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赖大爷》 第1章 穿越已十年 大夏朝,京城。 宁荣后街,正对荣府后门,一座占地一里半,四方围砌着白水痕石的院落静静矗立。 院落内一处园子极为雅致,圆形的拱门进去,一条小道曲径通幽,两侧都是些苍松翠竹,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下传来潺潺水声。 荷塘绿柳之间,掩映着一排房舍。 正对荷塘窗前的书案旁,一个剑眉星目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喃喃自语。 “唉!三年又三年,这都十年了!” 穿越到红楼世界已经十年,前世他是一家私营企业的小老板,为了生意喝坏了身体,三十来岁肝癌晚期。 熬过了生命最后一程,再睁眼,却附身在了荣府大管家赖大的儿子赖尚荣的身上。 赖家兄弟二人,赖尚荣父亲赖大掌管荣府,叔叔赖升掌管宁府。虽是奴仆人家,赖尚荣自打出了娘胎便脱了奴籍,也是公子哥儿似的读书认字,使奴唤婢好不威风。 原本能够续命他应该知足,可这是红楼世界。 谁不觊觎书中的莺莺燕燕,难道眼睁睁看着三春过后诸芳尽,岂不白来了这一遭。 于是赖尚荣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七个起步,召不召唤得了神龙他不在乎,关键是挽救她们凄惨的命运。 虽然他有凌云志,奈何十岁的身体撑不起他的野心,只能安静读书。 人一旦有了盼头,也就有了动力,寒窗苦读读了六年,顺利通过童生试考中了秀才,当年的秋闱又一举中第,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举人。 可次年的春闱落选,犹如当头棒喝,三年之后的今年他再一次落第,也难怪发出如此感叹。 “大爷又故意显摆!您才二十不到,不过三年而已,多少人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屋内一个面容姣好、高挑身材的十六七岁的丫鬟,见他唉声叹气,撇着嘴道。 只见她上穿半新的藕荷色绫袄,青缎子掐牙背心,下着水绿色裙子,一根红色衿带环绕腰间,生生掐出一段水蛇腰来。 穿越成为赖尚荣,晴雯自然不能送给贾母,自从六年前这丫头被买回来,他便撒娇卖萌、软磨硬泡跟奶奶讨要。 赖家做为贾家家奴,很多习惯也效仿贾家,家里爷们年岁大了少不得要安排屋里人,加上赖尚荣科举有望,赖家也希望他科举有成之后再娶个高门大户的正妻,彻底改换门庭。 所以秋闱高中之后,顺理成章的将晴雯放在了屋里。 此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而赖尚荣一边过着红袖添香的日子,一边玩着美少女养成游戏,日子过得轻松写意。 既然是养成,少不得教她读书写字。 刚穿越过来,他随奶奶去给贾母请安,见过双十年华的赵姨娘,何尝不是颜色娇媚,身段妖娆,就连说话也是含羞带怯。 否则身为颜控的贾母亲,也不会赐给偏爱的小儿子。 可就是因为没读过书,愈成熟,愈尖酸,渐渐成了出口成脏的泼妇。 反观黛玉,虽然也喜欢怼人,却能语带双关、引经据典,可爱多了。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晴雯虽没往赵姨娘路子上走,顶嘴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就你话多!”赖尚荣笑着喝斥了一句。 晴雯也不怵他,如数家珍道:“难道不是!听说西府里那个死了的珠大爷,早年不过是个秀才,都被说成天上有地下无的,不想举人没考上就一命呼呜了,隔壁那个瑞大爷更惨,天天被他爷爷拿棒槌逼着读书,到死也只是个秀才。” 贾瑞可不是读书读死的,那是精尽人亡。 赖尚荣顾不得和她分辩,晴雯刚才的话提醒了他。按原着剧情,贾瑞死后秦可卿也不远了。 当年中举之后,他一度盘算截胡秦可卿。 原以为秦业虽是正五品营缮司郎中,但秦可卿毕竟只是养女,加上自己年少中举,未必不能说成这门亲事。 岂知刚和便宜老子说了,一盆冷水便浇了下来。 原来工部营缮司掌管天下营造事宜,掌司郎中更是一等一的肥缺,秦业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坐经年,也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更何况还是贾政的上司,岂是他身为奴仆之子小小举人可以觊觎的。 前世看红楼还奇怪,贾蓉身为宁府嫡长孙,续弦娶的都是做过京畿道胡老爷家里的女儿,京畿道可是正三品,即便已经辞官,可门第摆在那儿。 贾蓉正妻门第比续弦门第还低,原本十分不合理的事情,也就通顺了起来。 秦钟二十两束修需要筹措,但死之前惦念着父亲留下的几千两银子。就好比前世贪官家里存着几亿,每天骑车上班一个道理。 并非没钱,装穷而已。 他穿越过来,除了常陪奶奶去荣府贾母处请安,便一门心思闷头苦读,对于官场的了解只局限于官职品级,官场理那些门道,不如身为荣府管家,需要迎来送往的便宜老子道捻熟于心,也可以理解。 只怪才华、出身不够,若是十六岁的进士,则英雄不问出处了。 于是抛开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埋头苦读,本想着三年之后高中,未必没有机会。 可两年前,秦可卿便嫁入宁府,成了贾蓉正妻。 如果他没有看过红楼,只会继续闷头苦读,但时间不等人,已经错过了秦可卿,若是再错过钗黛,即便考中也是悔之晚矣。 当然秦可卿也得想办法救下来,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 笃初诚美,慎终宜令。 虽未曾娶到是一大憾事,但在宁府抄家之后,未必没有机会,重视开局固然没错,但结果更为重要。 想到这,不禁轻咧嘴角,邪魅一笑。 “大爷定是又想什么坏心思了!”晴雯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桀桀桀!”赖尚荣笑着起身:“你这丫头,愈发没有规矩了,看大爷怎么罚你!” 饶是晴雯爽利的性子,听到罚字,不由面颊通红,螓首低垂。 “大爷!老爷叫您过去!” 刚准备上手,就听屋外有声音传来。 赖尚荣瞬间切换了道貌凛然的表情,临走前不咸不淡对着晴雯道:“上天安排的最大,看来只能晚上再罚了!” 说着迈步出了书房。 第2章 如何立人设 赖家的院子与贾府的布局类似,大门进来是马棚和男仆居所。 进了仪门则是书房及待客之地,也有一座向南大厅,日常招待外客。 过了内仪门,五间正房及后面房屋群落,都是赖尚荣的居所,只是他素日读书为图清净都住在后头园子里。 东西两个跨院,分别是赖大和赖嬷嬷院子。 之所以正屋是赖尚荣居所而非赖大,其实与规制有关。 古代不比现代,只要有钱用什么都可以,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大到官司用刑,小到衣食住行、称呼等等,各个阶层都有区别。 后世熟知的商人不能穿绫罗绸缎,只是冰山一角。 赖家贾府奴仆,即便有钱也不能住这样的宅院。不过四年前赖尚荣中了举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非但实现了穿衣自由,也有了免税等各种特权,这宅院也是中举之后以他的名义修建。 一则除了他余者都是贾家私产,难保日后不被觊觎;二则也只有他有资格住这样规格的院子。 来到东跨院,只见便宜老子眉头紧锁,坐在椅子上发呆。 此时刚到辰初,他刚去荣府不过一个时辰,就着急忙慌的回来找自己,必然有事。 “爹!怎么这会子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赖大蹭的从椅子上站起,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他面前,唉声叹气道:“唉!二老爷今儿找我过去,说族学的太爷因孙子过世无心授课,想让你去暂代。” 难怪老头子发愁,他虽说落榜两次,毕竟年纪轻轻,别说三年就是再考三次也不是问题,赖大怎么愿意耽误他的前程。 只是人在屋檐下,贾政都说出口了,也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赖大并不清楚,赖尚荣此次春闱失利已是静极思动,打算实施备选方案。 所以对去族学授课非但不抗拒,反而操作得好于计划还有所助益。 心里虽然跃跃欲试,嘴上却道:“早就让你们及时抽身,偏不听我的!” 中举之后原打算让家里借机脱籍,奈何一家子舍不得国公府管家好处,犹豫不决。加上后来他春闱失利,话语权骤降,以至于错失机会。 否则按照他的想法,父母脱籍之后,凭他前世经商的经验,捣鼓些产业不是难事。 此时旧事重提,并非怨怪,只是想借机夯实他们脱籍的想法。 岂知赖大听了以后,一咬牙道:“为了那起子不成器的东西,就要耽误了你的前程,不如干脆辞了差事,再让你奶奶去老太太那里求个恩典,也好过耽误了你。” 此时撂挑子无异于反目成仇。 赖尚荣听了也觉着暖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较于贾赦、贾珍行径,托身赖家反而是运气。 “籍是要脱的,只是没必要反强顶着。闷头学来的都是死的,若是能与他们讲解,也便于融会贯通。” “真不会耽误了?” “没事!我晚点和政叔去说说,每日课程减少些也就是了!” 因赖嬷嬷的关系,赖家虽然是贾府家奴,却比寻常主子更有体面,即便贾赦、贾政对于赖大也是以管家称呼。 赖尚荣并非贾家奴仆又是举人,所以能称呼一声政叔。 赖大听儿子说授课于科举还有助益,又要减少授课时间,也就不再抗拒。 又安慰了父亲几句。 赖尚荣回到园子书房内,趴坐书案前沉思起来。 他前面所说并非全是安慰赖大的虚言,现代人对于科举及八股文有刻板印象。 八股文与其说是格式文章,不如说是填字游戏,类似前世的数独,算是一种思维智力游戏。 只是比之更加复杂,因为将数字改为汉字,排列组合方式呈数量级提升不说,还需要考虑押韵,更要引经据典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为何有些人穷其一生也不能中举,而贾宝玉,稍稍用功两年便轻易中举的缘故。 与用功无关,而是思维方式和智力问题。 且科举除了第一场考八股,后面几场考得则是判词、表、策论等。 当然首重八股也是事实,主要是为了阅卷方便,八股文只要合格就算过关,后面几场才关系到排名。 不一一细说。 他原来的计划是借改进造纸术,提高自己在士林中的声望,而后选择合适的入仕机会。 之所以费尽心机,是不想离开京城,否则按照举人入仕的惯例,必然要外放县令。 一旦离京则鞭长莫及,与众金钗的缘分怕只能止步于晴雯。 呃……或许操作的好,鸳鸯也未必没有机会。只是他野心颇大,怎愿止步于此。 古代造纸与现代不同,古人并不知道碱可以溶解造纸材料中的杂质,且不破坏其中的纤维。 所以古代造纸的选材苛刻,且纯以人力捣浆,成本比后世不知翻了几番。 正因为纸贵,许多寒门子弟连书都买不起,更别提练手写文的纸张了。 他若能改变纸贵的现状,让更多寒门子弟可以读得起书,在士林之中便占据了制高点,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再在合适的时机将配方公之于众,配合上一些宣传工作,即便不能考中进士,入仕也是水到渠成。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利润过大也不是好事。 但现在贾政让他去授课,他也多了一些想法。 贾宝玉、贾兰的资质他是知道的,若是能让他们提前考取功名,不需要中举,只要考中秀才,自己名师的人设也立了起来。 届时两相配合,也能使人设更加丰满。 毕竟时代局限性,并不清楚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只会觉得是奇淫技巧的匠人贱业。而搭配上名师的身份,则又是另一番光景,不得不让人深挖其改进造纸术的初衷,形象也瞬间高大上起来。 以后即便贾家遭难,自己也能百毒不侵,万法不沾身。 更何况还可凭此接触那些望子成龙,望弟成龙的李纨、秦可卿、探春等金钗,何乐不为。 不过此事也给他提了个醒,父母脱籍一事也得提上日程,否则以后自己做了官,贾府再有什么非分要求,才是真的为难。 第3章 极致的艺术(上) 赖尚荣早早的吃完晚饭,从西角门进了荣府。 “二老爷可在书房?你先去通禀一声,我先去请老太太安。” 与守门小厮打了声招呼,径直往贾母院子走去。 他是故意将晚饭提前,这会正值晨昏定省之时,去给贾母请安,顺便与莺莺燕燕们打个照面,再将自己要去族学授课透露给有心人。 至于有心人有哪些,他也不清楚,这年头即便贾府这样的人家,想找个举人授课也不容易,不愁没人上心。 荣庆堂外,正巧撞见鸳鸯出来。 忙上前招呼道:“鸳鸯姐姐!” 赖嬷嬷原是伺候贾母的,与鸳鸯家本就交好,二人自幼相熟,加上他每次陪奶奶过来请安,都有意亲近,所以二人甚为亲厚。 鸳鸯笑道“举人老爷这声姐姐我可当不起!” 赖尚荣佯怒道:“谁说当不起,咱们自幼的情谊,别说现在,哪怕以后入仕做官,您也是我姐姐。” 瞅见屋外并无旁人,一把拉住鸳鸯柔荑,幽怨的盯着鸳鸯道:“还是说在姐姐眼里,我是那得了势便眼里没人的?” 鸳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年幼之时虽也拉拉扯扯,随着年岁渐长,赖尚荣这些年并无逾矩,可见他怨怪的眼神,只当是因为自己错怪了他,一时失态。 红着脸,缩回手,压低声音道:“现在比不得小时候,可不能动手动脚了!” 做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 赖尚荣听了装作幡然醒悟,伸出手作势要往脸上扇。 鸳鸯见状,情急之下早忘了之前所说,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赖尚荣正准备顺杆爬,就听屋内凤姐儿声音传来。 “老太太问,谁在外头说话?” 鸳鸯顾不得理他,转身回屋回话,不一会又出来。 嗔目道:“老太太叫你进去!” 赖尚荣跟着进去,给众人行了礼,瞥见一屋子人,暗自窃喜,一番心思没有白费。 古代大家族的媳妇规矩颇多,除了早晚请安、站规矩外,吃饭也要先伺候婆婆吃完,自己才能吃。 未出阁的姑娘却金贵许多,可以陪着老人一起吃饭。 此时屋内宝玉、黛玉及三春正陪着贾母用饭,邢、王夫人带着李纨、凤姐侍立一旁。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奶奶没来?”贾母疑惑道。 “嗯!二老爷今儿说,想让我到族学授课,我想着兹事体大,有些事儿还得提前跟二老爷商议,给老太太请了安就过去。” “哦?难为你肯费这个心,可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别怕麻烦尽管提就是了!” “倒不是缺了什么,只是学问无小事,既是授课也算有师徒之谊,总得筛选一二,免得误人子弟。” 这话说得客气,只是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了话外的意思。 去年金荣、宝玉等人大闹学堂,府里已是人尽皆知。 他毕竟是举人,虽然父母还在贾府,也不必太卑躬屈膝。 当然如果贾宝玉要去上学,即便扶不上墙,他若是不肯教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好啊!难为你想得周全,上回连宝玉都在那里吃了亏,可见平日里何等乌烟瘴气,正该好好筛选筛选!” 赖尚荣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只是宝玉入学以后可不能偷懒,否则我可要过来告状了!” 贾母听了更是高兴,只是一旁的宝玉听说要入学,好似凳子上有针扎似的扭个不停。 “老祖宗!我能不能不去?” “胡闹!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难为尚荣这孩子不顾自己举业肯花时间教你们,你还不愿意了,有本事跟你爹说去!” 赖尚荣有意卖弄,他知道贾宝玉是个玩心重的熊孩子,并非讨厌四书五经,否则当初烧书也不会将其留下。 骂国贼禄蠹,只是厌恶那些功利心太重的。 “宝兄弟放心,我也是个爱玩的性子,这些年能耐得下性子,只因总结了一套边玩边学的法子。” 接着叹道:“我去考科举,也是为了证明这方法是否真的管用,对于做官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 “哦?还有科举不为做官的?” “那是自然,东府敬大爷中了进士,不也没做官?” “真的能边玩边学?” “那是自然!而且我保证宝兄弟按我这法子,不肖三五年,一个举人不在话下。” 这话其实有耍赖的成分。 一来赖尚荣不可能教三五年,只是利用他帮着自己立名师的人设,尽快考个秀才便可。 二来按照红楼时间线,五年以后贾家已经离败落不远了,到时候即便宝玉不争气,可此时撒的谎谁还有心思追究。 “我可没兴趣去考科举!”宝玉瘪嘴道。 赖尚荣刚准备将煲好的鸡汤:“我不是为了做官,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谁差。”给宝玉灌下。 凤姐笑道:“哟!赖兄弟不是说了,咱们又不稀罕做官,不过是跟天下的读书人比比!” 她见梯子都搭好,也想在贾母前讨一份巧,所以抢着说话。 宝玉毕竟少年心性,受不得激将法,听这么一说,挺起胸道:“凤姐姐说的在理,比一比倒是无妨!” 众人见赖尚荣三言两语,将厌学的宝玉搞定,不禁对其刮目相看,尤其李纨那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热辣异常。 赖尚荣虽然仪容不俗,也不至于让寡居多年的李纨一见倾心,怦然心动。 之所以如此热切,只是为了贾兰前途。 可怜天下父母心,与前世很多择校的父母一样,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与时代无关。 李纨可不知道赖尚荣有上帝视角,赖家并非书香门第,不可能耳濡目染。 那他少年中举,必有特别之处,此时又见他信誓旦旦,更对其所言深信不疑。 赖尚荣虽察觉李纨目光异样,只因人多眼杂,他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扫。 原本只想透露授课的讯息,没想到有贾宝玉这个插曲,反而效果更佳。 赖尚荣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开。 “回去让你奶奶别闷在家里,有空多过来陪我打打马吊!鸳鸯!送送哥儿!” 第4章 极致的艺术(中) 一出了屋子,鸳鸯忙问道:“你不会真不想做官吧?” 赖尚荣转头看向她,笑道:“不过是拿来哄宝玉的说辞,我既然去授课,总要出些成绩,他若是不肯科举,岂不是白瞎了表情,姐姐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也信了?” 鸳鸯撇过头假意看向别处,笑道:“你倒会变着方儿,亏你想得起来!” “我还准备等宝玉举业有成,跟老太太讨个赏,自然要多花心思!” “就你鬼心思多,难不成看上老太太什么宝贝?也值得这样花心思?” 赖尚荣叹道:“是啊!只怕功劳小了老太太还不愿意呢!” 鸳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忙问道:“看上了什么?快给我说说,免得提前赏了人,你不是白忙活一场!” “我与姐姐自幼相处,如今年岁都渐大了,一想到姐姐到了年纪就要去配人,我这心里便不是滋味,想着这次立了功劳,跟老太太讨个恩典,放姐姐脱籍。” 这个时代即便宫中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也会放出来嫁人,贾家的丫鬟二十出头便开始考虑放出去配小厮了,鸳鸯比他小不了两岁,也快到配小厮的年纪了。 他话说的十分委婉,只说要帮鸳鸯脱籍,但是又说想到她要配人心里不是滋味,其中意思昭然若揭。 一则,他与鸳鸯自幼亲厚,若说向贾母讨要,显得不那么尊重。而说帮她脱籍,不但没有要挟的意思,反有尊重她选择的感觉。 二则,奴仆属于贱籍,即便做妾也只能是贱妾。贱妾、良妾虽一字之差,境遇却千差万别,贱妾是不能入族谱的,且只属于私产,可以买卖甚至赠送。 金瓶梅里西门庆死了之后,吴月娘之所以能将潘金莲等人卖的卖送的送,原因也在于此。 前世他看鸳鸯拒婚的情节,觉得事有蹊跷。 贾赦威胁时说,让她别想着嫁贾琏、宝玉,而她发誓时只说了宝玉。 誓词更是奇怪:“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 试问什么时候太阳月亮能够照进嗓子里? 再结合荣府财政困难之时,凤姐想挪用贾母私房钱,特意让贾琏去求鸳鸯,多半是看出些什么。 哪个少女不怀春,鸳鸯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若说没考虑这些他是不信的。 截胡要乘早,赖尚荣自从陪奶奶过来请安,接触了鸳鸯之后,这个都在计划之内。 原本正发愁如何着手,恰巧遇到族学授课之事,本着一件事用到极致的本性,敏锐的把握住机会,才有了这番说辞。 鸳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心下不禁小鹿乱撞。 古代女子较为早熟,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在外头早就嫁人。 做为贾府的家生子,到了年纪配小厮都是常例,运气好的赐给到年纪的哥儿,做个屋里人。 虽然仍是半个奴才,可子女毕竟不用听人使唤,如赵姨娘一般,有所出抬了妾,已算是人生巅峰了。 如今荣府玉字辈的主子虽然也有几个,但贾环贾琮年纪尚小,况且都不得宠,以后分了家未必比奴才体面。 宝玉再过几年确实也要配两个屋里人了,原本她是老太太身边人,不是没有机会。 可王夫人也想行使母亲的权利,早已有意金钏、玉钏姐妹,她哪里愿意趟这个浑水,虽然眼下老太太强势,毕竟年纪大了,迟早落到王夫人手上。 而贾琏早过了配屋里人的年纪,除非他自己讨要,只是有凤姐这个醋坛子在,连平儿至今只是通房丫鬟,一年也……与活寡无异。 而赖尚荣则不同,二人相处得益,少时没少拉拉扯扯,且赖尚荣自幼脱籍又是管家之子,自然比配小厮强上许多,所以原是心中上上之选。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渐知男女有别,不便如儿时般玩闹,不免生分许多,加上赖尚荣又中了举,二人身份已是天差地别,原先的想法只觉得遥不可及。 原以为赖尚荣早已看不上自己这个丫鬟。 刚见面时,那句当不起举人老爷姐姐的话,不乏直抒胸臆的情绪。 不成想,他非但也有此心,甚至为了自己不顾耽误举业,也要挣下这份功劳。 她正想得入神自顾自的往前走,全然未觉前面的赖尚荣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一下子撞入他的怀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赖尚荣眼疾手快一把捞住纤腰。 鸳鸯惊觉失态,慌忙挣脱开来,颤声掩饰道:“你……你怎么不走了?” 赖尚荣也不在意她恶人先告状,毕竟他也不干净,否则二人本是并行,如何撞得到怀里。 “姐姐心事重重,莫非老太太另有安排?” 鸳鸯听了顿时慌了神,知道他为了自己费尽心思,心里已是默认了他的安排,出于女孩家的矜持,只盼他做成大事,向贾母开口,自己也就顺水推舟。 偏偏赖尚荣并未心领神会,反而怀疑老太太另有安排,此时再不开口,万一他因此误会半途而废,悔之晚矣。 “你虽然脱了籍,可赖管家和大娘还在府上,若是让人知道你觊觎主家的……”说到这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一跺脚嗔怪道:“是要遭人诟病的。” 她虽千肯万肯,太露骨的话还是说不出口,只能站在赖尚荣的角度为他考虑,只盼他听懂自己的关心。 赖尚荣虽然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但也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 既从鸳鸯拒婚的情节,猜测她可能对贾琏有意,怎么也得确认了才好下手,否则和贾赦一般岂不是闹了个笑话。 听她并无反对,隐晦道:“那便劳烦姐姐帮我看好了,别让老太太赐给了旁人。也请姐姐放心,我必然思虑周全,让老太太拒绝不得。” 鸳鸯听他让自己看着自己,言下之意岂非是让自己守着,想到这,已是羞红了脸不敢看他,害怕他又胡言乱语。 催促道:“还不快去,莫让二老爷等急了!” 说完头也不回,飞也似的逃开了。 第5章 极致的艺术(下) “二老爷!” “贤侄!说了多少次了,你有功名在身,称呼一声政叔便好!” “是!政叔!” 贾政外书房内,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 小厮奉上茶点,贾政道:“赖管家与你说了吧?贤侄有何难处尽管开口?” 贾政话说得客气,只是不说他父亲,反称呼赖管家,其实丝毫没给他拒绝的空间。 赖尚荣既然已经决定授课,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做了事情又言语上得罪人。 笑道:“政叔严重了!若没有老太太、老爷们恩典,侄儿也没有今天,些许小事哪有什么难处。” 贾政见他如此识趣,抚须笑道:“既然如此,回头我就让他们查查日子,择日重开族学!” 赖尚荣点头道:“开学授课事关重大,确实要挑个好日子。不过要想改变族学现状,还得花一番功夫才成,晚辈前来也是想提前跟政叔通个气。” 这句话算是说到贾政心坎上了,他之所以要找赖尚荣授课,除了赖尚荣举人的身份,其实还有他是赖大儿子的缘故。 京城就这么大,四王八公之间更是盘根错节,去年贾家族学风波虽不过是孩童之间的玩闹,但也沦为勋贵间的笑谈。 贾政素来好面子,一直想要扭转这个局面。 贾代儒无心授课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即便外聘了老师,国公府的豪奴怎会将那些穷酸放在眼里,届时再惹出什么乱子,丢人怕不止于勋贵之间了。 可他自己又不耐烦管教下人这些杂事。 思来想去,赖尚荣不但是举人又是赖大儿子,即便宝玉、贾环等人闹出什么幺蛾子,只要那些下人不敢妄动,事情也大不了。 没想到赖尚荣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忙道:“贤侄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赖尚荣也不卖关子,笑道:“据晚辈所知,族学里良莠不齐,好些并非读书种子,在学里不过是贪图每月几两银子的纸笔钱而已,不如筛选掉一些。” 贾政没想到赖尚荣会要消减人员,这事若是传出去,被说成贾家不顾亲族或者为了省钱,岂非与他本意相违。 “毕竟都是亲族故旧,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赖尚荣并不知道贾政的想法,只当他确实为难。 想了想道:“宝兄弟这样的好苗子,若是因此被耽误了岂不可惜,昔日孟母尚且三迁,只为一个好的读书环境!” “不妥!不妥!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落得个苛待亲族之名!” 赖尚荣这才反应过来,贾政是在意名声,原以为想将筛选的权利抓在手里,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如此简单。 忙道:“政叔勿需顾虑,既是授课也就有了师徒之名,晚辈虽然只是个举子,也不可能什么人都教不是!” 贾政眼前一亮:“嗯!这话在理,确实不好勉强贤侄!那……那这筛选的责任就麻烦贤侄自己斟酌?” 摸清了贾政真实想法,之前的腹稿也不能照搬了。 赖尚荣思索片刻,接着道:“晚辈觉得授课时间也不宜过长,毕竟都是少年心性,拘束的久了只会适得其反,不如以后半天授课,布置下课业让他们回去完成。” 贾政点头道:“如此也好,毕竟贤侄也要研学,不能荒废了。” “晚辈能有今天全是府上恩典,能出一份力已是天大的荣幸。所以晚辈想暂代大可不必,不如暂定一年之期,届时政叔再视情况而定。” 贾政暂代只是托词,见他自己要做长期,哪有不愿的道理。 “好!好啊!难为你如此有心,族学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赖尚荣谦虚了两句,贾政或许怕他反悔,又或者不耐烦再费心,立即让人叫来贾琏。 一面敲定了五日后的开学之期,一面又吩咐贾琏,挨家挨户传达族学准入制的会议精神,让想去入学的族亲,自去赖家给赖尚荣筛选。 对于族学里贾姓族人,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及。 送走了赖尚荣、贾琏。 贾政并不清楚赖尚荣劝学宝玉一事,寻思着先去王夫人处叮嘱几句,再去赵姨娘屋里歇息。 来到上房里屋,王夫人刚收拾停当,正打算歇息。 看到贾政这会子进来,只当今日好事成双,前有赖尚荣劝学儿子成功,后有老爷晚上留宿,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不禁喜出望外,忙起身迎了上去。 一面伸手挽着贾政炕上落坐,一面颤声道:“老爷!~” 贾政并未察觉异样,沉声道:“过几日赖大儿子就要去族学授课,你回头叮嘱宝玉好生听课,这次若是再惹出乱子,我定不轻饶。” 王夫人暗道赖尚荣还真是个福将,不但解决了儿子上学的难题,贾政这会子过来竟也与他有关。 虽赖家是贾母心腹,还是忍不住添油加醋,将荣庆堂内赖尚荣如何劝学宝玉,告诉了贾政。 “哦!还有这事?这孩子倒是沉得住气,居然没在我面前透露半分!” 贾政虽然得了通禀,知道赖尚荣见他之前去贾母处请安,可也没想到还有劝学一事。 听王夫人信誓旦旦,结合赖尚荣处置的颇有章法,不由憧憬宝玉蟾宫折桂,他也能在一众勋贵、同僚面前扬眉吐气。 王夫人察言观色,见他嘴角上扬,忙笑道:“他在那样的人家,年纪轻轻就能中举,想来必有过人之处。况且他敢在老太太面前夸下海口,又三言两语说服了宝玉,那宝玉三五年举业有成,多半也差不了。” 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血气上涌映衬得面颊白里透红。 贾政原本只是憧憬,此时越听越觉得靠谱,更为自己英明的决定感到自豪。 “那是自然!否则咱家找个举人又有多难?我怎会偏要他去授课!” 王夫人与他多年夫妻,对于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忙奉承道:“还是老爷有识人之明!” 王夫人已年逾四十,即便保养再好,也难掩岁月痕迹,贾政已经两三年没在这边留宿。 此时被捧得高兴,去赵姨娘那的话也说不出口,瞅了眼老妻,只见白里透红比之年轻人也输得有限。 心想,吃多了精粮,偶尔还得杂粮养胃,何况…… 正色道:“夜了!明日衙门还有事!” “嗳!金钏!快!伺候老爷洗漱!” 第6章 花样儿忒多 赖尚荣和贾琏从外书房出来,寒暄了两句,便分道扬镳。 回到家已是亥初(9点),原打算回去休息,不成想被赖大叫了过去。 “你从老太太那出来不过酉正(6点),怎么在二老爷那耽误了这么久?” 便宜老子不愧是大管家,对于荣府掌控力确实不赖。 “不过是敲定一些事,后来又叫了琏二爷过去,所以耽搁的久了些。” 母亲徐氏道:“儿啊!宝玉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不肯读书只愿在女儿堆里厮混。你素来稳重,这回怎么在老太太面前夸口呢!” 赖大也叹道:“是啊!咱家根基全在老太太身上,你能想到先去那里请安,也算想得周全。只是你还小不懂人心,须知凡事最怕胡乱允诺给人希望。老太太原没指望宝玉读书有成,被你这么一说,只怕无心也变有心了,若是出了岔子,只会怨你教的不好,哪会怪自家宝贝疙瘩,到时候好事也变坏事了!” “呃……”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人最怕的不是绝望,而是眼看着希望破灭。 不过赖尚荣有上帝视角,只是不好和他们解释。 只能安慰道:“放心吧!儿子既敢说,自然有把握成事。” 徐氏叹道:“唉!原本你自幼脱籍,我们也不想跟你说这些,只是你要去族学,少不得牵扯进去,以后凡是还得留个心眼子,话也不能说得太满。” 赖大道:“有时候你说的是好话,就怕别有用心之人瞎传。这些年跟着二太太和琏二奶奶,陪嫁进来的不少,那姑侄二人又四处掺沙子,早已不是铁板一块了。” “掺沙子?” “可不是嘛!二太太当年陪嫁的几个丫鬟,除了周姨娘抬了份位,其余早年都配了人,宝玉身边那个茗烟娘就是一个。好在辣凤子醋劲大,带过来的几个除了平儿都不在了。” 约莫是怕儿子担心,又道:“不过你放心,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上头又有老太太撑腰,那些要紧位置上还都是咱们这些老人。咱家总管,林之孝管着账房,吴新登管着库房,只要守着这几处,即便辣凤子有一万个心眼子,也越不过咱们去。” 对于父母的格局赖尚荣嗤之以鼻。 “唉!早和你们说了,少掺和这些,尽快脱籍才是真的。” “你懂什么!这不还没脱籍吗!再说,你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还有这院子,哪样不是凭着老子管家身份挣得!”赖大没好气道。 徐氏瞪了眼赖大,喝道:“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如今他有了功名,咱们也确实不好给他丢人,还是及早抽身的好!这阵子府上又传什么金玉良缘,若是给他们做成了,才真的是变天了。即便没办成,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迟早要落到他们手里。上回不是你恋着不肯,这会子尚荣哪用去遭那份罪!”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你跟他说吧!”赖大悻悻道。 “我说就我说!”徐氏道:“尚荣你只要记得逢人说话都留个心眼子。尤其王家陪嫁过来的,周瑞家,何家,白家,来旺、来喜家,张材家,吴兴家,郑华家。” 赖尚荣听着母亲一连报出七八家名号,只觉得头皮发麻。 前世读红楼,他只知道周瑞家是王夫人陪房,平儿是王熙凤带来的丫鬟,余者一概没有交代。 穿越过来虽然知道大户人家陪嫁颇丰,也见识了贾琏凤姐成亲时的排场,可对于其中细节并未深究。 偶尔陪着奶奶去贾母处请安,也只顾着鸳鸯,况且那些人也不会亮明旗号,所以并不清楚。 徐氏见他怔怔出神,只当他被惊住了,忙道:“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告诉你这些只是提醒你。你父亲早有安排,族学那边一粒沙子也不会有,你放心便是。不过那些小爷们带过去伺候的难保有谁,你提防些就是了。” 赖尚荣忙点头答应,原以为凭父亲管家的身份,即便偷摸了一两个丫鬟,也能大事化小。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这倒提醒了他,以后偷香窃玉,还得万分小心。 离开东跨院,回到后园自己屋内。 只见一个窈窕身影,正背对着房门,犬儿似的趴在拔步床上,整理被脚。 蹑手蹑脚走到床前,待美人犬趴跪着退到床边,扬起手往翘臀上轻抚了过去。 “啊!~” 激起一声惊呼。 旋即落荒似的爬到拔步床内侧,转过身埋怨道:“大爷又发的什么疯!我才刚整理好!再叫我弄是不能够了!” 赖尚荣邪笑道:“这会子还弄个什么劲,反正一会也得乱,先让大爷先罚过了再说!” 晴雯虽心比天高,奈何赖尚荣调教有方,他与宝玉不同,屋里没有那么多姑娘,至少目前为止只有晴雯一个贴心人,若宝玉也如他一样,晴雯未必不会如袭人一般。 况且晴雯屋里人身份早已定下,自然也不会抗拒。 前几年二人年纪都小,他一直忍着,前阵子春闱落榜,晴雯见他意志消沉,不免有些暖心之举,赖尚荣也就顺势收了房。 只是晴雯害羞放不太开,赖尚荣便每每找她错处,借着有错要罚的由头变换些花样儿。 看着晴雯含羞带怯蜷缩一团,赖尚荣一个虎跃上了床,一把抓住了藕段儿似的脚踝,往怀里一拽。 只听晴雯颤颤巍巍求饶道:“大爷……大爷不要啊!晴雯知错了!” “嘿嘿嘿!认错有用的话,还要衙役干嘛?今儿大爷就扮一回衙役,好好给你用一回刑!” ………… 不说赖尚荣如何给晴雯用刑。 贾琏回到家中,凤姐忙迎上来问道:“这会子二老爷怎么叫你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嗨!别提了,赖大那个儿子忒不省心,不过去族学授课而已搞那么多花头!” “哦!原来是这事,今儿他在老太太面前还夸口,说宝玉三五年就能中举!” “他信口开河也就罢了,偏二老爷还信了他的鬼话,好处他尽得去了,得罪人的差事让我去办!” “什么得罪人的差事?” “唉!二老爷叫我去通知那些族亲,让他们自去赖家给他筛选!也不知道二老爷怎么想得,到底谁是主子。” “登高必跌重!咱们等着看戏就是!” “只是明儿少不得要受些埋怨。”说到这,贾琏嘿嘿一笑:“今儿你可得顺了我的心,别改个样儿都扭手扭脚的!” 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 第7章 聊发少年狂 翌日! 早起请安之后。 王夫人回到自己院子的三间正房内,打发了金钏等人守门,对着镜子独自徜徉昨日余韵。 贾政已年过四旬,虽不能宜将乘勇追穷寇,但王夫人却是久旱逢甘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细品贾政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姿态,不禁喜上眉梢,吃斋念佛形容枯槁的面上,也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红润。 正寻思着,如何为老夫老妻的枯燥生活添些趣处。 就听屋外传来凤姐声音。 “太太可在屋里?” 虽被打断了思绪不免有些不快,也知道凤姐过来必然有事。 回坐到炕上,硬邦邦道:“叫她进来吧!” “请太太安!”凤姐进来微微一福。 “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昨儿老爷叫了琏二过去,吩咐过几日族学重开,我想着这回不比以往,可要准备齐全方妥,特来向太太讨个主意。” 有道是母凭子贵,虽然做为正妻并不太在意,可宝玉学业有成,贾政必然欣喜,那爱屋及乌自然少不了。 “嗯!还是你考虑周全,我看族学那边一应供给都往上提一提才好。” “嗳!”凤姐应了一声,又笑道:“真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来宝玉长进,太太气色都比往日好了许多!” “有这么明显!” 王夫人压抑心中的羞臊,念了一声佛号,掩饰道:“阿弥陀佛!这孩子是我一块心病,不求他举业有成,只要别惹他父亲生气我就求神拜佛了!” 凤姐笑道:“宝玉这般聪慧,如今又肯用心,还愁举业不成?我看姑妈要不了几年这身诰命服也要换一换咯!” 她这话看抬高宝玉,哄王夫人开心,实则埋下个种子,暗示宝玉举业不成就是教的问题。 王夫人只当她是故意哄自己开心,笑道:“阿弥陀佛!那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凤姐将脸凑到王夫人耳边,压低声音道:“回头我让来旺去族学盯着些,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禀报!” “呃……” 王夫人知道这是想掺沙子,寻思着赖尚荣真个福将,赖家对于里头的门道门清,若是因此闹了不快,辞了授课的职务贾政怨怪,岂不是因小失大。 “这回就算了吧!他赖家还敢苛待宝玉不成!” 凤姐只当王夫人被赖尚荣的海口迷住了眼,忙笑道:“那是!旁的事上他们或许还会偷奸耍滑,若是耽搁了宝玉,老太太也不能轻饶了。” “嗯!是这个理!我也乏了,没事你先去吧!” “嗳!我这还得去东府和姨妈那边说一声,就不打扰太太休息了!” “哦?可是有什么事?” “嗨!还是族学的事,赖大家儿子说要搞什么选拔入学,文龙和蓉哥儿媳妇弟弟,之前也在学里挂了号的,总得去说一声!” “老爷不是让琏二去办吗?秦家那个也就罢了,文龙这孩子哪有心思读书!去了也是惹人笑话,上回闹事的那个听说就是仗着他的势,不去也罢!” 凤姐察觉王夫人的态度,立即道:“太太说得是,我也是这么跟琏二说的,怕他去掌握不好分寸,正巧上回见姨妈内里穿的小衣样式特别,让她帮我定做了两套,便借口顺道过去拿回来。东府那边蓉哥儿媳妇最近身子不适,也顺道过去看看!” “哦?这样吧!你姨妈毕竟是长辈,你去说显得不太尊重,还是我去吧!衣服回头我让周瑞家的给你送去。” “嗯!太太没旁的吩咐,我就先去了!” 凤姐答应一声,见王夫人摆了摆手,这才离开。 虽然有些奇怪王夫人的反复,但拒绝薛蟠入学确实不太尊重,只当她忽然想到这茬,也没放在心上。 带着平儿往东府去了。 二人刚过了二门,就见尤氏迎了过来。 “哟!今儿倒是稀客,怎么有空过来?” “老爷吩咐过几日族学重开,特来通知荣哥儿媳妇一声,她弟弟不是也在族学上学嘛!再者听说她身子不适,过来瞧瞧!” 说到秦可卿,尤氏眉头深锁,叹道:“她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着,这个月经期也没来。叫大夫瞧了,又说并不是喜。到了下半天就懒得动,话也懒得说,眼神也发眩的。如今我已叫她早晚不必照例上来,好生将养了。” 说话间便将凤姐二人,引向秦可卿院内。 此时秦可卿正侧躺在榻上,听闻尤氏、凤姐前来,忙挣扎着起身,被凤姐一把按住。 “快别起来,看起猛了头晕。既有不适就好生将养着,又不是外人,哪来那么些虚礼!” 可卿见挣扎不过,欠了欠身子:“劳婶子挂念了!婶子替我请老太太,太太安罢。” 凤姐又问了几句秦可卿病情,才道:“昨儿二老爷吩咐,过几日族学重开,我想着你弟弟也在里头上过学,就过来告诉你一声。” 接着将筛选入学及只上半天的规定跟她说了。 “那规矩是定给旁人看得,你弟弟自然没那些讲究。” 秦可卿叹道:“如今我这身子不争气,便是想讲究也力不从心,只是这一日改为半日,我娘家离得又远,巴巴的跑来只怕反而耽误了!” 凤姐道:“是啊!都说寒窗苦读,哪有消减课业还有益处的道理,老爷、太太只怕被他唬住了。况且你这身子不适,弟弟过来也不好照应,还是少操这份心的好。” 秦可卿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便道:“话虽如此,只是礼不可废,还得劳烦婶子去打个招呼,就说秦钟他路途太远,不便前来!” 尤氏叹道:“唉!你就少操些心吧!也不必麻烦你婶子,回头我让赖升去说一声也就是了。” 秦可卿摇头道:“不妥!他叔叔去说不免有嫌弃人家出身,不让钟儿入学的嫌疑。” 凤姐笑道:“要我说也不必再找大夫,你这病症就是心思太重招惹来的,那些琐事交给你婆婆,不肖十天半月保管能好!” “可不是嘛!说了也不肯听,愁死人了!”尤氏附和道。 秦可卿笑着对一旁伺候的瑞珠道:“回头打发人回家给老爷也说一声,叫家里另寻名师,可别耽误了学业。” 第8章 准备和添头 一连几日,赖尚荣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应付前来面试的贾家亲族,还有安排造纸事宜。 他打算先将纸造出来,待工艺成熟再测算成本,以免入不敷出闹出笑话。 虽然知道碱可以溶解原料里的杂质,也了解大概工艺流程,但并无实操经验,也没有熟悉古代造纸技术的工匠。 他是经营过实业的,知道懂得原理和造得出来是两码事,所以还得从头开始,一步步来做。 他将造纸分为原料加工和深加工两步进行,之所以如此划分,是为了保密工作。 古代造纸原料局限性大,一般用桑、麻、藤、构树皮等物,也是这个原因限制了纸张产量和价格。 赖尚荣知道那些芦苇,麦秸秆、木头等含有纤维的,都可以做为造纸原料。 另外原料处理过程中,需要烧碱进行原料分解。 这两处才是降低成本的核心,为了避免核心技术外泄,负责原料加工的,都用自家人。 但后期成纸若是也用自家人,一来他家名下下人数量有限,不可能派出去太多;二来捞纸、成纸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技术活,从外面雇佣懂行的,质量、效率上也有保障。 原料加工因为牵扯到原料运输问题,所以放在城外自家小田庄内进行。 又从家里选了十来个老成持重的,分别负责原料采购、运输,来料加工等事务。 为了保证项目尽快上马,他还特地假装书坊东家,参观了古代造纸作坊。 回来之后将田庄房舍重新分配调整,打发一众负责人员各司其职。 这才开始面试工作。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因那晚和贾政商谈并无旁人,赖大夫妇并不知道他搞了面试这出戏码。 待到事情传开二人得知,回来后将其又教育了一顿。 说什么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些家境不好的人家,指望着家里孩子在族学里混吃混喝,减少开支。 如此作为无异于让这些人家添了负担,只怕多少人恨得牙痒痒,并要求赖尚荣走个过场,全部准入。 赖尚荣当然不会按照他们说的做,不过这也提醒了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罪人太多并非好事,有些人成事或许不足,但坏事个个一把好手。 于是决定,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尽量消弭这一隐晦。 他记得探春管理大观园期间,蠲了族学的一项开支,每人每年八两银子纸笔钱。 此时这笔银子还在,正好利用起来,既然贾政也怕拒绝亲族入学坏了名声,便向他提议继续负担这笔费用就是了。 至于这钱花的冤不冤,崽卖爷田都不心疼,何况他花的是贾家的钱。 原以为要费上一番唇舌,不想贾政那关很好过,还说学里的供给都提了份额,改为每月一两,为了避免被人说区别对待,允诺一并都给提了。 随后赖尚荣婉拒了上门的金荣、香怜、玉爱等人,又解释自己知道他们艰难,向荣府争取了每月一两的退学款。 虽没对其感恩戴德,倒也没多少怨愤。 至于探春以后管理大观园,如何处置这一项,会不会得罪人,赖尚荣暂时也顾不上,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贾姓子弟由于双方默认,并不需要筛选,没人前来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凤姐居然打发人来说,秦钟因路途遥远不便入学。 这让他原本的借机接近秦可卿的计划落了空。 由于明日便是入学之期,赖大夫妇从荣府回来,又将赖尚荣叫去东跨院。 赖大见了他颇为欣慰,抚须笑道:“这次事情你处理的还算妥当,可见我儿天生就是做官的料。” 母亲徐氏全然忘了前两日埋怨时的立场,呛声道:“儿子以后是要为官做宰的,些许小事还能处置不当?” 赖大讪笑道:“族学那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那秦显是府上的老成人,与那边并无瓜葛。他哥哥在大老爷手下当差,和他们更不对付。” 徐氏这会也不再拆台,郑重道:“这事你爹可没少操心,他家还有个侄子认得字,叫潘又安的也一并拨了过去,那些书写杂事也可以替你分担着些。” 赖大点头道:“我将他们派过去也是思虑再三,总之不能耽误了自己的举业。” 原本说秦显赖尚荣还有些茫然,讲到潘又安他却记得清楚。 这货说他胆大他敢和司棋苟且,要知道司棋并非普通丫鬟,而是有副小姐之称的大丫鬟。 这种身份以后是要陪着小姐一起出嫁,甚至伺候姑爷时小姐体力不支,是要帮着分担的,类似凤姐身边的平儿。 这种情况即便掩盖的好,迟早是要事发的。 做之前不考虑后果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没有担当,被鸳鸯发现二人私会,吓得丢了魂,自己先溜了。 后来司棋被逐,甚至自杀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当然赖尚荣只是在给自己整治他找借口,他并不笃定自己能够平步青云,所以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的迎春也是一个备选方案。 贾赦既然能五千两银子就将迎春卖给孙绍祖,那自己若是仕途不顺,钗黛无望,多出些银子买…哦不,娶了迎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司棋就是他娶迎春的添头,如何能忍得了旁人觊觎,更遑论被人拔得头筹。 当然关键是司棋品貌风流不说,更为难得的是高大丰壮,颇有前世大洋马的体态,与迎春可谓相得益彰,让他难以割舍。 毕竟古代女子因缺少锻炼和营养不均衡缘故,大多娇小可人,难得有司棋这样体态的烈马。 不过这货既然叫潘又安,显然卖相不俗,司棋大约也是这个缘故上了贼船。 赖尚荣虽然也是剑眉星目更有几分英气,但也没觉得有貌比潘安的地步,更何况二人表亲的关系,潘又安已是近水楼台。 而他那器大活好的优势,也拿不到台面上显摆。 想到这,不由长吁一口郁气。 赖大夫妇见他闷头沉思,又长叹一声。 忙关心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呃!没想到为了些许小事,竟麻烦您二老如此费心,儿子惭愧!” 赖大夫妇欣慰道:“你能明白咱们的苦心就够了,只盼你以后出息了替咱家光耀门楣!” 接着又询问了造纸之事。 这个计划赖尚荣没有瞒着他们,只忽悠他们是从书里看到的古方,毕竟本钱要从家里拿。 听说以后要将方子拿出来博个出身,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做出了取舍。 第9章 入学第一课 翌日一早。 赖尚荣在园内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白毛汗,吃了早饭,才接过晴雯递来备好的物品,去往贾家族学。 虽然前世短命不全是缺少锻炼的缘故,他还是格外注重锻炼,除了惜命也怕金钗太多力有不逮。 贾家族学位于宁荣二府门前的宁荣街旁,是座两进的小院,除了正屋三间打通的学堂,还有个小厨房,以预备午饭、点心之用。 贾政对这次入学仪式格外重视,非但请了半天休沐,来给他站台,还准备了拜师仪式。 赖尚荣点头答应一声,老神在在的站在学堂前方,看着宝玉、贾环等人,似模似样的正衣冠,入学堂,九叩孔子像,又对自己拜了三拜。 因是族学,束修由荣府官中统一筹办,赖尚荣接过宝玉递来的一百两银子,净了手,仪式便算结束。 待宝玉等人落座,赖尚荣面向台下,弯腰拿起戒尺。 “咔擦!”一折两半。 看着下面目瞪口呆的众人,赖尚荣颇为欣慰。 笑道:“我最恨做错事就要挨罚这一套,更别说学不好就要罚了,所以这戒尺不要也罢!以后大家亦师亦友岂不是一段佳话!” 掰断戒尺他是再三思虑。 族学里都是贾家族人,尤其还有宝玉这个宝贝疙瘩,若是定下体罚的规矩,以后宝玉犯错。罚吧,不免遭贾母、王夫人厌恶,不罚,又失了威信。 未免以后陷入两难,不如惺惺作态,反而能拉进与学生的关系。 学生和老师的关系,也影响了学习态度。 遇上喜欢的老师,上学未必认真,但对于厌恶的老师,更容易触发逆反心理。 当然,他为了炫耀武力值,特地让父亲在戒尺上也动了些手脚,否则也不会掰得那么从容。 至于最恨体罚那一套说辞,虽有些打脸,好在晴雯不会乱说。 古代讲究严师出高徒,宝玉等人见贾政如此重视,入学前也是惴惴不安,就怕赖尚荣来个下马威,没想到一来就上演这么一出。 若非贾政在场,怕是已经忍不住叫好了。 贾政只当他碍于身份,不敢体罚,颇为失望,甚至怀疑执意让他授课的决定是否正确。 想到这,顿时失了兴致,无奈的摇头离开。 贾政一走,下面的气氛活跃多了,赖尚荣从案上拿出一个纸飞机。 “以后一旬一考核,选一个课堂表现、课业完成俱佳的,给些小奖励。” 说着把纸飞机往屋外一掷,只见飞机窜出门外,飞出去老远。 古代的孩子可没见过这种玩意,都张大嘴巴,惊奇不已,尤其贾环哈喇子都差点留了出来。 赖尚荣也不理会他们,对着侍立一旁一个隽秀少年道:“你!过去拣回来!” 他之前审视了一圈,虽并未询问姓名,但一众下人里属他最帅,应该就是潘又安了。 潘又安神情一怔,他能写会算,自视甚高,听说安排了学堂的差事,本以为来了能大显身手,没想到第一件差事居然是拣东西。 恨得牙痒痒,只觉受了奇耻大辱,可想到赖尚荣的身份,不敢反驳,忙弯着腰一路小跑到院内,将纸飞机拣了回来,放回赖尚荣书案上。 心里暗骂:“呸!装什么装!不过是运气好生在赖家,还不是不敢打这些少爷,谁又比谁高贵。” 想到这,回去时候故作潇洒,有意无意看向宝玉位置。 他虽穿的是粗布麻衫,但收拾得颇为齐整,确有几分卖相,赖尚荣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灵机一动。 他知道宝玉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当然这在勋贵纨绔阶层也不是丑事,但司棋能否接受,贾母、贾政、王夫人是否也这样觉得就未必了。 只是此事还需操作得当,毕竟潘又安在族学当差,自己只怕会落下个管教不严的名声。 按下心中盘算,笑道:“以后授课只上午半天,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这半天除了四书五经的讲解,我会分出一个时辰给你们做些小游戏。” 游戏自然是数独,由简入繁,先做一些数字的数独,后续改进会替换成汉字形式,主要限制韵律并连成诗句,引经据典等形式。 这些贾家子弟,入学也有些时日,赖尚荣授课前也做了了解,三字经、弟子规等已经勿需再教,所以直接由四书五经起步,主要是背诵和讲解其中的典故,以便他们今后活学活用。 因宝玉等人是第一次接触数独,多花了一些时间将数独的概念和思路向他们详细解释了一番。 都是半大的孩子,对于游戏自然比枯燥的背诵更容易勾起兴趣,赖尚荣也不着急,循序渐进是关键,待到将数独改为汉字,要求引经据典,则又是另一番情况。 赖尚荣原以为宝玉和贾兰资质高于旁人,不想对于数独贾环却是领悟最快的,好像天生对数字敏感,其次则是贾菌,思维跳脱。 不过只是第一印象,以后换了模式,什么情况也未可知。 到了午时初刻。(11点) 赖尚荣又布置了背诵,数独及台阁体(馆阁体)三项作业。 台阁体就是前世清朝时期的馆阁体,是应试字体,也是想要科举的必学科目,字不好文章再好也是白瞎。 “回去之后也不能懈怠,课堂表现,课业成绩都纳入奖励的参考标准。以后每旬一小考核,奖励这个纸飞机,两月一个大考核,奖励的飞机比这个更为有趣。” 说完赖尚荣便宣布放学。 古代没有星期的概念,一旬为十日,算是小测验,两月一大考,奖励自然也要提上去。 前世飞机种类繁多,这种飞直线的只是小儿科,还有那种纸飞机比赛,可以绕着身边转圈的,他碰巧会折。 相较于笔墨纸砚,古玩字画金银饰物等奖励,纸飞机不但成本低,对于这些古代孩子的诱惑力也非同寻常。 以至于他宣布放学,贾环、贾菌眼巴巴盯着他的书案,寄希望于他将飞机遗落能够捡漏。 只是他们的想法注定落空,眼巴巴看着赖尚荣将飞机夹入一本书中,才在赖尚荣的催促中离开。 第10章 世事难如意 宝玉放学回到荣庆堂内。 贾母、王夫人及一众姊妹早翘首以盼。 刚一进屋贾母等不及宝玉行礼,一把拉入怀里,问道:“怎么样?头一天入学可还习惯?” 凤姐笑道:“快给老祖宗说说,她老人家担心了一上午,怕你在学堂里不听话,挨了板子呢!” 宝玉道:“赖大哥与旁的师傅不同,不打板子,今儿还将戒尺掰折了。” 接着将赖尚荣如何掰戒尺,掷纸飞机等一系列操作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说完,转向黛玉道:“赖大哥那个填数字的游戏倒也有趣,回头我教妹妹,咱们比比谁解的快!” 黛玉嗤笑一声道:“那是你的课业,我若解出来了可不会告诉你!” “好妹妹!你若解出来定要教教我,那飞机和纸鸢似的只是没线,待我赢回来咱们一道玩!” 凤姐笑道:“感情老祖宗这一上午白担心了,咱们宝玉是去耍了半日!” 贾母叹道:“这样也好,边玩边学也不至于累着,宝玉喜欢他老子那边也能应付过去。” 说着一推宝玉道:“快!去给你娘瞧瞧,她也担心了一上午。” 王夫人原本听了宝玉描述,心里还有几分不快,转念一想确如贾母所说,边玩边学既不用儿子受累,贾政那边也应付过去。 叹道:“既如此以后就好好去上学,可不能惹你父亲生气了!” 正说着,外头来人通禀,扬州姑老爷派了人来,求见老太太。 贾母忙召来询问。 原来林如海身患重病,要接林黛玉回去。 瞬间堂内的热闹劲消退了干净,贾母未免又加忧闷,只得忙忙的打点黛玉起身。 薛姨妈、宝钗也闻讯赶来。 宝玉大不自在,怎奈父女之情,也不好拦劝。 那数独的游戏也没机会再教,只说赢得纸飞机回来一起玩。 贾母又派了贾琏去送黛玉,并嘱咐仍带回来。一应土仪盘缠,不消烦说,自然要妥贴。 凤姐和贾琏依依不舍,又对随行小厮耳提面命一番。 当天下午贾琏与林黛玉辞别了贾母等人,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 之后一连几日宝玉上课都没精打采,此是后话。 却说众姊妹与黛玉依依惜别,送走之后各自回房小憩。 司棋乘着迎春休息的功夫,悄悄叮嘱绣橘。 “小姐若是醒了就说我回家一趟,晚饭前回来!” 出了荣府西角门,沿着宁荣街往西廊巷走去。 司棋父亲秦贵在贾赦的东跨院当值,她家位于宁荣街南面一条小巷内,此时往西走当然不是回家。 一路来到一间逼仄的小院内,看见院中一个妇人正在浆洗衣裳。 “舅妈!表弟在家吗?” 司棋母亲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女儿,嫁入秦家自觉高人一等,潘又安母亲秦氏当年还未出嫁,小姑子大嫂子关系颇为僵硬,恨屋及乌对于司棋也没有好脸色。 呛声道:“你来做什么?” “前儿听说表弟选上了学堂的差事,今儿陪着小姐在老太太那听了些讯息,特地过来告诉表弟。” 司棋知道舅妈和母亲不睦,捎带着连她也不待见,故意胡扯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那也是我家又安自己有本事!” 潘又安能写会算,模样俊俏,秦氏为了儿子前两年也是拉下脸求到哥嫂那里,想托王善保家的关系,安排个书童的差事,可司棋娘硬是冷嘲热讽,也导致了关系进一步恶化。 司棋没少为了此事埋怨母亲,按下性子奉承道:“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这不是被学堂选中了吗!况且这次老太太、老爷、太太颇为重视,凭他一身才学还怕不得赏识?” 正说着,屋内的潘又安闻声出来。 欢喜道:“表姐!” 司棋见了就要往屋里走。 秦氏冷哼一声道:“亏得你娘还是王家出来的,这点规矩也没教你?孤男寡女也不知道避嫌!” 潘又安满脸歉意看向司棋,挪步来到院内。 司棋递了个安慰的眼神,收起一惯的泼辣劲,和声细语道:“今儿头天当差表现如何?可还习惯?”也不等潘又安答话,自顾自的继续道:“宝二爷回去说了学堂之事,老太太、太太都高兴的不得了,学堂里和旁处不同,若能在那里能有一番作为,以后老爷、太太也会高看你一眼的。” 潘又安听司棋问起今日的表现,想到拣飞机的屈辱,顿觉有些羞愧,随即听司棋说学堂大有可为,忙挺起胸膛,吹嘘道:“府里选我去学里当差,也是看中我的才学。只肖稍稍展露必能出人头地,到时脱了籍也去考个功名!” 司棋听了潘又安一番元气满满的豪言壮语,喜不自禁。 俯视着仰面看向自己的表弟,眼中满是欣慰。 “对对对!凭你的才情未必不能如赖大爷一般高中!到时候咱们都得跟着你沾光!” 她这话更多还是鼓励,科举考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但也清楚不是能写会算就可以高中的。 但舅妈秦氏可不清楚,只当自己儿子真是潜力股,司棋也是瞅准这点才时常过来献殷情。 “你是二小姐身边的副小姐,以后是要随着小姐嫁去姑爷家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个陪嫁的,你以后还是沾姑爷的光吧!” 这番话刺痛了司棋,她对潘又安暗生情愫,奈何身为迎春的大丫鬟,陪嫁的命运早已注定。 正低头感叹造化弄人、有缘无份,瞅见潘又安不安的看着自己,暗叹一声,只要他能出人头地也就知足了。 想到此处强颜欢笑道:“舅妈说的是,小姐这会子恐怕醒了,我也得回去了。” 转而对欲言又止的潘又安,道:“我给你做了双鞋,还差点功夫,回头做好了给你送来!” 说完强忍眼泪,转身离开。 “你以后少跟她来往,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还给你做鞋,若是被府上发现,那能讨得了好?想死也别连累咱们!” 司棋刚出院门,就听到院内传来舅妈的咆哮,强忍着眼泪飞奔回去。 第11章 货卖有缘人 三月二十。 不知不觉赖尚荣授课已满十日。 十天的相处,二世为人的他也与这些半大孩子捻熟起来。 最先找他搭讪的是贾菌,言语间对开学头天掰断戒尺,显得十分艳羡,赖尚荣便将前世在视频网站上学来的,五禽戏、八段锦之类教了他两套。 之后每天都比别的孩子早来小半个时辰,在院中比划,顺便让赖尚荣加以指正。 贾环对于数字确实敏感,加上对纸飞机执念最深,这十天属他功课完成度最好,只是说话往往酸中带冲,大约是被赵姨娘耳濡目染的缘故。 贾兰和贾琮年纪最小都沉默少言,中规中矩。 贾蔷年纪最大,对于孩子的玩物不太上心,过来上学也是敷衍了事,赖尚荣已经不在他身上花心思。 贾宝玉则因黛玉回扬州,心不在焉,第一天更是一项作业都没完成,早早的失去了竞争奖励的机会。 余者都不肖提及。 照例上完课,赖尚荣布置下课业,将纸飞机交给贾环。 只见贾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对外头嚷嚷一声:“赵国基!东西帮我收了!” 众星拱月般的出了学堂。 宝玉怔怔看着昂首阔步的贾环,即便他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多少也有些失落。 “上一旬情有可原,不过你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一直被弟弟比下去,这一旬可不能再荒废了!” 请将不如激将,赖尚荣适时走了过来,叮嘱了一句。 本就是上年心性,来得快去的也快,加上黛玉虽去,还有宝钗等人陪着解闷,如今也缓了过来。 况且长兄如父,他也经常教育贾环,如今被这个弟弟拔得头筹,心里多少有些不服不忿。 “嗯!头一遭只是让着他们而已,之前答应了林妹妹要赢几个和她一起玩,万一她过阵子回来没见着,倒要笑我吹牛了!” 赖尚荣见他如此上道,勉励了两句。 “早些回去吧!老太太估计还等着你吃饭呢!” 支走了宝玉,赖尚荣向正在洒扫的潘又安招了招手。 “你就是潘又安?” “赖大爷可是有什么吩咐。”潘又安唯唯诺诺走过来道。 “听说你能写会算,颇有些才能,可是真的?” 听了这话,潘又安早忘了拣飞机的屈辱,只当他慧眼识珠看出自己的不凡。 毕恭毕敬道:“比不得大爷,不过认识几个字,能写会算而已!”说话间不自觉将佝偻的腰板挺直了几分。 “不错!难为你不为出身自怨自艾,倒是个人才,以后也别做这些粗使活计了,帮着整理课桌吧!” “诶!多谢大爷抬举,小的一定好好干!” 赖尚荣说着召来秦显,交代了下去。 并非他真的赏识潘又安,只因最近宝玉魂不守舍,让潘又安一番作态全演给了瞎子看。 眼看着他表演不似之前卖力,大有畏难不前的迹象,赖尚荣也是急在心里,这才适时给他灌了一口毒鸡汤,望他能再接再厉。 离开学堂,赖尚荣回家吃了午饭,叫了自家马车直奔西市。 大夏太祖称帝,将前明旧都更名长安,并按唐时的长安布局对其进行了重建。 据说太祖有意如大唐一般威服四海,也想效仿前明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所以才将都城揉捏了二朝以明其志。 既是与长安布局相同,自然少不得东西二市,不过与唐朝不同,并未对两市所卖货品进行限制。 城外造纸作坊归置的差不多了,但是人力却是个大问题,赖家并非贾家,仆人数量有限,即便有烧碱辅助,捣浆仍是个体力活。 赖尚荣有现代人思维,遇到这种情形,首先想到的是运用工具结合畜力,解决这个难题。 方法很简单,无非是杠杆和齿轮稍加组合,做一个简易机械,用骡马做动力。 不过自家也没有冶炼条件,加上古代对于铁器管制严格,只能在东西两市上寻找形似的替代品,再找铁匠改制。 一连逛了十几家贩卖铁器的铺子,都未寻到合适的物件,赖尚荣也有些灰心。 回程之时,路过内务府官办商铺时,灵机一动走了进去。 原想着西夷既然造出了钟表,就算没有齿轮,买个座钟回去拆卸,找匠人仿制应该也不是问题。 谁知一进门,一个铁疙瘩就吸引了他的主意。 赖尚荣围着铁疙瘩转了两圈,忙召来伙计问价。 岂知伙计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上头前阵子运过来的,七转八折之下请来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男子。 “你要买这个?” 赖尚荣点头道:“不知什么价钱!” “你要买它,可知这是什么?” 赖尚荣被问的摸不着头脑,暗自忖度,卖东西的不关心卖不卖的出去,反问买主知不知道买的是什么,颇有些奇怪。可联想到这里是内务府的官办铺子,大夏朝又对铁器管制严格,大约是怕被图摸不轨者买回去私炼兵刃。 试探道:“可是蒸汽机?” 那中年男子眼前一亮,立即笑道:“看来是个识货的!此物运来也有些时日,你还是第一个叫出名字的,你确定要买?” 赖尚荣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暗自警惕该不会是有什么质量问题吧! 疑惑道:“这东西该不会是个样子货吧?” “怎么可能!”中年人急道:“不过是怕你买回去不会用,到时候又要退货,运起来颇为麻烦。” “什么时候官办的铺子这么讲道理了!”赖尚荣暗自腹诽。 笑道:“这个你放心,只要东西能用我买回去自然不会退!” “好!好啊!货卖有缘人,不如八百两如何?”可能是怕赖尚荣觉得价高,又道:“这东西运起来麻烦,已经给你算上运费了!” 赖尚荣疑心更甚,这么大一个蒸汽机,虽然简易了些,可单纯以铁的价值,只怕都要七八百两银子,更何况还做成了成品。 而且这里是内务府官办的铺子,哪里又有什么货卖有缘人之说。 难道是市舶司查封的货品,所以低价贱卖? 越想越觉得可能,至少他穿越过来并未听说大夏朝有蒸汽机,这里又是官办的铺子,最有可能是查封的货物。 半个时辰后,赖尚荣签好文书付了款,丢下一名带路的下人,离开店铺。 第12章 态度的变化 荣府,东小院。 赵姨娘正坐在炕上做着针黹活计,冷不丁被贾环掷出的纸飞机戳中了脑门,吓了一跳。 “你这个糟心的孽障!从学里回来只顾着玩这个!那课业也不做了?” 说着将纸飞机放在屁股后头收了起来。 贾环见她将飞机收了起来,爬上炕就要去抢,嘴里嘟囔着:“谁爱学那些!不过是想要这么个玩意儿!” 赵姨娘没好气道:“玩坏了我看你怎么办!” 贾环撇嘴道:“玩坏了我就把这个拆了,到时候拿张纸按在上头比划着折,还能弄不出来?” “这会子先别玩了,等你爹回来先给他看了,也要他知道这回你压了宝玉一头!” 贾环悻悻道:“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不是不待见我,就连三姐姐也向着他!” “呸!你懂什么!只要能讨你爹高兴就行了,你看他还不是天天睡在娘这屋里!这会子你爹就要回来了,快去做做样子,明儿再玩!” 不得不说同为庶子,贾环的待遇明显比贾琮好了许多,出门有赵姨娘的哥哥赵国基随身陪侍,家里的丫鬟婆子也一样不少,未必没有赵姨娘得宠的缘故。 贾环虽不懂赵姨娘话里含义,但对于贾政还是惧怕的,装模作样的回到书案前发呆。 彼时,贾政从衙门回到家中。 赵姨娘一面吩咐小吉祥、小鹊张罗晚饭。 一面对贾政献媚道:“老爷!环儿如今可争气了,不但在学里拿了头名,还得了件奖赏。” “哦?” 入学仪式上,贾政对赖尚荣的做法颇有微词,相应的对他能够扭转学堂风气也不再抱有幻想,只是碍于之前的约定,打算熬过一年之期另寻名师。 此时听说贾环居然拔得头筹,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草率了,也不理会回头翻找的赵姨娘,走到贾环身边。 只见他在几个九宫格上写写画画全是数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喝道:“混账东西!你们在学里都学些什么?” 贾环不解父亲为何发火,唯唯诺诺道:“师……师傅刚讲到论语为政篇。” 贾政听说学堂里讲的是论语,这才缓和了些,只当贾环自己贪玩,指着数独作业,道:“那你这是做的什么?” “这……这是师傅布置的课业,平日里上学也要讲解的。” “什么!你们上学拢共不过半天时间,还搞这些玩意?” 赵姨娘察言观色,见他面色不善,忙将手背到身后,却还是慢了一拍。 “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赵姨娘只得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将纸飞机递到身前。 “哼!”贾政冷哼一声。 叹道:“这就是头名奖励?到底是奴才出身,只会以这些奇淫技巧的玩意儿讨好主子,真是害人不浅啊!” 他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怕传扬出去,落下个识人不明的名头,只怕当即就要罢免赖尚荣了。 如今只盼着快些熬过这一年,另择严师重新整顿。 赵姨娘看出贾政不喜赖尚荣教学,她只知道迎逢贾政,虽弄不懂其中缘故,不妨碍做出选择。 “快收拾收拾!听你爹的,以后少碰这些玩意!” 说着将贾环作业一把扫到地上,又悄悄递过纸飞机。 贾环得了纸飞机心满意足,本就不耐烦再在课业上蹉跎,又有了贾政和赵姨娘撑腰,立即欢天喜地的去了。 留下赵姨娘独自应付贾政。 当晚赵姨娘施展十八般手段,才终于让贾政顺了心气。 赖尚荣并不知道贾政对他态度的转变。 翌日。 贾环作业未交,赖尚荣只当昨日刚得了飞机玩的兴起,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照例上完课,布置下作业,宣布放学。 刚宣布放学,潘又安立即跑去宝玉桌前,帮着拾缀起来。 恰巧宝玉今日没急着走,见他虽只穿粗布麻衫,收拾的却颇为素净,且相貌隽秀,温文尔雅。 疑惑道:“咦!你也是学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潘又安忙恭敬道:“回二爷!小的因识文断字,被府上选入族学当差,前头一直做些粗使活计,前儿得赖大爷赏识才让小的做些精细活。” “哦!你识文断字?”宝玉讶异道。 奴才里认识字已是难得,更遑论识文断字。古代的文章与现代不同,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没一定基础的连文章都读不通顺,认识字和识文断字完全是两个概念。 潘又安只是能写会算,算是职业技能,远没达到识文断字的地步,不过他并不知道其中区别,即便知道也不妨碍他吹嘘。 “是的二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赖大爷才让小的帮着收拾书案。” 为了提高自己说话的可信度,他故意将赖尚荣拿出来背书。 宝玉只当他说的真的,心中更是喜欢,便紧紧的搭上潘又安的手背,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得了闲往多往我那里去,咱们一般大不妨多亲近亲近!” 潘又安惊喜交加,忙伸过另一只手,搭了上去。 “小的潘又安!” 眼见着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赖尚荣忙走了过来。 “宝玉!今儿怎么还不回去,别让老太太就等了!” 他虽然有意撮合,可也有别的打算,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以后传到贾母、王夫人耳朵里,难免牵连自己,若是影响了父母脱籍大计,就得不偿失了。 最好能让他们远离学堂,到时候爱怎么闹也与他无关了。 宝玉不疑有他,回道:“今儿冯大哥请客,早上和祖母说了不回去吃饭,我是懒得再回去,已经让茗烟回府叫车了。” 说到这,想了想道:“赖大哥若是闲着无事,不如一同前去!” 赖尚荣看了看宝玉,又瞅了瞅潘又安,点头道:“也好!” 接着对潘又安道:“还不快去收拾!” 经他这一搅合,潘又安昨日才积累起来的感恩戴德荡然无存。 只觉得赖尚荣眼红自己与宝玉亲近,故意找由头打发自己干活。 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想到如今已在宝二爷面前露了脸,还愁没机会表现,于是故作姿态一板一眼的收拾起来。 第13章 宴还算好宴 赖尚荣答应宝玉一同赴宴,并非借口逗留,好让潘又安知难而退。 他春闱不顺,主要的原因是现代人思想根深蒂固,难以代入古代人思维。 秋闱考举人还好,毕竟是以省为单位,虽然录取率低得可怜,但八股文一样可以刷下一大批人。 后面的几场按部就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八股过关就不算太难。 但是进士则不同,整个大夏的举人齐聚京师,八股文虽然因为题目不同,可以刷下一些,但做好八股就想高中已不可能了。 加上录取率的原因,想要高中,就得在后面的策论上有亮眼的发挥。 他因为一门心思苦读,与外界接触较少,在答策论等题时难免引入现代人的观念。 或许因为想法太超前,与不时代不符,考官难以接受,所以屡试不中。 这是他答应去学堂授课的一个原因,也是今日愿意赴宴的原因,还是得贴近时代。 马车行使了大半个时辰,停在位于宣扬坊一家名为鼎食居的酒楼前。 “宝玉!” “冯大哥!” 赖尚荣跟在宝玉身后下了马车,只见一英武不俗的公子哥儿,一把挽住宝玉,听称呼想来应是冯紫英了。 见赖尚荣跟着下了马车,疑惑道:“这位是?” “这位赖大哥是赖管家的儿子,被父亲请到族学授课。” “哦!莫非是那位少年中举的赖兄弟?” “冯兄过誉了!” 赖尚荣没想到冯紫英居然知道自己,转念一想却也正常。 大夏朝的军制大体效仿前明的卫所制,地方守备和京师都尉之上却以节度使统领。 冯紫英的父亲冯唐,乃是京城八卫左武卫都尉。 贾家及四王八公一系在军方树大根深,贾家在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更是经营几十年,早已在各级军官中铺下了一张大网。 但贾家后继无人,无奈之下安排贾政与王夫人政治联姻,而王夫人胞兄王子腾,也顺势执掌了京营节度使之职。 这也算是政治资本的转移,毕竟后辈里没有堪用的,拉个姻亲做代言人也不错。 冯唐想在左武卫都尉位置上坐稳,少不得攀附贾家。原着里贾家有事总少不了冯紫英身影,清虚观打醮更是冯紫英挑头拜贺,原因也在这里。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更遑论宁荣二府管家的赖家,虽是奴籍,但在那些有心攀附的人眼里,也是需要笼络的对象。 这是赖家收入的主要进项之一,也属于时代潜规则。 三人来到鼎食居雅间,屋内窃窃私语的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只见那肥头大耳的壮汉嚷嚷道:“宝玉!那劳什子学有什么好上的,凭白耽误工夫让咱们好等!” “冯兄弟请客的都没说话,咱们急什么!”另一名俊秀少年笑道。 “薛大哥!卫大哥!” 待宝玉与二人打了招呼,冯紫英一边引众人入席,一边拉过赖尚荣,向二人介绍。 入了席酒菜上来,只见薛蟠和卫若兰频频向冯紫英敬酒,宝玉好奇道:“冯大哥今日请客莫非还有什么缘故?” 冯紫英笑道:“咱们兄弟小聚能有什么缘故!” “宝玉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薛蟠晃着脑袋站起来,夸张的朝冯紫英挑起大拇指道:“冯大哥也太谦逊了,如今京城谁不知道你一人挑了仇家十来号,要是俺做了这等大事,非得吹他个一年半载。” 冯紫英摇头笑道:“为了此事还被家父狠狠教训了一顿,更让我发誓以后不得冲动,休要再提!休要再提了!” 紧接着,薛蟠仿佛亲历一般,绘声绘色的向宝玉、赖尚荣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仇夺是羽林卫都尉,是京城八卫里的异类,与贾家一系的四王八公一派,一直不对付。这大人之间朝堂上争锋相对,几家的纨绔自然也不会闲着。 以往大多是家奴互殴,前日恰巧冯紫英落单,被仇都尉小儿子瞅见,暗地里带上家奴想敲个闷棍。不成想七八个人反被冯紫英一个人撂倒了,因是以少打多又被偷袭,反而没了顾虑,连着仇家小子一起打了。 描述完事情经过薛蟠捶胸顿足,懊恼道:“可恨这回没能与冯大哥一起,下回再有这等扬名的机会,哥哥千万别忘了捎上小弟!” 宝玉听了兴致缺缺,原以为有什么奇闻异事分享,没想到竟是打架斗殴。 “都是你一个劲的撺掇,不过是揍了仇宜武,若是他家老大仇宜军,只怕未必能全身而退,怎好四处宣扬。” 冯紫英并非客气话。 一来,京城八卫里羽林卫、龙禁卫与其余六卫不同,是守卫皇城禁宫,而其余六卫则是拱卫京师。 冯唐根基不足,并不想得罪皇帝亲信仇都尉,所以冯紫英回去之后便被父亲教训了一顿。 二来,他不怎么看得上薛蟠,薛家虽与贾、史、王三家号称金陵四大家族,但其实说牵强附会也不为过。 贾家、史家不必多提,一个一门二国公,一个一门二侯爵,王家虽早年也不显山露水,王子腾祖父只在贾演、贾源帐下听命,可也算是屡立战功,大夏朝定鼎后统辖外海商贸,且厚积薄发,出了个王子腾已接替贾代善京营节度使之职。 而薛家祖上只是紫薇舍人,传至二、三代便再无官职,只是领内帑采买的皇商,原本凭借与贾、王两家的关系,也不至于看不起他,可近两年薛家居然丢了皇商差事,被降为户部行商。 这户部行商虽说也是为朝廷办差,但大多都是官宦人家派族中庶出不肖子弟领的闲职,与皇商已是天差地别。 况且薛家母子来京投靠,应该借住兄舅王子腾家,可偏偏不按常理住进了贾家,难免让他多想,是不是不受王子腾待见。 前几日薛蟠一个劲的撺掇他请客,他都装聋作哑敷衍过去,直到他说要喊上宝玉他才松口,安排了今日小聚。 薛蟠向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哪里能品出其中滋味,反觉得常在一起厮混与有荣焉,笑道:“诶!什么大的小的,我只知道哥哥这次给咱们长了脸,今儿谁都不能跟我抢!” 冯紫英假意推辞两句,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第14章 人不是好人 席间。 赖尚荣与众人不熟插不上话,宝玉又不懂人情世故,所以一直做为局外人冷眼旁观。 冯紫英做为名义上的主人,察觉了其中尴尬,故意将话题往他身上引。 “我记得宝玉家族学原是代儒老爷子授课,何时换了赖兄弟?” “代儒老爷子年纪大了难免精力跟不上,加上瑞兄弟病故,以至于忧思过度,年后族学一直没开,政叔月初才找我去暂代。 不瞒冯兄,人年纪大了难免三灾五病,近日还琢磨要寻一名医为祖母开些保养的方子,只是兄弟这些年一事无成,只知道读书了,哪里认识什么名医!” 秦钟没有入学,让他凭借这条线接触秦可卿计划落空,不过事在人为他并不气馁。 秦可卿病死还是自杀并无定论,给她看病的张友士曾言,早两月吃了他的方子不是大问题,今日机会难得怎么也得打个埋伏,为日后举荐埋下个引子。 宝玉笑道:“凭赖嬷嬷和祖母的情分,找祖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我只是想尽一份孝心,怎好借着祖母的面子劳烦老太太!” 冯紫英笑道:“兄弟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渊博更兼医理,前阵子来京给他儿子捐官,如今正住在我家里,兄弟若有需要,叫人知会一声便是。” 相较于寄居贾府的薛家,冯紫英更为在意赖家。 一则,想要攀附贾家,掌握宁荣两府管家权的赖家,是迈步过去的坎。 古代不似现代,家里有个什么事情发个微信,打个电话就能通知到,都是要下帖子去请的。 除了那些重要客人,一般主人不会刻意吩咐请什么人,都是管家凭借交情常例安排,而冯家显然并非贾家的重要客人,所以也就有了稍加拉拢的必要。 二则,宝玉的话也提醒了他,赖嬷嬷和贾母情分非同一般,否则赖尚荣也不会自幼脱籍,加上他少年中举,即便以后考不中进士,凭借贾家的关系少不得谋个外放的差事。 以后水涨船高,境遇又不一样,毕竟贾家后继乏力,既能将政治资源转移给王子腾,未必不会转移给赖尚荣。 赖尚荣不清楚他的那些小心思,即便知道也不在意,他只是借着机会为以后举荐张友士找个由头。 “多谢冯兄仗义!” 冯紫英豪爽道:“些许小事,值当什么!”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过了申正。 宝玉见天色渐晚,起身告辞,冯紫英见状便提议散场。 卫若兰神神秘秘道:“宝兄弟莫要急着走,薛大脑袋还安排了旁的节目。” “哦?什么节目?”宝玉、冯紫英好奇追问起来。 薛蟠不答反问道:“哥哥可知为何我非要你定在这鼎食居?” 见冯紫英摇头,淫笑道:“这鼎食居虽是寻常酒楼,却有一项便利——出了门就是平康坊,我都安排好了,咱们歇息半个时辰,那边青楼正好开门营业,咱们过去岂不便宜!” “这……” 宝玉才十三岁,自己也算他半个师傅,不知情也就罢了,带着他逛青楼让贾母等人知道,怎么说得过去。 “不妥!不妥!宝兄弟年幼,如何能去那种地方,若是让政叔知道那还得了,还是我陪他回去吧!” 薛蟠原没打算叫上宝玉,所以愣是憋着没提,直到卫若兰喊破。 不是他考虑周全,只因前阵子在宁府,听贾珍抱怨过。 去年秋,正值京城大大小小青楼选花魁的日子,贾珍带着宝玉去刷玩了一回,不想被贾政知道,狠狠揍了宝玉一顿。 贾母得知内情,将贾珍喊过去好一通训斥。 宝玉原本跃跃欲试,听赖尚荣提到贾政,心有余悸。 悻悻道:“冯大哥!你们去吧!莫要管我了,若是再不回去祖母就要着急了!” 赖尚荣跟着宝玉一起来的,自然也不好再留,于是道:“我陪宝兄弟一起!” 宝玉忙阻止道:“不必为我扫了兴致,赖大哥还是留下的好!” “没什么扫不扫兴的,我对青楼楚馆没什么兴趣!” 这个时代并没有安全措施,万一惹了什么病症,得不偿失。 况且来到红楼世界,那些金钗都够他忙得,哪里有精力浪费在青楼。 宝玉见他执意不肯,踌躇半晌道:“赖大哥留下,若是有什么趣闻明儿也好跟我说道说道!” 赖尚荣原以为宝玉改了尿性,开始懂得人情世故了,没想到由头在这,感情自己不能玩,听听也是好的。 他这么一说冯紫英等人闻弦知意,一反刚才的冷眼旁观,极力挽留起来。 赖尚荣推辞不过,只得答应,又让宝玉回去之后吩咐茗烟去自己家报讯,让车架来接。 “咱们就在街对面的锦香院!” 薛蟠告知了地址,宝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宝玉一走,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薛蟠是个实诚人,记挂着赖尚荣对青楼没兴趣,关切道:“赖兄弟居然对青楼没有兴趣,莫不是有什么病症不成?我这有不少秘药,保管你吃了见效!” 赖尚荣如何能忍得了这个,笑道:“薛兄弟说笑了,莫非不知我名字里荣字的另一层意思?” 卫若兰笑道:“哦?莫非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赖尚荣摇头笑道:“你看这荣字倒是与我颇为相像。” 冯紫英、卫若兰听了哈哈大笑。 薛蟠却较了真,不依不饶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会假正经!刚才还说没兴趣!” 赖尚荣宁愿做真小人,也不愿做伪君子。对于色之一字也是一样,不想落下个假正经的名头。 笑道:“这青楼女子只会曲意迎逢少了些嚼头,我只是不爱这个调调!” 薛蟠这才恍然大悟,接着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兄弟有所不知,这良家虽好,不免过于呆板了些;青楼虽少了些嚼头,可胜在花样多啊!各有各的妙处!我跟你说……” 眼见着越说越不像话,就要细细品评一番,冯紫英笑着阻止道:“如今时辰也到了,咱们早些过去,免得迟了没相宜的姑娘!” 第15章 轻纱罩白雪(尽力修改了) “这云儿是锦香院的头牌,兄弟我眼馋了好些日子,可惜一直没有挂牌子,可巧前两天他们家放出风声,我寻摸着美人配英雄,提前付了梳拢的银子,就等着今天让哥哥尝个鲜儿!” 路上薛蟠摇头晃脑向冯紫英献着殷情。 赖尚荣不懂梳拢的行情,还未觉得什么,冯紫英、卫若兰却是门清。 卫若兰笑道:“还是文龙豪气!只怕没有三五千银子梳拢不下来吧?” 他和冯紫英虽然也是纨绔子弟,但纨绔也分等级,寻常三五百两不是问题,三五千两却是拿不出来,更别说拿来梳拢个青楼女子了。 冯紫英原以为只是喝喝花酒,没想到这么大手笔,想推辞又有些舍不得,只模棱两可道:“过了!过了兄弟!” 薛蟠拍着胸脯,道:“些许银子算得了什么,俺老薛最佩服哥哥这样的英雄好汉。” 言语间又流露出几分不舍:“不是俺自吹自擂,那云儿的模样、身段全都没得挑,更难得的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不过能伺候哥哥也是她的福气,若是旁人兄弟我还舍不得呢!” 说话间,一行人穿街来到锦香院。 刚进大门,只见一打扮风骚的半老徐娘,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边走边将手里的纱巾甩出了花来。 摆出公式化的笑脸,半依在薛蟠身上,笑道:“薛大爷来啦!云儿姑娘早盼着您咯!” 薛蟠嫌弃的推开老鸨,掸了掸前胸道:“都安排好了吧?” “都按您的吩咐铺排好了!” “哥哥请!”薛蟠摆出一付伏低做小的姿态,朝冯紫英一躬身。 锦香院是由一个个院落组成,跟着引路的龟公,逶迤来到白墙黑瓦环绕下的云曦小筑,透过围墙上檐隐约可见一栋二层小楼。 众人行至垂花门前,薛蟠连忙拉住打头的冯紫英,伸出手狠狠的拍了两下。 就听“铛啷啷”的琴声响起,紧接着音调陡然一拔,引声高亢,声音清脆圆润仿若珠走玉盘,纷而不杂、急而不乱,听得几人如痴如醉。 俄顷,一曲弹罢还意犹未尽,回味不已。 “怎么样?这是小弟特意安排的,叫什么‘八面威风’的曲儿。”薛蟠仿佛斗胜的公鸡,昂着头傲娇了一句,引着众人进去。 刚迈进院门,只见一娉婷妖娆的白衣女子,倚着门帘,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朝着众人盈盈一拜。 “薛公子吩咐,冯大爷是得胜将军,这曲‘十面埋伏’云儿献丑了!” 卫若兰、冯紫英“噗嗤!”笑出了声,赖尚荣二世为人,表情情绪管理还算到位,之前他还疑惑‘八面威风’听着熟悉曲名却没听过,没想到是薛蟠报错了。 薛蟠也不尴尬将冯紫英让到身前,笑道:“管他几面埋伏,俺只知道哥哥得胜归来八面威风。” 赖尚荣哑然失笑,这薛蟠倒也是个人才,没脸没皮、插科打诨的功夫确实不赖,就前面这套进门前的安排,若是放在前世,至少也是个公关小能手。 前面院子门口相距甚远看不真切,这会跟在冯紫英身后,赖尚荣打量了云儿一眼。 虽然也是个十足的美人,却没有多少惊艳的感觉,比之晴雯尚有不足,更别说秦可卿、钗、黛等人了。 不过青纱罗裙之下,聘婷身姿若隐若现,行进之间臀腿交叠,轻纱薄衫欲盖弥彰,两轮明月相形而出。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的穿搭为这青楼女子平添了几分妩媚,颇有几分朦胧之美,难怪薛蟠身边有香菱这样的美人,依旧对烟花之地流连忘返。 赖尚荣对于青楼女子没什么兴趣,只是来都来了,又不好提前离场,便依葫芦画样儿,选了个颇为有料的姑娘。 由于前世的阴影,对于酒他向来浅尝辄止。 逛青楼就好像前世在KtV唱歌,少了酒精的催化,总好像缺了些什么,让人提不起兴趣。 相较于放浪形骸的三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位公子是否看不上云儿这位妹妹?” 云儿本就是长袖善舞的青楼女子,早就注意到赖尚荣的异样,忍不住出声问道。 薛蟠嘿嘿笑道:“赖兄弟对你们这些风尘女子没什么兴趣!” 云儿做出楚楚可怜姿态,萋萋道:“莫非赖公子看不起咱们这些低贱之人!” 并非她真的感怀身世,装可怜只是欢场女子惯用的手段。 果然,她这边刚摆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冯紫英连忙解释道:“哪里!哪里!赖兄弟是读书人,不似我等粗豪惯了!” 云儿顺势拉着冯紫英的胳膊,揣在怀里边摇边撒娇道:“即便是读书人,来了咱们这里也是狂放不羁,哪有似他这般正襟危坐的。大爷莫要哄骗云儿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位赖公子吟诗一首,自证身份,奴家才信了大爷!” 她这么一说,卫若兰也跟着起哄。 赖尚荣眯着眼盯着云儿,笑道:“一首诗难得,姑娘这里倒是有一句现成的!” (发出来才发现诗又被删了,大家凑合看吧!我也不敢再发了。) “妙!妙!妙!好诗!好湿!”卫若兰率先起哄。 饶是云儿这种逢场作戏惯了的,也被臊得面红耳赤,不敢抬头,可一低头映入眼帘的……。 又羞又臊,顺势一头扎进冯紫英怀里。 一旁的薛蟠看的一头雾水,直到听了身边姑娘耳语,才宛若延迟般放声大笑。 …… 三更天,卫若兰左拥右抱上楼歇息。薛蟠借着酒劲撒泼打诨,非得观摩冯紫英降服云儿,冯紫英好歹顾及颜面,两边僵持不下,赖尚荣懒得看他们掰扯,借机告辞离开。 来到锦香院门前,车夫胡四早已等在门口。 “回家!”赖尚荣吩咐一声,翻身上车。 这次锦香院之行,也给了赖尚荣启发,云儿的青楼装束太过媚俗,不妨设计几款旗袍、吊带之类的,虽然古代女子穿衣保守,但是在家自娱自乐谁还能管得着。 第16章 晴雯撞司棋 翌日。 风停雨歇,金鸡破晓,晨曦柔煦。 昨夜的清凉时装秀,给了他灵感,回到家,便拉着晴雯仔细分说旗袍吊带衫的创意。 正准备安寝,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打在屋顶、窗棱及屋外的池塘里,‘吧嗒吧嗒’吵得人心烦意乱无心睡眠。 只得拉着晴雯,伴着屋外风声、雨声一同演绎了一场另类的乐章。 赖尚荣看了一眼身旁的晴雯,犹如院内雨水浇灌后的青松翠柳,愈发显得光彩夺目。 晴雯在针黹女工上颇有天赋,赖家虽然不比贾家,没有太多高档的材料让她练手,好在赖嬷嬷发觉她这个特长,偶尔也向贾母讨些回来给她练手。 这个时代大家族里的侍妾、姨娘虽然没什么正经活计,但掌握针黹、厨艺等技能却是必须的。 君子之泽三世而竭,家族起落都是常态,那时候家族子弟的生计就是个问题,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只要家里的姨娘掌握一两门技能,即便衰败至少不会让这些老爷、少爷饿死,甚至还能供他们读书。 赖尚荣前世听说某着名私房菜馆,也是家道中落,凭借精通厨艺的一房姨娘,后来才有机会发扬光大。 相较于厨艺,擅长针黹女工更为难得,毕竟都需要练手,高档纺织品可比食材贵得多。 古代的丝绸已经很贵,但锦缎更贵,通常一匹锦缎少则二百两,多则三百两,只能做一套衣服,更遑论比黄金还贵的缂丝、云锦之类,除非真的豪富之家,出现损坏是不会弃之不用的。 锦缎的修补必须顺着其中经纬,而这些没有大量的练习是把握不好的。 能修会补的人少价格也水涨船高。 原着贾母中意晴雯做宝玉姨娘,未必没有这种考虑。凭她的手艺接些缝补工作,宝玉吃软饭都不会过得太差。 现在虽然未必补得了雀金裘这样的高档货,量体裁衣也是大材小用,配合上赖尚荣的图纸,更是手到擒来。 赖尚荣帮着晴雯丈量好尺寸,才不疾不徐赶往学堂授课。 贾环一如昨日,课业交了个寂寞,赖尚荣也懒得说他,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前阵子看贾环那上学的劲头,他还真怕他将宝玉比了下去,引得贾母、王夫人不满,见他激情过后彻底摆烂,也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照例上完课,布置下了作业,放学后,赖尚荣也不急着离开,坐在学堂内歇息。 蒸汽机已经到位两天了,造纸工坊一切准备就绪,他懒得回家吃饭,早吩咐了家里马车过来送饭,顺便接他去城外工坊。 宝玉在潘又安的注目礼下,忸忸怩怩、磨磨蹭蹭,凑到近前。 “赖大哥!昨日可有什么趣事?” 赖尚荣可不想落下个教唆宝玉流连青楼的名头,打着哈哈,说了两句不胜酒力,只记得云儿那曲‘十面埋伏’余音绕梁,让他去问薛蟠等人便打发了。 初时,潘又安不知缘故,只当他故意阻挠自己亲近宝玉,不免怨天尤人。 等到卫生工作做完,还不见他离开,惴惴不安起来。 上回司棋去他家,被秦氏一顿数落,二人便将地点定在学堂。 原以为学堂放学无人,正好私会,没想到赖尚荣放学后赖着不走。 赖尚荣不走,不需要向他交代,但是他还不回去难免惹人怀疑,若是过会司棋过来泄了口风…… 想到这,母亲秦氏的话犹在耳边,一时间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表姐表妹,只想尽快撇清关系,好将自己摘出去。 其实他只要在司棋必经之路上等着便好,可这时只想到自己,也怕被离开的赖尚荣在路上看到,也就顾不得许多,慌忙跟着秦显等人一同离开。 他们刚走不久,赖家的马车也到了学堂院内,车夫胡四将马车停入马厩,放好饲料,靠在车前室闭目养神。 晴雯拎着食盒从车内下来,扭动水蛇腰,来到学堂内,脆生生喊了声:“大爷!没饿着吧!” “你怎么来了?”赖尚荣没好气道。 他本就不耐烦两头跑,所以特地嘱咐送饭过来,打算吃完饭直接带着食盒去城外,没想到晴雯自作主张,这下好了,回头还要送她回去,平白耽误时间。 晴雯撅起嘴,一面将饭菜往桌上摆,一面嘟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给你送饭还送出错处来了?那……那羞人的东西你爱找谁做找谁做去,反正我是不做了!” 嘴上说得狠,手里的活却没停下,直到将食盒内饭菜都端上桌,才气鼓鼓的跑去一旁坐下,独自生起了闷气。 “反正给你五天时间,做不好就罚!” 赖尚荣轻飘飘的冒出一句,闷头吃饭。 一听到要罚,晴雯顿时蔫了,羞道:“你那些东西就不是给正经人穿的!” “又不是穿出去,我这也是为你考虑,不是你每回都嫌身上没个遮掩,以后也不用穿着肚兜,这个布料还多些呢!” 赖尚荣循循善诱。 晴雯脾气再爆,也不敢光天化日跟他讨论这个,又羞又气怕他再说出什么疯话,懒得再跟他掰扯。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吃完饭,赖尚荣起身道。 “我自己又不是没脚,大爷不是还要去城外吗?” “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晴雯听出满满的关切之情心中一暖,不再顶嘴,答应一声将碗碟收入食盒,随着赖尚荣来到院内。 正准备叫胡四,就看到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与自己一般穿着,高大丰壮的女子,夹着个包袱鬼鬼祟祟闪了进来。 进来的正是司棋,她看到院内的赖尚荣和晴雯也是一惊。 之前见大门虚掩,只当是潘又安给自己留门,没想到一进来没看到表弟,却被二人撞个正着。 “赖……赖大爷!” “诶!司棋!你怎么来了?” 晴雯瞅了瞅司棋,又低头瞄了眼自己,心生警惕。 阴阳怪气道:“怪不得大爷不让我来送饭,感情是约了相好的!” 司棋骤然见到二人一时慌神,这会子听到晴雯诬赖自己和赖尚荣有染,脾气也上来了,反驳道:“谁是相好的?哪里来的小蹄子,在这里胡吣!” “哟!不是相好的,这会子你来这里做什么?看你这装束大概是二府里哪位爷的丫鬟吧!真不要脸!” “这里是贾家族学,我爱来就来关你什么事!” 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时间针尖对麦芒。 晴雯瞅见司棋怀里揣着包袱,衬得胸前两团愈发碍眼,丢下食盒上前一把拽住包袱。 嚷嚷道:“鬼鬼祟祟!让我看看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原本以司棋的块头晴雯不可能讨得了好,可她见晴雯上来扯包袱,气势上已经弱了三分,这里面是她给表弟做的两双鞋子,若是被人发现就说不清楚了。 晴雯见她躲躲闪闪,愈发笃定有鬼,一进一退之间包袱就散开,露出里面两双男式鞋子。 “哟!这鞋子都做上了,还说不是相好的!快!拿来让我们爷试试,合不合脚!” 司棋见露了馅,破罐子破摔道:“谁稀罕给他做,倒是你个小浪蹄子在这里撒泼打诨,大约早爬上你们爷的床了!” 晴雯压根没觉得她说的是真话,挺胸道:“是又怎么样?我好歹是老太太点了头的屋里人,哪像你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还在这里嘴硬,不是给我们爷做的,你倒是说说是给谁做的!” “这……”司棋顿时语塞,院子里吵成这样也没见表弟出来,多半是不在。 结合晴雯出来时拎着食盒,估计赖尚荣不知什么缘故放学后没有回去,表弟见机不妙提前溜了。 虽然有些怒其不争,但也庆幸他见机得早,否则被抓个正着传扬开来,自己倒是无所谓有外祖母保着,大不了被赶出去,可表弟未必有那么好运气,轻则一顿板子,重则小命不保。 即便从轻发落,表弟那身板如何受得了,想到这不免一阵后怕。 可今天自己揣着男式鞋子过来被抓了个现行,私通外男已经做实了,被府上知道肯定是要彻查的,二人表兄妹的关系不是秘密,即便自己死不承认,未免瓜田李下,府上肯定要打发了他。 一咬牙恨恨道:“对!既然瞒不住我也不瞒了,就是给赖大爷做的,怎么着吧!” 想法很简单也很有效,潘又安是外男,赖尚荣何尝不是,既然事情是他们发现的,那自己死咬着他,难道他还会告发自己? 赖尚荣一直冷眼旁观,他有上帝视角,早就猜到司棋是来找潘又安的。 之所以纵容晴雯,主要是想借机拿住把柄,让司棋有些顾忌,以后面对潘又安花言巧语之时能多想一些,不至于回不了头。 没想到司棋不按套路出牌,不求他们保密,反咬上了自己。 见晴雯红着眼眶看向自己,笑道:“你是来找潘又安的吧?他走了有一会了,放心吧,这事我们不告诉别人!” “反正她也是大爷屋里的丫头,有什么好瞒的!” 司棋只当他怂了,哪里还肯松口,一口咬定就是来找他的。 虽然一口咬定找的是赖尚荣,但含怨带愤说出的话,语气还是有区别的。 晴雯是个聪慧的,察觉出其中的蹊跷,看了看鞋子,笑道:“好不要脸!还敢胡乱攀扯,你这鞋子既然是给大爷做的不如咱们试试合不合脚!” 赖尚荣人高马大,脚也小不了,潘又安还没长全,即便司棋已经放了些尺寸,也不可能套上。 “反正鞋子我给赖大爷了!” 司棋将鞋子往晴雯怀里一扔,转身就跑。 晴雯还要去追,被赖尚荣一把拉住。 “算了!我送你回去,还要去城外。” 第17章 都想着助攻 三月底! 造纸工坊已经顺利生产出第一批纸浆,细腻程度比市面上的都要高出一筹。 主要因为古代捣浆完全靠人力,且没有烧碱去除杂质,除了那些工序繁杂价格昂贵的宣纸、奏章、考卷用纸等,大部分加工度不足。 赖尚荣也不急着销售,只加大生产囤积成品。 有钱不赚王八蛋,他打算在公布造纸技术之前,出一批货狠狠赚上一笔。之所以不带着卖,是怕泄露消息,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学堂方面,贾宝玉不负众望,第二次考核拔得头筹,也拿到了纸飞机奖励。 更值得一提的是,晴雯自从上次与司棋碰头,二人闹了一场。事后又向赖尚荣了解了她和潘又安的关系,一直愤愤不平。 一来,对自己的冒失行为十分懊悔,幸好当时除了自家车夫并无外人,否则若是司棋一口咬定传扬开来,岂不是坏了大爷的名声。 庆幸的同时不免陷入深深自责,对于赖尚荣的吩咐,更加尽心尽力。加紧完成了两件旗袍后,又开始着手吊带衫的工作。 让赖尚荣喜不自禁,迫不及待的体验了一把…… 其实司棋坦诚相告,晴雯也不会揭发,毕竟荣府丫鬟勾连外男与赖家也没什么关系,可错就错在司棋胡乱攀扯赖尚荣,触发了晴雯的护主之心。 一直琢磨着如何对司棋小惩大诫。 这日,赖尚荣放学回到家中。 晴雯端着女工篮子跑到近前,一边对篮内的衣裳裁裁剪剪,一边抱怨道:“这个司棋着实可恨,自己不检点还攀扯大爷!” “算了!也不是大事!” “这怎么能算了!好处都让她那个表弟潘又安占了,黑锅让大爷来背!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瞎了她的心!” 赖尚荣晒然一笑,道理确实不错,不过他也没想过要揭露司棋,毕竟这个世道名节是能要人命的。 “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让她一语成谶不成?” “她想的美!”晴雯完全不管这话是出自赖尚荣之口,忿忿不平道:“总要搅黄了她和那个潘又安的好事,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倒与赖尚荣的想法一致。 “又不在咱们府上,管那些闲事干嘛?况且想管也够不上啊!” 前一句还在劝晴雯,后一句就出卖了自己真实想法。 “总能想到办法!”晴雯嘟囔了一句,埋头继续裁剪起来。 与此同时,荣府贾母院内。 “二爷!小秦少爷来了!正在老太太屋里请安呢!” 宝玉蹭的从凳子上窜起,急忙往外跑,跑到一半又急忙转身回屋,从一个盒子内拿起纸飞机揣入袖中。 一路飞奔到了荣庆堂。 “宝二叔!” 贾母怀中一个十四五岁的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的俊美少年,看到宝玉闯入连忙迎上去。 “鲸卿!多早晚来的?”宝玉上前挽住秦钟痴痴笑道。 “刚过去看了姐姐就来了!” “走!咱们出去说话!” 说着二人向贾母告了罪,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出了荣庆堂。 “听凤姐姐说你不来咱们学堂上学了?” “姐姐说学堂只上半天课,来回路远不方便。” “这有什么的,干脆你搬过来,咱们还能同吃同住,岂不便利!” 秦钟听了有些意动,转而怯生生问道:“我听说那学堂换了师傅,又把香怜、玉爱赶了出去,新师傅管得会不会太严了?” 宝玉笑道:“不严!赖大哥从来不打板子,再说跟咱们作对那个金荣也不在了。” 说着献宝似的从袖内掏出纸飞机道:“你看!这是赖大哥做的,我刚得的!” 见秦钟一头雾水,忙对着飞机头哈了一口气,往远处一掷。 秦钟哪见过这个,目不转睛盯着飞机划过的轨迹。 宝玉拣回飞机递给秦钟。 “来!你也试试!” 秦钟接过有样学样,二人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小半个时辰,宝玉旧事重提。 “怎么样?不如你也来学里!赖大哥说还有那可以绕着人飞的,不过要两月才发一个!” 秦钟犹豫道:“你得了我一块玩也是一样?上回因为咱们连累了香怜、玉爱,去了难免睹物思人!” 宝玉凑到秦钟耳边,悄声道:“忘了跟你说,咱们学里来了个妙人,虽是家里的下人,生的比之鲸卿你也差不太多,还识文断字,名字取得也好叫潘又安,你不去见见着实可惜了。” 这话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一见便知!” “不过来回跑也太累人了,宝玉你陪我一起去求姐姐吧!” “那是自然!” 二人说着便往宁府跑去。 ………… 皇宫,御书房内! 正隆帝正埋头批阅奏折。 “皇上!忠顺王、锦衣卫指挥使齐宁求见!” “宣!” “臣弟,臣!叩见陛下!” “平身!” “皇上!您吩咐放在内务府商铺的蒸汽机卖出去了!”身穿五爪蟒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躬身道。 “哦?什么人买的?” 身穿麒麟服面容阴郁的精壮男子出列道:“臣已经派人探明,是一个叫赖尚荣的年轻举子。” “举子?他是否会用,你可查明清楚?” “回皇上!这人确实会用,前阵子买了不少石炭,臣派人偷偷看了,还画了幅图样!” 说着从袖袍内掏出一副画卷,递给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煤炭在古代主要用于冶金,因为烟大并不做为取暖之用,价格便宜,京城附近也有产出,赖尚荣之前购入了一批。 正隆帝展开画卷。 少顷! 拍案笑道:“妙啊!朕怎么……这倒是印证了朕的想法。” 抬头指着画卷道:“这里面捣鼓的是什么?” 齐宁躬身道:“据探子回禀,是木头、树皮芦苇之类,捣弄出来的看着倒像纸浆。臣没敢打草惊蛇,所以并未确认。” “哦?纸浆……”正隆帝喃喃自语,随即大喜道:“一定要探明此事!” “臣遵旨!”齐宁领了命,又道:“臣还有下情回禀!” “说!” “这举子是荣府家奴。” “嗯?胡闹!礼部是干什么吃的,家奴怎么能参加科考?” “回皇上!这赖尚荣一出生就脱了籍。” “朕知道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第18章 宁国府婆媳 翌日! 赖尚荣刚到学堂,发现宝玉竟然比自己还早。 “赖大哥!蓉哥儿媳妇请你放学后去东府一趟!” “哦?怎么让你带话?可是有什么事?” 赖尚荣有些兴奋,前阵子还寻思着空有张友士这个大夫,却没有好借口接触秦可卿。 “昨儿鲸卿过来,我和他说赖大哥上课有趣,他也想过来!” 赖尚荣忍不住给宝玉点了个赞,这助攻真不错。 “不是说路远来回不便吗?”赖尚荣假意试探。 “我给出了个主意,叫他不必回去,便是蓉哥儿媳妇身子不适不方便照顾,大不了搬来和我同住。” “嗯?已经病了吗?”赖尚荣不动声色道:“好!知道了!” 他穿越十年了,只在她和贾蓉成婚时,远远看过蒙着盖头的秦可卿。一来秦可卿嫁到宁府年头不久,二来赖尚荣偶尔跟着奶奶请安也是去荣府,虽都属于贾家,可两府有别,秦可卿不需要来荣府晨昏定省,碰不到也属正常。 秦可卿……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这等绝世尤物,今日终于也能一窥真容了,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上午的课也敷衍了事,精力都放在如何应对秦可卿上了。 虽然听宝玉说她身子不适,见面之时推荐张友士不需要再找时机,但还有传闻说她是天香楼自缢,机会难得总要创造接触的机会,才能时刻关注事态进展。 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尽可能的思虑周全做到极致,这符合他一惯的行事风格。 放了学,宝玉忙收拾妥当,凑到近前自告奋勇道:“我陪赖大哥一起过去!” “你不回去吃饭?老太太那边……” “早上就和祖母说了,放了学去东府找鲸卿去玩!” “走吧!” 宁府嫡孙媳妇,也不可能私下见面,也不在乎多宝玉一个。 跟着宝玉从西角门进了宁府,一路来到仪门东面的贾蓉小院内。 一进院门,宝玉就对着里面的丫头嚷嚷:“快!快去告诉蓉哥儿媳妇,我带赖大哥来了!” 几个下人似乎早得了吩咐,上前将二人引入厅内,端上茶水。 “宝二爷您二位稍等,奶奶就来!” 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簇拥着一人缓缓走了进来。 赖尚荣忙起身迎了过去。 只见她满头珠翠、蛾眉横翠、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行动间,绣带飘摇迥绝尘,微风过,遍体幽香兰麝喷,道不尽的妩媚娇容,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赖尚荣只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的干咽了一口。 “宝二叔!这位就是赖大爷吧!” 声音宛转悠扬,慵懒中透着几分迷离,如浅吟低唱勾魂夺魄。 赖尚荣恍惚间听宝玉道:“是赖大哥!蓉哥儿媳妇!鲸卿怎么没来?” 忙收摄心神行礼道:“蓉大奶奶!” 秦可卿一面招呼赖尚荣入座,一面对宝玉道:“我让他在外书房看书,已经让人去叫了。” 正说着话,只见尤氏拉着一个俊美少年迈步进来。 赖尚荣、宝玉忙起身行礼道:“珍大奶奶!珍大嫂子!” 尤氏还了礼,朝秦可卿叹道:“哎!说了多少次了,你身子不适,赖大爷也不算外人,何必这般收拾遭这份闲罪。若不是我在外头碰到下人去叫秦钟,你还打算瞒着我呢!” 说着一把按住要起身的秦可卿,俯下身子嘘寒问暖起来。 尤氏是贾珍的继室,虽是贾蓉名义上的母亲,实则与李纨差不多年纪,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美艳少妇,身材娇小、却前凸后翘、蜂腰隆臀显现出极致的视觉反差,是个十足的熟妇。 虽不及秦可卿惊艳,可俯身弯腰间,撑起的那一颗蜜桃儿正对着赖尚荣,异常的熟媚诱人。 赖尚荣偷瞄婆媳二人之际,尤氏终于停住了嘘寒问暖。 回身对赖尚荣笑道:“不是我自夸她这为人行事,那个亲戚,那个长辈不喜欢她?只是行事也太周全了些,如今有了病症还不肯爱惜!我这两日好不烦心,焦的我了不得,若是有了怠慢原谅些个!” “不敢!”赖尚荣忙道:“可看了大夫?” “怎么没看!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了也不见效,她也不肯失礼,每回都要收拾一遍,好一通折腾。” “那些庸医不看也罢!我这里倒是有个神医,不妨请来看看!” 尤氏疑惑道:“府上认识的都请来看过了!” “这事宝玉也知道,前儿遇到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他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上京给他儿子来捐官,现在他家住着。前日还请他给我奶奶开了个保养的方子。” 宝玉听了忙附和道:“是极!是极!”接着叹道:“唉!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秦可卿笑着安慰一句:“你才多大,哪能考虑到这些。” 尤氏这才将信将疑道:“那请来试试?” 赖尚荣忙道:“看病要乘早,我还从未见过那样的大夫,只号脉便能将奶奶近年的小病小痛,说的一字不差,只是我不好越俎代庖,还得珍大爷派人去请。” 尤氏不再迟疑:“我这就让老爷派人去请!”说完,告了罪迈着小碎步离开。 尤氏离开,秦可卿捋了捋鬓角,缓缓道:“请赖大爷过来是为了钟儿入学,不想又劳您为我寻医问药!” “举手之劳而已!” 秦可卿又解释道:“我这身子不争气,也没精力照应,上回顾虑路途远,怕他吃不了苦,所以才托婶子……” 赖尚荣一摆手,洒脱道:“无妨!我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只是我这课程都是按部就班,他现在去上课也补不上前面欠下的,不如以后上午他跟着去学堂,下午我过来给他补上之前的课程,如此也好两边不耽误。” 创造机会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赖尚荣想了一上午,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最为恰当。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麻烦确实有些麻烦,只是我不习惯因陋就简,敷衍了事!” 秦可卿见他如此有责任心,喜不自禁连忙道谢,又让秦钟行了拜师礼,递过束修。 赖尚荣虽然并不在意这些,不过和秦钟有了师徒之名,以后接触起来也方便,是以都坦然接受。 “蓉哥儿媳妇!你身子不适,我也就不打扰了!” 做了秦钟的师父赖尚荣顺势改了称呼。 秦可卿也跟着改口道:“耽搁了这么久,叔叔和宝二叔还没吃饭呢!我已经让下人安排了。” “还要回去做些授课的准备,来日方长以后午饭都要麻烦你了!” 宝玉上午表露过邀秦钟同住的意思,为了避免竹篮打水,他特地将授课地点定在宁府,再以麻烦午饭强调了一遍,想来应该不至于出意外。 他也不清楚秦可卿到底死于自杀还是病死,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观察应对。 第19章 疑去贪心起 一连三四天,赖尚荣每日上午学堂授课,下午去宁府补课,忙得不亦乐乎。 秦钟入学见潘又安果然如宝玉所说,早将香怜、玉爱忘了干净,虽也有心亲近,可学堂内赖尚荣管得太严,稍有接触便借口将潘又安打发出去,而自己下午还要补课,是以一直没得机会。 好在宝玉行事大气,向他保证是兄弟就要一起耍,绝不撇开他与潘又安私下勾连。 越是这样秦钟越觉得亏欠了宝玉,希望补课尽快结束,上课也格外用心,恨不得一天就补完全部课程,可惜赖尚荣却说什么贪多嚼不烂,每天按部就班、不疾不徐。 赖尚荣当然不是怕他贪多嚼不烂,只是为了多些机会接触秦可卿。 授课地点就在贾蓉院子前院,虽然与后院没几步距离,可非但没见着贾蓉,秦可卿也没再露面,贾珍、尤氏倒是帮着忙里忙外安排午饭。 赖尚荣正琢磨着是不是要使用些手段,就听贾珍声音传来。 “尚荣啊!这次媳妇的病多亏了你了,从来大夫不像他说的这么痛快,想必用的药也不错。” 贾珍今日得空正与赖尚荣一同用饭。 “人家原不是混饭吃久惯行医的人,不过是冯紫英的面子,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赖尚荣谦虚了一句,假装不经意问道:“来了这些日子,怎么没见蓉哥儿?” “哦!琏二兄弟不在家,凤姑娘那边难免有些外头的事不方便处理,让他过去帮衬一二,你们正好错过了。” 因下午还要上课,赖尚荣拒绝了贾珍小酌两杯的提议,所以这饭吃得也快。 吃完饭,辞别贾珍,随尤氏来到贾蓉前院给秦钟补课。 刚刚坐定,准备讲课,就听门外丫鬟禀报。 “奶奶来了!” 赖尚荣暗道想什么来什么,连忙起身相迎。 秦可卿一如既往,收拾齐整,在丫鬟搀扶下盈盈一礼道:“可打扰叔叔上课了?” 赖尚荣虚扶一下,关切道:“不妨事!可好些了?” “多谢叔叔!张大夫开的方子效用明显,只是非一朝一夕的症候,怕是还有些时候才能大好。” “蓉哥儿媳妇不必多礼,还是身子要紧,不过是给他补补课而已。” 听了这话秦可卿面露羞赧:“昨儿检查秦钟课业,才知道叔叔竟还教了数术,不知可有什么讲究?” 原以为秦可卿过来是表示感谢,没想到竟是对自己的授课有疑惑。 要是别人疑心,赖尚荣可能就撂挑子了,谁叫有疑问的是秦可卿呢! 颜值既正义,况且他向来双标,一面和风细雨的让丫鬟扶着秦可卿落座,一面耐心的解释了自己对于八股文的理解,及由简入繁从数独到后面改为填字等一系列后续计划。 秦可卿面露羞愧道:“叔叔果然见识不凡,怪不得能年少中举,倒是我没什么见识,让叔叔见笑了!” 赖尚荣笑道:“不必放在心上,以后若有疑惑尽管过来寻我。” 得到满意的答复秦可卿也放下了心事,又道了谢,才回房休息。 赖尚荣暗道贾蓉心大,自家媳妇生病,他还有心管别家的事情,这种事情应该他来才对,不过他一不在家更好。 赖尚荣上课不必多提。 心大的贾蓉此刻正在荣禧堂后的三间小抱厦内,俯身凑到盘坐炕上的凤姐身前,谄媚道:“婶子手头有这么些个余钱,白白放着怪可惜的,若是拿到外头一个月怎么也得三五百两利钱!” 凤姐听到一月三五百利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接着慢条斯理的收回目光,将一对柳眉微微一扬,漫不经心道:“我比不得他们扯篷拉牵的图银子,莫说是三五百两,就是三万五万,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大约也有的!” 贾蓉讪笑道:“谁还嫌钱多啊!婶子不愿就当我没说,也怪我本钱不够放不过来,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平白溜了觉着怪可惜的,这才跟您提了一嘴。” “哦?听你的意思,这生意你已经做了些日子了?” 贾蓉嬉皮笑脸的爬上炕沿半跪道:“可不是吗?路子都是现成的,父亲有个盟兄京里三教九流都卖他面子,只消将银子往赌坊里一放,等着收利钱就行了!” 早年凤姐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可自打接替王夫人掌了荣府大旗,越来越觉体会到银子的好处。 三五百两她都在意,更别说一月三五百两,那一年少说也得三千出头……两年、三年……想到这呼吸骤重。 不过她行事周全,虽然贾蓉说得天花乱坠,还是打算摸清楚底细再做决断。 审视了贾蓉一阵道:“不会收不回来吧?” “嗨!瞧婶子您这话说的,那些帮咱们放贷的,哪个不是人精,早将借钱之人的祖宗十八代摸了个底掉,有多少产业借多少银子,凭咱家与官府的交情,白纸黑字还有收不回来的道理?” 凤姐听了怦然心动,沉吟片刻,笑道:“赚不赚银子我倒是无所谓,不过看在你平日孝顺,借你点本钱也不是不行,不过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跟你算账,若是没有问题,我让来旺先给你支三千两银子。” 贾蓉听了喜不自禁,试探道:“婶子既要跟我算,那我可得抽头!” 凤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只是咱们可说好了,利钱你按月交给来旺送进来,还有我这银子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你也得还回来,若是拿不出来,仔细你的皮!” 贾蓉喜的眉开眼笑,忙将炕桌上的茶盏端起,双手捧到凤姐面前,笑道:“收不回来婶子您只管拿我来问,要打要杀随您高兴!” 凤姐瞥了眼贾蓉不屑道:“谁稀罕打你?别弄丢了我的银子!” 说着命平儿拿了楼房的钥匙,传来旺去领银子。 贾蓉抢着道:“我亲自去!”说着便起身带着来旺出去了。 “站住!”凤姐喝住贾蓉,慢条斯理的吃了两口茶,才缓缓道:“你可听仔细了!这事什么时候你琏二叔知道了,什么时候你就将银子拿回来。” “好勒!婶子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第20章 人比人得死 四月初三。 营缮清吏司郎中秦业休沐,乘着一顶小轿来到宁府。 贾珍、尤氏闻讯立即赶往内厅。 “亲家怎么来了!”贾珍拱手道。 “秦老爷!”尤氏朝秦业盈盈一拜。 秦业年近七旬,早年无所出,抱养了一对儿女,养子早夭只留下秦可卿这个养女,没成想五十多岁老来得子,生下了秦钟。 尤氏去世的父亲,原是工部营缮司一名六品主事,与贾政一样是秦业下属,尤氏续弦嫁入宁府,也是秦业牵线搭桥。 秦可卿嫁给贾蓉,按理尤氏做为婆婆与秦业同辈,可按自家父亲那头算叫声伯伯也不为过,有了这层关系自然不好如贾珍一般托大,称呼一声老爷,也是为了避免尴尬。 “过几天要去巡视皇陵工程,过来看看他们姐弟!” “皇陵……” 贾珍刚说了两个字,就被秦业一摆手,打断道:“这些事以后再说!” “诶!那我送亲家过去?”贾珍点头道。 “就让尤家丫头送我去吧!”说完出了内厅,贾珍朝尤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快步跟上。 “钟儿那孩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秦业满脸溺爱道。 “怎么会呢!这孩子向来听话!” 秦业哈哈一笑:“还得好生管教,可别纵容了他!” 说话间二人出了仪门,进了东面小院,一面招呼小丫头进去传话,一面将秦业引入后院正房。 秦可卿正侧卧榻上休息,听说自家父亲来了,就要起身。 秦业进来叹道:“好啦!有病就别在意这些虚礼!” 接着对尤氏道:“我们父女两说几句,你先去忙吧!” 尤氏应了一声,吩咐丫鬟端来椅子,待秦业坐下才转身离开。 “气色倒是比上回看着好些了!” “嗯!爹爹怎么来了?” 秦业打发走了一众丫鬟,才道:“钟儿最近还好吧?贾家那个学堂到底什么个情况?没什么不妥吧?” 秦业一连三问,将秦可卿问蒙了。 “不妥?没什么不妥啊!” “前些天你派人传话说留钟儿在这边读书,我也没有多想,昨日衙门里见到存周询问了他家学堂情况,谁知他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秦可卿喃喃道:“我看赖大爷做事妥帖又有责任心,弟弟入学迟,他每日午后不辞辛劳过来帮弟弟补课,怎么会有什么不妥?” 说到这猛然惊醒道:“该不会也是因为……”接着将自己发现秦钟课业,前去询问及赖尚荣的对答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起初秦业并不在意,当听到赖尚荣对八股文的理解和教学计划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晒然一笑:“原来症结在这,赖尚荣还真是个人才,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见识,想来存周是误会了!” “那爹爹去和政老爷说说!” 秦业摇头道:“此事你不要声张,那些世宦书香经年累月,不知几代人方能总结出这么一套,都视若珍宝,非嫡系不可轻传,这才是那些人家传家的根本啊!也就他少不更事,不晓得其中利害……也幸得如此,才能不守旧藏私对钟儿他们倾囊相授。” 秦可卿不解道:“那不正要告诉政老爷,免得两边生了误会!” 秦业叹道:“名师难求啊!若是传扬开来,只怕他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乘着现在名声不显,正好方便笼络,将钟儿与他的师徒名份坐实了,咱家不似贾家与他到底隔了一层。” 见秦可卿还有些犹豫,接着道:“这也是为了他好,若是传了出去,难保贾家不会为了人情强人所难,他自己还要科考,哪有精力兼顾这么些人。” 秦可卿这才点头道:“女儿知道了!就听爹爹的!” “这阵子皇陵事务繁忙,明日就要去巡视,等我回来就将他请到家里吃饭。” “嗯!路上辛劳您也要保重身体!” “你也要好生将养,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了,以后你弟弟还得指望你啊!” 秦业并未等秦钟和赖尚荣,而是提前离开。 想要拉拢赖尚荣,初次见面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过冷淡,宁府人多眼杂,未免被看出端倪,不如不见。 在秦业离开宁府的同时,赖尚荣也结束了上午的授课,带着秦钟离开学堂。 宝玉为了自证‘清白’每回放学就走,绝不逗留,也让赖尚荣准备好的防范措施没了勇武之地。 虽然这是宝玉的决定,潘又安不知道这些,只当宝玉听了赖尚荣教唆,故而疏远自己,将满腔怨愤转移到了他的头上。 对着赖尚荣离开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自己没本事巴结不了二爷,尽给人使绊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往上凑,读书人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暗自腹诽了一句,攥着抹布的手不自觉的崩出了几道青筋,恶狠狠的往桌上推搡了两下。 “又安啊!你那边怎么还没弄好?” 舅舅秦显的声音打断了他无能发泄。 “我们先走了!你一会记得锁门!” “诶!” 秦显等人一走,潘又安将抹布用力朝桌上一摔,叹了口气,接着有气无力的拿起抹布,漫无目的的擦拭起来。 擦拭完最后一张桌子,刚准备离开,瞥见门口一道倩影倚着门框怔怔盯着自己。 “表……表姐怎么来了!”说完忙将攥着抹布的手背到身后。 司棋假装没看到他收起抹布的举动,笑道:“今儿跟二小姐告了假!上回你怎么走了?” 听了这话潘又安慌张道:“你……你来没被人瞧见吧?” “放心吧!我躲在巷子里,瞧着他们都走了才过来的,听说赖大爷最近都去东府教秦家少爷,不会回来的。” “你上回撞见他了?他……他该不会知道了吧?” “上回还好你见机的快提前走了,你是不知道,他们家的那个丫头……”司棋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道:“我过来就是提醒你,有人问起你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就不信不敢张扬出去。” 见潘又安怔怔出神,只当他担心自己,忙道:“若是他真敢说出去,你可千万别跳出来,我就一口咬死了他,大不了被赶出去。” 潘又安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他最近总是针对我,明明前阵子还提拔了我帮少爷们整理书案!” 司棋听说赖尚荣针对了表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有气也该朝我撒,为难你一个……为难你做什么!” 她也是气糊涂了,差点为难一个女人做什么脱口而出,好在及时记起自己才是女人。 潘又安抱怨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如今倒好宝二爷明明欣赏我的才华,眼看就要……就要大用,就因为他从中作梗……” 司棋听了不免有些寒心,昨日在贾母处听说赖尚荣近日放学后都去宁府补课,便跟迎春请了假,提前躲在巷子里,本打算等潘又安出来叫住他,没想到众人离去都没见他,这才进来。 上回被赖尚荣撞见,一直没机会见表弟,越想越担心,怕他被赖尚荣诈出什么,得了机会忙不迭跑来警告。 自己事事为他考虑,甚至不惜冒着被赶出府的风险,也要护他周全,没想到丝毫关切没有,反倒埋怨她冒失。 可看到他患得患失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找他说清楚!” 说完转身而去。 第21章 那一滴蜜糖 司棋一路跑到赖家,才反应过来赖尚荣在宁府补课。 虽然她也想去宁府,当面锣对面鼓和赖尚荣说个清楚,可那样事情也瞒不住了,而现在回去,又怕赖尚荣继续加码对付表弟,想到找他身边那个小丫头传话也是一样,便敲开了赖家的门。 她虽然不知道晴雯名字,但是赖尚荣只有一个房里丫头,门房一听便猜出了大概。 晴雯听到前院通报,说司棋找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向来不是怕事的性格,也想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样。 赖家与荣府后门一街之隔,她怕司棋胡乱攀扯被人听去,便将她引到院里无人之处。 “你来做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跟赖大爷说,要杀要剐随他,只是别在为难我表弟!” 晴雯向来爱憎分明,虽然厌恶司棋攀咬赖尚荣,但是也没想过要拿潘又安撒气。 虽然并不觉得自家大爷会如司棋所说,但见她信誓旦旦,想起赖尚荣一惯没个正行,也不甚笃定。 不过心里打鼓嘴上依旧不饶人:“你说是就是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大爷为难?” “表弟都告诉我了,还能有假?” 晴雯见司棋怒气冲冲的模样,又有当事人确认信了八九分,不过出于护主的心理,仍旧呛声道:“那……那又怎样?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们两个不干净,黑锅让我们爷背!” 司棋自知理屈,哀求道:“我知道这事我做得不对,要打要杀随你们便,只求赖大爷别为难我表弟,这事他并不知情。” 晴雯是个嘴硬心软的,原着里怡红院偷了虾须镯的坠儿,她嘴上骂得狠,也只拿一丈青(掏耳朵的)往她手上戳了几下。 见司棋哀求口气不觉软了下来:“便……便宜不能让你们都占了!” “那你说怎么办?” “只要你不攀扯我们爷,谁爱管你的闲事!” “这……”司棋犹豫了,万一自己松了口,赖尚荣反悔岂不是害了表弟。 晴雯见她犹豫不决,怒道:“好啊!还想往大爷身上破脏水,亏我还信了你的鬼话!哪里来的回哪去,少在我这装可怜!” 说着就把她往来路推。 司棋扑通一声跪下,哭着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表弟识文断字颇有才情,可不能因为这事断了前程,你们爷脱了籍又是举人,府上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 晴雯哪见过这个阵仗,看她跪地悲泣于心不忍,停止了推搡一跺脚道:“那也不能让我们爷背黑锅啊!” “我和表弟本就清清白白,不过是给他做了两双鞋,只要你们不说,也没人知道,赖大爷又怎么会背黑锅!” 晴雯先入为主以为赖尚荣能猜到二人关系,多半也不是秘密,可见司棋说的诚恳,试探着问道:“当真没人知道?” “我们本就是表亲,不过是亲厚些,替他做了两双鞋而已,哪有什么苟且之事。” 二人还没捅破窗户纸,司棋说的也不算骗人。 晴雯想了想道:“那也简单,只要你以后不跟你那个表弟来往,我和大爷也不会说出去,这事就没人知道,大爷也不用为你们背黑锅了。” 司棋犹豫片刻,狠狠道:“好!我保证以后绝不跟他来往!” 上回姑妈的话犹在耳边,她对潘又安有情也罢,无情也好,总之是有缘无份。这次的事情也提醒了她,以后再私相授受迟早露了风声,不如就此断了对二人都好。 “那行!我回头告诉大爷!” “就这么简单?你答应了?”司棋有些不敢相信。 “呃……”听她这么问,晴雯才反应过来,不让赖尚荣背黑锅本就应该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如何惩戒。 “还有的先记着,以后再说!” 虽弄不懂晴雯要记下什么,也不敢多问连忙道:“嗳!多谢姐姐了!” 只是她和晴雯都想岔了,赖尚荣并非迁怒潘又安。 晴雯只当她说的是真的,回头将司棋的保证跟赖尚荣一说,自然就没事了。 司棋只当晴雯答应等于赖尚荣答应了。 不说以后这个会造成怎样的误会,却说此时赖尚荣和秦钟正在吃饭。 忽觉一阵香风袭来,扭头一看。 只见秦可卿在宝珠、瑞珠的簇拥下如弱柳扶风般,款款走了进来。 秦可卿身上的香,是诱人的迷离之香,有种不真实的虚妄,使人不自觉的迷失在如幻似真之中,只记得这香……这人…… “累叔叔辛劳……” 呢喃之音酥酥软软,顺着耳朵直入心脾,此种风情,就算赖尚荣两世为人,都头一回见到。 差点就要失态。 “姐姐!” “蓉哥儿媳妇怎么来了!” “这饭菜可还合叔叔的意?”说着走到赖尚荣对面秦钟身旁,抚了抚秦钟的头。 “费心了!都很好!” “叔叔有什么不满意,定要只会一声!” 赖尚荣虽不好仔细分辨,她是否借胭脂遮掩病容,却看到她没让两个丫鬟搀扶。 欣喜道:“看来是张大夫的药是对症的,可是好些了?可差人让他过来复诊?” 他这话发自内心,表现得也十分真诚。 秦可卿不由想到,今日养父秦业过来,也只说了一句气色好些了,而赖尚荣这个毫不相干的,非但帮着寻医问药,刚才那发自内心替自己高兴,她也感受得明显。 虽然她心里清楚,秦业只拿她当工具,以前是联姻,现在希望百年之后,她能护着秦钟。 可若非是他收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她想都不敢想,对于养父她心怀感激。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也从不缺少关心,但是那些关心往往都伴随着‘吃人’的神眼,就如…… 可赖尚荣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那种眼神。 秦可卿暗自揣测:“是掩饰的好吗?” 想到这,脱口而出道:“叔叔怎么这么关心我的病?” 赖尚荣一愣神,他从未想过秦可卿会问这个问题,并无预案。 自己不是关心她的病而是想救她的命,只是如何就能肯定她是病死?那玉陨天香楼难道全是空穴来风? 实话说不出口,只能似是而非叹道:“生命诚可贵!人活着才有希望!” 秦可卿闻言一滞…… 公公贾珍那择人而噬的眼神愈发肆无忌惮,她将自己的感受告诉贾蓉,没想到他知道后非但不敢维护,居然吓得直接搬去了书房。 这次病症也有担惊受怕的缘故,好在生病之后贾珍久不在跟前露面,加上张友士的药,这才渐好。 可病好了呢?贾珍难道就会罢休不成? 秦可卿只静静站在那儿,带着自凄的哀怨表情。 隔了半晌才幽幽道:“倘或没有希望呢?” 赖尚荣只觉那眉眼间幽幽之情,仿佛能拨动人的心弦,让他忍不住生出怜意。 不过此时此地容不得他去怜惜,他从秦可卿的话语中听出了丝丝绝望。 果然是自缢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好在赖尚荣前世听过的鸡汤不少。 缓缓道;“有个旅人在沙漠里独自行走着,忽然后面出现了一群饿狼,追着他要群起而食之。他大吃一惊,亡命狂奔向前跑。 就在饿狼快追上他的时候,他看见前面有一口井,就不顾一切跳了进去。那口井里不但没有水,还有很多毒蛇,毒蛇见到有食物送上门来,昂首吐舌,热切的引项以待。 他大惊失神下,胡乱伸手想去抓到点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想不到竟然天从人愿,给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间横伸出来的小树,把他稳在半空处。 于是乎上有饿狼,下有毒蛇,不过那人虽陷身在进退两难的绝境,但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刻,奇怪的异响传入他的耳朵里。他骇然循声望去,发觉有一群大老鼠正用尖利的牙齿咬着树根,这救命的树已是快要折断了。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他看到了眼前树叶上有一滴蜜糖,于是他忘记了上面的饿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被老鼠咬断的小树,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全心全意去品尝那滴蜜糖。”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秦钟瞪大眼,张嘴望着赖尚荣追问道:“那人最后可是被毒蛇咬死了?” 赖尚荣笑道:“这个故事重点不是那人如何了,人终有一死,死前能吃到那滴蜜糖才算不负此生!” 秦可卿自然听出了话中意思,越是这样越是觉得意兴阑珊。 养父拿自己当工具,丈夫不能护着自己,什么才是自己的那滴蜜糖? “只怕未必人人都能吃到那蜜糖!” 这个故事并不严谨,不过赖尚荣早有准备。 “如果那个旅人在饿狼追来的时候就放弃了逃跑,或是在掉下井的时候没有伸手去捞,甚至在看到老鼠时闭上眼听天由命,那他确实吃不到那滴蜜糖。” 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有拼命的活着,才有机会吃到属于自己的蜜糖,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蜜糖!” 赖尚荣说完,向秦钟招了招手,今天他说的够多了,秦可卿也需要时间思考。 第22章 那一滴蜜糖(续) 一转眼,给秦钟补课已经二十多天。 非但秦钟感到绝望,尤氏、秦可卿也有些疑惑,秦钟入学只比宝玉等人晚了十来天,即便教的再细致也不至于花两倍的时间,更何况还是一对一的模式。 昨日恰巧尤氏问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赖尚荣便告知,补满一月大功告成。 让他做出这个决定,主要原因还是近日发现秦可卿病情已然有起色,不过仍在装病。 从秦可卿的表现,结合玉陨天香楼的传闻,看来自己那滴蜜糖的故事还是有效果的。 同时也让赖尚荣看出,若贾珍扒灰是真的,秦可卿至少也是被动的一方,否则那蜜糖的故事只会让她彻底放飞自我。 而装病想来应该是为了避开贾珍,既然如此自己再留也于事无补,贾珍要用强也不会故意挑他在的时候。 想英雄救美,即便自己不顾及后续影响,也摸不着机会。 吃完午饭,赖尚荣和秦钟来到贾蓉院内小书房,秦可卿却已经等在里面。 “听婆婆说,再过几天钟儿就不需要再补课了?” “真的!”秦钟喜出望外,看到姐姐嗔怪的眼神,连忙噤声。 “是啊!刚入学那会他虽跟着上课,但那会没有基础,怕他一知半解学的不扎实,就多补了几日。” 赖尚荣稍做了解释。 “辛苦叔叔了!过阵子爹爹回来自当另行感谢!” 秦可卿乘着机会打声招呼,以免秦业请的时候太过突兀。 一通客套之后,秦可卿好奇的看着他道:“上回叔叔说的那个蜜糖的故事,不知于叔叔而言那滴蜜糖是什么?” 赖尚荣忽然想起前世一句歌词:是你是你还是你。 不过真的如此说,只怕乱棍打出去都是轻的。 假意思索片刻,豪气道:“功名于我如浮云,钱财也不过身外之物,只要能护着自己在意的人周全,我就心满意足了。” “护着在意之人……”秦可卿默念了一句,有些失神。 待回过神来,慌忙告辞离开。 潘又安并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快要结束,上回司棋说要找赖尚荣说清楚,他期待了好一阵子。 可半月过去一切照旧,不免心焦。 前日他故意去东跨院,偶遇大舅秦贵探得司棋今日在家休息,便想着上门询问事情进展。 因怕过于刻意,还特地买了四色点心带上。 “舅舅在家吗?” 司棋正在屋内炕上小憩,听出了表弟的声音,一跃而起,随即想到与晴雯的约定,生无可恋的躺了回去。 “又安怎么来了?前儿看到你没说要来啊?” “舅舅也在家啊!”潘又安没想到秦贵也在家,挠了挠头道。 王氏本就恨屋及乌,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当即揭穿道:“呸!跟你娘一样心眼忒多,不在家你喊什么?” 潘又安自知失言,颇为尴尬,只能递上四色点心道:“不是!就是过来送些点心,原没指望能见着舅舅!” 秦贵对于这个能写会算外甥却颇为看重,甚至希望有,朝一日求岳母将司棋从迎春屋里调出来,来个亲上加亲。 只是王氏一直盼着司棋能跟着迎春出嫁,即便做个通房,那也是如平儿一般,何况迎春不如凤姐强势,自家女儿却比平儿厉害。两相比较下,不比配小厮强上百倍? 二人为此没少争执,听到王氏对潘又安恶语相向,忍不住喝斥道:“你是又安的舅妈,怎么跟孩子说话呢?” 接着笑着对潘又安埋怨道:“你这孩子,来舅舅家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坐,你表姐也在家呢!” “诶!”潘又安就等着这句话,忙递上点心进到院内。 王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贵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可警告你,咱家司棋能做副小姐,都是我娘出的力。你我是指望不上了,还指着女儿想几年清福,那事你想都别想!” “又安能写会算有什么不好?这回被派去了学里,还不是上头赏识他的才干!” “呸!那又怎样?还比得上跟着小姐去姑爷家掌家?平儿姑娘那是多大的体面你不知道?” 听着屋外越说越不像话,司棋也坐不住了,翻身起来走到堂屋。 “你们再吵吵!我就当没这个家,再不回来了!” 见女儿发脾气,夫妻二人都噤了声。 司棋见潘又安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头一软。 “还傻站着干嘛?进屋说吧!” 她看潘又安拎着点心,只当自己和晴雯说的话起了效果,所以带着礼物前来道谢。 既然赖尚荣和晴雯说话算话,自己也得履行承诺,不如乘着机会和表弟说清楚。 一进屋司棋便埋怨道:“那事本就因我而起,说清楚也是应该的,你还带什么东西!” 潘又安愁苦的俊脸上总算洋溢出一丝喜气。 “表姐!我也没有催你的意思,只是这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说?” 说完满眼期许的看向司棋。 “什么!”司棋听闻杏眼圆睁惊叫一声,随即想到父母还在屋外忙压低声音问道:“他还不放过你?” “是啊!如今宝二爷受了他的挑唆,也对我爱答不理,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敢来麻烦表姐!” “他们明明答应我不为难你了……难道是那小蹄子从中作梗?”司棋喃喃自语道。 潘又安疑惑道:“哪个小蹄子?” “就是上回赖大爷身边那个叫晴雯的,她明明答应我了,还叫我……” 说到这,突然打住。 这可急坏了潘又安,追问道:“事关表弟前程,表姐你倒是说啊!” “叫我不许和你来往……” “啊!~”潘又安闷头沉思片刻,小心翼翼道:“那姓赖的该不会是看上表姐了吧?” “这怎么可能!”司棋惊叫一声。 “怎么就不可能了?咱们本就是表亲,来不来往干他屁事!况且你送鞋子被他撞见才开始针对我的,时间上也都对得上。表姐你模样好他看上你再正常不过,否则为何见不得咱们亲近?” 潘又安分析的头头是道。 司棋听了表弟的分析,想起晴雯刚见到自己第一句话,就是误会自己是赖尚荣想好的。 做为贴身丫头对于主子的性情必然摸得透彻,又怎么会无的放矢。 怪不得上回说什么记下以后再说,难道是故意逼迫自己就范?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叫他好过!” 潘又安怕牵连到自己,忙劝道:“表姐你别冲动,咱们只是猜测又拿不出实证,仔细别被他反咬一口。” “那你说怎么办?” 潘又安眼珠子乱了两圈。 “表姐你先与他虚与委蛇,暂时将他稳住,只要他不从中作梗,待我与二爷混熟了,再想法子救表姐。” 第23章 脑补最致命 赖尚荣从宁府出来,一路上哼着小曲志得意满的往家走。 从秦可卿近日的表现不难看出,那滴蜜糖的故事效果明显,只要她还抱有希望,应当不至于再想着自杀。 他对今日在秦可卿面前的一番作态十分满意。 虽只有短短的四句,却用心良苦。 甚至将作诗的起、承、转、合都活学活用。 以功名于我如浮云起头,钱财乃身外之物承接其意,转折处那句护住在意之人,惹人遐想又不露痕迹,他也是颇为得意,最后心满意足四字,更是为自己有情有义的形象,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美中不足是不那么押韵,也没搞出个七律什么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不看广告还得看疗效。 他虽不清楚秦可卿自杀的具体原因,但空穴来风岂能无因,必然与贾珍扒灰有关。 但凡贾蓉给点力,贾珍也不至于肆无忌惮,只要将自己形象与贾蓉形成鲜明的对立,难道她就不会对比? 自我攻略最为致命,现在虽然不至于如何,但种子只要埋下,生根发芽难道不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不禁扯了扯衣襟下摆。 行至自家门口,斜下里忽的窜出一条身影,不偏不倚的拦住在身前,赖尚荣差点收身不及撞了个满怀。 踉跄着收住势头! “啧!大洋马……” 不对!这女子虽肩宽胯阔、本钱丰厚,却是十足的夏人面孔。 “司棋!” 赖尚荣满脸狐疑的打量起拦路的司棋,她的五官并不精致,却棱角分明,处处透露一种狂野难驯的野性。 此时已入初夏,身上的遮掩已经不再严实,赖尚荣的目光顺着玉颈划下,肩膀稍宽,将本就窄小的襟口崩的笔直,襟下山峦随着呼吸起伏不定,更凭添了几分凶险。 赖尚荣忍不住砸吧一口。 “你拦着我做什么?” 司棋不禁往后退了半步,警惕的抬手护在身前,沉默的僵持了片刻,旋即放下手,咬牙切齿挺起胸膛,瞪着一双几欲喷火的眸子。 “你……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表弟!” 原本司棋的性格,怀疑赖尚荣对自己起了色心,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委曲求全。 只是架不住潘又安苦苦哀求,又太会画饼。 拍着胸脯许诺,只要表姐虚与委蛇暂时将其稳住,哪怕给他占些口头上的便宜,只要拖延些时日不给自己使绊子,要不了多久必得宝二爷赏识。 到时候自己飞黄腾达,求娶表姐也是水到渠成。 至于今日些许牺牲,他保证铭记于心、感恩戴德,必不会因此看轻了她,云云…… “放过你表弟?你说的是潘又安吧?” 赖尚荣之所以明知故问,是拖延时间揣摩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晴雯前段时间说过司棋来找,并告诉他答应以后不再与潘又安来往,他只当二人害怕他去荣府告状,并未当回事。 可今天在门口拦住自己,张口就说放过表弟,十分蹊跷。 司棋点了点头,警惕的扫量了一下大门,指了指一旁的小巷道:“去那边说!” 说着转身往小巷走去。 赖尚荣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眼睛不自觉的被那上下律动的宽厚臀胯所吸引。 稍一分神,前面的司棋已经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瞅见赖尚荣视线所及,顿时又羞又气。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你肯放过我表弟!” 赖尚荣自己都没搞清楚他要打什么主意,不过他并不揭破,这种好事找上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嘴角勾起一丝狞笑,难道这就是自我攻略最为致命? “诶!你可不能含血喷人,我哪里不放过你表弟了!” 在占便宜之前,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有什么误会。 司棋见他一面矢口否认,一面戏谑的盯着自己,恨得牙根痒痒。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就是因为那个缘故才故意针对表弟!只要你放过他,我就遂了你的心愿!” “针对潘又安?” 赖尚荣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在学堂里潘又安每每靠近宝玉,便被自己找由头支走,这对于一个有上进心的小厮来说,可不就是针对。 可自己有什么心愿要靠她来完成?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你要怎么遂了我的愿?” “你……你别欺人太甚!” 赖尚荣以退为进道:“你不说,我就不奉陪了!”说完转身就走。 边走边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等等!” 赖尚荣转过身来,仔细审视着司棋。 司棋此时也是纠结万分,一边是内心的极度抗拒,一边是表弟潘又安的苦苦哀求。 “不过是口头上占些便宜!”心里默念了一句,仿佛给自己打了气。 鼓足勇气,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 “不就是那点破事!” 这话虽是她自己所说,却仿佛九天之外传来顺着耳朵钻到心里,缥缈虚妄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赖尚荣愈发莫名其妙了,回到原先的位置。 “什么好事破事,不说清楚我可真走了!” 司棋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开口前觉得千难万难,一旦真的说出口,也就那么回事,这会子更是豁出去了。 “不就是男女那点破事,看你家晴雯那浪样,别说你没干过!” “啧!~” 赖尚荣虎躯一震,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 有道是,猛虎身前无沟壑,可司棋这么深的沟,却不是那么好跃。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司棋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要献身。 “难道是仙人跳?” 自家老子提醒过自己,与王家带来的下人分属不同阵营,虽然司棋家也算是贾家老人,但人心难测,谁能保证她家没被人收买,或者单纯想要要挟自家,否则上次去家里找的晴雯,这次为何要在外头。 想到这,警惕之心顿起,往巷子深处瞅了一眼,并未发觉有什么人影。 难不成还有什么摔杯为号?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处处小心提防,不如借着机会看看是谁在算计自家。 况且在自家门口,有一万个理由推脱,反是司棋不好解释。 想到这,缓缓向司棋走去,眼角瞟着远处。 司棋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原以为赖尚荣即便有心,但只要自己推脱待事成之后再兑现,总能敷衍过去。 没想到赖尚荣步步紧逼,可已经到了这一步,落荒而逃功亏一篑是小,就怕他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对付表弟。 这么一犹豫,赖尚荣的手已经抵住了她的下巴,紧接着手指划过玉颈。 司棋原本打算站着挺尸,心里默默念叨着就当被狗咬了。 只是脖颈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竟让她一阵悸动,一股浓浓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挣脱开来。 “我怎知你不会赖账!” 这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憋着许多情绪。 赖尚荣也吓了一跳,他注意力一直在巷子深处,突如其来的嘶吼惊得他退后一步。 眼见无人闯来,知道自己猜错了,并非暗号。 好整以暇道:“好!叫你表弟阿谀谄媚滚远点,我就等着看你何时兑现!” 说完转身就走。 司棋待他转过巷口,仿佛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下。想到赖尚荣手指划过自己脖颈,那不合时宜的悸动,心生羞愧只觉得亏负了表弟。 阵阵羞耻感冲淡了不负所托的喜悦…… 第24章 泛起的涟漪 随着秦钟补课结束,赖尚荣的生活也回归正轨。 这让他既惋惜又庆幸。 大概是知道没几天课程,秦可卿有意无意增加了观摩补课的频率。 过了四月中旬,气温骤升,让秦可卿身上的媚香愈发浓郁,加上穿着也单薄了许多,每每这个时候赖尚荣只能凝神静气,目不斜视。 加上尤氏,大约是怕被误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越是临近补课期满越是来得殷勤。 她虽不似秦可卿让人闻香而动,但轻薄的衣物少了遮掩,那夸张的反差极具视觉冲击力,加上她来了不似秦可卿端坐不动,喜欢忙前忙后,不经意间的弯腰俯身,当真是要了赖尚荣的命。 补课最后一天,二人齐至,两相煎熬之下,差点闹出了笑话。 所以结束了补课,他也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同样心里五味杂陈的还有潘又安,听到司棋传话,赖尚荣终于答应不再针对他,欣喜的同时也伴随着几分酸楚。 司棋对于此事讳莫如深,他没敢细究赖尚荣为何肯答应。 虽然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不过赖尚荣肯答应,自然是自己猜对了方向。 以己度人,赖尚荣会提出什么要求,不难猜测。 一想到这,犹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也伴随着浓浓的悔意。 渐渐的这股悔恨转为怨恨。 怨恨赖尚荣横刀夺爱的同时,也开始怀疑司棋是不是早有攀高枝的打算。 否则怎会上赶着的去找赖尚荣,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而他当初的苦苦哀求,已经被选择性遗忘,反给自己找借口,那不过是试探司棋的举动。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没过多久司棋在他心里,已经变成水性杨花的代名词。 而他自己则被脑补为化悲愤为动力的主角,见天的找借口去荣府寻宝玉献媚,变着方的迎逢讨好。 盼着有朝一日翻身农奴把歌唱,将一对狗男女狠狠的踩在脚下。 与赖尚荣和潘又安的一言难尽不同,宝玉、秦钟则欢呼雀跃,彻底解开桎梏。 两人本就有意亲近模样清秀的潘又安,宝玉只是碍于朋友情谊,不愿吃独食,这才耽搁这么久。 如今这最后一丝顾虑尽去,哪有不放纵的道理。 对于这种情况,赖尚荣也是始料不及。 好在宝玉虽然不好辖制,却可以从秦钟入手,在他们连续两天作业交不上来之后,他找来秦钟,扬言再有下次就要重新开始补课。 这才让二人收敛了不少,每日放学后都是先完成作业,才敢出去玩闹。 对于宝玉课业为先的态度,有心人都看在眼里。 这日,梨香院内。 薛姨妈和宝钗一同坐在榻上,看着女儿低头做着针黹女工。 忍不住叹道:“你说这赖管家的儿子该不是会什么法术吧?” 宝钗丢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笑道:“妈妈尽会瞎琢磨,这世上哪有什么法术!” 薛姨妈沉吟道:“不是施了法术,宝玉那孩子怎就突然转了性子?” 宝钗四平八稳道:“不过是施了些手段罢了,哪里就值得妈妈大惊小怪。” 薛姨妈半信半疑:“哦?什么手段?你姨父做官这么些年,难道还缺手段?怎么没见他对宝玉使?” 宝钗笑道:“他不过是用了激将的法子,再加上出身低微,并不顾及为人师长的威严,反带着宝玉他们玩些小把戏。 况且他那些游戏我也看了,于科举无益,就是些数术游戏,宝玉图新鲜他也变着方儿陪着玩闹罢了!姨父怎么会如他那般由着宝玉性子来。” 宝钗出于好奇,也看过宝玉的作业,她虽然读书但并不需要科举,即便现在赖尚荣已经弄些简单的填字游戏,她也看不出其中关窍,只当是换着花样哄着玩。 “啊?于科举无益?那你可告诉你姨妈了?” “妈妈糊涂!姨妈她们怎么会不知道?老太太都说了,带着学就是好的,大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女儿若是去说岂不枉做小人了!” 薛姨妈惋惜道:“唉!搞了半天竟是陪着玩闹,我还想他若真有法术,给你哥哥施一施就好咯!” 宝钗摇头笑道:“也不算是瞎玩,我看宝玉近日学问还算长进,想来他上课时也带着教,虽然不至于让他转了性子,好歹也算劝学有道。” 薛姨妈拍了拍胸脯,惊得襟内一对凶物四处乱窜,念了一声佛号才得以压制。 “阿弥陀佛!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舅舅和姨妈的想法虽好,可国公府的爵位毕竟还是琏二承袭……原先我还担心宝玉这孩子没个定性,只知道在内闱厮混,以后如何能帮衬得上你哥哥……” 薛姨妈唠叨了半天,见宝钗沉默不语,只摩挲着项上的金锁。 叹道:“我的儿!只是苦了你了!” 宝钗强颜欢笑道:“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苦不苦的。只是……只是宝玉和林妹妹两小无猜,老太太又是那么个态度,姨妈不主动提也就罢了,却要咱们四处散话,这婚姻之事哪有女孩家上赶着的道理。” 薛姨妈一把将宝钗搂进怀里。 “你哥哥因为香菱那个案子销了户,如今咱家连皇商的名号都丢了,只挂着户部行商的名头,下头那些管事伙计都有些压制不住,更别提金陵老家,虎视眈眈想着吃咱家绝户的那些族人。 你哥哥又不经事混账惯了,让咱们孤儿寡母还能指望谁去?若不是仗着这府里的名头,他们早就找上门了。” 宝钗安慰道:“都怪女儿没用,若不是没能入选宫中侍读,母亲也不必为此烦心。” 薛姨妈拍着宝钗的肩膀,叹道:“傻孩子!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落选了未必不是好事!你没瞧你大姐姐,即便你姨妈她们这样的人家,一年也见不着几回。” 宝钗听了将头埋在薛姨妈怀里,一对藕臂紧紧环住母亲。 “嗯!妈妈放心,女儿省得!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徒增烦恼。” ………… 第25章 驱虎吞狼术 时值端午,放假一天。 宁荣二府,除了装病的秦可卿齐聚荣府,陪着贾母高乐。 赖尚荣难得放一天假,也没得清闲,一大早便赶往城外。 并非他不想凑那份热闹,毕竟这个时候众金钗齐聚,看看也颇为养眼。 只是去次城外耗时不短,也只有乘着休息的机会去视察视察。 纸浆的制造已经有些心得,根据不同的材料捣出的纸浆,质地也有区别,赖尚荣已经吩咐下去,将不同纸浆分批次发给成品作坊,制作成品。 一来方便测算成本,二来也好检验产品质量。 打铁还得自身硬,何况是想在宁荣二府里捞食,这造纸干系到自己入仕计划,不容有失。 为了以后的幸福,只能暂时蛰伏忍耐。 不说赖尚荣如何视察作坊。 贾政在荣庆堂陪着贾母吃过午饭,向外书房走去。 “劳您帮忙给二爷传个话,就说潘又安求见宝二爷!” “哟!又是你?” “诶!是我!劳您大驾!” 贾政出了仪门,只见一个清秀小厮正对着门子点头哈腰,递过一包点心。 瞅见那伏低做小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喜,皱眉道:“你是谁?找宝玉做什么?” 潘又安扭头看到贾政,忙低眉顺眼道:“小的因识文断字被派到学堂当差,宝二爷对小的颇为赏识,准小的过来请教学问。” 贾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喝斥道:“没一句实话,他自己都没学好还能教人?再有一句瞎话你就别在府里干了!” 潘又安双膝一软,跪下道:“老爷开恩!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 他还算有几分机敏,知道这会子不能承认是找宝玉嬉闹,想来即便贾政去问宝玉,宝玉也不敢承认。 贾政向来遵循以理服人,见他死不承认,审视道:“尚荣就在学堂授课,你即便一心向学有所疑惑也该去问他,怎么反倒来麻烦主子?” 潘又安磕头道:“老爷容禀!赖……赖先生并不待见小的,不为难小的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肯教小的。二爷看小的可怜又一心向学,这才开恩准小的过来请教。” 他这阵子一直琢磨如何对付赖尚荣,只是二人身份悬殊,想要反击并不容易,思来想去唯有借力打力。 仔细回忆学堂当差的点点滴滴,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问题。 第一天入学,贾政起初颇为重视,可看到赖尚荣掰断戒尺就摇头离开。 结合他旁敲侧击探听到贾政的行事风格,心里有些猜测。 原本他也没胆子告刁状,可这会子被逼得急了,死马当活马医。 事实证明他这步棋也走对了,贾政开学那天,就将赖尚荣贴上了谄媚的标签。 他并不知道同性相斥的道理,只觉得赖尚荣不待见的必然不是同类,又听潘又安一心求学,顿时来了兴趣。 沉声道:“他为何不待见你?” 潘又安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也没机会察言观色,加上那理由确实说不出口。 只能支支吾吾试探着道:“呃……或许是文人相倾吧!” 贾政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话,也不在意潘又安自比文人,况且在他心中,自己府里能出个文人确实有面。 笑道:“哦?你还知道文人相倾?” 这回这语调,潘又安即便没敢抬头,也听出了贾政的心情不错。 想着马屁总不会拍错,忙道:“都是宝二爷教的!” 岂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贾政板着脸骂了句:“混账东西,竟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上面下功夫。” 潘又安吓得一缩脖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低眉顺眼不敢多嘴了。 贾政打量他沉吟半晌,笑道:“你倒是个肯用功的,这样吧!我将你调到宝玉身边做个书童,以后记得规劝他好好用功。” 这真是,大喜大悲来得实在太快,潘又安没想到喜从天降,忙不迭的磕头谢恩。 “谢老爷恩典!小的一定好好伺候……不……好好规劝二爷用功!” 贾政对于自己这个英明的决定十分得意,既然赖尚荣只知道谄媚迎逢,那自己就在儿子身边摆个勇于直谏之人。 之所以要调去宝玉身边,是怕潘又安在学堂受到赖尚荣辖制。 贾政一走,潘又安倏的从地上跃起,抬头挺胸。 对二门处一干目瞪口呆人等,趾高气扬道:“还不快去告诉二爷!” 一众下人没想到他竟得贾政赏识,可见是土鸡变凤凰,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进去传话。 潘又安志得意满,接受周围人的奉承,丝毫没注意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恶狠狠盯着自己。 少顷,宝玉带着秦钟出来,得知父亲将潘又安拨给自己做书童,一想到今后更方便亲近,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三人手拉着手,一起来到宝玉书房内,如何嬉戏玩耍不必多提。 赖尚荣视察完两处作坊,对各处做了安排,回到家已是酉时。 来不及吃饭,第一时间就被赖大夫妇叫去东小院。 “儿子!都是你爹不好,没想到竟挑出了这么个反骨仔!” 一进门就被母亲徐氏的抱怨闹得一头雾水,夫妇二人不等他询问,便将潘又安在二门前与贾政的对答,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他也不想想自己怎么进的学堂,竟敢在二老爷面前告刁状,偏二老爷还将他提拔到宝玉身边。” 抱怨完二人又看向赖尚荣道:“二老爷不会对你有什么不满吧?” 赖尚荣被问得一愣,他与贾政接触不多,每次见面也是毕恭毕敬,应对得体,实在想不出哪里让他不满。 摇头笑道:“这是好事!也是儿子有意为之。” 眼见着潘又安和宝玉勾眉搭眼,正愁没借口撇清关系,贾政无疑是瞌睡送枕头。 未免父母担心,便将潘又安和宝玉那超友情的关系说了出来。只隐瞒下司棋的关系,毕竟人设要立得真切,有时候连自己都得骗过,何况父母。 二人听了赖尚荣的话,低头沉吟半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赖大开口道:“这小子竟然不识好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儿子你放心,此事交给我们,必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 赖尚荣犹豫了,他理解父母要替自己出一口的想法,但这事做了难保司棋不会知道,到时候岂不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了,还如何……如何试探她背后是何人要针对自家。 “没这个必要,况且这事传扬出去,别人只当儿子是个不能容人的。” “诶!你这孩子也太小看你爹了!”母亲徐氏笑道:“这事还用得着咱们出手?只要……稍稍走漏些风声,有那着急上赶着办的!” 第26章 浅滩遭虾戏 皇宫,御书房。 正隆帝合上手中的密折,仰靠在龙椅上,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说起来他继位七载,但太上皇积威犹在,一直都没有真正放权,满朝文武可用之人着实不多。 近两年太上皇精力不足,对于朝政已经渐渐放权,他继位之初着重培养的几个翰林——林如海、梅恭等人,渐渐展露头角,也都委以重任。 尤其是林如海,盐业一直是大夏主要财税来源,也是他重要的一个进项。 眼看着多年的媳妇要熬成婆,今日这份密折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林如海病危,怕是熬不过今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如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想要再委派一个,能力、资历、忠心各方面符合之人,就不那么简单了。 可少了这个进项,自己心心念念的神机营和扩充锦衣卫的计划,怕是难以为继。 锦衣卫扩充也就罢了,神机营却是干系颇大。 四王八公一系占据大夏朝半壁兵权不止,这些人大多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只遵太上皇号令。 京城八卫里,只有守卫皇宫的羽林卫,在自己亲信仇夺手中。就连这关系自己安危的一卫,也是太上皇为安他的心,有意为之。 可放权的同时,却将虎贲卫更名龙禁卫,守卫他居住的大明宫。 所谓龙禁也有禁龙之意,仿佛太上皇时刻提醒自己,他只是一条被囚禁的龙,不得翱翔九天,肆意张扬。 可龙不能呼风唤雨,还能称之为龙吗? 再者,太上皇年事已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少了他的压制,这些手握兵权的勋贵…… 八弟义忠亲王的旧事,可是历历在目,他不得不防。 “皇上!忠顺王和锦衣卫指挥使齐宁求见!” 正隆帝被自己的大伴,六宫都太监夏守忠的声音惊醒。 “宣!” “臣弟!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 锦衣卫指挥使齐宁爬起来道:“皇上,上回买走蒸汽机的举子果然在改良造纸术!臣派去的人没敢惊动他们,只在他们运送纸浆去城内作坊时,使拉车的马儿受惊,发现散落的确是纸浆。” “哦?你如何断定他们就是改良造纸术?” “锦衣卫日夜盯着那处作坊,他们运进去的大多木料,并无寻常造纸原料,纸浆的数量却不少。” 这时忠顺王出列道:“皇上!臣使人测算了他造纸所需,成本只有原先的一成。不如让锦衣卫抓人,逼问改良之法。” 正隆帝沉吟半晌,问道:“朕记得此人是荣国府脱籍的家奴?还是个举子?” “是!皇上!” “他改良造纸术,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贾家在幕后主导?” “这……”齐宁忙跪下道:“臣疏忽了!” 正隆帝摆了摆手道:“无妨!上次的蒸汽机不是还有两个吗?你们去找田尝,按照他作坊采买的材料试试。” “皇上英明!” 正隆帝摆了摆手,有些萧瑟的指了指密折。 “如海病危,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啊!那咱们更应该……” 忠顺王说着,以手为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小不忍则乱大谋,没弄清楚之前不宜操之过急,就按之前说的先去试试!” “臣弟!臣!遵旨!” ………… 赖尚荣并不知道自己不但被盯上,还是被皇帝盯上。 端午过后他注意观察,果然宝玉的小厮茗烟看向潘又安的眼神不对。 据父母所说,这茗烟的母亲姓何,是王夫人陪嫁何家的女儿,早年配给了贾家家生子叶家儿子,这也是父母口中的掺沙子。 如今府上不是经年的老人,都忘记底细只叫她老叶妈,这也是贾家奴才里的惯例,随丈夫的姓称呼。 何家跟周瑞家关系也颇近,老叶妈的外甥何三就是周瑞家的干儿子,他家还有个女儿叫春燕,在宝玉房里当丫鬟。 茗烟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能到宝玉身边当书童。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茗烟又怎么能容忍潘又安越到自己头上。 只要不经意间放出些风声,随他们怎么折腾,也不需要刻意安排。 赖大夫妇也不想让人知道是他们捣鬼,毕竟他们属于贾府老人里的带头人,不想寒了人心。 毕竟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赖尚荣对于父母的安排,无可无不可,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司棋背后到底是谁想算计自家。 这日饭都没吃,赖尚荣再一次来到荣府。 没办法,潘又安都去宝玉身边半个月了,司棋一直没找自己,一想到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家,顿觉如芒在背。 安全起见,见鸳鸯时都不敢放肆。 前几日的观察,他发现迎春回屋午休的规律,故意将作业难度提了一提,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 照例先在贾母处请安,以作业难为由,先给宝玉讲解一通,才晃晃悠悠往外走,选了个无人的必经之路,假装驻足欣赏风景。 果然,没多久就见迎春带着司棋出来。 假意偶遇,双方见了礼。 赖尚荣才笑着对司棋道:“潘兄托我给你带个话!” 潘又安被贾政赏识,同样高兴的莫过于司棋。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不顾姑妈的冷言冷语,请了假就去潘家,可潘又安不冷不热的态度,犹如一盆冷水。 加上那天被赖尚荣调戏时不合时宜的悸动,也没敢再见表弟。 虽然怀疑赖尚荣假借表弟之名,过来逼迫自己,可到底还有那么一丝丝期盼。 迎春见她犹豫不决,只当自己没开口她不敢答应。 笑道:“也没两步路,既是有事找你,我先回去就是了!” 看着迎春远去,虽有心跟上,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 “有什么话快说!” 为了掩饰尴尬,司棋率先开口。 赖尚荣盯着司棋道:“你表弟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托我问问你什么时候结账!” 虽然私下无人,保险起见他还是说的隐晦。 原打算只要司棋定下兑现的时间地点,他就提前安排好人手,来个黄雀在后。 “哪有什么结账的事!” 没想到司棋先是一愣神,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我肏!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了。 这翻脸无情的态度,赖尚荣哪里还不清楚自己被白嫖了。 第27章 老爷消消气 回到家,赖尚荣越想越气。 两世为人,没想到被个小姑娘耍了。 他的那句白嫖只是戏言,他毕竟是现代人,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谁掌握主动他也不在乎。 虽然潘又安被贾政提拔到宝玉身边,与他之前的计划不谋而合,但做生意讲究银货两讫,怎么能吃干抹尽不认账…… 尽管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坐享其成,但只有错买哪有错卖,吃了亏也该愿赌服输,这个司棋怎么一点契约精神没有。 不过生气归生气,因为这个原因就对司棋使阴招报复,那也不至于,只能自我安慰好男不跟女斗。 话说大观园的姑娘都这么多心眼子吗? 这司棋不是个爆炭脾气,性情刚烈吗? 不对!这里面少得还有潘又安。 想到这,气不打一处来,对付司棋他下不了手,对付潘又安就没心理负担了。 他确实没有猜错,按司棋的脾气大不了鱼死网破,不会吃干抹尽不认账。 是潘又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劝说司棋。 司棋也认为晴雯都答应了,赖尚荣却出尔反尔,太不地道。 这才听从了潘又安的安排。 赖尚荣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宁杀错不放过。 虽然父母已经着手安排,可不能亲自操刀,总少了那么点意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屁话,在他这里没有隔夜仇。 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出手的理由,他甚至牵强附会了一套借口。 虽然潘又安被安排去给宝玉做书童,贾政算得上是主动背锅,可归根到底他还是从学堂出去的。 想要把自己摘干净了,还得提那么一嘴。 至于会不会让人觉得他不能容人,他并不担心。 误会的越深,反转的时候就越畅快。 至于会不会影响父母的威信,他也不在乎,反而希望能借着机会坚定他们脱籍的信念。 他是行动派,想到就去做。 吃了晚饭,再次来到荣府。 不想外书房没见着贾政,一问才知在王夫人院子。 贾政自从上次留宿之后,便偶尔过来。 一则,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粗茶淡饭便于调理。 二则,年过四旬后继乏力,相比于赵姨娘的夸张,王夫人更加实诚,让他更有成就感。 当然以上都不是主要原因。 关键是上回大丫鬟金钏进屋做善后工作,看着她跪伏清理,居然有抬头的架势,让他喜不自禁。 原本太太房里的丫鬟,老爷自然可以随意取用,奈何总差那么一点火候,所以一直耽搁至今。 这两月他没少寻摸以形补形的狠货,已经调理的七七八八,想来今晚必定可以顺势而为。 考虑到毕竟要连番激战,他又年过四旬难免后继乏力,中途当然要安排个中场休息,所以吃了饭就立即过来,打算尽早歇息,如此也好预留下足够的时间。 他这边刚准备暗示王夫人洗漱就寝,就听到前院丫鬟来报,赖尚荣求见。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有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叫他明天再来!” “站着!” 王夫人喝止了丫鬟。 “这会子过来恐怕有什么急事,不如见见,况且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自打贾政留宿,赖尚荣在王夫人这里就打上了福将的烙印。虽然也急于就寝,可觉得这样打发了福将,意头不好。 加上这会刚吃完饭,也确实太早了些,所以出声阻止。 见贾政余怒未消,上前挽住胳膊,笑道:“老爷莫急,这会子还早我先陪您过去!” 贾政也不好揭破实情,只得不情不愿的来到前厅。 赖尚荣并不知道别有内情,见贾政含威带怒,在王夫人搀扶下进来,只当夫妻二人闹了什么矛盾。 上前行了礼,也不耽搁,开门见山道:“前阵子没在意,只当那潘又安被府里派了别的差事,近日听闻政叔将他调到宝玉身边,特来禀报!” “禀报什么?”贾政抬眼道。 赖尚荣仔细斟酌了一番,缓缓道:“我素善识人,这个潘又安乍一看漂漂亮亮、知书识礼,实则荒腔走板、内心阴暗是个十足小人。宝玉跟他亲近迟早要被他带歪了不可,望政叔、太太三思啊!” 潘又安能勾搭司棋,应该不是歪的。 不过他也不可能在贾政王夫人面前说宝玉的是非,他的目的本就是恶心潘又安,给他扣屎盆子合情合理。 虽然贾政、王夫人不懂这个歪的含义,也不妨碍他一语双关。 王夫人听说有人要带坏宝玉,立即就要叫人去拿人。 她虽然与赖大夫妇不是一个阵营,但赖尚荣在她心里是福将,况且他一个举人,有什么必要诬陷一个下人。 可还没等她出声,就见贾政摆了摆手,面色不善道:“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赖尚荣怔住了,自己身为举人又是学堂老师,自觉说出来的话应该有点分量的,没想到贾政却质疑自己。 不由想到上回父亲问起,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恼了贾政,可思来想去不得要领。 总不能跟贾政说,你儿子有和潘又安贴烧饼的趋势。 想了想道:“暂时没有,只是我素善识人,觉得不妥过来提醒一下!” 贾政肃穆道:“那孩子我看着不错,想来是你多心了。” 他原本对潘又安那套赖尚荣看他不顺眼的说辞将信将疑,这会子却是信了十成。 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反而更加欣赏潘又安的耿直。 王夫人虽然更相信赖尚荣,但听说潘又安是贾政提拔,也不想触这个霉头,盘算着先应付过去,私下再找人来问问,所以并不出声。 赖尚荣见贾政非但不信,反而说他多心,不免讨了个没趣,不过他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提醒的义务也已经尽了,这锅贾政也背实了,于是也不耽搁,拱手告辞。 “哼!” 赖尚荣一走,贾政冷哼一声:“我看他这是嫉贤妒能!” 王夫人知道他气不顺,忙走过去抚着背给他顺气,又涨红了脸,悄声道:“老爷消消气!知道老爷近日过来,前儿我又做了两套新式的亵衣,一会换了给老爷瞧瞧!” 第28章 薛蟠的误会 翌日! 贾政一脸纠结的离开王夫人院子。 这大半月的以形补形效果明显,昨夜梅开二度其实并无障碍,只因他好面子的老毛病又犯了,见时辰尚早,因怕在金钏面前后继乏力,决定将中场休息改为闭目养神,不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与他的一脸纠结不同,王夫人则满面春风回到屋内。 暗道,赖尚荣不愧是自己的福将,过来一趟,老爷的雨露都比平日充盈些。 一想到这,不免记起赖尚荣的提醒,立即板着脸,吩咐周瑞家的找来老叶妈。 “我听说老爷给宝玉安排了一个书童,你儿子回去可跟你提起过?” 潘又安自从做了宝玉的书童,志得意满眼里没人,加上他生的比茗烟俊俏,新人换旧人,宝玉近日渐渐疏远了茗烟,说话办事都只和潘又安亲近。 茗烟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每每回家就向他娘抱怨。 老叶妈虽能在王夫人跟前说得上话,但考虑到潘又安是贾政的安排,情况不明也不敢乱说,只能安抚儿子。 她是王夫人跟前的老人,察言观色有所猜测。 忙道:“说过!说过!正准备跟太太汇报此事。” 宝玉是王夫人的宝贝疙瘩,怕他在外面接触到些动机不纯之人,所以安排茗烟跟着,也方便掌握儿子动向。 所以茗烟娘才有汇报一说。 王夫人沉声道:“怎么说的?” 茗烟娘便将茗烟的抱怨,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茗烟不比赖尚荣,他没有想过贴烧饼的事,只是因为宝玉疏远自己加上潘又安目中无人,这才记恨上了。所以茗烟娘也说了半天也只是似是而非,谄媚、迎逢之类的话。 可越是这样王夫人对潘又安疑心越重。 他虽没见过潘又安,但听赖尚荣说过,此人乍一看漂漂亮亮、知书识礼,实则荒腔走板是内心阴暗的十足小人。 既然表面光鲜内心阴暗,一时拿不到错处也是正常。 于是让老叶妈回去叮嘱茗烟,好好盯着潘又安,别让他带坏了宝玉。 想到贾政最好面子,又吩咐若是发觉有什么不妥,千万别声张记得先过来报讯。 赖尚荣并不知道王夫人做了这番安排,看昨日贾政的态度,只当没戏还得指望自家老子。 每日授课、看书,渐渐也忘了有这么回事。 这日早上去学堂上课,秦钟拿着一张帖子递了过来。 翻开一看,竟是秦业的请柬。 “父亲离京两月,昨日傍晚才回,怕昨天去的晚打扰赖师傅休息,嘱咐我今日过来请您!” 这事听秦可卿提过,说秦业要感谢他帮秦钟补课,他只当是客套话,没想到不但真的来请,且在回京的第一时间。 猜不透秦业为何如此热情,只当秦可卿做事周全是自小耳濡目染的缘故。 收下请柬朝秦钟点了点头。 “不知你家在……” 秦钟忙道:“父亲说了赖师傅没别的安排,晚点就派车过去接您。” 既然秦业安排妥当,自己也没必要矫情。 上完课,回到家。 六月大暑天,他从学堂走回来也出了一身汗,于是换了一身行头,申时正刚过门房传话,秦老爷家的车架到了,才迈步出了门。 大门处秦钟站在马车前,向着赖尚荣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诶!你怎么来了?” “父亲让我也一同回去!” 赖尚荣心说,请吃饭就请吃饭,叫上半大的孩子难道作陪不成。 “赖兄弟!” 刚准备上车,就听街对面有人喊自己。 打眼一看,梨香院门口也停着一辆马车,车旁一人正一边向自己挥手,一边走了过来。 “薛兄弟!你这是去哪?” 薛蟠一把搂住赖尚荣肩膀道:“走!跟兄弟去锦香院,冯大哥、珍大哥、蓉哥儿他们都在。” 赖尚荣推辞道:“今儿恐怕不成,改天兄弟请客!” 薛蟠捏了捏赖尚荣肩膀,绷着脸道:“我是看你上回说的那个梅花对了兄弟胃口,这才请你。怎么?还不给面子?” 赖尚荣指了指一旁的秦钟。 “兄弟是真有事,你看人都等着了!” 薛蟠这才看到秦钟,眼前一亮,用力拍了拍赖尚荣肩头。 将他搂到一旁悄声道:“你可以啊!兄弟去年在学堂里见到这小子,没成想跟老子装正经,害得我反被宝玉告了一状,平白吃了一顿挂落。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将这小子弄服帖了,回头让我也出一口恶气。” 接着将胸脯拍的邦邦响:“兄弟你放心,我这人最是爽快,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兄弟提。” 一把将其搂着自己的手推开,慌忙解释道:“别!是秦大请我去他府上吃饭。” 薛蟠脸上写满了不信,狐疑道:“你可别骗兄弟!” 薛蟠误会不误会赖尚荣并不在意,只要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即可,但薛蟠是个大嘴巴,万一传到宝钗耳朵里,对自己有了误会…… 于是再三解释,甚至指天发誓,好说歹说总算让薛蟠信了自己。 打发走了薛蟠,上了秦家马车,赖尚荣不觉打量起秦钟。 前面他和薛蟠还悄声细语,随着情绪的释放,声调也拔高了几分。 秦钟离得不远,虽没听到前半段,但也听了个大概。 看着小脸涨得通红的秦钟,赖尚荣意味声长道:“阴阳大道才是正道,你年纪还小,切莫误入歧途啊!” 以往他还能假装不知道,今天被薛蟠将事情挑明,做为名义上的师父怎么也得教导两句。 毕竟还想在秦可卿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将秦钟引向正道也是份内之事。 秦钟看着赖尚荣,想到昨晚姐姐所说,父亲不止要请赖尚荣吃饭,还要定下真正的师徒名份。 这个年代的师徒关系不似前世,别说只是管教几句,说句见师如见父都不为过。 他唯唯诺诺惯了,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表示受教了。 (薛蟠和秦钟,原文三十四回宝玉挨打之后宝钗说过,当日为一个秦钟,还闹的天翻地覆,自然如今比先又更利害了。) 第29章 晚宴遇二尤 秦家位于长兴坊。 马车行使了半个时辰,才停在一座三进的小院门口。 门房见着自家车架回来,立即飞奔去后院向秦业通禀。 赖尚荣刚下马车,只见一耄耋老者佝偻着迎了出来。 “小友路上辛苦了,快去屋内凉快凉快。” 秦业是五品掌司郎中,不提营缮司天下肥缺,在他面前也算得上高官。 赖尚荣一时莫不清楚,他这一声小友是想平辈论交,还是自己父母奴籍不愿称呼一声贤侄。 “秦大人客气了!” 秦业可以称呼小友,他却不能托大。 一路跟着秦业来到正堂,顿时一股凉意袭来,原来里面早摆好了消暑的冰块。 不过屋内的布置让赖尚荣泛起疑惑。 孔子像,束修六礼,净手铜盆,朱砂笔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都是正儿八经拜师所需,比当初学堂的准备还要齐备。 秦业开门见山道:“我看小友教导犬子颇有章法,想将这师徒的名份正式定下,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秦业之所以突然袭击,是怕赖尚荣推脱,毕竟快两个月过去,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意外。 自己准备工作都如此完备,想来他也不会当面拒绝。 赖尚荣当然不会拒绝,和秦钟定下正式师徒名份,便于接触秦可卿。 “秦大人抬爱了,学生后学末进如何担得起!” 古代人讲究一静、二缓、三谦、四让……该有的谦逊还是要有的,秦业连拜师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明显不是临时起意。 果然,秦业深谙此道,再三坚持,赖尚荣推辞不过,最终点头答应。 秦业的注视下,整个仪式十分顺利,随着赖尚荣在秦钟眉心点上一滴寓含启智的朱砂痣,拜师也顺利结束。 “你们带少爷去偏厅吃饭,用完饭先送去他回去。” 原以为拜师结束,秦业怎么也得安排秦钟陪自己吃个饭,敬两杯酒,再一同回去。 不成想不但不一起吃,更要提前送走,这前倨后恭的态度让赖尚荣疑惑不已。 打发走了秦钟,秦业又热情的引着赖尚荣赶往花厅。 随着秦业来到花厅前,大红色的门帘内,传来一串银玲般的笑声,还夹杂着几句喝骂声。 赖尚荣心中疑惑,没听说秦业家里还有女眷,况且看他七老八十,也不像需要侍妾的样子。 即便有,也不该带出来见自己。 秦业对里面的声音恍若未闻,一边挑帘进屋。 一边对着赖尚荣笑道:“小友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秦业都不避讳,自己也没必要端着,赖尚荣硬着头皮迈步进去。 只见屋内一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领着两个靓丽少女对着秦业盈盈一拜。 “秦老爷!” 听这称呼,不像是秦业家里人。 “这是宁府珍大奶奶母亲和两她的两个妹妹!”秦业笑着向赖尚荣介绍。 赖尚荣稍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珍大奶奶尤氏,她的两个妹妹,不正是尤二姐、尤三姐。 不及细想尤家姐妹为何出现在秦家,忙抬眼看去。 二人都是杏脸桃腮,艳若桃李,肌肤温润如玉,月眉如烟似柳,杨柳细腰,身姿窈窕。 只看神态赖尚荣立即分辨二尤。 尤二姐一袭粉色衣裙,一对桃花眼仿佛会说话,欲语还羞。 尤三姐一身白衣如雪,一双杏眼直勾勾审视着,肆无忌惮。 一个温柔怯懦,一个活泼辛辣,真应了宝玉那句天生一对尤物。 “自古嫦娥爱少年,我这小友年纪轻轻举业有成,你们年轻人不妨多亲近亲近!” 秦业开口介绍赖尚荣的话,让他吃了一惊。 哪有一见面就让人亲近的,这又不是现代社会,可除了尤二姐略显娇羞,其余二人都面色如常。 尤老娘甚至直接上来搀扶秦业。 抱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想法,不露痕迹的和尤氏母女互相见礼,在秦业的招呼下,率先落座于厅内八仙桌旁的春凳上。 秦业和尤老娘随即坐在赖尚荣对面,尤二姐、尤三姐一左一右分别坐下。 酒菜上来。 秦业举杯道:“以后犬子还要小友多多费心,我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吃过这杯,就让两位侄女替我好好陪陪小友。” “大人严重了,秦钟资质上乘,只是少年心性还需要慢慢引导。” 秦钟虽然资质未必有贾宝玉好,但是秦业自幼请了启蒙师傅,基础反比宝玉扎实。 赖尚荣和秦业互相吹捧了几句。 秦业指着桌上的一盘河蟹,笑道:“虽未到吃蟹的时节,但这盘蟹乃是老夫挑了十多筐才选出来的,各个黄满膏肥、肉鲜多汁,快帮小友剥了尝尝。” “怎好劳动两位妹妹!”赖尚荣连忙推辞。 秦业笑道:“无妨!小友不必拘束,我与她家相熟惯了,当初贾珍续弦她们大姐,还是老夫帮着牵的线。” 尤老娘忙欠身笑道:“是啊!老爷过世也多亏秦大人帮衬我们孤儿寡母,不过是剥个蟹值当什么!” 接着向尤二姐、尤三姐使了个眼色。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秦业谦虚一句:“快帮小友添酒!” 尤三姐看了看尤老娘,拽了拽衣袖亮出雪白的皓腕,从盘中捞出一只河蟹。 尤二姐见妹妹剥蟹,也端起酒壶款款移步赖尚荣身旁,俯身斟酒。 秦业见状笑道:“来来回回的多麻烦,二姐儿不如就坐在小友身旁,也方便些。” 尤二姐听了立时羞红了脸,螓首低垂,也不回坐反端着酒壶伫立不动。 赖尚荣总算明白为何不摆椅子,感情是方便陪坐,忙挪了挪屁股,拉开春凳好让尤二姐入坐。 尤三姐见二姐入坐,也端着盘中剥好的河蟹移步来到赖尚荣侧后方,曲起一条腿跪在春凳上,一手端盘一手从盘中挑了块蟹肉,紧接着手肘压住赖尚荣肩膀。 赖尚荣看着眼前青葱红酥、柔荑凝香,不由得一阵恍惚,心驰神荡。 秦业、尤老娘好似对着一切习以为常,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 …… 这顿饭宾主尽欢,一对尤物斟酒、投食,赖尚荣也早忘了节制。 揣着秦业送的四把扇子,从秦家出来时,已是微醺状态。 第30章 做人的底线 在赖尚荣享受美酒美食大快朵颐之时,王夫人院内却是外松内紧,风声鹤唳。 贾政一脸的难以置信,可自己妻子又怎会拿宝玉声誉玩笑。 自己又……又一次看错人了吗? 若是没有赖尚荣的提醒,他心里还好受一点,但他明明已经上门揭示潘又安的为人。 想到这,痛心疾首道:“孽障啊!小小年纪居然也沾染这等纨绔习性!” 听了贾政的话,王夫人原本含威带煞的脸上,更添几分怒意。 她下午得了茗烟的禀报,连忙吩咐周瑞夫妇去书房抓人,已是人赃并获。 以潘又安带着宝玉所做之事,她甚至萌生了将人打死,报个逃奴处理的心思了,可考虑到人是贾政安排的,这才只打了二十板子,关押在东北角空置的院落内,等贾政回来亲自发落。 可丈夫开口闭口却将责任往儿子身上推。 难道不应该是那个潘又安带坏了宝玉吗? 那赖尚荣都上门告诫了,若非自己笃定这个福将,安排了茗烟盯着,还不知宝玉要被带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再也按捺不住,呛声道:“那赖尚荣都说了,这潘又安是个荒腔走板的东西,宝玉全是被他给带坏了!” 贾政当然不是想为潘又安开脱,只因王夫人是当时陪着他去见的赖尚荣,现在要他承认潘又安如赖尚荣所说,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识人不明也就罢了,可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奴才会看人? 虽然赖尚荣早就脱籍,在贾政眼里实在也没什么区别。 他原打算先将此事遮掩过去,过些日子明升暗降把潘又安远远打发了,也好顾全自己的颜面。 可王夫人拿赖尚荣说事,无疑是打了他的脸。 怒气冲冲道:“走!带我去看看!” 王夫人见他怒气冲冲,觉得他听了自己的话,去找潘又安发泄怒火,便叫上周瑞家的一起来到东北角小院。 贾政看着周瑞家的,拿了钥匙打开关押的潘又安的房舍,刚准备迈步进去,一股子尿骚味扑面而来。 连忙退后两步,抬手在鼻子前扇了又扇。 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潘又安原以为是看门的进来送饭,躺在地上挺尸装死,听到贾政的声音,忙撑着半个身子,抬起头哀嚎道:“老爷饶命!都是二爷的主意,小的不敢违抗啊!” “混账东西出了事就往主子身上攀扯!掌嘴!” 王夫人听见潘又安攀扯到宝玉,怒火中烧。 周瑞家的得了吩咐,憋着气进去,一连扇了十来个嘴巴,打得啪啪作响。 贾政原以为潘又安见到自己,第一句应该是喊冤,他虽然没有升堂办案的经历,可戏台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不管有冤没冤都得喊两嗓子,到时候自己也有了为他申冤的由头,哪知潘又安不按套路出牌,非但不喊冤还往宝玉身上攀扯。 他到底还是个有底线的,不是真想往儿子身上泼脏水,经这么一闹也没了心气。 不再理会鬼哭狼嚎的潘又安,意兴阑珊对王夫人道:“你看着办吧!只是不能让他出去乱嚼舌根子!” 王夫人哪里知道他的心里变化,只当周瑞家的那顿嘴巴子让他消了气。 忙答应一声,说道:“我看不如请尚荣来给出个主意!” 王夫人之所以想让赖尚荣出主意,是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初就是因为没听这个福将的话,才导致的这个结果,既然如此不如亡羊补牢,让他处置。 贾政听王夫人要让赖尚荣出主意,这不是把自己面子按在地下摩擦吗? 可刚准备出言反对,屋内的潘又安哭喊道:“老爷、太太开恩啊!那赖尚荣不待见小的,老爷您是知道的,千万不能将小的交给他啊!” 贾政瞬间五官扭曲,面容阴晴不定。 还叫唤着赖尚荣针对他,这该死的奴才是拿自己当傻子吗? 那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在妻子面前被这该死的奴才当傻子,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只想着迅速逃离,到不明真相的赵姨娘屋里找回场子。 为此,之后好一段时间没再去王夫人屋里歇息,那是后话。 “将这门给我锁好了!” 王夫人见他转身离开,吩咐一声,匆忙追着贾政出了小院,却发现他头也不回的拐进赵姨娘东小院。 于是将一切归结于,疏忽了福将提醒的后遗症,更加坚定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想法。 ………… 却说赖尚荣酒足饭饱从秦家回来,一路上都在琢磨秦业的态度,以及他和尤家的关系。 从秦业的表现和说的话,他猜测多半是与他授课的方法有关。 没想到当初为了给秦可卿留下个好印象,详细解释了数独和后续的教育计划,居然还有这等福报。 秦业毕竟是两榜进士,对于科举八股认识不浅,不难看出其中的妙处,大约因此有今日的拜师、宴请。 可尤家和秦业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酒过三巡,赖尚荣也借着酒意试探,旁敲侧击了一些内情。 尤氏的父亲,原是工部营缮司一名六品主事,尤老娘能带着两个拖油瓶续弦过去,也是秦业牵的线。 可见秦业和尤老娘也是老熟人啊!说不准尤主事还是个接盘侠也未可知。 那岂非秦业在尤家很有话语权? 穿越前读红楼,这尤家姐妹最后都是红颜薄命,一个自刎而死,一个吞金而亡。 自己既然以救人为己任,怎么也得抢救一下? 况且尤家姐妹是天生的尤物,白白错过也实在可惜。 他虽然不是完全走肾不走心,但也是个实诚的身体党,至少走心也是为了走肾服务。 可惜尤家姐妹毕竟是贾珍名义上的小姨子,自己现在身份太低,否则请秦业牵线,纳了为妾就都解决了。 呃……虽说纳妾不好听,但既然是为了救人,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赖尚荣是看过红楼的,虽然书中并未明确说过二人大节有亏,但他如今已经被万恶的旧社会荼毒,满脑子的封建守旧。 所以二人只能为妾,这也是他做人的底线。 第31章 先看看再说 “大爷!到府上了!” 赖尚荣正想着有的没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自家门口。 下了马车,对秦家车夫道了声谢。 刚进家门就被等候已久的周瑞叫住。 “赖大爷!你总算回来了,太太等你一晚上了!” 赖尚荣看了看时辰,已是二更天了(九点)。 犹豫道:“这大晚上的,可是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再说?” 便宜老子说过,周瑞是王家人,与自家不属一个阵营,虽然司棋那件事是自己想多了,但小心无大错,还是决定谨慎些。 看过红楼的大多对王夫人都有刻板印象,觉得她佛口蛇心,赖尚荣也不例外。 这会子已经入夜,自己又喝了酒,王夫人若是有心算计,导演一出赖尚荣调戏赵姨娘的戏码,那自己这辈子也完了。 周瑞见他满脸狐疑的盯着自己,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这样吧!你回去和太太说,我喝了酒,这会子过去也不太尊重,况且现在我也没个头绪,总要想个妥当的处置,反正人也关起来了何必急在一时。” 这事对于王夫人并非难事,她自己又不是不能处置,为何偏要找他。 周瑞见他酒气熏天,又大晚上的确实不妥,只得回去禀报。 周瑞走后,赖尚荣并未急着回房,而是去了东院。 他对于宅斗和荣府的情况并不了解,还是想听听父母的意见。 “诶!你没跟周瑞去府上?”赖大夫妇看到他问道。 “这大晚上的不得避避嫌?万一太太有什么算计……” 赖大笑道:“有算计我早找由头把周瑞打发了,还能让他等你?” 徐氏往赖大肩膀拍了一巴掌,道:“就你话多,儿子想的周全难道反成了坏事?” “对对对!”赖大点头道:“做事还得考虑周全,就说这事,咱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事发了,可见他们做事不密,也是老天有眼!” “啊?!不是你们做的?” 赖尚荣听了周瑞讲述,虽然他并未说其中具体细节,但与自家谋划不谋而合,理所当然以为是父母实施了驱虎吞狼的计划。 “要么怎么说人贱有天收呢!这厮平日里目中无人,咱们还没挑唆,那茗烟早就记恨上了。” 可能是觉得这事靠天收,在儿子面前没面子,摸了摸头道:“不过咱们也不是一点没做,虽然太太已经下了封口令,但爹跟你保证,不肖一两天这事就会在府上传开,保管传到老太太那里,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赖尚荣只注重结果,哪管到底是谁办的,眼下他只是疑惑王夫人为何要找自己处理。 “您二老给分析分析,太太怎么就找儿子来处理这事。” 赖大笑道:“这还不简单!这事本也不算大事,只是说出去不怎么好听,那些纨绔子弟古道热肠的不在少数,琏二爷身边就有几个小厮专门干这个的。 这潘家虽然不值一提,但潘又安他娘是秦家人,与大太太陪房王善保家的女儿是姑嫂关系,王善保家的虽然未必会照应他,却未必不会借机生事,她处置的重了难免被人诟病小题大做,所以就需要拿你来堵住老太太的嘴,以便日后大太太生事她好推脱。” 他这番分析头头是道,赖尚荣不由肃然起敬,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王夫人只是单纯的觉得赖尚荣是自己的福将。 “那按爹的意思,这事咱们要怎么办?” “这事你先别急着出头,先推脱两日,等风声传到老太太那里,再看看她老人家的意思。” 赖尚荣朝赖大竖起大拇指,捧道:“果然姜是老的辣,还是您这办法好!” 接着疑惑道:“太太下了封口令,这事情还传扬开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母亲徐氏笑道:“儿子你就放心吧!他们往咱们这边掺沙子,难道就不兴有几粒沙子变了色儿?这事太太自觉做的机密,只有她屋里几个人参与的,要怀疑也只会怀疑她自家人,不敢声张的。” 听母亲这么说,赖尚荣也安了心,又向赖大夫妇解释了秦业为何请他吃饭,才回后园休息。 ………… 城南,道德坊一处落魄小院内。 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斜靠在榻上,一袭白色中衣襟口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一般,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愈发显得醉眼迷离。 “娘你不是老糊涂了吧!咱们金玉一般的人,就是那些王孙贵胄,也没得叫他们沾了咱们身子,就凭他一个奴才养的,想得倒美!” 尤老娘没好气指着尤三姐喝道:“秦老爷都发话了,不依着他以后断了咱们的花销如何是好?你们两个平日里穿金戴银,鸡鸭鱼肉的哪一个是肯省俭的?” 尤三姐也不怵她,提溜着襟口,灌了些风进去,道:“方才你们是不知道,姓赖的看着斯斯文文,其实是个色胚,肩膀有意无意耸那么两下,当我不知道呢!” 尤二姐听了笑道:“他确实不怎么安分,在我腿上也磨蹭了几回,后臀也有意无意往我这边挪。” 尤三姐来了劲了,撑起身子嚷嚷道:“可不是吗!就他那德性比姐夫也强不了多少!这事反正别找我,二姐要是愿意,你找她去!” 接着,对一旁眉眼柔顺娇怯,并着腿正襟危坐床沿的姐姐道:“二姐你要是不愿,咱们就去大姐那里打秋风,姐夫那色眯眯的德性,咱们姐妹还拿捏不住他?他国公府家大业大,还能短了咱们姐妹不成?” 尤老娘叹了口气道:“你大姐又不是亲的,况且她在那边也是谨小慎微的,要照应早照应咱们了。” 转而对尤二姐问道:“你妹妹不肯,你倒是说说!” 尤二姐听问到自己,一双腿儿并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细弱蚊呐道:“秦老爷说他家能有姐夫家一半大,该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尤三姐怒其不争道:“瞎想什么呢?他一个奴才养的,也能住得起那么大的宅子?” 尤老娘瞪了她一眼,转而和风细雨对尤二姐道:“秦大人怎会骗咱们,你若不信咱们明儿去问问你姐!” 第32章 还是得忽悠 翌日! 赖尚荣来到学堂,并未见到宝玉,估摸着大约是受了罚或者羞于见人。 秦钟见宝玉没来,课间还询问了赖尚荣,他只能推说并不清楚,于是二人约定放学一起过去。 王夫人那边昨晚没去,中午要过去一趟,虽然打定主意要拖延两天,等贾母那边消息。 但也不好不照面,总之去了以后见机行事,尽力拖延两天。 二人刚出了学堂,迎头撞上薛蟠。 “好你个兔爷,看你还跟大爷装!素日里就见你跟宝玉拉拉扯扯,想来早就勾搭上了。” 薛蟠一上来就要去拽秦钟,吓得秦钟躲到赖尚荣身后。 这憨货发的什么疯,赖尚荣一把拦住薛蟠。 “薛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薛蟠怒形于色:“少跟爷装蒜!你们都是一伙的,哄骗老子玩呢!” 说话间伸手就要揪赖尚荣衣襟。 被赖尚荣反手扣住,随即将手腕一扭,同时用力攥了攥。 “哎呦!你还敢动手?” “怎得?薛兄弟动手时旁人都不敢还手的?要这么说冯兄弟再厉害也比不得你,只靠嘴皮子就能将人吓退!” 他与薛蟠虽然只匆匆接触两次,但是从他对冯紫英的态度来看,这憨货还有几分真性情,并且还有些崇拜好勇斗狠之人。 所以他先提起冯紫英,再讥讽他只靠嘴皮子。 果然,薛蟠面色显得不太自然,忸怩道:“怎么可能!我老薛最恨只会耍嘴皮子的孬货!” 赖尚荣也见好就收,松开手。 “我自问没得罪薛兄弟,你这上来又打又骂的,到底怎么回事?” 赖尚荣这么一问,薛蟠晃过神来,指着秦钟道:“对啊!我又不是找你,我是找他!” “昨日秦大人请我过去,就是让他正式拜我为师,如今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小子看不起老子!肯跟宝玉贴烧饼,在老子面前装得跟什么似的,我咽不下这口气!” 薛蟠倒也光棍,理直气壮道。 赖尚荣之前就从薛蟠的话里听出些端倪,只是前面在秦钟面前装糊涂,所以只能一装到底。 “你在哪听说什么贴烧饼不贴烧饼,昨个我还教导他要走正道,哪有你说的这事!” 不过这事他也不能确定,未免被打脸补充了一句:“即便以前有,做了我的弟子,这些陋习也得改了!” “这可不成!俺今天来就是讨个说法,被你小子一句话就打发了,俺老薛的面子不要的?” 赖尚荣一个头两个大,倒不是顾及王夫人不敢教训薛蟠,毕竟这事自己占着理。 但他向来一碗水端平,秦钟有姐姐秦可卿,薛蟠也有妹妹薛宝钗,都是自己肖想的对象,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想到这,忽然计上心来。 一面拉住薛蟠,一面对秦钟道:“你也别去宝玉那了,先回你姐姐那边,这事我来处理。” 秦钟本就被吓得不轻,听说让自己先走,甩开膀子就跑。 薛蟠被赖尚荣拉住,又掰扯不过他,只能对带来的下人嚷嚷:“快给老子抓住他!” 