,是为了救出表妹,也就是柳若雪。这样的年轻人,如何不讨人喜欢:“好,只要你真能做到,本郡守一定答应你,绝不食言。可若是你输了,老夫立刻就会要了你的脑袋,到时,你可别怪本郡守不讲情面。” 宋宁道:“若我输了,不用郡守大人动手,我自提着脑袋来见大人。” 一个时辰后,校场之上,看着被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的五十名军中勇士,吴清风脸色黑如锅底。这就是他郡守府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战士,竟被人家五十个武林草莽打的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宋宁意气风发地望着吴郡守,大声道:“郡守大人,小子赢了!” 吴郡守久历官场,城府颇深,当下克制住心中的愤怒和羞恼,大笑道:“伯超公有后矣。宋宁你很不错,不知你可愿加入我郡守府,为朝廷效力?” 宋宁忙抱拳行礼道:“愿为大人效死!” 对方是问宋宁是否愿为朝廷效力,宋宁之前在机关也不是白混的,当即答道“愿为大人效死”,吴郡守听后果然大悦,当即兑现承诺,任命宋宁为别部司马,代李奇前去剿灭摩天岭的匪徒。 于是,宋宁完成了第一步计划,摇身一变成了吴清风麾下的一个别部司马。 回到春湖后,宋宁立即召集凌邦、岳涛、大德法师等谋士,赵幽燕、聂忍、秦逸、何劲、林猛、张英、罗鸿、谭霄等统兵大将,召开了一次战前会议。会上,宋宁依照凌邦之计,公布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并与众人反复讨论、推演。一日后,李奇灰溜溜地离开南岭大山,手下士兵皆由宋宁接掌。 宋宁接手官军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将各级军官召来议事。等众人都到后,宋宁也不废话,直言道:“这次盖隐抢走郡守大人的儿媳柳姑娘,我等若不灭了摩天岭,将柳姑娘救出,郡守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罢休的。” “我若是作战不利,大不了被郡守大人撤职,从哪来再回哪去便是。作为伯超公的后人,作为宋家子弟,我最多挨郡守大人一顿斥骂,回去后还是一样吃香的喝辣的,潇潇洒洒地继续过我的快活日子。” “你们却不同,你们没有我的背景,职位也没我高。我走后,郡守大人自然会安排其他的带兵大将来,到时你们还是要继续窝在这山沟沟里,不取下盖隐的头颅,你们休想离开。” 众军官听后心中纷纷暗骂,却又不得不承认宋宁说的有道理,不由更是丧气。 “所以,”宋宁大声道:“此次剿匪,你们一定要听从我的指挥,早日拿下摩天岭,救出柳姑娘,这样你们才能离开这里,得到自由。谁要是敢阳奉阴违,有令不从,有禁不止,休怪我翻脸无情!”说着宋宁拔出长剑,一剑便将桌子的案角斩断。 众军官均不敢作声。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这位别部司马一来就给他们说这个,这是要立威啊!他们作为老兵油子,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自然个个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放肆。 宋宁哪管他们怎么想?接着又道:“当然,你们不用担心,我和李奇那个笨蛋不一样。摩天岭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盖隐那乌龟王八蛋又守着山寨不出来,我们除非插上翅膀飞上去,否则休想伤到盖隐那鸟杂毛一根毫毛。李奇之前只知一味强攻,致使弟兄们损失惨重。我今后自然不会这么干。” 众军官们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之前李奇的打法的确让众官军苦不堪言,若非军法严苛,他们大多的家眷又在郡城之中,众士兵们只怕早跑掉一半了。如今听宋宁说不会再像李奇一样强攻,不由个个欣喜不已:“司马大人准备如何做,我们都听你的?” 宋宁道:“本大人自有妙计,你们只管依计行事即可。”说完宋宁将自己带来的五十人安插到军队之中,均任命为屯将和队长。众军官们虽然不满,但也知这是应有之义。不然新的上官过来,连一个心腹都没有,还如何指挥军队? 等五十人初步掌控军队后,宋宁立即下达军令,留下八百人守在摩天岭山下,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官兵绕行数十里,直奔南岭巨盗欧辰的老巢雄鹰山,然后发动了突袭。李奇当初共带了三千人进山,经过一个多月的征战,伤亡约七百人,宋宁接手时还剩下两千三百人左右。 宋宁留八百官兵守在摩天岭山下,和留守的军官说的十分清楚:他们这八百人不需要进攻,只需守住摩天岭的下山通道即可。若摩天岭带人来攻,他们能战则战,若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则立即撤走。以保护有生力量为上,尽量拖住他们即可,宋宁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相救。 众军官们一听,明白宋宁这是引蛇出洞之计,比之李奇之前的战法的确高明不少,不由纷纷表示赞同。而留守的军官也没有异议。因为宋宁说了,若打不过可以撤走,以保护有生力量为上。 众官兵不知道的是,宋宁在不远处还埋伏了一支人马,共五百人,由何劲带领,都是春湖的精锐。如果盖隐带人下山攻打官军,何劲便会断其后路,同时第一时间告知宋宁。 当然,如果盖隐不出兵,那何劲带的这五百人自然也不会动。 欧辰做梦也没想得到宋宁竟会突袭他雄鹰山。要知道,官军出兵月余,连摩天岭都未拿下,近日又刚刚换将,按说怎么滴也得先消停两天才对吧。谁想到,对方竟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就来攻打他的雄鹰山了。 欧辰猝不及防不下,被官军连夺两道关口,差点就打到了寨门之外。 大惊之下,欧辰忙调动山寨全部人马,拼命顶上。 刚开始,官军势如破竹,眼见就要攻入土匪山寨,一个个不由气势如虹,奋勇上前。谁料很快便遭到了土匪的顽强狙击和拼死反抗。 开玩笑,真要被官军攻入山寨,欧辰就完了,这时候他怎么可能还留手?不跟你玩命才怪了。 而反观官军一方,虽然号称精锐,实际上已数十年未经过大战,打打顺风仗还行,但打恶战、攻坚战却是不行。一旦攻势受挫,立刻便露出疲态来。 宋宁冷眼旁观,心中暗自摇头。以这样的作战素质,难怪官军剿匪月余,却仍拿不下一个摩天岭。不过,他从未奢望这样就能攻下雄鹰山灭掉欧辰,所以,眼见官军攻击越来越无力,心中却并不失望。 一方为保山寨拼尽全力、死战不退,另一方却人人惜命、畏战不前,结果自然显而易见。形势渐渐被欧辰逆转。官军大败而回,最后被欧辰反推了回去,狼狈而逃。 欧辰一时间也不敢追。等官军撤走后,清点损失,竟伤亡了数百兄弟,一时间又急又怒,不由破口大骂。狗日的官军,这是吃错药了吗?好好的摩天岭不打,到我雄鹰山逞什么威风来了?我招谁惹谁了? 下午,宋宁略作休整,便再次发兵攻打欧辰。这次欧辰已有准备,所以宋宁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宋宁却不死心,之后又第三次发动进攻,结果不但没有拿下雄鹰山,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官兵们不由怨声四起,无人愿意再战。 消息传到摩天岭上,盖隐手下众兄弟不由纷纷嗤笑:“吴清风黔驴技穷矣!本以为之前派来的那个李奇已经够草包的了,没想到这次换个主将比李奇更加废物。大哥,如今山下只剩下八百官兵,我们带着兄弟们去灭了他们吧。这些鸟人攻打我们摩天岭月余时间,兄弟们早想报仇了。” 盖隐却摇头道:“小心有诈。这次代替李奇的主将是谁,你们查清楚没有?” “已经查清楚了,对方名叫宋子静。” 没错,宋宁此次对外宣称的名字并不是宋宁,而是叫宋子静。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免引起盖隐等人的警觉。 “宋子静?”盖隐疑惑道:“此人什么来历?” “听闻对方是东郡宋家伯超公之后,柳家宋夫人的远房表侄。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公子,之前从未带过兵。数日前,柳家家主将之带到郡守府,也不知对方给吴清风灌了什么迷魂汤,吴清风第二天便召回了李奇,将剿匪主将换成了这个宋子静。现在看来,这个宋子静根本就不知兵,那李奇好歹出身将门,以前也打过仗,我等若不是仗着地势只守不攻,正面与之对决的话,还真干不过人家。这宋子静却是个十足的草包,我摩风岭尚未拿下,又分兵前去攻打欧辰,结果却在雄鹰山下碰了个头破血流。此等蠢才,也妄想剿灭我摩天岭,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盖隐听后却皱眉不语,心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最后习惯性地看向钱诚关道:“军师,你怎么看?” 第六十五章 十面埋伏 钱诚关道:“大当家,我认为还是应该谨慎些的好。虽然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但吴清风并非昏聩之人,此次突然换将必有其缘由,不如再观察一阵子再说。” “还观察?”二当家黄鹤顿时 不满了:“山上被官军围困一个多月,粮食都快吃完了,若再观察下去,大家可就全要喝西北风了。” 盖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家再撑几天,多派些兄弟出去打探消息,等确定真的安全后,我们再出手干掉这批官军不迟。” 一天后,宋子静再次发兵攻打欧辰。有军官对宋子静的命令提出质疑,宋子静没有理会,依然强令官军进攻。当晚,便有人带领士兵趁夜逃走,扬言要回郡城向吴清风告状。 宋子静全然不当回事。第三天仍像个白痴一样继续攻打欧辰。 欧辰这下怒了,狗日的宋子静,奈何不了摩天岭,就把自己当成软柿子吗?老虎不发威,真当自己是病猫了?他眼见官兵大量逃亡,实力已大不如前,干脆带着手下们一拥而出,对着官军发起了猛烈的反攻。双方在雄鹰山下展开了激烈的大战。 双方各有优劣,一时间打的旗鼓相当、难分上下。欧辰胜在人多,官军则胜在武器先进、装备精良。 让人没想到的是,双方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宋子静却丢下手下将士率先骑着白马逃跑了,致使最后官军大败,被欧辰追杀十数里方回。 此战欧辰打败官军,不仅大大地出了一口鸟气,且缴获了不少铠甲辎重,不由声势大震。听闻要不是宋子静跑得快,欧辰差一点就将之生擒。 摩天岭上,盖隐正听着手下报上来的最新情报:宋子静逃出来后,收拢士卒,最后已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也就是说,三天时间,宋宁便损失了近半人马——虽然有相当一部分士兵是自己逃走的,但这也太夸张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厮见欧辰不好惹,便又去攻打王森。结果自然又被王森一顿胖揍。三日后,宋子静手下士兵绝大多数已经逃亡,最后只剩下五六百人仓皇撤走。 众多官兵纷纷向吴清风告状,大骂宋子静是个白痴,根本不会打仗。 二当家黄鹤道:“大哥,那宋子静不敢再去招惹欧辰、王森,却扬言要踏平我们摩天岭,生擒大当家。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大当家,如今山下只有八百人。你下令吧,兄弟们现在就去干掉他们。” 其他众匪也的确是憋得太狠了,齐声大喊道:“大当家,你下令吧。” 这下,钱诚关也不说话了。 盖隐却还是有些犹豫:“再看看,我担心这是官军的诡计,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们出去。” “大当家!”黄鹤都要急眼了:“这还能有什么诡计?难道欧辰、王森他们之前和官兵交战也是假的不成?事实证明,那宋子静就是个白痴。如今山下只有八百官兵,就算他有什么诡计,我们又有何惧?如今都这时候了若我们还缩在山上不敢出头的话,将来一定会被绿林同道嘲笑的。” “是啊!大当家,我们被官军困在山上已有一个多月,山上可以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吃完了,再不趁着这个机会打出去,兄弟们可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盖隐心中虽然仍有些担忧,但见众意难违,且官兵确实实力已经大减,即便有什么诡计,自己也不怕。当即让黄鹤留守山寨,自己点齐人马,打开营寨,带领众匪杀下山来。 盖隐共带了一千人下山,本以为官兵会有埋伏,结果却发现自己想多了。官兵果然和手下报告的那样实力不强,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被他们轻松击败。那主将紧记宋宁的叮嘱,眼见己方不敌,便立即撤走。 众匪见了,哪还忍得下去,纷纷向前追去:“狗官休走,留下命来!”一个个奋力向前追去。 这正中官兵下怀,他们且打且撤,尽量拖延时间。 “穷寇勿追!”盖隐急忙拦住众匪,道:“小心遭遇埋伏。” 然而众匪杀的性起,一时间却哪里收得住。盖隐大急,只得奋力向前,拼命约束住众人。好不容易将众头目一一拉回,没让他们像脱僵的野马一般疯跑出去,又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这中间并未遭遇官军埋伏,但盖隐心中却仍感到不妥,隐隐觉察到一丝危险正迅速向自己逼近,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危险的感觉越发强烈。这纯粹是他在多年土匪生涯中锻炼出来的一种直觉,毫无理由,但却灵验无比。盖隐不敢再呆下去了,慌忙下令道:“回去,大家快随我速速回山。” 众匪虽然心有不甘,但大当家之命却不敢不从,只得悻悻的返回。郑聪道:“大当家,你是怕官兵趁机攻打摩天岭吗?” 盖隐摇头道:“上摩天岭只有一条路,一路上我们并未遇见官兵,且山上有老二把守,不会有太大问题。” 郑聪道:“那大当家在担心什么?眼见这八百官兵就要被我们消灭了,就这样放了他们,岂不可惜?” 盖隐道:“官兵刚才虽然撤走,但却像是有意退走,而并非被我们击败,这其中只怕有诈。” 郑聪道:“可官兵大多都已溃散,这其中还能有什么诈?” “我也不知。”盖隐道:“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无大错。官军既然已经败退,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先回山寨去吧。”说完就带领众匪返回。 另一边,盖隐带人下山后,宋宁立刻得到了消息,当即丢下那几百早已被欧辰、王森打懵了的残军,让手下在山中收拢溃散的士兵,自己则带人迅速向摩天岭赶来。 与此同时,聂忍、赵幽燕、秦逸等率领春湖人马,也迅速向摩天岭合围而来。从头到尾,宋宁就没想过倚靠官军来攻打摩天岭,之前种种行为,不过故意使计而已,目的便是要引盖隐出来,并让众多官兵自行溃散。 宋宁早在打欧辰之前便已暗中吩咐众军官,攻打欧辰、王森时,若是不敌只管带着众士兵逃走,最好闹得沸沸扬扬,让乐郡人人皆知他宋子静不会打仗,是个白痴。如此一来,任他盖隐狡猾似鬼,也必然会中计。 片刻后,聂忍、赵幽燕、秦逸等大将便全部聚齐,中间一人一身儒袍,白面长须,正是宋宁的军师凌邦。有传令兵上前禀报道:“军师,那盖隐见官兵撤走后,并没有追出来,而是约束住众匪,开始向摩天岭上退去。” 凌邦道:“这盖隐倒是个人物,行军作战谨慎得很。” 聂忍道:“无妨。任他再小心谨慎,却还是在军师的算计之中。如今我等已经三面合围,再加上何劲,盖隐回不了摩天岭的。军师,主公正在往这边赶来。你下令吧,我等这就为主公擒拿盖隐,攻破摩天岭。” 盖隐的直觉是对的,为了拿他,凌邦早已设下十面埋伏。就在他与八百官兵大战之时,春湖两千劲卒已迅速向他包围过来。 若非盖隐意识到危险,迅速带领众匪返回,此时只怕双方已经碰上。 然而,包围圈已经形成,盖隐就算逃得一时,却也逃不了一世,双方碰上只是迟早的事情。 不久,宋宁带人赶了上来。随后,二千劲卒速度再次加快,从四面八方向盖隐逼近。这两千劲卒都是宋宁从春湖调过来的精锐。至于那些溃散逃走的官兵,宋宁自然不会再管。没有他们在,宋宁才能毫无顾忌地出手,彻底解决掉盖隐这个心腹大患。 这边,盖隐带着众匪打扫战场后,返回摩天岭。不料,刚走到山下一个险要处,却发现已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对方在回摩天岭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防御工事,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盖隐,何劲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盖隐顿时大惊失色,心中暗道:“不好,中计了!”定睛看时,心中更是大骇:“何劲!你是宋宁的人?” 何劲道:“正是。”要说何劲心里也够郁闷的,他带着五百兄弟守在附近已有六七天了,为了不让摩天岭的探子发现,他们连火都不敢生,每天不是吃干粮就是吃生食。这些天别提心里有多憋屈了。 这盖隐还真是个缩头乌龟。主公只留了八百官兵在山下,其他人全都去打欧辰、王森了,他却硬是不敢带人下山来。今日,总算看到他带人下山来,何劲立即第一时间派人向宋宁报信,等盖隐离开之后,又立刻带人先一步占据了这里,按照宋宁之前的吩咐,堵住了盖隐的回山之路。 盖隐变色道:“你为何在此?我摩风岭与你春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却为何阻我去路?” 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亏你也说得出口。你与我家主公早就势不两立了,当我是白痴么? 何劲冷笑道:“阻你去路当然是要留下你了,识相的赶紧投降,否则,悔之晚矣!” “就算宋宁亲来我也不惧,你算什么东西?”盖隐大怒道:“不过区区五百人,也想拦我去路,简直痴心妄想!兄弟们,给我上,干掉他们!” 盖隐不知道宋宁具体是怎么计划的?正因为未知,才让他更感到恐惧。一时间心中不由大为后悔: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段时间宋宁一直没有消息,本以为他是在休养生息,没想到对方竟在谋算自己。趁着自己与官军大战之时,突然出手,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不行!自己必须尽快回到摩天岭上去。只有回到老巢之中,自己才算安全! 然而,此地地势狭窄,盖隐虽有一千人,但却无法完全展开。而何劲借助地势和简陋的防御工事,却可以居高临下之势从容守卫,虽然人数比他少,但武器盔甲精良,配备的箭矢也充足,一时间盖隐竟拿之不下。 “大当家,这样下去不行。”钱诚关道:“对方占据地利,我等空有优势兵力,但短时间内却也休想拿下对方。一旦宋宁赶来,我们就危险了。” 盖隐如何不知,眼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心中不由忧急如焚,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军师可有何良策?” 钱诚关想了想道:“对方之所以在此,不过是想阻止主公回山,好将我等全歼。若我所料不错,宋宁必然正带着大部队向这边赶来。唯今之计,只有先行撤走。否则,一旦宋宁赶到,我等进退两难,瞬间便会被人包了饺子。” 郑聪道:“不可大哥!如果我们退走,此处必然被宋宁所夺,而山寨中只留有几百兄弟,又缺衣少食的,绝不可能是宋宁的对手。到时宋宁拿下摩天岭,俘获我等家眷,大伙除了乖乖投降还能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盖隐一想的确如此,不由暗自点头。 郑聪见盖隐点头,接着又道:“唯今之计,只有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何劲,迅速返回山寨,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大哥,别犹豫了,对方只有五百人,且没有后援,我们的人数是对方的近两倍,就算两个拼一个,也一定能拼过他们的。” “好。”盖隐闻言终于下定决心,当即亲自带人向着何劲攻去。 可惜,何劲也不是吃素的。所带之人又均是春湖的精锐,盖隐虽然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冲破何劲建立的防线。当日,宋宁独自上山去见盖隐时,便发现摩天岭险峻异常,上山过程中一共有六处险要关口,可惜盖隐只在最后一处建立了寨门,其他五个地方并没有派人驻守。此事宋宁一直记在心里,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很快手下有人惊惶来报:“不好了,大当家,东西南三个方向突然出现大批官兵,我们被包围了。” 第六十六章 无力回天 “什么?”盖隐大惊失色,忙抓住那人问道:“官兵不是已经逃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还是东西南三个方向,宋子静手下总共才两千多官兵,之前已逃散大半,突然之间从哪里冒出这么多官兵来? 手下哪里知道,哭丧着脸道:“小的也不知,大当家,我们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跑?向哪跑?盖隐心中苦笑。如今前路被阻,后有追兵,他竟是无路可逃了。盖隐望向钱诚关,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悔意。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听从军师的建议,立即撤走。 只是,事已至此,悔也无用。盖隐拔出手中长剑,大声道:“兄弟们,官军欺人太甚,大家随我一起杀出去,和他们拼了!” 有何劲守着,一时半会儿自己根本回不了山,与其在这里空耗着,还不如杀将出去。官兵虽然人多,但战斗力并不强,自己只要速度够快的话完全可以找一薄弱处冲杀出去。不然,等官军也冲上来,这里地势狭窄,自己这些人可就真的要被人包了饺子了。 盖隐想的倒是不错,只是等他冲到山下看到南面来人时,心中却不由一阵拔凉拔凉的:“完了,这下完了。”该死,他怒瞪向那传讯之人,不是说是官兵吗?怎么是他? 只见对面一人骑着白马,排众而出,看着他微笑道:“大当家,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来人哪是什么官兵,竟是宋宁! 盖隐二话不说,掉转身子就想要往东面撤走,只是还未移动,却见聂忍率领一票人马赶了过来。盖隐立即又向西边撤退,结果迎面却撞上了秦逸。 东西南三个方向都被堵死,这下他是彻底无路可去了。 盖隐只得停下脚步,心中又气又悔,说好的官兵呢?怎么全部变成了宋宁的手下?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顿时如梦方醒:“你就是宋子静?” 宋宁哈哈大笑道:“忘了告诉大当家,我名叫宋宁,字子静。宋子静就是我,我就是宋子静。” 自己这也不算骗人吧,要怪只能怪对方太蠢了。 盖隐被噎得不轻。谁知道你已取字?在摩天岭上怎没见你说过?他若早知道宋宁就是宋子静,说什么也不会带人下山的。只是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对方好狠毒的心机,好无耻的手段,盖隐心中大恨,咬牙道:“真是好手段。这样说来,这些天攻打欧辰、王森的也是你了?你故意示弱,与欧辰王森交战时屡战屡败,目的便是为了降低我的戒心,把我从山上引诱出来,好来个一网打尽对吗?” 宋宁摇头道:“我攻打欧辰和王森可不是故意诈败,而是真的战败。那些官兵真的不是东西,眼见不敌,便争相逃跑。不过,这样也好,若非如此,以大当家之精明,又岂会轻易上当?我又怎么能够在此擒获大当家呢?” “你作梦!”郑聪骂道:“想要擒住我的大哥,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盖隐眯着眼睛道:“若我就是不上当,一直呆在山上不下来,你又当如何?” 宋宁道:“你会下来的。官兵攻打摩天岭一月有余,山上的粮食只怕早已吃尽。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就算明知有危险,大当家你也一定会下来的。因为,你别无选择。” 盖隐闻言,不由仰天长叹道:“盖隐今日败于你手,的确输得不冤。” 宋宁哈哈大笑道:“大当家谬赞了,此乃我家军师凌邦设下之阳谋,并非我之谋算。” 宋宁旁边,凌邦抚须微笑不语。赵幽燕看着盖隐道:“大当家,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逃不出去的。” 盖隐尚未答话,郑聪已忍不住骂道:“幽燕,大当家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背叛大当家,背叛我们摩天岭?” 赵幽燕对此的确心中有愧,不由咬牙不语。 宋宁道:“五当家此言差矣,当日在摩天岭上,大当家已认我为主,并让尔等从此听我号令,幽燕那时便已认我为主,如今又何来背叛一说?真要说背叛,盖隐明明已认我为主,如今我本人在此,他为何不束手就擒,却反要负隅顽抗?我看真正背主之人是大当家才对。” 郑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焦急之下不由脱口说道:“大当家那是假意认你为主,你还当真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大当家何等英雄,又岂会认你为主?” “哦——原来如此。”宋宁道:“你们总算说实话了。江湖人称大当家豪情盖世、义薄云天,竟都是假的。大当家不过是个言而无信、欺世盗名的伪君子而已。” 郑聪一听顿时急了:“放屁!谁说我大哥言而无信、欺世盗名了?” “难道不是吗?”宋宁道:“刚刚可是你自己亲口所说,大当家当日乃是假意认我为主,实际上却从来没有瞧得起我过。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法,难道不是伪君子才有的行径吗?” 盖隐心知论嘴皮子功夫郑聪绝非宋宁对手,只得接口道:“盖隐自然是诚心认主,只不知主公何时投靠了官军?想当初主公也是被狗官所害,这才被逼上山,无奈落草,今日却为何甘做官府爪牙,成了朝廷鹰犬?” 宋宁笑道:“谁说我成朝廷鹰犬了?大当家请看清楚,这些可都是我宋宁的好兄弟,春湖上的大好儿郎,他们可没有一个是官兵。” 盖隐讥讽道:“就算这些都是你的人,那之前数次攻打我摩天岭以及欧辰王森的人呢?他们可都是官兵,这难道也有假?你若未与官兵勾结,他们为何会这般配合于你?且我听说吴清风已任命你为别部司马,代替李奇剿匪。你若不是投靠了官府,吴清风又为何会任你为别部司马?” 宋宁道:“借用刚刚五当家的话,我宋宁何等英雄,又岂会投靠官府?我不过是利用官兵之手剿灭欧辰、王森等辈,好统一南岭而已。此事当初大当家向我问计时我已和大当家说过。大当家难道忘了吗?” 盖隐不由一呆。想起当日宋宁所献之策,确实有借助官兵之力剿除王欧钟李四家势力之议。只是物是人非,世事变幻无常,今日此计依然在施行,而宋宁借官军要剿的却不是王欧钟李,而是他盖隐。 盖隐心中微微泛起一丝苦涩,道:“我自问昔日也算待你不薄,你为何就是不愿真心助我?若你肯助我统一南岭,我必践行当日诺言,事后倾尽全力,追随你攻城略地、征伐天下。” 宋宁摇头道:“这样的话大当家你自己信么?若大当家你是一个大仁大义、光明磊落的真英雄、好男儿,我自然愿意辅佐于你,助你扫平山中群盗,成为南岭之王;可惜你是个假仁假义、无情无信的假豪杰、伪君子,可共患难,却不可同富贵。他日你若称王,我必死无葬身之地。既如此,我又岂敢再与你为伍?多说无益,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投降吗?” 盖隐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想要我向你投降却是休想!兄弟们,跟我冲过去。” 宋宁摇摇头,旋即退到士卒后面,将场中的指挥权交给了聂忍。 “放箭!”聂忍也不含糊,当即下令众人放箭。盖隐可没有宋宁的财力,全部配上铠甲,瞬间便有数十人中箭倒下。不过盖隐军伍出身,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依然带着众匪拼命冲来。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盖隐却不由开始绝望。 宋宁手下足足有两千士卒,且均是精锐,绝非之前的官兵可比。他们统一行动,配合默契,且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盖隐不过区区一千人,如何能是对手?后面何劲眼见宋宁大军已经赶到,立刻带领手下也围了过来。 眼见自己身边站着的兄弟越来越少,盖隐知道,自己今天逃不出去了。四面都是敌人,他根本无处可逃。 虽然极不甘心,但盖隐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而且是败给了那个自己最不想败的人。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宋宁突然高声喊道。 其他士卒闻言顿时齐声高喊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众土匪听后,不由一个个停步不前,手中的武器缓缓垂落下去。 “盖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聂忍望着场中的盖隐,大声喝道。 盖隐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选择投降,心中不由一片悲凉。只是要他向宋宁投降却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他冷冷地看着宋宁,沉默以对。 宋宁心中也是一阵感叹,若对方从一开始便真心认他为主,何至于有今日?可惜,对方野心勃勃、不甘人下,性残忍而多猜忌,到头来才落得个这般下场,真是可悲可叹。赵幽燕再次劝说道:“大当家,投降吧。只要你投降,宋宁他不会杀你的。” 当日宋宁曾答应过她,只要盖隐投降,宋宁就会放他一条生路。赵幽燕相信自己的爱郎,绝不会骗她。 可惜,盖隐还是一言不发。 宋宁开口道:“大当家,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盖隐冷笑不语。 宋宁道:“你眼界太窄,眼睛只盯着南岭,却看不到外面广阔的世界,空有野心,却无能力。你若真心认我为主,像幽燕一样跟随于我,将来未必不能封侯拜相,建立一番功业。只可惜,你野心太大,名义上认我为主,背地里却百般提防,既想我帮你打下南岭,却又没有容下我的胸襟和气魄。言而无信、前后不一,虽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焉能不败?” 盖隐闻言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反驳道:“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当日你带着聂忍、岳松落魄来投,若非我怜你遭遇,敬你也是个英雄,所以仗义援手,收容你在山寨,此时你还不知在哪逃难避祸呢。你但凡有一点感恩之心,便应该真心辅佐于我。以你之才,加上我手下这么多兄弟,区区钟山、李崖之流,灭之可谓易如反掌,而我盖隐今日也早已在南岭称王。可恨你始终不肯屈居我之下,一心想要脱离摩天岭,自己另起炉灶。如今更是联合官军,想要夺我基业,害我性命。我只恨当日未听军师之言,趁早取了你的性命,以至有今日之祸。” 宋宁摇头道:“没想到你到这时候仍然执迷不悟。”旋即望向钱诚关、郑聪道:“四当家、五当家,你们又怎么说,也不愿投降吗?” 钱诚关尚未回答,郑聪已大喊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投降,却是绝无可能。” 盖隐在一旁劝道:“老五、军师,你们投降吧。宋宁深恨者,唯我一人而已,却不会为难你们。不可因我一人之故,害得你们都枉送了性命。” 钱诚关还是沉默无语。郑聪却急道:“大哥!你别说了,郑聪今生只认你一个人作大哥,今日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也一起死。” “四当家,你呢?”宋宁最后问钱诚关道。 钱诚关先向着盖隐深施一礼,然后走到一边对宋宁行礼道:“钱诚关愿降。” “钱诚关,你干什么?”郑聪又惊又怒道:“难道你也要背叛大哥吗?” 钱诚关倒也坦然,直言道:“昔日我早就劝说过大当家,让他向宋公子投诚,可惜大当家不听我之良言,一心想要与宋公子为敌,当这千里南岭之主。今日大势已去,钱某无力回天,却也不想无辜枉死!” 郑聪还待再说,盖隐却摇摇头,止住了他:“人各有志,不可勉强。军师满腹才华,若就这样死了的确可惜。老五,你也投降吧,宋宁有我一个人的头颅足矣,不会为难你们的。”说着横起手中长剑,就要自刎。 第六十七章 昔日隐秘 “大当家!不可啊!”郑聪一把将他抱住道:“我们还有一百多兄弟,未必不能杀出去!” 盖隐却是拼命地将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莫要再因为我而枉送兄弟们的性命!” 郑聪死死拽住,哪里肯放? “不要大当家。”赵幽燕也连忙出声阻止。只是盖隐铁了心要自杀,郑聪似乎都拉之不住。赵幽燕急忙看向宋宁,眼中满是祈求之色。 盖隐见赵幽燕为他求情,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顺势将手中的长剑让郑聪“夺去”,眼角更是拼命挤出一滴热泪来。他知道自己当日小心布下的棋子,终于在最紧要的关头发挥了作用。 宋宁不为所动。其他人放得,盖隐却绝不能放。此人乃是一个枭雄,冷酷、无情、皮厚、腹黑。此人一日不死,宋宁就一日难安。而且有盖隐在,宋宁就始终难以掌控摩天岭。若不能完全掌握摩天岭,想要统一南岭也就成了一句空话。这对他将来的一系列计划都将产生阻碍。所以,今日盖隐,必须死。 宋宁微微摇头道:“幽燕,今日若是我为大当家所擒,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赵幽燕一愣,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以盖隐狠毒奸诈的性格,若宋宁今日落于他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宋宁的。就算她求情也没用。 只是,让她眼睁睁看着大当家死在自己面前,她实在做不到:“自我爹死后,大当家待我如同亲生女儿。如今他已经战败,摩天岭我们也唾手可得,当日你答应过我的,若是大当家落败,你会饶他性命。莫非你是骗我的?” “我是骗过许多人,但绝不会骗你。”宋宁叹息一声道:“也罢,既然你替大当家求情我可以退一步。只要他放下武器投降,我就把他交给你处置,是杀是放都由你做主。” “谢谢你,宋宁,你这般待我,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赵幽燕感动得无以复加,向宋宁郑重许诺了一番后便转向盖隐,大声道:“大当家,你听到了吗?只要你愿意投降……” “你先别急,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话未说完,便被宋宁打断道:“是关于你爹的——你听完之后再做决定是否要放过盖隐也不迟。” 赵幽燕愣住了:“我爹?” “不错。”宋宁道:“你知道你爹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赵幽燕脸色一变:“我爹当年不是病死的吗?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这就要问大当家了。”宋宁淡淡地望了一眼盖隐道:“据我所知,你爹去世当天盖隐曾单独见过你爹,在盖隐单独见你爹之前,你爹并没有任何要去世的迹象,等盖隐出来后却说你爹旧疾复发,突然身亡。要知道当时你爹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就算身有旧疾,又怎么会突然病死?” 赵幽燕不由自主地望向盖隐,是啊!此事她心中也有过疑惑,只是她对大当家极为信任,对方说她爹是旧疾复发,不幸病故的,她便也没有怀疑。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 宋宁继续道:“你爹过世那天,只有大当家一人在场;宣称你爹是旧疾复发,医治无效不幸病死的也是他,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这……”赵幽燕脸色终于大变:“你的意思是我爹当年并非病死,而是……被人所害?” 宋宁道:“不错!你爹当年虽然身受重伤,但他正当壮年,以他的体质又岂会无缘无故便英年早逝?是大当家想要掌控摩天岭,提前坐上大头领的宝座,暗中下手才将你爹杀死的。此事盖隐心中一直有愧,所以才对你那么好。他不是真把你当成了亲生女儿,而是良心不安,在以此赎罪而已。” 赵幽燕听后立刻就懵了,只是越想心中越是怀疑。当日她爹死的时候房中的确只有盖隐一个人,对外宣称她爹是病死的也是盖隐。而且宋宁说的对,她爹那时还不到四十岁,可谓正值壮年,按理是不会那么早死的。 只是,若说她爹是大当家害死的,又怎么可能?大当家和她爹可是结义兄弟,两人感情那么好,大当家为什么要杀她爹?而且,若事实真如宋宁所说,大当家是因为想要坐上大当家的宝座而杀了她爹,那他就应该把她也杀了才对,这样才能斩草除根,永除后患嘛,又怎么会对她还像亲生女儿一样?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赵幽燕心中虽然起疑,但一时间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大当家怎么会……你骗我的对不对?” 宋宁道:“是不是骗你我说了不算,你为何不去问问大当家自己呢?” 赵幽燕见他这般笃定,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只不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急忙望向盖隐道:“大当家,我爹真是你杀的吗?” 盖隐知道赵幽燕已经怀疑自己,不由心中暗恨,宋宁此子真是好毒的心机:“你爹是我结义大哥,我和他情同手足,怎么可能下手害他?你切莫听宋宁信口雌黄。大哥死的时候他还没来摩天岭呢,试问此事他又怎么能知晓?” 是哦,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赵幽燕不由又疑惑地望向宋宁。 宋宁淡定道:“早知道你会狡辩的。”旋即对赵幽燕道:“此事是戴岩亲耳听到的。你若不信可以问他。” 赵幽燕忙望向戴岩。戴岩有些傻眼,不过他反应也快,立即将当日向宋宁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三当家。主公说的不假。此事是我亲耳听到的。有一次我去给大当家汇报时,大当家正在房中对着你娘的画像发呆,因为太过入神,所以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我正要进去时,恰好听到大当家喃喃自语道:‘柔娘,你不要怪我,若非大哥他……我也不会对他下手的。’说到这里大当家就停下了,当时,我吓得半死,赶紧退了出来。此事我一直不敢声张,直到来到春湖后才敢将此事偷偷地告诉主公。主公怕你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会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这戴岩也是豁出去了,上次他和宋宁汇报时还只是说他曾听到盖隐对着赵幽燕母亲的画像自语:“柔娘,你不要怪我,若非大哥他……”,后面盖隐还说了什么他本来是没听清楚的,现在却加了一句“我也不会对他下手”,这下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赵幽燕听后不由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望着盖隐道:“大当家,真的是你害死了我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盖隐冷笑道:“为了构陷于我,宋宁你还真是煞费苦心拉。只是,除了戴岩这番似是而非的说辞,你还有何证据能证明当年是我下手杀害的我大哥?这戴岩昔日里乃是我的部下,后来为了活命却又成了你的忠犬,如今为了讨好你这个新主人更是拼命地往我这个昔日旧主身上泼脏水。此等忘恩负义、毫无廉耻之人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之处?宋宁,你想用他的一面之辞便诬陷我弑兄卖主,你当天下人都是傻瓜吗?真是可笑之极!” 赵幽燕见盖隐说的大义凛然,不像假的,心中不免又有些动摇,难道真是宋宁诬陷的大当家? 宋宁却不慌不忙,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当家,你自以为做的隐秘,无人知晓此事,孰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弑主篡位,却是天理难容。当年你害死幽燕父亲后,又将为幽燕父亲治病的郎中也暗中杀害。自以为做的干净,却不想那郎中早已料到你会杀人灭口,所以提前留下了遗书写明了一切。当年你威逼郎中在幽燕父亲的汤药中添加慢性毒药,遗书中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宋宁便从怀中取出一封遗书交给赵幽燕,赵幽燕急忙接过,一看遗书的内容,果然里面将盖隐威逼郎中给父亲下药,之后郎中怕被灭口所以偷偷写下遗书藏在药房暗格内的事情全部交待清楚了。 这书信一看就有许多年头了,绝不是最新伪造出来的。换句话说,这绝对是真的!不是诬陷! 赵幽燕难以置信地望向盖隐,心中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铁证如山,盖隐还如何狡辩?他望向宋宁,心中不由又惊又怒。惊的是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当年,赵幽燕的父亲,也就是他的上司兼义兄,的确是他害死的。他不仅在汤药中下毒,最后更是亲手用枕头捂死了对方。至于原因宋宁也说的不差。他不想再屈居在他人之下,想要坐摩天岭的头把交椅,当然,还有一点宋宁并不知道,那就是为了女人,所以,他狠心杀掉了赵幽燕的父亲。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没想到,竟就这样被宋宁当众说了出来。 怒的是他明白自己今日必死了。宋宁对他已起了必杀之心。这个和他一样心狠手黑,表面上仁义,暗地里虚伪的人,一方面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着他和郑聪大肆怦击,背地里却做着比他更无耻、更绝情的勾当,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连最后一丝生机也不给他留下。 当日他将赵幽燕派去宋宁身边,就是为了万一将来有个闪失,赵幽燕能救他一命。赵幽燕也不负所望,最后关头挺身而出,拼命为他求情。哪知宋宁却奸滑至极,直接堵死了他最后的求生之路。 面对赵幽燕愤怒、不解的目光,盖隐心知自己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也已失去。盖隐心中悔恨交加。他只恨当日未能听从钱诚关之言,在山上时便一刀砍了宋宁,反而纵虎归山,以致今日陷入这般绝境。 他长叹一声道:“没想到那罗三才竟然还留了遗书,只是我却很好奇,这份遗书如何会落到你的手里?” 宋宁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从戴岩当日和我说了此事之后我便留了心,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或许是幽燕父亲在天有灵吧,最后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见盖隐终于不再否认,赵幽燕再忍不住大声质问道:“我爹视你为手足,他本来就是要将摩天岭交给你的,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为什么?哈哈……”心知自己今日必死,盖隐再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你爹愚蠢可笑、顽固不化,空有一身本事,却妇人之仁。他若听我的,那些狗官如何能害死你娘,我们又如何会流落到这大山之中,成了见不得光的土匪?即便是做土匪,你爹也是失败至极!如果没有我,摩天岭上的兄弟早饿死了,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兴盛!所以,他该死,他该死你知道吗?” 赵幽燕看着状似疯狂的盖隐,仿佛不认识了对方一般。盖隐却还在继续说着:“你娘就是为了救他而死的你知道吗?如果你娘还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可是你娘却因为你爹死了。” 赵幽燕惊讶地看着盖隐:“你和我娘……” “是!”反正马上就要死了,盖隐也豁出去了,大方承认道:“我就是喜欢你娘,因为他是我结义大哥的女人,所以我一直埋在心里,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一生中我就只喜欢她一个人,可惜你娘却嫁给了你爹。你爹哪里配得上她!他不仅耽误了你娘一生,最后还害了她的性命。你说,他是不是该死?是不是该死!” 宋宁轻轻地握住赵幽燕的手,望着满脸戾气,终于露出真面目的盖隐,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叹息。 他是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隐秘。这样说来,盖隐之所以对赵幽燕如同亲生女儿一样,也是看在赵幽燕母亲的面上,而并非对赵幽燕父亲、自己的结义大哥心中有愧。我说呢,他这般自私自利之人,即使杀了人又怎会心生愧疚? 只因为一个山寨首领之位,和暗恋义嫂而不可得的嫉恨,便杀兄弑主,还说得这般振振有辞,若论天下谁最自私,这盖隐纵然不是第一,也能排入前列了。 无聊时宋宁常会想一个问题:是不是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枭雄或者帝王,攀上人间权利之巅峰,就一定要心狠手辣、断情绝欲,六亲不认?不再相信这世间的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可以牵绊自己! 翻开历史,似乎所有关于盖世枭雄和英明君主的描写都是这样的。他们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凡是敢于阻挡他们脚步的人,全部会被他们杀掉;为了江山社稷,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就算是父母兄弟,至亲至爱,也不例外…… 宋宁现在的终极目标便是争霸天下,将来皇袍加身,一朝登顶。但他自问做不到这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如果将来,他也开始慢慢变质,变得越来越冷血无情的话。他希望,自己还能找回一开始的那个自己——至少不要全部忘记。 第六十八章 佳人有约 “现在你还要我放过他吗?”宋宁叹息一声,幽幽地对赵幽燕道。 赵幽燕望着他,眼中早已是泪水涟涟。谁能想到,一向对她爱护有加、视同己出的大当家竟然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且还一直暗恋着她娘,若她娘没有因救她爹而死,只怕现在已经被他占为己有了吧。可笑她还一直把他视作亲人,尊敬有加。 宋宁心知她一时间还难以接受,现在心中定然很乱。所以也不等她回答,直接下令道:“我数三下,再不放下武器投降者,杀无赦!三,杀!” 最后还未投降的两百来人哪想到宋宁这般阴险,明明说好的数三下的,结果他把“一、二”省略了,直接就数到“三”,稍一犹豫,对面已箭如雨下。 盖隐、郑聪以及剩下百余人还未反应过来,身上便已插满数支乃至十数支羽箭,一个个登时气绝、死不瞑目。 这种情况下还未投降者应该就是盖隐的死忠份子了。宋宁又怎么可能真的放过他们?就算有一两个不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看着地上盖隐、郑聪等人的尸体,赵幽燕痛苦地扭过头去。宋宁知道,对于盖隐,她的感情还是有些复杂的。宋宁将她搂在怀里,无声地安慰着。 旁边钱诚关同样也是一脸唏嘘。 宋宁见了,轻轻地放开赵幽燕,对钱诚关道:“我刚才听盖隐说,四当家曾劝他趁早除掉我,以绝后患,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钱诚关忙诚惶诚恐道:“还请大王见谅,学生当时也只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罢了,并无冒犯大王之意。” 宋宁扶住他道:“若盖隐能听你之言,我今日早已化为白骨。盖隐有四当家这等大才而不用,焉能不败?” 钱诚关道:“大王过奖,学生甚是惭愧。” 宋宁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四当家今日之选择乃是明智之举。不知四当家可愿留在参谋部,以后为我参赞军务,谋划军机?” 钱诚关虽然不知参谋部是什么,但闻宋宁后面之言,大概也猜了出来,忙拱手再拜道:“愿效犬马之劳。” 收伏钱诚关后,宋宁又拍了拍赵幽燕的手,安慰道:“好了,盖隐得此报应,不过是咎由自取。他既已身死,也算为你父亲报了大仇。之前我已让人守住通往雄鹰山、金狮山的通道,叫他们务必拦住两家的探子。如今王森、欧辰必然还不知晓这边的情况。我要立刻带人前去除掉二人,迟则生变。这里就交给你了。如今,盖隐已死,有钱军师帮忙,相信你们很快就能拿下摩天岭。以后你就是摩天岭的大当家,是继你父亲之后摩天岭上的第三任‘盖隐’。” 赵幽燕本就是摩天岭的三当家,她爹还是摩天岭的创始人,由赵幽燕来掌控摩天岭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宋宁的信任,赵幽燕也是十分感动。她紧紧地依靠在宋宁的怀里,柔弱无比地道:“谢谢你,宋宁。你将来会不会变?” “当然不会。”宋宁道:“就算我人会变,但我对你的心也永远不会变。”这话他也就骗骗人家赵姑娘,换作是其他人,能相信他的鬼话才怪了。 “可我怕你也像大当家一样,”赵幽燕抬起头望着他道:“之前的一切也都是骗我的。” 看来盖隐之事真是把她吓坏了。宋宁哭笑不得地道:“他是他,我是我,怎么能混为一谈?我对你的心意天日可鉴。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至死不渝;我必对你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看着宋宁竖立手指,指天发誓。赵幽燕终于放心下来。她紧紧地抱住宋宁,含泪微笑道:“从今以后,我在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有一天你也骗我负我,那我会死的。所以,千万不要骗我好吗?” “你放心,”宋宁轻轻地拍着赵幽燕的秀背,安慰道:“一些小事上我或许会花言巧语几句,哄你开心,但在感情上和大事上,我绝不会骗你。我以我的名誉起誓:如果我在感情上欺骗你,就让我永生永世都逃不开你,娶你当老婆,受你欺负,被你管束,如何?” “张姐姐说你发誓就和喝水吃饭一样,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却是真的。再说,你还有名誉么?我又何曾欺负过你?”赵幽燕白了他一眼道:“你快去吧,放心,摩天岭我会替你拿下来的。” 宋宁趁人没注意,闪电般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道:“好,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旁边钱诚关抬首望天,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赵幽燕又羞又气,忍不住在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两下,心中却感觉舒畅了许多,连带着之前的难过、失望、忧伤等负面情绪也驱散了不少。心知宋宁是故意在宽慰自己,免得自己太过悲伤,一时间不由感动万分。 宋宁带领部队正准备离去,她脉脉地望着对方,心中终于下定决心,突然冲上去一把拉住他,悄声对他道:“今晚你到摩天岭上来。” “什么?”宋宁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记得一定要来,就你一个人,不要带其他人。”赵幽燕又叮嘱了一句,然后松开他迅速离去。 什么意思?宋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趁官兵和欧辰、王森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拿下雄鹰山和金狮山。 宋宁留下五百人马给赵幽燕和钱诚关,加上何劲的三百人马,相信拿下摩天岭应该没有问题。 随后,宋宁带着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向着欧辰所在的雄鹰山杀去。 雄鹰山上,欧辰正搂着两个女子在花天酒地,忽听手下来报,那不知死活的宋子静又带着官兵打来了。 欧辰闻言不由大怒道:“狗日的宋子静,上次要不是他跑得快,老子早把他生擒活捉点了天灯了。这次他竟然还敢来?” 当即点齐人马,气势汹汹地杀下山来。 他哪知道,此次宋子静带的并不是真正的“官兵”,而宋宁手下最精锐的步兵悍卒,只不过穿着官兵的铠甲衣服,伪装成官兵而已。 所以,结局也就注定了。 欧辰之前数次打得宋子静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对宋子静和官兵早已是轻视至极,只带了一千匪徒便冲下山来。结果一头撞到铁板上,不过一顿饭功夫,欧辰带的一千匪徒便被宋宁轻松击败,欧辰本人也被宋宁生擒俘虏。 等欧辰被带到宋宁身前时,欧辰还有些发懵。之前几次官兵不都是不堪一击的么?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直到看到宋宁,还未彻底转过弯来:“宋宁,你什么时候变成官军了?” 对欧辰,宋宁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用刀架着欧辰的脖子,威逼他让雄鹰山上的匪徒打开寨门,放众人进去,随后轻松拿下了雄鹰山。 夺取雄鹰山后,宋宁让聂忍带领五百人善后,自己则带着主力部队故伎重施,再次来到王森盘踞的金狮山下。 因为探子被拦截,王森和欧辰一样此时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听闻宋子静带着“官兵”又来挑衅,大怒之下,立刻带领手下土匪杀将出来。结果自然步了欧辰的后尘,被宋宁一战生擒。 继雄鹰山后,宋宁再次夺下金狮山。 摩天岭上,赵幽燕、何劲、钱诚关带着八百人马兵临城下。黄鹤眼见盖隐、郑聪等人已死,山上又无多余存粮,心知大势已去,便主动打开寨门,跪地请降。赵幽燕、何劲与钱诚关不废一兵一卒便拿下了摩天岭。 自此,宋宁一举扫除王、欧、钟、李以及盖隐等众多土匪势力,王森、欧辰、黄鹤、麻二等匪首也尽皆被其俘虏。群盗之中,再无人是其敌手,统一千里南岭已是指日可待。 此次剿灭盖隐、欧辰、王森之战,大多计谋都是出自凌邦之手,后宋宁、岳涛、大德法师等人在商讨过程中进一步予以了完善。具体作战时,宋宁又召集赵幽燕、聂忍、秦逸、何劲、林猛、张英、罗鸿、谭霄等将领一起反复讨论、推演,这才取得这般辉煌的战果。 宋宁深知自己并不擅长军事,所以才集众人之智,通过与一众心腹一起研究讨论,不断从中学习军事知识及作战经验和技巧。这也是他建立参谋部的初衷。事实上,所谓的名将都是在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这世间很少有不败的将军。 曹操是东汉末年着名的军事家和兵法大家,但追击董卓时败给徐荣,潼关之下被马超杀得割须弃袍,赤壁一战输给周瑜,汉中之战败给刘备。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横扫欧亚大陆,屠民百万、灭国无数,然而还未统一蒙古之前也曾战败,连自己妻子都被他人掳去。 所以,宋宁一直在虚心学习。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断学习,在身经百战后,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 当然,现在他肯定还不行。所以作战时,宋宁很有自知之明,只负责坐镇协调,把握全局,具体作战指挥则交给聂忍、赵幽燕、秦逸、何劲等带兵将领,他一概不予干涉。 这样做无疑是十分正确的,效果也非常好。此次作战前后共历时八天,宋宁一方阵亡约五百人,伤八百余人,而且主要是李奇之前所带的乐郡郡兵,宋宁自己手下的精锐士卒伤亡并不大。与之前攻打钟山李崖相比,宋宁此次的损失可谓微乎其微。 此战宋宁共计俘虏匪徒八千余人。其中青壮五千多人,老弱及女人也有近三千人。缴获黄金两千两,白银五万两,铜钱无数。珍珠宝石五十余箱,良马百余匹,粮食三万石,兵器甲胄若干。是当之无愧的大胜。 更重要的是,此战官兵除战死的外,绝大多数均已溃散逃亡,后面虽然陆续又收拢了一些回来,但那时盖隐已死,所以宋宁并未因此暴露身份,缴获的钱粮物质也不用再上缴官府,因为一众官兵根本就没看到。 至于逃走的军官向吴清风告状,那本就是宋宁故意纵容的,即便有几个真的向吴清风告状,他也不惧。如今他已成功拿下摩天岭,有这个实打实的功绩在,难道还会怕他们那群逃兵么? 战后,宋宁让赵幽燕驻守摩天岭,罗鸿驻守雄鹰山,谭霄驻守金狮山,三地以赵幽燕为首,对外依然保留欧辰和王森的名号。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实施凌邦之前给他提出的战略:养寇以自重,趁机向吴清风索要更多好处。此次剿匪,吴清风只是要他剿灭盖隐而已。虽然实际上他连王森、欧辰也一并灭了,但宋宁却不打算告诉吴清风。 当晚,宋宁带着岳松来到摩天岭,询问赵幽燕在何处,大多数的匪徒却都说不知。宋宁心中也是郁闷,前面赵幽燕只说让他今晚上摩天岭来,却没说在哪个地方相见,这摩天岭的山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说,且战后大家都在忙碌,这要他到哪去找对方? 岳松道:“主公,佳人相约,定然是风花雪月,她既没说在何处相见,我看你与其在这里瞎问,还不如直接到她的闺房去找她。以我老岳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赵姑娘十有八九正在她的闺房之中等你呢。” 宋宁听得目瞪口呆,妈的,老岳比我还不要脸,就你也敢说阅女无数,我看是阅青楼女子无数吧:“不好吧,我可是正经人。” 岳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主公你也算正经人,这天下就没有不正经的人了:“我当然知道主公是正经人,只是这摩天岭就是一贼窝,赵姑娘既然主动约主公前来,除了她的闺房还有什么地方更好谈风花雪月?” 听岳松这厮说的头头是道,宋宁也觉得有理,表面上却义正严辞地斥责道:“你少胡说,未经允许偷入人家香闺这是什么行为?我宋宁堂堂春湖之主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此事你休要再提。” 见宋宁说的正义凛然,岳松有点把握不准他的真实想法,正不知再如何相劝时,却听见宋宁直接赶人道:“好了,赵姑娘前面只让我一个人来,现在已经到摩天岭了,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去吧,我再四处找找看,说不定就找到她了。” 说完不待岳松答应,便自己走了。岳松有点不放心,愣了片刻后,还是远远地跟了上去。只见自家主公一路四处寻找着,时不时还拉住一个土匪问问,可惜竟没人知道赵幽燕在哪里。 岳松心中暗暗腹诽,唉,主公其他事情这般聪明,怎么在男女之事上就是一点也不开窍呢。老岳我都跟他说八百遍了,直接去赵姑娘的闺房把人给上了就行,他怎么就是不听呢? 正感叹中,却见自家主公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左右看了看,一副作贼的样子。再三确定四周无人后,这才方向一转,蹑手蹑脚地向着后院走去。 咦,看这路线怎么有些眼熟!岳松好奇地一路跟上去,直到宋宁偷偷摸到一间女子厢房前,然后轻轻地扣了扣门,这才恍然大悟。 岳松在这摩天岭上也呆过一段时间,对那间女子厢房可是记得十分清楚,里面住的正是赵幽燕赵姑娘。 主公果然不愧是正经人啊,真不是一般的正经! 第六十九章 白雪公主 宋宁敲门后再次回头,四处查看,岳松连忙躲了起来。差一点被发现,要是被主公发现自己跟踪他,主公恼羞成怒之下还不活剥了他?想到这里,岳松再不敢停留,转身悄悄离去。 这边宋宁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不是吧,难道老岳猜错了?又用力推了推,门是锁着的,根本推不开。妈的,都说女人的心思不要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明明是赵幽燕叫他来的,如今他来了对方却不露面,这叫什么事啊! 宋宁仔细想了想白天的细节,赵幽燕不像是要放自己鸽子的意思啊,还特意强调让自己一定要来,显然是一个不见不散的约会。恩,肯定是老岳想岔了。不过,佳人相约,肯定是要谈风花雪月这句话却是不错的,若是其他的事,赵幽燕完全没必要如此;所以让自己一个人上来定然是要谈谈情说说爱的。既然这一点没错,那么就是地点错了。早知道白天就多问一句了,这乌漆麻黑的,叫自己到哪找去? 宋宁想了许久,仍没有头绪,最后干脆一间房一间房找起来,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他超过1.5的视力会找不到。 把后院厢房找遍了,仍未找到赵幽燕;前面议事厅、客房、杂房,最后连牢房、柴房都去看了,还是没有。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以前摩天岭上的土匪,岳松和钱诚关都碰到了,可就是没见着赵幽燕。 不是吧,赵幽燕难道在和他躲猫猫?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又拉住钱诚关问道:“军师啊,幽燕到哪去了?你真的没见到吗?” 钱诚关道:“钱某如何敢欺瞒主公。三当家打下摩天岭后,下午一直在处置俘虏、清点财物、重新布置防务等等,我也帮着她忙了许久。到晚上时,才堪堪将诸多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三当家便回去了,连晚饭都没吃,也不知她急着回去要做什么?怎么,三当家没在房里吗?” 她要是在房里就好了。 宋宁皱眉道:“她不会还在为白天的事想不开,独自一人跑去什么地方哭去了吧?” 钱诚关摇了摇头道:“据我观察,下午三当家神情喜悦,心情甚佳,不像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样子。” 这样啊!宋宁有点想不通地道:“那她会去哪呢?晚上离开前她就没给你们留下什么话吗?” 钱诚关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笃定道:“没有。” 宋宁泄气道:“那她之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 “反常的地方?”钱诚关点点头道:“三当家下午的时候经常发呆,有时还会莫名的脸红、发笑,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就这?宋宁不死心地道:“还有没?” 钱诚关认真想了想道:“没有了。三当家白天一切都表现正常,对于摩天岭众人的处理也十分妥当,连我见了都暗自佩服。假以时日,三当家必当成为主公的一大臂助。” 你个书呆子,老子关心的不是这个好不好?问他关于赵幽燕的事,还不如问岳松来的靠谱。 打发走钱诚关,宋宁继续深思。赵幽燕既然约自己来,肯定要和自己见面,换句话说,她应该不会恶作剧,故意藏起来和自己躲猫猫。相反,她应该会呆在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地方等着自己前去见她。 自己在摩天岭上熟悉的地方,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熟悉,除了她的闺房就只有自己原来住过的房间以及自己第一次上摩天岭时和她、盖隐相见的那个小竹屋了。 难道她在自己原先住过的房间,刚刚寻找时他的确没进去过。主要是之前他和张茹、红娘都住在里面,以他对赵幽燕的了解,对方与自己约会绝不会选这个地方,所以根本没有进去看。 不过现在却没有办法了。跑到自己房间一看,果然没有。那就只有小竹屋了,那个地方在箭楼旁边,就是一个完全用竹子建起来的房子,里面啥也没有,当日盖隐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见他,就是要给他一种压迫之感。之前宋宁压根没想过赵幽燕会在上面,所以也没去。 宋宁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上去。手轻轻放在门上,正要敲两下,却发现小竹屋竟是虚掩地,里面隐隐透出一丝灯光。宋宁心中不由怦怦直跳,连忙轻轻推了推,门顿时开出一条缝隙,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窗台下,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不是他苦苦寻找的赵幽燕还有谁? 她就站在当日盖隐站的那个位置,也是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宋宁不由泪流满面。尼玛,找了这么久,终于让老子找到了。宋宁也醒悟过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对赵幽燕而言显然具有特殊意义。难怪她会选在这里等着自己。可惜自己被岳松那厮误导,从一开始就走入了死胡同,找了这么久竟一直没想起这个地方来。 轻轻推开房门,宋宁悄悄地走了进去,赵幽燕似乎没有发现,站在那里仍是一动不动。 宋宁有些紧张地走上去,悄声道:“女王陛下,你的白马王子看你来了。” 赵幽燕扭转身来,丝毫不惊讶地看着他,显然早已发现他的到来:“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 “怎么会?”宋宁拉住她的手道:“女王陛下相邀,我岂敢不来?” “是吗?”赵幽燕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你还好意思说,约会却不说清楚地点,你等了一个多时辰,我也找了你足足一个多时辰好不好? 当然,嘴上自然不能这样说:“我快入夜时才处理完事务,然后按照你的吩咐一个人爬上这高耸入云的摩天岭,唉,天太黑加上我又不太熟悉路径,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赵幽燕任他拉着手,淡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等你吗?” “为什么?”宋宁道。 赵幽燕道:“因为站在这里能看很远,包括你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宋宁往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借着山寨各处的火把,的确可以看到很多场景。宋宁冷汗刷的就流下来了。这么说刚才自己在下面找她的情景赵幽燕都看到了:“你是故意不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是啊!”赵幽燕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花多久的时间才会找到这里?结果让我很失望,你先是去了我的住处,以为我会在自己闺房之中盛装打扮地等着你;发现不是后,你几乎找遍了山寨的每一个角落,唯独没有想起这里。” 宋宁汗如雨下,被岳松这货害死了:“哈哈,看你说的,我若想不到这里如何能在这里找到你——你之前就一直站在这里吗?那不是累坏了,来来来,赶快坐下,我帮你揉揉。”说着便将赵幽燕按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不由分说地帮她按起腿来。 “走开。”赵幽燕连忙按住他作恶的大手,面色晕红地白了他一眼道:“才不要你揉。当日我若知道你这般可恶,当时就应该一剑杀了你。” “你还说。”宋宁手被按住动不了,便挤到赵幽燕旁边坐下,然后一手搂住人家的腰肢道:“你当时那一剑跟闪电一样,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胆子那么小么?”赵幽燕咯咯直笑:“我怎么感觉当时你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那是装的。”宋宁道:“不能让你和大当家看出破绽,其实心里怕得要命。” 话刚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好的,提什么大当家,偷眼瞧去,果然发现赵幽燕脸色的笑容敛去:“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他抚养了我不假,但也害死了我爹。他虽然对我不错,但为人自私残忍、薄情寡义,并非什么好人。你说的对,今日他会落得这般下场纯属咎由自取,不必伤感,更无须内疚。我既选择在这里见你,就说明我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些事情。” 宋宁听后顿时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见到你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呢,你能想通过来真是太好了。” 赵幽燕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道:“这都是你的功劳,若无你的安慰和劝解,我难免还是会伤心一阵子的。如今有你陪在身边,我便一切都不怕了。” 赵幽燕突然这般小鸟依人地倚靠在他怀里,宋宁心中骚痒难耐,搂着人家柔若无骨的身子,双手顿时变得不老实起来:“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赵幽燕急忙按住他的双手,不许他再使坏,然后媚眼如丝地望了他一眼道:“我不是让你一个人来吗?为什么还带着岳松?” 宋宁道:“呃,这个……你也知道他是我的护卫统领,其他人我都打发了,唯独他怎么骂都不肯走,非要跟着上来。不过,你放心,来见你之前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今晚他都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赵幽燕脸色血红,一指戳在他额头上道:“少想坏事。今晚你若找不到这里,我便再也不会见你。” 宋宁吓得脸色一白,看赵幽燕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妈的,幸好自己机灵,最后想到了这里,不然……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也不枉我……”说到这里赵幽燕连忙羞涩得打住,转而道:“你前面说的白马王子是谁?” “哦,那是一个童话故事里的人物。”宋宁道:“有时间我说给你听听。” 赵幽燕娇声道:“我现在就有时间啊!你快说。” 宋宁想了想道:“我听钱诚关说你晚上还没吃东西,要不,我叫人送点饭菜上来,你边吃我边说给你听。” “还等你说,我都准备好了。”赵幽燕忽的从他怀中站起,然后牵住他的手,满面羞红地道:“你随我来。” 宋宁身不由己地随她站起,然后离开小竹屋,向后院厢房而去。 不久,二人来到赵幽燕的闺房之外,只见赵幽燕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了房门。进去后却不见宋宁跟来,不由嗔道:“呆子,还不快进来!” “哦。”宋宁忙跟了进来,盯着她腰间看了许久,忍不住道:“燕儿,你腰间还藏了把钥匙啊,为什么前面我摸上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现。” 赵幽燕脸若涂丹,小手轻轻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道:“你还好意思说,每次见面都是毛手毛脚的,就想着占我便宜。我告诉你,我腰间还藏了剑的,你以后要是敢乱来,我就一剑……” 宋宁吓了一跳,若非赵幽燕提醒,他都忘了对方还会藏剑的。他恨不得立刻掀开赵幽燕的衣服,仔细地在她腰间好好摸索一番,只是到底不敢太过放肆,对方的武力值不知比他高多少,一个不好今天可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赵幽燕突然拍了拍手掌,顿时,两名侍女便端着酒菜上了来。 “搁这吧。”赵幽燕指了指房中的一个案几道。 “是。”二名侍女放下酒菜后连忙躬身退下。 一共四个小菜,一壶好酒,还是热的。显然,赵幽燕让人一直温着。看来饭菜她果真早准备好了,就等他来吃了。 宋宁心中感动。二人在案前分别坐下,赵幽燕给他倒了一杯水酒,盈盈道:“现在你说吧,那白马王子的童话故事。” 宋宁饮了一杯水酒,开始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好,话说在一个遥远的国度里,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这天,他们生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公主,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长的也十分漂亮可爱,国王和王后便为她取名为‘白雪公主’……” 十多分钟后,故事讲完,宋宁作最后的总结道:“所以之后很多人便把自己理想的对象说成是‘白雪公主’或者是‘白马王子’,两者的结合也变成了美好爱情的象征。” “这样啊!”赵幽燕已喝了几杯水酒。她面色酡红,眸若秋水,吐气如兰,望着宋宁痴痴道:“那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女王陛下,而不说我是你的白雪公主?” 第七十章 人生四喜 “呃,”宋宁额头冒汗:“这个,女王比公主更尊贵啊!在我心里,白雪公主都不足以形容你的不凡和完美,所以才叫你女王陛下。” 宋宁暗暗给自己点赞,他妈的我真是机智,竟然这么快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完美的解释。 “是吗?”赵幽燕醉意朦胧道:“可你在故事中也说了,那王后是个心肠歹毒的巫婆,因为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几次三番要致她于死地,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惹人讨厌、面目可憎的老巫婆吗?” 听过白雪公主故事的人有千万种吐槽,但宋宁怎么也没想到赵幽燕听后第一联想到的竟然是这个。白雪公主的继母虽然是王后,但王后和女王陛下能一样吗?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好不好?赵幽燕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也能联系上? 宋宁欲哭无泪,只得解释道:“那白雪公主的继母是个坏心肠的王后,而你是女王陛下,王后和女王是不一样的,你是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女王,是迷倒万千男子的仙子,那巫婆王后给你提鞋都不配。” 赵幽燕听他赞叹自己,眼睛笑得眯起来,眉毛弯起仿佛月牙儿:“这么说,巫婆王后不是说我喽?” “当然不是。”宋宁道:“你在我心里美丽善良,比那白雪公主还要强上百倍,所以才称你是女王陛下啊。” 赵幽燕狡黠道:“你将来是要当王上的,王后既然不是说我,那就是说张姐姐了。你竟敢说张姐姐是巫婆王后,明天我就去春湖告诉她。” “不是,王后既不是你,也不是她。”宋宁郁闷道:“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是虚构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哼,故事都是有原型的,”赵幽燕却不依不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我是女王陛下,那谁是白雪公主?柳家那位小姐吗?” 呃,宋宁一个头两个大。童话故事而已,这么较真干什么?还一定要往现实中去套,老子就算浑身是嘴也掰扯不清啊!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赵幽燕气呼呼地道:“连你也觉得她比我漂亮对吗?故事里不是有面会说话的魔镜吗?它能判断出谁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你心里就有这样一面镜子对吗?” “你是不是喝醉了?”宋宁伸手摸向她的额头道。 “我没醉。”赵幽燕拍开他的手怒道:“你快说,谁是你的白雪公主?谁又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 宋宁忙道:“你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心里连忙补了两个字“之一”。 赵幽燕道:“你说谎!明明白雪公主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可你却说我是你的女王陛下,而不是你的白雪公主。” 宋宁急中生智道:“是,你不是我的白雪公主,我们的女儿才是。” 赵幽燕有些懵了:“什么意思?”同时,脸色再次红晕起来,呸!我和你哪来的女儿? 宋宁抓住她的手,深情道:“你是我的女王陛下,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正因为你的美丽惊天动地,世界第一,所以等我们生下女儿后,她才会成为这世上最漂亮的人,也就是白雪公主。” 赵幽燕听了霞飞双颊,欣喜不已。虽然明知对方是胡扯,但心中还是像喝了蜂蜜般甘甜。她眉目晕红,不胜娇羞地扭过头去道:“谁要和你生下女儿,你和你的柳姑娘去生吧?” 不是吧,怎么张茹、赵幽燕个个都对柳若雪那么大醋意?看来女人长得太漂亮也不是好事啊! 宋宁在心里替柳若雪默哀了三秒钟,嘴上却立刻答道:“不生女儿,那生个白马王子。” 呸!赵幽燕耳根发红,这坏坯子,时刻都想着占自己便宜。她又拍了拍手,很快,之前那两个侍女便再次进来,将吃剩下的酒菜撤去。 “你们抬一桶热水进来。” “是。” 见赵幽燕要抬热水进来,宋宁顿时心痒难耐起来:“燕儿,你是要沐浴吗?正好我也想沐浴一下,要不,我们一起啊?” “想什么呢?”赵幽燕白了他一眼道:“我早沐浴过了,这是为你准备的。” “啊,是吗?”宋宁万分失望地道:“你怎么就洗过了?也不等等我。” 赵幽燕面如火烧,轻啐了他一口道:“衣服我已经让人为你准备好了,忙了一天身上脏兮兮的,赶快洗洗吧,我先上楼去了。”说完赵幽燕转身,蹬蹬蹬地急步上楼而去。 她这闺房不小,楼上竟还有一层,看这里的布置,一楼并没什么东西,宋宁之前还有些奇怪,这看起来不大像一个女儿家的闺房啊!现在才醒悟过来,看来赵幽燕的闺房应该是在二楼才对。 想到这里,宋宁心中一片火热。赵幽燕特意跟自己说她先上楼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叫我洗完澡后也上去吗?恩,肯定是这样,她白天约我一个人上摩天岭来,肯定不是为了在小竹屋怀念他们的初次见面,或是在这案几旁喝喝小酒、说说故事这么简单。 正胡乱猜想着,两位侍女抬着一个大大的木桶走了进来。宋宁忙道:“唉呀,怎能劳烦二位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接过木桶,里面已有一小半桶热水,二位侍女又出去提了几桶进来,倒入后调试好水温道:“宋公子,热水已备好,请慢用。”说完还躬身施了一礼,这才退下。 宋宁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确有股难闻的汗味。唉今天又是打盖隐欧辰王森,又是满山寨找赵幽燕的,的确出了不少汗,是应该好好洗一洗。 当下也不客气,脱了衣服便钻进了大木桶之中。旋即醒悟过来,说好的衣服呢?不是说已经给他备好了吗? 不管了,反正这里也没人,实在不行就光着身子上二楼去,嘿嘿。 美滋滋地洗了大约有一刻钟,正犹豫着要不要光着身子上楼去时,两名侍女又一人拿着毛巾,一人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进了来:“公子,洗完后请穿上这件新衣,奴婢告退。” 宋宁先用毛巾擦干净身子,然后拿起那件崭新的衣服穿上,衣衫雪白,质地柔软,穿上后十分的舒适。宋宁心中大喜,旋即顺着赵幽燕之前上去的楼梯,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如同作贼一般。 好不容易爬上来,宋宁忽然又胆怯起来。自己这样贸然上去,赵幽燕不会生气吧。若她羞恼之下,直接把自己打将下来怎么办? 只是,赵幽燕上去后便再无动静,老子总不至于在楼下干巴巴地呆上一晚吧。他试探着唤了一声道:“女王陛下,睡了吗?” 二楼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反应。 不会吧,难道真的睡了:“女王陛下,我上来再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还是没有反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死就死了,怕他个球。宋宁一咬牙爬上了二楼,只是往里面一看,却顿时呆住了。 只见里面挂满了大红布绸,一对手臂粗细的龙凤蜡烛烧得整个房间通亮,正中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满是红色喜庆的床前,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穿着一袭大红长裙正安静的坐在那,头上盖着一块鲜艳的红盖头,正是赵幽燕。 看到这般情景,宋宁满颗淫心顿时全部散去,他终于明白赵幽燕白天让他一个人上摩天岭来干嘛了,又为什么一定要他来。难怪钱诚关之前说她一忙完摩天岭的正事便回去了,连晚饭都没吃——她是在准备自己的婚房啊! 白天他对赵幽燕的安慰以及在她最柔弱时的支持与誓言成了击跨赵幽燕心房的最后一颗稻草,她之所以约他来,就是要向他托付终身啊!之前的小竹屋只是赵幽燕对宋宁的一个考验罢了,至于白马王子的故事不过是她的有意刁难罢了。就算宋宁回答得不好,赵幽燕依然会在二楼等他,只要他通过了小竹屋的考验就行。 不过,她没想到宋宁的表现这般完美,让她十分惊喜:宋宁虽然通过考验的时间长了一点,但对于谁是白雪公主的回答却堪称完美,所以赵幽燕借他沐浴之机独自上楼,换上新娘喜服坐到床前,静静地等着他的到来。 宋宁感动莫名。他轻柔至极地走了过去,只见床前的小案几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新郎官服,显然是为他准备的。我说身上的衣服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原来这压根就是穿在里面的。赵幽燕为他准备的外袍是眼前的新郎官服。 赵幽燕听到脚步声身形不由微微一颤,不过很快便又稳定下来,自始至终未发出一丝声音。 宋宁迅速将新郎官服穿好,然后颤抖地想要去揭开女子的红盖头。哪知赵幽燕却一扯他的身子,又一脚踢在他的脚弯上,宋宁“哎哟”一声,旋即不由自主地便跪在了地上。 呃,这是做什么?宋宁正纳闷时,便见赵幽燕已跪在他的身旁,向着那对大红蜡烛后面的两个牌位说道:“天地为证,爹、娘,你们二老在上,女儿与我郎宋宁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今日愿嫁他为妻,从此生死相随,福祸相依,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纵然日月轮换,斗转星移,此情不变,此誓不移!” 赵幽燕的声音虽轻,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听得宋宁心中激荡不已,当即也举起右手对着正前的那对牌位大声说道:“天地为证,二老在上,我与赵幽燕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今日愿娶她为妻,从今往后,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珍惜她、爱护她、信任她、尊重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纵然日月轮换,斗转星移,此情不变,此誓不移!” 说完,二人先拜天地,再拜父母,最后夫妻对拜。三拜礼成! 宋宁喜不自禁,轻轻地将赵幽燕头上的红盖头摘了下来,顿时,赵幽燕那张娇美无俦的俏脸呈现在他的面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宁觉得此时的赵幽燕比往常时又美了三分。宋宁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道:“燕儿,你真漂亮。” 赵幽燕却突然伸手摸向腰间,下一秒,忽的扯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宝剑来,一脸严肃地道:“今日我当着天地和我爹娘的面,嫁与你为妻,立下誓言。我赵幽燕说到做到,以后定只爱你一个人,就算天地消弥,我对你的情意也不会改变。你若是敢负我,不管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呃,宋宁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尼玛,正感动得要死要活之际,她突然来这么一出,谁受得了?虽然赵幽燕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但不管哪一次也没有这次这般吓人。 宋宁连忙夺下她手中的宝剑,然后一把扔出老远道:“我也在爹娘面前发过誓的,放心吧,我负谁也绝不会负你的。你可是我的女王陛下啊,我们的女儿是将来的白雪公主,儿子是将来的白马王子,我怎么可能会负你?那还不是我的命么!” 赵幽燕这才脸色缓和下来,见他吓得要命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是突然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让他抱住自己,道:“不许胡说八道。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不是一对吗?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将来也在一起不成?” 呃,宋宁顿时愣住了,亏他之前还为自己的“急智”沾沾自喜呢,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大的一漏洞在。宋宁尴尬不已,却听赵幽燕道:“不过,我是你的女王陛下这一点是没错的,以后不管你是当了皇上还是王上,反正你娶的其他女人都只能是皇后或者王后,女王陛下只能是我一个人——你不许反悔!” 宋宁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冷汗涔涔直下:“好好好,你放心,女王陛下只会是你,绝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赵幽燕满意地点头,二人拿起交杯酒,然后手挽着手喝了。赵幽燕桃红上脸,鼻息咻咻,媚眼如丝地看着他道:“夫君,我们生的女儿就是白雪公主对不对?” “呃,你刚刚不是还教训我不可胡说的吗?” “可我想为你生个白雪公主啊!难道你不想吗?” “呃,我当然也想。” “那你还在等什么?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这话可比任何药剂都管用,宋宁当即将赵幽燕抱起,然后大步向床上走去。而赵幽燕则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脸色熏红,美艳不可方物。 人生四喜,洞房花烛正是其一。一夜春光旖旎,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七十一章 步兵校尉 第二日,宋宁神清气爽地出来,只觉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赵幽燕新为人妇,自然被他留在了闺房之中。 此次大战,宋宁取得了比上次还要辉煌的胜利。不过,他并没有得意忘形,还是跟之前一样,给参战将士发放奖金,为伤亡士兵发放抚恤,为战死者举行葬礼并刻碑纪念。对于欧辰、王森、黄鹤、麻二等作恶多端的匪首,宋宁直接判处死刑,不过暂不执行,因为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用。对于作恶轻微、听命行事的普通匪徒则网开一面,并没有一并杀害,而是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 所谓劳动改造,便是限制自由,强迫其免费进行劳动,如建房、挖矿、修路、铺桥、开垦荒地、修建水渠等。春湖如今各项建设正缺人手,这些俘虏的土匪正好派上用场。 劳动改造是宋宁在听取岳涛的建议后参照后世的做法专门制定的一项惩戒土匪和犯罪分子的制度。说的更通俗一点就是劳改。 宋宁根据土匪和犯罪之人作恶的大小来规定劳动改造的时间。比如:作恶较多的土匪小头目,进行三年以上的劳动改造;作恶较少的普通土匪,进行一到三年的劳动改造。劳动改造期间,土匪们没有自由,没有工钱,只提供饭食。并视其表现酌情加减劳改时间。若表现良好的可减免改造时间,提前结束劳动改造,恢复自由之身;若劳动改造期间表现恶劣,或者再次作恶,则加重处罚;屡教不改的,直接处死。 劳动改造的人,除要进行强制劳动外还需进行思想改造,也就是政治洗脑。思想改造一般是晚上进行,主要由指导员对他们灌输忠于宋宁、服从命令、遵纪守法等思想教育。 土匪劳动改造完成后可恢复自由身。最优一等的可以选择参军,只要通过军中测试就行;次一等的可编入农兵;再次一等的就是普通的平民了,和春湖从外面招收来的流民一样,需要自己开垦土地,或是想办法生存。 经此一役,宋宁在南岭再无敌手。宋宁趁机再次扩军,将军队从三千人扩增至五千人。 接下来,宋宁让聂忍等将领加紧对士兵的训练,同时,命大德法师、戴岩等人日夜对新入军的士兵(大多都是招收的流民和土匪)进行洗脑,以确保他们的忠诚及春湖的稳定。 战后第五天,宋宁离开摩天岭,并陆续收罗逃走失散的官兵八百余人,随后带着他们与盖隐、黄鹤、麻二、郑聪的人头以及一万两白银、十箱珠宝,来到乐郡郡城向吴清风复命(表功)。 宋宁出征后,一开始还好,虽然有官兵逃回,但都说宋宁用计老道,手段比李奇高明。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官兵从南岭逃回,慢慢地便开始有人说宋宁的坏话了。比如:毫不知兵、胡乱指挥,放着盖隐不打,却与欧辰、王森等大盗大战,结果一败再败,手下官兵几乎损失殆尽等云云。 吴清风又急又气,忙要派人去将宋宁索拿回来治罪。不想派去的人竟未找到宋宁。吴清风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这日,见宋宁终于回来复命,当场就要发作,不料宋宁却说自己已拿下摩天岭,并带来了盖隐的首级。吴清风惊愕之下忙让人上前查验,首级果然不假,不由转怒为喜,对宋宁大是赞赏。 宋宁趁机献上一万两白银和十箱珠宝,说是攻下摩天岭后所得,如今全部献给郡守大人。 吴清风心中大悦,只是心中不免疑惑道:“你既剿灭盖隐,大获全胜,为何却有官兵说你胡乱指挥,损兵折将,大败而回?” 宋宁心中哪不明白,定是有军官嫉妒他立下大功,把假逃跑说成了是真战败。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是末将之计也。摩天岭地势险要,唯有一条小道相通,匪徒扼守要地,固守不出。我等纵有优势兵力,却不得施展。是以李奇将军才强攻月余,收效甚微。我到达摩天岭后,观其地形深知强攻不可取,于是定下了引蛇出洞之计。我故意留下数百人马守在摩天岭山下,却带领其他将领转而攻打欧辰、王森。同样不予强攻,只一味骚扰。欧辰、王森不胜其烦之下,率领匪徒下山与末将决战。末将故意败走,此事末将之前告知过手下的军官,只是众多士兵被蒙在鼓里。他们不知是计,误以为末将不知用兵,所以夜间纷纷逃亡。末将也不禁止。如此一来,盖隐对末将更加轻视。数日之后,末将再次攻打摩天岭,却暗伏奇兵于两侧。盖隐见末将兵少,果然中计,当天率众倾巢而出,想要将末将生擒。不想却被末将两侧奇兵伏出,一举将之擒杀。” “原来如此。”吴清风听后叹道:“子静谋算精妙、用兵老道,不啻于古之名将,本官险些错怪你了。” 宋宁忙道:“大人言重了。末将虽然剿灭摩天岭,但的确损兵折将,致使上千官兵逃亡,生死不明,末将有罪。” 吴清风道:“哼,他们大多都回来了,并没有丢掉性命。不过,此事你的确有些鲁莽了。” 宋宁道:“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吴清风道:“罢了,责罚就不必了,但我也不赏你了,算你功过相抵吧。” “谢大人!”宋宁心里暗骂,表面上却致谢道。 吴清风见他态度诚恳,不由暗自点头,忽又问道:“你既已攻下摩天岭,若雪那丫头也救回来了吧?” 宋宁惭愧道:“末将无能,攻下摩天岭后并未找到表妹。后盘问摩天岭的匪徒才得知,盖隐为了借助他人共抗官兵,已将表妹送给了大盗欧辰。”说到这里,宋宁单膝跪地,再次请命道:“大人,末将愿率兵再入南岭,扫除雄鹰山欧辰、金狮山王森以及春湖宋宁这三个山中巨盗,还白、乐、东三郡百姓一个安宁。” 吴清风心中有些意动。若宋宁真能剿灭南岭这三个巨寇,那他吴清风必然声威大振,而且将获得巨大政绩,就是北上入朝,进入中枢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吴清风道:“王森、欧辰都是南岭成名多年的大盗,宋宁虽是后起之秀,但较之王、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要剿灭他们绝非易事。你有几成把握?” 宋宁拍胸脯保证道:“大人放心,欧辰、王森、宋宁虽然称雄南岭,但说到底也只是区区草寇而已,与盖隐之流并无区别。末将有十成把握剿灭三人。” 吴清风闻言大悦,道:“正好,白郡郡守陆忠日前联系于我,说愿派兵前来助我剿灭南岭的盖隐、宋宁等贼寇。到时,就由你负责与白郡的人一起剿除南岭诸匪。” 白郡陆忠!宋宁心中一惊,这厮怎么突然主动提出前来剿匪?难道是冲自己来的?却听见吴清风继续道: “说来那春湖匪首宋宁还与你同名,当日陆忠之子陆迁看上对方妻子,便故意陷害其入狱,想要凌辱宋妻。不想那宋宁也是个狠人,干脆从县城大牢之中越狱而出,随后杀掉陆忠之子,直接上山投靠盖隐当了土匪。之后此人更是了不得,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横扫钟山、李崖一帮盗匪,一统春湖贼寇势力。对于此人,陆忠深恨之。此次之所以主动派兵前来,目的就是为了杀宋宁为他儿子报仇。此次联合剿匪,春湖你不要管,只让陆忠的人自己去就是。你只要剿除王森、欧辰,救出柳丫头就行。” 果然如此,宋宁心中暗中冷笑,表面上却迅速答道:“是。末将一定剿灭王森、欧辰,不负大人所托。” “恩。”吴清风抚须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宋宁趁机提条件道:“大人,此次剿匪末将想训练一批新军。” 吴清风眉头微皱道:“训练新军?” 之前,众军官在吴清风面前告宋宁的状,现在宋宁也给他们上眼药道:“不瞒大人,此次作战末将发现郡中官兵军纪涣散、疏于训练,战斗力奇差。且军队之中内部关系复杂,各军头桀骜不驯,末将虽为主将,却根本指挥不动。” 眼见吴清风脸色奇差,却并未斥责,心知这些情况吴清风必然清楚,只是基于各种原因,尚未出手解决而已。宋宁心中有了底,接着道:“此次末将攻打摩天岭,虽是用计,但官兵也的确不堪一击。当日擒杀盖隐时,若非末将事先将自带的人马作为一支奇兵埋伏于两侧,最后能否击败盖隐尚未可知。是以末将斗胆请求大人,允许我招收流民,重新训练新军。末将保证一年内一定为大人训练出一支勇猛善战、纵横无敌的钢铁雄狮出来。” 官军是什么熊样吴清风心里哪有不清楚的。之前宋宁就曾以五十名手下击败军中五十名精锐,所以吴清风对于宋宁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只是想要训练新军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吴清风虽然心动,但还是摇头道:“子静有所不知,如今朝廷财政紧张,除边军外,地方军队早已停饷多年。老夫虽然贵为一郡之守,却也没有多余财力再扩招军队了。” 大好机会,宋宁岂能放弃,当即大胆进言道:“大人,如今天下形势日益动荡,城外流民日渐增多,而中枢朝廷式微不能制,此乱世将临之兆也。大人如今贵为一郡之守,手中若无真正可战之兵,一旦天下有变,将来如何举众以自保?又如何上报君王国家下安黎庶百姓?” “放肆!”吴清风变色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此大逆不道、狂悖无礼之言!” 宋宁忙请罪道:“大人恕罪。以上均为末将肺腑之言,如今乐郡郡兵虽有数万,然军队糜烂若斯,竟不如匪盗。军官自上而下,无不吃空饷、喝兵血,郡守可用能战之兵,尚不足数千。若非如此,区区一个摩天岭,岂会攻战月余仍不能拿下?以致大人威望大跌,颜面尽损?” 宋宁见吴清风脸色铁青却并不反驳,心知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忙又接着说道:“当此天下大变局之际,唯有想尽办法以自强,将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军费,大人完全不必担心。末将有一策,可助大人解决此事。” 宋宁见吴清风仍不说话,知道对方是要自己说下去,当即也不再卖关子,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计策献上道:“训练新军所费军资无非开源节流两个途径罢了:开源可向郡中大族摊派索取,节流可进行裁军。” 吴清风闻言拂然不悦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郡中大族怎么可能愿意分摊军费?就算老夫豁出这张老脸上门去索要,这些人也不会拿出一文。至于裁军,更是乱弹琴。那些丘八若是听说要裁军,你明天一出门说不定就会被人打死你信不信?” 宋宁道:“大人息怒。若明着说要分摊军费以及裁军,他们自然不会同意。但若改个方式,他们却一定会赞同。” 吴清风道:“此话怎讲?” 宋宁道:“如今摩天岭盖隐已被末将扫平,但雄鹰山欧辰、金狮山王森、春湖宋宁等盗匪仍在。此次除盖隐和几个首恶外,其他普通匪徒末将自作主张,并没有全部杀害。而是仍将他们留在南岭大山之中。大人若是同意,末将可让他们冒用欧辰、王森、宋宁等人之名下山劫掠郡中各世家大族。如此一来,世家大族必然请求郡守大人发兵剿匪。大人只需推说军费不足,不能发兵剿匪。各世家大族必然慷慨解囊,主动募捐,摊派钱粮以作军资。” 吴清风听后不由笑骂道:“你这个小鬼头,果然奸诈!那裁军又如何进行?” 宋宁道:“这个也简单。此次李奇将军带领官兵围剿摩天岭,麾下数千士兵,除战死者外,其他大多数都做了逃兵。按律,逃兵当斩。大人可趁机削去这些人的编制,改由末将招收新兵。同样的道理,异日各世家大族请求大人剿匪时,大人可用同样的方法将逃兵予以淘汰,再招入新军。如此一来,军队自然完成了裁换,且没有任何后患。” 吴清风闻言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道:“好!子静果然大才。本官即日起任命你为步兵校尉,于城外训练五千新军,并全权负责南岭剿匪事宜。还望子静勿让我失望。” 宋宁忙单膝跪地,大表忠心道:“愿为大人效死!” “恩,去吧。” 第七十三章 羞愤欲死 张茹走进自己房间,果然看到夫君已经回来,此时正一脸微笑地望着自己。张茹又惊又喜,正准备一把扑入宋宁的怀中,猛然间想到还有柳若雪在,连忙又止住脚步,只是脸上的欢喜之情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她强行抑制住心中的喜悦,上前拉住宋宁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夫君这一去就是十多天,可把她思念坏了。 “咦,你的手怎么了?”只见宋宁的手上有一道新鲜的牙印,上面还黏乎乎的,正是柳美人残留的唾液。 “哦,没事。”宋宁忙抽回手,不露痕迹地将手擦了干净:“回来时不小心被一只小狗咬了一下,放心,不碍事的。” 柳若雪闻言心中又羞又气,漂亮的双眸望着他几乎要喷出火来,高高的胸脯更是剧烈地起伏着,若非张茹和红娘在,她恨不能扑上去咬死他。 张茹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又看了看旁边的柳若雪,心中若有所悟:“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像是被哪家姑娘咬的?” 宋宁和柳若雪心中俱是一跳。饶是宋宁脸皮奇厚,此刻也有些不自然地道:“怎么会?你一定是看错了。对了,怎么你不在自己房里,反而是柳姑娘在这?” 张茹道:“你不在春湖,许多事我和红娘忙不过来,所以就叫柳姑娘来帮忙了。她出身书香门第,不仅字写的好,而且学问丰富、见识非凡,这些天着实帮了我和红娘不少忙。” “哦,是这样啊!”宋宁这才发现柳若雪刚才坐的桌上的确放着几张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原来她是在替张茹做事啊!难怪会坐在这里。宋宁不好意思地看了柳若雪一眼,后者双眼通红,一脸委屈的扭过头去,显然还在生气。 恩,明明是帮他家在做事,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跑过来背后轻薄,搁谁身上能不生气?也难怪柳若雪那么大反应。 只是宋宁心里也觉得冤枉啊!刚刚他是先入为主,加上房中灯光昏暗,对方又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坐在那出神,他也没仔细辨认清楚,结果…… 再说他也就抱了一下,她不也挠了他两下,咬了他一口么?这样算来双方也算打平了啊! 正这样想着,红娘却又跑上来,指着他的脸道:“咦,姑爷,你的脸怎么了?不会又是回来的路上被小狗挠的吧?” 红娘不说还好,这一说张茹也发现了,顿时目光犀利地向他望了过来。 宋宁额头见汗,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红娘一眼。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每次都搞得相公我下不来台,晚上一定要好好揍一下她的屁股。 红娘平日里被他娇惯坏了,见他瞪眼过来,不但不怕,反而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眼神更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脸色不自然的柳若雪。 宋宁心中多少也有些心虚,当下老老实实地站着,偷偷地观察着妻子张茹的脸色。 张茹脸色清冷,不言不笑地望着他,无形地给他施加着压力。 “当然不是小狗。”宋宁小心翼翼地道:“实不相瞒,我这是工伤。” 张茹、红娘一脸莫名地望着他,就连柳若雪也不例外。盖因“工伤”这个词大苏帝国还没有出现。 宋宁恬不知耻地道:“夫人、红娘,你们也知道这十多天我去打盖隐了,顺便还灭了欧辰、王森,之后又打扫战场、处理战俘、抚恤兵士,不分白天黑夜地忙了几天时间,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乐郡,向吴清风那个老狐狸汇报此次的剿匪成果。老狐狸念我劳苦功高,升我为步兵校尉,又许我组建五千新军,授我三郡剿匪之权。本来,我是要留在乐郡,继续忙碌组建新军,筹划剿匪等事宜的。但与夫人多日不见,真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到夫人在家日日盼望着我回来,这相思刻骨,哪里还忍得住。当下我便抛下军务,瞒着吴清风偷偷地赶了回来……”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柳姑娘还在呢,你就不能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和我说么?张茹听得心中狂跳,不由面色羞红地打断他道:“现在是说你脸受伤的事,你扯你的军务做什么?”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甜滋滋的,恨不得他把思念自己的话再说一百遍。当然,最好还是只有他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夫人别急嘛,马上就要说到我受伤的事情了。”宋宁握着她的柔荑来回抚摸着,接着道:“因为是偷偷赶回来的,所以我只带着岳松,快到春湖时,路上突然飞出一只漂亮的鸟儿,她的翅膀扇动时正好划了一下我的脸,然后我就成这样了。” 一只漂亮的鸟儿,扇动翅膀时划了你的脸?这样的鬼话你也说的出来?张茹、红娘恨不能撕烂他的嘴。张茹道:“还真是巧啊!那只小狗也是路上突然窜出来咬你的?” “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宋宁一本正经地道,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正直诚恳:“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不说谎的。严格来说我是因为急着来见夫人你才受的伤,不过我不是要怪夫人的意思,这事也不可能怪到你头上。要知道我是在执行军务过程中受的伤,所以我这完全属于‘工伤’范畴。等回到乐郡后,我一定会向吴清风禀告,让他给我报销的。” 呃,还可以这样,夫君还真是无耻到了一种新的高度,就连柳若雪也抬起头望着他。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能胡说八道到这程度,今日还真是长见识了。 张茹冷笑地望着他道:“这样的鬼话你自己信么?别以为我和红娘什么都不知道。你打完盖隐欧辰后,在摩天岭上还呆了几天,你这脸上、手上的伤不会是赵姑娘留的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宋宁道:“这真的是意外,和赵姑娘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对天发誓。” 红娘插口道:“不是赵姑娘,那就是别的姑娘了。”说着眼睛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瞟了瞟柳若雪。 柳若雪顿时脸若涂丹、一片晕红。她再不好意思在这里呆下去了,忙向张茹道别道:“张姐姐,你要的数据我已算好,若无其他事,我先回房休息了。” 张茹挣脱宋宁的手,一把拉住柳若雪道:“柳妹妹你先别急着走,趁着夫君今日回来,我正好和他说说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能有什么事?”柳若雪脸色殷红如血,心中狂跳。当日她稀里糊涂地从张茹手中接下了婚书,心中早已后悔不迭。若此时张茹再次提起让她嫁给宋宁的事,她该如何拒绝? 张茹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便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微笑道:“当然是请你给我和红娘帮忙的事情,此事还需征得夫君的同意才行,妹妹以为是什么事?” “啊,没,我什么都没以为——这事姐姐你做主就好,我没有意见的。”柳若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对方要说的是这个事,她还以为……真是羞死个人了。 见她又羞又急的样子,张茹心中这才感觉顺气了些,转而望向宋宁道:“夫君,柳姑娘学富五车,精通经史、算数,诗词歌赋,更是无所不精,我想聘请她当我们学堂的教习,给春湖所有女人和小孩上课,你觉得如何?” “好啊!”宋宁眼中一亮,觉得张茹这个提议是真的不错。他连连点头道:“只要柳姑娘愿意,不仅仅是女人和小孩,其他人也可以啊!” 柳若雪道:“我才不要给那些臭男人上课呢!” 呃,宋宁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性别歧视:“为什么?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你可以教女人和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教其他男人?” 柳若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我堂堂柳家大小姐,教那些女人和小孩读书识字就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还抛头露面给外面的陌生男子上课?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柳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只是这话不好明着说,柳若雪冷哼一声道:“你们男人从来都看不起我们女人,除了欺负女人,你们只会把女人当花瓶当玩物。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还会愿意教你们男人?难道等教会了你们,却让你们更方便、更放肆地来欺辱我们女人吗?” 呃,看着柳若雪愤怒之极的样子,宋宁竟无言以对:“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好不好?至少我就是个例外嘛。” 柳若雪小声道:“呸,我看最会欺负女人的人就是你。” 她说的声音太小,宋宁没听见,便又继续劝道:“而且,小孩里面也有男人啊,他们长大后还不是一样会变成你口里的臭男人?你应该这样想:正因为现在外面有许多欺负女人的男人,所以你才更应该好好地来教导他们,让他们改变这种错误思想,扭转他们的固有观念,让他们从此以后和我一样尊重女人、关心女人,爱护女人,你说对不对?” 柳若雪看了他一眼,旋即扭过头,不再理他:“自吹自擂,恬不知耻!” 宋宁恨得牙痒痒,若不是顾忌张茹、红娘在场,他肯定又要像上次那样来一回“以德服人”了。 红娘见姑爷吃鳖,不由吃吃地笑起来,连张茹也不觉莞尔:“柳姑娘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教外面的成年男子读书识字,夫君你不要瞎说。既然你同意,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起,柳妹妹你就随我去学堂,教女人和小孩们读书。夫君,柳妹妹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一开始肯定应付不过来,你再给她找个帮手吧?” 宋宁糊涂了:“找个帮手?找什么帮手?” 张茹妩媚地白了他一眼,以为他故意装糊涂。红娘在一旁提醒道:“姑爷你忘了在剧县培养的那八个如花似玉的小妹妹了?她们八个如今月乔跟了小姐,玉乔跟了我,诗乔跟了赵姑娘,还剩下五个,你随便挑一个给柳姑娘呗。” 宋宁看了二人一眼,心道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我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这八个好苗子,若叫你们都分了去,以后我自己怎么办? 宋宁有些犹豫,随着年龄增长,八乔不仅各方面都表现得十分优秀,关键是人也越长越漂亮,一个个跟小公主似的,宋宁早已打定主意,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女人谁都不送的。柳若雪虽然接了婚书,但现在毕竟还算不上是自己的女人,给她一个还真有点舍不得。 见她犹豫,红娘凑上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姑爷,你怎么变笨了?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肉烂在锅里,迟早不都还是你的,你难道还担心她跑了不成?” 也是哦,在柳若雪身边放一个小姑娘,不更有利于自己对她的掌控吗?红娘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拉。 “好。”宋宁赞赏地看了红娘一眼,当即允诺道:“那就把雨乔给她吧。” 红娘跑过去,拉着柳若雪的手道:“还不谢过姑爷,八乔个个都是姑爷的心头肉,他能把雨乔给你,可见有多么的心疼你。” 柳若雪玉靥飞霞,轻啐道:“谁稀罕!”话音刚落,便瞥见对面宋宁恶狠狠地盯着她,双手隐蔽的伸出。 这混蛋!柳若雪顿时热血上涌,恨不能扑上去咬死他。却见宋宁又恶狠狠地指了指她的衣服,然后双手变抓为撕,无声地做着口型。 柳若雪看不懂他的口型,只是看他的动作和表情便明白宋宁是说上次威胁她要扒光她衣服,并把她吊到外面赏给手下土匪的事情。柳若雪当日着了他的道,被他三言两语吓住,最后竟屈辱地同意了嫁给他作妾的无耻要求——这是她目前为止做过得最糗最后悔的一件事,每当回想起来她都恨不能掐死这混蛋,同时也为自己当时的怯懦和妥协而感到羞耻。 现在,她已经明白当时宋宁只是吓唬她的而已。他根本不会把自己扒光赏给他的手下。当日如果她再勇敢一点,最后妥协的一定会是他。 只是,凡事没有如果。柳若雪银牙紧咬,双拳紧握,浑身一阵微微颤抖。没想到,宋宁现在居然又拿上次的事来调戏她,一时间柳若雪心中简直羞愤欲死! 第七十四章 三位夫人 无耻的混蛋!天杀的恶棍!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柳若雪拼命得给自己打气,只是眼眶却忍不住再次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不断地打转,随时都可能会掉落下来。 “怎么了柳妹妹?怎么还哭了?”张茹看见,先是警告地看了宋宁一眼,然后忙向她安慰道。 柳若雪倔强地仰起头,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我没事。张姐姐,小妹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先回屋休息了。” “好。” 等柳若雪走后,张茹回过身来瞪了宋宁一眼:“你别老是欺负人家柳姑娘。” “真是天大的冤枉。”宋宁道:“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没有吗?”张茹斜睨着他道:“你若没欺负人家,人家为何要咬你的手,还挠花你的脸呢?” “不是……”宋宁冷汗涮的一下就掉下来了:“不是说了是意外吗?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张茹一脸淡淡地望着他,一副“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宋宁的声音不自觉地便小了下去。 张茹用力地掐了他一把,语气中不无酸意地道:“十多天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又勾三搭四。你老实说,刚刚都对人家柳姑娘做什么坏事了?” 宋宁忙道:“天地良心,我真的啥坏事也没做。” “你先别急着否认,”张茹脸色淡淡道:“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若是你不说以后就都别和我说了,红娘,今晚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宋宁脸色一垮,夫人动真格的,这是要和我分居啊!看来不说不行了。他忙拉住张茹的手,吞吞吐吐地道:“夫人,我真的没有,就是……不小心看错了人把她当成了你,所以,然后,恩……” 张茹催道:“然后怎样?” 宋宁小心翼翼地道:“然后……抱了她一下。” 张茹神情微冷,道:“你确定自己是不小心看错了人?我怎么觉着你是故意的呢!” “天地良心,我真是不小心看错的。”宋宁恨不能赌咒发誓道:“你也知道这十多天,我对你有多思念。一回到家我立刻就到房间来找你了,当时灯光太暗,我一下没看清楚,结果就……说来这也怪夫人你,没事你请别人到你房间里来做什么,这不是成心让我误会吗?” 张茹气得狠狠掐了他一把,说了半天倒是她的不是了?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淡淡道:“就是抱了一下,没别的了?” “没了。”宋宁立刻答道,眼都没眨一下。 张茹哪是那么好糊弄的,起身就走,宋宁连忙抱住她,急道:“啊想起来了,还有一点……因为抱的时候她的坐姿不好,而我的手又比常人大一些.....之后我立刻就放开了。” 张茹伸出纤细白嫩的玉指,生气地指着他:“你……你还说自己是不小心,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占人家柳姑娘的便宜。” “真不是故意的。”宋宁忙解释道:“若论起来……怎么可能对她那样的小骨朵感兴趣?” 张茹听后顿时脸色发红,仿佛涂了胭脂一般。红娘还在呢,这死人竟然拿她和别人的相互比评?她又羞又气,狠狠掐住他腰间的软肉道:“你这个坏坯子,胡说什么?你出去,今天不许你进我房间。” 不是吧,不坦白要分居,坦白了却要赶我出去。敢情我没活路了是吧。 宋宁连忙将她拉住。张茹用力推他:“你给我出去!”宋宁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踉跄,随后反应过来立刻定住,双脚仿佛生了根一般,之后任张茹再怎么推攘,就是不动:“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我这可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要赶我走?” 张茹只是用力推他:“你说为什么?” 宋宁道:“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问你的啊!” 张茹羞恼之极:“那等你明白了再说。” 不是吧。宋宁反手将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死死将张茹抱住道:“别别别,夫人,你给点提示嘛。最近我用脑过度,智力有点下降,你再稍微提醒一下。”他是真糊涂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真是至理名言拉。 他见张茹手上的劲儿有所减轻,不再死命推他,忙又道:“你看我们都十多天没见了,你真忍心让夫君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吗?” 呸,独守空房是形容我们女人的好不好?张茹脸色嫣红,拿自己这个无赖夫君实在没办法,只得道:“好,那我最后问你,你在摩天岭上呆了几天,都和赵姑娘做什么了?” 呃,不是说柳若雪的事吗?怎么又转到赵幽燕身上去了?宋宁见红娘也和张茹一样,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这才明白,两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是要审问自己啊! 难道自己在摩天岭上和赵幽燕成亲的事她们已经知道了?不可能啊!此事除了他和赵幽燕,连岳松都不清楚,二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们没做什么啊,就是战后的抚恤、安置还有商量对盖隐等人的处置等等。”宋宁打马虎眼道,心中却极速运转,自己与赵幽燕在摩天岭上洞房之事,应该无人知晓才对。除非赵幽燕告诉张茹,否则,她绝不可能知道。所以,一定要稳住,可别不打自招了。 更何况他与赵幽燕之事张茹本就默许了,上次还是她亲自去送的婚书,就算洞房花烛她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却听张茹再次发怒道:“你还骗我!你和赵姑娘在摩天岭上孤男寡女的,你会只做这些事?” 宋宁脸色讪讪:“夫人,我可是出了名的守礼君子,和赵姑娘在摩天岭上呆了几天不假,但绝没有做有辱体统之事!”恩,我是和她洞房花烛,行人伦大道,这个是合法合规合情合理的,不算有辱体统。 他说的信誓旦旦,张茹脸色略有好转。她本就是诈他一下,当年他和自己成婚后,一年时间都未同房,的确算得上守礼君子,所以她还是很相信他的。不过就算如此,张茹还是有些不满地道:“你以为我是因为这几日你与柳姑娘、赵姑娘牵扯不清,心里吃醋所以才生你的气吗?” “难道不是吗?”宋宁心里还真就是这样想的。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张茹生气地看着他,眼眶一下就红了:“我都同意你娶柳姑娘了,你不过抱了她一下,我又岂会生气?赵姑娘也是一样,她本就是你的人,别说你只是在摩天岭上陪她几天,你就是在上面和她成亲,我也不会说什么。” 呃,他还真是和赵幽燕在摩天岭上成亲了。不过,这话此时宋宁自然打死也不会说。他愣愣地看着妻子,心里不免又开始犯起糊涂来。既如此,那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而且一脸委屈之极、哀怨不已的样子,仿佛老子做了陈世美一般。 只听张茹继续道:“我生气是因为你骗我,不管是柳姑娘还是赵姑娘你都瞒着我。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妒妇吗?” “怎么会?”宋宁连忙道:“在我眼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妻子,你美丽大方、心胸宽广、温柔善良,胜过这世间所有的女子;你的胸怀比大海都还要宽广、博大,它足以包容一切,怎么可能是妒妇?”他一面说着,一面盯着妻子的胸前目泛淫光。 “讨厌。”多年的夫妻,一看他那表情,张茹瞬间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一时间玉靥微红,俏脸滚烫。她心中羞极,忍不住就是一通粉拳伺候。只是经此一闹,心中的一丝酸楚与懊恼便也驱散了不少。这恼死人的夫君,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自己这一辈子算是被他彻底拿捏住,再没有一点办法了。 “好了,你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宋宁轻轻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 张茹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顿时心跳有些加速,忙低下头靠进他的怀里,喃喃道:“夫君,以后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要瞒我好不好?你要是喜欢哪家姑娘就直接跟我说,你放心,只要对方是个好姑娘,我一定不会拦着你的。我可以亲自登门替你去提亲,就像赵姑娘柳姑娘一样。当然,你也要约束自己,不可一到外面就四处勾搭,我们家现在已经有四个姐妹了,短时间内绝不能再往里面添人了。不然,我会吃醋的,知道吗?” 张茹软硬兼施,宋宁也只能有听话的份:“知道了夫人,我都听你的。”心里却在滴血,我未来的老婆们,只能委屈你们在丈母娘家多呆些时日了。没办法,家里老婆管得严,想出去勾搭都没机会。 见宋宁老实答应,张茹语气越发温柔:“你从乐郡赶回来,还没有吃饭吧?饿不饿?” “不饿不饿,看到夫人你,我一下就饱了,正所谓秀色可餐嘛。” “花言巧语,你还是留着这些话去哄骗你的柳姑娘赵姑娘吧。红娘,让厨娘炒几个小菜,再让人准备一下热水。夫君,你先去沐浴换身衣裳。” 张茹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宋宁还真有些不习惯。他小心翼翼道:“夫人,要不,一起洗啊。” “要死啊你!又想做什么坏事,还不快去!”张茹羞得粉面通红,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这才对嘛,宋宁放心下来。等出了张茹的房间,忽然醒悟过来,妈的,老子是不是贱啊!老婆对自己温柔一点不好吗?居然会觉得不适应,真是没得救了。 他胡乱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等回来时,张茹、红娘已经摆好酒菜,连之前的柳姑娘也来了。 自柳若雪住进他家以来,每次吃饭,张茹都叫她一起。她这是故意撮合柳若雪与宋宁,给自己夫君创造机会。她嘴上虽然说着吃醋,时不时发点小脾气,但实际上却是真心为夫君着想。宋宁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张茹,他同样十分怜惜和敬重。 一开始柳若雪还有些不适应,主要是畏惧宋宁。后者之前那次的恐吓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面对宋宁。但接触几次之后却发现,宋宁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可怕。后者名为强盗,但却没有一点土匪强盗的样子——这也是她为什么对自己当日的表现感到万分羞耻的原因。后者枉为春湖之主,却原来只是一个纸老虎,自己根本不用怕他的。 看见宋宁过来,柳若雪脸色顿时变冷,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离去,却被张茹轻轻按住。柳若雪无奈只得扭过头去,免得看到某个可恶之人的嘴脸。 “不好意思,让三位夫人久等了。”宋宁却仿佛没看见一般,三步作两步走了过来,一屁股便坐在了正中间。 柳若雪蛾眉倒竖,心中有些恼怒,谁是你的夫人,真不要脸。只是她婚书都接了,想要斥责却有些底气不足。 美妾红娘给宋宁倒酒,妻子张茹亲自给他夹菜,道:“夫君之前说此次是偷偷赶回来的,那过几天就又要回乐郡吗?” “确切地说,明天一早我就要返回乐郡了。”宋宁道:“白郡的陆忠已经说服吴清风,不日便将派人来攻打我们春湖。我必须尽早组建军队,以做好应战准备。” “白郡陆忠!”听到白郡郡守陆忠的名字,张茹大惊,连红娘也不由花颜失色。妻子又是惊惧又是愤怒,显然勾起了心中不好的回忆:“我们都逃到乐郡来了,他怎么还不放过我们?” 第七十五章 原来如此 “我们杀了他的儿子,不管我们逃到哪里,他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宋宁淡淡道:“正因为如此,当初我才执意要上山,上山后也不消停,一直招收流民、不断壮大自己。如果我不这样做,以后绝不会有活路。陆忠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我的下落,他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宋宁见张茹和红娘脸色煞白,满脸焦急之色,忙拍了拍她们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如今我已统一春湖、消灭盖隐、王森、欧辰,吴清风又升我为步兵校尉,允我组建五千新军,陆忠纵然派数万大军前来,我也不惧。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如今的我早已今非昔比,他奈何不了我的。” 二人心中稍安。张茹看着宋宁自信从容的样子,想起他当初在绝境中带着她与红娘逃命,之后又在这遍地匪徒的南岭群山中崛起,中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自己作为他的妻子,不但不能为他排忧解难,反而仗着他的宠爱动不动就吃醋,跟他闹小情绪,实在是不该。也亏得夫君脾气好,每次都让着她,哄着她。 张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倍地对夫君好,柳姑娘、赵姑娘的事她再不吃醋了。以后就算夫君再找其他女子,恩,只要数量不是太多,对方不是那种搬弄是非、心存不良之人,她……也不能一味地纵容他! 晚饭后,红娘和柳若雪很有眼力见地各自回房,张茹面色红晕地倚靠在夫君的怀里,轻声道:“夫君,我们成亲都快两年了,却还没有孩子,我……想为你生一个。” “好,我们这就生。”这下宋宁哪还忍得住,一把抱起妻子,急急向床上走去。 当晚,张茹对夫君极尽温柔,二人一直缠绵到后半夜,这才缓缓睡下。 虽然操劳了大半夜,但第二天一早,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迫使宋宁早早地醒来。见妻子睡的香甜,宋宁不忍吵醒。然而才从床上下来,未及穿衣,张茹便也醒了。 “夫君,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宋宁忙按住她,不让她起来,道:“我去锻炼一下身体,你昨晚累坏了,再睡一会儿。放心,我和你们一起吃了早饭再走。” 张茹脸色红润,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了,但想起昨夜夫君的种种羞人要求,脸上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发烫,只怪自己昨晚太过感动,一心想要补偿他,鬼使神差地竟应允了他。那种种羞人的姿势,也不知夫君是从哪学来的,真是坏死了。 她脸色酡红,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不敢看夫君的眼睛:“夫君你也再睡一会儿吧,昨晚你……比我还累。” 宋宁哈哈大笑:“没事,锻炼身体必须每天坚持,不然,某些功能就会退步的,到时你反而要不依了。” 见张茹睁大眼睛一副不明白他意思的样子,宋宁忍不住在她的樱唇上吻了一口道:“昨晚到后面我见你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要不下次还是叫红娘一起吧!” 张茹顿时羞涩欲死,顾不上春光乍泄,伸出一双白玉一般的藕臂便要来打他。宋宁却急急转身,大笑而去。 张茹看着夫君离去的背影,这才醒悟他说的某些功能会退步指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说到时她反而要不依了。可恶的夫君,真是坏死了。 不过,自从剧县逃出来以后,夫君就加强了自身的锻炼,以前是和士兵们一起操练,现在虽然没有了,但每日一早还是会起来强身健体,这身体素质的确是越来越好了,连体型和身上的肌肉也锻炼得越来越好看了。加上自己和红娘怕他在外面太过劳累,经常给他滋补调养身体,现在夫君血气丰盈,精力旺盛,自己一个人还真有点应付不了他。 遥想自己年幼时,曾也幻想过未来夫婿的模样,定是年青俊美、才华横溢的盖世英雄,不想后面却三次婚事皆莫名夭折,本以为此身再难寻找良配,必将孤独终老,不意天壤之中竟还有夫君宋郎!自己前世到底做了多少好事,今生才能找到这样一位如意郎君?莫说之前三位早夭的未婚夫婿,便是儿时憧憬的完美夫君与宋郎相比,也要逊色不少! 张茹痴痴地想着,不久,便再次睡了过去——昨晚她的确睡的太少,累得够呛。 宋宁在校场上锻炼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了。满身是汗的回来时,却见柳若雪坐在一块岩石上,正默默地眺望着远方。 宋宁走上去笑道:“好巧啊柳姑娘,你这是在等我吗?” 柳若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透透气的,你少自作多情。” 宋宁也不介意。他可不知道讲什么客气,跑上去一屁股便坐在人家的旁边,柳若雪吓了一跳,一脸戒备地看着他道:“你干什么?” “哦,我刚才来回跑了十公里路,累得走不动了,所以想要休息一下。”宋宁浑不在意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柳若雪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露痕迹地往旁边移了移:“满身臭汗的,也不怕熏着别人,还不赶快回去沐浴更衣。” 宋宁轻佻道:“这叫男人味,一般人都闻不到的。” 什么男人味,我呸!真是无耻之尤。柳若雪暗暗皱眉,却拿他没有办法。 此处的风景倒真是不错。远处,春湖如镜,平静无波,而天边,白云舒卷,与水面相接,宛然如画。早晨的清风徐来,吹在人身上甚是惬意。 宋宁见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便也不说话,只盯着人家静静地看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美人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也是一副让人心醉的唯美图画啊!尤其眉心那一点美人痣,仿佛画龙点睛一般,将她本来就精致白皙的脸蛋一下点亮,变得更加完美无瑕,飘飘若仙。宋宁怎么看都看不够。 渐渐地,柳若雪受不住了,雪白的脖颈顿时像染上一层胭脂一般变得通红:“不许看!” 宋宁笑道:“为什么不许看?眼睛长在我身上,我要看什么貌似姑娘你管不着吧?” 柳若雪蛾眉倒竖,生气的样子却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你看别的我自然管不着,但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就不行。” 宋宁道:“你也可以盯着我看啊,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你……谁要看你?”柳若雪气得要死,这世间竟有这般无耻之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见他依然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柳若雪忍无可忍,只得豁然起身,转身离去。 一连走出数米,后面却不见动静,柳若雪回头望去,只见那可恶的人并没有像她猜想的那样挽留她,反而安静地坐在原地,像她之前一样远眺着前方的风景,就仿佛没看到她离开一般。 柳若雪咬了咬牙,只得又回转身道:“你今天真的会回乐郡?” “咦,你不是走了吗?”宋宁仿佛才发现她回来一般:“哎呀,原来你也舍不得我啊!” “呸,谁舍不得你了,你不要瞎说!”柳若雪心中又羞又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宋宁道:“你刚刚问我什么?别站那么远吗?害我都没听清楚,来来来,坐近一点,就像我们前面那样并排坐着不挺好的吗?” 柳若雪如何肯再和他并排坐一起,只是自己的确有事求他,等下若他真的走了,自己再见他可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她深吸了口气,平抑了一下心中的怒气,这才道:“你昨晚说今天一早就会回乐郡,是不是真的?” “是啊!”宋宁道:“不过我还没吃早饭,等吃完早饭立刻就会走了。” 柳若雪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道:“你等下走时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什么?”宋宁豁的一下站起来,握住她的手道:“你是要我带你一起私奔吗?原来你是真的舍不得我啊——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柳若雪又羞又急,俏丽的脸蛋涨得通红,拼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哪里挣得开:“不是,谁要和你私奔了——我是要你带我回乐郡,我想回家!” 宋宁一听顿时尴尬了:“这样啊,你也不说清楚,害我差点误会了。” 什么我没说清楚,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放开,你放开我的手!” “不好意思,刚刚你抓我抓得太紧,我想放开你的手都不行。”宋宁抓着人家的玉手狠狠地又摸了两把,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柳若雪脱离了他的魔掌,顿时急忙往后撤。这人的脸皮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刚刚明明是他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到他嘴里却变成自己抓他抓太紧了:“到底行不行?你把我绑到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我爹我娘恐怕都快要急死了,这次你回乐郡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去?” 宋宁道:“你要回去多久?” 柳若雪不说话了。 宋宁道:“你不会是打算回去后就不回来了吧?” 废话,她回去后当然不会回来了。只是,柳若雪怕这样说后宋宁不会放她走,所以,她干脆闭口不言,给他来了个沉默以对。 宋宁叹息一声道:“你上次可是答应要嫁给我的。” 柳若雪脸色一红,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下来,又是愤怒又是羞恼地辩解道:“那是你逼我的,算不得数!” 宋宁道:“那你后面为什么还接了婚书?那时可没人逼你。” “我……”柳若雪又羞又悔,对方果然提起这件事情了,她不知怎么辩驳,情急之下只得搪塞道:“不是,这事就算我接下婚书也没用,还得经过我爹娘同意才行。此次我回去正是要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同时征求他们的意见。” 宋宁笑道:“不用不用,这事你同意就好,至于你爹娘嘛,放心,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柳若雪没办法了,只得一跺脚道:“你到底同不同意带我去乐郡?” “当然——不同意。”宋宁直接回绝道。 柳若雪顿时气得柳眉倒竖,不同意你和我扯那么多做什么,逗人开心吗? 宋宁道:“你要走随时都可以走,我又不会拦着你。” 柳若雪狐疑地望着他道:“真的?你真的愿意放我走?”她可不信对方会有那么好心。 宋宁道:“不信算了。不过从这里到乐郡路程可不短,而且这一带治安很乱,到处都是土匪强人,你又长得这么漂亮,我怕你还没走到乐郡,半路上就被人给强掳了去。别的土匪可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到时要强行娶你回山做压寨夫人,你就算想不从也不行。” 柳若雪心中也十分畏惧,只是却不肯在宋宁面前露怯:“你休想吓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周边的土匪强盗大多都已经被你消灭了,只要你不拦我,我一定可以安全回到乐郡的。” 宋宁道:“我自然不会拦你。不过你也说了我消灭的只是大多数,既然是大多数,自然就还有一小部分土匪没被消灭。唉,别说是土匪了,遇上你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就算不是土匪也会生出歹意来的。咦,说来也奇怪了,你落到我手里都一个多月了,为何我就一直没对你生出歹意来呢?唉,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不得不说我真是一个大好人啊。柳姑娘,你遇上我实在是前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呸!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柳若雪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受不了了。她本想和宋宁一起回乐郡,可惜看对方这态度,显然是不会带上自己的。也罢,只要他肯放她走,她便自己回去又何妨?虽然危险了点,但不管怎样,总比一直呆在这土匪窝里要强吧。 打定主意,柳若雪再不停留,转身就走。 宋宁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口水都差点流下三尺来长。今日柳姑娘依然穿的是昨日的那件白色长裙,身材姣好,曲线动人,而且对方还只有十八岁,某些部位还有继续发育的可能,比如昨日他误摸的地方。 正看的有些忘我之时,忽然岳松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旁边:“主公,你真的打算放这位柳姑娘回去?”这么漂亮的人儿,换作是老岳我,打死也不会放她走。 宋宁吓了一跳,见是岳松,这才舒了口气:“谁说我要放她离开了?” 岳松道:“你刚刚不是说允许她离开的吗?” “你傻呀。”宋宁道:“我是允许她离开了,但哨卡守卫的兄弟不放行我又有什么办法?” 呃,原来如此。看着一路奸笑着回家的主公,岳松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第七十六章 组建新军 回家后宋宁先洗了个澡,陪着妻子美妾吃了早餐,中间趁机摸摸抓抓了一番,随后便与岳松、秦逸等一起,带着昨日挑选好的一百人向乐郡而去。 两日后到达乐郡郡城,宋宁当即以郡守府的名义开始大肆招收流民,组建新军。符合当兵条件的直接编入军队,不符合当兵条件的也不浪费,暗中通通送入春湖交给岳涛、凌邦。 春湖如今正在进行大开发,这些都是难得的劳动力。当然,也要经过一定的甄别和筛查,一旦进入春湖,还要进行严格的思想教育(政治洗脑)。 政治洗脑在大德法师走后依然是戴岩负责,宋宁又安排了梁云、廖义两名手下予以协助(监督)。 梁云、廖义是宋宁新晋提拔的人才,除二人外,宋宁还大胆起用了不少新人,其中不乏土匪、逃犯出身之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手下如今绝大多数是土匪和流民,很少有知识分子。所以,宋宁花大力气开办学堂,对手下所有人进行“扫盲”行动。 最开始宋宁是自己亲自上阵当老师,强迫手下识字算数,之后又让岳松、聂忍等人当老师,对招收的流民进行基础教学。等这些人学会之后,立刻又从中挑选学习优异者来当老师,对春湖的军官、文吏、士兵、工匠以及妇女儿童等进行“义务教育”。 当然,与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不同,宋宁教授的内容只有语文和数学两样,只需他们能识字、会算数即可。只有那些拔尖的人才,才会进行重点培养,进一步教授军事兵法、药学医理、农业水利、冶炼制造等专业技能。 另外,宋宁还大力培养各类工匠和技术人才。如:打造兵器铠甲的铁匠、造船的船工、制盐织布的手工艺人等。不过,这类人才短时间内很难培养,还得从吴清风、柳家身上下手,多挖挖郡守府和世家大族的墙脚才行。 梁云、廖义二人本是流民,被招入春湖后因为学习刻苦,表现优异,很快便脱颖而出。两人对于宋宁十分崇拜,对宋宁鼓吹的保家卫国、爱护百姓等思想更是推崇备至。二人年轻有干劲,又头脑灵活,口齿伶俐,很快便被宋宁发现,然后调到了政治部,成为了戴岩的手下。 在政治部,二人自发地宣传宋宁的思想,维护宋宁的权威,引得更多人崇拜、爱戴宋宁。于是宋宁果断提拔二人,并亲自接见勉励了他们,让他们成了戴岩的副手。 除梁云、廖义外,对于在大战中表现突出的优秀军官,宋宁也予以了表彰和提拔。目前,宋宁在春湖有军队五千人,在乐郡又计划招收新军五千人,很快便将拥有一万人的军队。 假以时日,等他统一南岭,麾下军队的数量必然再次暴涨。想想,就让人振奋! 除此之外,宋大郎、宋二郎……以及宋大乔、宋小乔等20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后也开始得到重用。其中宋一、宋二……宋十二等十二郎跟随岳涛、凌邦、岳松等人或学习谋略政治、或学习兵法武艺,如今已深入民政、军事、教育、商业等各领域,成为岳涛凌邦等人的得力助手;而宋大乔、宋小乔、宋月乔、宋玉乔、宋诗乔、宋雨乔、宋雪乔、宋冰乔等八乔则主要是作为“秘书”,专司辅助宋宁、张茹、红娘、赵幽燕等人。 其中,宋月乔此前已被宋宁给了张茹,宋玉乔给了红娘,后来,宋宁又将宋诗乔给了赵幽燕,将宋雨乔给了柳若雪。如今还剩下宋大乔、宋小乔、宋雪乔、宋冰乔四人,主要是辅佐宋宁。 宋宁对八乔的心思,妻子张茹和美妾红娘是看得最清楚的。之前命名时,宋宁对八乔便与十二郎不同,足见他对八乔的偏爱。后来,宋宁将宋月乔送给张茹,将宋玉乔送给红娘,将宋诗乔送给赵幽燕,张茹二人心里便有底了。 凡是宋宁的女人,他都会赐下一乔。所以前面二人才会让宋宁给柳若雪也找个帮手。只可惜,就算柳若雪分走一个,宋宁身边还有四乔。换句话说,将来他至少还要娶四个姐妹进门。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但张茹还是忍不住心中泛酸。她对宋宁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纵然恨不能夫君这一生只娶她一人,但心里却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夫君心存大志,又聪明绝顶,她偶尔吃吃醋,耍耍小脾气自然无妨,但若不识大体,一味好妒那可就要惹他生厌了。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很好的把握着分寸,驭夫之术业已修炼至大成。 她年龄比宋宁还大两岁,心中一直担心年老色衰,会失去宋宁的宠爱,所以迫切得想要给宋宁生个孩子。可当初她被大德法师所骗,结婚第一年并未与夫君圆房,第二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又被陆迁所害不得不抛家舍业,逃离剧县,上山落草。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但春湖草创,夫君十分忙碌,经常外出,和她恩爱缠绵的日子并不多,以至于她至今仍未怀上孩子。 这也是她主动替宋宁纳娶赵(幽燕)柳(若雪)二女的原因。 除八乔之外,春湖之中,还有不少女性被宋宁安排了差事。如:医药、教学、统计、宣传、文化、会计、出纳等,像医疗队中便绝大多数是女子,财务统计因为是张茹红娘负责,手下也绝大部分是女人。戴岩负责的政治宣传部,也有不少指导员由女性担任,学堂中的老师就更不用说了,女子所占的比例更是比男子还高。如今,又新增了一人,那便是柳若雪。 后者当日被宋宁所骗,兴冲冲的收拾了一番,便想离开春湖。只是春湖前面是水,后面不是悬崖便是山林,唯一的一条通道又被宋宁设下哨卡拦住,没有宋宁的手令,守卫如何肯放她离去? 任她说破了喉咙,对方就只有硬绑绑的一句回复:“没有主公手令,不可放行!” 要知道,春湖现在不知有多少俘虏的土匪、从外面招收来的流民以及正在接收劳动改造的罪犯。如今宋宁虽然统一了春湖,消灭了盖隐、欧辰、王森,但整个春湖依然实行的是军管。若非如此,已不知有多少“劳改犯”私自逃走了。 柳若雪把宋宁骂了个半死,待回去再去找他要手令,对方早已离开春湖,往乐郡去了。 “骗子,大骗子!”柳若雪气得要命,却没有一点办法。早知道宋宁不会那么好心了,偏偏自己竟然相信了他,柳若雪恨不能飞到乐郡去直接将他踢死! 除女性外,宋宁还大胆启用了不少像梁云、廖义这样的新人,为他治理春湖和南岭。在乐郡组建新军时,他更是让岳松、秦逸在城外直接竖起一块大旗,上面大书:“诚招天下好汉,礼聘四方英雄。” 又让人不断四处宣传:乐郡组建新军,诚邀天下英豪加盟,无论你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只要有真本事,愿意带兵打仗、为国效力的,我们全都欢迎。届时,步兵校尉宋大人将亲自予以接见并考核。只要你能入宋大人的法眼,大人将当场授予军职。 一时间,整个乐郡都震动了,众多英雄好汉纷纷前来投军,甚至连旁边的白郡、东郡都有人闻风赶来。 与此同时,乐郡豪族及富商也各自拉请关系,想要将自家子侄塞入新军,混个军官当当。甚至有些还请动了吴清风来说情。宋宁自是严辞拒绝,丝毫不给吴清风面子。 开什么玩笑,这次的新军是宋宁打算培养的除春湖之外的又一嫡系,怎会允许他人插足? 当然,对吴清风自然不能这样说,而是正色道:“大人,此次新军,事关重大。不仅关系到大人能否顺利剿灭王森、欧辰、宋宁等悍匪,还关系到一旦天下有变时大人是否有足够的力量自保以及保境安民。可以说,这支新军将是大人未来的嫡系力量,也是大人的底气之所在,事关大人的前途命运和荣辱生死。如此重要的军队,必须精挑细选、严格训练才是,务必使其变成一支纪律严明、作风优良、勇猛善战的精锐之师、无敌之师,又岂能还未组建便往里面掺沙子呢?若让彼辈膏粱纨绔通通进来,日后这支新军与现在的郡兵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宋宁立刻单膝跪下道:“属下恳求大人三思。” 吴清风闻言顿时醒悟,连忙扶起宋宁道:“老夫这就回绝所有的请托,请子静安心训练军队。你放心,老夫此后一定全力支持于你。不过,你也要向老夫保证,务必替老夫训练出一支精锐无敌的勇武之师来。” “子静必不负大人所托!” 半月后,宋宁将乐郡及周边府郡的青壮和流民一扫而空,共计招揽一万五千人,宋宁从中挑选了五千精壮,以自己从春湖带来的一百人为基础,迅速组建成了一支新军。其余一万人表面上全部淘汰遣散,实际上却于夜间分批送入了春湖。 这些人中包括农民、屠夫、猎户、纤夫、镖师、护院、铁匠、木匠、漆匠、瓦匠以及流民等,甚至还包括闲汉、流氓、杀人犯和流匪、强盗。 农民、屠夫、猎户、纤夫、镖师、护院等是优质兵员,只要通过军中测试便可登记造册选入军队,铁匠、木匠、漆匠、瓦匠等手工艺人身具一技之长,则送入春湖,为春湖的建设与开发贡献力量;至于好吃懒做的闲汉、整日游手好闲的流氓地痞,以及杀人抢劫的流匪强盗也送入春湖,由军队镇压,逼迫其进行劳动改造,如:进山挖矿,开垦荒地,修路铺桥,烧砖建房、疏通沟渠等,总之,就是把他们当成免费的劳动力,尽可能地压榨他们的价值。 在此过程中,宋宁亲自接见了百多名前来投军的“英雄好汉”,其实就是一些有武艺在身的江湖草莽和落魄武人(如屠夫、猎户、镖师、拳师、护院等),这些人在大苏帝国难以得到晋升,所以想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将来好搏个出身。 在经过一番考核后,宋宁发现其中确实有些真本事的,便兑现诺言,一一任命成了什长、队长等低层军官。 百多人中,有六人很不错,与何劲一样,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懂带兵、会打仗,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大将之才。分别是:盛柏、凌泽、杨迪、肖寒、桂萼、华泰。 盛柏、凌泽二人是海盗出身,闻听宋宁在乐郡招人,不拘出身,只论才干,二人便带着数十位手下来投,谎称自己是盐海郡(东南靠海的一个郡,离乐郡约八百里)渔民。盛柏、凌泽长得身材高大、膀大腰圆,刀枪剑戟,俱皆娴熟,很快便通过了军中测试(主要是气力、武艺、射术、兵法等测试),得到了宋宁的亲自接见。 宋宁与之交谈后发现二人性情粗豪阔达,言谈间自带一丝草莽之气,绝不似普通渔民,心中不免起疑。稍一诈问,二人果然露谄,道出了实情。 宋宁听闻二人是海盗出身,不由大喜。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向他们咨询了许多关于海盗的事情。 原来,此时东南海盗众多,十分猖獗。要知道东南沿海一带有大大小小上万岛屿。常年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在走投无路之下许多都偷偷上岛,化身为匪。不过,此时的海匪限于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只能在近海及附近岛屿上为祸,尚不具备远洋航行和进行大型海战的能力。 想想也释然,即使是后世的大航海时代初期(15世纪中叶),西方许多“航海家”还是驾着一些木制帆船在大海中冒险探索,直到两三百年后蒸汽机发明带动工业革命(18世纪),才有装备上百门炮的无敌舰队出现。 不过,这样也正好。宋宁正打算发展水军,控制住乐江至大海的这条黄金水道后慢慢便向东南沿海发展,进一步组建强大海军。在最短的时间内建造出可近海航行的大船,然后连通东南与胶东。此时的海盗实力自然越弱越好,收伏起来也容易。若像明末郑芝龙那般实力雄厚,不仅能号令四海,还可与西方列强争雄,那反倒麻烦了。 于是,宋宁任命二人为曲军侯(相当于县尉,可带五百人马),又付与钱财,让他们返回盐海郡,尽量多招一起水手和渔民过来:“目前,我正在筹备组建一支强大的水师,未来几年内更是打算组建一支可以纵横四海的无敌海军。所以,凡懂得制造战船的工匠和精通水战的勇士,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地招过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盛柏凌泽闻言不由大喜道:“若主公信得过属下,我二人这就返回盐海郡招人。” “我当然相信你们。就以半年为期,半年后,不管你们招到多少人,都务必要赶回来。驰骋江上,纵横大海,是我的梦想。我希望到时你们能与我一起。” 盛柏凌泽二人感动不已,只是二人是粗人,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只是双双跪下,郑重抱拳道:“请主公放心,明年二月我二人必定归来。” 盛柏凌泽二人走后,岳松、秦逸、钱诚关等人都不放心。二人海盗出身,又素不相识,若是卷钱跑了,岂不糟糕? 宋宁笑道:“区区财物而已,正好可以试下二人品性。若他们如约返回,则证明二人忠诚可用,我军又多两员大将之才,而且还是亟需的水师人才;若二人卷钱跑了,则证明二人目光短浅,不堪大用。财物丢失也就丢失了,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听后,尽皆拜服。 第七十七章 联合剿匪 杨迪是刺客出身,善于伪装、刺杀,性格冷默、少言寡语,宋宁让他掌管特种营。 肖寒是屠夫出身,长相凶恶、手脚粗大,岳松与之比武,不分胜负。宋宁让他作岳松的副手,负责统领亲卫营,保护自己的安全。 桂萼、华泰是镖师出身,二人弓马娴熟、善于骑射,宋宁让二人负责统率斥候营(骑兵)。 除这六人外,还有十几人也不错,宋宁一一接见后,均予以重用,当场授以屯将、队长等军职,众人无不振奋,纷纷跪下,表示效忠。 之后,宋宁按照之前葫芦口的模式,开始高强度训练这支新军。他特意带岳松、秦逸、钱诚关过来,便是让钱诚关负责新军的思想教育工作,让岳松、秦逸、杨迪、肖寒、桂萼、华泰等负责带兵练兵。 一开始,仍然是军训,这是基础,也是他的军队区别于其他军队的基本特征;其次是思想教育(政治洗脑),这个也绝对不能放松。宋宁必须保证这支军队绝对忠诚于自己。 最后,则是要钱要人了。组建新军有吴清风的支持,宋宁自然不再客气,先后从郡守府要来了大量的钱粮物资、军械辎重和兵器马匹,较之他在葫芦口和春湖建军练兵时不知富足了多少。 就这样,半个多月后,吴清风终于传来消息,说白郡郡守陆忠命洪剑为主将,率五千官兵前来帮助乐郡剿匪。同时,陆忠还说服了东郡郡守刘雪浪一同出兵。后者命周沫为主将,出兵三千,与洪剑一起等新年过后就会出发,向乐郡而来。 原来陆忠一直关注着宋宁,从未忘记要给他儿子陆迁报仇之事。当日宋宁逃离剧县后,陆忠听闻宋宁上山投靠了盖隐,便数次与吴清风交涉,想要攻打摩天岭逼迫盖隐交人。不过吴清风并未答应。为此,二人还闹得很不愉快。 陆忠心中十分恼怒,只是吴清风也是一郡之守,并不是他的下属,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大肆训练军队,以等待良机。不想,前段时间摩天岭盖隐不知抽什么风,竟然挑衅吴清风,掳走了后者的准儿媳。吴清风怒而发兵,却攻打摩天岭失利,陆忠得知消息后大喜,立刻派人再次联络吴清风,表示愿意出兵帮助吴清风剿匪。吴清风当时正缺强援,闻言自然心动,便答应了对方。 陆忠当即就想派出军队,前来找宋宁复仇,后面一想既然乐郡已经同意,何不再去和东郡说一下,将刘雪浪也拉下水?到时集白、乐、东三郡之力共同出兵剿匪,不信他宋宁还能活命。 陆忠确实是好算计:三郡联合一起剿匪,他抓住宋宁的把握无疑更大些。到时,他不仅能报得大仇,还能立下大功,说不定可以因此而升官,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刘雪浪也同意后,陆忠立刻派出白郡老将洪剑,带领五千精锐赶赴乐郡。与此同时,东郡刘雪浪也出兵三千,由大将周沫率领,向乐郡进发。 民丰五年十月末,二人经过半月的行军,先后到达乐郡。 陆忠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宋宁动作神速,不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摩天岭,而且说服吴清风组建了一支新军,并代表乐郡参与到了三郡的联合剿匪中。如此一来,官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宋宁的掌握之下,剿匪能成功才怪了。 因为吴清风已将南岭剿匪的事宜全权委托给宋宁,所以洪剑与周沫到达乐郡后,吴清风只与二人见了一面,随后便将接待工作交给了宋宁。洪剑是一员老将,约五十余许的年纪,此次他奉陆忠之命名义上是来帮助吴清风剿匪,实际上却是专门为宋宁而来。可惜,洪剑并不认识宋宁,所以明明宋宁当面他却不知,还与宋宁一起商议如何攻打春湖。 天下滑稽之事,莫过于此了。 此次陆忠为对付宋宁的确花了不少心思。他打听到宋宁如今已占据春湖,想要攻取必须依靠水军,所以特意让洪剑带了数艘水师战船过来,五千士兵也大半是正规水师。 周沫人年轻些,约摸四十许,白面长须,沉默寡言。不像个将军,倒像个文士。开口也不称末将,而称学生。一番交谈后才知此人年轻时曾中过秀才,只是后来仕途再无上进,直到被刘雪浪看中才又发迹,却从文职改成了武职。 洪剑比周沫年龄大,又是资深武将,所以周沫对洪剑执礼甚恭。宋宁自更不用说。为了隐藏实力,宋宁故意藏拙,表示自己之前并未带兵打过仗,这次乐郡新军也是刚刚组建,剿匪之事还需多多仰仗洪周二位将军才是。 从头到尾宋宁都表现得很谦逊,不动声色地探着二人的底,仿佛真是一个不知兵之人。 洪剑虽然有长者风范,周沫也不乏文人风度,但见宋宁如此,心中还是难免有所轻视。 宋宁见目的达到,心中暗喜。当日,宋宁摆下宴席请洪周二人好好吃了一顿,算是为二人接风洗尘,随后便去观看了洪剑带过来的水师战船。此次洪剑特意带着战船来攻打自己,总要将对方的底先摸清楚做到知己知彼才行不是吗? 让宋宁惊讶万分的是,洪剑此次带来的战船又高又大,看着极为壮观,长三十余丈(约百米),高达五丈(约十五米),可载士兵五百余人。船上有数个巨大的船帆。船舱与船板由牛皮包覆,可防敌人火攻。船体最外层两舷各开有数十个桨孔,并插有划桨以供橹手划船。而甲板以上有船舱三层,皆用生牛皮包裹。每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之弓箭、矢石。女墙上皆开有弩窗矛孔,可发射弓弩、刺出长矛攻击敌人。另外,船上还建有拍竿,高三十尺(约九米),可击碎敌船。 宋宁看后羡慕的直流口水。没想到此时大苏帝国的造船技术已达到了这么高的水平,虽然还是划桨,但战船的设计精巧而坚固,攻防一体,实战性极强。显然,大苏帝国的水师并不弱,其水战应已有悠久的历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中国远在春秋时期便已出现过大规模水战,如吴楚之战、吴越之战,当时各诸侯水战已较为频繁,各式战船也相当齐备。《左传》中甚至有记载“鲁哀公十年(公元前485年),吴徐承帅舟师将自海入齐”,由此可见,春秋时,中国已可近海航行。 大苏帝国自然也不差,此时造船技术与航海技术较之春秋时期已进步不少。宋宁一路虚心请教洪剑,这才得知此时尚未出现水密隔舱,也未发明车轮舟和龙骨结构技术,自己这个门外汉将来组建船厂时倒是可以提出来。那样的话,自己组建的水军相对大苏帝国其他水军而言将具有碾压优势,甚至有望创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强大海军出来。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宋宁知道水密隔舱、车轮舟和龙骨结构技术的跨时代意义。这三项技术无疑是中国古代造船业的伟大发明,相比西方先进了几百年,为中国和整个世界的造船与航海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所谓水密隔舱是用隔舱板把船体严密分成若干个互不相通的舱室,这样做的好处是:即使一两个船舱破损,水也不会进入其他舱室,船只依然能够航行,这大大增加了船只的安全性。相传水密隔舱技术是中国古代先人们参照借鉴竹子的横隔膜结构发明的。除提高安全性外,水密隔舱还增加了船只整体横向强度(船舱板与船壳板紧密钉合),使桅杆得以与船体紧密相连,船只因此更加坚固,抗风力也更强。因为水密隔舱技术的问世,中国船舶越造越大,航程越走越远,中国古代造船的水平因此领先西方数百年。 车轮舟(船)是指由车轮桨作为船只的推进工具的船只。在船体两侧装上木叶轮,通过人力踏动使其转动,从而推动船只不断上前。在车轮船技术发明之前,船舶一直是靠手摇橹推动前进的,因为手臂的力量远远不及腿脚,所以改为车轮船后,船舶的机动性大大提高。同等的条件下,车轮船的速度比手橹船快上许多,这对水战而言尤为重要。可以预见,一旦宋宁率先制作出车轮船,在日后的水战之中他将占尽优势,所向披靡。这就相当于给骑兵配上马鞍、马蹬和马蹄铁,骑兵因此纵横天下,再无敌手一样。 龙骨结构技术就更加不用说了。这是造船业的一个伟大发明,对世界船舶结构都产生了深远影响。所谓龙骨结构技术就是在造船的基底框架时做一个连结船首柱和船尾柱的纵向构件,就像人体龙骨一样,主要的作用是承重。龙骨结构大大保证了船舶的结构强度,最大限度地扩大了船只的侧面面积,并大幅提升了船只航行的稳定性和平衡性,这对逆风航行尤为重要。中国宋代时的尖底海船,船只极为稳固,不仅吃水深,抗御风浪能力也十分强,采用的便是龙骨结构技术。为此,宋时对外贸易极为发达,泉州港更是被誉为“东方第一大港”。 除两艘大船外,洪剑此次还带来了十余艘小型战船。小型战船比之大船小很多,长八丈有余(约25米),宽一丈8尺(约5.5米),有10橹,水手42人,可载战士一百余人。船上四面设有三尺高的女墙,半身墙下开孔,桨棹露于外,两厢与大船一样开掣棹孔,左右前后均可发放箭矢长矛。 宋宁看后暗暗咋舌,陆忠为了灭自己还真是下了血本了:以洪剑所带水军之实力,足以驰骋江上、横行春湖。早知白郡水军很强,却没想到竟强到这般地步!与之相比,宋宁的水军才刚刚初建,春湖至今只有战船八九只,且比之白郡的小型战船还多有不如,其他都是些民用渔船,实在相差太远。若宋宁现在与白郡水战,必败无疑。 宋宁又虚心求教洪剑水军之战法,洪剑眼见宋宁对己方战船如此惊讶,对水战更是一窍不通,心中更加鄙夷,敷衍了几句便不屑再理会。倒是周沫,在一旁为宋宁解说了不少。宋宁全然不把洪剑的鄙视嫌恶当回事,只用心记下水战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周沫见了,心中暗暗佩服,教授时也就更加用心。 参观完白郡战船后,宋宁安排洪、周二人休息。洪剑催问大军何日开拔进山剿匪?宋宁推脱道:“洪将军莫急,我郡粮草辎重尚未准备齐全,还请将军静待两日。且南岭地理复杂,瘴气肆虐,南岭群盗又奸诈狡猾,不可小视。如今我们三家既然联合剿匪,我意明天大家先开个小会,一起商讨下如何用兵,定下一个具体的章程来再说。不知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洪剑十分不满,道:“兵贵神速,我与周将军不远数百里而来,从邻郡至此,光是行军便已过去十日时间,你们粮草辎重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未准备好?要知三郡如今万余将士聚集,多延误一日,便要浪费一日粮草,贼寇也多一天准备,我等岂能再行耽搁?” 宋宁心道,就是要拖住你们,我才好准备啊!嘴上却道:“末将惭愧,初次领兵,多有疏漏,最多后日,大军便可开拔,还请洪将军见谅。” 洪剑道:“贵郡若能剿则剿,若不能剿,我白郡与东郡自去剿匪便是,恕不奉陪!”说完便拂袖而去。一天下来,洪剑对宋宁已是忍无可忍了。在他看来,宋宁纯粹就是一个对军事一无所知,只知溜须拍马、谄媚上官的幸进小人。吴清风任此人为将,真是昏了头了,难怪剿匪月余却连一个小小的摩天岭都未能拿下,为世人所笑。 周沫道:“洪老将军脾气暴躁、性烈如火,之前沫第一次见老将军时也是这般。不过老将军大公无私,只是心忧剿匪之事,并非针对他人,还请子静勿要见怪。” 宋宁忙道:“此事本是宁之过失,岂敢怨怪洪老将军?还请周将军转告洪老将军,宁一定尽快安排好出征事宜。三郡同气连枝,明日还请一起商议剿匪大事,不可因宁一人之过而伤了三郡和气!”说完便向周沫深深地施了一礼。 周沫忙还礼道:“就算子静不说,沫也会这样做,此份内之事耳。” 第七十八章 大人英明 等周沫也走后,宋宁立刻召来秦逸、钱诚关、岳松,让肖寒把守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白郡水师极为强大,我最多只能拖住对方三天。”宋宁严肃道:“三日后,若洪剑出兵攻打春湖,我等如何抵挡?” 钱诚关沉思片刻后道:“我军水师新建,若与洪周水战,有如小孩与壮汉相搏,几无还手之力,此以己之短对敌之长,不可取也。属下认为,我军应暂避白郡水师之锋芒,迁百姓入山中,只扼守几处战略要冲,待洪剑周沫之师弃船登岸,先骄其将,再疲其兵,最后发挥我军陆战之优势,一举消灭之。此扬长避短,避实就虚之计也。” 宋宁暗暗点头,道:“军师妙计。白郡水师犀利,此正我军之弱项,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实属不智。” 然后又吩咐岳松道:“岳松,你亲自回一趟春湖,告知文渊白、东二郡此次兵力之虚实,并将钱军师应对之计相告,让之做好准备。今日,我故意麻痹洪剑、周沫,二人已对我生出轻视之心。三日后进山剿匪,我会以新军初建为名留在后方,任由洪剑、周沫在前。文渊若还有其他妙计,可及时相告。” “是,主公。” 第二日一早,也不知周沫怎么和洪剑说的,后者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宋宁开会的提议。会上,宋宁本还想客套两句,洪剑却急不可耐地直言道:“军情紧急,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此次剿匪,我意率舟师入春湖,先灭宋宁,震慑王森、欧辰。春湖宋宁虽然近段时间才兴起,但先横扫秦高、谢乐诸贼在前,又灭钟山、李崖二寇在后,较之王森、欧辰虽为后起之秀,然实力却早已是南岭之冠,不容小视。只要我等能迅速将之剿灭,王森、欧辰等辈必然震恐,届时二贼或可不战而下。” 宋宁心中暗自冷笑,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最终还不是为了要打自己:“洪老将军言之有理,只是宋宁非易与之辈,将军纵然有水师之利,但春湖及周边纵横两百余里,宋宁只需躲入深山老林之中,我等败之容易,擒之却是极难。不知将军有何妙计可迅速将之剿灭?” 洪剑见宋宁言语中竟有怀疑他能力之意,不由大怒,只以为宋宁是记恨自己昨日拂袖而去之事,心中对之更加厌恶:“此事不用担心,宋贼占领春湖后野心勃勃,在春湖北岸已立下根基之地,我等只要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定能一举将之击败并生擒。宋贼之家当心血,皆在彼处,其他地方他或许能够舍弃,然春湖北岸却绝不可能弃之。” 宋宁心中暗自冷笑。若他没有防备,洪剑如此做,自己还真的会十分麻烦。正如洪剑所说,如今春湖北岸之老巢,可是集中了他大部分心血之所在,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舍弃的。只是,自己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计划,又岂会让之轻易得逞? 真当自己这段时间在春湖是白经营的么? 宋宁还是摇头道:“宋贼经营春湖已有些时日,周边不可能没有防备,我等切不可大意。且其春湖北岸之老巢既然如此重要,必然重兵把持、防守严密,我等劳师远征,若久攻不下,反被其断了后路又当如何?” 洪剑见宋宁一直跟他唱反调,顿时勃然大怒道:“我三郡正义之师、威武之师,合计共有一万三千余众,又有水师战船之利,区区一山中贼寇,自是一鼓而下。且春湖水域辽阔,又与乐江相通,以我水军之盛,只需一艘战船便可守住后路,彼山中穷寇,只几艘破旧渔船,如何断我后路?竖子如此怯战,难怪南岭盗匪至今难除。” 被人这般鄙视宋宁也不介意,只是苦笑道:“宁初次领军便被郡守大人委以剿匪重任,李奇将军前车之鉴不远,宁自是诚惶诚恐,生怕行差踏错,有损郡守大人威严,白白害了将士性命。所以才事事尽量想的周全,并非怯战也。既然洪老将军这般有把握,就依洪老将军之意,三日后,我三郡一起发兵,直取宋宁老巢。不过,我麾下五千兵马乃是新建,攻坚恐怕力有不逮,就不登岸做战了。子静愿留守后方,看好大军后路,并筹措粮草,保证大军供应不绝。” 洪剑气得脸色铁青,对方已经不是怯战了,根本就是贪生怕死、窝囊废!老夫是来替你乐郡剿匪的好不好?这般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若不是陆忠之命不可违,洪剑都想直接掀桌子走人了。 最后,洪剑再次拂袖而去。他怕再呆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拍烂宋宁的脸。 “贪生怕死之辈,老夫耻与之为伍!”周沫再次过来相劝时,洪剑仍余怒未熄,唾沫横飞地说道。 周沫不由苦笑:“老将军,宋子静自己也说过了,之前从未打过仗,在沫看来,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谨慎些反倒是好事,总好过那些冲动鲁莽之辈,明明什么也不懂,却瞎指挥一气,反倒连累我等不是?且你我毕竟是客军,并未带太多粮草,一旦战事迁延,大军所需还是要指望宋子静的。” “笑话!”洪剑怒道:“你我虽是客军,却也是受他乐郡之邀前来相助剿匪的。陆公与刘公大义,不忍南岭盗匪荼毒生灵,免费出兵为之剿匪,难道他宋子静还想要克扣我等粮草不成?若真是如此,我倒要去问问吴郡守,这究竟是何道理?” 周沫心中暗道,这时候你想起去问吴郡守了,之前你可是从头到尾一直在喧宾夺主好不好?尽管心中腹诽不已,嘴上却道:“老将军,宋子静也没说要克扣我等粮草,只是安排出征事宜需要一点时间。”见洪剑又要发怒,忙道:“他毕竟新任为将,粮草未及时安排到位也是情有可原,即便我们去问吴郡守,吴郡守也不会说什么的。宋子静刚刚已经保证过了,三日后大军即可开拔,你我还是客随主便吧。” 洪剑道:“也罢,反正浪费的也是他乐郡的粮草,老夫就再等他三天。” 周沫道:“老将军,其实沫觉得,让宋子静留守后方,调配粮草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洪剑不解地看着周沫道:“周将军此言何意?” 周沫道:“从这两天的接触来看,宋子静不懂用兵是不争的事实,其麾下五千新军又是初建,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用之壮壮声势自然无妨,但真要攻城拔寨,却是为难他们了。既然如此,让他们留在后方,为我等看守后路,沫以为可行。宋子静提出此议,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之举。” 洪剑道:“老夫本就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只不过不满他动作迟缓,怯战不前,怕因此贻误战机而已。” 周沫道:“贻误战机倒不至于,最多也就三天时间。老将军直捣黄龙之策唯有我三人知晓,断不会泄密。春湖宋宁虽然也算个人物,但绝不会想到我们会一路直进,攻他老巢。有我两郡八千精兵,春湖定可一鼓而下。” 与此同时,宋宁也跑去向吴清风汇报三人军议情况。等到吴清风办公房时,却发现柳乘风也在。 话说柳乘风来做什么?自然是“主动”来退婚的。确切的说,是吴清风逼他来退婚的。吴清风作为一郡郡守,当然不能做出悔婚这种没品的事情来,到时名声可就毁了,所以只能由柳家提出。 这次宋宁虽然剿除了盖隐,但却并未救出柳若雪。吴清风听闻柳若雪又被欧辰抢了去,心中再难以忍受,于是第二天便找柳乘风谈话,意思已很明确,那便是:你们柳家赶紧提出退婚,否则,老子可要发飙了。 柳乘风心中自然是万般不愿的,但如何顶得住吴清风的强压,最后只好勉强同意。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吴清风承诺事后会对柳家作出补偿,而宋宁之前也有过承诺,如果柳家与郡守退婚,他愿与柳家结亲,照顾柳若雪一辈子。正因为如此,柳乘风今天才会过来。 对于柳乘风这般识相,吴清风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退婚后他再次保证道:“你我两家虽然没能结成亲家,但如今子静是我心腹爱将,老夫对之甚是倚重。所以,以后我两家的关系只会比之前更加紧密而不是疏远,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柳乘风何等精明,闻言顿时道:“多谢郡守大人对子静的栽培与厚爱,以后柳家定然全力支持子静,支持大人。” “恩。”吴清风微笑地点头:“你家有此麒麟儿,实在叫人羡慕。可惜老夫女儿已经嫁人,大兄膝下也并无适龄妙女,不然,定要将之召为乘龙快婿。” 柳乘风闻言,心中既惊且喜。惊的是,没想到吴清风对宋宁如此看重、评价如此之高;喜的是,如此看来,女儿日后嫁与宋宁,倒也不算吃亏了。一来对方本身就是一方之主,二来吴清风既然对宋宁这般重视,宋宁日后定然前途远大,不可限量。柳家与之联姻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想到这里,柳乘风心中欢喜。这会儿见宋宁进来,更是喜形于色。两人见礼后,柳乘风见宋宁似有事情要向吴郡守禀报,便很有眼力见地起身告辞。走之前,又叮嘱道:“子静,以后一定要跟着郡守大人好好干。”趁着靠近宋宁耳朵之际,压低声音道:“宋家我已经去过了,你尽管放心。” 宋宁自然明白柳乘风之意,看来宋家已被柳乘风说服,同意接受自己这个土匪冒充为宋家弟子了。 宋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施了一礼道:“叔父慢走。” 等柳乘风走后,吴清风这才道:“子静,来坐。” 宋宁当然不可能真的坐,直接道:“大人,今早属下已与洪剑、周沫商议过三郡联合剿匪之事,特来向大人禀报。” 作为下属,就是要多请示,多汇报,这样领导才会喜欢你。 吴清风见他这般懂事,果然心中十分满意,颔首道:“你们是怎么商议的?” 宋宁道:“洪剑作为老将,周沫对之十分恭敬,说是三人合议,实际上是洪剑一人作主。” 吴清风听后微微皱眉,却并未出言打断。宋宁接着道:“不出大人所料,洪剑奉陆郡守之命果然是为春湖宋宁而来。洪剑决定三日后率水师直入春湖,然后一路不停,直扑宋宁老巢,意图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拿下对方。洪剑认为,如此一来南岭群盗必然震怖,或可不战而下。” 吴清风道:“子静以为如何?” 宋宁道:“想法当然是好的,但却并不一定能如愿。属下认为春湖宋宁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崛起,先后扫除春湖诸匪,独霸一方,绝非等闲之辈。此等匪寇一举击败容易,想要彻底剿灭却难。盖因南岭山脉纵横、地势复杂,盗匪一见势头不妙,必然远遁,洪剑纵然出其不意,直捣黄龙,但想要一举将宋宁擒获,却几乎不可能。” 吴清风道:“所以,你没有同意对吗?” 宋宁摇头道:“不,属下按照大人之前的吩咐,任由洪剑、周沫攻打春湖,我郡只留守后方,作壁上观。若二人拿下春湖固然最好,若拿不下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吴清风微微颔首,显然对此十分赞同,只是旋即又皱眉道:“你如此作法,洪剑、周沫二人安能同意?” 宋宁道:“他们二人自然不会同意。不过属下一开始便示之以弱,表现出一副毫不知兵的样子,又告知二人我郡士卒均是最新招募,并无什么战斗力,所以二人虽然不乐意,最后却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吴清风听后笑骂道:“你小子,还是这么奸诈。洪剑此来本就是要对付宋宁,即使我们不出一兵一卒,他也会自行去攻打春湖。不过,名义上对方毕竟是帮助我们乐郡而来,却也不能让他太难堪。你能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这很好,既然洪剑要去啃春湖宋宁这根硬骨头,就让他去好了,我们只管拿下欧辰、王森就行。” 宋宁道:“大人英明!” 第七十九章 快撤快撤 “不过属下认为,我军并不急于拿下欧辰、王森。”宋宁又建议道。 吴郡守疑惑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宋宁解释道:“一来新军确实是刚刚组建,还没什么战斗力;二来我在洪、周二人面前明明表现得毫不知兵,若转身就将王森、欧辰打了下来,岂不明摆着是在耍他们?正如大人刚才所说,洪剑、周沫此次带兵前来名义上毕竟是帮助我们乐郡剿匪,说好的三家联合,我们若不出兵也实在说不过去。属下之意,可随二人一起攻打春湖,只不过只带几千新兵在后摇旗呐喊即可。至于欧辰、王森,等春湖之战有了结果,大人不妨先命李奇将军率军前往进剿。” “这是为何?”吴清风前面还听得连连点头,但听到最后却不由疑惑道:“老夫之前不是说了剿匪之事全权由你负责吗?如何又能让李奇带兵前去?” “感谢大人厚爱,”宋宁道:“不过大人让我组建新军已引起军中不满,若剿匪之事再不让他们参与,子静必成为众矢之的,军中也会出现不稳。更何况,王森、欧辰作为南岭老匪,较之盖隐还要更胜一筹。李奇将军连盖隐尚且奈何不得,如何能攻灭王森、欧辰?到时损兵折将,大人再让我带领新军前往,众人必然再无话可说。如此一来,大人又可趁机裁换数千官军下来,再组建成一支新军,此一举两得之策也。” 吴清风心中颇为意动,只是听宋宁说又要组建一支新军眼睛不由微微眯了眯,脸色也突然变了,心里暗暗警觉道:哼,这宋子静有了五千新军竟还不够,又要再组建一支新军。到时我乐郡一万军力都握在他手上,我这个郡守岂不是都要看他脸色行事了? 吴清风心中虽然起了提防之心,但毕竟从政多年,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笑道:“好。等官军再裁换一批下来,子静你就替我再组建一支新军。一定要把这些军纪散漫,只知吃空饷喝兵血、祸害老百姓的老兵油子全部裁换掉!” 宋宁敏锐得感觉到了吴清风的不悦,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当即拒绝道:“大人,再组建新军的话绝不可再交给属下。属下有这五千新军已经足矣,若再多恐怕力有不逮,也不利于军中团结,大人当再提拔一些亲近之人领军才是。” 吴清风闻言心中这才释然,只是仍试探道:“可如今我手下能统兵打仗且又忠心耿耿的武将唯有你一人而已,又到哪去再选一亲近之人予以提拔重用呢?” 这话你要是信了,就是真的傻叉了。宋宁忙道:“我乐郡人才济济,统兵大将更是数不胜数,大人随便选一人都比属下只强不弱。属下这点微末之能又算得了什么?” 吴清风这才满意,道:“再说吧。剿匪之事还要子静多费心。如今我能倚重之人也唯有你了。” 信你个鬼。宋宁心中大骂,表面上却大表忠心道:“属下惶恐。大人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完成此次剿匪任务,定不叫大人失望。” 从吴清风处出来,宋宁暗暗警醒,看来这吴清风也不是好相与的。自己这段时间得收敛一些了,不然,若引起对方怀疑和猜忌就不妙了。 等回到军营时,岳松已经返回,并带回了凌邦的信,信中凌邦说道: “主公在上,文渊顿首。洪剑、周沫之虚实,岳松已告知,明日起伯洋兄(岳涛)将开始迁民,何劲将军也将派兵,扼守战略要冲。钱军师之筹谋与邦暗合,三日后一旦白郡水师来,春湖外围民众尽数内迁,险要之处又有我军固守,洪、周无能为也。我料其必仗水师之利,长驱直入,攻我腹心。北岸我已设下埋伏,彼若不来则罢,若来必落入我陷阱。主公能率新师留守于后,此诚妙计也。我已命人潜于水师必经之路,等战船过后便以铁索拦江,阻其归路。待洪、周兵败,主公可率师救援。洪、周必然感激主公。然战船搁浅,归途受阻,彼水师或将全军覆灭。洪、周兵败不敢恋战,唯有从陆路遁逃,而白郡之水师战船将不复其所有也。” 宋宁见信后不由大喜道:“文渊深得我心也。”随后将信交与秦逸、钱诚关等人阅览。几人看后,同样称赞不已。钱诚关更是心悦诚服道:“凌军师妙计,吾不如也。” 宋宁为何这般大喜?钱诚关又为何诚心拜服?盖因宋宁让岳松返回春湖时并没有说过想要夺取白郡水师战船之事,但凌邦却已知他心意,在信中明确指出了谋夺白郡战船之法。这恰恰是宋宁心中最想要做的事情,甚至比打败洪剑、周沫更重要,所以他才会说凌邦“深得我心”。 而钱诚关就没想到这一点,所以,他才诚心拜服,自愧弗如。要知道,宋宁对水师可是极为重视的,一直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若能夺取白郡的战船,春湖水师的建立起码可以缩短两三年时间。这是何等的重要!钱诚关之前只想着如何击败洪剑、周沫,而凌邦无疑看得比他更远,这正是钱诚关觉得自己不如凌邦的地方。 三日后,三郡大军出发。洪剑、周沫二人率八千人马乘坐战船和运兵船先行,宋宁率五千新军乘坐小船在后。洪剑一马当先,在乐郡本地向导的带领下,率水师沿乐江进入春湖,然后直扑宋宁老巢。一路上,贼寇在战略要冲之地设立了重重关卡,不过对方显然准备不足,面对白郡强大的水师,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洪剑、周沫二人一路势如破竹,不过半天时间便打到了春湖北岸。 沿途,二人发现春湖正在修建通往外面的道路,而春湖四周更是开垦了大量的荒地和农田,建起了无数瓦房和茅屋。只是,却不见有什么人。周沫心中暗暗称奇,洪剑却是庆幸道:“宋宁此贼野心勃勃、所谋甚大,幸亏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若任他这般发展下去,将来必成为我三郡的心腹大患。” 区区贼寇而已,就算有些实力,焉能与三郡对抗?周沫心中暗自腹诽。当然,他嘴上自然不会说什么。洪老将军那暴脾气,若是当面说他,只怕立马就会翻脸。 正在这时,有士兵前来报讯,后方宋子静派人送来军情。 洪剑一副十分不耐的样子,道:“宋子静有何军情要说?” 传讯兵道:“校尉大人说贼寇望风而逃,只怕前方有诈,且沿途房宇众多,却不见贼人,颇有蹊跷,请两位将军切勿轻敌冒进,以免落入敌人陷阱。” “笑话!”洪剑不屑道:“无知小儿,就只知一味怯战。所谓兵贵神速,我军出其不意、一路长驱,贼寇毫无防备之下自然望风披靡,前方能有什么陷阱?此刻,正当一鼓作气,拿下贼军老巢,将贼寇一举荡平,又岂能畏缩不前,白白贻误战机?”说完不顾劝阻,当即下令,加快战船速度,直取宋宁老巢。 很快,官军到达春湖岸边,然后抢滩登岸。一个时辰后,除留一千人守护水师战船外,其余七千大军在洪剑、周沫两人带领下全部登岸,向宋宁老巢攻去。 登岸过程中,并未遇到贼军抵抗。洪剑心中暗自得意,以为是自己进军迅速,贼寇不及反应,所以才没有遇到拦截:“没想到春湖贼寇防御这般松懈,毫无戒心。可笑那宋子静之前竟还劝阻于我,要我等小心进军。如今如何?山间草寇,毫不知兵,连我军登岸时都不知阻击拦截,如今我军已经顺利登陆,破贼必矣!” 周沫点头,贼军若在他们登陆一半时发动攻击,还真有些麻烦。这就是兵法上说的半渡而击啊。如今春湖竟毫无动静,显然洪剑之前作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官军一路长驱直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春湖腹心,贼军措手不及之下难以及时作出反应,于是便被官军钻了空子。 官军顺利登陆,周沫同样心情大好,笑道:“宋子静也是一片好意,只是毕竟年轻,又缺少作战经验,所以小心谨慎了些,可以理解。” 洪剑冷哼一声道:“我看他不是小心谨慎,而是胆怯畏战。” 周沫知洪剑对宋宁成见极深,也不再多言。两人率领官军迅速向宋宁老巢攻去。此时的宋宁老巢已如一个小型城镇一般繁华,外围更是筑起了一道矮小的围墙。围墙内的情景洪剑、周沫等人暂时看不到,只能看到几个高大的建筑和一些防御性的箭楼。箭楼上,值守的贼寇见到突然出现的官军,立刻大声示警:“敌袭!官军来了!” 洪剑、周沫听到后再不迟疑,抽出腰中佩剑直接下令道:“进攻!”数千官兵迅速冲上去,翻过低矮的围墙,向里面杀去。 然而,众人翻过围墙后立刻傻眼了,因为里面隔了数百米后又有一道围墙。第二道围墙比第一道围墙要矮,所以洪剑等人在翻越过来之前并未看到。 洪剑忍不住皱眉道:“这宋宁莫非是想在此筑城?” 周沫看了看眼前的布局和规划道:“应该是的。而且还分了内城和外城。看这情形对方应该已经开始在建了,老将军说的不错,此贼志向不小。” “哼,山间草寇,也妄想占地称王,还真是妄自尊大、不知死活!”洪剑冷笑道:“就算他建一百道围墙又怎样?又岂能阻挡得了我等天兵?” 说完再次下令进攻,众官军顿时向内城发起了冲锋。然而,眼见就要到围墙下时,官兵们却一下踩空,许多人收势不及,跟着落入事先挖好的长坑之中,坑内早已埋好了锋利的尖木和刀枪,官兵落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旋即便被捅了个对穿,再无声息。 “不好,有陷坑。”后面的人赶紧止步。然而就在这时,无数人从围墙内冒出头来,一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洪剑、周沫二人脸色一变:“不好,有埋伏!” 周沫立刻道:“快撤!” 可惜已经晚了,无数的弓箭射来,官兵们纷纷倒下。其他人一边抬起手中盾牌遮挡,一边迅速向后撤退。 洪剑面色铁青。前面他还说贼寇绝不会设下陷阱。结果,立刻就被打脸了。贼寇不但设下了陷阱,而且武器犀利,贼人众多。洪剑周沫大略估算了下,围墙上足足有数百弓箭手,且人人披甲,箭发如雨。对方只是春湖新近崛起的一方小势力而已,为何有这么多精锐士卒,这么强悍的兵器武力? 洪剑厉声大喊道:“不要慌,他们不过一帮草寇而已,我们堂堂官军,难道还怕他们不成?盾牌守护,弓箭手反击!” 众官兵听到后总算从一开始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前排盾牌手防护,后面弓箭手开始对围墙上的贼人进行还击。同时,官兵开始推平前方道路,步步向围墙逼近。 第二道围墙只有1.5米左右,官军只要一个冲锋便可拿下。然而,好不容易填上陷坑,杀到内城围墙之下。不想,后方又传来惨叫之声。洪剑等人惊讶回头,只见他们刚刚越过的那道外墙,上面再次冒出无数贼人。同样人人着甲,个个弯弓搭箭,无情地射向他们的后背。 几乎一瞬间,又有无数官兵应声倒下。 又是数百弓箭手。洪剑终于变色,因为,他们被包围了。 “敌人早有防备,这是个陷阱。”周沫急忙跑上来说道:“洪老将军,我们快撤吧。” 洪剑死死咬着嘴唇,摇头道:“不,土匪弓箭手数量不足一千,纵然早有埋伏,我等又有何惧?” 周沫都要急疯了:“洪老将军,你跳到围墙上看看,他们何止数百人?” 此时,官军已奋力杀上一段围墙,洪剑跳上围墙向外看去,只见外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这些人都是全副武装,身上穿着盔甲,头上戴着头盔,手中或是刀枪或是长矛,一个个精神抖擞、威武不凡。 更让洪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队型齐整,训练有素,无论是前进还是作战之时动作都是整齐划一,丝毫不乱。到底谁才是官军啊!明明你们只是一群土匪好不好,怎么现在弄得反倒更像官军一样。 洪剑正震惊莫名之时,耳边再次传来周沫的催促声:“洪老将军,贼人势大,远远超过我军,再不撤退,可就要被别人包了饺子了!” 尽管心有不甘,但洪剑作为战场宿将,还是极为理智的,只得咬牙下令撤退。 周沫跟着大喊道:“快撤快撤!” 第八十章 全军覆没 狼狈逃窜中,洪剑依然感到难以置信:这宋宁到底有多少人?他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计谋然后设下埋伏的? 只是此时也来不及细想了,周沫再次焦急道:“老将军,四面都是贼军,而且在春湖那边贼军更是源源不断地杀过来,我们根本没法登船与水师汇合啊!”什么与水师汇合,这不过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坐船逃跑。 洪剑闻言反倒冷静下来,道:“贼寇之中有高人!他们这是要逼着我们从陆上逃窜,这样一来,我们将彻底失去水上之利,再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难怪之前抢滩登陆时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开始洪剑以为是自己进军迅速,而贼寇平时太过松散没有防备,这时才幡然醒悟,贼寇这是故意放他们进来的。宋子静之前的提醒是对的,贼寇之前一路上望风而降,毫不抵抗,不过是示敌以弱,目的便是要引他们上岸,好进行伏击。只可惜他一意孤行,未能听进良言。 周沫心急如焚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不顾一切杀向湖边?” 洪剑摇摇头道:“来不及了。且不说短时间内我们难以杀到湖边,就算我们能杀过去,数千人想要成功登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到时我等必然陷入贼军的重重包围,只怕要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当务之急,是通知水师立刻撤退,到下游接应我等。” 此刻的洪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明白自己之前太过轻视贼军,犯了骄兵必败的大忌。宋宁远比他想像的要聪明。对方深知在水上不是官军的对手,所以一路之上根本不与他交战,就连官军抢滩登陆时也不攻击。只等官军进入他们事先设好的埋伏圈后才突然发动。这是扬长避短,一击必杀。 可笑他落入敌人的算计之中还不自知,之前竟还取笑人家宋子静,哪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可笑之人。 洪剑心中充满了悔恨之意。不过此时他反而冷静下来,望着眼前的战场,突然往东南方面一指,然后果断下令道:“立刻向东南薄弱处突围。此刻贼军尚未完成最后的合围,我们现在就走,应当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否则,若是再晚上一时三刻,只怕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洪剑的判断没有错。一刻钟后,贼军完成了四围合围。而官军因为先行一步,在最后关头终于成功杀出重围,向东南方向逃窜而去。洪、周二人回身看了看自己的队伍,不由捶足顿胸,悲痛不已:他们虽然成功突围,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七千官兵最后只有两千余人逃了出来,剩下近五千人尽数被众匪包围。远远地二人只听到有匪首在高声大喊:“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五千官兵,被贼军包围后,又不见了主将,群龙无首之下,眼见突围无望,自是纷纷丢下武器,选择投降。 洪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五千官兵,全都回不来了。今日他们不仅没有打败宋宁,攻占春湖,反而被贼军打败,而且是大败、惨败。 洪剑强忍着心中的伤痛,让人打出旗语,命令留守在春湖水面上的一千水师立即撤退。自己则和周沫带着两千残兵迅速从陆上逃走。 然而,刚走到一个山谷,只听一声大喊:“放箭!”顿时,无数箭矢从上方射出,走在前面的官军顿时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不好,有埋伏!”洪剑脸色大变。话音刚落,只见杨迪率领一伙贼军突然从谷中杀出,官军惊慌之下不由大乱。洪剑、周沫见贼人不多,连忙下令:“冲过去!” 说完当即一马当先,带领众官军杀出一条血路,冲过谷去。一番血战之后,洪剑、周沫二人清点人马,身边已只剩下一千多人了。二人不由欲哭无泪。 洪、周强打起精神,带领官军继续向春湖外撤退。不料,未走两三里,只听一声鼓响,又是一队贼人杀出,领头的一声大喝:“桂萼在此,官军速来受死!” 此时官军又累又饿,更重要的是,连番败绩之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贼人数量虽少,但官军哪敢应战?眼见又有埋伏,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争相逃命而去,竟是连抵抗都不敢了。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洪剑、周沫再次清点人数,身边已只有数百人了。这要是再杀出一波贼军来,他们岂不是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洪剑、周沫这会儿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丢人啊!尤其是洪剑,想他纵横疆场二十余年,何曾有过这等惨败?更关键的是,并不是败给什么天下闻名的强军部队,而是败给了山中的草寇。此战之后,自己这一世的英名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洪剑道:“周将军,若前方还有贼军阻拦,麻烦你带着大家去与水师汇合。”你看,又是汇合,都到这时候了,这老将军还嘴硬。什么麻烦你带着大家去与水师汇合,准确来说,应该是麻烦你带着大家去逃命才对。 周沫道:“那老将军你呢?” 洪剑道:“我来断后。”这位老将军显然已心存死志。 周沫道:“那怎么行?要断后也是我来,老将军你带着大家先走。”你看,周沫这话就实诚多了,不过还是说的有些委婉。 洪剑摇头道:“若非老夫一力坚持,今日焉能有此惨败?老夫无颜面对众将士,唯有死战拖住敌人,还请周将军带领大家安全返回。拜托了!” “老将军,折煞末将了。”周沫连忙扶住洪剑,眼角湿润道:“贼军此次已是倾巢而出,前方纵然还有阻拦,也必然是小股贼人,不足为惧。我们完全可以杀出去的。” 洪剑不再多言,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一旦前方再有埋伏,他必留下阻敌。只等周沫带人退去,他便横剑自刎——老将军是真的无颜回去了。恩大丈夫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宿命。今日若能拼得一死,让周沫带着剩下的数百兄弟安全返回,也算死得其所了。 急行数里,前方果然又杀出一帮贼人来。领头的则是华泰。众官军心中不由绝望,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春湖的贼寇怎么这么多?洪剑抽出手中长剑,对周沫道:“周将军,一切就拜托你了。”说完率领自己的亲卫立刻杀了上去:“大伙快走,老夫为你们断后。” 周沫忙也跟上,道:“我与老将军并肩作战,今日誓与贼寇死战到底。” 只是,手下的官兵却没有两位将军那么视死如归。除了洪剑、周沫二人的亲兵外,其他官兵根本无心作战,只想快点逃命。眼见洪剑周沫二人陷入贼军包围,身边的人一个个陆续倒下。洪剑猛地推了周沫一把,怒道:“快走!” 周沫满身狼狈地回望了洪剑一眼,正要带兵离去,只见四面都是贼军,却哪里杀得出去? 正在这时,前方烟尘扬起,无数官军迅速赶来,远远地,只听见一个哄亮地声音大喊道:“洪老将军、周将军勿慌,子静来也。” 周沫一边抵挡贼军,一边向前方看去,只见宋宁带着两千士卒正迅速向他们这边赶来,身边两员虎将,紧紧地护在宋宁的左右。周沫不由大喜道:“是子静,洪老将军,我们有救了!” 贼人眼见官军来救,立即放弃了洪剑、周沫二人,在华泰的带领下,迅速向春湖撤去:“撤!” “贼寇哪里走?”宋宁带着一帮新兵假意追了上去。 洪剑、周沫慌忙叫住他道:“穷寇勿追!小心埋伏!”宋宁不过带着两千新兵,追上去只怕会遭到贼军埋伏。 “洪将军,周将军。”宋宁不过佯作追赶罢了,闻言顺势便掉头,返回到二人身前,抱拳道:“子静救援来迟,还请二位将军勿怪。” 周沫抓住宋宁的手,欢喜道:“子静来的正是时候,何罪之有?”刚刚真的是千钧一发,死里逃生啊!宋宁若再晚来一刻,他与洪老将军只怕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洪剑满脸惭愧道:“悔不听子静之言,以致有今日之败。老夫惭愧莫名。对了,子静不是留守在后方调配粮草吗?却缘何到此?” 宋宁道:“我军手下的士兵说,二位将军被困在陆地之上,无法登船,所以立即弃舟登岸,前来相救。” 洪剑道:“我白郡水师战船呢?怎么一直不见?” 宋宁闻言犹豫了一下道:“贼寇用铁索和巨木堵塞了航道,老将军带来的水师战船尽皆搁浅,无法通行。末将无奈,只得弃船登岸,从陆上前来救援。” 洪剑脸色一变,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难道登陆的数千士卒尽没不算,水师战船也遭到了贼军偷袭了吗?若真是如此,可就要痛煞人了。白郡虽然水师强大,造船业发达,但也经不起这般损失,陆郡守要是知道,只怕连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走!” 宋宁护着洪剑、周沫的残兵,迅速撤离。等到春湖入湖口时,仍未见水师的踪影,略一打听,才知水师果然出事了。 原来,贼军狡诈至极,之前在春湖的一座岛上竟潜藏了一支奇兵。洪剑周沫率水师过来时贼军掩藏形迹、按兵不动,等官军驶向北岸后,他们立即用铁索拦江,阻住了水师的归途。 对此水师并不知情。后来,洪剑、周沫陷入贼军包围,仓遑逃走时打出旗语,让水师撤退,到春湖下游汇合。水师得令后立即率船离开,行不数里,却一头撞到铁索之上,战船尽皆搁浅。水师刚刚下水想要拆除索链,贼寇却突然从岛上杀出,一个个乘着小筏子攻向战船,将一众水师团团围住。 水师战船搁浅,加上人数太少,又分坐在数条战船之上。所以很快被贼军各个击破。只百余人见机快,乘小船于混乱中逃脱。 而几艘水师战船,全部被贼军缴获,无一幸免。洪剑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到乐江河里。那可是白郡的顶级战船啊!就这样全部没有了,这让他回去后如何向郡守大人交待? 周沫、宋宁连忙将他扶住。等重新上船(宋宁带来的船),洪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子静,这宋宁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之前围困我和周将军的匪徒就不下一万人,之后又三次设伏,在小岛上还隐藏有数千人堵截水师。这样算下来,春湖贼匪岂不是有不下两万之众?王森、欧辰作为南岭老牌匪首,也不过数千人罢了,宋宁崛起满打满算也才一年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势力?” 宋宁道:“宋宁先后吞并秦高、胡才、谢乐、庞育等春湖土匪,又一举击败钟山、李崖两大巨寇,如今尽收其众,势力已远超王森、欧辰二人。而且,此子统一春湖后,大肆招揽流民,疯狂对外扩张,麾下土匪估计已不止两万。这也是末将之前一再要求谨慎用兵的原因。也不怕两位将军笑话,末将手下皆为新兵,若非有你们二位相助,我实不敢与此贼争锋。” 洪剑、周沫闻言再没有像之前那般轻视嘲笑,反而深以为然。谁能想到,区区一个贼寇,竟已有这般实力。他们三郡联合剿匪,出动万余人马,还有精锐水师,结果却全军覆没。事实证明,不是宋子静懦弱怯战,而是他们自己过于轻敌了。 周沫同样感叹道:“更可怕的是,宋宁手下几乎人人着甲,装备武器丝毫不亚于官军。此子已有统一南岭,纵横州县的能力。一旦下山为祸,必然势不可挡,若不能趁早除之,到时只怕三郡之中,再无人能制。 第八十一章 最大赢家 宋宁道:“周将军勿忧,土匪不事生产,只知劫掠,纵然一时势大,却难以长久。正所谓邪不压正,光明必然驱散黑暗。我等有朝廷支持,有万民拥护,将来必定能够战胜贼寇,还三郡百姓一个安宁。” 周沫连连点头。洪剑心中也暗自佩服,之前这宋宁看着不着调,没想到如今战败了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在他和周沫尽皆沮丧之际竟说出这么一番振奋人心且富有远见的话来,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只是,此战贼军为何对他们的战略意图了如指掌,洪剑看着宋宁,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此次定计直取宋宁老巢,除我三人外再无他人知晓。然而贼寇为何却能提前得知,并做好准备、设下陷阱,一举将我等击溃?” 宋宁看他表情,便已知其意,不由愕然道:“洪老将军莫非怀疑是我泄露的消息?” 洪剑不语。周沫此次和他一样损兵不少,后者显然不可能泄露消息。唯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只有宋宁,因为宋宁一直以手下都是新兵为由没有参战,三人之中,也只有宋宁几乎没有损失。 眼见洪剑怀疑起宋宁来,周沫忙道:“老将军,此次若非子静,我等只怕早已落入贼军之手,子静堂堂校尉,怎么可能私通贼寇?” 洪剑还是不语,显然心中怀疑并未消除。 宋宁道:“洪老将军有所怀疑也情有可原。只是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目的。春湖贼寇乃我乐郡大敌,我日夜都想着怎么剿灭他们,又怎么可能泄露消息好让他们打败官军?这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洪剑、周沫二人听后,都不由颔首点头。的确,宋宁没有这样做的动机。他是乐郡的步兵校尉,奉吴清风之命全权负责剿匪事宜,又怎么可能反帮着土匪来对抗官军?这样做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洪剑哪里想得到,宋宁本就是土匪,春湖宋宁就是宋子静——他既是乐郡的步兵校尉,同时也是春湖的大盗强匪。洪剑、周洪的作战意图、兵力部署宋宁全部了然于心,官军焉能不败? 为了对付洪剑、周沫这八千人,凌邦将春湖的兵力几乎全部抽调了过来,就连农兵也没放过。洪剑、周沫登岸后,凌邦先是让弓箭手于两堵围墙之上伏击,然后让数千农兵全部着甲,从四面分批袭来,造成源源不断进攻官军的假象。实际上这数千农兵只是个花架子,根本不堪一击。可惜当时洪剑、周沫吓破了胆,生怕会陷入贼军的包围,所以丢下大部分士卒,仓皇向东南方向逃去。 洪周二人以为春湖老巢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殊不知,真正的陷阱却是在后面。当时二人见春湖边密密麻麻全是身穿铠甲的贼军(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些农兵,只是看着吓人),所以不敢向春湖边突围与水师汇合,改为从陆地上向东南方向逃窜,结果一头扎进凌邦早已布置好的陷阱。这次,他们遭遇的才是春湖真正的精锐。官军心急逃命之下自是一败再败、损失惨重,最后若不是宋宁“及时赶来”,只怕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与此同时,埋伏在春湖岛上的水军也迅速发动,使用群狼战术,在半个时辰内拿下了最后那一千水师,一举夺得了白郡的大部分战船。 事实上,宋宁三次埋伏官军只出动了二千多精锐,围剿水军出动了二千多精锐,再加上两千精锐步卒、八百多精锐弓箭手以及数千农兵,全部加在一起也只有万余人。但造成的声势却仿佛宋宁有两万人一般,着实把洪剑、周沫吓坏了。 宋宁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官军这次不会前去攻打王森、欧辰等处,所以宋宁几乎将手下的兵力全部调了过来,摩天岭等处只留下数百投降的土匪镇守。有心算无心之下,官军着实败得不冤。 宋宁见洪剑脸色缓和了许多,心知他已相信自己的说辞,连忙接着又道:“其实,我和老将军一样,也怀疑此次有人泄露了军情,不然,我们不可能败得这么惨。此事我只告诉过郡守大人,按说不可能泄露才对。然而现在看来,消息还是泄露了。郡守大人不可能泄露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身边的人。” 洪剑严肃道:“子静怀疑谁?” 宋宁道:“此事我没有证据,不好确定。不过,老将军可还记得,当日我等本可立即出发,却因为粮草军械准备不足硬生生地拖了三天?有了这三天时间,贼寇完全可以刺探我军之虚实,并采取相应措施应对。” 洪剑道:“子静之前不是说,之所以要准备三天,是因为刚刚掌兵,一切都还不熟练的缘故吗?” 宋宁苦笑一声道:“末将之前虽然从未掌兵,但好歹也是出身世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还是懂的:就算再无能,准备粮草、调配军需还是没问题的,又岂会拖上三天之久,白白贻误战机?实在是……资历太浅,粮草辎重全部握在他人之手?若非我几番催促,只怕今日我等仍在乐郡,出不得一兵一卒。” 洪剑、周沫一听,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之大苏帝国,文贵武贱直追中国历史上的宋朝和明朝。若粮草辎重握于文吏之手,那之前的事也就见怪不怪了。大苏帝国承平两百多年,武将的地位已低贱到了极点,就算是他这等军中老将,同样要看文官们的脸色,何况是现在的宋宁? 宋宁此话倒也不算说谎。当日,他让秦逸去郡守府,要对方提供三郡联合剿匪的粮草军械,郡守府的老爷们态度就十分跋扈嚣张。什么?你宋子静小小一个校尉,索要钱粮武器竟然只派了一名手下过来,既不向我们磕头,也不向我们送礼,竟还敢在我们面前拿大?真是岂有此理! 不发,让宋子静亲自来! 后面,宋宁亲自过去索要,对方仍十分倨傲,若非宋宁是“世家弟子”,只怕粮草辎重还要拖上十天才会发放。这一刻,宋宁才明白,历史上戚继光为何先是贿赂严嵩,后面又跪舔张居正。实在是当时的大环境下戚继光若不跪舔二位,他连军权都拿不到,又如何还能带兵打仗? “原来如此。”洪剑听闻此事后叹息道:“是老夫错怪子静了。我等武将在一众文官老爷们的眼中终不过是一介武夫,粗鄙不堪、不值一文。此事明明不是子静的错,子静之前却隐瞒不说,即便老夫斥责怪罪也不辩驳,真君子也。” 宋宁道:“老将军过誉了。筹备粮草本就是我之职责,又怎能推诿卸责,怪到他人头上?我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做事这般毫无底线,竟为一己之私不顾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与山贼私通,害众将士性命。此辈枉读了十数年圣贤书,真乃文人之耻。” 周沫道:“子静之意是这些人与山贼早有勾结?” 宋宁点头道:“不然宋宁区区一贼寇,为何手下土匪人人着甲,武器装备丝毫不亚于官军?他哪来那么强大的财力物力?以春湖贼寇的侦查能力,能探得我军之兵力虚实、战船多寡便已经很了不起了,如何还能知道我军之具体行军路线和作战计划?实不相瞒,如今乐郡之中,不仅仅是郡守府里的文官佐吏与盗匪私通,军队之中诸多军头倒卖军粮武器者也不在少数。不然,贼军的粮草军费从哪里来?铠甲箭矢又从哪里来?这也是为什么郡守大人叫我组建新军的原因。” 洪剑、周沫听后不由沉默无语。其实,又何止乐郡,他们白郡、东郡也好不到哪去?只是,这些话二人如何敢说?也就宋子静这愣头青才会宣之于口。 洪剑郑重道歉道:“之前老夫不知其中内情,对子静多有误解,还请子静见谅。”说完洪剑对着宋宁深施一礼,又劝诫道:“这样的话,以后子静还是少说为妙。” 宋宁连忙扶起洪剑道:“老将军切不可如此。你与周将军好意率兵前来助我乐郡剿匪,结果却……该惭愧的是子静才对。两位将军请放心,等回去后我一定向郡守大人禀明一切,务必还两位将军一个公道。” 洪剑、周沫忙拦住他道:“子静切莫冲动,此事非你一人之力可以改变,切莫将乐郡文武悉数得罪,否则子静将来在乐郡官场将再无立足之地。”二人还有句话没说,纵然宋宁是“宋家弟子”,但若将其他人都得罪的话,以后仕途也会全毁了的。 宋宁叹息一声道:“既如此,此次剿匪失败,就由我来承担全部罪责好了。” “焉能如此?”洪剑、周沫也是要脸的人,此次剿匪之所以惨败跟宋宁根本没有关系,最主要还是他们轻敌所致,怎么能让宋宁承担罪责?是以坚决拒绝。然而宋宁却说到做到,回到乐郡后立即向吴清风请罪,将此次作战失败的原因全部算到了自己头上,称自己不谙军事,轻敌自大,以至陷入贼军埋伏,致使官兵大败。 吴清风“大怒”之下,当场解除了宋宁一切职务,让之赋闲在家、闭门思过。 若非洪剑、周沫二人为宋宁求情,宋宁差点就被一撸到底,连一手组建的五千新军也被人夺去。 对此,洪剑、周沫心中十分感动。宋宁这样做可以说完全是为了他们。此次二人大败,损兵折将不说,连水师战船也全部丢了,罪责不可谓不大。相比之下,宋宁虽然也参战了,但手下兵员几乎无损,并没有太大过失。宋宁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最多被吴清风责骂几句,罚俸一年以作惩戒也就是了。但他一腔正气,不愿洪剑、周沫二将见责,所以不顾个人前程荣辱,毅然揽下了所有罪责。此等高风亮节、重情重义之举怎不叫人敬重和感动? 这当然是宋宁和吴清风演的“双簧”。此次三郡剿匪失败,洪剑、周沫的确负有很大责任,但二人毕竟是前来相助乐郡剿匪的,且损失的兵力也绝大多数是两郡自己带来的。乐郡的新军基本无损。吴清风又怎好怪罪? 总不能别人好心来帮你,反而还落了个满身不是吧。 所以,最后这板子只能打在宋宁身上。这样,吴清风也能给陆忠、刘雪浪二人一个交待。 这也是宋宁主动揽下所有罪责的原因。果然,之后洪剑、周沫二人感动至极,而吴清风也十分欣慰。名义上狠狠处罚了他一番,实际上却仍让他掌军,对他的恩宠和信重又更进了一层。 可以说,此次三郡剿匪,宋宁成了最大的赢家。 两日后,洪剑、周沫辞别吴清风,带着数百残兵,离开乐郡。 宋宁十里相送。 洪剑有感宋宁盛情,连续两日熬夜将自己多年来的作战心得写下来赠予宋宁。他知宋宁对水军作战尤感兴趣,所以在心得笔记中对水军作战的战例和技巧描述讲解得尤为仔细。 洪剑此人,初次接触时只觉脾气暴躁,甚是可憎。然而相处久了后却发现,此人性格爽直,尤重情义,是个可交之人。 宋宁郑重拜谢道:“此役春湖贼寇大获全胜、又缴获十艘战船,此后若无强大水师定然再难剿灭。我欲上书吴郡守,在乐郡兴建水师,以备将来春湖剿匪之用。奈何乐郡造船业落后,水师人才更是凋零,还望老将军回去后能上奏陆郡守,拨我乐郡一些造船工匠和水师人才,末将感激不尽。” 洪剑拱手道:“老夫回去后立即上书陆郡守,若陆郡守不答应,老夫也会请托他人帮忙。” 周沫也道:“子静放心,组建水师之事我回去后也会想办法帮忙的。” “多谢二位将军。” “子静客气了。”洪剑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回去吧子静,后会有期。” 周沫也拱手道别:“子静后会有期。” “两位将军珍重,后会有期。” 第八十二章 扩建水师 送走洪剑、周沫后,宋宁带着岳松、肖寒以及数百亲卫返回春湖。至于乐郡的五千新军,则交给秦逸训练,钱诚关、杨迪、桂萼、华泰等人辅助。 看到宋宁回来,张茹、红娘自然十分高兴,柳若雪却冷着张脸,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宋宁也不介意,见柳若雪不理自己,态度较之先前更加恶劣,他便也只与张茹、红娘说话,权当柳若雪不存在。 饭后,又美美地洗了个澡,之后便来到妻子张茹的房间,两人小别胜新婚,自然又是一番亲热。 红娘挣扎着起来要服侍他穿衣也被他强行摁下,让她和张茹再多睡一会儿,体贴地一塌糊涂。从房里出来,天还是灰蒙蒙的。宋宁先是跑了十公里,然后到校场上练习棍棒刀枪,接着连续做了四百个俯卧撑、四百个仰卧起坐、五十个迎体向上,分五组完成,最后对着初升的太阳打坐吐纳一番,这才回来。 走不多远,便见路旁站着一位衣袂飘飘的美丽女子,眉如远黛,目如秋水,雪肤红唇,貌美如仙,只是目光清冷,脸若冰霜,正是昨日理都未理他的柳若雪。 宋宁不由嘴角含笑,缓缓走了过去,笑道:“早啊柳姑娘,又出来透气了。” 柳若雪冷冷地看着他,理都不理。宋宁也不介意,摇摇头就准备从她身旁走过。 “等一下。”不想,柳若雪却突然将他叫住。 宋宁扭过头来笑道:“柳姑娘有什么事吗?” 柳若雪伸出雪白的玉手,道:“把手令给我。” 宋宁装糊涂道:“什么手令?” 柳若雪道:“上次你答应我的,要放我走,却没给我手令。” “这样啊,哎呀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忙,我一下给忘了。”宋宁连连道歉道,只是脸上却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显然这道歉丝毫没有诚意:“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你当时也没问我要手令啊!” “你……”柳若雪气得蛾眉倒竖,我要是事先知道离开这里还需要手令肯定会向你要啊?你这个坏蛋分明就是故意的。 只是此时她有事相求,这话却不好出口。柳若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上次的事情不说了,现在你总可以把手令给我了吧。” “不行。”宋宁十分干脆地拒绝道。 柳若雪急了:“上次你明明答应我的,怎么能言而无信、说反悔就反悔呢?” 宋宁道:“我上次是答应你了,但这次并没有答应你啊!” “你……”还可以这样,人不能无耻到这地步!柳若雪气得胸口痛,恨不能踢死这个混蛋:“你到底怎样才肯放了我?” “很简单。”宋宁道:“只要你肯亲我一下,我立刻就放了你。” “你……你休想!”柳若雪脸色通红,纤纤玉手指着宋宁,气得浑身一阵颤抖。 “那就没办法了。”宋宁耸耸肩道:“你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我如何能答应你?” 柳若雪愤恨地望着他,挣扎良久,最终还是一跺脚,转身走了。 这个混蛋,想要自己亲他,做梦去吧。真当自己没有手令就离开不了了么?本姑娘偏就要离开给你看! 宋宁打发走了柳若雪,心中暗松了口气。这可不是他不守信用,是对方自己不要这个机会的。 哼着歌谣回到家中,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张茹、红娘早已命人准备好早点。宋宁与二人有说有笑地吃完,柳若雪却始终不见。宋宁以为对方还在生气,也不理她,随后便赶到军营,召集岳涛、凌邦、赵幽燕、何劲、禇卫、吴买、慕同、戴岩、林猛、张英、罗鸿、谭霄等人,交待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官军很快将进行新一轮的剿匪。这次将是其他将领带兵,众人需提前做好准备。 此次剿匪,算是三郡联合剿匪的延续,可以说是宋宁一手促成的。之前三郡联合剿匪剿的是春湖,南岭的王森、欧辰并没有动,这也是宋宁刻意为之。虽然宋宁早就消灭了王欧二人,但为了将利益最大化,他刻意隐瞒了此事。 为了等这一天,宋宁故意留着王森、欧辰二人未杀;金狮山、雄鹰山上,对外也仍打着王森、欧辰的旗号。以至于吴清风至今还认为金狮山、雄鹰山仍在王森、欧辰手中。当然,为了保证这一秘密不外泄,宋宁对众多流民、俘虏进行了严格的管理,整个春湖基本上只许进,不许出。他自己冒充宋氏子弟投靠吴清风之事也仅限于几个心腹知道,并没有让其他手下知晓。 按照宋宁之前给吴清风所献的计策,此次剿匪一开始由乐郡其他将领带兵进行,宋宁因为还是“戴罪之身”,所以仍然赋闲在家。 为了对付即将到来的官军,宋宁直接下令道:“罗鸿,你率一千精兵驻守雄鹰山,谭霄率一千精兵驻守金狮山,幽燕、聂忍,你们各自率一千精锐游弋在外。密切监视官军动向,若官军攻打雄鹰山,罗鸿只需坚守即可,只等幽燕聂忍率军杀到,你们便前后夹击,必可大败官军。官军若攻打金狮山亦然。” 赵幽燕、聂忍、罗鸿、谭霄三人领命。赵幽燕道:“摩天岭不需要留人驻守么?若官军攻打摩天岭怎么办?” 宋宁摇头道:“摩天岭名义上已经被我攻占,已属官军所有。所以,我们不但不能再派人驻守,反而要把摩天岭腾出来,不要再留一兵一卒。” 赵幽燕心里老大不愿意。她在摩天岭上长大,对摩天岭有着深厚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在她的绣楼之中,还曾与宋宁洞房花烛、喜结连理,那是她与宋宁结合在一起的见证,她如何肯让给官军? 宋宁看她表情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忙安慰道:“放心吧,只是暂时腾出来而已,官军多半不会进驻的。摩天岭地势极高,加上山路陡峭,并不适合安营扎寨,官军此次剿匪十有八九不会去摩天岭。” 赵幽燕闻言,这才作罢。 凌邦道:“此次剿匪若不是主公带兵,只怕吴清风不会出兵。当初攻打摩天岭,李奇强攻月余尚不能胜;近日三郡联合围剿我春湖,亦是大败而归,纵然有主公献计在先,吴清风也不一定会冒险再攻打雄鹰山和金狮山?” “放心。”宋宁道:“吴清风想要裁换郡兵,组建新军,就必须出兵剿匪。况且,还有我在一旁劝说,他一定会出兵的。” 宋宁敢于这样说,是因为他有把握乐郡其他将领领兵剿匪一定会失败(这样才可以裁换郡兵,建立新军),而他领兵时却一定能胜(解除吴清风的后顾之忧)。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把握,当然是有底气的: 若是乐郡其他将领领兵,以他现在的实力,又是有心算无心之下,官军必然大败,损失惨重。 而这正是吴清风想要的结果:官军惨败,吴清风才可趁机裁换军队,再次组建新军。 宋宁组建的第一批新军,先是攻占摩天岭,一举擒杀盖隐;后又在三郡联合剿匪中保全自身、表现出色,如此战绩,由不得吴清风不动心。 等其他将领剿匪尽皆失败,吴清风“不得已”之下,自然只能重新启用宋宁。如此,宋宁便可名正言顺地恢复职务,再次领军。而换作宋宁领兵剿匪,“欧辰王森”自然是手到擒来——二人本就已在宋宁的掌握之中。 见宋宁胸有成竹,凌邦便也不再多言。 “倒是官军剿匪失败后,”宋宁继续道:“你们需借着欧辰、王森的名义第一时间下山劫掠,对乐郡众多为富不仁、坏事做尽的贪官、劣绅进行疯狂的打击和报复,绑架他们的家人、洗劫他们的商铺、抢夺他们的货物、攻打他们的庄园,总之,打击报复得越狠越好。” 岳松道:“这却是为何?” “很简单。”凌邦解释道:“主公如今被吴清风勒令在家闭门思过,虽未被解除兵权,但也不得领兵。乐郡其他将领剿匪失败后,郡守府畏惧之下可能会暂时放弃攻打王森、欧辰。吴清风想要重新启用主公带兵剿匪,就必须有一个不得不出兵的理由。” “可这和我们下山劫掠有什么关系?”岳松还是不明白。 凌邦笑道:“当然有关系。主公命你们以欧辰、王森的名义带着一众匪徒下山,对着乐郡的众多官员士绅展开报复,试想,乐郡众多官员、士绅在遭遇巨大损失之后会作何反应?” 岳松一拍脑门,恍然道:“必然是群情激愤,强烈要求郡守府出兵消灭二贼。” “不错。”凌邦颔首道:“如此一来,乐郡一众官员士绅必然同仇敌忾,誓要剿除王森欧辰不可。吴清风便可顺理成章的让主公领兵,进山剿匪了。” “更妙的是,”岳涛也接口道:“主公要剿的欧辰、王森早已被我军拿下,到时主公只需带领乐郡新军在南岭之中来回走上一遭,便可轻松得到剿灭二贼的泼天功劳。” 众人一听,顿时对宋宁佩服得五体投地。此计一环套着一环,当真是妙不可言。难怪主公留着王森、欧辰二人不杀。从击败官军,到下山报复,再到宋宁自己“剿匪”,可谓步步为营,且每一步都将获得巨大好处;第一步消灭来犯官军,将获得大量粮草辎重;第二步下山报复,将劫获无数金银财富;第三步出手“剿匪”,将收获巨大功劳和声望。 更重要的是,因为之前宋宁已向吴清风汇报过,后者也同意了他的计划,百分百地支持他。换句话说,宋宁是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这等智谋、这等手段,当真让人叹服。 宋宁道:“所以,此次你们下山,尽管放肆地劫掠便是,对那些贪赃枉法、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道貌岸然、男盗女娼的豪强士绅,千万不要客气,给我放肆地抢,抢得他们家破人亡,抢得他们咬牙切齿、心痛滴血最好。当然,大家同时也要约束好收下,严守军队的纪律,不可乱杀无辜,不可奸淫妇女,不可祸害百姓!” “是,主公!”众人齐声答应。 宋宁最后道:“之前三郡剿匪失败,此次再借官军一百个胆,我谅他们也绝不敢再来春湖。不过,春湖毕竟是我们的根基之所在,又有众多俘虏和匪徒,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镇守才行。目前春湖只有一千军队和数千农兵驻守,力量稍显单弱。何劲,你再从农兵之中挑选一千人编入军队,每日加强训练、不可懈怠,官军剿匪期间,务必保证春湖的稳定和安全。” 春湖目前的正规军的确只有一千,剩下四千全部调入了南岭,以对抗此次前来的官军。 何劲连忙起身应道:“是,主公。” 第一件大事商议妥当,接着便是第二件事:扩建水师。事实上,宋宁早就建立自己的水师了,只是之前受条件所限,水军一直规模不大,不成气候而已。此次他大败白、东二郡联军,缴获大量战船,又俘虏了数千士兵,扩充水师的条件已经成熟。 宋宁对林猛、张英道:“此次打败白郡与乐郡的联军,我们共缴获十余艘战船和数千俘虏。林猛、张英,你二人从中挑选部分精锐将之编入水师,尽快为我军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水师来。” 林猛、张英连忙出列应是。 “戴岩。”宋宁再次吩咐道。 “属下在。”戴岩立刻出列道。 “你和梁云、廖义要配合林猛、张英多做俘虏的思想工作,争取让更多的人为我军水师所用。” “是,主公。”戴岩躬身答道:“属下一定尽心竭力,劝说众多官兵投降我军,为水师效力。” 宋宁微微颔首,然后又对林猛、张英道:“春湖之中,若有擅长水战者,你们需大力提拔,不必看其出身,更无须看其资历。俘虏之中也是一样。南方多河、水域纵横,我们将来要攻占三郡、割据东南,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是绝对不行的。” “是,主公。”林猛、张英齐声道。之前官军剿匪,宋宁并没有安排他们差事,二人心中还有些失落,如今见宋宁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顿时大喜。可见宋宁他对二人还是十分信任和器重的,二人又岂敢不尽心效命? “你们也不必有太大压力,”宋宁道:“水师不是一两天就能建成的,想要形成强大的战力就更难。等盛柏、凌泽从盐海郡回来,我让他们做你们的副手。盛柏凌泽虽是海盗出身,但论起水战,却是你们的师傅,你二人日后一定要虚心学习,多多向他们请教才是。” “是,主公。” 第八十三章 若雪失踪 第二件事交代完毕,宋宁最后望向褚卫、慕同道:“褚卫,我准备在春湖建立一个造船厂,你带人选一个好地方,以后造船厂之事便由你负责。慕同,你挑选一些会造船的工匠,以此次俘获的水师战船作为参照,在它的基础上建造出更大、更先进的战船来。你可以成立一个研究组,专门研究战船的建造问题,到时我也会给你们提供一些思路。” 褚卫、慕同齐齐答应。 建造船厂和之前建立兵工厂一样,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想要拥有一只强大的水军,没有自己的造船厂肯定是不行的。这也是宋宁当初拜托洪剑和周沫回去后替他搜罗船工和水卒的重要原因。 等慕同的造船研究组成立后,宋宁便准备许诺重金,将水密隔舱、车轮船和龙骨技术告诉他们,让之尽快研究出来。 这三项技术乃是跨时代的技术革新,一旦研究出来,对他麾下的水军而言意义重大。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 除了这两件重要的事情之外,还有第三件大事。宋宁望向岳涛道:“伯洋,此次三郡剿匪,我们虽然取得胜利,但也暴露了我们不少问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是,春湖大本营的防御能力过于薄弱。洪剑此次倚仗白郡水师之利,从乐江攻入春湖,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若非我等早已知晓他的计谋,提前在大本营设下埋伏。对方直捣黄龙之计已然成功,我等危矣。” “主公所言甚是。”岳涛拱手道:“春湖水域宽阔,本是我军之天然屏障。然而凡事有利亦有弊,一旦官军派强大水师前来,此处四野开阔,除却退入山中,将再无险可守。主公立志建立一支强大水军,可谓是高瞻远瞩之举。” 宋宁颔首道:“为解决这个问题,我欲在春湖北岸建立一座新城。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建城?”岳涛、凌邦、岳松、郭宏等人俱皆大惊。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难以置信。自己没听错吧,主公竟要在此地建城? 宋宁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进一步解释道:“如今春湖已聚集有近六万人口,以后还会更多。军营、学堂、兵工厂等重要场所,众位的亲属家人、田产财物均在此地,这是我们的根基之所在,绝不容有失。然而我军水师短期内难以形成强大战力,春湖随时都可能处在官军的威胁之下。唯有筑城,才能保证安全,才能长治久安。” 众人听后,不由都陷入了沉思。 “另外,建城好处还有许多。”宋宁又道:“一旦建立城池,此地便能吸引并留住大量人口,促进春湖的各项事业发展,这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重大。我们如今虽然已经占领春湖,不日更将统一南岭,但相比其他人来说,根基还是太浅。我们必须要有长远的战略眼光。即便日后我们吞并三郡,占领东南,春湖仍可作为我们的大后方,在此地筑城,有百利而无一害。” 凌邦颔首道:“主公此言极是。春湖占地极广,北岸地势开阔,筑城十分便利。更重要的是,天下一旦大乱,难民只会越来越多。若我们在此地建城,难民们必将争相涌入春湖,投向我们。这对我军来说大大有利。” 凌邦之言甚得宋宁之心。天下大乱,对普通民众来说或许是灭顶之灾,但对宋宁来说,却是他最佳的扩张时期。若是和平时期,民众除非走投无路,谁会投靠他这个土匪?只有天下大乱,老百姓没有了活路,他才有可趁之机,获得大量人口。 而乱世之中,唯有粮食和人口才是硬实力。宋宁不像王公贵族,也不像世家豪门,底蕴深厚。三年来,他通过不断招揽流民、收降土匪,至今麾下也不过六万人口,而且大多都是土匪和流民。之所以这么少,原因就在于普通平民几乎无人投靠他。 唯有天下大乱,宋宁才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人口。 问题是,一旦天下大乱,他拿什么来吸引和安置大量人口呢?毫无疑问,建立城池是最好的办法。 唯有建城,才能更好的吸引并真正留下大量的人口,才能真正将之化为自身的实力。 岳涛、郭宏等人也很快想明白这一点,对此倒也十分赞成,唯一的顾虑就是没钱。 岳涛道:“主公言之有理,只是春湖近段时间开销甚巨,主公前面还说要建立水军、开办造船厂,现在又要建城的话,这三件大事无一不要耗费大量钱粮,办一件尚且困难,连续办三件只怕春湖资金不足,难以承受。” 提到钱宋宁也伤脑筋,想了想只得道:“钱粮可以通过劫掠贪官劣绅来获取。等这次消灭来犯官军后,大家下山给我狠狠地抢,抢来的钱粮都交给伯洋,用于筑城。另外,此次筑城是关系我军生死以及未来的大事,春湖人人有责,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出力;可以让那些不肯投降的俘虏以及还在劳改的土匪、罪犯等人当苦力,只要不累出人命就行。” 听宋宁这样说,岳涛虽然还是觉得为难,却也只得咬牙答应下来。 “此事伯洋也不必着急。”宋宁也知此事不易,便又安慰岳涛道:“春湖北岸,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将是我们的家,所以建立城池之前,一定要做好规划,宁愿晚一些动工,也要先设计好,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同时,不要小家子气,不要怕花银子,钱粮以后总会有的。” 宋宁这样说当然也是有底气的,一方面等消灭官军后,大军下山劫掠能获得不少财富。另一方面,他与柳家已经结盟,多少可以获得一些乐郡世家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如今春湖水路畅通,战船齐备,一旦有了水师护航,商贸必然繁盛,就连贩卖私盐利润也会暴涨许多。加上建造城池的石头、木料周边大山之中应有尽有,人工也不要钱,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宋宁相信,不出两年时间,定能在春湖北岸建造出一座崭新的城池出来。 商议完三件大事后,众人散去,宋宁开始处理公务。 这几天,他在乐郡,春湖这边虽然有岳涛、凌邦在,但还是积压了不少事情,需要他亲自批阅处理。 宋宁让宋大乔、宋小乔、宋雪乔、宋冰乔将事情分门别类,分出轻重缓急,然后再一一递给他处理。同时,四乔还要给他揉肩捶腿,端茶续水。换句话说,四乔如今在宋宁身边,不但肩负着工作秘书之职,同时还兼任着生活秘书的重任。 这要放在后世,宋宁打死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不过现在嘛,却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四女从民丰三年被他收养开始,到如今已是两年多过去,年龄最大的宋大乔已有十三岁,最小的宋冰乔也有十二岁了,放在后世虽然还是初中生,但在大苏帝国,却不算小了。 八乔都是美人胚子,已隐隐可见日后的绝世风华。作为外貌协会的骨灰级会员,当初宋宁挑选培养的对象时,颜值便是很重要的一项。如今八乔慢慢长大,容貌比之先前更加出众。 宋宁为什么对八乔比对十二郎更加偏爱,自然是八乔将来都是美人,留在身边,即使才干不足,但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十二郎如何能比? 八乔对宋宁也十分崇拜。宋宁不仅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而且这三年来,一直将她们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八人能够读书识字,能够拥有今天,都是因为宋宁。是以八乔对宋宁是既敬佩又仰慕,忠诚度也是极高。 她们是孤儿,被亲生父母遗弃,在遇到宋宁之前,一直如乞丐一般在外流浪乞讨,不知吃了多少苦。宋宁于她们而言,无疑是再生父母。 随着年龄增长,八乔对宋宁会不会产生别样的情愫这就难说了。这也正是张茹、红娘担心的地方。二人对宋宁实在是缺乏信心,一旦八乔长大,势必难以逃出宋宁的魔爪。所以,二女之前才会极力撺掇着让宋宁把宋雨乔送给柳若雪,就是防着宋宁对身边的人下手。 可怜宋宁还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张茹和红娘的想法,肯定会像被踩着尾巴的狼一般跳起来:兔子还不知窝边草呢,更何况,八乔现在还这么小,自己是那样禽兽的人吗? 等在四位小美人的伺候下处理完积压下来的公务,已是下午时分。宋宁伸了伸懒腰,连忙回家。 忙了大半天,还真有些饿了。 然而,刚到家还未来得及吃饭,却陡然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柳若雪不见了。 宋宁让人将春湖找了个遍,也不见柳若雪的身影。而据守卫的士卒回报,今日并未见柳若雪或是可疑之人外出。如此看来,这死丫头肯定是一个人跑了。由于春湖的出口被宋宁派人守得死死的,江面也被水师战船封锁住,唯有后面的大山无人把守。所以,柳若雪要跑的话一定是进入大山之中了。 难怪之前他没看到柳若雪,原来她竟是一个人跑了。 这死丫头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春湖后山属南岭山脉,中间上百里荒无人迹,莫说她娇滴滴的一个弱女子,就是当地最有名的猎户,也不敢横穿南岭,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当日宋宁之所以能从葫芦口杀入春湖,是抄近路,先由黛河入绿荫山、后又借绳索从悬崖上才过来的。其他地方道路根本就不通。柳若雪一个弱女子,竟也敢独自一人进南岭大山,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宋宁有心想不管她,可最后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颜值即正义!柳若雪长得这般祸国殃民,若没碰上也就罢了,如今明明都落自己手里了,宋宁怎么可能再让她飞了去? 宋宁当下也顾不得吃饭了,连忙叫来岳松、肖寒,带着数百亲卫,迅速向南岭大山中追去。 此时的柳若雪已经迷路了。南岭大山之中树木参天,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更可怖的是,森林中光线幽暗,四周一片安静,时不时便传来一些不知名的怪叫声,直叫她胆战心惊。 她越走越是害怕,突然一阵风吹来,直吹得后方一片树丛哗哗作响。柳若雪吓得大叫一声,然后拼命往前跑。跑了一阵鼓起勇气回头看去,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 她惊魂稍定,忽又听到“咝咝——”的异响,忙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离她一米多远的树枝上竟探出一个蛇头来。那蛇大概木棍粗细,冰冷的眼珠渗人地望着她,长长的信子不断地吞吐着。 柳若雪吓傻了,足足愣了两秒钟后,这才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连包袱掉到地上,也顾不上了。 这蛇花花绿绿的,一看就知道是条毒蛇。 “救命!”她吓得疯狂逃跑,边逃边往后看,见蛇没有跟来,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惊慌之中不小心绊了一下,旋即身子一歪,惨叫着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第八十四章 有惊无险 且说柳若雪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美丽的衣裳瞬间被树枝扯破,娇嫩的肌肤也被荆棘划出道道伤痕,手臂、额头、娇躯更是被石头和一路的障碍物撞得生疼。好不容易被一颗大树拦下来,柳若雪只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全身更是像散架了一般,竟是再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躺在地上足足休息了几分钟,柳若雪这才挣扎着站起。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包袱丢了,里面有二十余两银子、三天的食物和两套换洗衣服。只是想起那条毒蛇,无论如何柳若雪也没有勇气再回去拿。 柳若雪又是伤心又是恐惧,眼泪再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她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一时间只感觉无比的委屈和无助。她该怎么办? 继续往前么?没了包袱、食物,她根本撑不过一天;可就这样返回春湖么?她又心有不甘。 纠结半响,柳若雪最终还是决定返回春湖。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仅凭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翻越大山返回乐郡的。大不了被那无耻之人奚落一番好了。 这样想着,柳若雪终于松了口气,循着旧路返回。然而,半个时辰后,她的脸色却变了。因为眼前的地方一片陌生,根本就不是她之前来时的路。 柳若雪都快哭了。森林之中到处都是树木,她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一走错,她哪里还知道怎么回春湖? 眼见天色渐渐变暗,日暮开始降临,柳若雪心中终于开始害怕起来。若叫她一个人在这山林中过夜,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四周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各种奇怪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柳若雪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忍不住瑟瑟发抖。她蜷缩着靠在一颗大树下,眼中满是晶莹的泪水,心中早已是悔恨到了极点。 可惜,任她哭得再伤心,此刻也无人会理会。 也不知为什么,柳若雪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宋宁。那可恶的人此刻应该已经知道她不见了吧,他会不会来救自己?只是宋宁知道她是在这大山里头么?这里那么大,宋宁能找到她么? “嗷——”正胡思乱想之时,突然,远处传来狼的叫声。柳若雪吓得娇躯一颤,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竟然有狼!她连忙站起,朝着与狼相反地方向就跑。 只是狼叫声此起彼伏,像是隔着很远,却又仿佛很近,周围一片漆黑,柳若雪很快便再次摔倒。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又跑,然而跑不了多远,忽然一脚踏空,身子顿时失去重心,下一秒,便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宋宁和岳松带着数百亲卫,在南岭大山之中搜寻了半天,却毫无所获。难道自己猜错了?柳若雪并未进入山林? 可春湖其他地方均未见柳若雪的身影,柳若雪总不可能人间蒸发吧?眼见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宋宁也不由暗暗焦急起来。 按说以柳若雪的脚力,不可能深入山中太远才对,然而几百人找了那么久,至今仍未找到对方,难道……柳若雪已经凶多吉少了? 呸呸呸,肯定不会!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至少也会看到尸骨残骸吧。现在连根毛都没找到,显然柳若雪还活着。 正自我安慰之际,突然,有亲卫上来禀告,说发现一个包袱,应是柳若雪丢下的。宋宁接过后一看,里面果然有两套柳若雪的衣服,不由又惊又喜道:“你们在哪找到的?” 亲卫带着他走到一处地方道:“就是这里。这颗树上本来有条毒蛇,不过已被我等斩杀。” “这样看来,柳姑娘是在这里遇到毒蛇,惊慌之下才将包袱落下的。”宋宁分析道。 岳松蹲下身,拿着火把照着四周仔细察看了一番,点头道:“不错。主公,你来看,这里有一个淡淡的脚印,应该是柳姑娘所留。” 宋宁连忙也蹲下身来看,果然见地上有一个浅浅的脚印迹,看着比成年男子的偏小,若非岳松提醒,他还真发现不了。 “大家沿着这个脚印一路找下去,”宋宁吩咐道:“记住多打火把,最好三五人一组,相互间别分隔太远,务必要注意安全。” 几百人齐声应下。又是一个时辰后,依然不见柳若雪的身影。 岳松道:“主公,前方已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而且以柳若雪的脚力,就算她不眠不休最多也就走到这里,我们没有必要再往里面去了。” 宋宁面色有些难看地道:“我们是沿着她的脚印找过来的,为何就是不见她的身影呢?” 岳松想了想道:“要么是她故意藏起来了,要么是被野兽叼走了,不过附近并没有血液和挣扎的痕迹,再或者就是可能掉入什么隐蔽的陷阱里了。” 宋宁闻言立即下令道:“大家原路返回,向四周一寸一寸的探索扫荡,但有异常情况,立即来报。” 众多亲卫连忙应是。 又是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有了发现:“主公,这里有情况。” 宋宁连忙过去,只见两个亲卫拨开身前的草丛顿时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来。宋宁与岳松对望一眼,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望。这时,山洞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柔弱的声音:“宋宁,是你吗?” 正是柳若雪。 宋宁大喜道:“是我,柳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才怪,里面传来柳若雪呜咽的哭声。 见她没事,宋宁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看了看洞口,这应该是一个多年前人为挖掘的陷阱,里面深不见底,多半是为了捕杀野兽所用,如今不知为何废置了,这才重新长满杂草,连洞口都被遮掩住了。