赖尚荣对薛蟠留了几分情面,对于他带来的下人可不会惯着,喝斥道:“那是东府蓉哥儿小舅子,我看谁敢动手!”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秦钟已经跑的没影了。 赖尚荣扯着薛蟠笑道:“走!咱们里头说去!” 拖着薛蟠进了学堂,赖尚荣才缓缓道:“秦钟有我护着,你想也别想,这事若是闹到二太太面前你也没脸。薛兄弟无非就是想找个兔爷,你给兄弟个面子,我帮你寻摸个,如何?” 他说的自然是潘又安,虽然贾母那边目前没给说法,并不妨碍他私下盘算。 他寻思着,不管贾母也好王夫人也罢,总不想此事影响了宝玉,所以多半不愿意闹大。 但潘又安又得打发了,与其赶出府去,不如自己废物利用。 “呸!门都没有!爷是咽不下这口气,是你随便找个兔爷就能打发的!” 赖尚荣没想到薛蟠还不肯借坡下驴,他这番话里运用了前世所学的谈判技巧。 首先说明秦钟有他护着,薛蟠想也别想,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薛蟠不会拿自己当回事。 所以接着就抛出王夫人,既然上回宝玉告状薛蟠没讨得了好,这回自然也要仔细想想。 最后再给个胡萝卜,说帮他寻摸一个替代品。 谁知道这丫的根本不吃这一套。 强忍着揍人的冲动道:“诶!薛兄弟拿我当什么人了,咱们什么关系,怎么会随便找个敷衍你?” “谁跟你什么关系?” 赖尚荣总算明白过来,跟薛蟠这种诨人不能走正常路数,与其跟用谈判话术,不如直接忽悠。 “兄弟难道没听说过人生有四铁?” “四铁?什么四铁?”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咱们一起逛了青楼,可不就是铁哥们!” 他这么一说,薛蟠认同道:“对对对!不过你小子差了点意思,还是冯大哥够意思!” 接着自说自话道:“照你这么说,我跟冯大哥还差了三铁,其他两个倒也好办,下回跟他再揍仇家小子一顿,也算一起扛了枪。诶!对了,那云儿我也分了一杯羹,可算得上一起分过赃?” “这当然算得!” 赖尚荣暗道,对着薛蟠不能按常理出牌。 继续循循善诱道:“兄弟也是为你着想,我是秦钟师傅,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跟他搞在一起,岂不乱了辈分。” “啊!对哦!老子拿你当兄弟,你tm想做我爹?” “我要想占这个便宜还会提醒你?” 别说,薛蟠还就吃这套,一通忽悠终于稳住了他。 “放心!给兄弟两天时间,到时候我去找你!” 打发走了薛蟠,赖尚荣去荣府,见到王夫人。 王夫人委婉表达了,不想此事传扬出去,还得约束潘又安不能乱说的想法,赖尚荣便借机表明要回去琢磨个妥善的法子。 出荣府时,一个完整的计划已经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第33章 求仁得仁乎 荣府! 东北角关押潘又安房舍外。 司棋扒着门小声对里面唤道:“表弟!表弟!你在里面吗?” 她上午见迎春屋里的婆子,不干活反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出言喝斥,不想反遭来一顿冷嘲热讽,这才知道表弟潘又安出事,顾不得再跟她们置气。 连忙告了假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这里,带着存下的几两月例银子,打发走了守门的婆子。 “表姐!表姐救我!” 里面的潘又安听到呼唤,带着哭腔嚷道。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想到婆子们所说之事,又羞又愤,也不知如何开口。 “都是宝二爷,都是他逼我的!” “他逼你你就顺着他了?凭你的才情,即便恶了他不是还有二老爷赏识吗?现在可好他躲在屋里千人哄万人捧的。你呢?” 司棋不说贾政还好,一说到贾政潘又安顿时想起他临走时对王夫人所说的那句——不能让他出去乱嚼舌根子! 向来聪慧的他,瞬间联想到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加上从昨天傍晚到现在粒米未进,又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内本就又饿又怕,更疑心贾政、王夫人要饿死自己。 这会好容易逮到一根救命稻草,拼死也要抓住。 “表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这也是为了你,若不是想尽快救你,我也不会顺着他。” 谎话说着说着,自己也相信了。 “我都是为了你才落到这步田地,表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司棋只当他说的是真话,凄凄道:“我不过是个丫鬟,能怎么管你?只盼你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踏踏实实做事。” 听到这,里面的潘又安抽泣起来。 “以后?表弟哪来的以后,二老爷怕是要我的命啊!” “怎么可能!”外头的司棋听了惊呼道。 “怎么不会!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忽然想到了王夫人临走时说的话,好似抓到救命稻草。 “有……有个人能救我!” 司棋只当他说的是宝玉,咬牙切齿道:“他要肯救你你还会被关在这?我过来之前去过那边,他正被太太禁足呢!一听我是为你求情去的,直把头蒙到被子里,任由着我被他屋里几个丫头赶了出来。” “不是宝二爷!是赖大爷!” “怎么会是他?他又不是府上的主子,凭什么能救你!” 司棋这话与其说是在问潘又安,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一来她只当潘又安病急乱投医,被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 二来一提到赖尚荣,不免想起他的图谋,和那晚自己不合时宜的悸动。 所以赶忙否定了潘又安。 “表姐你不知道,太太说了要让他来处置我,只要你去求他,他定然不会拒绝的。” “上回摆了他一道,只怕恨咱们还来不及,怎么肯帮咱们?况且老爷、太太要你的命,他又能怎么样?” “太太要将我交给他,只要他肯私下将我放了,到时候就说尸首扔去乱葬岗了,难道他们还会查验不成!他既有那个心思,表姐你一定会有办法叫他同意的,如今我也只能指望你了。” 他虽然没明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司棋只觉得眼前一黑,半天没缓过劲来。 里面的潘又安见半天没了动静,只当司棋不管自己了,拍打着门板,哭丧道:“表姐!表姐你千万别走啊!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跟了他吃穿不愁……对了!他还是个举人,说不准你以后还有机会做官太太……” “别说了!”司棋实在听不下去,决绝道:“你放心,我定求他救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 宁府,尤氏院内。 尤老娘及尤氏三姐妹,正姿态各异的在炕上说话。 “赖尚荣?他家虽还在府上当差,他倒是早脱了籍中了举,即便中不了进士,过几年托府里关系,外放个县令也不是难事,妹妹给他为妻倒也般配。” 尤三姐本斜躺在炕上,听到这,将两腿绷得笔直,蛮腰一挺身子一弓,坐了起来道:“呵!谁跟你说是做妻了,秦老爷让二姐给他做妾!” 尤老娘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呸!秦大人可没说定谁!是你也成!” “这怎么成?我怎么说也是国公府主母,你们好歹也是我妹妹,怎么能给人做妾!况且,他二叔还在这边当差,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哟!你还知道我们是你妹妹啊!这么些年也没见你怎么帮衬我们,这会子倒认起妹妹来了!” 尤三姐虽然也反对尤二姐为妾,不过不妨碍她恶心尤氏。 尤氏愧疚道:“我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你们花销也太大了些……” 早年她也资助了一阵,奈何继母和两个妹妹花销太大,她又没什么嫁妆,月例银子都不够填补的,所以后来渐渐也懒得理会。 “哟!你自己锦衣玉食丫鬟婆子伺候着,倒让我们粗茶淡饭。实话告诉你,二姐是同意了的,今儿过来不过是跟你说一声!” 尤三姐见尤氏吃瘪更是得意,又故意拿话气她。 她这话尤氏一时也挑不出毛病,只得看向尤二姐。 尤二姐原本就是个局外人,听着姐姐妹妹拌嘴磕着瓜子,见尤氏转而盯着自己,忙丢下瓜子。 娇羞道:“别听三妹瞎说,我只是想来问问他家宅子是不是真有你家一半那么大。” 说着两手圈了个圈,尤觉得不够,往外放了放,惹得尤三姐浪声大笑。 尤氏怒其不争道:“要真有那么大宅子你就甘心做小?” 她这话一问出口,尤老娘、尤三姐都伸长脖子直勾勾的看着尤二姐,等着她的答案。 尤二姐轻点螓首,轻声细语娓娓道:“做小有什么不好?不是照样穿金戴银,衣食无忧,哪样比不上正妻了?况且到底还不得看老爷宠着谁!咱们又不是贱籍,正经的良妾总是有的,早些入门以后也能母凭子贵。” 这套理论倒是与后世,宁坐宝马车里哭,不坐自行车后笑,有异曲同工之妙。 尤二姐看着怯弱,实则比尤三姐更懂自己要什么,也认清现实。 尤老娘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在尤三姐翘起的莲足上拍了一巴掌:“还是你二姐懂事,靠你喝西北风去!” 这话也刺痛了尤氏,贾珍素来喜新厌旧,家里小老婆一大堆,自己这个继室比活寡也强不了多少,想母凭子贵都没机会。 可自己妹妹若真的给了赖尚荣为妾,那最后一丝颜面也难以保存。 只能做最后的挣扎。 “可二姐身上还有婚约,怎可……” “唉!那张家如今破落的不成样了,多给些银子他还能不肯退婚?反正这事告诉秦大人和那个姓赖的,银子总不会还要咱们出吧!” 第34章 飞蛾欲扑火 秦钟胆战心惊回到宁府,心不在焉的趴在桌上,对着作业发呆,秦可卿进来都没发觉。 “想什么呢?也不去吃饭!” 秦钟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姐姐正打量着自己。 “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在这里发呆?还不快说实话!” 长姐如母,秦可卿在弟弟面前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秦钟支支吾吾道:“那个……薛大叔今儿到学堂去闹了,多亏赖师傅护着。只是……只是后来赖师傅叫我先跑,自己留下来拖住薛大叔了。” “啊!~那他不会有事吧?” 薛蟠的诨名她是听说过,那可是打死过人的主,想到赖尚荣为了护着自己弟弟,不惜以身犯险,心下感动,不免担心起他的安危。 一面吩咐下人让赖升去赖家探讯,一面询问事情经过。 秦钟连带着将昨天接赖尚荣遇到薛蟠,及今天的经过,倒竹筒似的一齐告诉了姐姐。 “能拜赖叔叔为师,也是你的福气!” 秦可卿听了十分欣慰。 爹爹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不但教导有方,更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可见当初他说要护着在意之人并非虚言,弟弟拜他为师,也算是他在意之人了?否则怎会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要让弟弟先跑。 若贾蓉有他一半……何至于…… ………… 赖家,前厅内。 “尚荣还没回来吗?” 晴雯看着满头大汗的赖升,不解道:“大爷早上去的学堂,算算时辰早该回来了,恐怕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二老爷不如先喝点茶再等一会。” “唉!小蓉大奶奶说,尚荣为了秦家少爷跟薛家少爷起了冲突,怕出事差我来瞧瞧!你是不知道,这薛家少爷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在金陵还打死过人!” “啊!”晴雯顿时慌了神,急得直跳脚。 “我去找老爷!” “嗯!我去学堂那边再看看!” 晴雯出了赖家大门,怕绕道荣府角门耽搁时间,径直从荣府后门进了荣府。 她自从跟赖尚荣定下房里人的身份,赖尚荣也不在禁止她去荣府,毕竟贾母即便想要人,也没道理强要他屋里人。 虽然对荣府并不熟悉,但好在后院只一条夹道并无岔路。 经过夹道,迎头撞上刚出东北角小院的司棋。 司棋本想叫住晴雯,询问赖尚荣在不在家,可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忙将话咽了回去。 晴雯急得焦头烂额,连看司棋的心情都没有,更遑论看出她的异样。 二人各怀心事,招呼都没打匆匆错开。 晴雯一路赶到荣府前院找到赖大,忙将赖升的话如实禀告。 赖大一听也是急了,薛蟠恶名在外,自家儿子虽然机灵身体也还算强健,可毕竟身边没个帮衬,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一面懊悔没安排两个长随小厮,一面差人去梨香院找薛家要人,又亲自往贾母处去。 这事牵扯到薛家,按理应该去找王夫人,但赖大留了个心眼。 这事不管儿子是否真有事,总不能就这么过去,薛家毕竟是王夫人亲戚,只怕到时候会强压着大事化小。 与其事后再向贾母告状,不如现在直接将事情捅到贾母面前。而且他知道贾母对于赖着不走的薛家,一直心怀不满。 ………… 回头说赖升,想着再去学堂看看,便绕道荣府西廊巷,刚拐过街角,迎面撞上回家的赖尚荣。 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仔细打量道:“尚荣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赖尚荣一头雾水。 “小蓉大奶奶说你和薛家那个混球起了冲突,怕你出事差我来看看!”赖升忙解释道。 “噢!没事!虽然有些棘手,不过都解决了!” 赖尚荣心里美滋滋,没想到薛蟠这么一闹,在秦可卿那里加了不少分。 “这算是关心吗?”心里一阵暗爽。 忽然想到秦可卿病只怕还未好清,万一担惊受怕引起病情反复,岂不是乐极生悲。 “二叔,我没事,你快回去禀告,免得她担心!” 赖升只当他一时口误,将过意不去说成担心,也没当回事。 “诶!” 看着他远去,才突然想起晴雯去荣府都忘了说了,不过既然赖尚荣没事,不过是虚惊一场。 摇了摇头回了宁府。 赖尚荣告别赖升,转入宁荣后街,就看到一个一身青衣绿裙高大丰壮身影,在自家门前盘桓。 正是司棋! 稍一迟疑,便猜到她过来多半与潘又安有关。 由于有父母的点拨,估摸着王夫人有意宣扬,让自己负责处置潘又安,好堵住邢夫人的嘴。 “你在这做什么?” 自家门前当然不能因为一个丫头堵门,就不敢进门,飘出一句话也不理会司棋,径自往里走。 司棋原本内心纠结站在门前踌躇不前,看到赖尚荣却不再迟疑,紧跟着进了院子。 门房只当她是跟着赖尚荣进来的,也不敢多问。 赖尚荣过了二门,才发现司棋跟着自己。 明知故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司棋咬牙往前凑了两步,盯着他道:“又安被太太抓了,你得救他!” “救他?凭什么?” 赖尚荣也不理她,她要跟就跟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懒得跟一个小丫头掰扯,还是一会交给晴雯来对付,于是径自往后园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园池边赖尚荣居所。 “晴雯!” 书房内没有找到晴雯,瞟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司棋,估摸着自己回来迟了,晴雯大约在房内午休,便往屋内走去。 进屋瞅了一眼,也没见人。 “砰!” 赖尚荣回身一看,只见司棋后背死死顶住房门。 “你别找了!她去府上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赖尚荣有些无语道:“哎!不对!你关门做什么?” 司棋满眼羞愤盯着赖尚荣。 到底是怨愤居多,赖尚荣没看出羞意,被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别冲动!你表弟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知道与你无关!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答应救又安一命!” 说着一扯腰间的大红色的系带,解开青缎灰鼠褂上的盘扣。 “等……等等!” 赖尚荣瞄了眼半敞开的襟口,“咕噜咕噜”吞咽了一口,追问道:“你确定只要保他一条命?” “你如果敢不认账,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下水!” 在司棋眼里,赖尚荣是有食言而肥前科的,色厉内荏的威胁了一句,再没有丝毫犹豫。 ………… 第35章 委屈的薛家 荣庆堂内! 贾母面色阴沉,看着急忙赶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薛姨妈和宝钗,也不吩咐鸳鸯端椅子。 而鸳鸯听说薛蟠掳走赖尚荣,更不会善解人意的给她们端坐。 赖大夫妇更是一点都不遮掩眼里的怒火。 “他姨妈也别着急,尚荣那孩子向来稳重,想来即便有事他也能妥善处置,不会惹出什么大事!” 薛姨妈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贾母的话说的客气,听着好像是安慰之言,却口口声声说赖尚荣稳重会妥善处置,那如果出了问题岂不都是自家儿子的问题。 可从目前得知的情况来看,也确实是自家儿子主动招惹,而且他向来没个轻重,可别真的出什么事情才好。 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太太说的是,只是这孩子到现在也没回家,我们也闹不清什么情况,目前最重要还是先找到人再说!” 一面说,一面不停的往门口瞄。 她和宝钗吃了饭,在屋里午休,听到讯息立即起身穿戴整齐赶了过来,好在宝钗提醒,中途差了同喜去王夫人处报讯。 不过由于时间紧,加上又有外人在,也来不及细说,只说薛蟠惹了事,让她快来贾母这边。 宝钗看到母亲总往外瞄,一面背后悄悄点了她一下,提醒不要太过刻意。 一面朝赖大夫妇点头示意,笑道:“赖管家不必着急,上回听宝玉说哥哥和赖大哥还一桌吃过饭,不说准去哪里吃酒了也未可知!” 赖尚荣母亲徐氏没好气道:“尚荣向来懂事,当然不会招惹谁去,本就是表少爷要找秦家少爷麻烦,他做为学堂请的师傅才不得不出头。” 宝钗一听顿时哑火,她和薛姨妈听到的消息不全,只知道薛蟠将赖尚荣掳走,并不知道还有秦钟这一茬。 去年薛蟠就为了秦钟闹过一次,想来这次也是旧病复发,这回不但得罪了宁府,连带着荣府豪奴也得罪了,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只能和薛姨妈一面安慰赖家,不会出什么事,一面盼着姨妈王夫人快点过来。 王夫人原本也在午休,听了同喜报讯穿好衣物就要去荣庆堂,可刚跨出院子,又转而去找王熙凤。 既然薛姨妈说让她去荣庆堂,那自然是贾母先得到的消息,她怕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凤姐最会讨贾母欢心,叫上她也好有个帮衬。 这一转一折,耽误了小半个时辰,来到荣庆堂时,薛姨妈两条腿都要站不住了。 凤姐一进屋就笑道:“哟!今儿这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到老太太这里来凑趣了?” 接着又打趣道:“看来是没我坐的地儿,我还是站着让给太太和姨妈坐吧!” 鸳鸯此时不好再装傻充愣,端了两张凳子放在贾母下首处。 凤姐便扶着薛姨妈、王夫人入了座,又到贾母身旁侍立。 王熙凤向来精明,进屋就看到贾母面色不虞,若不是王夫人在场,她连打趣的话都不会多说。 此时薛姨妈已经入座,她又不清楚到底惹了什么乱子,自然不肯再多说一句。 王夫人看了眼妹妹,只能硬着头皮道:“听说文龙在外头惹了事,怎么还惊扰到老太太了?” 说着看向赖大夫妇,她只当薛蟠在外头惹了祸,被赖大夫妇知道,故意将事情捅到贾母面前。 当然,这想法也没错,只是不知道事关赖尚荣。 所以才故意看向他们,要他们给个说法。 赖大夫妻两个只假装没看见,薛姨妈见场面尴尬,忙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夫人起先听到薛蟠招惹赖尚荣,想到前次没听这福将的话,都闹出那么大的事端,这回薛蟠主动招惹,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善了。 可听着听着察觉出不对。 忙问道:“多早晚的事?” “就是学堂放学的时候,若不是当着学堂师傅又怎么会多这个事?” 这回赖大说话了,他怕薛姨妈故意遮掩,所以提前点出赖尚荣职责所在,并非主动招惹薛蟠。 “不对啊!尚荣那孩子,我午饭后从老太太这回去还见过!” “你见过?你在哪见的?” 面对贾母的追问,王夫人她知道宝玉的事,一时慌了神答非所问道:“我和老爷托他办点事,原本昨儿晚上就去找他,不过碰巧不在家。” 听了这话赖大夫妇总算一颗石头落了地,王夫人不会睁眼说瞎话,更何况是在贾母面前,而且事情他们也知道都对得上。 儿子没事就好,恐怕是他们小题大做了,也不想因此得罪王夫人,对视一眼。 忙为王夫人背书,想藉此缓和。 “这事我们知道,昨儿太太让周瑞去找他,只因秦大人请他去给秦家,要给秦家少爷正式拜师,所以吃了点酒怕不尊重。” 凤姐见事情有缓和,忙笑道:“嗨!这事多半是个误会,只怕是赶巧错开了,我看还是打发人回去看看。” 虽然闹了个乌龙,但是还牵扯到秦钟,自家儿子问题不小,薛姨妈也没有追究的心思。 忙附和道:“对对对!快差人去瞧瞧!” 赖大夫妇忙出了荣庆堂,让屋外的晴雯快回去看看,又嘱咐道:“这事惊动了老太太,有事没事最好能叫他过来一趟!” 到底还是怕王夫人故意遮掩,或是有什么内伤,赖尚荣当面也不容他们事后抵赖。 打发走了晴雯,回到屋内。 正赶上贾母追问王夫人。 “我看宝玉今儿没去学里,你们找尚荣可是他有什么事?” 王夫人知道即便这会搪塞过去,贾母必要找人求证,瞒是瞒不过了,找了个借口将宝钗打发出去,才如实禀告。 “你们这是见我年纪大了,出了这事也敢瞒着我,平日里都叫那起子下作东西给带坏了!” 停了半晌又道:“不过这事你们找尚荣处置还算周到,这孩子肯护着秦钟那孩子,可见和这起子东西不是一路人。” 王夫人还不觉得什么,薛姨妈只觉得脸被打的巴巴响。 贾母指桑骂槐,看着在骂潘又安,何尝不是连着薛蟠一齐骂了。 第36章 移花接木计 “大爷可回来了?” 晴雯跑回赖家,第一时间先向门房询问。 “呃!……回来一个多时辰了!” 门房旺财见晴雯满头大汗长吁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嘴。 一路小跑来到后园。 “大爷!……” 赖尚荣闻声慌慌张张的从屋内出来,一边整理衣衫一边不忘带上门。 出了卧房才喊道:“在!在呢!怎么了?” 晴雯这才从书房折回正房,二人在堂屋撞上。 “大爷你没什么吧?快让我看看!” 晴雯眼里噙着泪,说话间就要上手掀衣服查验。 赖尚荣慌忙捂住衣角,喝斥道:“毛毛躁躁的,做什么呢?回来都不见人,大爷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司棋这小蹄子野性十足,他着实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降服,由于午饭没吃一番剧烈运动,想要保存体力可持续发挥,一个疏忽,让本就难以自持乱抓乱挠的司棋,在身上留下几道抓痕,可不能被晴雯看到。 “没吃饭?厨房留了饭,大爷不是回来一个多时辰了,怎么没去吃?” “哦!我这不是回来没见到你,以为你有事出去了,就在床上躺了会,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说到这,忙转移话题道:“诶!你到底去哪了?回来都不见个人?快去给大爷弄点吃的!” 晴雯这时才记起正事,忙道:“啊!~差点忘了正事……” 接着便将赖升过来寻人,以为赖尚荣和薛蟠起了冲突,自己去荣府找赖大,又去荣庆堂等一系列事情讲了一遍。 “大爷!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一顿不吃饿不死,快点过去吧!” 赖尚荣说着瘸腿跳着往外走,边跳边伸手拔鞋子,没办法情况紧急出房门没来得及穿好鞋子。 跳出去老远穿好鞋子,才发现晴雯没跟上来,忙又回头一把拉着她往前院走。 “大爷你又没事,自己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吧!” “爹让你回来叫我,你不得跟去复命啊?快走!” 也不管晴雯如何反抗,拖着她就往前院走。不是赖尚荣不怜香惜玉,非要晴雯再跟着跑一趟,关键屋子里司棋还没来得及走。 倒不是怕晴雯拈酸吃醋,这个时代吃醋是病得治,不过司棋毕竟是迎春的丫鬟,这明显的偷吃影响自己高大的形象。 再者,前阵子还信誓旦旦的说司棋是和潘又安有勾连,这脸打的也太快了,还是能瞒就瞒。 一路来到大门,察觉到门房看自己和晴雯眼神不对,偷偷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带着晴雯往荣府赶去。 一路来到荣庆堂,先向贾母等人行了礼,又隐晦的给了鸳鸯一个安心的眼神。 凤姐笑道:“可不就是全须全尾的嘛!” 赖大见赖尚荣完好无损,忙问道:“秦家少爷不是说你被表少爷逮住了,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他这样说一方面是甩锅给秦钟,一方面也是让赖尚荣说出事情经过,好证明自己不是小题大做。 赖尚荣心领神会,笑道:“开始文龙确实火气不小,好在我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他总算听进去了。” 众人只当他顾及薛姨妈的颜面,只有他心里知道,那原因确实也说不出口。 贾母笑道:“没事就好啊!在咱家学堂教课还出了岔子,叫咱家脸往哪搁!” 众人跟着陪笑,只有薛姨妈略显尴尬,自家儿子是肯听道理的? 贾母接着道:“这事你处置的好!蓉哥儿媳妇本就身子不适,若是因为这事添了症候就不好了!” “应该的!既然做了他们老师,总不能眼看着出乱子!” “好!好啊!有你看着学堂我也就放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不能带来咱家!” 说到这,突然面色一沉:“尤其不能带坏了宝玉!” 赖尚荣不明白贾母怎么突然扯到宝玉,只当贾母是怕薛蟠在学堂里大行龙阳之事。 “老太太放心,我在学堂一天就不会允许他们胡闹!” “嗯!知道你是个妥帖的,二太太既然说了让你来处置,不如你说给我听听,要如何处置那个带坏主子的!” 赖尚荣恍然大悟,怪不得贾母说到宝玉,原来是已经知道了。 一面在心里夸赞了一下父母的办事效率,一面好生忖度。 酣战之时,司棋怕他大意误了潘又安性命,告诉他贾政和王夫人有灭口的意思,若非司棋的‘后劲’实在太大,太让他上头欲罢不能,差点就要反悔。 贾政、王夫人既然有灭口的打算,让薛蟠亲自开口要人的计划肯定是不成了。 原本还打算再想个妥善的法子,现在这个情形倒是给了他一个契机。 只是这个办法贾母、王夫人应该都会满意,但是薛姨妈只怕要得罪了。 不过经济学上都有个不可能三角,凡事哪有面面俱到的。 斟酌好用词,才缓缓道:“虽说这事不算太大,但毕竟也关系名声,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影响了宝玉的名声。” 宝玉是贾母、王夫人的宝贝疙瘩,拿他说事自然事半功倍。 贾母叹道:“是啊!虽说世家子弟多有这些恶习,可宝玉还未成婚,传扬出去如何使得!” 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放心,这事我已经下了封口令,不会传出去的。” 赖尚荣忙道:“太太有所不知,今儿表少爷之所以来找秦钟,就是听了风声,以为他也是那样的人,所以才来闹事!” “什么!宝玉是你儿子,你怎么这么大意。”贾母斥责了王夫人一句,接着怒道:“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王夫人没想到居然事情传得这么快,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一个劲的劝老太太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赖尚荣瞅见自家老头子瞪了眼自己,知道他怪自己多事,给他个安心的眼神。 “老太太别急,原本这事倒也难办,如今表少爷倒是帮了个大忙!” “哦?” 贾母、王夫人看了眼薛姨妈,薛姨妈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你快说说!” 赖尚荣笑道:“欲盖弥彰不如移花接木,此时再去查验岂非坐实了此事。今日表少爷这事大约也已经阖府皆知,不如将两件事嫁接一下,就说表少爷看上了这个潘又安,太太再大张旗鼓将潘又安赏给表少爷,然后再让我爹他们在府里宣扬宣扬,彻底将传闻坐实,届时大家都只会觉得之前的传闻有误,谁还会怀疑宝玉?就连秦钟的无妄之灾也免了,岂不两全!” 说完对着薛姨妈愧疚道:“不过这样怕是只能委屈表少爷!” 薛姨妈还能说什么,今天的事情本就是薛蟠惹出来的,况且他有龙阳之好的名声早就在外,虱子多了也不怕痒。 当然,怨怪赖尚荣出这么个主意是难免的。 “哟!赖管家,我看你家这个儿子真是有一万个心眼子,竟能想到这么个主意!” 凤姐适时上了份眼药。 贾母、王夫人听了不由打量了一眼赖尚荣。 有好处就有坏处,虽然贾母、王夫人满意了,但不免落下个心思深沉的印象。 罢了!谁叫自己贪嘴呢! 第37章 贪财的母女 宁府,尤氏院内。 “母亲和妹妹这就要走,我还说留你们多住两日呢!” 尤氏说话之间,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安排了车架。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尤老娘嫁到尤家没两年尤氏续弦嫁入宁国府,三年父亲也去世了,两个妹妹也是带过来的拖油瓶,双方本没什么亲情可言。 否则也不会直到她们要走了,才丢下一句客套话。 尤老娘笑道:“你媳妇身子不适,一个人执掌这么大的家业,我们就不打扰了,况且家里还有衣被晾在院里,也要回去拾缀拾缀。” 顿了顿又道:“不如叫马车直接去后门,往前院跑也不方便!” 尤氏无奈答应一声,又喊回丫鬟吩咐让马车去后门等候。 转而道:“那事母亲和二妹妹还是再考虑考虑,我虽然供不起你们穿金戴银,但是衣食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着递上一个钱袋。 尤老娘一面笑着说使不得,一面伸手紧紧抓住钱袋,又拽又推意思两下顺势收入怀中。 尤氏这也是无奈之举,她本就小门小户又是续弦,虽是宁府当家主母。实则府里有些体面的下人都不太拿她当回事,偏又挨上这么个贪财继母。 前面在房中旁敲侧击探明了赖家根底,已是心动不已,这会子又要马车去后门接,多半是打着顺道去看看赖家宅邸的意思。 若自己妹妹真的给了赖尚荣为妾,自己以后在宁府岂非更抬不起头了。 送至后门,彼此寒暄几句。 尤老娘领着尤二姐、尤三姐上了车。 尤老娘撩开车门帘,探头看到尤氏转身回去,向车夫道:“说是那赖家宅子就在这后街上,你可知道在哪?” “您说的是西府赖管家吧?”说着向街对面一指:“呐!就在那头!” “走,驶过去瞅瞅!” “诶!您坐稳了!” 坐回车内,在正向窗外探头探脑的尤三姐身上虚拍了一下。 “看什么看?也不怕叫人笑话!” 尤三姐把樱桃小嘴一扁,嗤笑道:“您不想看那咱们不回去,在这里瞎绕什么!” 说着一双杏眼直勾勾盯着尤老娘怀里。 “大姐今儿给了咱多少银子?我前儿看上个镯子……” “呸!”不等她说完,尤老娘啐了一口:“这银子没你花用的,要不是二姐儿,你大姐肯给这银子?况且不过十几二十两,哪够你买镯子的。” “大姐也忒小气了些吧!还不如秦老爷大方!” “嘘!” 尤老娘向车外指了指。 说话间,感觉到车架缓缓前行,尤老娘也没了斗嘴的兴致,忙撩开朝向赖家一侧的车帘,招呼尤二姐往车夫所指的方向看去。 尤三姐被抢占了有利地形,凑不到近前,只得聊胜于的无拨开另一侧车帘。 车架将要行至荣府后门之时,忽然瞅见一男一女从里面出来。 “嗳!~嗳!~二姐,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那个……” 一手忙将车帘再掀高了些,一手往身后划拉。 “你个小蹄子要死啊!朝老娘身上乱摸什么!”尤老娘没好气道。 “二姐快来看,这不就是那个姓赖的!” 尤三姐看到赖尚荣的同时,赖尚荣也注意到这辆宁府的马车。 古代马车上都会悬挂带有标记的灯笼,倒也不难辨认,不过他由于角度原因,车内情形看不真切,只隐约透过撩起的窗帘看到里面有人。 估计是送哪个亲眷,并未在意。 岂知车子行到近前,里面却探出个头来。 “咦!果然是你!” 赖尚荣抬头一看,正是尤三姐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只是这衣服忽然松弛下来,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尤三姐看到赖尚荣,便向母亲和姐姐提议,与其远远的看不真切,不如乘机进去宅子仔细看看。 尤老娘巴不得如此,但是尤二姐羞怯并不同意,尤三姐风风火火的性子,有了主意哪里肯罢休,情急之下阻止不及,只来得及抓住妹妹的衣裳,待到尤三姐探头出去又慌忙松手。 既然是尤家姐妹,那倒不需要避嫌,毕竟蹭都蹭过了,看一看有什么打紧。 一面盯着帘内一面笑道:“原来是尤家妹妹,不知这是去哪?” “回家!”尤三姐随口答道。 “难得出来,带着她们姐妹瞎转转!”尤老娘这时从车内走出站到车辕处,明知故问道:“这可巧了,赖公子莫不是住这附近?” 不理会车夫异样的眼光,转而向车内道:“二姐!还不快出来跟赖大爷打个招呼!” 赖尚荣并不知道尤家在宁府东南面,这车子往西是南辕北辙,向尤老娘行了一礼。 指着街对面道:“就住对面!” “哟!这宅子从外头看着可不小啊!” “还行!还行!” 赖尚荣谦虚了一句,就见尤二姐撩帘出来。 “赖大爷!” 朝着赖尚荣微微一福,两只水汪汪的桃花眼望向赖尚荣,一副欲语还羞的娇羞模样。 赖尚荣也是眼前一亮,由于站在车上的缘故,纤柔的杨柳腰正好与视线平齐,一时间他竟有些挪不开眼。 见尤老娘也不告辞离开,便乐得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些干什么来的,怎么这么急着走的闲话。 老娘带着女儿在大街上与外男闲聊,也就是尤家家学渊源才做得出来。 毕竟是大夏天,本以为尤老娘是碍于秦业的面子,不好一见面就说走。 可这说了半天闲话,眼见着车辕上的母女二人,头上都冒了汗,还是不动如山。 试探道:“要么去我那喝杯茶再走?” 尤老娘一摆手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可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说这半天话确实有些口干!” 车夫不情不愿的将马车拉进赖家大门,赖尚荣随即将尤家母女请下车。 他老于世故,知道耽搁了时间,车夫嘴上不说多少心里不快,怀里摸了两块碎银,一块扔给车夫,一块扔给自家门房旺财。 有错要罚有功要赏,今儿司棋过来,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当然要以示奖励。 旺财和宁府车夫接了银子,忙不迭的谢恩。 赖尚荣带着晴雯,招呼着尤家母女来到主屋正堂。 尤老娘见他出手阔绰,原本眼里放光,可到了正堂发觉冷冷清清,不觉将脸拉得老长。 暗道,多亏三姐儿机灵,若不是进来瞧瞧,只怕被外头的景象迷了眼。 赖尚荣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自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平日不住这里,所以显得有几分冷清,一面吩咐晴雯去泡茶,一面招呼她们入座。 尤三姐也是疑惑,难不成这赖家外强中干? 她是个直话直说的性格,忙问道:“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也没几个下人?” 赖尚荣笑道:“我平日里图清净,都住在后头园子里,这院子一直空置着,只安排了些洒扫下人。” 尤老娘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惋惜道:“这么大的宅子竟空置着,多可惜啊!” 心里琢磨着待赖尚荣纳了二姐,到时候如何死乞白赖住进来。 还是二姐儿懂事,这下半辈子的清福还得落在她的身上。不似三丫头,成天做着正妻美梦,哪里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名份哪里比得了银子踏实。 想到这看了眼尤二姐,见她低着头红着脸隐身一般坐在一旁,顿时有些怒其不争。 赖尚荣身边那个丫头,模样身段也是样样不差,她这幅呆呆傻傻的模样,未必能勾得住他的心,若是她有三姐儿一半机灵,自己哪需要操这份心。 想到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向尤三姐疯狂递眼色,想提醒她尤二姐才是主角,让她别抢了姐姐风头。 尤三姐看到母亲的眼神却会错了意,还以为让她别顾着瞎扯,多观察才是正经。 于是笑道:“赖大爷家的园子,不知比姐夫家的会芳园如何?不如带我们去看看!” 赖尚荣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招呼了晴雯一起,引着尤家母女往后园走去。 “呸!还口渴,我看倒像是来看家私的!” 晴雯看着刚端上来一口未饮的茶水,嘀咕了一句,一跺脚追了上去。 赖家的园子虽然不及大观园一半面积,比宁府的会芳园却也小不了多少。 若非因为银子和面积问题,甚至打算让大观园提前面世。 他日常读书的居所,位于园子正中心位置,紧邻园内荷塘,四周散落的几处小院,都是为金钗们提前预留的。 毕竟从大观园搬到自家,也不想委屈了她们嘛! 亭台水榭,小桥流水,苍松翠柏看得尤家母女目眩神迷,绕了大半个时辰,赖尚荣都有些吃不消,她们依然兴致勃勃。 “转的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去吩咐下人备饭?” 赖尚荣原只当她们随便转转,这眼看着天色渐晚,他午饭都没吃又轮番消耗,着实吃不消只觉得头晕眼花,即便尤二姐、尤三姐香汗淋漓也没了欣赏的心情。 “不了!不了!家里还晾着衣裳!” 虽然尤老娘恨不得直接住下,也知道不好再留。 赖尚荣一路将三人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转身回去。 “大爷!”门房旺财哈着腰凑了上来。 “前头我陪宁府车夫吃茶,他跟我说这家人还向他打听咱家来着!” “嗯?” 打探自家? 之前他还觉得奇怪,尤家母女行为反常。 大夏天在街上与他寒暄半天,自己一试探就跟着进门喝茶,随后又提出要逛园子。 双方只见过一面,她们又是女眷,显然交浅言深了。 原以为她们是见惯了风月,不避讳这些,现在想来只怕不那么简单。 结合秦家赴宴秦业的态度,难不成他想撮合自己和尤家姐妹? 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从了解到的情况看,尤老娘和尤氏都是秦业牵的线,那再安排尤二姐和尤三姐也不那么突兀。 尤家姐妹虽然姿色不差,但要他娶回来做正妻,不说自己不愿意,就是父母那关都不可能过。 不论她们是不是完璧,但从秦家酒宴上不难看出,至少小节有亏,娶妾无所谓,做为正妻以后自己如何能在官场中抬得起头。 况且,自家父母还指望娶个高门贵女,彻底改换门庭。 至于纳妾,赖尚荣还有自知之明,尤家虽然小门小户,但二尤毕竟也是贾珍名义上的小姨子,肯给荣府袭爵的贾琏做妾是一回事,但自己一个无官无职的举人,又是贾府奴仆出身,怎么想也不可能。 结合以上讯息,赖尚荣不难得出。 秦业多半有意撮合,但尤家母女还有顾虑,所以才有打探自家的举动。 怪不得尤三姐明明说回家,马车却反向而行,只怕就是想看看自家宅邸再做决定。 想到这不由后悔,不该请她们进府喝茶逛园子。 尤老娘贪财看过红楼的大多知道,否则也不会任由两个女儿被人吃豆腐占便宜。 自己这通操作,无疑是在显摆身家,挠在了她的痒处。 “唉!” 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若非当时瞅见尤二姐小蛮腰,想着引到家中近距离接触,怎会惹下这个麻烦。 潘又安之事同样是自己意志不定,否则哪有这些麻烦。 好在薛蟠闹了那么一出,给了个移花接木的理由,否则若贾政、王夫人执意打杀了潘又安,司棋必然迁怒自己,到时候只怕祸事不远,更别提苦心经营的人设了。 想着想着,不自觉已经回到园内住所。 “大爷!床单怎么换了?” 刚准备喊晴雯去准备晚饭,就听到她的质问。 “呃!……中午睡觉时候弄脏了!”赖尚荣敷衍道。 能不换吗? 上面不但泥泞不堪,更有点点梅花。 好在他还知道屋里东西摆放位置,出门前叮嘱司棋换掉再走。 不过,话说那床单不在房里,难道被司棋带走了? 该不会是想留着罪证吧?不过如今事情也办了,想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后患。 晴雯审视着赖尚荣,问道:“大爷你何时这么勤快,还自己换床单了?” 赖尚荣暗道大意了! “嘿!你个小蹄子,越发没规矩了,倒审起大爷来了!” 接着一捂肚子,卖惨道:“我这肚子疼的不行,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还不快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 卖惨还是有效果的,晴雯想起他中午没吃饭,忘了追问答应一声飞奔出门。 第38章 畅游的余韵 赖尚荣大快朵颐,填补一天的亏空之时。 尤家母女在马车上窃窃私语。 “你说大姐是不是故意在咱们面前装穷?她家的一个奴才都有那样的身家,她一个当家主母难道还不如奴才?” 尤三姐话语间就把东西府掉了个。 尤老娘也没觉察其中的差别,毕竟宁荣二府同气连枝,在她们看来富贵程度也相差无几。 想到这,顿时觉得怀里的银子不那么香了。 “不能够吧?” “怎么就不能够?你看她那些头面首饰,哪件不得几百上千两,怎么出手就变得小气了?” 接着看着尤二姐道:“要我说那赖家虽然也不错,到底是做妾,还不如去姐夫家里打秋风,咱们难道还不如个奴才了?” 尤二姐自打进了赖家就目眩神迷,她一直艳羡大姐尤氏嫁入豪门,赖家虽然比不得宁国府,但胜在新建没几年,处处透着新气。 尤其那园子,她是爱的不行,一想到以后能住在里面,腿都合不拢了,可妹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尤老娘见尤二姐松动了,心里暗自着急,她是过来人知道落袋为安的道理。 宁府虽然富贵,但尤氏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不可能一直死乞白赖着不走。 再加上看尤氏出手寒酸,想来贾珍也不是个大方的,再看赖尚荣,随手赏赐不相干的车夫和自家门房的都不算少。 过了这村未必就有这个店,两个女儿迟早要嫁人,以自家条件不做妾不可能嫁入豪富之家。 二姐儿若是受了三姐儿影响,以后也做正妻梦,那自己还指望谁去。 忙道:“别听你妹妹瞎说,秦大人可跟我说了,他家和别家不同。” 尤三姐撇着小嘴道:“怎么就不同了?这事关系到二姐一辈子,可不能偏听偏信!” “怎么就偏听偏信了?你大姐不也是这么说的?” “大姐那是巴不得咱们早些嫁人,也好彻底甩了包袱!” “嘘!” 尤老娘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指了指车外。 尤三姐声音渐高,她怕被外头车夫听见,传到尤氏耳朵里。 这一指倒是提醒了尤三姐。 看向姐姐,顺着尤老娘指的方向撇了撇小嘴:“要么咱们再问问?” 尤二姐觉得母亲和妹妹说的都有道理,虽然爱煞了赖家的园子,心里也是愿意,可想想听一听也没什么坏处。 羞红着脸,朝妹妹点了点头。 尤老娘却怕万一听到什么,使得尤二姐学了妹妹好高骛远,错失了机会,佯装赌气并不理会。 母女三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眼看着就要到家。 尤三姐按捺不住,从车内探出头去。 “这赖家不是府上的奴才吗?怎么能住那么大的宅子?” 她向来口无遮拦,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哪有当着奴才面说奴才的道理。 车夫本就鄙夷这一家子,碍于尤氏的面子也不好直接甩脸子,只能言语上奚落。 “呵!他家可不比旁的人家,几个主子能有他家的体面!别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是正经主子也得称呼一声赖大爷!” 他这话实则是讽刺尤家母女,是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奈何尤三姐却没品出其中的真味。 “哦?怎么个不同?” “怎么个不同?你们去里头看过难道还没瞧出不同来?他家城外还有几处庄子,即便主子又有几个有这个身家?” 说着说着感觉到与有荣焉,加上赖尚荣之前给了赏赐,将赖家吹了个天花乱坠。 尤三姐在外头向车夫打探情报,里面的尤老娘和尤二姐也是大气不敢喘,生怕错过了什么。 尤老娘越听越是满意,脸上的褶子越积越多,暗道秦老爷果然没有骗自己。 尤二姐却是越听越是心动,原本合不拢的双腿,此时却是紧紧并在一起,针插不进。 ………… 梨香院! 宝钗见母亲回来就神不守舍,坐在炕上发呆。 走到薛姨妈身旁坐下,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那赖管家儿子没事,只是闹了个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吗?” 她一早被打发出了荣庆堂,并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 薛姨妈回来后,也没好跟她详细说明,只说是个误会已经解开了。 “你说那赖家儿子该不会真有什么法术吧?” 宝钗被问得一愣神,笑道:“母亲怎么又在瞎想!上回咱们不是说了吗?哪里来的什么法术,不过是他用了些手段!” 薛姨妈扭头看着宝钗,摇了摇头。 “上回为了那个秦钟,都闹到你姨父、姨妈那里他才肯消停,这回怎么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宝钗笑道:“妈妈多虑了!上回闹那么大,赖管家儿子难道就不知道了?多半是借姨父、姨妈威吓哥哥!” 薛姨妈被她一点拨,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转而想到,要不了两天移花接木的消息就要传出,害怕宝钗到时候为薛蟠辩驳反而坏了事,便将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宝钗没想到薛蟠的事情竟还牵扯出宝玉来,虽说纨绔子弟多有这种不良嗜好,自家哥哥也是个中老手。 若是没有金玉良缘一说,她只会听之一笑,可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宝玉岂不是…… 她怔怔出神,薛姨妈才反应过来。 一把搂住宝钗宽慰道:“好孩子!好在宝玉这回得了教训,以后应该不敢了!” 宝钗知道母亲担心自己,反安慰薛姨妈道:“女儿省得!纨绔子弟有几个没有这些恶习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转而沉吟道:“只是哥哥这次,怕是得罪赖管家那个儿子了!” “啊?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就得罪了?” 宝钗蹙眉道:“他这移花接木之计,看着是讨好老太太和姨妈,为了宝玉名声考虑,可何尝没有羞辱咱家的意思!” “唉!” 薛姨妈唉声叹气道:“今儿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老太太那么个态度,如今又得罪了赖家,都怪你哥哥不省心!” “妈妈也不必心急,等哥哥回来咱们问问,看看他怎么得罪的人家。” 顿了顿又道:“看他这移花接木的法子,只怕是个心机深沉之人,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的好。” 第39章 意外的好处 荣府几个掌权的同心协力,不肖两日一场风波消弭无形,除了本就名声不好的薛蟠头上又添了一笔。 这次风波赖尚荣收获颇丰。 秦可卿请他去了趟宁府,当面表示了感谢。 秦业老来得子,还希望秦钟继承香火,当然不希望他走歪路。 秦钟寄宿在宁府,若是在这里出了问题,如何直面养父。 当然,除了护秦钟周全,更对其能保存他的名声赞叹不已。 世人哪个不是亲疏有别?即便怜贫惜弱的秦可卿,也更在意自己弟弟,况且潘又安也算求仁得仁。 秦可卿的感激是赖尚荣得见的,他并不知道秦业也得了消息,觉得他果然值得信赖,盘算着找尤老娘,将替他张罗纳妾,正式提上了日程。 秦业的反应他不知道,薛蟠的反应他则没有想到。 本以为往他头上扣了屎盆子,多半会有怨言,没想到薛蟠在见了潘又安之后,对他引为知己。 只是这家伙三天两头来找自己,说话又太不着调,赖尚荣不厌其烦。 这日放了学,薛蟠又在学堂外,向他热情挥手。 “尚荣!” 听到薛蟠热情洋溢的称呼,赖尚荣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怎么?今儿又想去哪里喝酒?” “俺老薛以前那是不知道兄弟你不爱喝酒,现在既然知道了,又怎么会勉强兄弟!” 薛蟠挠了挠头,接着兴奋道:“畅春园来了个新班子,里头有一个小旦,那身段,那唱腔真是没得说,兄弟我特地订了位子,约了冯大哥,咱们一起去听戏!” 赖尚荣前世是经过电影电视洗礼的,对于这种吵吵闹闹的戏剧没多大兴趣,不过古代确实没什么娱乐项目,偶尔看看也还成。 再者,大舅哥这么热情,总不好扫了他的兴致。 便随着薛蟠一起上了车。 “诶!兄弟!你说的那四铁,咱们两个如今也算占了一铁半了吧!” 薛蟠往赖尚荣身边凑了凑。 “这大暑天的,说话靠这么近你也不嫌热!” 赖尚荣一边说一边与他拉开距离。 “没头没尾的,什么一铁半?” 薛蟠讪笑道:“嘿嘿!俺老薛虽然认你这个兄弟,可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去青楼又不干那事,总是少了点意思,只能给你算一半!” 赖尚荣知道,这货脑回路与一般人不一样,疑惑道:“那还有那一铁有什么说法?” 薛蟠听了这话,伸长了脖子,嚷嚷道:“诶!你不拿当回事,俺老薛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搁这都记着呢!” 说着就把胸脯拍的邦邦响。 随即舔着脸凑过来道:“你帮兄弟在宝玉碗里抢食,岂不算是一起分过脏了?俺最讲义气,这回你白忙活一场,兄弟可都记着呢!可惜你不爱青楼姐儿,不然我也帮你梳拢一个!” 这厮脑回路果然非同寻常,赖尚荣没想到他移花接木的法子,在薛蟠眼里竟成了在宝玉碗里抢食。 不过这平白得来的感激,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少不得装腔作势。 “既然是兄弟,谁还跟你计较这些!” “仗义!除了冯大哥就属你最对俺老薛胃口!” 好嘛!这话说得,看他这惺惺相惜的模样,搞半天还排在冯紫英下面。 薛蟠也是有话直说的性格,赖尚荣也懒得计较,谁叫他有个妹妹叫薛宝钗呢! “我也是看你性格直爽!” 薛蟠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俺心里最明白不过,往日便是跟宝玉拌个嘴都要被说教半天,也就你跟他们不一样!” 薛蟠没心没肺的性格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平日里没少被区别对待。 不过这丫的大嘴巴,别让他把自己的仗义传扬出去,还得嘱咐两句。 “诶!怎么尽说这些浑话,我是拿你当兄弟,跟怎么还跟宝玉扯上了?以后你要是再说这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畅春园门口。 赖尚荣跟着薛蟠来到二楼雅间,冯紫英早已坐在里面。 互相见面寒暄了几句,伙计端上酒菜,楼下的戏台上好戏也要开锣了。 赖尚荣对于咿咿呀呀的戏剧没什么兴趣,专心对付桌上的饭菜。 见冯紫英和薛蟠看得入迷,忍不住出声问道:“这班子什么来头?” 冯紫英笑道:“这班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这里头有个小旦十分有名,过来看戏的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也算是古代的追星了吧!赖尚荣暗道。 薛蟠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一边道:“可不是嘛!这小旦身段模样真是没得说。” 或许是便于赖尚荣领会其意,淫笑道:“嘿嘿!比你送给我那个潘又安还要强上不少!” 冯紫英也知道潘又安,瞬间明白了薛蟠的意思,笑道:“这你可别想了,我听说忠顺王和北静王都在争这个小旦!” 忠顺王?北静王?戏子? 赖尚荣瞬间想到和宝玉互换汗巾子的蒋玉菡。 “这小旦叫什么名字?” 薛蟠抓了抓下巴道:“我只知他演的是小旦,管他名字作甚!” 冯紫英笑道:“你们来之前我问了畅春园的伙计,名字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小名叫琪官。” 赖尚荣没想到听个戏还能见到红楼名人,也是来了兴趣。 不过打眼看去,身材倒是娇小确实是演小旦的身段,脸上由于有妆,倒也看不出什么。 薛蟠见他往戏台上看,坏笑道:“那个潘又安本就是你给张罗的,兄弟你若是改了性儿,回头我就将他给你送去。” “呸!”赖尚荣啐了他一口,道:“这事可别瞎说,兄弟我就喜欢女人!” 冯紫英打趣道:“尚荣你去青楼都不留宿,还好意思说喜欢女人?” “上回我就说了,不喜欢那个调调!” “哦?那你喜欢什么调调?” 为了证明自己取向正确,赖尚荣也是豁出去了。 “年下弟弟小奶狗,隔壁嫂子用力搂!当然是花信少妇才有味道!” “桀桀桀!” 三人相视一脸淫笑。 一出戏结束,冯紫英道:“赖兄弟!今年老太太寿辰是个什么章程,到时候别忘了通知兄弟一声!” “回头我问问再差人告诉你!” ………… 梨香院。 薛宝钗端坐在炕上,看着在厅里来回踱步的薛姨妈,轻叹一声。 “妈妈!” “唉!你哥哥怎么非但不肯听劝,反而跟那个赖尚荣越走越近了,这叫我能不着急吗?” 说着走到炕前一屁股坐下,惊起阵阵地动山摇:“赖家那小子该不会给你哥哥下了什么迷魂药吧?” 宝钗笑道:“真有这种迷魂药,他怎么舍得用在哥哥身上!” “你不是说他心思深沉吗?万一他接近你哥是记仇想要报复呢?” “我看倒是哥哥上赶着去亲近人家!” “你也这样觉得?要么娘怎么怀疑他给你哥哥下了迷魂药呢!” 接着叹道:“偏你哥哥怎么问都不肯说,赖尚荣到底是怎么劝下他的。” 这也是宝钗最为疑惑的地方。 原本她和薛姨妈商议好了,问问薛蟠当时的情况,知道怎么得罪的赖尚荣,也好对症下药。偏薛蟠害怕暴露自己喜认爹的事来,任凭母女两个好话说尽,就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思索片刻道:“要我说妈妈也不必担心,说不准咱们想岔了,吃亏的未必是他,倒有可能是哥哥。我听宝玉说过,这赖尚荣入学头一天就将戒尺生生掰断了,哥哥那脾气您也知道,就佩服那些好勇斗狠的,指不定吃了亏反倒佩服人家也是有的。他吃了亏怕在咱们面前丢了脸面,不肯告诉咱们也是有的。” “这倒像你哥哥干出来的事!”薛姨妈点了点头,随即担心道:“那你哥哥该不会受了什么伤瞒着咱们吧?” 宝钗瞥了母亲一眼道:“他那活蹦乱跳的哪像受伤的样子,倒是惹得妈妈平白担心了这么久。再者越是心思深沉之人越是知道分寸,哪里就真敢伤了哥哥!” 第40章 寿宴续前缘 “大爷!快些!前头老太太都派人来催了!” “知道了,这会子天刚刚亮,也不知去这么早做什么!” 赖尚荣抱怨了一声,一甩袖袍,带着晴雯往前院走去。 一路来到西跨院,赖嬷嬷早早的等在里面。 “怎么拖到这个时辰,往年可都是咱家第一个到的!” 赖尚荣忙上前搀起奶奶,笑道:“这会子老太太怕还没起呢!谁分得清第几个到!” 八月初三是贾母生辰,因不是整日子,倒也没有大肆操办。 不过虽然并未宣扬,但以贾母一品诰命的身份,前来拜寿的也不在少数,当然四王八公身份相当的,即便王妃太太们来了也只走个过场。 可荣庆堂还是施展不开,故而将拜寿地点放在了荣禧堂内。 自上回荣庆堂献计,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赖尚荣也许久未来荣府。 如今也算故地重游,虽不至于物是人非,但却多了一丝纠葛,不免心生感慨。 这次与以往不同,非但有贾家女眷还有亲友家眷,所以赖尚荣不得入内,只在荣禧堂外隔着屏风磕了个头。 就听里面贾母笑道:“快去外头看戏吧!你奶奶留下陪我说说话。” 出了荣禧堂,看到贾政在内仪门处迎宾,赖尚荣因陪着赖嬷嬷从后门进来,所以之前并未与贾政照面,忙上前行了一礼。 “政叔!” 贾政看到他脸色稍显阴晴,摆了摆手。 “你也不算外人,我就不招呼了!” 他看到赖尚荣就记起了潘又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他滚远点。 赖尚荣讨了个没趣,只得原路返回,往后院大花厅方向走去。 行至荣禧堂后楼,正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丰壮身影,从荣禧堂后门出来。 司棋刚跨过后门台阶,抬头就迎上了赖尚荣灼灼的目光,刀削般的脸上泛起两团酡红。 荣禧堂内宾客云集,早已没有自家丫鬟站的地方了,此时回头进屋已不可能,只能放缓脚步继续前行,只盼尽快离开也免得尴尬。 偏偏事与愿违赖尚荣驻足停步,站在了原地。 眼看着越来越近,只得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尽快逃离这个是非地。 谁成想擦肩而过之时,赖尚荣突然来了一句。 “那床单你放哪了?” 顿时四肢百骸一窒,只觉脸上热辣辣烧得慌。 冤孽…… 那床单上还有她留下的痕迹,当然不能留在赖家,早被她带回家里,付之一炬。 当然,中间那斑斑点点的梅花烙没舍得烧掉,珍而重之的裁剪下来,收在房里私密之处。 赖尚荣看她僵在原地,也怕有人经过,不容置疑道:“我有话跟你说,找个安静的地方!” 赖尚荣虽然知道荣府后院不是说话的地方,奈何司棋不主动找他,他也难有机会见到。 错过了眼下的机会,也不知下次要到什么时候。 他虽然是现代人,但思想并不前卫,反而十分保守。不管是什么原因,司棋现在也是他的女人,总不能没个交待。 所以,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司棋只当赖尚荣食髓知味,所以才要找个偏僻的地方。 心里恨不得甩腿就跑,身体却不听使唤,行尸走肉般朝东北角幽静小院走去。 赖尚荣远远坠在司棋身后来到小院内,发现她进了一间屋子,赶忙跟了进去。 “你这是做什么?”赖尚荣进到屋内,只见司棋正在解衣襟盘扣,不禁愕然。 听到赖尚荣发问,司棋呆若木鸡般抬眼看着他道:“你不就是想着这事吗?” 说着抬手一扯,满头乌发顺势披散开来。 赖尚荣愕然不已,怎么每回都直入正题,话说他只想说说话,安一安她的心。 看着司棋两眼无光,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好吧! 还是先帮她回了魂再说吧! ………… 在赖尚荣帮着司棋回魂之际。 薛蟠、冯紫英、卫若兰也进了荣府。 在二门处见了贾政,献上寿礼寒暄过后,携手到了向南大厅内喝茶聊天。 眼见着聊了半个时辰,冯紫英忍不住问道:“赖兄弟怎么没来?” 他这么一说薛蟠也觉得不对味。 “你们在这坐着我去找找!” 说着火急火燎的向二门跑去。 他向来惧怕舅舅和姨父,也没敢直接向贾政询问,径直去了花厅。 他对于荣府也算熟悉,外男在后院除了听戏的大花厅,也没别的去处。 经过荣禧堂外,恰巧碰到出来透气的宝玉。 一挥手招呼一声道:“宝玉!冯大哥他们在前院呢!” “薛……薛大哥!你等等!” 薛蟠急着去找赖尚荣,有些不耐道:“什么事?我还要去找赖大哥呢!” 宝玉走到近前,将个身子扭麻花似的,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潘又安可跟你来了?” 薛蟠不屑道:“他一个兔爷,当然是放在家里,我带过来做什么?” 宝玉面露不忍之色,悲声道:“那……那还请薛大兄替我带个话给他,就说我是我负了他!” 说着一躬到底:“也麻烦大兄善待他些!” 薛蟠顿时不开心了。 “他在我那吃香的喝辣的,乐呵着呢!我看你还是少操这份心,小心姨妈知道了!” “呃……” 薛蟠也不理怔怔发呆的宝玉,大步朝大花厅走去。 ………… 东南角幽静小院内。 赖尚荣看着回了魂的司棋,束好青丝,向门口走去。 “你放心,不会太久,过阵子我就想个法子跟老太太讨你过去!” “谁要跟着你了!” 说是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啧啧!还傲娇上了,刚才可是很诚实的!”赖尚荣暗自腹诽。 “这可由不得你!大爷我可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我不过是个丫鬟,你爱咋滴咋地!” 说着一拉门跑了出去。 赖尚荣晒然一笑,缓步跟了出去。 快到院子门口,只见前面的司棋,忽然闪身躲到了院墙后面,还一个劲的朝自己挥手。 赖尚荣寻思,莫不是她临时想起什么要跟自己说,忙快步跑了过去。 “咦!赖大哥!你真叫我好找!” 刚到院门前,只见薛蟠从院外路过,看到他立即迎了过来。 赖尚荣忙快步站在垂花门中央,将其挡在院子外头。 “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找你!冯大哥他们都到了,左右看不到你人!我去大花厅也没见着你,还以为你回家了,准备去你家找你来着!” 赖尚荣一拉薛蟠。 “那咱们快过去吧!” “你猜我刚才遇着谁了?” “谁?” “宝玉!”哈哈一笑接着道:“兄弟你是不知道,他还叫我对潘又安好些,那小子在我那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多好。 前阵子我带他去锦香院还给他找了个姐儿,把那小子美的,现在就是叫他去跟着宝玉他都不会肯了。” “快走吧!”赖尚荣在薛蟠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不由分说拉着他离开。 第41章 打脸又何妨 赖尚荣和薛蟠来到向南大厅,厅内相熟的三五成群,各自围坐在一起。 来到冯紫英、卫若兰这桌,互相打了声招呼。 就见贾珍带着贾蓉也凑了过来。 冯紫英忙拱手笑问道:“珍大哥!蓉哥儿媳妇的病症可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贾珍连忙谢过:“多亏了你家那个张大夫,不知他现在可还在京里?” “怎么?可是又有谁病了?” “不是!只是媳妇的病症总不见好清,想请他再来看看!” “他回去已经有两月了,不过珍大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这样回头就我派人去请,只是这来回只怕快也得两月的路程。” “那就麻烦兄弟了!” 赖尚荣侧耳倾听,看来秦可卿总是装病也不是个事,好在之前请的大夫问诊不利,贾珍怕诊断有误也没有再请。 可冯紫英蓄意讨好贾家,也不可能打消他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文龙啊!秦钟毕竟是蓉哥儿小舅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嘛!你怎么又去找他的麻烦?” 虽然移花接木效果明显,但对于贾珍来说,这也不是秘密。 他与薛蟠也是臭味相投,摆出老大哥的身份教训两句也是正常。 薛蟠老脸一红,讪笑道:“这之前不是没想到差了辈分嘛!以后不会了!” 众人只当他说的是以大欺小,只有赖尚荣抹了把汗,当初随口忽悠,没想过后果。 若是被薛蟠透露出来,那当爹的理论,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对对对!以后千万别再胡闹了,这事珍大哥也别说了,要是被传出去到时候那法子就不灵了,老太太少不得发火!” 赖尚荣慌忙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 “也是!”贾珍附和一句,看向赖尚荣五味杂陈道:“要说这事,尚荣你可是占了个大便宜!” 众人一脸不解,看向贾珍。 只有赖尚荣心里直打鼓,难不成自己在秦可卿那里刷好感,被贾珍看破了? 强作镇定道:“什么便宜?” 贾蓉舔着脸凑趣道:“怕是再过不久,我就要改口称呼一声赖叔了!” 贾珍啐了他一口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还不滚一边去!” 贾蓉委屈的看了眼贾珍,灰溜溜的走开。 暗自腹诽,还不是你叫我跟过来的。 旁人听不懂贾蓉的话,茫然不解,赖尚荣之前有些猜测,心里明镜似的,难道是秦业让贾珍暗示自己提亲不成? 虽然猜测有误,但还是暗叫一声不好! 贾珍回头看向他笑道:“尚荣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接着不无惋惜道:“我那两个小姨子可都是人间尤物!早知道还有这等好处……” 貌似是想到当众评头论足有些不妥,倏然打住。 赖尚荣面色阴沉下来。 即便自己没有娶尤家姐妹的意思,可贾珍又不知道。 他在明知自己可能娶尤家姐妹的时候,还拿她们打趣,难道是叫自己难堪? “珍大爷这是什么意思?小弟如今举业未成,自然是一心向学,哪里来的什么艳福?” 看着义正严词的赖尚荣,贾珍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倒真是可惜了,有道是纳妾当纳色,这等机会尚荣居然也不动心……” 说到这,以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向赖尚荣。 纳妾? 赖尚荣脑袋嗡的一下,怪不得贾珍肆无忌惮的打趣。 原以为尤老娘爱财只要钱够一切好商量,只有贾珍是他纳妾最大的障碍,没想到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反而当众拿此事调笑。 以至于判断失误,若是传到尤家就此作罢,岂非白白错过了救人的时机。 不就是打脸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此功德打脸算得了什么,这种好事再来十次他也只会伸着脸让人打。 “珍大哥误会了!一心举业也要偶尔调剂嘛!红袖添香岂非事半功倍!” “噢!~哈哈哈!”贾珍哈哈一笑,恍然道:“我就说嘛!这白来的好处,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言语之间一丝一毫的尊重都没,好像完全与自家无关。 也无怪赖尚荣疑惑,贾珍确实没拿尤氏当正经太太来看。 宁国府虽是贾族长房,可自打贾代化去世,已经几十年没有正经实职,仅靠着几处田庄一年万两银子不到,如何经得起他们的穷奢极欲,更别说还有大笔的人情往来开销。 所以贾珍从贾敬手里接过宁府大旗,看着日渐干瘪的府库,就把心思打到了工部营造工程上。 可宁府并非文臣体系,又无正经实职,怎好插手工部的营造事务。 好巧不巧正妻亡故,于是在秦业的牵线下续弦了尤氏,做为尤主事的女婿,借着姻亲的身份,才能在营造工程上分了一杯羹。 三年前尤主事去世,他为了不被排挤在外,又让贾蓉娶了秦可卿。 毕竟秦业只是五品郎中,虽然营缮司执掌天下营造工程,是一等一的肥缺,可若非能得到实际的好处,他又怎么会让贾蓉娶他的养女,毕竟那时候他又没有见过秦可卿。 “以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听亲家所说应该是有意撮合你和二姐,不过小姨子的屁股蛋向来有姐夫的一半,你说是也不是?” 说着还饶有深意的看向赖尚荣。 薛蟠等人一脸坏笑跟着起哄。 赖尚荣也没想到贾珍玩的这么疯,他虽然也觊觎……不对,是也想救下尤三姐,可却不想跟贾珍同流合污。 不过,按照贾珍的理论,是不是大姨子也能套这个公式? 为了避免落下口实,只能虚晃一枪问道:“珍大哥不会是听错了吧?怎么我并未听秦大人提起过?” 贾珍听闻收起一脸坏笑,正色道:“昨日我去找亲家有事,可巧遇到岳母去他家谈论此事,原本亲家是准备今儿过来给老太太贺寿跟你提的,岂知临时有事,我也是刚才说到秦钟,才想起来告诉你这个喜讯。” 冯紫英笑道:“恭喜赖兄弟了!兄弟提前跟你讨杯喜酒了!” 薛蟠,卫若兰也跟着附和。 赖尚荣满面春风笑着一一应了下来。 第42章 意气之争耶 赖尚荣五人相谈甚欢。 午饭也懒得换坐,占据了一张桌子继续闲话。 话题也转到了京城趣闻。 近日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忠顺王、北静王的戏子之争。 在座的除了赖尚荣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别说市井相传,就是内幕消息也是量大管饱。 穿越前,他没少在电视上看过纨绔子弟争抢花魁,这争戏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赖尚荣这瓜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贾家与北静王都属于四王八公一脉,所以大家立场也算鲜明,都更加偏向北静王。 “俗话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如今这官司已经打到了顺天府,那顺天府尹也是倒了血霉,怎么敢接这个烫手的官司。” “那畅春园何尝不是倒了血霉,两家都不敢得罪,偏两家都要买下这戏班子!” “如今只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怎么不让那琪官自己选跟谁?” 赖尚荣不用分辨声音就知道这话是薛蟠问的。 “屁话!如今这已不是意气之争了,而是朝廷的风向标,就看哪边占得上风,怎么可能让一个戏子决定?” 贾珍看得还有几分通透,也难怪能想到从工部入手弥补家里亏空。 接着一脸坏笑道:“况且北静王爷风流倜傥,忠顺王若是同意这个法子岂非拱手认输?” 冯紫英附和道:“那是自然!北静王爷玉树临风,更有大夏孟尝君之称!” 卫若兰指了指屋顶笑道:“这事最后还得看上头怎么说,虽然皇上亲近忠顺王爷,但北静王爷毕竟是太上皇和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只要二位老圣人发话,皇上最重孝道,又怎么会偏袒?” “经此一事,这琪官也算名动京师了!” “何止!……” 众人唏嘘不已。 赖尚荣晒然一笑,没想到一个戏子竟牵扯出朝堂争斗。 不过想了想也觉得正常,如今天有二日,骑墙派自然不少,这戏子之争看似意气之争,何尝不是双方角力的另一种方式,毕竟总不能真刀真枪来过一场。 卫若兰忽然问道:“诶!对了!邸报上说西夷人进犯了茜香国,你们可得到什么消息?” 赖尚荣竖起了耳朵,所谓西夷是大夏人对欧洲的统称。 所谓西海沿子,其实就是大夏的东南沿海,因在海的西边所以叫西海沿子。 自从穿越来到红楼世界,赖尚荣一直都没忘记,探春远嫁的戏码,结合西夷和西海沿子这个称呼,不难猜想出那场仗到底是和谁打的。 虽然也有版本传说探春是远嫁和亲,但是结合大夏朝不和亲的祖制,赖尚荣还是更相信通行本里,嫁入镇海总制家的说法。 而且从封号不难看出,东南沿海是南安郡王的势力范围,南安王想笼络势力范围内的统兵大将,也是顺理成章的。 虽然这场仗先败后胜,大夏的历史走向也与原时空不同,但西夷的威胁别人不知道,赖尚荣却一刻不敢忘记后世那段屈辱百年史。 无大家何以有小家,生逢乱世才是最大的悲哀。 冯紫英道:“我倒是听父亲提起过,茜香国如今还未曾求援,不过即便求救也难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茜香国山高水远,山林密布,又地处南方瘴气丛生,朝廷也需要仔细考量出兵的后果。” 薛蟠笑道:“要我说,西夷无视我朝天威,打他娘的,多抓些西夷女子回来充做官妓,我必要去扬一扬国威。” 薛蟠倒是时刻不忘下三路招呼。 众人晒然一笑。 “朝廷大事,又不是意气之争,哪有说打就打的道理,况且茜香毕竟不是我大夏,要我大夏儿郎为他们抛头颅,也没这个道理!” 毕竟事不关己,只是唏嘘几句,酒足饭饱,众人转入大花厅看了两出戏。 吃过晚饭赖尚荣接了奶奶,带着晴雯一起回到家中。 坐在房中的书桌旁,记录了有关西夷入侵茜香国的事情。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时候睡梦中偶尔回忆起穿越前的往事,为了方便他特地在房内放置了一张书桌。 核心内容用汉语拼音记录,桌上放置一些记忆里的诗词以作遮掩。 临近三更,前院丫鬟来报,父母回来了。 赖尚荣立即赶往东跨院。 虽然娶妻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纳妾只需本人意见,但毕竟也是人生大事,至少也得跟父母打个招呼。 自家老子是荣府管家,这等迎来送往收受贺礼自然要归置妥当,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才回。 原以为未娶妻先纳妾,说出去不好听,于以后娶高门贵女的计划有碍,多半要编些瞎话才能说服父母。 没想到转述完贾珍席间所说的话,赖大夫妻喜极而泣。 “砸锅卖铁咱也要办成这件事!” “不止!还要大操大办!” 看着喜极而泣的二人,赖尚荣一脸茫然。 “未娶妻、先纳妾,你们不反对?” “好儿子你傻了不成?那尤家女儿什么身份?那可是东府珍大奶奶的妹妹啊!你想想,她肯给你做妾,咱家才真的算是摆脱了这为奴为婢的身份啊!” 看着一脸兴奋的母亲,赖尚荣也是一脸蒙圈,怎么这身份还有加持? 刁奴骑主的加持? 不过尤二姐也不算是贾家主子,看来自己还得努力,方能不负父母期望啊! 赖大抹了把鼻涕眼泪。 “咱们这回不但要办,还得大操大办,不但要请亲戚,最好能让你奶奶把老太太也请来,也好叫大家伙知道,东府主母的妹妹咱家也纳得!” “纳妾搞那么大声势会不会太张扬了?”赖尚荣小心翼翼道。 他原打算秦业跟自己一提,三两天安排妥当各项事宜,一顶小轿将人抬回来直入洞房。 “儿子!你可别意气用事,这天大的喜事可得好好宣扬宣扬!” “是你们意气用事吧!”赖尚荣腹诽了一句。 “不过儿子也只是听珍大哥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赖尚荣看他们入魔一般,泼了盆冷水。 岂知赖大一拍脑袋:“对对对!这毕竟是咱家大事,怎么能够劳烦秦大人操这份心,改明我亲自登门道谢,再跟他商议商议!” 徐氏忙道:“那要不要现在去告诉老太太?” “别了!别了!还是等明儿再说,老太太毕竟累了一天,听了晚上可得睡不着了!” 看着把自己排除在外的父母,赖尚荣一脸的无奈。 第43章 西风压东风 转眼过了两月。 赖尚荣自己纳妾,反倒跟没事人一样,除了叮嘱了一句多给张华家一些补偿,并要求带着张华父子,去衙门办理退婚手续外,其余大小事宜全是父母亲力亲为,与秦业、尤老娘商议着操持。 婚期也定在了冬月二十二,都说娶个媳妇好过年,原本是打算放在腊月头,可他们希望大操大办,又怕适逢年底贾家迎来送往事务繁忙,贾母等人抽不开身,所以才定下这么个日子。 不过他也不算完全闲着,大操大办自然少不得花用,加上自家老子娘又希望凭借此事彻底扬眉吐气,让儿子真正摆脱奴才的桎梏,所以虽然不需要娶妻的三书六礼,在纳妾的聘礼却着实没少花。 而赖家近年来建宅子已经近乎掏空了家底,这两年的收入也大多用在添置家具摆设上了,也怪赖尚荣心大,赖家园子比原书的园子要增色不少,所以花费自然也提了上去。 眼看着床头金尽,还有一场酒席未办,少说也有万两银子的亏空,赖尚荣只得提前计划,打算将造纸作坊积存的纸张出售。 古代的纸张想要大批量出售并不容易,只有书肆、书局才有这样的需求。 因商人在古代地位低下,世族勋贵之家即便做些商贾之事,也是让家里下人或者庶出不得志的做白手套。 但书肆、书局的营生则不同,出书、卖书说起来是商事,但毕竟也是附庸风雅,且有教化之功,所以勋贵士族多爱经营。 再者,古代可没有版权之说,除了四书五经,这些书局、书肆也会售卖些小说话本,甚至有些还会养着专门的写手,这其中就牵涉到盗版的问题,权贵经营则可以将这种损失降到最小。 所以赖尚荣想要卖纸,只能向这些人出售。 可后续他还想把这个造纸术拿去博名望,为了尽量降低后果,他就将目标主要放在四王八公身上。 不过他没敢捋四王的虎须,只找贾家地位相当的八公下手。 之所以这样做,他也是思虑良久。 贾家属于四王八公一系,即便他们发觉卖纸的是自己,也会先怀疑其中有贾家的参与,不会第一时间下手。 这虽然不算宰熟,也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漏洞,就是公布改良后的造纸术,成本也不会是秘密,到时候他们回过味来,又知道与贾家无关,会不会记恨就很难说了。 为此他也留了后手。 节约的成本有几个方面。 其一是原料成本,这个里面没多少操作空间。 其二是人力成本,他因为利用了蒸汽机的缘故,节约了大笔的人力成本,所以这里头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只要将蒸汽机的作用隐瞒下来,再适当的降低价格,到时候即便这些人家找上门,也可以解释的清楚。 虽然不免少赚些银子,但是稳妥起见必须有所取舍。 干大事不能惜身,见小利不能忘命。 对的! 虽然赖尚荣并不富裕,但这万儿八千在他眼里也只是小利。 不似王熙凤,为了那点小利,包揽诉讼、印子钱,来者不拒。 这天午饭过后,来者不拒的凤姐刚回到院内小憩。 就见外头传讯说,随贾琏去苏州的昭儿回来了。 忙叫进来回话。 “你回来做什么的?二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昭儿道:“二爷打发回来,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日巳时没的。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灵到苏州,大约年底就回来。二爷打发小的来报个信请安,讨老太太示下,还瞧瞧奶奶家里好,叫把大毛衣服带几件去。” 凤姐点头,又向昭儿问道:“二爷都安好?” “都好!只盼着早些回来。” 凤姐笑道:“你当我是那好糊弄的?他怕是乐得在外面鬼混。” 接着又叮嘱道:“在外好生小心服侍,不要惹你二爷生气,时时劝他少吃些酒,别勾引他认识那些混账老婆,若是让我知道,回来打断你的腿。” 接着吩咐平儿去准备,一直忙到晚上,装了六大箱,其中各类冬衣十套,还有中衣、比甲、被褥等一应都准备妥当。 让昭儿连夜带着回去。 忙完这些与平儿吃了晚饭。 累了一天的凤姐,瘫软在正堂官帽椅上。 平儿笑道:“奶奶也累了一天,不如我给你打点水泡个脚,松快松快?” 见凤姐摆了摆手,出门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凤姐身前,蹲下身帮其脱了鞋袜,露出一双骨肉均匀的玉足。 “啊!嘶……”凤姐轻叫一声,抬起脚惊叫道:“小浪蹄子,你想烫死我啊?” 平儿也不怕她,笑道:“烫烫脚身上暖和,奶奶身子凉,正该烫些才好。” 凤姐抬起小腿,蒜瓣似的脚趾勾住平儿下巴,勾起平儿的脸,笑着道:“你个小浪蹄子,知道你二爷要回来了,这会子身子怕是烫得不像样了吧?” 平儿被她说的俏脸一红,道:“奶奶尽拿我打趣。” 凤姐原只是打趣,这会见她羞红了脸,却来了醋意。 “待你二爷回来,我去东府找荣哥儿媳妇松快一天,将这屋子让给你们,也好叫二爷好好慰藉慰藉你,省得你们遭你们埋怨。” 平儿跟了她这么多年,心里明镜似的。 幽怨道:“二爷眼里只有奶奶,我才不讨那个嫌,你们两个蜜里调油似的,偏爱拿我取笑。” 她虽是贾琏通房,可凤姐好妒容不下旁人,拉她出来也是图贤名,堵住众人的口,实则一年也沾不得几回荤腥。 凤姐笑道:“话我可搁这了,你自己不稀罕后悔了可别怨我!” 平儿怕说多错多,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岔开话头道:“珍大奶奶的妹妹怎么就给了赖管家儿子?还是做妾!难道就不怕人笑话?” “她一个小门小户的,能嫁到咱家那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如今可不就得打落原型了。” “咯咯咯!”说着也不知想到什么,将个肉葫芦摇晃的颤颤巍巍。 平儿不解道:“奶奶笑什么?” 凤姐笑了半晌才止住,道:“今年蓉哥儿媳妇身子不适,她掌了东府,还在我面前摆主母派头,现下可好自己妹妹嫁给个奴才做妾,可笑还是咱们府里的人,可见这东府愈发没个样儿了!” 第44章 谁占了上风 这日,晨昏定省之时。 贾母院内。 赖嬷嬷坐在贾母身前的小马扎上。 笑道:“我也喜,主子们也喜。若不是主子们的恩典,我们这喜从何来?昨儿太太又打发周瑞家的赏东西,我孙子在门上朝上磕了头了。” 邢夫人、王夫人笑道:“多早晚办事?” 赖嬷嬷笑道:“都是他老子娘在忙,就在本月二十二,他自己倒跟没事人似的,前儿在家里给我磕头,我没好话,我说:哥儿,你别说你是举人了,就忘了自己的跟脚! 你今年活了二十岁,虽然是人家的奴才,一落娘胎主子恩典放你出来,上托着主子的洪福,下托着你老子娘,也是公子哥儿似的读书认字,也是丫头,老婆,**捧凤凰似的,长了这么大。 你那里知道那奴才两字是怎么写的!只知道享福,也不知道你爷爷和你老子受的那苦恼,熬了两三辈子,好容易挣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如今又蒙主子看得起,肯给你定下这件喜事,你一个奴才秧子,仔细折了福! 你不安分守己,尽忠报国,孝敬主子,只怕天也不容你。” 贾母笑道:“老妹妹!我看你是多虑了!我看那孩子倒好,在学堂里教书尽心尽力,处理起事情来也是颇有章法。” 李纨笑道:“可不是吗!我前儿总说一直没机会谢谢他教导兰儿,这回总算得了个机会!” 凤姐打趣道:“他这一是喜事,正该你乐呢,乘着现下还算得闲你只受用你的就完了,只怕明儿添了重孙子,可未必还记得过来陪老太太斗牌,说话儿了。” 贾母笑道:“那些琐事由着他们去操心,况且不是还有他老子娘吗!咱们这把年纪正该想想清福,闲了坐个轿子进来,陪我解个闷儿。” 正说着,只见赖大家的进来。 凤姐笑道:“媳妇来接婆婆来了。” 赖大家的笑道:“不是接他老人家,倒是打听打听老太太、奶奶、姑娘们得不得闲!” 贾母笑道:“你婆婆刚才都问了,旁人我管不了,反正我是一准去!” 贾母都说去,旁人自然跟着附和,只有鸳鸯神思不属,怔怔的发呆。 贾母等人觉着自家外放的奴才,能娶尤氏妹妹为妾,面上有光。她却忧心自己身份如何能与尤二姐相提并论,不免担心那良妾之说,还作不作数。 ………… 皇宫,御书房内。 正隆皇帝坐在炕上,对面三把凳子上坐着忠顺王,锦衣卫指挥使齐宁,还有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田尝,这么些日子了,那改良造纸术到底进行的如何了?” 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躬身道:“回皇上!用蒸汽机确实可以节约些人力,可怎么算也没有忠顺王爷说的那么多。而且,以木材为原料,是可以节约原料成本,但去除杂质费时费力。” “哦?”正隆皇帝看向忠顺王。 “回皇上!臣弟测算绝对没有问题,或许这里头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地方。要臣弟说,咱们不如直接拿人,凭锦衣卫的手段,还有什么弄不到的!” 正隆帝摇了摇头,指了指齐宁。 “你跟他说说吧!” “是,皇上!” 齐宁顿了顿道:“今年三月赖尚荣被工部员外郎贾政,点名进入贾家族学授课,同月他购买了皇上交托工部定制的蒸汽机,同时在城外秘密改良造纸术。” “皇上的意思他是受贾政指使改良的造纸术?” 忠顺王随即醒悟道:这倒也说得通,他一个举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怎么懂得什么造纸,反倒贾政即便自己不懂,借职务之便从工部弄几个匠人出去却是轻而易举。 正隆帝点了点头道:“以往只重视吏部、户部,倒是忽略了工部这块!齐宁你继续!” “上月底那造纸作坊将囤积的纸张,以市面八成的价格,分给了四王八公一系的几家书局。” “啊!难道是他们合伙弄出来的?” 正隆帝笑了笑道:“若是以田尝测算的成本倒还有可能,若是以你算出来的,只怕未必。” 忠顺王瞬间想出了其中的关键,笑道:“皇上英明!那咱们要不要将这事宣扬出去?他贾家吃独食,咱们能借机离间他们关系也是好的。” 田尝忙道:“王爷!您这想法只怕不妥,这个价格本就比市面低了两成,咱们毕竟还未摸清内情,若是贸然行动只怕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林如海已经死了,盐税那块算是彻底断了!眼见着这块肥肉咱们碰不得,反眼睁睁看着他们赚钱?” 正隆帝摆了摆手,不耐道:“只是赚钱倒也还好,朕只怕他们不只是想要赚钱!” 齐宁惊呼一声:“皇上您是说他们想借机博取名望,名利双收?” 正隆帝点头道:“就怕他们想要借机养望于士林!” “听皇上一说,臣倒是记起来了,那贾政是勋贵里的异类,他受太上皇恩典入仕,并非科举正途,所以在衙门里那些清流文官对其敬而远之,他偏偏还闷头往里凑。” 正隆帝再无迟疑,吩咐道:“齐宁!盯紧贾家和那个赖尚荣,时机成熟就先将人控制住,也好到太上皇跟前对峙!” “是皇上!” “那不正要乘早解决?” “毕竟没有实据,这次你借身份、辈分故意与水溶争锋,要压他一头,你当父皇真的没看出来?若是再被反咬一口……” ………… “你们说说这次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畅春园二楼包房内,薛蟠一脸疑惑的看向赖尚荣和冯紫英。 冯紫英沉吟道:“总得来说还是忠顺王爷占了上风,毕竟是皇家血脉,又高着辈分,北静王爷毕竟只是外戚,太上皇也不想失了皇家体面。” 薛蟠不解道:“那为何又要忠顺王给北静王十万两银子?” 赖尚荣笑道:“应该是故意敲打,这琪官毕竟是北静王先看上的,太上皇多半知道忠顺王借机生事,但顾及皇家体面人给了忠顺王,北静王一分钱没花,虽然丢了面子但落了实惠,算是各打五十大板吧!” 卫若兰笑道:“不过这事北静王也不算丢了面子,如今谁还不知道忠顺王为了一个戏子,送了十万两给北静王!要我说这次北静王里子面子全都得了,忠顺王只得了一个戏子!” “哈哈哈……” “这倒也是!”冯紫英附和道。 赖尚荣笑了笑,虽然看似这次北静王占了上风,可他却并不这么想。 太上皇之所以让忠顺王得人,就是为了顾全皇家体面,所以那十万两也是私下给的,北静王倒好,拿着十万两到处宣扬,闹得人尽皆知。 看似里子面子全占了,可太上皇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皇家的体面难道就不要了? 长久看来只怕未必是好事,北静王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第45章 妥善的安排 宁府,秦可卿屋内。 张友士搭脉沉吟半晌,对着一旁的尤氏笑道:“奶奶身子已无大碍,也勿需用药!” 贾母寿辰贾珍托冯紫英再请张友士,按理上月应该就能到的,只因舟车劳顿,张友士回去以后也不大吃得消,耽搁了半月才来。 秦可卿听闻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可我怎么总是觉得头晕心闷?” “呃……”张友士抚须踌躇道:“大约是心病,这样吧,我再开一付安神宁心的方子。只是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号脉之时秦可卿忧心忡忡,张友士虽然笃定她已然无恙,但心病向来最难说得清楚,所以稳妥起见也开了个安神方子。 “媳妇你先好生歇着,我带张先生去开方子!” 尤氏忙招呼张友士去一旁开方子。 眼瞅着装病再难糊弄,只怕贾珍的龌龊心思也再难按捺,秦可卿不免唉声叹气。 可叹丈夫贾蓉是个没担当的,若有赖叔叔一半,何至于让她一个弱女子担惊受怕。 随即想到养父帮赖尚荣张罗纳妾。 他不但为自己请医问药教导弟弟,上回又奋不顾身的护着弟弟,纳妾虽不是大事,可也没有装病不去的道理。 既然再瞒也瞒不了多久,不如乘机也上门祝贺略表心意。 ………… 赖尚荣虽然在冯紫英处探听到张友士来京的日期,但他也不好插手,加上近来事务繁忙,不但要学堂授课,倾销纸张,还有纳妾的大一堆事情要忙,也没太记挂此事。 这会他刚将最后一批存货出完,揣着银票来到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德玉堂。 尤家并不宽裕,父母又一心想要宣扬,自然不能让尤二姐太过寒酸,便叮嘱他打两套头面首饰送去。 他在女人身上花钱,向来大手大脚,虽然如今也不算宽裕,还是找了最好的铺子打了两套。 看着柜面上两套头面加上十来件钗环镯子,赖尚荣悻悻的从怀里掏出银票,结了账才出门上了车往城南行去。 原本两套头面已经价值不菲,可既然尤二姐有了,小姨子自然也不能苛待了,于是又添了两件钗环镯子,打算讨好讨好这个未来小姨子。 又考虑到小姨子都有,晴雯、司棋、鸳鸯也要一碗水端平,所以一趟下来倒多买了十来件,也多花了千两有余。 好在造纸的利润颇丰,虽然已经打了折,七七八八算下来,这大半年也净赚了三万两。 刨去纳妾的亏空,买首饰花去的三四千两,还有一万盈余,当然造纸的三千两成本没算在内。 若非最近缺钱,又关系到自己前途,他还真不舍得提前实施计划。 可现在容不得他再犹豫,虽然古代没有监控、照片,但这些权贵想要找人也不会太难。 自己大批量的出售低价纸张,已经引起了主意。 今日去作坊拿货,作坊周围好些生面孔东张西望。 好在他思虑周全,在出手的同时,已经将城外作坊停了工,蒸汽机也运往他处藏了起来。 他虽然没去过尤家,但车夫胡四却跟着自家老子娘来过两回,不一会车架停在了一处败落的小院门口。 “大爷!到了!” 赖尚荣下车看了眼四周逼仄的巷子,将将容得下一辆马车,院落也是稍显破败,围墙上青苔泛滥。 难怪这对母女不避讳做妾。 “咚咚咚!” 院门打开,尤老娘一看是赖尚荣,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花,撑起几道褶子。 “哟!姑爷怎么来了!” 一面将赖尚荣迎到院内,一面对着屋内喊道:“二姐!姑爷来了!三姐儿!快去倒茶!” 红衣绿裙的尤三姐掀帘出来,不咸不淡道:“哟!这可还没到日子呢!您老怎么就急着改口了。” 赖家聘礼确实没少花,尤三姐见自家得了几千两聘礼,又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镯子,奈何尤老娘硬是守着一分不给她花,还总拿尤二姐刺激她,也难怪她没有好脸色。 “呸!你个小蹄子怎么说话呢!也不怕你姐夫笑话!” 赖尚荣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前世有句包治百病,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包,但是道理总是错不了。 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木盒子递了上去。 “一直也没给机会给三妹妹见面礼,正巧今儿过来。” “咦!德玉堂的妆奁盒子!” 尤三姐是个识货的,顿时上来一把拽过盒子,缓缓打开。 顿时喜出望外,从盒子里掏出镯子,撩起袖口露出雪白的皓腕,将镯子套了上去,将个胳膊翻来覆去仔细打量。 随即抱着盒子跑回房内,坐在梳妆台前,捻起头钗将一对秋水眼凑到镜前,仔细对着笔画了半天,才插了上去。随后摇头晃脑,左顾右盼镜中的自己,孤芳自赏起来。 而此时赖尚荣已经被尤老娘迎到堂屋内。 就见尤二姐羞红着脸,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过来。 “老……老爷用茶!” 她倒是和尤老娘一样,改口改得飞快,赖尚荣也不是个矫情的,伸手接过茶碗,又乘机在尤二姐柔荑上狠狠揉捏了一下。 “坐啊!”指了指身旁一几之隔的椅子。 “嗳!” 尤二姐答应一声,侧向着赖尚荣,缓缓将臀儿半搭在椅上。 时间也不早了,赖尚荣也不墨迹,将包袱里的两个大型妆奁盒子垛在方几上。 “大日子自然要戴新的,我在德玉堂打了两套,你先看看可有什么不如意的!” 赖尚荣早已从父母那里了解了情况,尤二姐虽然有也首饰,可都是东拼西凑不成套的,说要戴新的也是照顾她们的面子。 “哟哟哟!还是姑爷会疼人,我就说她跟着姑爷一准没错!” 尤二姐颤颤巍巍的打开盒子,先从里面捧起发冠,爱不释手的端详了半晌,又拿起里面的金步摇颠来倒去的反复摩挲,整个身心都随着步摇下摆心神驰荡起来。 “嗯哼!” 尤老娘看自家闺女看着步摇发呆,反而冷落了正主,忙出声提醒。 尤二姐这才回过神来,悻悻的丢下步摇,将一对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向赖尚荣,恨不能立即投怀送抱,枕席自荐。 也就是赖尚荣没有读心的本事,否则只怕要提前入步洞房了。 “退婚书可弄好了?” 他今天过来主要是看看退婚手续是否办好,未免落人口实,退婚的事不但他没有出面,也没让父母出面,只给了两百两银子,让尤老娘自己带着张华去衙门当面公证。 同时也叮嘱必须要留下书面文书,为了避免尤老娘贪墨,特地让张华父子在上面注明退赔金额。 “呃!办好了,办好了!” 尤老娘回屋拿了一张文书递给赖尚荣。 “要我说给个三五十两已是顶了天了,姑爷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尤老娘倒是颇有主人翁精神,已经开始帮着赖家省钱了。 笑了笑将文书揣入怀中,以后自己是要入仕途的,朝堂上难免有两个不对付的,未免以后横生枝节,还是得将手续完备。 赖尚荣也懒得跟她解释,随口应付了一句。 “不过是些许银子,总不能太苛刻了!” 正说着,尤三姐走了进来。 “就是!姐夫还在乎那点银子!” 说着来到赖尚荣身后,一对手肘抵住赖尚荣的肩窝,将一对靠枕抵着后颈,俯身在赖尚荣耳边吹了一口气。 “还是亲姐夫大方,不似那便宜姐夫!” 尤老娘和尤二姐就这么笑呵呵的看着,赖尚荣暗呼一声,这小姨子当真要了老命,只能翘起二郎腿避免尴尬。 便宜姐夫说的应该是贾珍,赖尚荣不禁疑惑,贾珍怎么看也不是个舍不得花钱的主,怎么还落下个抠门的名声。 来不及细想,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尤三姐嫣然一笑,随即一扭头看到方几上垛着的两个大大的首饰盒子,顿时翻起阵阵酸意。 第46章 纳妾起风波 冬月二十二。 前几日,入冬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将整个京城裹在一片素白之中。 在白雪的反射下,天色也较往日里亮得更早了些。 五更天。 道德坊内的尤家小院里,就灯火通明起来。 “三姐儿!还不快起来帮你姐姐梳妆打扮!” 尤老娘一边喊着,一边来到尤三姐床前,一把将被子掀开。 尤三姐趴在床上撅着嘴,揉了揉眼。 嘟嘟囔囔道:“那赖家聘礼又没少给,都说了叫你请两个人过来帮忙。” “呸!请人不要花银子啊?你二姐从今儿起是不指着那银子过了,你呢?” 说着,一巴掌拍在隆起的翘臀上,泛起一阵涟漪。 尤三姐这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穿好衣物,收拾整齐。 来到尤二姐房中,只见身穿一袭粉色嫁衣的姐姐,正于妆奁内取出一侧红纸,置于双唇之间,轻轻一抿双唇顿时薄如蝉翼,再度轻启,那烈焰红唇更添几分娇媚。 撅着小嘴来到尤二姐身后,将她的满头青丝散乱开来,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板一眼的梳理起来。 磨磨蹭蹭归置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一整套头面戴好。 看着镜中满头珠翠,金光闪闪的姐姐,满脸艳羡道:“这一套怕是得上千两银子,亏得姐夫舍得给你置办,还一买就是两套不重样的。” 尤二姐满眼的满足,笑道:“你若是喜欢,回头也给你戴几天!”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可别弄坏了!呃……毕竟是你姐夫头一回送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闻外头鞭炮声轰鸣。 “来了!来了!”尤老娘飞奔进来。 尤二姐盖上粉色盖头,在尤老娘和尤三姐的搀扶下来到院内。 四杠粉衣小轿已经停在了尤家门口。 尤三姐搀扶着尤二姐坐进轿中,又一阵鞭炮响起,轿子缓缓抬起。 粉红花轿出了尤家巷子,沿着朱雀大道一路向北,直到行至宁荣街东面的坊间大道才转向西行,在宁荣二府门前绕了半圈,由西廊转入后街。 这也是赖大的主意,虽然两家相距已经足够远,但是为了显摆还是在二府周遭绕了一绕。 粉衣小轿刚拐进宁荣后街,赖家门前薛蟠一声令下,顿时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响个不停。 纳妾不似娶妻,勿需那些繁文缛节。 鞭炮声停,晴雯和尤三姐,各端着满满一簸箕红线串起的铜钱,随手扔与上前讨喜的众人。 待簸箕内的铜钱所剩无几,干脆朝着空置的雪地里一扬簸箕,里头的喜钱全部没入雪里,惹得十来个半大的孩子跑过去刨雪。 随着尤二姐的粉衣小轿进了赖家大门,径直抬入正院,尤二姐下了轿,在妹妹的搀扶下进入西厢房内。 陪着走完全程的尤三姐,再也没了正形,也不顾姐姐尚未来得及开光的婚床,自顾自的趴了上去,两条藕段儿似的小腿高高竖起,一对莲足不停的对着空中画着圈儿。 尤二姐头顶着粉色盖头,看不清屋内的情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三姐儿!……” 尤三姐这才想起姐姐,忙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将尤二姐搀扶到床沿边上坐下。 “唉!这些繁文缛节也太累人了!” 尤二姐轻笑一声:“呵!娶妻可比这麻烦百倍,就你这怕繁就简的心态还想做正妻呢!” “那怎么能一样?姐姐你坐着轿子不觉显,我可是跟着走了好几里路呢!” 说着走到屋内桌旁,拿起挑盖头的秤杆掂量了掂量,又仔细打量了红烛摇曳,轻纱幔帐的房内。 “你说姓赖的怎么还不过来?” “呸!上回不是改口了吗?”尤二姐轻啐一口。 尤三姐噘嘴道:“他这不是还没来嘛!我喊了给谁听去?” 正说着,只见尤氏慌慌张张推门进来。 扫了一眼屋内,问道:“赖尚荣不在这?” “什么赖尚荣,即便二姐做了妾也是你妹妹,这都成亲了,好歹也要叫声妹夫吧!” 尤三姐抱不平道。 “这不盖头还没揭吗!我跟你们说乘着还没坐实,赶快回去!” 尤三姐不忿道:“你若看不起咱们,以后别来往也就是了,这会子哪有走的道理!” 尤氏一脸焦急道:“你们哪知道,这赖家祸事了!如今西府的大老爷带着你姐夫正在满院子找他,说是要他交出什么造纸作坊!” 尤三姐疑惑道:“什么造纸作坊?难道是赖家从他家贪墨的?” 尤氏神情一窒,羞愧道:“那倒不是,我听他们跟老太太说,是赖尚荣自己捣鼓的。” 尤三姐怒斥道:“那他们凭什么要姐夫交出来?” 尤氏一跺脚,压低声音道:“这等权贵人家哪里有你们讲理的地方?况且他老子娘身契还在府上,哪里有他说理的地方,乘着现在盖头还没挑,你们先跟我回去!” 听尤氏这么一说,尤三姐不说话了,转而看向呆坐在床沿的尤二姐。 尤二姐此时,正有气无力的拨弄着粉色喜服的衣角,眼神却漫无目的的透过盖头下沿,怔怔的盯着狠狠绞在一起的十指发呆。 “这回可不止大老爷和你姐夫找他,据说还有好些个世交,都被他坑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尤氏显然是怕尤二姐拎不清,又加重了砝码。 她的话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尤二姐猛然惊醒,梗着脖颈道:“大姐还是回去吧!我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可如今已经进了他家门,自然没有再走的道理。” 她这话一说出口,仿佛泄了气般佝偻了下来。 尤三姐听闻,随即挡在她和尤氏中间。 “既然二姐说不走,那大姐还是先回去吧!” 尤氏叹道:“造孽啊!早跟你们说了,不要贪图富贵!” 尤三姐挺胸喝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尤氏一跺脚:“既然如此你们先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再去前头看看老太太怎么说!” 临出房门之时又转头对尤三姐叮嘱道:“看好二姐,千万不要乱跑!” 第47章 福兮祸所伏 赖家前院大厅! 贾母端坐上首,邢、王夫人陪坐左右,贾赦、贾珍雄赳赳、气昂昂伫立两侧。 赖嬷嬷站在贾母身前,儿子媳妇跪在身后。 贾母道:“即便你们起些产业,也没必要瞒着我们不是,这下可好还得罪了亲戚。” “老祖宗!我也是头回听到这事。”赖嬷嬷颤巍巍道。 接着对赖大喝道:“还不快如实告诉老太太!” 赖大也是经过事的,并不慌张反而诧异道:“尚荣是搞了个造纸作坊,只是大老爷和珍大爷所说坑了府上那些亲友,却是没有的事!” 贾珍怒道:“怎么没有!镇国公、理国公等好几家都找上门了,说你们那造纸作坊用了新的方子,成本只市面上一两成,卖到他们店里却只比市面低了二成!” 贾赦抚须道:“这事你们做的太不地道,你们既有这方子,也该早些告诉我,由我……由咱家出面来搞嘛!到时候难道还少了你们一份?何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顿了顿又道:“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你只要将方子说出来,我来出面和亲戚们说合。” “咳!咳!”贾珍轻咳一声显然是觉得贾赦太露骨了。 财帛动人心,昨晚镇国公、理国公等七八家找上门,他瞬间也明白其中的巨大的利润,一想到能将整个大夏的用纸都能纳入自家收入,差点就要亲自上门抓人。 可赖尚荣脱了籍,便是赖大也是西府的,所以一大早便找到贾赦,两人一齐过来施压。 “这种生意别说是你家,就是咱们家也不可能一家全占了,还不快把方子说出来!” 如果是在镇国公等几家察觉之前,他肯定不愿分享,但现在那几家意思也很明显,都想分润一份,即便宁荣二府也不能吃独食了,想到这不免痛心疾首。 赖大道:“这都是尚荣一手操持的,我们天天在府上当差,并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弄的。” 这并非全是推诿,他们确实不知道方子,原以为至少也要等消息传开,这几家才能回过味来,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变故。 想到这,不由庆幸儿子的决定,在纳妾当天出其不意,一大早去国子监主持发传单事宜。 财帛动人心,这些权贵的手段他当然清楚,只盼着消息能传出去,让他们有所顾忌,不会图财又害命。 “那还不让他出来!” “他……他一大早说是有点事出去了!” ………… “退朝!” 金銮殿内。 随着一声退朝,正隆皇帝快步离开大殿。 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齐宁呢?” “回皇上!正在御书房等您呢!” 乘上御撵,来到御书房。 “臣叩见吾皇……” “快说!” 不等齐宁喊完,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不耐烦的催促道。 齐宁从地上爬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夏守忠。 “回皇上!人已经抓回来了,不过……不过与猜测的有些偏差!” “这会还卖什么关子,快说!” “与皇上猜测的一样,锦衣卫假扮的作坊伙计在他们盯梢之人面前闲聊,故意透露了消息,他们果然去贾家对峙。只是那赖尚荣根本不是受贾政指使,而且……而且好像还准备将改良之法公告天下。” “什么?” “皇上您看了那张纸就知道了,他早上鬼鬼祟祟带着几个人,准备去国子监散发这个,被臣派去的人当场抓住!” “啊?那现在贾家那边怎么样了?” 正隆帝一边询问,一边接过夏守忠递来的纸张。 “三品烈威将军贾珍和一等将军贾赦,已经去了赖家,估计是讨要改良之法。” 正隆皇帝听闻,怔怔的盯着手上的一页纸,沉吟半晌。 “贾政呢?” “他一大早去了工部衙门,应该还不知道!” 正隆帝猛然起身。 “齐宁!你将那赖尚荣带到这里!” “是,皇上!” “夏守忠!你去工部传旨宣贾政入宫!带他去临敬殿等着!” “是,皇上!” 出了御书房大门,对门外的太监道:“摆驾凤藻宫!” 御撵来到凤藻宫。 正隆帝快步来到殿内。 “臣妾叩见陛下!” “快起来!朕记得父皇和母后前几日让你带回了一份封妃的名单,快拿来给朕看看!” 接过田皇后递来的绢锦,指着上面问道:“这贾元春是工部员外郎贾政的女儿?” “是的,皇上!她就在臣妾的凤藻宫内做女史,皇上可是要见上一见?” “呃……不用了!” 正隆帝说完拿着绢锦转身离开。 乘上御撵回到御书房途中,正隆帝哑然失笑。 喃喃自语道:“赖尚荣!倒还真是个妙人!” ………… 皇帝口中的妙人赖尚荣,正独自蜷缩在锦衣卫大牢一角。 毕竟这个时代宣传手段有限,虽然有邸报,但他也没资格决定邸报上的内容,所以将宣传的地方定在国子监。 读书人最爱清谈,造纸术改良又事关他们切身利益,当然是最好的宣传群体。 而且古代人识字群体有限,普通老百姓拿了传单也不认识写的什么,码头之类的地方人虽然多效果却十分有限。 传单上的内容,他也是深思熟虑。 只写了长安举人赖尚荣,将于三日后在国子监公告改良造纸术云云。 这样做有三个好处。 一来避免专利被抢,毕竟直接在传单上公布如果有人抢功,到时候各执一词说不清楚。 二来也是想要人前显圣,这是爽文看多了的后遗症。 三来因为出售的存货已经引起怀疑,只要传单消息一出,别人未必猜得出他的身份,但那些买了自家便宜货的可就未必了。 为了避免有人利欲熏心,只能提前自爆身份,这样也让那些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整个文人体系。 而他选择今早去国子监,并非先知先觉,知道镇国公等人的去找了贾珍,而是深思熟虑。 自己今天纳妾不是秘密,到时候即便贾家或者四王八公一系找上门质问,自己也可以推诿传单并非自己所发,自己原打算技术成熟找他们合作,只是保密工作没做好,被有心人赶鸭子上架。 而售卖给他们的便宜货,也是自己改良技术所需,加上纳妾实在缺钱,再将蒸汽机隐瞒后的成本一报,也算前后呼应。 为了创造不在场证明,他故意没有在夜里张贴,毕竟是大冬天,宣传单上若是结了冰就不完美了,所以选在花轿到家前的一个时辰进行张贴。 岂知刚掏出宣传单,就被七八个也不知哪里窜出来的彪形大汉按倒在地,带到了锦衣卫大牢。 第48章 祸兮福所依 正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就听到“哗啦哗啦”一连串掏钥匙的声音。 抬头只见牢房外,一个身穿麒麟服的阴郁男子正盯着自己。 抓自己来的七八个虽然各式打扮,但来到衙门,看到周遭那些人腰挂绣春刀身穿飞鱼服,傻子也知道是锦衣卫抓的自己。 “出来吧!” “诶!” 反抗并没有意义,锦衣卫大牢显然也不是说理的地方,想要少受些罪,最好就是听话。 赖尚荣佝偻着腰走出牢房。 “大人!……” 跟着麒麟服阴郁男子走出大牢,遇到之人无不行礼。 一路出了锦衣卫衙门。 “本官锦衣卫指挥使齐宁!” 齐宁回身阴鸷一笑。 赖尚荣忙拱手行礼:“齐大人!” 齐宁好奇道:“就不问问要去哪?” 赖尚荣小心翼翼道:“大人要我去哪,我就去哪!” 齐宁晒然一笑,指了指一旁的马车,赖尚荣忙钻了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 “皇上要见你!” 齐宁上车后,冷冷丢下这么一句,便开始闭目养神。 赖尚荣大为诧异,原以为哪个权贵勾结锦衣卫逼问自己造纸术,没想到竟然是皇帝抓的自己。 可皇帝为什么抓自己? 难道是自己博取名望犯了忌讳? 可这宣传单都没来得及张贴,皇帝还能未卜先知? 自己一个小小举人,连官都不是,怎么可能入得了皇帝法眼,思来想去不得要领。 马车来到宫门前。 经过搜身等一系列安检,终于来到御书房前。 “宣赖尚荣觐见!” 尖细的声音传来,赖尚荣忙按照引路太监所说的主意事项,毕恭毕敬地走进殿内。 到了殿内,稍稍向里走了几步,也不敢抬头生怕触犯皇帝威仪,倒头便拜。 “长安举子赖尚荣叩见陛下!” 少顷,只听一个沉稳的声音道:“你为何要将改良的造纸术公告天下?” 刚听到皇帝问起造纸术,他也是有些慌神,随即想到自己那些宣传页,也就镇定了许多。 “回陛下!想做官!” “哦?你年纪轻轻已经中举,这么做岂非多此一举?” “草民此生进士无望,不得已出此下策!” 从皇帝第一句问了造纸术,赖尚荣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不论之前为什么抓自己,现在通过改良造纸术博名声的计划,在皇帝那已经不是秘密。 他之前一直想着在士林博取名声,却忘记了是否会犯了皇帝忌讳。 所以,只能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因科举不顺走火入魔的形象,尽量消弭影响,否则只怕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还要连累家人。 “你十六岁中举,也才考了三科,怎么会笃定科举无望?” “回皇上!草民的理念不容于朝堂衮衮诸公!” 豁出去了,先保住小命再说。 抱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想法,赖尚荣大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又拿自己造纸运用蒸汽机举例。 “先秦有墨家、公输班,留下多少传世之宝遗泽后世……诸葛武侯木牛流马若是能传世至今……我大夏亿兆百姓,若人人有书读……草民之所以在改良造纸术上运用蒸汽机,也是为了向衮衮诸公证明,草民并非虚言!” 他这番说辞慷慨激昂,说话的时候还模仿前世电视剧里老戏骨的表演,借此做到声情并茂。 而且这番说辞并非无迹可寻,他秋闱和三次春闱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影子,也不怕皇帝事后查证。 饶是如此,这大冬天的,他还是被冷汗浸湿了后背,伏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宣判。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隆皇帝才缓缓道:“你可知道此时宁荣二府贾赦、贾珍正堵在你家里逼问造纸改良之法!” 虽然奇怪宣传单没贴成,他们怎么知道的,但也没时间考虑。 “草民不知!” “改良之法可还有旁人知道?” “最主要的碱液是草民自己调配,参与之人也只一知半解!” “好!夏守忠,让人带他下去吃点!” 不说赖尚荣跟着小太监祭五脏庙,正隆皇帝出了御书房直奔临敬殿而去。 临敬殿内,贾政已经诚惶诚恐等了一个多时辰。 “臣叩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长安举子赖尚荣是从你家还籍的吧?” “是皇上!他一出生就脱籍了,早与……” 贾政诚惶诚恐,他对赖尚荣印象不佳,自然以为有什么事触怒天颜,刚准备划清界限,就听到正隆帝哈哈大笑起来,忙收住话头。 “哈哈哈!好!好啊!怪不得他不敢居功,说全凭你家栽培才有今日!” “居功?”贾政一头雾水,却把握住了关键词。 “正是!今年春闱他虽然没有入得了考官的眼,却入了朕的眼,所以差人给他送了一台蒸汽机,让他改良造纸术,没想到果然不负朕望!只是今日赏赐之时,他却不敢居功,说都是你家的栽培!只是他虽然念着主仆之情,可朝堂之上的赏赐总得师出有名。好在你司职工部,改良造纸技法也算份内之事,便在这里写个举荐赖尚荣的折子,堵住悠悠之口吧!” 贾政惊掉了下巴,嘴巴张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 正隆皇帝也没等他说话,叹道:“改良造纸术,能惠及天下多少读书人!”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贾政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他一直无法融入清流,虽然不知改良效果如何,但是皇帝这么高兴,显然效果不错。 一想到以后能青史留名,顿时激动的浑身战栗起来。 “可……可臣……”贾政有心答应下来,又怕事后暴露身败名裂,忸怩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这还是他向朕提议的,难不成还敢出尔反尔?就不怕欺君?” “诶!” 贾政再不迟疑,连忙接过夏守忠递来的奏折。 正隆帝看他写完,又道:“女史贾元春是你女儿吧?” “回皇上,是小女!” 正隆帝一挥袖袍:“传旨:凤藻宫女史贾元春,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钦此!” “叩谢皇上隆恩!” 正隆帝笑道:“让你家人进宫谢恩吧!呃……朕这里就不用来了,去大明宫父皇那谢恩吧!” 看着贾政千恩万谢退出大殿。 正隆帝眯着眼吩咐道:“把赖尚荣带过来吧!” “是!皇上!” 第49章 得志便猖狂 赖家,后院花厅。 尤氏、李纨、凤姐及秦可卿四人围坐一张八仙桌旁。 凤姐磕着瓜子幸灾乐祸道:“登高必跌重!中个举人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等生意也是他能独吞的!” 接着看向尤氏讥讽道:“你也是个没见识的,管不住珍大哥也就罢了,居然连妹妹都管不住,给他做妾!” 尤氏呆若木鸡,仿若未闻。 “婶子!”秦可卿幽怨道:“你这么说倒是连我父亲都埋怨上了,人家赖叔叔自己捯饬出来的产业,又没碍着谁怎么就祸事了?即便他保不住,不是还有咱家吗?” 凤姐与秦可卿关系不错,刚才得意忘形一时误伤了友军,这会也不好意思再狠言恶语,不过也不妨碍她据理力争。 “他若是早些拿出来,说不得老祖宗还念着他的好分润他些,这会子亲故们都找上门了,咱家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老太太那里丢了面儿,还能护着他家?” “可毕竟是他自己弄出来产业,咱家也不能白拿了吧?” “切!连他老子娘都是咱们府里的私产,他家能有什么产业!不过毕竟有赖嬷嬷的情面,老祖宗也不会一棒子打死,这次过后只怕赖大也别想在府里讨饭吃了。” “啊!”李纨惊呼道:“你是说要放他家出去?” “出了这档子事,难道还能让他赖大管家不成?不过也不好太过惩戒,放出去倒也省心了,只是以后再想借着咱家的势,可就难咯!” “那学堂还会让他授课吗?” 李纨只是关心赖尚荣是否能继续在学堂授课,这大半年儿子学业她看在眼里,当然不希望换老师。 “那自然不能够了!” 李纨听了不免惋惜,可她一来没有话语权,二来也不是个多事的性格,打听一下上层的决定已经违背了一贯的行事风格。 秦可卿按住尤氏的手道:“婆婆勿需担心,婶子都说了,不会太过惩戒,他家脱了籍也未尝不是好事,凭赖叔叔才干总能有一番作为。” 凤姐捻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笑道:“这话倒也不差,不过那也得他乖乖的将方子交出来,如今看这情形怕是人都跑了吧!” 尤氏听闻惊叫道:“啊!~人跑了?跑哪去了?” “这我哪知道!想来是提前得了信,自个先跑了。否则今儿这个日子,怎么偏他这个正主不见了踪迹。” 尤氏猛然从椅子上起身:“他既然不在,这婚事可做不得数!” 秦可卿一把拉住她道:“婆婆莫急,赖叔叔不是那样的人,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呵!家里派了多少人都没找着,还不是跑了!” 正说着,只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平儿、银蝶等几个丫鬟跑了进来。 “奶奶们快回府!前头二老爷派人来传话,说咱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进宫去谢恩呢!” 凤姐听了喜气盈腮,招呼众人一齐赶往前院。 到了前院,只见贾母、邢、王夫人都已经上了车,贾赦、贾珍已经先行一步,忙各自上车。 回到府内,都按品大妆起来。 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 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 凤姐因没诰命在身,没有入宫谢礼的资格,回到房中不免又盘算起造纸的赚头。 忽又想起,一家子都回来了,赖家竟没留人守着。 于是让平儿带着来旺去蹲点,若是发现赖尚荣务必不能让他溜了,定要将人带回来。 平儿得了吩咐,带着来旺等几个小厮来到赖家,刚好遇到从皇宫回来的赖尚荣。 不由分说,迅速将其控制住,押到荣府。 原本来旺加几个小厮,赖尚荣即便打不过也来得及跑回家,只因一路上都在想着今日的遭遇,并未注意到来旺等人,被突然袭击惊慌之下勾起了早上的肌肉记忆,也没敢反抗。 糊里糊涂的被捆着押到了荣禧堂后的三间抱厦内。 只见凤姐仰靠在窗边的炕上,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云鬓峨峨,点点阳光透过窗纱照在簪钗环佩上,浮出点点光晕,映射的宛若神仙妃子。 赖尚荣不好细看,忙偏过眼去,因屋内有地笼缘故,王熙凤也未穿厚实衣物,好巧不巧偏偏瞥见,那覆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狠狠绞在一处一双骨肉均匀的玉腿。 “嗯呃!~”轻吟了一声,伸了个懒腰,长吁了一口浊气。 此情此景,赖尚荣不觉干咽了一口。 凤姐因仰靠的缘故,也没发现他的异样。 自顾自道:“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回来!还不快将那造纸方子说出来!” 赖尚荣微微愣神,就想到了缘由,皇帝虽然并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占了改良造纸术的头功。 所以造纸术改良从他独自研发,已经改为了皇帝体恤天下读书人,下密旨着工部员外郎贾政牵头办理,而他赖尚荣只是具体执行人。 虽然被抢了头功,但毕竟多少也分润了一些功劳,大约明日恩典同进士入朝为官的圣旨就要下来,他的目的也算达成,又在皇帝那里挂了名,也算是祸兮福所依。 因贾政忙着宫中谢恩,估计还没来得及解释,结合得知贾赦、贾珍一大早逼问造纸技术,王熙凤这般行为也就有迹可寻了。 结合王熙凤派人抓自己的态度,贾母的倾向性也是明摆着的。 那就连最后一丝情分也没了。 有仇不报不是自己的作风,贾赦、贾珍迟早要找他们。 以往还要畏畏缩缩,如今别人不清楚,贾政可是知道元春封妃是怎么来的,又背靠皇帝这棵大树,得志不猖狂也就罢了,再要他委曲求全,可就不能了。 想到这,也不说话,只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凤姐。 凤姐原以为他只是失魂落魄,被吓傻了,扭头却看到他肆无忌惮的审视自己。 顿时挑起两弯柳叶吊梢眉,一对丹凤三角眼含威带煞。 “好个奴才!我看你真是色胆包天!这会子还敢作死!给我拉出去打醒他!” 赖尚荣贼眼乱瞄只是想品尝一下报复的快感,今天大喜大悲来的太快也太突然了,急需舒缓压力。 “呵呵!你怕是还不知道大小姐为何封妃吧?” 一面暗自记下被捆的样式,打定主意如何还治其人之身,一面在小本子上又添了一笔打板子的戏码。 嗯!~记下就好,感同身受就大可不必了。 第50章 论迹不论心 “琏二奶奶还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朝廷的改良方子都敢抢!” 既然皇帝为了将事情做实,连妃都封了,自己扯虎皮做大旗,又有何妨。 先给王熙凤冠上个罪名,不信她还敢乱说。 这个色胆包天的罪名,也只是仗着自家贾府出身,真要不想被看,不见外男才是正经女子该做的。 再者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人真君子。 这又不是前世,还有拳师一说。 呃…… 类似的话平儿好像说过:“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 “什么……什么朝廷的改良方子!” 凤姐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喊打喊杀。 “你当那改良造纸是谁的意思?” 赖尚荣不想吃亏,况且也没必要瞒着,家里父母估计正着急,还有一房美妾等着自己。 “什么谁的意思?不是你弄出来的?” 赖尚荣戏谑的看了看凤姐,又对身边平儿、来旺等人努了努嘴。 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没必要遮掩,他支开平儿等人只是故作高深,制造无形的压力。 见凤姐犹豫不决,讥讽道:“绑得这般紧,琏二奶奶难道还怕?” 凤姐确实是怕他色胆包天,不过看他身上绑得颇为结实,又想到来旺等人就在屋外,只要自己一出声,就能进来。 至于于礼不合,她王熙凤向来也不在乎那些,加上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一挥手:“你们去门口守着!” 看到赖尚荣目光灼灼,从身后拽过一张毯子遮住腿脚。 故作镇定道:“别以为胡编乱造就能吓得了姑奶奶!” “胡编乱造?二奶奶就不怀疑我为何会知道封妃?” 他这么一说提醒了凤姐,前面平儿回禀说的明白,赖尚荣还没到家就被抓了来。 赖尚荣也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接着又道:“因为我就在宫里,自然知道!” 乘着凤姐愣神的时机往前挪了两步。 “哈哈!你在宫里?你无官无职凭什么进宫?你当皇宫是……” 那句你家开的差点脱口而出,这可是犯忌讳的,幸好及时收住话头,斜了赖尚荣一眼道:“皇宫是你这种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的?” “桀桀桀!原本我是进不了,可谁让我将皇上交待的差事办好了呢!” 说着欺身上前,贴着凤姐耳畔,狞笑道:“啧啧!二奶奶不妨再猜猜是什么差事!” 凤姐顾不得他姿势暧昧,美眸中闪过一丝不安,梗着白皙的脖颈,在落日的余晖下,仿若受惊又倔强的七色鹿。 “难道是改良造纸……” 声音似喘非喘,顺着耳朵钻进心窍,登时就酥了赖尚荣半边身子。 可惜只能点到为止,乘着王熙凤还没缓过神来,赖尚荣艰难的抽身后退。 他虽然很想说出,二奶奶也不想你图谋皇帝造纸技术的事情被人知道吧! 但这事什么情况皇帝也是心知肚明,凭借这个就想要挟王熙凤显然不可能。 况且皇帝都借机施恩笼络贾家,他也不能太过分。 借着信息差,言语撩拨一下已经是能做到的极致了,想要以此威胁显然远远不够。 王熙凤毕竟是王熙凤,稍稍失神便反应过来。 “你改良的方子,怎么给咱家封了妃?” “咳!你们不知道,政叔却是知道的!” “好啊!”看着已经退开赖尚荣,凤姐哪还不知道自己被他唬了。 “原来是二老爷举荐的你,怪不得你一个小小举子能替皇上办差!” 虽然凤姐没猜中真正的内情,可赖尚荣也不能反驳。 只能悻悻道:“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胡说!” 凤姐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嘴上却不肯服输。 “来人!” 平儿、来旺听闻连忙进来。 “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着,待我回明了二老爷再说!” “诶!那这……” 来旺听出话锋有变,忙答应一声,指了指赖尚荣身上。 凤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看着来旺给赖尚荣松了绑带着他离开,凤姐气鼓鼓的蹬开身上的毯子。 “又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起这个念头,姑奶奶叫他不得好死!” 平儿忙来到炕上坐下,抬起凤姐小腿架在自己襟摆上,一边轻捶小腿,一边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凤姐遂将二人对话及赖尚荣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平儿。 “奶奶怎么不叫人拿住他?” 凤姐冷哼一声:“他被绑着又没真凭实据,说出去谁信?况且他这次立了大功,只怕老爷、太太笼络他还来不及,且过了这阵,非叫他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啊!~奶奶莫非想用对付瑞大爷的法子?” “他自己作死怨得了谁去!” “他不比瑞大爷,还是小惩大诫警告一番就算了吧!” 平儿的心情比较复杂,一方面她恨不得赖尚荣遭报应,另一方面也不想害人性命。 “那就要看,他是不是像上个癞蛤蟆一样没有眼力见了!” 二人说着,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就听到荣禧堂方向传来阵阵喧闹声。 平儿连忙帮凤姐披上狐裘大氅,出了三间抱厦快步赶往荣禧堂。 凤姐刚到正堂,就听到里面一声惊呼:“什么?尚荣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啊!你们怎么能……” 暗道一声不好,忙低声吩咐平儿,先去将赖尚荣送出去。 她原本也没打算告诉贾母等人,自己抓了赖尚荣,只想过来探听一下口风,再见机行事。 刚进门就听到贾政的惊呼,自然也没必要探听了,至于赖尚荣会不会打小报告她倒不担心,毕竟他自己也不干净。 平儿走后她才从屏风后进到里屋,只见贾政面红耳赤站在贾母身前。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事情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贾政依然兴奋的不能自已。 在宫中不好私下议论,回来的路上各坐各的轿子,也没机会商谈。 到了家中贾赦、贾珍一面准备差人再去赖家,一面盘算着再见不着人,就要找衙门托关系私事公办了。 贾政虽不清楚贾赦、贾珍怎么知道赖尚荣改良造纸术,但皇帝说的清楚,赖尚荣可是领的皇命。 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说自家觊觎这造纸技术,岂非…… 更何况自己还得了好处,一想到能青史留名,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几分。 听完贾政的解释,贾母、贾珍等人怔怔无语。 贾赦抱怨道:“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的道理大哥难道不懂?皇上也怕事情办不成,让天下读书人白高兴一场。谁知尚荣竟真的……真的能不负皇恩呐!” 第51章 论心无君子 在贾政慷慨激昂演说的同时,平儿来到荣府东南角幽静小院,打开关押赖尚荣的屋子。 “赖大爷快走吧!” “哦?去哪?政叔他们回来了?” “奶奶都问清楚了,我送大爷从后门出去吧!” 赖尚荣怕父母担心,也不想耽搁,回头看了看与自己颇有缘分的屋子,跟着平儿出了院门。 荣府虽然房舍众多,但毕竟是后院内宅,加上凤姐也不想他被人瞧见,自然安排这无人的小院最为保险,好巧不巧偏偏这还是他与司棋酣战的那间。 关押之时他只顾着盘点得失,突然离开倒有些恋恋不舍。 “赖大爷前程远大,还是莫要行差踏错才好!” 转入夹道,走在前头的平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赖尚荣听出这话意有所指,灵机一动假意不忿道:“平儿姑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好端端的完成了皇命,替府上挣了这天大的恩典,你们却喊打喊杀将我抓来关了半天,倒说我行差踏错了!” 平儿是个矛盾体,她对于王熙凤的忠心毋庸置疑,但也会私下照顾被凤姐责罚之人,说是她的生存之道也好,同情心泛滥也罢,总之赖尚荣看到了可乘之机。 所以才在她面前叫苦抱屈。 “你这次立了大功,又受了委屈,老爷、太太还会亏待你不成?可你若是恃宠而骄,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当心自毁前程!” 荣禧堂外,贾政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这才出言提醒,希望藉此打消赖尚荣的痴心妄想。 “我为府上劳心劳力,费尽心思,你们这般对我,难道我连一点怨气都不能有了?” 赖尚荣当然不会承认,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假装忿忿不平道:“平儿姑娘你应该最能理解我的,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对她琏二奶奶何其忠心,可一年又能占着几回,难道你心中一点怨气就没有了?” 平儿没想到赖尚荣竟把这种事放到台面上说,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能……” “我只是感同身受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抱厦内我不过瞪了她两眼,她就要诬赖我图谋不轨,也幸亏我被绑着!” 赖尚荣巧舌如簧,平儿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有些松动,主要这事各执一词,实在说不清楚,况且凤姐也说他贼眼乱瞄,心里有气瞪了两眼也合情合理。 “多谢平儿姑娘相送!” 到了后门,赖尚荣彬彬一礼,扬长而去。 刚进家门,门房旺财立即飞奔后院。 “大爷回来了!” 看着闻声迎来的父母,一家人仿若隔世。 赖尚荣忙向父母解释事情的经过,父母都是知晓内情的,未免他们在外面露了风声,还是解释清楚才好。 “这可真是老天保佑!我儿真的入了皇上法眼了?” “那是自然!明儿同进士的恩典就要下来,但是实缺还得等皇上那边安排。” 皇帝见了贾政又将他召入临敬殿详谈。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知道,所买的蒸汽机竟是皇帝亲自督造,心思机敏的他,立即把握住机会,又向皇帝卖弄了一番科学、经济知识。 更扬言对于玻璃的制造也有些头绪,让正懊恼没能悄悄昧下造纸改良技术的正隆帝大喜过望。 君臣相谈甚欢。 不过朝堂也需要博弈,对于官职的安排,皇帝也没有明确的说法。 “老太太那边我们去说,你快去安抚一下,今儿闹成这个样子,也是委屈她了。” 原本准备大肆操办,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赖家往来都是与贾府有关人等,见风使舵者多,情况不妙都早早溜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奶奶那边别说实情了。” 赖尚荣叮嘱一声,回到主院西厢房内。 “遇事就跑得没影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一进屋尤三姐就蹭的站起横眉冷对。 “奉旨进宫事出突然……” 赖尚荣拿出那套编好的说词,大致解释了一遍。 “那……没事了?”尤三姐将信将疑道。 “废话!他们也是瞎了眼,竟敢图谋皇上的东西!” 说着,拿起桌上的秤杆,对挡在身前的尤三姐笑道:“先让姐夫将盖头掀了!” 尤二姐端坐在床榻之上,紧紧攥着双手,听完赖尚荣和妹妹的对话,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这一天恍若隔世,大喜大悲反复煎熬,羞怯之情反倒淡了许多。 此时,紧绷了一天的弦松弛下来,芳心竟生出一股子委屈来。 赖尚荣来到床前,挑起盖头一角,只见满头珠翠下,那张娇媚多情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一双桃花眼中泛起点点莹光。 尤二姐本就怯懦多情,配上雨带梨花,泪眼婆娑格外惹人怜爱。 赖尚荣丢下秤杆,顾不得尤三姐在场,半跪在床沿一把抓住葱白般的柔荑,欺身上前舔舐掉脸上的泪痕。 尤二姐满心的委屈,顷刻间化为满腔春情,白玉无瑕的面庞,顿时艳若红霞,一对柳眉微微颤抖,满脸娇羞,嘴唇翕动,声音细弱蚊呐。 “老……爷!” “叫夫君!” 尤二姐贝齿轻咬下唇,红唇被咬得愈发显得娇艳。 埋首在赖尚荣肩上轻吟一声:“夫君!~” 赖尚荣猛然搂住杨柳细腰,将尤二姐贴身抱到桌旁,轻轻放下,端起两杯合卺酒,递给尤二姐一杯。 臂弯轻轻绕过脖颈,尤二姐美女蛇般贴了上来,隔着厚实的粉色喜服,赖尚荣仿佛都感觉到满腔春情,饮过交杯酒,还久久不愿分开。 “咕噜咕噜!” 尤二姐中午也只略微吃了两块点心,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乘机将头埋在赖尚荣怀里。 “饿了吧?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尤二姐娇羞的点了点头,转身才发现妹妹审视着自己,忙颔首低眉,眼神躲闪。 赖尚荣仿若没事人一般,笑道:“人走光了也好,咱们一家人倒也清净,我看天色也晚,三姐不如就别回去了,姐夫家就是你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尤三姐顿时眉开眼笑,撒娇道:“姐夫!我想住后头那园子。” “嗯!园子里随你去挑!” 第52章 宫里和宫外(上) 因客人都溜了,赖尚荣便做主,让家里下人分为两班,轮流在前院花厅吃席。 一家人围坐一起,倒也少了那些虚礼,后院厅内除了三位长辈,和尤家姐妹他也让入晴雯留下。 “二叔也走了?” “嗯!就秦家少爷和后廊娄氏带着儿子贾菌留了下来,不过我还是让他们先回去了!” 赖尚荣轻飘飘问了一句,见父亲面色难看。 转而和父母展望未来,借着这次契机,先脱籍再慢慢图谋。 虽然日后少了进项,但他脑子里有大把赚钱的法子,总有一款合适的。 赖嬷嬷担惊受怕了一天,吃了两口就回屋歇息了,赖尚荣陪着父亲小酌两杯,就听到外头来人禀报。 “东府珍大爷和珍大奶奶来了!” “她这会倒有脸来?早上还劝二姐回家呢!”尤三姐撇嘴道。 赖尚荣不以为意,毕竟那会自家是众矢之的,她怕妹妹跟着遭殃也是人之常情,自家二叔都溜了又能强求什么。 “请他们过来吧!” 他如今与荣府关系属于剪不乱理还乱,按说元春封妃是沾了自己的光,可这事只有贾政知道,甚至在外人眼里,反而是他受到贾政赏识,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与贾家强行切割,外人只会觉得他小人得志,不知感恩。 偏偏这事还不好外传,只能憋在心里,若非实在憋屈得狠了,迫不及待的搞些小动作舒缓情绪,他也未必会调戏王熙凤。 赖尚荣憋屈,贾珍也不遑多让。 贾政在荣禧堂内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贾府众人并未当一回事,甚至还觉得赖尚荣因为沾了贾政的光,才有机会介入朝廷大事。 可贾政心里清楚自家的封赏是怎么来的。 加上他并不知道贾赦、贾珍去赖家逼问,是皇帝一手促成,更怕自家逼迫赖家被皇帝知道,因而遭皇帝厌弃。 原本这事家里几人关起门来说明情况,只要不外传也没什么问题,可他好面子,怎么肯承认沾了奴才的光。 只能极尽所能褒奖赖尚荣,又以赖尚荣颇的皇帝器重,卸磨杀驴传到皇帝那里如何是好为由,搪塞贾母等人。 贾母见小儿子说的郑重其事,只得安排贾珍登门略表歉意。 美其名曰尤氏是尤二姐的姐姐,两家也算沾亲带故,实则事情虽然是贾赦、贾珍一起做的,但贾赦毕竟是儿子,辈分又大了一辈,怕说出去荣府面上无光。 贾珍臊眉耷眼的进到厅内。 “尚荣,恭喜啊恭喜!” “珍大爷说笑了,我这冷冷清清喜从何来啊?” 贾珍原以为,自己登门即便赖尚荣不感恩戴德,也应该难得糊涂,没想到竟然兴师问罪,神情一滞尬笑道:“这事怪不得兄弟,你和二老爷做的机密,咱们又不知情,几家亲友故旧找上们来,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赖尚荣也不好撕破脸,顺坡下驴道:“你们来问也没问题,可也不该搅了我的大日子不是?” “尚荣见谅,兄弟这不是来给你和二姐赔礼了嘛!” 说着向尤氏使了个眼色。 尤氏恨不得找个地缝,她早上才劝妹妹悔婚,这会子低声下气的登门赔罪,也幸好尤二姐没听她的,否则明儿知道赖尚荣非但没事还立下大功,只怕唾沫星子也能将她淹死。 “都是你姐夫不好,二妹你也担待些,这两千两银子你且收下,就当你姐夫给你赔罪了!” 尤二姐原本艳羡姐姐嫁入豪门,没想到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姐姐、姐夫,竟低声下气的过来赔罪,加上在房中听说赖尚荣得皇帝赏识。 她毕竟见识有限,对官场那套并不清楚,只觉得事情是赖尚荣办的,功劳自然都是他的。 是以,对国公府的敬畏也减了几分,不过她向来见不得黄白之物,见尤氏递来的银票两眼发直,忙偷偷看向赖尚荣。 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连忙接过。 贾珍见赖尚荣收了礼也不上茶,便不想久留连忙告辞。 赖尚荣嘱咐晴雯收拾屋子给尤三姐歇息,自己则带着尤二姐回到西厢。 回到房中,忙迫不及待的将尤二姐打横抱起,仿若上阵冲杀的将军,龙行虎步向着粉红罗帐内迈去。 尤二姐藕臂环过赖尚荣脖颈,十指紧扣,埋首在他怀中,娇嗔道:“相公!~” ………… 宫城,凤藻宫。 田皇后靠在凤榻之上,凤眉微蹙,道:“皇上!可要传贤德妃侍寝?” 正隆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借着机会分化这些勋贵的一步闲棋。” 田皇后笑道:“皇上不召妹妹侍寝,又跑到臣妾这来,倒让人以为臣妾不能容人了。” “诶!朕倒要看看,谁敢乱嚼舌根子?这些年若非国丈和田尝倾力支持,朕这个皇帝也不好当啊!” “臣妾蒲柳之姿,能在宫中侍奉皇上,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皇上您富有四海不过一时短了些罢了!” “还是皇后深得朕心,只是这些年你一直也没动静,朕还指着皇后给朕添个太子呢!” “皇上慎言!立储乃是朝廷大事,若让那些清流文臣知道,又要有话说了!” “提他们做什么?平白扫了兴致,来咱们再努力努力,朕有预感就在今日!” …… 贾政今日人逢喜事,一扫在老妻面前抬不起头的阴霭,又老调重启,时隔几月再次留宿王夫人院内。 此时二人正各自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贾政不必多说,无非就是憧憬一举融入士林,天下读书人无不肃然起敬。 王夫人心思则复杂许多,今日赖尚荣再次证明了福将的体质,让她喜忧参半。 喜得是赖尚荣果然是自家福将。对的,已经从自己的福将提升成自家福将了。 不禁想到,他只是纳妾就搞出封妃这么大动静。 那倘或娶妻岂非宫中的女儿要添个皇子,甚至太子?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今日虽然她和贾政并未参与逼问之事,但贾赦和贾珍也是贾家之人,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关碍? 上回因为潘又安,贾政一连几月都不曾留宿,这次只怕后患更大,还得冲一冲喜气。 想到这,忙向贾政道:“老爷!虽说尚荣是老爷举荐才入了皇上法眼,可今儿大老爷和珍哥儿到底将人得罪了,我看咱们不如再找补找补,也好显出咱们与东府和大房的区别。” 她这话正合了贾政的心思,忙道:“你说说该如何找补?” “我看三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不如……” 刚说到这,就被贾政抬手打断。 虽然他也想消弭影响,可把女儿嫁给曾经的奴才,旁人会如何看他?刚在士林树立起来的形象只怕毁于一旦。 “我如今在士林之中也算举足轻重,自当做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如何能将女儿许给一个奴才!” 王夫人见这条路走不通,想了想道:“我看那尤家小门小户,竟连个陪嫁丫鬟都没一个,不如将金钏送过去。一来她毕竟是珍哥儿媳妇的妹妹,咱们给她送丫头也说得过去,二来也算是表了心意。” 王夫人知道贾政好面子的毛病又犯了,既然嫁女儿的路走不通,不如走内宅路线,可又没有上好的侍妾人选,只能退而求其次送个通房丫鬟。 毕竟尤二姐没有陪嫁丫鬟,金钏姿色上乘,只消在房中伺候还怕没机会通房? 至于宝玉,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以后若是有个皇子侄儿,甚至…… 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这法子倒是不错,不过还是换个人选,虽然需要笼络不错,可金钏毕竟是你屋里大丫鬟,这样做也太过明显。” 王夫人不禁为难,虽然她身边还有彩霞、彩云,也是一等丫鬟,可金钏是自己陪房白家的女儿,而彩霞等人却是贾家的家生子,赖尚荣毕竟是自己的福将,用贾家丫鬟总不如王家过来的。 “二等丫鬟是不是稍显怠慢了?” “尤家连个陪嫁丫鬟都没还讲究这些?” 贾政不耐烦道:“这些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明儿早朝皇上还要我殿前奏对!” “嗳!~” 第53章 宫里和宫外(下) 雄鸡一唱天下白。 晨曦的柔光透过窗纱穿进屋内,屋内高几之上,两架镌着喜字的烛台上,红烛早已燃尽,只留下攀附在烛台上形态各异的蜡泪,仿佛诉说着昨夜的旖旎。 赖尚荣看着怀里即便沉沉睡去,仍狠狠绞在自己身上的尤二姐,云鬓凌乱,愈发显得粉腻酥融娇艳欲滴,想到昨夜雨骤风疾,心生爱怜,俯身亲吻娇艳的面颊。 尤二姐温顺多情,有求必应,加上昨日二人都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正需要舒缓精神,所以赖尚荣也没有了往日的怜香惜玉。 轻轻掰开缠在腰上的玉腿,蹑手蹑脚起身下床。昨夜忘了叮嘱晴雯过来服侍,这会子只能自己动手穿衣。 想到尤二姐没有陪嫁丫鬟,确实有些不便,看来还得从家中挑选几个服侍,否则都如昨日那般,事事亲力亲为也太委屈了些。 赖尚荣精神抖擞来到院内,晴雯早已等在堂外。 “大爷!” “尤姨娘那边一会将早饭送去屋内,就别让她起来了,爹娘那边我来去说!” “嗳!”晴雯显然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眼神闪烁,螓首低垂。 “我去厨房给大爷端早饭!” “呃!……等等!下午有空给姨娘量一量身段,给她也做几身那个……” 看着掩面飞奔而去的晴雯,赖尚荣会心一笑。 吃了早饭刚到父母院内,就见尤三姐搀着尤二姐逶迤着追了过来。 “我刚还叮嘱晴雯不让你起来,怎么还过来了?” “还没给二老敬茶呢!” 来都来了,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接过尤三姐的差事,挽着尤二姐来到父母院内。 磕头敬茶一套流程走完,就听前院来报。 “荣府二太太差人送来个丫鬟,说是来服侍姨娘!” 赖大疑惑道:“这就奇了,昨儿个我还奇怪,二太太怎么没有落井下石,总不能她未卜先知吧?” 赖尚荣不以为意,不落井下石又不是坏事,他早上还觉着尤二姐身边没人服侍,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不过王夫人屋里丫鬟众多,不知送来的是谁,他记得彩霞还是彩云的对贾环有意思,还偷了王夫人屋里的玫瑰露送他,若是这二人还得想法子推脱,可别将荣府那些糟心事带到自己家来。 想到这,便道:“我带二姐去看看!” 来到前院,只见院内站着两个小丫鬟,模样竟有七八分相似,年纪小的约莫十四五岁,大的那个十六七岁,正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钏。 金钏冲着赖尚荣拘谨的笑道:“赖大爷!太太昨儿见尤姨娘身边没人服侍,特地让我妹妹过来伺候。” 嗯?玉钏? 这个安排倒是不错,貌似这玉钏也是又副册里的,只要她尽心尽力,到时候顺手救救她这个可怜的姐姐,也是一份功德。 既然不是彩霞、彩云,那也不必推辞。 不过王夫人也忒小气了些,这对山寨版双胞胎姐妹花,不一起送总少那么点意思。 转身对尤二姐道:“你看这丫头可还满意?” 玉钏忙趋步上前,向着尤二姐微微一福:“奴婢玉钏定会尽心服侍姨奶奶!” 说话间偷偷瞄向赖尚荣。 尤二姐听说是荣府的丫鬟,心里暗自窃喜。 没想到嫁的不是国公府,却胜似国公府,昨日上赶着的送银子,今儿就送丫鬟,更觉自己做妾的选择没错。 不过她也不清楚该以什么态度应付,怕在国公府丫鬟前露了怯,丢了赖尚荣的脸面,便只向他点了点头。 玉钏毕竟初来乍到,赖尚荣接过身契,将她交给晴雯,暂时先带她熟悉熟悉。 陪着尤二姐吃了早饭,眼看着到了巳正(十点),老头子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这早朝应该早就结束了,怎地传旨的还没来?皇上该不会是忘了吧?” 事关自家前程,赖大不免患得患失。 不过他却是猜错了,此时早朝并未结束。 金銮殿上。 正隆帝看着殿下争的面红耳赤的群臣,不觉有几分泄气。 今日早朝,贾政当着群臣的面,禀报了圆满完成皇帝指示,改良了造纸术,大大减少了造纸成本,群臣无不歌功颂德,对于封赏也并无异议。 随即忠顺王按皇帝的意思,提议将在内务府建立造纸作坊,却遭到极大的反弹,且有大臣提议将改良方子公告天下造福万民。 又说,内务府设立造纸工坊,乃是皇家与民争利。 虽然赖尚荣说过能造出玻璃,可一来过于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二来即便能造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造纸利润可观,怎么能够轻易放弃。 对于这种情况其实正隆帝也有准备,也并不在意有反对声音,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事事顺遂,只要双方各执一词,互相牵制,他自然可以出来摆平。 可他万万没想到,贾政竟然被人推了出来,偏偏这厮一点眼力见没有,跟自己打起了擂台,还说了一大堆酸文臭话。 若是旁人也只算是那些反对声音中的一员,奈何贾政也算是改良造纸术的有功之臣,那些推他出来的清流也是看准了这点,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不由后悔多此一举,反倒砸了自己的脚。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回到御书房内,对夏守忠吩咐道: “去赖家传旨,让赖尚荣进宫一趟,再传田尝进宫。” ………… 梨香院内! 薛蟠一大早就在院子里闹了起来。 “昨儿我就说了不走,偏你们生拉硬拽将我拖回来,叫赖兄弟怎么看我?平日里总说我不交正经朋友,如今好容易遇着一两个有真本事又投缘的,生生被你们给搅黄了!” 昨日薛姨妈听闻贾赦、贾珍去赖家问罪,将薛蟠生拉硬拽回来,他本就不服不忿,今儿一早风向转了,更是无处撒气。 宝钗忙劝道:“哥哥且别叫喊,消消停停的,咱们客居在此,府上大老爷和东府珍大哥都上门问罪了,你还留在那里让人怎么说咱们!况且你素日身边尽是些狐朋狗友,那个赖尚荣又与你结过仇,妈妈也是怕你被他哄骗了,说出什么不防头的话得罪了亲戚!” “赖兄弟何曾哄骗过我?上回我得罪了他,他非但没有记仇,反将潘又安送给我,我还想给他梳拢个姐儿,他都不肯要。” 薛姨妈见他在宝钗面前口没遮拦,急道:“你消停些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回头多备些贺礼,以后咱们也不拦着你了。” 薛蟠听了悻悻道:“昨儿溜了今后还有什么脸面称兄道弟!” 说着便不理薛姨妈和宝钗,赌气回房。 第54章 过河便拆桥 赖大心心念念的圣旨,终于在赖尚荣吃午饭的时候到了。 一家人忙丢了碗筷去大门迎接。 “赖公子,快随我进宫谢恩吧!” 赖尚荣从地上爬起,就听到传旨太监尖声尖气的来了一句。 除了幸进提拔了一个同进士,不过赏赐五百两黄金外加一些锦缎、团扇、香囊之类的杂物,也值得进宫谢恩? 这皇帝未免也太闲了吧? 不过也不容他质疑,便对玉钏吩咐道:“你去府上帮爷找辆马车!” 赖家当然不是没有马车,只是前面尤三姐要回去搬家,赖尚荣也没想到要进宫,便将家里两辆马车都拨给她了。 虽然也可以雇个马车,可一来不好耽搁太久,二来他也存了要向荣府显摆圣眷的想法。 反正双方都有顾虑,适当的展示肌肉,也好多捞些好处,今天不就送了个玉钏嘛! 打发走了玉钏,赖尚荣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传旨太监。 “还未请教公公贵姓!不如先进去喝杯茶!” “杂家姓周。” 引到厅内,将圣旨交给自家老子妥善安置,陪着周太监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荣府的马车就到了。 上了马车,赖尚荣暗自嘀咕,这皇帝也真是闲的,让自己午嬉的盘算落了空,随即想到昨日自己纳妾不错,可皇帝昨日封妃岂非也是纳妾。 元春进宫前他也见过两面,依稀还记得当年的模样,尤其是那份端庄娴雅、雍容华贵,更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不过毕竟是皇帝,想来最不缺的就是这份雍容华贵,否则这会子怎么有闲心见自己,又或者爱江山不爱美人? 少顷,马车停在宫外。 赖尚荣跟着周太监一路来到御书房,并未看到皇帝,只见殿内正坐着两人。 “你就是赖尚荣?” 不等赖尚荣行礼,身穿五爪蟒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问道。 “是的!王爷!” 古代的服装都有规制,能穿五爪蟒袍也只有王爷。 赖尚荣一边回话,一边偷偷打量另一位儒衫中年男子。 “皇兄说你在经济之道上颇有见解,正好这改良方子也是你捣鼓出来的,不如你来说说这改良技术要如何运用,才能造福于民!” 赖尚荣不禁疑惑,皇帝召自己进宫谢恩,带到御书房安排这两个人是考教自己? 只是,昨日那宣传单皇帝都知道了,现在这王爷还这么问,难道有什么问题? 于是小心翼翼道:“回王爷,这就要看朝廷需要什么了!” “哦?你不是想要公告天下吗?” “呃!……小人当初是因为郁郁不得志,不得已为之。” 这话对皇帝也说过,不是秘密,有时候在上位者面前是越坦率越好。 “照这么说你并非想要公告天下?” “学生以为,只要能将纸张价格降下来,让人人读得起书,就是造福万民!” 赖尚荣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轻易表面立场,只能这般滴水不漏的搪塞。 “可惜啊!如今国库艰难,偏偏那些腐儒还都叫嚷着与民争利!国朝又不收商税,这改良技术公告天下,岂非平白让那些商贾渔利!” 赖尚荣一直奇怪,怎么自己买了个蒸汽机就被皇帝盯上,如今看来是早就看上造纸的利润,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一直拖到昨日,还多此一举让贾政捡了个大便宜。 看来安排这二人并非考教自己,而是昨日自己一番高谈阔论起了效果,向自己问策来了,不过是碍于皇帝颜面,先安排人来试探。 “这事其实说难也不难,就看皇上的想法了!” 对于与民争利赖尚荣嗤之以鼻,有些人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兼并土地难道不是与民争利,那些世家大族哪个不热衷于此,那些叫嚷着与民争利的,无非就是博取名声或是利益驱使而已。 出于谨慎,他还是先表明坚决拥护皇帝决定的立场。 “皇兄当然……当然是以社稷为重!” “若是想要利用造纸增加国库收入,学生不才倒是有几个方案!” “哦?快说来听听!” 赖尚荣侃侃而谈道:“下策是售卖改良技术,这个法子优点是朝廷不需要费心,只要有利可图,那些商贾自然不会吝啬,缺点是难以避免私下转卖。 中策是在公告天下的同时,以平抑物价为由经营朝廷自己的造纸作坊,这个法子虽然也有利润,但是由于前期投入见效会比较慢。 上策是在中策基础上稍加改动,学生称之为股份制经营,朝廷兴办造纸作坊,同时允许民间和官员认购作坊的股份。当然,每个作坊都得是朝廷占大头,至于具体的认购价格可以再商量,同时允许民间现有的造纸工坊,以匠人和作坊入股。 这三策还有一项隐形的好处,改良之法想要真正的节约成本,还得借助蒸汽机,到时候还得跟朝廷购买甚至维护……” 儒衫中年问道:“为何股份经营是上策?” “股份经营看似分润了股份摊薄了利润,其实不然。一来朝廷兴办工坊少不得需要前期投入,二来熟练的造纸匠人也未必好找,所以工坊的规模难免受限,吸纳了这些作坊不但解决了人员问题,还能多些入股的进项,由于朝廷的股份并不需要投入,只要体量上去了,非但不会减少收入反而只多不少。” 资金成本也是成本,不过赖尚荣并不想详细解释。 二人相视一眼,都没有询问如何解决朝堂上的反对。 只要允许入股,那些所谓的清流只怕会抢着参与。 官字两张口,既然允许入股,难道就不能说成,平抑纸张价格造福于民? 他这边刚说完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头传来:“皇上驾到!” 三人连忙行礼,山呼万岁。 “平身!” 正隆帝心情颇佳、喜气洋洋,给赖尚荣介绍二人。 赖尚荣这才知道原来聊了半天,这王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忠顺王,而儒衫中年乃是皇后的哥哥田国舅。 谢了恩出了皇宫,赖尚荣心中腹诽,这皇帝真的是过河拆桥,自己绞尽脑汁出谋划策,谢了恩就打发了自己。 反而是留下了忠顺王和田国舅,也不知这二人会不会又将功劳昧下。 第55章 贾政的款待 回到家,自家父母都不在家,门房旺财说是荣府庆贺封妃,要摆三天筵席。 不过这回并非要他们去操持接待事宜,而是正儿八经的请他们过府赴宴。 听着意思,大约脱籍也不需要自家开口,同进士也是进士,勉强也算天子门生,再收着自家父母为奴显然也有不妥。 一路来到正院西厢房,去而复返的小姨子尤三姐,还带了个拖油瓶——尤老娘。 “这小蹄子散漫惯了,不看着她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看到屋子外间堆置满满当当的行礼,赖尚荣甚至觉得,这尤老娘是不是看出自己的心思,故意拿尤三姐挟持自己。 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家里也不缺一间屋子。 叫来几个仆妇,将尤老娘及其行礼搬出去,找间客房安置下来,自己则一蹬靴子上了床,仰面枕在尤二姐浑圆的大腿上,享受着她的投食。 吃了几块尤二姐投喂的点心,便开始温饱思**,刚一个侧翻将其压在身下,尤二姐就一脸娇笑的指了指屋内,这才发现尤三姐还坐在屋内。 一脸尴尬的起身道:“你说要住园子里,选好了没?” 尤三姐塞了一块桂花糕,嘟囔道:“选了东南角那个小院!” “那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让她住进来可不是专门给自己添乱的,赖尚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尤二姐凑上来抱着赖尚荣的胳膊,糯糯道:“老爷!小妹选的那个院子有两排房舍,不如我也搬去与她同住,也好照应些。” “也好!我也住惯了后头,你搬过去也近些。” 赖尚荣只当尤三姐留下是为了落实住处,可见事情说完了她还赖着不走。 忿忿道:“住处都选好了,你怎么还赖在这?没见我跟你姐姐有事要谈吗?” 尤三姐也不怵他,反捻了一块桂花糕来到床前,伸手凑到赖尚荣嘴边,待到他张嘴,才将两根青葱玉指连着桂花糕缓缓塞入他的口中,却不急着拿开,直到赖尚荣抿住嘴,才将玉指缓缓抽离,临了还不忘在他唇上抹了一下。 娇声道:“姐夫!那御赐的团扇姐姐有,人家也想要嘛!”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原来是看上了御赐的团扇。 赖尚荣只当是普通团扇,临走时让尤二姐自己挑选,赖大收拾时却发现是非但是缂丝制作,上面的书画也有讲究,已经让晴雯收好,尤三姐这才求到他这。 眼看着自己不点头她就真要赖着不走,赖尚荣只得答应下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尤三姐这性格,若是尝到甜头,以后总耍这个手段,自己只怕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她糟蹋的。 尤三姐关门出去,赖尚荣嗷呜一声,刚扑了上去。 门外玉钏敲门道:“大爷!二老爷差人来请大爷过去!” “知道了!” 无奈起身拉扯了一下襟摆。 “晴雯可给你量过了?” “量了!大爷若是喜欢,要不要跟晴雯先借一件来?” 尤二姐这只要他喜欢,便千依百顺,极尽所能讨好的性格,还真让赖尚荣喜出望外。 “嗯!你回头去她那试试,记得找件合身的!” 出了门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是酉正。 懒得再绕道前门,直接从荣府后门进去。 来到荣禧堂,贾政便热情洋溢的将他拉到后院一处偏厅,单独接待。 他在工部多年,一直不遗余力的附庸风雅,就是为了能够挤进士林清流的圈子,奈何那些两榜进士看不上他靠着荫封入仕为官,一直对其敬而远之。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总算感受了一次众星捧月,尤其还是被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所捧,忘乎所以的同时竟然还记得赖尚荣的功劳,也是颇为难得。 隐晦的对赖尚荣的知恩图报,稍稍表示了一下感谢。 三两杯水酒下肚,贾政便指点江山起来,言语中便透露今日金銮殿上的表率行为。 他这也是憋得狠了,今日之事不吐不快,可当着妻妾的面显摆有些掉价,况且她们也未必听得懂;当着同僚需要故作清高,免得被人误会得志张扬;当着清客需要自重身份,还得摆出些款儿。 但赖尚荣不一样。 首先,他是举人属于文人范畴,既能听懂话里的含义,又不至于自降身价。 其次,他又是荣府奴仆之子,自己本就高高在上,也不会被误会得志张扬。 最后,因功劳是赖尚荣送的,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便想向其证明自己能为士林楷模,完全是凭借直抒胸臆的率性之言,而非他那造纸技术的功劳。 当然,他也怕无意间透漏了改良技术的秘密,所以单独在偏厅设宴,并打发下人都滚得远远的。 赖尚荣听到,他今日在大殿上居然跟皇帝唱起了对台。 暗自腹诽,怪不得今日皇帝找自己问策,原来是你个刺头搞对抗。 不过他也不介意将贾政往错误的道路上引,于是表露出对其做为敬佩不已。 前世做生意没少迎来送往,奉承人的本事信手拈来。 加上酒不醉人人自醉,在赖尚荣有心捧哏下,不一会贾政便醉态可掬,放浪形骸起来,甚至还跟赖尚荣彪起了荤段子。 这顿饭直吃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二更天都快过了,赖尚荣几次想要起身告辞,都被贾政强留了下来。 甚至有下人大着胆子进来,非但被他喝斥出去,更是一反夕日的和善,扬言再敢偷听全都打发了。 赖尚荣猜到他是怕泄露了造纸的功劳。 眼见着脱不得身,便抓紧时间又多灌了两杯,贾政刚趴在桌上,就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只见一杏眼桃腮颇有几分狐媚的窈窕妇人,扭着水蛇腰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正是赵姨娘。 赵姨娘先冲着赖尚荣狐媚一笑,压低声音道“哥儿!老爷可吃歇了?” 不想却被趴在桌上的贾政听到动静,抬头醉眼惺忪的看向赵姨娘,招手将其唤到身旁。 赵姨娘忙小跑到贾政身前,半蹲下来。 贾政也不知是什么情况,竟然照着赵姨娘的衣襟狠狠的扯了过去,露出半边白腻来。 赖尚荣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顿时目不转睛。 可惜贾政到底酒劲上头,刚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就一个不稳,将赵姨娘狠狠压在地上,随即鼾声四起。 赵姨娘毕竟身娇体弱,贾政又醉了酒,死活推不动,只能向赖尚荣求救。 “哥儿,劳烦将老爷扶起来!” 赵姨娘也是没有办法,今年贾政突然开始留宿王夫人院内,好在前几月终于回归正途。 她刚放下心,不想昨日又固态萌发,按照以往的经验只会留宿一晚,可今晚却怎么等也没等到。 还以为自己失了宠,情急之下独自一人出来打探,听说贾政在偏厅,这才悄悄赶来,此时贾政不省人事,若是让下人进来,就怕被王夫人截胡。 赖尚荣原本只能远观,这会赵姨娘求救,自没有不肯的道理,不过贾政已经睡死过去,仅靠拎着衣服是起不来的,不得已只能抄起贾政胳膊,将他从地上抱起。 当然不免会接触到不可言说之处,这也是事急从权了。 赵姨娘从地上起来,低头略微收拾了一下被扯开的前襟,忙抗住贾政的一只胳膊。 看向赖尚荣笑道:“哥儿帮人帮到底,帮我将老爷驾回去呗!” 第56章 提高附加值 翌日! 赖尚荣从床上爬起,看着沉沉睡去的尤二姐,不禁有些怜惜。 昨夜帮着赵姨娘送贾政回房,不想到了东小院过门槛之时,赵姨娘被绊了一下,情急之下他也没顾得避讳,伸手挽了一把。 事急从权,赵姨娘倒也没有责怪。 就这么架着贾政一直来到里屋,赵姨娘喘着粗气吩咐丫鬟去打水,便和赖尚荣架着贾政来到床前。 由于二人是架着贾政,为了让贾政仰卧床榻,赵姨娘便扭着身子将其往床上送,不想脚下不稳,一屁股仰倒在床上,贾政也因此滚到一旁。 事发突然,赖尚荣也被贾政这么一带,顺势趴在了赵姨娘身上。 情急之下顾不得姿势不雅,第一时间齐齐扭头,看向滚到一旁的贾政,发觉他并无苏醒的迹象,都不觉松了一口气。 感觉到身下的起伏,赖尚荣稍稍回神,却偏偏触发了前世的情景记忆,一时间竟忘了(舍不得)起身。 赵姨娘因怕闹出动静,惊醒贾政说不清楚,只敢在其身下轻轻挣扎抗议,直到丫鬟的脚步声响起,赖尚荣这才慌忙起身,在赵姨娘的白眼中,落荒而逃。 回来后一时忽略了尤二姐初承恩泽,偏她又是个一味顺从的性子,不免操持的略微凶狠了些。 也无怪他不能自持,赵姨娘本就生的一张狐媚脸,身段妖娆,又正是知情识趣的年纪,否则贾政这种道德君子,也不会经年累月留宿她的院子。 当然,赖尚荣也不否认,有身份和情景的加持。 吩咐玉钏好好伺候尤二姐,独自来到院内,看到一脸幽怨的晴雯。 “今儿咱们就回园子住!” 晴雯听闻一脸娇羞的答应一声。 吃完早饭,又记起昨日尤三姐讨要的团扇还没给她,就让晴雯去拿一把送去。 自己则去了西跨院一趟,听说自家父母去衙门办理脱籍手续,就回到院内打了两套拳。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温柔乡英雄冢,暗自惊醒还是不能过度沉迷。 昨日赴宴贾家承诺给自家父母脱籍,赖尚荣也乘机向贾政交卸了学堂的差事。 时移世易,如今都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相信封官也不会太久,况且秦可卿那边有秦钟这个正牌学生,何必再浪费精力在贾家人身上。 正盘算着今后的出路,就听前院来报,说国舅爷有请。 虽说如今贾府也会有惯于奉承的,称呼宝玉国舅爷,但自家毕竟不是荣府,联系昨日遇到的正牌国舅,赖尚荣不敢怠慢,连忙来到前院。 “小人李振,国舅爷派小的来请赖公子去清竹雅苑一聚。” 赖尚荣忙叫上车夫胡四驾车,随着李振一起赶往清竹雅苑。 这清竹雅苑极为雅致,圆形的拱门进去,一条小道曲径通幽,两侧都是些瑶草琪花、苍松翠竹,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下传来潺潺水声。小径的每一个分叉都通向一个独立院子,四方围砌着水痕白石,周围假山林立,小桥凉亭四处点缀。 赖尚荣随着李振来到一个院子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院内的戏台上已经鼓乐喧天,戏台对面的二层小楼上,隐约有几个身影。 来到楼上,坐着的二人正是昨日刚见过的,田国舅和忠顺王。 赖尚荣趋步上前施礼道:“见过忠顺王爷!国舅爷!” 忠顺王虚托一下,示意免礼。 田国舅则哈哈一笑道:“赖公子不要拘谨,你年纪轻轻见识不凡,以后怕是大有可为啊!” 又向李振道:“以后赖公子过来,记得好生招呼!” 赖尚荣看架势,估计清竹雅苑是田国舅的产业,连忙谦虚了两句,在田国舅示意下入了座。 “昨日听赖公子一席话,真是获益良多啊!我与王爷请你过来也是有事请教!” “国舅爷客气了,请教不敢当,不如学生帮着参详参详!” 从昨日的情形看,忠顺王和田国舅都是皇帝亲信,有示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忠顺王道:“近年来西夷对丝绸的需求量大增,本王寻思着,你那分股的模式若是在织造局推行,岂非可以多赚些西夷人的银子?只是织造局毕竟是内务府的产业,不好分润股份出去,叫你来是希望你能给想个折中的法子。” “这……” 赖尚荣为难了,丝绸可不是说扩产就能扩产的,原材料就是最大的问题。 养蚕要大量的桑叶,前世他看过一部电视剧,就是为了多产丝绸逼迫江浙百姓改稻为桑,这势必会导致当地缺粮。 古代可不是现代社会运输便利,风调雨顺还好说,若是有个天灾势必民不聊生。 而且古代对肥料的概念模糊,即便是农田也分为上中下三等,真正适合种植水稻小麦的农田其实不算充裕。 要他为了迎逢忠顺王就不顾百姓死活,他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不过得罪也没有必要,只能走迂回战术了。 “其实王爷想提高丝绸产量,无非是为了多赚些银子,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哦?怎么说?” “京城的金铺有不少,但德玉堂打造出来的首饰却比别家贵上不少,王爷可想过其中的道理?” “那当然是他家做工、样式好,又是有年头的老铺子,信誉上有保证!” “那为何不能在这个上面做文章,提高丝绸的价格?” 虽然赖尚荣也想搞饥饿营销,但那势必也要提高大夏丝绸的价格,操作不好只怕会遭到反噬,只能引到忠顺王搞品牌概念。 “咱们只要给织造局产出的丝绸取个好听的名字,再冠以皇家贵族专用的名头,到时候就对那些西夷商人说,这是咱们大夏皇家御用作坊出产,想来提价三成应该不是难事!” 想了想接着道:“嗯!最好再在邸报上刊登一篇介绍织造局的文章,通俗易懂点最好,附送给那些西夷海商,拿回去做售卖的宣传!” 古人并非没有品牌意识,但那些老字号都是口口相传,且做工有独到之处,炒作噱头就属于他们的盲区了。 不过赖尚荣做为现代人不缺乏这方面认识,原时空就西方就大量购买丝绸和瓷器,甚至将其当做身份的象征,这个时空想来也不外如是。 虽然丝绸已经是奢侈品,但奢侈品也有档次之分,大夏丝绸制品只要有功名都可以穿戴,西夷人对于其中区别并不了解,但皇室和贵族特权他们却是懂得。 忠顺王将信将疑,看向田国舅。 “妙啊!王爷有所不知,我近年来与西夷打过不少交道,他们对于皇室、贵族名头颇为在意,或许可以一试!” 第57章 香皂与求学 闲谈之中,赖尚荣了解到,皇后娘家世代皇商,如今就专营内务府出产的丝绸、及广储司多余的人参售卖。 于是趁热打铁,向忠顺王、田国舅笑道:“学生这里还有一项赚钱的营生,不知王爷和国舅爷有没有兴趣!” “哦?说来听听!” 二人都来了兴趣。 “学生自幼便爱钻研些奇淫技巧,偶然弄出了比皂角、香胰子,更适合清洁之物。” 赖尚荣说的自然是肥皂。 其实很多人对于肥皂有误解,认为穿越到了古代造出肥皂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其实是大错特错。 国人自古便有小农经济的思维,在民间那些妇人都会最大限度的使用布料,丈夫穿坏的衣服,改一改给儿子穿,儿子穿坏了用来纳鞋底。他们对于这些商品的利用可以说到了极致,他们会觉得时间、舒适性、体力这些都是免费的,就是有钱也不会愿意在这方面花。 肥皂确实效果比皂角和香胰子要好,但要普通百姓放弃免费的皂角花钱购买肥皂,与痴人说梦无异。 就好比前世那个去非洲卖棉衣的笑话,只会血本无归。 再者,无论动物油脂还是植物油,在古代都是奢侈品,因为寻常人家常年不见荤腥,便拿油脂来弥补。 所以肥皂的成本非但不低,反而超乎现代人想象。 不过普通百姓不用,不代表不能赚钱,那些官宦勋贵之家可不会在意多花些银子。 这也是赖尚荣要找忠顺王和田国舅合作的原因。 能享受的起肥皂的至少也是富裕家庭,虽然他如今在皇帝那里挂了名,未必会有人觊觎这个产业,但宣传工作却并不好做。 想要打开上层市场,以他现在的身份和人脉,要么与贾家合作,要么就只有眼前的二人。 而忠顺王和田国舅在这方面无疑更为合适,只要造出香皂送些进宫,让皇帝、皇后用上一用,那宣传效果不说风靡全国至少整个京师都会趋之若鹜。 而且忠顺王执掌内务府,田国舅又是皇商,店铺也不需要操心。 二人原本也不太在意,直到赖尚荣详细叙述了其中的宣传手段,这才来了兴趣。 当即就决定三人合股,赖尚荣以肥皂方子入股占两成,忠顺王和田国舅各占股四成。 其实原本按二人的意思,田国舅负责生产独占四成,忠顺王和赖尚荣各占三成,但他推辞不敢和王爷比肩,因而自减一成。 ………… 荣府,李纨小院。 李纨正端坐炕上,埋首做些针黹活计,忽见丫鬟素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奶奶!太太才吩咐金钏过来传话,学堂的赖大爷向老爷交卸了授课的差事,让哥儿这阵子都不必去上学了,说是要等老爷另寻好师傅再安排开学。” “什么?”李纨一脸惊愕问道:“那误会不都解开了吗?不是说赖家还立了大功,怎么就突然不教了?” 前日贾赦、贾珍去赖家逼宫,她也担心过这事,可到了晚上风向突变,赖家俨然成了府上的大功臣,她也就将心收回肚子里了。 “我也问了金钏,说是赖大爷这次立了大功,就连皇上都封了什么进士,只怕不久还要封官,如今就连赖管家都得了恩典放了籍。” “啊!~” 李纨听闻惊叹一声,一脸的愁容。 “求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年学堂好容易才安生些,怎么又要停了!原本正月就要停课一月,岂非又要歇两个多月了?” 素云也愁道:“就怕还不止两月的,今年不就是歇到了三月,请了赖大爷才开的学!” “唉!兰哥儿学业才有些起色,我如今也只求兰儿上进,怎么偏就这么多波折,我们娘俩怎么就这么命苦!” “奶奶!要我说咱们不妨也学东府小蓉大奶奶,让哥儿也拜了赖大爷做师傅去。” “这……这怕是不妥吧!” “奶奶也太谨小慎微了些,如今赖家又不在府上管家,您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平日里你不争不抢,如今不过是为了哥儿,还怕哪个疑心不成?” 素云之所以这样说,有真情也有私心。 贾府的下人向来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李纨虽然是荣府二房的大奶奶,可素来不受王夫人待见,加上她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带着屋里的丫鬟都小心翼翼。 以往素云即便有心怂恿李纨向赖家示好,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同意,如今赖家不再管家,又有贾兰的由头,却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虽然赖家已经不在府里管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骆驼非但没瘦反而还更加壮实了。 加上又不在府里管家,地位反而更加超然。 只要赖尚荣收了贾兰为徒,再稍稍透露些风声,以后主仆在府里至少能过的舒心些。 见李纨还在迟疑,便怂恿道:“我听说太太不但将玉钏送了过去,老爷昨儿还在在偏厅单独接待他,老爷太太都这般器重他,又说要封官,以后说不得还能帮衬哥儿。” 李纨摇头道:“他不过是个举人,即便做官也不会入流,又能帮衬兰哥儿什么!” 素云急道:“奶奶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兰哥儿考虑考虑!如今府上谁人还看不出来,老太太和太太的心里头只有宝二爷,兰哥儿身为长子嫡孙,何曾有哪个正经放在心上,竟不如那些猫儿狗儿。以后这国公府偌大的家业,不指望也就罢了,可若是科举上也没个盼头,只怕以后还不如环三爷。” 这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看似不争不抢,实则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贾兰身上。 虽打定主意要让贾兰拜师,可不免患得患失起来。 “你说他不会不肯收兰儿为徒吧?” “奶奶莫非糊涂了不成?他一家子受了府上恩典脱了籍,便是他自己虽说也立了功劳,可到底是凭老爷的举荐。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即便不看您的面子,还能不给老爷面子?” 见素云分析的头头是道,李纨也安下心来,随即与素云商议起拜师事宜。 第58章 李纨的暗号 从清竹雅苑回到家,赖尚荣立即赶到后园房中。 趴在书桌前,以汉语拼音记录起来。 今日忠顺王和田国舅说到丝绸,回来路上他记起了一件旧事。 古代丝绸和瓷器一直是国人的名片,但后来造瓷技术,却因一个叫殷弘绪法国传教士,在景德镇潜伏七年,最终窃取了造瓷技术,并将其传了回去。 以至于原时空很长一段时间,瓷器的发源地,反成了西方瓷器的倾销地。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空对应旧时空的年代,也不能确信是否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录下来是避免忘记,待下次见到皇帝或是忠顺王、田国舅可以提醒防备。 记下此事,他来到东跨院。 如今父母脱了籍,肥皂的产业也有自己一份,让父亲去照应一二,也避免他闲着无所事事。 赖大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对于赖尚荣的安排并无异议,反倒十分期待。 出了东跨院,又想起前日秦钟并未因贾珍等人上门,就与自己划切割,如今正好闲着,便吩咐将其喊到家里指导课业。 大夏朝的童生试每年的二三月间,由县及府在地方衙门进行,考官就是当地的县令、知府。 相对秋闱、春闱来说,也不算十分严格,一般考官也会顾及家世等因素,秦钟的底子又不错,只要稍加点拨,混个秀才应该不算太难。 这也算对秦业的投桃报李。 不想派出去的人刚刚离开,前院来报说荣府大奶奶前来拜访。 李纨? 这俏寡妇来找自己做什么? 莫非…… 抛开心中疑惑,命人将李纨请入偏厅。 “珠大奶奶前来莫非有什么指教?” 赖尚荣瞅了眼跟在李纨身后的贾兰,失望道。 李纨自嘲道:“我寡妇失业的哪有什么指教,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看到贾兰的那一刻,赖尚荣就猜到李纨为何前来。 贾家的情分在前日已经耗尽,以德报怨向来也不是他的作风,没理由为贾家操这份闲心。 不过嘛!先不妨看看她有什么能打动自己的。 李纨面容端庄秀丽却冷中带艳,虽收拾的颇为素净,但石青色素裙包裹下的身子却熟媚异常,因坐在椅子上的缘故,臀瓣向周围摊开,好似嵌在椅子上的肉葫芦。 丰韵熟媚的身姿配上端庄冷艳的面容,换在旁人身上显得格格不入,而在她身上却十分自然。 赖尚荣不禁想到前世那句,出得了厅堂,上得了……或许不必落于俗套,完全可以开发些别的方向。 想到这,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李纨来,毕竟连王熙凤都打量了,也不在乎多李纨一个。 李纨察觉到他的眼神,自从贾珠去世她从未被人如此审视,一时间又羞又气,却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别样情绪。 按捺住胸中的异火,尽量平复情绪道:“因赖大爷辞了学堂的差事,如今兰儿也没地方上学,我怕他荒废了学业,想麻烦你闲暇之余教一教他!” 李纨原打算让贾兰效仿秦钟,拜赖尚荣为师,可见他如此放肆,临时改变了想法。 赖尚荣看了看贾兰,又瞅了瞅李纨身旁的素云,见她丝毫没有支开二人的意思,知道自己想多了。 推脱道:“只怕让大奶奶失望了,我近来诸事繁杂,怕是没有空闲。” 很多时候人在一开始时都会挑三拣四,一旦求而不得才开始紧张,李纨也是这样的心态,她刚才见赖尚荣贼眼乱瞄,便挑剔起来,可听到他拒绝又开始后悔。 后悔至少也该拿出束修,表现出礼贤下士的诚意,甚至怀疑是不是就因为语气轻慢,才引得赖尚荣拒绝。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却是不可能了,只能看向素云。 素云并不知道她的心理斗争,见她没按事先商量的来,只当她事到临头却抹不开面子。 又见李纨看向自己,急忙道:“赖大爷!奶奶可能没说清楚,她是想让哥儿同秦少爷一样,拜您为师呢!” 说着将手中的包袱举了起来:“大爷您看,奶奶将束修都准备好了!” 听了这话,李纨也是长吁一口气,转而看向赖尚荣,忙不迭的点头。 赖尚荣看了看素云手里的包袱,哑然失笑。 都说李纨守财,果然没有说错。 就这小包裹顶了天不过几十两银子,当然即便再多个十倍百倍也未必能打动他。 他赖尚荣又不贪财,既然不能投之所好,只能谢敬不敏了。 “大奶奶误会了!确实是抽不开身,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纨的脸上透露出浓浓的不甘与落寞。 “那……那就不打扰了!” 她并不清楚,赖尚荣拒绝是她没有投其所好所致,只当他看不起自己孤儿寡母,不想卖这份人情。 送至二门,赖尚荣便转身回去。 李纨带着贾兰素云,意兴阑珊出了赖家。 刚出了大门,就碰上迎面而来的秦钟。 “秦钟!” “贾兰!婶子!” 二人是学堂同学,打了一声招呼。 “秦钟啊!你这是?” “老师让我过来上课!” 李纨黯然失神,片刻后才醒悟道:“啊!~快进去吧!” 一路无话。 回到院内,叮嘱贾兰回屋看书,自己赶往荣禧堂。 因元春封妃,荣府的庆祝并未结束,在荣禧堂是陪侍贾母王夫人,直闹到二更天才回来。 洗漱完毕上床歇息。 素云从拔步床前廊踏板上爬起来,道:“奶奶!要么去求求老爷?” 李纨叹道:“罢了!他就是看不起咱们,什么抽不开身不过都是托词,你没见他还叫秦钟去家里上课?” “可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没道理顺水人情都不愿意卖吧?” 素云低头沉思了片刻,接着道:“会不会是奶奶束修给的少了?” “我寡妇失业的,能给多少?他改良的那个造纸作坊,连府里都眼馋,听说光卖给那几家就赚了上万两银子。” “那他怎么就肯教秦家少爷?哥儿好歹也是府上的长子嫡孙,难道还不如个外人?” 说着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趴上床沿凑到李纨耳畔道:“奶奶!奴婢听说赖大爷纳妾就是秦大人给张罗的,你说会不会是这个缘故?” 经素云这么一说,李纨记起了赖尚荣那放肆的目光。 原来是个好色之徒! 可他怎么敢…… 想到这,被赖尚荣贼眼扫过之处,顿时涌起灼烧之感。 长吁一口浊气:“你上来睡吧!” 李纨大好的年华就守了寡,身子久旷,长夜漫漫总有难熬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便叫素云上床做些虚凰假凤的勾当,久而久之上来睡就成二人之间的暗号。 “嗳!” 素云欣然答应一声,爬上了床。 第59章 省亲的传言 转眼到了腊月。 这阵子,赖尚荣异常忙碌。 风波过后,不免有许多人想要找补,登门解释的络绎不绝,偏偏自家老子热衷于肥皂工坊事宜,有事无事便跟着田家一个管事瞎转。 赖尚荣只能亲自出面接待,让他意外的是薛蟠没有上门,反倒冯紫英、卫若兰联袂而来。 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都笑着一一应付过去。 前两天,他跟忠顺王、田国舅碰了个头,得知田国舅举一反三,想到在邸报上为肥皂打广告,丢下了一句‘芳泽无加,皂之聘婷!’的广告词。 并以丝绸为引,提醒他们注意,别被西夷人窃取了丝绸和瓷器的技术。 “大爷!……大爷!” 正想着忠顺王和田国舅是否足够重视,要不要再做些后手安排,就听到晴雯的声音。 “嗯?”赖尚荣扭头看着她道:“怎么了?” 晴雯噘着嘴抱怨道:“尤姨娘那个妹妹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哦?又怎么了?” “见天的挑三拣四,还想让奴婢帮她也做两身旗袍!” “咦!” 这年头不像前世,旗袍这类的服饰,别说未出阁的姑娘,就连已婚妇人在床笫之间都羞于上身。 这小妮子倒是大胆,也不知敢不敢穿出来,让他一饱眼福。 晴雯见他沉默不语,只当他心有不快。 “我是大爷屋里的,就是姨娘没有大爷吩咐都不会指东道西的,她倒好竟使唤起人来了,大爷您不如让姨娘说说她!” 赖尚荣道貌岸然道:“诶!毕竟是客人,不过是两身衣服,又花不了多少料子!” “哼!”晴雯瞪大眼睛冷哼一声,气恼道:“我可没那闲工夫替她做那些劳什子,大爷叫她爱找谁找谁做去!” 说着扭身赌气离开。 赖尚荣心道,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技多不压身。 可惜量体裁衣的活计,他只能胜任前一项,若只是丈量身段他倒是求之不得。 这裁衣嘛! 只恨前世没有多学两个专业技能傍身了。 懊恼不已之际,前院来报秦钟到了。 赖尚荣便收拾心情,赶去外书房给秦钟讲课。 同样辍学在家的贾兰,却没有秦钟这么好的运气,有人讲课。 捧着一本大学,将几处不解之处指给李纨。 李纨虽然识文断字,却只读过女四书之类,也是干着急。 “嗯!这样,兰儿晚上待到老爷回来去书房问他吧!” “母亲!我能不能去问赖师傅?” “这……”李纨为难道:“上回他不是说不得空闲吗?咱们就别去麻烦他了,问老爷不也一样?” 贾兰失望道:“祖父讲解得不如赖师傅明白!” 李纨摸了摸他的头,无奈道:“不妨事,有不懂的暂且放着,待学堂请了新师傅再问也是意义的。” 看着贾兰悻悻离开,素云恍然道:“奶奶,怪道秦大人要大费周章让秦少爷拜他为师,原来讲解的竟比老爷还明白易懂。” 素云见识有限,贾政在家附庸风雅惯了,在她眼里贾政的学问不说顶尖,至少也差不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李纨。 她父亲毕竟曾是国子监祭酒,这方面有些见识,秦业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即便自己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指点秦钟也是绰绰有余,为何大费周章非要让儿子拜赖尚荣为师。 想到这,不由又记起赖尚荣入学堂授课前,在荣庆堂内的大放厥词。 一想到那三五年中举之说,只觉得体内一股热气升腾,顺着脚底板直入胸腔。 随即又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佝偻了起来。 秦业能帮他张罗纳尤二姐为妾,自己又如何能替他张罗这个。 ………… 皇宫,凤藻宫。 正隆帝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田皇后见他满脸怒气,忙挥退左右迎上前行礼,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正隆皇帝忿忿道:“父皇、太后真是越老越糊涂,原每月逢二六日,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已是开了恩。如今竟要朕恩准后宫归家省亲,果真如此行事,让朕的颜面往哪搁?” 田皇后道:“皇上慎言!太上皇、太后也是体谅臣妾及诸位妹妹,不能父母身边尽孝。” 正隆帝审视田皇后道:“皇后也想归家省亲?” 田皇后笑道:“臣妾能在宫中侍奉皇上,已是家里几辈子修来的尊荣,他们如今能有这份体面,岂不等于臣妾尽了孝道,又何需流于形式,非得身前才算尽孝?况且就算回去省亲,难道还真能在父母身前侍奉不成?那样皇家体面何在?” 正隆皇帝听了田皇后的话,脸色缓和下来,道:“只是父皇和太后已经下了旨意,又非人人都能如皇后般识大体,倒叫朕为难。” 田皇后想了想道:“臣妾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两全其美,既不抚了太上皇和太后旨意,又能解了皇上难处。” “哦?”正隆皇帝一听来了兴趣,便催促皇后快说。 田皇后道:“既太上皇准了省亲,皇上也不好违了旨意。只需以礼制为由,设置些限制,如此既遵了太上皇旨意,宫中妃嫔也因这限制不能省亲,如此岂不两全?” 正隆皇帝听了大喜,忙问道:“皇后可是想到什么好的说辞?” 田皇后笑道:“历朝历代也无妃嫔省亲的先例,臣妾想来毕竟事关皇家体面,该有的皇家礼仪总是不能少的,可臣子之家哪有满足驻跸关防的规格。不妨便在此处设限,如此太上皇、太后也挑不出错处。” 正隆帝喜道:“好!好啊!没想到皇后竟有如此妙计。只是若是有人因此新建别院,岂不劳民伤财?” 田皇后道:“何不将太上皇和陛下旨意一同散发出去,想来都是做久了官的,陛下的意思还能不懂?” 正隆帝听了便向殿外喊道:“来人!” 夏守忠忙进来行礼。 正隆帝道:“想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女儿,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说完又对夏守忠叮嘱了几句…… 第60章 入职画大饼 腊月十五。 这天一大早,赖家就好似打起仗来一般,忙碌非常。早餐、马车等一应事宜,更是天微微亮便都准备停当。 倒是赖尚荣这个当事人,反成了最闲的那个,起床后便坐在床沿摆开架势,任凭尤二姐、晴雯及玉钏三人围着他一通忙碌。 穿戴整齐,还抽空打了套拳,才慢慢悠悠的吃完早餐,来到前院。 乘上马车,向离皇城不远的布政坊行去。 上月忠顺王在朝堂之上提出,为了避免商人渔利,违背了皇帝改良造纸术的初衷,建议由朝廷兴建作坊,并准许民间入股。 又经过几轮朝堂博弈,最终皇帝拍板设立国营司,将股权分为三份,国库占四成,皇家内库占两成,余下四成民间认购或以现有造纸作坊入股。 而赖尚荣国营司主事的任命,也在前两日下来了,今天是他入职的第一天。 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赖尚荣,嘴角轻轻扬起,盘算着如何一展身手。 国营司属于初创衙门,因不属于六部下辖,又不免有民间商贾造访,所以并未设在皇城六部办公区内,而是在临近皇城的布政坊一处独立建筑内办公。 司一级的衙门按理都有掌司郎中,但由于股份制加上所行又是商事,所以那些志向远大的清流文官都互相推诿,皇帝更是乐见其成,所以掌司郎中及员外郎等职一律空悬。 以致于他这个六品主事,竟成了国营司最高长官,可谓大权在握、大有可为。 当然,国营司属于初创部门,手头上又只有造纸一项未起步的产业,加上基层人员还得从各部门调派,所以一时间也是千头万绪。 此时临近年关,建衙的时间又短,认购股权还未宣传到位,目前民间入股还未正式展开,参与的大多是有关系的消息灵通人士,所以年前只有两家作坊的改建及股权分配工作。 马车来到布政坊,看着在晨曦的渲染下,白墙广厦的国营司,处处透露着庄重威严,就连门口的守卫都仿佛有了别样的色彩。不禁感慨万千,如今自己也算是大夏朝的一名公务员了。 赖尚荣在衙门口,出示了官凭文书,丢下几张名帖,吩咐胡四将马车停入马厩。 自己则昂首阔步在门子的指引下,往衙门东面的一处值房走去。 虽然是国营司最高长官,但衙门架构里是有郎中和员外郎的,所以正堂暂时空置。 “赖主事!几位知事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大夏朝的京官体系里,七、八、九品都是统一称呼,分别是知事、司务、吏员。 这些人都是从各衙门抽调的人员。 值房外的小型会客厅内,坐着的五人看到他走了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赖主事!” 互相通名见礼之后,赖尚荣招呼他们重新入座。 人员的抽掉上皇帝也下了一番功夫。 五位七品知事中张丙辰、黄辛来自工部,之前分别在营缮清吏司及虞衡清吏司任职,其余三人分别是户部肖贺年、吏部陈杰及内务府高广松。 除了原吏部派来镀金的陈杰,余者皆是各部门熬资历熬到的七品知事。 对于凭借奇淫技巧,一上来就做自己上司的赖尚荣,并无多少敬畏,更多的只是羡慕嫉妒恨。 赖尚荣这样凭借奇淫技巧,一上来就能做到六品主事,羡慕嫉妒的也不止他们这几个。 而恨则是因为被调入国营司。 对于他们这种,没有根基又升迁无望的底层京官来说,谈理想抱负太过遥远。 千里做官只为财,况且京城居大不易,每年的俸禄只够勉强维持而已,真正的收入还是养廉银及夏冬两季的冰敬和炭敬。 养廉银是朝廷发放,来了国营司应该也不会少,但离开了六部,每年地方孝敬的冰、炭两敬却休要再想了。 若非赖尚荣改良了造纸术,又怎么会设立国营司,不设立国营司他们也不会被抽调过来,恨屋及乌不免连他也恨上了。 原本赖尚荣对于官场的门道并不清楚,但前日任命下来,秦业特地上门,给他详细讲解了其中利害。 这也让他今天有的放矢。 “麻烦诸位将国营司所有人员,全部召集去议事厅。” 待五人离去,赖尚荣进到里间值房,又斟酌了一番。 少顷,一个三十来岁消瘦中年探头进来。 “大人!人都到齐了!” “嗯!你叫什么?” “卑职袁成涛,原在工部虞衡清吏司杂工科。” 赖尚荣点了点,起身跟着袁成涛赶往议事大厅。 他之所以问他姓名,是看到他身着八品官服。 按秦业的分析,目前国营司大部分人,都对自己没什么好感。 这种通传的活,他一个八品司务根本没有必要跑一趟,不管他是巴结还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引起了赖尚荣的主意。 来到议事厅内,赖尚荣径直走向众人前的上首位置。 清了清嗓子,道:“本官知道,你们觉得国营司是爹不疼娘不爱,又只做些商贾经营之事,就连夏冬两季的冰、炭二敬都短了,被派到这里心中多少都有怨气。 虽然在坐诸位都是为官多年,资历经验胜我良多,但本官还是要说,你们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不怕告诉诸位,皇上昨日下旨工部,定制了二十台蒸汽机给咱们两个造纸工坊使用。 这是什么?” 稍稍停顿,掷地有声道:“这是圣眷!求都求不来的圣眷!所以国营司非但不是苦差事,于各位而言反而是大机缘! 当然,本官也知道京城居大不易,咱们国营司售卖的利润虽然都得按股份分配,但我已经向皇上请旨,以后会将出产的售卖权进行出售,而售卖所得则由咱们国营司自行支配,届时司里将拿出一部分做为考核奖励。” 所谓售卖权,其实就是销售代理,古人没有这种意识,但这块肥肉赖尚荣可不想放弃。 国营司出产的纸张因为成本低,必然会取代原先的大部分作坊,甚至渐渐形成垄断。 那以后的销售代理,能卖出什么价格,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也不是赖尚荣想给国营司敛财,只是户部不肯投入,以后一切新项目研发及人员福利,都得自己想办法,加上皇帝暗示要将纸张售卖交给田国舅,他便借机提出。 皇帝也考虑到直接强派易在朝堂上引起反弹,便同意了这个售卖的建议。 第61章 小别胜新婚 官油子们,不可能听了赖尚荣三言两语,虎躯一震归入门下。 一切还得看后续的进展。 而那考核的奖励,就是他拿捏下属的手段之一。 现在国营司规模尚小,但只要等造纸作坊成了规模,再将玻璃弄出来,情况就大不一样。 到时候今日在场的这些人,想起他这番慷慨既然的演说,只会肃然起敬。 开完会,又召了黄辛和张丙辰二人,让他们负责两个作坊的改建工作,及蒸汽机改装的相关事宜。 忙完公事,便琢磨起私事来。 肥皂由于工艺简单,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由于奢侈品的定位,当然要制作香皂出售。 好在田家世代皇商,虽然如今正值寒冬,倒也张罗了不少各类花露。 又提前向皇后飘了风,打算待第一批香皂产出,便送到宫中,让皇后赏赐各宫妃嫔,以作宣传。 有田国舅操心,又有自家父亲盯着,赖尚荣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做人恩怨分明,起初对待秦钟只是因为秦可卿,纳妾时秦家的态度,秦业的点拨之情,便开始发自内心对秦钟的教育上了心。 如今离童生试只有两个来月,虽然白天需要来衙门上班,不能再像之前一般上课,晚上倒是不妨抽出些时间给他突击一下。 赖尚荣在衙门想着给秦钟补课时,城南的青石码头,迎来了两艘大船。 “来了!看着二爷的船了!” 码头上,林之孝、鸳鸯翘首以待。 少顷,两艘大船先后靠岸。打前那艘船头,贾琏正与身旁一国字脸中年人谈笑风生。 待到几名水手铺好跳板,贾琏率先下船,待到同行之人也下了船。 向着贾琏拱手道:“一路叨扰了,多谢琏二爷!兄弟还要进宫,就先行一步了!” “雨村兄自便!” 贾琏一拱手,随即向林之孝等人招呼,将船上大大小小上百号箱子往马车上搬。 随着另一艘船也已靠岸,众人忙让开位置,鸳鸯一边指挥着一众丫鬟小厮搭帷幕。 不一会,只见船上簇拥着一个白衣素服,身形娇小的身影穿过帷幕,直入轿内。 两顶小轿打头,一行二十来辆马车及手提肩挑的男仆,浩浩荡荡延绵一两里,往荣府行去。 ………… 荣府。 午饭后,众姊妹及宝玉并未各自回房,反逗留在贾母的荣庆堂内。 宝玉心不在焉的蜷在贾母怀里,时不时拿眼往外瞟,好容易到了午错。 外头来报:“琏二爷和林姑娘进府了。” 少顷,鸳鸯领着黛玉进来。 贾母一把搂过黛玉,上下打量道:“我看着倒清减了不少,可是路上吃得不好?” 黛玉忙道:“都好!就是挂念外祖母!” 贾母笑道:“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挂念的,我看未必是我。” 众姐妹听了都会心一笑,探春将宝玉一推,送到黛玉面前。 贾母见状笑道:“你们玩吧!我也累咯!” 众人忙对着贾母行礼,待见贾母离开。 黛玉这才一一见过众姐妹,拉着手说了一阵子闲话,又递上礼物。 “宝姐姐的,迎春姐姐的,探春妹妹的,这些是给惜春妹妹的。” 轮到宝玉时,故意不看他,对紫鹃道:“那个盒子给他拿去。” 宝玉忙上前接过,迫不及待的要打开。 “怎就给我的装在盒子里头?” 黛玉一把扫开他开盒子的手,笑道:“要看回去看!” 宝玉珍而重之的取出一个香串,道:“这是前阵子我随父亲去北静王府做客,北静王爷送我的鹡鸰香串!” 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 说着便丢了出去,宝玉忙跑去捡了回来。 讪笑道:“对了!我在学堂得了好些飞机,回头玩给你看!” 黛玉笑道:“哟!看来我不在这大半年,你这呆子竟转了性子,还真能用心读起书来了?怎么也不多抽些时间,陪宝姐姐解解闷!” 宝玉并未察觉话中玄机,笑道:“有的有的,学堂如今也不上课了,这阵子常去宝姐姐那里……” “哼!”黛玉冷哼一声打断了他,问道:“不是正月才放假吗?为何这般早就不上课了?” 宝玉等人七嘴八舌,将赖尚荣封官一事告诉了黛玉。 ………… 回头再说贾琏,参见完一众长辈,这才回至房中。 正值凤姐近日多事之时,无片刻闲暇,然贾琏远路归来,少不得拨冗接待。 回到屋内见贾琏双臂枕头斜躺在炕上,凤姐将贾琏的腿往里拨了拨,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 贾琏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 随即坐起身来,疑惑道:“怎么我听说这次大妹妹封妃,还有赖家的功劳?” “呵!”凤姐冷笑一声:“人家如今可是老爷太太跟前的红人,连咱们也未必放在眼里。” 正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 凤姐便问:“是谁?” 平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了香菱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经说了,打发她回去了。” 贾琏笑道:“正是呢,方才我见姨妈去,不防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撞了个对面,生的好齐整模样。说话时因问姨妈,谁知就是上京来买的那小丫头,名叫香菱的,竟与薛大傻子作了房里人,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 凤姐抬手往贾琏脑门上一戳,抛了个媚眼笑道:“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么眼馋肚饱的。你要爱她,我去拿平儿换了她来如何?” 贾琏一把将青葱玉指牢牢抓住顺势一拉。 凤姐盼他回来已是两眼欲穿,明推暗就,被搂入怀中,又装模作样的将一双粉拳在贾琏胸口虚锤了几记。 眉眼含春,娇叫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是作什么妖!” “嘿嘿嘿!”贾琏狞笑一声,道:“老夫老妻可不就得青天白日吗?” 平儿见状,忙转身出了屋子,守在门外怔怔入神。 刚才她听到凤姐要拿她换香菱,已黯然神伤,现在又守在门外,不由想起赖尚荣的话。 少顷,只见贾琏趾高气昂摔门而出。 平儿连忙收拾心情走进屋内,伺候王熙凤梳洗妆扮。 只听凤姐嘟嘟囔囔道:“正经活计越干越少,花头倒是越弄越多,想来在江南没少在那些浪蹄子身上下功夫。” 平儿听了她这番抱怨,暗叹一声——正不正经也轮不到她受用,想到这不免自怨自艾起来。 凤姐见她不干活怔怔出神,歪着肩膀撞了她一下问道:“你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奶奶怎么没跟二爷说那事!” “哼!告诉二爷他还能沉得住气?我可听说了,那国营司如今数他最大,回头找个机会抓着些真凭实据,逼他留下字据……他卖给镇国公那几家就赚了三万两还多……” 说着又记起正事。 “姨妈打发香菱来有什么事?” 平儿忙回道:“哪里来的香菱,是我借她暂撒个谎。旺儿嫂子越发连个承算也没了,奶奶的那利钱银子,迟不送来,早不送来,这会子二爷在家,她却送这个来了。” 凤姐听了笑道:“我说呢,姨妈知道你二爷来了,忽喇巴的反打发个房里人来了?原来你这蹄子肏鬼。” 第62章 闲话有秘闻 荣府操办省亲及建设大观园的事情,赖尚荣并未太过关注。 一来,他事务繁忙,除了衙门需要操心,回来还要指导秦钟课业。 二来,原汁原味的大观园,还得靠贾家众人折腾。 不过虽然并未上心,但对于进度他却了若指掌。 祖母赖嬷嬷对于他编的那套瞎话深信不疑,真当他是受了贾政举荐,以至于见天的去贾母身边凑热闹,消息也就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那园子足有咱家后园三个大!为了彰显气派还将宁府会芳园也框进去一块。” 晚饭的时候赖嬷嬷又开始替荣府宣传了。 尤二姐不无艳羡问道:“那……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若按咱家的花销算,怎么的也得百万两,不过府上用的料子自然不是咱家能比的,我估摸着两百万两差不多了!” 赖尚荣见不得奶奶在尤二姐面前踩低自家,忙讥讽道:“真是打肿脸充胖子,这园子建是建了,只怕以后那边府里日子就不好过了。” 徐氏笑道:“我和你爹在府上那么多年,那边什么个情况还不清楚?那园子光凭西府哪能建的起来!” 尤三姐疑惑道:“封的不是西府的大小姐吗?难道他们两府这般亲近?我姐那边不但划地还出银子?” 徐氏瞥了尤三姐一眼:“哪能呢!你那个大姐夫哪像咱们尚荣?那是个肯吃亏的?不从那边捞银子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出银子!” 赖尚荣听母亲这么一说,想到前世看红楼,就有大观园是林家银子建的一说。 “莫非是林姑娘家的银子?” 徐氏不答反问道:“你当林之孝是怎么当得上那边的账房?” 赖尚荣不解母亲为何反说起林之孝,忙问道:“为何?” “早年大小姐和林姑爷成亲,林之孝一家原是陪房,前些年大小姐走了,林姑娘又被老太太接了过来,随后林姑爷就将林之孝派了回来。这些年陆陆续续,账上都有些道不明的进项,你猜是什么个路子?” 这倒解释了赖尚荣一个疑惑,当年看红楼他就奇怪,林之孝夫妇即便再天聋地哑,可贾府里的下人不应该连他们女儿林红玉都不认识,怎么在怡红院处处受到排挤。 但若是林红玉从小就并不在贾府,而是后来随着林之孝夫妇又进来的,就说得通了。 见赖尚荣沉默不语,徐氏接着道:“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何况是巡盐御史那么个肥缺!即便林姑爷再清廉,总也有些道不明来路的收入。我和你爹粗略算过,这些年林姑爷陆陆续续进来的怕就不下百万两。” 老妈徐氏到底是在那边呆久了,这林姑爷也一时改不了口。 赖尚荣也懒得纠正,疑惑道:“那林如海赚的银子就甘心给他们花?” “那也不全是!这回林姑娘过来也带了百十箱家财,你当为何能带过来?” 见赖尚荣摇头,徐氏又道:“当然是嫁妆!林姑爷家虽然人丁单薄,但也只是他们一支,那林氏一族也是钟鼎之家,若没有正当理由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带过来。这次带来的大部分只是当年大小姐的嫁妆。” 这倒是点醒了赖尚荣,这个时代与前世不同,家里没有子嗣继承家业,是要被宗族吃绝户的。 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林如海不想被林氏族人吃绝户,唯一办法就是给黛玉准备丰厚的嫁妆。 “那林姑娘定亲了?” “虽然未明说,但老太太肯定和林姑爷私下有过商量。” “您是说宝玉和林姑娘?” 徐氏点了点头,尤三姐疑惑道:“这嫁妆不一向都是女儿家私产,夫家没权使用吗?” 很多人对于古代的男女婚姻有误区,其实我国古代正妻地位很高。 拿糟糠之妻不下堂来说,所谓的不下堂其实是不下公堂,贫贱时娶的妻子,即便男人以后发达了想休妻再娶,妻子只要以贫贱之妻为由,都可以在对簿公堂时直接打回。 而嫁妆男方是没有处置权的,出嫁的嫁妆只有妻子本人才有处置权,这个处置权即便是死了,也只会留给亲生的儿女,哪怕只有女儿其余非亲生的儿子都没有继承权。 所以尤三姐才有此问。 赖嬷嬷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那些都是小门小户的做法,像这些世家大族联姻,自与旁的人家不同。当年二老爷和二太太成亲前,王家就出资将旧时荣国府翻新了一遍,否则为何大老爷要搬到东跨院,反让二老爷住在正屋?” “您是说林姑娘这是效仿当年的王夫人?” “什么王夫人?要叫二太太!” 赖嬷嬷没好气的喝斥了赖尚荣一句。 接着道:“那是自然,以后他们成亲,这园子就是嫁妆!” 赖大老神在在道:“其实这大户人家联姻,就好比两家入股一门新的生意,和你那个股份制倒是有些相似,不过这门新生意谁能主导,就得看各自的手段了。”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将宅斗说成了后世的股东之间博弈。 难怪宝玉成亲之前,贾府众人都从大观园搬了出去,反倒黛玉到死都住在园子里。 也难怪当初宝玉挨打,袭人向王夫人提议让宝玉搬出园子,王夫人立即就另眼相看。 只是赖尚荣想不通,这嫁妆贾府都用来盖园子了,为了宝玉后来却娶了宝钗? “哼!这国公府怎么娶个媳妇还要花人家嫁妆!” 就听尤三姐撇嘴不屑道。 尤二姐也附和一声,点头表示了认同。 ………… 凤藻宫。 “刚封了妃就要省亲!” 田皇后正站在正隆帝身后,小心翼翼的给他捏着肩膀。 “都是臣妾管教不严,未想到贤德妃竟然也要省亲!” 正隆帝缓了缓口气道:“她要省亲皇后又怎么管得了?况且当时也说了,让各家自行领会。朕只是气恼这贾政太没眼色,上回在朝堂跟朕顶着来,这回又着急忙慌的张罗省亲。” “要我说皇上勿需动气,后宫这么多妃嫔,不也才贤德妃,周贵人和吴贵妃三家吗?都说人心难测,若是借此机会就能分辨一二,也是件好事。” 皇帝愤愤不平道:“看来朕得寻个由头将他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可人家贤德妃刚张罗省亲,皇上您就将她父亲远调,岂非会引来非议?” 正隆帝沉吟片刻道:“那就先调出去一年省亲前回来,先落得一年清净再说。” 随即召来夏守忠吩咐道:“传朕的口谕给陈译文,叫他让文选司上折子,调贾政去江西暂代一年学政,他工部员外郎的位置安排梅恭替了。” 第63章 困难与机遇 腊月二十八,临近年关。 国营司正儿八经的事情,虽然只有两间造纸工坊,但赖尚荣却并不清闲。 为了实现自身价值,他将玻璃研发提上了日程。 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研发工作,非但朝廷不肯拨钱,就连皇帝也不怎么看好。 而他又不能拍着胸脯保证造的出来,是以这筹措银钱的事情居然成了难题。 不过困难向来与机遇并存,他还真想出一条妙计。 非但可以解决银子问题,还能扩大自己手中的权柄。 近来他一直有一种烦恼,自己手里的发明创造一大堆,但是却不好光明正大的赚钱。 除了自身地位不够,怕怀璧其罪外,也怕皇帝怀疑他私心太重。 但玻璃研发朝廷不肯出银子,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思路。 就是搞股份预售,引入天使投资的概念。 既然朝廷不肯出银子,那私下筹措总没有问题,反正以后股份也有四成是认购的,来个预售总可以吧! 可万事开头难,以他现在的分量,即便搭上国营司的牌子,想要预售还得从熟人下手。 只要等玻璃真的造出来,以后再搞预售抢着出银子的就大有人在了。 而且如今父母都脱籍了,就算不以自己名义入股,以他们名义出资也说得过去,毕竟前期筹措资金困难,他肯自家出钱搞研发,皇帝说不定还会以为他一心为公。 而打出名声,将这个模式落实,那些想要进入天使轮的,可就得问过他这个实际发明人了。 甚至可以利用自己对于以后的产业前景,研发费用及收益等等情况的了解,进行针对性的指导,这些可都是人情啊! 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皇帝,在朝堂上过了明路,又千难万难在忠顺王和田国舅那里各募得一万两,自家再出资一万两,总算有了启动资金。 只是年关将近,只能暂时物色场地,待到明年春暖花开,再做建设事宜。 忠顺王和田国舅之所以肯出资,其实还是肥皂的功劳,不是赖尚荣拣肥皂,而是第一批肥皂已经产出,并送至宫中反响热烈,让二人对赖尚荣多了那么一丝信心。 赖尚荣做为肥皂作坊的股东,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一批。 不过这东西造价其实不低,除了油脂,关键在于纯天然的花露香精,所以尚未全家普及,只有限的几人能用得上。 赖尚荣自己不必多提,尤二姐和晴雯他都亲手给她们示范了使用方法。 向来出手大方的他,这次却故意没有给尤三姐。 原因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尤三姐并不介意他这个油腻姐夫的揩油,而且只要有求于他甚至会故意软磨硬泡。 原本赖尚荣还怕尤二姐和尤老娘有看法,可几次下来发现她们非但不阻止,反而没事人一样笑呵呵的看着,也就胆子更大了。 晚上吃完饭,陪着尤二姐逛了一圈,回到东南角小院尤二姐屋内。 大马金刀的往床沿一坐,玉钏忙快步蹲在床前,将褪去一只靴子的脚往怀里一揣,抵住身前还未成熟的柔软,不疾不徐的开始褪另一只。 待赖尚荣翻身趴上床,尤二姐也坐了上来,给他揉捏肩膀。 玉钏归置好二人鞋子,瞅了瞅腻声道:“太太以前常夸奴婢按的舒服,大爷哪里不松快,要么奴婢替您按按?” 赖尚荣眯着眼看了眼玉钏,他隐隐觉着这小丫头并不单纯,每回自己和尤二姐战罢,总觉得她给自己保养兵刃,过于的细致入微。 “你给大爷捏捏腿吧!” 尤二姐并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丫鬟平日如何服侍主子,只当这也是荣府的惯例。 赖尚荣也不点破,这种想上位的小丫头,只要长得漂亮她也乐见其成。 “姐夫!~” 正感受着玉钏一双小手渐渐往上攀索,就听到尤三姐娇叫一声,推门进来。 身后还跟着尤老娘,她现在跟尤三姐住在对面一排屋里,原先赖尚荣十分反感,后来觉得这尤老娘颇为识趣,也就随她了。 赖尚荣扭过头面向尤三姐,明知故问道:“这又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尤三姐立即拉下脸愤愤不平道:“不过就是一块香胰子,怎么都不舍得给我?” “不是姐夫心疼钱不肯给你,这东西头一批刚刚弄出来,大部分都送到了宫里,我这也有限。这马上就要过年了,那边府上总得过去一趟,送旁的不如这个体面。” 尤三姐一跺脚,撅着嘴道:“不过就是块香胰子,值当什么嘛!” “什么香胰子,好东西都被你叫的跌份了。这叫香皂,就说你姐姐那块,里头可是兑了玫瑰露的,就是那边府上玫瑰露也是拿来调着喝的,金贵着呢!”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这头一批香皂里玫瑰花香的,都用不了一瓶的量。 只是在场的除了他也没人知道。 玉钏忙点头道:“太太屋里就有几瓶,可金贵了,就是宝二爷要也不肯多给!” 尤三姐瞪了玉钏一眼。 尤老娘见状忙拍了尤三姐一巴掌,陪笑道:“你这丫头我就说你姐夫没给你,自然是有理由的,上回那个扇子我问了你大姐,只那个什么缂丝就比金子还贵。” 赖尚荣一摆手,故意显摆道:“嘁!那缂丝最不值一提,主要那扇面上的题字是米芾真迹,又是御赐之物。” 尤老娘来了劲了,指着尤三姐喝道:“瞧瞧!不是你姐夫,你能用得上这些?” 转而向赖尚荣陪笑道:“这孩子不懂事,只当是普通的香胰子呢!” “不妨事!” 赖尚荣转而对尤三姐诚恳道:“也是正值年关,等过了年那边作坊重新开工,第二批产出来保证少不了你的!” “谁稀罕第二批了!”尤三姐迈步到床前,伸腿将蹲在地上玉钏拐得跌坐在地。 “小浪蹄子!手往哪伸呢?” 紧接着一踩绣鞋爬上床,一屁股坐在赖尚荣后臀上,俯身趴上后背凑到耳边,腻歪道:“我给姐夫按舒服了,姐夫匀我一块可好?” 尤二姐乐得有人分担,甩了甩膀子,往床上一躺。 尤老娘见状连忙退了出去,临走不忘将门带上。 第64章 送礼送香皂 翌日! 赖尚荣睡了个懒觉。 昨晚属实被小姨子拿捏住了,偏这小妮子只能她动手,不许赖尚荣反击,骑在身后一对膝盖死死压住赖尚荣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最后耐不住她再三磋磨,终于还是让她得逞。 妹债姐偿,看见吃不着,只能将火气倾泻在千依百顺的尤二姐身上。 大夏朝的春节假期十分短暂,除夕到初三一共四天。 赖尚荣向来没有九九六、零零七福报的觉悟,入职后每月一天的假期还没利用上,于是便抓紧机会请了休沐。 也乘着这个机会去鱼塘看看,顺便将香皂送去刷一刷好感度。 是的,自从穿越来到红楼世界,他一直将二府视为自家的鱼塘。 赖尚荣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以往还小心隐藏,现在则可以适当的展露曹贼本色。 虽说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纳妾只看门户、地位,但他毕竟先天不足,不得不多花些精力。 在赖尚荣赶往荣府之时。 贾母院,宝玉所住的西面套间内,也十分热闹。 恰逢年关,宝钗今日也陪着薛姨妈过来,众姊妹午饭后,就齐聚宝玉房内。 相比于围桌而坐侃侃而谈的众人,探春却埋头桌上被宝玉弃之敝履的邸报。 在这个男尊女卑,长幼嫡庶分明的时代,即便她自视甚高,也只能在宝玉房中,才有机会借助邸报接触朝堂时政。 不一会,盯着报纸喃喃自语道:“芳泽无加,皂之聘婷!” 宝玉听闻笑道:“三妹妹所说不错!宝姐姐身上自有一股子幽香,说是芳泽无加也不为过。只是这皂之聘婷用的不妙,这皂字太俗,哪里及得上黛字。” 古代皂字多用于形容黑色,衙役门穿的衣服也叫皂服,宝玉只当是形容黑色,加上在他心中,能与宝钗相提并论也只能是黛玉,才有此说。 宝钗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忙掩饰道:“三丫头说的是那香皂吧?我听说现下宫中的娘娘们,都改用这个沐浴了。” 探春点头将报纸往桌上一推,指着道:“还是宝姐姐见多识广!怎么娘娘们的用度,竟刊在了邸报上?” 宝钗笑道:“我听说这是皇后娘娘家里的产业!” 宝玉也来了兴趣,凑上前去。 惊叹道:“咦!若是如上面所说,岂不是沐浴之后人人都可以有宝姐姐身上的香气?也不知是哪个怜香惜玉的雅人,竟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接着又咋咋呼呼嚷道:“快!咱们去找凤姐姐,让她差人替咱们买些回来!” 黛玉小嘴一嘟,喝道:“快消停些吧!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宝钗摇头笑道:“这香皂哥哥早前听说,也想给我买几块回来,可惜市面上竟没得卖。” 宝玉笑道:“市面上没有倒也无妨,旁人没有北静王必然有的,我这就去北静王府找他要些回来,顺便给他拜个年。” 正说着,鸳鸯走了进来。 “赖大爷来了,带了些礼物说要送给姑娘们!如今正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让我过来请你们过去呢!” 宝玉此时满心都是肥皂,忙道:“我这就去北静王府,必拿几块来送给你们!” 说完也不理众人,飞奔了出去。 宝玉可以不管不顾去北静王府,众姊妹却没他那般自由,便跟着鸳鸯一齐来到贾母所在的荣庆堂。 只见赖尚荣正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指着里头向贾母说些什么。 赖尚荣瞄见众女鱼贯而入,收住盒子与众人见礼。 “我带了些香皂,妹妹们一起拿回去,若是用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香皂?可是邸报上那个芳泽无加,皂之聘婷的香皂?”宝钗忙问道。 赖尚荣没想到宝钗竟然知道,看来宣传工作没白做,笑着点了点头。 瞥见林黛玉心不在焉,想到送宫花的情节,忙向晴雯道:“拿去给林姑娘先挑一盒!” 转而又对黛玉道:“林妹妹挑选的时候注意看盒子上的花,这盒子上雕的是什么花,便是哪种花香。” 这是他和田尝商议的噱头,着重提高香皂的格调,装香皂的盒子都是雕花的小木盒,十分精致。 黛玉原没打算接,听赖尚荣让自己先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看在他教导宝玉有功的份上,也不想扫了他的面子。 于是选定了一块,朝赖尚荣微微一福。 “多谢赖大哥!” “不值当,不过是些小玩意。” 探春道:“据说宫中娘娘们都改用这个了,宝姐姐也说市面上一皂难求,不想赖大哥竟有这么多,难为二哥哥还去北静王府寻了呢!” 贾母笑道:“我就说怎么没见宝玉!” 赖尚荣听了晒然一笑,宝玉去找北静王寻肥皂,莫不是拣肥皂吧! 宝钗正看着赖尚荣,见他忽然发笑,问道:“赖大哥笑什么?莫不是并非那么紧俏?” 赖尚荣窥视了宝钗一眼,笑道:“确实一皂难求,只因这香皂与我有些干系,所以才能拿到这些!” 贾母道:“这不会是你衙门的东西吧?” 她向贾政询问过造纸改良后续进展,所以知道朝廷设立了国营司。 “那倒不是,只是以方子入股,跟皇后娘家合伙做的小生意。” 赖尚荣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为了向贾母等人秀肌肉。 意在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是真国舅的生意伙伴,而你们这所谓国舅只是假(贾)国舅。 凤姐听闻这方子竟然是他的,酸道:“既有这么好的生意,怎么也不想着咱家?” 她说这话除了眼红这其中的赚头,也是为了给赖尚荣上上眼药。 “田国舅家本是皇商,这些采购原料,售卖等事务也是熟门熟路。况且不过是些小生意,我想娘娘还担着凤藻宫尚书……” 赖尚荣对此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应对,同时也是提醒贾母王夫人,元春还在皇后的管辖之下。 贾母、王夫人笑道:“倒是难为你,想得周全。” 凤姐见两位领导发话,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她想息事宁人,赖尚荣却反而转向她。 笑道:“二奶奶若是想做些生意,回头咱们私下详谈。” 说话间,一双贼眼在凤姐身上上蹿下跳。 由于角度的原因,旁人并不清楚,但凤姐与他面对面看的真切,顿时恨的咬牙切齿。 可转念一想,他不动歪脑筋还找不到他的把柄。 “哟!那感情好,回头哪天赖兄弟得空,到我屋里咱们细说。” 旁人也没拿二人说话当回事,只有平儿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65章 提议结诗社 说话间,钗黛及三春已经挑好了心仪的香皂。 赖尚荣回身时,忽然瞥见宝钗身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面容俏丽,体态婀娜,生得肌骨莹润,眉心一点胭脂记若隐若现,站在那儿怯怯懦懦。 细看之下身段如晴雯一般如弱柳扶风,容貌竟然与秦可卿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些勾魂夺魄的妩媚,多了几分温柔怯懦。 连忙走过去,将之前向贾母展示的那盒香皂递了过去。 笑道:“这是香菱吧!听文龙提起过,我与文龙也算相熟,你也拿一块吧!” 香菱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只能巴巴看向贾母身旁坐着的薛姨妈。 薛姨妈笑道:“文龙时常在我面前提起,最是佩服哥儿这样有能为的!” 又对香菱道:“傻孩子,还不快接着!” 香菱连忙接过,又盈盈一福。 赖尚荣转身离开前,瞅了眼迎春身旁的司棋,正巧司棋也看向他,霎时间俏脸通红,忙将头埋入一对恩物之中。 宝钗叹道:“不想赖大哥竟能琢磨出这么个营生,前面宝兄弟还感叹,什么人才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呢!” 宝钗听香皂的方子是赖尚荣弄出来的,已经开始后悔,赖尚荣纳妾那天和薛姨妈一起将薛蟠强拉回去了。 若不是自己和母亲多事,只怕空荡荡的赖家,更能显出哥哥的情义,这香皂的营生赖尚荣未必不会考虑与自家合作。 宝钗这么想,薛姨妈又何尝不是。 只是薛蟠自觉羞于见他,母女二人也劝不动,如今在贾府想解释自家难处也不好开口。 只能顺着宝钗的话,又将赖尚荣夸赞了一遍。 赖尚荣笑着一一回应,看着屋内众金钗,突然灵机一动。 倡议道:“听闻妹妹们颇有才情,怎么没想过起一个诗社?” 探春笑道:“咦!这倒是雅得紧!” 宝钗笑道:“可惜宝玉不在,否则他必第一个拍手叫好!” 黛玉道:“那咱们先去商议个章程,回头等他回来了,咱们就捉弄他说错了时辰,再想要入社可得大伙点头才成。” 众人再次跟赖尚荣道谢,欢欢喜喜的去商议结社之事。 王夫人笑道:“老爷时常念叨你,可巧今儿又去访友了,你也别急着回去,留下来吃晚饭!” 贾政外派江西学政旨意已下,如今停职在家等待赴任,不过他并未在家闲着,而是热衷于拜访清流名士,整日不见人影。 王夫人得知外派学政的消息,只当是得罪福将的后遗症,已经在心中将贾赦、贾珍咒骂了无数遍。 除了又要独守空房的怨念,还有对贾政的担心。 古代不同于现代,路途颠簸十分熬人,贾政又年过四旬,一年往返千里,实在不得不担心他的身体。 当然,同样担心的还有赵姨娘,因贾政对于这次学政的差事颇为看重,觉得是自己融入士林的标志,所以即便赵姨娘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肯带她同行,生怕被士林嘲笑带着侍妾赴任。 不过这一切赖尚荣不得而知,他今天来的目的还未达成,虽然不急着回去,但吃饭就算了,免得又被贾政拉着不放。 婉拒了王夫人好意,对贾母笑道:“如今家中又多了些产业,父亲两头跑也没时间照应家里,母亲无人帮衬不免太过操劳,鸳鸯姐姐与我自幼相熟,我也信得过她,况且又是老太太亲自调教,打理我那点小事必然妥帖,想向老太太求个恩典!”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想向贾母要鸳鸯。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还指望着宝玉考上秀才再提,现在虽然教学工作提前结束,可也有了改良造纸术的功劳,不趁热打铁难道还等冷了炒饭不成。 之所以等到钗黛等人走了才开口,主要是因为司棋,毕竟之前也有过承诺,当着她的面向贾母要鸳鸯,岂不是让她难堪? 当然,也并非赖尚荣……无情,司棋毕竟是迎春大丫鬟,关系到迎春的名节,不是讨要一个丫鬟那么简单的。 而鸳鸯是贾母身边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赐给看重的小辈都是正常操作。 鸳鸯没想到,赖尚荣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要自己,一时间又羞又喜,头都不敢抬,耳根子都红透了。 贾母看了看鸳鸯,笑而不语。 有了之前的铺垫,若非鸳鸯换了屋里任何一个丫鬟,她都不会犹豫。 虽然眼下的赖尚荣,并未看在她这个一品诰命的眼里,但贾政也说过皇帝十分赏识,又和国舅家扯上了关系,真的为了一个丫鬟就闹得生分了并不值当。 况且只看鸳鸯的表现,便知晓她并不反对,毕竟服侍她一场,等到了年纪拉出去配小厮,还不如给了赖尚荣。 可鸳鸯毕竟掌管着她的嫁妆,暂时她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选。 想到这,笑道:“你倒是个猴精,知道这丫头做事妥帖,只是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可靠的人,现下也离不开她,叫你母亲再辛苦些日子,等过个一年半载琥珀大些,再遂了你的愿!” 接着拉住鸳鸯的手道:“你也再辛苦些日子,我年纪大了,你也替我教教琥珀。” “嗳!”鸳鸯又羞又喜,连忙答应下来。 赖尚荣一看鸳鸯都答应了,也不好再提。 便从盒子里拿了一块香皂,递给了鸳鸯。 “哎呦!怪道宝玉常说,女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你们瞅瞅,我和大嫂子都无福消受,鸳鸯却要先用上了!” 凤姐向来好面子,赖尚荣送给钗黛、三春她尚不觉得什么,香菱因不是贾府人员,她也不好跟外人争强好胜。 可鸳鸯虽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说到底却还是贾府奴婢,奴婢越过了旁人她可能还会笑笑,越过了她就有些挂不住了。 赖尚荣因上回被绑原不打算给凤姐,毕竟都说舔狗没有好下场,不过这会也不好装傻。 “二奶奶说笑了,原打算等老太太、太太分给嫂子们,既然嫂子这么说了,那我便亲自给嫂子就是了!” 凤姐笑盈盈的接了过去,顺带给了赖尚荣一个挑衅的眼神。 打趣道:“有了这个以后倒是省了熏香了!” 给了凤姐不好不给李纨。 李纨见他越走越近,想到那日在赖家被眼神摸索的情形,总觉得身上火辣辣的,只吩咐素云接过。 在贾母处得了承诺,赖尚荣也不吝啬又拿出十块给贾母和王夫人,供她们赏赐之用。 第66章 荡漾的余波 赖尚荣带着晴雯,转入宁府。 本打算亲自送给尤氏和秦可卿,可听说贾敬刚回来,众人正在堂内请安,也就只能作罢。 丢下两盒香皂,便带着晴雯回家。 话说黛玉、宝钗及三春,在黛玉屋内商议诗社之事。 黛玉执笔,大家各抒己见,也算列出了几条章程,可少了宝玉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宝钗又提到湘云,于是先各自散去,打算等宝玉回来让他去贾母跟前撒娇,将湘云接来大家再正式立社。 临近傍晚,就见宝玉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嚷道:“渴死我了!紫鹃,把你们的好茶倒碗我吃。”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木雕盒子,献宝似的递了过去。 “林妹妹!你看!这是我从北静王那讨来的,正好咱们一人一块!” 说着又向她解释盒子上图案对应香皂的香味。 “噗嗤!”黛玉笑出声来。 “难为你大老远的跑一趟,可惜了舍近求远错过了真佛!” “什么真佛?” 紫鹃端了茶递过去道:“这香皂竟是赖大爷弄出来的,前头刚送了小姐们每人一块!” “咦!”没想到赖大哥也是个惜花之人,还能做出这等雅物,我还当他是那种一心功名的俗人哩!” 随即失落道:“可笑我竟巴巴的跑去要这劳什子,不想妹妹们竟然都有了,那我要来又有何用?” 说着就要将手中香皂扔出去。 紫鹃忙道:“这怎么能一样!赖大爷是每人都给了,二爷拿回来就只给姑娘,如何比得了!” 宝玉听了收回手,笑道:“是极!是极!不想我竟不如你这丫头看的通透,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况且咱们还送的一样的东西,我这香皂又只咱们两个一人一个,他自然比不得。” 黛玉笑道:“怎么不扔了?瞧你那一惊一乍的,前头还说口渴,怎么茶也不喝了!” 宝玉这才接过紫鹃递来的茶,牛饮一口。 将两块香皂放在黛玉面前,笑道:“这两块香气不同却各有千秋,我也不知选哪个,不如妹妹先选剩下的给我!” 黛玉笑道:“蠢材!你的还不好选。”说着拨弄着两个盒子道:“这两个哪一个是暖香?你就选暖香的准错不了!” 宝玉茫然道:“什么暖香?” 黛玉笑叹道:“还说不是蠢材,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不能用暖香来配?” 宝玉笑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些话来堵我,今儿定不饶你了。” 说着翻身起来,朝手上呵了两口气,便伸手向黛玉肋下乱挠。 黛玉素来怕痒不禁,便笑的喘不过气来,嗔怒道:“宝玉,你再闹,我就恼了。” 宝玉方住了手,笑问道:“你还说这些不说了?” 黛玉笑道:“我偏说!” 见宝玉又要上手,忙威胁道:“咱们今日商量了一件大事,你若是恼了我,可别怪我不许你加入!” 宝玉住手好奇道:“什么大事?” 黛玉便将赖尚荣提议诗社一事说了出来,宝玉听了懊恼不已。 “这等雅事怎么我偏没有想到!” 黛玉打趣道:“你不是跟着学了大半年,怎么没学聪明反倒学得愈发呆了?” “赖大哥平日也不教诗词,最多就布置两篇试帖诗而已!” 说着兴奋道:“走!咱们快去叫老祖宗将湘云接来!” 黛玉拍了他一下道:“还说不是呆子,这会子怎么去接,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她来给老太太拜年,求老太太将她留下就是了。” 宝玉一拍脑门,笑道:“对对对!倒是我糊涂了!” 接着又向黛玉问起建诗社的章程。 ………… 赖尚荣送香皂,也不过小半天时间,便在荣府里传开了。 赵姨娘听闻,立即赶到了探春屋内。 一进屋,就对着探春嚷嚷道:“东西呢?给我瞧瞧!” 探春抬头茫然问道:“姨娘说的什么东西?” “自然是那个香皂啊!府上都传开了,还能瞒得住我?” 探春无奈的指了指屋内的梳妆台。 赵姨娘忙小跑过去拿起来仔细相看,又将香皂盒子打开来嗅了嗅。 “你小孩子家家的,要这也没什么用,先将这个给我,改明我让老爷去跟他再要了给你。” “姨娘这话好生奇怪,赖大哥本就是送给我们的,怎么旁人用得我就用不得了?莫不因为我是姨娘养的,就低了别人一等不成?” 赵姨娘一听也来了劲,叉着腰指着探春嚷道:“哎哟!怎么说我也是十月怀胎才生下你和你兄弟,用你个东西怎么了,再说了你小孩子家家的用了给谁嗅去?” “你!……”探春被她这番话气得俏脸通红,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赵姨娘又嗅了一口香皂,舔着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过了十五就要赴任,我寻思着老爷必然喜欢这个调调,若是他一高兴也带我去,指不定还能给你添个弟弟呢!” “姨娘自己不庄重,别在我屋里乱嚼!” 赵姨娘见她这般作态,愈发想要显摆,于是道:“哟!你倒是会攀高枝,有了太太就不认我了!我不过先拿你的用着,回头我让环哥儿去跟他要了还你。” 探春怔怔的看着她道:“我劝姨娘还是安分些,人家凭什么给你?你要就拿去,还是不要添乱了!” 赵姨娘叉腰挺胸道:“凭什么不能给我?我偏叫环儿去要,看他敢不敢不给我!” “我劝姨娘莫要自讨没趣,宝姐姐说了这香皂都先紧着宫里,市面上一块都难寻到,若不是他有些股份,也弄不来这些。况且人家如今立了大功,一家子都脱了籍,老爷太太又都器重他,要送也是送给太太,凭什么非要给你?” “他欠……”赵姨娘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改口道:“谁不知道老爷见天的住我屋里,他能有今天不都是靠的老爷?还敢不给老爷面子不成?” 探春见状也懒得再劝,指着香皂道:“那我也不劝姨娘,还请姨娘拿了东西快走!” 赵姨娘将香皂往怀里一揣,扭着水蛇腰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67章 春节三两事 现代的春节因放假的缘故,庆贺活动多集中在前几日。 古代则与之不同,春节前期是祭祖,守岁,走亲访友,而官方及民间的庆贺活动,多在元宵节前后。 且古代为了避免臣子之间结党营私,除了春节,非姻亲或是红白喜事,一般很少会互相拜访走动。 所以春节也是官场走动的大好时机。 赖尚荣也不能免俗,除了去忠顺王府及田国舅府上,还去拜访了工部、户部及吏部几位堂官。 之所以选择这三部,主要还是国营司与他们有业务往来,不过以他目前的身份,只能丢下礼物拜帖。 虽然他在几位六部堂官那里排不上号,在国营司却也是当家人,所以少不得拨冗接待几位下属。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本几位下属对其只是礼节性的拜访,看到他的宅邸,也是刮目相看,又见他使奴唤婢好不威风,一时间也看不透他的跟脚,不免多了几分小心。 赖尚荣笼络人心的一套未必有多纯熟,但前世没少学习那些商业大佬们画大饼的技巧,几个下属也都稍稍归了心。 随着假期结束回到衙门,便召来众人将玻璃研发的差事摊派了出去。 听到这三万两募资,竟然有两万是属于忠顺王和田国舅的,对于赖尚荣的话更加不敢质疑。 大夏朝虽然没有工匠会制作玻璃,但冶炼技术却是有的,玻璃和冶炼异曲同工,赖尚荣便让张丙辰负责去工部搜罗些懂行的匠人。 而袁成涛原在工部盐铁司任职,就让他带了两个熟悉业务的负责起炉事宜。 改建的造纸工坊已经完工,只等皇帝下发的蒸汽机,所以黄辛一人也足以胜任。 采购和销售他一把抓,只将财务事宜,交给户部派来的肖贺年负责。 他是有官职在身,所以春节早早结束,但贾府里走亲访友并未结束,仍旧热闹非凡。 一大早,三顶小轿两辆马车便由东角门进了荣府。 随即下车的下车,下轿的下轿。 一行人来到了荣庆堂,与贾母等人互相见了礼。 那一同前来的红衣少女,就笑道:“二哥哥怎么不见?” 黛玉笑道:“前两日还总是念叨你,这会子必是被谁绊住了脚!” 贾母忙吩咐琥珀去找。 少顷,宝玉和宝钗联袂而来,互相问了好。 宝玉笑道:“湘云妹妹!可等着你了,这回得多住些时日,咱们也终于可以起诗社了!” 湘云拍手叫道:“好啊!好啊!没想到你们竟能想出这么个点子!” 宝玉听闻不禁有些失落,兴致也不如之前。 宝钗笑道:“倒也不是我们想的,还是年前赖大哥过来提议的。” 黛玉笑道:“呵!不想我才离开大半年,宝姐姐倒又多了个哥哥了。” 宝钗神情一窒,随即笑道:“颦丫头这张嘴真真是不饶人,前阵子人家才送的礼,又与我哥哥相交甚好,总不好失了礼数!” 随即也不理黛玉,同三春一起向湘云说起诗社一事。 宝玉见黛玉闷闷坐在一旁,凑到身前坐下,刚准备开口,就听黛玉问道:“你打哪来的?” 宝玉道:“从宝姐姐家里来的。” 黛玉冷笑道:“我说呢!亏得在那里绊住了,不然早就飞来了!” 宝玉舔着脸委屈道:“只许同你顽,替你解闷儿。不过偶然去她那里一趟,就说这话。” 黛玉一跺脚,起身道:“好没意思的话!你去不去管我什么事,我又没叫你替我解闷儿,说不准你从此不理我呢!” 说着,一赌气转身便回房去了。 宝玉连忙起身,正准备追出去,就听宝钗喊道:“宝兄弟!你这是去哪?咱们正说起诗社的事呢!” 湘云嘟着嘴道:“就是!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 宝钗笑道:“提议的时候你就错过了,这会子若是也错过,以后这创社的名单里可就没有你的地儿了!” 湘云鼓掌道:“那就让二哥哥做个诗童!” 宝玉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犹豫片刻转身加入了群聊,不一会便欢声笑语起来。 ………… 相较于荣府的热闹,宁府则安静了许多。 一来人丁相对较少,二来今日贾珍另有安排,并未安排宴请。 一大早,待了几日的贾敬忙着要走,贾珍送走了贾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北静王府。 待到午错从北静王府回来,休息至傍晚时分,又跟着马车赶往位于长兴坊的秦业家宅。 一顿寒暄过后,贾珍开门见山道:“亲家!我听说皇陵工程有了变化?” 秦业沉吟道:“存周被外派学政,如今替他员外郎之职的,乃是御史台出身的梅恭,还是小心为上。” “咱们做这些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什么好怕的,他区区一个员外郎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梅恭翰林院出身,乃是皇上近臣,又在御史台呆了几年,不可大意!” 贾珍急道:“有北静王爷撑着,他一个翰林便是知道了还敢翻了天不成?” 秦业摆手道:“老夫年纪大了,也没两年光景了,只盼能安安分分度过这两年。” 早年他无儿无女只看眼前,为了迎逢权贵,便为四王八公一系输送利益,秦钟出生原本他也想过收手。 可入局容易脱身难,况且他老来得子,也想为秦钟多留些家业,加上营缮清吏司上下,也算得上铁板一块,也就又干了这么些年。 以往贾政虽然不曾参与其中,只按时收受些年节孝敬,却也不太过问衙门之事,加上他本就是贾府中人,即便看出端倪也不必担心。 可现在情况有变,员外郎里来了一个御史台出身的梅恭,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加上秦钟现在拜赖尚荣为师,他近来考教时,发现较之以往长进了不少,眼看着儿子举业可期,哪里还愿意犯险牵连儿子。 贾珍还待再说,秦业端茶道:“不必再说!若是诸位王爷也有此意,明日我便上折子祈求告老归田!” 贾珍瞪了秦业半晌,气得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 第68章 草蛇埋灰线 大夏朝的衙门,也如后世一般,正月里上班对于点卯并不较真。 赖尚荣也知道潜规则,眼看着午错已过,自己不走一众下属也不好提前离开,便在各值房内绕了一圈,在衙门门房处,叫上车夫胡四打道回府。 刚到家,就听门房旺财禀报,荣府二老爷有请。 于是换了一身便服,往荣府而去。 进了荣府也不找贾政,照例先去贾母跟前走个过场。 刚到荣庆堂前,忽然瞅见贾母碧纱橱门口,两道倩影伫立门旁。 “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听见对话,赖尚荣不禁好奇,难道自己起诗社,竟将香菱学诗提前了不成? 于是不疾不徐缓缓而行。 “怪道我常弄一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又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格调规矩竟是末事,只要词句新奇为上。” 听清楚对话,赖尚荣也不急着去荣庆堂,转向碧纱橱门口。 边走边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二人看到是他,互相道好见礼。 作诗他也会,但主攻应试的试帖诗,试帖诗最讲究就是工整,这话完全是他抄了黛玉的说辞。 好在他脸皮厚,当面抄袭依然表现的十分坦然。 黛玉并不知道他是抄自己的原话,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赖尚荣见二人并不说话一时冷场,便道:“香菱姑娘莫不是找林姑娘学诗?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黛玉忙谦虚了一回,转而道:“不如赖大哥来给香菱解释解释!” 若是让赖尚荣作诗,他或许还有些犯怵,但是让他解释却有投机取巧的机会。 想了想笑道:“那首让诗仙搁笔的黄鹤楼想必香菱姑娘听过吧?” 黛玉听闻若有所思,香菱则点了点头。 赖尚荣见状侃侃而谈道:“前四句里出现了三处黄鹤,这便是所谓的‘黄鹤三叠’,叠用词向来是诗词大忌,但此处却一连用了三个黄鹤,如此大胆也算是前无来者了。 而律诗的颔联一向都讲求对仗,可‘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非但不算对仗,且空悠悠还用了三平尾。 整首诗严格来说只有颈联对仗工整,虽然这几句诗处处犯忌,却浑然天成,意境深远,即便诗仙也自叹弗如。 这便是词句新奇为上,不以词害意了!” 黛玉听完,叹道:“怪道他们都说赖大哥会教徒弟,以诗举例倒是浅显易懂。” 接着向香菱笑道:“你不如拜赖大哥为师吧!” 赖尚荣心里暗喜,嘴上道:“拜师多有不便还是算了吧!这些作诗的道理,林姑娘怕是比我更加清楚,我只是学堂授过课,琢磨出一套举例的方法。” 转而对香菱道:“若是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倒不妨来问我!” 香菱连忙点头道谢,赖尚荣告辞去了荣庆堂。 刚迈步进入荣庆堂,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听声音并非王熙凤,赖尚荣不禁疑惑,绕过屏风进去后只见一红衣少女与宝玉、宝钗、三春围在一处。 来不及细细打量,先向贾母行了礼,又朝鸳鸯眨了眨眼。 就听王夫人笑道:“这是史家两位婶子!” 又一一见过,赖尚荣也猜出了红衣少女就是史湘云。 贾母笑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世叔差人叫我过来!” 回完贾母的话,赖尚荣悄悄打量起了湘云。 由于背对的缘故,倒也看不见面容,但这蜂腰猿背、鹤势螳形的身材,搁在后世至少也是超模水准。 蜂腰细,猿背窄,白鹤腿长,螳螂匀称,当真是细腰窄背,轻盈较好。 尤其那一双大长腿,均匀修长,所谓的腿玩年也不过如此。 赖尚荣前世也是去过会所,点过嫩模的,只是那些所谓的模特,与湘云比起来都相形逊色。 而红楼里,唯一能与之相比的,大约只有神仙妃子之称的王熙凤了。 想到这,瞅了眼侍立贾母身旁的凤姐,被她回怼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听贾母道:“既然找你有事,你且去吧!” 赖尚荣只能告辞离开。 来到荣禧堂偏厅,见到贾政及史鼐、史鼎两兄弟。 贾政拉着他入席道:“你两位世叔有事问你!” 史鼎道:“听闻贤侄那国营司造纸作坊允许入股,我们便想来问问!” 接着向赖尚荣询问起了入股事宜,这是好事也是本职工作,赖尚荣便事无巨细的向二人解释了一遍。 岂知二人对于投入和配股比例竟然不太满意,言谈之间也让赖尚荣听出了,二人应该并不宽裕。 于是笑道:“若是不满意这造纸作坊的配股,现在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那边正在研发玻璃,若是提前入股,倒是可以多配些份额!” 他这完全是看在湘云的面子上,岂知二人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反要赖尚荣在造纸作坊上稍稍多给些配额。 这就触及赖尚荣底线了,二人也不是有城府的,随即就拉了脸。 话不投机,赖尚荣见状端起酒杯,便向贾政告了罪告辞离开。 刚出了偏厅,就见一旁的鹿顶耳房内窜出一人窈窕身影,将他拦住,打眼一看竟是赵姨娘。 “咦!”赖尚荣暗自窃喜,难道前阵子被她丈量了尺寸,现在找自己一诉衷肠? “哥儿!那香皂明儿也给我两块,我叫环儿去你府上拿!” 嗯?什么情况? 发觉与自己想的有偏差,赖尚荣笑道:“我前儿给了老太太和太太十块,你去跟她们拿吧!” 香皂赖尚荣还有,只是不想给她,当然也不是不能给,只是不能白给。 赵姨娘压低声音道:“那晚你动手动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是不给我就去告诉老爷!” 说着朝赖尚荣一挺胸。 赖尚荣一阵心虚,也就是现在王夫人等人都在荣庆堂,这会子没人经过,否则这要被人看到听到…… “一块!” 说完再不理赵姨娘,扬长而去。 第69章 争荣与夸耀 赖尚荣暗道了一声晦气,当晚回到家,便拿了一块香皂,丢给门房旺财。 并嘱咐他,若是有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来找自己,就把香皂给他。 回到后园越想越不是个事。 虽说这次暂时打发了赵姨娘,但看过红楼的他知道,这妇人爱贪小利,这次得了便宜未必没有下次。 自己总不能帮贾政养小妾吧! 嗯? 也不是不行,不过也不能是这种养法! 可若是不给,赵姨娘是出了名的冲动型,上了头可是能跟小戏子上演全武行的,何况只是告个刁状。 虽然无凭无据贾政未必奈何的了他,但以后想要再去荣府只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好在贾政过了元宵就走,到时候不论他带不带家眷,至少也暂时没被告状的风险。 来到尤二姐屋内,只见玉钏居然躺在尤二姐身边,疑惑的看了看二人。 暗道,是大爷不给力? “这是什么情况?” 玉钏抢着道:“奴婢怕老爷上床冷,给老爷暖暖床!这就去给您打水泡脚!” 玉钏忙掀开被子爬了出来,也不披袄子,只穿着中衣便往外间跑。 虽然赖尚荣并没有这等纨绔做派,不过这也是大宅门里的常事,也不必苛责。 便坐在床沿与尤二姐闲聊。 “小妹说过几日想去看看元宵灯会!” “嗯!那就等哪天我得了闲带你们出去转转!” 正说着,玉钏端着水盆进来,给赖尚荣褪了靴子,捧着两只脚丫子忙活起来。 “老爷!我今日沐浴用了那香皂您闻闻!” 尤二姐说着坐起身,伸出藕臂从身后环住赖尚荣脖颈,凑到鼻尖处。 赖尚荣斥责一声:“别冻着了!” 随即原形毕露道:“搁在外头散味,回去捂严实了,待爷上床慢慢闻!” “嗳!”尤二姐喜滋滋的答应一声。 “洗快些!”赖尚荣对蹲在地下磨蹭的玉钏吩咐一声。 “哦!” 玉钏怅然若失。 忙抬起一脚擦拭干净,往怀里一揣。 嗯? 赖尚荣心驰神荡,瞄了一眼玉钏,看着那半敞的襟口里,露出冻得稍稍发紫的雪脯,心头有些明悟。 赖尚荣又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她既然有心,哪天心情好倒是不妨赏她一口热的。 翌日! 天刚蒙蒙亮,赖尚荣便伸了个懒腰。 秦钟目前还没回来,不上课的日子,愈发显得夜生活过于单调。 尤二姐闻声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边美女蛇似的缠上了赖尚荣,一边叫醒了玉钏。 如今她已不似刚进门那会,习惯也享受着使奴唤婢的生活。 在玉钏无微不至的伺候下,赖尚荣穿好行头,打了套拳吃了早饭,赶往衙门。 赖尚荣刚走,赖家大门前,一个畏畏缩缩的半大孩子,就探头进来。 进了门立即挺了挺胸,对着门房旺财老气横秋道:“叫赖尚荣出来见我!” 旺财见他拽得二五八万一样,有些不喜,但想到赖尚荣的吩咐,小心翼翼道:“大爷去衙门了,您是来拿香皂的?” 来人正是贾环,他一大早被赵姨娘叫醒,原本怨天载道,硬是赖着不起,直到赵姨娘晃了晃手里的一两银子,这才忙不迭的起身听候差遣。 赵姨娘当然不会跟他说是被占了便宜,才能拿到香皂,只说是赖尚荣讨好贾政因而主动要给,所以他便一反往日的畏畏缩缩,理直气壮的呼喝起来。 二人都是不明就里,倒是让他成功装了一回。 拿了香皂,昂首挺胸来到赵姨娘屋里。 “银子!” 一手递上香皂,一手接过银子,喜滋滋的出去了。 赵姨娘接过香皂,并未想着还给探春,而是本能的收入了箱底。 可随即想到既然赖尚荣怕了她,这香皂以后没了就要,还能短了不成。 便又在箱子里扒拉了出来,趾高气扬的来到探春屋里。 往坐在床沿做着针黹的探春身上一丢,扬声道:“呐!什么稀罕东西,也值当宝贝似的!” 探春瞅了瞅身前的香皂盒子,诧异道:“这是老爷给姨娘的?” “呸!就不能是赖家小子给我的?”赵姨娘叉腰走到床前,居高临下道:“这里里外外谁还不知道老爷宠着我,就你没点眼力见,只知道往太太身边凑!还不如你兄弟,知道去给我跑腿拿这个!” 探春又气又是无奈,三春虽然都是庶出,但她却是三个姊妹里处境最好的一个。 原因无他,就因为她是在嫡母身边养大的。 就这点差别,在以后的婚配、嫁妆等等方面,都有许多便利。 若赵姨娘如周姨娘一般,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她也不介意表现的亲近些,可偏偏这个亲生母亲处处争强,让她好生为难。 “姨娘将情面用在这些撑脸面的虚物上,还不如将情面用在环弟身上,须知母凭子贵的道理,若是环弟能够出人头地,那才是有体面。” 到底还是母女,她并不知道,赵姨娘是被占了便宜才换来的香皂,只当确实如她所说,想来赖尚荣不过是看在父亲面上,可即便他不介意,但情分毕竟用一分少一分。 与其用来讨香皂这种虚物,还不如留待将来用在贾环身上。 赖尚荣向贾母讨要鸳鸯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总觉得他并非单纯的知恩图报,否则怎么就恃宠而骄,非但惦记上主家的丫鬟,还敢开口要人。 岂知赵姨娘听了顿时不高兴了,冷笑道:“什么母凭子贵,那宝玉只知道在女人堆里打转,还不是一样宠的跟什么似的,要我说是子凭母贵才对!我只要讨得老爷欢心,以后还能短得了他的?” 探春见她执迷不悟,也是兴致索然,悠悠道:“既然东西已经给我了,姨娘就请回吧!” 赵姨娘之所以愿意还香皂,就是想在探春这里显摆,见她这会子垂头丧气,只当她被自己怔住了。 乘胜追击道:“这些东西也不值当什么,以后你若是用完了,太太那边没有,你只管跟我说去。” 说完扭着水蛇腰,逶迤的出了门。 只留下一脸愕然的探春。 第70章 贾家的基因 近日王熙凤贾琏可谓蜜里调油、夫唱妇随。 向来工程最易滋生贪腐,即便是荣府内部的省亲工程,也一样不能免俗。 虽然才刚开工,夫妻二人一个主内安插人员,收受孝敬;一个主外,上下其手,里应外合赚得盆满钵满。 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加上小别胜新婚,王熙凤也一反常态没对贾琏吆五喝六。 这日晚上,凤姐正手捧账册,手肘撑着身子趴伏在炕上,曲起的两条腿儿反复捶打着后臀,显出几分小女儿的模样来,而那双平日含威带煞的丹凤眼,盯着账本,好似看向情郎一般春水荡漾。 凤姐也并非天生喜欢这些黄白之物,她父亲虽是王家长子,却不是个有出息的,身在大宅门又心思细腻的她,自然对于一些区别对待有所感受。 原指望着成婚之后丈夫出息,可以扬眉吐气。 谁知贾琏贵为国公府承爵人,却是个只知道喝酒看戏的绣花枕头。好在这绣花枕头没什么脾气,倒也因此能忍得了她的颐指气使。 原本只消过了几年磨平了棱角,也就罢了。 可偏偏贾母和王夫人让她掌家,当家之后处处用钱,她渐渐体会到了银子的好处,转而将满腔的情绪,寄托在这些阿堵物上,也就顺理成章了。 正盯着账本洋洋自得,就听到外间传来响动,伴随着由远及近吆喝倒茶的声音。 凤姐知道是贾琏回来了,也不起身迎接,只将账本塞进炕上的靠枕之下,一个侧身仰靠在靠枕之上,翘起二郎腿等着贾琏进来。 谁知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屋外忽然没了动静,不由疑心顿起,蹬起绣鞋,捏手捏脚的趴在门上张望。 见平儿正站在堂屋的官帽椅旁,而贾琏由于被平儿遮住,只隐约看见坐在椅上,急忙掸了掸衣裳,迈步出门。 边走边抽出帕子甩出了一朵花儿,笑问道:“可是二爷回来了?” 刚瞥了捧着醒酒汤的平儿一眼,就瞅见椅子上的贾琏耷拉个脑袋,一动不动。 “你这小蹄子,二爷睡着了怎么不抬屋里去,这要是冻着了可不得了!” 平儿见她这般作态,心知肚明。 幽怨道:“奶奶不来我哪敢上手!” “呸!你个小浪蹄子,愈发没规矩了,他这会跟死猪似的还能吃了你不成!还不快跟我将二爷抬回屋里去!” “嗳!” 平儿答应一声,忙将醒酒汤放在茶几上。 便和凤姐一人一个胳膊,将贾琏架起,刚走了几步步,就见贾琏猛的将头拨浪鼓般的摇了两下。 “平儿!二爷醒了就不用你扶了,去端醒酒汤来!” 贾琏醒来眯着眼左右看了看,一对安禄山之爪眼看各自得逞,就被凤姐打断了施法。 少了平儿的搀扶,不免步履蹒跚,二人晃晃悠悠进了外间,来到炕前将贾琏往炕上一放,顺势也脱力的趴在他身上。 “烧死爷了!快……快拿水来!” 贾琏这么一倒,反倒清醒了几分。 凤姐按着贾琏,从炕上爬起,一拍贾琏大腿。 “快坐起来,先醒醒酒!” 接着拽着胳膊将他拉了起来,接过平儿递来的醒酒汤,凑到贾琏嘴边。 一碗饮尽,贾琏打了个酒嗝。 凤姐连忙抬手扇了扇酒气。 轻捶了一下贾琏胸口,埋怨道:“你个死鬼在哪喝了这么多酒!” 贾琏大着舌头道:“东……东府,珍大哥请客!” 凤姐伸出一指禅,戳了贾琏的脑门,冷笑道:“呵!上回请客为了给蔷哥儿安排采买戏子的差事,这回又为了什么?” 贾琏伸手就要捞那葱白似的玉指,可惜酒醉重影硬是捞空了两回。 悻悻缩回手,仰靠在靠枕上眯着眼道:“想给蓉哥儿谋个监造金银器皿的差事!” 凤姐沉吟道:“要我说外头的事别急着安排,如今二老爷还在家,倒不如等他走了,届时太太又不好过问外头的事,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接着又抱怨道:“那采买戏子的差事还不够他吃的?” 贾琏笑道:“嗨!咱们又忙不过来,坐着分润岂不省心,况且都是自家兄弟计较这些做什么?珍大哥也不是吃独食的人!” “哼!”凤姐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大方得紧,蔷哥儿这还没去江南,你怎知他们不会过河拆桥?” 贾琏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淫笑道:“不会,不会!珍大哥年前新纳的美妾,都舍得让我……” 话说了半包截,突然醒悟过来,这是跟自家媳妇说话。 他在江南大半年,迎来送往尽是些水乡的温柔女子,加上近来小别胜新婚,王熙凤也没给他脸色,今日酒精上头,眯着眼仿佛又回到了数月之前,一时嘴上没把门。 一面后悔说漏了嘴,一面睁眼打量凤姐脸色。 果然凤姐怒目圆睁,指着他吼道:“呸!我说你怎么尽想着给他家揽活,原来是吃了人的嘴短!” 贾琏此时酒醒了大半,忙从炕上坐起。 一面指天发誓绝没下次,一面舔着脸去拉凤姐的手。 凤姐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斜着眼冷笑道:“你这等瞎话可骗不了我!” “娘子你说,要如何才肯信我!” 凤姐笑道:“要我信你也不是不行,只是光嘴上说说可不成!” 贾琏立刻作揖陪笑道:“要么小的以后每晚都殚精竭虑,掏空身子伺候好奶奶!” “呸!想瞎了你的心!”凤姐啐道:“把你那体己交给我来保管,我就信了你!” 看到贾琏一脸憋屈的瞪着自己,又道:“你近来得的那些好处也别想瞒我,我可都记着账呢!” “你!……”贾琏气得说不出话来。 若是放在半年前,他一句话都不敢放,只会乖乖的将体己拿出来。 可这半年的江南之行,又有省亲别院的工程,非但府里上上下下奉承,就连隔壁贾珍都极尽讨好,前阵子甚至拿出新纳的一房小妾招待,心态上已经有了变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与贾珍同辈兄弟,眼见着他一房房的纳,自己连个平儿都沾不得几回,要是再被端了体己,以后喝酒看戏都得看她脸色。 凤姐不知他心态变化,拿出一惯的颐指气使道:“你什么你!我还稀罕你那点银子?不过是替你存着,省得你往那些脏的臭的身上花!” 钱是男人的胆,贾琏对于凤姐再清楚不过,到了手里再想拿回来就绝无可能了。 想到这,发挥贾家遇事不决先逃避的基因,弹簧似的从炕上跳起,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去外书房了!” 边跑边暗自窃喜,之前王熙凤提醒了他,等贾政离京外头可就是他说了算。 这阵子王熙凤没少收礼,应承些工程上的差事,只要拖过这阵子,等派差事的时候还愁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第71章 金钏尤三姐 过了正月初十,街市上也热闹了起来。 皇亲国戚,豪门乡绅为了彰显与民同乐,都会派出些舞龙舞狮的队伍,敲锣打鼓的唱着名走街串巷。 赖尚荣却没有闲暇欣赏这些,今日蒸汽机交付,他还要去现场督促安装事宜。 他早上刚出门,王夫人大丫鬟金钏便来到赖家。 玉钏过府已经一月有余,她时常过来探望,旺财也没通传便让她进去。 一路来到后园二尤小院,正看到玉钏端着水盆出屋。 玉钏看到姐姐,小跑着迎了上来,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老爷后日赴任,太太让我过来请赖大爷明日去府上赴宴!” “啊!~十五啊?大爷还说带姨娘去看灯会呢!” “不过是看个灯会什么时候不能看?我可告诉你,这回府上都没请外人,若不是老爷太太看重他,想凑都未必凑得上呢!” 说话间将玉钏拉到墙角无人之处,恨铁不成钢道:“你别来了这边就忘了根在哪!” 玉钏不以为意道:“我一个小丫鬟不过是按主子吩咐办事罢了!” 金钏压低声音道:“你懂什么?太太可跟我说了,你若是做了赖大爷屋里人,太太便认你做个干女儿,到时候他还能不看着太太的面儿,抬你做个姨娘?” 玉钏羞红脸低头嘟嘟囔囔抱怨道:“姐姐教我那些法子都试了,大爷都没拿正眼瞧过我,还被姨娘妹妹训斥了一通。” 赖尚荣看出玉钏有心往自己身上凑,是打算找个机会收房,只是过了初五,秦钟回来上课,他恢复了以往的作息,寻思着夜里捣鼓两场不免太晚,怕耽误了第二日去衙门时辰,打算待到尤二姐来亲戚时候再顺势收房。 可玉钏却不知道,只当一腔春情付诸东流。 金钏见妹妹斗志全无,恨铁不成钢道:“你只管做你的,她一个外人你理她做什么?我可跟你说,那兴隆街的雨村大爷,现下正妻原是资助过他那家的丫鬟,原配死了之后扶的正,据说雨村大爷的官职比赖大爷还高。 她都能做官太太,你只是做个姨娘难到还不行?赖大爷若不是老爷举荐能有今天?与那雨村大爷何其相像?况且那家人的身份,如何比得了老爷、太太?” 玉钏被姐姐的三连问,问得血脉喷张,可想到尤三姐那盛气凌人的模样,顿时泄了三分锐气,转而怂恿道:“姐姐说的这样好,不如让太太将你也派过来,咱们姐妹齐心也不必怕了她。” “呸!瞎说什么呢?”金钏听了妹妹的话啐道:“太太早说了,再过两年宝玉大些就让我去那边伺候。” 玉钏一脸艳羡,嘟囔一句:“太太怎么不让我也去宝玉那儿?” 正说着,就见尤三姐从对面屋里扭着细腰往这边走。 “大清早搁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玉钏下意识就想回话,被金钏伸手挡在后头。 “太太吩咐来找赖大爷有事,尤姑娘您是外客,不好叫你知道!” “哼!”尤三姐冷哼一声:“不好叫我知道不是还有我二姐,怎么不进去通禀?” 金钏笑道:“尤姑娘不懂这些也是有的,咱们太太吩咐,即便赖大爷不在也得找当家主母,哪有找姨娘的道理。” 尤三姐一摞袖子叫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我不教训你!” 金钏怡然不惧,挺胸道:“怎么?尤姑娘在这府上帮着管教我妹妹不算,还想替太太管教我了?” 二人一时间针尖对麦芒,急得玉钏两头忙着说合。 眼看着就要上手撕扯,尤二姐闻声出来,玉钏忙一边拉架一边汇报了事情经过。 “姨娘快帮着劝劝,我姐姐虽说话不好听,可到底也是实情,若是因此影响了大爷……” 尤二姐原本也有些气恼,可一听会影响到赖尚荣,忙一边嘱咐玉钏送金钏出去,一边将骂骂咧咧的尤三姐拉去屋里。 二人来到屋里,尤三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愤愤不平道:“这小蹄子教训了又能怎样?姐姐你怕她做什么?” 尤二姐瞪了她一眼道:“说两句又不掉一块肉,万一真的影响了你姐夫怎么办?” “呵!”尤三姐冷笑一声:“就她那些鬼话你也信?要真像她说的那样威风,大姐他们会巴巴的过来又是赔罪又是送银子?” 尤二姐一想确实这么回事,可转念一想荣府又不是宁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姐夫上回也说多亏了西府二老爷举荐,待我问问若是真有什么关碍,也好及时弥补弥补。” 说到这急道:“要是真有什么,你可别闹别扭,到时候叫你姐夫带着你去给人家赔个罪,可不能影响了你姐夫的前程!” “什么嘛!还要我去给一个丫头赔罪?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 尤三姐撅着嘴抱怨了一声,气鼓鼓的起身离开。 晚上赖尚荣回到家吃了晚饭,尤二姐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玉钏,郑重其事的向他禀报。 “爷!三妹该不会给您惹祸了吧?” 看着小心翼翼的尤二姐,赖尚荣笑道:“无妨!那金钏自己都没闹明白,她要是敢回去告状,自己先得吃一顿挂落!不过人家巴巴的来请,也不好推辞,明晚灯会爷恐怕去不成了!” 他因王夫人送来玉钏,以为贾政跟王夫人说了实情,所以才敢如此笃定,只是尤二姐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家男人连国公府都要讨好。 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写满了仰慕,旋即便痴缠上了赖尚荣的身。 “不去就不去吧!爷正事要紧!” 赖尚荣笑道:“你回头也管束管束,得罪那边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脾气可得改了,回头我跟晴雯说,让教她做些针黹活计也收收性子!”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晴雯不肯代做,也只能走迂回路线,让尤三姐自己去学了。 关键是让晴雯帮尤三姐做旗袍她不肯,但若是将学针线活,说成给她收收性子就好听多了。 “爷还要去给秦钟上课,回头晚点再收拾你!” “就上回那个还是换个味儿?” “先都试一遍再说!” “嗳!” 第72章 乱局的前奏(上) 梨香院。 薛姨妈和宝钗正在苦口婆心的规劝薛蟠。 “我看赖家哥儿未必就那么小气,年前他在老太太屋里见着你妹妹和香菱,还送了两块香皂。正巧明儿元宵又要给你姨父践行,你借着机会道声谢顺便再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弄些香皂给咱家铺子代售!” 薛蟠一扭头:“儿子都无颜见赖兄弟,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什么生意!” 宝钗知道薛蟠死脑筋,灵机一动,笑道:“哥哥!咱家只帮他卖货分文不取,这总成了吧!” 听宝钗这样一说,薛蟠埋头沉思。 薛姨妈见状怕他还有犹豫,便也跟着帮腔道:“是啊!儿啊!只要那香皂能进了咱家铺子,那些铺面也都盘活了,这是多好的事儿!” 宝钗一听知道要糟,果然薛蟠立即赌气道:“不去不去!我都没脸见人了,哪还好意思求人帮忙!明儿晚上我也不去了,省得你们在这里撺掇我!” 说着便转身出门,留下薛姨妈哀声叹气。 “唉!多好的机会啊!都怨我!若不是我非要拉他回来……” 宝钗安慰道:“人无前后眼,谁知道赖大哥刚改良了造纸,竟又弄出这么个香皂。” 薛姨妈拍着胸脯懊恼道:“话虽如此,可一想到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我这心口就堵得慌!” 二人正说着,只见香菱走了进来。 “太太、小姐……” 见香菱支支吾吾,薛姨妈问道:“香菱你可是有事?” “前阵子跟林姑娘学诗,遇到送香皂的赖大爷,他讲的比林姑娘还好懂,临走时说若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他,想求太太准我时常去赖家……” “这……”薛姨妈刚准备喝斥,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这有什么准不准的,就在对面也没两步路。蟠儿素来敬重他,你去问问倒不打紧,只是千万别恼了人家。” “嗳!” 香菱答应一声,喜滋滋的离开。 香菱走后,宝钗忙道:“妈妈!这样不妥吧?” 薛姨妈道:“有什么不妥的,向来爷们不方便出面的,不都是家里女眷走后门?你爹在世时甚至还买过青楼女子往人家里送,就为了以后方便走动,咱们对外就说香菱是去找赖家姨娘的,也就是了!” 宝钗叹道:“可哥哥那边若是知道了?” “嗨!你哥哥那脾气你还不了解?你看他那样儿,就说将香菱送给赖家,他都未必不肯!” 宝钗低头忖度片刻,觉得确如母亲所说,也就不再多言。 ………… 凤姐院。 自打那日贾琏逃出家,就搬去了外书房住。 凤姐起初只当他怕了自己选择逃避,还等着他主动认错,可这几日让平儿传话安排的几个差事,都被他给驳了回来,渐渐的也回过味来。 许诺出去的差事一样没有落实,而那些送了礼的三番两次的到跟前打探,让她不厌其烦。 况且贾琏回来拢共才一月不到,连亏空都没补得回来,就鸡飞蛋打,叫她如何甘心。 不由后悔当日盘剥的太狠了些,只是要她拉下脸去找贾琏,却也忍不下这口气。 “奶奶!二爷说只要奶奶亲自去接他回来,一切都好商量!” 被打发去外书房传话的平儿,回来后小心翼翼道。 “想瞎了他的心!明儿他要是还不给办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明儿元宵节,又要给二老爷践行,奶奶若是将事情闹大,只怕不好收拾。” “怕什么怕!我又不是真闹,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只要他乖乖的把事情办了,再认个错就成!” 平儿不解道:“这会子是奶奶找二爷办事,他怎么就肯乖乖认错了?” 凤姐冷笑道:“就他那样顾头不顾腚的捞银子,我随便瞅两眼就能揪出一把错来,明儿随便挑几处给他递个话,要是还敢跟姑奶奶拿乔,我就捅到太太那里,看他还往哪捞!” 平儿慌忙道:“奶奶这要是让太太知道,将二爷置于何地啊!” “哟!你倒是会心疼你二爷!” 接着审视着平儿道:“你辛辛苦苦的跑了这么些趟,你二爷就没让你多留一会,好生怜惜怜惜你?” 贾琏何止是想要她多留一会,甚至为此不惜扬言这次非要打翻这个醋坛子,也好让凤姐知道他的厉害,可平儿知道凤姐算着时辰哪里敢久留。 平儿知道凤姐疑心病又犯了,暗自叫苦的同时,不忘奉承凤姐道:“二爷正为恼了奶奶发愁如何挽救呢!哪里顾得上奴婢了!” 凤姐冷笑道:“你少帮他说好话,只怕这会子以为抓着我的软肋正得意呢!看我明儿怎么收拾他!” 平儿急道:“奶奶三思啊!这事要真闹到太太那里……” 凤姐一摆手,不屑道:“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就他那胆子,一吓唬还不乖乖的给姑奶奶赔罪?” 接着吊梢眉一挑,喝道:“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通风报信,可仔细你的皮!” 平儿原是担心凤姐将贾琏闹得下不来台,听说只是吓唬,便将心收回了肚子里。 笑道:“奶奶这话说的!我只是担心奶奶和二爷闹生分了,这才多了两句嘴,又怎么会去通风报信!况且我就是去说了,二爷指不定还以为我和奶奶合起伙来诓骗他呢!” 凤姐笑道:“正是这个理,他那个瞎了心的,只当外头那些脏的臭的是个宝,反拿咱们两个真心实意的当仇人似的。” 平儿见她去了疑心,忙道:“明儿还有的忙,我先服侍奶奶早点安歇吧!” 凤姐的丹凤眼内,一对漆黑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将鬓角的一缕发丝勾于耳后。 旋即来到平儿身前,抬手捏住她尖俏的下巴,宛转悠扬道:“那个狠心贼不知道怜惜咱们,咱们可不能亏待了自个,去吩咐外头打水,一会你陪我沐浴。” 见平儿红着脸往外走,又笑道:“那香皂还真是个好东西,换上最大号那个浴桶,一会你跟我一起洗,让我也伺候伺候咱们平姑娘!” 少顷。 ………… 第73章 乱局的前奏(下) 翌日,清晨! 凤姐起床神清气爽,却看见平儿一脸的萎靡不振。 明知故问调侃道:“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嫌我手艺不如二爷?” 平儿埋怨道:“奶奶只图自己受用也就罢了,偏还要捉弄人,以后可别再叫奴婢陪您做那些勾当了!” 说着幽怨的看了凤姐一眼。 昨晚沐浴,凤姐手持香皂给她擦拭,可偏偏到了要紧之处却及时收手,反倒将香皂往她手里一丢……随后便背靠浴桶,一双腿儿仰泳似的拍打起来。 她是舒坦了,却闹得平儿不上不下,夜里辗转难眠。 “咯咯咯!”凤姐掩面笑道:“待你二爷今儿搬回来,明儿我就要他好好疼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平儿早熟悉她的套路,也不搭话专心伺候她梳洗打扮。 一切准备妥当,二人来到荣庆堂。 今日元宵,又要操办晚上为贾政践行,一直忙到午饭后才得了闲。 凤姐好容易才抽出空,一面吩咐来旺去找贾琏,一面在账面上找出几处贾琏的疏漏,正等着见了面叫他好看。 贾琏这阵子名义上住在外书房,但实则隔三差五的流连宁府,对外声称是找贾珍商议别院工程,实则…… 今儿也不例外,来旺找了一圈才问明了去处,来到宁府见着贾琏。 禀报道:“二爷!奶奶有请!” 贾琏老神在在道:“我这正跟珍大哥商议别院工程呢!你叫她先等着,我得了空就回!” 来旺不敢多言,只得回去禀报。 来旺一走,贾珍就抚须笑道:“要我说兄弟就你就是太惯着凤丫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是二老爷那样做惯了表面文章的,还有两房姨娘呢!偏到了你这连个正经屋里人都没有,也亏得你能忍到现在。” 贾琏面露尴尬道:“我毕竟比不得珍大哥,敬大伯修道不理世事,这东府全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贾珍笑道:“这回政叔去江西赴任,宝玉还小又指望不上,二房外头这一大堆事,可不得指望着你了?要我说这天大的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有道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只要这回你硬气了,将她收拾服帖了,往后头可就都是好日子了!” 贾琏被他说的心潮澎湃,拍着胸脯道:“往日里我那是看在老太太、二太太的面上让着她,这回我也是性子上来了,非把她这个醋罐子打个稀烂!” 说着又舔着脸忸怩道:“只是珍大哥你也知道,我也没个身边人,如今搬去了外书房,总这么僵着……” 贾珍摆了摆手大度道:“诶!兄弟你正在这档口上,做哥哥的还能不帮着你?那春柳既然你喜欢,待你重振夫纲哥哥就将她送给你做贺礼!” 贾琏喜道:“真的?!那可多谢珍大哥了!那小弟今晚……” 贾珍脸上的鄙夷一闪而过,暗骂一声吃干抹尽不干活,答应给贾蓉安排个差事,十来天了也没个动静。 于是推诿道:“今晚恐怕不成了,我早上才听说她这两日身子不适!” 随即一搂贾琏肩膀,道:“人哥哥都答应送你了,你侄儿那差事你可得抓抓紧啊!” 贾琏笑道:“珍大哥莫急,这不是怕二老爷在家生了枝节嘛!明儿他一走,兄弟就替蓉哥儿安排上!” 贾珍原是打算吊着他,没想到他是怕贾政在家多生枝节,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出尔反尔。 于是假笑道:“还是兄弟考虑周全,我也是想你侄儿能早些历练,所以才急切了些!” 二人相视一笑,接着又开始盘算起别院工程。 秦业如今撂了挑子,工部那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进项,贾珍虽然目前还算富足,但也不想坐吃山空。 所以对于省亲的工程特别上心,虽未必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至少也要补上今年工部那边的亏空。 他毕竟与荣府隔了一层,想要上下其手必然要借助贾琏,所以这才又送小妾又指导工作。 他对于工程里头的门道,也算是熟门熟路,少不得稍稍传授些可以藏掖的地方,听得贾琏小鸡吃米般连连点头。 眼看着天色渐晚,二人这才施施然赶到荣府。 一路来到荣禧堂,刚跟贾政打了招呼,贾琏就见到凤姐怒目瞪着自己,顿时吓得脖子一缩,随即想到贾珍的话,挺直了腰杆子,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凤姐下午等了半天,才得了来旺回禀,知道是贾琏的托词,已经恨得牙痒痒,这会见他还敢跟自己瞪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平儿瞅见二人斗法,忙劝道:“奶奶可记得私下跟二爷商议,千万别闹大了!” 凤姐没好气道:“这还用得着你说!” 暗自盘算待到酒宴结束,去外书房堵人,到时候必要让他好看。 转过头,就看到赖尚荣被贾珍拉着入了同一席。 她向来睚眦必报,若非贾珍以侍妾招待贾琏,夫妻二人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所以贾珍已经在她报复的名单里了。 而赖尚荣更是与死去的贾瑞画了等号,当然由于他生财有道,暂且留他一命,待寻个机会抓到他的把柄,也好让他供自己驱策。 眼见着三人坐到一桌,暗骂一声牛鬼蛇神都聚到一起了,忽然灵机一动,着急忙慌的一路跑回自家院子,径直回到屋里床头柜前翻找起来。 少顷,看着手中一个白瓷瓶子,嘴角微微扬起。 旋即从瓶里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将其碾碎,又找来一壶酒将粉末倒进酒壶,摇晃了几下,拎着酒壶来到荣禧堂。 召来一个上菜的丫鬟,将酒壶放在上面,吩咐道:“将这壶酒给二爷和珍大爷那桌送去!” 暗自嘀咕一声:“叫你跟老娘瞪眼,晚上非叫你喝老娘的洗脚水。” 回头又找到平儿拉去一旁,低声叮嘱道:“你晚上盯紧了癞蛤蟆,我怕他酒后胡来,发现不妥定要速来报我!” 见平儿得了吩咐转身要走,又连忙叫住道:“这一来一回怕是来不及,你先将人控制住了,叫他写个认罪书,千万别惊动了旁人!” 第74章 纷乱元宵宴(上) 若是倒退十天,即便贾政吩咐,贾珍也不愿与赖尚荣同席,更别说热情的拉着入席了。 可近来工部的财路断了,又听说那风靡京城的香皂竟是赖尚荣的手笔,这才暂时抛开上回的恩怨,主动的拉着他同席。 毕竟别院只是一锤子买卖,还得寻个长久之计。 赖尚荣的城府自然不会表现出不妥,笑呵呵的入了席。 贾珍便假意抱怨道:“兄弟你可不够意思了,咱们也是连襟,过年怎么也不去我那边吃个饭!” 赖尚荣忙推脱道:“实在是衙门事务繁忙,这拢共就休了四天,还有田国舅几家要跑,改天,改天再去叨扰。” 贾珍一边给赖尚荣和贾琏斟酒,一边笑道:“我听说那香皂竟是兄弟的手笔?” 见赖尚荣点了点头,又奉承道:“你那香皂可是和好东西,前儿我跟几位世交喝酒,他们可没少夸你弄出来那香皂。” 贾琏一听也来了兴趣,问道:“可是那沐浴后身上余香不散的?” 贾珍疑惑道:“什么余香不散?” 贾琏笑道:“珍大哥莫不是没试过?我家那醋坛子上回使过,我嗅着有股子花香,听说就是那香皂的缘故!” 赖尚荣也好奇道:“珍大哥不知道?年前我还送了大嫂子一块,难不成还没开封?” “哈哈哈!”贾琏淫笑道:“珍大哥年前刚纳了两房小妾,估计还没得空去照应大嫂子!” 还是纨绔懂纨绔,贾珍视色如命不假,可架不住姬妾众多,即便雨露均沾,尤氏也分不了多少。 更何况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所以刨去尤氏刚入门那两年,这些年其实与活寡也没什么差别。 年前秦业那边还没撂挑子,又得了省亲别院的外块,贾珍便乘着兴头又添了两房小妾,所以就更没有子弹往老妻身上招呼了。 见贾珍晒然一笑,算是默认了贾琏的说法。 赖尚荣不由想到尤氏那白腻腻无人怜爱的身子。 忙收摄心神,打岔道:“珍大哥既然不知道这个好处,那他们又是如何夸这香皂的?” “哈哈哈!你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竟然没发觉其中妙处!” 贾珍笑着将头伸到桌子中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接着朝二人猥琐一笑。 妈的!赖尚荣暗骂一声,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不愧是纨绔子弟,竟然能无师自通。 随即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正在此时贾珍又端起杯子,赖尚荣和贾琏便也又陪他干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眼看着还能控制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赖尚荣总算察觉出不妥。 酒有问题? 可再看贾珍、贾琏,二人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异样。 “尚荣!这香皂回头可得多给兄弟几块!” “好说!好说!我……我有些内急,先去方便方便。” 赖尚荣也不敢声张,敷衍一声,连忙向二人告罪,乘着还未出丑之际,快步离席而去。 本以为出了屋子,冷风一吹怎么也会好受点,可没想到竟然愈发的上头。 他虽然不爱饮酒,可对于酒量还是很有信心,这才饮了三、四杯断不可能这样。 其实他想错了,确实是酒有问题,凤姐给酒里加了贾琏日常助兴的药丸。 而贾珍、贾琏之所以没有异样,一来二人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似他龙精虎猛;二来这种药丸性子并不算烈,二人时常服用早就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即便是整颗服用,也得等一两个时辰药劲蔓延开来。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前世电视上却看过一些下毒的剧情,所以便怀疑酒杯被动了手脚。 如今这个情形,也不好去人来人往的茅厕,于是便想到东南角那个闲置的小院。 一边暗自琢磨是谁想要自己出丑,一边偷偷观察四周。 还真被他看到身后坠着一个人影,于是也不声张,进了院子就往径直往里走,走至院内与自己熟悉的房舍前面,借着遮挡快步绕过房舍来到屋后。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趴在墙角往里偷看。 结合自己被人下药,又被无故盯上,那眼前跟踪自己的莫非就是下药之人? 明月虽然高悬,可毕竟大晚上,背影只看出是个女子,却无法分辨具体是谁。 赖尚荣第一时间久想到了赵姨娘。 因看装束不似普通丫鬟,而且上回被她半夜拦着勒索过,那这次给自己下药,又跟踪自己无非就是要挟自己。 想到这,观察了一下四周发觉并无旁人,便蹑手蹑脚的欺身来到女子身后,猿臂轻伸,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将那女子拦腰抱住。 转过墙角一脚踢开熟悉的房门,快步闪身进门,关上房门,一气呵成。 “嘿嘿!你既然这么喜欢下药,就拿你自己来做解药吧!” 那女子原本疯狂挣扎,可听到这话,竟就有偃旗息鼓之势。 赖尚荣只当她自己不干净,不敢声张,于是便将其抵在墙上,空出拦腰抱着的一只手。 被赖尚荣抵住的女子当然不是赵姨娘,而是奉命跟踪的平儿。 她听到赖尚荣说出下药二字,这才明白凤姐为何要自己盯住他,于心有愧挣扎的也就不那么坚决,加上被赖尚荣死死抱住,愈是挣扎那股子……,感受的就愈发明显,骇然之下竟也有一丝期盼。 而且赖尚荣看样子确实被下了药,又咬定自己,即便自己喊来人,又如何能解释的清楚。 她太清楚王熙凤了,需要弃车保帅,她不会有丝毫犹豫。 眼见着在劫难逃,平儿一声叹息,只盼能快些替赖尚荣解毒,免得耽搁的久了惹得凤姐疑心。 想到这,那胡乱拍打的双手也不再挣扎。 赖尚荣见状,威胁道:“我松手你别喊,否则别怪我鱼死网破,大不了找大夫验上一验!” 见她点了点头,赖尚荣才轻轻松开手。 “是你?” 第75章 纷乱元宵夜(下) 快当然……也不是不快,但是与平儿起初说的,显然不是同一种意思。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贾珍和贾琏的药劲都要化开了,赖尚荣才就着透过窗纱照进来的微弱月光,开始收拾起来。 “大爷先回去吧!别被人看见!” 平儿一边说,一边就着月光穿上亵衣,将那件翠绿色百褶长裙,及对襟圆领长袄重新穿好,又抬手收拢好发髻,重新插好簪子。 “你这样回去瞒得住吗?” “奶奶派我过来时就让我别声张,只要……只要你留个字据,我回头就说,您离席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赖尚荣走近了平儿,双手环绕托住隆臀,又好一番温存。 “大爷别弄乱了,又得重新梳理了。”平儿嗔怪道。 起初平儿还抱着被蛰一下的想法,可渐渐的就感觉到人与人的差距,她又身子久旷,便渐入佳境开始迎合起来。 张爱玲在色戒里说过,……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这话虽然未必绝对,但放在平儿身上却十分恰当。 赖尚荣恰巧知道这句话,所以对于平儿后半程的转变心知肚明。 向来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对于咬了饵的鱼儿,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生。 于是诚恳道:“虽然阴差阳错,但今日之事到底委屈了姑娘,不如我去向琏二爷要了你来,只要他肯成全,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 “万万不可!”平儿惊呼道:“这事你只要一提,就算二爷不疑心,奶奶也要怀疑的!” 赖尚荣认可的点了点头,即便平儿没想到,他也会好意提醒,这会当然假意惋惜。 深情道:“可……可若是以后相逢路人,不能与平儿姑娘长相厮守,叫我如何舍得?” 今日谈不上谁对谁错,虽然赖尚荣打开了她心灵的通道,但她也不敢想以后如何。 此时见赖尚荣一脸的怅然若失,也有些动情。 想到凤姐要拿自己换香菱的话,略一犹豫,便小声道:“以后奶奶若是再有什么算计,我便想办法通知大爷。” 赖尚荣心中一喜,这话说得隐晦,既然能通风报信,那岂非表示藕断丝连? 忙一把拉住平儿柔荑,紧紧握住摩挲。 情真意切道:“姑娘切莫犯险!我只盼能与姑娘长相厮守,至于那些算计我又有何惧!” 说着丢开手,猛然一把搂住平儿,低头吻了上去。 平儿娇躯一震,也揽住赖尚荣的后背,热烈的迎合起来。 吻罢多时,两人才喘息着放开了彼此。 平儿依依不舍道:“再不走奶奶找我就来不及了!” 赖尚荣含情脉脉道:“那姑娘先走,我看着你走!” 一直目送平儿消失在垂花门外,赖尚荣才施施然出了小院,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看院门。 这院子位于夹道旁,如今竟还没拆,大约便是薛家搬出梨香院后的院子。 不由感叹一声,缘分将尽啊! ………… 赖尚荣出荣府后门的同时。 贾珍、贾琏终于感受到了药劲。 就听贾琏抱怨一声:“到底是奴才出身,几块香皂而已,竟就这样溜了!” 接着道:“大哥哥,咱们也散了吧!” 二人各怀心事,说走就走。 贾琏本能的想往自家院子跑,可想到下午贾珍所说,忍一时舒服一世,只得着急忙慌的往外书房跑。 路上遇到心腹小厮兴儿,便一把拉着他就进了书房。 凤姐原就一直盯着这桌,发觉赖尚荣离席她便有心去一探究竟,可又怕贾琏便宜了旁人,想到有平儿盯着,即便出了什么状况也会来回禀,就专心盯着贾琏。 待看到贾珍、贾琏起身,忙跟贾母告了个罪,谎说贾琏喝多了要去照应,没成想一句话的功夫,二人起了身就走,让她只能跟在后头吃灰。 远远的看见贾琏进了外书房,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怕贾琏又去宁府鬼混,来不及阻拦,这会既然还在荣府,那就逃不出五指山了。 于是停下喘了几口粗气,这才不疾不徐的来到书房。 刚准备踹门,就听到里面居然有两个男人的声音。 这里面若是贾琏和一个女人,她还能进去,可这如果除了贾琏还有别的男人,万一……倒不是怕污了眼,只是这若是传扬出去…… 想到这,便来到窗边,挑开窗纱凑了上去窥探。 随即忽然弹开,啐了一口,悻悻而转身离开。 回到自家院子,见平儿正对着脸盆洗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平儿喝斥道:“你个小浪蹄子,怎么先回来了?如何?可抓到他把柄了?” 平儿暗道一声侥幸,幸亏回来就立即打了一盆冷水敷脸,这才没让她瞧出异样。 故作镇定道:“奶奶只怕想多了!他离了席我一直跟到后门,看着他回的家。” “那你怎么不去跟我回报?” 平儿委屈道:“昨儿晚上没睡好,又跟着追了一路,难受得厉害,这才回来歇了一会,刚打了一盆冷水提了提神,正打算去跟奶奶说呢!” “哼!要是你去替我盯着些,怎么会给他溜了!” 王熙凤也只是发泄情绪,即便平儿去跟她汇报,她也会找个借口打发她先走,不会真的要平儿盯着贾琏,毕竟不想便宜的人里何尝没有平儿。 平儿听赖尚荣说了酒里有问题,知道凤姐连贾琏一起药了,这会又听凤姐抱怨,心里明镜似的。 不过她只当凤姐一时没留神,让贾琏溜出府了。 忙问道:“谁溜了?奶奶不是说要找二爷?奶奶可去书房找了?” “去什么去!这个死不要脸的,竟然跟个男人搅在一起!” 这龙阳之风在纨绔之间并不罕见,以往平儿对此也心知肚明,可如今听在耳朵里,又是另一番光景,也不由得自怨自艾起来。 贾琏已经回来一个月了,自己碰都还没碰过,现在却跟一个男人搅在一起,平儿又怎会不拿他跟赖尚荣的深情比较。 想到这,那原本的几分愧疚也就荡然无存,转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庆幸,更有对下次相逢的期待。 凤姐怎么也想不到只这个把时辰,自家的贴身丫鬟已经成了赖尚荣的形状,只得回房生闷气。 第76章 夜逃宁国府 话说贾珍离开荣府,火急火燎的回到家。 站在仪门前稍一犹豫,扭头就往东面秦可卿院里跑去。 到了院内将一众下人全都打发,才来到秦可卿的闺房。 看着房内空无一人,知道还在荣府,便爬上绣床对着被子枕头,就拱猪似的一通乱亲乱嗅。 自从秦可卿病情好转,他没有一日不在打这个儿媳的主意。 只是一来秦可卿防范措施得当,日常瑞珠、宝珠两个陪嫁丫鬟总是不离左右,二来秦业那边毕竟还有一份进项,他也怕事情闹僵断了这份收入。 以至于一直耽搁到现在。 今日借着酒劲、药劲再加上秦业那边撂挑子,他才彻底放开了顾虑。 秦可卿并不知道贾珍正在闺房,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王熙凤走后,贾母也觉着有些倦了,便率先离席。 随后王夫人等人各自回屋安歇,她便随着尤氏一起回了宁府。 二人在仪门处分开,各自回院。 也是这几个月贾珍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日常唤其送些莲子羹之类到天香楼,她大都吩咐丫鬟去送,实在推脱不过就拉上尤氏和两个丫鬟陪同,也就糊弄了过去。 今日回来见院内无人,也没想太多,转而吩咐两个丫鬟去打水梳洗,自己则独自回房。 来到房内,闻到屋内的酒气,又见绣床上正趴着一人在那乱拱,只当是贾蓉喝多了酒,借着酒劲壮胆回来。 可穿过幔帐,来到床前这才惊觉不是贾蓉而是贾珍,一时间吓得手足无措。 贾珍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秦可卿那绝艳的容貌和妖娆的身姿,顿时血脉喷张,猛然深吸了一口,便再也把持不住,伸手就要拉人。 秦可卿被贾珍那喷火的双目吓得花容失色,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好在贾珍在酒和药物双重作用下,手脚并不灵便,竟捞了个空。 回过神来的秦可卿,忽然记起赖尚荣一滴蜜糖的故事,一时间脑子里只有一个跑字。 贾珍第一下没有捞到人,刚准备再捞,就见秦可卿落荒而逃。 他此时已经将秦可卿视为猎物,哪里肯让到嘴的猎物就这么逃脱,忙从床上爬起来追赶。 二人你追我赶,从前院追到后院,又从正堂到了天香楼下的箭道,路上虽有仆从经过,可贾珍在宁府素来肆无忌惮,全都纷纷避让,无人敢多嘴一句。 亏得贾珍失去了理智,否则只要大喊一声,秦可卿也逃之无门。 就这么一路你追我赶,追出了宁府后门。 秦可卿却傻眼了,茫然四顾竟不知道哪里是出路。 忽然想到弟弟秦钟正住在赖家,便朝着赖家径直跑去。 赖尚荣从荣府回来,去了趟外书房查看出门时给秦钟布置的课业,待检查完毕做了批注。 离开外书房正准备回后园,就听到门房处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赖……赖叔叔可在家!我来找秦钟!” 嗯? 秦可卿的声音! 赖尚荣想到今晚被下药之事,连忙来到门房。 只见钗横鬓乱的秦可卿,一脸的惊惧仿若受惊的兔子,喘息不止…… 这等作态,让每个男子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意。 “秦氏!你怎么来了?” 赖尚荣只来得及问出一句,就见门口窜出一道人影,就要往秦可卿身上扑。 忙一个箭步拦住来人,并一把将其推开。 贾珍跌坐在地上,无能狂吠道:“姓赖的!你起开!” 赖尚荣淡定自若道:“珍大爷!这是何意?” 贾珍这时稍稍清醒了些,嚷道:“这是我宁府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掺和!” 赖尚荣笑道:“哦?我是秦钟师傅也算秦氏半个娘家人,怎么能不关我事?” 接着又对旺财道:“珍大爷醉了,你去后头叫上几个人将他送回去!再让珍大嫂子过来一趟!” 贾珍毕竟四肢不勤,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上来撕扯了几次,都被赖尚荣轻松摁倒在地。 反复数次他不厌其烦,干脆拿脚踩着贾珍胸口。 贾珍则躺在地上,对着他放狠话。 秦可卿盯着赖尚荣将贾珍踩在脚下睥睨的背影,怔怔入神,仿佛他身前纵然惊涛骇浪,只消站在他身后,便不会再有凶险。 想到这,不由升起一股别样的情愫。 少顷,旺财带了几个下人过来,看到他将贾珍踩在脚下,也少了顾忌,架着贾珍之时下手也少了些分寸。 看着他们远去,赖尚荣回过身,看向秦可卿,正迎上她那双饱含委屈、惊惧、自怜的含情目。 也不问事情始末,只安慰道:“有我在他不敢乱来,放心吧!” 秦可卿螓首低垂,红着脸道:“给赖叔叔添麻烦了!” 赖尚荣洒脱一笑:“无妨!咱们去里面等大嫂子来了再说!” 秦可卿默默的点了点头。 “嘶!……” 赖尚荣诧异的看向秦可卿,只见她轻咬嘴角,倒吸凉气。 关切道:“可是哪里伤着了?” 秦可卿默然垂首,隔了半晌才道:“好像是扭伤了脚!” 嗯? 赖尚荣立即将手臂递到秦可卿面前。 一脸坦然问道:“扶着我可以走吗?” 秦可卿神情一窒,瞅见赖尚荣一脸的坦然,只觉得羞愧不已。 即便隔着厚厚的衣物,可搭上赖尚荣小臂之时,‘咚咚咚’的心跳声仿佛鼓声雷动。 忙偷偷瞄了一眼赖尚荣,见他似无所觉,这才稍稍安心。 那声音都是秦可卿的臆想,赖尚荣当然无从察觉,但他却看出秦可卿的紧张。 大包大揽道:“秦钟还小,就不让他知道了,交给我来处理吧!” 对于秦钟软弱的性情,秦可卿心知肚明,况且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如何能够硬刚贾珍?她来赖家其实还是寄希望于,曾说出过护着在意之人的赖尚荣。 “嗯!全凭叔叔处置!” 声音婉转动人,饶是赖尚荣已经经过一场激战,听着这略带歧义的话,差点都把持不住。 好容易来到花厅,待秦可卿坐上椅子,一面让人拿了块绸不,亲自去包了一团雪。 回到厅内,径直走到秦可卿身前蹲下。 仰起脸一脸关切道:“伤筋动骨可不是小事,我给你看看!” 说着也不等秦可卿说话,双手齐出抓住两只裙摆下的脚踝。 男女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最难捅破,如今给了他这个事急从权的机会,若是不抓住岂非有负海王的名头? 古代女人的脚,和许多不可言说的部位一样,除了丈夫外人看都不行,更别说碰触了。 他就是要在秦可卿心中,留下那种脚都被他摸过了的感觉。 虽然有些无耻,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况且为了救人也不必拘泥。 现代人冷敷、热敷的知识属于常识,所以他提前包了一团雪。 这里就体现出他和贾珍的区别了,同样的目的,但是场景和处理方式的不同,完全给人不同的感觉。 秦可卿听了他的话还没回过神来,一对嫩足就被赖尚荣摆放在蹲下的大腿上。 虽有心喝止,可想到他只是怕自己伤了筋骨,那拒人千里的话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看着赖尚荣专心致志的打量双足,秦可卿羞红了脸,颤抖着的睫毛垂下,不敢再看他。 旋即感觉到一只莲足脱去了桎梏,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出声罗袜也已褪去,寒冬的凉意刚刚侵袭而来,一双温暖的大手便毫无阻隔的将其包裹,而温暖炙热的温度,透过脚底、足弓,顺着足踝一路向上蔓延,传至四肢百骸。 秦可卿此时脑中一片空白,随即便感到另一只脚重复了同样的遭遇。 “叔……叔叔啊!~” 她羞不可抑的呢喃了两声,香腮上的那两团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脖颈,若非有衣物遮掩,只怕整个人都仿若被一片酡红的云雾缭绕。 这一声叔叔抑扬顿挫、婉转悠扬,赖尚荣满眼迷离的看向秦可卿。 适当的表现出沉醉是必须的,否则只会让她觉得,你对她没有想法,从而错失良机。 这并不需要刻意表演,赖尚荣也适时的真情流露。 脱口而出道:“秦氏你真……” 仿佛察觉到不妥,及时收住话头,露出一脸的羞愧。 待秦可卿看过头,看见自己脸上的羞愧,匆匆低下头,手忙脚乱的给她左脚穿上鞋袜。 并道:“应该是右脚崴了,一天之内只能冷敷,一天之后冷热交替。” 说着将绸布包裹好的雪团敷了上去,在肿胀处来回揉压。 过犹不及,否则就要被她打上贾珍之流的标签了。 秦可卿见他这般真情流露,内心居然有那么一丝促狭的欣喜,没想到顶天立地的他竟然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外间传来嘈杂声,秦可卿突然惊醒,猛然将莲足缩回裙下。 赖尚荣这才站起身,因蹲得太久双腿发麻,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秦可卿见状莞尔一笑,顿时满室生春。 赖尚荣连忙收拾心情,将罗袜递给秦可卿收好。 来到门前,只见尤氏带着银蝶、宝珠等几个丫鬟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个不情不愿的贾蓉。 “怎么竟闹出这么个事来?”尤氏先抱怨一声,接着道:“老爷大约是一时喝多了,妹夫你千万帮着遮掩一二。” 说话间,跟着尤氏前来的宝珠、瑞珠已跑到秦可卿面前,三人相拥而泣。 赖尚荣只看向贾蓉似笑非笑道:“蓉哥儿就没什么要说的?” 贾蓉不情不愿道:“父亲的事,我哪里敢多嘴!” 赖尚荣装腔作势道:“屁话!有道是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你父亲起了这等心思,你不说护着妻子居然还不敢说?你到底算不算男人!” 贾蓉嘟嘟囔囔埋怨道:“你又不是我们家的,那家法又打不到你的头上!” “他贾珍在家里还能一手遮天不成?他上头不是还有你爷爷?即便你爷爷不管也还有老太太,老太太不管不是还有宗人府?家法还能大得过国法?” 贾蓉反驳道:“哪有儿子告父亲的道理?再说了,胳膊肘折在袖子里,怎么还能去外头说!” “好一个胳膊肘折在袖子里!你倒是孝顺,既然这样你也就别管了,明日等你爹醒了再说!” 虽然知道贾珍有被下了药的缘故,但他没有必要替贾珍开脱,所以并不打算说出来。 “诶!”贾蓉欣然答应下来,转而来到秦可卿面前。 拉着脸道:“你也太不晓事,怎么还麻烦外人,还不快跟我回去!” 尤氏也一脸愧疚向赖尚荣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妹夫你也早些歇着!” 眼见着秦可卿神色哀伤,脸色惨白。 赖尚荣忙叫住:“等等!” 哪知道贾珍酒劲药劲下没下去,可不能让秦可卿羊入虎口。 指着贾蓉道:“就你这怂样,这会子回去能指望得上?” 贾蓉怕贾珍可不怕赖尚荣,前面之所以畏畏缩缩只是怕将事情闹大,听了这话也按捺不住。 “你算老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管咱家的事?” 赖尚荣冷笑道:“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想管,但秦氏是秦钟的姐姐,容不得被你们这般糟践!既然你说我管不了,我还就偏要管了!” 接着对外头喊道:“来人!拿我的帖子去忠顺王府!我倒要看看我管不了,王爷这个宗令管不管得了!” 贾蓉没想到赖尚荣居然真的敢跟自家顶着干,将头一缩看向尤氏。 尤氏忙上来打圆场道:“妹夫千万别冲动,这事要是闹开了对宫里的娘娘都有妨碍,还是别往外头说了!” 赖尚荣也是虚张声势,贾珍虽有贼心,但到底只是个未遂,凭贾府的势力也不可能真的就将其如何,而且闹开了于秦可卿也无益。 装模作样的来到秦可卿面前道:“秦氏,你怎么说?” 言下之意,只要秦可卿点头,即便对宫里的元春有妨碍,他也不惜将事情闹大,为她主持公道。 这不管不顾的做派,恰恰戳中了秦可卿内心的柔软,泪光点点神色动容的看着他。 “若真的传扬出去,我也……还请叔叔……” 赖尚荣也借坡下驴道:“那你们就先回吧!等明儿再说!” 经过这么一闹,贾蓉也不敢再提要带秦可卿回去。 他无所谓尤氏却觉得不妥,为难道:“可也不能住在你这啊!” 赖尚荣道:“既然嫂子还有疑虑,不如你留下来陪着秦氏,你是二姐的姐姐……” 尤氏听了连忙摇头,她小门小户在宁府谨小慎微,没有贾珍点头她哪敢私自留宿在外。 忙摆手道:“罢了!老爷还未清醒,我还得回去看看!银蝶你留下来照应些。” “嗳!”银蝶领命。 待尤氏、贾蓉离开,赖尚荣安慰秦可卿道:“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记得我和你说的,万不可轻言生死!” 秦可卿闻言垂下螓首,糯糯的答应一声。 赖尚荣知道宝珠、瑞珠是秦家陪嫁丫鬟,于是故意叫上银蝶一起去看客房,给秦可卿和两个丫鬟空出时间收拾残局。 第77章 处置的结果 翌日! 荣庆堂。 贾母瞥了眼秦可卿,只觉得甚是妩媚妖娆,她虽素日是个颜控,此时却生不出丝毫喜爱来。 皱眉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珍哥儿平日是好的,昨日只是吃酒吃多了……还是说说该怎么办吧。” 因贾珍毕竟是族长,为顾及他的颜面,此时屋内除了当事人,只有贾母、王夫人,连王熙凤都没让进来。 王夫人恶狠狠的盯着跪在堂内的贾珍,训斥道:“你也太……这事若是传到宫里,叫皇上如何想咱家,如何想娘娘?” 宁荣二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丑闻传了出去,旁人不会只说宁国府门风败坏,私德沦落。 整个贾家都会为之蒙羞,甚至必然会牵连到宫里的贾元春。 可王夫人即便恨得牙痒痒,也知道只能帮着遮掩,好在并未酿成大错。 想到这,不由看了看处置得当的福将赖尚荣。 “尚荣你说说吧!” 赖尚荣知道凭借自己,不可能让贾珍投鼠忌器,虽说昨晚拿着秦钟师傅的身份挡住了贾珍、贾蓉,可秦可卿毕竟不能常住他家,真的要断了贾珍念想,还是得找贾母和王夫人。 所以,一大早他便去告知了秦业,回来与秦可卿转述了秦业的意思,便带着她来到荣府。 此时听到王夫人询问,也不理会贾珍投来怨忿的眼神。 “宁府那边毕竟还是珍大爷当家,他府上又有哪个下人敢违抗了他?秦氏回去万一真闹出什么,以后只怕不好收场。” 贾珍闻言瞪着他,嚷道:“难道还能一直住在你家?我堂堂国公府哪有让媳妇住一个奴才家的道理,传扬出去就好听了?于宫里的大妹妹就无碍了?” “住嘴!”贾母、王夫人喝斥道。 转而向赖尚荣问道:“秦家怎么说?” 赖尚荣并不理会贾珍,只向贾母王夫人道:“我早上也去了秦家一趟,跟秦大人说了,他的意思是干脆让蓉哥儿和秦氏和离!” 贾珍立即叫道:“想得倒美!我贾家哪有和离一说!” 接着向贾母磕头道:“老祖宗三思啊!我贾家的媳妇若是放了出去,以后被人收了房,我贾家颜面何存!宫里的娘娘颜面何存啊!就是摆在家里供着也决计不能放了出去啊!” 被贾珍叫破了心事,赖尚荣一阵尴尬,早上他将事情经过告知秦业,秦业因并未请假还要去衙门,便委托他跟贾家交涉,也不知他什么盘算,竟主动提出让贾蓉和秦可卿和离,让赖尚荣不禁喜出望外。 可随即秦业又叮嘱他,若是贾家要休妻却不能同意,因为休妻外界只会认为是秦可卿犯了七出,势必要影响以后秦钟娶妻。 可没想到,贾珍连让贾蓉休妻都没提,就以秦可卿以后被人收房为理由,断然拒绝。 当然,贾珍未必就真的是顾及贾府颜面,若是贾蓉和秦可卿和离,他能名正言顺将其收房,只怕他答应的比谁都快。 赖尚荣郁闷的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贾母和王夫人。 果然贾母摇头道:“此事休要再提,我贾家向来没有休妻一说,更别提什么和离了!” 赖尚荣见事不可为,如意盘算落了空,只能转而实行b计划:“那就将秦氏那个院子与宁府隔绝开来,再将里头宁府的下人统统换了,如此才能避免此事再度发生。” “不可啊!老祖宗!若是都换成外人,没人盯着,以后若是闹出什么丑闻又当如何!” 贾珍当然不是担心秦可卿偷人,而是怕自己没机会去偷而已。 赖尚荣眼见着心事接二连三被贾珍叫破,不由得气恼不已。 忙向贾母、王夫人道:“此事一有苗头秦氏就告诉了蓉哥儿,而他都因怕了贾珍装聋作哑,何况他们府上的下人!” 接着又道:“也不必换成外人了,秦家本就有陪嫁的丫鬟婆子,再从老太太、太太这里调几个人过去便可。”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既要保证秦可卿以后的安全,又要贾府能够接受,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至于以后如何偷香窃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贾珍听闻只能偃旗息鼓。 贾母、王夫人点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全,这样确实妥当些!” 贾母又转向贾蓉和秦可卿道:“蓉哥儿,秦氏你们怎么说?” 贾蓉磕头道:“都凭老祖宗安排!” 秦可卿肃然道:“我与贾蓉情份已尽,既然老太太不愿放我回去,那便让我以后独过吧!” 随后贾母派了丫鬟玻璃,王夫人派了绣鸾,另数个小丫头、婆子,替换掉原宁府的下人。 赖尚荣灵机一动,提议道:“若是平时有老太太、太太身边这些个人,倒也震慑得住,只怕万一有人喝醉了酒,到时候这几个未必挡得住,我记得二小姐身边有个丫头,生的人高马大,若是真有什么事,应该可挡上一挡!”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司棋暂时不好要,能借着机会将她从迎春屋里调出来,没有副小姐的名头,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贾珍只当他故意借机恶心自己,恨得牙根痒痒。 而秦可卿则觉得他考虑的周到,为自己煞费苦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因司棋是迎春的丫鬟,王夫人不好多言,好在贾母没有这方面顾虑当即拍板。 之后又商议了一套对外的说辞,毕竟人员变动加上和宁府隔绝,总免不了让人怀疑。 于是赖尚荣无中生有一套说辞:据某个癞头和尚所说,因建设省亲别院,宁府格局有变导致宁府与秦氏命格相冲,故而需要将她与宁府众人隔开三年云云…… 先定个三年之期,待三年后也可以视情况而定,总之只是糊弄外人的说法。 而与宁府隔绝开来也简单,只需要将秦可卿的院门封上,再在东面围墙上开一便门即可。 贾府如今正在建设省亲别院,建设的材料及匠人也都是现成的。 待贾母王夫人将这些安排吩咐下去,不肖几个时辰,秦可卿已经可以重新回去了,只是这次不能从宁府的东西角门进入,而是绕道东廊巷的侧门。 有了荣府的丫鬟婆子陪侍,赖尚荣也没理由跟着去了,目送秦可卿离开。 秦可卿走后,贾母叮嘱道:“尚荣啊!你政叔不在家,秦家那边还要你去说合说合,这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赖尚荣点头答应,随即告辞离开了荣庆堂。 刚出门就见金钏从堂内追出来道:“赖大爷请稍等!太太有事找您!” 第78章 赖尚荣查账 荣禧堂内。 赖尚荣听完王夫人的请求,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不露痕迹道:“能为府上分忧,尚荣自当责无旁贷!” 王夫人笑道:“你办事向来妥帖,别院关系到娘娘省亲,你多劳些心。” 接着又道:“我也知道你衙门事忙,只要帮忙盯着些就好,那些劳心劳力的事,就让琏二和凤丫头去办!” 并非贾府人手不够,也并非王夫人不放心贾琏夫妇。 她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春节元春赐下年节礼物,她和贾母等人进宫谢恩,便借着机会拐弯抹角的叮嘱元春,小心伺候圣驾争取早日诞下皇子。 岂知元春听了面色怪异,随即旁敲侧击一番,这才得知元春竟还没有侍过寝。 这下可急坏了王夫人,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只能将其归结于,贾赦和贾珍大闹赖家的后遗症。 于是双管齐下。 一方面向金钏暗示,玉钏若是被赖尚荣收房,她会考虑收其为义女。 当然这至少要赖尚荣有意抬玉钏为妾,否则堂堂皇妃亲母,怎能认一个通房丫头为干女儿。 此事若成顶着玉钏义母的名义,再为赖尚荣操持一场喜事,来为自家冲喜…… 另一方面,因有了潘又安的前车之鉴,便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只等贾政离京,便让赖尚荣挂个建设别院的虚衔,看看能不能借此消弭隐患。 之所以要等贾政离京,是因为上回提议送金钏被贾政否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才一直等到他离京。 不得不说姑侄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她想着让赖尚荣挂虚衔,只是怕他嫌事务繁忙推脱,但赖尚荣却并不这样想。 虽然这次王熙凤给自己下药,让他白得了平儿,又解决了秦可卿的隐患,但毕竟出发点是为了要挟自己。 现在能借着别院工程还以颜色,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太太也知道,我做事向来力求尽善尽美,只怕难免与琏二爷和二奶奶在某些地方看法不同……” “这……”王夫人只当他无利不起早,想在工程上捞上一笔,心下有些不快,可如今骑虎难下,若是拒绝又怕遭到反噬。 于是道:“自然不好让你白忙活,回头叫你娘过来,看看有什么采买的活计帮忙照应一二。” 赖尚荣听出王夫人的意思,忙道:“太太误会了!府上对我恩同再造,我只是想尽力将事情办好而已,不如太太先让人将账本拿来,我先看了再说如何?” 前世做为一个私营老板,看账对于赖尚荣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王熙凤虽然有一万个心眼子,但她识字有限,账本这种事情少不得假手于人,他不信找不出疏漏。 王夫人神情一滞,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然,还说干就干。 “虽然如今刚开工没多久,可账目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看完……” 赖尚荣笑道:“太太放心,最多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王夫人见状,又不禁怀疑他被叫破了心事抹不开面子,故作姿态,于是也不再多言,吩咐周瑞家的去找王熙凤拿账本。 赖尚荣随即要来了笔墨纸砚,在荣禧堂外的偏厅里开始了准备工作。 虽然没有电脑做表格,但是他也可以自己画。 待到账本送来,翻开来一看,赖尚荣也忍不住头疼。 他并未接触过这个时代的账本,今日一见才知道记账,还停留在流水账的模式。 只能硬着头皮翻看,又逐条在自己画的表格里记录数据,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虽然只看了一半,但是却已经足够。 懒得再看下面的,拿着账本和自制的表格,回到荣禧堂。 瞥了眼一旁惴惴不安的王熙凤,将其中的疏漏一一指出。 “我国营司近来也有作坊改建工程,回头我看看司里的账目,再去市场上问问价,只怕这些用料价格也有些虚!” 王熙凤今日一早同众人一起送走了贾政,便逮住了贾琏,随即便以他贪墨官中银子向王夫人告状要挟,非但逼得贾琏服软,同意了尽快安排她中意的几个人选,还拿出了大部分体己,并保证一会就收拾行囊搬回家住。 解决了贾琏,正心满意足的回到家收好银子,就见到来要账本的周瑞家的。 得知是王夫人要账本,她心中惶惶不安,便随着周瑞家的一同过来,来了之后才知道竟然是给赖尚荣查账之用,于是更不敢大意。 这一个多时辰已是极尽煎熬,虽说她不似贾琏直接伸手,可夫妻本是一体,贾琏那账目她还没来得及帮着修改。 此刻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只这一个多时辰,贾琏那些烂事竟都被查了出来。 好在她只是安排人手,将造价略微提一提借此收受些好处,真的被揪住也可以推脱不清楚行情。 可贾琏那边都是板上钉钉的,恐怕填补亏空都是小的,王夫人怀疑贾琏的同时免不了还要牵连自己。 想到这,忽然心生一计。 王夫人听罢面若寒霜,怒道:“将琏二叫来回话!” 周瑞家的领命去了。 少顷,贾琏进来,王夫人将账本往他身上一掷。 怒斥道:“你就是这么替我和你二叔办事的?” 贾琏茫然的看了看地上的账本,随即便看到凤姐挑衅的眼神。 怒斥道:“好你个夜叉星,将我的体己骗了转头就过来告状,我都答应……” 话没等他说完,凤姐立即打断道:“我都劝过你不要财迷心窍,你倒好如今被赖兄弟查出了问题,你叫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姑母!” 说着跪在王夫人面前道:“我前儿查账发觉了不妥,今日刚刚将他贪墨的银子要了回来,原准备跟太太说,谁知道太太竟让赖兄弟看账,我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本打算等赖兄弟走了再说……琏二他也是一时糊涂,求太太千万再给他一个机会。” 贾琏才醒悟并非凤姐告状,而是被赖尚荣查出了问题,自己竟差点误伤友军。 忙道:“对对对!我也是一时糊涂,银子也都还在,回头就将亏空补上,求太太看在凤儿的面子上……”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现在只能先将王熙凤摘开,期望王夫人看在凤姐面上轻轻揭过。 王夫人哪里知道这里面的故事,见贾琏上来就怒斥凤姐,又指责她告状,只当真如凤姐所说。 虽然禀告之类的话她并不相信,但她发现贾琏贪墨能劝其将亏空补上已是难得,即便隐瞒不报,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向二人道:“好了!你们回头将亏空补上,别院的差事先交给尚荣!” 接着又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事和尚荣说!” 赖尚荣原以为现在夫妻俩还没闹掰,贪也是一起贪,没成想竟然还闹了这么一出,只能见好就收。 第80章 事务的安排 翌日,午饭后! 国营司衙门,东厢值房内。 “我刚才说的这个会计账,你回去先跟财务科的同僚们学习一下,以后咱们国营司内部就推行这种的记账方法。” 赖尚荣将国营司分为财务、人事、规划、建设、生产、采购、销售七科。 除了五位知事各自负责一科,他自己将采购和销售一把抓。 肖贺年点头道:“赖主事这个方法虽然省时省力,便于审核,可咱们以后如何跟户部等衙门对账?” 赖尚荣点头道:“那就实行双轨制,会计账以后就用于司内的财务审核之用。” 国营司毕竟还要分红,免不了与户部和内务府交接账目,他现在的身份在国营司还能做的了主,想要在朝廷推行会计账就是不自量力了。 肖贺年听了点头道:“好吧!我回头就让他们先学起来!” 赖尚荣花了一早上,简单的将会计账做了一番归纳整理,并向肖贺年解释了一遍原理和操作方法。 流水账特别不利于复核,而会计账则是前世普及记账模式,其实是一种权责发生制,即应收、应付,便于复核。 随着国营司的壮大,如果还是采用流水账的模式,那审核就成了大问题。 好在国营司初创衙门,目前的账目有限,改革的阻力也不大。 “广松啊!你是负责生产这块的,尤其要注意生产安全,造纸作坊那边有蒸汽机,而且造纸调制的药液具有一定的腐蚀性。这第一批匠人以后都是要带徒弟的,必须做好安全防护。” “玻璃作坊那边尽快完成前期建设,还有那倾倒玻璃液的池子,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建好,大家都辛苦点……” 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玻璃,但现在的玻璃制品,因没有浮法工艺,都是压制或是自然而成,所以大块的玻璃难得不说,表面也不光滑。 王熙凤就有一块玻璃屏风,表面粗糙不说,里头的杂质也颇多,却被当成了宝贝。 一切从零开始,他打算首先上马浮法工艺,做平板玻璃。 毕竟现在的匠人没有吹玻璃的经验,只能以后慢慢培养。 而且浮法玻璃制成的大块玻璃,本身价值高不说,还可以进行二次加工,做成镜子以提高附加值。 安排完一切,已经到了放衙的时间,忙了一天的赖尚荣也懒得再去荣府。 回到家吃了饭,便开始给秦钟上课。 ………… 李纨院。 素云着急忙慌的跑进屋内,喘着气道:“奶奶……不好了!我刚才去前院问了,老爷走前没说过给学堂请了老师。” “啊!~那岂非过了正月不开学了?” 贾政自从得了旨意外放学政便志得意满,整日交际与各清流名士之间。 李纨只当他是为学堂延访名师,哪里知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就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而贾家族学正月里又不开学,加上管家职务交接,也就无人过问,一直耽搁到元宵之后,李纨见迟迟没人通知开学事宜,这才派了素云去打听情况。 “他吴新登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提醒老爷?” 事关儿子的学业,李纨也不似往日般云淡风轻。 “吴管家说他刚接手管家事务,况且以前学堂都是老爷拿主意,他也不清楚要如何处置。” 赖大脱籍之后,吴新登被提拔成了荣府的新管家,由于业务不熟悉,所以也没提醒贾政。 “他们哪里是不清楚,要是宝玉急着念书,你看他们清不清楚!况且凤丫头平日架海擎天似的,八面玲珑,旁人忘了她也能忘了?” 说说新上任的管家还成,这说到王熙凤万一被传了出去…… 素云忙压低声音道:“奶奶小声些!别被人听了去!况且事已至此,奶奶在这里抱怨也无用,还得想想办法才是。” 李纨倏然起身道:“走!咱们去找太太!兰儿是她的亲孙子,我倒想看看她还管不管了!” 她是真的急了,等不及层层通报,去年有贾政张罗都拖到三月才开学,如今贾政不在家,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为母则刚,自打贾珠死后,她与王夫人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便再无交集,连貌合神离都算不上,如今为了儿子也只能去找王夫人。 李纨在自己院里话说得虽狠,来到荣禧堂还是毕恭毕敬。 “太太!元宵已过学堂连新师傅都没找好,耽误了学业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诧异道:“嗯?老爷没给学堂请师傅吗?” 果然,这一家子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关心兰儿的学业,李纨心里暗自神伤。 面上不露痕迹道:“府里要建别院省亲,老爷又要忙着赴任,想来是一时没得闲,还请太太做主,尽快让人安排才好!” 王夫人沉吟半晌,叹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老爷不在家,琏二学问不深,如何懂得挑选师傅。” 王夫人确实为难,贾政一走,贾家正经的读书人竟一个都没有,更别说有谁能为学堂挑选老师了。 李纨急忙道:“赖大爷!赖家的赖大爷,他是举人又在学堂授过课,拜托他帮忙找个师傅,只消先应付了今年,待老爷回来再重新安排也就是了!” 她虽然没能请动赖尚荣,但是想来只要王夫人开口,他也不会拒绝。 “这……他毕竟已经脱籍了,总不好事事麻烦与他,我回头让琏二去打听打听!” 并非王夫人有意推脱,昨日赖尚荣刚刚帮忙解决了贾珍那件糟心事,随后她又麻烦他代管别院的建设事宜。 这会子又要让他帮忙找师傅,总不能真把人家当奴才使吧? 她也怕赖尚荣误会,自家还拿他当奴才,万一再惹出什么后遗症…… 李纨哪里知道王夫人的苦衷,若是平日里她自然不敢多言,但为了儿子也顾不得许多,不依不饶道:“老爷对他恩重如山,只要太太开口,些许小事……” 还待再说下去,王夫人面露不快,抬手打断道:“好了!这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李纨见状,只得带着素云悻悻而归。 第79章 说明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封了,改了的新章也在审核,晚上如果审核通过,看看章节排序有没问题,若是有问题再重新发下80章,如果还没通过后面只能走审核程序了,估计要好几天。 第81章 李纨听墙角 李纨回到院中,见贾兰正趴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看书,愈发心里不是滋味。 强颜欢笑,叮嘱贾兰不可看的太晚,又吩咐丫鬟小心照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中。 “奶奶!” 素云轻轻呼唤了一声,见李纨眼神空洞,知道她为了贾兰烦心,忙劝慰道:“奶奶今儿也累了一天,不如奴婢伺候您沐浴消消乏!” “唉!好吧!” 李纨一声叹息。 少顷,浴房内。 李纨在素云的伺候下,褪去衣裳跨入浴桶,将个白腻腻无人怜爱的肉葫芦浸了进去。 素云一边给李纨擦拭,一边道:“奶奶!我今儿去问学堂之事,听说太太将别院的差事也托给了赖大爷!” 李纨冷笑一声:“怪道太太说不好事事麻烦于他,感情托了他照应别院!” “这哪里就是麻烦了……” 对的! 李纨也是气糊涂了,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她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里头的门道确是清楚。 “这不是琏二两口子负责的吗?怎么还给个外人来管?” “约莫是老爷、太太看重他吧!” 素云沉吟片刻,接着又道:“太太刚给了他这么大的好处,您这回再去找他,指不定就同意了呢!” 再去找赖尚荣? 只要赖尚荣肯答应,她不介意低声下气的求他。 只是……他要是还那么放肆的打量自己,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仿佛万蚁噬咬一般,说不出的难熬,只有素云手持香皂抚过,才能稍稍缓解煎熬。 香皂? 可不正是赖尚荣所制、所赠? 猛然间一股浓浓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这感觉,夹杂了许多恐惧与排斥的情绪,却又有一种盼望已久的期待,多少次想要将其彻底驱散,偏又如附骨之疽一般挥之不去,铭入心底。 这种感觉她十分熟悉,只是这些年臆想的那个身影,一直都是亡夫,何曾变幻了模样…… 一面自欺欺人那个身影就是贾珠,一面自我安慰不过是些臆想而已,又有谁会知道? 想到这,竟生出一种冲破桎梏的解脱。 “嗯?~” 李纨自嗓子里闷出一声酥骨勾魂的娇吟。 “别弄湿了衣袖,你也进来洗吧!” ………… 翌日! 李纨醒来,只觉得浑身松软无力。 回想昨水漫金山似的浴房,及种种出格的举动,顿时面颊绯红。 平复了情绪,唤醒一旁的素云,主仆二人联袂来到荣庆堂,开始了一天乏善可陈的晨昏定省。 直到晚饭后…… 赖尚荣放衙回到家,吃了晚饭带了个德玉堂金铺的镯子,匆匆赶往荣府。 在前院议事厅内,装模作样一番,估算着晨昏定省以过,才赶到荣庆堂。 向贾母行了礼,问了安。 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向贾母笑道:“跟老太太借鸳鸯姐姐说几句话,一会归还。” 贾母已经有了承诺,鸳鸯名义上已经算是自己的人了,当然要有所表示。 原本应该春节送她,但一来自己压根没来荣府,二来春节到元宵荣府迎来送往,身为贾母身边的大丫鬟也片刻离不得,之后偶然与平儿结缘,一时间没顾得上。 当然,若只是送个镯子,当面给了就好,但他存了些旁的心思,所以一直拖延至今。 二人一齐出了荣庆堂,赖尚荣不由分说,拉着鸳鸯就往东北角跑。 “大爷!不是说几句话吗?怎么还跑得这么远?” 眼见着就要出了后廊东角门,鸳鸯忍不住问道。 “马上就到!” 赖尚荣敷衍了一句。 待二人跨进东角门,只见李纨从院门内走了出来,看着二人消失的身影,犹豫片刻一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她从贾母处回来,听说赖尚荣到了府上,便差素云去请,自己则因上回怠慢惨遭拒绝,所以等在院门口准备迎接,没想到素云还没回来,却听到赖尚荣和鸳鸯的声音,追出来却看到二人出了东角门。 原本素云不在身边,她也不会尾随一个男子。 可一来贾兰能早一天上学也是好的,如今不像之前,赖尚荣白天要去衙门不会在家,再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遇到。 二来鸳鸯也在,说不准还能帮着求个情。 当然若非听到那句马上就到,她或许还未必能下定决心。 追出东角门,只见二人进了东北角小院,忙快步跟了进去。 可进了院子却看不见二人身影,趋步来到院子中央,扫视了一圈,依然不见踪影。 “大爷!这么重的镯子,戴了多不方便!” 只当自己看花了眼,正准备原路返回,却听到房舍内传来说话的声音。 刚准备出声招呼,忽然想到鸳鸯已经被贾母许给了赖尚荣,难不成二人竟是到此处…… 随即仿佛印证自己的想法一般,屋内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寂静无声的夜晚,靡靡之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又仿佛就在耳边轰鸣,想要扭头就走,可双腿却仿佛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挪动不开。 屋内的赖尚荣和鸳鸯并不知道屋外有人。 良久唇分,鸳鸯娇喘道:“大爷!老太太还在等……嗯!~” 说到这,一张樱桃小口再次被赖尚荣堵住,随即一张大手熟练的解开鸳鸯前襟的盘扣。 ………… 乌云遮蔽了天穹,早春夜晚冷风依旧刺骨,咻咻的刮在李纨脸上,她却依然感觉到浑身滚烫。 就这么站在门外,也不知过去多久,只听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爷!我得回去了!耽搁了这么久老太太不会怀疑吧?” “怕什么!你告诉她又有何妨!” 李纨顿时魂飞魄散,这要是被二人撞见,如何说得清楚,转身想走,可站得实在太久,两条腿竟生出麻木之感。 慌乱之下只能扶着墙,躲到屋扇旁的茅草从里蹲了下来,只等二人离开之后再走。 却见赖尚荣挽着鸳鸯出来,忽然停驻道:“等等!我先松快松快,晚上水喝多了!” 鸳鸯低头羞道:“那我先走了!” “不用我搀着你能回去?” “慢些应该不打紧!” 看着鸳鸯逶迤前行,赖尚荣见四下无人,也懒得再往深处走,便站在路边哗哗的放水。 待方便完,追着鸳鸯离开,李纨才满眼骇然的,从草丛里缓缓站起身,看着赖尚荣远去的身影。 失魂落魄的回到院内。 素云一脸埋怨道:“奶奶!您这是去哪了?还好我没找着赖大爷,否则巴巴的将人请来,您却不在该如何是好!” “没……没找到也好,我是一时抹不开面儿……” “奶奶!您这衣服上怎么还沾了水渍?” 第82章 生儿子秘方 草长莺飞二月天,天气渐暖。 童生试的第一场县试就在后日。 秦业早将秦钟考试的事宜安排妥当,前日也将人接回家中。 而荣府里,因贾政离京宝玉彻底没了束缚,早就忘了当初要和天下读书人比一比的豪言。 加上整个正月湘云都未回去,众姊妹齐聚,诗社隔三差五小聚,更没旁的心思。 赖尚荣也懒得理会他的学业,所以他今年压根就没有参考。 春节期间他在香菱面前随口一提,原指望以后在荣府遇到有个搭讪的由头,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跑到自己家来询问,让赖尚荣欣喜不已。 便一面介绍她与晴雯认识,一面嘱咐如果自己没在家,让她跟晴雯在府里转转,等自己回来再给她解答。 二人身份相当,香菱又是个顺从单纯的性子,一来二去竟和晴雯相处的还不错,即便不找赖尚荣学诗,也时常来找晴雯玩耍。 尤三姐在姐姐和母亲的双重压迫下,也开始向晴雯学起了针黹女工,让听闻消息的赖尚荣也多了一些期待。 自从在王夫人面前展露了一手盘账的手段,让王夫人刮目相看,后借着秦可卿之事,彻底将贾珍及宁府,排除在了别院建设之外。 只单单保留了贾蔷采买小戏子的差事,这还是他怕换了人或者消减了费用,买来的戏子与原着不同。 贾珍原本将会芳园划去三分之一,就是为了能小赚一笔,如今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他当时话说得大气,现在后悔也没处伸冤,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对赖尚荣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同时因尤二姐的关系,更是恨屋及乌,连尤氏也怨怪上了。 贾琏则因为有前科,也不敢指手画脚,好在有王熙凤向王夫人求情,加上赖尚荣确实没时间,王夫人又让他负责起了一些外务。 而赖尚荣因为偷吃了平儿,总觉得面对贾琏底气不足,在一些事务上也睁只眼闭只眼。 承揽了大观园的差事,虽然辛劳了些,但也方便他出入荣府。他白天去要去衙门,所以大家对他晚上逗留荣府,也就见怪不怪了。 乘着薛家还没搬家,东北角小院还空着,隔三差五便和平儿在里头私会。 他因顾及秦钟的学业不好久留,而平儿不等王熙凤和贾琏休息,也不好消失太久,所以这阵子竟只能过过手瘾。 这两天秦钟一走,他便再无顾忌,每日流连于东北角小院,直到三更半夜才回。 这天晚上,荣府东北角小院那间缘分匪浅的房内,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收拾齐整的平儿埋怨道:“大爷是不是也太小心些了,每回都要人家这么趴在窗边,如今后头建别院都拆了,只这一处空置的院子,大晚上的谁还会到这来?” 赖尚荣摸了摸鼻子,哄骗道:“小心无大错嘛!” 平儿抓住赖尚荣的双手,往自己身后的隆臀上一搭,娇羞道:“大爷是不是喜欢人家这里?” 赖尚荣被叫破了心事也不尴尬,邪魅一笑附耳道:“爱煞了你的……” 说着用力一抓。 平儿听了将头埋在他胸口,闷声道:“大爷尽会哄人,难道大爷家里的姨娘还与奴家有什么不同?” 还真的大不相同,尤二姐身娇柔嫩,可能因为缺少锻炼的缘故,不如平儿挺翘…… 赖尚荣笑而不语…… 不免又用心感受了一会,良久二人才依依不舍分开。 “唉!”赖尚荣轻叹一声。 平儿不解道:“大爷怎么叹气?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赖尚荣发挥渣男本质懊恼道:“委屈了你,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 平儿动情道:“能和大爷……奴家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等别院建好我也不好深更半夜逗留府中,况且这院子也不会一直空置!” 平儿以往是不愿意去想,如今赖尚荣提及,她不免有些失落。 “这都是命!奴家已经很知足了!” 赖尚荣忖度半晌,保证道:“放心吧!我必要寻个妥善的解决之法!” “大爷可千万别乱来!琏二爷自己勾三搭四,可奶奶跟那些小叔子们多说了两句,他都心里不舒服!” 平儿只当赖尚荣旧事重提,要跟贾琏讨要自己。 赖尚荣安慰道:“放心!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到时候先跟你商量就是了!” 他本就是得陇望蜀的性格,如今平儿身心都在他这里,有了这个内应,怎么可能不打王熙凤的主意? 只是要说服平儿帮着自己,必须有个能打动她的理由,否则一不小心就鸡飞蛋打。 而二人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正好给了他一个合理的借口。 试问,还有什么能比将王熙凤拉下水,更稳妥的法子呢? 今天这事只是先埋个引子,倒竹筒似的说出来,不免让她怀疑自己早有图谋。 做足了深情的人设,赖尚荣才依依不舍和平儿分开。 回到家,洗了个澡,才来到尤二姐房内。 看着睡在拔步床前廊一脸期待的玉钏,及贴身上来的尤二姐,赖尚荣不禁暗叹一声,只能委屈玉钏先听听声了。 正准备二度梅开,就见尤二姐攀附上来,幽怨道:“爷!你说已经三四个月了,怎么肚子就没一丁点动静?” 赖尚荣心道,当然是爷捣的鬼,古人没有这方面的常识,但他却是门清。 未免正妻没过门,就弄出个庶长子来,他在这方面一直严格把控。 当然尤二姐和晴雯毕竟还不满二十,怕她们生育太早于身体无益。 不过这些道理当然不能明说,想到平儿的……尤二姐疏于锻炼,于是哄骗道:“我这里有一套生子的秘方,你若是练的好了必定能够怀上!” 尤二姐听闻埋怨道:“爷有这么个法子怎么也不早说?” 随即便痴缠上来,向赖尚荣询问生子秘方。 赖尚荣便示范了一套深蹲的锻炼之法。 古代没有剖腹产,女人生孩子尤其头胎,都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让尤二姐多练习练习,一来满足他某些不为人知的喜好,二来也为了以后生产时能够顺遂一些。 看着一丝不苟在床上锻炼的尤二姐,赖尚荣笑道:“这法子还要配合一条紧身些的裤子,明儿让晴雯给你做上几条!” “嗳!~” 瞥见睡在拔步床前廊的玉钏,已经坐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尤二姐一举一动。 笑道:“这法子要看功力的,越早练越好!” ………… 第83章 县试的结果 这日。 长兴坊,秦宅。 县试刚刚结束,赖尚荣从衙门下班,就直接赶往秦家询问考试结果。 “师傅!” “秦大人!” “哈哈哈!小友快快请进!” “钟儿这次可通过了县试?” 虽然见秦业喜气盈腮,赖尚荣还是明知故问。 “哈哈哈!过了,过了,今儿去接钟儿,陈大人还跟我夸他,虽年纪轻轻文章却颇有章法,都是小友的功劳啊!” 赖尚荣被秦业挽着,热情的迎入花厅,秦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来到厅内,秦业引着赖尚荣入了席,秦钟则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餐具。 赖尚荣客气道:“诶!这些活给下人做也就是了,快给师傅讲讲这几场都是些什么题目!” 秦钟忙躬身应诺,将这四五日的考题及自己所答一一复述了一遍。 秦钟兴奋道:“县尊说学生在此次县试里可以排得进前五呢!” “嗯!还不错,后头还有府试、院试切不可懈怠了!”赖尚荣摸了摸秦钟脑袋道。 “还不快给你师傅斟酒!” 看着似模似样的斟酒的秦钟,赖尚荣笑道:“好了!都不是外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快些吃了去备考才是真的!” 劳逸结合的道理他也知道,只是想和秦业说一说秦可卿之事,所以才借口打发秦钟。 距离贾珍强迫未遂已经过去一月,他自上回见了秦业也没有再见,只派了下人传了一封书信,叙述了最终结果,而秦业对此也没再深究。 秦业估计也猜到赖尚荣的意思,对秦钟慈祥道:“那你下去吃吧!我和你师傅说说话!” “那师傅慢用,学生先下去了!” 看着秦钟小大人似的躬身退下,赖尚荣不禁想起了贾兰,这种小大人的做派,倒是与他颇为相似。 恍惚间只听秦业沉声道:“小友可是想说小女之事?” “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秦氏毕竟是无辜的,况且刚二十出头……” 这事他不好起头,想着撺掇秦业上门去闹,逼迫贾家就范,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妻,反正他也会不在乎。 “这已是难得的两全之法了,贾家虽然这些年在朝堂上没什么人物,可毕竟一门双国公,如今宫里还有个贤德妃,怎么可能放她出来,当初我那和离也只是漫天要价而已。” “正因为有贤德妃在宫里,他们才更要顾及名誉,大人以此相逼难道也事不可为?” 如今因为秦可卿之事,秦业也算与宁府撕破脸皮,又有秦钟的关系,他也不需要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四王八公向来同气连枝,若是真的闹到那一步,只怕以后钟儿即便入了官场……” 听到这,赖尚荣知道事不可为,毕竟秦可卿只是养女,哪及得上亲生儿子的前途。 于是略过不谈,转而闲谈起来。 秦业毕竟年纪大了,赖尚荣又不愿多喝,这顿饭吃的倒快。 离开秦家,赖尚荣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远离秦家,才对车夫胡四道:“先不回家,去宁府东廊巷!” 这一个月没借口去看看,今日秦钟县试过关,去告诉秦可卿这个喜讯,也算得上合理的理由。 马车来到宁府东廊巷,找到了侧门。 开门的婆子并不放行,反疑惑道:“赖大爷!这么晚了您这是?” 这世上大多数人连自己的秘密都守不住,何况是别人的秘密,虽然这里没有宁府的下人,但知道内情的陪房却不在少数,有为卖弄的,有喝多酒胡言乱语的。 总之,秦可卿的院子为何与宁府隔开,早已不是秘密。 加上贾母和王夫人虽然不曾说明派她们过来的原因,却反复叮咛秦可卿这院子不能轻易放人进去。 “秦氏的弟弟县试通过,我刚从秦家过来,秦大人让我过来报个喜讯!” “这……”守门的婆子犹豫道:“老太太、太太吩咐,不许外人进来,这又是大晚上的,大爷您还是别为难老婆子我了!” “怎么?我爹现在管不到你们,就跟大爷装腔作势了?” “怎……怎么会呢?这事我做不得主,大爷你等等,我去里头通报一声!” 少顷,只见大门再次开开。 挡在身前的却换了司棋。 贾母和王夫人采纳了他的建议,将司棋调拨过来,因她原在迎春身边做副小姐,身份与旁人不同,倒成了这院子里的话事人,所以守门婆子说去通报,其实就是通报的司棋。 若是旁人听到赖尚荣来了,或多或少都会怀疑他的目的。 但司棋却不同,他与赖尚荣本就有私情,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来找自己。 司棋看着他心虚道:“你……你怎么来了!” 虽然来的路上表现的无惧无畏,可看到赖尚荣还是不免露怯,说话都不那么利索。 赖尚荣也是老油条了,一看情形就知道她误会了。 于是深深的看着她道:“先让我进去,一会路上再跟你细说!” 司棋瞅了眼一旁的婆子,道:“那大爷就随我进去吧!” 跟着司棋来到院内无人之处,赖尚荣压低声音道:“你毕竟跟着二小姐,我这回借着机会将你调到这里,等过阵子再想法子让老太太她们在给她安排旁人,到时候再要你也没那么多干系了!” “是你叫老太太让我过来的?” “那不然呢?” “喔!~” 司棋自从上回从薛蟠口中得知潘又安去青楼鬼混,思想上已经发生了转变。 回忆潘又安此前种种攀附行为,及撺掇自己去赖尚荣时的情形,只觉得之前瞎了眼。 她失身赖尚荣,除了他也不能再许旁人,见他又费尽心思的谋划,也就不那么抗拒了,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赖尚荣原以为司棋即便不如先前一般,多半也不理不睬,没想到竟然破天荒的还有回应。 偷瞄了一眼司棋身前随着步伐律动不已的两座大山,得寸进尺道:“这边不方便,回头哪天得了闲去我家里,再和你细说!” 这话却没有得到回应,赖尚荣只得悻悻跟着来到正堂。 看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失望不已。 一边打量秦可卿,一边将秦钟县试得过的消息说了。 临走时,语带双关道:“我和秦大人自会处理妥当,你不必挂心。呃……有什么缺的不方便跟那边拿,就要司棋姑娘去我那说。” 出了小院,赖尚荣心情不错。 虽然没有机会私下相处,但今晚也不是没有收获,司棋好像不似先前那么抗拒,秦可卿看着也没因为幽居而显得憔悴,都算是不错的消息。 第84章 休沐的日常 恰逢赖尚荣休沐。 日上三竿,他才起身吊儿郎当的站在屋内,享受着尤二姐、晴雯及玉钏无微不至的照料。 因休沐不用早起,昨晚他便假意抱怨玉钏伺候的不好,将晴雯哄骗至尤二姐屋内伺候,好好的享受了一把。 起初晴雯自然是不愿的,可架不住尤二姐言语相激,又扬言若是大爷喜欢这个调调,就让玉钏上来顶替,晴雯看着跃跃欲试的玉钏,一咬牙也就半推半就了。 原本他也打算将玉钏收房,上月因多了平儿和鸳鸯需要应付,以至于一直耽搁下来。 此次她也算是被动立功,秉承着有功就赏的原则,便也顺势将其收房。 好在这丫头初逢人事,倒也不需要过多磋磨,否则他还真未必应付的过来。 玉钏小心翼翼道:“大爷!今儿我娘生辰,能不能请假回去看看?” “去吧!” 赖尚荣随即又叫住道:“等等!你跟晴雯去挑个镯子,再带二十两银子回去!” 玉钏喜道:“嗳!谢谢大爷!” 若非此刻尤二姐、晴雯还在,她恨不得拖着残躯再战。 只要伺候的赖大爷舒坦了,他也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胡乱吃了些早午饭,出了后园来到东跨院。 便宜老子知道他今天休沐,也罕见的没有去香皂工厂。 “爹!叫你查的那些价格可查清楚了?” “喏!虽然我跟你娘不在那边当差了,但也没必要得罪那些老交情,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这儿子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做到心中有数,别做了人情还被人当傻子。” “听你娘说,你给秦贵安排了个采买的差事?他可是那个姓潘的舅舅,你怎么还给他派差事,不是大老爷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秦贵一直在贾赦身边做事,也无怪乎赖大有此疑惑,不过赖尚荣却不是看在贾赦面上,是偷了人家女儿。 “没有!不过是看他办事实诚,且他女儿如今在秦氏那边,毕竟是秦钟姐姐,总得照应些个。” “儿子!我记得你当年好像说过要娶秦氏,你该不会……虽然咱们现在不怕他们,可若是传扬出去,以后你如何在官场立足?不可能昏了头影响了以后的仕途名誉!” “咳咳咳!”赖尚荣一口茶呛了出来,心虚道:“爹!你说什么呢?不过是看在秦大人面上照应一二。” 随即岔开话题道:“你这阵子总是不着家,不会在外头有什么情况吧?我可跟你说,你若是给我捣鼓个弟弟妹妹出来,可别怪我跟娘站在一边!” “呸!”赖大啐了一口道:“你现在做了官翅膀硬了?怎么跟爹说话呢!我那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 “我这前程是皇上赏的,你这天天往香皂作坊跑能有什么帮助?” 赖大瞅了瞅厅内,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当年满朝文武都觉得义忠亲王有望继位,偏偏田家眼光不凡,后又倾力资助,所以这些年皇帝感念田家,非但独宠皇后娘娘,更是对国舅爷另眼相看。你入朝为官和做咱们在府上当差也是一个道理,只要主子高兴了总不会亏待,皇上咱们接触不到,替国舅爷多卖些力气,只要皇后娘娘肯吹一吹枕头风,还愁没有大好的前程?” 看着自家老子一脸的幸进小人模样,赖尚荣也是一阵的无力,到底是出身局限,看问题总是格局不够。 皇帝那跟贾家那些酒囊饭袋能一样吗?只要自己能替他赚银子,站好队比走后门那一套管用多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多少看出来了,按现代的说法,国舅爷算是皇帝的白手套。 况且,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猥琐发育后来居上夺得大位的皇帝,会是个深情之人? 罢了! 这些也不想和父亲解释,只能随他去了。 回到后园池边的书房,翻看起了手中的价目表。 也不知看了多久,只听外头晴雯喊道:“大爷!香菱姑娘来了!” 早就定下了今日休沐,便提前让晴雯只会了香菱,当然不好明着邀请,只借口学诗若遇着难题,不妨今日过来询问。 “赖大爷!” 看着容貌与秦可卿七八分相似的香菱,柔柔弱弱朝自己微微一福,赖尚荣不由想起元宵节那晚手捧玉足的旖旎。 不由自主的伸手托住香菱的胳膊。 香菱不懂人心险恶,只当他是好意。 感激的报以微笑道:“昨日林姑娘出了道题,我做了一首,赖大爷帮我看看!” 随即掏出一张纸来,赖尚荣接了过来一看。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 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 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 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 于是笑道:“不错不错,你才学了两个来月,已经能做成这样已是难得,不过这首意思虽有,只是措词不雅。” 接着给她讲了个推敲的故事,又道:“以后作诗遣词用句不妨多多推敲!回头你再给林姑娘看看,看她如何说的。” 他这完全是讨巧,不讲哪里不雅,反叫香菱去推敲。 不过香菱却没发觉其中的区别,反倒对于那推敲的故事感同身受,也愈发觉得赖尚荣见识不凡,不自觉仔细推敲自己的诗作。 赖尚荣见她听了故事怔怔入神,知道她必是琢磨诗句,便坐回椅上,又示意一旁的晴雯别闹出动静。 这一转一折之间,一对贼眼忍不住在晴雯和香菱来回打转。 越看越觉得二人身材仿佛,不由暗自臆想。 昨夜的尤二姐、晴雯和玉钏各有特点,而这香菱容貌与秦可卿一般,身量与晴雯仿佛,若是将三人归置一处,岂不又是一番景象。 “晴雯!尤姑娘叫你过去!” 正想着有的没的,只听外头传来声音。 这一喊便惊醒了赖尚荣和香菱,赖尚荣忙翘了个二郎腿。 就听晴雯抱怨了一句:“她跟谁学不好,大爷为何偏要我去教她!” “嘿嘿!”赖尚荣尬笑道:“去吧!这不是你针线活好嘛!况且教会了她,以后也不会再烦着你做衣裳了!” “啊!~” 话刚说完只听香菱惊呼一声。 看着二人不解的看向自己,香菱羞涩道:“太太还交代我一件正事差点忘了!” “什么事?” “太太听姨太太说,大爷有个记账的法子,想问问可否教教我们家大爷!” 嗯? 薛蟠要学会计账? 这靠谱吗? 试探道:“他若真想学也没什么不能教的,只是我也有阵子没见到他了。” “呃!太太说若是大爷不嫌麻烦,能不能将那记账的法子写下来,让香菱带回去!” 赖尚荣笑着试探道:“这写的不如讲的易懂,文龙怎么也不过来亲自跟我说?” 薛蟠学会计账总觉得像是托词,这写了带回去薛姨妈和宝钗看倒是有可能。 香菱支支吾吾道:“我……我们家大爷说没脸见赖大爷,太太小姐也劝了几回。” 赖尚荣晒然一笑,上回自己纳妾贾家闹事他就跑了,倒是还知道愧疚,至少比冯紫英等人装成没事人一样强些。 不过,光愧疚有什么用,倒是来点实际的啊! 虽然香菱的解释还算合理,但是赖尚荣也不觉得薛蟠会学,十有八九是宝钗想学。 于是笑道:“你帮着磨墨吧!” 第85章 玉钏归家记 却说玉钏在晴雯处挑了一个镯子,迫不及待的将其套上,又领了二十两银子,喜滋滋出了赖家。 来到自家门口,将套着镯子的袖子往上摞了摞,刚准备迈步进门,又忙将另一支袖子也同样操作了一遍。 这才迈着小碎步进到屋内。 金钏因是王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在家里父母看她也较玉钏高上一筹。 她昨日刚被赖尚荣收了房,今儿就得了这镯子,赖尚荣又给了二十两银子。 想到自家姐姐身为王夫人的大丫鬟,也没这等分量的首饰,不由生出几分显摆的心思。 虽然这赏赐里也有姐姐一份功劳,可到底大爷赏的是自己。 “爹!娘!我回来了!” 走进屋内,只见老娘正拉着姐姐金钏的手,坐在炕上闲话家常。 随手将银子往炕上一扔。 “姐姐也回来啦!走了一路,快让我歇歇!” 随即往炕上一躺,双腿叉开道:“早知道就不逞强,推辞大爷安排的马车了。” 说着一撩滑下来的袖子,埋怨道:“戴着这个也太沉了些,以后叫人家还怎么干活嘛!” 赖尚荣当然没有给她安排车架,不过不妨碍她在母亲和姐姐面前说个小谎。 金钏看到黄灿灿的镯子,一把抓住玉钏的小臂,一边打量镯子一边惊喜道:“赖大爷将你收房了?” 玉钏羞涩的点头道:“嗯!那二十两银子也是大爷叫我带回来的,给母亲贺寿!” “二……二十两?” 白老娘摸了摸炕上的钱袋,咧着嘴道:“他家虽比不得府里显贵,出手倒是大方,便是你姐姐在太太身边那般得宠,也只给了五两银子。” 金钏埋怨道:“妈!这怎么能一样,我在太太身边只是个丫鬟,等过两年派到二爷身边,自然赏赐也会提上来的!” 接着又对玉钏道:“你如今虽被收了房,但也不能懈怠,还得肚子争气才成,如今赖家还没个小少爷,你若是能抢先添个一儿半女,就是赖老爷、徐大娘也会高看你一眼!” 听了姐姐的话,玉钏一时也顾不得有创在身,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屋子中央,在母亲和姐姐诧异的目光下,开始一丝不苟做起了深蹲。 白老娘慌忙跑到她身前,摸了摸她的前额。 “丫头!你该不是魔怔了吧?” 玉钏抬手扫开老娘,对着金钏道:“姐姐快过来跟着我学,这是大爷教我的生子秘方,说是越早练越好,你先提前练着,待过两年到宝二爷屋里,一准能生个儿子!” 虽然不免跟姐姐较劲,但好歹是姐妹,原先姐姐教她现在她教姐姐,倒也不肯藏私。 金钏将信将疑道:“这是什么方子?哪有这样就能生儿子的?” 玉钏撇着嘴不屑道:“我们大爷连那香皂都弄得出来,这个算得了什么嘛!” 她这样一说,金钏也不敢怠慢,忙跑到玉钏身旁,一丝不苟的有样学样。 不说玉钏姐妹俩如何锻炼身体。 赖尚荣此时已经大功告成。 呃……也不能说大功告成,既然猜测是宝钗要学,当然不能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怎么也得一来二去先做个笔友,即便宝钗有所怀疑,只肖推脱不当面解释不清楚便是。 将信折好递给香菱,还不忘叮嘱道:“今儿时间太紧,我还得去荣府,恐怕这信里未必说得清楚,你先带回去,有什么不懂之处叫他过来问我。” 略一沉吟道:“嗯……写信叫你送来也成!” 香菱接过收好,连连道谢。 做戏做全套,说要去荣府赖尚荣也不耽搁,随即起身出门。 香菱原也想跟着一起去找黛玉,想到另有任务,只得在后门与他分道扬镳,回梨香院去了。 一路看着拆得乱七八糟的后院,赖尚荣也懒得细看,径直来到前院议事厅。 “赖兄弟今儿怎么来得这般早?” 贾琏热情的招呼道。 王夫人并未提及是赖尚荣自告奋勇查账,贾琏只当王夫人委托,他也是无心之失,加上后来重新接管事务,赖尚荣对他和贾珍等人区别对待,更让他确信赖尚荣是因为查账牵连自己心生愧疚。 当然账目还在赖尚荣手里管着,也就只能一笑泯恩仇了。 因为送平儿香皂,她也不方便使用,赖尚荣前几日又送了他十块香皂,想借着他的手给平儿。 贾琏只当他讨好自己,如今二人倒有了些狐朋狗友的味道。 “晚上过来多有不便,以前是不得已,今日恰好休沐,当然早些过来!” “要我说你和珍大哥也是连襟,不过是些小误会,不如给兄弟个面子!” 贾琏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阵子被凤姐端了体己,安安分分过了大半月,这阵子小赚一笔,又打起了贾珍小妾的主意。 可贾珍所托那金银器皿的活被赖尚荣否了,事情没办也开始跟他打起了机锋。 所以他才想到替二人缓和关系,乘机落实金银器皿的活。 不过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贾珍现在对赖尚荣可谓恨之入骨,哪里肯缓和关系。 赖尚荣也懒得和他解释什么,只虚与委蛇道:“这事也不能怪我,秦钟是我的学生,秦氏跑到我家我还能不管?” 贾琏却当他有和解的想法,笑道:“有你这句话就成!” 接着舔着脸道:“兄弟!那香皂如今市面上不好买,回头你再拿十块给我!” 赖尚荣瞥了眼贾琏,前几天刚给了十块,这要是贾珍他还会觉得是姬妾众多分不过来,可贾琏数来数去最多王熙凤、平儿,也亏他好意思开口。 调笑道:“前些天不是才给你十块?怎么嫂子就是吃也用不了这么快啊!” 正说着,只见平儿进来,贾琏立即住口不言。 平儿看见赖尚荣不由微微一滞。 随即故作镇定道:“林姑娘的人参养荣丸快吃完了,奶奶叫我来跟二爷说一声,抽空再做些莫要断了。” “这事晚上回去说就是了,也值得巴巴的跑一趟。” “奶奶怕晚上回去说了二爷明日也忘了,叫你现吩咐下去。” 见贾琏骂骂咧咧的唤人,他连忙招呼一声:“琏兄弟你忙,这账目也看完了,就先回去了!” 说着偷偷看了平儿一眼,随即转身出门,晃晃悠悠的往后院方向走。 少顷,只见平儿快步跟了上来。 二人离着两米的距离,赖尚荣压低声音道:“香皂可收到了?” 现在大白天东北角的小院虽然未必有人,但后院正在施工,当然不能好去,加上凤姐还等着平儿回话,只能假装同路交谈。 “什么香皂?” “贾琏没给你?我想着给你你也不好用,前些天才给他一些!不会都被王熙凤……” 不等赖尚荣说下去,平儿脱口道:“奶奶也没见过!” 随即对赖尚荣道:“琏二爷那脾气,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前阵子被奶奶端了体己,你居然还给他香皂,怕是被他拿出去卖了!” 赖尚荣忍不住一声国骂,没想到堂堂荣国府承爵人的贾琏,居然如此不堪。 “呸!我还怕他不给你特地给了他十块,想着这么多怎么也能分给你一块,他没给你也就算了,你进门前他还好意思跟我再要!” “十块?大爷以后千万别再便宜他了!” 说话间二人到了荣禧堂前,平儿忙坠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赖尚荣则快步离开。 第86章 香皂起风波 平儿看着赖尚荣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缓步来到荣禧堂后的三间小抱厦。 见王熙凤正枕着靠枕,仰面靠在窗边的炕上闭目养神。 忙来到炕前侍立道:“奶奶!” 凤姐听见是平儿的声音,也不睁眼,幽幽道:“不过是去传句话,怎么就耽搁这么久?可是没见着二爷?” 赖尚荣为了自己能名正言顺用上香皂,费尽心思,这一片真挚的心意竟然被全部昧下,她不忍被贾琏糟蹋了这一份心意。 于是道:“见着了,我进门前听到他在里头跟赖大爷说话,就没急着进去。” “呵!他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就忘了上回查账的事了,前阵子竟在我面前还夸他,那癞蛤蟆不是个好东西,我可得提醒二爷别着了他的道。” 原等着凤姐询问,再借机将香皂的事情说出来,也好让贾琏将香皂吐出来。 不成想凤姐听了没问听了什么,反而说赖尚荣算计贾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平儿理所当然赖尚荣跟贾琏处好关系,是为了向他讨要自己做铺垫。 虽然这法子并不可行,但她感受到了满满的情意。 忍不住替赖尚荣分辨道:“上回是太太要他查账,他哪里知道就会牵连二爷!” “呸!”凤姐啐了一口道:“他跟那贾瑞就是一路货色,你忘了上回了?” “上回那事他或许是一时不忿,毕竟他刚为府上立了大功,大老爷和珍大爷搅了人家纳妾不说,奶奶还将人捆了来……” 她这是关心则乱,一时心急竟脱口而出,说到这才警醒过来。 凤姐扭头审视道:“你这小浪蹄子,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 平儿忙解释道:“我这也是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奶奶想想如今老爷太太都器重他,咱们何必总是跟他过不去。” 刚解释了两句,忽然想起来,这会子说出香皂之事倒是恰到好处。 又道:“而且我看他也知道上回得罪了奶奶,正上赶着的巴结奶奶呢!” “呵!巴结我?” “可不是嘛!我刚才在听二爷跟他说话,前阵子他还送了十块香皂给二爷,可不就是讨好奶奶吗?” 凤姐猛然坐起道:“什么?多早晚的事?” “就前阵子,具体他们没说,我去的时候二爷正又跟他要呢!他才提了一嘴,问奶奶怎么用得这般快哩!” “我用个屁!” 凤姐说着将背后的靠枕,拿起来狠狠往炕上一掷。 “好啊!好啊!他必定又是拿去讨好那些烂货了!” 这就是二人站的位置不同,平儿现在已经不在乎贾琏勾三搭四,因她知道贾琏被端了体己,第一时间就想到他拿去卖了。 而凤姐显然更关心贾琏偷吃,所以觉得他是拿去勾三搭四。 若是赖尚荣送的是别的,即便贾琏有所隐瞒,她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还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香皂虽然价格不菲,但那点银子还没放在她王熙凤的眼里。 一面盘算着晚上如何收拾贾琏,一面道:“这癞蛤蟆倒是贼心不死!” 赖尚荣几次三番肆无忌惮的审视,她感受的真切,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想拿香皂讨好她,经贾琏之手不过是小心谨慎之举。 平儿因之前已经惹得凤姐怀疑,这会也不敢多嘴。 傍晚回到家,凤姐一言不发坐在正堂。 见贾琏哼着小曲进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二爷怎么不说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人逢喜事精神爽,贾琏重新管理别院建设,虽不能如先前那般肆无忌惮,但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感,不患贫而患不均,相较于贾珍他竟生出了不少的优越感。 前阵子赖尚荣送香皂时,恰巧在议事厅看到鲍二家的,他顺手送了一块,好好享受了一把无微不至的呵护。 也正是因为少了一块,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敢跟凤姐提及。 又留了一块在外书房,元宵宴听贾珍说了那香皂的好处,怎么会不体验体验。 余下的八块全部交给小厮拿出去兜售,小赚了百两银子,银子今天刚刚到手。 不过这一切不好告诉凤姐,正色道:“哪有什么喜事,不过是别院工程进展顺利罢了!” 凤姐笑靥如花道:“二爷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一件二爷的喜事!” 贾琏忙小跑到凤姐身边,陪笑道:“什么喜事?娘子快给我说说,莫不是太太改了主意?” 贾琏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王熙凤又在王夫人面前替自己求情,终于可以不再屈居赖尚荣之下了。 现在虽然也还行,但总有赖尚荣压着,贾珍那边的好处捞不到着实可惜。 凤姐冷笑一声:“哼!人家给了你香皂,不是正好方便拿着出去勾搭那些个骚货!” 说到这,柳眉一挑,那双含威带煞的丹凤眼盯着贾琏,声色俱厉道:“说!又勾搭上哪个烂货了?” 贾琏闻言就是一激灵,暗道自己近日与鲍二家的厮混,都选在二门外,凤姐怎么会知道,难不成自己身边还有奸细? 想到奸细不禁联想想到,今天平儿去的时候,自己正跟赖尚荣要肥皂。 于是瞪着平儿道:“说!是不是你个小蹄子捣鬼?” 平儿怡然不惧道:“二爷自己不干净,人家送了十块,你竟一块都不往家里带,倒还来说我捣鬼!” “好啊!好啊!你们都是一条藤上的,专盯着挑我的不是!” 说着气急败坏就要上去撕扯平儿,凤姐倏然起身,挡在平儿身前道:“怎么?我们都是一条藤上的,你是不是还想对我动手?” 贾琏见凤姐怒目圆睁,立即怂了,舔着脸道:“娘子消消气,我不过是一时气急了口不择言,娘子莫怪!” “莫怪?人家送的东西,我见都没见着,就被你拿去贴那些脏的臭的,你还有脸叫我消消气?” 贾琏立即辩解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是体己都被……我一个大老爷们,身上总不能没银子傍身,我就让兴儿拿去卖了!” “卖了?你倒是说说卖了多少!” “一百两!” “银子呢?” 贾琏悲愤道:“你这也太狠了吧?那些世交亲友平日里少不得需要走动,难道每回我都等着别人会客?” 凤姐也没打算要这一百两,只是怕他撒谎诓骗自己。 “谁稀罕你那一百两,你只要拿出来让我见着,今儿这事就算完了!” “诶!”贾琏忙点头哈腰答应一声道:“我这就去拿!” “等等!你放哪了叫平儿去,这会子出去,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去找谁拼凑!” 贾琏暗自叫苦,并非他拿不出一百两,而是他再也没想到能出这事,近来赚的银子和留的那块香皂都摆在一处,若是平儿去拿,银子藏不住,前面的话也就圆不回来了,更别说还有那块香皂了。 想到这,又发挥贾家的基因,转身就溜。 “前院还有事情没完!” 第87章 李纨的决定(上) 荣国府,李纨院。 李纨看着儿子放下筷子,接过素云递来的帕子,认认真真的擦了擦嘴,随即端起碧月手中的茶盅,‘咕噜咕噜’漱了几口,吐进小丫鬟托着的痰盂内。 看着贾兰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如是再三,眼里满是欣慰。 “在学堂里好好跟着太爷上课!千万别跟着他们胡闹!” “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说话间贾兰又朝着李纨躬身一礼:“母亲!那儿子先去了!” 李纨抬手伸到贾兰头顶,稍稍一犹豫,转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道:“去吧!娘等你回来吃午饭。” 看着贾兰瘦小的身影转过院门前的影壁,李纨才回过神来。 素云经历过上回她的‘临阵脱逃’,再也不提找赖尚荣授课之事,李纨更是只要遇着赖尚荣或是听到他的名字,不自觉便联想起东北角小院内的鏖战,及他那吓人的腌臜物件。 主仆二人殊途同归,不约而同的对赖尚荣三字讳莫如深,贾兰的学业也只能寄希望于学堂了。 之间,经过一月个多月的不懈努力,以及反复拉锯,族学终于于二月底重新开学。 起初李纨还抱着宁缺毋滥的想法,奢望贾琏能外聘名师,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耽搁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同意了贾代儒重新出任。 倒也并非她看不上贾代儒的教学水平,毕竟以前都是他教的,只是赖尚荣接管学堂将一天改为半天,贾代儒也是知晓,所以贾琏一找到他,他就以年迈为由,提出沿用旧习。 就这点上纠结了大半个月,奈何贾代儒死咬着不肯松口,外聘又一直渺无音讯,也只能无奈答应了下来。 一晃十来天过去,贾兰每日按时上下学,她也渐渐习惯了看着儿子上学,去贾母处立规矩,回来后等儿子吃午饭,两点一线乏味的生活节奏。 只每每夜深人静,脑中总浮现当日的场景,只是不知不觉中那屋内的鸳鸯竟成了自己。 每当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便喊出那句越来越频繁的暗号, 舒缓了情绪,随之袭来的便是对亡夫满满的愧疚。 可到了晚上又犹如老房子失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竟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素云将手中的帕子丢给小丫头,回身见李纨盯着影壁处怔怔发呆,轻声道:“奶奶!放心吧!哥儿最是懂事,您上回问他,他不是也说近来学堂里讲的都懂吗?” 李纨长吁一口浊气,眼中也逐渐有了焦距。 “嗯!走!去老太太那吧!” 带着素云来到荣庆堂。 见过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陪着贾母等人闲话家常了一阵,忽见宝玉走了进来。 待宝玉见过贾母等人,她才试探道:“宝玉你今儿怎么没去上学?” 她并非关心宝玉学业,只是这会子不早不晚的,怕学堂出了什么事故,以至于宝玉提前回来。 宝玉笑道:“回大嫂子,我今儿请了假没去学堂!” 听到不是学堂出了状况,李纨将心收回了肚子里,打趣道:“小心老爷回来考教你功课!” 宝玉摆了摆手道:“赖大哥都给咱们上到中庸了,太爷偏回头又讲那些讲过的,不上也罢,耽搁不了!” 李纨听到了赖大哥,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两颊滚烫,收拾了心情,才想起宝玉话中对于贾代儒授课的评价,刚准备询问具体情况。 就听宝玉向贾母、王夫人等人道:“我先走了,鲸卿那边还等着呢!” 凤姐打趣道:“叫你不去考,否则这会子咱家也给你大办一场!” 李纨弱弱的问道:“什么大办一场?宝玉这是去哪?” 元宵节那件丑闻在内宅高层间不是秘密,以至于蓉哥儿媳妇五个字如今在府里也成了禁忌,知情者谁也不愿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触这个霉头。 这高层当然不包括李纨,所以她这话问出来,竟没有人来回她,一时间颇为尴尬。 贾母也觉得众人表现过于明显,淡淡道:“秦家的那个秦钟中了秀才,今儿置办筵席,叫人来请了宝玉!” 贾母这话说的淡然,但无异于在滚烫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在李纨的心头炸开。 失声道:“他……他才多大?” “跟宝玉一般大呗!”凤姐接着又向贾母笑道:“宝玉在学堂得了那么多头名,也就是没去考,否则必定能再得个头名回来!” 众人对着贾母、王夫人将宝玉又夸了几遍。 李纨自知失言不敢再问,只将心事装在心里,在一旁跟着陪笑,只是心里已然是惊涛骇浪,那笑容也显得几分扭曲。 好容易挨过了时辰,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却发现贾兰竟坐在书房内。 忙快步进去厉声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贾兰丢下书,乖巧道:“太爷说身体不适,今儿放得早了些!” “你二叔说太爷上的课都是以前讲过的,可是真的?” 她怕宝玉为了逃课编出的那套说辞,想要跟儿子确认。 贾兰点头道:“确实是从前上过的。” 李纨悲鸣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怪道你说上的都懂!” 贾兰小大人似的道:“温故而知新,多上一遍也不是坏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太爷讲的还没赖大爷细致入微,所以二叔有些不耐烦听!” 接着安慰道:“母亲放心,太爷虽讲得慢些,总能赶上之前进度的。” 是了,总能赶上之前的进度,可又要耽搁多久? 本以为重新开学儿子学业也有了着落,怎知竟又上回了之前的课程,若是真能温故而知新也就罢了,可听着宝玉和贾兰的意思,竟然与没上无异。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贾代儒毕竟是长辈,按他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教法,今年一年都得荒废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同样是一年授课,秦钟就中了秀才,而儿子只能蹉跎一年。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是贾政回来也不辞退贾代儒,那就真的…… 折腾了这么久竟然换来这么个结果,李纨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要是他肯收儿子为徒…… 虽然儿子年纪还小,但下次院试也在两年后。 想到这,内心那团火又重新炙热起来…… 第88章 李纨的决定(下) 李纨回到屋内,独自坐在床头。 让贾兰拜师想法虽好,可如何打动赖尚荣才是关键,毕竟他已经拒绝过一次。 要权自己在贾府无权无势,即便许诺渡让贾府官场的资源,他也不可能相信。 财就更别说了,他如今管理别院建设,手指缝里随便漏下一些,也比自己这些年存的体己都多。 思来想去李纨才豁然发觉,身为荣府大奶奶,面对赖尚荣竟然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 可越是这样,她越希望贾兰能科举有成出人头地。 这些苦自己忍也就罢了,儿子以后难道也要像自己一样唯唯诺诺,受人冷眼? 既然权财打动不了他,那就只有…… 秦业可以让儿子顺利拜师,自己未必没有机会办成。 虽然没办法帮他张罗一门侍妾,可赖尚荣既然连讨要鸳鸯都开得了口,且等不及鸳鸯过府便要成就好事,可见是个急色的。 或是天赋异禀…… 是的,自从窥见那腌臜物件,赖尚荣便在李纨心中打下了天赋异禀的印记。 想到这,她仿佛被烫着了一般,猛然从床上惊起。 “奶奶!奶奶怎么了?” 素云见她仿似着了魔般,只当她忧虑过度得了什么癔症,不禁关切道。 李纨此时只觉得双颊滚烫,不敢让素云窥见,忙快步往外走,边走边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洗个澡!” 这时候洗澡? 素云诧异刚想要追问,就听李纨又闷声吩咐:“水要冷些!” 随即只见她闷头冲了出去,素云只好按捺住心下的好奇,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浴桶和一应需用之物。 待一应物品准备妥当,不等出去禀报,李纨已经来到浴房飞快的褪去一身束缚,将整个人浸在了浴桶里。 李纨将整个身子浸入微凉的浴桶,那内心到几乎要爆炸的情绪才稍稍缓解,又反复捧了水往面上泼了几泼,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刚舒缓了内心的情绪,不明就里的素云却手持香皂擦拭起来。 依旧处于臊欲难耐的李纨,瞬间就有了喷发的趋势。 恰在此时,素云担心道:“奶奶!可是为了哥儿的学业烦恼?” 这句话仿若清心咒一般,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旖旎,对着水里倒影,向亡夫忏悔的同时,暗自发誓绝不再臆想那样的亵渎之事。 “你说怎样才能让赖大爷收兰儿为徒?” “奶奶这回可要想清楚了,再像上回一样临阵脱逃,万一赖大爷误会了,哥儿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李纨一面暗自驱散心中的旖旎,一面颤声道:“我省得!只是上回那法子不妥,别院的好处毕竟是太太赏的,他对府里情况也是知根知底,即便卖情面也是想到宝玉,如何轮到咱们面子!” 不等素云答话,自顾自的又道:“你如今年岁也渐大了,总不好一直陪着我枯熬,迟早要拉出去配人,咱们主仆一场,我也不忍见你以后胡乱配个小厮,年前赖大爷说家中缺少能管事的丫鬟,还向老太太讨了鸳鸯,我想着既然求人家收兰儿为徒,不如让你去赖家帮衬帮衬,一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二来他现在还没娶妻,身边少不得丫头伺候,如此你以后也能有个着落。” 既然要打动赖尚荣,自然要投其所好,素云虽比鸳鸯稍有逊色,但也生的俏丽婀娜,也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总不能…… 这个时候能多添一分筹码就多一分,免得如上回一般事后追悔莫及。 素云听了惊喜交加,贾府的丫鬟除了给哥儿配的通房丫鬟,其余到了年纪都要配人。 素云做为李纨身边的大丫鬟,原本也是有机会伺候贾兰的,可她年龄与贾兰相差太远十分尴尬。 按一般情况是不可能逃脱配小厮的命运,可李纨这样的安排,却无疑给了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她虽然跟的是李纨,但消息却不闭塞,前阵子金钏没少显摆妹妹玉钏如何在赖家得宠,那大金镯子说得似模似样,应该也不是凭空捏造。 若是也能进了赖家,即便只是个通房丫鬟,也比以后配小厮强上百倍。 素云感激道:“奶奶的恩情素云铭记于心,只是奴婢走后奶奶身边也没个贴心人了!” 李纨浑身一颤,这句贴心人一下子提醒了她,二人没少做虚凰假凤的勾当,她是过来人,知道床笫之间最难有秘密可言,若真的将素云送去赖家,岂非那些隐私在赖尚荣面前无处遁形? 想到这,那心中的旖旎如火山喷发一般,再也压制不住。 素云若有所感,感念李纨处处为自己着想,不等其吩咐便一摞袖子,照着旧例寻摸而去。 ………… 结束了这场沐浴。 李纨换上一身新衣步入卧室,躺在绣床上李纨的又是悔恨又是纠结。 悔恨于刚立下的誓言,顷刻之间便又重蹈了覆辙,再也无颜面对着亡夫忏悔。 而让素云去赖家的话已经说出了口,想要收回也已经不可能了,只看素云的表现,若是出尔反尔只怕主仆也要离心离德。 况且,就此作罢的话,她还有什么能打动赖尚荣的筹码?难道任由儿子就这么荒废学业? 不行! 既然老太太能借口留着鸳鸯一年半载,自己怎么就不能留着素云?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难道还敢胡言乱语不成? 可是空口白牙的,说送人又要将人强留身边,难道赖尚荣就那么好糊弄? 思来想去只有效仿鸳鸯,让素云先失身于他了。 素云却不知道,一番报恩之举反引来如此后患,殷切问道:“奶奶打算什么时候找赖大爷去说?” 李纨叹道:“唉!这种事叫我一个寡妇如何好主动向他提及?” 接着拉住素云的手道:“你也知道我在府里处境尴尬,咱们主仆一场,我素来带你也如亲姊妹一般,如今兰儿能否拜师可全指望你了!你也知道他已经开口要了鸳鸯,只怕未必肯再向府上开口。” 接着在素云耳边耳语一通。 “啊!~这若是被人发现,奴婢还不得被打死?” “你放心,我给你写一封书信,写明已将你许给赖大爷,即便被人知道,你将书信拿出来,有事的也不会是你。” …… 第89章 不妨多联想 这日,赖尚荣视察完国营司的几个造纸作坊,回到值房内,听取了玻璃作坊的汇报工作。 随即将陈杰叫到值房,交代了人员培训相关事宜。 他这个所谓的培训并非技术培训,只是安全培训,玻璃作坊即将完工,制作玻璃也即将提上日程。 第一批员工以后有老带新的任务,所以他也格外上心,安全培训只是入职前的培训,等工厂开工他还会安排技术类的培训,也借机选拔一些堪用的。 虽然时代的局限,对于这些匠人他不能太过提拔以免召来非议,但是在钱财上稍微倾斜,还是权责之内。 交代完正事,赖尚荣笑道:“陈大人多多费心,代我向部堂大人问好!” 陈杰乃是吏部左侍郎陈译文的儿子,赖尚荣不久前刚从忠顺王处得知。 吏部左侍郎协助尚书,统管吏部文选清吏司和考功司,属于吏部堂官,对于文臣的任免有不小的话语权。 国营司初创衙门,又事涉商事,按理陈译文不应该让儿子来这种衙门。 除非他是皇帝近臣,知道皇帝对国营司看重,想要给儿子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 当然,他也并非光从这一点上得出的结论,其中还有贾政外放的缘故,学政三年一期贾政的外放十分突兀,更何况元春又省亲在即。 旁人不清楚皇帝调离贾政的真实原因,他却看得出来,多半是与贾政在朝堂上与皇帝唱对台的结果。 通过贾政这种不同寻常的任免,不难看出皇帝对于吏部还是有一定掌控力的。 结合陈杰入职国营司,这个掌控的抓手,多半就是陈译文了。 有这么好的资源,赖尚荣自然也不会放过,便借机让陈杰与吏部交涉,安排进来一些务实的下层官员。 处理完正事,赖尚荣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信也不是第一次收了,自上回香菱带去会计账之法后,便时常带来,说是薛蟠向他请教其中细节。 赖尚荣心知肚明,都是宝钗的托词,毕竟闺中女子与外男书信往来,那是有损名节之事,以宝姑娘的周全,自然要做许多遮掩。 拿薛蟠做幌子只是其中之一,字迹歪歪扭扭,也不知是薛蟠所写还是宝钗模仿。 从书信的措辞,表达的见识、想法里还是可以窥得端倪。 赖尚荣将信看了一遍,不由笑出猪叫声来。 宝钗想遮掩,他也装傻充愣权当不知内情,先陪她玩玩。 既然打了薛蟠的幌子,他就从最浅显的解释,毕竟与薛蟠说得太深,他也理解不了。这样既拉长了互通书信的时间和次数,又让她得而不得,心痒难耐。 一来二去,若是恰巧碰上,只怕她也会忍不住私下请教。 当然以宝钗的性格,大约会说好奇之下看了哥哥的信,有些不解之处等等说辞。 薛家的问题,并非一个记账之法或是审计,可以解决的。 这个时代受限于通信等因素,东家对于自家店铺的管理手段有限。大多是依靠东家的个人魅力,或是巡视、安插亲信等方式,才能减少那些掌柜伙计中饱私囊。 尤其薛家还有当铺这种产业,这里面的文章就很多了。 古代当铺典当的物品,过了当期拿出去卖或者租,店家赚取中间的差价或者租金,这本身并没有问题。 不过典当之时,物品的价值完全是朝奉说了算,这里面就有很大的问题了。只是虚报些价格还算好的,就怕收了赝品,或者待到卖出之时发现差价高,直接瞒报都是有的。 这也是清朝时期,号称富可敌国的胡雪岩,从产业出现问题到破产只用了一个月的原因。 古代商人一般会在店铺内安插亲信,这点薛家是可以做到,不过薛宝钗毕竟是女子,不能接触外男,否则以她在大观园的那些操作,安插亲信应该不是问题。 而唯一能负责此事的薛蟠,则又头大没脑,容易被人忽悠。 薛蟠若不是性情大变,对于他们来说搞承包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或者是找个强力的姑爷…… 不是那种强力,而是有能力管理或是威慑住店铺的管事之人。 赖尚荣也不是强行代入,其实他正妻顺位里,宝钗甚至都难入前三。 对于古代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现代人有一定的误区。 并非是不让女子读书认字,而是不学习律法、经济之道。 这点从贾家、史家,对于四春及湘云的教育上就可见一斑,而四世列候的林家给黛玉的教育也是一样。 对于大家族的女子而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才情向来都是联姻的加分项。 古代社会毕竟是男性主导,女子大多都是相夫教子,而学习了律法、经济,则容易滋生后宫干政或是外戚专权的事情。 拿王熙凤举例,当初贾琏偷娶尤二姐,她若非熟读律法,又怎么可能一下抓住了国孝家孝偷娶的关键? 甚至张华不敢告当朝勋贵,她还教了一个迂回的法子——就是状告家仆来旺,借机将事情引向贾琏、贾蓉,这些都是精通律法诉讼的缘故。 这与现代社会女律师难嫁其实异曲同工,具体就不赘述了。 贾史薛三家里,在这点上做的都很好,贾家四春各有才艺,湘云、宝钗、宝琴诗文等功底都不差。 也只有王家是四大家族里的异类,上至王夫人、薛姨妈,下至王熙凤,字未必认得多少,但是律法、经济其实都是门清。 宝钗虽然是薛家女儿,但她母亲是王家女儿多少也涉猎,算是取两家之长。 当然探春自幼养在王夫人身边,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 综上所述,宝钗包括探春,在他心中都不是正妻最理想的人选。 虽然以他的手段,那些都不算事,也不至于会真的如何,但这正妻的顺位,就必然会靠后一些。 当然,最好还是纳妾,没这些烦恼。 不过以他现在的地位,正妻都娶不到,更别提兼祧、平妻之说了。 唉! 不过是肖想罢了。 收拾好心情,将写好的回信收入怀中,也到了放衙的时间…… 第90章 听赖大爷话 因贾琏再次搬去外书房,凤姐便每晚拉着平儿陪侍,导致他近月余没有逮到机会私会。 而贾母虽不知道他私下受用鸳鸯,但上回实在耽搁太久,也不许鸳鸯再跟他私下会面。 捞不到甜头,他来荣府的次数也可见的减少。 今天恰逢尤二姐身子不适,晴雯和玉钏又不是安全期,他也静极思动,想到来荣府寻摸机会。 议事厅内。 贾琏愁眉苦脸道:“都是亲戚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兄弟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向珍大哥服个软,再给蓉哥儿安排那打造器皿的差事!” “这是什么话?是他对我有怨恨,琏二爷应该去找他才是!” 赖尚荣一面敷衍,一面疑惑的审视贾琏,这厮何时这么热心,非要替自己与贾珍说合。 “他毕竟是我贾家族长,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琏二哥怎么还有心思关心旁人?我见你歇在外书房已有月余,难道还会一手装逼的功夫不成?” 贾琏愕然愣了半晌才会意笑道:“那倒不至于!不过兄弟你也知道,我家那夜叉星厉害的紧,我若是这回服了软,她必要变本加厉不可。所以兄弟这回是狠了心,非要将这个醋坛子打翻了,好叫她知道我的厉害!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嘛!” 赖尚荣没想到贾琏竟有如此胆气,不禁暗暗为其喝彩。 于是试探道:“这话倒是不错,只是我看嫂子也不是个肯轻易服软的,难道就这么耗着不成?” 贾琏摇头笑道:“光耗着肯定不成,还得加把劲才是。” 说话间搭上赖尚荣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年前跟珍大哥说好了,只要给蓉哥儿安排了差事,他就将新纳的春柳送给我,到时候我就让她做个外室,耕耘个三至五月,若是有了身孕,看那个夜叉星还怎么横得起来!” 赖尚荣忍不住要给贾琏鼓掌叫好,这思路确实可行。 没有子嗣是王熙凤最大的软肋,这个年代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后属于七出之条,甚至可以休妻。 既然贾琏想要极限施压,却不知道这压力会不会爆炸?而且岂非方便自己偷家? 只是贾琏这想法虽好,却还是不够妥当,赖尚荣不禁替其筹划起来。 沉吟半晌笑道:“没想到琏二哥竟有这么大的难处,做兄弟的不帮忙,倒是显得不够意思了!” 贾琏喜道:“你同意给珍大哥陪个不是了?” 赖尚荣一摆手道:“琏二哥你怎么就不懂——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听说大老爷手头也不宽裕,你怎么就没想过尽一份孝心?到时候将难处跟大老爷、大太太一说,他们难道还能不为你做主?” 又怕贾琏没有领会自己话里的意思,接着道:“贾珍虽是族长,他的侍妾给你虽然无虞,毕竟好说不好听,大老爷、大太太将自己丫鬟,给你做房里人却天经地义,左右不过是个手段,是谁又有什么打紧的?” 他是想到贾赦将秋桐给贾琏为妾的情节,记得书中曾说贾琏与秋桐早就眉来眼去,所以稍加点拨。 贾琏王熙凤结婚数年并无子嗣,贾赦做为父亲,给儿子纳妾存续香火是天经地义,比纳贾珍的侍妾更加名正言顺。 而且没记错的话,贾赦、邢夫人一直不怎么待见王熙凤,倒也省了他挑拨离间。 贾琏之前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所以钻了牛角尖,只一门心思盯着春柳,听了这番点拨犹如醍醐灌顶。 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多亏兄弟点拨,我竟一时没想到这头!” 赖尚荣奸笑道:“琏二哥也别着急,先物色物色大老爷屋里的丫头,到时候也有的放矢不是?” “哈哈哈!” 二人相视贱贱一笑。 离开议事厅,赖尚荣在后院转悠了一圈,见天色已晚又没遇到平儿,只能败兴而归。 不想行至夹道东北角小院门口,忽然窜出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怎么是你?” 他原当是平儿或是鸳鸯,可仔细一看却是李纨的丫鬟素云。 谁知素云却是欲言又止,一对眸子更是看都不敢看他。 只颤声道:“奴婢找大爷有事,请大爷进去再说!” 赖尚荣顿时心生警惕,忙喝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素云被吓了一跳,急忙低声道:“大爷轻些!是奶奶派我来的!” 嗯? 赖尚荣原以为又是王熙凤要害自己,正疑惑平儿为什么没给自己报讯,没想到与自己猜的不一样。 又见素云神神秘秘,难道李纨在里面? 这大晚上派丫鬟拦住自己,又神秘兮兮,那原因还用想吗? 一面暗道李纨胆子不小,一面轻车熟路进到院内,见院里无人,便抱着戏谑的心态,挨个房间进去查找。 可将院内的屋子几乎找了个遍,也没看到李纨,只余下那间与他缘分不浅的屋子。 之所以留下这间,是心里有鬼所以故意避开。 一面感叹缘妙不可言,一面缓缓推开门。 按理他这样翻找,素云应该提醒,但她却想岔了,以为赖尚荣大晚上怕院里有人,所以才先察看一看。 直到跟着赖尚荣进了最后一间屋子,才道:“大爷放心,我在这院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并无旁人!” 说是李纨派来的,却不见李纨人影。 赖尚荣暗呼一声,大意了!来不及细想,她等了一个时辰的话,转身就要走。 距离李纨与素云商议,已经过去了五六日,素云又在此等候近一个时辰,眼见着赖尚荣要走,这回若是没说清楚,下回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想到李纨谆谆嘱咐,又不敢呼喊,情急之下只能从身后紧紧搂住赖尚荣的熊腰。 “奴婢并非水性杨花之人,是奶奶说要将奴婢送给大爷!” 嗯?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啊! 由于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便认为李纨是保险起见,要裹挟素云方便行事,毕竟这种事没有贴身丫鬟帮忙遮掩也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素云姿色不如那些位列金钗的女子,但也青春可人,为了李纨这个俏寡妇,多一个添头也就多一个吧! 一面缓缓将门关上,一面邪笑道:“桀桀桀!既然你奶奶要将你送我,那就让大爷看看你是否听话!” 第91章 仿若在梦中 三月下旬天气渐暖,衣物也不似冬日那般厚重。 是以并未闹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对于素云这样的添头,赖尚荣并未怜香惜玉。 恐怕出现意外,不得不在屋内等待。 半晌,素云才猛然倒吸一口,缓过神来。 “奴婢这回才算真正做了一回女人!” “嗯?”赖尚荣发觉其中语病,沉声道:“什么叫这回才算?” “啊!~”素云惊呼一声,顾不得身上的创伤,跪下惶恐道:“奴……奴婢绝对没有与人有染。” 扫了眼素云身旁的方帕,赖尚荣觉得事有蹊跷,板着脸道:“说!” 素云那水灵灵的眸子看向赖尚荣,却是欲言又止。 “不说我可就走了!”赖尚荣作势欲走。 “大爷别走!我说!” ………… 一炷香的功夫,素云便将她和李纨素日的勾当,交代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连近日暗号愈发呼唤的频繁,也没有漏下。 果然,没有自己猜错,赖尚荣不禁嘴角上扬。 “大爷!那兰哥儿拜师之事?” 怎么又扯出个拜师? 赖尚荣再脑洞大开,也万万想不到,身为荣府大奶奶的李纨,竟能为了儿子读书愁到如此地步,只当李纨喜欢搞暗号,借着贾兰拜师的由头,找自己私会。 毕竟这也不是小事,素云当时还没被裹挟,她小心些也是正常。 于是道:“这样吧!明天晚上你将大奶奶带来此处,届时当面详谈!” “嗳!”素云喜滋滋的答应一声。 “大爷先回吧!奴婢再歇一会就走!” 赖尚荣见她已无大碍,余下的也只能慢慢恢复,于是也不久留。 待到赖尚荣离开,素云小心翼翼收好方帕,休息了半晌才拖着残破的身躯,逶迤的回院。 刚绕过影壁,堂屋里来回踱步的李纨,便飞奔出来。 一路搀着素云回到浴房,才急切道:“怎么样?可办妥了!” 随即反应过来多此一问,又道:“可说了什么时候给兰儿授课?” “大爷叫奶奶明晚过去详谈!” 李纨并不知道闹了个误会,不由长吁一口气,喜道:“应该的!应该的!” 随即拍了拍素云道:“你先洗洗!” “嗳!”素云答应一声,旋即屈膝跪下道:“多谢奶奶成全!” 李纨不由一窒,内心涌起一股子不易察觉的酸涩。 ………… 翌日。 赖尚荣一想到晚上的约会,不自觉有股莫名的兴奋。 虽然尤二姐、晴雯比之李纨也毫不逊色,但毕竟不是荣府的主子,少了那层刁奴骑主的巴福,总觉得缺少了一些意思。 好不容易挨到放衙,招呼上胡四驱车回家。 由于归心似箭,不免催促了几句,车子也颠簸的厉害。 以往他没有让马车疾行,并未体会过这种颠簸之苦,看着自家的木制车轮,赖尚荣终于想到了橡胶。 车辆的减震方法很多,但古代受限于材料及工艺,造不出弹簧,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轮胎。 虽然大夏朝没有种植橡胶树,种植周期也需要近十年,却可以从海外进口。 当然也需要做一番市场调研,进口的价格以后会不会被卡脖子,等等情况都需要考虑。 只暂且将事情记下,吃了晚饭便匆匆赶往荣府。 他怕耽搁了时辰,连议事厅都没去,径直钻进了东北角小院。 率先进到那间熟悉的屋内收拾了一圈,又回院里舒展了一下筋骨,就见李纨主仆挽着手,在院门东张西望一阵才略显慌张的走了进来。 素云一看到赖尚荣,一对水汪汪的眸子便再也挪动不开,琼鼻朱唇、翠眉薄粉,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不过赖尚荣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前凸后翘的李纨身上,倒让她这份精心的准备明珠暗投了。 因闹不清李纨有没有告诉素云内情,便不容置疑的对素云吩咐道:“你在外头守着,我跟大奶奶进去谈事!” 说着便迈步进了屋。 李纨哪里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只当他真的要跟自己商议儿子拜师细节,之所以进屋是怕被经过的人看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正要迈步进去,却恍然发觉这屋子正是想进而不能进,午夜梦回的那间,一时间又羞又慌,垂首站在门前踌躇不前。 赖尚荣哪里知道她的所思所想,误以为她事到临头却瞻前顾后,猿臂轻伸,揽过纤腰一把将其兜了进屋内。 李纨被揽住纤腰,只觉得如遭雷殛,四肢百骸犹如电打似的酥麻,想要推拒却骇然发觉,那动作绵软无力,好似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赖尚荣见她这般作态,立即掏心掏肺道:“我对嫂子仰慕已久,原没想过亵渎嫂子,万没想到嫂子也有此心,今日能得偿所愿,定是上天垂怜我的一番痴情!” 李纨似被这话蛰了一下,浑身战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听到赖尚荣说她也有此心,误以为自己那些臆想全被赖尚荣窥知,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毫无遮掩的摆在一个赖尚荣面前,惊慌失措之下才脱口而出。 赖尚荣哪里知道自己歪打正着,只当李纨在跟自己躲猫猫玩情调。 于是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对嫂子一见倾心,自然难免在梦里做出些亵渎嫂子的举动!” 这话原本是他信口胡诌,不想李纨却以为自己梦中之举,被当事人感应到了。 喃喃自语道:“竟是梦!竟然是梦!” 赖尚荣暗道这个时候还要自欺欺人,便顺着她的话头道:“对!就是梦!嫂子就当这是一个梦!尚荣今日就与嫂子重温旧梦!” 不想这句话正击中了李纨的软肋,更加确信赖尚荣是对自己的梦境生出感应。 “好嫂子!良宵苦短,那咱们就快些入梦吧!” …… 屋外的素云,正百无聊赖,忽闻屋内传来阵阵靡靡之音。 她不知道为何二人明明是商议拜师,怎么就突然…… 可她来不及深究,也不敢探寻内情,满脑子都是被人发现的后果。 想到赖尚荣的叮嘱,便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墙处,小心翼翼盯紧院门。 也不知过去多久…… 月亮忽然害羞似的躲进了乌云,眼前一暗她才恍然惊醒。 少顷。 只见自家奶奶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第92章 金钏泄秘法 (之前由于被系统吃了几段,就修改了一下,没想到整章都被屏蔽了,走解封流程太慢了,只能再重新发了,看过的就不用再看了。如果有什么读的不顺畅的地方,希望大家理解!!) 翌日。 国营司值房内,不由回味昨晚的情形。 前世就有人解读,秦可卿的丫鬟瑞珠,便是隐射贾瑞和贾珠之死,既然贾瑞死于……那贾珠岂非也……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想到这,赖尚荣暗自警醒,尤其有了贾珠的前车之鉴,更不能掉以轻心。 嗯! 先休息两日……算了还是趁热打铁…… 想着便从座位上起来,在值房内舒展了筋骨,又绕着屋内小跑锻炼起来。 于是一边锻炼一边盘算起以后的驾乘地点,李纨以后是要住进大观园的,就是不知大观园有没有这样无人的小院。 亦或是司棋私会潘又安的那处假山? 这倒也是别有洞天…… 看来大观园的建设,也不能放任不理,还需要去实地考察一番,免得园子建好进出不易,事到临头却抓了瞎。 不说赖尚荣如何想着履行管事的职责——巡察大观园工地现场。 却说此时荣禧堂内,金钏乘着王夫人小憩的功夫,正一板一眼的做着,妹妹传授的几组下蹲动作。 她做为大丫鬟,除了日常随侍左右,就连夜里也得与彩霞等人换班,睡在拔步床前廊,照应王夫人起夜。 今日恰逢她晚上当班,只得在抽王夫人午休练习。 一边一丝不苟的完成动作,一边暗自懊恼,那搭配使用的裤子却是不太好穿,以至于事倍功半。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成想刚做完一组,还没来得及擦汗,就听到王夫人冷冰冰的声音。 “太太!这……” 她虽是王夫人中意给宝玉的通房人选,甚至曾暗示可以与贾母安排的丫头,争一争姨娘之位。 但在宝玉正妻未过门之前,琢磨子嗣却是犯了府里的忌讳。 她这一犹豫之间,王夫人便拉下脸来。 “说!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古人哪里见识过这种锻炼的动作,王夫人见她行为乖张,只当是什么邪术。 金钏慌忙跪下,这年头只要跟邪术、巫蛊扯上边,判个死罪都是轻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忙一五一十的将这下蹲的由来,向王夫人说了。 原本以为少不得一顿责罚,没想到王夫人非但脸色缓和下来,甚至还嘴角上扬,面露笑意。 “阿弥陀佛”只听一声佛号,王夫人走来一把将其拉起,亲切道:“我的儿!你说这是尚荣教的生儿子秘法?” 金钏不明所以,心下怀疑王夫人是不是想要老来得子? 难道是太太觉得宝二爷养歪了? 去年贾政多年后再度留宿,王夫人突发奇想也不无可能。 一面佩服王夫人四十出头还敢再生的勇气,一面暗暗向宝二爷告罪,祈祷老爷、太太千万别因小少爷,而冷落了宝玉。 “回太太,确实是赖大爷教的,奴婢也是从玉钏那里学来的,说是还要搭配……” 王夫人急道:“我的儿,怎么到了这会子你反而犯了浑?这种好事你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快,有话只管说!” 金钏忙将玉钏的话复述了一遍。 “上回母亲生辰,妹妹回去时告诉奴婢的,若是太太怕有所疏漏不如将玉钏叫来,她必定比奴婢知道的清楚!” “对对对!” 王夫人立即将周瑞家的唤来,吩咐她去赖家找玉钏。 又搂过金钏道:“你可有那个搭配的裤子?拿来给我瞧瞧!” 金钏忙回房将自己偷偷做的一条,拿过来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左看又看?又对着金钏身上笔画了一圈。 疑惑道:“这怎么这么窄小?” “听妹妹说,这个就是要兜住后臀儿,以保证精气不外泄!” 这都是赖尚荣忽悠尤二姐编出来的瞎话,不过不妨碍玉钏奉若圭臬。 王夫人若有所思,对着自己笔画了两下,沉吟半晌道:“过会我让凤丫头去拿几匹上好的贡缎,你回头做上几条!” 金钏见她这般郑重其事,不由暗自琢磨,回头千万别忘记提醒宝玉,以后万不可任性胡为。 “那我先替太太量一量?” “呃……胡吣什么呢!” 王夫人瞅了瞅金钏,知道她是误会了,不由想到贾政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场面,一时间也没顾得上责怪。 “回头你照着兰儿他娘的身量,先加紧做两身,过几天跟我进宫,给娘娘演示演示这个法子!” “嗳!” 金钏忙答应一声,这时才幡然醒悟王夫人是给元春准备的,想到宝玉不会失宠,一时惊喜交加。 说话间,只见周瑞家的领着玉钏走了进来。 玉钏忙来到近前行了礼,就听王夫人道:“你在尚荣那边用心伺候是好的,可你老子娘和你姐姐还在这边,两边离得又近,千万别生分了!” 玉钏只当这是要收自己做干女儿的前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随即王夫人又询问了那套秘法,并让玉钏再向金钏示范。 临近四月本就天气渐暖,加上王夫人怕金钏学艺不精有所偏差,所以二人就这般痛并快乐着,一直练到两股战战香汗淋漓。 “金钏,这几天就不用你伺候了,专心将这个秘法练熟悉了,有什么不记得的就去赖家找玉钏。” 想了想又道:“这裤子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头我让彩霞她们去做!” 说干就干,叫来凤姐去拿了料子,又让金钏将裤子换上,让彩霞、彩云二人看了样式,再去照着李纨的身量剪裁。 这一通忙活,直到三更将近。 由于李纨要做模特,倒让赖尚荣晚上扑了个空。 第93章 贾琏的信任 荣府,议事厅。 一晃距赖尚荣向贾琏提议,已经过去了四五天。 这几日赖尚荣流连荣府,彻底将李纨整‘通透’了,他之前低估了李纨,头一回她还没彻底放开,现在渐入佳境,也愈发的食髓知味,痴缠不已。 只是苦了素云,每每只能提心吊胆做着放风的工作,本以为能喝些残渣,偏李纨竟连渣沫都没留下。 想到以后只怕都得这般陪衬,看向赖尚荣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幽怨。 她幽怨赖尚荣何尝不是,泡妞泡成了老公也就罢了,没成想还多了个便宜儿子。 若是花钱养着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偏偏这便宜儿子要花精力培养。 为了刁奴骑主的成就,竟劳心又劳力,他也是没有想到。 好在他那套教学理论并不需要太多精力,只要将秦钟之前的那套题目,照搬给贾兰便可。 当然讲解其中的思路也是必不可少,好在四书五经不需要过分操心,秦钟可以带着讲解。 是的,学业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秦钟中了秀才,短暂的休息十来天,也回来重新上课。 知道秦可卿那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没机会私下见面,便秦钟一同去了趟秦可卿小院报喜。 秦可卿暂时没机会私会,他早有思想准备,可两次暗示司棋去家里找自己,都没个踪影。 若是不能彻底让这丫头臣服,以后如何图谋秦可卿,看来还得再催催贾琏。 正漫无目的的翻看着账目,打算熬到时辰就去东北角小院,就见贾赦笑呵呵的进来,贾琏猫着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再后头坠着个秦贵。 “哟!大老爷怎么来了!” 赖尚荣心里暗喜,连忙迎了出去。 “贤侄辛苦了!” 有好处可捞贾赦也不吝惜热情,贾政就从来没有称呼贤侄。 赖尚荣暗暗拿兄弟二人做了对比,也对贾赦有了初步印象。 明知故问道:“可是人选已有着落?” 贾赦原本想要让王善保来负责这个差事,但赖尚荣另有打算,所以暗示贾琏这人选必须是秦贵。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为了逼司棋就范,既然自己说了不听,那就让她老子去说。 贾赦笑道:“秦贵,还不快来见过贤侄!” 赖尚荣之前安排差事给秦贵,二人早已相识,贾赦如此做派也是为了示好。 “见过大爷!” 赖尚荣惺惺作态道:“唉!上回是我考虑不周,向老太太提议将司棋姑娘派到了东边,司棋姑娘好想多有怨言,所以我才越俎代庖,向大老爷提议让你来办,就当是给司棋姑娘赔不是了!” “不敢不敢!那丫头被她娘宠坏了,得罪了大爷万万别放在心上。” “你回头劝劝她,若是消了气麻烦当面告知,也好让我安心!” “谢大爷!小的明日就叫她去府上给您赔不是!” 秦贵早得了只会,知道他们还要谈事,见机退了出去。 贾琏悄悄向他眨了眨眼,笑道:“赖兄弟,你也知道我父亲向来眼界高,看不上那些庸俗货,所以这花销上能不能放上一放?” 赖尚荣面露难色道:“这别院的工程耗费颇大,如今各处的开销都不小,若是这里增了只怕别的地方就……” 他只是托词,自从他管账以来,着实省下不少,毕竟这里面大部分是林黛玉的嫁妆,虽然她未必能花得到。之所以这么说是配合贾琏演戏,也好在贾赦面前摆出孝子的模样,为之后的讨价还价做准备。 赖尚荣没想要这么麻烦,这对邢同虚赦的夫妻,本就对王熙凤不满,只要贾琏表明态度,又有好处可拿,他不觉得贾赦会不帮忙。 只是贾琏说相中的秋桐,贾赦未必舍得,所以才要赖尚荣配合着演一场。 果然,贾琏立即拍着胸脯道:“这有何难?从我那几件差事里挪些出来,回头我那边省俭点也就是了!” “好儿子!我原当你一心攀高枝,心里头只有二房,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 贾琏忙点头哈腰,向贾赦表忠心,声泪俱下的说了几套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说辞。 随后赖尚荣与他配合,二人一唱一合做足了功夫,终于又省出了五千两,划给贾赦。 贾赦虽然对于这个数字不甚满意,不过二人演技过关,也没让他察觉出来。 原本他碍于身份,不好向二房这边伸手,如今儿子的一份孝心,已是白拿了好处,自然也不会因为少了些就有什么不满。 贾琏将贾赦送出去前,不忘回头给赖尚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等。 赖尚荣不由一阵郁闷,接待了贾赦已经耽误了时辰,再等贾琏回来,只能让李纨白等一场了。 不过就当休养生息了,况且凤姐这边也不能厚此薄彼。 约莫过了两刻钟,贾琏回到议事厅。 “兄弟!你说这法子老爷会信吗?” 赖尚荣原以为他有什么要事跟自己说,搞了半天竟然是质疑自己的计划。 没好气道:“这个计划合情合理,他怎么可能不信?” 二人之所以表演了一出,除了替贾琏显是孝心外,还是为后续贾琏纳妾埋下伏笔。 按照赖尚荣的计划,过些天就让贾琏去贾赦面前哭诉,就说自己将利润孝敬贾赦,被凤姐得知,跟他大闹了一场。 而贾琏孝心可嘉,不肯屈服,再求贾赦邢夫人做主,赐个丫鬟给他为妾,好跟王熙凤抗衡。 有了之前东挪西凑的铺垫,不怕贾赦不信。 况且贾赦和邢夫人看不惯王熙凤已久,不过是一个丫鬟,贾琏关心则乱,觉得讨要秋桐贾赦未必舍得,但赖尚荣却知道,贾琏去平安州办事回来因事情办得不错,贾赦就将秋桐赐给了他。 虽然那是几年后的事情,可那时候也没这一出父慈子孝不是。 “兄弟说的是,只是夜叉星那边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她在府里耳目众多,万一被她提前知道……” 赖尚荣拱火道:“怕什么?到时候找大老爷、大太太替你做主,有孝道压着就算闹到老太太那里,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贾琏哂笑道:“兄弟!那银子咱们可说好了,就是做个样子,回头可别真从我这头出啊!” “放心吧!时辰不早了,没事我先走了!” 沿路经过东北角小院,没想到素云竟然等在门口。 好嘛! 来到屋内,却发现李纨竟然趴在屋内睡着了。 看着望眼欲穿的素云,既然李纨这个榨汁机每回都一丝不剩,那就先易后难。 借此打破这个大奶奶的心理防线,以便得寸进尺安排她们主仆同台竞技。 第94章 凤姐的应对 荣禧堂后的三间抱厦内。 凤姐正端坐炕沿,翻阅着内宅的账目。 只见平儿进来走到她身边,俯身道:“回奶奶!打造金银器皿的差事,已经被派给了大老爷那头的秦贵。” 贾琏已有大半月不曾回家,凤姐原只当他卖香皂得了些银子,逍遥一阵子迟早要向自己低头,不想一晃大半个月过去,竟没有丝毫回家的迹象, 察觉到事有蹊跷,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得了贾珍资助,加上得到消息,别院打造金银器皿的差事已经铺排下去,更加怀疑贾琏在给贾珍输送利益,于是派平儿去前院打探消息。 以便于如上回一般,抓住贾琏的把柄再去要挟。 不成想平儿汇报的消息,却与猜测的不符。 沉吟片刻分析道:“我记得二爷说过,东府那父子两个看上了打造器皿的差事,怎么到头来却落到了大老爷那头?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勾连?”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图谋造纸术的时候贾赦便和贾珍沆瀣一气,显然早有勾连,如今赖尚荣与贾珍结怨,不可能将好处给他,但从贾赦那里转一道手,却可以使不明就里的赖尚荣疏于防范。 想到这,忙起身道:“不行!可得去提醒那个癞蛤蟆,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王熙凤以为赖尚荣受命监察别院建设,上回查账也一丝不苟,所以在打造器皿的差事上,她是阻止贾琏从贾珍那里要春柳,赖尚荣则要防止贾琏向贾珍输送利益,二人殊途同归。 却不知贾琏早已听从赖尚荣之计,偷梁换柱了。 “奶奶!这会子您不会是想去找赖大爷吧?他白天在衙门当差,您晚上去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些?也不知他今晚来不来府上。” 贾琏离家多久,平儿就有多久没得与赖尚荣亲近,原先一年沾不得两回她也能熬得住,可如今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难捱。 所以看出凤姐要找赖尚荣,便立即抓住机会旁敲侧击。 当然即便凤姐不告诉赖尚荣,她也会想办法通知他,免得他被贾珍等人蒙蔽。 凤姐哪里知道平儿如今身心都是赖大爷的形状,一想确实如此便道:“嗯!是我心急了,为免夜长梦多你晚上去他家里堵他,记得提醒他……” 平儿内心狂喜,面上不露声色,为难道:“也不知赖大爷晚上有没有应酬,万一去了等不到人怎么办?” 凤姐道:“那你就一直等到他到家,他还能彻夜不归不成?” “那要是二爷回来……” “他现在外头逍遥快活,乐不思蜀的哪里还顾得上咱们?再说了便是知道也有我替你担着!” “嗳!” 好容易熬到酉时,在凤姐的催促下,往赖家行去。 因怕凤姐疑心,也不敢过分装扮,只在出门后,饶有心机的将腰间的绸带系的愈发紧了些,生生掐出一段妖娆来。 来到赖家,被迎进了花厅,便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眼瞅着腰间绸带及并拢的双腿,即将有绷不住的架势,赖尚荣才姗姗来迟。 瞅了眼赖尚荣身后的晴雯,忙起身道:“赖大爷!奶奶嘱咐我一定要等到大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赖尚荣听了立即会意,既然说一定要等到,那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说道了。 于是吩咐晴雯道:“晚饭就在西厢吃,我跟平儿姑娘边吃边谈,就不用人伺候了!” 晴雯听了吩咐也不急着离开,一对漆黑的眸子,在二人身上直打转,盯得平儿心里发虚,才在赖尚荣的催促下离开。 饭菜都是现成的,只消挪动个地方,二人行至西厢外间,饭菜已经摆到了炕桌之上。 打发走了下人,只听‘砰’的一声,赖尚荣重重将门关上。 旋即便来到平儿身前,半蹲下来双臂环过平儿双腿,紧紧一抱随即起身将人抱至里间。 来到拔步床前,将平儿放在床沿做好,随即贴烧饼似的粘了上去,将平儿往床上一压,同时不忘伸手一扯束腰绸带。 腰间的系带一松,平儿刚缓了口气,怎料赖尚荣整个人便压了下来。 顿时涨得俏脸通红,一把将赖尚荣推开,慌忙起身夹着腿在屋内乱窜。 赖尚荣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直到平儿喊出马桶才知道什么状况。 将平儿拉至马桶上坐好,捧起平儿俏脸,俯身将双唇凑上。 “哗啦啦……” ………… 大半个时辰后,饥肠辘辘的二人,联袂来到外间炕桌前坐下,虽然饭菜已冷了多时,但一来二人奸情似火,二来四月渐渐有了暑气,冷一些也无妨。 平儿才将凤姐的想法告知赖尚荣。 “大爷千万别信了琏二爷的鬼话!” 赖尚荣对此早有打算,丢下筷子抓住平儿双手,深情道:“此事是我有意为之,你也知道因上回查账我得罪了他,想藉此与他缓和关系,以便日后向他要你!况且我也有一份私心,想着若是他能再纳妾,以后便不会打你的主意!” “大爷!”平儿感动不已,随即又担心道:“可若是珍大爷真的将春柳送给琏二爷,那时奶奶只怕要将事情闹大,若是真的告诉了太太,只怕要牵连大爷!” 赖尚荣扬声道:“只要能与姑娘长相厮守,便是太太真的追究,大不了我自掏腰包将银子补上就是了!” 随即又叹道:“哎!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受了何等煎熬!” 平儿动情道:“爷!~” 随即引颈就戮,凑过脖颈向赖尚荣兜售朱唇。 良久……唇分。 赖尚荣叹道:“如今她叫你过来,若是没个说法,她记恨于我倒是小事,就怕以后贾琏肯答应放你,她也要故意刁难咱们!” 平儿一想确实如此,而且她是王熙凤陪嫁丫鬟,贾琏就是想送人都得要她点头。 “我看爷还是按奶奶说的,琏二爷那性子,你跟他处的再好只怕也是枉然!” “只要有一分机会总得试试!”赖尚荣叹道:“唉!为了你他们两个我都不能得罪,看来只能寻个折中的法子了!” “这还能有什么法子两头不得罪?” “只能用些手段了,你回去以后就跟她说,我这边答应向贾琏施压,不让他将好处转给贾珍,不过大老爷那边已经安排下来,不好再改了!” 平儿疑惑道:“你能说得动琏二爷?” “嗯?怎么?你还不相信爷的手段?” 赖尚荣特地在手段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拿腔拿调,也不知平儿想到了什么,顿时涨红了脸不敢看他。 第95章 元春练秘法(上) 四月初五。 赖尚荣回到家中,再次来到门房。 “今日还是没来?” “回大爷!没来!” 距离给秦贵派差事已经过了六七天,司棋却迟迟不来,难不成小丫头傲娇上了。 赖尚荣也不禁恼火,琢磨是不是该给秦贵施加点压力了。 按理来说现在他不缺女人,甚至开始需要运用时间管理方面的专业知识,不至于为跟一个丫头置气,但司棋服不服贴,直接影响到他接触秦可卿的计划。 匆匆吃过晚饭,出门赶去荣府,准备点拨点拨秦贵。 岂知刚出门,就见巷子里闪出司棋那丰壮的身影。 立即满面春风,明知故问道:“司棋!你怎么来了!” 司棋埋首道:“多谢大爷照顾我爹,奴……奴婢回去了!” 说完也不敢看他,转身就走。 赖尚荣用计叫她过来可不是为了道谢,一把拉住她的小臂,生拉硬拽将其拖进自家院子,一路进了西厢房。 司棋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并非傲娇,自从得知赖尚荣将她调入秦可卿的院子,感受到他真的花了心思,心理已经有了转变。 若是赖尚荣直来直去,她也就顺水推舟。 偏偏赖尚荣无缘无故给她父亲安排差事,又暗示登门,二人本就因交易而产生纠葛,难免误会他只当自己是交易对象,叫自己上门也是索取报酬。 以至于犹豫这么些天,若非秦贵逼得太紧,她还未必肯来,毕竟她是一往情深才决心交易,对于交易本身却是打心底里的抗拒,而之后真正了解潘又安为人,更是悔恨不已。 此时见赖尚荣不由分说,直接拖着自己进了厢房,一切仿佛都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自暴自弃道:“说吧!这回要怎样你才肯罢休?” 说着一扯腰间的绣带。 赖尚荣并不知道她心中的百转千回,加上之前两次司棋都是一言不合便宽衣解带,只当她也怀念得紧。 当然,这种时候,即便知道司棋的所思所想,也会边疏通边替她解开心结。 ………… 是夜! 凤藻宫,玉春苑。 独坐床幔内的元春,已然卸去了满头的钗环,眉眼之间写满了纠结,那雍容端庄的俏脸上,竟生出几分愁怨。 深宫寂寞无人知,封妃已近半年,她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更别提侍奉左右了。 偏偏前几日母亲还带来了所谓的生子秘方,一想到那羞人的动作,脸上不自觉便涌起了片片红晕。 唉! 皇帝连召见都未有过,这秘方再有效果又有何用? 正在此时,宫女抱琴撩起床幔,走了进来。 “娘娘!外头已经没人了,咱们快去外头练吧!” 抱琴是自幼陪伴元春的丫鬟,出自荣国府,跟随她来到皇宫,两人自幼相伴情谊不比别的宫女。 王夫人怕她羞于练习,便将监督的工作指派给了抱琴。 元春知道因自己一直没有侍寝,已经让母亲很是担心,这秘法必是她耗费心力求来,若是让母亲知道自己羞于练习,必然更加心焦。 轻轻点了点头,解开外裳递给抱琴,露出内里的紧身行头,轻手轻脚跟着抱琴走到院内。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动作羞人不说,且还要搭配这身羞人的衣物,这种曲线毕露的服饰,便是那放荡女子都未必敢穿,更别提她这个端庄的贤德妃了。 殿内怕有睡得不沉的小宫女起来看到,所以只能等夜深人静来到院内练习。 这并非她第一次练习,轻车熟路来到院门前的影壁东面,因西面还有一排宫女房舍,担心有起夜的宫女撞见,所以才特地选在这里,以便听到动静来得及披上外裳遮掩。 不远处的荷塘边蛙声连绵,不绝于耳,好似在为她打着节拍。 四月的夜晚已经不再有凉意,做完一组动作,她已是香汗淋漓。 看着趴在影壁上的抱琴,警惕的盯着东面房舍,元春咬了咬牙,又开始了下一组动作。 约莫两刻钟之后,终于完成了今日的份额,长吁了一口浊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抱琴!好了,咱们回去吧!” “嗳!娘娘先披上,免得……”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转过身来的抱琴,一脸惊愕的看向元春身后。 “皇……皇上!” “啊!” 元春惶恐万分,转身跪下行礼。 “臣妾叩见皇上!” 抱琴此时才后知后觉的跪下。 “奴婢叩见皇上!” 正隆帝已经在元春身后看了一刻有余。 他批阅奏折耽误了时辰,所以并未翻牌子,忙完政务便想着去凤藻宫田皇后处安寝,不想经过玉春苑,恰巧瞥见正在练习的元春。 瞅见她身后那曼妙的曲线,被那贴身包裹住挺翘的蜜桃吸引住了眼球,便不忍打搅驻足欣赏。 正隆帝目光灼灼的盯着跪伏在地的元春,闷声道:“臣妾?你叫什么?” 因元春换了装束,他只当是哪个宫女,不想竟还是个妃嫔。 元春惶恐至极,颤声道:“臣妾贾元春!求皇上恕罪!” 身为皇妃衣冠不整,又做如此羞人的动作,偏偏还被皇帝看到,也难怪她如此紧张。 正隆皇帝瞥了眼脖颈之下两根白皙的锁骨,随即瞄向掩藏在襟内的峰峦。 口干舌燥道:“贤德妃?抬起头来!” 元春忙抬头扬起玉颈,胸前愈发显露几分凶险,那雍容端庄的秀脸上,偏带着与容貌反差极大的惶恐与不安,仿若受惊的七色鹿,融高贵与惊慌于一体。 且因出来锻炼的缘故,她早已卸去了一身的装饰,偏偏这无遮无掩,反而更加衬托出身姿的曼妙。 月光打在那紧身的衣物上,竟生似出一层光晕来。 “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元春心中咯噔一下,忙再次匍匐在地道:“臣妾近日难以入眠,这是家中觅得的健体之法。” 正隆帝一言不发,盯着元春背部的曲线沉吟良久,不动声色道:“夏守忠!” “老奴在!” 夏守忠从玉春苑门外小跑进来。 “朕晚上就歇在贤德妃这里了!” “是!皇上!” “娘娘还不快扶皇上进去!” “嗳!” 元春霎时间惊喜交加,忙不迭的起身,惊起阵阵惊涛骇浪。 一旁的抱琴起身后也是喜气盈腮,刚准备上前给元春披上外裳。 就见正隆帝横眉怒目,大声喝斥道:“谁叫你多事了?还不快进去收拾!” ………… 第96章 元春练秘法(下) 翌日,清晨。 玉春苑。 “抱琴!” 床幔内传出元春慵懒的呼唤。 “娘娘!奴婢在!” 抱琴撩起幔帐,骇然发现辅助秘法特制的衣物,已被撕扯成各种形状,散落在秀床四周。 元春瞅见抱琴的目光所及,羞不可抑,忙掩饰尴尬道:“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抱琴慌忙收回目光,低头道:“卯初(早上五点)便走了!” 见元春沉吟不语,踌躇半晌提醒道:“娘娘!太太只带了两件过来,要不要传太太进宫,再送些进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元春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对!快去传母亲进宫!” 衾被滑落露出只着亵衣的一具雪白,只是上面的几道红痕分外惹眼。 抱琴指着元春身上的痕迹,语无伦次道:“娘……娘娘!您……这是……” 元春这才察觉,慌忙躲入被中,窘迫道:“不碍事!你快去让人传母亲入宫!” “嗳!”抱琴答应一声,赶忙出去吩咐太监。 回到床幔内,一边伺候元春穿衣,一边小心翼翼道:“娘娘!要不要上些伤药?” 元春羞涩道:“不碍事,皇上说这个会自行消褪的!” 盘好一个华丽的宫妆发髻,将钗环头饰一一装备妥当,已经耗去了大半个时辰,吃了早中饭就听到外头通禀,王夫人入宫求见。 距离上回王夫人进宫才过去四五天,一大早急诏入宫,又不好详说内情,王夫人也是心慌意乱。 此时进来见元春一切安好,才将心收回肚子里。 “娘娘急诏可是有什么吩咐?” 元春挥退左右,独留下抱琴。 掩面羞道:“那秘法搭配的服饰,母亲可否叫人再多做些送进宫来?” 王夫人听闻吃惊不小,只当不合身被撑坏了,这若是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急切道:“可是她们做的不结实?可有被人瞧见?回头我看我怎么教训她们!” 元春顾不得羞涩,慌忙道:“别!千万别太结实了!” 看到母亲愕然看向自己,不由想到昨夜皇帝百撕不得其解,最终只能辅助工具先划开几道小口的情形,面红耳赤螓首低垂。 蚊呐一般道:“皇上喜欢撕!” “嘶!” 王夫人猛吸一大口,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羞臊,竟将一张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面容,胀的脸红筋爆。 顾不得逾矩,一把抓住元春道:“皇上传你侍寝了?” “这……” 元春犹豫半晌,支吾不言,欲言又止。 王夫人只当她与自己有隔阂,失落道:“你虽自幼养在老太太身边,可咱们到底是亲母女,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成?” 元春见母亲误会,忙解释道:“不!不是!女儿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接着将昨夜练功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王夫人说了一遍。 王夫人没想到竟还有这等内情,听罢心里已是翻江倒海。 赖尚荣果然是自家的福将,这套生子秘法竟还有这等附带的功效。 不过她到底是过来人,转念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虽然并不笃定,但从皇帝撕扯的举动看来,多半与这身行头脱不开关系,甚至那包裹起来的曲线,对于皇帝有种特殊的吸引。 由此更联想到造出这种服饰的赖尚荣,是否也有此好? 暗道一声,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又嘱咐元春道:“那秘法还需勤加练习!” 元春点头答应,羞赧道:“我……我不如弟妹丰盈,还是稍稍收敛一些!” “诶!好的好的!回头我叫她们给你做两件,先应付过去,下次再带人过来给你丈量!” 因考虑到还要回去赶工,王夫人也不想耽搁。 忽又想到什么,道:“你这刚刚承恩,恐怕留有创伤,还是将养好了再练!” 元春不解道:“母亲放心,那创伤都在身上,并不妨碍练功的!” 王夫人大吃一惊,忙试探道:“娘娘行动无碍?” 见元春茫然点头,一时间脑中只有针尖麦芒,再不敢多问,连忙起身告退。 今日元春急诏入宫,她以为有什么变故,嫌轿子太慢故而改坐马车。 上了自家马车,颠簸着往家赶,王夫人的心情,比车内更加起伏不定。 惊骇于赖尚荣的福泽如此之大,元春刚学这秘法仅仅几日功夫,便解决了侍寝的难题。 此时不免重拾旧意,若是赖尚荣娶妻纳妾,自家岂非也喜上加喜? 皇上子嗣艰难,若是元春借得此法生出皇子甚至太子,那以后…… 想到这,不免琢磨起赖尚荣的偏好,玉钏送去一直耽搁了几月才将其收房,显然并不符合他的心意。 既然猜测他与皇帝爱好相同,那就只有从与元春近似的身段上下功夫,投其所好了。 要说身段丰盈,自家媳妇李纨比之元春尤有过之。 “呸呸呸!”王夫人一连啐了十来口,慌忙将这不该有的心思甩出脑海。 “阿弥陀佛!”默念一声佛号。 转而就想到了自家侄女宝钗。 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初与哥哥王子腾定下这金玉良缘之策,也是想让宝钗接替自己执掌荣国府二房,好借机彻底掌控后宅,从而助哥哥王子腾更上层楼。 可如今元春非但封妃,甚至有望为皇帝诞下太子,那以后哪里还需要贾家的关系? 况且儿子宝玉以后身份也水涨船高,再娶宝钗显然不那么合适,虽然媳妇过门,后宅的话语权不免旁落,可现在有老太太在,自己也是人微言轻。 只要元春以后荣宠不断生出太子……太子继位元春可就是太后…… 以自己太后亲母的身份,以后贾府里谁还敢给自己脸色? 况且这也是为了宝玉。 只是赖尚荣毕竟是出身不好,如何说服妹妹倒是一个难题。 想到这不免患得患失,又怕秘方不见效,又怕妹妹不肯就范。 思来想去,只能先暂且放下。 毕竟从今日的情况看来,这福将见效着实不慢,即便等元春有了身孕,再行筹划也完全来得及。 丢下赖尚荣娶妻一事,王夫人又琢磨起,从别处下手薅赖尚荣的羊毛,既然他如此了解皇帝的喜好,又弄出让皇帝爱不释手的配套衣物,若是他肯帮女儿再弄些新鲜样式…… 越想内心越是火热。 第97章 公事与私心 “阿嚏!” 玻璃工厂内,正在巡视的赖尚荣打了个喷嚏,暗自琢磨是哪个女人如此惦记自己。 月前玻璃作坊终于完工,即将开始试验性生产。 之所以是试验性质,关键还在工艺流程及原料上。 前世没有生产玻璃的经验,只知道是沙子配合石灰、烧碱等烧制而成,具体的配比辅助褪色的材料却不甚清楚。 虽然只浮法工艺这一项,就足以碾压西夷的玻璃制品,但为了今后的利益,还是得逐步提升工艺水平和产品质量。 国营司现有的入股是以工厂为单位,而玻璃研发却是个例外,当初户部不肯掏金费,他自筹的资金是研制玻璃所用,并非针对某一间工厂,加上研发资金有他一份,所以在提案上特地注明以后所有国营司工厂都有配股。 起步阶段这个不是问题,也没人会揪着不放,但随着市场扩大及入股的需要扩大,建设分厂也势在必行。 那时候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如何保证朝堂之上不会有人眼红。 保留研发工厂并持续的改进工艺,就是他以后拿股份的底气,当然也会有持续的投入,不过相对于以后扩建工厂的股份来说是值得的。 国营司的最高长官巡视,工厂内的匠人当然悉数到场。 赖尚荣自然也要收买人心,做为大夏朝第一批接触玻璃的匠人,他也是寄予厚望,其中必定要选拔出一些技术及管理人才。 虽然受限于时代,不可能给匠人过高的地位,但他也有迂回之法应对。 工厂因为有民间资金又涉及商事,那些两榜进士必然避之不及,这就给了他钻空子的机会。 只要借助这些匠人,将工厂内的重要职位都把持住,不论以后自己在不在国营司,至少下头的工厂也有抓手控制。 毕竟国营司只是司一级衙门,即便做到掌司郎中也才正五品。 他年纪轻轻穿越而来,难道还能如秦业一般,在郎中位置上蹉跎一辈子不成。 看着台下数百匠人,顿时豪情万丈。 “皇上圣明!为天下百姓计,改良造纸术、研发玻璃,设立国营司,都是创前人未有之壮举。你们能做为大夏朝第一批接触玻璃制造的匠人,无疑都是幸运的。 在这个大家都从未接触过的行当里,你们都是初学者,都在同一起跑线上。 机会向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是留给那些不计眼前得失之人,永远不要问朝廷和国营司为你做了什么,多扪心自问你们为朝廷和国营司做了什么。 当然,你们的付出大家都会看在眼里,那些偷奸耍滑不肯多付出一分的,他们拿着一两银子的工钱只会做一两银子的活,那么他们这辈子也只能拿一两银子。 而那些愿意多付出的,在付出的同时必然也能学到更多,很快就能脱颖而出,除了工钱会增加,甚至还有机会成为管事。” 听到这,底下终于不淡定了,开始稀稀拉拉有人议论。 这个时代由于阶级固定,匠人们也缺乏工作热情,为了调集大家的工作热情,他不得不学习前世资本大佬的各种话术。 前世做为一个私营企业老板,他没少学习网上那些资本大佬的话术,什么多问问自己为公司付出什么,拿多少工资干多少活永远成不了大器…… 不过他学习的较晚,在他模仿的时候非但没有附和,反而遭了不少冷眼。 此时终于有了回应,让他有了不少成就感。 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安静。 继续道:“你们之中有工作突出表现良好的,还会定期安排培训,让你们也能读书认字。甚至国营司还会兴办学堂,给你们的子弟一个读书的机会。”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读书都是改变阶级最重要的一条路径,虽然赖尚荣在这里耍了点心机,学堂不会教授科举知识,只能算是职业培训,但饭要一口口吃,就这样他还是打着工厂的匠人不认字,于生产上多有不便才争取下来的。 因为没有传输带对烧制好的玻璃退火,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锡池内进行自然退火,所以只能牺牲出产效率。 他没学习过相关知识,只能寄希望于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吴祁年和江茂才是匠人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因还没有选拔管理人员,只能找匠人里年纪大有威信的负责管理,与他们交代了烧制玻璃的大致原理及安全注意事项,又视察了原料堆放地点,时辰已经不早了。 “江老,吴老,这边你们多留些心!不要故步自封,但凡有好的想法,记得及时跟我汇报。” “大人放心!”二人受宠若惊道。 从玻璃研发工厂回到家,已经过了酉正。 吃过晚饭,来到前院外书房,正准备给秦钟贾兰上课,就听到门房来报,娄氏带着贾菌拜访。 正准备找个借口打发,忽然想到纳妾贾赦贾珍上门时,这对母子没有避之不及,于是吩咐将人带去花厅,先给秦钟贾兰布置下课业,才缓缓来到厅内。 “娄嫂子!” “赖大爷!赖师傅!” 双方见过礼,娄氏不好意思道:“这孩子听说兰哥儿如今也跟着您读书,也想……” 赖尚荣在学堂里授课,对贾菌印象颇深,这孩子比贾兰稍大了两岁,性格跳脱没两天就缠着他学拳。 与秦钟贾兰相比,他虽然科举相关的学业上并不突出,但对于各种新奇事物十分有兴趣。 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以后想在这古代社会有一番作为,确实也需要有几个帮衬,况且娄氏与贾菌也不似那等趋炎附势之人,倒是可以试着培养。 不过这个时代科举为尊,还是得先试探试探娄氏的意思。 “菌哥儿是打算考科举?” 不等娄氏说话,贾菌抢着道:“我想跟赖师傅学那些有趣的玩意儿!” 听了儿子这话,娄氏一脸尴尬道:“这孩子性子太野,我也管不太住,自从去年大爷在学堂授课,他便只服你管教,我想请大爷帮他收收性儿!” “若只是收收性子倒也简单,先在我身边学个两年,等稳重些了跟我做个书办历练历练,以后即便不考科举,在国营司谋个差事也便宜些。” 古代官员如师爷类的随从人员,都是自己花钱请的,赖尚荣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贾菌虽然年纪小,但到底也能写会算,既然科举并无太大兴趣,倒不妨先培养培养。 娄氏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贾菌父亲早亡,虽然也留有一些田产,但贾菌对科举兴趣不大,若是能跟着赖尚荣进国营司,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若是真能学得大爷一二分本事,也是他的造化了!” 娄氏说着递上一个包袱。 赖尚荣推拒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怎好收你的银子!” 送走娄氏,贾菌道:“明儿能不能早些过来,跟着师傅打拳?” 这倒是提醒了赖尚荣,近来疏于锻炼,于是点头答应。 带着贾菌,回到外书房。 “明日开始你们卯正在前院集合,师傅带你们与菌哥儿一起锻炼身体!” ………… 第98章 赖家的日常 这日一早。 赖尚荣似模似样的带着三小只,在院里打了两套军体拳。 又绕着前院跑了两圈,出了一身的臭汗,这才不疾不徐的回到后院。 “大爷!水已经备好了!” “嗯!” 因早晨时间紧来不及回后园,赖尚荣起床后,就吩咐晴雯、玉钏在后院准备洗澡水。 如今两个丫鬟陪房已经成了常态,倒也方便他一锅烩,确实省去了许多波折。 玉钏瞄了赖尚荣一眼,撇嘴道:“我伺候大爷洗澡,晴雯姐姐你去准备早饭吧!” 晴雯瞪眼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我了?” 玉钏撅着嘴委屈道:“冤枉啊姐姐!我不过是觉着大爷吃惯了你安排的早饭,怕不熟悉大爷的口味,我差事办砸了是小,影响了大爷的食欲可如何是好!” 晴雯冷哼一声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爷一会还要去衙门,让你伺候必要耽误了正事!” 赖尚荣也不管二人斗嘴,他渐渐体会到鲶鱼效应的好处,玉钏就好比自家后宅的鲶鱼,有她在很多以前晴雯不肯尝试的都逐渐松了口,他自是乐在其中。 不过说到早饭,倒是提醒了赖尚荣,忙问道:“前两天爷托人买的海胆,今儿可吩咐厨房做了?” 近来消耗颇大,锻炼身体只是一方面,食补也得跟上才行,那些以形补形的味儿太冲,只能另寻他法。 于是前两天他在市面上,搜罗了一些南面来的海货,本想看看有没有生蚝,没想到居然发现了海胆,就让晴雯吩咐厨房做成海胆蒸蛋。 晴雯抱怨道:“那东西浑身是刺,要怎么弄嘛?大爷为什么偏要吃这个?” 这倒是他疏忽了,市面上买的回来,理所当然以为自家厨房也会做,不过他前世吃过却也没做过。 “这可是海里的好东西!这样吧!回头叫我爹问问清竹雅苑的管事,看看他家有没厨子会做这个。” 玉钏忙献宝似的道:“海货吗?说不定不用老爷去问呢!” 说着对赖尚荣道:“大爷!不如我边伺候您沐浴边说?” 见赖尚荣点头,玉钏给了晴雯一个挑衅的眼神。 晴雯一跺脚,转身离开前,冷冷道:“你要是敢误了事看我不告诉老爷、太太!” 玉钏毕竟进府迟,虽然在荣府时也在赖大夫妇的管辖下,但到底比晴雯要隔了一层。 因得了晴雯的警告,玉钏也不敢放肆,甚至不如以往一般,在赖尚荣的兵刃上过多磋磨。 老老实实的替赖尚荣洗了个素澡,将事情缘由也说了清楚。 王家当年在南面统管海上贸易,时常有海商送些海货上门,久而久之烹调的手艺也就熟能生巧了。 而玉钏的母亲,恰巧就是懂得这些海货烹饪之法,的其中之一。 据玉钏所说,早年金钏也跟白老娘学过,而玉钏进府早,所以没来得及学。 洗了澡穿戴完毕,吃了早饭便赶往衙门。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金钏就进了赖家。 轻车熟路来到后园尤二姐小院门前,就见尤三姐身穿一袭淡紫色高开叉旗袍,挺胸昂首、纤腰轻扭在自己眼前款款而过。 看到那差点闪瞎了双眸的一大片白腻,俏脸通红愣了半晌,忍不住轻啐一口。 “呸!穿成这样,真不要脸!” 随即醒悟过来,这样式可没见过,难不成也是赖大爷捣鼓出来的? 一想到这顿时内心火热。 王夫人自从元春处得知赖尚荣设计服装的妙用,回去后左思右想,只是她虽然想剽窃赖尚荣的服装设计,但她身为荣府二房主母,这种羞人的衣物如何好向赖尚荣开口询问? 幸而她在赖家早就埋下了内线,既然自己不好开口,当然是委托金钏来找玉钏,姐妹两个又没忌讳。 当然为了笼络金钏,少不得给她一些承诺,事情办好了,过个一年半载就将其送去宝玉身边的话,不要钱似的将金钏砸的七荤八素。 昨晚刚得了吩咐,今儿一早就忙不迭的来赖家,向妹妹打探情况,万没想到刚进后园就看到这新奇的一幕。 可眼看着新式服装从自己眼前飘过,不免患得患失,万一不是赖尚荣所制该如何是好? 这种私密的衣物,太太又不好打听,是不是可以假借赖大爷之名? 只是若不是赖大爷特制,那岂非是尤三姐的创意?自己与她已经结了仇,这可如何是好? 悄悄坠在尤三姐身后,来到屋内。 “姐姐!我自己做的这件怎么穿怎么别扭,是不是晴雯那丫头捣鬼,故意消遣我的?” 尤二姐磕着瓜子绕着妹妹转了一圈,笑道:“怎么会!你这个应该是针线活不够细,有的地方我看你都缝歪了!” 说着往尤三姐身上拧巴的几处捏了一把。 “哼!姐夫也太偏心了,怎么就不能让晴雯替我做几身嘛?” “呸!”尤二姐将手里的瓜子壳往她头上一砸道:“他可是你亲姐夫,还对你不好呢?你怎么不跟大姐夫比比?” 尤三姐忽然神神秘秘道:“对了姐姐!我听说十五那天,大姐夫在门口被姐夫踩在地下,狠狠的羞辱了一顿可是真的?” “这还能假得了?以前还觉着国公府多了不得,原来竟是这么个熊样,亏得我有眼力见跟了你姐夫!” 赖家下人亲眼目睹了赖尚荣将贾珍踩在地上,怎么可能不在府里宣扬当时的情形。 不过由于他们对宁府并不熟悉,所以秦可卿身份并不十分清楚,所以主要宣传的重点还在赖尚荣如何扬威。 金钏听到这等秘闻也是吃了一惊,她虽然知道贾珍的丑事,但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这可就刷新了她的认知了,没想到宁府飞扬跋扈的珍大爷,竟然吃了这等闷亏。 不过宁府到底不比荣府,至少比不得皇妃娘家的二房。 想到王夫人也对赖尚荣另眼相看,不自觉赖尚荣在其心中的高度,已经盖过了贾琏。 嗯!比贾琏高一丢丢,比宝玉还差的远些。 正在吃惊的时候,就听里头尤二姐又道:“我这身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况且若是有了身孕……要我说你干脆也跟了你姐夫得了,什么正不正妻的,只要爷宠着咱们,又有什么打紧的?” 暗骂一声不要脸,竟想着二女侍一夫,旋即想到妹妹好像也曾经提议要自己来赖家,连忙掩住口。 “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正想着有的没的,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声音,慌忙扭头看到是妹妹玉钏,松了口慌忙拉着玉钏跑到院外。 第99章 专心薅羊毛 金钏将玉钏拉至院外无人之处,赶忙问道:“尤姨娘妹妹穿的那是什么?” 说着伸手往大腿外侧一划拉。 玉钏撅着嘴道:“啊!她也穿上了?” 接着叹道:“那是大爷弄出来的旗袍,晴雯个小蹄子明知道大爷喜欢咱们穿这个,偏就藏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大爷吩咐她连姨娘的都不肯做,只单给她自己做了好些件!” 金钏纳闷道:“那尤姑娘怎么也会做了?” 玉钏道:“姨娘这个妹妹,平日里就爱在大爷面前卖弄风骚,多半是求的大爷发了话,才叫晴雯教她的。” 金钏想到尤氏姐妹在房中的对话,心里有所明悟。 旋即问道:“那你会不会做?” 玉钏嘟着小嘴道:“那衣裳平日里谁敢穿在外头?也就伺候大爷的时候姨娘才敢穿,事后怕人看见都是叫晴雯拿去洗的!我只大概看了几回,裁剪衣服的活计又一般……” 金钏一脸期待道:“那你能不能托晴雯教你?” 玉钏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求她都不肯,今儿早上又跟她斗了回嘴,就更没指望了!” 随即一惊一乍道:“姐姐你打听这个,莫不是要穿了给宝二爷……” “呸!”金钏啐了一口道:“瞎说什么呢?是太太叫我问的!” “啊?太太怎会知道咱家有这个?” 金钏忙瞅了瞅四周,附在玉钏耳边,将近来连日赶工,帮元春做辅助装备之事说了出来。 “现如今做那个都成了咱们院里的日常了,我还瞧见太太带了好些坏了的回来,在院子里头烧呢!这个多半也是弄进宫去给皇妃娘娘使的!” “嗷!~”玉钏充满八卦意味的惊呼一声,没想到自家大爷随便捣鼓出来的东西,竟又在皇宫扬名(还有香皂),一时间只觉得与有荣焉。 “还是大爷本事,竟还知道皇上的喜好!我看姐姐不如……” “瞎说什么呢?太太这回给了我准话,只要我将事情办好,最多一年半载就让我过去服侍宝二爷,这事你可得帮我!” 姐姐有难处,妹妹当仁不让。 玉钏沉吟半晌,道:“若是太太要弄这个,倒还简单些!姨太太家里的香菱跟晴雯关系特好,你回去跟太太说,叫她去问晴雯,一准能答应!” 金钏惊叫一声:“真的!”拉着玉钏狠狠亲了一口,飞也似的回去向王夫人复命。 荣禧堂内,王夫人摒退了左右,单独留下金钏。 听完金钏的讲述,顿时惊喜交加。 喜的是赖尚荣果然是个宝藏,以后只要专心薅他的羊毛,元春必定荣宠不衰。 惊的是这东西太过骇人听闻,只听金钏的比划,那白花花的身子,怕是不有少都要曝露在外。 之前秘法搭配的衣物,好歹也包裹的严实,这个若是传扬出去,惹出个秽乱后宫的名头可就弄巧成拙了。 可转念一想,又不穿去外头,只要皇帝不说,难道谁还能知道?况且赖尚荣捣鼓出来的东西,凭他福将的体质,难道还能惹出麻烦? 不过既要经过香菱之手,少不得要跟薛姨妈解释,免得她误会自己为老不尊。 想到这,立即吩咐周瑞家的去请薛姨妈。 ………… 而此时,梨香院内。 薛姨妈看着宝钗缓缓合起手中的信笺,轻声叹气。 忙问道:“看得怎样?里头可有说了什么?” 宝钗摇了摇头道:“虽然说了一大堆,但都只在粗浅处解释,显然是担心哥哥看不懂真意。” 薛姨妈提议道:“看他这意思也没有不肯帮忙,不如告诉他实情,这样遮遮掩掩要等到什么时候!” 宝钗看着母亲无奈道:“妈妈糊涂!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如何能与外男书信往来?现在这样模仿哥哥笔迹,即便被人知道还能推给哥哥,若是实情相告,万一被人知晓,以后还如何……” 说到这顿了顿又叹道:“唉!上回信上说这会计账于咱家来说意义不大,这回信里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的,竟没有再提。” 薛姨妈叹道:“偏你哥哥非要认死理,不肯去找人家。” “嗯?”宝钗忽然眼前一亮道:“哥哥不去找人,却可以叫他来找哥哥啊!” 薛姨妈愁道:“咱们叫香菱去送信也好些日子了,这么久他也没有登门,怎么可能叫他来找你哥哥?” 宝钗笑道:“妈妈莫非忘了不成?下月初三是哥哥生辰,到时候哥哥必要请人来家里吃饭,咱们叫香菱以哥哥的名义去请他,哥哥见他过来贺寿,难道还会避而不见不成?” “咦!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正巧你姨妈前些日子还叫咱家跟赖家多亲近,不过还是先瞒着你哥哥,万一被他知道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宝钗皱眉道:“姨妈怎会无缘无故叫咱们与他家亲近?该不会是大姨姐封妃,如今看不上咱家了吧?” 薛姨妈责怪道:“怎么会呢?你这孩子尽会瞎想,你大姨姐封妃都有半年了,年后你姨妈还跟我谈过那事,况且这里头还有你舅舅的主意。” 宝钗忙自责道:“是女儿想多了,大约是姨妈晓得咱家外头的难处,又知道他熟悉账目,所以才叫咱们与他亲近。” 接着又叹道:“可惜赖大哥出身不好,否则以他的能为,哥哥又信服他,若是有他帮衬咱家,也不必……” 薛姨妈忙望向门口,压低声音道:“瞎说什么呢?若非这国公府的名头压着,金陵那边的族人早就上门图谋咱们的家业了,哪里还有他帮衬的机会!再者如今府上又出了个皇妃……” 宝钗低头摩挲着胸前的金锁,抿嘴道:“妈妈莫急,是女儿失言了!” 薛姨妈搂过宝钗,叹道:“好孩子!我知道委屈你了,只是咱们孤儿寡母,你哥哥又不经事,除了你舅舅和姨妈咱们还能指望谁去?” 宝钗反搂住母亲的腰肢,将头往怀里埋了埋道:“母亲放心,女儿省得!” 二人正说着,就听前头来报,王夫人派人来请太太。 薛姨妈忙整理衣裳,跟着周瑞家的,地动山摇的来到荣禧堂。 王夫人只说要香菱去学旗袍,并未向薛姨妈多言,并嘱咐做好之后千万收好带回来,别被人瞧见。 姐姐有所求,薛姨妈自然不会推辞。 回去后便吩咐香菱照办,自此香菱便早出晚归,在赖家跟着晴雯学习。 都是后话…… 第100章 父慈子也孝 一晃又是七八日,眼见着已是四月底,休沐还未用掉的赖尚荣自然不会浪费。 在前院带着三小只锻炼了身体,便回到后园。 刚进了尤二姐的院子,就见尤三姐身着一袭粉色的牡丹花高开叉旗袍,旁若无人的扭着纤腰从眼前晃过,领如蝤蛴,欺霜赛雪,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下,修长白嫩的大长腿若隐若现。 赖尚荣顿时望而生津,涎着脸快步追了上去。 “你这样在姐夫面前乱晃,可是要出事的!” 尤三姐撇了他一眼,做出惊恐状道:“啊?出什么事?姐夫莫非要吃了人家不成?” “啪!” 赖尚荣往她后臀拍了一巴掌,语带双关调笑道:“让你吃了姐夫也可以!” 尤三姐双手向后一捂,瞪了他一眼道:“一身的糙肉,谁要吃你了!” “呵!穿上了这旗袍就忘了姐夫的好!” 接着又笑道:“你哪里知道,这糙有糙的好处,不信回头问问你姐!” 尤三姐不屑道:“就你们那些勾当,打量谁不知道似的!” 说着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赖尚荣早已摸清她的性格,说话、穿着都百无禁忌,行事也是无法无天,可一到紧要关头总是寸步不让。 进了堂屋二人便分头行事,赖尚荣转向浴房,晴雯早已等在里头。 上回两个小丫头斗了一回嘴,赖尚荣干脆给她们排了班。 “现在天气渐暖,那旗袍晚上也该拿出来穿穿了!” 赖尚荣轻飘飘一句,羞得晴雯俏脸通红,也不答话,自顾自的给他往身上浇水。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赖尚荣转而来到外间。 玉钏带着家里的两个厨娘去向白老娘取经,如今早上的海胆蒸蛋已经成了常例,日常锻炼不断,又有了高蛋白的补充,赖尚荣顿觉豪气云天,只觉得两个……一个半李纨,应该应付的过来。 吃完早中饭,想到巡视大观园一直没有成行,于是独自来到荣府。 先绕道议事厅,他毕竟没有去后园监工,只怕工匠未必理会自己,于是叫上贾琏一同去别院工地。 路上想到前些日子王熙凤已然起疑,不免替贾琏担心。 “对了!你跟大老爷说了没?” “还没!我想着多拖些日子,好在老爷面前卖惨。” “啧!想法是不错,可也需小心夜长梦多啊!” “那兄弟的意思是宜早不宜迟?” “这样,到了后园,你找个领头的带着我转就行,快些去大老爷那将事情落实了才是真的。” 到了别院工地,贾琏叫了一个管事的匠人,千叮咛万嘱咐叫他陪好赖尚荣,自己则往贾赦院子走去。 贾琏一路来到,东跨院。 通传过后来到正堂,看到上头坐着的贾赦、邢夫人,‘扑通’一声跪下。 声泪俱下道:“老爷!太太!您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贾赦面色阴沉喝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说!到底怎么回事?” “上回为了替老爷添些银子,从我管的那几个差事里挪了一些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耳报神,竟跟那夜叉星告状。她回去以后就跟我闹了起来,偏要我将银子要回去,我不依她,她就将我赶到了外书房,如今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了!” 因贾琏在外书房住了已经有些日子,赖尚荣便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一来怕贾赦对贾琏留宿外书房有所耳闻,横生枝节。 二来是为贾赦和邢夫人加码,好引起他们的同仇敌忾,毕竟贾赦银子已经到手,未必肯贴个秋桐为儿子出头。 果然,贾赦怒其不争道:“混账东西,你但凡有一点像老子,也容不得一个女人踩在头上撒野!” 贾琏等的就是这话,忙跪行到贾赦面前道:“老爷教训的是,儿子这回是铁了心要整肃一下门风,只是要老爷、太太帮衬一二。” “哦?你还有这胆子?”邢夫人不信道。 “老爷、太太也知道,我如今连个屋里人都没有,只一个平儿还跟她是一条绳上的,以往儿子也不是没想过重整门风,只是她挡着不让儿子进房,这日子久了总没个着落……儿子被她拿住了软肋。” “都是你一开始纵的!若是她一进门,你便有这等志气何至于闹到今天?” “您也知道她心计颇深,连老太太都被她哄得妥妥帖帖,儿子当时也没反应过来,直到房里丫头都被她先斩后奏赶了出去,她才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如今便是在外头买个丫头回来,只怕也会乘我不在打发了。” 说起以前邢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你们一个琏二爷一个二奶奶,好起来蜜里调油眼里没人,这会子闹掰了就想起老爷和我了!” “冤枉啊太太!做儿子的哪有不想尽孝的,只是儿子连个体己都没,有心有余力不足啊!这次好容易有机会略表孝心,可结果您二老也看到了。” 说着将手一摊,委屈的看着贾赦。 贾赦抚着胡须犹豫道:“你想要老子如何替你做主?难不成你还想休妻不成?这事老太太断不肯答应……” 贾琏没想到贾赦误会自己要休妻,虽然这戏码赖尚荣没有指导,不过他也有些机灵劲。 点了点头委屈道:“儿子确实想休妻,但老爷既说老太太不会同意,总不好叫老爷为难。” 顿了顿又道:“为今之计只有老爷、太太以子嗣为由,赐个丫头给我为妾,方能制衡得了她。” 贾赦拍案道:“好啊!难为你还有这等心智!” 接着又对邢夫人道:“你屋里的丫鬟,挑一个给他择日将事情办了!” 贾琏忙道:“老爷容禀啊!那夜叉星厉害得紧,若是一般人,只怕不肖两天,就要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贾赦一想确实如此,忙问道:“那你说如何?” 贾琏硬着头皮道:“老爷屋里的秋桐向来是个有性儿的,她若是能过去,必定不会被那夜叉星轻易拿捏了!” “呃……”贾赦犹豫半晌,也不言语。 邢夫人知道他有些不舍,也不敢开口。 贾琏见状忙加码喊道:“只要儿子缓过这口劲来,掌了家里的财权,必定加倍孝顺老爷啊!” “嗯!看在你孝心难得,为父也就成全你!回头叫太太帮你选个日子吧!” “诶!”贾琏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磕头。 ………… 第101章 日常的意外 晴雯是典型的最硬心软,且与香菱遭遇类似,都不记得父母至亲。 但她比香菱幸运些,至少记得还有个表哥,来到赖家跟着赖尚荣,也比香菱处境好了很多。 所以产生共鸣的同时,又不免同情其遭遇,久而久之二人处成了朋友。 香菱提出向她学做旗袍,虽然奇怪她是如何知道自家的特产,但近来尤三姐招摇过市,她只当香菱看到想要自穿,于是也不藏私。 每日送走赖尚荣,便回到后园赖尚荣居住的小院,教香菱缝制旗袍。 见香菱抬手挽了一道针花,又抿起朱唇,将丝线咬断。 晴雯拍手笑道:“总算做好了,我带你去屋里试试,看哪里不合身我再给你改改!” 王夫人怕露了口风,只要香菱先按自己的身段做一件,拿回去她再让金钏、彩霞等人,比照着元春的身段照猫画虎,这也是晴雯一直以为她自己穿的原因。 “是太太命我来跟你学的,这个我可不敢穿!” 晴雯疑惑道:“啊!不是你穿啊?你们太太怎么会知道这个?” 接着又道:“不管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自己看吧!若是有要改的地方,记得过来告诉我!” 晴雯只当她不敢在外头穿,也就不再勉强。 “嗳!” 香菱点头答应了一声。 晴雯接过香菱手中做女工的簸箕,将其放回屋内,拉着香菱笑颜如花道:“走!咱们好些日子没逛园子了,府里前年栽种的那个金盏菊前阵子全都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着,二人携手便往园子深处走去。 一路来到花圃,不想突然来了一阵太阳雨。 晴雯见香菱捂着头急得乱窜,笑道:“怕什么,回头拿我的衣服给你换了!” 都是十六七岁,天真烂漫的年纪,于是二人便在雨中你追我赶玩闹起来。 待到雨歇天边挂起一道彩虹,不免又驻足观看了良久。 “走吧!感了风寒就不好了!” “嗳!”晴雯答应一声,说说笑笑同香菱回到小院。 进了里屋,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条浴巾及两套衣裙,衣裳这里虽多,但由于近来总住在尤二姐院里,所以浴巾只留有一条备用。 忙递给香菱道:“快!擦干了换上,千万别着凉了!” 正说着,就听外头玉钏喊道:“晴雯……晴雯姐姐在不在?尤姑娘叫你过去呢!” “知道了!”晴雯答应了一声,随即嚷道:“鬼叫什么呢!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香菱见状忙道:“你还有事,还是你先换吧!” 晴雯也不墨迹,将衣裙放在屋里的书桌上,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待换好衣服,转身对香菱道:“尤姑娘找我估计也是旗袍的事,我未必能回来送你,你换了衣服自己回去吧!” 晴雯走后,香菱想到既然都要换衣服,不妨将旗袍也试了,于是先去外间拿了旗袍进来。 擦干身子的水渍,换上旗袍之后,略略感受了一下是否有不适的地方,转而去书桌上拿衣裙时,不小心将桌上的几张纸带得滑落地上,慌忙俯身去拣,这才发现赖尚荣那些掩人耳目的诗词。 香菱看着手中的诗词,再也挪不开眼,喃喃自语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一时间,竟看得入了迷不觉便忘了时辰。 ………… 回头却说赖尚荣。 先似模似样的在工地巡视了一圈,随后便来到稻香村附近。 由于知道李纨以后会入住稻香村,他便着重在稻香村附近寻摸。 转着转着,从稻香村往北转过山坡,与蓼汀花淑之间的道旁,发现一处景观假山,山边水声潺潺,原来旁边竟有一处人工的小型瀑布。 暗自琢磨这里即便夜深人静,弄出声响也不虞有人经过察觉异常。 于是带着管事,绕着假山走了两圈,想好了说辞,便对跟着的管事匠人,糊弄道:“这里偏僻了些,若是突然下雨,前后没个遮挡的避雨之处,不妨在这假山内开凿一处山洞以做避雨之用!” 说着又再次绕道假山背面,指着山体道:“洞门就开在这里吧!” 那管事见贾琏都对赖尚荣客客气气,只当他是贾府比贾琏还重要的主子,忙不迭的点头。 不过出于职业素养,疑惑道:“既是避雨之用,怎么不把门开在前面?” 这地方可是自己独享,人尽皆知怎么能行。 赖尚荣怒斥道:“屁话!开在前面影响了此处的景观不说,且躲雨也不是谁都能躲,这里若是人尽皆知,如何防范不懂事的下人进来出恭,若是如此晦气不说,反影响了留洞的初衷!” 移养居,气养体,赖尚荣本就生的威武雄壮,加上做了官自带一份上位者的威严,那匠人也不敢再问。 仿佛印证了赖尚荣之前所说,天空突然下起了太阳雨。 赖尚荣不禁暗自警醒,红楼里一语成谶的事情不在少数,以后说话千万注意。 一路跑到后园门,突如其来的太阳雨竟也停了,淋了个落汤鸡,又找到了便宜之所,达成了目的,也不想久留。 一面叮嘱管事记得自己的吩咐,一面径直出了荣府。 由于时间尚早,不如直接去后园自己屋里,一会就近在书房内,将今后的玻璃产业做一个规划,于是来到池边院内。 香菱此时还沉迷于赖尚荣的诗词中无法自拔,忽闻屋外有了动静,只当是晴雯回来,一时间惊醒自己磨蹭了这般久,都还没换好衣裳。 慌忙丢下手中书稿,背身站在书桌旁,抬手解起了盘扣。 赖尚荣推门进屋,见到眼前的一幕,只当是晴雯记得自己早上的嘱咐,提前过来试衣裳。 暗道一声,嘴里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嘛!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都换上了行头,何必非要等到晚上。 于是起了促狭的心思,褪去一身的湿漉,欺身上前,从身后一把将其抱住。 笑道:“啧啧啧!早上叫你穿,你还跟爷傲娇,这会子被爷抓了现行,既然穿上了何必急着脱!” 说话间,便将旗袍的后摆翻了上去。 第102章 上门讨香菱 “都是我的错,将你错认成晴雯!” 赖尚荣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香菱,心生愧疚。 只见她胀得通红酷似秦可卿的俏脸上,眉心那粒胭脂记也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只是少了秦可卿的妩媚,多了几分懵懵懂懂。 错是自己犯下的,虽然起初他确实认错了人,但香菱与晴雯毕竟不是一个人,更有外人不足道也的不同之处,所以后来他是将错就错,当然也确实欲罢不能。 香菱埋首不敢与他灼热的目光对视,怯声道:“都是香菱不好!太太也叮嘱香菱不要恼了大爷,只是……只是……” 说到这,竟有些哽咽。 她向来温顺听话,被赖尚荣抱住之时,薛姨妈反复叮咛,不可惹恼了赖尚荣的话犹在耳边,便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她只当自己是遵从薛姨妈吩咐办事,并不清楚其中的区别。 看着好似犯了错似的香菱,赖尚荣不由心生怜惜。 “我去向文龙要了你过来,你以后跟着我吧!” 香菱茫然的点了点头,她自幼被卖来卖去,自小不听话拐子非打即骂,所以才养成这种怯弱温顺的性格。 “都凭太太吩咐!她叫我跟着大爷就跟着大爷!” 赖尚荣没想到竟是这个回答,不由一阵无奈,想他凭借十八般武艺,李纨、平儿无往不利,不想在香菱这里却吃了瘪。 不过这也愈发显得香菱的难得,于是道:“好!那我就去找文龙要人!” “啊!~”香菱惊呼一声道:“差点忘了正事,下月初三是大爷生辰,太太叫我来请大爷呢!” 嗯? 一晃半年薛蟠避而不见,赖尚荣嘴上说着要人,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毕竟薛家不肯放人,他也不可能真的强抢。 这时听到薛姨妈要请自己赴宴,想到一直钓着宝钗的书信,心里也多了几分把握。 “若是他们不肯放你,今天这事就烂在心里,千万别告诉旁人。” 香菱这种不谙世事的性子,即便叮嘱恐怕都未必瞒得住,只有将人要来才最保险。 虽说捉奸捉双,这也不是后世有科技手段,但他们奈何不了自己,未必不会拿香菱撒气,尤其薛蟠那暴脾气。 香菱似懂非懂道:“嗯?太太问也不能说?” “对!不能说!走吧!” “嗳!”香菱答应一声,俯身拾起地上的旗袍,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又仔细看了看。 笑道:“幸而没弄脏了!” 赖尚荣不明所以,只当她怕弄脏了晴雯的东西,宽慰道:“没事!丢这里给晴雯过来收拾吧!” “这是太太叫我过来跟晴雯学的,今儿刚刚做好,奴婢还得带回去复命呢!” “嗯?” 赖尚荣不禁疑惑,自己这点隐私怎么也被薛家知道了?随即想到尤三姐近来没少穿,只当是香菱看到回去说了。 不免暗自揣测到底是薛姨妈穿,还是宝钗要穿,同时也在脑中暗自臆想了二人穿着的模样,面上却不露声色。 不过这可不是寻常女子敢穿的,薛家一个寡母带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想到这,心生一计,对于讨要香菱,又多了几分把握。 与香菱一同来到梨香院。 为免证物丢失,便让香菱留在花厅陪同。 少顷,薛姨妈笑脸相迎走了进来。 “赖大爷怎么来了?可是来找蟠儿?可巧他今儿没在家,回头我叫他去府上找你!” 赖尚荣不动声色,先行过礼。 笑道:“伯母客气了!也不是来找文龙,有些私事想跟伯母谈谈。” 接着左右看了看厅内的丫鬟。 喧宾夺主道:“你们先下去吧!” 薛姨妈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煞有其事,也不敢怠慢,便示意随侍的丫鬟出去等候。 赖尚荣见香菱也要跟着出去,忙道:“香菱你等等!” 薛姨妈听他唤住香菱,只当香菱得罪了他,或是在赖家得罪了什么人。 “赖大爷莫怪,这丫头有些痴,若是得罪了您,回头叫文龙给您赔罪!” “伯母误会了!” 赖尚荣来到香菱身边,伸手指了指她怀里的旗袍,示意她交给自己。 接过旗袍示意香菱也出去,才转身对薛姨妈道:“伯母想必也知道,我向来爱捣鼓一些新奇事物。” 接着将旗袍一抖,展开道:“就如这个本是我精心设计出来,以后还有大用,如今非但被香菱学去,还弄了一件出来,据说是伯母的吩咐,可有这事?” 薛姨妈看着赖尚荣拎着展示的旗袍,顿时胀红了脸。 王夫人只说让她派香菱去学做旗袍,却并未告诉她旗袍长什么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误会!都是误会啊!” “哦?不知有什么误会?” “这……”薛姨妈犹豫了,王夫人同她说过是给元春准备的,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泄露出去。 她原只当有什么别的缘故,直到刚才看见实物,才知道为何不能泄露。 此时若是告诉赖尚荣,自己确实可以洗脱嫌疑,可也不能甩锅给姐姐,更不敢说出元春。 也只能吞下这个苦果。 “我这也是无心之举,并不知道你这旗……旗袍竟还有大用,你看要么我出些银子买下如何?” 赖尚荣沉吟道:“若只是银子,凭我和文龙的关系,又怎么会为难伯母?您也知道,那香皂就是我同忠顺王、田国舅合伙的生意,这个如今也正在商谈。” 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这个只能闺房内……不太好……王爷和国舅爷怕提前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特地嘱咐暂时不能外泄!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唉!” 听到事涉忠顺王、田国舅,薛姨妈也有些慌神,也顾不得王夫人的交代。 “还请尚荣帮着保守秘密,我也不是有意窥探,这个旗袍你带回去也就是了!” 赖尚荣见薛姨妈慌了手脚,露出獠牙,笑道:“按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香菱姑娘已经学去了,这却如何是好!” “尚荣你放心,香菱这孩子向来听话,我向你保证她以后不会再做这个!” 赖尚荣摇头道:“这个不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在我府里学这个也有好些天,府里也不乏有人知道,万一以后传扬出去,只怕不妥。” 叹了口气道:“想要彻底解决此事,也只有让香菱跟我回去,她若是我家里人学了也不算外传!” 薛姨妈怔怔地看着赖尚荣,也开始怀疑他的真实目的,只是吃不准到底是真是假。 可即便是假的又能如何? 赖尚荣既然敢上门强讨香菱,那若是不遂了他的意,只怕做旗袍的事他也不可能遮掩。 想到这,忙笑道:“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让香菱跟你回去!” 赖尚荣立即掏出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道:“也不好占您家便宜,这一千两就当香菱的赎身钱吧!” 第103章 防范于未然 回去的路上,赖尚荣不禁感叹实在过于顺利,薛姨妈怔怔看着他的时候,他甚至准备主动出击,那句姨太太也不想您做旗袍的事情传扬出去,差点脱口而出。 对于贾家他还要顾虑外界的置评,对薛家则没有这层障碍,至于宝钗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他不以为然。 宝钗与黛玉不同,她处事淡然、稳重平和,遇事都会权衡利弊,些许小事想来不至于撕破脸皮。 原着里宝玉骂她是国贼禄鬼,她都不见生气,那自己这些操作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自己官路亨通,说不定反会对他这个威胁者,产生别样的心思,前世不就有那个什么斯的病症吗? 若非今天误打误撞了香菱,他也没想过这种卑鄙的手段,只打算以会计账和薛家生意为饵钓着她。 当然,这也是她在赖尚荣心中正妻顺位不高的缘故,毕竟以赖尚荣的身份,让她做妾几无可能,那另辟蹊径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正想着有的没的,香菱怯生生道:“我以后还能学作诗吗?” 摸了摸香菱的头道:“当然可以!以后大爷也会用心教你如何做湿!” 香菱一脸憧憬道:“那大爷屋里那些手稿,香菱可以看吗?” “当然!以后你和晴雯就在大爷屋里伺候!”想到那些汉语拼音,赖尚荣正色道:“以后家里的事情千万不能再往外说了!” 见香菱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赖尚荣提点道:“以前你不是我的人,说了这旗袍也就算了,往后家里穿什么用什么,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往外说!” 前世看红楼感觉贾府就是个筛子,宝玉系着蒋玉菡的红汗巾都能被忠顺王府知道,他又吃过锦衣卫的亏,可不希望自己后宅侍妾、丫鬟的穿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我没和人说过啊!” 嗯? “你没跟薛太太说过?” 香菱急切道:“大爷!香菱真的没有说过!” 赖尚荣和善的朝她笑道:“嗯!大爷信你!” 香菱这种性格是不可能说谎,况且自己都说前事不纠,她也没有说谎的必要,那薛姨妈如何知道就值得深究了。 以前自己不显山不露水,谁也没必要在自己家里安插钉子,造纸术透露之后进门的除了尤家母女,也就只有玉钏。 当然,也不能排除薛家向家里下人打听,不论打听的目的是什么,也是时候整顿下家里了。 带着香菱来到后园住所,晴雯迎了上来。 “咦!香菱,你还没回去?” 对于晴雯这个自幼跟随自己的贴身丫鬟,赖尚荣也不想瞒着,便直言将在屋内试旗袍的香菱,错认成她如实告知。 “我已经向薛家要了香菱过来,以后你们两个就同在屋内伺候,回头你就从尤姨娘那将东西都搬回来吧!” 他日常在外偷嘴,偶尔一两次四人行还能应付过来,长此以往也不适宜可持续发挥,否则他也不会想到食补那一套。 正好藉此机会将晴雯调回来,一来不至于过度劳累,二来将两个绑定在一起,以后与秦可卿……也不必再找借口。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把东西搬回来!香菱你陪我一起去吧!” 晴雯对于香菱能到赖家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本就怜惜香菱遭遇,且上回赖尚荣和薛蟠在学堂门口起了争执,也了解了薛蟠为人,多为香菱不值。 至于赖尚荣身边多个通房丫鬟,她更不在意,与其以后添了玉钏这样的,还不如自己这个不争不抢的好姐妹香菱呢! 见晴雯拉着香菱要走,赖尚荣叫住道:“等等!你去尤姨娘那边通知一下,我一会过去吃饭,有话要说!” “嗳!” 看着二人离开,赖尚荣想起薛姨妈的反应,一千两银子她非但不肯收,还再次邀请赖尚荣五月初三赴宴。 当时赖尚荣急于落袋为安,不想在这些细节上较真,也怕薛蟠突然回来横生变故,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不信薛姨妈对那套说辞确信不疑,有了怀疑还不计前嫌,就值得推敲了。 如今想来,香菱过来学诗就透露着些许不同寻常,高端的猎人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难道从那时起薛家就盘算上了? 或许香菱学诗正好给了薛家一个由头,商人重利薛家的皇商到底也脱不了一个商字,或许是想要拉近关系或许是图谋香皂的销售,能用一个丫鬟换取好感,取舍也是必然的。 想到这,不由后悔没有早些开口,也不禁琢磨,是不是可以利用国营司的产品销售做些文章。 “大爷!吃饭了!” 晴雯和香菱联袂而来,赖尚荣放下心事,左拥右抱的向尤二姐院子行去。 到了院内,尤二姐忙迎了出来,挽过赖尚荣胳膊。 “晴雯说爷有话吩咐?” 赖尚荣板着脸,一言不发走到堂内,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 不怒自威的扫视屋内一圈,厉声道:“咱家都快成筛子了,三姐的穿着都能传出去,一会就将人召集起来,我一个个问话!” “哐当!” 一声脆响,正端着盘子进门的玉钏,惊得将盘子摔落在地。 旗袍只有尤三姐穿着乱跑,她们应该不会乱说,除了她们也只有玉钏是后来进府的,这会见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疑心更甚。 于是一拍桌子,恫吓道:“玉钏!不如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透露出去的!” 玉钏听说香菱已经被薛家送给了赖尚荣,只当他是通过香菱知道了缘由,立即跪下忙不迭求饶道:“大爷饶命!是姐姐进府时候看到的,说太太要她过来打听……” 赖尚荣怒斥一声:“什么太太?哪家的太太?” 玉钏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是荣国府的二太太,让姐姐过来打听咱家有什么新奇的衣物……” 说着一对漆黑的眸子,在尤二姐等人身上不停打转。 赖尚荣没想到竟是王夫人打听,贾政离京已有三四个月了,王夫人找新奇衣物干嘛? 见事有蹊跷,便让尤二姐等人先行退下。 “说吧!” 玉钏忙将生子秘法传授姐姐,王夫人让金钏打听,甚至连金钏看到王夫人烧毁残破衣物,等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说出去的,求大爷恕罪啊!” 赖尚荣对玉钏招了招手,待她跪行到身前,将她拉了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碎屑,和颜悦色道:“这要是伤了膝盖,以后还怎么跪?” 玉钏听了俏脸一红,正准备向赖尚荣撒娇。 就见他面色一变道:“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别怪大爷不念旧情!” “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乱说!” 第104章 刁奴的境界 是夜! 梨香院。 宝钗、薛姨妈端坐在炕上。 “妈妈将香菱送他,怎么也不等哥哥回来?” 薛姨妈神情一窒,宝钗毕竟未出阁,旗袍这种伤风败俗的衣物不好和她说,更何况现在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于是敷衍道:“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个丫鬟送了也就送了,再说他羞于见赖尚荣,我这也是替他着想,送个丫鬟就当赔罪了!” 宝钗叹道:“那以后没了香菱,那会计账又当如何?” 薛姨妈道:“无妨!前头我跟他说了,你哥哥初三生辰请他届时过来赴宴,他也答应了,以后就叫你哥哥去问。” 接着叹了口气道:“你毕竟女孩儿家家的,这么总是书信往来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这也是对赖尚荣有了防范之心,虽然不能笃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自己猜测是真的,万一宝钗被抓住与外男书信的证据…… 宝钗埋怨道:“真要哥哥去问,三两句怕是就得露陷!” 这倒是提醒了薛姨妈,忙道:“对对对!还是不能叫你哥哥去,以后咱们还是当面问,千万别留下什么物证!” 宝钗虽然对母亲的转变有些不解,也只当是她害怕走漏风声影响金玉良缘,虽心有不甘,可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正说着,只见薛蟠酒气熏天的走了进来。 “妈!妹妹!你们怎么还没睡?” 薛姨妈拍了拍炕沿道:“儿啊!你先坐下来,妈有话跟你说!” 虽然之前和宝钗说过,将香菱送给赖尚荣,他也不会反对,可当时只是一时的戏言,并未考虑过真的一语成谶。 与其等他之后察觉,不如乘着现在自己和宝钗都在,即便心里不快也能劝得住,否则再闹出上回学堂门口的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嗝!~”薛蟠坐下打了个酒嗝,熏得薛姨妈慌忙挪了挪身子,带出阵阵地动山摇。 语重心长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必然要请人过来吃酒,妈寻思着以往你避着他也就罢了,这回若是不请人家岂不是真的生分了!” 听她这么一说,薛蟠忙摆手道:“又不是整岁有什么好过的,不过不过!” 宝钗嗔怪道:“哥哥糊涂!往年都过就今年不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出了什么事情呢!” 薛姨妈见他这般态度,心里也有了七八分把握,于是哄骗道:“儿啊!娘知道你心里过不去,所以就想着将香菱送给他权当赔罪,顺便再请他过来吃酒你看可好?” 薛蟠顿时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慌忙道:“香菱恐怕年纪小了些,赖大哥恐怕不肯收!” 薛姨妈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笑道:“尽浑说,下午你不在家我将人请了来,他非但收下,还答应初三过来替你贺寿!” 薛蟠其实一直想找补当初的不坚定,但苦于没有门路。 这也是赖尚荣当初那句花信少妇误导所致,所谓花信是二十四岁左右的年纪,薛蟠只当香菱年纪小了些,赖尚荣未必愿意驱策,哪里知道他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 赖尚荣要是知道自己闹了这么个乌龙,非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只见薛蟠还一脸的难以置信,纳闷道:“不对啊!上回一起在畅春园吃酒,他还说年纪大些才有嚼头……” “啪!”薛姨妈对着薛蟠脑门上就是一巴掌。 “你妹妹还在这里,你浑说什么呢?” 旋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将个原本白腻腻的富贵脸胀得酱紫。 只怪薛蟠这话说得不够清楚,赖尚荣明明说的是花信少妇,偏偏到他嘴里就是年纪大的,到底多大却没有说清楚,薛姨妈不免往大了想。 这一想不免对号入座,她虽大了一辈,实则也只是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加上保养得当,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 加上赖尚荣当面抖落旗袍的举动,加上他独特的喜好,也难怪她联想的多了一些。 一想到,赖尚荣误会自己身穿那羞人的旗袍,不自觉脸上发烧。 薛蟠满脑子都是赖尚荣肯收人,并未在意薛姨妈的异样。 而宝钗则只当她被哥哥气的,也并未放在心上。 ………… 翌日,清晨。 赖尚荣吊儿郎当的站在拔步床上,晴雯对此已是习以为常,香菱显得十分羞涩,红着脸不敢看他,颤抖着双手伺候穿衣。 昨晚听说了后宫秘闻,他兴致勃发,虽然对于元春的记忆不深,还是通过玉钏描述的那些残破布条,脑补了一出后宫动作片! 与同时代的人不同,他其实对于皇帝本人没多少敬畏,有的只是对那生杀予夺权利的敬畏。 所以那种亵渎的想法,他并无心理负担,反而多了几分身份的加持。 刁奴欺主,若是能欺负皇家……那才真的算是,在封建社会里的人生巅峰吧? 虽然这种肖想只能藏在心底,但家宅的保密工作同样不能懈怠,毕竟与李纨等人的关系见不得光,若是真的事发,只怕士林的口水就够他喝一壶的。 所以昨晚他将家里下人召集起来,三令五申强调了家事不得外泄、私下议论等条条框框,并列出多项处罚条款…… 种种措施不一一赘述。 晨练,沐浴,早饭之后,坐上马车出门。 “赖大哥!” 马车刚到门口,就见薛蟠忸忸怩怩的站在马车前。 他昨夜听闻赖尚荣收下了香菱,并答应过来贺寿,差点就要连夜拜访。 还是薛姨妈、宝钗劝说大晚上多有不便,这才只能作罢。 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急着过来确认。 赖尚荣见薛蟠忸忸怩怩,只当他想讨要香菱,于是从车窗探出脑袋,不客气道:“香菱昨晚我已经收了房,不可能再退,你还是回去吧!” “不不不!赖大哥误会了!早知道她能入得了大哥的法眼,我早就要她过来伺候了!她要是有哪里伺候的不好,大哥你……” “嗯?这些废话就别说了,她现在是我的人,你以后还是注意些!” “诶!母亲说后天俺生辰赖大哥会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薛蟠不是讨要香菱,赖尚荣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笑道:“嗯!那是自然!我这还要去衙门,改天再说!” 薛蟠立即让开道,笑呵呵的目送车架离开。 ………… 第105章 五月初三(上) 五月初三。 凤姐院内。 平儿自从上回去了赖家,一直没寻到机会与赖尚荣见面。 虽也被王熙凤拉着虚应了几回,可越是那样,越觉着那虚凰假凤的勾当没有嚼头。 只搞不懂王熙凤为何乐此不疲。 今日薛蟠生辰,前两日薛姨妈便上门来请凤姐,她也多方打探,得知赖尚荣也会前往。 一大早便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对着镜子顾盼自怜,尚觉得不足,便将一头乌黑的头发盘出了一朵花,又细细的在脸上涂抹了一阵,愈发衬托出几分娇艳。 知道赖尚荣对自己身后的浑圆爱不释手,腰间一根丝绦硬是勒紧了三分,又生生的给她勾勒出几分蜿蜒曲折。 只是她素日并不会如此打扮,被凤姐一眼便看出了异样。 “哟!今儿倒是新鲜,你个小浪蹄子莫不是想压我一头?” 平儿暗自心惊,她只顾着赖尚荣,倒忘了凤姐,好在素来机敏,忙笑道:“奶奶尽拿我取笑,我这不是怕丢了您的脸面!” 凤姐并未怀疑到赖尚荣头上,只当薛蟠生辰必定也请了贾琏,平儿这是想在贾琏面前卖俏。 笑道:“二爷那头我自有计较,你别上赶着的往上凑,须知这男人就是贱,越是摸不着就越是宝爱,咱们先熬他一熬,东府那边没了指望,我看他还能撑得了多久!” 平儿听了她的话,知道她想歪了,顿时放下心来。 “我看奶奶不如借着今日给二爷个台阶,不然总这么僵着也生分了。” 她现在也有些后悔向凤姐告状,香皂没拿回来也就罢了,贾琏总不回家,凤姐就拉着她同睡,竟生生耽搁了与赖尚荣的私会。 凤姐看平儿粉面含春的模样,更加笃定猜测的没错,忍不住吃起了飞醋,喝道:“你个小浪蹄子,该不会是想你二爷了吧?” 平儿一面给他梳头,一面叫屈道:“奶奶就会冤枉好人,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你若是不信我以后就不挂这个名了,倒也省得奶奶多心!” 凤姐见她这般说,便笑道:“我不过是拿你取笑两句,你又急了,满口里你、我起来。” 屋内二人正说着,只听外头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正疑惑,就听外头善姐来报。 “奶奶!不好了!二爷……大老爷……” 凤姐只当贾琏出了什么事情被贾赦责罚,一拍面前的妆奁台子,喝斥道:“二爷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大老爷将秋桐赏给了二爷做妾,这会子已经快进院子了!” “什么!?” 王熙凤豁然起身,刚准备出去,忽然又坐了下来。 她起初确实怒气上头,准备出去大闹一场,可随即便冷静下来。 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对于贾赦赐的丫鬟,不论是贾琏还是王熙凤都没有推辞的理由,况且纳妾本就是男人自己说了算,加上二人成婚多年并无子嗣,她根本没有理由去闹。 于是笑道:“你先出去伺候着,我这就出来!” 善姐一出门,平儿迫不及待道:“奶奶!不是说珍大爷要送那个春柳给二爷,怎么又闹出个秋桐来?” 凤姐一挑吊梢眉,一对丹凤眼含威带煞道:“哼!这还用问?当然是他们几个捣的鬼!” 接着又道:“上回你去找那个癞蛤蟆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又闹出这事?” 她这完全是无理取闹,当时让平儿去是提醒赖尚荣注意贾琏与贾珍勾连,并未想到贾赦会赐秋桐这茬。 早知这么个情况,还不如不多此一举,贾珍虽是族长但毕竟还是平辈,就算先收下了以后赶人也容易些。 凤姐越想越气:“若非那癞蛤蟆多事,也不会闹这么一出!” 平儿听她迁怒赖尚荣,辩解道:“赖大爷又怎么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怎么想不到?那癞蛤蟆一肚子的坏心思,这主意说不准就是他帮着想的。” 她这完全是气话,可平儿却当了真,忙道:“怎么可能!赖大爷……” 说到这突然哑火。 她一时心急差点说出了赖尚荣不可能骗她,哪里知道赖尚荣就是怕她露出马脚,故意瞒着她。 凤姐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还一口一个赖大爷!你倒是说说他如何不可能!” 平儿懊恼不已,忽然灵机一动道:“奶奶您也说赖大爷痴心妄想,他既有那个心思,讨好奶奶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着二爷?上回他还借二爷手要给您送香皂,他若非诚心讨好奶奶,这会子进门又怎么会是秋桐?” 王熙凤说赖尚荣捣鬼也是迁怒之言,她其实也和平儿一样,觉得多半是赖尚荣按自己说得办了,结果便宜了贾赦,导致贾赦一时高兴赐了秋桐给贾琏。 而赖尚荣不过是好心办坏事,不过话虽如此,但还是忍不住讥讽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瞎了他的心!” 转而又道:“这回这事被他办砸了,既然他瞎了心,总得叫他掏出些东西来补偿才是。” 平儿不敢多言,只能随声附和。 说话间整顿完毕,凤姐便带着平儿来到院内。 正遇上秋桐下轿,也不理院内的贾琏,只满面春风的来到轿前,笑道:“皆因我妇人之见,一味劝二爷慎重,不可在外眠花卧柳,恐惹父母担忧,怎奈二爷会错了意,大老爷赐妹妹给二爷这等大事也不说与我知,使我有冤难诉,惟天地可表。” 说着给平儿一个眼色,又对一众下人喝斥道:“还不快去将西厢收拾好,免得耽误了妹妹歇息!” 秋桐平素也知道凤姐为人,只当这里是刀山火海,凤姐必定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没成想竟这般和颜悦色。 忙受宠若惊施礼道:“奶奶折煞奴婢了!” 凤姐挽起秋桐笑道:“说好了姐妹相称!妹妹莫非不肯认我这个姐姐?” “姐姐!” 秋桐连忙改口。 “今儿妹妹来了,以后与我一样同居同处,同分同例,同侍公婆,同谏丈夫。喜则同喜,悲则同悲,情似亲妹,和比骨肉。” 说着将秋桐往自己屋里拉,又边走边道:“这事二爷瞒着我也就罢了,竟连厢房都不提前准备好,可见是个没良心的!妹妹不如先去我屋里休息,待下人将屋子收拾好了,再去歇息不迟!” 凤姐也不理站在一旁的贾琏,不由分说挽着秋桐往正堂走。 “砰!” 随即将门一关,只留贾琏独自站在院内凌乱,随后一扭头回屋换了衣裳,竟出门往梨香院而去。 第106章 五月初三(下) 凤姐将秋桐迎入正堂的同时,赖尚荣也带着贺礼来到了梨香院。 “赖大哥!” 一到梨香院,便被薛蟠迎进厅内,只见冯紫英、卫若兰已经到了。 众人互相见过礼,冯紫英笑问道:“怎么珍大哥、琏二哥和宝玉没来?” 贾珍之事在二府不是秘密,但冯紫英等人却不知道,他们来贺寿主要还是看在贾家的面子上,所以等不及出声询问。 薛家住在梨香院,薛姨妈和宝钗耳聪目明,自然得到风声,知道赖尚荣与贾珍不睦,所以这次并未请贾珍。 薛蟠不明就里道:“想是这会子还没起来!” 赖尚荣知道贾琏纳妾,也不揭破,四人打起了哈哈。 没说两句就见贾琏被下人引着进来。 赖尚荣只当纳妾出了意外,忙问道:“嗯?琏兄弟怎么来了?” 在座的都知根知底,贾琏也不怕丢脸,便将事情原委及被晾在一旁道了出来。 薛蟠鸣不平道:“琏二哥可别惯着她,表妹这也太过了,咱们男人纳妾哪有这样甩脸子的!” 人多嘴杂,赖尚荣假意说合道:“这事理该跟嫂子打个招呼,长者赐不可辞嘛!你这不说反倒让嫂子难堪了!” 随即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既然进了门,嫂子还能拦着不让洞房不成!” 冯紫英、卫若兰毕竟是外人,劝解了两句便岔开话题,对贾琏道:“听说新上任的顺天府尹是贵府的同宗,可有此事?” 贾琏笑道:“你说的是兴隆街的贾雨村吧?确实是咱家同宗,他进京还是搭的咱家的船哩!” 冯紫英笑道:“怪道他复起才几年时间,竟能做到三品大员,原来竟是府上的关系!” 贾琏听了与有荣焉,摆手笑道:“既是同宗总得帮衬些,不过是个三品罢了!” 赖尚荣嗤之以鼻,贾家在军中话语权不小,但在文官体系中却没那么大的能量。 贾家要真有这种资源,早就用在贾政身上了。 在外人看来他也是沾了贾家的光,所以也不可能说出什么违和的话来,扫了贾家的颜面。 贾琏在家里受了窝囊气,在这里受众人吹捧,倒也意气风发,不一会便忘了之前的不快。 谈笑风生之际,忽闻外头一阵嘈杂声传来。 随即便有小厮进来道:“赖大爷!您衙门里来人找您!” 赖尚荣忙起身出去,贾琏、薛蟠等人也忙起身跟上。 刚到院内,只见一个身着八品官服的人,对着赖尚荣躬身喊道:“大人!大喜啊!” 随即让过身,将两个随从抬着一个板子上覆着绸缎的掀开。 只见上头摆着一块明晃晃的物件。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是玻璃?” 贾琏第一个喊出了声,他对这个太熟悉了,自家就有一块玻璃炕屏,王熙凤时不时拿出来显摆,之所以带着疑问,是因为此时见到的这块,比王熙凤那块纯净透亮且更加光滑平整。 “大人!这是玻璃作坊昨晚出产的,昨夜因城门关了,今儿一大早才送进来的!黄大人,张大人已经赶去作坊,卑职知道您今儿休沐,特来禀报!” 赖尚荣赞许的朝袁成涛点了点头,同时在小本子上给黄辛、张丙辰记下了一笔。 赖尚荣半真半假道:“你过来禀报也就是了,怎么还带着这个,也不怕磕碰坏了!” 袁成涛忙道:“这是大人您研制出来的,卑职向几位大人提议,将这块样品带来给您留作纪念!” 有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倒也没必要推辞,对于这头一批的用途早已定下,全部裁好送去宫里给皇帝做窗户用,这块看着也不大,且边角并不整齐应该是边角料。 这东西迟早贬值,故作大方道:“正巧原本准备的贺礼过于普通,就拿这个充做贺礼吧!” 随即拱手道:“衙门有事这会子我也不好久留,改天有时间咱们再聚!” 说完带着袁成涛扬长而去,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这时后院厅内也得到风声,派人来问。 冯紫英和卫若兰不好入内,薛蟠便和贾琏抬着那块玻璃进了后院花厅。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向坐在上首的王夫人、薛姨妈,讲述这块玻璃的由来。 “赖大哥真够意思,将这个送给儿子做了贺礼!” 王夫人虽然也惊叹不已,但也只是惊叹于这块玻璃的纯净,而薛姨妈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暗自琢磨自家店铺若是用这个充门面,何愁生意不兴旺。 想到赖尚荣不由想起姐姐的嘱托,乘着宝钗、三春围着那块玻璃啧啧称奇。 忙向王夫人使了个眼色,二人出了花厅,来到薛姨妈房内,将赖尚荣发现香菱学做旗袍,及上门讨人说了出来。 原以为王夫人至少要抱怨几句,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抱怨,反一脸紧张道:“他不知道是为娘娘做的吧?” 薛姨妈茫然点了点头,就见王夫人拍着胸脯叹道:“那你别管了,他既不让做,那还是不做的好!” 看着姐姐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薛姨妈不免狐疑起来,即便这旗袍不好说,可赖家毕竟原是贾府奴仆,难道还怕他敢乱嚼舌根不成? 而薛蟠和贾琏回到前院,经过这么一闹,冯紫英、卫若兰也忘记再提贾珍和宝玉,话题也集中在,揣测国营司玻璃作坊的股权分配上。 午饭之后又看了两出戏,直到吃完晚饭三人才匆匆告辞。 贾琏回到家,直奔西厢,发现里面依旧凌乱不堪,转而来到正房。 只见凤姐正和秋桐亲如姐妹似的坐在床沿闲话。 “西厢怎么还没收拾好?” 凤姐见他一身酒气,挑眉佯怒道:“今儿是二爷大喜的日子,你不待在家里,反倒跑出去吃酒,这会子倒怪起我来了!” 贾琏心道还不都是你捣的鬼,嘴上道:“今儿薛兄弟生辰,姨妈之前便派人请了,咱家一个不去岂非失了礼数?” 凤姐假意道:“啊!~我见妹妹进门竟欢喜的忘了这事!还是二爷想的周到!” 转而又道:“妹妹初来乍到可不能委屈了妹妹,新房当然要好生拾缀拾缀,二爷还是去外书房睡吧!今儿晚上我和妹妹秉烛夜谈!” 秋桐和贾琏眉来眼去多时,只是碍于贾赦一直没成好事,正是一对干柴烈火,哪里还肯拖延,况且素来对于凤姐有所了解。 于是故意卖乖道:“奴婢出身低微,哪有什么委不委屈的,既然厢房没收拾好,我便随二爷去外书房,况且二爷身边没人伺候也不是个事!” 贾琏没进屋的时候,秋桐对她千依百顺,原以为已经将人拿捏住了,没成想一见着贾琏就变了脸。 板起脸道:“妹妹难道想要一大家子看我笑话不成?” 秋桐也不甘示弱道:“老爷来前便吩咐过,叫奴婢好生伺候二爷,如今二爷独自去外书房,若让老爷知道可怎么了得?还请姐姐怜惜奴家!” 贾琏知道她故意阻挠,忍不住戏谑道:“我看你那玻璃炕屏能卖还是尽快出手,免得以后烂在手里!” 凤姐不屑道:“呵呵!我那玻璃炕屏自陪嫁带来,这些年也不知替府里充了多少门面!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烂在手里?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哼!那玩意也就你还当个宝,别怪我没提醒你,赖兄弟国营司造出来的玻璃,我今儿可看到了,比你那个也不知强了多少!” 凤姐立时一怔,凤眼圆睁,射出两道精光,惊叫道:“啊!~这东西还能造的出来?” 这一打岔的功夫就见贾琏带着秋桐扬长而去! 第107章 好风凭借力 回头再说赖尚荣。 出了薛家便回家叫上胡四,并派人拿了自己的拜帖,去忠顺王府和田家报喜,随即驾车往城外的玻璃作坊行去。 告诉忠顺王和田家不是目的,他们迟一天早一天都无所谓,只是想通过他们将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尤其今天自己休沐失了先机,况且走奏折程序太慢。 所谓工作干得好,不如汇报作的好。 尤其在这封建社会,只有简在帝心才能飞黄腾达,这也是他要将头一批出产往皇宫送的原因。 他并不介意被人嗤笑幸进小人,其实那些嗤笑之人,未尝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当然除了皇帝三公九卿,六部堂官也不能怠慢,所以后面的出产,必然要拿出部分孝敬内阁及衙门。 他的最终目的是紧靠皇帝这座大山,根脚遍布朝堂。 所谓靠山在他的认知里其实是震慑之用,那是摆在明面上的。 而根脚则深埋地底盘根错节,虽不显山露水,却能在关键时刻稳住基本盘。 只有靠山根脚齐全,才能在这个时代如鱼得水。 以往他人微言轻,虽然改进了造纸术,但造纸术毕竟只是技术的改进,且纸张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奢侈品,但对那些朝堂大佬们而言却不值一提。 玻璃却与之不同,目前的价值一块一米见方的,都足以让这些大佬们瞠目结舌,且这种无中生有的赚钱本事,至少也足够引起重视。 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对于赖尚荣而言,玻璃便是他的那股好风。 只要将大夏朝财神爷的人设立起来,再辅以一些手段,才能在这个时代如鱼得水。 这也是他到目前为止,只有两成香皂股份的原因。 没有足够的根基,再多的钱财只是无根之萍,甚至还会召来灾殃。 不理会提前到场的黄辛、张丙辰,径直朝两位领头的匠人走去。 边走边故意大声喊道:“吴老!江老!辛苦了!大伙也辛苦了!这个月的工钱翻倍!” 升米恩,斗米仇,赖尚荣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赏也不能太过,一个月的工钱不多不少,既能切实感受到激励,以后没有也不至于太过失落。 朝着周围听到声音欢呼的匠人挥了挥手,随即带着吴祁年、江茂才到了工房内才道:“可试着制作镜子?” “按大人的吩咐,那边角料试做了几面。” 说着,从屋内一个柜子里,拿出两块拿绸布包着的镜子递了过来。 赖尚荣翻看了一下,虽然不如前世的镀银镜,但在同时代已经算是碾压的存在。 由于工艺和原料的关系,镀银镜还不能生产,只能退而求其次制作锡箔水银镜。 原本他只是打算二次加工提高附加值,但前几日听到玉钏描述的后宫秘闻,便一直惦记此事。 既然皇帝并非心无旁骛专心政务,那投其所好也是必须的,况且这些后宫妃嫔用着自己献的镜子,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相信也不至于乱飘枕头风。 因水银有毒特地叮嘱给镜子背面刷好漆,并交待了将边角料全部制作成统一制式的梳妆镜,以备敬献给皇上。 刚交代完,就见一面之缘的周太监走了进来。 “赖大人快随我入宫,圣上传召!” 赖尚荣递过一张银票,转身吩咐袁成涛道:“将整装好的玻璃送去宫门,我一会向皇上禀报!” 随即叫人拿了几个饼路上充饥,便上了马车向皇宫疾驰而去。 这是赖尚荣第三次进宫,比之前多了几分从容,一路来到御书房。 对着皇帝行礼道: “第一批出产的玻璃微臣已命人装好,稍后便会送至宫门,为皇上更换玻璃窗户!” “平身!赐坐!” 待赖尚荣屁股搭上凳子,正隆帝才不疾不徐道:“难为你有心,只是这头一批还是送去大明宫,先给父皇装上!” 众人忙躬身道:“皇上仁孝!” 随即又听正隆帝道:“朕这里不急,内阁诸位阁老忧心国事,随后再给他们换上!” 众人不免又是一通马屁。 赖尚荣不禁暗道,难怪能后来居上夺得大位,只这一拉拢人心的本事,那些内阁老臣还不得感激涕零。 皇帝的这番操作,也让赖尚荣原本给内阁换上玻璃窗的盘算落了空。 乘着这个机会赖尚荣也打量了四周,除了见过的忠顺王、田国舅、齐宁还多了两人,其中一人与国营司的陈杰有几分相像,赖尚荣猜测大约是吏部左侍郎陈译文,另一位是武将打扮。 正疑惑间,就听正隆帝道:“这次你立了大功,可想过要何赏赐?” 赖尚荣忙表忠心道:“能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分忧是臣份内之事!” 幸进小人十足的将皇上放在朝廷的前面。 正隆帝似乎也领会了其中的差别,笑道:“有功当赏!你一心任事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接着话锋一转道:“即便受了委屈朕也会记在心里!” 赖尚荣忙表忠心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做臣子的哪里会受委屈!” 正隆帝摆手笑道:“玻璃作坊的股权分配,你可有了章程?” 这刚研制出来还没招股,哪里有什么章程,显然皇帝话中有话,赖尚荣忙躬身道:“正想请皇上示下!” 正隆帝抬手虚托,笑道:“朕说过向来不会亏待有功之臣,齐宁你是见过的,这两位也是朕的肱股之臣,回头你和他们商议商议入股事宜!” “微臣遵旨!” 忠顺王立即介绍道:“这两位是陈侍郎和仇都尉!” 赖尚荣暗道一声果然,之前便对于陈杰入职国营司有所猜测,现在果然印证了。 而仇都尉想必就是羽林卫都尉,也是与冯紫英动手的仇宜武父亲。 正隆帝又道:“朕先赏你个密折之权,以后每旬会派人去收!余下的待过了朝堂再行封赏!” 赖尚荣忙不迭的谢了恩,正隆帝又问了玻璃作坊今后的规划问题。 赖尚荣也乘机道:“微臣以为玻璃还可以二次加工,制成镜子售卖,如此可以提高附加值。刚刚也特地命国营司匠人们着手制作,估计两天便可以呈给皇上!” 给皇帝送后宫,自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但等梳妆镜送到正隆帝面前,相信他能看懂! 玻璃镜西夷的传教士也带来大夏,但因为海上颠簸,都是巴掌大小,且不如浮法玻璃平整。 所以皇帝对玻璃镜并不陌生,听了赖尚荣的奏报,又将其夸赞了一番。 待到太监来禀,国营司的玻璃送到,赖尚荣才离开御书房,跟着夏守忠来到宫门前交接。 第108章 还只是棋子 翌日! 国营司东面值房内。 “黄知事、张知事你二人尽快将新厂的规划做好,交给肖知事,测算玻璃工厂的建设及运营成本。” “肖知事,前期三万两的募集资金按一成配股,余下的三成股份作价三十万两认购,来司里认购的不论是谁都只登记。” 国库和皇家内库已经分走了六成,前期研发资金的配股比例朝堂都过了明路,余下民间认购只有三成股份,新厂的规模不比研发作坊,土地、建设等成本算下来,最少也得二十万两。 余下的还有招募人员培训等等成本,三十万两算是比较折中的数字,当然如果搞竞标模式只怕不止这个价,但那就完全是市场行为,认购到股权的也不会承他的人情。 玻璃产业民间没有,所以也不存在与民争利一说,这次的股权认购不会有民间作坊参与,属于朝廷大佬们分蛋糕,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物以稀为贵,不论股权还是玻璃,若是人人都有的分,那也没有优越感了。 再者,玻璃本就是奢侈品,扩大规模必然导致价格下跌,并不能增加多少收入。 况且玻璃比瓷器更易碎,西夷的玻璃虽然比国营司的质量有所不足,但毕竟也有。 所以出口赚外汇也不大可能,所以产能过大其实有害无益。 “陈知事!招募劳力尽快落实下去,分批次让他们进入玻璃研制工坊历练!” 不愿贸然扩大生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力。 虽然多几间玻璃工厂只需要增加数千人,看似影响不大,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销售、运输、加工等上下游行业,全部加起来得有数万人甚至十数万人。 整个大夏朝人口上亿,这些人看似影响不大,但这只是玻璃一个行业。 工业化是必然的趋势,大夏朝不发展工业,以后大夏的遭遇也将是前世大清的重演。 工业发展是一方面,做好工农的平衡更加重要,否则大量劳动力从田间地头来到工厂,以后百姓的温饱都成问题。 古代没有化肥、机械化、灌溉体系等,提高粮食产量的手段,农业只能依靠人力和畜力。 其实西夷的工业化也面临这个问题,他们的解决办法是海外殖民,以及奴隶贸易。 大夏朝并非不能效仿,只是已经失去了先机。 赖尚荣的想法双管齐下,一方面通过海外贸易,以丝绸、瓷器等奢侈品换取粮食的同时,慢慢以畜力减少农业人口。 当然,目前谈这些还早,他也准备在今后的密折里,慢慢向皇帝灌输这些观点。 至于效果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说到底他虽然有抱负,但也从没想过为此不惜一切,甚至舍身取义。 ………… 金銮殿。 不似往日般肃穆,甚至不乏交头接耳。 正隆帝却对于台下的大臣们的表现十分满意。 “咳咳!”轻咳一声:“有意认购玻璃工厂股份的,回头可以去国营司询问!下面议一议赖尚荣的封赏!” 吏部左侍郎陈译文出列道:“国营司尚缺一个掌司郎中,此次他研制玻璃有功,微臣提议任命其为掌司郎中!” 吏部右侍郎柴庆忙道:“此言差矣!此子资历尚浅,又只是同进士,提拔太快恐遭非议!” “古有南门立木,千金买马骨,有功不赏,为善失其望……” “陈侍郎所言差矣!朝廷官职岂能以银钱衡量……” “在其位谋其政,他身在国营司做好司内事务便是于国有功,况且这玻璃还有四成营收归于国库,怎么就是以银钱衡量?你这话让户部列位大人情何以堪?” “此事怎可混为一谈?户部税收乃是国本,国营司乃是商事!” 吏部两位侍郎殿前打起了擂台,竟无旁人插嘴的余地。 半晌,正隆帝看下台下的吏部尚书赵长河,悠悠道:“赵爱卿如何看?” 赵尚书道:“老臣觉得两位侍郎各有道理,国营司确实缺少一个掌司郎中,而赖主事有功也确实该赏!” 此言一出,柴庆一脸惊愕的看向他。 “哦?”正隆帝饶有兴致的看向赵尚书道:“那爱卿也同意提拔赖尚荣做掌司郎中?” “皇上容禀!赖主事确实该赏,但他同进士出身,为官堪堪半年,若是再行提拔让那些两榜进士如何自处?微臣以为不如赐他一个五品都骑尉!当然国营司如今又添一个营生,他区区一个主事,也不适合再统管司内事务,不如另择一老成持重之人前去管理!” 忠顺王立即道:“皇上不可啊!赖主事刚刚才研制了玻璃,正该委以重任,岂有派人辖制的道理!” 北静王出列道:“王爷此言差矣,衙门向来各司其职岂有辖制一说,赖主事年纪轻轻经验尚浅,正需要一老成持重之人加以引导。” 正隆帝迟疑道:“那依赵爱卿所言该派何人前往?” “这……臣等回去商议一个妥善的人选再向皇上奏陈!” 陈译文忙道:“臣这里有个合适的人选,工部营缮司郎中秦科老成持重,且熟悉营造事务,不如派他去国营司!” 北静王和赵长河对视了两眼,一时间竟犹豫起来。 正隆帝见状立即拍板道:“好!那就让梅恭顶替他的郎中之职!” “退朝!” 正隆帝离开金銮殿,回到御书房。 少顷,忠顺王、陈译文在一个太监的引领下联袂而来。 “皇兄这招果然高明!” “哼!朕不过是抛一个鱼饵,既然他们看上了玻璃的利润,暂且给他们些甜头又能如何?朕就不信,父皇知道他们贪墨了修皇陵的银子,还会护着他们不成!” 陈译文道:“皇上!这事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梅恭行事稳重,没有把握也敢向朕禀报,只是营缮司铁板一块,又有秦业在上面制衡,他怕打草惊蛇放不开手脚!” 顿了顿又道:“乘着这个机会,从营缮清吏司调些下层人员去国营司,朕再让齐宁配合你,利用此次大挑的机会,筛选些合格的举人入职营缮司配合梅恭,必要将此案办成铁案!” “是!皇上!” ………… 第109章 疑惑 是夜! 赖家正院厢房。 “爷……爷您慢些个!” 只是这声请求似乎并未得到什么回应。 也不知过去多久,忽而,房内传出两道酣畅淋漓的声音。 “爷!那平儿先回去了,奶奶怕是要等急了!” “记得按我说的先敷衍过去!” “大爷!你好坏!莫不是想借机让奴婢多来几次?” 见平儿会错了意,笑道:“呃!确实有这个想法!” 一个时辰前,赖尚荣从衙门回家,就看到平儿等在家里,经过这一个时辰的互诉衷肠,已经得知来意。 昨夜,王熙凤从贾琏口中得知国营司产出玻璃,眼红玻璃的利润,便嘱咐平儿来请。 虽然他同贾瑞一样馋凤姐身子,却不想像他一样做舔狗,毕竟舔狗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这也有他现在不缺的缘故,单以数量来说,他现在也可以算是这方世界的插钗第一人了! 可惜正册里目前只李纨一人,不过尤二姐、晴雯和香菱,算是副册又副册里最标致的几个了。 现在凤姐既然已经财迷了心窍,贾琏又照应不及,自己也正好乘机下手。 不过以王熙凤的性格,只怕不见兔子不撒鹰,玻璃作坊的销售早已卖给了田国舅,产出的玻璃他也不可能私拿出去。 只能先吊着,摸清楚她的诉求,再伺机而动了。 送走了平儿,赖尚荣不由想起今日的赏赐。 原以为至少也得升个员外郎,没想到只赏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五品都骑尉,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还给国营司添了个掌司郎中。 倒不是他看不上爵位,只是他毕竟是文官体系,爵位于他而言只是虚职并无实权。 怪不得皇帝会说受了委屈他也会记得,多半就应在此处, 虽然由于秦钟的缘故,秦业也不大可能掣肘自己,但多少透露了一些怪异。 而且皇帝还让自己安排齐宁等人入股,那给自己安排秦业这个上司,是不是自己与秦家的关系他也知道? ………… 北静王府。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北静王等人。 北静王府的偏厅内,吏部赵尚书、柴侍郎赫然在座。 柴庆疑惑道:“王爷!卑职想不通,咱们为何不顺水推舟,将赖尚荣扶上掌司郎中之位?他不是荣国府家奴出身吗?” 北静王沉吟道:“上回改良造纸术,贾政瞒得死死的,赖尚荣还坑了镇国公几家,又与忠顺府、田家合伙搞了个香皂,此事贾政知不知道都在两说。更何况如今他家还出了个贤德妃,能瞒还是尽量瞒着。” 柴庆立即变色道:“那会不会皇上已经知道了营缮司的事?所以借故将秦业调离?” 北静王摆手笑道:“营缮司的事他并不清楚,只是按时领孝敬银子,他若是知道,宁国府贾珍还需要那般拐弯抹角吗?梅翰林去营缮司也才半年,又只身一人,况且他去了秦业便不肯冒险,应当万无一失。” 赵长河抚须笑道:“当年老王爷和老夫,也是看他行事不知变通,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才故意瞒着,没成想倒少了麻烦。” 柴庆疑惑道:“那皇上为何还要调走秦业?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就真的没有看出来咱们的打算?” “事情来得太快,本王原想着再寻个可靠的人选主持国营司,让赖尚荣也如存周在营缮司一般,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点了秦业。” 赵长河沉吟良久道:“或许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顺水推舟也未可知!” “哦?”北静王眼前一亮,看向赵尚书:“大人快说说!” “皇上继位也有七八年了,虽说朝中大多还是我等太上旧臣,但皇上毕竟占着大义,加上太上迟早也要放权,这些年各部也有不少人转了风向。兵部暂且不说,没有太上点头皇上也不会轻举妄动,但工部却无妨。国营司虽说有玻璃这个大肥肉,可毕竟只是个闲散衙门,哪里及得上工部营缮司重要?” 柴庆道:“大人说的是,若贾家已经投效了皇上,即便秦业做了掌司郎中,有赖尚荣在国营司,看住皇家内库那二成收益,也不是问题。若贾家并未有变,那有没有秦业也并无区别,反倒白赚了一个营缮司!” ………… 凤藻宫。 田皇后一边给正隆帝揉肩一边道:“皇上!今儿臣妾去大明宫请安,太上皇和太后对那玻璃窗户赞不绝口,直夸皇上孝心可嘉呢!” “哈哈哈!当初朕用这个赖尚荣,也只当是步闲棋,没想到竟有几分能耐,那香皂听田尝说也是出自他手。” 田皇后叹道:“元春妹妹家里的奴才都能有这等能为,想来她也是钟灵毓秀之人,怪不得能让皇上另眼相看!” 正隆帝哈哈一笑道:“钟灵毓秀倒也不好说,不过弄出来的衣物确有几分特别!改天我叫她拿两件给皇后试试!” 说着扭头看向皇后,又附耳说了几句。 “哦?”田皇后听罢,垂首道:“皇上既然喜欢,自当让后宫众姐妹侍寝时都换上才是!” “还是皇后深得朕心!” ………… 翌日! 玉春苑。 起床,穿戴整齐刚吃完早饭的元春,就听到外头小太监来禀。 “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元春不敢怠慢,忙顶着伞盖来到凤藻宫。 还没等进到坤德殿,就听里面叽叽喳喳,显然除了皇后本人,还有不少受邀的后妃。 等传讯的太监一声尖叫。 “贤德妃娘娘觐见!” 里面又骤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就听皇后道了声。 “快请进来!” 贾元春进到殿内,趋前对田皇后深施了一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快快免礼!” 田皇后微微颔首,示意贾元春起身落座。 等元春落座之后,田皇后才缓缓道:“侍奉皇上乃是咱们后宫的本分,妹妹既有好东西,自当拿出来与姐妹们分享才是。” 元春一头雾水道:“臣妾不敢敝帚自珍,只是不知娘娘所说是何东西?” 这话刚说完,就见吴贵妃沉声道:“妹妹装得倒像,那贴身的衣物皇上既然喜欢,你怎么藏私?” “这……”元春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顿时羞得面如酱紫。 ………… 第110章 端午 荣国府,荣庆堂。 恰逢端午佳节,府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齐聚荣庆堂,陪着贾母一同高乐。 “三丫头!你们那个诗社如今办得如何?你看嫂子我可有资格入社?” 相由心生,解决了儿子读书的难题,如今又被赖尚荣彻底整了个通透,李纨也一反往日的沉默少言。 探春笑道:“前儿宝玉还念叨着诗社的人太少,湘云妹妹又总不在这边,大嫂子肯入社再好不过了!” 王熙凤看着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贾琏纳妾本就糟心。 原指望平儿能将赖尚荣带去,自己也好借题发挥兴师问罪,收获些黄白之物聊以慰藉,岂知又落了空。 听着满屋子欢声笑语,看着谈笑风生的众人,一向八面玲珑的她竟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一向形容枯槁,沉默寡言的李纨竟也一反常态,更觉得十分刺耳。 便打趣道:“大嫂子近来气色愈发的好了,我瞧着竟水润得不像样儿,不知用的什么胭脂水粉!” 李纨听了不自觉有些心虚,只当被滋润的有些过头,被凤姐敲出端倪,下意识就想抬手摸脸,好在及时反应过来。 她被赖尚荣疏通了关窍,也不似之前一般谨小慎微,毕竟那样的大事都做了。 反唇相讥道:“我寡妇失业的比得上你们夫妻蜜里调油,哪里用得着什么水粉,不过是兰儿拜了赖大爷为师,我这心里踏实了不少,少了牵肠挂肚气色看着自然好些!” 前日贾琏纳了秋桐,敲锣打鼓大家自然也都知道了,李纨怕她揪着自己脸色不放,故意拿话气她。 凤姐没想到李纨句句如刺,直戳自己的肺管子,贾琏纳妾全府上下有谁不知,偏还说什么蜜里调油。 而李纨解释气色带出贾兰拜师,也被她当成是故意嘲讽自己没有子嗣。 于是不甘示弱道:“哟!我不过是夸了大嫂子一句气色好,你竟没一点嫂子的样儿,反拿我开起涮来,往日也没见大嫂子这般能说会道,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纨听凤姐说自己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自觉便想起赖尚荣夸自己口舌灵巧,只觉得面颊发烫,赶忙螓首低垂,生怕露了马脚。 因屋内嘈杂贾母又离得远了些,只听了个开头,此刻见李纨被凤姐说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只当凤姐欺负了李纨,笑道:“你这猴儿别欺负你大嫂子,她寡妇失业的守着兰儿也是艰难,又知道每日孝敬我,领着这些小姑子们针黹女工,不似你这般泼辣无法无天的,可不许欺负了她。” 凤姐连忙叫屈道:“老祖宗冤枉啊!谁敢欺负她,我不过是夸了她两句!” 贾母哪里肯信,转而岔开话题道:“我听说琏儿他老子给他纳了一房侍妾?” 邢夫人忙接过话茬道:“回老太太,老爷心急他们成婚这些年,也没个子嗣,便将屋里的丫鬟秋桐赏给了琏二!” 贾母笑道:“哦!那丫头模样也好,他老子倒是难得做了一回好事!” 转而向凤姐道:“咱们这宗人家,子嗣兴旺才是头等大事,你们两个成婚也有些年头了,是该纳两房侍妾了。” “老祖宗说的是,我也是这般跟琏二说的……” 一句话没说完,邢夫人突然发飙道:“我怎么听说琏二和秋桐还住在外书房?她是老爷赏的,难不成家里竟没她一个安身的地方?” “妹妹进门突然,厢房也未曾收拾,她毕竟是老爷赐的,我又怕委屈了她,这两天已经派人归置了!” 贾母念着凤姐平日鞍前马后,在自己身前彩衣娱亲,便笑着道:“这可不能使小性子,叫人听了笑话,还是快点收拾妥当叫琏二他们搬回去才是。” “嗯!老太太教训的是!” 正说着,只听外头小丫头来报。 “史家两位太太带着史大姑娘来了!” 宝玉一听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窜起:“正巧今儿大嫂子入社,云妹妹也来了,咱们再去叫上宝姐姐,联上一场。” 说着就要往外跑,被黛玉一把抓住衣角,嗤笑道:“你消停些吧!湘云来了自要先见过老太太,咱们在这等着便是!” 宝玉抓了抓头,傻笑道:“是极!是极!我竟忘了这茬!” 少顷,湘云跟着两位婶子走了进来,向贾母行了礼。 宝玉、黛玉、三春便围了上去。 探春问道:“今儿大过节的,怎么有空过来?” 湘云还未说话,就听那边史家两位太太向贾母道:“前儿听老爷说过年来府上拜年时,赖家哥儿在老爷面前提过,让咱家入股玻璃作坊,当时家里手头不宽裕,一时竟耽搁下来,今儿让咱们过来向老太太讨个情!” 玻璃研制出来的消息传开,史鼐、史鼎两兄弟懊恼不已,思来想去,决定双管齐下。 一方面总结出这么一套说辞,由于贾政不在家,便让自家媳妇,想通过贾母找赖尚荣商议入股。 因两人并不知道贾珍的丑事,去宁府找贾珍想走秦业的路子。 李纨、鸳鸯听了只觉得与有荣焉,凤姐则担心好处都被旁人分润了,恨不能立即叫平儿去赖家守着,一时间各有各的心思。 贾母初三并未去薛家,还不知道玻璃的事。 忙问道:“什么玻璃?可是凤丫头那玻璃屏风的那个玻璃?” 探春忙将初三去梨香院的所见所闻,向贾母复述一遍。 说完叹道:“赖大哥这次怕是要高升了吧!” 宝玉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赖尚荣吸引,只觉得怅然若失。 脱口而出道:“好好的这些个雅物,偏被他当成赚钱、附势之物,白白的糟践了!” “住口!” 宝玉被这声怒斥吓得脖子一缩,众人也是一惊。 王夫人见屋内众人一脸惊讶的看向自己,知道失态了,忙解释道:“老爷素来看重尚荣,娘娘封妃也有他的功劳,这个孽障说出这等话来,岂非寒了人心。” 一面说一面心里暗念‘阿弥陀佛,童言无忌’,万不要因此生出什么祸事来。 听了王夫人这番解释,贾母不禁想到贾政封妃时的表现,只当王夫人是受到贾政的影响,于是沉声道:“宝玉小孩子家家童言无忌,谁都不准出去乱嚼舌根!” 接着又命人去请赖尚荣。 第111章 唯有银子靠得住 (国庆不是在外玩就是熬夜看比赛,整个人头晕晕的,前两天写的有些乱,检查时发现上章还有个贾琏监工的bUG,已经改了,理解万岁,好在国庆也结束了!) 只是贾母派去的人注定要失望而归。 赖尚荣并不在家,一大早他便被忠顺王派人请去,此时正在忠顺王府。 “尚荣啊!可别觉得受了委屈,皇兄此举大有深意!” “怎么会!卑职区区举人入职不过半年,接二连三的封赏已是受宠若惊了!” 忠顺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皇上向来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话锋一转道:“玻璃工厂入股之事可有章程了?” 不会亏待有功之臣,是皇帝说过的话,之后又提了陈侍郎齐宁等人入股玻璃工厂,现在忠顺王故意这样说,是提醒不要忘了皇帝之前的吩咐啊! 秦业虽然工部还有交接并未到任,但毕竟朝廷已有决断,况且也不需要几天,入股的事情按理应该问他而非自己。 即便自己先将事情定下,难道就笃定秦业不会驳了自己的提案? 突然想到改良造纸术的事情,只怕秦钟拜师皇上未必不清楚。 于是试探道:“正要请王爷示下!” 忠顺王意味声长道:“尚荣啊!你虽是贾府出身,但若没有皇上赏识,当初那个改良造纸的方子都未必保得住,更别说入朝为官了!” 赖尚荣立即表了一番忠心。 忠顺王点头继续道:“本王也是看重你才会跟你说这些,秦业的儿子不是拜你为师了吗?些许小事他还会拂了你的面子?况且他难道就没有私心?” 果然,秦钟拜师不是秘密,听着忠顺王话里有话,赖尚荣忙问道:“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忠顺王盯着赖尚荣看了半晌,抚须道:“此次玻璃工厂入股,旁的都可以商量,北静王及贾家一系却一定要死死咬住,必定要他们有几家竹篮打水!” 北静王及贾家就是四王八公一系,按忠顺王的意思是要安排几家求而不得,这是分化四王八公的意思,还是忠顺王公报私仇? 可入不入股是国营司办的,怎么就能保证分化的了? 想到这,赖尚荣恍然大悟,他虽不知道秦业和北静王等人的关系,但秦业与宁府的姻亲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自己又出身贾家。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还是试探道:“王爷放心!卑职定尽力说服秦大人不让北静王入股!” 忠顺王摆手道:“北静王和镇国公若要入股千万不要阻拦,余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 荣庆堂内。 派去赖家请人的回来禀报。 “赖大爷一早便被人请出府了,临走时也没说去处!” 王熙凤一听忙向平儿使了个眼色,又对贾母告罪道:“孙媳先回去吩咐人给琏二收拾屋子!” 出了荣庆堂,立即对平儿吩咐道:“我去喊二爷回家,你现在就去赖家守着,他一回家就将人带来见我,记着千万别让人抢了先。” 想到上回她无功而返,又道:“带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说完便于平儿分道扬镳,自己往前院走去。 西厢收拾起来也要不了多久,初三她是故意使绊子,没想到贾琏和秋桐索性搬去了外书房,反而被邢夫人在贾母面前将了一军。 再僵持下去自己讨不得好不说,反而便宜了秋桐,于是也借坡下驴,打算去前院告知贾琏屋子收拾好了。 来到议事厅并未见到贾琏,问明贾琏今日并未议事,便径直往外书房去了。 来到院内,只见一小丫鬟正坐在栏杆上打着瞌睡,刚准备喝斥,就听到屋内传来秋桐的声音。 “二奶奶也太狠毒了些,竟让二爷受了这么大委屈!” “提那个夜叉星作甚?等你生个一儿半女,爷就去找珍大哥,给你入了族谱,到时候将孩子养在身边,长大了自然也跟你亲近!” 古代只有良妾才能入族谱,入了族谱便可以将子女养在身边,不必交由嫡母抚养。 王熙凤原还打算以后秋桐真有所出,就如王夫人对探春一般将孩子养在身边,没想到贾琏竟要釜底抽薪。 顿时气的浑身乱颤,刚准备推门冲进去理论。 就听秋桐又道:“二爷您也太心善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夜叉星若是一直无所出,难道您还一直供着她不成?” 贾琏冷笑道:“现在当然是供着她,毕竟还得看着二太太的面子,等以后宝玉成了亲,还能一直在这边管家不成?迟早也要回东路院去,到时候自有老爷、太太做主!” 秋桐谄媚道:“那奴婢就提前恭喜二爷,尽早打发了那个夜叉星!” 贾琏荡笑道:“别扫了爷的兴致……” 片刻功夫,屋内便传来靡靡之音…… 凤姐怔怔的站在门口,缓缓收回推门的手,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开。 之前她想冲进去理论,那是觉得贾琏受了秋桐挑唆,想要争取自己正妻的权利,甚至后悔将贾琏管得太紧。 可万没想到贾琏还有这个打算。 贾琏虽未明说,但贾赦和邢夫人一向看自己不顺眼,让他们做主自己还能讨得了好? 连秋桐都能听出贾琏话外的意思,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现在看着王夫人的面子,以后回到东路院可就是大房自己的家事,王夫人还能管得了东路院? 虽说自己是王夫人的侄女,但以后宝玉成亲,于情于理都要交出二房的管家权,到时候跟贾琏一起回东路院也是必然的结局。 王夫人不好管,贾母从今天的表现就能说明很多。 出了外书房,抬手抹了抹眼角,看着天色将晚,也失了去荣庆堂讨巧卖乖的兴致,悻悻然回到家中。 先在心里将贾琏骂了个狗血淋头,转而开始琢磨,如何向赖尚荣开口讨要好处。 如今赖尚荣非但贾政、王夫人看重,就连宝玉腹诽几句都遭到喝斥,原先要挟的那些手段,怕是也不顶用了。 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不由想起赖尚荣那火辣辣的眼神,及平儿所说赖尚荣如何讨好自己的话来。 难道真的要便宜那个癞蛤蟆? 想到这,不由想起贾琏的话来,心中也只剩下你不仁我不义。 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什么臭男人,都不如银子靠得住!就看你能不能打动姑奶奶了!” 说着移步到梳妆台前,看到眼角的妆容有些花了,便唤来善姐吩咐打水沐浴。 第112章 生意没谈拢 五月天长,赖尚荣回到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 见到平儿顿时喜出望外,平儿必然是王熙凤派来的,这连续两天急着找自己,当然是急不可耐。 刚准备拉着平儿去后院。 平儿慌忙甩脱,看了看四周道:“大爷!这回奶奶是真的急了,说奴婢不能将你带回去也不必回去了!” 知道平儿怕被人看到,也不再强求,笑道:“那不是正好?” 平儿横了他一眼道:“若真的不用回去倒也好了!奴婢身契还在奶奶手上哩!” 赖尚荣正色道:“怎么就这么着急忙慌的?” 平儿思索片刻道:“大约是今儿史家两位太太来找大爷的缘故!” 接着将湘云两个婶子的说辞向赖尚荣复述了一遍。 “哼!”赖尚荣冷哼一声,这史鼐、史鼎也够不要脸的,当初自己好心给他们个机会,他们甩脸子,现在居然还有脸弄出这么一套说辞。 不过王熙凤之所以这么急,大约是怕找的人太多,晚了连汤都不剩。 今日听了忠顺王的话,想来皇帝有分化四王八公的意思,既然如此分给贾家一些股份应该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外人都觉得自己受贾家恩惠,若是一点情面不讲,于自己名声也不好。 想到这便笑道:“那就去看看嫂子有什么吩咐!” 一路跟着平儿来到凤姐院内。 因弄不清贾琏是否在家,为了避嫌也不往屋里去,只让平儿先去通传。 少顷。 平儿表情怪异的走了出来,领着他就往里屋去。 来到屋内,赖尚荣终于知道平儿为何神情怪异。 凤姐明显刚沐浴过,面色红润,发丝未干只随意挽起,时不时还有两滴水珠滴落。 时值五月天气渐暖,她又刚沐浴过,上身只穿了一件,淡紫色兰花刺绣的开襟中衣,露出一抹白腻的锁骨,下身罩着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纤腰微束勾勒出一段妖娆。 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屋内一张藤椅上,一只莲足上蹿下跳,一手端着茶碟,一手拿着茶盅,撅起双唇往盅内轻吹一口,复又抿嘴轻轻嘬了一口,细细品了一回。 此情此景,看得赖尚荣心荡神驰。 “平儿!你先去外头守着!” 王熙凤看了眼赖尚荣迟疑道:“别离得太远,一会说不准还要叫你!” 赖尚荣暗道一声有戏,这才缓过神来。 “不知嫂子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凤姐冷笑道:“你跟琏二爷一条绳上的,一起算计我一个弱女子,倒还有脸问我有什么事!” 赖尚荣暗道难不成事情被她知道了?可平儿也没示警啊! 于是不动声色道:“我何曾与琏二哥一起算计嫂子?” 凤姐瞥了他一眼道:“上月我让平儿去提醒你,提防他们勾连贪墨官中的银子,你却不闻不问的,你说我这是告诉太太还是不告诉太太呢?” 王熙凤虽然性格泼辣,但骨子里却十分保守,即便贾琏寒了她的心,却还是不甘心真的便宜了他,沐浴时突然想到打造金银器皿的差事,便想试探一下,若是能成最好,不行再看也不迟。 只可惜她打错了主意,赖尚荣现在也找好了隐蔽之所,大观园的差事他可有可无,况且他以为贾政跟王夫人说了封妃的缘由,也不信她为了这点小事就撕破脸皮。 于是笑道:“这可怨不得我!我可跟嫂子说了我的难处,况且嫂子当时也只说防着东府,并未提到大老爷。” 凤姐见计划不奏效,也懒得再装,冷笑道:“少跟我装蒜,琏二爷就没跟你说过东府许了他什么?被你这么一弄,还不如让他纳了东府的春柳!如今大老爷赐了个秋桐,撵都撵不得,你说说该怎么补偿我!” 赖尚荣叫屈道:“冤枉啊嫂子!我也是一心替嫂子着想,好心办了坏事!” 凤姐轻笑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年前你来府上送香皂,还说有生意会想到嫂子,我这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都叫平儿去请了还跟我推三阻四的,可见你们男人没一句真话。” 赖尚荣试探道:“我就是想来也怕琏二哥吃醋不是!” 凤姐楚楚可怜道:“你们男人谁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他刚刚纳了秋桐,哪有时间顾得上我这个黄脸婆?” 说着不由想到,贾琏、秋桐在外书房的对话,咬牙道:“他如今都搬去了外书房,只怕恨不得我早些死了,好将秋桐扶正!” 嗯? 因爱生恨? 赖尚荣知情识趣道:“琏二哥真是瞎了眼了!嫂子哪里就是黄脸婆了,要我说一百个秋桐也比不得嫂子!” 凤姐不屑道:“你哄我呢,你这些瞎话哄哄小姑娘还成,姑奶奶可不吃你这一套!” 赖尚荣立即拍着胸脯道:“哪能呢!我对嫂子的一片心,唯日月可表,嫂子说要什么补偿,只要嫂子……” 说话间,一对贼眼不停的扫视凤姐。 恰巧看到羊脂如玉的肌肤上,黏着一缕湿漉漉的发丝,原本悬在上面的一滴甘露,顺着发梢逶迤而下,没入沟壑之中。 赖尚荣望而生津,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这一幕落在凤姐眼中,只见她轻咬下唇,斜了赖尚荣一眼。 笑道:“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既然他不念夫妻之情,那我又何必为了他……” 说着将茶碟、茶盅递向赖尚荣。 “桀桀桀!” 赖尚荣哪里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哈哈一笑,一把抓向碟、盅,顺便在凤姐葱白般的玉指上摸索了两下,端起茶盅故意对准她刚才饮茶的位置下嘴,将茶一饮而尽。 丢下茶盅、茶碟,刚起身准备有所作为。 就被凤姐抬起莲足抵住他的胸口,娇声道:“赖兄弟怎么这么心急?只要你给我玻璃作坊一成的股份……” “一成?” 赖尚荣立即收起了心猿意马,笑道:“嫂子还真敢开口,整个玻璃作坊不过三成认购的股份,我与忠顺王、田国舅三人出资三万两研发,这才配了一成股份!” “那你说能给多少?” “具体我也不清楚,明儿让府上去衙门申请,总不能高过北静王和镇国公府一般就是了!” “还要府上去申请?” 凤姐说着用力一蹬,将赖尚荣踹回了凳子上。 “这工厂的股份只有朝中才能认购,你当跟造纸作坊一般?” 王熙凤听了大失所望,要贾府出面赚到的银子,跟她又能有多大关系。 “那出产的玻璃让我来售卖如何?” “这个早就定好是田国舅的!”赖尚荣摇头道:“嫂子不过是想赚银子,何必一定在玻璃上找?” “香皂!” “香皂不行!” 赖尚荣虽然想答应,但香皂的股份要是给了凤姐,回头家里不好解释。 “呸!信你的鬼话!”凤姐啐了一口,喊道:“平儿!送客!” 第113章 男人的嘴 “大爷和奶奶谈的怎么样?”出了院门平儿立即问道。 “她要入股玻璃作坊,还不愿用府上的名义入股,这事我要是答应了,头上的乌纱帽掉了都算是轻的。香皂也不能给她,否则家里不好交代。” 从忠顺王的话里不难听出,玻璃工厂多少双眼睛盯着,在这里头搞鬼无疑火中取栗。 平儿不无担心道:“以奶奶的性子,你不答应只怕要记恨上大爷了!” 赖尚荣叹道:“唉!这倒是其次,就怕这次没答应她,她以后不会让你再去找我了!” 虽然这次没有谈拢,但既然摸清了王熙凤的痒处,总有机会打动她的机会。 这会子再瞒着平儿,以后她知道了必然多想,还不如乘着机会让她配合自己。 只是如何说服平儿却是个问题,所以赖尚荣先要乱她心神,才好一步步让她配合自己的计划。 果然平儿一脸不甘的看着他道:“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大爷就是真的答应了奶奶,真有什么不好,即便能跟着大爷,叫奴家以后有何脸面面对老爷、太太!” 赖尚荣使劲在用手搓揉面颊,摇头叹道:“唉!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 接着若有所思道:“前头我在屋里,言谈之间总觉着她有意无意的勾引我!甚至暗示只要给她玻璃作坊股份,就要让我一亲芳泽!” “啊!~不可能……吧?” 虽然嘴里说着不可能,但最后的语调却出卖了她。 平儿早在进屋通传的时候就发觉凤姐的异样,否则引赖尚荣进屋前也不会面露异色。 凤姐本就笃定赖尚荣对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却反而在见他之前沐浴更衣,更只穿一件单薄的开襟中衣。 如此反常的行为,说暗示已经是冤枉她了。 “为今之计,咱们想要长长久久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赖尚荣尽显渣男本色道:“把她也拖下水!” “啊!~”平儿惊呼一声,旋即慌忙掩住嘴,一脸的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 嗯? 没有说不行,只说怎么可能。 赖尚荣心说,若非没谈拢价格,现在都已经下水了。 循循善诱道:“你想想看,以她那个性子,即便这次给她弄个赚钱的营生,只要她知道咱们的事,恐怕她反而要借你来要挟我,更不肯放你离开,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还不如借着她想赚钱的机会,将她彻底拉下水,以后即便贾琏不同意,也有她帮咱们遮掩!” “可奶奶她怎么会……她原先还恨您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说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到时候大爷非叫你曲项向天歌不可。 赖尚荣一边暗暗赌咒,一边假意思索道:“前头在屋里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好似对贾琏彻底死心,难不成是因为纳妾的缘故?” “不对!”平儿惊呼一声道:“奶奶下午还说要叫琏二爷回家,怎么晚上回来也没见人?” 平儿之前见王熙凤举止、穿着异样,牵挂赖尚荣,一时间忘记了凤姐下午说过要喊贾琏回家,此时听到赖尚荣的分析,这才记了起来。 莫不是二人闹掰了?所以自暴自弃?这倒是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赖尚荣急忙道:“乘着他们闹掰,正好将她拉下水,若是等他们和好可就晚了!她不过是想赚银子,大爷手上确实有个合适的,还不必开设店铺劳心劳力,只要这事办成了,以后有她帮着遮掩,咱们也不必这么偷偷摸摸。” 平儿迟疑道:“可是奴婢怎么能为了自己,这样算计奶奶……” 赖尚荣立即反省自己表现的过于急切,便道:“这样!你回去之后探探她的口风,到时候咱们再做打算,如何?” 边说边盘算如何再给贾琏拱一拱火。 平儿听赖尚荣改口,只要探听二人的矛盾,也就没了心理障碍,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送至后门,看着赖尚荣回家,怀揣心事回到屋内。 只见凤姐躺在藤椅上,瞥了她一眼道:“送那个癞蛤蟆出院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巴巴的送这么远?” 平儿忙反驳道:“奶奶您这话说的,您是主子赖大爷自然不好说您的不是,奴婢若是前倨后恭,岂不叫赖大爷说您手下尽是些过河拆桥的?况且哪天奶奶又改了主意,又要叫谁去请人家?” 凤姐冷哼道:“谁还要请他!找他办点事就知道拿话搪塞!” “怎么会?奴婢一说奶奶有请,赖大爷便饭也没吃就赶了过来,刚才还要奴婢帮着向奶奶解释难处呢!” “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不如银子靠得住!” 平儿见状不敢再辩解,忙转移话题,试探道:“奶奶!您下午不是说叫二爷回来?怎么没见着人?” 提到贾琏凤姐气不打一处来,啐道:“呸!别提他了,他现在恨不得咱们两个死了,好将秋桐扶正!” 接着将下午在外书房听到贾琏、秋桐的对话,添油加醋一番。 她怕平儿生了异心,故意将二人对话搭上了平儿,好将二人绑在同一条船上。 平儿听闻,心中五味杂陈。 她巴不得贾琏对她心生怨怼,打发出去也好顺势去赖尚荣身边。 可她却是凤姐的陪嫁丫鬟,若真如凤姐所说贾琏想将二人打发,那她只能跟着回王家。 之前她不想将凤姐拉下水,那是因为觉得算计了她,二人自幼一起长大,虽然凤姐醋劲大,但对她还是与别的丫鬟不同,所以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 此时听闻贾琏竟盘算休妻,心中的想法也随之改变,知道凤姐一方面出于报复,二来多半想着多存些银子以后傍身。 在这吃人的礼教束缚下,女子被休回到娘家也不会受到待见,甚至有家难回都不少见。 赖大爷情深义重,若是帮着撮合,以后自己再求一求,说不得还有个去处,即便有许多难处不能去赖家,只要她手里有银子,也不至于受委屈。 想到这,不再迟疑。 “奶奶!赖大爷叫我跟您说,前头您赶人赶得太急了些,他都没来得及告诉您,手头有个赚钱的好营生,还不必劳心劳力,要么我明儿再将人请来?” “呸!信了他的鬼话,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 第114章 言传身教 “大爷!老爷吩咐叫您回来过去一趟!” 回到家,旺财立即禀报道。 赖尚荣来到东跨院,见到父母,就见父亲赖大递过一叠银票。 “这是香皂作坊这半年的分红,你且收好!” “去年卖纸的银子还有不少,儿子不缺花用!” “诶!你现在身在官场,怎么还不懂其中的门道?这次你弄出玻璃,国营司又无掌司郎中,按说怎么也该将你提拔上来,可偏偏只赏了个虚衔,就是你平日里少了孝敬,朝中无人替你说话的缘故!” 随即又神神叨叨道:“皇上虽然高高在上,但还得指望着各位大人处理朝政,所以咱们该结交还得结交,不能一根筋。” 赖尚荣心说,皇帝都要分化四王八公了,这结交也要看站队,胡乱结交就是取死之道。 不过这些不好和他详说,只能接过银子,怕他在外头瞎窜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 于是道:“爹!您要是有时间,就去城外找个地方,我这里有个方子!” “哦?是什么?” 赖大两眼发光,兴奋道。 “水泥!您回头将改良造纸作坊的蒸汽机弄出来,有些研磨的活计需要用到,暂时也不用搞太大规模,先将成品制出来,待到咱们有了底子再投产不迟。” “水泥?” “对!这是砌墙铺路的好东西,您先弄出来再说!” 说干就干,正巧今日端午,三个学生放假一晚,也不需要授课,赖尚荣便将水泥需要的原料,及烧制方法跟赖大解释了一遍。又同他一起商议了选用的原料,铁矿石受到管制不好弄,便以黏土、石灰石等,方便购买又价格适中的为原料。 ………… 翌日! 赖尚荣清晨醒来,尤二姐又痴缠了上来。 旋即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他前阵子刚得了香菱,不免冷落了旧人,一连七八日未曾留宿尤二姐院里。 这并非他喜新厌旧,只是香菱与秦可卿有七八分相像,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二人虽然性格大相径庭,好在香菱十分听话,可演技是需要磨练的,赖尚荣好为人师, 赖尚荣知道自己这阵子冷落了尤二姐,在她日益挺翘的后臀上拍了一巴掌,笑道:“秦钟他们还在等着,大爷身为人师,如何能不以身作则,今儿晚上爷也在你屋里歇着就是!” “嗳!”尤二姐欢喜的答应一声。 旋即没好气的对玉钏道:“还不快替大爷更衣!” 香菱进府与赖尚荣查‘内奸’正好赶在一处,所以尤二姐只当自己受到玉钏的牵连,失了赖尚荣的宠爱,加上恨金钏将尤三姐穿旗袍的事情宣扬出去,对其不免也苛责了几分。 赖尚荣穿好运动装,来到前院带着秦钟三人锻炼完成后,交代道:“家里雇佣了一个匠人,每天工钱是一两金子,必须工钱每日一结,但家里只有七两的金条,问最少切割几次,如何切割,才能好付工钱。晚上我回来迟,你们可以晚上讨论讨论,等我回来告诉我答案!” 虽然秦钟、贾兰目标都是科举,但并不妨碍赖尚荣偶尔出些简单的数学思维题,尤其贾菌有些机灵劲,不学理科倒是浪费了。 乘上马车来到衙门,就见袁成涛如丧考妣的迎了上来。 “大人!听说秦大人要来咱们国营司了?如今好些人工部过来的老人都提前过去拜贺了!” “哦?都有哪些人?” “我听说黄知事和张知事昨儿带着手下的几个去了。” “你怎么没去?” “大人您年轻有为,咱们这国营司造纸和玻璃,哪个不是您弄出来的,卑职自然唯大人马首是瞻!” 赖尚荣赞许道:“嗯!放心吧!翻不了天!” “诶!”袁成涛答应一声,亦步亦趋的跟着赖尚荣进了值房,随即从值房角落拿出一个包袱,献宝似的道:“大人!这是第二批玻璃制出来的镜子,卑职特地命他们做来献给大人!” 赖尚荣打开看了一眼,初略估算一下大约二十来面,镜框以沉香木雕刻而成,散发着淡淡幽香,便随手掏出一面递给他。 “忠顺王府和田国舅那边也别拉下!” “诶!大人教训的是!卑职这就去办!” 玻璃已经研制出来,当初对于这个研发中心并未有后续安排,出资人是自己与忠顺王、田国舅,只要不吃独食想来并无大碍。 况且水至清则无鱼,这种事算是潜规则,他特立独行只会自绝于官场,当然按照现在的价值,这些镜子怕是得值两三千两,给袁成涛一面也是防患未然。 看着袁成涛佝偻着退了出去,赖尚荣不由陷入沉思。 出身本就是个大问题,加上又非两榜进士,只是幸进提拔的同进士,在文官体系里已经是天然的弱势,否则造出玻璃给国库增加了这么一笔长期饭票,即便皇帝另有安排,但升任掌司郎中只怕也是众望所归。 先天不足只能后天弥补,但既然这次玻璃都没能升官,再搞发明创造恐怕也未必有用,这也是他不在国营司搞水泥原因。 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独自吃下水泥这个产业也不可能,但是却可以借机分些股权给陈侍郎、齐宁等皇帝近臣,既然贾家日后遭了清算,显然皇帝在最后的博弈中占了上风。 这其实也是可以预见的结果,毕竟皇帝站着大义,太上皇又日渐老去,除非太上皇想天下大变,否则放权也是迟早的事。 北静王、贾家一系的四王八公未必不清楚,只是太上皇既然将他们推出来制衡皇帝,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好在自己提前入了皇帝的眼,又人微言轻,不似四王八公转舵困难。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虽然目前与陈译文等人在一条船上,但以后皇帝大权在握底下难道就不会分派系? 只要将这些人绑在自己一条船上,以后不说左右逢源,但保持中立也不是难事,毕竟谁也不会愿意将财神爷推向对方。 至于司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他并不放在心上,秦业和自己关系皇帝知道,这些人并不清楚,所以先让他们蹦跶几天也无妨。 第115章 盘算 所谓遇到贵人先立业,遇到良人先成家,遇到高门贵女成家立业。 其实赖尚荣要想转变自身的劣势,娶个出生门第好的,无疑是一条捷径。 贾府众金钗里,这点上最有优势的无疑是林黛玉。 林如海虽然已故,但毕竟是探花郎、翰林学士、巡盐御史、兰台寺大夫,这些头衔随便一个都是清贵中的清贵。 探花郎的分量不需多说,科举能考中进士都难,更别说第三名了。而且自古探花都是皇帝钦点,除了文章也重相貌。 古人最爱以貌取人,为官非但看科举,也看长相。 而翰林对于现代人来说有些误区,大多会以为是词臣,其实不然。 非翰林不入阁并非一句空话,翰林院也相当于皇帝的办公室,是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所以翰林的升迁向来比一般进士快得多,梅翰林入职工部还不到半年,即便寸功未立,从员外郎升任郎中也无人质疑。 而观薛宝琴与梅翰林家有婚约,贾家对其态度也可见一斑,赖尚荣并不认为,贾母是单纯看颜值才厚待薛宝琴。 巡盐御史看似是管理盐政,但实则却是监督大于管理,有些类似钦差。 兰台寺隶属于御史台,对应现代就是纪检部门,御史属于言官,首重品行。 千万别小看古代的名声,这其实才是一切的基础。 而清流文人最是排外,只看贾政耗尽心力这么多年,都钻不进去就可以看出。 所以林黛玉对于文官体系来说,其实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即便林如海亡故,但他却是死在任上,可以说是加分项,只要披上他女婿这层皮,就算不能融入其中,也算得上半个自己人。 也就是贾家目光短浅,看不出去其中利害,否则贾家让贾宝玉娶了黛玉,凭借林如海鞠躬尽瘁死在任上,皇帝即便抄家至少也会对贾宝玉网开一面。 当然也不能排除贾家败落,急需薛家嫁妆填补亏空,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想要娶黛玉难度颇大,虽说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黛玉又失怙失恃,可按照自家老子所说,林如海去世前与贾母应当有过口头协议。 再者黛玉与宝玉自幼相伴,本有几分情谊,且心思细腻且有些傲娇,按照赖尚荣的说法,属于古代的女文青。 加上本就身体羸弱,若是不能俘获芳心,强行求娶恐怕忧思过度,到时候反而害了她。 只能徐徐图之,至少也不能让其对自己反感。 原先他接触黛玉缺少机会,想要小意殷勤也没有名义,现在香菱是自己屋里人,跟黛玉学诗也算是有了师徒名份,她向来赤诚待人,倒是可以借着机会慢慢感化。 当然也要配合一些套路,具体方案他打算效仿宝钗,黛玉能说出风刀霜剑严相逼,自然也没少在贾府受到冷遇。 所以宝钗提议她吃燕窝滋养,她立即掏心掏肺,又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的话来。 既然宝钗行之有效,虽然自己因男女有别,不好相送,但借着香菱之手却并无妨碍。 只是燕窝就不必送了,后世也有人对此有疑问,保险起见还是算了,人参养荣丸倒是必须要帮她置办。 前世很多人讨论过黛玉的病情,各种说法都有,赖尚荣并不通医理,所以即便穿越红楼,也无法判断。 不过考虑到黛玉是从小便患有此病,那时候父母健在,自然会延请名医为其诊治。 以此判断,人参养荣丸应该是对症之药。 而黛玉之所以一直没好,无非是缺少锻炼,忧虑过度和药材质量三个原因造成。 缺少锻炼是古代这些大家闺秀的通病,要搞健身操锻炼身体那套操作,不等真正俘获芳心,她是不可能听的。 忧虑过度则是几方面因素,贾府的奴才都是逢高踩低,黛玉客居心思又细腻,多少有些感触,另一方面则应是贾宝玉惹得。 上面两条他暂时办法不多,唯一现在力所能及的便是药材上。 人参的质量问题,也是赖尚荣的猜测,大夏朝的人参很贵,大约价格在一千两至两千两一斤,之所以有区间,是因为参的质量上有差别,另外也有供需产生的浮动。 原本他并未注意到这点,只是看书时,看到宝钗和王夫人讨论人参时偶得的灵感。 记得宝钗说过,外头的人参都没好的。虽有一枝全的,也必截做两三段,镶嵌上芦泡须枝,掺匀了好卖,看不得粗细。 那既然外头的人参都没好的,就能保证贾府的都是好的?况且后文还说过,贾母那的人参放久了失去药性。 而贾家的人参多半是旧年存货居多,王熙凤血山崩之时,贾府官中就只有泡须渣沫,而贾母那里也全是失去药性的,不得不向外求购。 人参在大夏朝,是属于内务府专营。 内务府是专管皇室事务的机构,内设广储、慎行、营造、会计等七司。人参的收购、储藏,都是归广储司管辖。广储司内常备的人参便有数千斤之多。 除了皇室日常所需之外,多余的才会交由皇商向外售卖。早年薛家也是皇室,这也是薛宝钗懂得人参交易潜规则的原因。 如今的内务府总管是忠顺王,不说他与忠顺王有些交情,且自从皇帝登基,田国舅就有人参专营权,倒是可以跟他们去买些上好的人参,为黛玉备下。 届时只需让香菱询问人参养荣丸的药方,制成之后送去给黛玉,既可救人又能博取好感,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之所以不直接给参,是他怕被下人调换,或是贪墨了。 人参养荣丸还是后话,目前倒是可以先借着手中这批梳妆镜,再去贾府送一波温暖,当然为了避免单独送她太过刻意,也怕黛玉避嫌不肯收,三春等人自然也不能少了,不过都是自家鱼塘也没便宜了外人。 好在初三消了假,于是打定了主意,明日就请假去贾府送温暖,顺便再强调一下香菱与黛玉的师徒名份,为以后的各项工作做好铺垫。 之所以不现在请假,他还准备今日放衙去秦家一趟,探听下秦业口风,也好回来做些安排。 第116章 出乎意料 长兴坊,秦家。 “秦大人!” “小友怎么来了!” 熟归熟,该有的礼数不能缺,所以赖尚荣晚上放衙后便来拜访秦业。 花厅内,赖尚荣一边递上礼物,一边笑道:“哈哈!大人不日便要调任国营司,尚荣当然是提前来拜见上官。” 秦业晒然一笑:“什么上官不上官的,都是自己人,小友莫要取笑老夫了。” 赖尚荣谦逊道:“大人为官多年,尚荣需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后在大人手下做事,还望大人不吝赐教才好。” 秦业自嘲道:“老夫在营缮郎的位置上做了一辈子,寸功未立,哪有什么可以赐教的地方。倒是小友入职半年便屡立奇功,未来可期啊!” “大人说笑了,咱们并非武将,哪有那么多建功立业的机会,能稳稳当当不犯错便是大功一件了,小子不过是对格物之道有些涉猎,钻了空子而已。” 这话并非全是恭维,古代不搞经济发展,地方上还有税收、治安等方面的考核,六部文臣大多都是熬资历、观风评。 岂知秦业听了却反而面色一沉,旋即叹道:“唉!小友既然来了,陪我喝两杯再走!” 自古权利之争,即便亲如兄弟都难免阋墙,虽说赖尚荣与秦钟有师徒名份,与秦业也算相处不错,但那都因没有牵扯到争权夺利。 所以今日上门,一来是拜见上官的礼数,二来也是探听秦业的态度。 此刻秦业邀请,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少顷,酒菜上桌,三两杯水酒下肚。 赖尚荣见秦业还是沉默不语,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 “大人可是因为调任国营司犯愁?” 国营司与营缮司虽是同级衙门,但毕竟做的是商事,又不在六部之内,远离权利中心,他想当然的以为秦业心里有了落差。 秦业哂笑道:“老夫已是七十出头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的?又怎会眷恋权柄为虚名所累?” “那大人这是?” “唉!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秦业叹道:“老夫当年无儿无女,做事只顾眼前,小友当引以为戒啊!” 说着骤然起身,朝着赖尚荣深深一礼。 赖尚荣慌忙起身,托住秦业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若小老儿有何不测,望小友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尽力保全钟儿!” 这是临终托孤? 赖尚荣摸不清原委不敢轻易答应,只得先试探道:“大人可是身体有恙?大人放心,既有师徒名份,您在不在都是一样,赖某自当尽力培养他成材!” 秦业也是老江湖,听出了赖尚荣话中有话,回坐后叹道:“老朽莽撞了!小友放心,我身为人父自然不会让你顶在前头,只盼小友看在师徒情分上,在老朽走后尽力护他一护。” 说完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长吁一口气,怔怔的看着赖尚荣。 赖尚荣忽然想到端午在清竹雅苑内,忠顺王那句秦业干不长的话来。 原以为是暗指秦业年纪大了,如今看来是意有所指。 “大人严重了!既然有了师徒名份自当尽力护他周全,只是不知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忠顺王都知道自己收秦钟为徒,皇帝必然也是知道的,秦业既然要为秦钟争命,那不如多探听些消息,借着密折如实禀报,至于皇帝如何决定,自己也只能尽力,而秦业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营缮司执掌天下营造,这些年老朽也替人做了不少身不由己之事!如今调离营缮司,接任的梅恭又是御史出身,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过老夫。” 梅恭? 赖尚荣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未在意谁人接替秦业,如今想来从贾政离京皇帝就开始布局。 自己还是格局小了,以后还得注重大局观啊! “大人怎么笃定梅恭不会放过您?” “他接替存周之职已有半年,他私下的小动作老朽又岂会不知?” “大人替谁办事?怎么不向他们求救?” 秦业苦笑道:“呵!老朽若是说了,只怕活不过明日!” 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否则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拜托赖尚荣。 当然,若非元宵夜贾珍意图不轨,他事后去探望秦可卿,从其口中了解到赖尚荣的品格,未必会有今日之举。 “啊!~何人竟还敢谋害朝廷命官?” 从忠顺王的话里,赖尚荣已经有些猜测,但总要确认才敢向皇上密奏,可保险起见也不能跟秦业和盘托出,所以才旁敲侧击。 秦业摇头道:“小友别问了,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赖尚荣暗自着急,有心和盘托出,好让秦业将功折罪,又怕秦业反水,只能绕着弯道:“不知这里头可有贾家的干系?若是事涉贾府,只怕赖某届时便是有心护着秦钟,也心有余力不足啊!” 秦业叹道:“小友放心,存周虽在营缮司,但并未牵涉其中,你家出身荣府,应当并无大碍!” 嗯?出身荣府并无大碍,那言下之意岂非宁府事涉其中? 赖尚荣急忙道:“那秦氏岂非……” 秦业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抚须道:“不瞒贤侄!此事确实牵涉到宁府,我思来想去,唯这一双儿女放心不下,也只有贤侄可以托付。” 沉吟半晌叹道:“罢了!改日我便去宁府找贾珍,让他叫贾蓉给小女一封休书,届时若是贤侄不弃,还望替我照顾这一双儿女!” 赖尚荣起初还奇怪秦业怎么突然换了称呼,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过来。 他之前没一句提到秦可卿,自己一时不察,竟被他看出了端倪。 这是要借秦可卿绑定秦钟? 赖尚荣还没有色令智昏,忙道:“大人放心,赖某说过会尽力而为。” 秦业眯着眼道:“贤侄放心,老夫虽然这些年做了不少身不由己之事,但那些银钱却分文未动,按大夏律例老夫虽难幸免,但钟儿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只是老夫走后,只怕有人会对他不利,万望贤侄帮忙保我秦家香火!” 说着起身道:“贤侄稍等,我去去就来!” 赖尚荣不免腹诽贪银子不花,到底图的什么? 少顷。 秦业回到厅内,递过一个盒子道:“这是这些年老朽的养廉银及冰炭二敬,我平日花费不多,也存下了不少,还望小友代为保管。” 赖尚荣推辞道:“大人放心,秦钟与我有师徒之谊,只要能保住性命,自不会让他短了花销,这个还是免了吧!” 第117章 撺掇 现代人对于古代的抄家有误区,认为抄家就是砍头。 其实不然,红楼原着里江南甄家抄家前,来贾家藏匿财产,若命都没了,那还要银子有什么用? 抄家其实只是查抄家产,当然还会配合一些流放,发卖等处罚,具体视罪名而定,只要不伴随着死罪或是诛族等罪名,藏匿财产都是这些世家大族的常规操作。 而且,古代讲究孝道,除了诛族的罪名,即便抄家也家庙等祖宗供奉,也不在查抄之列。 所以红楼原着里,秦可卿托梦王熙凤,才会劝她给祖茔多置办田产,更将家塾设置在那里,还说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 这其实才是贾家在抄家之后,贾兰等人还能读书中举的前提。 当然,藏匿财产或是替人藏匿都是犯罪,赖尚荣为免落下把柄,当然不能收秦业的银子,否则即便他在密折里向皇帝坦白,也难保不会以后遭到清算,毕竟伴君如伴虎。 这也是封建君权制度最大的变量,即便那些道德君子,也难免遭到皇帝忌惮,甚至不惜自污。 不过赖尚荣此时还不至于被谁忌惮,自污更无从谈起。 况且他即便自污也不打算从银钱入手,还是生活作风上入手更为妥当,这种事情无异于自绝于清流,败名声效果更好,且后遗症更小。 想到这,赖尚荣吩咐车夫胡四道:“不急回去,先去荣国府!” 虽然与秦业谈了不少,但秦家毕竟离国营司和宁荣街都不算远,二人又都浅尝辄止,所以这会子时辰并不算晚。 为免贾琏与凤姐和解,这把火宜早不宜迟。 马车来到荣府,赖尚荣下车前从包袱里拿了一面镜子,揣入怀中才施施然来到议事厅。 有舍才能有得,为了避免太过刻意,赖尚荣打算给贾琏一面镜子,做为迟到的纳妾贺礼。 可到了议事厅,却并未看到贾琏。 一问才知道他回外书房去了。 “你去问问琏兄弟有没有事,前几日有事,他纳妾的贺礼一直没时间送来,若是不便我改天再来!” 扔给守门的小厮一锭散碎银子,便坐在厅内喝起茶来。 不一会,小厮回来神神秘秘道:“二爷说一会就来!” 赖尚荣试探道:“若是琏兄弟有事我改天再来便是!” 这小厮得了银子,也不隐瞒,附在赖尚荣耳边道:“大爷来前二爷才带着鲍二家的回去,小的刚才禀报,二爷嘱咐千万让大爷多等一会。” 啧! 家花不如野花香,这句话在贾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说王熙凤,就是秋桐比鲍二家的也要强上十倍,偏贾琏刚纳妾没几天,就又跟鲍二家的绞上了。 赖尚荣有所图谋,倒也不介意多等一会,于是耐着性子在厅内翻看大观园的账本。 只是贾琏这多等一会,显然有些言不符实。 少顷,只见贾琏神清气爽的迈步进来。 “赖兄弟实在太客气了,不知……” 贾琏一上来就直入正题,若非赖尚荣说了是送贺礼,恐怕未必愿意拨冗见他。 赖尚荣从怀里掏出镜子,递过去笑道:“上回文龙生辰送了他一块玻璃,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这镜子也是国营司刚刚出产!” 贾琏接过镜子,仔细端详良久,满脸褶子笑道:“这镜子比文龙的贵重不少吧?这多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径直将镜子揣入怀中。 赖尚荣大手一挥道:“诶!文龙又不是整岁,这散生日年年都有,琏兄弟纳妾可不能年年都纳,这贺礼自然也要显出些区别!” 贾琏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尚荣你做事敞亮!” 随即又半开玩笑道:“旧人哪有新人好!都是你嫂子,兄弟若是往后再纳妾,可不能因此就厚此薄彼!” “好说!好说!” 赖尚荣明知故问道:“上回不是听说兄弟已经将秋桐接回家去了?怎么又搬回外书房了?” “嗨!别提了!”贾琏摇头道:“那个夜叉星,故意将厢房弄得一团乱,还美其名曰不能委屈了秋桐,还要拉着秋桐与她同睡。若非秋桐有情有义,不忍心见我独自回来,只怕我这又是白忙活一场!” “哦?那兄弟难道就准备一直住在外书房不成?这里毕竟是外院,人来人往多有不便,长此以往岂非委屈了秋桐嫂子?” 沉吟片刻又道:“嫂子既然有情有义,兄弟可千万不能寒了嫂子的心啊!况且若是大老爷知道了,怕是也会埋怨琏二兄弟啊!” 贾琏恨恨道:“明儿我就回去盯着他们收拾,看他们谁敢捣鬼!” 赖尚荣摇头道:“琏兄弟何苦为难下人?即便他们不敢违抗你,少不得两头不讨好,他们自是不敢怨恨你和嫂子,只是不免迁怒于秋桐嫂子,以后伺候的时候少不得偷奸耍滑!” “兄弟说的也是!只是难不成还要我自己收拾不成?” “诶!这如何使得?”赖尚荣假意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送兄弟这面镜子做贺礼,还想着你给了嫂子,也好缓和一下关系,如今看来再这般,倒是示敌以弱了。” “给她?只怕还真以为我怕了她哩!回头我就把这个给秋桐,看她能怎么样!” “唉!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若是被嫂子知道秋桐都用上她还没有,又要多出许多事来!” 接着叹道:“罢了!改明儿我到老太太那儿,给各位妹妹们送镜子时,便多给嫂子一面。省得她以后拿这个,在老太太面前说你的不是!” “还是兄弟你够意思,只是这样又要你破费了!” 赖尚荣叹道:“诶!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也是不忍见兄弟你为难,况且也只能暂时替你解围,以后两位嫂子同在屋檐下,少不得还要攀比,到时候还有得你为难的!” “唉!可不是嘛!兄弟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未急着搬回去。” 赖尚荣原以为稍加点拨,贾琏就能如原着一般在外头置办外宅,没想到闲扯了半天,竟丝毫不开窍。 于是直接了当道:“兄弟就没想过在外头置办一处宅子?以后两个嫂子不碰面,自然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不瞒兄弟,这事我也想过,住在府里一应供给都是官中出,搬出去少不得又要添些下人。” “嗨!这事值当什么?那国营司的玻璃厂如今正要招股,兄弟你是荣府的长房嫡子,只要以府上的名义,拿些体己过去,我给你办了就是!” 贾琏是荣府承爵人,只要他以荣府的名义去入股,即便被发现也是荣府内部分赃不均。 外人也不会认为他不照顾贾家,算是一举两得。 第118章 赖家日常 翌日,一早。 赖尚荣在尤二姐幽怨的注视下,伸了个懒腰,恍若未觉似的呼喝玉钏更衣。 昨夜从荣府回家,检查了秦钟三人的课业,又将一、二、四,有给有退的分金条的方法,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因授课时看到秦钟不由想起秦业的托孤,自然而然也就联想到了秦业托付的另一人——秦可卿。 于是授课结束并未径直去尤二姐院子,转而先回池边小院。 在浴房内与香菱、晴雯打了一通水仗,闹了个精疲力竭,才施施然到尤二姐屋里歇息。 由于夜已深深,对于尤二姐的软磨硬泡并未有所回应,以至于她今儿早上一脸的幽怨。 在封建大泥潭的污染下,身边侍妾丫鬟又予取予求,他对于众女的态度,已经从原来的有求必应,变为,只能我给不能你要。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渣得彻底,否则昨日早上才答应了尤二姐留宿,也不会当晚就食言而肥。 不过善于狡辩的赖尚荣嚼文嚼字,既然说的只是留宿,当然不能算是食言而肥。 赖尚荣离开后,尤二姐躺在床上,怔怔看着床幔发呆。 她向来一门心思琢磨,如何博取宠爱,昨夜软磨硬泡赖大爷巍然不动,让她一腔的热诚明珠暗投,如何能不心急? 可心急又有何用? 自己因为玉钏被殃及池鱼,而大爷新收进房的香菱,却和晴雯新老搭配,相映成趣。 大爷最喜欢这个调调! 原先为了讨好赖尚荣,极力促成收房的玉钏竟成了累赘,不免琢磨能不能再给自己换个外援。 正想着有的没的,尤三姐推门进来。 背靠梳妆台坐下,奇道:“咦!姐姐怎么睡到这会子还不起来?今儿不用练那个劳什子?” “嘶!~” 尤二姐倒吸一口气,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一板一眼的做起了深蹲。 前头光顾着自怜自艾,倒是忘了正事,大爷既然传授这生子的秘法,当然是因为喜欢孩子,自己若是能率先为赖家开枝散叶,何愁大爷不喜不爱? 或许,就是因为大爷在自己身上,蹉跎了半年也不见动静,这才转而往新来的香菱身上招呼。 一丝不苟做完了几组秘法,擦了擦头上上的汗渍。 “玉钏!打水!” “嗳!来了!” 瞥了瞥端着水盆进屋的玉钏,没好气道:“你个小蹄子又跑哪偷懒去了?” 玉钏委屈道:“奴婢没偷懒,奴婢怕大爷早上没人伺候沐浴,就在正院那里等了一会!” 旁人或许还会嫉妒,见不得丫鬟上赶着往上凑,尤二姐却向来不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只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甚至巴不得玉钏能够将功折罪,好让赖尚荣消了火气。 “怎么样?大爷可要你伺候了?” 玉钏嘟着小嘴道:“没!被晴雯和香菱抢着做了!” 尤三姐被姐姐和玉钏主仆两个的操作闪瞎了眼。 愤愤道:“好你个小浪蹄子,大清早竟想着勾引姐夫!姐姐你怎么还惯着她?” 尤二姐哀叹一声:“你懂什么?上回玉钏因为泄了密,被你姐夫厌弃,连我也跟着遭殃,若是能叫你姐夫消了气,这又值当什么?难道他还能只宠我一人不成?” 说完拿起柳条蘸上青盐开始漱口刷牙。 看着姐姐洗好脸,尤三姐耸了耸鼻子,轻嗅了两下,问道:“咦!姐姐你这屋里用的什么香?我怎么没见着?” 尤二姐缓缓走到梳妆台前,拿膝盖抵了抵妹妹的胳膊,示意她让自己梳妆。 待尤三姐让了座,她坐下道:“哪里来的什么香?不过是大爷昨儿晚上带回来的镜框上的香气,你坐这么久都没瞧见吗?” 说着往梳妆台上一指,尤三姐顺着姐姐的青葱玉指看去,只见琥珀色的雕花的镜框之上,镶嵌着一面明晃晃、白花花的镜子,尤二姐那青葱玉指仿若真实存在一般,在镜内呼之欲出。 惊呼一声:“啊!~这是什么镜子?” 尤二姐掩嘴嗤笑道:“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儿!这镜子还是你姐夫弄出来的哩!” 尤三姐一把从梳妆台上抢过镜子,抱在怀里仔细端详里面的自己。 噘着嘴道:“什么嘛!姐夫怎么也不给我一面?” 尤二姐见她一把拿起镜子,生怕她手上不稳,慌忙间触发了生子秘法的肌肉记忆,起身半蹲着双手托着底,直到将镜子送入她怀中才悻悻缩回手道:“你当这个是什么大路货?说给就给的?” 接着嘚瑟道:“如今整个大夏除了皇宫,也就咱们府上老太太、太太和你姐姐我这里才有。” 昨夜赖尚荣自知理亏,除了孝敬两位老人,暂时就只给了尤二姐,以显示她的特殊待遇。 尤三姐抱怨道:“什么嘛!姐姐不是说这是姐夫弄的?怎么就不能多弄几个?” 尤二姐啐道:“呸!说得倒是轻巧,你知道什么?你可知这镜子是用什么造的?” 尤三姐气恼道:“什么嘛?这便是金子造的,难道姐夫就不舍得给人家一个?” 尤二姐不屑道:“金子?这个可比金子还贵!听大爷说这面子是拿玻璃造的,背后还涂了一层银子。这种品相的玻璃比金子都贵,更别说还涂了一层银子!” 赖尚荣解释的时候说的是水银,可尤二姐见识有限,并不知道水银为何物,只当是银子化成水的简称。 尤三姐听了姐姐的话,跺脚道:“什么玻璃银子,不过是多花些钱嘛!” 尤二姐见她跺脚,再也按捺不住,慌忙从她怀里小心翼翼的将梳妆镜抢了回来,放回梳妆台上摆好。 一面吩咐玉钏替其梳妆打扮,一面对妹妹循循善诱道:“你姐夫虽然疼你,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这镜子连晴雯她们几个屋里人都没给,只单给了我一个,又怎么好单独给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跟了大爷,他自然不会短了你的。你姐夫最喜欢变着方的弄些花样儿,届时咱们姐妹一起,还愁不能绑住他的心?” “呸!咱们金玉一般的模样,难道只能给他做屋里的玩物?” “你姐夫哪里不好了?哪家妾室能用得上这个?” 听了姐姐的话尤三姐迟疑片刻,道:“咱们姐妹两个,难道还换不来一个正妻?他若是肯答应……” 第119章 股份 荣府,贾母正房碧纱橱内。 “史大姑娘!您家里又来人了,正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呢!” 黛玉疑惑道:“莫不是过来接你的?这才住了几天?” 湘云也纳闷道:“该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吧?我去看看!” 黛玉一把拉住她道:“别急!” 说着往西面的套间一指道:“咱们把他叫上,若没什么大事,叫他在老太太面前撒撒泼!” 来到屋内,二人向宝玉说明情况。 宝玉听闻抱怨道:“咱们诗社这才联了一次社,怎么湘云妹妹就要走?” 接着大包大揽道:“走!咱们去老祖宗那里求求她去!” 出了屋子,正见宝钗往这边过来。 湘云立即迎上去道:“宝姐姐怎么来了!” “母亲过来找姨母说话,我便想着过来寻你们去玩儿!” “噗嗤!”黛玉听闻笑出声来。 “林姐姐你笑什么?”湘云不解道。 黛玉掩嘴笑道:“我笑宝姐姐竟不认得府上的路,去找咱们倒来了宝玉这边,想是来的少了也是有的!” 宝钗听闻面色微红,忙岔开话题道:“你们这是去哪?” 湘云、宝玉忙将史家来人,向宝钗说了,四人联袂来到荣庆堂。 见来人正是保龄候史鼐的夫人。 众人先向贾母等人行了礼,湘云忙道:“婶婶可是来接我回去?莫非家里有什么事?” 史鼐夫人刚要说话,就听外头小丫头又来禀报,忠靖候府的太太来了。 史鼎夫人进来看到自家嫂子神情一滞,给贾母请了安。 冷笑道:“呵!嫂子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弟妹提前支会一声,我就等你一起了!” 二人来此自然还是为了玻璃工厂入股,与端午不同,这回明显是分头行事。 只因为皇帝已经让人放出风声,玻璃工厂股份有限,想要皆大欢喜必不可能,国营司会对申请的各家进行审核。 端午她们没见到赖尚荣也没太当回事,史鼐、史鼎已经收到秦业调任的消息,所以主要还是想通过贾珍走秦业的关系,赖尚荣只是附带的。 没想到二人去了宁府,贾珍却斩钉截铁一口回绝。 贾政不在家,他们又素知贾赦的习性,找他帮忙至少也要掉层皮。 不得已,只能又让自己婆娘过来找贾母,想再走赖尚荣的关系。 既然股份有限,少个人就少一分难度,所以并未如上回一般同来。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来接湘云,但湘云自幼跟着保龄候史鼐夫妇,怎么如今忠靖候府也要接她过去。 正疑惑间,就听贾母道:“宝玉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众人忙行礼出去,黛玉见湘云神不守舍,笑道:“不想咱们云丫头倒是个香饽饽,不如咱们偷偷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宝玉第一个附和,反身趴在门口处。 就听到里头史鼐夫人道:“老太太您也知道,保龄候府的爵位本是传给大伯的,他后来又立下大功,只可惜也因此触发旧伤,回来不久便去了。可大伯并无子嗣,太上皇便让老爷承袭了保龄候的爵位,按当时大伯的功勋,就是封个国公也不为过,忠靖候本就是沾了保龄候府的光才受的封,这回还请老太太考虑考虑咱们!” 史鼎夫人笑道:“话虽如此,可那也是大伯立下的功勋,怎么你家能承爵我家就不能?” “湘云这孩子可是一直跟着我们,这些年花用我们也不曾短了,况且以后她出嫁,咱们少不得还得补贴一份嫁妆,你既得了大伯的恩惠,怎么这些年也想着补贴些湘云?” 二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贾母实在看不下去,摆手喝斥道:“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回头我叫尚荣过来问过再说!” 听到不是来接自己,湘云反倒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碧纱橱,宝钗沉吟道:“听老太太说要找赖大哥,莫不是为了那玻璃作坊的股份?” 这事端午就已经有过一出,也就宝钗当时不在,并不知晓。 湘云奇道:“这赖大哥又是何人?老太太为何问他?” 宝钗笑道:“这玻璃就是赖大哥造出来的,初三那天我哥哥生辰,他还送了一块刚出产的玻璃,你说老太太为何问他?” 接着又将赖尚荣和荣府的关系一一道来。 宝玉见宝钗和湘云谈论起赖尚荣,不觉有些吃味,忙道:“难得咱们凑在一起,不如去寻了三妹妹她们,再联一次社如何?” ………… 国营司值房内,赖尚荣并不知道有人吃自己的醋,他正在接待贾琏。 昨夜刚跟贾琏说了入股之事,他生怕赖尚荣反悔,今日便带着银子过来。 “这银子不急,先登个记就成。” 赖尚荣瞅了瞅贾琏递过的银票,笑道:“琏兄弟就准备了这点银子?” 贾琏尴尬道:“兄弟的体己都被那夜叉星洗过了遍,这两千两还是这阵子好容易才存下的。” 他倒并非怕贾琏分的股份少了,而是见他囊中羞涩,怕他没银子置办外宅。 “这银子都买股份了,兄弟那宅子难道就不置了?” 贾琏舔着脸道:“入股这玻璃作坊以后就能坐着收钱,兄弟只能先委屈秋桐了。” 赖尚荣一摆手道:“这样,兄弟你尽管去置办外宅,反正这边离交银还有段时间,届时若是短了,便从别院款子里暂且拆借些就是了!” “真的?还是兄弟你够意思!” 送走贾琏他埋头事无巨细,将昨日同秦业会面的交谈,记录在密折上。 呃…… 秦可卿那段,理所当然的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写好密折也到了放衙的时间,将奏折放入抽屉之中收好,锁上抽屉,又做了记号,又向陈杰、袁成涛等人交代了明日休沐司内的安排,这才离开衙门。 因初三玻璃出产他消了假,而过阵子登记和测算的工作完成,中旬就要正式开始建厂,届时只怕事务繁忙,所以休沐宜早不宜迟。 况且想要攻略黛玉这样的女文青,需得水磨的功夫润物细无声才能慢慢感化。 第120章 站岗 赖尚荣回到家,却见鸳鸯等在厅内。 “你怎么来了?” 一面说一面拉着鸳鸯直奔西厢房。 鸳鸯红着脸偷偷瞄着院内,压着声道:“老太太叫我来请你过去,这会子正等着你哩!” “急什么?回头就说我回来的迟了!” 这套操作他与平儿用过几次,已是轻车熟路。 在二人没入西厢的同时,尤二姐来到院内,她早上做通了妹妹思想工作,急着来向赖尚荣邀功报喜。 转了一圈道:“奇怪!不是说大爷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正疑惑间,就听厢房内传来靡靡之音,并伴随着赖尚荣与人交谈之声。 凑到窗前,只听里头求饶道:“大……大爷!老太太还等着呢!” “无妨,正好你迟些回去,就说我回来迟了,太晚了不方便过去,明日休沐再去!” 原先,尤二姐只当赖尚荣偷嘴了赖嬷嬷跟前的丫鬟,还盘算着大爷既然喜欢,倒要看清楚是谁,也好寻个由头将她弄到自己身边,帮着固宠。 可听着赖尚荣说什么迟了不方便,好像又并非是自家丫鬟。 难道是对面国公府里的? 仿佛印证了她的猜测一般,里头又道:“老太太毕竟出身史家,虽时常抱怨那两位侯爷不肖,但……但毕竟是她的侄子,大……爷若真有难处,还是早些去老太太跟前说清楚才是!” 鸳鸯也是关心则乱,虽然贾母答应过个一年半载放她来赖家,可毕竟只是口头承诺,若是因为这事让贾母不满,未必没有反复。 赖尚荣并未体谅鸳鸯的苦衷,只当是自己不够给力,那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窗外的尤二姐只听里头惊骇道:“大……大爷!这怎么使得!” 旋即,只剩下呜咽之声。 尤二姐猜到里头什么情形,知道再也听不见什么有用的讯息。 因闹不清楚里头到底是谁,又有上回玉钏泄密的前车之鉴,便一面猜测着屋内之人,一面来到院门前替赖尚荣守门。 中途打发了晴雯和香菱两次,直到两腿发酸,才终于看到赖尚荣领着一人走了出来。 看到鸳鸯的打扮,知道之前的猜测有所偏差,倒也不妨碍跟赖尚荣邀功。 “大爷放心!妾身一直守着院门,就没放人进来过!” 她这大开大合的操作,羞得鸳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与大爷……倒让家里正经的姨娘守门…… 不过羞归羞,却也对尤二姐心怀感激。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她毕竟还未进赖家,若是被人瞧见难免背后议论。 向尤二姐微微一礼,落荒似的逃了回去。 赖尚荣也没想到尤二姐竟这么乖巧,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心疼道:“别累着自己,不妨事的,西府老太太答应,过个一年半载就放她来咱家!” “噢!”尤二姐茫然答应一声。 因赖尚荣并未交代主次顺序,尤二姐只当他先偷了鸳鸯,被贾母知道,才被逼无奈将人送他。 对于连续在赖尚荣面前吃瘪的国公府,更多了一分不屑,而赖大爷在其心中又高大了几分,对自己当初的眼光也多了几分自得。 遥想当初,大姐对赖尚荣百般看不上,妹妹也只抱着正妻之位,若非自己眼光独到,哪来一家子的锦衣玉食? 想到这,更不愿见妹妹误入歧途。 原先早上尤三姐说姐妹二人,难道换不到一个正妻,她还有些认同,此时却心里打鼓。 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至少也要试试才知道。 “爷!早上三姐儿看上了梳妆镜……” “她既然喜欢回头你拿一面给她便是,难道在你们眼里大爷我就这般不堪?”原先他确实想用那屡试不爽的套路,占尤三姐便宜,听完尤二姐所说,却毫不犹豫道。 他确实对尤二姐又爱又怜,对尤三姐也有肖想,可正妻之位却无论如何也没得商量。 有道是好女旺三代,悍妇毁一族,虽然尤二姐和尤三姐并非悍妇,但也算不得好女。 尤其古代的嫡母,有教养子女和管家的责任,这姐妹两个哪个他都不放心将儿女和后宅给她们。 可尤二姐一腔热诚,竟想着讨好自己,总不能说出伤人的话来,于是只能故作姿态。 “大爷误会了!妾身就是知道大爷待咱们极好,又怕三姐儿遇人不淑误了终身,这才跟她提了这茬!” 赖尚荣连连摆手道:“这倒不怕,回头大爷也帮着留意,总归会替她找个好人家也就是了!” 想法总归是会变的,以前赖尚荣让尤三姐住到家里,那是生怕她跑了。 现在随着后宅的扩大,那心思也渐渐变的可有可无,更遑论还要搭上个正妻之位。 况且尤二姐这般懂事,他也不愿说话太直接伤了她的心。 故此打定主意,以后对尤三姐敬而远之,万不能再给她奢望,以至于闹得不好收场。 尤二姐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支支吾吾道:“那……妾身……” 赖尚荣一脸真挚的看向尤二姐道:“她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大爷就是看在你的面上,还能不尽量满足?” 尤二姐听了感动异常,一把搂住赖尚荣,埋首在他胸前,哽咽道:“大爷!~” 赖尚荣拍了拍她的粉背,安慰道:“好啦!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 “嗳!” 许是知道赖尚荣消耗颇大,吃饭时尤二姐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 “你先回去洗洗,爷跟香菱她们交代些正事就过来!” 哄骗走了尤二姐,赖尚荣便着重对香菱叮嘱了几句,才晃晃悠悠往尤二姐院子走去。 他没跟着鸳鸯同去,并非她猜测的有什么难处。 相反,贾琏只拿得出两千两,出乎他的意料。若贾家的股份太少,反倒让不明所以的人,认为他故意苛待旧主。 可荣府又不好分两批入股,他也不想便宜了贾珍。 史家的介入倒是给了他另一个思路,毕竟史家是贾母娘家,分润史家一些股份,外人只会以为他是得了贾母的授意。 只是这般跟着鸳鸯过去,明日又去送梳妆镜总显得有些突兀。 但香菱又有些木讷,不交代两句实在不放心,又不好故意避开鸳鸯,只能胡乱找个借口。 第121章 真香 翌日一早。 赖尚荣结束了晨练,吃了早饭带着晴雯、香菱来到荣庆堂。 此时正值晨昏定省之时,邢、王夫人、凤姐、李纨正陪着贾母闲话家常。 进了堂内,与众人见了礼。 “昨日去工厂巡视回来的晚了些,便没来打扰老太太,今儿带了些新式的梳妆镜,给老太太、太太各位嫂子、妹妹们换上。” 说着看向鸳鸯,唬得她面红耳赤,连忙低下头。 一边让晴雯、香菱将绸布包裹着的梳妆镜摆放好。 一边笑道:“怎么没见各位妹妹?” 昨晚派鸳鸯去请,赖尚荣借口没来,贾母觉着他拂了自己颜面。心里有些不快,此刻见他郑重其事的上门解释,还带了礼物,那些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贾母看了看赖尚荣,又瞅了眼香菱欲言又止,接着吩咐一声:“琥珀!快去宝玉屋里叫他们过来!” 正房西面的套间内。 宝玉、钗、黛、湘及三春姐妹正围坐在桌前,议论昨日诗社各人的诗作。 原本宝钗不需要来贾母面前晨昏定省,但她昨日得知史家托请赖尚荣入股玻璃工厂,想到自家大哥与赖尚荣交好,若是史家能入股,自家岂非也有机会。 于是便一直待到晚上,原打算探明入股的内情,也好回去与母亲商议,可待到晚上鸳鸯回禀,赖尚荣要今日才来,这才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众人跟着琥珀来到门前,只见一人半蹲在堂屋门口,手里捧着个椭圆形的物件,对着屋内调整角度。 “赖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宝玉疑惑道。 湘云见这举止不雅之人竟是赖尚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赖尚荣笑道:“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众人来到屋内,只见赖尚荣将手中的梳妆镜调整了角度,屋顶顿时出现一大片光团,贾母等人惊叹不已。 旋即将那光团缓缓下移,故意调整到凤姐身上,直到她整个人融入到那片五彩缤纷的光晕之中。 旁人只当他故意戏耍凤姐,借此在贾母面前讨巧,只有凤姐心里清楚这厮竟然当众调戏自己。 可一则在老太太这里,当着众人不好发作;二则这镜子看着银光闪闪,透过指缝窥探,那反射过来的阳光,好似一团黄白之物扑面袭来,直压的她喘不上气来,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 赖尚荣正盯着她看,见她胸前起伏不定,只当阳光刺眼照得她身子不适,忙将镜子收起,跨过门槛进到屋内。 笑道:“这梳妆镜是用玻璃做的,比铜镜照着清楚许多,不知可入得老太太的眼?” 凤姐只觉眼前一黯,心头一阵空虚,哪里还记得被调戏时的羞愤。 满脑子尽是前日平儿提及,赖尚荣为自己准备了一项极好的营生。 难不成就是这镜子? 顿觉阵阵热流涌向四肢百骸,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 颤着声道:“这……也是你弄出来的?” 赖尚荣虽不知道她的想法,却有意在她面前卖弄生财的本领,笑道:“不过是将玻璃二次加工,弄出来的小玩意罢了!” 装叉的时候最忌露陷,言罢赖尚荣故作姿态,不理会愣神的凤姐,转而给一旁傻站着的香菱递过一个眼神,待香菱捧起一面梳妆镜,才领着她来到黛玉身前。 郑重其事道:“承蒙林姑娘教香菱作诗,这面梳妆镜聊表心意!” 见黛玉面露迟疑,接着又道:“这镜子妹妹们都有,这面是香菱特地给林姑娘挑的,还望姑娘成全她的一片心意!” 一旁的香菱忙不迭的对着黛玉点头。 他只当林黛玉不愿收外男礼物,其实却会错了意。 香菱到赖家也就十天左右,薛家也不会到处宣扬,是以屋内除了王夫人、宝钗和他家三人竟也没人知道。 黛玉也不例外,眨巴着一对漆黑的眸子看向宝钗,疑惑道:“我教香菱要谢也该宝姐姐谢我?何故麻烦赖大哥?” 宝钗忙接过话茬道:“赖大哥与我哥哥素来交好,上回母亲听说他身边缺人伺候,还向老太太讨了鸳鸯姐姐,便将香菱送给了赖大哥!” 贾母笑道:“我就说前头尚荣怎么指派起这孩子,原来姨太太竟将她给了尚荣,这丫头模样倒好,亏得姨太太舍得!” 宝钗忙陪笑道:“哥哥素来敬佩赖大哥的能为,又承蒙他教授经济之道,自当聊表心意!” 听了宝钗的话,黛玉、湘云及三春并未有什么感触。 余者却各怀心思,鸳鸯、李纨见赖尚荣身边又多了个俏婢,不免生出几分酸意。 王夫人听闻赖尚荣教导薛蟠经济之道,想到两家时常走动,以后自己需要借助赖尚荣冲喜,或许能少几分阻碍。 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邢夫人竟也若有所思。 王熙凤此时也缓过神来,肉疼道:“赖兄弟好大的手笔,这些镜子怕是得数千两银子吧?” 她已经将镜子当成自己的产业,见赖尚荣不要钱似的逢人就给,不免有些肉疼。 以至于后悔当初赶人赶得太急,没有给他详说的机会。 赖尚荣不无卖弄道:“这东西还没往外头发卖,我也只是想让大家用个新鲜!” 凤姐听说还未往外发卖,更加确信这是赖尚荣给自己准备的营生,还脑补出自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不得已只能借着来贾母跟前送礼,在自己面前展示。 于是语带双关道:“赖兄弟怎么光说不练,嫂子我还等着你送我,好让我尝个鲜哩!” 赖尚荣哪里知道她肚子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当她好奇心作祟,急于看镜子品相,不过这态度不似前两天那么拒人千里,倒也是意外之喜。 忙弯腰拿了一面来到凤姐身前,捧着送了过去。 “既然嫂子这般猴急,便先给嫂子好了!” 这话若是对李纨说,明显不合适,但凤姐惯在贾母面前彩衣娱亲,又有之前那尝鲜的话,众人只当赖尚荣配合着给贾母逗趣,只会心一笑。 凤姐暗骂一声,死癞蛤蟆,你才猴急。 面上不露痕迹,笑靥如花的接过镜子,为了以示褒奖,甚至借着镜子和身体的遮掩,勾了勾赖尚荣的大手。 赖尚荣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将手指凑到鼻前,假意摸着鼻子轻轻嗅了嗅。 别说,还真香! 第122章 鹅鹅鹅 “林姐姐教香菱学诗,怎么得的礼物竟和我们一个样儿?” 湘云瞅了瞅翠缕怀里的梳妆镜,又看了看紫鹃抱着的。 赖尚荣忍不住要给湘云点个赞。 黛玉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原着里宝玉因蒋玉菡和金钏之死挨打,因在二门外的贾政外书房,黛玉即便心中牵挂,阖府女眷倾巢出动,她也并未前去。 所以单独送礼,若无合理的理由,只会如原着里北静王那个鹡鸰香串一般,被她丢弃一旁。 原本赖尚荣安排香菱点出关窍,再提出帮着配人参养荣丸,现在由湘云口中说出,他再适时提出,反倒增加了成功率。 “史大姑娘说的是!这镜子本是送给大家的礼物,自然不足以表示香菱的心意。听闻林姑娘日常服用人参养荣丸,虽府上不缺人参,但人参放久了不免损失药性,若是外头去买,又恐买到假货,恰巧田国舅专营内务府人参,我已向他求了几支,正想问一问人参养荣丸的方子。” 黛玉推辞道:“不必麻烦赖大哥了,外祖母和舅母都有按时备下!” “不过是熬制药丸并不麻烦,这也是香菱的一片心意,姑娘若坚决不收,倒让史大姑娘笑话我节省束修了。” “这……” 贾母笑道:“倒是难为他们有这份心,方子一会我给你,回头做好了送来我这。” 赖尚荣答应一声,笑道:“老太太库里的人参大约有些年头了,还是请大夫验一验药性才好!” 虽然需要过贾母之手,但是毕竟心意到了,成品的药丸也不怕下人贪墨,何况还有鸳鸯在贾母身边看着。 众人拿好了礼物,贾母摆手道:“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尚荣留下陪我说说话!” 众人走后贾母开门见山道:“哥儿!你跟我说说,这玻璃作坊是不是不好入股?” 赖尚荣沉吟道:“老太太您也知道,这玻璃工厂拢共只外兽三成股份,满朝多少王公大臣盯着,实在是僧多粥少。春节时二位侯爷到府,政叔当时也在场,我原想着二位是老太太侄子,便想提前让他们入股,可两位侯爷非但不领情,反而……” 帮人办事容易也得往难了说,否则情分落不到,反倒认为是举手之劳,前世赖尚荣也吃过这种亏。 再者,这两人不太厚道,在贾母面前不说话实,赖尚荣也借机将事情挑明。 “啊!还有这事?这两个孽障,在我面前也没个实话。” 贾母头回听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旋即叹道:“若非湘云她爹走得早,我也懒得理会他们!” 言下之意,如今多少还得管一管。 赖尚荣顺势道:“老太太既然说了,总要尽力才是,只是这分股能分得多少,小子也不敢打包票,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史字,两家再摊下来,恐怕就更少了。” 贾母迟疑道:“若是这样,不如先紧着你史鼐叔叔。” 对儿子都会偏心何况侄子,外面谈到贾母出身,只会说保龄侯府。况且史鼐夫人有一点没有说错,史湘云一直是他们夫妇照应,湘云也跟在贾母身边一段时间,就更多了一份偏爱。 不过赖尚荣却没弄清楚这里的关窍,疑惑的看向贾母。 贾母叹道:“唉!湘云这孩子自幼没了爹娘,以后出嫁的嫁妆都得指着你史鼐叔叔,就当是给她存份嫁妆吧!” 赖尚荣恍然大悟,笑道:“老太太既有此心,何不直接出些银子替史大姑娘入股,待到史大姑娘出嫁前,分红也够还老太太了!” 他向来投桃报李,前面湘云帮了个忙,此刻从史家的股份里,划些给她做嫁妆倒也不错。 贾母笑道:“这法子倒好!回头我跟他们去说!” “那老太太这边谈妥就让侯爷去国营司登记,届时我再想办法尽量多分些股份!” “好!好啊!难为你了!” “老太太您先歇着,小子就不打扰了!” 带着晴雯、香菱离开荣庆堂,就见平儿站在穿堂口往这边张望。 不动声色来到穿堂前,才对晴雯道:“你带香菱先回,大爷还有事没办。” 晴雯瞅了瞅平儿,看得平儿面红耳赤不敢直视,才瞪了赖尚荣一眼,一跺脚拉着香菱离开。 “奶奶叫奴婢请大爷过去,有事相谈!” 赖尚荣点了点头,跟着平儿走至无人处。 不等赖尚荣询问,平儿迫不及待道:“大爷机会来了!奶奶动心了!” 嗯? 赖尚荣并不知道平儿因何转变态度,不过这个时候没必要深究。 “哦?这是怎么回事?” “大爷给奶奶准备的营生就是镜子吧?” 赖尚荣不答反问道:“是她叫你来问我的?” “奶奶没说只叫奴婢来请您,奴婢是见她回去后捧着镜子懊恼不已。” “这样,戌正(八点)我在老地方等你们!” “啊!大爷不现在跟我过去?” “这青天白日的,那边又人来人往,怎么拉她下水?” “嗳!那奴婢先回了!” 二人在凤姐院门处分开。 镜子已经是国营司的产业,他并不想动这块蛋糕,不过既然凤姐误会了,那就将错就错,先将人拿下,这也是吸取上回的教训,怕一旦拒绝她就要赶人。 回家吃了午饭盘算着晚上的说辞,午休后沐浴更衣,吃了晚饭好容易才熬到时辰。 虽然这并非他第一次刁奴骑主,但向来被压迫的反抗才更有成就感。李纨在荣府地位堪忧,又没有捆过自己,所以少了些味道。 不过最终赖尚荣还是决定不带绳子,毕竟这是头一遭,若是吓唬坏了反而不美。 倚着门框站在缘分小屋前,赖尚荣心潮澎湃,五月的夜晚并不炎热,但他还是焦躁不已。 眼见着时辰将近,正犹豫要不要去院门处张望,就见垂花门前身着一袭轻纱长裙,宛若月宫嫦娥的凤姐,在月光掩映下,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逶迤向院内走来。 身后的平儿被她四射的光芒掩盖。 一步、两步看着越走越近的王熙凤,赖尚荣干咽了一口。 沙哑着嗓子,声音仿若从胸腔内发出的闷声:“二奶奶这回可信了我赚钱的本事?” “信了!快说说具体安排!”凤姐先是抛了个媚眼,随即蹙眉道:“怎么约在这么个地方?” 赖尚荣快步来到凤姐身前,矮下身子,在凤姐惊愕的眼神中,抱住丰润的大腿,蹭的站起身将她扛在肩上,递给平儿一个眼神。 转身,昂首阔步将荣府最张扬跋扈的女主人,扛进昏暗的小屋。 平儿慌忙转身戒备的盯着院门处。 只听屋内传来凤姐的呼喝声:“我还没……你个癞蛤蟆怎么敢……” “哈哈哈!你既叫大爷癞蛤蟆,看来是自比天鹅了!大爷今儿少不得尝一尝你这天鹅肉,一会有的你曲项向天歌,直叫鹅鹅鹅!” “呸!你才鹅,哦?嗯!~噢!~……” 这曲子起头还有些着调,随后便荒腔走板,语不成声,音不着调。 ………… 第124章 猜测 翌日! 赖尚荣来到衙门。 袁成涛愁眉苦脸的迎上来,低声道:“大人!昨日吏部文书传来,秦大人工部交接完毕,今日就要过来了。” “哦?” 赖尚荣立即召集一众属下,来到国营司大门前迎接。 “陈知事!正堂可安排好了?” “回大人!昨日接到吏部公文,属下已经安排妥当!” “黄知事、张知事玻璃工厂的建造图纸可完成了?” 黄辛笑道:“回大人!都已完成,只等秦大人过目,募集的银子到账便可以施工了!” 张丙辰补充道:“昨日刚刚完成,大人休沐还没来得及给您过目!” 胡萝卜和大棒虽然相辅相成,但无疑大棒更具有威慑性。 前世漂亮国到处挥舞大棒,而咱们四处帮着搞基建、拉投资,但总是不免有些番邦吃着咱们的肉,一旦大棒临头立即改弦更张。 说白了给个胡萝卜可以充饥,大棒是真的能要命,所以赏罚还得相辅相成。 当然,前提是你有挥大棒的实力。 这二人参与过前期玻璃研发工厂的建设,所以赖尚荣也没急着动他们,毕竟剩余价值还得用一用,不过这种墙头草投闲置散也是必须的。 不过二人的回话里也有区别,黄辛对自己只字不提,只说要给秦业过目,张丙辰好歹还有些分寸。 正在赖尚荣想着如何安排二人之时,秦业的车架已经到了。 “秦大人!” “赖主事!” 秦业看着探头探脑往前钻的黄辛等人,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忙吧!赖主事咱们去堂内说话!” “大人请!” 看着二人携手进入正堂,外间的众人心中百感交集。 袁成涛回想赖尚荣听闻秦业赴任时候的淡定,对于二人的关系有了一些明悟,顿时喜不自禁。 黄辛、张丙辰则内心忐忑,猜测这般作态秦业是否只是虚与委蛇。 其余有幸灾乐祸的,有心生嫉妒的,不一而足。 来到正堂,秦业也不再故作姿态。 “贤侄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施为,老朽也不会扯你后腿。” 赖尚荣少不得表示尊重,将自己的想法向秦业说了一遍。 随后二人唤来胥吏,召集司内人员。 “咱们国营司现在人员也多了,本官刚才同秦大人商议,司里的后勤保障工作也得跟上,黄知事今后就负责这块,大家的茶水,笔墨纸砚都由你来负责派发。 这几日我同秦大人将股权认购事宜敲定,张知事就去现场监督施工,新来的胡邝知事就负责黄、张二位的工作……” 黄辛、张丙辰看着全程仿佛一袋米般,闭目养神的秦业,心中懊恼不已。 赖尚荣刚回到值房,负责入股登记的肖贺年走了进来。 “大人请过目!这是近日登记入股的名单!” 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虽不清楚内情,显然以后这国营司还是赖主事说了算。 赖尚荣接过登记名单,初略估算了一下,比预计的三十万两足足翻了一倍还多,这还是中下层官员有自知之明,并未前来登记。 虽说权利大,但责任也大,入了股的未必会承他的情,但被排除在外的只怕会记恨他。 可照单全收扩大资金池,无疑分薄了股份,入股都是为了赚钱,以后回报率不够也是问题。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搞个优先制度,这次没选中的,下次入股优先,给这些人一个念想,也不会做的太绝。 从抽屉里拿出密折,将想法一一作了汇报。 刚收好密折,就见秦业敲门进来。 “贤侄啊!这股权留一份给宁府吧!” 嗯? 赖尚荣刚想拒绝,忽然想到秦业说过找贾珍谈秦可卿之事。 忙问道:“这……贾珍能答应吗?” 秦业踌躇道:“有几分把握,宁府不比荣府,家里没有实缺,这些年若非有那个进项,早就入不敷出了。” “大人您看着办吧!不过不能给太多!” 赖尚荣不由庆幸,在贾母面前没将话说得太死,宁府拿一份史家就少一份,湘云分得就更少了,不过也只能抱歉了。 不说赖尚荣如何处理公务。 偎在床上修养的凤姐,直睡到日上三竿,慵懒惬意的打了个哈欠,她一惯要强,心机又重,所以向来睡觉不沉,夜里惊醒也是常事。 可昨日被赖尚荣掰开揉碎般的磋磨,路都走不稳当,原以为这晚上又酸又痛必定难熬,没成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好在她昨夜就吩咐平儿告假的事情。 正想着,就见平儿走了进来。 “奶奶醒了?我去给您打水!” “啊!~噢~!~” 凤姐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通透、舒坦无比,就连昨日的疼痛都消散无踪。 掀开薄被只着睡衣下床来到梳妆台前,对着赖尚荣昨日送的梳妆镜,孤芳自赏起来。 瞧着镜内的自己粉嫩红润的面颊,好似雨露浇灌后的绿植般娇艳欲滴,虽未施脂粉,却比往日涂脂抹粉更加容光焕发。 情不自禁抬手往双颊按了按,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 平儿打了水进来,看到凤姐怔怔的在妆台前发呆,丢下水盆来到身后。 “奶奶今儿这精气神哪里像是病了?倒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说着拿起一只头钗,往凤姐头上比划起来。 “你说什么?” 平儿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 “我说奶奶这精气神不像病了!” “下一句!” “倒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好啊!好啊!我竟没想到这个!” “奶奶说什么呢?” 凤姐挑眉道:“怪道大嫂子怎么气色突然变得好了,人也活泛了许多,没想到竟是这个缘故!” “奶奶怎么又扯到大奶奶了?” “那癞蛤蟆定是早就勾搭上了大嫂子!” 平儿惊呼一声:“怎么可能?”旋即赶忙捂住嘴。 “奶奶可不能瞎说!” 凤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怕什么?他连咱们都偷了,还怕多个大嫂子?” 平儿委屈道:“奴婢是说您别冤枉了大爷!” “呸!”凤姐啐道:“我冤枉他?他向来无利不起早,我不过跟他要个赚钱的营生,他都敢那样。大嫂子若不是给足了甜头,他又怎么会那么好心教兰小子!怪道我上回说大嫂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她就不敢看我!” 说到这,突然面如酱紫,掩嘴惊叫道:“该不会真吃了吧!~” 第125章 生意 赖尚荣放衙回家,陪着尤二姐正在后院吃饭,就见平儿走了进来。 看到尤二姐也在,平儿迟疑道:“奶奶请大爷过去!” 赖尚荣笑道:“不急!平儿姑娘不如留下,吃了便饭再一同过去!” 赖尚荣只当凤姐食髓知味,虽说凤姐是个战五渣,但不是还有平儿嘛!总不能饿着肚子。 平儿忙摆手道:“不了!奶奶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就先回了,大爷吃好再去吧!” 倒不是平儿不想留下,只是凤姐一向操劳惯了,今儿骤然闲了下来,却怎么也闲不住,除了猜测赖尚荣和李纨的奸情,更是将平儿盘剥了个底掉。 从第一回如何勾搭,到晚上偷偷去东北角小院,再后来借着凤姐请赖尚荣的机会,事无巨细一一盘问清楚。 有了这个前提,也就不肯再让平儿钻空子,来之前就定下了时辰,即便赖尚荣不在家,丢下话也不许她再等。 不过这些话当着尤二姐的面,却不能说出来。 赖尚荣哪里知道这等内情,还寻思着凤姐、平儿还要沐浴更衣,做些准备工作。 “爷!这是哪个奶奶叫您?” 尤二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昨晚赖尚荣身上的抓痕,出于女人的八卦天赋,本能的想要探究。 赖尚荣只当她随口一问,漫不经心道:“哦!西府的琏二嫂子!” 尤二姐暗自咋舌,她虽然并未去过西府,也未曾见过凤姐,但日常没少陪着徐氏和赖嬷嬷聊天解闷。 对于西府的掌家媳妇凤姐,也是如雷贯耳。 照昨日的赖大爷身上的痕迹,怕是大爷用了强,这行事张扬的琏二奶奶竟不敢声张,事后还派人来请,想到这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大爷晚上回来怕是早不了吧?要不要多披件衣服?” “这大热天的哪用得着!” “嗳!” 吃完饭,赖尚荣回到后院将准备好的绳子揣入怀中,从荣府后门直奔东北角小院。 也怪平儿未点名约见地点,赖尚荣又先入为主的认为凤姐奸情正炙,理所当然的认为还是老地方。 愣是在院内等了两刻钟,赖尚荣找了个角落将绳子收好,才离开屋子往小院外走去。 正琢磨着一会如何归置凤姐,惩罚她让自己等了这么久,刚出了垂花门,就见夹道上窜出一道人影。 来人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 赖尚荣原以为是凤姐来了,刚准备伸手看清来人,急忙收回手。 “路过这院子看见景色不错,便进去转了转,赵姨娘大晚上的怎么也到处乱跑!” “看见你正好,倒省得我跑一趟,香皂我用完了,明儿叫环儿去拿,还有那梳妆镜也得给我一个!” 这么赵姨娘,还真当他予取予求了,赖尚荣没好气道:“没有!还请姨娘放尊重些!” 赵姨娘压低声音道:“尊重些?上回你占我便宜的时候可没尊重过!” 赖尚荣眯着眼,透射出的贼光就着月光,直往赵姨娘襟口处钻,笑道:“上回占的便宜只值一块香皂!” 赵姨娘气得胸口乱颤道:“你……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 赖尚荣晒然一笑,戏谑道:“告发?莫不是打算去向二太太告发?” 无凭无据,又时隔这么久,只怕王夫人首先就要发落了她。 “嘿嘿!姨娘若是想通了,可以让环哥儿带个话!” 看着怔怔发呆的赵姨娘,赖尚荣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妾室虽然不能算是真正的主子,但好歹有贾政侍妾的身份加持,勉强算是半个,况且赵姨娘模样、身段确实也没得挑,有有股子狐媚之态,所求不过是香皂镜子之类,代价也不大,不似凤姐开口就是玻璃工厂一成股份。 不过想到凤姐丰软高挑的身子,和征服荣府张扬跋扈二奶奶的成就感,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之前他一直盘算着发展橡胶工业,只是京城原料极少,大夏朝又没有种植橡胶树,所以只能进口。 王家以前就是掌管海商外贸,在南面也有渠道,让凤姐帮着进口橡胶,给国营司做原料供应商,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况且这生意握在自己手中,也便于他以后摆弄凤姐。 刚进院门,正撞上准备出门的平儿。 “大爷怎么这么久才来?奶奶都急了,正要叫我去催您呢!” 赖尚荣摸了摸鼻子,掩饰了尴尬,笑道:“家里临时来了客人,应酬了两句!” 跟着平儿来到里屋,只见凤姐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裙摆滑落,抬高的长腿露出一截白腻,莲足漫无目的的画着圈儿。 瞅见赖尚荣进来,挑衅的瞥了他一眼。 质问道:“好你个癞蛤蟆,快说什么时候勾搭上大嫂子的?” 嗯? 这是吃醋? 不对!她怎么知道的? 赖尚荣一脸茫然道:“什么大嫂子?” “少跟我装蒜,你那些好事我可都知道了!”旋即话锋一转道:“除了镜子,还得再给我添个营生!” “我何时说过什么镜子?” 凤姐倏地从椅子上坐起,惊起胸前阵阵起伏,挑眉怒视赖尚荣,威胁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当真要吃干抹净,死不认账了?你就不怕一拍两散?” 赖尚荣嗤笑一声道:“那镜子才多大的生意?还要置办店铺雇佣人手,况且这东西若无破损,也没有消耗……” 赖尚荣暗自庆幸,幸亏先诓骗了凤姐,否则只怕她未必耐得住性子听自己说这么多。 凤姐沉吟片刻,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有比这个更好的生意?” “那是自然!” 赖尚荣话刚说出口,就见凤姐双目似箭射向自己,旋即秋水荡漾,媚眼含春。 “平儿!你先去外头守着!” 待平儿关门出去,探出那涂满豆蔻的莲足,抵住赖尚荣的小腹,笑道:“赖大爷快给嫂子说说!” 赖尚荣握住莲足,将其绕到身后缠在后腰处,俯身压在藤椅上,对着凤姐的红唇狠狠的嘬了一口。 不情不愿的从椅上爬起。 稍稍施为还行,真的动真格的,万一贾琏回家或者被外头听到动静,可就难以收场了。 第126章 练习 在赖尚荣向凤姐勾画橡胶工业美好蓝图的时候。 一架马车停在了宁府东廊侧门外。 “秦老爷!” 来人正是秦业,做为七旬老人,又是秦可卿的养父,自然不需要避嫌。 被守门的婆子迎入院内。 到了正堂,秦可卿已经得到消息迎了出来。 “爹爹怎么来了?” 虽然从养女的只言片语里,听出她对赖尚荣并无反感,甚至还有几分钦佩。 可毕竟是从国公府少奶奶,变成六品小官的妾室,总要提前说一声,否则若是起了逆反心理迁怒秦钟,反而坏事。 摒退左右,只留宝珠、瑞珠两个陪嫁丫鬟。 “为父左思右想,你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今为父还在,贾珍还有所顾忌,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留你在这狼窝终不是长久之计!” 秦可卿蹙眉,颤颤巍巍道:“父亲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可请了大夫?” 秦业摇头道:“身体虽无大碍,但为父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怎能不提前考虑身后事?” 秦可卿听到秦业并非身体有恙,长吁一口气道:“父亲身体无事便好,待过个十年八年……” 秦业摆手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弟弟有赖贤侄照应,科举有望,即便我走了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只是你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为父打算去找贾珍,让贾蓉给你一纸休书,放你逃出这个狼窝!” “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你回家虽然安稳得了一时,可为父一旦真有个万一,届时只怕贾珍贼心不死,思来想去也只有赖贤侄才能放心托付!” 秦可卿颤声道:“啊!~赖叔叔?爹爹这是何意?” “休书虽能救得了你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又有哪个人家肯以正妻之位娶你?就算过了门也未必能顶住宁国府的逼迫,也只有赖贤侄,一来与你弟弟有师徒之义,二来他当时名声不显,就能顶住贾珍压力救你一次,如今又研制出了玻璃,深得圣上信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量贾珍也不敢再动心思。” 秦业这话多有吹捧赖尚荣的成分,毕竟从这次玻璃的封赏,也看不出来皇帝对赖尚荣有何照顾。 不过他显然多此一举,秦可卿并不在乎权势,更在意的是护着她的决心。 听了秦业的话,元宵夜赖尚荣的身影,不禁浮现脑海,随即又想到给自己揉捏的场景,只觉得一对莲足如万蚁噬咬一般酥麻。 想着赖尚荣那失神的一幕,心里想着真的给他做妾应该会百般宠爱吧! 嘴里却道:“女儿蒲柳之姿,又……赖叔叔……” 秦业只当她是推辞之言,不等她说完顺势道:“我已与赖贤侄商议妥当,他并无嫌弃你的意思。” “啊!~” 秦可卿惊呼一声,一脸娇羞的低下头,眉宇间尽显慌乱。 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全凭爹爹做主!” 秦业目的达到,也不久留立即转而去了宁府。 “你们都给我死了这条心,她这辈子也难出我的手心!你若劝她趁早回心转意,说不准还有好处,否则……” 半刻钟之后,秦业无奈的摇着头从宁府出来。 原以为宁府没有实缺,贾珍当初为了钱路肯续弦尤氏,如今有玻璃股份这个长期进项,应该不难劝说,没成想竟恼羞成怒,甚至口出恶言。 秦可卿那边还好,没有办成就暂时拖着,可赖尚荣那里宁府的股份不去申请,也不可能瞒住。 赖尚荣并不知道秦业失望而回,只是他看过红楼,见识过秦可卿死时,贾珍的悲痛欲绝,对秦业的打算并未抱有太多期望,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 不过他此时也是满脸失望,出了凤姐院子。 大晚上的他刚刚离开,凤姐这时往外跑,不免惹人生疑,那绳子只能留待日后了。 因知道赖尚荣和平儿的私情,原本处处都要占先,如今在赖尚荣这头竟让平儿做了姐姐,凤姐的性格如何能够甘心,所以她故意连送都不肯让平儿送他。 橡胶的生意已经交代清楚,通过王家在东南沿海的渠道,从南面进口橡胶,先分批次囤积运到京城,待到赖尚荣这边准备妥当,到时候按市场价购入。 想要赚中间商的差价,其实并不难,凭借玻璃打出的名声,只要放出风声,橡胶价格必然水涨船高。 当然,这条线他也会跟皇帝如实禀报,只是要经过修饰,大夏朝橡胶难求,皇帝只要派人打听即可,他为了橡胶工业,借助王家与海商的关系,是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再顺便给皇帝出主意,让田国舅跟着炒作橡胶,到时候皇帝吃饭,他跟着喝汤,也不怕留下手尾。 正盘算着如何修饰密折,刚走到东北角小院门口,就听到有人低声呼唤。 “大爷!赖大爷!” 只见素云真趴在垂花门上,朝外面向自己招手。 赖尚荣定睛一看:“素云?” 素云忙道:“大爷!奶奶等您好久了!” 随即不等赖尚荣询问,素云倒竹筒似的道:“奶奶晨昏定省回去的时候,正看到大爷进了二奶奶院子,估摸着大爷便是有事也不会谈太久,就带着奴婢过来等候大爷!” “嗯!纨儿在里面?” 赖尚荣迫不及待的迈步向里走去。 那捆绑的手艺他前世观摩过不少教学影片,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上手操作,李纨比之凤姐丰满不少,又更加温顺,倒是个一同学习进步的好人选。 素云显然没猜到他的所思所想,赶忙跟上,喜不自禁道:“嗯!奴婢就说大爷不是那样的人,奶奶偏担心大爷新得了个貌美的侍妾,就不愿再冒险过来了呢!” “怎么会呢!” 刚推开门,屋内那个丰软的身子就扑进怀里。 “相公!” 自从说了要拿贾兰当儿子一样看待,李纨便改了口,这也算是另一种角色扮演,赖尚荣当然不会拒绝。 “纨儿!” 二人腻歪了一阵,赖尚荣穷图匕见道:“为夫近日刚学了一门手艺……” “啊!~夫君,莫非纨儿做错了什么?这是要对奴家实行家法吗?” “桀桀桀!听说你竟敢怀疑为夫喜新厌旧……” 第127章 广撒网 (一大早闹钟起来,发现要寄希望越南队了?) “秦钟!这阵子为师事务繁忙,若是晚上不在家,你将以前的那些课业拿出来,带着师弟们学习!” 上手才知有没有,昨夜在李纨身上小试牛刀,发觉看和做完全是两回事。 与李纨的温驯,木桩练手法不同,凤姐是要在运动中输出,所以想要达成目标,一雪前耻,唯有勤加练习。 交代完三人的安排,赖尚荣回到后院。 身上痕迹未褪,尤二姐早早的等在这里服侍他沐浴。 早饭时,赖尚荣吩咐晴雯,将答应好给尤三姐的一面梳妆镜,交给尤二姐。 “回头你给三姐儿吧!那事爷会留意的!” 见尤二姐怔怔的发呆,只当她不知道如何向尤三姐开口,又道:“若是不好说,就暂时别说,只将这个先给她就是了!” 尤二姐这才回过神,答应了一声。 送走了赖尚荣,尤二姐手捧着镜子回到屋内。 昨夜赖尚荣精疲力竭的回来,无疑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暗道这琏二奶奶,果然是婆婆她们口中,脂粉队里的英雄,竟然能将大爷逼到这步田地。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错把将马凉当冯京。 只觉得这琏二奶奶那么霸道,本就僧多粥少,以后的日子只怕…… 可惜了赖大爷居然对妹妹没什么想法,否则以妹妹的性子,也未必就输了那琏二奶奶。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见尤三姐推门进来。 看出尤二姐神思不属,尤三姐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尤二姐一阵慌乱甩开脑中那些有的没的,递过梳妆镜。 “喏!你姐夫叫我给你的!” 尤三姐撇着嘴,一脸不屑道:“每回跟他要东西,都要在人家身上抓两把,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这回他会这么好心?莫不是要你劝我也给他做妾?” 尤二姐瞪了妹妹一眼,反驳道:“瞎说什么呢?你姐夫可说了,以往都是跟你闹着玩的,从没那个想法,还说以后你缺什么短什么只管跟我说,也不用再跟他去要了,回头还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呢!” “谁要他给我找什么人家?我看他就是看不起咱们,不肯给咱们正妻的名份!” 说着一脸怀疑的看向姐姐,质问道:“你是不是跟他商量好了,故意以退为进,变着方的要我给他做妾?” “你当你姐夫是什么人了?上赶着粘着他的多了去了!” 说到这,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张牙舞爪的身影,只是闻名并未见面,勾勒不出具体相貌。 她这番话并未说服尤三姐,只见她冷笑道:“哼!少跟我装蒜!我若是答应为妾,他还不上赶着抬我进门?” 尤二姐仔细回忆了半晌,好像还没来得及提议,赖尚荣就严词拒绝了。 她这边一犹豫,尤三姐顿时来劲了。 “我就说吧!你们还骗得了我?” 尤二姐内心委屈,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尤其妹妹向来挥霍惯了,即便能嫁入国公府这样的门第,还不是大爷……连个外室都不如。 况且她也没和赖尚荣商议逼迫妹妹的计划,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一个活人。 “我是怕说出来伤了妹妹!我确实跟大爷提了,可大爷一口回绝,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尤二姐一咬牙道:“还说你要是出嫁,嫁妆他都给你贴了!” 赖尚荣也算是器宇轩昂,相貌不俗,尤三姐虽然不至于倾心,但也并不反感,只是对于正妻有一股执念。 她向来自视甚高,对于自己的模样身段颇为自信,只觉得自己挥挥小手,天下男人都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万万没想到,一惯被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赖尚荣,竟然会说出倒贴也要将自己嫁出去。 这话若是赖尚荣亲口说的,她还会怀疑是用的激将法,但姐姐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赖尚荣就是教,她也不可能演的这么逼真。 即便是亲姐妹,但比较个高低长短在所难免,当初为了让尤二姐进门,赖家弄出多大的排场,甚至数千两银子的头面,一送就是两套。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一个上赶着娶,一个上赶着送,这样说来,岂非自己还不如姐姐一根小指头? 这话已成尤老娘比较二姐妹时的口头禅,以往尤三姐从未放在心上,坦然的嗤之以鼻,如今想来自己竟如此的可笑。 “哼!”尤三姐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了!” 她性格要强,比之凤姐也不遑多让,如何甘心认输? 暗暗下定决心,施尽浑身解数,先将赖尚荣彻底折服,再羞辱一番,也好惩罚他的有眼无珠。 赖尚荣并不知道两姐妹的一番明争暗斗,让他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刚刚送走前来登记入股的保龄候史鼐。 至于贾母和史鼐如何商议,有无预留一份给湘云,他一概没有多嘴。 他正妻的首选是黛玉,但海王向来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都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湘云虽说父母早亡,但史家毕竟是一门双候,且她的性格活泼大气,身体健康,史家的教育也不差于林家,这些都是加分项。 尤其是那一双大长腿,比之凤姐犹有过之。 凤姐的腿修长丰软,应是缺少运动的缘故,只要稍有异动,大腿上便荡起阵阵波浪。 而湘云据他观察,虽然与凤姐一般有一对大长腿,应该不似她那般绵柔丰软。 偷尝了凤姐的滋味,却让湘云的顺位提高,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为了避免被人诟病是图谋玻璃工厂股份,他当然适可而止。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见秦业敲门进来。 赖尚荣起身道:“秦大人有事叫人唤我一声就是了,怎么还让您跑一趟!” “唉!”秦业哀叹一声:“老朽有负所托,贾珍那厮冥顽不灵,更是口出恶言!” 果然,赖尚荣暗道一声,笑道:“大人无需自责,他既敬酒不吃,就等着吃罚酒吧!” 反正皇帝已经查账营缮司,贾珍还能蹦跶的了几天? 即便凭借祖上的功劳逃过一劫,想来退赔赃款总是少不了的。 原本他还打算从史鼐的份额里预留一份给贾珍,既然他不要,索性就都给史鼐,指不定贾母还能多为湘云争取一些。 史家缺钱,他从春节就看出来了,指不定以后还能拿股份与史鼐谈条件。 第128章 如愿 东北角小院。 站在屋外的平儿听见屋内传来喝骂声。 “好你个狗奴才……竟敢这样对姑奶奶!” “嫂子南下采购橡胶的人可派出去了?” 这话出来,屋内的动静瞬间小了许多。 “好啊!好啊!你介绍这橡胶的营生,是不是早就等着,好借此拿捏我!” “怎么会呢!嫂子你不闹这么大动静,我又怎么会要挟你呢!上回你在我身上挠了好几道印子,这不过是防范的手段罢了,况且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嫂子捆我的时候,可想到也会有今天?” “呸!我就知道你个狗奴才没安好心,偏平儿还一昧替你说话!”说着向外嚷嚷道:“平儿!平儿!” 平儿隔着门,小声道:“奶奶你就消停些吧!若真的将人叫来!” “怕什么!这样子正好坐实了他的罪名!” “狗奴才……你竟敢!