也不知这小妞怎么走路的,竟会掉到这里面去。 “拿绳子来?”宋宁吩咐道。 立刻有亲卫递过来绳子。宋宁将长绳系在腰间,然后一手执绳,一手拿着一根火把,就准备下去。岳松连忙道:“主公,下面情况不明,要不还是我先下去吧。” “无妨。”宋宁明白他的意思,却摇头道:“赵姑娘在下面呆了那么久都没事,可见里面并无危险,你在上面看着就好。等我下去救了柳姑娘,你们便将我拉上来。” 开什么玩笑,此刻柳若雪正是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这种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事情当然得由他来做了。老岳这人忠心是有的,只是这情商还有待加强啊! 岳松听后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当即缓缓松开长绳,将宋宁放了下去。 之前,柳若雪一脚踩空,掉落下来当场就晕了过去。因为洞口被茂密的草丛遮住,加上天黑看不清楚,所以之前宋宁等人才未发现。若非后面岳松提醒,宋宁要众人一寸一寸搜索探查,只怕到现在还发现不了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若雪悠悠醒来,只觉四周一片漆黑,全身又冷又饿又疼,她又是惊慌又是恐惧。 柳若雪拼命地向外呼救,希冀着有人能够听到,然后过来救她。然而,直到她嗓子喊哑了,也没有任何回应。 然后她摸索着想爬出洞去,只是稍微一动才发现自己脚受伤了。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不受伤么?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她眼角处滴落下来。 没想到,她负气离开,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 如今,只能期望宋宁来救她了。只是,宋宁现在哪呢?天都这么晚了,他还会来救她么? 宋宁始终没有来。她都快冻成冰棍了,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与死寂。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柳若雪却感觉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正要绝望之时,忽然听到上面传来细微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一人喊:“主公,这里有情况。” 柳若雪顿时升起一丝希望。她颤抖地说道:“宋宁,是你吗?” “是我,柳姑娘,你没事吧?”很快,上面传来宋宁的回答,欣喜中带着一丝关切,柳若雪瞬间热泪盈眶。 她急忙捂住嘴,轻声道:“我没事。”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很快,洞中一亮。只见宋宁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拉着绳子,缓缓地被人放了下来。 “宋宁。”等宋宁落到地面,还未来得及解开腰间的绳子,柳若雪已忍不住一下扑到他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呜呜……” 她的肌肤一片冰凉,双手抱得他很紧,娇嫩的身子一阵阵地颤抖,显然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宋宁见她满脸泪痕,一副怯怯无依,柔弱不堪的样子,心中纵然有万般埋怨此刻却也发不出来了。只得轻轻地拍着对方的秀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柳若雪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开宋宁。想起刚刚自己主动扑入他怀里的情景,她脸色殷红一片,却是再不敢看他的眼睛。 宋宁见她外面穿着一件单薄的男士长袍,嘴唇早已冻得发紫,怪不得刚刚抱着他时全身那么冰凉。这山洞晚上冷若冰窖,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冻僵在这里了。 她梳着男士发髻,显然逃跑前还乔装打扮了一番。可惜此刻早已凌乱不堪。那件男士长袍也破破烂烂,早破碎得不成样子。好些地方已经不能蔽体,露出如雪的肌肤来。 “你……不许看!”柳若雪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慌乱中忙想要遮挡。只是裸露的地方实在太多,遮住了这里,却遮不住那里。她又羞又急又气:“你还看!你这坏蛋,快闭上眼睛。”说着便伸出小手,拼命地想要捂住他的眼睛。 宋宁有些无语。相比后世那些穿得暴露的女性来说,柳若雪身上的衣服不过被树枝荆棘划破成了一些碎布条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他也暗自庆幸,前面没有让岳松下来。不然,他岂不吃大亏了。 “别动。”他将火把放在一旁,迅速解开腰间的绳子,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温柔地给她披上。 顿时,柳若雪只觉身上一暖,渐趋于麻木的身体顿时被无尽的暖意所包围,再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大衣极其宽大柔软,上面还带着宋宁的体温,柳若雪脸色一红,羞涩地缩回了小手,心中却感到一阵阵的甜蜜。 宋宁本来有一堆训斥的话要对柳若雪说,只是看着她现如今这副凄惨的模样,想着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又累又冷又饿又怕的,终究还是不忍再说出口。 宋宁重新拾起火把,又捡起地上的绳子道:“走吧,我带你上去。” “好,唉哟。”柳若雪答应,只是才走出一步,立刻便痛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怎么了?” “我脚摔伤了。” 宋宁蹲下身,下意识地往她的脚看去。 尽管穿着鞋子,但柳若雪还是害羞的小脚一缩,嗔道:“你干什么?” 宋宁无语道:“你不是说脚受伤了吗?我帮你看看呀。” “不用了,只是扭了一下而已。”柳若雪道:“回去擦点药水就好了。” 见柳若雪脸红似血,一副娇羞不堪的样子,宋宁这才反应过来,对于这时代的女性而言,脚是和胸一样极其私密的部位,除了未来的夫君,怎能轻易给其他男子看? 至于吗?宋宁摇了摇头道:“那……我背你上去?” 柳若雪脸上红晕未消,轻轻地点了点头:“恩。” 宋宁只得重新放下火把,然后在柳若雪身前蹲了下去。 柳若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伏到宋宁的背上,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拿火把。”宋宁将火把从地上拿起递给背后的柳若雪。柳若雪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左手,将火把拿住。 宋宁拿起地上的长绳从柳若雪的翘臀上绕过来然后系在自己的腰上,又在右手上缠绕了两圈后用力拉了拉,见没有问题,这才向着洞外的岳松喊道:“岳松,拉我们上去。” 柳若雪这才知道宋宁为什么要她拿火把。此时宋宁一手托着她的翘臀,一手拉着绳子,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拿火把了。 柳若雪只觉他的大手像一团火一般托着自己的翘臀,脸上顿时如染秋枫,心跳都快上了几分。她连忙直起身子,想要离宋宁的背远一些,哪知岳松得到宋宁的命令,立即拉着二人往洞口升去。柳若雪重心不稳,身子顿时往后便倒…… 第八十五章 绝不食言 “啊!”柳若雪惊呼一声慌忙再次搂住宋宁的脖子,再不敢乱动。宋宁忙也左手用力,反抱住她的臀背,这才稳住她的身形。 “抱紧了。”宋宁道。这小妞在干什么呢,只有一只手竟然还不抱紧一点。若不是自己空不出手来,真想狠狠打她两下屁股:“岳松,慢点拉!” 柳若雪面色有些发烫,这下却是抱得更紧了。所幸,宋宁此时背对着她,右手紧紧抓着长绳,全部心神都在看着上面,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柳若雪心中一松,只是看着他棱角分明、英俊挺拔的侧脸,也不知为什么,竟没来由地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有点柔柔的,让人有些沉醉。 “让你抱紧点但也别抱那么紧啊,你想勒死我吗?”正愣愣出神之际,忽然听到宋宁艰难地说道。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把宋宁的脖子箍得太紧,后者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柳若雪脸色大红,右手连忙松开了些。宋宁没好气地道:“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吗?早知道把你丢在这山洞里自生自灭算了,才懒得救你。” 呸!柳若雪轻啐了他一口,却是出奇地没有反驳。 出来后,宋宁将绳子丢下,改为双手托住柳若雪的翘臀,然后带着众人原路返回。 柳若雪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 宋宁道:“你不是脚受伤了吗?大晚上的,山路又不好走,还是我背你吧。” “可是。”柳若雪道:“这么远,你……不会累么?” 宋宁道:“背着你,再远也不会累。” 柳若雪脸色晕红,心中怦怦直跳,望着宋宁线条分明的侧脸,心底的柔意更浓了。 她主动搂住宋宁的脖子,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再不管自己挺拔的双峰是不是紧贴着宋宁的虎背了。 林中的山路陡峭不平,夜里的寒风也格外的冷,四周仍是一片漆黑静谧,时不时传来几声叫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但宋宁却走得很稳,柳若雪裹着宋宁送她的大衣,感受着其中的温暖,心中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和畏惧。 原本恐怖死寂的森林此刻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她甚至希望宋宁能够一直这样背着她走下去。 经过三年的锻炼,宋宁的身体素质已增强了许多,再不用担心背自己女人走不动山路了。这次他一口气将柳若雪背回了春湖,中途都没有歇息一下。反倒是柳若雪拿火把拿得手酸,左右手交换了无数次。 一路上,柳若雪出奇的沉默。只是在宋宁将她放下时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宋宁心中暗骂,这死丫头还真是忘恩负义啊!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还大老远地把她从山上背了回来,她却连句“谢谢”都没有。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张茹、红娘仍没有睡,见宋宁和柳若雪终于平安归来,这才放心下来。 宋宁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就在妻子和美妾的服侍下睡了。至于柳若雪,自有下人给她送上热水和吃食,想来经过这次的事,这小妞不会再做出今天这样的蠢事了。 第二天,宋宁还是一早起来,出门锻炼了一个多时辰。满身是汗地回来时,却见柳若雪俏立地在昔日的路边,正默默地看着他。 宋宁微笑地走了上去,笑嘻嘻地道:“仙子是在等我吗?” 柳若雪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旋即走到那个大石旁,默默地坐了上去。 宋宁脸皮多厚,心道这是美女邀我过去同坐呢,当下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人家旁边。柳若雪只当没看见一般,依然眼望着前方,却再没有像之前那样露出嫌弃之色,又或是往旁边移开身子。 宋宁见她只是看着前方远处,并不搭理自己,便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不一会儿后,柳若雪便有些撑不住了,脸色红晕地回眸嗔道:“你看什么呢?” 宋宁理直气壮地道:“看你啊!” 柳若雪娇嗔道:“不许看。” 宋宁道:“可是你是长得好看啊!怎么还不许人看了?” 虽然对他的疯言疯语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了,但柳若雪还是有些禁受不住。当下只得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昨晚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时找来,我可能会冻死在那山洞里。” 宋宁道:“你就嘴上谢谢吗?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柳若雪道:“什么实际的?” 宋宁道:“一般来说,若是一个年青男子救了一个漂亮女子,这个漂亮女子都应该以身相许来报答的。” 呸,这坏胚子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只是这次她却出奇的没有斥责对方,而是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转过身来凝视着他道:“你是真心想要娶我么?” 宋宁先是一愣,旋即惊喜道:“当然,那还能有假?” 柳若雪望着他道:“如果你真心想娶我,就应该放我回去,请媒人正式上我家来提亲,而不是把我软禁在这里,让我每日忍受思念家人之苦。” 呃,宋宁没想到柳若雪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回答。他想娶柳若雪么?那当然是想的,但要说有多真心,却谈不上。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从未想过要上柳家去提亲。 他之所以不断地撩拨对方,不过是想要俘获她的芳心,从而让其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罢了。就像当初他对赵幽燕一样。 只是,他却没想到,这时代的女子,但凡是那自尊自爱的好姑娘,对待感情以及婚姻的态度都是极其严肃和认真的。她们不动心则罢,一旦动心则会非常郑重,绝不会糊里糊涂地就跟了他。 赵幽燕之所以答应他,也是因为她的双亲已经离世,唯一当作亲人的大当家却是杀父仇人,最终死于宋宁之手。饶是如此,她也是在父母灵位之前,请天地后土共同见证,与宋宁正式洞房花烛之后才跟了他。 柳若雪作为柳家大小姐,父母高堂健在,纵然心里已经接受宋宁,又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他苟且到一起?她这句话其实已经向他表明了心意。 只要宋宁正式上柳家去提亲,她就会答应嫁给他。但宋宁已经娶张茹为妻,所以上柳家提亲却是不可能的。不管他如何调戏对方,最终他都只会纳柳若雪为妾。 柳若雪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接着说道:“就算是作妾,也应该让我爹娘知晓,征得他们二老的同意才行,你说呢?” 宋宁苦笑道:“我是一名山贼,你爹娘如何肯把你嫁给我,而且还是作妾?” 柳若雪道:“你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柳若雪低下头去道:“我爹娘最疼我了,只要你让他们知道你是真心对我的,而且能给我幸福,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此事说起来简单,但真要实现却不是一般的困难,不过,宋宁却敏锐地听出了柳若雪此话中的言外之意,不由又惊又喜道:“你是说只要你爹娘同意,你便愿意嫁给我了对吗?” 柳若雪顿时脸色通红一片,这个呆子,往日的聪明劲也不知哪去了,居然这时候才听出来。她又是恼怒又是羞涩,转过身子脸色通红地道:“才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说。” 嘿嘿,女人是这世上最口是心非的动物。柳若雪这样一副表情,嘴上说不是那心里肯定就是了。宋宁自信十足地道:“放心吧,我这么优秀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爹娘,哦不,岳父岳母一定会同意让你嫁给我的。” “你别胡说。”什么岳父岳母,这人还真是没脸没皮,柳若雪再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谁要嫁你?我……才没有那么说。” 见柳若雪要走,宋宁连忙一把拉住了她。柳若雪羞涩不堪,一脸心慌地看着他道:“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小心让别人看见。” 宋宁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没人看见,我便可以乱来了对吗?” “不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乱来。”柳若雪强忍着羞涩说道。宋宁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柳若雪敌不过他的目光,便又扭过脸去道:“你就会欺负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我离开?” 宋宁想了想道:“怎样都不行,我一辈子都不会放你离开!” “你……”好奇怪,听他这样说,柳若雪竟没多少要生气的意思。她慌忙低下头,轻咬贝齿道:“你强行把我绑到这里,又不许我回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爹我娘天天在家盼着我回去,换作是你,你会不想他们,不想着回去吗?我本以为你是个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锄强扶弱,除暴安良,虽为草寇,却心怀黎庶,解民倒悬,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国为民,仁义无双之举。只是,我没想到你却这般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我只是想回去看望一下父母,给他们报一个平安而已,难道这你也不答应吗?” 这丫头学聪明了,知道老子吃软不吃硬,这般软语相求,宋宁就是想要拒绝都不行了。他叹了口气道:“官军马上就要进山来剿匪,这段时日我估计都不会有时间。这样吧,等此次击退官军后,我就带你回乐郡,亲自送你回家,怎么样?” 柳若雪审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点头道:“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若你再骗我,我,我就……”柳若雪本想说我就与你永不相见,再无干系。只是一想到昨晚宋宁一路背她回春湖的情景,便又心中柔软,决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宋宁连忙握住她的手道:“放心,这次我绝不食言,你也不用说什么决绝的话——说了我也不会听,我只知道你答应嫁给我了,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柳若雪突然被他抓住手,心中顿时一慌,连忙想要挣开,却听他说出这么一番霸道和惫赖的话语,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你这无赖,快放开我。”她拼尽全力挣脱宋宁的双手,然后扭头就走。惊慌之中方向走反了都不知道。 宋宁好心提醒道:“回去的路在那边。” 柳若雪一看,顿时更加羞得不行。“要你管!”她一跺脚,掉转方向就跑,竟是再不敢看宋宁一眼。 “咦,你脚好了?”宋宁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高喊道。怎么才过去一夜,就可以跑这么快了。 柳若雪却像没听到一般,走得更快了。看着柳若雪仓皇离去的背影,宋宁深深地疑惑了。 他并没有追上去。现在就放了柳若雪自然是不成的。他和吴清风柳乘风说柳若雪被盖隐送给欧辰了,要是现在放柳若雪回去那不全穿帮了。不过,他也没有骗她,等消灭了欧辰、王森后他一定会履行承诺放她的——他本就没想过要一直软禁她在春湖。 只是此次官军剿匪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后面紧接着就是他带兵“剿匪”,这一来一去,估计得三四个月时间。而有这么长的时间作为缓冲,足以做很多事了。宋宁相信自己一定能将对方的心彻底俘虏。到时,他就可以放心地带柳若雪回家,而不怕对方跑了。 第八十六章 亲我一下 宋宁在春湖只呆了一天,之后便再次赶回乐郡。果如凌邦所料,三郡联合剿匪失败后,吴清风又开始犹豫起来,并没有依照原计划出兵进剿南岭的欧辰、王森。 宋宁只得返回乐郡劝说道:“大人,春湖宋宁有春湖为屏障,后面又是南岭大山,官军除了以水师进攻,再无他法。欧辰、王森却与之不同。欧辰、王森虽也有群山之险,但却与盖隐之流并无二致。属下愿签下军令状,若不能灭此二贼,情愿以项上人头相抵。大人尽管安排乐郡其他将领先行进剿便是。” 闻此,吴清风这才下定决心,三日后,命乐郡大将齐磊率三千郡兵入南岭剿匪。齐磊率军先击雄鹰山“欧辰”。雄鹰山上,罗鸿按照宋宁的命令,率一千精锐坚守不出。齐磊连续攻击三天,却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只得召集众将议事。众人议论纷纷,却说不出一个可行之策。这时,帐下一人献计道:“将军,雄鹰山易守难攻,欧辰又龟守不出,我等纵有优势兵力,却无用武之地,不妨效仿昔日宋子静破摩天岭之策,留一千兵马在此为饵,将军自领大军佯攻金狮山王森,却暗伏精兵于两侧。欧辰一介莽夫,必中计下山,届时破之易也。” 齐磊想了想道:“好,就依此计行事。” 当日,齐磊留下一千人马,让一名副将带领。自己则亲率两千兵马前去攻打王森。行至半途时,齐磊偷偷率一千精锐暗中回返。只让手下心腹孙校尉带着一千兵马继续前往金狮山佯攻王森。 那孙校尉倒也有些计谋,为迷惑“王森”、“欧辰”,故意多树旗帜番号,又制作草人,穿上官兵服饰,作出有两千官兵来攻的假象。 只可惜如今之南岭是宋宁的主场,无论是雄鹰山还是金狮山,都已是宋宁的地盘。齐磊的谋划根本无处遁形。 宋宁、凌邦得到斥候传来的情报后立即改变了先前的作战计划,命聂忍、赵幽燕率领机动部队转而直击金狮山,务必与驻守金狮山的谭霄一起吃掉孙校尉佯攻的这一千人马。 金狮山下,孙校尉来到金狮山下不久,还未来得及佯攻,哪知道聂忍、赵幽燕突然各率一千人马杀至。紧接着,金狮山上又是一声鼓响,谭霄又率领一千匪徒冲下山来。孙校尉只有一千人马,三面被围,如何还是对手?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绝望。 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孙校尉所带一千人便被歼灭大半,余者纷纷放弃武器,跪地请降。 成功歼灭孙校尉后,谭霄押解投降的官兵返回金狮山,赵幽燕和聂忍则按照宋宁的吩咐率领各自的人马埋伏于雄鹰山至金狮山的必经之路上。 不久,齐磊便收到心腹孙校尉被贼人偷袭、危在旦夕的消息。当下又急又怒,猛地看向之前那位献计之人。后者连忙脖子一缩,惶恐地低下头去。 之前宋子静围攻摩天岭时此计明明成功了,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灵了呢? 齐磊虽然生气,却也知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心中也暗暗自责。此次他总共只带了三千兵马,若还分兵,极易被贼人各个击破。宋子静之前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使出此计,盖隐没有防备这才中计。如今,摩天岭已经覆灭,欧辰、王森焉能不防,他再故计重施自然难以成功。 他画虎不成反类犬,盲目分兵却是犯了兵家大忌。齐磊当即不再隐藏,而是合兵一处,带着两千兵马急急赶来相救。心腹孙校尉只有一千人马,若是被贼军全部吃掉,那他就更难剿灭欧辰、王森了。 谁料,走到半途时,突然听见一声令下:“放箭!”顿时两边山上冒出无数贼人,个个引弓搭箭射向他们。一时间箭如雨下,官兵猝不及防,顿时损失惨重。 “不好!有埋伏!大家快撤!”齐磊心知中计,连忙带兵撤退。等到撤出贼军的伏击圈,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出来,两千人马又折损了一半。 齐磊又惊又惧,自己奉郡守之命带三千人马进山剿匪,结果欧辰、王森毫发无损,自己却已折损近两千人马,这要是回去如何向郡守大人交待? 这欧辰、王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似联手了一般?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只听一声急促的鼓响,又一伙贼军杀出。齐磊看向对方旗号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欧”字,不由面色大变:“不好,竟是欧辰亲自带人杀来了。” 当下哪敢应战,带领剩下的一千残军拼命向山外逃去。 来人自然不是真正的欧辰,而是驻守雄鹰山的罗鸿所扮。赵幽燕、聂忍伏击齐磊成功后,宋宁当即命罗鸿带兵下山,给予齐磊最后一击。 官兵数量并不比罗鸿少,但他们士气低落,毫无战心,是以被罗鸿一口气追杀了十数里,最后齐磊只带着不到四百人马逃回乐郡。 吴清风大怒,差点直接斩了齐磊,最后被众人死死劝住这才免其一死。不过却重打了对方八十大板、直接解除了他的兵权。 数日后,吴清风又命老将薛彻率三千郡兵进山剿匪,结果三日后老将薛彻还是一样,大败而归,本人也差点被“欧辰”、“王森”俘虏。 吴清风大惊,乐郡众文武同样不可思议,“王森”、“欧辰”这两个南岭大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吴清风怒不可遏,又要第三次派人上山剿匪,结果各个武将纷纷称病,无人再敢领命。无奈,吴清风只好命李奇率兵攻打“王森”、“欧辰”。李奇当初虽然攻打摩天岭月余未克,然而却也没有什么损失,相对齐磊、薛彻而言算得上是一员良将。 李奇本不想领命,奈何吴清风亲自上门相请,李奇无奈只得遵从。几日后,李奇再次率领五千郡兵进入南岭,结果还是大败,五千郡兵全军覆没,李奇仅以身免。 这下连吴清风也不淡定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官军三次剿匪,彻底惹怒了“王森”、“欧辰”,两位大盗率众下山,对乐郡众多官员和士绅展开了疯狂报复。两人手下土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竟先后八次攻陷世家豪门在城外建立的庄园和坞堡,绑架勒索了数十名官吏及士绅的家眷,洗劫了三十余家本地乡绅的粮仓和商铺,抢劫了数十家来往的大小商队。 这下,宋宁前期筑城和造船的钱算是有了,粮草辎重更是收获无数。只是这种强盗的行径,可一不可再。宋宁自己也明白。 整个乐郡顿时慌了,官员、世家、乡绅、豪强纷纷请命,要求郡守府全力剿除匪患,他们愿出钱出力出物资,甚至愿意派出私人武装,协同官军一起进山剿匪。一时间吴清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然而,自齐磊、薛彻、李奇三次剿匪均告失败后,乐郡之中已经无人再敢领受这份差事。无奈之下,吴清风只能再次启用已被免职的宋子静。 乐郡众位将军就算再不乐意,也只得同意,谁叫他们自己不行呢! 此时,宋宁早已回到乐郡新军大营。这一个多月以来,宋宁一直按照吴清风的命令“赋闲在家”“闭门思过”。当然,实际上宋宁肯定没这么老实。这期间他多次偷偷跑回春湖,指导新城和水师建设。 每次回到春湖,早晨锻炼之时,柳若雪都会在老地方默默地等他,一颗芳心不知不觉间早已系在他的身上。当然,柳若雪自己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 “你别误会,”柳若雪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官军剿匪结束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回家?”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宋宁和往常一样坐到柳若雪的身旁道:“等这次彻底击败官军,我便亲自送你回去。” 柳若雪道:“谁和你说这个了?我上次既然说了再信你一次,就绝不会再胡乱怀疑你——我听说这次官军铁了心要剿灭你们,已经前后三次派兵进山,而且一次比一次多,你……能挡得住么?” 宋宁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柳若雪脸红了:“才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宋宁望着她笑道:“那我和官军,你希望谁赢?” 柳若雪感觉自己仿佛被他的目光看穿了一般,连忙避开他的目光,扭过头去,心里一阵狂跳。 宋宁又凑近了些,几乎已对着她的耳旁:“你该不会还希望我这个土匪赢吧?” 柳若雪脸红过耳,斜了他一眼道:“才不是,我希望你这坏蛋明天就被官军抓住,输得越惨越好。” “是吗?”宋宁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嘴里呼出的气息一阵阵全打在柳若雪的脸上:“我听说人一旦说谎脸会变红,心跳会加快——咦,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 柳若雪心中一慌,只觉脸上发烫,心跳如鼓,还真和对方说的一样。她又羞又气,忙扭过头去道:“你……离我远一点。” 宋宁不但没有听她的,反而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柳若雪“啊”地一声轻叫,顿时脸红如血,面如火烧。她拼命地推拒着,心中大羞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不用为我担心。”宋宁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温柔地说道:“官军虽多,但奈何不了我的。” 柳若雪稍稍安心,旋即娇嗔道:“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出事后不能带我回家了而已,你可别乱想。” 宋宁哈哈大笑。柳若雪两颊生晕,不依道:“不许笑!” “好好,我不笑。”宋宁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没有,”柳若雪脸色更红,坚决否认道:“我只想我爹我娘,从没有想过旁人。” “是吗?”宋宁笑道:“可我天天都有想你的,昨晚做梦还梦到你了。” “骗人。”柳若雪虽然明知对方是故意哄她的,但心中还是不争气地急跳了几下:“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快放开我。” 宋宁道:“别乱动,小心擦枪走火。” 柳若雪疑惑道:“什么擦枪走火?” 看着柳若雪一脸懵懂的样子,宋宁实在不好意思跟她解释,只得从怀中掏出一漂亮精美的发簪,递到柳若雪的面前。 望着眼前漂亮的发簪,柳若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喜欢么?”宋宁道:“我给你戴上。” “不要。”柳若雪忙道:“你送给张姐姐或是红娘妹妹吧,我……” “别动!”宋宁却根本不听她的,直接将发簪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上。 “古人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以前我还不信,现在见了你,却是不得不信了。”宋宁望着怀中的柳若雪,啧啧地赞叹道。 “你少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我才不会相信你。”柳若雪不胜娇羞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再次推他道:“快放开我,,小心让别人看到了。” “再让我抱一会儿。”宋宁道:“就一会儿。放心,这会儿没人会来的。” 柳若雪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几分钟后。 “坏蛋,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柳若雪轻轻地打了他一下,薄嗔道:“你还不快放开我?” 宋宁道:“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你腿麻了和放开我有什么关系?柳若雪翻了翻白眼道:“那你把手放开,我自己起来。” 宋宁道:“我手也僵了,动不了。” “你……”柳若雪羞恼道:“你这个大骗子,说了只抱一会儿的。” “是一会儿啊!”宋宁道:“只是你理解的一会儿和我说的一会儿稍微有些不同。” “无赖。”柳若雪又羞又怒道:“你就会欺负我!” 宋宁道:“想要我放开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柳若雪道:“什么条件?” 宋宁道:“亲我一下。” 第八十七章 一诺千金 “不行!”柳若雪想都不想便拒绝道:“这个条件不行——你换一个。” 宋宁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然后道:“那我亲你一下。” 柳若雪:“……” “两个条件,任你选。”宋宁狡黠道。 “你就会作弄我。”这两个条件根本没什么区别好不好?柳若雪恨恨地掐了宋宁一把道:“你若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宋宁知道她面皮薄,不可逼迫太甚,便又道:“不亲也可以,不过明天一早你还要来这里陪我。” 柳若雪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道:“你先放开我。” 宋宁道:“那你是答应了?” 柳若雪含羞低头,声如蚊细:“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明天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使坏。” 宋宁答应得十分痛快:“好,明天我绝不使坏欺负你。” 第二天一早,柳若雪如约前来,结果宋宁比昨天更过分,竟直接将柳若雪横抱在了自己大腿上。 “你……”柳若雪又惊又怒,不由花容失色道:“你不是答应绝不使坏欺负我的吗?” 宋宁紧紧地搂住她那柔软纤细的腰肢,笑道:“我没有欺负你啊!这石头坐着硌人不说,还冷,而坐我的腿上就不一样了,不仅柔软舒适还弹性十足。我这是让你占了大便宜好不好?” “你这个骗子!”本姑娘宁愿坐在石头上,到底谁占谁的便宜,你心里没数吗?这厮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柳若雪奋力挣扎,拼命地捶打着对方:“就会欺负我!我和你拼了。” 可惜她那拳头轻飘飘的,打在宋宁身上和挠痒痒差不多。等她打的累了,宋宁这才微笑地凑到柳若雪的耳边,悄声道:“昨晚我又梦到你了。” 这本是一句骗人的鬼话,哪知柳若雪却是一愣。因为昨晚她却是真的梦到宋宁了,而且梦中宋宁还对她做了不少羞羞的事情。如今听闻宋宁昨晚竟也梦到了她,柳若雪心中不由扑通扑通直跳。她瞟了他一眼,道:“你梦到我什么了?” 宋宁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晶莹玉润的耳垂,忍不住在她脸蛋上轻轻吻了一口道:“就是这样。” 柳若雪瞬间睁大了眼眸,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紧接着白皙绝美脸蛋上便爬上一抹晕红,并迅速扩大,蔓延至耳边以及脖颈。她怎么也没想到宋宁会这样说,并且就这样偷吻了她。要知道,在此之前,宋宁虽然也对她“意图不轨”,但却还算谨守礼仪,最多言语轻薄她一番,但在行为上却还未曾有过过分的举动。 宋宁一脸无辜地道:“我梦到的场景就是这样,不仅如此,我们还……” 还怎样?柳若雪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望着他。然后便见宋宁那坏蛋的脸迅速放大,最后严丝合缝地和自己的嘴唇贴在了一起:“唔……” 良久唇分。 “还像刚才这样。”宋宁望着她笑道:“恩,比梦里的感觉还要好呢。” 柳若雪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不自觉地搂住宋宁的脖颈,眼中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原来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的确很奇妙很美好呢。她心中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只是看着一脸坏笑的宋宁,耳中听到他调戏的话语,顿时大羞地撇过头去:“你这个坏蛋,就会欺负我。” 宋宁轻轻地搂着她的腰身,柔声道:“此次官军来势汹汹,我必须亲自到南岭去坐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若雪听他这样说,顿时顾不得羞涩了,忙抬起头望着他道:“你今天就要走吗?” 宋宁点点头道:“是啊!这次官军肯定会吸取之前的教训,派更厉害的将领,更多的士卒前来。不过你别担心,我早有准备,一定会再次打败他们的。” “刀剑无眼,兵凶战危,你万事小心,我等你……送我回家。”柳若雪望着他,轻声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舍。 “哈哈哈,”宋宁大笑道:“放心吧,我还没娶你过门呢,肯定不会有事的。” “谁答应嫁你了?”柳若雪掐了他一把,又羞涩地打了他一下道:“你去娶你的赵姑娘好了,别诬赖我。” 宋宁轻挑起她的下巴,道:“你这是吃醋了吗?好大一股酸味。” “呸!你才吃醋呢。” “我每天都会想你的。”宋宁道:“你也要记得想我,每天就九十九次好了,允许你比我少一次。” “鬼才想你。”柳若雪哪受得了这样的情话,不由面红如霞,娇美如花。她低下头想扭过脸去,只是被宋宁托着下巴,无奈只得垂下眼眸,避开他如火焰一般炽热的眼神,胸口的心房却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眼见她如此娇羞不堪模样,宋宁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再次伏下身去,重重地吻在了她那娇艳如火的红唇上。 这次宋宁吻得更久,等到二人分开时,柳若雪早已双眼迷离,气喘吁吁,有如一滩烂泥般软在他的怀中…… 吃过早饭后,宋宁告别妻子美妾,返回乐郡。官军三次剿匪均告失败,吴清风“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启用“赋闲在家”的宋宁为将,命他率五千新军剿灭“王森”“欧辰”。 宋宁却是一口回绝,之前那么多将军带兵剿匪都失败了,他自然也不能表现得太积极。 当然,拒绝的理由也得说得过去,不能太生硬。宋宁给出的理由是新军组建不久,如今还没有入山剿匪的能力。 这倒是说得过去。吴清风和众多官员自然也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但这土匪却还是得剿——如今“王森”、“欧辰”两位大盗每日都在乐郡之中肆虐,再让二匪这样闹下去,谁能受得了?是以只得一再相请,催逼宋宁出战。郡守吴清风更是三次登门,许下重诺,宋宁这才“勉强”答应。 趁此机会,宋宁向郡守府索要了大量的钱粮、物质以及人才。 如此天赐良机,宋宁若还不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上一笔,简直对不起自己的智商和良心! 宋宁共向郡守府索要了三万两军饷,头盔、铠甲五千套,强弩两千具,投石车十架,箭矢三万,战马百匹,火油、棉被、帐篷等辎重以及枪、矛、刀等兵器无数,各类军工人才数十以及粮草五万石。 吴清风和众多文武官员听后,自然全部答应。反正为了消灭“王森”“欧辰”,有的是士绅豪商愿意出钱出力,慷他人之慨,何乐而不为?至于那些军用工匠,每个军队之中本就要配备的,宋宁只是多要一些。此等卑贱之人,十万银子都给了,何况是他们?吴清风和手下官员们一点也不心疼。 宋宁心中暗骂对方愚蠢,这些可都是人才。相比粮草、兵器那些死物,这数十位军工人才重要百倍,可惜吴清风等人却弃之如敝屣,真是有眼无珠。 从郡守府要来大量钱粮物资后,宋宁并未立即出兵南岭。而是在城外新军大营中继续训练新军,准备等开春之后再进山剿匪。 此事宋宁已向吴清风说明,得到了后者的批准。 这期间,宋宁一方面让春湖贼寇下山不断劫掠,一边训练新军,并暗中将此次索要到的钱粮物质及军工人才送入春湖。同时,也在等盛柏、凌泽归来。 宋宁之前让二人去盐海郡招人,约定今年二月返回。如今已将近二月,若二人守信,当是年底前归来。 数日后,盛柏、凌泽果然如约而至。见二人回来,宋宁大喜!聂忍、秦松、钱诚关等人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当日,几人担心二人海盗习性,会卷款而逃一去不返。是宋宁力排众议,说区区财物而已,相对两位海军大将来说,不值一提。如今看来,宋宁的眼光果然胜过他们多矣。 让人惊喜的是,盛柏、凌泽二人不仅如约回返,而且还带来了上百名海盗以及叶全、汤臣两位大将。这是和三国太史慈一般的义将啊!大丈夫一诺千金,正是谓此! 叶全、汤臣与盛柏、凌泽一样,也是东南海盗出身。二人精通水性、武艺高强,这次听了盛柏凌泽的劝说,欣然来投,愿与盛柏凌泽一道效忠于宋宁麾下。 与盛柏、凌泽一般,二人都是难得的水军人才。宋宁欣然接纳,当即晋升盛柏、凌泽、叶全、汤臣四人为水师大将,并让他们辅佐林猛、张英二人训练水师。 当日,宋宁举办酒宴,为四人接风洗尘。下午,宋宁亲自送四人及一百多名海盗返回春湖。 春湖。三个月过去,慕同及其带领的研究团队已基本掌握水师大型战船的构造原理,并在宋宁的提议下研究出水密隔舱技术和龙骨技术,不过车轮船还有几个技术难点未能突破,如今仍在研究之中。 与此同时,洪剑、周沫返回后也履行承诺,陆续从白郡、东郡送了两批专业的造船工匠过来。在他们的帮助下,褚卫负责的造船厂迅速建成并正式投入生产。等到明年,春湖便可有至少五艘大型战船下水。 同时,三月中林猛、张英按照宋宁的指示陆续在春湖之中挑选了部分士卒编入水师,加上之前俘虏的数千白郡和东郡官兵,如今春湖水师已扩增至四千人。 宋宁将盛柏、凌泽、叶全、汤臣及上百名海盗带至春湖后,先是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自己的造船厂,然后又登上水师战船检阅了一下自己麾下的水师,最后宋宁将四人交给了林猛、张英。 “这是我在春湖建立的一个秘密水师基地,”宋宁对四人道:“如今天下动荡不休,局势日益败坏,而南方多河,唯有强大之水军方可纵横无敌。你四人熟知军事,精通水战,正是我麾下不可或缺之人才,望你们辅助林猛、张英大力训练我军水师,将来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四人见宋宁在春湖之中竟建有如此规模巨大的水师及造船厂,心知对方志向不小、野心甚大,心中不惊反喜。宋宁话语中虽未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有意占据整个南方,而南方多水,这不正是他们四人的用武之地吗? 四人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光明大道摆在他们面前,而光辉的前景远大的前程则正向他们招手。四人二话不说,当即跪下,表示效忠道:“请主公放心,我等必竭心尽力,辅助两位将军训练好水师,从此任凭主公驱使、誓死相随。” “好。你等且安心在此训练水军,我还有事,晚些时日再来看望你等。” 四人果然都是聪明人,宋宁满意地点头,旋即又命林猛、张英再从春湖招收一千士卒,正式将自己的水师扩增至五千人。 宋宁的野心很大。他要建立一只强大的水师舰队,然后逐步控制住乐江至大海的这条黄金水道,为掌控乐江、占取三郡以及将来攻略东南、连接胶东打下基础。 将水师及盛柏等人安排妥当后,宋宁立即进入南岭,开始“剿匪”。 第八十八章 统一南岭 民丰六年二月,秦逸、钱诚关、杨迪、桂萼、华泰按照宋宁的吩咐,已提前率五千新军进入南岭。 因为雄鹰山、金狮山早已被宋宁攻下,真正的王森、欧辰也已被他俘虏。所以,此次宋宁进山剿匪很简单,不过也不是真如之前岳涛所说在南岭之中随便打个转就回去。那样的话可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很快,宋宁在聂忍、肖寒及两百亲卫的护送下也赶到南岭:“此次剿匪应该怎么打?,你们有什么想法?”宋宁问众人道。 秦逸道:“此次我等带兵围剿雄鹰山和金狮山,虽说可轻易拿下,却也不可轻忽,一旦处置不当,很容易引人怀疑。如今雄鹰山和金狮山是罗鸿、谭霄两位将军把守,之前官军数次攻打均不能破,我等人数虽众,却只是新军,自也不可能轻易取胜。否则,必惹人怀疑。且罗、谭系自己人,攻之不可。然不攻也不行。属下之意,可事先知会罗鸿、谭霄二将,让他们与我等演一场戏。” 帐中都是宋宁心腹,对于宋宁实为春湖之主,早已拿下王森、欧辰之事也均都知晓。所以,秦逸也不避讳。 宋宁不置可否,望向钱诚关道:“钱军师,你怎么看?” 钱诚关略一沉吟后道:“秦逸将军言之有理,知会罗、鸿二位将军与我等相互配合演戏肯定是必要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军却可先行攻打别处,而无需硬攻雄鹰山和金狮山。如今,主公虽早已扫平盖隐、王森、欧辰,称雄南岭,但周边还有诸多土匪势力盘踞,并不听主公号令。诚关以为主公可先行扫灭诸匪,之后携大胜之威再临雄鹰、金狮二山之下。暗中命罗、谭二人先行撤出,只留真正的欧辰、王森在山上。如此,可造成二贼慑于主公威势而落荒而逃之假象。之后主公再攻克两地,拿下二贼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当不会再引起他人的怀疑。” 宋宁闻言颔首道:“钱军师此言大善,就依你之计行事。此次进山剿匪名义上是攻打雄鹰山、金狮山,消灭欧辰、王森,但实际上,我却是要消灭南岭周边的诸多盗匪,统一南岭。诸位,我们不是来做做样子的,而是真的打仗。新军建立后,虽然训练多日,但却从未有过实战。上次三郡剿匪,也是躲在后方运送粮草。此次,正好通过南岭剿匪来检验一下诸位的训练成果。” 秦逸等人连忙点头应是。 之后,宋宁又与众人详细讨论了一番作战方案。宋宁并不轻易发表意见,而是鼓励众将发言,虚心听取众人的意见,他再根据讨论结果,作最终的决断。 整个南岭纵横上千里,自金狮山(王森老巢)向北,转过一个弯后再向西,一路上盘踞着大大小小数十股土匪势力。 之前宋宁虽然消灭了王森、欧辰,但因为未对外公布,所以周边众多中小型土匪势力并不清楚,也未真正向宋宁臣服。他们依然占据着山头,保持着自身的独立性,根本不听从宋宁的号令。 所以,宋宁准备趁着这次机会,将这些桀骜不驯的土匪全部消灭。一方面是为了保证摩天岭、雄鹰山、金狮山周边的安全,为日后出兵孟阳县,伺机占领剧县提前做准备;另一方面也算是给五千新军实战练兵了。 钱诚关能想到这一点,果然不愧是昔日摩天岭的智囊。相比秦逸等武将,智谋和眼光显然更胜一筹。 两个月后,盘踞在南岭的近三十家土匪势力全部被宋宁消灭。众多土匪们要么投降,要么逃往他处。两个月里,宋宁共击杀悍匪六千余人,俘虏两万多人。缴获黄金白银珠宝首饰等共计十万两,算是又发了一笔横财。 之后,宋宁让罗鸿、谭霄撤出雄鹰山、金狮山,率军护送众多俘虏和财物进入春湖,却把真正的欧辰、王森留在山上。 宋宁携大胜再攻雄鹰山、金狮山,一路之上可谓势如破竹。王森、欧辰畏惧之下如何敢再与官军争锋?不等宋宁率军杀到,便也提前带领手下离开雄鹰山、金狮山,意图逃离南岭。宋宁率军追杀数十里,终将两位大盗斩杀。二人手下之悍匪一哄而散。 一哄而散的自然是罗鸿、谭霄留下的少许精锐,而被斩杀的却是真正的大盗王森和欧辰。这自然是宋宁与罗鸿、谭霄等人演的一出好戏,早在月前便商量好的。 自此,宋宁成功完成吴清风交待的剿匪命令,并扫平诸盗,统一南岭。 宋宁剿匪期间,吴清风命他的侄儿吴明为将,效仿宋宁在乐郡组建了第二批新军。 对此宋宁丝毫不觉得意外。第二批新军吴清风肯定不会再交给他,因为后者就算再信任他,也不可能将手中的嫡系力量都交给他一个人。更何况,吴清风对他根本还谈不上有多信任。 不过短短两月时间,吴明便四处招募兵士,组建新军一万人。与吴明相比,宋宁拼死拼活才有了五千新军,实在是太逊了。 但谁让人家是吴清风的亲侄儿呢,寸功未立,直接便可组建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宋宁虽然“战功赫赫”,却也是羡慕不来的。 完成剿匪后,宋宁让秦逸率军驻扎在葫芦口休整。自己则带着聂忍、肖寒和两百亲卫上了摩天岭。 摩天岭,一直是赵幽燕带兵在驻守。这段时间以来,两人聚少离多,自上次洞房花烛后,这还是宋宁第一次来看对方。 听说宋宁来了,赵幽燕先是一喜,旋即又冷下脸去,任由宋宁带着人进入山寨,自己却一转身直接离去,竟是连个上去迎接的人都没有。 宋宁一看这情景顿时便明白了,赵幽燕这是生他气了呀,得哄。 他连忙打发走了聂忍、肖寒等人,然后一个人来到了赵幽燕的房间。侍女给他打开房门后,他看了一圈,见赵幽燕不在一楼,便迅速爬上了二楼。 赵幽燕果然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数月未见,对方那姣好的背影以及玲珑的身段似乎又勾人了几分,宋宁暗暗吞了吞口水,当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他本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哪知赵幽燕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回过头来:“是你!” “燕儿,是我……” “出去!”哪知对方不但没有惊喜,反而脸色一冷,立刻要赶他走:“谁让你上来的?快出去!” 边说边推着他往外走,眼见就要退到楼梯口了。宋宁忙扶住栏杆,愕然道:“燕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赶我走?” 赵幽燕却不答他,只是一个劲地要推他下楼。宋宁自是打死也不肯下去。他反身搂住赵幽燕,一脸不解地道:“燕儿,到底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 “放开我,你这个负心人。”赵幽燕奋力地挣扎着,见他抱得很紧,自己挣脱不开,便又拼命地捶打他:“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着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负心人?”宋宁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可是拜了天地的,你是我的女王陛下,我是你的真命天子,皇天后土共同作的见证,我又如何会负你?” “你说的好听。”赵幽燕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这段时间你明明在南岭之中剿匪,不消半日时间便可到摩天岭上来——你根本就是把我忘了。” 宋宁这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这是怪他一直没来看她啊!想想倒也理解,当日二人洞房花烛没两天他便走了,之后便一直没来。之前他在春湖和乐郡时隔得太远,不来还说得过去。这段时间就在南岭,却也不来就实在有些不像话了。 宋宁心思电转,忙解释道:“你误会我了,这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只不过因为要剿匪,我怕手下的新军有所闪失,所以才一直盯着不敢有丝毫大意。而且我作为一军主帅,打仗期间,怎能擅自脱离战场,弃军队于不顾?所以,我才克制住了对你的思念,没来看你的。” “这些不过都是你的借口罢了。”赵幽燕道:“之前官军三次剿匪,你明明可以上山来看我,为何也一直不来?事后更是一刻不停地回了春湖,却留我一个人在摩天岭上过年?是了,春湖有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对你百依百顺的红娘,我算什么?” 说到这里,赵幽燕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你这无情无义的人,亏我每天都想着你,你却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恨死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你去春湖陪你的娇妻美妾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着便又要推宋宁下楼。 宋宁忙一转身,背靠在墙壁之上,坚决不让她推下楼去:“冤枉啊!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忙!又是组建新军,又是建立船厂,还要对付官军,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即便是这样,我天天都还在想着你,好几次晚上做梦都是你的影子。这次剿匪,吴清风本没有限定时间,但我却拼命地进攻,毫不停歇,目的便是为了尽快扫清群盗,早日来见你。这不,我才灭掉周边的盗贼,便立刻抛下军队,上摩天岭来看你了。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拉!” “哼,你就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说是这样说,但赵幽燕脸上的表情却明显缓和了许多。 “当然是真的。”一看有门,宋宁立刻信誓旦旦地再接再厉道:“我要有一句谎言,便叫我来世当一匹马,让你骑一辈子。” 见他发下如此“毒誓”,赵幽燕总算相信了他几分。她不解这话中的真实含义,忍不住轻啐道:“呸,我要你当牛作马做什么?若真有来世,只要你不娶别的女人,只……” 宋宁笑嘻嘻地道:“只和你在一起对吗?” 赵幽燕一咬牙道:“是又怎样!”说完只觉脸上发烫,当即伸出玉手,掐住宋宁腰间的软肉,“恶狠狠”地道:“你个死人,下次若还敢这么久不来看我,我……就再不理你了。” 总算雨过天晴了,打完仗还要哄老婆,你说我容易嘛!宋宁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却是抓住赵幽燕的小手,迅速地将她拉回了房间:“燕儿,如今我已扫平群盗,统一南岭,以后这里不需要你驻守了,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回春湖吧。” 此次宋宁扫清了南岭绝大多数土匪,无论是摩天岭还是雄鹰山金狮山,周边都已没了威胁,官军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围剿,自然不必再留太多军队。原本宋宁在南岭共留有四千精锐,其中雄鹰山上一千,金狮山上一千,摩天岭上共两千。 宋宁打算带两千人回春湖,整个南岭最多只留下两千精锐即可。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南岭生存条件恶劣,并不适宜居住。若是在南岭驻军太多,一来成本太高、供给不易,二来也无必要。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土匪。之前盖隐、欧辰、王森之流之所以长时间盘踞南岭,靠的是四处劫掠。宋宁自然不能这么干。他之所以统一南岭,只是为了占据地利,将来好逐步蚕食周边,进而攻占三郡而已。 所以,在扫平南岭群盗,解除官军威胁后,南岭已无需太多军队镇守,有两千精锐足矣。 赵幽燕极其聪慧,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放弃这里?” 宋宁点头道:“整个南岭的盗匪已基本被我清除,这里虽然险要,但毕竟是在山上,来往不便,驻军太多从成本上来说很不划算。我打算留两千人驻守在葫芦口就可以了,那里离孟阳县和春湖都很近。将来不管是镇压新的土匪,还是出兵攻占孟阳县都很方便。” 赵幽燕想了想道:“我现在还不想去春湖,要不你就让我驻守葫芦口吧?” 宋宁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赵幽燕却不肯说原因:“相对春湖,我更喜欢这里。” “可春湖与葫芦口并不相通,”宋宁道:“这里我让其他人镇守就可以了,难道你不想和我每天在一起吗?” 第八十九章 乘龙佳婿 “我当然想。”赵幽燕幽幽道:“可你有张姐姐和红娘,还有柳姑娘,即使我在春湖,你也不可能日日都陪着我的。既如此,我还不如呆在这里。你若想我了,自然会来看我;若不想我,就算我天天杵在你的面前,也只会惹你厌烦,不是吗?” 宋宁皱眉道:“可你总不能一直呆在葫芦口吧,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赵幽燕轻轻地依入他的怀里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从小便在这里长大,你若真关心我,以后多来看看我就好。这次你会在摩天岭呆多久?” 宋宁暗暗叹了口气。赵幽燕坚持不肯回春湖,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茹的原因?宋宁心中猜想着,却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就算他问了,赵幽燕也不会说。 唉,做男人真他妈难拉。 宋宁轻轻地搂着对方,道:“大军就驻扎在山下,最迟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赵幽燕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道:“你这狠心的人,每次都呆个一两天就走,你这是要想要我的命吗?” 宋宁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春湖啊!” 赵幽燕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别逼我好吗?你再给我一些时间。你知道我根本无法拒绝你的。” 宋宁望着她,只得无奈点头。 两人拥抱良久,俱皆无言。赵幽燕忽然脸色一红道:“呆子,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抱着我吗?” 宋宁仍在为赵幽燕不愿与他回春湖之事烦恼,闻言不由愣愣地看着她。 赵幽燕羞涩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傻瓜,发什么呆呀——明天你可就要走了。” 宋宁这才醒悟过来,当即轻轻将佳人抱起,快步向床上走去。 或许是因为知道宋宁第二天就要走,所以这一夜赵幽燕分外的温柔,即使后面承受不住了,却依然咬牙坚持。饶是宋宁天天锻炼身体,最后也有些吃不住劲了。第二天下山时,双腿一阵发软,走起路来更是直打飘。 下山后,宋宁并未返回乐郡,而是让秦逸率三千人在外等候,自己则率一千新军返回了春湖。 罗鸿、谭霄二部也被他调入了春湖,整个南岭,最后只剩下赵幽燕带领的两千人马驻扎在葫芦口。 此次剿匪,宋宁率领的五千新军共死伤一千余人。宋宁留下一千在春湖,只带着三千人马返回乐郡。 这些新军绝大多数都是宋宁从外面招收来的流民,对官府认同度并不高,经过长时间的洗脑,反而对宋宁十分忠诚。送入春湖后,宋宁将他们打散,编入自己的嫡系军队之中。如此一来,这批新军也就和其他人一样,再无法脱离宋宁的掌控了。 春湖原本有两千人,由何劲带领,加上一千新军,以及罗鸿、谭霄从南岭带来的两千人,正好五千。自此,宋宁在春湖已有军队一万人,其中步兵五千,水军五千。若再加上葫芦口赵幽燕率领的两千人马,以及秦逸率领的三千新军,宋宁麾下已有军队一万五千人,分别是: 1.南岭两千人,赵幽燕统领,驻守葫芦口; 2.春湖步卒五千人,何劲、罗鸿、谭霄统领,驻守春湖大本营; 3.春湖水师五千人,林猛、张英统领,盛柏、凌泽、叶全、汤臣辅之。 4.乐郡新军三千人,秦逸统领,钱诚关、桂萼、华泰等辅之。 除此之外,宋宁还有五百亲卫和三百特种部队,五百亲卫由聂忍统领、肖寒副之;三百特种部队,由杨迪统领。 在春湖宋宁只呆了半天时间,除了将一千新军打散混入春湖军队之外,主要是履行之前对柳若雪的承诺,带她回家。 宋宁先是与秦逸等人汇合,然后赶到郡守府,向吴清风献上了两万两银子和王森、欧辰的人头。王森、欧辰二人终于被宋宁榨取掉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剩余价值,恩白养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两万两银子宋宁则是此次剿除王森、欧辰的“战利品”,宋宁“分文不取”,全部上缴给郡守府。 吴清风自然大喜。没想到宋宁还真的将两个巨寇消灭了。要知道,之前的李奇、薛彻、齐磊三人可是都失败了,宋宁率领的还是五千新军。没想到却能大获全胜,看来他之前说的郡兵腐烂不堪,毫无战斗力并非虚言。 宋宁不但会打仗且能打胜仗,而且还识时务知进退,吴清风是越看越喜欢。当即重赏了宋宁一番,并表示一定会厚加抚恤阵亡士卒,绝不让众将士寒心。 能拿到一大笔抚恤金宋宁当然不会拒绝,并趁机请求重新招募士兵,补齐五千新军。吴清风自然全部答应了下来。 宋宁当即拜谢。 离开郡守府后,宋宁带着柳若雪去往柳府。这次宋宁并未带柳若雪进郡守府。吴清风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起过她。 如今两家已经退婚,吴清风没提,宋宁自然不会傻地提起。 一辆精美宽大的马车上,柳若雪像只小猫一般倚靠在宋宁怀里,绝美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晕红。鼻息咻咻间,望着宋宁的眼波中满是如水的柔情。她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对方,娇嗔道:“你这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宋宁咂巴了一下嘴唇,轻笑了一声,却并不说话,只将一双大手轻抚着柳若雪的柳腰和丰臀。一段时间过去,柳若雪似又发育了一些,手感竟是出奇的好。 自那日二人袒露心扉后,宋宁与柳若雪关系发展迅速。之后二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每次见面却已是亲密无间。之前宋宁抱她时柳若雪还有些挣扎和抗拒,如今却只剩下些许羞涩和忸怩。这不?刚刚在马车之中,宋宁逮着机会,又狠狠地痛吻了对方一番。 奇怪的是,柳若雪心中不但不恼,反而对坏蛋的爱意与依恋越发浓烈。 这些日子宋宁在外剿匪,她更是每日都想着他、念着他。 这也是宋宁为什么敢送她回家的原因之一。美人芳心已陷,剩下的只是一个水到渠成的契机而已。 柳若雪忙按住他的大手,不许他再继续作怪,湿润的眼眸中几乎要滴出水来:“你这个坏蛋,不许乱摸了,你……等下准备怎么和我爹娘说?” “什么怎么说?”宋宁大手无奈停下。 “就是……就是我们的事啊。”柳若雪脸红过耳,浑身发软,小手恨恨地掐了他一把。 宋宁满不在乎地道:“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 “你要是实话实说我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柳若雪气恼地打了他一下道:“我就算再不堪,也是柳家的小姐,莫说是嫁与你为妾,就算是嫁给你为妻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宋宁望着她道:“若你爹娘不同意,你还愿意嫁给我么?” 柳若雪撅着嘴,娇蛮道:“我不管,你一定要他们同意,不然……” 宋宁笑嘻嘻地道:“不然怎样?” 柳若雪道:“不然我……就再不理你了。” 宋宁道:“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真的?”柳若雪惊喜道。 宋宁点头道:“应当有七成把握吧。” “才七成啊!”柳若雪下意识道,本来惊喜的脸上顿时垮了下来。 宋宁见了,忍不住调笑道:“你就这么急着要嫁给我吗?” “呸!”柳若雪顿时脸色大红,仿佛天边的晚霞一般,“谁急着要……嫁给你了——你这没良心的坏人,我恨死你了。” 宋宁捉住她的小手,迅速地在她的樱桃小嘴上又啄了一口,道:“七成把握已经很多了好不好?虽然我有信心,但若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爹娘坚持不同意的话,你……愿意跟我走么?” 柳若雪望了他一眼,旋即羞涩地趴到他怀里道:“我们都这样了,我除了……跟着你,还能怎么样?” 我们都哪样了?除了摸摸抓抓亲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好不好?宋宁心中腹诽道。不过他也明白在大苏帝国,一个女子让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整个人差不多也就都是你的了。 宋宁心中一阵感动,紧紧地搂着对方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爹娘答应我们的事的。” 见宋宁这样说,柳若雪顿时安心了不少:“那你什么时候请媒人到我家里来?” “等再过些时日吧,”宋宁笑道:“你也别太心急了,总要给我留下足够的时间说服你爹吧,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柳若雪闻言,顿时羞不可抑地打他道:“谁心急了?你这人坏死了,就知道欺负我。” “哈哈……”宋宁不由放声大笑。 柳家。 看到柳若雪平安归来,柳乘风的妻子宋夫人不由喜极而泣。柳若雪更是一把扑到母亲的怀中,泪如雨下。可怜她这一去就是大半年时间,如今终于回到家里,看到爹娘,一时间哪里还忍得住? 柳乘风对着宋宁深施一礼道:“多谢宋校尉救小女回来,大恩不言谢,日后柳家定有所报。” 宋宁笑道:“叔父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你们一家团聚,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着看了柳若雪一眼,旋即转身离去。柳若雪欲言又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十分不舍,只是当着爹娘的面却又不好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郎离去。 这死人,不是说山人自有妙计,一定能说服我爹娘的么?结果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她满是幽怨地望着宋宁离去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骗子,大骗子! “我送你。”柳乘风亲自送宋宁出门,等回来时,看见越发明艳靓丽的女儿,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惋惜。唉,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可惜了。天杀的盖隐,真应该千刀万剐啊!若不是因为他玷污了女儿的清白,凭柳若雪的姿色容貌,此时早已嫁入吴府,成为郡守大人的儿媳了。 柳乘风安慰女儿了两句,旋即与夫人一起问起女儿这大半年来在山上的情况。柳若雪却支支吾吾的,打死都不肯细说。 柳乘风与宋夫人以为她在山上的遭遇羞于启齿,有些不堪回首,便也不敢多问,只在心中大骂盖隐、欧辰二贼不是东西,却哪里知道柳若雪只是因为害羞而已。 等柳若雪回房休息后,宋夫人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老爷,看雪儿的样子,在山上只怕吃尽了苦头。那盖隐、欧辰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又哪懂得什么怜香惜玉,雪儿只怕已经……我可怜的女儿啊!” “你小声点。”柳乘风也是心痛万分,只是比宋夫人到底理智些,忙提醒道:“只要雪儿人没事就好,你想嚷嚷着让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吗?” 宋夫人连忙住声,却还是止不住地流泪道:“我只是担心雪儿会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傻事来。” “放心吧。”柳乘风道:“我会派丫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的。而且,我看她的样子,不似要轻生的样子。等晚上,你多去陪陪她,好好宽解宽解。” “恩,我知道。”宋夫人点点头道:“吴郡守已经退婚的事雪儿还不知晓,要不要告诉她?我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柳乘风道:“先不要告诉她吧,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宋夫人道:“可这事郡中无人不知,她总会知晓的。而且雪儿今年也不小了,吴公子如今已经重新和李家之女订亲,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给雪儿再张罗一门亲事?” 柳乘风道:“夫人,雪儿被土匪掳上山大半年时间,名声早已毁了,整个乐郡如今还有哪家公子愿意娶雪儿?” 宋夫人黯然道:“实在不行,就找寒门弟子吧。只要人品好,有才干,家世差一点也无妨。” 柳乘风沉默了稍许,忽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对方也愿意娶我们女儿,只是他的身份……却有些特殊。” 宋夫人道:“不知老爷说的是谁?” 柳乘风道:“就是刚刚送雪儿回来的宋宁宋校尉,他不仅灭盖隐、诛欧辰,救出雪儿;而且战功赫赫、武略超群,甚得吴郡守的赏识,将来可谓前途无量。虽然比不上吴公子,但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乘龙佳婿。夫人以为如何?” 第九十章 兴师问罪 宋夫人迟疑道:“可他并非真的宋氏子弟,而是南岭土匪,与盖隐之流……” “哎哟我的夫人,此事你烂在心里就好,以后千万不要说出来。”柳乘风连忙拦住她道:“宋宁是我亲自推荐给吴郡守的,而且宋家老爷子也承认了他的身份,此事不容置疑。否则,我岂不是自打嘴巴?到时,我们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得罪吴郡守、宋宁,就连宋家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 宋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若她不知道宋宁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可那宋宁毕竟是……雪儿焉能嫁给他为妻?” “夫人!”柳乘风劝道:“宋宁的真实身份外人并不知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只会认为他是宋家子弟。而且,此人年纪青青便已是步兵校尉,如今坐拥春湖之地,俨然已是一方霸主,日后只要借助宋氏的名头,再加上我们柳家的扶助,前途不可限量。雪儿嫁给他不算吃亏。” 宋夫人想了想,招宋宁为婿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对方如今既已闯出偌大名头,会同意这门亲事么?想到这里,又不由担心道:“话虽如此,可雪儿现在已非清白之身,那宋宁会同意么?” “放心吧。”柳乘风道:“对方毕竟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虽已占据春湖,但在乐郡却没什么根基。他迫切需要一个当地的名门望族来支持和帮助,而我们柳家正是最好的人选。这也是当日那大德法师主动上门来的原因。所以,他一定会同意的,这一点夫人完全不必担心,倒是雪儿那里,夫人你可以先去探探口风,看她对此事是个什么想法。” 当天晚上,宋夫人来到柳若雪的房间。母女俩许久未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后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柳乘风便将妻子拉到一旁,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夫人?雪儿怎么说?” 宋夫人摇头道:“你也太心急了,雪儿才刚回来,情绪又不稳定,我怎敢过分刺激她?所以昨晚只是和她随便聊了几句而已。不过有件事很奇怪,雪儿并没有伤心哭泣、要死要活的样子,相反,似乎心情还不错,时不时还脸红一下,和我聊天也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走神了。你说雪儿是不是在山上被那些天杀的土匪给祸害坏了,我感觉她这脑子似乎都出问题了!” 柳乘风斥道:“你胡说什么?”嘴上这样说,心里又何曾没有这样的担忧?那盖隐、欧辰是什么人,女儿落在他们手里,哪还能落到好去?如今表现如此反常,定然是精神出了问题。 难怪宋宁之前送雪儿过来后急匆匆就走了,只字不提之前承诺过的愿娶雪儿之事。若雪儿只是被土匪糟蹋过也就罢了,现在竟连脑子也出了问题,换作是谁,估计都会反悔了。何况这宋宁还有远大前程,又如何会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作妻子? 想到这里,柳乘风长叹一声道:“昨日雪儿回来时看着挺正常的,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我们再多观察一下吧,若雪儿……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请大夫来医治——总之,总会有办法的。” 宋夫人点头,抹了抹眼泪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夫妇二人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若雪,对她关怀备至。渐渐的,二人发现柳若雪一切都很正常,精神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根本没事! 夫妇二人大奇。这日,夫妇二人终于忍不住,在与柳若雪随意地聊了聊家常后,突然问道:“雪儿,你在山上这么长的时间,那盖隐、欧辰有没有……恩就是有没有对你,那个欺负你?” 宋夫人虽然说的隐晦,但柳若雪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小嘴一撅,又羞又恼地道:“娘!你说什么呢?什么盖隐、欧辰,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春湖,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好不好?” “什么!”柳乘风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一直呆在春湖?春湖可是宋宁的地盘,你不是被盖隐绑上山的吗?” 柳若雪暗叫“不好”,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她支吾道:“我是盖隐绑架上山的。可他……并没有见我,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柳乘风狐疑地看着她,心底却忽然想起当初官军攻打摩天岭时盖隐曾对李奇说过的话。盖隐说柳若雪是被宋宁掳走的,因为戴岩已经背叛了他投靠了宋宁。只是,当时没人相信盖隐的话罢了。 难道盖隐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宋宁弄出的谎言?这厮好大的手笔,竟是欺骗了所有人! 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好一会儿后,柳乘风这才回过神来。他严肃地看着柳若雪道:“女儿,你老实告诉爹,当初你到底是被谁掳上山的,是盖隐还是宋宁?” 柳若雪心中暗自后悔,若是让爹娘知道,是宋宁绑架得自己,他们焉能再同意二人的婚事。她忙否认道:“是盖隐,爹,此事和宋宁无关。” 可她越是这样说,柳乘风就越是怀疑:“你刚刚明明说自己一直在春湖,从未见过盖隐、欧辰的。若是盖隐绑架得你,这又怎么可能?是宋宁绑架得你对不对?” “不是的,爹。”柳若雪都快哭了:“我没有一直在春湖,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为他掩饰?”柳乘风奇怪地看着她道,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道:“难道你和他……你们……”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柳若雪一见柳乘风的表情,顿时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急道:“我和宋宁之间没什么的,他……我……哎呀,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了。” 柳若雪一边解释着,一边心里把宋宁骂了个半死。这个坏蛋,不是说好的由他来说服爹娘的么?之前他还打了包票,说一定会让她爹娘同意两人之间的事,结果这几日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现在要她怎么和她爹娘解释?真是恼死个人了。 柳若雪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却是将她与宋宁之间的关系暴露无遗了。柳乘风本来还只是有些怀疑,这下却是确信了。 他与妻子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看柳若雪提起时宋宁欲语还休、不胜娇羞的样子,若说二人之间没什么打死他们都不信。难道女儿和那宋宁已经…… 也是,女儿长的这么漂亮,那宋宁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二人在山上一呆就是大半年时间,彼此之间若没发生点什么才是怪事了。 柳乘风心中大骂宋宁不是东西,亏得自己之前还想招他为婿呢。哪知道这家伙早就对自己女儿下手了! 只是,他心里到底还抱着一丝希望,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你们有没有……” 若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那他还问个屁! “没有,爹!”柳若雪脸红过耳,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 “只是什么?” 柳若雪心中再次把那可恶的人恨了个半死:“只是我们……两情……相悦,所以,他要我……” 她说的太轻,两情相悦什么的柳乘风夫妇根本没有听清,只听到最后一句。 “他要你做什么?”宋夫人急道:“唉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你这是要急死娘吗?” 柳若雪低着头,脸若涂丹,声如蚊细地道:“他要我……嫁给他作妾。”说完柳若雪大出了口气,头都快低到胸口上去了。 “要你做什么?”宋夫人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唉呀,你没听清楚就算了,以后我让他和你们说。”柳若雪实在羞涩不过,转身就想走。 宋夫人连忙拉住了她,道:“他这是想瞎了心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他一个土匪头子作妾?” 柳乘风倒是没有作声,只是脸色也十分难看。宋宁这个混蛋,原来早就算计好了,难怪当日他的手下大德法师会建议自己主动去向吴郡守退婚,还说日后保证为雪儿找一个如意郎君。我说他能找来什么如意郎君呢,原来就是他的主公宋宁。 宋宁这个混蛋,比他手下大德法师更加无耻。当日先是假惺惺地跑来告诉他吴郡守已有退婚之意,之后又承诺一旦吴郡守退婚,他愿娶雪儿照顾她一生。害得自己当时感动了许久,不仅当场许诺了他诸多好处,事后更是亲自跑到东郡宋家,为他冒充宋家子弟一事解决了手尾。 这厮骗得自己好苦啊! 关键是自己都准备要将女儿嫁给他了,哪知对方却欺人太甚,竟只想纳雪儿为妾!真是岂有此理! 眼见自己爹娘都不同意,柳若雪顿时急了,忙道:“可是,女儿已经答应他了。” “什么!”柳乘风夫妇齐齐愣住了。 宋宁送柳若雪回柳府后便返回了军营。当晚,他命人抬着数口大箱子送入了吴清风的府邸,里面足足装着三万两白银。 要知道,此次剿匪宋宁上缴郡守府也不过两万两银子而已。 第二天,宋宁便被吴清风表奏为偏将军,赏黄金二百两;不仅如此,此次阵亡的两千士卒(实际上只有一千)立刻得到了抚恤,其他众将士也各有封赏。由此可见,夜间抬入吴清风府邸的三万两白银是多么的重要。 宋宁拜谢,趁机又进言道:“大人,王森、欧辰虽然覆灭,但春湖仍有巨寇宋宁盘踞。此贼实力雄厚,野心甚大,若不早除,将来必为我乐郡心腹大患。还望大人趁早图之。” 吴清风颔首道:“子静有何建议?” 宋宁道:“末将认为,宋宁虽然势大,但彼辈山贼,只能于山间称雄,一旦下山,不如官军远矣,不足为惧。且春湖闭塞,发于南岭群山之间,唯水道与乐江相通。我等只要锁住乐江,则此贼无能为也。然若我等没有水师,任由其横行江上,则乐郡处处皆在此贼打击之下,偌大乐郡将再无宁日矣。故此,末将大胆建言,我乐郡应建立一支水军,将其死死封锁在春湖之内。” 吴清风叹息一声道:“子静有所不知,事实上我乐郡之前也是有水军的。只是如今却已彻底没落。子静可知这是为何?” 宋宁道:“末将不知。” 吴清风道:“盖因朝廷向来重视陆卒,而轻视水军。加上帝国多年未有战争,南方水师早已名存实亡。鼎盛时期三郡共有三大造船厂,而今唯剩下白郡一家,且也已是苟延残喘。”说到这里,吴清风再次重重叹气一声,道:“水师之重要我又如何不知?但想要成立水师,首先必须兴办造船厂,如今乐郡刚刚组建完新军,想要再建水军实在力有不逮。” 宋宁再次劝道:“大人,南方多河,水网密布,非水军无以立足。如今北方愈见混乱,土匪流寇剿不胜剿,迟早波及南方。以末将愚见,我等还当未雨绸缪,尽早重建水军才是上策。” 吴清风沉吟片刻后道:“兹事体大,容我思量一些时日再说。” 宋宁见吴清风还是不同意,只得退了出来。 目光短浅之辈,竟也能当一郡太守,宋宁心中冷笑。对方不肯建立水军更好,这样一来他的春湖水师便可纵横江上,拿下制水权,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之所以向吴清风建议重建水师,不过以退为进之策罢了。若吴清风真的同意建立水师,宋宁反而要暗中破坏了。 离开郡守府后,宋宁便再次来到城外募兵。此次他带到乐郡的只有三千新军,离满额五千还差两千人。换句话说,他这次可以在乐郡光明正大地再招两千人。没办法,他不是吴明,为了扩充军队,只能想出这种见不得光的法子了。 一连数日,宋宁都在招募周边勇士。这日,有士兵来报,柳乘风求见。 宋宁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柳乘风肯定是为柳若雪的事兴师问罪来的。 第九十一章 谁威胁谁 为什么宋宁一听柳乘风求见,便立刻知道对方的来意?道理很简单:之前他送柳若雪回家时并没有叮嘱她要隐瞒什么,以柳乘风的精明,此时定然已经知晓其中原委。绑架柳若雪的元凶并非盖隐,而是他宋宁。 宋宁不但欺骗了吴清风,同样也欺骗了他柳乘风。 不过,宋宁却并不在意。事实上,这几日,他一直在等着柳乘风上门。 至于说,柳乘风知道后会不会暴露他的身份?或者与他直接翻脸,中止与春湖的合作,宋宁一点也不担心。 道理很简单。当日他是柳乘风推荐给吴清风的,而且柳乘风为此还去了一趟东郡宋家。此时他若揭穿宋宁,岂不是自打嘴巴么? 柳乘风若真这样做的话,不仅宋宁会把他当成死敌,就算是宋家、吴清风也不会待见他——敢情你把我们当猴耍呢! 所以,只要柳乘风脑子还正常的话就不会如此不智。这也是宋宁敢于将柳若雪送回柳家的原因之一。 柳乘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那天他才会制止妻子大声嚷嚷,又叮嘱她一定要保密。 至于说柳乘风会不会与宋宁翻脸,中止与春湖的合作,宋宁也不担心。作为一个成熟的家主,柳乘风首先考虑的肯定是自身的利益,而不是意气用事。所以,他多半也不会与宋宁翻脸的。更何况如今宋宁大势已成,春湖也早已今非昔比,柳乘风就算翻脸,中止与春湖的合作,宋宁也不怕。 宋宁为什么这几天没有去柳家提亲?就是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来找他的。 宋宁上门去说与柳乘风上门来找他,这中间的差别很大。前者宋宁要看对方的脸色;后者,宋宁却可以轻松掌握主动权。 宋宁嘴角微微上翘,满面春风地将柳乘风迎入了军营,然后挥挥手,示意手下士兵退下。待帐中只剩下他和柳乘风时,柳乘风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劈头就指责道:“宋校尉,你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将我女儿掳上南岭?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宁笑道:“柳家主,忘了告诉你了,前几日郡守大人为表我剿灭王森、欧辰之功,已上奏朝廷升我为偏将军。所以,要不了多久,我就不是校尉了。” “是吗?”柳乘风气势顿时一挫,心中暗暗惊异于宋宁的晋升之快。他勉强拱了拱手道:“那就恭喜你了。只是我女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派人将她掳掠上山?” 宋宁一摊手道:“叔父忘了,那时我还只是一名土匪,掳人上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耻?柳乘风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宋宁,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你还好意思叫我叔父,再怎么说我柳家也是你的盟友,你竟对盟友下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宋宁道:“抱歉,那时我们还不是盟友。” 柳乘风被噎住了,尼玛,虽然对方说的是事实,但自己为什么就是那么想揍他呢? “就算之前不是,后面你消灭盖隐时总是了吧,为何你还软禁我女儿在山上?”柳乘风气愤道:“更欺骗我和吴郡守说我女儿被盖隐送给了欧辰?你知道这对我女儿、对我柳家的声誉造成了多大的损害吗?你毁了我女儿一生的名节,害她被吴郡守退婚,害我柳家与吴郡守之间产生了不可弥合的裂痕,差点就万劫不复!” “哪有那么严重?”宋宁撇了撇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到目前为止,你们柳家并未因此而受到什么利益上的损害。相反,因为我的缘故,吴郡守反而高看并亲近了柳家不少。在与我的合作中,柳家更是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至于说此次之事对柳姑娘和柳家的声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个我承认。不过我之前不是向叔父保证过了么?我愿意娶柳姑娘,与柳家联姻以作为补偿。此话到现在仍然有效。” 这也叫补偿?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柳乘风嘲讽道:“相比我柳家,你才是那获利最大的一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通过我的举荐,从一个强盗头子摇身一变,成了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地位显赫的朝廷命官;对内你顺势剿灭盖隐、欧辰、王森,一统南岭;对外,你得吴郡守器重,手握五千新军,官至偏将军。更是骗得我柳家与你结盟,获得了柳、宋两大世家的支持。比起你来,我柳家得到的那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宋宁道:“叔父是聪明人,这本就是合作共赢,对你我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我的确获利不少,但柳家又何曾吃亏了?之前我是欺骗了你,这一点我承认,但我若不如此,叔父又岂会与我一个强盗头子合作?在吴清风面前举荐于我?我之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况且我虽使了些手段,但对你、对你们柳家却并未造成任何损害,可见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今日,我愿在此真心实意地向叔父道歉。还请叔父大人有大量,看在表妹的面上,千万原谅我这一回。”说着宋宁便对着柳乘风深施了一礼。 这人的脸皮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你还好意思提雪儿,若不是因为你,雪儿早已嫁入吴家了好不好。老夫现在恨不得掐死你这个混蛋。柳乘风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宋宁心知仅凭一句道歉无法让对方满意,当即拍了拍手,下一刻,聂忍拿着一大叠房契、地契走了进来。 宋宁接过后递给柳乘风。柳乘风诧异地望着他,并未接过:“你这是何意?” 宋宁道:“这是前段时间我化名欧辰、王森从乐郡各世家豪强手中抢夺来的房产、土地,价值上百万钱,宋宁愿以此为聘礼,求娶贵府千金。从此你我两家变一家,永结秦晋之好,不知叔父大人意下如何?” 柳乘风并不看这些房契地契,而是道:“你真愿意娶我女儿?” “当然。”宋宁道:“之前叔父大人选择将若雪嫁给吴公子,无非是看中了吴清风的权势罢了。不过,吴清风之子并非吴清风。说句自大的话,以我今时今日之地位,区区吴清风之子又算得了什么?我可以保证,将来我拥有的权势和地位绝对会远远超过那吴公子,柳家与我联姻只会比与吴家联姻强上一百倍、一千倍。叔父大人以为然否?” 呃,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弄得我柳家好像有多趋炎附势一样。虽然这是事实,但我也要脸好不好?想是这样想,但柳乘风心中的怒火还是熄了大半。他今天来本就不是来问罪的,而是不忿宋宁之前的欺骗,以及宋宁对柳家的侮辱和对自己女儿名声的“糟蹋”。双方联姻他原则上也是赞同的,但宋宁必须娶他儿女为妻,而不是为妾——宋宁对柳若雪提出的要求他绝对可能接受! 柳乘风道:“可是据我所知,你已经有了妻子,又如何能再娶我女儿?” 宋宁面不改色地道:“我可以纳柳姑娘为侧室。” 柳乘风顿时气得胡子都差点翘起来:“我柳氏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巨室、王公贵族,但也是世代书香门第,清白富贵人家,我的女儿作为柳家嫡女怎么可能嫁给你作妾?” 宋宁丝毫不理对方的暴跳如雷,十分淡定地道:“如果叔父大人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联姻我们两家也可以继续合作的嘛。柳姑娘之前虽被我掳去,但我一直待她如上宾,并未有任何失礼之处。前几日我已经将她完好无损地还给你,如今我们互不相欠,如何选择是叔父自己的事,我绝不会干涉。” 你说的好听,可我女儿的名声已毁,除了嫁你,还能嫁谁?更何况,你小子把我女儿的魂都勾走了,现在反倒在这里给我装起蒜来了,我呸! “什么叫完好无损?”柳乘风怒道:“我女儿被你掳上山后,名誉已毁,以后她还能嫁给谁?这一切可都是你造成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宋宁一摊手道:“我说了我愿意负责啊!但叔父大人您却不愿意将她嫁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谁说我不愿意将她嫁给你了?我只是……”柳乘风也是气糊涂了,脱口而出后立刻便后悔了。看着对面那小子一脸得意奸笑的样子,柳乘风心中大为后悔。终日打雁今日却叫雁啄了眼,妈的,一不小心露了底了,以这小子的奸诈,自己接下来只怕要吃大亏! 果然,不等他把话圆过来,便听见宋宁已接过了话头道:“既如此,那明日我就上门去提亲。岳父大人请放心,雪儿虽然名义上是侧室,但小婿待她却与妻子无异。这一点,岳父大人请尽管放心。”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无耻的。柳乘风差点没气得吐血:“什么岳父大人,老夫还没答应呢,你小子不要乱喊。” 宋宁道:“这不迟早的事嘛。岳父大人若还有什么条件,大可以一并提出来,只要小婿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柳乘风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舒缓过来。他恨恨地瞪了宋宁一眼,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道:“老夫可以将女儿嫁给你。但前提是你必须休妻,然后请一个份量足够的媒人上我柳家来提亲,至少也要用八抬大轿把我女儿光明正大地抬进你宋家才行。” 他本来也不想说得这般直白的,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凡事都讲究一个含蓄。更何况双方联姻是大事,不商谈、扯皮上几个月如何能轻率得就定下来?而且自己女儿既然仍是完璧之身,那便是公主一般的存在,自己握着这样一手好牌,怎么着也要从宋宁身上抠下更多的好处来才行。不然,他都忍不住要鄙视他自己了。 只是刚刚一着不慎上了这小子的恶当,连底牌都暴露出来了,他还遮掩个屁!干脆直接把条件说了。这小子奸诈似鬼,定然会明白他的意思。 宋宁闻言本来还笑嘻嘻的脸上却立刻一变,冷冷道:“岳父大人,你有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坚持。小婿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也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其他条件都好商量,唯有这个请恕小婿无法答应。” “你……”柳乘风简直要气疯了。他望着宋宁,怒道:“你做不来‘富易妻,贵易友’这样的混帐事,难道我堂堂乐郡柳家就能做出将亲生女儿嫁给他人为妾的荒唐事来吗?到时你让世人如何看待我柳乘风、如何看待我柳家?我柳氏一族都将为此而蒙羞!” 宋宁针锋相对道:“岳父大人只考虑你柳家,为何不考虑考虑一下我?我若休妻另娶,世人又将如何看待我?将来我又还有何面目在世间立足?” 两人互瞪着对方,却是均不肯退让。 柳乘风道:“老夫不管,反正我女儿绝不可能给他人作妾。要么你休妻娶我女儿,要么你我两家绝裂,此后老死不相往来。我倒要看看,失去我柳家的支持,你还如何在乐郡之中立足?” 宋宁道:“岳父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柳乘风道:“我只是提醒你。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强盗,在乐郡并无根基,若无我柳家支持,你将寸步难行!” “哈哈……”宋宁仰天大笑道:“岳父大人,今时今日难道你还以为我需要倚靠你们柳家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小婿我既然敢把柳姑娘送回来,自然就不怕你们柳家的威胁。盖隐、欧辰、王森、钟山、李崖,当年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如今他们何在?难道岳父大人以为自己比他们更厉害些吗?” “你……你什么意思?”柳乘风没想到宋宁会突然翻脸。他脸色一白,却强自硬撑着道:“这里是乐郡郡城,不是你春湖,我劝你最好不要造次,以免后悔莫及。” “不是春湖又怎样?”宋宁冷笑道:“我在乐郡同样有五千新军。之前,小婿就是带着这五千新军将欧辰、王森消灭的。岳父大人凭什么认为小婿不在春湖便可以任人威胁和欺负了?” 第九十二章 绝食明志 “你,你……这五千新军可不是你的私军,而是属于乐郡,属于吴郡守的。”柳乘风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色厉内荏地道:“有吴郡守和乐郡官军在,你休想为所欲为。” “乐郡官军,哼!”宋宁眼中满是鄙夷地道:“他们连盖隐、欧辰、王森都打不过,你以为我会怕他们吗?至于吴清风,”宋宁更是不屑:“他现在对我可是倚重的很。若我和柳家真的发生冲突,他还指不定帮谁呢。” 柳乘风脸色惨白。他看着宋宁冰冷的眼神,这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那是春湖之主,南岭之王!自己竟然妄想威胁他,真是愚蠢得可以啊! 宋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淡淡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我在乐郡有五千新军,在春湖还有一万精锐。放眼整个乐郡,已无人是我敌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柳家瞬间便将化为齑粉!你信不信?” 柳乘风背上冷汗涔涔,心中不由掀起惊涛骇浪。知道宋宁实力很强,但没想到竟已达到这种地步。一万五千人啊!难怪欧辰、王森不是他的对手。这般实力,就算是攻打周边诸县也完全够了。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是要造反吗? 柳乘风越想越害怕,若不是还有些定力,早已瘫倒到了地上。 宋宁冷冷地看着他,道:“现在岳父大人还觉得没有你柳家我便无法在乐郡之中立足了吗?” 柳乘风噤若寒蝉,心中早已是悔恨不及。自己之前直接走人多好,没事干嘛要出言威胁这个煞星! “过些时日我会派人上柳家去提亲。”宋宁最后道:“我希望到时岳父大人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否则,真要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可别怪小婿没有提醒你!” 回到柳家,柳乘风大发了一顿脾气,把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他没想到自己跑去找宋宁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他威胁宋宁不成,反被宋宁威胁了。 可恶,实在是可恶之极! 柳乘风有心想要跑去郡守府告诉吴清风一切,让他派兵立刻把宋宁给杀了。只是他却不敢。宋宁之前的话言犹在耳,柳乘风是真的怕了。 宋宁如今气候已成,已不是他能撼动的了。就算他告诉吴清风又如何?宋宁在乐郡还有五千新军,大不了退回春湖就是,吴清风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而之后宋宁却会疯狂地报复柳家。 以宋宁今日的实力地位,柳家已经承受不起后者的报复。难怪宋宁敢把柳若雪送回来,态度还这么嚣张,可笑自己之前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竟跑到他的军中大营去质问他,妄想逼迫他休妻另娶雪儿。 柳乘风在书房之中坐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叫来女儿柳若雪道:“你真的愿意嫁给宋宁当小妾吗?” 柳若雪含羞低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如果是别人,她当然不愿意,但如果是宋宁的话,那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对他这般死心塌地?”柳乘风看着自己女儿,不由怒气上涌道。 柳若雪脸色一红,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按说宋宁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并不好,第一次去找他时就像个恶棍一样恐吓自己,害她许久之后还在作噩梦。那时候她对宋宁又恨又怕,绝对是没有丝毫好感的。 之后,她对他的印象慢慢有所改观。他在春湖闯下偌大家业,对妻子、小妾也疼爱有加、关怀备至。春湖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竟呈现出一片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繁荣景象。无数的人仰慕他、敬佩他,誓死追随在他的左右。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内心之中实际上也是很佩服他的。 但宋宁还是那么的讨厌、卑鄙、下流、无耻,每次都欺负她。偏偏被他欺负得久了,自己反而有些习惯了。现在一日不见他,反倒心里想的慌。 “你是我柳家嫡女,嫁给别人作妾成何体统!”柳乘风大声斥道:“你让你娘和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你还嫌我柳家丢人丢得不够吗?” 的确,自从柳若雪被绑上山后,针对她和柳家的流言蜚语便没有断过。之后吴郡守退婚,更是让柳家颜面丧尽。如今,若是再传出柳若雪嫁给他人作妾,只怕他柳乘风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柳若雪被骂得又是伤心又是羞愧。她脸色惨白,眼泪瞬间就溢了出来:“对不起爹,是女儿不孝!可……女儿真的很喜欢他。而且,女儿已经答应他了,说过的话怎么能反悔?” 幼稚!柳乘风看着泪流满面,却一脸倔强的女儿,心中恼火道:“你是我柳乘风的女儿,我绝不允许你自轻自贱,嫁给他人作妾!我会给你另寻一门亲事,你年龄也不小了,等我和你娘挑个黄道吉日,你就嫁过去,也免得你再胡思乱想。” “不要爹!”柳若雪一听顿时急了:“此生若不能和他在一起,女儿宁愿终身不嫁,还请爹爹成全!”说完,她叩拜于地,久久不肯起身。 “混帐!”柳乘风大怒:“自古婚姻大事,皆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我与你娘皆已同意,你嫁也得不嫁,不嫁也得嫁,哼!” 说完柳乘风盛怒起身,拂袖而去。任柳若雪在后如何呼唤,头也不回。 当天,柳若雪便被禁锢在房间,不许再外出。门外由两个粗使嬷嬷看守,除一个贴身丫环秋月在前伺候外,竟是与外界彻底隔离起来。 柳若雪眼泪便一直没有停过。柳乘风的决定实在太突然了,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关键是宋宁那边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她想通知他都不行。 这下该怎么办呢?若爹真的把自己的婚事给定了下来,那可就什么都完了。这个坏蛋,叫他早点上门来提亲,他偏偏不肯,真是恨死他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宋宁,他说过有办法说服爹的。只是外面的两个嬷嬷只听爹爹的,没有爹爹的允许,根本不可能放自己离开房门半步,她如何才能把消息送出去呢。 当晚,宋夫人又过来劝说道:“雪儿,我和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一旦嫁与他人为妾,将来你一辈子都会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你生的儿子女儿,也会成为地位卑贱的庶出子,被别人瞧不起。现在你可能不觉得,但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柳若雪也知母亲说的是实情,只是一想到那晚宋宁将她从漆黑阴冷的洞穴中救出来,一路背着她回春湖的情景。她的眼神又坚定起来:“娘,此生女儿心已属他,若不能嫁给他,女儿毋宁死!” “你!唉,痴儿,你怎么就这么傻呀!”宋夫人见柳若雪根本不听劝,最后也只能无奈离去。 第二天,柳若雪想了许多办法,比如:叫贴身丫环秋月出去向宋宁报信,结果柳乘风早防着她呢,秋月还没出门便被抓回来了。柳若雪又想将昔日的闺中好友叫来,好叫她帮忙给宋宁传递消息,结果柳乘风根本不许她见任何人。眼见媒人真的上门,柳乘风竟是要将她嫁到数百里外的盐海郡去,柳若雪不由心急如焚。 呜呜宋宁,你这个坏蛋,为什么还不来?柳若雪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选择绝食。 然而柳乘风却是铁了心要将她嫁到盐海郡去,见她绝食,仍是不为所动:“盐海王家乃是东南有数的大族,你别以为拿绝食就可以威胁我。我不妨明白地告诉你,你就算死了,我也会把你的尸体送到王家去。” 柳若雪见父亲这般绝情,心中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她绝食了三天,眼见就要奄奄一息了。第三日下午,宋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拿了个包袱过来,塞到秋月手里,然后含泪对着柳若雪道:“雪儿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真是要了为娘的命了!” “娘。”柳若雪虚弱道,黯淡无神的眼睛再次流下泪来:“女儿答应了他,一定不会嫁给别过人。女儿不能失信——他还没有上门来提亲吗?” 宋夫人摇头道:“没有。女儿,他肯定是骗你的。你为什么这么傻?” “不。”柳若雪摇摇头:“他一定会来的,只是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娘,你若真的为我好,就替我求求爹吧,我真的不能嫁到盐海郡去。” 宋夫人叹息一声,摇头道:“你爹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他是绝不会同意的。罢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爹狠得下心我却舍不得。雪儿,你先喝点水,我已经把行礼替你收拾好交给秋月了,你们二人现在就离开柳府,去找那宋宁,以后……以后等你爹气消了你们再回来。” “娘,你……”柳若雪惊讶地看着她。娘这是要偷偷放她走吗? 宋夫人道:“放心吧,你爹下午出去了,那两个嬷嬷也被我临时唤走了。你和秋月现在就走,不会被人发现的。不过,速度一定要快。” 柳若雪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感动。当下连忙喝了点水,然后便在宋夫人和秋月的搀扶下悄悄地离开了柳府。府外,宋夫人早已安排一辆马车。等柳若雪主仆二人上车后,宋夫人叮嘱那车夫道:“送小姐去城外大营找宋宁宋将军。” 只是,当柳若雪真的上了马车后,宋夫人又不舍起来。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啊!这一去只怕就很难再见面了。她紧紧地拉住女儿的小手,眼泪却是再忍不住,刷刷地流了下来。 那车夫却是个粗人,一扬马鞭,便驱使着马车缓缓离去。 “雪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宋夫人无奈只得松手,急跟了两步却哪里追得上:“若那宋宁待你不好,过段时间你就回来,知道了吗?” “娘——女儿不孝,以后不能照顾你和爹了,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柳若雪在马车中拼命地挥着手,眼见母亲与自己越来越远,不由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马车很快转过一个弯,消失不见。这时,柳乘风忽然从柳府大门中走了出来。宋夫人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道:“老爷,为什么要这样——你真是好狠的心拉!” 柳乘风也是面容凄苦,满心苦涩。只是他毕竟是男人,很快便收敛起情绪,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但愿雪儿不会怪我,但愿她的选择是对的。” 第九十三章 非君不嫁 半个时辰后,城外新军大营,宋宁终于重新招募了两千士兵,补齐了五千人。这时,士兵忽然来报,说营外有两名女子求见。 宋宁心中疑惑,乐郡之中哪个女子会来见他,而且是两名?难道是柳若雪? 可自己不是说了过段时间会去柳家提亲的么?她怎么今天就跑过来了? 宋宁匆忙出来,只见军营之外一个十七八岁的俏丽丫环搀扶着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柔弱女子站在路旁。那女子眉心一颗美人痣,长发如墨、修眉如黛,面如桃花、肤如凝脂,亭亭玉立、美若天仙,只是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看着十分虚弱,正是数日不见的柳若雪。 宋宁心知肯定出了什么变故,连忙迎上去道:“柳姑娘,你怎么来了?” 柳若雪两眼通红,脸上泪痕未干。那车夫把她和秋月送到军营后,立刻便丢下二人驾着马车走了。柳若雪看了宋宁一眼,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旁边的丫环秋月答道:“宋公子,老爷要将小姐嫁到盐海郡去,小姐没有办法,只能绝食……” “秋月!”柳若雪连忙拉扯了秋月一把,止住了她的话。 什么,绝食!难怪柳若雪看着这般虚弱。宋宁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这柳乘风竟敢如此,看来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宋宁强忍着怒气,从秋月手上一把接过柳若雪,然后将她半抱着扶入军营。柳若雪脸若涂丹,有心想要自己走,只是宋宁霸道得很,根本不容她拒绝。 “你家小姐几天没吃东西了?”进入自己的营账后,宋宁将柳若雪小心地抱到一张行军床上,又拿出一个枕头垫在她后面。 没办法,军营之中就只有这个条件。柳若雪脸色薰红,她倒是反对来着,只是宋宁这坏蛋根本不听她的。最后她也只能由着他了。 “三天。”秋月道:“要不是夫人心疼小姐,趁着今天下午老爷不在家,把小姐和我偷偷放了出来,小姐还被软禁在房里呢。” 宋宁握住柳若雪的手,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感动地道:“下次别这么傻了。你若饿出个好歹来,我还不要心疼死!”他将亲卫叫进来,让他吩咐伙夫立刻熬一碗肉米粥过来。 柳若雪心中虽然受用,嘴上却不无埋怨地道:“你就嘴上说的好听。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一直不见你上我家里来?你不是说有办法说服我爹的么?” 宋宁苦笑道:“我说过了呀——之前我就和你爹说过了,过几天我就上柳家去提亲。” “你什么时候和我爹说的?”柳若雪惊讶道:“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大概五天前,我没上你家去,是你爹来军营找我的,我当时便趁机和他说了。”宋宁道:“为了说服你爹,我拿出了一大堆房契和地契,还承诺与柳家结盟,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可惜你爹没有答应。不过,他也没有反对。我告诉他过几天我会上门去提亲,没想到……你爹竟要将你嫁到盐海郡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一直不见宋宁上门。柳若雪苦笑道:“你不明白我爹,他把门楣和柳家的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你若是娶我为妻他或许会答应,但只是纳我为妾的话他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正说着,亲卫将熬好的米粥端了上来。宋宁接过,然后拿起汤勺要亲自喂给柳若雪吃。 柳若雪脸若飞霞,羞涩得推辞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宋宁将勺中的热粥吹凉,先尝了一小口,确定不烫了之后才递到柳若雪的嘴边,柔声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喝点热粥,既有利于消化,又能恢复元气。乖,张口。” 柳若雪眼睛氤氲一片,心中感动莫名。她张开樱桃小口,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地将肉粥吞下。宋宁立刻又舀起一勺,吹凉后递了过来。旁边的秋月看了又是羡慕又是高兴,小姐的确没有看错人呢,这位宋公子对小姐是真的很好。 大多数女子都比较感性,很容易在一些小事上感动。即使内心并不是很喜欢对方,但只要这个男子对她好,凡事都让着她、依着她,多说些甜言蜜语,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注,她们往往便会沦陷进去。 柳若雪自然也不例外。 等宋宁将一小碗米粥全部喂完,已是一刻钟之后。军中伙夫熬出来的米粥味道其实一般,但柳若雪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米粥,整个人连胃到心都暖融融的,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 宋宁作为军中大将、一方之主,能这般待她,怎能不叫人感动? 军中女子不方便留宿,眼见时间已经不早,宋宁干脆让秦逸看守大营,自己则带着柳若雪和秋月乘坐马车向自己在城外的庄园赶去。亲卫首领岳松赶车,两百亲卫紧随其后。 是的,宋宁在乐郡郡城之外已有自己的庄园。这是宋宁之前让人买下来的。不过,他自己还没有来过。 马车中,柳若雪有些羞涩地依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坏蛋,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 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心和忧惧。这次为了宋宁,她不惜绝食以明志,今天更是抛弃一切私奔于他,如果宋宁不要她,她可就真的没法再活了。 “怎么会?”宋宁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纵然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对你的心也不会改变;就算是与全天下人为敌,我也一定会与你在一起。” 柳若雪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你这个坏蛋,生来就是骗我眼泪的么?”说着,眼泪便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只是,这次却不再是悲伤与难过,而是满心的喜悦和甜蜜。 宋宁轻轻地拍着她的粉背,柔声道:“下次别这样了,有什么事你别自己扛着,一定要告诉我。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想出办法解决的。” “恩。”柳若雪点了点头道:“我本来也想告诉你的,只是我爹不许我出门,也不让我与外面的人接触,我没有办法联系你。” 宋宁道:“那你也不用绝食。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不得要了我的命吗?”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丫环秋月心中直呼受不了。这什么宋公子实在太会说情话了,连她这个丫环听了心都要化了,更何况是小姐? 柳若雪果然感动得不行,忍不住在他胸口轻轻磨蹭了两下,道:“可我不绝食,爹爹就要把我嫁到盐海郡去了。而你又不在,我……” 宋宁道:“傻瓜,我就在乐郡,你爹若真要把你嫁出去,就算事先我不知道,事后肯定也会得到消息的。盐海郡离这里有数百里远,大不了我半路上再把你抢回来就是,绝不会让你真的嫁到盐海郡的!” 柳若雪一听不由脸红过耳,啐道:“你以为这是土匪抢亲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你就算把我抢走了我在名义上也是王家的媳妇。那样的话,你的名声就毁了。” 宋宁没想到柳若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中既感动又惊讶。之前是他看轻她了。作为柳府的千金,世家之嫡女,柳若雪或许经验不足,有时还很天真。但对方冰雪聪明,学识丰富,却绝不是傻子。 宋宁之前是真觉得柳若雪不是什么聪明人,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无数的事实证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要小心,因为她们通常都很会骗人。 宋宁在心中再次反省了一回,脸上却笑道:“那也比你受伤害强。大不了我再上山当土匪就是,为了你,我啥名声都可以不要。” 又来了又来了,丫环秋月再次惊呼受不了。再这样下去,莫说是自家小姐,连她都忍不住要沦陷了。偷眼看去,果然看见自家小姐两眼里直冒星星,望向宋宁的目光如秋水一般,尽是绵绵的柔情:“你之前一直不担心说服我爹的事,是不是就打着若说服不成最后便抢亲的主意?” “是啊!”宋宁坦然承认道:“反正之前你已经答应要嫁给我的,连婚书都接了,此生你已经也只能是我的娘子。若你爹不同意,我抢也要把你抢回来。” “你这个坏蛋。”柳若雪眼泪忍不住再次流了下来:“自那天在张姐姐的房间,我被你……那样轻薄之后,我便知道,今生除了你,我再也不能嫁给别人了。” 宋宁心中无语。柳若雪的话太有歧义了,那天在张茹的房间不就是误摸了一下么?说的好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旁边秋月还在呢?这不是败坏他光辉伟岸的形象么? 柳若雪心中又喜又羞,最后竟在宋宁怀中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城外庄园,宋宁并未叫醒柳若雪,而是直接将她抱进了房间。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后,这才将秋月叫出来,详细询问了一番这段时间在柳府发生的事情。 足足问了半个时辰后,宋宁这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大致明白了柳乘风的想法。 柳若雪、秋月都以为是宋夫人将二人偷偷放了的,但宋宁却不以为然。原因很简单:这段时间并未传出柳府要嫁女的消息,盐海郡也没有人上柳家来提亲。不然,他早已收到消息。把柳若雪送回柳府后,他可是暗中让人时刻盯着柳府的,真有人上门提亲,他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 显然,这一切都是柳乘风安排的。本以为柳乘风是铁了心要与他做对呢,听说柳若雪绝食的那一刻,宋宁是真想带领数百亲卫直接打上柳府去。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 柳乘风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柳若雪送还回来,也是告诉他:柳家同意将女儿嫁给他作妾了,但明面上柳家不会承认,希望宋宁也不要声张——这一切都只是柳若雪自己的个人行为,也就是私奔。 对于柳乘风的作法,宋宁十分鄙视。但宋宁却并不打算告诉柳若雪真相。 因为这样的结果虽然与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但也免得他再使别的手段了。 当晚,宋宁一直在庄园中陪着柳若雪。不过,他并没有趁机将对方吃掉。今日,柳若雪的心情彷徨无助,最需要的是陪伴和安慰,宋宁并不想趁人之危。 倒不是他矫情,而是柳若雪既已抛弃一切跟着自己,明确表示此生非君不嫁,他又何必急于一时?在这十分重视贞洁伦理的时代,女子的第一次,自然留到洞房花烛之夜最好。这也是他对柳若雪的尊重。 为此,虽然软玉在怀,宋宁却出奇的平静,抱着柳若雪度过了数年以来最纯洁的一个夜晚。 对此,柳若雪十分感激。她知道这对宋宁而言有多难。宋宁能够这般怜惜且尊重她,柳若雪感动之余,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第二天,宋宁将五千新军交给秦逸、钱诚关等人,又仔细叮嘱了一番,随后便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带着柳若雪主仆二人返回了春湖。 第九十四章 天下大乱 此次剿匪大获全胜,顺便还统一了南岭,宋宁感觉十分满意。接下来,他打算沉下心来发展一段时间,不再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整个春湖也进入休养生息阶段。 之所以要休养生息,是因为春湖这段时间发展太快,必须沉下心来好好沉淀一番,才能彻底消化吸收之前一系列动作的成果,进一步夯实自己的根基。 宋宁回顾了一下自己近几年来的奋斗历程: 民丰元年,他24岁,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大苏帝国。 民丰二年,他25岁,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再次混入体制内,成了剧县的一名斗食小吏。 民丰三年。宋宁26岁,九月九日大婚,娶张二小姐(张茹,28岁)。因北方胶东大旱,爆发民乱,许多人逃难至南方。宋宁倾尽家资,趁机招揽流民250人,精心培养了30名精干手下。 民丰四年。宋宁27岁,经过数年经营本已在剧县扎下根基,不料却遭飞来横祸,被白郡郡守之子陆迁和剧县县丞孙少阳陷害入狱。十月,宋宁越狱后杀死陆迁、张少阳,救出妻子张茹,趁夜逃出剧县。十一月,宋宁于南岭山脉中的摩天岭落草。十二月,脱离摩天岭,至葫芦口另立门户。 民丰五年。宋宁28岁,在葫芦口招揽流民,组建军队,建立学堂,开始种田争霸。半年后横扫秦高、李乐、胡才、庞育等寇。七月,又灭韩山、李崖,统一春湖。 九月,宋宁依照凌邦之计,假冒东郡宋氏子弟,得柳乘风举荐,被吴清风任命为别部司马,取代李奇扫平摩天岭,擒杀盖隐。同月,宋宁命聂忍、大德法师带一百精锐北上胶东,布局北方。 十月,白郡陆忠联合东郡刘雪浪,与乐郡一起联合围剿春湖。宋宁计败三郡联军,大获全胜。之后,宋宁决定在春湖建城,扩建水师。 到现在已是民丰六年,宋宁29岁。二月,宋宁率五千新军进山剿匪。四月,宋宁横扫群盗,统一南岭,升为偏将军。 从民丰五年初开始一直到现在,宋宁先是招揽流民,开垦荒地,兴建学堂,组建军队,接着扫平秦高、胡才、谢乐、庞育,剿灭李崖、钟山、盖隐、王森、欧辰,粉碎白、乐、东三郡第一次联合围剿,之后横扫南岭群盗,一统南岭。中间又建码头造战船,组建水军,修路建房,筑造新城,整个春湖上下,可谓超负荷运转,不仅士卒久战疲弊需要休整,各心腹手下也须缓一缓喘口气才行了。 正因为如此,宋宁才当机立断,决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对此,岳涛、凌邦都十分赞同。尤其是岳涛,心里更是彻底松了口气。这一年多来,春湖实在做了太多大事,饶是他这个治国圣手,也有点扛不住了。就算宋宁这次不说,原本他也准备向宋宁进言的。所幸宋宁有明主之相,不等他建言自己便先提了出来,岳涛心中十分欣慰。 如今宋宁统一南岭的目标已经完成,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战略布局和谋划了。 军营中,宋宁与岳涛、凌邦、岳松、郭宏、何劲、褚卫、吴买、慕同、罗鸿、谭霄、林猛、张英等一帮心腹围坐一团。宋宁让宋大乔、宋二乔作记录;肖寒把守帐门,闲人一律不许入内。 确定好接下来休养生息的大方略后,宋宁又道:“伯洋,如今春湖发展如何?” 岳涛汇报道:“主公,截止民丰六年五月,我春湖共开垦田地十万亩,新招流民五万人,新建民居一万余间,得粮食二十万石。目前,春湖共有两万余户,人口十万余人。除此之外,新城规划已经完成,目前已建好地基,预计明年可完成外城和内部基础设施建设;造船厂运转良好,已有数艘大型战船成功下水。基础教学也成效显着,今年,完成学业顺利肄业的有近八百人,什伍以上的军官在主公的要求下全部进入学堂学习。” 宋宁点了点头,道:“接下来要继续加大招揽流民的力度,同时也要加强甄别和监管,以防止混入奸细和间谍。新加入的流民必须通过严格的审查和思想教育后,方可与春湖其他民众混居。此事吴买你要多留意,事后我还会和戴岩说。” 吴买连忙答应。 “另外,基础义务教育这一块也需进一步加强。”宋宁又道:“其他人可以不做要求,但吏员、军官以及小孩必须进入学堂接受教育,但凡有意愿上学者,不拘是什么身份,也不论是什么年龄,都要欣然接纳,不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予以阻拦。” 宋宁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春湖不仅是他的后方根基,也是他培养后备人才的摇篮。他出身草莽,不像世族子弟,一旦举事必有众多士族才俊追随。他的人才必须自己培养。 原本这很难实现,但作为法外之地,春湖这个特殊的环境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所以,宋宁对此十分重视。他从一开始就建立了学堂,鼓励支持甚至是强迫手下之人进行学习。他要将春湖学堂打造成民国时期的黄浦军校,他要在天下大乱之前尽量多的培养出一批可供自己日后所用的人才。 岳涛等人见宋宁说得极为严肃,连忙应下。 接着,宋宁又向凌邦问道:“文渊,春湖的情报部门近期建设得怎么样了?” 凌邦道:“目前,我们已在京师、中州、苏中、苏东、胶东、湖阳、荆襄、东南、山南设下情报据点。不过,力量还十分薄弱,下一步,我打算在西北、西州、燕北、燕南、辽州等地继续布点,争取在全国各地铺开,将情报网辐射到整个帝国。当然,这个估计还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好。”宋宁道:“情报网的建设十分重要,你和吴买一定要多花点心思,不惜人力物力尽快完成。近期天下形势如何?” 凌邦微微俯身,道:“主公,今年天下震荡更剧,北方已经到处都是盗匪,皇帝的旨意出了中州,几成废纸。各地郡守各行其是,地方豪强蠢蠢欲动。自今年年初开始,天下已然大乱。” 一听此言,众人不由哗然。没想到,不过区区数年时间,帝国形势竟已严峻到这般地步!这里面,绝大多数人是知道宋宁的志向的,是以十分振奋。只有岳涛、郭宏等少数人心中黯然。他们毕竟是大苏子民,受帝国恩慧多年,对大苏氏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看到天下失控,帝国岌岌可危,心中自然不好受。 宋宁倒是十分淡定,这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盼这一天也许久了,当即问道:“我等周边形势如何?可有人扯旗造反?” 凌邦摇头道:“南方暂时还好,虽然偶有骚乱,但均不成气候。尤其是南岭周边,”凌邦看了宋宁一眼,旋即道:“因为主公连灭盖隐、欧辰、王森,一统南岭,周边盗匪纷纷远遁,俨然成了东南最安定平和的地方。” 宋宁一听不由大失所望,心中也一阵哭笑不得:这算不算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没人作乱,宋宁便只能继续呆在南岭群山之中,无法向外开拓用兵。若长期如此,可就麻烦了。宋宁想了想道:“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两月前,皇帝下旨,诛杀曹式、白止等宦官,之后朝中开始大肆捕杀阉党,昔日如日中天的阉党随着曹式白止倒台,顿时一朝覆灭,百官在与宦官的争斗中大获全胜。” 一听此言,罗鸿、谭霄、林猛、张英等人顿时欢欣鼓舞,拍手叫好,连岳松、何劲等也高兴起来道:“当今圣上这回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这话一听就知道不懂政治。宋宁看了几人一眼,无奈摇头道:“灭掉曹式、白止可不见得就是好事,白无畏还是太年轻了,没了宦官制衡,朝中文官势力势必大涨,看似解决了宦官乱政的问题,但却会导致朝中权力失衡,长远来看,只怕是祸非福。” 几人睁大眼睛看着自家主公,显然不明白宋宁话里的意思,而且主公你也不到三十,说人家皇帝年轻,真的好么? 郭宏道:“曹式、白止是全国有名的大奸宦,二人仗着先帝宠幸,贪婪专权、肆意妄为,十数年来,卖官鬻爵,公然受贿索贿,以至奸佞盈朝、遍地狼犬,朝堂之上,一片乌烟瘴气;又结党营私、迫害忠良,为排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 “数年来大肆制造冤案错案,诸杀朝中众多正直之士,以至法度废弛、纲纪败坏。今上继位后,二人又内外勾结,欲架空皇帝,大肆征收苛捐杂税,以至民怨沸腾、民不聊生,皇帝诛杀二人难道不是顺应天意,为民除害之举吗?” 岳松、何劲等武将连连点头,道:“都说曹式、白止这两个太监是大奸臣,这些年也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和家庭?杀了他们完全是顺天应民、大快人心之举,世人无不拍手称快,主公为何反倒说这不是好事呢?” 宋宁耸耸肩,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对这样的政治白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看来叫他们来参加这样的讨论完全是一个错误,对方只适合打打杀杀,是真不懂政治。 他们和当初的聂忍一样,固执地认为朝廷的诸多问题都是这群宦官太监或者说贪官污吏造成的,至少他们是罪魁祸首。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却不见得。 曹式、白止作为宦官,准确的说只是皇帝的家臣、奴仆,代表的是皇帝的意志。说他们蒙蔽圣听肯定是有的,但要说他们的所作所为皇帝全然不知情又怎么可能? 在白无畏(当今圣上)之前,先帝为什么一直容忍他们?原因很简单,除了大苏后期宦官开始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之外,皇帝需要他们来制衡外戚和百官,同时皇帝还需要心腹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背黑锅,做脏活。 比如:郭宏说的曹式、白止大肆征收苛捐杂税,这个皇帝肯定是知情的。宦官固然在其中上下其手、大贪特贪,但主要还是为为内库(皇帝)揽钱。前面说过,王朝末期时,土地兼并加剧,朝廷税收会急剧下降。皇帝也缺钱用,怎么办?当然是巧立名目,收取各种苛捐杂税,以及向富商大贾下手,狠宰肥羊。 这种事情爱惜羽毛的文官清流们肯定不愿意去做,反倒会大肆抨击,皇帝也不好亲自下场,于是就让宦官太监们代劳。反正他们是阉人,天生就是鄙陋下贱之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名声可言。他们不来谁来,正好让他们背这个黑锅。 历史上,汉武帝亲自下场,颁分告缗令,向商人及高利贷者征税,结果招来一生骂名。及至东汉末年,汉灵帝不好再这么干,于是便让张让赵忠等宦官卖官鬻爵。不然仅凭张让赵忠等十常侍,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而大部分骂名则全部让张让、赵忠等人给背了。 又比如:历史上恶名昭着的特务机关,有些也是宦官所领。皇帝需要他们监察百官、监视天下,不然,自己就成了聋子瞎子,那怎么行!那样的话朕堂堂天子岂不任人欺骗和愚弄了吗?所以,中国古代几乎每个朝代都设立了类似的机构: 秦朝的黑冰台,汉朝的绣衣直指,唐朝的不良人,宋朝的皇城司,明朝的锦衣卫、东厂,清朝的粘干处,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直接听命于皇帝。他们可越过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机构直接拿人问案,有先斩后奏之权。 而百官谁能没点秘密,有谁愿意时刻被人监视?头上总悬着这样一把利刃,谁受得了?所以,他们大肆怦击厂卫。明朝时东厂就是宦官大太监所领,宋时太监还经常被任命为监军插手军务。正因为如此,有人才极力歪曲宦官,把他们说的穷凶极恶,坏得流脓。 当然,这样说并不是要给宦官们辩解或者洗白,太监们因为身体有残缺,大多读书不多,文化见识有限,一旦掌握权柄后的确会做出很多混账事,有些甚至会祸乱天下。这是洗不白的。只不过并非所有宦官都是如此。 从古到今,一共有多少宦官?难道每一个都是变态,都是坏人吗?并不是。即便曹式、白止二人,也并非全然一无是处。宦官们之所以名声那么差,与知识分子(文官们)的集体抵制和刻意抹黑是分不开的。 因为文官掌握着笔杆子,又有文化,口才天下无双,所以一直以来掌控着天下舆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进行口诛笔伐,肆意怦击。因为他们掌控了天下舆论,所以即使他们是错误的,但通过舆论误导后他们也会变成正义的一方。他们以清官自许,时刻标谤自己,口号喊得震天响,把自己塑造成刚正不阿、为民请命的高大形象,然后大肆地怦击他人,打击政敌。 真正有道德的文人还好点,至少不会歪曲事实,故意抹黑他人;然而还有许多人品德低下、人格卑劣,他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严重者甚至超越底线、毫无廉耻。这种人暗地里做的坏事不比曹式、白止等人少,却偏偏以正义清高自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曹白之流更加可恶。 第九十五章 休养生息 当然,作为上位者,是无所谓这些的。政治上的博弈也不看这些。无论是宦官还是文官都有他的作用在,作为帝王,只要做到不偏不倚,让他们各司其职就好。 宋宁之所以说诛杀曹式、白止二人不见得是好事,并非要为二人洗白,而是站在皇帝白无畏的角度,从宦官与文官的相互制衡上考虑这一问题。 凌邦就明白宋宁的意思,微笑地解释道:“主公之意是曹式、白止倒台后,宦官集团被文官诛杀殆尽,朝中文官势力会趁势坐大,以后将再无人可以压制。要知道,本朝自中期开始,文武便渐渐失衡。” “百多年来,文官凌驾于武官之上,以至于文贵武轻已成为朝野上下之共识;诸多将帅,非依附朝中大员不能领兵。为了避免文官失控,先帝刻意打压士人,并不得已重用宦官予以制衡文官,以曹式白止二人为首的宦官集团趁势崛起,近年来独揽大权,权倾朝野。” “以至今上继位后,极度不满曹白二人的所作所为,隐忍数年,两月前终于动手,将二人诛杀。不过,宦官是制衡文官的重要力量。诛杀曹白二人后并不代表朝政从此就高枕无忧了。接下来,还得看皇帝手腕如何,是否能够再次平衡朝中势力。若不能的话,朝政只怕还不如未诛杀曹白二人之时。” 凌邦这话说的透彻。历朝历代,文武并重才是最佳策略,重武轻文,抑或是重文轻武都要不得。中国历史上,唐朝藩镇割据,尾大不掉;宋朝和明朝吸取了唐朝的教训,却又犯了重文轻武的错误,结果两朝都被异族所灭。 武将打天下、对抗外族、守卫边疆虽不错,但却不会治理国家、教化百姓,且桀骜不驯,妄自尊大,容易失控。而文官们打嘴仗、喷人天下无双,口诛笔伐利用舆论造势,颠倒黑白十分厉害,但打起仗来却一塌糊涂。 两者各有优劣,好比人的两条腿,不可偏废,必须文武并重才行。 当今圣上白无畏的作法与明朝的崇祯皇帝很像。崇祯继位后干掉了当时号称九千岁的大宦官魏宗贤,但之后却未能压制住文官,以至于后期发生东林党争,内忧外患之下彻底葬送了大明江山。 当然,并不是说崇祯皇帝废掉魏宗贤就是错的。魏宗贤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只不过,崇祯皇帝在废掉魏宗贤后不该将制衡文官集团的力量也废掉了,最终导致权力失衡。这才是他犯下的致命错误。 若要保持平衡,崇祯皇帝应该在废掉魏宗贤后再扶持一个新的势力与文官集团相抗衡,或军方、或外戚、或宦官,或分化整个文官集团。总之,绝不能任由文官集团尤其是后期的东林党坐大。 当然,明朝之所以灭亡是多方面的原因。明末失去控制的并非只有文官集团,军队、土地、财政、北方异族等,几乎各个方面都出了问题。崇祯就算做对了这一点,也难以拯救整个大明王朝,最多延缓一些罢了。 岳涛心中同样一阵唏嘘。相对凌邦,他对皇帝和朝廷的感情无疑要更深一些。直到现在,他内心深处仍抱着为君王分忧、为百姓解难的封建士人理想。只可惜,他是寒门出身,朝廷注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效忠宋宁。只是,如今听到朝政权利失衡,外面盗匪四起,大苏正加速滑向深渊时,心中还是难免伤痛不已。 “我等周边虽然还算安稳,但帝国其他的地方却已经乱了。主公请看地图。”凌邦让褚卫和吴买帮忙将整个大苏帝国的地图挂于正前,然后继续汇报道:“这是我让人花费了大价钱绘制的帝国疆域图。” “今年年初,胶东南部有一女中豪杰名叫徐娘者,因未婚夫和家人被当地官吏所杀,愤而举起义旗,纠集勇武之士数百人攻打县城,杀死县令等官吏后扬长而去。当地郡守大怒,派一千军队前去围剿竟不能取胜。之后,徐娘名声大噪,众多贼寇及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依附。到现在,徐娘已拥兵两万,纵然是各地郡守,亦奈之不何。” “二月,西北治中郡张向阳杀官造反,短短两个月时间,便聚众数万,席卷西北治中、兰枫等数郡之地。”凌邦一指西北,接着道: “朝廷派将军刘发率大军前去征讨。刘发在治中三战皆捷,张向阳仅以身免。然而,治中、兰枫一带贼寇却不减反增。不出一月,张向阳再次聚集上万贼众,偷袭邻郡县城。不久,白化郡周异龙反,有贼众两万;甘百草在犁泉郡起义。如今,整个西北已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三月,湖阳赵成率众攻打郡城,随后自封为赵王;紧接着,荆襄亦有妖人名叫公孙胜者作乱。” 望着正中的巨大地图,宋宁眼中精光直闪。胶东徐娘,西北张向阳、周异龙、甘百草,湖阳赵成,荆襄公孙胜,再加上东南自己,大苏帝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竟已处处乱起。虽然对天下形势早有预见,但真到这一天时,宋宁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天下大乱真的到来了。如此可见,当初他的判断没有错,这些年他做的准备和努力也没有白费。 “大家都说说吧,”宋宁强行压制住内心中澎湃的血液,对众人道:“接下来,天下形势将如何变化,我等又当如何应对?” 岳涛道:“主公,徐娘和张向阳、周异龙、甘百草之乱都在北方,与我等相隔太远;湖阳赵成、荆襄公孙胜,跳梁小丑耳,不久必为官军所灭。涛认为主公既已定下休养生息之策,还当以安全稳定为上,埋头发展一段时间,耐心等待时机。今天下风云变幻,形势只会越来越乱,我等偏居群岭之间,困于湖波之内,不可先行出头,宜当默默发展壮大、暗暗积蓄实力方为上策。如此才可在未来之时,走得更久更远。” 宋宁心中暗赞,不愧是可比管仲、萧何的大牛人物。这战略眼光和远见卓识就是非凡。 宋宁颔首道:“伯洋此言大善。你放心,我既已决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就不会朝令夕改。只不过,休养生息不代表什么事也不做,且休养生息最多一年时间,这期间世事如何变化,实属难料。我等还当根据形势变换,提前作好应对才是。今日我等所讨论的,不是未来一年的发展计划,而是未来三年,乃至五年的大战略。” 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所以宋宁也不掩饰,而是目光炯炯地望向众人,缓缓道:“诸位,我起于葫芦口,发迹于春湖,短短一年多时间,先灭韩山、李崖,后诛盖隐、欧辰、王森,如今扫平南岭,一统春湖,算是立下了一方基业。然而我等出身草莽,无兵无粮,高门大族,视我等为草寇。若因此而沾沾自喜,不思进取,我等迟早必将为他人所灭。” “所以,”宋宁再次望向岳涛道:“伯洋刚刚所说的亦是我心中所想。未来几年,我等若想走得长远,走到最后,就必须韬光养晦,埋头发展,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谋士朱升献给朱元璋的争霸方略。众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越想越觉得宋宁概括的实在精妙。尤其是岳涛,之前他虽然也说过类似的意思,但却没有宋宁这九个字概括得那么精准和到位,一时间不由激动地俯首下拜道:“主公睿智,吾等不及。” 而岳松、何劲、罗鸿、谭霄、林猛、张英等一干武将则更是热血沸腾。主公就是主公,这一年多来,他们是亲眼看到宋宁如何从一个天涯亡命的山中草寇摇身一变而成为一方豪雄的。几人心中对宋宁早已是敬若天人。 之前观看宋宁的种种作为几人心中便已有所猜测,只是一直还不敢确定。如今宋宁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至于宋大乔和宋二乔就更不用说了。二女望向宋宁的目光满是仰慕和崇敬,这就是她们的主人,不愧为世间伟丈夫!宋宁对二人不仅有活命之恩,更有教养之德。在她们心中,宋宁是比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宋宁对着岳涛摆了摆手,道:“目前我等已占领春湖、统一南岭。只是春湖虽好,但毕竟困守山中,潜力有限。下一步,我等该如何发展,你们有何看法?” 何劲道:“主公,属下认为,我等当向东出兵,伺机占据乐郡和东郡。” 宋宁道:“哦?说说你的理由?两郡又当如何攻取?” 何劲道:“主公现在已取得吴清风信任,手握五千新军,这是我等拿下乐郡的最大优势。吴清风,庸材也,以主公之能,取而代之不难。属下认为,主公可先掌握乐郡兵权,之后再将吴清风架空,进而控制乐郡。若主公能取得朝廷正式册封,升任乐郡太守自然最好,若不能也可将吴清风变为傀儡。等彻底掌控乐郡后,主公再在乐郡与东郡边境不断挑起事端,一旦东郡出兵,我等趁势拿下东郡,如此,二郡均为主公所有矣。” 岳松听后不由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劲,旋即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捶了一拳道:“好你个何劲,没想到这么阴险,不过,我喜欢。”说完便又哈哈大笑起来,转而望向宋宁道:“主公,何劲此计我看可行。不仅是乐郡、东郡,周边的白郡、巫郡以及更远的清郡、阳郡、泰郡和盐海郡,我们都要拿下来。” 何劲苦笑得揉了揉肩膀,岳松这厮没轻没重的,这一拳打的气力还真不小。宋宁不理岳松这个憨货,只望着凌邦、岳涛道:“伯洋、文渊,你二人觉得如何?” 岳涛道:“攻占三郡的方略是对的。不过,此时并非最佳时机。且以主公现时之身份地位,想要取代吴清风,得到朝廷正式册封,也几乎不可能。架空吴清风倒是可以,不过整个乐郡,却非他一人所有。即便主公真成了郡守,但若无士族、官吏、豪强支持,百姓不得归附,想要统治乐郡,仍非易事。” 宋宁听后皱眉不语,又望向凌邦。 凌邦道:“何劲、岳松两位将军的思路是对的。策略也可谓上佳,只是伯洋兄所言亦不可不虑。如今东南未乱,我等出师无名,邦认为,我等还当以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为主,暗中积蓄实力,静待最佳时机,逐步吞噬周边,最终割据东南。” “具体当如何做?”宋宁道。 凌邦再次拿出一张地图,这次却是一副白郡、乐郡、东郡的区域地图,凌邦指着地图的上的孟阳县道:“主公,邦以为,春湖休养生息期间,主公可向南岭增兵,想办法驻军孟阳县,进而虎视剧县。剧县是主公老家,隶属白郡,一旦拿下剧县,白郡门户大开,攻之易也。同时,” 凌邦又一指地图上的灵县道:“主公可借水师之利,抢占灵县。灵县属乐郡。一旦孟阳县、灵县落入我等之手,夹在二郡中间的萧县亦为囊中之物矣。如此一来,春湖之地盘将扩大数倍。主公可趁机不断向周边蚕实,逐步占领乐郡。此法虽然见效较慢,但胜在稳妥。” 宋宁暗自点头。不愧是自己麾下的第一谋主,这番谋划比之何劲无疑更加细致高明,且可操作性也更强。 “主公请看。”凌邦再次说道:“孟阳县地处白郡与乐郡交汇之地,其东南为乐郡萧县,东北为春湖南岭,西北为白郡剧。占据孟阳县好处有二,其一是从孟阳出兵,剧县可三日而下;一旦剧县陷落,白郡门户大开,整个白郡将再无险可守。其二,孟阳县离春湖、南岭、萧县都极近,只要占据孟阳,主公便取得了战略上的绝对主动,无论向何处出兵都可以。” 宋宁道:“文渊此计甚好,只是孟阳县如今属乐郡所辖,我等师出无名,如何占领孟阳县?” 第九十六章 落子舟山 凌邦微微一笑,淡定自若地道:“赵姑娘如今率两千精兵镇守在葫芦口,等明年开春后,主公可命赵姑娘假借‘盖隐’之名下山,作势攻打孟阳县。孟阳县令必然向乐郡求救。到时,主公可主动请缨,领新军驻守孟阳。如此,孟阳必落入我等之手。” 这倒的确是条妙计,宋宁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文渊妙计,那利用水军进占灵县又当如何行事?” 凌邦指着地图道:“主公请看,水师只要沿着乐江逆流而上,便可至灵县栖凤渡,此渡口为灵县水路要津。一旦占领此地,灵县县令必然寝食难安,与那孟阳县令一般必会向吴清风求救。可乐郡并无强大水师,我等横行于乐江之上,可攻可守,畅行无阻,吴清风必无能为也。” 宋宁听后不由眼睛一亮。只听凌邦继续道:“邦听闻主公曾向吴清风建议兴建乐郡水师,却被吴清风拒绝?” “不错。”宋宁道:“当日我剿灭南岭群盗后曾向吴清风进言,不过我之本意并非真的要为乐郡建立水师,而是希望再建一支我们自己的水师而已。” 凌邦笑道:“主公想要夺取乐郡,就必须削弱吴清风及乐郡世家豪强的实力。吴清风在主公剿匪期间,命他侄儿吴明再次组建了一万新军。主公可趁此机会,来个一箭双雕之计。” 宋宁道:“哦?愿闻其详。” 凌邦微笑地抚了抚颌下黑须,从容道:“我军占据栖凤渡后,乐郡虽无水师,但吴清风必定会命人前来围剿。如我所料不差,吴明所率新军必在其列。主公可利用水军优势,水陆并进,尽出春湖精锐,将吴明新军消灭。如此一来,一方面削弱了乐郡的军事力量,为日后主公彻底掌控乐郡打下了基础;另一方面,吴清风失去嫡系力量,必将更加倚重主公,且痛定思痛之下,定然重新考虑主公之前的提议,在乐郡新建一支水师。到时,主公便可心愿得偿,利用吴清风,再建一支我们自己的水师来了。” “哈哈……文渊智计百出,真乃吾之子房也。”宋宁大笑道:“既如此,未来一段时间,春湖的总体方针便这样定了。未来一年,我等以休养生息为主。在此期间,伯洋、郭宏,你们要继续做好修建新城、开垦土地、囤集粮草、招揽流民、加强教学、开拓财源几件大事。褚卫、慕同,你们要继续建造战船、研发新式车轮船;文渊、吴买,你们要密切关注天下形势,及时搜集北方及周边情报;何劲、林猛、罗鸿、谭霄,你们要继续加强军队训练,随时准备应战。” 众人一一应是。 给众人分派任务后,宋宁接着道:“按照刚才文渊的计策,明年开春后,我会让赵姑娘率军下山,假意攻打孟阳县。等孟阳县令向吴清风求救后,我再主动请缨,率新军进驻孟阳县。之后,林猛,你与盛柏、凌泽率两千水师占领栖风渡。何劲、罗鸿、谭霄,你三人与林猛配合,一旦吴清风派兵来救,你们水陆合击,务必将之消灭。” 何劲、罗鸿、谭霄、林猛躬身应是。何劲道:“主公,属下认为步兵与水军应相互交替训练,水军需练习陆战战法,步兵也要进行水战训练。唯有如此,明年水陆并进之时,才能互相配合默契,取得最佳战果。” 宋宁闻言不由大大地夸赞了何劲一番。这一点的确是他之前没想到的。 南方多丘陵,不适合骑兵作战,但却多河流,不可不习水战之法;北方多草原、平原,有利于骑兵纵横,但水师却难与南方抗衡。宋宁之前布局胶东,就是想与辽州贸易,购买战马,组建骑兵。不过那毕竟是以后的事了。如今他麾下虽有五千水军,但另外一万多军队却全部是步兵,他们不通水战,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也不利于日后他攻占三郡,称霸东南。 何劲的建议可谓正当其时。 凌邦也建议道:“主公,张向阳、周异龙、甘百草之辈虽在北方作乱,但说不定也会波及南方。邦以为,我等还当提前做好应对,明年尽快占据剧县,扼守住荆襄窜入白郡的通道。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岳涛闻言,也赞同道:“文渊此言有理。主公,涛也如此认为。张、周、甘三人虽然远在中州以西,但朝廷必然不会坐视。一旦朝廷派大军围剿,三人极有可能向南逃窜,经荆襄而流毒白郡。” 宋宁颔首道:“好。今年休养生息后,明年我军当两路齐出,一方以乐郡新军为主,出孟阳,占剧县,进而夺取白郡;另一方以水师为主,占栖凤渡、灭官军,进而窃取乐郡。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说到这里,宋宁停顿了一下,转而问凌邦道:“文渊,聂忍、大德法师去胶东已有大半年时间,不知他们在那边发展如何?” 凌邦道:“据聂忍回报,胶东形势较为复杂。目前二人在胶东已拉起一支两千人的队伍,算是暂时站稳了脚跟。” 宋宁看着之前凌邦悬挂的帝国地图,想了想后道:“伯洋、文渊,之前我之所以让聂忍、大德法师秘密北上,是希望他二人能在胶东站稳脚跟,为日后我等与北方诸雄争横埋下伏笔,同时也争取连通辽州,换取战马组建骑兵。然而,春湖与胶东相隔千里,即便我等割据东南,亦难以与之相通。你二人可有何良策?” 二人互望一眼,俱皆摇头。岳涛道:“落子胶东,本就是一步闲棋,此闲棋短时间内难以发挥作用,唯有待主公一统南方,与北方诸侯争夺天下时,方可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手。” “不然。”宋宁摇摇头,忽然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淡淡道:“若我在这里再布下一子,你们觉得如何?” 岳涛、凌邦连忙看去,只见宋宁的手指正点在乐江入海口处。 凌邦灵光一闪道:“主公是想通过海路将春湖与胶东两地连通?” “不错。”宋宁赞许地看了凌邦一眼,又指着地图说道:“你们且看,这是乐江入海口,此地有不少岛屿,我们若占据此处,然后扫清周边海盗,便可以此作为中转,沿海北上,直抵胶东。更重要的是,若此事成功,则从胶东扬帆出海横渡大海至辽州亦非难事。到时,我等便可将春湖、胶东、辽州连为一体,彻底改变我等目前所面临的局面,大大加快我们的发展步伐。” 岳涛闻言心中震憾,只是他生性务实,稍一回想便又摇头道:“若真能如主公所说,自然极好,然这其中难度太大,超出我等想像。更何况海上风高浪急,危险极大,以我等水师目前之能力,只怕主公之宏伟目标难以实现。” “无妨,此事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非数年之不懈努力不可。况且只是近海航行而已,多试几次后总会成功的。”宋宁旋即望向张英道:“张英、我准备让你和叶全、汤臣以及钱诚关、梁云几人,率三千水师离开春湖,沿乐江顺水而下,占领乐江入海口。”宋宁在地图上重重一点道。 让钱诚关去,自然是为了给张英当军师。钱诚关此人虽然是摩天岭盗匪出身,但为人精明、智谋出众,是个不错的谋士。有他辅佐张英,再加上叶全、汤臣两名本就是东南海盗出身的猛将,相信能在乐江入海口站稳脚跟。 至于梁云,是春湖的指导员,如今和廖义一起都是戴岩的副手。这段时间以来,梁廖二人做的都十分出色,宋宁打算把梁云也派过去(相当于是张英的政委了),一来给张英的人马继续做思想政治工作,以保证他们对宋宁的忠诚;另一方面,也是锻炼梁云,培养他独挡一面的能力。 “我听叶全、汤臣说过,乐江入海口有许多岛屿,上面盘踞着无数的海盗。”宋宁继续对张英道:“这里有个群岛,此时还没有名字,我将之命名为舟山群岛。你们到了入海口后,便化身为海盗,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占据这座群岛。” 张英作为最早跟随宋宁的一批老人,立刻领命道:“是,主公,张英保证完成任务。” 宋宁满意地点头。张英虽然话不多,但做事认真、沉稳,为人极为可靠。张英和聂忍、林猛等人一样,是他当年在剧县时就带出来的老人,是他真正的心腹。布局胶东他交给了聂忍,如今再落子舟山,他思前想后,还是交给张英。 张英想了想,问道:“不知我等占据舟山后,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宋宁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让你们先行占据舟山,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连通胶东,二是攻略东南。所以,你们占据舟山后,最主要是做好三件事:一是沿海探索航道,北上连通胶东。此事不难,你们只要沿着近海航行,勿要驶入大海深处即可,当无太大风险。二是剿灭周边海盗,牢牢控制住舟山至春湖的航道。三是接收北方流民。如今北方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我等出身贫寒,当知百姓不易。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若能连通舟山与胶东两地,便可通过海路救活不少百姓回南方,此乃功德无量之事,我等纵然能力低微,亦要尽力为之。” 听闻此言,张英尚未有所表示,原本不太看好此事的岳涛却率先赞同道:“主公仁义,有此怜爱百姓、拯救苍生之心,涛愿追随主公骥尾,竭力促成此事,也为北方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凌邦道:“主公高瞻远瞩,目光独到,落子舟山,可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通过海路勾连两地,真可谓神来之笔也。文渊佩服!” 以凌邦的眼光自是能够明白,此事若果真能成,可不仅仅是救活一些北方百姓获得无上功德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宋宁此举开拓出了一种新的战争思维方式。这对于他未来争霸天下将起到难以估量的巨大作用。 “吴买,你传信聂忍和大德法师,让他们占据胶东半岛此处,”宋宁指着地图上胶东半岛最东端,对吴买道:“此地估计也还没有名字,我将之命名为威海。你让聂忍二人未来重点经营此地即可。同时,与胶东当地官员和百姓打好关系,从明年起尽最大的努力接收北方逃难的灾民。” 岳涛、凌邦聪明绝顶,瞬间便明白了宋宁此举的真正目的。宋宁这是打算趁着战乱不断掠夺北方人口,趁机壮大己身:“主公是想通过海路将北方灾民运回春湖?” “不错。”宋宁知道二人已经明白自己的目的,不由点头道:“伯洋、文渊。我们不比当世的世族和权贵,他们地位崇高,有天生的领地,还有士人支持,人才、钱粮、地盘都不缺。一旦天下大乱,他们瞬间就可以拉起一支强大的队伍,占下一个稳固的地盘,天下的英才绝大多数都会集聚到他们麾下,为他们出谋划策,为他们打理内政,训练军队。而在他们的领地内,还有无数的子弟和百姓支持他们,为他们提供粮草、赋税,甚至上战场为他们流血、卖命。我们却什么也没有。” 岳涛、凌邦尽皆沉默。这是他们寒门与世族最大的鸿沟,权贵们为什么看不起平民,就是因为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有如云泥之别。 就算是到了后世,这种差距也依然存在:草根们奋斗一生的目标,不过是别人的起点罢了,甚至可能连人家的起点都遥不可及。 只是,他们作为世间顶级智者,自负文武才华,心中真的不甘啊!这也是他们选择效忠宋宁的原因。因为他们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不服输,愿意跟随宋宁,拼尽一切,拿自己的前途作赌。 宋宁接着道:“我们没有人,没有钱,也没有领地,只能靠我们自己去争取。春湖太小,方圆不过二百里,而南岭环境太过恶劣,容不下太多人口。三郡虽然不错,但同样偏居一隅,难以与天下诸侯争雄。” “所以,从长远的战略上来说,我们必须开辟新的发展领地。凌邦之前建议我占据胶东便是为此,然而这还不够。只有再占据舟山、威海,将春湖、舟山、胶东、辽州彻底串联起来,我们将来才不会落后别人太多,才有希望在未来的天下争霸中占得一丝先机,不至于一败涂地。我为什么不遗余力地发展水师,极力向外开拓,就是因为这是我们最好的出路。” 第九十七章 民丰七年 凌邦、岳涛闻言,均陷入了思考之中。宋宁之言可谓振聋发聩。作为他身边最重要的谋士,按说这些应该由他们向宋宁提出才是。如今却是宋宁道出,向他们一一分析解说明白,这让二人敬佩之余又有一丝羞愧。 相比于宋宁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二人还相差甚远。这让一向自视甚高、骄傲自负的二人也不由暗暗折服。 宋宁指着地图继续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乐江入海口的地理位置是何等的得天独厚,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不仅有天然的海湾,珍珠一般的群岛,而且入海口处水面辽阔,是天然的深水海港,可停泊无数船只。更关键的是此处如今还是无主之地。我们占领后不仅可在此建立海军基地,而且可以安置至少数十万灾民。” 宋宁指的这个地方类似于后世中国的长江三角洲,也就是后世中国最精华的区域。当然,大苏帝国与后世中国的地理有很大区别,不过长江三角洲这块区域大概还是相似的。宋宁之前问过盛柏、凌泽、叶全、汤臣几人,此地目前属盐海郡,朝廷在此设立了郡县,也派遣了官员治理。但随着海匪欲演欲烈,乐江入海口处(类似杭州湾)周边广大地区如今已然荒废,百姓纷纷逃离,盐海郡许多官员也无力管理。至于海上诸多岛屿,则早已是海盗的天下。换句话说,此处现在已成了无主之地。宋宁听说后瞬间就动心了。 凌邦、岳涛纵然作为当世顶级谋士,但也被宋宁的宏大计划给吓到了。知道你是大手笔,但没想到这么吓人。数十万灾民,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工程。整个春湖现在人口也才十万而已。以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实力,真的能实现么? 二人自认是这世间最顶尖的谋士了,却也有点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思路了。 岳涛性情稳重,上前一步道:“此地海盗实力如何?我等水师可能轻易攻取?”这个问题很关键。若海盗实力很强,他们想要占据此地可不容易。 宋宁道:“此地周边的海盗实力并不是很强,或数千人一股,或几百人一股。以我军水师之实力,有三千人的话足以在此地立足。” 岳涛道:“此地岛屿众多,形势复杂,只怕占据容易,安置灾民却难,更何况还是数量如此巨大的灾民。各大海盗定然会前来劫掠滋扰、挑衅生事。涛认为北方灾民,还得安置在春湖更为稳妥。” “一开始的北方灾民,自然安置在春湖更为妥当。”宋宁道:“不过我们也不必着急。舟山和春湖一样,也得一步步来慢慢地发展。反正现在南方未乱,春湖也在休养生息,我们还有时间。” 说完,宋宁再次叮嘱张英道:“张英,你占领舟山后,最重要的是稳打稳扎,首先清除附近海盗,其次探索北上航线,这两件事都完成之后,才可从北方接收灾民。” 张英俯首道:“是,主公。” 见宋宁这样说,岳涛这才放心下来。 宋宁道:“无论是抢占胶东,还是窃取舟山,都是为了将来布局。等两地稳定下来后,我们可仿造春湖,在威海和舟山择址建城。届时,还得辛苦伯洋你赶赴两地,为我再建两个春湖出来。” 众人闻言,均皆大笑起来。岳涛也拱手笑道:“若真有那一天,伯洋欢喜还来不及,定然欣然前往。” 宋宁笑道:“你放心,一定会有这一天的。等肃清海盗后,我们便可在舟山之上择一良址建城,然后以北方源源不断输送来的灾民为基础,再造一个‘春湖’出来。” “不错。”凌邦也道:“不仅如此,只要海上航行能够实现,有北方战乱的灾民为基础,辽州、胶东、舟山三地可建立多个春湖出来。到时,白、乐、东三郡想必也已落入我等之手。主公辖三郡之地,拥数万之众,大军从西向东,依次攻取巫郡、泰郡、阳郡、清郡;张英将军由东向西,伺机夺取盐海郡。则整个东南均为主公所有矣,如此主公霸业可成。” 宋宁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凌邦果然聪明绝顶,瞬间便猜到了自己的所有战略意图。 翌日,宋宁又将张英、叶全、汤臣、梁云以及远在乐郡的钱诚关叫来,细细叮嘱了一番。 “四当家,”宋宁最后对钱诚关道:“你为人谨慎,素有谋略,我便任你为军师,辅佐张英。还望你好好提点张英,勿要让他行差踏错。” 钱诚关自然躬身领命。 宋宁又望向叶全、汤臣:“叶全、汤臣,你二人熟悉沿海情形,又精通水战,是此次我决意征伐海盗,占据舟山的最大底气,你们一定要好好辅助张英,勿要让我失望。” “是,主公。”二人也俯身应道。 “你们放心。”宋宁道:“让你们重新做回海盗只是权宜之计。未来舟山、威海乃至辽州都需通过海路连通,相信我,将来我一定会建立起帝国最强大的海军,而你们,将会成为当世最负盛名的水军将领,率数万水师,纵横江海,扬威后世。” 三日后,张英、钱诚关、叶全、汤臣、梁云率三千水师,乘坐十余艘水师战船,离开春湖,宋宁亲自相送。三千水师沿着乐江顺水而下,一路之上,浩浩荡荡,直向乐江入海口而去。 继布局胶东之后,宋宁再次在舟山落子。为日后争霸天下再次埋下了一个关键的后手。 送走张英后,宋宁又分别召见赵幽燕、秦逸、戴岩、慕同、盛柏、凌泽等人,交待了诸多事情,一直忙碌了大半个月,这才将接下来春湖的具体发展方略一一安排下去。 首先,春湖正式进入休养生息阶段,军事行动几乎全部停止。春湖近十万人全部参与到新城建设,土地开发和基础教育等内政事务上来。 其次,再次扩大造船厂规模,全力建造战船。宋宁麾下军队,无论步兵还是水军,均需习练水战之法。同样的,水军也需练习陆战之法。按照之前议定的战略,春湖虽然以休养生息为主,但要逐步蚕食周边,削弱乐郡武力,打仗依然不可避免。所以,军队训练只能加强,而不可丝毫放松。 最后,宋宁要凌邦、吴买时刻关注北方及周边形势,一旦有变,随时应对。又要岳涛向周边,甚至是湖阳、荆襄等地大量购买物资,广蓄粮草。无论是招揽周边流民,还是安置北方灾民都需要大量粮食。 转眼,民丰七年已至。开春之后,按照计划,宋宁本应命赵幽燕率军下山,作势攻打孟阳。然而,这时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赵幽燕竟然怀孕了。 经大夫确认,赵姑娘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 从时间上来看,赵幽燕应该是民丰六年年底时宋宁去葫芦口见她时怀上的。当时,因为马上就要过新年了,而赵幽燕知道宋宁新年肯定要回春湖,不能在葫芦口陪他,所以十分不舍,整整痴缠了他七八天时间这才放他离开。饶是宋宁经过长时间锻炼后身子骨越来越好,可从葫芦口回来时,依然差点没被掏空了。 赵幽燕一开始也未发现。她本是豪爽性子,月事未来,也未当回事,这段时间一直准备着要带人下山攻打孟阳,比宋宁还要急切。 直到近来频繁呕心想吐,孕吐反应越来越大,这才感觉有异。大夫确诊怀孕后,赵幽燕又是欢喜又是郁闷。欢喜的是,自己终于怀上了宋宁的骨肉;郁闷的是,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自己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春节过后攻打孟阳,结果却怀孕了,这叫什么事啊! 宋宁听说赵幽燕怀孕后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有了孩子,这对他的统治更加稳固。忧的是,他与妻子张茹成婚四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如今,反倒是赵幽燕先怀上了,张茹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尽管宋宁安慰了许久,但张茹还是闷闷不乐。 赵幽燕既然怀孕,自然不能再带兵作战了。宋宁将罗鸿从春湖调来,代替赵幽燕攻打孟阳。趁此机会,宋宁强行将赵幽燕从葫芦口接回了春湖。 赵幽燕也知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外面,加上这段时间饱受相思之苦,最后便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可怜张茹明明心酸得要死,还得笑脸相迎,将赵幽燕客客气气地迎进家门。之后又替宋宁忙上忙下、张罗婚事,正式纳赵幽燕为妾。 人家都怀孕了,难道还要挺着个大肚子不清不楚地跟着宋宁不成?即便只是妾室,这名分也该定下了。所以,这婚事必须办了。不然等赵幽燕真生下孩子时再办,大家脸面上需都不好看。 虽是纳妾,但张茹却将婚事办得极为隆重,而且,不仅是赵幽燕,张茹干脆让宋宁将红娘、柳若雪也一并纳了。 赵幽燕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反正婚礼早在那日摩天岭上她便已亲自办过了。在她眼里,那次才是她和宋宁真正的洞房花烛。这次所谓的婚礼,她并不是十分在乎。 宋宁则是既感动又惭愧。 民丰七年二月初六,宋宁在春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式纳赵幽燕、红娘、柳若雪入门。当日,宋宁麾下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来春湖参加了婚礼。就连剧县的陈用、余九也来了,已经占剧舟山主岛的张英、钱诚关、叶全、梁云也来了,只汤臣一人在舟山留守,以防其他海盗来袭。 而远在胶东的聂忍、大德法师虽然未能赶来,也派人送来了贺礼。更让人意外的是,东郡宋家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竟也派人偷偷送来了礼物。倒是柳家柳乘风竟什么表示也没有,仿佛柳若雪不是他的女儿一般。 大婚当天,宋宁拿出主公的威严,最后还是差点被灌醉。好不容易捱到入夜时分,宋宁让其他人在外面继续高乐,只留必要的人留夜值守,自己则踩着醉步偷偷先来到了红娘的房中。 赵幽燕、红娘和柳若雪三人中,除柳若雪外,另外两女都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只不过未定下名份。此次宋宁连纳三女,看似爽了,但新娘子有三位,该如何洞房花烛,却叫人犯了难。宋宁思前想后,最后废掉了无数脑细胞,才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第一个,他来到红娘的房中。红娘和他算是老夫老妻了,加上本是丫环出身,身份低微,虽然宋宁特别宠她,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自卑。今日,宋宁纳娶三女,她本以为宋宁不会来她这了,哪知道,宋宁第一个竟来到了自己这里。当下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动。 待与宋宁喝了交杯酒后,红娘强忍着羞意推他道:“姑爷,今天你要娶三个新娘,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还是先去赵姑娘和柳姑娘房中吧。我……不急在这一时的。” 宋宁听后万分感动,抱着红娘柔软的身子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要不是当日你救我,我早就没命了,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却连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夜都不给你,这如何说得过去——今晚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红娘听后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拼命地抱着他恨不能揉进他身体里去:“姑爷,我只是一个丫环,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 “丫环怎么了?”宋宁道:“我就喜欢丫环。尤其是像红娘你这样聪明又乖巧的丫环,你说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被贬下凡来的?不然怎么这么漂亮?” “姑爷你别乱说。”红娘连忙捂住宋宁的嘴道:“天上的仙女怎么可能下凡当丫环,姑爷你可别胡乱亵渎仙子,会惹仙子生气的。” 你这死丫头,我夸你像仙女,你却诅咒我,真是该打:“那好,姑爷我不亵渎仙子,只亵渎你。” “唔,不要——哦……姑爷,你先等一下,能不能……先把蜡烛熄了。” “熄什么蜡烛?”宋宁道:“我就要这样看着你。” 红娘:“……” 第九十八章 宋宁大婚 半个多时辰后,宋宁重新穿好衣服,从红娘房中出来,偷偷摸进了赵幽燕的房中。他前面说的好听,要一晚上都陪着红娘,事实上却是不可能的。 还有两位新娘等着他呢,他在交杯酒中事先加了点料,红娘在极乐过后很快便睡了过去。她只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殊不知是宋宁暗中动了手脚。等红娘睡熟过去后宋宁立刻帮她盖好被褥,自己穿上新郎官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 进入赵幽燕的房中后,宋宁还是一样的套路,趁后者红盖头还未揭开时,偷偷点燃了一根迷香。他自己则事先用了解药。那迷香并无毒副作用,只会助人睡眠,事后赵幽燕只会以为自己是正常睡过去的,哪会想到宋宁竟暗中动了手脚。 和红娘一样,宋宁抱着赵幽燕也是信誓旦旦地说今晚哪都不去,就留在这里陪她。赵幽燕不信道:“呸,你今晚可是威风了,连着要娶三位新娘呢,能一直呆在这里陪我?” 宋宁眼都不眨地撒谎道:“谁让你是我孩子他娘呢?我不陪你还能陪谁。”紧接着又是一堆不要脸的话说出来,赵幽燕纵然是天上的仙女,也受不住他这般,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了。 宋宁轻轻将她放下,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飞快地向宋若雪房中跑去。 这已经是宋宁最快的速度了,饶是如此,等到柳若雪房中时,也快到后半夜了。 只见柳若雪静静地坐在床沿之上,头上戴着大红盖头,竟似始终没有动过一般。听见有人进来,身形微微颤了颤。她竟是一直这样坐着,在等着他的到来。 宋宁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自那日他送对方返回春湖后,这段时间,宋宁一直忙于正事,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今日,宋宁纳娶三女,心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对柳若雪来说,这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晚。所以,即便知道宋宁可能不会来,她也一直坐在婚房中等着。所幸,宋宁没有让她失望,虽然有点晚了,但他终是来了。 宋宁轻轻地走上去,然后小心地掀开红盖头,顿时露出一张美若天仙、宜嗔宜喜的俏脸来。 宋宁情不自禁地赞道:“这是哪里的仙子落了凡尘,竟跑到这里来了?” 柳若雪心中欢喜,但还是忍不住轻啐了他一口道:“没正经,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呢?”说虽然是这样说,但心中的幽怨却一下子驱散了不少。 “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怎么可能不来?”宋宁连忙坐到柳若雪的旁边,一把抓起她的玉手道:“你不知道,我第一个就来你这了,主要是凌邦、岳松他们太热情了,非要一个个都敬我酒,这才拖到现在。让娘子久候了,相公我自罚一杯。” 柳若雪心道你骗谁呢?都这时候了你肯定是先去红娘或是赵幽燕那了,红娘只是一个丫环,而赵幽燕不但是将军而且还怀着孩子,你多半是从赵幽燕那过来的吧。哼,偏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 想是这样想,但宋宁能第二个到她这里来,柳若雪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跟宋宁的,而且感情上比不上红娘,重要性上比不过赵幽燕,宋宁能将她排在第二位,可见心里还是很在意她的。 她一把夺过宋宁手中的酒,羞涩不已道:“这酒不是这样喝的。” “明白明白。”老子真是糊涂了,前面两次喝交杯酒都好好的,怎么第三次就出错了呢。宋宁忙端起另一杯酒,与柳若雪双手交叉着送入嘴里。 柳若雪绝美的脸上顿时如染上红布般娇美动人。她垂首低眉,娇羞无限地与宋宁喝了交杯酒,心中既甜蜜,又羞涩。这些时日,她仍住在宋宁家中,平日里负责妇人和小孩的教学工作。虽有张茹、红娘在侧,二人并未有实质性的关系,但宋宁是何等人物,即便是偷偷摸摸,每次也照样撩拨得柳若雪芳心大乱、情动不已。 此次大婚,本是因赵幽燕怀孕而起,宋宁张茹却将红娘与她也加了进来,柳若雪虽然羞涩欲死,但最终还是没有反对。既已决定嫁与他作妾,她早已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只是她毕竟是大户人家之姑娘,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最终作不了正妻,但心中到底还是觉得委屈和遗憾的。宋宁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把柳若雪放到最后,今晚真正要陪的人也是她。 一番柔情蜜意之后,柳若雪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真的愿意留下来陪我,不去红娘妹妹那了?” 宋宁斩钉截铁地道:“不去,今晚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陪你。” 柳若雪心中欢喜,眼中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水雾:“你可别骗我,不然我会当真的。” “傻瓜。”宋宁紧紧地抱着她道:“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嫁给我为妾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虽然名义上你只是我的一名妾室,但我对你却会像妻子一样。你喜欢做什么,我不会拘束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也一定会帮你弄到。你唯一没有的,只是一个妻子的名份而已。” “宋郎。”柳若雪紧紧地抱着他,眼中泪水扑簌而下:“此生不能做你的妻子,的确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不过,有你这句话,此生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便已经很满足了。夫郎知我,怜我,爱我,纵是为妾,我亦觉得幸福。” “别哭了。”宋宁等她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后,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然后一滴滴吻去上面的泪水,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应该开心才对。” 柳若雪再忍不住心中的情意,紧紧搂住自己的夫君,与他纠缠到了一起:“我很开心!宋郎,你好狠的心,明明很早之前就说过要我嫁给你的,却一直等到现在才娶我,我真的恨死你了。” 宋宁道:“是我不对,以后我用一生来补偿你好不好?” “不行!”见宋宁一脸愕然,柳若雪又噗哧一笑,随后含羞低眉道:“一生哪里足够,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补偿我。哦,你这个坏蛋,等一下,先灭了蜡烛……” 这一晚,宋宁果然信守承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柳若雪新作人妇,自是曲意逢迎,只是她身体娇弱,初承雨露便不堪挞伐。宋宁对她十分怜惜,也并不强求,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轻言蜜语,怜爱无比。柳若雪静静地依在宋郎的怀里,不久便安然睡去,脸上泪痕犹在,心中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第二天,柳若雪、赵幽燕、红娘醒来后均不见了宋郎,正奇怪之时,便听见一人手舞大刀,正在院中勤练武艺,听那声音,正是自己的夫君宋宁。 三女一问身边的丫环,丫环只说宋宁是清晨时分才起的床,然后独自到院中练刀去了。三女心中满意,都以为宋宁昨晚是在陪着自己,是以均感到十分的甜蜜与自豪。 三女哪知道,她们身边的丫环是骗她们的,三个丫环早已被宋宁收买。 宋宁一大早便离开香喷喷的被窝,赤着膊子在院子里舞刀也是为了防止露馅。 白天装斯文,晚上做禽兽,家中红旗不倒,外面还要彩旗飘飘,这没点水平怎么行?事后,宋宁重赏了那三个丫环。 天亮后,红娘、赵幽燕、柳若雪三女陆续起来,然后一起给正妻张茹敬茶。张茹虽然满面微笑,但心中却难掩落寞和苦涩。她见三女脸泛桃花,个个都洋溢着幸福微笑,便知昨晚宋宁肯定使出了浑身懈数,让三女都满意了。 那可是她的夫君,昨夜却和别的女子做了夫妻,而且还是三个。张茹纵然再大方,心中也难免不是滋味。 更让她郁闷的是赵幽燕,后者此时肚子虽然并未显怀,但脸上已时不时露出一丝母性的光辉,这让一早就盼望有个孩子的张茹心中更加难受。 如今,她已三十有二,这在大苏帝国,已经算是大龄妇女了,竟还没有孩子,这都快要把她折磨疯了。原本在宋宁的关心和怜爱之下她还可以忍受,然而在得知赵幽燕怀上孩子后她却再也受不了了。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孩子。宋宁也知张茹的心思,虽然百般劝解,却收效甚微。只是,这生孩子之事,不是想要就能有的,有时还真得看天意。宋宁来自现代,自然看得开,张茹却没那么容易。这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 大婚后,宋宁先是好好陪了三位新娘子十来天,之后便一直陪着妻子张茹,变着花样地逗她开心,生怕她一个不好,整个人变抑郁了。 这天晚上,也不知张茹怎么知道的消息,拉住宋宁便道:“夫君,我听说幽燕妹妹是年前和你在葫芦口时怀上的?” 宋宁暗道不好,眼睛闪烁地道:“我不记得了,或许是吧?” 张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听说在葫芦口那几天幽燕妹妹和你一直没休息,缠着你要了一次又一次?” 妻子一向保守,成亲几年了还从未这么大胆过。宋宁头皮开始发麻了,支吾道:“哪有的事,你以为夫君是铁打的身子吗?再说,连续那天多天不休息,就算我受得了,你的身子骨也承受不住啊!” “不。”张茹咬牙道:“妾身承受的住。夫君,我也要个孩子,今晚你便像对幽燕妹妹那样对我吧。” “夫人,你冷静点,”宋宁忙推拒道:“那只是一个意外。” “我不管。”张茹却像吃错药了一般,再没了往日的矜持,竟主动扑了上来。 “夫人你干什么?别这样,夫人你听我说。”宋宁抓住张茹的手。 “我不听!我今年已经三十二了,”张茹忽然泪流满面道:“等再过几年,我就要成老太婆了。到时就算想生也生不出来了。夫君,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宋宁擦去妻子的泪水,轻轻地将她搂住道:“夫人,你一点都不老,莫说再过几年,就算再过上二三十年你也还是和仙女一样,生孩子就更没有问题了。相信我。” 听他这样说,张茹虽然明知他是哄自己,心里却还是感到一阵欢喜,面容也稍稍平静了些。 宋宁趁机又道:“而且,生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我们夫妻双方共同的事。其实,能不能怀上孩子和夫妇双方结合的时间以及当时的心情也有很大关系的,你现在情绪太过激动了,不利于怀上子嗣。你放心,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陪着你。你先调养一下身体,然后我们好好计算一下容易受孕的时间,之后我们再生孩子,你看怎么样?” “你说话算数,这段时间都要陪着我!”张茹躺在他的怀里,有些撒娇地道。 宋宁连忙保证道:“算数,保证算数。” “而且只能陪着我,不能陪其他人!” 这还是张茹第一次“霸占”自己,宋宁先是一愣,旋即立刻点头道:“好好好,就陪你,绝不陪其他人。” 张茹这才露出笑脸,只是不等宋宁松口气,张茹紧接着又搂住他的脖子,一脸娇羞和妩媚地道:“夫君,我现在心情已经不激动了,而且这几天正好是我容易受孕的时间,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就从今晚开始吧。” “啊!”宋宁哀嚎一声,旋即便被妻子推倒在了床上。 第九十九章 孟阳求救 张茹说到做到, 唉,做男人难啊!尤其还要做一个拥有三妻四妾的好男人,那就更难了! 难怪那么多皇帝短命,还有中老年男人保温杯里都泡枸杞,自己年纪轻轻地可不能向他们看齐啊! 第三天,宋宁直接跑了,一溜烟跑回乐郡去了。实在是招惹不起啊! 直到一个多月后,宋宁这才返回春湖。 一个月中,春湖在岳涛、凌邦、郭宏、褚卫、慕同等的带领下蓬勃发展,呈现出一片与外界迥然不同的繁荣景象。因为之前宋宁已将发展方略和任务一一交待分派了下去,所以这一个月中他人虽不在春湖,但众人各司其职,各项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切事务均运转良好。 新城建设、土地开垦、流民招揽等且不说,何劲、谭霄、林猛、盛柏、凌泽等按照宋宁的要求开始进行水陆混合训练以及协同作战。张英、叶全、汤臣带走三千水师之后,罗鸿也代替赵幽燕去了葫芦口。春湖目前只剩下两千水师,由林猛统领。 按照要求,五千步卒、五百亲卫以及三百特种士兵均在盛柏、凌泽的指导下,上水师战船,习练水军战法。 同时,双方还不断演习水陆协同作战,为接下来抢占栖凤渡,削弱乐郡官军作准备。 褚卫年后便住在造船厂,加班加点地建造大型战船。慕同就更加不用说了,吃住都和船工在一起,拼命地研究着宋宁提出来的车轮船技术。 葫芦口,罗鸿取代赵幽燕后,春节一过,便立刻按照宋宁的指示带着两千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卒,打着“盖隐”的旗号,气势汹汹地朝孟阳县城而来。 几番滋扰破坏之后,孟阳县令的加急求救文书便出现在乐郡郡城,呈到了吴清风的案头。吴清风看过后不由眉头紧皱:“盖隐不是已经被子静消灭了吗?怎么南岭又跳出一个盖隐来?” 乐郡兵曹周铁道:“大人,昔日的盖隐的确已被宋将军所灭,只不过南岭山高林密,土匪剿之不绝。此人应是其他盗匪,为聚拢山贼,壮大声势,这才打着‘盖隐’的旗号,下山作乱。”此人与宋宁交好,故而为宋宁说话。 自宋宁冒充“宋氏子弟”投身乐郡以来,至今已有一年时间。这期间他可不仅仅是训练五千新军,平日里也结交了不少乐郡官吏。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为了树立名声,招揽贤士。要知道,他手下绝大多数人都是流民和土匪。虽然说高手在民间,草莽出英雄,但在大苏帝国,绝大多数的人才和贤士,主要还是来自于士族阶层。这是不争的事实。底层民众占据了整个帝国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口,但他们几乎全部是文盲,里面只有极少数的人算得上是人才,可堪造就;其他人大多愚昧无知、势利庸俗、胆小怯懦、烂泥扶不上墙。 若全部倚靠他们,宋宁只怕连春湖、南岭两地都无法治理好。即便再加上寒门弟子,也还是严重不足。如今,他的治下之所以能够高效运转,是因为有岳涛、凌邦、郭宏等大才在,还因为春湖学堂在源源不断的造血,培养新人。 然而,这显然还是不够的。以后随着他的地盘不断扩大,必然需要更多的人才来治理才行。 所以,宋宁才结交乐郡官员士绅,不断提高自己的声望,以获得更多士人的认可。这一点,不仅宋宁清楚,岳涛、凌邦等人其实也明白。虽然当初宋宁向岳涛说过,将来科举一定会取代察举,寒门也必将崛起,但那是以后的事了。就目前而言,天下绝大多数人才还是在士族之中,宋宁想要争夺天下,就必须取得士族的支持和认可才行。 唯一不同的是,宋宁深知士族垄断世人晋升通道、把持天下财富和资源的危害,所以他选拔人才,只论才干、不重出身。在争霸天下过程中,他虽然会倚靠士族,但同样也会不遗余力地提拔寒门俊杰,以最大限度地削弱和制衡士族。 所谓百里之县,必有贤士;州郡之中,必有俊杰。当初在剧县之时,宋宁便发现了凌邦、岳松、郭宏三位大才,并想尽办法与之结交,最终将之揽入自己麾下。 如今到了乐郡,宋宁自然更会如此。 在郡守府上,宋宁除了紧靠吴清风这颗大树外,与郡中其他实权官员、带兵将领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对于不得志的清衫小吏,甚至是普通士卒也十分谦和客气。对于有本事、有才干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无论他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宋宁都倾心结交,百般笼络。因为他出身“宋氏”,所以,宋宁在郡守府风评甚佳,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对他印象极好。 同时,他严明军纪,勤于训练,严禁军队滋扰地方,欺压百姓。加上他数次剿匪,“战功”赫赫,所以乐郡士人以及百姓对他都十分崇敬和爱戴。 暗地里,宋宁又让戴岩等人偷偷为自己宣传,不断造势。于是宋宁的名气越来越大,声望也越来越高。 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在封建帝王时代混,名声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君不见,王莽就是靠着不断给自己刷声望,加上王氏外戚背景,这才被人封为当世圣人,并最终一举成功代汉的。而刘备年过半百,不管一生中打了多少次败仗,最惨的一次被曹操打得只身逃走,张飞等手下全部失散,关羽和他的妻儿也全部被俘。但哪怕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没过多久,刘备又能拉起一票人马来——这便是名声的作用。 一个人,只有在取得巨大的声望后,才能坐上与之匹配的位置。曹操迎回汉献帝,迁都至许昌后,明明已凌驾于汉献帝之上,为何仍不敢废汉自立,登基称帝?便是因为当时天下尚未一统,他还没有坐上九五至尊宝座的威望。 宋宁现在有实力也有地盘,最缺的就是名气和声望。只有不断把自己的名声刷上去,宋宁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投靠自己,否则,将来真的争霸天下时,他将无人可用。 结交当地官吏与士人,提高声望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宋宁也像在剧县时一样,暗中观察笼络着乐郡之中的各类人才,比如:满腹才华却郁郁不得志的文吏书生,弓马娴熟、武艺高强的悍卒勇士,学问高深、德行昭着的文人士子,义气深重、声名远播的地方豪侠;宋宁都倾心结交,极力拉拢。甚至具有商业头脑、善于殖货的商人,技能高超、手艺精湛的匠人,也都不放过。 因为顶着宋氏子弟和偏将军的身份,所以宋宁比当初在剧县时招贤纳士要顺利许多,虽然并未招到如岳涛、凌邦一般的经世大才,或者像聂忍、岳松一样的心腹手下,但却为他收揽了不少人心,博得了大量名声。如今,乐郡已到处在传播宋宁的礼贤下士,爱惜人才的美名。 兵曹周铁正是与宋宁交好的官吏之一。除周铁外,郡诸曹掾中,与宋宁交好的官吏还有不少。 孟阳县来人解释道:“郡守大人,攻打我孟阳县的‘盖隐’并非昔日摩天岭上盖隐之余孽,而是春湖宋宁之手下。对方为首之人名叫罗鸿,带有两千悍卒,皆身披铠甲,训练有素,战力极为强悍。说来惭愧,我孟阳县与之数战,却均为其所败。” 孟阳县求救之人是一名军中小校,风尘仆仆间,忆起之前战事,不由满面羞惭。 听闻是春湖宋宁之手下,吴清风与郡中诸多官员掾吏俱皆沉默,心中又惊又惧。南岭诸盗,经宋宁大力围剿,如今大部分已经消灭。然而,却还有一个通天大盗盘踞于春湖,一直未能剿除,那便是春湖宋宁。 昔日,三郡联合剿匪尚不能胜,就连风头正盛的宋子静也不敢轻撄其锋,只是向吴清风建议用水师封住春湖。 吴清风沉吟片刻后对众人道:“各位说说看吧,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郡尉郭泰大义凛然道:“大人,春湖宋贼胆大包天,竟敢让人下山袭扰县城,下官认为,我郡守府当立刻发兵,还以颜色,否则我乐郡颜面何在,大人威严何存?” 吴清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知郭大人认为,谁可担此重任,赴孟阳县消灭罗鸿,还以颜色?” 郭泰不慌不忙道:“若论行军打仗、剿匪平乱,我乐郡之中,当数偏将军宋子静为最,诸多将校之中,无人能出其右。春湖宋贼嚣张势大,常人若去,或许难以取胜,但若是宋将军前往,必可消灭此贼。” 郭泰与宋宁并无什么交情,之所以推荐宋宁,只是觉得春湖宋宁是块硬骨头,这样的烫手山芋自然交给别人最好。他掌管全郡军事,剿匪正是他的职责,宋子静作为全郡最善战的将领,不叫他去叫谁去。 吴清风想了想,也觉得宋宁最合适。如今乐郡郡兵已被他裁换得差不多了,除宋宁的五千新军和他的侄儿吴明的一万新军外,之前的郡兵已不足一万。罗鸿不过两千悍匪,虽不足惧,但他背后的宋宁却是个绝世凶人。此事无论是他侄儿吴明、还是李奇、齐磊、薛彻等诸将,都不放心。还是要子静出马最为稳妥。 想到这里,吴清风点头道:“既如此,便将子静唤来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宋宁从城外军营中急匆匆赶了过来。 吴清风简单说明了下事情的缘由,最后道:“子静,孟阳有难,百姓每日都在遭受匪军荼毒,身在惶恐不安之中,你可愿带兵前往,解孟阳之围,还当地百姓一个安宁。” 宋宁二话不说,当即躬身领命道:“子静愿往。” “不过,”宋宁紧接着道:“此次剿匪非同小可,想要获胜,还需大人答应我几个条件。” 吴清风微微皱眉,不过还是说道:“什么条件,你且道来。” 宋宁道:“春湖宋宁非易与之辈,他既派手下罗鸿下山,必有所谋,罗鸿容易对付,春湖宋宁却是个劲敌,所以属下需要将五千新军全部带往孟阳并长期坐镇于此,与敌周旋才行,还望大人恩准。” 吴清风道:“这是自然,此事本官允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宋宁道:“五千新军,又是长期驻守,军饷粮草是个大问题,属下希望孟阳县能够供应一部分。” 吴清风道:“此事只怕有些困难。孟阳县并不富裕,供养五千大军,恐力有不逮。” 宋宁道:“只需供应一部分即可,剩下的属下恳求大人同意我在孟阳屯田。” “这……”吴清风有些迟疑。 宋宁道:“不然就只能从乐郡调拨,然从乐郡调运,一来运输不便,且容易被贼匪劫道;二来路上消耗过多,成本太高。反不如属下在当地军屯,自给自足来的方便。” “好,这一点本官也应允你了。”吴清风想了想,觉得宋宁说的的确有道理便也答应了下来:“这下没有其他要求了吧?” 宋宁道:“大人,此去孟阳,非三五月可以功成,子静乃是武将,并不通政务,故而斗胆恳求大人授予子静开府建衙、征辟属吏之权。” 吴清风这下却是深深皱起眉来,宋宁提的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纵然他再喜欢对方,心中也有些不悦了。开府建衙、征辟属吏这样的权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授予的。一旦他答应,宋宁虽然只是一名偏将军,但却从此一飞冲天,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意味着他将可以私自招揽人才、任命官职,组建自己的班底,吴清风一时之间不由犹豫不决起来。 第一百章 破门而入 宋宁察言观色,连忙又游说道:“大人,宋贼盘踞春湖,俨然已成为我乐郡之心腹大患。今南岭赖大人神威,将士用命,盗匪已除。然宋贼待我等官军撤去,却趁此良机,再次染指南岭,其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此贼有勇有谋,手下贼众近万,又兵甲齐备,训练有方,非一朝一夕可以剿灭。属下此次前去,实不敢言之必胜。况且孟阳贫弱,若无精干良吏辅佐,末将实无把握与之长期相持,还请大人明察。” 吴清风未置可否,郡府功曹陆丰忽站起说道:“大人,宋将军言之有理。五千新军在外,若无精通政务、明于理事的良吏辅佐,必难以与宋贼长期相持,今大人既已允宋将军于孟阳屯田,再允他自行征辟属吏又有何妨?下官窃以为,将在外当给以自主之权,唯有如此方能放开手脚,与贼周旋。况且宋将军乃名门之后,德行昭着,性情高洁,乐郡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人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吴清风闻言,这才允诺道:“好。既如此,此事本官也答应了。” “子静谢过郡守大人,”宋宁又向陆丰致谢道:“谢过功曹大人。” 这陆丰和之前的周铁一样,与宋宁的交情也很不错。宋宁刷了一年的声望终于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自此,宋宁不仅顺利达成驻守孟阳、虎视剧县的目标,而且还拿下了在孟阳屯田、开府建衙的大权。 假以时日,孟阳县必落入他的手中。而一旦吞并孟阳,他便可进一步蚕食剧县、萧县,进而染指白郡和乐郡。 “你的要求本郡守都应允你了,”吴清风道:“但你也要答应本郡守一件事。” 宋宁忙道:“大人请说。” “正如你所说,春湖宋贼已是我乐郡之心腹大患,”吴清风道:“你此去孟阳,不仅要消灭罗鸿,解除孟阳之危,还要击败宋贼,彻底解决春湖之患。你可能做到?” 宋宁面有难色,但最后还是拱手道:“子静尽力而为。” 吴清风却还是不满意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做到。” 宋宁道:“大人,击败宋贼一次可以,然欲要彻底灭之,却根本不可能。因为春湖地势复杂,想要攻克,非水师不可。然如今我乐郡并无强大水师,子静实无能为力。” 吴清风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不得不承认,宋宁此言有理,宋贼盘踞在春湖,若无强大水师,根本不可能端掉他的老巢。听闻宋贼如今正在春湖之中筑城,一旦对方筑城成功,即使他建立起了一只强大水师,想要攻灭对方也非易事。想起之前宋宁的进言,要他组建乐郡水师将宋贼封死在春湖之中,当时他没有同意,现在回想起来,脸上不由有些火辣辣的。 若当日按照宋宁所说建立水师,宋贼想要在春湖之中筑城几乎不可能。因为官军不仅可以阻断水上运输,还可派水师前往随时破坏。哪像现在,对方凭借强大水师反而控制了乐江,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人建城,然后不断地往春湖运粮、运人、运物质。 真是悔之晚矣啊! 昔日不听良言,如今却奢求他再次创造奇迹,克敌制胜,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吴清风烦躁地挥了挥手,道:“既如此,你先守好孟阳解决掉那罗鸿再说吧。”却是不再提灭掉春湖宋贼之事。 宋宁心中暗笑,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道:“是,末将告退。”然后便在一众郡中官吏的注视下,转身阔步而去。 来到城外自己的新军大营,却见桂萼、华泰带着一帮人正与秦逸在争执着什么。宋宁眉头一皱,桂萼、华泰是宋宁建立乐郡新军时与盛柏、凌泽、杨迪、肖寒等一起招揽来的人才,二人镖师出身,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骑术精湛,目前在新军中担任斥候首领。二人一向沉默寡言,极懂规矩,今日却不知为何会与秦逸起冲突。 “听到没有?不许去!”只听见秦逸冷冷下令道。 “可是……”桂萼满脸不服道。 “没有什么可是的。”秦逸道:“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都跟我回去。” 桂萼眼珠都红了,双手握得“嘎吱”响,最终还是没敢违抗秦逸的命令,只是却仍不肯回去。 宋宁带着岳松走上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主公。”秦逸、桂萼、华泰以及其他人见宋宁回来,慌忙行礼道。 “到底怎么回事?”宋宁见桂萼、华泰脸色有些不自然,不由怒道。 华泰道:“禀告主公,是这么回事。桂萼手下有一名斥候队长名叫钱子方,他的哥哥前不久相中了一名寡妇,双方已定下婚事,下月便准备成亲。那寡妇姓孙,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不想今日上集市时无意间被吴明的妻弟吴强看见,那厮却动了歪心。待打听到钱子方嫂子的住处后,便直接上门将人抢走,要强行纳之为妾。” 这剧情怎么听着那般耳熟呢?宋宁听后心中暗骂,昔日在剧县时那白郡郡守之子也是这般行径,最后被自己直接咔嚓了,没想到现在到乐郡又遇到这种强抢民女的事。 “钱子方的哥哥上门去理论,结果被吴强打了个半死丢了出来。钱子方气不过,便偷偷从军营中带了十余个弟兄进城找吴强算账。只是,他这一去却是再没有回来。桂萼派人进城打探消息,才知钱子方与吴强交涉未果,反被吴明的人拿了,如今一起被关了起来。桂萼听后大怒,便准备再带人进城,去吴府将钱子方等人救出来。” 秦逸斥道:“没有主公将令,你们怎可私自带人进城?更何况那吴强身后站着吴明,你们现在过去,是要给主公招祸吗?” 桂萼紧握着拳头,喘着粗气道:“可是,我等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钱子方等十余弟兄受辱吗?” 秦逸道:“主公在此,不可造次。” “桂萼做的对,你不该拦他。”宋宁对着秦逸道,旋即下达命令道:“集合队伍,随我前去救人。” “是。”桂萼、华泰一听顿时露出兴奋之色,转身就准备去集合队伍。 秦逸迟疑道:“主公,钱子方等人是吴明亲自下令擒拿的,主公若带人去要人,一旦双方起了冲突,只怕……” 桂萼、华泰闻言也不由顿住。秦逸的意思宋宁明白,那吴强是吴明的妻弟(小舅子),而吴明,是吴清风的亲侄儿,前不久更是组建了一万新军。自己这边无论是官职、身份、地位还是实力都比不过对方。更重要的是,宋宁是靠着吴清风才在乐郡立足的,若与吴明发生冲突,很有可能会得罪吴清风。 这也是秦逸拦住桂萼、华泰,不许他们前去救人的根本原因。桂萼、华泰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听了秦逸欲言又止的话后,立刻便又迟疑起来。 “怕什么?”宋宁冷笑道:“你们要记住,作为我宋宁的兵,你们不能无故欺负别人,但也不能随便让别人欺负!吴明又如何?他妻弟公然抢夺他人妻子,又强行扣下我的士兵,这样的事难道还要忍?今日就算吴郡守亲至,我也要为我手下的弟兄讨回一个公道。速去点齐人马,我们立刻出发!” “是。”闻听此言,桂萼、华泰顿时振奋不已,连忙集合队伍去了。 秦逸还是有些担心,岳松打了他一拳,笑道:“秦逸,你呀,就是太过小心了。吴明他算个屁啊,莫说是他,就算是吴清风,老岳我也不放在眼里。敢欺负我的兄弟,干不死他娘的!” 秦逸苦笑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担心这样会影响到主公。毕竟我等现在正是走出春湖,向外扩张的关键时期,得罪了吴明,我怕会影响主公接下来的大计。” 宋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秦逸,你生性谨慎,做事沉稳,和聂忍一样,有大将之风,这是你的长处。你能处处为我着想,这也很不错。不过,你却弄错了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秦逸想了想,摇头道:“属下不知,还请主公指点。” 宋宁道:“你认为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在乐郡立足,是依靠的吴清风吗?” 秦逸皱了皱眉道:“自然不是,但此次若因钱子方之事与吴明发生冲突,必然得罪吴清风。一旦吴清风对主公有了意见,我等在乐郡将寸步难行。” “你还是不明白。”宋宁摇头道:“我们之所以能占据春湖,称霸南岭,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正依靠的是什么。” 宋宁望着这个自己十分欣赏和看好的将领,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你要明白,吴清风,只是外力而已,可以借用,却不可倚靠。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并非是吴清风,而是手下这些忠肝义胆、誓死相随的弟兄;靠的是大家团结一心、不畏艰险的奋力拼搏。” “今日,钱子方嫂子被抢、哥哥被打、自己也被吴强扣下,若我们还无动于衷、不为他出头,那这五千弟兄会怎么看我们?日后还有谁会为我们奋勇杀敌、以死效忠?” 秦逸听后额头冷汗瞬间就掉下来了。 “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宋宁语重深长地说道:“我把这五千新军交给你,可不是让你训练好他们就可以了,你还要将他们拧成一股绳,让他们忘记吴清风,甚至是忘记朝廷,而只效忠于我!” “所以今日之事你不但不应该拦着桂萼他们,反而要立刻做出表态,第一时间带领手下兄弟,将钱子方和他嫂子救出来。就算得罪吴清风又如何,事后自有我替你担着。” 宋宁可是要造反的人,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怕得罪他吴清风?更何况,如今南岭已经平定,接下来他便要不断蚕食周边,伺机窃取三郡了。换句话说,他迟早要和吴清风翻脸的,心里巴不得得罪吴清风呢。 最好今年之内就和吴清风翻脸反目,到时下起手来也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别人也不会再骂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当然,这层心思就不好明说出来了。秦逸忙跪下谢罪道:“秦逸思虑不周,险起坏了主公大事,还请主公责罚。” “罢了,”宋宁将他扶起道:“你也是为我着想,起来吧。如今钱诚关已走,你一个人既要练兵又要做士兵的思想工作,确实难了点。这样吧,我将廖义调过来协助你。新军不可没有政委,哦不可没有指导员。有廖义帮你,你也能轻松些。” “谢主公。” 五千新军远离春湖,思想工作更加不能放松。钱诚关虽然谋略出众,但这政委当得是真不咋地。梁云跟着张英去了乐江入海口,把廖义调到这里来,与秦逸搭伙带新军正好合适。 说话间,桂萼、华泰已集合好队伍,共三百人,都是军中精锐。 宋宁让秦逸、杨迪留守大营,并嘱咐二人一定要看好大营。除非他回来,否则,任何人不许踏入军营半步。若有违抗者,不论是谁,一律射杀当场。 秦逸杨迪二人答应。 宋宁这才带着聂忍、桂萼、华泰及三百精锐迅速向城中吴府而去。 听桂萼、华泰所说,吴明在吴府只留了两屯(两百人)人马,自己带三百人前去救人,绝对够了。再多,城门守卫估计也要为难了。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吴府。外面果然守卫着两百来号人。看来,吴明就防着宋宁来抢人呢。这孙子明知道钱子方是自己的人,却仍将人扣下,还派人马守着,莫不是想让自己上门来服软不成?宋宁心中想道。 事实还真是如此。这吴明老早就对宋宁有意见了。原因嘛也简单,宋宁先后剿灭盖隐、王森、欧辰,被吴清风委以重任不说,还被众人誉为乐郡第一将。这让心高气傲的吴明十分不服气。同样是年青一辈中的风云人物,自己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比宋宁高,本应该凌驾于他之上才对,现在竟然反了过来,吴明心中焉能舒服? 所以,今日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他自然得大大地落一番宋宁的面子才行,不然,心中岂能甘心? 吴明都已经想好了,除非宋宁亲自登门来求,否则他绝不会放人。 双方人马在吴府外对峙着,吴明此刻并不在。驻守吴府的是一名曲军侯,此人见宋宁亲至,忙派人前去通知吴明,又立刻将吴强叫了出来。 吴明的妻弟吴强态度傲慢之极,眼见宋宁亲自上门,也只是略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宋将军,不知宋将军带这么多人来我府上意欲何为?” 宋宁见他如此态度,也懒得跟他废话,对着桂萼一使眼色,后者便立刻带人冲了上来。 那军侯眼见如此,立刻带人挡在了前面,两百人齐刷刷地纷纷拔出了手中长刀:“宋将军,这是吴将军妻弟府上,吴将军夫人也在里面。宋将军还是不要冲撞的好。” 吴明的妻子竟也在里面,桂萼犹豫了一下,回头望向宋宁。宋宁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冷冷地下令道:“冲进去!” 第一百〇一章 征辟属吏 这次却是岳松带人冲了上来,那军侯还想阻拦,却被岳松直接一刀砍翻在地。当然并未砍中要害,那军侯死不了。饶是如此,其他人被岳松这生猛的架势震慑住,一时竟硬生生地止住,不敢再轻易上前。 岳松一马当先,就这样一路碾压了过去。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当先在前开路,谁能阻挡?其余手下士卒受他感染,也个个勇猛无比,加上人数又比对方多,是以很快便将吴明的人击溃。 桂萼脸露羞愧之色,见那吴强还在那跳脚大骂,语出威胁,当即一脚将之踹翻在地,又狠狠踩了两脚这才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冲进去。” “我看你们谁敢?”正在这时,那吴明终于赶来。眼见桂萼带着人就要破门而入,顿时大声喝止道。 眼见吴明亲至,桂萼再次犹豫了,下意识地又向宋宁望去。只是这次宋宁连看都不看他。桂萼咬咬牙,猛地一脚便将吴府的大门踹开,然后带着手下兄弟冲了进去。 远远地他只听见吴明怒喝道:“宋子静,你好大的胆子!”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了。反正门都破了,难道现在还退回去?而且从始至终宋宁都没有出言喝止,自己何需再过多顾忌? 吴府外,吴明单手指着宋宁,脸色涨得通红。他竟被无视了,宋宁的手下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直接就冲进了吴府。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这和他设想的剧本完全不符啊!宋宁不是应该卑躬屈膝地上门来请求他放人吗?他怎么敢放纵手下就这样明晃晃地带刀闯入?是谁给他的胆子? 宋宁淡淡地看了吴明一眼,缓缓道:“吴将军,我看胆子大的人应该是你吧,不仅纵容妻弟抢夺他人妻子,还私自扣留我军中将士,你真当我宋子静是好欺负的么?” “你……”吴明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道:“你休得血口喷人。那孙氏只是一名寡妇,早已死了丈夫,我妻弟纳之为妾有何不可?至于说那十余名军中将士,也是因为他们私闯我妻弟府宅、意图行凶在先,我才命人将之扣下的。若他们是我手下的兵,早已军法从事了,你不问手下士兵之罪,却反倒诬赖起我来是何道理?” 宋宁道:“我手下钱子方的哥哥与那孙氏早已缔结婚约,双方连婚期都定下来了,此事周边街坊无人不知,你居然还有脸说你妻弟不是抢人妻子。吴将军,咱做人能要点脸不?” “他们还未拜天地成亲如何算得上是夫妻?”吴明强辩道:“如今那孙氏已经反悔,不愿再嫁那钱子方的哥哥。她的家人也已收下我妻弟的彩礼。” 宋宁冷笑道:“连婚期都已经议定,只差拜天地成亲都算不上夫妻,你妻弟不过是送了彩礼而已,又算得了什么?你妻弟可以抢人,强行纳人为妾室,我手下自然可以再抢回来。” “你……”吴明顿时语塞。想了许久仍想不出来该如何反驳,只得道:“孙氏之事且不说,你手下违反军纪,私自带人闯入他人民宅总是事实吧。这你又怎么说?” 宋宁道:“你妻弟抢人妻子在先,又打伤钱子方哥哥在后,钱子方上门讨个说法而已,何错之有?” 正说着,桂萼已将钱子方等十余人以及他嫂子从吴府带出来。那钱子方衣服破烂不堪、脸上青肿,显然被打得不轻,他那未过门的嫂子身上倒还齐整,长得也的确有几分姿色,不过面容有些惊惶,也不知是被眼前这阵仗吓的,还是已被吴强糟蹋了。 钱子方见宋宁亲自带人来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偌大的汉子竟有些哽咽了。桂萼多少也有些惭愧,之前听闻吴明的夫人在府里时,他竟然犹豫了一下,直到后面看到岳松毫无顾忌地砍翻吴明的手下,这才醒悟。 主公都亲自来为他们撑腰了,自己在关键的时候却怂包了,真是丢脸啊!所以,后面即便吴明亲至,他也丝毫不惧,直接带人冲进了吴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钱子方等人全部救了出来。至于吴府,自是被他闹得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宋宁见人已经救出,也不多留,转身就走。吴明在后面气得已失去理智,大声嚷道:“宋子静!你今日若将人留下,然后向我道歉,我还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否则,你我便是结下死仇,以后我与你定不死不休。” 闻听此言,钱子方顿时脸色煞白,桂萼、华泰也是心中一紧。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宋宁,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吴明这个威胁不可谓不大!且不说吴明本身是一万新军的统率,实力强于宋宁,更关键的是,他背后还站着吴清风。他是吴清风的亲侄儿,不管吴清风再怎么宠信宋宁,他也会站在吴明这边的。毕竟疏不间亲。所以,吴明此人是真得罪不起的。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宋宁现在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更重要的是,钱子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屯长而已,为了他,而得罪吴明,甚至是得罪吴清风,不值得啊! 钱子方见宋宁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钱子方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是啊,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屯长而已,主公怎么可能为了他而与吴明结下死仇呢。 桂萼、华泰也是一脸紧张。虽然宋宁之前表现得很强硬,但那是在他们这方本就占理的前提下。与吴明的冲突也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然而,现在吴明直接撂下狠话,宋宁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桂萼、华泰自忖,换作他们是宋宁,只怕也得低头妥协。 吴明见宋宁回过身来,嘴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哼,以为你有多硬气呢,最后还不是要服软。我就不信了,在乐郡有叔父在,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只有岳松对自家主公有信心,望向吴明的眼中满是轻蔑。宋宁淡淡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吗?本来看在郡守大人的面上,我只将人带回去也就算了。既然你不甘心,那我们就重新再算算账。” 说完,宋宁扭头对岳松吩咐道:“去把吴强的腿打断!” 吴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岳松提着一根木棍冲上来时,他才反应过来:“你敢!” 岳松怎会怕他?动作丝毫不停,扬起木棍便朝着吴强的腿砸去。 吴强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想要逃走,但他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及得上岳松的速度?还没跑出两步,便被岳松一脚踹倒在地。 “姐夫救我!”吴强急忙大喊。 “拦住他!”吴明大声道。他手下的士兵连忙想要上前阻拦。这次桂萼学聪明了,不待宋宁吩咐,与华泰一起立刻迎了上去。 吴明兵少,平日里又疏于训练,加上之前被岳松击溃过,气势全无,如何是桂萼、华泰的对手?很快便再次被击败。 而岳松一棍砸下,吴强旋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杀猪一般,连场中数百人的喊杀声都被他盖了过去。 吴明眼见自己小舅子捂着自己的断腿,疼得脸色扭曲,只感觉岳松那一棍像是直接砸在他脸上一般。对方这是赤裸裸地打他脸啊!相当于把他按在地上不断来回摩擦! 吴明眼睛通红地看向宋宁,拳头紧握,尖利的指甲刺入肉中都没有发觉。竖子欺人太甚! 钱子方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宁。他是真没想到,宋宁不仅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这一边,而且还敢当着吴明的面直接打断吴强的腿。他的心情一下从地狱升到天堂,嘴唇嗫嚅间,豆大的泪珠却已不自觉地滴落下来。 主公如此待我,钱子方他日焉敢不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你妻弟敢伤我手下将士,我便断他一腿,稍作惩戒,这很公平,不是吗?下次若敢再犯,我绝不轻饶。”宋宁道:“吴将军若是不服,想要为你妻弟报仇,大可以来找我算账,本人随时恭候大驾。” 说完,宋宁拱了拱手,然后便带着一众手下转身离去。 吴明望着宋宁扬长而去的背影,牙齿都快咬出血来,眼中射出刻骨的恨意:“宋子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回去的路上,桂萼、华泰、钱子方等人都十分激动。今天真是太解气了! 只是解气之后,他们又有些担心起吴明的报复来。钱子方更是跪在地上,向宋宁磕头请罪道:“主公,感谢您今日为小人出头,只是害您得罪了吴将军,小人罪该万死!” “不关你的事。”宋宁打断他道:“你是我手下的兵,受了委屈,被人欺负,我自然要为你出头。还是那句话,我宋宁不允许你们无故欺负他人,但也绝不许他人欺负你们。好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又跪下。” 宋宁亲自将他扶起,又暗中吩咐桂萼道:“你派人将钱子方的家人送去春湖。吴明奈何不了我,定然会对钱子方的家人下手。” 桂萼连忙应下。回到军营后,宋宁让秦逸、桂萼、华泰、杨迪守好大营,并吩咐他们:若吴明胆敢带兵来犯,尽管狠狠地打回去就是,千万不要客气。 所幸,吴明还未冲昏头脑,并没有带领一万新军前来报复,而是直接跑去郡守府向吴清风告状去了。 “叔父,这宋子静实在太过分了。”吴清风的办公房中,吴明想起之前的情景,兀自愤愤不平地道。 吴清风瞪眼道:“说了你多少遍了,在这里要叫我郡守大人。” “是,郡守大人。”吴明连忙认错,但很快便又说道:“宋子静不但带兵闯入我小舅子的家中,而且还当着我的面打断了他的腿。嚣张跋扈至此,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吴清风道:“是你那小舅子抢人妻子在先,人家上门找他理论,却被你扣下,宋子静前去要人也是理所应当。至于说打断你小舅子的腿,的确是过了些,但若非你激怒他,他也不会如此。此事你就不要再提了。再过几日,宋子静就要出发去孟阳县了,在那里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不许再去找他的麻烦。” “叔……郡守大人。”吴明急了:“就算吴强有千般不是,那也是我的小舅子,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宋子静哪是打吴强,分明是打我的脸,打大人您的脸啊!他日若此人得志,又有谁还能被他看在眼里?” 吴清风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好了,你先把一万新军练好再说。以后宋子静不在,乐郡绝大部分军队都会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要记住,自己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切莫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计较,没的让人笑话。” 吴明闻言,只得无奈退下。 告状不成,反被训斥,吴明心中十分郁闷。回来后与帐下心腹幕僚一说,后者却笑道:“将军勿要气馁,此次告状看似没有成功,实则郡守大人已然生气。他后面和你说的话实则句句都有深意。” “哦?”吴明对这心腹幕僚素来敬服,闻言不由精神一振道:“此话怎说?” 吴明的心腹幕僚姓廖,名叫廖寒生。此人出身寒门,因仕途不顺,一直郁郁不得志。后听闻吴明组建新军,便将昔日相好送与吴明作妾,从此傍上吴明。吴明对廖寒生昔日的相好十分喜爱,加上这廖寒生本人也料事如神,颇有智计,所以对之十分信任,将之倚为心腹。 廖寒生道:“学生听闻郡守大人已命宋子静驻守孟阳县,为的便是消灭春湖宋宁之手下罗鸿。所以,只要宋子静不犯下大错,郡守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动他的。” 吴明皱眉道:“这样说来,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非也。”廖寒生道:“郡守大人对宋子静并非没有意见,而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郡守大人需要宋子静对付春湖宋宁,所以暂且隐忍而已。他让将军先练好一万新军,又说以后宋子静不在,乐郡绝大多数军队都会掌握在将军手里,就是暗示将军,暂忍一时之气,莫忘了军队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几乎是明说了,郡守大人对宋子静只是利用而已,真正信得过的人只有将军你。等灭了春湖宋贼宋子静也就没用了,到时宋子静实力大损,而将军你却手握一万雄兵,宋子静又怎么和将军斗。郡守大人的手段十分高明啊!” “原来如此。”经廖寒生这样一说,吴明心中大喜道:“那就让他再多得意几日,等灭了春湖宋贼,我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几日后,宋宁率五千新军开拔,前往孟阳县。出发前,宋宁从乐郡中又招揽了数名人才,中间还乘快马去了趟东郡宋家。 之前,他已征得吴清风许可,可自行征辟属吏。和当初在剧县时一样,在乐郡他也暗中观察,发现了几位难得的人才。如今,他要去孟阳开拓新的领地了,便亲自上门招揽,准备将他们一起带过去。 第一百〇二章 孟阳县令 宋宁一共向征辟了六人。这六人分别是沈钥、周重、蒋彬、曾尚、梅鹤、雷文。六人中有文士、有小吏、有商贾,也有市井之徒,共同点是都出身不高,但却身负才华而郁郁不得志。一年来,宋宁折节下交,一心笼络,与这些人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此次招揽自是十分顺利,除沈钥外,其余五人尽皆同意了宋宁的招揽,与五千新军一起前往孟阳。 沈钥在六人中才干当属第一,可惜此人心气太高,最后还是选择北上京师,拒绝了宋宁的征辟。 对此,宋宁略感遗憾。不过有周重等五人愿意跟随于他也算不错了。毕竟此时他的名望还不算很高。 这日,宋宁正准备出发前往孟阳,结果却突然接到东郡宋家的来信。信是宋家当代家主宋景明亲笔所书,信中宋景明言辞十分客气,盛情邀请宋宁前往东郡宋家参加他父亲宋老爷子(也就是那个伯超公)的八十寿诞。 宋宁看完信后思虑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前去。此事说来还是他的疏漏。当日凌邦献计,让他利用柳家帮忙冒充宋氏弟子,投靠吴清风以改变身份。之后柳乘风还特意跑了一趟东郡宋家,在宋老爷子面前为宋宁冒充宋氏弟子一事作了说明。 经柳乘风劝说,宋老爷子已承认宋宁身份,同意其以宋氏子弟之身份在外面行走。所以,严格来说,宋宁是欠了人家一份很大的人情的。 按理事后宋宁应该去拜访一下宋家表示感谢的。可惜宋宁当时太忙,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后面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如今宋家家主亲自来信,邀请宋宁前往东郡宋家参加宋老爷子的八十寿诞,作为“宋氏子弟”,宋宁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去不可。 更何况,宋家在东郡乃是有名的大族,而宋老爷子昔日也曾在朝中为官,如今虽然退仕,但身份地位依然不一般,即便是乐郡郡守吴清风,当面也得敬称一声“伯超公”。为了以后的发展考虑,他自然也应该去一趟。 宋宁让秦逸带领五千新军先行,自己则带着岳松和两百亲卫,赶往东郡宋家。 三月五日,宋宁与宋老爷子在宋家会晤。二人畅谈许久,最后,双方正式结盟,达成多项合作协议。宋老爷子人老成精,得知宋宁已是春湖和南岭之主,又投靠吴清风,组建新军,心知其志不小。如今宋宁有人有地盘,唯一不足的便是出身和名望。所以,他果断认下宋宁为宋氏弟子,并将之写入宋氏族谱,又主动资助大量金银物资,以助其成事,可谓下足了本钱。 相比柳乘风,这宋老爷子无疑有魄力得多。人家和宋宁才第一次见面,就敢勇猛下注,拿出丰厚家资作赌,这是何等的魄力和决断!反观柳乘风,明明之前就与宋宁有过合作,还有柳若雪这一绝佳的纽带在,他却始终扭扭捏捏,不敢在宋宁身上投入太多。与柳老爷子相比,二者高下立判,差距十分明显。 三月六日,在寿筵之上,宋老爷子亲自将宋宁介绍给了前来贺寿的东郡达官贵族和上层名流。乐郡太守刘雪浪百忙之中也抽空前来。宋老爷子在刘雪浪面前盛赞了宋宁一番,正好,刘雪浪的心腹大将周沫也在,他与宋宁乃是旧识,二人重逢,自是喜不自胜。周沫在刘雪浪面前对宋宁也是夸赞不已。刘雪浪不由对宋宁刮目相看。整个寿宴,宋宁可谓出尽了风头,短短一日之间,便在东郡之中扬了名。 宋宁深知这是宋老爷子在为自己造势,心中自是感激莫名。第二天,宋宁在参加完宋老爷子的八十寿诞后返回乐郡,快马加鞭,追上五千大军。与之同行的还有宋家杰出的弟子宋珏,字子玉。此人是真的宋氏子弟,乃宋家二房嫡孙,宋老爷子的玄孙。宋老爷子对之赞不绝口,称这是他宋家的“千里驹”,宋宁既然在乐郡发展,身边不可无亲近之人,便让宋子玉追随宋宁去乐郡,从此辅佐宋宁左右。 宋宁暗中考校了一番,发现此人的确有真才实学,于是便暂任宋子玉为主簿,随他一起前往孟阳。 此次宋家共资助宋宁二十万金银、五十万石粮草、一千仆从以及数十名能工巧匠和五百匹良马。 有了宋家的资助,春湖新城及水师战船建设当是没有问题了。宋老爷子真可谓“及时雨”也。对此,宋宁自是十分感激。 宋家。 在宋宁走后,宋家家主宋景明有些心疼地对宋老爷子道:“父亲,宋子静虽然不凡,但终究不过一介土匪,父亲在他身上投下这么大本钱,还将子玉托付给他,是不是太冒险了?” 宋老爷子看着自己的长子,摇头道:“你啊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一个人的出身固然重要,但这却并非他的全部。宋宁虽然出身卑微,但却能凭一己之力,在短短两年之间横扫群盗,一统南岭,绝非普通人物可比。如今天下动荡不安,四处匪徒作乱。我宋家虽是东郡大族,却也不可不防,提前与之建立关系只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之举,并非坏事。” 宋景明道:“父亲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此人真正的身份毕竟是土匪,一旦被他人得知,我宋家岂不令人耻笑?” 宋老爷子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闹了半天,你就是在担心这个?” 宋景明一看父亲表情,便知这老头心里又不高兴了,忙闭上嘴,不敢再言。 宋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由十分失望地道:“本以为你作家主后长进些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愚蠢!我说过了,不要太过看重出身。此人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偏将军,我宋家旁系弟子,何来的土匪一说?” 由于刚才过于激动,宋老爷子很快开始咳嗽起来。宋景明忙上前轻抚老头的后背,同时请罪道:“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宋老爷子狠狠地瞪着他,犹自余怒未息地道:“我且问你。在乐郡,宋宁明明已经统一南岭,却从不下山劫掠,祸害当地百姓。反而在春湖筑建新城,不断开垦荒地,招收流民,又招兵买马,造船扩军,你觉得他这是要干什么?” 宋景明想了想,不由渐渐皱眉道:“父亲的意思是,莫非他心存异志,准备要……图谋造反?” 宋老爷子气得胡子上翘,差点就忍不住举起手中拐杖,给自己这长子来一下。不过眼见长子头发已经花白,又念及对方毕竟是宋家家主,多少要给他留点颜面,最后只得又放弃了这个打算,叹息一声道:“你啊见识就是太浅!如今天下未乱,他一个山贼头子,手下不过数千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举旗造反?你没见他统一春湖后窝在山中一动未动,反而下山冒充我宋氏子弟,直接投靠吴清风了吗?” 宋景明一想也对,旋即还是感到有些想不通,不由疑惑道:“如果不是造反,那他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夺取乐郡吗?” 宋老爷子无奈道:“何止乐郡,他的野心大着呢。我观他行事,此子野心勃勃、所图定然不小。夺取乐郡只是第一步,迟早有一天,我东郡也定然难逃其手。” 宋景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惊讶道:“您是说……他有这么大胆子?” “他的胆子只会比你想像得更大。”宋老爷子撇了撇干瘪的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他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了吧?” 宋景明点头道:“儿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异日宋宁必会染指我东郡。既如此,我们索性先向其示好,提前在他身上下注。即使后面他失败了,我们也没多大损失;但若是他成功了,我们便能从中获得巨大好处。” “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家。”宋老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至于你担心他身份被人揭破之事,不用太过在意。世家大族哪家不是多方下注,以给自己多留条退路?宋宁这里有子玉一人就够了,其他人我们大可再多观望一番,等形势更明朗些时再行决定不迟。” 宋景明心悦诚服道:“父亲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儿子不及也。” 五日后,宋宁带着五千大军赶到孟阳县。孟阳县令早已得到消息,带领县中官员出城迎接。 孟阳县令姓孙,名叫孙跃。此人是个典型的官场老油子,长得脑满肠肥、腰粗肚圆,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鸟。对方亲自将宋宁、宋子玉等一干人员迎入县城,又在城中最豪华的一家酒楼上设下宴席,为宋宁接风洗尘。 席间,孙跃十分恭敬,不仅亲自端茶倒酒,殷勤伺候,态度谄媚,事后又力邀宋宁前去听曲赏乐、风流快活,竟是丝毫不提孟阳危急、罗鸿作乱一事。 宋宁自然婉拒了,主动说起正事,此次他奉吴郡守之命前来,是为了三件事:一曰剿匪、二曰驻军、三曰屯田。 孙跃对于驻军、屯田满口答应,更是邀功似地表示自己早已在县中划出一块不错的地方供宋宁的军队驻扎,周边还有不少的田地可供军屯。只是对孟阳县要提供部分粮饷辎重之事满面为难,最后干脆声泪俱下地向宋宁诉起苦来。 说什么孟阳多山而少地,缺衣少粮;百姓穷困、钱税不足,不仅官中年年缺银,时常需要郡中救济;且孟阳离南岭太近,近年来时常遭受山贼滋扰和劫掠。还请将军多加体谅,孟阳不是不愿提供粮草,实在是供应不起云云。 宋宁心中冷笑,据春湖收集的情报显示,孙跃此人贪婪无度,在孟阳号称“孙刮皮”。意思是连地皮都要刮掉三尺,孟阳百姓对之无不恨之入骨。奈何此人很会做官,每年都向郡中进献大量银子,所以这县令却是当得极其稳当,谁也憾动不得。 宋宁如何会被他所骗,当下不动声色,只是与其虚与委蛇。等出城后来到孙跃给他划定好的军队驻地,却不由气笑了。 此人给他划下的地方大倒是挺大,田地也有不少,只是远离县城,方圆十数里,杳无人烟;更重要的是,道路极其崎岖难行,运输粮草辎重什么的极其不便;而田地也全都是没人要的荒地,比之春湖周边的下等田还要不如。 没想到这厮竟还是一只笑面虎。看他这架势,只怕吴清风承诺的孟阳县提供部分粮饷之事孙跃也是绝不会履行了。也好,正愁没借口对之下手呢?还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自己若不把他给办了岂不是对不起他这一番良苦用心?宋宁忍不住心中冷笑。 “主公,此地根本不适合驻军啊!”秦逸、桂萼、华泰、杨迪等人急匆匆跑来禀报道:“必须和孙县令说一下,得换个地方驻扎才行!” 宋宁讥笑道:“这是人家特意给我们选的地方,又怎么会同意给我们调换?” 秦逸惊愕道:“对方是故意选在此地的?” 第一百〇三章 不知死活 宋宁道:“你现在才看出来啊!这孙跃在孟阳县做的好大事业,自然不希望我们进来横插一脚,所以才把我们打发的远远的,免得碍着他的事。” 秦逸还是不解:“可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向乐郡求援,让我等前来?” 宋宁道:“他之所以向郡中求援,是因为罗鸿带着两千人对他和孟阳县的安全造成了威胁,他本人无法对付,所以才向吴清风求助。不过他只是希望郡里派军队来将罗鸿消灭或者赶走即可,并没想到我们竟要求在孟阳县长期驻扎下来。之前他先是宴请我等,后面又邀我前去听曲玩乐,其实是在试探和观察。” “试探和观察?”桂萼、华泰、杨迪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还是一头雾水。倒是秦逸出身名门,闻言若有所思。 “是的。”宋宁点头道:“若我答应,之后孙跃肯定会借机与我拉近关系,若我表现和其他官员一般,孙跃便会认为我和他们是一路人,是可以同流合污的。那样的话,他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安排了。可惜,我一开始就拒绝了他,这让他明白,我和他不是一类人,所以,他才把我们打发得远远地。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吴明甚至是吴清风的缘故。” “什么?”这下连秦逸都惊讶起来:“难道孙跃这样做是得到了吴明或者吴清风的授意?” 宋宁淡淡一笑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之前钱子方之事我们把吴明算是得罪死了,对方暗中给孙跃打个招呼再正常不过了。至于吴清风,现在他需要我对付春湖,自然不会发作,但他心中实际上怎么想却很难说。我们不妨也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方。” 秦逸道:“如果真如主公所料,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真把大军驻扎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宋宁摇头道:“我们的目标是借驻军之机控制孟阳,怎么能让孙跃牵着鼻子走?” 秦逸道:“可孙跃明显不愿配合,且吴清风也可能不支持我们,我们想要拿下孟阳只怕没那么容易。” 宋宁笑道:“秦逸,你还是太不懂得变通了。我们既已离开乐郡,便如猛虎脱笼,蛟龙出海,怎能再被以前的枷锁所束缚?乱世将临,世间的规则都将被打破,我们有人有兵,还有整个春湖做后盾,难道还斗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孙跃么?那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秦逸听后不由满面羞惭,桂萼振奋道:“主公,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宋宁道:“你们首先选一个最好的地方驻扎下来,我等来自郡上,地位本就比孙跃高,想在哪里驻军难道还需要经过他的同意么?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此事秦逸你负责。其次,杨迪你和吴买取得联系,将孟阳县以及孙跃等重要人物的情报拿一份过来给我,越详细越好。最后,桂萼、华泰你二人带一些斥候出去,到县中乡下去暗访一番,记住,脱下军装,只穿常服前往,一定要注意隐瞒身份,真正到百姓之中去查访,惟有如此,你们才能打探到孟阳县的真实情况。” 说到这里,宋宁眼睛微眯,望着孟阳县城的方向,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孙跃既然不知死活,我们不妨就成全他。不过,在整治对方之前,我们必须做到知己知彼,谋定而后动才行。” “是。”秦逸等人闻言,忙行了一个军礼,齐声应道。 半天后,秦逸重新选择了一个地方,宋宁根本没有通知孙跃,直接带着大军驻扎了过去。到傍晚时,杨迪带来了孟阳县的详细情报,而桂萼、华泰等人也陆续回返。 宋宁看完情报后,不由暗暗冷笑。还真被他猜中了,这孙跃与吴明交情匪浅,看来对方今日之所以这般行径,八成是得了吴明的授意。自五年前接任为孟阳县令以来,孙跃与当地豪强恶绅勾结,肆意盘剥百姓,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昔日宋宁欲上山投靠摩天岭时,当时隐藏身份的盖隐(王枫)曾戏言要和宋宁一起去。宋宁问他为何,盖隐说朝廷年年加赋,百姓早已不堪重负。像他这样的猎户,往日里上深山一次,打猎所得便可满足家里数月生活所需;然而现在就算时常进入深山狩猎,却也禁不住朝廷没完没了地加税。 盖隐虽是戏言,但所说却无疑是事实。据情报上显示,孙跃仗着孟阳地处偏远,境内多深山丘陵,在朝廷规定的赋税基础上又巧立名目增加了不少赋税。五年之间,孟阳县的地皮都被他刮去了三层。 这也是孟阳县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上山当土匪的原因。 更无耻的是,据桂萼华泰暗访得知,孙跃借口郡上大军来孟阳县驻扎,又强逼着百姓交纳驻军税,美其名曰是为了给郡上的大军筹措军费。 秦逸、桂萼、华泰等人听后不由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刻跑进城将这厮大卸八块。 宋宁心中也是满腔怒火。虽然早已知道对方无耻,但宋宁还是没想到对方竟能无耻到这地步!好小子,居然算计到他头上来了。敢情这驻军税收上来后都揣进他腰包了,恶名却让他来担? 宋宁也不管天色已经黑了,当即让秦逸、杨迪留守大营,自己带着岳松、桂萼和华泰,点齐两千人马迅速向孟阳县城杀去。 快到孟阳城下时,宋宁让桂萼、华泰带着大部队藏在远处,然后自带着岳松和两百亲卫堂而皇之地进城。他是郡上大将,带两百护卫进城,守城的士卒哪敢阻拦。 宋宁进城后,却立刻翻脸,当即将守城的将士拿下,随后让岳松和两百亲卫迅速夺下了城门。 城门的守卫本就不多,加上怎么也想不到宋宁竟会对他们下手,所以,被宋宁等人轻松拿下。 夺下城门后,宋宁让人发出响箭。城外,桂萼华泰得到讯号,立刻打着罗鸿的旗号,以黑巾蒙面,率领两千“贼军”杀入了孟阳县城。 等控制了孟阳城。宋宁让士兵对着城中高喊,南岭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普通百姓只要关好门窗,莫要出门,即可无事;胆敢趁机作乱者,一律格杀勿论。接着,他又按照春湖的情报,给孟阳县的贪官污吏、奸商劣绅列出了一个名单,然后让桂萼带着士卒挨个上门。 很快,城中劣迹斑斑的贪官污吏、豪强恶霸、奸商劣绅便都遭了殃,反倒是普通百姓,只要不是趁机作乱、意图不轨者尽皆无事,并无“贼军”上门骚扰。 孙府,孙跃听闻南岭罗鸿已带人杀入城中,不由吓得两股战战。他脸色苍白地道:“宋将军呢,他的五千郡兵不是来了吗?怎么没有拦住罗鸿?”下人如何能知,只是道:“没有看到宋将军的人马。老爷怎么办啊,贼人马上就要杀到这里来了。”孙跃哪知道怎么办?心中大骂宋宁不是东西,贼人都攻入县城了,他这将军竟仍然不见,等贼人退去,自己定要向吴郡守处告他去。“不好拉,老爷,贼人已经杀进来了。”正在这时,一名小厮一脸惶急地进来禀报。话音刚落,便听见前面一片骚乱,打杀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怎么这么快,孙跃再顾不得其他了,当即转身就往后院跑去。匆忙间,连忙跑到房中取出一叠银票,揣进兜里就准备往后门逃跑,他的妻妾忙跪下来抱住他的腿哭道:“老爷,你这是要到哪去,带妾身一起走吧?”孙跃猛地一脚将她们踹倒在地,然后在数名心腹的保护下头也不回地离去。妈的,老子这是去逃命,怎么可能还带上你们这些累赘?可惜,他虽然果断异常,但宋宁早已将孙府团团围住。孙跃跑向后门,照样被人堵了回来。等他看到冲进来的领头之人时,不由面色大变道:“怎么是你!”不是说是罗鸿带人打进城来了吗?宋宁扯下脸上黑巾,微笑道:“孙县令,都这么晚了,你不在房中休息,这是准备到哪去啊?”孙跃又是惊惧又是不可思议:“宋将军,你……你什么时候成了贼人了?”“孙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攻入县城,抢夺你们孙家的分明是南岭的土匪罗鸿,跟我有什么关系?”宋宁一本正经地说道:“此刻我还在数十里之外的军营,晚点我收到消息才会率郡上大军前来平乱。只可惜,县令大人你划给我的驻地太远,等我赶到时,罗鸿那贼人已经先一步退去。而孙县令你不幸被贼人所伤,不能理事,只好请求宋某代为军管,替你执掌孟阳县城。孙大人言辞恳切,请之再三,宋某推迟不过,无奈只好答应。”“你……” 一瞬间,孙跃便明白了宋宁的打算,对方好狠毒的心思,竟是要冒充山贼罗鸿,将自己除去,然后堂而皇之地拿下孟阳,实行军管。他一脸惊骇地望着宋宁,对方哪来的胆子,他就不怕事情败露,吴清风找他算账吗? 宋宁心中冷笑。若是放在太平年间,他自然不敢。但正如他之前与秦逸等人所说,天下大乱即将来临,往日里的许多规则已无法再约束世人。孙跃等人还拿老眼光看待问题,焉能不败? 历史上,董卓入京后便是用的这招。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当时的董胖子竟然这般大胆,直接将朝堂中的规则全部打碎,不仅明目张胆地把控朝政,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行废立之事。这一通不合常理的操作,直接把满堂诸公,把天下士人给打蒙了,也把汉王朝最后一块遮羞布撕得粉碎。从此,汉朝近四百年的威严丧失殆尽,所有的野心家们纷纷自立,顺势拉开了争霸天下的序幕。 宋宁当然没有董太师那么莽。不过,只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孙跃而已,自也不必太过小心。今日他不仅要借罗鸿之名干掉孙跃,还要将孟阳县中所有反对他的官员、士绅、豪强借土匪之名全部打掉,然后以绝对的武力对孟阳实行军管。 事后就算吴清风知道了又如何?自己手握五千大军,又已占下了孟阳。他难道还能调大军来灭了自己不成? 若真是那样的话,乐郡就要全乱了。以宋宁对吴清风的了解,他还没有这个魄力。相反,为了大局着想,只要他这边面子上还过得去,吴清风一定会隐忍,不但不会怪罪于他,反而会同意自己实行军管。 这就像唐时的藩镇割据,自己于乐郡而言便是手握兵马大权的节度使,占下孟阳后便成尾大不掉之势,就算是吴清风,也只能安抚,而不能再拿他如何。 