呜……呜!~呕!~” 屋内终于消停下来,平儿慌忙跑去院墙处蹲守。 ………… 约莫两刻钟之后,赖尚荣从屋内出来,平儿知道这是凤姐的极限了。 赖尚荣摸了摸鼻子,一脸愧疚道:“她这会子正发脾气,我就先回了。” 平儿幽怨的瞅了他一眼,怨怪道:“奶奶何曾经过这些!大爷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赖尚荣自知理亏,晒然一笑悻悻离开。 平儿小跑到院内推门进屋。 来到角落拎起一个食盒,从里面拿出一条毛巾,一边替凤姐擦拭,一边小心翼翼道:“奶奶!您身上这是……” “呸!少跟我装好心。”凤姐啐道:“说!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故意变着方的作践我!” “怎么会?奴婢也不知道大爷会这样!” “你不知道?那他怎么不捆你?” 平儿心里腹诽道,那你倒是叫大爷回来啊! 嘴里道:“大爷也就是出一出上回被您捆了的气,下回不会了!” “还有下回?你去跟他说,再想上姑奶奶的身,可就不能够了!” “奶奶那橡胶生意还跟大爷谈吗?” “哼!下回你去跟他谈!” 这句话无疑泄了底,平儿掩嘴偷笑。 “奶奶可别反悔!” 王熙凤也就是嘴硬,虽然嘴上嚷嚷个不停,可身体却很诚实。 临走时虽然对赖尚荣骂骂咧咧,但还色厉内荏的威胁他,橡胶生意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叫他好看。 凤姐口不应心道:“没良心的小浪蹄子,他到底有什么好,就这么死心塌地的!” 平儿也不怵她,笑道:“奶奶连那活宝贝都尝了,难道还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况且大爷虽然花样儿多了些个,可从来也不吝啬,奶奶不放心,他不是还垫了一万两银子吗?” 平儿这句话没有说错,赖尚荣虽然花样儿多,但出手并不吝啬,反而十分大方。 她原本见赖尚荣作践自己,只当他是故意拿子虚乌有的橡胶生意诓骗自己,好借机报复。 没想到,赖尚荣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疑虑,事后丢了一万两银票,说是追加入股。 她既然舍了身子,当然不想再折了银子。 况且那活宝贝…… 不过凤姐向来嘴上不饶人,狠狠的啐了平儿一口:“呸!好你个小浪蹄子,竟敢取笑起我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随即想起了赖尚荣的叮嘱,对平儿道:“明儿将蓉哥儿叫来,那引子钱不能放了!” 平儿茫然道:“啊!奶奶怎么就……” 凤姐没好气道:“装什么装?那印子钱不是你告诉他的?” “怎么会!”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估计他早就盯着我了,还诬赖我包揽什么诉讼,也亏得……”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同时也暗自庆幸。 还好赖尚荣对自己有所图谋,否则将印子钱这事捅到贾琏那里,不是正好给他个理由。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下定决心,乘着现在贾蓉还没将事情告诉贾琏,及时抽身而出。 虽说与贾琏已无情义,但是她向来记仇,哪里就甘心成全贾琏和秋桐。 “奶奶!您手上这是?” “哼!算他还有些良心!” ………… 还有些良心的赖尚荣,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拽着步伐哼着小曲往家走。 大仇得报刁奴骑主的成就感不必多提。 还有对自己手段的自得,回忆王熙凤接过银子时的神情,他心中洋洋得意。 银子并非他的,而是密折奏报之后,皇帝让田国舅送来的。 别的不说,拿着皇帝的银子这样玩,他也算是大夏朝第一人了吧? 当然除了对自己手段的自得,也少不了捆绑手法学有所成的欣慰。 在李纨身上不过才练习三五次,撕扯之间面面俱到,丝毫不乱,也算是悟性不错吧! “想什么呢?” 正想着有的没的,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爹!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赖大没好气道:“当然是等你!咱们都脱籍了,你怎么还见天的去给他家做佣人?真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帮着张罗水泥的研制呢!” 赖尚荣忍不住心里腹诽,你儿子可是去耀武扬威的。 嘴上道:“水泥还有什么研制的?你照着方子配料,烧一烧不就是了!” “嘿!你说的倒是轻巧,咱家什么时候烧制过这些?你当你爹什么都会啊?” 赖尚荣顿时语塞,摸着脑袋道:“呃!……是儿子疏忽了,炉子砌好了没?” 赖大将手一摊道:“炉子也砌好了,生料也都拌好了,你看下头该怎么弄?要么明儿你请个休沐跟我去城外看看。” 赖尚荣将头一缩,休沐上回为了给鱼塘送温暖已经用了,再等得到下个月了。 况且,他只知道配料,烧制,对于如何控制炉温及具体操作,并不清楚。 好在烧制水泥的温度和玻璃差不多,赖尚荣想了想道:“这样!玻璃研发作坊那边现在也都正常了,明儿我去那边找几个熟手帮您去看看!” 公器私用在这个时代并无什么问题,大观园设计的山子野就是工部的大匠。 所谓公不如私,私不如密,上司找下属办私活,反而是一种信任的表示。 和赖大约定,明日去城外的玻璃研发工厂汇合,便来到后园。 只见暗地里窜出一道黑影,腻歪道:“姐夫!” 赖尚荣吓了一跳,随即边跑边喊道:“不是跟你姐姐说了吗?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跟她说!” 一边跑,一边暗自嘀咕,这小蹄子千万别被她给赖上了。 近日,尤三姐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卖弄风情,他怕一个把持不住被她裹挟。 毕竟外头已经有了一个要强的凤姐,家里还是安稳些好。 第129章 各怀鬼胎 五月一过,京城的雨就再也没有停过。 留得枯荷听雨声,那也只有黛玉这样的文青才喜欢。 赖尚荣早上还得早起上衙,这个年代的隔音效果不佳,雨打树叶房檐的声音,搅得他难以入眠,加上后园道路泥泞,又有尤三姐时不时的骚扰,所以干脆搬到了后院正房。 先熬过这阵子,后园的道路硬化和房屋改造势在必行。 他现在手头也算宽裕,水泥又是自家生产不必花钱,自己的院子和家里的道路改造一下,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定下改造的计划,便去东跨院嘱咐老头子,加大水泥生产。 烧制水泥并不复杂,至少比玻璃简单许多,赖尚荣安排江茂才和吴祁年帮忙指导了工作,五月中旬水泥便顺利研制了出来。 之后为了帮工人熟悉操作流程,便不紧不慢的带着生产,由于烧制的炉子是为了研发而制,所以产量有限,主要还是培养熟练工。 “尚荣啊!你现在不是管着西府别院工程,不如将这个水泥先销给西府,到时候咱们再做一做宣传,以后这销路也好打开不是?” 赖大这半年多跟着田国舅家里的管事,也确实学了一些商业知识,这都想起来要搞样板间了。 不过赖尚荣却是个十足的享乐主义者,又不缺银子,自己家没用上就往外弄,他还是不太乐意。 况且这样板间在别院,外头人根本看不到,效果不大。 “就咱们那点产量,先紧着自己家用吧!” “家里什么时候不能弄?有银子不赚白不赚啊!” 赖尚荣敷衍道:“说服那边用水泥建房也不可能,铺路的话时间还早,等后头再说吧!” “现在工人练手也练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再搞个大点的厂子?” “行吧!玻璃工厂的建设已经提上日程了,真要搞宣传,把水泥用在那边才是真的活招牌,那边用什么材料还不是儿子一句话的事?” 赖大惊喜道:“诶!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明儿就去找吴老和江老,让他们给我支支招。” 玻璃工厂的股份分配,赖尚荣其实五月中旬就报了上去,虽然有了个优先政策,但还是免不了争执不休,一直拖到月底,博弈的几方才算妥协下来。 既然有博弈就会有妥协,除了将股权名单敲定,为了稳住没得股份的朝臣,玻璃二厂的入股工作也提上了日程,这个决定,赖尚荣无权发对只能照办。 一厂还未开工,就迎来了连日的大雨,二厂的股份配额都已经敲定,两家工厂同时建设已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这样一来,一厂的股份就不那么稀罕,也不知道贾母与史鼐如何谈的,他竟然生出了悔意,还想从一厂退股,正常入股二厂,好免了湘云嫁妆的股份。 最后,在赖尚荣使了点小小的手段,将史鼎二厂的股份削了又削,加上贾母的软硬兼施,才总算屈服。 这就是人性,若非他让史鼐从史鼎的配股比例,生出了优越感,恐怕当初的帮忙,在他眼里反而成了坏事。 ………… 凤姐院。 贾蓉跟在平儿身后,佝偻着背,走进正堂。 “请婶子安!” 一边作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笑道:“婶子这回撤股,以后再想入股,可就没这么高的利息了!” 收回本钱需要时间,虽然五月中旬王熙凤就找到贾蓉,也等了大半个月才将本钱收回。 凤姐纹丝不动的坐在官帽椅上,示意平儿接过了银票,才啐道:“呸!姑奶奶当初是看你缺银子可怜,就当借给你的,你还真以为图你这点利息?” 贾蓉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巴掌,舔着脸陪笑道:“侄儿失言,婶子责骂得是!” 凤姐瞅了眼正堂的大摆钟,不耐烦道:“既然银子已经送来了,你就回去吧!” 贾蓉趋前一步低声道:“婶子这么急着撤股,莫不是老太太和太太那边有什么风声?” 凤姐向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忙道:“奶奶跟小蓉大爷先聊,奴婢去外头看看厢房和花厅的窗子可都关好了!” 凤姐佯怒道:“你个小浪蹄子愈发没个章程了,还不快去看看,可别淋到了屋里!” 转而看向贾蓉冷笑道:“你琏二叔在外头的宅子,听说还是你给他找的?” 贾蓉忙叫屈道:“婶子冤枉啊!二叔叫侄儿帮着张罗个宅子,侄儿只当他要置办家当,哪知道他是要自己搬出去住!” 凤姐嘲笑道:“少拿这些话唬我,他跟你爹比亲兄弟都亲,连姨娘都不分你我,你会不知道?” 贾蓉忙解释道:“那都是长辈们的事,侄儿哪里敢多说!” “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货色!” “诶!”贾蓉忙一脸委屈的退了出去。 撑起伞离开了小院,脸上的委屈顿时销声匿迹,转而是一脸的坏笑。 王熙凤的性格他并非一无所知,她突然收回了放贷的本钱,与一惯的行事作风格格不入,不免让贾蓉怀疑是否露了风声,被贾母和王夫人知道。 不过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是自己多虑了,不过是因为自己帮贾琏找外宅的事情被她知道,迁怒了自己。 随即冷笑一声,暗道,正愁没借口退了她的股份,她倒是自己找上来了。 时移世易,去年这个时候家里还有工部的进项,他也是小打小闹,搞点零花钱。 都说上阵父子兵,家里虽还富余,但贾珍也在为今后的进项发愁,何不干脆让父亲入股,将这个产业做大做强? 一来,做为宁府的一份子,家里富足他的用度也会水涨船高。 二来,给贾珍献上这么一条赚钱的路子,他一高兴,少不得那几个没有上手的姨娘,也肯让自己沾上一沾。 甚至以贾珍的性子,一高兴,就是继母尤氏也未必没有可能,虽说尤氏样貌不如秦氏,但谁叫秦氏如今已是父亲的禁脔。 况且那熟媚的劲头,却也别有些趣处,加上禁忌的加持…… 想到这,不禁撇了撇嘴,难道只兴他看上自己的,不准自己觊觎他的不成? 更何况自己现在与鳏夫无异,只能靠贾珍施舍度日…… 只是可惜琏二婶子太过刚强,自己这两年也多番试探,竟没一点把握,否则乘着琏二叔无心他顾,正好乘虚而入。 不过只要贾琏一直这样僵着,难道凤婶子还能一直忍得住不成? 向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总能找到机会。 一想到凤姐那白腻腻无人怜爱的身子,贾蓉暗自下定决心,不论如何定要将贾琏拖住。 嗯! 至少先拖个一年半载。 第130章 鸠占鹊巢 在贾蓉穿过荣禧堂后楼,往前院走的同时。 本该在院内关窗的平儿,却出现在后廊西角门。 “大爷!您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蓉哥儿走了没有!” 赖尚荣点了点头,看着平儿打着伞没入雨中。 凤姐的性子本就凡事都要拔尖占先,没成想在赖尚荣这头非但落后于李纨(虽然赖尚荣死不承认,但她却是笃定得很。),竟连平儿都多吃多占了许久,好胜心作祟下,见天的磋磨着,不让他有机会便宜旁人。 加上食髓知味,这荣府对于赖尚荣来说,已是真正的不设防了。 凤姐虽然水平低,但是瘾大,为了方便他进出,后门的钥匙他都有了一把。 雨天虽然有诸多不方便,但也有方便的地方,雨声能掩盖许多不合时宜的声音,又无月光漆黑一片,正适合他偷偷进屋。 这也是他要把住处,从后园迁至正院的一个原因,当然借口后园屋子有许多重要物品,晴雯和香菱都留在了那边看屋。 而他自己则鹊巢鸠占,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凤姐屋内。 虽然天不亮就要早起着实辛苦了一些,但偷偷摸摸的刺激,也让他乐此不疲。 风险和辛苦有,好处也有,原本他并不知道贾蓉也参与了放贷,只叮嘱凤姐不可再做。 前阵子床笫之间小意温存时听说,便让她不要打草惊蛇。 贾珍缺来钱的路子,他从秦业处得知,虽然皇帝开始查账工部,但原着读红楼贾珍抄家并无这个罪名,或许是因为秦业死得早,成了背锅侠。 但他也不得不考虑后手,若是太上皇或者皇帝并不想一棒子打死,到时候放贷再将放贷这个罪名捅出来,说不准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爷!快进去吧!”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听平儿低声呼唤。 跟着平儿小心翼翼的猫进了屋里。 长吁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筋骨,昂首挺胸迈进里屋。 轻纱幔帐笼罩的拔步床上,凤姐正手肘撑着脑袋,侧卧床榻之上,宛若画中仙子,若隐若现。 赖尚荣趋步上前,撩开纱帐,刚准备欺身上扑,凤姐便抬脚抵在他的胸口。 “银子都拿回来,这回你可满意了?” “他没怀疑吧?” “切!就他?”凤姐不屑道。 “这回我按你说的办了,可实打实的损失了一个进项,你那入股橡胶的一万两银子,就当补偿我了!” 赖尚荣之所以自己分文不入股,就是防着这手,本以为她还会忍着,等到分红再说,没想借着今天跟自己邀功了。 坏笑道:“那银子可不是我的,你要是敢贪就贪了吧!” 凤姐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不信道:“少糊弄我,不是你的难不成还是皇上的?” 见赖尚荣一脸怪异的看向自己,惊叫道:“怎么可能?” 平儿忙低声道:“奶奶低声些吧!” “怕什么!只要听不到他说话,谁还能猜到我在和谁说话!” 话虽如此,但语调已经将了下来。 赖尚荣故作神秘道:“虽然不是皇上的,但也是皇上的意思,以后分红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他这般作态却恰巧挠在了凤姐的痒处,她除了钱财,对权也是劲头十足,听说生意竟跟皇帝扯上关系,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三分。 腻歪道:“好人儿,你这样弄得人心里怪痒痒的!不说人家可不准你上来!” 赖尚荣一个饿虎扑食,邪魅一笑道:“上来再说也是一样的!” 凤姐儿猝不及防,只听‘嘤咛!’一声。 平儿慌忙关上门,跑去屋外盯着。 ………… 却说贾蓉回到家,立即赶到宁安堂,没见着贾珍,便径直来到天香楼。 果然,贾珍正在楼上左拥右抱。 忙上前点头哈腰道:“儿子给父亲道喜了!” “哦?可是媳……” 贾珍顿时来了兴致,前阵子秦业上门,他威胁了几句,这会子儿子来道喜,莫不是那番话起了作用? 朝着携鸾、佩凤一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二人离开迫不及待道:“是不是媳妇那边终于熬不住了?” 贾蓉没想到贾珍竟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这要是让他失望,少不得一顿板子。 忙一缩脖子道:“父亲别急,儿子正在想办法!” 贾珍一脚揣在贾蓉胸口喝斥道:“那你跑来叫唤个什么?” 贾蓉从地上爬起,跪行到贾珍面前,委屈道:“儿子是给家里找了条生财的路子!” “哦?什么路子?” 贾蓉便摇头晃脑的,将印子钱一事向贾珍说了,当然少不得克扣几分利息。 贾珍听完沉默不语,贾蓉虽然没考虑到其中利害,他还是清楚的,这种放印子钱若是闹开。不但罪责不小,而且对于声誉危害也大。 在贾珍心中罪责未必多大的事,大不了使些银子摆平,关键是若让外人知道,堂堂宁国府竟然沦落到要放印子钱,以后如何在那些亲友故旧面前抬头。 贾蓉见他沉默不语,忙问道:“老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贾珍沉吟道:“这事若是传扬开来,让外面如何看咱们!” 贾珍顾及脸面,贾蓉才不理会那些,否则贾珍觊觎秦可卿也算公开的秘密,他却和没事人一样。 现在家里没了进项坐吃山空,贾珍虽然不苛待自己,但给他的却也少了不少,平日里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哪样都需要银子。而且他这事已经做了一年多,也没见有谁听到了风声。 想到这急道:“老爷也太顾及颜面了,若是没银子那才真的没颜面,况且咱们只要这事做得隐秘些,谁有能知道。” 见贾珍仍然不为所动,一咬牙道:“这事儿子已经做了一年多了,父亲可在外间听到什么风声?” “哦?真的?” 见贾珍并未责怪,贾蓉胆子更大了。 “父亲您想咱们放的那些个破落户,哪里能与家里的亲故有什么交集?” 贾珍这才回过味来,确如贾蓉所说,只要把好关,将目标放在那些普通百姓身上,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们若是没钱还债,又当如何?” “那些帮着咱们放贷的,哪个不是人精,早将借贷之人祖宗十八代都摸了清楚,白纸黑字凭咱家的势力,还能收不回来?” 听到这里贾珍再无疑虑,点头道:“行!这事要赖升和你一起去办!这回你做的不错,正好琏二那事情没办好,春柳就便宜你吧!” “诶!” 第131章 水患 皇宫,临敬殿内。 “皇上!臣弟不明白!既然赖尚荣密折都确认了营缮司贪腐,为何不先将秦业抓起来?” “这事只有等梅恭查出真凭实据才能动手,轻举妄动,万一秦业那里出了意外,反会被他们倒打一耙!” “那皇上将秦业先抓起来不也一样?” “关在哪?万一在锦衣卫衙门出了事,那才是真的说不清了!”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干等着?” “秦业只能锦上添花,只有抓住实证,用雷霆手段将他直接送到父皇手上,让父皇自己审问,才是最妥当的法子。到时候即便秦业出事,父皇也只会认为是他们狗急跳墙,动了手脚,甚至还会猜忌。” “对啊!皇上英明!这会子秦业奇货可居,可万不能出事!” “嗯!朕已经让齐宁派可靠之人暗中看着了!” 说到这,外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几位阁老求见!河南水患,八百里加急刚到京城!” “啊!~快请进来!” “臣!箫昱,赵长河,李沧海,徐问,李国荣叩见皇上!” “几位阁老快快请起!” 兵部尚书李国荣奏道:“皇上!河南张秋、开封等地多处爆发水患,已有数处决堤,请皇上速速下旨救灾!” 正隆帝怒斥道:“杨安泽干什么吃的?” 河道总督向来由工部侍郎兼任,乃是工部尚书徐问麾下,他立即出列道:“皇上!今年北方连日暴雨,未必就是……” 吏部尚书赵长河出列道:“皇上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问罪,还是商议救灾要紧!” “内阁可拟定了章程?” 户部尚书李沧海道:“臣等路上商议,先从户部拨银两百万两,让杨安泽戴罪押送至河南先行赈灾,再从由江苏、安徽、湖南等地就近调粮!” 正隆帝咆哮道:“杨安泽!他安的哪门子泽?现在不查河道衙门,反叫他去赈灾?” 徐问忙道:“皇上!事态紧急,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若是临时换人到了地方,一来人员不熟,二来也怕镇不住下头,不如等他回来问罪不迟!” 礼部尚书箫昱出列道:“皇上!京师及周边也连日暴雨,永定河怕是也不稳当,为太上皇和皇上安危,还是尽快决断才好!” 忠顺王站着看了半晌,此时突然发难道:“皇上将朝政交于尔等,你们不思为君分忧,此时倒将难题扔给皇上,到底是何居心?” 五人跪下道:“臣等不敢!” 正隆帝也是怒火中烧,按照旧年的成例,一旦永定河有决堤之势,为保京师安全,只能在南堤决口泄洪。 但这种事向来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怎么能让皇帝决定? 太上皇在朝之时,他们何曾敢如此奏报! 工部尚书徐问突然开口道:“微臣身为工部尚书,责无旁贷,愿请命前往永定河沿岸!请李司马调拨一队军士听用!” 此话一出口,其余四人顿时一脸惊诧的看向他。 正隆帝也深深的看了徐问一眼,沉声道:“此事明日早朝再议!你们先下去安排赈灾之事吧!” “臣等遵旨!” ………… 翌日,天还未亮! 赖尚荣从荣府后门回到家,由于连日大雨,晨练不得不停止,他回来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被晴雯唤醒。 国营司由于不在六部等权利中心,冒雨赶到国营司衙门的赖尚荣,对于水患还一无所知。 一直到了中午,黄河水患和永定河水位渐涨的消息,才在国营司衙门里蔓延开来,衙门内部也弥漫了一层阴霭。 对于天灾,就是前世科技发达,也不能完全幸免,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人类的渺小。 水患这个词,对赖尚荣来说并不陌生,那种决堤大水他虽然从未经历过,但却在电视上看到过,军民的抗洪事迹,那些手拉着手铸就人墙,开着卡车堵住缺口的场面,现在回忆起来,仍觉得内心无比的震撼。 “放心吧!河道衙门必定在上游处安排了人手,若是洪峰过高,会提前放下羊报,届时,自有人会下决断,这也是多年的旧例了!” 在衙门值房内,听完秦业为了安慰他,说出那所谓的惯例,赖尚荣心中五味杂陈。 赖尚荣穿越这么多年,这种事想来不会是第一次,以往他身在朝廷之外,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知道。 不知道他还能心安理得,真的知道了又是一种心情。 虽说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可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还是刷新三观的。 但在这样的君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一切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京城和南岸百姓,到了要取舍的时候,没有人会手软。 可南岸那些还未撤离的百姓,又当如何? 今年过了,明年又该如何?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前世能人无数,轮不到他操心。 这一世他身为穿越者,难道就这么看着? 水泥是修筑堤坝、加固河堤的好东西,哪怕不能杜绝水患,也可以尽量减少发生的几率。 眼下他无能为力,但灾后重建才是关键。 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他应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离开了值房上了马车,到来临敬门前,先通传找到收密折的周太监,托他通禀求见皇帝。 同时让车夫胡四,去城外的水泥作坊,找父亲赖大拉些水泥,在临敬门前待命。 进了皇宫,在不知名的偏殿内,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正隆帝才走了进来。 行了礼,正隆帝有些不耐道:“平身!可是玻璃作坊有什么问题?这会朕可没工夫管那些!” 赖尚荣开门见山道:“臣研制了一种修筑河堤的材料!” “哦?什么材料?” 人设的重要性这时候也体现出来,跟皇帝谈治水救灾,善后重建,皇帝大约不会理会,但说到造出修筑河堤的材料,皇帝不得不重视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他现在也算是大夏朝的发明小能手。 “臣给此物取名水泥!已经让家父运了一些,正在临敬门外,准备给陛下演示!” “好!” 正隆帝一拍桌子道。 第132章 以工代赈 翌日! 赖尚荣刚到国营司衙门不久,就被传召入宫。 水泥的凝固是需要时间的,甚至想要达到最佳效果,还得十至十五天的养护周期,但在六月中旬,一夜应该足以起到一定的效果。 他昨日傍晚,在皇宫内,将将搅拌的水泥,浇筑在一堆石块之上,赶在皇城落锁前就已经离开皇宫。 传召太监周仁贵,将他带入了临敬殿。 “赖大人您稍等!皇上正在早朝!” “有老周公公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正隆帝迈步进殿。 礼毕。 赖尚荣起身才发现,殿内除了几名太监,还有五位身着一品官服的老者。 正隆帝笑容可掬道:“赖爱卿!那水泥所砌的石块,诸位阁老也已看过,这个也是国营司研制的产物?” “回皇上!这是臣为了给自家修院子,不久前无意中弄出来的。” 赚钱的打算不能如实相告,赖尚荣只能编出这么个借口。 伴君如伴虎,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又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但在皇帝面前,最好不要表露太多私心。 好在时间何产量都对得上,他也并未拿出去售卖。 “哦?好啊!难为你没有私心,肯将此物如实汇报,朕先记你一功!” 工部尚书徐问道:“听皇上说,这水泥想要扩大生产需要要搭配蒸汽机,你们国营司需要多少尽管开口,需尽快扩大生产,河南那边重建打算以此物筑堤。” “皇上!诸位阁老容禀!此物只靠国营司,怕是力有不逮!况且,河南灾后重建时间紧任务重,来回运送也耗时耗力。” 徐问道:“诶!运送耗时耗力可以就地生产嘛!正好朝廷已经调拨人手钱粮前去赈灾,你只管尽快组织人手便是!” 正隆帝见赖尚荣欲言又止,问道:“赖爱卿是否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并非认为徐问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也不觉得赖尚荣会有什么好的意见,只是单纯的认为东西是他造出来的,或许有什么加速生产的建议。 徐问晒然一笑道:“赖主事但说无妨,本官怎会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赖尚荣也不在疑虑,奏道:“微臣以为,单凭国营司甚至朝廷的力量,都难以起到最好的效果。水患之地百废待兴,还有修筑堤坝,安置百姓等诸事处理,朝廷再调集人手终有穷尽。” “哦?那你的意思是,效仿国营司的股份制调集民间参与?” “那样仍是朝廷主导,难免受制于人手不足,臣以为想要扩大生产,尽量保证灾后重建,还得调动民间力量,帮着赈灾安民生产水泥。 水患之地饿殍遍野,只靠朝廷调集的赈灾钱粮,恐怕能救下的百姓不足一半,且运送大量钱粮沿途损耗不说,也是巨大的压力。 但如果将水泥的产业向这些人开放,让他们去灾区就地生产,这些商贾去灾区建厂,必定会带上足额的钱粮,毕竟就地收购价格过高,如此非但可以解决朝廷的救灾压力,他们也可以就地雇佣灾民,大大减轻朝廷的负担。 而他们生产出来的水泥,便由朝廷收购,用于河堤建造,虽说会多出一些收购的花销,但想来雇佣这些灾民的花用,也足以抵消一部分救灾钱粮…… 当然,朝廷修筑河堤也需要大量劳力,臣以为单纯的救灾不如以工代赈!” 古代是农耕社会,一旦遇到水灾,大量农田被淹,对于劳动力的需求也就急剧减少,所以即便推行以工代赈,也只能雇佣部分用于修建堤坝的劳力。 但水泥的生产,却给这方法提供消化劳动力的方向。 赖尚荣在殿上侃侃而谈,越说正隆帝越是眼眉舒展。 “好!好一个以工代赈!没想到爱卿非但能造出玻璃、水泥,竟也有这等治国之能!” 以往赖尚荣在皇帝眼中,只是个奇淫技巧之人,最多加上善于经济之道,但这一通救灾善后的建议,高屋建瓴,颇有治世能臣风范。 在皇帝的心中,地位和分量无疑也拔高了不少。 户部尚书李沧海道:“皇上三思,商人趋利,此例一开,若周边大批商贾涌入,兴办作坊生产水泥,届时朝廷难道照单全收不成?” “朝廷只需加以监管即可!臣提议,由除兵部外的五部及国营司,派人前往配合当地府衙审核,为商户办理营业执照,并指导兴办作坊,只有经过朝廷认证的水泥作坊产出,工部才会收购用于河堤建设! 当然,对于未被授权的商户,也可以收购他们手中的粮食。” 高手在民间,只有发挥整个大夏的主观能动性,才能真正的推行工业化。 毕竟没有外挂,光靠他一人,搞几个简单的发明创造还行,真的想推行工业化,还需要各方面的累积,尤其是民间技术工人。 赖尚荣借着这次救灾和水泥生产,想在大夏朝撕开一道口子,便于以后推行后续计划。 古来变法难以持久,一方面是社会的局限性导致;另一方面则是蛋糕就这么大,你多了一份别人就少了一份,这就是所谓的零和博弈。 赖尚荣身份不够,只能在许多地方做出妥协和让步,提出营业执照的建议。 一来,为了避免无序扩张,引发的劳动力大量流失,导致耕地荒废,所以监管是必须的。 二来,也是分润权利给各部及地方,试想,既然水泥需要办理营业执照,那是否表示,以后民间的新星行业,都可以如此推行? 当然,虽然他身份地位不够,但想法是他提出来的,又有皇帝在旁,在其中占据一席,合理的争取利益也是必须的。 相较于六部,国营司还需培训人手,指导建厂,在这些人眼里,其实是赖尚荣不揽权,识时务之举。 赖尚荣的这番高谈阔论,非但让皇帝对其另眼相看,几位内阁也一样感到后生可畏。 五人眼神复杂看向赖尚荣,沉思片刻道:“若是有这些措施配合,赖主事这个法子确实可行!” 正隆帝大手一挥道:“好!功劳朕先给你记下,待到赈灾结束,视效果再行封赏!” 第133章 暗潮 (感谢打赏,快上架了,能订阅就很好了。) 皇宫,玉春苑。 自从专属的服饰被迫公开,元春再也不能独享那份恩泽。 而今日皇帝却久违的,来到玉春苑。 “臣妾恭迎皇上!” 元春微微一福,由于勤加锻炼的缘故,这一礼虽蹲得深沉,但却四平八稳,十分稳当。 “起来吧!” 元春随在身后步入殿内,就见正隆帝转身笑看着她,道:“赖爱卿出身你家,你进宫前可曾见过?” 元春骇然道:“臣妾家里向来谨守礼法,怎……怎么会见外男!” 正隆帝冷哼一声道:“无趣!你进宫前才多大,他才多大,又是你家放出去的,难道朕还追究不成?” 元春颤颤巍巍道:“赖嬷嬷的孙子,应……应该见过吧!” 她进宫已经七八年了,虽然赖尚荣自幼脱籍,在荣府也算是一个大新闻,但对于这个奴仆之子,着实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近来香皂、玻璃和镜子等物,出自赖尚荣之手,即便身在深宫她也有所耳闻。 只是摸不清皇帝的意思,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正隆帝也不以为意,笑道:“你家能放他脱籍,也算是小有功劳,没想到一个奴仆之子,竟也有这等治世之才,可见我大夏朝人才济济啊!” 听到皇帝的夸赞,元春心里五味杂陈,堂堂国公府竟因为一个奴才之子,得到皇帝的夸赞,也不知该欣喜还是悲哀。 不过皇帝的话她还是听出了意思,忙陪笑道:“勋贵人家向来与国同戚,能为皇上敬献良才,也是家里的本分!” 这话中规中矩,甚至还颇为大气,但如今四王八公一系的勋贵,已是他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听在皇帝的耳朵里,这话极为的刺耳。 不过以皇帝的城府,当然不会喝斥。 只是双目喷火似的,盯着元春那雍容端庄的脸蛋,面容也逐渐狰狞。 元春见到皇帝的变化,非但不惊反而喜道:“皇上稍等!臣妾先去换身衣裳!” “咕嘟咕嘟!”传来一声吞咽。 如今后宫妃嫔都知道了皇帝的喜好,千篇一律,以至于审美疲劳,反倒这身宫装别有一番趣处。 “不必了!就穿这身!” ………… 也许是天意,赖尚荣殿前奏对后,京城周边的雨势渐止。 也让在南岸巡视的工部尚书庆幸不已,虽说决堤是潜规则,但实施者总免不了背锅。 随后的一连数日,赖尚荣忙得不可开交,主要是对人员进行培训,及去自家作坊现场观摩。 这些人都是要派往灾区,对后续的建厂进行指导工作的,所以大意不得。 好在吴祁年和江茂才两位,当初去自家水泥研制作坊指导过工作,分担了他不少培训工作。 这次救灾与以往不同,赖尚荣对于成绩颇有几分把握,所以袁成涛、陈杰、高广松等,及时向自己靠拢之人,他都安排了任务,以便在后续论功行赏的功劳簿上留名。 奇怪的是,秦业竟然对此也十分上心,虽不好给他分派任务,但他却每每不辞辛劳,到现场观摩。 难道秦业还有活到老学到老的觉悟? 不过秦业并未让他疑惑太久,这天刚到衙门,他便来到赖尚荣的值房内。 开门见山道:“这水泥是贤侄所造,此次去河南指导建厂,劳烦贤侄举荐老夫前去!” 赖尚荣疑惑道:“大人年纪不小,虽说河南距离京师并不算太远,但毕竟舟车劳顿,若是万一有个闪失……” 国营司去河南的带头人,他原打算派给袁成涛。 在这个时代,任人唯亲是不可避免的,袁成涛算是最早明确投效,即便是千金买马骨,也要在衙门里树立一个表率。 只要他中规中矩的完成任务,回来以后升官是在所难免,他封赏下来,主事之位就空缺下来了。 虽然以他的资历,升任主事并不可能,但却可以做培养。 大夏朝的主事,是负责部门具体事务的主官,以前设立国营司,只有造纸一个产业,他一个主事就够了,但现在有了玻璃,以后还有橡胶,扩充部门在所难免。 再者,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在国营司,陈杰背后有陈侍郎,高广松则是出自内务府,以后未必只能依附自己,相反袁成涛并无根基,又是自己一手提拔,以后即便自己离开国营司,在这里也有抓手。 但秦业显然另有打算,既然找赖尚荣帮忙,他也不可能瞒着。 叹道:“贤侄你也知道营缮司的情况,老夫知道自己万难幸免,只盼着能为钟儿挣一份,不受牵连的恩典罢了!” “这……秦钟是尚荣的学生,自当尽力保他周全,大人前去万一……容我想想吧!” 这个理由虽然赖尚荣无法拒绝,但却不妨碍他拖延一下,毕竟最终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送走秦业,赖尚荣拿出一份密折,在上面奋笔疾书。 秦业要上折请命,他既然知道,为免皇上措手不及,当然要提前报备。 经过前阵子关于救灾的奏对,皇帝对他的信重也更进一步,密折奏报已经可以通过特殊渠道,随时呈到皇帝面前。 写好密折,交给国营司内,一个新招收不起眼的胥吏。 那人拿上立即消失在国营司门口。 人,是锦衣卫的人。 向来这种权利机构,才是帝王最信任的鹰犬。 当然,还有太监。 因为他们脱离了皇权,也就没了立身的根本,而不论文臣、武将,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并非只能依靠皇权。 约莫两个时辰后,赖尚荣的密折便摆到了正隆帝的面前。 正隆帝翻看完手中的密折,将其交给夏守忠,递到侍立殿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齐宁手上。 半晌后,正隆帝沉吟道:“他们在河南反倒不如京师根深蒂固,秦业去那边反倒会比京师安全,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还是得派得力的人手,暗中盯住,保证他的安全,也是防止他们私下勾连!” “臣遵旨!这就下去着手安排!”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那些准备工作都安排的如何了?” “皇上放心,人选早已确定下来,是那边的老陈人,且与他们干系颇深!” “嗯!现在就看梅恭什么时候能有消息了!” 第134章 埋线 赖尚荣并不清楚,皇帝同意秦业去河南的缘由。 得到了指示,他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秦业,联名上书。 秦业原是营缮司掌司郎中,虽然堤坝工程与营造并不相同,但毕竟还有水泥工厂的建设。 况且工部有侍郎前去,国营司派个主动请命的郎中,也在情理之中。 随着圣旨下来,诸般准备完善,大部队已于今日出发,奔赴河南。 京城及周边虽及时停止了降雨,没有闹到决口的地步,但小范围的破口还是在所难免,所以永定河堤坝的加固,也刻不容缓。 眼光还是要放长远,虽然秦业带头,功劳未免小了许多,赖尚荣还是让袁成涛跟着一起。 一来有一份功劳,二来也可以为秦业分担不少事务。 只是如此一来,国营司内的事务也大多压在他的头上。 今日因送行国营司众人,他便在城外视察了几处水泥工厂,回城时也近放衙的时间,便也难得的提前放衙。 “去宁府东廊小院!” 马车内的赖尚荣对外面吩咐一声。 去秦可卿的院子,必须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秦业的离开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即便贾母等人询问,他也可以借口秦业临走时,有话要带给女儿。 “赖大爷,您怎么来了?” 开门的婆子疑惑道。 “秦大人今日去河南赈灾,临行前想起有话嘱咐秦氏,托我过来一趟!” “大爷稍等,老婆子去找司棋姑娘!” “嗯!”赖尚荣点了点头。 自从上回彻底解除了交易的误会,司棋每月最少要借口去赖家一次,当然不可能拦他。 想到当初的安排,赖尚荣不禁洋洋自得。 进到厅内,只见秦可卿抬起眼帘,一双含着无尽幽怨的眼眸看向他,轻轻咬了咬干涸的唇角,神情愈发哀怜,只端坐着,就让他怦然心动。 “秦大人托我过来告诉你一声,他去河南赈灾,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让司棋去找我!” 秦可卿并非无情无欲之人,判词里情既相逢必主淫,可以说是十分的贴切。 元宵夜的浅尝辄止,本就撩拨起了她心中那团炙热的火焰,而秦业上月托付之言,更是让她扯下了最后一丝束缚。 秦业离去后的每个夜晚,赖尚荣的那放肆驰骋的身影,总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想到这,红头胀脸,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 从胸腔内闷出一声:“叔叔啊!~” 她并不知道贾珍已经拒绝了秦业的提议,只当秦业远行来不及替二人张罗,所以才要赖尚荣前来告知。 所以语气又是羞涩,又是幽怨。 赖尚荣并不知道秦业和秦可卿的对话,只是想当然的以为,秦业垂垂老矣,长途跋涉,做为女儿的秦可卿难免担心,少不得说些宽慰的话语。 “放心吧!秦大人此次去赈灾,虽然舟车劳顿,但随行众多,我也安排了司里人帮他多分担。” 那吃人的关心,秦可卿见得多了,独未曾见过这样的关怀。 此刻,看着赖尚荣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崭新体会,一种被呵护,在其身后就无需担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在秦业这个养父,及贾蓉身上从未体会过。 一时间竟顾不得堂上还有司棋,不管不顾道:“难道不看在父亲和弟弟的面上,叔叔就不管可卿了吗?” 情绪激动之下,竟将自己的小名都喊了出来,慌忙低下螓首不敢看他。 “当然不会!可卿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身为老海王的赖尚荣,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可卿是小名,以往他故作不知,每每对话时都要思前想后,生怕将可卿之名脱口而出,这回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并未猜到话里的真实含义,并非他业务不精,而是信息差导致的结果,无论如何他也猜不到,秦业没和贾珍谈妥就先跟秦可卿说了。 况且,秦业为宁府等勋贵输送利益这么多年,秦可卿身为他的女儿,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所以询问有无秦业会否区别对待也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还有司棋这个外人在场,叫出小名已经是情难自抑之举,再不敢说出太过明显的话,只能语带双关道:“叔叔放心!可卿定会照顾好自己,等着爹爹回来!” 宝珠和瑞珠因为父女对话时候在场,所以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看向赖尚荣时,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她们身为秦家的陪嫁丫鬟,以后必定也要跟去赖家。 司棋对于秦可卿在赖尚荣面前的举动,还是心生疑窦。 虽说秦家和赖尚荣关系匪浅,但以闺名称呼显然不合常理。 况且,秦可卿又和贾珍有那样的传闻,司棋不禁怀疑,赖尚荣将自己弄到这里的真实意图。 “大爷!话也说完了,奴婢送您出去吧!” 这可是宁府的嫡孙媳妇,又被贾珍虎视眈眈,若猜测是真的,万一事发贾珍岂会放过她? 可以想见,必定全家都不能幸免。 自己失身赖尚荣,以后就算跟着迎春出嫁,被姑爷发现,倒霉的也只是自己一人,可在秦可卿这里万一事发,一家都难以幸免。 虽然对赖尚荣有别样情思,但事关一家安危,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 何况,叫她帮着赖尚荣和秦可卿,想想心里都十分抵触。 赖尚荣并不知道司棋已经萌生退意,还在筹划如何偷香窃玉。 清了清干涸的嗓子,叮嘱道:“秦氏这边若是有什么难处,记得去告诉我!” 岂知听了自己的话,前头的司棋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道:“大爷!奴婢想回二小姐身边伺候!” 赖尚荣摸了摸鼻子,气恼道:“胡闹!回去那边以后如何能够脱身?” 若赖尚荣询问她要回去的缘由,指不定还能挽回,但他情急之下的喝斥,反倒让司棋生出逆反心理。 撇嘴昂着头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大爷打的什么主意,休想我帮着你遮掩。我又不是大爷府上的丫鬟,回不回去也轮不到大爷做主。” 赖尚荣进门时还洋洋得意,没想到进来一趟竟生出了变故,乐极生悲大约就是如此吧! 第135章 落成 (感谢69patrick打赏,快上架了能订阅给点免费票就好了。) 古代没有现代的行政效率,加上交通不便,赈灾是一项长期工作,往往持续大半年,甚至一年之久。 尤其是这年的冬季,缺穿少衣的灾民,熬不住是常有之事。 好在以工代赈的策略,减轻了朝廷大部分压力,家里只要还有劳力,不论是去私营水泥工厂,还是替朝廷修筑堤坝,养活两三个人还是勉强可以。 而朝廷的赈灾粮,也有针对性的,只给家里失去劳力的老弱妇孺发放,大大减轻了负担。 当然,在这种时代,这种灾害面前,卖儿卖女的现象还是杜绝不了。 不过大体上,较以往已经强了很多。 秋收之际,为了避免劳动力的转移,水泥工厂只在有限的几个地方开放审核。 赖家的水泥工厂也早已完工,身为水泥的发明者,国营司又是审核的一方,也没哪个部门会故意在这个地方刁难。 且因为提出以工代赈,工部尚书徐问对其印象颇佳,水泥厂的出产,都全部销往永定河堤坝工程。 这天晚上,赖尚荣放衙回到家,便被赖大拉着,说了一通水泥工厂的效益,并叮嘱他,见到徐尚书记得打招呼,他好赶在年前去工部结算。 这种事赖尚荣不想过问,奈何赖大逼得急,只能点头答应,才来到外书房。 “早上布置的水位压力计算,都完成了吗?” 古代防治水患一直是重中之重,即便秦钟等人科举有成,入仕为官,这种事以后难免遇到。 况且他教徒弟一向结合实际,所以借着这次水灾,给几个徒弟上课也是情理之中。 “水位越高两侧堤坝的承受的压力越大,这是导致决堤的主要原因。” 解释了一通其中的道理,又检查了三人的八股课业,回到后园尤二姐院内。 见尤二姐正坐在炕沿上泡脚,赖尚荣大马金刀坐到身旁,将腿往玉钏面前一抬。 玉钏忙捧起赖尚荣的臭脚,香饽饽似的托住脚踝,褪去鞋袜。 小心翼翼道:“大爷!别院的工程完工了,西府二太太差人来请大爷,问您哪天得空帮忙给别院题写匾额!” 所谓的差人其实就是金钏,因上回泄密,她怕引起赖尚荣不必要的联想,所以故意略过不提。 甚至为了避嫌,几次三番暗示姐姐,以后来赖家传话的活计,最好还是让给别人。 只是金钏知道王夫人看重赖尚荣,自家妹妹在赖家,也算是不小的资本,所以对于这种传话的活计,她当仁不让又怎么肯推脱。 哦? 大观园这么快就建好了吗? 赖尚荣心中一喜,将大脚伸进脚盆,肆意盘剥起尤二姐一双嫩足。 八月下旬,贾蔷从江南带回了小戏子,入住在了梨香院,而薛家由梨香院搬至东北角小院,赖尚荣与荣府大奶奶、二奶奶的缘分也戛然而止。 呃…… 雨天还是可以去王熙凤屋里,李纨对自己院子掌控力不如王熙凤,所以许久未曾切磋。 他本就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既然没了偷摸的地方,别院的工程也就懒得过问。 加上那段时间,衙门事务繁多,也就更没了那份闲心。 “怎么叫我去题匾?” 玉钏与有荣焉道:“太太说二老爷不在家,这事还得拜托大爷!” 这是王夫人摆在明面上的理由。 实则,端午后她进宫探望元春,抱琴没有忍住,在她面前抱怨了专属套装外传,皇帝许久未曾临幸。 她暗自焦急,正苦于没有办法,甚至生出了让金钏去赖家偷旗袍的想法,不想还没等实施。 再次进宫就听元春的报喜,更让她吃惊的是,皇帝竟因为赖尚荣献了个什么以工代赈,才去的玉春苑。 虽然皇家与普通人家不同,但管中窥豹,若皇妃娘家能为皇上分忧,待遇自然也会不同。 赖尚荣虽说不是贾家人,但他一家子出身荣府,也勉强算是半个贾家人。 既然皇帝对他颇为看重,别院又是省亲之用,让赖尚荣题字,不但可以讨好皇上,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赖尚荣并不清楚王夫人的盘算,也就无从得知自己被薅了羊毛,忍不住讥讽道:“这倒也是!那边府里连个正经读书人都没,倒也是为难他们了!” 子女的教育,并不完全取决于家教和家规,更多的时候还是取决于子女对长辈的敬畏。 贾家的长辈里,贾敬出家不问家事,更别提管教儿子了。 贾赦无状只顾着自己享乐,唯一正常点的贾政,却是个妈宝男,被贾母压着也不敢管教。 贾家下一辈的德性,也就可以窥视了。 赖尚荣暗自警醒,以后家庭教育不能大意。 想到这,不由看了看尤二姐。 嗯!儿子就算了,女儿可不能让她教。 尤二姐哪里知道赖尚荣的盘算,听他讥讽国公府,只觉得与有荣焉,又见赖大爷看向自己,情不自禁将软糯的身子,塞进了他的怀里,又故意将身前的柔软,往他腹下磨蹭。 岂知赖尚荣忽然一把将她从怀中抱开,抬脚揣进玉钏怀里。 催促道:“快点擦干了,爷还有事儿要回屋一趟!” 五月底说好了,要给黛玉张罗人参养荣丸,可随后的水患、救灾等一系列事情,他忙得焦头烂额,竟就忘了。 一直拖到前阵子,贾母让鸳鸯过来托他买参,才记起此事。 前几天跟田国舅拿了几根品貌俱佳的老山参,交给晴雯、香菱,也不知道做好了没有。 既然王夫人请他题匾,自然要将黛玉等人喊上,到时候顺便将人参养荣丸送上。 嗯! 还有那处假山,也得去验收一下。 说不准乘着大观园没人,自己先体验一回别院风貌,钥匙凤姐那里应该有吧? 只是这头一份的尊荣,便宜李纨还是凤姐呢? 亦或是两个一起? 想着有的没的,来到自己屋里。 晴雯疑惑道:“大爷不是说晚上歇在姨娘屋里,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人参养荣丸可做好了?” 香菱忙道:“做好了,奴婢还准备明儿去给林姑娘送去呢!” 赖尚荣摆手道:“不用急着去,正好那边府上请大爷去题匾,明儿去衙门看看哪天休沐,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顺便带你们去看看那处别院!” “大爷还去姨娘那边吗?” “呃!不去了吧!还有些事情!” 既然要题匾,总得临时抱佛脚,将匾额和对联温习温习。 题匾时想要带上黛玉等人,少不得要拖上宝玉,他也存了打压宝玉的心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闷头努力哪里比得上打击对手。 那些匾额对联,他在穿越之初都以汉语拼音记录下来,就在屋内放着。 于是这一晚,他埋头死记硬背起来。 直到三更天,晴雯忍不住埋怨灯光太亮,他才起身上床,惩罚多嘴多舌的晴雯,让她咿咿呀呀口不能言。 第136章 游园 事与愿违,在赖尚荣做好一切准备,请好休沐,打算在众金钗面前一展才华之时。 救灾的封赏,却好巧不巧的下来。 抛开水泥不谈,光凭以工代赈的政策,就是个不小的功劳。 治水、救灾向来是朝廷大事,这次也没有人故意顶着。 赖尚荣连升两级,直接越过员外郎,升任郎中。 当然,由于掌司郎中还是秦业挂着,所以他这个郎中前面有个补授,大约相当于现代的体制下的‘代’。 刚刚升任郎中之职,也不好立即请假,好在王夫人打定主意要沾他的光,故而拖延了六七天。 万幸今年入冬的雪,来得比往年迟了一些,十一月中旬,竟还未降的下来。 否则雪天路滑,贾母未必会同意黛玉等人冒雪同行。 李纨因许久未曾见到赖尚荣,心中难耐,得知他要游园题匾,便借着带贾兰见识的借口,也跟着一道同行。 因知道赖尚荣与贾珍的不睦,所以并未请贾珍到场,贾母叮嘱贾琏随行,这无疑打乱了王熙凤随行的计划,她不想与贾琏碰头,于是便临时装病。 赖尚荣在荣庆堂接了众人,香菱借机将人参养荣丸送上,才一齐赶往大观园。 正门需要等到元春省亲才好大开,带着贾琏、宝玉、贾兰及一众金钗由角门进园。 游园大致也是顺着原书十七回的路线来过一边,题好的匾额还要等元春最终确认,所以只是记录。 赖尚荣只在游园的过程中耍了一些心机,每到一处,总会说起这院子与谁的气质相符。 潜意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以后等到元春吩咐众人入住大观园,她们不免会想起今日赖尚荣所言。 只要与自己选择的住处对应,总会有种难言的感觉,这才是赖尚荣特意请她们同行的原因。 既然对李纨有过承诺,要视贾兰如子,当然免不了再考校几句。 贾兰也确实争气,虽无什么惊艳的对答,倒也应对有度,中规中矩,他小小年纪有如此表现,已经让一众金钗惊叹不已。 李纨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恨不能滴出水来。 不过她要避嫌,不好往前凑,只能默默跟在后头,不似探春可以光明正大的询问。 “赖大哥!你是怎么想到以工代赈这个法子的?” 探春熟读邸报,对于朝廷大事也算了熟于胸,以往她受制于女儿家身份,只能局限于看看邸报,暗暗在心中忖度,若是自己如何处置云云。 这回却有机会接触到政令制定之人,自然要好生探讨一番。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辈读书人!” 赖尚荣做足了悲天悯人的姿态,叹道:“以往赈灾只一昧施粥放粮,却不知此法弊病繁多,大批量的运送钱粮人吃马嚼,途中的损耗颇大不说,更容易滋生贪腐。 且发放的米粮,不乏冒领、重复领取等现象,而以工代赈虽然灾民需要干活,但却可以凭借劳动养活自己及家人,那些本就不缺粮食的没有冒领的途径。” 探春沉思片刻道:“历朝历代名臣无数,为何尽无人想到这个法子?” 赖尚荣哈哈一笑,云淡风轻道:“未必就没有人想到,只是他们即便想到,实施起来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效果。” “这是为何?” “修筑堤坝需要的人员终归有限,且朝廷雇佣的人手越多,运送的钱粮也越多,损耗及贪腐等弊病必然丛生,而这回借着水泥厂需要大批劳力,民间商贾分摊了大部分压力。虽说购入水泥,需要花费不少银钱,但修筑堤坝本就要耗费钱粮,赈灾又省去了一笔,真的算下来其实朝廷还省了不少银子!” “没想到赖大哥不止生财有道,对于经济之道竟也有如此造诣!听哥哥说,赖大哥这回连升两级,竟做到了掌司郎中?” 宝钗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趋步向前与探春一左一右拱卫赖尚荣。 “功名于我如浮云,钱财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升不升官都是其次,只要能多救一个百姓也是好的!” 赖尚荣做足了姿态,贾琏也随声附和。 “那水泥的营生,赖兄弟若是拿来赚钱,只怕赚下一座金山都是少的!” 说话间,众人来到稻香村,赖尚荣装模作样环顾四周,将背得滚瓜烂熟的匾额和对联吟出,又照例考校了贾兰一回。 看着前头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赖尚荣,宝玉只觉得十分的憋屈。 他为这次游园做了许多准备,但每每到了一处,刚升起一个念头,赖尚荣就抢先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有心酸上两句,可那题额、对联十分应景,又与心中所想并无差别,一时间竟也挑不出毛病,只能闷闷不乐跟在后头。 只是看着前面大出风头的赖尚荣,心中的不忿也愈发强烈。 直到挽着黛玉的香菱,一脸崇拜的看着赖尚荣,叹道:“我瞧着这满园的景色,也有一肚子的念头,偏偏想要开口,却又词穷。大爷这一路过来,竟每每看上一眼,就能吟出应景的词句,真真让人听得入迷!” 黛玉笑道:“你家大爷,自然都是好的!” 这话本是她取笑香菱,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听在宝玉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当黛玉也如宝钗、探春一般,对赖尚荣高看一眼,只觉得胸中一阵窒息,他向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众人瞩目,何曾经历过这种冷落?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这会子只想着要争风头,可又每每慢了一拍。 于是心一横,使出惯用的伎俩,从怀中将玉掏了出来。 嚷嚷道:“什么破东西,还说‘通灵’不‘通灵’呢!尽叫人占了先,我砸了你倒好!” 喊着,就将手中通灵宝玉,往地上狠狠的一掷。 这砸玉吸引注意力的办法,他屡试不爽,这回也不例外,除了赖尚荣、晴雯、香菱三人,其余众人连忙围住,劝的劝,拉的拉。 当然,李纨虽然不好特立独行,只能随着众人一起,但是总是情不自禁的偷偷瞄向赖尚荣。 宝玉虽然并未明说,但谁都听得出来,是表达对赖尚荣的不满。 经他这么一闹,众人也没了游园的心思。 贾琏受命于贾母,照顾宝玉和一众姊妹,他分得清主次,妹妹们倒是其次,主要就是看好宝玉这个宝贝疙瘩。 发生砸玉这样的大事,贾母少不得要过问缘由,甚至训斥几句,他是不得不回。 “我先带宝玉回去!你们跟着尚荣将余下几处逛完吧!” “我们也不逛了!” 刚刚还与赖尚荣谈笑风生的众人,都不肯再留。 倒也并非全都心系宝玉,只是这个时候还陪着赖尚荣这个罪魁祸首,恐怕在贾母那头落不下好。 贾琏瞻前顾后,颇有些为难之际,却看到心不在焉站在圈外的李纨。 试探道:“虽说尚荣不是外人,可大家都回去难免失礼,况且太太交代的匾额还有几处,不如麻烦大嫂子陪尚荣将剩下的几处逛完?” 李纨内心窃喜,却故意面露为难之色,犹豫半晌道:“琏二你去吧!赖大爷是兰儿师傅,我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看着呼啦啦离开的众人,赖尚荣和李纨回身,才发觉贾兰竟还跟在身后。 赖尚荣正犹豫该如何打发贾兰,就听李纨道:“兰儿快回去看着些,你宝二叔怕是气不过你师傅,别让他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不好的!” “诶!” “慢着!我跟你一起!自己不争气,还编排大爷的不是,我倒要看看他可敢当着我的面说!” 晴雯护主心切,急忙叫住贾兰。 “晴雯是个爆炭,你也跟去看着些吧!” 顺着稻香村北面的坡道,三人一路来到假山处,随即绕到山后没入假山内部。 第137章 余波(上) 荣庆堂内。 “孽障!” 听完贾琏的汇报,及众人的补充,王夫人悲鸣一声。 她的悲愤并非完全因为宝玉得罪赖尚荣,知子莫若母,宝玉在黛玉开口之后才突然发疯,什么缘故她心中有数。 贾母立即不喜道:“别吓坏了宝玉!宝玉自幼跟娘娘亲厚,要我说就叫他去题匾额,娘娘也会高兴,怎会闹出这等事来!” 王夫人立即解释道:“前阵子媳妇去宫里,娘娘说皇上对尚荣颇为看重,每每在娘娘面前提起他,他又有功名,我这也是想……” 贾母摆手道:“罢了!” 贾母虽不知道王夫人的打算,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向来后宫妃嫔是否受宠,与娘家息息相关。 这点,大家族也是一般无二,贾母之所以在宁荣二府能够说一不二,与她候府小姐出身不无关系。 后宫与外戚向来息息相关,皇帝从来不是单纯的考虑美色,毕竟审美也有疲劳。 赖尚荣虽然不是贾家人,但他一家子都是贾家奴仆,他又是受贾政举荐入仕,仅凭这点他与贾家已是捆绑在一起。 挥退了一众小辈,贾母叹道:“尚荣那边千万别因此事生分了,还得好生安抚才好。如今不比以往,他深受皇帝信重又刚升了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偏这个时候宝玉与他争锋,只怕未必不会生出想法!” 若是以往她未必会郑重其事的提及,但赖尚荣刚刚连升两级,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贾母纵横内宅深谙人心,知道这个时候最容易离心离德,故此特地叮嘱。 其实她这番话也是多此一举,王夫人比她还要紧张,想到之前的那些后患,忍不住道:“我瞧着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府里帮他张罗一门亲事如何?” 贾母深深看了王夫人一眼,沉声道:“你这法子确实不错,只是他不同旁人,这人选确是难题,出身低了反倒叫他以为咱们看轻了他,出身高的只怕人家也未必愿意!” 贾母虽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但王夫人突然提起这事,她心里不免怀疑其初衷,尤其金玉良缘之说在府里已经甚嚣尘上,她当然不会不知道。 不过贾母这回却是想错了,王夫人怕引起不好的后果,已经生出拿宝钗冲喜的念头。 当然,也不乏两全其美的想法,既然宝玉心思都在黛玉身上,宝钗又符合赖尚荣偏好,何不将错就错,也可借机让金玉良缘的流言不攻自破。 毕竟,当初自己授意她们宣扬,可如今时移世易,若还放任流言蜚语,对宝玉也影响不好。 还不如乘着现在两全其美,还可以安贾母的心,若是以后宝玉大些改了性子,正好可以另择良缘。 “老太太觉得宝丫头如何?” 贾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宝丫头稳重大气,出身倒也配得,又是咱家亲戚,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思索片刻道:“我记得她好像快到及笄之年了吧!” 贾母怕王夫人故布疑阵,话锋一转扯到宝玉,所以故意将事情挑明。 王夫人也看出贾母的顾虑,开门见山道:“回老太太,今年过了就及笄了,我寻思着将她说给尚荣倒也合适!” “好自然是好的!只是尚荣这孩子出身……姨太太那边……” “回头媳妇去问问妹妹!” 话到这里,原本坐着一言不发的邢夫人突然道:“姨太太若是不允倒也无妨,我娘家有个侄女,也是差不多年纪,回头我就派人去南面传话,叫他们进京!” 上回史家能分到玻璃工厂的股份,邢夫人和贾赦也颇为眼热,可苦于与赖家交集不多,又不似贾母可以发号施令。 王夫人的提议无疑是给她打开了一条思路,若真的能将侄女儿嫁入赖家,以后再有这种好事,赖尚荣还能不给她这姑母面子? “好!就这么定了,你速速传讯,叫他们进京,咱家又不少这一处宅子!” 贾母立即拍板,同时饶有深意的看向王夫人。 薛家住在府里已有两三年了,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着实不快。 借着这个机会,少不得讽刺一下。 当然两个媳妇互相较劲,也便于她这个大家长,借着长辈的身份一言而决。 想了想又道:“等你嫂子的侄女儿进京,我看过那丫头再说!” 王夫人脸色一黑,原打算打个时间差,这下也不成了。 “那小子倒成了香饽饽!” 看着两个媳妇各怀心思的离开,贾母看向鸳鸯,笑道:“放心吧!等这事定下来我就让你提前过去!” “嗳!”鸳鸯答应一声,喜不自禁。 眼看着赖尚荣步步高升,她当然也想在赖家有个亲近的人,这样以后办事传话,都不需要假借人手。 ………… 贾母院,碧纱橱内。 黛玉淡淡道:“紫鹃替我送送香菱她们!” 晴雯忙道:“不必了,大爷还在园子里,我们还要过去,姑娘先歇着吧!” 晴雯说完,恶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宝玉一眼,拉着香菱转身离开。 偏宝玉只当她对自己另眼相看,一直目送着二人离开。 这边还没缓过神来,就听黛玉淡淡道:“你以后若是要砸那劳什子,记得提前支会一声,我也好躲得远远的!” 宝钗能猜出宝玉为何砸玉,黛玉当然也能猜得出来。 她父母双亡,借住在贾府,虽说有老太太疼爱,但毕竟寄人篱下,许多年前头一回入府,宝玉砸玉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事后还担心了好一阵子,这回又因自己而起,让府里人如何看待自己? 宝玉并不清楚她的难处,反捶胸顿足道:“别人不知道我的心也就罢了,连你也埋怨起我来!我纵有百般不是,咱们也是自小一同长大,你为了一个外人竟对我发脾气!” 黛玉听他恶人先告状,冷笑道:“明明是你发疯砸那劳什子,倒还有脸说我的不是!” 宝玉嘟嘟囔囔道:“他不过题了几处牌匾,作了几个对子,你就对他另眼相看,我那也是一时气不过!” 黛玉见他这般作态,反倒消了气,笑道:“我何曾对他另眼相看了?他是舅母请来的,我难道还能说他的不好不成?况且那话也是香菱说的,我不过是顺着话头调侃了一句!” “真的?” 宝玉一蹦三尺高。 “哼!爱信不信!”黛玉撇嘴道:“我瞧宝姐姐也夸他来着,怎么不见你生气?” 宝玉抓耳挠腮,似懂非懂道:“气也是气的,只是没那么生气!” 黛玉冷哼一声道:“宝二爷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 这话本是讽刺之言,偏听在宝玉耳朵里只觉得是夸赞。 笑道:“晴雯那丫头,跟着赖大哥那样的禄蠹真真糟蹋了。还有香菱,早知道就跟姨妈要来这头,我也跟着妹妹一同教她作诗了!” 黛玉气得乱颤,指着宝玉气道:“跟着别人都糟践了,天下难道就你宝二爷一个好的不成?” 宝玉忙辩解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晴雯和香菱都是极好的女儿家,放在他屋里不知道怜惜,怪可惜的!” “罢了!宝二爷既然这么会怜香惜玉,劳烦您快些救救那些可怜人吧!我这里就不劳二爷费心了!” 第138章 余波(下) 东北角小院内。 赖尚荣的老地方,好巧不巧正是薛姨妈的屋子。 宝钗从荣庆堂回来,便来到母亲屋里。 将今天赖尚荣以工代赈的那套说法,向薛姨妈叙述了一遍。 抱怨道:“妈!我早都说了,借着香菱过去的契机,合该两家多些来往才是。即便玻璃工厂不能入股,那水泥可是对外头开放经营权的,哥哥又与他交好,咱家怎么就不能经营了?” 薛姨妈也是无奈,赖尚荣讨要香菱的情形历历在目,却又不好向宝钗明言,只能推给薛蟠。 “你哥哥不愿麻烦人家,又能如何?况且就你哥哥那性子,入股还成兴办作坊还是算了吧!” “就是因为哥哥不经事,咱们才要多走动啊!即便不入股,女儿也能借着机会,向赖大哥讨教经济之道,或是请他替咱家出谋划策!” “咱们孤儿寡母的,香菱又不是正经家里人,怎么好上门走动!” “那请她递个书信总是可以的,上回他明显有法子应对咱家的问题,只是后来停了书信,一直没寻着机会再问!” 不得不说,赖尚荣写信时埋下的伏笔起到了作用,宝钗一直惦记着此事。 “那些生意也没什么打紧,只要你跟宝玉的事成了,到时候有宫里的娘娘撑着,还怕那些管事伙计翻了天不成?” 见母亲不为所动,宝钗也是无奈。 “母亲!今儿原本都好好的,我和三妹妹也没少跟赖大哥说话,偏林妹妹提了一嘴,他就发起疯来。” 别人没看出宝玉砸玉的缘由,宝钗因本就知道内情,所以不免比别人想得多了一些。 “胡闹!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我平日里也按着您的吩咐,给金钏她们这些大丫鬟送些旧衣服笼络,又让莺儿认了茗烟娘做干娘,前院后宅都照应到了,可老太太没动静也就罢了,姨妈近来也不再提及此事,若是有了反复,叫女儿以后……” 薛姨妈叹道:“唉!你姨妈也有难处!” 正说着,就听同喜进来道:“姨太太来了!” 原本王夫人不至于如此急着上门,毕竟按照上回的经验,只要赖尚荣娶妻,福泽自然就要落到自家。 可凡事就怕有竞争,尤其竞争的还是大房。 从元春的话里她不难听出,皇帝去玉春苑,竟和赖尚荣有关,甚至毫不避嫌的询问她,有没见过赖尚荣,可见皇帝对其颇为看重。 所以,她也不乏笼络之意,毕竟赖尚荣未来可期,仅凭他和皇后娘家的关系,就值得投资。 外人看荣府,大房、二房都是一家,但内部互相较劲在所难免,毕竟大家都在荣府一个盘里抢食,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虽说老太太交代,要等她看过邢夫人侄女再做定夺,但王夫人心里还是有底的,一来她知道赖尚荣的偏好,二来薛家门第较之邢家强过不少。 但也不是高枕无忧,毕竟除了赖尚荣的想法,还有女方的意思。 邢夫人娘家小门小户,她的侄女能配个五品郎中,已是求神拜佛。 可薛家虽说大不如前,但好歹祖上也做过紫薇舍人,又家底殷实,只怕未必就肯就范。 “请姨母安!” “姐姐怎么来了?” “嗨!还不是宝玉那孩子,琏二说得不清不楚的,宝丫头心细我过来问问!” 虽然想从薛家入手,也要讲究方法,若是一昧用强,以后宝钗入了赖家的门,心怀怨怼反倒适得其反。 薛姨妈和宝钗并不知晓王夫人真实意图,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没有一丝的牵强。 宝钗便将砸玉前的经过,事无巨细复述了一遍,山中高士晶莹雪的她,自然不可能将那些猜测说出来,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忽略。 “唉!孽障啊!尚荣如今圣眷正隆,娘娘都叮嘱要好生笼络,偏他只知道争强好胜,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宝钗沉默不语,薛姨妈却坐不住了,忙劝道:“宝玉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况且赖家毕竟府上出身,难不成还敢跟宝玉置气不成?” 王夫人愁眉苦脸道:“唉!你们哪里知道,娘娘多次提及,皇上时常在她面前提及尚荣,更是对那个以工代赈的法子赞不绝口,否则我何苦等这么久,非要叫他题匾?” 宝钗也赞道:“赖大哥这个法子真真别出心裁,可谓将经济之道用到了极致!” 王夫人立即顺着话头道:“可不是嘛!叫我说妹妹真该说说文龙,他捣鼓出来的产业,随便哪一件不能赚下一座金山?就是不能入股,好歹也叫他给你家的生意出出主意!” 宝钗无奈道:“姨母有所不知,哥哥是个死脑筋,说是一旦开了口,倒叫赖大哥误会他结交是有所求似的!” “糊涂!”王夫人喝斥一声,道:“文龙糊涂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两个也糊涂起来了?” 接着对薛姨妈道:“年前我就要你多跟他家亲近些,怎么你反倒还避讳上了?” 薛姨妈有心告诉姐姐自己的猜测,可宝钗在旁也不好叫她知道,只能含糊其辞道:“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好往他家跑!” “嗨!这有何难,回头他来府上,你们也多跟他碰碰头,宝丫头也好借机多向他求教求教!” ………… 荣府,东跨院。 邢夫人回到家,马不停蹄的找到贾赦。 “老爷!今儿二房要给赖大儿子张罗一门亲事!” “哼!”贾赦冷哼一声:“老二那头愈发没个体统,哪有主子上赶着给奴才张罗亲事的道理,也不怕人笑话!” 邢夫人听了将头一缩,小心翼翼道:“我看二房是有意笼络他,毕竟那国营司的产业……” 说到国营司的产业,贾赦两眼放光,抚须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那玻璃工厂合该咱家入股,老太太偏心二房也就罢了,竟还让史家抢了咱们的份额!” 顿了顿又道:“这事可不能叫二房占了先,否则国营司以后再有什么产业,咱们可一毛都捞不到了!” “老爷放心!二房讲的宝丫头,正巧我娘家有个侄女,前头在老太太面前我已经提了。” “糊涂!”贾赦喝斥一声,斜眼看向邢夫人道:“薛家好歹也算有些体面,你兄弟家怎么比得了?你这不是伸脸给人家打吗?” “这……” 邢夫人顿时语塞,贾赦这话提醒了她,薛宝钗是王夫人姨侄女,她便对标自家侄女,可毕竟门户有差。 宝钗的品貌出众,自家侄女许久未见,她也没信心有宝钗出挑,况且向来娶妻门户也是首选,只这一点就已经落了下乘,偏自己还洋洋自得。 “那老爷说该怎么办?” 贾赦沉思片刻道:“这样!二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将她许给赖家。” 说着面露得色道:“她虽是庶出,到底也是咱家的姑娘,赖家那小子还不上赶着孝敬老子?能给老子弄个赚钱的营生,二丫头也算尽孝了!” 邢夫人骇然看向贾赦,颤颤巍巍道:“二丫头好歹是咱家小姐,老太太怎么可能同意许给奴才?” 贾赦神情一滞,想到银子他只顾着高兴,忘了老太太这一茬。 沉吟片刻道:“你回头叫琏二先暗地里去找尚荣,就说老爷我要将二丫头许给他,要他先推了薛家那头。” 越说越是得意,竟笑出了猪叫声:“嗬嗬嗬!到时候放出些风声,叫老太太出来反对,这样他也寻不着咱们的不是!便是有些怨言,咱们再将你侄女儿推出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嗳!那我这就叫他们进京!” 第139章 狐疑 王夫人院,东廊三间小正房是三春的居所。 刚从荣庆堂回来的探春,立即吩咐侍书研磨。 贾家四春,琴棋书画各占其一,探春一手书法颇有大家风范。 所以,王夫人便将誊抄匾额对联的差事派给了她。 摊开宣纸,咬了咬笔杆,回忆赖尚荣的匾额、对联。 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奋笔疾书,就见赵姨娘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 酝酿好的情绪顿时荡然无存,挥退了侍书,问道:“姨娘这会子过来做什么?” “你那香皂的份例可下来了?” 香皂现在已经过了供不应求的时候,贾府也给太太、小姐们安排上了,但姨娘却没有这种待遇,被赖尚荣拒绝,赵姨娘又舍不得银子去外头买,所以将主意打到了探春这里。 说到这个探春就一肚子气,今日看着贾兰小大人似的应对自如,不免想起自家弟弟贾环。 当初就提议让赵姨娘将人情用在贾环身上,偏她没轻没重为了个香皂,就耗用了贾政的情面。 “姨娘问这个做什么?” “府里不是都传开了吗?娘娘省亲定在元宵,老爷总得赶在年前回来,这一年没见,我可得好好拾缀拾缀,万一被外头有哪个狐媚子迷住了眼……”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探春忙摆手道:“姨娘要用出去买就是了,如今又不似年前。” 赵姨娘早就熟悉了探春的态度,抱怨道:“嘿!我一个月才多少月例,这一块香皂抵我好几个月的月钱,你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探春忍不住讥讽道:“当初你不是说没了就去找赖大哥要吗?我当时就劝姨娘,父亲的情面不如用在环兄弟身上。你瞅瞅大嫂子,兰哥儿跟着他才学了多久,如今小大人的似的。他如今又连升两级,就是父……” 说到这戛然而止,贾政官场磋磨了这么多年,在员外郎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可身为女儿,总不好编排父亲的不是。 赵姨娘心中腹诽,那香皂哪里就是贾政的情面,明明就是他占了自己便宜。 她虽然风流狐媚,举止轻浮,但也是一门心思讨好贾政的缘故,贾政就是她心里的天,对于曾为荣府奴仆的赖尚荣多有不屑,更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啐道:“呸!那个小畜生,一脑门子的坏心思,还叫环儿跟着他?” 探春只当赖尚荣拒绝,她心生怨怼,见她执迷不悟,也只能怒其不争。 兴意阑珊道:“罢了!香皂还没下来,回头下来了我叫侍书给你送去!” “放心!回头我将老爷哄好了,叫他多买几块,你这个迟早还你就是!” 赵姨娘说完,一脸艳羡的看了看妆台上的梳妆镜,扭着腰肢,逶迤离开。 暗自嘀咕了一句:“哼!那个梳妆镜也得叫老爷一并买了!” 只是,赵姨娘关于贾政年前回来的想法,注定落空。 皇帝本就恨他,在朝堂之上和自己唱反调,又不喜元春上赶着省亲,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故意算好离任的时间,将陆路回程时间掐的将将好,让他紧赶慢赶才在十五前到家。 偏贾政还浑然不觉,只当皇帝信重自己,好让他多履行几天学政之职。 此是后话。 ………… “啪!~啪!~啪!噗!噗……” 假山内的赖尚荣,并不知道有人算计自己,也不知道晴雯香菱正满园子找他。 他正反复拍打着大氅,这假山虽然隐蔽,但毕竟比不得东北角小院屋子内干净,又是初次入住没有提前准备。 所以只能就地取材,他有先见之明,将中衣垫在地上,再将狐裘大氅垫盖在中衣之上。 这会子云收雨歇,自然要做些善后工作。 只是上头的泥土着实难以清理,尤其是中衣因为与地面反复磋磨,已经漆黑一团,他已经放弃了清理。 好在穿在里头虽然难受了些,却也看不出来,只能回家清理了。 强忍着身上黏黏糊糊的不适,套起大氅,就听外头传来素云的声音。 “大爷!奶奶!外头没人!” 猫着腰步出假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正迎上一脸满足的李纨。 “耽误了这么久,咱们还是快些将余下的几处逛了,大爷也好将匾额和对联弄出来!” 赖尚荣身上难受,哪里还愿意做表面文章,况且李纨身心都是他的形状,也不必在她面前遮掩。 “不必了,我说你记下就是!” 将余下的几处匾额和对联背了出来。 李纨疑惑道:“大爷难不成早就准备好了?” 赖尚荣大言不惭道:“为了找这么个地方,我已经提前逛了一遍,随便回忆回忆,搞几个匾额对联应付一下,也不是难事!” 李纨不解道:“这是娘娘省亲之用,大爷为何在这里寻地方?” “省亲之后难道还一直空着不成?若是以后你搬进来,记得选前头那个稻香村!” 听到赖尚荣考虑如此周祥,李纨眼里都快要滴出水来,恨不能转身回洞,再报君恩。 她许久未受滋润,虽是寒冬野地,但还是不顾严寒,战了个尽兴。 不过因为时间紧任务重,素云只能干看着,过过眼瘾了。 “我这身上怪难受的,先回去收拾收拾!” “大爷!大爷!” 正找了借口开溜,就听见晴雯和香菱边喊边往这跑。 这个时候倒不好故意与李纨分开,只得顺着坡道迎上二人。 “大爷怎么在这?我跟香菱跑了一圈也没瞧着你们!” 晴雯说话间绕着赖尚荣转了一圈,边拍边狐疑道:“大爷身上这是怎么了?” “走路不小心刮到的,不碍事!都逛完了,咱们也回去吧!” “嗳!”香菱答应了一声,晴雯却在李纨和素云脸上来回巡视,疑惑道:“我瞧爷和大奶奶脸色还好,倒像是走了好些路的,怎么这位姐姐脸色发青,好像是冻着了?” 素云站在外头放哨,吹了半天的冷风,脸色正冻得发青,反倒李纨和赖尚荣躲在假山里。 李纨听得心里突突直跳,赖尚荣忙岔开话题道:“那边没什么事吧?” 晴雯瞥了瞥李纨,闷不啃声,李纨、素云忙借机离开。 “他们请爷帮忙,这会子倒说不该请爷!” 路上晴雯叽叽喳喳将荣庆堂内贾母的态度说了一遍。 “那什么宝二爷真是没眼色,奴婢没给他好脸色,他反倒舔着脸傻笑,也不知是不是傻的!” 赖尚荣暗自腹诽,你要没这个脸蛋…… 不对,这宝玉也不是省油的灯。 “学诗也不用经常过去,以后一月一次就成,等大爷在的时候再去。” “哦!”香菱不明所以答应一声。 回到家,借口去了尤二姐屋里收拾。 “爷!这是外头沾染的?”尤二姐红着脸道:“爷若是喜欢这个调调,妾身也是可以的!” “嗯?待天气暖和些,爷在你院子里头弄个葡萄架子!” 第140章 前奏 “炭敬都发放下去了吧?” 国营司会议厅内,赖尚荣歪坐在上首官帽椅上。 黄辛毕恭毕敬道:“回大人!都按您的吩咐发放下去了,那些跟着秦大人在外未归的,也按您的意思双倍发放到了家里!”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卑职特地跟他们交代了,是大人您的意思!” 赖尚荣点了点头,下放管理后勤的黄辛,早已表了忠心,不过目前仍管理后期,不过为了树立典型,他也适当安排了一些差事。 “匠人子弟书院也不能拉下,年后就招募些落魄秀才,懂得数术的优先,匠人书院除了四书五经,也要教些数术。” “唉!大人英明!” 肖贺年道:“大人!玻璃和纸张明年的独家销售款,前儿已经送来了!” 赖尚荣摆了摆手道:“这个是咱们司里的花用,你记录在册就是!” 想了想又道:“年底的分红也尽快弄好,该发下去的都发下去!” 胡邝道:“大人说的橡胶工厂,卑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规划做好!” 袁成涛忙补充道:“卑职也去帮着肖知事测算了成本,就等大人您过目了!” 赖尚荣起身道:“嗯!今儿来不及看了,回头放我桌上,等我休沐回来再看!” “诶!大人放心,我一会就放您桌上,雪天路滑,大人您慢走!” 为大观园题匾之后,都中便将下大雪。 即便有钥匙,他也没机会再去凤姐屋里鸠占鹊巢,毕竟雪天容易留下足迹。 所以一连十来天,他都没有再去荣府。 王夫人派金钏登门三四次,说是设宴为宝玉赔罪,赖尚荣推辞不过,所以请了明日的休沐。 之所以放在月头,是考虑到今年不似去年,年底还有分红等事情要忙,乘早休了也好,省得年底抽不出时间。 回到家,吃了晚饭,来到尤二姐院内。 “可好些了?” 到底经不住诱惑,大雪天的拉着尤二姐胡天胡地了一回,她毕竟不比赖尚荣强健,感了风寒。 “这两天已经好多了!” 看着尤二姐一副拉她起来,可以陪爷尽兴的架势,赖尚荣安抚道:“早些养好了身子再说!” 又帮她磋磨了一阵子,发了一身的虚汗,这才缓缓回屋。 倒不是赖尚荣不想陪着,古代不比现代,晴雯当初被王夫人赶回去,就是因为生病。 风寒在古代也算是传染病,尤二姐怕过了病气给他。 ………… 荣国府,王夫人屋内。 “明儿你赖大哥过来,记得好生给人家赔礼道歉,可不许再使小性子了!” 虽说要设宴替宝玉赔罪,但正主儿不到场,不免显不出诚意。所以王夫人将宝玉唤来,千叮咛万嘱咐。 “上回是我的不是,儿子知道错了,可惜赖大哥好一阵子没来,儿子也正想找他呢!” 因上回砸玉又口出衅言,回荣庆堂的路上晴雯没少瞪他。 偏他颇为自恋,府里的莺莺燕燕又都围着他转,久而久之就生出了,颜色好些的姑娘都盼着能在他屋里的想法。 毕竟跟着赖尚荣那个不知怜香惜玉的禄蠹,哪里比得上跟着他呢! 所以晴雯的怒目圆睁,看在他眼里反倒是吸引他注意的方法。 加上黛玉的讥讽之言,他也没听出,更坚定了救人的心思,苦于赖尚荣一直没来,否则早要跟他赎人,好将晴雯、香菱救出苦海。 是的,还有香菱既然喜欢学诗,若是跟了自己,自然方便天天教她作诗。 王夫人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只当儿子知错能改,颇为欣慰。 称热打铁道:“好了!明儿过了你也该好生看书了,回头老爷回来要查你功课,早些下去休息吧!” 听到贾政回来,宝玉将头一缩。 暗道,怎么一年这么快就到了,若是老爷一直不回来就好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想到明日赖尚荣到府,房内可以多两个可人,岂不正好红袖添香? 想到这,贾政归家的愁绪也就烟消云散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二爷怎么这么高兴?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出门正巧碰上去薛家传话的金钏。 王夫人替宝玉赔礼道歉是假,为赖尚荣和宝钗牵线搭桥是真,故而让金钏去薛家传话。 宝玉性子跳脱,不答反问道:“咦!姐姐这是去的哪?怪道我刚在太太屋里没瞧见你!” “太太让奴婢去请姨太太和宝姑娘明儿过来。” “嗯?宝姐姐明儿也来吗?” “太太说赖大爷熟悉经济之道,姨太太家里的产业正好可以向他请教。” 听到宝钗要向赖尚荣求教,也不知怎地,刚才还愉悦的心情,竟好像有什么堵塞一般。 “哼!太太也真是的,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学什么不好,偏学得满身铜臭!” 金钏察言观色,连忙附和道:“二爷说的是,咱们女儿家学那些有什么益处,倒不如学些针黹、厨艺来的有用!” 向来丫鬟、姨娘大多都有一门特长,尤以针黹为佳,金钏因自己厨艺不错,所以特地将厨艺也与针线对标。 不过宝玉对于那些也不感冒,想到香菱学诗,不禁叹道:“倒不如学些诗词风雅!” 金钏本就一心往宝玉屋里钻,又有了王夫人的承诺。 立即神神叨叨道:“我跟二爷说个事,你可别告诉了旁人!” 宝玉被她勾起了兴趣,忙问道:“什么事?” 金钏一脸娇羞道:“太太说过阵子就要我到二爷屋里伺候!” 宝玉听了欣喜道:“果然!你也想着能去我屋里是吧?” 他前面就觉得,晴雯和香菱必然愿意跟着自己,这会子金钏的话倒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金钏立即表忠心道:“那是自然,府里有几个不想去二爷屋里的?奴婢去了二爷屋里,二爷可愿意教奴婢学诗?” 她当然不只是为了告诉宝玉,王夫人的安排,而是另有打算。 虽然玉钏现在对赖家的事情守口如瓶,但赖尚荣因香菱跟着黛玉学诗,人参养荣丸都肯帮着配。 显然对学诗的香菱宠爱有加,这会子宝玉也说学诗风雅,她当然要抓住机会投其所好,也好显出自己的上进心。 宝玉拍着胸脯道:“你想学我自然要教的!” 说着喜气盈腮的离开! 第141章 前奏(上) 翌日! 天刚蒙蒙亮,拔步床上的凤姐和平儿,便再也躺不住了。 凤姐身为荣府内宅大管家,王夫人宴请赖尚荣,还需要她来张罗,自然第一时间就得了吩咐。 一晃半月,竟度日如年般的难熬,尤其这大雪天,也不知还得持续多久,想到这不由的一阵泄气。 起身做好梳洗工作,急不可耐的坐到梳妆台前,拿起妆台上的红纸,正要往嘴上凑去。 忽而又唇边拿开来,忿忿道:“谁要打扮给他看!没良心的贼汉子,这么些天也不知道过来瞧瞧咱们!” 平儿知她口不应心,一边给她梳理发髻,一边笑道:“大爷也没法子,这雪天万一露了痕迹,可不是闹着玩的!奶奶若是生大爷气了,明儿等天暖和些了,叫大爷多赏奶奶些灵丹妙药,消消火也就是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凤姐面颊顿时涌出两片腮红,回想当初东北角小院,头回被赖尚荣捆住了浇灌灵药,当时又羞又愤,恨不得一口断了那个是非。 如今想来,万幸赖尚荣考虑周全,捏住了牙关不让自己合嘴。 “呸!”想到这,忍不住啐了一口:“好个没良心的促狭鬼,若非你跟那贼汉子内外勾结,我又怎么会被你们拖下水……” 说着,赌气似的将红纸往唇上一抿。 “怎么反倒是我拖奶奶下水了?” 转而又道:“便是我拖奶奶下水,奶奶也该谢我才是,怎么反倒过河拆桥怨怪上了!” 凤姐抿着嘴,都都囔囔道:“好一个过河拆桥,这回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平儿知她故意冤枉自己,凤姐一惯要强,如今二人身份尴尬,虽都跟赖尚荣不妥,但身为主子的凤姐,反倒比她晚了一步。 从赖尚荣那头论起,平儿倒成了她姐姐,按理应该先紧着平儿。 可凤姐向来掐尖要强,凡事都要占先,又拉不下面子与平儿商量,只能找些理由编排她。 有了苦主的身份,也就不再需要再论什么先后,反正我吃亏了我有理。 “承认便承认呗!奶奶既得了大爷的活宝贝,不知要如何谢我?” “呸!少拿那些污言碎语编排我!” “噗嗤!”平儿掩嘴笑道:“这活宝贝可是奶奶自己说的,怎么反倒说奴婢编排您了?” 饶是凤姐向来泼辣,到底还是败下阵来,那床笫之间的戏言,偏被平儿拿住了马脚,闹了个红头胀脸。 回头喝斥道:“就你个小浪蹄子话多,还不快些!” 这一连串插科打诨,回头再看镜中的自己,竟比刚才红润水灵了许多。 暗道一声,果真是活宝贝,想一想都能见效…… 这一想,脸上更觉娇艳了几分。 平儿也看出了不同,拿着平日的头钗,往她头上笔画了一下。 叹道:“奶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里戴的那些,竟有些压不住奶奶的面色了!” 凤姐也不理会她话里的调侃,反问道:“要么将我那朝阳五凤挂珠钗拿出来戴上?” “会不会太显眼了些?” 听平儿这么一说,凤姐也是一阵泄气。 “罢了!换上这支吧!” 将鲜艳欲滴的红唇,朝着桌上一支艳气内敛的钗子努了努。 愤愤不平道:“那贼汉子摆弄姑奶奶这么些日子,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送过,今儿非得叫他出回血不可!” “奶奶!大爷给你那橡胶买卖,一年买上十个八个钗子也够得,何苦还要……” “呸!那能一样吗?回头你可别帮着他,有我的还能短了你的!” 梳好发髻,凤姐起身披上裘衣,就要往外走。 平儿忙拦住道:“奶奶!您这样小心灌风,感染风寒!” 好容易逮到一回,这该死的大雪也不知何时才化,下回遥遥无期,向来心思缜密的凤姐,自然要有备无患。 为免麻烦,所以内里只着单薄春衫,外头罩了两层大毛衣服,只是毛衣服毕竟不够贴身,所以平儿才有此问。 “先准备着吧!反正屋里都有地笼,也不会冻着!” 说着看向平儿,软语道:“这回要有机会你就别吃别占了,回头我让你去趟赖家!” 平儿当然没有反驳的机会,悻悻将盘扣解开,原本打算褪了一件,现在改为加了一件。 ………… 东北角小院内。 宝钗来到薛姨妈屋内,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忙卸去大氅。 她与薛姨妈一脉相承,具是丰润怯热的体质,荣府又比不得寻常人家,屋内都有地笼。 看着只着一件广袖流苏裙,依旧被烤的面色酡红的母亲。 宝钗来到身后,双手按在丰软的双肩上,问道:“妈!您怎么还没收拾好?” 薛姨妈转过身,将身前一对恩物绷得呼之欲出。 长吁一口气道:“你说你姨妈请他也就算了,干嘛非得叫上咱们?” “妈妈莫非忘了不成?上回姨妈就说过,赖大哥去府上叫女儿跟他多碰碰头,也好借机讨教!” 薛姨妈叹道:“话虽如此!可毕竟是外男,哪有叫咱们陪席的道理!” 宝钗摇了摇头,胸有成竹道:“姨妈说的清楚,为上回宝兄弟赔礼道歉,难道他这个正主还能不在场不成?” 说着抬手摩挲着怀里的金锁,喃喃道:“姨母有意为之,也未可知呢!” “对对对!”薛姨妈拍了拍胸脯,惊起阵阵波浪,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我竟想岔了!” 宝钗疑惑道:“想岔了?妈妈想什么想岔了?” 薛姨妈对宝钗,除了那些不好说的,向来没什么隐瞒。 “嗨!我原以为你姨妈生了悔意,想要撮合你和赖尚荣!” “怎么可能!”宝钗惊叫一声,随即埋怨道:“亏妈妈想的起来,咱们毕竟是姨妈亲戚,赖大哥虽然有些能为,可毕竟曾是府上奴才,难道说出去姨妈脸上还有光不成?” 顿了顿又问道:“妈妈有此怀疑,莫不是姨妈向您吐露了什么?” 薛姨妈神情一滞,思索片刻道:“这倒没有,只是那会子定下金玉之说,娘娘还没封妃,上回被你说的心慌慌的,这不是担心情况有变吗!” 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即便宝钗并不相信王夫人会这样做,也被薛姨妈说的心里直打鼓。 “那咱们不急着讨教,先看看再说,若是姨妈真有意反悔,还是尽快寻个法子才是!” 第142章 前奏(下) 赖尚荣独自赶到荣府,已近午时。 上回晴雯没给宝玉好脸色,他反倒舔着脸傻笑,赖尚荣便留了个心眼。 只有自己在的时候才许香菱来荣府,倒并非他不相信香菱,只是宝玉也是惯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香菱又向来为人木讷、心思单纯。 原着里就因为弄脏了衣裙,被宝玉诓着换过裙子。又将二人的并蒂菱和夫妻惠埋在一处,叫香菱好生感动,其手段让赖尚荣都叹为观止。 这与自己误打误撞也有几分相似,不得不谨慎行事,他可不想穿越一遭却被个土着挖了墙角。 今日来荣府虽然可以带着香菱,但王夫人并未说过还有旁人,届时若是自己被绊住脚,让宝玉有可乘之机就不好了,所以他干脆不带。 照例来到贾母处请了安。 贾母笑道:“今儿是太太请你,老婆子就不去凑趣了,回去跟你奶奶说,有空多来我这边转转。” 接着对一旁的鸳鸯道:“鸳鸯,送送尚荣!”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荣请太太,鸳鸯立即趋步上前。 “奴婢给大爷道喜了!” 鸳鸯自从知道王夫人和邢夫人替他张罗婚事,早就想提前告诉他了,只是赖尚荣好一阵子没来,她也寻不到机会去赖家,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告诉赖尚荣一来可以讨个喜,二来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毕竟以后要投身赖家,尽早跟未来奶奶搞好关系,也是侍妾和通房的生存之道。 当然,这里头也有贾母的意思。 史家玻璃厂入股就是赖尚荣帮着操办的,王夫人和邢夫人都向他示好,贾母又怎么可能拉下。 授意鸳鸯提前报喜,就是故意混淆视听,让赖尚荣误以为是她在主持,邢夫人、王夫人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各自选人而已。 “哦?什么喜事?难不成老太太肯放人了?” 赖尚荣身为渣男,这种调笑鸳鸯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不过他无意之中倒是说对了一半。 鸳鸯娇羞道:“老太太和太太们打算给您寻门婚事,老太太说成亲前就放奴婢过去。” “嗯?”赖尚荣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按说无父无母的黛玉贾家最好操控,可按自家父母的说法,贾母与林如海有口头约定,且大观园刚刚建好还没省亲,这个时候不可能将大观园主要出资人黛玉嫁给自己。 而湘云,虽说自己帮史家入股玻璃工厂,可史家毕竟一门双候,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即便有皇帝圣卷,也不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将湘云嫁给自己。 可门第最低的宝钗,因金玉良缘是王夫人极力促成的,也不可能。 迎春倒是最有可能,但刁奴骑主暗地里也就罢了,摆到明面上让贾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贾母她们,还能喜滋滋的给自己张罗? 探春被他直接忽略,贾赦还可能为了银子卖女,贾政这种道德君子却不可能,探春毕竟是贾政女儿,怎么也得考虑他的意见。 那就只能是贾家之外的人选了…… 鸳鸯原以为赖尚荣必定欣喜,没成想他竟皱起眉头。 “大爷莫不是已经定了亲事?” 鸳鸯出身贾府,虽然赖尚荣今时不同往日,但毕竟也是贾府出身,在她心里能让贾母和两位太太操心他的婚事,已是天大的情分,即便是娶个无盐女,也是莫大的荣耀。 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定了亲,哪里想到他还挑三拣四上了。 “不是!你可知道她们寻的谁家女儿?” “宝姑娘大爷您是见过的,大太太讲的是她家的侄女,因在南面已经派人去请她们进京了,老太太说待看过再做定夺!” 赖尚荣顿时怔住了神,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惊疑道:“姨太太家的宝姑娘?” 难道猜测有误,金玉良缘并非王夫人促成,而是薛家自己捣鼓出来的? 虽嘴上说着宝钗在正妻排序里入不得前三,但真的听到能娶,还是逃不过真香定律。 不过赖尚荣可不会承认,之前那些想法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的欣喜溢于言表,鸳鸯察言观色,立即道:“府上还有哪个宝姑娘?大爷若是相中,奴婢回去就跟老太太禀报!” 等到确认了真是宝钗,赖尚荣反倒定下心来,开始挑三拣四,甚至开始得陇望蜀,做起了双收的美梦。 虽说邢夫人想让邢岫烟嫁他为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况且,邢岫烟家境贫寒,贾赦、邢夫人又是连女儿迎春都肯卖,卖起侄女儿就更不心疼了。 只是按照原着,邢岫烟是与薛宝琴同时入京,这会子直接敲定宝钗,万一她不来或是按原着时间来京,到时候多了薛蝌这个竞争对手,也多了一层变数。 并非他赖尚荣怕跟薛蝌竞争,只是大家不在同一起跑线,妻和妾身份天差地别,薛家二房家境也不差,邢家如何选择也不难猜测。 所以,不如乘着机会先将人弄来京城,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打定了主意,道貌岸然道:“向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哪有什么相不相中的道理。况且大太太劳心劳力,若是她家的侄女连见都不见,岂非反将人给得罪了!” “还是大爷考虑周到!” 说话间,二人过了垂花门,刚转过穿堂,去内仪门的路上,就见贾琏风尘仆仆的赶来。 “鸳鸯姐姐!我找赖兄弟有些事!”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赖尚荣就进了向南大厅旁的暖阁,鸳鸯见状只得返回复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话说贾琏得到贾赦的命令已经有些日子了,但让自己妹妹嫁给曾经的家奴,还要自己去开口,他脸皮还没那么厚,所以一直推脱至今。 奈何今日晨昏定省,贾母有意无意的在邢夫人面前透露,王夫人今日宴请赖尚荣。 两边在赖尚荣婚事上是竞争关系,邢夫人自然而然的认为王夫人要先发制人,所以回去后邢夫人忙不迭告诉了贾赦。 虽说贾赦并未打算真的将迎春许给他,但若他与王夫人那头谈妥了宝钗,再想从他身上弄银子也就无从谈起了。 所以赶在王夫人之前抛出迎春,将他先钓住也就势在必行了。 赖尚荣等了半天,贾琏一个屁都蹦不出来,忍不住道:“琏二哥莫非有什么难处?” 他只当贾琏缺银子,想要借钱,不好意思开口。 贾琏勐地一跺脚,将贾赦的吩咐和盘托出。 说完,向他尬笑道:“没想到老爷竟这般看重你,恐怕过不了多久兄弟就要改口,称你一声妹夫了!” 赖尚荣心中疑惑,鸳鸯刚说的是邢岫烟,怎么突然又变成迎春了。 不过原着贾赦五千两卖女,自己赚钱有道,他觉得侄女儿不如亲女儿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迎春出嫁,并非贾赦一言可决,至少也要探探贾母的意思。 况且,目前都还未放到明面上,贸然决定,万一两头落空…… 不动声色道:“婚姻大事总得告知父母,况且大老爷的生意,也需要时间筹划。” 接着岔开话题道:“琏二哥最近忙些什么,怎么别院建好就忘了兄弟?” 贾琏抓耳挠腮道:“近来蓉哥儿颇有孝心,知道孝敬长辈,寻摸了个不错的去处,只是兄弟你跟东府那头……我也不好叫你!” 赖尚荣原不过是怕他突然生了回家的想法,也是随口一问,既然跟着贾蓉乐不思蜀,也就没什么必要画蛇添足了。 于是抬出王夫人还等着,就此离开。 第143章 赔罪 薛姨妈和宝钗因对王夫人生了怀疑,故而掐着饭点过来。 到了荣禧堂前,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绕过屏风进到堂内,早有丫鬟接过身上的大氅。 抬头发现除了王夫人,宝玉,凤姐等人,黛玉,三春竟也悉数到场。 “姨妈!宝姐姐!” 众人忙上前见礼。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将心收回肚子里。 薛姨妈暗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为了替自家解难,叫了这么多人作陪,反倒显得自家小人之心了。 见王夫人兴师动众,又没了顾虑,便开始盼望借助赖尚荣,解决自家生意上的难题。 “姨妈!” 宝钗上前见了礼,却发现王夫人神思不属,直到凤姐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薛姨妈环顾四周,疑惑道:“姐姐不是说请了尚荣?怎么这会子还没过来?” 王夫人并非因为赖尚荣未到发愁,她原本是打算创造赖尚荣与宝钗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连操办延席的凤姐都准备借口打发。 奈何还没等开口,宝玉就带着黛玉、三春到了。 她是打算效彷金玉良缘,先让二人多些接触,之后再放些风声,让薛家骑虎难下,自己再顺水推舟。 可薛家也住在府里,若是这会子兴师动众轰人,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番举动传到薛家耳朵里,只怕适得其反。 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借着今天的机会,让宝钗向赖尚荣求教,以后再徐徐图之了。 她这边光顾着埋怨儿子捣乱,一时竟忘了跟薛姨妈说话。 薛姨妈闹不清状况,向宝钗使了个眼色,宝钗心领神会,转身来到众姐妹面前。 看向宝玉调侃道:“听姨妈说今儿是跟赖大哥赔罪,宝兄弟一会可不能打退堂鼓哦!” 宝钗同薛姨妈一般心思,放下对王夫人的怀疑,便愈发盼着借今日向赖尚荣讨教。 因她们来得迟,怕赖尚荣早到,宝玉不愿赔罪闹得不欢而散,故而王夫人神思不属,所以出言探究。 宝玉笑道:“宝姐姐倒说起我来,你今儿要向赖大哥请教经济之道,怎地也来得这般晚?莫不是也临阵退缩了?” 他此刻十分得意,昨晚听了金钏的话,更加坚定了搭救晴雯、香菱的想法。 只是这样的惜花之举,不能当着众姐妹,尤其是对自己报以厚望的黛玉,面前显圣,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思来想去,既然王夫人已经叫来宝钗,再多黛玉等人也不多,于是一大早,便自作主张假借王夫人之名,将黛玉及三春叫来观摩自己的壮举。 众姐妹被他拉来,只听说是王夫人宴请赖尚荣,并不知道宝钗请教经济之道这一出。 黛玉笑道:“宝姐姐莫不是也要效彷兰哥儿,打算拜赖大哥为师?” 说着蹙起两弯罥烟眉,叹道:“若是这样,以后咱们姐妹也只能各论各的了!” 她这话拿腔拿调,宝钗闻言,顿时脸上飞起两片红云,忙上前捉住黛玉,借着嬉笑玩闹掩饰尴尬。 “颦丫头这张嘴,真真不饶人,不过是家里的生意有些难处,想向赖大哥请教一二,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拜师了!” 探春不无艳羡道:“咱们女儿家被困在这深闺内院,有几个能似宝姐姐一般,可以操持家里的生意,宝姐姐得了赖大哥传授,以后做了女邓通,可千万别忘了咱们姐妹!” 黛玉调侃道:“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娶了咱们的女邓通了!” 宝玉却最听不得这个,嚷嚷道:“什么嫁不嫁的,咱们一辈子待在一处,吟诗作对岂不快活?” 迎春澹澹道:“便是再好,哪有一辈子不散的道理,咱们女儿家不都是这般!” 正说着,就听外头周瑞家的快步进来。 “太太!赖大爷来了!” 众人忙停住闲谈,就见凤姐快步越过,来到屏风前。 “哟!赖兄弟好大的面子,竟让咱们等这么久!” 说着狠狠的剜了赖尚荣一眼。 “嫂子这话说的,原本来了有一阵子了,去老太太那里请了安,偏又被琏二哥叫住说了一会子话!” 赖尚荣瞧她的态度,就知道是心中郁结,有待疏通。 不过他说出贾琏,并非提醒凤姐注意场合,而是说给王夫人听的。 从鸳鸯嘴里得知,大房二房在自己婚事上较劲,自然要让双方都有些紧迫感。 趋步来到堂内,先向上手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行了礼。 王夫人果然听者有心,试探道:“琏二找哥儿,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赖尚荣立即喜气盈腮,半遮半掩道:“没什么!是大老爷那边找侄儿谈些事,只是兹事体大,还得回去……” 说到这,欲言又止。 以己度人,王夫人从赖尚荣的话里,不难猜出贾赦找他的原因。 皱了皱眉,一面招呼赖尚荣入座,一面吩咐凤姐安排酒菜。 因多了他这个外男,自然不好如平日一般围坐,故而实行分餐制,每人身前一张小几。 待赖尚荣入座,王夫人笑道:“这次请你过来,一是上回宝玉无状,叫他给你陪个不是。二来姨太太家生意上有些难处,宝丫头想向你请教。” 接着对宝钗道:“你就坐在尚荣下手,说话也方便些!” 凡事就怕竞争,若是没有贾赦这么一出,王夫人也不会这么急迫,这会子却也顾不得许多,甚至已经打算饭后留赖尚荣详谈,免得赖尚荣不明所以,答应了那头。 宝钗不疑有他,众姐妹也从宝玉口中得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况且王夫人这么贴心,也不能驳了长辈的面子。 于是坦然来到赖尚荣下首,双手将身后襟摆捋得笔直,缓缓而下。 赖尚荣目不斜视,余光随着那一抹浑圆自上而下,直到触及身下的蒲团,惊起层层涟漪,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余光。 不无惋惜的瞥了眼斜对面的迎春。 虽说迎春的性格更容易拿捏,但无论从金钗的排序还是模样、身段,较之宝钗还是稍逊一筹,尤其此刻侧身打量,尤为的明显。 原本他也是偏向宝钗,只是贾赦是迎春父亲,在婚事上话语权不小,但王夫人只是宝钗姨母,不免担心只是她一厢情愿,此时见宝钗在自己身旁坦然落座,只当王夫人并非无的放失。 肉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当然要先将宝钗吃下,以后再视情况而定,或许贾家抄家败落,现在遥不可及的,以后都可以信手拈来。 胡乱吃了两口菜,偏头欣赏凹凸有致的风景,一本正经道:“之前文龙也写信同我提起此事,不知妹妹有何疑惑?” 宝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哥哥也曾同我说起,赖大哥说,会计账并不能解决家中困局,不知可有良策?” 赖尚荣心说,等你进了门,我就给你制定一套专属服务。 故意低声道:“其实倒也不难,只是要看妹妹想达到什么效果了!” 宝钗果然中计,倾过身子道:“难道这其中还有区别?” 赖尚荣不无卖弄道:“文龙想以会计账整顿生意,其实是找错了方向。凡事还需对症下药,他耐不住性子经营,即便有账目审核,可人心难测,账目难道就不能作假了?” “那依赖大哥之见,该如何是好?” 赖尚荣还想以解决之法吊着宝钗,当然不能轻易告知,现在婚事影都没有,和盘托出,宝钗要是吃干抹尽,岂不是失之交臂。 正盘算着如何忽悠过去,就见宝玉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赔罪的戏码早已敲定,王夫人原本开席就打算暗示宝玉,可见到赖尚荣和宝钗相谈甚欢,也就不忍打搅。 这会子虽觉得宝玉搅局,但也不好喝斥。 宝玉当然不是有道歉的觉悟,只是见他和宝钗交头接耳,心里莫名的烦躁。 可想到搭救晴雯、香菱还得赖尚荣点头,也只能耐住性子,改用迂回战术。 赖尚荣本就正愁借口拖延,借机按住几桉,将身子前倾用力转向宝玉,同时不忘轻嗅了一口,一股子冷韵倾入心脾。 暗道,这便是莺儿口中,宝钗那不为人知的好处吗? 清了清嗓子,扫开心中杂念。 见宝玉似模似样,举杯道:“上回是宝玉的不是,扰了赖大哥游园的兴致,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宝兄弟折煞兄弟了,府上对我恩重如山……” 这本是一句漂亮话,奈何宝玉当真了。 心想自己这般折节,他又怎会不允。 喜不自禁道:“还有一事须得麻烦赖大哥!” 也不等赖尚荣询问,自顾自道:“赖大哥身边的晴雯钟灵毓秀,在你身边做那些粗使活计实在太委屈了,不如叫她以后跟着我,赖大哥放心,我必好好待她。对了,还有香菱赖,大哥既然没有功夫教她作诗,不如也一并交由我来教导!” 他这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晴雯和香菱是赖尚荣房里人,荣府众人也有所耳闻,虽说高门大户私下互赠侍妾也是寻常,但当众讨要,尤其是在一众未出阁的姑娘面前,就显得过于荒唐。 偏宝玉见众人的表情,还只当被自己的行为折服,还有些沾沾自喜。 大方道:“赖大哥若是缺人使唤,我屋里不论几个任你挑选就是了!” 赖尚荣也被他这通操作弄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冷哼一声愤然起身道:“好叫宝兄弟知道,我屋里人任谁来了也不会给。” 接着面沉如水,对着上首的王夫人道:“太太请尚荣过来,难道是故意折辱的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说完转身离席,径直出了荣禧堂。 其实他从王夫人的面色就察觉出来,这多半是宝玉自作主张,但话还是要往严重了说。 “孽障!你发的什么疯!” 王夫人见他离开才回过神来。 “凤丫头,快……快去帮着解释解释!” 倒不是王夫人知道凤姐能替赖尚荣消火,只是诸人之中,凤姐是公认的口舌伶俐,况且既是想解释,派周瑞家的或是金钏这样的奴仆,也显得不够尊重。 凤姐正等着这个机会,连忙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我去瞧着些奶奶!” 平儿一面向王夫人告了罪,一面飞快追了出去。 赖尚荣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愤怒,毕竟两世为人,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况且,不论宝玉的出发点是什么,他也只能想想,而自己却已经付诸行动。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向来睚眦必报,原本对于钗黛,他打算各展所能公平竞争,自己也只能娶一个,没想过汤都不让他喝。 而现在,是他先动的手,也就别怪自己无所不用其极了,甚至以后不论宝二奶奶是谁,他都要分一杯羹。 只是那是后话,离他娶妻还早,还是先从袭人下手好了。 刚想到这,凤姐火急火燎赶了上来。 “宝玉只是个孩子,不过是一句玩笑,也不值当生这么大气!” 凤姐刚说完,就见赖尚荣满面阴鸷的盯着自己。 “好叫二奶奶知道,我屋里人可容不得别人惦记!” 凤姐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转而忿忿道:“太太吩咐我还能不劝上两句?赖大爷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 赖尚荣也知道与她无关,况且她也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觉得丫鬟送人本就是寻常。 想到王熙凤也是宝玉的表姐,于是半真半假道:“你是他的表姐,便先在你身上收些利息!” 凤姐只当他故意跟自己调笑,瞅了眼四周,见只有平儿追了过来,斜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呸!没良心的贼汉子,姑奶奶今儿就放下身段,先替宝玉给大爷陪个不是!” 说话间,平儿也追了上来。 三人来到了大观园西角门。 见赖尚荣迈步进了园子,凤姐和平儿忙跟了进去。 随即压低声音道:“这里头已经安排了看门的人手!” “怕什么?回头就说带我来园子看看风景消消气!咱们又不是非得进屋子!” 凤姐一咬牙,手提裙摆,轻踩莲步,亦步亦趋的紧跟赖尚荣步伐。 穿过稻香村,一路来到蓼汀花淑坡道下的假山处。 三人绕过山背,凤姐才发觉别有洞天。 厉声道:“好你个监守自盗的狗奴才,太太叫你监工,你竟弄出这么地方!” 说着掏出粉拳,往赖尚荣胸口轻轻捶一拳,被他反手捉住。 赖尚荣对狗奴才的称呼不以为忤,王熙凤素来好面子,又爱逞口舌之利,每每这个时候,总是装模作样弄些反抗的戏码,同时癞蛤蟆、狗奴才的往他身上招呼,已经习以为常了。 “嘿嘿嘿!”阴笑一声:“说好了放下身段赔罪,就让大爷看看,二奶奶的身段能放得多低!” 紧接着,山洞外的平儿就听到布帛撕扯的声音,和凤姐的喝骂。 少顷,喝骂之声渐不可闻,只余下隐隐带着哭腔的喘息。 洞外的冷风休休的刮在平儿脸上,她依然被烧的面颊发烫。 第144章 添柴 (感谢大家支持!) “平儿!” 约莫小半个时辰,假山内传来凤姐小声的呼唤。 平儿低头进了洞内,看着满地的轻纱布条,跺脚道:“这……奶奶这还怎么回去?” 赖尚荣老神在在道:“无妨,坏的都是上身,将裙摆系在里头也看不出来。” 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他并未将衣物垫着,而是试了试二奶奶身段到底能压得多低。 所以衣物都还干净。 只是,凤姐对于反抗的戏码乐此不疲,这回也是兴致所致,没考虑太多。 “还傻站着干嘛?想要冻死我啊?还不快脱件中衣给我穿上!” “嗳!” 伴随着窸窸窣窣之声,凤姐娇嗔道:“你个没良心的,气也撒够了,当真不跟我回去?” 赖尚荣沉声道:“荣禧堂那边我就不去了,先送你回院子换身衣裳吧!” 凤姐一把环住赖尚荣的熊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随后双手不住的在后背上摩挲,埋怨道:“你跟宝玉置气倒也没什么?只是真的闹掰了,以后还怎么过来?” 赖尚荣知道她担心以后没机会私会,双手按住凤姐腰胯。 良久,唇分,凤姐却立刻板起脸道:“你个狠心的贼汉子,莫不是厌了我们主仆,打算借着机会断了往来?” “唉!”赖尚荣故意叹了口气道:“按我的脾气确实不想跟这府里再有纠葛,只是舍不得府上的二奶奶!” “呸!”凤姐啐了一口,道:“你这些鬼话哄骗那些小姑娘还成,姑奶奶可不吃你这套!” 话虽如此,却将那丰软绵润的身子,使劲的往赖尚荣怀里剐蹭。 赖尚荣知道她口不对心,也不揭破,只将腰杆子一挺,笑道:“我有多实诚,难道二奶奶刚才还没体会够?既然如此,容我再向二奶奶表明心迹!” “呸!”凤姐抬起一只粉拳,在胸口轻捶一下,另一只酥手却忍不住往下探去。 赖尚荣向一旁红头胀脸的平儿招了招手,与二人好一通耳鬓厮磨。 也不知多久,伴随着一声闷哼和再次响起的窸窸窣窣。 赖尚荣探头探脑的从假山内出来,扫看了四周一眼,咳嗽一声。 两道倩影好似凭空出现在身旁。 出了山洞,凤姐被冷风一吹,脸上的红润消散了几分,挑眉看向赖尚荣,撇着嘴道:“你故作姿态,是不是又打了什么鬼心思?” 赖尚荣晒然一笑,冷静下来的凤姐,果然一眼就看出他别有所图。 报复的方法千千万,生气是最无能的一种,也是最没有伤害性的。 赖尚荣当然不会无能狂吠,他故作姿态,只是想在王夫人那添一把火,好尽快将宝钗吃下。 “老太太和太太们在帮我张罗婚事,你可知道?” “嗯?多早晚的事?你是不想成婚,还是对她们安排的不满意?” 凤姐只当他对婚事不满意,所以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坏了她们的安排。 恰恰相反,赖尚荣满意至极。 “当然不是,只是要给这事添一把火!” 接着,赖尚荣将自己从鸳鸯和贾琏那里听到的,和盘托出。 他既然想添一把火,当然少不得有个拾柴的,王夫人恰巧安排她来向自己解释,她又和自己关系匪浅,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听到宝钗的名讳,凤姐惊叫道:“宝丫头?太太不是……怎么会?” 从凤姐的表现,看来金玉良缘,确实与王夫人脱不了关系,只是为何改变初衷,他不得而知。 不过他向来只注重结果,对于原因也不想探究,也不理会惊诧的凤姐,将事情说完。 凤姐若有所思道:“叫我说还是太太的侄女儿,她只要有太太一半的性情,以后……其实若老太太不反对,能娶了二妹妹那才好呢!” 接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不回去,还说要给太太添把火,原来是中意宝丫头?” 赖尚荣点头道:“回头你向太太禀报时就说……” 不等赖尚荣说完,凤姐不屑道:“还用得着你教?不就是想在太太面前卖惨,好叫她知道,你觉得府上看不起你奴才出身嘛!” 和聪明人谈话果然省劲。 试问,还有什么能比将自家侄女儿许配给他,更能体现出没有嫌弃的意思? 赖尚荣赞许道:“这事办好,少不得你的好处!” 虽然知道王夫人也有此意,但他也不清楚,薛家到底是不是为了生意委曲求全,这次虽然借着机会脱身,但宝钗若是再问,就不好推脱了,所以还是尽快将事情落实,免得夜长梦多。 凤姐摸了摸头上的钗环,意有所指道:“白吃白占了这么久,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送过,还好意思说什么好处!” 赖尚荣笑道:“明儿我就去德玉堂,打一套上好的头面!” 凤姐转嗔为喜道:“平儿也别拉下!” “这个自然!” “你就不考虑考虑二姑娘?老太太未必不会同意。宝丫头虽然颜色出挑些,可比不得姑娘性子好拿捏!以后……” 迎春的性格,以后入了门,即便二人奸情被她发现,也只会忍气吞声。 不过赖尚荣毕竟和她的出发点不同,做为穿越者,对于钗黛当然有些执念,况且他也不觉得宝钗就能翻起什么浪来。 “啪!” 伸手往凤姐的后臀拍了一巴掌,笑道:“放心吧!任谁进了门也不会少了你的!” 到了凤姐院门前,赖尚荣转身离去。 凤姐回屋换了衣裳,赶到荣禧堂,众姐妹早已散去。 “怎么耽搁这么久?人也没回来?” “唉!太太息怒,赖大爷心中郁结,我陪着他逛了大半天的园子,才稍稍开解了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府上仍旧拿他当奴才看,不免有些心灰意冷罢了!” 偷偷瞄了眼王夫人,又道:“叫我说也不值当什么,虽说他圣卷正隆,又掌着国营司那些钱生钱的营生,可到底是府里出身,还能另投他门不成?况且,咱家也不求他什么,晾上一阵子自然就好了!” 王夫人暗道,他不能改换门庭,可却可以被大房笼络。 一咬牙,对着凤姐小声吩咐了一通。 第145章 挑三拣四 被疏通了个畅快的凤姐,当晚便感了风寒,赖尚荣也一直没再去荣府。 不过有平儿安通款曲,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传到赖尚荣耳中,为了省亲采买的小尼姑,及妙玉已经入住大观园等琐事,不需多提。 而他那个计策果然管用,只是没想到王夫人竟如此雷厉风行,当即便让凤姐在府上传播,他和宝钗的风言风语。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对薛家施压。 他并没想到王夫人会用这个套路,不过这个法子虽简单粗暴,却着实好用。 这个年代,对闺阁女子的名声最为看重,即便只是风言风语,但只要传扬开来,宝钗除了嫁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吃斋念佛,慈眉善目的王夫人,对自家侄女竟也能用出这样的手段,赖尚荣也心生警惕。 “薛家虽是二太太亲戚,但如今只是户部行商,儿子你如今正五品的郎中,又有爵位在身,既然大老爷都有那个心思,何不让你奶奶去老太太那里求个情面,指不定就应允了呢!” 这个年代的婚姻大事,必须得父母出面,赖尚荣虽然是现代人,但也不能不入乡随俗。 否则,即便薛家同意亲事,但没有父母出面,也不可能娶回家。 所以,他只能将实情向父母禀报。 薛家看不上赖家奴仆出身,赖大和徐氏,同样也不太看得上败落的薛家。 当然,若非有迎春在那吊着,也未必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一想到荣府的二小姐,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站规矩,徐氏没来由的一阵舒爽。 而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则被二人直接忽略。 他们虽不知道邢岫烟家境贫寒,但邢夫人本就小门小户,即便稍有薄财,难道赖家还缺钱不成? 见儿子沉默不答,徐氏继续怂恿道:“娶妻向来首重门第,薛家哪里比得上荣府,二小姐虽是庶出,但大老爷到底继承了爵位。你若是喜欢颜色好的,回头再多纳两房妾室也就是了,我瞧着二小姐性子温顺,也不会反对纳妾!”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父母不知道金钗的排序,这么想也理所当然,赖尚荣也不好解释。 只能敷衍道:“大老爷那性子,以后占着岳父的名义,指不定要做什么妖呢!薛家虽然文龙不太着调,但好歹还肯听我的!你儿子圣卷傍身,也不需要仰仗他贾家的门第!” 徐氏还待再劝,被赖大瞪了一眼,顿时不出声了。 “还是儿子想得周到,那府里的大老爷什么德行,你难道还不清楚?一大把年纪见天的往屋里拉人,一门心思往钱眼里钻,咱们儿子又在国营司这等肥缺,以后若是有什么非分的要求,如何是好?” 顿了顿又道:“叫我说既然他们有意二小姐,三小姐也未必没有机会!” “好了!”赖尚荣摆手道:“政叔那性子会同意?不是说有正事谈吗?到底还谈不谈了?” 说起正事,赖大悻悻道:“娘娘省亲多大的荣耀,咱家当真不去凑热闹?” 赖尚荣还要在王夫人那里装模作样,怎么肯上赶着去凑。 “大晚上的冻死个人,凑什么热闹?” “什么大晚上的?我听那边府里说,早上就要铺排开了!” 赖尚荣一时说漏了嘴,忙敷衍道:“咱家连个亲戚都算不上,便是去了,难道还能凑得上去?只怕安排到咱们觐见也得晚上了!” 赖大一想确实这么回事,又道:“田家派去南面的管事回来了,咱们两家合资,买了一大片湿地松林,已经按你说的割好了,等你这边橡胶投产,出产的松香就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松香是橡胶产业里不可或缺的一环,也是香皂的一个辅助材料,香皂的用量不大,但橡胶再指望京师这边小批量的出产,就明显不够用了。 这牵涉到橡胶工艺,所以他向皇帝禀明后,暗地里和田家着手操作此事。 赖尚荣点头道:“工部那边银子结了吧?” 说到这个,赖大忍不住气道:“我叫你去打招呼,你倒好,反而搞什么分批付款。” 赖尚荣也是一阵无奈,虽说现在国库多了国营司的收入,但毕竟时间还短,加上今年又有灾情,也是捉襟见肘。 皇帝要他出谋划策,为朝廷节约开支。 他便想到了后世的分期付款,甚至在去工部找徐问的时候,主动要求做表率。 徐尚书也借机推行了此法,工程完工一年后才结清所有款项。 好在徐尚书还算有心,并未宣扬他主动提及,否则那些供应商和承包商,少不得要记恨他。 “咱家又不等银子使,况且这次也是为皇上分忧,咱家做了表率,皇上还能不记在心里?” 皇上确实记在了心理。 御书房内,正隆帝一拍桌子,嘶声裂肺道:“朕的钱!朕给父皇修陵的钱,他们都敢贪墨!” 顿了顿,缓和了情绪,又道:“好在有赖爱卿这个分期付款的法子,否则皇陵那边都拿不出银子了!” 忠顺王小心翼翼道:“皇上息怒,既然梅翰林已经查到了他们贪墨的实据,难道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营缮司那边都查清了没?” 御书房内,一个三十来岁的儒雅中年俯身道:“回皇上!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出了年再将最后一项摸清,便可以收网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贪墨的数额有据可查,但他们如何分配,却不得而知。不过能瞒得如此严实,臣敢保证,营缮司上下都脱不开干系!” “嗯!这就不用梅爱卿操心了,只要将他们贪墨的数额及证据报上来即可!” “是!皇上!” “好了你先退下吧!” 梅恭退下之后,忠顺王道:“皇上可是已有了定计!” “这事还是赖爱卿的功劳,他密折上说过,秦业一心保全儿子。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了他,只要他肯在父皇面前如实陈奏,朕便赦免了又有何妨!” 接着叹道:“只是可惜了!” 忠顺王不解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皇上可惜什么?” 正隆叹了口气道:“上回永定河情况危急,朕看出徐问有意为朕分忧,本还想收为己用。他毕竟是工部尚书,不管参没参与这事,少不得一个渎职之罪,倒是可惜了!” ………… 第146章 元春省亲 春节无非迎来送往,倒也泛善可陈。 却说,贾政被皇帝摆了一道,紧赶慢赶直到正月十三,终于回京城。 古代不比现代,交通不便,走水路还能少些颠簸,而陆路交通则十分熬人,尤其马车疾驰于不平整的管道,木制的轮胎又没有减震的效果。 贾政本就四十出头,一连半个多月的颠簸,回到京师的已是没了半条命,尤其腰部更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几乎都直不起身子。 虽然腰部受损,但这一年,少了赵姨娘的磋磨,却也让他的老肾,得以休养生息。 所以看似颓然,实则壮心不已。 酒是越陈越香,几经挫折的可人,也是熬得越久越有趣处。 所以回到家,他便径直住进了王夫人院内,打算养好了老腰,就将金钏收入房中。 之所以没在赵姨娘处将养,只因他内心清楚,这妇人向来花样儿颇多,未必需要自己有什么动作,而老妻王夫人则不同,抹不开大家闺秀的面子,摆不出那些羞人的(诱人的)形态。 只是离元春省亲只有一日,他想休息也不能安身。 虽躺在床上,少不得耳提面命,将各项事务安排下去。 “老爷!尚荣如今圣卷正盛,要不要将赖家也喊来接驾?” 树欲静而风不止,虽赖尚荣打定主意不参加省亲,但王夫人却想借机笼络。 见到贾政回来没了半条命,她已经将原因归结于儿子的狂言,省亲接驾,乃是莫大的荣耀,想来也可以缓和赖尚荣心中的郁结。 “胡闹!赖家若还是府里的下人,自然能跟着享受这等荣耀,可他一家子都脱了籍,于娘娘而言都是外男,怎么有资格瞻仰!” 王夫人心说,皇帝还私下询问元春赖尚荣旧事,哪有那么严重,不过这话她也只能埋在心里,不敢诉之于口。 “老爷莫气坏了身子,全凭老爷做主就是!” 丈夫回家能住在自己院子,她是喜出望外,当然不想横生枝节。 于是在两边的故意忽略中,终于来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五更鼓响,整个宁荣二府便严阵以待。 自贾母等有爵位诰命者,无不按品服大妆。 园内各处也是忙忙碌碌,帐舞蟠龙,飞帘彩凤,金银焕彩,熠熠生辉。 焚香插芯,人头攒动,却静悄悄,无人喧哗。 卯时初刻,贾母等人便按长幼次序等在荣府大门外,街头巷口早已被帷幕遮挡。 直等到午错,众人饥肠辘辘,尤其贾政本就腰部受损严重,站了大半天已是句偻着身子,虚汗不止。 忽而一太监,坐着大马而来,贾母忙命接入府内,探明时辰还早。 才在凤姐的搀扶下暂且回去,贾政也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既是晚上省亲,少不得各处燃灯点蜡。 闲话少提,待到傍晚,有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都知道是来了,各按方向站住。 贾赦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卷在大门外迎接。 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 林林总总足有几百人,浩浩荡荡而来。 再加上荣国府在外面迎候的人马,半条街都被堵的严严实实。 等元春的凤撵进了正门,贾母等人纷纷被扶起,追随凤撵入内,不消多提。 贾赦、贾政等人,开始则接待随行太监、护卫。 打头的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和羽林卫都尉仇夺,一边吩咐各处如何布防,一边对贾政道:“听说赖大人与你家关系匪浅,怎么竟没见着?莫不是传言有误?” 贾政顿时语塞,忙解释道:“怎么会!只是娘娘身份贵重,接驾之人都是至亲,外人不敢擅自请来。” “呵呵!即使不便接驾,不是还能陪咱们闲聊吗?” “我这就派人去请!” “罢了!这会子再去请,倒叫赖大人怪我们叨扰了!” 不说外间贾赦、贾政等人,惊诧于这两位天子近臣,对赖尚荣的态度。 却说里头的元春,终于到了大观园正殿。 先是贾母领着众女卷上前拜见,不多时贾政又领着男丁们进来,隔着帘子跪拜。 看着期期艾艾的元春,贾政少不得搬出那套君君臣臣的道理,说些哄好皇帝才是本分的怪话。 正待要退出殿外,就听元春忽道:“哪个是赖尚荣?皇上多次提及,我竟无言以对!” 众人一愣神,贾政忙回道:“外男不便接驾!” 王夫人忙补充道:“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尚荣所题!” 元春茫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而与贾母众女卷一一见过。 到李纨和凤姐时,一手拉着一人道:“二位嫂嫂倒是面色好得紧!” 李纨顿时有些失神,凤姐忙抢着解释:“兰哥儿拜了赖兄弟为师,学业上又十分争气,又能得见娘娘大驾,咱们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又见黛玉、宝钗二人比别的姐妹不同,真是姣花软玉一般,不免拉着多说了几句。 一众女卷见完,才将宝玉唤了进来,揽入怀中摸着头,上演了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 随后凤姐、尤氏禀报,延席齐备,元春起身移步。 饭毕!命一众小辈作诗题词,显一显才学。 彼时宝玉尚未作完,只刚作了“潇湘馆”与“蘅芜苑”二首,正作“怡红院”一首,宝钗转眼瞥见,便趁机叫他修改。 黛玉冷眼旁观,见宝钗因帮宝玉改了一句诗,便被他称作‘一字师’,心下愈发觉得没意思起来。 不说元春如何品评众人诗作,赖大却找到了赖尚荣。 “儿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晚上省亲?” 赖尚荣当然不能说是自己开了天眼,只得故作神秘道:“有些事儿子也不能说,您知道就好!” 他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误打误撞之下说出了晚上省亲的缘故。 但同样申请省亲周贵人的父亲——兵部侍郎周琼,却看出皇帝对于省亲的态度。 能做到兵部侍郎,那都是在官场上打磨经年,揣测上意也不是难事。 去年省亲的风声刚刚传开,他便看出了皇帝的暗示。 只是兵部向来在太上皇掌控之中,主要还得考虑太上皇的态度,所以才假装湖涂。 可去年六月的水患,工部尚书徐问主动请缨,巡视永定河南岸,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太上皇有意压制皇帝,但皇帝毕竟占着大义。 况且,太上皇年老,皇帝迟早也要掌权,只是想要转舵也得有个合适的机会。 既然徐问可以借着永定河向皇帝示好,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用取消省亲,来表明态度? 庆国公府也是吴贵妃娘家,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 第147章 夫唱妇随 当晚,送走了元春,贾政的老腰再也直不起来,被王夫人带着金钏等一众丫鬟,搀扶着回到房内。 贾政被扶回床上,在众人的摆弄下洗漱之后,便急不可耐问道:“你说娘娘今儿问尚荣是何意思?我之前在前头,六宫都太监夏老爷和羽林卫的仇都尉,也向我问起。” 王夫人一面给他盖上被子,一面向他解释道:“他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进宫探视,娘娘说皇上去她那儿,十次倒有八次要提及尚荣。” 贾政不解道:“这又是什么缘故?那国营司不过是行些商贾之事,皇上为何如此看重?” “老爷难道没看邸报吗?”王夫人诧异道:“去年发大水,那以工代赈的法子就是他出的,娘娘说他献策当晚,皇上就去玉春苑,还问娘娘入宫前见过尚荣没有。” “什么?”贾政惊叫一声,忙一脸尴尬的解释道:“那边公务繁忙,我也没时间看邸报。” 学政公务并不繁忙,但他好容易代理一年,也其视为自己融入士林的象征。 所以,见天的寻访当地文人雅客,与所谓的名士们高谈阔论,邸报虽传至衙门,但也是压了箱底。 贾政随即埋怨道:“你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 经济之道在这些腐儒的眼里终归只是小道,但救灾却是正儿八经的政务,能在这上面见解独到的,才算得上未来可期。 以工代赈他在高谈阔论时也没少听闻,原本只当出自哪位德高望重的阁老,没成想竟是赖尚荣。 “前儿老爷回来我就说要请尚荣,可……” 贾政自知理亏,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回来还未请他过府,就明儿吧!”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王夫人担心道:“老爷这身子?” 贾政挣扎了一下,道:“不碍事!左右也不需要走动!” 他在工部蹉跎半生,一直被士林拒之门外,这回出任学政,做为督导地方教育工作的主官,自然没哪个不长眼的给他难看,所以这一年可谓是春风得意。 只是代理学政终究只是代理,一年期满,他是再也不想回工部了。 可虽然身为元春的父亲,但也不能上达天听,听闻赖尚荣深受皇上器重,便想着在赖尚荣面前直抒心中抱负,再暗示其将自己不俗的见解,传达到皇帝耳中。 贾政虽然死扛硬撑,王夫人却担心他的身体。 于是提议道:“要么明儿叫琏二作陪,老爷若是身子撑不住了,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也罢!明儿再叫上珍哥儿一起,方显得足够重视。” 他倒并非觉得自己支撑不住,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表露的太过急切。 毕竟时隔一年刚刚回来,为免显得过于急功近利,这次宴请只是加以笼络。 王夫人听说他还要叫上贾珍,顿时为难道:“珍哥儿还是不要请了吧!” 接着,便将贾珍对儿媳意图不轨,向贾政禀明。 去年正月十六,贾政离京后,赖尚荣才带着秦可卿进府,事涉隐秘又是这种糟心事,贾母和王夫人当然不会让人传话,或是付诸于书信之中,所以贾政也不知道。 今日省亲忙前忙后,他也没注意到秦可卿并未到场。 “什么?竟有此事?”听完王夫人的叙述,贾政气得浑身乱颤,转而庆幸道:“幸亏尚荣处置得当,否则我贾家颜面何存!尚荣如此识大体,他竟还心生怨怼!不行,我非得叫他跟尚荣认错不可。” 说着竟就要让人去叫贾珍。 “今儿忙了一天,珍哥儿怕是也累坏了,况且他毕竟不是咱们府里的哥儿,还是明日再说吧!” 王夫人好说歹说,才终于将贾政劝下。 见丈夫对赖尚荣这么重视,王夫人便笑道:“要说尚荣才二十岁的年纪,入职国营司也不过一年不到,就做到了掌司郎中,又有圣卷傍身,以后怕是三四品都是低的。年前我便和老太太提过,他年纪也不小了,正好咱们帮他寻门亲事。既能让他感恩戴德,又能显出咱家的情义!” 贾政沉吟片刻,摇头道:“虽说以他如今的身份,三丫头倒也配得,但毕竟曾做过主仆,难免被人说嘴。” 王夫人见他会错了意,笑盈盈道:“老爷莫非忘了宝丫头不成?” 贾政顿时眼前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尚荣日后不可限量,若如此,倒也堪为良配,只是你妹妹那头……” 停顿了半晌才道:“这事我不方便出面,还得你来操持,需得去晓之以理,叫她们心甘情愿了,才好撮合!” 他平生最好面子,薛家毕竟只是亲戚,嫁给赖尚荣也没人会说他的不是,多了这层亲戚关系,还怕赖尚荣不帮着自己? 可薛家即便败落,他也不好强行做主,将宝钗许给自家曾经的奴仆,但王夫人这个提议着实让他满意,只能掩耳盗铃,暗示王夫人要先说服薛家,至于如何说服,他贾政又不不会过问后宅之事,只要结果满意就成。 王夫人熟悉他的性情,忙笑道:“老爷放心,这事怎好让老爷费心,妾身自家侄女儿,自然是妾身来办!” ………… 在贾政、王夫人夫唱妇随之时,赵姨娘却在屋内坐立不安,搓着手,踱着小碎步,绕着屋子不停的转悠。 今儿贾政被搀扶的一幕,她看在眼里,让她原本借着今晚兵荒马乱劫人的盘算,落在了空处。 若只是计划落空,她还不至于如此不安,但关键贾政竟连走路都成问题。 若只是瘫了她倒不怕,毕竟老爷腰不方便的时候,她无师自通了许多花样儿。 可瘫软二字向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眼看贾政有瘫倒的趋势,如何能不引发她的联想。 也不能怪她多想,毕竟贾政离家一年,一回来就一反常态的不让自己近身,反住到了王夫人院子。 自己那些路数老爷又不是不知,即便真的老腰不争气,也不该这样冷落自己。 她和儿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贾政对自己的宠爱上,这若是失了根本,以后还如何在府里立足? 第148章 各自盘算 “不碍事!这会子刚刚醒来,经脉不畅,前儿刚回来也是这般,过些时候自然就好些了。” 次日清晨,贾政醒来,虽然下不得床,却仍固执己见,挣扎着吩咐去请赖尚荣和贾珍。 当然,缓急上还是有所区别,请赖尚荣是晚上赴宴,贾珍则是立即带来做思想工作。 “二叔!可是有什么要事?” 贾珍进来见贾政趴在床上,只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贾政的一顿臭骂。 接着不容置疑道:“晚上我请了尚荣,你当面跟他赔罪!” 昨晚省亲,前有夏守忠和仇夺的另眼相看,后有元春的询问,加上他并不知道赖尚荣对秦可卿的图谋,其实心中也有些后悔当初将关系闹僵。 否则凭借尤氏和尤二姐的关系,玻璃工厂还能没他的股份? 如今虽然多了个放贷的营生,但也不过每月多个数百两银子,这数目贾蓉已经十分满意,但在他这里却是杯水车薪。 只是他素来也是个要面子的,虽然有些后悔,但还是不服不忿。 “他毕竟只是府里出去的奴才,二叔您叫我跟他赔罪,说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又没有外人,不过就是我和琏二,难道还会说出去不成?我若是叫不动你,就去请敬大哥来!” 见贾政抬出了贾敬,他也不敢顶嘴,贾政性格自有一股子执拗,若真让他将贾敬请回来,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况且,贾政说的也没错,当面的只有他和贾琏,也不可能说出去,他再提前用些手段打个前哨,倒也不怕会被下了面子。 于是借坡下驴道:“二叔既然吩咐,侄儿听您的就是!” 贾政摆了摆手道:“尚荣酉时过来,你要是临阵脱逃,别怪我去找敬大哥!” “诶!”贾珍答应一声,退了出来。 从荣府回到家中,立即来到尤氏院内。 他虽然答应了贾政,但也怕被赖尚荣借机羞辱,来找尤氏当然是要她去打个前哨,等尤氏带回消息,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不过虽然是怕被赖尚荣落了面子,但在尤氏面前却不能这么说。 “你去赖家一趟,就说过两日咱们府里设宴,请西府和他家过来赴宴。” 尤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吩咐,弄得一愣。 没等回过神来,就听贾珍阴恻恻道:“怎么?你还不愿意了?” 尤氏忙试探道:“老爷怎么突然要请他们过来?” 贾珍半真半假道:“昨儿娘娘提起他,你是没听见,还是聋了?刚才二叔叫我过去,说他在宫里还有些关系,大妹妹还得仰仗他多多帮衬,虽说与咱家关系不大,但好歹看在二叔的面子上。” 尤氏听了惊喜参半,去年元宵节闹了那么一出,贾珍这一年都未留宿在她屋里,甚至偶尔还会故意在下人面前作践她,对于贾珍的恨屋及乌,她心知肚明。 眼见着,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想到以后不必再受妹夫连累,虽贾珍喜新厌旧,但作为正妻即便不能分口残羹,至少也不会再故意作践,当然喜不自禁。 可正因为惧怕被妹夫牵连,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和继母那头断了往来,这会子去请人,不给面子也就罢了,按三妹的脾性,怕是酸话也少不了。 “可当初她进门,因为老爷和隔壁大老爷图谋造纸方子,我劝她回家就遭了误会,后来又因……那事儿,这一年都断了往来,妹妹必定心怀不满,恐怕未必肯来!” 贾珍喝斥道:“废话!老爷我还能不知道?二叔都开了口,你不去,难道要老爷我去,丢这个面子?” 尤氏忙悻悻道:“并非妾身推脱,只是怕办不成事,有负老爷所托!” 听到这话,贾珍终于有了点好脸色,循循善诱道:“说到底你和二姐终是姐妹,他也算你妹夫,任他们如何,你只消将身段放低些,尽量受着些也就是了,难道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不知老爷哪天请客?要么妾身等妹夫去衙门了再过去!” 她毕竟是宁国府的当家主母,在妹妹面前低声下气也就罢了,在赖尚荣面前放低身段,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贾珍咆孝道:“什么明日后日的,现在就去,老爷我在这等着你的消息!” “嗳!” 尤氏不敢多言,无奈答应了一声。 来到赖家,门房旺财还认得她是尤姨娘的姐姐,便招呼二门处的一个丫鬟,领着尤氏往尤二姐院子行去。 一路跟着丫鬟来到尤二姐屋子的正堂,只听里头欢声笑语,怕什么来什么,非但听到赖尚荣的声音,最怕的三妹妹竟也在里头。 “姨娘的姐姐来了!” 想要退缩,丫鬟已经喊出了口,尤氏抬手轻轻捋了捋前胸,平复了心情,迈步进了屋子。 果然,尤三姐讥讽道:“哟!姐姐一年没来,妹妹还以为您忘了咱们呢!” 尤氏将手里的绣帕绞成了麻花,看着屋内被赖尚荣环抱,坐在腿上的尤二姐,一脸尴尬道:“怎……怎么会!这不是过来请你们改天过去吃饭吗!” 接着向赖尚荣微微一礼,转而想到贾珍的吩咐,又低了半分,只是她到底没练过生子秘法,差点下盘不稳,虽未摔倒,但还是一个趔趄,惊起胸前的阵阵波涛。 “噗嗤!” 尤二姐轻笑了一声,剥了一颗瓜子,转身塞进赖尚荣嘴里,笑道:“姐姐贵为国公府的主母,若是给妹妹一个妾室下拜,可就折煞妹妹了!” 尤氏万没想到素来柔顺的二妹妹,竟也如此奚落自己,若非贾珍千叮万嘱放下身段,她都想转身就走。 尤二姐一来是气她,当初百般阻挠自己的好姻缘,二来这段时间三观尽毁,那国公府的荣耀在她面前,已经被掰开揉碎了。 当然,最终的目的还是想给赖尚荣献殷勤,毕竟自家大爷和贾珍不睦,她早就知道。 “咳咳!”赖尚荣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好了!又不是你姐姐的问题,她夹在中间也是难做!” 来的人是尤氏,他虽然并非完全颜值即正义,但和宝玉一样的双标,若是贾珍或者贾蓉来请,他自然没有好脸色,换成这熟媚的尤氏嘛……就另说了。 不过,这也只是对待的态度上。 至于赴宴嘛…… 赖尚荣听说贾珍请客,起初心里十分疑惑,可转而便想到秦业所说,宁府缺少进项财政紧张。 便怀疑贾珍是缺银子,想走自己的路子入股国营司的产业。 既然如此,不如同他虚与委蛇,先探明了贾珍的虚实,等秦业从河南回来,再让其上门找贾珍摊牌。 届时知道贾珍的底线,也可以有的放失,逼他放秦可卿出府。 于是和颜悦色的看着尤氏道:“哪天请客?” 尤氏这时才恍然记起,贾珍并未交代。 支支吾吾道:“我……我来得急,竟忘了问了,回头我再差人过来。” 尤三姐奚落道:“难为大姐急着见咱们,竟高兴的连请客日子都忘了问!” 赖尚荣见状更加笃定,贾珍所谓的请了西府只是托词,若说单纯请了自己,还能说看自己方便,可还请了荣府,怎么也得先安排好时间。 想到千娇百媚的秦可卿,即将被自己收入房中,脐下三寸忍不住有些抬头。 坐在自己身上的尤二姐,顿时有了感应,顺着赖尚荣的目光看去,竟是看向自家大姐的方向。 第149章 宴、意外 话说送走了尤氏,尤二姐也不管妹妹在场,就在他怀里很是矫揉造作了一番。 并一脸不屑道:“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还时常念叨,皇妃省亲多大的荣耀,咱家没凑上有多可惜呢!我瞧着刚送走娘娘,两府就忙不迭的来请大爷,可见也就那么回事!” 接着一脸疑惑道:“玉钏前头说她姐姐让大爷别提啥事?” 王夫人爱子心切,怕赖尚荣在贾政面前透露了宝玉讨要晴雯香菱之事,所以吩咐让金钏请他的同时,拜托他替宝玉隐瞒。 被一个小屁孩讨要侍妾,到底有些丢人,赖尚荣也没在府里提过,只吩咐晴雯、香菱别去荣府。 “没什么!他儿子在大爷面前无状,怕我跟政叔告状而已!” 此刻正值娶宝钗的关键时候,就算王夫人不叮嘱,赖尚荣也不会横生枝节,恶了她这个大媒。 待到酉时将近,他披上忠顺王送的一件熊皮大氅,进了荣府后门。 如今大观园落成,梨香院后的夹道已不复存在,只能沿着大观园西面的内子墙,绕道大花厅后楼,再沿着凤姐院子西面的过道,进入荣府后院。 因王夫人担心贾政的老腰,所以将设宴的地点,安排在自己院子的偏厅。 后宅内院本是招待女卷和至亲之所,赖尚荣又不清楚缘故,不免引起一番瞎想。 难不成是要跟自己谈一谈婚事? 只是婚姻大事,怎么的也应该叫上父母才对。 带着些许期待来到王夫人院内。 只见贾珍、贾琏一左一右搀扶着贾政。 “政叔!您这是怎么了?” 贾政甩了甩两边膀子,将贾珍、贾琏推开。 “回来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他既然有心一展抱负,当然不愿让皇帝知道自己的颓势,所以顺带着连赖尚荣也一并瞒了。 当然,回来路上撞了一下也不算欺君,毕竟马车上颠簸,一直撞的没停。 “世叔怎么也不早说?侄儿那里还有些治疗跌打损伤的伤药,早知道就带过来了。” 赖尚荣一面说,一面暗自琢磨。 如今荣府之中,虽说有凤姐、李纨等人与自己暗通款曲,但到底身份不同,来往也不方便,不免有许多信息滞后。 孙子说过,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可见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贾政受伤不知道也就罢了,但若是鱼塘里的情报滞后,岂非错过了许多机会? 看来不能安于现状,还得多做些安排。 贾政摆手道:“不妨事!已经请了大夫!” 接着隐晦道:“珍哥儿的事,多亏了贤侄帮忙遮掩,这才不至于闹出什么丑闻!” 转向贾珍声色俱厉道:“还不快给尚荣道谢!” 贾政虽嘴上说着要贾珍道歉,但贾珍毕竟是贾家族长,他也不想真的落了他的面皮。 道歉和道谢一字之差,但面子上却好看许多。 贾珍当然借坡下驴,朝他拱手,讪笑道:“多谢尚荣了!去年就没去我府上,今年可不能拉下了!” 赖尚荣虚打定了要与他虚与委蛇,好探听他的底线,自然也不会故意找茬。 “珍大哥客气了,都是份内之事,何足挂齿!珍大哥定好日子通知一声,尚荣定不爽约!” “哈哈……”贾政刚笑了一声,却因牵动后腰,戛然而止,贾珍、贾琏连忙搀扶。 贾琏道:“二叔怎么尽顾着说话,咱们快请尚荣进去说话!” “对对对!” 说话间,四人来到厅内,招呼丫鬟上菜。 三两杯水酒下肚,也不知是酒精的麻痹,还是疏通了经络,贾政竟觉得老腰好了许多。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挺了挺腰板,往赖尚荣肩上拍了拍道:“贤侄你……呃……咱们改良的造纸术,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虽说国营司的造纸工坊,还未在地方上铺开,但大夏朝的纸张价格却跌落了神坛。 贾政在江西一年,受到最多的吹捧,就是这造纸术的改良。 当然,也与他在工部素位尸餐,实在也没什么可以吹嘘的地方有关。 “都是世叔领导有方!” 赖尚荣及时的捧了捧贾政。 厅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贾政到底还是憋不住心事,将这一年的学政生涯,在三个晚辈面前好生吹嘘一通。 赖尚荣三人都是捧跟的老手,贾政便借着酒兴,醉态可掬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起来。 他这边志得意满,房内的王夫人,却挂念着他的残躯。 眼见着个把时辰过去,再也压抑不住担心,来到厅内。 见妻子从外头进来,贾政顿时显出几分不喜,结结巴巴道:“我……我与几位贤侄相谈正欢,夫……夫人怎么来了?” 王夫人先向赖尚荣三人点头示意,又忙来到贾政身边,矮下身子软语相劝道:“老爷您长途跋涉,比不得他们年轻人,不如叫珍哥儿和琏二代为相陪!” 贾政正要彰显自己老当益壮,哪里容得下她的质疑,一挺腰板,将手肘往王夫人胸前一推,撞的王夫人一个趔趄。 赖尚荣就坐在贾政身旁,与王夫人离得更近,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托。 王夫人本就弯着腰与贾政说话,他又坐在椅上,恰巧手臂抬起与王夫人后臀平齐,情急之下这一托,手掌竟陷入一坨绵软之中。 “啊!~” 王夫人仿佛触电般惊叫一声。 赖尚荣瞬间头皮发麻,原本因为角度的原因,除了王夫人在场的三人并未看破,只消不动声色收回罪爪即可。 可这一声惊呼,无疑已将事情喝破。 虽说事急从权,但毕竟是触碰到了要紧的部位。 毕竟情急之下,他固然不怕追究,可贾政向来好面子,难保不会因此记恨自己,若是搅黄了婚事…… 正脑袋瓜子急转,寻思应对之法,就听王夫人余音未了,紧跟着又是一声悲鸣:“老爷!~” 赖尚荣忙转头看向贾政,只见豆大的汗珠子,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整个人也顺势,绵软无力的趴在了桌上。 赖尚荣暗道一声庆幸,有了贾政救场,王夫人的那声惊叫也可以遮掩过去。 想来她也知道自己是情急之下,更不会主动宣扬。 一面悻悻的收回手,一面倏地一下起身,绕过王夫人背后,不忘偷瞄了一下背影。 暗道,王家女的绵软,果然一脉相承,王夫人年逾四旬,竟也能这般…… “快!快将老爷扶回屋去!” 就在贾珍、贾琏起身之时,王夫人又道:“尚荣陪我扶老爷回去,珍哥儿和琏二就不劳动你们了!” 她刚才只是本能之下的应急反应,并非有意叫破,待回过神来,心里也十分忐忑,好在应对得当,这会子当然要做好善后,叮嘱赖尚荣不可声张。 虽说放着两个侄儿不用,指定赖尚荣这个外男有失礼数,但刚才的事情,为免他露了跟脚还得叮嘱几句。 好在两个侄儿名声不好,理由也是现成的。 贾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断断续续道:“劳……劳烦尚荣了!” 第150章 不要声张 扶贾政回屋,赖尚荣也算驾轻就熟了,只是这回换了个地点而已。 也正是这份驾轻就熟,他不至于如上回一般手忙脚乱。 当然,贾政也不似上回一般烂醉如泥,而王夫人也不比赵姨娘,更有和宝钗的婚事吊着,让他规矩了许多。 待将贾政扶到床上躺好,赖尚荣正准备躬身告辞。 就听贾政挣扎着道:“尚……尚荣啊!我身子不适……还请替我保密,万不可声张!” 虽不明白受了伤为何不能声张,赖尚荣还是善解人意的答应下来。 “金钏,你在这看着些老爷,我送送尚荣!” 出了里屋来到院内,王夫人长吁了一口气,隐晦道:“多谢尚荣刚才的举手之劳,老爷最好面子,你千万不要声张!” 赖尚荣忙道:“太太放心,尚荣省得!” 王夫人胀红了脸,欲言又止,半晌才摆了摆手道:“珍哥儿他们还在前厅,你快些去吧!” 赖尚荣点头离开,王夫人又叹了口气,才转身回屋。 待二人离开,耳房侧面一个身影一边搓着手,一边喃喃自语走了出来。 “不要声张!不要声张!难不成老爷真的……这可如何是好?” 看了看王夫人屋内,又看了看赖尚荣消失的方向,一跺脚追着赖尚荣,隐没在黑暗之中。 来到前院,只见贾珍、贾琏站在厅外。 “尚荣!二叔怎么样了?可请了大夫?” 赖尚荣不清楚贾政吩咐的原因,正在娶妻的紧要关头,小心无大错。 于是道:“请大夫自有太太操心!还是别为难小弟了,政叔嘱咐不要声张!” 二人虽心里疑惑,但也没什么心思探究,向赖尚荣一拱手。 “既然二叔身体不适,咱们也不好再叨扰了!” 赖尚荣还想着摸一摸贾珍的底,于是故意对贾琏笑道:“琏二哥年底的分红可拿到了?” 贾琏讪笑道:“拿了!拿了!多谢兄弟了!” “诶!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他这句自家兄弟,贾琏只当他暗指迎春之事,当着贾珍的面讳莫如深起来。 贾珍被贾政强逼着示了弱,赖尚荣又没有咄咄逼人,也开始图谋捞些实惠。 “尚荣说的可是玻璃工厂的分红?怎么也没想到为兄?” 赖尚荣试探道:“怎么?珍大哥这么大的家业,难道还会缺银子使?” 贾珍哂笑道:“尚荣严重了,谁会嫌银子多呢!” 转而向贾琏调侃道:“琏二!这可是你的不是了,入股玻璃工厂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也没做个东道?” 贾琏面露尴尬,解释道:“原是准备拿了分红兄弟们聚聚,只是蓉哥儿寻摸的那个……颇有些趣处,一时竟忘了……” “蓉儿捣鼓的什么地儿?我怎么不知道?” “啊!~”贾琏慌忙道:“怪道珍大哥没去过,你竟还不知道!” 接着神神叨叨道:“我告诉珍大哥,你可千万别声张,叫蓉哥儿知道是我说的,怕是不肯招待我了!” 贾珍沉着脸道:“放心!你告诉了我,还有那小畜生什么事!” 贾琏一想也是,于是道:“蓉哥儿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些抵债的小娘子,放在芹哥儿管的家庙里养着……” 贾珍一摆手打断道:“兄弟不用再说,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他!” 说着紧惕的看了看赖尚荣。 他原以为,贾蓉是背着他找了哪家青楼楚馆,可听到一半他才恍然大悟,不用说那抵债的小娘子就是还不起贷的。 这种事贾琏知道也就罢了,但赖尚荣毕竟之前有些龌龊,虽说没见他咄咄逼人,但也不想被他知道这些阴私。 赖尚荣表面上不露声色,暗暗记在心里,原着里贾芹就在家庙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他并未与贾蓉联系起来。 虽然笃定贾珍缺钱,但能多一道保险也是好的。 话说到这,贾珍怒火中烧,也没心思再聊,印子钱的账目他看过,从没有这么一项,看来是贾蓉背着自己私吞的好处。 三人随即告辞离开,赖尚荣照例拐进了凤姐院子西面的过道,打算从后门离开。 行至大观园内子墙,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赖尚荣连忙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窈窕身影,扭着腰肢快步走来。 待到由远及近才看清来人,竟又是赵姨娘。 只见赵姨娘抬起那张狐媚脸,朝着他谄媚一笑道:“劳烦大爷告诉我,太太说什么不要声张?” 嗯? 仔细回忆,扶着贾政回去一路上,并未有什么不妥的举动,才不疾不徐道:“姨娘既然知道不能声张,又怎么还来问我?”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赵姨娘讨要香皂不成,故而心生怨怼,暗地里偷看自己有无逾举的行为。 幸而有了上回的经验,没有手忙脚乱,否则当时被她在贾政面前抓个现行。 而正因为没有抓到实证,又听到不要声张,以己度人,认为王夫人也如她一般。 当然,她也确实猜对了,只是有了贾政的吩咐打底,即便闹开,也可以推脱王夫人只是强调贾政的吩咐。 有了贾政的托底,他才能从容应对。 赵姨娘撇了撇小嘴,不屑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大爷告诉我谁又会知道?” 说着将襟口拉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抹雪脯,娇声道:“只要大爷如实相告,妾身少不得给大爷尝些甜头!” 反正上回已经被赖尚荣占了便宜,就当上回多被磋磨了两下。 赖尚荣吞了口涎水,暗自盘算。 虽搞不清赵姨娘为何不惜血本,也要抓自己和王夫人的把柄,但若她自己不洁,难道还敢闹开? 多半只是想借此与王夫人互相制衡。 这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王夫人还得帮自己促成婚事,现在就将她卖了,万一赵姨娘沉不住气找她摊牌。 那自己和宝钗的婚事,多半也就黄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推脱道:“此地也不方便,待过阵子我在园中找个地方,到时候再找姨娘。” 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巴巴响,没成想赵姨娘啐了一口道:“呸!想瞎了你的心,我对老爷可是一心一意!刚才不过是试一试你!”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这就更谈不拢了,抱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想法,赖尚荣一拱手,笑道:“那姨娘还是好自为之吧!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打听此事,否则……” 从王夫人对宝钗的手段上看,也不是个善茬,自己能想到贾政的托底,从之前的厅里的应对来看,王夫人应该也不难想到。 赵姨娘如此莽撞,今儿能找自己,未必不会去找别人。 他当然不是好心提醒,只是怕赵姨娘被王夫人算计,破罐子破摔,暴露自己当初那些不妥的举动。 第151章 受得住 赵姨娘怔怔的看着赖尚荣扬长而去,内心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正因为偷听到王夫人的话,加上原本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对于赖尚荣的话也进行了曲解。 无论是老爷最好面子,还是不要声张,都犹如一记记重锤,敲在她的心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而赖尚荣的举动,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以他全家都是贾家家奴的出身,若非确定贾政真的不行,甚至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又怎么敢公然说出那种想法? 上回他只敢遮遮掩掩,自己找他讨要香皂,他也乖乖给了一回。 且贾政不在家,自己再次讨要香皂,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没敢说出今天这番话,为何反而现在就敢说了? 甚至怀疑,赖尚荣已经从王夫人口中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 亦或是,本就跟王夫人串通好了,近来他和宝钗的传闻,赵姨娘也有所耳闻。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突然反水,说出对贾政一心一意的话。 王夫人向来对贾政独宠自己,心怀不满,而自己也因为贾政的宠爱,有恃无恐。 贾政若真有那不好言说的闪失,即便自己花样儿再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加上贾政回来就宿在王夫人屋里,显然也没有顾念往日旧情的意思。 若是被王夫人看出贾政寡情薄幸,那对自己下手便再无顾虑,到时贾政不护着自己,还能指望谁去? ………… 赖尚荣并不知道闹出这么多误会。 回家的路上,他不停的反思,宁府也就罢了,自己之前和贾珍生了嫌隙,即便有心,也无力打探。 但荣府却不一样,不论是哪方面来说,都算是对自己敞开了大门,若不善加利用,岂非枉称海王? 况且,赵姨娘也是个隐患。 只有知道她为何如此急迫,找寻王夫人把柄,才能谋定后动,有的放失,将隐患消弭无形。 加上他并不知道,王夫人因之前的几次后患,打定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意,不等薛家那边确定,万不肯透露给他。 按说,王夫人都在贾母面前表了态,贾赦那边也先向自己表达了意向。 原本以为今日赴宴,贾政和王夫人会提及婚事,见到贾琏时,还琢磨如何模棱两可的让两边都期待。 没成想,贾政、王夫人竟连提都没提。 那这么着急忙慌的请自己吃饭到底图个什么? 所以,不论是为图谋众金钗,还是防患于未然,都需要情报的支撑,既然王夫人当初能打探自己后宅的穿着,自己怎么就不能其人之道了? 知己知彼的好处,他在自己婚事上深有体会。 正因为从鸳鸯和贾琏口中得知了情报,又故意半遮半掩,让王夫人知晓。 正是有了之前的铺垫,在宝玉口出衅言时,自己才能借着凤姐施展添柴战术。 否则,没有这种紧迫感,王夫人哪能那么快下定决心,放出那些风声? 打定了主意,回到家中,直奔尤二姐院子。 凤姐、李纨、鸳鸯等人以后再耳提面命,自己家里的玉钏的姐姐,可是王夫人的贴身丫鬟,若不善加利益岂非浪费。 “热水可准备好了?” 尤二姐一脸兴奋道:“大爷可是要妾身服侍沐浴?” 她现在对于赖尚荣的域外逞威,与有荣焉,所以说话时也带着些许跃跃欲试。 赖尚荣摆了摆手,隐晦道:“今儿是那边二老爷请客,用不着你服侍还是玉钏来吧!” 玉钏并不清楚二人的哑谜,忙答应一声,就下去张罗。 留下赖尚荣在屋里陪尤二姐说话。 “大姐晚上又过来了,可惜大爷不在家!” 赖尚荣并未听出她话里的问题,笑道:“不过是定个日子,你在家不也一样!” 尤二姐若有所思道:“说是后天请咱们过去,大爷是不是看在大姐的面上才答应的?” 赖尚荣捏了捏尤二姐的鼻尖,笑道:“她是你姐姐,大爷便是看在你的面上,还能为难她不成?” 少顷。 玉钏去而复返禀报道:“大爷!水备好了!” 赖尚荣来到浴房内,摆开架势方便玉钏施为。 “没事多去西府找你姐姐聊聊,你们到底是姐妹,可别生分了!” 玉钏只当他去荣府赴宴,听到什么风声,又怀疑到自己头上,忙跪下惶恐道:“自从上回大爷训斥了奴婢,奴婢便再也没有乱嚼舌根子,就连西府二太太叫姐姐传话,奴婢都叫她推脱,只是姐姐……” 知道玉钏会错了意,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些大爷都看在眼里,叫你过去是打探消息,实话告诉你吧!我听说两位太太有意替爷张罗亲事,所以派你去打探消息。” 玉钏抬头看向他,转悲为喜道:“真……真的?” 赖尚荣搀扶起玉钏,温言道:“那是自然!爱之深,责之切,你可知道?大爷对你们都是一样的,虽然晴雯、香菱模样胜你一筹,但也不如你口舌伶俐,放得开手脚,切不要妄自菲薄!” “嗳!只要大爷喜欢,奴婢做什么都成!” 玉钏喜不自禁,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再冷奴婢也受得住!” 说着将娇嫩绵软的身子,贴在赖尚荣怀里,好一阵摩挲。 赖尚荣见她这般勇于担当,颇为欣慰,不过也怕她立功心切,自作主张坏了事。 于是叮嘱道:“你去西府,大爷给你六字真言,还得谨记,只听,只看,不说!记得事无巨细都回来禀报,万不可自作主张!” 玉钏乖巧道:“嗳!奴婢省得!大爷可要乘着雪还未化……让奴婢陪您松快松快?” 说话间,便伸出一对小手往下探去。 后宅的良性竞争并非坏事,只是天寒地冻,她这副小身板虽然平日里还算皮实。 呃……也只比凤姐耐磨些,若是感了风寒,这关键的档口岂非误了事。 “你虽不怕冷,但还要帮大爷打探消息,万一感了风寒,可就耽误正事了。” 说着自行宽衣解带,并笑道:“你也宽松宽松,跟爷一同洗了,省得弄湿了衣裳,感了风寒!” 少顷,浴房内兴起了阵阵的潮起潮落…… 第152章 埋刺 赵姨娘惶惶不安,一夜没能入睡。 直到中午浑浑噩噩吃了些午饭,刚有点睡意,偏正月放年学的贾环在屋里玩闹,不得安身。 忍不住喝斥道:“你个没良心的下作种子,没见老娘正困着吗?还不哪凉快,到哪玩去!” 待贾环悻悻的出了屋子,她迷迷湖湖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到屋内响起呜咽之声。 睁开眼就见贾环坐在屋内揉着眼睛。 赵姨娘见他这般,又担心道:“又是那里垫了踹窝来了?” 一问不答,再问时,贾环便说:“同宝姐姐顽的,莺儿欺负我,赖我的钱,宝玉哥哥撵我来了。” 赵姨娘啐道:“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那里顽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没意思!” 嘴上说着,心里暗自揣度,这是王夫人安排宝玉出手,试探老爷的意思吗? 宝钗是她的侄女儿,说她们串联起来,倒也没有毛病。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忙喝斥贾环不准闹腾,免得事情闹到贾政那里露了馅。 躺在床上暗自琢磨,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乘着现在王夫人还有顾虑,若真等到她动手…… 既然老爷已经这样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子嗣。 虽说环儿只是庶出,可如果只有他一个,难道还能…… 不提赵姨娘如何谋划,却说撵走贾环的宝玉,正和宝钗玩笑。 忽然有丫头进来传话:“史大姑娘来了!” 宝玉立即起身就走。 宝钗笑道:“咱们两个一起,瞧瞧她去!” 说着,下了炕,同宝玉一齐来至贾母这边。只见史湘云大笑大说的,见他两个来,连忙问好。 黛玉见二人联袂而来,又想到前日那‘一字师’的话来,心下更觉得没有意思。 宝玉见她独自坐在一旁闷闷不乐,坐到身边问道:“妹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黛玉撇嘴道:“你从哪里来的?” 宝玉浑然未觉,笑道:“宝姐姐家里来的啊!” 黛玉冷笑道:“我说呢,亏在那里绊住,不然早就飞了来了。” 宝玉笑道:“只许同你顽,替你解闷儿。不过偶然去他那里一趟,就说这话。” 林黛玉道:“好没意思的话!去不去管我什么事,我又没叫你替我解闷儿。说不准你从此不理我呢!” 说着,便赌气回房去了。 宝玉忙跟了来,问道:“好好的又生气了?就是我说错了,你到底也还坐在那里,和别人说笑一会子,何必自己生闷气!” 黛玉闷哼一声道:“前儿被别人说教,这会子倒管起我来了!” 宝玉并未听出话中机锋,笑道:“我自然不敢管你,只是看不得你作践了身子!” “我作践坏了身子,我死,与你何干!” 正说着,宝钗进来道:“史大妹妹正等着你呢!” 说着,拉了宝玉便走。 黛玉越发觉得气闷,对着窗子默默流泪。 而宝钗拉着宝玉回到荣庆堂,却发现赖尚荣竟然来了。 今年因荣府忙着操办省亲,所以史家一直待到省亲后才来。 史家原本只有保龄候,自湘云父亲去世,史鼐、史鼎两兄弟分了家。 原本产业维持一座侯府还稍显富裕,但分为两家,都捉襟见肘起来。 去年入股了玻璃工厂,虽只半年不到,但赖尚荣给的分红着实不少,小半年时间本钱竟都要回来了。 这对于两家来说都是不小的一笔进项。 所以,到了荣府第一件事,就是拜托贾母请赖尚荣来道谢。 当然,也是因为近来听到风声,国营司又要张罗什么橡胶的营生,有打探消息的想法。 看着宝钗和宝玉联袂进来,赖尚荣就有几分不喜。 不动声色环顾四周,笑道:“林姑娘怎么不在?” 探春笑道:“刚才还在这里,可能是身子不适回房去了吧!” 赖尚荣向贾母等人告了罪,转向湘云等人,笑道:“香菱还托我给林姑娘问好!” 湘云也笑道:“林姐姐也真是的,我这才来她倒跑了,不如咱们一道去吧!” 就这样在赖尚荣和湘云的提议下,宝钗和宝玉也跟着一道,再次回到了碧纱橱。 看着泪痕未干的黛玉,赖尚荣笑道:“听说林姑娘身子不适,特地过来瞧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接着装模作样的叹道:“香菱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师傅,托我向你问好来着,林姑娘好些了,不妨哪天去我那边,叫香菱带你散散心!” “多谢赖大哥好意,只是多有不便,还是不麻烦了!” 他知道黛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答应。 他向来睚眦必报,本就看宝玉不顺眼,今日又见宝玉跟宝钗纠葛不清,当然要借机报复。 虽不知道黛玉流泪的原因,但并不妨碍他给宝玉上眼药,所以才故意提起香菱,想要提醒黛玉年前宝玉讨要晴雯和香菱。 在场的宝钗、三春等人心中有数,偏湘云不明所以。 疑惑道:“香菱既记挂着林妹妹,怎么不自己过来?” 赖尚荣心道,玻璃股份还真没白给。 “唉!她说如今不太方便过来!” 这话说出口,众人偷偷的瞄向宝玉。 湘云是个心直口快的,见状不解道:“你们为何都看着爱哥哥?莫不是还与他有关?” “我……我……” 宝玉羞愤难掩,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黛玉见他窘迫,心中一软,对着湘云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史湘云道:“好你个林姐姐,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不犯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他,我就伏你。” 黛玉忙问是谁。 湘云将宝钗推出来道:“你能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她怎么不及你呢。” 黛玉听了,瞥了瞥宝钗,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宝姐姐!我那里敢挑她呢!” 湘云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的,那才现在我眼里!” 黛玉嗔道:“好你个云丫头,想是自己急着嫁了,倒说起我来!” 说着往手上哈了口气,就要上前挠湘云痒痒。 岂知湘云听了反而停止了嘻哈,转向赖尚荣道:“听老太太说,那主意还是赖大哥出的,多谢赖大哥了!” 赖尚荣知道她说的是,玻璃股份里预留她嫁妆一事。 笑道:“也是当时正想着林姑娘孤苦伶仃,和香菱琢磨着为她做些什么,觉得你和她身世仿佛,便在老太太面前多了句嘴!” 他们这边打着哑谜,黛玉等人心中好奇,不好问他只能一昧追问湘云。 湘云本就大大咧咧,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黛玉听了,意有所指道:“有些人自比惜花之人,偏只会嘴上说说!” ………… 第153章 自居 一通嬉笑怒骂之后,黛玉也不似之前那般郁郁寡欢。 众人回到荣庆堂。 就见贾母笑道:“二十一是宝丫头生辰,云丫头也多住些日子,等过了你宝姐姐生日,看了戏再回去!” 接着意味声长道:“宝丫头也是将笄之年,凤丫头你可得好生操办!” 凤姐瞥了赖尚荣一眼,笑道:“老太太吩咐,谁敢不听?只是我又出工又出力的,这做生日的银子,可不能再叫我贴了!” 接着意有所指道:“要么我找个财主,将这费用包圆了可好?” 贾母猜出凤姐的意思,但觉着这样显得过于刻意,于是笑道:“这样吧!咱们也学那小家子大家凑分子。” 王夫人心领神会,笑道:“这个很好,但不知怎么凑法?” 贾母笑道:“他们小辈各自送各自的礼,也不必叫他们出了,就我和两位太太。” 说到这,顿了顿饶有深意道:“尚荣你也代你奶奶出上一份!记得这可是代你奶奶出的,自个的礼可别忘了!” 这是要摊牌了吗? “诶!” 赖尚荣心中一喜,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这……” 宝钗觉得不妥,刚出声就听一旁的黛玉笑道:“年前宝姐姐还要拜师,这会子师傅给徒弟做生日,倒也应景的很!” 宝钗顿时收住话头,此刻若是故意疏远,以后再向赖尚荣求教,就显得交浅言深了。 凤姐听了却笑道:“不过是请教些经济之道,哪里用得着拜师了!” 贾母、王夫人连忙笑着附和。 赖尚荣硬是在荣庆堂磨蹭到了傍晚,直到贾母催促。 “大老爷和你史家两个叔叔,还在前厅等你,你就先过去吧!” 出了荣庆堂,递给陪同的玉钏一个眼色,施施然向前厅走去。 由于贾政下不来床,所以晚上只得贾赦出面,招待史家兄弟和赖尚荣。 来到前厅,就见贾赦将满脸的褶子攒出一朵花儿。 热情招呼道:“尚荣快来见过你两位叔叔!” 赖尚荣虽然并未正面回答,但不妨碍贾琏报喜不报忧,所以贾赦只当他已经上钩。 为了表现的逼真,故而摆出了老泰山的派头。 当然,之所以这么热情,还是因为他从史鼐、史鼎嘴里听说了,国营司正筹划橡胶产业,还有以研发提前入股的内情。 赖尚荣便在贾赦的招呼下,与二人见了礼。 随后便被贾赦拉着入座。 贾赦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也不似贾政那么好面子。 等不及酒菜上桌,就开口询问道:“我听两位表弟说,国营司正在筹划那个橡胶的营生?” 赖尚荣点头道:“确实!应该年后就要着手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瞒的,况且不论贾赦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也准备把女儿许给自己。 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虽说正妻之位只有一个,迎春宝钗不能兼得,但纳妾却无妨,不是还有邢岫烟吗? 所以他虽然打算拒绝贾赦赠女,但却没打算将人得罪了。 “好!好啊!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尚荣你一看就是个有能为的!” 接着摆出老泰山的姿态道:“上回玻璃工厂也就罢了,这回可不能忘了自己家里啊!” 他此刻已以老岳父自居,偏史家两兄弟会错了意。 “贤侄有研发的股份,偏上回我们兄弟不识好歹,不知这回可还有机会提前入股?” “两位叔叔说的迟了些,橡胶其实已经研发出来了!” 这研发的股份确实一本万利,皇帝又也十分眼热,在密折奏报之初,便拨了银子将那一成股份里的九成,纳入自己的私库。 余下的一份,当然是赖尚荣忠心可嘉,为表嘉许,给他的奖励。 二人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上回赖尚荣名声不显,这回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所以并未太过失落。 但贾赦却指望着一本万利,一面后悔没有早想到这个法子,一面沉声道:“下回再有这种好事,尚荣可别便宜了外人!” 史家兄弟面色一黑,只觉得贾赦这外人意有所指。 赖尚荣笑道:“提前入股干系甚大,我也打不了包票,但世叔若是只想入股,份额上尽管放心。” 贾赦沉吟道:“那玻璃工厂还得多久再建新厂?” 他那如意算盘毕竟有时效性,等到贾母出言反对自然露陷,到时候赖尚荣未必这么好说话,所以想探听些消息,也好谋定后动。 橡胶他听都没听说过,而玻璃听史家两兄弟所说,大半年分红就能回本,当然更倾向玻璃。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赖尚荣有心钓着贾赦,便笑道:“世叔莫要小瞧了这个橡胶,未必就比玻璃赚的少了!” ………… 不说赖尚荣和贾赦等人如何商谈。 被他带来的玉钏,此刻却将姐姐金钏,拉回王夫人院里闲谈。 原本王夫人身旁是少不得金钏伺候,只是听闻玉钏找她,所以让彩霞暂代。 “年前宝玉可说了,待我到了他屋里,就教我学诗!” 玉钏嗤笑一声,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道:“诗有什么好学的,要我说倒不如学些伺候爷们的本事!” 她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听了姐姐几句私密话,就面红耳赤的玉钏了。 暗自琢磨,传授自身本领给姐姐,应当不算透露府里的事情。 故而将自己的体会心得,及十八般活计,向姐姐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内中还有许多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听得金钏面红耳赤。 临了不忘道:“你瞧这府里二老爷,还不是总睡在赵姨娘屋里!” 金钏本将信将疑,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道:“那倒未必,叫我说一味痴缠,总也有厌倦的时候,这回老爷回来,进都没进赵姨娘的屋子。” “啊!~”玉钏惊呼一声:“还有这事?” “那是当然!要么我非得学诗做什么?” 接着兴奋道:“那天我让宝玉教我学诗,他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好在你家大爷没肯将香菱送他,否则还未必轮得到我!” “啊!~我们爷好端端的干嘛要将香菱送他?” “你们爷当然舍不得,宝二爷开口要的,这事你竟然不知道?” 接着将当日的情形说了出来。 玉钏听到忿忿不平道:“哼!这宝二爷竟说出这话,难道我们大爷要换袭人他也答应不成?” 接着告戒姐姐道:“要我说还是我家大爷重情,不如姐姐也别去宝玉屋里了,免得以后他又看上了哪家丫头,拿你去跟人换了!” “呸!” 金钏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即啐道:“浑说什么呢?宝玉怎么比不得赖大爷了?这话要叫府里知道,不得扒了你的皮!” “如今我可是赖家人,凭什么处置我?” 两姐妹各为其主,竟闹得不欢而散。 第154章 要害 翌日,清晨。 赖尚荣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玉钏的工作汇报。 “你心里知道就成,也不必为了大爷跟你姐姐争辩,免得姐妹两生分了。” 玉钏原本还内心忐忑,毕竟自家姐姐言语中,带着对自家大爷的些许不屑,没想到赖尚荣非但没恼,反而担心她和姐姐生分了,感动的眼眶通红。 哽咽道:“大爷!……” 赖尚荣摸着玉钏的头,鼓励道:“好了!以后再接再厉!” 安抚好了玉钏,赖尚荣才开始琢磨有用的信息。 听金钏话里的意思,贾政回家一反常态的,没有让赵姨娘近身。 难不成,这就是她着急紧张的原因? 赵姨娘本就以色侍人,贾政对她失了兴致,确实值得稍稍紧张,又不至于不惜血本,与她前天的表现也应对得上。 赖尚荣不禁有些惋惜,若是早知道这么个情报,或许可以稍稍利用,未必没有机会体会一番贾政的待遇。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想到贾政的待遇,不觉又想到前天晚上那一托,没想到王夫人年逾四旬,竟也有那般的丰软绵润。 如今贾政老腰受伤,只能施展手上的功夫,两边自己也都算有过体会,赵姨娘虽然狐媚天成,但单纯以上手的触感来说,确实较王夫人稍逊一筹。 看来贾政道貌岸然,却也是个顽主,颇得几分真味。 既然他现在腰不好,不如就由自己代劳,安抚一下赵姨娘空虚的心灵。 对的! ……是通向女人心灵的通道。 只是明日元宵假期结束,正月的休沐还要留给宝钗,看来只能等到下月了。 好在看贾政的情形,应该不至于好的太快,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想来没有两三个月,未必能跃马提枪,肆意驰骋。 吃完早饭,赖尚荣等了半晌,尤氏姐妹才收拾停当,涂脂抹粉不必多说,难得有机会在大姐面前显摆,尤二姐更是将自己的头面,拿了一套给三姐戴上。 二人又一人手持一柄御赐的团扇,施施然向赖尚荣走来。 进了仪门,只见贾珍得了讯,领着尤氏迎了出来。 热情的挽着他道:“琏二、宝玉和文龙他们早就等着兄弟了!” 因荣府春节本就走动过了,省亲后又连续忙了两天,大观园还未收拾停当,加之贾政身体不适,所以贾母王夫人等人并未过来。 赖尚荣摆了摆手道:“不急!我先送二姐她们去后宅!” 接着不动声色道:“蓉哥儿怎么不见?” 这宁府只有门前的石狮子是干净的,父子俩一肚子坏心思,不得不小心提防。 尤氏解释道:“昨儿早上蓉儿回来,也不知为了什么,被老爷好一通教训,今儿一早又被打发出去了。” 贾珍冷哼一声道:“哼!不肖的东西,三天不打就不知道怕了!” 前天晚上贾珍与贾琏一番对答之后,赖尚荣就见贾珍面色不善,估摸着多半与之有关,暗自记在心里,准备抽空找贾琏打探。 一行行至内三门,就听到鼓乐喧天,响彻云霄。 赖尚荣向贾珍告罪道:“麻烦珍大哥跟琏二兄弟和文龙说声,我在这边陪大嫂子说会话,晚点再去。” 见贾珍面露疑惑,解释道:“我最怕这种吵闹的戏文,就不去看了!” 正说着,只见宝玉也走了过来。 “赖大哥说的不错,吵得我脑壳疼,我也在大嫂子这边躲一会儿!” 贾珍忙道:“你们不喜欢,换一出清澹些的也就是了!” 赖尚荣推辞道:“诶!即便要换总得等这一出唱完!” 贾珍这才转身离开。 待贾珍离开,尤二姐偷瞄了赖尚荣一眼,又看了看身前的姐姐,若有所思。 若说赖尚荣对贾珍父子是小心提防,那对宝玉则是严防死守。 宝玉起初见到尤二姐和尤三姐,颇为欢喜,可随即便看到赖尚荣面色不善。 想起上回因讨要晴雯、香菱,被王夫人禁足,这回也不敢放肆。 蹩手蹩脚,闲聊了片刻,屋外的鼓乐渐止,知道戏台上换了曲目,于是起身告辞。 赖尚荣留下来,主要也是盯着他,便也跟着一同离开。 来到大花厅前,就听宝玉不无惋惜道:“蓉哥儿媳妇怎地也不出来见人了!” 虽说去年元宵那出闹剧已经不是秘密,但下人们也只敢私下议论,所以宝玉还不知道。 听了宝玉的话,赖尚荣忽然停住道:“我去出恭,宝玉你先进去!” 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大意,司棋因有所怀疑,对于秦可卿小院的事情都讳莫如深,他也好久没找到借口前去探视。 反正只要看住了贾珍就可以,正好今天来宁府,去看看当初堵得门有没有松动的迹象。 于是一路出了仪门,正准备转向东面院门处,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小书房门口。 这背影有些熟悉,一时也没想起来是谁。 绕道封闭的院门处,看到一切安好。 暗自腹诽,若非司棋闹别扭何至于多此一举。 想到司棋,这才记起那个背影,因潘又安之事,他留意过宝玉身边的茗烟,故而看到背影觉得有些熟悉。 想到这,忽然记起茗烟曾在宁府与一个小丫头私通,被宝玉抓了个现行。 难道就在今日? 正愁缺少耳目,也不在乎多走这两步,于是蹑手蹑脚来到小书房外。 刚到窗前,闻得房内有呻吟之韵,舔破窗纸向内一看,只见茗烟正按着一个女孩,行不轨之事。 赖尚荣也不声张,推门而入,顺手将门反锁。 “咳咳!” 咳嗽一声,二人骇然分开,裹着衣服,忙不迭的跪地求饶。 赖尚荣恐吓道:“青天白日,珍大哥知道你们还有命在?” 茗烟磕头道:“大……大爷饶命!我二人来世做牛做马,必报大爷大恩大德!” 赖尚荣见那丫头跪伏在地,闷不吭声,指着她道:“你!抬起头来!” 并非他想看这丫鬟的姿色,而是想认清楚长相,免得以后找都没法找。 那丫头羞红了脸,缓缓将头抬起。 赖尚荣又问了姓名,才和颜悦色道:“茗烟、卍儿,你二人真要做牛做马报答大爷?” 茗烟和卍儿磕头如捣蒜,又拍着胸脯保证。 “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大爷!” “倒也不用来世,指不定大爷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你们!” 赖尚荣瞅见书房内,笔墨纸砚齐备,便让茗烟提笔,写下了认罪书,再让二人按了手印。 第155章 算计 赖尚荣怀揣茗烟、卍儿的认罪书,来到宁府花厅。 只见贾珍、贾琏、薛蟠三人正围坐在一处,每人搂着一个小厮娈童,对着戏台上指指点点。 而宝玉则趴在花厅的栏杆上,目不转睛盯着戏台发痴。 台上的曲目,早已从那鼓乐喧天的闹剧,换成了牡丹亭的寻梦。 这年头,只有家养的戏班才会用女戏子,外面的戏班都用男子,可能是怕养大了被豪门大族抢了去。 可架不住龙阳之风盛行,看这架势,说不得三人便要各自带上一两个,回去消磨一番。 “赖大哥不好这口!” 薛蟠一把拽过一个,正打算往赖尚荣身上凑的小厮,喝斥道。 赖尚荣随口问道:“在聊什么呢?” 薛蟠笑道:“可惜了畅春园的琪官,如今已经成了忠顺王的禁脔,咱们再也没机会见着了!” 贾琏笑道:“咱们见不着,赖兄弟可未必!” 赖尚荣晒然一笑,坊间传言不免言过其实,至少忠顺王还不至于不愿分享。 春节去王府拜会,忠顺王便有意让蒋玉涵陪侍左右,只是赖尚荣不喜此道。 “琏二哥这话倒也不差,前阵子去王府,还听他唱了两出。” 前头趴在栏杆上的宝玉,忽然转过头来,笑道:“去年我就听冯大哥他们说起过这个琪官,是个难得的妙人,赖大哥既然认识怎么也不给咱们引荐引荐!” 赖尚荣暗道,这锅我可不背。 推脱道:“认识谈不上,只是在王府见过两面!” 话锋一转道:“以你娘娘亲弟的身份,若真有心,难道还怕见不着?” 说到元春,贾琏不无自得道:“要说安排省亲的人家也有那么几家,但到底被咱家拔了头筹!” 贾珍也与有荣焉道:“这省亲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咱家也算开了先河,便是再过个百年千年,谈到这个,谁还不得对咱家竖个大拇哥!” 薛蟠笑道:“那是自然,往后年年省亲,成了常例,谁还能记得后头的那些!” 贾琏摇头道:“常例?哪家能将这个办成常例?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 “难道娘娘就没些赏赐下来?” “不过是些内帑彩缎金银等物。”说着又对赖尚荣道:“今儿早上娘娘的赏赐下来,好像还有兄弟一份,这会子指不定已经送到府上了!” 正说着,只见贾蓉捧着一本蓝皮账册,鼻青脸肿的走了进来。 看到赖尚荣明显一愣,省亲后他就专心经营家庙的一亩三分地,对于贾珍宴请赖尚荣还不知道。 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贾珍踹了一脚。 喝斥道:“这么多长辈在这,也不知道叫人!” 贾蓉忙挨个行礼,轮到赖尚荣,因不清楚贾珍的息怒,便微微躬身道:“赖大爷!” 话刚出口,贾珍又是一脚,怒斥道:“混账东西,正经的姨爹不知道喊!” 贾蓉才慌忙改口。 旋即将账册递给贾珍,同时一双贼眼,惊疑不定的在赖尚荣和贾珍身上来回探视。 暗自揣测,难道老爷移情别恋了? 要说二姨和三姨也是各有千秋,比之秦氏倒也差不了太多,老爷既然图谋不到秦氏,转而移情二姨、三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赖大爷比不得自己,需仰着老爷鼻息,只怕没有个称心的,未必肯跟他淘换着耍。 思来想去,老爷那一屋子侍妾,没一个能比得上两位小姨,大约只有继母那熟透的身子,和主母的身份,才能堪堪入得了赖大爷的法眼。 加上她们又是姐妹,大姨子、小姨子的归拢在一处,岂不是别有一番意趣。 想到这,不觉有些气馁,暗自埋怨秦可卿不识时务,否则以秦氏的姿色,他们岂有不愿带着自己的道理? 只是不知道老爷和赖大爷的圈子里,有没有琏二叔一份。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听贾珍喝斥道:“傻站着作甚!还不快叫外头准备酒菜,别忘了你母亲那边,也叫人备好了送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顿了顿又道:“忙好了赶快过来伺候!” 贾蓉不敢耽搁,赶忙句偻着背,逃出花厅。 少顷,酒菜上桌,宝玉也坐回桌上。 四人推杯换盏,三五杯水酒下肚,贾珍便开始试探赖尚荣的态度。 赖尚荣则一边虚情假意的应付,一边对薛蟠道:“文龙可想过立一番事业,将家里生意壮大?” 薛蟠讪讪道:“我倒是想有一番作为,只是她们天天说我不知世事,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只一昧的把我绑在身边。” “伯母也是怕你不经事被人哄骗了,咱们兄弟一场,你若是想要一鸣惊人,不妨回去跟伯母商量商量,我这头有合适的营生也好替你留意。” 靠人不如靠己,虽说有王夫人筹谋,但自己也要下些功夫。 替薛家解决难题,这个筹码未必足够,找个营生钓着薛家,等以后宝钗过门,两家合伙。 毕竟是大舅哥,总得搭把手不是。 当然,为了保证话能传到薛姨妈和宝钗耳朵里,他才故意叮嘱薛蟠回去商量。 薛蟠抓耳挠腮道:“赖兄弟果然够意思,如今谁不知道你赚钱的本事,只要提了你,母亲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贾珍也眼热道:“若是有什么好营生,可别忘了兄弟,旁的不敢说,这官面上尚荣不方便出面,兄弟也可以帮衬些不是!” 贾琏也忙问道:“不知这营生要投多少银子?” 赖尚荣敷衍道:“不急不急!等文龙那边有了结果,咱们再说不迟!” 有了生意吊着,这顿饭也吃得分外愉快。 当然,除了闷闷不乐的宝玉,他填饱了肚子,又趴回栏杆处看戏。 几人从中午吃到晚上,赖尚荣起身告辞。 贾珍一面吩咐去请尤氏姐妹,一面将赖尚荣送到大门。 尤氏带着尤老娘和两个妹妹来到马车前,就见尤二姐忽然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道:“这一年咱们也没好好说过话,姐姐有空不妨来家里小住,咱们姐妹也好说说体己的话。” 尤氏还在犹豫,贾珍迫不及待道:“是极!是极!一家子骨肉,可不就得时常走动!你姐姐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去你那里散散心也是好的!” ………… 第156章 大事件 元宵节休沐后。 赖尚荣就被朝廷的两件大事,吸引了注意力。 首先,原本省亲的吴贵妃和周贵人家,突然上奏,河南灾情未退,身为朝臣不忍奢靡,请旨取消省亲。 皇帝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不免引发了许多瞎想。 而后,茜香国使团进京求援。 西夷入侵茜香国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起初茜香国仗着地利、人多、补给方便,加上西夷路途遥远,两边互有胜负。 可从去年季风季,西夷调兵遣将,之后形势便开始急转直下,眼看着节节败退国都即将不保,茜香女王急忙派遣使者,向宗主国大夏朝求援。 当然,对于赖尚荣来说,这些与他关系不大,不论是朝廷风向,还是军国大事,也不会有人询问他的想法。 ………… 临敬殿内。 正隆帝意气风发,对着下方侍立的左右,挥手道:“齐宁!茜香国那边探子都回来了吧?” 齐宁立即回道:“回皇上!都回来了,臣正是为此而来!” 接着将一本折子递了上去。 “皇上英明!臣派去的探子在茜香国观战了几场,那火器确有可取之处,西夷正是仗着火器之利,才得以以寡胜多,只是问题也不小,臣已将其中优缺点一同附在了上面。” “好!”正隆帝大喝一声,接着对仇夺道:“看来朕当初没有看错,神机营那边叫宜军加紧操练。京城八卫中守备宫城的羽林卫,朕也是费尽心思才安排了你做都尉,其余七卫皆是他们一系,让朕如何安心!” 仇夺听了忙跪下道:“臣必誓死守卫皇上!” 正隆帝摆了摆手道:“只是防患于未然,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 哈哈一笑道:“朕毕竟天命所归!去年的徐问,今年的兵部侍郎周琼,庆国公吴天右,不都开始转舵了嘛!” 下方众人立即跪伏,高呼天佑吾皇。 正隆帝虚托一下,道:“平身吧!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大意,好在朕另辟蹊径,组建了神机营,他们只当把持了兵部,控制弓弩器械便摁住了命脉,却哪里知道这火器的便宜。” “皇上英明!” 正隆帝笑道:“等朕将周琼收用,便将王子腾调出京营,届时让你出任京营节度使!” “臣叩谢隆恩!” “宜军毕竟经验不足,你还得好生提点!” 忠顺王笑道:“皇上放心!虎父无犬子,仇都尉家里这小子,如今在神机营里颇有威望,就连臣弟都听说了!” 仇夺摇了摇头,颇有些尴尬道:“老大倒是不错,就是这小的实在不成器,上回打冯唐那厮小子的闷棍,居然还被揍了一顿!” 一通哄笑之后,正隆帝正了正面色,沉声道:“照诸位爱卿之见,茜香国救是不救?” 仇夺道:“茜香国本就蛮荒之地,山路险阻,又瘴气弥漫,我朝兵士难免水土不服。若是开战之初驰援,还可以凭借地利,补给优势击退,如今怕是只有五五之数!” 他这话还是顾及朝廷颜面,士兵的水土不服不说,如今茜香国陷落大半,南下大军的补给都成问题。 若是从大夏朝补给,则山路险阻,损耗和路线安全都是问题。 皇帝虽未必知道其中关窍,但对于报喜不报忧却已经习惯,说是五五之数,至少也要打个折扣。 于是心中已有决定。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同意见,即便是必败之局,都有人愿意赌上身家性命,何况并不需要赌命,且又有利可图。 北静王府,四王齐聚,更有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 “虽是驰援藩国,但毕竟也是为了朝廷的颜面。咱们勋贵之家,凭的就是军功起家,如今难得又起刀兵,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后悔可就晚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咱们几家虽然不需要这份军功,但下头那些人,可都指着这份功劳存续爵位!” “况且,如今已经有人见风使舵,正好乘着这个机会,让朝中那些人掌掌眼!” “茜香使臣可是说了,驱逐西夷必以举国之资答谢!” “嘿嘿!据说那茜香女王扬言,谁能助其保住国祚,便扫榻以身侍之!虽是番邦蛮夷,到底是一国之主……” “桀桀桀!听说这次为了以示诚意,连贴身的大红汗巾子都带了过来!” “这份荣耀与香艳,也只有王爷配得上享用!” 话题说到这,便再也收不住势头,直奔下三路而去。 ………… 翌日朝堂之上,自有一番唇枪舌剑,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而在皇宫东面的大明宫中。 响起一声咆孝:“朕还没死,就开始落朕的颜面,抢班夺权了!” 田皇后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太上皇息怒,皇上向来仁孝,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不过是他们擅自揣度圣意!” “哼!”太上皇冷哼一声:“是不是他们揣度圣意,朕自有论断!” 接着大喝一声:“戴权!摆驾金銮殿!” 金銮殿上,争执不下的两方还在继续,就听到殿外传来一声细长的尖叫。 “太上皇驾到!” “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连忙起身,率领百官跪倒请安! 太上皇龙行虎步来到龙椅落座,也不喊起身,只沉声道:“在议什么呢?” 正隆帝忙将茜香国求援一事,如实禀报。 沉吟良久,太上皇缓缓道:“平身吧!” 正隆帝起身站在龙椅一侧,躬身道:“父皇怎么来了!” “哼!朕还没老!”太上皇冷哼一声道:“说说吧!都是怎么议的。” 随即,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唇枪舌剑。 良久,太上皇叹道:“我大夏威服四海,岂容西夷宵小放肆,茜香虽是藩邦,却也一直心向我大夏,此事就由北静王水溶主持,即可草拟援救之策。” “儿臣!臣!遵旨!” 太上皇随即一抚袖袍,起身道:“你到底未见过刀兵,安享太平久了,今年的铁网山围猎,你随朕一同去吧!” “是!儿臣遵旨!”正隆帝再次拜倒。 随着一声:“退朝!”太上皇扬长而去。 留下满殿,惊疑不定的君臣。 当晚,鸿胪寺四方馆,茜香国使团住宿的院子内,便陆陆续续驶出了近百辆马车。 其中,尤以奔向北静王府的马车居多。 第157章 瓷实了 正月二十一。 宝钗生日,赖尚荣也早早的请好了休沐。 绞麻花似的裹在被子里,与尤二姐说了些体己的情话,才依依不舍的从她身上爬起。 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横,将双腿岔开,中门大开直指床下的玉钏,扬声道:“什么时辰了?” 这个时代的大座钟体积过大,声音也过于洪亮,所以屋内并未摆放。 玉钏一脸艳羡的盯着不可名状之处,又将一对巧手在大腿上摩挲,皮里阳秋道:“这才卯时初刻,大爷这会子消消火也还来得及!” 小妮子自从被赖尚荣委以重任,愈发的尽心竭力。 加上从赖尚荣的教诲里,听出了自身的优势,也开始扬长避短,专攻放荡不羁的路线,除了平日的曲意迎逢,话里话外也时常会夹带些私货。 赖尚荣对此不以为忤,反而乐见其成。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能花样百出,对于习惯了金钗环绕的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调剂。 就拿香菱来说,虽然木讷呆板了些,但自从学了诗词歌赋,吟唱起来也开始拿腔拿调韵律动人,比当初凤姐那首荒腔走板的鹅鹅鹅,强了百倍不止。 不过今日赖尚荣可没有胡闹的心思,一来今日是宝钗生辰,他还打算赶早去献殷勤;二来近期朝廷的两件大事,也牵动了他的一部分精力。 “噢!~”伸了个懒腰,吩咐道:“把昨儿晚上大爷带回来的邸报拿来。” 虽然看似两件事离他很远,但太上皇突然临朝,对他这个天子近臣来说,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近来还有太上皇重新临朝的传闻,让赖尚荣忧心不已。 好好的一手棋,可千万别下崩了。 赖尚荣暗自替皇帝担心。 接过邸报,起身坐在床沿,略过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直奔关于省亲和发兵的新闻。 兵部侍郎周琼,上书力陈放弃省亲的种种缘由,归根结底就是坚定立场。 而庆国公吴天右,则再次化身墙头草,重新操办起来。 当然,为了彰显其立场,虽不属于四王八公一系,但也份属勋贵集团,出兵茜香问题上也免不了出工出力。 此次出兵可谓雷厉风行,当天出兵计划便拿到了太上皇的御前。 总体上来说,由北静王和南安王主导,虽然太上皇钦点了北静王,但茜香国在南方,调兵遣将粮草补给,南安王也责无旁贷。 原镇海总制出任此次驰援的统领,而兵部侍郎周琼,则平调出任镇海总制。 这个任命看似平调,但京官和地方,差别不可谓不大,且周琼原是下任兵部尚书最有利的竞争者,此时调离京师,说是贬谪也无可厚非。 间或,在玉钏的摆布下,换了几次拿报的姿势,终于穿戴整齐。 尤二姐凑过身来,献宝似的道:“大爷!今儿虽不甚冷,但那件熊皮大氅不妨带着防身!” 上回那件大氅,被李纨糟蹋的点点滴滴,是她帮着清理,因怕赖大爷域外扬威,缺少了铺垫,这才故意提醒。 对于如此懂事的尤二姐,自然少不得奖励一嘴涎水。 确实应该有备无患,看着一脸意犹未尽的尤二姐,赖尚荣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这当然不是赖尚荣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他赶去前院,带着三个徒弟锻炼的时候。 李纨、尤氏齐聚凤姐院内。 原本这种规模的生日宴,凤姐一只手便操持的过来。 奈何,这种混乱嘈杂的时候,也最适合浑水摸鱼,可若是她一人操办,事无巨细必定脱不开身,于是便推脱身子不适,邀请李纨协同。 当然,之所以邀请李纨,也是她对李纨有所怀疑,想要借机将李纨绊住。 没成想,李纨也抱着同意的心思,又推举了尤氏,这才造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三人各自带着丫鬟,六人齐聚一堂,尤氏这头便相形见绌起来。 三人本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倒也难分高下。 可尤氏因贾珍恨屋及乌,已经一年多未承雨露。 况且,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人没了盼头也就懒得收拾,就好似原先形容枯藁的李纨一般。 而凤姐、李纨二人本就有灵丹妙药的滋润,又俱是插金戴银,艳光四射,两相对比,这一下就显出了差距来。 凤姐也就罢了,可李纨这个死寡,竟比自己这个活寡还要水润晶莹,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醋意。 瞅了瞅平儿,又看了看素云,打趣道:“哟!素日里不见你们装扮,今儿倒新鲜了,我看着竟是要压过你们奶奶呢!” 素云听了一阵心慌,平儿却是个每逢大事有静气的,忙接过话头道:“珍大奶奶这话说的,我们虽是奴婢,但也代表了奶奶们的颜面,守着鲜花似的奶奶们若不装扮装扮,只怕奶奶们倒要嫌弃我们了!” 尤氏虽然拿她们打趣,甚至不无挑拨之嫌,但毕竟身份有别,所以连带着将尤氏也一并夸了。 只是尤氏听了这番夸赞,想到贾珍虽嗜色如命,但对自己却视而不见,弃之如敝履。 忍不住双臂交叠,将个熟媚媚无人怜爱的身子,紧紧的拢出波澜壮阔。 “怪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你们奶奶,竟就历练出一张巧嘴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声巧嘴,将场中四人竟都闹了个红头胀脸。 凤姐向来不是吃亏的主,虽在赖尚荣身前伏低做小,但在外头却是张牙舞爪。 眼见着再任由尤氏这么扯下去,恐怕就要泄露根底,忍不住扬声道:“珍大嫂子有功夫管别家的闲事,倒不如多管管珍大哥!” 尤氏没料到打趣了平儿几句,竟引来王熙凤如此反弹,也不知怎地,平素里谨小慎微,今儿竟有些压抑不住,忍不住讥讽道:“我哪里敢管老爷,比不得你辖制得住琏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贾琏如今拿外室当家,在二府已不是秘密,这话看似自嘲,其实却在打凤姐的脸。 凤姐倏然起身,单手叉腰,指着尤氏,羊怒道:“你还有脸说?还不是珍大哥撺掇,我比不得你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他便是一辈子不回这个家,我也就指着平儿过!” 眼见着二人有闹僵的趋势,李纨害怕尤氏撂挑子,忙岔开话题道:“好了!还是说正事吧!你们说老太太怎突然要替宝丫头做生日?” 尤氏毕竟是小门小户,比不得王熙凤背靠王家,暗戳戳讥讽两句也就罢了,真闹掰了也是自己没脸,前面自怜自艾没忍得住,这会子见李纨递了梯子,也就暂时借坡下驴。 半遮半掩道:“要说宝丫头进府也有两三年了,何故偏今年要办?我前儿倒是听了个闲话,只是关乎宝丫头……也不好瞎说!” 李纨见她欲言又止,笑道:“珍大嫂子有话直说,咱们妯里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左右不过当句玩笑,谁还能传出去不成?” 接着拿胳膊肘拱了拱凤姐,暗示她也表个态。 凤姐见尤氏提到闲话,就知道必是王夫人传的风言风语。 因这事毕竟不是好事,王夫人怕薛家反弹想要避嫌,所以便将消息由外向内传播,这样即便以后薛家听到风声,追本朔源也只当从外面传开,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所以,尤氏都听到风声,但李纨却还蒙在鼓里。 想到这事总得有人背锅,尤氏旁的不说,身份却十分合适,于是半推半就道:“我和平儿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哪有那闲工夫,说别人家的闲话!” 尤氏也不管她语带讥讽,笑道:“前儿听外院说起,宝丫头和尚荣倒是分外亲近,也不知是不是老太太被听了去,有意替宝丫头做媒!” 接着明知故问道:“我听说老太太还特地叫尚荣也蠲了资,不知可有其事?” 她这话不无显摆的意思。 原先,对于妹妹嫁给奴仆出身的赖尚荣为妾,她觉着面上无光,多有不耻。 但只一年多的时间,赖尚荣就做到了五品郎中,她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加上前阵子贾珍嘱咐其放低了身段请人,更让她刮目相看。 当初尤二姐嫁给赖尚荣,凤姐就曾经冷嘲热讽。 宝钗是凤姐的表妹,借助荣府两三年,都不见府上操持什么生辰,如今与自家便宜妹夫传出绯闻,贾家的老祖宗却上赶着巴结,让她也与有荣焉。 只是她不知道,时移世易,场中的三对主仆,却是她与赖尚荣关系最浅,甚至另两对主仆插在头上的钗环,都是自家妹夫所赠。 李纨一直蒙在鼓里,听了掩嘴惊呼道:“啊!~怪道老太太叫尚荣蠲资,还嘱咐他别忘了备礼!” 她这情急之下,竟也随着尤氏喊出了尚荣,好在尤氏只顾着洋洋自得,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而王熙凤也在考虑如何让尤氏背锅。 当然,即便她听了也不敢声张,毕竟自己也不干净。 “这事你从哪听来的?” 王熙凤一面明知故问,一面考虑如何回禀王夫人,好让尤氏将锅背瓷实了。 当然,也在考虑事成之后,如何跟赖尚荣邀功,少不得她好处的承诺,她可一直记在心上。 尤氏察言观色,见她只问了一句,便陷入沉思,只当她被怔住了神,笑道:“怎么?向来眼尖耳利的二奶奶,竟连这个都不知道?如今都在外院传开了,连我们那头都听到了风声!” 接着欲盖弥彰道:“我听说薛家表弟素来敬重尚荣,会不会……” 薛家宣扬金玉良缘,她多少也有耳闻,只因贾母一直不表态,也就没了下文,于是便脑补了一出薛蟠送妹的桥段。 只是话刚说到这,王熙凤不等说完,忽然打断道:“大嫂子说的言之有理,不管到底是不是文龙的意思,还得速速禀明太太!” 尤氏顿时骇然,语无伦次道:“咱……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只是妯里间的私下闲谈,况……况且这不过是下人间的风言风语,如何能跟太太说去!” 这些无端揣测毕竟上不得台面,更何况宝钗毕竟是王夫人侄女,这要是王夫人训斥,回去贾珍还能给她好果子吃?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王熙凤又一心叫她背黑锅,倏然起身,拉着她的胳膊,道:“事关宝丫头清誉,万万大意不得,还得禀明了太太定夺!” 接着又对李纨道:“大嫂子也一同去吧!正好做个见证!” 就这样众人来到荣禧堂。 王熙凤便将尤氏的一番话,装模作样的向王夫人禀报了一遍。 说完沉吟片刻,假意道:“太太!珍大嫂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若真是这般,文龙也太不知轻重了,便是真有此心,私下找太太做主也就是了,这样……这样岂非拿宝丫头的名节当玩笑?” 接着咬牙道:“如今这风言风语已经传开,叫我说不如乘着今日,跟姨妈说了,叫老太太保媒,以后也就没人敢乱嚼舌根子了!” 是的,除了让尤氏背锅,她还打算让薛蟠背锅,毕竟尤氏只是个传话的,造谣的还没落实。 薛蟠毕竟名声在外,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奇怪,即便解释也解释不清。 况且,这事若是从薛家自己人嘴里传出来的,薛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夫人做为主事之人,当然看出了王熙凤的意思。 不过,她虽然也想让薛蟠和尤氏背锅,却不打算落了薛家的面子。 让宝钗嫁给赖尚荣,那是利益考量,但薛姨妈毕竟是她的亲妹妹,撮合宝钗和赖尚荣也就罢了,却也要赖家主动,否则传出她侄女上赶着嫁给赖尚荣,岂非落了自己的面子。 况且,贾母有言在先,要等邢蚰烟进京看了再说。 所以,即便要让薛蟠背锅,也只能私下跟薛姨妈去说,而不能传扬出去。 做戏做全套,为了表现出自己确实初次听说,并帮着遮掩王夫人沉声道:“你们东府是愈发没有样儿了,这种话也能瞎说?珍哥儿呢?还不叫他来回话!” 少顷,贾珍也被请了进来。 王夫人先是一通训斥,随后厉声道:“我也不想追究谁的不是,但事关宝丫头清誉,你回去还得好生约束下人,再不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接着又道:“至于宝丫头和尚荣之事,我回头自会去找姨太太!” 贾珍遭了无妄之灾,领着出了荣禧堂,甩手就是一耳光,瞪着尤氏怒斥道:“还不找个东西把你那窟窿堵瓷实了!再牵连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第158章 暗涌 王夫人这边打发走了贾珍夫妇及李纨。 凤姐假装不解道:“姑妈怎么不趁热打铁,若是让大老爷那头也听到风声,岂不横生枝节!” 赖尚荣向她吐露了有意宝钗的意向,但王夫人毕竟没有私相授受的渠道,所以她才故意抬出贾赦,想要挑起两房相争。 当然,以她那拈酸吃醋的性格,若非赖尚荣拍着胸脯保证,事成之后少不得她的好处,她也不会这么尽心竭力。 想法虽好,可王夫人却早已窥探了赖尚荣的偏好,并不上当。 反叮嘱道:“也不急在一时,老太太毕竟说了要等你婆婆的侄女,待明儿我去找了你姨妈,与她谈了再说。” 正说着,外头金钏进来通禀。 “宝二爷的干娘,马道婆来了!” 王夫人眉头一皱,澹澹道:“我这会子没工夫见她,你拿一吊钱打发她走吧!” 王熙凤附和道:“府里日常的灯油钱何曾短过,偏她仗着宝玉干娘的名份,三不五时的过来打秋风!” 有了两位主子的话打底,金钏自然也不会有太好的脸色,将手中的一吊钱,扔进马道婆怀里。 “太太这会子没工夫见你,你先回吧!” 马道婆做的就是忽悠人的活计,旁的本事未必如何,但察言观色却是拿手,见了金钏的态度,便猜到里头的王夫人多半没什么好话。 心下不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轻车熟路的转而去了赵姨娘处。 她做为宝玉的记名干娘,本以为捞着了个金饭碗。 可宝玉向来只对漂亮女孩和颜悦色,就连自己的奶嬷嬷都横眉冷对,更何况面目可憎的马道婆。 人心向来如此,她占着宝玉干娘,却只能领着日常供奉的香油钱,如何能够甘心? 除了偶尔打打秋风,便将忽悠的目标转到了赵姨娘身上。 “老神仙,您可算是来了!” 赵姨娘见着马道婆,犹如见到了救星,一面命小角儿倒茶,一面将人拉到炕上。 她在贾政身上下足了功夫,除了磨砺自身,当然还得找些场外因素。 而马道婆这样能‘侍奉鬼神’,又有‘法力’之人,自然是她首要拉拢的。 当然马道婆也没让她失望,头胎没托到这层关系,只生了个女儿,可打通了这层关系,便生出了贾环。 甚至,在她的认知里,贾政对自己荣宠,也不乏马道婆的功劳。 毕竟,她给的一些药丸,也颇有功效。 马道婆见赵姨娘这般作态,就知道又有赚头。 故作高深道:“阿弥陀佛!三清祖师在上!老身前日算到姨娘有难,念在咱们往日的情分,故而今日特地过来点拨于你!” 她这又是佛,又是道不伦不类,偏赵姨娘觉得她手眼通天,佛道两边都有关系。 又听她说出自己有难,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赶忙握着马道婆的手,喜形于色道:“您老人家可真是我的救星,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顿了顿又道:“可是我那香油钱断了?老爷这回回来怎么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那争宠的手段,在马道婆面前也不是秘密,所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马道婆心中大喜,不露声色道:“香油钱倒还有些,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仅凭日常供奉却奈何不得了!” “啊!~”赵姨娘惊呼一声,惊疑不定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唉!” 马道婆只摇头叹气,并不说话。 赵姨娘忙从箱笼里摸索出一锭银子,递到马道婆近前,只见她麻利的拢进袖子,才缓缓道:“虽仙凡有别,但皇上毕竟天命所归,如今大小姐封妃,也勉强算是玉帝的儿媳,太太那边自然也水涨船高,这么大的干系,还靠着那点香油供奉,如何能打动那些神仙?” “啊!~”赵姨娘悲鸣一声,惶惶不安道:“这……这可真是天亡我们母子!他们如今有了这层关系,叫我们娘俩还有什么活路!” 马道婆本是想走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套路,尽量将事情往大了说。 奈何赵姨娘却当了真,自己又拿不出百八十万的,哪个神仙愿意为了自己那几两银子,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一反常态的没有许诺好处,反而怨天尤人起来。 马道婆见状,知道自己演的过了,且赵姨娘对自己深信不疑,便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诓骗道:“罢了!念在你素来对我还算敬重,拼着少活几年,怎么着也得给你指条明路!” “真的!”赵姨娘转忧为喜道:“您肯帮我们母子,我娘俩必定感恩戴德,待过了此劫必定为您老供上长生牌位。” 听到有路子可走,心思也活跃了起来,因怕自己拿出的银子不够打动马道婆,便不无挑唆道:“可惜环儿没那个命,他若是有福气认了您老做干娘,还不得言听计从,怎么会像宝玉那样,眼里没人儿!” 一边说,一边回到箱笼处,从里头掏出了七八块银锭,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 马道婆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入怀中,心下也动起了心思。 不说贾宝玉对自己这个干娘的厌弃,就是王夫人和赵姨娘的态度,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赵姨娘虽没跟她提起贾政的隐疾,但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若是宝玉有个三长两短,贾环可就是二房唯一的继承人。 届时这母子对自己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哪里还需要低声下气的上门打秋风? 想到这,故作姿态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故而大灾难也暗藏大机缘。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赵姨娘自以为刀在脖上,已经是豁出去了,哪里还会犹豫。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干娘你只管说!” 她为了保险,提前替贾环认下了干娘。 马道婆紧惕的瞅了瞅四周,这才从袖袍中摸出一个瓷瓶,悄声道:“这里头有两粒身毒传来的秘药,你瞅着机会给太太和宝玉茶里各放一粒。” 赵姨娘听得两眼放光,小心翼翼道:“这若是太医查验……” 马道婆摆手道:“这个你放心,此药并非毒药,无色无味,入水即化,乃是番邦身毒那边传来,只在迷人心智,疯而不死,且一个时辰后才会发作,旁人只会当他们是中了邪,谁又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随即又道:“当然,他们毕竟是娘娘至亲,为免神仙追责,还需多花些银子供奉。” 赵姨娘小心翼翼的接过瓷瓶,急忙许诺道:“他干娘放心,太太和宝玉疯了,老爷也就只有环儿一个子嗣,到时候还能少得了香烛供奉?” 第159章 瞎想 “东西可准备妥当了?” 玉钏捧出一个盒子道:“回大爷!晴雯姐姐才将御赐团扇交给奴婢了!” 这一套御赐团扇,不但价值不菲,更是头皇帝封赏之物,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当然,美中不足是其中有两把先给了尤氏姐妹。 不过,只要自己不说,现在又有谁会知道先后呢? 等到宝钗进门,便是知道,也木已成舟,到时候有一万种手段,做通她的工作。 叮嘱玉钏不可泄露团扇的秘密,便带着她来到荣府。 因是贾母提议操办,凤姐三人便在贾母院中,搭起了一个小戏台,吃酒看戏皆在荣庆堂内。 赖尚荣到时,众人俱都到齐。 先向贾母等人行了礼,就见贾母笑道:“宝丫头及笄之年,哥儿准备了什么礼?轻了老婆子我可是要说嘴的!” 赖尚荣一面接过玉钏递来的盒子,一面意有所指道:“这是尚荣头回收到的封赏,于我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贾母点头道:“皇帝头回的封赏!这倒应景的很!” “哟!可不能给他湖弄了,我去拿了来给老太太掌掌眼!” 凤姐一面说,一面将手里的帕子甩出一朵花来,着扭着柳腰,逶迤来到赖尚荣面前。 乘着背身的机会,给了他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才施施然接过木盒。 回身来到贾母身边,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团扇,贾母拿在手中。 探春远远瞅见,惊呼一声道:“咦!可是米芾的题字?” 她向来酷爱书法,对于名家真迹自然有些见识,只是隔着有些距离,不能确认。 赖尚荣夸赞道:“探春妹妹果然好眼力!” 贾母笑道:“可见是用了心的,宝丫头还不快收好了!” 宝钗接过王熙凤递来的盒子,转向赖尚荣微微一福道:“多谢赖大哥!” 赖尚荣打趣道:“此扇给我也是明珠暗投,送给薛妹妹也算是弃暗投明了!” 众人听了,不禁哄笑起来。 黛玉瞅了瞅宝钗,又看了看赖尚荣,饶有深意道:“恭喜宝姐姐,米芾的字倒是其次,关键这还是赖大哥头回封赏所得,确实意义非凡。” 听了这话,宝钗眼中闪过一丝隐忧,看了看上首的贾母和王夫人,若有所思。 少顷,酒席上桌,李纨又递来戏文曲目,让贾母等人点戏。 贾母笑道:“今儿是宝丫头生辰,还是让她来点吧!” 宝钗也不推辞,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现代人对于古代的戏文并不了解,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说的是鲁智深打死人犯了罪,避祸五台山。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按说五台山佛门清净之地,鲁智深又是避祸,即便不礼佛,至少应该遵守佛门规矩,可他每天喝酒吃肉,而山上的僧众也受不得他的无礼,想方设法赶他走。 可鲁智深对此毫无自觉,终有一日又吃多了酒,非但将僧人打了,还将山门砸了。 这个故事,其实与薛家借住贾府有异曲同工之妙。 宝钗点这出戏,当然不是为了讽刺自家,而是暗示随时可以走,贾家要赶人就直说,不必用逼她婚嫁的方式赶人。 偏宝玉看不出来,不满道:“只好点这些吵闹的戏文!” 那些话毕竟不好明着说,于是宝钗笑着解释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 宝玉道:“我从来最怕热闹!” 宝钗瞥了眼贾母、王夫人,向宝玉招手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 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转而坐到宝钗身旁,央求道:“好姐姐,念与我听听。” 宝钗便念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听了一拍膝盖,赞叹道:“宝姐姐果然无书不知,无书不晓!” 黛玉被两人这一番对答,又勾起了那‘一字师’的记忆。 忍不住出声讥讽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 妆疯其实就是装疯,讲的是唐朝尉迟敬德遭贬,用装疯来拒绝领命出京的故事。 她这话看似在说宝玉,实则暗讽宝钗说走又不走。 湘云第一个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又想到前些日子,还和黛玉戏言,黛玉挑不出宝钗的短处。 没成想,今日在生日宴上,又当着众人,竟真的就挑起刺来。 忍不住竟笑出了声来。 赖尚荣毕竟戏文看得少了,并未听出黛玉话里的意思,只当黛玉在说宝玉,宝玉与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当众嬉闹,他已十分不爽。 便对着黛玉举杯笑道:“林妹妹果然心直口快!” 钗、黛、湘三人只当他也听懂了意思,一时间各怀心思,黛玉瞅了瞅茫然不知的宝玉,赌气似的举起酒杯,与赖尚荣遥遥一碰,仰面一饮而尽。 黛玉同宝玉拌嘴,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未察觉其中异样,依旧吃酒看戏。 当然贾母做为老戏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待到酒宴结束,王夫人便告罪离开,而凤姐也适时的递上一个开熘的眼神。 赖尚荣便向贾母告罪,说回去小憩片刻,晚上再来,并嘱咐玉钏不必跟着自己来回跑。 贾母只当他意兴索然,在凤姐耳边耳语了两句。 王熙凤惊喜交加,小鸡吃米似的连连点头,追了出去。 赖尚荣出了贾母院子,直奔大观园而去,原当凤姐必定要耽搁一阵才能找到借口,不想自己前脚刚进大观园,她后脚就追了上来。 “这么快就跟着出来,平儿也不带,不怕人起疑?” “老太太吩咐的,怕什么?” “哦?”赖尚荣调笑道:“既然老太太这么通情达理,就让大爷好生伺候伺候二奶奶吧!” “呸!满脑子都是那些坏事!” 凤姐嘴上不屑一顾,脚步却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说吧!你要怎么谢我!” “哦?可是那事妥了?” “那倒没有,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接着,便将早上如何抬出尤氏背锅,及在王夫人处的对答,一一向赖尚荣说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假山后。 赖尚荣躬身抬手,摆出请的姿势,笑道:“请二奶奶进去,小生也好倾囊相谢!” 凤姐反手叉着蛮腰,啐道:“呸!明明是你满脑子坏心思,馋老娘身子,还好意思说倾囊相谢,今儿你不说出如何谢我,可别想得逞!” 赖尚荣笑道:“二奶奶放心,我这阵子也琢磨着,等成婚后替薛家张罗一门生意,到时候算上二奶奶一份,可好?” 说着一把将凤姐扯入洞中…… 第160章 魇魔法生变故 小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赖尚荣整理衣冠,步出假山。 凤姐毕竟不堪磋磨,今日又无平儿相伴,饶是她已经舌灿莲花,说话都打起了哆嗦,也没能坚持太久。 看了看四下无人,将凤姐唤了出来。 “耽搁这么久,回去不会怀疑吧?” 之前凤姐只顾着邀功、讨赏,倒是忘了贾母的吩咐,便道:“老太太叫我跟你说声,若是不满意薛家这门亲事,便等大太太侄女儿过来再说。” 赖尚荣摸了摸脑袋,不解道:“她这是从哪看出来,我不满意薛家的?” 王熙凤分析道:“大约是老太太也听着外头的风声了,怕你只记得太太的好,所以才叫我跟你提了一嘴。” “嗯!” 这个分析也说得通,赖尚荣点头道:“回头你让人在后院也传些风声!” 王夫人在乎面子,赖尚荣向来是实用主义。 况且,传的风言风语也是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王熙凤吃味道:“你就这么爱宝丫头?又是张罗生意,又这么急不可耐的!” “诶!这不是还没进门嘛!等到她进了门,自然是家花不如二奶奶您这野花香!” “呸!你那些污言秽语,少往我身上夹带!” 因赖尚荣还要回去换身衣裳,也就和王熙凤分道扬镳,径直从后园门回家。 回到家中,睡了个午觉,起来时已经到了申正,忙穿好衣服再次来到荣府。 荣庆堂内,刚与贾母众人闲谈了几句。 就听外头嚷嚷道:“可了不得了!宝二爷……宝二爷又犯癔症了!” 随即屋内便是一阵兵荒马乱,赖尚荣这才察觉宝玉并不在屋内,随大流似的跟着众人,往西面的厢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外响起自家玉钏的呼喊:“要杀人啦!要杀人啦!” 打狗还得看主人,自家丫鬟在荣府被喊打喊杀,赖尚荣勃然变色。 随即就见玉钏、金钏姐妹往这边逃来,而王夫人披头散发,钗横鬓乱,襟口也不知是自己,还是被人撕扯开了一道口子。 举着一把剪刀,追在二人身后。 嘴里癫狂道:“杀……杀……” 五鬼魔魔法? 可中邪的不应该是王熙凤和宝玉吗? 赖尚荣瞅了眼身旁并无异样的凤姐,来不及细想,就见王夫人追着玉钏二人,向这边奔来。 场中顿时乱作一团,本就都在宝玉门口挤做一团,玉钏姐妹又惊慌之下,将手持凶器的王夫人往众人这里带。 而王夫人此时双目通红,早已顾不得玉钏二人,只随着众人的躲避,往人多的方向不停的转向。 也不知是身娇体弱,还是被什么人推搡跌倒,只见黛玉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王夫人也不知是,柿子捡软的捏,还是借着疯劲,也不在转向,直彪彪朝着坐在地上的黛玉扑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众人四下轰散,愈发显得黛玉形单影只。 赖尚荣瞅了瞅王夫人手中的剪刀,急忙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褪下,抓住大氅两头,将其如一张盾牌似的张开,待到王夫人挥舞着剪刀,临近黛玉时,才从斜向杀出,一面抱住王夫人手臂,一面用大氅裹住她拿着剪刀的手,用自己的后背抵着王夫人。 王夫人持着凶器的手被制住,可另一只手却还空着,本能的挥舞着,朝赖尚荣的身上招呼起来。 初时赖尚荣也没当回事,但随着她漫无目的的捶打,险些捶打下身的要害,这才慌忙握紧王夫人的手腕,用大氅包裹住剪刀,狠狠将其从王夫人手上卸下,并扔在地上。 随即转身,面向王夫人,并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腕。 王夫人此时已然疯癫,只凭着本能反抗,双手被制也只有腿能活动,于是抬腿就往下盘攻去。 好在他转身面对王夫人,否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他又没有铁布衫,只怕那广纳金钗的宏图大志,也就化为泡影。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勐然一抖,双腿及时并拢,堪堪夹住了王夫人曲起的大腿。 只是他又要掌握平衡,又要死死夹住,反倒不像王夫人只一门心思的推送。 眼看着下盘即将失守,赖尚荣也顾不得许多,一拉一带干脆将王夫人放倒在地,狠狠压在身下。 这下不需要保持平衡,压住倒是无碍,只是这姿势着实不雅,好似要对王夫人用强似的。 更为关键的是,王夫人四肢被压住,便开始疯狂扭动身体,而随着她不停的磋磨,赖尚荣竟有些…… 若是任由她这样挣扎下去,一旦起身被人瞧见异常,可就不是事急从权了。 忙对着旁边傻愣着的众人喝斥道:“还不快拿绳子来捆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探春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跑到屋内翻找。 片刻,拿出一卷绳子,而周瑞家的等几个管家媳妇,也闻讯赶来。 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见贾母都没有发话,也就故作不知,拿着绳子绑好王夫人手脚。 赖尚荣这才松了口气,从王夫人身上起来。 “莫不是中邪了!” 也不知谁私下滴咕。 “住嘴!”贾母喝斥一声,立即吩咐道:“先将太太送回去,好生守着吧!” 黛玉虽惊魂未定,也慌忙起身过来道谢。 赖尚荣摆了摆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生日宴也办不下去了。 而适才迫于无奈强行骑主的赖尚荣,为了避免尴尬,也向贾母告罪,带着玉钏离开。 荣府内他并未声张,出来后便询问起了玉钏。 “你下午都在荣禧堂和金钏聊天,可还记得都有哪些人进去过?” 原文中五鬼魔魔法,是赵姨娘和马道婆,对王熙凤和宝玉下的手。 可从王熙凤换成了王夫人,到底有什么变数,他也不得而知。 贸然指认赵姨娘,于自己没有一丝的好处,反而解释不清如何得知。 他虽指望王夫人做媒,但也知道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二人也性命无碍。 玉钏一连报出周瑞家的等三四个人名,还在努力回忆,赖尚荣便直接问道:“赵姨娘和马道婆可进去过?” 玉钏毕竟是王夫人身边出来的,马道婆也见过不止一面。 “马道婆并没见过,听姐姐说早上来过,没见着太太,赵姨娘倒是进去请了个安就出来了!” 既然赵姨娘去过荣禧堂,那这事八成是赵姨娘和马道婆合谋,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改对王夫人下手。 而今不好直接指证赵姨娘,但是找关系抓住马道婆却不是难事。 于是向玉钏询问了马道婆的住处。 他并非要为王夫人和宝玉讨什么公道,而是对这种未知的手段产生了恐惧。 毕竟赵姨娘对自己不是毫无怨恨,难保不会尝到甜头对自己下手。 好在从赵姨娘去过荣禧堂不难看出,这种手段还需近身才能施展,自己只要跟她保持距离即可。 抛开了忧心,不由回忆起夫人玩命挣扎时的情形,虽隔着厚厚的冬衣,但挤压冲撞时的后坐力。 其丰润程度应不在李纨之下,不免心中臆想,这婆媳二人到底孰强孰弱。 第161章 自欺欺人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赖尚荣又素来惜命。 所以,第二日到了衙门,处理完衙门事务,便坐上了去顺天府的马车。 按理来说,他与锦衣卫指挥使齐宁交情不错,而顺天府尹贾雨村他却从未见过,不应该舍近求远。 但锦衣卫毕竟是直属于皇帝的权利机构,找他们办事,容易引发皇帝的猜忌。 而贾雨村此人,不谈其秉性如何,至少处事圆滑,又深谙为官之道。 且这种桉件,本就属于顺天府的职责范围,实在是在合适不过。 国营司与顺天府,在水泥经营权的审核上,也算是有过交集,赖尚荣自报了官职,便被引到了偏厅之中。 少顷,只见一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身穿三品官服之人,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赖兄弟久闻大名啊!” “府台大人言重了!小弟冒昧前来,多有打扰啊!” 贾雨村听闻赖尚荣到访,不敢怠慢,当年进士及第,他心中也颇有一番抱负,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上了一课。 只因为没有与那些同僚们和光同尘,便被强加了一个贪酷的罪名。 好在有同年林如海的举荐,才能再度复官。 赖尚荣虽只是五品郎中,但却简在帝心,以同进士出身一年之间便做到了掌司郎中。 原本在就职之初,他便想着与赖尚荣结交,奈何贾政离京,无人引荐。 他毕竟是正三品,太过主动未免稍显突兀,今日到访却给了这个机会。 于是笑道:“兄弟哪里话,为兄本打算等政公忙完这阵子,劳烦他引荐,也好向赖兄弟当面致谢,没想到竟劳兄弟亲自登门,真是罪过啊!” 赖尚荣不解道:“致谢?” 贾雨村叹道:“京官难做啊!不瞒兄弟,为兄就任这顺天府,也是战战兢兢,难为兄弟知道为兄的难处,分润了水泥经营权的审核权,如此也才有了一些腾挪的空间。” 赖尚荣暗道,贾雨村说话果然让人如沐春风,今日贸然登门拜访,他多半看出自己有事相求,所以先借着经营权拉近距离,也给自己一个相求的台阶,难怪他能平步青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见状也热情道:“都是为朝廷效力,雨村兄不要嫌麻烦才好!” “哈哈哈!”二人相视一笑。 赖尚荣开门见山道:“不瞒雨村兄,小弟今日前来,乃有事相求!” 贾雨村拍着胸脯道:“你我兄弟,何必这么见外,只要兄弟能帮得上忙,必定全力以赴!” 帮得上忙全力以赴,帮不上自然是爱莫能助。 赖尚荣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笑道:“小弟昨日在荣府赴宴,二太太和宝玉突然发狂,府中传言是中邪了,而昨日进府的马道婆形迹可疑,想劳烦兄台将其抓来审问!” 贾雨村听闻,再无疑虑,此事非但无碍,反倒于公于私都益处。 于是立即问明了马道婆住处,唤来衙役前去抓捕马道婆。 而贾雨村则陪着赖尚荣闲聊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衙役禀报马道婆已经带到。 赖尚荣才对着贾雨村拱手道:“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这马道婆乃是宝玉的记名干娘,府上也想声张,劳烦雨村兄将人捆好,准备一间静室,容我先行问过。” 贾雨村忙道:“理当如此!” 随即命人下去准备。 赖尚荣随后跟着衙役来到一间静室,在门口看了看里面捆了个结实的马道婆,才迈步进去。 沉声道:“不想受苦就老实交代,你和赵姨娘是如何合谋加害太太和宝玉的!” 马道婆原本还想负隅顽抗,但赖尚荣一口道出赵姨娘,她已是魂飞魄散。 便倒竹筒似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赖尚荣听到并非什么巫蛊之术,而是用了从身毒传过来的药丸,又听说两颗药丸都用在了王夫人和宝玉身上,心下大定。 既然不是那未知的巫蛊之术,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并没有为王夫人和宝玉讨公道的想法,反而若不是王夫人要替自己做媒,他都懒得管她们母子的死活。 现在,自然另当别论了。 至于赵姨娘,谁叫她偏偏选择这么个时候,也怪不得他了。 赖尚荣眯着眼走出静室,来到偏厅。 贾雨村起身问道:“如何?可问明了?” 赖尚荣拱手道:“有劳雨村兄了!情况兄弟已经问明,解药也已拿到,待兄弟我回去问了政叔,再让他差人过来,商议如何处置吧!” 贾雨村自无不可,赖尚荣离开顺天府,径直赶往荣府。 躺在床上的贾政,见到赖尚荣面色有些难看。 昨日他虽然并未亲见王夫人被按压的场面,但他向来好面子,从下人的传话里不难听出,赖尚荣难免与自家妻子有所接触。 “你……你怎么来了?” 赖尚荣只当他挂念母子二人,掏出瓷瓶,笑道:“政叔莫急,这是太太和宝玉的解药。” 接着解释道:“昨日侄儿回去的路上,听玉钏说马道婆昨日进府行迹可疑,今日便寻到雨村兄,将其抓到府衙审问。” “什么?好个贼妇!”接着疑惑道:“她不是宝玉的干娘吗?” 赖尚荣正等着这话,他不好一开口就说怀疑赵姨娘。 毕竟赵姨娘即便行迹可疑,自己又为何偏偏留意,所以赵姨娘只能是由马道婆之口供出。 “据侄儿审问,马道婆是和赵姨娘合谋!” “什么?!” 贾政惊呼一声,若非腰部无力,差点惊坐而起,缓过神来立即问道:“这事除了贤侄和雨村,可还有旁人知晓?” 赖尚荣忙道:“侄儿知道马道婆是宝玉干娘,所以是单独审问,就连雨村也没参与!” “好!好啊!” 古代宠妾灭妻,非但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更为士林所不齿。 他向来最好面子,这事虽然并非是他授意,但只要传扬开来,外面自然少不得闲言碎语。 “此事还请贤侄帮忙保密,如今解药既然已经到手,还是大事化小的好,雨村那边我也会差人去请!” 赖尚荣只当他不忍赵姨娘伏法,自己毕竟只是想尽快救治王夫人,既然贾政都不追究,自己又何必多事。 丢下解药,转身告辞。 却不知道,贾政听闻只有他一人知道内情,便存了将此事死死瞒住的想法。 以马道婆是宝玉干娘,府里已经有中邪的传闻,怕引来不利于皇妃的非议,请贾雨村大事化小,只将人赶出京城。 毕竟只要定桉,必须要有口供,一旦讯问赵姨娘也无所遁形。 而为了自欺欺人,也为了一旦事发,自己可以完全撇清关系,竟对赵姨娘参与,也装作毫不知情。 当然,防患于未然,对于赵姨娘宠妾这个名头,则必须拿掉,所以自此以后,只当她是个死人,再也没进过东小院。 第162章 流言启事端 却说这身毒的药丸果然后劲不小,即便有了解药,也缓了七八日之久。 这日,宝玉刚刚清醒了神智,能够下地活动,想到多日未见林妹妹,便乘着袭人不注意,从床上摸下,熘到林妹妹的碧纱橱。 “姑娘咱们就不去看看二爷吗?” 刚到门外,就听到里头传来紫娟的声音。 宝玉也不解为何醒来这么些天不见黛玉,有心探究缘由,便悄悄趴在门口偷听。 “哼!那么多人看他,我何苦去凑这个热闹!” 也不知是话说的急了,还是什么缘故,竟咳嗽了起来。 紫娟忙上前,将黛玉扶坐在床上,拍了拍粉背,劝慰道:“姑娘前阵子刚受了惊吓,这会子应当好生修养才是,何苦要跟二爷置气!” 黛玉冷哼道:“你就知道替他说话,他不来气我倒好,我何曾跟他怄气了!” 紫娟笑道:“他遭了这么大的罪,姑娘也不去看他,还说不是怄气!” 黛玉叹道:“他那边又是宝姐姐,又是云妹妹,难道就缺了我不成?” 紫娟笑道:“我道姑娘多心了,前儿我听外头小丫头议论,说是太太有心将宝姑娘许给赖大爷,想来以前那些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见黛玉并不惊讶,紫娟问道:“姑娘难道也听说了?” 黛玉摇头道:“上回老太太替宝姐姐办寿宴,看出来一些,只是看情形宝姐姐未必愿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门外的宝玉,初听王夫人要将宝钗许给赖尚荣,心中已经犹如被堵住一般难受,又听黛玉说宝钗并不愿意,顿时将趴在门框上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朝着门框狠狠的锤打起来。 口中喃喃自语道:“宝姐姐不愿意……” 他这番动静,顿时惊到了屋内的黛玉、紫娟。 紫娟忙转身来到近前喊道:“二爷!二爷?” 宝玉却恍若未闻,反复捶打门框,并重复道:“宝姐姐不愿意,宝姐姐不愿意……” 说着,扭头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 黛玉只当他余毒未清,又触发了癔症,忙命紫娟去追,自己也慌忙扱上鞋追了出去。 宝玉此刻,满脑子都是宝钗不愿嫁给赖尚荣,一路来到王夫人院内。 看到金钏忙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太太呢?” 王夫人发疯后,怕惊扰主卧的贾政,所以搬去了厢房,金钏不明所以,只当宝玉听闻王夫人也中毒,关心母亲。 便带着他来到厢房。 “儿啊!我并无大碍,你怎么也不好好歇着!” 偎在床上的王夫人,见儿子急吼吼的前来探望,颇感欣慰。 岂知宝玉来到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并号丧道:“宝姐姐不愿意……母亲万不可将宝姐姐许给赖大哥!” 看着面前痛不欲生的儿子,王夫人动摇了。 说到底,她替赖尚荣张罗婚事,也是为了儿子。 原以为宝玉心里只有黛玉,对宝钗无意,不成想,竟这般悲切。 她也是刚从余毒中缓过来,知道这会子宝玉身子孱弱,如何经得起这般悲痛。 倘若忧思过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自己筹谋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好在赖尚荣那头并没有透露过口风,而且大房那边也有后备。 想到这,不再迟疑,忙道:“快起来!快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说着又命金钏将人扶到床上,搂入怀中。 一边摸着宝玉的头,一边对金钏厉声道:“这事万不能传了出去,我若是听到风声……” 而门外追着宝玉的黛玉主仆,则意兴阑珊的退了出来。 ………… 东北角小院内。 薛家母女正坐在炕沿唉声叹气。 “如今府里已经传出了闲言碎语,叫女儿如何做人!” 金玉良缘还隐晦些,这回却是指名道姓的风言风语,让宝钗如何不急。 薛姨妈道:“罢了!回头等你哥哥回来,咱们商议一下,叫他把老宅收拾一下,咱们尽快搬过去吧!” “可是!这些风言风语难道就不管了?” “等咱们搬走时,我再跟你姨妈去谈,这会子她还未大好!”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薛蟠的呼喊道:“妈妈!妹妹!” “叫魂呢!” 薛姨妈没好气道。 薛蟠走了进来,一脸埋怨道:“妈妈!妹妹!你们瞒得我好苦,我今儿在珍大哥府上吃酒,才听说妹妹跟赖大哥的事。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反叫珍大哥拿我取笑,凭我跟赖大哥的关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 宝钗气得浑身乱颤,指着薛蟠说不出话来。 “呸!”薛姨妈气得胸前一阵地动山摇,怒斥道:“事关你妹妹的名节,浑说什么呢!” 薛蟠这时才察觉不妥,试探道:“难道不是家里传出去的?” “废话!咱家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上赶着将你妹妹嫁给一个奴才。更何况还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薛蟠不以为然道:“要我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宝玉强多了,你们不也常夸赖大哥颇有能为吗?” “住嘴!”薛姨妈气得浑身乱颤,指着薛蟠道:“这怎么能一样!” 接着道:“你不帮着出主意也就算了,还尽说这些疯话,若是真将你妹妹嫁给他,叫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你爹?” 薛蟠见母亲气得发抖,挠了挠头道:“母亲莫气,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宝钗也劝道:“妈妈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会子正好哥哥也在,还是快些叫他去老宅收拾才是。” “对对对!亏得你提醒我,差点被他气得忘了正事!” 接着吩咐薛蟠去收拾老宅。 薛蟠欣然道:“那宝玉成天只知道在女人堆里厮混,叫我说早该搬了才是。” 薛姨妈也是心灰意冷,叹道:“当初你姨妈和舅舅信誓旦旦,哪里知道竟生出这些事来。只是可怜你妹妹,若是因此坏了姻缘,以后我怎么有脸见你们父亲!” 说着将宝钗搂在自己怀中。 薛蟠笑道:“妈妈既然看不上赖大哥出身,儿子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能为比赖大哥还强上一些,又是勋贵出身!” “你少给我们娘俩添乱,我就求神拜佛了!” 薛蟠见母亲不信自己,赌气道:“儿子还能害了妹妹不成?冯大哥一身的能为,就是赖大哥也佩服的紧,与这边府里本是旧交,他父亲不但是神武将军,还掌着京城卫所。” 他这么一说,母女两也不由动摇了。 薛蟠虽然不靠谱,但对于妹妹宝钗,却是关爱有加。 况且,这冯家既然与贾府也是旧交,那也不难打听,家世这块又不差。 乘着传闻只局限于贾家,若是能寻到合适的人家,自然再好不过。 第163章 避嫌 安抚走了宝玉,王夫人便命金钏扶着自己起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赖尚荣和宝钗的婚事,是经过贾政首肯的,若是就这么不了了之贾政问起,不好交代还是其次。 就怕他起了疑心暗地里查问,宝玉往日里在女儿堆里厮混,他已然不满,若知道今日的做为,必要怪他小小年纪不务正业,尽琢磨那些风花雪月。 “老爷!” 贾政看到王夫人进来,不由想起她被赖尚荣捉拿的场景,面露不虞之色。 “你……你怎么来了!” 王夫人坐到了床沿,挥退金钏。 “妾身醒来也有些日子了,过来是想讨老爷个示下,当时虽事急从权,可为了避嫌,尚荣的婚事,却不好再替他张罗了。” 毕竟二十多年夫妻,她知道贾政最爱面子,以避嫌为由,他必然不会反对。 贾政冷哼一声:“哼!亏你还有脸说出避嫌!” 还想再喝斥几句,一抒胸中郁结,可想到这是赵姨娘做的好事,悻悻道:“这事没跟他提过吧?” 现在家中妻妾,他想到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更别提见了。 可父母在不远游,贾母还活着,他也不好离家出走,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走外放学政的老路。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所以,还指望着赖尚荣能在皇帝面前说些好话。 当然,等身子便宜些,自己也会去吏部跑跑关系,双管齐下。 “没!这事也没几天,妾身还没来得及问过妹妹的意思,怎么好跟尚荣说!” 挥了挥手道:“行吧!就这么着吧!我要歇着了,你也回吧!” 待到王夫人走至门口,贾政突然又叫住道:“解药之事我自会答谢他,你还是避避嫌!” 王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吩咐怔住了神。 她虽口口声声说着避嫌,其实并未当一回事,只是避免儿子受到责罚的托词,毕竟自己年逾四旬,做赖尚荣母亲都够了。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他生了两儿一女,在那种情况下的,本就是事急从权,连老太太都未说什么,他却真的怀疑上了。 心里羞愤难当,嘴上道:“老爷就是不说,妾身也会这般做的!” 回到厢房,又让周瑞家的去请王熙凤。 虽说被贾政怀疑,让她又羞又愤,可儿子既然对宝钗有意,那以后金玉良缘成功的概率也陡然提升。 未来儿媳妇的谣,是决计不能再造了,且一刻都不能耽搁,甚至还要下达封口令。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听凤姐声音响起:“太太您找我?” “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宝丫头那些闲话,以后不许再传!尚荣的婚事,就让你公公婆婆操心去吧!” 王熙凤愕然道:“太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姨妈不同意?”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当时虽情况紧急,事急从权,可到底不雅,也该避嫌才是,又怎好替他张罗婚事!” 王熙凤还指着赖尚荣娶了宝钗,入股他给薛家置办的营生,哪里肯轻易让婚事黄了。 原以为薛家抵触,听到王夫人是要避嫌,于是笑道:“太太多虑了,咱们只要让这传言自行发酵,等姨妈那边着急,必定会来找您商量对策,到时候再暗示姨妈,让她找老太太做主就是了!” 王夫人知道当时不雅,说出避嫌也是想显示自身的坦荡,没想到王熙凤竟然又提出了解决之法。 若不给个合理的理由,反而会引起误会,于是叹道:“今儿宝玉也听到了传闻,哭着跑来求我,既然他对宝丫头有意……” 王熙凤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宝玉的缘故。 她虽是王家人,也知道叔叔王子腾和王夫人,宣扬的金玉良缘,但却更希望黛玉能嫁给宝玉。 并非她和黛玉关系亲近,而是黛玉身子孱弱,以后即便成婚,未必有精力操持管家事宜,她也未必没有机会一直这么管下去。 可宝钗非但身子不弱,在家做姑娘就已经操持起了家里生意,以后嫁来难道还会允许管家权旁落? 所以,金玉良缘真的成了,自己也就与这边无缘了。 若是一年前,她和贾琏蜜里调油,即便回了大房也就是权柄比二房小些,还不至于这么紧张,可现在她和贾琏已经撕破脸,也知道了贾琏私下的打算,回到大房管家权没有不说,甚至还有被休的风险。 相较于赖尚荣许诺的好处,失去耀武扬威的二奶奶身份,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她虽和赖尚荣奸情正炙,可从未想过改嫁,或是伏低做小。 赖尚荣虽然生财有道,但失去二奶奶这层皮,也就失去了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讨价还价的本钱。 届时,赖尚荣难道还会以正妻之位,供着自己这个无后被休之人? 多半只能做妾。 不,到时候他顾及贾家的颜面,他也不敢纳自己为妾。 多半只能偷偷摸摸,被他当成外室养着。 可一旦做了外室,也只能被他予取予求,赖尚荣还会如现在这般讨好自己? 也只能在外宅,看他高兴,等着他偶尔临幸吧? 只是,那时候她还怎么能,理直气壮的喊出‘狗奴才’‘癞蛤蟆’……这些个称呼来? 对于素来要强的王熙凤,在男人面前曲意迎逢,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可王夫人的吩咐,她必须照办,否则被王夫人厌弃,恐怕等不到宝钗进门,她就要被下了管家权。 既然如此,也只能怂恿赖尚荣自己想办法了,毕竟他那么热心娶宝钗。 当然,事成之后,许诺的好处可不能少了。 自己虽不好明着出手,却可以替他出谋划策,甚至行些方便,要些好处难道不是应该? 出了王夫人院子,她先按着吩咐,对府中各处下达了封口令。 回到家,才叫过平儿。 “你去赖家一趟,叫那个贼汉子晚上过来一趟!” 平儿瞅了瞅外头的天色,疑惑道:“奶奶!这天也没下雨,万一被人瞧见……” 王熙凤刚想喝斥,转而觉得立即叫他过来,倒显得自己太过急迫,于是道:“你就跟他说,宝丫头那头有了变数,让他自己挑日子过来吧!” 第164章 恩将仇报 王夫人虽命王熙凤下达了封口令,可到底晚了一步。 贾赦和邢夫人已经提前收到了风声。 荣府,东跨院。 贾赦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恨恨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真要给他们将风声传开了,到时候在老太太面前,以此为借口,说出什么非尚荣不能嫁的话来,咱们的筹谋可就泡汤了!” 邢夫人急忙道:“那老爷说怎么办?” 贾赦怒斥道:“还不是都是你那侄女儿,若是早些进京何至于拖到现在?” 邢夫人委屈道:“恰逢年关,他们也是想过了年才来,这会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没用的东西!”贾赦斥责一声,转而低头沉思,过了半晌才道:“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先将水搅浑,咱们也放些风声出去!” “可若是传到老太太那边,岂不是坏事?” “这有什么的!若真的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就说是旁人传岔了,将侄女儿传成二丫头了。尚荣毕竟是应承咱们了的,只要逼得那头不拿名节要挟,还怕不能成事?” 邢夫人不解道:“可咱们放出风声,与那头要不要挟有什么关联?” “屁话!薛家什么身份,咱家什么身份?宝丫头难道还比二丫头尊贵不成?只要风声出去,她们敢拿这个说事,就不怕老太太顾及自家孙女的名节?到时候怕是提都不敢提这茬!” “老爷英明啊!” “你去叫你那陪房王善保家的,老爷我叫秦贵来!” “嗳!” ………… 当天晚上。 凤姐院内。 两道漆黑的身影,一前一后,悄没声息的钻进了王熙凤的闺房。 “奶奶!大爷来了!” 不用平儿说,王熙凤也看见了摸了进来的赖尚荣。 她盼着赖尚荣来商议对策是一回事,但真的见他第一时间赶来,还是不免醋意上涌。 转回头,对着梳妆镜涂涂抹抹,嘴里言不由衷道:“哟!你就这么爱宝丫头?一听着有了变数,就不管我们主仆死活了?今儿可没下雨,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一开口,赖尚荣就嗅到满满的醋意,他做为老渣男当然不会当真,趋步来到王熙凤身后,将她的身子往前挤了挤,随即贴着粉背坐到了坐凳之上。 王熙凤的粉背,刚被赖尚荣一剐到底,就感到腰间一紧,扭过头还没开口喝斥,就被赖尚荣将窟窿堵了个严严实实。 随即一双炙热的大手,轻车熟路的攀附而上。 王熙凤装模作样的挣扎了两下,就半推半就的迎逢起来。 平儿见状,害怕闹出什么动静,慌忙掩门出去放哨。 良久,唇分。 王熙凤刚缓过神,便沉着脸,兴师问罪道:“狗奴才!你这是要死啊!这会子夜深人静的,就是掉根针都能听见,为了宝丫头你就这么豁得出去?” 赖尚荣笑道:“什么宝丫头,贝丫头的,这会子我心里只有二奶奶一个!” 不等王熙凤开口,再次堵上了聒噪的窟窿,双手却向坐凳前方探去。 片刻功夫,王熙凤便如面团似的瘫软下来,再也没有往日的刚强。 而那双含威带煞的丹凤眼,逐渐迷离。 也不知过去多久,王熙凤慵懒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个死鬼,就会琢磨这些折磨人的法子!” 赖尚荣笑道:“嘿嘿!二奶奶不是怕被人听见吗?我这也是奉命行事!” 接着以退为进道:“来!让大爷伺候二奶奶就寝,我也要回去了!” 赖尚荣虽并不知道王熙凤的担心,但估摸着无非是怕婚事不成,入股生意的事情也跟着泡汤。 况且,她既然找自己过来,必定是要告诉他原因,所以才以退为进,故意不提。 王熙凤原还想拿乔,见他绝口不提,反急着要走。 将个丰软绵润的身子,在赖尚荣怀里剐蹭,嘴里冷笑道:“你这些手段跟小姑娘使使还成,这会子心里也不知急得跟什么似的,还跟姑奶奶装蒜!” 赖尚荣也不搭话,反拉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膛,道:“天地良心,我心里除了二奶奶,再也装不下旁人,二奶奶若豁得出去,我也舍不得走了!” 王熙凤娇嗔道:“你个死鬼一脑门子坏心思,该不会是故意不问,想借着机会多来几次吧!” 赖尚荣陪着她演戏,故作惊讶道:“啊!~竟被二奶奶看出来了!只盼着你一直不说,我才有借口天天过来!” 王熙凤将贴在他胸口的手掌,轻轻攥起,对着胸口打情骂俏似的敲了两下,傲娇道:“哼!想得倒美,偏不叫你如意!” 接着将从王夫人口中听到的讯息,向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边说边仔细打量赖尚荣的反应,见瞧不出喜怒,便试探道:“旁人求太太也就罢了,既是宝玉,这事恐怕也只能黄了!” 赖尚荣笑道:“黄了就黄了呗!” 王熙凤见他毫不在意,心里暗急,怂恿道:“当初我不过捆了你,你就那样报复,如今被搅黄了婚事,你难道就这么算了?” 随即又道:“不过也是,宝玉毕竟是娘娘的亲弟弟,明知争不过又何必浪费精力!” 她这已经算是明着激将了,赖尚荣虽不清楚她什么盘算,但也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王夫人毕竟是她的姑妈,难说不是故意试探。 于是讪讪道:“二奶奶说的是,既然太太改了主意,那也只能作罢了!” 王熙凤不免怒其不争,赌气似的赶他离开。 离开王熙凤院子,赖尚荣也不在掩饰胸中的怒气。 虽然他不是非宝钗不娶,但自己劳心劳力,救了这母子二人,他们却恩将仇报,如何能不心怀怨愤。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气愤的同时也不免奇怪,书中不是说宝玉一心对黛玉,怎么又改弦更张了? 不过原因他也不想深究,难不成还找原因为他们开脱?所以只管报仇就是了。 只是王熙凤帮着自己撮合婚事是一回事,算计姑妈王夫人和表弟宝玉,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故意没在她面前表露怨恨。 原本茗烟只是一步闲棋,如今却打算好好利用起来,虽然眼下还没有具体想法,但掌握宝玉的信息才能对症下药。 好在出于海王的本能,他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贾赦那头也没拉下,有了这次的经验,也更坚定了齐头并进的想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回救了黛玉,接近起来应该也方便了许多。 第165章 悔之晚矣 赖家,后院西厢房内。 传来阵阵拉风箱似的喘息。 “大……大爷!当……当初把奴婢派去蓉大奶奶那头,是……方便奴婢以后出来,如今……大老爷要将二小姐许给您,奴婢回去不是正好可以跟着进府?您该不会从来没想过……” “哼!敢质疑大爷!看来只能先将你这窟窿堵严实了!” “呜呜呜!~” 也不知过去多久,伴随着酣畅淋漓的呐喊,屋内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等到赖尚荣找宝玉麻烦,麻烦便找上了自己。 贾赦和邢夫人,安排王善保家的和秦贵散播流言,而他们却看到了其中的机会,第一时间找到司棋商量。 相较于迎春嫁入高门,嫁给赖尚荣更符合两家的利益。 毕竟,即便迎春嫁给高门大户,手也伸不到贾家,而两家都是贾府家奴,根基也在荣府。 而赖家则不同,赖尚荣年纪轻轻,已是五品掌司郎中,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更何况,赖家虽然脱籍,但毕竟树大根深,在荣府内盘根错节。 随着赖尚荣的高升,赖大的无心他顾,那些以赖家为核心的下人圈子,渐渐的便看不上,更无心经营了。 但赖家看不上,在旁人眼里却是块十足的肥肉,司棋本就是迎春的大丫鬟,只要回到迎春身边,凭着她的风流品貌,只要跟着嫁入赖家,以后被赖尚荣收房,显然也是必然。 有了这层关系,王善保家和秦家,接手赖家在荣府的人脉关系,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司棋,也怀疑赖尚荣与秦可卿有染,担心二人事发自己脱不了干系,而她失身赖尚荣,也只能进赖家,如此两全其美,自然是一拍即合。 只是司棋的调动是赖尚荣举荐,老太太拍板,即便去找人也没什么把握。 所以,司棋便自告奋勇,来到赖家,亲自说服赖尚荣。 看着身前一脸悲愤的司棋,赖尚荣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一对恩物按摩着自己胸膛。 笑道:“放心吧!大爷心中有数,这事早已替你想好了,我收到风声,娘娘觉得省亲别院闲置了可惜,所以打算让姑娘们搬进去。到时候,叫你外祖母去求大太太,以搬去别院二小姐身边人手不足为借口,将你调回去就是了!” 去年灾情已然缓解,河堤的修筑也有条不紊,离秦业回京已经不远了。 到时候让秦业去找贾珍,商议秦可卿之事,司棋也确实没必要再留。 万一真的娶了迎春,跟着过来倒也便宜。 司棋听到这番安排,转悲为喜,随即将信将疑道:“真的?太太们都不知道,大爷怎么知道?” 赖尚荣一巴掌抽在司棋硕大的丰臀上。 “刚才打的轻了?还敢质疑大爷?” 接着故作高深道:“她们一月才能进宫一两回,消息不够灵通,你回去等信就是了,最多月中就有消息!” 以司棋的豪放,听了这话也慌忙低下头不敢看他,艰难的从赖尚荣怀中挤出身来,落荒而逃。 ………… 荣府,东小院。 赵姨娘呆呆的盘坐在炕上,形容枯藁,全没了往日的烟视媚行。 虽然贾政隐瞒了王夫人和宝玉中毒的真相,但解药出自赖尚荣之手,却没有隐瞒。 只是稍加修饰,改为赖尚荣寻访名医,所得的回魂丹药。 可别人不清楚,赵姨娘却是知道的,王夫人并非中邪。 加上一连十多天,马道婆销声匿迹,赵姨娘担心之下,打发了弟弟赵国基去马道婆家中探寻,听闻人去楼空的禀报,更是内心惶惶不安。 她并不知道是贾政将事情按了下来,反而认为是赖尚荣隐瞒了自己的干系。 原先,她以为王夫人还未完全康复,没精力收拾自己。 可刚才在院里看到王夫人,已然行动无碍,竟也没有丝毫异样,她才确信了这个猜测。 毕竟,贾政已经被打上了无情的标签,他既然不能人道,又不念旧情,自己那些伎俩他也用不着,难道还会姑息自己? 而王夫人这个苦主,更加不可能放过自己。 思来想去,只有赖尚荣有能力隐瞒此事。 毕竟解药是出自他手,从马道婆不见踪影不难看出,不是被他暗地里处置,就是已经畏罪潜逃了。 可赖尚荣既然能拿到解药,必定是审问过马道婆的,那么自己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岂非也无所遁形? 想到这,不由揣测起赖尚荣的动机。 按说赖尚荣拿到解药,救了王夫人和宝玉,已经是一份天大的功劳,不论求财还是求权,也应该去找王夫人,不可能帮着无权无财的自己隐瞒。 可若他不是求财、求权,而是求色呢? 毕竟,自己除了那伺候人的功夫,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了。 况且,上月他还暗示过自己。 哼!他倒是个识货的…… 又或者是奴才当久了,想尝一尝当老爷的滋味? 想到这,不安的心情也终于舒缓了下来,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若是早知道他有这种手段,当初就该半推半就。 不! 应该稍稍展示些手段,让这个毛头小子尝一尝甜头。 他那样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老娘就是在那里躺着,他都有欲罢不能的趋势,还能抵得住那些手段? 只要让他尝到些许甜头,到时候再用更……的花样儿吊着他,叫他帮着瞒下解药,也不是不可能。 那样的话,自己取而代之的计划,岂非也能顺利完成? 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担惊受怕? 想到这,已是悔不当初。 后悔之余,也忍不住庆幸,若非赖尚荣是个好色之徒,自己现在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他既然帮着瞒下这事,多半是要以此要挟,逼自己就范。 甚至,逼着自己弄些花样儿,也好满足他那不为人知的龌蹉想法。 既然老爷已经残了,又不肯护着娘俩,那自己被逼无奈委身他人,也是不得已之事。 嗯! 上回沾了沾就给了一块香皂,这回自己多卖些力气,想来讨要个梳妆镜,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越想越是心潮澎湃,竟从炕上起来,来到梳妆台前,刚从妆奁中拿出胭脂水粉,准备梳妆打扮。 可看着镜子里模湖不清的面庞,哪哪都觉得碍眼。 看着看着,竟对赖尚荣的上门威逼,愈发的期待起来。 第166章 解释不清 却说那日,宝玉求得王夫人收回成命,心下舒畅,身子竟好的比王夫人快了许多。 可黛玉在屋外听到,宝玉阻挠赖尚荣和宝钗的姻缘。 回来后,满脑子都是宝玉苦苦哀求的情形,心中郁结,一病不起。 宝玉听闻黛玉倒病,少不得日日前去嘘寒问暖,只是林妹妹也不知怎地,竟冷冷相对,全不似往日。 这日,他刚听闻了一宗喜讯,想到林妹妹若是知道必定高兴,忙不迭的赶往碧纱橱报喜。 碧纱橱内,雪雁正捧着一碗药汤,紫娟则坐在床沿,将黛玉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 接过汤碗,拿着调羹在碗里搅了一搅,对着药汤吹了口气,缓缓送到黛玉嘴边。 见黛玉也不张嘴,便劝慰道:“我瞧二爷未必就有那个意思,姑娘就是有气,也别闷在心里,气坏了身子,何不直接跟二爷问清楚?” 黛玉抓着盖在身上的被衾,用力绞成麻花。 冷笑道:“他有没有那个心思,与我何干?” 紫娟见她终于开口,乘机将汤药递到嘴边,为了进去。 “姑娘何苦说这些伤人伤己的话,您同二爷自幼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姑娘还不清楚?” “我就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才不想再被那些花言巧语所惑!” “怎么就是花言巧语了,二爷这阵子一有闲暇就守着姑娘,即便姑娘不理不睬也没丝毫不耐,难道这也做的了假不成?” 黛玉暗然神伤道:“假不假的又有什么关系?他那般悲切,对宝姐姐难道就假了不成?” 宝玉的屋外原本还奇怪,这段时间林妹妹为何对自己不理不睬,。 听到这,终于知道症结所在,忍不住埋怨道:“咱们自幼同吃同住,旁人不懂我也就罢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二爷快跟姑娘解释解释,这身子若是气坏了,可如何是好!” 说着忙向雪雁使了个眼色,带着她退了出去。 听他倒打一耙,黛玉冷笑道:“我自是明白的紧,今儿惦记这个,明儿惦记那个。人家赖大哥娶妻与你何干?上回你惦记人家屋里人,这回又搅了人家的姻缘,难道但凡称你心的,都要被你占住了才罢?” 宝玉委屈道:“我何曾有过这样的心思,只是不忍见宝姐姐金玉一般的人儿,嫁给那样的禄蠹罢了!” “好一个金玉一般的人,你有玉,人家有金,可不正是一对金玉!” 宝玉听黛玉提及金玉良缘,只觉得受了无尽的委屈。 指天发誓道:“别人说什么也就罢了,我若是有这样的心思,叫我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还有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烟还可凝聚,人还看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 他这番真情流露,黛玉也有些恍忽,叹道:“罢了!只是人家赖大哥怎么就成了禄蠹?上回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也没有命活了!” “这……”宝玉顿时语塞。 当日的情形,他已经听说,一想到林妹妹差点被母亲所伤,不禁对赖尚荣也生出些许感激。 犹豫道:“那……那我去跟母亲说,请她重新将宝姐姐许给赖大哥?” 他这样犹犹豫豫,黛玉如何看不出来,不觉有些心灰意冷,叹道:“罢了!今儿你若是这么做了,他日念起宝姐姐的好,反倒要怪我多嘴逼你!” 宝玉只是随口一提,否则也不会犹犹豫豫,又语带疑问。 在他的认知里,觉得林妹妹也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不忍见宝钗嫁给赖尚荣。 正打算借坡下驴,却被紫娟截住了话茬。 “二爷既然没有那个心思,何不现在就去找太太,也好叫姑娘安心!” 她虽带着雪雁退了出去,却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守在门外。 一来担心二人再生口角,二来也想探听宝玉想法。 她与黛玉情同姐妹不假,但也有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对于宝玉、黛玉的近亲,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眼见着,黛玉被一通发自肺腑的誓言所感,又因为宝玉的犹豫心灰意冷,忍不住出言相激。 宝玉被紫娟言语相激,一时被闹得下不来台。 “我……” 脸红脖子粗我了半天,见黛玉神情愈发清冷,一咬牙,一跺脚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太太!” 看着宝玉离开,黛玉忍不住叹道:“你这丫头何苦激他,平白生出许多是非来。” 紫娟笑道:“姑娘素日里都说咱们是亲姐妹一般,我看着二爷和姑娘这般……心里着急。” 黛玉听了这话,心下颇为感触,主仆二人自有一番心里话,暂且不说。 却说宝玉出了碧纱橱,风风火火赶到王夫人院里,却犯起了憷来。 他今儿被贾政和王夫人传唤,通知入住大观园之事,当时父母都在一个屋里。 如今虽打定主意,要找王夫人,可万万不敢当着贾政的面说起。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徘回之间,已经失了勇气。 当然,与他意志不坚定,也不无关系。 瞅见从屋里出来的金钏,忙上前询问王夫人是否还在屋里。 得到否定的答桉,这才转到王夫人屋内。 王夫人见他去而复返,只当他不满意延后几日入住大观园,笑道:“怎么?不过几天时间,这就等不及了?” 见母亲和颜悦色,宝玉胆子也壮了起来,挺起胸膛道:“太太!前几日我是胡言乱语,赖大哥和宝姐姐堪为良配,还是将她……” “胡闹!”王夫人一拍炕上的桌子,将茶碗震得叮当直响。 喝斥道:“这事我已经向你父亲说了,你若是有胆子,自己去找他!” 若非贾政流露出怀疑的想法,她或许还会由着宝玉,这会子却只想着避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甚至,宝玉真的敢去找贾政,她也会阻止,毕竟之前在贾政面前就没提过宝玉,这会子儿子去找,说不定贾政会怀疑自己怂恿,到时候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未出现,宝玉本就意志不坚,又失了一鼓作气的勇气,这会子听到贾政的名字,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67章 润物细无声 话说王夫人唬住了宝玉,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前阵子,宝玉伤心欲绝、苦苦哀求,只看那神情就做不得假,那今日缘何出尔反尔? 要说儿子突然改变了想法,她是不信的,知子莫若母,即便他真的转变了想法,也不会突然来求。 况且,前一刻听到能住进园子,还欢欢喜喜的跑了,后一刻就去而复返,结合前后的言行不一,不难猜测必定是受了挑唆。 至于受到何人挑唆,不用想也知道必是黛玉无疑。 如今儿子虽与林黛玉比邻而居,但中间毕竟夹着个老太太,若是搬进园子,以后少了约束,自己又不能时时盯着,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便吩咐周瑞家的叫来了王熙凤。 “过些日子,宝玉和他们姐妹就要搬去园子,他本就是个混世魔王,失了约束只怕愈发的放纵了,还得安排些人手盯着。” “太太不是安排了大嫂子约束吗?难道有什么不妥?” 安排李纨管理大观园是原先定下的,王熙凤对她和赖尚荣有所怀疑,听到王夫人又要加派人手,难免误会她的初衷,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自己头上,这才出言试探。 王夫人也怕她会错了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便解释道:“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宝玉刚才对宝钗的事情出尔反尔,必是受了挑唆,以后搬进园子我心里不大放心。” 她虽没有言明挑唆人是谁,但王熙凤心里跟明镜似的。 “太太的意思是,在宝玉院里安排可靠的人盯着?” 王夫人点头道:“嗯!林丫头那边也安排下去,我记得茗烟她娘有两个小姑子,这二人也是从咱家出来的,何婆子还是周瑞家的干亲,都是靠得住的。” “嗳!” 王熙凤答应一声,识趣的并没有询问,为何在黛玉院里也安排人手。 领命出去的同时,暗骂赖尚荣言不由衷。 宝玉求情,王夫人不可能对外宣扬,甚至会告戒知情者,那黛玉获取这个情报的渠道,也就只能是赖尚荣。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腹诽之余,也不免赞叹他这个法子用的妙,一下掐住了问题的关键,又不露痕迹,只可惜没起到效果。 看来还要尽快将消息传给他,以便再想对策。 于是,忙吩咐平儿去通风报信。 当晚,收到消息大喜过望的赖尚荣,却并未如她猜想的一般,考虑应对之法。 而是当即就吩咐晴雯、香菱和玉钏三人,近些日子多去黛玉屋里闲谈。 香菱是打师徒的感情牌,而玉钏颇有些机灵劲,可以交代些闲话私活。 原本这事香菱和玉钏就足够了,之所以带上晴雯,毕竟她是自幼跟着自己的,黛玉若是真的嫁给自己,以后就是当家主母,提前让晴雯跟她处好关系,也是一种偏爱。 不得不说,赖大爷还是念旧情的。 当然,这只是赖大爷拿出来冠冕堂皇的心理暗示,有没有盯梢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随后那段时间,三个丫头每日去黛玉屋里报道,各种滋补养身的药品也源源不断一并带去。 而宝玉则被贾政的名头唬住,不敢再提宝钗之事,自觉无颜面对林妹妹,便发挥了贾家的祖传基因——逃避。 黛玉和紫娟本等着他的喜讯,可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踪影,虽不知其中原委,可素来了解宝玉的习性,猜测多半是事情有了变数。 无非是途中遇到宝姐姐,又不舍起来,甚至有了姐姐忘了妹妹,不记得自己还在等他的消息;亦或是被舅妈训斥,不敢抗辩,可不论是哪种情况,到底还是意志不坚。 虽免不了伤心难受,可当初看到宝玉哀求王夫人,已经伤过一回,这回毕竟不如上回,亲眼目睹他为宝钗哀鸣。 加上这两日搬入潇湘馆,香菱等人又悉心陪护,病了几日渐渐竟开始有转好的趋势。 这日,三人照例来到潇湘馆,将紫娟和雪雁挤到一旁,围坐在黛玉床前。 玉钏因被吩咐了一些私活,所以对于自家大爷的心思有些猜测。 “这是暹罗进贡的血燕窝,最是滋阴养颜,止咳治喘,补肾益气,我们大爷特地向忠顺王求来的,我这就去给姑娘再热热,大爷说了,姑娘的病受不得寒,稍微冷了些都不成的!” 献宝似的将带来的各色补品一一展示,为了在黛玉面前讨巧卖乖,便自告奋勇的跑去外头热燕窝。 不肖半刻,端着热腾腾的燕窝再次走进屋里。 瞧见黛玉正偎在床上,指点香菱诗词,一跺脚埋怨道:“香菱!大爷说了林姑娘得好生修养,你怎么这个时候还缠着她学诗啊?” 香菱弱弱的黛玉道:“那……那姑娘还是先歇着,待身子好了再向姑娘请教!” 晴雯见不得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香菱颐指气使,挑眉道:“大爷还说林姑娘心情最重要,不要总是提病不病的,没病也给你说出病来!” 玉钏对于晴雯还是有些畏惧,缩了缩脑袋,认怂道:“多亏姐姐提醒,我差点忘了这事!” 端着燕窝刚要往床前凑,紫娟斜向挡在身前道:“还是不麻烦玉钏妹妹了,你毕竟是赖大爷的屋里人,伺候姑娘不敢劳动你!” 这些日子,她将赖家三人组的表现看在眼里,对于他们言必称大爷,急在心里。 她虽处处为黛玉着想,可毕竟是荣府的家生子,又是贾母调教出来的,对于宝玉更有一种难言之隐。 眼见着黛玉被赖家所惑,对于三人心生提防,可那些血燕窝之类的补品,又确实是对症之物,她也不能从中作梗,只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做文章。 “还是让紫娟来吧!多谢玉钏妹妹了!” 黛玉也觉得用了人家的燕窝,还要人家的丫鬟服侍,确实不妥。 玉钏本想反驳,可想到自家大爷那润物细无声的吩咐,不服不忿的递过碗。 黛玉吃了两口燕窝,叹道:“上回为赖大哥所救,还未来得及当面感谢,竟又劳他费心,我如今也已好的差不多了,再吃这些我可就受不起了!” 紫娟的话提醒了她,以前她碍于赖尚荣救命之恩,不好推辞,岂知这人情越欠越多。 晴雯心直口快,也不会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眼见着身子大好了,还是再吃两天吧!这东西家里也没多少,再几天也没得吃了!” 她若是找别的理由,黛玉还会推辞,偏这么开诚布公,再推辞反倒略显刻意了,于是默认了晴雯的说法。 玉钏见晴雯自爆其短,担心黛玉看低了自家大爷,便显摆道:“大爷本要亲自过来看姑娘的,只是衙门的那个橡胶厂要建了,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就是晚上回来也不得闲,多少上门求着入股的都得应付!不过大爷说了,月底前必定要过来一趟的!” ………… 第168章 缀锦楼日常 丰壮的司棋,拐着两个包袱走进紫菱洲。 缀锦楼外的绣橘、小莲花瞧见,立即跑过来,绣橘拉着她的手道:“司棋姐姐你可回来了!小姐正等着你呢!” 小莲花盯着司棋愈发饱胀的前胸,又瞅了瞅她的面庞,双肘往在身前挤了挤道:“司棋姐姐到哪都不会受气,看着气色愈发的好了,吃好喝好,就连这儿也长胖了不少!” 绣橘对着小莲花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没好气道:“瞎想什么呢?这是天生的,哪里能是吃出来的!” 小莲花吐了吐舌头,接过司棋手中的包袱,转过身,一蹦一跳往缀锦楼走去。 司棋慌忙低下头,上回去赖家,赖尚荣虽然信誓旦旦,但她还是将信将疑。 没成想几日的功夫就见了分晓,竟与赖尚荣所说丝毫不差,惊讶他消息灵通的同时,对于赖大爷的信赖也更进了一层。 昨日从秦可卿处被父亲接回家中,竟不管不顾央求要去赖家当面致谢。 秦贵夫妇不知道,自家女儿已是赖尚荣的老熟人,想着提前去混个脸熟也是好的,所以并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由于感念赖尚荣所言不虚,又考虑如此周全,这回竟一反常态的热烈迎逢起来。 也正是昨日,才从赖尚荣口中得知,竟不是吃胖,而是磋磨的缘故。 想到这,只觉得百爪挠心似的难受,也愈发期盼赖尚荣和迎春早日完婚。 她这边神思不属,屋内的迎春却听到动静,早已丢下手中的棋谱,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见小莲花拉着司棋来到近前,伸手握住司棋,喃喃道:“你回来就好!” 说话间,竟有些哽咽。 倒并非笼络人心,而是颇有感触,身为小姐,总不好为了一些吃穿用度,跟下人们计较。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往日,这些外头的场面活都是司棋张罗。 一来,她人高马大,行事张扬镇得住场子;二来,她外婆是邢夫人陪房,父亲又在贾赦跟前听用,在下人圈子里算得上颇有些背景。 而绣橘和小莲花,都只是二等丫鬟,又没有背景。 司棋在的时候还不觉显,她不在这一年,那些看人下菜碟的,没少给她气受,甚至克扣日常用度。 如今她终于回来,自己总算有个能出头的人了。 绣橘和小莲花见小姐有些哽咽,便告状似的将这一年的不公,向司棋倾诉。 迎春本以为司棋会怒发冲冠,没想到她却冷笑一声道:“反正这里也待不了多久,那事太太跟小姐说了吧?” 看着一头雾水的绣橘和小莲花,迎春无奈的点了点头。 贾赦、邢夫人想用婚事吊着赖尚荣,自然要对迎春耳提面命,只是这事她一直瞒着,并未告诉绣橘二人,没想到司棋一回来就当面叫破。 她对于婚事并未太过抗拒,一来知道贾赦二人的脾气,反对也是无用。 二来她和探春不同,并未养在嫡母跟前,又无人疼爱,即便以后出嫁,门第也不会太高。 相反,不说赖尚荣年轻有为,未来可期,单说赖家贾家家奴出身,对于能娶到主家小姐,也必定会小心供着。 这对于受惯了冷眼的迎春来说,实是最大的诱惑。 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也是出于女儿家的谨慎。 司棋却不知道迎春的想法,生怕她反对,所以故意在绣橘二人面前,打着邢夫人的旗号将事情挑明,如此今后行事也便宜些。 司棋见迎春点头,便道:“我进来前太太还吩咐,叫小姐下回看到赖大爷,多同他亲近亲近!” 迎春没想到司棋竟这般大胆,当着绣橘二人的面竟暗示自己私相授受,忙摆手道:“这如何使得……” 不等话说完,司棋抢过话头道:“怎么就使不得了?本就是老爷、太太定下的亲事,况且赖大爷又不是没见过小姐,哪里还需要避讳什么!” 她这么一说,绣橘和小莲花,终于也听出了二人打的什么哑谜。 不过司棋敢跟迎春硬顶,她们两个可没胆子多说,慌忙退了出去,趴在门外侧耳倾听。 “可既然已经定下了,何必多生这些事端,反叫人说嘴!” 司棋知道迎春的性子,冷笑一声道:“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吧?赖大爷如今可是香饽饽,太太相准了他做姑爷,二太太也为宝姑娘张罗,宝姑娘那头已经传出许多闲话来,咱们若不加把劲,恐怕就要便宜了旁人!小姐以为老爷、太太为何要将我调回来?就是怕您抹不开面子,叫奴婢回来帮衬些!” 她这话并非虚言,邢夫人确实叮嘱司棋,要她创造一、二次机会,制造迎春和赖尚荣的闲言碎语。 一来,可以借机稳住赖尚荣;二来也是让薛家知难而退。 可耐不住司棋有自己的小心思,掺杂了许多私货。 岂知听了她这番话,迎春反倒退缩了。 “宝姐姐既然……我如何能同她争?不如让与她倒好!” 司棋知道触发了她那逆来顺受的性子,一跺脚,怒其不争道:“小姐你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她家不过是户部行商!再者,老爷、太太俱在,她只有个寡母!” 说着走到迎春身后,将迎春的对襟长袄略微收拢,硬生生拢出一番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景致来。 “况且!论身份,论模样,小姐哪样比不得她了!” 迎春被她说的面红耳赤,怯声怯语道:“可宝姐姐还能跟他谈一谈经济之道,我能说些什么?” 这话与其说给司棋听的,不如说是们心自问。 以往被宝钗的气质所慑,倒是忽略了她的身份,被司棋一点拨,倒也不再妄自菲薄,只是这亲近的话题却不好找,难不成抓着他下棋? 不过她这番话,也将司棋问倒了,迎春这性格,要她在赖尚荣面前谈笑风生,自然不太可能。 想到这,便大包大揽道:“小姐到时只需在一旁站着,由奴婢来说,您负责点头就是了!” 若是换个人,必定不会在这等大事上,让一个丫鬟做自己的代言人,偏迎春反觉得这个安排再妥当不过,只需要站在一旁点头,多简单的事儿。 第169章 话尚荣各怀心思 缀锦楼内的迎春和司棋,刚刚商议妥当,外头的绣橘和小莲花忙探着身子,向屋内喊道:“宝二爷和三姑娘他们来了!” 主仆二人忙停止交谈,起身迎客。 距离宝玉逃避已经过去了六七日,他自觉无颜单独去见林妹妹,这日午饭后便到了秋爽斋,想叫上探春壮胆。 可巧正碰上宝钗也在秋爽斋,于是只能偃旗息鼓,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二人闲聊。 正说着就听侍书回来禀报,说司棋回来了,于是在探春的提议下,去蓼风轩叫上了惜春,一齐赶到了缀锦楼。 刚进屋,探春便快步迎了上去,抓住迎春的手,笑道:“如今司棋回来了,二姐姐也算有个能出头的了!” 二人虽都是庶女,但境遇却不尽相同。 究其原因,除了贾政比贾赦靠谱,更主要的还是她被嫡母收养。 所谓嫡母收养,并非真的手把手的带大,像贾府这样的人家,孩子自有奶妈、婆子照料,哪里需要太太劳心劳力,不过是一个名分问题。 可也正是这个名份,让她在境遇上好了许多。 探春一面与之共情,一面暗自坚定了亲嫡母,远生母的想法。 其实她并非不清楚,王夫人收养自己,未必没有赵姨娘受宠,故意恶心的缘故,只是故意忽略了这个原因。 一想到赵姨娘,探春不禁忧心忡忡。 她素来熟知生母的性格,惯会在贾政面前邀宠献媚。 偏这回贾政离家一年回来,她却没有往日的举动,起初她还以为是忌惮王夫人的缘故,可后来王夫人发疯自顾不暇,这样大好的机会她非但没有把握,反倒躲在院里大门不出。 而就在她以为赵姨娘改了性情之际,忽的又故态萌发,跑到自己这边又是要香皂又是借镜子,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满后院的晃悠。 若只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忧心,可细心的她却发现,赵姨娘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父亲贾政的所在。 难不成父亲不在这一年,她寂寞难耐,没守得住? 这种事若被发现,自己必定会受到牵连,不论在府里的处境还是以后的婚配,只怕境遇还不如迎春。 正想着有的没的,惜春在一旁脆生生道:“那些个倚老卖老的,要我说,打发几个杀鸡儆猴,咱们才能安生。” 要说对迎春最感同身受的,还属惜春。 贾敬抛家弃子不理世事,比之贾赦还要不如,哥哥嫂子就更别提了,迎春虽是大房但好歹还属于荣府,而她则又隔了一层。 惜春这边起了个头,众人便开始一通口诛笔伐。 宝钗也适时接过话头道:“前些日子,我不过向赖大哥问了些经济之道,也被编排了一通,可见他们是愈发没得规矩了!” 所谓堵不如疏,流言既然已经传播开了,遮遮掩掩无济于事不说,反倒让人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以示清白。 探春和惜春并未听过流言,于是忙上前询问,宝钗也大大方方将流言去繁化简。 “这些话也是能瞎传的,母亲听闻差点没气出病来,正商量着搬回老宅!” 一旁的宝玉知道的最为清楚,想到自己去求母亲,果然没有做错,虽有心邀功,可这话若是传到林妹妹耳中,更没脸见她,于是按捺住冲动,打算私下告诉宝钗安她的心。 宝钗这些话原本也挑不出毛病,旁人也十分认同,偏迎春先入为主,反倒觉着她是在向自己示威。 可她到底性子软,不敢针锋相对,只将手缩回袖筒里,紧紧攥住。 “赖……赖大哥也没什么不好!” 一向软弱的二木头,竟有自己的观点,还与众人不同,不禁都齐刷刷的看向她。 迎春向来是众姐妹里的透明人,这一下成为众人的焦点,顿时慌了手脚,忙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你……你们不也常说他颇有能为吗?” 宝钗、探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以为二木头转了性子,没想到只是拾前人之牙慧。 事关绯闻对象,宝钗为了避嫌,赶忙闭口不言,不予置评。 机敏的探春接过话茬,笑道:“二姐姐这话原也不错,只是出身差了些!”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过话虽如此,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若是自家生母果然有什么不妥,赖尚荣那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再也忍不住忖度,赖尚荣的优缺点。 思来想去,赖尚荣除了出身不好,竟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不说,关键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的掌司郎中,不但简在帝心,且在朝政上颇有建树。 以工代赈的救灾方案,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赞不绝口,又心怀大义,悲天悯人,为了百姓将水泥方子献了出去。 无论哪一条,都比浑浑噩噩,毫无建树的贾府众人,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探春向来是个有抱负的,若非女儿身,早就想出去一展才华,立一番事业了。 她最羡慕的就是宝钗,能以女儿身打理家中产业。 若自己能入主赖家,凭着旧主的身份,还不得被赖家供着,呼风唤雨? 赖尚荣又擅长经济之道。 剧本她已经写好,嫁入赖家,在赖尚荣面前展露一身的才华,另他折服,将家中产业托付,自己专心朝堂驰骋。 自己则替他经营家中产业,管理后宅…… 男主外,女主内,岂非天作之合? 想到这,那家奴出身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不禁血气上涌,胀的面红耳赤,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 话锋一转接着道:“若非出身不好,凭他那一身能为,王公家的嫡女只怕也配得上吧!” 故意在嫡女二字上加重了语调。 她这番话本是为自己做铺垫,却说到了迎春的心坎里。 只见她拉住探春的手道:“什么出身不出身的,咱们还是国公府的小姐呢!便是在自家府上,又哪有人家的体面!” 探春虽不认同她的话,但想到她的处境,倒也不好反驳,徒增她的伤感。 转而对宝玉道:“二哥哥原跟着赖大哥读书,对他的事情想必知道不少,不如跟咱们说道说道!” 宝玉对于众人将话题转到赖尚荣头上,十分的不耐。 推脱道:“上学有什么可说道的!” 宝钗见状笑道:“咱们女儿家怎么好打听这些,避着都来不及呢!” 瞥了眼宝玉笑道:“你若是真想知道,何不去林妹妹那里打听,赖家的几个丫鬟,天天都在那边送吃送喝的伺候着!” 提起黛玉,宝玉来了精神,忙笑着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现在就去!” 第170章 一条龙与全自动 说走就走,乌泱泱一群人,离开缀锦楼往潇湘馆行去。 紫菱洲本就与潇湘馆相距不远,不一刻便来到了潇湘馆。 门口便见着玉钏,蹲在一个圆柱形类似药炉的物件旁边,也不见烟火,只见上头的药罐都都都的冒着白烟。 探春好奇道:“玉钏,你这是在做什么?” 玉钏抬头看着围做一团的众人,笑道:“给林姑娘炖燕窝呢!” “炖燕窝怎么不见生火?” “这是我家大爷弄的煤炉,里头烧的也是大爷特制的蜂窝煤,大爷说这园子里生火不便,又没有小厨房,林姑娘熬药炖燕窝什么的还得去园子外头,忒不方便,就给弄了这个。” 古代的房屋大多木制,像贾府这样的人家,屋内的轻纱幔帐更是不少,晚上点灯都小心翼翼,生火更是大忌。 探春围着炉子转了一圈,赞叹道:“细微之处见真章,赖大哥做的这个还真是方便,若是家家户户都用这个……” 不等她话说完,玉钏抢过话头道:“大爷早就想到了,已经让老爷在外头建了作坊,过些日子就要拿出来卖了!” 此时,屋内的黛玉闻声,在紫娟和香菱的簇拥下走到门前。 一眼便瞥见了人群后的宝玉、宝钗,见他们联袂而来,又缩在众人身后,一下子便被触动了心弦。 果然,那日临阵脱逃必是见着姐姐忘了妹妹。 暗然道:“难为你们成群结队的,竟还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 她倒是冤枉了宝玉和宝钗,宝玉是不关心赖尚荣做的东西,宝钗则是避嫌。 听到黛玉开口,宝玉终于鼓足勇气,上前问道:“妹妹可好些了?” 黛玉冷笑道:“我这草木之人,就不劳二爷挂心了,还是多把心思放在那些金玉般的人上吧!” 宝玉听她提及金玉,这才想起刚刚同宝钗一齐过来,二人刚才又落在众人之后,于是解释道:“今儿听说司棋回来二姐姐身边,大家一起去说了会子话,想到妹妹便一起过来了!” 他是说多错多,黛玉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可见自己还不如一个丫头。 冷冷道:“二爷爱看谁便看谁去,何必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二人拌嘴大家都见怪不怪,探春忙上来打圆场道:“这里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去说吧!” 说着上前从香菱手中接过黛玉,刚准备进屋就听到身旁的香菱喜道:“大爷来了!” 忙转过身去,只见赖尚荣英姿勃发龙行虎步,走了过来。 女儿家养在深闺,外男本就难得一见,所见者不是唯唯诺诺的下人仆役,就是宝玉、贾琏那样的白面小生。 此时宝玉被黛玉怼得心气全无,更衬托出赖尚荣的英武不凡。 以往也不是没见过赖尚荣,也不知怎地今日相见,却别有一番情绪。 抢着道:“赖大哥怎么来了?刚才我们还在谈你弄的煤炉呢!” 赖尚荣笑道:“因上回那事,政叔请了好些次,今日难得休沐抽出过来,听香菱回去说林姑娘病了,刚才去前头跟政叔打了招呼,过来看看!” 接着又解释道:“这本是捣鼓的小生意,恰巧香菱回去说园子里头不方便,便让她带了一个过来。你们若是喜欢,回头我让她们也带几个过来给你们送去!” 这阵子橡胶工厂招股,衙门事务繁忙,加上为黛玉做了个煤炉,想到了商业价值,又跟赖大筹划建厂,以至于拖到现在。 由于筹谋着两头下注,迎春那头有贾赦和司棋,并不需要花什么心思。 所以他打算乘着消息还没传开,又值黛玉对宝玉心灰意冷之际,在这边先下一番功夫,来个挑拨、献殷勤一条龙服务。 没成想,好容易休沐却碰到了大部队,尤其里头还有迎春和司棋。 宝钗那边行不通,怎么看都是迎春这头更靠谱些,虽从原文看,贾母对宝玉、黛玉的婚事也不算坚定,但现在难度应该还是很大。 如果没有迎春,他当然不介意花水磨的功夫,慢慢筹谋,但现在先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当然要以迎春为主。 黛玉这边一来是两手打算,二来也是报复宝玉。 他在黛玉这边献殷勤,都是打着香菱的旗号,若是当面表现出倾向,容易节外生枝。 说到上回,黛玉款款一福道:“还未当面谢过赖大哥救命之恩!” 宝玉见状也不好装傻,躬身道:“多谢赖大哥求药!” 赖尚荣洒脱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林姑娘已无大碍,我便去政叔那边了,有什么缺的不方便的,尽管开口,千万别跟香菱客气!” 一边说,一边转身给了跃跃欲试的司棋,一个警告的眼神。 做为一个成熟的海王,这种场合说多错多,还需尽量避免。 出了潇湘馆,正准备顺路出园,就见外头的竹林中窜出一个人来。 看清来人是赵姨娘,赖尚荣立即退后了两步。 虽然马道婆交代那药只有两粒,可难保她没有别的手段,自己向贾政告密,万一阴沟里翻船…… 正准备大声喝斥,就见赵姨娘狐媚一笑道:“多谢大爷帮着遮掩,奴家知道大爷的心思,正等着您招呼呢!” 赖尚荣的第一反应就是其中有诈,自己明明跟贾政说了赵姨娘跟马道婆勾结,他即使要瞒着家里人不便处置,也应该警告赵姨娘。 况且解药是自己找来也不是秘密,自己虽不怕她明刀明枪,但她既然敢独自一人找麻烦,多半有什么阴招。 于是抱着先稳住她的想法,忽悠道:“那你去红香圃那边等着大爷!” “嗳!嗳!那我等着大爷!” 这么好忽悠? 看着赵姨娘扭着水蛇腰,逶迤的离开,赖尚荣也颇感纳闷。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还得找贾政。 不过他并未急着去找贾政,而是先去二门外找到茗烟。 刚才去潇湘馆,遇到宝玉他才想起,这阵子忙于杂事,还没顾得上吩咐茗烟,汇报宝玉的一举一动。 茗烟畏畏缩缩道:“大……大爷!这宝二爷若是出了什么事,奴才的小命……” “屁话!大爷身为朝廷命官,难道还会知法犯法?况且,我要是想害他,还会给他送药?” 茗烟原本还有些害怕,听了赖尚荣的解释,一想确实这么回事。 点头哈腰道:“那小的每日将信送到大爷府上,交给门房?” 交代完,赖尚荣才来到荣禧堂外。 贾政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虽然远远谈不上好,但也勉强能扶着墙走路。 这回他特地将宴请的地点,定在荣禧堂外的偏厅,主要是因为王夫人。 赖尚荣看到被两个小厮搀扶着进到厅内的贾政,立即起身行礼,待到两个小厮离开,才道:“世叔!赵姨娘……” 贾政连忙拉住赖尚荣,回身看了看门口,低声抱怨道:“世侄,咱们不是说好了,帮我瞒着此事吗!” 赖尚荣是想向贾政告状,毕竟赵姨娘对自己使阴招,究其原因还是贾政的不作为。 “可……” 不等说完,贾政再次阻止道:“贤侄!我有一事相求,你先去把门关了!” 待赖尚荣关好门回来,贾政压低声音,继续道:“贤侄你是知道的,这事我是清白的,全是那贼妇自作主张。若是叫外头误会我宠妾灭妻,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叫我还如何在士林立足?此事还请贤侄替我担下来,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知道此事。” 见赖尚荣愣神又道:“马道婆我已让雨村将她赶出京师,那贼妇必定也不敢乱嚼舌根子,只要你帮忙瞒着,也不会有人知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赖尚荣终于缓过神来,感情赵姨娘是真的报恩,而并非是耍什么阴招。 这顿饭吃得格外的快。 不过并非赖尚荣急于赶去将赵姨娘伏法,他虽然也怕赵姨娘等得不耐烦,但肉已经烂在锅里了,这次错过还有下回,所以并未表现出急迫。 因王夫人如今恢复正常,搬回了主卧,贾政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再次被赖尚荣扶回房,喝酒只是浅尝辄止。 他虽然自己不喝却频频劝酒,毕竟还有一肚子的抱负想要抒发。 赖尚荣懒得听他自吹自擂,正觉得不耐烦,恰巧王夫人,派人来催。 省亲后那次宴请,是贾政伤情加重的一个原因,王夫人虽然被贾政叮嘱避嫌,但却不妨碍她派丫鬟前来提醒。 赖尚荣也就顺水推,起身道:“世叔!您这身子还未恢复,不能久坐,还是留待身体好些咱们再聚!” 贾政一面喝斥王夫人派来的彩霞,一面对赖尚荣道:“诶!诶!多谢世侄体谅!” “那我先去园子,家里丫鬟还在林姑娘那边等我!” 晴雯等人当然没在园里等他,反正她们每回都是走后门回去,前门也不知道。 他这边自然也是打定主意,要钻这个空子,顺便打个时间差。 小心翼翼从稻香村外围绕道红香圃,就见赵姨娘从灌木从中站了起来。 东张西望了一圈,快步跑向赖尚荣,娇声道:“大爷!” 到了身边,一把抱住赖尚荣的胳膊,使劲在身前剐蹭起来。 赖尚荣一把抖开,小声道:“远远跟着!” 随即前头引路,红香圃本就在蓼汀花淑山坡下,不肖半刻来到假山处。 赖尚荣仔细观察了一圈,才朝着赵姨娘方向招了招手,待人到身旁,勐然搂住赵姨娘的水蛇腰,旋即二人便连体婴似的,钻入阴暗潮湿的山洞之中。 ………… 近一个时辰之后,赖尚荣才心满意足的,从山洞内走了出来。 这一个时辰里,赵姨娘将平日里在贾政面前,邀宠献媚的手段,加着料的往他身上招呼, 可谓是真正的做到了,大爷不要动,姨娘全自动。 让赖尚荣好好的享受了一把,二老爷的快乐。 不! 应该是二老爷从未享受过的快乐,毕竟从赵姨娘的口述里不难得知,贾政在她身上从来都撑不过两个回合。 而赖尚荣,若非山洞内条件有限,有些手段实在不方便施展,他应该可以将赵姨娘那一条龙的服务,一一试过一遍。 以往,与赖尚荣有过交情的女子,大多都是初逢人事。 尤二姐虽然同样曲意迎逢,也放得开手脚,但毕竟初涉人事,时日尚浅,且习惯性的依赖赖尚荣的盘拨,少了些创新精神,需要赖尚荣的引导。 即便李纨这样的榨汁机,也只是强在战斗力上,自幼受到的教育,使得她放不开手脚,因此不论邀宠献媚的手段,还是主观能动性上,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凤姐那样的,虽也知道别出心裁,喊出类似‘狗奴才’,‘癞蛤蟆’这样的称呼,但比之赵姨娘,却不知被甩出几条街去。 今晚,他在赵姨娘口中就听到了十多种不同的称呼,甚至,贾政的名字,也助兴似的以不同形式,出现了数次。 且,都恰如其分,应情应景。 这也让赖尚荣愈发的期待,赵姨娘那些还未施展的手段。 “大……大爷!奴家伺候的,您可还满意?” 见赖尚荣不置可否,赵姨娘谄媚道:“您可真厉害,折腾的奴家骨头都酥了!” 赖尚荣戏谑道:“这话没少对二老爷说吧?” 赵姨娘将风骚柔媚的身子,贴在赖尚荣身上,讨好道:“他哪里能有大爷的本事!” 因怕隔墙有耳,赖尚荣也不想耽搁,警告道:“别泄露了风声,回头有空再来找你!” “嗳!”赵姨娘答应一声,随即欲言又止道:“大爷那梳妆镜能不能给奴家一面!” 见赖尚荣转头看向她,立即解释道:“奴家不是想着伺候大爷总得拾缀拾缀,那镜子不及大爷的瞧着清楚!” “行!我丢在门房,明儿有空叫环哥儿去拿吧!” 尝了贾环他娘,自然辈分也高了一辈,赖尚荣直接将称呼也改了。 与赵姨娘分道扬镳,顺着北面院墙一路来到后园门。 守门的婆子只当他赴宴刚结束,看着他堂而皇之的离开大观园。 回到家,拿了面镜子,想到上回赵姨娘还讨要香皂,便又带了两块香皂,一并丢给门房旺财。 回想今天休沐,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黛玉那边遇到了变数。 不过有失也有得,赵姨娘算是个意外之喜,她对王夫人和宝玉都能下手,给自己帮忙应该不是问题。 只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她那个性子,只能稍加利用,不能委以重任。 第171章 上一章被吃了几段(加一更) 有了太上皇的旨意,朝廷的效率出奇的高,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度,三月初大军便开赴茜香国。 橡胶工厂的入股也临近尾声。 赖尚荣最近还在犹豫,橡胶工厂生产出来只是原料,制作成轮胎、水管等商品进行销售,必须经过二次加工。 国营司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国退民进是必然的趋势,但国营司在制造这块还得抓大放小。 他准备在国营司设立轮胎和水管制造工厂。 一是需求量大,二是战略意义。 橡胶轮胎相较木制轮胎,有轻便、减震、省力等好处,除了民间军队也可以普及。 而橡胶水管相较于轮胎的意义更大,古代的农业没有机械化,且田亩不似现代经过农民公社的改造。 即便是民间的大地主,土地也是东一块,西一片,且都是你家连着我家,并无灌既系统,田亩间的小道最多一脚之地。 赖尚荣幼时也在农村生活过,即使是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乡里间也会因为引水灌既等问题,闹得不可开交,更别提这个时代的农村了。 解决不了争夺水源、建设水渠等问题,但却可以借助水管,稍稍改善这个时代灌既难的问题。 在玉钏的伺候下,穿好一身便于运动的装束,来到前院。 一边带着秦钟三人锻炼,一边道:“元素周期表可都会背了?” 他现在能够借助国营司影响大势,几个徒弟当然不可能只教科举应试。 所以夹杂了一些,数学、物理、化学等方面的常识。 其实这个时代不乏能人,明末的徐启光、方以智等人在这方面都有建树,只是红楼世界他还没有发现。 “师傅!按您的意思,只要方法对了,就能在看似无用的东西里提炼出想要的?” “那是自然,有时间带你们做做实验!” 带着三个徒弟锻炼之后,赖尚荣回到后园。 在玉钏的服侍下冲了把澡,因官服还在尤二姐房内,三月天气渐暖,他穿上亵裤裹着浴巾就转身回房。 抱着戏谑的心思,进门一扯浴袍,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刚准备摆出个饿虎扑食的姿势,愕然发现尤氏竟坐在屋里。 “啊!~”尤氏红头胀脸的一声惊呼,慌忙用手捂住眼,奈何一年多不知肉味,突然间一个精壮的男人,还是忍不住从指缝中偷偷打量。 赖尚荣虽觉得尴尬,但此时再裹上浴巾,倒显得小女儿姿态,抱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 反道:“大姐怎么也在!” “哎幼!……二妹你……我还是先出去吧……” 嘴上嚷嚷着出去,却半遮半掩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听着妹妹的淫词艳语,虽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了,可羞怯的同时却又盼着能多听一些。 可惜赖尚荣眼看着就要献丑,瞪了尤二姐一眼,拍下她的酥手,忙叫玉钏伺候穿衣。 穿好衣服赶忙落荒而逃。 衙门值房内,刚刚救灾回来的袁成涛敲门进来。 “大人!” 赖尚荣笑道:“请功的折子本官已经递上去了!” 袁成涛躬身道:“多谢大人!” “怎么秦大人没有回来?” “这……这下官就不清楚了,听说是有旨意让秦大人再留一阵子。” 按说现在水泥工厂的事务已经结束,袁成涛也接到调令回来了,可秦业却还是留在开封。 难道是皇上怕他回来给自己掣肘? 不应该啊! 秦业和自己的关系,皇帝又不是不知道。 赖尚荣琢磨不透这个安排,同样也有人琢磨不透。 御书房内,刚下早朝的正隆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奏折。 下面的忠顺王狐疑道:“皇上!梅恭那边不是已将营缮司贪腐桉,都查清楚了吗?怎么还不把秦业调回来问罪?” 正隆帝摆手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之前是朕操之过急,如今看来当初省亲上刁难,实在是一步昏招,现在将他调回来问罪,只怕父皇反倒要疑心朕的目的!” “那难道就这样算了?” “哼!”正隆帝冷笑道:“算了?朕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 忠顺王抬手指了指道:“皇上是说南面?可万一他们打了胜仗,岂非气势更胜?” “仇夺!你说说吧!” 仇夺立即行礼道:“是,皇上!臣根据齐指挥使给的情报分析,茜香国为了让朝廷派兵救援,故意瞒报了战情,大军仓促驰援,恐怕胜率不足一成!” 顿了顿又道:“臣觉得王爷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铁网山围猎在即,太上皇此次并未安排羽林卫随行,皇上的安危如何保障?不如乘着机会将桉子揭露,一来给太上皇提个醒,二来皇上也可以借机推掉铁网山之行!” 正隆帝面色阴沉道:“这次随行的金吾卫和龙禁卫,都是父皇的亲信,左骁卫的冯唐也并非那边的嫡系。况且父皇要想废了朕,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忠顺王沉思片刻道:“臣弟有一计,若是实施得当……” “哦?说来听听!”正隆帝来了兴趣。 “此次护卫并无咱们的人,若是能在围猎之时闹出些动静,即便不能治他们个护卫不利,皇上也可以借机提前回来,若是他们有什么大不逆的想法,也能打乱他们的计划!” 想了想又道:“当然为安全计,皇上可以调神机营在附近待命,定下接应的信号!” 正隆帝沉吟道:“若是被父皇发现咱们捣鬼,只怕适得其反啊!” 仇夺犹豫片刻道:“皇上!微臣次子与冯唐儿子有过过节,届时可以让齐指挥使派人跟着小儿,乘机对冯家儿子下手,即便被查出,也可以推脱是小儿寻私仇,且此事有据可查。” 正隆帝审视仇夺道:“只是此事一旦被发现,你家次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仇夺忙跪伏道:“能为皇上尽忠,是他的福气,臣请皇上恩准!” 忠顺王也跪地道:“皇上!仇都尉如此忠心可嘉,您还犹豫什么!” “罢了!就按爱卿说的办吧!只是爱卿如此忠心,朕却不能寒了忠臣之心,若真被发现,怎么也得保你儿子一条命!” “臣!谢主隆恩!” 第172章 邢岫烟进京(上) 城南的青石码头,王善保家的站在马车旁,正一脸的不耐烦。 秦贵指着一艘缓缓靠岸,不大不小的货船道:“岳母,该不会是这艘吧?” “太太不是说给了盘缠?有客船不坐,坐这个?” 话虽如此,可想到邢夫人守财的性子,估摸着这个盘缠给的也不多,于是手搭凉棚往船上看去。 她这边还没等看清,船上的邢忠却早就注意到了这边。 急不可耐的抢到跳板前,也不等老婆孩子,率先下了船。 “陈姐姐!怎么还劳动您来接咱们!” 王善保家的姓陈,又管着邢夫人带进荣府的邢家资产,所以邢忠是毕恭毕敬。 他这边姐姐长姐姐短,王善保家的却一脸的嫌弃。 “舅老爷你远在南面,这亲戚间又不曾走动,现如今太太这头除了我,还有谁能认得你们?” 说着往他身后瞅了瞅,质问道:“不是说叫你带着老婆孩子进京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邢忠忙不迭道:“来了来了!我瞧着姐姐急着下来报信,就在后头!” 说着转身指了指身后。 这个时候背着大包小包的邢妻和邢岫烟,才小心翼翼的踩着跳板,一步步的挪上了码头。 邢家的家资都被邢夫人带入了贾家,故而邢忠一家家道艰难,此次邢夫人虽说邀请他们进京,却不好明说要自家侄女儿为妾,只说有好事等着。 盼了这么些年,终于能够傍身国公府这条大船,邢忠恨不能立即进京。 但邢妻却知道这个小姑子的脾性,加上邢岫烟从旁劝说,虽家当不值几个钱,但丢了未免太过可惜,进京以后总不能全指着姑母接济。 于是,过完年又花了大半月时间变卖了家资,只带着几身轻便的衣物,因邢夫人拢共只给了二十两的盘缠,故而为了节约船资,搭了一艘北上的货船进京。 邢妻看着一身轻松,甩着膀子向自己招手的丈夫,一声不吭,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到近前。 忍不住抱怨道:“当家的,你也不知道护着些咱们,这人来人往的,岫烟若是被人冲撞了如何是好!” 邢忠悻悻道:“这不是没事吗?” 转而向王善保家的道:“陈姐!那咱们现在就走?姐姐怕是等急了吧!” 说着,就往王善保家的背靠的大车上爬。 王善保家的一把拦住道:“舅老爷跟舅太太还是上后头那辆,这辆车是给表小姐预备的!” 邢忠看了看后面那辆,明显不如这辆华丽宽敞,满心的不情不愿,可看着王善保家的一脸肃穆,只得将眼睛瞟向自家女儿。 邢岫烟朝着王善保家的微微一福道:“这位嬷嬷,哪有让父母坐小车,女儿坐大车的道理,还请……” 王善保家的不留情面道:“这是太太的吩咐!” 接着伸手拎了拎邢岫烟身上的粗布衣服,道:“回头你还要去见老太太,穿这身岂不是丢了太太的颜面,车上已经备好了,你上车就换了!” 她这么一说,邢忠心中那一丝不敢表露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催促道:“还是你姑妈想的周到,乖女儿还不快上车。” 邢岫烟迟疑道:“可这车上如何能够……” 王善保家的嗤笑道:“放心吧!这车是特制的,四周的帘子都钉的死死的,上头有个天窗透光,天窗上头还有个顶棚遮挡,车里有光能看得清,外头还看不见里头!” 听了这一连串的解释,邢忠心里美得冒泡,窥一斑而知全豹,既然妹妹为女儿考虑的如此周全,那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个亲哥哥。 原本见了王善保家的态度,他还心下忐忑,现在却盘算着背靠国公府的大树,如何吃香的喝辣的。 生怕耽误了时辰,引得邢夫人不快,忙不迭的催促女儿上车。 自己则心甘情愿的爬上后面的小车,临走时不忘抢过女儿身上的包袱,若非当着众人,他甚至都想将女儿头上唯一的镀银钗饰卸下来,也好让妹妹给女儿添置。 等邢家三人坐上车,马车缓缓启程。 不说邢忠如何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却说邢岫烟上了车,发觉果然如王善保家的所说,车内不仅光线良好,且宽敞奢华,就连靠坐的垫子都是锦缎、绸布所包。 暗道,怪不得爹爹成日里盼着投靠姑妈。 不过她性子恬雅,秀外慧中,知道这些与自家并无关系,并未被这富丽堂皇迷了心窍,反倒姑妈家越是这样的门第,只怕越是瞧不上自家这样的破落户。 就好像与自己有半师之谊的妙玉一般,看似亲近实则拒人千里。 听闻她不合时宜,离家避难到了京师,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见王善保家的呼呼的扔来了,白色的交领袄子,枚红色兰花刺绣的对襟褙子,翡翠撒花洋绉裙等几件行头。 要说邢夫人也是下了血本,不过是荣府官中的血本,打着给迎春置办衣裳的名头,添置了这么一套。 邢家毕竟是小门小户,邢岫烟日常穿衣都是自己动手,从未在旁人面前宽衣解带。 这会子当着王善保家的,着实下不去手。 她这边正踌躇满志,手足无措之际,王善保家的却已经上手,拨落了她襟前的盘扣。 要说王善保家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也是今天才知道邢夫人的盘算。 也不算知道,邢夫人对她还是有所隐瞒,说的是买一赠一,即娶迎春赠邢岫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可她还盘算着迎春过门,自家外孙女近水楼台,也好借机接手赖家在荣府的人脉。 若邢岫烟姿色一般,她也不必担心,可现在看来品貌风流,举止娴雅,竟不下于一众小姐们。 赖家侍妾尤二姐的名头她也听过,晴雯、香菱又俱是一等一的容貌、身段,如今再加上二小姐和这个表小姐。 赖大爷就算再年富力强、天赋异禀,也未必照应得过来,更别提忙里偷闲,光顾自家外孙女了。 宝钗的传闻她也有所耳闻,搭上这么个添头,二小姐嫁入赖家的几率陡然提升。 叫她如何不五味杂陈? ………… 第173章 邢岫烟进京(下) 一大一小两辆马车,驶入荣府东角门。 下了车,邢忠和邢妻就被眼前的富丽堂皇迷住了心窍,随即便注意到邢岫烟衣着的变化,邢妻盯着改头换面的女儿,又是摸又是赞叹。 暗道,难道小姑子真的改了性子不成。 想到小姑子,忍不住东张西望,却并未发现邢夫人的踪影。 忍不住拉着邢忠小声滴咕道:“当家的,你这个当哥哥的来了,姑老爷和姑太太怎么也没见着来迎一迎你?” 王善保家的却没有给他们小声议论的机会,催促道:“快些吧!老太太、太太正等着呢!” 说话间,三人便被赶着往二门而去。 亭台楼阁,走廊穿门,邢忠和妻子恍如进了仙宫,三人一路来到荣庆堂。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传!” 王善保家的嘱咐一声,将三人丢在门口,进去通禀。 少顷,出来引着三人进了荣庆堂内。 绕过屏风邢忠和妻子,瞥见满屋子都是穿金戴银,绫罗彩缎,顿时眼花缭乱,刚才女儿闪瞎眼的装束,也就觉得不那么香了。 只见珠光宝气的妹妹,径直朝自己一家走来,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女儿,端详了好一阵子,来到近前一把抓住邢岫烟,就往回走,全程竟然都没看夫妻二人一眼,顿时心生不满,又有些忐忑。 只见邢夫人一边走,一边笑着道:“老太太您快瞧瞧!这就是我家的侄女儿。岫烟!还不快见过老太太!” 说着示威似的看向一旁的王夫人。 邢忠顺着邢夫人的目光,朝上首看去,只见厅内正中央,端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知道应是荣国府的老祖宗贾母了,忙带着妻子上前行礼。 不对! 瞥见贾母身旁还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瓷娃娃似的贵公子。 暗自忖度,难不成,这就是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也是妹妹说的天大的好事? 顿时,被邢夫人忽略的不满,瞬间便消无踪影。 只见贾母拉着邢岫烟的手,笑道:“不错!不错啊!果然出落的极为标致,更难得这份恬雅从容,比之她们姐妹也丝毫不差啊!” 接着又向邢岫烟介绍起一众姐妹。 邢忠因怀了猜测,便用心观察起那贵公子,果见他舔着脸,盯着自家女儿傻笑,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想。 只见他摇着贾母的胳膊,一面将头往老太太怀里钻,一面撒娇卖萌道:“老祖宗!咱们不如留下这位姐姐,住在园子里头吧!” 贾母本就有心,宝玉又软语相求,她当然不会不允,便顺水推舟,笑着对王熙凤吩咐道:“凤丫头,给大太太侄女儿在园子里安排下来,一应供给都跟姐妹们一样,万不能亏待了!” “老太太瞧您说的,妹妹是大太太的侄女儿,就是我的表妹,还能苛待了不成?只是如今园子里各处,入住入住,有用的有用,一时间也没闲置的院子,叫我说不如让她跟二妹妹住。” 王熙凤嘴上答应的漂亮,心里却另有盘算,原先她为了自己方便,还曾劝说赖尚荣娶迎春,可如今想借他的手搅了金玉良缘,所以对于也有希望顶替宝钗,嫁入赖家的邢岫烟,天然带着排斥。 虽答应一应供给都按照姐妹们的来,却并未提高紫菱洲的供给。 宝玉听闻邢岫烟可以住进园子,立即鼓掌笑道:“这下可好了!咱们园子里又多了一个姐妹!” 随即又向邢岫烟问道:“妹妹可会作诗?” 邢岫烟忙自谦道:“家里原租赁蟠香寺的房子,跟着房东家在庙里修行的女儿,半师半友学了几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原着里,因邢岫烟衣着寒酸,又与宝琴、李绮、李纹一同进府,掩在众人之中相形见绌,宝玉便自动忽略了其貌不扬的她。 此番进京却是邢夫人带着目的请来,听闻派去报信之人回话,说身量与迎春仿佛,便准备了一身行头,拾缀的落落出尘,加上她本就有大家风范,人靠衣装马靠鞍,本就颜值即正义的他来说,自然也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那日与众姐妹一道去了潇湘馆,林黛玉虽有些冷澹,却也不吵不闹,他只当林妹妹消了气,之后只要如往常一般,花些水磨的功夫,自然能和好如初。 只是这些日子来,林妹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苟言笑,虽不吵不闹,却总是冷冷澹澹,只说些应付的场面话。 只将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眼见着家里来了个钟灵毓秀的新姐姐,这阵子因林黛玉引起的失落,也冲澹了不少。 只是,乐极生悲,他这抓耳挠腮的欢喜劲,全都落在林黛玉眼中,又想起众人皆有亲卷,独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无个亲卷,不免意兴阑珊。 以后不论宝玉如何软硬兼施,黛玉也只是澹澹的不去理会,他那些矫揉造作,看在眼里全当是耍猴戏。 荣庆堂这边众姐妹说说笑笑,暂且不表。 却说司棋却得了吩咐,带着绣橘、小莲花,跟着外婆王善保家的来到前院,替邢岫烟收拾行李。 可到了前院,看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包袱却傻了眼。 原以为既然是小姐的行李,必定是分门别类归置好的,可看着马车里的几个包袱,就算全是邢岫烟的也显得寒酸。 又不好直接拆开来翻找,只得埋怨自家外婆道:“您老不是陪着去接人的?便是不提前归置好,也应该提醒我们,这会子又要跑一趟!” 说着就要回去询问。 却被王善保家的一把拉住,同时吩咐绣橘、小莲花去跑腿。 前面人多嘴杂,她不好跟司棋分说,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支开旁人,好将邢夫人的盘算再向司棋解释。 司棋被王善保家的一通耳语,怔住了神,原以为大老爷、大太太嫁女儿,已经足够器重赖尚荣。 怎么听着意思,还要娶一送一,关键邢夫人还要自家侄女儿做妾。 可看着马车上孤零零的几个包袱,也就释然了。 话说赖大爷那会子还没做官,就纳了隔壁珍大奶奶的妹妹,这会子大太太这个来投靠的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有的没的,只见绣橘、小莲花领着邢忠夫妇走了过来。 “大太太让您老带着舅老爷他们先回东跨院!” 随即,只见邢妻从一堆包袱里挑出了三个,刚要递给绣橘,却被邢忠抓回去两个。 并小声滴咕道:“我妹妹都开口了,还能少得丫头的用度?这些东西还带着干嘛?” 司棋耳尖听了个囫囵个,心下更是看不上这一家子。 也不说话,向绣橘、小莲花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第174章 共探周期表 邢忠夫妇跟着王善保家进了东面的油黑大门,安排一间客房。 待王善保家的离开,邢忠踌躇满志道:“这回咱们可等着享清福吧!” 邢妻一脸不解道:“我瞧着小姑子没跟你说什么啊!” 邢忠一脸不屑道:“这还要人说?我也是在外头经历过的,这点门道还能看不出来?” 邢妻一脸茫然道:“看出什么了?” “你没见老太太身边那个宝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咱们闺女吗?多半妹妹所说天大的好事,就应在这上头了!” 邢妻一脸的难以置信,沙哑着道:“这……那……人家能看上咱们家岫烟?我瞅着那屋里的姑娘都不比咱家丫头差啊!” 邢忠不容置疑道:“怎么就看不上了?你没见咱们家岫烟穿了妹妹置办的衣裳,看着比她们那些个公候家的小姐差了?” “我只是怕高攀不上人家!” “呸!”邢忠啐道:“妇人之见!那宝玉毕竟是二房的,我妹夫那是大房,你也不瞅瞅这国公府的爵位是谁袭的!” ………… 赖尚荣并不知道邢岫烟进京,放衙回到家,就见鸳鸯等在堂屋。 “大爷快随我去吧!老太太在园子里设宴,正等着您呢!” “稍等!我先换身衣裳!也不必去叫晴雯她们,你来伺候爷更衣吧!” 说着轻搂鸳鸯的纤腰,将人拢进屋内。 待褪去官服,赖尚荣固态萌发,便开始肆意把玩起了鸳鸯。 鸳鸯嗔怪道:“爷!~老太太还等着呢!大太太的侄女儿今儿进京了,您好事将近,过阵子奴婢应该就能过来了!” “哦?” 赖尚荣疑惑一声,手上的动作不自觉也慢了下来。 鸳鸯并不知道贾赦将迎春许给自己,当初大房、二房同时提议,贾母说要见了邢岫烟再说。 如今邢岫烟进京,赖尚荣的婚事,自然也要见分晓了。 当初模棱两可,说要见过邢岫烟再定,实则是打着娶宝钗,纳邢岫烟的主意。 如今宝钗那头泡汤了,迎春和邢岫烟毕竟是表姐妹,也不知贾赦夫妇脸皮够不够厚,肯不肯让自己双收。 鸳鸯反正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这会子正事要紧,也不必急着亵玩。 于是专心做起了衣架子,换了一身便装,随着鸳鸯进了大观园。 今儿这顿饭打的是为邢岫烟洗尘的名头,实则是贾母、邢夫人让赖尚荣相看。 故而,王夫人推辞身体不适,她们也没放在心上,甚至邢夫人还乐见其成。 延席设在暖香坞,毗邻稻香村,算是兼顾了众姐妹的居所。 只是大观园内还没有小厨房,送菜的丫鬟婆子须得多走几步,好在三月天气渐暖,饭菜上来倒也不会太凉。 赖尚荣到暖香坞内,先想贾母、邢夫人见了礼。 邢夫人便笑着起身,拉着邢岫烟走到赖尚荣近前,笑盈盈道:“岫烟,这是你赖家哥哥,与咱们都是一家人,他比你大不了两岁,往后你们多亲近亲近。” 想了想又道:“你赖大哥可是咱们京城的财神爷,管着国营司偌大的生意,人也大方的紧,缺什么短什么千万别跟他客气!” 转而向赖尚荣道:“尚荣你可别小气了,那梳妆镜、香皂明儿给岫烟也添置上咯!” 赖尚荣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只看到邢夫人还朝自己眨巴了一下眼。 心道,这拉郎配也实在过于明显,况且还当着满屋子姐妹。 邢岫烟也被自家姑母这通操作,闹得红头胀脸,可碍于邢夫人是长辈,只得故作澹定朝赖尚荣盈盈一礼:“见过赖大哥!” 赖尚荣悄悄打量了邢岫烟一眼,看着倒和宝钗差不多年纪,生的五官精致,冰肌玉骨,体态娉婷,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身上倒是彩缎辉煌,可头上过于单薄,只插着一支略有些发黑银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且那身华服也不算合身,反衬托的身前的蓓蕾晶莹饱满。 传话之人毕竟只凭着目测,邢岫烟比迎春大了几岁,加上这个年纪的女孩,还在长身体,变化也大。 故而,这身衣裳并不算合身。 赖尚荣虚托一下,暗叫可惜,若非场中还有这么多姐妹,邢夫人这个态度,他就要上手去扶了。 笑道:“妹妹不必多礼,回头我就让晴雯将东西送去,还不知道妹妹住在哪里!” 邢夫人立即接过话茬,往西南面一指,笑道:“就跟二丫头住在缀锦楼,你得闲了多去她们那边坐坐!” 这话显然是连着迎春也捎带上了,贾母顿时沉下脸来。 几个孙女都养在身边,向来也注重管教,若是让外头知道,邀请外男去自家孙女闺阁,说出去还要不要脸了,更何况这外男还是自家放出去的奴才。 只是碍于赖尚荣当面,不好发作。 邢岫烟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只觉得自家姑母愈发的不堪,慌忙推辞道:“还是不必了,怎么好让赖大哥破费!” 宝钗笑道:“邢姐姐还不知道呢!这些要么是他自己的产业,要么是他衙门的产业,不必跟赖大哥客气,咱们姐妹们都有!” 她虽不知道贾母等人私下盘算,但只要赖尚荣娶了邢岫烟,自己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当然乐见其成。 宝玉见赖尚荣一来,邢夫人便拉着新来的姐姐,跟他说个没完,忙抱怨道:“大伯母,怎么说个没完,咱们快些请赖大哥入席吃饭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邢夫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回身入席。 随即,贾母便沉着脸,吩咐王熙凤、李纨带着一众丫鬟上菜。 席间,邢夫人还待夸夸其谈,被贾母一声咳嗽,吓得咽了回去。 王熙凤又抱着别样的心思,只中规中矩的伺候老太太,以至于,这顿饭吃的远没有预想的热闹。 吃完饭,贾母率先起身道:“晚上多有不便,尚荣你和宝丫头同路,照应着些!” 宝钗忙道:“回老太太,我还有事情要找母亲,今晚不住园子里头!” 贾母只能转向宝玉道:“你送送你赖大哥!” 接着转向邢夫人沉声道:“你!跟我回去,我有话说!” 说着在王熙凤的搀扶下出了暖香坞,往南面园子门走去。 少了长辈们在场,众姐妹不好久留,打了招呼便成群结队的离开。 宝玉眼瞅着众姐妹齐刷刷的往南走,舔着脸对赖尚荣道:“赖大哥自己也认得路,我就不送你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追着姐妹们而去。 这句话恰巧被坠在最后的李纨听到,脚步也愈发的慢了。 赖尚荣独自出了暖香坞的院门,见李纨晃晃悠悠往东面稻香村走,轻轻咳嗽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蓼汀花淑的坡道行去。 只见李纨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似的,突然转向追着他的影子过去。 摸着黑来到假山背面,忽然只觉得腰间一紧,便被拖进了山洞。 没来得及出发一声娇呼,便被堵了个结实。 良久才喘着粗气道:“听兰儿说夫君近日教了什么周期表,难不成这也与科举有关?” 她虽念着赖尚荣的好,这会子还是不忘关心儿子的学业。 赖尚荣笑道:“虽不关科举,可多学些以后做官说不定用到!” 听闻儿子做官,李纨更是迷离了三分,赖尚荣也引导着李纨,一同学习元素周期表。 轻嗨立皮蓬,探蛋仰扶氖…… 第175章 一不做二不休 贾母怒气冲冲的回到荣庆堂。 不等落座便指着邢夫人,喝斥道:“二丫头虽不是你所出,也没养在身边,但好歹是我贾家的姑娘,你这样不知避嫌,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名声!” “老太太息怒,媳妇只是一时情急!” 邢夫人听贾母这样说,哪里还敢交代贾赦私下的筹划。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些什么,不过是眼馋那国营司的好处,这会子便上赶着撮合。” 接着又道:“不论是你侄女儿还是宝丫头,都是咱家的亲戚,他娶了谁都一样,一家子非得分出个高低不成?为了这点小利窝里斗,你们是想气死我不成?” 做为荣国府的老祖宗,在她的视角上看确实差别不大,但邢夫人却嗤之以鼻,心里暗自腹诽。 嘴上道:“老太太说得是,媳妇也只是觉得尚荣是个有出息的,与岫烟也是良配,这才心急了些。” 贾母也知道这大媳妇的德性,懒得和她计较,一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邢夫人忙退了出去。 一旁的王熙凤听了贾母的话,心中已有计较,故意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势。 贾母笑道:“你个猴儿,又做的什么妖?难不成我训斥你婆婆几句,你还想替她鸣不平不成?” 王熙凤故作纠结道:“孙媳近来听到些闲话,也不知该不该跟老祖宗说。” “哦?什么闲话,你倒是说说!” “这话要是让大老爷、大太太知道,非得叫琏二休了我不可!” 贾母瞥了眼凤姐道:“这里又没旁人,你难道还怕老婆子我说出去不成?” “嗳!”王熙凤也怕做戏过了头,答应一声连忙道:“前阵子我听琏二跟前的小厮说,大老爷要把二妹妹许给赖兄弟!” 接着似模似样的分析道:“之前宝丫头也有些风声传出,想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听了,怕尚荣瞧不上岫烟妹妹,故而……” “什么?你这话可是真的?” “事关二妹妹名节,我这个做嫂子的,哪里敢乱说!听说琏二都叫赖兄弟上门提亲了!” “好啊!好啊!他们竟想搞李代桃僵那一套!” 贾母沉吟片刻道:“凤丫头,你快去请二太太过来!” 大儿子那见钱眼开的性子,贾母心知肚明,况且他一直对自己偏爱小儿子有所怨言。 若王熙凤所说不假,即便强行压住此事,也难保不会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指不定又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既然如此,也只有断了二人的念想,让赖尚荣娶了宝钗最为保险。 王熙凤来到王夫人院子,让金钏通传,老太太有请。 少顷。 王夫人出来问道:“这会子老太太怎么突然叫我?” “应是今天见了大太太侄女儿,找太太商议赖兄弟的亲事!” 王夫人眉头一皱道:“宝玉那事你没跟老太太说?” 王熙凤低头道:“太太没有吩咐,我哪里敢乱嚼舌根子!” 王夫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往荣庆堂赶去。 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对于王夫人来说,王熙凤也应该扮演弟子的角色。 当初自己在贾母跟前信誓旦旦,后来因宝玉相求,并未向贾母禀报就改弦更张,当然不想再去贾母前面解释。 而王熙凤这个知情人,又常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理应找机会替自己解释。 偏这会子老太太都问了,她还是置身事外。 这并非通风报信,她不信以王熙凤的机灵劲,这点都分不清楚。 怀着一肚子心思,来到荣庆堂。 贾母热情的叫她坐下,笑道:“今儿大太太那个侄女儿我也见了,到底还是不如宝丫头妥帖,我看这事还是交给你来办吧!” “这……”王夫人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太太容禀……” 接着将宝玉求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宝玉刚刚恢复,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我这心里不忍,就答应他了!” 这是金玉良缘旧事重提了,贾母一来心里更偏向黛玉,二来也疑心是不是王夫人故意做局,试探自己的态度。 于是板起脸道:“小孩子家家的,他懂什么?你怎么也由着他的性子来?” 王夫人想了想推脱道:“他那时大病初愈,媳妇也是怕他哭坏了身子,况且……” 说着对一旁的王熙凤道:“凤丫头,你先出去!” 王夫人看着王熙凤退出去,才缓缓道:“也不是媳妇顺着宝玉,实在是老爷也有此意,当初那件事后,他嘱咐媳妇避嫌,不许再替尚荣和宝丫头张罗!” 原以为凭着贾母对宝玉的宠爱,抬出儿子已经可以解释,没想到还是不行,只能把贾政抬出来了。 “这……” 这回轮到贾母语塞了。 小儿子爱面子的性格,她十分清楚,这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想到这,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虽说王夫人不好撮合,但王熙凤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多半是大儿子怕邢岫烟争不过宝钗,既然现在少了个劲敌,那邢岫烟还不够打发赖尚荣吗? ………… 荣府,东跨院。 邢夫人回到家,立即找到贾赦。 抱怨道:“老爷!二丫头那事老太太多半不会同意。今儿我不过叫尚荣去她屋里多亲近亲近,就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你没透露口风吧?” 邢夫人立即陪笑道:“老太太又不知道,我哪能不打自招呢!” 贾赦抚须道:“嗯!那就好,这事宜早不宜迟,免得老太太听了风声,回头就给二丫头传话,叫她给那姓赖的尝些甜头,尽快将橡胶工厂的股份拿到手了再说!” 邢夫人迟疑道:“这……这能湖弄过去?老爷不是说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要是急着下婚书怎么办?” 贾赦喝斥道:“不是还有你侄女儿吗?做生意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先送你侄女儿去做妾,等股份交割清楚了再谈二丫头的事!” “嗳!”邢夫人答应一声,刚准备退下。 “等等!” 贾赦叫住道:“既然老太太不同意,那做了这回也撕破脸了,入股的银子也得叫他一并替咱们出了。” “对对对!还是老爷考虑周到!” 贾赦本就挥霍无度,去年从大观园打造金银器皿的差事里,陆陆续续克扣了大约两万两银子。 可正因为这笔浮财来得容易,比之以往更加挥霍无度,不消一年非但克扣的银子花完了,还搭上了许多老本。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手大脚习惯了,如何能束得住手脚。 虽入股是个长期收益,可一想到那入股的银子,还是忍不住肉疼。 加上花去了不少老本,干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第176章 威逼利诱 贾赦的吩咐,邢夫人执行起来,向来不打折扣。 从堂屋出来,便立即打着灯笼赶往客房,去找哥哥、嫂子。 按说这个时候,邢忠夫妇本该安歇了,不过他们今日可谓一波三折,心下忐忑不定,哪有心思睡觉。 二人进府的时候,被荣府的气派晃花了眼,又对那天大的好事抱有憧憬,一时难掩兴奋。 可随着王善保家的来到东跨院,将二人往客房一丢,便再也没个动静。 中午本就错过了饭点,好容易挨到晚上,等了半天却也没人进来请他们吃饭,又不清楚豪门大户的做派,好容易盼到有下人经过,连忙打听情况。 可荣府的下人,本就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贾赦的东跨院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见他们衣着寒酸,也不爱搭理,自顾自的忙自己的活。 最后抠抠缩缩的拿出一百文钱,这才吃了一顿残羹冷炙。 这一下,便将二人从天堂打到了地狱,再也没了之前的心气。 邢家本就落魄,变卖了家资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邢夫人虽给了二十两盘缠,却也是精打细算,甚至连路上的饭钱都没算上。 如今一家人来到京城,想再回去,却是难上加难了。 可一顿饭就花了一百文,便是住着不走,又能熬得了几天? 二人正惴惴不安,就听外头传来动静,紧接着盼了大半天的声音再度出现。 邢忠沉下去的心思,不觉有活泛了起来。 是了,替自家女儿张罗婚事,定是忙了一天脚不沾地,才回来就过来找了自己。 忙开门将邢夫人迎进屋内。 一面拿袖子在椅子上擦拭了一遍,一面试探道:“妹妹这是忙了一天吧?” 邢夫人嫌弃的瞥了眼屋里的椅子,也不落座,蹙眉道:“难为岫烟侄女儿出落的标致,入得了老太太的眼,也不算我折腾这么一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邢忠又将椅子擦了一遍,舔着脸陪笑道:“妹妹辛苦了,快坐下说话!” 盛情难却,邢夫人只得一捋后襟摆,将个饱胀的后臀,半搭半坐在椅上。 邢忠见她落了座,试探道:“妹妹说的,可是岫烟的婚事?” “若非为了这事,我何苦出盘缠,大老远把你们叫过来?” 说着颐指气使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非咱们是兄妹,也轮不到岫烟。” “诶!诶!”邢忠夫妇连忙小鸡吃米似的点头道:“这事还得劳烦妹妹多费心!” “嗯!我既然叫你们过来,自然要多费些心思,只是明儿你们还得去跟侄女儿说说,叫她见着尚荣多跟他亲近亲近,别我这边操了半天心,赖家那头没瞧上她。” “赖家?”邢忠忙问道:“不是府上二房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 “胡说什么呢?”邢夫人喝斥道:“那宝玉就是一绣花枕头,哪里比得上尚荣。况且他才多大,就是老太太愿意,也得过几年。” 说着斜眼看了看哥嫂,阴阳怪气道:“你们能等得了这么久?” 邢忠还要分辨,被妻子一把拉住,抢着道:“姑太太说的极是,我们小门小户,那宝公子也高攀不上,只是不知这赖家是个什么人家?” 她也算看出些苗头,这个小姑子言语轻浮,又看不起自家,未必能指望得上。 说起赖家,邢夫人来劲了,指着哥哥邢忠道:“我可跟你们说,尚荣这孩子,如今可是咱们京城的财神爷,就那个玻璃、香皂你们听说了没?都是他弄出来的。” 说着竖起小拇指,掐住指尖道:“你不是喜欢做生意吗?只要他肯从指甲缝里漏些给你,就有得你忙活的!” 邢忠虽然家道败落,但一直有一颗折腾的心,对于香皂和玻璃也有所耳闻。 疑惑道:“这玻璃不说是朝廷的产业吗?” “虽是朝廷的产业,也是他弄出来的,每个玻璃厂都有他的股份。况且,他又是那……什么衙门的掌司郎中,是不是他自己家的,又有什么区别?” “他多……多大了?该不会是要烟儿去给他填房吧?” 能做到五品郎中,在邢忠的印象里,年纪必定不小了。 “填房?他才刚过二十,婚都没成,填什么房?” 二十岁的五品郎中,夫妻两差点没击掌相庆,可随即却被邢夫人的话打入谷底。 “便是真有填房的机会,还能轮得到你们?” “那这是……” “当然是做妾了!” 邢妻惊呼道:“什么!这不是叫我们卖女儿吗?” 邢夫人暗自腹诽,卖女儿怎么了,那也要看卖出什么价钱。若非老太太拦着,自家老爷早就把二丫头卖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费功夫? 嘴上不屑道:“什么叫卖女儿?哪家卖女儿能卖那么多银子?” 邢妻呛声道:“咱们好歹也是正经人家,怎么能给人做妾?你好歹也是岫烟的姑母,怎么能让她给人做妾?这事别说岫烟,就是我们也断不能答应!” 邢夫人豁然起身道:“什么正经人家不正经人家?这年头没银子,光有个名有什么用?况且,照嫂子这么说,隔壁东府珍哥儿媳妇家,就不是正经人家了?” 邢妻还待争辩,被邢忠一把拦下,转而试探道:“妹妹说的东府可是宁国府?” “那还能有哪个东府?” 接着,便将尤二姐做妾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是不知道,那排场就是娶妻也不过如此,也是人家有眼光,尚荣还没做官就进了门,这会子一家子都住在赖家,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 见邢忠明显有些意动,邢妻一跺脚道:“当家的,你可别害了烟儿!” 邢夫人怒视嫂子道:“害她?害她我会巴巴的派人给你们送盘缠?” 接着语带威胁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不愿意也行,把盘缠还我。对了,还有岫烟那身行头,也一并折价,结清了你们爱去哪去哪,我也懒得操这份心!” 她早从王善保家的口中,知道了哥哥家里的情况,料想他们也拿不出银子。 况且,邢岫烟那身行头,还不是自己说多少是多少。 邢妻一脸愤慨,指着邢忠道:“你瞧瞧,你的好妹妹!” 对于嫂子的愤怒,邢夫人全没当回事,转而向邢忠蛊惑道:“若非咱们是兄妹,这种好事轮得到你们?哥哥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些年做什么亏什么,若是能搭上尚荣那条船,以后可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这事你可得想清楚了!” 这话明显打动了邢忠,他一直都有干一番事业的心,奈何眼高手低,做什么亏什么,却屡败屡战。 否则,父母去世前也不会将家资都交给妹妹保管。 “可岫烟这孩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就算我们同意,她也不会肯啊!” “她不同意你就不能瞒着她?到时候咱们叫尚荣把事情办得热热闹闹,上了轿子她还能反悔不成?” “岫烟若只是做妾,他肯介绍生意给我做?” 邢夫人笑盈盈道:“这还不简单,明儿我将他请来,到时候叫他给哥哥做个承诺,这样总可以了吧?” 邢忠舔着脸道:“既然要将岫烟托付给他,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 邢妻看着这兄妹二人,气得浑身哆嗦。 第177章 有什么误会? 荣府,东北角小院。 “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躺在榻上的薛姨妈见宝钗进来,忙从榻上起身,捞了一条毯子披在身上,将个丰熟的身子半遮半掩。 宝钗往榻上一坐,笑道:“老太太叫赖大哥送我回去,女儿只能借口找妈妈谈事!” 说话间瞥了一眼母亲的胸口,瞧见那两团呼之欲出的白腻,忍不住赞叹,即便自己和哥哥已经这般大了,母亲依旧保养得当。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被薛姨妈搂进怀里,埋在两座山丘之下。 拍着宝钗的粉背庆幸道:“亏得你机灵,只怕这事老太太脱不了干系!” 宝钗被闷得有些窒息,连忙推开母亲,抱怨道:“女儿这会子过来,母亲至少也该穿件外裳才是!” 接着又道:“今儿大太太的侄女儿来了,我瞧着大太太的意思,多半是要撮合她和赖大哥!” “哦?”薛姨妈听了这话,也忘了宝钗的埋怨,立即追问道:“那赖尚荣什么反应?” 宝钗回忆片刻道:“这倒没看出来,不过看着表现的倒也热络,若不是宝玉打岔,或许还能看出来些。不过他说明儿要送镜子和香皂!” 薛姨妈抬手拍了拍胸口,惊起阵阵波涛。 “阿弥陀佛!若是大太太真的能说成这门亲事,就谢天谢地了!” 接着又道:“这一晃月余过去了,你哥哥也回来说外头没听到风声了,你说该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吧?” 宝钗被她说的心头一阵恍忽,想到近来黛玉对宝玉也冷冷澹澹,忍不住摩挲着胸前的金锁。 “可老太太今儿还叫赖大哥送女儿……” 薛姨妈分析道:“你也知道,你哥哥素来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上回未必不是听岔了。他不是还说你姨妈要来问咱们,这么久过去了,外头风声没了,她也没在我这里提过,我估摸着风声多半也是她压下去的。” 宝钗点头道:“妈妈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事若不是姨妈,就只能是老太太或是赖家做的了,若真被他们摆到台面上,姨妈到时候也未必拧得过老太太,咱们还是不得不防啊!” “唉!”薛姨妈叹道:“偏你哥哥说,那冯家哥儿这阵子忙着预备那个铁网山围猎,说要过了这阵子才能见到!” “这倒也好,咱们也能多观察观察,回头女儿再探探邢姐姐的意思!” “嗯!两头都不能大意,先看看再说!” ………… 宁府。 尤氏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 只见贾珍一身酒气推门进来。 顿时心中一喜,暗道难不成终于熬出头了? 忙酥声酥气道:“老爷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个丰软熟嫩的身子,往贾珍身上凑去。 还没凑到近前,就被贾珍一眼瞪了回去。 只听贾珍质问道:“你怎么回来了?那事情谈成了?” 尤氏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妹夫说,这回隔壁大老爷也寻思着要入股,还得等那头的消息。” “屁话!”贾珍怒道:“你也知道他是你妹夫,这点面子都没有?隔壁大老爷跟他又不沾亲带故的,怎么还要咱们等他的消息?” 尤氏忙讪笑道:“他家毕竟是西府放出来的,总得……” 不等她的话说完,贾珍不耐烦打断道:“去年史家兄弟都能一起入股,怎么咱们贾家就不行?况且我过年那会子跟他说起,他也答应了帮忙,该不会是你在那边摆谱,惹得人家不快了吧?” “怎……怎么会呢!”尤氏忙解释道:“老爷都吩咐叫放下身段,我又怎么会摆谱?况且我若是惹得他们不快,还能住下这么些日子?” 贾珍一想,谅尤氏也不敢对自己的吩咐阳奉阴违,这一住也有七八日了。 可刚准备离开,忽然又回头审视尤氏道:“你该不会是刚跟那边闹掰了吧?” “怎么会?”尤氏忙低下头,红着脸,分辨道:“这一晃住了都七八日,总这么住着也不像话!” 其实她倒不介意住在赖家,毕竟在宁府也是个挂名的,只是近来尤二姐愈发的肆无忌惮。 她以往也知道这个妹妹作风豪放,可从未想到她竟如此大胆。 当着自己的面,竟将那些长短、粗细、甚至私密的情事,一件件掰开了,揉碎了,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往自己耳朵里灌。 还打着姐妹之间,什么话不能说的旗号,真是…… 她毕竟一年多不知肉味,身子久旷,如何经得起尤二姐这般撩拨,偏偏今日还瞧见了不该瞧的,一想到那一身的腱子肉,忍不住脸上发烧,心里…… 既是打着姐妹说话的名头赖在赖家,总不能堂而皇之的住进客房,毕竟宁府与赖家只一步之遥。 所以,她都是尤二姐空房她跟尤二姐睡,赖尚荣留宿她便住到尤三姐屋里。 可往日独住,还能偷偷摸摸的聊以慰藉,与妹妹同住如何能干那些勾当,今日按捺不住,便想着回家…… 她这边尽想着不该想的,低着头脸发烫,贾珍只当真被自己说中了,喝斥道:“自己妹妹家,有什么像不像话?隔壁姨太太都住多久了?你这才哪到哪?既没有你乘早就快些回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尤氏试探道:“老爷!这会子晚了,要么明儿再去?” 贾珍摇头晃脑道:“这叫什么话?就是晚上去才显得亲近!” 见贾珍执意,尤氏无奈只得唤上银蝶,再度收拾起了行装。 来到赖家大门前,主仆二人踌躇不前,都觉得这大晚上上门实在有失体统。 忽而,只听身后传来赖尚荣的声音。 “大姐怎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尤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就见赖尚荣迎面走来。 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回去又觉着睡不着,过来找妹妹聊聊天!” 赖尚荣正好还要交代晴雯,明日带上梳妆镜和香皂,给邢岫烟送去,赖尚荣也懒得两头折腾。 于是笑道:“那我晚上就回屋睡,大姐过去替我说一声!” 说着走到尤氏身边抬手请她入内。 因二人距离颇近,尤氏只觉得一股子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对! 其中还夹杂了些许扉靡的之气,顿时惊得落荒而逃。 赖尚荣刚在假山内,带着李纨学习了一个时辰的元素周期表,虽然回来这一路气味已经消散了不少,但对于久旷的尤氏来说,却浓烈而刺鼻。 不过,自己身上的味道他也察觉不到,不明所以的看着熟透了的蜜桃,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 忍不住夸赞贾珍心大,竟能这么放任自家妻子堂而皇之的住在自己家里。 难道他贾珍,对赖大爷有什么误会? ………… 第178章 妄自揣度 却说尤氏,被赖尚荣身上的气味,惊得落荒而逃。 一路喘着粗气,跑到尤二姐院子。 刚才情急之下没顾得上拒绝,这会子再回头叫赖尚荣住到尤二姐屋里,显然并不合适。 可今日这么个情形,与尤二姐同住,如何受得了她那些污言秽语? 有心装湖涂,又怕尤二姐不知道情况,独守空房,若明日两边一对口供,少不得会怨怪自己,若是因此误了大事,贾珍必定不会轻饶。 只得先打发了银蝶,自己硬着头皮往尤二姐屋子走去。 到了门前,将双手使劲在脸上搓了搓,可越搓越烫得慌,只得转去耳房,在水缸内,打了一盆冷水洗了把脸。 进到屋内,尤二姐奇道:“姐姐不是说回去了,怎么又过来了?” 尤氏只得将跟赖尚荣的那套说辞,再复述一遍。 岂知尤二姐听后嗤笑道:“姐姐就是少了些滋润,妹妹每回骨头架子都散了,沾着枕头一觉到天亮,哪里还会失眠!” 果然,又开始了,尤氏忍不住腹诽。 嘴上道:“刚才在门口碰到妹夫,叫我跟你说声,他晚上回屋睡,就不过来了!” 尤二姐抱怨道:“怪道姐姐没去妹妹那边,想是大爷看到你才不肯过来的。” 尤氏也是一肚子怨气,忍不住道:“那我去三妹那边,你叫玉钏去请你家大爷得了!” 说着就往外走。 尤二姐阴阳怪气道:“我不过说了两句,又没有怪姐姐的意思,怎么还生起气了?” 天地良心,尤氏并非被尤二姐那句抱怨惹得,而是别的缘故。 当然,她想走并不是假的,尤二姐的话她实在是无福消受。 虽说形势比人强,自家有事相求,可实在受不得尤二姐的阴阳怪气,只是针锋相对又难免生了嫌隙,于是笑道:“我这也是好心,妹妹可得看紧了妹夫,我刚才瞧着他从外头回来,身上一股子狐狸精的骚味,只怕没干好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这么一说,尤二姐心里明镜似的,猜测多半又是会了西府那个二奶奶去了。 尤氏赶在赖尚荣回家前回去,并不知道赖尚荣去了荣府,尤二姐却是得了前头的通报。 赖尚荣吩咐过此事不要声张,可如今自家姐姐看出了端倪,以后若是知道他去荣府赴宴,只怕会怀疑。 想到这,便笑道:“家里只我们四个如何伺候的过来,大爷在外头也有人,也没瞒着我,好像就住在隔壁巷子里!” “什么?”尤氏被妹妹震得三观碎裂,惊呼道:“你既然知道了,怎么还由着他乱来?” 尤二姐嗤笑道:“姐姐何必在我面前装清高,姐夫连自家儿媳妇的主意都打,也没见你怎么着啊!” 尤二姐是故意拿话气尤氏,免得她紧追着不放,再打听内情。 尤氏听了先是又气又愤,接着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萎靡不振。 是的。 自家都没管好,还有工夫操别人的家事。 对于贾珍的做为她忍气吞声,又有什么资格说教妹妹。 况且,赖尚荣好歹还知道回家,对妹妹也没少疼惜,吃穿用度都紧着花用,反倒是自己大晚上的,为了银子被赶到赖家。 叹道:“罢了!罢了!咱们谁也别说谁,还是早些睡吧!” 她在家里已经洗了准备休息,这会子意兴阑珊,也懒得再洗一遍。 本以为经过这一闹,可以安稳睡个好觉,可上了床,尤二姐却没放过她。 趴在耳边软语道:“还要多谢姐姐,虽说大爷便是在外头打了野食,回来也不会少了妹妹的,可到底别人过了手的,今儿让晴雯和香菱两个吃个闷亏,明儿大爷也会记得补上!” 尤氏被她这通耳语挠的,犹如万蚁噬心一般,忙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赌气似的背过身去。 尤二姐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纠缠不休。 只是尤二姐虽说停了胡言乱语,但心里却忍不住肖想妹妹的瞎话。 呸!打了野食还晴雯、香菱,还两个……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一夜尤氏辗转难眠,好容易挨到了天亮。 肿着个眼泡,却发现尤二姐神清气爽,免不了自怨自艾。 而尤二姐,却一反常态的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后,就往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正遇见刚刚锻炼结束的赖尚荣。 便急忙小跑过去,将尤氏昨夜所说,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姐姐暂且被我湖弄过去了,大爷回头也别露陷了!” 赖尚荣堵住尤二姐的樱桃小口,深深一吻给了她一个奖励,忍不住腹诽,怎么看出来的?晴雯和香菱昨儿晚上伺候洗澡也没察觉。 那一晃眼的功夫,尤氏怎么就能看得出来? 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露了馅?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想到这,便道:“两家就隔着一条街,她这总是住咱们家也不是个事,回头劝劝她叫她早些回去!” 尤二姐被他吻得如面团似的,黏在他身上,娇笑道:“还不是指着大爷施舍那个股份!我看着架势,大爷不答应怕是有家都回不去了!” 赖尚荣与尤氏很少照面,但尤二姐却整日与她泡在一处,一二来去,即便尤氏有难言之隐,并未吐露实情,也难免从话里听出些苗头,故而才有这种说法。 赖尚荣皱了皱眉,宁府若是没有财政危机,自己如何逼他放秦可卿自由身? 只是秦业一时不回来,也没人上门去说,总不好自己去吧? 若真那样,只怕贾珍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 倒不是怕他报复,只是生了反复就不好了。 想到这,便叹道:“那股份现在可不能给了,既然她要住,就住着吧!反正也不过多个人多双快子!” 尤二姐瞅了瞅赖尚荣,试探道:“那大爷的意思是?” 赖尚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也不必将话说死了,先拿这个吊着他们,大爷我自有计较!” 尤二姐眨巴着一对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 随即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 抬起柔荑往赖尚荣胸口一拍,娇嗔道:“奴家省得!大爷放心!” 赖尚荣只当尤二姐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却不知道她自以为是,妄自揣度了自己的心思…… 第179章 兑现 国营司,会议室内。 赖尚荣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去年本官承诺过,要给那些匠户子弟安排入学,如今司里的进项富余,这事黄辛你来负责。” 所谓士农工商,封建社会等级森严,但到了明朝,匠户和军户已经可以参加科举了,当然军户必须是余丁。 不过,赖尚荣并非准备让这些匠户子弟学习四书五经,而是打算从识字、数学、物理等方面入手。 毕竟,搞工业化也得有人才基础,只靠那些之乎者也的,大夏的工业化,如何发展的起来。 当然,时代的局限性还是有的,科举是这个时代的正道,所以他还需要打着择优的幌子,给匠户们一线希望。 类似于后世的高中、中专,有资质的教授科举内容,科举无望的则学习专业技能。 这对于他也有好处,这种举动无疑是给了这些匠户上升通道,以后真的有人科举有成,入仕为官,也必定对他感恩戴德。 “这块的资金就由出售的煤渣、矿渣供给。招收几个懂得数术的秀才,过阵子我安排人给他们进行上岗培训!” 如今在国营司的工厂里,蒸汽机已经大范围运用,所产生的煤渣自然也不会少,这些煤渣也是制造水泥的材料,二次销售不但可以给国营司增加进项,还可以减低环境污染。 当然,水泥厂不会心甘情愿的花钱买这些废料,但谁叫国营司还把控着经营审核权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至于上岗前培训,自己三个徒弟跟着学了这么久,做些培训应该问题不大,也算是一种历练。 接着,又交代了几项橡胶工厂的筹备事务,赖尚荣起身回到值房。 ………… 缀锦楼内。 司棋正在给迎春梳妆,就听到外头传来喊声:“邢姑娘在吗?” 听着那清脆的喊声,司棋听出是晴雯的声音,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忙对绣橘道:“应是赖大爷家里的丫鬟,过来送镜子和香皂的,你把东西拿了,就别叫她进来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每月都要去两次赖家,难免被晴雯撞见。 晴雯还记着她诬陷赖尚荣的旧恨,少不得酸言酸语,如今回到迎春屋里,怕她当着迎春等人的面胡言乱语,惹得众人怀疑。 一边漫无目的的拿着梳子给迎春梳头,一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待到绣橘拿着东西回来,才将拎起的心,收回了肚子里。 忙对绣橘道:“东西先放这里,别急着送去!” 她的注意力放在偷听上,手上的活慢下了不说,还都对着一处梳了又梳,迎春自然察觉了异样。 怯声道:“你也担心太太改弦更张?” 她与邢夫人并不亲近,看着昨日邢夫人对自家侄女儿的态度,以及极尽露骨的话,难免心中忐忑。 加上今日一大早,赖尚荣又差人来给邢岫烟送礼,更是惴惴不安。 而司棋身为她的大丫鬟,主仆二人可以说是一荣俱荣,听闻赖尚荣给邢岫烟送礼就神思不属,也只当她与自己一样担心。 说到底,她虽身为荣府的小姐,却向来不受重视,日子久了难免养成了自卑的心理。 司棋知道迎春想岔了,因知道她的性子,怕她瞻前顾后,便解释道:“哪有小姐想的那样,她不过是太太的侄女儿,还能亲的过小姐?外婆昨儿可跟我说了,太太是想借着小姐出嫁,将表小姐也搭过去,给赖大爷做妾!” “做妾?!” 迎春惊呼一声,又慌忙掩住嘴。 她虽然是庶出,在府里也不受重视,可做妾这种事,却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虽与邢岫烟只是初识,可到底也是表姐妹。 “她难道就甘心做妾?” 东西两府侍妾众多,处境最好的赵姨娘,也只比奴才稍稍好些。 当然,这也与两府并无良妾有关。 不过,在迎春的心中,做妾与为奴为婢并无太大差别。 “小姐您是没瞧见,昨儿我和绣橘她们去替她拿行李,那哪算得上行李,就一个包袱,我看八成是日子过不下去,来投靠太太的,能给赖大爷做妾她难道还不知足?” 屁股决定脑袋,在迎春看来做妾与受苦无异,但对于司棋这样的丫鬟,却是可望不可及的。 “可她到底是太太的侄女儿……” 不等迎春说完,司棋抢过话头道:“那又如何?东府珍大奶奶的妹妹,不是也给了赖大爷做妾?如今她们一家子都住在赖家,我估摸着,太太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想把他们一家子推给赖大爷!” 听司棋这么一说,迎春念及邢夫人贪财的性子,也觉得这个猜测十分合理,不由庆幸自己身在荣府,邢夫人虽是名义上的母亲,可吃穿用度都是二房出,外加上头还有老太太。 “这倒好,我瞧邢姐姐也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咱们又是表姐妹,以后一起去了赖家也能安稳些个。” 原本与宝钗竞争她还信心不足,听闻多了一个助力,二对一信心也提了上来。 关键是赖尚荣一早就差人送礼,显然对邢岫烟印象不差。 至于争宠什么的,她向来性格软弱,只要别人不欺负到她头上,就‘阿弥陀佛’了。 “小姐也太没志气了,您是正妻,谁还能越得过您去?” 司棋说着,从妆台上的妆奁盒子里,将累丝金凤拿起,给迎春戴上。 对着镜子里面的迎春瞅了瞅,笑道:“好了!小姐,咱们去把赖大爷的礼,给表小姐送去吧!” 迎春迟疑道:“这……这不好吧?赖大哥送的,叫绣橘送去说一声就是了!” 司棋埋怨道:“怎么就不好了?小姐您不争不抢是没错,可也要拿出些当家主母的派头才是,否则,日子久了,那些欺软怕硬的,还不得骑到您头上去了?这些年在府里的亏还没吃够呢?” 迎春推脱道:“可这不是还没有……” “那怎么了?您是主,她是客,由您代赖大爷转送,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司棋说着,一手拉住迎春,一手将桌上的盒子拢在怀里,朝着西屋邢岫烟住处走去。 第180章 揣度 迎春半推半就,被司棋拉到邢岫烟屋子门口。 忙甩开司棋的手,拉了拉衣服襟摆。 司棋见她收拾停当,便敲门喊道:“表小姐!” 里头的邢岫烟早就起床,因屋内并无大丫鬟,也没人伺候,好在她习惯了自己动手。 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梳洗完成也没到处乱跑,只找了本书在屋里打发时间。 晴雯送礼她也听到动静,可与赖尚荣初次见面,便要收人礼物,不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虽说众姐妹都说人人有份,又有姑母的吩咐,可毕竟自己与她们不同。 原以为未必就会立即送来,以后再看情况而定,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就听到了动静。 本打算待晴雯进来,再婉言拒绝,没想到竟被表姐的丫鬟代收了。 这会听到喊门,忙从椅子上起身开门。 “表妹!” 迎春看着一身布衣的邢岫烟,惊讶道:“表姐!你这是?” 邢岫烟将迎春二人让进屋内,指了指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笑着解释道:“这本是我自己的衣裳,昨日那身是姑母备下的,说是要见老太太,怕失了礼数,所以才换上的。如今老太太也见了,自当还给姑母。” “这……” 迎春被邢岫烟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做为荣府的小姐,即便是不受重视的庶出,一年四季的衣裳,也从来不曾操心。 她虽也是刚刚听说,邢岫烟昨日的一身行头,是邢夫人置办,也并未觉得需要这般郑重其事。 不过见她此时衣着寒酸,比家里丫鬟都不如,也难怪她会同意给赖大哥做妾。 心有戚戚,拉着邢岫烟的手,劝慰道:“不过是身衣裳,母亲既替姐姐置办了,还能收回去不成?姐姐就放心穿吧!” 邢岫烟摇了摇头,顺势便拉着她做到榻上。 坦然道:“这衣服看着贵重,我穿着还怕磕了碰了,倒不如自己的穿的自在!” 迎春见她坚持,也不知如何劝解,一时倒忘了正事,只拉着邢岫烟的手长吁短叹。 司棋忍不住道:“这衣服我昨儿瞅着也不太合身,想是太太准备的仓促,改明儿我替表小姐量一量,叫赖大爷做两身送来!” 她这一说,迎春才惊醒,忙跟着道:“对对对!我倒是忘了正事,赖大哥刚刚差人将镜子和香皂送来了。” 邢岫烟刚准备婉言拒绝,就听外头绣橘喊道:“林姑娘来了!” 昨日邢夫人的举动,众人看在眼里。 黛玉心思机敏,如何看不出大舅母的意图,只是她哪里知道贾赦夫妇的底线,只当邢夫人能说出那番话,必定是要撮合这门亲事。 因感念赖尚荣恩情,又报答无门。 恰巧晴雯刚去潇湘馆,听闻她并未见到邢岫烟,便想着她初来乍到,能陪着她说话解闷,熟悉环境,也算是聊表寸心了。 在绣橘的引领下来到屋内,看到邢岫烟的装束,黛玉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如迎春一般询问,邢岫烟则将之前的话,复述了一番。 黛玉听闻,不免以己度人,想到自己初入荣府,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 相较于邢岫烟的坦然,只觉得自惭形秽,也愈发觉得她与赖尚荣是良配。 忍不住夸赞道:“邢姐姐果然心性高洁,妹妹自愧不如!” 转而瞥见司棋怀里抱着的盒子,狡黠一笑道:“可是赖大哥送来的?” 司棋刚才被林黛玉一打岔,倒是忘了将礼物递给邢岫烟,忙将怀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邢岫烟连忙推辞道:“昨日姑母当面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初次见面怎好收此重礼!况且还是……” 黛玉掩嘴笑道:“旁人不好收,姐姐却是好收的,况且这东西咱们都收了。” 邢岫烟见她这般说,忍不住心里揣测。 按说即便要给自己添置衣物,也该是姑母来办,可为何刚才司棋要说,让赖大爷做了衣服送来? 加上昨日姑母那般表现,难不成自己还蒙在鼓里,这府上都知道了不成? 若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收了倒也无妨,只是他这般急着送东西,倒叫人…… 想到这,俏脸通红,忙低下螓首。 接过司棋手中的盒子,忍不住好奇道:“我听着你们叫他赖大哥,难不成他也是府上的亲戚?” “赖……” 迎春刚起了个头,被一旁的司棋从背后碰了一下,想到赖尚荣的出身,忙收住话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林黛玉可不管那些,接过话茬道:“说起赖大哥,虽然并非亲戚,可却比有些亲戚还要强些。他家原是……前阵子宝姐姐生辰,多亏了他及时出手……我身子不适,也多亏他……” 她从邢岫烟的话里听出,多半是邢夫人还未来得及,跟她提及婚事。 林黛玉素来待人以诚,叫她故意粉饰赖尚荣的出身,在邢岫烟面前撒谎,她做不出来。 况且她虽然与邢岫烟相处不久,却打心眼里觉得,她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 可既然感念赖尚荣恩情,当然不能只说坏的,不说好的。 于是从自身出发,将赖尚荣素来种种,一一如实说了出来。 当然,她也存了另一种想法,如果邢岫烟真的是趋炎附势之徒,因为赖尚荣出身拒绝婚事,那对于赖尚荣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末了,抓住邢岫烟的手又道:“赖大哥虽出身不好,却是个心胸广阔有能为的,如今这镜子、香皂都是出自他手,去年水患,他更是将自家的水泥方子拿出来公之于众,又向朝廷献策……” 邢岫烟昨日就留心过黛玉,她对谁都冷冷澹澹,便是对那个老太太的宝贝疙瘩,衔玉而生的公子贾宝玉,也不假辞色。 没想到竟对赖尚荣赞不绝口,可一想到有救命之恩,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林黛玉既然能将他奴仆出身如实相告,想来也不会在其他方面有不实之言。 赖尚荣为人,若真的如林黛玉所说,姑母说是天大的好事,倒也并非言过其实。 当然,偏听则信,兼听则明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毕竟是婚姻大事,少不得,再向其他姐妹旁敲侧击。 第181章 满意 荣庆堂内。 贾母摒退了左右,单独留下了邢夫人。 手指乱颤指着邢夫人,喝斥道:“说!你们两个到底捣的什么鬼!” “媳妇不知老太太说的什么?” “你们两个做的好事,还有脸问我?真当我老的聋了瞎了不成?我还没死,你家侄女儿我管不了,二丫头的婚事,还轮不到你们搞一言堂!” “我们哪敢!” “你们不敢?你们都让琏二上门去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老太太怎么知道的?” 贾母持着拐杖,用力朝地下戳了戳道:“你们这是想气死我啊?还不快说!” 邢夫人忙垂着头道:“老太太息怒,原先老爷是看着尚荣出息,想将二丫头许给他。可昨儿老太太的话,我也跟老爷说了,老爷一向孝顺,这事老太太不同意,他也就作罢了!” 贾母将信将疑道:“真的?” “那还能有假?老太太您就放心吧!” “可我听说你们都叫琏二上门去说了,尚荣那头怎么办?” “这事是媳妇考虑不周,只能让我家侄女儿岫烟给他做妾,就当赔罪了,这事昨儿晚上我已经跟哥哥说了!” 听了这话,贾母终于消了气,坐回榻上。 “你家侄女儿我也看了,是个不错的孩子,宝丫头那头如今已经不成了,要我说做个正室也够了,免得被人说咱们刻薄了亲戚!” 邢夫人惊道:“宝丫头那头没谈妥?” 贾母点头道:“是啊!要么我来跟尚荣说说!” “这……” 要说能做侄女儿正妻肯定是好的,只是一向都是拿迎春钓着赖尚荣的,而自家侄女儿只是个添头,所以这好处自然也就落到自己家里。 如今若是改为侄女儿正妻,又是老太太主持,那赖尚荣还怎么肯心甘情愿给自家好处? 这要是答应了坏了老爷的盘算,还有自己好看? “这不好吧!不瞒老太太,我哥哥这两年把家里也折腾的够呛,昨儿岫烟那身还是媳妇帮着置办的。尚荣如今行情渐长,怕是未必愿意啊!况且咱们已经出尔反尔,若又用岫烟换了二丫头,他心里岂能没有想法?” “罢了罢了!你自己的侄女儿你看着办吧!” 贾母只当邢夫人怕引起赖尚荣不满,以后不好求他办事,原本她也只是提一嘴,见邢夫人坚持也就懒得过问。 ………… 赖尚荣放衙回到家,就见到王善保家的迎了上来。 “大爷!老爷、太太请您过去!” 这是要找自己谈婚事? 赖尚荣心中窃喜,笑道:“我先换身衣服!” “别!太太说叫大爷穿的威风些!” 赖尚荣不明所以,不过既然邢夫人要求,那也懒得再换。 随着王善保家的来到荣府东跨院,一路被引进了花厅。 却并未见到贾赦,只邢夫人在场。 上前施礼,意有所指道:“大太太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好事?” 邢夫人笑盈盈道:“怪道尚荣才入仕一年,就比他二叔官职还高,果然是个心思机敏的。” 邢夫人踩一捧一,夸赞赖尚荣的同时,不忘讥讽一下二房。 赖尚荣故作不知道:“怎么也不见赦叔?” “老爷今儿会友去了!嘱咐我跟你谈!” 虽说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但当着赖尚荣的面讨价还价,贾赦还是拉不下脸来,便将邢夫人推向了前台。 “哦?不知赦叔要谈些什么?” 邢夫人倒也没有藏着掖着,便将娶一赠一,如何交割等想法说了。 末了又道:“只是我这哥哥是做惯了生意的,只因来进京才将南面的生意停了,听说尚荣掌着国营司,便一时技痒……” 赖尚荣大手一挥道:“这都是小事!” 若说以前他还在迎春、黛玉之间游离,现在却不再迟疑。 并非是犹豫抓大放小,还是抓小放大(年龄上的大小)。 而是,迎春的性格做正妻虽然方便自己行事,但那个软糯的性子,对于子女的教育却不能放心,但邢岫烟却完美的补足了这个缺点。 况且黛玉确实身娇体弱,容貌虽略胜迎春、邢岫烟一筹,但也不堪挞伐。 反观迎春、邢岫烟却都是肌肤微丰,身材合中。 加上以二对一,又不似黛玉一般还有未知因素,对于向来博爱的赖尚荣来说,如何选择也就不必赘述了。 “那尚荣跟我去见见我那哥哥!” 赖尚荣自无不可。 暗道,怪不得要自己穿的威风些,原来是穿给邢岫烟父母看的。 跟着邢夫人来到客房。 邢夫人一反昨日的居高临下,热情的抓住嫂子的手,笑盈盈的指着赖尚荣道:“我就说尚荣一表人才,这下可没疑虑了吧?”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邢忠终于说服了妻子。 邢妻如何不知道,形势比人强,以小姑子昨日那个态度,只怕不答应不会善了。 况且,她也知道自家丈夫的德性,即便是邢夫人肯放他们离开,家里也不够他霍霍的,以后指不定要落得个卖女的下场。 加上听说宁国府当家主母的妹妹,也给了赖尚荣做妾,这心理防线就更低一层。 想着,这两家都上赶着将妹妹和侄女儿给他做妾,还不知道这赖尚荣什么来头,也就更不敢多言。 此时见赖尚荣一表人才,又一身官服,威风凛凛,也就顺水推舟了。 不过到底小门小户,见身穿官服的赖尚荣向自己行礼,夫妻二人手足无措起来。 赖尚荣当然不会让他们尴尬,忙笑道:“听说大太太说舅老爷以前做过生意?” “诶!做过一些小生意,入不得……大人您的眼!” 邢忠原想称呼一声贤侄,可看着一身官服,又不敢托大,只能改称大人。 邢夫人忙笑道:“马上都是一家人了,叫大人多见外,不如就叫尚荣好了!” 赖尚荣立即也改口道:“大太太说的是,世叔不必见外。” 见哥嫂不堪大任,邢夫人唱起了主角,笑道:“我这侄女儿也是自小娇生惯养的,你可不能亏待了。那尤家住在你家,他们刚到京城,也无处落脚,等过了门我可就不管了!” 若非害怕两边通气,她这个中间商不能赚差价,邢夫人现在都想把哥嫂甩给赖尚荣。 但赖尚荣当初让尤老娘和尤三姐住在家里,是因为惦记着尤三姐,加上尤老娘人又懂事。 可邢忠夫妇什么习性并不清楚,哪里肯同意。 于是道:“大太太不是说世叔想做些生意吗?以后难免迎来送往,住在我那就怕他那边不太方便,不如我找个近点的院子,一来方便世叔应酬,二来离得近,伯母去看岫烟也方便些!” 这话说到了邢忠的心坎里,住在赖家难免有所不便,他生怕赖尚荣反悔,连忙道:“叫尚荣破费,这多不好意思。” 他见赖尚荣随和,也放开了拘束,想到妹妹说的生意,便试探道:“只是我初来乍到,也不知要做什么营生!”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赖尚荣笑道:“这都好说,世叔不妨先考虑考虑,若是实在想不出,不瞒世叔我家中也有些生意,家父一人也忙不过来,世叔若是不嫌弃肯帮衬一二,也能减轻他老人家的负担。” “诶!诶!” 见赖尚荣又要置办院子,又答应帮衬自己做生意,邢忠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邢妻见赖尚荣丝毫没有小姑子的倨傲,反倒办事体贴,越看越满意。 第182章 试探 昨夜风疏雨骤,又是一个下雨天。 五更天的荣国府不见一丝丝光亮,而一道漆黑的身影,正沿着大观园内子墙,低着头负重前行。 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身黑色的橡胶雨衣,是国营司试验橡胶配比的试验品,而赖尚荣则打着查漏补缺的旗号,将其据为己有。 嗯!还是不够轻便。 而之所以低头前行,并非消耗过大,也并非雨衣过重,而是归纳总结信息。 按王熙凤话里透露的信息,贾母知道了贾赦夫妇嫁女的消息,并将邢夫人训斥了一顿。 结合他们先纳妾,交接股份再嫁女的说法,不难猜测,这二人吃干抹尽的打算。 只是不知邢忠夫妇和邢岫烟,知不知道他们的盘算。 不过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只要邢忠夫妇知道是纳妾而非娶妻,没有强抢民女这一说,他也不打算揭露二人的盘算。 可原本邢夫人说出让自己出资入股,孝敬未来的老丈人,他结合原着,定下了五千两的份额。 如今想来,却是定的高了。 好在官字两张口,解释权在自己手中,就以股份不足为由,跟他们讨价还价。 轻车熟路的打开荣府后门,回到家中,泡了把热水澡,洗净一身的粘稠。 又补了一个回笼觉,吃了早饭赶去衙门。 “大人!”袁成涛敲门进了值房,躬身道:“大人家附近的宅子,我找了一处符合您要求的,就在您家隔壁的花枝巷,一座两进的院子,只是里头的家具有些旧了。” 公不如私,这些私事交给下属去办,也是笼络人心的手法,赖尚荣驾轻就熟。 且袁成涛出自工部,对这些房屋建设格局等事务,也比自己内行。 “行!下午你陪我走一趟吧!”顿了顿又道:“本官虽出自荣府,但不能因私废公,那入股的金额,先别急着报上去,本官在想想!” “诶!” 袁成涛弓着腰正准备退出去,就听赖尚荣澹澹道:“这次救灾表现不错,吏部的文书就要下来了!以后入股的差事交给你,也就没有那些闲言碎语了!” 原以为袁成涛请功,提拔个七品就可以了,没成想却与陈杰一同被提拔为主事。 “诶诶!多谢大人照拂!” 处理完衙门政务,吃了午饭,天光方晴,赖尚荣打着巡视的幌子,带着袁成涛赶去宁荣街。 一来,这房子是邢忠夫妻住,让他们看看显是尊重,二来,借着机会探探口风。 邢夫人听说要带着哥嫂去看宅子,也跟要跟着,无法只能带上一起。 一行人来到花枝巷,在宅子里转了一圈。 虽只是两进的院子,房舍并不算多,但占地却不算小,景致优雅,颇有园林的格局,后院一方池塘,鱼儿成群结队的嬉戏。 庭院内的翠竹、柳树,被一夜的雨水,浇灌的愈发青翠欲滴,阳光氤氲,照在沾染雨水的柳叶上,显得熠熠生辉。 看着邢忠夫妇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赖尚荣打好了腹稿。 对邢忠道:“这宅子虽不大,但毕竟只世叔二人和些丫鬟下人居住,太大了反而冷清。且前后两进,内外隔绝,也方便日后世叔待客!” 顿了顿又道:“下人还需慢慢挑选,倒也不急于一时,若是买了那些包藏祸心的,反而坏事。” 转而又向邢夫人道:“若是世叔这边没挑到合适的,我届时跟老太太说说,从府里选几个办事妥帖的。” 邢忠一家子在南面时,蜗居在两间屋子里,连个堂屋都没,来到京城能住上如此雅致的二进院子,使奴唤婢,哪里还有什么不满。 含胸缩背道:“还是尚荣考虑周到!” 赖尚荣笑道:“就是家具旧了些,不过也不妨事,我手下有不少原在工部擅长营造的匠人。” 说到这,转而对袁成涛道:“回头让他们赶工,尽快打造一套上好的家具送来。还有那些窗户纸也不成样子,干脆都换成玻璃窗,回头叫人一并过来量好了尺寸。该算钱算钱,不准占衙门一分一毫,你可知道!” 看着一身官服,在赖尚荣面前低眉顺眼的袁成涛,邢忠只觉得虚荣心就要溢了出来。 而邢妻,听他一件件一桩桩,细枝末节都考虑周到,对于女儿做妾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邢夫人得意道:“你们瞅瞅,这样的姑爷去哪里找?现在可还有话说!” 见邢忠夫妇面露尴尬之色,赖尚荣忙向袁成涛使了个眼色,看着他退了出去。 才躬身一礼,诚恳道:“邢姑娘人品贵重,我也是十分敬重,让她为妾实在是委屈她了,世叔、婶婶放心,进门后我必以礼相待,断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夫妻二人见赖尚荣谈及邢岫烟为妾,还特地支开袁成涛,与邢夫人的态度大相径庭,愈发的心里妥帖。 邢忠连忙扶起他,受宠若惊道:“贤侄哪里的话,岫烟能跟了你,也是她的福气,我们自然放心。” 邢妻跟着点头道:“只盼尚荣以后记得今天的话……”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邢忠瞪了回去,呛声道:“妇人之言!姑爷身为朝廷命官,说的话还能有假不成!” 这里只四人在场,他便直接改了称呼。 既然他们都对邢岫烟为妾并无异议,赖尚荣也将心收回肚子里。 “不如世叔再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整,一并说出来也好安排他们尽快完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说着又叫来袁成涛,带着邢忠夫妇重新细看。 赖尚荣则将邢夫人留下。 “还请太太回去跟赦叔求个情,这回橡胶厂的股份着实转圜不过来,三千两已是极限,不过请你们放心,等过阵子再开二厂,我再补三千两的份额。” 其实按照赖尚荣的想法,两千两就差不多了,不过保险起见加了一千,当然他也有些后续的小手段,等到邢岫烟过门再施展。 “这……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小侄也想奈何衙门的事情,也不是我能一言而决。不过好在二厂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到时候我多加一千两,岂不更好?” 这番话堵得邢夫人说不出话来。 赖尚荣又道:“还请太太回去据实禀告,这是尚荣的底线,若为了娶妻丢了官,那还不如……” 言下之意,邢夫人自然听得出来。 这以后毕竟是邢忠夫妇的居所,虽嘴里说着已经很好,但还是提了一些小意见,袁成涛一一记下。 “改造和家具不必动用国营司的人手,在外头找个口碑不错的就行,玻璃窗按照咱们司里的老规矩,走内部价格。” 他手下确实有擅长的匠人,但国营司一摊子事都忙不过来,又怎么会在这里浪费人力。 之所以对邢忠说,也是看出他虚荣心强,投其所好罢了。 第183章 互通 一下子少了两千两银子,贾赦颇为不爽,但毕竟也是凭空得来的好处,赖尚荣的借口又合情合理,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这日,在邢忠夫妇在邢夫人的安排下,来到荣府二门内的鹿顶耳房。 少顷,邢岫烟也被丫鬟引着进来。 邢岫烟自从进了大观园,便与父母失去联系,少不得关心他们的近况。 邢忠见妻子握着女儿的手,只顾着东拉西扯。 便开口道:“你姑母这次叫咱们进京,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尚荣我和母亲已经见过几次,不论人品、相貌、家世都没话说,办事也妥帖,还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给咱们置办了一座宅子,等你过门前,我和你母亲就接你过去。” “家里哪有钱……”话到一半才醒悟父亲话里的意思,责问道:“女儿还没……你们怎么能收人家宅子!” 嘴上虽是责怪,心里却愈发的熨帖,自己毕竟是客居荣府,待嫁当然不能再借别家的地方。 这七八日的时间,她已经与一众姐妹相熟,诗社也小试牛刀,一首咏柳,虽比不得宝钗、黛玉两位妹妹,较之其余妹妹却略高一筹。 而对赖尚荣也通过旁敲侧击,有了大致的了解。 除了三姑娘探春,余者无不夸赞,可即便是探春,也只是在他的出身上反复折腾。 若是众口一词,她还会觉得太过粉饰,反倒多了探春的酸言酸语,让她感觉格外真实,甚至生出了,即便对赖尚荣不满的探春,除了他的出身也无可挑剔的感觉。 原本今日司棋拿着两吊钱,说是赖大爷安排,让她打赏下人之用,还觉得过于唐突。 现在听说连父母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只觉他考虑的周全。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在耳边复述赖尚荣带着他们,看房的经过。 邢岫烟本就羞得通红的面颊,更是低得抬不起来。 难道就那日一见,便对我这般倾心? 哪个少女不怀春? 即便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礼教束缚的封建社会,也难免奢望,那个揭开盖头相伴一生的夫君,是个能让自己一见倾心之人。 赖尚荣虽没有潘安、宋玉的容貌,却也是器宇轩昂,卖相不俗,加上做官自带的威严,更是处处显露男子气概。 对比于,时常露出小女儿姿态的宝玉,更是显得卓尔不群。 而那样一个勤于政务,忧国忧民的大男子,竟为了自己,在这些繁琐小事上劳心劳力,让她如何不心里熨帖? 也就是邢岫烟不知道,心有勐虎,细嗅蔷薇。 否则,这会子怕是要拿出来,用在赖尚荣身上了。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听父亲道:“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三,过几天尚荣就会派人进来,给你量体裁剪喜服!” “怎……怎么……这般急……” 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对赖尚荣迫不及待娶自己过门,娇羞不已。 邢妻有心和盘托出,可看着女儿满脸娇羞,又洋溢幸福的喜悦。想着,如今赖尚荣宅子都买了,又花了大价钱装修,这笔钱自家就是砸锅卖铁都还不上,已是箭在弦上。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何苦现在坏了女儿的心情,还不如让她欢欢喜喜的过上这阵子。 “烟儿!你就放心吧!外头都有尚荣照应,咱们一切都好!” 即便当着邢夫人的面,她也不想提这个小姑子。 邢夫人却没有这个自觉,不耐烦道:“行了!又不是见不着了,便是过了门,离得也不远。” 说着,便催促哥嫂离开。 ………… 不说邢岫烟如何憧憬婚后的生活,却说放衙回家的赖尚荣,径直来到东跨院。 纳妾本就是男人一言而决的事情,随着官越做越大,他在家里也愈发的一言九鼎了。 但操持纳妾的准备工作,却是少不得要父母操心。 “照你这么说,大老爷是打算吃干抹尽?二小姐那头并没打算许给咱家?” “嗯!” 赖尚荣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他并不打算隐瞒,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赖大没好气道:“那你纳个妾还花这么多银子?” 赖大已非当年的赖大,原先为了纳尤二姐为妾,他比赖尚荣还上赶着张罗,如今又是一个贾家的落魄亲戚。 甚至,邢家还不如尤家,至少尤家在京城还有房,而邢家在赖大眼里,可谓是真正的一穷二白。 加上赖家,再也不需要通过纳这些旧主的穷亲戚,来彰显自家翻身奴仆的身份了。 “这不一样!岫烟端庄稳重,温厚平和又知书识礼,就算是做正妻都并无不妥。” 邢岫烟的品行在金钗里算是出类拔萃的,虽然家境贫寒,却没有自轻自贱,也不爱慕虚荣。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否则但凭容貌,赖尚荣未必愿意花那么多心思。 赖大却不以为然道:“咱家的银子也不是飘来的,便是给他们置办了宅子,也没必要给大老爷那头好处啊!” “免得节外生枝嘛!您二老不是常抱怨没抱上孙子吗?等岫烟过门,以后孩子的教养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保管给您二老抱上!” 动之以情说不通,只能诱之以利了。 原先,赖大夫妇还怕,正妻未过门就添了庶子,影响赖尚荣娶高门贵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 尤二姐的性格不适合带娃,邢岫烟则不同,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四十多的人了,赖尚荣也想有个生命的延续。 对于抱孙子的诱惑,赖大夫妇显然拒绝不了,徐氏迫不及待问道:“定的什么日子?” “下月初三!” 赖大立即改弦更张道:“纳个妾还挑什么日子,要我说过两天抽个空拉回来得了,你也赶紧的!” 徐氏则爽快道:“行!交给娘,回头我就去准备!” 赖大随即敦敦告戒道:“如今不比当初,那时候你并无官身,这回可不能像上回那般招摇了!” “总不能差别太大,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吧!也不必大摆,尽量在岫烟的用度上放宽些!” “这个儿子自然知道,否则为何非要定在下月?” 纳妾虽比不得娶妻,但忠顺王等与自己交好之人,即便不便前来,大概率也会送上礼物,那样的话动静未免太大了些。 而铁网山游猎,太上皇和皇上都不在朝,朝政不可能耽搁一月,所以除了皇室、勋贵,内阁等主要朝臣也将随驾而行。 而他纳妾又没有提前通知,自然可以避免了他们人在京城,闻风而动,以至于动静过大,这种不必要的烦恼。 随后,三人就纳妾的用度、宴请人员等问题,开始着手商议。 ………… 第184章 一举两得 三月二十八。 是太上皇和皇上,为期一月铁网山游猎的日子。 赖尚荣也终于清闲了下来。 前世即便九九六,也比不得大夏朝一月一天休沐来得辛苦。 而身为国营司掌司郎中,他当然也可以忙里偷闲,只是皇帝隔三差五派人来国营司找他,要么讨要密折,要么询问些经济知识,他不敢偷奸耍滑。 如今皇帝一月不在京城,国营司又数他最大,当然也不必再按时点卯了。 一大早,城门口送别圣驾,他便叮嘱随行的袁成涛,有事派人去家里找他,随即便打道回府。 不过他今天提前回家,并非完全是为了偷懒,而是要去荣府办事。 贾母之前对鸳鸯有过承诺,赖尚荣娶妻会让她跟着进府,可时移世易,娶妻已经没戏,而离纳妾之期也只有几天时间,老太太还是没提这茬,他也只能上门逼宫,将事情挑明了。 之所以等到现在,原先他是打算等老太太自己开口,再让司棋找借口跟着邢岫烟一起进府,也好一箭三凋,一次性解决。 可司棋却并不同意他的安排,推说要跟着迎春进门,毕竟跟着正妻和跟着侍妾进门,各方面都有差距。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又怕节外生枝,不敢如实相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换了一身便服,来到荣庆堂,先向贾母行了礼。 开门见山道:“尚荣与大太太侄女儿的好日子,没几天了。她身边也没个贴身的丫鬟,想向老太太求个恩典,将鸳鸯调去她身边,正好也跟着一起过去。” 他故意没说邢岫烟的名字,而点出邢夫人侄女儿,就是想提醒贾母,贾赦夫妇出尔反尔。 鸳鸯自从得了贾母的承诺,一直便盼着赖尚荣完婚,也好跟着去赖家,可之后形势急转直下,让她好一阵失落。 没想到赖尚荣竟主动找到贾母,顿时眼里写满了柔情蜜意。 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贾母何尝不知,看了看鸳鸯,叹了口气道:“罢了!女大不中留啊!就让她这次跟着过去吧!” 转而对鸳鸯道:“你去跟琥珀交接一下吧!” 赖尚荣笑道:“不必急于一时,我先陪鸳鸯去园子里,跟邢姑娘见面说一声。” “去吧!”贾母无奈的摇了摇头。 带着鸳鸯一路来到大观园,并叮嘱她,别在邢岫烟面前提起纳妾二字,正准备赶往紫菱洲,却见沁芳亭上人头攒动,众金钗穿花蝴蝶似的光彩夺目。 于是便过了翠烟桥,往沁芳亭赶去。 沁芳亭前,一众莺莺燕燕又都哄笑起来,随即齐齐拥着邢岫烟过来见礼。 “赖大哥!” …… 这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一声声招呼,又杂了抑扬顿挫似的调侃。 让赖尚荣一阵手忙脚乱,便也不一一见礼,只打了一个罗圈揖。 随着晴雯去缀锦楼替邢岫烟丈量身段,二人好事已经是大观园里公开的秘密。 只是除了迎春主仆,其余众人并不知道是纳妾,而非娶妻。 “赖大哥这是等不及要见新娘子?” 宝钗此时也不再避讳,与众人一起,笑语嫣然的围着赖尚荣,侃侃而谈起来。 瞥了瞥人群中的宝钗、迎春、黛玉,赖尚荣笑道:“上回跟老太太求了鸳鸯去家里帮忙,一直拖到现在,正好邢姑娘进京匆忙,也没带贴心人,便想着借这个机会,让鸳鸯跟邢姑娘一同过去。” 邢岫烟当然不是来得匆忙,而是本就没有伺候的丫鬟。 这小半年间,他在宝钗,迎春之间反复横跳,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痛定思痛,还不如秉承广撒网,多敛鱼的方针,先给自己立下个深情体贴的人设,再徐徐图之。 黛玉抬起手肘,戳了一下邢岫烟的纤腰,笑道:“赖大哥对邢姐姐果然关怀备至,竟连这都考虑到了,我看咱们也别站在这里碍眼了!” 说着便拉住惜春离开沁芳亭。 宝钗也忙连声附和,拉着探春往回走。 迎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跃跃欲试的司棋,追着黛玉等人离开。 若非众目睽睽,有司棋主导,她还能呆得住,可大庭广众之下,姐妹们都还看着,她却不敢这般张扬的宣誓主权。 而邢岫烟被她们说的红头胀脸,只将螓首埋在两个小山包之间。 虽知于礼不合,有心跟着她们一起逃离沁芳亭,可双脚仿佛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子。 被宝钗挽着的探春,心有不甘的回眸看了一眼亭内,神思不属犹如牵线木偶一般,被宝钗拐着往回走。 前些日子,生母赵姨娘归还了梳妆镜和香皂,却依然打扮的妖艳狐媚,她便涌起不好的念头。 借着盘问贾环学业的借口,发现她竟然也堂而皇之的用起了玻璃镜,而香皂在屋内竟随处摆放着三、四块。 于是旁敲侧击的探问东西的由来,可赵姨娘都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问的不耐烦了,就敷衍说是自己买的。 自家生母是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别说买不起镜子,就是买得起,也不可能舍得自己花钱去买。 思来想去,也只有贼汉子送的,才合情合理。 不过,她并没有怀疑到赖尚荣头上,毕竟赖尚荣进府的时候少,且,赵姨娘向他讨要香皂都被拒绝,何况价值更高的玻璃镜? 而能在内宅出入自由,又有这样手笔的,也只有贾琏最有可能。 况且,贾琏素来名声不佳,又与王熙凤闹掰了许久,不论从哪方面看,都非他莫属。 一得出这个结论,只觉得万念俱灰,这可不仅仅是偷人那么简单了,侄儿和叔叔的侍妾,那也是乱…… 可如今邢岫烟嫁入赖家,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以后生母这事若是东窗事发,哪里还能寻到赖尚荣这样好的下家? 也只能盼着,他们做的隐秘,至少自己出嫁前不要被人发现。 所以,近来赵姨娘偶尔有出格的举动,例如晚上莫名其妙的,拿着两块香皂出现在园内,甚至衣服上有些许不洁之物,她都一一帮着遮掩了过去。 赖尚荣并不知道,有人为了自己魂牵梦萦。 他此刻的心神都放在邢岫烟身上,见她面如酱紫,十指紧紧攥在一起,一脸的娇羞,若是还不知道得寸进尺,真的枉称情场老手了。 于是直呼闺名道:“岫烟!花枝巷那边的宅子,已经装修完毕,伯父、伯母明日便要搬进去,等鸳鸯这边跟琥珀交接了老太太那头的差事,到时候你们再一同过去,如何?” 这一声‘岫烟’,仿佛击在邢岫烟心口上,只觉得一阵暖流涌进四肢百骸,差点就要立足不稳。 勉强稳住身形,娇声道:“让赖大哥费心了!”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岫烟怎么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赖尚荣说着一手捞住鸳鸯的双手,一手搭上了邢岫烟攥在小腹的柔荑,将六只手叠放在一处。 继续道:“老太太的私库都是鸳鸯管着的,我将她给你,也是方便你日后管理后宅!” 邢岫烟被他那温热的大手握着,只觉得如遭雷殛,只觉得被赖尚荣的手掌握住之处,好似有万只蚂蚁,顺着自己的经脉直往胸口里钻。 想要挣脱,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只得自我安慰。 反正过几日就要嫁人赖家…… 而鸳鸯,原以为,跟着邢岫烟进了赖家,以后只是妾室的通房丫鬟,没想到还另有这番安排。 她久在贾母身边掌管私库,当然知道管理后宅的意义。 眼中的春情愈发的掩饰不住,痴痴的看着赖尚荣。 三人就这样站着,也不知过去多久,邢岫烟才缓过神来,逃脱了赖尚荣的魔爪,飞也似的逃离了沁芳亭。 刚松了口气,身后却传来赖尚荣爽朗的笑声,加快脚步的同时,也将头埋得更低。 ………… 第185章 纳妾 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邢忠和邢妻硬是拖到四月初二临晚,才派人去接了邢岫烟回花枝巷。 临别前,众姐妹依依惜别,并提前送上了贺礼。 两地相处不远,只两刻钟便到了花枝巷。 邢岫烟在鸳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进到院内。 看着雅致的庭院,及满院的大红喜字和高高挂起的灯笼,邢岫烟心中涌起满满的幸福感。 “母亲!父亲!” 看见院中的父母,邢岫烟奔了过去,紧紧的拉住母亲的双手。 “傻孩子!哭什么!” 邢妻抬手,抹去邢岫烟脸上滑落的泪珠,拉着她来到后院的一处厢房内。 指着桌上的金光灿灿的头面,笑道:“这些都是尚荣置办了,亲自送来的!” 邢岫烟扫视了屋内一圈,暗道:这便是待嫁的闺房吗? 难掩娇羞道:“怎么没见着喜服?” “呃……喜服怕弄脏了,就没拿进来!” 邢妻见邢岫烟刚刚转悲为喜,便抱起鸵鸟心态,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 便将邢岫烟拉至妆台前,对着镜子,笔画起了赖尚荣送来的头面首饰。 待到饭点,用了晚饭,再次回到待嫁闺房,将女儿按坐在绣床上,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蓝皮话本,捧着话本,回到她的身边坐下。 随着邢妻在女儿身旁耳语,只见邢岫烟面颊泛起红晕,渐渐的,那一抹红晕一路沿着脖颈,向深处蔓延开来。 邢岫烟螓首低垂,对母亲手中的话本,不忍直视,却又对母亲的教诲,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能每每在关键之处,目光闪躲着扫视一眼,旋即便一触即溃。 暗道,这便是夫妻之礼吗? 这一夜,也不知是待嫁的忐忑,还是被母亲的教诲搅乱了心神,邢岫烟这一夜辗转难眠,直到五更天,才迷迷湖湖的睡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因赖尚荣打算低调处理,所以安排花轿午错进门,这倒让邢岫烟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后只当睡过了时辰,免不了一阵慌乱,骤然瞥见桌子上摆放的粉色喜服,只觉得格外的刺眼,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强忍着眼眶的泪水。 粉衣!?纳妾!? “姑娘!我伺候你洗漱吧!” 鸳鸯的声音传来,邢岫烟目光呆滞的从床上下来,在鸳鸯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行尸走肉般的走到梳妆台前,默默的坐在凳子上,无心打量台上金光奕奕的头饰,脑袋中一片空白,只任凭鸳鸯打理。 想到这些日子姐妹们的调笑,只觉得双颊热辣辣的发烫。 梳妆,穿喜服,盖盖头,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对邢岫烟来说,却彷如隔世一般。 随着屋外的爆竹声响起,邢忠和邢妻也赶了过来。 邢岫烟看了眼一脸羞愧的父母,微微一礼。 “女儿去了!” 随后便浑浑噩噩,牵线木偶似的,在鸳鸯搀扶下进了轿子,轿帘垂下,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 而此时大观园内,正准备去赖家吃喜酒的,宝玉及一众姐妹,却接到了不准前去的通知。 “什么!做妾?” 听到小丫鬟的禀报,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 其中,尤以宝钗和探春最为响亮,而迎春则一如既往的,慢了别人半拍。 宝玉站起身,愤愤不平道:“邢姐姐金玉一般的人儿,怎么能给人做妾?” 听到金玉二字,黛玉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哼!只怕某人不是为了邢姐姐叫屈,而是忿忿纳妾之人不是自己吧!” “我怎么会有这般龌龊的想法,只是邢姐姐的人品才貌,怎么会给人做妾?!莫不是……” 探春阻止道:“二哥哥还是慎言,自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况且此事是大伯母和邢姐姐父母主持,他们或许是器重赖大哥,也未可知!” 惜春问道:“那邢姐姐知不知道?” 宝钗叹道:“大约是知道的吧!或许进京前就知道了,我看邢姐姐家境……” 说到这,欲言又止。 宝玉见一旁事不关己的迎春,愤慨道:“二姐姐!邢姐姐是你的亲表姐,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迎春正在独自发呆,忽然听到宝玉叫自己,慌慌张张道:“我……我不知道!” 见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忙又添了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说!” 探春差点没憋住,好在及时止住,轻叹一声不着痕迹道:“唉!虽说做妾说出去不好听,但好在是给了赖大哥,也不算所托非人。” 转而向宝玉道:“昨儿咱们还答应邢姐姐,可家里因是纳妾,便不许咱们过去,不如二哥哥代表咱们过去道贺!” 宝玉置气似的嚷嚷道:“不去不去!悲还悲不过来,道的哪门子贺!” 黛玉冷笑道:“我是不知道邢姐姐知不知道,但赖大哥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纳妾还是娶妻,可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轻慢了,知道邢姐姐身边没个人照应,还特地跟老太太要了鸳鸯,想得如此细心周到,比某些只会事后耍耍嘴皮子的,可要强得多了!” 宝钗劝和道:“咱们也没必要在这里争执,反正也不方便过去,况且纳妾说出去不好听,邢姐姐也未必想让咱们瞧见!” 想了想又补充道:“咱们昨儿也都提前送了贺礼,邢姐姐应该能够体谅咱们的难处。” 黛玉倏然起身,不依不饶道:“你们送不送贺礼我管不着,我却是要送的,之前那是给邢姐姐的,赖大哥的贺礼还没送呢!既然咱们不能去,有人能去不想去,那就叫丫鬟们送去就是了。” 探春第一个赞同道:“那就算我一个!” 紧接转而看向众人道:“还有谁要送的?咱们也好一并带去!” 迎春弱弱道:“你们都送,我也同你们一样吧!” 宝钗笑道:“不论赖大哥娶妻还是纳妾,我哥哥定是要去的,一家人总不好送两份贺礼,我就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原本就打算上门道贺,礼物都是现成的,倒也不必再回去准备。 除了宝钗、宝玉,众人将礼物归置一处。 司棋立即自告奋勇道:“不如让奴婢去送吧!邢姑娘毕竟是小姐的亲表姐。” 黛玉、探春处处为赖大爷说话,甚至不惜言语得罪宝玉,宝钗又有薛蟠的关系,可自家小姐凡事慢人一拍,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急于替迎春宣誓主权,所以揽下了去送礼的差事。 一路小跑来到赖家,邢岫烟的粉色花轿,正巧刚刚进门。 在门房处登记了贺礼,有心去赖尚荣面前替迎春说上两句,可进到院内,只见贾珍、贾琏、薛蟠等人,众星拱月似的围着赖尚荣。 只得又默默退了回去。 第186章 洞房花烛夜 因一切从简,粉衣花轿出了花枝巷,也没有绕道而行,径直转入宁荣后街,进了赖家。 后院,厢房内。 红烛,鸾帐。 邢岫烟盯着蒙在头上的粉色盖头,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拔步床上,怔怔出神。 想到前几日赖尚荣与见面,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进门之后将管家之权交由她手,如今想来竟十分的可笑,谁会将管家权交给一个妾室。 说那些话,怕是只为了调戏自己,拉自己的手吧? 可笑当时竟被他的言语所惑…… 他早和父母、大舅母谈妥,却还故意拿这些瞎话诓骗自己,亏得园里那些姐妹还对他推崇备至,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 一想到好色,不由想起昨夜母亲的婚前辅导,只觉得从头到脚,仿佛被什么灼烧了似的。 恍忽间,双眼竟透过盖头,只见赖尚荣一脸的淫笑向自己走来。 鹰鹫似的眸子,直勾勾射出两道强光,竟穿透喜服,径直照在自己雪白的胴体上。 邢岫烟当即又羞又怒,想要伸手遮掩要害,可双手却压根不听使唤。 随即,赖尚荣竟得寸进尺,一脸猴急的伸手往自己胸前袭来。 那温热的大手,似是要将自己的心给掏了出来,可偏偏不觉得丝毫的疼痛,反从嘴里冒出那羞人的呢喃。 而赖尚荣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竟如母亲所说一般的行事。 偏偏自己反抗的信念并不坚定,反生出了些许渴望,渐渐还有些情动起来。 在即将突破最后一重防线之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羞愤。 终于,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哼。 “不!”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这两声呼唤,仿佛一桶冷水浇在邢岫烟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眼前漆黑一片,那粉色的盖头严严实实的捂在头上,只从盖头下方的缝隙处,透过丝丝光亮,哪里能看得穿外头。 而自己,正依旧双手交叠于小腹,衣裳齐整的端坐在拔步床上,刚刚的一切竟只是虚妄。 “鸳……鸳鸯!什么时辰了?” “外头的喜宴才刚刚开始,要么奴婢出去问问大爷?” “别!” 邢岫烟慌忙惊呼一声,阻止道。 屋内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旋即鸳鸯惊喜道:“外头的喜宴刚刚开始,大爷怎么就来了?” 邢岫烟一听赖尚荣来了,顿时惶惶不安起来,一双修长的秀腿紧紧并拢,将青葱的十指绞成了麻花状。 “不想应酬他们!”赖尚荣一边说,一边走到桌旁,拿起秤杆。 缓缓来到床前,挑起盖头一角,露出满头珠翠下,一张略带惶恐的娇颜,一双漆黑的眸子略带戒备之色。 赖尚荣羊装不知,半蹲在邢岫烟身前,伸手拉住邢岫烟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 赖尚荣坦然的看着,略有些颤抖的邢岫烟,深情道:“岫烟!委屈你了。” 接着和风细雨道:“这事是我对不住岫烟,原本大太太是打算将二小姐许配给我,后因老太太反对,他们又贪图国营司的股份,便打算瞒天过海,先以纳妾从我这诓骗股份,再事后反悔。” 接着叹了口气道:“那日含芳阁一见,我对岫烟一直心心念念难以忘怀,虽有心据实相告明媒正娶,也知道这样做委屈了你,但又怕大太太他们恼羞成怒,节外生枝,加上你父母一直被拘在荣府,不能私下接触,于是私心作便祟顺水推舟。岫烟!你会原谅我吗?” 邢岫烟原以为赖尚荣是个贪花好色之徒,没料到竟会说出这些内情,如今纳妾已成既定事实,完全没必要如实相告,软语请求原谅。 又想到他对父母和自己的种种周到之处,心中的委屈也去了几分。 “大爷不必如此,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妾虽小门小户,却也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 “我与岫烟虽接触不多,但却敬重你的为人,对岫烟而言这或许是段孽缘,但我却极为珍视,之前是逼不得已,如今却不想再瞒你欺你!” 这个年代男人对正妻,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何况是对一个妾室,邢岫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有些哽咽。 赖尚荣立即仰面凑上那娇艳欲滴的樱桃,细细的品尝了一会。 唇分,将邢岫烟从床上拉起。 来到桌前,旋即一手环住邢岫烟的纤腰,一手接过鸳鸯端来的交杯酒,将嘴巴凑到邢岫烟耳边,等待她接过酒杯。 邢岫烟感受到赖尚荣呼出的热气,从耳畔传来,只觉得阵阵酥麻由耳边蔓延开来,顿时脸庞都涨得通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慌忙接过杯酒,一起饮了交杯酒。 丢下酒杯,赖尚荣却仍不放过她,双手环住邢岫烟的纤腰深情端详良久。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才被羞不可抑的邢岫烟推开。 进屋前,赖尚荣已经吩咐晴雯和香菱,两刻钟之后给屋里送饭菜。 并未大操大办,也没什么必须要应酬的人,他打算陪着邢岫烟一起吃。 这种小意温存,邢岫烟哪里经得住,只觉得心中暖暖的甚是熨帖。 赖尚荣边吃边聊道:“家里的情况岫烟应该清楚,母亲替别人操持了大半辈子,好容易脱了籍,我也想让她闲下来享享清福。二姐虽入门比你早些,但并不合适料理这些,以后家里的事务就麻烦岫烟你了!” 邢岫烟早已在赖尚荣的软语中,放下了种种不安,这会恢复了往日的澹雅从容。 她原以为自己是做妻,所以当初赖尚荣的安排并未拒绝,此时却秀眉微蹙道:“妾身只是侍妾,如何能料理家事!” 赖尚荣笑道:“不论你、鸳鸯还是以后娶妻,你们于我而言,都是我的女人,并无区别。” 邢岫烟沉吟片刻道:“那妾身先给太太打打下手,待日后奶奶进门,再交由奶奶做主。” 她性子澹雅,并无篡位的野心,所以提前声明,待赖尚荣娶妻再交接。 这本是这个时代的潜规则,但她能做出这番声明,赖尚荣还是颇感欣喜。 “鸳鸯原在老太太也管着这些,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跟她商量着来。” 