孙跃一开始并没有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听信了吴明的挑唆,第一天便给宋宁下绊子。然而此刻他终于醒悟过来,所以立刻跪下乞降,表示效忠道:“孙某之前有眼无珠,得罪了将军,还望将军海涵。” 宋宁不由一愣,此人虽然贪婪成性,奸诈狠毒,却的确是个人物。宋宁眼睛微眯道:“孙大人这是做什么?” 孙跃神情自若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将军要的应该是整个孟阳县,可军管毕竟无法成为常态,最终还需恢复正常。然军队不可干涉地方事务乃是铁律,将军日后定然还需我等配合。” 宋宁不置可否。孙跃见宋宁沉默,心知自己猜对了,当下不由更加自信起来,侃侃而谈道:“孟阳县虽然贫弱不堪,但民风彪悍,形势复杂,将军虽然手握五千大军,但毕竟是外来之人,又初来乍到,若无当地人配合,即便是军管也很难进行有效管理。下官不才,在此地经营多年,与县中士绅、豪强多有联系,愿竭尽所能,助将军一臂之力。还望将军不计前嫌,予以收留。下官必肝脑涂地,尽心辅佐,绝不叫大人失望。” 此人脸皮奇厚、节操全无、能屈能伸、应变迅速,倒是不容小视。只可惜,孙跃在孟阳县坏事做尽,名声已经臭了。宋宁要吞并孟阳,可不敢真的招为己用,否则,自己的名声也要跟着臭了。 所以,宋宁表面上答应他,暗中却早已判了他的死刑:“很好,孙大人能够弃暗投明,我心甚慰。你说的对,我要的是整个孟阳县,既然你肯配合,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吧,你立刻拟一份文书,将此间之事向吴郡守作一个汇报,然后让其他官员都在上面签字,这个应该不用我教你怎么写吧。” 孙跃大喜,连忙点头道:“主公请放心,下官省得,这就开始书拟。” 第一百〇四章 春湖来人 这孙跃着急表现,当即命人拿来笔墨纸砚,磨墨后竟是真的自己书写起来。没想到这厮竟还真有几分才学,略一沉思便有如神助,写起来竟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不过半柱香时间,便书写完毕。他再次浏览了一遍,见并无错误,这才小心吹干了墨迹,恭恭敬敬地递到宋宁的面前道:“主公,请过目。” 宋宁接过,只见上面字迹工整,神采飞扬,乃是正宗的小楷。妈的,看不出来,这般猥琐肥胖之人,竟写得这样一笔好字。宋宁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是谁说字如其人的,这就是他妈一个反例啊! 孙跃谄媚地站在一旁,满脸小意的赔笑着。 宋宁看上面的内容,对方还真有几分文采,先是说南岭罗鸿奸诈无比,趁大家松懈之际,连夜偷袭孟阳县城。孟阳兵力不足,实力相差悬殊,竟被贼人攻入县城,危急时刻,幸得宋将军及时赶到,一番血战,宋将军亲冒矢石,冲锋在前,双方激战一夜,终于击溃贼军,孟阳县得以幸存。 无奈,贼人太过残暴,孟阳县士绅和百姓惨遭荼毒。自县令以下,竟纷纷负伤。且贼人虽被击溃,然贼首罗鸿却趁乱逃脱,临走前更是扬言,要从春湖调兵,再次攻打孟阳县城。孟阳百姓人心惶惶,上下一片混乱,为安抚人心,保证孟阳稳定,孙县令经与县丞、县尉等集体商议,决定请宋将军在城内驻军两千,并代为军管一段时间。 宋宁看后连连点头,道:“恩不错,写的好,就这样不改了,明日让县丞等人在上面签字,然后便快马加鞭送往郡城去。” “是,主公。”见宋宁认可,孙跃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这时,桂萼、华泰又带人进来,看见宋宁当即跪下汇报道:“主公,名单上所列人员的家财已全部抄没,首恶全诛,其家眷仆人也悉数拿下。” “好。”宋宁道:“将财物全部收入县衙库房,那些家眷仆人则全部带入春湖。恩,把孙府也一并抄了。” “好呢。”桂萼、华泰大喜,连忙带人转身而去。 旁边孙跃一听顿时蒙了:“主公,下官不是已经答应配合您了么?为何……” 宋宁道:“不错,你是答应我了,可我有答应要放过你吗?” “啊——为什么?”孙跃百思不得其解地道:“留着我对主公不更有用吗?” 宋宁淡淡道:“怪只怪你往日里做孽太多,即便我想留你,奈何孟阳县的百姓也不会答应啊!” 孙跃一听顿时明白了,宋宁这是要用他的狗头来换取人心呢。他面无人色地瘫倒在地,这才明白宋宁压根就没想过要放过自己。 “废了他。”宋宁对岳松淡淡地吩咐道:“从明日起,不允许他再离开这个房间半步。恩,孙大人今晚被山贼所伤,竟卧床不起,唉,实在是可怜可叹拉。” “是啊,的确可怜可叹。”岳松在一旁也煞有介事地感叹道:“对了,主公,要把他废到什么程度?” 宋宁道:“随你,只要在公开处决前不弄死就行。” “好呢。”岳松大喜道,旋即摩拳擦掌地望向孙跃,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孙跃看着岳松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忙跪下求饶道:“主公,求你饶我一命,我还有很多财产,并不在府上,我都可以给你。而且,我还有用,我知道孟阳县许多事情,我可以给你当参谋,不,当走狗!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啊主公,求求你,不要杀我!” 宋宁拍了拍手道:“他不说我倒忘了,岳松,你刚刚也听到了,他还藏有不少的财产,记住,一定要他通通都交待出来。恩,我先走了。发响箭,通知秦逸他们,可以进城‘杀贼’了。” 片刻后,孙府上空一只响箭飞上天空。 “撤!”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宋宁带着城中蒙面的大部分士卒呼啸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孟阳城中。南岭山贼“罗鸿”在烧杀抢掠一番后终于退去。 不久,偏将军宋宁带着秦逸等数千大军终于赶到孟阳城下。只可惜,“贼寇”已经退去,宋将军虽然又追赶了一阵,但没有追上,“无奈”只好返回孟阳县城。 就这样,宋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短短一夜之间,便拿下了孟阳县城。且将孙跃等人一网打尽,财产尽数抄没。据最后统计,共抄得银子三十万两,粮草五十万石,兵器铠甲近两万套,其他珠宝首饰、凌罗绸缎不计其数。宋宁将之全部运入府库封存,这是他接下来统治孟阳县的底气啊! 第二天,县衙对外发布了正式的官方消息:昨夜,南岭盗贼罗鸿攻陷孟阳县城,大肆抢掠一番后,因见宋将军带着大军赶到,连夜仓惶退走。 孟阳县令孙跃不幸被贼人所伤,卧床不起,好巧不巧的是,县丞、县尉等人也如孙跃一般被贼人所伤。而县中大户与豪强,诸如王、李、孙、田等家也遭抢夺,家人或伤或残,家财损失殆尽。 整个孟阳一片大乱,上至官员士绅,下至黎民百姓,全部陷入恐慌之中。 鉴于孟阳城如今的混乱局面,孙跃及孟阳县丞、县尉等一致决定,县中大户与豪强也一再请求,希望宋将军暂时代理孟阳事务,恢复城中治安,保护城内百姓。 宋将军虽然再三推辞,然孙跃等人言辞恳切,苦苦哀求,最后宋将军只得无奈同意。 第二天,宋宁先是紧急调拨两千大军入城,接管了孟阳城防和府库,并出榜安民,打击趁势作乱的地痞流氓,迅速恢复了孟阳县的正常秩序。接着,宋宁又让秦逸带着三千大军在外驻守,以防备南岭罗鸿再度偷袭。 不到一天时间,孟阳县便稳定下来,恐惧与骚乱也很快平息。之后,宋宁招集县中素有名望的豪强与士绅会聚一堂,恩威并施,迅速取得了本土地方势力的支持。 三日后,罗鸿果然再度来袭,宋宁率军与之一番“大战”,再度将之“击溃”。 这边,县令、县丞、县尉等官员均重伤卧床、不能“理事”,于是宋宁命宋子玉入主县衙,与宋宁从乐郡带来的另外五人一起主持县中诸多政务。其他掾吏哪还敢多嘴,个个均俯首听命。 不从命不行啊,菜市口的人头都快堆成山了。这新来的宋将军是真的狠拉。城中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地主老爷、威风凛凛的地痞恶霸,但凡不从的,全都咔嚓了呀。唯一庆幸的是,这位杀神对军纪要求极严,两千军队入城,竟是不烧不抢,也不扰民。 听闻他们的口号是“绝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而且对于作奸犯科者一律严惩。不过数天时间,孟阳县便几乎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 没办法,这位宋将军对孟阳实行的是军官,治民和治军一样严格。往常在市面上横行霸道,私自收保护费的全部被巡视的士兵拿了,关进大牢;有个破落户只是和往常一样调戏了一下良家妇女,不巧被巡视的士兵发现,然后便被打了个半死,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得地。 这治安能不好么? 不仅仅是治安好了,孟阳县的百姓还发现,县中各胥吏也规矩了许多,往常吃拿卡要,欺压百姓之事瞬间少了许多,办事效率也比以前更高了。 不高不行啊!听说那宋将军有专门的手下收集民间信息,监察地方。若官员胥吏玩忽职守、不用心办事,一旦被巡察之人发现立刻便会受到严惩。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孟阳百姓欢呼雀跃的是,宋将军公开处决了以孙跃为首的一干贪官污吏,并当场废除了孙跃之前私自设立的如驻军税等各种苛捐杂税,还发下农耕用具和种子,亲自帮助周边百姓进行春耕播种。 百姓们难以置信之余,这才亲眼见到这位被传得有如地狱阎罗一般的宋将军。却发现对方并非传说中的那样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相反,他十分年轻,气度非凡,风姿极佳,且为人谦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也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消息,说这是孟阳城中有坏人故意抹黑宋将军。因为宋将军打击土匪强盗、一心为百姓做事,坏人们便诋毁他,恶意中伤他。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于是纷纷大骂城中的“坏人”,从此自发地维护宋将军,为之传播其美名来。 一时间,城中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市井坊间,尽皆在为宋宁歌功颂德。这自然是宋宁嘱咐廖义暗中所为。 将近一个月后,宋宁终于初步将孟阳县控制在了自己手中。这期间,张茹曾两次来信,言辞中隐晦地提出请他回去。不过,宋宁只作不知,并没有回应。 而孟阳城外,驻守的秦逸和山中的罗鸿又上演了几回惊心动魄的“大战”,结果自然是秦逸代表的官军取胜,罗鸿虽然从春湖不断“借兵”,但最终还是不敌战无不胜的宋将军,最后只得放弃孟阳县,退回南岭山脉去了。 这让孟阳县的百姓欢欣鼓舞,兴奋不已,对宋将军也越发敬服和爱戴起来。县中的大户与豪强们也争相拥护。宋将军治下虽严,但有他在,他们就能安心。不用害怕土匪前来烧杀抢掠,也不用担心地方官员和军队对他们肆意盘剥。相对之前孙跃等人来说,他们自然更加拥护宋宁。 而内政方面,有宋子玉等六人主持,也逐渐步入正轨。宋宁有意考校宋子玉的本事,本以为他年纪轻轻,又是世家子弟,多少有些眼高手低的毛病。哪知道宋子玉却不骄不躁,将孟阳县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显示出了超高的治国理政才能。 要知道,孟阳县被他强行军管,中间关系极为复杂,各项矛盾与冲突不断,地方官吏、豪强士绅也是面服心不服,一般人想理顺都难。但宋子玉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城中士族、乡绅、豪强的关系处理妥当,将县中的诸多事务厘清,并将县衙之中的诸多油滑胥吏收服,从中选拔出人才良吏,使得孟阳县比之以前更加高效的运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宋宁心中又惊又喜,之前真是小看他了,没想到对方还真是一名能吏!不愧是世家杰出子弟,比之旁人就是不同。那宋家老爷子说他是宋家的“千里驹”,竟没有自夸,还真是意外之喜。 观察一段时间后,宋宁便将孟阳县内政放心地交给宋子玉打理,自己则专心剿灭潜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 这日,下人忽然来报,春湖来人了,正在外面求见。宋宁见到来人后不由又惊又喜:“红娘,你怎么来了?” “姑爷。”红娘猛地扑上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他,满脸欢喜地哽咽道:“是小姐让我来的,姑爷离开春湖都一个多月了,小姐担心你在孟阳这边没人照顾,所以特意叫我来伺候姑爷。” 宋宁一听暗叫惭愧。他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去,孟阳这边事务繁忙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再怎么繁忙,抽出一两天时间回去一趟还是没问题的。之所以没有,还是怕张茹又缠着他要孩子。 只不过,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张茹两次来信叫自己回去,自己都没回,这次干脆叫红娘过来了。唉,虽然上次张茹确实有点吓人,但她对自己的爱意却是毋庸置疑的。自己离开春湖那么久,妻子两次来信都不理会,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恩,等再过几天将孟阳这边的事情交待清楚,便回去一趟吧。正好孟阳县这边事情解决,可以为下一步攻打剧县和占领栖凤渡作准备了。宋宁暗暗想道。 一个多月不见,红娘对宋宁也十分想念,张茹让她来孟阳时,她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虽然山路崎岖,一路颠簸,甚是辛苦,但此刻终于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还是开心不已:“姑爷,你什么时候回春湖去?这段时间你不在家,小姐一直落落寡欢,好久都没笑过了。我还有赵姑娘、柳姑娘她们也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不得劲。” 宋宁搂着红娘柔软的腰肢,心中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放心吧,再过几天,我就和你一起回去。” 红娘脸色绯红,好看的双眸渐渐升起一层薄雾,她轻咬红唇,心中欢喜道:“真的吗?姑爷你不生小姐的气了?” 宋宁轻轻地在她挺翘浑圆的丰臀上拍了一下,佯怒道:“瞎说什么?我何时生夫人的气了?” 红娘像小猫一般轻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翘臀媚眼如丝的看了宋宁一眼,旋即笑道:“没生气就好,我这就让人回去告诉小姐。” “急什么?”宋宁一把将她抱起,转身便向内室走去。 红娘哪还不知道姑爷要干什么,顿时小脸变得通红,浑身都滚烫发软起来,她面如火热,声如蚊细地道:“姑爷,你干什么?现在还是白天呢。” “白天正好啊,哪像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 红娘:“……”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〇六章 相思刻骨 四人坐下后,其中一名什长拍着桌子高声喊道:“老板娘,来壶茶。” 不久,那美妇人再次提着一个茶壶娉婷袅娜地走了出来,那领头的屯将顿时露出痴迷贪婪之色,然而美妇人一见四人立刻脸色一变,旋即拉下脸去,转身就要回屋,显然四人不是第一次来了。 那什长顿时不干了,忙上前拦住她道:“老板娘,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看到客人却不上茶转身就跑是什么意思?” 美妇人怒道:“你们的生意我不做,请回吧。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那屯将终于开口道:“倩儿,你这又何必?” “住口!”美妇怒斥道:“倩儿也是你叫的?快带着你的人走,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时,那叫小光的小孩也冲了出来:“你这个坏蛋,又想欺负我娘,我可不怕你们。” 美妇连忙拉住小光。那屯将眼中戾色一闪,不过最终还是顾忌着纪律,强行忍耐了下来。他坐着一动不动,声音清冷地道:“倩儿,我对的心意你早已清楚。只要你肯答应嫁给我,不但小光能够再次入学堂念书。以后你也能和我一起到新城里生活,我劝你再好好想想,认真考虑一下。” 美妇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杨倩儿虽然是一介寡妇,却也知礼义廉耻。你若光明正大地追求于我,我或许还会高看你一眼,但你仗着手中权势,一再逼迫于我,甚至动用卑鄙手段,妄图使我屈服,却是休想!我宁死也不会答应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这美妇人叫杨倩儿,还是一个寡妇!难怪这屯将死皮赖脸地要娶她。怎么又是寡妇?之前钱子方的哥哥看上一个寡妇,结果被吴明的小舅子抢了。现在又来一个寡妇,也被别人觊觎。莫非自己与寡妇有缘? 宋宁正胡乱想着,红娘在一旁已忍不住低声道:“这人真不要脸。” 宋宁深有同感地道:“是啊,比我可不要脸多了。” 红娘白了他一眼道:“姑爷,你可要帮帮这位杨姐姐。不过……” “那是自然。”宋宁道:“不过什么?” 红娘道:“不过你帮忙可以,却不能和那屯将一样也对人家动了歪心思。” 宋宁脸色一黑,佯怒道:“说什么呢你,姑爷我是那样的人吗?” 红娘撇撇嘴,心中腹诽道:就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我才特意提醒你的呀。 屯将见寡妇杨倩儿说的那么决绝,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忍不住脸露狰狞道:“你最好想清楚。我三天之内就能让你这间茶肆关门你信不信?” “我不信。”杨倩儿面色铁青,尚未来得及回答,却听见旁边一人突然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小小的屯将竟也敢如此嚣张?” 宋宁听了许久,终于明白之前小光说的有屯将欺负他娘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位就是小光口中那个姓查的屯将了。果然够渣呀! 没想到他三令五申,不许调戏妇女,不许欺凌弱小,结果他的手下,春湖的军队之中竟然还是有这种渣滓。本来一路走来,所见所闻还让他挺高兴的。没想到眼见快要回到春湖了,却遇到这样的事,宋宁的心情顿时恶劣起来。 姓查的屯将扭过头看向宋宁,皱眉道:“你是谁?”自宋宁到乐郡建立新军起,春湖这边的军队他便交给何劲、罗鸿、谭霄、林猛、张英等人训练,自己很少再插手了。再加上春湖这边几次扩军,新进的许多人竟不认识宋宁这个主公了。 宋宁猛然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屯将掌管百人,已经算是不小的军官了,自己居然不认识,这很不应该啊!看来回去后得进一步加强对军队的掌控了。以前他和军队一起训练,晚上给基层军官上课,不说屯将,便是什长、伍长也全都认识他。 当然,那时军队人数少,他事情也不多,所以才能如此。后来随着他掌管的军队越来越多,许多伍长、什长便很少再见到他了,不认识他倒也正常。 不过,这个姓查的作为屯将居然也不认识他,却有点过分了。这说明他对春湖军队的掌控度比起以前来下降了很多。宋宁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警惕。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宋宁冷冷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到这里来威胁他人,调戏良家妇女的?春湖的军纪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他身居高位,又是在自己的地盘,说话时自有一种威严气质。 姓查的屯将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他再三打量,发现确实不认识对方,不由怒道:“春湖的军纪我自然知晓,只是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质问于我?” 手下什长道:“屯长,这两人看着面生,像是从外面来的,莫不是偷偷混进来的奸细?” 那屯将看了宋宁和红娘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最近乐郡方面对我们春湖的渗透力度越来越大,你们出行在外还得提高警惕,小心防备才是。” “遵命!”什长立马答应,然后便上前对着宋宁道:“身份令牌,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宋宁气极反笑。这两人当着他的面栽赃陷害,三言两语间他便成了可疑的“奸细”了:“好,很好!你姓查对吧?” “少废话!”那什长不耐烦地道:“若是我春湖之人,必有身份令牌,你若拿不出来,定是外面来的奸细无疑。兄弟们,给我拿下。” “查封。”几人正要动手,那叫杨倩儿的美妇立刻出声阻拦道:“这两位是我的客人,我不许你们在我店里捣乱。” 原来这人渣叫查封,宋宁心中暗暗冷笑,知道名字就好办了,到时查起人来也方便。 就算是生气的时候还是这般好看,查封眼中闪过一丝炽热,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容道:“此人很可能是外面来的奸细,我身为春湖的屯将,有义务也有责任盘问清楚,这也是为了倩儿你的安全着想。” 杨倩儿根本不理他,而是走到宋宁旁边,对宋宁和红娘道:“你们不用怕,春湖是有纪律的,他们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不过,这个查封认识不少人,被他盯上会很麻烦,你们喝了茶还是赶紧走吧。” “多谢姑娘美意。”宋宁道:“小光之前说的那个欺负你的屯将就是他吗?” 杨倩儿点点头,她不想连累宋宁,道:“这事与你无关,你别管了,喝了茶赶紧走。” 宋宁却纹丝不动,好奇道:“据我所知,春湖之中,军政早已分开,军队绝不许插手政务,这人不过一个小小的屯长,如何能让你的茶肆关门,又逼得小光退学?” 查封听后眉头皱得更紧,此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对春湖这般了解。而且看此人的气度仪态,绝非普通人,难道真是什么大人物? 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春湖里的大人物,并没有眼前这人啊!难道……查封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脸色大变。只是,听说主公如今正在孟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何况,主公那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跑到这旮旯里来喝茶?他出门在外可都是岳统领亲自护卫,两百亲卫紧紧相随的,眼前这人身边却只带着个小厮。恩,肯定不是。 杨倩儿心中也是无语,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军队不能插手政务是没错,但这查封很有背景,只要稍稍动用一下关系,就可以影响到政务了。古往今来,历朝历代,莫不如此,偏这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自己明明是好意,怕他再呆下去会吃亏,让他早点带同伴离开,免得惹祸上身。偏他不知好歹,竟一直坐着就是不肯走,还当着查封的面问东问西的。 要知道这查封心胸狭窄,最是不能容人,到时一旦发起怒来,看你怎么办? 查封还在惊疑不定,他手下的什长却没那么多顾忌,猛地一拍桌子道:“少废话,身份令牌拿出来,否则,别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杨倩儿急了,怒道:“你们干什么?查封,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查封看着气定神闲的宋宁二人,眼睛闪烁了几下,最后还是在杨倩儿喷火的眼神中叫住那什长道:“虫子,算了,我们走。” 春湖管理甚严,若杨倩儿叫嚷起来,还真有些麻烦。再加上对宋宁的身份始终有些把握不定,查封心中多少有些顾忌,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先行退去。等打探清楚二人的底细后再决定如何行事不迟。 查封深深地看了宋宁一眼,最后轻佻地对杨倩儿说道:“倩儿,明天我再来看你。” 杨倩儿气得柳眉倒竖:“滚!” 查封也不介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然后在几名小弟的起哄声中大笑离去。 杨倩儿眼见他们真的离去,这才长松了口气,但见宋宁仍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查封几人离去的背影,不由怒道:“你这人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让你们走你们偏偏就是不走?” 红娘不由笑道:“姐姐,你放心吧。他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杨倩儿狐疑地看着她,再仔细看了看她的耳垂和喉咙,这才恍然,原来是位姑娘。我说两人怎么举止这般亲密,原来…… 杨倩儿脸色微红。看来二人应该是一对小情侣,这是一起出来游玩吗?杨倩儿心中微微有些羡慕,旋即又黯然叹息一声,转身进屋而去:“两位喝完茶就赶紧走吧,那查封可不是好惹的。” 红娘望着对方姣好的背影,心中也闪过一丝羡慕。她是知道自家姑爷的喜好的,对于这种曲线完美、多肉丰满的女子最是喜爱了。她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眼前这位寡妇来,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差了不少。也不知这人是怎么长的?真是叫人自卑呢。 不过,红娘也看得出对方心肠是真好,忍不住道:“姑爷,这位杨姐姐人真好,听那姓查的意思,明天还会再来,到时你可一定要帮帮她。” 宋宁正有此意,点头道:“放心吧,我三令五申不可调戏妇女、欺压百姓,这人却当着我的面威胁人家一个寡妇。之前更是颠倒黑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污蔑我二人是外来的奸细——嚣张跋扈至此,我若不办了他,这春湖之主也不用再当了。” 不久,岳松和吴买一同到来,宋宁让岳松在桌上留下一锭大大的银子,旋即便带着几人转身离去。 路上,宋宁询问了一下寡妇杨倩儿的情况,可惜吴买也不清楚。他是整个春湖情报司的首脑,每天关注的都是北方大乱、三郡动向等大事,怎么可能会注意春湖中一个小小的寡妇。若非宋宁提起,他根本就不知晓有这么一个人。 宋宁略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当下也顾不上尴尬,命令吴买尽快打探出杨倩儿以及那查封的全部底细。另外,他又偷偷把岳松叫到一旁,暗自吩咐他派人守在杨倩儿茶肆的周围,务必二十四小时保证对方的安全。若有紧急情况,可以发响箭,调人过来帮忙。 岳松见宋宁这般着紧那寡妇,哪还不知道主公的心思,当即胸口拍的当当响,满口答应下来,末了还保证道:“主公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几位夫人知道的。” 宋宁飞起一脚,恨恨地踢在对方屁股上。这厮情商是真的要加强。这事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干嘛要说出来? 回到家,张茹、赵幽燕、柳若雪立刻都迎了出来。张茹看到满脸笑容的夫君,眼睛立刻就红了。赵幽燕穿着宽大的居家服和柳若雪站在两边,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两双妙目却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夫君。 尤其是柳若雪,上月才洞房花烛,与宋郎也只耳鬓厮磨了几日,之后这狠心的人便去了乐郡。且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从来相思最刻骨,何况又是痴情人?不仅是张茹,她也消瘦了不少。 宋宁自知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着实冷落了几位夫人,所以晚上又故伎重施,怀揣着一包药粉先进了正妻张茹的房间。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〇七章 张茹有喜 一个月不见,妻子张茹的确消瘦了,更重要的是脸色憔悴,整个人似乎都失了神采。当日她为了要孩子连日痴缠宋宁,最后竟把宋宁给吓走了,事后不由十分后悔。中间两次去信,隐晦地恳求夫君回来。只是宋宁并未回应。张茹以为宋宁真生气了,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委屈,每日焦心忧虑,悔恨不已,本来还算丰腴的身子短短一月间便消瘦了下来。 宋宁见后自然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他轻轻地抱着妻子,柔声道:“傻瓜,我怎会生你的气?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像上次的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生你的气——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会受不了。此次我之所以这么久没回来,是因为孟阳县情况复杂,我的确脱不开身。以后若是打仗了,我还会经常这样——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宋宁解释了半天,却发现张茹静悄悄的,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生怕自己会跑掉一般。 “夫人?”宋宁试着又叫了一声。却见张茹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夫君,答应我,以后都不要生我气,不要不理我,更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的。” 呃,宋宁没想到张茹反应这么大。他哪知道张茹这一个月里到底受了多大的煎熬。她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莫及、度日如年了。只要一想到宋宁可能厌恶她以后都不理她了,她就心如刀绞、痛苦万分。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的不能没有宋宁。相比孩子,宋宁在她心中无疑更加重要。她无法想像,若宋宁不要她了,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感受到妻子的深情,宋宁也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对方,郑重道:“我答应你,以后绝不生你气,也绝不会不理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再不能像这次这样了,好吗?” “恩。”张茹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甜蜜道:“只要夫君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 宋宁连忙倒了两杯酒,趁妻子不注意时往其中一杯里撒了一点点蒙汗药,然后拿给张茹道:“夫人,今日你我重聚,心中着实高兴,我敬你一杯。”说着便把自己那杯酒一口饮了。 然而让宋宁有些傻眼的是,张茹却没有喝。宋宁暗自焦急道:“怎么了夫人?” 张茹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道:“我这个月……没有来例假。” 什么意思?例假没来和不喝酒有什么关系?等一下,宋宁忽然灵光一闪,再对照张茹此时的表情,顿时醒悟道:“夫人你……怀上了?” 张茹脸色羞红道:“我也不确定,我的月事向来规律,上月却没来,这月都这时候了,也迟迟不见动静,所以我怀疑,自己……应该是有了。” “真的!”妈的,早知道夫人怀上了,我还躲在外面做什么?白白打了一个多月的饥荒,真是郁闷死老子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张茹不好意思地将酒杯放下道:“但为了以防万一,妾身今夜还是不陪夫君饮酒了,还请夫君原谅。” “不饮不饮。”宋宁连忙放下酒盏,顺势将酒倒了。虽然只是蒙汗药,但张茹既然可能怀孕了,肯定也不能喝了。宝宝安全第一嘛。 他小心地扶着张茹坐下,又高喊道:“来人,快去请女大夫过来。” “不要夫君!”张茹连忙拦住他道:“都这么晚了,就别惊动他们了,更何况,若不是,岂不叫人笑话?还是再等些日子再看吧。” 宋宁心知这是张茹焦虑症又犯了,她生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所以连找大夫确诊都有些胆怯。当下也不勉强,只是小心地搂着妻子道:“好吧,那明天一早我再叫女大夫过来给你把把脉,今晚我们先好好休息。” “恩。”张茹点头道:“妾身今晚估计不能服侍夫君了,要不你还是去其他姐妹房间歇息吧。” 宋宁一脸正气地拒绝道:“夫人这叫什么话,难道夫君是那种只贪图鱼水之欢的人吗?今晚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心中却在哀嚎,幽燕、若雪,对不起了,谁让夫人怀孕了呢,相公就算今晚想偷偷去陪你们也不行了。 “夫君,你真好。”张茹幸福地依偎在宋宁的怀里,整个心儿都似要化了一般。连日来的担心、焦虑瞬间不翼而飞,略显苍白的脸上也重新焕发出动人的神采来。 第二天一早,宋宁便让人请了两位女大夫上门,经反复把脉问诊,两位女大夫都说张茹是怀孕了,顿时整个宋府都沸腾了。 不仅张茹、红娘喜上眉梢,岳涛、凌邦等手下们也欢欣鼓舞,振奋不已。毕竟张茹是正妻,一旦有子,那就是嫡子,他们这帮人也就更有希望和盼头了。宋宁自然也高兴,张茹怀孕,心结自解,他也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了。 当然,这其中最高兴的还要数张茹。她紧紧地拉住宋宁的手,满脸幸福和甜蜜地道:“夫君,从时间上来算,应该就是上次那两天怀上的,看来那法子是真的有效呢。” 宋宁一听却是满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难道自己以后都要那样才能怀上孩子? 忽然想到,红娘、柳若雪还没有孩子,若是她们俩也要这样,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想到这里,宋宁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 当天,宋宁哪都没去,整个白天就一直陪在张茹的身边,又找了数位侍女和有经验的老妈子专门来伺候。张茹只觉自己像是掉入了蜜罐里一样,甜得心都要化了。 快到傍晚时宋宁才接见了一下吴买,听取了一下对方关于俏寡妇杨倩儿和那屯将查封的情况汇报。 因为是宋宁亲自交待的事,所以吴买极为上心,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便将杨倩儿和查封的具体情况探查了出来。 听了吴买的汇报,宋宁对杨倩儿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杨倩儿是去年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她夫家姓张,原也是当地一户小有名望的人家,两家长辈向来交好,后来便成了儿女亲家。只是杨倩儿的夫君打小体弱多病,二人成婚不到半年便去世了。之后杨倩儿便一直守寡在家,直到现在仍未有子嗣。反倒是杨倩儿的小叔子张布后来居上,娶妻后生了一个儿子,便是之前茶肆中见到的那个叫小光的男孩。 去年当地闹饥荒,后来又发生暴乱,许多大户人家惨遭洗劫,杨倩儿便跟着小叔子张布一家逃了出来。半道时,那张布的妻子跟着别人跑了,之后张小光便一直是杨倩儿带着,所以对她很是依恋,加上有张布在背后怂恿,后来干脆就叫杨倩儿娘亲了。 显然,那张布对自己这位美艳绝伦的嫂子也产生了别样的想法。只不过,杨倩儿自尊自爱,恪守妇道,对张布始终以礼相待,并无他想。张布为人老实本分,加上对杨倩儿甚是敬重,所以也未敢强逼,做出什么逾越之举。 就这样三人一路逃到了乐郡,最后被招入春湖。本来,以春湖的政策,三人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杨倩儿在家带小孩,操持家务,张布则在春湖新城建设中找到一份差事,虽然是卖苦力,但包吃住,还发工钱,也算不错了;小光则免费上了学堂。 然而,这一切在遇到查封后却全变了。 查封,目前是何劲手下一名步兵屯长(百夫长),本也是逃难来的。因为是何劲同乡,加上身强体壮,作战勇猛,从伍长一路提拔到了队长。后来又将同乡的一个妹妹送给戴岩作小妾,巴结上了戴岩,去年底终于被提拔成了屯将。 一次,查封无意中惊鸿一瞥看到杨倩儿,顿时惊为天人,从此便对后者魂牵梦萦,不可自拔。在打探清楚杨倩儿的情况后更是色心大动,立志一定要把这个俏寡妇娶到手。 只是,这厮不解风情,只会一味强逼。多次惨遭杨倩儿拒绝后竟是恼羞成怒,开始打起了歪主意。他先是找人故意与张布发生冲突,然后以寻恤滋事为由将张布拿下。因为他颇受何劲看重,又有戴岩作靠山,春湖之中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所以,张布很快便被判劳动改造半年,被罚去矿山中挖矿了。 对此,杨倩儿并不为所动。于是查封又拿张小光来威胁。他先雇人举报张布是奸细,然后又设计陷害张小光是小偷,最后发动关系将张小光赶出了学堂。理由是张小光作为奸细之子,身份可疑,本人也偷盗他人财物、品行不端。这样的人,怎能再留在春湖学堂? 杨倩儿见查封如此卑劣,对之更加厌恶,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带着张小光,在自家房前开起了茶肆。 这茶肆地处偏僻,往来人不多,杨倩儿不过倚之勉强度日罢了。查封却仍不放过她,三天两头来茶肆捣乱骚扰。昨日也是凑巧,正好被宋宁碰上。 听完吴买的汇报后,宋宁很生气,问吴买道:“查封的事何劲、戴岩知不知情?” 吴买道:“这个……应该不知情吧。” 宋宁神色一冷:“应该?” 吴买心中一凛,忙道:“这个属下还需再去查证。” 宋宁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道:“像查封这样的例子目前春湖多不多?” 吴买沉吟了一下,道:“春湖在主公的带领下,风气一向良好,像查封这样的例子肯定不多。” “是吗?”宋宁冷笑道:“你根本没亲自去底下查证过,也敢拿这样的鬼话来骗我?你平时的情报工作也是这样做的!” 吴买脸色一白,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是跟着宋宁的老人了,深知主公这是动了真怒了,当下哪还敢信口胡说,忙跪下认错道:“属下知错,请主公责罚。” 宋宁没有说话。吴买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很快额头便开始冒汗。他擦都不敢擦一下,只听见宋宁淡淡地道:“起来吧。情报司不仅要关注天下大事,对于春湖内部的隐患和不良习气也要时刻留意。像查封这样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禀报于我,而不是等我来问你。” 吴买再次请罪道:“属下失职,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对北方动乱和外面形势的观察,疏忽了对春湖内部的监管,请主公恕罪。” “罢了。”宋宁道:“我知道这段时间情报司的压力很大,但你也不能只顾外不顾内。这次如果不是我偶然间发现,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查封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屯将,但他因为何劲和戴岩的关系却能胡乱插手政务,这若是他的个人行为也就罢了,若是何劲和戴岩也参与其中……” 说到这里,宋宁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你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记得多加派一些人手,一定要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顺便也看看,春湖之中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事情。” 吴买后背已经全湿了,忙答应道:“是。” “记住,此事要暗中进行,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 从宋宁处退出来,吴买满脸凝重,涉及到何劲、戴岩这个层次的人,由不得他不郑重。但愿二人没有问题,不然春湖可就真的要大地震了。 等吴买走后,宋宁想了许久又将岳松叫了过来。 “主公。”岳松进来后立刻行了一礼。 对岳松宋宁就随意多了:“坐。” 岳松却没有坐,仍恭敬地站着,道:“主公,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〇九章 羞不可抑 “早啊,杨姑娘。”宋宁笑着打招呼道,仿佛对方是他相识很久的老友一般。 杨倩儿被他这自来熟的招呼方式弄得一愣,心下暗想,我和你好像不熟吧。不过对方出言问候,出于礼貌她却是不能不答:“早,你住在这附近吗?” “没有。”宋宁道:“我住在春湖北岸,离这里有十多里路呢。” 杨倩儿心中这才释然,对方若住附近她不可能不认识的,旋即又更加疑惑起来,既然离得那么远:“那你怎么一大早就到这来了?”她看了看天色,这才刚天亮一会儿吧。 “来喝茶呀!”宋宁道:“我早上跑步正好路过你这里,所以便过来向你讨碗茶水喝。” 呃,杨倩儿有些无语:“这么早我这哪有茶水给你喝?水都还没烧呢。”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早就起来喝茶的。 “没有也没关系,那我就在你这歇一会儿。”宋宁道:“跑了十多里路,还真有些累了。”说着宋宁便很自然地在人家的一张茶桌上坐了下来。 喝茶什么的当然只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借机亲近杨倩儿。作为情场老手,他经验丰富着呢,不经意间便已搭讪成功。 “对了,我还没找你钱呢。”杨倩儿忽然想起一事来,说着便转身进屋,然后很快拿出一锭大大的银两来,正是前日宋宁走时让岳松丢在桌上的那锭银子,足足有十两之多:“这个还你。前天你和你朋友在我这喝茶不过几文钱,要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宋宁笑道:“不用了,我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跑到这边来了,到时少不得还要向你要碗茶水喝,这就当是我预先支付你的茶水钱好了。” 杨倩儿还是不肯要:“那也要不了那么多。” 宋宁不接,岔开话题道:“咦,小光呢,今天怎么没见他人?”对于这个小孩他可是印象深刻。 见他不接,杨倩儿也没办法,总不能硬塞到他手里吧。她将银子放在桌上,道:“天还刚亮,他还没起来呢。那银子我放这了,你等下记得拿走。” 宋宁微笑不语。开什么玩笑,这银子他自是不会再要的,以后他是真的时常会来,不把杨倩儿追到手岂会罢休:“我听你和那姓查的屯长对话,小光原本是在春湖学堂念书对吧?” “恩。”杨倩儿点头。 宋宁道:“那如今为什么又没念了呢?” 提起这事,杨倩儿就有些黯然:“小光是被我连累的。此事说来话长,你是要喝茶吗?我这就给你烧水去。” “今天就算了,你也没有准备。”宋宁见她不肯说,也不勉强,反正原因他已经知道:“明天我再来吧,到时你提前给我备下茶水就行。对了,如果你想让小光重新去学堂念书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忙。” 杨倩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真的吗?你有办法?” 为了取信对方,宋宁也不大包大揽,只是道:“我在春湖认识一个朋友,可以找他说说情,走走门路。” 杨倩儿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眸中闪过一丝希冀道:“你认识的那个朋友是谁?他真的能帮小光重新进入学堂么?” 宋宁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尽力去试试,他是我们春湖之主宋宁——身边的一个亲卫队长。” 杨倩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听他前面的话,还以为对方认识春湖之主宋宁呢,没想到只是宋大王身边的一个亲卫队长。不过能作为宋大王的亲卫队长,肯定是宋大王的心腹,若眼前这人真能请得对方帮忙,小光重新返回学堂念书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只是,眼前这人与自己也不过萍水相逢,之前并不认识,凭什么要帮自己?她疑惑地看着宋宁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宁道:“同是春湖之人,本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杨倩儿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谢谢你,不过还是不用了,请那亲卫队长帮忙肯定要花不少的代价吧,你不必为了我欠对方这么大一个人情。我自己教小光就好。” “这哪需要欠什么人情?”宋宁哭笑不得地道:“你放心,我只要和他说一声就行,不用花任何代价的。” 杨倩儿态度坚决:“就算如此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平白无故地帮我。而且有那个查封在,就算小光重返学堂他迟早又要闹出什么事来的。” 宋宁道:“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那查封只是一个小小的屯长而已,有我朋友在,他不敢怎么样的。我保证以后无人再敢来找你和小光的麻烦。” 杨倩儿怔怔地望着他,突然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她长得本就颠倒众生,美艳异常,这一笑更是千娇百媚,勾人心魄。 饶是宋宁以前见惯了美女,此刻也不由看得一呆:“你笑什么?” 虽然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杨倩儿脸色还是微微一红,道:“看你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可你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而已。那查封虽然只是一个屯长,但他背后还有人。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朋友,那个宋大王的亲卫队长也斗不过他们的。” 宋宁道:“他背后的人是戴岩吗?还是何劲?” 杨倩儿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他背后肯定有人,因为在春湖他似乎什么都能插上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并不想连累你。” “放心吧,我不怕连累。”宋宁道:“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好的,我向你保证。” 见杨倩儿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还是不信,宋宁也不解释,起身告辞道:“歇了这么久,我该回去了。” “哎,你的银子!”杨倩儿追上来道。 宋宁挥了挥手,头也不回:“不用了,明天记得帮我备好茶水就行。” “明天你还来?”杨倩儿下意识地问道。话一出口脸色便是一红。所幸宋宁没有回头,并没有看到。 “是啊。只要没有重要的事,我每天早上都会跑步到这边来的。” 望着对方渐渐消失的背影,杨倩儿不由有些发呆,心道:还真是个怪人呢。 一口气跑回家中,张茹等人已准备好早膳。宋宁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同妻妾们一起共进了早餐,随后便出了门。 他先找来凌邦、岳涛,商量接下来占领栖凤渡和攻打剧县的事情。 凌邦想了想,建议道:“主公,邦以为占领栖凤渡不必操之过急。如今孟阳初定,春湖步兵习练水战之法也需要时日,我等不妨再等上两三个月,到时步兵当已熟悉水战,孟阳县也更加稳固,我等再出兵占领栖凤渡不迟。至于剧县,还得视北方动乱的情况而定,我的建议是等占领栖凤渡后再行出兵,春湖毕竟仍在休养生息,我等不宜同时两面开战。” 岳涛赞同道:“文渊言之有理,主公,如今春湖春耕在即,此时出兵不利。涛也认为应当待忙完春耕之后,天气转暖之时,再行出兵更为合适。” “既如此,那便再等两月吧。”宋宁道。正好,他可以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把春湖好好梳理一下。 “不过文渊,”宋宁又叮嘱道:“你得时刻注意北方形势,一旦张向阳等人有南逃之意我们必须立刻出手,拿下剧县,以免白郡落入他人之手。” 凌邦道:“主公请尽管放心,我会让人日夜盯着张向阳等人的。” “恩。”宋宁点头道:“我已命罗鸿率两千人入驻虎形山,此山离剧县不过三十里,再加上有陈用、余九作内应,拿下剧县应该不难。” 凌邦道:“攻占剧县自然不难,难的是之后如何守住剧县。整个白郡有三万军队,且水师强大,占据剧县后,想要挡住陆忠的进攻以及地方势力的反扑可不容易。我的建议主公还是先占据灵县、萧县,将乐郡三县与春湖连为一体,逐步向外蚕食推进,抑或是等张向阳等人南下之时,再出兵攻占剧县,如此才更为妥当。” 宋宁明白凌邦的意思。先占据灵县、萧县,则春湖与孟阳、灵县、萧县连成一片,宋宁的地盘将扩大数倍,到时再占据剧县,即使白郡倾力来攻,也可不惧。或者张向阳等北方贼寇南下,白郡为防入侵,势必囤集重兵于西北方向,如此一来,东南剧县等地必然兵力空虚。趁此机会,他们再出兵当可轻松拿下剧县,事半而功倍。 对此,宋宁自然深表赞同。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散去。之后,宋宁将吴买找来,询问他对戴岩、何劲的调查结果。 吴买道:“主公,查封之事何劲并不知情,不过戴岩应该是知道的。张布被定为奸细以及之后被罚至矿山挖矿都是戴岩家的管事出面打的招呼。而且据属下查探所知,戴岩这半年来经常接受他人请托插手政务,暗中收受他人贿赂。许多人因此依附于他,他家中管事、奴仆在外活动频繁,中间不乏侵夺他人田地,霸占他人房产之举。” 宋宁脸色阴沉,寒声道:“除了戴岩外,春湖之中可还有其他人有类似行为?” 吴买道:“属下还需进一步查证,暂时还未发现。” 宋宁道:“把证据收集好,其他人也不要放过。” “是。” 打发走吴买后,宋宁脸色很不好看。戴岩真是愚蠢啊!若他一直安于本分,勤勉做事,宋宁本来是准备给他一场富贵的。即便这人脑生反骨,毫无忠诚,又品行卑劣,自私自利,但自他掌管政治部以来,思想政治工作做的委实不错。宋宁并非冷酷无情、过河拆桥之人,心里还是念着旧情的。所以,直到此刻之前,都未想过要做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 但他没想到戴岩目光这般短浅。春湖才刚刚有点起色,他便带头败坏风气,肆意敛财起来。种种作为,嚣张跋扈,已到了让人难以容忍的程度。 不过,冷静下来后,宋宁仍没有发作。他在等,等岳松和吴买更详细的调查结果出来。他倒要看看,除戴岩外,春湖之中是不是还有其他重量级的人已经腐化堕落,他要把他们一次性全部解决。 临近中午时,宋宁又到了春湖学堂,暗中考查了一番目前春湖的教学情况。 结果令他有喜有忧。喜的是,进入学堂念书的人比之以前增加了数倍,教书的先生也多了许多新面孔。显然,他在春湖这般不遗余力地推行基础教育效果还是比较显着的。不仅念书识字的人增多,连教书的老师也增加了不少。 忧的则是学堂教学比较僵化,教学效果很不理想。不仅千篇一律、毫无新意,而且老师的教学水平普遍不高。倒是柳若雪给了他一丝惊喜,对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学识渊博,上课时通俗易懂、语言生动、内容丰富,深受学生们的喜爱。 课后看到宋宁,柳若雪意外之余不由惊喜异常:“你怎么来了?” 宋宁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来接你呀。” 此时已临近中午。柳若雪信以为真,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与甜蜜,嘴上却道:“信你才怪,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事来这边,顺便才来看一下我的。” 柳若雪一语中的。宋宁脸皮多厚,自然不会承认,继续眼都不眨地撒谎道:“我是真的特意来接你的,虽然早上才分开,但我一刻钟没看到你立刻又开始想你了。正好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想起你在这边上课,便早早地过来看你了。” 柳若雪听后满腔的欢喜几乎要从胸腔中溢出来,脉脉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若不是顾忌此刻还在学堂,早已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去了。她低下头,轻声道:“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她说的声音太小,宋宁没听清。他上前拉住柳若雪的小手,赞道:“刚刚你上课时我一直在外面偷听,没想到你讲的这么好,大家都爱听你讲的课呢。” 柳若雪急忙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不少学生正看着这边,顿时桃红上脸、羞不可抑:“你快放开,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章 细雨霏霏 宋宁浑不在意地道:“看见就看见了,你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不过是牵个手而已,他们只会在一旁暗暗羡慕,难道还有谁敢说三道四不成。” “你这个无赖。”柳若雪见他不肯放手也只能依他了,反正都被他欺负惯了,别人要是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好了。她面如火烧,又羞又喜地看了宋宁一眼,旋即轻轻地掐了他一把道:“就知道欺负我。” 宋宁哈哈一笑,凑到柳若雪的耳边,轻声道:“那请问小娘子,想不想一直被我欺负啊!” “呸!快走拉。”柳若雪脸红过耳、心跳加速,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更羞人的话来,连忙拉着他走出了学堂。 “怎么样,每天上课累不累?”出来后,宋宁依然拉着柳若雪的小手,笑问道:“在学堂里还适应么?” 柳若雪道:“其他的还好,就是来学堂念书的女学生还是太少。我觉得你可以专门开设一个女子学堂,里面只让女人读书,不允许男学生进来。那样的话,不仅女学生们自己更自在,她的家人们也更放心。不像现在,因为有男学生在,许多女学生不愿意到学堂里来。”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宋宁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倒不如单独成立一个女子学院,与现在的春湖学堂分开。以后春湖的女子上学便都到女子学院去,女子学院里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只能是女子,男的一律不许入内,连男孩也不行。你觉得怎么样?” 柳若雪欢喜道:“如果真能这样,那就最好了,只是,真的可以么?你让女人和男人一样上学念书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若还专门成立女子学院,到时还不闹翻天去?” “放心,若是在外面自然不行,但在春湖,却没有问题。”宋宁道:“恩,既然这事是你提出来的,便由你来当这女子学院的院长好了。” “啊!我不行的。”柳若雪连忙摆手道。 “有什么不行的?你是我娘子,你若都不行还有谁行?”宋宁霸气道。 柳若雪闻言心都要化了。她以为宋宁是因为她所以才决定成立女子学院的,又让她当院长。其实宋宁是考虑到目前春湖的现状:虽然他一直极力鼓励女子也进入学堂,但出于各种原因,女子上学的人数还是太少。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男女大防,许多女性一听说要与陌生男子一起在学堂里念书立刻便打了退堂鼓,即便有女子自己愿意,她的家人也必然反对。所以,建立女子学院无疑是一个好办法。 想起后世的女子大学,宋宁越想越觉得柳若雪这个提议非常好,所以才立刻决定下来的。 “夫君,今晚你到我房间来吧。”柳若雪望着他,脸蛋红扑扑地,却勇敢地没有低下头去:“我也要为你生个孩子。” 宋宁闻言不由讪讪道:“这个不急,你年龄还小,等过两年再说吧。” “不,我已经不小了。”柳若雪今年十九岁,明年就二十了,这在当时的确不算小了。 她心中实在是感动坏了,依偎在宋宁的怀中道:“我不要再等两年,现在就想和你生孩子。” “现在?”宋宁一脸惊骇地看着她道:“现在还是白天呢?而且这是野外,你……” 柳若雪听不下去了,娇嗔地打了他一拳道:“讨厌,人家说的是晚上。” “哦哦,吓我一跳。”宋宁道:“还是不要了。你现在盆骨这里还没有发育完全,生孩子很危险的,我们再等两年吧。” 柳若雪也知道这年头女子生孩子好比过鬼门关,听宋宁这样说,不由也有些担心起来,但还是不想放弃道:“可赵姐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她不也怀孕了么?” 宋宁尴尬道:“她那是个意外。而且她是习武之人,身体比你好。你身子骨弱,想要生孩子,必须先调养一段时间。等把身体调养好了我们再生。到时我每年都和你生一个,你想生多少都没问题。” 柳若雪晕染双颊道:“呸,每年生一个,你当我是猪吗?” “若猪有你这么漂亮,估计早飞升上天当仙女去了。”宋宁道:“生孩子先不急的,晚上我们倒是可以试一下新姿势,上次……” “不许说,”柳若雪连忙捂住他的嘴,脸红如血地道:“你这个坏蛋,每次就知道变着花样地欺负我,我才不上你的当。” 宋宁顺势在她的手心上吻了一口,笑嘻嘻地道:“这怎么能叫欺负呢,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这生孩子也是有学问的,必须在夫妻双方感情最浓烈之时布下种子,怀上的机率才最大。要不,今晚我们试试?”宋宁顺口胡诌道。 柳若雪轻叫一声,闪电般地缩回手去。她知道宋宁是什么德性,一说到这种事他就来劲,之前还说不急着生孩子的,这会儿却又迫不及待了。柳若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可怜她生性保守,向来知书达理的,哪受得了这样的虎狼之语,闻言不由捂着滚烫的脸颊,当先走了:“你这个坏胚子,每天就知道想些这样的事情,我才不和你试呢。” 宋宁大笑一声跟了上去:“小娘子慢点走,且容小生在前给你引路。” 第二天一大早,宋宁艰难地从柳若雪的床上爬起来,到外面锻炼身体。柳美人昨晚被他半哄半强迫地试了几个新姿势,累得实在够呛,今早却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了。宋宁在她光洁艳丽的脸蛋上吻了一口,然后才以莫大的毅力转身离去。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此言诚不我欺。每天早上从几位娘子香喷喷的被窝里爬起来,对宋宁而言都是一次艰难的考验。 柳若雪见他穿衣起来,红晕未消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媚意,抱着他的胳膊更是久久不肯松开。若非惦记着湖边茶肆里的俏寡妇杨倩儿,宋宁差一点就没忍住又脱衣躺下了。 宋宁暗暗反省了一回,这才离开房间。柳若雪的丫环秋月以及宋宁送给柳若雪的侍女宋诗乔睡在外间,宋宁并未打扰她们。却不知等他出去后,二女立刻睁开眼来。昨夜宋宁与柳若雪在里面闹出那么大动静,二人几乎一宿都未合眼,想起昨晚柳若雪极力压制却仍时不时传来的婉转娇啼,那一声声的,似痛苦又似哭泣,有如魔音灌耳一般,娇媚入骨、扰人心神,莫说秋月这种已知人事的大丫环,便是年龄尚小、情思懵懂的宋诗乔也浑身发软,不堪忍受。 宋宁自然不清楚这些。出来后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先做健身运动,然后长跑,中间又练习了一下骑马射箭、长枪大刀什么的。作为主公,虽然不用冲锋陷阵,亲自杀敌,但这些却是必备技能,必须要学的。 经过数年坚持不懈的练习,如今宋宁的骑术已经像模像样了,枪法、刀法之类的也差强人意,不过,箭术却只能说马马虎虎了。此前,他曾向岳松、聂忍、赵幽燕等人讨教过,不过他是真没有什么天赋,学到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现在,他的武艺仍是稀松平常,远远不是人家赵幽燕的对手。 不过,宋宁也不在意。对付女人,他从来都不是靠武艺的。 做完健身运动后,宋宁立刻向杨倩儿的茶肆跑去。想起对方妖娆动人的身姿,宋宁心中就是一片火热。虽然要跑十多里的山路,但他却丝毫不觉得累。 所以说男人啊,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宋宁才从柳若雪的被窝里爬起,心里却又立刻惦记起春湖边茶肆里的杨寡妇来。真是没救了。 跑到半路时,天公却不作美,竟忽然下起小雨来。宋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一咬牙干脆冒雨继续向杨倩儿家跑去。 初春的雨不大,但阴冷细密,绵绵不绝,跑到茶肆时,宋宁全身早已湿透。 杨倩儿一大早起来,想起昨日那个怪人,不由摇了摇头。对方应该是说笑的吧,莫非今天一大早真的又会跑到她这里来喝茶?心中虽是怀疑,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她还是加上炭火,提前烧好了茶水。 反正只是烧壶水而已,也费不了多大的事。若是他真的来了,就让他喝口茶好了。若是没来,也没什么。 若他来了,这回他那银子无论如何得还给他。十两银子,够他在这喝几年的茶了。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外面竟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下雨了,他应该不会来了。”想到这里,也不知为什么杨倩儿心中竟生起一丝淡淡的失望来。原来,在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对方能如约前来的。尽管这种心思来的莫名其妙,毫无理由。但她潜意识里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她发了一会儿呆,见外面细雨蒙蒙的,竟一直下个不停,而天色则阴沉沉的,四周一片安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孤独寂寥之感。长叹一声,正准备关门回屋,却见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沿着湖边正快速地朝她这边跑来,瞬间杨倩儿眼睛亮了,是他么?也不知为什么,杨倩儿原本失望的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一丝惊喜来。 很快,那身影就到了眼前,小雨打湿了对方的脸颊,衣衫也早已经湿透,不过脸上却并未见沮丧,反而仍是一脸微笑阳光的样子,十分的俊朗好看:“杨姑娘,早啊!” 他竟然真的冒着春雨过来了。一瞬间,杨倩儿久已枯寂的心弦不由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下雨了,你怎么不带把伞?”杨倩儿道,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对方冒雨赶来的举动,着实让她心中感动。 宋宁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道:“我出来时还没有下雨,走到半道上才下的。” “快进屋里来吧,早上天寒,小心受凉了。”杨倩儿忙将他让进屋里,只是话出口后这才意识到不妥。如今小叔子在山中挖矿,家中只有她和小光在,如何能让对方这样一个陌生男子进到自己屋里来? 只是,话已出口难道再把话收回去?杨倩儿心中暗暗后悔,最后只得将对方带到了正中的堂屋之中。 “那就多谢姑娘了。”宋宁来自现代,可没那么多避讳,当下也不客气,跟着杨倩儿便走了进来。 堂屋正中供奉着张氏先祖的牌位,下方有一供桌和几把长凳。靠左边还有一个火炉子,上面正烧着一壶开水。靠右边则是一个长桌,上面放着一些茶碗、茶杯。 除此之外,堂屋之中便再无他物。左右两边都有一道门,各通向一间住房。透过左边的门,宋宁匆匆看见里面带着一丝粉色,隐隐间似乎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心知左边应该就是杨倩儿的居处了。右边门则关着,应该是杨倩儿小叔子的房间。 这种房子的结构在当地比较常见,绝大多数平民百姓的家中都是这样的。杨倩儿住在堂屋的左手边,她小叔子和张小光则住在右手边。不过,如今她小叔子不在,张小光晚上只怕是和杨倩儿住一起。 宋宁就在堂屋的长凳上坐下,杨倩儿赶紧拿了块干毛巾递给他,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宋宁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又喝了口热茶,果然感觉好多了。只是衣服湿答答的,还在往下滴水,穿在身上有点不舒服。加上外面的寒风不时吹来,之前在跑步时还不觉着,现在一坐下来反而觉得有股寒意。 宋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杨倩儿见了,有心想要拿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一下,又十分犹豫。如今虽然寒冬已过,但天气依然偏冷。宋宁浑身湿透,若不尽早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很有可能会风邪入体,着凉受寒。只是,对方一个男子,自己与他素不相识,让他进堂屋中避雨喝茶也就罢了,若还让他在家中更换衣裳却有些过了。自己一个寡妇,小叔子又不在家,若是让外人看见,到时如何说得清楚? 只是一想到对方是因为来见自己才半道上被雨淋湿的,心中又有些过意不去,最终还是小声说道:“你衣服已经全湿透了,若不换下来很容伤风受寒,我去拿一件干净的衣裳给你换一下吧。” 语气轻柔温婉,听着都是一种享受。 宋宁忙致谢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先见之明 一会儿后,杨倩儿便拿了一套干净的男子衣袍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这是我小叔子的衣服,你试一下看行不行?” 连杨倩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宋宁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正常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男子进自己的家门,还让对方在家中更换衣裳?直接让对方离开就是了,最多借把伞给他。恩我只是不希望他感染风寒而已,就是这样。 宋宁来自现代,倒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很自然地道了谢,然后便进里间换衣服去了。却不知道杨倩儿此刻心中有多么的挣扎和犹豫。 事实上,杨倩儿总共与他也只见过几面而已,甚至一直到现在她仍不知宋宁叫什么名字?但她却神奇地将对方让进了屋里,还拿了小叔子的衣服给他。 或许是一种直觉吧,又或许是因为他冒雨过来的行为让她心生感动,下意识里便觉得他不会是个坏人。 很快,宋宁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穿着杨倩儿小叔子的衣服走出了来。 衣服很普通,料子也一般,但穿在宋宁身上却有一种潇洒不羁,飘逸出尘的感觉,比之杨倩儿小叔子穿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杨倩儿只觉眼前一亮,整个人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穿上小叔子的衣服竟会比小叔子好看那么多,因为反差太过明显,所以刹那间的视觉冲击便更加强烈。 “怎么了?”宋宁见对方有些发愣,忍不住问道:“我这样穿有什么不妥吗?” 杨倩儿脸色一红,忙摇头道:“没有,你的湿衣服我帮你晾一下吧?” 话一出口,杨倩儿自己都震惊了,天拉,她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帮对方晾衣服,这要放在以前,绝对是无法想像的事。 宋宁倒是没有多想,很大方地将自己的湿衣服递了过去:“那就麻烦姑娘了。” 杨倩儿羞涩不已地接过,心中却是暗想道:这人也不推迟一下,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呢。只是自己话已出口,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只得接过宋宁的衣服,匆匆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宋宁的衣服用料考究,质量上乘,摸起来十分柔软顺滑。能穿这般华贵的衣服,看来对方来历不简单。杨倩儿心中暗道,旋即摇摇头,不再多想。 她将宋宁的衣服晾到一根长铁丝上,只是到后面见宋宁连里面的底裤也拿给了她时,脸上顿时又恼又羞,暗暗啐了一口,最后还是忍着羞意将它们一一晾了起来。 等到她再次出来时,脸上仍有些滚烫滚烫的,有如火烧一般。 宋宁再次致谢道:“多谢姑娘盛情,今日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改日我再登门拜谢。” “不用了。”杨倩儿道:“下次若是下雨你就别来了,这样的天气若是感染了风寒可不是玩的。” “坏人!”宋宁正要说话,忽然左边房间的门口响起一个孩童的声音:“谁让你到我家里来的?还穿着我爹的衣服?快出去,我家里不欢迎你!”正是张小光。 这小屁孩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起床后不见杨倩儿,忙出来寻找,却一眼看见了宋宁。 杨倩儿脸色羞红,解释道:“小光,这位叔叔不是坏人,他衣服被雨淋湿了,所以婶娘让他到家里来避一避,又把你爹的衣服拿给他换一下,免得他感染了风寒。” 张小光还是带着一丝敌意地看着宋宁:“可是他和那姓查的一样,对娘你有坏心思,他不是好人。” 一句话说的杨倩儿脸色更烫了,宋宁的心思连张小光都看出来了,她又岂会没有察觉?但与查封不同,宋宁始终文质彬彬、以礼相待,她也不好说什么。若是彼此心照不宣,倒也没什么,然而此刻突然被张小光说穿,却是让她有些羞恼:“小光,你再胡说婶娘就不理你了。” 张小光见杨倩儿发怒不敢再说了,但看向宋宁的目光却更加仇视。小孩子最为敏感,下意识便觉得眼前这人很危险,似乎随时会抢走他娘一般。 宋宁闻言虽然也有些尴尬,不过他脸皮厚,却是浑不在意,满脸笑容地蹲下来道:“小光,叔叔和那个姓查的屯长不一样,叔叔不会欺负你娘,也不是坏人。叔叔是专门打坏人的,那个姓查的屯长就被叔叔打跑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来欺负你和你娘了。” “真的吗?”张小光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信地道:“你真的打跑了那个姓查的屯长?” “当然,”宋宁道:“你看他这两天不是就没来了吗?就是被叔叔打跑的。” 张小光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谢谢你。那人太讨厌了,总是想欺负我娘。你能把他打跑,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的确不是坏人。” 宋宁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叔叔最喜欢打坏人了,以后不管是谁欺负你还有你娘,只要你告诉我,我通通把他们打跑。” 对于宋宁摸他的头,张小光有些不满。他拍开宋宁的手,道:“真的?” 宋宁道:“骗你是小狗。” 张小光想了想道:“那你能把我爹救出来吗?他被那个姓查的屯长陷害,被罚到矿山挖矿去了。我很想他。” 宋宁郑重点头道:“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你爹就会回来和你团聚的。” “真的?”张小光惊喜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这下连杨倩儿也有些不信地看着他。 宋宁道:“叔叔前面不是说了吗,骗你是小狗。所以,你尽管放心,最多一个月,你爹一定会回来的。如果一个月后你爹没有回来,我就变成小狗给你骑。” 见宋宁这样说,张小光终于相信了他的话:“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宋宁不顾杨倩儿的阻止道:“绝不反悔。” 杨倩儿忍不住小声埋怨道:“你怎么能答应小光这个?到时你办不到怎么办?小光这孩子最较真了。” 宋宁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办不到?”杨倩儿惊讶地看着他,难道这人真的能办到?却听宋宁立刻又说道:“就算办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变成小狗让小光骑一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人……”杨倩儿气恼不已,自己为他担心,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恼死个人了。正待再说,张小光却又拉着宋宁道:“叔叔,你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 “小光。”杨倩儿立马喝止道:“叔叔等会儿还有事,哪有时间陪你玩捉迷藏,你快洗漱去!” 她们家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等下捉迷藏捉到她房间去了怎么办? 宋宁眼珠一转便也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小光,你先去洗漱,等下叔叔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见杨倩儿不许他和宋宁捉迷藏,张小光本来还垂头丧气的,但听了宋宁的话立刻又高兴起来:“真的?那你要讲我没听过的故事,我娘说的故事以前我都听过了,许多我都能背下来了。” “哈哈,放心,我说的故事保证是你没听过的。”宋宁忍不住看了杨倩儿一眼。杨倩儿脸蛋微红,扭过头不理他,拉着张小光便去洗漱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小光又迅速地跑了回来:“叔叔你快讲吧,若是不好听我可不依你。” “哈哈,好。”宋宁脑海里藏着那么多童话故事以及中国古代的寓言、典故、小说,岂会怕这个:“不过事先得说好,若是我讲的好听,你以后就得乖乖听你娘的话,不能惹她生气或者伤心,你答应么?” “好,我答应。”张小光道:“其实,就算你说的故事不好听我也会听娘的话,不惹她生气和伤心的。” “那就好。”宋宁点点头,便开始讲起了西方一个叫丑小鸭的童话故事。他怕讲中国古代的故事张小光可能听过,所以特意选了个西方的。果然张小光一听没听过,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丑小鸭是《安徒生童话》中一个经典的童话故事,寓意深远,就连一旁杨倩儿听着听着也不由入了神。等故事讲完,宋宁问张小光道:“这个故事好听吗?” 张小光道:“好听。”何止是好听,他不知不觉都哭了。逃难时他妈妈走了,到春湖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还进了学堂,但那里的经历却并不美好。他觉得自己就像故事里的丑小鸭一样,周边的人都瞧不起他、嫌弃他,只有婶娘对他好。 是的,他清楚的知道旁边这个善良美丽的女人只是他的婶娘而已。但他却执拗地叫他娘。他多么希望她真的是他娘啊!他希望周边的人也喜欢他,跟他玩,可惜,他们没有。 “怎么还哭了?”宋宁道:“小光,你要记住,你是男子汉,长大后是要保护你娘的,怎么能像女孩子一样轻易流泪呢?” 张小光连忙擦了擦眼角,抽泣地道:“我没哭,我只是觉得你故事里的丑小鸭就像是说我一样。叔叔,你说我长大以后也能变成一只美丽的天鹅吗?” “当然。”宋宁道,声音中充满了鼓励和毋庸置疑:“一个人出身不好或是处于逆境时,在别人眼里都是丑小鸭,但只要他肯努力、不放弃,不断地学习知识和本领,拼命地提升自己,等到不久地将来就一定会变成人人羡慕和仰视的白天鹅,你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别人越是瞧不起你,你就越要争气。只有你自己提高了,变厉害了,别人才不敢再瞧不起你。知道吗?” “知道了叔叔。”张小光认真地道:“我以后一定争气,努力变成一只白天鹅。” “乖。”宋宁摸了摸他的头,这次张小光没有拍开他的手,反而一脸孺慕地望着他。看着这一幕,杨倩儿不由得有些痴了。宋宁说的这个故事,她同样感触良多,特别是他最后教诲张小光的话,更是让她感动莫名。如果说之前她对宋宁还只是有一点淡淡的好感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好感无疑扩大了许多,有渐渐向仰慕、喜欢发展的趋势了。 “叔叔,你讲的故事真好听,”张小光道:“你能再给我讲一个吗?” “今天不行了,等下我还有事,”宋宁道:“不过,只要你听话,明天我还会再来给你讲一个故事的。” “真的?明天你什么时候来?” “明天我一早就会过来,所以今天你要早点睡觉,一定要听你娘的话。” “恩,放心吧,我一定会听娘的话的。” “好。”宋宁站起来,向杨倩儿告辞道:“杨姑娘,雨差不多已经停了,我也该回去了,麻烦你把我的衣服拿给我吧。” “啊……”杨倩儿还在出神,听见宋宁喊她,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不由羞红道:“你的衣服应该还没干,要不先在我这里晾着,等明日干了后你再来拿好了。” 宋宁心想穿着湿衣服回去也确实不舒服,便不再坚持道:“既如此,那就麻烦姑娘了,今日借你小叔子的衣服先穿一下,明日我一并送还。” “好。”杨倩儿心中有些不舍,却不知如何挽留对方,想了想忽又进屋拿了一把雨伞出来,递给宋宁道:“这把雨伞你拿着吧,免得回去的路上又下雨了。” “谢谢姑娘。”宋宁也不推辞,顺手接过,然后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宋宁渐渐远去的背影,杨倩儿几次张口欲言,却又止住。她想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想到上次和他一起的那名男扮女装的女子,又想到自己寡妇的身份,似乎问不问又已经不重要了。 问了又如何呢?他只怕已经成婚了吧,她和他,终究是不可能的。 宋宁沿着原路返回,等走到杨倩儿看不到的地方时突然将暗中守护的人员叫了出来。 领头的是一位队长,姓卫,名期,就是宋宁对杨倩儿说的他认识的那个亲卫队长。卫期领着四个亲卫单膝跪地,向宋宁抱拳行礼道:“参见主公。” “起来吧。”宋宁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卫期道:“不辛苦,这是属下们的职责。” 宋宁颔首道:“这两天那查封可有再来?” 卫期道:“昨日来过,不过被属下几人赶走了。” 宋宁道:“他可有认出你们的身份?” 卫期摇头道:“没有。不过属下看他表情,应当已有所怀疑。” 宋宁沉默了片刻,最后道:“你们在附近找个住处吧。若那查封再来,直接打断他的腿就是。” “是。” 宋宁吩咐完毕,便再次跑步回去。不久,天空果然又下起雨来。宋宁连忙打起伞,心道这杨倩儿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撑着美人赠送的雨伞,宋宁心情大好,脚步轻快地向家里赶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一十二章 噤若寒蝉 等到家时,已是巳时时分。远远地只见一个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幕中,静静地看着昔日他锻炼身体的地方,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雨水打湿了她的白色裙裾,她却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两人,一个是丫环打扮,另一个只有十三四岁,正是秋月和宋诗乔。 “雪儿。”这下不用说宋宁也知那女子是谁了,忙跑了上去。 白衣女子回过头来,面容姣好,身段窈窕,尤其是眉心那点美人痣,当真是仙气飘飘,美丽至极。正是柳若雪。她见宋宁终于回来,顿时露出惊喜地笑容:“夫君。” “雪儿,你怎么在这里?”宋宁见她手上还拿着一把雨伞,顿时便醒悟过来:她定然是见外面下雨,所以特意在此等他。 果然,只听柳若雪道:“我一觉醒来,发现天在下雨,担心夫君你没带伞,被雨淋坏了身子,所以便出来找你。哪知道找了半天却不见你的身影。” 秋月在一旁道:“小姐从辰时初就出来了,没有看见公子便一直在这等着,我劝她先回去她却怎么也不听。” “傻瓜。”宋宁握住柳若雪的手,只觉小手冰凉,可见秋月所言不虚。辰时初就是早上七点左右,那时他应该已在杨倩儿家了,而现在已经快巳时(上午九点)了。早知道就不和小屁孩张小光讲什么童话故事了,结果害得柳若雪在雨中等了他这么久,实在是很不应该。宋宁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下次别这样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柳若雪昨夜与他缠绵一夜,正是情浓之时,虽然等了他一个时辰,但如今终于见到夫君,还是忍不住心中欢喜:“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夫君你回来就好。对了,你今天上哪去了,我怎么在附近都没见着你?咦,你怎么衣服也换了?” 宋宁干咳一声解释道:“我这两天改到其他地方跑步去了,就是沿着春湖岸边一直向外跑,然后又再原路跑回来。哪晓得半路上竟突然下雨了,没办法我只好就近找了一户人家避雨。那人见我衣衫淋湿了,便找了一身衣裳给我,等雨停后还借了我一把雨伞。” 柳若雪倒是没有怀疑,感激道:“这人心肠真好,夫君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秋月心细,却是发现宋宁借来的雨伞明显是一名女子的,心道:难道公子是在哪家小姐那避的雨吗? 只是,这个疑问她只敢埋在心底,却是不敢说出来的。不然,宋宁要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那晚宋宁等小姐睡着后明明偷偷又出去了,却警告她不许告诉小姐。不然就把她打发出去配小厮。她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又和小姐一起从柳家私奔出来,以后肯定是要做小姐的通房丫环的,怎么能随便配一个小厮就算了? 听说红娘夫人之前就是夫人的陪嫁丫环,因为当日和宋宁一起逃亡时奋不顾身救过宋宁的命,所以和小姐一起嫁给宋宁当侧室了。宋宁对她也宠得不得了。自己姿色容貌也不差,以后肯定也行的。 想到这里,秋月便一阵脸红。她今年也有十六七岁了,在大苏帝国,这个年龄也不算小了。宋宁清秀英俊,又有权有势,更重要的是温柔细心、体贴入微,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归宿,秋月焉能不动心!可恶的是,宋宁似乎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她都做好主动献身的准备了,结果宋宁压根就没有叫她侍寝的意思。为此,秋月心中很是幽怨。 那天晚上,宋宁走后她透过门缝悄悄看了下,发现宋宁从房里出去后又去了赵姑娘的房间。第二天一早却故意在外面舞大刀,小姐也不知是睡得太香还是太累了第二天竟然没有察觉。秋月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告诉小姐真相。宋宁虽然骗了小姐,但他对柳若雪是真的好,好到有时候连她和宋诗乔都忍不住有些嫉妒。 “那是当然。”见柳若雪没有盘根问底,宋宁暗松了口气,忙拉着柳若雪向家中走去。 四人回到屋中,宋宁立刻让秋月准备热水,然后抱着柳若雪一起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又让人熬了姜汤,亲自喂柳若雪喝下,这才放心。 柳若雪知夫君这是怕自己感染风寒呢,心中感动不已,只觉得之前虽然等了夫君一个时辰,但却是值得的。 之后,宋宁简单吃了点东西,又去问候了张茹、赵幽燕和红娘一番,然后便和往常一样出门了。 宋宁让人叫来岳松,这两日岳松带领新组建的监察司基本上已将春湖大概巡视了一遍,宋宁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下他们暗中巡察的结果。 因为是刚刚组建,监察司的能力比起情报司来还是稍有不足。不过监察司是暗中巡察,目的性和针对性更强,所以反馈回来的情况比吴买之前向宋宁汇报的却更全面和具体。 让宋宁稍稍松了口气的是,像查封这样的人目前仍是少数,整个春湖的风气也还未变坏。不过,多少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苗头。 据监察司暗中调查发现,春湖中有部分人已经开始腐化堕落,就连军中也是如此。像查封这种利用自身后台为非作歹之人,并非个例。 而随着春湖从外面招入的流民越来越多,难免混入一些三观不正、品行不端之人,虽然春湖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又有指导员不断进行洗脑,但春湖的治安环境还是大不如前。调戏妇女、欺凌弱小、暴力斗殴、偷盗抢劫等事件时有发生。 另外,张小光父亲张布那边的情况也比较严重。因为杨倩儿的关系,宋宁让岳松重点查探了一番矿山,却发现被罚去挖矿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是真正作奸犯科、罪有应得的罪犯、恶徒。相反,很多都是被冤枉的。 春湖之中,现在有不少人为了自己的私利,或是为了打击报复他人,利用自己的职权,将身份低微的流民、老实本分的百姓诬蔑成罪犯、奸细。 这其中行为最恶劣、地位最高、职权最重的人物便是戴岩。对方不仅收受贿赂帮人办事,纵容家人侵占他人田地,还肆意插手其他事务,败坏军中风气。 看着岳松列举的关于戴岩及其家人下属的一桩桩事情,宋宁脸色铁青。等看到最后一件事时,宋宁心中终于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机。 只见上面写道:去年底,戴岩的管家刘群曾私吞春湖新开垦的良田三百亩,又侵占他人店铺。去年底,更是利用戴岩的关系,把本来分配给一名士兵的住房强夺了去。那位士兵本是土匪出身,身后并无靠山,他跑去与刘群理论,却反被刘群嘲弄。士兵气不过,争吵中推搡了刘群一把,刘群仗着是戴岩的管事,最后硬是逼着一个队长打了那士兵三十军棍这才罢休。 那名士兵明明无错,却反遭毒打,心中如何能平?奈何刘群是戴岩的心腹,一时间竟无人为之主持公道。士兵愤怒之下,干脆纠结两个同乡,叛出春湖,重新落草为寇。 宋宁看到这里差点没气炸了肺。为了增强春湖的实力,他花了多大的力气费了多少钱粮来增加人口?结果倒好。他这边辛辛苦苦招收流民,改造土匪,这些该死的家伙却转眼间便又将人给逼走了。 这造成的影响太坏了。 宋宁恨不能将戴岩和刘群千刀万剐! 更让宋宁无法接受的是,刘群,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狗奴才,却能强逼着军中的队长低头下令责打自己的士兵。这还是他引以为傲的军队吗? “去,把戴岩叫过来。”宋宁大怒道。无论是监察司还是情报司,对戴岩的调查虽然在细微处略有不同,但大致的情况却是一致的。 这厮真以为自己不会杀他么? “把其他人也都叫过来。”宋宁想了想再次下令道。唯一让他稍感安慰的是,除了戴岩,其他高层人员并没有类似情况。不过,就整个春湖而言,目前的问题也足够严重了。必须立刻采取一次轰轰烈烈的行动,予以根除才行。 半个时辰后,岳涛、凌邦、郭宏、岳松、何劲、褚卫、吴买、戴岩、慕同、谭霄、林猛、盛柏、凌泽、肖寒、以及宋一、宋二……宋十二、宋大乔、宋小乔等八乔全部到了。 宋宁的四位夫人张茹、赵幽燕、红娘、柳若雪也被请了过来。只有远在舟山的张英、钱诚关、叶全、汤臣、梁云,在孟阳县的秦逸、宋子玉、杨迪、桂萼、华泰、廖义以及屯驻虎形山的罗鸿没有到场。 众人见宋宁面色严肃,几位夫人也赫然在列,就连身怀六甲的主母和赵夫人也不例外,心中俱皆一凛,不由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主公,紧急召集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岳涛首先站出来询问道。 宋宁坐在正中的高位上,并未回答,而是突然唤道:“戴岩。” “属下在。”戴岩连忙越众而出,躬身施礼道。 宋宁拿起之前岳松交给他的调查报告丢到他的面前,淡淡道:“看看吧。” 戴岩心中一颤,忙战战兢兢地从地上捡起,快速地浏览起来。只是,越看他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胆寒,这一桩桩、一件件,许多他自己都快忘了,怎么主公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头上滚落。他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当下再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止道:“主公,同罪该万死!同罪该万死啊!” 宋宁冷声道:“念你之前薄有功劳,我也不让你死一万次,就赐你一根白绫,你自行了断吧。” “哗!”所有人都震惊了。戴岩虽然一开始是盖隐的人,但后面投靠宋宁后,一直负责政治部,承担着春湖的思想教育工作,对宋宁也是忠心耿耿。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主公竟然毫不留情要杀他。 戴岩虽然为人不堪、品行不端,但大家毕竟同僚一场,而且是并肩作战过的,当下便有人忍不住向宋宁求情,就连岳涛也开口道:“主公,戴岩或许平日里行为放荡,不修德行,但他是性格如此,私德虽然有亏,但做事还算勤勉,自掌宣传教化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主公念在君臣一场,暂息雷霆之怒,饶他死罪。” “还请主公手下留情,饶戴岩死罪。”不少人跟着一起附和。 戴岩直直地跪在原地,什么话也不敢说。他知道此刻再怎么求饶都没用了,因为刘群之事已经触碰到了宋宁的底线。这狗奴才害我呀!刘群仗着他的权势在外面胡作非为他其实是知道的,但逼反士兵这事他是真不知道。他就算再蠢却也知道这是宋宁的逆鳞,怎么可能自己找死? 他虽然做了很多混帐事,但绝大多数都是有分寸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因为刘群是他的心腹。刘群做的很多事情实际上都是他授意的。他要说这事他不知情别人能信么?怪只怪自己这段时间过于得意忘形了,放纵下人以至于闯下大祸仍不自知。如今唯有诚心认错,任宋宁惩罚,但愿他能念在之前的情分上饶他一回。只是想起这位的心狠手辣,戴岩便又是一片绝望。 “你们先别急着向他求情,”宋宁道:“还是先看一下他做了什么混帐事后再说吧。”说着便向旁边的宋大乔使了下眼色。 宋大乔会意,上前将戴岩手中的调查报告拿给了岳涛。岳涛看完后这才知道宋宁为何这般震怒。收受贿赂帮人办事也就罢了,戴岩千不该、万不该,还胡乱插手政务,最后更是逼得士兵叛出了春湖。 这已经触碰到了宋宁的底线。同时,岳涛也和戴岩一样暗自心惊。待凌邦也看完后,二人对视一眼,背上都不由升起一股寒意:主公竟然对戴岩的事掌握得一清二楚,换句话说,他二人也不例外。春湖之中无论是谁,一旦有异心或是什么不法举动,都逃不过主公的眼睛。 关键是这事宋宁并未和二人说过。换句话说主公竟秘密成立了一个连他二人都不知道的监察机构。这让二人心底惊骇的同时也不由一寒。古人言伴君如伴虎,此言诚不我欺也。 二人乃这世间顶尖的智者,再次对视一眼后,心中不由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接着,郭宏、何劲、褚卫、吴买、慕同、谭霄、林猛、盛柏、凌泽、肖寒以及宋一等人都看了一遍。 等众人看完,宋宁终于再次开口道:“现在你们还要为戴岩求情吗?” 众人尽皆噤若寒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整风行动 如果只是小问题,大家求下情自然无妨,但戴岩这次显然犯了大忌。军政分离是宋宁一早就划定的红线,军队不许插手政务,反之亦然。戴岩不仅触犯了,而且还逼走了军中士兵,这是在找死啊! 春湖目前虽然发展不错,但要知道宋宁的志向是争霸天下,相对这个宏伟的目标来说,他们现在不过刚起步而已。军队绝对是宋宁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谁碰谁死! 戴岩闻言顿时手脚冰凉。他知道自己完了,宋宁果然还是当初那个宋宁,当年他翻手间便将盖隐除掉,自己比之盖隐更加不如,对方又怎会放过自己? 他不甘心,但却无力反抗。很快,他便被人拖了出去。随后,岳松亲自递给他一根白绫:“主公说你若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可以说出来,只要他能做到的,一定帮你达成。” 戴岩一下抱住岳松的大腿,抬起头一脸乞求地道:“岳统领,我还没有后代,我们戴家就只有我这一根独苗了。麻烦你和主公说一下,能不能让我回去和妻妾们再呆一段时间,等她们怀上子嗣后再上路。” 怕死就怕死,说什么没有后代?岳松心中鄙夷,但还是点点头进去了。 不久岳松出来,淡淡道:“主公说你只有一晚的时间,能不能怀上就看天意了,等下主公会让人送一些有助怀孕的药物给你。另外,主公还说了,即使今晚没怀上也没关系,他会找一个孤儿过继到你的名下,不会让你戴家断了香火传承。” 戴岩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尽管心中苦涩万分,但嘴上还得致谢道:“谢主公。” 帐内,会议仍在继续。宋宁处理了戴岩后,又宣布了几件大事。他没有再和众人商议,而是直接宣布: 一是在整个春湖开展一次轰轰烈烈的整风行动。整风行动主要针对的是军队和公职人员。但凡利用职权侵占田地,抢夺他人财产,以及徇私枉法、滥用职权、处事不公者,均在打击整顿之列。若有顶风作案者,一律从严从重惩处。此事由岳松负责。 二是戴岩的职务由宋大郎接任,政治部不仅要负责士兵、百姓、罪犯的宣传教化,还要反复强调春湖的纪律,宣扬忠于宋宁、保家卫国、服从命令、遵守纪律、保护弱小、打击犯罪等思想内容。要传播尊老爱幼、仁义道德、诚信感恩、孝悌友爱等传统美德,塑造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主公、忠于职守的忠贞品格,发扬积极向上、坚强勇敢、艰苦奋斗、不惧艰难的昂扬精神。总之一句话,就是要不断传播正能量,引导大家树立正确的三观、培养优秀的品质和陶冶高尚的情操,大力弘扬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和品格。 三是成立纠察队,由宋二郎担任队长,从农兵中挑选精干人员,负责整个春湖的治安、防火防盗和抓捕罪犯诸事(类似于后世警察)。纠察队要严厉打击违法犯罪、作奸犯科之徒,保护百姓生命和财产安全,维护春湖长治久安。 四是加强对劳动改造人员的管理。目前,春湖之中有大量的劳动改造人员(罪犯)。之前招入的人员中本就有许多是地痞流氓、土匪恶霸,有些则是加入春湖后作奸犯科、偷盗抢掠者。对于这些人,除非罪大恶极、屡教不改者,一般情况下宋宁并未杀害,而是强行要求其进行劳动改造。其实就是强迫其进行免费的义务劳动,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的剩余价值。 这一措施对于春湖新城建设、私盐经营、山中挖矿、荒地开垦、道路修建等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也给善良本分的百分带去了不少福音。古时候生产力和生产工具水平低下,不像现代化社会有智能有机械,所以许多脏活、累活、危险活都是靠无数人力堆出来的。这也是古代为什么普通百姓都要服徭役的原因。 不然,历代的宫殿行宫,各地的衙门官署,以及城墙、官道、运河、陵寝、桥梁、沟渠等等大工程都是由谁建出来的?王公贵族肯定是不会做的,富家子弟也可以通过花钱来逃避徭役赋税,所以朝廷统治者只能强行征徭役让普通百姓来做。为此,历朝历代,尤其是行军打仗之时,因征发徭役而死的百姓数不胜数。 赋税和徭役也成为压在人民身上最沉重的负担。 春湖的徭役因为有这批罪犯承担去了大部分,所以普通平民便为此轻省了不少。这一善政得到了岳涛为首的大部分传统文人的支持和赞誉。 因为劳动改造者本身便是罪犯,所以也无须怜悯。宋宁一开始也没有关注和在意。但杨倩儿小叔子张布的事却给他敲响了警钟。 据监察司调查发现,底下的人对待这些劳动改造者的态度十分恶劣,许多更是不把他们当人。宋宁的本意本是想让这些劳动改造者代替普通百姓承担大部分“徭役”,表现优异者时间一到便可解放,重获自由。但底下执行之人却只把他们当牲口一样使唤,根本不给这些人改造自我、重获新生的机会。 这肯定是要不得的,而且很危险。即便是罪犯,那也是人,也有心中向善者。作为统治者自是应该打击犯罪,维护正义,但也不能歧视罪犯,将这些人一杆子全部打死。春湖本就缺少人口,许多罪不致死之人完全可以挽救回来,给予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若一点希望都不给他们,很容易把他们逼反,埋下祸根。 像刘群这种,把老实本分之人诬蔑成奸细,把善良无辜者陷害成罪犯,就更恶劣了。所以,宋宁让宋三郎以后专门负责此事,要本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原则,善待劳改人员和罪犯,不能一味苛责。力争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对于之前无辜受冤之人要仔细调查,核实,并予以平反。 五是改组学堂。首先,按照当初柳若雪的提议,单独成立一个女子学院。其次,将春湖学堂改名宋家学院,增设农学院、工学院、医学院、军事学院和职业学院,将原本单一的学堂进行细分,变成一所全方位的综合性大学。 宋宁之前初建春湖学堂,为了快速培养管理人员,命人只教授国文和算数。现在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了。随着春湖人口增加和不断发展,管理人员已经不缺了,急需的反而是其他方面的人才。 春湖想要继续健康稳定发展,士农工商缺一不可。作为管理的“士”既然已经足够,自然就不能再只教语文和数学,而应该再精心培养一批精通农业、手工业、制造业等专业技能的人才了。 所以,学堂改组势在必行。以后除培养会写会算的行政管理人才之外,还要大力培养农业、手工业、医生、教师、军官等专业性人才。对此,宋宁极为重视,决定亲任宋家学院的祭酒并兼任军事学院的院长,命柳若雪任女子学院的院长,命宋四郎、宋五郎以及宋大乔、宋小乔四人具体负责宋家学院的日常事务。 宋大乔、宋小乔之前一直跟在宋宁身边,兼任工作秘书和生活秘书,可以说是宋宁最最心腹之人。宋宁对二人极为信任,也十分宠爱。这次放她们出去,也是给她们一个机会,希望她们和宋大郎等人一样,尽快成长为自己日后的有力臂助。反正他身边还有宋雨乔、宋冰乔两个人,少了她们两个也没什么。 宋大郎、宋二郎几人就更不用说了。如今他们已经有十四五六岁,这些年一直跟在宋宁、岳涛、凌邦、岳松、何劲等人身边学习,也是时候正式任事、独挡一面了。 至于剩下的人宋宁打算等张英、钱诚关在舟山立稳脚跟,秦逸、宋子玉稳住孟阳,何劲占领栖凤渡,罗鸿拿下剧县后,再陆续将他们派出去。 正所谓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风雨,怎见彩虹?他们跟着宋宁这么久,也是时候放出去好好磨练一番了。 会后,宋大乔、宋小乔却突然跪在宋宁面前,请求道:“公子,我二人不想去学院。” 宋宁疑惑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想去?”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我们想留在公子身边,继续服侍公子。” 这是二人的真心话。相较而言,她们更愿意跟在宋宁身边。二女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正是少女怀春、情窦初开之时,这两年来每日跟在宋宁身边,不知不觉间便对宋宁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尤其是见宋宁与张茹等四女那么情深意重、恩爱甜蜜,心中更是羡慕而又向往。更重要的是,宋宁对她二人也非常好,从未将她们当外人看待。二人心中真的不想离开宋宁半步。 宋宁将二人扶起,笑道:“你们两个傻丫头,我只是让你们去学院负责学堂改组的事,又没让你们离开我身边。更何况,我还是学院的祭酒呢,要是学院的事没做好,小心我打你们屁股。” 两人闻言俱皆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有些心喜。公子没有不要她们就好:“可学院的事我二人都不懂,我们怕做不好给公子丢脸。” “放心吧。”宋宁道:“你二人聪明伶俐,天资极高,又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学院的事难不倒你们的。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嘛,你们若有什么疑难之处,随时可以来问我啊。我之所以让你们去学院,一是因为学院是培养人才的摇篮,对我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二则是因为我能教你们的都已经教了,你们想要进一步成长就必须离开我身边,出去磨砺一番才行。如果一直活在我的羽翼之下,你们永远也长不大。” 二人轻声道:“如果能一直留在公子的身边,我们宁愿一辈子都长不大。” 宋宁没听清,道:“你们在嘀咕什么呢,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 “听到了。”二人对视一眼,吐了吐香舌道:“那以后我们还能再回到公子的身边吗?” 宋宁道:“可以。你们很想呆在我的身边吗?” “恩。”两人同时点头。 宋宁笑道:“等再过几年你们有喜欢的人了,只怕到时我让你们回到我身边你们也不愿意了。” “不会。”二人异口同声道,旋即又对视一眼,羞涩地低下头去。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我们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别人。 “只要公子不嫌弃我,我愿永远跟在公子身边,哪都不去。”宋小乔鼓起勇气道。 宋大乔闻言,尽管羞涩不已,也跟着点头道:“我也是。” 宋宁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听二女的意思,似乎……可他一直只是把二女当小孩子看待,也从未想过要对二女下手,怎么就……唉,这事闹的。 二女虽然长得倾国倾城,但毕竟只有十四岁,妥妥的幼女啊!宋宁就算再禽兽,也不可能现在就对二人有什么想法的。 宋宁只得故作不知地道:“既如此,你们先在学院好好做着,若是表现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把你们再重新调回来。” “谢谢公子。”二人见宋宁这样说,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保证道:“公子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下午回到家,柳若雪也有些不自信。她以前在家做小姐,从未管理过具体的事务,和宋大乔、宋二乔一样,她也怕自己做不好。宋宁只得又鼓励了她一番:“没关系的,做错了也不要紧,具体的事情我会让别人去做,你只要管理好他们就行了。你可以让秋月和诗乔两个人去帮你,而且,你还有我啊!真要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来问我嘛。” “我主要是想给你找点事做,这样日子过起来才会充实,不会那么无聊。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不会太过孤单寂寞。” “夫君。”柳若雪感动得无以复加,紧紧地依偎着宋宁幸福道:“你对我真好。” 如今的宋宁甜言蜜语几乎已成了本能,都不用思考张口就来:“你是我娘子嘛,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柳若雪脉脉地望着他,眼中尽是如水一般的柔情:“夫君,我们生个孩子吧。” 宋宁一听立马蔫了。他不好再找和上次一样的借口,只得另辟蹊径道:“那晚上和红娘一起?” 果然,柳若雪一听立马拒绝道:“不行!最多……晚上人家叫秋月一起。” “那还是算了。”宋宁一听顿时摇头道,正想就此作罢,不料却被柳若雪拉住:“为什么?秋月是我的贴身丫环,迟早也是你的人,再说那丫头姿色相貌都不差,对你又是一片痴心,夫君你就把她收了吧。” 宋宁尴尬道:“还是再过些时日吧,现在我和她还不熟悉,直接就那个的话总感觉怪怪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鱼公主 当天晚上,戴岩没有和自己任何的妻妾同房。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今天晚上就算他卖了老命,希望也同样渺茫。更何况,外面岳松带着人亲自守着,后者对于宋宁极度忠诚,过了今晚,他若还不悬梁自尽,岳松肯定会亲自动手勒死自己。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他如何还有那个心情? 所以,一整晚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谁也没有搭理。他唯一想见的人只有宋宁。他再次恳求岳松,让自己见主公最后一面,然而岳松的回答却让他绝望:“主公并不想见你。” 他已经将管家刘群活生生打死,至于查封,因为是屯将,戴岩无权处置,但他也蹦跶不了几时了,宋宁绝不会放过他的。只是,这都改不了戴岩的结局。 第二天,宋宁刚起来,岳松便过来汇报,戴岩已于凌晨自缢!他自己下不去手,是岳松亲自送他上路的。 宋宁点点头道:“厚葬了吧,从春湖的孤儿中领养一名聪明伶俐的,赐戴姓,作为他的儿子,以继承他的香火。” “是。”岳松心道,主公果然还是那个有情有义的主公。 和岳松一起练了一会儿武艺,随后宋宁依然沿着春湖一路长跑,来到了杨倩儿家。 张小光早已起来,坐在屋外等他。因为起得太早,眼皮仍上下打架,杨倩儿让他再去睡一会儿,他却怎么也不听。 这会儿见宋宁果然来了,立刻迎上去欢呼起来。看着将张小光高高举起的宋宁,杨倩儿也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在晨曦的照耀下,真是如圣女一般美不可言。 这回宋宁和张小光讲了一个《金斧头、银斧头和铁斧头》的故事。讲完后,宋宁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这故事所要教给世人的道理,而是问张小光自己听后有何感想。 张小光道:“程实很诚实,最后不但找回了自己的铁斧头,还得到了河神赠予他的金斧头和银斧头。而那个贪心的樵夫欺骗河神,结果不但没有得到金斧头和银斧头,而且连自己的铁斧头也丢了。” “这说明什么?”宋宁又问。 张小光想了想道:“说明做人要诚实,不可以贪婪。” “对,小光真棒。” 杨倩儿在一旁看着,望向宋宁的目光不由越发柔和,渐渐地又和昨日一般竟是痴了。 张小光得了宋宁的赞扬更是高兴,但毕竟起得太早,和宋宁又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在宋宁的怀里睡着了。 杨倩儿将他抱回床上睡,出来时再次面对宋宁,也不知为何,还未开口说话脸已先红了,心跳也莫名地有些加速。她连忙垂下眼帘,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情绪,轻施一礼道:“谢谢你这两天给小光讲的故事。小光不但很喜欢,而且深受教育,妾身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公子?” 宋宁道:“昨日姑娘让我进屋躲雨,又赠我衣裳,使我免受风寒之厄,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我不过说了两则小故事而已,小光喜欢听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了,又值当什么?” 杨倩儿道:“公子过谦了,你讲的故事精彩简洁而又富有哲理,不仅是小光,连我也很喜欢听的。”话未说完,杨倩儿忽然醒悟过来,绝美的脸蛋上瞬间更加红了。 “是吗?”宋宁笑道:“姑娘若是也喜欢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也讲一个。” 杨倩儿垂首低眉,轻声道:“就怕耽误公子的正事,若公子不急着回去,妾身洗耳恭听。” 今日未曾下雨,他自是不急着回去,当即便给杨倩儿讲了一个安徒生创作的经典童话故事:《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又名《人鱼公主》,虽然是童话故事,但成人听后也同样深受震憾。因为里面人鱼对于爱情的追求,以及她本人善良纯洁的品格、坚强勇敢的毅力都让人十分感动。尤其是故事的结局,人鱼公主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伤害王子更是打动了无数读者。 后世,《海的女儿》多次改编成电影、动画、木偶剧、童话剧等。甚至丹麦政府还以此童话为蓝本特意在首都哥本哈根入海口礁石上雕刻了一个女子的青铜雕像,以纪念这位善良、美丽的人鱼。 宋宁将这个故事讲的更加煽情而又凄美,杨倩儿不由自主地便代入了故事的角色之中: “很久很久以前,在浩瀚的大海深处,有个鱼儿的王国……” “这日……人鱼公主救了王子,然而王子却误以为救她的是醒来后看到的那位姑娘……为了变成人与王子在一起小美人鱼找到海巫婆,后者答应帮她变成人类,但代价是割掉她的舌头,让她变成哑巴……” “人鱼公主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王子,但她不能说话,王子并不知道真正救了他的人就是美丽的人鱼,也不知道她为了来见他付出了什么。国王和王后为王子选了邻国的一个公主作妻子,王子驾船去接邻国公主时发现对方就是他醒来后看到的那位姑娘。他不由喜出望外,所以很高兴地接受了这门婚事,择日便要和那位邻国公主成亲。” “海巫婆曾经说过,虽然她用魔法将人鱼公主变成了人,但如果王子与其他女子结婚,人鱼公主便会在他们婚礼的前一天早上死去,变成海里的泡沫。只有王子爱上她,与她结婚,人鱼公主才能一直活着。” “眼见王子与邻国公主就要举行婚礼,人鱼公主不顾剧烈的疼痛,为他们跳起了优美的舞蹈,这将是她与王子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等第二天早上她就会变成海里的泡沫,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 “夜幕降临,人鱼公主独自站在船舷上,这时,她的几个姐姐们忽然出现了。原来,她们为了救人鱼公主,把她们最美丽的头发给了海巫婆,换来一把锋利的尖刀。姐姐们告诉她,只要人鱼公主将尖刀插入王子的胸口,她就能重新变成人鱼,回到大海里。”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故事还未听完,杨倩儿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和后世许多第一次看到这个童话故事的人一样,问出了心中最紧张也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人鱼公主杀了王子吗?” 宋宁叹息一声摇头道:“没有。她在王子睡着后轻轻吻了王子一下,然后便悄悄离开了。她颤抖得把可以救她性命的尖刀扔到了海里,然后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啊——”杨倩儿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那……人鱼公主最后死了吗?” 宋宁点点头,道:“死了。天亮后,人们再找不到小人鱼了,只看到船边的海浪上跳动着一片白色的泡沫。然而,无人知道那就是昨夜还在的人鱼公主,包括王子和他的新娘。王子最后和他的新娘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直到死去,仍不知道曾经是人鱼公主救了他,也不知道人鱼公主为了他付出了美丽的歌喉,离开了她生活的海洋和父母亲人,最后更是失去了性命。” “呜呜……”听到这里,杨倩儿再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哭得伤心不已、泣不成声,道:“好悲惨的人鱼,好凄美的故事。” 宋宁忍不住笑道:“这个故事是别人杜撰的,你千万别当真了!” 杨倩儿却不乐意了,自己哭得肝肠都要断了,他却还笑得出来。故事明明是他说的,把自己惹哭了他却没事人一般,实在是太可恨了:“你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故事虽然是假的,但人鱼公主的感情却是真的。换作是我,我也不会为了活命而杀了自己的心爱之人的。” “别。”宋宁忙摇头道:“若你真是那人鱼公主,我希望你杀了那王子,重新回到大海里去,和家人团聚,从此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在海洋里过完这一生。” “为什么?”杨倩儿不解道。 宋宁道:“那劳什子的王子和你比起来,屁都不是,怎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杨倩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若是如此,这个人鱼公主的故事就没有那么感人了。而且,你不知道对于我们女子而言,若真能遇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她看了宋宁一眼,旋即羞涩地低下头去道:“便是为他付出再多,也是心甘情愿的。即便他可能不知,即便他最后可能娶了别人,我……们也无怨无悔。” 说到最后,杨倩儿想起人鱼公主为了王子变成了泡沫,王子却仍不知是她救了他,也不知她为他付出了什么,心底便又是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了下来。 “哎,你怎么又哭了?”宋宁道:“不是说了这只是一个故事吗?你别代入太深了。” 杨倩儿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难掩心中悲伤的情绪,羞嗔道:“还不是怪你。” 宋宁无奈的撇撇嘴,忙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她道:“好了好了,我和你说点开心的事情吧。春湖很快就要开展一次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像查封这种作恶分子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揪出来清理掉。所以,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来骚扰胁迫你了。” “谢谢。”杨倩儿接过手帕,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忽然想到这几日查封都没有再上门来,这完全不符合他日常的作风,难道…… 她深深地看了宋宁一眼,道:“是你帮的忙对吗?” 宋宁先是一愣,旋即摇头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我那个在宋大王手下当亲卫队长的朋友帮的忙。他听了查封的事后非常气愤,便告诉了宋大王。宋大王爱民如子,震怒之下,这才下令彻查的。” 杨倩儿道:“若非你告诉了你那位队长朋友,他又怎么会报告给宋大王。所以,说到底还是你谢谢你。” 宋宁道:“你昨日不也帮了我么?我也就说句话而已,算不了什么。” 宋宁明明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却居功不自傲,反而百般掩饰,仿佛他做的这些不值一提一般。杨倩儿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由更加芳心可可。可惜自己是再醮之妇,对方似乎也已有了良伴佳偶,自己只怕也和那美丽的人鱼公主一般,注定是与他无缘了。 想到这里,杨倩儿心底一痛,眼圈却是再次红了起来。她忙扭过身去,免得被他看见。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宋宁起身道:“今日出门太急,昨日的衣服还有雨伞都忘了拿了,晚点我让人送来还你。” “无妨。”杨倩儿转身进屋,不一会儿便将宋宁的衣服取来,交给宋宁道:“这是公子昨日换下的衣裳,今日已经晾干。” 何止是晾干,宋宁看了一下,对方应该还洗过一遍。衣裳干净如新,且折叠的异常整齐,宋宁心中感动,谢道:“多谢姑娘了。” 杨倩儿摇摇头,道:“我送公子。” 杨倩儿一直把宋宁送到路旁,这才停下:“公子慢走,一路小心。” 宋宁微笑颔首,拱手施了一礼,转身缓缓离去。才走两步,忽听杨倩儿在身后唤道:“公子。” 虽然与对方才刚认识不久,但眼见宋宁要走,杨倩儿心中却无端地升出一丝不舍来。 宋宁忙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叫住自己还有什么事。杨倩儿似乎有些羞涩,美眸如水般凝视了他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道:“认识公子这么久,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宋宁不由展颜一笑道:“在下姓宋,单名一个宁字,字子静。” “宋宁,字子静。”名字很好听呢,只是杨倩儿却觉着似乎在哪听过,想了想忽然醒悟道:“宋宁?我记得宋大王好像也是叫这个名字?” 宋宁道:“是啊,其实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宋大王!” “啊!”杨倩儿一声惊呼,顿时睁大了眼睛,掩住了小嘴,那惊讶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美丽:“你……你怎么可能是宋大王?” “哈哈,其实何止是宋大王,乐郡有个很有名的将军,也叫宋宁,字也是子静哦。”宋宁道:“还希望姑娘替我保密。”说完宋宁挥挥手,不再停留,再次转身离去。 杨倩儿这才释然。这样说来,对方只是与宋大王以及那个乐郡的宋将军同名而已。她要他保密,是怕别人知道了会给他带来麻烦吗?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杨倩儿忍不住会心一笑,眼中不由自主地便露出一丝柔情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的故事 回到春湖后,宋宁便再次忙碌起来。昨日会上决定的几件大事,学院改组(包括新成立女子学院)、春湖整风、成立纠察队等重要的事情都需要他进一步把关、跟进和督促。由于柳若雪、宋四郎、宋五郎、宋大乔、宋小乔没有经验,改组学院之事直到半月后才基本完成,女子学院也终于动工建设,预计半年后可正式开学。 至于整风行动,也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一时间整个春湖风气为之一正,治安迅速转为良好,几乎达到了传说中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这种特殊时期,谁还敢顶风作案,那简直是找死。 刘群被戴岩直接打死,但宋宁却仍不放过,将对方的家产全部查抄这才罢休。至于查封等一批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之人,也迅速被揪了出来,宋宁下令,三日后当众处死,以儆效尤! 杨倩儿的小叔子张布等无辜受屈之人则被平反,无罪释放。 不过,宋宁并未让张布立刻回家。这小子对杨倩儿可是有念想的,宋宁怎么会给他机会。宋宁将查封的一个小妾嫁给张布为妻作为补偿,又提拔他为小管事,负责管理数十个劳改分子(相当于后世监狱所的一个小所长),并要求他满一个月后才可回家。 张布不但被平反,还平白得了一个妻子和一份好差事,真可谓是喜从天降,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如何敢违背?所以乖乖地继续呆在“劳改所”里,不敢私自回家。 张布每日与查封的小妾相伴,心里虽然还惦记着嫂子杨倩儿,但自逃难时妻子跟别人跑后,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这下哪还忍得住,不久便和查封的小妾滚到了一起。 他的同僚们当即给他们二人举办了婚礼,又“好心”地将杨倩儿、张小光也一并从茶馆请了过来。 杨倩儿见不过短短十数天时间,小叔子不但沉冤得雪,找到了新的工作,而且还娶了新娘子,不由喜出望外。张小光也高兴异常,嚷道:“叔叔果然没有骗我,爹爹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张布痴痴地看着似乎更加成熟妩媚的嫂子,却是没有注意听到。 杨倩儿皱了皱眉。她没想到上次自己警告张布后他竟还这样,有心想要发作,但考虑到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只得又强忍了下来。 不过,她已下定决心,等张布拜完天地后,她立刻就离去。现如今她心里满满地只有宋宁一个人。 想起宋宁,杨倩儿性感的嘴角便不由微微上翘,绝美的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她知道张布之所以能洗清嫌疑,还找到差事,肯定是宋宁在背后帮的忙。 宋宁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从未对她说过,甚至她当面问他时他也只推说是朋友帮的忙。这让杨倩儿对他更加感激和仰慕。 宋宁与张布并不认识,之所以这样做,可都是因为她呀。杨倩儿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开心且甜蜜的。这些日子以来,宋宁每天早上都会到她那去坐坐。不仅给张小光讲故事,若是单独和她相处时也会为她讲。 他讲的故事不仅张小光没有听过,就连她也是闻所未闻。宋宁和张小光讲的一般都是童话、寓言似的故事,虽然简单,充满幻想,但寓意深远、富有哲理。不仅是张小光,有时连她也深受启迪。 而和她讲的故事则大多是爱情故事,且都十分的哀婉唯美、感人至深。这些日子以来,他陆陆续续和她讲了好几个故事,什么至尊宝与紫霞仙子、贾宝玉与林黛玉、卡西莫多与埃斯梅拉达(巴黎圣母院)、乔峰与阿珠等等,无一不是人物个性鲜明、情节哀伤凄婉、感情纯洁真挚,结局更是爱而不得、命运捉弄、断人肝肠,让她掉了无数的眼泪。 后来宋宁见她似乎有些“入戏太深”了,连忙又改讲了几个结局美好的爱情故事,什么杨过与小龙女,郭靖和黄蓉等。 这些故事虽也不错,杨倩儿也很喜欢,但相较而言,她却更喜欢宋宁前面讲的那些悲剧爱情故事些。像人鱼公主,像孙悟空与紫霞,像乔峰与阿珠等…… 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但杨倩儿却感觉两人似是认识了很久一般。或许这就是缘分。 但事实上,直到现在她仍不知道宋宁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是否已经婚配? 奇异的是,她偏偏就喜欢他了。从头到尾,她只是听了他几个故事而已,但一颗芳心却牢牢地系在了他的身上。这个谜一样的男子,就像磁石一样深深地吸引着她,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便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正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再次看到美艳绝伦的杨倩儿,张布心中很不是滋味。其实早在杨倩儿嫁入他张家之时,他就暗恋上自己这位国色天香的嫂子了。她真的太美了,美得惨绝人寰,违背常理。虽然明知道不可以,但他还是忍不住喜欢她。 只是当时他哥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没死,所以他也只敢把这份情思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之后,他哥死了,但他却已娶了别人为妻子,后面更是有了儿子。杨倩儿固然守寡,却冰清玉洁、忠贞不渝,让人十分敬重,他不敢有丝毫亵渎。 再后来,家里遭难,他带着妻儿与杨倩儿一起逃亡。中途妻子与别人跑了,是杨倩儿一路不弃,与他相互扶助地逃到了南方。那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对杨倩儿的爱慕之情,某一天,终于壮起胆子,结结巴巴地提出希望与杨倩儿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想法。 只是杨倩儿却拒绝了,且态度十分坚决。张布不敢用强,也不知如何让杨倩儿转变心意,心中苦恼之极。后来他见杨倩儿对张小光极好,张小光对杨倩儿也很是依恋,便又想通过儿子渐渐打开杨倩儿的心房。不想不久便遇到了查封。 查封对杨倩儿一见钟情,之后便用卑鄙的手段陷害他。从此,他变成了罪犯,与杨倩儿再未相见。上天垂怜,春湖之主不知为何知道了他的冤情,为他平反了。不仅如此,还对他们每个人都作出了补偿。尤其是他,因为在劳动改造期间表现良好,不仅分配了一件不错的差事,还白白得了一个妻子。听闻对方正是陷害他的那个人的小妾。 说句良心话,查封的小妾长得并不差,但比起嫂子杨倩儿来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张布心中自然是更喜欢杨倩儿的。可男人大多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算心里再喜欢一个人,若有另外一个女人投怀送抱时——即使后者只是庸脂俗粉——他往往也难以抗拒。 张布就是这样。他心里明明喜欢的是他的嫂子杨倩儿,即使是在矿山中挖矿之时,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人也一直是杨倩儿,但当查封的小妾来到他身边时,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把对方给睡了。 现在他马上就要娶别人为妻了,嫂子杨倩儿却也被同僚们请来喝他的喜酒。这一瞬间他心中万分的苦涩与后悔。看着杨倩儿真心为他祝福的笑脸,那绝美的面容,真是令百花失色,令星月无光,他心中不由大痛!几次张口欲言,想要取消这场婚事。但一想到自己这样做的后果,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他好不容易洗清身上的嫌疑,重新换得清白,还拥有了这样一份让人羡慕的差事,绝不能再背上一个不负责任、始乱终弃的坏名声。而且,杨倩儿毕竟是他的寡嫂,抛弃妻子,与寡嫂苟合,他这一辈子就完了。更重要的是,杨倩儿根本就不同意和他在一起。 所以,尽管心中万分苦涩,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将对嫂子杨倩儿的满腹情思再次埋藏到了心底。 当天下午,杨倩儿等张布拜完天地后,便不顾挽留,独自一人离开张家,回到了茶馆。 第二天一早,宋宁再次过来时,便只有杨倩儿一人在家,张小光跟着张布住到了在劳改所附近租的新房里。 张布本想叫杨倩儿也到他们家去住的,但杨倩儿如何会答应?张布新娶的娇妻也不同意。张布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倩儿离开。 没有张小光在,宋宁自然更加高兴。两人坐着闲聊了几句,杨倩儿便又让宋宁讲故事。 宋宁暗暗叫苦。这些天他特意挑了几个后世经典的爱情故事说与杨倩儿听,目的当然是为了打动对方,进而俘获她的芳心。 女人,尤其是感性、痴情的女人,对于凄美、纯洁的爱情故事总是没什么抵抗力的。杨倩儿也不例外,宋宁在给她讲《海的女儿》时便发现了这一点。 杨倩儿虽然年近三十,但在感情领域却仍是一个小女孩。估计在此之前她还从未谈过恋爱。这从她还像初涉情场的小女生一样对爱情充满着憧憬和幻想便可看出。不像宋宁,前世谈过多次恋爱后,早已认清爱情的本质。他虽对张茹等人极好,但内心当中对待爱情却绝不会再像毛头小子那样天真、投入以及深信不疑了。 这段时间宋宁给杨倩儿讲的无一不是爱情故事,一开始清一色的都是悲剧,后面逐渐改为喜剧。但不管悲剧还是喜剧,共同点都是,男主与女主的感情缠绵悱恻,感人至深。像杨倩儿这样的女人,一定会被这样的故事打动的。 果然,杨倩儿深深地感动了,甚至效果好得超出了宋宁的预料。她竟陷入故事的某些人物和情节中无法自拔。宋宁心知坏了,这才急忙改讲结局美好的爱情故事,希望能将她慢慢扭转过来。 只是久而久之,杨倩儿似乎迷上听故事了。虽然宋宁后世看过、听过的故事不少,但经典的爱情故事可就那么多。他这都讲半个多月了,再讲下去可就要没货了。 难道要他自己编?他哪有那个水平。 所以,必须要结束这个环节了。他是来俘获对方芳心的,讲故事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可不能舍本逐木,最后真变成说故事的了。 宋宁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杨倩儿让他再讲故事,他也不推迟,当下便讲了一个名叫《受戒》的故事。作为现代文学大家汪曾祺先生的代表作品之一,《受戒》的故事虽短,但里面描绘的小和尚明海与农家女小英子之间的感情故事却清新有趣、唯美感人。 作者创作此小说时已年过六旬,自言是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男主明海与女主小英子都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人那种朦朦胧胧、健康质朴的情感让人读来唯美之极,如饮甘醴。整个小说富有诗意,充斥着健康和美好,是一篇热爱生活、追求美好的绝美赞歌。 原文中还写了许多生活中的小趣事,无论是庵中和尚的生活习性、受戒的过程,还是剪花样、偷母鸡、插秧打谷子等,俱都写的活灵活现,贴近生活而又富有情趣。宋宁自是记不得原文的,所以重点还是介绍中间一些趣事。 比如故事发生的地方明明是庵(大伙叫荸荠庵,实为“菩提庵“,被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里面住的却是和尚而不是尼姑。且那个地方的人许多都会选择当和尚,而且当和尚还不容易,不仅得有文凭(不然佛经都不会念),还得有副好嗓子。当和尚还可以娶妻,甚至明海的二师叔仁海每年还会把老婆带到庵里来住几个月。 听到这里时,杨倩儿便隐隐感觉今日宋宁讲的这个故事有些不大对劲了。但宋宁讲得极为认真,而且故事里的人物、情感也健康、美好,并无猥琐低俗之感。所以,她也只是暗暗啐了他一口,尽管脸红红的,却还是认真地听了下去。 又比如:和尚的日常生活,不仅在庵内不穿僧衣,还经常玩牌赌博。庵内不仅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一心追求大道,反而玩牌吃肉、收租放债,做道场私下还要记账,免得以后时间一久记不清各自的工钱而大吵大闹。 说到这里时杨倩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似是责怪他不该编排和尚,亵渎神佛。宋宁也不在意,继续往下说着其他的趣事。 待讲到明海三师叔仁渡年轻漂亮,聪明能干,不但经忏俱通,而且身怀绝技,会表演“飞铙”,还会放“花焰口”唱山歌。每当结束时,总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失踪,跟着和尚跑了时,杨倩儿终于忍不了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好的故事不说偏偏说这个,若换作是别人,她早变色赶人了。 只是如今是宋宁,她便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恼,一张绝美脱俗的俏脸早已染得通红,却并未出言赶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提前出兵 卫期把杨倩儿病了一事说了。宋雪乔转身回去,凑到宋宁耳边悄声说了。宋宁心中焦急,但北方之乱出现了新变故,原定再过一个月再出兵占领栖凤渡的计划被打乱,现在他却是不得不提前出兵了。所以这几天,宋宁一直很忙,倒不是有意不去见杨倩儿的。 他沉吟了一下,便招手将卫期叫进来,然后凑到他耳边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继续与众多心腹商讨出兵事宜。 卫期得了宋宁的吩咐,自是立刻出来,然后便从学堂中叫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大夫快速向杨倩儿的茶馆而去。 半个时辰后,卫期带着女大夫来到杨倩儿家。他假称是宋宁的朋友,费了好一番口舌这才见到杨倩儿。只见对方头发散乱,形容憔悴,虽是一脸病容,却更增几分楚楚动人之感。传闻西子捧心,美绝人寰。这个时空中若是有美人西施这个人物,在卫期看来,杨倩儿肯定也不输于西子分毫。 他不敢多看,忙将女大夫让到前面,叫之替杨倩儿把脉看病。 杨倩儿致谢道:“多谢费心,我并无大碍,不知……宋公子他现在哪里?” 卫期恭敬道:“主……宋公子近日出门公干去了,估计今日下午就可回来。他临行前特意命我照看姑娘,只是这几日在下公务繁忙,一直不得空闲。直到今日这才前来探视,心中实在惭愧。不想还未进屋,便得知姑娘身体有恙,在下深感有负宋公子之托,所以立刻请了一位女大夫过来,只望能为姑娘诊治一二,略补我之前的过失。” “大人言重了。”杨倩儿忙道:“劳大人费心,妾身在此谢过。” 杨倩儿闻言这才知道原来这几日宋宁是有事公干去了,难怪一直没来看她,她还以为…… 也不知为什么,闻听此言后杨倩儿的心事顿时就去了大半,整个人都仿佛轻快了不少。 只要宋宁不是因为那日她拒绝了他所以生气了,她就不担心了。 “他……当时走的很匆忙吗?”想了想,杨倩儿又问道。 “是的。”卫期反应也快,连忙顺着杨倩儿的意思为宋宁解释道:“当时宋大人走的特别急,所以才没来得及告诉姑娘。”只是让他这么一个粗人接连撒谎真是有点为难他了,表情十分的不自然。所幸杨倩儿并未注意。 原来如此。杨倩儿心中这下全“明白”了。看来都是她误会了。宋宁肯定是因为之前走的太急,所以来不及通知她才拜托他的朋友的。可他朋友因为太忙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她,这才使得她误会了。 难道那天他想要和她说的就是这个事吗?并非是想要向她表明心迹?突然间杨倩儿想道,心中不免又患得患失起来。 不会不会,那天他明里暗里都在向她暗示,临走之时又特意拜托朋友来照看她,若非对她大有情意又怎么可能?自己已经误会他一次了,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想到这里,杨倩儿终于安定下来。那女大夫给她细细地把了脉,又问了问她的具体症状及吃过什么汤药,最后提起药箱道:“姑娘深通医理,所服汤药也极为对症。如今高烧已退,只要再将养些时日,莫再感染风寒,当是无碍了。不过……” “不过什么?”卫期忙道。 女大夫道:“我观姑娘心中有郁结之气,精神倦怠,两眼无神,显然忧思过甚,心有挂碍。若不能及时排解烦闷,去除忧思,迟早还会被风邪所侵,病魔入体。” “谢大夫。”杨倩儿连忙施礼谢过。 女大夫道:“姑娘医术还在小女子之上,只需将之前所用汤药再服几剂即可。小女子就不再另行开药了,这就告辞。” 杨倩儿再次谢过。卫期也拱手告辞,与女大夫一起出来后又详细询问了一番杨倩儿的病情。 女大夫道:“这位杨姑娘只是连日忧思,夜间偶感风寒而已。她自己精通医术,已服下汤剂去除风寒。不过她真正得的是心病,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卫队长要想彻底治愈她的病情,还需找对缘由,解了她的心事才行。” 卫期不由恍然,闹了半天原来是心病啊!可这心药多半只有主公才有,他如何敢多言?当即谢过女大夫,亲自送她回去后,又来向宋宁汇报。 此时宋宁仍在与众人商议。据北方传来的最新消息,原本去年率大军围剿张向阳的大将刘发因剿匪不利,被朝廷下旨拿问,如今正坐囚车押解入京。 事实上刘发此次有些冤枉。刘发作为一员老将此次剿匪在战事上并无失误之处。前期更是将张向阳数万叛军全部剿灭,张向阳、周异龙、甘百草等辈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西北局势并未因此得到好转,反而彻底糜烂,匪徒越剿越多。说到底还是当地绝大多数人已经活不下去了,所以纷纷造反所致。真论起来这与朝廷、当地官员以及豪强士绅其实都脱不了关系。然而大家为了推卸责任,最后却全怪在了刘发身上。 刘发作为武将虽然作战勇猛,但在朝中却并无根基,是以朝中竟没有一位大佬为他说话。而西北的文官们却是有后台的,所以最后刘发成了此次剿匪失败的替罪羊,担下了大部分的罪责。 正如宋宁所料,阉党覆灭后,整个天下的形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 朝中文官一家独大后,其危害性已日益凸显。皇帝白无畏每日焦头烂额,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相信文官们的说辞,所以他委派了一位监军,前去督促刘发尽快用兵,以消灭治中、兰枫一带的乱匪。 然而那名监军名义上并未结党只忠于皇帝,实际上却早已加入了文官集团。在此人的逼迫下,刘发只得仓促用兵,结果被张向阳、甘百草联合击败。朝廷大军折损大半。监军不反省自己的过失,反而怪刘发作战不利。一封密奏送到御前,于是白无畏震怒,刘发直接被打入囚车,押送京城。 刘发入狱,官军群龙无首,张向阳、周异龙、甘百草三人趁势攻城掠地,中州以西局势彻底失控。半月前,张向阳又击败甘百草,并吞并其不少部众。 甘百草实力大损,自知不是张向阳、周异龙的对手,当即带领部下向南而来。 趁着张向阳、周异龙互相争夺地盘之际,朝廷紧急启用老将苏延,率军进驻西部咽喉关,这才将贼军挡在了中州之外,暂时稳住了局势。但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张向阳、周异龙分出胜负,必然再次集结大军攻打咽喉关。届时,咽喉关告急,中州危矣。 当然,咽喉关告不告急,中州危不危矣对宋宁影响不大。真正对他有影响的是甘百草率部南下。之前凌邦等人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甘百草一旦南下,很快便将袭扰荆襄地区。而荆襄富庶,朝廷为保荆襄不失,定然全力围剿,此贼很有可能窜入南岭,流毒白郡。 宋宁必须尽快出兵、攻占剧县,最好赶在甘百草之前夺取白郡。否则,一旦让甘百草在白郡占稳脚跟,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可宋宁原本的计划是先占据栖凤渡,然后以“围点打援”的方式尽可能地消耗掉乐郡的郡兵。到时,吴清风实力大损,必然只能依靠宋宁。宋宁便可借机再次扩军,并以“剿匪”的名义打退春湖“贼军”,趁机拿下灵县、萧县。如此一来,春湖与孟阳县、萧县、灵县连为一体,宋宁的实力必然大增。之后再出兵占据剧县,伺机夺取白郡。 之前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策,是因为宋宁听取了凌邦、岳涛的建议,为避免两面作战兵力不足,再有就是不影响春耕,也给水陆战法训练留取更多时间。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甘百草被张向阳击败后,迅速南下,宋宁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从容布局了。他必须立刻出兵拿下栖凤渡,尽早占领灵县和萧县。否则,一旦甘百草先一步进入白郡,他可就失了先机了。 所幸如今春耕已接近尾声。而军队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比之之前也强了不少,所以提前出兵,勉强还是可以的。 凌邦出列道:“主公,甘百草如今不过刚刚南下,荆襄之地即便不顽强狙击,甘百草窜入白郡至少也需要两个月时间。而我们有两个月时间作为缓冲,只要战术布置得当,未必就不能达到之前的战略目标。” “哦?”宋宁道:“文渊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凌邦道:“如今我春湖军队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训练,已足可一战。主公可命春湖原有的两千水师迅速占据栖凤渡,春湖步卒跟同水师战船一同前往。乐郡吴清风即便派郡兵前来,最快也要数天之后才能赶到。这期间,水军、步军完全可以联合行动,封锁江面、拿下灵县,通过实战进一步提升战力。” 宋宁不由微微颔首,道:“恩,继续。” 凌邦道:“等乐郡军队赶来,我等再好好谋划,水陆并进、兵力齐出,一举将之重创。到时,吴清风必然急召主公回援。我等按原计划,彼此配合作戏,在一个月内迅速拿下灵县、萧县。之后主公只消委派一名上将守住三地,便可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剧县,与甘百草争夺白郡了。” 宋宁闻言,已明白凌邦的意思。凌邦是在原计划的基础上稍微做了一点变动。一是时间提前,二是占据灵县、萧县后,并不急于架空吴清风,控制乐郡。而是委派一员大将,以少数兵力守住灵县、萧县、孟阳县即可。反正到时乐郡大多数军队已被消灭,吴清风对他也构成不了太大威胁。 如此一来,他在后方只需要留下少量军队即可,而将大部分力量投入到争夺白郡之中。等拿下白郡,击败甘百草这个劲敌后,再回过头来收拾吴清风就简单的多了。 与原计划相比,夺取白郡、乐郡的顺序虽然调换了一下,但并不影响全局。只是这其中困难也不少,只要某一个环节出现失误,很有可能就会导致全盘皆输。 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这其中,有两个关键和难点。一是占领栖凤渡后,消灭乐郡大部分军队,这是关键,也是难点。如果能成功,后面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如果出了问题,那这次白郡估计就不要想了。 二是击败甘百草,这同样是关键和难点。若甘百草真的流窜到了白郡。他们要怎样应对?直接上去和他们硬刚,还是让白郡陆忠先和甘百草斗上几场,之后再上去捡便宜? 这个事先就要计划好。甘百草虽然被张向阳击败,但据情报上说,南下时依然有两万人。而白郡的实力也不弱。宋宁即便吞并了孟阳、灵县、萧县,但硬刚的话,无论是甘百草还是白郡官军,他都够呛。 所以,这个问题更难。 还是凌邦进言道:“主公,我觉得此时我等不可自乱手脚,且不说甘百草并一定就真的会跑到白郡来;即便他真的来了,我们也不必急着动手。因为此事白郡郡守陆忠比我们更着急,我们若先和甘百草干上只会便宜了陆忠。所以,我们应该按兵不动,把自己的军事意图先隐藏起来,等甘百草和陆忠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之时再突然出兵,打二人一个措手不及。此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也。” “善。就依军师之言。三日后,林猛、盛柏、凌泽,你三人率水师两千入驻栖凤渡,何劲、谭霄,你二人率三千步兵随行,占据栖凤渡后,迅速拿下灵县。” “是。” 岳涛道:“主公,春湖不可无兵力镇守,属下建议,当从农兵之中再挑选两千精锐,勤加训练,坐镇春湖,以防不测并震慑宵小。” “好。”宋宁道:“此事我会让赵当家负责,伯洋,此次占领栖凤渡,攻打灵县,后方我就全权托付给你了,所需粮草还需你用心筹备。” 岳涛道:“请主公放心,之前我们就一直从湖阳、荆襄之地购粮,春湖如今粮草充足,兵马齐备。无论是此次占据灵县、萧县,还是接下来攻打剧县、争夺白郡,粮草都可无虞。” “好。”宋宁大喜:“有伯洋在,我无忧矣。”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生气了 散会后,宋宁正准备回去和赵幽燕说一下练军之事,卫期却再次前来。听了卫期关于杨倩儿的汇报后宋宁叫他再次回去,保护好杨倩儿的安全,他处理完事情后就去看望对方。卫期领命而去。 回到家,他先找到赵幽燕,摸了摸后者的肚子,又凑到肚皮上听了听宝宝的动静。如今赵幽燕已经有将近四个月的身孕,昔日平坦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些显怀。赵幽燕羞涩地打了他一下,脸上却露出幸福的微笑。这无赖的家伙似乎特别喜欢摸她的肚子。尽管每次他啥也没听到,但偏偏还乐此不疲。 见他这般喜爱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赵幽燕心中自然也十分的开心和甜蜜。嫁给这样一位夫君,她真的感到很幸福呢。 宋宁趁机将北方的形势以及前面商讨的事情和赵幽燕说了:“你不是整天说呆在家里无聊吗?正好此次我要去孟阳县,春湖大部分兵力也将出征灵县,家里不可过于空虚。我想让你坐镇春湖。等我们走后,春湖兵力太少。你到时从农兵中再挑选两千士卒,镇守春湖,以防不测。” “好啊!”赵幽燕兴奋道,抱着宋宁的手臂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些时日她一直在家养胎,怀孕初期胎儿不稳,要多注意休息,所以宋宁强令她在家呆着,只允许她饭后散散步什么的。这对于一向喜好舞枪弄棒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相公你最好了。”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训练时不可亲自上场,也不可骑马射箭什么的,免得不小心动了胎气。”宋宁严肃道:“怀孕四个月后至七个月之间可以适量运动,但过于剧烈的运动却绝对不行。” 赵幽燕扁着嘴,心里有些不乐意。她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走路时风太大都有可能摔倒。她是土匪出身,又常年习武,那乡间村妇怀孕时还在田地里干农活呢,不也没事,她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只是见宋宁脸色严肃,毫无商量的余地,只得像受气小媳妇一般点头同意道:“好拉,知道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不行,对你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宋宁道:“而且等我走后估计也没人能约束得了你,到时天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来。恩为了保险起见,训练新兵的事我还是交给旁人吧。” “不要,相公。”赵幽燕连忙拉住他,可怜兮兮地道:“我一定听你的话还不行吗?我保证!求求你了相公。” “好吧,”宋宁计谋得逞,这才勉强答应下来道:“那我让六郎留下来帮你。具体训练的事你让六郎去做就好了,你只在后面指挥指挥就行。另外,我还会暗中留下眼线看着你,如果你敢不遵守约定,私自上场,我会立刻把你关起来,再不允许你踏出房门半步,直到生下孩子为止。” 赵幽燕虽然不满他的霸道,但也知相公是为他好,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哼!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理你了。” 宋宁见她这般娇俏模样,不由食指大动,也不管此时还是白天,当即横抱起对方就往房里走去。 赵幽燕虽然大胆却也吓得花颜失色,忙抱住他的脖子免得摔下来,嗔道:“你疯了。” 宋宁坏笑道:“放心吧,四个月可以同房了,我们只要动作轻点就好。” 赵幽燕纵然再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闻听此言也不由大羞,忙捶了他一下道:“你听谁说的?不行!万一有个闪失……” 此时宋宁兴致上来了哪还克制得住,不管不顾地走进房里,谎话张口就来:“大夫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更重要的是,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能害他不成?” 听他这样说赵幽燕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只是:“呸,谁说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儿子?” 宋宁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啪”的一下便在她圆润挺翘的丰臀上拍了一记,瞪眼道:“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赵幽燕轻咬着贝齿,眸光中已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水意:“当然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宋宁都不用思考,好听的话张口就来:“你的不就是我的。女儿更好啊,生出来和你一样漂亮,我比谁都喜欢。” 赵幽燕听后心中欢喜,嘴上却不肯承认,嗔道:“骗人,我才不信你呢。”只是被他抚弄了片刻,不觉也动了情欲。毕竟已经四个多月没和相公恩爱了,她又何曾不想:“哦,你这无赖,衣服都要被你撕烂了——快把门关上。” 等宋宁忙不迭地关上门,赵幽燕已羞怯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可怜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赵女王还在孕期,最后到底还是让他得逞了一回。 不过宋宁还是有分寸的,虽然兴奋莫名,但只是浅尝辄止,对于后者十分怜惜。赵幽燕感受到夫君对自己的情意,心中万分感动,便也曲意逢迎。二人情浓之际,一切自是水到渠成,虽然远不及往日的激烈,但事后赵幽燕却感到异样的满足。她满面桃花地依靠在宋宁的怀里,不久便沉沉睡去。 之后,宋宁又分别去张茹房中和妻子说了一下。听说宋宁过几天又要走,张茹自然也十分不舍。不过却也知正事要紧,所以只是叮嘱他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多添衣裳,莫要拈花惹草,四处留情。宋宁前面还连连点头,听到最后却不由尴尬不已,还有一点点心虚。 妈的,难道夫人已经知道杨倩儿的事了?不应该啊!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应该还是十分到位的,夫人不可能知道才是啊! 他硬着头皮应下,又说了一连串甜言蜜语,并保证以后每天都会想张茹八万六千四百下,一次都不会少。 张茹纳闷道:“为什么是八万六千四百下?” 宋宁正等着她问呢,当下握住妻子的手,瞬间化为痴情王子,深情道:“因为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而每个时辰有七千二百下,总共就是八万六千四百下。所以夫人,我每时每刻都会想你,如果有一天你感觉不到我的思念了,那只能说明我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 饶是早已听惯了他的情话,但这一刻张茹还是感动得哭了。她连忙捂住宋宁的嘴巴,又是欢喜又是嗔怪地道:“不许你胡说。如果你不在了,那我也不活了。” “我错了我错了。”宋宁轻轻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两下,然后搂着妻子,柔声道:“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以后白头到老,百年好合。恩,中间再生个七男八女,男的像我一样英俊,女的像你一样俊俏。” 张茹脸上一红,轻打了他一下道:“什么七男八女,你当我是猪么?” 宋宁道:“夫人不想生吗?那我和别人去生好了。” “你敢!不许你和别人生。”张茹一把掐住他腰间的软肉,只是到底舍不得用力,一脸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宋宁也不管她似挠痒的小手,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张茹心中大羞道:“人家怕疼嘛,最多……我们生十个好了。” 十个也不少了,七男八女也才十五个而已,宋宁道:“为什么是十个?” 张茹脸色红得都快成虾子了,用力地打了他一下,嗔道:“傻子,我今年都三十三了,就算一年生一个,生十个后也四十三岁了。后面哪还能再生啊?” 宋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自己真是变傻了,就算是医学发达的后世,四十多岁再生孩子,也很危险,何况是现在:“那别生十个了。夫人你的身体要紧,我们三十八,不三十六岁以后就不生了。” “才不要。”张茹低下头,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道:“老话不是说十全十美吗?我就和你生十个孩子,少一个都不行。” 宋宁感动得无以复加。张茹在自己的熏陶下说情话的功力明显见涨啊!不经意间就把他感动得死死的。若一直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要甘拜下风了。 宋宁心中暗暗警醒,恩以后花言巧语,噢不,是甜言蜜语还得继续修炼。 在房中一直陪了妻子一下午,直到日落时分,这才找了个借口偷偷出来,直向杨倩儿家跑去。 再次见到杨倩儿,宋宁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后者头发散乱、神情憔悴,本来娇媚无比的脸蛋此刻却苍白如雪,整个人仿佛枯萎的花朵一般没了颜色。 “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宋宁吓了一跳,忙上前说道,心中说不出的心疼。对方那伤心柔弱的样子让人心中揪紧,真恨不得立刻抱入怀里好好怜爱一番。 杨倩儿见他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久违的笑容:“我听你那队长朋友说你不是有事公干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宁道:“刚刚才回来的,听说你病了,立刻就过来看看你——几日不见,你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杨倩儿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不过见他这般紧张自己,心中不由又是一甜:“并没什么事,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而已。难为你还让朋友帮忙照看我,之前他已经请女大夫过来看过了,大夫说并无大碍,所以你不用担心。” 宋宁道:“那日你突然说身体不适,我还以为你骗我,没想到竟是真的。” 听他提起那日的事,杨倩儿苍白的脸上顿时爬上两抹羞红。她不敢与宋宁对视,急忙将宋宁请进屋,又拿起杯子要给他倒水。 宋宁忙拦住她道:“你身体不好,快坐下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杨倩儿却还是坚持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在对面坐下。只是忽然瞥见房中有些凌乱,不由脸色微红,忙转身想要收拾。猛地又想起自己刚从床上起来,并未梳妆打扮,如今宋宁突然到来,只怕自己此刻的尊容也和这房间一样凌乱不堪吧…… 想到这里,杨倩儿再坐不住了:“公子请稍待,我……去去就来。”说着,便跑入自己房间内室去了。 等了许久,宋宁都快把茶水灌饱了,才见她出来。再次出来的杨倩儿已重新化了妆:头发已精心梳理,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上面插着一支漂亮的凤钗。身上的衣裳也换了,穿着一件雪白的上衣,底下配着一件鲜艳的长裙。虽然只是略施粉黛,但丽质天然,较之先前的模样却是少了几分病态柔弱之感,而多了几分清新绝美之意。 她人本就生得极美,又经精心打扮后,自是更增丽色。宋宁纵是见惯了后世的各色美女,此刻也不由得看得呆了。 我说对方怎么进去了那么久,原来是梳妆打扮去了。其实她之前的样子就很美,西子捧心的绝世美态宋宁没有见过,无法想像,但后世经典电视剧《红楼梦》中陈晓旭扮演的林黛玉他却是亲眼见过的。在宋宁看来,之前杨倩儿就比陈晓旭版林妹妹更美十分。之所以这样说,除了杨倩儿的容颜确实要比陈晓旭更美之外,更重要的是,杨倩儿的身材比陈晓旭强了数倍不止。 好一会儿宋宁才回过神来。记得《红楼梦》中“无能第一”的多情公子贾宝玉不惜撕千金扇子,只为搏美人丫环晴雯一笑,而传说中昏聩无比的周幽王更夸张,为搏美人褒姒一笑,甚至不惜烽火戏诸侯。 宋宁觉得自己绝对不会,但现在看到杨倩儿,却有些理解了。有些美人,是真的能够颠倒众生,魅惑天下的。她们的美已超越了文字可以表达的极限,你只能通过想像才能意会,而无法用言语真正表达出来。 更重要的是,对方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再出来不正说明她心里也是喜欢自己的么?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若不是在意自己又怎么会特意去梳妆打扮呢。 想到这里,宋宁简直欣喜若狂。他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对杨倩儿由衷赞道:“杨姑娘,你真漂亮。古人曾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前我还不信,但今日见了你,却是不得不信了。” 杨倩儿心中羞喜交加,满脸晕红,羞答答地道:“公子谬赞了,妾身蒲柳之姿,世间容貌胜我者不计其数,我哪有公子说的那么美。” 宋宁道:“在我眼里,杨姑娘就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人。”抱歉了,张茹老婆,还有幽燕、雪儿、红娘几位娘子,委屈你们一下。 杨倩儿虽然心中欢喜,但还是羞涩不过,撇开话题道:“公子前几天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宋宁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一些俗务而已,只因比较急,所以来不及和姑娘道别,倒是让姑娘挂念了。” “谁挂念你了?”杨倩儿脸色羞红:“我,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不好意思,口误口误。”宋宁笑道:“是在下挂念姑娘,并非姑娘挂念在下。” “你……你再胡说,我,我生气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情相悦 宋宁知她面皮薄,不可调戏太过,当即见好就收,正了正颜色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实不相瞒,过几天我可能又要走,今天来,一是看望一下杨姑娘,二也是跟你道别。” “啊!”杨倩儿听说他又要走,心中顿时一紧,当下也顾不得害羞了,忙问道:“你又要……到哪里去?” 宋宁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杨姑娘这是舍不得我走吗?” “不是……我才没有。”骤然被道破心事,杨倩儿又羞又窘,见他还一脸得意、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更是羞恼。枉她这些天为他担惊受怕,牵肠挂肚的,他却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你,你再胡说八道,我……我可不理你了。” 宋宁见她着恼,心知她面皮太薄,不可调戏太过,忙转移话题道:“此事本是军事机密,我不能随便说的。不过为了不让你担心,我现在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杨倩儿果然被转移了视线,也不反驳自己会为他担心的话了,心中感动道:“既是军事机密,你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到时受罚——你这次又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宁却摇摇头,微微欠身上来,凑到杨倩儿耳边,悄声道:“我不想你为我担心——春湖马上又要打仗了,所以我很快就要走。” 两人还是第一次靠得这般近,杨倩儿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宋宁说话时的气流打在自己的脸部和脖颈的肌肤上,白皙的脸蛋顿时染上了一抹红霞。她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和羞涩,颤声道:“你……也要上战场去打仗吗?” “恩。”宋宁点头道:“再过两日,春湖的军队就要出发了。之后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看你了。” 杨倩儿闻言又是担心又是不舍,如今外面那么乱,一旦上了战场,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他是宋大王的亲卫,不用冲在第一线,可能还好点。可宋大王若是战败逃命,还是要亲卫冲上去拼命的。万一要是有个好歹…… 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人可能会在战场上送命,再也回不来,杨倩儿便心如刀绞、痛不欲生,本就有些红肿的眼眶不自觉地便再次流下泪来:“你……不能不去吗?” 宋宁摇头道:“军令已经下达,怎么可能不去?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杨倩儿如何能不担心?上了战场谁敢说一定无事?只当这是宋宁的安慰之语,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哽咽道:“我……我不想你去打仗。” 宋宁趁机抓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最多三个月时间,我一定回来。到时……” 杨倩儿骤然间被他抓住手,不由一惊,双手下意识地就往回缩。宋宁并没有抓太紧,竟被杨倩儿一下挣脱了,本要说的话也顿时打断。 杨倩儿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没来由得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她并非真的抗拒宋宁握她的手的,刚刚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而已。她怕宋宁生气,有心想要解释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宋宁倒没有生气,更没有觉得尴尬或者难堪什么的。他可不是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仅看杨倩儿的脸色和神情便知道她刚刚并未生气,所以他不但不恼,反而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了杨倩儿的手。后者果然没有再挣扎,只是垂下眼眸,两腮桃红地道:“到时你要做什么——怎么不说了?” 宋宁直视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地道:“到时我就上门来娶你。” “啊!”杨倩儿没想到宋宁突然会这样说,一时间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低下头,恨不能和上次一样转身逃掉:“你……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看着她低着头,满面娇羞和手足无措的样子,宋宁真有一种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转而道:“上次那个受戒的故事我还没说完,要不现在我继续讲给你听好不好?” 宋宁没有再提娶她的事,杨倩儿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一张俏脸还是红得如天边的晚霞一般,心房也依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在极速跳动着。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宋宁的眼睛,只是有些不安地道:“不好,你上次说的那个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宋宁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便接着上次的故事情节继续说道:“明海受戒之后,依然是小英子驾船接他回来。在回去的船上,小英子忽然跳过来问小和尚明海:‘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你知道小和尚是怎么回答的么?” “我……怎么知道?”杨倩儿已经猜到宋宁要说什么了,开始用力地挣扎起来。可惜宋宁双手抓得太紧,她根本挣扎不开,只得含羞带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挣扎。 宋宁看着近在咫尺,娇羞不已的俏寡妇,差一点就忍不住狠狠亲了上去。好不容易以莫大的毅力忍住了,却只觉喉咙有些发干。他声音略带嘶哑地说道:“明子说‘嗯’。小英子道,‘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明子大声地说‘要!’” 宋宁一会儿模仿女声,一会儿又模仿男声,杨倩儿虽然心中羞急,却也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却发现宋宁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杨倩儿连忙又低下头去。 宋宁的声音更嘶哑了:“杨姑娘,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杨倩儿已猜到宋宁要问她什么问题了,心中不由怦怦直跳起来。她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去,娇羞中带着一丝期待地道:“什么……问题?” 宋宁道:“我给你当夫君,你要不要?” 虽然早已猜到,但杨倩儿还是觉得血色上涌,脑海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心跳更是加速到了极点:“你……你是说认真的?” “当然。”宋宁斩钉截铁地道:“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辈子是非娶你不可的。” “可……我是一个寡妇,之前早已经成过亲了!” “我不在乎。我喜欢你,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又是否结过婚,我都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杨倩儿欲言又止。她心里当然是愿意的,只是作为一个传统的女子,天性的矜持和害羞使得她无法立刻答应,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是个女子吧,她……是谁?” 宋宁没想到杨倩儿会突然问这个,不由一愣。不过他反应也快,立刻点头道:“恩,她叫红娘。” “她……是你的妻子吗?”说完她紧紧地盯着宋宁,心中既紧张又忐忑。 宋宁摇头道:“不是。”他没说谎,红娘的确不是他的妻子,只是妾室而已。 杨倩儿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这些天,她心里一直有些患得患失的,一会儿想起宋宁对她的好,一会儿又想起上次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当日那女子一看就和宋宁关系匪浅。对方看宋宁的眼神情意绵绵,充满了爱意。杨倩儿看得出来,对方肯定是很喜欢宋宁的。而宋宁对她也很不一般。二人神态亲昵,举止亲密,若说他们没有关系杨倩儿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 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那女子是宋宁的妻子么?如果是,宋宁为什么还要来招惹自己?可若不是,二人为何又这般亲密?杨倩儿一直为这事担心着。她猜测了许多种可能,甚至欺骗自己,对方说不定只是宋宁的妹妹,但不管她如何宽慰自己,心里到底还是不安的。 如今听宋宁亲口否认,杨倩儿心中阴云散去,脸上也露出轻松的微笑来。这样说来,那人可能真是宋宁的妹妹?抑或者只是他的婢女?总之,他应当还未娶妻,自己仍可以嫁给他和他在一起的——刚刚他不就是在向自己求婚么? “假如她是我妻子,你还愿意嫁给我吗?”宋宁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又试探道。 杨倩儿闻言心中顿时又是一紧。她紧张地看向宋宁,一时间也分不出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是说假如,”宋宁道:“假如她是我的妻子,你是不是就不愿意嫁给我了?” 杨倩儿眼中疑色更浓,难道刚刚宋宁是骗她的,对方是他妻子?她本来欢喜的脸色顿时又变得苍白起来。是了,对方明显对宋宁大有情意,又怎么可能是他妹妹?至于侍女也不大可能。对方虽然一身男装打扮,但天生丽质,秀色难掩,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他不过是宋大王手下的亲卫而已,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绝色侍女,如果是宋大王还有可能。 难道他和那个女子只是还未成亲而已,暗地里却早已经情投意合,私订终身?一瞬间,杨倩儿忍不住再次胡思乱想起来,整个心又乱了。 一想到宋宁已经和别人私订终身,杨倩儿顿时觉得心里仿佛被人割去了一块一般,痛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了。她强忍着流泪的冲动,道:“若她是你妻子,我自然不会再……招惹你,破坏你的家庭。” 宋宁心道果然如此。和赵幽燕、柳若雪等人一样,这个时代的好女子,对待感情都是极为认真和忠诚的。杨倩儿虽然是一名寡妇,却也同样如此。她冰清玉洁,白璧无瑕,虽与小叔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始终都以礼相待,未曾有丝毫逾越之事。 宋宁费尽心机地追了她这么久,杨倩儿固然动心了,但若知道他已经成亲,只怕就不会再过多纠缠了。 宋宁心中暗暗着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也就是说,若她不是我的妻子,你就愿意嫁给我了对吗?” 他这是偷换概念,红娘自然不是他的妻子,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妻子了。可怜杨倩儿哪知道他这般阴险,又根本不知道张茹的存在,当即以为他还未成亲,一时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羞:“才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宋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得意开心。 杨倩儿这才醒悟自己着了他的道,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他的语言陷阱。见他笑地得意,杨倩儿又羞又急,最后连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只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才甘心。这人真是坏死了,害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刻都不得安宁:“你不许笑了。” 她嘴上说不是这个意思,但她的表情和反应却无疑出卖了她。宋宁又不是傻子,如何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意?他虽然在杨倩儿的目光逼视下停住了笑,但嘴角却仍带着一丝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杨倩儿又恼又羞,猛地一把推开他,然后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跑了:“我不理你了。” 这次是真不理了。只听见“呯”的一声门响,杨倩儿将房门重重关上。任宋宁在外面如何劝说,再也不肯将房门打开。 没办法,宋宁只好转身离开:“那我走了。” 杨倩儿丝毫不理。 “我真走了。” 门后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宋宁虽然略感遗憾,但也不强求。刚才若不是他机智,再追问下去,只怕自己已经娶妻的事情可就要瞒不住了。 不过,一直这样瞒着也不是个事,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才行。 好一会儿后,紧闭的房门这才轻轻打开一条缝隙。只见杨倩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后,脸上红晕未消,正偷偷往外看去。 果然宋宁已经不见了,看来对方是真走了。 杨倩儿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莫名的失落起来。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他走的。 她连忙跑出房间追了出去,极目看去,春湖边那条蜿蜒的小路上也空荡荡的,杨倩儿的心也跟着空落落起来:“竟然走得这么快,难道他生气了吗?” 想到这里,杨倩儿不免有些后悔。刚刚她应该出来送一下他的,他毕竟是和她来道别的。 只是当她万分失望地回过头,正准备转身回屋时,却惊喜地发现,本该离去的宋宁却站在她身后,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原来刚刚宋宁根本没走,只是偷偷地躲了起来,直到杨倩儿焦急地追出来,这才现身。 第一百二十一章 辱我太甚 昔日李奇进山剿匪,无一不是惨败。吴明见他对春湖贼寇这般畏惧,心中更加鄙视。没了李奇在旁边聒噪,吴明更感惬意,当即丢下粮草辎重,轻装上阵,加快速度向前方追去。这样一来,他的速度的确快了不少,很快便追上贼军。只是那贼首宋宁见势不妙,当下也丢下多余的东西,拼命向前逃窜。保护他的心腹护卫更是齐齐迎了上来,拼死拦截。 吴明根本不想管这些人,只分出一部分人马拦住这些护卫,自带着上千人马继续追赶贼首宋宁。 贼首宋宁被他追得慌不择路,竟弃了大路官道,直向偏僻小径逃去。吴明连忙追上去,廖寒生却突然提醒道:“将军,情况有些不对,不可再追了。” 吴明一看周边地形,只见己方不知不觉间已追至一处密林,两边树林茂密,中间只一条羊肠小道,不知通向何处。吴明顿时也悚然一惊:“先生何出此言?” 廖寒生道:“将军,正所谓逢林莫入。这两边树林太过安静了,连鸟雀都不见一只,前方恐有埋伏。谨慎起见,我军还是暂缓前进的好。” 吴明听了,心中略觉迟疑,只是眼见宋贼就要追上,此时后撤他如何能甘心?最后一咬牙还是下令继续前进道:“先生太过谨慎了,贼军纵有埋伏,又能奈我何?” 廖寒生阻之不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然而,入林后不久,只听一声鼓响,两边密林中突然冒出无数贼军,一时间箭如飞蝗,密如雨下。 吴明大惊失色,同样是埋伏,这贼军之前在黄枫谷似乎不堪一击,如今到了这里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凶猛了?心思略微一转吴明便知自己中计了,还真被李奇那乌鸦嘴说中了——这是贼人的示敌以弱之计。宋贼兵少,故意把他引来,让他首尾不能相顾,然后再集中兵力,伏击他这一千人马。 他本有一万新军,然而因为追敌心切,抛弃大部队走上了这条羊肠小道,如今反而成了兵少的一方。宋贼还真是狡诈啊! 吴明又惊又怒,连忙拨转马头,下令后撤:“不好,中计了,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宋宁一路诈败,将之诱来,岂会轻易放他逃走?一声令下,两边伏军齐出,一时间杀声震天,吴明不由变色:“撤!快撤!” 等好不容易撤出来,吴明命人清点损失,追击的上千人马已折损大半。吴明心中懊恼欲死,悔不听李奇和廖寒生之言,轻敌冒进,以致中了贼人奸计。正暗自咬牙,想着等自己汇合了大军,定要一雪前耻,重创这帮土匪,不料这时,手下士兵又仓皇来报:“将军,大事不好,我军后路已被贼军截断。” “什么?”贼军竟然这般狠,在密林处伏击他不算,又趁他前后军脱节之时突然袭击,截断了他的归路。 此时吴明若还不知自己落入了贼军的陷阱那他就是一头猪了。只是他还是第一次领兵作战,之前兴冲冲追来,哪想到会中了敌人的埋伏?当下不由有些发蒙,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还是旁边的幕僚廖寒生提醒道:“将军,继续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还请将军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杀出去,李奇将军率领的后军会接应我们,贼军兵少,肯定拦不住我们的。” “对对对,贼军拦不住我们,将士们,跟我冲出去!” 一个时辰后,吴明在付出巨大的伤亡后,终于杀出重围,与前来接应的李奇后军汇合。 只是贼人仍紧追不舍,而官军新败,士气低落,如何敢反身与贼寇交战,是以仓皇逃窜,最后竟将李奇率领的后军直接冲散。 宋宁趁机率军从后掩杀,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众官兵只恨自己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纷纷夺路而逃。 一时间官军自相踩踏、自相残杀,李奇虽然连斩数十人,却依然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后撤。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宋宁不过三千贼军,却追着上万官军跑。一直追到黄枫谷,宋宁这才停下,鸣金收兵。 官军逃入黄枫谷后,这才得以喘息。吴明、李奇连忙收拢士卒,重新布置防御工事。最后清点损失,这才发现,仅此一战,官军便折损了三千多人马。 吴明又悔又愧,向李奇道歉道:“悔不听李将军之言,以致有今日之败。” 李奇心中虽然腹诽,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反而安慰道:“将军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虽然折损一阵,但仍有数千人马,且武器装备、兵员素质均优于贼军。只要接下来谨慎行事,定能剿灭宋贼,得胜而归。” 吴明心中有些不悦,这李奇说的好听,却还是有怪他之前不听劝谏之意啊!什么“接下来谨慎行事,定能剿灭宋贼,得胜而归”,不就是说自己行军不够谨慎嘛。你一个败军之将,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更何况,如今我是主将,你只是副将,真当我不敢治你么! 吴明心中暗暗发狠,算是给李奇记了一笔,嘴上却赞道:“此言大善。李将军不愧为我乐郡宿将,行军打仗多年,经验丰富,用兵老道。明年轻气盛,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李将军大量海涵,千万不要介意。以后明定当多多听取李将军意见,谨慎用兵,绝不再给贼人以可趁之机。”说着还向李奇深深地施了一礼。 这厮表面功夫做得挺足,饶是李奇深知他为人,也不由有些感动。吴明施礼他自是不敢接受,连忙避开,躬身还礼道:“将军折煞末将了。宋贼狡诈,之前即便是末将指挥,也同样会落入贼人陷阱,将军用兵并无疏漏之处。” 正说着,却突然听到手下再次匆忙来报:“将军,大事不好,乐江水面突然出现大批战船,渡口已被贼军封锁,我军归途受阻,如今已被困在黄枫谷进退不得了。” “什么!” 黄枫谷地处灵县与万县交界,背靠灵云山,中间只一条小道相通。旁边便是乐江。大军想要回返,必须从渡口渡过乐江才行。如今灵县这边被贼军团团围住,而另一头的渡口贼人出动水军,又被封锁住,官军归途受阻,竟一下子成了瓮中之鳖。 吴明一听,脸上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以他高傲的性子,刚刚为何要对李奇这样一个败军之将低头道歉,是他真的知错能改、悔悟转性了吗?当然不是。他不过是强忍着性子,希望能挽回当前的不利局面,打败贼军以找回之前丢失的颜面而已。 他虽然看不起李奇,刚刚心中更是给他记了一笔,但经此一战却也明白,李奇久经沙场,作战方面的确胜过他不少。想要打败春湖贼军,自己以后还需多多倚仗他才行。为此这才向之道歉,最后更是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贼人竟然早已埋伏下水军,如今渡口已失,自己数千大军瞬间被困在了黄枫谷。宋贼这是要将自己斩尽杀绝吗? 简直欺人太甚! 他再装不下去了,当即拔剑,就要冲杀出去,给贼军一点颜色看看。 李奇连忙拉住他道:“将军不可啊!黄枫谷地势低矮,且出口狭窄。如今贼人守住出口,又占据高地,以居高临下之势围困我军,且不说我军新败,士气低迷,纵是士气高昂之时,也难以冲杀出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吴明道:“如今我等还有六千多大军,而宋贼最多只有五千人,还要派出一部分水军封锁江面,对方堵在出口处的兵马顶天了能有三千人。以六千打三千,我们如何会输?” 廖寒生也有些无语,打仗若是只靠人数,那他们不早就赢了,前面我们还有一万人呢,不也被人家三千兵撵得像兔子一样满山跑么?当即也劝谏道:“将军,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黄枫谷内宽而外狭,若在谷内,我们还可以组织优势兵力,与贼军对峙;若强行突围,贼军占据地利,又士气如虹,我军必然损失惨重,还请将军三思。” 吴明前面还说以后一定会多多听取别人的意见,只是此刻盛怒之下哪还记得:“先生不必多言。之前贼寇也妄图在此伏击我军,结果如何?还不是被我杀得大败。如今我军虽然受挫,但只是一时大意误中贼人奸计而已。若论真刀实枪拼杀,宋贼乌合之众焉是我官军敌手?先生请安坐便是,且看我如何大破贼军?” 当即不顾李奇、幕僚阻拦,率领众官军,像之前一样强行杀了出去。 只是这次宋宁却不给他机会了。官军刚冲到出口处,两边立刻砸下无数滚木大石,官军纵然手握盾牌,却也抵挡不住。更要命的是,黄枫谷出口狭窄,片刻间便被横木乱石堵住,而官军却丢下数百具尸体,寸步不得前进。 吴明又急又怒,当即命人搬开乱石,继续向外突围。 然而官军刚放下武器去搬大石,贼军便立刻乱箭齐发,官军瞬间损失惨重。李奇只好命人手持盾牌挡在外围,掩护其他士兵搬开乱石。无奈出口又长又窄,两边却又高耸陡峭,吴明空有优势兵力,却完全施展不开。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通道。贼军却又疯狂砸下滚木乱石。官军伤亡惨重不说,出口再次被堵住。 这般情形下,想要冲杀出去,官军非损伤殆尽不可。 吴明虽然愤怒,却也不是傻子,冲杀了数阵,见根本闯不出去,只得丢下大堆尸体,无奈退回。 回到军帐,吴明又羞又怒,几乎无颜面对廖寒生和李奇。想起刚才自己吹嘘的话,就不由脸上火辣辣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也终于明白,之前他之所以能在黄枫谷大败伏击的贼军,不过是宋贼故意诈败而已。 可要他承认自己不行却是万万不能的。既然这边杀不出去,那就只能去另一边攻打贼人水军,看能不能重新夺回渡口了。 李奇再次跳出来反对。在己方没有水师的前提下,贸然去攻打贼人水军是愚蠢的行为。如今他们手里连一艘战船都没有,拿什么去夺回渡口? 廖寒生也摇头道:“我军没有战船,攻打贼人水军自然不成。学生认为,将军当立即向郡守大人求援。” 吴明听后却有些犹豫。内心之中他是不想求援的。要知道出发前他可是立下军令状的。这次更是足足带了一万大军前来,结果一战之下,敌人毫发未损,自己却要向郡中救援,他丢不起这人拉:“我就不信,我堂堂官军,会被他这群乌合之众困死在这!”说完他便带领手下亲卫,负气去看贼人水军去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想去看看。万一贼寇水军有什么漏洞或者破绽可寻呢?现场查看一下,总比坐以待毙要强,说不定真让他找到办法了呢! 然而,很快他就绝望了。贼人不仅战船犀利,而且封锁极为严密。数十艘大船一字排开,将整个江面团团围住。莫说是数千官军,即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从这里飞过去。 宋贼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水军了?不说吴明,就连李奇、廖寒生也吓到了。正惊骇不已之时,前方最大的一艘战船上,之前他拼命追赶的那贼首宋宁却突然来到船头,手握一把芭蕉扇,面带微笑,面对着众多官兵朗声说道: “吴将军,我听闻你出征前曾在吴郡守帐前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拿下我甘愿受军法处置。如今你已成瓮中之鳖,除了投降,再无生路。我只要守住此处,不出半月,你军粮耗尽,大军必然自溃。为将军计,为众将士计,我劝你还是自缚手脚,早早投降吧。也免得日夜煎熬,忍屈受辱,最后却还是要跪下投降。” 宋宁稍微易了下容,又刻意改变了声音,加上距离这么远,相信吴明应该认不出他来。 吴明闻言羞愤不已,不由恼羞成怒道:“贼子辱我太甚,众将士谁敢冲过去,替我斩杀此贼!”说着便拔出长剑,一指宋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围点打援 众官兵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对方站在船上,与岸边隔着三四十米呢。这要他们怎么冲,难道跳入乐江游过去斩杀对方吗?只是听见吴明下令却又不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有个士官聪明,当即弯弓搭箭,一箭便向对面的船上射去。其他人一见顿时醒悟,纷纷取下背上弓箭,乱糟糟地向宋宁射去。 只可惜,双方隔得较远,而春湖战船又十分高大,宋贼身边的护卫只是拿盾牌一挡,众箭便纷纷落空,连宋贼的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反倒是宋宁旁边一人,见官军如此无礼,当即解下背上长弓,瞄准官军的大旗,猛地一箭射来,只听见“咔嚓”一声,旗杆竟应声而断,吴明的帅旗如断线的风筝般飘落而下。 射箭者正是何劲。虽说他是站在战船的甲板之上,从上往下射比官兵有优势,但如此神射还是叫人忍不住大声喝彩,也吓住了吴明和一众官兵。 帅旗折断,官军顿时士气大跌,而对面贼军大船上却传来一片振奋之声,只听见贼首宋宁身边又一大将出言讥讽道:“吴明,乐郡郡守真是瞎了眼了,竟会让你来领兵。我要是你,干脆抹脖子自尽算了,免得将来兵败被俘之后,还要沦为他人笑柄。”正是盛柏。 春湖众人闻言顿时齐声大笑起来。 吴明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一时间不由急怒攻心,双眼死死地盯着“宋宁”,手拿长剑,遥指着对方,咬牙切齿地道:“贼子辱我太甚,我誓杀汝!”话刚说完,忽然一口鲜血喷出,仰天便倒。 当天晚上,吴明听从廖寒生之计,安排数十人趁夜突围,向乐郡求援。 只是无论是李奇,还是廖寒生,都面有忧色。因为宋贼之前说的没错,如今他们归途被阻,粮道已断,若不能尽快想出办法,要不了多久,他们便将不战自溃。而吴清风派出援军需要时间,他们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宋贼手底下有高人啊!”廖寒生叹道:“如今我军被困,若迟迟不能突围出去,军心势必动摇,到时定有士兵偷偷逃亡,如此一来,我军将不战自败。” 吴明躺在床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闻言怒道:“我们不是已经求援了吗?郡守大人若是知道我……等被困,一定会派援军来救的,到时我们里应外合,定能将这帮土匪杀退。劳烦李将军和众将士分说明白,同时加强巡逻和警戒,一旦发现有士兵逃亡,立斩不赦。” 李奇闻言只得点头道:“如今形势下,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后半夜,果然有士兵悄悄逃走。李奇依照吴明之言,抓住后全部处死,这才稍稍控制住了局面。只是军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李奇每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徒呼奈何。 李奇想过夜袭。趁夜间贼人松懈之时,命人偷偷搬开堵在出口处的滚木大石,想偷偷杀将出去。然而贼军却极为机警,夜间同样有人把守警戒。见官军搬开巨石,立即呼叫示警。随后高举火把,鼓声大振。不过片刻间,两边山上的滚木、巨石便再次砸下,乱箭纷落如雨。李奇急令撤军。出口处好不容易搬开的大石,顷刻间再次被堵上。 之后李奇又想了许多办法,诸如派敢死队从两边陡峭的山壁上爬上后包抄;制作竹排或是水筏偷渡过河;佯装军队哗变,引贼人入谷来攻;派人寻找其他出路,看能否再开辟出一条逃生通道等。 然而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李奇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此次面对的对手有多么的可怕。为了对付官军,宋宁可是集结了何劲、林猛、谭霄、盛柏、凌泽等一大批猛将,又有麾下的第一谋士凌邦作参谋,官军焉能不败? 三日后,吴明派出的求援队伍终于赶至乐郡郡城。这些人虽然绝大多数都被宋宁命人拦截射杀,但廖寒生此人也颇有智计。他安排了几队人马,又是从不同的方向分批突围,有的扮作猎户翻过灵云山,有的则抱着木板直接跳入乐江溜走。所以,虽然射杀了大部分,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幸运的逃了出去。 不过宋宁也不在意。他将吴明及手下新军围困于此,本来就是要他向吴清风求援的。吴明是吴清风的亲侄,又是新军主将,吴清风若是听闻吴明被困,必然会派兵来救。一旦乐郡派出援兵,宋宁便可提前设下埋伏,将之消灭,此围点打援之计也。 从诱使吴明追击,到利用水师优势拿下渡口成功将吴明困在黄枫谷,再到围点打援,这计策本就是一环套着一环。凌邦作为宋宁手下的顶级谋士,用计可谓出神入化,又岂是一般人可比? 此次攻打萧灵二县,宋宁不仅要擒获吴明,还要尽可能地削弱乐郡官军实力,以达到最终控制乐郡的目的。 宋宁让盛柏、凌泽率两千水军封锁住乐江江面,同时严密监视乐郡动向,一旦吴清风派出援军,立即报告他知晓。又命何劲、林猛、谭霄守住另一边出口,务必困死吴明,绝不允许他逃脱。 吴清风得知吴明被困黄枫谷,心中大急,再次严令宋宁率军救援。宋宁以自己与罗鸿交战正酣为由置之不理。暗中却命桂萼、华泰冒充春湖贼寇,率两千精锐夜袭萧县。 吴清风再次遭拒,不由又惊又怒,心中对宋宁已经记恨到了极点。只是如今宋宁领军在外,他纵然有再大的火气,却也拿宋宁没辙。无奈之下,最后只得命薛彻和齐磊率五千劲卒星夜前往黄枫谷救援,以解官军被困之围。 两日后,薛彻、齐磊率五千郡卒迅速向黄枫谷而来。此时,离吴明被困已是五日之后。 又五日,薛彻、齐磊一路急行,终于率领五千援军赶至灵县与万县交界。而此时,吴清风也得到了萧县再次被春湖贼寇夜袭,已然失守的消息。 “宋贼焉敢如此!”吴清风气得将自己心爱的一方砚台都打碎了,“命宋宁迅速剿灭罗鸿,前往收复萧县。若再敢抗命,老夫就要他好看!” 罗鸿不过区区两千人马,以宋宁领兵打仗的能力,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未剿灭?吴清风心知宋宁这是有了异心了。这让他十分恼怒。心中更是暗暗发狠,等着吧,只等消灭春湖宋贼,他定要让宋宁好看。 两日后,宋宁收到军令。这次他没再抗命,而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出兵,而是命秦逸和罗鸿在孟阳城外继续“激烈大战”,等桂萼、华泰清理掉萧县大部分地方势力后这才命秦逸进军,前去“收复”萧县。 当然,所谓的“激烈大战”,只是双方实战演习而已。无论是秦逸还是罗鸿,都是宋宁的人马,他们名义上是官军剿灭匪军,实际上只是通过实战在练兵,趁机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而已。 数日后,罗鸿被秦逸“击败”,率领两千士卒逃回虎形山。秦逸休整数日后又继续带兵前去“收复”萧县。 此时占据萧县的名义上是春湖贼军,实际上却是桂萼、华泰二人所扮。所以,所谓的“收复”不过是和宋宁之前占据孟阳县时如出一辙的鬼把戏而已。 然而,吴清风和萧、灵二县的人并不知道。 约十日后,吴清风接到报捷文书:宋将军已击败罗鸿,并成功“收复”萧县。 这让吴清风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连带着对宋宁的不满和记恨也减轻了许多。 可他不知道的是,所谓的“收复”却是真正的失去。继孟阳县之后,萧县、灵县再次落入宋宁之手,吴明的一万新军,薛彻、齐磊的五千援军也很快会被宋宁消灭。而整个乐郡,也不过才十县和三万郡兵而已。 此役之后,他将再无能力阻止宋宁的向外扩张。后者的崛起已是不可阻挡。 灵县、万县交界,薛彻、齐磊率五千援军赶到黄枫谷时,却发现盛柏、凌泽率领两千水军早已封锁了渡口。二人虽有五千军队,却也只能望洋兴叹,根本跨不过乐江。无奈之下,二人只好从周边临时搜刮了上百艘小船,然后从上游二十里外的另一个渡口,渡过乐江。不料,贼寇水军却早已侦察到他们的动向,竟率军前来偷袭。 贼军水师犀利,战船坚固庞大,二人虽然有五千大军,却依然被打得大败。若不是仗着小船灵活,转向便利,第一时间逃跑而去,五千援军只怕要损失大半。 没有办法,眼见再耽搁下去,不出半月,吴明军中粮草告罄,必将不战自溃。薛彻、齐磊二人商议良久,最终决定由薛彻率两千劲卒驻守在岸边,同时多树旗帜,日夜鼓噪以作出全军仍在原地的假象。齐磊则率三千劲卒暗中离开,经万县绕过灵云山,以突袭堵在黄枫谷出口的贼寇陆卒。到时吴明再率被困的官军从里向外突围,双方里应外合,出其不意之下,定能大败贼寇。 此计倒也不错。可惜,二人还是小瞧了宋宁。援军到来后,宋宁早已安排了大量探子,对方一分兵,宋宁立刻就知晓了。灵云山山高路险,齐磊想要绕过去,最快也要五日时间。而有这么久的时间,宋宁大可从容布置,利用水军优势,提前一步先击破薛彻。 当天,宋宁与手下一众心腹商议后,旋即下令,命林猛带一千陆卒死守住黄枫谷的出口,何劲、谭霄则各率一千人马乘坐水师战船走水路,与两千水军汇合。因为是沿乐江顺水而下,所以不过半日时间便已到达。 之后宋宁只留下一千水军由盛柏率领,继续封锁住渡口,以防止吴明、李奇从乐江突围而去。自己则带领何劲、谭霄、凌泽,亲率三千大军,水路并进,猛攻薛彻。 薛彻只有两千士卒,又非当世名将,如何能敌?很快便被何劲、谭霄、凌泽三位猛人联手击溃。自己也被何劲生擒。两千官军,眼见主将被俘,只得纷纷放下兵器,跪地请降。 吃掉薛彻两千人马后。宋宁立即将俘虏的薛彻军收编,休整一日后这才又故伎重施,利用水师战船将数千精锐运回。此次因为是逆流而上,所以多花了一些时间。但回到黄枫谷与灵县的交界口时也不过才花去一日时间。 此时,齐磊率领的三千劲卒还未赶到。宋宁当即命何劲、谭霄带领数千人提前设伏。待齐磊步入埋伏圈后,立即伏兵四出,大败官军。 可怜齐磊日夜行军,每日只休息几个时辰,自以为行军隐秘,贼军必不知晓。哪料到宋宁早已洞悉他的图谋,并利用水军的优势,趁他与薛彻分兵之际,先一步吃掉了薛彻军。然后又提前设下埋伏,伏击于他。 齐磊赶路本就辛苦,猝不及防之下自是大败。最后也步了薛彻的后尘,被谭霄所俘虏。 自此,乐郡所派五千援军全军覆没,除少部分人逃亡外,其他人尽皆被俘。 消息传来,吴明差点将帅帐里的东西全部砸烂:“废物,薛彻、齐磊这两个废物。还说让自己与他们里应外合,谁想一转眼他们就全军覆没了。五千援军啊!贼军也不过五千人罢了,而且他们还要守住出口,封锁乐江江面,最多出动三千人马作战,二人竟也全军覆没。他们两个是猪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蝉脱壳 副将李奇、心腹幕僚廖寒生在一旁不敢作声。李奇心中腹诽,当初你还是率领的一万大军呢,不也被人家五千人打败,龟缩在这黄枫谷中不得出么?大哥莫说二哥,相比二人,你这个新军主将只怕更逊一筹吧。 当然,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绝不敢真说出口的:“将军,如今援军战败,我军粮草已然不多,若再想不出办法,军中士卒必然不战自溃,到时就算是神仙也弹压不住了。” 吴明如何不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士兵偷偷逃亡,有些甚至不顾生命危险,直接攀爬悬崖峭壁从灵云山中遁逃。尽管吴明、李奇狠狠杀了几批,但还是禁止不了。 吴明发泄了一通,最后只能颓然坐倒道:“先生,依你之见,如今形势下,我军当如何破局?” 如此局面,廖寒生哪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是此刻却不能不答:“惟今之计,只有先封锁消息,不让士兵们知晓,否则,一旦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军心必须崩溃。我等除了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奇对这廖寒生一向鄙视,只是如今绝望之下不由也生出一丝希冀来:“封锁消息是肯定的。只是这消息最多也只能封锁一时,久了必然隐瞒不住。关键是在消息传开之前我们该怎么办?” 廖寒生心中暗骂,老子要是知道还等现在?关键是吴明此人太过草包,每到关键之时却不听人劝,老子纵然有满腹计谋也是白搭呀!眼见吴明也望着他,廖寒生心知躲不过去,只得故作沉思状,半响方才叹息一声道:“如今局面纵然是神仙亦是难救。惟有不计一切代价,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才行了。” 李奇没想到对方思虑半响却只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顿时大失所望:“若是能硬闯出去,我等早就杀出一条血路来了,又怎会等到今日?” “李奇将军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廖寒生不慌不忙道:“我等之所以冲杀不出去,一者出口狭窄,贼军又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二者贼人有水师之便,封锁住了江面,是以我军迟迟不得突围而出。然我军数量并不比贼军少,之前之所以不愿杀将出去,不过是考虑到伤亡太大,得不偿失而已。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廖寒生说着转向吴明,侃侃而谈道:“如今郡守大人所派援军已经全军覆没,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若还不突围,必死路一条。故而即便付出再大代价,也必须冲杀出去,除此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我等总不能向贼军投降吧?” 吴明颔首道:“先生言之有理。只是不知我军该当如何突围?若是强行杀出的话又有几分把握成功?” 廖寒生道:“实话说,学生半分把握也没有。只是如今我军身陷绝地,想要逃出生天,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可有一线生机。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不过等死而已。” 吴明闻言终于下定决心,当即拍板道:“既如此,明日我军就强行突围,就算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杀将出去。” 李奇虽然觉得不妥,但廖寒生之言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再加上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下来。 等李奇走后,廖寒生这才再次向吴明进言道:“将军,明日突围凶多吉少,大人万金之躯,不容有失。想要成功脱险,少不得还需来个金蝉脱壳之计。” “哦?”吴明精神一振道:“先生有何妙计,还请速速道来。” 廖寒生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宋贼阴险,之所以将我军困在此处,一是等我军耗尽粮草,好不战而胜;二则是引援军前来,好围点打援。为此贼军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困住我军,绝不会允许我等成功突围。是以明日突围,成功的机率实在渺茫。” 吴明听后不由又是惊讶又是疑惑道:“既如此,先生之前为何建议强行突围?” 廖寒生叹息一声道:“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如此大家都将没有生路。明日突围,大人可身先士卒,鼓舞士气,然后假意受伤,到时顺势把军队交予李将军指挥。待无人之时,再换上普通士卒衣服,只带几名心腹护卫,扮作逃亡士卒,偷偷遁去。贼人虽然防守严密,却只针对我等大军。之前逃亡的个别士兵他们并不理会。大人只要小心些,定能成功逃出,安全脱险。” 吴明闻言有些心动,表面上却十分为难地道:“我为大军主帅,怎可弃数千将士于不顾,私自逃跑?此话你休要再提!” 廖寒生深知对方为人,当即跪下,一脸诚恳地道:“大人,你是吴郡守亲侄,又是新军主帅,你一人之安危身系万千人之福祉,乐郡新军若无您在必不复存。今我数千大军被困于此,其他人均可身死,亦可以投降,唯大人不可。是以只要大人成功脱险,我乐郡新军就还有希望;若大人有个闪失,则我乐郡将再无新军矣!郡守大人也必然会悲不自胜、痛不欲生,还请大人以我乐郡新军为念,以郡守大人为念,暂存有用之身,以待来日。学生愿代大人留下,与李奇将军一道,与贼军周旋到底。” 廖寒生说的慷慨激昂,却是把吴明都感动了。后者立刻从帅座上下来,将廖寒生从地上扶起,长叹一声道:“先生如此忠勇,真可谓当世之良臣、千古之义士也,明何其有幸,能得先生相助——明日我走可以,先生却也不能留下。先生乃我之肱骨,必须与我一道离去。” 廖寒生忙道:“不可。有学生在,还可代大人看着李奇将军,如果学生也不在,李将军必然投降贼军。到时贼军发现将军不在,一旦率军追击,将军危矣。” 吴明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之所以让廖寒生跟他一起走,不过是想邀买人心而已。如今听到廖寒生这样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既如此,我当留下三十心腹亲卫给先生,后日一早,先生也随之离去。吴明宁可不要这数千新军,也绝不可没有先生。” 说完更是动情地握住廖寒生的手,几度哽咽。 廖寒生也“感动”异常,两人双手紧握,一时间“君臣”四目相对,场景好不感人。只是二人内心之中的想法却又不同。 吴明想的是:“这样看来,明日只能丢下这廖寒生自己跑路了。唉,真是可惜了,但愿他此次还能活着。等自己成功逃脱后,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日后自己一定会善待他的家人。恩,正所谓‘汝妻女,吾养之’嘛。” 廖寒生自然也有自己的算盘:他算是看明白了,吴明这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包括他那叔叔也不过是一介庸才而已。自己出身太低,之前没办法才跟在他的身边。如今看来,他和他叔叔迟早也会完蛋!堂堂一郡之主,竟连山中土匪也奈之不何,将来还能有什么出路?既如此,自己还不如留下来投靠贼军呢。要知道,那宋宁在春湖搞得好不兴旺,短短两三年时间,便统一南岭,雄霸一方。此人虽然只是山贼匪寇之流,但手段高明,有勇有谋,显然是枭雄一流的人物。自己卖身投靠的话,将来说不定还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至于投降后吴明会不会勃然大怒,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从而对他的家人朋友下手。廖寒生也不担心。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唯一的相好也被他狠心送给了吴明,至于其他的姬妾,不过玩物而已,他从未将之放在心上。 就算是他那相好,当时送给吴明时也只是有些心疼罢了,很快就将之放下。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志存高远,女人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自己将来显赫发达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所以,廖寒生投降贼军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从这一点上来说,廖寒生其实和吴明一样,也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之人。二人表面上情真意切,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好一番虚情假意之后,这才“依依”告别,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吴明依计率军突围。一开始果然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只是贼军弓箭犀利,一旦官军突围,立时圆木巨石齐下,弓箭投枪乱飞。 吴明虽有众多亲卫保护,但还是不幸被乱石砸中,身受“重伤”。廖寒生当即让人将吴明护送回去,自己则与李奇一起,代替吴明指挥官军与贼人血战。 整整一天时间,中间只休息了一次,二人一直在指挥着众人突围。众多官军一次次搬开圆木大石,冒着生命危险打开一条通道,却又一次次被贼人打退。 众多官军也知道再被围困下去,大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尽管伤亡惨重,却始终死战不退。 中间好几次,官军都杀到了外面。然而最后仍被贼军精锐又逼了回来。 众人绝望地发现。守在出口外的贼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们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队,守在出口外面,任他们如海浪般汹涌向前,他们却像岩石般始终岿然不动。这些人想必是贼军中的精锐,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官军们甚至有一种他们是官军,自己才是贼寇的错觉。 面对如此贼军,李奇不由黯然长叹:“春湖有如此精锐,又有强大水军,我等焉能不败?难怪薛彻齐磊二位将军会全军覆没?今日就算放在开阔之地公平决战,只怕我六千大军也不见得是贼人对手。” 廖寒生道:“将军说错了,如今我等已没有六千大军了。之前逃的逃,走的走,今日又经此一战,最后能剩下四千大军就算不错了。” 李奇略微一想,不由颓然点头道:“廖先生说的不错。昔日宋子静率军剿匪,无论是摩天岭盖隐,还是欧辰、王森,每战必胜,有攻必克;而李某两次剿匪,却无不大败。之前李某还颇不服气。今日与宋贼一战,却是不得不服了。以宋贼如此之精锐,数遍我乐郡将帅,也唯有宋子静方可与之匹敌。” 廖寒生道:“以学生观之,即便是宋子静将军,只怕也不及这春湖之主宋宁。不然,为何宋将军接连剿灭盖隐、欧辰、王森,却唯独这春湖,他不敢轻言获胜,当日更是与白郡、东郡联合剿匪,依然大败而归?” 李奇见他如此推崇春湖贼首宋宁,心中有些不悦。只是对方说的是事实,他也无从反驳,只得转移话题道:“吴将军伤势如何?如今突围不成,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他拿主意才是。” 廖寒生闻言,却是故作不知道:“在下与将军一直在前线作战,大人伤势如何,我也不知。” “我去找他。”说着李奇便急匆匆向吴明的帅帐行去。如今已是危急存亡之际,即便吴明身受“重伤”,不方便打扰,他也顾不得了那么多了。 结果自然扑了个空。帅帐之中却哪里还有吴明的身影? 李奇里外寻了一圈,问守门的侍卫,这才得知吴明之前早已带着数人离开,一直到现在仍没有回来。 李奇心中一惊,隐隐觉得不妙,又来问廖寒生。廖寒生略微一想,便“明白”道:“不用找了李将军,吴大人只怕早已经走了。” “走了?”李奇听后一愣,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唯才是举 廖寒生怜悯地看了李奇一眼,旋即叹息一声道:“李将军还不明白吗?吴大人定是见突围无望,所以抛下我等,独自逃生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之前吴大人也是假装受伤,好趁机离开。之后让我等在外拼命突围,好吸引贼军注意,他自己则带着几名心腹逃跑。你我,还有这数千将士,不过是他的弃子罢了。” 虽然心中已有所猜测,但李奇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不也是他的心腹吗?他为什么没带你走?” 廖寒生心中道,他倒是想带我来着,只是我不想再跟着他这个草包了。当然,对李奇自然不能这样说。廖寒生自嘲一笑道:“我算什么心腹?就算是,可现在他是要逃命,而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带在身边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以他那自私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带上我?” 李奇闻言这才释疑,只是心中还是无法接受:“贪生怕死之徒,简直无耻之极!他可是大军主帅,是这数千将士的支柱。有他在,众将士就还有主心骨,就还有勇气与贼人血拼到底。可他这一走,数千将士立刻就会一哄而散,再无可挽回。他是郡守大人的侄儿,出发之前更是立下军令状,如今我等在前拼死作战,他怎可抛弃诸多将士,独自逃生!他这样做对得起众多浴血奋战的将士,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廖寒生道:“李将军与他共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吴明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李奇依然难以释怀道:“他的为人我自然知道,只是却也没料到,他人品低劣到这般地步。这样的人竟也能成为一军主帅,真乃我武将之耻!” 廖寒生道:“将军不用再骂了,就算骂得再狠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想出解决的办法。吴明既已逃走,如今军中以李将军职位最高,就算将军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数千将士的性命考虑,还请将军立刻做出决断才是。” 李奇闻言也迅速冷静下来。他见廖寒生始终神色镇定,心知他已有所决断,不由拱手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廖寒生道:“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长,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奇道:“先生过谦了。昔日李奇对先生多有冒犯,今日才知先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腹有山川绵绣,胸藏百万雄兵,纵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遇再大危局也仍谈笑自若。今我军危殆,形势危急,还请先生不计过往,指点我军一条明路。”说着便躬身施了一礼。 廖寒生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道:“唯今之计,除了投降春湖,再无他途。” “什么?”李奇不由愣住:“先生之意,是要我等向宋贼投降。”堂堂官军,怎可向贼军投降?他纵然战败,却也接受不了。 廖寒生道:“除此之外,将军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且不说我军粮草将尽,将士疲惫,即便我军粮草充足,士气高涨,一旦吴明抛弃众人独自逃生的消息传出,众将士也必然崩溃,到时愤怒的士卒会做出什么事来,只怕你我都无法预料。既如此,还不如当机立断,直接投降。” 李奇犹豫道:“一旦投降,你我就成了贼寇叛逆,以后将背负一世骂名,就连妻儿老小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我只怕众将士不会答应。” 廖寒生拂然不悦道:“身家性命与些须骂名相比,孰轻孰重?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岂可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今吴明已弃大伙而去,将军只要说出真相,然后振臂一呼,一切任由众将士自主抉择便是。总比众将士得知真相后却把怨气撒在你我身上要强吧?” 李奇沉默不语,心中却也知廖寒生说的有道理。 廖寒生继续道:“大军之所以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非你我及众将士不愿死战,实乃吴明一人之过。明庸碌无能、胡乱指挥在先,贪生怕死、独自逃亡在后,以致陷大军于绝境。我等也是被逼无奈这才投降。对此郡守大人及世人当自有公论。我料以郡守大人的胸襟气度,绝不会因此而牵连到我等家人。不然,岂不让三军将士寒心?往后还有谁愿意为其卖命?且如今吴明已经逃之夭夭,数千将士之身家性命俱握于将军之手,将军难道忍心看着这数千士兵白白枉死吗?” 李奇思虑片刻,终是下定决心道:“先生所言有理。李奇这就去招集众人。” 半日后,李奇、廖寒生率领数千官军,直接向春湖投降。众将士也知粮草将尽,大军突围无望,再加上主将吴明已经逃走,他们自然更加没有抵抗之心。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投降,即便有一些将士心中有所顾虑,但见其他人都投降了,他们也没再反对。 自此,此次作战春湖大获全胜,宋宁不仅擒获了薛彻、齐磊、李奇三将,而且前后共收降官军上万人。 消息传回乐郡,众人简直难以置信。要知道此次作战,吴清风前后派出了一万五千大军,结果不但灵县没有夺回,反而折损了三员大将,上万兵马。吴清风的侄儿,新军主将吴明更是抛下众将士,独自逃回。 吴清风怒急攻心,气得差点吐血,当场昏死过去。唯一的好消息是:宋子静果然不负众望,先是收复萧县,紧接着又趁贼军主力在黄枫谷之际,迅速进军,再次夺回灵县。 不错,就在宋宁围点打援,消灭乐郡援军,逼迫黄枫谷官军之机,秦逸“收复”萧县后,留下一千兵马镇守,随后按照宋宁的命令,立即又率军出征,迅速“夺回”了灵县。 当然,无论是萧县,还是灵县,实际上一直都在宋宁手里。只不过一开始宋宁是以“春湖贼寇”的名义占领,现在则换成了“乐郡官军”的名义。 对此,吴清风自然不知。听闻宋子静“夺回”了萧县和灵县,他心中稍感安慰,然而李奇投降,上万官军被春湖俘虏,宋贼势力一下大涨,局势依然不容乐观。 如今,宋子静正率五千官军与春湖贼寇在灵县边界“对峙”。饶是宋子静神勇无敌,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吴清风拆开宋子静写给他的军情奏报,只见后者在奏报中这样写道: “赖大人神威,众将士用命,子静幸不辱命,已成功收复萧灵二县。凡大小十余战,虽折损过半,但终不负大人所托。然宋贼仍有数千精锐,又收降大量官军降卒,兵力已远胜于我。今贼寇盘踞黄枫谷,扼守栖凤渡,据灵云山之险,倚水师之利,纵横州县之间,驰骋乐江之上。我军兵少,又无水军相抗,虽有小胜,但形势仍岌岌可危。惟有以疲惫之师与贼寇苦苦相持。望大人准许子静就地招兵,扩军一万,并迅速组建水师,与宋贼抗衡。不然,宋贼挟大胜之威、水路并进,我军势难抵挡。如此,则萧灵二县将再次易手也。前方战事紧急,将士危在旦夕,招兵扩军、兴建水师之事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伏望大人恩准。” 吴清风看后沉思良久,这才下令重赏宋宁和他麾下的数千士卒。同时,对于宋宁奏请的扩军一万,组建水军的要求也一概应允,并行文萧、灵二县,让各级官吏予以配合。 这一刻,吴清风是真的后悔,当初未听宋子静之言,在组建新军之际同时打造战船,重建水师。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宋贼凶猛,若再放任下去,不仅萧灵二县,只怕万、曹、卢等数个县城,都将落入其手。如此,则大半个乐郡将不复我有也。 如今放眼乐郡,也唯有宋子静可与之抗衡。吴清风自然要全力支持他。 随后,吴清风忍痛将侄儿吴明打入大牢,卸去一切职务,并予以严惩。他倒是想维护后者来着,但此次吴明所犯的过失实在太大了,一万新军不敌贼军五千被人生生困死在黄枫谷也就罢了,最后还抛下大军,独自跑了。若不严惩,如何服众?要知道,吴明可是立了军令状的。真要军法从事的话,吴清风就应该直接将他砍了。 只是,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所以,尽管心里再愤怒,吴清风最后还是留了他一命。 至于投降的李奇和其他众将士,果然如廖寒生所料,吴清风并没有追究。为表示自己对宋宁的器重,吴清风将自己那不成器的侄儿打入大牢后,又命宋宁全权负责此次的剿匪事宜。萧、灵二县参照孟阳县之例,暂由宋宁实行军管,允许宋宁自行招募属吏治理,在二县之中招兵屯田;并行文萧、灵二县各级官吏,让之务必予以配合。 他对宋宁只有一个要求:不惜一切代价,重挫春湖贼寇,消灭匪首宋宁! 吴清风的原话是:吾宁愿不要萧、灵二县,也绝不放过宋贼! 由此可见吴清风对春湖贼寇之痛恨! 宋宁知道后不由大喜过望。没想到此次吴清风竟有如此魄力,看来他真是被“春湖贼寇”逼急了,竟舍得赋予自己这么大的权利。如此一来,他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无疑更加方便行事。 对于吴清风的要求,宋宁直接过滤了绝不放过宋贼的话,只抓住对方同意自己在二县实行军管,并允许自行招募属吏、屯田招兵这几点大做文章:当即在萧、灵二县开始征贤纳士、收揽人心,招降纳叛、整编士卒。同时,效仿之前在孟阳县的做法,恩威并施,多管齐下,迅速消化吸收自己占领的新地盘。 有吴清风的行文,二县官吏自是积极配合。听闻乐郡第一“神将”宋子静招揽贤才、招募兵士,孟阳、萧县、灵县之人积极响应、踊跃参军。所以半月后,宋宁顺利募得新兵三千,贤才若干,迅速控制住了萧、灵二县局势。 宋宁随即将在孟阳坐镇的宋子玉等人调来,命宋子玉总理孟阳、萧、灵三县政务,周重、蒋彬、曾尚、梅鹤、雷文等人辅佐。 又命秦逸为主将,率五千军队镇守孟阳、萧、灵三县,杨迪、桂萼、华泰、盛柏四人辅助。 除此之外,宋宁还命廖义带众多指导员前来,配合秦逸、宋子玉等做好三县军队以及民众的思想工作。 宋子玉治政之能不下于岳涛,有他打理三县内政,宋宁很放心。而秦逸擅守,且性情沉稳,有大将之风,可谓镇守三县,防备乐郡偷袭的不二人选。 诸事都安排妥当后,宋宁这才来处理此次俘虏的薛彻、齐磊、李奇三将以及吴明的智囊廖寒生。 这四人中,薛彻、齐磊、李奇三将才智平庸,招降意义不大,反倒是吴明的智囊廖寒生智计过人,颇有谋略。可惜此人品德低下,过往不堪,让人不喜。对此人是留是杀,宋宁一直有些犹豫,为此,还特意征询了一下凌邦的意见:“不知廖寒生此人,文渊怎么看?” 凌邦道:“主公胸中早有定计,又何需问我?” 宋宁道:“廖寒生此人颇有智计,可惜人品低劣,毫无德行。曾将自己女人献给吴明,以求晋升之阶。这样的人我若用之,只怕将来又会是一个戴岩。” 凌邦道:“此次李奇与官军能降,廖寒生功不可没。此人人品或许不佳,功名之心太重,然主公正值用人之际,之前在乐郡组建新军时也曾说,所招之人只论才华,不论德行。今又为何单单恶一廖寒生哉!” 宋宁闻言不由哑然失笑,道:“既如此,你让这廖寒生进来吧,我再当面考考他。” 对于这个廖寒生,宋宁是真的没有好感,一个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可以献给别人的人他能有好感才怪了。不过凌邦刚才的劝谏也有道理。 历史上吴起母丧不归、杀妻求将,论品行自然也是十分不堪的,曾子就曾十分鄙视。但论才干,吴起却是万中无一。纵观整个历史,能与吴起比肩者,恐怕也不多吧。这样的人物若是因人品有瑕疵便弃之不用,岂不是损失? 《史记》记载:吴起闻魏文侯贤,欲事之,魏文侯也曾问李悝吴起此人如何?李悝评价吴起道:“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侯重用吴起。吴起率魏军击秦,拔五城。 如此可见,一个人是否有才,与他的德行好不好是没有必然联系的。魏武(曹操)当年发布求贤令,也是讲究“唯才是举”。自己要争霸天下,就不能再以个人好恶来选拔任用人才。若这廖寒生果真有才,自己就算心中再不喜,也当提拔重用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万火急 不久,廖寒生进来,一见负手而立的宋宁,顿时一怔。作为吴明的心腹幕僚,他自然是见过宋宁的。只是凌军师不是让自己来见春湖宋大王的么?怎么却是宋子静将军在这里? 宋宁见他愣住,脸上一片惊愕之色,不由笑道:“廖先生,许久不见。” 廖寒生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慌忙下拜道:“寒生拜见大王。昔日不知大王就是宋将军,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不必多礼。”宋宁一脸和煦地道:“此事还请廖先生保密,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是是是。”廖寒生连忙道:“此事寒生一定烂在肚里,绝不向外吐露半字。” 宋宁淡淡点头:“请坐。” 廖寒生在一个圆凳上小心地坐下,却也只敢坐半边屁股,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谁能想到,春湖之主宋宁竟然就是威名赫赫的宋将军!是了,宋子静也叫宋宁,只是字子静而已。难怪昔日盖隐、王森、欧辰之流均败于此人之手,而春湖发展却如此迅猛,如今俨然已成了东南第一大寇。以春湖之主之能、宋子静领兵之才,放眼三郡,谁人可敌?不过,传闻这春湖之主宋宁是白郡剧县人,为逃避陆郡守追杀才上山落草的,而宋子静却是东郡宋家子弟,两人明明是两个地方的人,怎么会变成一个人的? 宋宁看他表情,心知他有所疑惑,不由笑道:“廖先生心中可是有什么疑惑?” 廖寒生心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秘,当即答道:“学生心中确实有一事不明,只是多有冒昧,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宁道:“但说无妨。” 廖寒生道:“若学生没有记错,大王乃东郡宋家三代弟子,出身高贵,身世清白,如今又贵为我乐郡第一大将,士人敬仰,万民崇拜,却为何要投身绿林,屈身为贼?今天下动荡,盗寇四起,以公子之才,只要再过上几年,定可在日后的征战中大放异彩。封侯拜将,名传后世,当不在话下。却为何偏偏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选择落草为寇,徒留污名?请恕寒生愚钝,心中实在困惑。” 宋宁淡淡一笑,却是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廖先生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形势?” 廖寒生想了想,皱眉道:“十分不妙、未来堪忧。听闻北方常有动乱,多有难民南下。而朝廷日益衰微,帝国早已不复昔日强盛,北方异族年年犯边,西南蛮族也只是名义上臣属帝国。” 宋宁道:“廖先生所言不差,事实上北方已然大乱,去年五月,西北便已有张向阳、周异龙等辈造反,之后更是席卷数郡,威逼中州。我东南之地虽然还算安定,但动乱却也在所难免。和西北一样,去年荆襄同样有妖人公孙胜作乱。而北方黎泉郡甘百草今年更是率数万贼众南下,向我南岭而来,以其速度,不出数月,必至白郡。一场大乱已在所难免,我乐郡又岂能独善其身?” “什么?”廖寒生大吃一惊道:“形势已严峻到这般地步了吗?寒生消息闭塞,竟是丝毫不知。” 宋宁道:“我有确切消息,形势可能比我说的还要糟糕。廖先生不知正常,不过郡守、郡丞等诸多大人定然是知晓的。可当初我向吴郡守进言,郡中除组建新军外,还需建立水师,以求将来在乱世之中自保,吴郡守却始终不听。吴郡守和诸位大人总觉得这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说朝廷大军,即便是我乐郡,也足以应对。我虽夙夜忧叹,却也只能徒呼奈何!不得以这才借春湖之地,自建水军,另谋出路。” 廖寒生心中腹诽,说的好听,原来你是见大乱将至,所以起了野心,这才暗中在春湖建立起这样一股武装力量,却说的自己像是迫不得已似的。不过,很快他便又悚然惊醒:春湖早在两年多前便已统一,可见对方布局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明面上对方是宋家子弟,乐郡将军,暗中却统一南岭,疯狂培植势力,而今更是吞并孟阳、萧、灵三县,不断蚕食周边,他这是要干什么?莫非是想要割据一方,将来争霸天下吗? 想到这里,廖寒生顿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一脸骇然地望向宋宁,若是对方真像自己猜想的那样,那就太可怕了。不过很快他又想道,自己之前为什么选择投降?还不是相比吴明,心里更看好这春湖之主宋宁吗?所以想改换门庭,将来搏一条更好的出路吗?如今对方比自己想像中更加强大、更有野心,岂不是更好? 廖寒生立刻又欢喜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重新坐好,恭敬说道:“原来如此,吴郡守虽然宽厚仁德,然而资质平庸,性情保守,论才干谋略,不过中人之姿。若是太平年代,为一方郡守自可安然无忧。奈何如今乱世将至,乐郡握于他手,迟早为他人所并。与吴大人相比,公子雄才大略、文武双全,且目光长远、心怀社稷。自带兵以来,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将来乐郡乃至东南一旦陷入危局,百姓一旦陷入战火,能力挽狂澜,解救万民于倒悬者,舍公子其谁?寒生虽然出身寒微,才能浅陋,却也不敢忘报国投效之心、忠君爱民之志,愿追随将军左右,尽心竭力、肝脑涂地,以效犬马之劳。” 宋宁望着对方,嘴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此人出身寒门,虽然功名之心甚重,一心想要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但以目前观之,别的不说,这眼力见、口才倒是真的不错,脸皮也够厚,的确算得上是个人才。宋宁决定再试他一下:“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有辅佐君王、匡复天下之志。奈何才疏学浅、智浅力薄,不知先生有何可以教我?” 廖寒生心知宋宁这是在考校自己了,当下打起精神,略一沉吟后便说道:“将军立足春湖,先扫平盖隐诸盗,统一南岭,又取孟阳、萧、灵三县,以为羽翼,今兵精粮足,军力强盛,未来大有可为。属下认为,将军可先取乐郡,以壮大己身,只待形势有变,则伺机而起,再图东南。只要占据东南,再西并荆湖、南连沙木、内修德政、北拒诸侯,则霸业可期、江山有望也。” 沙木是山南地区(东南以南)的王,在山南各大势力及少数民族中都具有极高的威望。因为沙木的祖先曾跟随大苏帝国的太祖立下大功,所以太祖封沙氏为王,世代镇守山南。 山南虽然只有六郡,但面积却比东南(九郡)还大,南临鸿海,西接湖阳,东面为大海(东海),北面即是东南地区。 宋宁听后暗自点头。此人来之前想必做过功课,但却并不知自己便是宋子静,仓促间能想到这么多,足见捷才:“吴郡守对宁有提拔知遇之恩,今反取其治下之郡,岂是君子所为?” 廖寒生劝道:“吴郡守年老智昏,识人不明,上不能揽士族以为助力,下不能抚百姓以获民心,一旦乱起,乐郡必不可守。纵然将军不取,他人亦会取之。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还请将军勿疑。” 宋宁依然摇头道:“君子舍身成仁、重义轻利,宁受吴郡守简拔重用之恩,尚未及报答,岂可暗行龌龊之举,窃取他人之郡?纵然得手,也必为天下士人鄙夷,后世万民唾弃。古人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夫唯自己身正方可令天下景从,是以吾宁死也不为此不义之事。” 廖寒生暗自撇嘴,说的好听,现在的萧、灵、孟阳三县难道不是你占据的?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将军仁德,廖某受教了。” 宋宁道:“廖先生大才,还望屈身帐下,为我出谋划策,破解疑难。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廖寒生心知自己已经通过考验了,当即拜倒,口称“主公”道:“学生庸碌半生,今方得遇明主,若蒙不弃,愿拜将军为主,从此鞍前马后,誓死追随。主公在上,请受廖某一拜。” 宋宁上前将之扶起道:“先生不可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自此,廖寒生正式投靠春湖,继凌邦、大德法师、钱诚关之后,成了宋宁麾下第四位军师。 宋宁命廖寒生辅佐秦逸镇守孟阳、萧、灵三县。廖寒生欣然允诺。 收下廖寒生后,宋宁并未再见薛彻、齐磊、李奇三人,而是命人将之打入大牢,等待吴清风或是他们的家人来赎回。三人在乐郡也算一方人物,虽然比不上吴明,但想来还是可以换不少赎金的。 至于将三人放回后,将来会不会再领兵与自己作对,宋宁却是一点不怕的。以三人之能,若日后吴清风还命三人领兵,宋宁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担心? 果然,之后三人被家人重金赎回,宋宁又小赚了一笔。至于吴清风如何处置三人,他自是不会再管。 拿下孟阳、萧、灵三县后,因为春湖与灵县,南岭与孟阳彼此相邻,所以宋宁如今的地盘已经连成一片。自此,他的战略目的终于达成,实际控制的领地瞬间扩张了数倍,所拥有的人口也翻了几番。 据初步统计,三县共有两千六百多公里,人口近三十万。这让宋宁以及他手下的一干心腹十分振奋,觉得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战后宋宁更加忙碌。军事上,战后抚恤、收编降卒,招兵买马、整顿士卒;政治上,安抚百姓、联络士族,劝耕农桑、兴修水利,畅通商路、繁荣商贸等,可谓忙得晕头转向、不亦乐乎。就连返回春湖,看望张茹、赵幽燕等妻妾的时间都没有。 所幸如今他手下文有宋子玉、周重、蒋彬、曾尚、梅鹤、雷文等人,武有秦逸、何劲、谭霄、林猛、盛柏、凌泽、杨迪、桂萼、华泰等辈,又有春湖宋氏学堂源源不断提供人才,与昔日手下无人,凡事都要事必躬亲已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尽管事务繁杂,但他只要把握大方向即可,具体的事自有手下人去做。 与此同时,宋宁还将目光投向了西面的南岭山脉及老家白郡。按照凌邦的分析,甘百草在荆襄乃无根之萍,难以立足,最终肯定会窜入南岭山脉,伺机窃取白郡。 事实也正如凌邦所料。甘百草南下荆襄后便遭到了朝廷的大力围剿。甘百草根本不敢在荆襄地区多做停留,中间虽然绕了一个大圈,但最后还是朝着白郡方向而来。一旦对方到达白郡,势必会伺机占据南岭。这与宋宁的利益是相冲突的。所以,宋宁必须提前出手,抢先一步占领剧县。 凌邦道:“天佑主公,此次攻占萧、灵二县一切顺利。当务之急是迅速消化孟阳、萧、灵三县,使之与春湖、南岭连成一片。之后主公再提兵西向,抢先夺下剧县。剧县乃白郡门户,又背靠南岭,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只要剧县在手,主公便可扼制甘百草继续东向,解除后者对我南岭乃至孟阳县的威胁。甘百草无机可乘之下,便只能窜入白郡与陆忠相争。如此,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将立于不败之地。” 宋宁不由颔首点头。南岭山脉连绵千里,中间横跨东南数郡,西面更是延伸至荆襄地区。若剧县让甘百草占据,则对方必然会不断向南扩张,威胁南岭甚至是孟阳县的安全。 如此一来,甘百草便变成了与自己相争,而不是与陆忠相争了——这可不利于宋宁实现下一步的战略意图。所以,无论是从自身安全上出发,还是从发展战略上考虑,宋宁都必须拿下剧县,以确保自己下一步的战略目标顺利达成。 为迅速提升战力,为接下来夺取白郡作准备,宋宁将春湖嫡系与此次俘虏的官军作为“贼寇”一方,以老兵带新兵,由何劲、林猛、谭霄、凌泽统率;将乐郡新军与在孟阳、萧、灵三县新招募的士卒作为“官军”一方,同样以老兵带新兵,由秦逸、盛柏、杨迪、桂萼、华泰统率,双方捉对厮杀,水陆一齐演练,效果十分显着。 当然,向吴清风汇报及对外公布的自然又是另一种情形:宋子静将军在当地募兵后,又临时组建了一支水军,随后与春湖贼寇展开大战。双方各有胜负。如此一来,宋宁不仅提高了麾下军队的实战能力,而且还将春湖水师“合法化”,以后便能明目张胆地率领水师横行于乐江之上,控制这条黄金水道了。 这日,宋宁正在帐中休息,手下却有人突然紧急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向宋宁禀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身份暴露 宋宁将人召进来,却见对方竟是自己手下的一个亲兵,名叫李四儿。他是卫期手下,宋宁让他与卫期等四人一起暗中保护杨倩儿。对方不好好呆在春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杨倩儿出事了? 果然,李四儿见到宋宁后,立刻跪在地上,一脸自责地禀报道:“主公,您让我等暗中保护杨姑娘,可我们却有负主公嘱托,把杨姑娘弄丢了。” “什么!”宋宁又惊又怒道:“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弄丢的?到底怎么回事?” 李四儿道:“主公上次离开后,一开始杨姑娘还好,每日都只呆在家中,并未有什么异常。只是,大概在半月之前,也不知什么原因,杨姑娘突然报名医学院,并通过考核成了我们春湖的一名女大夫。” 报名医学院,还成了女大夫?宋宁也是暗自惊讶。这不挺好么?却听李四儿继续道:“卫队长和属下几个一开始还不知道杨姑娘想要做什么,只以为她是因为茶铺没什么生意,在家呆着无聊,所以想出来做点事。后来才知道,她想要作为军医到战场上去救治伤员。卫队长知道后立马阻止,暗中吩咐医学院的人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肯定要拒绝,杨倩儿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大姑娘,若真作为军医上了战场,但凡有一点损伤,他还不心疼死去?卫期做得并没有错,难道后面又出什么变故了? 果然,李四儿讲到这里,语气一转,神情变得既懊恼又自责起来:“本以为杨姑娘放弃了,没想到三日前,她却搭乘一艘商船独自离开了春湖。卫队和我们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我们立刻安排船只追了上去,到第二日早上终于追上了那艘商船。但一问之下才知杨姑娘中途已经下船离开,却是不知去了哪里。” “你们是猪吗?人家中途下船了都不知道。”宋宁气得一拍桌案,怒声道:“卫期那厮呢,怎么不来见我?”他现在恨不能一刀砍了这厮。 李四儿道:“卫队自知闯了大祸,得知跟丢了杨姑娘后立刻命属下前来告知主公,自己则带着数位弟兄继续寻找杨姑娘的下落。” “总算他还知道第一时间让你来向我报告,而不是瞒下此事,自己偷偷去找。”宋宁闻言心中的怒火稍稍减轻了些:“杨姑娘最后是在哪下的船?” 李四儿道:“听那商船的老板说,是黄枫谷。” “黄枫谷?”宋宁听后不由脸色大变,如今明面上,他所率领的“官军”与春湖的“贼军”就是在黄枫谷对峙。虽说双方都是他的人,交战只是演习,但为了提升战力,也为了不惹人怀疑,双方可都是动真格的。杨倩儿一个弱女子,跑到那里去做什么?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是的。卫队派我来后第一时间便去了黄枫谷。”李四儿显然也知道杨倩儿现在去黄枫谷有多危险,额头冷汗直冒,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若此次杨倩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与卫期等人就只有以死谢罪了。 “岳松。”宋宁这下再坐不住了,当即将帐外的岳松叫来:“带上人马,随我去黄枫谷。” 岳松本被宋宁安排在春湖掌管监察司,不过他对监察司的工作不大适应,出征前向宋宁正式递交了辞呈,宁愿回到宋宁的身边继续当他的侍卫统领。宋宁知他性子,也不勉强,所幸监察司的架子已经搭好,离开春湖前,宋宁暗中将监察司的事务交给了红娘打理,并让一直跟着红娘的宋雨乔从旁协助。 红娘是宋宁的妾室,宋雨乔则是他培养多年的心腹,由二人执掌监察司,宋宁还是比较放心的。 得知杨倩儿去了黄枫谷,宋宁心中大急。且不说黄枫谷如今云集了上万大军,正在实战对抗;就算黄枫谷没有战事,杨倩儿长得那般祸国殃民,孤身一人在外也令他担心不已。但愿自己还来得及,也但愿她一路平安,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片刻后,岳松、肖寒已召齐两百亲卫。宋宁翻身上马,迅速向黄枫谷奔去。两百亲卫、岳松、肖寒以及那李四儿自是紧紧相随。 一个多时辰后,宋宁匆匆赶到黄枫谷。卫期等人连忙前来拜见,宋宁急问他可找到杨倩儿的下落。卫期满面羞惭地跪倒在地:“卫期有负主公所托,请主公赐期一死。” 宋宁一脚将他踹翻,大怒道:“若是砍了你就能找回杨姑娘我自然不会留着你的狗头,只可惜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杨姑娘!岳松,你让秦逸、何劲等人把士兵们都派出去,杨姑娘既然是在黄枫谷下的船,如今肯定还在这附近。让大家在方圆二十里之内认真仔细地寻找,一旦有任何线索,立刻向我报告。” 黄枫谷如今云集了上万大军,今天,他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杨倩儿找出来。 “你们也给我去找。”宋宁对卫期几人怒斥道:“找不到你们就自行了断,再不用回来了。” 卫期几人捡回一条命,心中却是更加羞惭,当即叩首道:“谢主公。”随后起身疯一般地找人去了。 很快,秦逸、何劲等武将也接到了指示。宋宁一声令下,上万士卒纷纷出动,漫山遍野地找起杨姑娘来。 时间稍稍倒回一些。三天之前,杨倩儿一身男装打扮,只简单带了些碎银和衣服,然后便搭上一艘商船,离开了春湖。那商船的主人也是春湖之人,平时做些茶叶、布匹生意,因杨倩儿是开茶馆的,所以早就相识。后来又得知杨倩儿成了医学院的女大夫,所以就更客气了。听说杨倩儿想搭他的商船出去一趟,自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连船费都没收。 就这样,杨倩儿顺利地离开了春湖。她的确是在黄枫谷下的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听说春湖如今正在黄枫谷与乐郡“官兵”打仗。她要去那找宋宁。 与此同时,乐郡郡守府也出现了一位神秘的黑衣人。此人乔妆易服,声称自己有消灭春湖宋贼、平定乐郡之乱的办法,并有一个惊天的秘密要禀告郡守大人。吴清风听后不由大喜,当即让人将之请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他让吴清风屏退左右,这才表露身份:原来对方名叫戴陵,竟是昔日南岭山贼戴岩的侄儿。 “戴岩?”吴清风略一思索便回想起来:“莫非就是昔日盖隐手下,掳走柳家小姐的那个戴岩?” “不错。”戴陵道:“戴岩正是小人叔父。” 吴清风眉头微皱,他堂堂一郡之长官,哪里会在意这样一个小人物?若非对方昔日曾绑架过柳若雪,而柳若雪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儿媳,他哪还会记得对方是谁?更不要说戴陵还不是戴岩,只是戴岩之侄而已:“不知你有何办法,竟敢大言不惭说能消灭春湖宋贼?” 戴陵道:“禀大人,小人之所以敢夸下海口,是因为小人知道一个关于春湖贼首宋宁的惊天秘密。那春湖贼首实际上就是大人麾下的大将宋子静。此贼故意欺瞒大人,表面上对大人卑躬屈膝、忠心耿耿,实际上却狼子野心,一直在暗中算计大人,妄图窃取乐郡、鸠占鹊巢。如今乐郡已有三县落入其手,长此已往,只怕大人危矣,整个乐郡危矣!” “什么!”吴清风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旋即心中狐疑,一脸不信地道:“这怎么可能?宋子静虽然与春湖宋贼同名,但他出身东郡宋氏,乃伯超公之后,又岂会和那春湖贼首是同一人?” 戴陵道:“小人岂敢哄骗大人?小人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吴清风还是不相信:“你有何证据证明春湖宋贼便是我麾下大将宋子静?你敢诬蔑我手下肱骨大将,莫不是春湖贼人派来的奸细?” 戴陵吓得脸色一白,当即跪倒在地,大声求饶道:“大人,小人不是奸细,那宋子静真是贼首宋宁啊!小人有证据可以证明。” 吴清风道:“哦,你有何证据,且呈上来。” 戴陵忙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恭敬地双手捧在头顶。吴清风旁边还站着一位师爷,刚刚戴陵吴清风屏退左右时,吴清风将其他人都打发离开了,唯独留下了此人。显然,后者是他的心腹。 那师爷极有眼力见,当即走下台阶,将密信取走递给吴清风。 吴清风打开信封,缓缓地看了起来,刚开始神情还十分镇定淡然,然而很快便是一变,紧接着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惊愕、羞恼、愤怒、凝重,最后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铁青地道:“好,很好!枉我对他这般信任,他却包藏祸心,暗中勾结匪盗。当真该死——你真是那戴岩的侄儿?” 吴清风的眼神好不吓人,戴陵连忙磕头道:“不敢欺瞒大人,小人正是。小人叔父为宋贼鞍前马后,尽心尽力,不料反被宋贼赐死,若非小人之前未在春湖,只怕此刻也已被宋贼所害。” 这戴陵正是戴岩的亲侄儿,此次求见吴清风,正是为戴岩报仇来的。戴岩从小是他哥哥带大的,等戴岩十六岁时,他哥哥却因为过度劳累病逝了。临走前只留下一根独苗,便是戴陵。所以,戴岩对这个侄儿极好,加上他膝下一直无子,所以对这戴陵宛若亲儿,视同己出。 戴岩从小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等他哥哥走后,便更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最后干脆上山当了土匪。不过,他记得哥哥的临终遗言,对戴陵却是极好,并没有带戴陵一起上山。而是供他念书,望他将来能走上正道。 当日,戴岩被宋宁威逼着背叛盖隐,心知自己终有一日难逃一死。盖隐和宋宁都是心狠手辣、无情腹黑之人,自己不是死于盖隐之手,就是丧身宋宁刀下。为以防万一,他特意留了一手,将戴陵留在外面,未曾让其他人知晓。 这些年来,戴岩将戴陵保护得很好。直到现在,宋宁仍不知道戴岩在外面还有一个侄儿。那日,宋宁赐戴岩一根白绫,让他自行了断。戴岩抱着岳松的大腿跪地哀求,希望宋宁看在昔日情分上,允许他有了子嗣后再死。宋宁以为他只是贪生怕死,想要拖延些时日,所以并未在意,只是让岳松转达,给他一晚上的时间与妻妾造人,第二天早上再上路。并承诺即便他的妻妾没有怀上,宋宁也会找一个孤儿,赐戴姓,不让他戴家断了香火传承。 然而戴岩当晚却只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妻妾都没有碰,想要自杀却没有勇气。第二天,还是岳松亲自送他上的路。宋宁和岳松对此都有些鄙夷,却不知戴岩早已算计好了一切:他利用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个晚上的时间,偷偷写好了一封遗书,然后让跟随自己多年的一个心腹贴身保存着,嘱咐其等他死后交给戴陵。 “宋宁,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戴岩心中想道,又叮嘱他那心腹:“等我死后,你仍然呆在春湖。宋宁心还不够狠。他既然肯给我一晚上的时间,事后应当不会再对你们下手。你耐心在春湖蛰伏一段时间,等这阵风头过后,再想办法离开春湖,将这封信交给戴陵。记住,若你被发现,就毁掉这封信。没交到戴陵手上也没关系。戴陵那里我早已嘱咐过,一旦我身死,必是宋宁所害。他会想办法为我报仇的。” 戴岩死后,那心腹按他的吩咐,一直呆在春湖。直到许久之后,春湖再无人注意自己,这才找了个由头,偷偷下山来,将信交给了戴陵。 戴陵看完信后,这才知道叔父已死,心中自是仇恨万分。所以他按照戴岩的指示,带着满心的仇恨来找吴清风了。 信中戴岩将他知道的关于宋宁和春湖的许多机密都写了出来。吴清风看后顿时勃然大怒:“这信中所言可都是事实?”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得安宁 其实不用戴陵回答,吴清风心中已经相信了。一来信中所列举的事实十分详尽,且桩桩件件都对得上;二来吴清风对宋宁本就早已心中不满。 上次宋宁与吴明冲突,直接打伤吴明的小舅子,丝毫不给他和吴明面子,这是其一;救援孟阳县时宋宁提出屯田驻军、开府建衙在先,拥兵自重、请求军管在后,这是其二;吴明被困、灵县危急,吴清风命宋宁救援,宋宁一再抗命不遵,这是其三。再加上宋宁很早之前便提出建立水师,却被他否决,事后证明宋宁的建议是正确的,让他备感丢脸,这是其四。 有此四点,吴清风对宋宁的不满已到了极点。尤其是此次宋宁一再抗命,拒不发兵,这让他有一种宋宁已不受控制的危机感。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愤怒的是:宋宁如此忤逆于他,他却能拿宋宁没一点办法,反而还要安抚重赏于他——这让他心中十分不爽! 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因为宋宁现在还有用,他必须要倚重他来剿灭春湖贼寇罢了。 然而,现在戴陵却告诉他,春湖宋贼和宋宁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从一开始,他便被宋宁给耍了。这让他如何能不吃惊?不愤怒? 难怪春湖贼寇总是剿之不灭?这次他先后派出一万五千大军,依然全军覆没!我说区区贼寇怎么会这般厉害?原来他宋子静就是贼首宋宁。乐郡虚实他一清二楚,自己又授予他军权,里应外合之下,官军焉能不败? 敢情从始至终自己都只是一个笑话吗?宋宁一直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有如溜猴一样戏耍? 吴清风心中既愤怒又有些难以接受。 戴陵道:“信中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只要派人潜入春湖仔细查问一番,自然便知真假。” 吴清风冷冷地看着他:“若你敢蒙骗于我,本郡守必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这么说当日将柳家小姐掳上山的也并非盖隐,而是宋宁?” “是。”戴陵道:“柳小姐如今已经嫁给宋贼为妾,春湖众贼寇中,只要不是普通士兵或是底层百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恶!吴清风拳头紧握,想起柳若雪绝美的容颜,心中不由又悔又痛。多么好的儿媳啊,本来是要嫁给他儿子的,结果却被宋宁这狗贼给抢了。更关键的是,这婚事还是他逼着柳乘风退掉的。贼子实在是可恨拉! 柳乘风是否知道宋宁的身份?吴清风突然想道。恩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当日之所以提拔重用宋宁,授予对方军权,最主要就是因为有柳乘风的引荐。若说柳乘风不知宋宁的底细,打死他都不相信。 好你个柳乘风,竟然和宋家联合起来欺骗于我。对了,还有东郡宋家。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吴清风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刹那间只觉毛骨悚然。 虽然吴清风一直都清楚,这些世家大族一个个表面顺从,实则暗地里包藏祸心,根本没将缺乏根基的地方官吏放在眼里。也就自己出身吴氏,又是一郡长官,他们才不敢太过放肆。 然而,东郡宋家如今与柳家联合,直接派出杰出弟子占山为王,又欺瞒自己,骗取军权,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窃据乐郡,把我这个郡守彻底架空吗?宋家是自作主张还是得到了刘雪浪的授意? 吴清风越想越觉得恐惧。刘雪浪应该不可能。一来对方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野心,即便有,宋家有那个老狐狸在,也不可能听刘雪浪的。所以,这多半是宋家和柳家的主意。 哼,好你个柳家、宋家。我吴清风若不能将你们以及那宋贼一网打尽,简直枉为一郡之首。 吴清风心中暗暗发狠,好一会儿后这才平静下来道:“你说你有消灭宋贼之计,还不快快道来?” 戴岩写给戴陵的信中还藏着一封信。藏着的那封信戴岩写的是宋宁的秘密,刚才戴陵已呈交给吴清风;至于写给戴陵的信后者看完后,便烧掉了。对于如何干掉宋宁,戴岩在信中也有提及。所以,戴陵很是从容地答道:“春湖贼众看似势大,实际上却全系于宋贼一身。只要宋贼一死,偌大的春湖必然四分五裂,数万贼众顷刻间土崩瓦解。小人有一计,或可致宋贼于死地。” “哦?你且说来听听。”吴清风精神一振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宋贼一共有一妻三妾,听闻长得都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戴陵道:“不过宋贼表面上正经,实际上却十分好色。前段时间又看上了春湖边一个开茶铺子的俏寡妇。那寡妇姓杨,名叫杨倩儿,是从北方逃难来的。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戴陵还要继续说,吴清风却已经不耐烦了:“赶快说你的计策,别扯那些没用的。” 戴陵正说的兴起,突然被打断,不由有些郁闷,不过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当即长话短说道:“宋贼对这个杨寡妇很上心,之前在春湖时几乎每天都会偷偷跑去与之相会。为这杨寡妇他在春湖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整风行动,还处死了一个觊觎这杨寡妇的屯将。那屯将有个弟弟名叫查远,手上有些武艺,是个胆大包天、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因常年浪迹于外,所以并未加入春湖。查远得知哥哥被宋宁害死一直想为他哥哥报仇,只是苦于势单力孤,难以成事。若大人能够暗中相助的话,那查远必定能刺杀宋贼成功。只要宋贼一死,其他贼众必然散去,春湖匪患自然迎刃而解。” 吴清风听后不由大失所望。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呢?没想到竟是派人刺杀。像宋宁那样的人物,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刺客便能解决的:“这就是你说的妙计?宋贼那是什么身份,出入定然有大批护卫相随,若是暗杀不成又当如何?” 戴陵见吴清风脸色很不好看,心中也有些惴惴,只是此时已不容退缩,当即硬着头皮,按照戴岩信中教他的继续说道:“如若暗杀不成也没有关系,如今宋贼还不知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大人大可以将之招来,然后暗藏刀斧手于内,到时只要摔杯为号,即可一举将之擒杀。” 吴清风听了有些意动,只是却仍不置可否,反而摆摆手将戴陵赶了出去。这让戴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吴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叔父说的这两个方法,他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等将戴陵打发出去后,吴清风将信交给他那师爷,随后问道:“龙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师爷姓龙,名叫龙诸。此人跟随吴清风多年,是后者的智囊兼心腹。前面吴清风见戴陵时,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单单只留这龙诸一人在身旁,由此可见吴对此人的信任和器重。 龙诸快速地看完了信,旋即道:“此信中罗列的事实十分清楚详尽,虽然仍有诸多疑点,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人不可不防。” 吴清风颔首道:“我也觉得这信中说的应该是真的。现在看来,当日宋子静带兵剿灭南岭诸盗时,暗中便已收伏春湖贼众并取而代之。可恨此人大奸似忠,竟一直将我蒙在鼓里,如今坐拥千里之地,手握上万雄兵,如之奈何?” 龙诸也眉头紧皱,思索了片刻方道:“大人勿忧,之前那戴陵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春湖能有今日之势,其关键就在于宋子静身上,只要大人将后者除去,春湖贼众必然树倒猢狲散,不攻而自破。” 吴清风道:“宋子静奸滑无比,如今气候已成,想要除去,谈何容易?难道真像戴陵所说,派人前去暗杀?” 龙诸摇头道:“正如大人之前所说,以宋子静今日之身份地位,出入定然有大批护卫跟从;况且宋子静向来谨慎,想要刺杀,几无可能,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不过,戴陵后面所提的办法倒是可行。如今,宋子静并不知自己身份已然暴露。大人大可假装不知,将之召回郡城,然后伏以刀兵,只需数百刀斧手,便可一举将之拿下。如此,春湖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平定。” “善。”吴清风听后顿时大喜,当即拍板道:“还请先生替我草拟一份文书,召那宋子静回城。” 龙诸当即执笔,写了一份简单的文书,交给吴清风过目。吴清风看后十分满意,当即用印,然后命人送了出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戴陵,更没有再召见他。 可怜戴陵如何猜得透吴清风这种老狐狸的想法?他见吴清风将自己赶了出来,只以为他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当即便悻悻地离开了郡城。 “这吴清风果然靠不住啊!幸好叔父并没有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事先还安排了后手。”戴陵心中暗自想道:“哼!吴清风,你以为不答应就可以了么?可惜叔父早已料到这一点。此刻想必那查远也已经动手了吧,吴清风吴郡守,你休想置身事外!” “叔父,你一心为宋贼效力,甚至为了讨好他,抛弃了尊严和骨气。然而结果如何?你不过犯了一点小错,对方却翻脸不认人,全然不顾往日情分立刻就要将您处死!刻薄寡恩至此,岂不可恨?可惜侄儿无用,此次未能说明吴清风。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联系上查远。他会伺机对宋宁动手的。但愿他能刺杀成功,为他哥、也为你报仇血恨!望叔父大人在天之灵保佑,查远一切顺利!” 戴岩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为了对付宋宁也算是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了。临死前一晚,他把自己关在房门中一个晚上,看似心中绝望,闭目等死,实际上却不是。他一个人坐在房间中想了很久,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心知自己此次必死,岳松就等在外面,他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所以,想要为自己复仇的话就只能死后布局,假借他人之手来完成。 他的侄子戴陵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戴陵太过年轻,这些年在他的羽翼保护下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他去对付宋宁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所以,他让戴陵去找吴清风,想假借吴清风之手除掉宋宁。以宋宁现在的实力地位,在乐郡之中,也只有吴清风才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但戴岩也知宋宁生性狡诈,极擅伪饰,生怕吴清风被宋宁迷惑,不信戴陵的说词。所以他让戴陵来见吴清风之前,还让他去找了一个人,那就是查远。 找查远做什么?自然是让他去刺杀宋宁。宋宁杀了查远的哥哥,后者本来就要找宋宁报仇。戴岩相信只要戴陵去找他,查远肯定会同意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戴岩在信中告诫戴陵,刺杀一定要假借他人之手,绝不能自己亲自冒险。若查远能刺杀成功自然最好,若不能也没关系。只要将刺杀行动栽赃嫁祸到吴清风的头上就行。这样一来,即使查远刺杀不成功,也能使吴清风与宋宁彻底反目! 这便是戴岩的整个计划,也是他的阴险之处。他就是要给宋宁找一个强大的敌人,让他在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宁。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处杀机 早在宋宁带军出征之前,戴陵便已找到查远并说服对方。戴陵告诉查远,平时宋宁身边一直带着护卫,基本上没有机会下手。只有去见寡妇杨倩儿的时候是例外,宋宁只会偷偷一个人前往。 戴陵让查远改头换面,扮着流民混入春湖,只要盯紧杨倩儿,就有机会对宋宁下手。 这查远也是真狠,当即自毁容貌,然后扮作难民混入了春湖。之后他便在春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机会。通过观察,他发现宋宁对这杨倩儿的确十分上心,虽然外出打仗了,却仍安排了几个亲卫在暗中保护对方。 戴陵说的没错:宋贼对这寡妇这般重视,等打完仗后肯定会来见她。自己只要耐心多等待一段时间,就一定有机会干掉对方为自己哥哥报仇。 于是查远安心在春湖潜伏了下来。为此,他特意在杨倩儿附近搭了间草屋,每日暗中观察着。当然,为防止卫期等人发现,他离得较远,每日的观察和监视也十分小心。 这天,杨倩儿突然背着包裹,换了男装,上了一艘春湖的商船。 查远不知她要干什么去,又是否会回来,为保险起见,他一咬牙最后也租了一艘船,跟了上去。等杨倩儿在黄枫谷下船后,他立刻也付了船资,弃船登岸。 之后他便一直尾随着杨倩儿,一开始还不知道杨倩儿想要干什么,只是见她远远地望着黄枫谷外驻扎的春湖大军默默出神。查远是个纯粹的人,想不通便不想,只要杨倩儿不脱离他的视线便成。 这日,杨倩儿在春湖大军的不远处徘徊良久后,突然迈步向军中大营走去。 这娘们不要命了!军营也敢乱闯?查远在暗处远远地看到,不由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军营重地,岂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随意乱闯的?若是被守门的士兵一箭射杀,他这些天岂不白忙活了? 查远想要阻拦却又怕暴露自己,稍一迟疑间杨倩儿已经走远,最后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向鬼门关走去。 “来人止步!”隔着还有十几米,军营守卫发现有人靠近,立刻出声喝止:“此乃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违令者斩!” 春湖大军驻扎在此多日,一开始也不乏附近的村民尤其是小孩好奇靠近或是在旁边玩耍。春湖军纪森严,严禁军队滋扰地方、欺凌百姓,所以对这些人军中守卫大多都是驱逐了事,予以警告,并未像查远想像中的那样,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射杀。 杨倩儿停住了脚步,但却仍不肯退去:“将军,我是春湖中人,想要找……” 守卫见她还要纠缠,当即一箭射出,正射在杨倩儿身前一米处,这是警告:“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杨倩儿无奈,只得退了回来。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军中大营,眼中一片湿润,隐有泪花闪烁。 她只是想问一下,宋宁在不在?是否受伤? 离上次宋宁与她告别,已是近两个月过去,她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然而,眼见中军大营就在眼前,她却进不去。 宋公子,你到底在哪里? 见杨倩儿平安无事,查远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她是来军营找人的,只是不知要找谁。莫非…… 查远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之后,杨倩儿没敢再去,但也未曾离开。她就站在军营远处,默默地看着大营呆呆出神。 好几次查远都恨不得上去直接把她给绑了,然后再去找宋宁报仇。不过思虑再三,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宋宁虽然对这杨寡妇十分在意,但毕竟是一代枭雄,又岂会为了一个寡妇而不顾自己的性命?所以这个办法不可取。 他若是真的动手,只怕反而会暴露自己,引起宋宁的警惕。一旦对方有了防备,他想要再刺杀对方可就真的没机会了,反而他自己会遭到宋宁的追捕。 所以,最后查远还是忍住了。 晚上,杨倩儿在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查远自然也住了进去。这是黄枫谷附近唯一的一家客栈,店面很小,显然不常有人来。 杨倩儿似乎很有在外生活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的样貌出众,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她出门时改成了男儿装束,不仅裹了胸,还特意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长袍,将自己傲人的身材彻底遮掩住;又故意将面容抹黑,手臂、脸蛋的肌肤也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变得粗糙蜡黄,生生得把一个绝世美人变成了一个样貌普通的粗俗男子。 她本就懂医术,对于这种简单的化妆自是不在话下。到黄枫谷后她也尽量不惹人注意,行事十分小心。所以,一路上除了查远,其他人均未发现异常。 这也难怪。当年,杨倩儿可是从北方一路安全地逃到了南方。她可不是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出门在外还是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 第二天,杨倩儿又来到军营附近,第三天,依然如此。 这日下午,春湖大军忽然全军出动,到处寻找一个叫杨姑娘的人。可惜杨倩儿不知宋宁的真实身份,并未反应过来这是宋宁在满世界地找自己。 反倒是查远明白了过来。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竟然直接出动大军寻找,看来这杨倩儿在宋宁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他的想像啊! 查远心思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与其让宋宁自己找到杨倩儿,然后将对方带走。还不如他主动去告密,引那宋宁前来。到时,他只要事先埋伏在客栈之中,等宋宁到后再突下杀手,当有八成的把握刺杀成功。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相信以后也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他必须抓住。 当天傍晚,查远写了一张字条,然后故意丢给在外寻找的士兵,纸上写着:欲找杨姑娘,速来春来客栈。 纸条很快到了宋宁手中。他虽然发动了上万士卒寻找杨倩儿,但没想到杨倩儿会女扮男装,所以,转眼一天过去,却依然毫无所获。 突然收到这张字条,宋宁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他还是立刻带上岳松、肖寒,在数百亲卫的保护下,迅速向春来客栈赶来。 不管是真是假,又是否有人故意使诈,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前去看一下。 此时,天已渐渐黑了,杨倩儿正在客栈一楼吃着晚餐。只是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已经第三天了,她根本进不了军营,心中不由十分犹豫,自己该不该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临行前宋宁说了,最多三个月他就会回来。要不,自己还是回春湖继续等他吧。只是,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她真的好担心啊!他到底有没有事?为什么突然间就没了音信?唉,要是之前能作为军医进入军营就好了,只可惜,医学院的人不知为什么最后却没有批准。 正神思不属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就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怎么回事?”客栈中的人也顿时骚动起来。 很快,便有人探听后回来:“不好,大批春湖贼军朝这边杀来了?” 众多住客顿时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惊慌。客栈掌柜连忙安抚道:“众位客官不用担心,春湖的人这段时间一直驻扎在此,从未惊扰过百姓。大家还请稍安勿躁,宋大王虽然是山贼,但名声向来很好,也从未伤害过我等。此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小老儿这就出去看看。” 杨倩儿在一旁听的清楚,眼睛顿时一亮。宋大王要来了吗?这么说宋宁作为他的亲卫队长,也会跟来了?想到这里,杨倩儿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久,一队彪悍的士兵闯了进来,然后迅速分成整齐的两列,守住了门口两边。其他人纷纷散开,入口处瞬间被清空。这些士兵个个全副武装,且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一股肃杀之气无形中笼罩了整个客栈。众人受士兵们感染,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原本还算热闹的客栈刹那间安静下来。 随后,一个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身影在万众瞩目中走了进来,正是宋宁。在他身后,两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护在他的左右,客栈掌柜则小心地跟在最后。 “这人是谁?好大的排场和气势。”有人轻声嘀咕道。 “不知道。”另一人答道:“不过看样子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反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你这不废话么? 杨倩儿一脸激动地看着站在人群中央的宋宁,小手一下掩住了自己的樱唇,美丽的眼眸也瞬间湿润起来。她没想到自己找了宋宁那么久都没有消息,今天他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惊喜来得太快——她莫不是在做梦么? 突然有人惊咦出声道:“那不是宋大王身边的亲卫统领岳松吗?难道这人就是春湖的宋大王?” “怎么可能?”旁边有人立刻反驳道:“宋大王那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到这个小店里来?” 宋大王?杨倩儿惊讶地看着宋宁,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起来。此时的宋宁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他被众人簇拥着,是那样的不凡和出众,就仿佛太阳一样耀眼。他的神情和气势也与往日里不同,平日里是温和的、亲切的,总是带着自信阳光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偶尔还会坏坏的,带着点无赖,却并不惹人讨厌。但此刻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高冷严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接近。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这是一个上位者长时间在潜移默化中才能养成的风仪气度。 难道他真是宋大王,而不是宋宁?可为何他们长得那般像呢? 和杨倩儿一样心情激动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查远。他混在人群之中,缓缓地靠近过来。此时,他右手小臂内便藏着一支袖箭——这是戴陵事先给他的。戴陵说,二十步之内若射中要害,对方必死无疑。可惜,宋宁被岳松和肖寒左右护着,又有两队士兵团团围住,他并没有射杀对方的把握。只得不断移动着,寻找着最佳的刺杀位置。 而此时的宋宁,却什么都还不知道。 宋宁此刻心忧杨倩儿的下落,并未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杀机,也未发现人群中正痴痴望着他的杨倩儿,而是问那掌柜道:“掌柜的,我听说你们这有一位姓杨的女客官?不知她住在哪个房间?” 掌柜之前安抚众多客人时尽管镇定自若,还言之凿凿地说春湖好汉绝不会伤害无辜,但此刻真的面对宋宁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回……禀大王,小店这两日并没有杨姓的女客入住。” “大胆!”岳松顿时瞪眼道:“有人已经向我们报告,说杨姑娘在你们这,你这厮竟还敢隐瞒!” 他长得高大威猛,气势不凡,这一瞪眼,把个本就心存畏惧的老掌柜差点没吓趴下,只得苦着一张脸道:“大王饶命啊!小老儿怎敢欺瞒大王?小店里是真的没有什么杨姑娘啊。” “混账!”岳松重重地一拍身前柜台,脸色更凶恶了:“你这老头什么眼神,我只是一个护卫,我家主公才是大王,啊呸呸呸,我家主公也不是山大王……” 宋宁苦笑地拦住岳松这个活宝,温声对那掌柜道:“掌柜的,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恶人。有人告诉我们说有个姓杨的姑娘住在你们店里,不知她现在哪里?”说着便向岳松使了个眼色。 岳松从怀中掏出一绽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道:“你这老儿,还不快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舍身相救 掌柜吓得差点没尿裤子,哪还敢接他的银子?忙不迭地答道:“不敢欺瞒大王,哦不不,不敢欺瞒公子,小店确实没有姓杨的女客,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宋宁不由皱眉道:“掌柜你再好好想想,这两天真的没有一个姓杨的姑娘来过你们店吗?这位杨姑娘长得十分漂亮,说是天仙都不为过——天底下不管是谁,只要看了她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 掌柜的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两日来小店住宿的杨姓男客官倒是有两个,不过女客官嘛是真的没有。长得像公子说的那般漂亮的就更加没有了。” “嘭!”岳松猛地一拍柜台,顿时吹胡子瞪眼道:“若没有别人为什么说在你这,我看你这老头是不进棺材不落泪,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给我搜!” 宋宁虽然感觉这掌柜不像说谎,但也没有阻拦。无论如何,好不容易有了杨倩儿的线索,他不可能只凭掌柜的几句话就走人的。 掌柜的心中叫苦不迭,却不敢轻举妄动。一想到自己的店马上便要被这群虎狼之兵掀个底朝天,他就焦急万分、惊恐不已。不是说春湖的贼人个个都是好汉,从来不欺凌弱小、祸害百姓的么?怎么现在也变得和其他的土匪一样蛮横霸道、不讲道理了。 在掌柜的看来,什么找杨姓的女客人,不过是借口罢了。这群春湖的山贼分明是想借机敛财啊!罢了,就当花钱消灾,给这帮土匪们交点保护费吧。 想到这里,他哆嗦着从柜中拿出一百两银票,忍痛递给岳松道:“大王,哦不,英雄,小店如今兵荒马乱的,也没太多的收入。这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还请英雄拿去给各位好汉们喝茶吧。” 岳松一看顿时怒了,不由咆哮道:“你这厮好不晓事,你以为我是要勒索你的银钱吗?我老岳从来都是以德服人,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缺德事!你简直是侮辱我的人格知道吗!” 他的嗓门大,气势足,一通怒吼差点没把掌柜的震晕过去。一时间却是将个老掌柜给整糊涂了:我的爷,你到底是要哪样啊!就不能明说吗? 不远处,查远也是郁闷之极,宋宁周围一直有士兵挡着,他就算想下手也没机会啊!该怎样把宋宁引出来呢?只要他往前走几步就好。 查远在心中不断狂呼:宋贼过来啊!你他妈稍微冒个头也行啊! 可惜,宋宁就是不动。没办法,他只好悄悄移动身子,转到一个离宋宁更近的位置上来。 只是,这样一来,他暴露的危险也随之增大,以宋宁身边护卫的警惕性,说不定,一不小心他就会被发现。 但他咬了咬牙,最后也只能拼了。不然一直这样等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更何况,宋宁找不到人肯定不会在这里久呆的,一旦宋宁走了,那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正在这时,一道美妙的声音突然响起:“宋公子!”宋宁忙扭头看去,只见一楼大厅中,一个男儿打扮依稀有些面熟的人正脉脉地望着他,正是杨倩儿。 宋宁疑惑地看着对方,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像杨姑娘?可他明明是个男人啊! 杨倩儿见宋宁看向她,立刻惊喜地向他这边跑了过来。 “站住。”守在两边的士兵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们不知杨倩儿的身份,自然不会让她靠近宋宁。 杨倩儿见宋宁似乎不认识自己,心里不由有些失望。难道他真的不是宋公子吗?不可能啊!刚刚那个噪门奇大的黑大个她也见过,宋宁第一次来她的茶肆时就带着他,还有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正是因为看到岳松杨倩儿才鼓起勇气唤住宋宁的。 宋宁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杨姑娘?” 杨倩儿见宋宁的神情不似作伪,又见岳松也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换成了男装,难怪宋宁不认得自己了。她连忙点头道:“恩,宋公子,我是杨倩儿。” 虽然不知道杨倩儿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但宋宁闻言还是大喜,当即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杨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拦住杨倩儿的亲兵连忙让开路,让自家主公与杨倩儿相见。 杨倩儿怔怔地望着对方,心里的欢喜简直要从胸腔里溢出来。她苦苦寻找的心上人就这样神奇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真的不是做梦么? 她正要回答,突然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一个脸上全是刀疤的可怖男子伸手对准了宋宁的后背。在他那宽大的袖口中露出一个漆黑的箭匣,刀疤男子眼神冰冷,猛地扣动扳机,一支袖箭瞬间向着宋宁的后心急速射来。 杨倩儿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下意识地便将宋宁推开,自己挡在了前面:“小心!” 下一秒,只听见“噗”的一声,暗箭直接射入了杨倩儿的胸膛。 “不好!有刺客!”岳松、肖寒大惊失色:“保护主公!”众多亲卫第一时间将宋宁团团护住。其他人则迅速向刺客扑了过去。 宋宁瞬间只觉目眦欲裂,整个心脏似乎都被人攥紧,一时间连呼吸都停滞了:“不!”他拼命地想要阻拦,却还是来不及了。余光中只见自己斜对面站着一个满脸伤疤,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是查远。 “该死!”查远没料到最关键的时候杨倩儿竟会不顾性命地替宋宁挡下这一箭。 就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他就成功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宋宁猜到这春来客栈中可能有诈,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这刀疤男子是谁?又是谁要暗杀自己? 往日里只在电视中才会看到的剧情,没想到竟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宋宁心中升起一种无比荒谬的感觉,就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自己仍是在看电影一般。 但这显然不是电影,是真的有人要杀他。眼见杨倩儿中箭后痛苦地闷哼一声,身子向后便倒。 宋宁慌忙将她抱住:“杨姑娘。” 这一箭本是奔着宋宁的后心射来的。而杨倩儿的个子比宋宁要矮,所以这一箭射在了杨倩儿的左乳上方,靠近肩部锁骨的位置。也幸好如此,若是杨倩儿和宋宁一样高矮,这一箭估计就会射中她的心脏,那可就真的麻烦了。杨倩儿说不定当场就会香消玉殒。 饶是如此,鲜血还是瞬间将杨倩儿的胸口染红了。宋宁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这是第二个甘愿为他而死的女子了。第一个是红娘。当时他被剧县的官兵追杀,其中一个县卒一脚将他踹倒在大树上,当头就是一刀砍下。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死神的气息。整个人吓得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之际,红娘也和今日的杨倩儿一样扑到他的身上,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的前面。那一刻,只是侍女身份的红娘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憾。 今日,杨倩儿更是如此。 宋宁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不知道杨倩儿伤得有多重——按说这一箭应该没有射中她的要害,但宋宁心中却是一点底也没有。若是杨倩儿因为他而死,他岂不是要痛悔一生?不会的,杨倩儿肯定不会有事的。他拼命地安慰自己,却见杨倩儿微笑地望着他,神情中说不出的温柔。 这次她之所以离开春湖来找宋宁,不就是想来看看他,想确定他是否平安么?如今既然找到了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有生命危险而无动于衷? 人鱼公主宁愿化身为泡沫永远消失在世间,也不愿伤害她所深爱的王子。她为宋宁挡下这一箭同样也是心甘情愿的。 尽管胸口处疼痛欲死,但杨倩儿还是安慰宋宁道:“别担心,我没事。” 宋宁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宋宁将杨倩儿拦腰抱起,然后就向店外跑去。 此时众亲卫已将刺客抓住。 “留活口!”宋宁道:“肖寒,你带一百人留下来审讯刺客,看对方还有没有其他同党,务必要查出幕后指使。同时查封这家客栈,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否则,格杀勿论!岳松,你和其他人跟我走。” “是,主公。” 查远被数名亲卫用刀架着脖子,心知自己今日必死,却不惧反笑道:“宋贼,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根本没有什么同党。实话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吴郡守已经知晓,就是他派我来杀你的。今日你就算把整个客栈的人都杀了也没用,吴郡守最后还是不会放过你的。哈哈……老子在下面等着你!” 说完他狂笑了数声,然后朝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用力一抹,笑声嘎然而止,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流出,很快便流了一地。亲卫撤刀不及,查远当场毙命。 还真是悍不畏死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士?宋宁皱眉地看了刺客一眼,对于他最后的话却是半信半疑。吴清风真的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了吗?还是说刺客只是故意这样说的? 不过此刻他已无暇多想,当务之急是救杨倩儿的性命。虽说杨倩儿应该未伤着要害,但这附近没有大夫,想要救杨倩儿,必须立刻返回军营。 宋宁抱着杨倩儿出了客栈后,立刻扶着杨倩儿上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上去,坐在了杨倩儿的后面。两人共乘一骑,宋宁一手搂着杨倩儿的细腰,一手牵着马缰绳,迅速向自己的军中大营奔去。岳松和另外百名亲卫自是紧紧相随。肖寒则按照宋宁的命令带着百余亲卫留了下来,查封客栈,审讯犯人。 回到军营后,宋宁立刻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则将杨倩儿抱回自己的军帐,然后小心地放在床上:“快去把军中最好的大夫找来,快!” 岳松二话不说,当即亲自去了。不久,便单手挟着一个女大夫,将后者“请”了过来。那女大夫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过性格似乎有些泼辣,一路大喊大叫的,双手还一个劲地抓挠着岳松的身体,抓不到就扯他的衣服,拼命地捶、打、撕、扯;双脚更是拼命踢蹬着:“你这天杀的粗胚,混不吝的莽夫,我是后勤队的军医,不是你手下的护卫,快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只可惜她的力量相对岳松来说实在不值一提。身子又被岳松蛮横的夹住,纵然双手拍打,双脚踢腾,岳松却也只当她是挠痒痒,根本不予理会。也就一开始的时候不小心被她挠了下脸,气得老岳狠狠在女大夫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这也是这位女大夫一直羞愤交加、不依不挠的原因。 岳松将女大夫粗暴地丢在地上,然后拱手对宋宁道:“主公,军中最会治箭伤的女大夫带到。” 宋宁有些无语,让你去请大夫,不是叫你去绑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厮去强抢民女了呢。不过,此刻宋宁也没心情来责怪他了,当即让那女大夫上前给杨倩儿治伤。 女大夫姓吕,年龄二十余许,长得颇为丰腴,挺翘的圆臀犹如磨盘一般,被岳松毫不怜惜地掼在地上,摔得生疼。 吕大夫狠狠地瞪了岳松一眼,凤目圆睁,恨不能将后者给吃了。岳松直接无视。吕大夫恨得牙痒痒,不过宋宁当面,却也不敢造次。当即上前给杨倩儿诊治起来。 岳松等人自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只有宋宁担心杨倩儿的安危仍站在旁边。吕大夫也不好赶他。 吕大夫首先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将杨倩儿的衣服剪开。杨倩儿见宋宁就在旁边看着,顿时面红耳赤,羞涩不堪:“宋公子,请你……也先出去。” 吕大夫本以为受伤的是宋宁的某个夫人,所以并没有避讳什么。此刻见杨倩儿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可能弄错了,不由扭头看向宋宁。 “不行,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在旁边看着怎么能放心?”宋宁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他见杨倩儿急了,连忙道:“那我呆在这里,不看总可以吧。”说着便转过身去,表示自己绝不会偷看。 杨倩儿拿他没办法,只得咬着嘴唇不作声了。吕大夫看了看宋宁,又看了看杨倩儿,随即不再理会二人,迅速剪开杨倩儿胸前的外衣,然后来查看伤口,不料却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章 羞不可抑 宋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转过头来,只见杨倩儿的衣服已经全部剪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以及一丝白花花的乳肉,不过,只有胸下围的一点轮廓,其他大部分都被一块厚厚的白布帛包裹住,严严实实地缠在胸前,也不知绕了多少圈。 杨倩儿脸红如血,连忙伸手要将胸前遮住。只是她胸口受伤,却哪有力气?而且吕大夫将她胸衣全剪开了,又哪里遮盖得住?一时间急得都快哭了,只得一个劲地催促宋宁道:“不要看,你快转过去!” 宋宁却没有理她,反而严肃道:“你没事缠那么多布条做什么?”话一出口,瞬间便明白过来,杨倩儿肯定是为了打扮成男儿,特意用白布裹了胸。难怪她外面要穿一件这么宽大的男子外袍?以她这令人嫉妒的极品身材,裹了胸后若不穿宽松一点的外袍根本就遮掩不住啊! 只是,宋宁见过她真实她的胸围,起码是36d以上,缠这么多的布,这得勒多紧啊!很伤身体的好不好? 杨倩儿急得差点没晕过去:“你说过不会看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快转过去啊!” 这下吕大夫也开口了:“夫人,胸裹这么紧是不行的,很容易引发乳疾,而且你的胸还这么大,这般裹胸长此以往问题只会更严重。” 宋宁一听顿时对这吕大夫刮目相看。后世有多少女性因为不注意乳房得了疾病啊!没想到这吕大夫竟也知道裹胸的危害,真是了不起。 杨倩儿自己也是大夫,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胸太大,不裹紧一点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和不裹有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当着宋宁的面吕大夫这样说更让她羞涩难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大夫也不管她是不是害羞,当即“咔嚓”不停,迅速将缠着的白布全部剪了,将那硕大挺翘的峰峦彻底解放了出来。杨倩儿见宋宁眼睛睁着大大的,瞬间眼睛都直了,顿时羞涩欲死,忙用手遮住道:“你还看!快转过去!不许再看了。” 吕大夫却是一把将她的手拿开道:“别动。”她仔细查看了一下她中箭的具体部位,又用酒水浸泡过的棉布擦拭干净她身上的污血,直把个杨倩儿弄得脸红如血、面如火烧,这才又道:“都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此言果然不假。你裹胸虽然不对,但却也因此救了你一命。此箭从你左胸上方射入,正因为有你缠的厚厚的白布阻隔,所以才刺入不深,未伤到心肺等要害。” “这箭上是否有毒?”宋宁插嘴问道。据他所知,刺客刺杀重要人物时,为了提高成功率通常会在箭上涂毒或是浸泡金汁(就是粪便)。此时的医疗条件可不比后世,若是中毒或是感染细菌什么的基本就只能等死了。 “放心!”吕大夫却很镇定地道:“伤口鲜血的颜色正常,并未有中毒的迹象。而且这只是一支袖箭,力量很轻,箭头也无倒刺。只要将箭拔出,清理好伤口,再涂上止血的伤药,过段时间就能痊愈。” 宋宁闻言这才彻底放心下来。吕大夫说完也不再废话,当即准备开始拔箭。 杨倩儿却再次娇羞道:“宋公子,求求你,你先出去吧。不然我……”说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宋宁心道,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已经看过了,还出去做什么?不过他也知杨倩儿脸皮薄,加上刚刚吕大夫也说了杨倩儿的伤并无大碍,自己呆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杨倩儿无法安心治伤,当即点头道:“好好好,我出去,你乖乖躺着,千万别乱动。” 出来后宋宁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岳松找来的是位女大夫,若是个男的,他岂不是要吃大亏了!这厮往日的时候看起来挺鲁莽的,没想到这回却变聪明了,看来也是粗中有细啊! 不错不错,回头得好好嘉奖他一番。 不久,凌邦、宋子玉、秦逸、何劲、林猛等人均闻讯赶来。廖寒生也到了。 见宋宁没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戴陵游说吴清风时的话没错,如今春湖看似兴旺,但所有兴衰荣辱均系于宋宁一身。若宋宁真有个什么意外,春湖立刻就会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众人想想都觉得后怕。宋宁让凌邦负责调查此次刺杀事件,务必查清刺客身份以及背后想要害他之人。凌邦领命而去。 打发走众人后,宋宁不由深思起来。这次的刺杀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在此之前,宋宁一直以为这种事离他还很遥远,所以每次出行虽然一般都护卫,但对自己的安全却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然而经过今天的事后他才明白,自己以前对自身的防护还是太松懈了,这样迟早会出大问题。 既然选择了争霸天下,对于未来的危险就必须有足够清醒的认识,也必须做好严格的安全防范。这是他的失误,从今日开始,必须改正。 历史上,遭人行刺、暗杀之事屡见不鲜。越是大人物,遭到刺杀的次数就越多,被刺身亡的也不在少数。像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黄歇,东汉末年的汉朝大将军何进,孙吴的奠基者小霸王孙策,美国的总统林肯,奥匈帝国的斐迪南大公等等,无不是因为太过掉以轻心,最后被刺身亡。那斐迪南大公遇刺身死,更是直接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自己现在雄踞一方,手下精兵上万,又有忠臣良将追随,娇妻美妾服侍,金银财宝、富贵荣华,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若是被人刺杀致死,那可就太冤了。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后还当加强警卫,多加小心才是。若是也和诗圣写的那样,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下场,那可就太可惜了。 只是,到底是谁要杀自己呢?盖隐的余孽?陆忠派来的杀手?还是真像刺客自己说的那样是吴清风下的手? 宋宁心中猜测半响,却还是不确定。刺客说吴清风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若果真如此,那是谁泄露的呢?宋宁忍不住微微皱眉。这个可不好查啊!知道他身份的人太多了,且不说乐郡柳家、东郡宋家,仅仅是在乐郡组建的五千新军,以及他的诸多手下,知道这一秘密的就不在少数,难保不会有人说出去。也许只是无意中露了口风,被有心人听了去也不一定。吴清风知道了也不算稀奇,宋宁本来也没打算瞒他一辈子的。 可现在并不是最佳时机啊!若能等他彻底掌控三县,甚至是夺下白郡后吴清风再知晓,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宋宁压根就没想到戴岩!后者都已经死了,他哪里想得到,这家伙竟这么阴险,临死之前还算计了他一把。 看来得提前做好准备了。一旦吴清风知晓了真相,说不定立刻就会出手对付自己,虽说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用再惧怕他,但也不得不防。 突然,军帐中传来杨倩儿的一声凄厉的痛呼声,宋宁连忙又掀开帘子闯了进去。却见吕大夫已经为杨倩儿拔出箭矢,而杨倩儿却因为太过疼痛直接昏死了过去。 吕大夫迅速清理好伤口并敷上金创药,见宋宁进来也不惊讶,反而道:“主公来了正好,帮我把她扶起来,褪去衣衫,我好给她包扎伤口。” 这个还真无法拒绝。宋宁当即上前将杨倩儿抱起,然后小心褪去她的衣衫,其实也没什么好褪的了——之前吕大夫基本上把杨倩儿身上穿的衣服都剪开了,只是还未完全脱下而已。宋宁扶着杨倩儿坐起后很轻松便将它们脱了下来。 顿时,莹白如玉的肌肤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宋宁的面前。饶是宋宁没什么绮念,也不由有些心跳加速。吕大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只是让你将她的衣服褪下来一点就好,没让你把它们全脱了。” 宋宁难得的老脸一红道:“衣服都被你剪成这样了还能穿么?而且,衣服上都是血也穿不得了,自然要全部脱掉换上新的衣裳才行。” 吕大夫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但还是满脸鄙夷,说那么多还不是眼缠人家的身子,哼,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是宋宁是主公,她也不好说什么,麻利地帮杨倩儿包扎好了伤口。吕大夫道:“这段时间伤口不能沾水,所以不要洗澡,最多用热水抹一下身子。三天后我再来给她换药。” “多谢吕大夫。”宋宁扶着杨倩儿重新躺好,然后用被子将她那诱人犯罪的身体盖住,看着杨倩儿粗糙蜡黄的脸以及手,怎么看怎么别扭,忍不住道:“不知她这脸上以及手上的肌肤是怎么回事?吕大夫你能不能帮她恢复过来?” 吕大夫看了一眼,淡淡道:“这个简单。等下我让人送一些药物过来,主公泡上温水,给她擦洗一下就好了。” 宋宁闻言大喜:“好,麻烦吕大夫了。” “分内之事罢了。”吕大夫道:“主公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好,辛苦了,若有事我再叫你。”宋宁又吩咐帐外的岳松道:“岳松,替我送一下吕大夫。”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吕大夫嫌恶道。显然对岳松之前的行为还有老大的意见,并不想对方相送。 宋宁笑笑,却还是让岳松送她回去。 “对了,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眼见吕大夫就要出去了,宋宁忽然又想起一事来问道。 这个我哪知道?你当我是神仙吗?吕大夫心中无语地想道,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想了想道:“她只是暂时痛晕过去了而已,等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醒的。主公不妨让她多睡一会儿,这样更有利于她身体的恢复。” 这道理宋宁自然也是懂的,当即对这吕大夫的医术更加敬佩:“好,我知道了。” 宋宁望着眼前熟睡的杨倩儿,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怜惜。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外,胆战心惊的,想必一直都没睡好吧。让她多睡睡也好。 只是,好好的,她离开春湖到黄枫谷来做什么呢?恩,等她醒了再好好问一下她吧。 随后宋宁重新打来一盆干净的热水,先用吕大夫送来的药物泡水后擦了擦杨倩儿的脸和水。说来也神奇,药水擦拭数遍后,杨倩儿脸上的皱纹、黄斑便消失不见,重新变成那张白皙绝美的脸蛋来。 宋宁默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换了一盆水,给杨倩儿擦拭了一遍身子,又找来一件自己的衣服,小心地替她穿上。没办法,如今天色已晚,他就算想给杨倩儿买件新衣裳也没地方买去,只得拿自己的衣服先将就着用一下了。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穿着他的衣服,也同样美丽动人,别有一番风味。 子夜时分,杨倩儿在沉睡了数个时辰后终于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舒适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被褥,房中灯火通明,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逸的男子坐在床前,正默默地守候在自己的身边。男子也不知是不是累了,以手支颐,侧倚着床头,双眼微闭,似是睡着了,正是宋宁。 杨倩儿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温柔和甜蜜的笑意。没想到与宋宁的重逢竟会是这样,自己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呢,就遭遇了惊险的暗杀。看他的样子,这是一直守候在自己身边吗?恩肯定是的。她记得之前那位女大夫给她拔箭,然后一阵剧痛袭来,下一刻自己便不醒人事了。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宋宁又冲了进来…… 想到这里,杨倩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胸前,恩被子挡住了,应该没看到。她稍稍安心,旋即缓缓伸手,艰难地拉开被子,只见自己穿着一件崭新的衣服,胸前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只不过稍微动一下还是有点疼。 是那个女大夫给自己换的衣裳么?还是……宋宁?想到后一种可能,杨倩儿顿时脸色酡红,面颊滚烫。这不是自己的衣服,真的是他么?看着眼前闭目安睡的男子,杨倩儿只觉一颗心再次快速得跳动起来。 宋宁忽然睁开了眼睛。见杨倩儿醒来,不由大喜道:“杨姑娘,你醒了?” “恩。”杨倩儿望着他,玉脸绯红,如染秋枫,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煞是动人:“是公子你给我换的衣服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柔肠百结 “不是。”宋宁撒谎眼都不眨:“是之前那位吕大夫,她见你衣服都弄脏了,给你包扎了伤口后便又给你换了衣服。还嘱咐我说这段时间不能让你的伤口沾水,洗澡的话也只能用毛巾擦一下身子。” “哦。”作为大夫,这个杨倩儿自然清楚。见宋宁神情认真,不像是说假话,她不由半信半疑:“这几天我不会洗澡的。”说完脸上却更羞涩了,和宋宁谈论这个总让她有些难为情。 宋宁笑道:“一直不洗澡也不行,吕大夫说只要不沾水,抹一下身子还是可以的。” “恩,我知道了。”杨倩儿点头,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后来那歹徒怎么样了?” 宋宁道:“那刺客自杀了。幸亏有你替我挡了那一箭,不然我就危险了。”刺客那一箭是对着他的后心射的,因为杨倩儿没有他高,所以才刺中她的胸口。如果不是杨倩儿把他推开,利箭极有可能会刺中他的心脏,那宋宁可就危险了。 这次杨倩儿可是实打实地救了他一命。 想想宋宁都觉得后怕:“下次你可别这么傻了,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以后怎么办?” 杨倩儿听了脸色一红,心里却甜丝丝的:“你没事就好——那人和你有仇吗?他为何要杀你?” 宋宁摇头道:“我也不知。我都不认识他,想来应该是受他人指使,所以才来害我的吧。你饿不饿?我熬了粥,要不,给你盛一碗过来?” “不用了。”杨倩儿看周边一片漆黑,心知天色已经不早,忙道:“我不饿,都这么晚了,不用再麻烦了。” “要的要的。都熬好了,你前面失血过多,得好好补补。”宋宁却不由分说地道:“来人!” 很快便有一位彪形大汉走了进来,正是岳松:“主公。” 岳松如今与肖寒轮流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宋宁传唤,不许入内。而军帐外面,更是布满了暗哨,若发现可疑人物,一律先拿后问。 宋宁道:“杨姑娘醒了,你让吕大夫再过来看一下,另外,命人盛一碗前面熬好的热粥过来。” “是。” 再次听到别人叫宋宁“主公”,杨倩儿心中充满了不解、吃惊和难以置信。恍惚间她记起,之前见到的那些人也是叫宋宁“主公”的,包括那女大夫在内也是一样——他们每一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若说宋宁只是宋大王身边的一个亲卫队长,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真的是春湖之主宋大王吗? “怎么了?”宋宁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杨倩儿沉默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刚才那人叫你什么?” “主公啊!”宋宁道:“怎么了?” 杨倩儿道:“你……不是宋大王身边的亲卫队长吗?为什么他们都叫你主公?” 宋宁听了不由愕然道:“谁告诉你我是宋大王身边的亲卫队长的?” 杨倩儿道:“你不是说之前帮我惩治姓查的屯将,还有帮我小叔子洗清冤屈的人,是你那个在宋大王身边做亲卫队长的朋友吗?” “恩,没错。”宋宁点头道:“我是这样说过。” “可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杨倩儿道:“你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朋友,只是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一直骗我说是你朋友帮的忙。” 宋宁这才明白她误会了:“不错,帮你的那个人的确是我,而不是我的什么朋友,不过我也并不是什么亲卫队长,这一点你猜的可不对。” “那你是谁?”尽管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杨倩儿的心还是忍不住怦怦直跳起来。 宋宁正要回答,这时,岳松的声音再次在外响起:“主公,吕大夫到了。” “让她进来。”宋宁道。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自然地带着一丝威严。刚才那个熟悉的宋宁似乎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在客栈中看到的那个浑身散发出逼人气势,给人一种极大压迫感的“主公”。 杨倩儿怔怔地看着他。以前宋宁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那一瞬间,杨倩儿感觉他变了个人似的,高高在上的,好不威严。 杨倩儿心中怦怦乱跳。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自己钟情的男子,真的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很快,岳松掀开帘子,吕大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吕大夫。”看见女大夫,杨倩儿立刻就想要坐起来,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却被宋宁一把按住。开什么玩笑,以她如今的身份,除了张茹,还有谁值得她坐起行礼? “吕大夫,麻烦你再给杨姑娘看一下。”宋宁站起身子,将位置让给了吕大夫。 “是,主公。”吕大夫先给宋宁行了一礼,这才缓缓上前,为杨倩儿诊治。 她先看了看杨倩儿的气色,问了她几个小问题,态度和蔼,语气温和,完全看不出之前被岳松掳来时的泼辣劲。之后又在杨倩儿雪白皓腕上把了下脉。在宋宁用吕大夫给他的药水给杨倩儿擦拭过后,她的手也和脸一样恢复了之前的细嫩和光泽。 杨倩儿自己就是大夫,所以对自己的情况多少还是有数的,忙向吕大夫致谢道:“多谢吕大夫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你之前受伤并不重,即使没有我也无大碍的。”吕大夫起身道:“主公,杨姑娘脉相平稳,伤势并无大碍,等下我再开一副补血化瘀的汤药,你按时让杨姑娘服用。以后我每过一段时间再来给杨姑娘换一次伤药,要不了一个月,杨姑娘的伤便可彻底痊愈了。” 其实在吕大夫看来,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来。大晚上的她本来都睡下了,杨倩儿的伤既未感染,又没有反复,何需她再来诊治?只是谁让人家是主公呢?既命人来请,她岂敢不来?更关键的是,来“请”她的人又是那可恶的岳松,她若推辞不来,这厮肯定又会动粗的——自己根本就无法反抗。 吕大夫留下一个药方,随后便告辞离去。 等吕大夫走后,宋宁很自然地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窝,又替她将被角提上来盖好,只留下一张完美无瑕的俏脸露在外面。 整个过程宋宁就像一位丈夫在照顾自己的妻子一般,目光清澈,动作自然。杨倩儿俏脸微霞,心中甜蜜之余,不免觉得羞涩:“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 宋宁笑道:“我就是我啊,还能是谁?” 杨倩儿道:“在春湖,只有宋大王才被人称为主公,难道你?” 此时此刻,宋宁自然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当即承认道:“不错,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宋大王。” 尽管已经猜到,但杨倩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是宋大王?”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樱桃小嘴张开着,那吃惊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宋宁哭笑不得道:“我为什么不能是?” 杨倩儿支吾道:“宋大王是春湖之主,在整个乐郡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如果你是宋大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到我的那个小茶铺子里去喝茶?还每天跑那么远的路来……看我?” 宋宁笑道:“我算什么大人物?说好听点是绿林好汉,说不好听点就是一山贼头子。更何况,谁又规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就不能到你那小小的茶肆里去喝茶了?我就喜欢到你那去喝茶,不行么?” 这语气、这神态,哪像是堂堂的一方霸主,根本就是一个无赖嘛。然而不知为什么杨倩儿却感到分外的亲切——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宋公子,反而是之前在客栈里看到的那个宋大王让她感到陌生和遥远。 她定了定神,这才又道:“可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只是与宋大王同名而已,乐郡还有个宋子静将军和你一样,也叫宋宁字子静。” 宋宁眨了眨眼,狡辩道:“我当时只是说,何止是春湖的宋大王,乐郡有个很有名的将军,也叫宋宁字子静,可没说我与他们是同名的两个人。而且当时我就说了,其实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宋大王,只是你不相信而已。” 杨倩儿回想了一下,似乎还真是这样。当日她问他叫什么名字时,宋宁确实是这样说的。只是,对方当时分明就是故意在误导她,害她以为他只是凑巧与宋大王同名而已。这人真是太坏了,瞒了她这么久,真是可恶。 杨倩儿忍不住噘了噘嘴,让一旁盯着她一直看的宋宁恨不能上去亲一口。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连忙问道:“这样说来,乐郡那位有名的宋子静将军莫非也是你?” “不错。”宋宁也不隐瞒,直接承认道:“无论是宋宁还是宋子静,都是我。” 还真是!这下杨倩儿是真的震惊了。他不是春湖之主吗?怎么又成乐郡的将军了?他到底有多少身份? 宋宁知道杨倩儿心中疑惑,便再次解释道:“实不相瞒,明面上我是乐郡的将军,东郡宋家的世家子弟。但暗地里,我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春湖之主,南岭的土匪头子宋宁。这是我最大的秘密,除了我最信任的人,很少有人知道。所以,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杨倩儿见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不由心中感动。她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当即郑重点头道:“放心吧,就算我死,也一定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那倒不用。”宋宁连忙道:“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你说出来就是,千万不要为了帮我保守秘密而伤害到自己。对于我来说,你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这个秘密估计多半已经泄露了。所以,就算真的被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在我心里,它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听到对方这般不加掩饰的话语,杨倩儿心中怦怦直跳之余,又觉甜滋滋的,一时间如玉的脸颊不由更加红润起来。 原先就觉得对方像个谜一样,深深地吸引着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宋大王。要知道宋宁在整个春湖的底层老百姓心中,可是神话一般的人物。她真的无法想像,对方竟会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耐心地讲小故事,玩小游戏,还和自己产生了这样的交集…… 她本以为他只是宋大王身边一个亲卫队长而已,没想到他就是宋大王。 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正在这时,军帐外面岳松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主公,热粥送来了。” “端进来。” 很快,岳松亲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瘦肉粥走了进来。放下后立刻又出去了,整个过程中都没朝床上的杨倩儿看一眼,生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宋宁拿过一个靠枕,将杨倩儿扶着坐好,这才端起热粥,亲自来喂她。动作还是和之前一样随意自然。杨倩儿羞得满面通红,刚刚宋宁将她半抱着扶起时,她就已经很羞涩了。现在还要喂她喝粥,她如何好意思?所幸岳松放下粥后立刻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不然,若让人看见,杨倩儿还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行?”宋宁一口拒绝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手根本不能动,如何能自己吃?”说着便不由分说地舀了一口,放在嘴边轻轻吹冷,这才递到杨倩儿的面前道:“来,张嘴。” 杨倩儿脸红如血,那真叫一个娇艳欲滴。对方这完全是一副哄小孩子喝药的架势,尽管心中羞涩欲死,但她哪里拗得过宋宁,最后还是乖乖张嘴,喝了下去。肉粥很浓,味道极好,里面不仅加了瘦肉、红枣,还有枸杞、桂圆、党参等等。红枣、枸杞、党参等可以补气养血,杨倩儿之前受箭伤流了不少血,如今刚刚苏醒,吃这肉粥正好适宜。他真是好细的心思呢。 杨倩儿美目含羞地看了宋宁一眼,只觉整个心房都甜丝丝的。她前半生过得极苦,先是嫁给一个体弱多病的夫君,不到半年就挂了。后来又家破人亡,四处逃难。好不容易在春湖安定下来,又遭遇淫邪之辈逼迫骚扰。 总算上天垂怜,让她最后遇到了宋宁。对方不仅相貌英俊,温文尔雅,而且成熟稳重、文武双全,让人好生仰慕。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他已经成亲了。不仅如此,他还有一妻三妾。自己和他,能有好结果么? 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亲兵队长,自己虽然嫁过人,但容貌品性都是不差,勉强也能配得上他。却不料,他竟是整个春湖的首领、千里南岭的大王。他不仅出身东郡宋家,身份高贵,又统一南岭,建立春湖,文治武功,远超常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寡妇,无依无靠的,莫说是嫁与他为妻,估计给他作妾都难吧。 想到这里,杨倩儿不由柔肠百结,闷闷不乐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美人恩重 杨倩儿本就生得极美,如今时而俏脸微笑、眉目含情,时而又蹙眉不语,愀然不乐,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和忧伤真是无人能挡,就连宋宁也看得呆了。 杨倩儿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愣愣地看着自己,连粥都忘了喂了,不由羞涩地娇呼一声道:“公子你看什么?”那似羞还嗔的模样,估计就是高僧见了也要还俗。 宋宁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老脸不由一红。奶奶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喂个粥而已,竟然也能出神!只是见杨倩儿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两腮通红,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宋宁心中一乐,对方脸皮这么薄,自己怕个球啊!当下只当作没听见,一边喂一边放肆地盯着人家看。若说之前眼神还算克制的话,这下却是彻底肆无忌惮起来,那炽热的目光几乎要把个杨美人给融化了。 杨倩儿的脸色越来越红,好不容易把一碗粥喂完,一张脸早已如涂了胭脂般,红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杨倩儿不敢看宋宁的眼睛,扭过头,面朝里,轻声道:“好了,我吃饱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快去休息吧。” 宋宁明白杨倩儿这是害羞了要赶他走啊!他心中好笑,当即起身走出去将碗交给岳松道:“好了,不用守在外面了,你也去休息吧。” 岳松不肯,前面就是因为他和肖寒的疏忽,害得宋宁差点被人刺杀,如今他怎敢再大意? 宋宁知他忠心,只得缓和语气道:“我现在是在中军大营,除非朝廷派大军来,否则哪个刺客能摸到这里来?让其他人加强巡逻和警戒即可。去吧,这是命令!” 岳松这才答应,吩咐手下亲兵加强警戒后,自去睡了。 宋宁转身回到军帐,再次向杨倩儿走去。杨倩儿见他出去心中本还有些失落,说到底在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宋宁能够留下来陪着她的。只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实在是不方便。她纵有此心,却如何好开口?没想到宋宁竟然去而复返,杨倩儿心中顿时又惊又喜。只是宋宁真的要留下来时,她又忍不住害羞了:“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宋宁坐到床边道:“你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睡在这里?” 杨倩儿心中感动,却还是道:“不碍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快去休息吧。” 宋宁笑道:“这就是我的军帐啊,你还让我到哪去休息?” 啊,杨倩儿顿时大羞。她是真没想到这一点,当即呐呐道:“对不起,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我,我忘了这是你的军帐了。既然这样,那我去其他营帐好了。”说着就挣扎着要起来。 只是她身上有伤,如何能动?微一用力,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宋宁连忙按住她道:“你别动,才刚包扎好的伤口,别又裂开了——你哪儿也不用去,这是我的军帐不假,但也是你的啊!” 杨倩儿睁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显然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宋宁道:“今日你为了救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你如此待我,我又不是傻子,安能不知道你的心意?从今以后,我的就是你的,莫说一个军帐,便是我这个人,也是你的。” 杨倩儿前面还听得十分感动,但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不由面色大红,忍不住暗啐了他一口。什么他这个人也是我的,真是不知羞。 杨倩儿双颊发烫,道:“我若呆在这里,那你今晚睡哪?” “就睡这里啊!”宋宁道:“我不是说了么?我的营帐就是你的营帐,我的床自然也是你的床。” 呸!杨倩儿心中大羞,本就绝美的脸蛋顿时一片嫣红,仿佛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娇艳欲滴、妩媚之极:“可这帐中只有一张床,你难道要和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把你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宋宁都不用考虑,立刻便接口道:“你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情债肉偿,以后用一辈子,哦不,是一千辈子,一万辈子的时间来报答你了。” 杨倩儿哪受得了他这般不要脸的情话,什么以身相许、情债肉偿?杨倩儿听后只觉面颊滚烫,羞涩不堪。对方以前看着挺君子的,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没脸没皮了?若不是身上有伤,她只怕又要和上回一样落荒而逃了…… 她声音发颤地道:“什么以身相许,你少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很早之前便已娶了妻子,前不久还举行大婚新纳了三位夫人——你……一直都在骗我。” 宋宁尴尬道:“我已经娶妻是不假,年初时又纳了三位夫人也是真,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真是天大的冤枉!” “还说没有!”说到这里,饶是一向性格温顺的杨倩儿,也忍不住一脸委屈和幽怨地看着他:“上次我问你和你一起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是不是你的妻子,你不就骗我说不是吗?” 这事宋宁还真有些心虚,只是此刻自然打死也不能承认,不然后面他还怎么哄?宋宁睁着眼睛一脸无辜地道:“可那人真不是我的妻子。她只是我的妾室,名叫红娘,我的妻子另有其人——我没骗你啊!” 呃,杨倩儿这才明白宋宁当日是和她玩的文字游戏。可恨自己一时失察,却是着了他的道:“可你当时那样说,谁都会以为你还未娶妻,你……这不是骗我是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的误解,才使得她一直自欺欺人,始终觉得自己能嫁与他为妻。没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这只能说是你理解错误,却不能说是我骗你。”宋宁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承认自己为了得到你,采取了一些小手段,也耍弄过一些小心机,但我绝没有骗你——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就像你也很喜欢很喜欢我一样。” “呸!我,我才没有喜欢你。”杨倩儿没想到宋宁会这样说,按说她应该很生气才对,因为宋宁承认他对她使用过小手段,耍弄过小心机,但奇怪的是她却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暗暗有些窃喜。是的,就是窃喜。因为他说很喜欢很喜欢自己。 宋宁也不辩驳,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若不喜欢我之前怎么可能为了救我连性命都不要。 杨倩儿敌不过他的目光,顿时羞红了脸扭过头去,慌忙转开话题道:“那我也不能……住在你的营帐里。” “为什么?”宋宁道。 这营帐中只有一张行军床,难道要她和宋宁睡一张床吗?杨倩儿纵然心已属他,但毕竟还未与他成婚,如何愿意做这样的事? “你是担心我没地方休息吗?”宋宁笑道。他起身拿来一张草席和一床被子,然后在旁边简单地打了个地铺道:“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他倒是想欺负来着,但一来杨倩儿不一定会愿意,二来杨倩儿前面为救他而负伤,这才刚刚苏醒,他就算再禽兽,又如何下得去手? 杨倩儿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感动、意外、惊奇……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宋宁若强行要上床来睡,杨倩儿一个受伤的弱女子,又岂能反抗?然而,他作为堂堂的春湖之主,南岭之王,却甘愿为她打地铺,试问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宋宁迅速地脱去外衣,然后很干脆地躺了下去。侧着头,微笑地望着她道:“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 杨倩儿忍不住道:“你还是去别的营帐睡吧,晚上那么冷,睡地上会感染风寒的。” 宋宁摇头道:“那怎么行?你身上有伤,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我睡这里,万一晚上你要做什么叫我也方便。” 这话倒是不假。杨倩儿说不定半夜要起床喝口水上个厕所啥的,有宋宁在的确会好很多。 只是……杨倩儿犹豫半响,最后还是咬咬牙,满脸红晕地道:“那你上来吧,别睡地上了。” “你说什么?”宋宁猛地一下坐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道。 杨倩儿早已羞涩地扭过头去,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那席子太薄,还是上床来睡吧。”见他还是一脸呆愣,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杨倩儿心中羞极,当即又改口道:“你若不愿意就算了。” 傻子才不愿意呢。宋宁二话不说,立刻窜上行军床,一下便躺在了杨倩儿的身旁。 四目相对,宋宁又是激动又是欢喜,眼中早已是一片火热,杨倩儿却眼帘低垂、睫毛微颤,从两腮到脖颈,俱都是一片红晕:“我是怕地上阴气太重,伤及你的身体,你可不要误会了;事急从权,你心中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能打什么坏主意。” “放心,你也知道,我最是君子的。”宋宁嘴上说的正义凛然,手却不老实,早已伸将过去,一把将杨倩儿搂在了怀里。 杨倩儿没想到他嘴上说的是一套,手上做的却是另一套,不由浑身僵直,声音发颤道:“你要……做什么?你说过不会乱来的。” 宋宁怕碰到她的伤口,所以一手支颐侧望着杨倩儿的娇颜,另一支手则探过去,轻轻地搂住对方柔若无骨的腰肢。饶是他已有一妻三妾,早已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此刻却还是不由得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杨倩儿的腰肢实在是太软了,摸起来就跟绸缎一般,加上颜值又那么逆天,宋宁瞬间就有了反应。不过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大义凛然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是想靠近一点和你说说话而已。” 杨倩儿自是比他还不堪,一颗芳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心底多少有些后悔,不该把他叫到床上来的。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娇嗔道:“那你往外挪一些,不许动手动脚,也不许再动什么歪脑筋。” 宋宁叫屈道:“我能动什么歪脑筋?你身上还有伤呢。” 杨倩儿听他这样说,心中稍安,只是一对上他那灼灼如火、简直要将她融化的目光,又不由心如鹿撞,全身发麻:“你说话算话,绝不能做坏事。” 自己人品就这么差吗?宋宁不由无语道:“我真要做什么坏事,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能防得住吗?” 呃,这话还真有道理,一时间杨倩儿竟无法反驳。她望着宋宁轻啐了一口,娇媚的脸蛋瞬间更红了,忍不住轻声嘀咕道:“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人是这么坏的。” 宋宁望着近在咫尺的可人儿,那完美无暇的娇颜,成熟妩媚的俏脸,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巅峰、最具有魅力的时候,再加上满脸娇羞,眸光流转,真是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宋宁只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以莫大的毅力压下心中的躁动,这才又低下头,温柔地望着对方道:“你在春湖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跑到这黄枫谷来?” 杨倩儿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良久这才轻声道:“我想来找你。” 宋宁没想到杨倩儿离开春湖竟然是为了来找他,一时间心中不由感动万分:“傻瓜。我在军营之中,就算你到了黄枫谷,也进不军营,我不是说过,三个月后一定会回去的么?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不然,若是你中途有个什么闪失,我会伤心一辈子的。” “恩,我知道了。”杨倩儿弱弱地点了点头。她听出宋宁语气中有一丝责怪,忍不住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当日你说你去打仗我就一直心中不安。后来你寄信过来,我知道你一切都好这才稍稍安心。不过,后来我却收不到你的来信了。我到春湖打听你的消息,许多受伤的士兵都被送回春湖疗养了,可就是没有你的任何消息。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忍不住出来找你的。” 原来是这样。之前他还以为杨倩儿之所以离开春湖,是因为有别的事呢。没想到她是因为没收到自己的信,以为他在打仗过程中出了事,这才不顾一切地跑到这里来的。 难怪她会突然离开春湖,又在黄枫谷下船。 唉,美人恩重,还真是叫人难以消受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缘定三生 “我本想加入医疗队,作为军医前来找你。”杨倩儿接着道:“为此,我特意考入了医学院,还递交了一份作为军医赶赴战场的申请。结果医学院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却没有批准。我没有办法,只好直接跑到黄枫谷来找你了。前天我曾去过军营,可惜守卫不让我进去。我想让他们通报一声,叫你出来,可他们却根本不听我说完,直接就把我赶走了。本来明天我都打算回春湖了,却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你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你也到了春来客栈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之前李四儿向他汇报时的种种疑惑和不合理的地方,这一刻都有了答案。难怪杨倩儿会突然报名医学院,又递交申请,想作为军医奔赴战场来救治伤兵。她以为自己受了伤,所以是想在救治伤兵的过程中找到他呀! 可惜,她的申请被卫期得知后让人驳回的。杨倩儿没有办法,最后只好铤而走险,一个人乔装打扮,搭乘商船来到了黄枫谷。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宋宁怎么也没想到,杨倩儿对他竟然用情如此之深!想到这里,宋宁心中更加柔软。 “前段时间战事太激烈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就没给你写信了,想等打完仗后清闲一些时再写。没想到却让你误会了。”宋宁出言解释道。 当然这不过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忘记写了。他原本打算每隔一两天就给杨倩儿写一封情书的,目的嘛也不是真的对她有多思念,只是想彻底俘获对方的芳心而已。 然而他毕竟不是沈从文,哪有那么好的文采?也就一开始写了几天,后面却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再加上后面战事吃紧,干脆便将写情书的事抛之脑后了。 却没想到,杨倩儿因此产生了那么大的误会,最后更是不惜以身犯险,独自踏上了来军营找他的旅途。若非事先他安排卫期几人暗中保护她,不久便得知了她离开春湖的消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然,这时候宋宁肯定不会说实话的:“你收到我的信后为什么不回?害我还以为你一直没收到我的信呢。” 杨倩儿幽怨道:“我又不知道你在哪,怎么给你回信?” 宋宁闻言不由尴尬地笑笑,这的确是他的错。真要告诉杨倩儿地址,自己已经娶妻的事还不得立刻穿帮了:“你一共收到了我几封信?”他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杨倩儿道:“七封,你一共写了几封?” 宋宁胡诌道:“呃,好像有八封吧。” 杨倩儿惊喜道:“你还写了一封?” 宋宁恨不能打自己的嘴巴两下,只是话既已出口,便只能硬着头皮道:“恩,最近写的,还没来得及给你寄出去。” “写的什么?” “我忘了。” “那信在哪呢?” “做什么?” “我想看看。” 呃,宋宁额头冒汗。他最近哪有写?只得道:“时间好晚了,要不明天再看吧。” “不,我现在就想看。” 宋宁道:“你受伤了,看信会有伤身体的。我还记得一些,要不我直接念给你听吧?” “好。” 宋宁急速思考着,临时变出一封书信来肯定不可能了,没办法只好再做一回文抄公了。之前他写给杨倩儿的信里每次末尾都抄了一首情诗,杨倩儿都这么晚了还坚持要看信,只怕看信是假,想知道他又给她写了什么情诗才是真。恩,还真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之前他不就是利用这一点,所以才用几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打动她的芳心的么?若杨倩儿不是这样一个文艺女青年,他又如何能成功? 宋宁思考了片刻,便果断胡编道: 人若真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 那麽,我们的前世会是什麽? 我想: 你若曾是江南采莲的女子, 我必是你皓腕下采摘的那朵; 你若曾是皇宫里的公主, 我必是你雪颈上戴着的珍珠。 你若是佛法修持的神尼, 我必是你日夜捧读的经书。 总之: 前世,你我一定在一起, 不然,今生又怎会再次相逢? 即便喝了孟婆汤,忘却了所有的记忆, 但第一次相见时,却仍觉得似曾相识! 他这是根据席慕容的《前缘》改编的,不仅内容变了不少,意思也改得面目全非。杨倩儿听完后,眼中不觉异彩连连,声音中都不免带起了一丝憧憬和期盼:“你真觉得我们前世便已认识了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宋宁谎话张口就来:“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便觉得我们以前在哪见过,仿佛早在很多年之前便已经相识。所以第二天才不由自主地又跑到你那里。我之前从未见过你,为何却有这样的感觉?可见前世我们不仅早已相识,而且肯定还刻骨铭心地相恋过。” “才不信你,你就会胡说。”杨倩儿矢口否认,但心里却甜滋滋的。事实上,她第一次见到宋宁,又何尝不是颇多好感呢。不然又岂会那样待他? “你不是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么?”杨倩儿道:“我猜你大概是前世回眸多看了我几眼吧,所以才会觉得我有些面熟。”说完,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宋宁之前写的几封信,可是抄了不少席慕容的爱情诗,当然都经过了修改。“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作为其中最经典的一句,他自然不会放过。哪想到杨倩儿会拿这个来打趣他。 “或许吧。”宋宁道:“不过,我想不仅是我回眸看了你,只怕你也回眸看了我。可见三千年前我们便已缘定三生,今生今世才会携着前尘往事如约而来。” “你就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杨倩儿娇羞不堪地道:“照这么说你和你的妻子还有新纳的三位夫人又是几生几世定下的缘分?” 呃,这话问的犀利,宋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大笑三声,掩饰道:“你这是吃醋了吗?” “呸!谁吃醋了?”杨倩儿暗啐了他一口,面红耳赤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骗人的吗?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听。你这坏人,明明已经有了妻子,却还来招惹我,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么?” “我觉得很有可能。”宋宁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道:“上辈子我一直苦恋你,你却拒绝了我,选择飞升仙界,然后上天庭作了神仙。只是天宫寒冷,仙神寂寞,于是你又后悔了。所以今生才下凡来,要与我再续前缘。” 还能这样,杨倩儿真是不得不佩服他胡说八道的能力。关键是,明明知道他是在胡说,但她听后心中却偏偏生不出反感,反而很是喜欢:“什么仙子下凡,你就会瞎说。”她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含羞嗔道。 宋宁一本正经地道:“我可没瞎说,若你不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怎么可能生得这般好看?” 杨倩儿受此三连击,顿时再承受不住,连忙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声音发颤地道:“好了,不说了。时间好晚了,早点睡吧。”说完便闭上眼睛,假装睡去。只是,心中的喜悦却藏不住全流露在了脸上,即便是闭上眼睛,也依然掩饰不住。 宋宁心知肚明,当即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杨倩儿陡然间睁大了眼睛,但一对上宋宁的眼眸,立刻又受惊似地闭上了。宋宁见了不由嘿嘿一笑,最后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也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宋宁便自然醒来。这是长时间坚持锻炼而形成的习惯。见杨倩儿睡得正熟,宋宁轻轻地在对方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吻了一口,然后便悄悄从行军床上爬起,离开了自己的营帐。 等他走后,本来熟睡的杨倩儿立刻醒来。望着宋宁离去的背影,想起刚刚对方亲吻自己脸蛋的情景,杨倩儿便不由得脸泛桃花,目含春情。 昨晚刚开始是宋宁搂着她,等醒来时,却是她紧紧地搂着宋宁。所以,她虽然醒来了,却只能继续装睡——他应该没发现吧。 真是羞死人了。不过,在他怀里睡觉真的好舒服啊——昨晚是她这些年来睡得最舒服最安稳的一回。没有了担心、也没有了焦虑,说不出的甜蜜、安心,让人几乎不想醒来。 之后几天,宋宁一直和杨倩儿睡在一张行军床上。每晚都搂着她,说些让她脸红耳热的话语,再做些让她羞涩难当的事情。当然,因为杨倩儿有伤在身,仅限于摸摸抓抓而已,并未有实质性的进展。 军营之中没有侍女,所以,这几天里都是宋宁亲自照顾杨倩儿。包括给她端茶递水、穿衣梳头等。一开始杨倩儿还害羞,死活不肯同意,但宋宁根本不听她的,霸道之极,要么就耍无赖。杨倩儿没有办法,最后也只能依他了。 两人坐则同席,卧则同床,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感情自是越发浓厚。 这日,凌邦在外求见。 宋宁为了不打扰杨倩儿休息,特意出来道:“查出刺客底细了吗?” 凌邦点头道:“已经查清楚了。刺客的面容虽然已经划破,但属下重金悬赏,最后还是有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刺客名叫查远,是当初被主公处死的屯将查封的弟弟。此人之前一直在外地厮混,手上有些本领,是个亡命之徒。之前那张纸条应该就是他留的,目的便是为了引主公过去,他好趁机行刺。” 宋宁听了眉头微皱:“他既然一直在外地,如何知道我与杨姑娘的关系?”他哥哥查封已死,难道是查封的手下告诉他的? 也不对,查封的手下,像那个当初想要诬蔑他为奸细的虫子,在之前的整风运动中已经被处理了。其他知道的人对宋宁都相当忠诚,不可能与查远有联系。 那会是谁呢?这个凌邦就不清楚了。短短几天时间,凌邦并未查到戴陵的头上。而等他查到时,后者早已离开乐郡了。 “继续追查。”宋宁道:“务必要把幕后之人查出来。” “幕后之人属下已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凌邦道:“据属下调查,此次刺杀客栈中并无查远的同党,客栈老板与其他住客均属无辜,不过有一点主公肯定想不到,刺客查远所使用的袖箭竟是我们春湖生产的,属下特意让人去查了一下编号,发现这袖箭的原主人竟然是戴岩。” 宋宁吃了一惊道:“戴岩?”难道是戴岩告诉查远的?可戴岩已经死了啊! “是的。”凌邦道:“现在看来,刺客临死前说吴清风已经知晓主公身份之事应该是真的。而且和此次的刺杀一样,多半也是出自戴岩的手笔——这厮死前还安排了后手。一方面唆使查远为他哥哥报仇刺杀主公,另一方面又将主公是春湖之主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想要假借吴清风之手除掉主公。此人好重的心机啊!之前倒是我等小瞧他了。” 宋宁听凌邦这样一说心中也不由凛然:“你怀疑幕后指使之人就是戴岩?” “不错。”凌邦道:“只有他知晓主公的秘密以及杨姑娘之事,也只有他最有动机。” 宋宁想了想,也不由颔首点头。没想到戴岩看似懦弱无能,实际上却这般阴险毒辣,竟然还死前布局!早知道当日就应该当场将他处死,不该再给他一晚活命的时间。自己还是小瞧了天下人,也不够心狠啊! 原本他都没把戴岩放在眼里的,现在才知道,自己竟差点死在对方手中。真是大意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耻之极 宋宁道:“若我的身份真的已经暴露?你觉得吴清风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 凌邦道:“主公如今羽翼已成,又有东郡宋家背书,吴清风纵然知晓主公的真实身份,也无济于事。且有秦逸将军率军在此驻守,主公无需过多担心。” 宋宁道:“不可大意。你多派些人手,潜入郡城府查探消息,务必要将吴清风的一举一动全部探查清楚。” “是。”凌邦道:“主公,春来客栈的人怎么处置?” 宋宁道:“既然是无辜的,就都释放了吧。不过春来客栈得拿下,给他们一些银两将客栈暗中买下,然后将之改造成情报司的一个情报据点。这附近只这一家客栈,作为我们的一个情报点正合适。” “好。”凌邦道:“对了,据情报司传回来的消息,七日前,甘百草单刀赴会,与在荆襄起事的妖人公孙胜会晤,而后成功收编了公孙胜的队伍。目前,甘百草已经冲破荆襄军队的围追堵截,最快半月后便将抵达南岭余脉蟾蜍山。” “单刀赴会?”宋宁惊讶道。 “不错。”凌邦凝重地点头道:“此人虽然在西北败于张向阳之手,但能说服公孙胜,也算是个人物。公孙胜手下有近万人马,甘百草这段时间被官军围剿,虽然损失惨重,但收编公孙胜的人马后,实力依然不容小觑。要不了半个月,甘百草便可到达蟾蜍山,进入白郡。主公,我等时间已不多了,必须尽快出兵,先一步拿下剧县才行。” 宋宁点头道:“乐郡诸事基本已了,三日后我便率大军返回春湖,筹备粮草,攻打剧县。” 凌邦道:“主公,邦倒是认为大军不必全部返回春湖。春湖与剧县并无路径相通,大军往返反而空耗物资和时间。依邦愚见,主公只需率三千人马返回春湖即可,剩下的大军可在原地休整,主公返回时再从春湖调拨大量船只和粮草过来即可。数日后,大军分批由水路绕至孟阳县,经虎形山,攻入剧县。此路线虽远,但胜在安全畅通,粮草运输也便捷。更重要的是,乐江如今为春湖所控制,大军走水道官军无法阻拦,即便事后吴清风责问,主公也有话可说。” 宋宁点头道:“文渊言之有理,就依你之言。” “还有一事,”凌邦又道:“吴清风有军令过来,命主公速返郡城。” “速返郡城?”宋宁眉头微皱:“他可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凌邦道:“只说有重要机密之事,需当面相询。” 宋宁想了想,道:“文渊觉得,此次刺杀是否真如刺客所说,是吴清风授意所为?” 凌邦道:“就算不是他授意的,也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宋宁道:“这么说来,此次吴清风召我回城多半有诈?” 凌邦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主公如今的身份已非同小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宋宁道:“文渊是担心一旦我回城,就回不来了?” 凌邦点头道:“很有可能。虽说吴清风作为一郡郡守,应当不会使出这般不入流的手段,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主公如今身系十数万人之安危,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宋宁也有点担心自己去郡城会自投罗网:“那依文渊之见,我当如何答复?” 凌邦笑道:“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么?春湖贼首被人刺杀,刺客临死前声称是受吴郡守指使。春湖贼寇个个群情激奋,这几日一直在狠狠报复官军。主公如临大敌,怎敢擅离职守?” 宋宁道:“如此,我等岂不是又要演戏了?” 凌邦道:“演就演嘛,正好趁着粮草未到,多练几日兵。另外,主公还可向外散布一些谣言。譬如吴清风对主公你心生猜忌,此次召你回城是想夺你兵权,欲要害你性命。之后,主公大可再制造一起刺杀事件,栽赃嫁祸到吴清风头上。如此一来,世人定然指责吴清风,主公将来就算夺取乐郡也无人再可以指摘。” 宋宁大喜道:“此言大善。文渊速去安排,最好今晚就让人来行刺。” 凌邦闻言也是一脸贼笑。二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之后,宋宁便开始调兵遣将:命盛柏、凌泽率水师战船开始运输粮草。除秦逸、杨迪、桂萼、华泰等率军镇守三县外,其余诸将,如:何劲、林猛、谭霄等,等粮草一到,立刻分批前往南岭和白郡交界,与罗鸿汇合一处,准备攻打剧县。 当然,粮草未曾到位之前,双方依然还是“大战”。 诸事安排妥当后,宋宁又修书一封,让人带回春湖交给张茹。信中,宋宁先是花了大半篇幅诉说自己对她的思念之情,这个很重要。女人都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即使她明白你说的大多是假话,但她还是会很高兴。有了这个作铺垫,宋宁最后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杨倩儿为救他差点丧命的事,同时表示自己很快便会送杨倩儿回春湖养伤,希望张茹能够提前安排一下云云。 等忙完已是响午时分,宋宁急忙赶回军帐,发现杨倩儿已从床上起来。宋宁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急道:“你伤还没好,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小心伤口裂开。” 杨倩儿噘了噘嘴道:“我哪有那么娇贵?而且这都几天了,伤口早已经愈合,还躺着我身体都要发霉了。” 或许是和宋宁相处久了,熟悉之后杨倩儿在宋宁面前越来越随便,偶尔还会撒一下娇。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她类似的表情时,宋宁就特别想吻她。没办法,漂亮的女人不管做什么动作或是表情都是那样的诱人。 想了就去做。宋宁一把将杨倩儿搂在怀里,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杨倩儿顿时桃红上脸,满面娇羞,双手抵在胸前,想要阻止,却发现只是徒劳。 好一会儿后,宋宁这才放开气喘吁吁的杨倩儿,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等吃了饭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一直在营帐中躺着是不行。晚上我再用热水给你擦一下身子。” “不要!”杨倩儿慌忙拒绝道。晒太阳什么的当然可以,但擦身子怎么行?那还不羞死人了。 这个坏胚子,天天就想着欺负我,真是坏死了。 宋宁心道,之前又不是没看过。当然,嘴上肯定不能这样说:“你应该有好多天没洗澡了吧,若不擦一下怎么舒服?” 杨倩儿满脸通红地道:“我离开春湖时才洗过的,到现在也才过去五六天而已。” 宋宁凑到她雪白的脖颈处,轻轻嗅了嗅道:“可你身上好像已经有股味了。” “啊!”杨倩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女人哪有不爱洁的,更何况还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偷偷地朝自己身上嗅了嗅,却什么也没闻出来。 宋宁见了,强忍着笑道:“要不晚上我给你泡个澡吧,到时我把水放少一点,只要你小心些,不让胸口碰到水就好。” 杨倩儿有些心动,却还是拒绝道:“不要。还是再过些时日吧。” “真不要?”宋宁道。 杨倩儿坚决地摇头。这坏胚子,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吗?我才不上当呢。 宋宁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划了划——他就喜欢看她被他逗弄得羞涩不堪,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正所谓美人薄怒,似羞还嗔,一颦一笑,俱都勾魂啊! 两人温馨地吃了午饭,宋宁本来要喂她,却被杨倩儿严辞拒绝。她伤势虽然仍未好,但拿筷子吃饭早已经没问题了,便不再让他喂了——倒不是说她不愿意,而是那样实在太羞人了。 宋宁也不勉强。毕竟喂人吃饭嘛,偶尔为之还好,一直喂也麻烦的——即便对方是个绝世美人。 饭后,宋宁带着杨倩儿到营帐外散步。正好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杨倩儿和宋宁一起漫步在军营之中,心情说不出的美好。 中途遇见不少将领和士卒,看到二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恭敬地向宋宁行礼。看着士卒们对宋宁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崇拜,杨倩儿不知为什么,比自己受人尊敬还感到骄傲和自豪。 晚上,宋宁借故出去了一下。凌邦已将“刺客”安排好,刺杀马上就要进行。宋宁不想惊扰到杨倩儿,自然只能出去了。 杨倩儿趁机打来一盆热水,然后将身子偷偷地擦拭了一遍。 虽然她并没有在自己身上闻到什么异味,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一番折腾下来,着实累得不轻,不过她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最后换上一套新裙,又对着镜子细心打扮了一番,直到自己觉得再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又是期待又是羞涩地等着宋宁回来。 这几天,宋宁给她买了十几套新衣裳过来给她换上。让人惊奇的是,宋宁买的衣服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尺寸竟是丝毫不差。可她从未告诉过他呀,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趁自己昏迷时偷偷量过? 她哪知道宋宁的眼光有多毒,再加上这几日两人同睡一张床,宋宁摸摸抓抓的,她身上每一个地方他几乎都亲手丈量过的,自然对她的身高尺寸,高矮胖瘦了如指掌。 约半个时辰后,“刺杀”结束。刺杀自然没有成功。让众人愤怒且万万没想到的是,“刺客”竟是乐郡郡守吴清风所派。等众将闻讯赶来时,宋宁已躺在床上,一副受惊过度、伤势不轻的样子。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宋宁望着手下的众将“虚弱”道:“这定是他人所为,有人想要离间我与郡守大人之间的关系,用心何其险恶!吴郡守对我有恩,我绝不相信吴郡守会派人来杀我。” 众将口上不言,但心里却个个义愤填膺,春来客栈的刺杀才过去多久?对方竟又派人来行刺!简直欺人太甚!众将对吴清风无一不是充满了怒气。宋宁又假意吩咐道:“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外传出去,听到了吗?” 众将见宋宁都这时候了还百般维护吴清风,心中对宋宁的忠肝义胆既敬佩又无奈。相应的,对吴清风的冷血无情也越仇视和怨恨!宋宁虽然下令众人不许外传,但此事却像长了翅膀一般传播了出去。不过几天时间,乐郡大部分的人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众人在不可思议之余纷纷指责吴清风。 吴清风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立刻又有流言传出,说吴清风是因为侄儿吴明对宋宁心生不满,又忌惮他功高盖主,所以才想要杀掉他,削去他的兵权。 更不妙的事,之前官军与春湖交战时吴清风连发数道军令催促宋宁出兵,以及几日前宋宁与春湖贼军对峙之际,吴清风又紧急命他返回郡城的事情也传了出来。乐郡众人听到这些亦真亦假的消息后,便都坐不住了,纷纷议论开来: “吴大人表面上对宋将军十分倚重,实际上对宋将军的不满却由来已久,此次赚宋将军回城,就是想趁机加害他,好夺去他的兵权。” “唉,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怜春湖贼寇还未消灭呢,吴郡守就容不下宋将军了。” “吴郡守糊涂啊!乐郡若是没有宋将军,谁还能灭得了春湖贼寇?这是自断手臂、自毁长城啊!” “竖子实在可恨!”吴清风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他将办公房里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巴烂:“本郡守什么时候派人去刺杀他了,简直无耻之极!”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谋夺白郡 “我睡了多久了?”懊恼了好一会儿后宋宁这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杨倩儿道:“宋郎你整整睡了六个多时辰,现在天都要亮了——啊呀,和你说话忘了时间了,我要起来了。” 说着,杨倩儿便掀开被子,慌忙想要起床,却被宋宁一把抱住:“急什么?时间还早呢。” 睡了十二个多小时,宋宁神完气足,可谓满血复活。抱着杨倩儿软绵绵的身子,不由又蠢蠢欲动起来。 “不行。”杨倩儿却十分坚决:“说好了每人一个半时辰的,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我必须要走了。” 宋宁却抱着不放手:“不是说你是最后一个吗?” 杨倩儿一愣,旋即又挣扎道:“我是最后一个,可前面其他姐妹都很准时,我也不能不守时啊。” “没事。”宋宁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你已经守时了,是我不让你离开的。” “不要宋郎!”杨倩儿慌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使坏:“真的不行的!” 只是她却不知道此刻自己眸光如水、两腮嫣红、婉转哀求、眉目含羞的表情有多么的诱人,宋宁纵然是得道高僧此刻也忍不住了:“为什么不行?” “夫君,你醒了吗?”突然,一道美妙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只见张茹披着一件单薄睡衣,秀发披散,匆匆走了进来。 “张姐姐!”杨倩儿惊叫一声,一时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宋宁推开,然后便一脸惊慌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她见张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宁也有些尴尬,这才想起前面杨倩儿好像说过,张茹就睡在外间的。恩和美妾亲热却被自己的夫人抓个正着,他多少有些心虚。旋即又醒悟过来,这又不是后世,只能娶一个老婆不能找小三。他现在三妻四妾完全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为什么要心虚? 宋宁打了个哈哈,也从床上起来道:“夫人早啊!昨晚睡得好么?” 这时,服侍张茹的两名丫环追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外袍:“夫人。” 宋宁一见立刻就明白了,张茹肯定是听见里面的动静,知道自己已经醒来,所以顾不上穿衣,就立刻跑进来了。想到这里,宋宁又是感动又是自责。他立刻走上去,从丫环手中接过外袍亲自替张茹披上:“怎么衣服都不穿就乱跑,着凉了怎么办?” 张茹微笑地看着他,一夜过去,夫君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与昨日的萎靡疲惫相比,气色已好了许多。张茹眼中不由露出满意和欢喜的神色:“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她拿起宋宁的衣服,要亲自服侍他穿上。宋宁连忙接过,扶着张茹坐好:“夫人你是有身子的人,快坐着休息,我自己来就好。” 张茹依言坐下,却还是让两名丫环服侍宋宁穿衣。杨倩儿在一旁十分尴尬,当即就要告辞离去。 张茹连忙叫住了她:“杨妹妹先别忙着走,夫君今天就要离开,我已经通知其他姐妹过来,到时我们一起吃个早饭——她们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杨倩儿只得留下,心中对张茹更是又敬又畏。宋郎的这位正妻,实在是个厉害人物啊! 宋宁握着妻子的手,也是万分感慨。相比妻子事事都考虑周全,自己之前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堪,恩心里总有一种偷情被正妻抓个正着的荒谬感!呸呸呸,杨倩儿现在本就是自己的美妾,何来的偷情? 一刻钟后,赵幽燕、柳若雪、红娘三女先后赶来。见宋宁终于醒来,不由又惊又喜。若非此刻还有他人在场,三人只怕早已飞奔过来,扑入他的怀中了。饶是如此,六双妙目也是齐刷刷投注在宋宁的身上,那满腹的相思与情意,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宋宁也顾不得张茹和杨倩儿会吃醋了,冲上去与三位美妾一一拥抱了一下,又在三人吹弹可破的俏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拉着几人一起在餐桌上坐下。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早饭。期间,宋宁分别询问了张茹、赵幽燕、柳若雪、红娘的近况,又简单了解了一下关于春湖、军队、学院以及监察司的一些事情。 这两个多月,春湖各项事务运转良好。张茹虽然怀孕,但宋宁出征在外时,依然在岳涛、郭宏、柳若雪、红娘、宋月乔等人的协助下,替他掌管着春湖的诸多大事。尤其是商贸、财务、学院方面,从葫芦口开始,便一直是张茹在背后掌舵。 赵幽燕则主要替他掌管着军队。两个月来,赵幽燕按照宋宁的吩咐已重新挑选并训练出两千军队,负责整个春湖的安全与稳定。赵幽燕虽然怀孕了,但练兵却毫不含糊。在宋六郎的协助下,两千人已迅速成军。 此次宋宁按照凌邦的建议又带回三千人,加上赵幽燕训练的两千人,正好凑齐五千。 宋宁打算将这五千人都交给赵幽燕统领。目前,春湖新城已基本建好,城墙高大坚固,再加上这五千士兵,当可保春湖万无一失。赵幽燕听后自是大喜,连带着心中对他的怨气都减轻了许多。哼,看在你这么为我着想的份上,昨晚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柳若雪负责组建女子学院以及女子的教学工作。目前,女子学院已建成大半,预计再有两个月时间便可建成,并正式向外招生了。一旦女子学院建成,必将给春湖的女子乃至宋宁统治下的所有女性带来福音。自此,女子也可和男子一样进入学堂、念书识字,这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创举,必将名垂千古、流芳后世! 柳若雪出身名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对于能参与到如此盛事中来,只觉兴奋不已,于有荣焉。为此,柳若雪对提出如此构想并全力支持她的宋宁更加崇拜和仰慕! 红娘之前主要是负责协助张茹处理春湖诸多内务;攻打萧灵二县前,由于岳松辞职,宋宁又将监察司交给了她。两个月来,红娘在宋玉乔的协助下将监察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春湖内部也十分稳定。 宋宁听后十分满意,又叮嘱她们平时要多注意身体,万不可劳累。尤其是张茹、赵幽燕二人,如今有孕在身,一定要多休息,杨倩儿精于医术,正好可以照看她们。 众女自张茹以下,自是齐齐答应。 最后,宋宁当着大家的面,正式任命杨倩儿为医学院院长,以后负责宋氏学院医学方面的工作,宋雪乔予以协助。 张茹等人都没有异议。杨倩儿又羞又喜,望向宋宁的目光更加温柔甜蜜。 等一一嘱咐完毕,岳松、肖寒早已带着两百亲卫在外等候。宋宁只得与众妻妾依依告别。张茹带着四位美妾为他穿戴好盔甲,又叮嘱他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宋宁一一答应,出来后又分别召见了岳涛、郭宏、吴买、褚卫、慕同、宋大郎、宋二郎等人,简单听取了一下他们的汇报。一个时辰后,宋宁乘坐水师战船,携带着最后一批粮草,直向乐江而去。 响午时分,宋宁到达黄枫谷。宋宁将凌邦、宋子玉、秦逸、何劲等人全部召来,命秦逸、廖寒生、杨迪、桂萼、华泰留下,负责镇守萧、灵及孟阳三县,总兵力八千。其中,华泰守孟阳,桂萼守萧县、杨迪守灵县,另外,盛柏、凌泽各率一千水师驻守栖凤渡和春湖,除负责运输兵马和粮草外,还需控制乐江水道,保护春湖安全。几人俱受秦逸节制,廖寒生为军师。 宋宁嘱咐秦逸和宋子玉:此次出征白郡,三县以稳定和发展为主,切不可盲目出击。二人要相互配合,尽快稳定三县局势,将之彻底纳入他的统治。要积极发展内政,恢复生产,繁荣经济,使三县和春湖一样成为他最稳固的后方。 秦逸和宋子玉一一牢记。 之后,宋宁亲率五千大军沿乐江逆流而上,赶往孟阳县。与之同行的,有凌邦、岳松、肖寒以及何劲、林猛、谭霄诸多将领。数日后,大军赶至孟阳县。 宋宁弃舟登岸,由陆路翻过南岭前往虎形山,与罗鸿汇合。为此,宋宁特意在孟阳县建立了一个临时补给点,以便储存粮草和军械。 在此之前,宋宁已命水师分批运送大批粮草和武器至临时补给点。随后,又安排大量辅兵将粮草辎重由陆路秘密运至南岭山中。 六月底,宋宁率军翻越南岭大山,成功抵达虎形山,与罗鸿两千士卒汇合。与此同时,甘百草也突破荆襄官军的围剿,率两万残余贼寇入驻南岭余脉蟾蜍山,正式抵达荆襄与白郡交界。 第二日,宋宁亲率五千精锐夜袭剧县。剧县县令王志急命县尉腾云组织三千县卒抵抗,奈何县城中早有内应,宋宁心腹陈用、余九秘密训练的二百勇士关键时候打开城门。当晚,剧县陷落。 县令王志弃城逃走,连夜向白郡郡守陆忠求援。县尉腾云被俘。 五日后,也就是民丰七年七月初二,陆忠亲率两万大军前来,誓要夺回剧县。 宋宁命何劲率三千人守城,陆忠猛攻三日不克。第六日,宋宁手下林猛、谭霄率四千精锐突然从陆忠背后杀出,陆忠军大乱。何劲趁机率军从城中杀出,与林猛、谭霄前后夹击,大败陆忠两万大军,陆忠仓皇逃走。 之后宋宁命何劲率三千人继续守城,罗鸿率两千人驻守虎形山,林猛、谭霄则各率一千人驻扎喜峰口和鸦嘴角。喜峰口和鸦嘴角是南岭山脉西面两个重要的关口,守住这两个地方,甘百草纵然有两万大军,也休想再往南侵入南岭一步。而守住虎形山和剧县,则扼住了白郡的咽喉,宋宁进可攻,退可守,陆忠也只能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因为向南受阻,甘百草只能窝居在蟾蜍山一带。但山中穷困,根本无法满足两万人的吃喝嚼用。为了获取粮食,甘百草只得带人下山,向东劫掠白郡。 于是白郡一日三次告急,陆忠被弄得焦头烂额。之前在剧县他被宋宁打败,心里本就窝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不想甘百草又来凑热闹。陆忠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带着两万人马,气势汹汹地向甘百草杀来。 甘百草见陆忠率大军来,当即遁入山中,根本不与之交战。待陆忠大军退去,立刻又下山来袭扰。如此数次之后,陆忠烦不胜烦,却又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只得分兵固守各县,以防备甘百草下山袭扰。 甘百草见陆忠分兵固守,当即派三千人马虚攻南边的离水县,待将陆忠的主力大军成功调离后,立刻集中一万兵力,猛扑向北面的三阳县。 陆忠果然中计。等他醒悟上当,率大军赶回时,甘百草已将三阳县劫掠一空,提前一步逃回蟾蜍山中。 陆忠怒极攻心,差点呕血三升,栽落马下,当即不顾手下谋士白原的劝阻,尽起大军,攻打甘百草盘踞的蟾蜍山。然而强攻数日,却未能攻克,反而损失了不少兵马。 自此,宋宁占据剧县,坐观甘陆二人争斗的目标基本实现。接下来,只要等二人两败俱伤之时,他便可全力出击,横扫二人,夺取白郡。 这正是数月之前,凌邦为他谋划的谋夺白郡之计,一切似乎都在凌邦的算计之中。然而,陆忠、甘百草也不是傻子,二人会像宋宁凌邦希望的那样一直两虎相争下去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逞奇谋 剧县是宋宁发家之地。他就是在这里娶的张茹,培养了聂忍、陈用、余九、罗鸿、谭霄、林猛、张英、禇卫、吴买、慕同、十二郎、八乔等人,甚至岳松、凌邦、郭宏、大德法师等也是在剧县结识的。当年,他逃离剧县窜入南岭时,就曾说过,终有一日他会回来的。 如今,他虽然是以春湖为根基,不断向外扩张,但剧县这边,却也没有放弃。此次之所以能这么快拿下剧县,也是因为他经营多年,准备充分的结果。 夺下剧县后,宋宁首先张榜安民,约束士卒,严禁骚扰地方,同时击杀乱兵以及趁机作乱的作恶分子。其次,宋宁招揽了岳松手下秦东、此次俘虏的县尉腾云等他认为不错的剧县官吏。最后宋宁命陈用暂代县令之职,总理剧县内政,余九等人辅助。 当年宋宁逃亡剧县时,有两个人给了他十分深刻的印象,一个是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的秦东,一个便是差点捉拿他归案的县尉腾云。 秦东不用说,作为岳松昔日的手下,此次攻占剧县后,宋宁立刻将之招揽到了麾下。后者也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效忠。 至于县尉腾云,虽然当日差点害他身死,但宋宁却对之十分欣赏。腾云被俘后,宋宁亲自劝降,希望腾云能为己所用。怎奈腾云对朝廷十分忠心,竟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云食朝廷俸禄,受百姓供养,岂能为求活命而事贼乎?今城破被俘,无颜面对乡亲父老,只求一死。”说完闭目待死,再不多言。 宋宁心知腾云这样的人意志坚定,非言语可以动摇。所以也没有再多费口舌,而是亲自为其松绑,将之无条件释放。 腾云本以为自己必死,不料宋宁却放了自己,不由愕然道:“你不杀我?” 宋宁道:“今天下大乱,如腾大人这般忠于朝廷、爱护百姓、坚持原则的人已几近绝种,宁虽为盗贼,却也不忍加害。” 腾云深深地看了宋宁一眼道:“你不怕放了我之后我继续与你为敌吗?” 宋宁摇头道:“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会放了你。” 腾云心中刚升起来一丝感动立刻化为愤怒。这不是耍人玩吗? 宋宁笑道:“不要误会。我也并非要囚禁你,而是想请你去春湖、萧县、灵县、孟阳县等地走一走,看一看。我相信到时你对我的看法必会有所改变。” 送走腾云后,宋宁又下了一道命令,将县城大牢里的狱卒全部处死。之所以下这样的命令,是因为张老夫人(张茹奶奶)关在大牢期间,狱卒明明收了陈用打点的钱财,却没有妥善照顾好老人,结果老太太一月多前已于狱中不幸病逝。 宋宁终究来晚了一步。临行前,张茹还特意叮嘱过他:此次若拿下剧县,一定要将老夫人救出来。张茹的父母、哥哥已被杀害,她希望宋宁无论如何也要救出祖母。 宋宁自然满口答应。对于张老夫人,他还是十分敬重的。拿下剧县后,救老太太出来自是他义不容辞的事情。没想到,这些狱卒这么可恶,竟害得老夫人提前过世了。当真该死! 所以,宋宁下令将他们全部处死。 之后,宋宁命何劲率三千人守城,林猛率一千人驻守喜峰口,谭霄率一千人驻守鸦嘴角,罗鸿依然率两千人驻守虎形山。宋宁命四人只需坚守,不许出击,坐观陆忠与甘百草互斗即可。 且说陆忠尽起大军,却久攻蟾蜍山不下,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只得向手下问计。之前劝阻他不要进攻蟾蜍山的谋士白原趁机进言道: “大人,甘贼从北方来,中间经荆襄之地,有如过街老鼠,四处逃窜,今盘踞蟾蜍山,此穷途末路之时也。强攻只会让之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与人拼命,我军纵然灭之也定会元气大伤,得不偿失。所以属下之前才极力劝阻。更何况,春湖宋贼窃取剧县,对我郡虎视耽耽,对之不可不防。唯今之计,当坚壁清野以困甘贼,同时联合乐郡攻打春湖,袭扰宋贼后方,如此方为上策。” 陆忠叹息一声道:“先生所言我如何不知?实不相瞒,之前吴清风已派人过来,欲借我郡水军再度讨伐春湖。然而,去年白、乐、东三郡联合进攻春湖,依然全军覆没。如今春湖宋贼实力愈发强大,纵然我将水师全部借出,吴清风只怕也奈何不得春湖。所以,我心中一直还在犹豫。” 白原道:“去年三郡联合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大家低估了春湖实力,自以为山中草寇不堪一击,区区山贼,旦夕可灭,所谓骄兵必败,即是此理。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宋贼实力虽然更盛,但他兵力已一分为二,主力大军翻越南岭,到达白郡,春湖实则兵力空虚。且春湖乃宋贼老巢,其家属亲眷俱在彼处。若三家再度联合讨伐,纵不能胜,也必然动摇贼寇军心。宋贼焉能再安心坐镇剧县与大人和甘贼争锋耶?” 陆忠一听,顿时一拍大腿道:“先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既如此,我这就回复吴清风,同意三郡联合,再度围剿春湖。” “此次三家联合,”白原又建议道:“大人不可像去年那样,尽起水师精锐,不妨以乐郡、东郡为主。” 陆忠不解道:“这是为何?” 白原道:“大人,今剧县被宋贼强占,西面离水、三阳数县又遭甘贼侵扰,此二贼皆狼子野心、奸诈狠毒之辈,且兼麾下勇武、实力不俗,均有吞我白郡之心,今白郡形势已危如累卵。若只剪除一贼根本无济于事,必须同时消灭二贼,危机方可解除。是以三家围剿春湖,大人虚张声势即可。想要真正化解危机,我白郡主力不可跨越数百里,劳师远征以攻春湖,而应留在白郡,伺机重新夺回剧县。” 见陆忠陷入沉思,白原继续劝说道:“剧县虽位于白郡之南,但背靠南岭之险,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若无剧县,我白郡门户大开,犹如貌美女子未着衣衫,随时会遭人蹂躏。纵然大人消灭甘贼,白郡依然置于狼口之下。宋贼仍可随时从剧县出兵,攻略我白郡诸县。且乐郡自有大军,所缺者,水师战船也。所以,三家联合大人只需出动少许人马,而多供应战船物资即可。等乐郡率军攻入春湖,宋贼焉能坐视,必然率军回援。到时,大人再集中主力大军,一举夺回剧县。如此宋贼可灭,白郡自安也。” 陆忠颔首道:“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夺回剧县非数万大军不可。可甘贼盘踞蟾蜍山,若我夺剧县之时,甘贼又下山袭扰,如之奈何?” 白原道:“宋甘二贼虽然不可同时消灭,却也难以共同联合。大人既要先灭宋贼,不妨暂与甘贼罢兵言和,再以利诱之,共伐宋贼。等夺回剧县剪灭宋贼,再掉过头来消灭甘贼。如此,二贼必为大人所擒。” 陆忠道:“甘贼狡诈,如何以利诱之?况且同为草寇,甘贼又如何肯与我联合以共伐宋贼?” 白原道:“甘百草之所以劫掠白郡诸县,所求者不过钱粮物资也。盖因蟾蜍山地盘狭小、物资匮乏,难以供养两万人,他必须下山劫掠才能生存。可宋贼占据剧县后,提前派人守住了喜峰口和鸦嘴角,甘贼南下之路受阻,不得以才向东入侵我白郡。若有选择,相信甘贼并不愿与官军交恶,与大人为敌。” 陆忠闻言不由点头道:“不错,宋贼之前明明打败了我两万大军,却并未乘胜追击,定然是存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一旦我与甘贼两败俱伤,宋贼必然以雷霆之势出击,横扫我与甘贼二人,一举夺取白郡。此人好狠毒的心思。只恨当年王志无用,竟让此人从剧县逃脱。” “大人说的极是。宋贼攻占我剧县后,本可趁势攻取各县,然而却固守不出,只派数千精锐守住喜峰口和鸦嘴角,封住甘贼南下之路,其意是要大人与甘贼互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白原道:“大人不妨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蟾蜍山,与甘贼将此中利害分说明白。与其大人与他两败俱伤,让宋贼得利,不如双方罢战,大人供其粮草,双方合力进攻宋贼。加上三郡合力共剿春湖,宋贼腹背受敌,必然难逃败亡之局。” 陆忠道:“甘贼乃见利忘义之徒,纵然我供其粮草,但喜峰口、鸦角嘴易守难攻,若无利可图,对方最多只会作壁上观,怎会愿意下死力攻打宋贼?” “恰恰相反,”白原笑道:“甘贼从北方逃亡至此,真正觊觎的并非我白郡,而是宋贼如今盘踞的南岭和春湖。南岭横跨三郡,春湖纵横百里,乃山贼流寇之天然乐园。甘贼不惜千里辗转,纵然被荆襄数万大军围追堵截,也要来到这里,便是这个原因。如今之所以不能得逞,正是因为被宋贼所阻。所以若能消灭宋贼,占据南岭,甘贼必然应允,并尽全力来攻。还请大人勿疑。” 陆忠闻言顿时醒悟道:“先生所言极是。不知诸君谁愿往蟾蜍山一行,为我说服甘百草?”后面的话却是对帐下其他人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俱皆无言。有一人道:“能言善辩之士我白郡虽有,但此次说服甘贼与别个不同,非智慧与勇气并存,口才与胆气俱佳者不可。如今我白郡之中,除白原先生外,当无第二人选。” 其他人闻言,不由纷纷附和。 白原心中鄙视,却自有傲气,闻言也不推辞,当即拱手道:“大人若信得过在下,白某愿前往蟾蜍山一行。” “不可。”陆忠连忙摇头道:“甘百草性情乖戾,残忍嗜杀,先生乃我之智囊,岂可轻易涉险?” 白原道:“此计既是我提出,自然也由我去才最合适。大人不必担心我之安危,白某此去虽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见白原这般说,陆忠便也不再坚持:“既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两日后,白原仅带一车夫上蟾蜍山求见甘百草。鼓动唇舌,劝说道:“今宋宁先取剧县,又驻兵喜峰口、鸦嘴角,大王虽有两万之众,却寸步不得南下。蟾蜍山固然险要,易守而难攻,然地方狭小,又无耕作之地,大王不得以与我主陆郡守苦斗于白郡,此皆宋宁之毒计也。陆郡守知大王欲取南岭以暂栖身,愿付大王粮草,助大王夺取南岭,不知大王尊意如何?” 甘百草岂是好糊弄的,这厮看着好心,却是要他舍弃白郡,去啃宋宁那硬骨头。他看着有那么傻吗? 甘百草冷笑道:“谁说我要取南岭栖身的?白郡下辖十余县,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丁口兴旺,百姓富足。又有白水、花江等河流,船运发达,交通便利。而南岭有什么?我失心疯了才取南岭而弃白郡。相对与白郡联合攻打南岭,我倒对与南岭联合,共同瓜分你白郡更感兴趣。” 白原心中暗骂,这厮果然不安好心,竟想与宋宁联合,共同瓜分我白郡,想得倒美。他心中暗暗焦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若大王真的觊觎白郡,又为何弃荆襄于不顾,横跨千里来到蟾蜍?比之白郡,荆襄土地更广、丁口更旺,百姓更富,大王为何不取?” 甘百草不能辩驳,只是凶狠地望着白原,默然不语。 白原昂然不惧,大声道:“大王非不欲取,实不能取也。大王为北方豪杰,在荆襄、白郡,毫无根基,且不得人心,纵然割据城池,亦不能久守。唯有遁入山林,收容流民匪盗为己用,方可成势。所以,谋夺南岭是大王唯一出路,大王与宋贼绝不可共存。大王以为然否?” 甘百草凝视白原许久,白原面不改色。 甘百草凶相毕露道:“我甘某人本来就是反贼、流寇,今既已逃亡至你白郡,纵然不得人心又如何?不烧杀抢掠一番怎对得起一直跟随我的这两万弟兄?况且汝主之前气势汹汹而来,一副不把我甘某人灭掉便绝不罢休的架势。如今吃了败仗,便想求和,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一百四十章 以史为鉴 白原却没被他吓倒,反而针锋相对道:“大王此言差矣。白某此来,是为大王计,为我白郡百姓计,不忍双方恶斗,白白便宜了春湖宋贼,却绝非为了低声下气、忍辱求和而来。大王此次获胜,不过仗着蟾蜍山地势险要,只守不攻而已,却并非真的实力胜过我白郡。大王若执意要继续争斗下去,白郡奉陪便是,我等又有何惧!” 甘百草手下一名悍将道:“既如此,大哥,我们也别和他废话了,待我先宰了这厮,再集结大军,去砍了陆忠的狗头,占了他白郡再说。” 白原冷笑道:“大言不惭。陆郡守只消将大军后撤,然后实行坚壁清野之策。大王纵然杀了我又如何?到时抢不到粮食,不出两月,大王必败。” 甘百草闻言将那手下斥退,却是凶相尽敛,拊掌大笑道:“白先生不愧为陆郡守帐下第一谋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在下之所以亡命至此,的确是想占据南岭为根基,为手下众兄弟谋一生路。奈何南岭宋宁狡诈多智,我刚至荆襄与白郡交界,对方已提前动手,先占据剧县,又扼守喜峰口、鸦嘴角,使我不得寸进。宋贼以春湖为根基,又据南岭为屏障,麾下实力雄厚,根基稳固。今对我又防备至深,即便你我两家联手,依然难以奈何于他。不知先生有何妙计?” 白原心知对方这样说,便是已经同意双方联合,当下也不计较对方之前的无礼,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计策道:“宋贼虽然占据地利,但其根基却始终在春湖。南岭山高路远,粮食运输不便,宋贼此次带来的粮草必然不多。而大王与我白郡联合后,粮草却是无忧,此其一。其二,陆郡守已与乐郡吴郡守、东郡刘郡守联合,不日便将大军齐发,围剿春湖。宋贼一旦闻讯,必然军心大乱,率军回援。到时,你我两家合力,一起出兵,定可大败宋贼。” 甘百草闻言大喜道:“若三郡果真出兵,围剿春湖,我必攻打宋贼,拿下喜峰口、鸦角嘴。” 之后,二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甘百草对白原十分欣赏,有意将之延揽至自己麾下,被白原婉拒。 当天,白原完成使命,原路下山,返回白郡。甘百草亲自相送。 两日后,白原上蟾蜍山面见甘百草的消息宋宁便知道了。宋宁找来凌邦、何劲、陈用、余九等人商议。 宋宁道:“前日陆忠手下谋士白原上蟾蜍山与甘百草密议良久,下午,白原离开蟾蜍山,甘百草派数十人护送。此事你们怎么看?” 陈用道:“白原此人素有智谋,乃陆忠帐下第一谋士。此次上山,只怕陆甘双方暗中已达成某种协议,主公不可不防。” 凌邦也颔首道:“之前陆忠率军攻打蟾蜍山不克,如今突然派白原上山,应是与甘百草罢兵言和,不排除双方合作以对付我军的可能。” 宋宁皱眉道:“这么说对方已识破我等驱虎吞狼之计,双方选择罢斗,并打算合作,想要共同对付我们?” “很有可能。”凌邦道:“此计想要识破本就不难。更何况,相对荆襄与白郡,南岭无疑是甘百草最佳的栖身之所。后者与主公早晚必有一战。以白原的智慧,必然会利用这一点,说服甘百草对付主公。” 宋宁面色凝重道:“若果真如此,我们当如何应对?” 何劲想了想,提议道:“主公,属下认为我们也可以派人前往蟾蜍山,与甘百草结盟。若甘百草同意,则两家合力,甘百草从蟾蜍山出兵,攻打白郡西部的离水县、三阳县、陆县;我们从剧县出兵,占据周边的叶县、兰县、孙县;若甘百草不同意,则证明其已与白郡联合,铁了心要谋夺南岭,我们也好提前做好防范。” 宋宁不由意动,却还是问凌邦道:“文渊,你怎么看?” 凌邦道:“主公,不管甘百草与陆忠是否联合,只要我军坚守住剧县、虎形山以及喜峰口、鸦嘴角,便已立于不败之地。陆忠急功近利,甘百草心怀鬼胎,二人就算短暂联合,也绝不会长久。主公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即可。我料不出数月,二人必将反目,再次相斗。当然,何将军的计策也是好的。主公可派人前往蟾蜍山,假意与甘百草联盟,以刺探对方虚实。但虚与委蛇即可,却不必真的与之一起攻打白郡。” 何劲道:“为何不能与甘百草真的结盟一起攻打白郡呢?相比陆忠,我们难道不更值得信任吗?” 凌邦解释道:“对甘百草而言,南岭才是他真正想要占据的地方。所以,即便他答应与我们联盟,也不可能是真心的,最后肯定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至于一起攻打白郡,也大可不必。我军兵力不足,又是劳师远征,守住剧县等几个要地已是极限,若再出兵叶县、兰县、孙县,纵然占领,也无法守住。反而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各个击破。此其一。” “我们一开始的策略是拿下剧县后,坐等甘百草与陆忠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再以雷霆之势出击,一战而夺取白郡。在此之前最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而不可贸然出击。如今我们处于优势,即便甘陆二人联合,只要我们自己不露出破绽,他们便拿我们没有办法,又何需冒险出兵,徒增变数?此其二。所以我才说,与甘百草虚与委蛇即可,却不必真的与之联盟。” 宋宁明白凌邦的意思了。孙子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一场战役有没有获胜的机会在于敌人有没有破绽,若敌人没有,己方就需等待时机,或想方设法使其露出破绽,而不能盲目出击。同理,我们还要让自己不露破绽,使敌人无机可乘,这样才能不可战胜。 这便是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与凌邦刚刚所说的完全相符。 宋宁心中暗暗感叹。凌邦虽然不知《孙子兵法》,但他却和孙子一样明白这个道理。反倒是自己这个主帅,之前也是读过兵书的,却理解得并不透彻。 等众人散去后,宋宁又单独将凌邦留下:“文渊,刚刚我看你神情,言语中似有未尽之意,可是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凌邦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公。不错,刚刚众将都在,邦是还有些话确实不好说。” 宋宁正色道:“如今唯有你我二人,文渊但说无妨。” 凌邦道:“主公,今天下板荡,各地民乱四起,然皇帝犹在,国本未失,帝国纵然已是千疮百孔,但大厦未倾,从外表看,仍富丽堂皇,巍峨矗立。是以各地虽乱,但士族豪强均在隐忍,诸侯豪杰仍在观望,天下万民也仍尊苏氏。此次为防止甘百草侵占南岭,主公提前发兵,占据剧县,虽然凭借陈用、余九作为内应轻易拿下,但实际上却已失大义之名。而且,主公在白郡并无根基,所以切不可操之过急。” 宋宁颔首道:“文渊提醒的是,之前我确实有些心急了。总想着快点消灭甘百草,结束白郡之战,好返回春湖。现在看来,还真是欲速则不达啊!” 凌邦道:“主公,按计划我们本来没这么快出兵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先是出兵攻打灵县萧县,紧接着又翻越南岭,占据剧县,争夺白郡。若非有岳涛在后方调配粮草军需,此战定然难以维持。如今我们在剧县、虎形山等地共有七千大军,每日耗费粮草甚巨,春湖底子太薄,却是经不起任何失误,主公还需慎之又慎。” 宋宁叹息一声道:“文渊所言极是。这也是我为什么急着结束白郡之战,返回春湖的原因。一是忧心迁延日久,粮草不继;二来也是担心春湖有难,后方不稳。” 凌邦道:“主公是担心吴清风吧。” 宋宁点头道:“不错。吴清风上次赚我回城不成,必有后招。如今我们大军在外,春湖唯有幽燕一人留守,她又身怀六甲,我如何能不担心?” 凌邦道:“此事我也正想提醒主公。若吴清风趁我军与甘百草、陆忠大战之际,突然袭击春湖,扰我后方,主公腹背受敌,军心必然大乱,主公需提前做好防备。” 宋宁道:“文渊有何良策?” 凌邦道:“如今敌我双方各出奇谋,计已用尽,接下来就要看双方各自的实力,主帅的意志和耐心,以及各自将领的临机应变和战场指挥了。如今春湖新城外围城池已经建好,赵夫人虽为女子,但行军打仗,不逊男儿,有五千士卒辅助,足以守住春湖不失。主公可命盛柏、凌泽率水师扼守住水上要道。同时,命秦逸坚守三县,让杨迪率一千人马藏于黄枫谷中,以作奇兵。若吴清风果真来袭,关键时候从背后杀出,定可大败敌军。” 宋宁听后不由大为钦佩。这是以正合,以奇胜啊!宋宁突然有些怀疑,凌邦是不是也看过孙子兵法了。 孙子兵法上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又说:“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而所谓的道、天、地、将、法,其实就是敌我双方在政治、经济、将帅、士卒等方面的综合实力的对比。孙子觉得一场战争的胜负,不仅仅是战场上决定的。敌我双方在政治上、经济上的实力比拼也很重要。 比如:楚汉相争时,刘邦在战场上几乎没有赢过项羽,若纯以双方主帅而论,刘邦是不可能赢项羽的。但事实上却是刘邦最后获胜了。原因就在于,楚汉争霸中,从一开始,刘邦在道(政治)、天(人和)上就远远胜过了项羽。 刘邦入关中后约法三章,封存府库,对关中民众秋毫无犯,所以关中人民一直拥护他;而项羽作了什么?攻占关中后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卷带金银珠宝拍拍屁股走了。 章邯率秦军向项羽投降,项羽直接将秦军全部坑杀,然后分关中之地给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分别为雍王、塞王、翟王,号称“三秦”。结果关中之人恨透了项羽以及章邯三人。三人又如何守得住三秦之地?最后被刘邦击败,章邯自杀。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像历史上的曹操与袁绍也是如此。东汉末年,袁绍坐拥幽、并、冀、青四州之地,雄踞河北,兵多将广,钱丰粮足;且消灭公孙瓒后,已无后顾之忧,是当时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军阀。而曹操只有兖、豫、徐三州之地,兵力、钱粮均不及袁绍,且荆州有刘表、刘备,随时可偷袭许都,东南还有孙氏,无论是实力还是外部环境较之袁绍都要逊色不少。 然而,最后却是曹操战胜袁绍,统一了北方。原因就在于经济(钱粮)、兵力上袁绍虽然胜过曹操,但政治决断、主将指挥、军法严明、士卒训练、赏罚分明等方面袁绍却差了曹操一大截。所谓“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七个方面的比拼袁绍输掉了大半,再加上少了点运气,所以纵然兵力胜过曹操,但结果却反而被曹操打败。 唐太宗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此言诚不我欺也。凌邦并没有看过孙子兵法,但他的想法却和孙子兵法的某些思想暗合,可见人类的智慧很多时候都是相通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奉子成婚 宋宁为什么去年要决定休养生息一年?且数年来一直致力于开荒屯田发展内政、招揽流民增加丁口、建立学院培养人才,原因就是为了发展经济,提升自身的综合实力。不然,他根本无法支撑起一场大的战争。 黄枫谷一役,他明明大获全胜,收降俘虏上万,又征得吴清风同意,可招募士兵扩建水军,但他最后却只收编了三千精锐降卒,在当地也只招募了三千人。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现在根本养不起太多军队,所以只能走精兵路线,其他人全部解散,送入春湖,让他们去发展民生经济。 如今,他迫不得已率师“远征”(直线距离不远,但因为南岭山脉阻隔,所以一路运输粮草极为不便),只能先占据剧县、喜峰口等要地,坐等甘百草与陆忠自乱,方可抓住机会一战而定。 凌邦这个办法虽然耗时久了些,但却是最稳妥的办法。 还是以三国时的袁曹之战为例。历史上着名的官渡之战,当时袁绍手下有一位谋士名叫沮授者,曾经便向袁绍提出过和凌邦类似的计谋。 当时,袁曹隔着黄河双雄相峙,袁绍占据幽、并、冀、青四州之地,雄据河北;而曹操则占领了兖、豫、徐三州之地,实力相对较弱。 袁绍想要与曹操决战,毕全功于一役。沮授却提出“三年疲曹”之计:即建议利用优势军力和地理形势,对曹操实施持久战,分遣精骑,抄其边鄙,如此三年之后就可使曹军疲敝,灭曹定成,而不必急于决战。 袁绍心急,不听。他听从郭图之计,执意与曹操决战。结果官渡之战败,输给了曹操。 宋宁自然不能重蹈袁绍的覆辙。现在的情形虽然与袁曹官渡之战时有所不同,但道理却是一样的:凌邦劝宋宁不要急于求战,只要占据剧县、喜峰口、鸦嘴角等战略要地,坐等甘百草、陆忠失误即可。因为现在甘百草与陆忠联合,实力比宋宁强。此时出战,必然失败。 官渡之战时,袁绍就是急于决战,最后失败的。若他听从沮授的建议,使出“三年疲曹”之计,曹操粮草不足,必然被拖垮,或许要不了三年,袁绍便可轻松战胜曹操。 现在宋宁也是如此。虽然白郡不缺钱粮,但陆忠与甘百草的同盟却并不稳固。陆忠也不可能无限期地供应陆忠粮草。而一旦陆忠断绝粮草供应,甘百草必然下山劫掠,如此一来,两人必然反目。 所以,只要宋宁耐心一些,咬牙再多撑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脆弱同盟必然破裂——到时他的机会就来了。 凌邦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同意之前何劲的建议,并劝宋宁去除心中的焦躁情绪,继续坚守,等待时机。 宋宁听从了凌邦的建议:他一面给张茹、赵幽燕等女去信,向她们报平安,又分别给岳涛、秦逸等心腹去密函,按照凌邦所授之计暗中部署,以防备吴清风来袭。另一方面,则安心在剧县长住下来,内修德政,外练兵士,不再理会甘陆二人的暗中联合。 中间宋宁只是派人去了一次蟾蜍山,说愿与甘百草做互不侵犯的友好邻居,共同对付陆忠。至于甘百草提出的希望能与宋宁共同出兵白郡,建立更加亲密的攻守同盟关系却不置可否;对甘百草提出的希望宋宁援助蟾蜍山部分粮草的请求也置之不理。 甘百草大怒,当即指责宋宁没有诚意,并威胁宋宁说若他不答应蟾蜍山就要与白郡联合,共同对付南岭。宋宁却无动于衷,大有任你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甘百草感觉自己受了藐视和侮辱,恼羞成怒下当即派兵攻打喜峰口、鸦嘴角。结果林猛、谭霄坚守不出,甘百草却和当日的陆忠攻打蟾蜍山一样,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甘百草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只得罢兵,退回蟾蜍山。 转眼,宋宁与甘、陆便在剧县对峙了一个月。这期间,甘、陆二人曾三次前来攻打,有时还一起行动,但都无功而返。宋宁像个乌龟壳一样,任二人如何攻打,就是纹丝不动。 陆忠终于受不了了,这一个月他一直供应甘百草两万大军的粮草,心疼得要死。若再这样下去,他白郡就算再富裕也吃不消啊! 所以,陆忠开始克扣供给甘百草的粮食,并催逼甘百草攻打宋宁。甘百草那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冒着杀头的风险从北方打到南方的反贼,又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翻脸,直接下山来打白郡——你陆忠不是不给我粮食吗?那我就自己来抢好了。 陆忠大怒,当即出兵围剿。双方在离剧县不足五十里的地方暴发了一场激烈的大战,各自都投入了上万兵力,杀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何劲等武将得到消息,一个个早已快憋坏了,当即再次请求出战,趁甘陆争斗之际,打二人一个措手不及。凌邦摇头笑道:“还不是时候。二人虽然大战,但损失并不严重,这恐怕是白原之计,想诱我等出击,主公不可上当。” 宋宁于是命何劲等人严守驻地,不许出战。众武将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日夜操练士兵,将满腔怒气全部发泄在士卒身上。 陆忠大营。陆忠望着白原,脸色有些不好看:“先生,你这次却算错了,宋贼并未出兵,依然死死守着剧县,根本就没有出动一兵一卒。” 白原望着剧县方向,不由喟然长叹:“宋宁帐下有高人啊!如此一来,我们这戏也不必演了,主公退兵吧,让甘百草也返回蟾蜍山。” 陆忠内心之中对陆原已经有些不满了,对后者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先生,你不是说宋贼粮草不多,肯定无法坚持下去吗?怎么现在都一个月了,对方还好好的。反倒是我们自己,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白原闻言不由心中叹息。以白郡的财力物力,即便额外供应甘百草两万人马,起码也能撑到秋收以后。那时又会有新的粮食赋税过来,真要相持下去,宋宁肯定是撑不过他们的。可陆忠目光短浅,又小气吝啬,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竟心疼起粮食来。如今见宋宁不为所动,安坐剧县城中,便开始怀疑起他的计谋来。 白原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无奈,只得劝道:“大人,宋贼缺少粮草是事实,如今不过勉力支撑罢了。我军只需再坚持一些时日,乐郡吴清风必然按捺不住动手。到时便是我等消灭宋贼与甘贼之时。如今,大人还需隐忍,暂与甘百草虚与委蛇,万不可为一时之气,与甘百草翻脸。若甘宋二贼合流,共谋我白郡,则大事不妙了。” 好不容易才劝住陆忠,后者却依然气愤难平,对白原也不再像往日那般信任。 白原知道后,却也只能无奈叹息。他虽有百般智谋,奈何敌人毫无破绽,却也只能继续等待机会。只可惜陆忠不听良言,白原心中对此次的白郡之战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日,岳松跑来找宋宁,请求宋宁为他赐婚。宋宁让他将相中的姑娘带来,岳松这厮竟然难得得扭捏起来。磨蹭了好久这才将那女子带过来。宋宁一看不由乐了,对方正是昔日给杨倩儿治伤,被岳松强行夹在腋下“请”来的那位吕大夫。 没想到啊没想到,岳松竟看上了这位医术精湛、性情火爆的女大夫。话说后者年龄应该不小了吧,竟然还没结婚么?二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宋宁竟然不知道。 不过,对于此事宋宁还是乐见其成的。岳松年纪也不小了,跟着他这么多年,一直还单着也不像话。其实宋宁早就想给他说一门亲事了,奈何这厮只对勾栏瓦舍里的粉头感兴趣,对于娶妻却是畏之如虎。为此宋宁还有岳松的老母亲没少头疼。这次岳松竟然被这位吕大夫给降服了,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宋宁当即让人给岳松母亲去信,告知她这一喜讯,同时他大方地给岳松放假,让他与吕大夫返回春湖,拜见双方的父母。岳松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吕大夫家中则只有一位哥哥。这场婚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等吕大夫害羞地离开后,宋宁笑着打趣岳松道:“你不是说这一辈子都不结婚的么?怎么突然又要娶妻了?” 岳松一脸不好意思地道:“主公有所不知,老岳我本也不想的。只是吕稚……不小心怀上了。我除非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然,就只能与她成亲了。” 宋宁听后先是愕然,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没想到,岳松这次竟然是奉子成婚。 岳松看着幸灾乐祸的主公,一张黑脸却是红得跟猴屁股一般。 宋宁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刚岳松说吕大夫叫什么来着?吕雉!靠,那可是与刘邦共定天下,临朝称制十六年,与武则天并称“吕武”的一代帝后,岳松这莽汉能镇得住她么? “你刚刚说你夫人叫什么?”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是历史上的那个吕后,但宋宁还是忍不住问道。 “吕稚啊!”岳松道:“怎么了?” “哪个雉?” “稚嫩的稚。” 宋宁听后顿时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叮嘱道:“你既要成亲,以后也该收收心了。对人家吕大夫好一点,没事别再到外面拈花惹草了,更不要不经你娘子允许就纳妾,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 岳松闻言不由暗暗鄙视,主公你都有一妻三妾了,不还勾搭了人家杨姑娘么?怎么有脸和自己说这个?当然,他也就心里腹诽两句,不敢真的说出来。 数日后,岳松与吕稚(吕大夫)回到春湖。岳松母亲对吕稚十分满意。吕稚哥哥听闻吕稚未婚先孕,本来还怒不可遏,叫嚣着非要打断那卑鄙无耻之徒的腿不可,结果一见对方是岳松,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岳松是谁?那是主公身边最信任的亲卫统领,与主公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更重要的是,岳松家中只有一位老母,妹妹嫁过去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还未拜堂成亲呢,吕稚的哥哥已叫起了岳松妹夫,那叫一个亲热啊!若不是看在吕稚的面上,岳松早打爆这厮的狗头了。 因为吕稚已有身孕,所以婚期定在一月以后。剧县这边暂无战事,宋宁干脆给岳松放了假,让他完婚之后再回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龙二凤 这日,秦逸突然传来消息,说朝廷任命宋宁为盐海郡郡尉。任职文书已经下达至乐郡,吴清风命人送至灵县,秦逸收到后连忙派人送来了剧县。 宋宁接到委任书后却不免踌躇,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去赴任。 凌邦道:“这应该是吴清风之谋。目的是将主公调离乐郡,看来,吴清风终于忍不住要对春湖出手了。” 宋宁道:“文渊认为,吴清风会怎么做?” 凌邦道:“首先,吴清风肯定会派遣官员,接管萧、灵、孟阳三县;其次,则是收回兵权,将忠于主公的将领贬职或者调离,要么就是任命自己的心腹取代主公帐下的将士。等这两步都完成后,他便会出兵攻打春湖了。” 宋宁浓眉紧皱,这三招一招比一招狠,若吴清风真这么做,还真会十分棘手! 宋宁道:“若吴清风果真如此,却该如何应对?” 凌邦道:“主公的根基在春湖,如今白郡战役尚未结束,我七千大军孤悬于外,粮草物资还需春湖供应,所以春湖绝不容有失。且甘百草、陆忠在一旁虎视耽耽;乐郡又有吴清风窥视在后,按说主公绝不可轻易离开,去盐海郡赴任。” 宋宁道:“话是没错。可我若不去,便是违抗朝廷的命令,朝廷若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凌邦道:“我说的是一般情况下,主公的确不能轻易离开,但凡事都有例外。这就要看主公如何决断了。” 宋宁沉默不语,示意凌邦继续说。 凌邦接着道:“对于朝廷的任命,主公有两个选择。一是称病请辞。” 宋宁想了想摇头道:“升任盐海郡尉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且说说第二个办法。” 凌邦道:“二则是兵行险着,利用此次机会布下一个大局。主公可以假意中计,先冒险去盐海郡赴任,陆甘吴等人以为得计,必然会发动对我们的攻击,主公再找准机会秘密潜回,一举灭掉甘百草、陆忠,到时,不仅白郡能一战而定,吴清风的威胁也可一并解除。” 凌邦此计十分诱人,但却十分冒险。宋宁思虑片刻后道:“文渊且详细说说看,如何一举灭掉甘百草、陆忠,并解决吴清风的威胁?” 凌邦道:“如果邦所料不错,吴清风隐忍多日,此时已万事俱备,只等主公赶往盐海郡,便将对孟阳三县及春湖下手。而一旦春湖有事,这边甘百草、陆忠必然趁机发动猛攻,力争一举将我军消灭。” “既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提前布置好后手,然后假意中计,主公前往盐海。等他们自以为得计,全力发动攻势后,我们在关键的时候再予以反击,必可一战抵定乾坤,一举消灭三家势力。” “不过,此计太过弄险,一旦弄巧成拙,只怕我军恐有倾覆之虞。主公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也将毁于一旦。如何取舍,还请主公自行决断。” 宋宁思虑半响,方道:“我们粮草不多,春湖也急需休养生息,白郡争夺战实不宜拖延太久。何况,之前我命张英出海,已于舟山提前落子。此次既然吴清风使计,向朝廷表奏我为盐海郡郡尉,专司负责剿灭海盗事宜,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想将计就计,前往盐海赴任。然后利用盐海郡尉的身份顺势招安张英的人马,一举拿下盐海郡。白剧这边就托付给文渊了。” 凌邦似乎早已猜到宋宁会这般决定,当下也不推辞,拱手道:“主公此计甚妙。白郡这边请放心,邦定不负主公所托。”不过,对于宋宁想要任命他为主帅,全权指挥此次白郡争夺战之事,凌邦却摇头拒绝了。 凌邦道:“主公,你一旦赴任,主帅之职何劲、林猛、谭霄、罗鸿几位将军皆可担任,唯邦不可。” 宋宁道:“这是为何?” 凌邦道:“一来邦才德浅薄,强行为帅,将士不服;二来邦出谋划策自然无碍,然指挥作战却非邦之所长,若是为帅,恐有误将士性命;三来也是为了进一步迷惑陆忠、甘百草等人。所以,何劲、林猛、罗鸿、谭霄四位将军,主公任挑一人为帅即可。等到时机成熟,主公秘密从盐海郡潜回。必能一举消灭陆甘二人,拿下白郡。” 宋宁接纳了凌邦的意见。之后,宋宁又将何劲、林猛、罗鸿、谭霄四将以及陈用、余九召来,几人密议了许久,针对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相应地制订了应对方案,这才结束。最后,宋宁任命何劲为主帅,凌邦为军师,在他走后负责白郡之战。 第二天一早,宋宁便在肖寒及两百亲卫的保护下离开剧县,返回春湖。 在栖凤渡,宋宁又召见了已提前赶至栖凤渡等候的秦逸、宋子玉、廖寒生、盛柏等人。同样密议了许久,这才重新扬帆起航,赶往春湖。 回到春湖后,宋宁第一时间并未回家,而是先公后私,召集岳涛、郭宏、褚卫、吴买、慕同、凌泽等人交待了自己即将前往盐海郡赴任之事。他离开春湖之后,政务上由岳涛负责,军事上由赵幽燕负责。若他迟迟不归,张茹可代他作主。 又交待了一番其他事情,宋宁这才回到家里。张茹等女见宋宁回来,不由喜出望外。之前宋宁离开时,可是说白郡之战旷日持久,非三五个月无法结束,宋宁短时间内无法回来,不想这才去一个多月,他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以张茹为首,五位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夫人听到消息后全部都迎了出来:“夫君。” “宋宁。” “相公。” “宋郎。” “姑爷。” 宋宁看着五位美若天仙的夫人,心中也是高兴不已:“夫人、幽燕、雪儿、倩儿、红娘。” “夫君。”张茹站在最前,若不是顾及其他姐妹在场,已忍不住扑入夫君的怀里:“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宁拉住妻子的手,笑道:“因为夫君想你们了呀,所以,才在百忙之中抽出了那么一点点时间,特意回来看看你们。” 张茹等女虽然知道他没说实话,但还是非常开心。几女将宋宁迎入家里,又亲自为他脱去战衣,这才一起坐下,询问这一个多月来宋宁在白郡作战的情形,又问起此次回来的缘由。 白郡那边的战况,之前宋宁在给她们的信中已经说过,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此刻自然仍是避重就轻,只说已顺利拿下剧县,并扼守住了喜峰口、鸦角嘴等战略要地,目前处于绝对的优势。至于此次回来的缘由,宋宁也不隐瞒,将朝廷已任命他为盐海郡尉,专司负责剿灭东南沿海诸多海盗,他此次就是要前往盐海郡赴任的事情说了。 张茹等人听后自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宋宁又升官了,以后的仕途自是越来越好。忧的是,盐海郡离春湖有好几千里,且东南海盗横行,宋宁此去危险重重,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 宋宁心知几女不舍得自己,不由笑道:“放心吧,你们也知道,早在去年之时,我便已命张英率三千水师出海,钱诚关、叶全、汤臣、梁云等人也都在那边。所以,你们完全不用为我担心。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在盐海郡那边安定下来,到时我就回来看你们。” 张茹道:“夫君准备什么时候走?” 宋宁有些歉意地道:“由于我之前在白郡,朝廷委任书送达到我手上的时间已延后了十来天,所以我最多只能在家里呆两天。两天之后就必须要出发了,否则,很难赶在朝廷规定的最后期限内到任。” 听闻宋宁只能在家呆两天,张茹等人都有些黯然。不过五女都知正事要紧,倒也没有说什么。 为了好好补偿她们,宋宁和以前一样,给她们每人都带了礼物。除珍贵的胭脂水粉、稀有的珠宝首饰以及漂亮的衣服裙子外,还依照她们各自的喜好,额外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让五女又惊又喜,对他也越发温柔体贴。 当天晚上,宋宁先是去了妻子张茹的房中。张茹问起张老夫人的消息,宋宁无法隐瞒,只得将老太太已于狱中病逝的消息告诉了张茹。 张茹听后顿时哭得泪人一般,宋宁抱着她安慰了许久,并保证将来一定抓住陆忠和王志(剧县县令),为张老夫人以及张司吏夫妇报仇,张茹这才好些。 “其实,这样的结局我早猜到了。”张茹道:“祖母那么大年纪了,还关在牢房中,如何受得了?可惜,我这个作孙女的没用,始终不能救她老人家出来。” “这不怪你。”宋宁道:“要怪也只能怪我没用。都是我害了她老人家。” “不,不怪你夫君。”张茹哭道:“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他们,整个张家也是因为我才败落的。我就是一个灾星!” 呃,宋宁没想到张茹心中竟然还有这种想法,不由有些生气地道:“谁说你是灾星了?你不但不是灾星,反而是幸运星才对。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无数的好事今生才能娶到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相信我,张家不会就此败落的,相反,张家将来一定会复兴!而且,因为你,张家会比之前更加兴旺,最终成为当世最顶级的豪门大族。” “夫君!”张茹猛地扑入宋宁的怀里,再也不肯松开。她明白宋宁的意思,宋宁是要重振张家。为了她,将来宋宁一定会做到的!这让她万分的感动。 两人温存了片刻,张茹忽然俏脸微红,轻声道:“夫君,要不我叫红娘过来吧。” “为什么?”宋宁有些尴尬地向后挪了挪身子。 张茹在他胸口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满面娇羞地道:“你这个坏胚子,每天就想着做坏事。我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是让红娘过来服侍你吧。这段时间,那小妮子见我和幽燕妹妹都有了身孕,心里一直羡慕着呢。” 宋宁含住妻子的耳垂,道:“叫她来也可以,不过我要你们一起。” 张茹耳垂最是敏感,当即浑身一颤道:“不行的,夫君。” “为什么不行?”宋宁含着她精致的耳朵,然后用舌头在里面轻轻地舔拭了几下:“上次我们不是试过了吗?” 张茹的身子顿时一阵战栗,软绵绵地再提不起一丝力气:“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那样使坏,事后我担心了好多天,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乱来了。” 宋宁却不理她,只吩咐宋月乔去叫红娘。 张茹哪是他的对手,不过片刻之后,便落入了他的魔掌之中。等红娘赶过来时,她早已钗横鬓乱,娇喘不已。张茹心中羞极。红娘进来后看到这样一出活春宫,也不由脸红似血,尴尬不已。她当即就想要退出去,只是不知为什么两腿却有些发软,似被下了定身术般移动不得。 只有宋宁这无耻的家伙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更加兴奋起来:“红娘,快上来。你家小姐快不行了。” 呜……这恼人的夫君,张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此刻浑身酥软,有如待宰的羔羊,根本无力反抗。眼见红娘羞怯地爬上床来,她心知今晚难逃夫君的毒手,只得闭上眼睛,任他施为。 幸好来人是红娘,若换作是其他姐妹,她羞也要羞死了。 当晚,宋宁一龙戏二凤,直到三更时分,这才和衣睡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长袖善舞 不久,秋月和宋雨乔便听到房中传出一阵熟悉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来。二女对视一眼,哪还不知道房间中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均脸红过耳,不约而同地又转过脸去。 宋宁在柳若雪的房中一直呆到傍晚时分才出来。之后,他去杨倩儿那用了晚餐,晚上便在杨倩儿处歇下了。 杨倩儿没想到宋宁最后一晚会在她房中歇下,心中既感动又不安:“宋郎,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还是去张姐姐房中歇息吧。她身怀有孕,正是需要你安慰的时候。还有赵妹妹、柳妹妹她们,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都好想你的。今晚,你还是多陪陪她们吧。” “那你呢?”宋宁道:“难道就不想我也陪一下你吗?” 杨倩儿低下头羞涩道:“我自然也想的,可……” “傻瓜,她们我都陪过了,你是最后一个。”宋宁道:“所以,今晚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宋郎。”杨倩儿依偎进他的怀里,心里感动万分。 宋宁搂着她成熟丰腴的身子道:“倩儿,你在这里呆得还习惯么?在医学院那边可遇到什么难处没有?” 杨倩儿摇头道:“挺好的。张姐姐她们人都很好,医学院那边的事也不多,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有今日。这一切都是因为宋郎你。有时候我总会忍不住想,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傻瓜。”宋宁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现在的这些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你能拥有的会比现在多得多。相信我,你和张茹、幽燕她们一样,将来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杨倩儿脉脉地看着他,摇头道:“宋郎你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寡妇而已,哪里能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宋宁道:“不,在我心里,你是天上的仙女,其他的人,在我眼里都不如你。” “我也是。”杨倩儿道:“在我眼里,这世间所有的男儿加起来,也及不上你万一。我也不奢望将来能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我只希望能永远留在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白头到老,恩爱一生。” 第二天,宋宁告别五位娇妻,带着肖寒和两百亲卫,乘坐水师战船,匆匆向盐海郡而去。与之同行的还有宋七郎、宋八郎……一直到宋十二郎以及从宋氏学院肄业的十余名青年才俊。之所以将他们也带上,是因为宋宁准备到那边去大干一场,需要这些朝气蓬勃,满怀热血的青少年们帮助。岳松本也想跟去,但他马上就要与吕稚(吕大夫)成亲了,宋宁严令他留了下来。 因为是顺江而下,所以不到十日时间,宋宁便到达了盐海郡。盐海郡自郡守郭通以下全部前来迎接,并给予了隆重接待。据闻盐海郡前任郡尉是在剿灭海盗途中被流矢所伤,回来后硬生生又捱了一个多月,最后才去世的。 此次朝廷之所以任命宋宁为盐海郡尉,一是为了表彰宋宁在乐郡剿灭南岭群盗之功,二来也是希望他能取代盐海上任郡尉,为东南剿匪事业打开一个新的局面。 据传此次的任命乃是当朝大司空亲自点将,后者对宋宁可谓寄予了厚望。 宋宁心道,当朝司空他根本就不认识,对方怎么会点他来当这盐海郡尉?显然是吴清风在背后使力的结果。看来当朝司空便是吴清风在朝中的后台了。 宋宁命人暗中联系上舟山的张英、钱诚关、叶全、汤臣、梁云等人,并将宋七郎等人安排给张英帮忙。从张英几人那宋宁了解到了盐海郡目前的情况和形势。 由于近年来朝政日益败坏,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世家大族趁机兼并土地,加重了对当地百姓的盘剥。百姓们没了活路,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化身为匪。如今,仅是盐海郡周边,便已有大大小小十数股海盗。整个东海沿岸的海盗更是超过百数。当初的盛柏、凌泽、叶全、汤臣等人正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四人在海盗中混的很一般,这也是盛柏、凌泽选择赴乐郡参军的原因。当初,盛柏凌泽听闻宋宁在乐郡组建新军,面向各郡招揽天下英雄,并表示:不论出身来历,也不论道德品行,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宋宁都予以重用,一旦通过考验,立即提拔为军官。二人不由怦然心动,这才不远千里来投。 至于叶全、汤臣,与盛柏、凌泽本是旧识,彼此都较为佩服对方的本事,不过二人信不过官军,所以当日并未同行。直到盛柏、凌泽去而复返,劝说二人投靠宋宁,叶全汤臣这才弃船上岸,向宋宁投诚。 如今整个东海之上,各大岛屿中间,更是盘踞了大小上百股海盗。势力强盛的有十来家,这些海盗大多与沿海的世家大族有勾结,有些人干脆就是当地豪强所扮,或是世家大族在背后支持。最强的一股海盗势力名叫仇牢,此人有战船数百艘,海盗数万人,在东海之上,纵横无敌,来去自如。 张英等人也不错,去年冬季受宋宁之命率三千水师出海,如今大半年过去。已陆续吞并了周边四股海盗势力,彻底拿下了舟山群岛,控制了乐江入海口周边约数十里的海域范围。在整个东海的海盗势力中能排进前十。 宋宁想了想问道:“你们需要多久时间可以拿下仇牢,肃清周边诸多海盗?” 张英道:“肃清周边海盗不难,以我军水师之强,再有半年时间应当足矣。只是……” 宋宁皱眉道:“只是什么?” 张英道:“敢叫主公知晓,诸多海盗与沿海诸郡的世家大族多有牵扯。我等若将之剿灭,只怕各世家大族不会善罢干休。一旦将之全部得罪,我等在东海将寸步难行。” “此事你们不必担忧。”宋宁道:“如今我已被朝廷任命为盐海郡尉,到时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从今日起,你们尽全力攻打周边海盗,尽快统一整个东南沿海。” “是。”张英等人连忙答应。 宋宁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当地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很简单。他首先暗中支持张英等人消灭周边海盗,让张英成为盐海郡最大的海盗头子。然后命张英登岸消灭当地反对他的顽固势力,拉拢与他亲近的士族和豪强。最后再利用郡尉的身份派兵前去“征讨”张英,趁机将之招安收伏。如此一来,他在盐海郡将建立起无与伦比的威望,并顺势将麾下的海盗势力洗白,可谓一举两得。 为什么要以张英的名义肃清周边海盗,统一东南沿海?原因很简单:若宋宁以官军(郡尉)的名义剿除海盗,后面就不好下死手对付盐海郡的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了。 因为张英等人目前的身份本就是“海盗”,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周边的海盗以及他们背后的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下手。等他消灭收编了全部海盗,沿海的世家大族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拿宋宁没有办法。到时,宋宁就可以建立起一只强大的海军,拿下当地的制海权。 而一旦拿下制海权,整个东海都将是宋宁说了算,除非这些世家大族和海商们不做海上贸易了,否则,他们就只能任宋宁宰割。 反对他的,不听话的,直接用“海盗”(张英)的名义将之消灭。如此,方能迅速扫清阻挡自己前进的一切障碍。 若宋宁以郡尉的名义做这样的事,那对不起,这些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肯定会发动力量,利用他们在朝中的关系,拼命往宋宁身上泼脏水,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他或把他调离。 那样的话,他可就为他人作嫁衣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历史上,明朝中后期,中国沿海明明海上贸易极为发达,废除海禁可谓利国利民,但为何众多官员和明朝的精英士大夫们却集体反对和抵制?所谓的倭寇一开始不过是日本内战中败亡的封建主、流浪武士、商人和浪人而已,总数不过数千。然而东南沿海数省,却年年倭寇犯边?屡剿不止! 种种不合理的现象,原因都在于此。 明太祖朱元璋在军事、政治、权谋方面可谓顶尖高手,不过在经济方面却是一塌糊涂。为防沿海军阀余党(张士诚与方国珍旧部)和倭寇的滋扰,朱元璋在洪武年间下令实施海禁。禁止中国人赴海外经商,也限制外国商人到中国进行贸易。此令本来在永乐(朱元璋儿子朱棣)时废除,并开启了郑和七次下西洋这一世界航海史上的伟大壮举,然而永乐后海禁再次实行,到嘉靖时,东南沿海倭寇猖獗,明朝海禁高度强化。 海禁的实施限制了中国正常的对外经济贸易往来,极大阻碍了中国与外部的交流和发展。开海本是利国利民之举,不仅能扩大中国对外贸易,促进经济发展,而且能够增加朝廷税收,加强中国与世界的交流。 但这严重损害了浙东海商集团的利益。他们仗着手中拥有的特权亦商亦盗,一直在从事对外走私贸易。朝廷禁海只禁得了普通的商人和平民,却禁不了他们。为此,他们在垄断对外贸易及海量走私中获得了巨额的利润。而朝廷一旦开海,势必在沿海设立市舶司,并严厉打击走私贸易,他们如何能答应? 所以,但凡有人提出开海,立即便会遭到东南海商集团的集体抵制。他们搬出朱元璋“片板不许下海”的“祖制”,极力反对开海。至于永乐曾派郑和七次下西洋,则被他们选择性忽视。甚至许多士大夫们认为“官方所控制的海洋之利不足为募兵之费,唯有禁海才可消弥盗源”、“为了沿海安全,切不可答应外国人请求通商之要求”等,堂堂帝国精英,朝廷干臣,却个个短视自私至此,实叫人扼腕叹息。 如今大苏帝国沿海的情况虽然与明朝时不同,诸多海盗的实力也远不及明朝时徐海、汪直等有名的大海盗,但宋宁却不可不防。 他的目标是控制盐海郡,像在南岭时一样统一海上的诸多海盗。同时挖下大坑,一举将白郡陆忠,蟾蜍山甘百草以及乐郡吴清风埋葬掉。 如此一来,他将拿下白郡、乐郡、盐海郡,东南九郡占下三分之一。 而要控制盐海郡并统一沿海诸盗,势必与诸郡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的利益相冲突。他需要拉拢亲近他、支持他的家族,而打击、消灭反对他的势力。不过,以他明面上的身份(盐海郡尉),不好做到这一点。因为各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明面上同样拥有合法的身份,许多甚至是位高权重的官员,所以,只能借用张英海盗的身份来进行。 授意张英等人迅速出击后,宋宁开始训练士卒,为“肃清海盗”作准备。他再度发挥自己混迹机关时养成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特长,上仰合郡守郭通等首脑,下与各级官吏及士人名流交好,又与当地豪强、海商集团打成一片,暗中则仔细观察,谁可为他所用,谁必须坚决予以铲除。 与此同时,宋宁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在东南各郡招纳贤士、广揽豪杰,在盐海郡原有军事力量的基础上,以肖寒和自己带来的两百亲卫为骨架,整编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迅速在盐海郡站稳了脚跟。 不过,宋宁心中很清楚,这五千人并不是那么可靠的。他们只是名义上属于自己而已,实际上却是属于当地的世家豪强和海商集团。若宋宁与他们发生冲突,这五千人立马就会反叛。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世家豪强与海商集团在当地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底蕴深厚。郡守府中的各级官吏,军队中的基层武官,许多都是他们的人。宋宁一个外人,除了两百亲卫和一个郡尉的名头,其他什么也没有。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所以,他才与当地官吏以及世家豪强们虚与委蛇,甚至对那些海商们他也尽力拉拢,很少得罪。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对谁都没有威胁。对于这五千士兵,宋宁也不怎么在意,每天只是进行普通的训练,并未急于清洗其中的沙子、眼线,或是花费心思笼络中下层军官,使之变成自己的嫡系。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样做不但很难成功,反而会引起他们背后士族豪强的警惕和敌视。若是他们联手反击,那他反而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宋宁真正能倚仗的力量始终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布下的嫡系——张英那数千“海盗”。 宋宁这样的做法果然让郭通等人放松了警惕,并很快接纳了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巾帼英雄 半月后,宋宁率军出海,成功剿灭一股小的海盗势力。而张英等人也迅速出击,消灭了舟山周围的两股海盗势力。 一月后,张英再次横扫盐海郡附近海盗,并率水师进攻大海盗李顺的老巢芭蕉岛,杀死杀伤海盗一千余人,俘虏两千余人,缴获金银三万两,精美瓷器一千余件,丝绸二百余担,粮食五万余石。另外,还在李顺老巢中意外获得异国奴隶三百余人。 张英一方水军战死五百多人,伤八百多人,尤其是芭蕉岛一役,直打了两天一夜,水师五艘大型战船受创,叶全与汤臣均受了伤,张英这个主帅也挂了彩。 这下却是捅了马蜂窝了。李顺是盐海郡最大的海盗,实力极其强悍,背后更有盐海郡世家大族及海商集团撑腰。如今张英将李顺消灭,盐海郡士族及海商们如何肯罢休? 以郡守郭通为首,盐海郡从官员到士绅,全方面对宋宁施压,催逼宋宁这个盐海郡尉立即率军出海剿灭张英。 宋宁以士卒训练日浅,尚不足以与张英等巨盗争锋为由拒绝。奈何郭通不听,执意要求宋宁出战。 无奈之下,民丰七年九月,宋宁只得率麾下的五千郡卒出海,攻打张英老巢——舟山岛。结果宋宁被张英击败,五千大军全军覆没,宋宁本人也被张英“俘虏”。 乐郡。 吴清风得知宋宁去盐海郡赴任后,不由大喜,果如凌邦所料,迅速展开了行动。他首先罢免了宋子玉等人的官职,重新任命自己的心腹为萧、灵、孟阳三县的县令。又削去秦逸、杨迪、桂萼、华泰、盛柏、凌泽等人的军职,任命新的将领取代秦逸等人,意图夺取三县的军权。 结果自然碰了个软钉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宋宁对三县的掌控已然相当稳固。更何况,无论是秦逸还是宋子玉,均非庸手。吴清风只凭空降的几个“长官”,就想夺去三县的军政大权,无异于痴人说梦。 吴清风所派的人到了三县后,很快便被架空,三县军政依然牢牢掌握在宋宁手中。对此,吴清风手下谋士龙诸早有预料,当即又出了第二招。软硬兼施,威逼柳家揭露宋宁的真实身份。 柳家家主柳乘风顶不住压力,无奈站出来揭穿了宋宁实际上是春湖贼首的事实,并向郡守府捐赠一半家私作为军费,以此换得吴清风的谅解和宽恕。 吴清风表面上答应,等柳乘风公开宋宁的身份后却立刻翻脸。以柳家私通春湖贼寇为由将柳乘风拿下,随后柳乘风锒铛入狱,柳府被抄,柳家辛苦经营数代的财富被洗劫一空。 狱中,柳乘风一夜之间,几乎白发。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后悔、难过和自责。早知今日,当初他就应该与春湖合作,坚定地站在女婿宋宁那一边的。只可惜,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恩,这会儿他终于想起宋宁是他女婿了,也不知之前干嘛去了? 真是悔不当初啊!吴清风,你好狠!不过,你也不会得意得太久的,我女儿已经嫁给宋宁,总有一日,我那贤婿会为我报仇的。吴清风,你不得好死! 为不受牵连,东郡宋家家主宋景明也站出来与宋宁划清界限,公开宣称宋宁为冒牌的宋家弟子,实为春湖贼寇,与宋家没有任何关系。此时宋景明的父亲宋老太爷已经重病在床,不能理事。宋景明让人瞒着宋老太爷,不让他知晓此事。 东郡郡守刘雪浪比吴清风厚道些,在宋家捐出大半家财后并未查抄宋家,而是放了宋景明一马。 不过,经过柳家、宋家这样一闹,宋宁原来在官方及士林中的良好名声顿时毁于一旦:从一个人人景仰的将军、英雄瞬间沦落成了穷凶极恶、人人喊打的强盗、反贼。 萧、灵、孟阳三县也纷纷抵制宋宁的统治,当地士族及豪强不仅公开对抗宋宁的政令,还煽动民众闹事,更有甚者,直接纠集武力,与秦逸等人对抗。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吴清风见时机已经成熟,当即宣布宋宁为叛逆,历数宋宁的种种“罪行”,然后联合白郡、东郡再次围剿春湖,誓要收复三县,还乐郡百姓一个安宁。 民丰七年八月,吴清风亲自带兵,以龙诸为军师,又从东郡、白郡借得五千水师,共集结了两万大军,兵分两路,直向春湖扑来。 三郡联合作战。乐郡方面,吴清风亲自挂帅,共调集一万五千大军,上百艘船只;东郡依然是周沫为将,共派出三千水师,二十艘战船;白郡同样是洪剑为将,共派出两千水师,三十艘战船。 民丰七年八月二十,三军集结后,吴清风让周沫率三千东郡水师开赴灵县,与驻守在栖凤渡的盛柏隔江相峙。又命洪剑占据春湖入河口,锁住进出春湖的通道,防止秦逸率军驰援。之后,吴清风亲帅一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直奔春湖杀来。 春湖。 赵幽燕此时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得知吴清风率大军来袭。她不顾张茹、杨倩儿等人的劝阻,毅然披挂上阵,守卫春湖。 所幸春湖外围城墙已经建好。赵幽燕依托城墙,建立起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加上她不避锋矢,亲上城墙,指挥杀敌。众将士备受鼓舞,顿时士气大增。 在赵幽燕出色的指挥下,春湖将士顽强阻击,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吴清风的进攻。 城下,吴清风遥望着赵幽燕站在城墙上的飒爽英姿,心中既钦佩又惊讶:“这女子是谁?” 有人道:“大人,这是宋贼的二夫人赵幽燕,她原是摩天岭三当家,后嫁给了宋贼为妾。其父本为将军,作战极为勇猛,赵幽燕深得乃父真传,自葫芦口起,便已开始为宋贼练兵。” “原以为子静不在,春湖群龙无首,必人心大乱,士无战心,我大军一到,便可一鼓而下。”吴清风闻言不由感慨道:“不曾想子静的一名小妾竟也这般了得,以一女子之身,布置城防,鼓舞士气,使我军不得寸进。真女中豪杰也。” 幕僚龙诸道:“此女的确称得上是巾帼英雄。深谙兵法不说,更重要的是身怀六甲,依然披挂上阵,身先士卒,指挥若定,其大智大勇,实羞煞我辈须眉男儿。” 吴清风道:“子静有此女相助,如虎添翼,春湖难下矣,不知先生有何妙计,可助我破敌?” 龙诸道:“大人勿忧。赵幽燕虽然巾帼不让须眉,然毕竟不及宋子静。今我乐郡、东郡、白郡与甘百草四方联合,齐攻春湖,宋宁只要有一方失利,则必然全线溃败。今我大军一万五千,兵围春湖,白郡陆忠见此良机,必会与甘百草携手,一起猛攻剧县、南岭。一旦剧县、南岭失陷,赵幽燕纵然有通天之能,亦难以挽回败局。所以,大人只要围住春湖,继续攻打即可,我料不久,白郡必有好消息传来。” “好。”吴清风闻言大喜,当即下令,大军继续围困春湖,每日攻打不休。 白郡。 陆忠得到吴清风联合三郡,兵分两路,围剿春湖的谣言,不由大喜道:“先生神机妙算,吴清风果然派兵攻打春湖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宋宁这小贼竟这般不智,值此关键之时,却抛弃自己的老巢春湖,去了千里之外的盐海郡。” 白原道:“此必是吴清风之谋,借用朝中关系表奏宋宁为盐海郡尉,故意将之调离乐郡。宋宁虽为一代人杰,但毕竟出身草莽,之前不过剧县一小吏,骤得高官殊荣,便难以自持,不免动了贪欲,以致大失往日之精明睿智。如今被骗离老巢,吴清风趁机出手,春湖群龙无首,已是危在旦夕!此天赐良机也,还请大人立即联系甘百草,两家共同出兵,一举拿下剧县,攻入南岭,消灭宋贼便在今日!” 此言深得陆忠之心,当即集结了全郡人马,总计共两万余人,气势汹汹地向剧县杀来。很快,蟾蜍山上的甘百草也得到消息,两万贼众同样倾巢而出,兵分两路,猛攻喜峰口、鸦角嘴。一时间,宋宁治下东西两面,春湖和南岭,全面告急! 何劲、林猛以及谭霄谨记宋宁的吩咐,凭借地利坚守不出。任凭甘百草、陆忠如何强攻,剧县、喜峰口和鸦角嘴始终屹立不倒。 陆忠、甘百草连续攻打无果,心中不免焦躁。白原再次献计道:“大人,无论是剧县还是喜峰口、鸦角嘴,均城高而地险,易守而难攻。今贼军坚守不出,我等纵有强军,亦难克之。然春湖危殆,贼军后方不稳,大人不妨散播消息,使攻心之计,只要彼之军心动摇,则坚城虽固,一鼓可破也。” 陆忠依其计,肆意传播吴清风率数万大军正兵围众贼老巢,春湖危在旦夕的消息。宋宁手下大多士卒的亲人家眷都在春湖,听闻后方不稳果然军心动摇,一个个都盼望着回家,哪还有心思打仗? 凌邦向何劲道:“何将军,此必是白原的攻心之计,将军当亲自出面,消除众将心中顾虑,以安众士卒之心。” 于是何劲亲自出面,安抚众人道:“大家不要惊慌。不错,吴清风的确正率军攻打春湖,但却只有一万多人,而并非敌人说的有数万大军。春湖有五千精锐镇守,又有坚固的城墙可以依托,吴清风一庸碌文人,不懂行军打仗,更不懂攻城拔寨,如何拿得下春湖?所以,大家完全不必担心。” “我知道大家不放心自己的父母家人,但请大家想想,主母及四位夫人如今也在春湖,我和军师的家人亦在彼处,主母和夫人们为什么不怕?我和军师为什么不怕?就是因为众位夫人、我和军师都知道,春湖绝不会有事,我等的家人也一定会安然无恙!” 之后,何劲又吩咐各军司马、曲军侯、屯长分别安抚各自的人马,消除谣言的不利影响,很快便稳住了局势。 陆忠见何劲依然稳如泰山,又与罗鸿驻守的虎形山互为犄角,连日攻打,始终难以攻克,不由郁闷道:“剧县士气恢复了,将士上下一心,依然牢不可破,如之奈何?” 白原也没好办法了,只得道:“贼人既无隙可乘,便唯有全力攻坚了。宋贼三面受敌,必不能持久。现在就是比拼双方耐力的时候。在这一点上,我们拥有绝对的优势。主公只要保持日夜强攻态势,不给贼人以喘息之机,时日一久,宋贼必然坚持不住。主公可联系甘百草和吴清风,三方日夜攻打不停,春湖、剧县、喜峰口和鸦角嘴,只要有一处被破,则宋贼必然全面崩溃。” “善!” 乐郡,灵县。 秦逸与廖寒生同样在商量对策:“军师,春湖被围后,将士心中震怖,三县流言四起,各地方豪强也蠢蠢欲动。盛柏、凌泽几次率水师出击,均被洪剑、周沫二人所阻。而宋子玉之政令已不能出县衙,主公临行前将三县交给逸,逸既不能援救春湖,又不能守住三县,实是有负主公所托啊!” 宋宁去盐海郡之前虽然和秦逸等人见过面,但为了保密,并未将自己与凌邦制订的计划全部告诉秦逸,只是让他守住三县,等他回来。知道整个计划的人只有凌邦、张茹、赵幽燕和何劲。 廖寒生自然也不知晓,但这并不妨碍他为秦逸提供正确的建议:“将军勿忧。春湖墙高城厚,又有五千军队镇守,吴清风徒有其表,纵有两万大军,也必奈何不得春湖。此役之关键不在将军,而在白郡。白、乐、东三郡合力,再加上甘百草这个北方恶狼,四家协手共谋我春湖,其主战场在白郡和南岭,其次在春湖,至于三县,只是大后方而已。主公之所以留将军于此,旨在守住大后方,以保三县不失。” “所以,”廖寒生最后下结论道:“此次春湖之危,将军只需守住三县,确保大后方安稳即可。只要我军在白郡获胜,则春湖之围立解,而三县自安。如今汹涌之暗流,也必消于无形!在此之前,将军切不可轻举妄动。” 秦逸道:“难道我们就坐镇于此,眼睁睁地看着春湖被围而不救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挺身而出 “不是不救,而是要着眼于全局。”廖寒生道:“春湖看似危急,其实稳如泰山。不然,以主公之英明睿智,又怎会抛下自家之根基,远赴盐海郡去上任?反倒是三县新附,危机四伏,易生祸乱,将军不可不防。若三县不稳,则粮道断绝,白郡之战必败。而一旦白郡之战落败,则我军全盘皆输,此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所以,守好三县便等于是救白郡,救春湖。主公临行前之所以叮嘱我等,便是此意。” “将军可命盛柏将军率水师继续进攻洪周二人,作出大军拼命要增援春湖的态势,以迷惑敌军,暗地里却布下重兵,小心防备三县中的地方势力。彼辈面服心不服,值此动乱之际,必会有人按捺不住,作乱跳反。将军不妨隐忍不发,暗中观察,到时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自会一目了然。只等这些魑魅魍魉主动跳出来后,将军再施以雷霆手段,迅速将之荡平,必可扫清污秽,一劳永逸。” 秦逸闻言不由大是钦佩,颔首道:“军师睿智,逸不如也。”当即按照廖寒生之策迅速去安排部署。 廖寒生又提醒道:“将军,东郡宋家虽然与主公决裂,但宋子玉乃治世奇才,如今追随主公左右,与将军一文一武,共同镇守三县,将军还需与之多多亲近才是,切不可因为宋家之故而生出嫌隙之心,以免为敌人所趁。” 秦逸道:“多谢军师提醒,秦逸省得。我这就让人去请子玉来,共同商议大事。” 廖寒生笑道:“正当如此。” 秦逸又道:“军师认为,白郡之战我方可能取胜?” 廖寒生道:“主公之所以赴任盐海,必是有了万全准备。我虽不知主公到底有何谋算,但白郡如今武有何劲、林猛、罗鸿、谭霄四员猛将,文有凌文渊这等顶级谋士,又据剧县、虎形山、喜峰口、鸦角嘴四处险地,手握七千精兵,进可攻,退可守,而陆忠、甘百草面和心不和,纵有数万大军,我料其必败,我军必胜!所以,将军勿忧,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不久,宋宁率军出海剿除海盗,却不幸战败被俘的消息传来,吴清风、陆忠、甘百草等人很快便都知道了。 春湖。吴清风中军大账之中,龙诸大喜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宋子静兵败被俘,春湖必然人心浮动,士卒再无战心。主公拿下春湖,平定南岭,指日可待。” 吴清风哈哈大笑,一扫连日来的阴郁神情,振奋道:“一切不出先生所料。没想到宋子静会被东南海盗俘虏。他还是太过自负了,以为天下没有他剿不灭的盗贼。春湖被围,也不回返,反而坚持出海,如今兵败被俘,悔之晚矣!传我命令,明天大军攻城,定要一举拿下春湖!” 不久,白郡陆忠也得到了消息,听闻宋宁出海剿匪失利,不仅五千郡卒全军覆没,他本人也被海盗俘虏,生死不知。陆忠顿时狂喜道:“此乃天助我也!传令三军,全力攻打剧县,破城灭贼,就在今日!” 甘百草得到消息最晚,但也只比陆忠迟了一日:“什么!宋宁出海剿匪失败,失手被擒?你确信这消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大哥。”说话的是妖人公孙胜,此人本在荆襄之地作乱,后被甘百草说服投降。二人遂结为异姓兄弟,平日里以兄弟相称。如今公孙胜算是蟾蜍山的二号人物:“陆忠得到消息后正猛攻剧县,我看那何劲肯定支持不了多久了。” 甘百草叹息道:“没想到宋宁英雄一世,竟会折戟于东海。宋宁既然被擒,春湖必然崩溃,剧县很快就会被陆忠拿下。看来,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出兵,尽快拿下南岭才行了。” “大哥英明。”公孙胜道:“如今喜峰口和鸦角嘴均只有一千人马驻守。我们是分兵同时进攻两地,还是集中兵力攻打一处?” 甘百草道:“集中兵力,攻打一处即可。只要一处告破,我军便可长驱直入,南岭便是我们的了。” 公孙胜道:“那我们攻打哪处?” 甘百草想了想道:“喜峰口。” 公孙胜疑惑道:“为什么不是鸦角嘴?” 甘百草道:“其实攻打哪处并无区别,不过喜峰口靠近白郡,我等一旦拿下此地,南下可夺取南岭,东向亦可入侵白郡。与鸦角嘴相比,自然攻占喜峰口对我们更有利。” 公孙胜皱眉道:“如今我们与陆忠结盟,若是入侵白郡是不是不太好,陆忠肯定会翻脸的。” “哼,什么结盟?不过互相利用罢了。”甘百草冷笑道:“陆忠一旦夺回剧县,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们。白郡与南岭相邻,我们与陆忠绝不可能和睦相处,所以,翻脸反目是迟早的事。” 公孙胜闻言,不由叹服道:“大哥睿智,弟不及也。” 甘百草道:“通知众位弟兄,立刻集合队伍,一刻钟后出发。目标,喜峰口。” 春湖。 众将士得知宋宁被海盗所掳,如今生死不明,士气顿时大跌。吴清风趁势发动猛攻,又用箭矢射入大量劝降书信,称只要有人愿意开城投降,官府一律优待、绝不为难。 一时间众士卒更无抵抗之心。眼见形势危急,春湖人心惶惶,许多人紧急求见张茹,想要劝张茹与其他几位夫人迅速撤离,其中不乏宋宁之心腹。 如褚卫便劝道:“主母,事急矣,为以防万一,还请主母与几位夫人速速离开,至山中暂避。” 张茹是知道宋宁的整个计划的,如何肯走,当即拒绝道:“春湖乃夫君之根基,妾身今日若是逃走,他日又有何面目再见夫君?” 褚卫道:“主母就算不顾自身安危,也当顾念肚中胎儿。那是主公骨血,若天幸诞下麟儿,即便主公真的有个意外,将来也不至于就此断了血脉。还请夫人勿再犹豫,卫等已备好马车,请众位夫人随岳松统领先至南岭暂避,等此次危机过后再行折返不迟。” 张茹还是摇头道:“夫君临行前将春湖交与我,今赵妹妹与众将士还在城墙上浴血奋战,城中更有十万百姓期盼着我等能打退敌军,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妾身怎能弃他们于不顾,独自离开?” 褚卫道:“赵夫人也怀有主公子嗣,肯定要和主母一道走。至于春湖和百姓,自有我等和众将士守卫,主母勿要担心。” 张茹决然道:“你们不必再劝了。夫君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东南区区几个海盗所擒?且春湖有精兵五千,城内还有儿郎数万,城外不过一万多郡卒,我虽是一个妇道人家,却有何惧?我相信夫君一定会归来,也相信你们和众将士,定能守卫好春湖,不让敌军越雷池半步。今日我与几位妹妹哪也不去,就在春湖与众位共存亡。” 说完,张茹便带着柳若雪、杨倩儿以及红娘亲自来到城门下,慰问众位将士,鼓舞士气。杨倩儿因为懂医术,更是亲自带领医学院里的众多女大夫为伤兵们止血治伤。 更不要说挺着大胆子,始终坚守在城墙之上,指挥众将士抵抗外敌的赵夫人赵幽燕了。春湖众将士见主母与众位夫人如此,不由士气大振,竟硬生生打退了吴清风的大军,再次粉碎了对方攻下城池、毁灭春湖的美梦。 岳涛其实是不赞同张茹等人逃离的。此时宋宁不在,若张茹和几位夫人撤走,春湖上下定然人心不稳,大量士卒都会争相逃亡。春湖可就真的守不住了。但张茹身怀有孕,他若劝张茹留下来,一旦有个闪失,他就百死莫赎了。所以,褚卫等人去劝时,他没有阻拦。 所幸,张茹拒绝了禇卫等人的提议,不但坚持留了下来,还挺身而出,主动前往城门看望慰问众将士。众人士气大增,一下便挽回了颓势。 岳涛见此,顿时心中大喜,忍不住对郭宏等人说道:“主公有此贤妻,何愁大业不成?” 郭宏等人听后,无不点头:“有主母和赵夫人在,春湖无忧矣!” 吴清风听闻以后,也不由得喟然长叹:“原以为子静被擒,春湖可一战而下。没想到他的夫人,却在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鼓舞众人死战不退,成功守住了春湖。” “是啊!”龙诸道:“宋子静不但纳了一个女将军,还娶了一个好妻子。张夫人和赵夫人,均不愧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也。” 吴清风称赞了一番张茹后,又忍不住皱眉道:“先生,如今春湖士气大增,而我军将士士气已泄,再加上连续作战,早已疲惫不堪,若今日再不能破城,恐怕就只能无奈撤军了。” “大人,不能撤军!”龙诸忙道:“如今正是春湖最虚弱的时候,今日之所以未能破城,完全是张夫人挺身而出,重新鼓舞了贼人士气之故。然凡事可一可再不可三。只要宋宁一日不归,我们就还有机会。” 吴清风道:“什么机会?” “白郡。”龙诸神秘道:“如今春湖万众一心,短时间内已无法攻取,但剧县却无第二个张夫人。只要陆郡守夺回剧县,甘百草侵入南岭,则春湖独木难支,大势去矣。” 吴清风道:“若陆忠夺不回剧县呢?” 龙诸犹豫了一下道:“那则证明春湖气数未尽,大人当立刻撤军。不过,属下认为剧县绝对守不住。大人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白郡必有好消息传来。另外,” 龙诸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如果宋子静身死,那春湖也完了。张、赵二女纵有通天之能,亦回天乏术。所以,大人现在一定要坚持,绝不能撤军。” 吴清风道:“子静是何等人物?又岂是那么容易死的?立即派人前往盐海郡,密切打探子静的消息,务必要查清楚对方是生是死。” “是。”手下立即应道。 白郡,剧县。 宋宁出海剿匪被擒的消息传来,众将士急忙来见何劲道:“将军,今主公兵败被擒,我军军心已散,剧县已不可守,我等还是立刻撤军吧?不然,可就要来不及了。” 何劲与凌邦对视一眼,不由笑道:“主公临走前早已预料到了今日之事,同时留下了应对之策,诸将听令。” 众将连忙肃立,静听何劲的吩咐。 片刻后,数名传令兵立即出城,分别前往虎形山、喜峰口和鸦角嘴。与此同时,三千士卒除五百人留守县衙,防止城内动乱外,其他人全部走上城墙,拼死抵挡陆忠的进攻。这般形势下何劲竟仍不选择撤走,而是与陆忠死嗑。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陆忠两万大军尽出,对剧县发动猛攻。无数士兵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疯一般冲了上来。何劲将县城中的青壮劳力几乎全部组织了起来,又将城中许多民房拆除,准备了足够的箭矢、石头,以及烧得滚烫的火油、粪汁等物。 城墙下,很快便被尸体堆满。被射死的、烧死的、砸死的、摔死的士兵不计其数。 陆忠面不改色,依然指挥着手下士兵,一波又一波地向城墙杀去。 城楼上,何劲同样面无表情,指挥着众将士杀退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南岭,喜峰口。 甘百草、公孙胜同样大军尽出,倾巢来攻。只是喜峰口山高路险,地势狭小,林猛在此镇守后,又依托地势,修建了一道关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甘百草、公孙胜之前攻打过数次,知道想要拿下喜峰口,只能仗着数量优势,不断消耗掉守卫的力量,才能成功。除此之计,再无其他办法。 所幸,喜峰口只有一千兵马。而他们却有近两万大军,就算十个换一个,也必能取胜。 然而,二人攻打半日后,却突然得到一个噩耗:罗鸿竟弃守虎形山,率两千人马来援。换言之,喜峰口的守卫一下子从一千人增加到了三千人。 二人本来满怀信心,此次定能一举拿下喜峰口,这下却有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顿时凉了半截。 甘百草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公孙胜小心翼翼地望向他道:“大哥,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打鸦角嘴?” 甘百草想了想道:“不,再去打鸦角嘴也无济于事,罗鸿完全可以再分兵去支援。我们去打虎形山。” 第一百四十七章 鹬蚌相争 “打虎形山?”公孙胜愣住了。 “不错。”甘百草道:“拿下虎形山后,剧县便陷入了两面包围之中,何劲定然再难坚守。而一旦剧县失守,南岭也自然不保。且罗鸿率军协防喜峰口后,虎形山必然防卫空虚,我等出其不意之下定可轻松将之拿下。到时,整个战局都将改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公孙胜一听也十分心动,只是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可罗鸿要是又回防虎形山怎么办?” 甘百草却自信道:“若罗鸿只分兵一千来救喜峰口,我们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办法。但他却放弃了虎形山,全军来救,这便给了我们机会。等下我会让人前去攻打鸦角嘴。罗鸿担心鸦角嘴有失,必分兵去救。二弟,你则带一万兵马留在此处,继续强攻喜峰口,务必让林猛、罗鸿认为我大军仍在原地。等到傍晚之时,我再带着数千精锐悄悄离去,直扑虎形山。” 公孙胜听后不由大喜道:“大哥妙计。今日必能拿下虎形山。” 于是,甘百草命公孙胜留下,继续指挥军队猛攻喜峰口。同时,又命一心腹大将带五千人马,一路多树旗帜,伪装成一万大军,大张旗鼓地向鸦角嘴杀去。罗鸿担心鸦角嘴有失,果然分兵前去相救。等到傍晚时,甘百草带着数千精锐趁机悄悄离开,直扑向虎形山。 等罗鸿、林猛发现时,为时已晚。 当天,甘百草拿下虎形山。 虎形山失守,剧县侧翼便危险了。何劲应付陆忠一个人的进攻便已经很吃力了。若甘百草再来夹击,剧县如何能够抵挡?何劲为此忧心忡忡。 凌邦笑道:“无妨。我料甘百草居心叵测,只会坐看陆忠与我等苦战,而绝不会真心前来帮忙。将军只管放心守城便是。短时间内,剧县必不会有失。” 事情果如凌邦所料。陆忠听闻甘百草拿下了虎形山,不由大喜。当即派人前来,让甘百草立即出兵,与他一起夹攻剧县。 白原阻止道:“大人不可。甘百草,豺狼也。今剧县已是孤城,何劲并不能久守,不日便将退兵。到时我军自可轻松夺取剧县。可大人若让甘百草前来,后者必然萌生异心,到时窥视剧县,与我军相争,岂不徒增变数,还望大人三思啊!” 陆忠思索片刻后,也觉得自己此举不妥,当即将人又追了回来。可是,他虽然将人追回,但甘百草几天后还是来“帮忙”了。 虎形山。 公孙胜得知甘百草拿下虎形山后,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人马赶来与甘百草汇合:“大哥,今宋宁遭三面围攻,迟早为他人所灭。宋宁一旦覆灭,陆忠必然对我等出手。既如此,大哥不如先下手为强,占据剧县,再夺白郡离水县、三阳县,以为立足之所。之后再招揽何劲之徒为己用,占据南岭,吞并春湖。若如此,放眼整个东南,谁还是我等敌手!此王霸之始也。” 甘百草闻言惊讶地看了公孙胜一眼,倒没想到这个妖人竟也有这般见识,之前倒是小看他了。如今他已经拿下虎形山,不过想要夺取南岭,必须再拿下剧县才行。 当然,他也可以绕过剧县夺取南岭。但那样的话一旦陆忠拿下剧县,必会断他后路。他除了一直南下,侵入乐郡,便再无别的出路了。因为南岭之中并无粮食,他即便占下南岭也只能容身而已,想要生存还是要下山劫掠才行。 所以,为保险计,他最好再夺下剧县。剧县乃白郡门户,又背靠南岭,易守而难攻。得到剧县后,不仅可以立即获得大量粮草,解决他如今缺粮的燃眉之急。而且向北可以虎视白郡诸县,向南可以威胁南岭。这也是当初凌邦为什么建议宋宁必须第一时间拿下剧县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正如公孙胜所说,如今宋宁被困东海,败亡已成定局。一旦陆忠拿下剧县,而吴清风拿下春湖,则何劲、林猛、罗鸿、谭霄之流便成了无根之萍,到时他大可以全部招揽,南岭将不战而定——这不比现在与他们打生打死要强得多! 公孙胜见甘百草似乎有些意动,便进一步劝说道:“大哥,陆忠仗着自己的身份,之前与我等结盟共同对付宋宁时便呼唤我等有如奴婢,倘若让他夺回剧县、灭掉宋宁,以后不再需要与我们合作了,我等在他眼中只怕更不如牛马。所以,我们不能让陆忠这般轻易地拿下剧县。” 甘百草终于点头道:“二弟此言有理。” 公孙胜道:“既如此,我们立刻发兵,赶在陆忠之前夺下剧县。” 甘百草却又摇头道:“二弟应该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吧。陆忠对剧县势在必得,而何劲现在孤军守城,已经没有退路,也势必困兽犹斗。他们好比是拼死相争的鹬蚌,而我们则要做最后得利的那个渔翁。所以,此时我等不可下山,只在这虎形山上,坐山观虎斗就好。等何劲与陆忠拼得筋疲力尽之时,我们再出手,定可一举拿下剧县。” 公孙胜闻言不由恍然大悟:“大哥高见,小弟佩服。” 甘百草矜持道:“叫兄弟们密切关注陆忠与何劲的情况,一旦何劲坚持不住,我们就要立刻进攻,务必抢在陆忠前面拿下剧县。” “是。” 数日后,就在陆忠与何劲打得难解难分之际,甘百草率领一万大军,从虎形山出发,直向剧县扑来。 甘百草、公孙胜自以为得计,满心想要做那得利的渔翁,却不知道这一切全都在凌邦的算计之中。凌邦这段时间日夜派人盯着虎形山,所以甘百草一下山,凌邦立刻便得到了消息,连忙对何劲道:“将军,可以撤出剧县了。” 何劲道:“甘百草下山了?” “不错。”凌邦笑道:“据探子来报,甘百草眼见剧县这边形势危急,终于按捺不住率军下山了。虎形山离剧县不足十里。以他们的速度,最多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剧县城下。” 何劲急忙让人在城墙之上遍插稻草人,然后套上士兵的衣服,伪装成仍有大量士兵在守城的样子,最后才带领麾下人马,偷偷逃离而去。 因为剧县背靠南岭大山,所以,何劲撤往山中时十分顺利。等陆忠发现时,却已经晚了。因为甘百草的一万大军也已经到了剧县城下。 陆忠急命士兵攻城,甘百草自然也不客气,二人先后发起进攻。 结果踏上城楼才知道,何劲早已带兵离去,城墙上守卫的都只是些稻草人而已。 陆忠见甘百草也进入了剧县,顿时勃然大怒,自己辛辛苦苦攻打了这么久,这厮却想来摘桃子,想得倒美! 陆忠质问甘百草道:“甘百草,你不趁机拿下南岭,跑到剧县来做什么?” 甘百草笑道:“我这不是见郡守大人久攻不下,特意过来帮忙吗?” 陆忠怒道:“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请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 甘百草表面上答应,暗中却对公孙胜道:“二弟,你叫兄弟们做好准备。等下听我号令,大家一起动手,将陆忠赶出剧县。” 与此同时,陆忠那边,白原也提醒道:“大人,甘百草此人反复无常,不可信任,小心其突然发难。” 陆忠深以为然,暗中作好了防备。 甘百草假意出城,趁着官军松懈之际,突然大喝一声:“动手!”众贼寇立即抽出兵刃,向官军杀去。 陆忠虽然已有防备,但手下士卒连续攻城多日,已是疲惫不堪,结果竟被甘百草杀得大败。陆忠带着白原以及几千残兵,狼狈逃出剧县。 对此陆忠如何能忍?当即再次集结大军,誓与甘百草决一死战。白原连忙阻止,苦苦进谏道:“大人,如今春湖未灭,南岭仍有何劲之徒坚守。此时不可与甘百草决战啊!大人只需固守城池,坚壁清野,甘百草见无隙可乘,必然攻打南岭。何劲已丢剧县,绝不敢再失南岭,到时两家必然死战。等二人恶斗俱伤之时,大人再袭其背后,必能大败甘贼,夺回剧县。” 然而此时陆忠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加上之前对白原早已积压了诸多不满,这会儿如何肯听?当即一意孤行,坚持要与甘百草决战。白原再三劝阻。陆忠不由大怒斥道: “之前我听从你的计策,供应甘贼粮草,与之联合共伐宋贼,结果如何?何劲虽然退出剧县,却又被甘贼所得,我白郡依然置于虎口之下。想那甘贼从北方逃至此地,一路烧杀抢掠,无异于豺狼野兽。此等狼心狗肺之辈,奸诈无耻之徒,与之合作,何异于与虎谋皮?今甘贼窃据剧县,对南岭却置之不理,明显是觊觎我白郡,我若不立即将之消灭,将来白郡还不知要冒出多少宋贼、甘贼?” 白原断言道:“此时决战我方必败,白郡将不复大人所有,还请大人三思而行,勿要鲁莽行事啊!” 陆忠闻言不由动了杀心,当即就要杀了白原:“好你个匹夫,竟然敢扰我军心,真当我不敢杀你么?” 幸得其他人拼命拦住,陆忠这才收回成命,但也将白原打入大牢,称等消灭甘贼后再行处置。 民丰七年九月二十三日,陆忠集结大军,与甘百草在离剧县三十里外的黄桥堡决战。双方激战三日三夜后,俱都损失惨重、疲惫不堪。 陆忠本来稍占优势,却因心急导致指挥失误,被甘百草抓住机会,打得大败。 然而甘百草还未来得及得意,后方却突然传来噩耗。本已退守南岭的何劲突然率军偷袭剧县得手。与此同时,罗鸿趁他大军在外,虎形山防守松懈之际,突然发动反攻,一举夺回了虎形山。而谭霄也迅速出击,拿下了白郡西部的陆县。至此,甘百草所有的后路均被截断,就连返回蟾蜍山都不可能了。 甘百草闻信不由又惊又怒:“陆县和虎形山也罢了,可剧县易守难攻,又有重兵把守,怎么会轻易被何劲偷袭得手?” 传信之人沮丧道:“大王有所不知。何劲在退出剧县时竟提前在城中挖好了地道。此次趁大王与陆忠决战之时,夜晚从密道又偷偷潜入剧县城中,兄弟们不察,这才被他偷袭得手。连二大王公孙胜都被何劲一箭射杀。” 甘百草闻言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时候他若还不明白中了何劲之计,他就是一头猪了。原来,对方是故意让出剧县的,目的就是要他与陆忠翻脸反目、两虎相争。等到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何劲再从背后偷袭,一举灭掉他和陆忠二人。 真是好毒的心计啊!可宋宁还在海盗手中,他们怎么丝毫不乱?这不符合常理啊! 甘百草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目的便是要将他、陆忠还有吴清风都引诱出来。宋宁落到“海盗”手中,不过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甘百草又如何能知道,所谓的海盗就是张英,后者本就是宋宁的手下。他率军出海去攻打张英,一方面是为了麻痹盐海郡的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迷惑吴清风、陆忠以及他甘百草。 甘百草一直以为何劲和陆忠是相争的鹬蚌,自己则在虎形山满心想要做个渔翁。殊不知他和陆忠才是真正相争的鹬蚌,虎形山也是凌邦设计故意让给他的,目的便是要以此为饵,引得他去争夺剧县。 很快,陆忠也得到了消息,震怒之余却又有些窃喜。剧县虽然被宋宁的人重新夺走,但眼见甘百草也没占到便宜,他还是很开心。 陆忠趁着甘百草军心已乱,当即收拢败兵再次对甘军发动了进攻——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陆忠自然也知道这样做只会便宜了宋宁一方,但这是消灭甘百草最好的机会,所以明知是计,他也只能跳下去。 凌邦这次使的是阳谋。 甘百草后路已断,无奈之下,只得拼死反抗。 陆忠原以为对方没了退路,军心大乱之下,定然不堪一击。哪知道事实恰恰相反。甘百草这个亡命之徒从北方一直逃到白郡,在逼入绝境的情况下,竟激发了前所未有的凶性。 双方激战半日,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陆忠竟再次被击败。手下大军伤亡大半,他本人也在逃亡中被流矢所伤,一病不起。 当然,甘百草也未讨到便宜。他此次带来的手下也损伤殆尽,当即便想带领数百残兵窜入南岭,却被埋伏在侧的林猛轻松擒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千里相送 盐海郡,舟山群岛。 宋宁被“擒”后,便一直呆在舟山岛。在这里,他主要做了三件事。 第一,收编他从盐海郡带出来的五千郡卒。主要是沙汰清洗其中的顽固分子,拔除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的耳目,然后将之打乱次序编入张英的水师之中。之前他没这样做,只是怕引起盐海郡世家大族和海商集团的警觉。如今他已被张英“俘虏”,在这舟山岛上自是再没了顾虑。 整编后,五千郡卒被宋宁淘汰了一小半,加上张英原有的士卒,最后共得一万精锐。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嫡系力量,也是他将来剿除海盗,占领盐海郡的最大倚仗。 第二,筑城。宋宁让张英、叶全、汤臣三人,各自带领三千人马,四处出击,扫荡沿海郡县。参照之前在春湖的模式,抢劫士族豪强的财富、物资,掠夺他们的人口,然后在舟山群岛的主岛之上开始筑城——趁机将盐海郡反对他的人通通消灭掉。 对于罪大恶极之匪首,直接处死,其他从犯则贬为奴隶刑徒,充当免费劳动力。 之前,宋宁已命张英扫荡了周边的海盗,俘虏了大量的人口和船只。这次又抢劫盐海郡的士族豪强,获得了巨额的财富和工匠,再加上有宋七郎等人以及学院学子的帮忙,筑城的各项条件已经具备。只要多花些时间,宋宁定然可以再造出一个新的春湖。 第三,探索航线,联系胶东。宋宁之所以在舟山建城,是为了在乐江入海口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据点,作为他日后联通春湖与胶东的纽带和桥梁。 宋宁命张英安排人乘船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北,争取早日抵达胶东,然后联系上聂忍和大德法师。等他们扫清周边海盗,并在盐海郡彻底站稳脚跟后,便可以开始实行当初宋宁派他们出海时就制订的宏伟计划: 从北方战乱中尽可能地多救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输送到南方,在舟山建立起第二个春湖。为将来拿下东南九郡、争霸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等到民丰七年八月,按照之前宋宁与凌邦的计划,此刻他应该秘密潜回乐郡,开始准备组织对吴清风等人的反攻了。然而,临出发时,宋宁却意外从消灭的一个海盗口中得到消息:山南王沙木的家人从东海坐船返回时被海盗关青所劫。 宋宁当即放弃了马上返回乐郡的计划,出动麾下水军,前去营救山南王沙木的家人。 当年大苏帝国太祖统一天下时,沙氏祖先率山南百越部落归降,太祖为表沙氏之功,封沙氏先祖为山南王,为大苏世代镇守山南。 纵观帝国历史,获封异姓王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而世代为王,镇守一方的除沙氏外,也只有西南阮氏。这两家都身处南蛮之地,虽表面上已臣服中央,但实际上仍是独立王国。经济、政治、军事等均是自治。 相比较而言,沙氏比阮氏更亲近帝国一些。沙氏祖先是正统的华夏苗裔,深受中原礼仪文化的熏陶,内心中也把自己当成是苏国之人,而不是百越之民。阮氏则不同,阮氏是西南外族,因为是西南各族共主,所以才获封西南王。 沙木是第十五代山南王。沙氏世代居于山南,是山南百越部落的首领,也是朝廷治理山南、融合百越最重要的助力。 沙木本人名声极好,年青时曾至京师求学,与当时帝国许多名人雅士皆有往来,颇受士人推崇。四十二岁时继承山南王爵。 沙木凡事以义气为先,与人相处必倾心结交,故多得南方英豪拥护,在山南百越当中也拥有崇高的威望。 山南还在东南之南,宋宁想要割据东南,与北方诸侯争雄,则必须保证山南安稳。而要保证山南安稳,则必须要得到沙木的支持。所以,宋宁不惜推迟返回乐郡的时间,也一定要救下沙木的家人——这是他与沙木交好的绝佳机会,不容错过。 宋宁命张英留守舟山群岛,自己与叶全、汤臣率三千水师强攻关青所在的鸡尾岛,救出了沙木的家人。 关青只有一千多人,被宋宁轻易攻灭。让宋宁惊喜不已的是,被困的竟是沙木的母亲沙老夫人以及女儿百合郡主。关青是一个亡命之徒,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是山南王的家人,劫持后才知道沙老夫人的身份。 这厮也是胆大包天,不但没有放人,反而让人给山南王沙木去信,说你母亲和女儿在我手里,想要赎回二人就送银钱五十万,粮食百万石来鸡尾岛。否则,可别怪我辣手无情。 山南王得信后不由勃然大怒,本想立即发兵灭掉关青,又恐惹怒对方,伤害到自己的老母和女儿。这也是关青有恃无恐的一个重要原因。加上沙木远在山南,管不到东南沿海,所以关青才这般猖狂。 只是,关青万万没想到的是。沙木名气极大,又交友广阔,不仅在百越部落拥有极高的威望,而且颇受南方士人和豪杰的拥护。沙木根本都没有自己出手,只是向外发话,若有人能救下他的家人,他必有重谢。立即便有许多豪杰纷纷响应,纠集人马前来攻打关青。 宋宁正是其中之一。事实上,宋宁得到消息已经稍晚了些。不过在所有前往救援的人当中,他是实力最强的,所以,虽然去得晚,但却成功救下了沙木的家人。 救下山南王的家人后,宋宁又安排大船,亲自将沙老夫人送至山南地界,每日晨昏定省,早晚问候,执礼甚躬。 沙老夫人对宋宁十分感激,又见宋宁英姿勃发,仪表堂堂,且学识满腹、谈吐不凡,心中更是十分喜爱。不过,百合郡主却似乎很高冷,对于宋宁这个救命恩人始终不屑一顾。自当日宋宁救下二人时露了一面后,从此宋宁便再未见过。 更让宋宁无语的是,当时对方还蒙着面纱,从始到终,对方都没和宋宁说过一句话,连句谢谢都没有。 王室贵女都这么没礼貌的么?宋宁尽管心中腹诽,倒也没有特别在意。他要的是沙木的感激,至于这什么百合郡主,他只当对方是从小骄横惯了的还没长大的孩子,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将沙老夫人及百合郡主送至山南地界后,宋宁命叶全汤臣率水师返回舟山,自己带着肖寒及两百亲卫从南海郡登岸,继续送沙老夫人及百合郡主前往山南治所——南海城。沙木已得到消息,听说已带人离开南海城,亲自前来迎接。 等到离南海城还有一百多里时,一行人便与前来迎接的沙木遇上。沙木不愧为山南王,出行时的排场是目前宋宁见过最豪阔的。只见前拥后簇、浩浩荡荡,足足有上千人护卫相随,车乘相衔、旌旗招展、连绵有数里,个个肩披铠甲,身着锦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王辇,前面有四匹骏马拉乘,车身镶嵌着金银宝石,还绘有精美图案,看着十分气派。 不过宋宁这土包子是看不懂的。王驾后还有两顶小一些的马车,也是华美异常,应当是给沙老夫人和百合郡主准备的鸾驾了。 王驾停下,随后一个身穿王袍,面容清癯的老者在侍者的服侍下走了出来。此人应该就是沙木了。 沙木今年已年愈六旬,不过看起来还十分健朗,卖相也极佳,看得出年轻时定然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 见到老母与女儿安然无恙,沙木十分高兴。从沙老夫人处得知是宋宁救的她们,沙木拉着宋宁的手感激道:“宋公子需要什么酬劳,只要本王办得到的,定不推辞。” 沙木不愧豪爽之名,宋宁之所以不远千里,解救他母亲与女儿,又抛下春湖的紧张局势于不顾,亲自送二人前来,目的不就是想要获得沙木的友谊,以得到丰厚的回报吗? 不过,当着沙木的面,宋宁却一副正气凛然、义薄云天的架势,豪气万千道:“小子不需任何报酬,之所以救下老太君与郡主,只是敬重王爷之名,希望能见一见名满天下的山南王而已。正所谓平生不识沙山南,识尽英雄也枉然。今日得见山南王金面,平生之愿足矣,心中已再无遗憾!唯愿山南王借宁两百快马,就此拜别而去。” 他这是听闻沙木为人豪迈,凡事以义气为先,最喜与轻财重义,重诺轻生的豪杰相交,所以故意装作一副豪气干云,不求回报的样子,以投其所好而已。 果然,沙木听后只觉对方很对自己的脾气,心中十分欢喜!执意邀请宋宁与自己一起返回山南王府。他要大摆筵席,广邀宾客,以祝贺识得宋宁这样一个青年英雄! 宋宁婉拒道:“实不相瞒,宁家中本有急事,只因担心老太君和郡主安危,不敢半道而返,加之一直想要结识山南王,这才千里相送至此。今既然山南王亲至,宁不便再留,却是需立即回返家中了。山南王盛情,且容宁来日再报。” 沙木闻言不由更加感动。对方为送他老母和女儿,竟撇下家中之事不顾,果真是义气深重,一诺千金之人。一时间心中又是敬佩又是不舍,当即让随行护从下马,将此次随行而来的骏马全部交给了宋宁手里,足足有三百多骑,比宋宁开口要的两百还多了一百多匹:“子静家中既有急事,本王不便挽留。但等家中事了,还请务必再来南海,本王必扫榻以待,倒屣相迎。” 宋宁自是满口答应。沙老夫人也将随身带着的一块玉佩赠送给宋宁,又请宋宁闲暇时一定要来南海城看她,最后拉过百合郡主,与自己一起向宋宁道别。 宋宁郑重接过玉佩,连忙致谢。只见百合郡主敛身行礼,向他道别道:“宋公子一路顺风,望请珍重!”声音婉转优美,十分动听。 这还是宋宁第一次见到百合郡主的正面,听见她的声音。之前对方不是躲在房间,就是坐在轿子里,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百合郡主秀发如瀑,长及腰臀,身姿曼妙,绰约多姿,一看就是那种娴静婉约的美貌仕女。只可惜,她虽然被祖母拉着过来相见,但却依然蒙着面纱,看不到脸,不知究竟长得如何? 宋宁心中难免有些好奇,单以身姿体态而论,这百合郡主定然是一个大美女,看她老爹就知道了。只可惜,对方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宋宁多少有些遗憾。说什么自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这都要走了,还蒙着面纱不露真容,至于嘛! 宋宁点头,随后对着沙老夫人和沙木躬身拜别,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众多亲卫转身离去。 有了三百骏马,宋宁一路马不停蹄,日行二百里,终于在五日后,穿过阳郡、巫郡,抵达乐郡。 此时吴清风将春湖围的水泄不通,乐江及春湖入河口也被洪剑、周沫水师封锁。宋宁一行二百余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春湖新城根本不可能。所以,尽管心中急切万分,宋宁还是没有径直返回春湖,而是绕过灵云山,避开洪剑、周沫的水上封锁,从陆路穿过万县,到达灵县,先去见了秦逸。 秦逸见到宋宁,不由大喜,当即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地道:“主公,您总算回来了。” 宋宁将秦逸扶起道:“如今形势如何?”他为了交好沙木,先是率水师击败关青,然后又千里相送,最后才从南海郡返回乐郡,中间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眼见已是民丰七年九月下旬了,也不知赵幽燕是否已经生了?春湖如今形势如何?白郡之战是否已经结束?心中可谓心急如焚。 秦逸如实禀报道:“主公,形势十分不妙。自主公出海剿匪失手被擒的消息传来,我军人心惶惶,士气大跌,春湖差点被吴清风攻陷。关键时刻,幸得主母挺身而出,亲临前线安抚众人,这才稳住了人心;赵夫人披挂上阵,登上城墙,与众将士共同抵御杀敌,这才保住了春湖。” 宋宁听得心惊肉跳。张茹竟然亲临战场安抚人心,幽燕更是全身披挂,登上了城墙,她们可怀着身孕呢!而且赵幽燕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就要生了,居然还上阵杀敌。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岂不让他后悔终生?虽然见秦逸的神情二人不像有事,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道:“两位夫人都没事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破在即 秦逸道:“主公请放心,二位夫人都没事,春湖也仍在我军手中,并未被吴清风占领。” 宋宁听后这才长舒了口气,却听秦逸又道:“不过,春湖已经被吴清风围了一个多月,粮草将尽,人心浮动,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而且,白郡剧县已经丢了。” 宋宁道:“具体怎么回事?你详细和我说说。” 于是秦逸将虎形山失守,剧县遭遇陆忠、甘百草两面夹攻,何劲无奈,弃守剧县,退守南岭的事情一一说了:“所幸,甘百草如今与陆忠为争夺剧县正进行大战,并未南下侵入南岭。” 宋宁听后总算彻底放下了心,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并未脱离掌控:“三县这边呢?情形如何?” 秦逸惭愧道:“三县这边还好,但也暗流涌动,特别是得知吴清风率军攻打春湖后,许多人阳奉阴违,暗中与我们为敌。甚至子玉的政令一度出不了办公房。有几家地方豪强更是不知死活煽动民众,私聚武装,公然与我军对抗。” “我按照廖军师之计,先是隐忍不发,暗地里却收集证据,并将他们的根脚全部摸清,之后等时机成熟后再派出大军,一举将之覆灭。不过,一旦春湖、白郡落败,这些人肯定又会再次反扑。所幸主公归来,三县当不会有事了。” 宋宁夸赞了秦逸一番,然后又将宋子玉、廖寒生等人请来。如今春湖、白郡形势危急,是时候进行反击了。 秦逸立即让人去请宋珏和廖寒生,趁此机会,秦逸将柳家柳乘风揭穿宋宁的身份,之后被吴清风查抄家产下狱以及宋家宋景明为不受牵连宣布宋宁是冒牌宋家子弟,并公然与宋宁决裂等事情都一一与宋宁说了。 宋宁听后只是淡淡一笑。片刻后,宋子玉、廖寒生二人赶到。见到宋宁,二人和秦逸一样,俱都大喜。如今春湖危急,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宋宁回来,众人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希望。 宋子玉见到宋宁更是满面羞愧,对于伯父宋景明宣布宋宁为冒牌宋氏弟子,公然断绝与宋宁的关系一事深表歉意。宋宁却哈哈大笑,握住宋子玉的手道:“子玉是子玉,宋家是宋家,不必在意。在我眼里,子玉一人胜过宋家百倍。”在宋宁眼里,宋家除宋老爷子外,余者不值一哂。与宋家断绝关系也好,不过,宋子玉却是个难得的人才,必须留住。 “主公。”宋珏虽然明知这是宋宁笼络自己的手段,但闻言后还是感动万分。宋家宣布宋宁不是宋氏弟子,这也意味着宋家把他放弃了。因为他是被宋老爷子安排追随在宋宁身边的——他与宋宁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对此,宋子玉倒也理解,他毕竟只是一个庶子,不受家族待见也正常。不过,再怎么理解,心中还是有些疙瘩的。 幸好自己这位便宜堂兄英明神武,胸怀宽广,是个做大事的人。被宋家背叛后却丝毫不迁怒自己,反而对自己更加亲切。这样的人,怎不让他生出感激报效之心? 几人分别落座后,宋宁道:“吴清风率上万大军围困我春湖一个多月,将士疲惫,军无战心,早已是强弩之末。我之所以从盐海郡秘密返回,便是要暗中部署,开始对官军进行全面反攻,你等且听我号令。” “是!请主公吩咐!” “三日之内我会返回春湖,大破官军。到时吴清风必然仓皇逃窜。秦逸,你命盛柏率水师拦住洪剑、周沫,务必全歼对方水师;杨迪的奇兵也提前作好埋伏,务必不使吴清风从陆上逃脱。” “是。”秦逸答应:“按照主公之前的吩咐,杨迪早已率一千人隐藏在灵云山,一旦吴清风溃败逃跑,杨迪随时可以从陆上拦截。不过洪剑、周沫精于水战,经验丰富,我曾派盛柏数次攻打,均难以突破二人的封锁,想要全歼二人,只怕十分困难。” 廖寒生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吴清风一旦战败,洪周二人纵然再厉害也是独木难支。到时主公坐镇春湖,命凌泽率水师从正面杀出,与我等前后夹击洪周水军,二人纵然再擅长水战,也难逃败亡之局。” “不错。”宋宁赞赏道。这廖寒生的确有两把刷子。之前秦逸已经和他说了,此次之所以能稳住三县,迅速肃清暗中隐藏的敌对势力,廖寒生功不可没。有他在一旁为秦逸出谋划策,三县当可万无一失。 几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之后,宋宁将多余的两百匹战马交给秦逸,自己只带着肖寒和数十亲卫绕至南岭,然后走昔日在葫芦口开辟的旧道,借用绳索从悬崖处坠下,直抵春湖。 这样的路线,虽然绕了很远的路,但胜在安全隐蔽,出其不意。 数日后,宋宁一行人有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春湖。 此时,春湖被围已经过去近两月。春湖上下,无不筋疲力尽,心中绝望。 张茹和赵幽燕事先得过宋宁的嘱咐,心中虽然坚信宋宁不会有事,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宋宁仍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她们心中不免也担心焦虑起来。更不要说柳若雪、杨倩儿、红娘、宋大乔、宋小乔等女了。 几女对宋宁的感情极深。她们无法想像若宋宁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她们该怎么办?宋宁不仅仅是她们心中的挚爱,还是她们未来的希望和依靠。对她们而言,宋宁就是她们的天,是她们的地,是她们活在这世上的寄托和全部。 柳若雪、杨倩儿、红娘等人更是不止一次想过,若宋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也不再苟活在这世上,定要追随他而去。不然,若被敌人俘虏,她们只会沦为别人的玩物,那样的话,她们情愿一死。 其实张茹又何尝不是如此?若宋宁真的出事,她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只是她是大妇,夫君不在,她便是所有姐妹和整个春湖的主心骨。为了夫君,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也绝不能倒下。 所以,尽管心中担忧不已,但张茹表面上依然平静如常,一直安慰众女道:“众位妹妹不用担心,夫君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夫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再过几日就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春湖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们更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绝不会抛弃我们。” 张茹等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春湖中的其他人了。城墙之上,赵幽燕也快支持不下去了。 