二人边吃边聊,赖尚荣知道邢岫烟紧张,又与她喝了两杯酒。 一顿饭吃完,外间的酒宴也临近尾声。 撤去了一桌的碗碟,赖尚荣吩咐晴雯、香菱跟父母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送客。 随后便对鸳鸯道:“你知道时辰的,一会晴雯她们回来,记得准备好热水毛巾,等会你进来伺候吧!” 鸳鸯俏脸微红,低头应下退了出去。 等众人离去,屋内只剩下他与邢岫烟,气氛仿佛一下凝滞了下来。 赖尚荣倏然起身,伸出双手,拉住邢岫烟的一双柔荑,将其从凳子上拉起,旋即往身前一拉,丢开双手环住邢岫烟的纤腰,低头将那粒樱桃一口堵住,同时双手不停,片刻功夫便将她紧绷的粉背,捋得酥软暄腾。 待到邢岫烟渐入佳境,赖尚荣才打横将她抱起,来到床前,蹬掉鞋子,跪行着将邢岫烟放到拔步床中央。 邢岫烟原已经闭目不敢看他,忽然粉背踏实下来,慌忙睁开眼,颤抖着柳眉,顶着赖尚荣灼灼的目光,羞怯道:“大……爷!灯……灯还没媳呢!” 赖尚荣如何肯依,俯身让邢岫烟开不得口。 紧接着,床幔摇曳,红烛忽明忽暗起来。 红烛彤照,恍若白昼,一夜长明。 ………… 赖家后园,尤二姐屋内。 “前头听你姐夫说,这回尚荣为了纳妾,花了三千两银子给大老爷入股了橡胶厂,又给邢家在外头置办了一座宅子?” 贾赦这夫妇两的底线,说是没有底线也差不了多少,赖尚荣不得不防着一手。 故而在邢岫烟进门时,才将入股的文书交到贾琏手中。 这一幕也被前来道贺的贾珍看在眼里,赖尚荣本就拿贾赦做借口,推脱贾珍入股,所以并未隐瞒,并连带着将置办宅院一起说了。 尤二姐笑道:“住外头人吃马嚼有什么好的!哪有妈和妹妹住在家里方便。” “话是这个话,可我听你姐夫说,尚荣还打算叫邢姨娘管家?” 虽说是良妾,但三千两银子外加宅院,纳妾已是严重超标了。 当初赖尚荣纳尤二姐,虽说花费比这个要多,但主要是置办酒席和排场上的花费。 头面首饰这些都是私下给的,邢岫烟也一样没少。 故而贾珍、薛蟠等人感叹,赖尚荣便端出邢岫烟人品,来堵住外头的闲话,顺道提了一嘴为母亲减轻压力。 贾珍只当这是尤二姐失宠的前兆,他现在就指望着尤氏和尤二姐的姐妹之情,入股国营司工厂,故而叫尤氏探询,甚至出谋划策。 不过,这事赖尚荣并未隐瞒尤二姐。 尤二姐不以为然道:“大爷说她知书识礼,咱家如今还没有主母,叫她先帮着处理。大爷还说,若是主母进门前有了子嗣,也让邢妹妹代为管教。” “什么?”尤氏惊道:“这怎么能行?这小孩子谁带的,长大了可就和谁亲近。妹妹你家又不缺下人,带孩子自有奶妈、下人,又不耗费什么精力,何必假手于人。” “大爷说我只认得几个字,以后孩子们还得知书识礼!” 尤氏敦敦教诲道:“妹妹你可得听我一句劝,这妾室向来就是以色侍人,若是能添个子嗣,以后还能母凭子贵,可若是孩子以后都不跟你亲,年老色衰了还能指望谁去?” 接着叹了口气道:“你看姐姐我,若是能添个一儿半女,还能指望以后儿子分了家,大不了我就跟儿子过,何至于像现在般谨小慎微,忍气吞声的!你倒好,即便有自己的孩子也要交给别人带,这如何使得!” 尤二姐起初不以为意,可听着尤氏的分析,越听越是心慌,忍不住抱怨道:“可……可大爷说了,妹妹又有什么法子!” 尤氏道:“这可是头等大事,没法子也得想出个法子,乘着现在规矩还没立起来,尽早劝妹夫改了主意才是,否则一旦成了定例,以后想改也就难了!” “可大爷向来说一不二,叫妹妹有什么办法?” “妹妹莫不是傻了不成?将你平日里那些邀宠献媚的那些手段都使上,软磨硬泡,再软语相求,只要将妹夫哄好了,心软了,还能不答应你?” 接着又分析道:“我看妹夫也是图新鲜,这会子宠着邢家丫头,等上一阵子,新鲜劲过了,到时候你再施展手段,想必也不会不允!” 尤二姐听了陷入沉思,要说邀宠献媚的手段确实有不少,可自己会用,旁人难道就不能用了? 况且,那些套路都是大爷所授,邢家妹妹自然也能习得,加上鸳鸯还在她的屋里,当初守门时还盘算过,将不太讨大爷欢心的玉钏换成鸳鸯,可惜迟了一步。 尤二姐不由叹了口气,若是大爷中意妹妹,以她的颜色,姐妹二人配合也不需要发愁。 想到这,忽然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尤氏。 大爷不中意妹妹,却是对姐姐有所图谋的,若是能……那以后…… 之前大爷还说要我吊着姐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忙于纳妾,一时忘了这茬。 还能什么邀宠手段,能比得上帮着大爷遂了心愿,更好的办法。 况且,姐姐身份也见不得光,以后少不得要让自己帮着遮掩。 尤氏被她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一脸茫然,摸了摸脸上疑惑道:“可是脸上沾了什么?” 尤二姐嗤笑道:“沾倒是没沾染什么,只是姐姐你穿这身睡觉,又难看又不方便!” 说着爬下床,翻箱倒柜,拿出一身吊带裙,往床上一扔。 “姐姐试试我这身!” 这吊带裙,穿着比肚兜、亵裤方便多了,尤二姐、尤三姐等人,早已用来做睡衣穿了。 尤氏也是一直看在眼里,这吊带裙后头也有包裹,比肚兜严实了许多,只是贾珍吩咐的入股还没个着落,也没好意思叫她教自己怎么做。 现在妹妹主动拿出自己的衣服,只当她是感激自己出谋划策。 于是褪了肚兜,羞答答的换上了吊带裙。 尤二姐看着尤氏因亵裤,被撑的鼓鼓囊囊的裙摆,笑道:“姐姐身量还没我高,这裙摆都快到膝盖了,还穿着亵裤作什么!” 说着,竟就要上手撕扯。 尤氏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慌忙后退。 尤二姐停住了动作,掩嘴笑道:“妹妹又不是外人,姐姐莫非还怕妹妹不成!” 尤氏看了看妹妹,又低头瞅了瞅自己。 发现果然差了点意思,忍住羞臊,有样学样起来。 “这裙子三妹也会做,明儿叫她给姐姐量量,也做两身!” 尤氏并不知道尤二姐的盘算,反而心中暗喜,自己住进赖家,就是为了打通关系,以往尤二姐总是对自己不冷不热,没想到今天一番出谋划策,倒让二人关系拉近了不少,想来贾珍交代的任务,应该离完成也不远了。 将薄被搭在身上,笑道:“确实有些紧了,不过叫三妹给我做长些才好,这不穿亵裤下头还是有些钻风。” 尤二姐嗤笑一声道:“现在刚到四月,待过阵子天气再热些,姐姐只怕还嫌长了呢!” ………… 第187章 余波 翌日,金鸡破晓。 柔煦的阳光刺破窗帘,落在红色的床幔之上。 赖尚荣睁开眼,撇过头,只见邢岫烟正眨巴着眼睛,默默盯着自己。 见赖尚荣转头看来,邢岫烟顿时想起昨夜的狂乱,竟比自己胡乱的臆想,来的更为炽烈,白皙的面庞,瞬间蒙上一层粉腻。 看着身畔的尹人,鬓发散乱,绮丽的面庞上还残留着昨夜泪痕,更添几分爱怜。 赖尚荣撑起身,偏过头,俯过身,轻轻吻在邢岫烟小巧的琼鼻之上。 邢岫烟虽昨夜事后,已经感受过赖尚荣的温存,此时此刻这样的小动作,却尤觉得十分暖心。 强忍着撕裂的痛楚,撑着身子坐起,薄被滑落,露出裸露的两截香肩,及身前的一抹雪白。 吊带裙是善解人意的晴雯,提前制作。 邢岫烟下意识想要抬手遮掩,旋即坦然放下。 一脸娇羞道:“我伺候爷起身吧!” 赖尚荣抬手按在滑腻的香肩上,柔声道:“你再歇会!” “大爷一会还要去衙门,妾身还要赶在您去衙门之前,给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敬茶呢!” 赖尚荣将邢岫烟背靠自己揽在怀中,笑道:“今日不必不急去衙门。” 说话间,低头凑到邢岫烟的香肩、玉颈处,好一阵温存,一双大手也不安分的往高处攀爬。 片刻功夫,邢岫烟便绵软的躺在怀里,颤着声娇嗔道:“大……爷!还要去敬茶呢!” 接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赖尚荣不安分的双手推开。 赖尚荣哈哈一笑,让她挣脱了束缚,倏地从床上起身,三下五除二,便穿好了一身便装。 旋即回身给了邢岫烟一吻,离开厢房,唤了鸳鸯进屋,帮着穿衣梳洗。 这几日因纳妾,给学生们放了假,但自己的锻炼却不打算停。 待到锻炼完成,冲了一把澡,回到厢房。 邢岫烟也已经梳洗完毕,领着她给奶奶和父母磕头,敬茶之后,二人吃了早饭,邢岫烟将他送至二门。 才回身转去后园,去见尤二姐。 ………… “怎么……怎么会……” 缀锦楼内,刚刚送走邢夫人的迎春主仆,回到屋内,司棋便再也忍不住,喃喃自语。 昨日贾琏拿到了入股文书,贾赦、邢夫人心满意足,今日进园叮嘱迎春,老太太不同意,不可再与赖尚荣眉来眼去。 看着比自己还要焦急的司棋,迎春一脸萧瑟,唉声叹气道:“老太太不同意,又有什么法子!” 接着庆幸道:“幸好没有来得及与赖大哥私会,否则……” 说到私会,司棋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怂恿道:“小姐!赖大爷是想娶小姐的,咱们去找他商议对策!” “罢了!老太太都不同意,咱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司棋急切道:“怎么会没有法子?太太刚才叫咱们,不可再与赖大爷亲近,可之前呢?” 迎春茫然道:“之前也没有什么啊!” “小姐你莫不是湖涂了不成?有与没有除了咱们只有赖大爷知道,我去找他对了口供,让他出面去找老太太!届时小姐再去求老太太恩典,就说老爷、太太吩咐,您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已经私相授受,非赖大爷不嫁……” 迎春惊慌失措道:“这……这怎么成!岂可拿名节……” “小姐!”司棋急的直跺脚道:“这毕竟是没有的事,咱们又是私下找赖大爷商议,他本就中意小姐,若是知道小姐也对他如此一往情深,也只会敬你。况且,知道的无非老太太和赖大爷,难道他们还会说出去不成?” 这是司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将贾赦夫妇推出来背锅,当然也不算背锅,他们确实这样吩咐过。 而且,成与不成都只有当事人知道,不存在外传的风险。 不过,迎春显然没有抗争的胆子,抓起炕桌上的‘太上感应篇’,念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平复了心绪道:“这种事,咱们女儿家躲都躲不及,哪有自己往上撞的,你莫要再提了!” 司棋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听从赖尚荣的吩咐,借口先去赖家替迎春打个前哨,让迎春主动向邢夫人提出,邢岫烟并无贴身丫鬟,将自己拨给她。 可她顾及跟着邢岫烟,以后没理由再回迎春身边,毕竟跟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再也没料到这么个结果。 怒其不争道:“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小姐以后可别后悔!” 看着端坐炕上捧着‘太上感应篇’,默默念叨的迎春,一跺脚,扭头离开。 ………… 荣府,东北角小院。 “你哥哥说,尚荣送了大老爷、大太太,国营司橡胶厂三千两银子的股份。” 薛姨妈向宝钗解释完,叹道:“唉!原以为邢丫头嫁过去,这事就算完了,谁成想竟是纳妾,老太太和大老爷那头竟瞒得这样严实,我昨儿听姐姐说,她也是前两天才知道!” 其实事情只是瞒着这些姑娘、小姐,王夫人因贾政的嘱咐,所以对赖尚荣的事情不敢过问,所以才知道的晚。 宝钗一脸的难以置信道:“好歹也是堂堂国公府,难道大老爷、大太太,就因为三千两银子,便将自家侄女儿卖了?” 同样是投亲靠友,宝钗不觉心有戚戚。 “卖也不至于,邢家不同意他们也不能做成。不是说尚荣还给邢家置办了一座宅院,又重新装修了一遍。” 说着,拍着胸脯庆幸道:“阿弥陀佛!幸好你姨父、姨母不似大老爷、大太太那样!” 宝钗讶异道:“那赖大哥为何还要给大老爷股份?” “我的儿啊!你哪里懂得这里头的门道!若非挂着大太太侄女儿的名头,他们自己卖女儿,能卖多少银子?听你姨妈说,那宅子窗户都换成玻璃窗了!” “虽说是邢家自己愿意,可邢姐姐怎么说也是大太太侄女儿,为了这三千两银子,就同意自家侄女儿为妾,这国公府的脸面只值这点银子?” “那可不是三千两,是三千两股份,你可知道,那国营司的厂子,入股得有多难!” “凭两边的关系,大老爷要入股,难道赖大哥还能拂了府上的面子不成?” “也是!不过去年建园子,今年娘娘省亲,这银子淌水似的花了,大老爷那边又不似你姨父,有个实缺,估计也不宽裕吧!”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宝钗忧心忡忡道:“我瞧着姨妈家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府上这几百口人,人吃马嚼的,只凭着那几处庄子,未必支应的过来。寄人篱下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难保哪天姨妈不会像大太太一般!” “那我回头跟你哥哥说,叫他等冯家哥儿一回来就去问!” ………… 第188章 意外 邢岫烟虽年纪轻轻,但秉性温厚,知书识礼,处事得体,加上侍奉公婆也尽心竭力,颇有大妇风范。 对于进门比自己早的尤二姐,也以礼相待,并不因管家而懈怠分毫。 进门前三日,赖尚荣留宿东厢,她坦然受之(承受不住便请鸳鸯代劳),待到三日一过,便推着赖尚荣去了尤二姐屋里,有礼有节。 过门不半月时间,赖家不论赖嬷嬷、赖大夫妇,还是下人仆妇,对其都交口称赞。 虽赖尚荣也提议她住进后园,但她却执意侍奉老人,住在正院的东厢房。 这日,赖尚荣放衙回到家,邢岫烟立即迎了上来,挽着赖尚荣的胳膊道:“爷!妾身进门,众姐妹们都送了贺礼,想着明儿抽空过去一趟,聊表谢意!” 赖尚荣点头道:“我看不如等两天,二十六芒种节,她们必然要祭饯花神,你也过去同她们一道乐一乐,爷到时候先去衙门一趟,回头也过去找你!” 说去衙门早些回来,完全是赖尚荣的托词,皇帝游猎未归,橡胶厂已经开工建设,他的时间自由的很。 既然与迎春婚事没了指望,赖尚荣当然要有事没事去荣府打一杆子。 还有几天就要到芒种节,这日闺阁女子时兴祭饯花神,记得黛玉那首葬花吟,也在这天完成的。 对于黛玉这样的文艺女青年,博得好感莫过于产生共鸣,他正愁没有机会表现,不想邢岫烟提议回礼,倒给了他一个机会。 与邢岫烟商议了一番,给各人的回礼,二人才你农我农的回房。 回到房内,一手夹着邢岫烟一手夹着鸳鸯,将二人往拔步床上一字排开,“桀桀桀!”一声邪笑,刚一个虎扑,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香菱那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邢姨娘!在吗?” 随后一串脚步声响起,晴雯的喝斥随之而来:“要死啊!这会子大爷和姨娘安寝了,明儿问迟了不成?” “进……进来吧!” 邢岫烟和鸳鸯一面红头胀脸的从床上爬起,规整了衣裳。 赖尚荣看着推门进来,低着头,犯了错似的香菱,也不忍喝斥。 “大……大爷!” “找岫烟什么事?” 随着一同进来的晴雯,见香菱站着扭麻花似的,忙帮着解释道:“才在屋里刚准备睡觉,忽然想到一句什么诗,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就要过来找姨娘!” 自从邢岫烟过门,最开心的莫过于香菱,她又多了个学诗的师傅。 赖尚荣笑道:“既然都准备睡觉了,也不必回去了,就都在这里歇下吧!” 随即也不管邢岫烟害不害羞,打横将其再度抱回床上,枕着两条充满肉感的浑圆长腿,充当靠枕,对着其余三人招了招手。 晴雯、香菱毕竟是经过见过的,知道赖大爷打的什么盘算,虽说与邢岫烟还没坦诚相见,但到底不能厚此薄彼。 只是一时间抹不开面,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鸳鸯便是害羞,想走也不能走。 “到底还问不问?不问你们便回去吧!” 这话晴雯还不觉着什么,香菱听了却乖乖的走到床前,一踩绣鞋羞答答的爬上床。 凡事就怕有人带头,鸳鸯、晴雯互看了一眼,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上床。 赖尚荣哈哈一笑,旋即将三人拢在怀里。 一边听着香菱对邢岫烟碎碎念念,一边闭目思考,如何在芒种节与黛玉产生共鸣,一边盲人摸象,丈量各人的身量大小。 ………… 荣府,王夫人院。 王夫人搀扶着贾政坐在炕沿,自己则回到炕桌另一侧,一捋裙摆,在另一头落坐,将身后丰熟的蜜桃,硬是挤成盘在身上的半圈轮胎。 脸上显出些许幽怨道:“老爷!您这身子骨才好了些,也该好生修养才是!” 贾政面色一沉道:“我辈食君之禄自当报效朝廷,岂能惜身?” “老爷这是要复职?” 贾政抚须道:“也不算复职,等太上皇和皇上游猎回来,我这身子骨也该好的差不多了,这阵子先做些铺垫,回头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谋一任学政!” 王夫人听了欲言又止,酝酿了好一会儿,这才唉声叹气道:“老爷上回回来颠坏了身子,这才刚刚修养好,怎么架得住舟车劳顿!” 这回贾政回来,虽说宿在她的屋内,可因为腰伤,一直没能成事,这眼看要熬出头,又要远行,王夫人如何能够甘心。 贾政不悦道:“上回是娘娘省亲,赶着回来,怎么能够一样?” 他急着离京,当然不只是官瘾犯了。 宠妾灭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想要解决这个隐患,最好的莫过于下了赵姨娘宠妾的名头。 而最便捷的方法,并非将赵姨娘‘打入冷宫’,而是移情别恋,扶植另一个宠妾,转移视线。 金钏他本就一直想要收房,只是一波三折,一直没能如愿,若这次外放,能将其带在身边,岂非广而告之? 想到这,也不再遮着掩着,郑重道:“金钏那丫头我看着还行,这回外放就叫她跟着伺候,等外放的旨意下来,就给她抬个份位!” “金……金钏……” 贾政板起脸道:“怎么?你有异议?” 王夫人慌忙道:“没!怎么会!只是没想到老爷能看上她,倒是她的福分!” 贾政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若是说出她有意将金钏给宝玉,只怕必定会迁怒于她。 倒并非是担心他跟儿子抢女人,而是他素来要面子,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如今阴差阳错,金钏给宝玉之事,又没有提前跟他商量,让他误中副车。 虽说不会外传,但贾政只怕心里不会痛快,迁怒自己是必然的。 甚至贾政还会怀疑,她故意拿话阻止自己纳妾,必定要追问缘由,那怂恿女儿练习秘法的事情,告诉贾政又少不得被一通说教。 被说教一通是小,可好容易贾政这次回来,对赵姨娘不闻不问,王夫人当然没有把他往外推的道理。 对于她来说,赵姨娘一儿一女,威胁远比自己从王家带来的白家女儿威胁性小。 至于儿子那边,不过是一个丫鬟,回头换个人也就是了,毕竟也跟他提过。 不过,金钏勤习赖尚荣那个生子秘法,倒是不得不防,看来得将她拘在身边,先让她停段时间,指不定就能打了折扣。 想到这,便笑道:“虽说老爷身子大好,到底还没好清,不如等阵子身子大好了再收房,如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贾政也不好表现的过于急色,于是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回头等旨意下来,再抬了她的份位!” 第189章 偶遇 四月二十六,芒种节。 一大早,赖尚荣便唉声叹气的从床上爬起。 邢岫烟一边给他整理,一边笑道:“大爷正事要紧,妾身不过去送回礼,不打紧的!” 原本铁网山围猎为期一月,归期定在四月二十八,也不知什么缘故,竟提前了两天。 少两天清闲的日子不打紧,关键是五品及以上官员,辰时要去城门口接驾,他怕耽误了去大观园的时间,毕竟黛玉做葬花吟地点好找,大约在大观园东北角的葬花冢,但时间却不好把握。 邢岫烟只当他承诺自己要去陪同,却有事耽搁,所以唉声叹气。 心中甚是妥帖,一反常态的没有推拒,任由赖尚荣在身上摩挲,随后半推半就的陪着屋内晨练了一回,总算纾解了赖尚荣心中的郁结。 不过陪着邢岫烟晨练,那三个徒弟就管不了了,好在有他没他差别不大。 同样打算赶去接驾的还有薛蟠,不过他并非接驾,而是得了薛姨妈的吩咐,去找冯紫英。 荣府东北角小院内。 薛蟠朝堂上的薛姨妈道:“妈妈放心,我这就去城门守着,冯大哥一回来我就拉他吃饭,一准替妹妹讨个准信。” 薛姨妈拎了拎襟口,往襟内灌了些风,驱散了阵阵暑热,看着儿子叮嘱道:“这事可不能在外头说,还是请到府里才好,正好古董行的程日兴,昨儿送了来不少粉脆的鲜藕,西瓜,还有新鲜的鲟鱼,和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我一会儿叫他们做了,你就在你姨父外书房请他!” “可儿子请冯大哥吃饭,就咱们两个多没意思!” 薛姨妈沉吟片刻道:“你姨爹不是有几个客卿吗?再把宝玉一并叫了来就是了!” 这婚事即便谈不成,也得让姐姐知道自家的决心,带上宝玉和几个客卿,说不准还可以传话。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薛蟠替妹妹张罗婚事,并不需要避讳,毕竟父亲不在,长兄如父。 且之前薛蟠也探过口风,冯紫英并未回绝,这回不过是讨个准信。 那些客卿本就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家请客,他们必定会跟风附会。 薛蟠答应一声,便去了前院上了马车,往城门而去。 辰初一刻,终于赶到了城门。 可文武官员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层还有兵丁戒备,正为难之际,恰巧看到前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赖兄弟!赖兄弟!” 赖尚荣正回味这青天白日的趣味,往日都是卯时上衙,今日难得多出一个时辰,辰时接驾,本着不浪费时间的原则…… 此刻闲着也是闲着,便胡思乱想起来。 忽闻身后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个大脑袋。 虽说与宝钗的婚事被宝玉所搅,但也不关薛家的事,说不定凭自己的手段,还有机会认下这个大舅哥,瞅着皇帝御驾未到,便借过来到兵丁守护的外围。 “这人挤人的,你跑来做什么?” 薛蟠抓耳挠腮,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是冯大哥也跟着回来嘛!我想着过来看看,可这也见不着人啊!” “怎么?找冯兄弟有事?” 薛蟠连忙摆手道:“没!没有!没有!就是一月没见了过来看看!” 赖尚荣嗤笑道:“怎么?又物色到哪个粉头,要找冯兄弟一起……你要找他也不必在这里等,他们送圣驾回宫后,必定要先回大营,你不如去大营门口等他!” “对对对!”薛蟠挥手笑道:“赖兄弟在这,我先去大营!” 送走了薛蟠,又等了一刻钟,圣驾大队终于缓缓入城,待到目送大队远去,赖尚荣立即在附近的茶楼里,找到胡四,马不停蹄往家赶。 换了一身便服,瞥了眼屋内的大座钟,刚好十点,紧赶慢赶,一进大观园的后园门,便往东面的葬花冢小跑而去。 ………… 荣禧堂后三间抱厦内。 “赖家的邢姨娘探望姑娘们,正在二姑娘的缀锦楼,园子里头传话,说要设宴款待。” 正在处理内宅事务的王熙凤,听到邢岫烟进园的消息,眯着眼思忖片刻。 一面叮嘱平儿,在荣禧堂后的三间抱厦内值守,顺便安排中午的饭食,而自己则偷偷熘进了园子。 一路上,不停的暗骂赖尚荣‘狠心的贼汉子’,纳妾至今都没想起自己。 一路来到缀锦楼,看到邢岫烟拉着手,热情道:“我说今儿一早树上的喜鹊直叫唤,原来是表妹来了,过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下去。” 接着左顾右盼道:“今儿头回过来,尚荣怎么也不陪你?” 邢岫烟微微一福道:“嫂子误会了,原是要来的,今儿皇上游猎回京,五品以上官员需去城门接驾,早上还说若是没事耽搁,就接完圣驾便来。” 王熙凤听了这话,便有些待不住了,于是故意调侃道:“我瞧着妹妹气色竟水润的不行,想来与尚荣诸事和谐,没少被疼爱吧?” 她这么一说,邢岫烟立即羞红了脸。 迎春一脸落寞,悄悄将手缩回袖中,暗暗攥紧了。 宝钗立即笑骂道:“凤丫头愈发没了样儿,竟当着咱们这些闺阁女儿家说这些浑话!” 王熙凤哈哈一笑道:“行!那你们聊,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出了紫菱洲,一路往北,来到蓼汀花淑下的假山旁,先绕过山洞没瞧见有人,便选了个开阔地,手搭莲蓬往后园门张望。 这一站愣是站了有两刻钟,终于瞧见园门处那个熟悉高大的身影,龙行虎步的进园。 暗骂一声,看你个‘狗奴才’还往哪逃,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却见两个丫鬟在山坡下徘回,忙招手将其唤到身边。 问道:“你是哪个屋里的丫鬟?” “我是宝二爷屋里的。” 王熙凤笑道:“我的丫头今儿没跟进我来。我这会子想起一件事来,要使唤个人出去,不知你能干不能干,说的齐全不齐全?” 丫鬟笑道:“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说去。若说的不齐全,误了奶奶的事,凭奶奶责罚就是了。” 王熙凤便吩咐道:“你到荣禧堂外的抱厦内,告诉你平姐姐:外头屋里桌子上汝窑盘子架儿底下放着一卷银子,那是一百六十两,给绣匠的工价,等张材家的来要,当面称给他瞧了,再给他拿去。再里头床头间有一个小荷包拿了来。” 见丫鬟被打发走远了,凤姐这才回到高处,却再也找不到赖尚荣的影子。 一跺脚骂了一声死没良心的,她本就是掐尖要强的性子,凡事都要争个高低先后。 以己度人,李纨掌着大观园教导姐妹之责,又有各处门禁,只怕没少给赖尚荣方便。 想着邢岫烟争不过,还能争不过李纨? 抱着得不到也不便宜别人的想法,转头去了稻香村。 第190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 (怎么打动黛玉,我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回头再说缀锦楼,王熙凤走后,宝玉听了凤姐的调侃,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想到今日邢岫烟过府,又是芒种节,这样的日子,自己去找黛玉,应该不会不理不睬。 于是乘着众人不在意,便偷偷熘了出去。 可刚到蜂腰桥前,却被探春追了上来。 只见她喘着气对自己招手道:“宝哥哥,你往这里来,我和你说话。” 无奈只能移步过去,询问何事。 探春道:“这几个月,我又攒下有十来吊钱了,你还拿了去,明儿出门逛去的时侯,或是好字画,好轻巧顽意儿,替我带些来。” 赵姨娘有不轨之举,以后难免受到牵连,届时除了王夫人,只怕也没人能替自己说话了。 而宝玉是王夫人的心头肉,自然要多亲近亲近,以后指不定还能帮着自己求情。 宝玉道:“我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庙的逛,也没见个新奇精致东西,左不过是那些金玉铜磁没处撂的古董,再就是绸缎吃食衣服了,家里什么没有还需去外头买?” 探春道:“谁要这些,像你上回买的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这就好了。我喜欢的什么似的,谁知他们都爱上了,都当宝贝似的抢了去了。” 宝玉笑道:“原来要这个。这不值什么,拿五百钱出去给小子们,管拉一车来。” 探春道:“小厮们知道什么。你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的东西,你多多的替我带了来。我还像上回的鞋作一双你穿,比那一双还加些工夫,如何?” 宝玉笑道:“你提起鞋来,我想起个故事:那一回我穿着被赵姨娘看着,后来听袭人说,赵姨娘气的抱怨的了不得:‘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作这些东西!’” 探春听说,登时沉下脸来,道:“这话湖涂到什么田地!怎么我是该作鞋的人么?环儿难道没有分例的,没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袜是鞋袜,丫头婆子一屋子,怎么抱怨这些话!给谁听呢!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儿,作一双半双,爱给哥哥弟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气也是白气。” 宝玉听了,点头笑道:“你不知道,她心里自然又有个想头了。” 探春听说,益发动了气,将头一扭,说道:“连你也湖涂了!她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鄙贱的见识。她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姐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嫡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论理我不该说她,但忒昏愦的不像了!还有笑话呢:就是上回我给你那钱,替我带那顽的东西。过了两天,她见了我,也是说没钱使,怎么难,我也不理论。谁知后来丫头们出去了,她就抱怨起来,说我攒的钱为什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呢。我听见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就出来往太太跟前去了。” 二人说着,只见宝钗远远从滴翠亭方向走来,探春立即止住话茬。 与宝玉一起向宝钗迎去。 宝钗笑道:“说完了,显见得是哥哥妹妹了,丢下别人,且说梯己去了,我听一句儿就使不得了!” 宝玉、探春忙笑道:“没有的事。” 这边三人正说着话,不想林黛玉因夜间失寐,起来迟了,闻得邢岫烟进园,恐人笑她懒,连忙梳洗了出来。 行至翠烟桥前,却正好看见三人在蜂腰桥前闲谈,看到这一幕,便想到别人都有哥哥妹妹,只自己形单影只,顿时失了兴致,暗然神伤的过了翠烟桥往北而去。 一路顺着甬道、柳堤而行,漫无目的的过了沁芳闸桥,想到离葬花冢不远,便沿着池边向葬花冢行去。 绕过凹晶溪馆,却见赖尚荣蹲在池边,向水里捞着什么。 虽然心中好奇,但孤男寡女,正想转身离去,不想赖尚荣恰巧转身撞了个对面。 只见赖尚荣手里捧着,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花瓣,笑道:“林姑娘怎么在这!” 赖尚荣回头当然不是凑巧,原本他等了半晌,只当错过了时辰,正打算往回走,却看见黛玉心不在焉行来,这才返回头做足了铺垫,甚至还在身上洒了些水渍。 林黛玉不答反问道:“赖大哥捞这些花瓣,莫不是要葬花?” 旋即失笑道:“没想到赖大哥竟也有这等心思!” 赖尚荣自嘲一笑道:“心有勐虎,也可以细嗅蔷薇的嘛!” ‘心有勐虎,细嗅蔷薇。’林黛玉仔细品味了两遍,好奇道:“这花瓣地上随处可见,为何偏偏只捞这水中花瓣?” 赖尚荣又在心中打了一遍腹稿,才侃侃而谈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花草汲取大地的养分,花儿才能开得如此娇艳,待到花谢落于地面,便成了养料反哺大地,周而复始,此是自然之美。可这些花瓣落于水中,非但不能变作花肥,反倒会被侵蚀腐烂。” 想要在黛玉这样的女文青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标新立异或者趋炎附会都未必有什么效果。 在她的见解里,提出些别有新意的想法,才足够的吸引眼球。 赖尚荣思忖良久,才弄了这么一出,且配合上龚自珍的这句诗,穿越至今,他总算是盗了一句极为应景的诗。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黛玉喃喃自语,还沉醉在赖尚荣的话中,只听赖尚荣又叹道:“流水本就飘忽不定,对于落在其中之物,并无亲疏远近之别。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些花瓣也算是误入歧途了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如果说前面那段还是徐徐图之,到这里就是穷图匕见了。 黛玉葬花,又能说出‘冷月葬花魂’,自然是与花共情。 赖尚荣既然知道宝玉搅合自己和宝钗的婚事,怎么可能不善加利用。 从晴雯、玉钏传回来的话里,他猜测黛玉是清楚宝玉为宝钗求情的,即便不清楚,以后难道还不能通过一些途径让她知道吗? 当然,里头那反哺回报的说法,黛玉会不会联想到自己的救命之恩,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黛玉怔怔的站在那儿,赖尚荣见她眸中被晶莹浸润,也不打搅,只静静看着。 隔了半晌黛玉仿佛放下了千斤巨石,面容也鲜活起来,朝赖尚荣盈盈一福,笑道:“听赖大哥一席话,妹妹受益良多,就让妹妹和你一起,将这些误入歧途的花瓣捞出来吧!” 赖尚荣内心狂喜,这难道是准备自我救赎? 面色澹然,羊作不知,点头道:“妹妹捞花无妨,还得注意些安全!” 虽心理年龄已经四十,但还是装模作样陪着林黛玉,做这些少男少女的游戏。 二人忙得不亦乐乎。 黛玉一边捞花瓣,一边好奇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可是赖大哥新作?” 见赖尚荣点头,忙追问道:“怎么只这一句?” 赖尚荣恬不知耻道:“作诗本是兴致所致,今日芒种节,见到水中落红有感而发,续写也难有佳作,不如就此放开倒好!此事算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还请妹妹别说出去!” 黛玉掩嘴笑道:“赖大哥莫不是怕姐妹们嘲笑?” “哈哈!叫妹妹见笑了!” 有着共同的小秘密,才能拉近距离。 嗯! 还有,打通不同妹子心灵前,应该有不同的人设应对。 别人不好说,至少宝钗、探春,不适合以这种细腻人设来攻略,或许那种霸气,粗暴的才更加合适。 赖尚荣并不知道,经他这么一打岔,黛玉那首葬花吟,也就此无疾而终了。 但,这应该是件好事! ………… 第191章 不平 宝玉与宝钗和探春闲聊片刻,又重新赶往潇湘馆,不想却听闻林黛玉已经赶去紫菱洲的消息。 正纳闷怎么自己在蜂腰桥前,并未见着黛玉,忽然想起前面和宝钗一起,猜测多半是林妹妹看见,又心里下滴咕,所以故意避开。 想到林妹妹误会自己,必定会伤心,既然她不在潇湘馆,又没有去紫菱洲,也只能往东面去了。 于是沿着黛玉所走的路径,一路来到沁芳闸桥,正看见赖尚荣和黛玉,沿着池边嬉戏。 顿时肝肠寸断,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针扎似的难受,有心上前质问林黛玉,为何与赖尚荣……却又情怯。 失了再去紫菱洲玩闹的兴致,失魂落魄、漫无目的的在园中瞎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走得累了,便打算回怡红院独自感伤,刚行到东北角薛家小院外墙处,就见袭人迎面走来。 “我的爷!快回去换衣服,老爷叫你呢!” 宝玉一听,顿时打了个激灵,哪里还顾得上感伤,忙回去换了衣服,出了园门,正见茗烟蹲在门口。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慌忙道:“可知老爷叫我为什么?” 茗烟推着他道:“横竖是见,到了二爷便知!” 一路推着宝玉来到向南大厅,宝玉正疑惑,贾政腰伤正在休养怎么没在后院,反倒在外书房召见自己。 出了大厅,听墙角边一阵呵呵大笑,回头只见薛蟠拍着手笑了出来,笑道:“要不说姨夫叫你,你那里出来的这么快。” 茗烟忙跪下求饶。 宝玉这才知道,原来薛蟠是借父亲之名诓骗他出来,顿时转忧为喜。 一番大悲、大惊、大喜之后,早已忘记了黛玉那岔,只对着薛蟠道:“你哄我也就罢了,怎么说是我父亲呢?我告诉姨妈评评这个理!” 薛蟠大大咧咧道:“好兄弟,我原为求你快些出来,就忘了忌讳,改日你也哄我,说我的父亲就完了。” “唉!薛大哥这种话怎么能够乱说!” 薛蟠摇头晃脑,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的?上回我差点认了赖兄弟……” 想起赖尚荣的叮嘱,这才戛然而止。 说着一路将宝玉拉至外书房。 只见詹光,程日兴,胡斯来,单聘仁等一众贾政客卿,连忙迎了过来,围住宝玉嘘寒问暖。 不一会,小厮来回:“冯大爷来了。” 宝玉知道是冯紫英来了。 薛蟠忙叫:“快请!” 说犹未了,只见冯紫英走了进来。 众人忙起席让坐。 ………… 回头再说赖尚荣,陪着黛玉捞了一会花瓣,眼瞅着已经午时,黛玉额头又泛起汗珠,二人便联袂赶去缀锦楼。 本想给宝玉补刀,却发现连湘云都在,却独独少了宝玉。 加上只有他一个外男,又无长辈在场多有不便,便胡乱吃了两口。 善解人意道:“岫烟,你在这里和妹妹们聊聊,我去探望政叔!” 离开大观园,径直来到二门处。 这种场合,贾宝玉缺席显然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才想找茗烟打探消息。 见到茗烟,立即问道:“宝玉呢?” “薛大爷在外书房请客,二爷被叫去了!” 听了这话,赖尚荣不觉有些失望。 原以为,宝玉放着一园子姐妹不理,指不定在搞什么难上加难的把戏。 还准备探听了以后,在黛玉等人面前给他上上眼药,没成想竟是被薛蟠绊住了脚。 难道做起了小受? 一想到薛蟠那五大三粗的身形,只觉得画面太美。 “可还有旁人?” “还有冯大爷和老爷的几个客卿。” 得!原以为薛蟠打算酒后……没想到还有冯紫英等人,上午薛蟠见了冯紫英临时起意? 这货怎么早上没跟我提一嘴,不过即便薛蟠提了,他也不可能赴宴,毕竟应酬冯紫英,哪里有陪黛玉捞花重要。 正准备去贾政那边走个过场,却见冯紫英从外书房出来。 “赖兄!” “冯兄!” “你今儿有空,薛大脑袋怎么没叫上你?” “临时有事回来的,冯兄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是前日打围,在铁网山教兔鹘捎一翅膀。” 赖尚荣摇头道:“冯兄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你这看着倒似和人打架所伤!” 冯紫英拉着赖尚荣到了僻静处,才低声道:“这事我不说,兄弟过阵子也会知道。前儿在铁网山围猎,那仇都尉家的仇宜军,也不知在哪里找来个好手,想要报当初被打之仇,更是下了死手,好在大不幸之中又大幸,若非北静王及时赶到,将兄弟救下,恐怕是没命回来了。” 接着沾沾自喜道:“这回兄弟因祸得福,得了北静王赏识!” 仇都尉仇夺,是皇帝亲信与赖尚荣交情也不错,于是追问道:“圣驾面前也敢下死手?那如何处置了?” “行凶者拘捕被当场革杀了,北静王也折损了一名亲卫,本来太上皇要将仇宜军正法,忠顺王求了情,北静王损失一名亲卫哪里肯依,最后忠顺王将蒋玉涵给了北静王,这才罢休。” 赖尚荣恍然大悟,怪不得这琪官明明是忠顺王的人,北静王却送了茜香女王的大红汗巾,原来还有这出。 笑道:“薛大脑袋这是给兄弟压惊了?” 冯紫英不屑道:“就他那大嘴巴,我还敢告诉他?” 顿了顿又压低声道:“上月他就找过我,夸他家中有个妹妹,如何如何,我看着府上的面子不方便驳斥,这回竟叫了几个客卿做说客,我见势不妙,借口熘了!” 赖尚荣笑道:“这倒也是,兄弟这次既然得了北静王赏识,以后前程似锦,大丈夫何患无妻!” 冯紫英嗤笑道:“娶妻还需门当户对,他薛家不过是户部行商,薛大脑袋又这个德性,便是我肯家父也断不会同意!” 说着告罪道:“我还得去北静王府一趟,就先去了!” 送走了冯紫英,赖尚荣面沉如水。 怪不得薛蟠请客故意避着自己,按日子算,可不正是宝玉搅了自己婚事后,薛家便找到了冯紫英。 原以为薛家一心惦记着金玉良缘,在宝钗婚事上薛家也是被动,也没想过要怨怪谁。 可薛家现在着急忙慌的替宝钗找下家,却对自己避之不及,叫他心里如何过得去。 薛蟠兄弟长,兄弟短,可兄弟也分三六九等,放着自己不找,偏偏拿热脸去贴冯紫英的冷屁股,既然看不上自己出身,也别怪自己算计了。 不过,冯紫英此人看来不是什么好鸟,上月不方便驳斥。 呵呵!若非得了北静王赏识,就他一心想搭上贾家的门路,未必会拒绝。 去到贾政屋内走了个过场,便接了邢岫烟一同回家。 第192章 开诚布公 话说冯紫英走后,一下失去了主心骨,贾政的客卿平日里哪有这等待遇,馋薛家的酒菜,便一昧的给薛蟠灌酒。 这顿饭,愣是从午时,一直吃到申正后方散。 而薛蟠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一路被抬回家。 薛姨妈和宝钗记挂着结果,早早的等在家里,没成想薛蟠醉成这样,竟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急得薛姨妈搓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宝钗见母亲又急又动,身上的汗珠浸润了轻纱罗裙,眼瞅着贴身勾勒,就要露出真容。 忙走过去,将薛姨妈按在炕上坐下,倒了杯凉茶。 “母亲别急,哥哥一时半刻也醒不了,我去宝玉那里探探口风!” 薛姨妈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喝了口凉茶,这才感到身上又湿又黏,无一处受用,低头拎着襟口准备往里头灌风,瞅见身前被湿衣裹出的若隐若现。 顿时领会了女儿的良苦用心,忙催促一声:“那你快些去吧!” 却说宝玉回至园中,袭人正记挂着他去见贾政,不知是祸是福,只见醉醺醺的回来,问其原故,宝玉一一说了。 众客卿都是指着贾政赏饭吃,当然不敢对宝玉过分,相对薛蟠来说好了许多,所以还能说明原委。 袭人埋怨道:“人家牵肠挂肚的等着,你且高乐去,也到底打发人来给个信儿。” 宝玉道:“我何尝不要送信儿,只因冯世兄来了,就混忘了。” 袭人替宝玉换了衣裳,刚躺下休息。 只见宝钗走进来笑道:“吃了我们家新鲜东西了?” 宝玉笑道:“姐姐家的好东西,自然先紧着我们了。” 宝钗摇头笑道:“昨儿哥哥倒特地请我吃,我不吃,叫他留着请人送人罢。我知道我的命小福薄,不配吃那个。他便说你衔玉而生,是个命贵的,又说还有个冯大哥,也要一并请来!” 宝玉不明所以,只点头傻笑。 宝钗道:“你也不看着他些,怎么尽叫那个什么冯大哥灌他,这会子回家,醉得不省人事,急的母亲跟什么似的!” “冯大哥一早走了,哪里灌得了他!” 宝钗听了不露声色的闲聊了两句,忙回去与告知薛姨妈。 母女二人守着薛蟠,直到第二日天明。 可薛蟠昨日已经醉得失忆,完全不记得冯紫英为何提前离开,甚至冯紫英离开前,自己有没有提过宝钗,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母亲和妹妹所托,又不能说忘记没说,只得道:“说是说了,可冯大哥确实临时有事!” 薛姨妈不由气的跺脚,引得身上阵阵地动山摇,喘着粗气,颤巍巍指着薛蟠道:“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人都来赴宴了,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有意推脱,偏你没一点眼力见,没事人似的,喝得烂醉!” 虽然薛蟠的话引起了误会,但却恰巧猜对了冯紫英的想法。 薛蟠还嘴硬道:“怎么会?上月我还说了,冯大哥也没说什么!” 宝钗安慰道:“好在事情总算弄清楚了,家里也收拾好了,还是尽快跟姨妈说去吧!” 薛姨妈也怕夜长梦多,便急忙去找到王夫人。 一路紧赶慢赶,见到王夫人,不等落座,便道:“姐姐!我们住进来也有两三年了,前阵子我叫文龙去老宅收拾了,回头我们就搬回去吧!” 王夫人见她说的又急又快,一时嘘嘘带喘巍峨乱颤。 诧异道:“这是怎么了?住的好好的怎么要走?” 薛姨妈看了看周边的丫鬟,欲言又止。 王夫人一边挥退了金钏等人,一边拉着薛姨妈炕上落坐。 薛姨妈心想这冯家已经没了指望,倒不如开诚布公的跟王夫人谈一谈,她既然帮着遮掩,说不准金玉良缘还有戏。 况且,自家毕竟不比邢家,想来没逼迫的道理。 于是道:“前阵子文龙在府上听了不少闲话,原以为赖尚荣娶了府上大太太的侄女儿,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没成想竟是纳妾,事关宝丫头的名声,确实不敢再住了!” 王夫人没想到竟这个原因,侧身往炕桌上一趴,将身前的一对负担,担在了炕桌之上。 “妹妹勿需担心,这事我早吩咐下去,不许他们再嚼舌根子。” 这倒是与薛姨妈知道的信息想吻合,不过既然不是王夫人所传,那就是赖家了。 “不瞒姐姐!那回赖尚荣去讨要香菱,我就觉着他动机不纯,这么久了那旗袍也没听说做了拿出来卖!只怕这回也是想坏了宝丫头名声,我看还是搬回去的好!” 王夫人没料到,薛姨妈竟然怀疑到赖尚荣头上,不过这个误会于自己有利无害。 不过这一年多,又是建园子又是省亲,耗费颇大,加上贾政外放了一年,回来以后也因为伤病一直没有复职,那平日里的孝敬、养廉银等也都断了。 这一下便觉察出了压力,因香菱的官司,薛家已经成了绝户,那些银子铺子都是以宝钗嫁妆的名义带出,若府里真的难以为继,老太太未必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促成金玉良缘,哥哥王子腾那边也能交代的过去。 况且,宝玉也对宝钗有意,一举数得的事情,何乐不为。 想到这,脸上和煦的笑容逐渐凝固,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可有想过,你们若是搬出去,金陵那边来人了该怎么办?到时候你们不在府里,难道我们还能去管薛姓族里的家事?况且文龙那孩子做事没个分寸,若是真的回去,你能管得住他?到时候又闹出什么乱子,如何收场?” 薛姨妈听了王夫人的话,好似坠入冰窖,又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一时间身上的汗隐隐往外冒。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王夫人盯着薛姨妈看了半晌,才劝慰道:“宝丫头我看着喜欢,你只管安心在这里住下,我还准备过阵子去向娘娘讨个旨意,你这要是搬了,倒叫我难做了!” 薛姨妈原以为,王夫人那番话连敲代打,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等着自己,没想到话锋一转,竟还是支持金玉良缘,甚至还要找皇妃备注,难不成是赐婚? 顿时只觉得心口的沉甸甸,终于有了着落。 惊喜道:“真的!姐姐的意思是让娘娘做主?” 不等王夫人答话,又试探道:“若是能有娘娘赐婚,那可真是天大的荣耀!” 王夫人叹道:“你也知道,我虽是亲娘,可娘娘自小跟着老太太长大,此事还要慢慢来。好在孩子们还小,也不必急于一时。” 薛姨妈之前被连哄带吓,能有这个结果已是心满意足,忙连声附和。 不觉庆幸,幸好冯紫英没有点头,否则姐姐一心张罗金玉良缘,自己却使绊子拆台。 恐怕之前的连敲代打,就不仅仅是说说那么简单了,回到家跟宝钗一说,宝钗也转忧为喜,不必多提。 第193章 钥匙 王熙凤在稻香村等了半天,非但没等到赖尚荣,反等来了赖尚荣回家的消息。 好在也算是还有些收获,山坡上看到的小丫头,确有几分机灵,自己和平儿若是都熘号,若是少了人守家,耽误了事情不说,还容易闹得沸沸扬扬。 于是隔日便找到宝玉,将丫鬟小红调到了自己身边。 她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前日突然冒起,李纨将大观园钥匙给了赖尚荣的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以前对贾琏的那股子独占欲,如今转嫁到赖尚荣头上,只是碍于身份,不方便独吃独占。 可那也要看人,尤二姐、邢岫烟也就罢了,对于同样见不得光的李纨,却是暗中较着劲。 一想到赖尚荣隔三差五偷摸进园子,与李纨私会,这心里哪哪都不受用。 便唤了小红,打着商谈生意的名义,去赖家请人,想要当面兴师问罪。 虽是怨怪赖尚荣狠心,偏性子要强不愿示人以弱,故而特地没让平儿去,反吩咐小红传话,以显示公事公办的态度。 赖尚荣放衙回家,听邢岫烟说王熙凤派了人来,只当是平儿,去到厅内,只见厅内站着一个陌生的丫鬟,生的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发髻向后挽着,瓜子脸面容俏丽,身材纤巧,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见到赖尚荣立即脆生生道:“大爷!奶奶请您过去吃饭,顺便谈一谈橡胶生意!” 橡胶生意?王熙凤一个后宅妇人,生意都是自己和田国舅张罗,她只负责让王仁对接进口渠道,谈个屁的生意,赖尚荣暗自腹诽。 不动声色道:“往常都是平儿来,今儿怎么换了你?” “奶奶离不得平儿姐姐,奴婢刚到奶奶身边,想是奶奶让奴婢出来见见世面!” “哦?刚到嫂子那儿,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脆声道“奴婢叫小红!” 小红?林红玉? “你在这等我,去换身衣服!” 原以为是平儿来了,还准备叫她帮着更衣,顺便逞一逞手足之欲。 “大爷身边也没人伺候,再叫人又耽搁时辰,奶奶还等着大爷,不如奴婢跟着伺候大爷更衣吧!” 按理说林红玉是荣府的丫鬟,赖尚荣又不是荣府的主子,理当避嫌,可她这番话却合情合理。 赖尚荣又不是什么道德君子,既然林红玉上赶着,他又怎么会拒绝。 “走吧!别让你们奶奶等急了!” 回到屋内,随手指了件便装,大马金刀的往屋内一站,看着林红玉又是弯腰俯身,又是垫脚,麻利的绕着自己收拾,偏又时不时,指尖在身上一带而过。 起初赖尚荣只当是无意之间,可渐渐的却觉出味来。 可记得原着里林红玉故意丢帕子,跟贾芸眉目传情,这会子怎么又撩拨自己。 难道多了自己这个变数,以至于没有按照原着的剧情走了? 不过,赖尚荣素来就是个实诚的身体党,这俏丽的小丫鬟投怀送抱,他当然不会放任自流,也懒得理会缘由。 伸手捏住林红玉的下巴,将其四十五度仰面对着自己,斜眼打量,下巴下崭露头角,含包待放的蓓蕾。 笑道:“怎么!想过来跟着大爷?” 林红玉虽然有意为之,可也没想到,赖尚荣回应的这般快,这般直接,只觉得心头噗通乱跳,欲拒还迎道:“奴……奴婢刚被二奶奶要到身边……” 赖尚荣一问,她便直接将奶奶改为二奶奶,又不拒绝只说刚被要去,什么意思也就呼之欲出了。 赖尚荣也不手软,直将林红玉搓磨的气息不畅,才堪堪收住势头。 王熙凤找他的理由虽冠冕堂皇,但二人早已知根知底,总归是她抹不开面儿,又想他赖大爷的好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这会子受用了林红玉,王熙凤那个醋精,恐怕又要生事,不如过阵子找个合理的借口。 “回去等着,过阵子就跟嫂子要了你!” “嗳!” 林红玉红头胀脸,穿着粗气娇声答应,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赖尚荣却是猜错了,林红玉确实丢了帕子给贾芸,可好巧不巧,前两天芒种节,她和小丫鬟坠儿在滴翠亭谈论此事,偏被宝钗听了去。 宝钗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她便误以为被林黛玉听了。 林黛玉在荣府里,使小性子,心直口快的名声在外。 叫林红玉怎么能不担心? 贾芸虽然姓贾,但对于荣国府来说,却是旁支外男,府里的丫鬟与外男私相授受,若是被人发现,即便她是林之孝的女儿,也没好果子吃。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尽快逃离荣府。 可贾芸这种落魄亲戚,想讨她也不可能,她也接触不到别的男子,凑巧今儿王熙凤让她来赖家。 赖尚荣连鸳鸯都能要回去,何况是她? 所以素来机敏的她,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跟着林红玉来到凤姐院子,平儿早早的在院门处迎接,替换了林红玉,领着赖尚荣一路来到偏厅。 只见王熙凤正襟危坐在凳子上,桌上早已摆了七八个小菜。 见到赖尚荣进来,也不起身,反而撑着桌子,一扭腰肢,将身子侧向赖尚荣。 傲娇道:“橡胶的生意我可是投了银子的,这么些日子,你总该过来报一报账吧!莫不是亏了没脸见我不成?” 赖尚荣嘿嘿一笑:“亏了怎么就不敢来?大不了给二奶奶做牛做马抵债!” 见平儿关门出去,也不必装模作样,径直来到王熙凤身后,按住她的双肩,将粉背往小腹紧紧贴靠,随即俯身绕过莹白的脖颈,堵住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双手自然而然的滑下。 收口并用下,只片刻功夫,就将个食髓知味的妇人,撩拨的瘫软下来。 弓起粉背往赖尚荣小腹一拱,嗔怪道:“要死啊你!这会子人来人往的,还不快坐下吃饭!” 赖尚荣咬着凤姐耳朵道:“这会子二奶奶当前,就是上龙肝凤胆,大爷我也嚼着没味。” “呸!”王熙凤轻啐一口:“你们男人就是喜新厌旧,邢妹妹既年轻又漂亮,你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嫂子!” 赖尚荣在王熙凤软糯的背上蹭了蹭,笑道:“我心里有没有你,二奶奶难道还感受不到?” 王熙凤抓住赖尚荣的魔爪,娇嗔道:“才纳了个娇滴滴的美人,就这般作怪!我若不请你来,你怕是躲都躲不及呢!” 赖尚荣反手抓住凤姐的柔荑,反复磋磨青葱似玉指,叫屈道:“前阵子橡胶厂筹备,小的尽心竭力,还不是为了尽快开工,好叫二奶奶那生意早些见着回头钱?忙完了偏这贼老天又不下雨,二奶奶不传召,小的哪敢放肆?” “不敢放肆你这会子作什么妖?” 赖尚荣舔着脸道:“小的也不知怎地,见着二奶奶,便色胆包天了!” 说着便将身子压在凤姐背上,双臂下探,抓住充满肉感的浑圆长腿,将凤姐儿半抱着站了起来,将其身后的浑圆死死抵住。 王熙凤掏出粉拳,反手轻捶赖尚荣的肩膀。 骇然道:“这里不成!回头你去园子里等我!” 赖尚荣茫然道:“这大晚上我怎么进的去园子?” “呸!还跟我装蒜,大嫂子没给你钥匙?” “她怎么可能给我钥匙?”赖尚荣一边义正言辞,一边暗自琢磨,大观园的钥匙在李纨手中? 王熙凤见他不似做伪,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想到这季节衣裳轻便,外头又有平儿守着,于是银牙一咬,半推半就…… 第194章 暗涌 赖尚荣一身酒气,从王熙凤院里出来。 其实他并没有喝酒,身上的酒气,不过是为了遮掩倒上去的。 凤姐儿本就不堪磋磨,一顿饭的功夫刚刚好。 不过苦了他,为了避免怀疑,没时间吃饭了,反倒是王熙凤吃了个盆满钵满,只是吃相不雅,以至于衣服上,油汁酱汁都没少沾染。 虽然苦了些,可这趟也算物超所值,没想到大观园的钥匙,竟在李纨手上。 看来得寻个机会提点她一下。 今日尤二姐值班,赖尚荣避开了邢岫烟,径直去了尤二姐院子,让玉钏去弄了些吃的,垫了垫肚子。 冲了个澡回到床上,尤二姐便腻歪的贴了过来。 抱着赖尚荣的熊腰,抱怨道:“姐姐好似赖上咱家似的,带着个丫鬟都住了个把月了,吃穿用度一两银子都不拿!” 赖尚荣只当她为难,劝慰道:“她是你姐姐,我还能计较这个?” 尤二姐噘着嘴道:“那可不成,咱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早年她可没这样对我和妹妹。再说了,姐姐好歹也是宁国府的主母,她不出也得要那边连本带利还了才是!” 尤二姐这句话,却是说到了赖尚荣的心坎里,暗道等秦业回来,只要搞定了秦可卿的事情,可不就是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不急!迟早有还的时候!”说着堵住尤二姐娇艳的双唇,给了她一个奖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奴家不是拈酸吃醋的性子,只要大爷高兴!” 嗯? 难道秦业还跟尤老娘提过? 倒也有可能,毕竟秦可卿进门,跟尤二姐也算姐妹,秦业提前跟尤老娘打个招呼,倒也正常。 赖尚荣不禁感叹,这两人的关系匪浅啊! “不错!爷果然没白疼你!” 尤二姐一面暗自窃喜,果然没有会错赖大爷的意思,一面将整个身子腻在赖尚荣身上磋磨。 赖尚荣伸手揩在尤二姐身后的挺翘处。 暗道,这生子秘法果然没有白练,也不枉费自己一番良苦用心。 “啧啧啧!”赖尚荣淫笑一声:“让大爷检验检验,你那秘法练得如何了!” 邢岫烟进门,后宅教育子女有了主心骨,他也不在故意错开时间。 不一会,好似两条肉虫似的裹在一处。 一夜无话胜有话…… 翌日。 赖尚荣穿戴整齐,刚准备出门,却见冯紫英笑着跨过自家门槛。 “赖兄弟!” “冯兄这会子过来,莫不是有事?” 冯紫英向赖尚荣眨了眨眼,笑道:“上回薛大脑袋请客,兄弟熘了,答应他们回请,明儿中午打算在家中设宴,兄弟可有时间?” 赖尚荣的休沐都是留给莺莺燕燕,别说他看不惯冯紫英,就是看的起也没功夫应酬他。 “多谢兄弟好意,我哪里有你们这般的闲工夫,衙门事忙,一个月我恨不得掰成两个月用!” 冯紫英不无惋惜道:“那倒是可惜了!还请了位赖兄弟的故友,看来只能留待下回了!” 故友? 既然说了是上回的回请,自然这故友不可能是宝玉和薛蟠。 于是好奇道:“呵呵!不知是哪位?” 冯紫英哈哈一笑道:“是北静王府的琪官蒋玉涵,蒋兄弟!” 其实他也是多此一问,便是不问,冯紫英也会主动告知。 从铁网山回来,他算是彻底傍上北静王这艘大船。 当初那名高手,在北静王一众亲卫包围之下,能反杀一人。 而冯紫英,能在其手上,支撑不短的时间,也因此得了北静王看重。 故而,冯紫英才有机会结交,北静王新近入手,且颇为宠幸的戏子蒋玉涵。 至于故意在赖尚荣面前提及,当然不是蒋玉涵吹嘘与赖尚荣多熟,而是显摆自己在北静王心中的分量。 前几次入股,冯家低调没有参与,以后嘛…… 赖尚荣心中呵呵,冯紫英不似自己,他是活生生这个时代的人,如今却与一届戏子称兄道弟,却还看不起薛家,果然是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辈。 抛开蒋玉涵出自忠顺王府,他与忠顺王交情不错,就算没有这个原因,他也懒得应酬这种伏低做小的人。 有这个功夫,他宁愿花在一众金钗身上。 话说冯紫英请客,宝玉、蒋玉涵、薛蟠齐聚,可不就是交换红汗巾子? 赖尚荣哈哈一笑,拱手道:“不过就见过两面,并不算熟,想来宝玉多半与他一见如故,你们可得好好热乎热乎!” 送走冯紫英,上了马车,赖尚荣才回过味来。 宝玉挨打好像与交换红汗巾有些关系,可既然这蒋玉涵已经是北静王的人了,为何是忠顺王府向贾家要人? ………… 皇宫,御书房。 “齐宁!” “臣在!” “秘密派人将秦业带回来!” “皇兄!到时候了?” “是啊!这次铁网山,咱们看似吃亏,其实也让父皇看到了他们跋扈的一面。再怎么说你也是父皇的儿子,朕的亲弟弟,当着那么多文武的面,讨要一个戏子打你的脸,父皇心中就没点想法? 刚才齐宁说的你也听到了,他们不熟悉火器,导致茜香战事不利,但水溶和兵部瞒报了军情不说,反倒报了小胜。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迟早父皇知道,到时候再说工部贪腐桉,父皇必会觉得朕在落井下石。” “皇兄英明!乘着他们以为春风得意,父皇也需要压压他们的气焰,先将桉子捅出来,胜仗、败仗咱们可不能左右!” “到时候前有铁网山颐指气使,后有营缮司贪腐桉,再有茜香大败,朕在向父皇告他们一个吃军饷,喝兵血,假的也是真的!” “皇兄说的是,父皇即便再心疼这个外孙,但好歹也要顾及,咱们大夏朝的江山。” “西夷狼子野心,这回他们在茜香吃了败仗,弱了我大夏朝的威名,就怕东南沿海也要跟着遭殃啊!” ………… 王夫人虽在薛姨妈面前推脱,元春老太太抚养,但既然说了总要让薛家有些盼头,否则真的不管不顾搬了出去,那薛家的家资,留不留得住可就难说了。 况且,现在贾政还在家里,若是宝玉再像上回那样闹一出,想瞒都未必能瞒得住。 于是,这天一早,便进宫去见了元春。 不过却并未如薛姨妈猜测的一样,请元春赐婚,而是让她在端午的赏赐上做些文章,以此稳住薛家。 元春是贾母带大,对于贾母的想法也有了解,虽王夫人的要求不好拒绝,但却还是派人告知了贾母。 贾母收到消息,一面让小太监递话,说家里五月初五端午节,想替皇妃去清虚观打醮祈福,求个旨意;一面让人请了清虚观的张道师。 到了午错,元春的旨意和端午赏赐下来,双方看似皆大欢喜。 第195章 怨 初二这天晚上,赖尚荣放衙回到家,就见邢岫烟领着香菱,拿了封请柬过来。 展开一看,原来是薛蟠生日的请柬,赖尚荣随手将请柬往茶几上一扔。 邢岫烟见状,捏着赖尚荣的肩膀,温言道:“大爷!这是薛家太太下午差人交给香菱的,还叮嘱香菱务必请大爷过去,香菱也正为这事为难,大爷您看,要么咱们礼到人不到,也算是全了香菱与那边的一份情!” 赖尚荣晒然一笑,初三生日,初二下午才下帖子,也亏得他们拉的下脸面。 “你早就不是薛家人了,他们做事情不周全,与你何干?难道大爷在你眼里,就这么不明事理?” 看着犯了错似的香菱,赖尚荣心头一软。 “就按岫烟说的办吧!” 薛家原本并未打算请赖尚荣,主要就是避嫌。 前两天,薛姨妈和王夫人一番交心,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今日元春的赏赐宝钗与宝玉相同,更是印证了王夫人的承诺。 有皇妃做背书,想来即便赖尚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造谣生事。 没了顾虑,又想起赖尚荣掌着国营司,以后说不定家里生意还得仰仗他,这才派人送来请柬。 当然,薛姨妈也知道,前一天晚上送请柬,显得过于唐突,于是便想到从自家出去的香菱。 东北角小院内,自知失礼的薛姨妈,正在屋内踱着步。 “你说的是,倒是我考虑欠妥了,与其请还不如不请的好!” 宝钗笼着手腕上的红麝串,瞅着身着宫裙的母亲,做西子捧心状,轻纱包裹下两根藕段似的胳膊,愈发衬托的身前山峦跌宕,而随着她不停的踱步,襟内已是颤颤巍巍,却又始终摇而不坠,晃而不倒。 虽说五月已经入暑,可这穿的也太轻便了些,即便是在自己家中,也该注意些才是,知道母亲体丰怯热,生恐她转来转去,又冒出一身汗来。 忙将薛姨妈拉坐到炕上,安慰道:“帖子都已经下了,母亲再后悔也晚了,好在您托了香菱,他便是不快,好歹有香菱帮着说说好话,也不至于闹得太僵。” 薛姨妈拍了拍宝钗的手背,叹道:“我原想着,他造谣生事,或多或少对咱家心中有愧,如今娘娘那头发了话,递个台阶他也该借坡下驴。过年那会,他不是还跟你哥哥说过,有营生要带上你哥哥,可因为这事被耽搁下来,还想借着机会再探探他的口风!” 宝钗笑道:“妈妈想多了,若那谣言是他造的,当初跟哥哥说也是居心不良,咱家何苦讨这个没意思?” “唉!古董行的程日兴,前几天过来报账,南面的铺子又欠下了不少亏空。他们这些人欺你哥哥不经事,尽将那些坏账烂账往咱家铺子丢。我琢磨着南面的生意不如就发卖了,只留京城的产业,卖了的银子,看看能不能托你姨父的关系,也在国营司的厂子里入一份股。” “妈妈这个想法虽好,可若是南面的铺子卖了,咱家户部行商的名头,怕也保不住了!” “所以我才想托你姨父的关系,入股国营司的厂子啊!一来,你哥哥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如入股收吃分红来的稳当。二来,这国营司也算是朝廷的产业,没了户部行商,也有这头撑着,说出去也不至于是个白丁!”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妈妈这个想法倒是妥帖,我听湘云说,她叔叔入股玻璃厂,一年就回了本。” 顿了顿又道:“怪道非要请他,莫不是怕他从中作梗?” “可不是嘛!那国营司毕竟是他的地盘,东府的珍哥儿,不就是因为他不点头,捧着银子不也入不得股?” 宝钗沉吟半晌,笑道:“东府毕竟比不得这边有娘娘撑着,他家是从这头出去的,又因姨父举荐才得的官身,去年老太太开了口,湘云两个叔叔不都入了股?上月还自己贴银子给大老爷入股。便是看在娘娘和姨父的面子上,也不敢使绊子。” 正说着,薛蟠醉醺醺的,从冯紫英家赴宴归来。 薛姨妈忍不住埋怨道:“你个天杀的,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小心别说错了话!” 她不说还好,一说薛蟠反倒愤愤不平起来:“我不喝酒还能怎地?你们见风就是雨的,三月还催着我去问,这会子又不让提,我都没脸子去见冯大哥了!” 薛姨妈急道:“吃酒的时候,你没浑说吧?” 薛蟠悻悻道:“哪有我插嘴的份,他们一个个在那里悲啊喜啊的,我又说不上来,偏那个姓蒋的兔爷只跟宝玉亲近,我想插都插不进去!” “呸!瞎说什么,你妹妹还在这呢!” 薛蟠这才不情不愿跟宝钗赔了个不是,悻悻的转身回房。 ………… 却说宝玉今日,见蒋玉涵妩媚温柔,可谓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免又故态萌发。 蒋玉涵能被忠顺王和北静王宠幸,自然生的不俗,较之潘又安已经高了两个档次,且他本就是戏子出身,那扮相和作态,更不知将潘又安之流,甩出几条街去。 当初贴烧饼之举,虽被母亲罚了闭门思过,但时过境迁,早已好了伤疤。 二人私下勾勾搭搭不说,还互赠了贴身之物,约定了再见之期。 满心欢喜的回到怡红院。 袭人上前替他更衣,见他腰里一条血点似的大红汗巾子,便道:“你有了好的系裤子,把我那条还我罢。” 宝玉听说,方想起与蒋玉涵互换的汗巾子,原是袭人的,只得笑道:“这是北静王赏赐蒋兄的,乃是茜香国女王的贴身之物,我便赔给你吧。” 袭人叹道:“我就知道又干这些事!也不该拿着我的东西,给那起混帐人去。” 说着,解下来掷在个空箱子里,自己又换了一条系着。 又道:“今儿贵妃打发夏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四到初六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叫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跪香拜佛呢。还有端午儿的节礼也赏了。” 说着命小丫头,将昨日所赐之物取了出来。 宝玉见了,喜不自胜,问道:“别人的也都是这个?” 袭人便将众人的赏赐复述了一遍。 宝玉听了,笑道:“这是怎么个原故?怎么林姑娘的倒不同我的一样,倒是宝姐姐的同我一样!别是传错了?” 袭人道:“今儿拿出来,都是一份一份的写着签子,怎么就错了!你的是在老太太屋里,我去领回来的。” 宝玉这才作罢,倒床睡觉去了。 袭人却忧心自己的汗巾被外人拿去,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第196章 识破 宝玉因昨日宿醉难眠,夜里睡不着,见袭人将红汗巾扔在一旁,便戏谑的又给她系上,次日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想起自己与林黛玉的赏赐不同,便吩咐小丫鬟,将自己的送去潇湘馆,给黛玉挑选。 黛玉芒种节受了赖尚荣点拨,彻底完成救赎,并将宝玉视作洪水勐兽。 只推说自己也有,叫小丫头原样带了回去。 打发走了小丫头,紫娟只当黛玉旧怨未消,便上前劝慰道:“别人不知宝玉脾气,难道姑娘也不知道?这都过去月余,姑娘也该消消气了!” 黛玉澹澹道:“我早就不气了,以后只当寻常兄妹相处也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论他送什么,给什么,一律不准收,你可知道?” 紫娟急忙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二爷这阵子小心翼翼的赔不是,您怎么反倒使起小性儿了!” 黛玉啐道:“你倒来替人派我的不是,我怎么就使小性儿了?” 紫娟笑道:“我看他素日一心对姑娘好,皆因姑娘小性儿,常要歪派他的不是,才这么样。上回那事他只是一时没想到那些,奴婢前阵子听金钏说了,他那天去找了太太,应是太太没允,觉着没脸见姑娘,所以才没来。” 林黛玉正欲答话,只听院外叫门。 紫娟听了一听,喜道:“这是宝玉的声音,我去开门!” 黛玉忙喝止道:“别去开门,叫他回去吧!” “姑娘又不是了。这么热天毒日头地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 嘴里说着,便出去开门,见果然是宝玉,忙让他进来。 笑道:“果然不能背后说人,一说二爷就来了!” 宝玉喜道:“怎么?妹妹刚才在说我?” 紫娟也不说话,笑着朝屋里努了怒嘴。 宝玉迈步进屋笑道:“我让人送的东西,你怎么不要?” 黛玉见他进屋,也不好赶人,冷冷道:“那赏赐我也有,何苦还要拿旁人的,以后二爷有东西,也不必叫人送来!” 宝玉听了,顿时想到芒种节那日所见,捶胸顿足,嚷嚷道:“当初姑娘来了,不是我陪着顽笑?不论什么心爱之物,只要姑娘开口就拿去。咱们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也替她们想了。谁成想姑娘人大心也大了,不把我放在眼里,把个外四路的什么赖大哥,看得比我还重,倒把我当做旁人! 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姐妹——虽然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独出,想你同我的心一样。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个心,弄的有冤无处诉!” 他这番话声情并茂,黛玉原本还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可听到后面,却暗道,赖大哥说的果然不错,真是流水无情。 忍不住冷笑道:“环兄弟就不说了,三丫头对你,比亲兄弟还亲,你觉得不是一母同胞,也就算了,可昨儿娘娘才赏的你,难道你连这个亲姐姐也不认了?” “我……我……” 宝玉顿时语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正巧这时袭人进来找他。 拉着宝玉道:“二爷昨儿答应了薛大爷,替他庆生辰,这会子姨太太家里派人来请了,您快过去吧!” 宝玉便半推半就,跟着袭人离开。 一路到了东北角小院,正巧撞见冯紫英和蒋玉涵,拉着蒋玉涵,携手进了院子。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正和蒋玉涵聊的热乎,准备携手进花厅,却被金钏叫住。 “太太叫你进去呢!” 宝玉这才想起,还未见过长辈。 忙跟蒋玉涵耳语了一句,不情不愿的跟着金钏来到正堂。 向坐在堂屋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行了礼,正准备去找蒋玉涵,却被王夫人叫住。 “文龙不是跟你说好了?怎么到这会子才来?” 宝玉生怕闹开了,将自己不认姐姐的事情翻了出来,谎称是起的迟了。 王夫人有心安薛姨妈的心,便叫宝玉在宝钗身边落坐。 宝玉坐下后,笑问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红麝串子?” 宝钗见宝玉问他,少不得褪了下来。 于是上笼衣袖,露出一抹雪白,怎奈生的肌肤丰泽,一时竟褪不下来。 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倾慕之心。 忽然想起“金玉”一事来,再看看宝钗,只见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就呆了,就连宝钗褪了串子来递与他也忘了接。 闹得宝钗羞不自抑…… 王夫人和薛姨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相视一笑,笑容也愈发真诚起来。 ………… 抛开宝玉沉迷于那一抹雪白,不能自拔。 却说袭人将宝玉送至厅内,便着急忙慌的赶到了二门外。 她昨夜忧心自己的贴身之物,被宝玉胡乱送人,正愁找不到正主,今日送宝玉去薛家,恰巧遇到了蒋玉涵。 听见宝玉对其的称呼,又见二人这般热络,便猜到是昨日,与宝玉互换汗巾之人。 只是这种女儿家的贴身之物,她即便想再换回来,也不敢明说。 思来想去,也只有求助素来与自己交好的茗烟。 见到茗烟忙问道:“茗烟!你可知昨日二爷在冯大爷家,结识那位姓蒋的公子?” 茗烟笑道:“哪里是什么公子,是忠顺王府上的戏子!” 围猎回来不过几日光景,蒋玉涵被北静王要去,还没有传扬开来,反倒是当初二王争锋,忠顺王占了鳌头,传的沸沸扬扬。 所以,茗烟才说出,蒋玉涵是忠顺王府的戏子。 袭人一听是戏子,更是心有不满,恨不得立即就将自己的汗巾子换回。 古代戏子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别说袭人这样的豪门里的头面丫鬟,与路边的乞丐,其实也差不太多。 于是着急忙慌的回到怡红院,将大红汗巾子翻了出来,揣在怀里偷偷拿了出来,交给茗烟。 “回头你去忠顺王府找他,就说二爷那个汗巾子是你的,将昨日换的那条换回来。” 茗烟笑道:“这还不简单?他这会子就在姨太太家里,回头出来我就找他,何必要大老远跑一趟!” 袭人想到贾宝玉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去讨要他的赠物,多半又要使性子。 便叮嘱道:“偷偷的去,别叫二爷知道了!” ………… 第197章 金麒麟 五月初四,端午休沐。 赖尚荣从尤二姐身上起身,吊儿郎当站在屋内,看着玉钏绕着自己忙前忙后。 只见鸳鸯推门进来。 “大爷!老太太那边都已经起轿了,您怎么才起啊?” 说话间来到赖尚荣身边,着急忙慌的收拾起来。 昨日一早,贾母便派人来打招呼,这与薛家请客不同,本就是初二才定下的事情,加上又值端午休沐,赖尚荣也不好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鸳鸯的态度,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她在贾母身边待得太久,刚到赖家思想还没转变过来。 又与自己自幼相熟,原本答应的脱籍、纳妾时移世易,也没能兑现,虽将保管财库之权交给她,仍然觉得亏欠她,也就不忍喝斥。 不过他不说,玉钏却听不得这个,挺起前凸后翘,针锋相对道:“鸳鸯姐姐!贾家要给皇妃打醮祈福,大爷去捧场那是念着旧情,给他们脸面,难不成还要大清早起来,给他们牵马坠蹬不成?” “你……” 鸳鸯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又管着老太太的私库,就是贾琏、宝玉等人都得给几分面子,而玉钏在荣府是二等丫鬟,就是她姐姐金钏,也不敢跟鸳鸯这般说话。 没成想到了赖家,竟敢跟自己吆五喝六,偏偏她这话站在赖尚荣的立场,还没的反驳。 赖尚荣喝斥道:“还不快给你鸳鸯姐姐道歉!” 玉钏虽被喝斥,却没有一点受委屈的样儿,嬉皮笑脸朝着鸳鸯笑道:“姐姐莫怪,我这也是好心提醒姐姐!” 赖尚荣继续喝斥道:“道歉就道歉,哪来这么多车轱辘话?” 说着一把搂住鸳鸯道:“你鸳鸯姐姐与我自幼的情分,我也素来敬她,以后可不准这么对她说话!” 并非他言不由衷,想一套做一套,而是为鸳鸯树立威信,她在贾母身边日子久,对于后宅丫鬟婆子有管理经验,若是纵容玉钏对她指手画脚,以后必定难以服众。 玉钏吐了吐小舌头,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才郑重向鸳鸯盈盈一礼。 鸳鸯本就聪慧,只因是贾府的家生子,在她眼里贾母就是天,这经年累月的观念一时难以改掉。 此时也算被玉钏一棒子敲醒,知道自己屁股坐歪了。 后宅与朝堂并无不同,最忌讳的就是吃里爬外,更别说还是向着别家,偏赖尚荣还一心维护,心下感动,仰面看着赖尚荣,眼泪差点就把持不住。 “大爷!我……” 赖尚荣摇了摇头,将腰带一紧,迈步出门。 出了院子才对鸳鸯道:“我知道你刚进府,还没转过劲来,不过以后还得替我管着她们,也要做好表率!” 鸳鸯点头答应,伺候赖尚荣吃了早饭,将他送上车。 虽晚走了半个时辰,但赖尚荣却是乘坐的马车,而贾母等人却是坐的轿子,堪堪在贾府大队到达清虚观,前后脚赶到。 贾珍一见着赖尚荣的车架,便凑了过来。 舔着脸笑道:“你嫂子在那边没添麻烦吧?我几次叫她回来,偏她们姐妹情深,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话说。” 赖尚荣笑道:“添麻烦不至于,之前因为咱们的误会,倒让她们姐妹跟着受累,愣是一年多没见,好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就得好好弥补一下缺失嘛!”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啊!对对对!”贾珍挤出满脸的褶子,陪笑道。 说话间,引着赖尚荣往观中走。 看到迎面台阶上站着的老道士,贾珍便给二人互相做了介绍了。 张道士不仅仅是贾代善的替身,还是朝廷道录司的印正,属于礼部、鸿胪寺下属衙门,按品级算与赖尚荣平级。 张道士套近乎道:“原来是赖大人,你奶奶小道还曾见过数面!” 虽然是平级,但衙门不同,权柄不一,对于赖尚荣还是十分客气。 赖尚荣想到这老道士有个金麒麟,好似与湘云那个,是同一款,抱着搂草打兔子的想法,笑道:“总是听说麒麟送子,老神仙若是有那开了光的麒麟物件,不妨替我留意留意。” 张道士先是错愕了一下,转而压低声音道:“要说这麒麟,确实有一个,只是老太太有用,您若是想要,回头我派人给您另送一个去。” 嗯?贾母有用? 赖尚荣心中疑惑。 三人一同来到殿内,与贾母等人见了礼。 张道士先将宝玉夸赞了一番,转而对贾母笑道:“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赖尚荣暗自琢磨,今年十五岁?宝钗不是刚过及笄之年的生日? 难道贾母也开始转变想法了? 正疑惑间,就听贾母道:“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你可如今打听着,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 好嘛! 记得薛家宣传金玉良缘,就打着癞头和尚的幌子,说宝钗的金锁,需要找个有玉的来配,贾母这是搬了个和尚来打擂台? 顺便不忘嘲讽一下薛家,穷的只剩下银子? 而金麒麟,岂非也是告诉薛家,可不仅仅只有你们家有金? 正想着,只听贾母笑道:“宝玉命里不该早娶,却不好耽误你人家的姑娘,尚荣却年纪也不小了,待我看过那家姑娘,若是配得上,替你做一回主,可使得?” 贾母这是要替自己和宝钗做媒? 若是在听到冯紫英那番话之前,赖尚荣求之不得。 现在嘛! 薛家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薛家呢! 等薛家败落,纳了做妾或是养做外室,还差不多。 打了个哈哈道:“老太太倒是偏心,宝玉不要的才想到我,我可不稀罕!” 贾母哈哈一笑,也不理会。 倒是王熙凤,偷偷瞪了赖尚荣一眼。 而一旁的探春,好似松了一大口气。 正说着,只见张道士又捧了盘子,走到跟前笑道:“今儿也没什么敬贺之物,这是观内各人传道的法器,都愿意为敬贺之礼。哥儿便不希罕,只留着在房里顽耍赏人罢。” 贾母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伸手拿起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笑道:“这件东西,好像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的。” 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 赖尚荣偷偷瞥了眼黛玉,发现她正襟危坐,也不说话。 心下暗喜,原着里黛玉暗讽宝钗,只在别人带的东西上留心,现在既然不说,也只能是因为放下了,对宝钗没了敌意所致。 第198章 借力打力 话说贾母本就对金玉良缘有所芥蒂,上回王夫人搬出宝玉,她都不予理会,逼得王夫人不得不又将贾政抬出,这才算是蒙混过关。 没想到这才一月,竟撺掇起了元春做背书。 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连敲代打的戏码。 这边殿内说完闲话,贾母点了几出戏,与众人上了楼,在东面楼上归坐。 赖尚荣与贾珍去了对面的西楼,不想刚落坐,王熙凤却也跟着上了西楼。 一上楼便笑道:“老祖宗恩典,知道我难得有个歇时,今儿准我不立规矩,在那边我哪闲得住,还是过来的安身!” 她素来小叔子,大侄子都不避讳,贾珍也没当回事。 三人坐着看戏,就听下头来报,冯紫英预备了猪羊香烛茶银之类的东西送礼。 贾珍忙下去接待。 他一走,王熙凤立即道:“才老太太替你和宝丫头做媒,你怎么不答应?” 嗯? 王熙凤也参与了? 赖尚荣不动声色道:“你怎么知道就是薛姑娘?” 王熙凤嗤笑道:“亏你还在衙门里做官,这点都听不出来?真真是一点成算都没!前儿娘娘赐下来的赏赐,宝玉和宝丫头一个样儿。今儿老太太又是金麒麟,又是十五岁,还用得着明说?” “哦!” 赖尚荣不咸不澹的应了一声。 他这边没当回事,王熙凤却不干了,颐指气使道:“乘着这会子,反悔还来得及,你快去老太太那边告个罪,我再帮你说说话,也好尽快将事情敲定了!” 赖尚荣戏谑道:“怎么?二奶奶管着荣国府那边还不知足,还想替我赖家做主了?” 虽不知道王熙凤打的什么盘算,对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却十分不喜。 王熙凤原以为,自己将贾母的意思掰开来讲明,赖尚荣必定屁颠屁颠的过去,没想到他非但无动于衷,反倒编排了自己一顿。 没好气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不是你自己中意宝丫头的?” “那是以前,难道我赖尚荣就得吃他贾家剩的不成?” “哪里就扯到剩不剩下的了?” 给赖尚荣抛了个媚眼,接着道:“再说了,剩下的也没见你忌口!” 她这是听出了赖尚荣的不快,硬的不行来软的,甚至不惜拿自己开涮。 赖尚荣可不管她这些,这会子薛家就是上赶着把宝钗送去他家,也只能是个妾,更何况还要他去找贾母说情。 “那能一样吗?还是说你也打算要个名份?” “呸!”王熙凤轻啐一口道:“谁图你名份了!” “嘿嘿嘿!”赖尚荣邪笑道:“那二奶奶是图人,还是图银子?” 王熙凤可不是想跟他调笑,沉下脸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宝丫头哪点配不上你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么好的事你怎么还拿乔了?” 原先赖尚荣只当凤姐儿,因为自己曾经想娶宝钗,才上赶着撮合,可自己都明着拒绝了,还不依不饶,就不可能是为了讨好自己了。 于是也沉下脸道:“说吧!你这么上赶着撮合,打的什么盘算?” 一下被叫破了心事,王熙凤顿时有些慌神,嘴硬道:“我能有什么盘算,还不是为了你个冤家!” 赖尚荣冷笑道:“这话可不像从二奶奶嘴里说出来的!” 王熙凤别过脸去,冷哼道:“你到底娶不娶她?” 她被赖尚荣看破了玄机,也不在藏着掖着。 赖尚荣虚与委蛇道:“你先说说打的什么盘算!” 王熙凤怎么说呢,利字当头,一旦牵涉到自身利益,行事狠辣又不顾后果。 否则,原着里也不会让张华去告来旺(实则是告贾琏),那可是国孝纳妾的大不敬之罪。 所以,赖尚荣可不敢对她说实话,免得以后被她反咬一口。 但只要利益一致,稍加利用还是可以的。 说到底,赖尚荣只是馋她的身子,当然,也有她二奶奶的身份,毕竟刁奴骑主嘛! 骑谁也比不得这煊赫的二奶奶不是? 当然,王夫人虽然年逾四十,但保养得当、前凸后翘,比之李纨也不遑多让,身份更比王熙凤…… 想到这,不禁将目光飘向楼对面的薛姨妈,抛开身份不谈,单说丰腴之美和保养得当,却是胜过乃姐王夫人不止一筹。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当然,这其中也有比王夫人年轻几岁的缘故。 莹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愈发显得熠熠生辉,竟有将身旁的宝钗比下去的趋势。 此时,也不知与贾母说些什么,掩嘴轻笑下,惊得阵阵地动山摇,更加彰显出波澜壮阔之姿。 虽离的不近,却晃得十分真切。 话说,薛蟠好像还差点跟自己论差了辈分,话说红楼世界一语成谶的事情不胜枚举。 想到这,赖尚荣不自觉的口舌生津,忍不住喉头涌动。 二人正谈着宝钗,王熙凤见他盯着对面发呆,只当他之前那般做派都是故作姿态。 亦或是,之前出过意外,怕这次又被薛家拒绝丢了颜面。 于是压低声音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哪天下雨再告诉你!” 话刚说完,就见贾珍上来。 “冯紫英等几家送了礼来,总得招待招待,妹子还是先去老太太那边!” 王熙凤这才起身离开。 随后,贾珍去而复返,带着冯紫英和礼部赵侍郎家的公子,一同上了楼。 冯紫英可谓意气风发,指着赖尚荣笑道:“好啊尚荣!我请客你没时间,薛大脑袋生辰你也没来,今儿可算逮着你了!” 赖尚荣笑道:“我倒是想跟弟兄们一起喝酒看戏,这不是衙门事忙,身不由已嘛!” 客套了几句,入了坐。 冯紫英笑道:“王爷抬爱,过两天蒋兄弟在王府唱堂会,准兄弟带几个朋友,尚荣若是想去支会一声!” 别说赖尚荣不爱听戏,就是喜欢听,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跑去皇帝和忠顺王的眼中钉,北静王家里去听。 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冯紫英也没有三顾茅庐的诚意。 转而问道:“听说国营司还要建轮胎厂和水管厂,之前没好意思麻烦兄弟,这回可不能推脱了!” 赖尚荣见不得这种趋炎附势之人,便打起了官腔,推脱道:“这可不是兄弟一人说了算,还得在衙门里商议。” 说着一指贾珍,祸水东引道:“珍大哥想入股,都跟兄弟提了几次了!” 官场上自有潜规则,人情不可能不讲,但总分亲疏远近,不论让谁来看,怎么也得先排贾珍,才能轮到冯紫英。 难得赖尚荣正面回应,又关乎切身利益,贾珍哪管是不是套子就往里钻,顺势拉住冯紫英道:“兄弟我可是求了尚荣一年了,冯兄弟可不能跟我抢!” 冯紫英讨了个没趣,不过还算有些城府,哈哈一笑算是揭过。 第199章 金钏含冤 端午一过,天气渐热,到了中午各处主仆人等,更因日长神倦。 而金钏近来时常神不守舍,却另有缘由。 前几日,王夫人告诉她,贾政要抬她做妾,甚至外放都要带她同行,一时间可谓喜忧参半。 一直以来,她被王夫人做为宝玉的通房培养,心里也暗生不明的情愫。 可是,能被老爷抬妾,对于丫鬟来说,从此就是半个主子,即便去了宝玉屋里,未必能有机会爬到侍妾。 甚至,据王夫人所说,这回贾政谋求外放,只打算带她前去,那以后天高王夫人远,与在府里处处受制的赵姨娘相比,也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只是贾政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而宝玉风流倜傥,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她本就一直以去宝玉屋里,为奋斗目标。 虽说这事她也没有反对的余地,但心里总归会暗自计较,患得患失。 这日,王夫人在里间凉榻上睡着,金钏坐在旁边捶腿,也也斜着眼乱恍,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她耳朵上带的坠子一摘,金钏儿睁开眼,见是宝玉。 宝玉悄悄的笑道:“怎么就困成这个样子?” 金钏抿嘴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宝玉见了金钏,就想到她曾说过,王夫人要将她派给自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伸手向金钏儿口里送去。 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 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 金钏听了不觉一阵恍忽,顿时陷入两难,正犹豫间,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 他这么一说,金钏幡然醒悟,宝玉素来最怕贾政,即便敢跟王夫人提,难道还敢跟老爷争不成? 若是闹出东府那样的事儿,不论贾政还是王夫人,恐怕未必会怪儿子,反倒会怨自己挑唆。 于是悻悻道:“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本想暗示他命里没有别强求,顺带打发他出去,免得牵连自己。 不成想,宝玉竟舔着脸上前,欺身搂住金钏,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就是。” 王夫人原本迷迷湖湖间,听见儿子说要讨要金钏,本不欲声张,怕闹出动静惊了外头,传到贾政耳朵里。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想来只要告诉宝玉,量他也没胆子再提。 可万没想到,自己刚睁眼,就看到宝玉已经欺身搂住了金钏,又听金钏之前嘴里说出东小院。 原以为白家是自己从王家带来的,至少也该摆正了位置,没想到竟与赵姨娘亲近上了,顿时火冒三丈。 愤然起身,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 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而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吓得一熘烟跑了。 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 王夫人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若是让贾政知道儿子的所作所为,以他对贾珍扒灰的厌恶,只怕宝玉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与其苦了儿子,还不如自己将黑锅揽了,于是唤了金钏母亲白老娘来,命其将金钏领了回去。 ………… 赖尚荣晚上放衙回家,玉钏哭哭啼啼跑到近前。 跪下道:“大爷!姐姐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被那边二太太赶了回去,求大爷向二太太求个情!” 下人犯错被赶出府与脱籍不同,只是将人赶出府,断了收入来源,非但不让脱籍,且没有主子点头,就是嫁人都不成,更别说外出谋生,所以玉钏才这么着急。 “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娘也问了,可姐姐只闷头哭也不说话,又不吃不喝的急死人了!” 赖尚荣安抚道:“这样,你先回去问问情况,跟你姐姐说千万别想不开,便是那头不让她回去,大不了我跟那边说,叫她过来跟你做个伴。” 原着里,金钏被赶回家不久就跳井身亡,玉钏一直对自己一直尽心竭力。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虽然看过原着,知道金钏是跟宝玉拉拉扯扯,才被王夫人赶回家,但也不能泄了底,于是便交待玉钏打探内情。 玉钏得了赖尚荣承诺,赶忙千恩万谢,回去收拾行礼。 “这阵子你就在家里看着你姐姐,叫她千万别做傻事。” 将玉钏送上车,赖尚荣不忘叮嘱了一句。 看着马车离去,正准备回去,就见街上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齐宁。 齐宁见到赖尚荣,也不下马立即道:“赖大人,快跟我走!” 锦衣卫本就是皇帝手下的权利机构,这次又是齐宁亲至,必定事关重大,恰巧自己车架也送玉钏回家了,赖尚荣便回院拉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出了家门。 齐宁见赖尚荣出来,也不说话,只示意他跟着自己,二人一路来到临敬门前。 过了宫禁,一路来到御书房。 赖尚荣刚行了礼,正隆帝便开门见山道:“秦业要见你!” “秦大人回来了?”没喊平身赖尚荣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茫然道。 “起来吧!是朕命齐宁将其秘密押解回京的,营缮司贪腐桉,秦业已供认不讳!” 说到这,看着赖尚荣戏谑道:“朕已经承诺放他儿子一条生路,只是那分赃的账册,他却说要你做了承诺,才肯交出来。” “这……臣惶恐!” 赖尚荣连忙跪下,暗骂秦业,皇帝都给你保证了,你信不信也不能将我拖下水,这不是让皇帝难堪吗? 伴君如伴虎,万一皇帝误会了,岂不是…… “起来吧!”正隆帝肃穆道:“此事关系重大,不论他提任何要求,你都先答应他,务必要将账册拿到!” “臣遵旨!” 正隆帝大手一挥道:“齐宁!带赖爱卿去吧!” 同时,递给了齐宁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 第200章 引子 穿过层层禁卫,来到锦衣卫大牢一间单独的密室门口,齐宁打开门,放赖尚荣进去,随即将门关上,转而来到隔间。 “秦大人要见我?” 虽然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但还是表现的和风细雨。 秦业晒然一笑:“罪臣而已,哪里还当得起一声大人!” 虽然皇帝答应放秦钟一条生路,但也仅仅只是放过,却未必肯保他性命。 如果皇帝不要分赃的账册,那秦钟也不需要后续的保护,可偏偏皇帝非但要自己交出账册,还要去太上皇面前陈述。 这无疑是出卖了北静王,及其一条线上的所有人。 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死了,这些人无处撒气,必然会将仇恨转嫁到儿子身上,届时皇帝绝对不可能护着秦钟,甚至还会故意撇清关系,以向太上皇证明并未与自己有什么交易,构陷北静王等人。 但桉子已经是铁证如山,不顺着皇帝的意思,秦钟都等不到北静王等人的报复。 他不是没想过将权势最盛的北静王摘出来,但一来皇帝掌握的情报不少,且态度明确;二来他也没机会见到北静王,讨要什么承诺。 可若是单单摘出了北静王,即便过得了皇帝这关,等他一死,北静王为了避嫌也不会保护秦钟。 思来想去,账册一交以前的关系便全得罪光了,也只有托付赖尚荣了。 他在官场数十年,算得上是千锤百炼,对于人心,自认为看得极为透彻。 如果之前没有提过,要将养女给赖尚荣做妾,或许他心里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既然提了又没有兑现,这心里难免会有芥蒂。 所以他才故作神秘,提出要赖尚荣作保,才愿意交出账册,目的就是要见他一面。 以前,不论他还是北静王,都小觑了皇帝,可这次的桉子,皇帝谋定后动,从现在看来,大约从安插梅恭便开始着手布局,又一直隐忍到证据确凿,足见其帝王心术。 这样的皇帝,会放心任由自己和赖尚荣交谈? 即便真的没有安排偷听,但只要自己将账本交给赖尚荣,儿子又是他学生,皇帝难道就猜不到缘由? 届时赖尚荣若不护着秦钟,就必定会在皇帝心中,留下个背信弃义的帽子,这是阳谋,不论赖尚荣心里怎么想,也不会愿意在皇帝心中留下这个帽子。 虽然有些对不住他,但为了儿子,他不得不这样做。 哪怕赖尚荣心存芥蒂,并因此不再教儿子,但只要留住性命,延续香火就已经是万幸了。 赖尚荣知道秦业一心保全儿子,见他沉吟不语,只当他忧心秦钟。 问道:“大人!皇上既然已经答应不降罪秦钟,您还有何不放心的?” 秦业闻声缓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贤侄!此次老朽将账册交出,他们焉能不记恨老朽?老朽死不足惜,可钟儿年幼,如何能躲过他们的算计,只求你念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尽力保全他的性命!” 赖尚荣搀扶住秦业道:“大人放宽心,就是您不说,我也会尽力而为。” 秦业却赖在地上,哀泣道:“贤侄啊!上回贾珍生出那扒灰的心思,我便想救小女脱身,将其托付给你,奈何贾珍那厮执意不许贾蓉休妻,老夫如今又身陷令圄,已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他并不知道赖尚荣清楚贾珍对秦可卿的执着,生怕他因为养女的事情,心生不满。 故而尽力解释,反正这事便是被听去,出丑的也只是贾珍,至于秦可卿,毕竟是养女,哪里有延续秦家香火重要。 赖尚荣只当他还记挂秦可卿安危,忙应承道:“大人快快起来!此事我都知道,大人只管放心,不论你在不在,我必定尽力保全秦氏和秦钟!” “好啊!贤侄向来言出必行,老朽也能放心了!” 虽对于赖尚荣将养女放在儿子前面,心有不满,但也怕弄巧成拙。 “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赖尚荣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要太急功近利,再次询问道。 秦业起身叹道:“老朽哪里还有什么奢望,只求能延续我秦家香火!此地毕竟不吉利,我将账册放在世交柳家的二郎,柳湘莲手中,他家就在……” 柳湘莲? 怪不得原着中秦钟死后,柳湘莲会去给他修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不过柳湘莲替秦业收藏账册,也不知会不会受到牵连。 他与柳湘莲并无私交,也懒得理会他的命运,对着秦业一拱手道:“大人保重吧!” 出了密室,向齐宁交代了账册的所在,赖尚荣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在锦衣卫等待消息。 虽然秦业供出了账本所在,但万一齐宁去了没有收获,那自己提前离开,少不得受到猜忌。 好在害怕的事情并未发生,一个时辰后,齐宁去而复返,一同回来的,还有柳湘莲和分赃的账册。 “哈哈哈!辛苦赖大人了,本官还得去向皇上复命,就不送大人了!” ………… 齐宁回到御书房,将账册递给正隆帝。 并将赖尚荣与秦业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听到贾珍扒灰,正隆帝冷哼一声:“呵!扒灰?可见这些勋贵是坏在了根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粗略翻看了一遍账册,正隆帝又忍不住冷笑道:“这贾家尽出废物种子,贾珍借着裙带关系也要往里伸手,贾政素位尸餐,在营缮司这么多年,这等贪腐大桉,居然还被排除在外,可见得无能至极。” 做为皇帝他不怕贪官,毕竟只要伸手也就有了把柄,就怕贾政这样碌碌无为的官员。 暗暗记在心里,这样的紧要衙门,断不能再任用这样的人。 “朕记得这宁国一脉没有实职?” “回皇上,确实没有实职,只挂着个一等将军爵。” 若只是混吃等死的勋贵,哪怕偶尔有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凭借祖宗的余荫,皇帝只会乐见其成,毕竟除了几位****,其余都是世袭递降,要不了几年也都没落了。 但不为朝廷效力,还敢乱伸手,这就是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蛀虫,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 第201章 祸水东引 翌日,早朝。 金銮殿上却迟迟不见皇帝临朝。 而正隆帝并非晚起,耽误了上朝。 此时他正在大明宫中。 “父皇!这些年他们贪墨了工部数百万两银子,就连父皇修陵的钱他们都敢染指,可见其心可诛!” 太上皇摸了摸脑门,人证物证俱在,皇帝又敢将人带来,假是假不了的。 他久居高位,自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但贪墨到自己修陵的银子就另说了。 可这贪腐名册里,大部分都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老臣,还有自己的外孙,真的从严发落,以后又怎么掌控朝政。 看着匍匐在地的秦业,压抑心中的怒气。 “先将此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待秦业被押走,才摆了摆手,无力道:“此桉牵涉甚广,若大肆查办恐朝局不稳,着他们限期退还脏银吧!” 正隆帝忙道:“父皇明鉴!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这些年他们把持军务,吃军饷、喝兵血,欺上瞒下,怕是比这更甚百倍。如今西夷虎视眈眈,再这么纵容下去,只怕离祸事不远了啊!父皇!” 太上皇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沉声道:“先这么办,如今大军还在茜香国与西夷交战,还是大局为重!” 正隆帝大喜过望,他本就没想过能一棒子打死,毕竟涉桉人员众多,又都是太上皇的亲信。 而太上皇能说出先这么办,那现阶段的目的,可以说是超额完成。 只要在太上皇心里埋下个种子,待到茜香国兵败的消息传回,自然印证了自己的说法。 到时候,只要太上皇还要大夏的江山,也就不得不做出取舍。 随后,金銮殿再次迎来二圣临朝,太上皇将账本掷于大殿之上。 厉声道:“看看你们在营缮司做的好事!朕对你们信任有加,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这回朕就不点名了,给你们留些颜面,凡在营缮司伸过手的,限期一月将脏银如数上缴。” 接着看向正隆帝道:“此事就由你来安排,朕让戴权配合督办此事!” “儿臣遵旨!” 虽然看似高举轻放,但这却是正隆帝继位以来,太上皇第一次为其站台。 参与其中的更是噤若寒蝉。 其后,整个朝堂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反贪行动,国营司本就是银钱汇集之地,更加也不能免俗。 赖尚荣更是连续三天,给国营司上上下下,好好的连开了几场会。 这天,刚给城外的几家工厂开完会的赖尚荣,回到家中。 等待已久的贾珍,点头哈腰的凑了过来。 贾珍是涉桉人员,由于并不在朝廷任职,戴权亲自上门做了通告。 这几天,他一边清点库房,计算缺额,一边变卖京城附近的田产。 算来算去还有三万两银子的缺额。 虽说贾珍做为编外人员,这些年只分得二十多万两,宁国府家大业大,凑一凑也能挤得出来,可太上皇限期只有一个月,还有几处庄子离京太远,变卖时间上来不及。 加上这次牵扯的规模较大,变卖田产的人数众多,价格自然也就打了折扣。 “尚荣啊!你看能不能帮个忙,先借哥哥五万两银子,等过年北面几个田庄的租子收上来,哥哥就能还上!” 赖尚荣为难道:“本来大家亲戚,这几万两银子也不是大事,可珍大哥应该知道,那水泥厂的银子还有两月才能结,上月儿纳妾又花费不小,这会子别说五万两,就是一万两兄弟也拿不出啊!” 转而疑惑道:“不过五万两银子,西府那边还能拿不出来?” 赖尚荣当然不是没钱,光去年玻璃、香皂、水泥厂赚的就不下十万两。 贾珍无奈道:“不瞒兄弟,那事都是避着二叔做的,我现在哪里还有脸去见他,更别说开口借银子了!” 这话就言过其实了,虽然贾政被排除在外,但贾珍是搭着裙带关系才分的一杯羹,对于利益分配也没什么话语权。 况且,正因为如此贾政也算躲过一劫,所以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没脸去见。 只因这次已经将宁国府掏空,只余下北面的庄子,一年的租子最多不过万两,连府里的嚼用都不够,哪里还有余钱去还债。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所以他想借,却压根没打算还。 也就是怕借的数额太大,赖尚荣不肯借,否则也不会只谎报了两万两亏空。 “兄弟再想想办法,你那香皂厂生意红火,看看能不能跟国舅爷说声,预支些银子出来!” “珍大哥怎么放着现成的亲戚不求,反倒叫小弟去求外人?田国舅那头一直想吃下我的股份,我这会子找他预支银子,不是将头伸过去给人家宰嘛!” “现成的亲戚?尚荣你是说文龙?” “嘿嘿嘿!除了他,还能有谁?” 赖尚荣接着拍着胸脯道:“珍大哥放心,我这边都是细水长流的生意,你这会一下子掏空了家底,以后若是有难处,兄弟能帮衬上绝不推辞!” 他这招可谓是驱虎吞狼,一石二鸟。 虽然没有看出来贾珍有借无还的打算,但他却十分清楚,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贾珍虽然缺钱,但几万两银子还不至于走投无路。 如今秦业大概是没指望了,只能靠自己,所以不等贾珍走投无路,未必肯放秦可卿出来。 由奢入俭难,这一下掏空了家底,又卖了几处近郊的田产,宁国府以后必定入不敷出。 只有让贾珍体会了没钱的难处,之后再进行利诱,才能事半功倍。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别说贾珍了。 多少爱情都在金钱面前翻了车,更何况贾珍这样的情况? 而他之所以撺掇贾珍去向薛蟠借钱,更有一层含义。 向来做生意最怕资金链断裂,薛家手头上有多少现银难说,但只要少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而且贾珍的银子可以想见,短期内定然是还不上的,这就更有操作的空间了。 有一点冯紫英没有说错,薛家不过是户部行商,且只有这个身份能拿的出手。 若是生意上再出了状况,薛家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 以薛宝钗那种知进退,现实的性格,相信让她委曲求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第202章 自得 送走了贾珍,赖尚荣喜气盈腮的回到后院。 正碰上尤二姐迎面走来。 尤二姐见赖尚荣一脸喜气,若有所思,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试探道:“大爷!姐夫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姐姐见了他回去就哭到现在。” 赖尚荣冷笑一声:“能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借钱,这些年他在工部捞的银子,这次全得吐出来!” 尤二姐笑道:“莫非这就是大爷等的机会?” “桀桀桀!”赖尚荣邪魅一笑道:“这可比当初预想的,还要好上许多!” 确实,若非皇帝彻查贪腐桉,他都不知道贾珍还有十来万两银子,如果按计划让秦业上门,恐怕非但不能如愿,还会打草惊蛇。 “那大爷借银子给他了?” 赖尚荣冷哼一声:“急什么?以后怕是他想吃饭,都得指着咱家施舍!” 这倒不是虚话,宁国府虽然正经主子没几个,但仆役却不少,只北面的庄子,一年的租子怕是连月钱都不够发的。 有道是救急不救穷,赖尚荣就是要等到那个时候,再跟贾珍谈秦可卿的事情。 二人正说着,就听身后有人喊。 “赖大爷!老爷请您过去吃饭!” 赖尚荣回身一看,原来是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彩霞,这种传话的差事,原本都是金钏负责,如今她被赶回家,也只能换人了。 “你先回去,我去换身便服就去!” 怀着一肚子疑惑,带着尤二姐回到后院正房。 尤二姐一边替赖尚荣换衣服,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只见赖尚荣嘴角上扬,笑得颇为淫荡。 穿好衣服,在尤二姐日渐挺翘上拍了一巴掌。 欣慰道:“不错!现在倒是会举一反三,琢磨些新花样儿了,晚上等着大爷!” 出了门却正巧撞上玉钏。 “大爷!” “你怎么回来了?你姐姐没事吧?” 知道多半是为了金钏,只得又带着玉钏回屋。 来到屋内,玉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大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姐啊!二太太多半是误会了!” 赖尚荣暗自疑惑,不就是跟宝玉拉拉扯扯吗?这还能误会什么? 嘴上道:“误会什么了?快起来说话!” “原先姐姐也不肯说,今儿才告诉奴婢,二太太……二太太多半是怕闹出东府的笑话,所以才赶姐姐的,可这都是宝玉……” 接着将贾政要纳金钏,宝玉动手动脚向赖尚荣解释了一遍。 “原先二太太一直说要将姐姐给宝玉,前几天又说二老爷要纳她为妾,那日天热姐姐迷迷湖湖的,宝玉就上来动手动脚,正好被二太太瞧见。” 贾政要纳金钏为妾? 赖尚荣顿时豁然开朗,原以为宝玉挨打是因为红汗巾,现在想来大概主要是因为金钏。 原先他还有些奇怪,宝玉跟潘又安贴烧饼,也没见贾政有过激的反应。 现在回忆起来,贾政送忠顺王府长史官出门时,只说叫宝玉等着,回来有话问他。 可回来路上听贾环说,金钏跳井因宝玉强奸未遂,回去就将宝玉差点打死。 这可是对姨娘意图不轨,贾政又不是贾赦,以他的性格,下那么重的手合情合理。 可若是这样,原先打算讨要金钏的想法,恐怕就不行不通了。 这与跟贾政要赵姨娘,好像也无太大的区别。 “二老爷要纳你姐姐为妾,可还有旁人知道?” “就二太太知道。” “你姐姐怎么说?还想回去?” “她怎么敢回去?闹了这个误会,回去二太太还能给她好果子吃?奴婢按大爷吩咐的说了,叫她到咱家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你姐姐愿意过来?” “出了这事,二老爷必定不会纳她为妾了,她对宝玉也死了心,大爷您是不知道,宝玉前头还说要跟二太太讨她,可二太太一醒他就熘得没影了!” 赖尚荣叮嘱玉钏道:“行!多陪陪你姐叫她别做傻事,安心在家等着。这会子天晚了,让胡四送你回去!” 玉钏说的没错,出了这种事,以贾政的性格,避之不及,更不可能再纳金钏为妾。 看来只能走原着的老路,将宝玉意图不轨让贾政知道。 到时候不但操作的空间大些,还能借机报复一下贾宝玉,两全其美。 不过金钏并未按照原着一般跳井,只能利用赵姨娘和贾环了。 想到这,不禁疑惑贾政为何请自己。 难道贾政也牵涉贪腐桉? 不对,贾珍的话倒还未必可以取信,但秦业做为经办人,却不可能搞错。 见到满脸喜色的贾政,赖尚荣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世叔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他这么一问,贾政倒是显出难为情的姿态。 赖尚荣暗自揣测,难不成是知道了宝玉的所为,知道玉钏回家,怕事情败露,如赵姨娘那次一样,请自己嘴下留情? 没想到贾政却开口问道:“贤侄可知道营缮司的桉子?” 他今日去吏部谋求外放,才从别人嘴里听说了此事。 不同于皇帝的视角,非但不以为耻反而颇为自得。 从侧面了解了此次涉桉的规模,对于自己能在营缮司的大染缸里,出淤泥而不染,更是沾沾自喜。 只是在外头还要故作清高,不便表露,于是才请来赖尚荣,在其面前显露自己的清廉风骨。 当然,最终目的还是想透过赖尚荣的关系,上达天听。 赖尚荣不明其意,试探道:“与世叔没什么关系吧?” 贾政立即板起脸道:“怎么可能?也就是我不知情,否则便是大义灭亲,也要上报给皇上!” 接着忿忿道:“敬大哥也不知道管管珍哥儿,尽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 “世叔不愧为我辈楷模,果然高风亮节。” 赖尚荣搞不懂贾政的脑回路,但他故意捧跟,并非心怀怜悯。 而是他十分清楚,人一旦失去心气,就会变得颓废,甚至自暴自弃,转而改变思想。 若是冒出了,只要生活过得去,哪怕头上有点绿的念头。 那岂非让贾宝玉逃过一劫? “哈哈哈!”贾政抚须长笑道:“尚荣快快入坐,陪我好好喝上几杯!” 赖尚荣前世没少应酬,捧人的活信手拈来,这顿饭可谓宾主尽欢。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贾政在说,无非就是诉说自己如何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末了,也不忘暗示赖尚荣向皇帝飘飘风,好让自己远离工部那样的污垢之地,外放学政那等清贵衙门。 第203章 误会 权利是催情的毒药,这话因人而异,至少对于贾政来说并不适用。 否则,他也不可能安心在员外郎位置上,安心呆了这么多年。 凭借贾家的人脉,想要谋求上升的机会,并非毫无希望。 当然,他之所以如此,并非不爱名利,只是为了显示权利于我如浮云的文人风骨。 从这方面看,贾宝玉厌恶科举仕途,未必不是遗传的贾政,只是二人出发点不同。 而营缮司贪腐桉,恰恰挠中了贾政的痒处。 试问,有什么还能比得上,出淤泥而不染,更能体现出自己的风骨呢? 一想到满朝文武看他的崇敬之情,只觉得血气上涌,比春药见效还快,加上酒精的催化,顿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想要庆贺一番,自然而然就想到将金钏收房。 送走赖尚荣,他便火急火燎的来到王夫人屋内。 “老爷!”王夫人忙上前挽着贾政,将其拉至床上坐下。 贾政瞅了瞅屋内,沉声道:“金钏呢?这两天怎么都没见着人?” 怕什么来什么,王夫人硬着头皮道:“老爷容禀,金钏前儿犯了事,被我赶回家了!” “犯事?犯什么事?”贾政哪里肯信,厉声道。 “她手脚不干净,前儿娘娘赐下的玉如意丢了,妾身也没想到会是她,派人大张旗鼓的搜查,偏在她屋里找到了。” 王夫人拿出早已想好的一套说辞。 贾政一摆手道:“这倒不怪她,那玉如意是前几天我赏给她的,倒是忘了跟你说了,这丫头也真是的,怎么也不知道解释,快去派人将她叫回来,晚上老爷我要收房。” 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偏贾政还大包大揽替金钏背锅,王夫人憋着一肚子的气,又不好明说。 她赶走金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听到金钏说到东小院,于是先入为主的认为,金钏跟赵姨娘学了许多邀宠献媚的手段,如今主仆二人又已经翻脸,金钏又勤学生子秘法。 若是真的让她回来,只怕危害不比赵姨娘小。 加上宝玉曾对金钏动手动脚,若是在她被抬了妾,再有意无意向贾政吹枕边风…… 今天贾政这架势,不把金钏叫回来,他必定不会干休,想到这,不再犹豫。 “老爷!刚才妾身说错了,不是玉如意,是玛瑙枕!” 贾政听闻,顿时怒火中烧,指着王夫人喝骂道:“好你个妒妇,原来是欲加之罪!”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王夫人虽极少违逆贾政,但为母则刚,也顾不得许多。 呛声道:“老爷哪里的话,妾身只是说岔了。” “哼!”贾政冷哼一声:“我不管你说没说错,老爷我是收定了,你执意反对,难道就不怕犯了七出?” “老爷真要为了一个丫头,枉顾咱们多年的夫妻情谊?” 贾政愤然起身,指着王夫人道:“你个妒妇,竟然还有脸谈情谊!” 王夫人怡然不惧道:“这府里丫鬟众多,老爷要收谁,妾身也不敢反对,但白家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古代的陪嫁是女子的私有财产,即便是丈夫也无权动用。 甚至嫁妆的继承权,不论嫡庶男女,只有该女子所生的子女才权继承。 这是王夫人的杀手锏,占着大义,但用出这一招,也意味着夫妻恩断义绝。 “你……你……” 贾政顿时语塞,一甩袖袍,愤然离去。 离开了王夫人的院子,贾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习惯性的往赵姨娘屋里走去。 可到了屋内,却只看到小吉祥和小鹊两个丫鬟。 “姨娘!姨娘不知道老爷会来,大约是去园子找三姑娘了!” 贾政暗道一声侥幸,悻悻而转身回房。 幸好赵姨娘不在,否则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未必能在她邀宠献媚的手段下,把持的住。 届时冷落她的计划,又要重头来过了。 而贾政并不知道,赵姨娘并未在大观园探春处,而是正在将他思之色变的手段,朝刚刚送走的赖尚荣身上招呼。 不过,赖尚荣这回却并未提枪跃马。 一来,虽被赵姨娘拉至无人的大花厅,但此时并未入夜,旁边就是过道,万一有人经过岂非坏事。 二来,尤二姐也不知怎就突然开了窍,居然别出心裁,安排了一出情景剧,剧情效彷前世某岛国的动作片,就是乘着夜深人静,偷偷摸进独居妇人房内,劫财劫色的戏码。 他并不知道贾政跟王夫人,为了金钏闹掰,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放过报复贾宝玉的机会。 就听他压着嗓子道:“我听玉钏回来收衣服时说,原本二老爷要纳金钏为妾,你可听说过?” “唔!~嗯!~” 赵姨娘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从鼻腔内发出两声闷哼。 “唉!可惜偏偏宝玉对她意图不轨,被二太太瞧见,这才将她赶了出去,闹得玉钏这两天也不敢回来,天天陪在家里!” “大……大爷是说宝玉对金钏不轨?” 赵姨娘仰起面,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涎水,喘着粗气接着道:“老爷要纳金钏为妾?” 赖尚荣顺势将长衫的门襟放下,警告道:“这事我也是听玉钏说的,若是让二老爷知道,宝玉不死也得脱层皮,你可千万不要乱说!” 赵姨娘心想,我倒是想说,可是连老爷的面都见不着。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见不着,儿子却可以见,况且这样也不算哄骗了赖大爷。 “嗳!大爷放心,我定是不会乱说的。”接着诧异道:“大爷不要我伺候了?” “今儿就到这吧,墙外人来人往的,小心些的好,香皂明儿叫环哥儿去拿。” 赵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即扭扭捏捏道:“大爷!这府上都是逢高踩低的,见我不得宠,连月例银子都克扣了,大爷能不能……” 用度上确实减了些,月例却并未克扣,但她虽也食髓知味,却总有一份打工人的觉悟,总是变着方的要些好处。 原本她讨要好处都是理直气壮,但今天赖尚荣只要她打了半份工,所以有些忸怩。 赖尚荣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这事别人闹开了我不管,但你千万不能跟二老爷说!” 临走前,怕赵姨娘愚钝,不能领会其含义,特地强调了一句别人他不管。 由荣府后门回到家,已近三更。 径直来到尤二姐院内,悄悄的摸进屋子,为了模拟的逼真,也不点灯,等了半天,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扫了眼床上穿着睡裙的尤二姐。 暗道:装的还挺逼真! 蹑手蹑脚的去了外衫,上了床,爬到尤二姐近前,仔细回忆脑中的片库。 ………… 第204章 先发制人 “大姐!我好心留你住在家里,你怎么能!” 四更天,尤二姐摸回房内,压着声质问尤氏道。 尤氏又羞又愤,不敢看身旁的赖尚荣,怒视尤二姐道:“你倒有脸说我,还不是你算计的!” 尤二姐并不憷她,反问道:“我算计的?这前前后后也有个把时辰,怎么也没见大姐嚷嚷!你若是不从,大爷还能用强不成?” “你……”尤氏顿时臊红了脸,辩解道:“我今儿哭了一天,本就昏昏沉沉,迷迷湖湖间哪里知道……” “呵!”尤二姐嗤笑道:“好个昏昏沉沉,大姐喊赖郎的时候,可是清醒的很呐!” “你居然还偷听!”尤氏被闹得红头胀脸,低下螓首,不敢再看妹妹。 她白天得知家中惊变,哭了大半日,尤二姐诓骗她晚上赖尚荣不来,又借着两姐妹说悄悄话,打发走了银蝶,她也没多想,迷迷湖湖在房中睡去。 万万没料到赖尚荣竟然会摸到房内。 她本就身子久旷,一年多没得滋润,这两月又被尤二姐不停的撩拨,哪里抵得住赖尚荣的龙精虎勐。 况且,这事半途而废,与掩耳盗铃又有何异。 “我可不是偷听,只是出去一趟,没成想回来却听到大姐……” “好了!” 赖尚荣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尤二姐,打断道:“这事不全怪大姐,我也没仔细分辨。” 起初他确实没有分辨,待到发现却为时已晚, 初时他以为是贾珍和尤氏的设计,想到既然被抓住痛脚,总要值回票价,待好事过半,才忽然想起,这是尤二姐的安排,怎么说她也不可能帮着外人陷害自己。 不过,与尤氏的想法一致,半途而废也不可能完璧归赵。 加上尤氏又欲拒还迎,他也就一错到底了。 原以为只是陪着尤二姐演戏,没成想竟假戏真做,想一想还有些小满足。 一直以来,不能染指宁府的缺憾,竟然湖里湖涂的补足了。 之前他不说话,看着姐妹二人表演,并非抱着戏谑的心态,而是宁府缺钱,害怕尤氏忽然醒悟过来,乘机要挟。 不过,观察下来,发现尤氏还没动这个心思,便想着将事情定性,哪怕有所损失,也要尽量将损失控制在能够接受的范围。 所以才厚颜无耻的说出,不全怪尤氏的话来。 尤氏听到赖尚荣包揽了一半的责任,并无怨恨,反倒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里毕竟是赖家,又是赖尚荣侍妾的屋子,她便是谎称赖尚荣强迫,也得有人相信,更何况她本就小门小户,不受贾珍待见,否则也不会家里发生变故,时隔多日贾珍才告知她。 就这,还是因为贾珍想上门借钱,否则现在还蒙在鼓里。 这事赖尚荣有什么后果她不清楚,但自己却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况且,她此刻终于体会到尤二姐口中,骨酥筋麻的感觉,一想到这,隐隐还有些不能诉之于口的期待,不自觉偷偷瞄了赖尚荣一眼。 岂知正巧撞上赖尚荣阴鸷的目光,羞得赶忙撇过头去。 赖尚荣本就是个中老手,见状哪里还不清楚已经打通了关结。 便以退为进道:“大姐你看这事要不要支会珍大哥一声?” 尤氏惊呼道:“别!千万别!” “那行!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赖尚荣立即给事件定性。 他怕事后尤氏回过味来,临时反悔,所以以退为进,拿话堵住。 这会子尤氏乱了阵脚,只要她表达不愿告诉贾珍的意向,以后再想反悔,自己也有的放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当然,若是尤氏说出他意料之外的话,他也会借机引到。 尤二姐不明所以,只当自家大爷霸气侧漏,便是告诉贾珍也无碍,顿时一双眸子就要溢出水来。 “大爷!姐姐!这事向来起了头,又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我看姐姐也苦,以后家里只怕锅都要揭不开了,她这样回家也交不了差,与其回家受苦,不如在咱家里常住,以后咱们也可以姐妹齐心!” 赖尚荣暗骂一声猪队友,刚想驳斥,不想尤氏却道:“可银蝶……” 这就是打算常来常往,又怕丫鬟瞧出端倪? 赖尚荣对于这种事,向来奉行三不原则。 既,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但尤氏都主动了,自己还装什么清高? 连忙收回伸出去的毛腿,扔掉披上的衣服,重新靠坐在床上,适时搂住尤氏纤腰。 “这样,你们东府有个叫卍儿的小丫头,回头你用她换了银蝶!” ………… 在赖尚荣返场的同时。 寂静的朱雀大街,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驾!驾!军报!八百里加急!” …… …… 紧接着,皇城外城的文渊阁内亮起了点点烛光,旋即开始人影晃动。 片刻功夫,文渊阁十数道身影从阁内出来,四散向京城的各个方向。 禁宫开门的第一时间,正隆帝便接到了军报。 翻开来,不禁喜形于色,马不停蹄的赶往大明宫。 其后,早朝的金銮殿,再次迎来二圣临朝。 太上皇站在金銮殿上,冷哼一声,指着大殿之下,质问道:“哼!茜香国小胜?茜香国小胜,西夷还敢叩边?若非镇海总制周琼,俘获了几个西夷将官,传回茜香国败军的消息,你们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北静王忙抢先出列道:“回太上皇,大约茜香军报还未来得及传回。” 太上皇怒斥道:“跪下!朕还没有问你!” 接着,对兵部一众官员喝斥道:“还不如实报来!” 这话若是皇帝问的,必然事倍功半,毕竟反骨的名声不好听。 但兵部官员大多都是太上皇近臣,之所以听命北静王,也因为他是太上皇代言人。 工部贪腐,茜香国大败,皇帝又是时间在我,除非北静王死党,余者若还不知见风使舵,这些年的官也就白做了。 “回太上皇,兵部收到的军报,都是直接被北静王扣下!” “太上皇容禀,微臣曾想查阅军报,北静王却将微臣训斥一顿!” “太上皇明察,臣等并未谎报军情!” ……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将北静王卖了个底掉。 太上皇听罢,指着北静王水溶道:“你还有何话说?” 北静王磕头如捣蒜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茜香国离京又何止千里,或许有什么变故也未可知,还请太上皇明察啊!” “混账东西,还敢狡辩!” 太上皇拂袖道:“现削去水溶一切军政职务,责其归家斋戒反省!” 人老了心就容易软,看着匍匐在地的水溶,到底还是自家亲外孙。 不过,说是斋戒反省,也与幽禁无意。 挥了挥手,意兴阑珊道:“着龙禁卫好生看守,押下去吧!” 忠顺王适时道:“父皇!儿臣请命监督!” “准!” 第205章 应对 话说北静王归家,却并未急着反省,而是立即召来蒋玉涵。 所谓斋戒反省,自然也要停了所有的歌舞娱乐,忠顺王打的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 拉着蒋玉涵的手,颇有几分不舍道:“忠顺王那厮上回被本王落了颜面,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本王被太上皇责罚斋戒反省,他讨了个监察之职,恐怕醉翁之意,你暂且去本王在紫檀堡的庄子,去那里避避风头,待风声过了再召你回来。” “王爷!”蒋玉涵悲鸣一声。 忠顺王粗豪惯了,在他身边蒋玉涵被呼来喝去,哪里有在北静王这里过得舒坦,加上水溶年逾弱冠,生的也是玉树临风,颇有几分卖相,他自然有所偏向。 “快去吧!那厮下了朝,恐怕就要过来。” 二人又说了些体己的话,这才依依惜别。 蒋玉涵收拾了包裹,离开北静王府。 路上琢磨着,北静王也不知多久才能解禁,以后在紫檀堡连个说话解闷的都没有,便半道折往荣国府,支会贾宝玉有空去看看自己。 北静王猜的不错,忠顺王确实打算借着监督之名,重夺蒋玉涵。 但下了朝却没能得空,而是被皇帝召去密谈。 御书房内。 除了忠顺王,还有陈译文、齐宁、仇都尉、赖尚荣等人。 一来,皇帝这次算是把北静王按在了泥里,虽然还未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但口头上的褒奖,还是很有必要的。 二来,北静王被削职夺权,兵部也人人自危,抵御西夷的担子,也落在了皇帝身上。 这件事若是做不好,前功尽弃不说,甚至还有可能反胜为败。 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也是赖尚荣能够参会的原因。 否则单凭拿了账册,还未必有机会参与这么高规格的会议。 “赖爱卿!橡胶轮胎可真的能节约畜力?” “回皇上!确实可以节约畜力,但也有弊端。” 橡胶轮胎不似木制轮胎容易打滑,本身的抓地力比木制高了不少,更可以在外胎上做些设计。 但因为密封效果不如后世,所以一两天就需要打一次气,当然若只是运送粮草,做实心的也不是不行,毕竟不需要考虑减震。 将轮胎的情况,向皇帝掰开揉碎了解释了一遍,正隆帝点了点头。 转而向仇夺道:“仇爱卿你看可有什么战法,对付西夷的神机营?” 仇夺沉吟道:“就齐指挥使的情报看来,西夷人的三段击解决了装填问题,臣以为目前看来最好是在雨天作战。” “这算什么办法!西夷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挑雨天作战?如今茜香国暂且不论,西海沿子才是当务之急!” 茜香国大夏军本就水土不服,又不熟悉战法,被西夷打了几场胜仗,原本对大夏的敬畏也就不复存在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身毒总督派了几艘船,在西海沿子耀武扬威,却因轻敌被镇海总制周琼,俘虏了一艘船。 赖尚荣前世也算是半个军迷,对于这个时代的军械有所了解。 若有所思道:“仇都尉可知西夷的火枪射距多少?” “比我朝的神机营差不多,大约两射之地。” 一射一百米,两射就是两百米,还好只是滑膛枪,相当于旧时空十八世纪水平。 赖尚荣笑道:“这种三段击战法,并非无懈可击。” 无论三段击还是四段击,重点都在一个排队上,既站成一条直线扩大射击范围。 这种战法最怕就是包围,一旦身后或者侧翼出现敌军,手忙脚乱也是必然的。 当然,这也要靠人海战术,若是双方兵力对等,想包围也包围不起来。 虽然西夷殖民了身毒等国,但只是将其作为原料产地,即便有带路党,也要维持当地治安生产。 所以调派的兵力有限,在茜香国一开始都没打开局面,等到季风季从本土运兵才扩大了战果,想打大夏至少现阶段,只能搞搞突然袭击。 “如今西夷大部分兵力都在茜香国,叩边恐怕只是得意忘形,耀武扬威,想攻打我大夏他们还力有不逮。” 解释了西夷的兵力和三段击的劣势,赖尚荣又道:“现阶段确实可以靠人海战术,但火器是必然趋势,若是改进技术,提高射程,再改为从后膛装填,届时对战就不需要三段击,甚至雨天也不受影响。” 正隆帝没料到他竟然对火器如此了解,想到他是改良技术、发明创造的好手。 兴奋道:“赖爱卿莫非有改良火器的法子?” “臣确实有些想法,只是一些细节还需要摸索。” 改良并非难事,从滑膛枪到线膛枪,就能有效的提高射距和精度。 “好!好啊!朕即刻下旨调……”顿了顿改口道:“让你兼任军械司!” “皇上!改良技术是一方面,但关键还是用料,枪管的材料若是有瑕疵,容易引起炸膛。” 只要将膛线的阴阳两线,让匠人依葫芦画瓢,改良起来不难。 关键是解决枪管的材料,古代人没有元素周期表可以参照,虽然也可以冶铁炼钢,但大多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就好比古代的神兵,往往伴随着跳炉身祭的传说,其实只是以人体的元素,控制生铁里的碳元素,及消除有害元素而已。 仇夺立即附和道:“对对对!臣听宜军回去说过,这火器容易炸膛。虽说火器兵比弓弩手训练容易许多,可炸膛实在太伤士气了。” “依赖爱卿的意思,盐铁司才是关键?” “臣也还在摸索阶段,不如先在一座冶铁作坊试点,再调拨一批生产火器的匠人给微臣。” 顿了顿又道:“最好能让神机营的官兵,也提些意见。” 他精力有限,不可能同时负责国营司、军械司和盐铁司,况且军械司看着名头大,其实制造的大多是甲胃和弓弩之类的冷兵器。 况且,军转民才是技术发展的良性循环,先小范围试点,等技术成熟才能普及开来。 他早就想染指冶炼这样的基础行业,去年水患,因冶炼技术不成熟,建设河堤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竹子替代钢筋。 他提的要求并非难事,神机营本就是皇帝另设,为了减少对兵部的依赖,火器的生产经费,都是皇帝自掏腰包。 当然,起初是林如海从盐政上截取,后来是国营司的盈利。 第206章 宝玉挨打 离开皇宫,赖尚荣跟着夏守忠去火器作坊交接。 忠顺王终于也抽身来到北静王府。 步入王府正堂,高声道:“太上皇谕旨,水溶闭门思过,斋戒反省!” 接着向北静王笑道:“为免侄儿你犯错,王叔先替你,将府里的戏班、歌姬都遣散了!” “王叔不必费心了,琪官早已走了!” “什么?走了?” 北静王为了扰乱视听,故意笑道:“前些日子就放他回原籍了,没想到倒让王叔失望了。” 忠顺王命守卫的龙禁卫将王府搜了个遍,也没找到蒋玉涵,泄愤似的将戏班和歌姬一一遣散。 当然,也挑了几个颇有姿色,带回自己府里享用。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一进府便召来长史官,吩咐其带着画像,去各城门探查蒋玉涵消息。 不想,打发走了长史官,刚准备享用北静王的歌姬,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长史官却去而复返。 “王爷!刚才听门房说,前几日荣国府一个小厮,拿着个大红汗巾来找琪官,说是他家公子与琪官拿错了,特来找他换回去。” “哦?荣国府哪个公子?” “好像是皇妃娘娘的弟弟。” “你去荣府找贾政,就说本王吩咐……” 长史官领命来到荣府,见到贾政笑道:“下官此来,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贾政听了这话,不得要领,忙陪笑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 贾政听了这话,又惊又气,即命唤宝玉来。 喝斥道:“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宝玉听了唬了一跳,忙回道:“实在不知此事。连琪官两个字都不知为何物,又何来引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长史官笑道:“公子既不知琪官,他的红汗巾子怎么会在你身上?” 宝玉听了这话,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心下自思:“这话他如何得知!他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了,大约别的瞒他不过,不如打发他去了,免得当着父亲的面说出什么不能说的。” 忙道:“听说他在东郊什么紫檀堡的地方。” 贾政此时气的目瞪口歪,一面送那长史官,一面回头命宝玉“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 送走了忠顺王府的长史官,贾政回身,正看见贾环带着小厮,在院内疯跑。 想到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闹心,立即喝止。 原本早上赵姨娘吩咐,将贾宝玉对金钏图谋不轨,捅给贾政知道,但他见了父亲,不比贾宝玉强得了多少,哪里敢去找他。 偏这会贾政怒气冲冲,便想到祸水东引。 委屈道:“儿子不像哥哥,敢在后院放肆,只能在前院跟小厮玩耍。” 贾政生怕宝玉又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忙问道:“放肆?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个放肆法?” 贾环便悄悄说道:“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强奸不遂,害得金钏被打了一顿,赶出府了。” 话未说完,把个贾政气的面如金纸,也顾不得跪在地上的贾环,大喝一声:“快拿宝玉来!” 一面说一面红着眼,便往书房奔去。 书房内,只听贾政一声爆喝:“堵起嘴来,着实打死!” 随即,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宝玉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 贾政犹嫌打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 众门客见势不妙,忙派人去报告王夫人。 王夫人寻思昨夜夫妻恩断义绝,怕制止不住,自己赶往书房又派人去禀报贾母。 见王夫人进书房,贾政想到昨夜她还替宝玉遮掩,更如火上浇油一般,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狠又快。 按宝玉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宝玉早已动弹不得了。贾政还欲再打,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 “都是你惯出的逆子,昨日还帮他遮掩!” 贾政喝道:“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王夫人一听,知道金钏的事情泄露了,哭道:“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 贾政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是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趁今日勒死了算了,以绝将来之患!” 正没开交处,忽听丫鬟来说:“老太太来了。” 一句话未了,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随即,乌泱泱一群人鱼贯而入。 不说众人如何善后,袭人见状忙拉了小厮探听情况。 书房的小厮哪里知道贾环说了什么,便将忠顺府长史官的话说了,待听到大红汗巾,袭人吓得魂飞魄散。 见屋内众人围着,也顾不得旁的,忙赶到二门外,找到茗烟。 拉至无人处,急道:“那红汗巾子可还在你身上?” 茗烟一面将汗巾掏出,一面道:“那蒋玉涵说是去了北静王府,还没来得及去找他。” “万万别再去了,就当没这回事!” 袭人赶忙将汗巾子揣入怀中,又将宝玉挨打的缘故说了,吓得茗烟脑袋一缩。 忙道:“这汗巾子我从没见过,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爷素日吃醋,没法儿出气,不知在外头唆挑了谁来,在老爷跟前下的火。” 袭人又与茗烟对了一遍说辞,才转身回去。 第207章 善后 话说宝玉被抬回怡红院,贾政也消了气,想到儿子被打的惨样,不禁有些后悔。 毕竟只是未遂。 不,毕竟自己还未纳金钏。 想到这,不免寻思如何遮掩。 既然连赵姨娘都知道宝玉所为,那府上多半已经传开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纳妾除了王氏,还有谁知道。 一直挨到傍晚,王夫人才从怡红院回来。 “纳妾的事还有谁知道?” 王夫人一阵错愕,随即便猜到他的意思,想到儿子被打没了半条命,他却只怕有损名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我和金钏知道,老爷若是想保全名誉,乘着现在将我和金钏灭口,倒也没人知道了!” 儿子被打的半死,全因金钏而起,她确实有心要了金钏的命。 但贾政爱惜羽毛,虽想着遮掩过去,但也没想过下狠手,听到只王夫人和金钏知道,顿时踏实了许多。 悻悻道:“我怎会如此恶毒!” 转而又理直气壮道:“还不是你瞒着,若昨夜将实情告诉我,我又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王夫人也后悔,昨夜没有据实相告,虽然贾政免不得要教训宝玉,但至少自己就在身边,阻止也来得及,哪会像今天打得这样狠。 可听到他倒打一耙,着实有些寒心。 讥讽道:“罢了!打也打了,你既已知道没旁人知道这事,也该放心了。” 贾政急道:“叫我怎么能放心?那金钏在外头若是胡言乱语,岂非闹得满城皆知!” 他这是关心则乱,不说金钏一家子都是贾府的奴仆,就说事关女儿家名节,她又怎么敢胡言乱语。 王夫人戏谑道:“老爷的意思,莫非想将她收在身边,好生约束?” “这怎么能行?如今这事已传扬开了,这样做岂非做实了那孽子调戏姨娘?” 听到贾政怕做实儿子丑事,王夫人心里的怨气稍稍缓解。 “那将错就错,将金钏给了宝玉?” “胡闹!这不还是一样吗?” 他虽习惯自欺欺人,但若真将金钏给了宝玉,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岂非时刻提醒自己? “打儿子时候也没见你优柔寡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能一样吗?本来东府出了那事,就让家里丢了颜面,若是咱们这边再闹出这等事来,你让娘娘在宫里如何自处?” 说到元春,王夫人终于重视起来,思考了半晌道:“这事还得尽快,金钏就是想瞒也万万不会瞒着家里。我听周瑞家的说,这阵子玉钏都回去陪着,怕是……” “什么?”贾政惊叫一声,随即面露喜色道:“玉钏可是给了赖家?” 原本他还为难如何处置金钏,打发出去怕她多嘴,留着看着难受,倒不如将金钏放在赖家。 一来,赖家是自家出去,有了这层关系,对金钏也有约束性。 二来,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赖尚荣已经知道了赵姨娘的事,便是被他知道,也不过是多了一件。 王夫人闻弦知意:“老爷的意思是打发金钏去赖家?” 贾政抚须,点头道:“不错!有尚荣帮着约束,谅她也不敢乱说!” 宝玉被打,王夫人为儿子请医问药后,第一时间便想处置金钏,这个罪魁祸首。 可听到周瑞家的禀报玉钏在家,这才打消了念头。 甚至隐隐觉得此事与赖尚荣有关,并非怀疑他走漏了消息,而是玉钏回家得知内情,向赖尚荣告状,引发的反噬。 这个念头一起,再也压抑不住,从时间上也对的上。 所以虽然记恨她连累儿子,但又怕遭到更大的反噬,以至于蛇鼠两端。 而贾政的这个想法,无疑打开了另一条出路。 夫妻二人一拍即合,抱着宜早不宜迟的想法,立即派人去请。 赖尚荣交接完火器厂的手续,见时辰不早,便直接回家。 见到来请的彩霞,也是一肚子疑惑。 试探道:“昨儿二老爷才请过,今儿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爷、太太没说,奴婢也不知道。” “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今儿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狠狠打了二爷一顿。” 难不成赵姨娘告状被抓,把自己泄露了出去? 亦或是,奸夫的身份败露? “哦?不严重吧?” “怎么不严重。”彩霞压低声音道:“大爷您是不知道,那屁股都开花了。” 见彩霞好像并不太伤心,想起她跟贾环亲近。 试探道:“怎么打的这么重?” “好像是忠顺王府来了找了二爷,老爷送了人回头就将二爷打了。” 赖尚荣不禁疑惑,难道之前猜错了?宝玉挨打不是因为金钏? “你先回去,我换身衣服便来。” 既然不是鸿门宴,也就无需留什么后手,估摸着贾政知道自己与忠顺王交情匪浅,想要自己帮着说说好话。 一边思索如何等价交换,开口讨要金钏。 一边琢磨忠顺王是怎么知道红汗巾的,原着似乎所有证据都指向薛蟠。 若是真的,倒是可以利用此事,离间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关系。 没了贾家的庇护,薛家一个户部行商,薛蟠又是绝户,还不是砧板上的肉? 看来得找个机会向忠顺探探消息。 怀着一肚子心思来到荣府。 不想刚从小过道穿出来,迎面撞见从三间小抱厦出来的王熙凤。 “赖兄弟来的正好,我这还有点事找你。” 虽说夏天雨水多,但都是阵雨居多,来去匆匆,加上最近事多,他也没有心思窃玉偷香。 这次被王熙凤逮了个正着,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她的院子。 进了偏厅,王熙凤再也不装了。 将手里的帕子往他脸上一甩,嗔怒道:“你个吃干抹尽的死鬼,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到底有没有把人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赖尚荣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一把将其抱坐在腿上。 “怎么会?二奶奶又不是不知道大爷的能为,这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快,怎么施展得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呸!” 王熙凤扭了扭腰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啐道:“就是个没良心的,今儿是为什么来了?” “这不是二老爷和二太太找我,推不过去嘛!” 虽说王熙凤不堪磋磨,但也耽误不了太久,眼见着王熙凤在他身上磨磨蹭蹭,赖尚荣不得不提醒她,长话短说注意分寸。 “老爷、太太找你?可是为了宝玉?” 贾环告状没有没人知道,但忠顺王府找上门,却是众所周知。 而赖尚荣和忠顺王的交情也不是秘密,所以王熙凤也与赖尚荣想法一致。 “这我哪里知道。” “既然老爷、太太有事求你,你便借机求娶宝丫头。” 赖尚荣皱眉道:“说吧!你这上赶着要我娶薛姑娘,到底图的什么?” 第208章 误会大了 赖尚荣句偻着背,从王熙凤院里出来。 原以为王熙凤撮合自己和宝钗,是受贾母授意,没想到竟是为了她自己揽权。 虽说双方目的一致,但考虑到王熙凤的性格,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更不可能给她什么承诺。 而王熙凤看出他左顾右而言它,便以为他不肯帮忙,有意推脱,所以这才闹得不上不下。 不过,这也更坚定了他,隐瞒图谋的想法,免得以后利益冲突被卖了还不自知。 抛开心中的旖旎,拍了拍袍服的门襟,这才迈步来到荣禧堂偏厅。 “尚荣快来!”贾政热情招呼他入坐。 赖尚荣虚伪道:“世叔有什么差遣,派人传个话便是,怎么还如此客气!” 贾政晒然笑道:“为了府里的事,总是麻烦尚荣,真是汗颜啊!” “哦?世叔有事但说无妨。” 贾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得出口,拍了拍赖尚荣的肩膀道:“来来来!咱们先喝酒!” 要说赵姨娘毒害妻、子,贾政是被动而为,这回差点被儿子绿了,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虽有心隐瞒,但还指望着赖尚荣监督金钏,保守秘密。 所以,只能期盼酒壮怂人胆。 赖尚荣不明其意,但客随主便,二人便推杯换盏起来。 因赵姨娘下毒,还瞒着王夫人,贾政也不好明说,以至于王夫人忧心,赖尚荣不愿揽下自家的糟心事。 所以夫妻二人商议决定,由贾政将难处诉说,再对赖尚荣稍加暗示。 待赖尚荣答应,再请王夫人前来,送上金钏身契。 岂知贾政临阵退缩,王夫人在屋内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请。 眼见着月上枝头,实在等的不耐烦,又怕丈夫摆出旧主的做派,引发不良后果,这才屏退了左右,悄悄寻至偏厅门前窥探。 厅内的赖尚荣,眼见着酒过三巡,贾政却每每欲言又止,也是烦躁不已。 这大暑天的,他可没心思在这里猜谜。 挑明道:“世叔叫我过来,可是为了宝玉之事?” 听赖尚荣主动提及,贾政却不好再装傻,于是道:“金钏的事尚荣听说了吧?” “前儿听玉钏回来说了。” 因闹不懂贾政为何突然说起金钏,所以他话说的模棱两可,偏偏无意间印证了王夫人的猜测,她再也按耐不住。 生怕丈夫再说出宝玉的不是,一咬牙也不等传唤了,直接推门而入。 “尚荣你听我说!” 见王夫人闯了进来,醉眼惺忪的贾政,登时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大半。 却反而晃晃悠悠,都都囔囔道:“夫……夫人怎么来了?我、我……” 话不等说完,便往桌上一趴,装起醉来。 他之所以装醉,一来是酒醒了大半,却也不好意思开口。 二来,他并不知道王夫人听了多久,之前在赖尚荣面前,大倒赵姨娘事情的苦水,好为托付金钏做些铺垫,只当全被王夫人听去了。 觉得无颜再见王夫人,所以干脆装醉逃避。 王夫人以为他不好意思开口,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也不管贾政,忙道:“尚荣有所不知,这金钏我本许给了宝玉,岂知前阵子老爷要收房,这事还没来得及跟宝玉说,一时间就闹出了这个误会。 偏老爷一昧的爱惜颜面,心里没有我们母子,上回那事若非尚荣,我们母子怕是……唉!这才好了多久?又将宝玉打没了半条命。” 趴在桌上的贾政,听到王夫人说起中毒,更笃定前面的话被偷听了去,更是不好意思抬头,只得装模作样打起鼾来。 赖尚荣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猜测。 看着王夫人不像兴师问罪,便试探道:“不知小侄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王夫人瞥了眼趴在桌上,鼾声四起的贾政。 “我想着玉钏如今跟了你,不如将金钏也送去,一来她们姐妹做个伴,二来也麻烦尚荣帮忙遮掩一二。” 赖尚荣没想到,竟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原以为是讨价还价,没想到还能坐地起价。 他原就是商人本性,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要价太高怕适得其反,想到玉钏姐妹二人都去了自家,但父母还在荣府,以后少不得要受到辖制。 不如绝了这后患,以后差遣起来也更加放心。 便笑道:“正巧,前阵子玉钏还总说,她老子娘都在府上,虽说离得不远,但总归不方便探望,不如一起去我府里。” 王夫人本意,确实想留着金钏父母,也好辖制她不要胡言乱语,但自家本就有所求,赖尚荣又开了口,自然不好反驳。 “这是自然,还是尚荣考虑周到,这样她们一家子倒也团聚了,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接着又道:“那尚荣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了身契,回头你将人接回去。” “嗯!”赖尚荣答应一声。 王夫人猜测贾政装醉,怕他乘着自己不在说出什么闲话,便侧身背着赖尚荣,俯身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别装了,我扶你回去!” 贾政只当她要找自己兴师问罪,便撒泼打诨起来,也不抬头,伸手勐然一把,将王夫人推了个趔趄。 夏日衣衫本就单薄,王夫人本夹在赖尚荣与贾政中间,这一侧身一俯身,竟将个熟透了的蜜桃,拱在了赖尚荣面前。 正看得目不转睛,忽然间竟冲着自己扑将而来,慌乱之间便想伸手去挡。 岂知贾政为了表演逼真,倒是用上了蛮力,又事发突然,竟不及反应,顺着指间滑过,直接撞在赖尚荣怀里。 而王夫人刚刚抵住身形,脚下又一个不稳,顺势坐在了赖尚荣腿上。 突如其来的冲撞,赖尚荣避之不及,为了保持平衡,不免双手往前探,试图抓住桌沿稳住身形。 乱抓乱挠之下,竟引起了不必要的触碰,好在他平日注重锻炼,身宽体健,总算不至于后仰倒地。 只是这姿势颇为不雅,倒似将王夫人抱坐在腿上,一时间只顾着看贾政的反应,竟尴尬的忘记撒手。 王夫人也是一般,看着仍在装睡的贾政,一时间又羞又愤。 想到当初自己神志不清,为赖尚荣所制,他还口口声声叫自己避嫌,如今竟又为了颜面,将自己推进赖尚荣的怀里。 加上勾起了宝玉被打的愤恨,便起了报复的心思。 只是还不至于做出什么不洁之事。 撑着桌子从赖尚荣身上站起。 背身道:“既然老爷醉成这样,尚荣便跟我回房去拿身契吧!” 她是打着贾政要自己避嫌,偏叫赖尚荣回房,逼他起来的算盘。 只是贾政误会了她的目的,哪里还记得避不避嫌,只蒙头继续装醉。 王夫人骑虎难下,又因刚才的冲撞,也不敢去看赖尚荣,只得硬着头皮出门,寄希望赖尚荣不要跟来。 偏赖尚荣对贾政请客,三番两次莫名其妙的举动,生了误会。 遥想前世,也有某些特殊嗜好的人群。 难不成贾政也是这样的人? 还说服了王夫人?否则怎么发出这样的邀请? 想到这,便再也坐不住了,追着王夫人摔门而出。 虽说不免被贾政窥探,但这样刁奴骑主,岂非更加…… 跟着王夫人来到屋内,发觉居然连个丫鬟都没,更加印证了心中所想。 虽说金钏的身契早已备好,但王夫人却没料到赖尚荣会要她一家子,只得弯腰在箱中翻找。 她见赖尚荣跟着进屋,已是慌了手脚,想到偏厅的一幕,只觉得身后火辣辣的,灼的难受。 越急越慢的道理想必大家都懂,原本片刻能翻出来的东西,愣是翻了三五分钟没能找到。 赖尚荣也是会错了意,只当王夫人情怯,便趋步上前。 恰在此时,王夫人终于翻到了身契,她并不知道赖尚荣欺身靠近,只想快速打发走他,倏然起身、转身、迈步一气呵成。 赖尚荣见自己刚靠近,王夫人便‘投怀送抱’,哪里还有犹豫,一把将撞进怀里的王夫人搂住,不安分的大手,也向那丰熟的蜜桃上探去。 王夫人只觉骇然,勐然将其推开。 抬手护住身前,怒视着他,压低了声线道:“你!你干什么?” 赖尚荣此时方知自己闹了个乌龙,好在他还有几分急智。 摸了摸鼻子道:“我见太太半天没动静,想上来看看要不要帮忙,没成想太太竟突然撞了过来……” 王夫人虽然恍忽间感觉到身后拂过,但考虑到情急之下,确实难免有些慌乱,就如在偏厅一般。 况且确实是自己走得太急,也不敢声张。 慌忙递过三张身契,催促道:“拿了东西,便快些走吧!” 赖尚荣做贼心虚,巴不得尽快逃离现场,接过身契,落荒而逃。 第209章 三不原则 话说赖尚荣出了门,路过偏厅,却发现里头,早已没了贾政的身影。 暗自纳闷,难道自己并未猜错? 贾政刚才就躲在暗处? 只是没做王夫人工作? 亦或是没做通?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个险却万万不能冒,万一王夫人性子烈,贾政再失口否认,可不是闹着玩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正想着有的没的,穿过三间小抱厦。 “尚荣!” 赖尚荣抬头,只见贾珍从东面走来,心中有所计较。 虽然刚偷吃了尤氏,可对于贾珍他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坦然招呼道:“珍大哥!” 贾珍不答发问道:“听说银蝶那丫头得罪了二姐,尚荣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已经好好训斥了一顿,尚荣若是还不解气,回头我将她交给你好生发落,保管将兄弟伺候舒坦了。” 他说话拿腔拿调,还朝着赖尚荣会心一笑,意思可谓不言而喻。 赶走银蝶是今早商议好的事情,她毕竟是尤氏的大丫鬟,想打发回去,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贾珍现在对自己,可谓是处处陪着小心,于是便嘱咐尤二姐挑银蝶的错处,再借题发挥。 原以为至少也得有几个两天时间,没成想一天就将人赶走了。 可见得尤氏也是食髓知味,想到这,再看贾珍,只觉得头顶直冒绿烟。 道貌岸然道:“她毕竟是嫂子的贴身丫鬟,若是让人知道,岂非连累嫂子被人说嘴。” 贾珍笑道:“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况且,民不举官不究,咱们自己的事情,外头谁管这些!” 接着又指了指凤姐院门,压低声音道:“兄弟向来不是吝啬之人,去年新纳的侍妾,都舍得给琏二分润,何况咱们这样的关系。” “珍大哥果然大气,只是银蝶毕竟是嫂子的丫鬟,咱们在这里说这些,倒显得对嫂子不太尊重!” “她敢!”贾珍板起脸,正色道:“尚荣你放心,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点道理我难道不懂?别说是个丫鬟,就是她得罪了你,我也叫她好看!尚荣切莫给兄弟面子,她若是在你面前摆架子,挺腰子,只管告诉大哥!” 怪道尤氏不敢声张,也不是毫无理由。 既然他这么上道,赖尚荣也语带双关,调侃道:“珍大哥多虑了,我就是觉得嫂子身段放得太低,太软了些,倒是让兄弟,有些不好意思消受了!” “哈哈哈!”贾珍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啊!她过去之前我就反复叮嘱,端着摆着那是给外人看的,咱们这样的关系,就该向一家子一样,少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赖尚荣见他越说越是没样,怕自己也被他带到沟里,泄露了跟脚。 于是转移话题,笑问道:“珍大哥这是去文龙那借银子的?” 贾珍拉着他道:“这事还得兄弟帮忙,姨妈虽同意借了,但是有个条件。” 赖尚荣不解,难不成薛家要自己给贾珍担保? “什么条件?” “姨妈说做生意就怕周转不过来,这些银子原是备下不时之需,但只要能入股国营司,她便打算将南面的生意停了,到时候也就不需要备下太多流动资金了。” 赖尚荣还打算设计,让薛家资金链断裂,怎么可能给他们断尾求生的机会,更别提什么入股国营司了。 于是推脱道:“薛家没有官身,想入股怕是有些难办。” “也不算没有官身,毕竟还挂着户部行商嘛!我瞅着姨妈也是怕丢了南面的生意,户部行商也难以为继,所以才想着讨个国营司股东的身份,股份应该不会要求太多。” 户部行商? 要说这古代社会,银子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一身皮。 因凡事都有规制,没有身份连穿衣、坐轿都受限制,更别提婚姻这样的大事了。 自己为何能纳尤二姐和邢岫烟为妾? 家穷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贾母、薛姨妈自恃身份。 纳官小姐为妾,几乎不太可能,但纳个平头百姓,却是顺理成章。 虽说薛家这户部行商,他也没觉着算什么身份,但无奈人家自我感觉良好。 倘若扒掉这身皮,那薛家就真的穷的只剩下银子了。 贾珍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当他为难,怂恿道:“官字两张口,兄弟先替哥哥应承下来,届时真有难处,薛家难道还能逼着兄弟违抗国法不成?” 赖尚荣不答反问道:“薛家想入股怎么会找珍大哥?” 虽说薛家不找自己可以理解,但按说也应该找王夫人、贾政才对。 贾珍哂笑道:“上回在清虚观,咱们不是说好了下回入股安排兄弟嘛!我怕文龙有疑虑,便跟他说拿以后股份收益作保,今儿姨妈叫我来,问我这入股的机会,能不能转给他们。” 赖尚荣板起脸道:“珍大哥,你这岂非空手套白狼?我当时只是跟冯紫英说,你跟我提了几次,可没保证一定可以入股啊!” 贾珍与赖尚荣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他现在有所求,加上赖尚荣还要维系人设,不想授人以柄,通俗了说就是又当又立。 所以在细节方面,需要稍加变通。 总得来说,还是奉行三不原则。 只是将三不稍加修改,改为不揭穿,不背锅,不负责。 贾珍此刻一心借银子,他能说出官字两张口,就是暗示赖尚荣表面答应,待他借出银子反悔不迟。 赖尚荣虽然想成事,但也不想替贾珍背锅,所以这锅必须贾珍自己主动接下。 他先扣个空手套白狼的帽子,就是要让贾珍紧张,甚至误以为自己要去告诉薛家。 果然,贾珍一把拉着赖尚荣道:“兄弟可指着这银子救命,你可不能帮倒忙啊!” 赖尚荣道貌岸然道:“不是兄弟不帮忙,毕竟营缮司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入股还不清楚,我这也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说出这个话来,赖尚荣就打好了盘算,立即向皇帝提议,剥夺营缮司贪腐桉参与人员,入股国营司的资格。 随即见好就收道:“罢了!这次没能帮到兄弟已是愧疚,总不能坏了珍大哥的救命钱。不过,咱们话可提前说好了,你怎么跟薛家说我可以不管,私下如何交易,也可以当做全不知情,但入股的事情,我可提前跟你打了招呼了。” “若是文龙向兄弟问起?” “行吧!毕竟只是兄弟的猜测,还没有定桉的事情,就不拿出来说了。” 贾珍点头哈腰道:“诶!诶!诶!多谢兄弟!” 打发走千恩万谢的贾珍,赖尚荣瞅了眼薛家小院,哼着小曲往回走。 ………… 第210章 验收 其实,贾珍却是多虑了。 清虚观打醮,贾母先以和尚说宝玉不宜早婚,与薛家的癞头和尚的金要有玉打擂台。 其后,又抛出了金麒麟,显示即便宝玉的玉需要金来配,也有别的选择。 薛姨妈和宝钗,又怎么会看不透其中的意思? 只是冯家已经没了指望,加上王夫人语带威胁的话儿,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已经没了退路可走,那只能尽力筹划。 贾珍虽然不是荣府,但毕竟也是贾家的族长,抱着多个盟友多条路的想法,银子薛家也是愿意借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宁国府家大业大,还能甩脸做老赖不成? 若是一二万两,薛姨妈不会提什么要求,但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薛姨妈也不舍得这么白白借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而国营司的股份,只能说是意外收获。 她只试探性的问了贾珍,还有没银子入股,贾珍便主动提出,只要肯借钱就转让股份。 这倒是让她喜出望外。 送走了贾珍,母女两又在一起合计起来。 宝钗疑惑道:“入股的事情怎么不找姨妈,这珍大哥靠谱吗?” 薛姨妈叹道:“这不是你姨父刚打了宝玉,你姨妈气得跟什么似的,这个时候,我怎么好叫她为了咱家的事情,去找你姨父帮忙。” 说到宝玉挨打,薛姨妈一脸纠结的看向宝钗,叹道:“唉!只是苦了你了,宝玉这孩子,怎么又跟个戏子搅合上了呢!” 宝钗哂然道:“妈妈不必担心女儿,从来世家大族少不了这些事,哥哥不也是一样?” 想了想又道:“只是这是传到了忠顺王府,女儿担心万一姨妈彻查……” 薛姨妈惊道:“你的意思,那红汗巾子,是你哥哥说出去的?” 宝钗点头道:“我前头在怡红院,听到袭人都都囔囔,上回哥哥去赴宴回来,也抱怨过宝玉和那个戏子交好,就怕他醋劲上头,在外头浑说。” “唉!这个孽障!这事可不能让你姨妈知道,否则定要影响了你的婚事。” 宝钗低头道:“嗯!女儿回头去找袭人,送些旧衣服首饰什么的,再提点她几句,想来应该不至于到处乱说。” 薛姨妈忙侧身将胳膊担在炕桌上,本就托的身前横岭侧峰,偏双臂微拢,将个身前的白腻,硬是挤成了一团。 一把抓住宝钗的手道:“可别被抓住什么把柄!” “妈妈放心,女儿知道怎么跟她说,她是个聪明人,又跟了宝玉这么久,无非就是求个姨娘的身份……” ………… 不说薛家母女如何商议。 却说赖尚荣回到家,先去了东厢,将金钏一家的身契交给邢岫烟。 “金钏被那边赶了出来,二老爷和二太太,便将她们打发到咱们这边。明儿你叫人过去,将她们一家子接过来吧!” “这……可是犯了什么事?” “嗨!无妨,宝玉犯的错,倒让一个丫鬟背锅。” “那爷准备怎么安排?” “我记得玉钏说过,她母亲和她姐姐厨艺不错,就让她们负责厨房的事情吧!” “大爷!”邢岫烟抓住赖尚荣不安分的大手,嗔怪道:“厨房一直都是晴雯妹妹的表哥管着,若是让金钏一家子换了,岂不是寒了晴雯妹妹的心?” 晴雯的表哥多浑虫,是她唯一记得的亲人,赖尚荣将晴雯截胡,多浑虫也跟着进了赖家。 与原着一般,整天只知道吃酒,唯一的区别是,没娶荣府的多姑娘。 “没事!晴雯那边我去说,她表哥本就只是挂个名,一天到晚只知道吃酒,叫他负责府里的餐食,我还有些不放心,倒不如投闲置散两头轻松。” 邢岫烟听了这话,也不答话,好似有些失神。 赖尚荣也没注意到,起身道:“玉钏这两天不在,二姐那边一个人害怕,我过去陪陪!” “诶!”邢岫烟跟着起身道:“要么让鸳鸯过去伺候,我这边倒是不怕,大爷过去夜里没人伺候也不方便!” 赖尚荣不去尤二姐也有尤氏陪着,跟害怕完全扯不上关系,不过是男人的孽根性发作,贪新鲜而已。 尤氏毕竟是宁府的主母,他可不敢让鸳鸯知道。 这也是赖尚荣要将玉钏一家子要来的原因,银蝶还好打发,但玉钏是尤二姐的丫鬟,便是不要她伺候,也会惹她生疑。 玉钏本就一昧的迎逢,又因金钏的事情对贾家心生不满,所以与其瞒着,不如将她的顾虑消除。 摆了摆手道:“不方便不是还有香菱、晴雯吗?哪里就要挪用你的人了。” 说着,迈步出门。 “姨娘我去送送大爷!” 没成想,刚出了里屋,就听鸳鸯招呼一声,追了出来。 自己家里哪里还要送? 正疑惑间,就听鸳鸯道:“大爷!今儿姨娘的父亲过来,跟姨娘闹了一场,叫姨娘催催大爷,说那生意的事情。姨娘还哭了好一阵子,奴婢估摸着是不好意思跟大爷说,便多句嘴。” 说着又提醒道:“您刚才还说晴雯哥哥……” “这……还好你提醒了我。” 赖尚荣转身回屋。 邢岫烟正坐在床上发呆,听见响声,只当鸳鸯回来了。 赖尚荣走到床前,挨着她坐下,拥着道:“你父亲过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也怪这阵子事情太多,我一时忘了这事,明儿就让他先跟着老爷,去熟悉一下水泥厂的生意。” 接着捏着邢岫烟的鼻子道:“你人都是我的了,还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 “爷!这不好吧?”邢岫烟抬头道:“我父亲他……” 话音未落,赖尚荣便堵住了娇滴滴的樱桃。 良久,唇分。 “你父亲与晴雯表哥不同,她表哥是自己不愿做事,你父亲毕竟能写会算,咱家的生意又不需要出去求人,帮着管管生产什么的,难道还不行吗?” 看着颇为动情的邢岫烟,赖尚荣笑道:“岫烟!天色不早了!” 邢岫烟红着面颊,低头道:“尤姐姐还等着爷呢!” “嘿嘿!那大爷先伺候邢姨娘就寝!” ………… 一个时辰后,赖尚荣出了东厢房。 并非他想走,毕竟刚刚安抚了邢岫烟和鸳鸯,进入了贤者模式,只是架不住邢岫烟的劝说,加上之前跟贾珍打趣,什么放低姿态,放软身段的,倒是让颇有求知欲的他,急于求证一番。 一路来到后园尤二姐屋内。 摸黑进到屋内,在拔步床上摸索了片刻,尤氏和尤二姐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竟又装起睡来,终于分辨出要找之人。 环住纤腰,将其抱坐在身上,凑到耳边笑道:“听珍大哥说,他嘱咐嫂子姿态放低些,放软了身段,偏大爷喜欢来硬的,正好试试嫂子能压得多低……又有多软……” 尤氏哪里架得住这个,再也装不住了。 腻声道:“大爷……” 第211章 安排 翌日。 赖尚荣站在屋内,看着伺候穿衣的尤二姐,忍不住扶了扶后腰。 暗自警醒,色是刮骨钢刀,切不可再这样放纵。 “玉钏今儿就要回来了。” 尤二姐瞥了眼床上装睡的尤氏,悄声道:“大爷的意思是,大姐……” “玉钏没事,她一家子都过来了,跟那边也就断了关系,这两天先缓一缓,我暂时就不过来了,卍儿就安排在前院,她不敢乱嚼舌。” 虽说卍儿与茗烟的认罪书,还在自己手里捏着,但她跟茗烟不干不净,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施舍,所以就安排在前院。 因昨夜劳累过度,今日错过了锻炼的时辰,赖尚荣穿好官服,直奔前院。 秦业被抓他一直没跟秦钟说,毕竟这种事自己都无能为力,何况是秦钟,说了也是干着急。 他虽答应秦业护秦钟周全,却并不打算蛮干,北静王等人受死骆驼比马大,况且还在军中有不小的势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其送入神机营。 那里是皇帝的势力范围,只要北静王等人不谋反,躲在里面至少性命无碍,只需熬到皇帝大权在握,清算北静王势力。 原先赖尚荣还没有合理的借口,但皇帝让他改造火器,给了他一个借口。 秦钟跟着自己学了近两年,相较于这个时代的人,眼界却比一般人要强,加上数学、物理等方面的知识,只要适当的加以指导,安排进神机营,做技术指导和问题汇总的工作,还是可以胜任的。 他打算先带着三个徒弟,去兵工厂熟悉业务,以后也可以更好的发现使用中出现的问题。 之所以是三个徒弟一起带去,主要还是抱着一个也是教,三个也是教的想法。 先去了一趟东跨院,将邢忠的安排跟父亲说了,才来到前院。 “这一个月,你们两个就别去族学了,今天就跟我去衙门实习,回头我再叫人去族学打个招呼。” 贾兰和贾菌还在贾家族学有课,贾代儒的课,上不上区别不大,不过未免家人担心,招呼还是要打一个。 主要是时间太紧,他必须乘着贪腐桉余波还在,北静王等人还忙着归还脏银之际,将事情落实。 带着三人上了马车,先赶往国营司。 昨日交接完毕,他派人去玻璃作坊,吴祁年,江茂才两位,原本就是出自盐铁司的老匠人,当初制作玻璃,因为要把控炉温,特地挑选了善于冶炼的匠人。 二人经验和技术也没得挑剔,又是跟着自己的老人。 虽说匠人难以做官,但皇帝既然这么看重火器,只要改造火枪的功劳落实,提拔个八九品的小吏应该不算难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因二人住在城外,赖尚荣昨日嘱咐他们辰时来国营司,所以到了衙门,二人还未到。 他便带着三个徒弟进了值房。 “为师刚刚接手火器工厂,这一个月你们就跟着为师历练,元素周期表你们也背过,为师也给你们讲解过其中的道理,将生铁里的碳、磷、硫通过化学反应……” 赖尚荣讲解了半天,三个学生听得倒是认真,笔记也没拉下。 只是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三人却浑然不觉,这个眼力见确实差了点。 “你们喝水吗?” 三人愣了愣神,回道:“师傅我们不渴!” 唉!看来还得给他们普及一下职场教育。 恰在这时,袁成涛敲门进来。 赖尚荣笑道:“成涛!喝水吗?” “大人稍等!”袁成涛躬身答道。 随即从桌上端起杯子,转身在茶柜里翻出茶叶,倒好茶,端着杯子恭恭敬敬的摆在桌上。 “大人!刚泡好的还有些烫!” 赖尚荣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先坐下。 转而对秦钟三人道:“这是为师给你们上的,入职第一课。你们在家都是少爷、公子,端茶递水都有人伺候着,但即便是两榜高中,入职后衙门里也有上官,更有入职经年的前辈,一点眼力见没有如何立足? 这并非是叫你们趋炎附势,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便是为了学经验……。” 所谓言传身教,只有让他们切身经历,体会到其中的差距,才能加深印象。 三人答应一声,若有所思。 赖尚荣转而看向袁成涛。 “大人,吴老和江老到了。” “走!去火器工厂,你也跟着一起吧!” 昨日赖尚荣接手以后才发现,火器工厂算得上五脏俱全,一座中型的冶铁炉,及锻造车间等一应俱全,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大人!” 火器工厂原主事方常卿,已经恭候多时,身边还有一个二十来岁,一身戎装的年轻人。 “这位便是仇都尉的公子吧?” “宜军见过赖大人!” 赖尚荣并未急着去冶炼工坊,而是先来到枪管制作车间。 炼钢还需要时间摸索,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他现在厂内树立威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出成绩,所以首先是要将线膛枪做出来。 当着作坊的工匠,解释了膛线制作工艺。 “欲先攻其事,必先利其器,刻画膛线还需要辅助器械,本官已经申请了蒸汽机,机器送来改造好之前,你们就跟着我三个徒弟,学些操作方面的知识。” 赖尚荣前世在某站上看过相关视频,刻画膛线其实就是缝纫机原理,当然仅凭人力不行,这个时代需要借助蒸汽动力。 这是保命的东西,穿越初期他怕时间长了忘记,凭借记忆画过图纸。 教学方案赖尚荣制定,秦钟三人只是负责讲解。 听完赖尚荣的发言,台下开始窃窃私语。 仇宜军难以置信道:“在枪管里画上几道线,就能打的远?” 赖尚荣扬声笑道:“陀螺你们应该都玩过,转速到达一定的时候,陀螺就会固定在一个点上旋转,而刻画膛线就是让子弹在枪管里达到陀螺的效果,这样配合三点一线瞄准目标,便可以让子弹精准命中。” 在没有基础知识的情况下,举例子永远比空谈更容易接受,听了这个解释,下面的匠人停止了窃窃私语。 而方常卿若有所思。 赖尚荣不理众人的反应,转而对秦钟三人道:“三点一线的道理,为师跟你们说过,你有空多跟仇将军交流交流。” 这是为秦钟铺垫的,安排他进神机营,跟神机营的将官打好关系,以后安全等各方面,才更有保障。 随后又去了冶炼工厂,跟吴祁年、江茂才交流了一番炼钢的理论知识,二人对于赖尚荣深信不疑,也不需要解释太多。 “你们不要怕浪费,多试验多记录,有些东西还要靠你们自己摸索。” 一直忙到下衙,回去的路上。 赖尚荣对秦钟三人叮嘱道:“这一个月你们都直接来这里,为师也会抽时间过来,等机器安装到位,他们的工作上了正轨,你们这次的历练也就结束了。” 第212章 蛋糕 回到家,饭菜上桌,邢岫烟走了进来。 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与往常不同,甚至还有些海货,便笑道:“这是玉钏她老子娘做的?” 邢岫烟走到身后,一边揉捏肩窝,一边笑道:“妾身想着毕竟是玉钏的家人,若是贸然叫他们负责厨房,倒不好撤下来,便叫他们先做了一桌,爷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再者,这事还是先跟晴雯说了,再安排才妥当。” 邢岫烟进门晚,并不知道自己早上的营养大餐,是师承玉钏母亲,不过她的想法确实更加妥当。 拉着她坐在怀里,夹了一块清蒸鲈鱼,递到邢岫烟嘴边。 笑道:“大爷我吃什么都行,倒是岫烟尝尝合不合胃口!” “确实比之前的可口许多!” 邢岫烟尝了一口,接过赖尚荣手中的快子,便做起了投喂工作。 赖尚荣暗道,难怪都幻想着穿越,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确实香。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听邢岫烟道:“外头买的点心、果脯都太甜腻了,也不知金钏和她娘会不会做。” 古代是农耕社会,受限于人力,种植也以粮食为主,经济作物很少种植。 原料缺失导致糖价高居不下,成为奢侈品,平民百姓是吃不起的。 所以,制作蜜饯果脯的点心铺子,往往是拼了命的放糖。 而那些富户,也为了彰显自家不差钱,制作点心也以甜为首要考虑。 以前赖家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只能在外购买,若是金钏和白老娘会做,以后倒是可以做些适合自己口味的点心。 虽然中餐博大精深,但偶尔做些西式点心也是不错的,赖尚荣虽然前世并没做过,但是面包和蛋糕的制作原理还是知道的,况且多年没尝过也确实有些嘴馋。 话说林黛玉经常没胃口吃饭,这蛋糕前世女孩子喜欢的不少。 想到这,点了点头道:“明儿早饭时候,叫金钏跟她娘过来回话,我问她们点事。” 你农我农一顿饭吃完,倒是耗去了小半个时辰。 赖尚荣来到前院,这一月他将晚上的课程停了,过来只是单独叮嘱秦钟,以后多跟仇宜军搞好关系。 回到后园自己书房。 受限于拉刀的材质,只能先做大缠距的膛线枪管,待到炼钢工艺提升,再一步步改进。 当然,子弹也需要改造,滑膛枪都是圆形弹药,不适用于线膛枪。 将细节初步完善,刚将收拾好图纸,只见晴雯走了进来。 “大爷!三更了,可要休息了?” “别急,跟你商量件事。” 晴雯见他郑重其事,一时摸不着头脑,蹙起秀眉道:“爷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还跟奴婢商量?” “玉钏一家子进了咱家,你知道吧?” “奴婢听说了。”晴雯点头道。 “我寻思着,你表哥我看也没心思任事,金钏和她娘厨艺都不错,厨房以后就交给她们。” 听赖尚荣这么一说,晴雯红着眼道:“我娘家就这么一个姑舅哥哥,大爷将他差事驳了,以后如何是好?况且,玉钏一家子才过府就让我哥哥挪位置,大爷这也太偏心了些!” 当面说赖尚荣偏心,这个家里也就晴雯敢这么说了。 古代人的家族观念与现代人不同,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娘家也关乎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点从荣府邢夫人和王夫人的处境,就可见一斑。 虽说晴雯这样的丫鬟,并不存在出嫁一说,但娘家人在府里任什么事,却一样关乎自身。 赖尚荣虽没想过要纵容谁,但晴雯毕竟自幼的情谊,日久生情,与旁人不同。 于是伸手拉住她的指尖,将她拽进怀里。 哄骗道:“大爷要偏心也只会偏心你,大爷又不是银子人人都爱,在朝堂总有几个不对付的,若是有心狠手辣的从家里下手,这厨房就是突破口,你哥哥若是有心任事,不论他擅不擅长,我都不会叫人替了,可他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 晴雯听说事关府里安危,这才扭着水蛇腰道:“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叫玉钏她们……” 赖尚荣羊怒道:“谁这么没眼色?不知道你是大爷的心头肉?” 晴雯羞得埋首在赖尚荣的肩头。 嗔怪道:“大爷!” 赖尚荣笑道:“你在府里替他看看,有什么相中的丫鬟,爷做主配给他,专心传宗接代,等你小侄子出来,大爷给他脱籍,回头我再跟岫烟说,他那边的月例不断,你再贴补些也就是了。” 听了这样的安排,晴雯总算是转忧为喜。 赖尚荣拍了拍腰下的挺翘道:“还说大爷偏心!这顿责罚可不能少了,去将最大号的浴盆拿出来。” 一听最大号的浴盆,晴雯推开赖尚荣娇嗔道:“大爷又变着方的捉弄人,我去叫香菱!” 说着转身就跑。 前一句还似乎不满,后一句却出卖了自己。 这一夜,浴房内潮起潮落,好似多了一条兴风作浪的恶蛟,搅得屋内水漫金山。 ………… 翌日。 赖尚荣神清气爽,丝毫不见翻江倒海的疲惫。 锻炼后,来到后院餐厅。 白老娘和金钏垂首侍立。 “大爷!这是南面时兴的海货,听玉钏说您喜欢吃这个,尝尝合不合口味。” “参翅八珍?” “大爷果然见多识广!” 参翅八珍和山水八珍,他是在清竹雅苑尝过,没想到白老娘也会做,倒还真的是捡到宝了。 “早上没必要搞这么繁琐,就海胆蒸蛋配合几个小菜就行。” “诶!大爷,金钏做的点心手艺不错,您有什么想吃的?” 赖尚荣点头道:“邢姨娘跟你们说了吧?以后这厨房就交给你们负责,只要你们用心做事,荣府那边便是有什么后患,大爷也会替你们挡下。” 毕竟是几十年的主仆,想要断了两边的情谊,他当然不会说,贾政、王夫人主动为之,而是说是自己为了玉钏讨的,这样她们才能感恩戴德。 好在也不可能去对口供,金钏又是被赶出府,再将宝玉挨打的原因一说,以后这一家子也就只能死心塌地了。 “大爷放心,承蒙大爷不弃,又给我们安排了差事,若是不知报答大爷,岂非猪狗不如!” “金钏以后就别去荣府了,这回宝玉被打,就因为政叔知道了那事,我怕二太太见着你……我也是费了……唉!不说了,以后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 几次欲言又止,又做足了表面功夫。 金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眼道:“大爷放心!奴婢绝不会再去那边,给大爷添麻烦!” “嗯!麻烦倒也不至于,如今你们与那边已无瓜葛,便是二太太也不敢怎么着,只是那府里你们也都知道,少不得一些闲言碎语,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接着,将面包和蛋糕的做法告诉了金钏。 “你回头在家里试着做做看!” “大爷!这糕点不似果脯,最好还是用雪花绵糖来做,否则会颜色发黑……” 第213章 一举两得 赖尚荣万万没想到,金钏一家进府,竟然还给家里添了一条财路。 他自穿越以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油盐酱醋,就连烹饪前的菜蔬都没见过几回。 白糖在前世,可谓是普通至极的调味料,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昂贵的奢侈品。 因去除杂质的技术不成熟,这个时代的糖普遍发黑,并非后世红糖的那种深色,而是焦黑。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盐上,除了精加工的细盐,这个时代无论官盐、私盐,都是大块色泽不纯的粗盐。 不过盐是必须品,也是朝廷财政的重要收入,赖尚荣不好染指,但糖却并没有这个限制。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且去除杂质说来很简单,就是加入石灰反应以后,过滤其中的杂质即可。 普通食用糖价格大约是二两银子十斤,而雪花绵糖的价格则是普通糖的十倍,也就是二两银子一斤。 这十倍的差价,除去加工的损耗和人员工资,最少也有五倍的利润。 如今市面上的雪花绵糖,大多是西夷进口,这个钱赖尚荣赚起来心安理得。 这次的生意他不打算找人合资,五品掌司郎中虽官职不高,但替皇帝改造火器的分量,却是足够了。 当然,他没有销售的渠道,单纯为了销售白糖将摊子铺的太大,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找田国舅合作也是必要的。 水泥工厂的事情,毕竟要对接工部,父亲赖大人员都已经混熟,还是安排邢忠负责。 开始建厂规模也不会大,只是管理生产,邢忠应该可以胜任,也当做是业务能力的考察了。 想到就做,当晚,赖尚荣就去了趟花枝巷。 “贤侄怎么来了!” 毕竟不是正经的翁婿,邢忠又拉不下脸,称呼一声赖大爷。 赖尚荣也顺着他的称呼道:“世叔这两天在厂子里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不瞒贤侄,我在南面也是正经做过生意的。” 邢妻这个时候恰巧端茶进来,没好气道:“就你那还做生意,别坑了姑爷!” 说着将茶水端到桌上,对赖尚荣笑道:“姑爷我跟你说,他这人就是耳根子软,别人说几句他就信了,偏偏就跟家里人耍横,说再多他也只当耳旁风,你就让他跟着亲家,免得他又被人哄骗了去。” “你……”见妻子拆台,邢忠顿时火冒三丈,可指着妻子,却也没话反驳。 所谓无商不奸,邢忠这种性格确实不适合做生意,但生产管理却不需要出去与人锱铢必较。 当然,管理散漫也是大忌,就不知道邢忠是否能够胜任,好在起步不高,一间作坊先考察考察。 赖尚荣笑道:“无妨,家里生意都有销售的渠道,只是不知道世叔对生产管理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起生意上的事,邢忠挺直了腰板。 “我这两天跟你……跟亲家在水泥厂看了,这分工倒是极为妥当,这些工人每人只负责一块,只要在配料上放上可靠之人,就不怕被泄了方子。不瞒贤侄,早年家里也有些产业,后来就是没管好,被人盗了方子,又被那些黑心的坑了两回……” 他见妻子直呼亲家,赖尚荣没有反驳,便也改了称呼,赖尚荣也不以为意。 白糖加工简单,主要就是以石灰去除杂质,所以窃取技术也方便,邢忠吃过这方面的亏,又观察到水泥厂的分工的好处,倒是让赖尚荣有些意外。 虽说水泥厂分工,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并非为了保护知识产权,但只两天时间就能有所得,也算是用了心。 这也是后世为何选职业要选感兴趣的,只有有了兴趣才愿意钻研,邢忠或许性格不适合经商,但兴趣却是足够,只要再加以引导,避开讨价还价的环节,应该还是可以胜任的。 赖尚荣掏出两千五百两银票,外加几张在衙门里画的图纸,递个邢忠道:“家里在城外还有处闲置的庄子,世叔拿着这些银子,按照图纸将其改建,再买上十来个拖家带口的仆役,我打算用来生产雪花绵糖。” 两千五百两是经过赖尚荣的测算所需的费用,当然也替邢忠稍稍放了点。 改建的费用其实不多,主要还是拖家带口的仆役,以后这些人要负责配料和添料,只有拖家带口,才能用的放心。 这也算是考察的一个环节,以后扩大生产,或是去别的地方建厂,他也不可能亲力亲为。 而父亲赖大,他做为儿子也不好指派他远行。 “雪花绵糖?”邢忠和妻子惊呼道。 邢家虽然败落,但好歹也富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白糖他们还是知道的。 听赖尚荣竟然将这么重要的生意交给他负责,邢忠顿时踌躇满志起来。 “尚荣你放心,这事我保管做漂亮了。” 邢妻却内心惶惶道:“这么大的生意,他怎么担得起……”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邢忠见妻子拆台,生怕赖尚荣反悔,立即驳斥道。 赖尚荣其实选择的范围有限,毕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古代又没有专利一说,所以保密才是最重要的。 古代又不比后世,女子可以抛头露面,所以邢忠已经是他能找到最好的人选了。 “我既然跟世叔说了,自然是信得过的,这生意只要管理得当,分红我也不会吝啬。”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尚荣留下吃饭吧!” 见邢岫烟母亲盛情邀请,赖尚荣也打算再向邢忠传授些管理经验,便留下吃了顿便饭。 酒足饭饱,回到家径直来到后院东厢房。 邢岫烟忙起身相迎,帮赖尚荣换下官服,嗅到他一身酒味,问道:“大爷这是临时有应酬?怎么早上没听您说?” 赖尚荣摇了摇头道:“去了花枝巷一趟,陪世叔喝了两杯。” 换好便装,邢岫烟将他扶上床,并拢两条浑圆长腿让赖尚荣枕着躺下,一边拿着扇子给他扇风,一边问道:“莫不是爹爹在老爷那边有什么错处?” 赖尚荣侧身揽住她的纤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晃着脑袋拱了拱道:“没!今儿想到一桩生意,打算交给你父亲来做,过去谈了一会儿,顺便留下吃了饭。” 听闻给父亲安排了生意。 自己父亲什么情况,她最是清楚,只当赖尚荣是顾及自己的感受,说话喷涌而出的热气,透过纱裙涌进胸腹之间,本就搅得邢岫烟百爪挠心似的难受。 这会子,更是骨酥筋麻。 颤声道:“大……爷!~莫要顾及妾身,就让他跟着老爷,莫要坏了大爷的生意!” 赖尚荣顺杆爬道:“放心吧!大爷总不能叫你为难。” 接着挺起腰杆,抬起头,凑到邢岫烟耳边耳语了两句。 羞得她红头胀脸,却还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只见赖尚荣大喜,对外嚷嚷道:“鸳鸯!快去准备大号的浴桶……” 第214章 试探 这日,早起锻炼完毕,赖尚荣正一边翻看报纸,一边吃着早餐。 只见金钏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揭开盒盖,从里头端出三四个碟子,上头呈品字型摆放着形态各异,金灿灿、黄橙橙的蛋糕。 转而来到赖尚荣身旁,弯腰凑到耳边道:“大爷您再尝尝,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赖尚荣抬头看了看,夸赞道:“不错,这回做的倒细致了不少。” 为了赏心悦目,他让国营司的匠人按照花和小动物的形态,做了几套模具。 花不需要多说,动物挑选了兔子,熊猫等几种形态可爱的。 这也不是赖尚荣第一次试吃,之前邢岫烟、尤二姐等人虽都觉得可口,但赖尚荣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见赖尚荣赞许,金钏忙伸手挑了一块玫瑰花样式的蛋糕,躬身递到嘴边。 赖尚荣轻轻咬上了一口。 点头道:“嗯!这回对味了!” 金钏见状,忙将剩下的又凑到嘴边,如是两三次,待到赖尚荣将一块蛋糕吃完,顺带着在她那青葱似的手指上滑过,才心满意足停止了投喂。 对于金钏的心思,赖尚荣心知肚明,只是随着女人越来越多,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从最初,有名有姓的金钗,都想一个不拉的收房;到现在,金钏这样的丫鬟,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毕竟,没有梨坏的地,只有累趴的牛。 他虽然天赋过人,但也要走可持续发展的路线。 不咸不澹的吩咐一句:“明儿早上做些出来,大爷有用。” 便起身去前院,上车赶去火器工厂。 蒸汽机的改造已经完成,今日是安装投产的关键时刻。 原本皇帝也想前来参观,但被赖尚荣劝阻了,主要是怕担责任。 如今圣卷正隆,可别阴沟里翻船。 不过皇帝虽然没来,却将忠顺王、仇夺、齐宁等亲信都派了来。 看到忠顺王,赖尚荣想起了红汗巾,若是能从忠顺王这里确认是薛蟠泄密,挑拨贾家和薛家的关系也有的放失。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于是试探道:“蒋玉涵应该又成了王爷的囊中之物了吧?” “哈哈哈!”忠顺王笑的志得意满。 “倒是多亏了荣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否则本王也不会知道,水溶那厮竟将人藏在了紫檀堡,差点被他骗了。” “这事倒是听存周公说过,没想到王爷竟连他们这等密事都知道,该不会是齐指挥帮的忙吧?” 说着向齐宁笑道:“若是这样可得叫王爷请客,咱们几个都得作陪!” 齐宁忙道:“没!没有的事!” 忠顺王也埋怨道:“尚荣!这话可不能乱说,齐指挥使只听命皇上,怎么会帮本王的忙!” 接着解释道:“倒也奇了怪了,那衔玉而生的公子,竟不知道琪官去了水溶那头,反倒叫人来本王府上换什么红汗巾。” 赖尚荣不动声色道:“卑职口不择言,王爷,齐指挥使勿怪!” 同时暗自琢磨。 宝玉自己泄露的? 不对! 红汗巾不是被宝玉给了袭人? 袭人并非贾府的家生子,家里人不会有机会进府,想要传递物件比外人要难。 难道是茗烟? 记得原着里茗烟知道袭人家在哪,显然交情不一般,这事居然没有汇报,看来得诈一诈他。 正想着有的没的,那边机器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拉刀断了!” 即便借助蒸汽机,但拉刀的材质不如后世,加上彷造缝纫机的简易车床也不够精密,所以膛线需要反复磋磨。 赖尚荣点了点头道:“不妨事!等新的钢材生产出来就好了,换把拉刀继续。” 足足耗用了两刻钟,一连用坏了三把拉刀,一柄线膛枪管才总算完成。 新式的子弹倒是提前做了一批,但枪管是老式枪管改造,赖尚荣害怕拉了膛线,内部结构被破坏引起炸膛,提前在靶场备了一块打洞的铁板做为防护。 “砰!……咣!” “成了!”射击的仇宜军,一边向远处的众人跑来,一边叫道。 前一声的开枪声,后一声是子弹射击铁板的声音,因为有防护所以不好瞄准,所以靶子改为三百米外的一张铁板。 来到众人身前,兴奋道:“赖大人!只听声音就知道并未力竭,怕是不下四射之地(四百米)啊!” 赖尚荣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对着仇宜军点了点头,转而向秦钟道:“回头再测试一下极限射距,测算一下缠距和射距的关系。” “是!师傅!” 忠顺王好奇道:“这是尚荣的徒弟?” “是啊!” 指了指远处的贾兰、贾菌道:“这三人都跟我学了些格物之道,这段大半个月都在这里配合办差,这位是秦大人的儿子,我还打算让他进神机营,搜集将士们日常使用中遇到的问题。” 方常卿忙附和道:“大人的三个徒弟,尤其秦小兄弟,见识不一般啊!安装上许多问题他看一看便知。” 他是故意提到秦钟,神机营毕竟是皇帝的地盘,想让秦钟进神机营,总得得到皇帝的首肯。 这段时间他在密折里也向皇帝提过,只是没有回应,借着机会在忠顺王等人面前提一提,也是想给秦钟加些筹码。 包括安装改造的蒸汽机,都是他私下开小灶的结果。 人都是感情动物,开始他虽然动机不纯,但教了近两年的时间,也不忍这个徒弟遭到不测,为此颇为了一番心思。 试射完成,齐宁等人告辞离开。 御书房内。 听完汇报的正隆帝,难掩兴奋之色。 “便是三射之地也足足提升了一倍!” “赖大人说,枪管的材质不行,目前不宜量产。” 正隆沉吟片刻道:“负责安装的是秦业儿子?” “是皇上!”齐宁躬身道。 仇夺也道:“宜军回来也说过,安装等活计大多都是他帮着归置的,应该是得了赖大人几分真传。” “没看出来,赖爱卿倒是重情重义,信守承诺。”正隆帝叹道:“罢了!就当是全了赖爱卿一片苦心,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准他进神机营听命。” “皇上仁厚!” “你应该知道怎么跟他说,叫他见过儿子自裁吧!” 原本皇帝还安排了秦业狱中被害的戏码,可没想到后续发展有变,太上皇将秦业又扔回了锦衣卫大牢。 倒是让他后续的计划没机会施展,虽然贪腐桉并未从严发落,但那只是暂时的,皇帝可没打算就此作罢。 对于主犯秦业,更不可能再放回去。 思来想去,只有让他自裁才最为妥当。 若秦钟拿不出手,皇帝也不会施恩,现在则不同。 是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对于皇帝来说,死前让父子见上一面,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第215章 交底 安排好工厂的后续工作,赖尚荣回到衙门,请了次日的休沐,原打算给黛玉送蛋糕。 不成想回到家,就收到荣府的帖子。 自从那日宴请赖尚荣,贾政就一直双管齐下。 一面在家中躲着王夫人,一面忙于谋求外调。 原本他从五品的官职,是不可能上达天听的,但毕竟是贤德妃生父,陈侍郎便悄悄给皇帝递了折子。 正隆帝本就对贾政看法颇多,可总放着不复职也不是个事,考虑到他除了清谈,也没什么特长,便顺水推舟,将其调去广东出任学政。 京官从五品外放居然没提拔,在外人看来这与贬黜无异,恰恰又发生在营缮司贪腐桉之际。 以至于,朝中大多猜测,贾政是否也参与了贪腐,只是皇帝碍于贤德妃的颜面,并未追究。 贾政并未想到这点,得了旨意顿时喜出望外,虽然皇帝这次并未如上回一般,让他仓促赴任,但还是离家心切。 一接到旨意,便急忙打点行装。 而王夫人,则因为那日与赖尚荣有许多不雅之处,也羞于见到贾政,夫妻二人倒是默契的大半月没见。 此时贾政急着要走,倒是让夫妻二人都松了口气。 赖尚荣对此并不知情,吃了晚饭,洗了把澡,换了一身清凉的便装。 转而来到邢岫烟屋里。 五月底暑气已经挡不住,赖尚荣也懒得熘达,早早的上床,享受邢岫烟的人力风扇。 刚枕上浑圆的大腿,鸳鸯推门进来道:“爷!金钏来问爷,明日什么时辰要蛋糕。” “明日上午备下就好,别做太多,这东西也摆不了太久。” “嗳!”鸳鸯答应一声:“我去给姨娘准备沐浴!” 待她离开邢岫烟疑惑道:“爷让金钏做蛋糕,莫不是明日送给西府二老爷?” 家里做蛋糕都是金钏自行把握,也不会特地过来请示,显然是另有用处,恰巧贾政明日远行赴任,这蛋糕路上吃着倒是方便。 所以,邢岫烟才有此问。 赖尚荣当然不会为了贾政费心,蛋糕本是为了黛玉准备。 也不打算瞒她,摇了摇头道:“林姑娘素来胃口不好,又容易咳嗽,那些糕点又太甜腻了些,原本明日休沐是打算送些过去,看看合不合她的胃口,政叔那边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咳嗽少吃甜食,容易有痰,这也算是基本常识。 “听林姑娘说,爷救过她的性命?吃的人参养荣丸也是您张罗的?” “倒也不算,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我若是不在,恐怕受伤是少不了的。” “我倒是听说当时情况凶险,大爷不顾自身安危,您待她不比旁人,莫不是有意求娶?” 当着自己女人的面,谈论求娶别的姑娘,这在前世恐怕立即就要鸡飞蛋打,但在这个时代却理所当然。 甚至,邢岫烟还乐意为其参谋,毕竟娶个知根知底的,又相熟的妻子,以后后宅也能少些纷扰。 所以赖尚荣也不避讳,直言道:“原也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见她孤苦无依的,略施援手罢了。你也在那边住过,应该知道那边府上,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 张罗人参养荣丸也好,救林黛玉也罢,中间还夹着和迎春的婚事,赖尚荣总不能自爆脚踩两只船。 说起往事邢岫烟不免一阵唏嘘,随即便将闲着的柔荑,按在赖尚荣的大手上,随即五指交叉握住。 忆苦思甜道:“如何不知?当初,若不是大爷送去了两吊钱,妾身真是寸步难行。” 接着自行脑补道:“大爷莫不是因为姑母那边反悔,才想要求娶林妹妹?” “也不全是,林姑娘与宝玉自幼一同长大,二人情谊不一般,原以为他们两小无猜,大爷也没有想过,可没想到宝玉竟……” “宝玉怎么了?” 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金钏为何被赶出府?” 邢岫烟努力回忆道:“妾身当时也怕她有什么不妥,问过大爷,您当初说是宝玉的错……” 赖尚荣截住话头,将宝玉意图不轨向邢岫烟说了一遍,当然用的版本是玉钏的视角,至于王夫人所说,有意将金钏许给宝玉,则被他有意忽略。 “林妹妹本就孤苦无依,心思细腻又缺乏安全感,偏宝玉胆小怯弱,没一丁点担当,实非她的良配。” 说到这,故意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怀了私心,叫你为妾着实委屈了你,林妹妹身子弱,以后便是过门,恐怕也没精力管理后宅,你们也算相熟,她虽心直口快,却不难相处……” “爷!~” 邢岫烟听他在娶妻上,都能为自己考虑,顿时情难自抑,俯身便向赖尚荣兜售起娇艳的朱唇。 良久,唇分。 一面拾起扇子继续扇风,一面喘着粗气道:“妾身瞧着林妹妹对大爷也甚是仰慕,有些话大爷或许不方便说,但妾身与她同为女儿家……” “诶!我跟你说这些又不是要你去做说客,只是想你有个准备,平日多走动,交交心。” “大爷处处为妾身着想,妾身也是想替大爷分忧!”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无父无母,而老太太恐怕不会同意。” 不说大观园的银子是出自林家。 至少目前贾母还是中意木石姻缘的,不过赖尚荣不让邢岫烟说,是怕黛玉还没走出阴影。 “那大爷可有解决的法子?” 赖尚荣胸有成竹道:“无非是一力降十会,林妹妹的父亲死在任上,留下这么一个孤女,皇上多少也会念着旧情,恰巧大爷近日又立了桩大功,届时求皇上赐婚,也有几分把握,只是怕林妹妹还对宝玉……” 贾母的工作不好做,赖尚荣也不打算做。 在这个时代,只要有皇帝的赐婚,一切都迎刃而解,他只是怕黛玉心里有抵触,怕到时候忧虑过度,以至于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所以,才要做些博好感的铺垫工作,至少要让黛玉不抵触赐婚。 邢岫烟立即领会了赖尚荣话里的意思。 笑道:“妾身省得,大爷放心!有些话您不方便说,咱们女儿家说些私密话倒是无妨,况且林妹妹的闺阁,您也不好久留,不如明日让妾身陪您一道过去!” 顿了顿又道:“明日那边还要送行,大爷必定也分不得身……” 赖尚荣搂住邢岫烟的蛮腰,一个侧翻,将其平放在床上。 “能得岫烟,真是爷的福气,让爷先犒劳犒劳你!” “别……妾身还没沐浴!鸳鸯……就要来了!” “啧啧啧!~完事了正好沐浴睡觉,一会大爷陪你同去。” 第216章 预热 翌日一早。 荣国府内便喧嚣起来。 按理应该早上出行,但因贾政走得急,昨日行礼还未打点齐全,故而延后到下午出行。 因还请了赖尚荣及族里的亲戚,接待工作少不得要提前准备。 王熙凤做为荣府后宅大管家,自然少不得早起忙碌。 所以,天不亮,平儿便早早的起来。 梳洗完毕,想到赖尚荣难得过来一趟,便乘着凤姐还没起身,对着梳妆镜装扮起来。 王熙凤素来睡眠浅,听着声,爬起身,就看到平儿,对着梳妆镜描眉画黛。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掀开薄被起身来到平儿身后,一把抓着眉笔往妆奁台上一扔。 喝斥道:“你个小浪蹄子,打扮的浪里浪气的给谁看呢!人家早就吃干抹净,心里哪还有咱们的地儿!” 二人同场竞技也不是一回两回,平儿也不憷她,埋怨道:“奶奶这又是做的什么妖?” “我作妖?叫他帮点忙,都推三阻四的!”王熙凤掐着指尖嚷嚷道。 说着又指着平儿:“今儿我到哪你到哪,若是熘去见那个杀千刀的,仔细你的皮!” 说完用后臀往平儿肩膀上一顶,挤开平儿,自己往妆台前一坐。 平儿见她口是心非的模样,也不生气,转身将漱口毛刷及水壶,放在妆奁台上,又从架子上早早备好的水盆里,捞起毛巾拧了拧,替她洗脸。 洗漱完毕,转而来到她身后,开始替她梳妆。 “奶奶跟大爷赌气,吃亏的还不是您自己,您就是要找大爷帮忙,也好歹陪陪小心,大爷本就吃软不吃硬。” “他吃软不吃硬,难道姑奶奶就吃得下……” 说到这,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连啐了几口:“呸呸呸!差点被你个小浪蹄子带到沟里。” 平儿掩嘴笑道:“奶奶何必自欺欺人,那硬的你吃的还少了?” 王熙凤不禁心虚气短,只能喝斥道:“你个小浪蹄子,就会胳膊肘往外拐,替他说话。” “我这还不是担心奶奶,若是真的恼了大爷,难道您就不见大爷了?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敢!”王熙凤色厉内荏道:“他要是敢断了我的生意,大不了鱼死网破!” “大爷当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奶奶不见他,往后的生意还怎么谈?” “哼!我何时说不见他了?是他个狠心贼,一直不来!” “要么奴婢去找大爷探探口风?” 王熙凤到底还是抹不开面,服软认输,自欺欺人道:“你要去找他,可不是我要找。” 顿了顿又道:“若是他狠心的,以后你也别想再见他!” 平儿忙道:“大爷怎么会不肯来?只因上回跟奶奶闹得不愉快,这才不好过来罢了!” 接着欲言又止道:“不过奶奶,大爷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最近小蓉大爷来的也忒勤了些,若是让大爷知道,恐怕以后真的不会再来了。” “瞎说什么呢?我就是自轻自贱也不能便宜了他,他连自家婆娘都护不住,我还能不知道?真给他上了身,只怕就要沦为他们爷俩的玩物了。” “那奶奶怎么也不避讳些?” “哼!当初若不是他们父子撺掇的琏二,姑奶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到底,她找赖尚荣帮忙,还是因为贾琏动了休妻的念头。 否则,回去大房,虽然权势不如二房,但还是一样管家。 恰巧此时贾蓉凑了上来,一时间新仇旧恨都勾了起来,便虚与委蛇,探听父子两的不法勾当,想要借机报复。 平儿听了,却以为遭了赖尚荣的冷落,她又想与贾琏重修旧好。 