她毕竟怀着孩子,眼见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中不免也越来越焦虑。 死宋宁,臭宋宁,说好了三个月内一定回来的。如今自己都快要生了你怎么还不来?也不知被盐海郡哪个狐媚子给勾住了,竟到现在仍不见人影。 春湖的五千士卒已经死去两千多,辅助守城的青壮死的更多,幸存下来的人也个个负伤,人人挂彩。他们真的已经快到极限了。且春湖被围了这么久,粮草也快没了。之前为了争夺白郡,岳涛可是从春湖往南岭输送了大量粮草。宋宁若再不回来,他们可真的要撑不住了。 而吴清风虽然也疲惫不堪,但因为粮道畅通,所以他们可以从外面源源不断地输送粮食过来。再这般相持下去,扛不住的必然是春湖。 吴清风的智囊龙诸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眼见时机已经成熟,当即向吴清风献策道:“大人,如今何劲已失剧县,南岭危在旦夕,而春湖久困,粮草匮乏,士卒饥馁,人心绝望。请大人立即攻城,不出三日,春湖必破!” 吴清风依其计,当即对春湖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赵幽燕咬牙坚持顶上。宋六郎安排了数十人守卫在赵幽燕的周围,生怕她会被敌人的暗箭所伤。其实,不用宋六郎吩咐,一旦赵幽燕遇到危险,无数士卒自发地便跑到她身旁进行守护。这一个多月以来,赵幽燕始终坚持在城墙之上。即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她也从未后退过一步。 赵幽燕虽然只是女儿之身,但她却用实际行动赢得了所有战士和百姓的尊重! 赵夫人,是真正的巾帼英雄。只要还活着站在城墙上的士卒,没有一个不愿意为之赴死的! 在赵幽燕的指挥下,众人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官军的进攻,但官军在吴清风的亲自督促下,却像发了疯一样,不要命地攻上来。春湖的众将士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了。 吴清风在城下喊道:“城里的人听着,宋宁已经抛弃你们,在盐海郡不会回来了。你们派往白郡的大军也被陆郡守打败,丢掉了剧县。很快陆郡守便会南下,将他们消灭在南岭。这里已经是一座孤城。本官奉劝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徒增伤亡。本官以乐郡郡守的名义起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本郡守一定赦免所有人,让你们回家,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本官说到做到!” 不少士卒听到吴清风的话后开始动摇了,官军再次发起强攻,眼见城墙渐渐失守。赵幽燕拔出身上佩剑,推开守护在自己身前的士兵,大声喊道:“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一旦我们放弃抵抗,等待我们的唯有死亡!将士们,春湖才是我们共同的家园,城里有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绝不能抛弃他们!我夫君是盖世英雄,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以我的名誉起誓,请你们相信我!” 宋六郎连忙挡在赵幽燕的身前,也跟着大声喊道:“兄弟们,官府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逃难时,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官府可曾管过我们的死活?是主公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饭吃,给了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也给了我们做人的尊严!我们若放弃抵抗,怎么对得起主公,对得起自己?赵夫人说的对,官府的话不可信,兄弟们,跟我杀!” 人群中,一名屯将立即响应。此人正是钱子方。当日,他的嫂子被吴明(吴清风侄儿)的妻弟吴强所掳,哥哥也被吴强打伤。钱子方气不过,上吴强家理论,想要抢回嫂子,却被吴强扣下、毒打。最后是宋宁不惜与吴明翻脸,把他救了出来。为此,宋宁还当着吴明的面打断了吴强的一条腿,与吴明决裂。钱子方一直记着宋宁的恩情。此刻,眼见春湖危急,当即挺身而出,第一个响应赵幽燕、宋六郎。 只听他嘶声喊道:“兄弟们,赵夫人、宋司马说得对!吴老贼的话不可信!现在的官老爷们,没一个是真心为我们老百姓的。只有主公,是诚心实意地对我们好。他从不歧视我们,给我们房子住,分给我们土地,还让我们的孩子上学堂念书,我们这才有了家,有了现在的好日子!为了主公,为了春湖,我们即使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后退!是男儿的,就拿起手中的武器,随我一起杀敌!杀!” 本来有些动摇的士兵见此眼神再次坚定起来,一个个拿起武器,拼命向官兵杀去。终于,在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激战后,再次艰难地打退了官兵的进攻。 然而,下午,官军在一阵密集的鼓声催促下,再次蜂拥而上,攻上城来。 要命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候,赵幽燕腹中一阵阵剧痛袭来,却是再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不好!赵夫人晕倒了!” 第一百五十章 王者归来 众将士齐齐扭头看去,果然,那个昔日一直如泰山般稳立城头的俏立身影倒下了。众人顿时军心大乱,不知所措。对他们而言,赵幽燕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一旦赵幽燕倒下,他们便再无抵抗之心。 吴清风见此,顿时大喜。当即拔出长剑,兴奋大喊:“进攻,第一个登上城墙者,官升三级,赏金百两!” 众官兵们一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向城头杀去,而春湖的抵抗却越来越弱。尽管宋六郎、钱子方等人拼命鼓舞士气,然而收效甚微。 赵幽燕想要站起来,然而腹中一阵强似一阵的巨痛袭来,只痛得她再无一丝力气。眼见官兵们冲上城头,缺口越来越大,赵幽燕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绝望。 “难道今日我要死在这里吗?宋宁,你这个混蛋!明明说好了要在我生孩子之前赶回来的。这次又骗我?你骗我不要紧,可现在春湖就要被人攻陷了啊!你这狠心的人!难道真的连春湖都不要了吗?还有张姐姐、柳若雪、杨倩儿、红娘她们,你都舍得不要了么?” 杨倩儿将剑横在脖子上——她宁愿一死,也绝不受官军的欺凌和侮辱:“宋宁,我死后将来你会忘了我么?呜呜,你这负心的人,我恨死你了!” 然而就在这时,宋宁带着肖寒以及数十亲卫终于赶到。肖寒一马当先,手拿一把大刀,带着数十亲卫冲上去,硬生生顶住了已经冲上城头的诸多官兵:“主公在此,众将士随我一起杀敌!” 随着肖寒一声大吼,众将士难以置信地回头。果然便见那道熟悉而伟岸的身影矗立在了城头:“是主公,真的是主公!赵夫人没有骗我们,主公回来救我们了。” “是啊,主公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城墙之上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之声,原本濒临崩溃的士气瞬间恢复,众将士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原地满血复活:“主公!主公!” 众人齐声大喊,一时声震山岳,就连城墙都是一阵颤抖。而吴清风见到宋宁出现在城头,却是大惊失色。龙诸等人也和吴清风一样,失望、惊惧、难以置信,嘴中喃喃道:“完了完了,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众官兵对宋宁这个乐郡的常胜将军同样十分敬畏!骤见他出现在城头,也是吓得心颤不已。不等吴清风下令撤军,早已停下脚步,不再进攻。有些甚至直接掉头,转身就跑。 吴清风见此,心知良机已失,形势逆转,今日不可能再攻下春湖,无奈只得鸣金收兵。 宋宁王者归来,都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只是往城墙上一站,露了下脸,便立刻打退了官军,扭转了濒临崩溃的局势。 众将士见主公一来,便击退了官兵,顿时更加士气高昂,一个个齐声高呼,振奋不已。一时间春湖城头欢声震天,响彻云霄! 宋宁却来不及欢呼胜利,第一时间来到赵幽燕面前,一把将她抱住:“燕儿,你怎么样?” 赵幽燕将横在脖颈上的剑丢在一旁,刚刚她差一点就真的自刎了。躺在他怀里,赵幽燕喜极而泣,既有见宋宁归来的喜悦,又有劫后余生差点身死的后怕,粉拳如雨点般打在他的胸口上,却因为腹痛没一丝力气:“你这狠心的人,为什么这时候才来?你若再晚来一刻,我可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望着赵幽燕圆滚滚的大肚子和憔悴无比的俏脸,宋宁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让你受苦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好好休息。” 宋宁让人叫来几位女大夫,扶赵幽燕回去。他则站立到城头,望着春湖的众将士大声道:“众将士,吴清风率军围困我春湖这么久,如今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秦逸他们已率大军前来支援,诸位随我一起出城大破敌军!” 众人一听顿时激动不已,宋宁没说谎:此时,秦逸、盛柏已经对洪、周二人发动了进攻,抄去他们的后路。消息传来,吴清风彻底慌了,连忙下令撤军。 然而,宋宁怎么可能放过他?只见春湖城门大开,肖寒、宋六郎、钱子方等人一马当先,带着数千春湖士卒,齐向吴清风的大军杀去。 此时吴清风兵力仍然占优,可他后路被抄,胆气已泄,手下将士也无战心,根本不敢返身接战;而反观春湖这一方,因为宋宁的出现,却是气势如虹,在肖寒等人的带头冲锋下,却是个个奋勇争先,拼命向前,很快便把官军杀得大败。吴清风见势不妙,立即掉头就跑。宋宁在后方看得清楚,当即命人大喊:“吴清风逃了,吴清风逃了!” 官兵们回头望去,果然看见吴清风已掉头逃走,帅旗也东倒西歪,随着吴清风迅速后撤。官兵们这下更加没了斗志,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跑啊!”随即丢下武器,转身就跑。其他人顿时纷纷效仿,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地向前逃窜。 真可谓是兵败如山倒,军溃似海潮! 宋宁趁机从后掩杀,转眼追至湖边。吴清风因为提前逃走,所以先一步登上了战船。然而后面还有大量官兵未来得及上船,慌不择路之下竟纷纷跳入春湖水中,淹死者不计其数。聪明些的,忙从陆上逃走,只是陆路狭窄,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一时间互相践踏者,不知凡几。 宋宁见此,连忙让人大喊:“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于是大部分官兵纷纷丢下武器,选择了投降。最后,吴清风仅带着千余残兵乘船逃走。 然而宋宁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去? 秦逸早已发动反攻,盛柏、凌泽率领麾下水师全部出动,两面夹击洪剑、周沫二人。更重要的是,凌泽还从春湖造船厂带来了新式武器——车轮船。 就在三月之前,慕同带领众人终于攻克难关,研制出了新式的车轮船。宋宁立刻命褚卫亲自督造,让春湖造船厂加班加点,建造这车轮船。由于时间太紧,目前春湖水师只装备了三艘,一直是作为军事秘密,从未公布于世。这次是首次亮相。 车轮船不愧是造船史上的一个创举,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双方甫一交战,车轮船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 车轮船速度较之东郡、白郡的战船要快上许多,加之有龙骨技术和水密隔舱技术的应用,春湖战船更坚固、稳定,洪剑、周沫二人虽然也是水上宿将,最终还是不敌春湖水师,完全被压着打。 正在这时,吴清风带着千余残兵逃来。 洪剑、周沫顿时懵了。不是说官军已经登上城楼,春湖很快就要被拿下了吗?吴清风不在春湖城中庆祝胜利,却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跑到这里来了? 吴清风却没心思和二人磨叽,连声大喊道:“二位将军快走,宋子静杀来了。” 什么,子静回来了? 不是说他被东南海盗所掳,生死不知么?何况,二人一直封锁着春湖入河口,宋宁即便从盐海郡返回,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入春湖啊! 直到二人看见后面追来的春湖战船上高高挂着的宋字大旗,这才知道吴清风说的是真的。宋宁真的回来了!只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远远地,看着站立在船头之上那道模糊而又有些熟悉的身影,洪剑、周沫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自从二人得知宋宁的真实身份后,二人便明白当日是上了宋宁的当了。然而奇怪的是,二人对宋宁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愤怒。 当日三郡联合剿匪,宋宁固然骗了他们,但兵不厌诈,宋宁既然是春湖之主,他们要攻打春湖,宋宁自然要使些手段,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换作是他们,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让别人来打自己。 之前听说宋宁被东南海盗所掳,而春湖即将告破,二人心中还一阵唏嘘,为此感叹了良久。宋宁纵然狡诈,却也不失为一位英雄,二人心中还是有些敬重和惋惜的。 没想到反转来得这般快。这才过去多久,官军就败了。 怎么会败得这么快?二人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荒谬感。 就这么一迟疑,吴清风已从他们旁边逃走,等二人反应过来也准备撤走时,宋宁已率春湖大军追了上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洪剑周沫二人如何还逃得出去?只得返身与宋宁交战,然而,此刻军心已乱,又势单力薄,二人如何敌得过宋宁和盛柏、凌泽的两面夹击?最后二人败下阵来,无奈只得投降。 宋宁听闻洪剑、周末二人被俘,不由大喜。对于洪周二人,他还是颇有好感的,正要让人带来相见,他好亲自说降,不想府中下人却乘快船来报:“主公,赵夫人要生了,主母让您马上回去。” 宋宁一听顿时再顾不得见洪周二人,当即将兵马交给秦逸等人指挥,自己则带着肖寒和数十亲卫,乘坐快船急匆匆返回春湖。 因为有洪剑周沫阻挡,吴清风幸运地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数百残兵逃出了春湖。随后,吴清风弃船登岸,再从陆上仓皇逃走。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早已埋伏多时的杨迪又率领一千兵马杀出。吴清风吓得肝胆欲裂,竟从马上惊得直接栽落下来。 随行的逃兵见势不妙,也顾不得他这个郡守了,连忙夺路而逃,或放下武器抱头投降。 幕僚龙诸与其他心腹侍从连忙扶起摔落马下的吴清风,然后跟着其他逃兵一起逃跑。 杨迪眼睛甚毒,一眼就发现了吴清风,当即率兵追了上来:“吴清风休走,看箭!”说着张弓搭箭,猛地就是一箭射去。 可惜离得太远,射偏了,却还是吓得吴清风差点心脏病发作,直接一命呜呼。他年轻大了,根本跑不动。等转过一个弯后,帽子早已丢了,就连鞋子也只剩下一只,另一只却是不知跑到哪去了。堂堂一郡郡守,此刻还不如丧家之犬,真是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眼见后面追兵甚急,吴清风心中绝望,不由大哭道:“难道老夫今日要命丧于此吗?” 幕僚龙诸也是心中焦急,忽见前方竟到了一个分岔路口,一共有三条岔道,当即大喜道:“大人,我们有救了。”他忙让吴清风脱去身上锦袍,与手下一个老兵互换了衣裳,然后让人扛着帅旗簇拥着那老兵从左边一条小道上逃走,又让其他人走右边一条小道,他则和吴清风与剩下的几十心腹侍从扮作普通的逃兵从中间的大道上逃走。 杨迪追上来后,一见对方分成三条路线逃走,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不知该往哪条路上追去。 他首先排除了中路,因为中间是大道,最容易被追上。吴清风那么惜命的人,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绝不会选择从大道上逃走。 中路排除后,就只剩下左右两边的小路了。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从背影上看,吴清风像是从左边逃走了,还有帅旗呢。不过,也不排除对方使诈,故意将自己引向左边。 为保险起见,杨迪还是向左边小道上追去。不过,右边小道上他同样派了不少人去追。只有中间大道,因为首先被他pass掉,所以只派了一个什长,带着十来个士卒追了上去。 结果被吴清风侥幸逃过一劫。 第一百五十二章 娇妻美妾 生完孩子后赵幽燕十分疲累,不过还是坚持要看下自己的孩子。宋宁将孩子抱到赵幽燕的面前。赵幽燕挣扎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顿时又惊又怒,脸上难掩失望和嫌弃之色:“这是我们的孩子——怎么这么丑?” 宋宁不由好笑道:“孩子刚出生时都是这样的,等过几天就会好看了。” 这个倒也不怪赵幽燕,事实上宋宁若不是以前见过,也不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般难看的。书上和电视里说的孩子一出生便又白又嫩,那都是骗人的鬼话。试想,孩子未出生时一直在母亲的羊水里泡着,皮肤能好看才怪了。 莫说赵幽燕,张茹、红娘、柳若雪等女之前未生过孩子,也是不懂这个的。之前看到孩子时也暗自皱眉,只是怕赵幽燕心中不快,所以才忍着没说,只违心地称赞孩子长得多俊多好。 只有杨倩儿出生医药世家,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是的赵妹妹,小孩子刚出生时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赵幽燕还是难以接受,心中有些半信半疑。 宋宁一看她表情,便知道她不信,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解释道:“儿子在你肚子里一直被羊水泡着,皮肤自然皱巴巴的。你放心,最多三天,我们儿子的皮肤便会恢复光泽,到时肯定又白又嫩,漂亮得不行。你也不想想,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也长得这么英俊,生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丑?” 赵幽燕听后,这才相信他的话,接受了眼前这个“丑不拉几”的孩子,却又问宋宁道:“你给孩子取名没有?” 宋宁道:“我早想好了,若你生的是儿子,就叫宋羽。若是女儿,就叫宋思燕。” 宋思燕的意思赵幽燕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她的名字叫赵幽燕,宋宁给女儿取名叫“宋思燕”其意自明,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甜蜜,只是宋羽又是什么意思? 宋宁有些无语,他给儿子取名为羽哪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好听而已。历史上,项羽、关羽那可都是名传千古的英雄人物。不过旋即心里又咯噔了一下。项羽、关羽俱是英雄不假,结局可都不怎么好。唔,自己儿子应该不会。 啊呸呸呸,乌鸦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哪有那么多忌讳。 见赵幽燕执意要问儿子叫羽又有什么寓意,其他几个女人也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明显在等着他的回答。宋宁只得硬着头皮胡诌道:“羽,翅膀也,我给儿子取名为羽,就是希望他将来能够像雄鹰一样振翅高飞,自由翱翔,成为天空中的王者;另外,羽,又是羽翼的意思,我希望他将来能在你我的羽翼保护下茁壮成长,健康快乐。” 妈的,真不容易啊!短短十数秒钟时间,自己竟能想出这样一番话来,宋宁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赵幽燕听后果然十分满意,不过对宋宁说的第二层意思她却有不同的看法,道:“羽,是羽翼的意思没错,不过却不仅仅只是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而应该作为父母的辅翼,成为他们的臂助。你给他取的名字很好,以后我要教他兵法,等他长大了,让他做大将军,辅佐你打天下。” 宋宁:“……” 天地良心,他可真没这个意思啊!天知道,赵幽燕怎么就联想到做将军、打天下上去了。 赵幽燕生完孩子后累得不轻,很快便沉沉睡去。宋宁安排好人在旁服侍后,便去了妻子张茹的房间。 这次春湖能够保住,除赵幽燕一直在城头坚持指挥外,张茹同样功不可没。 等二人进入房间后,宋宁还来不及跟妻子诉说衷肠,只听见她劈头就问:“夫君,再过两个月,我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不知你为他又取的是什么名字?” 宋宁顿时傻眼。刚刚宋羽、宋思燕什么的只是他临时起的名字好不好?不过为了哄赵幽燕开心,他才故意说是自己早就想好的。本来他还暗暗佩服自己的急智呢,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 看着妻子张茹殷切的目光,宋宁哪敢说自己根本就没想过,电光火石间,只得极速开动大脑,匆忙想出两个听起来还算不错的名字来:“这个我当然也早就想好了,若是女儿就叫……宋思茹或者宋念茹,若是儿子的话,恩就叫宋……铮。” 思茹、念茹吗?宋思燕、宋思茹,后面是不是还有宋思雪、宋思倩?哼,夫君还真是花心呢!不过,见他取的名字不比赵幽燕的差,还多想了一个宋念茹,张茹总算压下心中的醋意,女儿的名字勉强算他过关了。但赵幽燕的儿子名叫羽,取得非常之好,赵幽燕更是放言将来要让他做大将军,自己儿子取名为铮又有何寓意呢?若是比不上赵幽燕的儿子,那她可是要不依的。 宋宁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只是他仓促间想到的名字而已,哪有什么深刻的寓意啊!总不能说他之前给儿子取名为羽是因为历史上有项羽、关羽两位大佬?更重要的是,历史上并没有名叫铮的大佬啊!他要真这样说,只怕张茹那醋坛子可就真的要打翻了。 只是此刻却也不能不答。不仅要答、要快,而且宋宁很清楚,这个铮的寓意还不能输给羽的寓意。不然,张茹会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啊! 唉,早知道他刚刚就说儿子取名叫宋飞好了。历史上张飞、岳飞同样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勉强可以和项羽和关羽比一比了。旋即又醒悟叫宋飞也不行,大苏帝国之前的历史上可没有张飞、岳飞等人,这个理由还是说不过去。 刹那间,宋宁的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眼见妻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忙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起“铮”字的美好寓意来: “铮,有铮铮铁骨、正直乐观之意。我们的儿子是嫡子,将来必定要担负起肩上的重任,承担起巨大的责任,所以,我给儿子取名为铮,是希望他将来才能突出,刚正不阿,同时又正直善良,心怀宽广。既像我一样意志坚定、心怀天下、高瞻远瞩,又像你一样睿智贤明、纯洁善良、包容大度。” 宋宁知道妻子的心思,所以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思索,尽量往她想听且喜欢听的意思上去靠。无论如何,他要把这“铮”字的寓意说的很好很有深意才行。否则,若是妻子不满意,自己可就不好哄了。 果然,张茹听后又羞又喜地瞥了夫君一眼,心里很满意。宋宁虽然没有明说,但什么作为嫡子,将来要担负重任,既要意志坚定、心怀天下,又要睿智贤明、包容大度,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说,希望儿子宋铮将来能继承他的大业,才德兼备、选贤任能,又宅心仁厚、宽容大度——这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的意思啊! 张茹焉能不喜!也是,她儿子虽然比赵幽燕的儿子小,但毕竟是嫡长子。宋宁将来自然是选自己儿子当他的继承人的。这下,张茹心里的醋意总算彻底消除了。因为宋羽就算真的如赵幽燕所说将来成了大将军,也比不上她的儿子——当然,前提是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真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张茹对宋宁的回答十分满意。不过,尽管如此,她嘴上还是不忘揶揄道:“夫君,杨妹妹也怀孕了哦,若她也为夫君生个儿子,不知你又取个什么名字?” 宋宁:“……” 在张茹房间陪了妻子一个多时辰,宋宁这才出来,接着去看了看怀孕的杨倩儿。 后者虽然最后入门,但却赶在柳若雪、红娘之前怀上了他的孩子。宋宁第三个来看望她倒也说得过去。 杨倩儿倒是没想到,宋宁这么快便来看望自己。她在几个姐妹中与宋宁相处的时间最短,之前又是寡妇,所以,面对其他人时总感觉矮了一头。加上性子恬淡,与世无争,所以平日里姿态摆得极低,和红娘一样,从不争宠,也从不与其他人发生冲突。为此,倒是赢得了张茹等人的一致好感。宋宁对她也更加怜爱。 见宋宁到来,杨倩儿又惊又喜,连忙迎了上来。宋宁一把将杨倩儿搂住,两人许久未见,自是好一番缠绵温存。 说实话,对于杨倩儿,宋宁心中的确有些偏爱。主要是因为她颜值太高,性格也好。这样的极品女子,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恩物。 不过,原以为杨倩儿与世无争,不会像张茹、赵幽燕一样在意给孩子取名的事情,哪知道两人互诉了一番衷肠后,杨倩儿扭扭捏捏地还是问了同样的问题。 宋宁不由头疼万分。若是后面柳若雪、红娘也来问,他的脑细胞可真的要不够用了啊! 所幸之前张茹问他时他已有所准备,所以这回倒是不慌不忙,当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若是女儿的话就叫宋思倩,若是男孩的话,就叫宋岱。 宋思倩,宋岱。杨倩儿听后,心中也很满意。她的名字叫杨倩儿,宋思倩就是说思念她呀!和之前的宋思燕显然一样。能和赵幽燕一样,杨倩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至于儿子取名为岱,也很不错。岱,山也,有稳重、可靠、高大之意,也很好呢。 这让宋宁不由海松了一口气,抱着杨倩儿更是亲了许久。只是亲着亲着,他便又不安分起来。杨倩儿身子成熟,不免也有些情动,不过,她才怀孕不久,这时候不能任由宋宁胡来,所以,尽管心中万分不舍,最后还是狠心地将宋宁推了出去。 宋宁自然也知道轻重,便顺势从杨倩儿院中退了出来。紧接着,他又来到柳若雪的房间。 前面赵幽燕生孩子时,宋宁问过柳若雪了,见她还是坚持想要个孩子。宋宁决定满足她,不再纠结她的年龄问题。 柳若雪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自从跟了他后,或许是因为他开发有功,这段时间发育得不错,至少胸围就怒涨了不少,美臀也更加挺翘圆润了。 若真的怀上,等生孩子时柳若雪就二十岁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来到柳若雪房间时,已是傍晚时分。 柳若雪不愧为大家闺秀,出身书香门第,从小知书达理,受书籍文墨的熏陶,房间布置的静雅清幽,在充满女子特有的脂粉香味中又透着一丝淡淡的书卷气息,让人情不自禁地便陶醉其中。 宋宁过来时,柳若雪正在抚琴。站在外面伺候的丫环见宋宁过来,连忙想要出声提醒,却被宋宁制止。宋宁站在门外倾听了一会儿,只觉琴声悠扬,甚是动听。只是隐隐中却又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和忧伤。宋宁不太懂音律,也不知自己听得对不对。 恩,但凡大家闺秀,似乎性格中都带着点多愁善感。柳若雪见到宋宁归来,虽然心中高兴,但多少还是有些幽怨之意啊! 一曲奏完,柳若雪仍坐在案前,默默无言。忽问身后的秋月和宋雨乔道:“相公还在张姐姐房间吗?” 秋月答道:“没有了,宋公子已经离开夫人房间,不过紧接着又去了杨夫人那。” 柳若雪闻言不由叹息一声,脸上的幽怨之意却是越加明显了。 秋月见了,忍不住道:“小姐,要不,我们去把宋公子叫来。” 柳若雪立刻拒绝道:“你别胡闹,杨姐姐怀孕了,相公自然要先去看她,你们谁也不许前去打扰。” 秋月噘着嘴道:“可宋公子这次在春湖也不知能呆多久,要是他明天又走了呢?” 柳若雪其实心里也担心这一点。只是,她心中也是有骄傲的,又岂会真的去杨倩儿那争风吃醋,把宋宁请到她这里来? 她低下头,秋月和宋雨乔已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低声道:“相公若心中有我,晚些时候自然会到这里来。若他心里没我,就算我去请,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宋宁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怜惜,当即微笑地走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攻打白郡 等洪剑、周沫走后,盛柏、凌泽实在忍不住说道:“主公,洪剑、周沫极善水战,今白郡、东郡与我春湖敌对,我等好不容易将二人擒来,主公顾念旧情不忍杀之,大可以将二人囚禁,为何要将二人放走?倘若他日二人再次领兵与我军为难怎么办?” 这是欲擒故纵好不好?诸葛亮七擒七纵才让孟获归心,而我只需纵二人一次即可。宋宁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洪周二人虽为良将,但陆忠、刘雪浪却并非英主,他日必定再次为我所擒。” 说到这宋宁对二人道:“此次春湖之战,我军损失不小,仅是五千守军就伤亡过半。你们从俘虏的官军之中各自挑选精锐,重新补入军中。另外,此次我军缴获大量水师战船,盛柏、凌泽,你二人要趁机壮大我军水师。褚卫、慕同,你二人也要全力建造大型车轮船,等明年开春以后,我将率军出海,剿灭东南海盗。” 众人齐齐应下。 秦逸道:“主公,春湖之围虽解,但白郡之战却仍未结束,剧县失守,虎形山被夺,我方地理优势已失。一旦甘百草与陆忠分出高下,必然南下侵夺南岭。属下认为应立即向南岭增兵,趁着甘陆二人争斗之际,伺机夺回剧县。” 秦逸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这眼界就是不同。不过宋宁却摇头道:“不必了。白郡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早有安排。如果我所料不错,白郡应当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话音刚落,果然便有捷报传来:“主公,白郡大捷!何劲将军重新夺回剧县,我军大败甘百草与陆忠,甘百草被林猛将军生擒!” 众人一听,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前几日还说虎形山失守,何劲无奈退出剧县,南岭岌岌可危,怎么突然之间就传来大捷了?旋即想起宋宁刚才的话,不由又齐刷刷地望向自家主公。 主公真是神了,刚刚才说白郡很快会有捷报传来,白郡大捷的消息立刻就传来了。主公什么时候能未卜先知了? 众人连忙询问详情。 传讯兵道:“两日前,何劲将军趁甘百草与陆忠大战之际,通过事先挖好的地道夜间发动突袭,重新夺回剧县。陆忠见甘百草后路断绝,趁机发动猛攻,不料反被陷入绝境的甘百草击败,双方均损失惨重。我军趁机出兵一举击败甘陆二人。陆忠受伤逃遁,甘百草则被我军生擒。”说着便将具体的军情奏报递上。 宋宁虽然对凌邦、何劲等人有信心,但战斗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敢说必胜,此刻看到报捷文书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般,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好!文渊何劲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罗鸿、谭霄、林猛,相互配合,大败甘陆二人,此次也干得非常漂亮。正因为如此,这次白郡之战我军才能大获全胜!传令文渊何劲,立刻发动反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白郡全境,擒拿陆忠、王志等人,生死不论。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便会赶过去,亲自犒赏三军。” “是。”传讯兵立刻应下。 春湖众人纷纷道贺。秦逸等人高兴之余,难免又有些疑惑:“主公怎么知道白郡会有捷报传来?” 宋宁道:“很简单,白郡有我军七千精锐,以何劲文渊等人之才,足以应付一切局面。更何况,剧县虽然被甘百草所夺,但甘百草也同样因此而遭到陆忠的攻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劲等人只要抓住机会,必能反败为胜,重创二人。” 秦逸等人听后不由若有所思。 岳涛笑道:“战报上说何劲文渊弃守剧县前提前预留了地道,此次方能重新夺回剧县,看来当初二人退出剧县也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要以剧县为饵,引得甘百草与陆忠二人反目。好一个以退为进之计,如果涛所料不错,这必是文渊之谋。” 宋宁颔首道:“不错,这的确像是文渊的手笔。” 岳涛道:“主公当日抛下白郡严峻的形势于不顾,毅然前往盐海郡赴任,应该也是故意卖个破绽,好引吴清风来攻的?” “什么都瞒不过伯洋。”宋宁笑道:“不错。此次春湖之战皆因此而起。当日我身份已泄,吴清风采纳幕僚龙诸之计,表奏我为盐海郡尉,意欲将我调离春湖,他好与白郡陆忠、东郡刘雪浪、西北甘百草联手对付春湖。当时白郡之战陷入焦灼,双方相持不下,而我军兵少,粮草无多,难以持久。我便将计就计,假意前往盐海郡,中途却又秘密返回,找准时机一举将敌人击败。” 众人听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日宋宁离开前与他们每个人都密议了一番,叫他们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慌,只要坚守住等他回来就好。 盛柏道:“这么说来主公当日出海剿匪失败,被东南海盗所掳的消息也不是真的了?” “哈哈……”宋宁笑道:“这个倒是真的。只不过掳走我的海盗是自己人,就是张英。去年年底,我让他与叶全、汤臣率三千水军出海。如今,他们在东南沿海的舟山群岛上已经占稳脚跟。等白郡这边的事了,我便会返回盐海郡,盛柏、凌泽,到时你二人随我同行。” “是!”盐海郡那边如今大有可为,盛柏、凌泽闻言,如何能不高兴?当即齐声答应,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对于宋宁的深谋远虑,众人都极为佩服!唯有岳涛听后略微皱眉,忍不住劝谏道:“主公这次太过弄险了,但凡中间有个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宋宁明白岳涛的意思。与凌邦敢于冒险喜走偏锋不同,岳涛行事用计要谨慎稳重,正大光明得多。 岳涛希望宋宁走正道,脚踏实地的发展春湖,不断夯实自身的实力和根基,最后再以绝对的力量击败对手。而不是像这次这样,甘冒奇险,孤注一掷,差一点就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此次,若非张茹、赵幽燕临危不惧,稳住了人心,为他守住了春湖,现在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相对而言,岳涛的办法无疑更稳妥一些。这也是此次用计,宋宁没有与岳涛商量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以岳涛的性格,定然会反对的。 此次大战虽然春湖获胜,但宋宁心中却明白,岳涛的劝谏是对的,自己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以后行事还是要更稳妥一些才行。所以,他接受了岳涛的谏言。 宋宁点头道:“伯洋说的是。此次由于我军兵少,难以速胜,我没有办法,这才兵行险着,出此下策。所幸,文渊、何劲等人没有让我失望,春湖在你们的坚守下也得以保全,我军方能最终获得胜利。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再轻易冒险。” 岳涛听后这才放心,不再多言。 杨迪趁机请战道:“主公,白郡之战我军既已大获全胜,末将请命率五千精兵攻打乐郡,若不能生擒吴清风,夺下郡城,愿受军法从事。”杨迪显然对放跑了吴清风之事依然耿耿于怀。 秦逸、盛柏、凌泽等诸将听后顿时急了,如今的乐郡郡卒已损失殆尽,他们随便一个人带五千精兵都足以横扫,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让杨迪一个人抢了去?是以纷纷出列,争相请求出战。就连素来沉稳,一向有大将之风的秦逸也不例外。 岳涛反对道:“主公不可。此次大战,我军虽然获胜,但损失亦十分惨重,且粮草军需耗尽,急需休养,不宜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众武将一听不乐意了。秦逸为众武将之首,当即开口道:“岳先生,吴清风这可是第二次联合白、东二郡攻打我春湖了。若再不反击,岂不让人耻笑?更何况,乐郡官兵现如今损失殆尽,正是最羸弱之时,此时不攻,更待何时?一旦吴清风恢复元气,我们想要再拿下乐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众武将纷纷附和,对岳涛反对攻打乐郡十分不满。 岳涛道:“我之所以反对攻打乐郡,原因有三。其一,就是前面说的春湖连续作战,上下疲弊,钱粮匮乏,已撑不起一场大战,必需暂息干戈,予以休整;其二,我军如今仍为盗贼,若悍然攻打郡城,朝廷必然震怒,若招来帝国大军围剿,纵然此时拿下乐郡,只怕也离大祸不远。其三,吴清风虽然武略不足,但宽厚待人,体恤百姓,甚得郡人之心,又曾对主公有恩,今若兴兵攻打,是以逆讨顺,恐难得民心,必受他人诟病。还请主公三思!” 双方说的都有理,且谁也不服谁,最后还得请宋宁决断。 这就是所谓的文武之争。文官们对武将天生有一种排斥心理,生怕他们无限制坐大,难以控制。而武将们对这些文诌诌总是爱唠叨的文官们也不感冒。觉得他们做事不够爽快,肚子里坏水太多,总喜欢在背后阴人。 文武双方就像马车的两个轮子,一定要平衡好,不可偏废,否则,一个驾驭不好,就可能会翻车。而要掌握好这个平衡可不容易,宋宁也只能在不断的实践中慢慢摸索。 他抬手虚按,止住了双方的争论:“你们都不必说了。乐郡是一定要拿下的,不过,却不必急于一时。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拿下白郡。不必担心我等攻打郡城会招来朝廷大军,此刻燕北告急、中州动荡,朝廷自顾不暇,不可能有功夫来搭理我们的。” 从内心上来说,宋宁还是更倾向岳涛的观点的。吴清风虽然才智平庸,但这些年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对乐郡士族及百姓都十分宽厚,所以乐郡在他治理下其实还是不错的,百姓的生活也比较安定。宋宁若此时攻打郡城,必会遭到乐郡上下绝大多数人的反对,阻力极大。 而且,此时的确也不是攻打乐郡的最好时机。正如龙诸在吴清风面前所说,现在虽然天下板荡,四海沸腾,但当今陛下仍在,朝廷威望未失,各地世族豪强纵有异心,也只敢在暗处观望,而不敢带头自立。宋宁虽然取得春湖、白郡大胜,也可以轻松拿下乐郡全境,却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行事。 当日他给自己定下的争霸策略是什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此时攻打郡城,像北方张向阳一样造反作乱,最后肯定难逃败亡的下场。 纵观历史,在时机还未成熟之前就迫不及待跳出来造反的人有谁成功过?一个都没有。所以,出头鸟是做不得的,韬光养晦,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不过,他也不能过于打击秦逸等武将的积极性。所以他才说乐郡暂时不打,先打白郡。 为什么打乐郡不行,打白郡却可以?因为白郡陆忠与宋宁有大仇:陆忠之子当年害宋宁入狱,被他杀了后,陆忠怀恨在心,指使剧县县令王志将宋宁妻家害得家破人亡,张茹的爹娘和祖母相继死于狱中,双方可谓仇深似海。宋宁攻打陆忠,算得上是师出有名,也不会有道德上的压力。 而且,陆忠为了从宋宁手中夺回剧县,竟引狼入室,与甘百草结盟,结果将白郡祸害得不轻。无论是当地士族豪强还是普通百姓,对陆忠都极为失望。白郡经过连番大战,早已是乌烟瘴气,哀鸿遍野。宋宁拿下白郡后只要善加治理,便能收获当地民心,建立起稳固的统治。 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唯一的阻力此举定然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将他列为大逆不道的反贼,即便此刻难以派兵围剿,他日朝廷一旦缓过气来,也必然会予以清算。 不过,宋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瞻前顾后,只会一事无成。且等取了白郡之后,北方局势必然会进一步糜烂,到时,他再吞并乐郡,就算朝廷派大军来他也不怕。更何况以宋宁对吴清风的了解,后者色厉胆薄,性情软弱,只要稍加逼迫,说不定会不战而降。 与众人商议过后,宋宁让秦逸、杨迪返回灵县,与桂萼、华泰继续镇守萧、灵、孟阳三县;盛柏、凌泽与宋六郎一起收编俘虏、训练水师,为来年开春后出海做准备。岳涛、郭宏等人则负责战后重建、安置、恢复生产等。 宋宁依照惯例,做好战后抚恤奖励、看望慰问等工作。一直忙碌了好几天,等诸事都安排妥当后,宋宁这才和张茹等女告别,然后带着岳松、肖寒和两百亲卫离开春湖,前往白郡。 赵幽燕才刚生完孩子,他又要走,换谁都会生气。不过,这回赵幽燕却非常的通情达理。宋宁和她道别时,她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再使小性子,反而和张茹一样叮嘱他:“你去,大事要紧。在外自己小心,不用担心我,有那么多人照看着,我不会有事的。” 宋宁不由感动万分。他吻了吻对方的额头,随后转身离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入主乐郡 宋宁前脚刚走,春湖后脚便收到吴清风的书信,称愿意将乐郡托付给宋宁,只求宋宁善待百姓,保乐郡平安。岳涛等人不敢擅专,当即命人追上来将书信交给宋宁。此时宋宁乘船刚到栖凤渡,看完信后不由大喜,传令驻兵于灵县的秦逸,让其率领三千劲卒立即前往郡城,接收乐郡城防。 宋宁没想到,吴清风这般脓包,被自己击败后竟直接认怂,打算将乐郡拱手相让。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宋宁感觉自己差点被砸晕了。 这样也好,免得他再使用武力了。 宋宁只得临时改变行程,令船只调头,转而开往乐郡。秦逸收到宋宁的命令后立即率领三千士卒顺江而下,提前向乐郡进发。 等宋宁赶到时,秦逸已接管了乐郡城防。宋宁顺利入城,中间并未遇到任何阻拦和抵抗。看来这次吴清风是真心要让出乐郡,并非想要赚他入城后再杀之。 不过,宋宁还是十分小心,进入郡守府时仍带着两百亲卫,去见吴清风时也让岳松、肖寒两大猛将护卫左右,寸步不离。 让宋宁没想到的是,吴清风此时竟已到了弥留之际,哪还有什么心思谋算于他? 这是怎么回事? 来之前不还好好的么?只听说吴清风病倒了而已,可也没说就要不行了呀! 宋宁惊问其故。吴清风老泪纵横,却是仰天长叹,半响无语,最后还是一旁的心腹慕僚龙诸解释道:“是大人的侄儿吴明,下毒害了大人。” 原来吴明得知吴清风想要将乐郡让给宋宁不由激烈反对,劝说无果后,竟联合吴清风的一名侍妾于昨晚在汤药中下毒,想要毒杀亲叔,好阻拦此事,并在吴清风死后接管乐郡,夺取大权。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此事最终被发现。而秦逸顺江而下,不到一天时间便赶到了郡城,并第一时间接管了城防。吴明见事不可为,想要逃走,却被抓起。而吴清风也被紧急赶来的大夫抢救了回来,但他中毒太深,大夫也回天乏术。此时的吴清风硬撑着一口气,就是在等宋宁过来。 见到宋宁,吴清风艰难地伸出手拉住他道:“子静,你我之间虽有误会,但我自问待你不薄。即便是之前攻打春湖,欲要毁你根基,也是出于公心,欲要还乐郡百姓一个安宁,而并非想要害你性命。我是受人挑唆,得知被你蒙骗,心中怒极之下这才想要对你稍加惩戒而已。但我内心之中却从未想过要置你于死地——我一直是把你当自家子侄一样看待的。” 宋宁点头道:“大人厚爱,宁一直铭记在心。只不知大人是受何人挑唆?” “戴岩的侄儿戴陵。当日你在黄枫谷客栈中被人刺杀也是此人所为。”吴清风道:“子静,你是当世英雄、人中龙凤,又胸怀大志,志存高远。乱世将临,他日你必能一飞冲天。老夫年迈昏聩,无德无能,却窃据乐郡,实是误人误己。等我去后,你要好好打理乐郡,善待百姓。万勿骄傲自满,忘却昔日之志。龙诸先生跟随我多年,不仅熟知乐郡诸事和各县风土人情,而且才干超群,智谋出众,胸有凌云之志,腹有百万雄兵,今我引荐于你,还望子静厚加善待,予以重用,勿使他如之前跟着我时一般明珠蒙尘,有志难抒。” “大人!”龙诸跪倒于地,泣不成声。 “大人请放心,宁一定谨记。”宋宁郑重承诺道:“不知戴陵现在何处?” “此人告知我你的身份后便畏罪逃离,我也不知他的下落。”吴清风最后看了宋宁一眼,忽然遗憾万分地道:“可惜吾女早嫁,否则老夫若招你为婿,何有今日!” 当晚,吴清风见过家人,又交待了几句遗言后,闭目而逝,享年五十六岁。听闻死前,吴清风还在感叹:“若老夫有子如子静者,虽死何憾!” 民丰七年十月,吴清风被其侄毒杀。临终前,吴清风将乐郡托付给了昔日手下的大将宋宁,并嘱其保境安民,务忘昔日之志。 乐郡其他官员,因为宋宁已接管城防,实际上已控制了郡城,所以也不敢反对。如兵曹周铁、功曹陆丰等与宋宁之前交好的官员,更是很快转换门庭,向宋宁效忠。师爷龙诸也按照吴清风生前的吩咐,投身到了宋宁的麾下。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宋宁入主乐郡。如吴清风的侄儿吴明就坚决反对。不过,他毒杀亲叔,大逆不道。宋宁正好借他人头一用。当天便取了他的狗头,以祭奠吴清风的在天之灵。又清算了几位反对他的官员将领以及着姓豪强。在此震慑下,乐郡再无人敢公开反对。接着宋宁紧急将宋子玉、周重等人从三县调来,助他主持乐郡郡务。兵曹周铁、功曹陆丰等其他大部分官吏则仍出任原职,宋宁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和变动。 众人这才安心。之后,宋宁又按照龙诸的建议,首先派人给京城的大司空送去厚礼,让其在朝中为他遮掩接管乐郡之事。然后按照士卿的礼仪将吴清风隆重安葬,又拉拢郡中士族、着姓及豪强,安抚郡中百姓。如此一来,不过半月,便迅速稳定了乐郡局势。 宋宁在乐郡威望本就极高,之前虽然因为身份泄露一事名声受损,但此次吴清风主动让出乐郡,其他官吏也大为支持,所以,宋宁接收乐郡还算顺利。加上他并未对乐郡上下进行清洗,迅速安定了人心,所以乐郡这才在短短半月时间接受了他的统治。 现在唯一可虑的是,宋宁入主乐郡并未得到朝廷的认可。吴清风私相授予,朝廷自是不会同意。这也是宋宁听从龙诸的建议向大司农送去厚礼的原因。不过,后者会不会帮他,宋宁却没有把握。 乐郡大牢中,头发散乱,满脸胡茬的柳乘风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柳家大宅的封条也被撤去,重新归还于他。不过,柳家之前的万贯家财自是没有了。 直到走出牢房,看到外面久违的阳光,柳乘风仍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的重见天日了。可吴清风怎么可能放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问之下,这才知道短短数月间,乐郡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连天都变了。 吴清风竟然被自己的侄儿毒死了,而宋宁,那个之前他生怕与之沾上一点关系的春湖贼首,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乐郡的主人。 一时间,柳乘风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想要去见宋宁,可惜,宋宁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看在柳若雪的面上,宋宁将他从牢中解救出来已是仁至义尽了。不然,宋宁只会让他老死狱中。 白郡。 何劲按照宋宁的指示,立即发动对白郡的反攻。何劲让凌邦率军一千留守剧县,自己则与罗鸿、谭霄、林猛各率一千人马全面出击。 白郡郡兵在与甘百草大战中损失殆尽,根本无力抵抗。何劲等人一路势如破竹,有如摧枯拉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攻陷了白郡全境。 民丰七年十一月,白郡十县全部落入宋宁之手,中箭卧床的白郡郡守陆忠、逃走的原剧县县令王志俱被生擒。被宋宁义释的老将洪剑,也再次被俘。 可怜当日洪老将军毅然拒绝宋宁的招揽后回到白郡,结果却再也得不到陆忠的信任。陆忠可是听说了,宋宁对洪剑、周沫视为故交好友,待之极为礼遇,擒获二人时曾许下丰厚条件劝降二人,之后又将二人无条件释放。 这样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宋宁策反?如今形势对陆忠不利,洪剑改换门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算他还没有反叛,但心中摇摆也是肯定的,一旦关键时候反水,他找谁哭去? 所以,陆忠根本不敢再让洪剑带兵,这让洪剑心中十分难过和受伤。对于陆忠,他是真的忠心耿耿的呀!为此才狠心拒绝了宋宁的招揽。可陆忠却根本不相信他。若非洪剑只是一名武夫,必然会仰天长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唉,陆郡守为什么就不能像宋宁那样大度宽容,用人不疑呢? 洪剑每日唏嘘感叹,却无可奈何。等何劲打来时,洪剑这位昔日的白郡老将,仍被弃之不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郡被何劲等人攻陷而无能为力…… 十一月,宋宁将乐郡交给秦逸、宋子玉后,带着两百亲卫来到白郡。 凌邦、何劲、林猛、罗鸿、谭霄等人率军出城二十里相迎。君臣再次相见,俱是大喜。凌邦等人率先跪倒在地。 宋宁上前扶起众人,最后拉着凌邦的手,久久没有松开:“此次大败吴清风、陆忠以及甘百草,文渊当为首功。” 进入白郡城后,宋宁首先到大牢中见了陆忠。与对方争斗了这么久,宋宁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忠本人。 此时的陆忠早已没了昔日的风光,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头发花白,面容可憎。依稀间可以看出昔日陆迁的一丝影子。不过陆迁眼神淫邪,表情轻佻,一看就是个轻浮纨绔;而陆忠眼神狠毒、神情阴鸷,看见宋宁时只是诧异了一下,片刻后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宋宁,是你!” 陆忠也是第一次见宋宁,但却第一时间将宋宁辩认了出来。对于宋宁,陆忠可谓是恨之入骨,以前是杀子之仇,如今又加上了夺郡之恨。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此时他已将宋宁杀死一万遍。 只可惜,他的目光再犀利,却也非刀箭。 “陆郡守,我能有今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拜你和你儿子所赐。”宋宁望着对方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冷笑道:“为此,我特意提前送你儿子一程,今天,该轮到你了。” “宋宁,你别得意!”陆忠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过是个土匪,之前占着春湖和南岭,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回竟然敢攻打我白郡,你这是在找死知道吗?你以为你能占得了白郡吗?实话告诉你,早在半月前,我便已上书朝廷。皇上一定会派大军来围剿你的。到时,我看你怎么死!” 宋宁嗤笑道:“你还不知道,张向阳已经拿下咽喉关,攻入中州。北方月霜也南下入侵,肆虐燕北。此刻的朝廷已经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你的上书只怕是要白上了,你期盼的朝廷大军也不会来的。” “什么!”陆忠简直不敢相信:“不可能!你骗我!” 宋宁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亏你还是一郡郡守,连我这样一个县中小吏都看得明白,帝国早在数年前便已是日薄西山,天下在去年时便已经大乱,你却还在寄希望于朝廷?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无知还是愚蠢!” “你骗我!不可能的。”陆忠犹自不信,有些癫狂地道:“天下虽然大乱,但朝廷威望未失,帝国还有数十万精锐大军。只要派一两万大军南下,便可轻松将你消灭。春湖跨州连郡,如今更是公然攻打郡县,朝廷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你休想骗我!” 这陆忠倒是有些见识。不过,朝廷不会置之不理不假,但也没有像他认为的那样,会派遣大军来围剿春湖。之前宋宁说张向阳杀入中州,月霜铁骑入侵燕北都是事实,并没有骗他。如今朝廷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派遣大军到东南来剿匪。所以,皇帝白无畏与朝中诸公经过反复争吵讨论后,最终采纳的建议是: 鉴于当前帝国越来越严峻的形势,盗贼蜂起,已成星火燎原之势,所以,皇帝亲自下诏,允许各地自行募兵剿匪。同时,朝廷将委派宗室与诸王分往各地,总理各地军政事务,以平定愈演愈烈的动乱局势。 然而,宋宁却知道,帝国的这条诏令一出,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各地的野心家趁势崛起,使得天下越来越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斩杀陆忠 在这条诏令之前,众人即便有野心,也只敢暗中发展势力,积蓄力量。然而,这条诏令发布之后,野心家们便都有了借口,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扩张势力。攻打别人,占领地盘时也可以美其名曰自己是“剿匪”。 那些派出去的宗室和诸王,军政大权独揽,很快便会脱离中央朝廷的控制,有些甚至会直接自立,一跃而变成争夺天下的军阀势力。换句话说,帝国将不可避免地进入军阀割据,诸侯并起的时代了。 若说之前帝国只是处在悬崖的边缘,还可以试着挽救一下的话,那么现在,大苏帝国已经不可避免地滑入深渊,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宋宁得知这个诏书的内容后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下他从吴清风手中接过乐郡便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攻打白郡也可以毫无顾忌,再不用担心中央朝廷的干涉。忧的则是,群雄争霸的序幕已经拉开,而他现在的实力还十分弱小。即便他拼了命地扩张实力,也比不上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和王公贵族。没了中央朝廷的压制,他们会瞬间变成庞然大物,自己这个小不点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很遗憾,我没有骗你。”想到这里,宋宁也没心思与陆忠继续闲扯了:“你知道当日你儿子临死前,我和他说了什么吗?” 见陆忠望过来,宋宁冷冷道:“陆迁死到临头,竟还妄想拿你来威胁我!我就对他说,‘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连你爹也一并杀了,送他下去见你的’。现在该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说着宋宁从岳松手中接过大刀,缓慢而坚定地向陆忠走去。陆忠虽然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死到临头还是怕了:“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他返身想跑,却被宋宁一脚踹翻在地。他爬起来想要再跑,又被狱卒抓起来,死死扣住。 “不!”陆忠拼命地挣扎,然而没有用。 宋宁猛地一刀捅进他的胸膛,淡淡道:“另外,我还答应了我夫人,一定会杀了你和王志,用你们的人头来祭奠我岳父岳母的在天之灵。所以,你安心地去,别让你儿子在九泉之下等的太久。” 宋宁之所以要亲自动手,是因为他想要练胆。除了上次杀陆迁和孙少阳夫妇,在这之后他再没有杀过人。不亲自动手,这胆永远也练不出来。对于陆忠这种人,宋宁杀的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接着宋宁又亲手去杀了剧县的县令王志。 王志就关在陆忠的旁边,亲眼目睹了宋宁杀死陆忠的全过程。见宋宁提着带血的大刀又向自己牢房中走来,顿时吓尿了。不等宋宁进来,自己便先跪在地上,涕泪齐流地磕头哀求道:“宋公子,宋将军,饶命拉!我也是身不由己,被陆忠逼得没办法才害死张掾夫妇的。求你不要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本官给你磕头了!” 对于这样的人,宋宁都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一刀挥过去,砍了他的脑袋。不过,他是第一次砍头,技艺难免不纯熟,人确实砍死了,只是脑袋却并没有砍掉,还有一半留在脖子上,自己还溅了一身血。宋宁有些尴尬,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来见第三个人——陆忠手下的第一谋士白原。 宋宁将白原从大牢中放了出来。白原闻知陆忠已死,白郡诸县俱已沦陷,不由唏嘘不已:“我早已料到今日,只可惜陆大人不听我良言。” 宋宁从何劲凌邦那已听说了白原的不少事迹,知道对方颇有智计,于是劝降道:“陆忠若听先生之言,今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此番甘百草南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鸡犬不留,荆襄之地、白郡诸县,百姓流离失所,士民均受其害。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之志,不知可愿助宋宁一臂之力?” 白原见他身上满是鲜血,一脸凶相,心知自己若是摇头,只怕立刻就会人头落地,所以只犹豫了一下,随后便暗叹一声,长揖到地道:“愿为明公效力。” 还算识时务,宋宁心道,眼中的杀气这才散去。若对方拒绝,宋宁可就不会客气了。像白原这样的智谋之士,若不能为己所用,则必要除之。否则,对方一旦为他人所用,自己找谁哭去? 宋宁心中忽然一凛,似乎自己杀了陆忠、王志后,这心态也有些变了,杀气有些重——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一时间,连宋宁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他不由想起当日听闻盖隐杀害自己义兄,也就是赵幽燕父亲时,自己想过的一个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是不是也会变得像盖隐一样绝情断义,铁石心肠?凡是敢于拦自己路的人,即便是至亲至爱,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杀和铲除? 他记得当时暗中告诫自己:如果将来,他也开始慢慢变质,变得越来越冷血无情时,自己还能找回一开始的那个自己——至少不要全部忘记。 现在的他自然还没有蜕变到六亲不认,连至亲至爱都可以毫不手软地下手的地步。但他心里却明白,自己以后肯定会变,变得越来越心狠,越来越无情。 在这个世上,想要当老大,不心狠一点是不行的,尤其是在他还要争霸天下的前提下。 所以,他必须适应。想到这里,宋宁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只要心中始终保留着一份净土,不被欲望和野心彻底吞噬就好。 宋宁当即任命白原为军师,命其辅佐何劲、林猛,镇守白郡。之后,宋宁命陈用总理白郡大小事务,余九、腾云、秦东等人辅助,又从宋氏学院调来十多名人才,在陈用帐下听用。 劝降白原后,宋宁换了身衣裳,又去见洪剑。洪剑虽然被俘,但众人都知他与宋宁有交情,所以并未将之关入大牢,而是软禁在一个小院子里。 宋宁亲自前往拜见,并再次招揽。他也不隐瞒,直接告诉对方陆忠已被他斩杀的事实:“陆忠与我的恩怨老将军是知道的,而且他还害死了我岳父岳母和张老夫人,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饶过他。我知老将军忠义,若因此而不愿辅佐于我,宋宁绝无怨言,这就放老将军离去。” 洪剑听后不由长叹一声,沉默许久后终是单膝跪地,俯首下拜道:“陆公既已身殒,洪再无所恋。蒙子静不弃,数次延揽洪于败军之际,语出赤诚,情义深重,洪既感且愧。愿以此残身,认子静为主,从此庶竭驽钝,竭诚效忠。” 宋宁听后顿时大喜。洪剑为人忠义,又精于水战,且在白郡军中甚有威望。得他归降,宋宁对白郡的统治无疑会更加稳固。 甘百草听闻宋宁招降了白原、洪剑,便也请降,称以后愿为宋宁效力,只求宋宁能饶他性命:“我知将军素有大志。今白氏残暴,妇僮咸怨,王朝倾覆,指日可待。将军正值用人之际,岂可杀真心归降之壮士?甘某虽然只是一介草莽,但勇武智略,均不逊于人。若蒙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宋宁却只是冷笑。此次白郡之战,甘百草为获得军需钱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陆忠为了对付甘百草和宋宁,四处抓壮丁,征徭役;为了粮饷也是拼命搜刮民财,致使白郡百姓如坠地狱,苦不堪言。 宋宁既然拿下了白郡,正愁不能收揽民心呢,现成的人头,又岂会不知拿来一用? 所以,宋宁义正辞严地拒绝了甘百草的请求,然后公审对方与陆忠,历数了二人的“十大罪状”,最后当着白郡百姓的面,将二人斩首示众、绳之以法。 此举果然效果显着。白郡百姓顿时争相欢呼,发自真心地拥护宋宁入主白郡。之后,宋宁又按照陈用、白原等人的建议,修建在战乱中损毁的道路、房屋,打击乱兵与盗匪,接见当地士族,发布求贤令,招揽当地贤士,安抚人心,稳定地方。又恢复农桑,修建水利,鼓励生产;将战乱中失去主人的无主之地全部收归公有,然后奖励给有功将士以及安置灾民。 一条条措施下来,很快便稳定了白郡局势,受到了当地百姓的称赞和拥护。 当然,反对的人也不少。对于阳奉阴违、冥顽不灵之辈,宋宁自是毫不留情,坚决予以铲除。像陆氏(白郡豪族)、孙氏(就是原剧县孙少阳所在的孙家)、顾氏等拒不接受宋宁的统治,或结邬自保、拒不合作,或暗中挑唆闹事。宋宁也不客气,直接将之归为甘百草一党,然后命人攻破坞堡,将三家连根拔起,杀鸡儆猴。一时间白郡各着姓豪族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公然反对宋宁的统治。 之后,宋宁又派人北上京城,再次给大司空送去了一份厚礼。希望他能在朝中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最后能任命自己为白郡或乐郡郡守。这样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统治二郡了。 不过宋宁也知道这不大可能,大司空虽然每次都收下了他命人送去的厚礼,但却只收钱不办事,这次多半也不会帮他。宋宁只希望对方能看在自己多次孝敬的份上,在关键的时候为自己美言几句,同时向他传递一下朝廷的最新消息就好。 到十二月,宋宁已基本稳定白郡局势。当即留下一万军队,以何劲为主,林猛、洪剑为副,替他镇守白郡。政务方面则以陈用为首,余九为副,白原、腾云、秦东等人辅助。 腾云即是原剧县县尉。当日,宋宁拿下剧县后招降他时,腾云没有同意。宋宁并没有杀他,但也没有放他走,而是让他去自己治下各地转转,之后二人再谈。 这几个月,腾云先后将春湖、南岭以及萧、灵、孟阳三县等地走了一遍。尤其是春湖,所见所闻让其惊叹之余更觉震憾。在宋宁治理下的地方俨然乐土,这与当今天下的其他郡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宋宁名义上虽然是贼寇,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无愧于帝国和百姓——这让腾云对宋宁的看法彻底发生了改变。 所以,宋宁回来再次召见他时,腾云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选择了投靠效忠。事实上,早在吴清风攻打春湖时,腾云便已经暗中在为春湖效力了。 不过,腾云当时虽然已经改变了对宋宁的看法,但还是抹不开面子主动投降。宋宁也不强求,这次故意将他带到白郡,让他帮自己处理一些事情,腾云并没有拒绝。 宋宁见此心中便有数了。等白郡稳定下来后,便将腾云留了下来,让他辅助陈用处理郡务。腾云此人极有才干,又刚正不阿、忠毅果敢,宋宁准备让他在白郡过渡一下,积累一下资历,之后再调入中枢,予以重用。 腾云作为白郡本地人,与洪剑一文一武,当可辅佐陈用治理好白郡。 一切安排妥当后,宋宁带着凌邦、岳松、肖寒、罗鸿、谭霄以及陆忠和王志的人头,在两百亲卫的保护下返回春湖。算算时日,他的妻子张茹也快要生了。宋宁自然要在张茹产子之前赶回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和亲赔款 回到家,宋宁都来不及更换衣裳,下马后立刻就往后宅跑。 房间中,张茹果然快生了。只见后者虚弱地躺在床上,稳婆正拼命地在给她打气,杨倩儿、红娘也在旁边。张茹却始终盯着门口,期盼着夫君宋宁能够出现。上次赵幽燕临盆时,宋宁一直陪在身边。这次他去了白郡,听说正在拼命往家里赶。 只可惜,都快两个时辰过去了,夫君还是没有来。尽管知道这怪不得夫君,毕竟拿下白郡是大事,夫君已经在尽力往回赶了。但理解是一回事,心中却难免还是有些失望的。 “夫人,就要出来了,用力啊!”稳婆还在叫她再用力,可张茹拼命地使劲,却感觉自己提不起一丝力气了。她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平时应该听夫君的,多锻炼一下身体的。幽燕妹妹的身体就比自己好得多,她又常年习武,前面生孩子都那么费劲,何况是自己呢?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悔恨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夫人!”张茹眼中猛地一亮,很快便见宋宁一脸风尘仆仆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那稳婆就是上次给赵幽燕接生的,所以对于宋宁这样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更不会像上次那样再没眼力见地出言阻止。 “夫君!”随着宋宁的到来,张茹仿佛有了一股新的力量注入,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神采。 她按照稳婆的吩咐,拼命吸气、使劲,不久后,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一个新的生命就此诞生。 民丰七年十二月,张茹同样为宋宁诞下一子。宋宁按照之前和张茹说好的,取名为宋铮。一时间春湖上下,全民欢庆,集体沸腾! 民丰七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宋宁三十岁。二月,宋宁举行大婚,正式纳赵幽燕、柳若雪、红娘为妾。 三月,宋宁拿下孟阳县。 五月,宋宁拿下萧、灵二县。自此,春湖、南岭、孟阳县、萧县、灵县连为一体。宋宁地盘扩张数倍。 七月,宋宁拿下剧县,与甘百草、陆忠争夺白郡。 八月,宋宁被任命为盐海郡尉。 十月,宋宁从盐海郡返回春湖,大败吴清风两万大军。 同月,赵幽燕为宋宁诞下长子宋羽。 十一月,吴清风病逝,临终前将乐郡托付给宋宁。 同月,宋宁杀甘百草、陆忠,成功夺取白郡。 自此,宋宁夺得白、乐二郡,成为一方小诸侯。 十二月,张茹为宋宁诞下嫡子宋铮。 同样是民丰七年,帝国其他地方也发生了不少大事。 七月,西北张向阳击败周异龙,并吞并其众。周异龙仅带数万人马逃入西州。 八月,张向阳率军二十万向东,攻入中州!百官震恐,紧急启用老将苏延,率军进驻中州西面门户咽喉关,这才堪堪挡住张向阳前进的步伐。 老将苏延常年带兵,成熟稳重。受命到咽喉关后便谨守城池,壁垒高筑,将个咽喉关经营得有如铁桶一般,任张向阳在外面百般挑衅,就是不予理会。 张向阳二十万大军攻打月余时间,却拿咽喉关没一点办法。 九月,北方异族月霜突然偷袭燕北重镇长墨,三日后长墨沦陷。十万边军龟缩不出,随后月霜铁骑长驱直入,兵锋直指燕北治所长河。一时间燕北告急。 朝廷命石高为将,率军十万紧急北上,对战月霜十万铁骑。同时命令苏延尽快出兵,出关击败张向阳,以免朝廷两面受敌。苏延拒不从命。 朝中的文官大佬们震怒,当即联名上书皇帝,要求苏延立刻出兵干掉张向阳。否则月霜一旦南下,京师危矣!白无畏也忧心燕北战局,于是下旨强令苏延出关作战。 苏延上书皇帝,分析了当前形势,称此时出关作战,损失惨重不说,还必会导致战局崩坏。他请皇帝再给他数月时间,届时张向阳粮尽兵疲,纵然有二十万大军,破之必矣。 白无畏不听,莫说数月,就是再等一个月他也等不了了。白无畏再次下旨催促苏延出关作战。苏延迫于皇帝的压力,只得听从。 十月,苏延率十万官军出咽喉关与张向阳大战,结果惨败。咽喉关失守,十万官军损失大半。苏延因作战不力,不仅有损朝廷威严,还丢失咽喉关,致使中州局势糜烂,被下旨入狱。苏延年逾六旬,本就因未能阻止皇帝收回成命出关作战心中有愧,如今又被打入囚车,要押入京城,忍受狱卒羞辱,激愤之下,竟然自杀。 苏延为人廉洁谦和,对待部下真挚关爱,深受士兵拥戴。军中将士听闻苏延自杀,不由俱皆失声痛哭,不少国人知道后也暗自哀凄、为之落泪。 而另一边,石高抵达燕北后,当即与月霜铁骑野战,结果惨败。幸得手下大将秦枪临危不惧,率五千步卒重挫敌军。十万大军这才得以保全大半。然经此惨败,石高畏战如虎,再不敢与月霜铁骑交锋。秦枪多次劝说,石高不耐之下,干脆让秦枪率本部五千兵马出城与月霜作战。他则龟缩在长河城中,“坚守”不出。 秦枪无奈,只好带兵出城,伺机重创月霜骑兵。 秦枪不愧为一代名将,虽然只有五千人,但依然沉着冷静。趁月霜铁骑四出,到处劫掠之时,集中优势兵力,多次给予敌军以重创。 因为秦枪的存在,月霜铁骑大为收敛,不敢在燕北太过放肆。 十月,月霜右王在东河设下埋伏,将秦枪大军团团围住。秦枪派人向石高求援。石高不应。 秦枪迟迟见不到援兵,只得率五千人强行突围。然而,敌我兵力悬殊,终因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可怜秦枪因拒不投降,最后被月霜铁骑乱箭射杀。月霜右王敬重秦枪英雄,战后将秦枪尸首送还。秦枪尸身上大小伤口有三十余处,除遍体插满利箭之外,还有十余道刀伤和枪伤。可见对方在战死之前与月霜铁骑的战斗有多么的惨烈! 军中将士,见之无不为之掩泪哭泣。 然而,如此英雄,却被石高诋毁。在送予朝廷的奏报中,石高污蔑秦枪不从上命、有勇无谋,不仅违背他之将令,擅自出兵,而且贪攻冒进,视将士的性命于不顾,以致中了月霜右王埋伏,五千士卒全军覆没,乃导致整个燕北战局失利的罪魁祸首。 明明是这厮决战失利在前,怯战龟缩在后,为掩盖自己的罪行,竟颠倒黑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秦枪头上。众将士无不义愤填膺。然而石高位高权重,又是三军统帅,众人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秦枪死后,月霜铁骑再次嚣张而出,四处劫掠!整个燕北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石高总督燕北军事,必须解决这一难题,否则难辞其咎。于是石高向朝廷上书,称月霜势大,只能与之求和,而不可与之交战。 如此无耻和卖国之行径彻底激怒了秦枪之子秦狼以及燕北众多将士。 然而,因为咽喉关失守,张向阳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京师告急。白无畏与百官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竟同意了石高的提议,随即下旨,派使者北上议和。 百官同意议和的理由倒也充分:北方异族虽然凶悍,但他们好比是草原之狼,每岁犯边最多烧杀抢掠一番罢了。等他们抢够了自然便会回去。但张向阳等贼寇不同,他们是反贼,是要颠覆社稷,毁灭宗庙的。 所以,宁可向月霜俯首称臣,每岁纳币,也不可放过张向阳等反贼。一定要集中力量先消灭张贼才行。月霜不是要钱要粮么,给他们就是,至于燕北诸多被蹂躏和凌辱的百姓,只能先牺牲一下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此,朝廷诸公们是这样劝解皇帝白无畏的:“陛下,北方草原自古便是我朝之大敌,彼辈不事耕种,不识礼仪,只知抢掠,好比是山中穷寇、海上贼盗。每逢草原白灾,或是冬季缺粮时,便呼啸而来,侵入帝国腹地,不为攻城略地,只为劫掠物资。纵然将之击败,彼辈也只会逃入北方极寒之地,待来年春季回暖,再又复来。所以先辈只能筑建长城以拒之,却始终不能将之彻底消灭——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今西北张向阳为乱,危及社稷,陛下还需含羞忍辱,与之暂行结盟,钱财只是身外物,名声有如浮云,而非实利也,纵然予之,又有何妨?等解决了张向阳,明年腾出手来,大可再集结大军,一雪前耻。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与月霜议和!” 此议虽然遭到部分大臣的反对,但人数太少。皇帝白无畏犹豫良久,心中虽然万般不甘,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十月下旬,大苏与月霜达成协议:帝国向月霜称臣,每岁献币二百万,并嫁公主与月霜大汗为妻,两国永结盟好。 协议概括起来其实就八个字:称臣纳贡,和亲赔款。 十一月,月霜铁骑撤兵,退出燕北。 不过,月霜在撤兵时仍不改凶残本性,一路烧杀抢掠,还掳走了上万名帝国妇女。整个帝国北方,共驻有近二十万大军,在燕北地区有十余万。然而因为石高的严令,却未敢有一人阻拦。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燕北十郡,有六郡惨遭月霜铁骑荼毒,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 让人倍感讽刺的是,战后石高被朝廷下旨褒奖,获封定北侯。而此次作战中真正有功的秦枪却死后还要背负骂名,被朝廷判为罪臣。朝廷下旨,秦枪作为燕北战局失利的罪魁祸首,秦家被查抄,男丁入狱,女子送入教坊司。 秦枪之子秦狼悲愤莫名,刺杀石高不成,最后逃入太行山,当了土匪。 与月霜达成协议后,朝廷从天牢中将刘发放出,让之帅军与反贼张向阳决战。 为此,白无畏赦免了刘发之前的所有罪责,又亲自握着刘发的手道:“刘卿,朕把江山社稷和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勿失朕望。” 刘发就是之前因为镇压张向阳叛乱被下狱的那个倒霉将军。与老将苏延一样,同为帝国名将。 若非当日监军陷害,刘发岂会落入这般下场。而监军乃皇帝所派,是皇帝白无畏的心腹。所以,刘发心中对皇帝、对朝廷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不过,如今见皇帝对自己这般信重和推心置腹,心中不由又感动万分。 他在心里为白无畏辩解道:“当日陛下也是受了朝中大臣的蒙蔽,这才将自己打入囚车,关入天牢的。此番之后,陛下显然已经醒悟。今日将皇室安危和国家社稷都托付于我,我刘发岂能辜负陛下圣恩?” 所以,刘发当即跪倒在地,向皇帝郑重承诺道:“陛下请放心,只要我刘发活着一天,就绝不让张贼越入京师一步。”换成大唐郭子仪的话说就是:“此战不捷,臣必死之。” 然而,很快他便被打脸了。帝国这些年本就每况愈下,钱粮紧张。之前苏延守咽喉关带走了十万大军,为了对付月霜,石高又带走了十万大军。如今朝廷东拼西凑,最多也只能再凑出七万大军,更重要的是,朝廷拿不出足够的粮饷了。 没兵又没钱,这仗怎么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民丰八年 无奈刘发只得又来找皇帝。 皇帝白无畏也没有办法,最后把羽林军都算上了,总算凑出十万大军来。只是粮饷不足怎么办?白无畏将群臣找来商议。结果这帮平日里自命不凡,一个个吹嘘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治国安邦之策的家伙却只会讲一些假大空的废话,夸夸其谈了半天,却拿不出一个靠谱的主意来。 更让白无畏恼怒的是,当他提出希望各位大臣发扬爱国奉献的精神,按照职位高低,每人都捐赠一些钱粮出来以作军资时,这帮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天天标榜自己为国为民,口号喊得震天响的官员们却齐齐反对。 没有一个愿意捐赠不说,还拼命哭穷,说现在已经好几个月没发俸禄了,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如何还拿得出钱粮来?最后只有少数几个大臣主动认捐,但加起来也不到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啊,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白无畏脸上火辣辣的,这根本就是对他这个九五至尊的羞辱啊!他恨不能将这帮无耻的家伙都杀了。 好不容易忍住了,这帮人又互相争吵起来。 有人提议加征税赋,话音刚落,立刻便有正义感爆棚的大臣坚决反对,大骂对方祸国殃民:“之前曹式白止巧立名目,大肆收刮民财,已致民怨沸腾。如今陛下好不容易诛除奸宦,减轻赋税,与民生息,怎可再加?更何况,逆贼张向阳攻入中州,离京师已不足三百里。此时征收税赋也来不及了。陛下,此人用心险恶,其罪当诛!” 又有人提议说商人有钱,但地位卑贱,若朝廷肯给予商人官爵,提升其地位,商人们必然踊跃认捐。 同样地,再次有人出声反对。说名与爵怎可轻授于人,更何况还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卖官鬻爵,祸乱之始,皇帝当立斩提出卖官爵给商人者。 白无畏被吵得脑壳疼。最后还是大司农(治粟内史)景林提议道:“陛下,卖官鬻爵,影响的确恶劣,此例绝不可开。不过,近几年各地贼盗蜂起,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入不敷出,官员们的俸禄时常拖欠也是事实。如今朝廷莫说十万大军的饷银,就是三万大军的军饷也拿不出来。唯今之计,只有以朝廷的名义向京中各大商号拆借。以朝廷赋税作保,给予利息,未来分数年还清,或可筹措出足够的军饷来。” 白无畏听后觉得这个主意还算靠谱,当即拍板道:“好!就依卿所言。” 十一月,朝廷以来年的赋税作保,从京城三大商号借得军饷一百万两。随后,刘发率十万大军誓师出征。皇帝白无畏带领百官亲自相送,并赠予斧铖。 刘发率军出征后,与张向阳二十万大军在京师西部重镇弘阳相遇。刘发心知此时张向阳大军士气正旺,而己方十万官军却是东拼西凑而来,士兵们的素质良莠不齐,加上自己威望未立,众心不齐,贸然接战必挫锐气。所以,他深沟高垒,坚守大营,每日高挂免战牌避而不战,只在营中训练士卒,演练阵法。 有南军不满,仗着自己卫尉统领的身份,背后有皇帝称腰便当众质疑刘发的命令。刘发请出皇帝临行前赠予的斧钺,当众将其斩杀,树立威信。众将见他连皇帝的心腹都杀,一时间噤若寒蝉,再不敢违抗军令。 张向阳几次率军攻打,奈何刘发大营防范严密,又只守不攻,张向阳根本占不到便宜。只得每日在营外挑衅,又百般唾骂羞辱,希望能激起官军的愤怒,出营作战。 刘发毫不理会,并严令众将,有妄自出战者斩! 双方在弘阳相持一个多月,张向阳不得寸进,无奈之下只得听从手下谋士建议,向京师散布流言,意图离间白无畏与刘发的君臣关系,使朝廷撤换掉刘发。 别说朝中大臣还真有人中计,当即劝说皇帝白无畏道:“陛下,今朝廷赋税不足,不宜久战;加之新年将至,将士们无不思归,刘发将军若再不出战,微臣只恐大军为张贼所趁!” 白无畏犹豫难决。临行前刘发曾对他说过,此去必大破张向阳,但会需要很长的时间,请陛下一定要耐心等待,万不可听信谗言,贸然插手前方战事。 白无畏听后心中十分不悦,不过此时有求于刘发,也只得忍了。 刘发深知自己这样说其实是犯了大忌的,但他没有办法,担心自己重蹈昔日苏延的覆辙,所以才会事先提出要求。若白无畏不答应,他可不敢率师出征,宁愿重新回天牢里去。所幸,白无畏最终答应了他,这也让刘发放心下来,觉得白无畏心胸宽广,是个英明大度的君主。 他哪知道,白无畏只是表面上答应,心中却早已给他记了一笔。若前方战事不利,白无畏肯定是会出手干预的,刘发竟以为皇帝真的不会再干涉前方战事,只能说他还是太天真了。 要知道,但凡君主,有谁不是多疑的?答应你的事难道就不会反悔了么?如今京城最后的十万大军都交到了刘发手上,要说白无畏一点也不担心,可能么? 常听人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原文出自孙子兵法九变篇:“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但你要当真了,那你就太幼稚了。 这话本身确实不错,但你也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分析。现实历史中,出手干预前方将军作战的皇帝比比皆是,而能做到不干预前方作战的可谓屈指可数。后者无一不是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君主。白无畏显然不在此之列。 刘发看错了白无畏,也就注定了他之后的结局。 很快,新年将至。有人见刘发依然与张向阳在弘阳对峙,不曾有过一次交锋,便又向白无畏进馋言道: “陛下,刘发将军与张贼在弘阳对峙已近两月,十万大军,千里馈粮,日费何止千金!而刘发将军自出征之后,却不曾发一兵一卒,长此以往,臣恐怕大司农以帝国税赋作保从大商号中借得的一百万两饷银支撑不了几日。若到明年,双方仍相持不下,大司农还能从商号处借来一百万两吗?” 白无畏闻言终于坐不住了。不过,他之前答应了刘发,不会干涉前方战事。毕竟是一国之君,怎能言而无信?所以,他便派人以劳军为名前去刘发军营,名为探视,实为查问,其意是希望对方尽快出战。 白无畏派去的是自己的心腹宦官,后者按照皇帝的指示,隐晦地对刘发道:“新年将至,陛下十分关心刘将军与众将士,特意让老奴代他前来慰问。只不知此战还需持续多久?陛下对将军和众将士不能及时回京,与家人团聚共度新年,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希望将军能早日结束战斗,返回京城,面见天颜。” 刘发这个直憨憨,打仗虽然是一把好手,但政治上却和苏延、秦枪等人一样,也是个小白。他自然也听出了皇帝催促他赶快用兵之意,但此时出战并无获胜把握,之前两月的努力也将全部白费,所以,他故作未曾听出传旨太监的言外之意,当即跪倒于地,大表忠心道: “陛下圣恩,我等即便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又何能报答于万一?刘发替众将士感谢陛下隆恩,只是我等既然从军,早已有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觉悟,如今张贼为乱,威胁京师,蒙陛下信赖,托以重任,发一日未除张贼,有何面目返回京师,觐见天颜?” “请公公回禀陛下,此次新年,发会在军中与众将士度过,待来年大破张贼之后,发再返回京城,拜见陛下。伏愿陛下龙体康健,万事顺意,我大苏国运昌隆,百姓安泰!” 等宦官回去时,刘发又按照常例赠送了对方两百两银票,希望他能在皇帝面前为自己美言。 不过那宦官离开后一数才两百两,当即脸色铁青,心中大怒!好你个刘发,此次率军出征,大司农可是借来了一百万两白银,本人好歹也是朝廷天使、天子近侍,你竟只给两百两,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所以,回到京师后,这宦官立刻在白无畏面前大进馋言,称刘发在军中根本无心军务,每日只是高挂免战牌,饮酒高乐,根本就不敢与张向阳交战。他代陛下问刘发年前能否回京,刘发支支吾吾,只是对陛下大表忠心,始终避而不答。 最后,宦官更是道出了诛心之言:“陛下,此前刘发下狱,心中对朝廷便多有怨言;此次大军出征,尚未交战便又斩杀卫尉统领,显然对陛下有所不满、心怀怨望。而今大军屯于弘阳,已近两月,却未曾与反贼一战,若只是怯战不前,怕重蹈昔日苏延之覆辙还可饶恕,毕竟张贼势大,此举不过糜费些钱粮罢了。就怕刘发名为怯战,实则拥兵自重,起了别的心思。如今京中虚弱,守备不足,刘发有十万大军在手,一旦真的有了异志,帝国危矣!” 白无畏听后,当即厉声斥责自己的心腹宦官道:“大胆狗才,刘发乃朕之肱骨,帝国之柱石,如今正率将士在前方与贼人浴血奋战,你却在背后进谗言,大肆诋毁,用意何其歹毒,其心简直可诛——你这是想要学曹式白芷吗?” 宦官吓坏了,连忙跪下请罪,磕头不止:“陛下,老奴死罪,老奴不敢,老奴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拉!” 白无畏脸色铁青,大手一挥道:“拉下去,乱棍打死!” 之后,再无人敢妄议刘发及前方战场之事。白无畏也没有再派人去前线催促或是干涉刘发用兵,仿佛宦官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刘发听闻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心中更加认定白无畏是一个雄才大略的英明帝王。陛下既然对他这般信重,他这个做臣子的又岂敢不对君王以死效忠? 但皇帝真的不在意么?这恐怕就只有白无畏自己才知道了。 转眼,民丰八年到了。新春,春湖到处张灯结彩,喜庆满堂。去年里,宋宁先是拿下乐、白二郡,又喜得贵子,于是趁着新年到来之际,与众多心腹齐聚一堂,论功行赏,大肆庆贺了一番。 新年后,他正式任命岳涛为长史,总理治下大小诸事,相当于自己的“宰相”,郭宏、禇卫为辅。并将周重、蒋彬、曾尚、梅鹤、雷文等六人从乐郡调回春湖,与岳涛、郭宏一起组建了自己的“内阁”。 同时,命宋子玉总理乐郡政务,原乐郡兵曹周铁、功曹陆丰等人辅助;命陈用总理白郡政务,余九、腾云、秦东等人辅助。 军事方面,命赵幽燕率一万人坐镇春湖,罗鸿、谭霄、盛柏、凌泽为副;秦逸率一万人镇守乐郡,桂萼、华泰、杨迪为副;何劲率一万人镇守白郡,林猛、洪剑为副;张英坐镇盐海郡;聂忍坐镇胶东。 岳松依然为侍卫统领,肖寒为副统领。其他诸多将士按照这次春湖及白郡之战所立功劳俱有封赏。 除此之外,宋宁正式成立参谋部,由凌邦、大德法师、钱诚关、廖寒生、龙诸、白原等六人组成,以凌邦为首。 因为北方张向阳与朝廷平叛大军仍在对峙,所以宋宁打算好好休整一段时间,短时间内不再进行大的军事行动,趁机也好好陪伴一下家人。 这让张茹、赵幽燕、柳若雪、杨倩儿、红娘五女十分高兴。张茹已知道宋宁杀死了陆忠和王志,为张家以及她爹娘祖母报了仇。这让张茹十分感动。 宋宁搂着妻子柔声安慰道:“我已将岳父岳母还有老夫人葬在剧县外十里的条形山,并将陆忠和王志的人头拿到他们坟前祭拜过了。等清明之时,你身体好些后,我再陪你到老夫人和二老坟前扫墓祭拜。” “恩。”张茹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道:“谢谢你,夫君。” “这有什么,你我夫妻一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夫君,妾身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了你。” 两人正情意绵绵之时,忽然一道嘹亮的哭声响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下步战略 呸,杨倩儿轻啐了一口,脸色通红地道:“夫君年轻力壮,精力旺盛——不用学的。” “要的要的。”宋宁连忙摇头道:“正所谓学无止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有许多不足,必须每日学习,时时钻研,才能有所进步嘛。倩儿,你一定要教我。” 杨倩儿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教他房中术,她如何开得了那个口? 无奈宋宁不住地缠磨,杨倩儿招架不住最后还是同意了。 宋宁不由大喜!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所谓的房中术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神奇。当中讲的一些有关性的常识、、行房禁忌等,他大多已了解。关键是所谓的房中术,并不能大幅度增强性功能,达到传说中夜御十女的程度;也无法与气功、养生相结合,像小说中说的那样,交合时不但不损伤身体,反而能够进行双修,对男女双方都有益。 这让宋宁大失所望。 传说中乾隆皇帝就是因为修习了正宗的房中术,养生有道,所以尽管美人嫔妃祸害了不少,却仍活到了八十多岁,成了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 难道不是真的? 杨倩儿尽管心中羞极,但担心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听后还是正色道:“什么双修和乾隆皇帝,我从来没听说过。适当的房事当然是必要的,不仅可以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使琴瑟和谐、鸾凤和鸣,还可使阴阳交泰、鱼水交融,愉悦身心。但精血乃人体之精华,失之过多必伤及根本,所以,房事一定要节制。夜御十女是不可能的,男女双修更是无稽之谈,就算真的能做到,也多是吹嘘而已,实则害人害己,夫君万万不可相信这些。” 宋宁苦着脸点头道:“好。只是我最近这段时间,感觉好像越来越有些力不从心了。倩儿你真的没有办法可以帮我吗?” 杨倩儿红着脸道:“宋郎你是这段时间房事太频繁了,最好休息一段时间,明天我和张姐姐说一下,然后再配制一种药酒,找些草药来给你补补。” 宋宁连忙摇头道:“不用告诉你张姐姐了,我怕她会担心——恩我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 杨倩儿一向乖顺,什么都听他的,这次却很倔强,坚持道:“不,这事必须要告诉张姐姐。宋郎你也确实要节制一下,不能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一味放纵,等到以后会吃大亏的——最好让张姐姐定下规矩,以后每月最多七到八次,再多就不行了。” 宋宁看着杨倩儿异常认真的表情,顿时后悔不迭。其实他真没有力不从心啊!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让杨倩儿教他真正的房中术而已。就算不能夜御十女,夜御四女、三女也行啊! 可惜…… 唉,干嘛和杨倩儿说这个,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第二天,杨倩儿果然将此事告诉了张茹。张茹十分重视,当即召集其他四女,严肃地开了一场家庭内部紧急会议,然后,宋宁就悲剧了。 “一个月七到八次是不是太少了?”宋宁苦着脸道:“我是无所谓,可你们有五个人,分摊下来的话每个人一个月就两次都不到,你们受得了么?” 饶是几女已经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听后还是害羞不已。妻子张茹白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道:“最多十次。”这样每个姐妹每月便有两次了。她见宋宁还要再说,顿时瞪眼道:“不能再多了。” 宋宁只得苦着脸答应下来。张茹又给几女下了死命令,在杨倩儿帮宋宁调理身体期间,谁也不能和宋宁亲热。否则,其他几女共讨之。 就这样,五女为了他的身体着想,瞬间形成了统一战线。就连红娘也严格遵守约定,这让宋宁十分郁闷。要知道,以前不管什么事,红娘都会依他的。这还是第一次拒绝。 “真的不行,姑爷。”红娘道:“要不,我给你按摩。按摩不仅可以舒缓疲劳,还可以疏松筋骨,活络穴位,对姑爷你的身体也大有好处。等杨姑娘将你的身体调养好了,到时你要怎样红娘都依你还不行吗?” 宋宁听后不由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按摩了?”以前可从没听说过呀。 红娘道:“我特意向杨姑娘学的。自从大家知道你给柳姑娘按摩后,心里都很羡慕呢。后面杨姑娘说姑爷你不懂经络穴位,按得并不到位,所以我便向她请教。之前我偷偷给小姐按过,小姐也说很舒服的。” 宋宁听后,十分感动。当即也不想脐下三寸那点事了,乖乖脱了上衣躺下,让红娘给他按摩。 还别说,红娘按得还真不错。只是,也不知红娘是故意的还是害羞,每当按到关键部位时她就跳过去了。这让宋宁十分不满。想要引导她来个真正的全身按摩,可红娘哪不知道他的心思,却是打死也不同意。 宋宁又不好用强,最后只好满心不愿地放过了她。哼,以后一定要让倩儿把其他几女都教会,到时轮流给我按摩,嘿嘿。 更让宋宁无语的是,之后杨倩儿果然给他配制了一种药酒,说是家传的,可以固本培源,滋阴补肾,强身健体。宋宁喝了后果然感觉十分舒服,后腰眼上热乎乎的,整个人精神好得不得了,连睡眠都改善了许多。女神医就是不一样,也不知这药酒她是拿什么配制的,比后世吹嘘的六味地黄丸之类的功效不知强了多少。 除了药酒,杨倩儿还每天给他补身体,什么人参、鹿茸、枸杞之类的,不是熬成汤在饭后给他吃,就是煮在粥里给他喝。 更离谱的是,岳松这厮不知怎滴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日竟送来一条虎鞭,说是有人进南岭山中猎来的,他特意送来给宋宁泡酒喝。宋宁当场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去。 他这段时间补的都有点上火了,又得不到发泄,现在看到漂亮一点的女的就忍不住想流鼻血,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需要这个泡酒喝了? 更重要的是,既然岳松知道了,他会不会再告诉别人?这要是一传十,十传百,到时自己这“肾虚不行”的名头岂不是要坐实了? 关键是这根本就不是事实啊!这要是大家都知道了,他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宋宁恶狠狠地盯着岳松,都忍不住要“杀人灭口”了。 最后审问之下才知道,此事其他人并不知道,只是因为他夫人吕稚是大夫,才从几位夫人的谈话中猜到的,所以让他送虎鞭过来。 岳松也知道这事不能随便乱说,所以严厉告诫了吕稚,让她别说出去。 宋宁听后这才放心,最后严肃地告诉他,自己没问题,这虎鞭根本用不着,让他拿回去。 不过,岳松只当没听见,溜的比兔子还快,虎鞭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宋宁看他表情,便知道这厮不信。这种事宋宁又无法证明,反而只会越描越黑,心中不由郁闷得要死,这下自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后宋宁也想通了。杨倩儿说的对,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知节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今自己才一妻四妾,将来肯定还会更多,悠着点是对的。 这样一想,宋宁也就心平气和了。每日乖乖地让杨倩儿给他调理身体,然后将精力全部投入到正事中来。他先后考察了宋氏学院、造船厂、兵工厂、后山矿石场、水军基地等地,又暗中“微服私访”了一番,全面查看了治下在教育、军工、冶炼、商贸、农业等方面的发展情况。 此次查看的结果,让他还比较满意。数月过去,春湖、乐郡、白郡已从之前的大战中恢复过来,虽然许多方面并不如意,但总体来说还算可以。这让宋宁终于放心下来,与众多心腹共同商议后,决定等进入阳春三月以后,前往南海拜见沙木。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率水师沿乐江出海前往舟山,先消灭东南最大的海盗头子仇牢,拿下东海的制海权,控制住盐海郡再说。 宋宁之所以要去见沙木,是准备暂时投身到对方的麾下,借助沙木的实力进一步发展壮大自己——这是宋宁与众多心腹商议后制订的下一步发展战略。 如今,刘发与张向阳仍在对峙。相信开春以后,双方就会分出胜负来。不管他们双方最终谁获胜,宋宁都必须尽快拿下东郡,将麾下实力连为一体,然后找一个大靠山,前往投靠依附。唯有这样,他才能在接下来的乱世洪流中再度崛起,超越诸多势力,实现逆袭。 宋宁对当今的形势以及自己的实力始终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虽然占领了白郡和乐郡,但他身份低微、名望不足、根基浅薄,与真正的世家大族、豪门巨室相比还差得远。就像三国时期的刘备,在三分天下之前,尽管也曾割据城池、牧守一方,但再怎么努力,也不比上袁绍、袁术、刘表、刘焉等人。 是刘备才干不及他们吗?不是。三国志中虽然说刘备机权干略不及曹操,但历数三国时期的军阀群雄,刘备也算顶尖人物了,至少比二袁、刘表、刘焉等人不会差。 那是刘备起事比他们晚,准备不如他们充分,所以落到了后面么?也不是。黄巾起义时刘备也曾参与平叛,而且屡立战功,之后便一直东奔西走、为“兴复汉室”而努力奋斗。他礼贤下士、弘毅宽厚、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付出的努力和心血绝对比二袁之辈多,但直到曹操统一北方,他手下仍只有关张二将,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固定地盘。 那到底是为什么? 无非是刘备出身没二袁等人好,没他们高而已。 袁绍、袁术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刘表、刘焉更不用说,乃正宗的汉室宗亲,比刘备这水分海了去的中山靖王之后纯正了不知多少倍。几人只要亮出名号,立刻就有大量的士族豪强响应追随,无数的名人士子前往投效。莫说实属草根的刘备,就算是官宦子弟曹操,也完全不能比。 宋宁现在也是一样。他因为来自后世,从一开始便明白这一点,所以早有准备,混得比早期的刘备无疑要稍好一些。自民丰三年开始,他便收留聂忍、陈用等人,又悉心培养十二郎、八乔等小孩,之后结交岳松、凌邦等勇武智谋之士,这才有了自己的班底。 等民丰五年被逼上南岭后一举灭掉盖隐等山贼势力,统一春湖,终于又在乱世之中有了一个立足之地。如今更是跨州连郡,占据了白郡、乐郡、胶东、舟山等两个大郡和两处小地盘,成了一方小势力。 但也仅此而已。整个大苏帝国有一百零八个郡呢,他现在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够看! 自朝廷同意各地自行募兵剿匪,又派宗室、诸王分往各地镇守开始,宋宁就知道,大苏帝国离诸侯并起,群雄争霸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若说之前天下大乱,还只是些没有活路的泥腿子们在小打小闹的话,那么接下来,就是军阀混战,各路野心家们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更形象一点来说,现在就相当于是东汉末年时的黄巾起义晚期。声势浩大、席卷整个东汉王朝的张角起义已经落幕,接下来就要进入诸侯讨董,群雄割据的时代了。 宋宁这小胳膊小腿的,要想在接下来的军阀混战中生存下来,还是得始终如一地贯彻“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首先,宋宁必须得有一块稳固的地盘。如今,他以春湖为中心,已经拿下白郡和乐郡,只剩下东郡最后一块版图——稳固的地盘算是有了。 其次,则是藏起自己的野心,收敛自己的锋芒,找一个粗大腿先抱上。让自己投靠的粗大腿顶在前面,遮风挡雨,自己则在对方的羽翼下积蓄力量,不断发展壮大。否则,他很快就会被其他诸侯吞并掉。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连通胶东 还是三国的例子,曹操一开始也是依附袁绍的,至少名义上是。后来相继灭了张绣、陶谦、吕布、袁术等人后,翅膀硬了,便反过来和袁绍扳手腕了。 孙策在孙坚死后,同样依附袁术,屡立战功,后来更是将他爹孙坚用性命换来的传国玉玺献出,从袁术处借来三千兵马,渡江扫平江东,这才奠定了孙吴的基业。袁术称帝后,孙策气候已成,当即宣布与袁术决裂。 刘备就更不用说了,实力不足之前一直是跟着别的大腿混的,像公孙瓒、吕布、曹操、袁绍、刘表等人,刘备都曾依附过。直到后来请出诸葛亮,得隆中之策,在赤壁与孙权联合打败曹操,先借荆州,再取益州,这才一飞冲天,三分天下。张飞说吕布是“三姓家奴”,事实上和刘备比起来,吕布简直弱爆了。 这三人都是聪明人,在自己实力不济,羽翼未丰之时都能较好的藏起自己的锋芒,屈身侍奉他人,所以才能笑到最后,成就霸业。而董卓、吕布、公孙瓒等人就不明白这一点,虽然称雄一时,但最后却被他人所灭。 由此可见,宋宁要学习曹操、刘备和孙策,而避免步董卓、吕布、公孙瓒的后尘。 据吴买截获的情报,朝廷并未派宗室前来坐镇东南,而是委任山南王沙木代为管理东南九郡。 这对宋宁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上次他救了沙木的母亲和女儿,对方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宋宁这次之所以前往山南,便是准备正式向沙木投诚。 到时托庇于沙木的羽翼之下,他就可以借助对方的力量,进一步发展自己。等到时机成熟,或取而代之,或脱离自立,割据东南,与其他诸侯争雄。 山南已属帝国的最南端,一旦他拿下东南和山南,便有了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之后无论是北上进军苏中和苏东地区,还是西向攻占荆襄与湖阳之地,都无后顾之忧。 所以,投靠沙木,是目前对宋宁来说最划算将来回报也最丰厚的一笔买卖。 这是宋宁与手下谋士反复讨论后得出的结果。 下一步,宋宁首先要拿下东郡,将白、乐、东三郡与春湖南岭连成一片。东郡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仅与白郡、春湖接壤,而且是东南地区的屏障。其北面便是苏中地区,而苏中再往西便是中州。拿下东郡,宋宁如今的治下才能以春湖为中心,真正的连为一体。 春湖南面是乐郡、西面是南岭、西北是白郡、而东北面就是东郡。春湖与东郡之间只隔着一条山脉,正是南岭。昔日,钟山盘踞的金狮山,李崖盘踞的白虎山均属于南岭,就在春湖周边。 千里南岭并非一条直线,延伸过程中多有曲折。且它虽然将东郡与春湖隔断,但中间也有一处地方较为狭窄,就在昔日李崖所盘踞的白虎山不远。若是将之贯通,便可迅速侵入东郡腹地。这对宋宁拿下东郡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宋宁在之前的考察过程中曾亲自前往查看,发现此处是一个天然形成的通道,全长约四十里,只是极其险峻狭窄,中间有好几处根本没有道路,绝大多数地方则只能容单人通过,根本无法让车辆马匹通行。 宋宁不辞辛劳,特意带人全程走了一遍,亲自察看是否能打通这条天然路径,使之可供军队通行。 结果让他十分惊喜。此路虽然狭窄,但只要多耗费些人力和时间,贯通完全是可行的。之前之所以无人重视此事,是因为春湖一片荒芜,人烟稀少,无论是东郡还是乐郡,都不可能花费巨大的精力,来修建这样一个工程。当时,所有人都是绕过南岭,由乐江进入乐郡。 但现在宋宁占据了春湖,又在当地筑城,并将白郡、乐郡收入囊中,情况自又不同。只要修通此路,让军队马车可以通行,宋宁在春湖的大军便可在半天之内开至东郡腹地,比绕过南岭缩短了数百里路程,到时拿下东郡简直易如反掌。 更重要的是,一旦此路修通,以后从春湖到白郡同样也会变得十分便捷。因为白郡与东郡相邻,两郡中间并无高山大川阻隔,此后从春湖至白郡便无需沿乐江绕一个大圈,再翻越高峻奇险的南岭,辗转由孟阳县至剧县才行了。完全可以借道东郡进入白郡,路程同样大大缩短。白、乐、东三郡将以春湖为中心,实现真正的互联互通。 宋宁大喜,当即命人全力开凿这条道路。因为近期没有战事,宋宁干脆将军队调来,专司负责此事。当然,为了不让东郡发现,宋宁严密封锁了消息。预计再有三个月,此路就可全线贯通。 相信到了那时,北方张向阳和刘发肯定也已分出胜负,而海盗仇牢也已被张英等人拿下。只要他此次山南之行顺利,宋宁便可得到沙木的支持,一举夺下东郡了。 宋宁之所以选择投靠沙木,而不是投靠其他人,除前面说的那些原因之外,还有三点:一是沙木作为山南王,地位本就极高,又在山南百越中深孚人望,是条不折不扣的大粗腿,值得抱。二是宋宁之前救了沙木的母亲和女儿,后来又在沙木面前刷足了好感,前往投靠的话必得优待,能够抱。三是日后东南也受沙木管辖,宋宁想要割据东南,必须得到沙木的支持,必须抱。 有此三点,宋宁自然选择抱沙木这条大腿,而不是其他人。 凌邦等人听闻宋宁曾救下沙木的家人,也极力劝说宋宁前往南海城:“主公虽入主白乐二郡,但兵微将寡,势单力薄,仍不足以与天下诸侯争雄。今山南王主管东南,主公既与之相善,托庇其下是最好的选择。素闻沙木性情宽厚、气度恢宏,喜结天下豪杰,是难得的仁厚之主。有山南王庇护,主公将不用再惧怕任何诸侯。得此良机,正好暗中发展,不断壮大。且属下听闻,沙木膝下唯有二子,均乃肤浅平庸、难堪大任之人,主公他日或可取而代之。” 宋宁听后,当即下定了决心。民丰八年三月,宋宁准备出发先行前往舟山。等消灭诸多海盗,控制盐海郡后再前往山南。临走之前,宋宁将政事托付给岳涛,将军事托付给赵幽燕,并让张茹代自己坐镇春湖。 宋大乔、宋小乔得知宋宁要离开的消息,急忙来找宋宁,希望陪他一起去。二人之前被宋宁安排在宋氏学院。这段时间做得很好。不过,二人还是希望能够回到宋宁身边。 宋宁这才想起之前的确答应过二人,若是在学院做的好,会考虑将二人重新调回身边。只是之后他便把这事给忘了。转眼将近一年过去,没想到二人仍念念不忘要回到他身边。这让宋宁既惭愧又感动。二人既然这般执着,他自然答应了下来。 民丰八年,宋大乔、宋小乔已经快十六岁了。昔日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身材曼妙修长,秀发轻舞飞扬,眼神纯净清澈。因为在宋氏学院中历练了一年,青春靓丽中带着一丝干练;娇俏动人中又带着一丝清纯。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不过才一年时间,二人身高已超过一米六,变成大姑娘了。想起历史上三国时期着名的江东二乔,宋宁止不住的心动了。 当天,宋宁就将二人带回了家。路上,宋宁和二女开玩笑道:“晚上你们记得替我暖床哦。” 二女顿时脸色通红。她们已经十六岁了,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主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晚就要她们侍寝吗? 虽然她们并不排斥,但真的好害羞啊! 二女紧张了半天,等到晚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脱去外衫,只着小衣躲进宋宁的被窝里。结果宋宁却没有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以后,二人醒来时,才看到宋宁坐在床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们。 “主人。”二人连忙想要起来,只是很快又躲回了被窝里——她们只穿着小衣呢。 宋宁昨晚陪几个妻妾去了,明日就要前往盐海郡,晚上自然要和众女一一告别。如今他共有妻妾五人,饶是他身经百战,但全部告别下来也花了一天的时间,其中旖旎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段时间张茹几女结成同盟,一直不许他乱来,好让杨倩儿专心给他调理身体,宋宁几乎要憋坏了。如今临别在即,几女总算解除了禁令。宋宁也不辞辛劳,接连赶了几个场子,几乎一夜未睡。 今天早上回到房间,宋宁看见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二女,宋宁先是一愣,旋即想起昨天自己说的玩笑话,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没想到二人竟然当真了。 宋宁宠溺地摸了摸二人的头,笑道:“以后叫我公子就可以了。恩,你们先起床,洗漱后用过早餐,随我一起去盐海郡。” 说完宋宁便站起身出去了。虽然二女未醒时如睡美人一般美丽动人,但他已操劳一夜,此时只想躺着好好眯一下。而且二女毕竟年龄太小,感情也还需要培养。宋宁虽然因为历史上二乔之故十分心动,却还克制得住。 二女等宋宁走后不由捂住脸颊,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本来是给主人,不,公子暖床的,结果竟然糊里糊涂地睡着了,真是丢死人了!不过听闻宋宁要带她们一同去盐海郡,心中又不由十分欢喜。看得出,公子对她们二人很喜欢呢,想到接下来又能每日陪伴在公子身边,朝夕相处,贴身服侍,二人对接下来的盐海之行又满心憧憬和期待起来。 民丰八年三月初一,宋宁带着凌邦、肖寒、龙诸、盛柏、凌泽、宋大乔、宋小乔以及两千水师,乘坐战船前往舟山群岛。岳松因为夫人吕稚有孕,宋宁没有让他跟来。 至于宋氏学院,则交给宋四郎、宋五郎管理。因为学院各项事务已步入正规,又有张茹(代宋宁坐镇春湖)、赵幽燕(负责军事学院)、柳若雪(负责女子学院)、杨倩儿(负责医学院)在,所以少了宋大乔、宋小乔两人也不碍事。 三月初,宋宁抵达舟山群岛。张英等人急忙出来迎接。让宋宁惊喜的是,离开前他命人沿海岸线北上联络聂忍、大德法师的人已经顺利返回,顺便还带来了数百名胶东流民。 他们于去年十二月初成功抵达胶东,到年底时终于联系上聂忍和大德法师。 聂忍、大德法师按照宋宁的吩咐,已拿下胶东东北角的威海,经过苦心经营,已将队伍扩充至一万多人。由于胶东连年大乱,当地流民甚多,聂忍大德二人参照春湖模式招揽了不少流民,实力已不容小觑。 听闻宋宁占据舟山,并派人沿海路北上来到胶东,聂忍大德二人顿时有一种失联许久终于又重新找到组织的感觉,心中不由又惊又喜。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海路与宋宁取得联系,再不是在外单打独斗的孤军了。 一行人于年后从胶东返回,历经一个多月成功回到舟山。聂忍和大德法师因为要坐镇北方,无法离开,便将手下的军司马侯军派了过来。侯军是昔日春湖的老兵,算是宋宁的老部下了。一行人回程时按照宋宁的吩咐绘制了详细的路线图,并记下了沿途的一些重要岛屿和补给点——有了这些,以后众人就可以安然往返两地,将这千里海疆天堑变成两地互通的大道坦途了。 侯军见到宋宁时十分激动。他还带来了聂忍写给宋宁的书信。信中聂忍将这段时间他和大德法师在胶东的情况以及所面临的形势简单汇报了下。 自民丰五年九月聂忍、大德法师前往胶东,至今已过去两年半时间。二人凭借去时的三万银票以及一百精锐迅速在胶东北部站稳了脚跟。经过将近两年多的发展,二人已经彻底控制威海,拥有一万精锐士卒。 整个胶东地区共有七郡。历经数次动乱后,胶东如今一片混乱,像聂忍这样的贼寇势力有好几个,其中名气最大,实力最强的是胶东南部的徐娘。此人十分厉害,短短三年时间不到,麾下已有数万之众,实力比之聂忍强了数倍不止。 第一百六十三章 肃清海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盐海郡守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投靠沙木 第一百六十六章 鸟尽弓藏 民丰八年五月底,张向阳在与官军相持了大半年后,终于选择撤军。 手下将领们不由茫然:“不打京师了吗?那我们去哪?” 张向阳指了指南方道:“向南,去荆襄,那里民众富裕,有吃不完的粮食。我们先拿下荆襄作为中转,然后再经白郡转向苏中地区,最后再北上杀入京城。” 为什么要向南?因为北方已经抢不到粮食了。西北、中州已被他和周异龙、甘百草等人祸害得不成样子,燕北去年遭遇月霜入侵,没个一两年时间恢复不了元气。胶东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就一直没消停过。 唯有燕南、辽州两地好一点。但辽州偏远苦寒,本身就没什么油水,而且隔得那么远,他带着二十万大军也飞不过去。至于燕南,有刘发守着弘阳,他同样过不去。更何况朝廷去年先后征集三十万大军,官府在燕南又是征兵又是征粮的,此时的燕南比经受战乱的燕北也好不到哪去。 南方则不同。相对北方来说,南方还算安定。虽然也有匪患,比如他的手下败将甘百草就曾南下荆襄,祸害白郡。东南宋宁也占据了春湖和南岭,数次击败官兵,入侵郡县。湖阳、荆襄等地相继出现动乱,但这些都只是零星分布,且大多不成气候。朝廷甚至都没派大军前去镇压,只让各地郡守自行募兵围剿。 张向阳原本不想去南方,一心想要攻下京城,推翻大苏的统治。可惜刘发这老匹夫把忍者神功修炼到了极致,他被堵在弘阳大半年时间,却是不得寸进。如今粮食将近,只得撤往南方。 不过,他坚信自己一定会再打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亲手将大苏王朝送入坟墓! 然而,刘发又岂会轻易放他走。张向阳刚一撤军,刘发立刻向张向阳的大军发动了突袭。 要说张向阳也不是易与之辈,既然决定撤走,自然不可能没有防备。他早已安排精锐的士卒断后,就防着官军追击。 可张向阳有一点却没想到,他手下的士卒被刘发堵在弘阳大半年时间,士气早已用尽,加上军中缺粮,此刻人心离散,哪还有昔日的昂扬斗志? 相反,官军被刘发圈禁了那么久,每日只在军营中训练,早已憋得快发疯了。这一出来,却是个个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都是劲。此消彼涨之下张向阳留下断后的军队自是一触即溃。 民丰八年五月底,刘发在与张向阳对峙半年多后,趁张向阳粮尽撤退之际,发动突袭,大破贼兵。 张向阳没想到自己败得那么快。犹记得去年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击败号称帝国名将的苏延,攻克咽喉关,旋即率领二十万的大军席卷整个中州,官军望风披靡,四方震动,寰宇俱惊! 然而,不过半年多时间,形势便逆转过来。之前他是如何追着官军打的,现在官军就如何追着他打。 刘发那老匹夫更是亲自骑马执矛,率领大军在后面穷追猛打。可怜张向阳本还想逃向南方,可惜刘发看着年逾六旬,头发花白,却老当益壮,勇猛不逊少年,竟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气追杀了两百多里。 张向阳被追得亡魂大冒,最后什么也顾不上了,抛下所有人奋力逃窜,连头盔都跑不见了。二十万大军也一朝溃散。等逃出咽喉关,刘发已停止追击,张向阳仍不管不顾地向西又逃出一百多里,这才心有余悸地停下。清点士卒,身边已只剩下区区数十人。数日后,有心腹嫡系陆续逃亡而来,这才又渐渐收拢得数千士卒。 是役,刘发大破张向阳二十万大军,尽复中州之地,并重夺咽喉关。 消息传回京城,从百官而黎民,无不欢欣雀跃,手舞足蹈。然而,白无畏却并没有过多的欢喜,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已。 既然张向阳二十万大军已灭,中州和京城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么,他一直忍着的这口恶气也终于可以吐出来了。 于是,他立刻下旨,将刘发和大军召回。 且说刘发一口气追出两百多里,手下也追不动了。于是便在咽喉关停了下来,等后面的大军陆续到来后,刘发只休整了一日,便准备一鼓作气,杀出关去,将张向阳彻底消灭。不料,皇帝白无畏却突然八百里加急传来圣旨,命副将董贤带兵两万驻守咽喉关,主将刘发则率领主力大军立即返回京城,不得有误! 在白无畏看来,张向阳之乱已平,有董贤在足以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将刘发召回京城,然后解去他的兵权。若再让他这般打下去,不等反贼攻入京城,朝廷却要先垮了。 刘发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要这般紧急地召自己回去,坐失消灭张向阳的大好良机。但圣意不可违,无奈之下只得接旨将咽喉关交给副将董贤,自己则率领大军返回京城。 临走前,刘发谆谆告诫副将董贤,一定要趁胜追击,抓住张向阳,切不可给对方以喘息之机! 董贤答应。然而等刘发走后,董贤便将老将军的话抛之脑后。换做是大胜之前,董贤对张向阳自然十分畏惧;然而现在张向阳已被击败,董贤对之却是轻蔑之极。 如今的张向阳,已和普通的山贼草寇没什么区别,只带着数千残部逃回西北老家治中郡。而董贤手握两万大军,又有雄关为恃,根本没把张向阳放在眼里。 刘发回京后,皇帝率领文武大臣出城十里相迎。刘发心中十分感动,有心想问皇帝为何这般着急把自己和大军召回,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话如何问得出口? 等回城后,白无畏对刘发依然极尽礼遇,不仅邀之同车,还封刘发为镇北侯,官升太尉,其他将士按功劳大小也各有升职和赏赐。 三军将士得知后顿时欢声雷动,齐呼万岁。 然而刘发却心中猛然一惊:太尉名义上是三军最高统帅,却只是虚职,并无实权。作为此次平定张氏之乱的最大功臣,自己名义上升官了,实际上却被解除了兵权。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今天下纷乱,海内动荡不安,他刚刚战胜了张向阳,难道不应该继续执掌大军,诛贼讨逆,廓清宇内吗?怎么反而解他兵权,将他闲置? 然而从始至终,皇帝都未向他作出任何解释。 朕堂堂天子,做什么决定难道还需要向别人解释吗?哼,真是可笑! 之后,白无畏让五万大军留守京城,另外三万大军则分别由三位将军率领,分赴太行、胶东、西州等地剿匪。同时,白无畏下旨,允许几人在各地自行募兵,各地需向大军提供粮草。 白无畏说过,所有背叛他的人都得死!各地跳出来造反的家伙有负皇恩,之前刘发与张向阳对峙,他不好出兵也就罢了。如今张向阳已灭,皇帝如何还忍得?所以立即下旨,命各地郡守、将军自行剿灭叛贼,朝廷也第一时间派出大军,重点剿除太行秦狼、胶东徐娘、西州周异龙等声势较大的反贼。 至于刘发,或许白无畏冤枉了他,但如今帝国动荡不安,各地反贼四起,大军怎能长期握于一人之手?谁能担保他不会起异心? 况且,与张向阳对峙期间,刘发不止一次违逆上意,当日皇帝派去的传旨太监对刘发可没少诋毁,最后更是说出了诛心之言。白无畏虽然当场将心腹太监乱棍打杀,但心中却对刘发猜忌甚深,只不过之前碍于形势,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所以,张向阳败退西北后,白无畏便立即将刘发召回,升之为太尉,把他高高地供起,却剥夺了他的军权,把之架空。 直到这时,政治上一点也不敏感的刘发才真正看明白皇帝的心思。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为国,为皇帝尽忠,白无畏却根本不信任他。 不过老将军心中对皇帝还抱着一丝幻想,所以他决定再试探一下皇帝——他以年迈多病为由向皇帝请辞,请求回老家安度晚年,从此含饴弄孙,不再插手政事。 白无畏看着头发斑白、满鬓风霜的刘发,心中有那么一瞬间也萌生出了一丝悔意——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刘发对自己、对朝廷还是忠心的,此番又取得大胜,挽救了京师和帝国。自己这般对他,是不是过于刻薄寡恩了些? 然而,这种念头才刚闪现便又立刻被他掐灭,随后他再次坚定下来。臣子的一切均是皇帝赐予。他虽然解除了刘发的军权,但赐他侯爵,又封他为太尉,并未有丝毫薄待,若刘发心存怨望,便证明他确实有异心。那样的话就更应该解除他的兵权,以除隐患了。 所以,他连假意挽留一下都没有,直接便应允了刘发的请辞。 刘发顿时如遭雷击。他本只是试探一下,尽管心中早已有所猜测,但却还抱有一丝幻望。此刻见皇帝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一时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他自问对皇上忠心耿耿,此次肩负重任对阵张向阳,无时不记着临行前皇上对他的嘱托。数月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了陛下、为了大苏,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不顾中州百姓的死活,与张向阳死磕,终于将对方熬死,一战而破贼人二十万大军! 可陛下为什么要这般对他啊!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古人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如今飞鸟尚未射尽,狡兔仍未死绝,皇帝就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吗——何至于此啊! 刘发跪伏于地,一时间老泪纵横,却是哽咽难言:“老臣就此拜别陛下,唯愿陛下龙体康健,国泰民丰,江山永固,从此万万年!” 民丰八年六月,大苏老将刘发在战胜张向阳二十万大军后,辞去太尉之职,离开京城,返回老家。当日,除昔日的一名旧友外,朝中百官竟无一人相送。刘发凄凉离开京城。白无畏听闻之后,这才放心。 作为武将,刘发本就不得文官大佬们的欢心;加上情商低下、政治敏感性不高,刘发在朝中并没什么朋友。若非如此,当初他第一次围剿张向阳时,也就不会被人当成替罪羊押解京城了。 所以说,白无畏猜忌这样一个对他赤胆忠心的老将军真的没有必要。可惜,白无畏并不这样想。 白无畏觉得自己去除了帝国的又一隐患,接下来只要剿灭各地叛逆,便能重新恢复秩序,再创辉煌。 然而白无畏却没想过,先是苏延、秦枪,如今又是刘发,大苏的中流砥柱、国之良将或死或走,一旦大厦将倾,还有谁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刘发告老后,白无畏给几位将领下了死命令,务必在今年之内消灭秦狼、徐娘、周异龙等各地叛匪。临行前,他甚至向各将领暗授机宜:所有参与反叛的人,凡执迷不悟不肯投降者,一律格杀勿论。这些人既然选择从逆,便不再是他的子民——既然他们负他在先,便不要怪他不仁在后了。 宋宁因为投身到了山南王沙木麾下,不在此次朝廷大军围剿之列,反而加官进爵,出任盐海郡守,受封孟阳伯。所以说,宋宁当日选择向沙木投靠效忠是多么英明的决定。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卷土重来 三位将领率军出发后,很快便有喜讯传来。将军王林带着本部一万人马赶赴太行后,按照皇帝的吩咐,在当地又招募了数万大军,成功击杀数千反贼,获得首胜。王林表示,不出两月,自己必能剿灭秦狼,肃清太行。 之后,胶东、西州等地也陆续传来好消息:诸将率朝廷王师均取得了胜利,剿杀反贼数千到数万不止。 白无畏龙心大悦,以为各地叛匪旦夕可灭,百官在朝堂之中弹冠相庆,争相庆贺。白无畏更是下旨褒奖,让诸将再接再厉,尽快平定叛乱,率师回朝。 然而,白无畏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各地剿匪的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 所谓的大胜不过都是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杀良冒功而已。因为朝廷财政紧张,所以三路朝廷大军粮饷不足。白无畏想出的办法是下旨让沿途各郡提供粮草。 各军官先是吃空饷,明明只招募了一万大军,却拿着三四万的军饷,就这样仍不知足,还克扣普通士兵的银两,新招募的士兵(大多是强行拉过来的壮丁)更是一两银子也没有,连饭都吃不饱。 王师的军纪也是差到了天际,烧杀抢掠,奸淫掳掠,较之真正的土匪强盗更像土匪。是以王师所到之处,城池纷纷关闭,仿佛敌国入侵一般。 若城池坚固,王师强攻不下,便转而肆虐其他地方;若城池矮小,守卫不严,王师便直接攻城。至于没有城池、坞堡守护的乡镇村落就更不用说了,一路之上多被洗劫。不知多少百姓被破门而入抢走粮食、财物,青壮被强行拉为壮丁,充当苦役;女子则被侮辱清白,糟蹋蹂躏。稍有反抗,必然刀兵相向,连性命都不保。 诸多劣迹,数不胜数,可谓令人发指! 被强行抓来的壮丁最后能活下来的也只有十之二三。各军官对待他们有如猪狗一般,每天只用鞭子、大刀威逼着搬运军需物质,干重活累活,却连件保暖的衣服、一双好的鞋子都没有,因为粮草不足,所以每天也只给吃一顿饭,且饭里掺了太多的沙子,让人难以下咽。 行军途中饿死、累死的壮丁、民夫、苦役不计其数,将军们也毫不怜悯,死后直接丢弃,甚至连埋都不埋。反正到了下一个地方,再抓壮丁补充就是——这些人死就死了,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这就是乱世啊!手无寸铁的百姓先是土匪盗贼抢,然后又被王师官军抢,根本就没有活路!为什么张向阳能够一呼百应,为什么天下有那么多人从逆?原因皆在于此。 可惜,白无畏深居宫中,却是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这些被他寄予厚望的王师将帅们,除了喝兵血,拼命地压榨普通士兵外,还威逼各地豪强捐钱纳粮。如若不然,便大开杀戒。背景深厚的豪门巨室他们不敢招惹,但地方上普通的豪强(中产阶级)则成了他们眼中的肥羊。 从京师出发后,他们一路上屠灭了不少坞堡和村庄,破家灭门者不可胜数。 更恶劣的是,王师剿匪失利后,为防止朝廷怪罪,竟谎报军情,杀良冒功。像王林,到达太行山后,因为反贼秦狼带着众人躲入了深山老林之中,王师进山剿匪受挫,折损不少。王林便干脆将周边村镇的百姓屠灭,夺其粮食财物,然后诬蔑其为反贼,向朝廷报捷。 按照王林的说法,秦狼在太行之所以壮大至此,皆因周边百姓帮助,当地之民多有从贼者。他既奉朝廷之命至此,自然要釜底抽薪、断其根源,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匪患,彻底肃清叛乱。 所以,他所杀的并非无辜的百姓,而是从贼的刁民——这是何等荒谬的言辞!何等无耻的嘴脸! 不仅王林,胶东、西州等地的“大胜”也和太行差不多。实际上王师不但没有大胜,反而全都大败。像奉命攻打胶东徐娘的朝廷大将严炎,虽然在胶东当地招募了三万大军,却被徐娘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严炎见奈何不了徐娘,生怕皇帝怪罪,身死族灭。所以恶向胆边生,和王林一般也将附近的几个村镇屠灭,诬其为反贼,然后向朝廷报捷,说自己已歼灭反贼徐娘部两千余人。 要知道,苏延、秦枪作战不利直接被皇帝打入囚车,押往京城,苏延愤而自杀。秦枪英勇战死,事后皇帝还抄了秦枪的家,男丁流放,女子送入教坊司。刘发取得弘阳大捷,解除了京城之危,结果却被解除了兵权,黯然辞官,告老还乡。 若是让皇帝知道他们惨败,焉有命在? 所以,几路将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瞒报军情,并变大败为大捷。本来各地听闻朝廷派王师前来剿匪平叛,心中还暗自欢喜,成群结队、敲锣打鼓,准备迎接王师。 怎料王师来后,比反贼更加恐怖。一时间破家无数,反贼竟是越剿越多。到七月时,三路大军先后传来噩耗。朝廷大军不但没有剿灭太行、胶东、西州等地的叛匪,反而被各地反贼击败。 王师无一例外,全部败绩。王林、严炎更是直接被秦狼和徐娘斩杀。这下,王师真实的情况却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当皇帝白无畏得知三路朝廷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时,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之前不还是大捷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大败了? 接着各地反叛四起,愈演愈烈,每日都有加急文书传来。而之前派往各地镇守的宗室、诸王,则趁机招兵买马,暗中拉拢士族豪强,吸纳流民百姓,不断壮大实力。 到民丰八年七月,除中州、苏中两地仍在朝廷的控制之下外,其他如西北、燕北、燕南、辽州、胶东、苏东、湖阳、荆襄、西州、东南、山南等地已处于半独立的状态。朝廷的旨意出了京城,便再无用处。各郡守表面上尊崇白氏,但实际上已不再听从朝廷号令。 怎么会这样?白无畏有些难以置信。他茫然四顾,发现手下已没有能为他排忧解难的臣子了。他急忙想要将告老还乡的刘发召回京城,然而却突闻噩耗:刘发老将军已然病逝。 听闻老将军返回老家后,不久便旧疾复发,之后一直卧病在床。家人虽然找了名医诊治,但西北边远之地,大夫水平有限,加上老将军心中苦闷、郁郁寡欢,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一代名将,不到一月便撒手人寰。 据闻刘发死时,身边唯有一个孙子陪伴。临终前老将军对自己的幼孙嘱咐道:“老夫戎马一生,杀敌无数,上无愧君王,下无愧于百姓。唯有此次平定张贼之乱,放任贼寇祸乱中州,见死不救,虽然取得大胜,心中却委实难安。今日落得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你性子恬淡,不喜争斗,这样也好。以后就做个普通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入朝为官。爷爷不求大富你大贵,只求你将来能够平平安安。切记切记。” 刘发的孙子含泪答应。 听闻刘发已死!白无畏又是意外又是震惊。他知道,老将军的死与他肯定是有很大的关系。朝野之间,许多人都觉得是他害死了老将军。因为老将军明显是抑郁而死! 可天地良心,白无畏真没想要刘发死啊!他只是解除了他的兵权,让他告老还乡,安度晚年而已。 怎么会这样?这才一个多月而已。一个多月前老将军还能骑马杀敌,怎么一下就病故了呢?一时间,白无畏也是悔恨不已。 西北治中郡。张向阳听闻刘发去世,不由大喜。整个帝国,张向阳唯一害怕的就是刘发。 民丰八年八月,得知老将军病逝,张向阳在治中郡再次举起义旗,带着他那数千嫡系,向中州杀来! 镇守咽喉关的董贤根本没把张向阳放在眼里,听闻张向阳再次扯旗造反,不由勃然大怒。好家伙,本将军没去找你的麻烦,你倒是还来劲了。之前你带二十万大军尚且大败,如今不过数千人,又能济什么事? 既然你自己找死,本将军就成全你!董贤当即留五千人在咽喉关镇守,自己亲率一万五千大军出关,向张向阳杀来。 双方甫一接触,张向阳便向后败退。董贤当即率领大军全力追赶。有手下劝谏道:“将军,穷寇勿追,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 董贤:“什么穷寇勿追,放屁!敌军既败,自然要穷追猛打,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怎么能不追?更何况,张向阳逃入西北时只剩下数千残兵,就算他有伏兵,又能奈我何?” 这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董贤怎能错过?想当初刘发就是这么干的,一战便覆没了张向阳的二十万大军!今日,该轮到他董贤表演的时候了。 然而,等他追出数十里后,忽然却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贼人来。 董贤顿时吓到了。好家伙,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董贤也是常带兵的老将了,大概估算了一下,这至少得有五万人?张向阳之前逃走时不是只有几千人吗?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一下子便增加了这么多! 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因为这些人大多没有着甲,手中握着的也不是戈矛枪戟等武器,而是木棍、粪叉、耙子等五花八门的东西。且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也没什么阵型,除少数人外,其他大多数人都是一窝蜂地跑上来——这是一帮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 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是夸奖他们了,准确来说,这就是一群难民。不用说,彼辈定是张向阳从西北各郡中裹挟而来的流民百姓,董贤很清楚这些人的战力——几乎是一击即溃! 所以,董贤大声鼓劲道:“将士们,不用怕!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多月前,刘老将军就曾击溃他们,如今我们同样可以。陛下说了,有取张向阳人头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官兵们闻言顿时士气大振,嚎叫着向贼人冲杀过去。然而很快,董贤便发现自己错了。这些人是泥腿子、老百姓不假,平日里随便一个小吏便可以任意欺辱他们,但现在不同了。 整个西北短短数年时间,已被反贼、官军来回祸害了数遍。能活下来的人看着面黄肌瘦,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他们吹倒。但他们对官军却已没了畏惧,因为他们饿得连人都敢吃了。他们凶狠地盯着官军,眼中射出狼一般的光芒——那是仇恨!那是愤怒!那是疯狂! 唯独没有畏惧! 他们只想要活下去,逃离这人间地狱!任何胆敢阻拦他们的人,他们都会将之撕碎、踏平、毁灭! 董贤以及他的一万五千大军惊恐地发现,这些平日里善良可欺,从未被他们放在眼里的泥腿子们突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个凶狠如虎,仿佛发疯了一般冲上来。杀死一个,后面却有更多的人扑上来。他们手中的木棍、叉子同样能致人死命。甚至许多手中没有武器的,也会用口咬,用手掐,徒手杀人。总之,他们完全是一副与人拼命、毫不畏死的架势。 董贤带的这批官军本就算不得什么精锐,之前跟着刘发打追逐战、顺风战时自然“勇猛无匹”,但一面对强敌,打拉锯战、攻坚战时立刻便露馅了:看似整齐的阵列,坚不可摧的阵型被张向阳的人一冲便垮了。随后无数董贤眼中的“难民”便扑了上来,不过片刻间便将官军冲击得七零八落。 原来,一触即溃、不堪一击的并不是贼人,而是他们。董贤惊呆了,脸色一片苍白。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他开始胆怯了。慌乱中竟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下令手下亲兵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向东撤退。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主将心志已夺,何况是普通士卒?众多官兵顿时溃散,再无抵抗之心,纷纷夺路而逃。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们又能逃到哪去?若此时有人从高空中俯看,就会发现,难民们有如洪流一般涌上来,很快便将一万五千官军吞没。 是役,官军大败,一万五千官兵几乎全军覆没,主将董贤只带着千余残兵向咽喉关逃去。 消灭董贤大军后,张向阳带着众人再次东进。很快,咽喉关再度失守。董贤胆气已泄,最后竟向张向阳投降! 皇帝白无畏、朝廷诸公、甚至天下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想到,被刘发追杀逃回西北,最后只剩下数千残兵的张向阳在短短数月之后竟再次纠集起数万大军,攻入中州,杀向京城。 更可怖的是,随着张向阳再次攻入中州,他的大军数目还在进一步增加,很快便突破到了十万,然后十一万、十二万……无数活不下去的百姓跟在他的队伍后面选择加入。 民丰八年九月,张向阳卷土重来,再次杀入中州,拥军二十万,直逼京城!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取而代之 这下白无畏彻底慌了,他急忙召开朝会,与诸多大臣商议抵挡张向阳,保卫京城之计。 然而朝廷诸公,大多都是饱读诗书、满腹才华的文臣,让他们高谈阔论、针砭时弊自然没问题,但要他们上马打仗、指挥作战却有些抓瞎了。 朝中没有将军吗?自然是有的。但如今的朝廷是文官一家独大,武将们许多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即使有能上朝的,但有了秦枪、苏延、刘发等三位将军的前车之鉴,其他武将兔死狐悲之下谁还敢出头?是以全都缄默不语。 三位将军打了胜仗后不但无功,反而身死,他们这些人还不如三位将军呢。这时候站出来岂不是嫌自己命长? 这一刻,白无畏是真的后悔,不该让刘发告老还乡的!如果老将军还在,以他的威名和武略,挂帅出征的话,何惧张贼?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如今,他就算想将老将军再次召回,也不行了。因为老将军已经身死,人死又岂能复生? 白无畏只得命郎中令阳进为帅,率数万大军迎战张向阳。 然而,阳进威望不足,众人对他能否挡住张向阳丝毫没有信心。京城上下顿时人心惶惶,百官也各自不安,连白无畏自己心里都没底。 不少大臣已经暗中收拾细软,携带妻儿老小逃离京城。而京中物价飞涨,粮价更是一日三变。 大司空窦风最会揣摩上意,站出来建议白无畏东逃道:“陛下,张贼势大,京城已不可守,陛下宜御驾东行,前往东都暂避。” 东都即雁阳,隶属苏中地区,有苏关守护,暂未被战乱波及,还算安全。 少府童懋立即反对道:“陛下不可!京师尚有数万大军,五十余万人口,就算张贼打到城下,也随时可征召十万人守城,且京师城高池深,各项防御设施完备。而张贼缺少攻城器械,纵有百万大军,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破京城。陛下只要向天下各郡发布勤王诏令,号召各地火速进京勤王!不出一月时间,燕南、苏中、荆襄等地的勤王大军必然到来,到时张贼可灭,京城之危自解。” “不错。”大司农景林支持童懋,道:“陛下若在,众将士上下一心,京城尚可守住,一旦陛下离开,军心必然崩溃,士卒再无抵抗之心,京城转瞬即破!若让贼军进入京都,只怕社稷宗庙不保,京城百姓定遭荼毒,如此,我等均为千古罪人矣!” 窦风冷笑道:“你等说的轻松,可一旦阳进将军战败,张向阳的二十万大军攻来,京中谁能抵挡?难道你们要陛下困守京师,坐以待毙吗?” 众人俱皆无言。 窦风这才转身,对着白无畏下拜道:“陛下,都城可以迁移,宗庙可以再建,只要陛下在,纵然京城被张贼占领,宗庙被人毁弃,陛下也仍可在东都另立朝廷,重建中枢。可若是困守京城,坐以待毙。一旦兵败城破,则身死国灭、江山社稷不复存矣。还望陛下留取有用之身,迁朝廷与百官暂赴东都,等各地勤王大军赶到,再剪灭张贼,重还京都不迟。如此方为万全之策也。” 这时,廷尉霍空站出来大声指责窦风,坚决反对道:“陛下不可!窦风实乃祸国之言也。如今天下纷乱,盗贼蜂起,一旦陛下弃宗庙于不顾,携众东逃,且不说一路艰险,很有可能被贼兵追上,即便陛下安然到达东都,但都城失守,人心尽失,帝国也必然分崩离析!陛下固然可以在东都再立中枢,然威信丧尽,只怕各地将不复奉陛下之诏矣!到时野心家们纷纷自立,各路诸侯趁机并起,则大苏陷入分裂,再无宁日!” 白无畏听后豁然醒悟,当即斥退窦风,下定决心道:“诸卿放心,无论何时朕都不会弃皇室宗庙和京中百姓于不顾。阳进正率大军在前与贼死战,朕相信阳进必能如镇北侯一般,消灭反贼,大胜而归。就按诸卿所议,发布勤王诏令,命各地进京勤王。同时,在京中征召忠君爱国的青壮勇士十万,协助羽林军守城。” “大苏传承至今已近三百载,匹夫氓隶、白发妇孺,莫不沐浴皇恩!朕不信,值此国家存亡之际、君王危难之时,没有仁义之士、忠勇之卒,为大苏、为朕诛逆杀贼,为国尽忠!朕就在京城之中、朝殿之上,与诸君、与京中百姓一起共存亡!” 很快,勤王诏令从都城发出,瞬间传遍大苏南北。勤王诏令的发出以及白无畏的强硬表态让众臣稍安。然而,此时的形势与数月前已大为不同,阳进也不是刘发。十数日后,前方噩耗传来,阳进不敌张向阳,数万大军伤亡殆尽,只带着数千残军逃回京城。 张向阳打败阳进大军后,一路之下再无阻碍。民丰八年十月初,张向阳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大苏承平近三百年,首都第一次被人团团围住。 时间稍微倒回一些。 民丰八年六月中旬,山南,南海城。此时,宋宁在山南已呆了十多天。此时,张向阳战败后不久,皇帝白无畏正派朝廷大军赴各地围剿叛匪。而刘发将军则被卸去兵权,告老还乡。 谁也没料到,短短数月之后,张向阳就会卷土重来,杀董贤、破雄关,再次杀入中州,兵围京城。 在南海城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宋宁对沙木以及山南形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日清晨,宋宁问随行的谋士龙诸道:“龙诸以为沙木此人如何?” 龙诸道:“山南王沙木乃性情中人,豪迈好义、不拘小节,又素能亲士爱民、宽人克己,凡豪杰之士,纵使是平民布衣,亦能折己下交,故而颇得士民之心;但其人胸无大志,又心怀妇人之仁,内不能制衡属下、平息纷争;外不明天下大势,不思进取,今山南看似安定祥和,实则危机四伏,他日势必乱起;而越人看似归顺,实则桀骜难驯,未曾心服。若在太平盛世,沙木不失为忠厚长者,可保一地平安;然今为乱世,主公暂时依附可以,却需早作打算。” 龙诸这番话可谓切中要害,宋宁暗自点头。这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南海城,因为宋宁救了沙老夫人和百合郡主之故,沙木对他十分礼遇客气。为报答宋宁的恩情,沙木上书朝廷,为宋宁攻打白郡陈情,并为他剿灭仇牢等海盗请功,表奏宋宁为盐海郡守。 宋宁自然万分感激,又投其所好,刻意逢迎,以致沙木对他更加喜爱,每日邀之骑马打猎、郊游玩乐,俨然视为忘年好友。 然而,与之接触久了之后,宋宁却发现,正如龙诸所说,沙木此人颇有豪侠之风,却无英雄之气!沙氏世袭王爵,代朝廷镇守山南,沙木拥山南六郡之地,又有百越之助,按说当大有可为才是,然而对方眼见天下板荡,乱世将至,不内修德政、外练士卒,伺机以图大事,反而每日只知嬉戏玩乐,浑不管外面巨变在即。若是和平之时,这般“无为而治”,与民生息,有下面的臣属打理还能无碍;然而现在天下越发混乱,眼见大厦将倾,他还毫无作为这就说不过去了。 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个大苏帝国都要崩塌了,山南纵然偏远,又岂能幸免? 除此之外,山南还有两个很重要的问题:一是派系林立,内耗严重;二是二子平庸、后继无人。 山南位于东南之南,相当于后世福建、广东、广西、海南及越南北部等地,共辖六郡,面积比东南九郡还要大,但人口却不及东南九郡的五分之一。境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方是丘陵、山区,是原始森林,尚未得到开发。人口主要集中在沿海的几座大城之中,其他地方,则主要是百越的天下。 百越是越人的统称,他们分金越、东越、西越、南越、闽越、骆越等许多分支,风俗各异,互不统属。不过,他们共尊天皇氏为首领。天皇氏太过久远,后首领为金越。所以,诸越之中,以金越为首。不过金越人数稀少,到大苏时已如周天子一般渐渐沦为象征,实际上所占领的地盘已经很小很小。 沙氏之所以受百越拥戴,就是因为沙氏祖先娶了金越的首领之女为妻。之后,每代山南王都是迎娶金越女子为王后,沙木自然也不例外。 沙木因为善得人心,所以麾下有许多人投靠依附。宋宁只是其中之一。目前,齐聚在沙木麾下的势力极为庞杂,除越人外,还有东鸣山(强盗)、仙莱岛(海盗)、天一观(道门)、普济寺(佛门)、梨花宫(一个神秘的刺杀组织)等,其中,越人内部又分为数派,再加上各郡郡守,真可谓一锅乱粥,让人头疼。 沙木却是如对待美人一般,不管高矮胖瘦、肤色年龄,统统来者不拒。正因为如此,许多鸡鸣狗盗、三教九流的人物都齐聚到了山南。这其中又以江湖大盗为甚。 成分如此复杂,而沙木又从不约束,只是一味放纵,各势力之间自是争斗激烈,混乱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沙木在世时还好,毕竟他威望高,各势力都需要依靠他才能在山南混下去,所以大家尽管暗斗的厉害,但表面上却都还给沙木面子,彼此还过得去。可一旦沙木去世,后继之人哪有这个威望?到时定然要出大问题。 更让人忧心的是,沙木的两个儿子资质平庸,尚不及刘表的两个儿子刘琦和刘琮。反倒是沙木之侄沙益心狠腹黑,野心勃勃,沙木二子绝非其对手。而沙木也不知是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是真的糊涂,竟至今未确立世子。长子沙宸,名字倒是取的不错,今年已经二十有五,沙木并未按惯例帮之求娶金越女子为妻。这让沙益愈加蠢蠢欲动。 沙益是沙木兄长的儿子,按理也是可以继承山南王位的。因沙木兄长早逝,所以沙益是沙木夫妇一手带大,待之与亲子无异。沙益从小聪明伶俐,又极善伪饰,很会讨人欢心,所以沙木对他十分宠爱。反倒是对自己的亲子沙宸,素来严苛,不甚亲近。这便更加助长了沙益的野心。 山南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汹涌。一旦沙木故去,山南必然陷入动荡不安之中。 这对宋宁来说可有些不妙。原本他想的是借沙木之助统一东南,并交好山南,至不济也要稳住山南不在背后捅刀,这样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地一心西进和北上,与天下诸侯争雄。可若山南不靖,他如何还敢西进和北上,势必要先平定山南才行。 然而山南森林密布、瘴气弥漫,地广人稀,汉人在这边的统治十分薄弱,目前来说还是百越的天下。而百越不服王化久矣,朝廷和沙氏这两百多年来也只是表面上统治而已,实际上仍是越人自治。 所以,宋宁想要控制山南,和大苏朝廷一般,仍需倚靠沙氏,而绝不能倚靠武力征服——至少在他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行。要知道真实的历史中,中原王朝曾数次征讨安南,结果如何?无不是占领一段时间后又退了回来,始终未能在安南实现长久的统治。宋宁现在连东南都没有统一,若不自量力,妄想以武力征服百越,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只是,现在沙木枉为山南王,却庸碌无为,百越名义上臣服,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宋宁想要倚靠沙木控制山南局势的想法很有可能会泡汤。更麻烦的是,沙氏若一直为沙木所掌还好,一旦落到沙益手中那才真是麻烦。 沙益此人善于伪饰。相对沙木长子,山南王府的臣属甚至是越人都更倾向沙益来继任山南王。但宋宁却知道,沙益此人性情阴鸷,为人残暴,若掌控沙氏,必然兴兵进犯东南。这对他来说绝非好事。 龙诸知道宋宁的心思,不由压低声音道:“主公,沙益此人奸诈狠毒,素怀野望,而沙木不能制。一旦山南被沙益所掌,将来必然率兵北上,威胁东南,主公不可不防。” 宋宁道:“龙诸有何妙计?” 龙诸道:“我观沙木长子和沙木一样,对主公均颇为亲近,主公何不扶弱锄强,伺机将沙益除去,以助沙木长子继位。” 龙诸还有句话没说,沙宸生性怯弱,缺乏主见,无论是才智还是心志,都十分平庸,若为山南王,他日主公取而代之,可比沙益容易多了。 当然,这话说出来就太露骨了,也显得自己太没水平。龙诸相信,以宋宁之智,即便他不说对方心里肯定也明白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美同行 第一百七十章 再遇刺杀 这边宋宁才从王府出来,另一边沙益便得到了消息。手下匆匆来报:“少主,不好了,明日百合郡主要代王太后赴普济寺还愿,王爷让宋子静与郡主同行,若我们半道上伏击,只怕会误伤郡主。” 沙益眉头一皱,想了想道:“半道伏杀之事取消,你让人联系一下梨花宫的人。这次让梨花宫出手,只要取得宋子静的人头,价钱随便他们开!” “是。” 没想到叔父竟然会让百合与宋子静同行,这不是摆明了要撮合他们俩吗?沙益拳头紧握,心中又是不解又是愤怒:“宋子静,这次我一定要你死!” 第二天一早,宋宁带着肖寒及数十亲卫前来王府接百合郡主。半途中,遇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正在追打一个身穿越人服饰的女子。宋宁本不愿多事,但见这些人下手毫不留情,手中棍棒拼命往越女身上招呼,眼见就要将人打死,宋宁连忙叫人拦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弄出人命吗?” 这些人中为首的一个是个伙计,见宋宁人多势众,又个个身穿铠甲,心知不好惹,不过还是扬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 话音未落,肖寒已经拔刀出来,随行的亲卫通通将手中长刀拔出,那伙计顿时哑火,还待再说两句狠话。肖寒直接大喝一声:“滚!”一群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 那越女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也看不清具体面容,唯有一双眼神黑亮有神,对于救了她一命的宋宁等人也不感谢,只是冷冷地看了宋宁一眼,然后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肖寒见了不由不满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家主公好心救你,你却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而一脸仇视地看着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越女闻言眼神越发冰冷,仍是一言不发。 宋宁阻止肖寒道:“算了,这不怪她。大苏官吏对越人剥削太过,当地人对越人也不友好,她对我们仇视也是正常的。山南王虽然广交豪杰,招贤纳士,但这般对待越人却是错了。” 宋宁这是有感而发。在南海城这一个多月,宋宁发现汉越之间矛盾很深。越人在山南主要是作为汉人的奴隶,汉人经常掳掠买卖越人,官府也不制止,导致越人对汉人十分仇视。而作为山南的最高统治者,沙氏虽然与金越联姻,但对其他越人同样视作蛮夷,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也是百越至今仍不肯归化,始终与大苏敌对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肖寒道:“按主公之意,山南王应该怎样对待越人?” 宋宁道:“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唯有如此,才能让越人真正归心,最终亲如一家。” 肖寒是个大老粗,对越人和时下大多数人一样天生鄙视,闻言不由摇头道:“可越人本就是断发纹身,不知礼仪的南蛮,根本就无法与我们汉人相比,又怎能享受和我们汉人一样的待遇?” 宋宁道:“世间万物,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无论哪种种族、肤色的人,我们都应该尊重、包容他们,学习他们的长处,避免他们的短处,这才是解决不同民族文化矛盾的正确方式。” 肖寒道:“主公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不懂不要紧,”宋宁道:“只要不随便欺侮弱小,欺压良善就行。越人在这里就是弱小,你可以不理解,但不能随便欺侮他们。好了,我们走。”说着宋宁也不再管那越女,带着肖寒等人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那越女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宋宁,直到宋宁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越女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对于宋宁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很快,他便将此事忘记。 普济寺在东海一座仙岛上,乘船大约需半月时间。为送百合郡主前去还愿,沙木极为大方,在南海郡南端海港特意安排了一艘豪华大船,名曰“天济号”,大船上下共分四层,足有五层楼那么高,可容纳五百人以上,巍如山岳,气势非凡。另外,沙木还安排了三百水师、百余篙师、水手以及二十余宫女、丫环等随行。 宋宁自己也带有两百亲卫,一艘海船容纳不下,沙木又安排了一艘战船相护。战船稍小,但也长达二十余丈,分上下三层,能载三百人。这让宋宁看得直流口水。 心中暗想,此次护送郡主还愿说什么也要顺一艘船回去。沙木自己也说了,要自己送郡主还愿后再护送她回来,到时两艘大船若是有一艘搁浅受创,肯定需要修理嘛——自己再安排其他船只送郡主回来就是了。 说来也是奇怪,好好的,沙木为什么要自己送百合郡主去普济寺还愿呢?山南不缺水师,海船也建得极其高大,有三百水师护送足以保证百合郡主的安全,为什么还要自己同行? 宋宁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想过,沙木是不是有意撮合他与百合郡主,但很快便又自我否决了。自己已娶妻生子,这一点沙木不可能知道,既如此,以沙氏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还把百合郡主往自己怀里送? 看来沙木应该是见自己从关青手中救回了沙老夫人和百合郡主,又剿灭了仇牢,以为自己作战十分勇猛,定能护得百合郡主周全。所以此次返回盐海郡,正好让自己与百合郡主同行,顺道保护一下后者的安全。他哪知道,这是沙老夫人的主意,目的就是要创造他与百合郡主独处的机会,好增进二人之间的感情。 在宋宁看来,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不过,宋宁虽然猜错了对方的意图,但却并不妨碍他对百合郡主下手。他可不管沙木会不会同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至于事后沙木会不会怪罪,宋宁又岂会在意?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主动权可就在他手里了。想当年,柳乘风不也坚决不肯让女儿嫁给他作妾么?结果如何?最后柳若雪还不是成了他的女人。 百合郡主自然也不会例外。 望着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入豪华大船最顶层的百合郡主,那长及腰臀的秀发,修长完美的大腿,真是画中之精灵,人间之尤物。 宋宁先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半月时间,一定要将对方拿下。 山南的各方势力中,普济寺和天一观均在海外,不过他们有分部及弟子在南海城。让宋宁意外的是,天一观是一个名叫张祖源的道士所创,而张祖源正是大德法师昔日自愧弗如,称赞不已的那个人。手下在汇报山南各方势力时道出了对方的名字,宋宁忙让人打听,这才知道,张祖源在山南的名气并不比普济寺的住持智能禅师小。 就连沙木也对张祖源赞不绝口。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宋宁心中大喜,决定先送百合郡主去普济寺还愿,然后就去天一观拜访张观主。若能请得对方出山襄助,那就完美了。 两艘巨船从南海城外二十里的海港出发,旋即沿着海岸一路北上。宋宁立即开始了他的追美计划,可惜一开始并不顺利。 他到豪华大船最顶层向百合郡主求见时,先是吃了个闭门羹,之后派人请郡主一起共进午膳时,也被拒绝,百合郡主只让宫女将午膳送至房间,自从登船之后便再不肯露面。 宋宁无奈,只好以商量行程为由,邀请后者晚饭时面谈。结果百合郡主虽然来了,但却蒙着面纱,也不吃饭,只冷冰冰地问道:“行程不是一早就定好了么?直接去普济寺,然后就返回,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语气中很不耐烦,似乎还夹杂着对他的一丝不满。 宋宁心中有些疑惑,这人公主脾气不小啊!可比昔日的柳若雪娇纵多了。宋宁却不回答,反而问道:“郡主来吃饭,为什么还戴着面纱?” 百合郡主没好气地道:“要你管?我不吃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莫非这才是对方真实的一面?之前见面时百合郡主可是表现得十分文静淑女的,如今没了外人在,立刻就暴露本性了? 不过,这样的百合郡主宋宁反而觉得更真实。之前的她淑女是淑女,但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一点也不生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美则美矣,却难以靠近。现在嘛虽然刁蛮了些,但起码有了情绪,越来越像个俗世中的女子了。会生气、会恼怒——这样的百合郡主才可爱嘛。 宋宁道:“除了普济寺,我还要去一趟天一观。” “为什么要去天一观?”百合郡主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宋宁道:“我要去拜访一下张观主,他是我一名手下的知交好友。” 百合郡主听后好看的眉毛不由皱起,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更是又惊讶又狐疑地看着他——张观主那是什么人物,莫说是宋宁的手下,就算是宋宁本人也不见得能与张观主成为好友,她十分怀疑宋宁此话的真实性。 但对方毕竟是盐海郡守,听闻已控制三郡,应当不会说谎。这样说来他倒也不算一无是处,毕竟连他的一名手下都可以与张观主相交,他本人岂不更加厉害? 想到这里,百合郡主对宋宁稍稍改观,语气也缓和下来:“既如此,我也去拜见一下张观主便是。不过,仅此一次,你是送我去普济寺还愿的,可不能假公济私再去其他地方了。” 说完也不待宋宁回答,便带着一众宫女侍婢转身离去。益王兄可是说这人趋炎附势、一无是处的,而且明明已经娶妻,却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她,简直痴心妄想! 宋宁不知百合郡主心中的想法,望着对方离去时窈窕的背影,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假公济私么?还别说这个他最擅长了。 晚上宋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早知道当初到南海城来就应该把宋大乔宋小乔带来的。现在倒好,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看百合郡主今天这架势,貌似对他的印象很一般啊!说一般都是夸奖他了,根本就是很差才对,可这不应该啊! 像自己这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又年少多金,成熟有魅力的男人,对一般的女子应该很有杀伤力才是,百合郡主又何能例外——他也没有哪里得罪过她,之前还救过她命来着,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印象那么差呢?实在是没道理啊! 一个人自恋到这般程度,也只有宋宁才能做到了。宋宁虽然长得不差,但离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迷倒万千少女的程度还是差得很远的。至于说年少多金,成熟有魅力,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好意思说年少?成熟或许是真成熟,但魅力却不见得有多大。 他之前的几个妻妾,张茹、红娘不用说,是先结婚后面才慢慢培养的感情,至于赵幽燕、柳若雪还有杨倩儿,哪个不是他死缠烂打,靠着不要脸的精神,软磨硬泡追来的?可没一个是被他的颜值和外表折服的。 到普济寺只需要半月时间,就算他有意放缓速度,在路上拖上几天,中途还去一趟天一观,然后再回盐海郡,满打满算最多也就和百合郡主独处一个月时间。换句话说,他得在一个月之内让原本对他印象不好的百合郡主爱上他,这难度可不小。 恩,看来得出绝招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只听窗户边传来一声轻响,宋宁下意识地往窗户边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他只当自己听错了,也没在意,转过身继续思索他的追美大计。忽然觉得不对,扭过头却见床边冷不丁的已多了一道黑影。 宋宁吓得亡魂大冒,这一下可是吃惊不小,下意识地就要出声叫喊,然而,还未等他出声,一把锋利的宝剑却突然压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冷的剑刃反射出一丝白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你若敢出声,我立刻就杀了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生死一线 听声音是个女的!不过对方的声音比自己脖子上的宝剑还要冷上三分,不带一丝感情。宋宁丝毫不怀疑,若自己敢妄动,对方立刻就会割破自己的喉咙。 宋宁全身寒毛倒竖,脑海中心思电转,这人是谁?刺客?杀手?可是谁要杀自己,她又是怎么混上船的?而且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外面可是24小时都有守卫的呀! 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了! “你是谁?”宋宁强自镇定道,努力望向对方,想要认清对方的脸。可惜此时房中蜡烛已灭,他只能透过些许月光依稀看出对方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身形单薄苗条,眼神漆黑有神,其他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不过,对方的眼神是真的犀利啊,有如利剑一般,即便是黑夜之中都让人不敢直视。而且,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啊!可宋宁认真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对方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妈的,大晚上的,你穿着夜行衣也就算了,干嘛还蒙着脸!旋即想到对方既然是刺客,自然要蒙脸,不然,万一刺杀不成功,岂不是暴露身份了吗? “来杀你的人。”女刺客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宋宁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女刺客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让我来杀你,就不能是我自己要来杀你的吗?” 宋宁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杀我?自然是别的人让你来杀我的。” 女刺客嘴角微微上翘,不过因为蒙着面,宋宁根本看不到:“那你能猜到是谁要杀你么?” 宋宁想了想,把自己的仇家在脑海里都过虑了一遍,却还是毫无头绪。 “怎么?往日里做的坏事太多,所以都不知道是哪个仇家要你的命了吗?”女刺客见他皱眉思索却不回答,忍不住淡淡地讥讽道。 宋宁不乐意了,不顾脖颈上还压着利剑,反驳道:“我这人顶天立地,行得正,站得直,什么时候做过坏事了?你不要诬赖好人好不好?” 女刺客没想到他会这般理直气壮,倒是一愣,旋即有些羞恼地道:“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做为汉人中的大官,又岂会是什么好人?” “你不是汉人?”宋宁反应极快,顿时抓住了她此话中的言外之意,顿时惊讶道。 女刺客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信息:“你闭嘴,现在是我问你问题。” 宋宁却一点也不在意,心中极速思考着:这人不是汉人,那就基本可以排除要杀自己的是之前在白、乐、东三郡的仇家了,这么说来,是山南这边的人要杀自己。 会是谁呢?他首先想到的是沙木,因为沙木有这个能力,也有动机,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己的野心,所以想要除去后患。可之前他丝毫没有看出来啊!一向光明正大、豪爽大气的沙木暗中竟有这样阴险诡诈的一面?那他的心机和城府未免也太深了。 可若真的是沙木,以他的权势地位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啊!而且这次是他让自己陪百合郡主来的,船也是他提供的,事后他把责任推到谁的头上呢?自己现在再怎样也是一方小诸侯了。难道他就不怕因此引起春湖与山南交恶吗? 应当不是沙木,那是沙益?这小子倒是极有可能。不过也不一定,自己虽然之前与龙诸计划除掉他,但从未向他表露过敌意,他也应该没有察觉才对,难道就因为看自己不爽便要杀自己? 但除了他们两人还有谁呢?宋宁实在想不出来。难道是百合郡主? 宋宁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顿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宋宁越想却越觉得可能是她。不然,对方直接干净利落地一剑杀了自己就是,为何还要和自己闲扯那么多?这是不满自己与她同行,所以来恐吓自己吗? 公主郡主什么的都这么任性的么?看这人的身形,倒是和百合郡主有些相似,身段都较为高挑、苗条,尤其是一双美腿,纤细修长,腿控者可以把玩一年,难道是百合郡主本人,看不出啊,对方娇滴滴的,竟然有这身手? 不过很快宋宁又暗自摇头,此人之前说自己不是汉人,而且头发也没百合郡主长,百合郡主那一头秀发可是长及腰臀的,这人头发虽然也不短,但也就到肩背而已。更重要的是,此人的眼神太冷冽了,跟刀子一般。 眼神?宋宁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对方是谁了:“你是昨日那个被人追打的越女?” 女刺客一愣,眼中闪过一道奇异之色。见她并未反驳,宋宁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难怪他觉得对方的眼神自己似乎在哪见过,却总是想不起来。当时那越女看他时的眼神和现在的女刺客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怎么猜到的?”女刺客道。 见她承认,宋宁也不隐瞒,道:“你的眼神。” 女刺客没想到宋宁竟是通过这个认出自己的。她怔怔地看了宋宁一会儿,想起当时他和手下说的话,心中一时间十分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宋宁却不知道她心中是什么想法,忍不住道:“这样说来,昨日你被那些人追赶只是演戏而已——当时你就是准备来杀我的?” “不错。”女刺客倒也敢做敢当,昨日她的确是准备去杀宋宁的,若非宋宁后面和肖寒说的那些话,昨日她就已经动手了。 “那你最后为什么没出手呢?”宋宁似乎生怕自己死得不够早,竟继续追问道。 “你身边的护卫太多,我没有把握。”女刺客却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而且,就算我刺杀成功,也难以全身而退。所以,昨日我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原来是踩点。宋宁听后自以为明白了对方昨日放弃的原因,同时又暗自后怕不已。这人无疑是顶尖刺客,昨日包括肖寒在内,竟然丝毫没有发觉危险降临。今晚若能逃过此劫,明日定要加强身边护卫。上次自己就差点被查远一箭射杀,现在又被女刺客直接摸入房里,若再不小心点,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谁让你来杀我的?”宋宁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无可奉告!”女刺客冷冰冰地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找死!”女刺客大怒,脖颈上的利剑顿时往下压了压。这厮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问这个! 宋宁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再不敢作死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身子却拼命往后缩,以免对方一不小心割破他的血管:“ok,ok,你小心点,这剑很锋利的。” 虽然不懂他说的“ok”是什么意思,但见他一脸小心翼翼,拼命往里躲闪的样子,也不知为什么女刺客就是想笑。她连忙忍住,故意板起脸道:“你最好跟我老实点,若再敢胡言乱语,我立刻就杀了你。” 宋宁心中也是郁闷,遇上这样一个冷血的女刺客,宋宁纵然有一身本领也施展不出啊:“好好好,我再不说了——你是怎么跑到我房间来的?” “闭嘴,现在是我问你问题。” 宋宁连忙把嘴闭上。 女刺客冷冷地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宋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再随便说话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许久,宋宁感觉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终于女刺客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目光,再次开口道:“怎么不说话了?” 宋宁心中长出了口气,妈的,这女刺客的眼神太犀利了,饶是他脸皮极厚,又阅尽花丛,面对她的直视也差点败下阵来。刚刚女刺客若再坚持一会儿,移开视线的人就要换成他了:“不是你让我闭嘴的么?” “你……”女刺客气结,手中的剑不由又加紧了三分。 宋宁顿时浑身一紧,哭丧着脸道:“女侠,不让说话的是你,让说话的也是你,我也很为难呀好不好?” 女刺客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看着宋宁一脸委屈的苦瓜相,她的嘴角不自禁地再次上翘。所幸蒙着脸,宋宁没有看到。女刺客再次板起脸道:“现在我问,你答,不许乱说话。否则……” “否则就杀了我嘛,明白。”宋宁截断她的话道:“你问。只要不是太隐私的问题,我保证有问必答,绝不欺瞒。” 虽然对他打断自己的话有些不满,但听他说一定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女刺客还是忍了,问道:“你说这世间不管哪个种族、肤色的人,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对待越人应当与汉人一样,不分彼此,一视同仁,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宋宁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出自己无意间与岳松说的话,看来他和岳松说的话她都听了去啊!可当时双方相隔有四五米,他又不像岳松、肖寒两个大嗓门,说话的声音比较轻,对方竟然听得一清二楚。此人耳力还真是非凡啊! 宋宁隐隐感到对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对自己下手,这番话可能是关键。这样说来,对方很有可能是越人。想到这里,宋宁决定赌一把,当即慷慨激昂道:“不仅是汉人和越人,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鸿海以南的番邦异族,他们或许与我们的肤色不同,语言不通,风俗习惯各异,但同属人类,乃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都是这世间最顶级的生灵,是平等的。没有人一出生就是贵族,就高人一等;我们每个人都是天地造化而出,父母孕育而生。” “在很久很久以前,所有的人都是自由的、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后来有些人富裕了,占据了很多的土地、资源和财富,所以才有了崇高的身份和地位。但追根溯源,他们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只是人类中的一员而已,同样有生老病死,有喜怒哀乐。” “汉人和越人同样如此。汉人并不比越人高贵,并非越人生来就是低贱卑微的。两者同属人类,又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自然应当相亲相爱,和谐共处。唯有如此,大苏和百越的百姓生活才会越来越美好,日子才能过得越来越幸福。” 女刺客听后久久无言:“可惜,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像你这般想。他们觉得我们越人生来就是低贱的,只配给你们汉人当奴仆。他们任意欺压我们,把我们从山沟里抓出来,当牲口一样放在集市上卖,稍有反抗,不是毒打就是关进猪笼里。许多越人女子,甚至衣不蔽体,像物品一样任人打量、挑选。” “山南原本是我们的家园,但现在,但凡肥沃一点的地方都被你们汉人占据,我们只能活在大山之中,与蛇虫毒蚁为伍。即使是这样,你们仍不放过我们,汉人官员拉拢越人中一些贪图享乐、卑鄙无耻之徒,一起剥削欺凌我们,让我们交租子,服徭役,你们汉人自己打仗时,还把我们的人拉出去,要么就胡乱杀人,充当成你们的军功。” 说着,女刺客冷冷地看向宋宁:“你说,你们这些可恶的汉人,是不是该杀?” 喂喂喂,咱说归说,手别乱动啊!真会死人的。感觉到对方手中的利剑又紧了三分,自己脆弱的脖子上一阵轻微的刺痛,似乎是划破皮肤了。宋宁眼皮子狂跳,连忙道:“我承认汉人中有不少败类,但汉人中也有好人,不是所有人都该死!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至少我就是不该死的好人啊!” 女刺客听后不但没有停手,反而再次加力。宋宁心中大骂,这女刺客怎么回事,说了这么多还是要杀自己?难道自己前面赌错了。她是在试探自己,见自己居然为越人说话,所以立刻翻脸? 妈的,不会这么衰,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等一下!”宋宁连忙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和你拼了 “怎么?你怕了?”女刺客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本来还以为你是一条真正的汉子呢,没想到却也只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说的好像你不怕死一样。” 女刺客柳眉倒竖,手中宝剑再次下压,宋宁只觉脖子上一丝轻微的刺痛,低头看去,只见一丝鲜血从自己脖颈上流下。 宋宁见女刺客眼神毫无波动!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连忙再次喊停道:“我既然马上就要死了,能不能最后请求你一件事情?” 女刺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说。” “我想知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无可奉告!” 我都要死了你还无可奉告,就这么没有同情心吗?宋宁想了想又道:“那换个要求,能不能摘下面纱,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你找死!” 又是这句,眼见对方就要发飙,宋宁连忙加快了语速道:“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做个明白鬼,不至于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起我时,连是谁杀的我我都不知道。” “你知道了又如何?”女刺客冷冷道:“难道你还想报复我不成?” 宋宁道:“我人都死了还怎么报复你?我只是看你的眼睛觉得我们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似的,所以想知道你这辈子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一派胡言!” “如果你不肯给我看你的样子,那告诉我你的名字总可以?”宋宁见脖子上的剑停了下来,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又道:“就当是给我个念想,或许我们上辈子真的认识也不一定,你已知道我的名字,为公平起见,你也应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才是!” “你真的不怕死?”女刺客似乎怒了,蛾眉倒竖,眼中杀气四溢,寒光一片。 可宋宁反而不怕了。要杀你早杀了,还在这和我费那么多话。不过嘴上却道:“怕,我当然怕。我今年才三十一岁不到,家里还有好几个如花似玉,貌似天仙的老婆,就算再给我活一百岁我也不舍得死——可这不是你非要杀我么?难道我下跪磕头,向你求饶你就会放了我么?” “你可以下跪磕头试试?”女刺客道:“说不定我心一软,就真的放过你了呢。” 宋宁懒得理她。他就算再傻也听得出对方是在调侃他。他若真的下跪求饶,只怕不但不能免死,反而会受到对方的嘲笑和鄙视。他干脆闭上眼,不再理她。 许久,对方仍不见反应。宋宁闭着眼睛道:“你要杀就杀,不然,我要睡觉了。”说着头一歪,当真便要朝里睡去,女刺客急忙将剑撤回稍许。心中又恼又羞,刚刚她若是慢了半步,她这把锋利的宝剑真的会割破他的喉咙!有心想给他来一记狠的,只是往日里杀人从不迟疑都是一剑封喉的她,今天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眼见宋宁真的背对着她睡了过去,女刺客手中的剑拿起又放下,如是者三,始终犹豫难决。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宋宁竟传来轻微的鼻鼾声。女刺客难以置信地俯下身看去,发现宋宁是真的睡了过去,一时间不由又恼又羞,最后恨恨地一跺脚,起身离去。 宋宁看似背对着对方,一副将性命豁出去了的架势,实际上却哪里睡得着,全身十万个毛孔都张开着,心神也万分戒备着。可这女刺客也不知怎么回事,不杀也不动,竟是毫无反应。 宋宁知道对方仍在犹豫,自己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还有一线生机,赌输了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好几次他都想扭过头向后看去,但又忍住了。这是比拼耐力的时候,一旦自己回头,那就前功尽弃了。 只是,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糟透了。宋宁甚至想大喊一声,将外面的守卫召来,或者趁对方心神犹豫之际,干脆将被子一掀扔向对方,然后趁机和她拼了——恩开玩笑的,然后趁机逃命。 但最后他始终没有动。他不敢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还是毫无动静。宋宁心想,要不假装睡着,若对方不再杀自己,自会退去。这样只要听到背后有响动,便证明对方已经没有杀意了。他便可以放心地转过身来,到外面去叫肖寒他们过来了。 于是宋宁假装发出轻微的鼻鼾声,不过却久久不见响动。不是,都睡着了还不走,你这杀又不杀,走又不走,到底要哪样啊!宋宁心中腹诽,最后一发狠,管你是什么刺客,爱杀不杀,老子不陪你玩了。不久,困意袭来,宋宁竟真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或许是昨夜与女刺客斗智斗勇精力太过损耗之故,宋宁这一觉睡得竟然出奇的好,连梦都没做一个。 不过他很快想起了昨夜的遭遇,连忙四处查看,却哪里还有女刺客的影子?宋宁又跑出房间将外面的守卫叫来。结果一问之下,众守卫却是一脸茫然,说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入过他的房间。 难道自己遇上鬼了?不可能啊!宋宁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一道清晰的剑痕,宋宁肯定对方是人,不是鬼。宋宁忙将肖寒找来,让他加强对自己的守卫,又命他搜索整艘大船,如今他们行驶在海上,女刺客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跳到海里去藏身,所以对方一定还在船上。自己说什么也要把对方揪出来。 听说主公再次遭到刺杀,肖寒大为气愤,同时又万般自责。当即带领亲卫大肆搜查起来。从最底层住着的篙师、水手搜起,一直到最顶层,除了百合郡主所住的房间,其他包括百合郡主贴身女官的住处也没放过,然而,却连女刺客的影子都没找到。 不可能啊,宋宁心道,难道女刺客隐藏在百合郡主的房中?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那百合郡主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难道说女刺客本就是百合郡主派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位看似刁蛮任性的百合郡主了。 无论如何,自己被刺,其他地方都搜过了,百合郡主那里没道理放过。不过,百合郡主的房间,肖寒就算再莽也不敢硬闯,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了。 宋宁带着肖寒等人来到百合郡主房门外,先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郡主的贴身宫女很不客气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郡主的房间也敢闯?还不退下!” 看来,之前肖寒等人已经来过了,只是被人毫不客气地撵了回去。宋宁清了清嗓子,道:“是我,请禀告郡主,宋宁有急事求见。” 里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短暂沉默后这才又道:“原来是宋公子,不过,郡主说了,就算是宋公子郡主也不见,公子请回。” 妈的,这是蹬鼻子上脸了。眼见肖寒等人都看着自己,宋宁这做主公的难免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扬声道:“我是真的有要事求见,船上有刺客,为了郡主的安全着想,还请开门,让我等进去看看。” 这是怀疑郡主藏匿刺客吗?宫女当即也怒了:“郡主说了,这里没有刺客,请公子到其他地方去找。” 宋宁道:“刺客很狡猾,武艺又高,其他地方在下都已查过,并无刺客踪迹。如今只剩下郡主这里了。若郡主还不肯开门,本人有理由怀疑郡主已被人劫持,唯有得罪了。” 宫女一听,顿时急道:“郡主正在沐浴,请宋公子勿要打扰。” 宋宁怎么会听她的,当即用眼神示意肖寒。肖寒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当即一脚便将房门踹开,然后便像虎狼一般冲了进去。 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宫女的惊呼、怒斥和喝骂声。宋宁正准备进去,便见肖寒带着数名亲卫迅速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宋宁诧异道。要知道,肖寒的性子和岳松差不多,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除了自己,几乎谁的账也不买,怎么这么快就又退出来了? 肖寒在一旁尴尬不语。宋宁还以为是百合郡主亲自出面了,肖寒顶不住压力所以才退了出来。他可不怕她是什么郡主,当即抬起头,背着手,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进去。旁边的肖寒欲言又止,眼见宋宁已经走了进去,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提醒。 结果好不容易安静的房中再次传来一阵鸡飞狗跳:“啊!宋公子,你怎么又进来了?还不快出去!” 宋宁不由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房中立着一道巨大的屏风,屏风里面正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响,一个若隐若现的倩影正坐在一个圆桶中,旁边恭敬地侍立着好几个侍女,而门口,百合郡主的贴身女官小荷则伸出纤纤玉指,正一脸气愤地指着他:“宋公子,奴婢早和你说了郡主在沐浴,你却不信,硬要闯进来,还不快出去!” 闹了半天,百合郡主竟然真的在沐浴。他还以为对方是以这个借口拒绝自己进来呢。难怪刚刚肖寒等人立刻又退了出去。 还好还好,中间有一道屏风挡着,且百合郡主一直坐在桶里,刚刚肖寒等人肯定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这才中午,你这是沐的什么浴啊?而且船上淡水本来就少,你一天洗这么多次,不浪费吗? 宋宁尽管心中腹诽,最后却还是灰溜溜地从房中退了出来。大白天的洗什么澡,这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吗? 约半小时后,百合郡主带着一群侍女气势汹汹地出来了:“宋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趁本郡主沐浴之时闯入我的房间?” 宋宁无奈道:“我真的是为了确定郡主的安危寻找刺客才进去的。不信你看我这里的伤口,就是昨晚刺客留下的。”宋宁伸长脖子露出上面的伤痕,好让百合郡主看清楚。 “呸!”可百合郡主哪会相信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分明是故意的!你这无耻下流的好色之徒!等回去后我一定会将此事禀告父王。到时我看你如何向我父王交待!” 宋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随你的便。郡主沐浴完了吗?若是沐浴完了我就要再次搜查了。” “你敢!”百合郡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宁嗤笑一声。他有什么不敢的。给肖寒使了下眼色,后者立刻带着一帮亲卫再次闯进了百合郡主的房间。 百合郡主气得浑身发抖。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暴怒之下当即拦在肖寒等人身前,肖寒一侧身便躲了过去,然后绕开她继续往里面走。至于其他宫女,肖寒等人就没那么客气了,若敢阻拦,直接推到一旁,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粗暴蛮横至极。 百合郡主也是气昏头了,当即从一个亲卫剑鞘中抽出长剑,然后猛地向亲卫刺去。 那亲卫也是傻不愣登的,一下竟然呆住,没有闪躲,被百合郡主刺了个正着。所幸身上穿着铠甲,而百合郡主力气也不大,所以伤势不重,但也见了血。 宋宁一见顿时怒了。当即冲上去将百合郡主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然后一把将她推到一旁。宋宁愤怒之下推得可不轻,幸好旁边宫女扶住,不然她一个娇滴滴的郡主就要摔到地上了。 宋宁却仍不解恨,怒斥她道:“你疯了,他是为了寻找刺客,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却反而要杀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百合郡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敢打我?” 宋宁怒道:“我何止打你,你再这般是非不分,我杀了你信不信?”说着立刻让人带亲卫下去治伤。 百合郡主却没有被他吓住,猛地扑上来,对着他就又抓又打:“我和你拼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刺客再现 女人拼起命来也够恐怖的。可怜宋宁手中还握着刚刚从百合郡主那抢过来的剑,又不能真的拿剑杀她,只得用另一只手将她挡住。可这女人发起疯来哪管那么多,片刻间便抓伤了他好几处,连脸上都挨了她一下。 打人不打脸,宋宁顿时火了。一把丢下手中的剑,然后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一手擒过对方,另一只手朝着后者的屁股猛地就是一掌拍下。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肖寒和一众亲卫、小荷及一众侍女,尽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宁——他是真的下得去手啊! 肖寒和亲卫们一脸高山仰止地看着自家主公,心中狂点了无数个赞。肖寒心道:主公就是主公,连郡主的屁股也敢打,老肖我谁都不服,就服主公! 小荷和一众宫女则又是惊讶又是畏惧,百合郡主先前拿剑刺伤护卫已经够让她们惊吓的了,没想到宋宁更猛,竟然二话不说打郡主的屁股,那可是郡主耶!从小到大,就连王爷都不曾打过郡主,宋公子竟然敢…… 完了完了,宋公子完了,自己这些人也完了,这要是让王爷知道,宋公子固然难逃一死,可她们也无法幸免——王爷势必会迁怒到她们头上,到时她们焉能有好果子吃? 宋宁感觉手一震,不由有些意外。之前他看百合郡主时只觉得对方身材不错,尤其是一双美腿,修长笔直,在自己所认识的女子当中应属第一。不过相对来说,臀部就略显偏瘦了些,不及杨倩儿圆润丰满。但这一掌下去,宋宁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臀部同样肉感十足,十分挺俏,拍在上面反震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弹性也是极佳。 居然看走眼了。没想到对方的美臀同样这般有料,看来是她身量太高,双腿过长,才显得臀部不够丰满的。再加上她还年轻,假以时日,等她再年长一些,怀上孩子后,必然会进一步发育,到时估计就会更加完美了。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但颜值身材是真好。柳若雪与之相比都要略逊一丝,也唯有杨倩儿才能胜她一头。恩,看在你长得这般漂亮的份上,我忍了。这女人的确有刁蛮任性的资本。 而百合郡主此时的感觉自又不同。她想的是:我竟然被这人打了屁股,他怎么敢?他不怕我父王杀他的头吗?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更让她觉得羞耻和难以接受的是她被打的这一幕被许多人都看到了,宋宁的亲卫,自己的侍女,他们肯定会说出去的。 完了,本郡主的清白没有了,以后若是让人知道自己被这个男人打了屁股,自己还怎么嫁人? 天杀的宋宁,我和你拼了! 短暂的沉默后,是更加凶猛的狂风暴雨!宋宁见她安静下来,本来还想说两句安慰的话的,结果后者突然再次爆发。宋宁猝不及防之下,连衣服都被她扯烂了,身上顿时多了好几道血痕。 宋宁哪是吃亏的主,当即按住对方,让对方弯下腰去,俏臀高高翘起,然后高举起右手,“啪啪啪——”连续又拍了十数下。 百合郡主起先还在剧烈挣扎,口中不断咒骂:“宋宁,你敢打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个混蛋!快放开我!我要告诉父王,让他杀了你!” “呜呜,好痛,你别打了……” 旁边小荷等宫女想来阻止:“宋公子,你不能这样!郡主都被你打哭了。”但却被肖寒等人拦住。 百合郡主骂一句,宋宁就打一下。可怜百合郡主堂堂金枝玉叶,何尝挨过这样的毒打? 等到宋宁打了十多下后,她终于忍受不住疼痛,掉下泪来。天杀的宋宁,竟然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宁见她终于安静下来,这才停了手。一时找不到别的理由打她,心里还有些遗憾。他冷着脸道:“以后还敢不敢无理取闹了?” 百合郡主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脸上泪珠仍在,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倔强地望着他,不肯低头! 妈的,这还真是一匹烈性的胭脂马呀!书上不是说漂亮的女主角一般都会被男主角用揍屁股神功征服的吗?宋宁这才知道书上写的都是扯淡。今天他试了一下完全就没这效果啊!不过此时宋宁想后悔也不行了!他知道这次若不能将对方打服的话,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只得板起脸,右手再次扬起,作势又要打:“恩?” 百合郡主眼中闪过一道畏惧之色,忙低下头,隐去眼中的愤恨和仇视的目光,服软道:“别,别打,我不无理取闹了。” “还乱不乱杀人了?”宋宁继续问道。 “我没有乱杀人……” “啪”宋宁又是一掌拍下:“恩?” 百合郡主连忙服软道:“呜……不杀了。” “那你知不知道错了?” 明明是这可恨的人打了她的屁股,怎么还是她的错了:“你别得寸进尺,我哪里错了?”百合郡主扬起头,满脸不服地道。 宋宁扬起手,作势又要打:“我的护卫为了你的安全来查找刺客,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拿剑要杀他,难道不是你的错?” 百合郡主气势一挫,顿时低下头去,只敢不满地轻声嘀咕道:“要不是你这坏人……硬要闯入我的房间,我怎么会拿剑刺他?” “说了你房间可能隐藏有刺客,昨晚那刺客差一点杀了我,若她要杀你,你这蠢女人明天就会变成一具美丽的尸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啊!” “什么刺客,我房间只有我和小荷她们,哪里有什么刺客?这不过是你想要闯入我房间做坏事的借口罢了!” “我有那么无聊吗?为了做坏事竟开这样的玩笑?更何况,我若真要做坏事,一个人晚上假装喝醉了闯进来不就行了,用得着大白天的带这么多护卫闯进来吗?” “好啊!你竟然还想假装喝醉了闯进来,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无耻之极!” 宋宁:“……” 你是猪嘛,我他喵是这个意思吗?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呀! 宋宁懒得再和这女人讲道理。很多男人不知道,和女人讲道理其实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因为很多时候女人从来都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宋宁当即拽着她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百合郡主剧烈地挣扎,“你要带我去哪里?” 宋宁不理,只是吩咐肖寒道:“肖寒,仔细搜查一下房间,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他知道,有百合郡主在,是不可能搜查得了这个房间的。索性自己将百合郡主拉走,这样肖寒就可以大胆查看了。 “你们敢!”百合郡主顿时怒了:“你们若敢动我的东西,事后我一定杀你们全家,诛你们九族!” 宋宁道:“郡主的私人物品不要动,主要看有没有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 “是。” 宋宁旋即粗暴地将百合郡主拽到房外,最后来到了自己房间。宋宁让亲卫守在外面,谁也不许进来。 小荷在外哀求道:“宋公子,求你放过郡主。” 宋宁道:“放心,我不会把你们家郡主怎么样的,我只是让她安静一会儿,不要惹事而已。”旋即便关上房门,不再理会对方。 小荷如何能放心,忙向旁边的一个侍女使了下眼色,轻声道:“快去叫关将军来。” 关将军是此次沙木派出的那三百水师的头领,此时对方在另外一艘战船之上,并不在这里。 侍女会意,急忙匆匆而去。 百合郡主也发现不妙,立刻就想逃走,却被宋宁一把推了回去。百合郡主挣扎着再次站起,宋宁拽住她然后一把扔在了床上。 这下百合郡主是真的吓倒了,连屁股上传来的疼痛都顾不上了,只是一脸惊恐地望着他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否则,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宋宁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闭嘴!老实给我呆着!我承认你很漂亮,但现在我对你不感兴趣。只要你老老实实呆着,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不过,你若是再敢胡搅蛮缠,哼!”宋宁盯着她的美臀看了一眼,眼中的威胁之意表露无遗。 看见对方的眼神,百合郡主顿时只觉屁股上又是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双臀,又是羞涩又是恼怒地看着宋宁道:“你这无耻的人,又想打我……” “恩?”宋宁双眼一瞪,百合郡主立马老实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咒骂对方:哼,你这混蛋以后别落到我手里,不然,看我怎么治你! 宋宁见她终于老实下来,便也不再理她。真是奇怪了,整艘船都搜遍了,那女刺客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没发现,对方是神仙吗? 不行,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对方找出来,不然,有这样一个恐怖的杀手躲在暗处,宋宁实在是睡觉都不踏实啊! 只是,对方会藏在哪里呢?忽然,宋宁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百合郡主一直看着他,见他只是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想着事情,并没有再对自己动手动脚,总算松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对宋宁确实是怕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 看他皱眉沉思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难道真是在想刺客的事?本来她是绝不相信的,不过现在见他这般认真,不免也开始动摇起来。 只是船上不是他的人就是父王的手下,哪有什么刺客?这人这么坏,肯定在想什么坏事。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宋宁,生怕他会突然兽性大发侵犯她。为此,她偷偷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心中暗暗想道:如果他敢对我乱来,我,我就用这个簪子刺死他。 手中握着细长尖利的发簪,百合郡主心中这才稍微踏实了些。只是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宋宁,不敢有一丝懈怠。 果然,宋宁猛地一下站起,百合郡主心中顿时一紧,因为太过紧张,她下意识向后退,结果再次跌坐在了床上。然而,下一秒,她立刻又像安了弹簧一般跳起,手中的发簪也因为屁股太过疼痛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掉落的发簪,宋宁不由愣住了,百合郡主也是尴尬万分。心中懊恼欲死,该死的宋宁,若非他把自己的屁股打得那么惨,自己怎么会这般出丑?连挨一下床都这么痛!如今发簪被他发现,让他有了防备,自己想要阻拦他做坏事,可就更难了:“你,你……别过来。”她立刻将地上的发簪重新拾起,然后指着宋宁道:“你要敢过来,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宋宁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无语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想到女刺客可能会藏在哪里了?”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而是一脸警惕地在自己房间四处打量起来。 刚刚他坐在那里静静地思考了那么久,最后终于想到女刺客在哪了。若对方不在百合郡主房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躲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整艘船就只有自己的房间没有搜查过了。因为今天一早他在房中已经不见了女刺客,所以宋宁压根就没想到再搜自己这里。 正在这时,一把利剑突然伸出架在了百合郡主的脖子上,一个黑衣人突然现身,犀利而熟悉的眼神紧盯着宋宁,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你很聪明,竟然猜到我藏在这里。不过,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惊动你的手下,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正是那女刺客。原来对方就藏身在宋宁的床上。之前被床帘和蚊帐遮挡,宋宁和百合郡主都没发现。 宋宁暗叫不好。他既然猜到了,刚刚就应该第一时间叫人进来的。现在对方有了防备,却是已经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实在是高 百合郡主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女刺客,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竟然真的有刺客!她有些害怕地看向宋宁,心中略微感到有些愧疚:这么说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误会他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打她的……屁股啊。 “你想怎么样?”宋宁后悔已晚,只得强行镇定下来道。 女刺客依然蒙着面,一身黑衣。她冷冷地看着宋宁道:“你过来。” 宋宁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听女刺客的话,走过去,那就只能任对方宰割了;二是打开门,立刻叫人来,不过,这样一来,百合郡主就危险了。 宋宁笑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么?我若过去,以你的身手,我立刻会被你所擒,到时我和郡主谁也逃不出你的手心。相反,我若现在就叫人来,你为了安全逃脱只会把郡主当人质,我却还有救她的机会。” 女刺客冷笑道:“我既然敢现身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你若不过来或是叫人,我立刻就杀了她,大不了同归于尽。” 女刺客根本不给宋宁反应的机会:“我数三下,你若还不过来……”她手上开始加力,百合郡主雪白的脖颈开始见红。 百合郡主已经吓哭了,这下她终于知道宋宁脖子上的那道血痕是怎么来的了,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后悔:“宋宁,救我。” “好了,你赢了。”眼见一丝鲜血从百合郡主脖颈上流下,宋宁见这女刺客动真格的,只得举手投降,缓缓走了过去——他不可能真的让女刺客杀了百合郡主而见死不救。到时可就和沙木结成死仇了。 见宋宁依言走了过来,百合郡主总算松了口气。然而,等宋宁走到近前时,女刺客却让宋宁背过身去,反剪着双手,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根绳索,让百合郡主给他绑上。 百合郡主有些犹豫。她就算再傻也知道,一旦按女刺客的要求将宋宁绑了,她们可就真的没有反抗之力了。可惜女刺客根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将剑往她脖子上压了压,威逼道:“前面他这样欺负你,你不想报仇吗?” 百合郡主无奈,只得抱歉地看了宋宁一眼,旋即拿起了绳索。 宋宁虽然对这蠢女人有些恼火,但事已至此,此刻也只能安慰她道:“放心,她这是要拿我们当人质,暂时不会伤害我们的,你绑。” 百合郡主听后果然安心了不少,当即将他双手绑了起来。不过,让宋宁无语的是,这女人是真的胸大无脑啊,竟然真的给他绑得死死的。好像生怕自己能解开似的。 拜托!你就不能暗地里打个活结吗?这样,等下若是有机会自己也方便解开啊!宋宁只得佯装道:“疼疼疼,你勒得太紧了,绑松一点。” 他哪知道百合郡主从小娇生惯养的,这还是第一次亲自绑人,哪知道暗地里留什么活结啊!所幸百合郡主信以为真,当即又要松开。 不妨女刺客冷眼旁观,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宋宁的把戏,当即上前,将百合郡主的双手也绑了上去。 不久,宋宁和百合郡主便背对着背被绑在了一起。 女刺客又细心地检查了一遍,见绑得很紧,二人不可能自行解开后,这才好整以暇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女刺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地啜了一口,这才对宋宁道。 宋宁道:“除了这个蠢女人的房间,我的人把整个船都翻遍了,却仍不见你的身影。除非你是鬼,否则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藏在我的房间。” 什么蠢女人?百合郡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宁说的是自己。她顿时就怒了:“你才是蠢女人!就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了。” 宋宁懒得理她,这人除了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副完美的身材,真的是一无是处。 女刺客赞叹地看了宋宁一眼,道:“你真的很聪明。可惜,还是一样要死!” 宋宁现在反而没有昨晚那么害怕了。对方若真要杀他,直接一剑刺过来就了事了,何必把他绑起来:“你要杀我可以,不过请你放了这个蠢女人?” 宋宁此话一出,不说女刺客,连百合郡主都愣住了。 女刺客疑惑地看着他道:“若不是这位百合郡主,你也不会落到我手里,说不定现在反而已经抓到我了,你不恨她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我放了她?” 百合郡主也百思不得其解。她努力扭过头,想看宋宁是什么表情,可惜两人双手被反绑着,又背靠着背,根本就是徒劳。更让她郁闷的是,因为被女刺客反绑着坐在地上,自己稍一动屁股就有些疼,心中又忍不住开始咒骂宋宁起来。 宋宁忍不住道:“别乱动。” 百合郡主又是疼痛又是委屈,人家之所以动还不是因为你么:“我……疼?” “哪里疼?”宋宁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蠢女人还那么多事! 百合郡主涨红了脸,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屁股疼,只得委婉道:“坐在地上疼。” 宋宁本来还很不耐烦,一听顿时明白了,百合郡主肯定是因为臀部被自己先前揍肿了,所以才连坐在地上都疼的。他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怜惜,忍不住对女刺客道:“喂,女侠,反正我们现在已经被你捆住,想跑也跑不了,你要不发发慈悲,让我们坐到床上去。” 恩在床上再垫上一层厚厚的被子,这样一来百合郡主坐在上面就不会疼了。 百合郡主显然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一时间不由十分感动。没想到,他这人看着很凶,倒是很会疼人的。恩看在你这么为我着想的份上,之前你打我……那里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哪知道女刺客却冷冰冰地拒绝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心疼她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都不答应。哼,不答应就不答应,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又不是我疼。 百合郡主也很生气,愤怒地看向女刺客,只是却被后者无视。女刺客冰冷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宋宁身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宋宁道:“你问了我两个问题,到底要我回答哪一个?” 女刺客一愣,这才醒悟自己先前问宋宁的问题他还没答呢。都是百合郡主这蠢女人打岔。女刺客瞪了百合郡主一眼,吓得后者立刻怂了,哪还敢怒视她,急忙低下头去。 女刺客道:“两个都回答。” 宋宁道:“我可不可以拒绝回答。” 女刺客耐心却出奇的好,冷笑道:“你说呢?” 宋宁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答道:“这个蠢女人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毕竟没什么坏心思,而且是受我连累才被你抓住的,你要杀的人是我,我不想牵连无辜,所以想请你放了她。” 女刺客蛾眉明显舒展了些,道:“就因为这个?” “不然你以为还因为什么?”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宁感觉女刺客似乎笑了一下。 “好。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女刺客蛾眉立刻又竖了起来:“你让我把她放到床上去,是心疼她了吗?” 宋宁顿时不屑地嗤笑道:“我会心疼她,我只是不想她总在我背后乱动,弄得我不舒服而已。” “宋宁你个混蛋!”百合郡主一听立刻又怒了,枉她刚刚还感动来着,甚至都决定回去后不告诉父王惩罚他了,没想到他却……这没良心的人,真是可恨死了。 “别吵!”女刺客立刻出声斥道,本来竖起的蛾眉再次舒展开来:“你再大喊大叫,引来外面的人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吓得百合郡主立刻噤声,眼泪再次在眼眶中打转,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却是把宋宁咒骂了无数遍。 女刺客斥责完百合郡主后,不知为什么却又大发慈悲,让二人坐到了床上。不过为了防止二人逃跑,她又将宋宁的双脚也死死捆住。 宋宁心中焦急,妈的,肖寒那个木头,怎么还不来?嘴上却不满道:“喂喂喂,我们都被你绑成这样了,双脚就不必再绑了?” 女刺客却根本不理他:“你这人太过狡猾,我必须得绑紧一点。”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很快两队人马一齐来到门外。远远地只听见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主公!” “郡主!” 是肖寒和那个关将军。 两人竟一起到了。 女刺客神情一变,手中长剑立刻拿出再次架在宋宁和百合郡主的脖子上:“不许让其他人进来。” 宋宁倒是极为镇定——他都已经被对方用剑架着脖子架习惯了,所以很镇定地向外面扬声道:“找到刺客没有?” 外面传来肖寒惭愧的声音:“禀主公,属下无能,未能找到刺客。” 外面小荷和关将军急了,怎么只有宋宁的声音,却不见郡主的声音传来。关将军就要往房里闯,却被肖寒拦住。他急忙道:“让开!郡主,你在里面吗?” 小荷也大声叫道:“郡主,关将军来了,你在里面没事?”心中则暗暗焦急,侍女虽然立刻前去通知了关将军。后者也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来,可关将军毕竟在另外一条船上。从大船上坐小船过来,这一来一去的,可耽搁了不少功夫。也不知郡主怎么样了? 关将军则暗暗决定,若郡主在里面呼救,他就算拼着与宋宁的人火并,也要率人冲进去营救郡主。 却听里面百合郡主道:“我没事,关将军你不是在另外一艘船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呃,关将军有些懵了。他回过头望向小荷,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宋公子要对郡主不利,情况十分不妙吗?可现在听郡主这口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小荷也糊涂了。郡主这是怎么了?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难道宋公子已经把郡主…… 想到某种可能,小荷顿时脸色煞白。不会不会,若是宋公子真的用强,以郡主的性子不要死要活才怪呢,怎么会这么平静?关键是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啊!可自己都冒着日后被宋公子报复的风险,把关将军叫过来了,正常情况下郡主不是应该立刻叫着嚷着要出来,好脱离宋公子的魔掌吗? 刚刚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关将军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小荷作为百合郡主的贴身婢女,也是个极有智慧的女子,之前在郡主房中发生的事她不好宣之于口,只好再次对房中的百合郡主道:“郡主,关将军是来给你请安的。肖统领刚刚已经看过,房中并没有刺客,郡主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哪知房中的百合郡主却说道:“好,我知道了,请安就不必了——你和关将军先退下,我和宋公子还有些事要说,晚点再回去。” 不说小荷和关将军疑惑不解了,就是肖寒等人也糊涂了。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小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百合郡主竟然要自己和关将军先走,她要留下来陪宋公子!可前面她还和宋公子水火不容,闹成那样,怎么突然之间又…… 这也太快了! 肖寒则一脸崇拜地看着紧掩的房门,对自家主公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公就是主公,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把山南的郡主拿下了。高,实在是高!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讲义气 “郡主,宋公子他……”小荷还要再说。 里面的百合郡主已经不耐烦了:“好了,让你们退下就退下!怎么,现在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小荷万分委屈,奴婢是为郡主你着想好不好?你和宋公子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更重要的是还把门关的死死的,这对郡主你的清誉会有损的啊! 小荷对百合郡主一片忠心,拼着挨骂,最后一咬牙还是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自己、肖寒以及关将军在外面,然后这才说道:“郡主,你和宋公子……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有什么事要说也不应该关着门,这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里面,女刺客道:“没想到,你这婢女对你倒是挺忠心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压在百合郡主脖子上的剑却又紧了三分。 百合郡主无奈,只得再次怒声道:“就你多事,我和宋公子只是不想被人打扰而已,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要再啰嗦了,赶紧退下!” 小荷见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郡主还是让自己走,无奈之下只得与关将军一起退下。 肖寒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对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想里面宋宁同样让他也滚蛋:“肖寒,你带人再去船上看看,每搜完一个地方就留下人看守,今天务必要把刺客抓出来。” “是。”肖寒这下也笑不出来了,连忙带着人也退下了。 那关将军却还带着人在问小荷:“小荷姑娘,你不是说郡主正被宋公子欺负,情况不妙嘛,可现在看这样子却是不像啊!” 小荷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郡主是怎么回事?之前郡主对宋公子明明还挺反感讨厌的,如今却突然……” 关将军道:“此次出行前王爷嘱咐我一路上都要听宋公子的调遣,现在郡主和宋公子又……”关将军心中寻思着,自家王爷是不是打算让这位宋公子做郡马爷啊! 小荷脸色郑重道:“关将军,郡主年轻,天真烂漫,所以有些事也不知避讳,不过我们做下人的却不能胡乱猜想,更不能在背后胡乱议论,你说呢?” “是是是,小荷姑娘说的对,老关我今天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恩我先回战船上去了,今天我就没来过大船,告辞!”说完,关将军急匆匆地走了,心中却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想。看今天这架势,就算王爷没那意思,宋公子这郡马爷十有八九也当定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水师将军而已,何必掺和进王爷的家事里去呢!恩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 随着三人脚步声渐渐远去,房中,女刺客终于放下心来。她冷冷地瞥了宋宁一眼,道:“算你们识相!” 百合郡主的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其实她刚刚好想叫关将军他们进来的。可女刺客的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哪敢啊!眼见自己的人都走了,这下自己只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百合郡主不由越想越担心:“求你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宋宁无语,这傻妞,以为这女刺客是这么好糊弄的吗?果然,女刺客理都没理她,只是心情大好地看着宋宁道:“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我落到你的手里,你会怎么对我?” 宋宁倒是很淡定,闻言不由耸耸肩道:“和你一样啊,把你也像现在这样绑着。不过我会比你怜香惜玉一点,不会把你绑那么紧。” 女刺客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脸上微微一红,所幸蒙着面也不怕宋宁会发现:“你不杀我?” “如果我说我不会,你信吗?” 女刺客冷冷地看了宋宁许久,似乎要直视进他的内心里去。宋宁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着,不过眼神却很平静,仿佛此时他不是阶下之囚,而是仍坐在自己家里一般,淡定自若中甚至带着一丝慵懒。 “你们男人的话没一句是可信的。”女刺客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毫无意外的冷:“尤其是你们汉人男人。” 宋宁道:“既然你不信,那你就当我会杀你。” “那我就先杀了你。”说着女刺客手中剑一扬,又架在了宋宁的脖子上。 又来!宋宁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险忍住了。他干脆闭上眼睛,仰起脖子道:“你要杀就杀,我若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你老公。”反正他把眼睛闭上了,不可能会皱眉。就算皱眉了,当她老公自己也不吃亏! 大苏和后世不同,老公并非夫君之意,而是太监。在民间则相当于老公公。女刺客虽然不明白老公的真实意思,但也被他最后一句话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倒转长剑,用剑柄狠狠在他胸口来了一记。 宋宁闷哼一声,只觉自己被一柄巨锤砸中,顿时气血翻腾,口中一甜,嘴角都流血了,却还嘴硬道:“你这么生气是希望我皱眉吗?” 这句话就更绕了,女刺客联系他前面的话反复想了好几个来回才明白他的意思,希望他皱眉岂不是说她希望他做自己的老公么? 无耻之徒!死到临头竟然还想占她便宜——他年纪轻轻的也就比她大一点而已,竟也想做她长辈?幸好女刺客不知宋宁说的老公的真正意思,不然只怕气极之下,已然将他杀了。饶是如此,女刺客也气得酥胸急颤,握着长剑的手一阵发抖,只恨不能在他身上捅上十个八个窟窿:“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宋宁浑不在意地道:“你要杀就杀,反正我现在没有反抗之力,你要杀要奸都可以!” “呸!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无耻么?”女刺客银牙几乎咬碎,一脸羞怒地望着他,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握着宝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凝重。到后面,百合郡主甚至连大口呼吸都不敢了。虽然女杀手并没有针对她,但她还是感到一股浓郁的杀气环绕在四周,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然而,处在杀气最中心的宋宁却始终泰然自若,仿佛被俘虏捆绑的不是他,反而是女刺客一般。 女刺客看了他许久,见他“毫不畏死”,心中也是暗自钦佩!最终,女刺客将剑缓缓收了回去:“你真的认为汉越应该一视同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当然。”宋宁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过,最后他还是赌赢了。这女刺客还是不了解他,若昨夜她二话不说直接一剑将他刺死,自然一了百了,可她偏偏要和他说话。以宋宁的手段,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她没能杀得了他,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宋宁望着女刺客,侃侃而谈道:“我昨晚就和你说过。其实不仅是汉越两个民族,在大苏这片广阔的土地上,还生活着其他的民族,大家都应该不分彼此,和睦共处。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这天下的主人,我一定会让所有的人都过上好日子。我有一个梦想。” 说到这里,宋宁仿佛马丁·路德·金附体,声音也变得越发慷慨激昂:“我希望这天下将来再没有奴隶,所有昔日做过奴隶的孩子和他们的主人都能够同席而坐,共叙手中友谊。我希望这天下将来再没有压迫,所有的人都是自由的,美好的,人们眼中都能看到正义的光辉。我还希望这天下将来再没有汉族和其他民族之分,所有种族的人都亲如骨肉、情如兄弟。” “你在说什么疯话?”可惜宋宁这一番表演注定表错情,女刺客还没有什么反应,百合郡主这蠢女人在一旁却忍不住反驳道:“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贵族和奴隶怎么可能同席而坐,共叙友谊?同样的,不同种族之间也有贵贱之分,我们汉族人才是这世间最高贵的种族,其他民族的人怎么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你是在说梦话吗?” 若不是双手被绑住,宋宁恨不能再打对方屁股一百下。笨蛋,我这是在忽悠这个女刺客好吗?常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自己以前还不信,但今天却不得不信了。百合郡主这蠢女人头发长及腰臀,但智商却是完全成反比的呀——他都要被对方蠢哭了。 所幸,女刺客并没有在意百合郡主的话,而是眼神亮睛睛地看着宋宁道:“虽然知道你是故意这样说好让我放过你的。不过你的这番话的确打动了我。”说着,女刺客从腰间取出一粒药丸,然后夹住宋宁的下颚,微一用力,宋宁便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女刺客轻轻一弹,便将药丸弹入了宋宁的嘴里。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宋宁又惊又怒地道。 “毒药。”女刺客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地道。 宋宁心中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忍不住暗中焦虑。这个女刺客太难对付了,从昨晚到现在,任他使尽手段,却始终处于被动。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必须要反击! “这种毒药乃是我师门秘制的,除了我和我师父,没有人有解药。”女刺客道:“你服用后一年内若不能服用解药,就会毒性发作,最后全身溃烂而死。” 说的跟真的似的,以为我会信吗?宋宁道:“你师父是谁?” “无可奉告。”女刺客道:“你让你的手下等下在前面的雾凇口靠岸,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宋宁道:“你要我去见谁?” 女刺客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宋宁想了想,试探道:“莫非是你师父?” 女刺客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带你去见我师父?”她根本没和他说过。 宋宁道:“我猜的。” 女刺客盯着他看了许久,这人还真是处处出人意料啊!她现在是越来越对他感兴趣了。 宋宁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道:“干嘛这样一直看着我,这要是让别人看到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女刺客疑惑道:“引起什么误会?” 宋宁道:“别人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你……找死!”女刺客脸色涨得通红,才收回去的剑立刻又拿了出来。 “开玩笑,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嘛。”宋宁眼见形势不对,连忙说道:“去见你师父恐怕不行,我答应了山南王,要送百合郡主去普济寺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话转移了视线,女刺客的剑再次收了回去:“你先去见我师父,之后再送她去普济寺。” “可我怕时间不够啊!”鬼才想去见你师父呢。 “这可由不得你。”女刺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山南王只是让你送她去普济寺还愿而已,却并没有规定具体的期限。你之前不还说除了普济寺,你还准备去一下天一观的么?既然天一观去得,中途再随我去见一下我师父为什么就不行?” 这能一样吗?我去天一观那是拜会张祖源,看能否请他出山助我一臂之力,这不但没有危险,而且对我有好处;可你师父是谁我都不知道,若贸然前去,讨不到好处不说,说不定连小命都丢了,我怎么可能愿意去? 不过,正如女刺客所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去不去却由不得他。看对方这架势,自己这一趟却是非去不可了。 旁边百合郡主听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道:“你师父在哪?宋宁去见他的话要多久才能回来——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一直在这里等着?” 宋宁一听顿时对百合郡主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会儿她倒是变聪明了。他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要不我们先去普济寺,等回来后我再陪你去见你师父?” 女刺客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拖着,看中途能否逃出她的手心?想的倒是很好,可她又岂会让他如愿! “你若不想等,便随我们一起去好了。”女刺客冷笑着对百合郡主道。 百合郡主连忙摇头道:“我不去,我不去,还是你和宋宁去。” 这蠢女人,还真是没有义气。虽然她去也只会给自己添乱,但宋宁听了心里还是感到十分不爽,忍不住吓唬她道:“不行,你也要去,不然我也不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许偷看 “你……怎么能这样?”百合郡主信以为真,吓得几乎要哭了。这女刺客就这么凶了,她师父肯定更加恐怖,她要是也去了,岂不是凶多吉少啊?死宋宁,臭宋宁,真是坏死了!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她是要带你去见她师父,又不是要带我去,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你一起?” 宋宁道:“这样我们也有个伴吗?王爷临走前可是特意交待我了,一路上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安全,我自然要始终把你带在身边不是。” “我才不要你保护。”百合郡主噘着嘴道:“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嘴上逗着这傻白甜的百合郡主,宋宁心中却极速思考着脱身之策。也不知肖寒发现异常没有。他之前吩咐肖寒再去搜索一下刺客,又故意说让他每搜完一个地方就派人守着,务必要找出刺客的下落,看似将他引开,实际上却是提醒他。因为之前他们就是这样搜查的,宋宁没道理让他再去排查一次。 肖寒虽然不及岳松心细,但过了这么久应该也回过味来了。只是以他的智商,也不知能不能斗得过这难缠的女刺客。 半个时辰后,小荷带着几名宫女再次过来,百合郡主在女刺客的逼迫下无奈吩咐众人在雾凇口靠岸,理由是她想和宋公子到岸上游玩一番。 小荷等人虽然万分疑惑,但却不敢提出质疑。想要进来伺候却被百合郡主再次阻止。 这还不可疑吗?眼见船只就要靠岸了,肖寒这木头竟然仍未察觉,宋宁心中不免也焦急起来。 他突然开口道:“女侠,我要嘘嘘!” 女刺客黛眉微皱,这人还真是不害臊,百合郡主也是脸色一红。女刺客冷冷地道:“忍着。” “忍不住了。”宋宁装作憋得很难受的样子:“你再不给我解开绳子,我就要尿在床上了。” 女刺客却一眼看出他在使诈,不由冷笑道:“那你就尿床上好了。” 此话一出,不说宋宁,就连百合郡主也惊呆了。 女刺客道:“马上就要到雾凇口了,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我一定让你好看。” 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竟然一眼就被看穿了?宋宁心中郁闷,却听百合郡主弱弱地道:“我也想……” 这下轮到女刺客愣住了。百合郡主不像宋宁这么奸诈,既然这样说,应该是真的。宋宁趁机道:“女侠,既然马上要靠岸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绑着我们,到时我也不好上岸呀!更何况,一直这样绑着,血液流通不畅,我们的手脚就要废了。你还是先帮我们解开。” 女刺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替百合郡主解开了绳子。至于宋宁,却依然绑着。 宋宁不干了:“喂喂喂,还有我。” 女刺客却是理都不理他,只是让百合郡主拿着夜壶到屏风后自行解决。女刺客跟在旁边,监视着百合郡主的一举一动:“你若敢逃跑或是大喊大叫,引来外面的人,我立刻杀了你。” 可怜百合郡主和宋宁之间只隔了一道屏风,自己嘘嘘的声音肯定都被他听到了,饶是百合郡主一向心大,此时也忍不住羞涩得要死! 等百合郡主嘘嘘完回来时,女刺客猛地一抬手便从背后将百合郡主敲晕了过去。然后上前迅速脱下百合郡主的衣服,准备自己换上,正好百合郡主之前也是个喜欢戴面纱的,两人身材也差不多,她换上百合郡主的衣服假扮对方再合适不过了。 宋宁听见屏风后传来百合郡主的一声闷哼,忍不住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宋宁心中暗道不妙,不由焦急道:“女侠,你把郡主怎么了?” “放心,我只是把她打晕了而已。” “为什么要打晕她?” “怎么,你心疼了?” 宋宁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旋即便听到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女刺客这是在脱衣服吗?好好的她脱衣服干嘛,突然间宋宁灵光一闪,猛地醒悟:“你是要换上百合郡主的衣服,然后假装郡主带我离开?” “你果然聪明,”女刺客快速地脱着身上的夜行衣,一边答道:“不过很可惜,猜对了也没有奖励。” 宋宁心中大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计划,若果真让她成功,自己可就真的没有逃出魔掌的希望了。可现在自己被绑住手脚,移动都难,外面又没有人在,他能怎么办?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肖寒焦急的声音:“主公!” 此时女刺客刚脱下自己的夜行衣,还来不及穿上百合郡主的衣服,闻言连忙吩咐宋宁道:“别让他进来!” 然而因为太过焦急,以至于声音有些大,却被外面的肖寒听到了:“刺客果然在里面!主公,肖寒来也。” 女刺客暗道不妙,连忙重新将夜行衣穿上,下一刻,房门被踹开,肖寒带着几个亲卫已经冲了进来。女刺客百忙之中只来不及将一袭华美的宫装踢到百合郡主的身上,随后纵身一跃,便跳窗逃跑了。 “不要追了。”宋宁连忙叫住肖寒,并让他们留在原地,以免看到屏风后被打晕的百合郡主:“她跑不了的,先帮我解开绳子。” “咦,百合郡主呢?”肖寒帮宋宁解开绳子后看了一圈,却不见百合郡主的身影,不由问道。 百合郡主在屏风后呢,女刺客走的匆忙,估计这会儿还没穿衣服呢。可不能让你们这伙粗坯看到,不然老子岂不吃大亏了。宋宁心道。 他让肖寒等人立刻出去抓捕刺客,自己则径直绕到屏风后面来看百合郡主。总算那女刺客还有些良心,临走前还帮她用裙子遮住了大半的玉体。只是或许是太过匆忙,一袭柔美华丽的宫装长裙只遮住了一半,香肩、酥胸、还有大腿仍露出大半在外面。顿时让匆匆跑过来的宋宁看得眼都直了。 此时,百合郡主仍昏迷着,如睡美人一般躺在地上,宋宁急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入手处只觉一片柔腻滑软。饶是宋宁众多妻妾无一不是绝色,此刻也禁不住暗暗咽了咽口水。 虽然觉得不应该,但宋宁鬼使神差地还是在人家身上抓了一把,末了这厮还不忘和自己的几位妻妾暗暗比较。 对方虽然智商低了些,但这身材、这样貌真的是没话说,的确称得上是极品,趁着她现在昏迷,自己要不要…… 呸呸呸!自己可是正经人,怎么能趁人之危,做这种低劣没品的事——最多摸两把,拿点利息,谁让她之前害自己落在女刺客手里的? 宋宁用衣服严严实实地给百合郡主捂住,然后抱着对方放到床上,再用被子盖好。 肖寒这才知道百合郡主在屏风后面。他不敢多看,连忙带着众亲卫离开,抓捕刺客去了。临走前,还细心地帮主公将房门关上。 主公就是厉害啊!这才和郡主认识多久,就已经好到这般程度了。看来,主公这郡马爷是当定了,只是到时夫人怎么办?恩这种事主公自然有办法——反正他对自家主公有信心。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侍卫副统领,操这份心做什么。 肖寒等人走后,宋宁艰难地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不过,利息是肯定要拿的。 正摸得不亦乐乎之时,百合郡主嘤咛一声,眼皮微动,却是醒了。宋宁大惊,忙将大手收回,改为扶住她的肩头,装作轻轻叫唤她的样子:“郡主,郡主——啊呀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百合郡主幽幽醒来,一眼看见满是“惊喜”、一脸关心地望着自己的宋宁,想起之前的女刺客,顿时忍不住一把扑入他的怀里:“宋宁,呜呜……” 她之前被女刺客从背后偷袭,只觉眼前一黑,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她只当女刺客突下毒手,已经杀了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后怕。 “好了好了,没事了。”宋宁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放心,女刺客已经被我打跑了。” 百合郡主本以为自己已经遭了女刺客的毒手,刚刚激动之下才一把投入了宋宁的怀里,此时缓过神来顿时又害羞起来。她连忙推开宋宁,脸色通红地道:“你怎么把她打跑的?咦,我怎么没穿衣服,你……你竟然……” “没有,不是……”宋宁连忙想要解释。 “还说没有!你竟然趁我昏迷……你,你不是人!我打死你!”百合郡主却哪会听他解释?认定是宋宁趁她昏迷玷污了她,顿时又急又怒,不由分说地便对宋宁就是一通乱打。 宋宁听后不由直翻白眼。这傻妞只是外面的宫裙被女刺客脱去了而已,里面还是穿着小衣的——哪里没穿衣服了?这要放在后世,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美女都是这打扮好不好?而且,他也就在她身上摸了两把而已,其他可什么也没干,至于像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的吗?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怒道:“你别诬赖好人好不好?我什么都没对你做过,你冷静一点。” “你什么都没对我做过?”百合郡主先是一愣,旋即摇头道:“我不信,你明明脱了我的衣服,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宋宁多少有些心虚,表面上却更生气了,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脱了你的衣服的——这是女刺客脱的好不好?” “女刺客怎么会脱我的衣服?你还想狡辩。本来我还想着回去后替你遮掩之前的事,不让父王再惩罚你的,没想到你……” 宋宁没好气地打断道:“拜托你稍微动一下脑子想一想好不好?从你要嘘嘘到现在,总共才过去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我不但要解开身上的绳子,还要打跑女刺客,哪有时间脱你的衣服,又趁你昏迷欺负你?是那个女刺客想假扮成你劫持我出去,所以才脱去你的衣服的。只是还不等她换上,我的人就来救我们了,她见势不妙这才逃走的。” 原来是这样。百合郡主这才明白自己貌似又误会他了,声音自然地也弱了下来:“都怪你一开始不说清楚,这才害我误会的。” 宋宁眼睛一瞪:“这么说还怪我喽?” 百合郡主见他发怒,心中不由有点害怕,再加上的确是自己不对,只得弱弱地道:“这么凶干什么?人家又没怪你。” 宋宁还是板着脸:“你之前不是说回去后要告诉你父王,让他惩罚我的吗?” 百合郡主讨好道:“没有拉,刚刚我是开玩笑的。” 宋宁道:“我看你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我好心好意地救你,为了你甘愿被那女刺客抓住,你不但不感激我,反而心心念念地想要报复我。早知如此,我前面就应该不管你的死活,任由那女刺客把你杀了。” 百合郡主想起之前宋宁明明可以逃走或是叫人来,但怕那女刺客真的杀她,只得上前来任对方把他绑住,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一向刁蛮任性的她难得地认错道:“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可我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美女软语相求,宋宁也不为己甚,大度道:“好,既然你态度这么诚恳,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谁叫我这人大人有大量呢——不过,不许有下次了。” 百合郡主一听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哪有人夸自己大人有大量的,真是不知羞。”笑了一阵忽然想起自己还衣不蔽体的和他挨在一起呢,顿时心中大羞,两耳烧红。她连忙将衣服遮在胸前,然后似羞还嗔地对宋宁道:“你,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宋宁一动不动:“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到哪去?” 百合郡主急了:“我不管,你随便到哪去都可以,等我换好衣服后再进来。” 宋宁道:“那我到屏风后边去好了,你穿好后再叫我。” 百合郡主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下来:“那你不许偷看。”主要是她一个人呆在这里,难免还有些害怕,只要宋宁不偷看,到屏风后也不是不可以。 宋宁不屑道:“又不是没看过。” 话一出口,百合郡主顿时脸色大红,宋宁心知要糟,不等她发怒,已快速起身,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果然没死 这个混蛋,难道趁我昏迷的时候偷偷看过我的身子了?百合郡主心中又气又羞,却不知要拿对方怎么办。而且,若只是被他看了的话,她貌似也不是很生气。咦,为什么被他看了自己就不生气? 百合郡主眼睛死死地盯着屏风,见宋宁果然没有偷看,这才小心翼翼地穿起衣服来。 刚穿戴整齐,外面小荷等侍女就来了。宋宁虽然暗骂,但也只能给几人开门。 “郡主,你没事?”小荷她们也已经知道了刺客的事,这会儿一进来立刻跑到百合郡主面前。见百合郡主没事,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百合郡主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宋宁一眼,道:“放心,我没事。好了,我们回去。”说完又款款走过来,给宋宁盈盈施了一礼,含羞低眉地道:“宋公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今天多有打扰,百合先回去了。” 宋宁倒没想到,对方突然之间变得这般淑女起来,回了一礼道:“好,郡主回去好好休息。” 百合郡主带着小荷等人离去,不过,才走到门口,宋宁突然又叫住她道:“等一下。” “怎么?”百合郡主回过头望着他,脸上又羞又喜,却是朝霞满面,一片嫣红,当真是美绝人寰、艳丽无匹。 宋宁从房中找出一瓶杨倩儿特制的膏药,道:“这个给你。” 百合郡主疑惑道:“这是什么?” 宋宁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消肿止痛的,你回去后记得涂一点,等明天就好了。” 百合郡主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早已是羞涩得不行:“你还说,还不是怪你。”她接过膏药,也不敢看他,转身逃也似地走了。 小荷在一旁奇怪地看着自家郡主,忍不住问道:“郡主,宋公子拿了什么东西给你?” “没什么。”这坏人,这种东西偷偷交给自己就行了,偏要当着小荷她们的面给,现在小荷问起来她怎么好意思回答。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对方关心自己,想起之前自己坐在地上屁股疼,他也是第一时间请求女刺客让自己坐到床上去,百合郡主心里就甜丝丝的。 “郡主,”小荷见她时而脸红,时而微笑,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在房间,宋公子没把你怎么样?”两人之前在房中呆了那么久,小荷还真担心…… “当然没什么,前面是刺客在宋公子房间,把我们都劫持了。”百合郡主道,不过心里多少有些心虚。她和宋宁的确没什么,只不过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身子都被他看光了,还被他打了屁股,只是这些事情她如何好意思对别人说:“你们也是,怎么这么久才发现问题?若不是宋公子聪明,他的手下也来得及时,你们只怕都见不到我了。” 另一边,宋宁房间,不久肖寒带着数名亲卫前来复命。 宋宁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肖寒摇头道:“没有。” 宋宁皱眉道:“左右都在这船上,她一个大活人,已经暴露行踪的情况下能躲到哪去?” 肖寒道:“刺客根本没躲。” “那她人呢?” “她跳海了。” “什么!” 宋宁急匆匆地来到甲板上,肖寒指着前方的海水对宋宁道:“刺客见我等追之甚急,走投无路之下,当即从这里跳下去了。” 望着辽阔无际的海面,宋宁心中怅然若失,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就算被我抓到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跳海呢?” 肖寒看出主公似乎心情不佳,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刺客跳海死了不更好么?怎么感觉主公反而很伤心似的。 唉,主公的心思还真是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啊! “你说刺客从这里跳海之后还有可能活吗?”宋宁望着茫茫的海水,突然问道。 肖寒摇头,道:“不可能。这里四周都没有陆地,人跳下去后就算水性再好,久了也会淹死;就算不淹死,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挺不过三天。” 宋宁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是真的不希望那个女刺客就这样丧生啊:“这里离雾凇口不远了?” 肖寒道:“属下前面问过了,这里离雾凇口的确不远了,估计最多傍晚时分就能赶到,不过也还有好十几里呢,那刺客除非变成一条鱼,否则不可能游得过去的。” 这粗坯,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安慰一下自己么,竟专门往自己心窝上捅刀子! “主公似乎并不想那刺客死?”肖寒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 “呃,”宋宁也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他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我当然不希望她死。那刺客只是受人指使而已,如果能抓到活口,我们才能知道是谁在背后要杀我的嘛。只可惜……” 宋宁心中多少也有些怀疑。他虽然与那女刺客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对方明知跳海是死路一条,应该不会跳海才对,可肖寒他们又是亲眼看到她跳下去的,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难道这其中有诈? “主公,等下在雾凇口还要靠岸吗?”肖寒问道。 “不用了,直接去普济寺。”宋宁道:“另外,让兄弟们加强戒备,我总觉得那刺客没这么容易死。” “是。” 晚上,百合郡主破天荒地派人过来请宋宁一起去用膳。说是要亲自感谢宋宁白天对她的救命之恩。 宋宁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起见,过去时让肖寒也跟着,直到进入百合郡主的闺房时仍时刻警惕着,生怕这刁蛮的郡主会想什么坏点子整蛊他。当然,肖寒自然守在外面,没有跟进百合郡主的闺房来。 让宋宁意外的是,百合郡主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感谢他,不但没有像他猜想的那样整他,反而盛妆打扮了一番,并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见他过来时也是笑靥如花,欣喜不已。整个像变了个人似的,连说话都变得温柔淑女了许多。 宋宁反倒有些不适应了,难道这丫头转性了?还是说对方喜欢上自己了? 应该没这么快。 或许是因为高兴,百合郡主竟然还主动和宋宁喝了酒。不过,她的酒量很浅,不过喝了两三杯便满脸通红,两腮更是几乎能掐出水来,看着好不诱人,叫人恨不能上去咬一口。 “我听说那女刺客没抓到,自己跳海了?”酒酣耳热之际,百合郡主突然起身和宋宁坐在了一起,斜瞥着他道。 宋宁点头道:“恩。” 百合郡主担心道:“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那刺客可是说若一年内没有服用解药,你就会全身溃烂而死的。” 宋宁虽然不大相信那个女刺客的话,但要说一点不担心也是假的。他无所谓地笑笑道:“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不急。” “怎么能不急?”百合郡主道:“刺客可是说了,这世上除了她和她师父,没人有解药,如今刺客跳海死了,她师父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人海茫茫的你到哪去找解药啊!” 宋宁没想到对方这么关心自己,心中也有些感动,不枉自己之前那般救她。宋宁笑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嘛,大不了就是一死。人谁无一死,不过只争早晚而已。”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都为你急死了,你还笑得出来?”百合郡主很不满地说道。 宋宁笑道:“原来郡主这么关心我呀!” “谁关心你了?”百合郡主有些不自然地道:“你是因为我才中毒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中毒而死。” “那如果我找不到解药,一年后死了,你会不会因为我而伤心流泪?” “呸呸呸!”百合郡主没好气地看着他,嗔怪道:“什么死不死的,我不许你这样说。” “哈哈……”宋宁大笑了三声,随后道:“放心,那刺客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有人就能解呢。我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毒药能够这般神奇——除了她和她师傅,别人都解不了。” “恩。”百合郡主受他感染,一时间也有信心了不少:“等回去后我就让我父王多找些神医过来,到时应该能为你解毒。” “那我就提前谢谢郡主了。”宋宁笑着点头,忽又凑过来低声问道:“前面给你的药用了没有,感觉好些了么?” 百合郡主摇头道:“还没有呢。” “为什么不用?我不是说了吗,效果很好的。” “白天小荷她们都在呢,我怎么好拿出来?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再用。” “那你坐着……还痛不痛?” 百合郡主脸红道:“还有一点点。” “你自己涂药方便么?” “不方便又能怎么样?” “我可以帮你啊!” 百合郡主惊愕道:“你帮我?” 宋宁道:“是啊!你不是不方便嘛。” 百合郡主顿时涨得脸色通红,幸好喝了酒,别人也看不出来。她又羞又气地瞪着宋宁,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你胡说什么?你这个混蛋,又想占我便宜是不是?” “开个玩笑嘛别这么认真。”宋宁见她似乎生气了,连忙起身道:“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郡主你早点休息。” 百合郡主看着宋宁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贝齿轻咬,嘴里轻声喃喃道:“哼,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真是坏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宋宁很快便脱衣睡下。今天一天实在发生了不少事,想起那个跳海后凶多吉少的女刺客,宋宁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虽然对方一开始是要杀自己,但宋宁能感觉得到,之后对方对他已经没有杀意了。她应该是越人,而且十分渴望提升越人的地位——这对他未来控制山南很有可能会有帮助——但愿她不是真的跳海。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宋宁终于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宋宁缓缓醒来。不过天却还未亮,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是床边却多了一道黑影。宋宁猛地惊醒,便见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旁边,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宋宁先是吓得心脏一紧,旋即便又惊喜道:“女侠,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死!”这如幽灵一般坐在床边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已经跳海的女刺客。正如他之前所料,对方果然没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包扎伤口 激动之下,宋宁立刻从床上坐起,然后张开双手就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然而下一秒他就停住了,一把如霜雪一般的宝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哼,见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没有,”宋宁连忙道:“你看我现在的表情像是失望的样子吗?我是高兴,是惊喜知道吗?女侠你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你不知道,白天听说你跳海了我心里不知道有多伤心。” “你会伤心?”女刺客冷笑:“你不过是想抓活口,然后逼问我是谁想要杀你罢了。” 宋宁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和肖寒说的话?你没跳海!” 女刺客冷笑地看着他:“我当时就在甲板底下,你和你侍卫头子说的话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宋宁尴尬道:“我的确想通过你知道背后要害我的人是谁?但我同样也担心你啊!” 女刺客神情更冷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你就算真的担心我也是担心我一旦死了就没人给你解药了。” “看来女侠你对我误解很深拉。”宋宁道:“你前面是假意跳海然后附在船底才逃过追捕的吗?”这不仅要水性极佳,还要有异于常人的肺活量才行。关键是她潜在甲板底下竟然还能听到他和肖寒的话,这份耳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女刺客冷冷地看着他,算是默认了。 “那你岂不是泡在海水里泡了很久?”宋宁道:“晚上这里还是有点冷的,你要不换身衣服,免得感染了风寒。” 女刺客根本不为所动:“你以为这样假惺惺地关心我几句我就不会杀你了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关心你的身体。”宋宁叹息一声道:“你若不介意的话,我把我的衣服拿给你,你可以换上。” “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我才不需要!”女刺客冷冷地拒绝道。 忽然宋宁感觉有雨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这可是在室内,怎么会有雨?难道是这女刺客流泪了?也不对啊,好好地她流什么泪。宋宁凑到眼前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手上竟是几滴鲜血——全部是从女刺客袖口中滴下来的。 宋宁这一惊可不小,当即从床上下来,连架在脖子上的剑都顾不上了。 女刺客连忙抽回了剑,心里却是一阵后怕。这人不要命了吗?刚刚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及时撤回了剑,他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她忍不住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哪知宋宁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受伤了?” 女刺客一愣,这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不管不顾地跳下床来,原来是发现她受伤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不要你管!” 宋宁怒道:“你受伤后还泡在海水里,也不处理伤口。现在伤口再次崩裂,要是感染了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女刺客还没被人这般严厉的训斥过,见他黑着脸,一副恼怒至极的样子,也不知为什么心中觉得一阵委屈,倔强道:“说了不要你管——我没命了岂不正好遂了你的意吗?” 宋宁气结,当即不再理她,转身找来火折子,自顾自地点燃了蜡烛。女刺客左手一拂便将蜡烛熄灭,同时右手宝剑一扬,却是再次指向他道:“不许点蜡烛!” 宋宁无语地看着她道:“不点蜡烛怎么帮你处理伤口?”说着便不再理会她的威胁,吹燃火折子,再次将蜡烛点亮。 “可点燃蜡烛会被外面的人发现的。”女刺客急道。 “你若不放心可以杀了我。”宋宁道:“但你的伤必须立刻处理,不能再耽搁了。” 说完宋宁不再理她,立刻又去找来剪刀,棉花,白布,金创药和酒。女刺客看着他,几次想要阻止,但终究没有行动,也没有再熄灭蜡烛。 外面守夜的护卫见宋宁房中点亮了蜡烛,果然跑了过来,在门口询问道:“主公。” 宋宁道:“没事,我只是睡不着起来看会儿书而已,你们不用紧张。” 宋宁让女刺客躲到屏风后面,这样蜡烛就照不到她的影子了。在蜡烛的照耀下,宋宁这才看清楚女刺客前胸和后背肩胛处都已被鲜血浸红,此时也不知是伤口裂开了还是怎么,鲜血竟顺着手臂从袖口处流了出来,一滴滴正掉落在了地上。 宋宁顿时大惊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女刺客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旋即扭过头,没有理他。 宋宁郁闷了,心道又不是我把你弄伤的,你瞪我干嘛?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她这伤十有八九是拜肖寒等人所赐,说到底还真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宋宁不由气弱了三分:“是我手下打伤的你吗?” “不是他们还有谁?”女刺客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手下射偏了,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原来她受的是箭伤,也不知是谁射的箭。可现在她背后并没有箭,宋宁惊讶地看着她道:“你自己把箭拔了?” 女刺客淡淡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宋宁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要知道对方是背后中箭,在没有人帮助的前提下,她如何能把箭拔出来?手根本够不着啊! 女刺客轻描淡写地道:“从后面拔不出,不会从前面拔出来么?” “从前面怎么……”宋宁先是不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多半是主动让箭将身体刺穿,这样箭头便露了出来,然后再用剑将箭头砍断,之后再把箭杆拔掉。 只是,这得多痛啊! 真的无法想像。 “快把衣服脱了。”宋宁急道。 见女刺客柳眉倒竖,眼睛眯起,眼神中布满了危险的气息,宋宁没好气地道:“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处理伤口?而且你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正好换身干净的。” 说着宋宁便迅速找来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女刺客。女刺客仍然一脸不善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宋宁生气道:“等下你身上的血就要流干了。” 女刺客这才将衣服接过,却道:“你出去。” 宋宁愣住了:“你自己行么?” 女刺客恼道:“要你管。” 宋宁也不勉强,转身刚要离开。 “回来。”女刺客却又叫住了他。 “怎么?”女人就是事多。 女刺客犹豫了下,道:“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到旁边去换。” 宋宁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出去溜一圈,一盏茶后回来。” “回来。”见宋宁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女刺客道:“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逃走,然后再叫人来抓我?” 宋宁这才明白对方为什么坚持不让自己离去,心中又郁闷又好气地道:“我真要抓你还等到现在?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知不知道。” “少啰唆。”女刺客拿起衣服就要走到屏风外面去,有屏风挡着,不虞宋宁会看到,而他若是想逃跑,也必然无法逃过她的眼睛。这在她看来,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见她这般小心,宋宁心中也是无语。他一把将她拉住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屏风挡着,你的身影在蜡烛的照耀下可就暴露无遗了,到时,我的手下肯定会立刻冲进来的。” 女刺客本来被他拉住手臂还十分生气,然而听到他这样说身形顿时一滞。她是真没想到这一点。 这样说来,她只能当着宋宁的面脱衣服了么?女刺客眼中闪过一道犹豫之色,沉默了稍许后,这才一咬牙道:“你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等下处理伤口时还不是一样会看到,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宋宁心中腹诽,不过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不许回头!不然,我立刻杀了你。”女刺客解开腰间的系带,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宋宁,若宋宁敢回头,立刻就一剑过去。 只是,她胸口本就受伤,手上还拿着剑,仅凭一只手如何能将夜行衣脱下来?后面将剑放下,两只手一起来也够呛。伤口处的鲜血却是越流越多,整个人一阵虚弱传来,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 她之前是被肖寒用箭射中了后背,深入肉里。宋宁猜的没错,为逃避护卫的搜捕,她干脆向后猛撞墙壁,利箭当即透胸而出。她顾不上疼痛,挥剑斩断箭头,然后再反手将箭拔出。 之后女刺客简单敷了一点止血药便匆匆离开。只是,后背有点够不着,简单包扎后伤口好几次裂开,流了好多血。 说来这还得怪宋宁,若非他最后对肖寒说觉得刺客没那么容易死,要兄弟们加强戒备,女刺客也不会这般狼狈,连好好休息一下处理伤口都不行。 此时的她实际上已十分虚弱,毕竟前面失血太多,完全是凭坚强的意志在支撑着。真要动起手来的话,她连宋宁都打不过。 “好了么?”宋宁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忍不住开口问道,却半天得不到回应:“你不说话我可就回头了。” “不许回头。”女刺客连身子都快站不住了,虚弱地坐倒在地上。她用剑支撑着身体,将衣服重新掩上,然后用剑将胸前的衣服划开——既然自己不能脱下衣服来,就把它划开,露出伤口来就好了。 然而她还是高估自己的力气了,而宋宁听到她坐倒在地的声音后也立刻转过身来。 “你……”此时女刺客虽然已经重新将夜行衣掩上,但衣襟散开,胸前也已被她用剑划出一道小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狰狞伤口及一抹雪白。她又羞又怒:“谁让你转过身来的?转过去。” 宋宁不由无语:“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脱下来?” “要你管。” 又是这句。宋宁不由翻了翻白眼。拜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啊就是不能惯着。 他当即走上前去道:“还是我来帮你。”说着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直接抓过女刺客的衣襟,然后用力一撕。那夜行衣本来就被女刺客用剑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哪还经得起他这般撕扯。只听见“嘶拉”一声便裂开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的刺耳。 “住手——”女刺客又惊又怒,下意识地就是一巴掌过去,正好拍在宋宁的脸上。只是她受伤不轻,身子虚弱,这一巴掌却是没什么力道。 宋宁根本不理她,只是一脸恼怒地看着她,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又是一下,将那夜行衣彻底撕裂。这下声音更响了,门外的护卫再次被惊动。 “主公!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宋宁道:“我不小心把衣服撕破了,你们不用担心。” 抬起头,只见女刺客两眼喷火地看着自己,他没有再撕。那夜行衣早已被他撕下一个大口子来,处理伤口完全够了,再撕就有故意占便宜之嫌了。 宋宁起身将之前准备好的剪刀、棉花、白布、金创药和酒水拿过来,然后用剪刀再小心地将女刺客里面的胸衣剪开。 “不要!”女刺客又急又羞,忙拿起手中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你干什么?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宋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不剪开你的衣服,我怎么给你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女刺客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受伤的部位太过敏感私密。若让他真的完全剪开…… “那你……闭上眼睛,不,你用布把眼睛蒙上。”眼见宋宁又要动手,女刺客连忙道。 宋宁不由无语:“我蒙上眼睛可什么也看不到,若是伤到你了怎么办?” 女刺客也知道蒙上眼睛不行,可难道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这般让他看去么?她眼角晶莹,银牙紧咬,心中说不出的犹豫。 宋宁知道她害羞,便又放低语气劝道:“你放心,我就剪开一点点,只要能把伤口清理干净,帮你敷上药就行。而且,你伤口那么多血,我什么也看不到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冰山解冻 女刺客眼中依然犹豫,不过宋宁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了,当即伸手过去,将她的胸衣轻轻剪开,露出了那浑圆细腻的一抹雪白。宋宁心中暗赞。不过此刻对方那尖乳上缘伤口淋漓,早已被鲜血染红。女刺客之前匆匆敷上的止血药也已掉落,上面一片狼藉。 所幸对方并未浸泡海水。之前女刺客只是抓附在船头甲板下面,并没有像宋宁猜想的那样沉入海里,附身船底。不过,伤口也必须擦洗一下,否则,根本无法抹上新的金创药。旋即宋宁一拍脑门,暗骂自己顾此失彼,其他的都准备好了,惟独没有准备热水。 “你还看!”女刺客衣襟大开、酥胸半露,本就羞的不行,见他剪开自己的胸衣后却一动不动,似乎看呆了,不由又气又羞。不是说伤口流血什么也看不到吗?不是说要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吗?你现在这是在干嘛? 宋宁尴尬起身,连忙又去倒了些热水过来。先用棉花泡入酒水里,然后再用浸湿的棉花轻轻擦洗对方的伤口。没办法,没有酒精,做不出酒精棉,只能用酒水凑合着先用一下了。 女刺客浑身一僵,只觉胸乳上面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传来,顿时浑身一阵战栗。 宋宁道:“怎么,很痛吗?” 女刺客脸色通红,幸好戴着面纱,不虞宋宁会看到,只咬着嘴唇不吱声。长这么大,她还不曾与异性男子这般亲密地接触过。虽然隔着棉花,虽然宋宁也还算规矩,但既然是清洗伤口,他的手难免还是会触到她的肌肤。女刺客只觉得宋宁像是正用手在轻轻抚摸自己一般,这让她心跳加剧,羞涩欲死。 她这哪是因为疼痛而浑身战栗啊,分明是因为异样的感觉太过强烈而全身颤抖。 “那我轻点。”宋宁道。说着动作便更加温柔起来,擦拭得也更慢了。 女刺客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把头扭到一边,紧咬着贝齿道:“不用,你快点弄——我受得住。”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大歧义呢?宋宁表情有些古怪。不过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她这样说,宋宁也就不再客气,中间换了数块棉花,这才将她伤口旁边的污血和残药擦拭掉,至于其他地方,则用热水擦洗,最后再抹上上好的金创药并包扎。 接着又如法炮制,处理她后背的伤口。好不容易忙完,早已是一头细汗。不得不说,这女刺客皮肤是真好,仿佛从小泡牛奶长大的一般。 宋宁强忍着冲动,停下了手,又换了一盆热水来道:“其他地方的血污你自己用布擦洗一下。恩,顺便把衣服换了,我明天丢海里去——反正也穿不得了。” “谢谢。”女刺客尽管羞涩至极,但还是向他轻声道了一句谢。 宋宁摆摆手道:“只要你别动不动又对我喊打喊杀就行。” 女刺客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道:“你先出去。” 宋宁笑道:“现在不怕我逃走,然后叫人来抓你了吗?” 女刺客扭过头,根本不理他。 宋宁淡淡一笑,旋即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守夜的护卫们连忙向他行礼。见他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之前虽然听到他的声音,但白天宋宁在房间中也是一切如常,结果后面才知他被刺客劫持了。如今虽然刺客已经跳海,但大半夜的宋宁房中一会儿又闹出一个动静,中间隐隐似乎还听到说话之声,他们不能不警惕。 宋宁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借机出来,好让他们放心:“我有点饿了,你们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没有,去弄一点过来。恩最好熬点热粥。” 这都快四更天了,主公竟然还要吃东西?众护卫面面相觑。不过既然宋宁吩咐了,他们也只能答应:“是。” 半个钟头后,两个亲卫端了一碗饭和四碟小菜过来,还有一碗瘦肉粥。为了给宋宁吃夜宵,两个亲卫将一帮厨子从被窝里叫起来,折腾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搞好。 宋宁也不让二人进屋,夸赞了二人两句,然后便端着饭菜进去了。 此时,女刺客已经将夜行衣全部剪开脱掉,也用白布擦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可却无力换上宋宁给她的新衣服。听见宋宁推门进来,只得匆匆用宋宁的衣服盖在身上。 “怎么还坐在地上?”宋宁将饭菜放在一旁,不由奇怪道。 女刺客不答,只冷冷地道:“你不是要叫人来抓我么?怎么又一个人进来了?” 这女人,都这时候了还嘴硬!宋宁也不与她争辩,一把抄起她的腿弯,便将她从地上抱起。女刺客惊呼一声,又惊又怒地看着他道:“你干什么?” 宋宁这才感到入手处一片滑腻,对方只是将他的衣服盖在身上,并没有穿上。看来是真的没力气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换上。 宋宁只当不知道,抱着女刺客绕过屏风,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又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后面,好给她靠坐着。自己则准备去将饭菜端来,让她吃点东西。不想女刺客一时不察,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便无声地滑落下来,顿时露出了里面无尽的春光。 宋宁眼睛立刻就是一直,里面女刺客或许是因为清洗血污的缘故,除了包扎伤口的绷带,竟是不着片缕。不说宋宁惊呆了,女刺客突然之间也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清白的身子就这样被对方给看光了。她连忙拿起衣服重新遮住自己的身子,又羞又怒地看着他道:“混蛋,我要杀了你!” 宋宁急道:“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是你自己没穿好衣服,让它滑落下来的,怎么能反过来怪我?” 女刺客一听顿时更生气了:“若不是你抱我靠在床上,衣服怎么会自己滑落下来?”说到这里,饶是她性格刚强,一生之中不知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血,此刻也禁不住眼角湿润,流下泪来:“无耻淫贼,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宋宁心中也是郁闷之极,这是意外好不好?再说虽然是我把你抱过来的,但你若手抓稳了衣服也不会掉下来啊!自己怎么就成淫贼了? “喂,你别哭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好好好,我闭上眼睛总行了,你别激动,小心又牵动伤口。”说着宋宁闭上眼睛,慌忙逃走,端饭菜去了。 等他重新绕回床前,女刺客似乎已恢复平静,重新将身体遮住,只是一双妙目仍愤怒地瞪着他。宋宁只当前面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轻轻将饭菜放在床边,又将被子拉过来替她将身子盖住,然后这才端起那碗瘦肉粥道:“你这一整天应该还没吃东西,我让人准备了点热粥。你趁热吃一点。” 女刺客依然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宁无奈道:“刚刚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你根本没穿……” “你还说!”女刺客表情不善,眼中杀气四溢。 宋宁忙改口道:“好好好,不说——其实刚刚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有夜盲症,眼睛八百多度的近视……” “闭嘴!” “那你张嘴,我喂你喝粥,等下,我得先帮你把面纱取了。” “不行!” 宋宁却不理她,放下粥后,当即便伸手过去将她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不要!”女刺客连忙扭过头,并伸手想要阻止。可惜她此时身体虚弱,如何拦得住宋宁?随着面纱扯下,一张白皙绝美的脸蛋顿时呈现在宋宁的面前,桃花眼,柳叶眉,鹅蛋脸,樱桃嘴,看起来差不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素面朝天,清纯唯美;眉如新月、目如清潭,当真是秀丽绝伦,漂亮得不像话。 只是对方的表情很冷,不仅仅是眼神,整个人都像冰山一样,气质高冷,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寒意——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啊! 女刺客急忙扭过头,又用手遮住脸道:“不许看!” 宋宁呆呆地看着她,由衷赞道:“没想到你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登徒子,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宋宁笑道:“你还是先把这碗粥喝了,不然,等下就要冷了。” “你出去!” “你这是过河拆桥知道吗?” “快出去啊!” “你小点声。” 女刺客拿起背后的枕头,奋力向宋宁掷去。只是这样一来,胸前的衣服不免再次掉落,露出一大片春光来。 宋宁再次大饱了一回眼福,然后便在对方杀人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去。 房门外,众多护卫一脸蒙逼地看着再次出现的自家主公,后者满脸微笑,大声道:“恩,今晚月色不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陪众兄弟们一起来赏月如何!” 众多护卫面面相觑。主公这是在梦游吗?今晚天上乌蒙蒙的,连星星都没有,赏什么月啊! 房间中,女刺客听到宋宁刻意大声说的话,忍不住又想笑。望着宋宁为她准备的饭菜,热粥,她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嘴上却轻声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宋宁在外面装模作样地赏了一会儿月,眼见都要五更天了,这才推门进去。房中床上,女刺客已经躺着睡下,而床边的饭菜只是简单动了一下,倒是那碗肉粥全部喝完了。不过,让宋宁无语的是,她竟然又将布蒙上,将自己那张既清纯又漂亮的脸蛋给遮了起来。 见他进来,女刺客立刻一脸冰寒地望过来,若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宋宁已被刺得千疮百孔。宋宁从地上将枕头捡起,然后走到床边重新给女刺客垫上:“睡觉不睡枕头,容易落枕。” 女刺客依然冷冷地看着他:“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宋宁道:“看在你是重伤员的份上我才一再忍让的,可你也别太过分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出去,你觉得合适吗?” 女刺客咬着嘴唇不说话。 宋宁摆摆手道:“行了,不和你闲扯了,我要睡了。你放心,今晚你睡床,我睡地上。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我几个老婆个个都是绝色,比你好看多了。所以,我不会打你主意的。” “呸!”女刺客终于开口了:“无耻淫贼。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等我伤好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看来自己这“淫贼”的头衔是摘不掉了。宋宁无所谓地耸耸肩,旋即便找来一副凉席和一床被子,然后一半垫,一半盖,很快便闭上眼,进入了梦乡。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真的好累了。 女刺客看着熟睡过去的宋宁,眼中再次露出嫌弃之色,这人是猪吗?竟然睡得这么快。她握了握手中的宝剑,不久便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等她醒来时,宋宁已经不见。她这一惊可不小,作为刺客,往日里她随时都是保持警惕的。然而昨晚后面也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对宋宁特别放心,她竟睡得十分香甜,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连忙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看,还好,不像被侵犯的样子。她手中紧握的剑也还在。只是,那可恶的宋宁到哪去了? 旋即看到床边饭菜的盒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女刺客连忙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早饭已备好放置在床边,醒后记得享用。你伤还没好,切记呆在房间不要乱跑,我已吩咐过手下,没有我的允许不会进入我的房间。你尽管放心。另外,总是蒙着脸对皮肤不好,还是多见见阳光,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才行。所以,我把你的面纱没收了。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为做人之本嘛。” 至于宋宁去哪了,字条中却是没说。 女刺客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自己的面纱不见了。女刺客不由又恼又羞,暗暗咬牙道:“无耻淫贼,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再次浏览了一遍宋宁的留字,又看了看旁边丰富的早餐。女刺客脸上的恼意渐渐散去,旋即嘴角微微上扬,一丝甜美的微笑渐渐从她冰冷的脸上绽放开来。一时间,好比是冰山解冻,刹那间满室生辉!真可谓是美艳不可方物。 只可惜,如此绝美的一幕宋宁并没有看到。 第一百八十章 幕后黑手 宋宁一大早就去百合郡主那了。他其实昨晚没睡饱,本来还想再睡一会儿的,但捱不住百合郡主一早就派人来请,只得去了。 宋宁跑过去后,只见百合郡主盛妆打扮了一番,又让人安排好了糕点和瓜果,这是又要与他共进早餐吗? “郡主这么早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宋宁打了个哈欠道。 百合郡主噘着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这死人,亏得自己这么想着他,他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真是讨厌死了。 宋宁一看她神情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好听的话是张口就来:“没有,郡主相邀,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呢。欢迎郡主每天都来相扰,在下随叫随到。” “哼,这还差不多。”百合郡主这才又开心起来:“明早你有时间么,我们一起到甲板上看日出好不好?” “好啊!”宋宁道:“乐意奉陪。”只是话刚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了?”百合郡主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是啊,昨晚我梦到你了。”宋宁瞎扯道。 “啊,是吗?”百合郡主信以为真,心中又羞又喜:“你梦到我什么了?” 宋宁道:“我梦到你和我成亲了,我骑着高头大马去娶你。你穿着新娘服,漂亮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把整个山南的女人都比下去了。” “你……胡说,谁要和你成亲了?” “我不是做梦吗?” “做梦也不行。” “好,那改天我做梦和别的女人成亲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宋宁道:“你不是不许我做梦和你成亲么?那我和别人成亲总可以了。” “不可以!”百合郡主蛮横道:“总之,不许你做梦和我……,和别人就更不可以。” “你这也太霸道了。”宋宁道,旋即又凑上来,坏笑道:“你的意思莫非是不要在梦里和你成亲,而是要在现实中和你成亲对吗?” “不是,你胡说!我才不是这个意思。”百合郡主急忙道,心里慌得不行。 “等下次返回山南,我就向你父王提亲好不好?”宋宁却似没听到一般道。 “我吃饱了,不和你说了,小荷,我们走。” 小荷不由无语:郡主,你要到哪去呀?这可是你的房间! 百合郡主很快也反应过来,宋宁见了,不由哈哈大笑。 百合郡主见了,更是羞恼,跑上来一把将他拉起,然后便恼恨地要把他往外推:“你还笑?你跟我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别别别,我还还没吃完呢。” “不给你吃了,你这人讨厌死了!” “我错了,我再吃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最后百合郡主到底没能把他赶出来。 宋宁在百合郡主那美美的吃了个早餐,又调戏了对方几把,宋宁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出来后,肖寒向他禀报道:“主公,属下等人昨日追踪了一天,并未抓到刺客本人。不过,属下在一个侍卫和一个丫环的房中发现了刺客留下的脚印和血迹,可以确定的是,刺客的确没死,而且仍在船上。” 宋宁点头道:“恩,你们辛苦了。把那个侍卫和丫环抓起来。” 岳松道:“主公是怀疑……” “不错。”宋宁道:“刺客虽然厉害,但若没有人帮助,很难混上船来,更不可能三番五次躲过你们的追捕。那个侍卫和丫环十有八九有问题。你把他们俩控制起来,好好审讯一下,不过,一定要偷偷地进行。在山南,有实力和动机对付我的不外乎就那么几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宋宁吩咐完岳松后,本想回房间去看看女刺客,不过转念一想又停住了。干脆等岳松审讯完后再去不迟。对于此次的刺杀,宋宁心中隐隐有几个怀疑的对象,直接问女刺客的话,对方不一定会回答,他又不能真的杀了她。倒不如等等看,岳松这边的审讯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岳松便来回报:“那个侍卫招了,他是山南王府范大夫的人,受范大夫之命,日前出发时曾让一个神秘的蒙面女子提前登船,不过那侍卫所知也不多,连那女子的面都没见到。” 宋宁一听便明白了那神秘的蒙面女子肯定就是女刺客,原来她一早就登船了,难怪能轻易摸进自己的房间:“传闻这范大夫虽然是沙木的心腹,但却与沙益十分亲近,我想我知道是谁要对付我了。” “原来是他,”肖寒愤怒道:“早知道我之前就一刀宰了那小子。” 宋宁笑道:“山南是人家的地盘,你若真杀了他,我们只怕想走出南海城都难。更何况,沙益是山南有名的勇士,听说能以一敌百,你确定你能一刀宰了他?” 肖寒傲然道:“什么以一敌百,不过是别人的吹捧之词罢了。不是属下自夸,若是一对一的话,五十回合内属下定能斩杀对方。” 宋宁知道肖寒虽然为人鲁莽了一点,但说话做事向来还是靠谱的。他说能斩杀沙溢便一定能:“放心,且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早晚我会收拾他的,到时就看你的了。” 肖寒听宋宁这样说,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主公请放心,到时尽管交给我就是。”他对自家主公也知之甚深,既然说了将来会收拾沙益,后者在肖寒心中便已是个死人了。主公要对付的人,就没有能逃得掉的。 “那个丫环呢?”宋宁又问道:“有没有问题?” 肖寒摇头道:“没有。属下亲自审讯的,还用了刑,那丫环什么都不知道。” 宋宁道:“你们多注意一下,既然是沙益对付我们,一个小小的侍卫职务未免太低,这条船上很有可能还有他的人。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是。” 打发走肖寒后,宋宁这才回到自己房间。床上已不见了女刺客的身影。不是说了让她呆在房间不要乱跑的吗,这女人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宋宁有些气急败坏地在房中找了一圈,愣是没看到对方的身影,只是离开前准备的早餐吃了大半。宋宁没好气地骂道:“这女人还真是叫人不省心,明明身上受了重伤,还到处乱跑,也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话音刚落,身后一阵轻风袭来,蓦然间已多了一道身影,宋宁连忙回头,便见那女刺客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身穿长袍,脸蒙黑布,眉如利剑,目若寒冰,一夜不见,对方似乎便已恢复,看不出身上有伤了。 “你没走啊!”宋宁惊喜道。 女刺客冷冷道:“你很希望我走吗?” “没有没有。”宋宁道:“刚刚你藏在哪呢,怎么我四处都找不到你?” “不告诉你。” “那你把面纱摘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在室内还蒙着脸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么?”自己不是已经把她的面纱取了么?怎么又戴上了? “不摘。”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不能。”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不求你以身相许,就是让你告诉一下我你的名字而已,这你也不答应?” “你若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不信。” 话音刚落,女刺客手中已多了一把宝剑,然后“刷”的一声再次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沙益的人?”宋宁没有求饶,反而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问了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女刺客眼神一变,似乎没想到宋宁能这么快便查到沙益头上。不过她还是摇头道:“什么沙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宁道:“你不用否认。我只是觉得奇怪,我自问从未得罪过沙益,对方为什么却要杀我?” 女刺客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沙益要杀你,而不是别人呢?” 宋宁道:“很简单。我在山南不过呆了一个月,也未得罪过什么人,而这艘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还有像你这样的高手,也不是谁都能安排得动的。除了沙益,只怕也就只有沙木本人才有这个能力。若是沙木想要杀我,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所以,最有可能杀我的人就只有沙益了。” 事实上,宋宁说的这些不过是根据肖寒的调查结果反推出来的。不过女刺客并不知道啊!听了他的推论后也不由暗暗心服:“你真的很聪明。不错,的确是沙益要我来杀你的,不过有一点你猜的不对,我并不是他的人。” “哦,那你是谁的人?”宋宁好奇道。 女刺客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我来自梨花宫。” “梨花宫?”宋宁惊讶道:“就是山南那个最神秘的刺杀组织?” “是。” “我记得你是越人,难道梨花宫是越人建立的组织?” “越人建立的组织怎么了?你不是不歧视我们越人的吗?”女刺客怒道:“怎么,难道之前你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而已。”宋宁道:“不知你们是百越中的哪个越?东越、西越,还是南越、闽越、骆越?总不会是金越?” “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女刺客紧握宝剑,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一股杀气:“这对你没好处。” 宋宁却仿佛没看到架在脖子上的宝剑一般,继续道:“金越可是百越中的首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成立梨花宫,以刺杀他人为业?” “我说了你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女刺客冷冷道。 “沙益给了你们梨花宫什么好处,竟让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杀我?” 只要不是机密问题,女刺客还是愿意回答的:“五千两黄金。” 五千两黄金,是不少了。我现在说什么也是三郡之主,手下数万兵士,难道就只值区区五千两黄金吗?真是太气人了:“你们梨花宫经常与沙益合作?” 女刺客摇头道:“偶尔而已。我们梨花宫是杀手组织,任何人任何势力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我们都会与之合作?” “哦,此言当真?”宋宁一听顿时来兴致了。 “当然。” “那我请你们梨花宫去刺杀沙益行不行?” “沙益是山南的重要人物,我怕你出不起那么多钱?” “你先说一下看,杀沙益要多少钱?” “至少一万两黄金。” 宋宁一听顿时怒了:“凭什么杀我只要五千两黄金,杀沙益就要一万两?我堂堂春湖之主,难道还比不上他沙益吗?” 女刺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只是东南的一个土匪头子而已,如今虽然占据了两郡之地,麾下也有上万人马,但那只是乌合之众,若不是因为救了沙老夫人和百合郡主,得了山南王沙木的赏识,你连给人家沙益王子提鞋都不配。” “哈哈……”宋宁不怒反笑。 女刺客皱眉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是土匪没错,可土匪就一定比王子差吗?就像汉人和越人,难道只要是越人就一定比汉人差吗?”宋宁冷笑道:“岂不闻英雄不问出处?如今身逢乱世,草莽之中多出英雄。当年大苏太祖,也不过农夫出身,身份又比我高贵到哪去?你们常常觉得帝国对待越人不公,可你们自己都以出身高低来评判他人,又怎能奢望他人平等地对待你们?” 宋宁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是满心激愤,唾沫如飞:“不错,我是土匪,可我为什么上山当土匪,那还不是被你口中夸赞的那些贵族子弟逼的。而他们现在同样在逼迫你们。正是因为他们在上面作威作福,肆意欺压越人,这才导致你们总是受着不公平的待遇,百越人民至今仍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笑你们居然还觉得他们才是英雄。屁!他们不过是坐拥前人的福荫罢了,他们本人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我虽然只是一个土匪,但我没有倚靠任何人,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才闯出这样一番天地的。难道我反而比他沙益差吗?假如他沙益不是山南王子,也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土匪,他能有我现在这样的成就吗?现在知道我为何发笑了?如果你们越人一直是这样的思想,那我可以断言,就算再过一千年,你们也还是被汉人踩在脚下,永远无法翻身!” 一席话说的女刺客脸色时红时白,连银牙都差点咬碎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吃里扒外 “醒醒!”宋宁道:“你们若选择与沙益合作,不过与虎谋皮而已。我虽然与沙益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也知道此人鹰视狼顾,最是无情无义。为了达到目的,他目前可能会与你们虚与委蛇,可一旦你们对他没用了,他立刻就会翻脸。像沙益这样的人,绝不会真心为你们越人考虑。而我却不同,如果你们愿意与我合作,除掉沙益,我可以给予你们越人一个承诺。” 女刺客道:“一个承诺?你可以给我们什么承诺?” 宋宁道:“一个让你们越人安居乐业,和汉人一起和睦共处的承诺。” “沙益固然不值得相信,”女刺客道:“可你就值得么?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沙益一样也是在骗我?” “我现在的确无法让你相信,”宋宁道:“但至少我比沙益更可信。你们之所以成立梨花宫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杀人,成为他人手中的杀人利器,而是为了你们越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自己多一个选择,多一个机会?” 女刺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我相信你,可你就能帮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么?沙木做为山南王都不行,你凭什么可以?” 宋宁自信道:“沙木虽然是山南王,但他根本不会为越人着想,不说越人,就算汉人普通百姓,他也不会在意。他出身贵族,考虑得都是士人阶层的利益。而我不同,我出身平民,还做过土匪,我深知普通百姓的疾苦,也知道汉越只有平和共处,山南才有未来。而且我还有一颗强大的心,有并吞八荒,兼济天下的远大理想和抱负。” “现在我实力是还很弱小,但我白手起家,历经风雨,潜力却非常巨大。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我已占据白、乐、盐海三郡,有沙木的支持很快便能拿下整个东南。若再有你们百越相助,入主山南也不是难事。一旦我手握东南、山南之地,一定会颁布法令让百越自治,从此汉越一家,不分彼此。” 女刺客道:“原来你的野心这么大。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一旦你真的占据了东南、山南之后,会不会立刻翻脸?” 宋宁无奈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女刺客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我相信你也没用,此事太过重大,不是我能作主的。” “谁能作主?”宋宁道:“你可以让我去找他。” “之前我不是要带你她么?”女刺客幽怨道:“可你却让你的手下差点杀了我。” “你是说你师傅?”宋宁惊讶道。 女刺客道:“我师傅你肯定是要见的。” “你师傅是谁?”宋宁道:“她能代表整个百越吗?” 女刺客不置可否。 真的假的?她师傅能代表百越:“难道你师傅是金越女王?” 女刺客一愣,旋即冷冷道:“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还真是!”宋宁一看她表情不由更惊讶了:“这么说,梨花宫主就是你师傅,也就是金越女王?” 女刺客干脆不再理他。 宋宁有点摸清她的脾气了。不能说的事不管他怎么问对方都不会答。他再次试探道:“你师傅是个女的?” 女刺客翻了个白眼,道:“我何时说过我师傅是个男的了?” 经验主义害死人啊!对于女刺客的师傅,宋宁第一反应肯定是个冷血神秘的老头,至少也是个黑衣蒙面的中年男子。哪里想到对方的师傅竟然也是个越女?只不知她师傅年龄大不大,长得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美。 啊呸,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你师傅是梨花宫主、金越女王?”宋宁疑惑了:“你作为她的徒弟,又是什么人?” “你不是聪明绝顶么?”女刺客揶揄道:“你猜。” 宋宁想了想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身手又好,师傅还是金越女王,由此可见你在梨花宫的地位定然不低——你不会就是梨花宫的少宫主?” 女刺客面无表情,淡淡道:“你说是就是了,不过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说的,至于是对是错就恕我不能告诉你了。” 这女人还真是不好对付。饶是宋宁善于察言观色,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梨花宫的少宫主,她师傅是不是金越女王了。不过很快宋宁便又释然,不管是不是,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梨花宫与金越必然有关极为密切的关系,梨花宫很有可能就是越人在背后建立起来的组织;而女刺客和她师傅无论是在金越还是在梨花宫中的身份,定然都不一般。 就凭这两点已经足够了,之前自己没有杀她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宋宁早猜到这个女刺客的身份不简单,但却没想到她的身份竟然这般重要。只要通过她与金越达成合作,再有沙木的支持,山南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沙益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机想要除掉自己,结果反而给自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哼,等下次再去山南,自己若不好好报答一下他,只怕都对不起他的这一番苦心。 “沙益为什么要雇佣你们梨花宫来杀我?” “这个我也不清楚。”女刺客道:“我们接受任务只看对方是否出得起让我们满意的代价,从不问对方杀人的缘由。” “好。”宋宁也知道对方没必要骗自己。不过既然知道了谁是凶手,想要知道原因不过是迟早的事。说来他与沙益倒是心有灵犀了,当初龙诸也建议他暗杀沙益的。 本来他还不想这么快对沙益下手,以免引起沙木的反感和警觉。不过既然沙益不仁,便不要怪他不义了。这次他返回东南,山南不能不留人,所以他特意让龙诸留了下来。 等下次再去山南,可以让龙诸行动了。 “最后一个问题,船上谁是沙益的人?”宋宁最后问道。 女刺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告诉了他。 一刻钟后,宋宁再次来到百合郡主房间,经女刺客供认,百合郡主身边的一个女官也是沙益的人。宋宁将刺客是沙益所派的事情告诉了百合郡主,后者十分生气,立刻将那女官抓了起来。 那女官姓黄,四十余岁,平日里负责郡主的日常起居,刚开始还抵赖不认,被宋宁道出她帮助刺客上船的细节后,心知事情已经败露,只得跪拜在地上,拼命求饶道:“郡主,奴婢的小孙子在沙益王子手上,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奴婢对郡主一向忠心耿耿,从未做过对不起郡主的事,这次也是因为沙益王子对付的是宋公子,对郡主您却没有伤害,奴婢才答应的,还请郡主开恩拉!”说完又一个劲地磕头。 宋宁道:“我与沙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我?” 黄姓女官看了百合郡主一眼,欲言又止,百合郡主怒道:“还不快说!” 黄姓女官吓得一颤,这才说道:“因为沙益王子得知王爷和王太后有意将郡主许配给宋公子,心中动了杀机,所以才要除掉宋公子。” 宋宁一听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忍不住看了百合郡主一眼。我说沙木这次为什么要自己送百合郡主去还愿,原来还真是要创造机会让自己和百合郡主独处啊!自己的魅力值难道已经达到了老少通吃的程度了吗? 百合郡主听后也是脸色微红。此事沙老夫人事先和她说过的。她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其实是抗拒的。因为她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瞧上宋宁,再加上沙益在她面前说了宋宁少坏话。所以一开始时,百合郡主对宋宁态度才那般恶劣。 不过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尤其是经历了刺客刺杀一事之后,她的心态已经转变,对此事也由抗拒变成了欢喜,如今被黄姓女官突然道破,不免有些羞涩。心中对沙益也产生了恼怒之意,原来一切都是益王兄搞得鬼。怪不得他在自己面前一直说宋宁的坏话,哼,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 宋宁奇怪道:“为什么王爷要将你许配给我沙益那么生气?难道他暗中喜欢你吗?” “你胡说什么?”百合郡主又羞又怒:“这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堂兄妹!” 宋宁道:“这可不一定,莫说是堂兄妹,就算是亲兄妹又怎么样——有些人还就是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呢。” “你……无耻!那是别人,我才不会!”百合郡主生怕他会多想,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地道:“我对沙益王兄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黄姓女官道:“沙益王子并不喜欢郡主,益王子是希望郡主能嫁给忠于他的澹台将军,所以才要杀宋公子的。” “澹台寺!”宋宁惊呼道。 “是的。”黄姓女官道。 澹台寺是沙木手下第一大将,出身武将世家,手握军权,是山南举足轻重的人物。前面是梨花宫,现在又是澹台寺,这沙益的野心实在不小啊! “若刺杀不成功,沙益准备怎么办?”宋宁道:“以他的禀性,定然还有后招?” 黄姓女官脸露挣扎之色,似乎还在犹豫。宋宁淡淡道:“你的身份虽然已经暴露,但若你肯就此弃暗投明,我与郡主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你可以继续暗中给沙益做事,只要不危害到我和郡主就行。我们也不会揭穿你,甚至在适当的时候还可以帮忙救出你的小孙子。” “不过,若你一心给沙益卖命,而弃郡主于不顾,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要知道,郡主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却勾结外人来对付自己的主人——像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就算立刻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黄姓女官一听心知自己没得选择,咬咬牙便将沙益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沙益王子还通知了仙莱岛的人,若梨花宫的人刺杀宋公子不成功,便会在我们去普济寺的半路上劫杀宋公子。” 仙莱岛,海盗?这沙益还真是看得起他呀! 这下宋宁是真的惊讶了。没想到沙益竟然与仙莱岛也有关系,这样算来,对方在山南的势力还真是树大根深,牢固无比啊!沙木堂堂山南王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竟任由沙益这般拉帮结派,培植势力?这不是养虎为患,遗祸无穷吗?等将来他百年归去,他的长子沙宸继位,沙益分分钟就能把沙宸搞下去啊!沙木到底是真傻还是在学郑庄公克其弟共叔段啊! 百合郡主听后也是义愤填膺,满面怒容:“没想到沙益王兄是这样的人!亏我以前还以为他对我很好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宁道:“郡主也在船上,沙益请仙莱岛的海盗来,难道是要连郡主也一并擒杀吗?” 黄姓女官摇头道:“沙益王子应该不会伤害郡主,他只是要对付宋公子你。” 宋宁冷笑两声,挑拨道:“郡主长得这么漂亮,那仙莱岛的海盗又不是沙益的下属,见到郡主后能不见色起意?这沙益还真是心狠啊!为了对付我连郡主的性命和安危都不顾,郡主可是他亲妹妹啊!” 果然,百合郡主听后更加愤怒了:“我才不是他的亲妹妹,他只是我的堂兄而已!”本来,百合郡主对沙益的感官还不错,现在知道沙益做的事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了。沙益找人刺杀宋宁就已经很过分了,竟然还联合海盗想要劫船,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黄姓女官低着头,哪敢再说话。 宋宁接着又问了一些细节,诸如沙益还有哪些势力,仙莱岛的人准备在哪截杀他们,一共有多少人等等。 黄姓女官一一作答,不过她所知也不多。宋宁见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才将她打发出去了。 之后,宋宁让百合郡主将范将军叫来,让他改变航线,避开仙莱岛海盗的势力范围。又让他和肖寒加强戒备,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刻上报。 二人领命而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临别依依 百合郡主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小荷在一旁伺候。想起沙益竟然暗中做了那么多坏事,心中兀自有些气愤难平。 宋宁道:“如今看来,你这位沙益王兄觊觎山南王的王位已经很久了,澹台寺、梨花宫、仙莱岛,山南一大半的势力都被他笼络到了手中。一旦有变,你两位哥哥,甚至是山南王都会有危险。” 百合郡主道:“我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的,等回去后我就告诉父王。” 宋宁摇头道:“沙益在山南遍布眼线,一旦你对他露出敌意,他很快就会知晓,到时若是狗急跳墙,只怕山南立刻就会招来祸事。你千万不要冲动,以免打草惊蛇。” 百合郡主道:“我不管,这些事我一定要告诉父王——我就不信他敢杀我!” 这个傻妞,真逼急了对方,莫说是你,就是你爹,他也照杀无误。更何况就算将这些事情告诉沙木也不见得有用。沙益种种行为,沙木作为山南王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然而事实却是沙木放任不管,从未进行干涉——谁知道沙木心中是怎么想的? 不过,让百合郡主去说然后试探一下沙木的反应也好。他要拿下山南,娶百合郡主是其一,干掉沙益是其二,但更关键的还是要看沙木怎么想? 目前来说,沙益在沙木心中的地位还是十分重要的,甚至不在他的长子沙宸之下。若沙木连沙益这般明显的篡位行为都可以容忍,那宋宁即便娶了百合郡主也不可能超过沙益。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在干掉沙益的同时,将沙木的翻脸和可能的反扑也一并计算进去。 心中计议已定,宋宁便不再谈正事,望着百合郡主笑道:“沙老夫人和山南王真的有意将你许配给我?” 百合郡主顿时羞红了脸:“我怎么知道?”看她表情,百合郡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居然就瞒着他一个人,真是岂有此理。 宋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你自己怎么想,愿不愿嫁给我?” 百合郡主扭过头,满面娇羞地道:“你说呢?我们都那样了,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喂喂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和你都哪样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好。 见旁边小荷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和百合郡主,宋宁顿时不淡定了。好歹也是做郡主的人,拜托你说话也矜持一点行不行,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心中虽然腹诽,但宋宁嘴上却道:“那好,等下次我再去山南,便立刻向王爷提亲,然后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娶进门。” 百合郡主羞涩地“恩”了一声:“我听说你已经成亲了?” 呃,这个瞒不住,宋宁只得点头道:“是的。不过你放心,等你进门后没人敢欺负你的。” 他这鬼话就连小荷也不信,百合郡主暗暗撇了撇嘴,也没当真。不过她心中却自有计较。听说宋宁的妻子只是剧县一小吏的女儿,论身份论容貌,对方哪能和自己相比?到时自己说什么也要让她将正妻之位让出来,哼! 在百合郡主那吃了午饭,宋宁这才告辞出来。之后十来天,因为提前改了航线,而女刺客也一直住在宋宁房中,所以一路风平浪静,并没有再遇到其他事情。 宋宁每日白天陪着百合郡主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晚上则回到房间调戏女刺客,其乐无穷。 十余日后,终于来到普济岛,普济寺便建在岛上。登岸前,宋宁问女刺客:“我听闻普济岛风景甚美,等下你要不要一起上去看看?” “我才不去。”女刺客道:“你是陪你的郡主去还愿,我跟过去做什么?” 宋宁笑道:“哈哈,你这是吃醋了吗?” “你放屁!”女刺客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差点跳起来:“我会吃你的醋?” 宋宁道:“你真不去?” “不去!”女刺客扭过头,很是生气地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船上。我走了。” 混蛋!竟然真的走了!女刺客重重地一跺脚,望着对方的背影,有心想要叫住对方,但几度欲要开口,最后却还是又咽了回去。 此次任务她算是失败了。这十多天里,她与宋宁共处一室,虽然时常逗嘴,但心中却十分开心。真想陪他一直走到盐海去,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她可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梨花宫里还有好多事呢,所以,她要回去了。 本想和他告别的,可刚刚却没能开得了口。也好,就这样悄悄地走了,免得离别时太多愁绪。 只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内心之中却是明白,自己是舍不得的。 这一去,或许很久都不能再见了。 罢了,给他留张字条,也不算不告而别了。但愿他未来珍重,二人还有再见之期。 简单留了张字条,随后女刺客迅速换上男装,然后就要离去,却发现本已离开的宋宁不知何时又回了来,此时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女刺客结巴道。 宋宁看着一脸男装的女刺客,不由啧啧称赞道:“换上男装还是这么好看!不过你这是要去哪呢?” “没去哪,不是,我要去哪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于女刺客傲娇的性子宋宁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拿起对方留下的字条,笑道:“你是打算就这样走了吗?” 女刺客暗叹一声,知道已经瞒不过对方,只好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想和你当面告别的,不过刚刚你走的匆忙,所以……” “还好我机警。”宋宁道。他早猜到对方可能会走,所以之前故意离开,却很快又折返回来,果然将对方逮了个正着:“你准备回去了吗?” 女刺客点头道:“恩。出来了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你怎么回去?” “这你就不用管了,普济岛离山南又不远,我自然有办法回去。” “可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谢谢你的关心,已经不碍事了。”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宋宁叹息一声道:“这才刚一靠岸,立刻就要走。” 女刺客又何曾好受,却强忍着,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平淡道:“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可我离开已有不少时间,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 宋宁道:“你这次刺杀任务失败,回去后梨花宫会不会惩罚你?” 女刺客心知对方是关心自己,心里微甜,摇头道:“放心,执行任务总有失败的时候,到时将金子退还给沙益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宁也不知她是故意说的这么轻松,还是因为她在梨花宫地位较高,所以惩罚真的无关轻重。他很想将对方留下来,可却再没有理由。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不舍地道:“能不能再呆些日子,我去普济寺和天一观也不要很久,到时我们再一起回去?” 女刺客知道他只是想多留自己一段时间,心中也是一阵感动。其实,她又何尝舍得离去? 但女刺客最终还是摇头道:“你不是要回盐海郡么?怎么和我一起回去?” 宋宁道:“若是你愿意留下来,我就先不回盐海了,等送你到山南后再回去。” 女刺客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冲动之下差一点就答应了他,但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不了,我……必须要回去了。” 眼见宋宁脸上露出无比失望的神色,女刺客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她怕再呆下去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所以,只得硬起心肠向外走去:“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等一下。”擦肩而过时,宋宁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女刺客顿时止步,尽管去意已决,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欢喜:“你……还有什么事?” 宋宁从房中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道:“你以后再接任务难免受伤,这些都是治伤常用的药,你拿着,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女刺客本以为他要继续挽留自己,心中还一阵暗喜,没想到却是送她东西,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感受到宋宁对他的关心,她心中还是十分感动:“谢谢。” 宋宁微笑地望着她:“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他日我若到了山南,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你?” 女刺客见他还想着日后去找她,心中不由甜蜜,嘴上却道:“你找我做什么?” 宋宁是谁,那是情场高手,好听的话都不用经过大脑,脱口便能道出:“我怕到时会忍不住想你。” “你……再言语轻薄于我,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这也算轻薄?宋宁心中好笑。之前对方威胁他时至少还会把剑拔出来架在他的脖子上,现在却是连剑都不拔了,他岂会害怕? 他将装着各种伤药的袋子塞到对方手里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问,不然以后找不到你怎么办?” 女刺客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慌乱地道:“等你到了山南,我自然会去找你的,到时我带你去见我的族人。” 宋宁知道对方不可能会告诉自己梨花宫的所在,也不勉强。 女刺客心跳得厉害,往日里犀利如剑的目光此刻却有些躲闪。面对宋宁灼灼的目光,她转过身逃一般地离去:“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多保重。” “等一下。”宋宁却再次叫住了她。 女刺客再次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颤抖:“你……还有什么事?” 宋宁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告诉我。” 女刺客像触电般就要挣开,却发现宋宁抓得很紧。她心跳得更加厉害了,雪白的脸蛋也瞬间变得通红:“什么事?” “你的名字。”宋宁直勾勾地望着她道:“认识这么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芳名,你不觉得这很不应该吗?” 她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方道:“你可以叫我李薇薇。” “李薇薇,这名字好,名美人更美。”宋宁笑道:“我听过一句话,觉得很适合你。” “什么话?” “微微一笑很倾城。” 李薇薇先是一愣,旋即开心的笑了。她面容冷淡严肃,难得一笑。如今羞涩中展颜一笑果然倾国倾城,美丽绝伦:“你就是这样骗百合郡主的么?” 宋宁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感觉整个星空都亮了,世间的百花也失了颜色。” 对方的情话攻势一波波袭来,李薇薇有点敌不住了,羞涩道:“你……放手。” “我不放。”见女刺客疑惑地望着他,宋宁将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我一放你就要走,除非你答应留下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宋宁道:“这普济岛今天也不一定有船,若没有船你岂不是要白等。要不这样,你先陪我去普济寺,我让手下去打探一下,若有船的话我立刻就告诉你。” 李薇薇犹豫良久,终于低下头,轻轻地“恩”了一声。 宋宁兴奋之下一把将李薇薇抱住:“好啊,你终于答应留下来了!” “你干什么?”李薇薇又急又羞,话音刚落,宋宁又“啪嗒”一声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李薇薇先是一呆,然后奋力在他胸口上捣了一拳。宋宁闷哼一声,痛得龇牙咧嘴,顿时放开了对方。 “你干嘛打我?” “活该,谁让你动手动脚的?”李薇薇嗔道:“我没刺你一剑算客气的了。” 宋宁心中郁闷,这女的会武功就是麻烦。想当年他追赵幽燕也是,想用点强都不行,为此可没少吃憋。现在这女刺客武艺明显更高,刚刚对方幸好手下留情了,不然一拳能把他打得吐血。 李薇薇脸色微红,对于刚刚宋宁的突然袭击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出于女性的矜持本能下意识地做出反抗而已。若宋宁有测压仪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她现在心跳得很厉害,心里慌的一匹。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女刺客赶人道:“你不是要陪百合郡主还愿的么?还不快去!” 宋宁不放心地道:“那你呢?不和我一起去吗?” 李薇薇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宋宁狐疑地看着她道:“你不会骗我先走,然后自己又悄悄离开?” 李薇薇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不走,又怎会言而无信悄悄离开?” 宋宁却还是不信:“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李薇薇忍不住跺脚道:“我现在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若和你一起上岸你怎么和百合郡主她们解释?” 宋宁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所以你让我先走,过后你再偷偷跟上来?” “恩。”李薇薇点头道:“你快去,别让人家郡主等急了。” “那你说话算话,可别偷偷走了。” “放心拉。”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贵不可言 普济寺位于普济岛最中央的大岩山上,相传普济寺的祖师在游历时无意中来到这座小岛,深感此地山川秀丽,景色优美,于是在此岛的最高峰上兴建佛寺,并命名为普济寺,以取普渡众生,救济世人之意。后来普济寺名气越来越大,整个小岛也因此而得名普济岛。 普济岛位于山南,属鸿海海域,离山南坐船约半月路程,离东南约一月路程。整座岛方圆数十里,最高峰大岩山海拔约一千米。 普济寺现任住持方丈名叫智能禅师,是山南地界远近闻名的高僧,不仅精通佛法,而且还是一位名医,与山南王沙木是知己好友,在山南各大世家豪门中也常为座上宾,受世人敬仰。宋宁一行人于中午时分爬上大岩山,抵达普济寺。听闻百合郡主代沙老夫人前来还愿,普济寺寺门大开,方丈智能禅师率寺中上下齐来迎接。 百合郡主代表山南王府给普济寺先布施了十万钱,之后才在宋宁和方丈的陪同下至大雄宝殿向佛祖进香还愿。 百合郡主再次蒙上了面纱,进入大雄宝殿后方丈便即止步,只让宋宁和百合郡主二人向前。 普济寺香火鼎盛,大雄宝殿的释迦摩尼佛祖法像高达十余米,宝相庄严,全身渡着金光,十分奢华气派。 宋宁暗暗咋舍,这普济寺是真的有钱拉!眼见天下大乱,外面流民四起,不知有多少人连饭都没得吃,活活饿死。然而寺庙僧众得无数信徒供奉,不事生产却富得流油。真是岂有此理! 宋宁并不信佛,所以见百合郡主虔诚跪下,向佛祖磕头还愿。他只在一旁看着,好奇得四处打量,一点跪下的意思都没有。 百合郡主替祖母还愿后,睁开眼睛,见他对佛祖这般不敬,不由嗔道:“你在看什么呢?这普济寺的佛祖很灵验的,你也跪下许个愿?” 宋宁摇头道:“我没什么愿望要许。” 百合郡主拉着他跪下,恼道:“你这人,来都来了,多少许个愿啊!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宋宁不情不愿地跪下,然后对着佛祖暗中许愿道:“望佛祖保佑我家中的父母身体健康,事事如意。保佑局长千金天天开心,生活甜蜜,心想事成。保佑我自己在这陌生的大苏鸿运当头、福星高照、荣华富贵、妻妾成群。保佑张茹、幽燕、若雪、倩儿、红娘还有未来的老婆们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嫁给我后生活美满,永远幸福!” “恩,暂时就想到这么多,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先欠着,等想到了再向佛祖说,请佛祖不要小气,要帮忙就帮我全部实现,千万不要偷工减料,四舍五入,谢谢!阿弥陀佛!” 胡乱许了个愿,然后便连续磕了三个响头。也就像他这样的人才会这般不靠谱的许愿。明明说了没有愿要许的,也不信佛,结果真许起愿时却丝毫不含糊,连续许了好几个心愿后,竟然还不知足,说没想起来的先欠着,让佛祖替他记着,日后一并实现——像他这般不诚心的人,佛祖若是有灵,能搭理他才怪了。 等抬起头时,发现百合郡主也正好磕完头许好愿,两人连拜佛祖的步调和节奏都几乎一致,落在后面小荷的眼里,就像是两人正在拜天地一样。宋宁心道,看来二人是注定的缘分拉,百合郡主日后要是不嫁给他真没天理了。 宋宁笑道:“郡主许的什么愿?” 百合郡主脸色微红,道:“不告诉你。祖母说了,许好的愿只能让佛祖知道,若是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许的什么愿?” 宋宁不由无语:“你不是说向佛祖许的愿不能说的么?说出来就不灵了。” 百合郡主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不说算了,哼!” 宋宁凑过来,低声道:“郡主许的什么愿,我便也许的什么愿?” 百合郡主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许的什么愿?” 宋宁笑道:“郡主满面桃花,红鸾星动,想必许的愿定然是和姻缘有关?是不是希望佛祖保佑你将来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啊?” 百合郡主又惊又羞道:“你……偷听我说话?” 宋宁摇头道:“你说的那么小声,我怎么可能听得到?”他是真没听清楚,这只是他瞎猜的。像百合郡主这样的女子,到寺庙中来求签许愿能求什么?十有八九都是和姻缘有关。之前她已替祖母还愿,这会儿自然是求佛祖保佑将来能找个好老公了——这还需要偷听么?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请求佛祖保佑将来能嫁的如意郎君是谁。” “我才不信,你说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区区在下我呀。” “你……你胡说!”这下百合郡主心中又是惊慌又是害羞:“你还说没有偷听我说话,你……真是坏死了。” 宋宁本来还不确定,听见对方这样说,哪还不知道又被他猜中了,当即又是得意又是开心地道:“干嘛要害羞?偷偷告诉你,我和你许的愿也一样——我请求佛祖一定要将美丽可爱的百合郡主嫁给我。佛祖见你我都这般心诚,他自然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立刻就答应了。” “你……就会胡言乱语,连佛祖都敢编排,我不理你了。”说完百合郡主站起身,提起裙子,脸红红、心慌慌地跑了。 宋宁哈哈一笑,起身正要追上去,忽然瞧见旁边佛像后面站着一位身穿黑裙,脸戴黑巾的女子。对方虽然蒙住了脸,但身形样貌看着却十分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冷傲如霜,如利剑般有神,正是女刺客李薇薇。 宋宁心中一喜。到普济寺这么久,一直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宋宁还真担心她不守信用偷偷走了。毕竟女人嘛,很多时候说过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没想到这李薇薇却很守信,不仅真的来了,还换回了女装。这一袭黑裙穿在她的身上,配上她绝美的身材和独有的杀手气质,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美得冒泡。 宋宁不由自主地便转了方向,向着李薇薇走去。后者见他过来,娇躯一扭,却是快速地离去。 宋宁连忙追了上去。李薇薇速度非常快,等宋宁追上她时,后者已跪在另一座佛像前,双手合什,嘴角轻轻翕动,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宋宁见她闭目无语,默默祷告,神态甚是虔诚,不好打扰。只好陪着她一起跪下,同样双手合什,也不管上面供奉的是什么佛,学着对方的样子,一起磕头跪拜道:“一拜、二拜,三拜,礼成!” 他自以为声音很轻,没有人听见,却不想李薇薇耳力却出奇的好。听见他在佛祖面前也胡言乱语,不由又羞又怒,忍不住轻斥道:“谁让你和我一起拜的?” 宋宁不乐意了:“女施主虽然长得漂亮,但这话却未免有失偏颇了——这佛像女菩萨拜得,小生为何拜不得?” 什么女菩萨、小生的,这人的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娘们简直比自己还土匪啊,不就是会武功么?迟早让你也见识一下我的功夫,宋宁心里暗暗发狠,脸上却云淡风轻地道:“这里可是寺庙,佛祖面前女菩萨切不可放肆。” 李薇薇眼睛眯起,双眸之中满是杀气:“你刚刚说什么一拜二拜三拜,礼成?” 宋宁惊讶地看着她:“不是,这你也能听见?” “哼。”李薇薇骄傲地扭过头,自己从小便练习听声辩位,可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听清常人的低语,这算什么:“你前面编排佛祖、调戏人家百合郡主,现在又想拿同样的话来轻薄我,你真当我和百合郡主一样,是可以任由你欺负的么?”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欺负百合郡主了?宋宁道:“偷听别人说话可是不礼貌的行为,你这是侵犯别人的隐私知道吗?” 李薇薇根本不理他:“你前面许的愿真的是希望佛祖保佑你能娶百合郡主为妻?” “是啊!”宋宁大方承认道。 “哼,好色无耻之徒!”李薇薇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咬牙骂道。 不等她发作,宋宁凑上来,立刻又道:“我许愿要娶的人可不止百合郡主一个?” “怎么?莫非你还要娶很多个?”这下李薇薇更加生气了。 “是啊,我让佛祖保佑我除了娶百合郡主之外,还要娶一个女子,她不仅长得漂亮,武艺还好,放眼整个天下,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和她比肩的人物来。为了她我这些天辗转反侧,日夜思念,难以入眠,人都瘦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李薇薇心中怦怦直跳,脸色通红道:“我怎么知道?” 宋宁笑道:“她的名字中也有个薇字,而且还是双字重叠,和女施主貌似同名哦。” 李薇薇撑不住了:“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宋宁知她脸皮薄,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女施主刚刚许的什么愿?” “关你什么事!” “不会也和姻缘有关?” “才不是。” “那就是和我有关。” “呸,我许的愿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今天穿这身黑裙真好看!” “你留着这些好听的话去和你的百合郡主说,我才不稀罕。” “宋宁,宋宁。”二人正说着悄悄话,这时,百合郡主没见到宋宁,立刻和小荷找来了。 李薇薇听见百合郡主过来,连忙站起身要走。宋宁一把将她拉住。李薇薇急道:“你干什么?百合郡主马上就要过来了。” 宋宁奇道:“你怕她做什么?” 李薇薇怒道:“谁说我怕她了?” “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而已。”说着李薇薇甩开他的手,急匆匆地走了。 这时,百合郡主已经和小荷走了进来:“好好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好奇随便转转,”宋宁握住百合郡主的手笑道:“你找我做什么?” “哼,你还说呢,离开也不和人家说一声,害我一顿好找。走,快和我一起去见方丈大师。”百合郡主道:“我已经替祖母还完愿,方丈大师请我们去喝茶。你之前不是中了女刺客的毒吗?方丈大师精通医术,正好可以请他为你看一下,为你解毒。” 百合郡主不说宋宁都快忘了这个事了。李薇薇这段时间也没说,看来这所谓的毒也不严重。不过,见百合郡主这般关心自己,宋宁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 和百合郡主一起来到方丈室,老方丈智能禅师果然已备下好茶和瓜果。 宋宁老实不客气地坐下,百合郡主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十分端庄贤淑,先向老方丈行了一礼,然后这才款款坐下请老方丈为宋宁诊治。 老方丈也不介意宋宁的无礼,给宋宁把了下脉,然后微笑道:“宋施主脉相平稳,身体康健,不像有中毒之状。” 果然如此。宋宁闻言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相信李薇薇不可能会害他,不然前面她要走时肯定会和他说的。但毕竟当日李薇薇真的喂他服下了一颗药丸,谁又能保证那颗药丸一定没毒呢? 如今听这大和尚这般说,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看来,当日李薇薇只是故意吓唬他的,喂他服下的也只是一颗普通的药丸而已,对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 “怎么会?”百合郡主道:“方丈大师你再仔细看看,当天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吃下毒药的。那刺客还说,这毒药是她独门秘制,若一年之内未能服下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智能禅师微微一笑,却是松开宋宁的手道:“郡主请放心,这世间的毒药虽说千奇百怪,但原理却大同小异。老衲已认真诊断过,宋施主身体的确无碍。相反,宋施主阳气充足,精神内敛,且面相贵不可言,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长命百岁、大富大贵。至于刺客所言,多半是吓唬你们的,这世间就没有隔一年之后再发作而致人全身溃烂而死的剧毒——郡主完全不必担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年之约 宋宁一听顿时惊为天人。这老和尚看着一脸忠厚慈悲,没想到马屁功夫却已臻至化境,连面相之说都用上了。我又没给你银子,你有必要把我夸成这样吗? 不过,虽然知道这老和尚多半是故意说些好听的话来哄百合郡主开心,但宋宁还是十分高兴。这世上又有谁不喜爱别人说好听的话呢,宋宁自也不能免俗。 而百合郡主也很高兴。宋宁既然是大富大贵之像,那自己就更能放心地嫁给他了:“没想到方丈大师不但佛法高深,还精于相人之术,不知小女子的面相如何,方丈大师可否也为我看一下?” 老和尚看了百合郡主一眼,旋即双手合什,深施一礼道:“郡主本就是天生富贵之命,如今又和宋施主在一起,将来必定富贵齐全、福禄绵长,较之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老秃驴太会说话了,哄得百合郡主高兴至极,走时又打赏了普济寺一万香油钱。 一行人在普济寺吃了斋饭,百合郡主又拉着宋宁在寺中逛了许久,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中间宋宁妙语连珠,哄得百合郡主笑容几乎就没停过。下山时,更是没再坐轿子,而是陪着宋宁一起步行下山。不过她身体娇弱,体力不支,走不多远便气喘吁吁,香汗淋漓。想要重新坐回轿里去,又舍不得离开宋宁,宋宁多细心的人,一见她神情便知她的想法,不由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要不我背你走?” 百合郡主倒是十分动心,只是若让手下的宫女、侍卫、嬷嬷们看到,难免有些害羞。所以,她让其他人先行,只留小荷陪在后面,等大家都看不到之后,这才不再犹豫地趴到宋宁背上,让他背着自己。 不过,肖寒担心宋宁的安危,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先行,而是带着数十亲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百合郡主身量颇高,前凸后翘,身上也很有料,比之柳若雪要稍重一些。不过,宋宁锻炼了那么久,倒也背得动。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宁总感觉背后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让他不自觉升起一股寒意。之前在陪百合郡主逛寺庙时他也这种感觉,而且每当百合郡主笑得很开心时,他的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宋宁猜测是李薇薇,可当他四处寻找对方的身影时,却又什么也没找到。这让宋宁收敛不少,不敢太过放肆地占百合郡主的便宜——不是他不想,而是怕晚上不好哄李薇薇。这女刺客的醋劲比起赵幽燕来也只多不少,而且动不动就爱拔剑,他可不敢过分刺激她。 下山后,宋宁带着百合郡主又好好逛了一下普济岛,同时暗中吩咐手下打探一下最近出行的船只。得知明天就有船去往山南,宋宁让手下暂时不要声张。 普济岛不大,上面人也不是很多,大多数人来此都是为了上普济寺上香礼佛。不过岛上也还是有不少商品的。宋宁陪着百合郡主一直逛到傍晚时分,中间给她买了不少小玩意,又请大家一起在岛上美美地吃了一顿,这才返回船上。 这一天百合郡主觉得非常开心,回到船上后又拉着宋宁在她房间呆了许久,郡主情窦初开,正是情浓之时,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心上人在一起。最后还是小荷提醒,这才与宋宁依依道别。 宋宁心中挂念女刺客,便也顺势告别。不过走到门口时,趁人不注意,却是迅速地亲了百合郡主一口。百合郡主羞喜交加,兴奋了大半个晚上这才睡去。 离开百合郡主的房间后,宋宁从肖寒那要过一个袋子,这才回到自己房间。袋子里是他之前陪百合郡主游逛时偷偷让肖寒为李薇薇买的礼物。 房中李薇薇果然很生气。白天宋宁和百合郡主太亲密了,更重要的是,宋宁不但陪她游玩寺院,背她下山,还陪她逛普济岛,请她吃东西,为她买礼物。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几次想要走,最后却还是心中不舍又回到了船上。 这会儿见宋宁回来,心中如何能不气?宋宁哄了半天这才稍稍好转。 宋宁将手中的袋子递过给她道:“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其实,宋宁一进来时李薇薇便看到他手中的这个袋子了。袋子很大,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心中虽然好奇却傲娇着不问,这会儿自然不再客气,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三几个盒子,第一个盒子里是两套漂亮的衣服。第二个盒子里是女儿家用的名贵首饰,有精致的龙凤耳环,浑身碧绿的翠玉手镯和华光璀璨的黄金发簪等。第三个盒子里则是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 每个盒子里都是她们女人喜欢的东西。尤其是那两套衣服,是宋宁特意精心挑选的,李薇薇跑到屏风后试了一下,竟然出奇得合身,简直分毫不差。女刺客心中不免又是惊奇又是感动。宋宁是如何知道她的身高尺寸的?原本她还以为宋宁只给百合郡主买了礼物。哼,算他还有点良心。 李薇薇却不知道,宋宁的眼力是出奇的好,都不用亲自丈量,只要看过几眼,便能大概估计出一个女子的身高尺寸,挑选出来的衣服一般都特别合身得体还漂亮。这可是之前他追女时的一大杀手锏啊! 李薇薇没想到宋宁竟然为自己买了这么多礼物。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买的?她一直跟在他后面,怎么一点也没发现?前面她只看到宋宁陪着百合郡主买了不少,可没见他也为自己买啊。 李薇薇心中的怨气不由冲淡了不少,不过还是没给宋宁什么好脸色,只是问道:“这几日可有船去山南,你问了没有?” 宋宁忙道:“问了,前面在逛普济岛时,我让手下去打听了,这几日都没有船去。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走,我们再去一下天一观,或许那里会有船只也不一定。” “好。”李薇薇想了想,似是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宋宁非常高兴。其实手下已经跟他汇报过了,明天一早就有船回山南,可宋宁想把李薇薇留下来,所以刻意隐瞒了而已。 入睡时,宋宁还想继续打地铺,没想到李薇薇却突然叫他道:“今晚你不用打地铺了。” 宋宁一下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不打地铺,那我睡哪?” 李薇薇脸色一红,扭过头不理他了:“听不懂就算了。” 呃,他心里顿时怦怦直跳起来,难道…… 宋宁二话不说,当即扔掉手中的席子,麻溜地爬到了床上。只是还不等他挨近李薇薇的身子,女刺客凤眼一瞪,手中已多了一把宝剑,吓得宋宁身形顿时止住,一脸骇然地看着她道:“薇薇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李薇薇冷笑道:“这床你我各占一半,我手中的剑便是分界线,你若是敢擅自越界过来,我就……” 宋宁顿时心中一凉道:“你就怎样?” 李薇薇用力比划了两下,恶狠狠地道:“手来砍手,脚来砍脚。” 宋宁满脸欢喜顿时化为无形。他生无可恋地从床上爬起下来道:“那我今晚还是睡地上。” “为什么?” “我这人从小睡觉就不老实,横也来竖也来,还特别喜欢动手动脚。这床太小,我怕我明天一觉醒来手脚都被你砍断了。所以,还是睡地上的好。” “回来。” “干什么?” “叫你回来你就回来。” 没办法,宋宁只好“不情不愿”地又回来:“那提前说好,若是我睡着后不小心越界了,你可不能砍我手也不能砍我脚。” 李薇薇白了他一眼道:“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没有不老实,我自然不会砍你的手脚。” 宋宁保证道:“这你放心,我是出了名的老实,长这么大,还从未干过一件坏事。” 李薇薇怎会相信他的鬼话?不过却也没有揭穿他,而是忽然道:“你白天在普济岛玩得很开心啊?” “一般般,还行。” 李薇薇脸色立马变了:“这么说你很喜欢和百合郡主在一起了?” 宋宁暗叫不好,着了对方的道了,连忙改口道:“没有没有,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可你刚刚不是说白天和她一起玩的很开心吗?” “我只是说还可以,我和你在一起时更开心。”没办法,郡主那边只能先委屈一下了,反正她也听不见。 李薇薇脸色稍缓,只是灵魂拷问却还在继续:“你是不是经常给妇人小姐挑选衣服,购买礼物?” “没有啊!”宋宁眼睛都不眨,义正辞严地道:“今天是第一次。” “真的?” “千真万确。” “那为什么你第一次给人挑衣服就这么合身?” “我眼力好。”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可以发誓。” “你发。” 呃,宋宁郁闷了,真让他发呀,对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我发誓,若今天不是第一次给你挑选衣服,购买礼物,就让我出门踩狗屎,赌钱全输光,喝水也塞牙,吃饭尽拉稀!” 他说的是今天,那以前肯定就不算了。又故意强调“给你”,而不是给“别的女人”——他给李薇薇买礼物的确是第一次嘛,所以,也不算说谎。李薇薇也没在意,倒是后面出门踩狗屎什么的听得她直皱眉,这是什么狗屁誓言,听着怎么让人觉得这么恶心。 不过,也算他过关了。 宋宁暗暗松了口气。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所以也不算是违背誓言。 拷问继续:“你之前说你现在有五个妻妾?” “呃,是的。” “她们个个都是绝色?” “恩。” “她们和百合郡主谁更好看?” 宋宁额头冒汗了:“都好看。” “你觉得谁最好看?”李薇薇不等他回答,立刻又强调道:“不能说都好看,这一听就是假话。你只能选一个。” 这不是摆明了为难我吗?宋宁脑筋急转,忽然急中生智道:“你最好看。” “你说什么?”李薇薇明显愣住了。 宋宁道:“我说她们之中你最好看。”对不起了,张茹几位老婆,等回去后,老公一定好好补偿你们,多赐予你们一些种子和雨露。 李薇薇刚刚并没问她自己,而且宋宁的回答明明比说都好看还假,然而女刺客心中却偏偏最满意,脸色微红道:“上次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的几个妻妾个个都是绝色,而且谁都比我好看。” 宋宁心中恍然,难怪她今天一直揪着这个不放。当初他只是一句戏言而已,没想到她一直记到了现在。宋宁忙哄她道:“那时不是和你还不熟吗?所以才故意这样说气你的,你可别当真了。你是如今我在这世上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恩,是最好看的女人之一。倩儿、雪儿、夫人、红娘,你们先委屈一下——我说的是如今,是从这一刻我见到的女人算起的,之前见过的不算。 李薇薇嘴角微翘,哼,让你当日说我不如你的几个妻妾漂亮。 看到李薇薇的表情,宋宁便知道自己过关了。妈的,比打完一场仗还累。这女刺客实在是不好对付啊! 李薇薇道:“前面我要走时你为什么不问我要解药?” 宋宁笑道:“你若要给我解药时自然会给,我又何必多问?” 李薇薇道:“可若一年之内你没有服用解药,到时你就会毒发,受尽痛苦折磨而死。你不怕吗?” 宋宁还是气定神闲地道:“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李薇薇怔怔地望着他:“你就这么相信我?” “当然。”宋宁点头道,眼神清澈而又坚定:“你若要害我早就害我了,之前你有那么多机会杀我都没有下手,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 他是真的相信,除了上面说的理由,前面普济寺的老方丈不也确定了么?自己根本就没有中毒。李薇薇想用这招来试探他,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李薇薇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如水的眸光中,充满了感动和情意:“记住你说的话,一年之内一定要来找我,到时我带你去见……我族中的长老。只要你能说服他们,我……就嫁给你。”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一观主 宋宁听后不由激动万分:“你放心。一年之内我一定会去山南找你的。” “恩。”李薇薇微微点头,羞涩道:“现在你可以越界过来了。” 见李薇薇右手一抖便将宝剑收了起来,宋宁不由结巴了:“你说什么……” “傻瓜,现在你可以抱抱我了。哦你这个坏蛋,只允许抱着我,不能做别的坏事。” “我是只抱着啊!” 李薇薇按住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道:“不许你乱摸,唔——” 良久,李薇薇无力地推开他:“亲也不可以。” “你前面没说。” “坏蛋,唔……”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 “你是说了,但你没说立即就生效啊!” “你这个无赖。哦——这样真不行。”李薇薇死死压住他的手。 “为什么不行?” “现在我还不能和你……等你见过长老他们,我们成亲之后才可以——刚刚让你抱着我,还亲我就已经算违例了。”李薇薇脸色红晕的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先见你们的长老?”宋宁疑惑道。 “这是我们金越的规矩。” “好。”见李薇薇这般坚持,宋宁只好罢手:“是不是只要见过他们,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了。” “恩。”李薇薇点头道:“只要得到族中长老的认可,我便可以嫁给你。所以,一年之内,你一定要来。不然,不但金越不会再接纳你,就连我也……” “你也会恨我对吗?”宋宁摸了摸她的长发,笑道:“放心,我一定不会失约的。” 李薇薇道:“不是恨你,而是和你一样,都会死!” 呃,宋宁一愣,只当她是开玩笑,也没当真。他再次问道:“我到山南后,上哪去找你呢?” 李薇薇从身上取出一块玉牌,递给他道:“这是我在梨花宫的令牌,你到山南后先去金越部,然后找一家金越人开的店子,只要他们的门檐上有我们梨花宫特有的梨花印记,就代表他是我们的人。你只要出示这块令牌,他们就能带你找到我。” 宋宁接过令牌,只见这令牌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光滑如玉,入手微凉,正面有一个篆文写的“梨”字。宋宁珍而重之地将令牌收起,道:“好,我若返回山南,第一时间就去找你。” “恩。” 两人紧紧相拥,又说了许久的情话,可惜终是未能再进一步。等到三更时分,宋宁睡意袭来,尽管美人在怀,可能看不能吃,最后还是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等醒来时,李薇薇已经不见。床头枕下只留着一张纸条,宋宁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数行娟秀的小字: 宋郎。当你看到这张字条时,我已经走了。不要找我,也不要难过,我这次短暂的离开,是为了将来能够与你更长久地相聚。我让你打听最近有无去山南的船只,你却骗我说没有。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昨日已打听清楚,今天一早就有回山南的船。你就是个大骗子! 我走了,尽管心里万分不舍,但我还是要走的。其实,昨日我便应该离去,感谢你盛情挽留,让我能够多陪伴你一日。请原谅我趁你睡着的时候不告而别,因为我怕等你醒来后我真的会舍不得离去。记住我说的话,一年之内,一定要来找我!如若你不来,我真的会死!你也一样。切记切记! 薇薇留字 看完后,宋宁像疯了一般跑出房间,守在外面的侍卫吓了一跳:“主公。” “你们一直守在这里?” “是。” “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从我房中出来?” “没有。” “那有没有人下船?” “应该也没有。” “什么叫应该,赶快给我去查。” 手下急忙应声而去。 然而宋宁却知道,他们能找到线索的希望十分渺茫。李薇薇既然诚心要走,自己想要再留下她几乎不可能。果然,不久手下侍卫前来回报,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下船。 宋宁终于明白,昨晚李薇薇为什么一反常态邀他上床睡觉。原来是因为今天一早她就要走,昨晚是她与他呆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吃了早餐后,宋宁再次起航,前往天一观所在的天一岛。李薇薇既然追不回来,他也要做他该做的事了。反正二人也约好了,一年之内再去找她,到时看他不打对方一百下屁股,竟然敢放他鸽子,真是反了天了。 天一岛离普济岛并不远,不过日路程。宋宁之所以要去天一观,目的便是拜会天一观的观主张祖源。当日大德法师将此人吹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对方的消息,无论如何他都得见见。 两日后,宋宁一行抵达天一岛。与普济寺香火鼎盛、信众云集不同,天一观殿宇老旧、门可罗雀。听闻百合郡主前来,天一观只有一位看门的三代弟子在门口相迎,问观主张祖源何在,三代弟子竟说观主在下田种地。 众人又是惊奇又是不解,堂堂一观之主,与普济寺方丈大师齐名的人物,竟还要亲自下地干活,和农夫一样耕种劳作吗? 百合郡主更是大怒,想那普济寺的老方丈人好会做人,听闻郡主前来还愿,不仅大开寺门,众寺中上下僧众齐来迎接,而且一路亲自陪同,殷勤伺候,还为宋宁把脉治伤,更是盛赞宋宁与郡主二人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将来必会大富大贵,福?绵长。 这张观主倒好,只派一名看门的三代弟子来迎接也就罢了,自己竟不来相陪,实在是无礼之极!他眼里还有我这个郡主,还有山南王府吗? 宋宁连忙拦住差点就要发飙的百合郡主,反而和颜悦色地问那弟子道:“张观主经常下田耕作吗?” 那弟子点头道:“是的。祖师说天地自然才是人们最好的老师,所以我辈修行,不是在名山大川、殿宇高堂中打坐修炼,或是出入于朝堂高庙之上、权贵豪门之家,而应该亲近自然,深入民间,细心观察日月星辰运转之规律,深思世间万物兴衰之道理,勤练己身,多学、多思、多问、多做,遍尝人生之喜怒哀乐,历尽世间之艰难险阻,方才能够洞彻世情、感悟大道。” “所以,祖师一直身体力行,不仅砍柴挑水、耕田施肥,还每日手不释卷,遍学佛道儒各家经典,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医药、武艺等均有涉猎。并要求天一观要自食其力,各弟子也都要下地干活,广入民间,体验世情,深察疾苦。” 宋宁一听不由啧啧称奇。若这位张祖源真如这名三代弟子所说,那他可就比普济寺的那位方丈高明太多了,也难怪当日大德法师这般称赞于他。 一时间宋宁对这位张观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宋宁让关将军、小荷等人陪着百合郡主先去观中休息,自己则请三代弟子带路,引他去找张观主。 结果百合郡主见宋宁要走,连忙也嚷着要跟去。 关将军、小荷等人见百合郡主离开,自然也一起跟上。宋宁怕他们慢待了张观主,有心不想带他们去。但百合郡主不肯与他分开,宋宁无奈,只得带上她。 三代弟子在一旁道:“宋公子,祖师下地干活短时间内不会好,要不你们先在观中休息,等祖师忙完后我立刻告诉你,如何?” 此议正中宋宁下怀,便答应下来。百合郡主听闻不用再去见那个她一点好感也欠奉的张观主心里也高兴。拉着宋宁的手说要好好逛一下天一观。既然不能立刻见到张祖源,宋宁也想趁机先观察一下这个道观到底如何,便答应下来。 百合郡主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竟当着众人的面搂住他的胳膊,神态亲昵,心中甜蜜,一路上更是欢声不断、笑逐颜开。小荷、关将军等人见自家郡主与宋宁这般亲密,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这段时间,宋宁几乎每晚都在郡主房间呆到深夜才会离开——只要宋宁没有在郡主大婚之前破了后者的身子,像这样牵个手根本不算什么。 事实上二人虽然日渐亲密,但确实恪守礼仪,未及于乱。宋宁每晚都会陪百合郡主到很晚不假,但每次小荷等丫环们都在的,二人从未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来。也正因为如此,小荷和关将军这才从未阻止。 要知道,沙老夫人本就有意撮合二人,现在郡主喜欢上了宋宁,小荷和关将军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会阻拦? 天一观并不大,比之普济寺要小得多,观中弟子也只有百来号人——这还是把普通的记名弟子算在内的数字。宋宁带着百合郡主不过转了小半个时辰,便将观中的建筑和景致全部看完,比之之前的普济寺有如云泥之别。 百合郡主不由大失所望。和宋宁一样,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天一观。没想到天一观在南海城与普济寺齐名,现实中却这般破旧寒酸——随便一家道观或是寺庙都比它气派。 若不是宋宁还要见那什么张观主,百合郡主恨不能立刻就下山离开。 不过,与百合郡主不同的是,宋宁转了一圈后却是十分满意。天一观从外表看的确破旧不堪,但众道士却甘于清贫,光华内敛,俱皆不凡。 宋宁边看边打听,得知张祖源在此建立天一观后陆续收了十八名弟子。这十八名弟子都各有所长,或精于农事、水利,或长于兵事、武艺,如今又各自收了数目不等的三代弟子。 在张祖源的言传身教下,天一观的众位弟子都谦逊而有礼,博学而多闻,大多是懂人情世故、知百民疾苦,且能沉得下心、奈得住性子去做事的人,而非那些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夸夸其谈之辈。 看见宋宁等人过来时,这些人神情自若,依然用心做着自己的事情,即便有人在一旁嘲笑他们也不停止,丝毫不受影响。宋宁上前向他们请教时,他们都会用心回答,态度既不谄媚,也不傲慢。一旦听到宋宁说出一些他们从未听过的新颖之论时,他们立刻反过来虚心向宋宁请教,并与之讨论。谦恭好学,令人敬佩! 而据肖寒暗中观察,观中许多弟子都身怀武艺,包括不少三代弟子在内,都不在他之下。 这让宋宁十分感叹。刘禹锡在他的《陋室铭》中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一个地方好不好,值不值得人学习和称道,不在于这个地方的建筑、房舍建得气不气派,华不华丽,而在于里面的人学识渊不渊博、品德高不高尚。 若论景致之壮观秀丽,殿宇之高大华美,天一观自是比不上普济寺;但要论内在之底蕴精华,弟子之才学品德,天一观却可以甩普济寺几条街。 种种迹像表明,这张祖源的确是一位得道高人,隐世大贤。百合郡主等人只看重外表,而忽视内在,这是不对的。宋宁可不能犯这种错误。 另外,在张观主的居处,宋宁还看到了一首长诗,一问之下才知是张祖源的旧作。宋宁见其诗写道: 今人未必不如古,未来看我亦贤圣。 我说古时不如今,代代新人换旧人。 世事变化本无常,万物更新向前行。 后人自有新意出,何须假借先贤名? 古时人与兽无异,衣不蔽体肉生食。 谁说今时不如古,我说未来胜今日。 岂可盲目从经典,还当实践悟真知。 贤者不乏失误语,圣人亦有错漏时。 请君试看东流水,日夜奔腾永不息。 原来这是张祖源十八岁时所写。据观中弟子所说,当时张祖源还只是南方一家道观的普通弟子。他在博览群书,遍读道家典籍过程中,察觉有诸多不妥之处,便加以修改。 道观的观主见他年纪轻轻竟敢擅自删改道家典籍,不由大为光火,斥道:“此皆为我道家经典,古时先贤心血凝结之作,汝一小儿,何敢妄自涂抹亵渎?” 张祖源道:“先贤所作固然经典,然而先贤亦凡人也,岂能没有错漏之处?” 观主见他不但不知悔改,还敢顶嘴,心中更加生气,便将张祖源赶出了道观。然而,张祖源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依然故我,并写下了此诗。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世外高人 宋宁听了观中弟子的讲述后,对张祖源不由更加钦佩。宋宁很赞同他的观点。中国历来都有一种厚古薄今的传统,很多人总觉得古人非常的厉害,现在的人不管多优秀也不可能比得上古之先贤。这是不对的。 古时的先贤们的确很厉害,也很了不起,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比不上他们。至少我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所能知道的,见到的就比古人多得多。万事万物都是不断向前进步发展的,我们应该向前人学习,但却不能盲目地崇拜他们,跟从所谓的权威。 宋宁觉得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学习前人的长处、借鉴前人的经验,然后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扬和继承,创建出新的学问,发现更多的真理。 此时,宋宁对于见这位张观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所以,他没有再等下去,而是不顾百合郡主的阻拦,匆匆来到山下的农田,直接来找对方。 百合郡主在后没追上,眼见宋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不由气得直跺脚。 小荷在旁边劝道:“郡主,要不我们先回去,宋公子见完张观主,自然会回来接你的。” “才不要。”百合郡主生气道:“这天一观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我们现在就下山去,等他见完那个姓张的,正好立刻就走。” 等百合郡主再次看到宋宁时,却见他正与一位老农相谈甚欢。那老农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不仅赤着脚,卷着袖管,衣服上、脚上还都是污泥。这让百合郡主十分嫌弃,还未走到跟前,便掩住琼鼻,脸露嫌恶之色。 不过宋宁却对这老农十分恭敬和客气。百合郡主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走上前去道:“宋宁,你不是要找那位张观主吗?和这乡下老农在这闲聊什么?” “郡主不得无礼。”宋宁连忙制止她道:“这位便是天一观的张观主。” 百合郡主看着眼前的老农,不由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这老头就是张观主?不说百合郡主不信,宋宁前面第一眼看到对方时,也是瞬间失态,满脸愕然。单以卖相而论,这张祖源可比普济寺的智能禅师差太多了。 如果不是旁边的天一观弟子相告,谁都只会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农夫。饶是宋宁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震惊到了。 不过,宋宁失态也只是一下,很快便恢复过来。孔子说:“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所以,以貌取人是要不得的。 他立刻向张祖源行礼道:“东南白郡宋子静参见张观主。久闻张观主之名,今日不揣冒昧前来拜访,又听闻观主在此,特来寻觅。” 张祖源神情十分和蔼,微笑道:“宋公子客气了。不知公子有何事来找老道?” 宋宁道:“不知观主可还记得白郡剧县法华寺的高僧大德法师否?” 张祖源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捋须笑道:“可是崔云小和尚?” “正是。”崔云是大德法师的俗家姓名:“大德法师已离开法华寺,如今在敝人麾下做事。他对张观主推崇备至,曾在宋宁面前引荐观主,说观主是他平生最敬佩之人,无论是才学还是品德都胜他百倍。所以,在下不远千里,特来拜访。” “崔云小师傅谬赞了。”张祖源道:“老道只是一位普通的道士而已,相貌普通、才智平庸,所学也多是皮毛,不值一提,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宋宁摇头道:“不然。大德法师智谋出众,冠绝当世,以他之孤傲竟对观主甘拜下风,推崇备至,观主又岂能是浪得虚名之辈?之前观主不在,在下在贵观弟子的带领下游览天一观,所闻所见也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点。” “观主不仅学究天人、精通百事,而且独出机杼,自成一家,更重要的是,您勤学好思,不拘古言,又能亲近自然,体察世情,乃是真正德行高尚的大师,隐世修行的高人,在宁看来,观主将来必能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张祖源道:“公子这般盛赞老道,莫不是想请老道下山,也如崔云一般辅佐于侧吗?” 宋宁倒也不扭捏,拱手又施了一礼,点头承认道:“若得观主相助,子静愿尊观主为国师,助观主光大道门,使天一观成为天下道门之首,而观主则成为道人领袖,一派之祖。” 张祖源摇头道:“金钱于我如粪土,名利于我如浮云。人生在世贵适意,无官无病一身轻。老道不过一海外老叟,如今已是方外之人,所学与天地大道相比,不过沧海之一粟,瀚海之一沙。公子雄才大略,志向高远,所需者乃能臣武将,智士良谋。” “崔云奇谋多智,可谓算无遗策;深悉人性,向能洞彻世情;精于权变,几乎鬼神难测,此等良佐辅弼方是公子所觅之大才。老道避居海外,醉心杂事,长于克己修身,而短于平乱治政,非公子所求之高贤也。” 这时,百合郡主来了。她一路追过来,脚都走酸了,见宋宁竟撇下她与一老农谈的这般高兴,顿时更加生气了。所以出口很不客气,听闻对方就是张观主,先是一愣,旋即便更是不屑。就这样的人给她提鞋都不配,宋宁却对他比自己父王还恭敬,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你就是张观主。”百合郡主语气还是很冲地道:“我和宋宁来天一观,你知不知道?” 张祖源道:“老道之前已经听弟子说了。” “既然听说了,你为何还不来见我们?”百合郡主一听更不高兴了:“还要我们亲自下山来找你?” 张祖源淡淡笑道:“郡主来天一观,我等自是欢迎,不管是参观求道,抑或是拜师学艺,尽可随意。至于老道,不过一闲云野鹤而已,与田间老农无异,郡主又何必特意相寻?” “我才没有寻你。”百合郡主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宋宁一定要来找你,我才不会过来呢。不过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闲云野鹤那还是夸奖你了,田间老农嘛倒是十分贴切。” “郡主!”宋宁忙打断她道:“张观主是世外高人,你不可出言不逊!我和张观主现在有要事要谈,你若觉得烦闷的话就到其他地方去,别在这里打扰我们。” “你……你赶我走?”百合郡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宁。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不顾脸面来找他,他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了一个外人凶自己。见宋宁一脸不耐烦,一点好脸色也不给自己,百合郡主又是伤心又是委屈,美丽的眼角顿时湿润起来:“宋宁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 她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拼命地砸向宋宁,然后一转身,掩着嘴飞快地跑了,远远地还能听见她的哭声。 “宋公子你太过分了。”小荷生气地看了宋宁一眼,旋即快步追了上去:“郡主。” 关将军也狠狠地瞪了宋宁一眼,随后跟了上去。他是沙木派出来的护卫首领,必须保证百合郡主的安全。 张祖源道:“宋公子,老道觉得你现在应该追上去,而不是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 宋宁摇头道:“没事,她这人就这样,从小被宠坏了,还请张观主不要介意。” 他自然知道百合郡主这会儿肯定很伤心,说实话刚刚见她竟然跟着自己下山来他也很吃惊,看来对方对他是动了真心了,不然,以她的脾气又岂会走那么远的路跟过来。 不过,她还是太任性了,他现在招揽张祖源是大事,哪有心情再和她谈情说爱?以张祖源之大才,若能说服他为自己所用,在宋宁看来比得到沙木的支持还要让人高兴。这次,他是志在必得。 张祖源笑道:“郡主天真烂漫,感情真挚,老道羡慕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世间最难得者是真情,老道觉得宋公子应该追上去,反正老道就在天一观,又不会走,公子哄好郡主后若是有暇,再来寻老道便是,又有什么关系?切莫一念之差,错失了良缘,以至遗憾终身,后悔莫及!” 说完,张祖源施了一礼,旋即上山而去。 宋宁忙道:“观主,在下是诚心邀请观主相助。如今天下纷乱,民不聊生,眼见帝国日益沉沦,大厦将倾,难以扶持,而各地烽烟四起,战火绵延。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对此岂能无动于衷?观主大才,既有平乱治世之能,又有扶危济困之力,为何不愿出世下山,为百姓、为天下略尽一份心意?” “生老病死均是命,荣辱兴衰自有理,天下大势分复合,到头终究还如此。”张祖源道:“江山社稷、千秋功业,非真正王者不可为,世间规律、国家命运,唯真正有德者不可担。公子认为自己是真正有德的王者么?” 宋宁道:“观主若认为我不是,那谁会是呢?” 张祖源道:“老道又如何知道?老道只知道自己绝不是能够辅佐有德王者的那个人。崔云却是,宋公子又何必骑马找马,舍近求远?” 宋宁道:“大德法师虽然不错,但却只有一人。在下求贤若渴,只恨身边人才太少。” 张祖源叹息一声,道:“还请宋公子先去找郡主,晚些时候再来道观。放心,老道只是回去换身衣裳,到时,必在房中焚香等候。”说完,张祖源这回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宋宁无奈,深施一礼后只得向百合郡主离开的方向追去。肖寒等人自是紧紧跟随。 走不多远,便见关将军派人来报:“宋公子,不好了,郡主闹着要回南海城去,小荷姑娘和关将军都劝不住,你快去看看。” 宋宁急匆匆跑到海岸边,果然看到百合郡主大发脾气,吵着要登船回去。旁边小荷、关将军等人都跪在地上,请求她等等宋公子。 宋宁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演戏,直接让小荷、关将军等人退下,小荷、老关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离去。百合郡主想要阻拦却被宋宁拦住。 百合郡主眼睛哭得通红,好似泪人一般,一脸生气道:“让开!” 宋宁站着一动不动:“不让。” 百合郡主一把推开他,也不辩方向,往前就跑。宋宁连忙追上一把将她拉住:“郡主这是要到哪去?” “不要你管!” “小心又有刺客。” 百合郡主身形一滞,心里有些害怕,但很快又再次扭过头去:“我才不怕!反正不要你管。” 宋宁干脆一把将她抱起,然后扛在了肩上。 “啊!”百合郡主惊叫一声,旋即便拼命地挣扎拍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宋宁只当没听见:“不放。” “你不是看到我烦,嫌我碍着你的事,要赶我走么?这会儿又拦着我做什么?” “我怕你做傻事。” “你才没有做傻事。你快把我放下来听到没有?” “没听到。” “无赖!”百合郡主恨得牙痒痒:“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 “那我咬你了。” “嘶——还真咬啊你!” “谁让你不放开我的?知道我的厉害了,快放我下来,不然我还咬你。” “你咬,啊——你就不能轻点吗?都出血了。” “我就不轻点,咬死你这坏蛋,谁让你欺负我的?”说着百合郡主在宋宁的身上又重重地咬了一口。 宋宁也有点火了,“啪”的一声便在百合郡主的屁股上打了一下。他把后者扛在肩上,打起屁股来不知有多方便,抬手就能打到。 “混蛋,你又打我。我和你拼了!”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百合郡主又是疼痛又是酥麻,心里觉得又委屈又羞涩,隐隐中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又是恼怒又是心慌。她气得拼命地拍打对方。 可惜她的力道太弱,拍打在宋宁的身上,也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你再这样我可又打你屁股了?” 百合郡主动作一滞,有些色厉内荏地道:“你要再敢打我,我……就再不理你了。”说是这样说,到底不敢再胡乱拍打宋宁了。 见她安静下来,宋宁也就不再动手,抱着她飞快地跑到海边一块巨石上,先自己坐下,然后才将对方从肩上放下来。百合郡主一把将他推开,就又要走。宋宁连忙将她拉住,然后直接将她横抱在了自己大腿上。 “你放开我!”百合郡主拼命地挣扎,宋宁却抱得很紧,她哪里挣扎得开? 百合郡主情急之下便又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宋宁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和好如初 海水一阵阵拍打过来,激起无数浪花。因为有岩石阻挡,已经看不见小荷等人。肖寒、关将军也不敢近前打扰,只远远地躲在一个隐蔽处,免得宋宁和百合郡主遇到危险。 现在肖寒和关将军也成朋友了,关将军远远地看了一眼宋宁和百合郡主二人,摇头道:“唉,这次郡主看来是真生气了,只怕宋公子也难以让她回心转意了。” “放心,”肖寒却对自家主公有信心:“要不了多久,两人肯定就会和好如初的。” 老关道:“你对宋公子就这般有信心?” 肖寒道:“那是当然,我家主公在哄女人方面就从未失手过。不信我们打个赌?” 另一边,百合郡主咬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松口。宋宁强忍着疼痛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好了,这下气总消了?” “没消。”百合郡主委屈地哭道:“你这个混蛋,人家好意下山来找你,你却那样凶人家。宁愿跟那老农一样的张老道说话,也不理我,我恨死你了知不知道?” 宋宁知道她心中的气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耐心地解释道:“那张观主可不是老农,而是真正的隐世高人,天下大贤。我这次到这里来,就是想请他出山助我的。所以前面我才特意一个人过来,不让你跟着,就是怕你看人家长相磕碜,衣着寒酸,便看不起人家,对人家无礼,结果你还是跟过来了。” 百合郡主道:“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我怎么觉得他很普通,和田间的村夫老叟没什么区别。” 宋宁道:“你这是以貌取人好不好?你也不想想,对方能够开创天一观,让那么多弟子心甘情愿的跟随,又岂会是等闲之辈?你别看他本人其貌不扬,又黑又丑,所建的天一观也陈旧不堪,远不及之前的普济寺富丽堂皇,但天一观能与普济寺齐名,自有他独到的地方和过人之处。” “前面我虽然只是和张观主简单地聊了几句,却发现对方智深如海、境界非凡,比之普济寺的那个智能禅师不知强了多少倍。这样的人物我怎能放过?所以,才让你自己先去玩一会儿,等我招揽到此人后再来寻你。” “那你也不能凶我!”百合郡主噘着嘴道:“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凶过我呢。” 宋宁道:“那你还咬我了呢,这又怎么算?” “那是因为……”百合郡主有些词穷了:“你不肯放我下来。” 宋宁道:“我若放你下来你不就跑了。” “不是你前面要赶我走的么?” “我可没赶你走。”宋宁道:“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赶你走这三个字。” “可你就是那个意思。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对你那么好,我都还没嫁给你呢,你便对我这样。”百合郡主说着忍不住又委屈起来,眼圈儿立刻又红了:“若真要嫁给你了,以后还不让你欺负死。” “说话得凭良心啊,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都是你咬我好不好?”宋宁露出手臂、肩膀上的伤口给她看,这可都是证据。 百合郡主见了,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去道:“活该!下次你要再凶我,我还咬你。” 宋宁懒得再和她争辩。百合郡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不由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那你后面招揽到对方没有?” 宋宁摇头道:“没有。” 百合郡主有些心虚地道:“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宋宁骗她道:“是啊!本来我都快要说服他了,可你那般轻视人家,还恶语相向,你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越是有才便越是傲气,他见你态度不好,感觉自己受了侮辱,所以又不肯答应了。” 百合郡主信以为真,顿时有些自责:“对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大不了……我向他道歉,这总可以了。” 宋宁听她这样说心中也有些感动。以百合郡主的骄傲,若不是因为他,怎么可能低下头颅向张祖源道歉?她这是爱极了自己才会如此的啊! 宋宁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摇头道:“不用了。其实他只是找借口拒绝我罢了,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你慢待了他,而是他本来就不想跟随我——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再想办法的。” “不行。事情是因为我而惹出来的,我就必须负责。”百合郡主却很倔强,坚持要挽回自己的错误:“更何况,你是我夫君,他凭什么拒绝你的招揽。真要把我惹急了,我就命人拆了他的天一观,让人把他绑下山去。” 宋宁不由无语,你这才温柔了多久,马上又原形毕露了。宋宁逗她道:“我什么时候成你夫君了?” 百合郡主顿时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急道:“你……我,我的意思是,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她见宋宁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更加生气:“你这个混蛋,我们都那样了,难道我还能嫁给别人吗?你……你竟然还笑话我?我,我……” 还不等她说出狠话,宋宁突然凑上来,一把含住她的香唇,然后便将她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呜呜——”百合郡主先是一愣,旋即剧烈地挣扎起来。只是宋宁抱得很紧,任她如何挣扎都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又如何能逃脱恶狼的魔爪。 慢慢地,百合郡主的挣扎开始变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许久之后,宋宁这才放开百合郡主,后者大口地喘着气,俏脸酡红,双眸如水,双手不知不觉间已紧紧搂住宋宁的脖子。她轻轻地捶打了宋宁的胸口一下,羞涩道:“你这人坏死了,就会欺负我。” 宋宁搂着对方柔软纤细的腰肢,微笑道:“这可不是欺负。你不是说我是你夫君吗——这只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百合郡主羞涩地躺在他的怀里,温顺得仿佛一只小猫一般。这是她的初吻,感觉真的好奇妙,她也不知道怎么用言语来形容,反正很舒服很美好就是了:“可你不是说,你,你不是我……夫君吗?” “现在还不是,将来肯定是嘛。”宋宁道:“等下次我去山南便向你父王提亲,让他把你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百合郡主又是羞涩又甜蜜地看着宋宁,一时间之前的恼怒和怨气全部消失不见,转而被满满地幸福和甜蜜所取代:“你就会欺负我,我才不要嫁给……呜呜——” 又是几分钟过去,这回百合郡主更加不堪,双眼迷离间,胸口急剧起伏,全身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早已没了一丝力气。这下她再不说话了,等缓和了一会儿后,竟搂住宋宁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所以说,有时候千言万语还抵不过一个世纪长吻啊! 宋宁先是任百合郡主拍打撕咬,发泄心中的怒气;之后再骗她说自己没能招到大贤是因为她,让她心生内疚;最后再发动突袭,直接给她来了个缠绵的湿吻。三连击之下,终于彻底将这刁蛮的郡主摆平。 两人在海边足足腻歪了一个多时辰,中间百合郡主食髓知味,和宋宁玩了不知多少次亲亲,直到最后嘴都有些肿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手牵着手回来。 暗处肖寒得意地对关将军道:“怎么样老关,认赌服输。” 关将军阴沉着脸,只好自认倒霉,认赌服输。 之后,宋宁带着百合郡主再次来到天一观。路上,宋宁怕百合郡主又闹脾气,便道:“郡主,要不你在房中等我,我自己去见张观主就好。” “不要。”百合郡主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我要和你在一起。”她现在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和宋宁在一起,连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分开。 “你要跟着也可以,不过等下可别不耐烦。”宋宁无奈道:“还有,招揽张观主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百合郡主不依地摇了摇他的手臂,撒娇道:“人家只是想帮你嘛。你却这么嫌弃人家,哼!” 你拉倒。就你这样不给我帮倒忙就阿弥陀佛了,哪敢真让你帮我!当然嘴上肯定不能这样说。宋宁哄她道:“我们家乡有句话说的好,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所以,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至于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会处理好的。” 百合郡主听后不由眉毛舒展、喜笑颜开,抱着宋宁主动亲了一口道:“算你会说话。好,这次就听你的,我不插手了。” 总算将这百合郡主哄住,宋宁这才带着她来找张观主。后者果然已经换好一身灰色道袍,在静室中焚香等候。 不过,他身材矮小,五官普通,再加上常年劳作,皮肤黝黑,手脚粗大,卖相实在不怎么样。和普济寺的老和尚智能禅师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百合郡主得了宋宁的嘱咐,心中尽管还是对之没什么好印象,到底没有再口出讥讽,反而和宋宁一起施了一礼。 张祖源请二人坐下,见宋宁与百合郡主携手而来,张观主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脸上尽是嘉许之色。 待宋宁二人坐定后,旁边小道童为二人倒了茶。张祖源便开门见山地道:“宋公子之意老道已然明白,但老道醉心修道,崇尚自由,早已无拘无束惯了,公子好意只能心领,请恕老道不能答应。不过,老道名下还有不少弟子,之前老道已与他们说了此事。有愿意下山历练的老道绝不阻拦,不过他们是否愿意跟随宋公子下山老道就不清楚了,这就要看你们之间的机缘了。” 宋宁没想到张祖源的答复竟然是这样。这人的确是聪明绝顶!先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当宋宁觉得再无希望之时,却又话风一转,说老道我年纪大了,虽然不能跟随你,但我门下的弟子却可以。至于说你能带走几个,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张祖源知道宋宁此次来可谓志在必得,而且有百合郡主相助,若他一点情面也不讲,难保宋宁恼羞成怒之下会动用武力相威胁。所以,他虽然拒绝了宋宁的招揽,但却留了余地,那便是同意宋宁招揽他门下的弟子。这样不但安抚了宋宁的情绪,也给了门下弟子出仕的机会,的确高明。 对方更高明之处在于,他并没有直接推荐门下弟子,让谁谁谁跟宋宁下山,而是让宋宁自己去挑选、去说服。这不仅无形中拔高了此次招揽的等次,而且宋宁最后能挑中谁只能看宋宁自己的眼力和本事,日后若是不中意也怪不到他头上。难怪大德法师都对他这般钦佩,这老道果然有两把刷子。 事实上,张祖源之所以这样做,同样也是对宋宁的一次考验。 若宋宁的眼力和手腕太差,挑选出来的弟子一般,或者虽然挑中了优秀弟子却说服不了,那就说明宋宁将来成不了大事。甩天一观以后肯定不会再与宋宁有什么交集,被宋宁选中的弟子也会被他和天一观放弃。相反,若宋宁的眼力和手腕十分高明,那他和天一观日后就会全力支持宋宁,助他成事。 张祖源看着忠厚老实,如田间老农一般,实则为人老道,城府极深。不过,宋宁还是很感激的,当即拱手致谢道:“多谢观主。” 随后张祖源便将十位二代弟子以及十位三代弟子叫了进来:“这是老道现在观中最优秀的十位亲传弟子和十位徒孙。他们每个人都各有所长,或武艺高强,或智谋出众,或精于巧技,或善于货殖,有些还兼有所长。不过,他们也性格各异,各有缺陷,还请宋公子自行考量,谨慎决定。若他们中有人愿意跟随公子下山,老道绝不阻拦。就算他们全部都被宋公子说服,老道也绝无怨言。当然,” 张祖源看了宋宁一眼,最后道:“若他们中没有一人愿意与宋公子下山,也请宋公子勿要见怪。” “这是自然。”宋宁道:“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若能蒙观主的诸位高足青睐,愿意倾心跟随,共创大业,是宁之荣幸;若没有,也只怪宁自己才疏德薄,不足以吸引贤才,焉能迁怒于观主和诸位高贤?宁自当回去自省,绝不敢再来叨扰。” “既如此,公子可与他们分别长谈,老道暂时失陪。” 第一百八十八章 身中蛊毒 这算是宋宁到大苏帝国后第一次进行的大型招聘会了,说是招聘会还不够准确,因为不仅是他招聘别人,别人也招聘他。 接下来,宋宁在天一观一共呆了五天。五天中,他分别与二十位天一观的弟子谈话交流,促膝谈心,最后共看中了七位大才,他们分别在管民理政、农田耕种、兵家谋略、医学中药、建筑水利、百工技艺以及货殖贸易方面极有天赋,正是宋宁现在急需的人才。可惜七人中却只有两人愿意跟随于他。 宋宁想尽办法、绞尽脑汁,花了五天的时间最后也只说服了四位,他们分别是善于治政的魏方、善于耕种的鲁政,长于货殖的徐枫,以及精通水利的柳成。 第六天,见宋宁挑选了四人,张祖源十分高兴,临别时又对宋宁道:“宋公子,听闻你之前曾被女刺客所伤。你身边的亲卫虽然勇猛无比,但长于战阵杀敌,却短于偷袭刺杀。蒙公子错爱,千里寻访,老道便再赠两名弟子给你,他二人自小习武,精通各种江湖技能,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生性敦厚,可跟随公子左右,保护你的安全。” 宋宁大喜。本来他每次出行都带一两百护卫,安全方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经过李薇薇的事之后他才知道,这依然不保险。这世间有些绝顶高手还是能威胁到他的安全的。 张祖源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看来自己所挑选的四人还是十分优秀的,通过了对方的考验。张祖源自己虽然不能卖身投靠,却是要进一步在他身上押注了。只可惜另外三人无意于功名,只想跟随张祖源一心修行,实在可惜。 张祖源将两位少年引荐到宋宁的面前。只见二人不过十七八岁,眉清目秀、面相质朴,看着十分不错。问姓名,竟是孤儿,一个叫彭护,一个叫邓尧。宋宁十分欢喜,再次谢过。 “另外,这里有一封信,是老道亲笔所书。”张祖源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宋宁道:“老道曾对山南东鸣山的贼首黑金有恩,这是老道写给黑金的信,或许将来会对你有用。” 张祖源这是惊喜大派送嘛,两个保镖也就算了,这给东鸣山贼首黑金的信可真的是一份大礼。也不知仙莱岛的海盗他是不是也熟悉,若是也能通过这老道的一封信拿下那就太好了。 当然,宋宁也知道自己太过贪心了。此次天一观之行,还是来对了,不仅收获满满,还惊喜连连。 不过,却也不全然都是好消息。临别之时,百合郡主忽然提议,请张祖源为宋宁把下脉,检查一下身体。这几天来,宋宁每日忙着招揽人才,也没功夫搭理她。可把她憋坏了,所以把天一观内外全逛了个遍。耳朵里听得最多的便是众人对张祖源的称赞和崇拜。这让百合郡主对后者的观感稍稍扭转了一些。她听闻张祖源同样精通医术,也是一时性起,便让张祖源试着为宋宁也诊治一下。 张祖源却想歪了,迟疑道:“宋公子难道有什么隐疾不成?” 宋宁忙摇头。他相信李薇薇不会害他,既然之前智能禅师已经为他诊治过,现在也没有必要再让张祖源看了。不过百合郡主却有些不放心,还是请张祖源为他看看道:“没有,只是在来天一岛之前,他曾被一位刺客喂下毒药,听闻观主医术高超,所以,我想请观主为他诊治一下,看此毒是否能解?” 张祖源也不推辞,当即为宋宁把脉诊治。良久之后,张祖源这才放开手,百合郡主忙问怎么样,宋宁本以为自己没事,不料张祖源却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如果老道没有看错的话,宋公子应该是中了蛊毒。” “什么?”不说百合郡主等人,就是宋宁自己也变了脸色。 蛊毒!宋宁大惊,以前看书和电视时才会出现的东西,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招?可这世上真的有蛊毒吗? 蛊毒的可怕让宋宁心有余悸。可李薇薇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蛊?她没道理会害自己啊! “宋公子不必紧张。”张祖源道:“待贫道再准备点东西查探一下,便知道你所中的是什么蛊毒了?” 说着张祖源回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后拿了一个玉盒出来。只见他打开玉盒,里面赫然是一只米粒大小的金灿灿的虫子。 百合郡主等人不由惊呼道:“这是……” 张祖源道:“这也是一只蛊虫。” 随着盒子打开,那米粒大小的蛊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昂起头,发出了类似蛤蟆一般的叫声,众人不由大为惊奇。听这声音,对方仿佛是在宣示主权或是炫耀武力一般,趾高气昂的,好不傲气! 然而,很快,宋宁体内左胸处同样发出了一个比之更响亮、更霸气的声音。盒子里那只蛊虫听见后顿时气势全无,低下头再不敢出声了。众人有种错觉,这盒子里的蛊虫似乎十分畏惧,身子都蜷缩起来,若不是盒子只有那么大,它就要钻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奇景,尤其是宋宁,脸色更是刹那间变得惨白。如果说之前张祖源说他身中蛊毒他还有些将信将疑的话,现在却再无怀疑了。 因为声音是从他左心房处发出来的,证明他体内的确有着一只蛊虫。想起电影中蛊虫的可怕,他就不由头皮发麻。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愤怒,枉他这般相信李薇薇,对方却在他体内下了蛊毒——看来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了,以为凭借他的魅力和手段,一定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殊不知李薇薇是冷血无情的刺客、杀手,就算心中对他有些许好感,又怎么可能和张茹等女一样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这还真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啊! “观主,我中的是什么蛊毒,可还有得救?”宋宁连忙看着张祖源道,眼中露出一丝希冀之色来。此人显然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之前普济寺的方丈智能禅师虽与他齐名,却并未看出他身中蛊毒,可见只是浪得虚名之辈。张祖源既然能诊断出自己中蛊,按说就应该能够为自己解蛊才是。只要一想到自己体内住着一只蛊虫,宋宁便寝食难安拉! 然而,很快他就失望了。张祖源遗憾地摇头道:“抱歉,宋公子,若是一般的蛊毒,老道还有办法为你解除,不过此蛊如今已经进入你的心脏,以你的心头血为食,它和你的性命已经连为一体,此蛊只有下蛊之人才能解,请恕老道无能为力。” 连张祖源这样的高人都解不了!难怪当日李薇薇说,此毒只有她和她师傅能解,一年之内未服解药他便会全身溃烂而死。他本以为对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张祖源接着道:“如果老道没有猜错的话,此蛊应该是传说中极为罕见的‘情比金坚’蛊,乃情蛊中的王者,相传乃金越先祖所创,唯有金越之中的首领或是继承人方才能够炼制。” 金越之中的首领或是继承人?李薇薇说这是她师傅的独门毒药,看来之前他猜的没错。李薇薇的师傅多半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金越女王。而李微微的身份也必然不简单,多半就是金越女王的继承人:作为金越女王的徒弟,完全有资格成为金越的下任首领。 只是,堂堂金越继承人,为何会成为梨花宫的杀手?难道她就不怕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陨落吗? “什么是‘情比金坚’蛊?”宋宁好奇问道。 张祖源道:“金越作为百越中的王族,其首领往往也是百越族共同的大头领。据老道所知,金越首领通常都是由女性来担任。而金越女人对感情极为忠贞,为确保自己所嫁之人百分百忠诚于自己,也为了防止百越族共同的大头领所托非人,所以金越的先祖便炼制出了‘情比金坚’这种情蛊。” “情蛊?”百合郡主突然插嘴道:“难道就是传说中那种一旦对心爱之人施下,对方便会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的情蛊吗?” 张祖源摇头道:“这是世人误传。所谓的情蛊也只是特殊一点的蛊虫罢了,并不能真的就让中蛊者爱上施蛊之人,就算是‘情比金坚’蛊也不行。此蛊之所以叫‘情比金坚’,并非能让一个人迷失心智,莫名其妙地爱上施蛊之人,而是通过命运相连,生死一体的方式来保证中蛊者绝不变心。” 见宋宁、百合郡主一脸疑惑,张祖源便进一步解释道:“‘情比金坚’蛊一般是一对,由金越女子从小喂养。若金越女子遇上中意之人,便会将其中的一只蛊虫喂入对方体内,另一只蛊虫则仍留在自己身上。两人在成婚之前,若男方对金越女子不忠,与其他女子有染,行房时蛊虫便会由男子的身体进入其他女子体内,金越女子即使身在万里之外,通过身上的蛊虫也能立刻知晓。而且金越女子能驱动蛊虫瞬间将意中人以及与他有染的女子杀死。所以,中了‘情比金坚’蛊的男子一般都不敢背叛金越女子,对婚姻也十分的忠诚。” 汗,这谁还敢背叛?敢不忠诚?除非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宋宁一想到李薇薇在自己体内竟然下了这般歹毒的蛊虫,心中不由更加愤怒。百合郡主倒是跃跃欲试,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蛊虫,若是她也养一对,将其中一只蛊虫喂入宋宁体内,那他以后岂不是就只能爱她一个人了?即使偶尔想偷个腥都不行。因为她通过蛊虫立刻就能知晓。恩以后她得找金越女子好好问问此事。不过不能让宋宁知道,不然他肯定会非常生气,又打她屁股的。 等下,她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心中顿时又是吃惊又是恼怒,眼神立刻不善地望向宋宁道:“好好地那女刺客为什么要给你下‘情比金坚’蛊?是不是你对人家始乱终弃、三心二意了?你还真是厉害,来山南才多久,竟然连金越女人也勾搭上了。我说对方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来杀你?原来是你这负心薄幸之人又拈花惹草,四处留情……” 宋宁连忙打断她道:“你在胡说什么呢?在山南的时候我一直呆在南海城,根本就没见过什么越女,那女刺客我也是第一次见好不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对方还在吃这样的飞醋,搞得自己跟陈世美似的。自己虽然花心了一点,但从不始乱终弃的好不好。 不过,他多少也有些心虚。在山南他没见过越女是不假,此次乃第一次见那女刺客也是真,但就是在这短短的刺杀过程中,他把对方的心给俘虏了! 现在想想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对方才见他三次就相中他了?还特意给他喂了‘情比金坚’蛊,这也太草率了!他当时只是为了活命,所以才有意无意地去撩拨对方。谁知道对方看似冷血无情,像个冰石女似的,结果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给自己下了蛊毒——这也太狠了。 想到这里,宋宁真是欲哭无泪啊!以后打死他也不敢再随便招惹女人了,只听说苗疆女子善养蛊,没想到越女也是,实在是惹不起啊! 百合郡主听后半信半疑,宋宁懒得理她,继续问张祖源道:“照观主这样说,岂不是我中了这个情比金坚蛊后便生死都操纵于他人之手,今生今世都只能任她摆布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情比金坚 “并非如此。”张祖源道:“越女尤其是金越女子一般都是痴情之人。金越女子养‘情比金坚’蛊,固然可以控制心爱之人的生死,使之不敢背叛,但两蛊生死乃是一体,若其中一方身死,另一方也不能独活。正因为如此,方能心灵相通,这也是此蛊名叫‘情比金坚’蛊的由来。所以,只要公子不做出始乱终弃、背叛越女之事,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自然不会始乱终弃,可要我只忠于李薇薇一人却也不行啊!家里还有五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呢。奇怪,李薇薇来杀自己,事先对他肯定有过调查,应该知道自己已娶妻生子才对。她怎么就这般肯定自己不会辜负她呢?假设她知道,却仍给自己下“情比金坚”蛊,这是要自己休了前面娶的五个老婆以后专宠她一人的意思吗? 这怎么可能?就算打死他也做不到啊!假如她不知道,但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她当时也只见了自己三次而已,怎么就敢拿自己的一生幸福和性命作赌注啊?唉,女人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 “而且,”张祖源接着道:“这‘情比金坚’蛊留在公子体内对你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这怎么说?”宋宁倒是真的意外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蛊虫对人身体还有益的。 张祖源道:“‘情比金坚’蛊是蛊中之王,它既然寄生于你的心脏之中,便与你连为一体,其他的毒物便不敢再近你身。而且,‘情比金坚’蛊在吸食你心头血的同时,又会将血液反哺给你,不断强化你的身体,改善你的体质,从而让你远离疾病,血气充盈,精力旺盛。长此以往,公子的体质将远胜常人。” 真的假的,宋宁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胡说八道?这世上真有这般神奇的蛊虫? 不过,就算张祖源说的是真的,宋宁也不希望自己体内多一条虫子,若有可能,他还是坚决要消灭它:“观主还是说说看,如何才能除去我体内的这只蛊虫。” 张祖源道:“此蛊除了施蛊者其他人是无法抹除的。老道前面已经说了,蛊虫现在你的心脏之中,与你已经连为一体,若是杀死它,也就等于杀死你自己。” 宋宁差点没晕死过去。他焦急地望着张祖源道:“观主,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师,不带这么玩人的。给人希望又让人彻底绝望很招人恨的好不好。 “宋公子莫要着急,且听老道给你慢慢道来。”张祖源道:“越女之所以给心爱之人种下情蛊,目的是希望对方一心一意地对自己,不离不弃,而并非要掌控对方的生死,害对方性命。所以,若宋公子能够与给你下蛊之女结婚生子,相爱一生,那么对方自然不会为难宋公子。而且,你们生死一体,心灵相通,若越女背叛你,你也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宋宁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自古以来,金越女子对待感情都是极为忠贞的,一旦认定了某个人,鲜有背叛者。”张祖源继续道:“不过,宋公子你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呃,宋宁听后一颗心立刻又提了起来。拜托,知道你厉害,但能不能请你把话一次性说完啊!你这样说一半吐一半的我心脏承受不了啊:“有什么不同?” 张祖源道:“据老道刚才试探所知,公子体内很有可能不是公蛊,而是母蛊。” 公蛊母蛊,什么意思?蛊虫也分公母的吗?宋宁有些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区别?” 张祖源道:“老道前面已经说了,‘情比金坚’蛊向来都是一对,即有公蛊和母蛊,其中两蛊又以母蛊为尊。按说下蛊之人应该给公子你种下公蛊才对,这样便能操控公子你的生死。但奇怪的是对方给公子种下的却是母蛊,她自己体内留着公蛊。这样一来,反倒是她的生死操控在公子之手了。所以,若非此人爱极了公子,老道实在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是,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痴傻之人?百合郡主不由醋意大发,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了,当即掐住宋宁大发娇嗔道:“你还说没有对人家始乱终弃?骗子!快说,这个越女是谁,你又是什么时候和她勾搭上的?” 莫说是她,就连肖寒也百思不得其解,做为宋宁的侍卫副统领,因为此次岳松没有来,所以他几乎每天都陪在宋宁的身边。可以说除了晚上睡觉那几个时辰,其他时候,就算宋宁上几趟厕所他都知道。 可这中间并未发现宋宁认识什么越女啊!主公是怎么把人家给骗上手的?难道主公现在已经达到了传说中“取人贞操于千里之外,偷女子芳心于万里无形”的境界了吗? 旁边小荷、关将军等人也全都看着宋宁,就连张祖源和他的几个弟子也不例外。宋宁百口莫辩,这下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若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信么?” 百合郡主如何会相信,可他这次说的却是实话呀!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往日里他对百合郡主说谎时她全信,现在他难得说句真话时,她反而不信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幸好张老道解救了他:“宋公子,给你下蛊的越女可有嘱咐过你什么?” 百合郡主听张祖源问的郑重,便不再闹了。宋宁道:“她没叮嘱过我什么,甚至都没告诉我给我下蛊毒的事。只是说这毒是她师门秘制,全天下只有她和她师傅能解。一年之内若不能服下解药,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张祖源颔首道:“这就对了,据老道所知,若金越女子给人下母蛊,是违反族规的,一旦被金越长老会知晓,会被处以极刑,受万蛇噬咬而死。所以,公子在一年之内一定要设法找到对方,不然,若对方身死,公子也无法独活。” 宋宁猛然间想起李薇薇临行前和他说过的话以及最后给他留的字条,心中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对方让他一年之内一定要回山南去找她,不然,她会死,他也一样。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祖源又道:“还有一事,老道要提醒公子。在找到对方并解除你体内的蛊毒之前,公子切不可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否则,给公子下蛊的越女立刻就会知晓。越女痴情的同时性情也格外刚烈,若对方恼怒之下选择与公子同归于尽,公子也会立即毙命。” 还有这样的事,宋宁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段时间他和百合郡主蜜里调油,摸摸抓抓的,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想到这里,宋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他的五个老婆这段时间都不在身边,不然,他天天与几个老婆亲热,李薇薇受刺激之下,要是真的失去理智,自己岂不是已经嗝屁了? 这李薇薇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和他说呢? 问题是,他已经结婚生子,总不可能为了不让对方愤怒,以后便不和妻妾们亲热? 张祖源看着他,笑道:“老道观公子对女人颇有办法,如今既然公子体内留着的是母蛊,那主动权就在公子手中。只要公子能说服对方,容许并接纳公子再找其他女人,自然便无碍的。而且,对方既然让公子一年之内去找她,就说明一年之内她有办法解除此蛊,所以公子大可不必担心。” 宋宁听明白了,说到底关键还在于他一年之内能不能赴约,并施展他的男性魅力彻底征服对方? 可你有见过不吃醋、不嫉妒的女人吗?他的女人光是现在就有五个了,哦不加上百合郡主已经有六个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要是哪天李薇薇心里不高兴了,非要与他来个同归于尽,他找谁哭去? 宋宁道:“观主不是说我体内种下的是母蛊,对方无法操控我的生死,相反,是我能操控对方的生死吗?” “话是不错。”张祖源道:“可公子并不懂蛊,所以,即便拥有母蛊也没法操控。对方体内虽是公蛊,受制于公子体内的母蛊,但却可以自杀殉情。那样的话,公子也会跟着身死。” 呃,说了半天,自己还是受对方控制呗。宋宁不由无语:“那若是对方意外身死呢?我也会跟着丢掉性命吗?” “会。”张祖源道:“反之亦然。所以才叫‘情比金坚’,中了此蛊的人是真的生死与共,命运相连。不过,若对方替你解除此蛊,你们自然便不再受彼此限制了。” 宋宁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果然不愧是“情比金坚”,竟真的让人做到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就算你不想都不行。只是,李薇薇会为他解蛊么?宋宁心中忽然也没什么把握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除我体内的蛊毒了吗?”宋宁道。他不相信!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张祖源道:“实不相瞒,对于蛊虫一道老道所知也不多,至于‘情比金坚’蛊,更是第一次见,之前只在传说中听过。所以,此事公子还需找下蛊之人方可解决,实在抱歉。” “另外,”张祖源又叮嘱道:“对方既然与公子定下一年之约,公子切记一年之内一定要履约才行。不然,一旦超过时间,对方可能想给公子解蛊也没有办法解了。切记切记!” “宋宁记下了,多谢观主!”宋宁恭恭敬敬地给张祖源行了一礼。 若非张祖源,他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对于李薇薇给自己种下“情比金坚”蛊,宋宁自然是十分愤怒的。但李薇薇并没有真的伤害他,且对方宁愿给他种下母蛊,将生死操控在他的手中,这样的深情又让他实在发不出火来。 只能说对方对待感情太过疯狂了。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让她把自己体内的蛊毒解了,并狠狠揍她屁股一百下才行。不然,以后她的尾巴岂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宋宁旋即与张祖源道别,带着百合郡主及天一观的六位弟子等人一起下山,然后乘船返回盐海郡。 他天性乐观。对于身中蛊毒之事倒是看得开。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嘛,大不了在这一年中找到对方解除体内的蛊毒便是。若是实在解不了,也可以施展手段将李薇薇降服嘛。柳若雪、杨倩儿、百合郡主不都先后被他拿下了吗?她李薇薇纵然会玩蛊,又何能例外? 更何况,春湖、盐海还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呢,岂能因为一点麻烦便心情沮丧,裹足不前? 宋宁想起伟人的七古·残句:“人生自信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还有诗仙李太白的诗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李薇薇临行前既然反复叮嘱让他一年之内回去找她,就说明她有办法解除此蛊。张祖源这老道不也是这样说的么? 活人难道还能给尿憋死?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很快宋宁便又意气风发起来。 这让肖寒、关将军等人都敬佩不已,就连还在吃醋的百合郡主也对他更加仰慕。 一行人乘船返回盐海郡。从天一岛到盐海郡大约要二十天时间。百合郡主初尝爱情滋味,一颗芳心如今全都系在宋宁身上。本来她要直接返回南海城的,不过为了和情郎多呆一些时日,却随他一起坐船到了盐海郡,之后再从盐海郡返回南海城。 宋宁心中自是十分感动。在海上航行期间,除了与新招揽的几名天一观弟子介绍自己的情况、纵论天下大势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陪着百合郡主。两人每日朝夕相处,可谓形影不离。好几次宋宁都差点把持不住,不过一想到体内的蛊毒,只好又硬生生憋住,别提有多郁闷了。 百合郡主却很开心,这些天她每日和情郎在一起,只恨不得二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这船永远也靠不了岸才好。 第一百九十章 诸侯并起 张祖源的这四名弟子都十分优秀,宋宁这次算是捡到宝了。今年,他准备拿下整个东南,同时与胶东、辽州建立联系,然后借助山南和百越的帮助,成为一方诸侯。 拿下东南后,他将让张祖源的这四个弟子为他治理地方,发展农业和繁荣经济。这二十天里,他与四人每日讨论商议,制定了详细而明确的发展规划,包括改进农业技术,修建水利设施,大力促进农业发展;同时,加强东南与山南、百越之间的贸易往来,开辟东南与鸿海周边藩属国之间的新航线,发展对外贸易等。 魏方善于治政。一旦占据东南,仅仅是郡守宋宁就要任命五六个,像魏方这样善于牧民理政的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鲁政善于耕种,柳成善于水利,可让二人搭档,一个屯田耕种,一个修建沟渠,以确保自己治下粮食丰收,民众得以存活。要知道大乱之时必有大灾,大量流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粮食是一个政权稳固的根本。 无论是军队打仗还是安置灾民,都需要粮食。而粮食从哪来?唯有从地里种出来,另外就是从别的地方购买得来。 一旦军阀混战,粮食必然成为紧缺之物。想要从其他地方购得粮食将会变得十分困难。所以,如何保证自己治下稳定,百姓农业生产不受影响就显得尤其重要。所谓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一年四季农民都在土地里干活,百姓能否安居乐业,这是宋宁统一东南后首先要面对的考题,他必须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才行。 否则,就算占据了东南九郡,也无法长久。 鸿海周边国家与后世的东南亚地区气候地理相似,如今虽然人口不多且蛮荒不化,但气候舒适,土地肥沃,稻谷甚至能一年三熟,产出的粮食定然不少。 战乱之时,手中有粮,心中才不慌。正所谓农为国之本,农稳邦才固。只要宋宁能拿下东南并控制山南,开辟出稳定安全的海上航道,便可以从鸿海周边国家源源不断的购入粮食,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四人中,徐枫善于货殖,有他负责此事,宋宁便可以将自己治下的经济盘活。农业稳固之后,经济再度繁荣,自己方能有底气和其他人争夺天下。 宋宁与四人每日商讨,四人同样感觉心中振奋!宋宁志在天下,四人也可一展胸中才华。如今,宋宁已经占据春湖、白郡、乐郡、盐海郡之地,拿下整个东南指日可待。四人跟着宋宁,前途远大。 是以四人都十分热心,尽心尽力地为宋宁出谋划策,建言献计。 忙碌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二十天后,已是民丰八年八月中旬,宋宁一行人终于返回盐海郡。百合郡主心中纵然万般不舍,却也只得离开了。她紧紧地靠在宋宁的怀里,泪眼朦胧道:“宋宁,一定要早点来山南向我父王提亲,别让我等太久。” “放心。”宋宁道:“你忘了我体内还有蛊毒么?最迟一年之内我一定会去盐海看你的。” “你就不能早点来吗?非要等一年?”百合郡主有些不满地打了他一下道。 “好,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立刻就过去看你。” “这还差不多。”百合郡主道:“你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会让父王设法找出那个女刺客的。竟然敢对你下蛊,若让我抓到她,一定饶不了她。” “别。”宋宁怕她乱来,忙道:“你千万别伤害她。” “为什么?”百合郡主疑惑道:“难道你真的和她……” “你想到哪去了?”宋宁知道她又多心了,连忙打断道:“我体内的蛊毒只有她能解,现在我们可惹不起她啊!所以,你最好别惹怒她。恩这事你别管了,到时我自会想办法解决的。” “你和她真的没什么?”百合郡主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然没有。”宋宁这时候自然打死也不会承认:“还有你那个堂哥沙益也是,你父王对他十分信任,你回去后也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对方狗急跳墙,伤害到你和山南王。恩如果你有什么急事可以告诉我的手下龙诸,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好。”百合郡主听他这样说,只好答应:“我听你的就是。” 之后,宋宁命叶全、汤臣率五千水师护送百合郡主返回山南。同时暗中吩咐二人,在回程时顺道将鸿海的海盗肃清,为之后自己与山南、百越之间的贸易往来建立起一个稳定、安全的海上环境。尤其是仙莱岛,对方既然和沙益搅到一起,务必要予以消灭。叶全,汤臣领命。 不过返回时,百合郡主所乘的那艘豪华巨船因为“不小心”触礁有所损伤,宋宁命人拉至盐海郡港口修理,另外派了一艘船送百合郡主返回南海城。百合郡主也不在意,于是宋宁便将那艘山南巨船昧下了。 回到盐海郡后,凌邦、张英、钱诚关等人俱皆大喜。宋宁这次山南之行历时两个多月。期间凌邦等人按照他的指示已基本控制住盐海郡,肃清周边海盗,压服当地士族和海商,稳定了郡中局势。同时,兴建舟山新城,与胶东成功取得联系。 更让宋宁高兴的是,盛柏、凌泽已从胶东运回第一批北方难民。不过,这次他们带回来的人不多,还不到两千人。 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许多北方难民对来南方心存顾忌,对聂忍等人也不信任。在难民们想来,聂忍等人说不定只是想把他们骗上船,然后做为奴隶卖到异国他乡去。他们宁愿逃往北方其他地方,也不愿跟着盛柏、凌泽千里迢迢到南方来。 而且,海上多风浪,万一路上船翻了,他们岂不都要葬身海底? 所以,尽管聂忍等人极力宣传,又拍胸脯保证,只要跟他们走,等到了南方,便发放他们土地,还为他们盖房子,天天有饭吃,但响应者依然寥寥。除了极少数胆大且实在无路可走的人外,大部分北方难民都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并未随盛柏凌泽南下。 宋宁听后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自己之前太过想当然了。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畏惧的,这可不是简单的宣传就能解决的,非得使用武力不可。宋宁准备过段时间亲自北上胶东一趟。 输送北方人口至南方的计划虽然不顺利,但与辽州进行海上贸易的事情却有了眉目。据盛柏、凌泽汇报,聂忍和大德法师已派人成功横渡大海,登陆辽州半岛。目前,二人已派人与辽州的实际控制者公孙珣取得联系。相信要不了多久便可从辽州换得战马,组建起宋宁麾下的第一支骑兵。 宋宁得知这一消息后十分振奋。他当即就想北上胶东,亲自操作此事。不过,凌邦却建议他暂缓北上,先假借山南王沙木之名,尽取东南九郡之后再说。 凌邦道:“主公,自朝廷下令,命宗室、诸王坐镇各地以来,天下诸侯并起,割据之势已经形成。胶东有聂忍和大德法师在,足以应对各种局势,反倒是东南这边,时不我待,主公当抓紧时机,尽快拿下东南之地才行。” “如今公孙珣已控制辽州。公孙氏世代居于东北,在当地极有势力,又远离中枢,即便是帝国强盛之时,也是辽州当之无愧的霸主。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式微,皇帝虽然派了宗室白括前往辽州坐镇,但白括在辽州根基太浅,又过于迂阔,虽为天下名士,但只知空谈,而并无实干之才。绝非公孙珣敌手。” “西州则被叶胜控制。叶胜是当今皇帝的舅舅,先皇后的亲弟弟,皇帝封其为雁南侯。年初,朝廷派叶胜赴西州坐镇,统领军政大权。叶胜到达西州后,立刻显示出了非凡手段,先是拉拢当地士族,重用才智之士,又辣手除去不服自己的军官与豪帅,很快便拿下了西州的军政大权。周异龙虽然声势浩大,曾与张向阳争锋,但他在西州不得人心,不久必被叶胜所败。” “西北七郡早在两年前便已是反贼的天下,如今为反贼张向阳所占;燕北石高虽然昏聩无能,但坐拥十余万大军,在北方诸多势力中实力最强;湖阳有徐英崛起,荆襄经公孙胜、甘百草之乱后,如今落入郑卓之手。燕南、苏东等地虽然还未有人占据,但各郡郡守已然自立。” “山南沙木就更不用说了,而太行秦狼、胶东徐娘、燕南夏枫、苏东徐阔、荆襄孟柱、湖阳赵成等人纷纷作乱,如今还在朝廷治下的领地只剩下中州和苏中而已。天下割据之势已经形成,群雄纷纷并起,主公当迅速抵定东南,南联沙木、百越,西压湖阳、荆襄,北拒苏中、苏东,内抚百姓,外练士卒,以观天下。” 宋宁闻言不由暗自颔首。正所谓乱世出英雄,整个天下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其他人同样知道天下形势,正抓住机会潜心发展。且他们比宋宁名望更高、底蕴更厚,崛起的速度更快。如今宋宁只是控制了白、乐、盐海三郡而已,实力还十分弱小。而像石高、叶胜、公孙珣等人,早已拥有一州之地,较之宋宁强大了数倍不止。 “文渊所言极是。”宋宁道:“当务之急是攻打东郡,也不知伯洋打通春湖与东郡的通道没有?攻打东郡之事就交给幽燕。待春湖与东郡的道路修通后,命赵幽燕为总指挥,率春湖、白郡、乐郡之兵攻打东郡。文渊,你召集张英、盛柏、凌泽等人,盐海郡这边我们也要出兵,尽快拿下清郡。” 凌邦领命而去。 宋宁当即给龙诸写信,向他说了自己准备攻打东郡、清郡之事,让龙诸说服沙木予以支持。沙木名义上管理着东南与山南之地,只要得到他的首肯,宋宁便可放心大胆地攻打东郡和清郡了。之前他投靠沙木时便已说过,愿尽取东南九郡之地献给沙木,相信后者应该不会反对。 之后,宋宁又分别给张茹、赵幽燕、柳若雪、杨倩儿、红娘等女写信。给张茹的信宋宁写的较长,先是写了一大通自己对她的思念,接着告诉她自己将在盐海郡亲自指挥攻打清郡之事。之后他还要北上胶东,连通胶东与辽州两地,购买战马组建骑兵。短时间内无法返回春湖与她团聚。宋宁希望她能坐镇春湖,替他看好三郡。 宋宁隐瞒了自己身中蛊毒之事,免得张茹等人担心。 想想宋宁就泪崩,为了不刺激李薇薇,他要做一年的和尚。可怜当日杨倩儿误以为他身子虚还给他调理了许久的身体,害得宋宁现在一看到漂亮一点的妹子就忍不住想流鼻血。面对宋大乔宋小乔两位青春可人的小美人也只能装君子,不敢再随意撩拨。 为此,宋大乔宋小乔每次见到他时眼里都一脸的幽怨。 宋宁心中也郁闷啊!如今他连五个老婆都不敢去碰,更何况是她们!所以,他只能装聋作哑,假装不知二女对他的心意…… 可怜接下来还有将近一年时间,他要怎么熬过去啊? 不行,得尽快解决东南战事,北上胶东,然后再返回山南,找李薇薇解决体内的“情比金坚”蛊毒。 宋宁暗暗下着决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兵贵神速 宋宁写给赵幽燕的信几乎和张茹差不多长,一开始同样是肉麻和甜蜜的情话,接着宋宁命赵幽燕总领军事,率春湖、白郡、乐郡之师,攻打东郡。 秦逸、何劲、林猛、罗鸿、谭霄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再加上有白原、廖寒生等人的辅佐,相信赵幽燕拿下东郡没有问题。 给柳若雪、杨倩儿、红娘的书信则大多是风花雪月之事,涉及政务的不多。 给柳若雪的信中宋宁录了一首现代歌曲《传奇》,就是音乐才子李健创作,王菲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那首曲子。这首歌旋律优美,歌词写的深情感人,柳若雪必定会十分喜欢。 给杨倩儿的信中则照例抄了一首情诗。原文如下: 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你, 别人再好,与我无关, 你再不好,我都喜欢。 承蒙你的出现,足够让我欢喜一辈子。 愿有岁月可回首, 且以深情共白头。 这是后世网上十分经典的爱情诗句,以杨美人的性格,肯定会十分喜欢的。 给红娘的信则简单得多,后者读书不多,写的太有文采红娘也欣赏不了,所以宋宁写的都是直白的情话。 山南。龙诸收到信后立即来到山南王府,向沙木说了宋宁准备攻打东郡、清郡之事。 沙益反对道:“王叔,不可。朝廷命王叔分管东南九郡,东郡、清郡皆为王叔治下,今两郡并未犯错,怎可无故相攻?” 龙诸心中冷笑:东郡、清郡只是名义上归山南王管辖而已,实际上却并不听山南王号令。沙益想阻止自家主公吞并二郡,但这话却说的不够聪明。 龙诸立马反驳道:“益王子有所不知,东南九郡如今只有白郡、乐郡、盐海郡三郡因为宋郡守之故归顺山南王,其他六郡见朝廷式微,已然独立,既不臣服山南王,也不再听从朝廷号令,实为叛逆也。正因为如此,宋郡守这才请命,派兵攻打。” 沙益一脸不屑地看着龙诸道:“既如此,东郡、清郡我山南愿率兵前去攻取,宋郡守若是有心,可出兵予以协助,先生以为如何?” 龙诸闻言心中一沉,好狡猾的沙益。竟想染指东郡、清郡,若果真让对方出兵占据二郡,宋宁可就被动了。幸好宋宁之前与凌邦、钱诚关等商议许久,在给龙诸的信中对山南这边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已有预料,并分别给出了应对的预案。龙诸久历官场,又深谙权谋之道,见沙木似有意动,连忙说道: “山南若能出兵自是极好,宋郡守予以协助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山南与东郡、清郡并不接壤,中间还隔着乐郡、巫郡和阳郡。学生愚见,益王子不如发兵攻打巫郡和阳郡,宋郡守则同时出兵拿下东郡和清郡。等四郡皆下,东南只剩下泰郡和常郡,学生不才,愿只身前往说服二郡来降。如此一来,东南九郡尽入山南王囊中矣。不知山南王和益王子意下如何?” 沙益道:“先生真能说服二郡来降?” 龙诸道:“若益王子能迅速拿下巫阳二郡,学生当有七成把握。” “善。”沙木制止了沙益,当即表态道:“就依先生所言。由子静从东南出兵拿下东郡、清郡;益儿你率人攻打巫郡和阳郡。至于说降泰郡和常郡之事,等拿下四郡之后再说。” “是。”沙木一锤定音,沙益和龙诸唯有俯首听命。 等龙诸退下后,沙益心中不解地向沙木道:“王叔,宋子静野心勃勃,名义上投身王叔麾下,实则狼子野心,早有并吞东南与山南之志。今他已有春湖、白郡、乐郡、盐海郡之地,带甲数万,若再攻下东郡和清郡,东南九郡占据大半,无论是人口还是实力都将超越山南,到时必反噬我等。王叔岂能任由他攻占二郡,肆意膨胀?” 沙木道:“此事本王自然知道。然而朝廷虽然名义上让本王兼理东南,但我沙氏久居山南,世代与金越联姻,早已被帝国视为蛮夷,若无宋子静,东南九郡非我等可以觊觎。宋子静出身草莽,需借本王之名一统东南九郡;而我们不受汉人接纳,也需借宋子静之力方能染指东南。所以这次本王才答应让宋子静取东郡和清郡,而我们取巫郡和阳郡,这是没办法的事。若一点好处也不给,宋子静如何肯为我们卖命?” 沙益听后这才好受了些,只是仍担心道:“若龙诸等我们攻取巫郡和阳郡后,真能说降泰郡和常郡,东南九郡宋子静便独占七郡,我等只拿下巫郡和阳郡,只怕难以与之抗衡。” 沙木笑道:“益儿你放心去攻打巫郡和阳郡就是,一定要争取在宋宁之前拿下二郡。至于泰郡和常郡,泰郡且不说,常郡与山南相邻,又濒临大海,到时本王会派人前往,当可游说劝降。” “王叔英明。”沙益闻言,这才知道自己这位叔叔深谋远虑,城府之深还在自己之上,心中暗自凛然,表面上却故作糊涂地道:“不过,益儿觉得,宋子静此人必不甘久居人下,等下次他来山南时,王叔还是将之杀了,永绝后患方为上策。” 沙木摇头道:“不可。宋子静纵有野心,但毕竟是诚心来投,若无故杀之,恐伤天下人之心;更何况,如今他麾下兵甲数万,实力不容小觑,今若杀之,必有后患,东南也不复我等所有矣。益儿你切不可擅作主张,坏我大事。” 沙益心中一凛,难道沙木已经知道他之前派人暗杀宋宁的事了?这是在敲打自己? 沙益俯首称是,等退出来时,才惊觉后背已经汗湿。上次梨花宫的刺杀行动宣告失败,梨花宫已经将五千两黄金退回。仙莱岛的海盗也未拦截住宋宁,让后者跑了。这让沙益十分懊恼。正准备再派人潜入盐海郡,再行刺杀。然而今天听了沙木的话后,沙益连忙掐死了这一想法,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王府中,沙木等沙益离开后,却立刻来见自己的母亲沙老夫人。 沙老夫人见沙木来,也不起身,只微笑道:“龙诸先生来说什么了?” 沙木道:“宋子静要出兵攻打东郡、清郡了,特意命龙诸前来向我请示,以求获得山南的支持。” 沙老夫人道:“眼见天下大乱,各地诸侯纷纷自立,子静这小子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并东南了。你怎么说?” 沙木道:“我自是同意了,不过让益儿也同时出兵,攻打与山南接壤的巫郡和阳郡。” 沙老夫人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恩不错。让子静取东郡和清郡,你自取巫郡和阳郡,双方都能接受。益儿也会开心。这次百合回来,显然对宋宁很满意,这下两人的婚事你不反对了?” 此时百合郡主已返回南海城。叶全、汤臣护送百合郡主安然回到南海城后便率军离去,偷偷前去剿灭仙莱岛了。临行前,宋宁说了,让二人送百合郡主回去后肃清沿途海盗,为将来与鸿海周边国家开展贸易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此事沙益并不知,否则必会出动山南水军阻拦。 沙老夫人和沙木见百合郡主安然回返都十分高兴。沙老夫人私下问百合郡主对宋宁观感如何,百合郡主也不隐瞒,当即向祖母表达了自己与宋宁的相互爱慕之情。之后沙老夫人又问了小荷和关将军此次宋宁护送百合郡主还愿过程中发生了事情。得知二人情投意合不由十分高兴,这不,立刻就问起沙木的意见来了。 沙木笑道:“瞧母亲说的,你定下的事儿子何曾反对过?” 沙老夫人却不领情,依然有些不满地道:“你一开始可并不怎么同意。若非我坚持,只怕你已将百合许给澹台寺了。” 沙木摇头道:“澹台寺与益儿相从过密,我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将百合许给澹台寺的。” 听沙木这样说,沙老夫人这才脸色稍缓。 “我知道母亲的心思。”沙木接着道:“宸儿才智平庸,让百合嫁给宋宁,以后制衡益儿,宸儿才能坐稳王位。可我总担心宋宁一旦娶了百合,势必更难压制,只怕益儿也不是他的对手。” 沙老夫人摇头道:“你太小看宋宁了。”见沙木愕然,沙老夫人叹息一声道:“宋宁此人,以一介小吏之身,从山中草寇开始,内无名士良臣辅佐,外无世家豪门相助,于乱世之中奋然崛起,短短数年时间,便兼并三郡之地,坐拥数万雄兵,莫说是益儿,便是当今天下,又有几人能比?” “像宋宁这样的人物,其志在天下,所谋者乃万里江山,东南、山南不过区区十五郡之地,他绝不会满足于此的。你以为我让百合嫁给他,只是想让他将来制衡益儿,好辅佐宸儿保住山南这份基业吗?错,我是看好此子的未来,提前在他身上下注而已。” “你枉称王爷,但眼光却只局限于山南这一隅之地,看不到外面广阔的世界。整个大苏共有一百零八郡,山南不过区区六郡之地,与整个天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且山南乃百越之所,宋宁纵然有志于天下,也绝不会觊觎山南之地,危害沙氏。因为想要统治山南,必须倚重我沙氏以统领百越。所以,只要我沙氏与之交好,他日宋宁必然会善待我沙氏。你明白了吗?” “多谢母亲指点。”沙木心悦诚服地道:“儿子明白了。” 沙老夫人微微颔首:“百合说一年之内,宋宁必定会前来南海提亲,到时你就把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是。” “还有迎娶金越之女的事,”沙老夫人又道:“到底是宸儿前去迎娶还是益儿,也该定了。” 沙木道:“自然是宸儿。益儿虽然不错,但宸儿才是我的嫡子。” “你心里清楚就好。好了,我也乏了,你去忙。” 沙益回去后,立刻召来自己的几个心腹和智囊,将刚才之事相告。若吴清风此时复生,便会发现,其中一人正是当日告知他宋宁真实身份的戴岩之侄戴陵。 谁也没想到这戴陵竟来到了山南,还投入到了沙益的帐下。之前暗杀宋宁之计就是出自此人之手。戴陵虽然才干不足,但杀叔之仇,却永记于心,一有机会,便想着为叔报仇。只可惜,宋宁命大,连梨花宫都未能杀死他,戴陵心中倍感遗憾。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 “刺杀宋宁的计划取消了。”沙益不容置疑地道:“现在有更重要的是要做。王叔已经同意,让我派兵攻打巫郡和阳郡。不过,宋子静也得到了王叔的允许,攻打东郡和清郡。你们说说看,我要如何做才能赶在宋子静之前拿下巫阳二郡?”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心中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沙益这是要与宋宁争功呢。其中一位谋士陶信想了想道:“兵贵神速。宋子静身在东南,一旦发兵不出五日便可攻入东郡、清郡境内。而我等出兵,路途遥远,行军不便,非十余日不可。所幸对方此刻还未得到消息,我等还有机会。主公只需立刻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二郡,必能压过对方先行报捷。” 沙益暗自点头,又看向其他人。另一人道:“主公,巫郡虽然隶属于东南,但与山南接壤,和百越也较为亲近,以主公之威望和我山南之精锐,拿下该郡自不在话下。不过想要拿下阳郡只怕不太容易。阳郡太守邬宋颇有名望,手下又有猛将许棠辅佐,那许棠手使一杆银枪,有万夫不挡之勇,实力不容小觑。” 戴陵对山南不熟,且不擅军事,所以有意藏拙,并未多言。 沙益也不在意,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无妨。早闻大苏人杰地灵,英雄好汉不计其数,本王子正好去会会这个许棠。”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东郡归降 两日后,宋宁这边也收到龙诸的飞鸽传书,微笑地对众人道:“沙木已同意我等拿下东郡和阳郡,不过同时山南也将出兵,攻打巫郡和阳郡。” 凌邦道:“这本在意料之中。不知沙木是以何人为帅?” 宋宁笑道:“沙木命长子沙宸为帅,不过沙宸不懂军事只是挂个名而已,真正领兵的是沙益和澹台寺。其中沙益攻打巫郡、澹台寺攻打阳郡。听闻沙益对此十分不满。” 沙益当然不满。他没想到沙木竟然会以沙宸会帅,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自己都是此次将帅的最佳人选。然而沙木却偏偏选择了沙宸,这可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沙益本能得察觉到了危险。沙宸这次摆明了是来抢军功的,难道王叔已经决定要立沙宸为继承人了吗? 若果真如此,结果可是不妙。至于沙木让沙益攻打巫郡,害他错过了会一会许棠的机会反倒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手下谋士陶信劝解道:“主公,王爷此次任命沙宸王子为帅不见得就是要立他为世子,纵然王爷有此心,但沙宸王子怯弱无能,向来难以服众,只要王爷虚心纳士,广招豪杰,将来必能取代沙宸王子,接手山南。” “如今的关键是主公要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大放异彩,让山南王以及众多英雄豪杰看到主公您的实力和潜能,那样的话,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豪杰之士前来投奔主公。到时,山南王就算想要立沙宸王子为世子也不可能了。” 沙益听后,这才按下心中的郁闷,率军迅速向巫郡行来。 言归正传。钱诚关闻言若有所思道:“看来沙木这次是下定决心要立他的长子为世子了。沙益只怕不会甘心。” 宋宁笑道:“管他甘不甘心,山南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沙木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趁此机会,染指东南。沙氏占据巫郡和阳郡后,势必会再夺泰郡、清郡和常郡,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凌邦道:“阳郡是东南南部门户,阳郡郡守邬宋老当益壮,手下又有许棠等猛将辅佐,沙木想要攻取并不容易。主公当兵分数路,迅速夺取东郡、泰郡、清郡、常郡,造成既定事实。之后,再潜舌辩之士前往阳郡,若能说服邬宋投降,则东南除巫郡外,俱为主公所有。沙木事后纵然知之,亦无可奈何。” “善!”宋宁当即向赵幽燕传讯,命她倾巢而出,兵分数路,同时攻打乐郡和泰郡。他自己这边则兵分两路,齐击清郡和常郡。 民丰八年八月下旬。赵幽燕接到宋宁的传信后,当即命何劲率五千人跨过白郡与东郡的边界从北路杀入东郡,命秦逸率三千人乘战船沿乐江顺流而下,沿南路杀入东郡南部。她自己则率三千劲卒作为中路沿着春湖与东郡的天然小道,如神兵天降般杀入东郡腹地。同时,命罗鸿、谭霄率四千大军昼夜急行,杀向泰郡。 此时,这条天然的小道在数万人的努力下已经贯通,许多地方虽然仍然狭窄,仅已勉强能让车骑通行。赵幽燕也只花了半天时间便杀至东郡。 白郡,何劲让林猛率五千人驻守,自己则按照赵幽燕的吩咐带着五千兵马日夜兼程杀往东郡。 乐郡,秦逸留下三千人让杨迪留守,自己按照赵幽燕的军令带三千人杀入东郡。同时,命桂萼、华泰率四千人沿江而下,直扑泰郡。 三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不过五日时间便连克数县,之后成功于东郡郡治东阳城下会师。东郡郡守刘雪浪匆忙组织起三万大军前来抵挡,却被赵幽燕联合何劲、秦逸击败。三万大军折损大半,刘雪浪急忙逃回东阳城,从此龟缩城中,不敢再轻易出战。 洪剑此次随白郡大军前来,趁机向赵幽燕请命道:“将军,末将与东郡将领周沫有旧,愿作为使者入城,劝说对方投降。” 赵幽燕有些犹豫。洪剑若真能说服周沫自然是好事。可若未能说服,一旦有个什么闪失,以宋宁与洪剑的交情,势必会怪罪自己,她不想洪剑去冒险。 白原看出了赵幽燕的心思,劝道:“将军,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刘郡守并非嗜杀之人,周沫将军也是赤诚君子,又与洪老将军有旧,纵然不肯投降,也不会加害洪老将军性命。所以,将军不必担心洪老将军的安危,大可让他进城一试。” 秦逸也道:“不错。刘郡守性情温和,向来敬重忠义之士,必不会加害洪老将军。且刘郡守对周沫向来倚重,若洪老将军说服周沫,或可通过后者说动刘郡守投降。如此,我军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东阳城。将军想要尽快拿下东郡,减少伤亡,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赵幽燕见二人这么说,便不再迟疑,让洪老将军进城,说服刘雪浪、周沫投降。 洪剑进城后,并未私自去见周沫,而是直接以使者身份求见刘雪浪。洪剑之前两次率领白郡水师与东郡、乐郡合力进剿春湖,与刘雪浪也是见过的。刘雪浪对洪剑这位脾气暴躁、性情刚直的老将军也印象深刻,听闻洪剑作为春湖的使者来见,心中颇为诧异。带领众人召洪剑来见,周沫也在其中。 洪剑进来后,当即向刘雪浪行礼:“洪剑参见刘郡守。” 刘雪浪感叹一声,道:“经年不见,洪老将军风采依旧,只是去年时老将军还是陆郡守麾下爱将,率我东、白、乐三郡之兵联合剿匪,进击春湖。没想到,今日老将军却反而成了昔日贼寇的使者。老将军来见本郡守,莫非是想效仿说客,代那宋子静劝本郡守投降吗?” 洪剑一生忠义,后来投降宋宁也是因为陆忠已死,而宋宁意态甚诚,洪剑感于宋宁的诚意这才归降。只是此刻被刘雪浪提起他改投宋宁、侍奉二主之事,心中难免有些羞愧。本来满腔的劝说之辞,一时间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他本是作为武将,向来不善言辞,之所以主动请命,只是因为觉得与周沫有旧,或可说服刘雪浪投降。然而这一刻才明白,自己真不是做说客的材料。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洪剑之所以改投他人,是因为故主已逝,而主公待人赤诚,体恤百姓,是真正的仁义之主。今东南九郡主公三分已有其一,三路大军齐头并进,不过区区五日便会师于东阳城下。以我军之锋锐,若强攻城池,刘郡守焉能抵挡?之所以围而不攻,非不能也,只是不忍伤害郡中士卒,多造杀孽而已。还望刘郡守念及城中百姓,能够弃暗投明,开城投降,我主仁义,必不会亏待刘郡守。” 周沫一听心知要糟,只是想阻止却来不及了。果然刘郡守脸色铁青。后者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宋宁,可洪剑实在太不会说话了,想当初宋宁还只是春湖一贼寇,昔日冒充宋家子弟来东郡时,宋老爷子亲自将之引荐于刘雪浪面前,要刘雪浪以后多加照拂。那时的宋宁对刘雪浪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辈而已,对他更是只能仰望。 什么时候对方竟能让他俯首膜拜,乞降称臣了? 刘雪浪不由大怒道:“他宋子静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投降?你们若要攻城,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我刘雪浪又有何惧!” 洪剑愕然看着大怒的刘雪浪,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说降便这般草草结束,以失败告终。 幸好刘雪浪并非嗜杀之人,又看在周沫求情的面上没有为难洪剑。不然,若换一个人,只怕早已将他拿下。就算不杀他,砍断他一只手,割掉他一只耳朵也只是常事。 等洪剑离开后,周沫私下又来见刘雪浪道:“大人,洪剑不过一介武夫,脾气火爆,说话也不中听,大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此人性格末将深知,其人虽不会做人,难讨人欢喜,但却古道热肠,并无坏心。目前形势对我军不利,不知大人对宋宁劝降一事到底是如何考虑的?” 与陆忠怀疑洪剑的忠诚,所以不再让之带兵不同,刘雪浪听说了宋宁对周沫甚厚亲自出面招揽之事后,却并未对周沫起疑心,依然信任如故。此刻听了周沫的话,刘雪浪不由勃然变色道:“怎么,连你也要劝我投降吗?” 周沫叹息一声,委婉说道:“大人,方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宋子静虽然出身不显,但文武双全,才德兼备,雄武之姿,冠绝当世。以我军之实力,绝难与之匹敌。且沫深知宋子静之为人,弘毅宽厚,仁义大度,实是难得之英主。大人若能降之,必受厚待。周沫一心为大人着想,绝无二心,还请大人明察。” 末了,周沫又表态道:“当然,若大人执意不肯投降,沫自当追随大人,宁死无悔!总之,不管大人如何决断,周沫都支持大人,绝无二心!” 刘雪浪看了周沫许久,周沫目光坦然,诚恳以对。刘雪浪知道周沫对自己的忠心,摆摆手道:“你退下,我再好好想想。” 周沫跟随刘雪浪多年,深知对方脾性。此时刘雪浪明显仍在犹豫,不可再劝,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急忙应声退下。 刘雪浪的确还在犹豫,其实他心里清楚,如今宋宁三路大军兵临城下,东阳城肯定是守不住的。投降是最好的出路,只是,他不甘心拉! 不久,刘雪浪的侄儿刘龚也前来劝道:“叔父,今春湖三面围城,东阳兵微将寡,士无战心,不出三日,必为宋军所破。侄儿听闻宋军派人前来劝降,叔父为何拒绝?” 刘雪浪道:“你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宋军也不过万余军队而已,我东郡十四县,人口上百万,东阳城虽不及秋末、紫菱等大城,但也不是宋军三日便可拿下的。” 刘龚道:“就算三日不行,那五日呢,十日呢?之前我方三万大军出城作战,尚且一朝覆没,如今士卒畏战如虎,而外无援兵,东阳城已是一座孤城,叔父难道要作困兽犹斗吗?” 刘雪浪闷声不语。 刘龚又放缓语气,劝道:“叔父,方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日能据有东南者,非宋子静莫属,东郡迟早要投降,托庇其下。既如此,何不早降?” 刘雪浪心中已有些意动,却仍嘴硬道:“宋子静不过剧县一小吏,南岭一山贼,今虽侥幸窃据白、乐二郡,但难以长久,岂可轻易降之?” 刘龚摇头道:“宋子静虽然出身不显,但文武双全,英才盖世。且知人善任、礼贤下士,他日前途必不可限量。放眼南方,纵是朝廷委以重任的山南王,亦不及也。如今宋子静大军齐出,赵幽燕由西向东,攻略我东郡和泰郡,宋子静自将兵由东向西,分取清郡和常郡,已有一统东南之势。” “一旦宋子静尽取东南,南结沙木,西并荆襄、湖阳,南方尽入其手。将来就算不能争夺天下,亦可划江而治,南面称王。叔父若此时举城投降,他日必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刘氏也可跻身顶级豪门,荣宠不衰。否则,身死族灭,祸至不远!今当何去何从,还需犹豫吗?” 刘雪浪已被自家侄儿说服,但前面才斥退了洪剑,此刻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刘龚见了知道他仍拉不下脸来,只得又给他添了一把火道:“叔父,洪剑性情耿直,前面既被叔父拒绝,很快就会出城。叔父若再不决断,一旦宋军攻城,悔之晚矣!” 刘雪浪闻言这才醒悟,当即不再犹疑,命人打开城门,自己亲自带着文武官员,向宋军投降。 随着刘雪浪投降,东郡十四县纷纷归降,不到十日时间,东郡便尽数归入春湖治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索三日 听闻东郡投降,宋宁不由大喜。他这边攻打清郡、常郡也十分顺利。得知沙木委派沙宸为帅,沙益、澹台寺各自将兵攻打巫郡和阳郡后,宋宁便与凌邦、钱诚关等人商议,决定改变计划,出兵先行攻打常郡,等拿下常郡后再攻打清郡。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常郡与山南相隔不远,又濒临大海,宋宁担心沙木不讲规矩,趁自己攻打清郡之时,偷袭常郡。为了得到沙木的支持,宋宁已经同意了对方出兵巫郡、阳郡,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泰郡、常郡则绝不能再落入山南之手。 所以,宋宁先取常郡,再取清郡,同时又命罗鸿、谭霄、桂萼、华泰出兵攻打与东郡相邻的泰郡。 清郡与山南之间隔着阳郡和常郡,山南若想出兵占领,必须先拿下阳郡或常郡,所以宋宁放在后面攻打。 他的这一谨慎举动果然不是多余的。就在沙益攻打巫郡、澹台寺攻打阳郡之时,沙木暗中又派出使者,沿海路到达常郡,劝说常郡郡守鲍富投降。若非宋宁带兵来得快,差点就让山南得逞了。 果然是老狐狸,幸好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不然,这次可就要吃大亏了。宋宁暗自庆幸,同时心中也暗自警醒。 钱诚关在一旁提醒道:“主公,我等攻打常郡,沙木心中只怕会有所不满。一旦沙木心中起了嫌隙,只怕将来对主公不利。” 宋宁心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常郡与巫郡、阳郡不同,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自己让出巫郡、阳郡给山南已经很肉疼了,常郡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了。 钱诚关献计道:“唯今之计,主公当立刻向山南王提亲,恳求对方将百合郡主下嫁主公。如此,两家合为一家,沙木必然心中芥蒂尽去,再不会责怪常郡之事。” 宋宁深知钱诚关所说有理,只是他已有妻子,此事实在不好向张茹开口。当下只得含糊应下,拖得一时是一时。 常郡郡守本已被沙木派来的使者说动,欲要易帜归附山南。不想不等他付诸行动,却惊闻宋宁率一万五千大军悍然攻入常郡。鲍富愕然望向山南使者,后者也是目瞪口呆。不过三日,宋宁大军便开至城下。沿途诸县望风而降。 鲍富自知不是宋宁对手,眼见宋宁兵临城下,只得开城投降,而山南使者,根本不敢露面,早已提前出城,灰溜溜地逃了。 常郡十县,几乎未废一兵一卒,便被宋宁拿下。 宋宁好言安抚了鲍富等常郡官员,又拜访当地世家大族,选拔当地贤士予以重用,算是初步控制了常郡。之后,宋宁命魏方取代鲍富处理常郡日常事务,只等向沙木报告后再正式任命为常郡郡守。 至于鲍富,宋宁会将之带回盐海另行任命。其他常郡官吏,除少数重要职位外,宋宁并未大规模予以撤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还不是时候,等他拿下整个东南,彻底稳定局势后再进行裁汰不迟。此时,不妨让这些人履行旧职,也顺便考察一番看到底孰优孰劣。等数月后再来一次大清洗,到时能者留、庸者去,谁也没话说。 之后,宋宁命张英率五千水师留下驻守。自己则带着盛柏、凌泽率军再去攻打清郡。 听闻赵幽燕也拿下了东郡,宋宁心中大喜。当即下令褒奖赵幽燕诸将以及刘雪浪、周沫、刘龚等人。当然,刘雪浪东郡郡守的职务必须撤换,宋宁命褚卫出任东郡郡守之职,刘雪浪则调回春湖任职。至于刘雪浪的侄儿刘龚,宋宁提拔其为东郡郡丞,作为禇卫的副手。此次刘雪浪能够投降,刘龚功不可没。此人是一个聪明人,而且素有才干,可以重用。 周沫,则归于赵幽燕麾下。 使者急忙回到山南,将常郡已被宋宁占领的消息告诉山南沙木。后者听后不由暗骂宋宁无耻,却又无可奈何。 巫郡,沙益率一万大军正在猛攻巫郡。听闻宋宁已分别拿下东郡、常郡,心中又妒又恨。临行前,沙木可是勉励他,希望他能在宋宁之前拿下巫郡和阳郡的。结果他一个巫郡还未拿下,宋宁却已拿下两郡了。沙益心中焦急不已。当即拔出腰中长剑,高喊道:“将士们,今日必须拿下巫郡城,先登者赏百金,官升三级。城破后,大索三日,城中财物,任尔等取用!” 此令一下,士气顿时大振,将校士卒俱皆疯狂。是日,山南两万大军前仆后继,蚁附攻城。经过数个时辰的苦战,巫郡城终因箭矢耗尽,士卒伤亡过巨,被山南军打破一个缺口。山南大军趁势蜂拥直上,巫郡城告破! 山南军入城后立刻烧杀抢掠,城中火光弥漫,哀嚎四起,杀戮、劫掠、奸淫,几乎每分钟都在上演,整座巫郡城瞬间陷入人间地狱。许多无辜百姓,惨遭杀害;不堪受辱的女子,选择自尽。 有血性的男儿们眼见如此兽行,不由勃然大怒,纷纷拿起棍棒、菜刀等武器,拼死反抗。巫郡郡守也带领郡卒与山南军展开巷战。 一时间山南军损失惨重。沙益见后更加暴怒,当即下令屠城!城中不分老幼,但有反抗,一律斩杀!子女玉帛任凭士卒取之! 众士卒得令,开始在城中疯狂杀戮。是日,巫郡城数千守军,连带着俘虏全部被杀;城中男子,几乎屠戮殆尽。许多人连未长大的孩童,也不放过。 巫郡郡守宁死不降,被沙益下令乱箭射杀后分尸,其他官吏,或死或降,其家眷家属,尽遭凌辱,但有反抗,立遭杀害。许多女子为免遭羞辱,纷纷自尽。 三日后,巫郡城伏尸塞道、血流成河,幸免于难者不过万余人。而城破之前,巫郡城尚有十余万人口。 山南军屠城后,巫郡其他县城再不敢抵抗沙益,后者带领山南军很快拿下巫郡全境,比宋宁只晚了数日。 沙益这才满意,心中稍稍出了一口气。只是,很快他便又收到消息,远在鸿海的仙莱岛海盗被宋宁的手下叶全、汤臣偷袭,全军覆没。如今,叶全、汤臣正率盐海水师扫荡鸿海,相信,最多再过一个月,便可肃清诸多海盗,全师凯旋。 沙益顿时感觉连吃饭都不香了,旁边一位肤白貌美的女子正跪伏在地上,轻柔地给他洗脚。只是不小心打湿了他的裤腿,女子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磕头求饶,不想沙益暴怒之下却是一脚将之踹飞,随后从旁边拔出一把长剑,然后毫不怜惜地刺入对方的胸口,仿佛他刺死的是他痛恨的宋宁一般。 女子是沙益从巫郡抢来的一位良家妇女,前日沙益粗暴地占有了对方,昨夜又折腾了后者半宿。人言一日夫妻百日恩,然而在沙益眼中,女人只是玩物而已。 今日少妇只是不小心打湿了他的裤腿,他因为得知自己在鸿海拉拢的海盗势力被宋宁所灭,便迁怒人家,一剑刺死,毫不怜惜! 旁边其他伺候的下人们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倒于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主杀的性起,将他们也通通砍了。 所幸沙益杀死美丽的少妇后并未再动手,只是拿着剑恶狠狠地望着盐海郡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道:“宋子静,我沙益与你誓不两立!” 数日后,宋宁也收到了巫郡城被屠的消息,不由大骂沙益屠夫。像沙益这般残忍暴虐之人,绝不能让之掌握兵权,打仗领兵。等自己统一东南后,必须尽快想办法将之除去。 虽然行军打仗过程中,为激励士卒,许多将领都会放纵手下劫掠,甚至屠城。像历史中,白起、项羽、曹操、成吉思汗、常遇春、曾国藩等等似乎都干过这样的事。但宋宁来自现代,对这种行为还是难以接受。 龙诸在山南来信,再次向宋宁建言道:“沙益此人嗜杀残暴,必须早除。” 凌邦也道:“主公,巫郡既下,沙益必然挥师东进,与澹台寺合力攻打阳郡。我军必须想办法阻止,否则,一旦阳郡被沙益拿下,对我们十分不利。” 宋宁道:“文渊有何良策?” 凌邦道:“如今常郡已投降我军,清郡并不急于攻取。主公可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劝降即可。同时,设法联络阳郡郡守邬宋,暗中提供支援,以阻止山南入侵。邬宋如今焦头烂额,定然会接受我等好意。” “好。”宋宁答应下来,当即命邓尧、彭护领兵一千暗中前往阳郡,暗中帮助邬宋,对抗沙益。临行前,凌邦暗自对邓、彭二人说道:“沙益此人自恃勇武,每逢作战,必身先士卒,奋勇登先。你二人武艺高强,精于骑射,若有机会,可施放冷箭,射杀此獠,替主公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邓尧、彭护二人答应。 之后宋宁又命钱诚关为使,前往清郡劝降。不久,泰郡传来消息,廖寒生水淹泰郡城,泰郡郡守水荣自杀。数万人淹死,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就在赵幽燕攻打东郡、宋宁攻打常郡之时,罗鸿、谭霄、桂萼、华泰四将按照宋宁的指令也兵分两路攻打泰郡。 数日后,四人共率八千大军成功杀至泰郡城下。只是与攻打东郡、常郡十分顺利不同,泰郡郡守仗着泰郡城池高大,负隅顽抗、拒不投降。 廖寒生作为军师随桂萼、华泰同行,见泰郡郡治城高池深,强攻不利,便建议道:“泰郡城墙高池深,城中人口十余万,而粮草充足,我军只有八千人,此战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罗鸿等将领连连点头:“先生有何妙计?” 廖寒生道:“如今东南九郡,已有大半落入主公之手,我军一统东南之势已是势不可挡。所谓上兵伐谋,我等可先派人劝降,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于是,四人派了一名使者进城劝降。使者名叫章牧,是宋氏学院的学生,毕业后加入了军队,现在军中从事指导员工作(政宣工作)。章牧能言善辩,口才一流,所以廖寒生派他进城劝降。 泰郡郡守名叫水荣,出身名门,乃燕南水氏子弟,所以十分骄傲,听闻春湖竟派人前来劝降,不由大怒道:“宋子静不过剧县一小吏,当日走投无路之下投身山林,落草为寇,人人得而诛之。后冒充东郡宋氏弟子,骗得吴清风信任,这才青云直上,实为世人所不耻。” “宋贼先是窃据白郡、乐郡,害死陆、吴两位郡守,今又卖身投靠山南沙氏,欲借山南王之力强占东郡和我泰郡,割据一方,称雄东南。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人堂堂郡守,朝廷二千石,岂能让彼辈窃国大盗阴谋得逞?本郡守念你年轻,受人蒙蔽,不予怪罪,不过劝降之语,却是莫要再提。否则,休怪水某刀下无情。” 说是说不予怪罪,却还是切下章牧的一只耳朵,这才将之放出泰郡城。 罗鸿谭霄桂萼华泰等人见状不由大怒,当即点齐人马,猛攻泰郡城。无奈泰郡城易守难攻,水荣虽然性情倨傲,不近人情,但毕竟出身名门,守城也颇有章法。四人强攻数日,损失上千人马,竟未能攻克。 四将不免焦躁,再次向廖寒生问计。廖寒生之前献计劝降不成,章牧反而被水荣割了耳朵,心中比四将更怒,以为平生之奇耻大辱。见四人久攻不下,暗中观察多日后不由心生一毒计。 第一百九十四章 水灌泰城 廖寒生道:“泰郡城是东南大城,人口众多,兵甲充足,加之城高墙厚,水荣又一心死守,莫说我等只有八千人,纵有八万大军,想要攻克也非易事。不过此城有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地势低矮,易被水攻,我军只要移师高处,再决汜水、曲水灌城,城中被大水所困,不出数日,必开城投降。” 罗鸿、谭霄四人有些犹豫。若用此计,泰郡城自然能够拿下,但水火无情,一旦大水灌城,城中十余万人大半都将受灾,无辜淹死者将不计其数。几人都是穷苦出身,当日从北方逃难而来,受尽欺凌和苦楚。若非遇到宋宁,此刻还不知有没有命在?四人深知百姓之苦,一旦大水淹城,无数人都将受灾,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是以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廖寒生却不管那么多,见几人犹豫不决,不由怒道:“沙场作战自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也不想用此毒计,但水荣铁了心要与我军对抗,章牧好意劝降,他竟割掉章牧的一只耳朵,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用水攻,我等便只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填,可我们一共也只有八千人,若是损伤过半仍拿不下城池,主公怪罪下来,你们该当如何?” 四人心知廖寒生说的有理,相视片刻后,只得点头,同意下来。 一日后,宋军移师高处,然后决汜、曲之水,倒灌泰郡城。泰郡十余万人被淹。宋军乘坐战船,但见无数人挤在城墙之上,或爬上大树、屋顶,面对着一片汪洋,大声哭泣、哀嚎…… 宋军虽然决开汜水、曲水,但泰郡城自有排水系统,城墙也颇高,所以大水只是将整个泰郡城浸泡住了而已。只是大水来的突然,慌乱中仍有数万人来不及逃跑丧生。其他人虽然侥幸逃至高处,但在争执、混乱中又有不少人身死——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一半人。 城池被淹后,泰郡城的守军再无险可恃。宋军乘坐战船可从任意一处进攻。不到半个时辰,便宣告城破。 宋军乘船开入城中,只见里面早已是一片泽国。房屋被淹,许多只剩下一个尖角,幸存者战战兢兢地站在屋顶的瓦片之上,痛哭流涕,凄声呼号。他们中许多人的妻儿、父母、朋友都死了,有些甚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大水吞噬,他们却无能为力。 罗鸿等将看到如此情景,心中多有不忍,廖寒生劝道:“既已带兵,自以破城杀敌为要,事已至此,尔等何必再效妇人之态?况且,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当务之极,是消灭最后的顽抗分子,拿下泰郡,这样才能恢复秩序,救治灾民。” 众将闻言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无从反驳,只得命对方士卒放下武器投降,若还敢顽抗,直接射杀。 郡守水荣被人救至城上,眼见城池毁于一旦,数万人一夕之间全部丧生,不由大骂宋军。又见宋军乘船而来劝降,却是拔出长剑,誓于宋贼抗争到底:“水某食朝廷俸禄,受陛下信赖,忝为泰郡郡守,今唯有死战而已,想要我投降,却是休想!” 然而,泰郡被淹,郡卒没有船只,如何抵抗,大多都被宋军射杀。 廖寒生冷笑道:“水荣,如今泰郡城被淹,你等没有船只,没有食物和淡水,若无我军相助,城中幸存的数万人迟早都要饿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之前就因为你的固执,导致全城被淹,数万人丧生。现在难道你还不知悔悟吗?难道你要为了你的一己之私,最后害得全城百姓都为你殉葬吗?” 水荣闻言顿时面色一白,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手下与士卒,一个个垂头丧气,满身狼狈。他心中惨然道:都是因为我,所以才使得数万百姓身死的吗?不不不,是宋宁,是宋军挑起的战争,是他们决开的汜水和曲水。他们才是无耻的屠夫,罪恶的祸首! 然而,眼见幸存的百姓一个个无家可归、痛哭哀嚎,水荣心中还是愧疚难当。造成这般局面,他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也难辞其咎。廖寒生固然可恶,但他有句话却是对的,如今大势已去,若自己继续顽抗下去,只会使更多的人死去。 水荣面容惨淡,高声道:“水荣身为泰郡郡守,上不能保卫城池,有负皇上圣恩;下不能护得百姓周全,致使数万人丧生,徒惹天下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说完拔剑自刎,然后落入水中,慷慨赴死。 “水大人。”泰郡许多百姓看到后,立刻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罗鸿等人见了,不由感叹万分。水荣是个好官,在泰郡颇受人爱戴。只可惜这样的人却不肯为主公所用…… 廖寒生不屑道:“冥顽不灵之辈,不识天下大势,今兵败身辱,还连累数万百姓丧生,不过咎由自取罢了。这样的迂腐之人,死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泰郡城破后,廖寒生命罗鸿、谭霄、桂萼、华泰各率两千兵马出击,泰郡其他县城哪还敢抵抗,不由纷纷投降。不过十余日时间,泰郡十余县便全部落入宋宁之手。 宋宁得到消息后,既高兴又恼怒。高兴的是,廖寒生与四将迅速地拿下了泰郡,比之他取常郡、赵幽燕取东郡也不过慢了几天,实在值得褒奖。恼怒的是,廖寒生一招水攻,致使泰郡数万人受灾,他后面还不知要花多少精力去救灾安置。 更重要的是,水荣官声极佳,在泰郡很受人尊敬和爱戴,却因为宋军水淹郡城而死,这导致泰郡之民对宋军印象极差,不利于他接下来的怀柔统治。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大。比起沙益那个动不动就屠城的屠夫来说,廖寒生这不过是正常的操作而已。 数日后,钱诚关同样传来好消息:清郡郡守被廖寒生水灌泰城给吓倒了,一改之前犹豫不决的态度,选择主动投降。实在是宋军太可怕了,清郡比之泰郡还有所不如呢,他这个清郡郡守也比不上水荣那般有风骨,所以,还是识相一点的好。宋宁大势已成,东南九郡迟早都将落入其手。他若也和水荣一般不识时务,螳臂当车,到时只会落得和水荣一样兵败身死,为世人笑的下场。 自此,东南九郡,除巫郡、阳郡外,其余七郡全部落入宋宁之手。沙益得到消息后又惊又怒。攻占巫郡后,沙益留下五千人驻守,紧接着便率领剩下的大军与澹台寺汇合,一起合力攻打阳郡城。 沙益本以为阳郡也和巫郡一般,轻松便可拿下,不想阳郡郡守邬宋却是块硬骨头。后者让手下大将许棠率数千劲卒在外,自己则带领两万多人固守郡城。山南军若强攻阳郡城,许棠便偷袭于后,使之不敢全力攻城。待要围剿许棠,邬宋立刻又会带兵出城,与许棠前后夹击山南军。所以,澹台寺虽为山南名将,但连续攻城十余日,却是始终无法将阳郡城拿下。 待到沙益率军来时,情况这才好转。不过,邬宋守城有方,许棠骁勇善战,二人合力攻打,竟也未能占到便宜。甚至中间许棠听闻沙益前来,还曾单枪匹马前来叫阵。沙益之前便听闻许棠之名,见他这般嚣张,顿时大怒。当即不顾澹台寺的劝阻,披挂上阵,与许棠于两军阵前进行了一场单挑大战。 两人酣战一百余回合,竟是不分胜负。 这让沙益对许棠不由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手下谋士陶信趁机进言道:“将军,今东南九郡,大半已落入宋子静之手。邬宋手下纵然有许棠这般猛将,但大势如此,阳郡迟早会被我军攻陷。将军不如派一舌辩之士面见邬宋,若能说动对方投降,则我军不但可轻松拿下阳郡,将军麾下也能得一虎将,何乐而不为?” 澹台寺闻言也赞成道:“不错。东郡、常郡,宋子静均是以兵围城,然后不战而降之。一味强攻反而落入下乘,我军也当效仿。” 沙益听后同意下来,随后派人入城,劝说邬宋投降,结果邬宋比泰郡郡守水荣还激烈,直接将沙益所派人斩杀,誓死不降。 沙益不由大怒,当即一剑砍断桌案一角道:“邬荣匹夫,辱我太甚,传我命令,全军攻城,破城之后,与巫郡一样大索三日,城中玉帛女子任士兵自取。到时我要亲自砍下邬宋的头颅当尿壶。哼!” 可惜,邬宋比水荣守城厉害多了,暗中又得到邓尧、彭护二人的帮助。沙益连续攻城数日,依然未能将阳郡攻破。 众将士见久攻不下,不由生起厌战情绪,士气也不断下跌。澹台寺因建议暂缓强攻,不如先攻取周边诸多县城,对阳郡却只围不打,使之变成一座孤城。待得城中粮草耗尽,自然不攻自溃。 沙益本已同意,不料就在这时,却得知宋宁已经说降清郡,上万大军正往阳郡而来。 沙益顿时急了,当即便否决了澹台寺的提议,坚持继续强攻阳郡城。 澹台寺劝阻道:“阳郡易守难攻,短时间内难以攻下,宋子静纵来又能如何?且不说按照之前的约定,阳郡本就由我山南攻取,即便没有这个约定,我大军连续攻打二十余日余都未能破城,他宋子静只有一万人,难道就能拿下阳郡城不成?” 好不容易劝说住沙益,不料宋宁却派人过来,并送给沙益一封信,故意激将沙益道:“听闻益王子与澹台将军连续攻打阳郡二十多日,不但未能破城,反而损兵折将,子静深为忧虑。若益王子和澹台将军力有不逮,难以拔此坚城,子静不才,愿率一万精锐,代为攻取。” 沙益看后不由勃然大怒,对宋宁派来的使者道:“你回去告诉宋子静,阳郡城我沙益自会攻取,不劳他费心。” 使者按照宋宁的吩咐道:“我家主公说了,十日之内若益王子与澹台将军未能攻占阳郡城,则说明山南军无法拿下阳郡,说不得我家主公就只好出兵代劳了。” 沙益闻言更是气得差点提剑砍人。他两眼冒火地望着使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请你家主公放心便是,不需十日,只需五日,我沙益必拿下阳郡城,攻占阳郡十一县。” 使者闻言顿时道:“既如此,就以五日为限。五日之后,若阳郡仍在邬宋之手,还请益王子与澹台将军稍事休息,且看我家主公如何拿下阳郡城。” 沙益愤怒之下几乎失去理智,“铮”的一声,竟拔出了腰间长剑。若不是澹台寺眼快,拦住了他,沙益真的要将这使者给砍了。 宋宁的使者也不多言,向沙益和澹台寺施了一礼,转身傲然离去。 “可恶!”沙益收剑入鞘,心中暗暗发誓,等拿下阳郡城,定要让宋宁好看:“传我命令,明日全力攻城,先登者赏金五百,官升三级,但有后退者,斩!” 澹台寺想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益王子,这是宋子静的激将之计,目的就是要我军强攻阳郡城,自乱方寸,你万不可上当。什么五日之约,我们大可不必理会,唯今之计,还是得攻占周边诸县,断其粮道,如此不出一旬,阳郡城必然自乱,到时不用我军攻城,城中自有人为了活命绑了那邬荣来降。” 沙益摇头道:“宋子静的心思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与他一同出兵,如今东郡、常郡、泰郡、清郡已先后被宋子静拿下,而我却只攻下一个巫郡,若五日之内还拿不下阳郡,又有何面目去见叔父。所以,你不必再劝了。邬荣虽然善守,但我们连攻这么多日,城中箭矢将尽,也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再加把力,五日之内,我必破阳郡城。”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探视敌营 第二日,沙益亲自督战,命山南士卒猛攻阳郡城。不克。 第三日,再攻。 阳郡城俨然成了绞肉机,城下成片的尸体倒下,双方伤亡均十分惨重。 第四日,眼见己方士气再跌,攻城不利。沙益当即亲冒矢石,先登攻城。沙益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左手执盾,右手执刀,沿着云梯一路攀爬而上。一时间山南军士气大振,众多士卒纷纷沿梯而上,悍不畏死。 眼见沙益就要登上城墙,这时,沙益心中突生警兆,想也不想,立刻一刀挥出,将一道利箭磕飞。来箭速度极快,且力道极大,以沙益之勇武,磕飞利箭后竟也双手震颤,差点拿捏不稳。对方显然是一位神箭手。 阳郡城竟有这样的高手?沙益不及细想,下一秒,又一道利箭紧接着射来。沙益连忙将木盾挡在身前,利箭撞在木盾牌,差点将之射穿。沙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年青小将拉弓如满月,冷目如电,正不带感情地看着他。 这人是谁?阳郡城中竟有这般射箭的高手。沙益正疑惑间,第三支箭再次射来。这是连珠三箭!沙益心中大骇,连忙向侧身往旁边一闪,却还是慢了半步。对方连续射出三箭,他躲过两箭已是极限,第三只箭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利箭射中沙益的右臂。沙益惨叫一声,从云梯上栽下。 “将军!” “益王子!” 山南将士们看见,慌忙扑上去,将沙益抢了回去。 “鸣金收兵!”澹台寺连忙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等山南军撤退后,宋宁立刻率领大军围了上来。 两日后,沙益这才醒转。阳郡城射术高手的那一箭只是伤到了他的右臂,并不致命。但随后沙益从云梯上摔下来却是受了重伤。若非他身体素质好,被救下后又立刻得到了医治,换作普通士兵多半就不能活了。 饶是如此,沙益的腿也摔断了,没个几个月,休想下得床来。 沙益虚弱的躺在床上,醒来后仍记挂着阳郡城的战事,开口第一句话便问:“阳郡城怎么样了?” 山南军名义上的统率、沙益的堂弟沙宸以及澹台寺都在。 沙宸见沙益醒来,立刻欢喜道:“益王兄你醒了?” 沙益却不搭理他,只是望着澹台寺。澹台寺明白他的心思,安慰道:“益王子请放心,阳郡城依然是邬荣手中。” 沙益挣扎着要起来道:“拿我甲胄来,今日必须拿下阳郡城。” 沙宸连忙将他按住:“王兄你别乱动,大夫说了,你要卧床静养,个月内不可再妄自动武。” 沙益哪会听他的,只是现在沙益浑身根本使不上力,竟被弱不禁风的沙宸按住一动不能动。沙益又是愤怒又是惊慌,没想到自己有一朝一日竟然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沙宸也打不过了。看来自己这次受伤是真的很重,他无奈地叹息道:“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 “什么!”沙益急了,按照约定若他攻取阳郡城失败,宋宁便要出手了:“这么说宋子静已经开始攻城了?” “没有。”澹台寺在一旁连忙安抚道。 沙益这才放心下来,只是难免有些奇怪,以宋子静的奸诈,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见澹台寺面色沉重,不由狐疑道:“你是不是骗我?” 澹台寺叹息一声道:“我没有骗你。宋子静现在的确没有攻城。他只是围而不攻,坐等阳郡城自乱而已。” 沙益闻言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不就是当日澹台寺给他出的计策吗?沙益心中又悔又恨:“莫非宋子静用了你的计策,派兵攻陷了周边县城,截断了阳郡城的粮道。只等阳郡城粮食物质耗尽,再一举破城?” 澹台寺无奈点头道:“是的。”当日他就是这样给沙益建议的,可惜沙益被宋宁所激,一心要在五日之内拿下阳郡城,结果不但未能破城,反而损兵折将,身受重伤。 更重要的是,前几日沙益连续攻城,阳郡城箭矢火油损耗严重,如今又被宋宁四面围住,断了粮道,已是成了一座孤城。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城中便会弹尽粮绝,不战自溃。 换句话说,沙益这些天玩命地攻城,不但自己受伤几乎身死,还折损了上万人马,结果却全为宋子静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沙益又羞又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再次昏迷了过去。 “益王兄!” “益王子,大夫,快叫大夫!” 很快,大夫急匆匆赶来。好一番忙碌后,沙宸、澹台寺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大夫?” 大夫摇头道:“沙将军这是急怒攻心,晕过去了。以沙将军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再留在战场,小人建议送沙将军回返山南静养,并请名医诊治。小人医术不精,只恐耽误沙将军的病情。回程中沙将军切不可再动怒,否则落下病根,非同小可。”说完大夫告辞离去。 沙宸和澹台寺听后对视一眼,沙宸道:“澹台将军,如今之计,我军该当如何?” 澹台寺摇头道:“宸王子是三军统帅,澹台自是听宸王子将令。不过益王子身受重伤,需要静养,末将建议由宸王子送益王子回山南,这边的战事交由末将即可。” 澹台寺这话说的可谓十分不客气。澹台寺一向与沙益亲近,而看不上沙宸。只是沙宸没想到,如今自己作为三军统帅,他的顶头上司,对方竟仍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沙宸心中不快,不由怒形于色道:“我是三军统帅,如今阳郡未下,怎可返回山南?” 澹台寺淡淡道:“既如此,那宸王子留下攻城,我送益王子返回山南好了。” 沙宸顿时一窒。他哪会打仗,没有澹台寺,就算给他十万大军,他也没有把握攻破阳郡城,更别说赢宋宁了。沙宸顿时急了,想要反悔又有些拉不下面子,一时间竟被澹台寺逼到墙角下不了台来。 澹台寺心中冷笑,脸上不由露出不屑之色。 沙宸见了顿时气往上冲,我留下就我留下,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即忍不住说道:“好,一言为定!麻烦澹台将军送益王兄回南海城,本王子留下继续攻城。” “遵令。”澹台寺不由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刚刚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送沙益走,把现在的烂摊子留给沙宸。现在的局面对山南军极为不利,就算他留下也不可能再从宋宁手中夺回阳郡城,还不如趁机离开。这样事后山南王追究起来,他也有话说。 澹台寺走后,沙宸立即便后悔了。刚刚一时冲动之下,答应留下来,但沙宸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有心想要再去找澹台寺改口,但一想到对方那不屑的眼神又生生地忍了下来。 下午,沙益醒来,听闻澹台寺已将军队指挥权交给沙宸,明日一早便会带他返回山南。沙益顿时急了:“胡闹!沙宸根本就不懂得打仗,把军队交给他怎么可能斗得过宋子静?” “益王子你稍安勿躁。”澹台寺道:“如今的形势,我军已不可能拿下阳郡城,既如此,反不如尽早抽身离去。反正宸王子是大军统帅,益王子你之前已经拿下巫郡,后面虽然未能夺下阳郡城,但攻打阳郡城本就不是你的职责,且你连日鏖战,已完全打出我山南军的威风和士气。” “而反观宸王子,在此次征战过程中却毫无建树。我将军队交给他后,他必然束手无策,最终只能灰溜溜地返回山南。到时你与他高下立判,山南木就算再想偏袒宸王子,也难堵众人悠悠之口。” 沙益闻言这才安静下来,道:“只恨此次阳郡城最终被宋子静所夺,此人奸诈阴险,沙宸年幼无知,我怕让他领兵,到时我山南大军会被宋子静坑死,元气大伤。” 澹台寺道:“放心。按照约定阳郡城应是我山南攻取,宋子静却违背约定,夺取阳郡城,本就理亏。若是我等领军,宋子静或许还会暗地里使阴招,但由沙宸领兵,宋子静却绝不敢再坑害山南军。否则,他无法向山南王交待。” 沙益听后也觉得澹台寺分析的有道理,这才不再坚持留下,答应随澹台寺返回山南。只是今日之耻他却是记下了,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有朝一日,定要找宋子静报复回来,让之付出应有的代价。 沙宸听闻沙益醒来,连忙前来看望,只见澹台寺正在打点行装。 沙宸心中着急,故意向沙益道:“益王兄返回山南后一定要好好休养,争取早日康复。弟会留下来继续战斗,绝不让宋子静拿下阳郡城。” 本以为以沙益的性子,听后立刻会阻止他,然后坚持留下来,结果沙益却一反常态,虚弱道:“既如此,就麻烦宸弟了。” 沙宸听后顿时懵了,怎么回事?沙益怎么改性子了。他哪知道在他到来之前,澹台寺已给沙益做通了思想工作,就防着他来这一手呢。沙宸虽然贵为山南王嫡长子,但才智平庸,如何是澹台寺的对手? 沙宸呐呐道:“王兄,我军连日攻城,损失惨重。如今大哥又身受重伤,士气跌入谷底,三军锐气已失,你久经沙场,智勇双全,不知有何良策,可助我压过宋子静,夺得阳郡城?” 沙益心中冷笑,表面上却诚挚道:“宸弟,为兄受伤颇重,如今身子虚弱,却是想不出什么好计策来。你可以召集众将,集思广益,多纳谏言,切不可像为兄一般,逞一时血勇,意气用事。” 沙宸失望地点点头,正要离去,忽听外面来报:宋宁宋子静听闻沙益王子受伤,特来看望。 澹台寺听后,顿时脸色一变。而沙益更是脸色铁青,差点再次晕死过去。好你个宋子静,刚刚摆完老子一道,现在又假惺惺地前来探视,只怕看望是假,来看老子的笑话才是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澹台寺生怕沙益动怒,再次昏厥,连忙握住他手安抚道:“益王子切莫动气,以免为宋子静所笑。待我去会会他。”说着便大步出去,与沙宸降阶相迎。 不久,宋宁与沙宸、澹台寺联袂而入。宋宁居中,左是沙宸,右是澹台寺。 沙益手下将士深知此次攻城失败,乃至沙益中箭受创皆与这宋宁有关,是以都怒目而视。有些人甚至暗中抽出兵刃,欲要杀宋宁。澹台寺连忙以目制止,宋宁身后,一位身材魁梧,彪悍至极的壮汉始终紧紧相护,正是肖寒。要动手杀宋宁,可不那么容易。更何况宋宁大军就在不远处,真要杀了宋宁,他们也会有大麻烦。 后者,见到躺在病榻上的沙益,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来,哀恸道:“宁听闻益王子攻城时被敌人暗箭所伤,于半空中坠下,肝胆俱裂,忙丢下军务前来探望。” 沙益强忍着打破对方头颅的冲动,怒视着他不说话。澹台寺道:“多谢宋郡守,益王子只是右臂中箭,并无大碍,只要回山南静养一段时间便好。” 宋宁讶异道:“益王子要返回山南?” 澹台寺道:“是的。明日我便会送益王子回山南。宋郡守既已出兵,拿下阳郡城不过早晚之事,我等自然只能离开。”语气中,满是讥讽之意。 宋宁假装没听出来,神情更加诧异道:“澹台将军也要离开?你与沙益王子都不在,不知将由谁来统帅大军?” 澹台寺道:“自然是宸王子。” 宋宁闻言不由大喜,立刻转向沙宸道:“有宸王子指挥大军,阳郡不日可破矣。宁愿助宸王子一臂之力。” 沙宸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宋郡守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帮助我拿下阳郡城?” “自然。”宋宁大义凛然道:“宸王子乃山南王世子,宁既然效忠山南王,将来便也要效忠宸王子。此次宁受山南王之托,攻取东郡和清郡,同时助宸王子攻打巫郡和阳郡。如今东郡、清郡、巫郡均已归降,只剩下阳郡尚在负隅顽抗。宁自当竭尽全力,助宸王子拿下阳郡城。” “好!很好!”沙宸不由大喜过望,“宋郡守不愧是我山南的忠臣,等拿下阳郡城后我一定禀报父王,重重地奖赏你。” “多谢宸王子,哦不,多谢世子!” “不不不,父王还没有确立世子,宋郡守切莫乱说。” “世子过谦了。”宋宁一本正经地道:“此次宸王子统帅大军,先拔巫郡,再下阳城,兵锋所指,敌皆束手,攻伐二郡,拓地千里,文治武功,何人能及!到时山南王必定立您为世子,这难道不是众望所归的事情吗?” 一席话说的沙宸心花怒放,只将宋宁引为平生知己。而躺在病榻上的沙益却是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怒视二人,青筋毕露、一脸狰狞,旋即口中一甜,再次昏厥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进京勤王 宋宁之所以来山南军营中探视,学的是《三国演义》里面的诸葛亮。 之前沙益率兵与阳郡大战时,宋宁派使者过来给沙益送信,并激他说若十日内山南军无法拿下阳郡,他愿帮忙,代为攻取,学的便是《三国演义》里“曹仁大战东吴兵,孔明一气周公瑾”中的情节。 虽然《三国演义》中关于“诸葛亮三气周瑜”的故事纯属虚构,其他诸如火烧博望坡、草船借箭、空城计等,正史中也均无记载,但罗贯中杜撰出的这些故事却的确有他的参考价值,现实中是完全可以拿来借鉴的。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一气周瑜的故事里,曹操赤壁惨败退回北方,留曹仁在南郡驻守,孙刘两家开始与曹操一方争夺南郡。此情景与宋宁、沙益争夺阳郡城虽有不同,但却类似。 《三国演义》里,孙刘皆想夺取南郡,孙方以周瑜为都督,周瑜听闻刘备屯兵油江,有取南郡之意,于是假借致谢之名而来。等双方相见,周瑜问刘备移兵油江,莫非有取南郡之意? 刘备按照诸葛亮事前授意,答道:“闻都督欲取南郡,故来相助。若都督不取,备必取之。” 周瑜笑道:“吾东吴久欲吞并汉江,今南郡已在掌中,如何不取?” 刘备故意用言语相激道:“胜负不可预定。曹操临归,令曹仁守南郡等处,必有奇计;更兼曹仁勇不可当:但恐都督不能取耳。” 周瑜自是不服,道:“吾若取不得,那时任从公取。” 刘备就等他这句话,当即说道:“子敬(鲁肃)、孔明(诸葛亮)在此为证,都督休悔。” 鲁肃踌躇未对。周瑜受不住激,当即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何悔之有!” 诸葛亮计谋得逞,当即堵死周瑜的退路道:“都督此言,甚是公论。先让东吴去取;若不下,主公(指刘备)取之,有何不可!” 最后周瑜率东吴之兵与曹仁在南郡城鏖战良久,费了许多军马,用了许多钱粮,周瑜更是因此被流矢所伤,结果南郡却被诸葛亮夺去。后者更是用兵符诈调荆州守军,又诱出襄阳的夏侯惇,全不费力,轻松夺取了二城。周瑜气得大叫一声,金疮迸裂,这便是诸葛亮一气周瑜! 这虽然不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历史中周瑜并非气量狭窄,嫉妒孔明之人,荆州其实是周瑜打下后孙吴借给刘备的。为此后世才有俗语,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的典故。但书中关于诸葛亮从周瑜手中夺取南郡的计策却是可以学习借鉴的。 当时,沙益与澹台寺合军强攻阳郡城,若沙益用澹台寺之计,则邬宋就算再擅守,许棠再骁勇,最后阳郡城也必为山南军所夺。所以,宋宁用诸葛之计,派使者去信故意用言语拿住沙益,与之定下五日之约。 宋宁之所以敢用此计,就是摸准了沙益此人的性格。后者看似礼贤下士,心胸宽广,实则外宽内忌,气量偏狭,又过于骄傲,冲动易怒,比之《三国演义》中的周瑜多有不如。宋宁只是派人过去一激,沙益便落入算计,怎能不败? 听闻沙益重伤,宋宁故意前来探视,学的则是《三国演义》中“柴桑口卧龙吊桑”的故事。他是想趁着沙益受伤,心中郁闷悔恨之际,再往人家伤口上撒一把盐,往油锅里再倒一把水。就算不能像诸葛亮那样夸张,生生将周瑜气死,至少也要让沙益几个月下不来床才行。 他成功了。本就心中愤怒憋屈,直欲发狂的沙益在听了宋宁与沙宸的对话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脸色发紫,最后口吐鲜血,疮口迸裂,当场昏死过去。 澹台寺怒视宋宁,恨不能当场将之斩杀。宋宁面无惧色,肖寒则双手握刀,冷冷对视。沙宸急忙拦在身前,制止了对方。澹台寺心知有沙宸在,自己杀不了宋宁,只得命人再传大夫。宋宁目的达到,也不多留,趁机在沙宸的相送下离开。 第二日,澹台寺带着沙益匆匆返回山南。三日后,沙益这才苏醒,想起之前宋宁来探视之事,沙益仰天誓道:“宋子静,沙益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沙益、澹台寺离开后,宋宁率军继续围困阳郡城,而巫郡却迅速反叛。沙宸这个庸碌之人,一无领军之能,二无识人之明,竟听信了宋宁的说辞,将山南军全权交由宋宁指挥——他是把攻占阳郡、平定巫郡叛乱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宋宁身上。 宋宁一面派军赴巫郡平叛,一面派人进阳郡城劝降:“邬郡守,我主一月时间略取东、泰、常、清四郡,兵锋所指,莫不臣服;扬鞭所向,无不归降。统一东南之势,已是势不可挡。今阳郡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出半月,必山穷水尽、人竞相食。郡守何不早降?我主英明神武,傲视群雄,必不会亏待郡守。” 巫郡平叛很顺利,邬宋却拒不投降:“邬某世受皇恩,眼中只有陛下和朝廷,不知其他。无论是山南沙木,还是你主宋宁,一无皇上圣旨,二无朝廷诏令,却妄自攻打诸郡,窃取邻土,皆乱臣贼子也。邬某宁死不降。” 宋宁没想到这邬宋竟这般死脑筋,看来大苏虽然腐朽,但毕竟历经两百六十余年,尽忠死节的大臣还是有的。 宋宁也不急,反正阳郡城已是一座孤城,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城中粮食耗尽,就算邬宋再有气节,能够坚持不投降,却也挡不住其他人开城投降——毕竟宁死不屈的人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为了活着却是不会管那么多的。 然而就在这时,张向阳二十万大军兵围京城的消息从北方传来,皇帝白无畏下诏,命各地火速进京勤王。 要不要响应朝廷号召,带兵进军勤王? 宋宁一时犹豫难决,于是召集众人,征询意见。 钱诚关第一个否决道:“主公,中都远在数千里之外,若我等率军北上勤王,一路险阻重重、补给困难不说,且就算我们成功抵达中都,也非一两个月时间不可。张贼拥兵二十万,只怕到时京城能否守住都是两说。何况,我军眼见就要拿下阳郡城,此时离开,实属不智。” 凌邦也反对道:“响应朝廷号召勤王,可占大义之名,然正如钱军师所言,东南与京师相隔太远,劳师远征,弊大于利。如今东南未平,人心不稳,且我军强夺阳郡,山南必然不悦,主公不可轻离。以邦之意,主公只需表面响应即可,却不必派兵北上。因为若派兵过多,后勤供应难以跟上;若派兵过少,又难以建功,还不如不去。” 宋宁之所以犹豫,只是受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影响。历史上袁绍本来实力强过曹操,但就是因为在迎不迎天子这件事上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结果后面陷入了极度被动的局面。他可不想重蹈曹操的覆辙。 宋宁只留下凌邦、张英、钱诚关几个心腹,说出了自己的这一忧虑。凌邦笑道:“主公勿要多虑。迎救天子固然能获得巨大的声望,得到世人的赞誉和支持。但我军远在东南,却是力有未逮。且以我观之,此次张向阳兵围京城,京城只怕难以坚守。到时天子是否还能活命尚未可知。” “退一万步说,即便天子弃城逃亡,留得性命,但京师告破,社稷已亡,大苏威信必然荡然无存,帝国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皇上就算仍在也难以力挽狂澜、逆转乾坤。所以,到最后还是要靠自身实力说话才行。” 钱诚关也赞成道:“文渊所言极是。诚关以为,主公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取东南,并交好沙木,待西并湖阳、荆襄,一统南方,方可与北方争雄。帝国历来北强南弱,北方实力雄厚、人口众多,如今越乱越好。主公当尽快统一南方,潜心发展,坐观北方各路诸侯相争,而不宜过早介入其中。” 宋宁听后这才下定决心:“好。既如此,我等专心攻打阳郡城。邓尧、彭护二人在城中如何,可能暗中打开城门,助我等破城?” 凌邦摇头道:“邬宋十分谨慎。邓尧、彭护虽然屡立奇功,但四座城门仍是邬宋的心腹把守,邓尧、彭护二人短时间内无法打开城门。” 宋宁听后也是无可奈何,这邬宋还真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既如此,我军先扫荡阳郡其他诸县,我倒要看看,邬宋能坚持到几时?” 因为沙宸将山南军也交给了宋宁指挥,所以,宋宁实力大增。在围住阳郡城的同时,完全可以分兵攻取阳郡其他县城。 不久,除阳郡城外,阳郡全境便尽数落入宋宁之手。 山南,沙益也收到了皇帝下诏令各地进京勤王的消息。谋士陶信以及大将澹台寺趁机献计道:“沙氏向来忠于皇室,益王子不妨向山南王建议,让宋宁派兵进京勤王。后者自出道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正是北上勤王的最佳人选。一旦宋宁北上,再无力攻打阳郡城,且东南与京城相隔数千里,宋宁此去定然损兵折将,凶多吉少,此一箭双雕之计也。” 沙益闻言大喜,当即不顾自身受伤,连夜求见山南王沙木,力荐宋宁代表山南,北上勤王。 与此同时,胶东聂忍和大德法师也收到朝廷诏令,大德法师力劝聂忍响应朝廷号召,立即率兵进京勤王。 聂忍却有些犹豫:“此事事关重大,还需向主公请示,由主公定夺。” 大德法师摇头道:“情况紧急,胶东与东南相隔千里,我们已来不及向主公请示了。且主公临行前授予我等便宜行事之权,将军不必有所顾虑。主公英明睿智、心胸宽广,进京勤王可为主公获得巨大声望,若能建功,将军必名扬天下,主公也将会获得雄厚的政治资本。若主公在此,必然会同意我等率军勤王,事后也绝不会怪罪将军。” 他见聂忍还是有些迟疑,便又加一把力道:“贫僧愿与将军一同写信,向主公禀明此事,若事后主公怪罪,贫僧愿一力承担。” 聂忍闻言,连忙摇头道:“也罢,我这就集合部队,前往中都勤王,此事与大师无关,我自会向主公详细说明并请罪。威海这边就拜托大师了。” 民丰八年十月,宋宁几乎同时收到胶东和山南的来信。山南沙木同意了沙益所请,让宋宁代表山南和东南率军北上勤王,而聂忍和大德法师也同时送信来。前者向宋宁请罪,称朝廷发布勤王诏令,因事态紧急,聂忍私自作主,带五百人西进,进京勤王。大德法师则说是他建议聂忍私自率军进京勤王。二人均向宋宁请罪,并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宋宁见了不由哭笑不得。凌邦笑道:“主公,聂忍和大德法师此次虽然擅自作主,但二人率兵勤王却也并非坏事。主公正好以此答复山南王沙木。只称已派兵沿海路北上,从胶东登岸,赴中都讨贼救驾。另外,邬宋既然一心忠于朝廷,不如放他一条生路,让他率兵北上勤王,邬宋心中定然明白,若不走他只有死路一条,带兵北上的话,还可为国尽忠。他只要不是一心求死的话应该不会拒绝。” 这倒是个好办法,宋宁眼中不由一亮。正如大德法师所料,宋宁虽然心中对聂忍、大德法师私自作主、先斩后奏的行为并未在意。聂忍是他最早跟随他的心腹,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几个人之一。当日还在剧县时宋宁被陆迁陷害,便是聂忍将他从大牢中救出,之后护送他一路逃亡,上摩天岭落草为寇,占春湖、平南岭,聂忍始终跟随他左右,不离不弃。 聂忍对他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大德法师虽然功利了些,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的确是为他考虑,且胶东的确离盐海郡太远,二人来不及向他请示,也是情有可原。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夫君的信 凌邦继续道:“不过,沙木竟让主公率军北上,显然对主公此次抢夺阳郡之事已经心生不满。主公还得想办法修好与沙木的关系才是。沙宸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主公不妨好好利用一下。” 沙木肯定会不满,宋宁嘴上说效忠于他,但先夺东、泰、常、清四郡,后又设计沙益抢夺阳郡,山南数万大军,白白忙活了近两个月,损失近半,却只得了一个巫郡,沙木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这就是你效忠本王的表现?你把本王当傻子吗? 沙木定然是要安抚的,此时还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凌邦的意思宋宁明白:此次沙木命沙宸为帅,沙益和澹台寺为副,显然是想让沙宸赚取军功,获取声望——这是培养沙宸的意思。换句话说,沙木很有可能已做出决定,有立沙宸为世子的意思了。 然而沙宸资质平庸,才智均不过中人,想要坐稳世子之位,野心勃勃、实力雄厚的沙益是最大的阻碍。正常来说,沙宸即便有沙木的支持也不是沙益的对手的,除非沙木能下狠心将沙益的羽翼一一剪除,或者直接将沙益干掉。但很显然,沙木不会这样做。这样一来,沙宸要想在接下来的争夺世子之位中胜出,就必须获得其他强有力的支持。宋宁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宋宁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之前才主动交好沙宸。若沙木有心立沙宸为世子,那么,沙木定然也很乐意看到这一点。沙宸本人就更不用说了。如今沙宸在山南毫无势力,若有宋宁这一强援,那他就有底气可以和沙益扳一扳手腕了——可以说这是沙宸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支持沙宸对宋宁而言同样有利。首先,可以获得沙木的好感和支持;其次,可以打击沙益,后者乃是宋宁的敌人。最后,沙宸易于控制。宋宁可以通过沙宸拿下巫阳二郡,甚至是控制山南。 不过,仅仅只是交好和支持沙宸显然还是不够的。沙木是老狐狸,想要彻底消除对方心中的猜忌和芥蒂,宋宁必须拿出更多的诚意来才行。 钱诚关道:“主公,除沙益外,欲安抚沙木,消除彼此之隔阂,最好的办法还是向山南提亲,迎娶百合郡主。只有两家联姻,主公成了沙木的女婿,才能真正消除后者对主公的疑虑。” 这个道理,宋宁自然明白。只是,此事他还没和张茹说,他不知如何向张茹开口。 凌邦知道宋宁心中的难处,隐晦地劝道:“主公,沙木今年已近六旬,我观其虽然保养得当,但却非长寿之相,主公可先让龙诸提亲,婚期则不妨延后一些,定到明年。” 宋宁闻言心中苦笑,凌邦这是缓兵之计,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目前来说,也只能如此了。他无奈颔首道:“给龙诸去信,命他正式向山南王提亲,如今巫郡叛乱已被我军平定,阳郡迟早也将落入我军之手。就说我愿以巫、阳二郡为聘礼,迎娶百合郡主。” 凌邦、钱诚关一起俯首道:“主公英明。” 宋宁终于体会到当年刘秀的无奈了。发妻阴丽华,贤良淑德,且在他刚刚起事时,阴氏是出了大力的,然而刘秀哥哥被更始帝刘玄猜忌所杀,他自己也被刘玄发配至河北,为了得到河北真定王刘杨的支持,刘秀不得已迎娶了刘杨的外甥女郭圣通为妻,这才有了单骑平二州的奇迹。刘秀称帝后为了安抚河北势力,更是立郭圣通为皇后。 想来按照刘秀的本心,肯定是不愿意抛弃发妻,另立郭圣通为后的?不然,后来等他地位稳固,河北势力尽在掌握之后便不会废后,重新又立阴丽华为后了。 难道自己将来有朝一日也要这么干吗? 宋宁知道一个合格的君主就应该这么干。他必须考虑政治得失,理性地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不必过多地受感情上的羁绊。甚至,他都不需要向发妻张茹说明和解释,更无需内疚,只需单方面迎娶百合郡主即可。 若张茹能够和以前一样识大体,支持他,那自然最好;若张茹心怀怨愤,从此与他心生嫌隙,那就休了她——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值当什么?男人一旦有了事业,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历史上绝大多数的英杰、枭雄都是这样干的。但宋宁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心中还是觉得愧疚,很难做到这般无情和决绝。 不巧的是,就在他命龙诸向沙木提亲后,张茹等女正好有书信寄来。在此之前,宋宁曾给诸女写过信,张茹她们收到后十分开心,每人都给他写了回信。若非春湖诸事繁忙,她们实在走不开,张茹诸女已经乘船东下,亲自来看望夫君了。 张茹的信写的很长,足足有四五页纸,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她对宋宁的思念和爱意: “夫君大人敬启,见字如晤。夫君来信已收悉,见信妾身十分欢喜。若没记错这应该是夫君第一次来信,夫君离家数月,不知近况可好?妾身与红娘诸女,对夫君都极为思念。家中一切都好,万事均安,夫君在外但请宽心,勿需挂念。铮儿已能爬走,得益于夫君的教导,如今铮儿对妾身十分依恋。也幸亏有铮儿在,不然,妾身只怕难以承受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再无法克制心中对夫君的思念……” 后面碎碎叨叨讲了许多儿子以及家中的趣事。知道宋宁关心春湖,所以中间又说了一下春湖以及白郡、乐郡数月来的发展情况,不过都是说好的事情,不好的一律未提,以安宋宁之心。 最后,张茹在信中殷殷叮嘱,出门在外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早睡早起,勿要太过操劳;注意天气,多添衣裳等等,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宋宁看得心中暖暖,不免更加愧疚。 “听闻夫君曾给柳妹妹作曲,给杨妹妹写诗,妾身倒是没想到夫君除了带兵如神、勇武盖世之外,文才竟也这般出众!只不知夫君什么时候也能为妾身谱一首新曲,填几阙新词?” 看着张茹在信中末尾写的这句略带幽怨的话语,宋宁心中不由苦笑。当初之所以给柳若雪写歌,给杨倩儿写诗只是因为柳杨二女是两个女文青而已——这是他追求二人的手段。张茹平日里并不爱吟诗作赋,调琴弄曲什么的,所以宋宁便没有给她写。哪知道张茹还是吃醋了。 想来定是柳若雪、杨倩儿那边露了破绽,让张茹知道了自己曾为她们写诗作曲之事,张茹这才心里吃味。只不知赵幽燕、红娘她们是否也已知道。 张茹既已知晓,想来几女肯定也都知道了。红娘还好说,赵幽燕这醋坛子可不大好哄。 宋宁连忙再看赵幽燕、柳若雪、杨倩儿以及红娘的来信。不出意外,赵幽燕等女果然也知道了此事,且对他单单只给柳若雪写歌,给杨倩儿作诗十分不满。 让宋宁高兴的是,杨倩儿已为他诞下一个男婴,重八斤六两,这是宋宁第三子,名字宋宁之前已经取好,名为宋岱。 想起几位娇妻的音容笑貌,宋宁心中也不由生出浓浓的思念之情。当即提笔,再次给五女一一写信。 民丰八年十一月,春湖。 此时已是寒冬时节,天气愈发寒冷。张茹望着外面萧条的树木,忍不住又开始思念起在外的夫君来。转眼夫君离开春湖已经快八个月了,儿子宋铮都快一岁了,也不知阳郡那边的战事结束了没有? 这些年来,宋宁为了割据东南,争霸天下,二人一直是聚少离多。每次宋宁在家呆不了多久立刻又会离开。张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幽怨的。所幸她终于为宋宁诞下麟儿,不然,张茹心中会更加焦虑。 如果可以,她宁愿宋宁还像昔日在剧县一般只做一个县中小吏,两人平平淡淡地过着普通的生活,也不想他像现在这样,一年之中难得有几次能够呆在家里。更重要的是,即便他回到家中,除了她也还有其他姐妹要陪——宋宁再不会像在剧县那样,只属于她一个人。 “也不知姑爷现在怎么样了?”旁边红娘也在思念宋宁。她还想和姑爷生个孩子呢。可惜宋宁这一走就是近八个月,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这小蹄子,又在想夫君了?”张茹望着红娘不由笑道。 红娘也不害羞,反问道:“小姐不想吗?” 怎能不想?可想又有什么用?张茹摇头道:“夫君是要做大事的人,如今阳郡久攻不下,夫君恐怕要到明年才能回来了。我们要做的不是无谓的思念,而是替夫君打理好春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二人正说着,宋月乔、宋玉乔突然各自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夫人,主公写信过来了。” 张茹眼睛顿时一亮。红娘也是欣喜异常,忙问自己的丫环宋玉乔道:“姑爷也给我写信了吗?” “恩,都有。”宋玉乔颔首,将手中的信递上。红娘连忙接过,然后拆开,认真地看了起来。 张茹比红娘要矜持一些。她从宋月乔手中接过宋宁写给她的信,却并不急着拆开,而是吩咐宋月乔、宋玉乔等人退下后这才坐到自己床前,小心打开信封细细品读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至爱吾妻,岁月轮换,时光流逝,一别累月,思何可支……” 宋宁的信并不长,中间绝大多数都是甜言蜜语,然后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给柳若雪写歌,给杨倩儿写诗的事情。最后,宋宁又深情款款地给张茹送上了一首后世的经典曲子和一首情诗。以示他一碗水端平,对诸女一视同仁并无偏心之意。 宋宁给张茹写的歌是赵咏华演唱,姚若龙作曲的《最浪漫的事》,写的诗则是《当你老了》。 之所以抄这两首,宋宁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最浪漫的事》是一首精致、浪漫的情歌。旋律优美,歌词动人。第一次听的话绝对能打动人心。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张茹看到“背靠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在我心上。你说想送我一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时,立刻就心醉了。 对于她来说,此生能遇到宋宁可谓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昔日她顶着“克夫”之名,差点孤独终老,是宋宁将她从绝望中带入了天堂。 后面的歌词更加让人感动:“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歌词质朴简单,却有着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张茹眼中渐渐蒙起一阵水雾,与宋宁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也是她心中的愿望啊! 接着,宋宁又恬不知耻地将《当你老了》这首诗据为己有,然后附在了信的后面。 《当你老了》是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于1893年创作的一首热烈而真挚的爱情诗。本是叶芝献给他爱而不得的女权运动家、爱尔兰独立分子茅德·冈的。原诗是英文,宋宁自然不能用英文写,不然张茹根本看不懂。可翻译过来的话又不免失真,所以,宋宁最后选择抄录的是莫文蔚演唱的歌曲《当你老了》。然后,结合叶芝的诗稍加改动了一下,最后变成了一首全新的爱情诗: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满脸皱纹 多少人曾爱你年轻美貌时的身影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我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即使那时你已不再美丽 不再年轻 但我依然会爱着你 爱得深沉 诗抄完后,宋宁在最后又肉麻至极地写道:“夫人,你是我此生的至爱!你放心,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就算将来你老了,我也依然会关心你、爱护你,把你当成是宝贝一样呵护在手心。” 张茹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比宋宁年长,一旦年老色衰便会失去夫君的宠爱。没想到宋宁心里都知道,而且特意在信中为她写下了诗篇,向她保证,一定会爱她一生一世,直至永远。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统一东南 张茹还是第一次收到这般不要脸的情书。所以,在没有经过后世西方直白热烈表白洗礼的她瞬间便沦陷了,心中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能立刻跑到宋宁身边,挤入他的怀里。 另一边的红娘也好不到哪去。宋宁同样给她写了情歌和情诗。宋宁写给她的歌是罗文、甄妮演唱的《射雕三部曲》中的《人生有意义》,歌词略有修改: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 一切变得有意义 从今心中就找到了美 找到了痴爱所依 人生匆匆 心里有爱 今世就有意义 万水千山 此生有你 相携又相依 诗则篡改余秋雨的《我在等你》,改为《我喜欢你》: 我从来都藏不住秘密 也藏不住心事 正如我藏不住 喜欢你的事实 我喜欢你那双动人的眼睛 每当看着它时 就仿佛看着天上最美丽的星辰 我喜欢你那头乌黑的长发 每当抱着你时 总是能拂去我心中所有的哀愁 无论你在何方 我都会思念你 且把你放在心上 无论你到哪里 我都会记着你 且一直等你归来 红娘虽然从未见过这种白话情诗,但诗中浅白、热烈的文字却是一看就懂。这让她十分感动。 呜呜,她本就很想念姑爷,现在看了信就更加思念对方了。 同一时间,赵幽燕也收到了宋宁写给她的信。为安抚女王的情绪,宋宁在信中自然给赵幽燕也写了诗歌。他给赵幽燕选的歌是罗文、甄妮演唱的另一首歌《世间始终你好》: 问世间 是否此山最高 或者 另有高处比天高 在世间 自有山比此山更高 但爱心 找不到比你好 论武功 尘世中不知谁更高 或者 还有人比你更高 但我知 待我心 世间始终你好 歌词宋宁同样稍微改动了一下,使之更符合赵幽燕本身。诗则借用了汤显祖《牡丹亭》中的名句: 惊觉相思不露 原因只因入骨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 唯独你 我情之所钟 赵幽燕见宋宁在歌词中说“待我心,世间始终你好”,后面又在诗中说“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我情之所钟”,嘴角不由微微上翘,心中十分满意。 当日,得知宋宁写给杨倩儿的那首诗后,赵幽燕醋意大发。若不是宋宁远在盐海郡,她早就杀到他的面前,要他好看了。如今收到他的来信,见宋宁写给她的情诗不比之前写给杨倩儿、柳若雪的差,心中这才终于平衡了。 唉,可怜宋宁为了哄好几个老婆,真的是煞费苦心,不知熬死了多少脑细胞。 宋宁写给柳若雪的只有诗,没有曲。之前,他向柳若雪学习音律时可是告诉了她不少现代歌曲。这次,张茹、赵幽燕几女之所以生气,原因就在于此。 为了把一碗水端平,也为了他的后宫稳定,这次自然不再为柳若雪抄歌了,想来她肯定也会理解。不过写给柳若雪的诗就不是现代白话诗了,后者的文化水平较高,宋宁改抄唐代李冶的《相思怨》: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最后又将范成大的《车遥遥篇》剽窃过来,稍微改动了一下: 车遥遥,马憧憧。 君游东南东复东,几回春梦与君逢。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共盈盈。 柳若雪和杨倩儿一样是女文青,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情啊爱啊之类的诗词。宋宁抄的这两首诗词都是站在女子的角度写的,柳若雪必然会喜欢。 柳若雪看后果然十分欢喜。她很自然地将自己代入了两首诗词里去。《相思怨》中写的女子对恋人的相思仿佛就是写她对宋宁的思念一般。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写的真好啊!简直写出了她的心声。 她对宋宁的思念不就是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吗?这段时间她临摹宋宁的画像又增加了十几幅。宋宁离开前,经常到她房里来陪她练字绘画,抚琴唱曲。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写照啊!当然,因为知道宋宁心里也爱着自己的,也知道他迟早会归来,所以,柳若雪思念归思念,“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却是没有的。 《车遥遥篇》同样是以女子的口吻写给深爱之人的。宋宁把第二句的“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改成了“君游东南东复东,几回春梦与君逢”,意思便更加符合宋宁和柳若雪的情况了。 君游东南东复东,几回春梦与君逢。是啊,柳若雪心中忍不住想,相公(宋宁)去东南已经快八个月了,中间一直往东,自己也不知多少次夜里梦到他突然回家来,与自己相见。只是每次醒来,却又惆怅地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春梦而已。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真是美到让人心醉的句子。相公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才。这样的句子,必定能够传颂千古! 留明待月复,共盈盈,柳若雪望向东方,心中也是万分的期待,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宋宁写给杨倩儿的则只有歌词,没有诗,歌词宋宁剽窃的是《渡情》,也就是电视剧《新白娘子传情》里面的插曲。之前他给杨倩儿写情书时抄袭后世的诗篇已经够多了,所以这次不能再写。但后世的爱情歌宋宁还从未给杨倩儿写过,之前都是写给柳若雪的。正好这次补上。 “渡情”,即“渡船情”,词出于明·冯梦龙《警世通言》,中国四大民间爱情传说《白蛇传》也是初步定型于此。后世1992年拍成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渡情》(又名《西湖美景》)成为该剧的插曲和片尾曲,由此而传唱大江南北,成为一代人的记忆。 《渡情》歌词里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与杨倩儿和宋宁的情况十分相符,这让杨倩儿心中一时十分触动。 杨倩儿本是从北方逃难而来,与宋宁岂不就是千里来相会吗?这正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才使得她与宋宁相识、相恋并最后结合在了一起的呀! 宋宁之前骗她说与她上辈子就认识了,第一次看到她时便似曾相识,下定决心要娶她做妻子。现在也对上了,这岂不正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吗? 夫君的歌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宋宁在信最后更是说,等回来亲自教她唱这首歌,到时他唱男声部分,杨倩儿唱女声部分。并且,这首歌还有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到时他一并讲给她听。 要知道,杨倩儿最喜欢听他讲爱情故事了。宋宁这一环套一环的,套路可不是一般的深。 杨倩儿看后又是羞涩又是期待,一时间和红娘一样,恨不得立刻非到阳郡去,飞到宋郎的身边! 宋宁的信是根据几女不同的性格特点分别写的,这是他前世追求女生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他之所以能俘获众女芳心,让她们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 当然,谈情说爱只是附带而已,对于男人来说,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宋宁写完信后,便立刻将儿女情长抛到了脑后。他嘴上说对几女有多思念,对她们的爱有多深,其实多少要打点折扣的。这段时间他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攻占阳郡,统一东南上。对于张茹几女,并没有时时放在心上。 恩,这个宋宁自然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更不会承认。 第二天,宋宁放开北门,并命人射书入城,劝邬荣放弃阳郡城。宋宁以自己宋氏先祖的名义起誓,许他带本部人马北上勤王救驾,绝不为难。 阳郡城中,众将得信后不免有些心动。然而邬宋却犹豫不决,因为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宋宁的诡计。一旦他放弃阳郡城,出城北上,而宋宁却突然翻脸,那他可就只能任其宰割,再无还手之力了。 手下幕僚道:“宋子静素来狡诈,大人不可不防。若对方真有诚意,不妨让其退兵三十里。若对方不同意,则证明其中有诈,大人勿需理会。” 邬宋点头同意。 饶是以宋宁的好脾气,在收到邬宋的答复后也不由气笑。对方既然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那就继续耗着。如今已是十月上旬,城中粮食只怕早已耗尽。他倒要看看,邬宋还能撑多久。 让宋宁没想到的是,邬宋的韧劲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实际上,阳郡城中粮食早已吃尽。这段时间邬宋将城中的畜牲、马匹都杀了,然后连老鼠也抓光吃尽了。实在没有吃的后,邬宋又让人挖草皮、煮皮革,硬生生地又撑了十日,等到十月中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邬宋心知自己守不住了。他绝望地望向北面中都的方向,心中哀叹道:“陛下,臣已经尽力了。只望陛下洪福齐天,能挫败逆贼张向阳,重振我大苏江山!老臣丧权失地,再无颜活在世上,即便以死以报陛下,也当无憾矣。” 他将心腹大将许棠找来,对之交待最后的遗言道:“许棠,今日阳郡城已不可守,我死后你就带着众人向宋子静投降。你勇冠三军,满腹才华,日后当征战沙场,为国效忠,不可白白牺牲于此。宋子静虽然是反贼,但求贤若渴,素有大志,必会善待于你。” 许棠跪倒于地,哽咽道:“若无大人,便无许棠今日。若要投降,大人就与许棠一起投降。” 邬宋摇头道:“本官深受皇恩,生是大苏的人,死是大苏的鬼。今日既然兵败失城,自当一死以报君王。你还年青,却不必与我一起。当今天下大乱,黎民受苦,你当心念百姓,尽己之才,荡平乱世,还天下以太平。” 说完邬宋挥剑割破自己的喉咙,自尽而死。 “大人。”许棠跪在邬宋的身前,头颅深深磕下,偌大的汉子不由泪如雨下。 邬宋死后,许棠并未投降。城中能吃的东西已经全部吃尽,没有办法,许棠便吃死人的尸体。守城过程中战死的士卒、青壮、民夫有很多。他还可以坚持!为报答邬宋的知遇之恩,他不介意变成千夫所指的恶魔。 只是,这样绝望地坚守真的有意义么?越来越多的士卒开始逃亡。许棠没有办法,只得让邓尧、彭护帮助守城。邓尧、彭护早在沙益、澹台寺攻打阳郡时,便被宋宁安排投到邬宋麾下。二人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当日沙益眼见就要登上城墙,却被连珠三箭所伤,便是邓尧的手笔。 所以,二人深得邬宋信赖。不过,之前邬宋为人谨慎,并未让二人带兵,守卫城门。如今守城兵力不足,许棠却是没有办法了。再说,这段时间,邓、彭二人一直坚守在城墙之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许棠并未怀疑二人。 第二天晚上,邓尧、彭护二人带人打开城门,放宋宁大军入城。当晚,阳郡城告破,守城的数千士卒投降,许棠被宋军生俘。 抓到许棠后,宋宁问许棠道:“邬宋已死,许将军为何仍坚持不肯投降?” 许棠道:“邬郡守对某有知遇之恩,邬郡守虽死,某却仍要报答他昔日的恩情,为他继续坚持阳郡城。” 宋宁有时真的很难理解许棠这种人的心理。他们对于主上的忠诚换到后世真的难以想象。聂忍、岳松想必也是这种人!宋宁望着许棠,道:“如今阳郡城已破,你可愿归降于我?” 说完宋宁紧紧地望着许棠,若对方不同意,他就算再欣赏对方的忠义,也只能将之杀了。 许棠犹豫片刻,终是跪倒于地,低下头颅道:“许棠愿降。” 宋宁大喜,连忙上前亲自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并将他从地上扶起道:“我得许将军,胜过拿下阳郡城。” 民丰八年十月末,历时近一月有余,宋宁终于拿下阳郡城。至此,东南九郡全部被宋宁拿下,后者实现了自己争霸天下的第二步目标,统一东南、割据一方!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苏灭亡 夺下阳郡城后,宋宁毫不居功,只说是沙宸指挥大军打下的城池,在给山南王沙木的奏报中也大夸沙宸,丝毫不提自己的功劳。这让沙宸对宋宁更加信赖。 同时,龙诸也代表宋宁正式向沙木提亲,请求沙木将百合郡主下嫁给宋宁。宋宁愿献上巫、阳二郡给予山南作为聘礼。沙木大喜,当即同意了这门亲事。双方交换生辰八字后,经测算吉日,议定明年四月大婚。 宋宁十分痛快,立刻退出阳郡,让沙宸全面接手巫、阳二郡。虽然二郡名义上是沙宸作主,但实际上却仍控制在宋宁手中。 就在宋宁拿下阳郡的同时,北方中州,大苏帝国的都城中都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民丰八年十月初,张向阳二十万大军围城,皇帝白无畏紧急下诏,命各地军队火速进京勤王,同时命郎中令阳进率京畿之地的大军前去迎战张向阳。然而,阳进比之刘发相差甚远,不但未能挡住张向阳的大军,反而被后者打败,最后只带着数千残兵退回京城。中都很快便被张向阳大军围住。 各地郡守接到皇帝发布的勤王诏令后也是反应不一,响应者廖廖,真正带兵进京勤王的没有几个: 辽州、西州偏远,就算率兵勤王,远水也救不了近渴;西北早已糜烂,不跟着张向阳造反就算不错了,还要他们勤王保驾,做梦还差不多。湖阳借口境内有反贼作乱,军队不敢妄动,未曾响应;燕北石高这厮更狠,坐拥十余万大军,其中还有不少边军精锐,却直接将朝廷传信使者杀了,并封锁消息,不曾派出一兵一卒…… 最后只有燕北韩郡郡守周骥、燕南魏郡郡守奚伯成、苏东陈郡上军校尉朱顶、苏中苏关守将吴霄、山南王沙木、东南盐海郡守宋宁(聂忍)响应。 其中,山南王沙木并未派兵,六方势力中最后派出的勤王军队不过八万人,带兵最多的是燕南魏郡郡守奚伯成,但也只有两万多人,带兵最少的是聂忍,只有三千人。事实上,聂忍从胶东出发时只有五百人,一路上收留了不少忠君爱国之士,最后增至三千人。 然后就是各地一些忠君之士自发组织的勤王部队,源源不断地向京城汇聚而来,加到一起也有七八万人。但这些人装备落后、毫无秩序、有如一盘散沙,更重要的是军纪极差,一路上劫掠百姓,名为勤王,实际上与流寇反贼无异。 就算是周骥、奚伯成等几路正规的朝廷人马(严格来说聂忍也是流寇盗贼,不过他代表的是宋宁,而宋宁是朝廷正式任命的盐海郡守,所以也算朝廷人马),也是各自为战、无人领头。 张向阳听闻各地勤王大军从东部苏中而来,忙亲率大军向东,发动突袭,一举重创了勤王大军。 勤王大军受挫,顿时裹足不前,之后屯兵于苏关,不敢再轻易西进。 民丰八年十一月末,京城在被张向阳大军围困近两个月后终于告破。守卫西门的步兵校尉来俊反叛,打开西城门,迎张向阳大军入城。郎中令阳进忙率大军退守皇城。若皇城再被贼军攻破,那就只剩下最后的宫城了。宫城是皇帝和妃子们的寝宫,根本挡不住外面如狼似虎的大军。 皇帝白无畏不由大惊失色:“来俊怎么会反叛?朕待他不薄,来俊竟敢背叛朕,早知如此,朕就应该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郎中令阳进心中不由苦笑,现在的形势下,背叛陛下的又何止来俊一个?这京城之中,已不知有多少大臣、士人准备抛弃陛下,迎接张向阳入京了。 阳进跪伏于地,劝白无畏道:“陛下,来俊反叛,张贼已率军入城,如今城中人心惶惶,皇城虽固,却恐难以久守。还请陛下立即出城东狩,前往东都雁阳。臣闻周骥、奚伯成等勤王之师如今就在苏关,阳进愿拼死保护陛下出城,幸临东都。” 白无畏闻言叹息道:“朕堂堂九五至尊,岂能置宗庙社稷于不顾,置京城子民于不顾,弃城东逃?外城虽破,还有皇城,就算皇城破了,也还有宫城。朕乃天子,自有天地神明庇佑,你勿需多言。传令下去,将宫中钱帛分发与众将士,稍后朕将亲临皇城督战。今日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朕必与张贼死战到底!” 等阳进退下后,白无畏将玉玺等重要物事带上,随即与一位心腹太监来到地底的一个密室。约一刻钟后,白无畏再次返回,不过,随他一起的心腹太监却已不见。 之后白无畏果然将宫中钱帛分与众人,又亲上城墙督战。羽林军士气大振,一时间张向阳竟未能拿下皇城。 只是等到晚上,白无畏却让长公主白舒怡带着两位皇子以及贴身小太监从宫中秘道逃出城外。 秘道口,两名贴身小太监跪伏于地,长公主白舒怡泪流满面地劝道:“陛下不与我等一起走吗?” 皇帝白无畏摇头道:“朕说过要与众将士共存亡,天子一言九鼎,又岂能出尔反尔?更何况,京师陷落,江山残破,眼见大苏社稷沦丧,朕若再出逃,他日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两位皇子年幼,就拜托皇姐照顾了。” 白无畏今年还只有二十四岁,总共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六岁,乃陈贵妃所生;二皇子四岁,乃皇后嫡出,年龄都还小。 长公主又望向皇后:“皇后也不走吗?” 皇后紧握着白无畏的手摇头道:“陛下不走,我也不走。皇姐一路保重,切莫让两位皇儿落入奸人之手。” 长公主郑重点头,旋即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毅然钻入秘道,拉着两位皇子迅速离去。她知道这一去,和皇帝便是永别了。两位皇儿是大苏最后的希望——虽然这个希望十分渺茫,但只要她能带着他们安全逃离,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白无畏望着皇姐和两位皇儿离去的背影,也是久久不语。他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一旦他离开,皇城立刻就会被贼军攻破。到时就算他通过秘道逃出京城,很快也会被敌人追上。 所以,他选择留下来,为长公主及两位皇子出逃争取时间。只是白无畏心里也清楚,就算他留下来,皇城也守不了多久了。他望着自己的发妻,摇头道:“皇后,你不应该留下来的。” 皇后摇头道:“陛下,妾身一个深宫妇人,既骑不得马,又走不得路,与其跟着皇姐在外奔波受苦,还不如陪着陛下,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能与陛下死在一起,妾身此生无憾。” 白无畏紧紧地握住皇后的手道:“朕有皇后相伴,今生也已无憾。” 白无畏在皇城又苦苦坚守了三天,他虽贵为天子,但却并无统兵守城之能。民丰八年十二月,继外城被张向阳攻占后,皇城再次陷落。皇帝白无畏与皇后在下人的保护下逃入宫城,为避免受辱,皇帝白无畏与皇后点火自焚。 宦官王忠以及宫中十余太监亦从死。郎中令阳进听闻白无畏已于宫中自焚,拒绝张向阳的招降,同样自刎而死。京中官员大多投降,反倒是昔日不受皇帝待见,经常骂白无畏的御史陈刚以及老臣凌诚宁死不屈,从容赴死。 张向阳带兵进入皇宫,白无畏自焚燃起的大火仍未熄灭。张向阳急忙命人救火,熊熊大火中依然可以看到白无畏的身影。张向阳暗骂一声:“哼,昏君竟然自焚,真是便宜你了。” 突然有人来报:“大帅,宫中有秘道,听宫人们说,长公主带着两位皇子三日前已从秘道中逃走。” 张向阳心中一惊,旋即冷笑道:“派人封锁各大要道关卡,搜索长公主和两位皇子的踪迹,一旦发现,立即擒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很快,整个中州戒严,各大关卡严厉盘查,张向阳派出数万人马搜索长公主及两位皇子的下落。 长公主逃离京城后,立即装扮成普通人向东逃往苏关。然而,京城被张向阳大军围住,整个中州已全部沦陷。几人虽然通过秘道逃出京城,但人单力薄,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穿过数百里的距离,顺利逃到苏关。 三日后,几人的事情暴露。张向阳立即封锁中州,派人追来。长公主一行人东躲西藏,不由更加艰难。 五日后,几人行踪不幸暴露,眼见追兵甚急,长公主只得与两位皇子分开逃走:两名贴身小太监分别带着一位皇子往燕南(向北)、苏中(向东)方向逃走,自己则乘坐马车,假装仍带着两位皇子向荆襄(向南)方向逃离。 此为疑兵之计。不过追兵也不是傻子,见长公主分开逃走,便也兵分三路,衔尾追来。 与此同时,苏关各勤王军队也收到京师告破,皇帝自焚,长公主携二位皇子出逃的消息,周骥、吴霄、奚伯成、聂忍等分别派出军队前来迎救。 半日后,带着大皇子的贴身小太监眼见自己就要被贼军追上,惊慌之中看到一户人家正好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穿着破烂衣服,大人不知是饿死了还是逃了,正瘦骨嶙峋地望着他。 贴身小太监心中一动,当即将大皇子的衣服脱下,与那孩子换上,随后小太监将大皇子藏在农户家一口大缸中,跪在地上向大皇子磕头拜别:“大皇子,你快躲进去,千万不要出声,等追兵撤走后再出来。奴才若能逃得性命,必来寻你。” 说完小太监抱着那农家小孩拼命逃走。一顿饭的功夫后,小太监被追上。 “站住!”小太监根本不予理会。 “嗖!”追兵一箭射中小太监的小腿,后者应声而倒。小太监眼见逃不掉,心中不由绝望。他放开“大皇子”,狠命推了后者一把:“大皇子,快跑!” 追兵冷笑,很快冲上来,将二人围住。正在这时,远处数百骑狂飚而至,一人一马当先,高声喊道:“大皇子勿慌,吴霄来也!” 来的是苏关守将吴霄!张向阳的手下不由大惊,眼见吴霄来势汹汹,己方人数太少,生恐大皇子会被吴霄救走,当即将小太监斩杀,旋即抱着“大皇子”仓皇退走。 “贼子休走!”吴霄见对方带走了“大皇子”,不由大急,自是拼命来追,一面从后放箭。吴霄听闻长公主带着两位皇子逃出了京城,立刻带着心腹手下前来迎接。如今皇帝白无畏自焚,皇后的两个皇子便成了大苏帝国最正统的两位继承人,吴霄只要救下一个,便可迎回东都,从而拥立新帝,一步登天。 所以,大皇子他势在必得。 双方一个逃,一个追,转眼又奔出十数里。吴霄此次共带了五百骑,都是他这些年精心打造的精锐。张向阳派出的追兵不是对手,眼见自己逃不掉,那领头之人也是个狠人,当即一刀就将抢来的“大皇子”杀死,随后掉转马头与吴霄拼命。 可惜敌众我寡,还未冲至吴霄的面前便被乱箭射死。 手下从领头之人手中接过那个小孩,不由一脸失落地道:“将军,大皇子已经死了。” 吴霄也是郁闷不已。他之所以带着区区五百骑深入中州,冒险来此,就是想要救下皇子。周骥、奚伯成等人也是这样的打算。几人一路上得知长公主为逃脱追捕,竟兵分三路逃走,吴霄等人不知两位皇子会向哪个方向走,只得拼运气,按照自己的判断选择其中一个方向追来。 吴霄运气不错,追到的是大皇子。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大皇子却被张向阳的人杀了。 吴霄眼转一转,旋即道:“这不是大皇子,我们继续追。” 那手下从小孩身上摸出一块玉佩,道:“将军,这是宫中的玉佩,此人应当就是大皇子。” 蠢货!吴霄十分恼怒,劈手夺过玉佩,然后反手一刀便将那手下捅死,道:“他看错了,这人根本不是大皇子!” 众手下眼见如此,顿时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哪还敢多言? 随后,吴霄带着人退往苏关,却在路过一个村庄时抓住一个小孩,并将他的家人全部杀死,然后将玉佩带在后者的身上,一本正经地道:“此人佩带的是皇家玉佩,果然是大皇子。末将吴霄参见大皇子。” 第二百章 向阳称帝 吴霄当先向那农家小孩拜下,小孩吓得两股战战,却是一动不敢动。 手下众将不由面面相觑,直到吴霄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恍然,旋即一个个纳头拜下:“我等参见大皇子。” 吴霄这才站起,然后将那小孩请上自己的战马,面不红,心不跳地道:“大皇子受了惊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快快护送殿下离去。” 就这样,吴霄救回了“大皇子”。而真正的大皇子则留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农户家的水缸里,没有了长公主和贴身小太监,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中活下来。 二皇子被另一名小太监抱着,也在拼命地逃跑,但不久也被张向阳的人追上。小太监大急,就在这时,苏东陈郡的上军校尉朱顶带兵来救,小太监不由大喜,忙一边跑一边举手高声喊道:“二皇子在此,将军救命!” 这小太监显然不如带着大皇子逃命的小太监聪明。朱顶听到后自然猛抽马臀,奋力来救,但张向阳的人也听到了,眼见小太监带着二皇子就要跑到朱顶等人的面前。当即下令放箭,要将小太监和二皇子射杀——无论如何,皇子不能落入朱顶的手中。 顷刻间箭如雨下,这小太监背后中箭,受伤倒地。他虽然不算聪明,但却十分忠心。为防止二皇子受伤,小太监将二皇子紧紧护在怀里,任箭矢插满了自己全身。 朱顶的人终于打马赶到。张向阳的人见己方人少,果然撤退。朱顶也不追赶,忙下马将小太监扶起。只见后者背上,腿上插着十数支箭矢,有一支长箭更是穿透他的胸膛,射中了他紧紧抱在怀中的二皇子。 朱顶大惊,所幸长箭未刺中二皇子的要害,伤口也不深。朱顶正要让人替二皇子拔出长箭,并进行简单地治疗和包扎,这时,燕北韩郡郡守周骥也带人赶了过来。见朱顶救下二皇子,心中又妒又恨,当即让随行军医上前,将二皇子抢了过去:“二皇子受伤了,来人,快给二皇子治伤。” 朱顶手下诸将大怒,就要上前阻拦,周骥冷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朱校尉,二皇子重伤,危在旦夕,你的手下却阻拦本郡守救人,这是要造反吗?” 朱顶如何不知周骥的心思,当即拦住手下,微微摇头:“周郡守言重了,给二皇子治伤要紧。” 周骥出身官宦世家,是当朝司徒的儿子。周氏更是大苏名门巨室,相当于东汉末年时袁绍、袁术所在的袁家,杨彪、杨修所在的杨家。周骥本人也相貌堂堂、极有才干,是当时声望极高的名士。如今官拜韩郡郡守,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比朱顶高出不止一筹。 所以,朱顶虽然心中大怒,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任由周骥的人给二皇子治好箭伤,带上马车。 朱顶全程都没有阻拦,只是心中却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要将周骥踩在脚下,将周骥拥有的一切统统都夺过来。 至于被射死的小太监,则丢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无人问津。 几路勤王部队中,吴霄和朱顶、周骥比较幸运,吴霄往西遇到了“大皇子”;朱顶、周骥往北遇到了二皇子;只有奚伯成和聂忍倒霉,谁也没碰到。最后碰到吴霄、朱顶、周骥,得知两位皇子均已得救,只有长公主往荆襄方向逃去。 奚伯成心中暗道可惜。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是女子,不如两位皇子有用,加之年老力衰,便没有再坚持继续营救。聂忍却不管不顾,带着数百手下再次向南追去。 与吴霄、朱顶、周骥、奚伯成不同,聂忍没有太大野心,此次出来他是真心勤王,营救长公主和皇子的。如今既然两位皇子已经得救,他也就放心了,只是长公主还未脱离险境,他必须前去营救。 长公主白舒怡被张向阳的人抓住后,心中不由绝望。也不知两位皇子怎么样了,如今京畿之地到处都是张向阳的人,若无人搭救,他们只怕凶多吉少。难道天要亡我苏氏吗? 长公主有心想要自尽,以免被贼人污辱,可取下头上发簪后又有些犹豫。可怜她今年还只有二十六岁,以她的身份,本还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以及大好青春可以挥霍,若就这样死了,该有多可惜! 可若不自尽,一旦回到京城,自己必然沦为张向阳的玩物,受尽屈辱。若是如此,还不如死了干净。 正纠结不已之时,聂忍带着数百骑兵,终于追了上来。后者不顾自身安危,一口气狂奔了近百里,先是往南,然后往西,眼见就要到京城了,众人都有些担心畏惧。聂忍咬咬牙却还是追了上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离京城还有不到三十里的地方追上了长公主。 聂忍也不废话,当即率兵冲上,杀退张向阳的人马,将长公主夺了回来。 长公主没想到自己竟能绝处逢生。心中不免奇怪,眼见就要到京城了,是谁还能不顾生死地前来救她。她掀开帘子只见对方打的是“宋”的旗号,数百精骑来去如风,在一名英武将军的带领下,如虎入羊群一般,将一干反贼杀得狼突豕窜,屁滚尿流。 宋军?难道是那位剿灭东南海盗仇枭的盐海郡守宋宁么?听闻他远在东南,这次是派一员手下大将带兵来勤王的,没想到东南水乡之地,竟也有这般精锐勇猛的骑兵?这个宋宁还真是不简单拉! 聂忍杀散张向阳的人后,当即下马来到轿前,恭敬道:“盐海郡守宋宁帐下校尉聂忍参见长公主。聂忍救驾来迟,还请长公主恕罪。” 还真是盐海郡守宋宁的手下,恩一个校尉便这么厉害,他本人岂不更加了得?一时间,长公主对那位素不相识的盐海郡守更加好奇起来。皇上死守京城不肯离开,这次只怕凶多吉少。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苏只怕就要亡了。但愿两位皇子无事,这样的话,有盐海郡守宋宁等能臣辅佐,大苏就还有希望。 “聂校尉请起。”轿中长公主甜美动听的声音响起:“有劳聂校尉相救,不知两位皇子现在如何?可有被张贼的人抓住?” 聂忍道:“长公主请放心,二位皇子已分别被吴将军及周郡守救起。不知长公主可能骑马?” 长公主冰雪聪明,心思略微一转便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点头道:“本宫以前学过骑射,短时间内骑马奔驰还是没有问题的。” 聂忍大喜:“既如此,请长公主弃车骑马,速速离开此地。”说完怕长公主不理解,又解释道:“此地离京城太近,张贼随时会派大队人马过来。我等必须尽快撤离。” “好。”说完长公主白舒怡也不忸怩,很快便从轿中走了出来。 聂忍抬眼看去,只见长公主一身普通妇人打扮,应该是为了躲避追捕,特意改换了装容。虽是布衣荆裙,但天生丽质,气质难掩,仍然漂亮得不像话。比之主母张茹还要漂亮许多,在聂忍所见过的女人当中,就没一个比得上对方的。 更重要的是,这长公主天生一种雍容富贵之气,虽然未穿上华贵的公主宫裙,但依然让人生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聂忍心中不自觉地闪过“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等字眼,传闻长公主与当今皇后号称为帝国双姝,艳冠京华,果然名不虚传。聂忍不敢多看,忙低下头,牵过一匹骏马,让长公主骑上。 随后,聂忍护送着长公主,迅速掉头,返回苏关。在他后面,遥遥可见京城最高建筑——观星楼的轮廓。只可惜,如今的京城已经被反贼张向阳占据,而皇帝白无畏也已经自焚而死。历经近三百年的大苏王朝就此覆灭。 在聂忍南面约七十里的地方,此时皇帝白无畏同样回头望向京城,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是的,真正的皇帝并没有死,在宫中与皇后自焚的那位只是他的替身。当日,白无畏打发走阳进后,立即带着一个从小跟着自己的心腹宦官来到地下秘室,与自己的替身交换了身份。 这个替身除了自己的心腹宦官,白无畏没有告诉任何人。而这位心腹宦官,名叫史大通,是个绝顶高手。白无畏对他极为信任,此次假死脱身,他身边最后只带了史大通一个人。 之后出现在众人视野,上皇城督战的“皇帝”实际上只是白无畏的替身,白无畏自己则和史大通一起通过秘道偷偷逃离了京城。此事,除了替身之外,白无畏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皇后和长公主,都不知晓。 为了自己能够顺利逃脱,白无畏可谓煞费苦心:先是故意让替身代替自己鼓励将士,死守皇城。之后又让长公主带着两位皇子随后出逃。因为有长公主和两位皇子打掩护,所以他与史大通顺利逃过了张向阳之后的追捕。 为了逃命,他欺骗了皇后、阳进以及各位大臣,他把长公主和两位皇子做弃子,故意让他们被张向阳的人追捕——他抛弃了宗庙社稷,抛弃了自己的发妻、姐姐、儿女,欺骗了忠心于他的大臣、将士,可谓自私到了极点。 只是,他虽然成功逃得性命,但大苏却真的亡了。因为在世人眼中,他已经在宫中与皇后一起自焚了。 所以,他虽然还活着,但却已经“死了”。 “陛下,我们走。”史大通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白无畏没有回头,依然遥望着京城,叹息道:“朕对不起江山社稷,对不起列祖列宗。” 史大通劝道:“陛下,张贼此次来势汹汹,但必不能长久。如今陛下安然无恙,老奴相信总有一天陛下能重掌朝纲,振兴大苏。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振作精神,暂且离去,以待来日。” “恩。”白无畏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你说的对。朕抛下一切,忍辱苟活,就是为了有一朝一日,重掌山河,振兴大苏。京城虽然陷落,但朕的江山还在。将来朕一定会把属于朕的东西统统都拿回来!” 虽然没有抓到长公主和两位皇子,但张向阳并没有太在意。如今皇帝白无畏已死,而所谓的勤王大军也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张向阳占据京城,坐拥二十万大军,势力囊括整个西北和中州,试问天下谁还是敌手? 故此张向阳,志得意满,内心不由极度膨胀。刚攻破京师时,他还能约束手下,严明军纪,不许骚扰平民。然而他带的农民起义军本就成分驳杂、素质低下,士兵进城后,立即被京城的繁华与富贵所迷,奸淫掳掠、巧取豪夺,可谓无恶不作,许多军官甚至带头劫掠。张向阳也不能制止。 到后面,连张向阳自己也被美女、财富所迷,骄奢淫逸,日渐跋扈。众将士见后,不由更加放纵,每日只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 民丰九年大年初一,张向阳在中都悍然称帝,国号大梁,强征大苏昔日旧臣、官吏入朝,但有反对者,一律格杀勿论。 称帝后,张向阳大肆封赏功臣,又大赦天下,然后派出使者,封赏各地实权诸侯,以期传檄而定。 比如:张向阳封叶胜为西州牧,封石高为燕北牧,封公孙珣为辽州牧,沙木为山南牧等。 可惜,天下却无人理会。叶胜、石高、公孙珣、沙木等人更是将张向阳派去的使者全部赶了出来,俱不承认大梁,依然只把张向阳当反贼看待。 张向阳不由大怒。更让他糟心的是,由于西北和中州连年战乱,民生凋敝,大梁才刚刚成立,就有了断粮之危,就连部下的俸禄都发不出来。 要知道,京城有数十万人口,以前粮食、蔬菜、布匹、盐铁等全靠外地输运。可如今大梁只占据了西北、中州,而两地生产尚未恢复,京城粮价几乎一日一个价,短短十余天时间,粮价便往上翻了数倍。 张向阳草莽出身,打仗还行,但治理国家却是一点经验没有。之前缺粮少钱时只要抢就行了,如今登基称帝,难道还要靠抢? 不抢就只能加征赋税。可西北、中州已是十室九空,还能向谁征税去? 然而京城的数十万张口必须吃饭,手下的俸禄也不能不发。没办法,张向阳只好听从手下的建议,拿京城的士族官吏以及中州的豪强大户开刀。 张向阳下令拷问京中官员、四处抄家劫掠,又命各级官吏、大户捐献钱粮,依官职及家财分为数等,各捐七万、五万、三万、一万不等。若敢不从,便刀兵相向,严刑毒打,至死方休。 短短一月时间,搜刮宫中内帑及民财近千万。京中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抄家灭族者不可胜计。众士兵趁机劫掠,城中百姓被乱兵拷打致死者数以万计。 第二百〇一章 民丰九年 民丰九年,苏中。吴霄在救回“大皇子”后,趁机发兵占据东都雁阳。听闻张向阳在中都称帝,吴霄立即公开斥责,宣称张向阳为伪帝,不承认张向阳所建立的大梁政权,随后拥立“大皇子”登基,建都雁阳,并继续沿用大苏国号,以示正统。 大皇子年幼,封吴霄为丞相,独揽大权。周骥当即反对。吴霄救回大皇子不假,他也救回了二皇子。且二皇子是皇后所生之嫡子,真要拥立新帝,理应立二皇子才对,怎么能立大皇子为帝? 吴霄理由倒也充分,大皇子虽然是陈贵妃所生,但却是实打实的皇长子,且二皇子身受重伤,至今身体未愈,不能理事,如今张贼未灭,各地动乱四起,新君身负光复社稷、重整山河之重任,身体不济如何能成事?所以,应立大皇子而非二皇子。 周骥还是反对。可东都是吴霄的地盘,周骥如何争得过他?最后吴霄还是拥立了二皇子登基。因为建都雁阳,所以后世称之为东苏。 为安抚周骥等人,吴霄授意新皇封奚伯成为燕南牧,加封司马;封周骥为燕北牧,加封大将军;封朱顶为陈郡郡守,加封征西将军;封聂忍为汤郡郡守,加封征东将军。 然后又大肆封赏自己的心腹及手下,并和张向阳一样派出使者,加封叶胜为西州牧,沙木为山南牧,宋宁为东南牧,苏括为辽州牧,公孙珣为征北将军,郑卓为荆襄牧,徐英为湖阳牧。 之前朝廷派出各地镇守的宗室、诸王等也各有封赏。如苏括便被吴霄封为辽州牧,沙木被封为山南牧。 吴霄的政治头脑无疑比张向阳高明得多:奚伯成贵为一郡之守,又素来德高望重,此次勤王派兵也最多,所以吴霄封他为大司马,又授予他实权——燕南牧,奚伯成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不会反对。有了奚伯成的支持,再加上有新皇在手,吴霄便能顺利占据东都雁阳,稳定局势。 果然,奚伯成得到吴霄的任命后欣然接受,并觐见新皇。相对张向阳,帝国绝大部分官吏、士绅自然支持拥立“大皇子”的吴霄。吴霄也故意做出一副忠于大苏、虚心纳士的样子,于是各地忠于大苏的臣子、士人也纷纷汇聚雁阳,拜见新皇,为新朝效力。 吴霄迅速稳定了局面。他封周骥为大将军、燕北牧,则是因为周骥此次勤王救回了二皇子。而二皇子是皇后亲生,比之大皇子继位更加名正言顺。周骥的劣势在于他在东都实力较弱,东都是吴霄的地盘,周骥想要拥立二皇子,没有吴霄的支持怎么可能。 吴霄除非是傻子,否则怎么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让周骥拥立二皇子?不过周骥本人名望颇高,周氏又是大苏顶级世家,门生遍布,实力雄厚,若周骥反对,吴霄即便拥立大皇子,事后也会十分麻烦。所以,吴霄把最重要的“大将军”之职送给周骥,又授予他燕北牧之职,以作安抚。 如今燕北被石高占据,而周骥只是燕北南部韩郡的郡守。吴霄封周骥为燕北牧,使的是驱虎吞狼之计,让周骥与石高去相斗,他好在东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下周骥却有些坐蜡了,若是接受吴霄的任命,便是承认大皇子为新皇。他从朱顶手中抢过来的二皇子可就没用了。不承认,在中都又干不过吴霄。且吴霄大肆封赏已取得奚伯成等实力派以及不少苏氏旧臣的拥护。如今大势已成,他无兵无势,空有名望和家世,却根本无法抵抗。 手下谋士方镜劝道:“主公,吴霄拥立新帝,且迅速拿下东都,控制苏中全境,笼络苏氏旧臣,安抚各地诸侯,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主公手中虽然握有二皇子这张王牌,但无兵无地,难以与之抗衡。” “今吴霄封主公为大将军、燕北牧,看似好心,实则包藏祸心。大将军之职虽重,然大皇子与东都握于吴霄之手,主公不可能以身入朝,领大将军之职,受他人之制。而今燕北有石高在,主公纵然得封燕北牧,也是有名无实。主公万不可上其当也。” 方镜所言正是周骥之顾虑,闻言不由叹息道:“先生所言甚是。此为吴霄之阳谋,不管吾受与不受,都会两难,如之奈何?” 方镜道:“主公可携二皇子退去,伺机夺取燕北十郡,然后拥立二皇子登基,与吴霄抗衡。石高,庸人也,昔日率朝廷十万大军北上,一战而被月霜铁骑所破。若非有秦枪将军在,早已为月霜所掳。今虽拥十余万精锐,但外畏月霜如虎,内不得将士百姓爱戴,以主公之英武威望,若要取而代之,燕南士族必然欣然接纳。” “待主公取代石高拿下燕北,顷刻间便可得十郡之地,坐拥十数万精锐大军。到时外抚戎狄,内安百姓;不出两年,便可出兵东向,攻占辽州;挥师南下,并吞燕南。如此一来,主公带甲百万,雄踞北方,试问天下谁人可敌?吴霄今日看似风光,但他坐困腹中,四面皆敌,他日必为主公所败。” 周骥闻言,不由大喜。当即采纳方镜所言,带着二皇子向北而去。 没了周骥,吴霄在新朝的地位更加稳固。吴霄封朱顶为陈郡郡守,聂忍为汤郡郡守,是为了拉拢朱顶和聂忍二人。 朱顶虽然也是官宦子弟,但比之周骥来说相差甚远,朱家祖上只是普通的官员,往上追溯五代,也未曾有人位列三公。且朱顶本人名声不显,根本无法与周骥、奚伯成相比。聂忍就更不用说了,氓隶草寇出身,比朱顶都不如,不值一提。 不过,朱顶、聂忍二人却极有才干,不仅作战勇猛,而且聪颖机智,是乱世之中难得的英雄人物。此次营救长公主与皇子,吴霄、周骥、奚伯成实际上都徒劳无功,唯有朱顶救下了二皇子,聂忍救下了长公主。只不过因为二人名望不高,所以最后功劳反被吴霄、周骥夺去。 此事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吴霄暗中却打探得十分明白。更重要的是,朱顶在苏东,聂忍在胶东,吴霄扶立“大皇子”,又拿下苏中之地,野心早已膨胀。如今皇帝自焚,大苏灭亡,吴霄占据大义之名,岂会无意于天下? 苏中北面是燕南之地,奚伯成老矣,不足为惧;西面为中州,张向阳攻陷京城,肆虐中州、西北,看似势力强大,但不得人心,迟早为他所灭。南面为荆襄、东南,吴霄封郑卓为荆襄牧,封宋宁为东南牧,已进行安抚。东面为苏东、胶东,如今各郡自守,尚无人入主。等稳定苏中地区后,吴霄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苏东、胶东二地。 所以,现在拉拢朱顶、聂忍二人就显得尤为重要。 除此之外,拉拢聂忍还可以离间宋宁与聂忍。若能成功,吴霄不仅能断宋宁一臂,而且可以将聂忍这员猛将收归囊中,可谓大赚特赚。 当然,宋宁白手起家,先据春湖、并三郡,又连沙木,占东南,岂是等闲之辈。吴霄为牵制宋宁,除了趁聂忍孤悬胶东,挥舞着锄头奋力挖墙脚之外,又故意封宋宁为东南牧,封沙木为山南牧,以离间宋宁和沙木的关系。 欲争天下,宋宁必然要占据山南以稳定后方,之后才能放心北上或西进,攻占苏东和荆襄。同理,沙木若要问鼎中原,则必须拿下东南,之后才能与天下诸侯争雄,否则便只能永远困守山南蛮荒之地,不得发展。 这是阳谋。 旨意一下,宋宁和沙木二人之前即便关系再好,最终也必将反目。吴霄封苏括为辽州牧,却又封公孙珣为征北将军,目的也是如此,旨在离间苏括与公孙珣二人,让他们明争暗斗,以使辽州不得安宁,难以统一。 吴霄的计划当然是好的,不过想要实现却也不容易。 张向阳在中都称帝,天下各州俱不承认。而吴霄拥立大皇子称帝,周骥也不服,首先带人向北,谋夺燕北去了。随后,朱顶也率军返回陈郡,不久便在陈郡访贤纳士,招兵买马,以谋取苏东。而聂忍也谢绝了吴霄的招揽,带着长公主返回胶东汤郡。 长公主在“大皇子”登基后,便私下对聂忍道:“新君乃是假冒,并非真正的大皇子。吴霄此人大奸似忠,名为扶立大皇子,实则借我大苏之名,行篡位之实。” 民丰九年三月底,周骥联合燕北杨、郭、许、司马等大族,驱逐石高,夺得燕北之地。燕北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共有十郡一百三十余县,虽经月霜铁骑祸害,但如今仍有五百万人口,十五万余大军,其中不乏边军精锐。 周骥又得当地世家大族拥护,所以实力十分雄厚。周骥见时机成熟,当即依方镜昔日之计,拥立二皇子登基,斥责吴霄所立大皇子非先帝血脉,实为吴霄扶持的假皇子。为与吴霄所立东苏相区别,后世称之为北苏。 随着张向阳、吴霄、周骥相继建立政权,民丰九年,各地诸侯纷纷崛起,大苏帝国正式进入军阀割据时代。 燕南。奚伯成被吴霄册封为燕南牧后,迅速入主燕南之地。到民丰九年十月,奚伯成平定反贼夏枫,一统燕南八郡。 而位于燕北、燕南西面的千里太行,秦狼到下半年也整合了太行山中的诸多匪盗,聚众百万,成为当时最大的土匪势力。 苏东。民丰九年初,贼匪(农民起义军)徐阔在苏东迅速崛起,攻占多个郡县,杀死官吏,抄家放粮,声势浩大。苏东各大世族又惊又恐。后世我们都同情农民起义军,觉得他们是没了饭吃,走投无路这才造反的。这虽是事实,但农民起义军通常被称为土匪,却也不是没道理的。 起义军通常没有秩序,纪律也是极差,因为痛恨官吏、豪绅,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杀官扰民、洗劫大户。又由于他们大多没读过书、素质低下,没有指导思想和纲领,不会治理地方,所以,通常只会破坏,而不会建设。 换句话说,被压迫剥削的农民虽然值得同情,但一旦他们化身为土匪、反贼,给地方、给百姓带来的破坏却也是致命的。他们即便推翻了旧王朝,也不会给天下带去太平,给地方带去安稳,给百姓带去幸福。相反,他们只会把天下变得更乱,给地方和百姓带去更多的不幸。 民丰九年四月,苏东鱼肠郡郡守战死。徐阔对鱼肉百姓的官吏以及地主大户极为仇视,夺下鱼肠郡后将当地的官吏和劣绅杀得人头滚滚,河水为之赤红。鱼肠郡李、崔、顾、陆等大户几乎全部洗劫一空。眼见徐阔之患愈演愈烈,苏东各大世族连忙拥立朱顶,以抵挡徐阔。 朱顶也不负众望,带兵与徐阔交战。三战皆胜,最后迫使徐阔逃往苏东出云山一带。徐阔窜入出云山后,又吸引周边流民,纠结其他匪徒,很快再次崛起。到民丰九年底时,已拥兵数万,成了苏东地区最大的山贼。人称东山贼。 截止民丰九年底,朱顶通过大小十余战,已夺下苏东五郡之地,占据了苏东大半的领地。 中州。与朱顶相反,张向阳却迅速败落。因为横征暴敛,不得人心,中都的形势进一步恶化。到民丰九年下半年时,偌大的京师人口已减少了一半。天下有识之士都不看好张向阳,西北、中州的世家大族也不支持,大多都只是表面臣服,暗地里却支持周骥、吴霄等人,只等周、吴率兵打来,立即便会举旗响应。 没有士人帮助,张向阳根本无法治理好中州和西北之地。加之手下的军队也迅速腐化,堕落。整个中州和西北比之先前更加混乱。可以预见,张向阳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东北辽州。民丰九年下半年,公孙珣与大苏宗室白括互相攻讦,最后更是各自出兵打了起来。白括不敌公孙珣损失了上万人马。公孙珣正准备一鼓作气将白括消灭,因周骥插手调停,方才得解。不过,公孙与白括二人自此彻底反目,成为死敌。 西州。叶胜同样与反贼周异龙大战不休。周异龙当初不敌张向阳,无奈率众窜入西州,不久便又纠集起十万之众,但还是不敌叶胜。叶胜身份贵重,又有西州士族支持,打得周异龙灰头土脸、节节败退,不得已只得再次逃入西州东部眉山一带,和徐阔、甘百草等人一样,化为了山贼土匪。 湖阳。五岭郡守徐英率兵击败数年前便自立为赵王的反贼赵成,迅速崛起。吴霄为此封徐英为湖阳牧。到民丰九年年底,徐英已拥兵数万,并占据湖阳大半领地。 荆襄。民丰八年,郑卓得荆襄大族支持,成功入主荆襄之地。九年,郑卓剿灭反贼孟柱,一统荆襄。 至此,天下军阀割据之势正式形成,大苏帝国自此进入诸侯混战、群雄争霸时期。此是后话。 第二百〇二章 亡国公主 民丰八年十二月底,京师陷落,皇帝自焚的消息从北方传来,宋宁在初步稳定东南局势后,未及回春湖与家人团聚,立即带人乘舟北上,前往胶东。 回顾民丰八年,无论是帝国还是东南都发生了不少大事。二月,秦枪之子秦狼在太行山起事,聚众造反。 三月,宋宁灭仇牢,囚郭通,控制盐海郡,并连通东南与胶东两地。徐娘在胶东南部起义。周异龙自封昊天大将军,在西州桑粟郡起兵作乱。 四月,燕南夏枫、苏东徐阔、荆襄孟柱,先后聚众为乱,扯旗造反。 山南王沙木表奏宋宁为盐海郡守。皇帝白无畏同意山南王沙木所请,升宋宁为盐海郡守,并加封后者为孟阳伯。 五月,刘发大破张向阳,重新夺回咽喉关,取得弘阳大捷。 六月,刘发被解去兵权,告老还乡。宋宁至南海城,决定依附山南沙木。皇帝白无畏下旨,命各地自行募兵剿匪,朝廷派出三路大军分赴太行、胶东、西州等地剿匪。 七月,朝廷各路剿匪大军惨败。各地诸侯趁势崛起:东北公孙珣窃据辽州;西南叶胜则拿下西州;西北常年动乱,不久被张向阳占据;燕北则被石高控制;湖阳有徐英崛起;荆襄则落入郑卓之手;山南历来是沙氏的天下。整个帝国,只剩下中州、苏中、苏东、燕南、东南五地,尚未有主。而真正被朝廷控制的地方只有中州和苏中。 八月,张向阳于西北治中郡再次起兵造反,不久杀董贤、破咽喉关,再度杀入中州。 宋宁返回盐海郡。八月下旬,宋宁迅速出兵,攻打东郡、泰郡。 九月,张向阳兵围京城,皇帝下诏各地勤王。 十月,宋宁拿下东南东郡、泰郡、常郡、清郡,下旬,平定巫郡叛乱、攻占阳郡。至此,一统东南。 十一月,张向阳攻破京城,皇帝白无畏自焚而死。长公主携两位皇子出逃。后大皇子失踪,吴霄随便抓走一名民间小孩,假称是大皇子;二皇子被朱顶所救,却又被周骥夺走。长公主被聂忍救回胶东。 鉴于北方严峻的形势,宋宁等东南稍微稳定后,连家都顾不得回,立即北上胶东。到民丰九年正月二十,宋宁终于抵达胶东威海。民丰九年的新年,宋宁竟是与宋大乔与宋小乔在船上度过的。 进入新年后,二女就十七岁了,长得越发标致水灵,容貌身材业已不在柳若雪等女之下。 自东南战事落幕,宋宁重新返回盐海郡,二女身兼宋宁的工作秘书和生活秘书之职,在为盐海郡的政事忙碌之余,还一直贴身服侍宋宁。彼此之间朝夕相处,感情亦是越发亲近浓厚。 宋宁对二女也十分宠爱,就如同昔日对红娘一般。只可惜宋宁身中蛊毒,至今未解。所以,每晚二女虽然都给他暖床,但宋宁却始终“守身如玉”,未曾碰二女分毫。 所幸二女年龄尚小,又是洁身自好、心性高洁之人,之所以执意要留在宋宁身边,只是情根深种、心有所属,而并非贪图富贵,意欲攀龙附凤。所以,二女这段时间过得十分开心快乐,对宋宁也更加依恋和爱慕。 与宋宁随行的人除宋大乔、宋小乔外,还有肖寒、盛柏、凌泽、邓尧、彭护、宋七郎、宋八郎、宋九郎、宋十郎、十一郎、十二郎以及宋氏学院的数十名毕业学生、指导员、工匠、十多名商人以及宋宁的两百亲卫和五千水师。 浩浩荡荡,共计上百艘大船,其中十艘是由春湖最新研制的大型海船,采用的均是全新的龙骨、水密隔舱以及车轮船技术。当然,因为尚未发明蒸汽机,所以要在海上航行,还是要靠风帆才行。不过,相比当世其他地方的海船来说,春湖新制的战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当日宋宁送百合郡主去普济岛的山南大船也在其中。 上次送百合郡主至盐海郡时,宋宁借口山南豪华大船搁浅需要修理,趁机将之留在了盐海郡。之后便理所当然地将船昧了下来,至今未还给山南。反正等到四月他就要迎娶百合郡主,这船就当是山南给的嫁妆了。 听闻宋宁到来,聂忍、大德法师亲自率船队出海相迎。 “聂忍、大师。”隔着很远,宋宁便高声笑道,心中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主公!”聂忍、大德法师看见对面船上的宋宁同样十分振奋。一别经年,今日终于又见到主公。 等两船靠近,聂忍、大德先后跃上甲板,旋即恭敬下拜向宋宁行礼:“聂忍(贫僧)参见主公。” 宋宁连忙将二人扶起,道:“聂忍、大师,二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三人互相寒暄了两句,聂忍、大德随后又对之前擅自作主进京勤王之事向宋宁请罪。此事二人在信中已向宋宁汇报并解释过,现在宋宁亲来,虽然二人深知以宋宁的胸怀和气度,必然不会怪罪,但作为一个聪明的下属,态度却必须端正。所以,二人又当面再次向他请罪。 宋宁果然不在意,摆了摆手笑道:“当日我便说过,春湖与胶东相隔千里,两地音信不通,许你二人便宜行事。之前京师危急,你们当机立断,立即率兵勤王是对的,我褒奖还来不及,岂会怪罪?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们自行决断即可,无需再向我请示。” 作为主公,为人行事就应该大气。何况,聂忍、大德法师远在胶东,千里指挥乃是大忌,他自然要大胆给二人放权。如此一来,聂忍二人在胶东行事不但能够更加灵活机变,同时也显示了他作为主公对二人的信任,让二人心里更加感激。 《孙子兵法》里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这个道理。当然,大胆放权不代表什么都不管,不然,二人就算再忠诚,最后也会产生别样的心思。所以,宋宁放下刚刚打下的东南,连返回春湖看望家人也顾不上,立刻又来胶东了。 如今大苏灭亡,北方形势巨变,胶东作为他数年前便布下的战略要地接下来将发挥巨大的作用。他必须亲自过来进行安排才行。 聂忍、大德法师二人虽然知道宋宁是故意这样说,但还是十分感动。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二人之前的行为严格来说是有些犯忌讳的。因为当初聂忍进京勤王时虽然打的是宋宁的旗号,但宋宁远在东南,并未亲至。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吴霄、周骥等人,都只知聂忍,而不识宋宁。事后吴霄、奚伯成、周骥等都拼命拉拢聂忍。这要是换作一个心胸狭隘的主公,心里对聂忍焉能没有想法? 但宋宁却毫不在意,不但安慰二人,而且还说以后若有类似的情况让二人尽管自行决定就是,无需再向他请示,以免错失良机——这是何等的信任和看重!主公之胸襟与气魄当真让人折服! “主公,长公主也来迎接主公了。”聂忍道:“就在后面船上。” “你怎么不早说?”宋宁心中一惊,“快带我去觐见。” 宋宁连忙跟着聂忍、大德跳上他们的船,前去拜见长公主。 如今虽然京师告破,皇帝已亡,但大苏历经二百六十余年,在新的王朝尚未建立起来之前,白氏仍是天下共主,在整个帝国拥有巨大的号召力。不然,吴霄何苦拥立大皇子,自己称帝不香么?也就张向阳这愣头青,打下中都后迫不及待地便称帝,结果天下却没人承认,仍把他当做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反贼头子。 而且长公主作为白无畏的亲姐姐,身份尊贵,名声也不错,如今虽然落魄,但对方亲自来迎接,宋宁自然要前去拜见,否则就太失礼了。更何况,宋宁对于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也是神往已久,如今能见到真人,自然也是迫不及待。 传闻长公主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唯有当今皇后可与之媲美。而且天文地理、兵法军事,无所不精,智商、手腕都是极高。先帝曾言,若长公主身为男儿身,可为宰相。这评价不可谓不高。 更重要的是,长公主如今虽然已经26岁,但却尚未成亲。想到自己搜集到的关于这位长公主的情报,宋宁老毛病又犯了,心想若长公主真有传说中那么漂亮,他就想办法把对方追过来,纳入自己的后宫。 长公主白舒怡的确是一个聪明人,当日她被聂忍救下后,聂忍虽然对她十分尊敬,但她从此也失去了自由。吴霄扶立大皇子后,意图拉拢聂忍,为此不但封他为胶东汤郡郡守,又送了聂忍大量的金钱和美人。 不过聂忍对宋宁十分忠诚,最后都一一谢绝了。从长公主口中得知吴霄所立大皇子是假冒的后更是明白,吴霄狼子野心,绝非善类,所以第二天便带着长公主和三千士卒返回了胶东威海。连长公主请求他帮忙寻找真正大皇子的下落都顾不上了。 那时,长公主白舒怡便明白,聂忍虽然还算厚道,也是个正人君子,但他真正忠于的人是宋宁,而不是她白氏,不是大苏朝廷。想要找回大皇子,重新振兴大苏,光复白氏江山,必须靠宋宁才行。 所以,听闻宋宁北上,即将到达胶东后,长公主白舒怡不惜纡尊降贵,亲自前来迎接。 和宋宁对于长公主十分感兴趣一样,后者对宋宁也同样非常好奇。据她所知,宋宁一开始只是东南剧县的一名小吏,因为得罪白郡郡守之子,无奈落草为寇,之后从一个藉藉无名的山贼做起,逐步发展壮大。 数年之间,盘踞春湖,一统南岭,先后击败白、乐、东等官军以及甘百草、仇牢诸多盗匪,可谓武功赫赫,名振东南。这是一位草莽英雄,一个传奇人物。 被聂忍救回胶东后,长公主在聂忍、大德法师等人口中常听到宋宁。据她观察,聂忍熟读兵法,武艺高强,且作战勇猛,练兵有方,是难得一见的大将之才;而大德法师聪明绝顶,庙算无双,是当世少有的智者。 两人一文一武,乃是天下一等一的人才,若能高居庙堂,为朝廷所用,出将入相当不在话下。然而二人却对宋宁推崇备至,甘愿作为宋宁的下属,为后者经营胶东。 为此长公主不免对宋宁更加好奇:到底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能让二人折服?她向来心高气傲,觉得自己不逊于人,这次倒要看看,宋宁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二人在船舱一间雅室中相见。宋宁满怀期待地看去,只见长公主穿着朴素,头上只用一根丝带系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饰物。然而却是清丽脱俗,美得不像尘世人物。 她的身材也十分完美,胸前挺拔、弧度惊人,仿佛后世动漫人物那般夸张,柳腰纤细,堪堪手可一握,之后到双臀时却又急剧隆起,形成了一个超出常理的动人曲线,浮凸有致,曼妙起伏,让人惊艳之极。 如果女人的颜值、身材按满分100来算的话,宋宁觉得长公主可以达到99,之所以要扣一分,是因为这世间没有完美之人,如果有,那她就不完美了。 而如果把女人的美貌,也像诗词、书法等一样划分为九品的话,长公主的美貌毫无疑问可以列为最高品级一品。在宋宁所认识的女人当中,唯有如今正处于巅峰时期的杨倩儿可以与之相比,百合郡主、柳若雪都要稍逊一筹。 宋宁心中闪过一道惊艳之色,不过倒也没有失态。他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盐海郡守宋宁参见长公主。” 他没有下拜,只是拱手施了一礼,但态度十分恭敬。 对方虽然是长公主,身份尊贵,但毕竟已经落魄,而他现在是东南之主,以后对方完全要靠他吃饭,看他的脸色行事,所以宋宁不用卑恭屈膝,态度比较随意。 和宋宁用心打量对方一样,长公主趁机也在细心观察着他。恩,容貌俊朗,身材修长,卖相还算不错。眼神锐利有神,见到她后虽有惊艳之色,但眼神清澈自然,并无失态之举。看来不是淫邪之辈,至少心志坚定,不会沉迷于美色。 另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显得极为自信。恩听闻他先后剿灭南岭山贼、又消灭甘百草、仇牢等反贼、海盗,显然常年习武,非文弱书生可比。 神情坚毅,语气沉稳,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单看外表,果然气度超卓,英武不凡。综合来看,长公主初步判定,对方应该是那种坚毅果敢,英明睿智且具有强大自信和魅力的男人。 若长公主也有分值概念的话,她给初次见面的宋宁打90分。这已经是很高的分数了,至少比之前长公主见过的异性都要高,胜过吴霄、周骥、朱顶等人不少。 要知道长公主从小就聪明绝顶,长得又倾国倾城,所以自然养成了一种心高气傲、目高于顶的性格,一般的男子就算再优秀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宋宁能在她心中打上90分已经算很难得了——这说明长公主对宋宁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宋郡守不必多礼,”长公主微笑道,尽显皇家贵女风范:“此次本宫能够得救,多亏了宋郡守,说来应该本宫谢宋郡守才是。” “公主客气了。”宋宁道:“宁身为大苏臣子,勤王救驾,助公主脱困乃分内之事,何谢之有?” 两人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客套话后,宋宁便退了出来。没办法,这是长公主的房间,他和聂忍、大德法师不能久呆。 第二百〇三章 胶东攻略 出来后,宋宁带着聂忍、大德法师回到自己的船上。因问目前北方的形势如何?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海上,尚不知张向阳称帝以及吴霄拥立大皇子之事。 听了聂忍和大德法师的汇报后,宋宁不由哑然失笑。他倒是没想到张向阳攻下中都后竟然直接称帝了,而苏关守将吴霄却拥立大皇子,趁机夺取了东都雁阳。 此事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天下大乱后,各路诸侯都会争先恐后地粉墨登场。 张向阳先败甘百草、周异龙,后又在刘发的两次围剿中复起,拿下西北、中州,攻入京城,覆灭大苏,但宋宁却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如今听到他在中都称帝,建国大梁便更加确信,此人不足为虑。 反倒是吴霄此人,之前名声不显,却不容小觑。先是趁着张向阳兵围京城,率师勤王,获得了巨大的政治资本,如今又借拥立大皇子,一举占据东都,官拜丞相,大权独揽,一跃而成为当世最顶尖的人物。 每逢乱世出英雄,此言还真是不假。 “张向阳空有武力,却非智明深远之人。”大德法师与宋宁的看法相同,只听他品评道:“此人进京前还能屡败屡战,虽两次被刘发击败,仅以身免,但之后却均能迅速复起,并最终一举灭亡苏氏,不失为一人杰也。” “然而进京后此人便志得意满,迅速腐化堕落,如今只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又纵容手下强取豪夺,大失中都人心,贫僧料他不久之后必将败亡。” 宋宁闻言不由颔首。张向阳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农民起义军领袖,与历史上的陈涉、黄巢、李自成、洪秀全等人有得一拼,但也和这些人一样,有义军领袖固有的局限性。 数年来,大苏帝国造反之人先有张向阳、周异龙、甘百草、胶东徐娘、湖阳赵成、荆襄公孙胜等人,后来又增加了太行秦狼、燕南夏枫、苏东徐阔、荆襄孟柱等辈,甚至严格来说,宋宁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其中张向阳算是优秀的了(宋宁除外),但仍只知攻城打仗,而不知如何治理地方。前期起义时谦虚谨慎、英明神武,后期成事后却骄傲自满,昏庸无能。 相比刘邦、朱元璋等人,他们无疑差了太远。这也是宋宁从未将张向阳放在眼里,深知他将来难以成事的原因。 想到这里,宋宁问大德法师道:“不知大师觉得吴霄此人如何?” 大德法师道:“吴霄智略才干较之张向阳都要强上百倍,但与主公相比,却还是远远不如。” 宋宁看着面不改色、一脸诚恳的大德法师,却是不敢将他的话当真。若论脸皮之厚,腹心之黑,大德法师可谓此中翘楚,就算是宋宁也要甘拜下风:“大师过誉了。吴霄出身名门,之前镇守苏关,数败张向阳大军,威名远扬。如今又拥立新皇,得封丞相,承继大苏正统,揽北地豪杰、纳四方名士、收天下人心。此乱世之枭雄也,不可小觑。” 大德法师道:“主公所言不差。不过吴霄拥立新帝,占据东都,如今大权独揽,煊赫一时,手段固然高明,以他今日之势,不久必然吞并苏中八郡,并击败张向阳,占据中州。” “然而此人借拥立之名,行篡位之实,难得真正有识之士拥护。且吴霄此人外强中干,残暴寡恩,又贪婪无度,赏罚不明,难为天下之主,非真英雄也。而今大苏新亡,豪杰并起,吴霄固然占得先机,风光一时,但却难以长久。他日必被他人所败。” 聂忍道:“主公有所不知,吴霄所立新皇并非真正的大皇子,是他从别的地方找来的一个农家弟子假冒的。如今承认新皇的人不多,燕北陈郡郡守周骥就坚决反对。” 宋宁道:“你们怎知那不是真正的大皇子?” 聂忍道:“是长公主亲口说的。吴霄找来的人虽然与大皇子有些相似,身上也有代表大皇子身份的皇家玉佩,但长公主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大皇子。真正的大皇子脖子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吴霄找来的人却没有。且大皇子身边本来是有一个小太监的。吴霄却说小太监被杀了,最后只带着大皇子一个人回来。” 宋宁道:“莫非那小太监没死?” “没,死了。”聂忍摇头道:“不过传闻小太监当日在逃亡时将真正的大皇子藏了起来,以自身为饵将引开了追兵,最后虽然被张向阳的人乱箭射死,但大皇子却活了下来。” 宋宁道:“这太监不错,是个忠义之人,可惜世人却不知他的姓名,死后莫说流芳百世,只怕连尸骨都无人掩埋。” 感叹了一句,宋宁又问:“那真正的大皇子呢,后面可有找到他的下落?” 聂忍摇头,遗憾道:“中州太乱了,而大皇子只有六岁,被太监藏起来后就失去了踪迹,至今无人找到。” 就算找到又怎么样?大苏都亡了,莫说一个只有六岁的皇子,就算是皇帝白无畏复生,也不可能救得了大苏王朝。宋宁旋即将大皇子的事放下,问大德法师道:“大师怎么看未来天下的形势?” 大德法师道:“中都陷落,张向阳称帝,大苏实际上已经灭亡,接下来必然是军阀林立,诸侯并起,共争天下。吴霄册立大皇子,承继苏氏,下一步必然是抢占苏中,并窥伺西面的中州、北面的燕南以及东面的苏东。” 宋宁暗自点头。苏中地区一共七郡,与中州一样位于帝国中部,是大苏帝国的核心。苏中之地不仅人口众多,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历史上很多朝代都在此建都,以便于治理偌大的帝国。但一旦天下大乱,苏中因为位于帝国中腹,却会面临四面受敌的窘境,根本没有足够的战略纵深。 所以,换作宋宁是吴霄,在占领苏中七郡后也会想办法向外扩张,以获得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不过南方有大江天险,所以,南方荆襄以及东南的白郡等地是安全的,暂时不会受到攻击。吴霄只能向西、北、东三个方向发展。 “不过,”大德法师继续道:“中州张向阳虽然政治昏聩,不得人心,但坐拥二十余万大军,实力不容小觑。吴霄短时间内想要打败张向阳,占领中州绝无可能。而燕南奚伯成是支持他的,境内又有夏枫作乱,吴霄只会联合而不会攻打。” “苏东倒是可以出兵。不过,朱顶此人英明睿智,勇毅果敢,只重实利,不好虚名,获封陈郡郡守后,立即返乡招兵买马,招贤纳士,精练士卒,剿匪安民。吴霄想要夺取苏东之地只怕也不容易。” 宋宁听明白了:“大师的意思是以吴霄的能力最后只可能占据苏中七郡?而无力再向外扩张,最终必然困死在中腹,难以破局?” 大德法师道:“不仅是苏中七郡,还有中州地区。如果贫僧所料不错,张向阳当不是吴霄对手,最终吴霄会占领苏中、中州两地,与燕北周骥争雄北方。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在吴霄、周骥两大巨头中左右逢源,争取夺下胶东。” 宋宁沉思了片刻道:“大师认为周骥必能胜过石高,夺取燕北之地?” 大德法师道:“这是自然,不仅是燕北,将来燕南十有八九也会落入周骥之手。” 宋宁道:“大师何出此言?” 大德法师道:“周骥此人出身周氏,少负盛名,又善于结交贤士,甚得士人拥戴。前不久率军勤王又从朱顶手中夺得二皇子,一旦北归,必得燕北大族拥护。而石高懦弱无能,目光短浅,昔日害死名将秦枪,又向月霜苟且求和,燕北之民,无不厌之,石高如何是周骥敌手?” “燕北治下一共有十郡,无论是人口还是钱粮,均居帝国前列,又有边军精锐。以周骥的才干声名,一旦从石高手中夺得燕北,必然如虎添翼。而燕南奚伯成垂垂老矣,难以与周骥抗衡。燕南八郡迟早也会落入周骥之手。” “周骥一旦坐拥燕北、燕南两州之地,再拥立二皇子登基称帝,外交好月霜异族,内励精图治安抚百姓,不出两年,必成为北方最大诸侯。吴霄亦有所不及。别看如今北方大小势力众多,但在贫僧看来,未来北方,必是周骥与吴霄二人争雄,其余之人,均不足论也。” 宋宁心中暗自惊讶,奶奶的,这就是顶尖谋士的段位吗?昔日诸葛尚未出山,在隆中问对时便已三分天下。现在大德法师这个假和尚莫非也能预言数年后北方的局势? 宋宁将信将疑,最后问道:“既如此,大师觉得接下来我们在北方应当如何应对和发展?” 大德法师显然心中早已想好对策,闻言不慌不忙道:“吴霄挟大皇子据东都,虽然大皇子是他人冒充,但却已占据大义之名,主公在北方根基浅薄,短时间内绝不可与之为敌。吴霄扶立大皇子称帝后,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如今大权独揽,又拼命拉拢聂忍将军,其意是想离间主公君臣,将来好图谋胶东。” “我等不妨将计就计,假意投靠,与之虚与委蛇,暗中却潜心发展,在外结连辽州公孙珣、苏东朱顶,于内则平定徐娘等贼寇,迅速夺取胶东之地。只有拿下胶东之地,主公方可立足北方,与吴霄、周骥、奚伯成、朱顶、公孙珣等共逐天下。” 宋宁听后不由连连颔首。目前,他在胶东只占据了威海,最多再加上一个汤郡。但整个胶东地区共有七郡,他所拥有的实力还十分弱小。胶东因为连年战乱,境内盗匪丛生,如今除徐娘外,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有十余个。 宋宁想要尽快拿下胶东,没有一个相对稳定平和的外部环境肯定是不行的。吴霄虽然扶立的是个假冒的皇子,但自中都告破,白无畏身死,如今这个假冒的大皇子却是天下唯一的皇帝。宋宁要安心在北方发展,夺取整个胶东,自然不可与吴霄为敌。 相反,他还需与吴霄媾和,争取得到对方的支持,至少也要与对方结成盟友。唯有如此,燕南奚伯成、苏东朱顶以及吴霄自己才不会拖他后腿,让他拿下胶东没有外部之忧。 所以,大德法师才说宋宁不妨将计就计,假意让聂忍投靠吴霄,就像宋宁之前暂时依附沙木一样。等聂忍取得吴霄信任,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兵,占领胶东全境。如此一来,他统一起胶东来不但名正言顺,而且可以假借剿匪之名,行扩张之实,并在不断剿匪中锤炼出一支勇猛善战的精锐之师来。 当然,这样做的话明面上聂忍便要背叛宋宁,改投吴霄了,至少名义上要如此。 等聂忍、大德占据胶东,并拥有了数万军队后,他们在北方便有了立足的资本。到时无论是吴霄还是周骥,都不敢再轻视于他。 宋宁要冒的风险是等聂忍、大德占据胶东后,二人实力急剧扩张,会不会就此萌生野心从而真的背叛他?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聂忍虽然对他忠诚,但一个人的忠诚并不是永恒不变的。随着他的实力变强,谁能保证聂忍不会变心?更何况,大德法师这人也不是善类,功利心太重,若不加以制衡,难保将来不会生出异心? 历史上,韩信一开始对刘邦也十分忠诚,在一连擒魏、取代、破赵、降燕、定齐之后,名扬四海,威震天下。已成为决定汉(刘邦)、楚(项羽)谁能入主天下的关键力量。 韩信虽然誓不叛汉,但却也是野心膨胀,竟趁项羽把刘邦围困在荥阳时,挟制称王(写信给刘邦自请为代齐王)。刘邦得信后当即大骂韩信不来荥阳救急反想自立为王,不是东西。经张良、陈平暗中踩脚提醒,这才醒悟,当即改口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要做就做真齐王,做什么代齐王?强忍着怒火,派张良去齐地封韩信为真齐王,以作安抚。 聂忍将来难道不会学韩信? 第二百〇四章 传奇女侠 就算聂忍对宋宁一直忠心,不学韩信,可一旦他打下胶东,甚至是苏东、苏南,具备了称王及左右天下的实力以后,他的手下们也会劝说他背叛宋宁的。 还是韩信的例子。历史上,韩信灭魏、徇赵、胁燕、定齐,又击败龙且率领的二十万楚军后,已是功高盖主,略不世出。连项羽都非常恐慌,派武涉前来劝说他。武涉怎么说的?此人虽然在历史上不怎么有名,但说词却极有道理,也很有说服力。 武涉说刘邦曾多次落入项羽之手,因为项羽的怜悯才得以苟活下来,然而一经脱身就背弃盟约进攻项羽,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如今刘项争夺天下,胜败在您(指韩信),您帮汉,则汉王胜;您帮楚,则项王胜。项羽今日若死,明日就轮到您了,您为何不反汉与楚联合,三分天下而自立为王? 武涉说的没有道理吗?不,他说的很有道理。说实话,要换作是宋宁肯定就动心了。这还不算,武涉之后,齐人蒯通也来劝韩信。 蒯通深知当时天下关键在韩信手中,便也劝他自立,与刘项三分天下。韩信不忍,说汉王把车子给他坐,衣裳给他穿,食物给他吃,他理应为汉王分忧解难,尽忠效死,怎能忘恩负义,背叛汉王呢? 蒯通说辞比武涉更加直白和犀利。 蒯通怎么说的?蒯通举了几个人的例子,一是陈余、张耳,二是大夫种、范蠡。陈余、张耳本为刎颈之交,到头来两人却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为什么?蒯通给出的解释是“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 这是一句大实话,自古人心难测,欲壑难填,所以蒯通认为韩信觉得刘邦必不会害他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也是错误的。事实证明,蒯通是对的。后来韩信先是被刘邦拿下贬为淮阴侯,后又被吕后萧何设计所杀。 而大夫种、范蠡则是另一个例子,蒯通说二人存亡越(保存了几乎要灭亡的越国)、霸勾践(助勾践称霸中原),却“立功成名而身死亡,野兽已尽而猎狗烹。”这可都是前车之鉴啊! 以交情而论,韩信和汉王比得过陈余张耳吗?显然不如;以忠信而言,二人比得过大夫种、范蠡与勾践吗?自然也比不上;以此观之,足已知矣。 最后蒯通劝道,(韩信)徇赵,胁燕,定齐,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东杀龙且,功高盖主,略不世出,归降楚,楚人不信;归附汉,汉人震恐。所以,这天下哪里还有容得下您的地方? 言外之意就是,韩信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既不能投降项羽,也不能归附刘邦,否则名高天下,难得善终。唯有自立,与刘项共争天下,方才有活路。 蒯通说的有没有道理?显然也很有道理。自古鸟尽弓藏、免死狗烹,更何况功高震主,安得善终? 他日若聂忍拿下胶东,吴霄、周骥,乃至奚伯成、朱顶等人,会不会也派武涉之类的说客前去劝说他?胶东当地会不会也冒出一个蒯通来像游说韩信一样劝说聂忍,让他自立?答案是肯定的。 说不定,不要胶东当地人,大德法师自己就会劝说聂忍。 人性是这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宋宁不得不防。 这也是此次他来胶东带上盛柏、凌泽和五千水师以及邓尧、彭护、宋七郎、宋八郎、宋九郎、宋十郎、十一郎、十二郎、宋氏学院的数十毕业生、数十指导名、数十名工匠、和诸多商人的原因。 将盛柏、凌泽和五千水师带来,明面上不仅可以增强胶东的力量,帮助聂忍、大德法师更快地拿下胶东七郡,暗中也可以对二人进行有效的制衡。防止未来聂忍、大德法师二人在胶东一家独大。虽然宋宁相信现在的聂忍和大德法师对自己绝对没有异心,但他必须防范于未然。 带宋七郎等六人过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胶东与东南相隔太远,而聂忍和大德法师在这里经营数年,宋宁虽然是二人主公,但在胶东的影响力只怕远不如二人。所以,宋宁必须加强自己在胶东的影响。盛柏、凌泽和五千水师是从军队上入手,宋七郎、宋八郎、宋九郎、宋十郎、十一郎、十二郎和宋氏学院的学生、指导员则是从内政上从思想上加以影响。 宋七郎、宋八郎、宋九郎、宋十郎、十一郎、十二郎六人如今已经长大,最小的十二郎也已经十五岁,可以出来做事了。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春湖学习、历练。 要知道宋大郎、宋二郎、宋三郎、宋四郎、宋五郎、宋六郎六人早已独挡一面,变得十分稳重、成熟;现在该轮到宋七郎他们六个了。 而十二郎和八乔是宋宁昔日培养的心腹,因为从小便灌输他的理念,对宋宁的忠诚度极高。宋宁让他们和数十名指导员过来,便是给胶东的士兵和其他手下洗脑,让这些人像春湖的人一样对宋宁绝对的忠诚。 当然,宋宁带他们还有工匠、商人、钱粮、物资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打下胶东后以便更好的治理。胶东连年战乱,百姓早已苦不堪言。他打下胶东后必须让胶东恢复生产,让百姓安定下来,实行有效的治理才行。不然,就算他拿下胶东也无法长治久安,反而会被拖入泥潭,像张向阳一般变得焦头烂额。 而宋七郎、宋八郎、宋九郎、宋十郎、十一郎、十二郎六人与宋氏学院的学生都经过系统而严格的训练,这些年在春湖也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对于管理内政、发展农业、繁荣经济都很有一手。有他们和诸多工匠及商人在,只要剿灭胶东境内的盗匪,恢复正常秩序后,宋宁相信胶东很快就能屯田耕作,恢复生产,重新繁荣。 为此,宋宁赞成了大德法师的建议,并在他的基础上按照自己之前的设想,定下了未来的北方战略规划,那便是:攻占胶东全境,并布局辽州,伺机拿下辽州半岛最南端的大连(宋宁命名),作为自己继春湖、胶东、舟山之后的第四块根据地。 事实上宋宁在来胶东之前与凌邦等人已多次讨论过接下来如何在北方发展的问题,不然,此次他也不会带这么多人前来——宋宁已经做好了打下胶东,并以胶东为跳板,布局辽州,从而为将来统一南方后与北方军阀争夺天下的打算和准备。 对于宋宁的打算,聂忍和大德法师非常赞同。对于宋宁在统一东南、兵力吃紧的情况下,还能带这么多人才、钱粮以及水师军队到北方来支持他们,二人心中更是十分感动。 聂忍、大德法师之前在胶东苦心经营,由于缺少钱粮物质,又不敢像秦狼、徐娘等人一样公开造反,所以发展一直十分缓慢。数年来不过占据威海,拿下一个汤剧。如今大苏覆灭,他们再不用顾忌,又得到宋宁的大力支持,便可以迅速扩张,拿下整个胶东。这不仅对宋宁来说十分重要,这对他二人来说同样意义重大——跟着这样一位英明睿智的主公,是他们二人的幸事。 “和辽州交换战马进行得怎么样了?”看着二人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宋宁微微一笑,随后问道。 聂忍道:“目前还可以,只是公孙珣要价太高,从他那里购买战马我们太吃亏。” 宋宁道:“无妨,辽州是公孙珣的势力范围,我们想要获取战马必须通过他,不管他要价多少,给他就是。等拿下胶东后,便伺机占领大连——总有一天,我们会以大连为跳板再夺下辽州,到时我们让他把属于我们的东西通通都吐出来。” 大德法师暗自点头。他很欣赏宋宁这一点,做事大气、果断,有魄力,且敢于放权、目光长远,这是做大事的君主必须要具备的品质。他又建议道:“主公,除辽州外,我们还可以和其他势力换取战马,比如燕北周骥,燕北与月霜接壤,同样不缺战马。且未来周骥与吴霄必有一战,两人都需要盟友,明面上我们听命于吴霄,暗地里我们却可以与周骥结盟。周骥要打败吴霄,必然会欣然同意。” 果然是老阴比,这种无耻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不过,我喜欢。 宋宁拊掌笑道:“大师此言甚善。此事就交予大师去办。另外,你们攻占胶东后一定要多派探子去辽州。公孙珣与白括在辽州未来必有一战,无论谁胜谁负,都无法顾及我们,到时便是我们趁虚而入之时。” “主公英明。”聂忍、大德法师二人连忙应承了下来。宋宁的北方战略很明确,占据胶东后,下一步便是谋夺辽州。这无疑是正确的。北方周骥、吴霄太强,而宋宁的主要实力在东南,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与周、吴二人争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占据胶东和辽州。 宋宁见二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又问道:“恩,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要全面拿下胶东需要多久?” 聂忍想了想皱眉道:“估计要一两年的时间。之前我们在胶东已有士卒上万人,主公此次又带来了五千水师,且盛柏、凌泽两位将军相助,再加上可以从东南源源不断地供应钱粮过来,我们便可以在胶东不断招揽土匪和流民。属下有信心在半年内打下胶东北部四郡,不过南部三郡却有些困难。” 宋宁心思一转,已明白过来:“可是因为胶东徐娘?” “不错。”聂忍点头道:“此人在胶东算是一个传奇人物,虽然只是一名女子,但这些年在胶东行侠仗义,惩治贪官污吏,救济贫困百姓,甚得胶东人民的爱戴。徐娘在胶东的名气极大,可谓一呼百应。自去年起事以来,徐娘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如今已占据胶东南部三郡之地,麾下有数万人马。我们想要击败对方,非一两年不可。” 宋宁笑道:“听你的说法这位徐娘应该是一个侠肝义胆、心系百姓之人,既如此,我们何必一定要消灭她,为何不试试将之招降呢?之前我让你们试着与徐娘联络,看是否能与之结盟,结果如何?” 聂忍摇头道:“她并不相信我们,也不愿与我们结盟。” 宋宁眉头微皱,旋即望向大德法师道:“大师怎么看?” 大德法师道:“徐娘对朝廷和官员成见极深,且野性难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劝降几乎不可能。主公不妨先打下胶东北部数郡,苦心经营一段时间,等有了足够的实力和发展后再来劝说徐娘,到时或可成功。” 宋宁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徐娘之所以造反,也是受不了朝廷和当地官员的压迫,希望能带着众人过上好日子。这从她杀贪官,救百姓,一直行侠仗义,救济穷人就可以看出来。 如今宋宁在胶东只有一郡之地,实力比徐娘还弱。加上之前率军勤王,现在又投靠吴霄,在徐娘眼中看来,自己也是朝廷鹰犬,是忠于大苏和昏君的人,她心中只会敌视,又怎会接受自己的善意与他结盟? 倒不如像大德法师说的先打下胶东北部诸郡,然后励精图治,恢复民生。到时徐娘自会改变对他的看法。且打下胶东北部后,宋宁在北方也有了立足之基,到时对徐娘不管是招抚还是剿灭,都可以把握主动。现在却大可不必理会这位传奇侠女。 想到这里,宋宁不由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此事还需瞒着长公主才行,最好别让她知晓。”宋宁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吴霄扶立的大皇子是假冒的,按长公主的想法必然是希望宋宁与吴霄决裂,从南方不断增兵过来,把吴霄干掉,再扶立真正的大皇子登基。 可这不符合宋宁的利益。现在的形势下,宋宁不可能为了她与吴霄为敌。不过,长公主现在对他来说还有大用,作为大苏长公主,白舒怡拥有巨大的声名和威望,在整个大苏还是很有些号召力的。宋宁暂时并不想与她闹掰。 大德法师多聪明的人,闻言立刻便明白了宋宁的意思,笑道:“这事简单。主公若是担心,等回东南时不妨将长公主一起带走便好。” 同样是聪明人,宋宁也瞬间明白了这假和尚的想法。以长公主的聪明才智,若一直呆在胶东他们所做的事想要瞒住她几乎不可能,将她带回东南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东南是宋宁的地盘,长公主一旦到了南方,势必对宋宁更加依赖,再加上他对付女人的手段,不怕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宋宁暗自点头。不久,船队靠岸,威海到了。 第二百〇五章 慷慨陈词 民丰九年正月,宋宁从威海登陆,第一次踏足胶东。之后,聂忍等人按照之前定好的方略迅速行事。 民丰九年二月上旬,宋宁坐船从海路返回东南。满打满算他在胶东不过呆了二十天。 之所以急着赶回去,是因为四月份宋宁就要赶赴山南迎娶百合郡主。而在这之前,他还得处理一下东南的事务,并返回春湖一趟,时间非常得紧。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略,宋宁返回东南时带上了长公主,随行的只有宋大乔、宋小乔、肖寒以及两百亲卫和数百水师。盛柏、凌泽和绝大部分水师都留了下来,邓尧、彭护二人也没有一同南下。 宋宁让邓尧、彭护暗中投靠胶东南部的徐娘。当初宋宁安排二人投靠阳郡郡守邬宋,最后成功拿下阳郡。二人对此很有经验。 宋宁希望二人能够在聂忍、盛柏、凌泽等人打下胶东北郡诸郡后,帮助自己再拿下徐娘。邓尧、彭护领命。二人武艺高明,又聪明谨慎,打入徐娘内部肯定没有问题。这算是宋宁留的又一后手。 临行前,宋宁与聂忍、大德法师、盛柏、凌泽、宋七郎等人又交待了一番,各自勉励了几句。聂忍、大德法师这几年在胶东经营的还不错。尤其是威海,如今和舟山一样,已初具规模,成为连通两地的重要港口。 宋宁在胶东的这段时间,聂忍、盛柏、凌泽已顺利拿下汤郡全境,下一步便是进攻胶东北部的其他四郡。 胶东的军队宋宁交给聂忍全权负责,盛柏、凌泽辅助;政事则命大德法师总理,同时,让宋七郎等六人以及宋氏学院的数十名学生辅佐大德法师。 二十天里,宋宁还是和之前一样,先是张贴求贤令,招贤纳士,又拜访当地名士贤达,以稳士族豪强之心。接着聚拢流民,登记造册,收无主之地为官府所有,分予将士和流民,又修建水渠,恢复生产,使汤郡迅速稳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为了将来自己更好的发展,宋宁还在舟山、威海分别建了一座宋氏学院的分院,舟山的分院已经破土动工,建成后,宋宁将从春湖调拨更多的老师及人才过来。等一切稳定后,宋宁还会在东南再建一到两个分院。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未来想要争霸天下,宋宁必须培养更多属于自己的人才。同时,这也是为将来自己实行科举,打破士族对读书人的垄断做准备。 要知道,宋氏学院这些年可是给宋宁培养了不少优秀学生,但宋宁打下东南九郡后,一分摊下来,立刻又面临人手不够用的窘境。这还是在他为避免动乱保留了东南大多数旧官员的前提下。整个帝国有一百多个郡,将来他若统一天下,人才的缺口只会越来越大。所以,分院自然是办得越多越好。 当然,以他现在的实力(人力物力财力)还办不了太多的学院,打下东南后也是更换了郡守、郡尉等上层官员,其他下级的官吏仍沿用旧人,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和替换。宋宁准备潜心发展一到两年,好好消化掉东南之地后再说。 打仗时要快、要猛、要狠;但打下来后,却不能再这样,而要缓、要精、要稳。治大国如烹小鲜,必须小心翼翼,用细火慢煮。要知道,自古以来,治天下就要比打天下难的,由不得他不小心。 宋宁这些年一直在潜心学习如何打仗和治理地方,目前来说,算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春湖在他的治理下成效显着。如今变得更加成熟、沉稳。 这期间,宋宁还视察了汤郡和威海的多个地方,与昔日跟随聂忍、大德法师北上的一百名旧部见面,送上了礼物和祝福。众多旧部们都十分激动。宋宁与他们一起吃饭、训练,之后又进行了热情洋溢的演讲,趁机再次拉进了彼此的感情。军队乃是根本,他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这期间,宋宁忙得脚不沾地,幸好有宋大乔、宋小乔两位既美丽又能干的“秘书”帮忙,不然,宋宁真怕自己会累死去。 这段时间里,宋宁与长公主很少见面。不过,长公主对宋宁却十分关注。在见了他在胶东的所作所为后,长公主内心之中不由暗暗赞叹,此人的确胜过吴霄等人许多,就算是他死去的弟弟——昔日的皇帝白无畏也比不上。 此人有王者之相。若说当世还有谁可结束此乱世,建立新的王朝,长公主觉得,非宋宁莫属。 只可惜他不是我皇族之人。看宋宁的种种表现,和吴霄之流一样野心勃勃,他会甘心为我白氏效力,帮助我重建大苏么? 长公主心中没有一点把握。 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里,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客套的问候,之后宋宁几乎没有再主动找过她。这让长公主心中十分疑惑。 按说没有道理啊!她暗中打探过,宋宁今年不过三十二岁,已有五个妻妾,每个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而且再过不久宋宁又要迎娶山南王之女百合郡主。换句话说,对方并非不喜女色。 以自己的姿色容貌,宋宁不可能不动心,可他偏偏这二十天里却丢下自己不闻不问。这让长公主心中十分郁闷,几乎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有心想要主动去接近对方,可长公主向来心高气傲、矜持自负,又如何拉得下脸来?直到听说宋宁要带她一起回南方,长公主这才醒悟,原来对方是刻意在躲着自己。 聪慧如她,哪还不明白宋宁的想法。看来这宋宁是不打算帮她诛除叛逆,兴复大苏了。这些天他故意不理自己,又要带自己去南方,是要将她带离北方,好方便他的手下在胶东行事啊! 不行!自己不能再矜持下去了,必须想办法让他帮助她,不然,大苏可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长公主打定主意,准备主动出击,说服宋宁。她相信以自己的魅力,只要她稍加示意,宋宁一定会如飞蛾扑火一般冲上来,深深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从胶东返回东南,在海上大概要航行二十多天的时间。这是长公主第一次看到大海,虽然身负国仇家恨,但眼见天蓝海碧,一望无际,长公主还是不由心胸一宽,生出一种眼界顿开,郁气尽出之感。 天地无限,而人何其渺小。昔日虽然贵为公主,但却从未踏出过皇城一步。长公主心中多少有些兴奋和欣喜。 这期间她经常有意无意地接近宋宁,与他渐渐熟悉起来。多相处一段时间后,长公主不由又发现了宋宁的几个优点: 一是为人十分自律。宋宁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起来锻炼身体,即使有特殊情况未能锻炼,事后他也一定会补上。没事时,宋宁既不喝酒玩乐,也不纵情声色,一般都是看书、练字,学习绘画、音律,或者与士卒一起,嬉笑玩闹,打成一片。他很少做无意义的事。 二是宋宁待人真挚热情,细心周到,且豁达大度、风度翩翩,让人很难生出恶感。她就不用说了,即使是身边的侍女以及普通的士卒、舟师、船夫,宋宁同样态度随和,毫无倨傲之色。为此,跟随宋宁的这些人多乐意为之效死。 三是宋宁为人诙谐风趣,学识丰富,且见解独到,思路开阔,常有惊人之语。与之交谈,让人备觉新奇,常而忘忧。 比如在海上航行时,二人经常在船上最高层的栏杆旁围炉高座,一面品茗闲谈,一边迎风赏月,无垠的天幕中,一轮弯月高悬,满天星辰环绕。脚下巨舟破浪,时而哗哗水响,夜风徐徐吹来,而人置身其间,如在仙境。 虽明知宋宁是有意如此,但长公主却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这样的环境下邀自己对坐饮茶,的确很有意境。 “宋大人的这艘巨船真是不错,”长公主夸奖道:“行驶在海上十分平稳,即使碰上风浪,也不显得颠簸。” 宋宁谦逊道:“一般般,也就比当下其他大船坚固一些,更适合于海上航行而已。不过若是遇上大风巨浪,还是不行的。” 长公主道:“此船高大坚固,载人负重均强于一般战船,且只要沿着近海航行,不惧风浪,本宫见舟师动作娴熟,对于风向把控也十分精准,显然已来往胶东与东南多次。若能建立稳定的航线和通道,由海路往返南北两地,无疑比之陆路更加方便快捷。” 宋宁心中暗惊。这长公主好敏锐的心思,观察这般仔细,竟一眼就看出了海路的优势来!当世之中,就算是男子,有这样眼光和见识的人也是屈指可数,长公主真不愧为奇女子也。 宋宁恭维道:“长公主这是第一次出海,竟对海上航行之事也这般了解,实在是让人佩服。” 长公主轻摇螓首,矜持道:“本宫只是平时无聊,爱多看些书罢了,其实不过纸上谈兵而已。比不得宋大人,白手起家,在南方打下偌大基业不说,如今又想人所不敢想,通过海路连通胶东与东南两地。” 长公主是真心佩服。据她所知,宋宁数年前还是春湖水边、南岭山中的一个山贼头子,就已经派聂忍、大德法师二人北上胶东。如今又建造大船,开拓航道,通过海陆连接南北,想法之大胆、思路之新奇,直叫人拍案叫绝。 如果长公主没有猜错,宋宁定然是在提前布局北方,想占据胶东后,任由周骥、吴霄两虎相争,他则坐收渔翁之利,只等统一南方,再挥师北向,一举消灭北方诸雄,君临天下! 这才是真正的棋手,谋划周密,布局深远,张向阳、吴霄、周骥等人与之相比,差得太远了。 宋宁一看长公主的表情,便知道对方已猜出他的北方战略。这是一个极度聪明的女子,见微而知萌,见端而知末。 不过宋宁并不在意。他是故意让对方猜到的——唯有如此,才能让她对自己更有信心,让她觉得自己值得依附。 只有让长公主相信宋宁有能力有手腕赢到最后,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长公主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是为皇帝报仇,是救回两位年幼的皇子。而要做到这一点,靠长公主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她必须依靠一位强者,借助后者的力量才能达成。对于长公主来说,还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么? 所以,宋宁展现的手腕和实力越强大,就越能坚定长公主依附他的心思。不然,若让她觉得宋宁像张向阳一样难以成事、迟早败亡,她只会毅然离去。 宋宁赞道:“长公主冰雪聪明,果然不凡。不错,我之所以建造大船,开拓航道,就是想通过海路连通南北。一方面救北方难民南下安置,使之免于战火、死于非命;另一方面又输送粮食和物资到北方,帮助我军在胶东占稳脚跟。不过,海上风浪太大,还是不如陆路安全,而且海上航行太过依赖风向,不可测的因素也太多,与陆路相比,还是风险太大,短时间内难以真的取代陆路。” “那也很了不起了。”长公主道:“北方战乱不休,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宋大人不惜财力建造大船,通过海路不断救济难民回南方,可谓功德无量。本宫代表皇室、代表大苏感谢宋大人这些年为为大苏、为百姓所做的努力和付出。”说着便端起酒杯,敬向宋宁。 “不敢当。”宋宁连忙谦逊道:“食君之?,为君分忧,这不过是微臣分内之事而已。宁出生农家,深知百姓疾苦。如今天下大乱,又岂敢不尽心竭力,上报国家君王,下安黎民百姓,不负青春年华、不负心中志向!” 第二百〇八章 夫唯不争 一是西部军区,由赵幽燕担任主帅,白原为军师,秦逸、何劲、洪剑、周沫、杨迪、桂萼、华泰为副将。西部军区囊括白郡、东郡、乐郡以及南岭、春湖等广大区域,主要负责拱卫宋宁现在的政治中心春湖以及与荆襄、苏中搭界的白郡、东郡,防备北部的苏中(吴霄)和攻略西面的荆襄(郑卓)。 西部军区任务最重、责任最大、地域最广,也是宋宁未来两三年内最主要的用兵之所。所以,他把麾下近一半的兵力调到了西面,并给西部军区配备了八位将领、三万军队,其中步兵两万、水军一万。未来肯定还要进一步扩军。 二是北部军区,指北方胶东战区,主要负责攻略胶东、辽州两地,为未来争雄北方作准备。由聂忍担任主帅,大德法师为军师,盛柏、凌泽、许棠、邓尧、彭护为副将。是的,宋宁思考许久之后,将昔日阳郡的猛将许棠调去了北方,此人作战勇猛、智谋出众,是个难得的将才。 北方战事关系到未来天下的格局,宋宁无法不重视。相信有许棠的加入,聂忍定能更快的打开局面,取得战果。未来两年内,宋宁希望北方军区能够拿下胶东全境,同时在辽州最南端占下一个据点,建立起一个水师基地。整个胶东军区,未来两年内至少要建成三万步卒、一万骑兵、一万水师共计五万军队。 三是南部军区,由罗鸿担任主帅,廖寒生为军师,林猛、谭霄为副将,负责守卫巫郡、阳郡、泰郡,同时经略山南地区。因为宋宁之前投靠沙木,与山南暂无战争,所以,南部军区只保留少许军队即可。 当然,此去山南迎娶百合郡主,沙益多半会出手阻挠。山南表面平和,内里却十分凶险,宋宁也不敢掉以轻心。为此,他在巫、阳二郡边境部署了一万军队,并安排罗鸿、林猛、谭霄三位心腹驻守,以防不测。 四是东部军区,主要负责守卫盐海、清郡、常郡,同时防备北面的苏东。由张英为主帅,钱诚关为军师,叶全、汤臣为副将。苏东与盐海隔着大江,又有水师驻守,当无大碍。此时东南海盗已平,山南又是同盟,所以东部军区的压力算是最小的,军队无需保留太多。 不过,东部军区往北可去往胶东、辽州;往南可去往山南和海外番国;往西则可沿江逆流而上,连接内地和春湖。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同样不可轻忽。所以,宋宁最后也留下了一万军队驻守。 最后,宋宁将凌邦调回自己身边,准备带之一起前往山南。盐海郡守则改由郭宏担任。郭宏是最早一批跟随宋宁的老人了,这些年来一直是作为岳涛的副手替宋宁打理内政,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资历、能力、忠心都不缺,由他出任盐海郡守,宋宁十分放心。 至于凌邦,作为宋宁手下最重要的谋士,之前担任盐海郡守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凌邦可是有吕尚张良之才,擅长的是长期规划与战略布局,拿下东南后,未来如何争霸天下还需张良出谋划策,且此去山南危险重重,把凌邦带在身边宋宁才能放心。 春湖这边,郭宏虽然调离,但还有周重、蒋彬、曾尚、梅鹤、雷文以及宋大郎、宋二郎、宋四郎、宋五郎、宋六郎等人在,影响不大。 周重、蒋彬、曾尚、梅鹤、雷文五人是当日宋宁赴孟阳县驻守时招揽的人才。去年宋宁成立“内阁”时,任命岳涛为长史,总揽自己麾下政事,把五人调回了春湖。五人虽然出身不显,但精明能干,长于理事,均为良吏。一年来,辅助岳涛处理大小事务,甚为得力。 周重五人以及宋大郎等人,宋宁是把他们当做重要的官员来培养的。只等他拿下山南、荆襄、湖阳之后,便可将他们外放出去,或为郡守、或为刺史,以主政一方。而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则由宋氏学院培养出来的后备人才接任。之后让岳涛带着调教一段时间,便又可以外放主政一方了。这样便可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建立起一个良性的官员培养和晋升机制来。 春湖。关于宋宁将迎娶百合郡主的消息早已在春湖之中传开。张茹诸女听后俱是十分震惊和气愤。宋宁这个花心大萝卜,每次出去一趟都带一个女子回来,这才多久,她们就已经有五个姐妹了。这次更加不得了,连山南的郡主也让他勾搭上了。听闻那百合郡主是山南王沙木的掌上明珠,而且长得天姿国色、美不可言,这要是真的做了她们的姐妹,还不立刻凌驾于诸人之上,到时谁能比得过她? 这其中,又数张茹最为难过。她是宋宁明媒正娶的妻子,宋宁未与她通气,三番两次地往家里带女人也就罢了。这次更加不得了,竟要迎娶百合郡主。后者与赵幽燕等女不同,作为山南郡主,出身高贵、地位非凡,宋宁若真要娶她,就意味着不是纳妾,而极有可能是要娶其为妻。 若此事当真,却是要将她置于何地? 难道夫君准备要休妻吗?以她和宋宁之间的感情,张茹实在不愿相信,夫君会这样对她! 只是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到如今已经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却是由不得她不信。听闻身在山南的龙诸已经正式代表宋宁向沙木求亲,而宋宁随后也将前往山南亲自迎娶百合郡主回春湖。 虽然不愿相信,但张茹却明白,此事多半不假。早在去年之时,宋宁便已主动投身到沙木的麾下,托庇于山南。而百合郡主作为山南王沙木之女,宋宁若能与之成亲无论是对宋宁还是沙木,都将大大有利——这是一桩让人无法拒绝的政治联姻。 张茹心中十分清楚,宋宁固然爱她、敬她、宠她。但为了交好沙木,为了将来的江山霸业,宋宁就算心中再不愿,最后必然也是会娶百合郡主的。春湖之中大多数人都会支持此事,包括岳涛、凌邦、陈用、褚卫、吴买等诸多宋宁的心腹在内。估计除了她和宋宁的其他几个女人,无人会反对。 她该怎么办? 夫君固然爱她,但与整个天下相比,她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再加上儿子宋铮,只怕也远远不够分量。 为此,这段时间张茹愁容满面、郁郁寡欢,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好,本来还算丰腴的身子竟渐渐消瘦起来。红娘、柳若雪、杨倩儿等人经常过来看望她。 赵幽燕虽然平日里与张茹不大对付,但此次却也和张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宋宁在外面总是拈花惹草的行为十分不满。最后更是直接放出狠话:“若这次他敢为了荣华富贵休妻另娶,我绝不饶他!” 柳若雪、杨倩儿则半是为宋宁辩解半是劝慰张茹道:“相公(宋郎)不是那样的人,姐姐不要担心。” 红娘来的最勤,每次都要劝说张茹许久:“放心小姐,姑爷对你那么好,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的。他就算要娶那个什么百合郡主,最多也只会纳她为妾而已。当日逃离剧县时,形势那般危急,姑爷尚且没有抛弃我们,这次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郡主而抛弃小姐另娶他人?打死红娘也不相信姑爷会这样做。” 张茹听后强自微笑,心中却仍有些患得患失。不是她不相信宋宁,而是世事艰难,很多时候,人们都会身不由己的。她替宋宁坐镇春湖多年,早已不是昔日剧县那个不谙世事的张二小姐了,这次与百合郡主联姻对宋宁来说有多么重要她心中十分清楚。而以百合郡主的身份,宋宁绝不可能纳她为妾,所以,在她和百合郡主之间,宋宁必须作出一个选择。 张茹又想起宋宁写给她的书信,想起夫君在信中写的歌词,他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她一起慢慢变老;即使当她老了,走不动了,满脸皱纹之时,他依然会爱着她,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多么优美的句子啊!可宋宁真的能做到么?她心里还是担心啊!许多次她都在梦里惊醒。梦中,她被宋宁狠心抛弃,眼睁睁地看着他迎娶新妇进门…… “不,不要……,”每次醒来后张茹都泪流满面,惶恐不安:“我不能没有夫君,我不能……” 可如果要阻止这件事的话,夫君会怎么想?张茹并不是愚蠢的女人,相反,她十分聪明。她知道,若她出面阻止抑或是暗中破坏的话,宋宁或许一开始会十分为难,但最终他还是会娶百合郡主的。两人之间也会因此而产生隔阂。 这次夫君与百合郡主成亲势在必行,就算是她,也无法阻止。她带头闹的话,不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反而只会徒惹夫君生厌。 张茹最终还是想通了。尽管心如刀割,但她还是决定不让夫君难做:这次迎娶百合郡主,对夫君来说太重要了。这关系到东南与山南能否和睦相处,关系到夫君未来能否在争霸天下中占得先机?作为妻子,她理应支持他。所以,与其让夫君为难,不如她主动让出正妻之位。 红娘得知了张茹的决定后,顿时又惊又急道:“小姐,你怎么能……” “这些年,一直是夫君为我们付出,为我们遮风挡雨。”张茹打断她道:“夫君在外忙于事业,作为妻子,我不能帮他什么已经很愧疚了,怎么能还拖他后腿?此事我心意已决。若夫君果真要迎娶百合郡主,我便退位让贤,让百合郡主来当正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尽管心已痛得无法呼吸,但张茹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好了红娘,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红娘无法,只得怏怏离开。 等红娘走后,看似坚强的张茹再坚持不住,转身扑倒在枕头上,眼泪一滴滴地掉落下来。转瞬间,张茹便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枕巾大半都被湿透。 其他几女得知此事后,对张茹不由大为敬服,心中忍不住想,若异位而处换作她们是张茹的话,她们能做到像张茹这样么?答案还真不好说。 红娘为此忧心忡忡。她私下里找岳涛问计。如今春湖中,以岳涛智力最高,且后者性情沉稳,办事牢靠,在宋宁心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若岳涛肯出面说情,宋宁多半就不会休掉小姐,改娶百合郡主为妻了。 哪知岳涛听闻此事后却由衷叹道:“红娘夫人莫要担心,主公一向重情重义,此次夫人这般识大体,一心只为主公着想,主公就算休妻另娶百合郡主,心中也会更加感念和敬重夫人,从此对夫人加倍的好。所以,夫人这次即便没有了正妻之名,却也无妨。夫人看似吃了亏,实则地位却更加牢固。在主公心中,将无人再可替代夫人的位置。夫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岳涛自愧弗如。” 岳涛是真心叹服。张茹作为主公正妻,贤良淑德、处事公正,且通情达理、颇识大体,更兼心胸豁达、从不善妒,实是主公天造之佳偶,难得之良配。这些年,主公常年在外,一直是张茹代为坐镇春湖。上次吴清风联合三郡攻打春湖,形势危殆,危如累卵,也是张茹当机立断,亲至城门劳军,这才重新振奋了士气,挽回了局势。 《道德经》第二十二章说:“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说的就是张茹这样的人啊! 第二百〇九章 绝不休妻 民丰九年三月初,宋宁返回春湖。他将迎娶山南百合郡主之事终于得到证实,赵幽燕诸女得知后均十分恼怒,更让她们难以接受的事,宋宁还带回一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陌生女子。一问才知此女竟是大苏长公主! 这下几女真是炸锅了,一个百合郡主就已经让人难以接受了,现在倒好,又来了一个身份更高贵的帝国长公主。真要是也进了宋家大门,以后哪还有她们的位置? 本来宋宁归来,几女都高兴万分,可现在却一个个气鼓鼓的,都不肯搭理他了。就连一向好脾气、性格温婉的杨倩儿,还有对他百依百顺、从不违逆的红娘也生气了,更别说大小姐脾气的柳若雪以及最爱吃醋的赵幽燕了。 宋宁也不客气,一反常态地没有哄她们,而是直接吩咐岳涛等人,准备迎娶百合郡主的人员、聘礼、车马、行程等相关事宜,又让长公主住进家中,也是单独一个院子,配备了数名丫环和嬷嬷,待遇一如当初赵幽燕等人。 宋宁这样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几乎是摆明了告诉她们,长公主也要进宋家大门作她们的姐妹。更过分的是,宋宁还将“八乔”中的最后一乔——宋冰乔也送给长公主当贴身丫环。这下几女就算再不愿相信也明白过来了。毫无疑问,这位容貌冠绝当世,身份贵不可言的长公主白舒怡也要做她们的姐妹了。 可恶的夫君,实在是太过分了。几女在心中也不知把宋宁骂了多少遍,赵幽燕更是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宋宁在她面前如何花言巧语,她都绝不会再理他了。 张茹也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本来以为宋宁就算要娶山南郡主,回到家后也应该会和她解释一二的,至少像以前一样好好哄哄她,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没想到夫君竟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反而又领了一个更具威胁的女子进门——难道夫君真的变心了吗?自己在他心中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是说要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么?不是说要陪她慢慢变老,一直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的么?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她都已经决定让出正妻之位来了,她自以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没想到夫君却早已不在乎。呜呜……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突然之间竟会变成这样? 张茹趴在床头,哭得泣不成声——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哭泣了。枕巾洗了又换,也不知被她哭湿了多少条。 “夫人。”正伤心欲绝之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张茹猛地回头,泪眼模糊中,只见自己的夫君坐在床边,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夫君!”张茹下意识就想扑入他的怀中,但很快想起了什么,立刻又转过头去:“夫君不陪长公主,却来妾身这做什么?”虽然已极力克制,但语气中还是难免带着一股酸味和泣音。 宋宁轻轻将她从床头抱起,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高兴也就罢了,怎么还哭了?” 我为什么哭你心里难道不知道么?张茹不依地扭过身子,不理他。别以为她就没有小脾气了。 宋宁双手用力,强行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笑道:“傻瓜,还在为长公主和百合郡主的事生气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张茹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宋宁却不急着解释,而是先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神情宠溺,一如往昔。张茹看着夫君温柔细心的样子,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回到了往日夫君疼爱宠溺自己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眼泪却是像决堤了一般溢出,怎么也擦不完。 “夫君。”张茹再忍不住心中对他的感情,猛地投入宋宁的怀里,紧紧将他搂住:“你真的好狠的心!回家这么久了,却一直到现在才来看我。” 宋宁也将妻子紧紧搂住,明显感受到张茹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看来自己这次故意不理她们,着实把她吓坏了,心中又是怜惜又是自责:“夫君只是在安排一些重要的事情而已,并非有意要冷落夫人的。” 张茹在他怀中仰起头,满脸泪痕中,秋水一般的双眸带着无限的深情:“我知道,夫君要娶山南郡主嘛。夫君不用担心我——无论夫君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话虽如此,但她眼光背后藏着的那丝落寞和伤心却没有逃过宋宁的眼睛。 “夫人!”尽管之前已从红娘那知道了张茹的决定,但现在当面听她说出来,宋宁还是被深深地感动了。他宋宁何德何能,今生能娶到这样的贤妻! 时间稍微倒回一点。就在宋宁来看望张茹之前,红娘耐不住性子,主动找到了他。 “姑爷,你真的要娶山南的百合郡主?” “是的。”这一点,宋宁无法否认。因为马上他就要去山南迎娶沙百合了,回到春湖后他也一直在忙着安排这件事情。 “你能不娶吗姑爷?”红娘心底一沉,脸上不由流露出失望之色。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在她心里,姑爷一直是个重情重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对她和小姐也特别的好。不管外面怎么说,她始终不相信姑爷会为了荣华富贵或是所谓的天下,做出辜负小姐的事情来。可现在宋宁亲口承认此事,她不免开始动摇了。 宋宁叹息一声,道:“不能。”他没有过多解释,因为他知道以红娘现在的身份和智慧,她肯定明白的。 红娘当然明白。她跟着张茹打理春湖这么长时间,又接手监察司,负责监察百官,如今再不是昔日剧县的一个小丫环了。和张茹一样,她早已今非昔比。宋宁娶山南郡主是东南与山南的一场政治联姻。除非宋宁决定与沙木翻脸,否则,这场婚事在所难免。 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红娘本想听宋宁解释两句,比如:他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将来,他别无选择。 然而,宋宁却什么也没说。 这下,红娘就算再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相信了。她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宋宁,突然只感觉他熟悉而又陌生。想到小姐这段时间面容憔悴、日惭消瘦的样子,红娘的眼睛立刻湿润起来,声音也变得哽咽:“那你会休掉小姐吗?” 她紧张地看着宋宁,问出这句话后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生怕宋宁会再次点头说“是”。如果是那样,她真不知道她要怎么办?小姐又该怎么办? 宋宁摇头道:“放心,我会娶百合郡主,以后或许还会娶别人,但我绝不会休妻。” “真的?”红娘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当然。”宋宁道,语气很肯定:“难道在你眼里,也认为姑爷我是那种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之人吗?” “不,红娘才没有。”红娘忙摇头道:“我就知道姑爷你不会。他们都觉得姑爷你会休掉小姐,另娶百合郡主为妻。就连小姐也认为姑爷会这样做。只有我不相信。” 红娘之前心中所有的担心、忧虑、伤心、失望,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兴、欢喜、开心、激动,姑爷果然没让她失望,他还是以前那个情深义重,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儿。 宋宁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也不怪红娘会怀疑,事实上,若非聂忍救了长公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完美解决此事的办法,最后他说不得还真的只能学刘秀,舍弃结发妻子再娶百合郡主为妻。 红娘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扫连日来的担心和苦闷,当即一头扎入宋宁的怀中,紧紧地将他抱住:“姑爷,红娘好想你。” 感受到红娘对自己的深情,宋宁心中也十分感动。他同样紧紧将红娘搂住,微笑道:“姑爷也想你。” 红娘抬起头,道:“姑爷你事情忙完了么?” 宋宁道:“忙完了。就算没忙完,红娘来了姑爷也不做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我的红娘更重要的了。” 红娘脸色红晕,再次听到姑爷熟悉的情话,她心里甜滋滋的:“骗人,姑爷心里,比红娘重要的人和事情不知有多少,你就会拿这些骗人的话来哄我开心。” 宋宁道:“你不相信?好,我今天什么事也不做,就在这陪你。” 红娘见他说的认真,心中不由一片感动。她忙摇了摇头道:“不要,正事要紧,等姑爷你忙完了,什么时候陪红娘都可以的。” 宋宁是什么人,哄女人那是他的拿手绝活:“我早已忙完了。”说着一把将红娘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现在就陪红娘。” 红娘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被他搂住,关键是这并非在家中,而是在宋宁的办公房中。这让红娘羞涩不已,她急忙按住宋宁的大手,满脸焦急地道:“不要姑爷,小心被人看见。” “放心,这会儿不会有人来的。”宋宁埋头不理。 “那也不行。呜——姑爷,快住手。”红娘全身一阵轻微的颤抖,白洁无暇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瑰红。尽管心中不舍,但红娘还是以莫大的毅力推开他,从姑爷的腿上跳了下来。这要是有人闯进来,被人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她羞也要羞死了。 宋宁其实也是纸老虎。他身上还有蛊毒呢,哪敢真的把红娘怎么样?宋宁当即站起,笑道:“那我们回去。” 红娘连忙整理好被他揉乱的衣服,闻言不由心中一跳。都老夫老妻了,她哪能不明白宋宁这话的意思,话说一年时间没见,她也好想姑爷的——她还想为姑爷生个孩子呢。不过,红娘很快又想到了小姐,姑爷不会休妻小姐还不知道呢,她得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免得她伤心。 红娘上前拉住宋宁的手,道:“姑爷,你还是先去看看小姐。” “夫人怎么了?”宋宁明知故问。 红娘道:“夫人听说你要娶山南郡主,这些日子茶饭不思,睡觉也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心里不知有多伤心。” 宋宁闻言不由暗自叹息,心中庆幸他已想到解决的办法,不然,若是真要休妻,他真怕张茹会承受不住打击,就此郁郁不乐,若是得个忧郁症什么的可就糟糕了。 红娘见宋宁沉默不语,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道:“姑爷你既然不打算休妻,为什么不告诉小姐?” 宋宁苦笑一声道:“我毕竟又要娶别人进门,实在是不好和她开口啊!” 红娘道:“可你不说小姐心里更难受啊!下次你别这样了姑爷。你不知道,小姐为了不让你为难,都打算让出正妻之位,好方便你娶山南郡主回来。为了你,小姐就算死都愿意,她爱你真的是爱到骨子里去了。” 宋宁闻言顿时怔住了。 红娘的话还在继续:“在你还没回到春湖之前,你要娶百合郡主的事就已经传开了。小姐尽管伤心得要死,但还是日夜盼望着你回来。她跟我说,作为妻子未能帮到你什么已经很惭愧了,可不能再拖你的后腿。所以,她打算主动让出正妻之位,免得你到时为难。谁知你回来后却不理她。小姐以为你生她气了,心里不知有多难过呢。” “我这就去看她。”宋宁不等红娘说完,已当先跨出门去。 他之所以回来后不理张茹,并非真的生张茹的气,只是一种策略而已。宋宁知道,这次他迎娶百合郡主,与以往娶杨倩儿等女不同,沙百合的身份高贵,是会影响到张茹的正妻地位的。所以,他想要安抚住张茹也会很难。若还像以前一样,只靠几句甜言蜜语肯定是不行的。 为此,宋宁故意将长公主安排住进家里,还将宋冰乔也送给她。目的便是要打乱张茹的阵脚,让她绝望,之后再给她希望,这样一来,张茹便会更加容易接受。 一个人在绝望之时,心里的期望值会相应的降低,心灵也会变得脆弱。这时你只要给她一点希望,她就会很感动,安慰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宋宁的这一策略无疑是成功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根本不需要他使用这样的小手段,也不需要他安慰劝解,张茹为了不让他为难,早在之前便已经决定让出正妻之位,以成全他迎娶沙百合。他这样做却是有些多余了。 这就让他感动之余,又万分的惭愧。 第二百一十章 模范丈夫 宋宁匆匆回到家,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见妻子双眼红肿,一脸的伤心绝望,宋宁又是心痛又是自责,搂着张茹的双手不自觉又紧了三分: “夫人,你别担心。为了交好山南,稳定后方,我的确要去山南迎娶百合郡主。此事其实早在去年腊月之时我便想告诉你了,但我却不知如何向你开口。众人都劝我,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你是我结发之妻,曾经生死与共、祸福相依,相约携手到老、白首不移。之前我两次给你写信,几度执笔却又落下,最终还是未向你吐露半字。你心里一定在怪我?” “不,妾身从来没有怪过你,夫君。”张茹摇头道。听宋宁终于提起娶山南郡主之事,只当他终于要与自己摊牌了。尽管早已猜到了结果,但心中还是如刀绞一般痛。夫君语气中充满了自责,脸上全是无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想到这里,张茹尽管心中十分痛苦,却是不再犹豫,决然说道:“妾身心里明白。如今反贼张向阳攻陷京城,皇上自焚,大苏已名存实亡,天下诸侯纷纷自立,割据一方。夫君虽然占据东南,但实力仍然弱小,唯有联合山南,快速西向,攻占荆襄湖阳,一统南方,将来才可与北方诸雄争横,夺取天下。娶百合郡主,与山南联姻是夫君最好的选择。夫君不用顾忌妾身,尽管去山南迎娶百合郡主便是。妾身……一定会支持夫君的。” 宋宁知道她想岔了,再次擦拭着张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红娘都告诉我了。你为了不让我为难,想要主动让出正妻之位。你怎么这么傻?” 张茹拼命地摇头:“为了夫君,妾身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夫君以后能过得好,只要夫君心里还有我,我做不做正妻都没关系。” “傻瓜,谁告诉你我要休妻?”宋宁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张茹闻言不由愣住,呆呆地望着他,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时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宋宁锲而不舍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夫人你就是爱胡思乱想,我会娶百合郡主不假,甚至还有长公主,将来我可能也会娶进家里来,但我绝不会休妻——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张茹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宁,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可夫君既然要娶百合郡主进门,以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做妾?” 宋宁笑道:“就算长公主进门,也不能取代你,更何况百合她只是郡主。夫人请尽管放宽心便是,夫君自然有办法的。” 张茹闻言这才放松下来,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夫君到底有什么办法,竟能让山南郡主心甘情愿嫁给他为妾?还有公主!天拉,她真的无法想像。 不过,夫君既然这样说,肯定就有把握。她相信夫君绝不会骗自己。想到这里,张茹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宋宁也不多做解释。她知道张茹这段时间之所以不安,主要就是担心这个。等将来他把百合郡主娶进门后,她自然就会放心了。 宋宁将她的一丝秀发抚到耳后:“我知道夫人担心什么,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夫君都绝不会辜负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夫君有信心。过几天,我就要带着迎新队伍出发去山南,你在家要好好的,别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恩。”张茹温顺地点头。被夫君抱在怀里,再次得到他的保证还有关心和叮嘱,张茹顿时感觉踏实多了,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之前以为夫君“变心”了,已经不再关心自己,张茹觉得自己像快要死了一般,差点连一丝生气都没有了:“这么快又要走?夫君不能在家多呆几天吗?” 每次都是这样,在家呆不了几天又要走,饶是张茹一向大度,也不免有些幽怨起来。 宋宁也没办法:“我与山南约定的婚期是四月,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迎新的队伍速度走的慢,到南海城至少要半月时间。在去山南之前,我还准备去东鸣山一趟。”说着宋宁便将当日在天一岛遇见张祖源,后者曾与东鸣山的贼首有恩,并交给他一封信的事说了。 “东鸣山是山南之中比较大的一伙山贼势力,我想去娶百合郡主之前,顺道去一趟东鸣山,看能否将这伙人收为己用。所以时间非常紧。”宋宁没有说谎。此去山南,他有三件大事要做,一自然是迎娶百合郡主,二是找李薇薇解毒,三就是收伏东鸣山上的土匪。 宋宁之所以要收伏东鸣山,是为了对付沙益,伺机夺取山南。 山南的势力之中,以经营数百年的沙氏最强,其次是百越。事实上,百越的实力,若联合起来比之沙氏还要强上许多,只不过百越分布不集中,内部又不团结,所以才难与沙氏抗衡。除这两个之外,其他较为强大的势力还有普渡寺、天一观、梨花宫、东鸣山以及仙莱岛。其中仙莱岛、梨花宫之前都与沙益有来往,东鸣山和普渡寺与沙益有无往来宋宁不清楚。 宋宁想要对付沙益,天一观不用说,如今已经与宋宁结盟,荣辱一体,是完全站在宋宁这一边的;普渡寺的方丈智能禅师老于世故,想来就算不帮助他,也绝不会帮助沙益,多半会保持中立。 而仙莱岛之前已经被叶全、汤臣所灭。梨花宫有李薇薇的关系在,今后自然也会帮宋宁,而不会成为沙益的助力。细算起来,只有东鸣山是个变数。为保险起见,宋宁自然要收伏东鸣山。如若不能收伏,借张祖源的信与黑金结个善缘也好。 当日龙诸与沙木约定迎娶的时间是四月底,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月了。除东鸣山之外,宋宁还要去梨花宫找李薇薇解毒。所以,时间是真的很紧。 当然,去梨花宫找李薇薇之事宋宁并没有对张茹说。主要是李薇薇的事不好解释,他怕张茹会吃醋。另外,他也不想让张茹担心,毕竟蛊毒嘛,常人听到后就没有几个不怕的。 当然,宋宁急着要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身上蛊毒未解,不敢在春湖呆得太久。要知道,他之前离开已经一年时间,五个如玉似玉的老婆这么长时间没有得到雨露滋润,心里得憋着多大的怨气呢。可他却偏偏不能与她们亲热。若他还敢一直呆在春湖,岂不是自找苦吃吗?所以,还是先脚底抹油的好。等在山南解了毒,娶了百合郡主,再回来不迟。 宋宁见终于安抚住了张茹,便趁机哄她道:“其实,我本来准备不回春湖,直接从盐海那边去山南的。不过,我担心若不和夫人解释清楚,你会胡思乱想,坏了自己的身子,所以还是赶了回来。” 张茹听后果然感动得不行,一脸自责地道:“夫君,都是妾身不好,不该误会了你。我……” 宋宁连忙捂住她的嘴,阻止她道:“夫人不必说了。这事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若我早些与你分说明白,又岂会让你生出这许多误会,凭白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宋宁越是这样说,张茹就越自责,不断地摇头道:“不,是妾身不好,妾身太多疑了,总是怀疑夫君。” “是夫君太花心了。”宋宁再次揽过责任道:“总是见一个爱一个,也难怪你患得患失,心里难受。” “不,夫君你已经很好了。”张茹果然中计,主动替他辩解道:“春湖之中,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姬妾成群?就连褚卫、吴买他们,如今也已经纳了十几房小妾了。夫君贵为东南之主,到如今都还只有我们五个姐妹而已,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而且,夫君你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好,今生能有幸做你的妻子,是妾身最大的幸福。” 一席话说的宋宁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心中不由感叹:还是古代的女子好啊!自己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短短数年间便勾搭了五个女子,在张茹眼中竟还成了好男人的典范。这要放在后世,妻子不和你离婚才怪了。 宋宁心中半是感叹,半是自责,紧紧抓住妻子的手,忍不住道:“夫人,我坦白。其实我还有事瞒着你。” “恩?”张茹心中不由笑了,夫君果然只吃软不吃硬,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好话,他立刻感动的不打自招了。这一招,她可谓是百试百灵了。 宋宁小心翼翼地道:“除了百合郡主、长公主外,这次我在外面还认识了一个……没有告诉你。” 张茹神情微变,旋即敛去,心里暗暗咬牙,她是真没想到宋宁出去才一年时间,竟然勾搭了三个姐妹!今日若非误打误撞,只怕还蒙在鼓里呢。夫君藏得可真够深的:“哦?是吗?夫君确定只有一个了么?不妨再好好想想,可别再遗忘了谁?夫君在外一年,就算认识四五个女子也是很正常的事,妾身不会介意的。” “没有了没有了,”宋宁额头冒汗:“除了长公主和百合郡主,夫君就还认识了一个越人女子,再没有第四个第五个了。” “越人女子?夫君还真是交游广阔啊!”张茹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样子,可宋宁却觉得更加不安。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 “夫君不必紧张。”张茹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上前给他捋了捋衣服,动作温柔细致:“你之前不告诉我自然有你的原因,不管是因为什么,我知道夫君肯定是为了我好。所以,我绝不会怪夫君的。” 才怪!宋宁心中替她补全了后面的话:“其实我早就想告诉夫人了,她是个杀手,因为被人雇佣来杀我才与我相识的……” 接着,宋宁便将李薇薇的事情简单地和张茹说了下,只自己身中蛊毒一事未说:“薇薇虽然是越女,还是刺客,但她本心不坏,对我也十分痴情。所以这次去山南,我除了迎娶百合郡主之外,还要……去见一下她。” 张茹斜睨着他,冷笑道:“只是见一下么?” 宋宁期期艾艾道:“这个……恩如果可以,或许可能应该大概……” “也会把她领回来是?”张茹见他扯了半天就是不说,干脆替他把心里的话说了。 宋宁硬着头皮点头道:“夫人要是允许的话……我是想把她也带到春湖来。” 张茹尽管心里微酸,但见宋宁一脸局促不安的样子,想起他宁愿得罪山南得罪沙木也不休妻,心中不由一软,最终还是大度道:“夫君能告诉我这些,妾身已经很满足了。听夫君所言,这李薇薇也是痴情之人,她既钟情于你,你把她娶进家门也是应该的。此事……妾身应允了。” “谢谢夫人。”宋宁大喜,握住张茹的手感动道:“夫人你真好,今生能娶你做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恩,还有一事我要向夫人坦白。” 张茹听着他的情话,心中正自感动呢,闻言顿时愕然,还有?夫君你出去这一年时间,到底招惹了多少女子!不是说没有第四个第五个了吗?敢情你一直在诓我? 张茹这下是真的怒了。一个郡主、一个公主,再加一个刺客都还不够,金枝玉叶、江湖侠女都有了,你还要什么? 细数宋宁身边的女子,赵幽燕是将军也是土匪、杨倩儿是大夫也是寡妇、柳若雪是才女又是大家闺秀,红娘之前是丫环——几乎各种身份都有了,现在又加上公主、郡主、刺客,接下来还有什么? 花魁?女捕头?还是仙姑、神尼? 张茹心中想着,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亏自己之前还夸他不花心,在春湖众多男子当中算是一等一的好丈夫。结果他立刻就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第二百一十一章 独一无二 宋宁见妻子发怒,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话说自己这样的确有些不像话,但今日趁着张茹心情好,有些事若不抓紧时间说,后面就更没机会说了:“夫人不要多想,是宋大乔和宋小乔两个,恩……她们俩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嫁,所以……那个我想……到时也纳她们俩进门,还请夫人应允。” 宋宁硬着头皮将二乔的事说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张茹,等待着她的生死判决。 听闻不是花魁、女捕快、尼姑等乱七八糟的女子,而只是昔日的侍女宋大乔宋小乔,张茹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她们,吓了她一大跳: “妾身还以为夫君又招惹哪家姑娘了呢,却原来是大乔小乔啊!她们两个小蹄子一直要留在夫君身边,我和红娘早看出她们的心思了。不止她们两个,其他六乔还有柳妹妹的丫环秋月,夫君要是喜欢的话,都可以收入房中。只是,以后我们家阀阅越来越高,规矩也得尽早立起来。夫君把她们收入房中可以,却不能再像红娘那样了。” 张茹的意思很明白,宋大乔宋小乔,包括其他六乔以及家中的丫环宋宁看上了谁,都没关系。但只能做地位低下的侍妾,不能像之前红娘那样,把地位抬得那样高。 对此宋宁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也知规矩就是规矩,即便将来他成了皇帝,有些规矩也不好明着破坏。 不过,宋宁倒是没想到张茹会这样答复,她似乎一点不介意宋宁纳宋大乔和宋小乔,这与对宋宁在外面找其他女子的态度截然不同,不免诧异道:“夫人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张茹道:“当日你把她们几个给我和红娘她们当丫环时,我便猜到你的心思了。八乔从小服侍我们,知根知底,且个个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我和几位妹妹都很喜欢。而且她们作为丫环,本就是你的房里人,你收下她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又不是不准夫君纳妾的恶妻,只知一味善妒,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宋宁知道自己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还是现代人的思维观念,理解不了张茹的想法也是正常的。现在经此一事,宋宁立刻明白过来,难怪之前他坦白要带李薇薇回家时,张茹虽然心里不悦但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道理很简单:李薇薇身为越女,地位比之二乔也高不到哪去,是以张茹根本不在意,因为后者即便进了宋家大门,对她也够不成威胁。 倒不是说张茹庸俗,而是当时人的思维观念就是如此。宋宁想了片刻便释然道:“夫人不要误会,我只想纳大乔和小乔为妾而已,其他人就不必了。” 张茹答应,心中却暗自撇嘴,现在是大乔小乔,等其他六乔相继也长大后就不一定了。反正她心中认定八乔宋宁迟早都是不会放过的。 宋宁一看她表情便知道她不信,心中不由有些无语,不过想想若是将来真的平定乱世,君临天下,为充实后宫,只怕还真会将八乔都纳入房中。还有柳若雪的丫环秋月、百合郡主的侍女小荷…… 可这真不是他的本意啊!而且他怕自己的腰子受不了! 宋宁猛地甩了甩头,截断了自己脑海中对未来后宫的遐想。 这时,张茹见夫君终于谈完了正事,却是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丰满火热的娇躯毫无间隙地贴了上来。夫君一去就是一年时间,好不容易回来,过几天又要走。家中姐妹不少,她身为正妻每次都得做榜样,若再不抓紧机会,到后面只怕连汤都没得喝了。 所以,一向端庄谨持的她也顾不得现在还是白天了,当即放下矜持,像美女蛇一般缠了上来。宋宁只觉自己左耳一酥,全身仿佛有电流涌过,却是被妻子轻轻咬住了耳垂。只听妻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夫君!妾身给你宽衣。” 呃,宋宁一年未近女色,瞬间便有了生理反应。当下打了个激灵,连忙止住妻子,将她稍稍推离了几分。 已是情动的张茹顿时愣住。往日里每次都是宋宁如恶狼一般急不可耐,今日自己强忍着羞耻好不容易主动一回,夫君反倒装起君子来了?真是叫人着恼。她只道宋宁是故意的,也不以为意,当即再次贴了上来。 宋宁头皮发麻,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妻子的距离。 这下,张茹是真的蒙了,万分不解地望着宋宁道:“夫君,你……” 宋宁欲哭无泪啊!没想到他也有当柳下惠的一天。这该死的蛊毒! 宋宁脸色讪讪,迅速给自己找着借口:“夫人,铮儿呢?” 张茹以为他担心儿子坏事,不由面色红晕地道:“夫君放心,铮儿这时候已经睡了。”现在正是午睡时间,宋铮不睡足一个时辰,绝不会醒的。 这暗示还不明显吗?对于张茹来说,能道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宋宁心中却暗暗叫苦,艰难地拒绝道:“夫人,时间还早,要不我们还是等到晚上?” 张茹白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望着他道:“夫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往日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白天……的么?” 你别冤枉我,我没有最喜欢白天?宋宁心中狂呼,最多只是偶尔而已,谁没事总是白日宣淫?眼见张茹一步步逼近,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张茹脸色突然一变:“夫君,你……不愿意?” “没有,”宋宁见她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知道她又想岔了,忙道:“不是——我怎么会不愿意?” “那你为何……”张茹的确刹那间想了许多,却始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难道夫君刚刚说的都是骗她的?他已经不爱自己了?不然,他为何拒绝与自己亲热? 眼见张茹脸上的喜悦与火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不安和恐惧。宋宁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只得将他身中蛊毒,不能与她亲热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茹听后,匪夷所思之余又极度愤怒:“这女刺客这般狠毒,夫君为何还要娶她进门?以后若是她再给夫君下蛊,岂不糟糕?” 宋宁之所以不想将蛊毒之事告诉张茹,就是担心这一点。若张茹因此而嫌恶李薇薇,以后李薇薇进门可不大妙。李薇薇身为越女,本就与汉人格格不入,若再被张茹厌弃,以她的性格只怕会在宋家呆不下去。到时,他可就要头疼了。 宋宁不得不耐心地劝解道:“放心,以后她绝不会的。在此之前,我会让她发下毒誓,绝不对家里人用蛊,否则,不用夫人说,我就会和她恩情两断,再不相见。” 听宋宁这样说,张茹这才气消了些,只是心中仍充满着怒火:“这样说来,夫君岂不是快一年时间没有……” “是啊!”宋宁想起这事就恨不能仰天长啸三声:“自上次离开春湖之后夫君便独守空房,已经做了快一年的和尚了!” 呸,又乱用词语,什么独守空房,那也是你一个大男人能用的词么?张茹听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顿时满室生辉,秀色无边。这些年张茹养尊处优,又身居高位,整个人越发雍容端庄,再加上身材丰满,珠圆玉润,一年未见,这颜值不但未减,反而增色了不少。看得宋宁又暗自吞了吞口水。 他急忙扭过头,不敢再看。不行,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张茹却笑得花枝乱颤,最后更是捂着肚子,连眼泪都出来了。心中的怒气就此全部消散,心情也瞬间变得无比美好起来。虽然今日不能与夫君恩爱缠绵了,但只要想到一年来宋宁都没有和别的女人亲热,张茹心中就十分的开心。这样想来,她倒要感谢那位给夫君下蛊的女刺客了。 “活该!”张茹幸灾乐祸道。 宋宁黑着脸道:“有这么好笑么?”自己心里本来就已经够郁闷的了,结果张茹还笑话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张茹忽然想到什么,复又拉住夫君的手道:“那这次你去山南,有把握让那女刺客帮你解去蛊毒么?” 这要是解不了,以后自己怎么办?恩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情蛊,能让夫君心里只爱自己一个人?不过很快张茹又摇头,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若真有,那女刺客李薇薇还不早给夫君种下了,哪会轮到自己? “放心。”宋宁自信道:“只要我在一年之内赶到山南,就一定可以解毒的。到时我们再给铮儿生一个弟弟。夫人你以前不是说过,要给我生十个孩子的么?恩就每年生一个好了。” “呸!”张茹脸色红晕,心中又喜又羞,旋即嗔怪道:“让你在外面胡乱招惹女子,这下知道厉害了?这次是被别人下蛊,还可以解,下次若是再弄个什么解不了的毒,到时看你怎么办?” “这是个意外。”宋宁道:“而且,她本是来杀我的,我哪知道她人不杀了却下蛊。你放心,等这次从山南回来,我就呆在家中,哪都不去,好好陪陪你们。” “夫君你要说话算话,别到时在家没呆个两三日,又急着要走。” “放心,这次我一定说话算数。”宋宁保证道:“恩夫人你先休息,我去见一下岳涛他们,有些事还得再去吩咐一下。” “恩,你去。” 宋宁抱着妻子,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又看了看熟睡的儿子,这才从张茹房中出来,却不是去见岳涛,在来张茹这之前,岳涛他早见过了,该安排的事也都安排过了。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找个借口出来而已。随后宋宁方向一转,进了燕云轩——那是赵幽燕住的院子。 赵幽燕看见宋宁进来,面色顿时一冷,直接下逐客令道:“出去!” 宋宁诞着脸皮走上去,拉住对方的手。赵幽燕大怒甩开,旋即便要将他推出门。 赵女王醋劲不小。宋宁被她推到门边,慌忙先一步关上房门,然后背靠在门上,任赵幽燕如何推搡,就是死命不退:“燕儿,燕儿,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那门是从外面向里推的,从里向外推自是推不开。赵幽燕见推了半天推不动,只得拼命打他:“你这个负心人,不是要娶山南的郡主、帝国的公主么,还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宋宁任她捶打发泄,反正也不重,权当美人按摩挠痒痒了,嘴上解释道:“什么负心人,真是天大的冤枉,离开春湖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晚睡觉都在喊你的名字。” “呸,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宋宁信誓旦旦:“不信你可以问肖寒,我的事他最清楚了。” 听他这样说,赵女王总算不生气了,不过还是十分吃醋地道:“那你说,你这次是不是要娶山南的那个什么百合郡主?” 宋宁眼睛闪烁,极力为自己找着说辞:“这个……恩,你也知道我现在打下了东南,为了以后有一个稳固的大后方,必须与山南打好关系,所以……” 赵女王面色含煞,瞪眼道:“所以外面传言你要娶山南郡主并非只是传言,而是真的了?” 宋宁无法否认,只得咬牙承认道:“是。” “那这次和你一起来的帝国长公主呢?” “长公主怎么了?”这事和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也要娶她?” “呃,这个……将来也许大概或者应该……也会。”宋宁硬着头皮道,眼见赵幽燕发怒,连忙加快语速补救道:“不过这次肯定不会。” “出去!”哪知赵女王还是立刻翻脸,又拼命推他,要把他赶出房间去。 宋宁哪能让她如愿,连忙一把将她搂住,道:“燕儿,别这样,你听我说,不管我娶谁,你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美出天际 听宋宁说她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赵幽燕不由一愣,旋即又拼命地挣扎起来,奈何宋宁抱得太紧,她挣扎不脱:“你这个骗子,每次就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我才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呢。” “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呸,我才不信。”大苏帝国的人虽然很看重誓言,但宋宁发誓却跟喝水吃饭一样,她之前可没少上他的当。赵幽燕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宋宁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赵幽燕是真的下死命在咬啊,下一秒,她的唇边便多出一丝鲜红的血液来。 好一会儿后,赵幽燕这才松口。宋宁痛得龇牙咧嘴,脸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赵幽燕见了,不免又有些心疼,眼中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宋宁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咧嘴笑道:“我真没骗你。我说过,你是我的女王陛下嘛,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赵幽燕怔怔地望着他,眼角噙着的泪水再忍不住,立刻掉落了下来:“你就是骗我,哪回你没有骗我了?偏偏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却心甘情愿被你骗——你娶那什么山南的郡主为妻,是打算要休掉张姐姐吗?” “怎么可能?”宋宁立马否认:“我是那样的人吗?” 赵幽燕直直地望着他,似乎在分辨他此话的真假,许久,方才道:“如果你这次为了娶山南郡主休掉张姐姐,我再也不会见你。” 看着赵幽燕认真的表情,宋宁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暗暗庆幸自己最后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有休妻。不然,且不说张茹会伤心欲绝,赵幽燕也会离自己而去——以宋宁对她的了解,赵女王这话绝不是开玩笑的。她说到就会做到。 “为什么?你和夫人不是……”宋宁心中有些不解,据他所知,赵幽燕与张茹其实是不太和睦的。他休掉张茹,她就算不高兴,也不应该这么生气才是。 “关系一向不好是?” 宋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算是默认了。宋小乔以为宋宁不知道他的几位夫人的真实情况,其实宋宁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只不过作为一个聪明的男人,他一直都装作不知,从不点破而已。 他的几个女人中,以张茹和赵幽燕最不对付。如果说张茹有大妇之风的话,赵女王就是性格最桀骜不驯的一个。她骄傲自负、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她性格耿直,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最不懂得内敛。 在日常生活中,她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赵幽燕从不认为自己是宋宁的小妾,只不过张茹与宋宁成亲在前而已。她只是不想让宋宁为难,加上心中骄傲,所以不屑于与张茹争夺正妻的名份罢了。但不争不代表她会自以为比张茹低上一等。 事实上,在她的眼中,自己和张茹是一样的。因为她和宋宁也拜过天地父母,正式成过亲的。她不在乎妻子的名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在乎宋宁把不把她当妻子。 幸运的是,宋宁是懂她的心思的,也始终尊敬她,从未把她当妾室看待。除了妻子的名分,宋宁给予了她一切想要的。 这就够了!这也是赵幽燕对宋宁死心塌地,一直爱着他的原因。 在赵幽燕看来,宋宁称得上是世间的奇男子。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比其他男子都要优秀。嫁给这样的男子,她此生无憾。 但宋宁能理解,张茹却理解不了。赵幽燕虽然不与张茹争夺正妻的名分,但因为她从不以滕妾的身份自居,加上性格又过于耿直,所以很多时候根本不给张茹这个正妻面子。张茹大度不假,但次数多了心中也难免生出芥蒂。两人虽然从未直接暴发冲突,但却是面和心不和,暗地里对彼此都有些意见。 “我和张姐姐虽然不和,但如果你这次为了娶百合郡主而休掉张姐姐,我心里对你会很失望。”赵幽燕道:“当年你在逃亡途中宁死也不抛弃张姐姐和红娘,这才是我心中顶天立地、重情重义的好男儿、好丈夫。可如果你为了名利、为了富贵抛弃张姐姐,纵然将来你得了天下,当了皇帝,我心里也只会看不起你,迟早有一天会从你身边离开。所幸,你没有。” 望着眼前的赵女王,宋宁心中无限的感慨。尽管他已经十分高看对方了,但这一刻宋宁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她。赵幽燕真的是一个个性十分鲜明的女人!她对待感情敢爱敢恨,认定了宋宁后,便爱得轰轰烈烈,至死不渝!可若觉得宋宁让她失望了,她就会选择离开,再不与他相见。 这样的女子,称一句“当世奇女子”当不为过!纵然是宋宁,也无法彻底驾驭住。所幸,直到现在,他还一直未让她失望过。 在赵幽燕房中,宋宁呆了大约一个时辰,中间还逗弄了一下长子宋羽。 走之前,宋宁将自己准备成立西部军区,并希望赵幽燕作西部军区统帅的事情说了。赵幽燕听后十分高兴:“放心,你既然这般信任我,我一定替你看好白郡、东郡、乐郡和春湖,不让苏中吴霄、荆襄郑卓越雷池一步。” 宋宁轻轻在赵女王额头上亲了一口,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赵幽燕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旋即整个人都靠入他的怀里道:“今晚你陪我。”明明撒娇的话语,却透着一丝霸道,宋宁毫不怀疑,若是他敢说个“不”字的话,对方立刻就会翻脸。 宋宁暗暗叫苦,只得将自己身中蛊毒之事又说了一遍。赵幽燕听后不由满脸煞气:“这个李薇薇武艺很高么?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和她好好比试比试。” 宋宁吓了一跳,忙道:“别,刀剑无眼的,你们还是不要比试的好。” 赵幽燕不乐意了:“你怕我打不过她吗?” 宋宁还真怕她打不过李薇薇,毕竟后者是专业的杀手:“当然不是。”他嘴上却极力否认:“只不过她是刺客,最擅长刺杀、偷袭,你若和她比试战场杀敌的话自然没问题,可单对单的比武的话你太吃亏了。” “哼,不管是沙场作战,还是单挑比武,我都不会逊色于她。”赵幽燕一脸自信地道:“她敢对你下蛊,我绝不会轻饶她。” 宋宁:“……” 宋宁第三个见的人是柳若雪。还记得上次宋宁回春湖时第三个去见的人是杨倩儿,柳若雪的丫环秋月为自己主子抱不平,怂恿柳若雪主动去找宋宁争宠,结果被柳若雪斥责。 柳若雪说杨姐姐(杨倩儿)怀孕了宋宁先去看她是应该的,不许秋月多事。宋宁当时在房外全听到了。对于柳若雪这般明事理识大体的做法,宋宁十分高兴。所以,这次他先来看她。柳美人果然十分高兴。 听闻宋宁过来,柳若雪又惊又喜。上次宋宁先去看望杨倩儿之后才来看她,她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如今宋宁没去杨倩儿那,先来她这里,她焉能不喜! 听到下面的丫环禀报,柳若雪慌忙来照镜子,想要再补下妆,秋月急道:“小姐来不及了,爷马上就要进来了。” 宋雨乔也在一旁道:“小姐这样就很好看了。主公也不喜欢画浓妆。” 柳若雪一想也是,便不再化妆:“这样真的可以么?我的脸色会不会憔悴了点,昨晚都没睡好。” 宋雨乔道:“没有,小姐看着很精神。” 秋月也重重点头:“小姐今天非常漂亮,爷一定会喜欢的。不过,之前几位夫人不是决定暂时不理爷么?现在爷过来,秋月要不要去拦一下?” “不用。”柳若雪没好气地看了秋月一眼,这丫头忠心是有的,就是有些死心眼:“连张姐姐、赵姑娘都让相公进屋了,我还拦着相公做这个恶人做什么?” 柳若雪不像张茹或是赵幽燕,对于宋宁将要娶百合郡主之事,她虽然有些不开心,但心里却并没有太大意见。也就是之前五女默契地达成共识,这次一定要给宋宁一点颜色看看,说什么也不能让宋宁再一次轻易地糊弄过去。她也就随大流,加入了其中罢了。 不过,宋宁每次出门一趟就带回一个女人,也的确可恶!此风是不可涨! 柳若雪等人的想法自然是好的,一开始也确实同心协力,谁都不理夫君。可她们的联盟却一点也不可靠,每次都被宋宁施展手段,逐个击破。这不,前面的张茹、赵幽燕就不到一个时辰便沦陷了。看宋宁出来时眉飞色舞、神清气爽的样子,便知道这两位已经做了叛徒。 既如此,她为何还要坚持? 无论是柳若雪,还是杨倩儿,身边都有丫环时刻关注着宋宁和其他几女的动向。红娘主动去找宋宁,紧接着宋宁去看了张茹,接着是赵幽燕,这些她们都很快便知道了。相对其他人来说,宋宁后宅的争斗还不算激烈,但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一片融洽和谐。 为了维持后宅的安宁,宋宁每次都是煞费苦心、战战兢兢!唉,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顺便说一句,宋宁现在的后宫,虽然只有五个女人,但三个女人就能组成一台戏,何况是五个。据宋宁所知,目前五女已分出派系:张茹、红娘是一派,赵幽燕独自一派,柳若雪、杨倩儿两边都得罪不起,主要是依附于张茹,毕竟后者是正宫。不过两人势力太小,几乎是下意识地抱团取暖。所以,二人也组成了一个小派系。 对此,宋宁尽管心知肚明,却并没有插手阻止。他是聪明人,知道吃醋是女人的天性,嫉妒是人类的本能,所以,他从未奢望五女像真正的姐妹一样亲密无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要五女的争斗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就不会理会。 为此,他特意将八乔安排到几女身边,又买通了五女身边的一到两个丫环,对几位夫人的事情可谓是了若指掌。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五个女人都是聪明人,尽管也有勾心斗角,但都知道分寸,也较为理智,所以总体来说,相处得还算融洽。 不过,等百合郡主、长公主以及李薇薇也搬进来后,就不一定了。这三位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长公主,无论是身材、样貌、品性、心智,还是谋略、才华、气度、格局,那是天下罕见、世间少有。宋宁所认识的女人当中,无一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或有其中一二可以与她相比,但综合起来看,却是难免不及。只怕就算是作为正妻的张茹都压她不住。 百合郡主出身高贵,又性格刁蛮任性,也不是好相与的。至于越女李薇薇,那就更不用说了。作为杀手,李薇薇的性格比之赵幽燕还要冷傲,动不动就拔剑相向,偏偏师傅还是金越女王,自己身份也不简单,不用想也知道绝不会是个肯让人的主。 到时……恩宋宁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怕后宅每天都会是刀光剑影,天翻地覆——估计他连家都不敢轻易回了,这就是花心的代价啊! 相对张茹和赵幽燕,柳若雪无疑好哄许多。宋宁只是送上一幅珍贵的名人字画(真品)以及几句不要钱的甜言蜜语,便立刻把柳美人哄得回心转意了。 真品的名人字画是他从盐海郡抄家时得来的。除了名人字画外,宋宁得到的好东西还有不少,如珍珠玛瑙、翡翠玉石,其中竟还有钻石,只是品质有些粗糙、打磨也不够精细。宋宁私藏了不少颗,途中偷偷送给了长公主一颗较大的。 以长公主处变不惊、目空一切的性子,看到钻石后也两眼直泛星星,内心欢喜不已,对宋宁的好感度进一步上升。可见钻石对女子的杀伤力,简直是不论古今中外,不分性格年龄。 前面宋宁又分别给了张茹、赵幽燕一颗,分量比长公主的没得小。二女同样十分惊喜。她们之前从未见过钻石,第一次见到自然欣喜不已。 宋宁知道这应该是盐海郡的海商集团通过对外贸易得来。为此,宋宁命张英、叶全、汤臣不断派出船队,务必探索出更远的航线,进一步扩大东南的对外贸易。 宋宁自然也送了柳美人一颗钻石。一年没见,柳美人的身材变得更加突出完美了,不仅身高长了少许,前胸和后臀,比之先前更是饱满挺翘了许多,看得宋宁都有些呆了。再加上她额前的那颗美人痣,当真是美出天际。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又羞又喜 说也奇怪。之前在海上,宋宁单独面对百合郡主时,觉得柳美人比之百合郡主应该要逊色那么一丢丢的,但现在百合郡主不在身边,他再单独面对柳美人时,又觉得柳美人并不比百合郡主差了。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半天,当然,宋宁并没有干坏事,只是拥着柳美人说了一箩筐不要脸的情话而已。同时,他将这一年来自己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捡重要的告诉了柳美人听。柳美人听后又是紧张刺激又是好奇向往。 作为柳家嫡女,她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却很少出家门。长这么大,她连大海都没还见过呢,听宋宁这一路从南到北从陆上到海外的,攻阳郡、打海盗、赴胶东、下百越,还有从未听说过的普渡寺、天一观,经历之丰富,阅历之惊奇,远超常人之想像,眼中难免露出一丝羡艳之色。 宋宁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向她承诺道:“雪儿是不是也想去这些地方看看?” “可以吗?”柳若雪见被相公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由有些羞赧。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深受相夫教子思想的影响,觉得嫁给宋宁后就应该谨守妇德,不能再随便抛头露面,四处乱走。 “当然可以。”宋宁笑道:“若不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不够太平,手上最近事情又多,我早就带着你们去环游世界,哦不,是带你们去周游天下了。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和精彩!我们可以去看一望无垠、广阔无边的大海,终年积雪、高插入云的雪山,还有苍凉广袤、寸草不生的沙漠,绵延千里、一马平川的草原……” 柳若雪和杨倩儿一样是女文青,所以宋宁特意给她描述了一番外面的美好,以勾起她的兴趣。后者果然中招,望着宋宁的目光一闪一闪的,有若星辰。宋宁趁机给柳美人画饼道:“等以后不打仗了,我就带着你们到外面去,把帝国每一个好玩的地方、好看的风景都走一遍、看一遍,你说好不好?” “恩。”柳若雪紧紧地搂住他,像小猫儿一样蜷缩进他的怀里,嘴里喃喃道:“相公,和你在一起,是雪儿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宋宁感受着对方胸口处传来的柔软,不由痛苦并快乐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莫大的定力克制住了自己,道:“雪儿这一年来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柳若雪道:“就是相公不在,雪儿每天都会思念相公。” 柳美人说情话的功力明显见涨啊,简单的一句话把宋宁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相公每天也想你。女子学院怎么样?现在去上学的女子多些了么?” 提起女子学院柳美人不由两眼放光:“多多了。自从女子学院成立后,大家听说女子学院只允许女子进学,不许任何男性进入,春湖许多女子都来报名了。女子学院开学第一天便招收了一百多名学生,现在全院已经有三百多名学员。若不是有雨乔和秋月她们帮我,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宋宁听后十分高兴。三百名学员相比宋氏学院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要知道这毕竟是女子进学,能有这么多人宋宁已经十分意外了。更让他高兴的是,柳若雪显然十分喜欢打理女子学院的事情,提起女子学院便兴奋不已,滔滔不绝,显然是乐在其中。 在宋宁看来,女人不能一味地将她们圈在后宅,像笼中鸟、金丝雀一般养着。不然,她们无所事事,只会天天想着争宠,想着宅斗,渐渐变得越来越自私、狭隘、偏激、恶毒,整个人都将失去灵气。相反,若给她们找到一项自己喜欢的事业,她们便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激情,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后世许多职场女性之所以年逾四十仍青春靓丽,魅力四射便是这个原因。 为此,宋宁对自己的女人一向开明。张茹等人都有自己的职司:张茹在他不在时坐镇春湖、总揽全局;赵幽燕掌军,统领数万军队;柳若雪管理女子学院;杨倩儿管理医学院;红娘负责监察司。同时安排宋月乔等得力的手下做她们的副手,予以辅助。 目前来说,几女做得都还不错。且因为有自己的事业,几女心灵上都有了寄托,所以,彼此的争斗不多。即使宋宁不在,几女相处得也还算融洽,虽然彼此难免有些小摩擦,但并没有像其他大宅里的女子一样勾心斗角,互相伤害。同时,几女性格方面也变得开朗阳光了许多,就连杨倩儿在内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多愁善感、郁郁寡欢。 宋宁详细问了下柳若雪女子学院的情况,比如:来女子学院入学的女子当中主要是哪些人?官吏以及百姓对女子学院的评价如何?来学习的女子对学院可还满意?女子学院目前最大的难处是什么…… 从柳若雪的回答中宋宁得知,来女子学院入学的女子中,仍以出身官吏、士族、富商之家的闺阁小姐占绝大多数,寒门庶族以及普通平民家的女儿来得并不多。而且众人对女子学院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绝大多数官吏、士人对女子入学仍是持反对态度的。 这让宋宁多少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通过女子学院培养一批女精英出来,然后让她们去做教习、护士、会计、纺织等工作。相比男子,女子在这几个方面无疑更有优势。 除此之外,女子和男子一样,也可从商、从政,甚至从事间谍情报工作。因为现如今其他势力很少用女子来做这些事情,所以,相比男子,她们会更隐蔽安全,也更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想要改变时下人的观念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太过超前的理念是不会被人们所接受的。所以,女子学院根本不可能做大做强,大苏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发展到男女平等、解放妇女自由的地步。若宋宁强行为之,只会遭致天下绝大多数人的反对。所以,宋宁也不敢过于激进。目前来说,只能顺其自然而已。 两人谈了许久女子学院的事,柳若雪一直紧紧地依靠在他的怀中,最后终于忍不住,抬起星眸,娇羞地望着他道:“夫君,雪儿今年二十岁了。” “哦,是吗?”宋宁不解其意,故作惊讶地道:“雪儿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今年才十八呢。别人是一年比一年显老,雪儿却反着来,竟是一年比一年年轻,真是奇哉怪也。” “呸,才不信你,就知道哄我开心。”柳若雪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甜滋滋的。只是她见宋宁没明白他的意思,白皙绝美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红晕来,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羞涩地看着他,进一步暗示道:“相公,你之前不是担心雪儿年龄还小生孩子比较危险么?现在雪儿已经年满二十,可以生孩子了。” 宋宁:“……” 一刻钟后,宋宁从柳美人房中落荒而逃。没办法,柳美人想要为他生孩子的愿望太强烈了,他实在招架不住,唯有许下承诺,等从山南回来后一定给她生——想生多少就生多少,然后掩面而逃。 太丢人了!他今天这是第几次拒绝美人了?李薇薇真是害人不浅拉! 从柳美人那出来后,宋宁想了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又去了杨倩儿那。去的话,他势必又要禽兽不如一回,但不去的话,他又怕杨美人误会伤心。 唉,一时间宋宁对李薇薇的怨念是越来越深了。 杨美人已经为宋宁生下儿子宋岱。当时因为宋宁远在山南,所以杨美人生孩子时宋宁未能赶回,这让杨美人心中多少有些失望。要知道,之前赵幽燕、张茹生孩子时宋宁都是赶回来了的。为此,宋宁心中对杨美人也充满了愧疚。 五女当中,宋宁对杨倩儿最为偏爱,不仅因为她最漂亮,身材最好,还因为杨美人性格最为温顺,对他始终毫无怨言。不管他在外面找多少女人,杨美人从不说他;也从不与其他人争宠——这是一个让人心疼到极点的女人。 小宋岱已经有半岁多了,长得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宋宁高兴地从杨美人手中接过,本想好好抱抱他,也补偿一下为人父的亏欠,结果这小东西却一点不给他这个当爹的面子,才一离开杨美人的怀抱立刻就张开嗓子大哭起来。 宋宁心中郁闷,只得将他又还给杨美人。 杨美人接过小宋岱,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这才睡去。 宋宁心中有些郁闷,没想到这小兔仔子连亲爹都不认。哼,等你长大了,看老子怎么抽你。 杨美人将小宋岱放入睡篮后,这才羞涩地回到宋宁身边,轻轻地靠进对方的怀里:“宋郎。” 因为还在哺乳期,杨美人傲人的身材更加突出,酥胸伟岸高耸,美臀挺翘滚圆,偏偏腰肢纤细、盈可一握,和动漫里的那些女子夸张的身材比例都有得一拼。将这样一个绝世尤物拥在怀里,宋宁拼命地仰头,这才忍住没有当场流鼻血的冲动。 饶是如此,在杨美人房中他也只呆了一个多时辰便离开了——没办法,他怕再呆下去真的会克制不住自己。 为了安抚和补偿杨美人,宋宁特意给她讲了一下《白蛇传》的故事。之前在信中他给杨倩儿写过一首歌《渡情》。在教杨美人唱过几遍后,宋宁顺便把《新白娘子传奇》的故事也说给了她听。当然,剧情宋宁稍微进行了修改。 杨倩儿最喜欢听宋宁给她讲的爱情故事了。当年宋宁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她追到手的。 果然,听了白娘子的故事后杨美人十分感动。白娘子虽然是人人畏惧的蛇妖,但她天性善良,容貌绝丽,却最是菩萨心肠。她以歧黄之术治病救人,虽身为千年蛇妖,法力高强,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法海因为对妖物的偏见,蛊惑许仙,离间白娘子与许仙夫妇。许仙听信谗言,弃家出走金山。白娘子为救出丈夫,赶至金山与法海大战,因救夫心切水漫金山而触犯天条,最后被法海镇压在雷锋塔下。 后面白娘子的儿子许仕林高中状元救出白娘子之事,宋宁就没说了。那是扯淡。 不知不觉间杨美人早已是泪流满面。宋宁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笑道:“傻瓜,怎么又哭了?说了只是故事而已,你怎么每次都当真了?” 杨美人白了他一眼,旋即依靠入他的怀中,羞涩道:“故事虽然是假的,但真的很感人呢。宋郎,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白娘子这样善良、痴情的蛇妖么?” 怎么可能?若世间真有白娘子这样的蛇妖的话,请给我一打。宋宁心中暗道,嘴上却说:“当然有。” 杨美人惊奇地看着他。她虽然同情白娘子,却也知对方只是宋郎虚构的人物而已,这世间又怎么可能真的有千年蛇妖。却听宋宁轻握住她的俏脸,微笑道:“倩儿你不就是吗?” 杨美人闻言顿时脸色羞红,道:“宋郎又胡说。妾身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又岂能和清丽出尘、美若天仙的白娘子相比?而且,白娘子是修行千年的蛇妖啊!宋郎你是骂我是妖精吗?” 宋宁心道,你可不就是妖精吗?而且是和褒姒、妲己一样可以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妖精。当然,嘴上他肯定不会这样说:“你不是妖精,是天上的仙子。我觉得白娘子这个人物就是根据你的原型创造出来的。在我眼里,你比白娘子更加美丽、痴情。纵然是月宫里的嫦娥,九天上的仙子也不及你。” 杨美人听后又羞又喜,绝美的脸上更加红晕,如同染上了一层胭脂,好不诱人:“宋郎就会哄人,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魅力太大 宋宁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这才艰难地将目光从杨美人的脸上移开去。他抱着后者柔软的身子,又将电影《白蛇缘起》的大概情节说给了杨美人听。 相比《白娘子传奇》这部当年风靡大江南北的电视剧,宋宁觉得动画电影《白蛇缘起》的故事编的更好、更感人。前者男主人公许仙只是一个废物点心,让人一想起来就鄙视可恨;而后者男主人公阿宣却是一个清俊洒脱、果敢有担当的好男儿。故事的最后,阿宣为救小白而死,人物形象更加鲜明感人,比之许仙不知要强多少倍。 果然,杨美人听后更加感动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顿时又像不要钱一般哗哗地落了下来。宋宁怎么擦都擦不完? 红楼梦里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他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杨美人这样,却是不得不信了。 “阿宣后来转世投胎,便是许仙,与白娘子在西湖桥上再次相遇。” 原来如此。杨美人脸露微笑,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感到欢喜:“难怪白娘子修行千年,本可修道成仙,可见到许仙后,却甘愿嫁给他,做一个贤妻良母。原来,这是两人数千年之前就已经注定下的缘分。” “是啊!”宋宁深情道:“就像我们一样,也是三千年前便已经注定下的姻缘。今生今世,不,以后千秋万世,不管我们到了哪里,变成了什么样的身份,将来也一定会到一起。” “宋郎!”闻听此言,杨美人呆呆地看着宋宁,不由得痴了。虽然之前听过宋宁许多情话,也不止一次听他说两人上辈子已经相识,但今天感觉却分外不同。有了白娘子的故事作为铺垫,再听到他这般深情的话语,杨美人只觉自己的一颗芳心都要化了,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倩儿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纵然是天荒地老、沧海桑田,倩儿对你的心都不会改变,永远都是你的女人。” 两人脉脉对视,终于两唇相接,紧紧相拥到了一起。一刻钟后,宋宁狼狈而逃。 出来之后,他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刚刚就差一点,他就把杨倩儿给……真的就只差一点。 宋宁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给杨美人讲白蛇传时,张茹和红娘也来到了长公主所住的院中。夫君冷不丁地带回来这样一个矜贵美丽的长公主,作为正室,张茹自然得来瞧瞧。 第二天,宋宁吃过早饭后,离开家找凌邦、岳涛等心腹议事。赵幽燕、柳若雪、杨倩儿也不约而同地前去见了见这位传说中的帝国长公主。赵幽燕是独自去的,柳若雪和杨倩儿则是携手前往,三人极有默契地没有撞车:赵幽燕先去,离开后不久柳若雪、杨倩儿才又上门。 几女与长公主的暗自交锋,宋宁不得而知。只知回来后张茹等女个个面色沉重、如临大敌,而长公主则十分生气,恨不得踢死宋宁这个混蛋。 这本就是宋宁有意安排的,所以,他故作不知,每日只埋头处理公务,安排春湖以及整个东南接下来的一些重大事情。至于美丽高贵的长公主,宋宁却是仿佛忘记了一般,丢在自家后宅之中,再没有搭理。 平定东南后,接下来如何发展宋宁心中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思路。为了避免自己思虑不周、有所遗漏,宋宁又与凌邦、岳涛等人进行了商议和讨论。初步制定了未来一段时间东南的发展方向和路线。 民丰九年,东南以和平与发展为主,力争在一年之内恢复民生,进一步壮大东南人口,并全力发展经济。 同时,对于接下来的山南之行,宋宁与二人也制订了详细的计划,尽可能地分析了将会遇到的情况,并相应地制订了应对策略:首先,宋宁已决心除掉沙益,后者与他没有和解的可能,而且数次要置他于死地,宋宁绝不会放过他;其次,这次迎娶百合郡主宋宁打算将长公主也带去,然后通过和平的方式完成夺权,取代沙氏,拿下山南。 凌邦、岳涛听了宋宁的计划后,认为可行。 大方向制订后,宋宁又分别召见了吴买、慕同、宋大郎、宋二郎、宋三郎、宋四郎、宋五郎、宋六郎等心腹,听取了他们近段时间工作开展情况的详细汇报,并就全国情报网的建设、农田水利军工等技术的革新与推广、政治思想的教育和宣传、东南九郡的稳定和长治久安、学院优秀学子的发掘和培养、士兵的招募和训练等分别作了指示。 晚上回家后,宋宁还私底下询问过红娘关于各地的监察情况。春湖这边还好,不过,其他地方却不甚满意,尤其是新打下来的泰、清、常、巫、阳、盐海等几郡,地方士卒军纪散漫,时有侵犯民众之举;各郡官吏贪婪成性,与当地士绅勾结,欺压百姓、盘剥庶民;士族豪强依旧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包括春湖这边,许多官员、将士思想也渐渐滑坡,贪图享乐,作奸犯科。 宋宁只是初步拿下东南而已,然而想要将各地的着姓、士族、豪强等折服,将东南九郡彻底纳入自己的统治,像春湖一般完全掌控,还任重而道远。 宋宁并不着急。他准备花一到两年时间彻底消化吸收自己占领的地盘。之前制订的未来发展规划中他早已心中有数。 在春湖,宋宁总共呆了六天。六天中,除处理公务外,宋宁一直扮演着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他和张茹红娘一起划船戏水,与赵幽燕骑马打猎,陪柳若雪、杨倩儿弹琴练字、吟诗绘画,逗宋铮、宋羽、宋岱三个儿子开心,每天都陪他们嬉闹玩耍…… 同时,他还教五女唱歌。之前他不是给几女的信中每人都抄录了一首歌么?一开始是柳若雪一时兴起,央求着他唱一下给她听。宋宁推脱不过,便唱了。结果这一唱立马一发不可收拾。其他几女知道后便也都要求他唱,后面听着好听还要他教。于是宋宁悲剧了。 最后,宋宁干脆让柳若雪给每首歌谱曲,他一个个来教。要说宋宁来大苏之前歌唱得还是不错的,除了不会谱曲,不管哪种类型的歌他都能唱不少。而且他还会弹吉他和吹笛子。 五女除赵幽燕外,对此都极感兴趣。这其中,属柳若雪的歌喉最好,四首歌她很快就学会了,且都重新谱上了曲。杨倩儿、张茹、红娘唱歌一般,不过,三女对这几首歌都十分喜欢,缠着宋宁教了许久。学会之后还和宋宁一起合唱,可谓是乐此不疲。 赵幽燕唱歌也还可以,比不上柳若雪,但比张茹三女强,不过她平时很少唱。几首歌中,她也只学了《世间始终你好》。因为这首歌是宋宁写给她的,而且确实很对她的脾胃,也很好听。 宋宁和她一起合唱了几遍,感觉她唱的很有几分原唱甄妮的神韵。 六日后,宋宁告别五位娇妻美妾,带着庞大的迎亲使团,向山南而去。随行的人中有长公主、凌邦、岳松、肖寒、宋四郎及其他数名官吏,数十名宋氏学院学子和东南大商贾以及数百亲卫、侍从和仆役,共计五百余人。 宋四郎与宋五郎一起之前管理着宋氏学院,负责宋宁治下的教育、考试等诸事,此去迎亲,礼仪方面的事宋宁便交给了宋四郎及随行的数名官员。 至于带上宋氏学院学生和东南大商贾,如张家(张茹所在的家族)、柳家(柳若雪所在的家族)、宋家(宋子玉所在的家族)、刘家(刘雪浪所在的家族)、岳家(岳涛所在的家族)、凌家(凌邦所在的家族)以及周家、曹家、陆家等。 这些都是支持宋宁的豪族大姓,要么就是因为跟着宋宁而新近崛起的家族势力。他们和宋宁的诸多心腹一样,与宋宁的利益是一体的,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宁带上他们,则和之前宋宁去胶东时的目的是一样的: 一是给予跟随自己的众人及其背后的家族机会,使之攫取巨额的利益,这是宋宁对他们支持自己的回报。虽然这样会造成新的豪门贵族的诞生,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二来加强与山南的文化与经济交流,为日后他渗透和掌控山南打下基础。 事实上,在此之前,宋宁已命吴买派了许多暗子潜入山南,刺探情报、贿赂官员、大搞地下活动。此项工作目前由龙诸负责。龙诸自上次代表宋宁向沙木提亲后便一直留在山南。这是宋宁布下的又一暗手。 一行人先是乘船出春湖,随后走陆路,经乐郡、巫郡,进入南海郡。路程有一千多里,加上要去一趟东鸣山,大概需要二十多天的时间。 离开春湖后,宋宁立刻又恢复了热情,一路上对长公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长公主却神情冰冷、面容淡漠。六天来宋宁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地丢在一旁,不闻不问、漠不关心,长公主心里正生气呢。 哼,早干嘛去了,当本宫没有脾气的么?现在才想起补救,不觉得太晚了么? 长公主心中冷笑,忍不住对宋宁嘲讽道:“宋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拉,五位夫人个个千娇百媚、国色天香,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宋宁笑嘻嘻道:“哪里哪里,长公主过奖了。不过长公主计算有误,本人马上就要娶山南百合郡主,所以不是五位夫人,而是六位才对。” 长公主心中本就在生他气,闻言不由目露寒光,这下却是更加窝火了。宋宁的那五位夫人她都是见过的,的确每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大美人,其中有一位,甚至不在她之下,身材之妖娆,更是连她都略逊一筹。听闻百合郡主也是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想就让人来气。 等等,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何要生气?长公主连忙摇头。只是看着宋宁摇头晃脑、一脸得意的样子,也不知为什么,她就又忍不住牙痒痒,只恨不得踢他两脚才甘心:“那真要恭喜宋大人了。本宫听闻百合郡主乃是山南王沙木的掌上明珠,是山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宋大人真是好福气呢。” 宋宁假装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揶揄之意,笑道:“百合郡主的确长得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几乎不在长公主之下。” 长公主听后暗暗咬牙。她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负,可不认为百合郡主能比得上自己。见宋宁拿百合郡主和自己相提并论,心中十分不满。 长公主心知宋宁是故意如此。她长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平静道:“本宫听闻宋大人与现在的五位夫人都有一段缠绵悱恻的动人故事,只不知宋大人与山南的百合郡主又是如何相识的?” 宋宁诧异道:“长公主竟然知道在下与几位拙荆的事?” 几位拙荆?长公主心中无语,拜托,你不会用词就不要瞎显摆好。长公主翻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白眼,风轻云淡地道:“这几日与几位夫人无事闲谈时听到过一些。” “见笑了。”宋宁心知是怎么回事,这几日张茹等女可没少背着自己去找这位帝国长公主:“当日宁前往山南拜会山南王,百合郡主见我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立刻心生爱慕一见钟情,哭着喊着一定要嫁给我。山南王沙木见我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豪情盖世义薄云天,而且生得貌若潘安才比子建,不由大喜,笑着对众人道:‘子静真乃天赐吾之佳婿也。’于是,当场便将我与百合郡主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说完宋宁还故意叹息一声,装出一副一脸无奈的样子道:“唉,魅力太大,实在没有办法。” 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般地步!我看那山南王和百合郡主是瞎了眼才对,不然怎么会看上你?长公主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憋出内伤。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籁之声 长公主想起当日回转春湖前,宋宁带着她一路走一路逛,陪她四处游乐玩耍,逛集市、吃美食,中间还带着她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奇巧古玩。虽然要不了几个钱,但长公主以前长居宫中,哪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体验过这般丰富多彩的生活? 是以一路行来,心情十分的愉悦。 那时宋宁对她十分热情,每天都变着法儿讨她欢心。哪知道回到春湖后,宋宁立刻将她冷落在一旁,且将路上购买的大部分礼物带走,转而去哄她的五个妻妾去了。 长公主当时便郁闷得将之前宋宁送她的一个玉如意和琉璃盏砸了个稀巴烂。 弄了半天,那些东西他并不是为她买的,而是给他的那几个女人买的。既如此,那他当时还问自己喜不喜欢,好不好看? 长公主何等的骄傲,一时间又羞又恼,只把宋宁恨了个半死。可宋宁自从回到春湖后,便将她丢在一旁。除了第一天给她安排了住处,又送了几个丫环侍女过来伺候外,便再没有搭理过她。 这让她满腹怨气竟无处可发。这会儿见他不但不承认错误,安慰自己,反而在那里毫不知耻地自吹自擂、洋洋自得,不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长公主冷着脸,心中虽然对宋宁恨得要死却又没有办法,总不能指责他这些天只顾着哄自己的妻妾开心,却冷落了自己?那她成什么了?没办法只得另找茬子道:“本宫有一事不明,不知宋大人为何要安排本宫住在你家的后宅?” 宋宁面不改色地道:“长公主是宁最尊贵的客人,春湖初创未久,地方甚是简陋,除了我家,实在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让长公主住的。怠慢之处,还望见谅海涵。” 放屁!你家后宅中住的都是你的妻妾,本宫住进去算什么?这厮分明是故意的。现在不仅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宋宁新纳的姬妾,就连张茹等女也认为她是宋宁在外面新找的相好。 可恨她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宋宁的后宅,这坏坯子是带着她从后门进的。宋宁后面送来的丫环、服侍嬷嬷以及宋冰乔她也只当是寻常佣人,坦然接受了。哪知道宋宁用心这般险恶,如今她纵然有百张嘴,却也说不清了。 关键是听闻她是帝国长公主,宋宁的几位妻妾对她都颇为警惕。这三天期间,张茹等五女先后跑来见她,或明或暗地试探了一番回去,这让长公主心中十分不爽!从与五女的相互试探中,她也得知了许多让她更为震惊的事情: 一是宋宁送她的丫环侍女、粗使嬷嬷竟然与宋宁的几位女人相同;二是那个叫宋冰乔的侍女与其他侍女不同,不仅天资伶俐、聪明乖巧,而且清丽脱俗,美貌异常。宋宁的五个妻妾每人都有一个。而她,是第六个拥有这样极品侍女的女人。 宋宁对她的觊觎之心,可谓昭然若揭啊! 真是岂有此理! 更可恶的是,这样的侍女一共有八个。换句话说,除了即将要前去迎娶的百合郡主,宋宁还要找一个女人。真是无耻下流、卑鄙龌龊、人神共愤、令人发指! “本宫没那么娇贵。”长公主道:“以后宋大人随便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就好——至于宋大人的后宅还是留给山南的百合郡主好了,本宫不希望有下次!” 宋宁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心底却是暗道:百合郡主要住进来,你也不能跑。恩,还有李薇薇、宋大乔、宋小乔,看来下次得把自家院子再扩建一下才行了,不然,可就住不下了。 离开春湖后,一行人改走陆路,不久到达乐郡。当晚,宋宁在乐郡灵县县城歇下。县令率县中官吏、大族士绅出城迎接。县令名叫张岳,宋宁认识,之前曾在岳涛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文吏,后进宋氏学院学习,因为办事勤勉得力,经岳涛推荐,被宋宁提拔为灵县县令。 当晚,宋宁出席了张岳准备的晚宴,邀长公主时不出意外被拒绝。宋宁也不在意,饭后简单询问了一下灵县的治理情况,张岳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且每次都简明扼要、切中要害,确实是一名劝课农桑、精于治事的循吏。岳涛眼光不错。 灵县在张岳的治理下还算不错。这得益于当日宋宁在剧县的苦心经营。如果说春湖、南岭是宋宁的龙兴之地的话,那么乐郡便是宋宁发家之地。宋宁在乐郡很有威望,而当地的士族豪强被宋宁来回梳理过几遍后也已不成气候,留下来的都是支持宋宁统治的。所以,张岳治理得十分顺畅。 乐郡其他地方以及白郡、东郡也与灵县类似。经过两年的经营与发展,宋宁在三郡的统治已十分稳固。各县官吏大多数都出自宋宁嫡系,要么就有宋氏学院背景,地方大族势力已难以与宋宁相抗衡。相比三郡,东南其他六郡则要逊色许多,这也是宋宁打算解决山南问题后潜心发展一两年的原因。 而想要彻底消化吸收东南和山南两地,非要静下心来埋头发展两三年时间不可。 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宋宁打发走了张岳,随后返回自己住处。路上,特意给长公主带了她喜爱的糕点,后者有晚间吃夜宵的习惯,结果长公主却闭门不纳。 唉,看来这次是真的把这位心高气傲的长公主惹毛了啊,对方对他怨气不小! 宋宁也不气馁,将食盒暗中交给了厨房的嬷嬷,并吩咐她若长公主的丫环来厨房找吃的,就把这个送给她。 “他走了吗?”许久之后,长公主见外面已没了动静,这才淡淡问道。丫环抬起头看了长公主一眼,后者慵懒地躺在床上,完美的身姿惹人犯罪,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也不知将来谁这么好福气,能做长公主的驸马?宋大人应该是最有机会的,可惜这几天长公主似乎在与宋大人怄气。 丫环是聂忍在胶东时给长公主安排的一个身世清白、老实本分的侍女,名叫兰儿。而并非宋宁特意送给长公主的宋冰乔。长公主正生宋宁气呢,所以离开春湖时故意不带宋冰乔,只让兰儿服侍。 兰儿是苏中人,只是战乱中与家人离散,后逃至胶东,被聂忍手下所救。当日聂忍救下长公主后一共给长公主安排了四名婢女,兰儿正是其中之一。宋宁带长公主回东南时,长公主只选了兰儿一人随行。兰儿虽然是聂忍安排给长公主的,但她对长公主的忠诚度更高,俨然已成了后者的心腹。 宋宁与长公主的事兰儿都看在眼里,深知自家公主这次只怕是动了心了。不然,若真的毫不在意,何必要因为春湖的事生气?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在吃醋嘛。 不过,这话兰儿只敢在心里想想,打死也不敢说。长公主这么爱面子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承认的,而且她可能自己根本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恩,宋大人已经走了。”兰儿悄悄去看了下,确认宋宁已经走了。 长公主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地有些失望,她故作淡然地道:“你去厨房拿点吃的来,糕点最好,没有的话甜米粥也行。” 兰儿心中腹诽,刚刚宋大人不是送糕点来了么?公主却偏偏不要,这会儿又让自己去厨房要,何必呢? 不过她不敢有异议,当即去了。不久便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回来,里面是长公主最喜欢吃的糕点,竟还热乎着呢,还有一碗甜米粥,里面加了花生、红豆、桂圆肉、枸杞、红枣等。 很合长公主的口味。 “怎么这么快?”长公主边吃边疑惑地问道。难道是厨房早已备下的? 兰儿道:“糕点是宋大人买来的,甜米粥则是他特意交待厨房备下的,说长公主晚上喜欢吃。” 长公主闻言顿时愣住。 “不吃了。”隔了一会儿,长公主咽下口中的桂花糕,然后将手中的银勺一丢道。 “公主……”兰儿还想劝两句。 “拿走!” “哦。” 等兰儿将糕点、甜米粥端走后,长公主冷冷地望向隔壁房间,眼中射出阵阵寒光,可惜,任她眼神再犀利,却也看不穿墙壁。 哼,以为这样本宫就会原谅你了么?休想! 长公主爬上床,想要睡觉,可心里却一阵堵得慌,一时间哪里睡得着?忽然一缕笛声从隔壁房间响起,旋律轻柔舒缓,像是一个人孤独的低语,带着一丝惆怅、一丝伤感,有如天籁之声。几乎是一瞬间,长公主便被吸引住了,并立刻沉下心来细细地聆听。她本来烦躁的思绪也一下安静下来。 一曲完毕,长公主仍沉浸在笛曲中,久久不愿醒来。她是酷爱音律的人,一首好的曲子对她的吸引力不亚于一个好色的人看到了美女。笛声是从隔壁房间传过来的,那是宋宁居住的地方。 宋宁这是吹的什么曲子,她竟从未听说过! 宋宁将食盒交给厨房后便返回了自己房间。这长公主聪明绝顶,又极有主见,想要追到手还真不容易啊!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返回自己房间后,宋宁先是取出一只竹笛,吹了一首后世的经典纯音乐,然后便沉下心来,开始执笔练字。 现在他一般清晨早起锻炼,晚上睡前练字。无事时便看看书,绘绘画。没办法,他对古代之事所知不多,本身能力又只是中上,唯有不断学习,给自己充电,才能有所进步,将来当一个好主公。 在春湖这几天,宋宁白天处理完公务后,若是陪赵幽燕,一般是骑马射箭,外出打猎;若是与柳若雪在一起,则一般是抚琴练字,绘画听曲。现在,宋宁的书法已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写书信什么的不用再找别人代笔了。 锻炼看书、练字画画是为了提升自我,吹笛则纯粹是为了勾搭长公主了。据他观察发现,长公主多才多艺,与柳若雪一样喜欢诗词歌赋,且造诣比柳若雪要高,毕竟是皇室公主嘛。从小就受到最好的培养和熏陶,水平不高才怪了。另外,长公主还酷爱音律,而且精通琴、箫、琵琶、筝、瑟等多种乐器。 如今长公主还在生他气,对他基本上都是爱搭不理,所以宋宁准备投其所好,窃取后世的经典音乐,以打动她的芳心。至少要消除她心中的怨气,让她重新接纳自己。 宋宁总共只会两种乐器:吉他和笛子,跟着柳若雪学了一段时间琴,勉强会了一点,不过还拿不出手,大苏又没有吉他,所以,他只能吹笛。 后世经典的音乐有很多,不过并非所有的经典都适合用竹笛吹奏。宋宁选择的是英文歌曲《寂静之声》,旋律轻柔舒缓,意境十分优美,可谓是天籁之声。特别是夜静无人之时非常适合闻听此曲,它可以沉淀你的思绪,净化你的心灵。 前世宋宁心情不佳时,非常喜欢单曲循环播放此曲,感觉总能触动内心深处的情感,引起共鸣。相信酷爱音律的长公主必然也会喜欢此曲。 事实上的确如此。当晚,长公主久久难眠。对一个喜欢音律的人来说,听到一首绝美的曲子是莫大的幸福。这首《寂静之声》长公主从未听过,骤然听闻,只觉有如天籁,一时间如痴如醉,久久难以忘怀。 只可惜,宋宁只吹了一遍便没了,这让她心中十分的惆怅。 第二天,迎亲使团继续上路,长公主对宋宁的态度依然冷漠,丝毫不假辞色,似乎昨晚的曲子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宋宁也不急。晚上睡前照样又吹了一遍,不过却换了一个曲子。 这次他吹的是《痴情冢》,是当年钟汉良版电视剧《天龙八部》中的一首曲子,旋律凄美深情,非常感人。而且纯音乐比之原声演唱得更好,尤其是后来在抖音上出现的纯音乐版,中间加上二胡的演奏,简直不要太好听。 此曲用笛子吹奏也非常适合。虽然不像后世那样有各种其他乐器辅助以及高端音响设备调整音色、去除杂音,使之呈现最佳的听觉效果,但因为曲子本身的优秀,宋宁第一次在大苏吹响后,依然足以打动和震撼人的心灵。 以长公主对音乐的痴迷与热爱,又何能例外?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重归于好 第三天,长公主神情明显有些恍惚,似乎没睡好,虽然仍未与宋宁说话,但一路上好几次望向宋宁,欲言又止。 宋宁心知自己的计策见效了,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勾起了对方的兴趣,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一定要沉住气,等对方主动来找他才行。 晚上,宋宁一改前两晚的习惯,睡前突然停下不吹了。只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就歇下了。他这是故意在钓长公主的胃口,现在就看她能不能忍耐住,主动过来找他了? 对于一个喜欢音乐的人来说,突然得到一首曲子却听不到是很难受的。这就像后世闹书荒的老书虫猛然间看到一本非常对胃口的小说,却发现对方断更了;又好比是老烟枪烟瘾犯了却没有烟抽一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以长公主傲娇的性子,几乎不可能主动跑过来找他要曲子。就算心里再难受,也会忍着。 果然,宋宁等了许久,对方却没有任何动静。宋宁只好作罢,安心睡下。 睡前,宋宁嘴角含笑,心中暗暗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忍耐到几时? 第四天一早,迎亲使团继续上路,走了约一个时辰后,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宋大人晚上吹的是什么曲子?” 嘿嘿,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忍下去呢。宋宁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不然,对方立刻就能翻脸,到时就算自己再吹十首曲子,都不见得能让对方再回心转意过来。 宋宁装傻道:“昨晚我并没有吹曲?” 长公主暗暗咬牙,却还是又道:“前天和大前天晚上。宋大人分别用竹笛吹了一首曲子。” “哦,长公主指的是前两晚啊!”宋宁“恍然大悟”道:“我当时是吹了两首曲子,怎么了?” “没什么。本宫以前似乎没听过这两首曲子,不知宋大人是从何处学来?” 宋宁胡诌道:“这是我家乡的曲子。” 长公主将信将疑:“宋大人的家乡是?” 湘南,宋宁心道,嘴上自然不能这样说:“在下祖籍在荆南。” “荆襄么?”长公主心底有些疑惑:“没听过荆襄有过这样的曲子。”若是有,她不可能没听过。 宋宁摇头道:“这不是荆襄的曲子,而是来自海外。” “海外?”长公主更加疑惑了。 宋宁道:“我先祖很久之前便从荆南去了海外,我从小是在海外长大的。后来因为战乱才逃到大苏来。这两首曲子便是我在海外时学来的。” 原来如此。长公主虽然博学,但对海外的事情了解的却不多:“宋大人从小在海外长大?可本宫听贵夫人说,宋大人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怎么又来自海外?” 呃,这说谎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宁迅速开动大脑,解释道:“关于我来自海外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我的几位夫人,其实当初到剧县时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大苏对于外来人十分排斥,我为了让当地人接纳我才那样说的,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并非有意要骗人。” 长公主听后半信半疑,却也不再纠结他究竟来自哪里的问题:“你家乡的这两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宋宁很知道把握分寸,当下便将两首曲子的名字都告诉了她,并没有再故意拿捏一番:“大前天晚上我吹的曲子叫《寂静之声》,前天晚上吹的是《痴情冢》。” 寂静之声、痴情冢?曲名有些奇怪,似乎隐藏着什么故事。长公主黛眉微皱,心中暗想。 本来以为长公主会问这两首曲子的由来,为此他还精心编造了两个凄美动人的故事,反正他说了他的家乡来自海外。海外有歌曲,自然也有故事了。这就是一环套一环,套路永无限。 不过长公主不是杨倩儿,却是压根没理他这茬,只是问道:“可有曲谱?”说完紧张地看着宋宁,表面上却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和之前一样只是随口一问。 宋宁心中好不失望,不愧是智商碾压绝大多数人的存在,竟没被套路住?不过,任你再狡猾机智,也逃不出自己这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宋宁故意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摇头道:“没有。我不懂曲谱,所以只记得曲名,而不知道曲谱。” 长公主闻言不由大失所望,沉默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宋宁吹的这两首曲子的确打动了她。这两晚长公主听的如痴如醉,第一天听后,几乎是强忍着冲动没有去找宋宁,结果几乎一晚上都没睡好,后来干脆披衣而起,想凭着超人的记忆强行记下曲谱。不过宋宁才吹了一遍,她音乐天赋再高,记忆再强悍,最多也只回想起了原曲的一小部分,后面的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这让她心里懊恼欲死,十分难受。 第二天,她几次张口想要问宋宁,最后还是忍住了。晚上宋宁再次吹笛,长公主大喜。心想只要这混蛋再吹一遍,自己便能默记下来,闲暇时再自己练习学会。到时就不用找他了。哪知宋宁吹倒是吹了,却换了一首曲子。这让长公主十分的失望。 不久,宋宁吹的第二首曲子又吸引住了她。她连忙凝神来听,并迅速起床,拿起纸笔,准备把乐谱记下。结果宋宁很快吹完,再次没了声音。 长公主又是气愤又是后悔,恨不能立刻跑到宋宁的房间将这混蛋抓出来,让他再吹一遍。可惜,也只能想想而已。 第三天晚上,长公主竖起耳朵,准备好纸笔,满怀期待地等着,结果……这厮仿佛故意与她做对一般,竟然突然不吹了。 她一直等到快睡着了,隔壁房中依然没有任何响动。长公主恨得牙痒痒,气得把纸笔全都扔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最后没办法,只好熄灯睡觉。 第四天,长公主虽然恨死了对方,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于是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许久,长公主方才又鼓起勇气,希冀地看着宋宁道:“今晚你还会吹笛子吗?” 虽然没有直接求他,却也算是变相地服软了。 没想到宋宁却还是直接摇头,道:“不会。” “为什么?”长公主急了,心中又羞又恼。 宋宁适时地露出一丝警觉,狐疑地望着她:“长公主是不是很喜欢这两首曲子?” 这下长公主也顾不上着恼了,慌忙否认道:“才没有。” 宋宁笑道:“长公主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吹给你听啊!” “才不稀罕,本宫说了不喜欢这两首曲子,宋大人爱吹不吹!”长公主忙转过头,断然拒绝了宋宁的提议,只是那惊慌的神色和心虚的声音却出卖了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真不要?” “不要!”长公主态度十分坚决。 “那你刚刚为什么问我晚上会不会吹笛?” “我……本宫只是担心你晚上吹笛子会打搅到别人休息而已,所以提醒你一下。” “是吗?”宋宁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长公主神情更加慌乱,却仍硬撑着,死不改口。 还真是矫情啊!宋宁心中好笑,却也不再勉强。 之后,长公主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对宋宁冷眼相待、再不理睬。甚至,态度比之之前还要恶劣。 宋宁也不介意。晚上,照例给她带了吃食。长公主还是拒绝。 睡前,宋宁练完字后,打水洗净了手,又换了身干净的睡袍,这才取出竹笛,再次吹起了《寂静之声》。 低迷唯美的旋律再次响起。隔壁房中,长公主躺在床上,兀自还在生闷气。讨厌的宋宁!他肯定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故意拿言语挤兑她,实在是可恶!自己真是恨死他了。 想起那两首曲子,她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的难受!如果这是大苏的曲子,她以后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听到,可如果真像宋宁所说,曲子是来自海外的话,那除了求宋宁吹给他听,她就真没办法再听到了。 可要她再去求他,却也不可能。白天她两次暗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若有心,就应该主动吹给她听,结果这混蛋竟然装聋作哑,直接拒绝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两首曲子么?本宫大不了不听了。 正想着,突然隔壁房中,熟悉的天籁之声再次想起。长公主猛地坐起,是最开始的那首!长公主惊讶地看向隔壁,旋即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这混蛋,不是说今晚不会吹笛的么? 兰儿也被惊醒了,起身望向在床头坐起的长公主:“公主?” “别吵!”片刻后,长公主猛然惊醒,顾不得穿衣服,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拿纸笔来。” 一曲完毕,这次长公主终于记下了大半曲谱,若能再听一遍,她就能全部记下了。 可惜!这一曲已经吹完了。 正后悔拿纸笔晚了,这时,隔壁房中之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笛声再次响起。 长公主大喜,立刻提笔,仔细聆听。 宋宁又吹了一遍后,长公主总算大功告成,将曲谱全部记下。 长公主扭头望向隔壁,仿佛看到宋宁双手握笛,闭目吹曲的样子,一时间眉眼之间,尽皆带笑,几日里郁积的怨气顿时不翼而飞。 哼,算这混蛋还有点良心!明天,本宫勉为其难,就不再摆脸色给他看了。 翌日,长公主的脸色总算有所好转,对于宋宁带回的吃食也不拒绝了。两人的关系重新恢复。 之后的每天晚上,宋宁睡前都会吹上一曲,《寂静之声》和《痴情冢》轮着来。今晚吹了这首曲子,明天就吹那一首,轮流替换。 而长公主每次都会坐在房间凝神静听。两曲都是感情丰沛、触动人心的金曲,长公主每次听后,都会回味许久,百听不厌。 数日后,迎亲使团到达巫郡。长公主与宋宁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之前海上航行的状态:白天相伴而行、言笑晏晏,晚上相对而坐、听风赏月,感情逐渐升温,举止日渐亲密。 兰儿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哀叹:唉,看公主这架势,喜欢上宋大人是迟早的事。可宋大人固然不错,但他毕竟已经娶妻,而且现在又要去山南迎娶百合郡主,以公主的身份,将来如何能再嫁给宋大人? 两人根本是没可能的啊! 新任巫郡郡守宋子玉以及负责驻守巫郡的罗鸿、林猛、谭霄等人早已到边境之地前来迎候。 宋宁见过与几人后,让一名亲卫带着张祖源给他的信先行,前往东鸣山交给黑金。自己带着长公主、岳松、肖寒再随后赶来,而迎亲使团这边则改由凌邦率领,罗鸿带一千劲卒护卫,假装宋宁仍在使团之中,继续向山南前行。 当初沙益听闻沙老夫人有意将百合郡主嫁给自己,便花重金请梨花宫刺杀自己。若非宋宁命大,用自身魅力折服了李薇薇,只怕早已身殒。如今自己与百合郡主定下婚约,正式派出迎亲使团前往迎娶,沙益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拦。此事不可不防。所以,宋宁让罗鸿带一千精锐随行保护。 宋宁之所以离开,不与迎亲使团同行,一是为了前往东鸣山,伺机收伏黑金这股强大的山贼势力;二是为了前往梨花宫寻找李薇薇。是的,在迎娶百合郡主之前,宋宁打算先找到李薇薇,解除自己身上的蛊毒。 不然,与百合郡主洞房花烛之时还得做柳下惠。他心里岂不是要郁闷死?而且,宋宁还打算趁此机会与金越女王会晤,若能借助李薇薇从而与百越交好并联盟,那就更完美了。 所以,等出了阳郡后,宋宁便偷偷地离开了迎亲使团,准备绕道先至东鸣山,然后再去金越部。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致命破绽 东鸣山在南海郡北部,整个山脉共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山峰,连绵有数百里。和南岭一样,整个东鸣山脉中盘踞着不少土匪势力,贼众不下三十万。其中实力较大的土匪有黑金、白水、于乔、孙固、裘仪五家。每家贼众都不下万人。 话说山南人烟稀少,又未有战乱,为何东鸣山中会有这么多山贼土匪盘踞?原因很简单。 这几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山南虽然未受战火波及,但也因为天高皇帝远,诸多官员对民众的剥削与压迫比之其他地方更甚,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百姓不堪重负,是以纷纷遁入山中,化身为匪。加上山南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相互交织,各方势力互相争斗,使得山南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 东鸣山地势复杂,丛林密布,和南岭一样,是山贼强盗的天然乐园。活不下去的山南人民自然不断涌入山中,三十万土匪由此诞生。 据宋宁暗中调查,这些年山南北部之民,因为靠近东鸣山脉,便上山落草,变成山贼;沿海之民,因为靠近大海,便出海为匪,化身海盗。要么就只能逃入深山,像百越之民一样,茹毛饮血,变成野人。 这时,以普渡寺为代表的佛门势力趁机在山南大肆传教。山南之民冒昧无知,为解除痛苦,求得解脱,纷纷改信佛教:明明自己都没得吃的了,还省吃俭用,挤出一点积蓄献给佛门,希望菩萨能够拯救自己,脱离苦海。 沙木作为山南王,不但不阻止,反而予以纵容。事实上,普渡寺便是在沙木的支持下,这才得以兴盛的。沙氏是导致山南各种乱象的罪魁祸首。沙氏盘踞山南数百年,倚靠帝国和自身实力在山南作威作服,在内残害百姓,于外奴役越人。 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镇压民众及越人的反抗。沙氏利用盘剥百姓得来的财富建立了一支山南最精锐的玄甲部队,又暗中拉拢南越,扶持越人中的败类,以制衡百越。同时,支持普渡寺在山南传教,以控制人们的思想。 山南本就缺少田地,仅沙氏一族就占据了大半。沙氏除沙木这支嫡系外,沙氏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尚有同宗三十六房,每房都占有大量田庄和土地。 可以说,沙氏的富贵完全是建立在万千山南民众的皑皑白骨上的。 宋宁的想法很简单。收伏黑金,干掉沙益,然后联合金越、扶持沙宸,最终取代沙木,控制山南。只要他彻底掌控山南,便可拔掉沙氏这颗毒瘤,废除山南各种不合情理的政策,分土地给普通民众,大兴文教,鼓励汉越通婚,修建道路,发展对外贸易,逐步消除民族隔阂与阶级矛盾,改变山南愚昧和落后的面貌。 宋宁为何有底气能说服黑金?张祖源的信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东鸣山上的山贼们需要什么?他能给予他们想要的土地、安定,他能带给他们希望。 就像此去梨花宫,他同样有信心说服金越女王一样。他是山南的解放者,也是山南新时代的缔造者。 对此,同样喜欢冒险,爱出奇计的凌邦并未反对。可见他也觉得宋宁此去没有太大危险。 整个东鸣山脉的土匪公推黑金为首领,听黑金号令。换句话说,宋宁只要收伏黑金,便等于收伏了东鸣山脉三十万贼众。虽然说仅凭张祖源的一封信便说服黑金不太靠谱,而且宋宁作为主公,亲自前往东鸣山有些冒险。但宋宁经过一番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前往一试。为了东鸣山,为了三十万贼众,这个险值得冒。 宋宁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有原因的。乱世之中,人口是最重要的。整个南方,由于尚未得到有效开发,森林密布、瘴气肆虐,人烟稀少,发达程度远不及北方。东南还好,这些年发展得还算可以。像白郡、东郡、乐郡、盐海、常郡等,均有数十万人口。山南则要差上许多。 山南六郡,土地面积较之东南九郡还要大,但人口仅有两百多万,不及东南的二分之一。而在北方,有些人口大郡,一个郡便有一百万人口。 宋宁他之前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从北方输送难民回南方?就是因为整个南方,包括东南在内,人口太少,不足以与北方相抗衡。 当初宋宁统一南岭,收编山中绝大多数土匪,又连续数年招揽流民,到如今春湖也只有十多万人而已。 想要争霸天下,人口和粮食是最重要的。宋宁打下东南后,又肃清了仇牢、仙莱等海盗,海上贸易的通道已经打通,粮草和钱财他都不缺,他现在真正缺的是人口、战马。这些只能想办法从北方得来。 相对东南来说,山南人口更少。将来宋宁统治山南,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当地人口,尤其是汉族人口。所以,东鸣山的三十万贼众就显得尤为重要。 现实历史中,曹操就是因为清剿青州百万黄巾,收编三十万青州兵,这才不断发展壮大的。所以宋宁才认为自己值得冒这次险,哪怕只是为了这三十万山贼。 当然,他现在一人身系东南数百万人的安危和福祉,不可不慎。为此,宋宁前往东鸣山也不是全无准备。 首先,宋宁是秘密前往。迎亲使团仍打的是他的旗号,在外人眼中,他仍在迎亲使团之中。换句话说,东鸣山的匪徒并不知他要亲自来收伏他们。 其次,宋宁已先命一名亲卫先行,去东鸣山见黑金,试探对方的态度。若黑金感念昔日张祖源的恩情,宋宁才会与他相见;否则,宋宁只会立刻跑路,日后再想办法来收编或是剿灭对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即使出现意外,宋宁也有自信黑金不敢伤害自己。要知道,昔日和黑金齐名的仙莱岛就覆灭在他的手里。现在宋宁已经是东南之主,马上又要娶百合郡主成为山南的女婿。黑金除非疯了,否则,绝不敢对自己不利——他承担不起伤害宋宁的后果!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土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宋宁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为此,等亲卫走后,宋宁和长公主、岳松、肖寒都乔装改扮了一番。宋宁扮作一位外出寻亲访友的书生,岳松、肖寒则扮作他的家仆侍从,至于长公主,本来想让她扮作他的未婚妻的。结果长公主死活不同意——这厮想占她便宜,门都没有。 宋宁无奈道:“殿下你长的这般祸国殃民,就像黑夜中最闪亮的星星,不管走到哪都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我们现在是去东鸣山,那是什么地方?山南最大的土匪窝,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山贼有几十万。若让他们看到长公主你这样的绝世大美人,还不立刻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到时我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被他们撕成碎片——你确定不换?” 听他变着法儿夸自己长的漂亮,长公主心中欢喜,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咬着好看的嘴唇,蹙着秀眉,还是坚决不换。哼,吓唬谁呢?以为本公主是吓大的么?她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但如何肯在宋宁面前露怯? “既然你不肯换,那我让岳松送你回去。”宋宁无奈道:“我之前就不同意你去,是你死活不肯一定要跟过来的。” 长公主俏脸涨得通红。宋宁后面的话说的没错,这回还真是她一定要跟来的,为此,她将兰儿也留在迎亲使团之中。没办法,宋宁是她复国报仇最大的希望,她必须跟着他。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内心深处也是不想和他分开的。她是为了给皇上报仇,为了光复大苏,为了救回两位皇子,恩,就是这样。 长公主一双迷死人的丹凤眼怒视着宋宁,愤怒中带着渗人的寒光,可惜却被宋宁无视。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动人,不管是撇撇嘴,蹙下眉,还是轻嗔薄怒,都是这般好看!关键是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当真是让人惊艳不已、欲罢不能。 见怒视无效,长公主心中更加生气,却又拿宋宁没有办法。后者实在太讨厌了,这一路上虽然经常逗她笑,但气她的次数也不少。有时气得她恨不能扑上去狠狠咬他几口才甘心。 长公主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生的气比之前二十多年加在一起还多。若是以前,她早命人把宋宁抓出去,狠狠地打三十大板了。可惜,现在她只是流落在外的一个亡国公主而已。别说叫人打宋宁,宋宁不反过来欺负她就算不错了。 想到这里,长公主更觉伤心。她扭过头,不让宋宁看到她柔弱地样子,退一步道:“乔装可以,但扮夫妻不行。” 宋宁也知道以对方的性子绝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之前之所以这样提议,不过是故意调戏她罢了。谁让她这段时间心里一不爽便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关键是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宋宁就是要杀杀她的威风:“不扮夫妻那扮什么?兄妹么?或者,你委屈一下,扮成我的侍女?” 长公主对他翻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白眼,还是不乐意。开玩笑,我堂堂长公主来当你的侍女?就算不是真的,那也不行。 宋宁见她还是不同意,终于说出自己最终的目的:“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你还真不是一般地难伺候。那这样,我扮书生,你女扮男装假扮我的书童——这总可以了?” 长公主秀眉微蹙。书童吗?和侍女有什么区别。 宋宁不等她反对,佯装生气道:“若还不行我就只能送你回去了。” 长公主闻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只得闭嘴。 宋宁知她妥协了,便又劝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殿下请想,你长得这般漂亮,就算扮成村姑也跟个仙女一样,到时还不是立马露馅?所以,还是女扮男装更保险一些。你放心,书童什么的,也就做个样子,我怎会让你真做书童的事?” 又来,这人嘴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夸起人来就跟抹了蜜似的。长公主心中十分受用,见他变相地夸自己,又作出保证不会让她真的当书童,终于勉强接受了。 当下宋宁立刻动手,为长公主简单易容变装。宋宁和杨倩儿学过两手,所以,简单的易容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宋宁身上并没有杨倩儿配置的能够改换容貌的神奇药水,只能简单给她伪装一下。先是把一头柔顺秀丽的长发盘成男子的发髻,接着在脸上涂上一些污泥,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遮掩住,最后再换上一身宽大的男子长袍。 给长公主脸上涂抹污泥时,长公主明显不乐意。秀眉紧蹙,一脸嫌弃。宋宁数次伸手过来,她都下意识地躲了过去。眼神冷冷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若非他久居上位,早已不惧这种气势上的压迫,只怕还真会被她吓住,当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别动!放心,事后洗掉就可以了,对你的肌肤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长公主这才强忍着嫌恶,不再躲避。只是却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宋宁见她这样,一时间反倒不急了。望着近在咫尺的完美容颜,那白皙光洁有如牛奶一般的肌肤,天然精致能颠倒众生的绝美脸蛋,以及晶莹如玉的耳垂,修长颤动的眼睫毛,挺翘秀丽的鼻子,性感丰润的红唇,造物主对她到底有多偏爱,才会让她美成这样? 平心而论,杨倩儿、百合郡主并不比她逊色多少。但三人的气质是不同的。尤其是杨倩儿,身材、相貌都是一流,长公主都有所不及,但毕竟出身不高,没有长公主这种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气质;百合郡主则性格不太成熟,没有长公主看起来那么冷静睿智、威严霸气!无论大苏还是后世,宋宁也算是见惯了美女的存在,可却觉得无人比得上眼前的长公主。 容貌可以比拟的,气质略逊;气质与之相当的,身材不及;身材能够比肩的,身份又比她低;身份不比她低的,智商又赶不上。总之,这是一个让别人绝望的女人。 长公主忍痛闭上眼睛,让他给自己脸上涂抹泥灰,却迟迟不见响动。不由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宋宁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脸上露出陶醉痴迷之色。长公主这才知道刚刚宋宁一直在偷看自己,不由血气上涌,又羞又怒。 宋宁对上她羞怒交加的眼神,顿时惊醒。他丝毫不觉尴尬地给她脸上抹上污泥,动作轻柔细致,神情专着认真,面对长公主凌厉怒视的目光,却是面不改色,仿佛刚刚露出痴汉表情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几分钟后,宋宁又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番,这才点头道:“恩大功告成,眉清目秀、神态俊朗,自带书香气质,还真是一个秀美绝伦的俏书童,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物。”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不还是个书童! “不过,”却听他话风一转,浓眉紧皱间似乎有一处地方还不满意。 长公主不由心中一紧,有些忐忑地问:“怎么?” 宋宁往下瞄了瞄杨倩儿的胸部,一本正经地道:“不过,就是胸肌夸张了一点——这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细思极恐 长公主闻言顿时羞愤欲死,脸色涨得通红!她的身材虽然比杨倩儿略有不及,但胸部比平常女子却要丰满许多。之前她换装时已经尽可能的用白帛裹紧了,又刻意换了一身宽大的长袍,却还是有些遮掩不住。 现在竟还被他嫌弃,长公主一时间又羞又气,当下再无法保持往日淡然自若的样子,猛地一把将宋宁推倒在地,然后气匆匆地转身离去:“你给我去死!” 宋宁一行人一路骑马快行,数日后到达东鸣山脉。 宋宁扶着已扮作书童模样的长公主下马。后者丝毫没有作为书童的觉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服侍。 这要是让外人看到,定然会心中起疑。不过,无论是岳松还是肖寒,都只当没看到。肖寒不用说,自海上同行时,他便看出来了,主公这是有意要追长公主啊!两人这一路来打打闹闹的,他身为下属,怎么可能那么没眼力见去阻止主公在长公主面前献殷勤? 至于岳松,跟随宋宁的时间更久,对自家主公的禀性了解得比肖寒还深。别看长公主很多时候对主公总是一副不假辞色、爱搭不理的样子,但岳松敢拿人头担保,这位长公主未来肯定逃不出自家主公的掌心。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和几位夫人一样死心塌地的爱上主公,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了。 几人连日骑马,甚是劳累。宋宁、岳松、肖寒几人常年奔波在外,早已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长公主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份罪?所以,感觉尤为的辛苦! 宋宁也知道这一点。为了照顾长公主,他一路行来尽量都是走平缓周正的大道,而且每走半日,都会停下来歇息一会儿。若是碰到好看的地方,还会陪着长公主前去赏玩一番。反正亲卫还未赶回,在没有收到黑金的答复之前,他一点都不急。 长公主对此心知肚明,嘴上虽然不说,但对于宋宁的细心和照顾,内心当中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表面上对他仍冷嘲热讽的,一点好脸色也没有。这混蛋当日竟然那般调戏她,自己绝不能轻易原谅他! 饶是宋宁已尽量照顾于她,但连日赶路之下,长公主还是累得腰酸背痛,有点禁受不住了。尤其是连续骑马之后,髋部、背部、大腿还有屁股蛋都酸痛不已。更让她难以启齿的是大腿内侧,火辣辣的,仿佛擦伤了一般,十分的疼。夜间她曾解开亵裤看了看,两边全是红印子,都快出血了。 宋宁观察何等仔细,见她坐在马上时常蹙眉扭动,一张俏脸都快皱起苦瓜样了,心知她不好受。想当初他骑马时有过类似的经历,心中已知是怎么回事。当即凑上去,与她骑马并行。 长公主一看他靠近过来,立刻横眉怒目,露出厌烦的样子,没好气地道:“宋大人又要干嘛?” 宋宁递过一支药膏道:“呶,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长公主没接。 宋宁道:“别紧张,只是一支药膏而已。恩,不管是跌打损伤、刮擦碰蹭,还是火烧油烫,都可以抹上一些,效果很好的。” 长公主接过后,看这是一支专门用来外敷的白色药膏,打开瓶塞后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传来,心中已经明白宋宁定然是看出来了,心中顿时羞涩得不行,却强装镇定地道:“没事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宋宁知她面皮薄,若是揭穿她的话估计立刻就会翻脸,所以便故作不知地道:“没什么,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这药很有效的,若是不小心擦伤了或是刮破皮什么的,只要涂上一点,一两天就会好。临行前倩儿送给我的,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倩儿是谁?” 宋宁道:“倩儿是我的夫人,她精通医术,长得也特别漂亮,你之前也见过的。” 话未说完,长公主本来还喜滋滋的脸色顿时一变,猛地将那紧紧握住的药膏丢还给他,冷冷道:“既是你夫人所给,宋大人还是自己留着用。本宫不需要这个!” 说完长公主一夹马腹,当先向前行去,却把个宋宁甩在后面,任他如何叫唤,都不再理睬。 望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宋宁有些发蒙。呃,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之后长公主又恢复了与他冷战时的样子,直到亲卫从黑金处返回,都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她生性好强,纵然身上疼痛难忍,却始终咬牙坚持,不吭一声。 宋宁又要扶长公主下马。 “不劳烦宋大人。”后者却甩开宋宁的手,不让他帮忙。自己艰难地从马背上下来,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一颗树边站定休息,理都不理宋宁。她不敢坐,因为屁股也疼。 宋宁苦笑摇头。不就是说了下药膏是杨倩儿给的么?有必要生这么大气么?他哪知道,当日他的几名妻妾先后来找长公主时,其他人对她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警惕和敌意,唯有杨倩儿,对她始终态度友好,没有一丝敌意。 但恰恰就是这样,长公主对她产生了一丝忌惮。不错,就是忌惮,虽然只有一丝,但也足以说明杨倩儿给她印象之深刻了。要知道寻常女子,谁能让她产生忌惮之感? 杨倩儿可以。后者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言行举止,都叫人无可挑剔。再加上那种恬静无为、与世无争的性格,试问谁能不喜欢!饶是长公主自负容貌才华,却也感到了一丝威胁。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容貌姿色之上可以和她相媲美的。要知道,就算是昔日的皇后,比起她来也是要稍逊一筹的。 如今,宋宁拿对方的药来送她,虽是无心、是好意,但长公主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 宋宁在追求长公主不假,但却也不会当舔狗,一味的惯着她。见她不理自己,便转而看向返回的亲卫。那亲卫一路奔波,本来十分疲累,不过看到宋宁立刻顾不上休息,当即下马,跪到宋宁面前道:“主公,属下幸不辱命,已上山将信交给黑金。” 宋宁跨前一步,将亲卫扶起道:“辛苦了,黑金怎么说?” 亲卫道:“黑金看了张天师的信后,说主公既是张天师的朋友,自然便也是他的朋友。这是黑金让属下转交给主公的回信。” 宋宁接过,只见信封之上封口完好,显然还未拆封过。封面上写着“宋大人亲启”五个大字。宋宁拆开信,迅速看完,旋即合上。岳松忍不住,忙问道:“主公,黑金怎么说?” 肖寒也十分好奇,道:“以主公现在的威名,再加上张天师的书信,黑金没有道理不投降。” 岳松听了也不由点头赞同。现在的宋宁已是东南之主,马上又要娶百合郡主,可谓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大粗腿。现在亲自派人上山招揽,黑金只要还有点眼力见,就不会愚蠢到拒绝。 宋宁扭头看向长公主,后者不知何时也望向了他这边,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宋宁向着她微微一笑。长公主脸色微冷,不过却也没有再故作生气地扭过头去。当然,更没有露出被人看破后的窘迫羞涩的样子。而是很自然地移开目光,云淡风轻、泰然自若。 在这方面,长公主还是很雍容大气的,一点也不扭捏做作。这段时间,宋宁其实话里话外没少撩拨于她,可每次长公主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端庄恭谨中透着一丝不容冒犯的威严,很有皇家公主的风范。当然,之前宋宁说她胸肌太明显是一个致命的破绽那回不算。那次,我们长公主是真的恼羞成怒了,再也无法保持皇家公主的风度和威仪。 宋宁暗暗冷笑,哼,装得倒是挺像的。不过却休想骗到他。女人都是好奇心很重的生物,别看长公主现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宋宁敢打包票,对方一定竖起耳朵在听。 宋宁摇头道:“你们猜错了,黑金并未答应归顺我们。” 岳松、肖寒二人听后,顿时怒了:“这厮竟然这般不知好歹!主公给他开的条件可不低,他居然仍不肯投降!既如此,主公,请立刻从东南发兵,待我军灭了这厮,毁了他的山寨!到时看他还投不投降?” 宋宁听后不由无语,东鸣山脉连绵数百里,土匪数十万,哪是那么好消灭的?更何况人家还在山南境内,自己带兵越境剿匪,沙木同意了么? 自己这两个侍卫统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尽给他出些馊主意。宋宁直接过滤了他们二人的话,摇头道:“想要灭东鸣山,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黑金毕竟是山南境内的土匪,我们不好插手的。” 二人有些悻悻然,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哝道:“主公马上就要和百合郡主成亲,到时和山南王就是一家人了,出兵进入东鸣山剿匪,沙木想来不会介意的。” 这番话说的,宋宁听后还只是摇头无语,却把个不远处的长公主给惹恼了。后者恶狠狠地瞪了这两个黑厮一眼,脸色阴沉之极。她好不容易不再想这件事,偏偏这两个黑鬼现在又提起,真是可恶! 宋宁道:“黑金不愿归降虽然出乎我的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现在还只是东南之主,而不是山南之主。更何况,黑金等人做惯了山大王,早已是无法无天、野性难驯,又岂会轻易投降,再受他人的管束?不过,我们此次过来,倒也不是毫无收获。” 说完宋宁故意停下不说了,而是卖了个关子,将信递给岳松、肖寒二人道:“你们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沙益这小子一直憋着坏呢。” 岳松肖寒连忙接过信看起来,却把不远处的长公主给急坏了。什么不出所料,你倒是说啊!她知道宋宁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开口和他说话,直接问他也好,叫他拿信给她看也好,反正是要她搭理他。本宫偏不!哼! 不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写的回信么?她才不稀罕知道呢?只是很快她那颗聪明的大脑立刻又自行转动开了。宋宁这讨厌的人说这趟不算白来,还有什么“果然不出他所料,沙益这小子一直憋着坏”,沙益是谁?姓沙,难道是山南沙氏的人?对了,山南王沙木好像有个侄儿叫沙益,听闻文武双全,甚得沙木的喜爱,难道指的就是他? 听宋宁的意思,似乎他和沙益有过节?只是,这事和土匪黑金有什么关系? 想了许久,长公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可恨这宋宁说一半留一半,就是不肯将信里的内容说出来。长公主心里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却仍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黑金的信并不长,一会儿功夫,岳松、肖寒便也看完了。二人是大老粗,哪知道自家主公和长公主之间不见硝烟的互斗,等看完信后,立刻愤怒得叫起来:“主公,这黑金竟然与沙益早有勾结。沙益还让黑金出手,半路劫杀我们?” “何止啊!”宋宁道:“沙益还和山南的第一名将澹台寺、海盗势力仙莱岛以及刺客组织梨花宫有密切的联系。”再加上土匪头子黑金,山南各大势力中,只有玄甲军以及天一观,沙益未曾涉足。不,玄甲军宋宁现在也不敢妄下断言了。谁知道沙益在玄甲军中有没有留下暗手? 这沙益看似莽夫一个,但却将山南的众多势力都笼络了去,真是叫人细思极恐啊! 幸运的是,宋宁凭借超人的魅力降伏了女刺客李薇薇,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来自梨花宫甚至是金越方面的威胁;接着他又让叶全、汤臣灭了仙莱岛,拔除了沙益最重要的一个外援,也难怪沙益得知后对宋宁恨之入骨,这次说什么也要将宋宁先除之而后快了。 如今宋宁通过张天师的信又稳住了黑金——后者虽然并未答应归顺于他,但看在张天师的面上,也承诺不会再与宋宁为难。换句话说,在接下来宋宁与沙益的争斗中,黑金将保持中立。如此一来,沙益两大外援均已失去,仅靠他自己和澹台寺,已掀不起太大风浪。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语出惊人 此次东鸣山之行,宋宁虽然没有达成预定的目标,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一是消除了黑金的敌意,二是提早发现了沙益的阴谋。黑金虽然说不会插手宋宁与沙益的争斗,但他感念张天师的救命之恩,所以在信中的最后还是告知了宋宁沙益的部分谋划: 沙益之前已暗中输送了大量钱粮和武器给黑金,作为交换条件,沙益要黑金在四月时率领东鸣山数十万山贼进攻南海郡,并务必在宋宁大婚之前拿下南海城。到时,守卫边境的澹台寺会假装落败,让出道路,任由黑金杀向南海城。 沙益将在南海城中作为内应,等待黑金到来。到时双方里应外合,南海城当可轻松夺下。沙益这样做的目标只有一个:擒杀宋宁,破坏东南与山南的此次联姻。 知悉了沙益的阴谋后,宋宁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他早猜到沙益不会轻易让他娶回百合公主,也知道这厮定然会使坏阻挠,但他没想到,沙益会这般疯狂。为了杀他,竟然不惜勾结黑金,攻打南海城!他这是与虎谋皮啊!就不怕玩火自焚吗? 可以预见,一旦黑金这帮土匪入城,到时繁华富裕的南海城,整个山南的中心,恐怕会毁于一旦。就算是他沙益,也弹压不住黑金这帮土匪啊!难道沙益就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不,沙益此人虽然性格鲁莽,喜好冒险,但却并非愚蠢之辈。他定然还预留了其他手段。且黑金这么痛快地放弃了洗劫南海城的机会,并告诉他沙益的阴谋,仅凭张祖源的一封信显然还是不够的。 这样看来,黑金也不傻啊!对方必然也知道沙益只是想利用他而已,不会让他真的拿下南海城。恩,黑金故意告诉他这些,莫非是想让他和沙益相斗,他好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吗? 果然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谁也不可小觑啊! 宋宁心中暗暗感叹,最后又想到沙木。说到奸诈狡猾,只怕他这个掌控山南多年的山南王,才是真正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既是如此,沙益的这些谋划,沙木知不知道呢? 宋宁想了想,觉得沙木应该还不完全知晓。不然,他绝不可能饶过沙益。莫说沙益只是他的侄儿,就算沙益是他亲儿子,也不行。 沙木可能知道沙益会阻拦这场联姻,但不知道沙益勾结黑金,准备夺下南海城。 奇怪的是,沙益为何这般有把握,一定能夺下南海城,而且不惧黑金的反噬? 信息太少,宋宁无法作出准确判断,也难以洞悉沙益的全部图谋! 那就不妨大胆假设:沙益准备了后手,先借黑金之手,里应外合拿下南海城,除去他,然后再伺机干掉黑金。要知道,澹台寺既然可以故意放开口子,让黑金进来,之后自然也可以将口子重新堵上。南海城毕竟是沙益的主场,黑金纵然带着十数万土匪,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到时,沙益关上城门,澹台寺在北面再堵住退路,黑金便成了瓮中之鳖了。 宋宁觉得沙益多半就是这样谋划的。此子上次攻打巫郡、阳郡时虽然在他手里吃了亏,但公正来讲,沙益本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可小视。自己若非意外从黑金处得知了消息,这次恐怕还真会被他算计了。 黑金想必也是之后才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在收到张天师的信,得知自己想要招揽他后才改变了主意,打算驱虎吞狼,让自己和沙益先斗个死去活来再说。反正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没有损失。 不对!突然宋宁想到一个问题,一时间心中不由悚然:这样做的话沙益固然可以对付黑金,但沙木呢? 以沙木在山南的威望,即便沙益拿下了南海城,又消灭了黑金,可只要沙木登高一呼,必定云集景从、万人响应。换句话说,只要沙木活着,沙益不可能真的掌控住南海城。 以沙益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决定这样做,这说明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沙益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要擒杀他、灭掉黑金而已。还有沙木!对,沙益的目标肯定还包括沙木在内。他是打算拿下南海城后将沙木也一并拿下,然后自己入主山南。 他根本不是要阻止东南与山南联姻,而是要发动政变! 想来沙益是想假借黑金之手攻破南海城,除掉沙木。之后他再打着为沙木报仇、保卫南海城的名义干掉黑金。到时,他不仅能一举拿下南海城,还将成为山南的英雄,入主山南也就顺理成章、众望所归的事情了。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这样玩过,沙益这样做不过是正常的操作而已。 不过以黑金的智慧,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两人之前密谋的内容中肯定也没有这一条。 那沙益到底是怎么打算对付沙木的?他又为何这般自信,到时一定能政变成功?虽然他内有澹台寺,外有黑金,可沙木作为山南王,统治山南数十年,在整个山南地区拥有无与伦比的权威和声望,只要有沙木在,沙益想发动政变,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啊!除非…… 沙木突然身死,难道…… 宋宁想到一个可能,顿时瞳孔一缩。不好!沙益定然安排了别的后手,只等黑金入城,就会对沙木出手。 到时,沙益只管将屎盆子扣到黑金头上,黑金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要知道,沙益可是有前科的。当日李薇薇就是受沙益委托来刺杀自己的。可见沙益和梨花宫早有勾结。若他的猜测属实,那沙益极有可能会买通梨花宫的刺客,伺机刺杀沙木。一旦沙木被刺,沙益就能轻松拿下南海城。到时,沙益再干掉沙木的两个儿子,他就成了下一任山南王的唯一人选了。 “岳松、肖寒!”想到这里,宋宁心中大急,立即吩咐岳松道:“你立刻骑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南海城。沙益极有可能对沙木不利。若你赶到时沙木尚未出事,你就把黑金的这封信交给他,让他拿下沙益,至少也提前做好防备。若沙木已经出事,你便把信交给龙诸,让他安排我们的人把百合郡主救出来,迅速撤离山南。” “是,主公请放心,岳松这就赶去南海城。”岳松见宋宁神色焦急,一脸郑重,心知事关重大,当即也不多问,接过信后立即上马而去。 “肖寒。”宋宁又吩咐肖寒道:“你立刻去追凌邦他们。你将黑金信中的内容告诉凌邦,并让凌邦传我将令,让林猛率军南下。如果我所料不错,沙益近期就会发动政变,逼沙木退位。仅靠罗鸿率领一千精锐护送已不足以保证迎亲使团的安全。你务必在凌邦他们进入南海城之前追上凌邦。让他们暂缓入城。” “是,主公。”肖寒也应道,旋即又迟疑道:“可我们都走了,主公你怎么办?”潜台词就是,他和岳松,至少要留下一个人护卫在宋宁的左右才行。宋宁身边不可无人保护! “我没事。”宋宁道:“你不用担心我。此事情况紧急,不容有失,你现在就出发。我和长公主随后自会前往南海城,不会有事的。” 肖寒还是有些担心,不肯离去。 “还不快去!”眼见宋宁发怒,肖寒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主公万事小心,肖寒去也。” 将岳松和肖寒都打发走后,宋宁带着长公主也立即跑路。没办法,他的武力值不高,虽然这些年一直在锻炼身体,但仍然只是花拳绣腿而已。个人他或许还可应付,但再多就不行了,而且这毕竟是在东鸣山,他身边还带着一个长公主。真要有个什么意外,他堂堂东南之主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至于黑金说看在张祖源的面上不会对他不利,宋宁可不敢全信。 宋宁心忧山南局势,离开东鸣山范围后立即便想将长公主送走,然后单独去南海郡。当然,他不是去南海城,谁知道这时候沙益这厮政变发动了没有,沙木是不是已经出了意外。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他可不敢贸然进入南海城,否则,若是南海城已被沙益控制,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他去的是还南海郡西南的金越部。他要去找李薇薇以及她背后的梨花宫。一是替自己解毒。当日李薇薇离开前可是反复叮嘱他,一年之内必须去山南找她解毒的,否则,李薇薇会死,他也会全身溃烂而死。虽然不明白李薇薇为什么这样说,但对方既然把后果说的这么严重,宋宁不得不重视。而现在,离一年之期已经不远了。二是若沙益还未发动政变,他也好阻止梨花宫的杀手刺杀沙木。只要沙木无恙,沙益就不足为惧。 然而,长公主却不愿意。宋宁将她带到吉水岸边码头,联系好船只后,本来准备让她自行北上,持他信物返回巫郡。只要回到巫郡,她就安全了,宋子玉、林猛、谭霄自然会替他照顾好她。宋宁自己则骑马南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金越部。 “长公主,请上船。”宋宁努力劝说着,希望长公主听从他的安排:“你回到巫郡后,林猛差不多也率大军出发了,到时你可以和他一起南下。”有大军保护,长公主安全无虞。 船已经到了,长公主却一动不动:“你要一个人去山南吗?” 宋宁点头道:“是的。” 长公主道:“我……本宫和你一起去。”语气很坚决。 “不行!”宋宁想也不想,立即拒绝。 “为什么不行?”长公主凤目圆睁,怒视着宋宁,心里明显不乐意了。 “此去十分凶险,”宋宁解释道:“我不能把你置于危险之境。” 长公主道:“你让我一个人回巫郡,这一路上也没个人随行保护,难道我就不危险了么?” 宋宁顿时语塞。说实话,以长公主祸水级别的容颜,让她一个人回去宋宁还真有点不放心。可带她去南海郡也不行啊!一旦露了形迹,沙益定然会撒下天罗地网来追捕自己,到时若落入沙益之手,可就万事皆休了。 长公主见他不说话,便又放缓语气道:“山南形势虽然危急,但你却不可贸然前往。你现在一人之安危身系万千人之性命,不可不慎!当前形势,只要你没事,即便沙益政变成功,也还有挽救的余地。可若你有个意外,不说山南会如何,首先东南就会陷入四分五裂。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从东鸣山到吉水岸边,宋宁已详细将山南的情况告诉长公主。长公主何等的聪慧,听完宋宁的讲解后很快便明白了当前的形势。 “更何况,”长公主继续道:“南海城现在情况如何,不得而知。以我之见,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宋宁心中一动,不由惊讶地望着长公主道:“长公主的意思是?”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这混蛋平时的时候从不叫她长公主的,没事还故意气她,这会儿倒是客套起来,哼,假正经: “你认为沙益会等到黑金攻入南海城后才动手刺杀沙木,然后嫁祸给黑金。而只要黑金未攻入南海城,沙益就不会对沙木动手?你不觉得这样想法过于乐观了吗?若是黑金爽约了呢?你也说了沙益为了对付黑金,必然留了后手,他又怎会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黑金身上?” 宋宁闻言不由悚然一惊!是啊,他的确把事情想得过于乐观了。若非长公主提醒,他竟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我觉得真实的情况是,沙木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沙益软禁。而整个南海城已经落入沙益之手。”接着,长公主更是语出惊人,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唯有如此,山南第一大将澹台寺才会毫不犹豫地与他联手,沙益也不惧放黑金入城。” 第二百二十章 生死相随 宋宁闻言不由动容。虽然长公主说的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来却并非没有道理:“可若南海城已经天变,不可能外面一点风声也没有。我在山南的人布下了不少暗子,迄今为止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长公主凤眼微眯,轻描淡写地道:“这还不简单,沙益只要封锁南海城,只许进不许出,短时间内自然不会有消息传出来。等你的手下想办法传出消息时,你已经率迎亲使团进入南海城。到时沙益只要抓住你,他就赢了。” “所以,我觉得沙益此时虽然已经发动政变,但应该还没有杀死沙木。之所以他不杀死后者,直接篡位坐上山南王的宝座,并非在等黑金来攻打山南海城好来个里应外合,而是在等你自投罗网进入南海城。” “以沙益的智慧,他肯定也知道你对山南的觊觎之心。你现在已是东南之主,若他杀掉沙木直接篡位,岂不是正好给了你出兵攻打山南的借口吗?所以,我觉得沙益这次不仅是要坐上山南王的宝座,他同样还想趁这个机会除掉你。” 宋宁沉默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宋宁却明白,长公主分析得很有道理。事实多半如此。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难怪沙益一点不怕黑金入城,也不惧后者会反水。反正他已控制沙木,拿下南海城。若黑金入城,他正好干掉对方,然后将害死沙木的罪名嫁祸到黑金身上;若黑金毁约,不来南海城,那也没关系。因为他真正目标的根本就不是黑金,而是宋宁。 只要将宋宁成功赚入南海城,沙益便再无顾忌,可以立即杀掉沙木,夺取整个山南。届时,东南群龙无首,不但无法阻止他,反而会受制于人、任其宰割。如此一来,东南也危矣!若能拿下山南和东南两地,他沙益就成了南方最大的诸侯,就是争霸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区区一个黑金又算得了什么?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对方摁死。 同时,宋宁也想道,龙诸似乎已经许久没传来消息了。之前他还未多想,现在看来,南海城多半如长公主所言,真的已经被沙木封锁。 只是,真的难以置信啊!按说沙木统治山南这么多年,不应该如此不济才是。怎么会这般轻易地就被沙益给得手了呢? 这只是长公主猜测的最坏的情况,这样想是不是太悲观了?或许真实的情况比这要好上许多呢。 不过,宋宁也明白,做大事不能心存侥幸。就算长公主猜测有误,也没有关系。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凡事都应该先做最坏的打算,然后再根据最坏的情况制订出相应的应对办法。唯有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宋宁早已知道长公主聪明过人,但显然还是低估了她。此女之聪慧,还在他之上。尤其是政治权谋之术,远非他可比。 今日若非她提醒,宋宁只怕会判断失误,铸成大错。 “所以,”长公主最后总结道:“你现在不能贸然进入南海郡,而应该和我一起返回巫郡,暗中命人赴南海城打探出真实的情况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迎亲使团也要延缓行进速度,暂缓进入山南。” 长公主提的这个建议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宋宁也想带着长公主返回东南,然后率领大军南下。不管沙益是否已经发动政变,沙木是不是有事,宋宁都打着为沙木报仇的旗号,进攻南海城。 沙益若将沙木交出,那自然最好。只要沙木无事,沙益便不可能夺取山南。宋宁则按照之前的约定迎娶百合郡主,之后再想办法逐步控制山南。至于攻打南海城的锅推到黑金头上便是,反正自己手中有他的信,也不怕他抵赖。 若沙益交不出沙木,那就坐实了他害死亲叔沙木的罪名。宋宁出兵攻打他可谓名正言顺,正好顺势灭了他,然后入主山南。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可能就不够了。离蛊毒发作只有两三个月时间了,若他返回巫郡再率大军南下,势必要等平定了沙益之乱之后才能去见李薇薇。那样的话,时间可能就不够了。到时,李薇薇会死,他也无法活命。 他根本没得选择。 原本宋宁都计划好了,赴南海城迎娶百合郡主之前先去找李薇薇,将身上的蛊毒解了。哪知道中间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唯今之计,宋宁只能冒险赶去金越部,找到李薇薇先把自己身上的蛊毒解除。至于平定沙益之乱之事,只能交给凌邦和林猛他们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将岳松、肖寒都派出来传递消息的原因。 以凌邦的智慧,长公主能想得到的事情他定然能够想到,自己已将信物托肖寒交给他,宋宁相信,以凌邦的聪明才智,再有林猛、罗鸿帮忙,他必能化解此次危机,平定沙益之乱。 所以,宋宁思考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苦笑道:“你说的很对,只是我却有不得不去南海郡的理由。” 长公主蛾眉紧皱,道:“那你也可以先与我返回巫郡,等汇合了大军之后,再赶去山南不迟。” “来不及了。”宋宁摇头道:“殿下请登船,别让船家等太久了。” 长公主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倔强道:“你如果一定要去南海郡,那本宫也去——你休想抛下本宫!” 宋宁无奈叹息道:“我要去的地方真的很危险,我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更何况是长公主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长公主脱口而出道,旋即又扭过头,面色微红道:“是你把本宫从胶东带到南方来的,你就要负责把本宫再带回去。” 宋宁望着她,心知她是不想和自己分离,一时间不由万分感动。宋宁走上前,突然握住她的手,道:“公主这又是何苦?宋宁何德何能,竟能让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呸!”长公主俏脸通红,猛地甩开他的手,一脸嫌弃地道:“你别自作多情。本宫只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回去,路上会遇到蟊贼,到时更加危险而已。与其如此,还不如和你一起冒险去南海郡。” 看着长公主一脸傲娇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宋宁本来急切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有这样一个身份高贵、智商高绝、容颜绝世的女子陪着自己,纵然前方吉凶难测、危险重重,又有何惧! 想当初,他一无所有来到这里,短短数年便打出一片天地,中间遇到的困难、艰险数不胜数,还不是一样都闯过来了。沙益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想要抓他,那他便也给对方来个大惊喜好了。 这样一想,宋宁立刻又恢复了昔日的乐观和自信。之前得知沙益的谋划后,宋宁确实有些急躁了,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这可不是好事。 恩长公主不回去也好,宋宁忽然想道。要知道,这次他之所以带长公主来山南,可是有目的的。如今虽然多了沙益这个变数,但消灭沙益后,他想要顺利入主山南,还需长公主的帮忙才行。在宋宁的计划中,长公主是他拿下山南不可缺少的一环。所以,带上她也无妨,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起到奇效。 而且,反正他们是偷偷前往金越部。相信以他和李薇薇的关系,金越也不会难为他们,长公主就算跟去也应当没有危险。 想到这里,宋宁便不再坚持。当下打发走了船只,带着长公主一同南下。 事实上,在他内心深处,又何尝想和长公主分离呢? 既然决定带长公主一起,宋宁反而不急着赶路了。他先是雇了一辆马车,载着长公主走大路,遇上城镇时还会特意停下来,带长公主休息、游玩一番——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从海上归来时的情景。 对此长公主却是一脸疑惑:“你不是说山南形势十分危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吗?怎么还有兴致四处玩乐?” 宋宁道:“我倒是想快一点,可你现在还能骑得了马吗?” 长公主顿时有些尴尬,她现在的状态,骑马还真的够呛!不过,长公主是何等骄傲的人,如何肯承认?所以,兀自嘴硬地道:“谁说不可以?等下就把马车退了,我们骑马赶路。” 宋宁不理她,反手递给她一支药膏。看样子正是当日她丢还给宋宁的那支。 长公主刚想拒绝,宋宁却道:“放心,这是我前面在城中药店买的,不是上次那支。” “我说了不需要。”长公主闻言一愣,心知之前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宋宁看穿了,当下不由十分尴尬。 宋宁将药膏硬塞到她手里道:“想要骑马,晚上休息时就多涂一点。从这里到金越部,还要几百里呢。” 长公主俏脸通红,恶狠狠地瞪了宋宁一眼,最后到底没有把药膏再还回去。因为决定带长公主一起,宋宁已经向她解释了自己真正要去的目的地,是金越部而并非南海郡。不过,金越部更远,想要去金越部,两人同样要穿过南海郡。所以宋宁之前说要去南海郡倒也不算说谎。 长公主问宋宁为什么一定要去金越部,宋宁却不肯回答。长公主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再多问。 之后,宋宁一直带着长公主坐马车。虽然仍不免颠簸,但比起骑马来,无疑好了许多。她身上也不那么酸痛了,只是大腿内侧仍隐隐作痛。涂了宋宁的药膏之后,果然好得很快,不到三日,便又可以骑马了。 对方真是好细的心思呢,竟特意为她去药店买了药。难怪当日在镇上客栈休息时,他让她呆在房间,自己单独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想来就是那次把药买了回来。 想到这里,长公主望向宋宁的目光不由更加柔软,连带着之前的羞恼也散去了许多。 五日后,二人终于赶到南海郡内。南海郡一切如常,并未像宋宁猜想的那样出现不安和动荡。宋宁心中不免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还是说沙益尚未行动,所有的变故都只局限在南海城中?南海城真像长公主猜测的那样已经被封锁,所以外界才丝毫不知?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沙益的保密工作就做得太到位了,南海城无疑已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南海郡恐怕也到处都是他的探子,此行会比想像中的更加危险。 不过,宋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说不定长公主猜错了呢。沙益还没有发动叛乱沙木还健在也不一定。那样的话,凌邦、林猛、罗鸿、龙诸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而他,也能更加放心地去找李薇薇解毒了。宋宁一开始与迎亲使团分开,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么? 所以,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即可,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没了后退的余地。 为了安全起见,宋宁再次给自己和长公主乔装易容。这次他们二人装扮成了一对兄妹。宋宁将面容弄得更粗犷了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凶恶。如今没了岳松肖寒两大守护神,再扮成白面书生什么的,容易被人欺负,还是装扮得凶恶点更好。 至于长公主,也不扮书童了,早已换回女装。没办法,她那对规模骇人的胸乳破绽太过明显,就算裹胸依然掩盖不住,而且长公主自己也难受,还不如恢复女装。 当然,宋宁也舍不得!长时间裹胸就算不会留下暗疾,也可能导致变形,真要那样的话宋宁还不心疼死!更何况,脸上总是抹黑灰污泥什么的,长公主也不乐意。她是有轻微洁僻的人,每次宋宁给她脸上涂抹时她都很不开心。看宋宁的眼神就像刀子。 所以,宋宁特意买了一顶帽子以及面纱。这一路行来,长公主都是戴着帷帽、蒙着面纱过来的。长公主这才满意。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利可图 通过之前沙益一事,长公主已经看出,宋宁其实并不擅长权谋争斗。之前他之所以能崛起于春湖,并割据东南,只是时势造英雄,借天下大乱之机,侥幸成事而已——应该说这其中多少有几分运气的成分在里头。 但要说到真实的水平,长公主觉得宋宁并不高。他毕竟只是平民出身,对于国家大事,治理地方等并不擅长。所以,她不信宋宁在治理百越、化解汉越矛盾这种更加高端困难的问题上,能有什么更好的建言和对策。 长公主的判断并没有错。宋宁的真实水平的确不高,至少和她这种从小在皇宫长大,又天资聪颖的变态相比,肯定有所不如。但她不知道宋宁来自后世,他有超越当世所有人上千年的知识,有后世数之不尽的政治家、权谋家在解决民族矛盾方面的经验总结,还有不少化解民族矛盾、解决民族争端的成功范例,所以,她注定要被打脸了。 宋宁笑道:“办法当然是有的。” 长公主如何肯信,只当他是在自夸:“愿闻高见。” 宋宁道:“百越问题之所以难以解决,主要有三个难点:一是语言风俗不同,二是经济文化落后,三是地理环境恶劣。信仰风俗、语言习惯不同,便难以相互交流融合。经济文化落后,周边环境恶劣,加之汉人太少,朝廷便难以在这里实现稳定的统治和有效的治理。想要解决百越问题,也当从这三个方面下手。” 长公主听了不置可否,宋宁分析得还算不错,不过指出问题不难,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只听宋宁继续道:“一是融合,或者说同化。帝国现今之疆域比之先祖之时已扩大数十倍,换言之,帝国现今许多地方以前并非我汉人所有,而是其他民族居住的领地。然而,现在这些地方却已全部变成我们的了,其他民族安在?这便是不同的民族间相互同化融合的结果。” 同化么?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长公主何等聪慧,立刻便秒懂了它的意思。还别说,还真挺形象的。宋宁的意思长公主明白,就是把越人也像以前的那些异族一样同化掉,关键是如何同化? “要做到民族之间彼此融合,首先要想办法增加山南的汉人人口。其次要通婚,可鼓励汉人娶越女为妻或纳之为妾,数额不加限制,一人可纳多名,所生儿女一律为汉民,并分与土地。汉人女子嫁给越人则没有相应待遇。如此一来,时日一长山南越人的数量必然越来越少,而汉民则会越来越多。不出数代,汉人在山南的统治便可稳固。” 呃,还可以这样?虽然长公主觉得宋宁这个想法有些过于理想化,中间还有许多要解决的问题,实现起来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她却不得不承认,此法新颖出奇,是她之前从未想到过的。若操作得当,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恩对方在政治权谋方面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却敢想人之不敢想,思路大胆清奇,常有奇思妙想。长公主看着侃侃而谈的宋宁,一双美眸亮晶晶的,眼中不由发出一丝异彩。 “再有,要建立学院,全面推行汉字、汉学。允许越人子女上学,最好再出台一些优惠政策,鼓励越人子女进入学院,接受我汉民族的优秀文化教育,从小给他们灌输我们的理念。数代之后,语言文字不通的问题便可以解决了。当然,这个需要平定山南之后,不断改善民众生活,花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功方可达成。相对这个来说,解决沙益之乱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是发展。融合、同化只是手段和目的,而发展是前提,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途径。帝国数百年来治理山南实行的都是羁縻政策,是借沙氏之力间接统治,实际上只是占了一个虚名而已,真正统治山南的是沙氏。” “这样导致的恶果是帝国始终难以同化百越,彻底掌控山南,而沙氏趁机坐大,盘踞山南数百年,已经成为尾大不掉的庞然大物,成为吸附在山南及山南民众身上的一颗毒瘤。不仅百越之民深受其害,山南的汉人同样受沙氏盘剥,苦不堪言。” 宋宁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可谓直指帝国统治山南之弊端。长公主本能得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只得为皇室以及朝廷的行为勉强遮羞道:“朝廷也是没有办法。不依靠沙氏,帝国更难以统治山南和百越。” 宋宁并没有反驳,反而认同她的观点道:“不错,山南偏远穷困,百越之民又不服王化,帝国若直接统治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反而不如由沙氏统治,实行羁縻之策来得省心。这固然不错,但却并非长久之计。” 长公主现在已完全被宋宁的话吸引住了,心中再无半点轻视,闻言不由急切地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宋宁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发展了。事实上,一切的问题,不论是山南和百越的民族对立,还是如今帝国的农民造反、西北边陲的黑鹰动乱以及北方草原的年年入侵,说到底其核心都是发展的问题。” “一个国家想要富裕强盛,想要长治久安,首先就要发展,要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试想,若帝国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何必冒着杀头的危险,聚众谋反?若北方草原的胡虏家中有粮,部落无缺,又何必冒险寇边,与帝国死战?” “都说北方异族好战,可这世上就没有哪个民族天生喜欢战争。人,都是惜命的,若有好日子可过,谁愿意天天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生活?北方游牧民族迁入帝国内地后,一旦生活安定,日子富足,很快便会丢下武器,离开战马,和汉人百姓一起辛勤劳作,归于王化。” “由此可见,只要地方发展起来,百姓生活富裕起来,很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便是如此。” 长公主苦笑道:“话是如此,可谈何容易?世间君主,历代先贤,谁不希望百姓衣食无忧,耕有田、住有居,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四海安乐,天下太平?数千年来,不知多少明君贤臣,仁人志士,在为建立这天下为公、人人富足的大同世界而努力奋斗,可这是古之圣王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其他人?” 古之圣王,那还在茹毛饮血,当然做不到。宋宁心中腹诽。不过,古时候无法做到的事情不代表以后也做不到,至少宋宁就知道,后世的社会虽然仍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人人有饭吃,家家有衣穿的理想却是实现了。 当然,宋宁也明白,那也是在人类科学技术跨越式发展,物质财富极大的丰富之后,国家通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这才解决了全国人民的温饱问题。以大苏现在的生产力水平,是不可能实现这一点的。 宋宁笑道:“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那是上古之时先贤臆造出来的理想世界,的确不可能实现。不过,改变一下现在山南的落后面貌,提高一下山南民众以及百越人民的生活水平,使他们少纳一点赋税、少受一点盘剥却是可以做到的。” 长公主却会错了意:“你是说取缔沙氏,然后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可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山南和百越的问题。” 宋宁道:“取沙氏而代之是必然的。数百年来,沙氏在山南欺君罔上、一手遮天,积累了大量财富。据我所知,仅是田庄土地,沙氏及依靠沙氏的各世家贵族便占了一半以上,其他中小型豪强、地主占了差不多三成,而山南民众及百越之民,只占了不到两成。这是何等惊人的数字!山南至今未反,可谓邀天之幸。所以,想要治理好山南,解决汉越之间的矛盾,必须割掉沙氏这颗毒瘤。不过,仅仅如此还是不够的。消灭沙氏之后,若帝国还是沿用之前的政策,数十年后,山南又会变回原来老样子——这不过是治标之计,而非治本之策。” “那照你说,真正的治本之策是什么?” 宋宁道:“消灭沙氏,取沙氏之财富还于山南百姓,山南之财富并未有增加。想要改变山南落后的面貌,改善当地民众的生活,还得需要发展,创造出新的财富来才行。” “如何创造?”长公主道:“你之前也说了,山南这地方穷山恶水,地广人稀,气候酷热高湿,境内森林遍布,虫蛇横行、瘴气弥漫,汉人在此难以生存。想要发展,创造新的财富,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说不能?”宋宁不以为然道。山南是什么地方,放在后世那就是广东、广西、贵州以及湖南与江西的南部,福建的西部和南部,越南的北部,广西、贵州、越南且不说,广东在后世可是少有的发达地区。就算是福建,因为靠海,也具有良好的海洋优势和发展前景。 山南之所以这般穷困,完全是因为还没有意识到自身的优势,因为皇帝白无畏以及沙木的无能造成的:“山南看似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只是未能得到充分的利用和开发而已。事实上,山南靠海,海洋资源丰富,区位优势明显,完全可以通过对外贸易发展商业,未来大有可为。” 对外贸易,发展商业?宋宁口中一再蹦出新的名词,长公主虽然聪明绝顶,但受时代所限,勉强理解了这两个词的意思,却仍跟不上他的思路:“你是说发展海上贸易?” “不错。”宋宁道:“山南往北是东南地区,往南是鸿海诸多蕃国,再往南、向西,还有无数海外国家。与他们进行贸易,不但可以赚取大量外币,引进外来物资,繁荣当地经济,造福本国人民,而且可以开拓国民的眼界,增长诸人的见识,获得新的土地和资源,拓宽大苏的生存空间。” 说到这里,宋宁眼睛放光,心中豪情万丈:“等到时机成熟,我们甚至可以率领船队出海,然后一路开疆扩土,建立千秋伟业,福泽后世子孙!” 长公主听后不由无语,忍不住泼他冷水道:“鸿海周边蕃国都是蛮荒之地,穷困野蛮程度比山南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与他们能进行什么贸易?若非如此,你以为朝廷和沙木是傻子吗?山南靠海,本就有大型船队,若海上贸易当真有利可图,他们早已去做了,还会等到现在?” 她还以为宋宁有什么惊天国策呢?弄了半天就这? 宋宁听后丝毫不觉得意外,真实的历史中,中国一直到明清时期,尽管海上贸易已经非常繁荣,但仍未有探索海洋,努力向外开拓的强烈意识。 伟大的航海家郑和,在英主朱棣的支持下,虽然有了七次下西洋的壮举。然而,郑和七次下西洋只带回诸多外邦奇物,却并未给大明王朝带来多少财富,上层贵族和底层百姓也均未在下西洋中受益,为此,朱棣和郑和去世后,后继之君便再未有此等壮举。 明朝之时尚且如此,何况是现在? 无利可图的事情,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人会去做。长公主虽然聪明,但囿于时代和自身的局限,不赞成宋宁的观点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宋宁摇头道:“谁告诉长公主海贸无利可图的?沙木么?还是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欺上瞒下的官员?他日你到了南海城,亲眼见到海港繁忙的贸易情况便会知道,对外贸易的利润是何等的惊人!只不过,这其中绝大部分的利润都被当地的官员和海商垄断后瓜分了,朝廷和皇上不知而已。” 宋宁在说出了一个足以震碎她三观的秘密后,紧接着又道:“而且山南以及鸿海周边蕃国也并非全是蛮荒不化之地。山南虽然多山,但也有平原沃土,尤其是南海城周边,不仅靠海,而且位于珠江入海口,土地肥沃,气候舒适,更兼交通便利,是天然的富贵之地。” “鸿海周边蕃国也是如此,因为气候湿热多雨,土地肥沃,极为适宜水稻种植,所以粮食产量十分丰富。山南与之贸易,只要花费少量的金钱便可获得大量的粮食,更不要说诸蕃还盛产香料、珍珠、水果,拥有大量金、银以及铜、铁等矿,长公主现在还觉得对外贸易无利可图吗?” 长公主闻言顿时惊呆了!为什么宋宁说的和她以往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到底谁在说谎?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开诚布公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沙木等人在说谎。”宋宁道:“我担任盐海郡守期间,曾剿灭东南沿海最大的海盗头子仇牢,这事你知道?” “恩。”长公主点头。这事她当然知道,沙木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向皇上举荐宋宁为盐海郡守的。 宋宁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仇牢以及东南沿海的其他海盗一直无法剿灭吗?” 长公主隐隐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又还是不太明白。她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思维已经没了平时的灵敏:“为什么?” “因为这些大海盗的背后都有朝廷和地方官员以及世家豪门的支持。”宋宁道出了事实的真相:“海上贸易利润巨大,若朝廷设立市舶司,从中收取官税,众多官员以及世家豪门的利益便会大大受损。” “所以,他们才欺骗皇上说海外皆蛮夷,海上贸易劳民伤财,根本无利可图,然后坚决反对朝廷设立市舶司,对外发展贸易,暗中却勾结扶持海盗,控制海上贸易的通道,垄断大苏与海外的贸易往来,从中攫取暴利。换句话说,东南的海盗与官员已经相互勾结,朝廷纵然剿灭一批,立刻又会有新的海盗冒出来,所以才始终无法肃清。” “山南这边也是如此。事实上,南海城因为靠近出海口,对外贸易十分兴盛,只不过沙木目光短浅、自私自利,贸易所得没有继续用于扩建港口、发展贸易和改善民生,反而全部用在了建立宫室、兼并土地以及自己的享乐上。这才导致山南百姓生活日益穷困,汉越之间矛盾日趋尖锐。” 原来如此!长公主不由恍然大悟。仔细一想沙木以及诸多官员的说辞,确实有诸多不通之处。别的不说,北方辽州,虽说是苦寒之地,却也有人参、鹿皮、战马等稀缺之物,胶东、苏东、燕北等地与辽州贸易往来频繁,每年获利颇巨。以此推之,东南与山南以及鸿海周边蕃国的贸易,收入也当较为可观才是。即便不如辽州,但也绝不会像沙木和诸多官员说的那样,完全无利可图。 由此可见,宋宁所说均是事实,而沙木和诸多官员所言不足为信。 可恨沙木等人为了一己之私,竟枉顾大苏和百姓的利益,欺君罔上、糊弄朝廷,当真该死! “长公主知道我为什么竭力打造大船,拼命发展水师吗?”说话间,宋宁又翻过一个山头,眼见时间已近中午,便不再赶路,而是找了个地方将长公主放下,先坐下休息,顺便吃点东西。 长公主心道,这还用说,你不就是想通过海路将胶东与东南连接起来,等稳固南方后,再挥师北上,与北方诸雄争夺天下么?不过,这话她自是不好当面说出来。宋宁既然这样问,肯定也不是要暴露自己的野心。长公主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动道:“你是想发展水师,肃清周边海盗,与海外诸多蕃国进行贸易。” “不错。”对方果然聪明,一下便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宋宁将食物分给她,道:“帝国大多数人只重视陆地,而不看重海洋,其实这是不对的。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像中的要大,除了大苏,在海外还有许多其他国家,有些国家甚至并不比大苏小。而海洋更是比陆地大得多。事实上,整个天下的陆地面积,还不到海洋面积的一半。” 怎么可能?宋宁说的简直颠覆了长公主的认知,她难以置信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心道陆地不及海洋的一半,你有量过吗? 宋宁道:“你忘了,我就是从海外一路流浪漂泊过来的。” 长公主不说话了。她没去过海外,没法反驳,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宋宁也不与她分辨:“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相比我们脚下的陆地,其实海洋也十分重要。我建立水军,又消灭海盗,不仅仅是为了连通东南和胶东,将我的势力连为一体,为将来争夺北方作准备;同时,也是为了不断向外开拓,并在北方动乱之际,救济更多的百姓到南方来,避免他们在北方诸雄争战中白白葬送了性命。” 说到这里,宋宁意外的不再掩饰自己的雄心和野望,眼神明亮得吓人,竟让长公主都不敢与之对视,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长公主暗自羞恼,自己干嘛要怕他?他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心虚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所以下一秒,长公主立刻又将目光移了回来,再次迎向宋宁。后者的目光依然明亮耀眼,但又给人一种真诚、坦然的感觉:“时至今日,我也不想再瞒长公主。和吴霄、周骥等人一样,我也有统一天下、取代大苏的野心。事实上,早在我在春湖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之时便已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一面占据春湖,攻略东南;一面派聂忍、大德法师北上,占据胶东,布局北方。目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消灭诸多军阀,一统天下!” 长公主静静地听着,神色平静,目光淡然,让人猜不出她此时心中的想法。宋宁也不管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知道北方必将大乱,所以打造大船,建立水师,先是控制乐江,打通春湖到大海的通道,然后出任盐海郡守,占据舟山,将春湖、盐海以及胶东相互连通。之后,我便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北方输送人口回南方。”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道。 宋宁微笑地望着她道:“以你的聪慧,即使我不说,你也定然明白这些。时至今日,我不想再瞒你。” 长公主叹息一声道:“其实你可以不说,我也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 “你也说了是假装,那又是何必?”宋宁道:“与其继续自欺欺人,还不如开诚布公,一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还是那句话,许多事我不想再瞒你。” “你要和我开诚布公谈什么?”长公主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神情也变得异样激动:“谈你之前是怎么蓄意谋反的,将来又是怎样葬送我大苏江山的吗?” 宋宁沉默。长公主看着他,却是越来越生气:“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本宫什么都知道!你狼子野心、不甘人下,先是占领春湖、割据东南,如今又图谋山南,窃取胶东,接下来,必然是统一南方,攻占天下。你和北方吴霄、燕北周骥以及西北张向阳有什么区别?不一样都是我大苏的乱臣贼子吗?” “你说的这些我不否认。”宋宁面容平静地道:“我承认自己不是大苏的忠臣,也承认自己有野心,但我问心无愧。我来自海外,并非大苏的臣子,我忠于的是整个天下,是我们汉家民族,而不是哪一家哪一姓。大苏若是富强安定,百姓若是丰衣足食,我自然忠于朝廷,忠于皇室,然而事实却是:大苏历经两百六十余年,早已腐朽不堪,百姓不堪重负,纷纷揭竿而起。” “我不是不想做一个奉公守法、安分守己的良民,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可白郡郡守之子看上了我的妻子,先是诬陷我入狱,又命人在饭菜里下毒欲要害我性命,更无耻的是,他以我的性命为要挟,意图玷污我妻子的清白,换作是你会怎么办?” 长公主沉默。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宋宁竟然有这样的过往,也不知为什么,顿时感觉有些心疼。 “那碗有毒的饭菜最后被一个罪犯吃了,他和我同住一个牢房,抢了我的饭菜吃,却不想反丢了性命。”宋宁继续道,整个人不自觉地陷入到了回忆之中:“看着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断抽搐的身体,那一刻我才猛然明白过来,这个世道,良民也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所以,我越狱而出,将害我的郡守之子以及剧县县丞全都杀了,又烧了剧县县丞的府邸,然后带着妻子天涯亡命。为躲避官兵的追杀,不得已只能上山落草。” 说到这里,宋宁望向长公主,淡淡道:“你说我是乱臣贼子我不否认,可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命运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杀掉白郡郡守之子和剧县县丞,投身绿林,伺机造反。” “你没什么不对,难道反而是我错了?”长公主冷笑道:“你心存野望、蓄意谋反,难道还是正义的不成?我作为帝国长公主,难道还要支持你、帮助你才是对的吗?” “如果你能帮我,当然最好。”宋宁无视她的愤怒,面容平静地道。 “你……休想!”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连这样的话也说的出来?长公主冷冷地拒绝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帮你。”只是心中却是一痛。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忙把头扭到一旁,不让宋宁看到。 为什么要说出来,大家都默契地假装不知道不好么?现在宋宁把一切都挑明了,她就算想继续装傻也不可能了。宋宁要造反,要推翻大苏,而她作为帝国长公主如何能答应? 两人天然对立。从这一刻起,两人便只能是生死仇敌,再无和解的可能了。 虽然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却还是感到钻心一般的痛。 “你会的。”宋宁却丝毫不介意她冷漠的态度,反而十分笃定地道:“如今张向阳攻占中都,皇帝殉国,大苏名存实亡。北方吴霄、周骥、公孙珣甚至是奚伯成、朱顶等野心家纷纷并起。未来几年,北方必然连年战乱,人口锐减。” “那又如何?”长公主道:“难道你可以阻止?若你真能做到,本宫倒是不介意帮你。” 宋宁道:“我现在虽然没有能力阻止,但我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将北方的百姓从胶东迁移到南方来。山南地广人稀,可以安置大量人口。怎么样,你可愿帮我?” 长公主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把北方的百姓输送到南方来不过是为了增加你的实力,好让他们为你卖命而已。等你统一南方,实力强大之后,一样会把他们征召入伍,让他们上战场送死!这与他们在北方给吴霄、周骥当兵卖命有何区别?” 宋宁道:“你要复国报仇,要消灭张向阳、吴霄,难道就不要士卒为你征战吗?为何士卒百姓为你们,为大苏而战就是正义光荣的,为我而战就是罪恶耻辱的呢?更何况,北方军阀混战,百姓朝不保夕,我想办法将他们从北方救出带到南方来,让他们在山南落地生根,开始新的生活,这总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无辜死去什么也不做要强?” 长公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如果这样做也有错的话,那你所谓的正义是什么?”宋宁却似乎不容她辩驳,紧接着又道:“在你眼中,我是乱臣贼子,但我这个乱臣贼子,却从未做过伤害百姓、祸害大苏江山的事,反而在春湖做山贼之时,便开始赈济灾民,收编流寇,清剿海盗,平息动乱。” “东南在我的治理下,不过数月时间,便恢复了秩序,百姓重新过上了安定的日子。北方发生战乱,我拼尽全力从胶东救济幸存的百姓,把他们带来南方。” “对,我这样做有我的私心,但我却实实在在地在为百姓做事不是吗?北方的百姓因为我有相当一部分人活了下来,看到了希望不是吗?难道这不比那些视百姓如草芥,拿别人生命当儿戏的大苏官员以及军阀诸侯们要更值得称赞和肯定吗?” 长公主更加沉默了。宋宁做的这些均是利国利民之举,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虽然是乱臣贼子,但他的所作所为比许多自诩为大苏忠臣的家伙更高尚,更值得赞美! 只可惜,他不是要辅佐她,光复大苏,而是要推翻大苏,建立新的王朝。两人立场不同!无论如何,她作为大苏长公主,都不可能认同他的。 “在我看来,并非忠于皇上,忠于皇室就是忠臣。”宋宁道:“有位哲人曾经说过,我辈读书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说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觉得很对。” 第二百二十四章 芳心悸动 横渠四句念出,长公主的明眸果然闪闪发亮。历史上这振聋发聩的话仿佛黑夜里的明灯,不知曾把多少浑噩中的人们唤醒,又给多少迷途之人重新指引了方向。 长公主第一次听到这般发人深省的话,内心同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只是想到宋宁的野心,想到他毫不犹豫地走到造反的道路上,还这般振振有辞,毫无悔悟之意,心中便又恼怒异常。当她是那么好骗的人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实现你个人的野心而已,你就是想做皇帝,想成为万物主宰,人间至尊! 如果宋宁是皇室宗亲,那她会很高兴,并尽全力支持、辅佐于他。可他偏偏不是。他要篡夺的是她白氏的江山!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我立志统一天下,只是为了让百姓早一点脱离战乱之苦。”宋宁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大力发展水军,把北方人口转移到南方来,的确有增加自己的实力,将来好争霸天下的想法,但同时,我也是为了把东南和山南建设好,让两地的人民能够在这里过上好日子,让百越能够真正的融入帝国,让山南从此变成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宋宁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变得更加慷慨激昂,热血澎湃:“不仅如此,我还要通过发展水军,不断增加南方人口,扩大对外贸易,消除汉越隔阂,改善东南和山南民众的生活水平。等将来天下一统之后,继续开拓新的领地,为帝国百姓,为后世子孙,争取到更多的生存空间。真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看着宋宁一脸肃然神圣的样子,长公主的心神不觉有些恍惚。她能感觉得到,宋宁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的眼睛纯净而狂热,他不是在骗她——这些都是他发自肺腑的话。 他的理想和志向竟如此崇高和伟大!他的胸怀比大海和天空还要辽阔和宽广!虽然她是大苏长公主,注定和他会是敌人,但这一刻,她依然忍不住对他心生爱慕以及崇拜! 对,就是崇拜!他的胸襟气魄、他的志向格局,都让她深深震撼以及折服,让她忍不住仰慕还有着迷。 只可惜,他和她,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命运为何要这般捉弄于她? 宋宁宋子静,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长公主心中不由长长叹息。 “除了同化和发展,你还有其他解决百越问题的办法么?”沉默片刻后,长公主放弃了与宋宁的争论,转而回到治理山南,处理百越这个一开始的话题上来。她知道自己和宋宁立场不同,争论再多也没有意义。除非两人中有一人能够妥协,但那是不可能的。 宋宁之前说要治理山南,解决汉越矛盾,一是同化,二是发展。同化长公主已经懂了,就是要想办法增加山南的人口,然后通过汉越通婚、汉语教学等方式,实现两个民族之间的交流和融合。经过数代人的努力,逐步消弥彼此之间的隔阂。 发展则是利用山南的地理位置优势发展海上贸易。通过与东南、鸿海周边蕃国的海上贸易促使山南不断繁荣发展。 别的不说,仅仅是鸿海周边蕃国盛产粮食这一点,便足以证明此策可行。粮食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更不要说现在正处于乱世,粮食更是比黄金还重要的硬通货和战争储备。如果通过对外贸易真的可以购买到大量粮食的话,山南将彻底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并在短时间内实现飞速发展。 无论是同化,还是发展,都必须靠人。山南地广人稀,百越之民还要超过汉族人口。所以,宋宁才极力发展水军,并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从北方不断输送人口到南方来。这既是为将来他争霸天下积蓄实力,同时也是为了增加山南人口,为实现山南未来快速发展和长治久安打下坚实的基础。 片刻间,长公主便想通了宋宁对山南、对北方甚至是对将来天下的大部分谋划和布局。不得不承认,这是天才的构思!直叫人叹为观止!长公主之前觉得宋宁的政治水平不高,之所以能够入主东南,多少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头。现在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相对宋宁的高瞻远瞩和远见格局,她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两人最终将走向对立,心里却仍忍不住芳心可可,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情愫的原因。 这样的世间奇男子、伟丈夫,纵然是数遍天下,遍览古今,又能有几个?她又岂能不芳心摇动,情愫暗生? 只可惜……唉,为何不让她早一点认识他?若五年前就与他相识,自己将之招为驸马,让他为朝廷效力,说不定大苏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 “主要是这两个,”宋宁的回答打断了她的沉思:“其他的就是在政治、军事、经济、宗教、文化等方面采取诸多措施,不断努力了。这方面,你比我更擅长,到时自然会做得比我更好。” 长公主不明白宋宁为什么这样说,山南现在沙氏手里,若宋宁能从沙氏手中夺取山南,那也是他来治理,和她有什么关系? 宋宁见她并未领悟自己话中的深意,也不解释,当即站起身道:“我们继续赶路。” 刚刚二人谈话间,早已吃过东西,饮过清水,又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了。眼见天色不早,宋宁不敢再耽搁,再次带着长公主上路。 很快,长公主双腿发软,又走不动道了。宋宁只得又背她。这次长公主没有再推辞,直接爬到了他的背上,而且也没有再纠结于彼此身体上的碰触,很自然地将身子伏在了宋宁的背上。毫无间隙地与宋宁宽阔的脊背紧贴在了一起,长公主面色熏红,脸蛋微微发烫。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或许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这样相处了。 所以,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不再拒绝和他亲密的接触。 宋宁心中同样暗赞一声,像长公主这样的极品美人,可谓神灵的宠儿,上天的恩物,在人间群芳之中已是绝顶,或许唯有天上的仙子才可比拟。 宋宁之前闲极无聊时曾在心底暗自品评过自己认识的几位美人,长公主颜值99,身材98,气质99,三项合计296分,综合平均分达987分,众女之中,唯杨倩儿勉强可与之相比。 杨倩儿的评分是颜值99,身材99,气质97,三项合计也是295分,综合平均分983分。当然,如果把出身、智慧、学识、才艺等也作为评分标准算上的话,杨倩儿比长公主评分肯定还要低一些。 除颜值、身材、气质这三个大指标之外,本来还有一些小指标可以计算之内,比如:身高、皮肤、声音以及穿衣搭配、性格等。不过,就算把这些全部算进去,长公主也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长公主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其余诸女,俱不能比。当年,就是雍容华贵的皇后,在长公主面前也要略逊一筹。 至于杨倩儿,完全像是开挂的存在。除出身低了些,智谋手腕不及长公主高明,气质这一块比长公主略逊,其他方面丝毫不比长公主差,实是后者之劲敌! 紧随长公主和杨倩儿之后的是百合郡主和柳若雪。百合郡主颜值98,身材97,气质98,三项合计293分,综合平均分977分。 柳若雪颜值98,身材96,气质97,三项合计291分,综合评分97分。 张茹、赵幽燕、李薇薇以及红娘四女,相对来说,要低一些。 张茹颜值96,身材97,气质96,三项合计289分,已经跌出290,综合评分963分。 赵幽燕颜值96,身材96,气质96,三项合计288分,综合评分96分。 李薇薇颜值95,身材97,气质96,三项合计288分,综合评分96分。 红娘颜值95,身材95,气质95,三项合计285分,综合评分95分。 至于宋大乔、宋小乔,目前来说颜值96,身材95,气质95,三项合计达286分,综合评分可达953分,已不逊于李薇薇等女,且因为尚未长成,还有上升空间。等再过数年,身材气质等达到巅峰,应当可以与百合郡主、柳若雪比肩。 当然,这个评分只是宋宁的个人观点,难免掺杂了部分他个人的偏好和主观意思在里头,换一个人来评分的话可能会略有差异。但总的来说,大致不差。 总的来说,宋宁的这几位红颜知己都是千娇百媚、万里挑一的大美人。这其中,长公主和杨倩儿二人排在第一等,可谓艳压群芳,算是颠倒众生、倾国倾城那个级别;百合郡主、柳若雪排在第二等,算是和大苏皇后一个层次的美女,级别上可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级别;张茹、赵幽燕、李薇薇、红娘以及宋大乔、宋小乔则排在第三等,算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这一级别。 当然,这个宋宁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不然,几女还不闹翻天去? 正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天空忽然间便乌云密布,如傍晚般黑暗下来。 “不好,要下大雨了。”宋宁本是南方人,对于南方的天气知之甚深。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看这样子,只怕有一场大雨要下。可他这次并没有准备雨伞。 宋宁连忙加快脚步,四处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可惜这原始大山之中,除了高大的树木之外,一时间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们避雨? 很快,天上果然下起雨来,一开始因为有大树遮挡,雨滴都打到了树叶上,两人并没有淋什么雨。然而这雨来得又快又急,而且异常暴烈,转眼间,便化为瓢泼大雨,中间还伴随着雷电和大风,仿佛人间末世一般。 雨水很快透过树叶滴落下来,如豆子一般打在两人身上。宋宁知道这下二人难免被淋个落汤鸡的厄运,当即发足狂奔起来。 可惜山路湿滑,他一着不慎,身子倾斜,差点摔倒。若不是常年锻炼,腰力甚好,这下只怕已和长公主一起滚下山去。 长公主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见他稳住了身形,这才心有余悸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好。” 宋宁没有理她。忽见不远处有一个山坡,因为中间向里凹进去了一部分,虽然空间狭小,但上面长满了树木,为此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天然坑洞。若是躲在下面,倒是勉强可以避一下雨。宋宁不由大喜,当即背着长公主快速向那边赶去。 “你慢点,小心又摔一跤。”长公主没他眼尖,连忙在背上提醒,生怕他又滑倒。 很快,二人来到那个坑洞前,眼见雨越下越大,宋宁背着长公主连忙躲了进去。 坑洞并不大,勉强可以容纳二人藏身。不过三面透风,时不时便有一阵急雨被风吹着斜落下来,宋宁连忙将长公主护在里面,免得她被雨淋到。饶是如此,春寒天气,长公主之前又淋了些雨,狂风吹来,仍忍不住阵阵发抖。 宋宁见了,忙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不要。”长公主想要拒绝,宋宁却已强行地披在了她的身上:“放心,我不冷。” 长公主美目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垂下眼眸去。 因为空间狭窄,两人几乎挨到一起,长公主脸色微醺,不敢直视宋宁的眼睛。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吾爱有三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云收雨歇。宋宁与长公主立刻从斜坡下走了出来。 那里面实在太过狭小,两人几乎呼吸相闻,这让长公主感觉有些不自在。 中间二人并未说什么话,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若是换作其他的红颜知己在此,宋宁肯定会说些暧昧的话语调笑一番,甚至借机搂住对方的身子。反正这里空间狭窄,可谓天赐良机。 只是长公主一向端庄矜持,又极为冷傲高洁,宋宁却是不敢太过唐突佳人。长公主是一个性格强势,富有主见的女子,她聪明无比,狡诈如狐,却又冰清玉洁、纤尘不染。她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红楼梦中,柳湘莲曾对贾宝玉说,宁国府中怕是只有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这句话道尽了宁国府的肮脏与不堪。荣国府相比宁国府也好不到哪去。但淤泥中也有高洁的存在。像林黛玉,可以说是两府之中、甚至是整部书里最清丽脱俗、一尘不染的存在;还有薛宝钗,虽然世故了些,但品性同样高洁。再有晴雯,虽只是一个丫环,但冰肌玉骨,心地纯洁,纵然对贾宝玉心有好感,却始终洁身自爱,不曾与之有私情。 贾宝玉和袭人早早地偷试了云雨情,和琪官也勾勾搭搭,但每日与林黛玉玩笑嬉戏,却从不敢有所逾礼,对薛宝钗更是十分的敬重,对晴雯也未有过放肆。为何?只因这三女品性高洁、自重自爱,让他不得不心生敬意罢了。 长公主也是这样的人。宋宁对她也是十分敬重的。刚才他固然可以借躲雨之便与之她贴得更近,甚至强行搂她入怀,但这样做的话或许可以占一时便宜,却会削弱他在她心中的好感。所以,宋宁从头到尾都谨守礼仪,简直比君子还要君子。 大雨过后,空气更加清新,同时脚下也更加难走。长公主走不多远,便再次双腿发软,还弄得满脚污泥。 宋宁多善解人意,自然又背起了美人。长公主伏在宋宁背上时,才发现他的肩背已经全部被雨水淋湿。长公主稍一回想便明白过来,之前躲雨时宋宁为了避免她淋雨,刻意挡在了外面。其实,当时里面空间虽然狭小,但宋宁完全可以再往里面来一些的。只是那样一来,两人的身体必然会紧挨到一起,尤其是她的一对大胸还那般挺拔伟岸…… 想来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宁愿自己淋雨也绝不再上前的。为了不让自己淋雨受寒,他先是脱了自己的外衣,接着又默默地站在外面,替她遮风挡雨,却任由雨水打湿自己衣衫。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若不是再次背她,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长公主是真的感动了。宋子静,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长公主痴痴地看着昂首向前行进的宋宁,他的脚步每次迈得不大,毕竟下雨了地面比较湿滑,但速度较快,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但却十分沉稳。他的侧脸棱角分明,英俊挺拔,长公主感觉自己的心再次柔软了几分,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化了。她忽然伸出双手,主动搂住对方的脖子,然后把头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嘴里喃喃道:“你对每个女人都是这么好的么?” “什么?”她说的太轻,宋宁没听清楚。 “没什么。”长公主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改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对你的五位夫人都是真心实意的么?” “当然。”宋宁道:“我和她们每个人都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长公主闻言不由冷笑:“若是真心相爱的男女,心中不应该只有彼此的吗?像你这样对五位女子全部真心相爱的,还真是少见。” 宋宁背对着她,纵使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却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不过他脸皮多厚,只作不知,心道你这不是见到了么:“少见只能说明长公主你见识太少,却不代表它没有。这就像一个人喜欢书法,但他同时又喜欢绘画一样,两者并不冲突。” “狡辩。”长公主道:“这世间流传后世的爱情故事,哪一个不是一生只爱一人,对自己的恋人,纵然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依然忠贞不二,至死不渝!像你这种一个人有了五个爱人,犹不知足,马上又要娶第六个,却还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和这些人都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觉得荒谬和可笑么?” 宋宁被她骂恬不知耻、荒谬可笑也不介意:“殿下还没有谈过恋爱?” “关你什么事?”长公主闻言更生气了,她久居深宫,之前在京城之时,虽然皇上也试着议过几次她的婚事,中间还给她找了几个在他看来十分优秀的男子,但长公主眼高于顶,纵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也入不了她的眼,再加上她是皇上的姐姐,白无畏也不好过分逼她。 所以,长公主的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再后来,帝国连连动乱,白无畏每日焦头烂额,更加没有时间和心情来管她的婚事了。以至于直到现在,长公主仍然单身。宋宁说她没谈过恋爱,还真没有说错。 宋宁笑道:“你也说了是听说了,世间流传的真爱故事都是经过人们加工过的,你既没有谈过恋爱,又怎知它们就一定是真的?” 长公主顿时哑然。虽然明知他是在狡辩,却偏偏无法反驳。只听宋宁继续说道:“既然殿下问了我,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不知殿下喜欢的花有哪些?” 长公主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答道:“牡丹、兰花、梅花。” “好问题来了。”宋宁道:“按照长公主的说法,你若是真心喜欢牡丹,就应该对牡丹一心一意才是,怎么能见异思迁,又喜欢上兰花和梅花呢?可见你对牡丹并非真爱,只是假喜欢而已。” “你这是歪理!”长公主有些气愤了,这花能和人一样么:“我只知道,我若喜欢一个人,就会对他一心一意、从一而终,绝不会像某些好色无耻的人那样,见异思迁、朝秦暮楚。” 呃,这是在指桑骂槐吗?宋宁不由苦笑道:“长公主你这是才子佳人小说看多了,只以为感情都是坚贞不渝,至死不变的。事实恰恰相反。这世上多的是天天花天酒地、流连花丛的男子,一生只娶一个,一辈子都只爱一人的有情好儿儿郎又有几个?” “总算你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长公主道:“知道自己好色无耻、风流成性,不是那等有情有义、忠贞不二的好儿郎!” 宋宁无语了:“我这人虽然花心了点,但只是多情而已,从来都是喜新而不厌旧,多情而不绝情。你说我做不到对哪一个人忠贞不二我承认,但你说我不是有情有义的好儿郎我就不敢苟同了。世上之人,谁不知道我宋子静‘义薄云天真英雄,有情有义好男儿’的称号?” “呸!不要脸。”以长公主的修养也忍不住暗啐了他一口,这人自吹自擂到这般程度,真不知他的脸皮是怎么长的:“再问你一个问题。” “好说。今天我心情好,你可以随便问。以后说不定就要收费了。” 长公主不理他的胡言乱语,问他第二个问题道:“你的五位夫人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呃,这是送命题啊!宋宁想了想,道:“这怎么说呢?她们每个人给我的感觉都是不同的。张茹温柔贤惠,幽燕勇敢坚强,雪儿冰雪聪明,倩儿纯洁善良,红娘痴情率真,百合娇蛮可爱。我对她们都很喜欢,就像我喜欢吃鱼,但同时也爱吃肉,你一定要我分出个高低来,倒是为难我了。” 长公主听了半天,愣是不知道他最喜欢哪一个,偏偏还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这厮一看就是花场老手,也不知骗过多少女孩子了。 长公主知道问不出答案,只得又问道:“除了你那五位夫人,你在外面可还有其他的红颜知己?” “这个……我若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长公主想也不想便道。 “那就是了。” “还真有!”长公主气得牙痒痒,道:“难道你对她们也像对你五位夫人一样喜欢吗?” 呃,今天这长公主是怎么回事?问题有点多啊:“这个当然还是有点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长公主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我和五位夫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和她们还没有,这就是区别。” 粗俗!长公主脸红了,恨不能咬这混蛋一口:“你在外面还有多少个红颜知己?” “这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我能不能不回答?” “不想说就算了!” 口气这么冲,看来不说是不行了:“恩,我算算,”百合郡主、李薇薇、宋大乔、宋小乔,长公主——这个要不要算?算的话就是五个,不算的话就是四个。侧眼看去,长公主脸上阴云密布,比刚刚下暴雨时还要恐怖,宋宁知道不能犹豫了,连忙答道:“还有五个,哎哟,你干嘛掐我?” 长公主怒火直冒,何止是掐他,她恨不得打爆他的狗头:“你将来是不是准备把这五个红颜知己也全部娶回家去?” “这是当然。要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担当,你可以好色,可以无耻,但对喜欢自己的女人却一定要负责,而绝不能辜负!无论是我的五位夫人,还是我的五个红颜知己,她们既然选择了我,我就不能让他们失望。诗云:此身天生便多情,及至年长病愈深。人间何事不可负,唯有时光和美人!所以,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指责反对,我也一定会娶她们的——哎哟,你干嘛又掐我!” 我就掐,最好掐死你这混蛋:“这是什么破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宋宁一脸得意地道:“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是我自己写的。” 长公主闻言不由讥讽道:“之前听贵夫人说宋大人才华横溢,文采斐然,每次出门在外时都会给几位夫人写信,信中或赋小诗,或录新曲,皆是别出心裁,创前人所未有的上等佳作,原本本宫还不信。没想到宋大人竟然能出口成章,口占赋诗,刚刚随口便吟出这样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佳作,真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五体投地只有我们男人才能做到好不好?宋宁心里龌龊地想道,表面上却似一点也未听出她嘲笑自己的样子,满脸谦逊地道:“什么旷世佳作,不过信笔涂鸭,自娱自乐而已。长公主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也现场作上一首小诗,赋上一首新曲的。” 长公主冷淡地拒绝道:“不必了,你留着去哄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又不争气地有些期待起来。宋宁写的诗且不说,就刚刚口占的那一首,只能算是打油诗的水准而已。但他的歌还有前两晚吹的曲子却是真的好。之前在春湖住他家时她经常听宋宁几位夫人和丫环们在唱,曲调新颖,的确与前人不同,颇为新奇耐听。 宋宁道:“反正无事,我就为长公主赋上一首。”说着宋宁停顿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恩有了:浮世万千,吾爱有三:一曰日,二曰月,三曰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长公主听后,猛地愣住了。这是什么诗,格律不像格律,平仄没有平仄的。可却让人感觉心灵震憾,远胜她之前见过的诗词。 宋宁回过头向她微微一笑,道:“在下刚刚灵光一闪,心里便有了这几句,特意吟出来送给长公主。怎么样,可还满意否?” 特意送给我的。长公主只觉心中狂跳,表面上却故作平静地道:“也不知你从哪听来的句子,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不知所云!” 说完她便微微直起身子,然后用手缓缓按住自己挺拔伟岸的胸口,里面她那颗小小心子,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在剧烈地跳动着,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公主吃醋 直到日落时分,两人终于赶在夜晚来临之前翻过最后一座大山,赶到了金越部。这期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没有出现过,也不知是他一开始就感觉错了,还是对方觉得他二人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没有再跟着。 然而,宋宁不知道的是,等他背着长公主离开原始大山之后,后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魅的身影。此人脸上黑衣蒙面,看不到容貌,但眼神犀利、背影窈窕,似是一个妙龄女子。 按照之前和李薇薇的约定,宋宁找到了一家金越人开的门檐上刻有梨花标记的店铺,然后将李薇薇临走之前送给他的令牌出示给了店主。那令牌非金非木,表面上刻着一个篆文写的“梨”字。 店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一身典型少数民族的服装打扮,见宋宁和长公主是汉人本来还一脸鄙视,但见到宋宁出示的令牌后顿时露出恭敬之色,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将宋宁和长公主引到后面贵宾室:“贵客请稍坐,小人这就去通知梨花使者。” 说完对方倒了两杯茶,又恭敬施了一礼,然后便要向外退去。 宋宁忙喊住了他:“掌柜莫急,麻烦为我们准备热水和两身干净的衣服,我们之前淋了雨,需要沐浴一下。” “好的,请稍等。” 长公主全程都没有作声,等到那人离开后,这才忍不住好奇道:“什么梨花使者,你到这里来到底是要找谁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宋宁心中无奈地想道。当初李薇薇也没说清楚,只说让他拿着令牌来找她就行。他哪知道什么是梨花使者啊!不过,听这名字大概也猜得到,所谓梨花使者,应该就是梨花宫之人。 眼见长公主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宋宁只得告诉她答案道:“不是梨花使者,是李薇薇。” 李薇薇?女的!长公主心中顿时有些不喜:“李薇薇是谁?” 宋宁还是之前的答案:“我的一个故人。” 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李薇薇与宋宁的关系定然不一般?莫非是他其中的一个红颜知己?这混蛋什么时候连越女都认识了。一时间她的语气越发不善起来:“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找她解毒,当然这话宋宁自不会和长公主说,只得含糊其辞道:“我和她约好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她帮忙。” 长公主见他不肯说,心里更加生气,有心想要再追问,又觉得太过丢面子,只好坐在一旁生闷气。 宋宁巴不得她别再追问,所以也不说话,很快,店主再次过来:“劳尊客久等,热水已备好。沐浴室就在隔壁不远。尊客可先用餐再去沐浴,也可以沐浴完再用餐。若是要先用餐的话,小人这就端过来。” 服务还挺周到的嘛。宋宁看向长公主。后者爱洁,自然是选择先沐浴。 宋宁从善如流:“那你先去,等沐浴完后我们再吃饭。” 旁边店主善意地提醒道:“沐浴室男女是分开的,二位若要先沐浴的话可以一起。” 于是二人一起去沐浴。 宋宁很快洗完,换了一身越人的衣服。可惜没个侍女服侍,他废了老大劲才把那衣服穿好。 出来时,只见旁边长公主沐浴的房间仍然紧闭着,里面时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 女人洗澡就是麻烦。这些天,长公主一直扮丑女,估计心里都快郁闷坏了。前面又走了一天的山路,虽说大部分时间是他背着,但不是淋了雨么?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宋宁保险估计她不洗满一个小时绝不会出来。 事实证明,宋宁是非常有远见的。长公主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身上同样穿的是越人服饰,蓝红相间的彩色长裙,上面挂满了各种纹饰。不过头顶和脖颈没有和其他越人一样带金钏、项圈,衣裙下摆十分艳丽,绣满了各种图案,如孔雀一般散开着,将长公主修长的美腿和挺翘的丰臀给遮挡住了。 这让宋宁多少有些遗憾。不过,长公主穿上越人服饰,却又给人另一种惊艳之感。果然,像她这种祸水级别的绝世美女,不管穿什么衣服都会美到天际。饶是他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她的美态,但乍看之下,还是不由惊呆了。 长公主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脸色微霞,心中又羞又喜。她见宋宁和自己一样,也穿着越人男子的服饰,还带了一个蓝色的边上插着一支羽毛的帽子,关键是他这人粗心,连扣子都扣得不对,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感觉有些别扭。 “你这人,怎么连扣子都不会扣?”说着长公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却是上前亲自为他将扣子重新系上。 宋宁受宠若惊道:“唉,我哪知道它这么多扣子是怎么扣的?还是你聪明,这么复杂繁琐的衣服竟也能穿好,关键是还这么好看!天拉,为什么一个人能生得这般好看?难道你是天上的仙女吗?” 呸!长公主心中一跳,脸色越发红润,忙转过身到餐桌旁坐下了,不理他的胡言乱语。 中年店主已经端上了四样小菜,还有一壶好酒。 宋宁走了一天的路,是真的饿了,当即放开肚皮大吃大喝起来。长公主则要文雅得多。两人吃完,李薇薇却仍没有来。宋宁心中不由奇怪。 按说不应该啊,以李薇薇对他的感情,若是得知宋宁来了,应该第一时间就会跑来才对啊,没道理这么久都不出现。难道说李薇薇没有收到消息?可自己已经把令牌给那人了呀,难道她出事了?还是说金越这边也出了什么变故? 宋宁问店主,后者苦笑道:“尊客请稍安勿躁。小人已派人前去通知梨花使者。不过如今天色已晚,梨花使者可能要等到明天上午才会过来。尊客远来,一路辛苦,不妨在此暂歇一晚,等明日梨花使者到来,小人再行告知。” 又是梨花使者,不是李薇薇吗?看来这中年店主只是梨花宫的外围人员,只认识这是梨花宫的令牌,却不知令牌主人的真实身份。而他口中的梨花使者才是梨花宫的正式成员。所谓的梨花使者应当是梨花宫与外界人员接触往来的使者。梨花宫作为山南最为神秘的组织,这保密工作果然做的不一般。 “不,”宋宁却很固执:“不用等到明天上午,我相信今晚就会有人过来。”当然,他不是相信梨花使者,而是相信李薇薇。后者若得到消息,今晚一定会过来的。 “既如此,那小人今晚会一直派人留意着,若梨花使者到来,一定第一时间带来见您。”中年店主不知宋宁哪来的自信,但耐心和素质却出奇得好:“尊客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 见宋宁摇头,中年店主这才恭敬退下。 等中年店主走后,宋宁对长公主道:“要不你先回房休息?我一个人在此等着就好。” 长公主摇头。她虽然有些累,但却不想一个人去休息。宋宁坚持要等对方来,显然那个人对他而言很重要:“那个李薇薇是不是和百合郡主一样,也是你的红颜知己?” 呃,你怎么还记得这事? 这个倒是没必要瞒她,宋宁点头道:“是的。” 还真是!自己猜的果然没错,长公主脸色难看地道:“你不惜以身犯险来山南,就是为了这个李薇薇?” “这个……也算是。”宋宁道。他之所以坚持要来金越部,就是兑现当初对李薇薇的承诺,同时也为了给自己解毒。要知道当日张祖源可是说的很清楚,李薇薇违反金越族规,私自将母蛊喂给了自己,一旦被金越长老团发现是要受万蛇噬咬而死的。李薇薇自己也说,若一年之内自己未能赶来的话,她会死,他也会死。 所以,严格说来,他可不就是为了李薇薇而来的么?不过一看长公主更加阴沉的表情,宋宁心道坏了。长公主今天这一系列的举动似乎有些反常,难道她吃醋了吗? 长公主的确吃醋了,不过她更多的是生气:“就为了一个李薇薇,你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甘冒奇险穿过南海郡和原始大山来到这里,你对得起你的五位夫人吗?你对得起那些誓死追随你的众多属下吗?” 长公主之所以这么生气,不是没有理由的。作为一个上位者,她没想到宋宁竟然这般感情用事!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如果此行真的遇到什么危险,百合郡主和李薇薇这两个女人就算死一千次又有什么用?时至今日,宋宁的安危已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作为东南之主,他这样的行为简直是不负责任! 亏得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就连返回巫郡一趟,多请些扈从侍卫保护都等不及,一刻也不肯多呆就要往这边赶。 宋宁道:“你不要误会,我找李薇薇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请她帮忙。” 长公主一言不发。她倒要看看,这次他还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前面我和你说过,山南有一个神秘的组织梨花宫。他们专以刺杀为业,传闻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天下没有梨花宫不敢杀之人。这次沙益如果要对沙木不利,我怀疑他极有可能就是联系的梨花宫。而我的朋友李薇薇,是梨花宫中的重要人物。” “所以你来找李薇薇,是希望她出面阻止梨花宫的人刺杀沙木?” “不错。”宋宁点头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他还没开口解释呢,长公主就已经想明白了。 长公主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不过还是忍不住讥讽了他一句道:“宋大人还真是交游广阔啊,竟然连刺客中也有你的红颜知己。” 宋宁尴尬地笑笑。 “救沙木有这么重要吗?”长公主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了救他,你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还是说,你真正要救的是沙木的女儿百合郡主?” 呃,刚刚才解释清楚李薇薇的事,怎么又和百合郡主扯上关系了?也不怪长公主会想歪。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宋宁甘冒奇险到金越部来? 之前穿过南海郡以及原始大山,虽然结果都有惊无险,但那只是他们运气好。并不代表中间没有危险!更重要的是,以宋宁现在的身份,他根本就不应该再这般冒险!这是作为一个上位者的大忌! 试想,若宋宁此次真有个什么闪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救沙木固然重要,但却不足以让他豁出自己的性命。站在长公主的角度,她实在想不通宋宁这么样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色令智昏,为了李薇薇和百合郡主两个女人,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按照你的分析,沙益最终是想要赚我入城。”宋宁道:“换句话说,在我没去南海城之前他必然不会对百合郡主不利。既然如此,我担心她做什么?” “我之所以冒险来这里,除了自身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想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掉沙益,同时阻止对方狗急跳墙杀害沙木——这些都需要梨花宫的帮助才行。” 长公主闻言这才释然。我就说了,宋宁往日里看着这般英明睿智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般糊涂透顶的事来。同时,长公主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心态出了问题。在听到宋宁是为了李薇薇才来的金越以及李薇薇是宋宁五个红颜知己中的一个后,便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如今迅速恢复过来她立刻提出了新的疑问: “你想请梨花宫帮忙解决沙益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还要救沙木?”让沙木死于沙益的阴谋之中岂不是更好么?这样的话日后宋宁入主山南岂不更加方便? 宋宁摇头道:“若只顾眼前,自然不救沙木,让他与沙益争斗甚至是死于沙益之手更好。但从长远来看,沙木活着却对我们更有利。”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才构思 我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长公主心中疑惑道。宋宁并未再卖关子,而是立刻又解释道:“其实,解决沙益不难,但解决沙益之后如何迅速稳定山南局势却不容易,这需要沙木的帮助。所以,沙木暂时还不能死。如果你之前的猜测属实,我们就必须想办法,从沙益手中救出沙木。因为我们若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山南,就必须保证沙木还活着。” 此时长公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真的误会他了。宋宁固然好色,但他还不至于为了两个女人而耽误大事!不然,他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真正的乱世英雄,英明雄主!此次之所以冒险,只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整个山南而已。 只是长公主心高气傲,就算心里明白自己之前误会他了,但表面上却不会承认:“为什么你总说我们?这明明是你的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心情好时一般是自称“我”,若是心里对他不满时就会改称“本宫”,叫宋宁“宋大人”——这是宋宁经过多次观察后总结出来的,一般不会出错。 宋宁见她又称“本宫”,便知她气还未消,只得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计划告诉她:“当然有关系。因为在我的计划中,要入主山南的不是我,而是殿下你啊!” 呃,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他的意思了。 宋宁凑到长公主耳旁,压低声音道:“时至今日,我也不瞒长公主了。当日听了你的分析,得知了沙益阴谋后,我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之所以赶来金越,首先是打算请梨花宫的人出手,刺杀沙益,并救出沙木。” “只要沙益一死,南海城的危机自解;而只要沙木还活着,无论是澹台寺还是黑金,便都不敢轻举妄动,山南也就乱不起来。如此,山南才能迅速稳定下来,而不是陷入混乱。等救出沙木后,我再趁机向沙木提出,共同推立殿下你为南方之主,如此一来,东南、山南便可连为一体,一跃而成为南方最强大的势力。” 这……长公主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宋宁心中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恩怎么说呢,大胆新奇和不可思议的想法:“你……要立我为主?” 你前面不是说要争霸天下,自己当皇帝的吗?怎么突然又变成立我为主了……这一刻,长公主深深地疑惑了。 “是啊!”对于长公主惊讶的表情,宋宁感觉很满意。事实上,这个计划早在他南下迎娶百合郡主之前便已经想好了。为此,当日在春湖时他召集凌邦、岳涛这两位顶级智者商量了许久。凌岳二人刚听到宋宁这个计划时也震惊了。不过细思过后便又觉得此计可行。 之后,三人又讨论密议了许久,进一步完善了中间的许多细节。为了保密,这个计划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宋宁连张茹都没有告诉。 宋宁道:“你不是要消灭张向阳为皇上、为大苏报仇吗?还要平定北方,救回两位皇子吗?我说过我会帮你的。与沙木联合立你为主只是第一步;之后便是讨伐荆襄湖阳,一统整个南方。唯有如此,你才能有足够的实力率军北伐,消灭张向阳以及吴霄、周骥等诸多军阀,实现为国报仇,救回皇子的愿望。” 看着宋宁一脸诚挚的表情,这一刻,长公主是真的感动了——宋宁竟然真的要立她为主,为她报国仇家恨!当然,宋宁这样做更多的肯定还是为了他自己,但他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却足以让她感到吃惊和意外了! 难怪他之前说沙木暂时还不能死。沙木若在,宋宁杀死沙益平息南海城之乱后,沙木除非想要造反,否则迫于形势,只能同意和宋宁一起共尊她为主。如此一来,山南便可以迅速平定。 相反,若沙木死了,即使宋宁解决掉了沙益,平定了南海城之乱,但因为沙木、沙益已死,黑金、澹台寺,甚至是百越都会跳将出来,纷纷搞事,到时山南立刻就会陷入动荡不安之中。而无论是她这个帝国长公主还是宋宁这个新鲜出炉的东南之主,到时都没有足够的威望压制住局面。唯有从东南发动大军,才能平息动乱。那样一来,不但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物力,而且耗时日久,很有可能被拖入战争的泥潭,花费的代价可就大得太多了。 所以,宋宁才说,沙木暂时还不能死。事实上,想要拥立长公主为南方之主,目前来说,还真得需要沙木的支持才行。否则,仅靠宋宁一人,无论是威望还是声势上都将大打折扣。 这才是宋宁不顾生命危险前来山南的真正的原因。之前说的见李薇薇、救沙木以及扶立她上位,都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最终的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整个山南! 真是好心机!好算计! 虽是如此,但长公主却并不反感!相反,她心中反而释然了,有一种原来如此,之前果然是我误解他了的欣慰感! 如果宋宁来金越只是为了女人的话,那才会真的叫人失望!即便这个女人是她也不行。 在她看来,真正做大事的人,就应该有这种大局观、大气魄!不轻易为感情所左右,总能在复杂的问题和形势中找出最佳的对策和办法。宋宁无疑做到了这一点。 更让她佩服和惊奇的是,宋宁在遇到南海城可能已经发生变故这一突发情况后,不但不慌,反而冷静分析,迅速思考,想出对策。通过请梨花宫相助,刺沙益救沙木,然后立她为主,成功化危机为机遇,为自己博得了最大的利益。 偏偏在这个过程中,他巧妙地将自己的利益和她的利益结合到了一起,让本来必然会走向对立面的两人神奇地化敌为友——如此一来,二人便从你死我活的仇敌一下变成了亲密的战友和同盟。宋宁不再需要推翻大苏,她也不必为保大苏而与他为敌。 这真是天才的构思,叫人不得不叹服! 要知道,之前当宋宁对她说出自己的野心时,她本以为自己和他必将变成死敌,再无和解的可能。没想到,他真正的打算却是扶立她为南方之主。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绝妙好棋!如此天才般的想法真不知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如今张向阳占据中都,自立为帝;但世人均不认可。吴霄倒是拥立大苏皇子为帝,可那个皇子却是假的。天下绝大多数的人同样难以认同。与两人相比,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大苏长公主。只要竖起她的名号,立刻便能招来无数仁人义士,与苏中吴霄、中州张向阳分庭抗礼。天下只要还忠于大苏,心向皇室正统的人,肯定会赶来南方,投靠到她的麾下。 如此一来,宋宁的实力将迅速膨胀。而沙木年迈,已是垂垂老矣,又久居山南,雄心壮志早已不在,如何能是宋宁的对手?等沙益一死,沙木的两个儿子又不堪大用,宋宁作为沙木的女婿,入主山南将是顺理成章之事。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宋宁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整个山南。 宋宁本就已是东南之主,再得到山南,便坐拥东南山南十五郡之地,手握十数万大军。之后,再以她的名义南征西讨,依次平定荆襄郑卓、湖阳徐英,最多两年时间,他便可一统整个南方。 更重要的是,宋宁通过这种方式,将她与他的利益绑到了一起:站在宋宁的角度来说,他利用她以最小的代价夺取山南,进一步增强了自己的实力;站在长公主的角度来说,她也不吃亏。因为她将成为南方之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名义上的南方之主也同样拥有巨大的作用。 她可以借此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并借助宋宁的力量实现报仇甚至是复国的愿望。 长公主本以为宋宁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人,一个筹码而已。没想到,他竟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当日宋宁劝她来南方,先避开吴霄之锋芒,然后在南方不断积蓄力量,未来好再反攻回北方。当时她只当这是他挟持自己的托词。没想到他是认真的。他是真心实意在帮她! 虽然宋宁这样做最终还是为了他自己,但若真能按他所说的去做,她的确有很大的希望消灭张向阳,为皇上为大苏报仇。而不像之前那样,她对前路对未来充满了悲观和迷惘。 “你真的要立我为南方之主?”长公主怔怔地看着宋宁,一时间神情变得无比的复杂:“你不怕有朝一日我会借机自立,然后反叛于你吗?” “不怕。”宋宁微笑道:“我们两人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和睿智,在消灭张向阳、吴霄和周骥等人之前,绝不会做出不智的事来。” “那等消灭了张向阳、吴霄和周骥等人以后呢?”长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再次逼问道。 “那时,天下差不多也该一统了,我就更不用害怕了。”宋宁笑道,神情之中显得十分自信。心里则想,那时你估计都为我生四五个孩子了,我还用得着怕你造反? 当然,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若说宋宁心里一点也不怕那自然是假的。长公主这个人太聪明,关键是政治权谋、心机手腕还在他之上。她要真的萌生野心,执意要光复大苏,背叛于他还真的会很麻烦。而她作为大苏长公主,这样做的概率委实不小。宋宁岂能真的不担心? 事实上,当初在春湖与凌邦、岳涛讨论时,二人便提出了这个问题。今日他借长公主之名快速统一南方,将来甚至可能成就大业,但相应的,也为自己的未来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所幸长公主是女子,只要宋宁将她娶回家,再生几个小孩,两人将来决裂的风险便会降到最低! 这也是最终宋宁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实施这个计划,而凌岳二人也没有反对的根本原因。 当然,若长公主是吕后、武则天一般的人物,那算他倒霉。不过,宋宁相信,自己的人品应该不至于这么差。 这一路上,他为什么一直在长公主面前刷好感?一方面是贪图对方的美色,更重要的不就是想俘获她的芳心,把长公主娶回家吗?只要把长公主搞定,他统一天下的进程将大大加快,难度也将大大降低。换句后世常用的话来说,他将可以少奋斗十年! 长公主何等的聪明,当然也明白宋宁的想法。对此她并不反感,相反,还有一丝窃喜。宋宁觊觎她久矣,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到如今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原本知道他的野心后,她以为两人之间已经不可能,没想到,宋宁竟化腐朽为神奇,一下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她也就再没有了顾虑——如果现在宋宁提出想要娶她,长公主根本不会拒绝。当然,前提是宋宁必须休掉张茹,娶她为正妻! 对于宋宁的回答长公主非常满意!她前面接连发问、步步紧逼,看似咄咄逼人,实则是在故意试探。若宋宁当真猜忌于她,虽说这是人之常情,但她心中多少会有些失望。不过宋宁应对得很好,不但轻易化解了她的攻势,而且一点也不让人反感。他有作为一个主公的霸气和自信,也有包容一切的胸襟和气魄! 对方无疑是一个优质的合作对象!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宫主有请 从这一刻起,长公主已经决定与宋宁合作。两人都是聪明人,许多事彼此心照不宣就好,并不需要说出来。接着,两人便开始商量具体的细节。宋宁的计划已经比较完美了,不过还有几个问题要解决。 第一,长公主只是一介女流,如何能做南方之主? 宋宁笑道:“这个简单。你是帝国长公主,如今真正的大皇子下落不明,你可以帝国长公主的身份代大皇子入主南方,等将来找到大皇子后,再还政于他。想来沙木一定不会反对。” 还可以这样!长公主只觉眼前的迷雾一下散开,本来一片坎坷、艰难无比的道路也瞬间变得前途光明、豁然开朗。 她望向宋宁的目光不由变得更加柔和、明亮。这无疑又是一个天才的构想!对方才智高绝,胜她何止百倍,之前她竟以为他不如自己,还真是叫人惭愧! 宋宁宋子静,真乃世间奇男子也!为何不让自己早一点认识他?如今,他马上要迎娶百合郡主,却叫她如何是好? 第二,沙益发动政变,封锁南海城只是他们俩的猜测。真实的情况如何还有待进一步查实。其他可能出现的情况还有很多,比如:沙益尚未发动政变,沙木也未被软禁,或者沙益不仅封锁了南海城,而且已经将沙木杀死等,他们事先不能不考虑进去。 宋宁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来找梨花宫的原因。梨花宫是山南几大势力之一,且素来神秘,它的背后是百越在支持。不管南海城发生什么变故,即便沙益封城,只要梨花宫愿意出手,定然能查探出南海城现在的虚实。如此一来,我们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长公主道:“你有把握说服梨花宫一定帮我们么?” 宋宁道:“不敢说十成把握,但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那李薇薇是你的红颜知己,你自然有把握了。长公主心里忍不住酸溜溜地想。不过,她到底是理智的人,很快便按下心中的醋意道:“那梨花宫的人若是出手,一定能杀死沙益,救下沙木么?” 宋宁之前一切设想的前提,是梨花宫能够一击得手,斩首成功。可沙益既然干下如此大事,身边不可能没人保护,若梨花宫的人失手,他们该怎么办? 宋宁道:“凡事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如今沙益在明,我们在暗,只要我们精心策划,小心行事,此事应该能够成功。至于这其中可能会存在的风险,本来就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一切尽人事而看天命。” 第三个问题,若是沙木已被沙益杀死,他们又当如何? 宋宁眉头微皱:“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若沙益丧心病狂,真的在抓住我之前就已经弑叔,那我就只能打着为沙木报仇的旗号强攻南海城,灭掉沙益了。之后可以立沙宸为沙氏之主。只是沙宸威望不足,山南难免会动乱一段时间。” 长公主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此次计划成功,你和百合郡主的婚礼势必会如期举行,到时你……会娶她为妻吗?” 长公主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原因很简单。宋宁若决定娶百合郡主为妻,那就说明不会再娶她了,那她以后和他就只有合作关系,而再没有其他的可能;若他不是娶百合郡主为妻,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 “不会。”宋宁当即答道:“我只会娶她为侧室。” 长公主闻言立刻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开心得仿佛要溢出来。她连忙收敛情绪,想要恢复平静,可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百合郡主身份高贵,你若只是纳她为侧室,山南王如何肯答应?” 宋宁微笑地看着她,直到长公主羞涩不过地扭过身去,这才说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 长公主听后虽然有些不满,但却也不再追问。既然宋宁只会娶百合郡主为侧室,那她就放心了。至于春湖的张茹,长公主并没有放在心上。后者无论是出身容貌、家世来历,还是心智才华、权谋手段,与她相比都相差甚远,所以长公主并未把张茹当成是她的对手。 日后长公主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相比百合郡主,张茹才是她成为宋宁正妻的最大阻碍。只可惜,等她明白过来时,却已经太晚了。 二人接着又低声商讨了一下诸多细节。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两个身穿黑袍的女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之前的那位中年店主。店主对两位黑袍女子十分尊敬,看来,两人便是他口的“梨花使者”了。 宋宁精神一振,忙向二女看去,只见二女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斗笠,脸上则蒙着黑色面纱,看不清具体身材相貌,也看不出胖瘦年纪。恩,刺客嘛总是很神秘的,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可以理解。 此时宋宁拿来的令牌已经到了其中一位梨花使者手中,对方看见宋宁和长公主,有些意外地道:“你们是汉人?” 声音清脆娇嫩,应当是个少女。只不知容貌长得如何?宋宁心中猜测着,表面上已点头道:“是的。” 梨花使者道:“汉人怎么会有我们梨花宫的宫主令?”语气中透着一丝疑惑,看向宋宁二人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审视。 宫主令?宋宁也有些愕然。李薇薇不是梨花宫的少宫主么?她师傅才是梨花宫的宫主才对。怎么她给自己的令牌竟然是宫主令?宋宁心中极速思考着。按他的猜测,李薇薇的师傅才是金越女王和梨花宫主,李薇薇作为徒弟,应该是梨花宫的少宫主才对。对此李薇薇也没有否认。 可现在对方却说这令牌是宫主令,难道他猜错了?李薇薇根本不是少宫主,而是梨花宫的宫主?可若对方就是梨花宫宫主的话,当日刺杀他的时候何必亲自出马,随便派一名杀手来不就行了? 当然,李薇薇作为少宫主,能拿到宫主令也不稀奇。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宋宁试探道:“当然是你们宫主送给我的,不然,难道还是我抢来的?” 梨花使者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却也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宫主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若不是主动赐予,一般的人谁能从宫主手中抢走这宫主令? 虽然不明白宫主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宫主令交给一个汉人,但按照梨花宫的规矩,凡是手持宫主令的人,都是她们最尊贵的客人,作为梨花使者,需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 想到这里,梨花使者尽管不情愿,却还是恭敬道:“阁下既然手持宫主令,便是我梨花宫最尊贵的客人。不知阁下有何吩咐,我等一定尽量满足。” 宋宁一听顿时大喜。听梨花使者这意思,这宫主令是梨花宫宫主所持有,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交给旁人。换句话说,李薇薇很有可能真的是梨花宫宫主。尽管心中震惊异常,十分意外,但宋宁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事情紧急,他当下也不再客气,直接吩咐道:“那好,麻烦你们现在带我去见一下你们宫主。” 不管李薇薇是梨花宫宫主还是少宫主,她既然将这宫主令给他,又说只要手持这块令牌就可以见到她,宋宁相信,李薇薇即便不是梨花宫宫主,也必然与梨花宫宫主有十分重要的关系。等下见到她们的宫主,自然便一切都明白了。 两位梨花使者不由一惊:“你要见宫主?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好不好? “是啊!”宋宁疑惑道:“怎么了?你们宫主不在吗?” 两位梨花使者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我们宫主已经很久不见外客了。” “不见外客?那是别人,不过我和她是自己人,不算外客。”宋宁大大咧咧地道:“你们尽管带我去见她就是。我叫宋宁,是你们宫主的好朋友。她不见其他人,肯定会见我的。”若李薇薇就是梨花宫主,他作为她情郎,的确不算外客?他也不算欺骗她们。 “好。”两位梨花使者摸不准他和宫主的关系,见他坚持,只得同意道:“我们可以带你去,不过宫主到时肯不肯见你,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无妨,你们只要带我去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们管。” 两位女梨花使者带着宋宁从越人店铺出来。长公主自然也跟着一起。两位使者却将她拦住道:“我们只能带宋公子去,你没有宫主令,不能去梨花宫。” 宋宁道:“她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比我身份更加尊贵的客人,此次同样有重要的事见你们宫主。所以,她也要去。” 两位梨花使者有些为难。宋宁道:“如果你们不让她去,那我也不去了,到时若你们宫主怪罪下来,我就说是你们不让我去见她的。” 两位使者无奈,只得同意将长公主也带上。一行人从店铺的后门出去,那里早已停着一辆马车。两位使者请宋宁和长公主上车后,却取出两块黑布递给宋宁和长公主道:“用这个蒙住眼睛。” 长公主有些迟疑,忍不住看向宋宁。宋宁有些不悦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女梨花使者道:“这是我们梨花宫的规矩。本来外人,尤其是你们汉人,是绝对不能进我们梨花宫的,只不过尊驾身怀宫主令,我们才破例带你们前往。但你们必须把眼睛蒙上才行。” 听她这样说宋宁只好作罢,心道难怪梨花宫在外界传得这般神秘。等见了李薇薇,一定要好好和她说道说道,让她把这种规矩改一改,至少以后自己来梨花宫不能再这样。 宋宁给了长公主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放心,有我呢。”说着便当先接过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这两位梨花使者不认识自己,小心些也无可厚非。更重要的是,宋宁相信李薇薇绝不会害自己。所以,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弄鬼。 等长公主也蒙住双眼后,其中一名梨花使者这才出去驾车,另一名梨花使者则仍坐在马车之中,监视着二人。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也不知驶向哪里。宋宁一开始还试着默记马车行走的路线。不过,很快他便发现这是徒劳。一来他对金越部不熟,并不知道周边附近的道路情况;二来对方似乎刻意在绕路,走的路线十分复杂。莫说宋宁蒙着眼睛,就算没蒙,他估计也有些记不清了。 一刻钟后,宋宁果断放弃,转而和留在马车中的梨花使者攀谈起来。与妹子聊天是他的强项,说不定就能从中打听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可惜,留在马车中的梨花使者口风甚紧,宋宁旁敲侧击了半天,却没有问出半点有用的信息。看来这梨花宫还真是厉害,培养的手下明显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素质不是一般的高。 半个时辰后,目的地终于到了。梨花使者这才让二人解开眼睛上的黑布。 宋宁隐约觉得梨花宫应该是在某坐山上。因为马车最后都是一路往上走的。只是,等他取下黑布,扶着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时,这才发现二人似乎是在一个山洞之中,周边光线十分昏暗,两壁上挂着油灯——难道他猜错了,梨花宫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地下? 不及细想,两名女梨花使者已带着二人先行来到一间客房:“二位尊客请稍坐,我们这就去禀告宫主。” “好。” 一路上长公主都未说话,等两女走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梨花宫还真是神秘,你真的不担心有危险么?” 宋宁道:“来都来了,担心也是无用,更何况,我相信李薇薇不会害我?” 长公主眉毛一挑,道:“你就这般相信她?” “恩。”宋宁点头。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你的相好?”长公主的语气中已明显带着一丝怒气。 知道还问,这世上就没有女人不爱吃醋的,就算高贵如长公主也不能免俗。宋宁心中暗想,嘴上却道:“没有为什么,纯粹就是一种直觉——就像我相信殿下也绝对不会害我一样。” “好好的扯到我身上做什么?”长公主心中一跳,扭过头道:“而且,谁说我不会害你?说不定有一天,我就会背后捅你一刀。所以,你最好别太相信女人。” 这时,两名梨花使者回来了:“宋公子,我们宫主有请。” 第二百二十九章 阻力重重 宋宁一听,顿时精神一振,终于可以见过李薇薇了。将近一年时间未见,也不知对方怎么样了,但愿没有生自己的气才好。 宋宁跟着梨花使者正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宋宁。” 宋宁回过头去,便见梨花使者伸出藕臂,又将长公主拦住了:“我们已经禀告宫主,宫主只答应见宋公子一人,还请姑娘在此休息。” 长公主脸上又是生气又是失望。这什么梨花宫主,架子真是大的没边了。她堂堂帝国长公主,还需要她的召见么?眼见宋宁就要离开,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惶恐和不安起来。自胶东开始,宋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往日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见他忽然要走,心里竟有些空落落地起来。 这还是长公主第一次叫宋宁的名字。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且隐隐中带着一丝无助。在这神秘的梨花宫中,除了自己,长公主不认识任何人,大概是心中没有安全感。宋宁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柔情。他本来已经准备离开,这会儿却又返身回来,轻轻握住长公主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回来。你在这等我就好。” 被宋宁骤然握住双手,长公主俏脸微红,下意识就要挣开,然而不知为什么却丝毫没有力气,或许是她内心也不想挣开。感受到他手中传递过来的热量,以及话语中的关心,长公主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她低下头,轻声道:“那你自己小心,尽快回来。” “恩,放心。”宋宁点了点头,随后对梨花使者道:“麻烦好好照顾我朋友。” “阁下请尽管放心,”梨花使者道:“只要你朋友安心呆在这里,不四处乱走,没人会伤害她的。” 宋宁听后这才放心离去。 梨花使者带着他在山洞中穿行,一路往上,最后来到一间密室之中。只见一位身穿典型的越人服饰,头上、身上、手上都戴满银饰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室内。大腿修长笔直,背影窈窕婀娜,小腰纤细,翘臀丰满,越人服饰裙摆宽大,却依然难以遮掩对方的好身材。 没看到正面,加上又换了服装,一时间宋宁也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李薇薇? “宫主,宋公子带到。” “恩。你们退下。” 声音清冷威严,正是李薇薇的声音。宋宁大喜,当即喊道:“薇薇。” “大胆汉人,竟敢私闯我族重地,还直呼我王名讳,按罪当斩?”正在这时,房中阴暗处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此人和宋宁一样穿着标准的越人服饰,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嘴上留着八字胡须,右耳上还戴着一个硕大的金色耳环。 呃,密室中竟然还有人?宋宁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密室中还有几个越人老头,以李薇薇为中心,分两边站立。大概数了一下,好家伙,一共八个,每边正好四个。其中有两个老头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差不多已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 几人站在灯光之下,宋宁之前因为刚进来,眼睛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竟没发现几人的存在。 宋宁瞳孔顿时一缩。什么情况,李薇薇深夜来见自己,还带这么多越族老头做什么?而且一个个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这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 “恩哼,”背对着宋宁的女子终于转过身来,螓首蛾眉,肤如凝脂,目光如剑,有若寒冰,没错,就是李薇薇。不过,此时的李薇薇与之前宋宁见时又有不同,怎么说呢,眉目神情还是一样的,但细微处却有些差别,整个人的颜值、气质瞬间上升了一个档次。 之前宋宁给她的评分是颜值95,身材97,气质96,三项合计288分。现在再评的话,身材97不变,颜值98,气质98,三项合计293,已经和百合郡主一个层次,比之柳若雪还要略胜一筹。 宋宁忽然醒悟,当日李薇薇应该是有所易容,并没有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如今在自家的地方,她不再掩饰自己的容貌,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她不是梨花宫的少宫主么?不,是宫主,怎么又变成女王了?宋宁突然发现,对方竟瞒了他好多事情。说什么自己也是她的情郎啊,真是该打! “来者何人,深夜求见本宫,有何要事?”李薇薇转过身来后,仿佛不认识宋宁一般,冷冷地开口道。 搞得宋宁有那么一瞬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难道对方不是李薇薇?而是后者的师傅? 不可能啊,若是师徒两人怎么可能长得这般像?难道二人还是母女?也不像啊!年龄对不上。若对方是李薇薇的母亲的话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可眼前这人看起来分明还只有二十多岁。她明明就是李薇薇。 宋宁到底不是一般人,眼前的情景虽然诡异,但他相信李薇薇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做。看这架势,今日二人的会面肯定不简单,宋宁不敢怠慢,连忙打起精神道:“在下东南之主宋宁,深夜拜访宫主,的确有要事相商。” 东南之主,此言一出,李薇薇脸色不变,其他几个越人老头不由纷纷色变。之前喝住宋宁,扬言要治他死罪的家伙再次开口道:“你就是东南之主宋宁?” 宋宁长身玉立,淡淡道:“如假包换。” “原来是宋大人,”站在李薇薇右边第一位的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说道:“据老夫所知,宋大人已与山南王联姻,马上将要娶百合郡主为妻。现在不在南海城忙着做你的新郎,却跑到我金越部来做什么?” 闻言李薇薇眼中一冷,刹那间寒光四射。 “不知几位老大人是?” “我左边这几位分别是东越、西越、闽越、骆越的族长,右边则是我金越部的四位长老。”李薇薇开口道:“宋大人有何要事与我百越相商,还请明言。” 李薇薇的声音依然冰冷,脸上也是面无表情。但却向宋宁介绍了在场诸人,可见心里还是向着他的。宋宁迅速打量了一番这八位在百越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人物。 左边除了南越族长没来,其他族长竟然都在。而右边四位金越长老既然能与四位族长并立,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物。之前听张祖源说,若李薇薇私自下母蛊给他的事被金越长老团知晓,李薇薇会受万蛇噬咬之刑。由此可见,金越长老们在金越之中拥有极大的权威。 花白胡须老头站在李薇薇右边第一位,应当是金越的大长老,而之前喝问宋宁的那个老头站在李薇薇左手第二位,按照刚刚李薇薇的介绍,应该是西越族长。 至于李薇薇,刚才西越族长称她为女王,而她介绍金越长老时说的是“右边是我金越部的四位长老”,莫非她就是金越女王? 可这不是梨花宫吗?他记得之前那两个女梨花使者也是叫她“宫主”的。难道李薇薇既是金越女王,又是梨花宫主? 想到这个可能,宋宁自己都吓了一跳。李薇薇不是说金越女王是她师傅吗?长公主说的果然没错,女人的话信不得。 如果只有李薇薇一人,那他自然没什么顾忌,当即就可以请对方帮忙,查探南海城的虚实,并派出顶级刺客,帮助自己刺杀沙益。可现在多了八个老头,叫他如何开口?关键是他还不能赶人。 若只是普通人,宋宁还可以说“事关重大,还请女王屏退左右”,把这八个碍眼的家伙赶出去。偏偏这八人不是越人族长便是金越长老,他若敢这样说,估计立刻就会被这八个老头联手轰出去。 宋宁大脑急速运转,然后斟酌了一下言辞,这才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是想和百越缔结盟约的。正好今日金越女王和诸位族长、长老都在,本人便正式以东南之主的身份,与百越缔结睦邻友好、相互合作、携手并进、共同发展的盟约,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缔结盟约?八个老头面面相觑。李薇薇站在边上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有些想笑,却又只得忍住。表面上仍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似乎和他一点也不熟。 还是西越族长第一个发言:“你等汉人最是奸诈狡猾、言而无信,这些年屡屡欺压我百越族人,如今却说来与我百越结盟,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此事我西越绝不同意。” 西越族长开口后,立刻得到其他族长和长老的附和。站在左边第一位的东越族长点头道:“不错,汉人最无信誉。什么结盟、合作,我们可信不过。” 金越大长老也开口道:“宋大人虽是东南之主,但东南与百越却并不搭界,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合作,又何谈结盟?宋大人还是请回。” 宋宁看了下,八个老头竟没一个赞成的。而李薇薇仍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最中间,也不开口帮忙,显示是打算冷眼旁观。 这下宋宁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李薇薇让人把自己带到这里,看来她是要自己说服这八个老头,之后才好与自己合作啊! 显然,在是否支持他的这件事上,百越内部存在巨大的分歧。她虽是金越女王,但百越是诸越联盟,她一个人说了并不能就算数,还需要长老团和其他族长也同意才行。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他不能说服八个顽固不化的老头,不仅他请梨花宫帮忙的事会泡汤,就是他和李薇薇的事也会阻力重重。 要知道,李薇薇现在的身份可不仅仅是梨花宫主,她还是金越女王,百越名义上的大首领。宋宁想要把她娶回家,百越能同意才怪了。 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李薇薇理应提前通知他一声啊!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现在这事可就有些棘手了!李薇薇还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啊!他只是想请梨花宫的刺客出手,帮自己干掉沙益救出沙木而已。她却把诸越首领都叫过来了。汉越矛盾由来已久。他一个外人,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说服诸人? 然而,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明知道不行,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大长老此言差矣。”宋宁心思电转,抓住对方一个漏洞,立刻便道:“东南与山南世代相邻,又有大海相连,无论是陆路还是海路,均可建立密切的联系,进行频繁的贸易往来,如何能说不存在什么合作?汉越之间也是如此,据在下所知,汉越之民,已经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长达上千年,彼此之间,早已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密不可分。” “虽然说这些年来,因为帝国腐败,沙氏昏庸,导致汉越之间矛盾重重。但底层之中,汉越百姓早已亲如一家,不分彼此。在下此来,就是想要消除汉越之间的隔阂,让百越之民与汉族百姓共同生活在山南这块美丽的土地上,一起携手建设富饶美丽的新家园。” “说得倒是好听,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西越族长冷冷道:“而且我百越就算要与汉人结盟,也是和沙氏结盟,又何必舍近求远,与你东南结盟?” “哈哈……”宋宁仰天大笑,见几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有不解、有愕然、有愤怒,这才停下重新面对他们,侃侃而谈道:“且不说沙氏已是明日黄花,各位与沙氏结盟并无意义,纵然沙氏依然兴旺,但百越在沙氏的统治下受尽磨难,难道还不足以让诸位警醒吗?沙氏在山南近三百年,除了剥削压迫越民,给你们带来沉重的负担和无尽的痛苦外,它还带来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章 结盟百越 老头们闻言不由都沉默了。宋宁说的是事实,他们无从反驳。沙氏对百越的族长和贵族老爷们还算不错,因为需要倚靠他们来管理百越,可对底层的百越平民,沙氏却极其冷酷,简直把他们当牲口看。不仅如此,沙氏还支持贩卖越人为奴隶。男的卖到外面去做奴仆、去挖矿、去建城、去战场,女人则卖到妓院、窑子、深宅大院供他人享用。 “沙氏背信弃义,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又能好到哪去?”依然是西越族长率先反驳:“你们汉人从来不把我们越人当人看,换你入主山南,到时还不是和沙氏一样!” “不会。”宋宁坚决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我和沙氏以及其他汉人不同。我对越人没有任何偏见和歧视。我若入主山南,一定会对汉越一视同仁,使汉越平等互利、和平共处,亲如一家。我会取缔奴隶买卖制度,严禁贩卖人口;同时,我还会肃清吏治,清除山南那些欺压越人、作威作福的汉人官吏以及与这些汉人官吏勾结、沆瀣一气,迫害自己族人的百越败类。” “此话当真?”金越大长老闻言不由激动道。如果真如宋宁所说,那百越与他联盟也未尝不可。其他长老也是纷纷心动,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他,脸上难掩兴奋之意。宋宁所说的这些正是他们日夜期盼的事情啊! 百越人民这些年实在过得太苦了。身为百越族长、长老,他们也想过反抗,做过抗争,但不是被糊弄欺骗就是被武力镇压。偏偏百越内部又存在分歧,人心不齐,沙氏趁机分化拉拢,然后逐个击破,以至于百越被沙氏和汉人奴役了两百多年。 不过,他们毕竟是一族之长,身份不凡,尽管心中激动不已,却还很清醒,没有被宋宁这一番空头许诺弄得失去头脑。 宋宁道:“千真万确。” “你凭什么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大长老道:“若事后你反悔了,我们也拿你没办法,岂不是又白白上了一回你们汉人的当?” 什么叫又?难道他们之前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宋宁道:“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几位老头显然对此兴趣寥寥。大长老闻言摇头道:“盟约也只是一张纸书罢了,你将来随时可以撕毁。” 宋宁心下暗骂,这帮死老头,鬼精鬼精的,不大好忽悠啊!他想了想,咬牙道:“一纸文书的确不足为凭,不过,有一样东西可以,只要确定下来,就不会轻易再改变,那就是法令和制度。我可以在百越之中实行越人自治制度,并且我会颁布法令,将这一制度定为基本国策,即便我的后世子孙,也不能随意更改。这样你们总该相信我的话了。” 大长老和其他老头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明白他所说的越人自治制度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是越人自治制度?”终于,一直默不作声的李薇薇开口了。 宋宁看着双眸发亮、同样一脸好奇望着自己的李薇薇,心下暗想,终于舍得开口了么?之前那八个老头为难我的时候也没见你为我说话,哼,等下看我不揍你的屁股。 “所谓越人自治制度就是我会在越人聚集较多的地方设立越人自治郡县,成立越人长老议事团,与山南的县、郡平级。凡越人自治郡县,官府处理越人事务,若有不公正之处,越人长老议事团陈述理由后可以予以驳回。同样,长老议事团商定的事情,当地官府若认为不妥也可不予通过。换句话说,以后越人可以自己管理自治郡县内的越人事务,不再是汉人官吏说了算。长老议事团可以随时进行监督。” 李薇薇眼中不由绽放出一丝异彩,其他族长、长老也是两眼放光,如果真能如此,那实在是太好了。他们一个个激动得身子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既激动不已又难以置信:汉人会有这么好?他们从来都只是把越人当奴隶看,怎么可能自缚手脚让出权利,让他们越人自己管理越人? 最后还是金越大长老最有定力,想了想道:“宋大人说的这个越人长老议事团的确很好。可如此一来,我们越人长老议事团与你们汉人官府谁也不服谁,彼此之间难免互相扯皮,到时又当如何?” 宋宁道:“这个简单。越人自治区可分为乡、县、郡三级,下一级的要服从上一级的领导。若县一级长老议事团与县令意见相左,先由双方自行协商,协商后仍意见无法达成统一,则交由上级的郡守府裁决。郡守府裁决又受郡一级长老议事团的监督。若郡一级长老议事团对裁决仍有异议,则提请山南解决,也就是由我亲自裁定。你们觉得如何?” 八位老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齐声喊道:“好。这个提议好。我们完全同意,你可不许反悔!” 李薇薇眼波迷离地望着他,目光中早已不复冰冷,若非几位长老、族长还在,她已不顾一切跑过来扑入他的怀中,狠狠亲他一口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众位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反悔!”宋宁当然不会后悔。比起后世的民族自治制度,他今天提出的长老议事团根本算不了什么:“不仅如此,而且我还会授予越人自治区宗教信仰自由,尊重并保护你们越人的风俗习惯。同时,我还会在百越建立学校,供你们的子女上学。越人中若有成绩优异者,可以和我们汉人一样,参加科举做官。” “我还会分予越人土地,让越人和汉民一样可以耕种劳作,丰衣足食。未来三年,我将免除赋税,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百越之中兴建港口,疏通河道,修建道路,铺设桥梁,大力发展农业、商业和手工业,让越人也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子住,让山南的人民,无论汉越都可以经商营业,发家致富!” 宋宁说的唾沫横飞,口水直溅。到最后才发现八个老头个个张大着嘴巴,表情凝固,似乎都傻了。在他们看来,能成立长老议事团就已经让人喜出望外了。他们做梦也不敢想宋宁后面给他们描绘的场景! 这就像一个穷惯了的老汉,只要能解决温饱问题对他来说就已是天大的喜讯了。没想到别人却告诉他,他可以跨过温饱、小康的层次,直接变成身价上亿的大富豪。实在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们有了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李薇薇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宁,宋宁对她眨了眨眼,意思是:怎么样?我表现得还可以? 李薇薇白了他一眼,轻扭螓首,却是眼波流转,俏脸微红。那一刹那的风情,让宋宁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好一会儿后,八个老头这才清醒过来,简单商议了一下后,还是由大长老提问道:“宋大人刚刚说的这些确实很让我们心动,但山南现在是沙氏作主,而宋大人只是东南之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我等与宋大人缔结盟约,此事若沙氏不同意,仍只是一句空话。宋大人以为然否?” 宋宁笑道:“大长老言之有理。这正是我今日要来与诸位结盟的原因。沙木已老,又后继无人:侄儿沙益有勇无谋、残暴寡恩,沙宸沙星二子平庸无能、难堪大任,均不足以承继家业。而我作为山南女婿,不日将迎娶百合郡主,届时若再得诸位相助,入主山南,并非难事。且如今沙氏有变,沙益阴谋作乱,正是我等携手,推翻沙氏,重铸山南秩序,共建美好家园的最佳良机,还请诸位勿疑。” 当下宋宁将沙益与黑金、澹台寺勾结以及南海城可能发生的变故简单说了一下。并趁机提出自己的请求,希望百越和梨花宫能够帮助自己,打探出南海城的虚实,并出手对付沙益。 八个老头简单商量了几句,最后又望向李薇薇,得到后者的肯定后,终于不再犹豫,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此事我们百越答应了。不过,我们要先派人去南海城打探一下,若此事属实,我们才会出手对付沙益。” “这是自然。”宋宁道:“如果我没猜错,沙益很可能已经软禁沙木,封锁住了南海城。诸位派去的人务必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泄漏了消息。” “这个宋大人不用担心。”大长老道,神情中充满了自信:“百越在山南这么多年,这点能力还是有的。现在还是再来说一下越人自治和长老议事团的事情。” 宋宁见李薇薇没有否认,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事应该是妥了。等下只要再找李薇薇替自己解除蛊毒,此次金越之行便算是彻底圆满了。 想到这里,宋宁心情大好,道:“此事无需再讨论,等解决沙益之后,我会让人拟定出一个具体的细则出来,到时再拿给你们过目。若你们看后没有疑议,我再正式颁布施行。你们看这样可以么?” “可以可以。”宋宁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纷纷表示同意:“就依宋大人所言,我们没有异议。”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宋宁嗯哼一声,这才又道:“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件事相求,希望诸位能够恩准。” 李薇薇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羞意,不过便快便又敛去。八位老头态度出奇得好,就连之前看宋宁一直不顺眼的那个西越长老也不再怒目相向,而是换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宋大人还有什么事,请但说无妨。” 宋宁本想说在下并无什么大事,只是还有一件私事想找金越女王帮忙,其实就是解除蛊毒嘛——这事当着八位老头的面他自是不好开口,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提出。他相信,李薇薇肯定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不过,话都到嘴边了,宋宁不经意间看到李薇薇眼中带着的那一丝丝希冀的目光以及见他望过来时立刻露出的一闪而逝的羞涩表情,却不由福至心灵,顿时又改口道:“在下想向诸位提亲,迎娶百越的明珠金越女王!” 八位老头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而站在正中的李薇薇却是立刻脸露羞色,微微垂下头去。看到她又羞又喜,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宋宁心中暗道好险,刚刚他若不是及时改口,只怕对方就要生气了。 这一刻,宋宁也醒悟过来:李薇薇之所以让人把他接到这里来,就是要他说服八个老头,让他们同意自己和她的婚事啊!可笑自己之前一直纠结着南海城沙益作乱的事,对此竟没有察觉。若非最后时刻醒悟了过来,差点就铸成了大错。 “不行!”短暂的惊愕过后,八个老头立刻出声反对,而且态度出奇的一致。 这下轮到宋宁疑惑了。双方已经建立亲密的合作,就连对付沙氏他们都同意了,且自己若与李薇薇成亲,对以后双方的联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为什么要反对? 大长老道:“女王是我们金越的族长,同时也是百越各族共同的大首领。如果女王跟你走了,那我们百越就没有大首领了,到时谁再来带领我们、护佑我们。所以,这件事我们不能同意。” 其他人纷纷附和。 “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个。”宋宁闻言却不由松了口气:“谁说我娶了你们女王后就会把她带走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情谷三关 八个老头有些蒙了。宋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娶了女王后还能让她继续留在百越不成?这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再次被宋宁啪啪打脸。 “只要你们女王愿意,她依然可以留在百越,继续领导带领你们,我绝不会阻拦!”只听宋宁继续说道:“而且,有了你们女王这层关系,我只会对百越更加关注。你们若有什么不满或委屈的地方,或是发现山南有违背越人自治制度以及其他对越人不公的事情,可以直接上报给你们女王,我和她都会为你们作主。” 宋宁这还真不是忽悠他们。事实上,如果八人不提出这个问题,他娶了李薇薇后也会选择让后者暂时留在百越。在他看来,把李薇薇留在百越对将来山南的稳定以及汉越的发展融合更有利。 有李薇薇在,宋宁便不用担心百越人会反叛或是失去控制。而且将来他要在百越建立学校、推行教化、发展经济、拓展海贸等等,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和他一条心的,并且能够不打折扣配合支持他的人在百越负责实施才行。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汉越之间的矛盾,并逐步同化越人。 李薇薇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唯一的坏处是,这样做的话他和李薇薇以后便会分隔两地,他必须得每年来回往百越这边跑了。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不是坏事。以李薇薇的身份、性格,若把她拘在自己后宅之中,每日与张茹、赵幽燕等女相处,只怕迟早要出事。 尤其是赵幽燕,当日就扬言要和李薇薇比试一番。想想宋宁就头皮发麻。所以,还是分开好!至于以后每年都要来百越几趟,就当旅游散心好了。 八个老头不由心动,他们没想到宋宁竟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就连李薇薇都意外地看了宋宁一眼。 八人互相看一眼,旋即纷纷望向李薇薇,八人的意思很明白:女王,我们已经没意见了,你自己的意思呢? 从本心上来说,他们当然是不希望女王嫁给一个汉人的。可宋宁刚刚说的也有道理。女王若是和宋宁成亲,那宋宁就是百越的女婿了,有了这层关系,还怕他屁股完全偏向汉人那边吗?更何况,宋宁还答应,即使女王嫁了人,依然可以留在百越。 可以说,宋宁已经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诚意。不像沙氏先祖,完全是在忽悠他们。 为此,八个老头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抗拒此事。只不过,这事他们同意了也没用,最后还要看李薇薇自己的意思。 要知道,金越女王可是他们百越的凤凰,是当之无愧的百越第一美人,想要娶她的人不计其数,从金越可以排到南海城。就连沙氏之前也多次派人前来提亲,想要迎娶他们的女王,不过都被女王拒绝了。若李薇薇不同意,那他们也没有办法。 “宋大人的诚意我等已经知晓,不过此事还要问问我们女王自己的意见。”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李薇薇羞涩地看了宋宁一眼,旋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作为百越大首领,自是不能嫁给汉人。” 果然,八个老头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心中又是欣慰又有那么一点点失望。旋即一齐怜悯地看向宋宁,脸上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唉,不是我们从中作梗,而是我们女王没看上你啊! 宋宁也是脸色大变。眼见八个老头都被我说服了,结果你却又不同意了,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他心下大急,当即就要开口,却听见李薇薇话风一转,紧接着又道:“不过,宋大人既然这般有诚意,又一心为我们百越着想,要为我们百越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未来,看在他这般有诚心的份上,一切就凭各位长老和族长作主了。” 宋宁闻言连忙止住,整个人也彻底松了口气。妈的,要不要这么玩我?他恶狠狠地瞪了李薇薇一眼,对方明显是故意的,就是要吓他一吓——这是在故意恶作剧呢。李薇薇可不怵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琼鼻,同样回瞪了他一眼。哼,叫你花心,叫你娶百合郡主!想轻轻松松地地又把我娶进门,想的倒美! 呃,八个老头一个个惊愕莫名,女王怎么突然就改口了,几人你望我,我望你,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再一看自家女王和宋宁眉来眼去,当着他们的面打情骂俏的样子,心中哪还不明白,这两人暗底里早已勾搭在一起,私订了终身——女王这哪是要拒绝?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才对。 八人顿时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之前李薇薇拒绝时他们心底还觉得有些可惜,为宋宁被拒而感到同情,可现在发现自家女王早已被对方勾搭走了,这心情自然又不一样了。看着宋宁一脸喜色,得意洋洋的样子,八人心底齐声暗骂,总有一种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大长老黑着脸道:“既然如此,那就按金越的规矩来。” 其他七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李薇薇似乎早有预料,闻言也不说话,看来是默许了。 宋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二长老附和道:“不错,虽然宋大人一片赤诚,但女王作为我们百越的凤凰,岂能这般轻易地就让宋大人给娶回家去,自然得按照我们百越的规矩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一个个目光不善地盯着宋宁,心里恨不得一人一脚,将他踢出门去。 “什么规矩?”宋宁一脸苦涩地道。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普通人家上门求亲,还要被未来的老丈人嫌弃呢,现在宋宁就有一种毛脚女婿被未来岳父审视的感觉。关键是,这未来的岳父未免多了些,足足八个啊!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由额头冒汗! 大长老道:“你们汉人结婚需要三书六礼,我们百越没那么复杂。不过,女王是我们的首领,也是百越最美丽的凤凰,非世间最优秀的男儿焉能与之相配?所以,宋大人要娶我们女王的话,需要闯情谷,过三关才行。” 闯情谷,过三关?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啊! 宋宁满脸疑惑地望着李薇薇,后者也知此事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尽管羞涩不堪,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长老,宋宁并非百越之人,闯情谷过三关委实太难,要不,就让他闯情谷过一关好了。” 此言一出,八个老头顿时郁闷得差点吐血,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女王你这还没出嫁呢,这心怎么就全偏到情郎那边去了? “不行!必须过三关!”八个老头气坏了,坚决不同意。 “那过两关?”李薇薇试着讨价还价。 “不行,少一关都不行!”八个老头态度出奇的坚决,表示这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也不为难他。若是他现在过不了情谷三关,以后还可以再来。这情谷我们永远为他敞开着。” 说完八个老头又望向宋宁,一脸“我们其实很大度的表情”:“宋大人,你什么时候闯过三关去,我们就什么时候为你和女王举行婚礼。” 尼马,这还叫不为难我?不用想宋宁也猜得到,所谓的闯情谷过三关不会那么容易,听李薇薇的意思,估计自己最多只能闯过两关,搞不好就是闯过一关的样子——八个老头摆明了是借机报复,准备要刻意刁难我,这下可如何是好? 宋宁再次求助地看向李薇薇,这下李薇薇也没辙了。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这的确是越人的规矩。更何况她还是百越首领,若真叫宋宁那般轻易地娶了回去,也会叫他看轻啊! 更更重要的是,虽然说之前宋宁说服了八位长老和族长。但无论是越人自治还是长老议事团,都是未来的事了,而且还有待考证,并不能让众位长老和族长的真正信服。想要得到他们以及百越之民的认可,宋宁必须拿出更多的本事来折服他们才行。而闯情谷过三关,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只要宋宁能勇闯情谷、连过三关,那百越之民都将对他心服口服,这对宋宁以后统治山南及百越都有莫大的好处。 宋宁一看李薇薇的表情便知她指望不上了,无奈问大长老道:“不知何谓闯情谷、过三关?” 大长老道:“情谷是我百越圣地,唯有身入情谷,连过三关的人才能成为百越的大首领,我们女王就是闯过情谷三关之后才成为新一任的百越女王的。” 宋宁惊讶地看了李薇薇一眼,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李薇薇骄傲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扭过头,留给他一个天鹅般美丽修长的脖颈。那傲娇的样子让宋宁忍不住想打她屁股。 “情谷之中一共有三关,分别考验一个人的勇气、智慧和武力。换句话说,只有兼具勇气、智慧和武力的人,才能团结带领我们,走向胜利,走向辉煌。半月前女王成功闯过了三关,成为了我们的大首领,宋大人作为男儿,总不会还不如一介女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宁还能说个“不”字么?勇气、智慧什么的他倒是不怕,估计前面李薇薇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说让他最多闯两关的,不过这武力一关他就没把握了。虽然这些年他一直锻炼身体,奈何年岁已长,天赋不佳,练来练去,也只是会几下三脚猫功夫而已。若真的比武,梨花宫里随便挑一个刺客出来都比他强,这一关宋宁是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唉,实在不行,只能作弊了。等下找李薇薇好好商量一下,总不能自己千里迢迢而来,最后却空欢喜一场回去。 这帮死老头,明摆着不想让自己娶走他们的女王,哼,以为这样自己就没办法了么?大不了以后我暗地里偷偷来和你们女王私会,等女王孩子都怀上了,我看你们还怎么阻拦?你们这帮老东西还能天天都守着李薇薇不成? “宋大人还有什么事吗?若没事了的话请回去休息,我等与女王再商议些事情。”八个老头现在看宋宁十分不爽。议定了闯情谷过三关的事后,便开始赶人了。 当然,他们也是真有事,倒不是有意要撵人。此次诸越齐聚的确有大事要办,再加上宋宁刚刚提出的越人自治及成立长老议事团的事,他们的确要坐下来好好再商议一番。 事实上,他们本来是准备明天一早在此聚会的,因为金越女王临时相召,才改到了今天晚上。 当然还有事,我体内的蛊毒还没解呢,宋宁心道,别妨碍我和你们女王叙旧,该走的是你们八个碍眼的老头才对。他正要开口,哪知李薇薇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先一步截断了他的话道: “宋大人远来辛苦,先下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说完还暗中给宋宁使了个眼色。宋宁虽然满心不愿,但李薇薇这样做明显有其他用意,只得先退了出来。 奶奶的,这帮人该不会是想过河拆桥!李薇薇也是,明明给自己下了“情比金坚”蛊,如今却只字不提,还要自己先走,到底什么意思啊!一年之期可没多久了。 宋宁有些郁闷地回到原先的地方,长公主竟然还没睡。看到宋宁回来,立刻惊喜地迎了上来:“你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早知今日 看到美丽大方,一脸明媚笑容的长公主,宋宁心情总算好了几分。他急忙迎上去,然后很自然地握住长公主的双手,脸上露出一丝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道:“都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休息?” 还不是担心你吗?长公主心中暗道。看到宋宁回来,她原本满心的担忧疑惧顿时化为心安和欢喜,下意识地便迎了上去,不想宋宁打蛇绕棍上,顺势便拉住了她的双手。长公主脸色微红,手略微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脸上越发红润,心脏很不争气地又跳了起来。她强自镇定,轻轻地瞪了宋宁一眼。 宋宁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心里有些矜持罢了,所以大胆地牵着没有放手。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这样一直僵握着,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给晴雯捂手的事,当即效仿道:“你手怎么这么冷?这夜深寒重的,我替你捂捂。”说着便把人家的手拿起来合在掌心,使劲握住。 这般暖心的举动果然让长公主十分感动。如今将至四月,夜晚的确有些寒冷。这一刻,长公主所有的焦急、埋怨、忧虑、担心全部散去。她羞涩地看了宋宁一眼,心中涌起阵阵欢喜和甜蜜。 长公主的手柔软细嫩,有如美玉一般,有点微凉,握着十分舒服。宋宁忍不住又轻轻捏了两把,长公主俏脸一热,罕见地只是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出声责怪。 宋宁心中大喜。往日里他就算是说几句轻薄话,长公主都可能会生气,哪像今天这样,竟少有的露出小女儿般的姿态。配上她本就绝世的容颜,当真是美不可言。宋宁正打算再进一步,却听见长公主忽然揶揄道:“怎么去了那么久?见到你那位红颜知己了?” 长公主见宋宁没事总算放下心来,只是很快想到宋宁是去见李薇薇,心底难免又有些吃味。 “见到了。”宋宁不敢让长公主多问,将见李薇薇的事一笔带过,转而说起了与百越结盟之事:“我不仅见了李薇薇,还见了金越和长老以及东越、西越、闽越、骆越的族长。百越和梨花宫已经答应出手帮忙对付沙益,而且还和我结成了联盟。” 当下,宋宁便将自己与百越暗中结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这样一来,等解决沙益之后,我们就更有把握拿下山南,平息动乱,而不用担心百越会趁机闹事了。” 长公主听后又惊又喜。她望着宋宁,目光渐渐又开始变得迷离。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总能给她带来意外的惊喜。之前穿越原始大山时是这样,现在到了金越部还是这样。为什么不让自己早点认识他?若是几年前就让自己遇到他的话,她一定选他为自己的驸马。 宋宁又把自己要闯情谷过三关的事告诉了对方。没办法,这事长公主迟早会知道,与其后面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自己现在就告诉她。为了让长公主更容易接受,他改了一下说辞,把闯情谷过三关说成是百越答应结盟的一个条件。本来这是他娶李薇薇的条件的。这样一改,便变成了他为了顾全大局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果然,长公主听后虽然非常生气,但却没有怪他,而是怒骂百越:“百越之人怎么这般无耻,竟拿这样的事当作双方结盟的条件!” 宋宁有些心虚地道:“这很正常拉。古时候两国订交通常也会伴随着联姻的。最主要是他们不太相信我们,只有通过联姻才能让他们放心。” “可你若与金越女王联姻,那你那红颜知己李薇薇怎么办?” “呃,李薇薇金就是越女王。” 长公主:“……” 宋宁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之前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宋大人还真是厉害啊!连金越女王也被你征服了,还真给我们汉人男子长脸啊。”长公主眼中寒光四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宋宁只觉背后发凉,讪讪地低下头,不敢面对对方有如利刃般的眼神。 长公主冷冷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深吸了口气道:“什么是闯情谷过三关?” 宋宁听她这样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作为聪明睿智的帝国长公主,后者虽然也吃醋,但毕竟更懂得顾全大局。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娶李薇薇的事说成是双方结盟条件的原因。他知道像长公主这样理智的女子,就算心里不爽最后也会答应下来,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个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越人的情谷三关。” 长公主道:“过三关很难吗?” “恩。”宋宁点头,一脸愁容地道:“听说百越之中只有金越女王闯过了三关。说实话,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长公主突然眼睛一亮道:“那如果过不了三关,李……金越女王就不会与你联姻,不,百越就不会与你结盟了吗?” “那倒不至于,结盟是肯定会结盟的,这符合百越的利益,他们没道理会拒绝。”宋宁道:“只不过我会有些麻烦。” “你会有什么麻烦?”长公主心中有些失望。 麻烦就是他以后和李薇薇就只能偷偷摸摸了,当然这个自然不能告诉长公主。宋宁笑道:“没什么。放心,百越既有心与我们结盟就肯定不会太为难我,说不定暗中还会帮我也不一定。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到时总会有办法的。今天好累了,要不我们还是早点休息。” 长公主虽然有些不舍,但二人奔波了一天,的确已经很累了,便点了点头道:“恩。” “我送你。”宋宁将长公主送到她的房间,等她进去后又关上房门,这才转身离开。宋宁去见李薇薇时,梨花使者已为二人安排好了房间,按照长公主的要求,两人的房间紧挨在一起。 宋宁回到自己房间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倒好茶,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不久一阵轻风拂过,房中已多了一道靓丽的身影。对方面容姣好、体态窈窕、气质高冷、目光冰寒,正是宋宁之前才见过的金越女王李薇薇。 “你来了。”宋宁似乎早有所料,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和那八个老头议完事了?” 李薇薇跑到他身边坐下,端起宋宁给她准备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道:“该议的事早就议完了,其他的都是不太重要的事,当然很快就说完了——他们就是看你不爽,所以想要把你支走。” 宋宁有些不爽地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帮着他们把我赶走?” 李薇薇笑道:“生气了?傻瓜,不这样我怎么能这么快便跑来见你?” “哼!”宋宁虽然明白对方说的是事实但还是心里不爽:“之前他们那样刁难我,也没见你帮我说过一句话,真是太气人了。” 这下轮到李薇薇不乐意了:“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若不帮你,他们早把你乱棍打出去了好不好?又岂能容你呆在梨花宫里,当着他们的面说那么多?” 宋宁也知李薇薇说的是实情。之前李薇薇看似一句话也没有帮他说过,但实际上却一直是站在他这边的:“你还说,既然那八个老头也在,你事先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害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最后被逼着要闯什么情谷三关,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李薇薇笑道:“我就是要打你个措手不及,让你毫无准备地过来,这样才能听到你的真心话呀!” “什么意思?”闹了半天,李薇薇竟是故意的。 李薇薇没有回答,却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当日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一言不合又要杀人,当我是吓大的么?本人威武不能屈,之前你两次都没能杀死我,现在我岂会再怕你?不过这个问题宋宁确实没想不明白,一直到现在仍感到困惑不解:“呃,为什么?” “因为当日我扮作小偷被一帮恶奴追着喊打喊杀时,你救了我。如果是其他的汉人,见我是一名越人侍婢,还偷主人东西,是绝对不会相救的。你不但救了我,而且对我冷漠的态度也丝毫不介意。” 李薇薇凝视着他,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着:“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对我们越人充满了同情。后来你还批评沙木,说他虽然广交豪杰,招贤纳士,但这般对待越人却是错了。” 这件事宋宁自己都不大记得了,没想到李薇薇竟仍记得这么清楚。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不杀我?” “是的!”李薇薇道:“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才是最可信的。你当时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却依然救我,而且和你的侍卫首领指出沙木不该这样对待越人,可见在你心中,确实不歧视我们越人,也打心眼里不赞成沙木对待百越的作法。所以,我相信你后来和我说的话:若换作是你入主山南,一定会对汉越一视同仁,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原来是这样。宋宁心中总算解开了一个疑惑:“所以这次你也故意瞒着我,就是想让我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之下面对你们的责问,这样一来,我就没机会也没时间编造假话来骗你们了,对吗?” “恩。”李薇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仿佛生怕他会生气似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听到你的真心话,才不用担心你会骗我。” “说话可得凭良心啊!”宋宁不忿道:“从头到尾都是你骗我好不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还说没有?”李薇薇道:“上次在普济岛,我让你打探一下近日有没有回山南的船只,明明第二天一早就有客船回山南你却告诉我没有。” 宋宁无言以对:“这个……我不是舍不得你走吗?” 李薇薇道:“可你还是骗了我呀。” 好,这个他没法否认。宋宁苦笑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一个应对失误,被那八个老家伙难住了怎么办?” 李薇薇破天荒地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不会,我对你有信心。” 看着对方一脸崇拜的样子,宋宁纵然知道她是故意如此,但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满足,哪还好意思责怪她?只得转移话题道:“以你的身份,当日怎么会接受任务,亲自出手前来杀我?” 这事宋宁一直不太明白。要知道,宋宁身边护卫不少,而李薇薇孤身一人一旦失手被擒,岂不糟糕?她完全可以派手下来执行这个刺杀任务啊,为何要亲自冒险? 李薇薇解释道:“你当时虽然还不是东南之主,但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为确保万无一失,师傅让我亲自出手。” “你师傅?”这已经不是李薇薇第一次提起她师傅了。 “是啊!她是上一任金越女王。”李薇薇道:“你到山南之后,我们派人暗中调查过你。我师傅和我都觉得你这个人挺厉害的,短短数年时间便从一个普通的山贼变成坐拥三郡、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正好当时沙益派人送黄金来,要我们梨花宫出手刺杀你。也是凑巧,我那时恰好就在南海城,于是师傅便让我出手,顺便也摸摸你的底细,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任金越女王?也就是说那时李薇薇还不是金越女王了?这就难怪了。好像前面金越大长老也说李薇薇是半月前才通过情谷三关的考验的,想来她就是那时继任为新的金越女王的? 不过她师傅也真是心大,竟舍得让自己的徒弟,未来百越的大首领去做这般危险的任务。幸好当时遇到的人是他,不然,换个心黑手辣的家伙,李薇薇哪还有命在? “这样说来我倒要感谢你师傅还有沙益那个家伙了。”宋宁搂住她的细腰笑道:“若没他们俩为我们牵线,我如何能认识你——他们可都是我们的月老啊!” “呸!”李薇薇被他说的满脸娇红,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胸口道:“早知今日,当时我就应该一剑杀了你。” 第二百三十四章 提前奖励 李薇薇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沙氏先祖根本就是一路货色。甚至你比他更狠。沙氏通过两百多年努力,把我们百越屠戮得只剩下百来万人。而你,手段虽然不如沙氏酷烈,却是软刀子割肉——你是要一步步将我们百越同化,最终让我们和其他民族一样,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呃,宋宁没想到李薇薇竟有这般见识。他有些结巴地道:“你说什么同化?”长公主之前都没不知道“同化”这个词,李薇薇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她也来自后世?宋宁心中顿时一惊,旋即又摇头否决了。 若李薇薇来自后世,当自己提出越人自治制度时她肯定就反应过来了。那她是从怎么知道“同化”这个词的? “哼!”李薇薇冷哼一声道:“我且问你,隔壁那个和你一起过来的女人是谁?” 隔壁,长公主!宋宁正疑惑不解之时,突然听到李薇薇问起长公主,不由心中更惊!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旋即说了一个很保守的答案道:“她,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仅仅只是朋友吗?”李薇薇心中冷笑。 李薇薇怎么知道我隔壁住着谁?是了,她是梨花宫主,这是她的地盘,长公主这么一个大美人和他在一起过来她不可能不清楚。普通的说辞肯定骗不了她,宋宁心思电转,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实不相瞒,她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身份十分贵重。恩,比百合郡主还要贵重。” “不就是帝国长公主吗?”李薇薇不屑道:“当谁不知道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下宋宁是真的吃惊了。 李薇薇满脸傲娇之色,下一刻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宋宁心惊肉跳,脸色大变:“哼,我不仅知道她是长公主,还知道你想联合沙木扶立她为山南之主。” 饶是以宋宁现如今的城府,听到李薇薇道出自己心中这么大的隐秘时也无法保持淡定了:“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哼,我知道的事情多了。”李薇薇道:“当日你在原始大山中和那位长公主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什么?”宋宁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同时心中也终于明白过来,李薇薇为何知道“同化”这个词了:“白天在暗处跟踪我们的人是你!” 难怪当时他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窥视自己,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是李薇薇在暗中跟踪他。怪不得对方始终不现身,也不伤害自己。以李薇薇的能力,有心躲在暗处的话自己和长公主两个普通人的确发现不了。他还好,经过锻炼又数次经历战场,直觉还算灵敏,所以能感觉到有人窥探,长公主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 “不错。”李薇薇承认道:“其实你们刚踏入原始大山不久,我就知道了。” 宋宁又惊又怕。李薇薇怎么会知道的?这一路上他的行踪极为隐秘,按说李薇薇不可能这么快知道他来了才是!除非她提前安排了人在原始大山的必经路上蹲守。 可也不应该啊!就算李薇薇提前安排了人蹲守,对方通知李薇薇也要时间,退一万步说,蹲守之人有暗号或是秘法通知李薇薇,后者从金越部赶过来也没这么快。除非当时李薇薇就在原始大山之中:“你当时也在原始大山中?” “是啊。”说到这里李薇薇似乎更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让你一年之内一定要到金越部来找我吗?” “我这不是来了吗?”宋宁道。为此,他可是不顾生命危险毅然决然地南下,连长公主提议先返回巫郡然后再与大军一同南下都拒绝了。 “我说一年你就真的等一年啊!”李薇薇狠狠掐了他一把:“你就不能早一点过来吗?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心急!眼见一年之期将至,我怕你忘了我们的约定,特意北上去找你。哪知道路上正好碰到你背着那个长公主。你这个负心薄幸之人,枉我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和那个长公主在那里卿卿我我、打情骂俏。更可恶的是,你还为她吟什么诗。” 说到这里,李薇薇眼中已满是杀气:“浮世万千,吾爱有三:一曰日,二曰月,三曰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真是一首好诗啊!差点连我都感动了。” 完了完了,宋宁知道自己死定了。李薇薇竟然连这都知道。换句话说,当日他和长公主说的,解决汉越矛盾的方法她肯定也全听到了。难怪她知道“同化”,难怪她说自己比沙氏先祖更狠。 的确,沙氏先祖只是把百越赶入原始大山,分化拉拢百越各族,拼命削弱百越的人口和实力。而他,是要同化百越,让百越融入帝国这个大家庭,然后彻底消亡的呀! 怪不得她说,若不是自己提出成立长老议事团和建立越人自治制度,就连她也不会相信他。自己暗地里所有的打算李薇薇都听到了,她还能相信自己才怪了。换作是其他人,没当场把他大卸八块已经算不错了。 “对不起。”宋宁苦涩道:“我承认我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改变山南现在落后的面貌,让这里的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会尊重你们的宗教信仰、风俗习惯,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宋宁的确不会强行要求越人变易风俗,改变信仰。但他会通过一系列政治、文化、经济、教育等手段和措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他们。 “我知道。”李薇薇眼中重新变得柔和:“若非如此,我最后又岂会答应与你结盟?我之前就说了,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才是最可信的。你若和沙氏先祖一样,只是迫于形势才假意与我百越联合,我就算心里再喜欢你,也不会出卖百越的利益与你结盟。” “你真的不怪我?”宋宁重新抓住她的手,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你刚刚不是说了么,你的目的虽然并不单纯,但你对我们越人没有歧视,想要汉越和平相处,却也是真心的。”李薇薇任他抓着自己的双手,略有些羞涩地说道:“既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怪你?” “你提出来的越人自治制度以及长老议事团都是前所未有的创举,还有后面说的那些一条条具体的措施,不仅能大大加强我们越人今后在当地的话语权,显着提升我们越人的自主能力,并最大限度地保障我们越人的基本权益,而且还能改变我们的现状,让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美好。” “虽然你这样做是想同化融合我们百越,但我们百越的人民却能因此过上好日子,绝大多数人也能活下来。我知道你心中对我、对百越并无恶意,也不会像沙氏那样再奴役我们、压榨我们。因为你,我们将迎来新的希望,过上新的生活。所以,尽管你的目的不单纯,但我心里对你依然十分感激。” “其实你完全可以和沙氏一样,继续欺骗、奴役我们,然后等过个几十上百年,再彻底将我们消灭。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做到这一点的,但你没有。你反而选择帮助我们,让汉越和平共处,相互融合——我知道,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你能为我考虑那么多,我真的很开心。”说着便依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脸上满是动人的红晕和娇羞。 呃,宋宁万万没想到,李薇薇竟然是这样想的。刚刚他是真的差点吓死!听了李薇薇的大段表白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有领悟“同化”的真正含义——这就好这就好。宋宁暗自庆幸不已,顺势再蹭一波好感道: “是的,当日在大海之上其实我已经猜到你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了。为此,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冥思苦想,怎样才能化解汉越数百年来的矛盾,让双方和睦共处、亲如一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不久之前,我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我立刻便马不停蹄地南下来找你了。”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南下,明明是为了找李薇薇来解毒的,结果到了他口里,却是为了化解汉越之间的矛盾而来的。若论世间之无耻,恐怕天下已无人能出其右。 果然,李薇薇听后更加感动:“你是因为这个才来迟了?” “恩。”宋宁点头道:“当然,东南还有其他一些事也耽搁了一点时间。为此我连去南海城迎亲都顾不上了,立刻先来金越部找你。”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可怜李薇薇虽然聪明,但到底少了些经验,轻易就被宋宁这老司机给骗了,还以为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过,这也不是你勾搭那个长公主的理由。你要来山南迎娶沙百合也就罢了,毕竟当日在船上你们俩已经勾搭在一起了。可这个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绕了半天怎么又绕到长公主身上了?宋宁心中顿时有些无语:闹了半天,李薇薇之所以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自己身边多了一个新的女人?而不是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同化百越。弄了半天,只是虚惊一场。 宋宁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若李薇薇只是因为吃醋而生气的话,那就好办了。以他哄女人的手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恩,以长公主的姿色容貌,任谁也会感到巨大的威胁,李薇薇会吃醋也在情理之中。 李薇薇见宋宁默不作声,心下更气,当即从宋宁身上爬起来道:“堂堂帝国公主,明知你已经成亲,竟然还勾引你,真是不要脸——我这就去隔壁一剑刺死她!” 不是,宋宁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连忙一把将她拉住。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李薇薇剧烈的挣扎。 “冷静冷静。”宋宁怎么可能会放:“她毕竟是帝国长公主。” “我管她是谁?敢勾引我男人,我就要杀了她。” 你男人?越女说话都这么彪悍的吗?宋宁干咳了一声,心道:可人家长公主没勾引过我啊,一直都是我在勾引她的。 当然,这话不能说。否则,被刺死的就不是长公主,而是他了:“别冲动,这个长公主将来还有大用的。我要入主山南,建设百越,还需要她的帮助,你可千万别伤害她。” “要我不杀她也可以,”李薇薇话风一转,却是道:“那你以后不可以娶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这……”宋宁为难道:“你和长公主以前应该没见过,为何对她这么大意见?” 李薇薇道:“我们以前是没见过,不过这个长公主长得太漂亮了,我不喜欢。” 原来是嫉妒长公主长得比你更美啊!幸好没让你看到杨倩儿,不然,你岂不是又要多杀一人? 宋宁想了想无奈道:“当日我和长公主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若不娶她,将来如何能安心让她当南方之主?” 李薇薇也知道让宋宁不娶对方几乎不可能,便又道:“那你就等以后再娶她,而且你不能娶她为妻。” “好。”这个宋宁可以答应,连忙哄她道:“这个你放心,我一定先娶你。长公主什么的,让她先排队好了,以后就算进了宋家的大门也只能做妹妹。” “呸!”李薇薇脸红了:“谁说我要嫁给你了?你先闯过情谷三关再说。” 说起情谷三关宋宁就满脸愁容:“为什么一定要我过情谷三关?这明明是那八个老头有意为难我,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 “我阻止了呀!”李薇薇委屈道:“可你当时也看到了,我这不是阻止不了吗?而且,我是金越女王,是百越共同的大首领,若让你轻轻松松地就娶回东南去,就算八位长老族长答应,百万百越子民也不可能答应啊。” “也就是说,这情谷三关我是一定要闯了。”宋宁苦着脸道。 “恩。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李薇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脸红红地道:“这是提前奖励你的,等你闯过情谷三关,我还有更大的奖励哦。”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神奇蛊虫 李薇薇已经闯过了三关,有她帮忙,宋宁总算多了点信心。不过他心中还有更紧急的事,当即说道:“恩,闯情谷过三关的事不急,有件事我想先问问你。” “什么事?” 宋宁道:“你当日在船上给我喂的药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情比金坚’蛊?” “你,你都知道了?”李薇薇心中一惊,有些不敢与宋宁的眼睛对视。 “恩。”宋宁点头。本来他还抱着万一的希望,觉得张祖源可能看错了。然而现在这万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李薇薇的表情和反应已足以说明一切。一时间宋宁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很奇怪,并不见多大的愤怒、生气和怨恨,更多的反而是失望、怜惜和苦涩:“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算越女多情,却又何必如此! “对不起。”李薇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抱歉道:“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只是这‘情比金坚’蛊有些特殊,你且听我慢慢和你道来。” 宋宁点头。对此他心中的确有许多疑惑,对方能向他解释清楚自然最好。 “‘情比金坚’蛊是我们金越先祖独创的一种蛊虫,它百毒不侵,具有各种神异,可谓百蛊之王。而且每次诞生都是一对,分为公蛊和母蛊。其中母蛊为尊,幼年时在我们越女体内温养,成年后则要分开,否则便会自行交配,产出新的幼蛊,然后双双死去。” “为此,我们金越女子,等到‘情比金坚’蛊成年时便会找一个心仪的男子将其中的一只蛊虫种入对方的体内,以免好不容易培养成熟的蛊虫就此死去。” 原来是这样:“当日你把蛊虫喂给我吃就是因为你体内的幼蛊已经成熟了?” “是的。”李薇薇点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当时我的幼虫已经成熟一段时间了,虽然师傅用秘法暂时将它们分开了,但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我就把其中一只蛊虫喂给你吃了。” “那时我们总共也没见几面,而且你那时不是要来杀我的吗?为什么会想到把蛊虫给我?”宋宁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是说了吗?”李薇薇道:“幼虫成熟后,我们会把其中一只蛊虫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你这人虽然讨厌了点,但比起我以前遇到过的男人还是要顺眼得多的。而且当时我师傅的秘术马上就要失效了,所以,我就勉为其难把蛊虫送给你了。” 宋宁脸色有些古怪:“也就是说,你那时就已经爱上我了?” “呸,才没有,你别胡说——我只是觉得你比较顺眼而已。”李薇薇连忙否认。 宋宁脸上得意的笑。李薇薇虽然矢口否认,但以越女的痴情以及对感情的忠贞,若不是喜欢上了自己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蛊虫喂给自己吃?她之所以不承认,只是害羞罢了。宋宁作为情场老手,如何不知她是在口是心非? 没想到自己魅力就么大,一不小心便偷取了李薇薇的芳心。李薇薇那是什么人?梨花宫的少宫主,顶级的杀手刺客,关键是她现在还成了梨花宫主和金越女王!这样的女子能倾心于自己,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激动。 宋宁的虚荣心再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如果你在秘术失效前没有找到心仪的男子怎么办?” 李薇薇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它们自行交配,然后再培养幼蛊了,总不能随便找个男人就把蛊虫送给他。我们越女一旦选定了意中人,就会一辈子爱他、忠诚于他。所以,如果没有找到真正让自己心动的男人,我们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会把‘情比金坚’蛊送出去。” 果然如此。宋宁其实早从张祖源那已经知道了这些。不过现在再次听李薇薇说一遍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生只爱一人么?相比越女,他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情场浪子可就可鄙得多了。 “‘情比金坚’蛊是我们金越人的宝贝,它虽然以人的心头血为食,但对我们的身体却并无害处。相反,它能保护我们不受其他毒虫的伤害,还能反哺一种神奇的物质,让我们身体健康、延年益寿,就连……那方面都会强大许多。” 说到这时李薇薇突然脸色一红。宋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哪方面?” “就是,就是那方面嘛,你这人坏死了。”李薇薇只以为他是故意的,脸色一下变得通红,像煮熟的鸭子一般。 宋宁瞬间秒懂:“你是说……男女房事方面?” “你知道还问,我不理你了。”可怜李薇薇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好意思和他谈这样的话题,当即扬起小拳头,给他胸口来了一记。 宋宁又惊又喜,这一年来他连大小二乔都没碰,委实不知体内的情比金坚蛊还有这功效啊:“你是说真的?” “这还有假?”李薇薇见他怀疑自己的蛊虫顿时不乐意了:“情比金坚蛊可是金越先祖历经上百年才精心培育出来的情蛊之王,一旦成熟,便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不仅可以让人百毒不侵,而且还能增强人的体质,让男人气血健旺,精神百倍,女人则皮肤光滑,青春长驻。” 真的假的?说的怎么跟玄幻似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宋宁心中暗道,感觉这不是蛊虫,倒像是仙丹。这样说的话,李薇薇倒的确不是在害他,反倒是他捡了个大便宜。 “只不过成蛊寿命极短,最多只能存活一年时间。一年之后若男女双方……不结合到一起,使两蛊也完成交配,成蛊同样会死去。”李薇薇继续说道:“而且,成蛊死前不能完成交配留下后代的话,出于报复它们会在死前释放出一种毒素。这种毒素无药可解,会将它的主人也一并毒死。这便是我为什么让你务必一年之内赶来金越找我的原因。因为一年之内你若不来,我体内的成蛊就会死亡,到时我会跟着它一起死,你也一样。” 呃,宋宁听后不由目瞪口呆。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蛊虫,怎么感觉和天方夜谭一样。没想到,李薇薇反复叮嘱他一年之内务必来找她竟是这个原因。难怪她之前等他等得这么焦急,甚至不惜亲身北上去找他。 “这些事你为什么当日在普济岛上时不告诉我。”宋宁感叹良久,这才叹息一声道:“如果你之前就告诉我,又岂会有这么多误会?”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一年之内真的来金越找我?”李薇薇不满地道:“如果你不来,而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亲自去找你,然后收回蛊虫,杀了你的女人和你这个负心汉。” 宋宁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幸好他听从了张祖源的警告,这一年来始终没有和别的女人亲热,不然,这李薇薇只怕早提着长剑北上,把他咔嚓了。 他苦笑道:“你这也……唉,你也知道,在认识你之前我早已成亲了,还娶了四房小妾。难道我和她们在一起也不行吗?” “你之前娶的女人我不管,不过其他女人不行。”李薇薇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便又加了一句道:“最多再加上百合郡主。” 宋宁无奈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就像我不会辜负你一样,若有其他女子对我一往情深,我也同样不能辜负啊!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叫我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你这是狡辩,哼!”李薇薇却也不是好糊弄的,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 宋宁暗自苦恼。奶奶的,难道以后要自缚手脚,一心做个好男人,再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并非好色如命之人。如今有了张茹、赵幽燕、柳若雪、杨倩儿、红娘、百合郡主、李薇薇七个女人,他也很满足了。只不过,长公主、宋大乔、宋小乔对他情深意重,他也不能辜负啊! 不行,就算他不再在外面风流快活,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绝不能受别人的威胁。不然,以后他这个夫君的威严何在?所谓夫为妻纲,她还想反了天不成。却听李薇薇话风一转,突然改口道:“你如果一定要娶别的女人的话也可以。我不阻拦你。像隔壁那位长公主啊,你现在去把她拿下我也不反对。” 宋宁狐疑地看着她,心道,你会这么好心? 李薇薇道:“不相信就算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情比金坚蛊如今还在你体内,你若和其他女子发生关系,成蛊同样会在她体内分泌一种物质,而成年蛊虫彼此心神相连,到时对方的性命就掌握在我手里了。你若现在和隔壁的长公主发生关系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阻止?” 宋宁全身冷汗直冒。原来如此!幸好自己紧记张祖源的叮嘱,这一年来清心寡欲,始终没有和自己的妻妾以及其他任何女子发生关系,否则…… 这一刻,宋宁万分的庆幸,在心里感谢了张天师一万遍。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我体内的成年蛊虫?”终于宋宁问出了他心中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不用解除啊!”李薇薇道,一脸你为什么要解除蛊虫的表情:“只要等你闯过情谷三关,我们……举办婚礼,然后在洞房花烛之时,母蛊和公蛊完成交配,两蛊自然就会死去。而且,完成交媾的成蛊不会释放毒素,反而能帮助女方一次就怀上身孕。” 呃,你确定自己不是在骗我。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神奇的蛊虫。别欺负我见识少就以为可以随意忽悠我。 “那它还会生产出幼虫来吗?”宋宁不放心地问道。没办法,他实在是被这个情比金坚蛊给吓怕了。 “不会了。”李薇薇道:“情比金坚蛊的成蛊一旦有一只进入异性的体内,经过他人心头血的喂养,便不会再有生育的功能。所以,再次结合后便不会诞生出幼蛊,而是会转化成一种新的物质。这种物质能保证我们越女在新婚之夜怀孕成功,而且生下来的一定是女孩。” 好,对于这蛊虫的种种神异之处宋宁已经彻底麻木了。李薇薇接下来就是说服食这种蛊虫后立马可以修仙他也不会再感到惊讶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恩那个的话,体内的蛊虫就会消失,并且死后除了会释放出一种催情物质,增进夫妻间的……房事效果之外,便再无其他副作用,对吗?” 什么催情物质、增进夫妻间的房事效果?宋宁一连串的新名词,李薇薇费了老大劲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又羞又气地点头道:“是的。” “那还等什么?”宋宁听后不由大喜,当即就要把金越女王推倒法办了。 “不行。”李薇薇连忙拦住他:“现在还不可以?” 宋宁哪会听她的?他已经憋了一年了,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休想阻止他。更何况,深更半夜的李薇薇跑到他房里来,这暗示还不明显吗?有句名言怎么说来着,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所以,不管对方如何拒绝,宋宁都不理会。坚定地上下其手,撕扯对方的衣服。 突然,宋宁手下动作一滞,脖子上已多了一把长剑。李薇薇连忙从他身边跳开,一边整理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衣裙,一边又羞又怒地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之色:“说了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离一年之期可没多久了。”宋宁还是不死心,不过看着对方紧紧握着的宝剑,到底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还没闯过情谷三关,我们也还没举行婚礼正式成亲呢。”李薇薇娇羞道:“等你闯过三关,到时洞房花烛之夜时,人家自然是你的,你急什么?” 宋宁学着她翻了个白眼。开玩笑,我已经当了一年的和尚了。能不急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越女痴情 “情谷三关岂是那么容易闯的?”宋宁苦着脸道:“若是我没闯过怎么办?” “放心,我会帮你的。”李薇薇见他冷静下来,这才收起长剑,重新拉着他又坐下。 宋宁也知道今晚是没戏了,只得悻悻坐下,听李薇薇耐心讲解道:“情谷共计三关,分别是勇气关、武力关和智慧关。三关之中,勇气关、武力关你有母蛊在身,应该没问题,只有智慧关可能有点麻烦,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也能闯得过去。只要你闯过三关,八位长老、族长以及百越之人便都无话可说,将来你无论是与我成亲还是入主山南,百越之人都将心服口服。” 这个宋宁之前就猜到了,也明白李薇薇的良苦用心。不过:“为什么我有母蛊在身,过勇气关和武力关就没有问题?” “因为只要有母蛊帮助,你就算没学过蛊术也能过这两关啊!”李薇薇笑道,笑容中难掩得意。见宋宁还是不明白,便解释道:“我先具体和你说一下什么是情谷三关。” “首先勇气关,顾名思义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勇气,它需要过关者在半柱香之内走过万蛇窟或者游过沙婆河,到达第二关武力关。万蛇窟里面有上万只毒蛇,一般人进去必死无疑。沙婆河中则有许多大型鳄鱼,除非你游得比鳄鱼还快,否则休想游过对岸。” 呃,上万毒蛇,大型鳄鱼,你确定我能闯过去?这还是第一关!我能不能收回之前的话,算了,你这个金越女王我不娶了,娶隔壁的长公主不香么? 宋宁一听忍不住想把李薇薇一脚踹出去,然后去敲开隔壁长公主的门。不过想想自己体内的情比金坚蛊,他又生生忍住了。李薇薇说的很清楚,他体内的母蛊若一年内不能与李薇薇身体里的公蛊完成交欢,它就会拉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李薇薇见他脸都白了,忙安慰道:“你放心,沙婆河宽近三百米,你估计游不过去。不过走过万蛇窟却是没问题的。” 你拉倒。宋宁摇头苦笑。相对万蛇窟,他更愿意游沙婆河。与其被万条毒蛇咬死,他宁愿让鳄鱼给吃了。啊呸呸呸,老子必定长命百岁,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死! “我能不能选第三个?”宋宁无奈道。 “不行。”李薇薇妩媚地白了他一眼,纵然是风情万种,但宋宁心中却已兴不起任何波澜。还是让母蛊发作,直接让我死,他宁愿自尽也不愿葬身蛇腹或是鳄腹啊! “你放心。万蛇窟里的毒蛇都惧怕你体内的母蛊。”李薇薇安慰他道:“所以,你只要克服心里的恐惧,走过万蛇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宋宁顿时惊喜道:“真的?情比金坚蛊这么厉害!你没有骗我?” “当然是真的。”李薇薇道:“我早料到长老他们到时会为难你,要你闯情谷过三关,所以才把情比金坚蛊种在你身上。其实各位长老心里肯定也知道我把情比金坚蛊送给了你,不然他们也不会提出要你闯情谷过三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一关叫勇气关。一个面对万蛇盘踞,依然能克服心里的畏惧坦然走过的人,至少在勇气、心志方面是没有问题的。金越先祖立下这样的考验来作为金越女王的选定依据,的确是用心良苦啊! 他有这个勇气么?宋宁扪心自问,旋即还是摇头。只要一想到眼前出现无数毒蛇在周边爬行,宋宁便只觉心脏缩紧,全身发寒——即使知道对方不敢咬自己,宋宁也依然没有勇气去面对。 宋宁咽了一口唾沫,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道:“我听说你们金越是不允许将情比金坚蛊私自下给别人的,事先必须通过长老会的允许,否则便要受那万蛇噬咬之刑。是真的吗?” “是的。”李薇薇点头道:“情比金坚蛊太珍贵了,在百越之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唯有金越的首领以及继承人才能拥有。除此之外,就算我们金越的长老也不能私自喂养,更不能私下种给其他人。” “不过我是例外拉。因为我是金越女王的继承人,从小喂养情比金坚蛊就是要找一个优秀的心仪男子,将来好将蛊虫种给他然后怀上孩子。所以,我不用经过长老会的允许就可以下蛊。” 其实,李薇薇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她作为金越女王的下任继承人,的确可以将情比金坚蛊下给自己心仪的男子,但只能喂给对方公蛊,而不能是母蛊。因为母蛊作为百蛊之尊,是身份的象征,在百越中只有金越女王或继承人才能拥有。而李薇薇却把母蛊喂给了宋宁,若是让长老会知道了,她还是要受罚的。 这一点宋宁并不知道。 好,只要李薇薇不用受万蛇噬咬之刑她就放心了。宋宁道:“那第二关武力关又是什么?” 李薇薇道:“武力关其实就是比武。这一关有三位守关者,无一不是我们金越一族的顶尖高手。” 果然是比武决斗么?那这一关他是必输无疑啊!宋宁心中苦笑。 “你武力虽然不高,但也不用担心。”李薇薇道:“三个守关者各有所长,一个擅长用剑,一个擅长用暗器,还有一个擅长用蛊。你只要任意打败一人就可以了。” 宋宁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你不会是想让我和那个擅长用蛊的高手斗蛊来决出胜负?” “恩。”李薇薇连忙点头,连夸他聪明:“你有情比金坚蛊在手,而且是百蛊之尊的母蛊,即使没学过蛊术,也一定能赢。” 宋宁心中一动,道:“若是公蛊,是不是就不一定能赢?” “是的。”李薇薇:“守关者蛊术高超,而你没学过蛊术,若你体内是公蛊,多半不是守关者的对手。但若是母蛊就不一样了,因为守关者体内没有母蛊,如此一来,你就算不会施蛊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原来是这样。这一刻宋宁总算明白,李薇薇当日为什么要把情比金坚蛊的母蛊喂给他了——她早已算到了今天。同时,宋宁也醒悟过来,刚刚她为什么不肯与自己亲热,一定要等到他闯过情谷三关与她正式成亲之后才愿意。不是她矫情,而是她如果现在就与他共效鱼水之欢,他体内的母蛊便会立刻死去,那样的话他就过不了情谷三关了。 唉,对方看似做事莽撞极端,不计后果,实际上却是心思缜密,计划周全啊! “你把母蛊给了我,那半月前你是怎么闯过武力关的?”宋宁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刚刚她也说了,只有公蛊的话,不一定是守关者的对手。 “我和另一个守关者比剑。”李薇薇云淡风轻地道:“侥幸胜了半招。” 她虽然说的轻松,但宋宁却能够想象,当时李薇薇定然胜得十分艰难。他心中感动万分,忍不住握住了李薇薇的手,柔声道:“你没受伤?” 李薇薇知道他已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心中顿时觉得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她轻轻地依偎进宋宁的怀里,甜蜜地笑道。“放心,没事拉。”实际上,过第二关时她受了点轻伤,不过,为了不让宋宁担心,她并没有说出来。 就像之前她没告诉宋宁她私自喂母蛊给他会受罚一样,李薇薇宁愿自己默默承受这一切,也不想让他白白担心,越女的痴情由此可见一斑。 “武力关斗蛊,规则很简单。”李薇薇靠在他怀里,继续向他传授过关经验道:“你们双方互相向对方施蛊,谁若中蛊不敌便是输了。你不会蛊术,可以让守关者先对你施蛊。因为有母蛊保护,无论守关者对你下多厉害的蛊虫,最终都敌不过母蛊,到时守关者自然便会主动认输。” 宋宁闻言紧紧搂住对方柔软的腰肢,心中却没有丝毫绮念,有的只是一份柔情,一声叹息。 唉,还是那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拉! “那第三关呢?”一般来说,越往后过关难度越大。这智慧关,只怕更难闯。 果然,提到智慧关李薇薇也没了把握:“智慧关是由四位长老亲自出题。只考智力,不考其他。不过四位长老会出什么题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们有意为难你,考题就会很难。当日我本有意让你只过一关就好,最多两关,那样的话,你铁定能过。可惜长老们看穿了我的意图没有答应。这最后一关我也帮不了你了,只能靠你自己。” 宋宁想了想道:“当日你过三关时,几个长老出的是什么题目?” 李薇薇道:“当日我连过两关后,长老们没有怎么为难我,只给我出了一个算数题。不过饶是如此,我也差一点超过了规定的时间。题目是这样的:今有同笼鸡兔共100只,鸡脚比兔脚多20只,请问笼中鸡兔各多少只?” 呃,竟然是鸡兔同笼题。宋宁心中大惊,不过比最简单的鸡兔同笼题稍微增加了点难度:“过这一关也有时间限制?” “恩。”李薇薇点头道:“智慧关因为考的是一个人的聪明才智以及应变能力,所以时间比前面两关要长,但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宋宁想了想道:“智慧关只会出算数题吗?”若是这样的话宋宁就没有压力了。若论数学,他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要赢金越的几个老头还是没问题的。 “不一定。”然而李薇薇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智慧关的题目是四位长老随意出的,他们可以任意出题。” 呃,任意出题!这要是四位老头故意要刁难他,他就算等到八十岁也不一定闯得过去啊! 李薇薇也知道这一关有些难为他,连忙安抚他道:“你放心,我之前已经和四位长老打过招呼了。四位长老说他们不会特意为难你,但出的题也不会太容易。因为太容易的话越人会质疑这一关的公正性,到时就算你闯过了也难以服众,还会影响到四位长老的声誉,甚至动摇情谷三关的根基。” “好。”宋宁无奈点头:“我会尽力的。不过假如,恩我是说万一我没闯过去,你还会嫁给我吗?” 李薇薇微微垂下眼眸,依偎在他怀里,低声道:“我把情比金坚蛊都送给你了,不嫁给你还能怎么样?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闯过三关。” “放心。”听李薇薇这样说,宋宁只觉精神一振,瞬间信心倍增。不过下一秒,他的豪言壮语却全都消失不见,转而凑到李薇薇的耳边,一脸贼兮兮地道:“能不能让四位长老先泄露一下题目啊,或者直接告诉我答案也行。” “你去死!”李薇薇怒了。当即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要走。 宋宁连忙拉住她:“我开玩笑的。像我这么光明磊落、伟岸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徇私舞弊、弄虚作假的事。”心里则想,哼,若四个老家伙不识相刻意为难他的话,他到时就只能采取点别的手段逼他们就范了。说什么自己都是未来的南方之主,他们难道还真的敢往死里得罪自己不成? “才不信你。”李薇薇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好了,你休息,我真的要走了。” “不是。我历尽千辛万苦,踏遍千山万水,破除千重万阻,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孤枕而眠、独守空房?” 呸!这人还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李薇薇被他拉住双手,一时间虽然也是万分不舍,但还是硬起心肠道:“不行。时间已经好晚了,若让其他人知道我在你房里过夜,今后我哪还有脸出来见人啊。” 宋宁连忙再次将她拉住:“等一下,我还有事想要问你。”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门都没有 “什么事?”李薇薇以为宋宁是故意找借口想要留下她,心中又是纠结又是羞恼地道。 却见宋宁脸色郑重地道:“这次你们百越和梨花宫出手,真的有把握刺杀沙益并救出沙木么?要知道,现在沙益很有可能已经控制南海城,并软禁了沙木。” 这个问题之前长公主也问过他。当时宋宁表现得很淡定从容,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有些担心。主要是南海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至今一无所知,心中难免没底。 李薇薇道:“放心,就算沙益控制了南海城,但如今他在明,我们在暗,解决掉他问题应该不大。” 宋宁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你们在南海城有多强的实力?” 李薇薇道:“不算太强,不过如果仅仅是刺杀沙益的话,那肯定足够了。”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李薇薇干脆又给宋宁吃了一粒定心丸:“我师傅如今就在南海城中。” 宋宁又是惊喜又是意外:“真的?你师傅她老人家现在真的在南海城?” “恩。什么老人家,我师傅现在还很年轻很漂亮好不好?”李薇薇不满道:“等你闯过情谷三关之后,我就带你去南海城见她。” 难怪之前李薇薇一点不担心南海城的事:“你师傅怎么会在南海城?” 李薇薇道:“我前面不是说了吗?我师傅身份特殊,大多时候都不在金越部,而在南海城。所以,才会把金越女王和梨花宫主的位置传给我。” “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师傅的身份有何特殊之处?”宋宁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拉,反正就算现在我不说,过不久你也会知道。”李薇薇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告诉了他:“实不相瞒,我师傅就是山南王妃。” 什么!宋宁怎么也没想到,李薇薇的师傅竟然是山南王妃。 “这事目前只有沙木知道,沙益并不知晓。”李薇薇道:“所以,到时有我师傅出手,沙益必死无疑,你尽管放心。”看得出来,她对她师傅非常有信心。 “你师傅怎么会是山南王妃?”山南王妃宋宁曾经见过一次,是在沙木王府的一次家宴上。对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宋宁到现在仍记得,当时初见山南王妃时的惊艳!后者和百合郡主站一起时,感觉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你不说她才三十七岁吗?怎么就有百合郡主这么大的女儿了?” “百合郡主不是我师傅的女儿。”李薇薇纠正道:“百合郡主是沙木和原配夫人生的。沙木的原配十年前便已经去世了,之后沙木才娶的我师傅。”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李薇薇师傅算是百合郡主的后妈了。好像沙氏是有娶金越女子的传统,沙木原配去世后,娶李薇薇的师傅实属正常。不过想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却嫁给了沙木这个糟老头子,宋宁心中就有些不爽——这便是男人的通病啊! 宋宁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沙老夫人是不是也是出自你们金越?” “不是。”李薇薇摇头道:“沙老夫人是你们汉人。其实若不是为了我们金越的安危,我师傅才不会答应嫁给沙木。而且,我师傅只是名义上嫁给沙木而已,实际上是分开住的。后来沙益、沙宸等人还想娶我,但都被我师傅拒绝了。” 果然是这样。混蛋!尽管知道沙益等人求娶李薇薇没有成功,但宋宁还是很愤怒,恨不能立刻飞到南海城去,将两人打出屎来:“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早晚有一天我会收拾他们。对了,你不是说沙益与南越之人早有勾结吗?南越的人知不知道山南王妃就是你师傅?” 李薇薇明白他的意思,让他放心道:“南越的人也不知道拉。我师傅是山南王妃的事情就算在我们金越也只有我和大长老知晓。而且,我师傅为掩人耳目还易了容,南越之人就算见到我师傅也认不出来的。” 宋宁一听顿时心下更惊。这样说来,上次他看到的山南王妃并不是李薇薇师傅的真容?莫非她真正的容貌还要更好看些吗? 还真有可能,之前李薇薇不就是这样么?当日李薇薇在船上刺杀他时便已经让人感到惊艳了,结果现在恢复容貌后颜值再增三分,她师傅想来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宋宁对李薇薇的师傅更加好奇起来。 李薇薇目光敏锐,一看他表情便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是不是很想认识一下我师傅?” “是想认识一下。”宋宁没有否认,像李薇薇师傅这样的传奇女子,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不想见识一下的。不过李薇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又是惊讶又是意外:“我到时可以把师傅介绍给你,你若是能把她追到手那就更好了。” “呃……为什么这样说?”说实话,宋宁还真有些心动了。 “师傅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心仪的男子。”李薇薇道:“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作为她的徒弟,我却知道这些年她其实过得很苦。我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就此孤独终老。” 李薇薇一脸诚恳,似乎是认真的,宋宁差一点就答应了。幸好他还有些理智,脑海中猛然想起之前李薇薇对他的警告,如果他敢打她师傅主意的话,她就会阉了他。想到这里,宋宁连忙改口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再怎样她也是你的师傅,我既然和你在一起,又怎么能再……找你师傅?此事休要再提!” 宋宁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可我师傅对你也很有好感啊。”哪知李薇薇却继续诱惑他道:“去年你主动投靠沙木时,师傅便暗中观察你了。当日她之所以叫我去刺杀你,也是想让我去考察一下你的。我们越人和你们汉人不一样,我们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大胆地去追,而且就算是师徒也共嫁一夫也没关系的——反正我是肯定不会介意的拉。” 宋宁感觉自己抵抗的意志越来越薄弱——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表面上却依然一脸正色地道:“你不用说了,就算你们不介意,我也不会同意的!天下的越女纵有千千万,但我心里却只有你一个人。” “哼,算你会说话。”李薇薇听后这才满意:“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师傅还没有意中人不假,但她比我可厉害多了。你招惹了我还不要紧,我最多给你下个蛊什么的,却不会真的害你。可你若招惹了我师傅,哼,她绝对不会允许你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的那些妻妾和相好们,以后就只能守活寡了。” 宋宁额头冷汗直冒,幸好刚刚他抵挡住了对方的诱惑,没有顺着李薇薇的话答应下来,不然,此刻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薇薇再次警告了自己的情郎一番之后,这才不顾后者的挽留,趾高气昂、心满意足地走了。 只留下宋宁一个人在房间长吁短叹,彻夜难眠。 彻夜难眠是说笑的。李薇薇走后,宋宁躺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这一天从原始大山到金越部,再从金越部到梨花宫,先是长公主,然后是八个老头,最后面是李薇薇,宋宁可谓身心俱疲,早已没了一丝力气。倒在床上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强大的生物钟使得宋宁很早会醒来。在房间中锻炼了一会儿身体,不久李薇薇等人便过来了。 今天,宋宁将正式闯情谷过三关。 金越情谷离梨花宫大约二十里,众人用过早餐后便出发,约一个时辰,终于赶到情谷所在地。 情谷通情蛊的谐音,故取名为情谷。中间有一条河流过,即沙婆河。第一关在山谷下,游过沙婆河或者穿过万蛇窟都算过关。 宋宁来到沙婆河边,只见河水大约三百米,在南方算是一条小河。可能是流过山谷的原因,河水流速较缓,水面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当宋宁搬起一块石头丢下去后,河水表面立刻翻腾起来,一只两米多长的巨鳄立刻露出了身形,然后第二只、第三只……待发现并非食物后,扑腾一阵又恢复了平静。 宋宁看得两眼发直。这河看着也不大啊,怎么养的鳄鱼这么凶猛,看它那张嘴,估计怕有一米来长,那锋利而可怕的牙齿,看得让人心里发寒。这要是被它咬住,自己就是练成了金钟罩铁不衫也扛不住啊! 宋宁从小在河边长大,游泳水平还是不错的,不过这沙婆河里的鳄鱼也不知有多少条,他就是游泳世界冠军也不敢跳下去啊! 没办法,宋宁只得掉头又跑去了万蛇窟。 不远处观看的长公主也吓了一跳。她刚刚已经得知了第一关的内容。一同观看的还有李薇薇,东越、西越、闽越、骆越的族长,金越的长老以及数十名金越族人和梨花使者。 见宋宁放弃了沙婆河,长公主和李薇薇都松了口气。河里可是真的鳄鱼,曾经百越这边不是没人试过游去对岸,但至今无人成功。 长公主更是心中焦急:无论是沙婆河还是万蛇窟,都不是普通人能通过的。就算是为了与百越结盟,宋宁也没必要这么拼! 她冷冷地看了旁边的李薇薇一眼,此时已知道对方的身份,金越女王,宋宁众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个。长公主几乎本能的嗅到了危险,哦不,是威胁。对方的容貌、身材、气质还在宋宁的几位夫人之上,也就比那个妖孽杨倩儿还有自己差一点,但也就一点点而已。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劲敌。 两个女人目光交汇,无形中仿佛有火花闪过。 这时,宋宁已经来到万蛇窟前。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蛇。一个个吐着信子,缓缓爬动着,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整个万蛇窟阴暗潮湿,长约三百米。 宋宁只觉头皮发麻,当下只想扭身就走。对于这种软体的冷血动物,宋宁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此刻他全身不自觉地颤抖,两小腿肚直发软。心脏更是怦怦乱跳,不是看到软妹子心动的那种心跳加速,而是害怕。尽管李薇薇告诉他,她有情比金坚母蛊护体,万蛇窟里的蛇不会伤害他,但他还是不敢迈步进去。 不愧是考验勇气的第一关,一般的人还真没有这个勇气走进去。 长公主看见里面无数条毒蛇,也是骇然失色,神情大变。宋宁要是进去,焉能还有命在?她怒视着李薇薇等人:“你们这不是成心要害他的性命吗?这就是你们结盟的诚意?” 李薇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根本不屑回答。 “李姑娘,”长公主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心中更气,忍不住斥道:“宋宁为了你不顾南海城危急的形势,不顾自身的安危,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就忍心让他受万蛇噬咬之苦,最终葬身蛇腹吗?” 李薇薇终于说话了:“这里没你的事,在一旁看着就好。” “你——!” 不得不说,这长公主生的是真的好看,哪怕是愤怒至极的样子,也依然是那样的美丽动人。李薇薇虽然自负容貌,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比她还是要稍稍逊色一些,或许只有师傅才能与她一较高下:“你喜欢宋宁对吗?” 长公主冷冷地注视着她,没有正面回答:“如果今天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将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薇薇对于长公主的威胁不屑一顾,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怕你么?别以为你是帝国长公主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怎样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我都接着。还有,宋宁是我男人,他的安危我自会负责,才不需要你这样一个外人来管。等今天他闯过情谷三关后我就要和他成亲了,到时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哼,想和我抢男人,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