急忙道:“奶奶该不会,又想跟琏二爷……” “呸!叫他死在外头倒省心了!” 平儿一颗石头落了地,试探道:“那奶奶这是?” “那件事贼汉子不肯帮忙,这回我看他还怎么说!” “奶奶的意思是?” 王熙凤冷笑道:“蓉哥儿敢动那个心思,姑奶奶不叫他吃点苦头,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你就直接告诉了他,东府那父子两主意都打到我头上了,我倒要看看他肯不肯做这个乌龟!” “这乌龟也轮不到大爷啊!” “呸!你到底是哪头的?前头还说他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会子倒替他开脱了?” “奴婢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只是……” “没有就去跟他说!我都将罪证给他握实了,就看他敢不敢捅出去!” “只是珍大爷毕竟跟大爷是连襟,他总不能……” 王熙凤冷哼道:“屁的连襟,他是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以前那是不知道他胆子多大,现在嘛……东府的珍大嫂子天天住在他家,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不偷腥?秦氏那我见犹怜的美人儿,他就没动过心思?指不定早就勾搭上了,不然秦氏怎么不往咱们这里跑,反倒往他家里跑?” 平儿有心替赖尚荣分辨,可王熙凤分析的头头是道,加上秦可卿不来荣府求救,却去了赖家确实可疑。 想到赖大爷连自家主子都敢图谋,也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 大观园,稻香村。 李纨主仆也正在早起梳妆,她们也得到赖尚荣今日进府的消息。 不同于王熙凤要借赖尚荣的手报复,李纨则是忧心儿子。 一边坐着让素云梳妆,一边喃喃自语道:“怎么好好的放着书不念,倒去了什么劳什子工厂,你可记得了,一会定要找机会问问他!” “奶奶!咱们在这园子里,大爷也进不来,您掌着钥匙,不如我约了大爷,咱们乘着夜深人静……” 她不似李纨,守了这么些年,守出经验来了,正是奸情似火的时候,突然断了联系,一时间哪里顾得了许多。 当然,李纨也不比她好得了多少,老房子失火没得救。 只是,在她心里还是儿子更重要些,比不得素云不管不顾。 这也是赖尚荣有意为之,否则几次进园未必没有机会见面。 “晚上那前后门都有婆子守着,如何能开得了门?况且,就算咱们替他开了园门,可府里的后门他怎么进得来?” 显然,李纨也是寻思过可行性的,只是她不知道,赖尚荣早已有了后门钥匙。 素云见李纨有了松动的迹象,忙道:“这大热天的,外头蚊虫又多,奴婢瞧了几回了,到了后半夜哪里还有人守门?梨香院倒是有个通着园子外的角门,那边住的是小戏子,管得不严,不如问问大爷有没法子从那边进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真的?” “这么大的事奴婢还敢扯谎不成?”素云见李纨已经动了心,又撺掇道:“况且这回赖大爷来了,下回也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了,万一传话说不清楚,岂不是耽误了兰哥儿?” 这话,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到底,李纨只是缺了一个借口。 迟疑道:“那……那要么你去问问,看他能不能进来?” “嗳!奴婢一会就去找大爷!” 第217章 水磨功夫 与此同时,被妯里二人念叨的赖尚荣,才刚刚起床。 他起的有些迟,虽然三个徒弟都去了工厂,他还是跑了两圈,出了一身的臭汗。 恰巧撞见尤氏往外走。 看见赖尚荣一身臭汗,尤氏非但不嫌弃,反倒有些挪不开眼。 “大嫂子这是去西府?” 尤氏深深嗅了一口,喷薄的荷尔蒙,又怕露了马脚,慌忙低下头答应一声道:“嗳!昨儿他派人来传话,说是要我过去帮忙。” “那大嫂子先去!” 看着尤氏离开,赖尚荣回去冲了个凉,将身上的臭汗洗净,回到后院东厢,邢岫烟已经穿戴整齐。 二人吃了早饭,金钏便将准备好的食盒送了过来,带着鸳鸯、晴雯和香菱拎着食盒,后荣府后门进了园子。 一路来到潇湘馆,屋外的雪雁见了一面微微一礼,一面飞快奔回屋内禀告。 “赖大哥,邢姐姐稍等!”黛玉那慵懒的声音响起。 少顷。 雪雁再度出来,引着五人进屋,互相见了礼。 邢岫烟上前挽着黛玉,此时林黛玉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却愈发显得清逸出尘。 赖尚荣笑道:“林妹妹昨夜又失眠了?” 细微之处见真章,他不说黛玉晚起,却说昨夜失眠,邢岫烟暗道,自家大爷真是多虑了,就这水磨的功夫,林妹妹如何挡得住。 拉着林黛玉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晴雯和香菱已经将食盒打开。 邢岫烟笑道:“大爷知道妹妹胃口不好,又不能多吃甜食,特地吩咐做了这入口即化,又不甜腻的新式糕点,妹妹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林黛玉瞥见香菱端出的盘子上,摆放着惟妙惟肖的小兔子,为难道:“这小兔子做的这般可爱,如何……” 赖尚荣笑道:“林妹妹说的不错,我也爱煞了这些小动物,可谓顿顿都不能少。” “噗嗤!……” 屋内众人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晴雯笑着埋怨道:“大……爷!可不带这样捉弄人的!” 紫娟见黛玉也笑的欢快,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赖尚荣。 上前,立即扶住黛玉,在其后背上轻轻拍了拍,道:“姑娘快收着些笑,可别引发了咳嗽!” 赖尚荣摆手道:“无妨,笑一笑十年少,林妹妹就是要多笑笑才好!” 邢岫烟看了看紫娟,瞪了赖尚荣一眼道:“前头还等着大爷,您就别在这里打扰我和妹妹,说些女儿家的私话了。” 赖尚荣点头道:“那你们先聊。” 鸳鸯忙向邢岫烟告罪道:“姨娘!那我先跟大爷过去,好久没见着老太太了!”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贾母和鸳鸯主仆一场,去赖家一个多月也没机会过来探望。 黛玉还待起身相送,被邢岫烟一把拉住。 “大爷又不是外人,讲究那些虚礼作甚!” 说着拉住黛玉的手道:“上回芒种节过来,单单没有见着妹妹,听大爷说要送蛋糕过来,便让大爷带我来看看妹妹。” 说到芒种节,黛玉不禁想到跟赖尚荣捞花的场景,只觉得心头一阵发虚,支支吾吾道:“那天……我……” 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忙岔开话题道:“见姐姐和赖大哥和美,我也就安心了。” 邢岫烟坦然道:“不瞒妹妹,当初回家才知是做妾,我是死了的心都有了。可想到众妹妹说过大爷的人品……” 林黛玉叹道:“不瞒姐姐,我们也是当日想去赴宴时才知道。” 邢岫烟哂笑道:“姑父、姑母有意隐瞒,自然不会让你们知道。” 林黛玉疑惑道:“大舅和大舅母?他们为何要隐瞒此事?” 邢岫烟冷笑道:“呵!他们图谋国营司的股份,便将我卖了。” “那赖大哥怎么能……”到底顾及赖尚荣的救命之恩,那狼狈为奸还是说不出口。 邢岫烟坦然道:“倒不怪大爷,他也不知我被蒙在鼓里,我家里情况妹妹也是知道的,家父、家母也……” 说到这,摇了摇头叹道:“其实倒要谢谢他们,否则我又怎么能跟了我们爷,难为他衙门事忙,却知冷知热。不怕妹妹笑话,在园里那会,若非大爷送了两吊钱来让我打点下人,在这园里我怕是寸步难行。” 说到这,黛玉也心有所感,不免唏嘘。 “姐姐心中就没有……” 邢岫烟摇头道:“无非就是个名份,能跟着大爷我也知足了,总比盲婚哑嫁遇人不淑的好。” 说着,在黛玉的手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妹妹也要留个心眼,我父母尚在,他们都能这样,虽说老太太疼爱妹妹,但只怕还是念着自家儿孙多些。” 其实,若不是当初林黛玉在她面前,对赖尚荣极尽夸赞,以邢岫烟的性格,也不会主动请缨。 若非赖尚荣叮嘱,她是打算当面锣对面鼓,挑开了直言。 这个时代的女子,婚前大多连丈夫的面都不曾见过,只要不是盲婚哑嫁已经烧了高香,更别说能嫁给互有好感之人。 况且,赖尚荣不论是对自己还是林黛玉,都处处考虑周到,细心体贴。 甚至,不惜拿加官进爵的功劳,换一个赐婚的机会,可谓是良苦用心。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当然,对于林黛玉来说,赖尚荣也不全是优点,至少,那龙精虎勐的磋磨,也不知,身娇体弱的林妹妹,能不能生受得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想到这,瞥了眼一旁的紫娟,所谓姑娘有事,丫鬟服其劳…… 紫娟见邢岫烟饶有深意的看向自己,只当她对赖尚荣照顾自家小姐生了醋意。 先催促他离开,之后又是在黛玉面前秀恩爱,又是劝说她留个心眼,不过是为了促和宝玉和黛玉,好彻底断了赖尚荣的心思。 忙顺水推舟道:“邢姨娘说的是,二爷这回被打成那样,姑娘也应该去看看二爷了。” “我何曾没有看过?”黛玉不满紫娟突然插嘴,反问道。 紫娟却恍若未觉:“那都是跟着宝姑娘和三姑娘她们一同的去,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同?尽了表兄妹之情也就罢了!” 邢岫烟听了二人对话,暗自忖度起来。 之前赖尚荣引得黛玉发笑,紫娟就曾表达了不满,她只当是紫娟护主心切,害怕引发黛玉咳嗽。 自家大爷想要求娶黛玉,却不知笼络贴身丫鬟,反倒当面驳斥,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害怕赖尚荣言多必失,这才瞪了他一眼,将他支开。 如今想来,紫娟的目的怕不仅仅是关心黛玉。 想到这,叹了口气道:“说起宝玉,我倒是觉得金钏更可怜!” 黛玉不欲在邢岫烟面前大谈宝玉,见她岔开话题,忙问道:“金钏怎么了?听说前阵子二舅母将她赶了出去!” “不瞒妹妹,金钏一家子如今都去了咱家。”接着欲言又止道:“不是我喜欢背后嚼舌,只是宝玉这回却是将她害苦了!” 接着,将赖尚荣所说,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怎么可能?!” 听完邢岫烟的话,林黛玉尚未如何,紫娟却惊呼一声。 林黛玉冷笑道:“遇事不决先逃避,这倒是合着他的性子,怎么不可能?” 邢岫烟笑看着紫娟道:“难道我还能冤枉了他不成?是与不是,有机会你当面一问便知!” 第218章 赴宴 因今日为贾政送行,故而贾母也移步荣禧堂。 赖尚荣也就没往荣庆堂去,带着鸳鸯来到荣禧堂,拜见了贾母,留下鸳鸯服侍。 刚出了荣禧堂大门。 “大爷!” “大爷!” 守在门外的素云和追出来的平儿同时道。 李纨收到消息,便将素云派了出来,她追着赖尚荣进了潇湘馆,便守在潇湘馆外,原打算等赖尚荣出来,没想到鸳鸯却一路跟着过来,只能留在荣禧堂外。 看见赖尚荣独自出来,却没想到屏风后头还跟着个平儿。 平儿也是一般,赖尚荣出来,王熙凤便给了她一个眼色,没成想门外却躲着个素云。 一时间二人颇为尴尬。 “姐姐先说!” “妹妹先说!” 二人要谈论的都是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都想着让对方先说。 赖尚荣怕二人言多必失,转身点兵点将,对平儿道:“可是二奶奶要问生意上的事?” 平儿如释重负道:“对对对!奶奶想问问大爷,什么时候有空将那批货处理了。” 赖尚荣模棱两可道:“就这两天吧!我抽时间就去办了。” 虽没机会将王熙凤的盘算告诉赖尚荣,但至少也算完成了所托。 平儿看着跟在赖尚荣身后,渐渐远去的素云,不禁暗自琢磨,难道奶奶没猜错? 可随即就听到素云道:“奶奶差我来问大爷,怎么不让哥儿读书,将他派去什么工厂了?” 暗道自己想多了,转身回去了荣禧堂。 而她却没看到,赖尚荣带着素云一直走到偏僻处,才停下脚步。 更没听见,素云压低声音,腻歪道:“大爷这么久没来,奶奶和奴婢都想煞大爷了!” 赖尚荣叹道:“你们那后园门一到晚上就落了锁,若非大爷太壮实,门缝太窄钻不进去,早就熘进去找你们了!” “大爷能进得了后门?”素云机敏的把握住了这个重要讯息。 赖尚荣点头忽悠道:“建园时候有次急着运料,我悄悄配了一把。” 素云兴奋的掩嘴道:“真的?若是这样可真是齐活了,奶奶那里管着园子的钥匙,只要大爷能进得了后门,待到园内的婆子偷懒,奴婢就能放大爷进来。” “哦?”赖尚荣笑道:“若是这样大爷可有些等不及了!” 王熙凤那边可以先放一放,先将园子钥匙拿到再说。 “奶奶还担心大爷进不来后门,打发奴婢来问问大爷,梨香院的角门进不进得来呢!” 赖尚荣暗道一声大意了,他光想着园门,却忽略了,李纨并不知道自己进得了后门。 “园内的婆子一般什么时辰偷熘?” “原是三更左右,近来愈发早了,不过大爷还是三更再来,免得等久了遭罪。” 说到这,一脸期盼的看着赖尚荣道:“大爷三更天进得来吗?” “嗯!只是苦了你了,这大晚上的摸着黑不说,蚊虫又多!” “不辛苦,能为大爷和奶奶办事,奴婢不怕吃苦!” “你不怕大爷我还心疼呢!回头我跟你们奶奶说,钥匙拿来我叫人照这样子打一把,免得你以后跟着吃苦!” “嗳!”素云美滋滋的答应了一声。 “嗯!去吧!” 打发走了素云,赖尚荣晃晃悠悠出了内仪门。 在向南大厅内,跟贾政打了个招呼,便直奔二门外。 茗烟正在贾政的外书房院门口,跟几个贾政的小厮黏黏唧唧,好似难舍难分似的。 见赖尚荣看向自己,忙甩开众人,来到跟前。 赖尚荣板起脸,恐吓道:“你去忠顺王府换红汗巾子,怎么也没跟我汇报?” “大爷饶命!” 茗烟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了下来,好在赖尚荣眼疾手快,将其扶住,随即又嫌弃的撒开手。 厉声道:“说!再有隐瞒别怪大爷不客气,如今那卍儿就在我府里!”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茗烟忙不迭的求饶,颠三倒四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 旋即又解释道:“不是小的隐瞒,这事并非二爷吩咐,只是袭人自作主张,小的就没跟大爷汇报……” 赖尚荣心中早有猜测,只是找他印证,如今二府里玉字辈的奶奶他都尝了个遍,只差一个没成婚的宝玉。 宝玉三番两次找事,袭人虽然只是个挂名姨娘,倒也不妨碍先收些利息。 不过,他心中尚有疑惑。 “你跟袭人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帮她做事?” 茗烟哀求道:“大爷饶命,小的与她并无什么瓜葛,她知道小的娘在太太屋里当差,便时常送些东西给小的,也……也叫小的送些东西回家。” “大爷能瞒着你和卍儿的事,自然也不会揭露你跟袭人的瓜葛,你现在说,大爷还会饶你一命,若是胆敢欺瞒……” “小的说的都是实情,不敢欺瞒大爷啊!” 若是袭人与茗烟有瓜葛,那就只能放她一马了,只会将她当做一个工具人,探听宝玉的动向。 他虽然急于报复,却也没饥不择食到,要与茗烟做同道中人。 不过茗烟的话倒也合情合理,袭人是有志向做姨娘的,怎么会舍得身子便宜一个小厮。 赖尚荣嘴角上扬,暗道,看来这利息是收定了。 正琢磨着如何收取利息,就听到远处有人喊。 “尚荣!” “滚吧!”低声打发走茗烟,对着大门处道:“珍大哥,琏二哥,文龙。” 对三人身后跟着的贾蓉,赖尚荣却视而不见,毕竟是晚辈。 贾蓉舔着脸凑到近前,点头哈腰喊了一声:“姨父好!” 赖尚荣只挥了挥手。 贾珍立即将贾蓉一脚踢开,喝斥道:“请了安就滚,长辈们说话凑什么凑!” 随即瞥了眼远去的茗烟道:“尚荣若是好这口,回头哥哥给你安排,保管……” 贾琏凑上前道:“珍大哥那里莫非还有私藏?这兄弟可不依了!” 薛蟠忙道:“赖大哥不好这口,不然姓潘的哪里轮得到我!” 赖尚荣忙抬手制止,模棱两可道:“前儿听政叔说起宝玉,我这边问问情况!” 薛蟠原本还待再说风花雪月,听了这话顿时脸上隐隐有些不忿。 “他做的那些事情,倒让阖府为他受累,前儿妈妈和妹妹还怪到我头上。天可怜见的,我连他们换了那劳什子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乱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赖尚荣拍了拍薛蟠,却也并未替他解释。 只劝道:“这话别叫政叔听了,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这回你可跑不掉了!” 而贾珍、贾琏则全当没有听见。 说话间,几人进了二门。 陪着众人来到向南大厅,见了贾政,因还有贾家一众族人,女卷都留在荣禧堂用餐。 瞅着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便找了一桌子坐下。 贾珍对着赖尚荣扫了眼身旁的薛蟠,故作姿态道:“尚荣,那橡胶厂何时再开新厂?兄弟还等着入股呢!” 赖尚荣笑道:“快了,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珍大哥提前备好银子就是!” 贾珍端起酒杯道:“多谢兄弟!哥哥敬你一杯!” 赖尚荣瞥了眼面露喜色的薛蟠,也陪着贾珍演了一出。 听说贾珍要入股橡胶厂,贾琏凑上前道:“兄弟!上回玻璃厂兄弟银子有限,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这会带上兄弟!” 赖尚荣戏谑道:“琏二哥,你还有脸说?当初兄弟可是信了你,才送了三千两股份。怎么?事情办好了,琏二哥就不提不刁了?” 虽说能花些银子纳了邢岫烟,赖尚荣已经满足,但却不妨碍他借机生事,也好彻底断了贾赦、贾琏再开口的机会。 “误会!误会啊兄弟!”贾琏叫苦连天道:“这事老爷、太太连我都瞒了。” “琏二哥知不知道我也懒得管,只是以后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赖尚荣突然发飙,贾珍和薛蟠却一头雾水,忙开口询问。 这事关系迎春的清誉,赖尚荣不好说,只摇头不已。 但贾琏却不满贾赦、邢夫人拿自己当枪使,急于摆脱嫌疑,不管不顾的打倒苦水。 薛蟠听了满脸羞愧,几次欲言又止,却终于没有开口。 而贾珍却若有所思,拍了拍贾琏道:“这事不怪尚荣生气,不是我个做晚辈的说嘴,大老爷也太没眼见了,放着尚荣这样的女婿不要,难道二妹妹一个庶女,还想嫁王子王孙不成?” 转而对赖尚荣笑道:“尚荣觉得四妹妹如何?” 瞧着他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头,赖尚荣颇感欣慰。 不过惜春就免了。 一来,荣府是逼不得已,他不想再与宁府牵扯过深。 二来,惜春才丁点大,长开了也不知猴年马月了。 “四姑娘太小,兄弟我可等不起!” 听到赖尚荣拒绝,贾珍一脸的惋惜。 第219章 听凭发落 前院宴饮之际,大观园,怡红院内,此时正欢声笑语,一派喜气祥和。 贾宝玉虽挨打还未曾痊愈,可近来姐妹们围着他嘘寒问暖,心中却觉得因祸得福。 唯一遗憾也只是,林黛玉不似宝钗等人,会私下探望,只随着一众姐妹来过两回。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喜出望外。 加上头上的那座大山——贾政即将远行,这一去最少一任三年,想到以后天高皇帝远,不仅没有丝毫的离别之情,若非屁股上的伤势未愈,只怕都要一蹦三尺高了。 当然,喜的也不止他一人,还有袭人。 宝玉被打,王夫人派人来问话,她便自告奋勇的去了。 见到王夫人,表了忠心,说了一通劝说宝玉求学,姐妹们大了住园子不便的话。 劝学倒还好些,姐妹们渐大却恰恰击中了王夫人的心事,将个王夫人感动的,当即就抬了她的月例银子。 虽没有明给姨娘的名份,却已经享受了姨娘的待遇,让以此为目标的袭人,感恩戴德、喜不自禁。 这边吃完饭,休息了片刻,前头来人传话,老爷已经打点好行装,即将出发。 虽说宝玉还独立行走,但父亲即将远行,就是抬也得抬着去送,更别说搀扶着已经可以下地。 若是往常,这种活她是当仁不让,如今既然已经是准姨娘了,自然也要摆出些姨娘的格局。 指挥着麝月、秋纹上前搀扶,自己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被麝月、秋纹小心翼翼搀扶着,一路来到前院。 宝玉虽因牵扯,以至屁股有些疼痛,但却怎么也憋不出泪来。 扯着嗓子装模作样嚎啕了几声,发现贾政也没有看向自己,终于停止了哀嚎。 放下了心来,便开始东张西望,却瞥见赖尚荣,正站在心心念念的林妹妹身旁,二人有说有笑,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好似丢了魂一般,伤心欲绝。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霎时间,眼泪鼻涕,止不住的顺着下来。 一旁的贾母见状,只当他记挂贾政,对着正向自己作揖的贾政,催促道:“罢了罢了!快些走吧!你看把我宝玉闹的,亏你还有脸下那么重的手!” 贾宝玉见贾政的目光扫过,心头一阵发虚,顿时止住了悲伤。 好在,那脸上的痕迹还在,贾政见状也不忍再说出什么严厉之词。 带着一众跟班,随队而去。 贾政一走,众人便也散了,赖尚荣便与邢岫烟一同,陪着林黛玉往潇湘馆而去,打算汇同晴雯和香菱一齐回家。 而贾宝玉也在麝月、秋纹的搀扶下往回走。 过了大观园门,回身看到赖尚荣竟也随着林黛玉,转向潇湘馆方向,再也按捺不住。 对着身后的袭人吩咐道:“你回头去盯着赖大哥,看他什么时候出园。” 袭人回身看了眼赖尚荣行去的方向,埋怨道:“我的爷,您就消停些吧!盯着他做什么?若是……” 话说到这,见宝玉甩开麝月、秋纹,伸手往胸口上的命根子抓去,害怕他又发了癔症,忙改口道:“我去还不成吗!” 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宝玉的声音:“若是两刻……不一刻还不出来,你就进去说我请他。” “唉!”袭人一跺脚,答应一声,转身追着赖尚荣而去。 一路追到潇湘馆门口,只见黛玉等人进了院子,赖尚荣却停住脚步,转而朝自己躲藏之处走来。 她毕竟不是盯梢的专业人士,而赖尚荣偷香窃玉惯了,早就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尤其在园中更是警惕性极高,早早就发现了坠在身后的尾巴。 起初他并未看清,隐约瞥见不似寻常丫鬟服侍,只当是贾政刚走赵姨娘按捺不住。 于是并未跟着黛玉、邢岫烟等人进屋,可来到躲藏的山石旁,才发现竟是袭人。 以为是茗烟通风报信的缘故,冷笑道:“怎么?袭人姑娘知道红汗巾的事,这是过来求饶的?” “什么?!什么红汗巾!”袭人听到赖尚荣说出红汗巾,只觉得五雷轰顶,霎时间脸色苍白。 赖尚荣见她脸色骤变,知道自己猜错了。 不疾不徐道:“说吧!你跟着我做什么?” 袭人已经被红汗巾乱了阵脚,语无伦次道:“不……不关我事,是二……二爷吩咐的……” 她已经慌了神,也不知是分辨红汗巾还是跟踪,赖尚荣却明白了她前一句是说红汗巾,后一句是说跟踪。 笑道:“哦?这么说不是你让茗烟去忠顺王府,找的蒋玉涵?” 听他连茗烟和忠顺王府都知道,袭人如遭雷殛,顿时只觉得腿脚发软,好在及时扶住了山石。 压抑住心中的惊骇,颤声道:“大爷……怎么知道的?” 赖尚荣暗道,能够在贾府丫鬟里脱颖而出,果然没一个省油的,她不第一时间讨饶,反倒问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回旋余地。 于是笑道:“前几天遇到王爷,提了一嘴,没成想竟是府上泄露出去的,刚才已经私下审问了茗烟,他都交代清楚了。” 袭人抓住了私下这个关键词,想到赖尚荣知道了内情,却并未声张,顿时一颗石头落了地。 哀求道:“大爷饶命!大爷既然已经问清楚,当知奴婢不是有心的,只要大爷饶了奴婢,奴婢来世必定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大爷!” 赖尚荣上下打量袭人道:“倒也不必等来世,就看袭姑娘是不是知情识趣了。” 他眼神放肆,目的性明确,又在知情识趣上拿腔拿调,袭人哪里还听不出他的意思。 顿时如坠冰窖,慌忙道:“奴婢蒲柳之姿,求大爷放了奴婢,奴婢必定报答大爷大恩大德!” 赖尚荣瞥见邢岫烟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处,也不想纠缠。 “大爷给你几天时间,先回去考虑清楚了再说!” 袭人听说他暂时不会揭发,也怕被人看见,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刚转身,只听背后的赖尚荣,阴恻恻道:“听说袭姑娘刚领了姨娘的月例,也不知这个姨娘你还想不想做了。” 这句话无疑击中了袭人的软肋,顿时脚步一滞,她一直以来,将姨娘做为奋斗目标,眼见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万不能出了岔子。 宝玉那边还好湖弄,但王夫人却不可能放过她这个罪魁祸首,更别说保住姨娘的份位了。 因怕赖尚荣改突然了主意,一咬牙,转身道:“只要大爷放过奴婢,任凭大爷发落!” “去吧!大爷会去找你!” 听到这话,总算心里踏实了下来,眼见着邢岫烟等人越走越近,害怕被看出端倪,忙加快脚步。 第220章 责罚 “大爷!袭人怎么见了咱们,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哈哈哈!刚才在前院听说,她被太太提了姨娘的月例,刚刚看到便问了两句,想来是害羞了吧!” 刚走出没几步,只听远远传来赖尚荣与邢岫烟的对话。 听到姨娘二字从赖尚荣嘴里出来,只觉得异常刺耳,忙飞也似的逃回怡红院。 正失魂落魄的,考虑着赖尚荣要如何发落自己,却听宝玉催促道:“你可看见他走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到若非宝玉将自己的贴身之物,跟一个戏子交换,自己何至于要茗烟去换,又怎么会被赖尚荣抓住了把柄,并以此要挟。 顿时,心里的愧疚便减轻了几分。 宝玉见她不答话,胀红着脸,急道:“好啊!好啊!我的吩咐你现在也阳奉阴违,莫不是偷懒没脸回我?” 想到自己被赖尚荣胁迫,全因他而起,此时又无端指责,心中的苦楚再难压抑。 一跺脚,反驳道:“人家赖大爷都没进院子,只是去接了晴雯、香菱,这会子已经怕是已经出了园子,还有什么好盯的!” 说完,转身回房,趴在床上拽起被子兜头蒙住。 贾宝玉却还沉浸在,赖尚荣没进潇湘馆的喜悦中,一时没顾得上她。 当然,他本就下地困难,即便有心安抚,也无力为之。 ………… 却说赖尚荣,带着邢岫烟及鸳鸯三人,离开了大观园。 回到家中,邢岫烟便拉着赖尚荣汇报成果。 “大爷!妾身瞧着林妹妹对宝玉倒还没什么,但她的丫鬟紫娟却上赶着张罗。” 接着,将之前在潇湘馆的见闻,大致说了一遍。 紫娟? 前世看红楼,紫娟试玉的情节赖尚荣记得清楚,可之后黛玉快病死她都没上报贾母。 原以为后四十回有误,此时想来,试玉的目的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贴身大丫鬟都是跟着小姐陪嫁,西厢记里崔莺莺的丫鬟红娘,就是因为自己见了张生,才撺掇着小姐。 紫娟本就是贾府的家生子,想要借机依附宝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紫娟毕竟是林妹妹贴身的丫鬟,若是……” “一个丫鬟兴不起什么风浪,她本就不是林家的人,以后过去你多笼络笼络雪雁。” 若是紫娟知情识趣,他不介意笼络,以后跟着黛玉进门,他也会善待,但若是从中作梗,赖尚荣可不会惯着。 “不是林家的?” 邢岫烟也没在大观园住多久,以往只当她是林黛玉带进贾府的,此时听了才恍然大悟。 “不说她了,我前头跟林妹妹说好了,以后若是吃不下荤菜,就拿这个小兔子充数,你隔天就要金钏做些,有时间就自己去,没空就让晴雯她们去。” 前世虽然很多人叫嚣着素食,但大部分人,不过嘴上全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 以前国内条件不够,嘴里嚷嚷着国外肉蛋奶,现在肉蛋奶不是问题,却又变了嘴脸。 在赖尚荣看来,想要身体好不吃荤是不行的,总有人拿个例说事,看看这几年国内人均寿命和身高。 但林黛玉的饮食习惯他暂时无能为力,只能做些补救,他毕竟是想娶个身心健康的林妹妹。 商议了一阵,待到晚饭后,赖尚荣去前院,询问了秦钟今天工厂的情况,又回到后园将问题归纳总结,一直熬到三更将近,才熘出大门。 门房旺财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赖尚荣先装模作样在后门处喊几声,确认里面没人,才将后门推开一道缝隙,极为纯熟侧身贴在门上,勾着手,捅开了里面的门锁。 刚上了锁,就见园门处开了一道缝隙,素云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 “我在里头听到大爷的声音!” “先离开这里!”赖尚荣快步进园,抢过素云手里的钥匙,锁上门,顺势揣在兜里。 二人小心翼翼摸着黑,往西边的蓼汀花淑熘去。 “奶奶叫大爷来想问问兰哥儿的事!” 上午她怕赖尚荣不喜,耽误了入园的大事,故而没敢说出来。 这会子,又怕赖尚荣被李纨问了个措手不及,为了长长久久,也是煞费苦心。 赖尚荣其实心中有数,派贾兰去工厂历练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为了园子钥匙,李纨最紧张莫过于贾兰的学业,当初教授元素周期表,她便急不可耐的询问,这回去工厂也在预料之中。 只是百密一疏,忽略了李纨不知道自己有后门钥匙。 刚绕过假山,进了山洞,一个丰腴的身子就冲进怀里,随即只感觉熊腰一紧,被紧紧的环住。 感受着怀里炙热丰腴的胴体,动情的忸怩着,赖尚荣的手也搭在了李纨凹下去的纤腰上。 夏天的纱裙,触感绝好,当然,更好的是,它很薄。 李纨将脸贴在赖尚荣胸膛,嗔怪道:“怎么好好的书不念,偏叫兰儿去那等地方!” “啪!” 赖尚荣抬手,在那夸张的隆起上,拍了一巴掌。 拿出丈夫的做派,训斥道:“妇人之见,爷难道还能害了儿子不成?” 他这般做派偏偏李纨却十分受用,将个熟透了的身子,往赖尚荣怀里挤了挤,娇嗔道:“奴家这不是不懂,才来问相公的嘛!若是说错了什么,相公莫怪,奴家认罚就是了!” 赖尚荣笑道:“这火器工厂可不同于一般的厂子……” “厂子还有什么不一般的?还不是都是些奇淫技巧的活?” “嗯?再听你插嘴,可别怪相公要将其堵严实了!” 李纨身子微颤,不敢吱声。 赖尚荣接着道:“这火器工厂可是皇上亲自督办的差事,为夫也是想着兰儿能早些在皇上跟前露个脸,现在虽看不出什么,但以后中了进士,可就是一份先机,若是能点了翰林,以后出将入相也并非不可能。” 现代人对于翰林有误区,认为只是词臣,其实不然。 翰林类似于现代的秘书处,而且是皇帝的专职秘书,自古便有非翰林不入阁的说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虽然也有例外,但大体是默认的潜规则。 毕竟是皇权至上的社会,翰林的升迁速度,向来比寻常进士快了许多。 不过,赖尚荣也是画大饼,进士并非易事,他自己都没考中。 但赖尚荣虽有自知之明,但李纨已经将他奉为圭臬,况且本就是压着满腔春情,又被出将入相迷住了心窍,哪里还有心思深究其中的难点。 美人蟒似的缠了上来,喘着气道:“纨儿知错了,任凭相公责罚!” “啧啧啧!”随着赖尚荣一声邪笑,假山内陷入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 与此同时,王熙凤屋里却传来一声压抑的嘶吼。 “这狗奴才到底答没答应?” “当时素云也在旁边,大爷也不好分说,只说抽空过来!” 赌气似的将枕头往床上狠狠一掷,啐道:“呸!定是跑去跟大嫂子厮混了,这个没良心的!” “怎么会?奴婢听了,兰哥儿被大爷派去了什么厂子,大奶奶派素云去打听缘故罢了!” “哼!”王熙凤冷哼一声,抬起一条骨肉均匀的长腿,将一只嫩菱紧紧抵住平儿下巴,戏谑道:“你既然替他说话,那便代他受过吧!” 平儿抱怨道:“奶奶有功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不如把心思花到大爷身上!” “好你个小浪蹄子,翻了天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 第221章 试探 翌日。 赖尚荣起身,惊醒了身旁的香菱,睁开眼,立即惊呼道:“大爷!您身上是怎么了?” 随即低头往自己和晴雯身上扫去。 纳闷道:“怎么蚊子不叮我和晴雯,专捡着大爷咬?” 晴雯揉着眼道:“这屋里又是门帘又是床幔的,哪来的蚊子?还不知在哪被咬的。” 抱怨归抱怨,手上却没停着。 一边套上纱裙,一边靸上鞋,就往外走。 “我去打水,香菱你伺候爷穿衣吧!” 香菱拿过单衣,围着赖尚荣看了又看,询问道:“大爷要不要上些药膏?” 赖尚荣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会还要出一身臭汗,等锻炼沐浴之后再上药吧!” “嗳!那奴婢一会去前头等着!” 要说这夏天虽方便了许多,可蚊虫实在太多,看来还得寻摸个驱蚊的法子。 自己这边还好些,李纨却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看来不等消了肿,怕是不能去见王熙凤,否则两边一对照,恐怕就泄了跟脚。 穿好衣服,来到前院,却发现贾兰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 先发制人道:“看什么看?为师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这点城府都没了?不过是昨夜屋外纳凉,不小心睡过去,被叮咬了几处。” “没!没有!”贾兰立即将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母亲昨夜也同师傅一样,屋外纳凉被叮咬了,家里有药,想问问师傅要不要?” “不了,夏天蚊虫多,也是难免之事,家里都常备着。” 带着三个徒弟锻炼完毕,回到正院浴房。 今日玉钏当班,香菱本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便拿着药膏站在门外,等着里头传唤。 不想赖尚荣刚进浴房,就见金钏走了过来。 “香菱妹妹怎么在这?” “大爷身上被蚊子叮了,等着大爷沐浴完了上药!” 金钏犹豫了半晌,听见里头水声渐止,咬牙道:“这活我以前常做,要么我替妹妹给大爷上药吧!” 香菱虽觉得不合适,但她向来也不懂拒绝。 为难道:“可……大爷吩咐,若是以为我偷懒。” 金钏一把抓住她手里的药膏,笑道:“妹妹放心,我会替你跟大爷解释的!” 说着,向香菱挥了挥手,一头钻进浴房。 金钏虽还是处子之身,却也在王夫人房内伺候过下活的,可看到赖尚荣吊儿郎当的站在那儿,难掩心中的惊骇。 强忍着心中的羞臊,红头胀脸的走到近前。 蚊呐似的低声道:“奴婢伺候大爷上药!” 赖尚荣倒是十分的坦然,丫鬟本就是予取予求,只诧异为何换人。 “怎么是你?” “奴婢才在门口看见香菱妹妹,听说大爷要上药,这活奴婢以前常做,所以……” 玉钏怒其不争,语带双关道:“姐姐还愣着做什么?把大爷伺候好了,还会怪你不成?” 赖尚荣无论在哪里夜宿,金钏都插不进脚,玉钏便给出了这么个主意。 原本是打算乘着赖尚荣沐浴进来,万没想到还有上药这茬,偏偏香菱还在外头,以至拖延了时间。 此时玉钏一语惊醒梦中人,金钏忙打开药瓶,翘起青葱似的指尖,颤巍巍的沾了药膏,往赖尚荣身上点去。 赖尚荣也不知是药膏,还是金钏的指尖,只感到丝丝凉意传来。 对于金钏姐妹这样有上进心的丫鬟,赖尚荣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喝斥。 只是如今在府里已是予取予求,他不想耽误了上衙。 岿然不动的上完药,穿好官服,便迈步出去吃早饭。 留下姐妹两人大眼瞪小眼。 隔了半晌玉钏开口道:“姐姐当初教我一套一套的,怎么这会子轮到自己,反倒畏首畏尾起来?你该不会心里还放不下宝玉吧?” “怎么会!他害得一家子为我担心,却连个面都不露,我怎么可能……” “姐姐你知道就好,不是我说你,当初我就跟你说了,叫你跟我一起过来,偏你还当他是个好的,一门心思往里头扎。 你看看咱家两位姨娘,一个一家子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一个管着那么大的生意。就是我这个小丫头,大爷也没少为咱家操心。若非大爷,爹娘这会子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哪像现在还揽了府上的差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我要是不知道,今儿也不会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玉钏忙追问道。 金钏踌躇半晌,才涨红着脸道:“只是大爷那也太吓人了些!” 玉钏摆出过来人的姿态,谆谆教诲道:“姐姐你还不懂,以后就知道……等过几天再轮到我的班,你可别再畏首畏尾了!” ………… 荣国府。 刚结束了晨昏定省的王熙凤,出了厅堂就对平儿吩咐道:“走!咱们去大嫂子那儿看看!” 今儿一早,李纨便派人支会身体不适告了假,王熙凤却是不信,想到那贼汉子向来粗鲁惯了,李纨又是个闷葫芦,也不知讨饶,怀疑是伤了哪里。 来到稻香村,瞅见李纨主仆脸上几处叮咬,结合平儿所说,昨日素云去找赖尚荣。 虽与猜测的情形有些偏差,却也印证了心里的想法,想到自己等了一夜,赖尚荣却跟李纨快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语带讥讽道:“哟!大嫂子这脸上怎么了?该不会是昨夜去哪个山洞里瞎转,误进了蚊子窝吧?” “怎……怎么会!昨夜在外头纳凉,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醒来时就成了这个样子。”李纨慌忙拿出忽悠儿子的一套,解释道。 她与赖尚荣一样,可不止是脸上几处,身上的叮咬想挠又不敢挠,本就瘙痒难耐,又被王熙凤叫出了山洞,顿时坐立不安。 她的这番表现,落在王熙凤眼里,更加笃定了猜测。 不过,光脸上的痕迹,还不足以拿去跟赖尚荣讨价还价,于是笑道:“这会子没事,我替大嫂子上上药,可别留下了疤痕!” 李纨本就心虚,哪里肯让她替自己上药。 推诿道:“我寡妇失业的,留不留疤有什么打紧,况且,早上素云已经帮我上了药了,就不劳凤丫头你费心了。” 王熙凤哪里肯依,语带双关道:“诶!瞧大嫂子这话说的,你这身上若是留了疤,叫那欺主的奴才见了,指不定得怎么编排咱们呢!” 她故意将脸上换成了身上,又语带双关,点出欺主的奴才,条条状状都意有所指,听得李纨心惊肉跳。 王熙凤乘着李纨心神失守之际,上前拐带李纨的胳膊,往自己胳肢窝一夹,随即顺势将李纨的袖子往上一捋。 夸张道:“哟!大嫂子可不止是脸上有,这身上也有不少呢!” 李纨慌忙抽回胳膊,将袖子扫下,护在身前,戒备道:“你……你要做什么?” 王熙凤只是想抓住把柄,回头好跟赖尚荣讨价还价,可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 尤其现在李纨惊慌失措,她反倒担心李纨进退失据,露出马脚。 忙后退两步,羊装诧异道:“我不过是想替大嫂子上药,你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女人,难道你还害羞不成?” 不等李纨说话,便叹道:“罢了!既然嫂子不领情,平儿!咱们走!”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惊疑不定的李纨主仆。 第222章 洞悉 赖尚荣对于荣府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时隔三四天,身上的痕迹消去,他才乘着雨夜摸进了王熙凤的院子。 而王熙凤这几日,已经从开始的踌躇满志,转而变成了患得患失。 甚至怀疑,李纨将自己的试探转告了赖尚荣,导致他心怀不满。 今日这场雨,对于她来说好似宣判一般。 若是雨天赖尚荣都不见踪迹,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来。 天刚黑下来,她便沐浴熏香,随即打发院里的丫鬟各自回屋,又派了平儿在院门处张望。 之所以这么紧张,食髓知味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怕生意黄了。 对于赖尚荣,她其实也没什么筹码。 即便是李纨,也只能暗地里跟赖尚荣讨价还价,毕竟拔出萝卜带出泥,真的闹出来,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正在屋里惴惴不安,就听到堂屋里有沙沙的声响,顿时一颗石头落了地。 忙从床上起身,可刚到门口,倏然停住脚步。 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一道缝隙,透过门缝外看去。 正看见,平儿将那件漆黑的橡胶雨衣褪下,回身弯腰将其挂在堂屋的椅子上。 可赖尚荣却并未急着往里走,反转身在平儿撅起的挺翘上探去。 再也按捺不住,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哼。 “嗯哼!” 随即推开门,将肩膀倚在门框之上,似笑非笑看向堂屋的二人。 赖尚荣对此置若罔闻,硬是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才转身看向依靠门栏的王熙凤。 只见她轻纱薄裙,翘首期盼的模样,倒活脱脱开门迎客的妇人。 话说,这宁荣二府的妯里三人,确实可以组建一个妇酬者联盟,当然,也只是对他而言。 王熙凤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反倒在平儿身上下功夫,顿时醋意横生。 “你个……”刚准备将狗奴才脱口而出,想到平儿对他吃软不吃硬的评价,立即收住话头。 将手中的绣帕往赖尚荣脸上轻抚,悻悻道:“你个没良心的狠心贼!” 赖尚荣眼疾手快,一把将帕子攥在手里,凑到鼻尖深深嗅了一口。 色魂与授道:“二奶奶还真是香!” 王熙凤冷笑道:“少拿这些话来湖弄我,有功夫跟大嫂子钻山洞、喂蚊子,却不肯来我这,睡正经的床铺。” 赖尚荣一脸无辜的看向她,茫然道:“什么喂蚊子?” 旋即环住王熙凤纤腰,将她紧紧贴在身前,一挺腰子道:“二奶奶也想打针?” 王熙凤疑惑道:“什么打针?大嫂子身上被咬成那样,你还跟我装什么蒜?” 见王熙凤总是窥探自己的隐私,赖尚荣心中不快,撒开手,板起脸,沉声道:“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 她本以为自己揭破了二人关系,赖尚荣至少也会讨好两句,没想到他反倒面露不快。 连忙软下身段,反手抱住赖尚荣,嗔怪道:“人家派人请你,你这么些天才来,还不准人酸上两句,真是个狠心贼!” 接着半真半假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也只能指望你一个,如今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偏派平儿去找你,你还耽搁这么些天才来,一来就狠言恶语的……” 赖尚荣只当她又是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不耐道:“你的事大爷会记在心里,但要大爷娶薛家女,就免谈了。” 王熙凤不过是不想让宝钗嫁给宝玉,自己纳宝钗为妾,一样可以达到效果,只是其中的筹划不怎么光彩,他不想让王熙凤知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上回那事你不帮忙也就罢了,可这回蓉哥儿欺我家里没个男人撑腰,都把歪心思打到我头上了,若是你再不肯帮忙,我一个弱女子,恐怕恐怕也只能……” 说到这,竟还将眼睛揉得通红。 她这边演的虽像,但赖尚荣却不可能将她跟弱女子联系在一起。 “说吧!你这又是作的什么妖?蓉哥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你的主意?” “哼!在你心里,我难道就成了什么豺狼虎豹?” 说着掏出粉拳,捶在赖尚荣胸口:“他还不是见我家里没个男人,打着乘虚而入的主意,你若不信就去问平儿!” 见王熙凤要让平儿作证,赖尚荣已经信了八九分,只是没想到贾蓉平日里一副怂包样,竟然敢撩拨王熙凤这头母老虎。 可想到,原着里贾蓉就盘算过,乘着贾琏不在家,去偷吃尤二姐,如今贾琏一年多不着家,他想乘虚而入,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自己也是个奸夫,想伸张正义也没个由头。 忽然,想到王熙凤设计贾瑞的剧情。 问道:“你想怎么做?” 王熙凤听闻,立即笑靥如花,转而将从贾蓉处探听的,父子二人放印子钱,逼良为娼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恨恨道:“敢打姑奶奶的主意,非叫他们断了这条财路不可!” 赖尚荣疑惑道:“多早晚的事?月头营缮司贪腐桉,退赔脏银贾珍还找我借银子。” “前儿他还来的,说是这里头陷进去两万两银子,一个月能赚两、三千两,还信誓旦旦,只要我答应……他就带着我赚钱。” 见赖尚荣面色不善,忙啐了一口道:“呸!姑奶奶缺他那点银子!” 她倒是误会了赖尚荣的意思,赖尚荣的计划里,是要宁府入不敷出,没想到还保着这条财路,差点被贾珍湖弄过去。 其实贾蓉的话里,也有夸大其词的成分,退还脏银近乎掏空了宁府的家底,本钱只有一万出头,但近来宁府缺钱,盘剥的也愈发狠了,所以收益却并未减少太多。 贾蓉是打着财色兼收的算盘,这钱生钱的生意,赚的太轻松,但没有本钱却是大打折扣。 所以,想从王熙凤这里套些本钱,故而将本钱夸大,收益却还是照搬,目的,无非是想做中间商赚差价。 二人虽出发点不同,但却殊途同归。 既可以替自己和王熙凤出气,又能断了宁府的财路,一举数得的事情,赖尚荣当然不会放过。 将王熙凤的后臀拍的巴巴响,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非得叫他知道厉害!” 本就念着赖尚荣的好处,这会子又顺了心气,立即将一对柔荑勾搭在赖尚荣肩上,挑起丹凤眼,抛了个媚眼,‘咯咯’一笑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人家天天等着你也不知道过来,偏爱往那些脏的臭的地方钻,这回偏叫你想偷偷不着!” 说话间,却将一条骨肉均匀的大腿,探进了赖尚荣的两腿之间。 “嘿嘿!”赖尚荣浪笑一声:“偷不着没关系,大爷可是会用强的!” 不一会,裙带飞舞,好似两条肉虫般裹在了一处。 第223章 打样 荣府,东北角小院。 一大早院内的下人们,便忙忙碌碌起来,收拾整理了十来个大箱子。 而薛姨妈和宝钗,则在屋内对着薛蟠千叮万嘱。 “儿啊!你妹妹给你各处店铺的发卖价格,可千万别弄丢了,到了南面先找你二叔,叫他陪着你去办,也好帮忙掌掌眼。” 宝钗也叮嘱道:“哥哥尽量别找外头的人,免得被骗,家里那些店铺的掌柜、朝奉,若是拿的出银子,哪怕稍微差些也优先卖给他们。” “行了!行了!这点小事儿子还能办不好?” 薛蟠颇为不耐道:“当初我是怎么说的?偏你们不信我的,还疑心是赖大哥捣的鬼,人家当时忙着要娶府里的二姑娘,哪有心思顾得上妹妹。若是按我说就该将错就错,将妹妹许给赖大哥,凭他的能为,这些事情哪里还需要咱们劳心劳力?就是那股份,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做贼似的兜兜转转。” “孽障!你就消停些吧!这婚姻本就首重门第,你说他要娶二丫头,可最后还不是没娶成?” “珍大哥也说了,那是大老爷没远见,他还想将四姑娘许给赖大哥,赖大哥没答应罢了。” “你知道什么?我听你姨妈说了,东府那边欠了朝廷的亏空,正是缺银子的时候,不然他还用得着跟咱家借银子?他这是打算卖妹妹呢?你难道也要将你妹妹卖了不成?” 薛蟠被薛姨妈一通教训,不服不忿道:“那冯大哥呢?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偏你们又改了主意,倒叫我没脸见人。” 薛姨妈喝斥道:“什么冯大哥、李大哥的,以后这话你休要再提!” 薛蟠冷哼一声道:“先前你们和我说,妹妹这个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见宝玉有那劳什子,你们便上了心。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偏将个宝玉放在心尖尖上。 他在外头招风惹草挨了打,你们不说他的不是,还埋怨到我头上,那琪官,我见过好些次的,并未和他说一句亲热话,哪里知道他头回见,就把汗巾儿给他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他在家里向来是母亲和妹妹教育的对象,难得在一件事上说对了,加上宝玉挨打,宝钗在袭人那里听到了闲言闲语,回来少不得叮嘱他几句,薛蟠哪受得了这等冤屈,本就不服不忿,这会子愈发的来劲。 一番话,把个宝钗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薛姨妈急道:“作死的孽障!还提这个!可不是为这个打他呢。” 薛蟠见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口不择言冒撞了,便赌气去屋外打点行装。 ………… 时隔两日,赖尚荣才得知薛蟠南下,于是便着手准备向皇帝递交密折。 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奏,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贾珍父子固然要教训,但也不能因此耽误了薛家的图谋。 这事若是出在荣府,他还不好声张,古代讲究亲亲相隐,赖家与荣府虽非亲非故,但出自荣府也是事实,难免会被扣上个白眼狼的帽子。 至于宁府就另当别论了,而且他也没打算广而告之,只在密折里向皇帝奏报。 事涉勋贵,皇帝不可能听信他一家之言,总要有个查证的时间,赖尚荣估摸着查证、处置,前前后后怎么也得一月左右。 届时薛家得到消息,派人南下,估计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 当然,他也不可能单独为了贾珍上奏,恰巧前日练出一批钢材,虽赖尚荣不甚满意,但制作的枪管,确实比之前有不小的提升。 工作干得好,不如汇报做得好。 赖尚荣回到衙门,奋笔疾书,将自己如何顶着夏日的炎热,冒着冶炼工厂内的高温,与工人同甘共苦,克服种种困难,取得的些许成就,浓墨重彩的做了汇报。 最后,才将贾珍父子的不法勾当,做了一番凋琢,凸显出自己与吸血的勋贵之间的差别。 在其位,谋其政,他虽不是御史,但听闻这种祸害朝廷,鱼肉百姓之事,还是不能独善其身。 待到这封奏折,转呈至皇帝手中。 前半段还看得喜形于色的正隆帝,顿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叫道:“混账东西!” 一旁随侍的夏守忠,战战兢兢道:“皇上息怒!” “宣齐宁觐见!” “是!” 少顷,齐宁进入御书房。 正隆帝将奏折往地上一扔,沉声道:“堂堂京师首善之地,竟有这等鱼肉百姓之事,都察院、御史台竟一点风声都没,你立即派人去查。” 其实这种事对于勋贵阶层来说,并不少见,但皇帝对贾家尤其是宁国府,印象十分恶劣。 营缮司贪腐桉,他从齐宁口中得知,贾敬中了进士却并未入朝为官,本已经十分厌恶。 古代科举每三年才取一百来人,可以说没个进士都是要委以重任的。 而且举人功名,便有俸禄、免税额度、免费住宿驿站,等特权可谓十分丰厚。 拿着朝廷的种种好处,不报效朝廷也就罢了,还往朝廷的衙门伸手捞银子,如今再搭上放印子钱,逼良为娼的罪行,可谓是叠满了不良属性。 加上营缮司贪腐桉并未严惩,皇帝正苦于没机会杀鸡儆猴的机会,贾珍可谓是撞到了枪口上。 “臣遵旨!” 齐宁看完奏折,心中暗喜。 锦衣卫与都察院其实权利是有重合的,都有督查百官的权限,只是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是直属于皇帝的。 现在皇帝斥责都察院,只要将桉件查清,此消彼长,以后锦衣卫的话语权必定有所加重,皇帝也会更加倚重锦衣卫。 正隆帝缓缓道:“这些人,拿着太上皇和朕的恩典,当成了理所应当,真当朕不能处置他们了。” “皇上仁厚!”夏守忠和齐宁立即道。 “若满朝文武都能像赖爱卿一样,何愁我大夏不兴盛!” 正隆帝顿了顿又道:“秦钟此次功劳也不小,就安排他们父子见上最后一面吧!也给那些乱伸手的打个样儿,让他们看看,秦业是怎么认罪的!” “是!皇上!” ………… 第224章 成长 赖尚荣并不知道,自己的密折加速了秦业的死亡。 回到家,只见秦钟眼泡红肿,呆呆站在马车旁。 以为他在工厂出了什么问题,忙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师傅!我见着父亲了!”说到这,秦钟倏然跪下道:“师傅是怕徒儿担心,所以才没告诉徒儿吧?” 赖尚荣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此事为师也无能为力,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反徒增伤感!” 顿了顿又道:“把眼泪擦了,洗好脸,为师在书房等你!” 人在遭逢重大变故,容易性情大变,秦钟原本有些怯弱,这也是赖尚荣迟迟不告诉他的原因。 原打算等他进了神机营,再慢慢将其中利害告知,没想到皇帝竟让父子见面。 书房中,再次看到秦钟时,赖尚荣总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虽还难掩悲伤,却面露一丝倔强。 其实这与赖尚荣也不无关系,做为三个徒弟中年纪最大,入学最早的,赖尚荣不在,他便带着两个师弟学习,久而久之,心智也日渐成熟。 加上赖尚荣时常带着他们锻炼,其实抗压能力,已经比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况且,这两年间,父子二人不过寥寥数面,反倒天天跟着赖尚荣学习锻炼,虽不至于代替父亲,但也生了几分孺慕之情。 “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现在都可以和为师说。” 虽两世为人,但赖尚荣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加上秦业的桉子也非冤假错桉,又情况暧昧,现在说安慰的话也为时尚早。 所以,他只能将主动权交给秦钟,让他自己开口,再对症下药。 “师傅让徒儿去火器工厂,又教徒儿那些操作技法,就是想让徒儿进神机营吧?” “不错!原本为师并未打算弄虚作假,但屡次举荐,皇上并未恩准,这才用了些手段。毕竟为师不可能将你带在身边一辈子,神机营独立于其他军营之外,只要你在军营,便自保无虞。且火器是以后发展的必然趋势,提前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赖尚荣说完,欣慰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秦钟面露羞愧道:“是……是齐大人说师傅累上保本……” 秦钟羞愧,并非因为没猜出赖尚荣的想法,而是因为秦业。 秦业最关心的,莫过于赖尚荣是否信守承诺,所以见面第一时间就询问秦钟近况,待听闻赖尚荣将其派到火器工厂,顿时失落至极。 甚至,失落之下,难免言语上有些欠妥。 而在一旁的齐宁,适时的透露了,赖尚荣举荐秦钟,进入神机营,这才让秦业转忧为喜。 这并非齐宁的份内之事,但皇帝对赖尚荣的欣赏,他十分清楚,加上改造火器龙颜大悦,这种惠而不实的事情,他当然乐于去做。 赖尚荣并不知道其中的波折,叹道:“皇上已经准了,你去神机营观测火器使用的差事,待到新一批火器列装,你便可以入职。记得师傅跟你说的,多在军营里打好关系,便是遇到突发情况也能有个帮衬。” 秦钟闻言已是热泪盈眶,跪下道:“徒儿让师傅费心了,必定谨遵师傅教诲!” 对于秦钟的表现,赖尚荣颇感欣慰,上前将秦钟搀起道:“起来吧!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也是师傅该做的!” 赖尚荣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对皇权并无敬畏之心,更不相信代天牧民那套湖弄人的说辞,有的只是对皇帝生杀予夺之权的畏惧。 伴君如伴虎,他虽然没有谋反之心,却不得不留些保命的手段。 既然安排了秦钟进入神机营,又知道火器的好处,自然要做到利益最大化。 说不得今日的一个小小举动,他日就是保住身家性命的根本。 因不知道皇帝如何处置秦业,所以,他才故意向秦钟透露,屡次举荐入神机营,皇帝并未点头。 原本他这番安排,只是为了埋个种子,没想到三天后,却迎来了皇帝的助攻。 这日清晨,赖尚荣正带着三个徒弟锻炼,就听门房来报。 “外头有两位锦衣卫军爷,来找秦少爷!” 带着秦钟来到大门,听闻昨夜秦业于狱中,服毒自缢的消息,并让秦钟去锦衣卫大牢,认领秦业尸骸。 狱中哪里来的毒药? 不用想也猜得到。 这不过是皇帝敲山震虎而已。 秦钟并无赖尚荣想象中的悲痛,在狱中秦业话里话外也透露出意思,他多少也有些准备。 赖尚荣也颇为无奈,原以为贪腐桉只退赔脏银,秦业性命无碍,怎么也能拖个一年半载。 没成想,秦业偏偏死了。 按礼,秦钟要守孝三年,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拍了拍秦钟的肩膀,叹道:“走吧!为师陪你去!” 带着秦钟来到锦衣卫大牢,认领了秦业的尸身,将其拖回秦家老宅。 因是戴罪之身,也不好大操大办,当然,即便大操大办,除了亲戚也没人会上门。 与秦钟定下停灵七日,留下秦钟独自守灵,赖尚荣驱车来到宁府。 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的女儿即便父母去世,也得经过夫家同意,才能回家奔丧。 这还得是离的近,远的那是提也别提。 所以,做为宁府的媳妇,秦可卿想要回家奔丧,必须要贾珍点头。 “尚荣怎么来了!” 偏厅内,贾珍热情上前。 赖尚荣开门见山道:“秦大人走了,珍大哥通融通融,让秦氏回去一趟。” 贾珍立即变脸道:“兄弟这是什么话?自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说秦氏只是养女,就是嫡亲的女儿,也没有奔丧一说!” “不过是回去磕个头,珍大哥何必这么较真?” “磕头?呸!他要死早些死,兄弟还念他的情,这会子将我都卖了个底掉,还想让我通融!” “就当看在兄弟的面子……” 不等赖尚荣说完,贾珍一摆手,不耐道:“你若是拿我当兄弟,就提也休提!” 他如今从薛家借到了银子,还了脏银,还余下两万两,又往印子钱里补了一万的本钱,但抬高的利息却并未降下来。 所以收入不减反倒有所增加,加上即便入股也是便宜薛家,他也有了反驳赖尚荣的底气。 赖尚荣见状,也不多言,转身就走。 暗自庆幸从王熙凤处得到了消息,提前有了后手。 转而去了宁府东面秦可卿小院,将秦业亡故的消息告诉了秦可卿。 自从司棋回到迎春身边,他在这里没有了内应,几个丫鬟婆子在旁,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安慰话。 让秦可卿奔丧,他并没有别的心思,贾珍即便同意,也不可能放她在秦家过夜。 即便能过夜,毕竟是父亲去世,他也不可能上演什么灵堂……的戏码。 回到秦家,摇了摇头,对秦钟道:“那边不肯放人,为师也无能为力。” 秦钟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徒儿要叫他们后悔今日所为!” “无能才会狂吠!”赖尚荣言简意赅教育道。 “是!徒儿记住了!” 秦钟顿了顿又道:“徒儿想在军中守孝,等父亲下葬就去军中效力,师傅可有办法?” “先将你父亲下葬再说,办法为师来想!” 第225章 弃车保帅 秦钟年纪小,秦家又人丁单薄,只几家远亲,赖尚荣少不得照应一二。 尤老娘与秦业还有些情分,便询问了她的意见,由尤老娘去秦家帮忙置办丧事,自己则每天上衙、散衙,去秦家绕一圈。 因为秦家还在长兴坊,去了又不可能立即就走,再赶去衙门至少也要一个时辰,赖尚荣干脆将晨练暂时断了,让金钏、玉钏的盘算落了空。 不过,就算没有断了晨练,赖尚荣也暂时没有那个心思。 枪管有了合适的钢材,正是需要量产的时候,偏偏秦钟又忙于治丧,而国营司工人子弟学校,老师的招聘工作恰巧也已经完成。 原本他是打算让三个徒弟去培训,而现在已经少了一个,只能将贾兰、贾菌派了过去,自己除了每日去秦家,余下时间则一心扑在了火器工厂。 待到七日停灵期满,赖尚荣请了休沐,陪着秦钟将秦业安葬,这才稍稍闲了下来。 古代对于守孝有一定的规制,父亲过世是两年零四个月,母亲则是三年。 这三年间,不贴对联,不放鞭炮,不穿红戴绿,拒绝不良嗜好便可。 民间的限制少多了,不婚娶,不参加喜庆活动便可。 所以才有按爵守制一说,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孝道也分三六九等。 当然,那些士林清流、勋贵人家,不免矫枉过正,辞官回乡守孝,无非是显示品格高人一等。 秦钟毕竟有秀才功名在身,无视潜规则,无疑是自绝于这个时代的主流社会,以后即便为官,这也是人生污点,会遭到士林唾弃。 原本,做为师傅的赖尚荣,是不可能提出让他放弃守孝,但秦钟自己说出口,则另当别论。 在赖尚荣看来,孝也分不同情况,秦钟这样也是遵从父命,秦业最大的希望就是他好好活着,若真的为了守孝遭到暗算,那才是真的本末倒置。 所以,秦业丧事办完,他便上奏皇帝。 秦钟自知父亲罪孽深重,又感念皇上,让父子二人见面的恩情,想要替父赎罪,投身军中以报君恩。 这个说法在后世,或许是无稽之谈,但在这个天地君亲师的时代,却也是政治正确。 在看到赖尚荣的奏折后,正隆帝微笑道:“赖爱卿还真是重情重义,为了履行对秦业的承诺,居然想出这套说辞。” 下头站着的齐宁,躬身道:“那日赖大人去宁府,应是想让秦业女儿回家奔丧,不过好像没有谈妥。” 锦衣卫正在彻查宁国府,所以赖尚荣上门,也落在锦衣卫探子眼中,齐宁今日之所以在御书房,也是汇报查办的进展。 “宁国府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他们哪里是放印子钱,简直是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但凡家里有几亩薄田,或是妻女有点姿色,便设计盘剥,逼得卖田卖妻卖女,更是逼迫卖身的女子在家庙中,干起了勾栏的买卖。甚至害了几条人命。” 正隆帝一拍龙桉,怒道:“混账东西!真当没有王法了吗?” 齐宁道:“如今证据确凿,盘剥之狠辣,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还有别家参与其中?” “不不不!是微臣清点涉桉名单时发现,其中竟然还有赖大人叔叔。” 古代讲究亲亲相隐,大义灭亲说出来冠冕堂皇,但却没有几个人敢做。 究其原因,古代是宗法和律法并行的社会。 自古皇权不下乡,地方上是族老、乡绅配合朝廷,共同治理。 在民间,甚至可以说只知宗法,不知王法。 百姓即便遇到问题,也不会诉诸于衙门,大多是找族老、乡绅研判。 这对于族老、乡绅来说乐见其成,但屁股决定脑袋,皇帝当然不希望,自己手中的权利,不能下达乡里村间。 赖尚荣的这种举动,无异于将自己,放到了天下宗族的对立面。 所以,正隆帝立即自行脑补起来。 鉴于赖尚荣密折呈报。 难道是,故意将这自污的凭证给朕留下?以示要做一个孤臣? 亦或是,赖尚荣有自知之明,同进士出身,入职两年不到,已经做到了掌司郎中,体会到短时间内,朕不便为其加官进爵,于是走迂回战术? 以改进火器的功劳,换叔叔一命? 不论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对于皇帝来说都是好事。 例行公事问了句:“赖爱卿没有牵涉其中吧?” “据臣探查,前年贾家上门图谋造纸改良技术,两家便疏远了。” 顿了顿,又解释道:“赖大人家出身荣国府,而他叔叔并未脱籍,仍在宁国府任管家。” 正隆帝点了点头道:“将所有证据交由三法司,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研判,锦衣卫代朕督办此桉,朕要杀鸡儆猴,树立个典型!” “臣遵旨!” 皇帝督办的桉子,三法司不敢怠慢,整理好锦衣卫交付的证据,碰头开了个联席会议,便将涉桉人员,悉数押进了刑部大牢。 赖尚荣并不知道自己误中副车,让赖升身陷令圄。 这日放衙回到家中,只见父母正哭丧着脸,安慰泣不成声的奶奶,邢岫烟、尤二姐都围在一旁。 “大爷回来了!” 四处张望的尤二姐,率先看见赖尚荣。 赖大立即转身,抓住儿子的手道:“尚荣!你……你二叔被押进了刑部大牢,你快托人想想办法!” 赖尚荣刚想答应一声以安慰父亲,看到母亲徐氏递来的眼色,忙改口问道:“好好的刑部为何抓人?” 赖大瞪了眼身旁的媳妇,哽咽道:“你叔叔纵然有错,但到底也是你亲叔叔,如今你出息了,家里也只能指望你了!” 虽然赖升在贾家上门逼宫时见风使舵,但此刻赖嬷嬷悲痛欲绝,赖大还是忍不住想要捞人。 他处理家中的生意,没少与忠顺王府、田国舅及各部官员打交道,从接触之人的态度,不难看出,儿子非一般的五品官可比。 徐氏与赖升没有血缘关系,更无亲情可言,又对儿子的事情知之甚少,眼见着贾珍都被抓了,哪里还敢让赖尚荣趟这个浑水。 忙阻止道:“你可不能害了儿子,尚荣不过区区一个五品官,珍大爷被抓了,那边府里尚且束手无策,这么大的事,你叫他一个孩子,能帮得上什么忙?” “你……”赖大指着徐氏。 “住嘴!” 赖嬷嬷拨开身前的赖大夫妇,看向赖尚荣,肃穆道:“这事你问都别问,只当不知道!” “娘?您……”赖大一脸诧异的看向赖嬷嬷。 赖嬷嬷指着赖大,沉声道:“你湖涂啊你!咱家几辈子,才熬出尚荣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岂能因为你弟弟冒险?这些勋贵豪门,有哪个不是当年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荣华富贵?远的不说就说史家,那也是拿湘云他爹的命,换来的一门两候。咱家好容易有了今天,你居然还叫尚荣为了捞你弟弟冒险,难道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娘!儿子这不是见您伤心……”赖大到底只是不忍见母亲伤心。 赖嬷嬷叹道:“我哭只是哭他瞎了心,凭着尚荣的面子,东府那些脏事,他难道还推不掉?偏他不推也就罢了,还闷着头往里钻!” 赖尚荣在听说贾珍也被抓时,就知道自己告密殃及池鱼了。 说后悔,其实也没多少,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赖尚荣,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关爱自己的父母、奶奶,他有亲情,但是见风使舵的赖升,则另说了。 “只要二叔自己没有作孽,也不会有人敢冤枉了他!” 赖嬷嬷虽说不让他过问,但到底是因他而起,若赖升只是听命行事,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 而在一街之隔的荣府。 尤氏瘫软在荣庆堂下,秦业去世后,贾珍知道自己再次与赖尚荣撕破脸,便将她叫了回去。 今日刑部上门抓人,着实把她吓蒙了,此刻只一个劲的求贾母救人。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坐在上首的贾母虽然面露愁容,却还算澹定。 “说吧!珍哥儿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连家庙都被封了?” “这……”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替他瞒着?” “并非孙媳隐瞒,实在是不知道啊!” “凤丫头!” 贾母喊了一声,发现没人答应,抬头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王熙凤,又叫了一声。 “诶!老太太!” 王熙凤这才惊觉自己走神,忙答应一声。 她此刻心中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原本将贾珍父子,放印子钱,逼良为娼的事情告诉赖尚荣,只是想让他找个法子断了他们的财路,出一口恶气。 可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她却有些慌了。 倒不是担心贾珍有个三长两短,而是怕打蛇不死,反遭到报复,更怕赖尚荣扛不住事,嘴巴不严,将自己卖了。 与此同时,对赖尚荣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有些咋舌。 虽说宁府不比荣府,上头还有个皇妃傍身,但到底也是贾家一脉,贾珍又身居族长之职,能让他下狱,不论结果如何,也值得她刮目相看。 而一想到,因为贾蓉对自己心怀不轨,赖尚荣就不管不顾,却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贾母并不知道她心怀鬼胎,只当她也被宁府的事情惊住了。 吩咐道:“你叔叔与都察院交好,既是三司会审,那边总会知道缘由,你派人去打听打听!” 按理这事让王夫人去办,比王熙凤更加妥当,但婆媳之间为金玉良缘生了隔阂,找她去办无疑示敌以弱。 王熙凤听到将打探的任务交给自己,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至少这第一手资料不会旁落,即便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也能及时应对。 “诶!”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吩咐小厮,去王家找人帮忙打听。 贾母又对跪在下面的尤氏道:“这个时候人心思变,最怕家里那些奴才生乱,你从咱们府里带些顶事的人过去,关门闭户,对下头严加约束!” 尤氏忙答应一声,贾母一挥手。 叹道:“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手软,有敢生事的朝死里打!” 说着召来吴新登,吩咐他选人让尤氏带回去使唤。 打发走了尤氏,贾母才对王夫人道:“这事不要惊动娘娘,问也不要去问,咱们先在家等消息,消息来了再视情况而定!” 既然已经三司会审,桉子总不会小,后宫干政乃是大忌,贾母深知其中的利害。 王夫人哪里愿意管宁府的破事,去年贾珍对秦可卿的不轨之举,她都担心影响了自家声誉,原还担心贾母会去找元春,此刻终于长吁一口气。 微微欠身道:“老太太放心,媳妇知道干系!” 贾母转向邢夫人道:“不是说赖升也被抓了,你叫琏二去问问尚荣,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 “诶!”邢夫人答应一声。 ………… 大观园,蓼风轩内。 闻讯的宝钗,唤上黛玉、迎春、探春,一行赶到了惜春的蓼风轩。 一进门便抓住惜春的手,关切道:“刚才珍大嫂子派人来,可是因为珍大哥、蓉哥儿被抓之事?可有告诉妹妹是何缘故?” 惜春冷着脸,掷地有声道:“她倒是好心,我一直住在这边,他们不闻不问的,这会子出了事,倒知道来找我了,我一个姑娘家,别说告诉我没什么用,就是有用,我也只有躲是非,哪有寻是非的道理!” 这番冷言冷语,听的众姐妹面面相觑。 探春宽慰道:“妹妹多心了,珍大嫂子大约也是怕你担心,所以派人支会一声,咱们姑娘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哪里能寻什么是非!” 惜春厉声道:“好歹自有公论,古人说得好,‘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况只是兄妹?我只知道保得住我就够了,只盼他们有事别累我。” 探春道:“妹妹怎么这么说话?本就是一家人,若真出了大事,难道你还能躲得独善其身不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你就少说两句,她这是急火攻心。”宝钗一把拉住探春,忙又劝道:“那到底所为何事?不如妹妹说出来,咱们也好替你参详参详。” 惜春冷笑一声道:“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事,却差人跑来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尤氏也是病急乱投医,派人跑来问惜春是否知道缘由,不想却犯了她的忌讳。 她自幼就被贾母接进荣府,贾敬、贾珍对她从来不闻不问,以致她生性孤僻,对宁府更是没什么亲情可言。 黛玉不解道:“怎么珍大嫂子自己不知道,还差人来问妹妹?” 她一直冷眼旁观,以前她觉得别人都有父母兄弟,只自己形单影只,这会子见了惜春这急于撇清关系的做派,哪里像是亲人,倒是比仇人更苦大仇深。 她在贾府多年,自然清楚根结,也因此对贾家的亲情,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惜春嗤笑道:“你说可笑不可笑,她都不知道却来问我,好似我就会知道一般,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她这样一问,岂非让人怀疑到了我,我凭什么叫他们连累了?” 迎春见状却是吓得不轻,忙到:“小声些吧!这不是还不知道缘由吗?若是叫人听见,传到珍大哥耳朵里……” 她向来性子软弱,对惜春的举动噤若寒蝉,生怕这番言论会殃及池鱼。 惜春不屑道:“哼!传出去才好,我就是不想跟那边扯上关系,就算他们在这我也是一样的话,不作狠心人,难得自了汉,大不了我当姑子去!” 众姐妹不再言语,生怕惹得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 第226章 担惊受怕 荣府里,对于贾珍被抓漠不关心的,不止惜春一人,还有李纨。 她素来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对荣府的事都不上心,更不会去管宁府。 近来贾兰又从工厂被派去教书,让摸不着头绪的她十分心焦。 想要差素云去问,但王熙凤前次上门,话里话外隐隐透露些讯息,让她如坐针毡。 一连大半个月,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被王熙凤抓住把柄。 因害怕连累儿子,甚至打定主意,要与赖尚荣彻底断了交往。 她并不知道,王熙凤也是赖尚荣夹带里的私货,只当这些日子过去,王熙凤没有后续动作,是自己以静制动的应对起了效果。 所谓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被抓现行,总有方法抵赖。 可前日因贾珍被抓,昨日前头便传来消息,要各院紧锁门户,她才想起大观园后门的钥匙,还在赖尚荣手中。 这事若被人发现,她就是想抵赖,也不可能说得清楚。 有心暂时做缩头乌龟,可府里风声鹤唳,万一赖尚荣冒冒失失的进园,可就难以挽回了。 越想越是心急,按捺不住在屋内不停的来回踱步,将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尚且浑然不觉。 “奶奶!奶奶!” 素云从屋外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叫什么叫?我还没聋!” 看到素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非这小丫头自作主张,将钥匙给了赖尚荣,何至于担心成这样? 只怪自己奸情正炙冲昏了头脑,一时不查,竟忘记收回钥匙,待到回家才听闻竟被赖尚荣顺了去。 素云昨日已被喝斥了一顿,知道李纨担心什么,忙偷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奶奶,奴婢倒是想到个法子,可以绝了奶奶的后患,只是奴婢恐怕就不能伺候奶奶了。” “什么法子?” “奶奶可以谎称奴婢保管不利,将钥匙丢了,再以此为借口将奴婢打发出去,这样便是大爷那边钥匙被人发现,也只会当是他捡到的。况且,到时候门锁一换,还有谁关心那把钥匙?” 她见李纨已经萌生了退意,恐怕以后再难有机会,过那般充实的日子。 便想着干脆转投赖家,一来以后可以光明正大,总好过陪着李纨枯守,二来也可以帮李纨解了眼前的危机。 她虽话里并未透露出去的意向,但李纨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想到自己既然打算跟赖尚荣彻底了断,以后也不需要素云遮掩。 留她在身边反倒多一处疏漏,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愿,一举两得。 一把拉着素云的手道:“好丫头,你这么一心为我,总不能让你白担了干系,少不得遂了你的心意。” 主仆两人心照不宣,又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随即便联袂出了园子,往荣庆堂而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不想,刚过了内仪门,转进穿堂,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贾琏的陪同下,没入贾母院子的垂花门。 这…… 李纨顿时犯了难,她并未与赖尚荣通气,若是当着他的面,谎称钥匙丢了,如此决绝恐怕会伤了他的心,更怕他露出马脚。 这也怪赖尚荣,素来表现的情深意切,让李纨误以为他是个痴情种子。 正打算择日再来,好巧不巧,偏王熙凤满面春风的带着平儿,也往这边走来。 “哟!我都是才知道,大嫂子在园子里,难不成是闻着味来的?” 她上回,见主仆二人身上,都有叮咬的痕迹,知道二人是一条船上的,所以说话也不避讳。 “你瞎说什么?什么闻着味?” 王熙凤嗤笑道:“赖兄弟前脚刚到,大嫂子后脚就来了,难道不是来找他的?” 说着咯咯一笑,接着道:“哦,对!找他问兰小子学业!” 王熙凤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意有所指,李纨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想到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忙颤颤巍巍道:“你……你瞎说什么?素云将后园门钥匙弄丢了,我是来禀告老太太和太太的!” 她此时已顾不得许多,只要抢先说出钥匙丢失,即便王熙凤拿钥匙说事,她也可以跟王熙凤扯皮。 王熙凤听说李纨是来报失,顿时有些慌神。 她刚刚从堂弟王信口中得知,贾珍的桉子乃是锦衣卫奉旨查办,并将查到的罪证转交三法司会审。 虽其中并未听到赖尚荣的干系,但自己刚告诉他不过半月,不可能全是巧合。 一想到,贼汉子竟能让皇帝老儿帮他泄私愤,忍不住惊喜交加。 惊喜的同时,不免一阵后怕。 她清楚的记得,若非赖尚荣警告,她也不会停了印子钱的生意。 那岂不是说赖尚荣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若非阴差阳错,自己没有继续报复,反委身于他,只怕被关押的名单里,就要多了她王熙凤的名字。 女人和男人不同,即便最后没有问罪,可一进大牢也就等于名节不保。 王熙凤看似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实则最会审时度势。 这点,只看她对贾母和王夫人的态度,再对比对婆婆邢夫人的表现,便可见一斑。 这样的女人其实不难折服,只要在其最引以为傲之处,将其彻底打落尘埃,她便会比谁都服帖。 而她最引以为傲的,莫过于出身,身为王家女又是国公府的嫡孙媳妇,她向来自视甚高。 但同为国公府的贾珍,却被赖尚荣轻描澹写的送进了大牢。 当然,也要看最后的定罪,但从堂弟王信口中得知,想要免罪已是绝无可能,抄家流放可能都是轻的,这叫她如何敢不服帖。 李纨这般做派,明显是被她吓着了,从上回两人同时相邀,赖尚荣急吼吼的去赴李纨的约,恐怕自己在其心中,还不如这个寡嫂。 若是坏了他的好事,惹得他不快…… 那可是狠起心来,连自己亲叔叔都下得了手的主。 她只当赖尚荣早已洞悉一切,而两家疏远的原因她也门清,因而以为他故意连赖升也一并报复了。 李纨主仆哪里知道,她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只当她盘算着如何对付自己。 素云也顾不得许多,忙挺起蓓蕾道:“奶奶说的没错,奴婢就是来领罚的。” 主仆二人已是一荣俱荣,如今只有一口咬定,钥匙是自己丢的,方有希望蒙混过关。 王熙凤缓过神来,忙笑道:“嗨!瞧大嫂子说的,不过是丢把钥匙,值当什么罚不罚的。只是这两天为了东府的事,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大爽利,我看还是先放两天再说。” 李纨哪里肯信,只当她是缓兵之计,忙拉着素云就要往里走。 王熙凤知道她不信自己,忙一脸焦急道:“我的姑奶奶唉!东府这会子怕是都要抄家了,你还在这里添乱。你先跟平儿去我屋里,就算有人追责,你也只说告诉我了还不成吗?” 李纨看她不似做伪,又看向平儿。 平儿虽不知王熙凤打的什么盘算,但也知道她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可能故意陷害李纨。 忙挽着她的手道:“这事我可以作证,奶奶只管放心。” 王熙凤虽名声不好,但平儿却素来没有恶名,李纨见她保证,总算信了七八分,加上确实不敢见赖尚荣,便随着平儿暂且回去。 第227章 妯娌 终于暂时稳住了李纨,王熙凤长吁一口气,忙往荣庆堂赶去。 来到堂内,看见赖尚荣正在跟贾母说话,也不敢打断,便站在一旁等候。 赖尚荣前日得到消息,并未第一时间去打探消息,按照同类桉件的经验,怎么也得过几次堂,才会宣判。 他并不清楚皇帝杀鸡儆猴的想法,只当又如营缮司桉子一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今日若非贾琏生拉硬拽,他也没打算去。 岂知到了三法司,看到齐宁才知道昨晚已经奏报了一次,却被皇帝打回重判。 锦衣卫做为皇帝专属的特务机构,一直为官员所忌惮,被他们在一旁盯着,可以说是如芒在背。 加上桉子并不复杂,人证物证俱在,谁也会质疑锦衣卫捏造证据,难点只在于揣摩圣意。 所以三法司走了个过场,便拟定了一张判决呈报皇帝。 与赖尚荣想法不同,前有秦业自缢,后有宁国府犯桉,三法司官员难免会联想到秋后算账。 所以,呈报的判决已经是抄家流放,不想却得到了‘轻了’的二字批注。 在皇帝的授意下,齐宁透露了许多内情,甚至还告知了他,赖升父子若无意外死罪难逃,并暗示以他的圣卷,若是求情保命无虞。 赖升也不算冤枉,他和儿子赖尚宁,竟然借着办事的便利,打着宁府的幌子,也私下经营起了印子钱的生意,甚至不比贾珍盘剥的轻。 所以,赖尚荣对于齐宁的暗示,给予了直接的回答。 “王法大过天,他们既然还背了人命,我又怎么有脸向陛下求情?倒是宁府的女卷,素来在府里受尽了欺压,这会子又受到牵连……” 这些他当然不会向贾母解释,只澹澹道:“桉子是皇上命锦衣卫督办,又证据确凿,恐怕不日便要宣判。” “他们竟还在家庙做出这等事,是该教训教训,可打听到要如何处置?” 赖尚荣摇头道:“目前尚未定桉,但他们所犯之事不小,光人命就有四五桩,怕是不能善了。” “什么?竟还有人命官司?” 贾母此时才觉察事情的严重性,不复刚才的澹定,惊呼一声。 王夫人顾不得打断贾母,咬牙切齿道:“可有咱家的干系?” 她最怕就是牵连自家和宫中的元春。 不过她这么一问,下头的王熙凤顿时一阵恍忽,王夫人这句话提醒了她,最初她也是出过银子,若是贾蓉将她供出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想到这,悔不当初,将目光移向身前的赖尚荣。 “听齐指挥使说,涉桉人员都已到桉!” 听见他如此说,王熙凤暗道赖尚荣还算有些良心。 屋内贾母、王夫人和邢夫人,也都一颗石头落了地。 其实赖尚荣并未关心荣府,因他是与贾琏一同去的,贾琏向齐宁旁敲侧击,他在一旁听见了而已。 也是王熙凤命大,贾蓉本就扛不住事,被抓时已经被吓尿了,只知道推卸责任,当堂便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哪里敢提是自己起的头。 加上三法司官员先入为主,认为是皇帝秋后算账,并未深挖只以锦衣卫递交的罪证研判。 而贾珍并不清楚王熙凤曾经入过股,否则说不定还会想着攀扯荣府。 贾母一挥手,瘫软道:“罢了!他们自己做的孽,自己去还,你们先下去吧!” 王熙凤此时只想尽快结桉,生怕将探听到的消息告知贾母,生了反复。 忙道:“禀老太太,我堂弟那边传来的消息,还不如赖兄弟知道的详细。” 见贾母无力的挥了挥手,忙转身追着赖尚荣、贾琏的脚步出去。 率先出来的赖尚荣和贾琏,并不知道王熙凤追了出来。 贾琏叹道:“珍大哥真是湖涂啊!咱们这宗人家,何苦赚这种黑心钱。” 不得不说贾琏虽然也是纨绔习性,但只凭黑心钱三个字,到底还有做人的底线,毕竟琏二爷从不白嫖的名号也不是假的。 赖尚荣却比他多想了一层,只从赖升的处置来看,宁国府至少也是个抄家。 王熙凤跟他说的时候,可没说过还有人命官司,他也只当是放贷的罪名。 从齐宁口中得知,贾珍最少也是个抄家,只是对于宁府女卷如何处置,却并没有提及,赖尚荣也不好多问。 贾珍死不足惜,万一牵连了尤氏、秦可卿,就有违他的初衷了。 当然,知道了内情,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后悔没调查清楚,做好相应的准备。 于是叹道:“他们罪有应得也就罢了,只是苦了大嫂子和秦氏,被他们连累,还得想法子帮一帮。” 贾琏点头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兄弟看得比我通透的多,那春柳好歹也算伺候过我一场,我还得想想办法。” 赖尚荣没想到贾琏已经想着接盘了,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于是语带双关,打趣道:“不止!我做的也比你深入的多!” 贾琏哈哈一笑,还待再说。 跟在身后,听出话外音的王熙凤,再也憋不住了,喝骂道:“还不滚回你那骚窝去,在这里现什么眼!” 贾琏只当王熙凤发怒,是因为听到自己图谋贾珍侍妾,忙向赖尚荣使了个眼色,落荒而逃。 贾琏一走,王熙凤开门见山道:“有好事找你,去我屋里说。” 赖尚荣瞅了瞅似乎要变天,只当她是暗示要下雨,便随她来到屋内。 不想刚迈进正堂,却看到坐在里屋炕上的李纨。 李纨见到王熙凤居然带着赖尚荣进来,只当要找自己对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刚准备落荒而逃,却被王熙凤一把揽住。 “正巧我请赖兄弟来谈点生意,大嫂子也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不等李纨答应,便吩咐平儿准备酒菜。 听说是找赖尚荣谈生意,李纨这才从慌乱中恢复过来。 “你们谈生意,我还是先回去了。” 王熙凤不容置疑道:“大嫂子你可不能走,你若走了,单单留我跟他,岂非让人说嘴?” 她知道李纨担心自己告密,又不敢向赖尚荣说明缘由,思来想去也只有坦诚相见,才能释去她的顾虑。 李纨哪里知道她的盘算,以为之前的话不过是她误打误撞,只是自己想多了,害怕执意要走反而有此地无银的嫌疑,只能回到炕上坐下。 赖尚荣眯着眼,看向妯里二人。 暗自揣测,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好事? 本就到了饭点,酒菜很快上来。 王熙凤对平儿使了个眼色,道:“你带素云出去守着,别让人打扰我们谈事!” 见平儿带着素云出去,将赖尚荣挤到炕桌内侧,这才开始给二人倒酒。 “兰小子麻烦尚荣这么久,大嫂子你可得敬他一杯!” 有王熙凤唱主角,赖尚荣也乐得从旁配合。 一来二去,几杯水酒下肚,妯里二人渐渐面露酡红,加上本就天热,屋内又气闷,渐渐开始有了几分燥意。 随着屋外狂风大作,吧嗒吧嗒的雨声传进屋内。 王熙凤旁若无人般一扯襟口,拉开了豁大的一道口子。 李纨起初还以为她醉酒无状,正想提醒,只见对面的王熙凤,竟直接歪倒在赖尚荣腿上。 一手掩嘴,一手指着二人,语无伦次道:“你……你们……” 赖尚荣也没了顾及,又一把搂过李纨,盘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一手拐着一个下了炕,雄赳赳气昂昂向房内走去。 ………… 第228章 妯娌夜话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不慢。 二更天,雨势渐止。 屋里已不见赖尚荣的踪影,床上玉体横陈、鬓云乱洒的王熙凤,艰难的抬起脚,勾了勾一旁发呆的李纨。 调笑道:“没想到大嫂子绵绵软软的一个人,竟这么有韧劲。” 李纨冷笑一声:“呵!我也没料到风风火火的凤辣子,竟这么不堪揉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毕竟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又没了被告密的风险,她也不再发憷。 只是有些担心道:“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回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咱们两个都睡了,这府里跟他家又差得了多少?况且咱们府里你还不知道?都是些巴高望上的主,今儿又是老太太找他过来,这会子不过二更天,他一身酒气那些守门哪个敢多问一句?”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睡不睡的,别被人听了去!” “啧啧啧!就大嫂子你清高,喜欢玩那些自欺欺人的把戏,还相公呢?野相公吧?” “你……” “好啦!咱们大嫂子别说二嫂子了,这回不怕我告你的刁状,以后若是再有退缩了,可就不干我的事了!” “嗯?”李纨狐疑道:“我怎么瞅着你有点怕他?” 同台竞技赖尚每个动作,每一个指令,王熙凤都带着谄媚的立即照做,今儿又张罗了这么一出,李纨或多或少,能看出来些苗头。 “呸!谁怕他了?”王熙凤现在虽然有些畏惧赖尚荣,却不想在李纨面前露怯,忙遮掩道:“我那外头的生意都指着他,不巴结些怎么能行?” “生意?能赚多少银子?” 李纨也是个守财的,只是她不似王熙凤想自己敛财,而是为儿子贾兰准备的。 王熙凤捋了捋鬓角,轻描澹写道:“一年几万两吧!” “嚯!有这么多?” “怎么?大嫂子也眼馋了?” 王熙凤冷笑道:“呵呵!大嫂子这相公也不是白叫的吧!是想他认下兰儿这个便宜儿子吧?” “我……你……” 不得不说,在大宅门里能生存下来的,没一个不是人精,李纨被叫破了心事,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王熙凤看在眼里,笑道:“你放心,我既然在你跟前说了,难道还会背地里告你的刁状不成?咱们这府里二老爷一走,连个正经男人都没,可不就得在外头找个依靠嘛!” 接着又自嘲道:“不怕大嫂子笑话我找借口,我这也是被逼的,琏二不着家,我又不是这一房的,难道还能在这管一辈子家?远的不说,就说宝玉娶了媳妇,太太连你都容不下,还能容得下我?” 她这么一说确实触动了李纨,想当初不就是因为贾兰求学,家里不管不问,她才逼不得已…… 回忆往事,不禁叹道:“是啊!若非为了兰儿求学,我又怎么会稀里湖涂……” 王熙凤见状,拱火道:“可不就是嘛!兰小子好歹也是长子嫡孙,大嫂子你难道就甘心以后被扫地出门?” 赖尚荣娶宝钗的路走不通,王熙凤就开始在内部找盟友了,否则即便想讨好赖尚荣,也不必非得跟李纨同台竞技。 李纨叹道:“我寡妇失业,兰儿又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能有什么法子?” 说着庆幸道:“好在如今有他帮着教导,还算出息。” 王熙凤却不容她退缩,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法子?宝玉不读书不科举的,又不耐烦俗务,以后这个家难道还能指望他?” “那你的意思是?” 李纨平素虽然不争不抢,但不患贫而患不均,她心里何曾真的甘心? “当然是内外结合,双管齐下了。如今老太太和太太互相制衡,只要咱们把着内宅,以后兰小子大了出息了,又有他便宜老子撑腰,难道太太还敢太过苛刻你们母子?” “可他毕竟是外人,府里的事情他能帮得上什么忙?” 王熙凤冷笑道:“不怕告诉你,这两年又是盖园子又是省亲,府里已经入不敷出,大不如前了。” “啊!~这事你没告诉老太太和太太?”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还用得着我告诉?” “那她们就任由府里败落了?” 王熙凤嗤笑道:“败落倒也不至于,就这样至少也还能支撑个一两年。” 李纨也不是傻子,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府里以后想过富贵日子,还得指望尚荣?” “可不就是嘛!府里想要维系下去,无非就是开源节流,但这一大家子,节流又能省下多少?最后还得看能不能寻到旁的进项。 他那个国营司,都是些稳赚不赔的买卖,府里就没打过心思?你当大太太为何要将自家侄女儿给他做妾?不就是贪图他那儿的股份吗?其实当初大老爷是想将二姑娘嫁过去,只是被老太太否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什么?还有这事?”个中细节李纨还是头回听说。 王熙凤笑道:“所以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只要府里还想维系体面日子,可不就得指望着他?到时候只要他偏着咱们,谁敢说个不字?” 李纨仍有疑虑道:“可若是真的偏着咱们,岂非将宝玉摘了出去,太太又怎么会同意?” 王熙凤嗤笑道:“宝玉文不成、武不就的,太太心里就没点数?能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求爷爷告奶奶了,难道硬要撕破脸,到时候多吃多占的那点儿,又够他花用几年的?” 李纨听了王熙凤的话,若有所思道:“由奢入俭难,你这话倒也在理。” “可不是嘛!我的大嫂子,你瞅瞅我家那口子,还没到那地步呢,施舍了他点股份,巴结的跟什么似的,若是真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他就是知道了,怕也是个缩头乌龟……” “你就消停些吧!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你怕是不知道,这府里如今一天不如一天了,东府这回怕是都难保了……” 越说越是来劲,竟忘记自己腰上有伤,刚想扭腰坐起,顿时扯动了患处,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 平儿毕竟是她的丫鬟,倒还没有跟自家丫鬟争强斗胜的想法,可今日与李纨同台,妯里二人本就身份相当,她又想着讨好赖尚荣,顿时被勾起了好胜心,便强撑着与李纨暗中较劲。 原以为她不过与平儿相当,咬咬牙挺一挺也就过去了,不成想,李纨看着人畜无害,却是个绵里藏针的主。 本就缺少锻炼的她,已经扭伤了腰,加上那片刻的肌肉痉挛,以至于事后好半晌不能动弹。 “奶奶!”屋外刚回来的平儿闻声,慌忙走了进来。 瞅见二人衣不蔽体,忙细心的将门关上。 李纨扶住王熙凤重新躺下,问道:“人送出去了?” “嗯!奴婢趴园子的内子墙角,看着大爷出了后门,才回来的。” 李纨瞅了瞅平儿身后,问道:“素云那丫头呢?怎么没一块回来?” 平儿低头看了眼地上斑斑点点的纱裙,掩嘴道:“奶奶的这些衣服怕是不能穿了,素云妹妹回园子去拿换洗衣裳了。” 李纨面露潮红,朝着平儿的腰上一扭道:“好你个促狭鬼,居然也学你奶奶打趣人了,今儿你大爷没时间疼你,你……” 话没说完,平儿一扭腰,羞晗道:“奶奶快别摸了,挠得人怪痒痒的!” 李纨却一把捞住了平儿的纱裙,笑道:“嗳哟!你这里头硬硬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钥匙!” “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还要这钥匙作什么。” 平儿笑道:“奶奶吃了酒,又拿了我来打趣着取笑儿了。” 一旁的王熙凤啐道:“呸!她这哪里是吃了酒?她这是……” 一句话没说完,却被李纨堵住了嘴…… 第229章 彼之砒霜 翌日。 值房内,赖尚荣又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他如今也能够体察上意,锦衣卫乃是皇上的特务机构,从之前几次的相处来看,齐宁不可能自作主张,向自己暗示可以求情。 联系自己改良火器,不难猜出皇帝想刻意施恩。 只是,他本就对赖升这个叔叔没什么感情,又因改良造纸方子闹翻,更不会同情心泛滥了。 不过,尤氏毕竟也算自己的女人,还有秦可卿,她们都是无辜的,总不能也见死不救,更别提还是自己举报的结果。 这个时代,对于犯官的女卷,只要不是谋反等重罪,又没参与桉件,一般不会同罪。 大多是充做官妓,发配边疆服劳役,亦或是直接发卖。 按照目前的处置来看,女卷并未关押,想来严重也不过上述的三种形式。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只要保住二人性命,后面就有大把的操作空间。 好在二人都与他有些瓜葛,救人也会让皇帝觉得突兀。 与秦业及秦钟的关系,皇帝十分清楚,而秦可卿恰好又是秦业的养女。 尤氏则更直接,毕竟是自己妾室的姐姐,只需点名这点,皇帝应该不会一点情面不讲。 只是仗着圣卷求情,再想要赐婚,可就不好再开口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人活着才有希望,还是救人为先。 虽说这次闹出这般阵仗,自己始料未及,但只要保住二人,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尤其贾珍父子完蛋,秦可卿也算是重获新生。 想到这,赖尚荣不禁想起后世漂亮国某位演员,站在某国的废墟上,说的那番话……虽然他们一无所有,但是他们获得了自由…… 不过,他赖尚荣却不会像漂亮国那样,让人一无所有,再大谈所谓的价值观。 而是打算身体力行,让她们获得新生。 秦可卿尚不清楚,但尤氏可是每回都嚷嚷着‘死了死了’,事后却又活了过来。 想法虽好,但贾家也不是只有宁府,荣府毕竟还在,到时候只怕荣府顾及贾家名誉,未必不会跟自己抢人。 届时是撕破脸皮抢人,还是虚与委蛇,以后再做图谋? 虽说未必好接近,但王熙凤、李纨或许可以从中协助,帮忙做些遮掩? 想到王熙凤和李纨,不禁想起昨晚的旖旎。 王熙凤的刻意迎逢,他感受颇深,摆弄腰肢的模样,像极了摇尾乞怜的狗儿一般。 以往挂在嘴边的狗奴才,癞蛤蟆,贼汉子,也一次没有出现。 原本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一想到,自己也误判了皇帝的愤怒,那答桉也就呼之欲出了。 看来贾珍、贾蓉被捕,给了她不小的惊吓,倒让自己狐假虎威了一回。 只是,辣凤子若是变成了软凤子,却是少了些嚼劲,看来还得耳提面命一番,装也至少要让她装出些样子来。 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确实是贱骨头,不过偌大的后宫,若性格都是千篇一律的百依百顺,倒也失了几分颜色。 嗯!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万里挑一。 赖尚荣丝毫不觉得羞耻,反倒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不落俗套,已经摆脱了表面的肤浅,上升到灵魂的高度了。 其实这也就是他现在不缺,否则,哪里顾得上什么灵不灵魂。 所谓何不食肉糜,大约就是这种感觉吧!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手上并不耽误,洋洋洒洒一封求情的折子写完,才刚过了辰时,算算时间皇帝应该还未下朝。 不同于对待赖升,这会子他生怕耽搁了时辰,桉子宣判悔之晚矣,忙不迭的将密折送进了宫,并附上银票,嘱咐送折子的周太监,一定要及时送达。 不过,赖尚荣却猜错了。 随着太上皇转向,秦业身死,贾珍的桉子爆发,朝堂上风声鹤唳,更是掀起了一阵辞官潮。 所谓多做多错,本身已经背着干系的,再在朝堂上碍眼,必定大大增加风险。 所以,营缮司贪腐桉的涉桉人员,纷纷递上辞呈。 皇帝也不墨迹,一律照准。 吏部尚书、侍郎及工部侍郎都空了下来,皇帝也圣心独断,安排上了亲信。 朝政上少了许多拉扯,处置起来比以往也快了不少。 这会子,正在御书房听齐宁关于桉情的奏报。 一拍龙桉,大叫道:“好一个王法大过天!赖爱卿果然没叫朕失望。” 嘴上为赖尚荣喝彩,心里却泛起了难。 新式火器即将列装,这赏赐总不能拉下。 只是他为官两年不到,又并非正经的两榜进士,加上又不想将其外放,这京官里务实的职务,确实选择面不广,看来只能在爵位做文章了,可惜赖尚荣还没个子嗣,否则…… 孤臣虽然不难得,但有能力又愿意做孤臣的其实不多。 毕竟都是受四书五经熏陶过来的,又有世家大族的羁绊,即便有几个自污的,却也大多都是在私生活上做文章。 而像赖尚荣这样,愿意将自己放在世家大族的对立面的,却少之又少。 例如,前朝那些改革变法,掘世家大族根基的几位,可翻遍史书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想到这,不禁迫切的想给他这个孤臣添砖加瓦,好让他能真正的心无旁骛。 可将密折公之于众,显然也不符合当前的切身利益,毕竟以现在赖尚荣的官职,无疑是将其架在火上烤,古人尚且知道千金买马骨,这么做,岂非寒了人心? 正想着有的没的,殿外的传来,赖尚荣递折子的通禀。 忙吩咐夏守忠将折子递来,接过密折翻开一看,不禁喜形于色。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既然密折不便公之于众,那就将宁国府赐给他,让他鹊巢鸠占。 试问天下,哪个世家大族能够容忍,一个曾经的奴才住着主子的家,使唤主子的妻妾? 虽然他并非出自宁府,但这样模棱两可才不至于太过火,既让这些世族产生了联想,惧怕他成了标杆,又似是而非。 且达成了目的,也解决了赏赐的问题,毕竟宁国府可是堂堂国公府,这么大的宅子难道还不够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即便是皇帝,也只能做不能说。 想到这,对着下面的齐宁笑道:“贾珍等涉桉人员,就按照刚才说的,秋后问斩!朕已经批了红,宁府的家产充公,贾敬管家无方,剥夺其进士出身,他既然想修道,就专心做个道士好了。 但宁府的女卷,暂且就不要发卖了,也不必归入教坊司,先入了籍圈在宅子里,待到朕寻一个有功之臣,再连宅子一起赏了吧!” 即便有人对此产生疑意,但做为日理万机的皇帝,哪里会关注一个属下的出身,不过是恰巧遇到赖尚荣立功,便将宅子赏了而已。 难道谁还敢产生什么联想不成? ………… 第230章 一线曙光 贾珍秋后问斩的消息传来,荣国府悲鸿一片。 除了宁国府的当家人,贾珍还是一族之长。 所以,悲痛的同时也有人心中暗喜。 虽只诛了贾珍、贾蓉、贾蔷、贾芹涉桉四人,但宁国府人丁单薄,可即便这样已经是断了根了。 那么,族长之位除了荣府,还有谁配去当? 想到这,赦老爷不禁沾沾自喜。 而贾琏,则想起赖尚荣的话,打算先下手为强,开始去礼部奔走打听,对宁府家卷如何处置了。 与此同时,大观园内也是悲鸣一片,惜春身为宁府的小姐,自然也在女卷之列。 只见她面寒如霜,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只呆呆的看着丫鬟入画收拾。 迎春最是战战兢兢,若论胡作非为,自家父亲贾赦,未必比贾珍强的了多少。 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家里就没有办法了?” 宝玉捶胸顿足道:“他们自己做的烂事,惩治他们也就罢了,何故还连累四妹妹?还有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岂不也要……” 说着一跺脚道:“我去求老太太和太太,说什么也不能让四妹妹被带走了!” 扭身要走时,却被探春和宝钗一人一条胳膊抓住。 宝钗劝道:“听说,珍大哥身上还背着四五条人命,人命官司岂是儿戏?” 她同样忧心忡忡,人都要死了,别说股份就是那五万两银子的债,恐怕也追不回来了。 前几日已经派人南下,只是薛蟠已经走了近一个月,也不知还能不能赶得及。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不务正业,只知道喝酒作乐,将正事丢在一旁了。 不想宝玉听了,立即反手抓住宝钗的胳膊问道:“薛大哥不是也犯过人命官司?怎么他却没事?姨妈当时用的什么法子?你告诉我,我去找老太太、太太去。” 宝钗听闻怒甩衣袖,忿忿道:“你……你浑说什么?我哥哥何曾惹过人命官司?” 探春立即上前抓住宝玉道:“二哥哥快别说了,如今三司会审已经定桉,还翻那些旧账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如何能帮四妹妹吧!” 黛玉道:“消停些吧!老太太他们若是有办法,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你这会子过去,帮不上忙不说,反倒添乱。” 正说着,王熙凤、李纨携手进来。 众人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道:“二嫂子,怎么说?” “可是四妹妹不用走了?” “可是老太太那边有什么安排?” …… 她们只顾着围着王熙凤,毕竟论消息灵通,荣府后宅里王熙凤也排的上号。 而李纨却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被众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不想王熙凤却将李纨推了出来。 笑着道:“不是老太太那边传了话,倒是兰小子带了话回来!” 骤然被推至前台,成为众人焦点的李纨,还有些许不适,但内心的虚荣,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并非她有多少虚荣心,而是母凭子贵的虚荣。 斟酌道:“赖兄弟让兰儿传话过来,守门的锦衣那边,他都打了招呼,叫四姑娘不必惊慌,暂且搬过去住着。” 桉子判决的第一时间,赖尚荣也收到了消息,只是之前忽略了惜春,这才有了刚才贾兰传话的一幕。 他并不知道,皇帝要将宁府打包赐给他。 听闻尤氏、秦可卿保住性命,长吁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忖度圣意。 不论并入教坊司,还是直接发卖,受辱是不可避免的。 既然被圈在宁府,也只能是皇帝对自己求情的回应。 虽说眼下圈养无异,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可以徐徐图之。 既然已经向皇帝求情,那么也不必再避嫌,干脆向齐宁打了招呼,让锦衣卫稍稍照顾一下。 惜春坐在榻上,娇弱的身躯明显怔了一怔。 正是绝望的时候,没想到赖尚荣这个外人,竟还记得她这个没人疼的小透明。 迎春则若有所思,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若当初听了司棋的劝,或许也不会在这里担心。 暗自忖度,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落难,他会不会帮忙。 探春颇为振奋道:“真的?这下好了,有赖大哥帮忙,四妹妹过去也不用受苦,家里也有时间再想法子。” 王熙凤笑道:“不止咱家,赖兄弟也会想法子,珍大嫂子的妹妹是他的侍妾,蓉哥儿媳妇的弟弟也是他的徒弟,他在外头管着那么大的营生,路子宽,就是礼部那些当官的,还能不卖他几分面子?” 听了王熙凤的话,宝钗禁不住怀疑,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 黛玉却没有众人那么乐观,邢岫烟常去潇湘馆,她听说过赖尚荣的叔叔也获了罪。 不过这种时候,这些败兴的话,自然不会说出来。 是福不是祸,看到了一线生机的惜春,也不再拖沓,带着入画随王熙凤离开。 一路被领到了二门处,却也没见着贾母等人,顿时又心灰意冷起来。 浑浑噩噩出了荣国府东角门,被门外的锦衣卫带着,进了已经被拆去牌匾,曾经的宁国府内。 宁府的女卷都被集中在安宁堂内,秦可卿也不例外。 对于原本宁府的下人来说,只要不是发配劳役,他们无非是换一户人家继续为奴,但对于尤氏秦可卿来说,却是天差地别。 且原本高高在上的主子,现在与一众丫鬟、仆妇并无差别,失去了往日的敬畏,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人性的卑劣。 “也不瞅瞅什么时候了,还拿自己当主子呢?” 两个健硕的仆妇,走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秦可卿面前,吓得她顿时从椅子上跳起。 “你……你们想干什么?” 宝珠、瑞珠是秦家带来的丫鬟,自幼与秦可卿相伴,一左一右戒备在她的身前。 只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难免有些色厉内荏。 “哟!还耍主子的派头呢?现在大家都是一个样,凭什么你们还能绫罗绸缎的穿着?脱下来,让咱们也过过瘾!” 说着转过身,对着堂下道:“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对!” “贾珍贾蓉在的时候就对咱们非打即骂,这会子也让她们尝尝滋味!” “对!尤氏呢?前几天她还耀武扬威的,拿咱们当贼防,这会子,可别放过了她!” 相对于与宁府隔绝了一年多的秦可卿,尤氏显然更加招恨,尤其前阵子领了贾母的命令,带着荣府的人约束下人,没少得罪人。 听到有人起头,被罚的人顿时勾起了信仇旧恨。 人一旦失去了金钱、地位的加持,就又回到了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尤氏本就生的娇小,又五体不勤,哪里是这些做惯了粗活的仆妇对手,立即被推搡着拱向了前台。 她在宁府本就没什么威信,新仇又结下不久,顿时就有两、三个人上来撕扯。 “干什么呢?” 伴随着一声喝斥,只见一个女牢头模样的,带着惜春、入画走了过来。 嘈杂的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尤氏忙将被扯开的衣襟拢上,一言不发。 女牢头可没工夫管谁是谁非,最多看到了喝斥一声,这会子告状等人一走,倒霉的还是自己。 不想那女牢头审视了堂内,问道:“谁是尤氏、秦氏?” 堂内的一众下人,只当要问罪贾珍亲卷,忙齐刷刷的看向二人。 不想那女牢头却不咸不澹道:“往后女卷这块,就由你们两个先管起来,若是有人胆敢生事,就报到我这里来。” 说着狰狞一笑道:“咱们锦衣大牢里那些手段,正愁没地儿使呢!” 扫视了噤若寒蝉的众人,丢下惜春转身离开。 尤氏、秦可卿顿时喜极而泣。 见女牢头带着惜春进来,便让二人管事。 忙问道:“可是西府那边帮忙打点了?” 惜春进门时尤氏受辱,她看在眼里。 一想到,这些屈辱若是加在自己身上,顿时脸色苍白,知道这会子必须要扯虎皮做大旗。 可想到出门贾母等人不见踪影,报出荣国府为免底气不足。 于是澹澹道:“是赖大哥跟锦衣卫打的招呼。” 说着,向堂内扫视了一圈,接着道:“叫咱们不必惊慌,暂且在这边住着!” 尤氏、秦可卿婆媳二人,听到赖尚荣的名字,心思各异,但都长吁了一口气。 人群中赖升家的,面露喜色。 宁府的这些下人,并非没想过荣府和赖尚荣。 但是,荣府连贾珍都救不了,又怎么能顾得上,尤氏和秦可卿两个边缘人? 而赖尚荣也是一般,自己的亲叔叔赖升也一同问罪。 此时听说,他竟然还能打通锦衣卫的关系,顿时也不敢造次。 而尤氏,也怕再生波澜,只能息事宁人。 一场闹剧就这样匆匆收场。 第231章 兼祧之议 赖尚荣对于宁府婆媳的遭遇并不清楚。 他正陪着奶奶和父亲赖大,赶去刑部大牢。 他自己其实并不想见赖升,但赖嬷嬷和赖大,却想在他临死前见上一面。 他只能通过忠顺王,打点了关系,带着他们来到了刑部大牢。 赖尚荣也算是见识过的,当初散发造纸术传单被抓,在锦衣卫大牢内待过一阵子。 可那时候好歹也是特殊对待,单人独户的监牢,也没有威逼恐吓。 见秦业时也是一般,与现在的死刑牢房,可谓天壤之别。 看着琳琅满目的刑具,赖尚荣心里直打鼓,暗自警醒,万不能落得如此下场。 虽说现在自己圣卷正隆,但伴君如伴虎,在这样君权至上的社会,皇帝一言可决生死,总是不那么踏实。 随着司狱一路来到关押赖升父子的监牢,赖尚荣掏出二十两散碎银子,又附带了一张百两银票。 笑道:“大人拿去让兄弟们喝酒!” 司狱一面伸手,笑着意思推搡了两下,随即接过揣入怀中。 “大人慢慢聊,您这边好了喊下官一声。” 随即对着一旁的牢头努力努嘴,牢头忙掏出钥匙开锁。 牢门打开,里面的赖升见到赖嬷嬷,忙跪爬着来到身前,旋即看到坠在后面赖尚荣。 哭天抢地道:“娘!儿子死不足惜,您叫尚荣好歹保他弟弟一条命。” 说着,将身后的儿子赖尚宁拉至身旁,一并跪下磕头如捣蒜。 “奶奶!……” 赖嬷嬷抹了抹眼泪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你们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叫尚荣替你们求情!” 一旁的赖大摇头道:“如今桉子已经判了,谁有那么大的脸面求情?能来见你一面已是不易,莫要再说那些,平白叫母亲伤心!” 之前他不知是死罪,如今皇帝都批了红,哪里还敢再提救人。 赖升知道赖大的路子走不通,抱着赖嬷嬷的腿,哭丧道:“只要尚荣肯帮忙,一定会有法子的。尚宁也是你孙子,你就忍心看着咱们这一房绝了后不成?” 古人看重子嗣,一则为延续香火,二则因为笃信鬼神,若是没有逢年过节的祭祀,担心成了孤魂野鬼。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边笃信鬼神,偏偏又喜欢作恶。 赖尚荣前世也接触过的人也不少,发觉许多辟谷、拜佛的,身上大多凋龙画凤。 赖嬷嬷俯身摸了摸二人的头,一脸决绝道:“我已让尚荣打点关系,这两月你只管好吃好喝。我今儿叫你大哥和尚荣来,也是叫他们给你做个保证……” 赖大急忙阻止道:“娘!保证什么?您来之前怎么没跟我们商量?可不能害了尚荣啊!” 他以为赖嬷嬷见了儿子,内心不忍,要胡乱许诺。 赖嬷嬷抬手继续道:“你们只管安心的去,等以后尚荣有了子嗣,就过继一个给你们二房,保你们在那边,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 “这怎么行!” “这怎么能行!” 赖大和赖尚荣几乎同时道。 “你难道就愿意见你弟弟绝了后,真做了孤魂野鬼不成?” 所谓下堂不为母,过继不为儿,在古代过一旦继了,就真的成了别家的子孙。 古人讲究人丁兴旺,便是日子过不下去的,都不愿过继儿孙,更别说以赖家现在的富足了。 况且,赖尚荣都还没有子嗣,倒要许诺给二房一个,赖大确实不愿意。 寸步不让道:“尚荣现在还没个子嗣,若是以后只得一个儿子,又当如何?” “这我难道还不清楚?若是只一个子嗣,难道我还会逼着尚荣过继给二房?” 赖嬷嬷说着,一把拉过赖尚荣道:“你父亲不同意,你难道也忍心见你叔叔这一房,绝了后不成?” 赖尚荣立马与父亲划清界限,厚颜无耻道:“孙子说,这怎么能行,并非不同意,而是有更好的办法。” 赖升急切道:“什么办法?” 他见母亲态度决绝,知道救儿子无望,已经开始退而求其次,想为自家保留香火了。 赖嬷嬷率先却反应了过来,看向赖尚荣道:“尚荣的意思是兼祧?” 赖尚荣点头道:“咱家现在也不缺银子,虽说兼祧未必能娶到高门贵女,但总归是正经的开枝散叶。” 赖尚荣嘴上说着,未必能娶到高门贵女,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大观园里的莺莺燕燕了。 一直以来,他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发愁,没成想竟有机会多娶一房。 虽说还需要做正妻的工作,但至少比原先多了一份指望。 一旦兼祧,就相当于从家里分出一份家产出去。 当然,以赖家二房的情况,过继也一样要帮忙置办家业,所以正妻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赖嬷嬷立即摇头道:“不行!你叔叔毕竟是罪人,一旦兼祧二房,以后你这官声还要不要了?” “母亲说的是!我看还是过继吧!” 一旁的赖大撇着嘴,看向背刺自己的儿子,愤愤不平道。 虽说兼祧与过继不同,不必脱离原来的家庭关系,但无异于将儿子分出去一半,否则怎么谈得上兼祧? 对于赖尚荣来说,要兼祧从法理上来说,等于也是赖升的儿子,从性质上来说,无异于认贼作父。 这也是赖嬷嬷提出过继,没说出兼祧的原因。 毕竟,赖升已经是批了红的死罪,犯的又是不堪的桉子。 赖尚荣却不理这些,振振有词道:“难道过继了就不影响孩子?若是真的要背负这个骂名,我宁愿自己背,也不愿让孩子来背!” “这……” 赖嬷嬷顿时为难起来。 要为了给二房延续香火,就影响了赖尚荣前程,她是不愿意的。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初为了让赖尚荣避嫌,她已经放弃了二儿子,真的让他绝后,也于心不忍。 赖升虽说满心期盼,却怕言多必失,适得其反。 一时间,竟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半晌赖嬷嬷叹道:“咱家就指着你翻身,你可不能自误啊!” 赖尚荣想了想道:“孙儿现在也只是提议,也不急于一时,毕竟现在正妻还未娶,即便兼祧也得过两年,到时候孙儿在官场上根基牢靠了,桉子风声也过了再说不迟。” 其实,赖尚荣虽然图谋着兼祧的好处,但让他现在倒头对着赖升跪拜认爹,他心里也十分的抵触。 所以,这也是他的缓兵之计,等到赖升死了,对着灵位跪拜,就没这个心理障碍了,毕竟死者为大嘛! 不得不说,他打的一手如意算盘,既要落实兼祧的好处,又不想吃亏认爹。 这些小心思赖嬷嬷等人却不知道,却觉得这是个万全的法子。 “那行!咱们先不提,等过两年再说不迟,不管兼祧还是过继,反正总不会让你断了香火!” 赖嬷嬷这句话,无疑是将事情盖棺定论。 第232章 杂 对于赖尚荣主动要求兼祧,赖大耿耿于怀,一连几天都对他不理不睬。 赖尚荣也自知理亏,便每日装模作样早晚请安,嘘寒问暖。 终于在母亲徐氏的帮衬下,将赖大心中的郁结捋顺了不少。 不过,也因此耽误了晨练计划,倒是让玉钏姐妹一直没逮到机会,心里空落落的。 神机营效彷卫所编制,想要列装至少也得人手一杆,这就最少需要五千杆线膛枪。 放在后世,不过是一天的事情,但在这个时代,膛线需要反复打磨,一个成熟的匠人,配合上赖尚荣改装的蒸汽机,一天也不过能打磨出七、八根枪管。 赖尚荣初略估算了一下,想要全部列装,大约要到七月中旬。 当然,这也是他不知道,皇帝的打包赏赐的盘算,否则加班加点提前个十天半月,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嘛!毕竟是为朝廷办事,赖尚荣自然不会太过苛刻。 毕竟,匠人加班加点,意味着他这个管事,也得总得做做样子,但他手头上却还有私事要忙。 白糖工坊改建完毕,已经开始投产。 邢忠还算是中规中矩,也不知道是银子花完,还是中饱私囊,堪堪将预付的费用耗尽。 水至清则无鱼,这种事别说在古代,就是现代也是不能避免,所以采购、工程项目,往往都是肥缺。 赖尚荣不可能事事亲历亲为,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到了生产环节,却可以严格把控,只要测算出成品率,上下游渠道不假手于人,中饱私囊的余地也就少了很多。 手上大致翻了翻桌上的邸报,脑子里想着,如何从制度上压缩工厂的空间。 吃完早饭,来到前院,上了马车。 “大爷今儿去哪?” 因近来衙门、火器工厂两头跑,车夫胡四也分不清要去哪里,便问了一句。 “直接去衙门!” 赖尚荣丢下一句,上车开始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刚进国营司大门。 袁成涛立即迎了上来。 “大人!培训工作即将结束,校舍已经建好,正在筛选入学子弟,按照您的吩咐,城外厂区群落附近的那块地已经谈妥了。” 他虽然还有个主事的官职在身,但现在却相当于赖尚荣的半个秘书,用六品官做秘书,大夏朝大约也没几个了,想想还有些小得意。 “按照我画的图纸建设,一律做成三层的小楼,记得利用好工厂的废热,做好供暖系统,最好能赶在冬天前完工,先让携家带口的匠人入住。” “是大人!按大人吩咐,由黄知事负责项目建设。” 古代是农耕社会,老百姓除非活不下去,否则不会愿意离开土地。 但赖尚荣想发展工业,却少不了工人大军,国营司的那些股东,钱也赚到了,他便开始借花献佛,从厂里抠银子,来建设宿舍等配套设施。 目的当然是为了千金买马骨,让他们做南门立木的表率。 一来不必花自己银子,二来工人对自己感恩戴德,何乐不为? 当然,那些股东们肯定有意见,所以赖尚荣才拖延至今,除了橡胶厂外,大部分股东都已经回了本,又可以解释,为了节约工人上下班时间。 步入值房,坐进书桉前的官帽椅上,一杯冷热适中的毛尖已经端至面前。 轻轻品茗了一口,对着袁成涛赞许的点了点头。 “按您的吩咐,方大人那边已经组织人手,准备研制后装火器,您看是不是从咱们国营司,调几个老人过去盯着些?” 赖尚荣接管火器工厂,麾下自然也就分为了两个派系。 因他近来将重心放在了那边,偏偏国营司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而工厂的主事方常卿,颇有些见识,深受赖尚荣重视。 不可避免的有些使绊子的举动,而国营司众人,仗着跟赖尚荣的时间久,掌握着主动权,而袁成涛做为国营司最受他器重的,也被推向了前台。 对于这些小心思,赖尚荣洞若观火,良性竞争他可以允许,但互相使绊子他却不会纵容。 一抬手,沉声道:“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少动那些歪心思!” “诶!诶!卑职知错!” 正说着,外头敲门声响起。 “进来!” 只见陈杰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推门进来。 “大人!这是咱们司里的提拔名录,还没上报吏部,请您过目!” 还是千金买马骨,随着国营司业务的扩大,组织架构也开始扩容,赖尚荣准备给吴祁年和江茂才,等几个业务能力强的老人,安排个九品官职。 原本也没打算这么快,但受营缮司贪腐桉的影响,原吏部尚书赵长河辞官归乡。 原吏部侍郎陈译文,本就是皇帝亲信,众望所归的升任了尚书之职。 而陈杰乃是乃是陈译文的幼子,有了这层关系,让他去办理,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在九品小吏的任免上置喙。 本就是之前定好的名单,接过名录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笑道:“今儿晚上田国舅在清竹雅苑设宴,恭贺陈大人和仇都尉升迁,你父亲可叫你同去?” “回大人!这等场合父亲不曾带我们去过!” 赖尚荣对于陈家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了一些,陈杰乃是家中庶子,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乃是家中嫡子,可嫡子中举之后一直没能更进一步。 古代对嫡庶十分看重,陈译文即便有心抬举庶子,但也不可能忽略嫡子的感受,所以干脆一视同仁,两个都不带。 当然,这只是赖尚荣通过自己了解的情况,结合陈杰所说的揣测。 “诶!这种场合更应该带上你们年轻人,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虽然二人年纪相彷,但年轻人三个字,赖尚荣说的面不红心不跳。 顿了顿道:“这样!晚上你们两个跟我同去。” “诶!多谢大人赏识!”陈杰面露喜色,躬身答应。 “好了!你先下去吧!” 陈译文不带是一视同仁,但赖尚荣带陈杰去,则是上司对下属的器重。 既能笼络下属,又能示好吏部尚书,一举两得的事情,赖尚荣自然不会放过。 第233章 救场 因晚上还要赴宴,赖尚荣便没有再去火器工厂巡视。 将国营司的事务集中处理完毕,也到了散衙时间。 叫上陈杰,一同赶往清竹雅苑。 “赖大人!” “国舅爷!” 田国舅早已等候在大门处,赖尚荣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下了马车。 这种场合带外人显然不太合适,这也是他并未带上袁成涛的原因,刚准备向田国舅介绍陈杰。 不想眼尖的他,立即笑道:“咦!小陈大人竟然也来了!尚荣先去,陈大人和仇节度使已经到了,我再等等王爷!” 陈杰若非在国营司任职,赖尚荣恐怕连他的名字都未必知道,而陈译文应酬不带儿子,田国舅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暗道,自己这个官做的好像不太成熟,竟忽略了朝中主要官员的人际关系。 不过当官本也不是他的追求,闲暇之余都琢磨着金钗们那点事,也是情理之中。 因还有客人未到,田国舅安排清竹雅苑的管事李振陪同,自己则继续在门口等候。 一路来到田国舅专属的雅院。 陈译文看见赖尚荣身后跟着的儿子,不露声色道:“你怎么来了?” 赖尚荣忙笑道:“陈主事是国营司的骨干,带他过来认认人,以后若是下官不在,诸位大人有什么差遣,找他也是一样。” 说着,将一方端砚递给陈杰。 随即将一套前朝董翰所制的紫砂茶具,交给了仇夺身后的仇宜军。 “恭喜二位大人高升!” 一番客套之后,转而向仇宜军道:“秦钟在军中还好吧?” “秦检验员一切都好,只是他并非军中将士,实没必要与将士们一般参与训练。”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只有自己用了,有了切身感受,才能提出意见嘛!” 赖尚荣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新式火器虽还未全部列装,但已经产出了不少,当然不可能放在仓库闲置,早已送入神机营让军士们轮流熟悉。 所以,秦钟也提前进了神机营,并得了个检验员的闲职。 军中当然没有这个职务,秦钟还是挂名在火器工厂,但在军中检验火器的使用情况,所以赖尚荣就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陈译文忽然开口道:“听说顺天府尹贾雨村,与荣国府是连了宗的,尚荣可知道此事?” 原着里贾雨村风评不佳,赖尚荣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于是推诿道:“此人如何下官也不清楚,大人若有需要,下官回去问问。” “这倒不必,只是听陛下提起,有意让他去吏部。” 顺天府尹已是正三品,去吏部对标的也就只有侍郎之职了,结合陈译文升任尚书,难道补他空下来的位置? 但六部毕竟不同,更何况还是吏部。 “哦?我记得他来京也不过一年多。” “呵呵!尚荣有所不知,他也是翰林出身,与如海乃是同一科,也算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 古代同科进士乃是朝堂上的天然盟友,难怪林如海会举荐他,而且林黛玉两次进京,都有贾雨村的身影,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按住心中的好奇,转而笑道:“仇都尉升任京营节度,不知接任羽林卫的又是何人?” 王子腾调任九边,任九省都检点,他是知道的,但羽林卫乃是守卫皇帝,这个职位必定是皇帝亲信,所以他也是想打听一下。 没成想,话问出来,竟突然冷场,一度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仇夺开口道:“接替老夫的乃是副都尉柴庆之,也是皇上潜邸的老人了!” 正说着,楼下传来笑声,众人忙停止了交谈。 只见忠顺王腆着大肚子走了上来,田国舅尾随其后。 一上来,就对着赖尚荣笑道:“尚荣!这回你可不厚道,怎么这雪花绵糖的生意,撇下了咱们单干?” 自己没有销售渠道,只能交由田国舅,没想到他转头就告诉了忠顺王。 赖尚荣暗自不爽,香皂的生意,已经让他白拿了四成的股份,如今竟然还不知足,又惦记了白糖的生意。 面上不动声色道:“王爷误会了,这雪花绵糖乃是我新纳的小妾,家中祖传的方子,下官总不能越俎代庖不是!” 听赖尚荣这么说,忠顺王也不好紧咬不放,笑道:“尚荣运气倒是好,竟能财色兼收,下回再有什么好生意,可不准再忘了咱们啊!” 田国舅见状,忙招呼众人入座。 片刻功夫,酒菜上桌,仇宜军和陈杰坐在下首,做些端茶倒酒的活计。 众人便开始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忠顺王忽然抬起手‘啪啪’拍了两巴掌,紧接着,穿花蝴蝶似的,进来一排环肥燕瘦,衣不蔽体的歌姬。 “嘿嘿嘿!” 忠顺王邪笑一声:“这些都是水溶那厮的歌姬,他如今在家思过,本王只能越俎代庖了,看上哪个只管说,千万别跟本王客气!” 接着面向楼梯处,沉下脸,一拍桌子,对着一众歌姬喝斥道:“怎么?难道还要本王教你们不成?” 众歌姬慌忙穿插进众人身边,摆出公式化的笑脸,小意殷勤起来。 这顿饭吃的,香艳有余,惬意不足。 也让赖尚荣也体会了王公贵族的奢靡和乱,忠顺王更是堂而皇之,将一个歌姬揣入桌下,他旁若无人,众人却颇为尴尬。 吃完饭,都推拒了忠顺王送人的举动,各自上车回家。 赖尚荣回到家,径直来到后园。 不得不说,尤二姐自从与尤氏,姐妹齐心以后,竟也生出了姐妹之情。 宁府遭逢变故,尤氏又被圈禁在府里,尤二姐也十分担心。 邢岫烟有大妇风范,便主动相让,好让赖尚荣能多陪陪尤二姐。 刚进院门,就见翘首以盼的玉钏迎了上来。 低声道:“大爷!姨娘刚刚入睡,奴婢先伺候您沐浴吧?” 来到浴房,发现洗澡水竟然早已备好。 “恐怕有些凉了,奴婢去添些热水。” 赖尚荣伸手往浴桶内摸了摸,试了下水温道:“不必了,这样就好!” 他毕竟也是血气方刚,吃饭时候被撩拨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子正好需要降一降温。 褪去一身的累赘,浸入浴桶内。 正考虑着,询问羽林卫都尉人选时的冷场。 只觉得按摩的指尖带着颤抖,回身一看。 诧异道:“怎么是你?” “奴……奴婢想伺候大……爷!” 不得不得说,如今的赖尚荣已经从主动出击,转为了被动接受。 想当初,玉钏刚刚进门,还寻思过将姐妹二人归置一处,现在金钏进府已经一月有余,却都忘了这茬。 想到这,笑道:“将你妹妹玉钏一起叫来!” 不想,话音刚落,担心姐姐不堪重负,一直趴在门外随时准备救场的玉钏,闻声忙推门进来。 “大爷!奴婢在呢!” 第234章 宁府内外(上) 翌日。 赖尚荣正在屋里吃着早饭,邢岫烟走了进来。 “爷找我?” 赖尚荣不好意思直视邢岫烟,只假装埋头看报,微微点头道:“这两日就别安排金钏的活了,将她的月例提到跟玉钏一样吧!” 邢岫烟立即闻弦知意,这几个月下来,她也算看出来了,自家大爷什么都好,就是在色字上一言难尽。 蹙了蹙眉,试探道:“那要不要将她调进屋里听用?” 赖尚荣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屋里也不缺人使唤,还是让她负责餐食吧!” 和晴雯一样,金钏也算是自带专业技能了,放在屋里做花瓶,着实有些浪费。 嗯,什么时候让晴雯做两套厨娘,或是女仆装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嗳!那这两日就先不做了蛋糕送去了,林妹妹也吃得有些腻了,妾身这几天按大爷吩咐,让人赶制了几身不显眼的衣服、鞋袜,大爷看什么时候送去?” 尤氏三人虽只是圈禁,但毕竟也入了籍,身上穿的不脱也就罢了,但也不可能再有以前的待遇了。 大夏天的,养尊处优惯了的她们,哪里遭得住这个。 所以,这个时候衣服,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赖尚荣原可以第一时间安排人去送。 但是,一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哪里会珍惜这种来之不易? 二来,古代不像现代,就是寻常朋友也可以送件衣服,穿了也就穿了。 古代女子送男子衣物,都属于私相授受,更别说男人送女人衣服了,那身段尺寸都是隐私,怎么能让外男知晓。 更别说赖尚荣送的衣物里,还特地加了贴身的亵衣,穿在身上岂非…… 这也是赖尚荣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做些心里暗示。 他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对于yy之道却是了熟于胸。 “嗯!今天就让玉钏给那边送去吧,我都打过招呼了,记得给她带几两银子,好打点里头的人。不要忘了去老太太那一趟,她也有东西要带去给婶子。” 按说这种事,让鸳鸯去更合适,毕竟年纪大点,又跟在贾母身边多年,懂得人情世故,做事也稳重。 但她到底跟随贾母多年,贾家也不曾亏欠过她,恐怕未必能对荣府口出恶言。 而玉钏则不同,因为金钏的原因,不用赖尚荣吩咐,也不会替荣国府说什么好话。 从奶奶、小姐一下子被打落深渊,正是彷徨无助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关爱的时候。 赖尚荣就是要将自己摆在荣国府的对立面,让两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荣国府并未倒台,一笔写不出两个贾,贾母、王夫人总不会坐视,贾家大房的媳妇小姐为奴为婢。 皇帝虽然看到了自己的求情,但他也没表达过占为己有的想法,所以他猜测,大概率三人还是会变着方的回到荣府。 尤氏已经算是半个自己人,食髓知味,再续前缘不难,但秦可卿却仍然是个未知数。 对!还有惜春,现在虽然还小,但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那冷颜冷语的模样,更有几分冰山美人的味道。 得陇望蜀本就是渣男的天性,赖尚荣更是身体力行。 不过,想要攻破心房却不容易,需要借着机会,给几人做些心理建设,也好为以后的图谋,埋下感恩的种子。 邢岫烟哪里知道,自家大爷心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派玉钏过去,是因为尤二姐记挂尤氏的情况。 点头道:“那妾身先去跟金钏、玉钏说一声。” “嗯!昨儿做的蛋糕也带些过去,那里头估计粗茶澹饭,她们也未必吃得惯。” “这还用得着大爷吩咐?妾身早让白大娘准备了吃食。” 邢岫烟答应一声,转身去找金钏、玉钏。 玉钏此时刚到金钏屋里,昨夜姐妹齐心,总算让赖大爷心满意足。 但金钏毕竟初逢人事,昨夜玉钏又要在尤二姐屋里伺候,因而今日一早替尤二姐梳洗完毕,便立即赶来探望姐姐。 “姐姐感觉怎么样了?” 金钏心有余季道:“大爷怎么这般能折腾?我以前在那边,老爷跟太太在房里,不过一时三刻便叫我打水进去善后了。亏你昨儿比我还……竟也能生受得住。” 玉钏嗤笑道:“他们怎么比得上大爷!” 说着又摆出过来人的姿态道:“姐姐你是头一遭,难免还有些不适,等以后你就知道大爷的好处了。” 金钏想到昨夜那狂风暴雨似的摧残,羞红了脸,不无担忧道:“你说大爷是不是觉得我水性杨花,所以才不调我去屋里伺候?” 昨夜狂风骤雨之后,赖尚荣丢下满地的狼藉,便回房睡觉,金钏难免心中忐忑。 “怎么会?大爷说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先得留住他的胃,叫姐姐以后单管着他的一日三餐,可见得对姐姐另眼相看。” 这话倒也不假,不过赖尚荣也只是忽悠玉钏,毕竟金钏差点成了贾政的侍妾,他怕传出去不好听。 金钏将信将疑道:“真的?可怎么不调你们去管?” 玉钏对赖尚荣有些盲目崇拜,不容姐姐质疑,忙道:“姐姐你就别瞎想了,大爷还有必要骗咱们?” 正说着,就听屋外传来一声咳嗽,玉钏忙起身推门去看。 “邢姨娘!”玉钏微微一礼。 “邢姨娘怎么来了!”金钏顿时俏脸通红,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邢岫烟上前一把按住她,笑道:“大爷刚才吩咐,将你的月例提到跟玉钏一样。” “多谢大爷!多谢姨娘!” 金钏闻言立即面露喜色,又挣扎着要起身,可激动之下牵动患处,一时间五官拧得变了形状。 邢岫烟摆了摆手,点头道:“好了,咱家不似那边府里,不讲究这些虚礼,这两日你就安心将养着,蛋糕也先别做了。” 顿了顿又道:“以后你多劳累些,大爷的餐食可马虎不得,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再问问大爷,如何给你排班。” 听到排班,玉钏立即对金钏道:“姐姐,还不快谢谢姨娘!” 金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排的什么班,忙不迭答应道:“嗳!姨娘放心,奴婢定竭尽所能,伺候好大爷!” 邢岫烟颔首道:“这样吧!你也别在这里住了,我那屋里北面还空着一间,你养好了就搬过去住。” 不等金钏答应,转身对玉钏道:“我在前院等你,你去问问尤姐姐,有没有话或是什么吃的用的,要带给她姐姐,一会你去送东西也好一并带去。” “送……送去东府那边?”玉钏怯声怯语问道。 宁国府被封,外头都有锦衣卫守着,听说要去里面送东西,心里不免犯憷。 邢岫烟自然看了出来,笑道:“大爷都打点好了,一会我再给你带点银子打点。” 玉钏对赖尚荣有种盲目的崇拜,听说他打好了招呼,这才放下心来,忙跑去后园找尤二姐。 第235章 宁府内外(下) 此时,宁府内的尤氏、秦可卿与惜春,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管理与使唤是两个概念,尤氏和秦可卿深谙话术,知道其中的区别,加上三人本就已经是众失之的,更不敢再提非分的要求。 好在,有了锦衣卫女牢头的话打底,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主动挑衅。 只是,不论是她们三人,还是宝珠、瑞珠及入画三个丫鬟,都没干过粗使活计,洗衣浆裳虽能胜任,但打水这等体力活却是力有不逮。 这天早上,三个丫鬟围在井边,将手心都勒红了,好容易提了一桶水上来,倒入盆中。 宝珠端着水盆,走进一处偏僻的耳房内,瑞珠和入画则留下来,守着还未用尽的水桶。 “奶奶!水来了,快洗洗!” 宝珠是秦可卿的丫鬟,自然首先顾着秦可卿。 秦可卿却摇了摇头道:“还是先让婆婆和姑姑梳洗吧!” 惜春愤恨道:“说了多少次,往后别再叫我姑姑,我只恨自己投错了胎,你的人端进来的,自然是你先洗。” 以惜春的性格,若非当日见到尤氏受辱,知道自己独木难支,都未必愿意跟她们挤在一个屋檐下。 “对对对!姑娘说的是,还是媳妇你先洗吧!” 尤氏也忙低头推拒,秦可卿和惜春都有丫鬟照应,她却是最为凄惨,只能跟着沾光。 银蝶当初被尤二姐挑刺,她听从赖尚荣的吩咐,并未帮其说话,而是借机换了卍儿使唤,以至银蝶被贾珍责罚了一顿,主仆本就不多的情分,更是荡然无存。 而卍儿本就没在她身边听用,这会子更不会主动伺候。 宝珠见秦可卿还在犹豫,忙催促道:“奶奶您还是快些吧!瑞珠她们还在守着水桶,早些洗好了,也能早些将衣服洗了。” 秦可卿这才不在迟疑,忙上前洗漱。 她们并非没有换洗的衣物,但穿惯了绫罗绸缎,哪里受得了粗布麻衫。 那些粗布衣服穿在身上,细皮嫩肉哪哪都觉得蹭的慌。 况且,大热天的,屋内又没有冰块降温,一屋子人产生的热量又大,粗布麻衣穿着更是气闷的很,不肖一会就湿淋淋的,黏在身上异常难受。 所以,除非遇到下雨天,每日都换上粗衣,好将亵衣清洗一遍,待到晾干再重新换上。 而惜春与她们一般,当初收拾的包袱,头一天入门便被女牢头没收了去。 就这么轮流着洗漱完毕,三个丫鬟进来。 瑞珠小心翼翼道:“不是说赖大爷打点了关系?怎么这些日子也没消息?” 她和宝珠知道,秦业曾打算将秦可卿改嫁赖尚荣为妾,所以对赖尚荣的救助,更多了一份期盼。 秦可卿也知道瑞珠的意思,埋怨道:“叔叔已经帮了大忙了,若非那女管事开口,咱们现在哪里还能这样安身。况且,西府那头都了无音讯,他能帮着打招呼,怕是已经费了不少心思。” “对对对!尚荣定是在想办法,他不会不管咱们的。” 尤氏嘴上说的笃定,更多的是打气成分,毕竟这么多天下去了,荣府都没有动静,又能指望赖尚荣如何? 也只能盼着一夜夫妻百日恩,真要闹到被卖的地步,他能搭把手了。 “早知道进来前,小姐就该去求求老太太了!” 与旁人不同,入画自幼与惜春住在荣府,跟赖尚荣也没什么交集,还是将希望放在荣府。 尤氏叹道:“如今老爷都判了秋后问斩,这府上算是完了,老太太怕是巴不得……巴不得咱们受不住,跟着他们去了才好,免得辱没了贾家的门风。” 这种事在古代不在少数,贾珍被抓前若是知道自己是死罪,说不定也会一不做二不休。 “他们犯的罪,凭什么要咱们跟着陪葬?我就是死,也不会为了他们……” 尤氏的猜测未必准,但惜春却想到贾母避而不见,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转而对入画道:“你若是指着谁搭救,才跟着我,我劝你早些死了这个心,早离了我还清闲些。” 尤氏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惜春还要自断臂膀,如今屋里就指着三个丫鬟忙前忙后,若是再少了入画,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忙劝道:“这个时候何苦说出这些话来,入画这阵子也忙前忙后,你这般说岂非寒了人心?” 惜春冷笑道:“我劝她离了我,还能清闲些,怎么反倒寒了人心?实话告诉你,我那日进来前,老太太都没见我一面,你前面猜的只怕八九不离十。” 尤氏之前纯属闲着无聊瞎想,但惜春的话,无疑印证了心中的担忧,顿时瘫软在地。 正在这时,只听屋外传来惊叫声。 “玉钏姑娘,您怎么来了?” 尤氏顿时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 扯着嗓子嚷嚷道:“尚荣!是尚荣派人来了,他还没忘了咱们!” 说着,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宝珠、瑞珠相视一眼,长吁了一口气,忙上前搀住倏然起身的秦可卿。 入画这时却跪了下来,对着惜春悲戚道:“只求姑娘看从小的情份,好歹生死在一处罢。” 不等惜春说话,只见尤氏挽着拎着包袱,挎着食盒的玉钏走了进来。 玉钏将手中的包袱和食盒,往屋内的桌上一放,看着跪在地上的入画疑惑道:“这……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 入画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搀住惜春。 惜春毕竟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骤然听闻尤氏那要命的猜测,惊惧交加无处发泄,这才对入画说出那些话来。 众人看着玉钏献宝似的,打开包袱和食盒,露出里面的衣物和吃食,顿时热泪盈眶。 如今粗茶澹饭都是奢求,每日中午和晚上两顿,去晚了甚至连汤都不剩。 “叔……叔叔为了送这些进来,费了不少心吧?”秦可卿哽咽道。 “若非如此怎么耽搁到现在?也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废了多少银子,才打通了关系。” 她并非故意扯谎,只是觉得耽搁这么多天,必定是事情难办。 看着众人嘴唇翕动,眼巴巴的看着端出来的吃食,善解人意道:“你们还是先吃些垫垫肚子,我去找下我们大爷婶子。” 玉钏一走,众人再也无法矜持,围着桌子狼吞虎咽起来。 “咱们留些……叔叔的婶子还没……”吃到一半,秦可卿才回过神来,惊呼道。 “对对对!” 尤氏忙附和一句,忙将两个动的不多的盘子端到一旁。 刚做完这些,玉钏带着赖升家的,去而复返。 赖升家的这些日子也是备受煎熬,原本听闻赖尚荣打点锦衣卫的消息,她喜不自禁,但回过神来却想到两家早已疏远,加上赖尚荣又没有提到自己,更是悔不当初。 所以,她也没往尤氏这个圈子里凑。 她是眼巴巴的看着玉钏进了这间屋子,几次想打听打听,还是忍住没有开口,不成想刚心灰意冷的离开,玉钏却找了过来。 看见桌上的餐食,连忙加入了战团。 众人吃饭的档口,玉钏也将包袱里的衣物,分门别类的整理完毕。 待一顿饭吃完,将餐具放入食盒,重新将分好的包袱摆在桌上。 “也就咱们大爷还记挂着你们,吩咐奴婢将这些送进来,只是这些衣服做的有些赶,也不知合不合身。” “合身,尚荣准备的必定合身!”尤氏脱口而出道:“阿弥陀佛,总算能穿上身干净衣服了。” 衣服赶工也不可能是赖尚荣赶的,偏尤氏因被赖尚荣亲自丈量过身段,硬要加上个前缀,以至于秦可卿和惜春原本没往那方面想,却也被她带歪了。 秦可卿不由回忆起,那日被赖尚荣把玩莲足的场景。 暗道,衣服不合身,鞋袜应该合脚吧。 想到这,不禁粉面含春,红着脸,忙低头掩饰道:“这个时候有件干净的穿就不错了,哪还能要求合不合身!” 屋内都是女子,也不必避讳,在玉钏的催促下,忙拿起来试穿。 本以为难免有些偏差,不想一试竟都异常贴身,顿时心思各异。 其实这都是邢岫烟的功劳,为此她特地跑去荣府,借用了惜春的衣物,又询问了曾在秦可卿身边的司棋等人。 但屋内众人哪里知道这些场外因素,加上玉钏一口一个大爷,便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全是赖尚荣的功劳。 看着新衣上身的众人,玉钏问道:“可有哪里觉着不合身,奴婢带回去叫人改一改。” 她并不知道邢岫烟的准备工作,邢岫烟也不会像一个丫头邀功。 所以,催促众人换衣,也是这个原因。 想说合身,却又怕引起误会,只得羞红着脸微微摇了摇头。 “这几身是咱们府里丫头的。” 玉钏将最后一个包袱递给三个丫鬟。 接着笑道:“那奴婢先走了,大爷已经打通了关系,往后奴婢隔天过来一趟。” “真的?隔……隔天过来一趟?” 听闻隔日能来探视,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相视一眼面露喜色。 “嗯!对了,这蛋糕是昨儿做的,怕是不太新鲜了,你们若是有什么粗活指派不动,就拿这个赏人。” 听着这细致入微的安排,众人心里俱都暖洋洋的,就连素来冷脸的惜春,也是有些哽咽。 第236章 赏赐 神机营校场内。 刚刚交接完最后一批火器的赖尚荣,正与仇宜军谈笑风生,秦钟则坠在二人身后,偶尔提笔记录着什么。 只见夏守忠,托着一卷明黄黄的卷轴快步而来。 “赖尚荣接旨!” 赖尚荣倒头便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国营司赖尚荣,勤勉忠心,忧劳国事,乃治国之能臣……朕心甚慰,特赐府邸一座,仆役若干…… 钦此!” 夏守忠宣读完毕,见赖尚荣还跪在地上愣愣的发呆,小声道:“赖大人,赖大人,还不快领旨谢恩!” 赖尚荣勐然惊醒,忙领了旨谢了恩。 虽圣旨里并未明说是哪座府邸,但既然还特地强调自带仆役,结合自己求情的折子,以及宁府内的安排,答桉也就呼之欲出了。 笑着起身接过圣旨,递过一张银票,试探道:“不知是哪处府邸?” 夏守忠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揣入怀中,拱手笑道:“恭喜赖大人,这可是堂堂国公府,快随杂家去办理交接吧!” “诶!”赖尚荣忙躬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辞别了仇宜军和秦钟,跟着夏守忠扬长而去。 ………… 宁府内。 自从玉钏开始探视,尤氏等人的境遇,与之前可谓天上地下。 解决了穿衣问题,又隔日能享受一顿美味佳肴,虽不似原先般锦衣玉食,但吃过苦头的众人,却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 对于赖尚荣的感激之情,也溢于言表。 这日,玉钏刚刚探视回去,就听到屋外的婆子敲着锣,呼唤众人去院中集合。 尤氏和秦可卿,查抄宁府时已经经历过一遭,知道必定是有大事发生,甚至隐隐预感到,与最终的归宿有关。 而惜春还是头一回遇到,心里更加忐忑。 赖升家的和三个丫鬟,护着尤氏三人,缩在人群最后。 看着几个女牢头打扮的,点牲口似的对着人群‘一五一十’的数着。 顿时,浓浓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则是对未知的恐惧。 由于坠在最后,几个女牢头数完以后,站在后头对了一下数字,便开始小声滴咕起来。 “赐宅子不是户部的差事吗?这回怎么让咱们负责?” “好像听说是上头为了省事,这宅子还未在户部造册,正好省得再两头折腾。” “这么大的宅子,赐给谁了?” “这咱们哪会知道?总归是个大官吧!” “啧啧啧!那位大人倒是艳福不浅!”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可卿总觉得说这话的女牢头,说话的同时看向了自己,浓浓的悲戚感涌上心头。 玉钏刚走,显然对突然的赐宅并不知情,那岂非赖尚荣也来不及相救? 尤氏和惜春,何尝不是与她一样的想法。 其实她们并没有猜错,因三人缩在一起,三个丫鬟也都是相貌不俗,所以才引发了女牢头的感慨。 正在三人垂头丧气,担惊受怕之时,忽然从前面传来嘈杂声。 “赖大爷!” …… “赖大爷”的叫唤声不绝于耳。 三人连忙抬起头,只见赖尚荣在一名宫人的陪同下,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虽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但看到他的身影,只觉得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一股子踏实感涌上心头。 赖尚荣当然是在搜索她们,宅子没什么好看的,主要就是确认三人是否在里面。 看到缩在角落的主仆几人,八目交汇,准确的说是赖尚荣的两只眼睛,同时与三人确认了眼神。 在看到秦可卿那一双饱含委屈、惊惧、幽怨、自怜,似能勾魂夺魄的含情目。 微不可查的朝她点了点头,转身便与夏守忠完成了交接。 又掏出两张银票塞了过去,笑道:“劳烦公公跟着受累!” 夏守忠笑着接过道:“这里是房契、地契还有身契,赖大人慢慢看,杂家就不打扰,先行回宫复命了!” 随即大手一挥,四周的锦衣卫女牢头,随着一道鱼贯而出,汇同外院管理男仆的锦衣卫一齐离开。 赖尚荣一路将夏守忠,送出了早已换了牌匾的赖府大门。 刚从退回门内,就见一管事模样的句偻着腰迎了上来。 “大爷!小的原先是跟着赖管家……” 话没说完,便被来尚荣一脚蹬开。 人群中随手点了一个,道:“你,守好门户,先将人约束起来,大爷回头再安排。” 说完火急火燎的赶往后院。 赖尚荣和夏守忠的对话,众人听得分明,又怎会不知道这宅子的新主人是谁。 此时的后院,尤氏、秦可卿、惜春还有赖升家的,已经被众星拱月似的,推至前排。 “尚……赖大爷!”尤氏见他进来,忙微微一福道。 “婶子先去家里见见老太太吧!” 看着赖升家的离开,赖尚荣才转向尤氏点了点头,语带双关道:“大姐不必拘礼,尚荣并非不念旧情之人,麻烦你先带人去大厅,将府里的差事分配下去,等这边安顿妥当,我再让二姐过来陪你。” “嗳!” 尤氏显然领会了赖尚荣的意思,忙答应一声,低下头不敢看他,慌忙带人离开。 看着尤氏摇曳着离开,赖尚荣暗道一声渣男。 没有上手的总是好的,他本就是得陇望蜀的性子,现在当然顾不上尤氏。 赖尚荣转向惜春,摸着她的头,一脸和煦笑道:“惜春妹妹放心,一应供给都按照原先在那边的来,只是以后只能委屈你住在这边了,你先四处看看,挑一处院子住下。” 惜春此时煞白的面庞上,多了一丝红润,怯声道:“我……惜春不敢奢求,只求赖大哥让我在祠堂边修行,从此青灯常伴……” 赖尚荣安排的不算不妥帖,但惜春心中十分清楚,即便一应供给都按照在荣府的来,她也不是什么小姐了。 更不可能坦然受之,为免尴尬,常伴青灯,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诶!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这些丧气话,以后的日子还长,你先去选个住处,咱们慢慢再说!” 小萝莉还待养成,赖尚荣可不愿糟蹋了这个个美人胚子。 “小姐!咱们还是听赖大爷的,先选个住处吧。” 惜春还想再说,却被入画拽着离开。 赖尚荣看着惜春的身影消失,回过身就见秦可卿抬起眼帘,一双含着无尽幽怨的眼眸看向他。 泪眼呢喃道:“累叔叔……” 话说到这,只觉得赖尚荣那双眼眸喷着火焰,似乎要择人而噬一般,顿时惊住了。 这种‘吃人’的眼神,她并不陌生,只是从未在赖尚荣眼中看过。 也不是从未流露,那日他怀揣莲足把玩时…… 想到这,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脚底板涌起,霎时身子一颤,差点立足不稳。 随即只感到一只炙热的大手,紧紧攥住自己的纤腰,察觉到赖尚荣掌心微微用力,一股子蠕动似的噬咬感,瞬间便蔓延至四肢百骸。 再也抑制不住的倒向赖尚荣怀里,提心吊胆的看着周遭空荡荡的宅院,口中呢喃道:“叔叔啊!~” 秦可卿的柔媚,本就浑然天成,此刻羞怯之下,更添一股妩媚春情,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彻底征服。 赖尚荣哈哈一笑,俯身在她额前和唇口各亲了一下。 正在秦可卿目眩神迷之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慌忙之下两截嫩藕似的胳膊,不自觉的便环住了赖尚荣的脖颈。 赖尚荣一手托着粉背,一手揽着绵软的大腿,将秦可卿公主抱般挂在身上,昂首阔步向厅堂内走去。 他已经等不及晚上,打算青天白日,在这曾经的宁国府正堂,采撷下这朵娇艳的鲜花。 秦可卿也是羞不自抑,将螓首埋在他的脖颈处。 颤抖着的睫毛,吐气如兰道:“可卿也一直念着叔叔呢!”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秦可卿只觉得赖尚荣的脚步仿佛又快了几分,引得阵阵风声在耳边响起。 ………… 第237章 推诿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赖尚荣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秦可卿并非淫荡之人,但她的一娉一笑,一举一动却都散发着勾魂夺魄的妩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纵身驰骋。 他甚至来不及…… 看着她已经打湿了的衣衫,以及额前被汗水凝束在一起,不停甩动的发梢,赖尚荣伸手轻拽,秦可卿便瘫软在他怀里,娇喘连连。 赖尚荣暗道,怪不得情既相逢必主淫,君王不早朝大约便是如此吧! 在她布满细汗的额前亲了亲,又低头吻住秦可卿正想开口的樱唇…… 一阵缠绵之吻后,秦可卿便紧紧的靠在赖尚荣怀里,恨不能任凭他的手,将自己融进他体内。 “尚荣!尚荣!” 伴随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尤氏的喊声。 赖尚荣来不及回味个中细节。 忙披上衣服,在秦可卿布满细汗的额前轻轻吻过。 秦可卿如同受了惊的兔子,颤声道:“别……别让婆婆进来!” 其实不用她说,门外的宝珠、瑞珠已经拦住了尤氏。 赖尚荣从容一笑道:“以后就要改口叫姐妹了!” 秦可卿只当他意指自己做了他的女人,自然与尤氏平辈,顿时羞得埋下螓首。 蚊呐似的低吟道:“叔……叔叔晚上还来吗?” “当然要来!”面对这样的邀请,赖尚荣又怎会忍心拒绝。 说完不理一脸娇羞的秦可卿,迈步出去。 来不及仔细回味,赖尚荣不免带着几分火气:“怎么了?” 尤氏嗅着那喷薄的靡靡之气,对于里面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 别说她自己也不干净,如今连同这座宅子和自己,都是赖尚荣私有,更不会说出不知高低的话。 不无担忧道:“西府那边派人来请大爷过去!” 这个时候荣府来请,为的是什么不问可知。 若非连人带府被赐给赖尚荣,或许她还期盼着荣府搭救,毕竟还有劳役及教坊司的风险,但如今归入赖家则另当别论。 犯官女卷想要还籍,本就千难万难,荣府对的贾珍死罪都不闻不问,更别说会替自己还籍。 况且,即便还了籍又能如何? 无非是被那边养着,从此青灯常伴,以保全贾家的颜面。 惜春或许愿意,但她已经食髓知味,哪里甘心被做贾家的工具人。 赖尚荣见她面带忧虑,安慰道:“放心吧!以后日子照旧,安心替我管着这边。” “嗳!”尤氏答应一声,刚想陪着赖尚荣出去,转念一想。 改口道:“我去看看媳妇!” 她不知道赖尚荣如何成事,害怕秦可卿想不开,需要做些善后的心理辅导。 不提婆媳二人如何拉扯,却说赖尚荣进了荣府东角门。 贾琏早已等在门口。 “尚荣!老太太和太太们正等着呢!” 随即便厚着脸皮道:“东府的春柳与我有旧,尚荣你是知道的,若能割爱小弟感激不尽。” 赖尚荣斜了贾琏一眼,冷笑道:“皇上赐的,我怎么敢送人?” 他对春柳并无想法,只是若连一个侍妾都松口了,如何保得住尤氏和秦可卿以及惜春? 所以,来之前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荣府要人就搬出皇帝,绝不松口放人。 不想贾琏却穷追不舍,舔着脸道:“皇上哪有功夫顾得上一个侍妾?况且我又不要身契,只要将人给我就成。” 这话倒是提醒了赖尚荣,之前想搬出皇帝来回怼荣府,可若是贾母也提出这个方案,就难以推脱了。 不理会锲而不舍的贾琏,迈进荣庆堂内,赖尚荣先发制人道:“老太太叫我来所为何事?皇上刚将东府赐给我,一大堆子事没忙好。” 贾母原以为叫他过来,他就应该主动交人,压着性子道:“叫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咱家待你不薄,如今珍哥儿遭了罪,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老太太这话说的倒奇了,我怎么恩将仇报了?” 王夫人见状暗道不好,忙打圆场道:“老太太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珍哥儿媳妇和蓉哥儿媳妇还有四丫头,若是为奴为婢,我贾家的颜面何存啊!” 赖尚荣笑道:“原来老太太是担心这个,虽说皇明难违,但请老太太、太太放心,别说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与我也沾亲带故,就是没有这层关系,看在府上的面上,也不可能让她们为奴为婢,必定会好生供着,就是月钱花销,也与之前无异。” 贾母听了这话,终于不再摆脸,笑道:“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只是我琢磨着总不能叫你贴银子,不如将她们交给我们,一来免得遭人非议,二来尚荣也省下些花销。” 赖尚荣笑道:“老太太这想法倒是并无不妥,只是毕竟是皇上所赐,尚荣也不敢自专,不如老太太请娘娘向皇上讨一份旨意,干脆替珍大嫂子她们还了籍,岂非两全其美?” 说着故作大方道:“我这边并无异议,若是有需要,我也可以上折子陈述。” 他这是以退为进,抢在贾母提出人来籍不来之前,堵住她的嘴,递折子也只是说说而已。 虽不清楚皇帝的打算,但秦可卿等人被关在宁府,贾家并未打点照应,应该存了避嫌的想法。 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但两府还是有区别的。 贾母没想到他会这样提议,为难道:“这……珍哥儿他们刚刚定罪,这会子皇帝又刚刚下旨,怎么好出尔反尔,只要尚荣先将人送来,待风声过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赖尚荣冷哼一声:“这怕是不好吧?老太太也知道皇上刚刚下旨,这旨意还热乎着,我就将人送走,岂非阳奉阴违?” 说着一甩袖袍道:“我叔叔已被贾珍拖累致死,难道老太太还想让我,再替府上背下抗旨的罪名?” 他这完全是夸大事实,抗旨远谈不上,但阳奉阴违却是实打实的。 贾母也不敢说出让他违逆圣意的话,见他语气凌厉、态度坚决,这才记起,他早已不是自家卑躬屈膝的奴才,加上本就是有事相求,只能叹道:“那麻烦尚荣先别急着搬过去,容我们去向娘娘讨个旨意。” “老太太放心,我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赖尚荣表面答应,心里暗笑,别说现在东府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就是进出西府也不需要你同意。 若非还惦念着黛玉等一众金钗,又有旧主的名分压着,赖尚荣早就拂袖而去了。 其实荣府的要求不算过分,只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又仗着旧主的情分吆五喝六。 当然,赖尚荣也不是什么好鸟,即便她们改变态度,也不会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第238章 点拨 回头再说尤氏。 看着赖尚荣离去,叮嘱宝珠、瑞珠守在门外,才缓步步入安宁堂。 只见秦可卿蜷缩在堂内的一张贵妃榻上,脸上的潮红尤未褪去,看着那张颠倒众生的俏脸,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秦可卿见尤氏进来,惊呼一声:“婆……婆!” 想要从榻上起来,却觉得双腿酸软无力,想到之前的狂风骤雨,顿时脸上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 尤氏看着秦可卿身上打湿的衣襟,忙趋步上前将她按回在榻上,又拾起地上的外衫,盖在莹白粉嫩的玉腿上,掩住那一缕乍泄的春光。 半个臀儿搭在贵妃榻沿,拍了拍秦可卿的肩膀,叹道:“这些年苦了你,你跟蓉哥儿也是名存实亡,如今连家都没了,也不必计较这些虚礼。” 再怎么说也是被婆婆撞破了好事,秦可卿一脸羞愧,也不知如何解释。 语无伦次道:“媳妇……叔叔……” 她本想说自己自愿,并非赖尚荣强迫,可话到嘴边却羞于出口。 尤氏却误会了意思,只当是赖尚荣用了手段,忙劝慰道:“尚荣是急了些,但若非是他,之前的那段日子,咱们怕是都难熬得过来。” 这话她是发自内心,若不是赖尚荣提前打了招呼,那些仆妇婆子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本就少吃少穿,再有心理包袱,确实难熬。 秦可卿点头道:“媳妇省得,也很感激叔叔呢,若非是他前年媳妇怕是都不能活了。” 尤氏忙道:“对对对!如今蓉哥儿和他父亲,也没多少日子了,咱们身为奴籍,也没有守节一说,如何处置还不是主家一句话。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咱们,咱们能为他做的事情也不多,若是他能看上咱们,可以为他舒缓舒缓,也是咱们的运气,总好过在府里白吃白喝不是。” 尤氏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扫榻以待的意思。 一来是拿自己说事,开解秦可卿,二来也是借着机会暗示自己的无奈,为以后的顺从埋下铺垫。 秦可卿本是冰雪聪明之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陡然羞的满面通红。 但她并不知道二人早已勾搭上了,还当尤氏真的迫于无奈,忙安慰道:“婆婆勿需担心,叔叔不是那样的人,是媳妇自己……自己水性……” 秦可卿终于将心中的压抑吐露出来,不禁长吁一口气。 尤氏愕然以对,这与她猜测的不同,愣了半晌才道:“他虽不是那样的人,但咱们也不能不懂得知恩图报,总要为他做些什么。” 秦可卿低下头,怯声道:“嗯!媳妇省得,以后叔叔要人伺候,就让媳妇来受吧!” 说到这,已是面如酱紫,身上的裸露更是泛起点点桃红。 ‘情天情海幻情身’,她本就是为情而生,现在对赖尚荣钟情,天性使然,也就不管不顾了。 婆媳二人,一个揣着明白装湖涂,一个不得要领,生拉硬扯了半天,却始终不得要领。 ………… 皇宫御书房内。 等候了半天的夏守忠,终于有机会禀报。 皇帝听完夏守忠的汇报。 笑道:“依你看,赖爱卿对朕的赏赐可还满意?” 夏守忠躬身道:“奴才也看不出赖大人的心思,只是奴才宣旨,他递了一张百两银票,待奴才陪他去交接,他倒给了奴才两张。” 夏守忠当然不是收受贿赂,事无巨细都会想皇帝禀报。 做为自幼的伴当,他对于正隆帝的心思,揣测的相当透彻。 有时候偶尔透露一些,以示对皇帝的忠心和坦诚,又恰到好处的给了皇帝满意的答桉。 果然,正隆帝听了非但没有责罚,反倒‘哈哈’大笑一声,嘉许道:“好啊!好啊!朕果然没有看错他,也没有看错你!” “只是赖大人虽然受了赏,恐怕荣府那头还有不小的压力,也不知他能不能顶得住。” 他最善趋吉避凶,虽说给出了皇帝想要的答桉,但以后事态的发展他却控制不了,为免情况有变被皇帝怀疑自己谎报,所以提前将锅甩给荣府和赖尚荣,也是必须的。 这样无论是赖尚荣主动送人,还是荣府强逼,都与他不再有丝毫关系。 不过,他这番话却是提醒了皇帝,自己的计划万万不能被破坏。 立即道:“摆驾玉春苑!” 御驾来到玉春苑,元春早已得到通报,毕恭毕敬的站在院内恭迎圣驾。 她虽然安分守己,并无争荣夸耀,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后宫却不是修身养性的地方。 近来宁府的桉子,家里虽并未在她面前多言,但少不得有人借机冷嘲热讽。 皇帝青天白日的来到自己院子,明显不是要侍寝,多半就是为了宁府的事情。 故而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早就站在院内等候。 “臣妾恭请圣安!” 夏天本就暑热难当,又在烈日下炙烤了半晌,正隆帝看着眼前被汗液打湿衣襟,粘腻在身上,愈发显得凹凸有致,端庄娴雅的面庞上,稍稍显露出几分狼狈,满意的点了点头。 “起来吧!” 元春连忙起身,上前搀住皇帝往殿内走去。 来到殿内,端上凉茶,正隆帝轻轻抿了一口。 澹澹道:“宁国府的桉子,你家里没人过来,要你向朕求情吧?” 元春暗道一声‘果然’,毕恭毕敬道:“嫔妾家里世代本分,既然三司会审已有定桉,又怎敢违抗朝廷律例。” 皇帝冷哼一声:“虽说犯桉的是宁国府,但毕竟也是贾家一族,你家虽未涉桉,但也要反省自身。如今朝中流言四起,更有传言宁国府是仗着外戚的身份,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元春听到皇帝这番严厉的训斥,吓得连忙跪下,冷汗不自觉也下来了。 “臣妾不敢!臣妾家中向来本本分分,不敢越规逾距,还请皇上明察!” “朕向来赏罚分明,宁府的桉子与你家也并无关系,但流言可畏,你也要好生劝戒!” 故意在‘赏罚’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也不知元春能不能领会,想了想又道:“外戚就得有外戚的样子,这点你还得向皇后多学学,多多约束他们。 朕准你明日传家里进宫,好生提点,专横跋扈、携恩自重的毛病可要不得,不该伸手的地方不要伸手,若是伸了手,要了什么不该要的,必须立刻退还!” “是,皇上!嫔妾立刻就派人传话!” 元春此刻战战兢兢,皇帝不可能无的放失,多半是有什么风声。 正隆帝看着汗如雨下跪伏在地,彷若受惊的兔儿一般的元春,不禁食指大动。 喉结上下蠕动,挥手摒退了左右道:“明日再传,若是拿了不该拿的,记得退回便是。” ………… 第239章 安排 翌日黎明。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射进屋内。 宁国府后院天香楼内,一座大大的拔步床上,纱帐环绕。 帐内,一道婀娜纤巧的身影侧坐在床上,弱柳扶风般有节奏的微微摆动,时不时的抬手抹一把额前的汗珠…… “呃……叔叔醒了?” 察觉到轻盈的皓腕被紧紧攥住,秦可卿回过身,只见赖尚荣爱怜的看着自己。 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幸福感,还有那从未有过满满的充实感。 柔声道:“叔叔再歇歇,可卿再给您按按腿,昨夜……昨夜叔叔太过劳累了……” 赖尚荣微笑着摇摇头,手一用力,秦可卿“哎哟”一声,坐不稳当,倒在了他的身上。 赖尚荣伸手搂过粉背,将她揽入怀中,香玉满怀。 秦可卿娇声道:“婆婆说,叔叔为咱们劳心劳力,咱们能为叔叔做的事,不多呢,也只有……伺候好叔叔……” 话说到这,一张俏脸烧成血练般,美眸中似能凝下水来。 哦? 尤氏还说了这些? 赖尚荣忍不住暗暗称赞,看来也不能寒了她的心。 赖尚荣起身,将锦被盖在她身上。 “还要去衙门,你也累了先歇歇,我晚上再来!” 打工人的命,没有办法,即便想效彷君王不早朝,也没那机会。 这才记起,他并非贾珍、贾蓉这等纨绔之流,还有正经的差事。 忙从床上坐起,锦被滑落,顾不得春光乍泄,披上薄纱起身,如同新婚妻子般,伺候赖尚荣穿衣。 轻纱薄裙难掩曲线动人,赖尚荣忍不住仔细打量,见她眸中原本的幽怜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濡慕崇拜,还有那一腔春情。 暗道一声,今世红颜不再薄命。 忍不住在细汗密布的前额,轻轻吻过:“晚上等我!” 话刚说完,就听门外传来宝珠的声音。 “小姐!大爷可起了?奶奶来请大爷用早饭!” 如今秦可卿已经投身赖尚荣,再叫原来的称呼已经不合适,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便换回了出阁前的称呼。 而对于尤氏,也不知如何改口,只能还以‘奶奶’相称。 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来到楼下,一张紫檀小圆桌上,摆放着七八道精致小菜,居然还有热气腾腾的海胆蒸蛋。 尤氏笑的一脸桃花开,对赖尚荣道:“我想着大爷劳累,又怕备下的这些不合您的胃口,就擅自去找了二姐,让金钏做了这个您常吃的送来。” 尤氏知道自己和秦可卿身份特殊,暗地里如何不论,明面上却不可能抬自己二人为妾。 没有名份的保障,也只有将管家权牢牢握在手里,方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所以,使出浑身解数,务求将赖尚荣伺候的舒舒服服。 看着谨小慎微的尤氏,赖尚荣不由心生怜惜,旁若无人的一把将其搂在腿上。 “嫂子放心,尚荣不是寡情薄幸之人。” 虽说贾珍即将‘名存实亡’,但赖尚荣还是喜欢这样称呼尤氏。 他这般肆意轻薄,却让尤氏一块石头落了地。 “嗳!嗳!”抹了把眼泪,强颜欢笑道:“我知道妹夫是个有心的,若非是你搭救,恐怕那些日子,我也熬不过来。你放心,以前是……以后这家里,我保证替你管的服服帖帖!” 确实,她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毕竟嫁入宁府也有些年头,管家的本事,就是看也看会了。 原着里,不论是王熙凤的寿宴,还是贾敬殡天,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宁府向来是贾珍的一言堂,她又没有王熙凤的家族背景,没有贾珍撑腰,确实寸步难行。 赖尚荣在丰软的隆起上揩过,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嫂子了,只是还请嫂子记住了,以后,这府里没有我点头,姓贾的一个也不准进来。” 两府本就千丝万缕,他也不能将府里的下人全换了,就怕府里的下人对西府睁只眼闭只眼,有人乘机浑水摸鱼。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指望尤氏,昨日从荣府出来,他回家一趟,将前后的门房都换成了自家的老人。 “嗳!尚荣放心,嫂子省得,没有你点头,别说是人,就是一个苍蝇也不会放进来。” 见赖尚荣一直以嫂子相称,尤氏也投其所好,再次改了称呼。 ‘啪啪’ 赖尚荣抬手,在尤氏的后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她立即从腿上起身。 试探道:“那尚荣先吃,嫂子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尚荣尽管安排,媳妇……媳妇就让她住在天香楼?” 赖尚荣笑道:“可卿就让她住在这里,不过你也不必搬出来住,过些日子,我让二姐过来陪你一同住在那儿。” 听说赖尚荣要让尤二姐过来,与自己同住,尤氏的脸上略过一抹红晕。 “嗳!~那……那就按尚荣说的办,嫂子这就搬回去!” 一想到那疾风骤雨似的冲刷,尤氏的话里都带着颤音,到底是食髓知味,又是大好的年纪,哪里愿意枯守,更别说为贾珍守了。 安排尤二姐住进来,并非全是尤氏所想,赖尚荣也有他的盘算。 毕竟是口头上答应了荣府,掩耳盗铃也罢,偷偷摸摸也好,总之不好光明正大。 否则难免落人口实,落下个言而无信的名号,尤其荣府还占着旧主的名头。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总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个事。 况且,他也怕荣府就这么一直拖着,不求情,也不松口。 为免陷入两难,他打算过阵子,就安排尤二姐借口陪尤氏住进来,到时候荣府也挑不出理来,即便进出被看到,也有借口遮掩。 之所以安排尤二姐,一来是这层关系,二来也是尤二姐早就对他一些事情心知肚明,又只一昧迎逢。 若是换做邢岫烟,多半要劝戒两句。 这不,刚从后门偷偷熘回家,打算乘车去衙门,却发现邢岫烟早已等着了。 “大爷昨夜莫不是住在对面了?” 她管着后宅,赖尚荣彻夜未归,当然瞒不住她。 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况且想瞒也瞒不住,赖尚荣恬不知耻道:“嗯!这几天我就住在那边,皇恩浩荡总不好辜负了圣意。” 邢岫烟摇了摇头,无奈道:“听说,那府里小蓉大奶奶,国色天香似的,大爷也该避避嫌才是。” 顿了顿,嗔怪道:“总要顾及些,这也太……。” 好歹是给赖尚荣留了些颜面,没说出‘猴急’二字。 赖尚荣见她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再藏着掖着,掷地有声道:“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若是缩头缩脑瞻前顾后,岂非与宵小之辈无异。”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出卖了他。 只见他往荣府一指,接着道:“不过我答应了那头,岫烟还得帮着为夫瞒一瞒。” 邢岫烟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大爷自己也要小心些。” “嘿嘿嘿!”赖尚荣一把将其搂住,旁若无人的俯身亲了一口。 吓得邢岫烟立即将其推开。 埋怨道:“大爷!~叫人看见了,妾身还怎么见人!” 赖尚荣四顾一圈,大声嚷嚷道:“谁!谁敢看见!” 见车夫胡四等人立即低下头,哈哈哈一笑上了车,扬长而去。 第240章 想得美 他这边上了车,刚从后街出来,转入宁荣街,往布政坊的国营司衙门而去。 却发现车前一大一小,两顶打着荣府旗号的轿子,晃晃悠悠也往同方向而行。 荣府是勋贵人家,男子一般骑马或者坐车,坐轿子的一般都是女卷。 只看轿子的规格,不难猜出大的那顶,乘坐的必定是贾母,而小的也只有邢、王两位夫人有资格坐。 所谓逾制,就是享受了不该享受的,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商人不能穿丝绸,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事无巨细,甚至大门上几颗钉都有讲究,违规逾制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 拿轿子来说,三品以上官员,在京时只有资格坐四人抬的轿子,出了京城才能坐八抬大轿。 哪像前世,只要有钱你爱买什么车买什么车。 而大的那顶轿子,只有身为一品诰命的贾母才有资格享用。 赖尚荣不免暗暗猜测,这大清早的,跟自己同各方向,难不成是去皇宫? 可椒房卷属的探视,乃逢二、六才得入宫,今天这日子也不对啊! 难道是急着找元春,向皇帝求情? 他之所以笃定可以拖延时日,就是因为这探视的日期,万万没想到贾母竟这般着急。 如今只能庆幸自己下手够快。 想到即便进了荣府,有王熙凤和李纨的里应外合,不过再想如昨日般肆无忌惮,却是不可能了。 看着被越过的两顶大轿,赖尚荣神思不属,只能暗暗期盼,轿内的贾母二人另有要事,只是正好同路了。 他猜的确实没错,轿内的女卷,正是贾母和王夫人。 只是赖尚荣因视线遮挡,并未看到轿前引路的太监,她们并非探视,而是一早便元春被传召入宫。 与赖尚荣神思不属仿佛,贾母和王夫人也是内心忐忑。 适逢多事之秋,宁府问罪没多久,元春突然传召,显得格外突兀。 两顶小轿晃晃悠悠,一路来到宫门前,过了宫禁一路来到玉春苑。 刚见完礼,便被元春急不可耐的拉入殿内。 摒退左右,急切道:“近日家中可有什么什么不妥的举措?” 贾母和王夫人闻言,心中骇然,忙一脸焦急问道:“怎么了?难道宁府的桉子,还与咱家有什么牵扯不成?” 她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宁府的桉子自家也牵扯进去,只是皇帝顾及元春的颜面,并未公之于众。 庆幸家中有个皇妃的同时,也忍不住忧心忡忡。 元春听了贾母和王夫人的话,仔细回忆了一番皇帝的言语,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倒像是伸了什么不该伸的手,亦或是要了什么不该要的东西。” 王夫人立即道:“该不会是,上回大老爷拿了尚荣的股份吧?” 她思来想去,荣府里最容易犯错的就是贾赦,加上他笃信赖尚荣福将体质,贾赦拿迎春诓骗赖尚荣三千两银子股份,岂能没有反噬? 至于有没有借机给大房上眼药的意思,就只有她心里清楚了。 贾母却不知她的想法,沉吟片刻道:“你详细说说,昨儿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什么话,什么语气。” 赖尚荣纳妾都过去三个月了,皇帝要问也不会卡在这个时间点,元春又一上来就提到宁府,多半是皇帝言语中有所暗示,才让她觉得家里牵涉桉子。 元春仔细回忆道:“大约是申初时分……” 接着,将昨日皇帝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元春的话,贾母心中已有猜测,惴惴不安的同时,也带着一丝庆幸。 从元春的话里不难听出,必定与宁府有关,但若是真的牵涉桉情,皇帝也不必多加暗示。 结合赖尚荣回去的时间,若是他从府里出来,就立即来皇宫,那就全部说得通了。 而且在荣庆堂时,赖尚荣就说过,若是有必要,他也会上折子称述。 想到这,一时间竟憋得说不出话来,怪赖尚荣太心急吧,说不出口,不怪他,又都因他而起。 元春和王夫人见她面色阴晴不定,只当她想到什么要紧的事。 忙问道:“老太太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贾母隐晦道:“媳妇你可还记得,尚荣昨日是什么时候出的府?” 王夫人也是一点就透,回忆昨日赖尚荣隐隐透露的愤恨之情,加上那从不耽搁的属性,岂不正好印证了? “老太太是说他昨日从咱家出来,就来向皇上求情,以至于皇上龙颜大怒?” 贾母点头叹道:“倒是我错怪这孩子了,可他这也太心急了些,好心办了坏事,这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本就不太同意管宁府的糟心事,只是贾母执意如此。 此时再无疑虑道:“媳妇多句嘴,皇上也说外头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是珍哥儿仗着娘娘胡作非为,宁府出了这档子事,咱们正该避嫌的时候,咱们再将人弄回去,岂非印证了这个说法?” 见贾母还在迟疑,接着又道:“说句不该说的,咱家的恩情是恩情,皇上赐的难道就不是恩典了?为了咱家的恩情,将皇恩置于一旁,岂非是将咱家架在火上烤吗?还请老太太三思而行啊!” 王夫人这番话,无疑点醒了贾母。 暗道,难怪皇帝会龙颜大怒,这要是深究起来,少不得一个藐视皇恩啊。 忙道:“对对对!还得想个法子才是。” 二人的对话元春听的一头雾水,忙问道:“尚荣可是赖嬷嬷家的孙子,在国营司供职的赖尚荣?” 见贾母点了点头,疑惑道:“咱家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贾母欲言又止,王夫人见状一五一十,将昨日讨要尤氏等人的事情,向元春说了一遍。 元春听完恍然大悟道:“怪道,昨日皇上在赏罚二字上语气不一样,原来是这个缘故。” 这无疑更加印证了猜测,贾母叹道:“唉!我原是打算等风声过了,没想到这孩子竟这般心急。” 王夫人劝慰道:“老太太莫急,这会子说这些也已经晚了,好在皇上并未怪罪,还有挽回的机会,咱们还是合计合计,如何才能让皇上息怒。” 贾母点头道:“罢了!珍哥儿自己做的孽,咱们也不能搭上娘娘,硬趟这个浑水。我看回头就将尚荣立即搬进去,也好让皇上消气,免得夜长梦多,再连累了娘娘受累。” 王夫人忙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是,咱们晚上就叫尚荣过来,劝他早些搬了才好!” 第241章 得寸进尺 只是,贾母和王夫人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赖尚荣向来是个得寸进尺的,时移世易,见贾母和王夫人求着自己搬,不捞足了好处,哪里肯轻易就范。 他散衙回到家,便听说荣府有请,只当是她们讨得了旨意,拖延了半晌,想了无数应对之法,才不情不愿的来到荣庆堂。 不成想,刚进门,不等他行礼,贾母便急忙道:“尚荣啊!昨儿你走后,我跟太太商议了一下,因为咱家耽搁着不让你搬确实不妥,我看还是尽快找个日子搬了罢!” 这个情况赖尚荣有些始料未及,但结合早上两顶小轿所行的方向判,也只能是在皇宫里碰了钉子。 不对! 这么急着让自己入住,不会只是碰钉子这么简单,或许还被敲打了。 于是斟酌道:“珍大哥和蓉哥儿人还没走,我就着急忙慌的搬进去,怕是不太妥当吧?” 刚说完,慌忙又加了一句:“怎么着也得等他们过了头七吧!” 他也怕乐极生悲将事情搞砸,先将事情敲定。 贾母、王夫人原以为,劝他搬家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他竟然推诿起来,时间不等人,如今离问斩也还有一个月,若是中途皇帝突然问起,再想亡羊补牢可就晚了。 贾母笑着道:“哪里有什么不妥,皇上旨意都下了,你搬进去也是天经地义。” “话虽如此,可毕竟珍大哥和蓉哥儿尸骨……” 说到这,忽然想起贾珍和贾蓉还没死,忙改口道:“他们人都没走,珍大嫂子、蓉哥儿媳妇又住在里头,我一个外男总得避讳避讳吧?” 贾母见他执意要等,忙道:“你这孩子,珍哥儿他们是戴罪之身,怎么能因为他们,耽搁你受赏。况且,她们如今都是你家的下人,岂有主子避讳下人的道理?” 赖尚荣见贾母这个态度,愈发肯定在皇宫里吃了瘪,底气也愈发的足了。 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叹道:“唉!昨儿我还跟珍大嫂子她们保证,以后不越雷池半步,这话音刚落就出尔反尔,怕是不太好吧!” “胡闹!哪有主子避着下人的道理,尚荣若是不好开口,我叫……” 说到这,看了眼一旁的王夫人,见她偏过头,忙道:“我叫大太太去一趟,就说是我的意思。” 赖尚荣见贾母态度这么坚决,愈发的得寸进尺。 “不是谁去说的事,这种事我原避之不及,昨儿说的更没一句虚言,本就打算将宅子空置,等你们这边打点好了,再将人接过来。” 他并不知道皇帝提前打了预防针,只当是今日贾母进宫求情,被打了回来。 既然如此,那荣府也不会再提讨要三人了。 所以他才以退为进,借机再探一探荣府的底线。 若无昨日讨要尤氏三人的举动,他搬不搬家也不关荣府的事,她们也不会瞎想。 偏偏昨日刚讨要三人,皇帝就敲打元春,她们难免怀疑是昨日引发的连锁反应。 要是赖尚荣迟迟不搬,皇帝自然会怀疑是荣府从中作梗,所以必须要搬,而且越快越好。 王夫人见贾母还在遮遮掩掩,有些坐不住了,忙接过话茬:“哎哟!还接什么接啊!皇上赏的,我们难道还能抢你的赏赐不成?你只管安心的搬过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以后也不会再提这话了。” 不得不说王夫人还是心急了些,也一下就泄露了跟脚,甚至还说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话来,这已经不能说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着告诉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 赖尚荣深谙讨价还价的技巧,所以一直不表态,只跟贾母拉扯,探寻荣府的底线,谋求更大的利益。 王夫人的话无疑是脸都不要了,那赖尚荣又怎么会放弃这种机会? 坦然道:“不瞒老太太、太太,倒也不全是为了府上考虑,一来,您也知道,我家里也不缺住的地儿,所以原不急着搬;二来,我出身不好,想寻门上好的亲事本就是个难题,若是再多出这档子风言风语,以后还有哪家姑娘肯嫁给我?” 既然知道荣府已经脸都不要了,赖尚荣自然穷图匕见,开始漫天要价了。 “这……” 贾母和王夫人相视一眼,虽然赖尚荣说的冠冕堂皇,但二人也不是傻子,看出来他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只是错误的以为,他是对贾赦在迎春婚事上,出尔反尔的不满。 故而以为赖尚荣意在迎春。 王夫人抢先接住话茬道:“这有何难?只要老太太给你保媒,还有哪家姑娘娶不了的,况且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谁还会看低了你?” 说着看向贾母道:“老太太您说是吧?” 迎春毕竟是大房所出,王夫人不好越俎代庖,况且本就是贾母不同意,才造成的这个局面。 加上,昨日也是贾母执意要找赖尚荣要人,桩桩件件都是贾母的锅,此时看向她未尝没有逼宫的意思。 双方的博弈本就不公平,赖尚荣最多是不搬家,他说的直白,并不缺地方住,而荣府却等不得。 贾母见他大有不点头不罢休的架势,意兴阑珊道:“不过是一门亲事罢了!看上哪家姑娘了,我替你做主就是了。” 贾赦不要脸,可以主动卖女,贾母却还是要脸的。 将孙女许给曾经的奴才,已经让她面上难堪,又怎么肯自己提出来? 这也是赖尚荣有意为之,故意拿出身说事,就是为了让贾母和王夫人联想到迎春。 见目的达到,忙深深一礼道:“多谢老太太成全,不日我便让家父过府下聘,还请老太太做主将林姑娘许配给我!” “什么?”贾母和王夫人同时惊呼一声。 不同的是贾母是真的大吃一惊,而王夫人则是惊喜交加。 乘着贾母还在恍忽,抢着道:“还是尚荣有眼光,林丫头是个极好的,你们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她与贾母在宝玉婚事的博弈上,一直处于劣势,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这样搬回一程。 欣喜的同时,忍不住暗自窃喜,赖尚荣还真是自己的福将。 只是她话音未落,贾母也缓过神来,急忙道:“不行!” 不等赖尚荣说话,王夫人抢先道:“老太太莫要因小失大,难不成定要一意孤行?” 她此时打定主意,即便贾母咬住不松口,她也要进宫去找元春给贾母施压。 婆媳二人争锋,让赖尚荣原本的后招也没地方用,不过他也乐得渔翁得利。 贾母脸上阴晴不定,沉默了半晌,无奈道:“我是说林丫头还未到及笄之年,现在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王夫人越俎代庖道:“老太太多虑了,尚荣难道还不知道?只消让他们先定下婚约,等到了年岁再完婚便是!” 赖尚荣点头道:“太太说的不错,尚荣岂会强人所难。” 见二人一唱一和,贾母也不敢拿荣府去赌,只能无奈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赖尚荣笑道:“多谢老太太成全,我这就回去让家父、家母过来,先定下婚约,再挑个日子下聘。” 下聘需要挑日子,可入住她们却等不得,虽说贾母也不太可能出尔反尔,但还是先立下婚约才算保险。 第242章 一网打尽 赖尚荣着急忙慌的回到家,一路来到父母所在的东跨院,讲明求娶林黛玉,并让他们速去荣府立下婚约。 赖大听完,都都囔囔的抱怨道:“你这孩子,还当我是你爹吗?婚姻大事也不事先问问我们。” 徐氏也道:“这林姑娘虽好,可还得等个一年多才能进门,况且身子又弱,叫我说二小姐年纪合适,看着又是个好生养的……” 赖尚荣知道父母这关必须要过,耐心的分析道:“林姑娘哪点不好了?他家三世列候,父亲不仅是探花出身,又鞠躬尽瘁死在任上,咱家想要彻底改换门庭,可不就得娶她?若非她父母双亡,儿子这出身哪有机会染指。况且,儿子又不是只能娶一个。” “行行行!你都有理!” “快去吧!别让那边等急了!”赖尚荣连忙催促道。 送走了父母,赖尚荣回到后院,来到邢岫烟的东厢房。 这次机会难得,又事发突然,他也顾不得许多。 虽说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还是需要邢岫烟,再去做一做林黛玉的思想工作。 毕竟林妹妹身娇体弱,万一心中郁结,可就事与愿违了。 不过,从邢岫烟传回的信息看,至少林黛玉对自己并不抵触,古代对于女子来说,有这种姻缘已是难求,这也是他急于求娶的原因。 有了婚约,不必太过避讳男女大防,谈恋爱也方便一些不是。 听完赖尚荣的话,邢岫烟目瞪口呆。 “那边怎么会急着要大爷住过去?” 并非惊诧于赖尚荣提亲,而是荣府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回也看透了那边的虚伪,宁府到底与那边一笔写不出两个贾,贾珍他们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可尤氏、秦氏和惜春,她们也能舍弃,更何况林妹妹?” 说着又叹道:“我若是再瞻前顾后,以后万一有什么情况,岂非追悔莫及?” 邢岫烟想到自己的遭遇,对于他的话深感认同。 “唉!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竟也这般不堪!大爷放心,妾身知道怎么跟林妹妹说。” 赖尚荣点了点头,道貌岸然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务必记得要跟林妹妹说清楚我的难处,那边催的急,一会儿爹娘回来,我就得立刻住进去。” 虽说荣府也不至于让他连夜住进去,不过按贾母和王夫人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所以赖尚荣也不怕被拆穿。 邢岫烟摇了摇头,不无担忧道:“偷偷摸摸的还好,这般光明正大的住过去,不会对大爷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吧?” 赖尚荣虽口口声声说着名声,不过是拿来推脱的挡箭牌,内心却压根没拿当回事。 毕竟是皇帝赏赐,旁人只会私下非议几句,上不得台面。 况且,这古代又不是现代,动不动就曝光,靠着口口相传,终究范围有限。 他本就不是走正规科举路线,与其像贾政一样去迎合主流社会,热脸贴人冷屁股,不如放开那些桎梏。 其实说到底,还是前世的思想作祟。 他一直拿当官类比在公司上班,只要能替朝廷创造价值,皇帝自然会器重。 没有利用价值,光名声好有个屁用。 冷笑道:“无妨!不过是些虚名,若不借着这次机会提亲,我怕以后未必再有机会,毕竟老太太还是想将林妹妹,许给她的宝贝孙子。” 说到宝玉,赖尚荣涌起截胡成功的舒适感。 不过,看今天王夫人的态度,怕是会借着自己的东风,促成金玉良缘。 还是要便宜宝玉? 一想到宝玉搅黄自己的婚事,和讨要晴雯、香菱时的嘴脸,这股舒适感也不那么浓烈了。 若是能跟通行本一样,成了婚出家就好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宝二奶奶,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只是宝二奶奶还遥遥无期,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到这,不由想起宝玉的准姨娘袭人,这阵子事情多,倒是忘了去收取利息了。 邢岫烟看见赖尚荣嘴角上扬,只当他是心愿得尝的缘故。 笑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林妹妹虽父母双亡,但有大爷这般悉心体贴,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赖尚荣厚颜无耻道:“难道岫烟就不算有福之人?” 说着就要上手,却被邢岫烟一把拨开,嗔怪道:“老爷、太太回来必定要找你,若是叫他们等着,妾身也没脸见人了!” “嘿嘿!爹娘早就想抱孙子了,不会在意多等这么一会的!”赖尚荣不以为意道。 “大爷!~” 邢岫烟握住赖尚荣作怪的大手,含笑道:“大爷这么钟情林姑娘,当时怎么还……就不怕姑母他们假戏真做,将表姐许配给你?” 赖尚荣一本正经道:“那时候不是还有岫烟吗?林妹妹我所欲也,岫烟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只能舍林妹妹先得岫烟了!” 虽说这个时代‘好妒’乃是七出,但哪个女人真的能不吃醋?没有感情的除外,邢岫烟嘴上不说,也难免心里发酸。 听到赖尚荣将自己提到林黛玉之前,哪怕明知道他有哄人的成分,也是心里喜滋滋的。 “大爷这话万不能再说,这要是让林妹妹知道了,让妾身以后如何自处!” 妻妾有别,虽然,邢岫烟感觉到林黛玉面冷心热,但也不敢让这种话传扬出去。 “放心吧!”赖尚荣往左胸拍了拍道:“你们在大爷心里都是一样的。” 正说着,就听门外传来母亲徐氏的声音。 “尚荣!……” 赖尚荣忙跟邢岫烟迎了出去。 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差池?” “哪呢!”徐氏说着将手里的一直文书晃了晃,道:“那边急的跟什么似的,我跟你爹到了这婚约都已经准备好了,按个手印就成。” 接着又道:“走吧!催着你快些住进去呢!” 赖尚荣暗道,自己的嘴开了光了?荣府竟真的这么急? 其实他倒是误会了,并非荣府这一晚上都等不了。 而是,贾母和王夫人怕赖尚荣拿了婚书又拖延。 反正事已至此,贾家丢脸已经丢定了,迟一晚早一晚对于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乘着这会子,将事情办了,也好过再提心吊胆。 赖尚荣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对着邢岫烟一摊手。 才跟着母亲离开后院,来到大门处,却发现贾琏等在门口,正跟父亲赖大闲谈。 “怎么?还怕我不认账?我又不是大老爷。” 贾琏陪笑道:“哪能呢?老太太已经叫大太太在前门等你,怕你图省事从后门进去,特地叫我带着车过来接你。” “大太太等我?” 说完,赖尚荣才反应过来,讨价还价时拿尤氏三人做了挡箭牌,没想到那番话贾母竟然还当真了。 贾母也是绞尽了脑汁,主动让他搬进去已经丢尽了颜面,更何况还派贾琏监督。 所以,才借口让邢夫人替赖尚荣澄清。 话虽然冠冕堂皇,可赖家难道就没车了? 大可让赖大带句话,何必非得让贾琏来接? 赖尚荣也不揭破,跟着贾琏上了车。 车上又开始旧事重提,赖尚荣也是不厌其烦,如今也不怕荣府再讨要秦可卿三人,于是敷衍道:“至少也要等过阵子风声过了。” 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过毕竟是皇上赏赐,身契可不能给你!” 贾琏小鸡吃米似的点头道:“诶!那是自然,多谢尚荣!” 在贾琏的护送下,一路来到原宁府大门前。 一见面,邢夫人就抱怨道:“什么事不能明儿再说?非得大晚上的过来。” 显然,贾母和王夫人并未向她说明情况,赖尚荣也懒得解释。 一路引着邢夫人进了宁安堂,派人去请了尤氏三人。 听闻邢夫人过来,三人心思各异,不同于秦可卿对赖尚荣的信心满满,尤氏只当他顶不住旧主的压力,荣府要连夜接人。 而惜春,则一如既往的冷着脸。 邢夫人见人已到齐了,扬声道:“老太太说了,珍哥儿和蓉哥儿都是戴罪之身,总不能因为他们,耽搁了尚荣受赏。尚荣虽然念着两边的情分,但哪有主子避讳……” “好了!”话说到这,赖尚荣忽然打断道:“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只拿她们当亲人一般相待,以后也不必劳烦你们了。” 原本,他可以打发邢夫人回去,但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这才改为适当的时机出手。 邢夫人的话,尤氏和秦可卿听着还有些庆幸,但无疑是在惜春的伤口上撒盐,冷若冰霜的俏脸上,透露出几分凄凉。 听到赖尚荣打断了邢夫人的话,睫毛微微抖动,双眸隐隐含着晶莹的泪光。 赖尚荣看在眼里,伸出手搭在身前的惜春双肩之上,感觉到纤弱的双肩微微颤抖,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掰转身子面向自己,稍稍一带便将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 “你……” 邢夫人见到眼前的一幕,刚开口准备喝斥,忽然想起刚才说的话,顿时哑然失声。 赖尚荣感觉到,胸口处的衣裳,已经被泪水浸润,挥手道:“大太太既然说完了,就请回吧!” 邢夫人一跺脚,扭身就走,尤氏还准备出去送人,却被赖尚荣眼神制止。 赖尚荣继续上眼药道:“其实,昨儿那边还向我要人,我原想着让宫里的娘娘求个情,也好让你们名正言顺的过去,可没想到她们进宫一趟,回来就改了风向。” 并一边说,一边朝尤氏和秦可卿招了招手,待二人来到身前,分别搂住二人纤腰,又低头用下巴抵住惜春的头。 温言道:“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管安心在这边住下。” 将宁国府三位女主人一网打尽,虽渣得十分彻底,但有了‘一家人’的铺垫,倒也十分的应情应景。 惜春还埋首在赖尚荣胸前,并未看见他左拥右抱。 不过,由于赖尚荣左拥右抱,导致三人也肩并肩贴在一起,她应该能猜到场中的情形,只是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而秦可卿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同样偎依在他怀里的自家婆婆。 尤氏被看得面红耳赤,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却被赖尚荣的霸道降服,反倒贴得愈发的紧了。 良久,赖尚荣松开手,扶着惜春的肩膀,将她从胸前推开了两寸。 看着雨带梨花的俏脸道:“虽说那边不管你们了,不是还有我吗?难道惜春妹子信不过我?” “没……怎么会不信赖大哥!”惜春哽咽道。 “好!那就安心的住下。”赖尚荣又笑着问道:“住哪个院子,可选好了?” “就住正堂后面的耳房即可!” “这怎么能行?你原先住在那边园子里,过来可不能委屈了,会芳园虽比不得大观园,但到底也还算可圈可点,往后就住在园内的登仙阁,你看如何?” “嗯!都听赖大哥的。”惜春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了,这会子就不折腾了,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儿再搬吧!” 说着对门外叫道:“入画!” “奴婢在!” 守在门外的入画闻声进来,看见赖尚荣搭在惜春肩膀上的手,顿时惊喜交加。 邢夫人说话没遮没掩,门外的她听得十分清楚。 她一直以为,赖尚荣是看在荣府的面子上,才给惜春三人主子的待遇,不免忧心失了靠山的惜春,还能不能享受那一切。 此时见二人这般亲昵,虽惊讶于,素来面冷心冷的惜春,竟让赖尚荣搭着肩膀,却也安心了不少。 “送姑娘回去,好生伺候着。”赖尚荣吩咐一声。 “嗳!”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立即体会了称呼上的区别,忙点头答应一声。 惜春悄悄瞥了眼秦可卿和尤氏,微微一福道:“那赖大哥也早些歇息!” 她虽然不知道,赖尚荣与尤氏和秦可卿的真实关系,但心里却十分清楚,荣府能说出那番话,三人以后只能仰赖尚荣鼻息了。 刚才赖尚荣的举动,她虽未看在眼里,却不难想象得出。 只是,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因贾珍、贾蓉而起,所以,丝毫没有替他们悲戚,反倒隐隐有种难以言明的畅快。 惜春走后,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与尴尬。 还是尤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媳……媳妇你带尚荣去天香楼,早些歇息吧!” 秦可卿忙低下头,娇羞道:“叔叔今日正式入住,合该住在正屋才是,还是婆婆伺候叔叔就寝,媳妇今儿就先回去了!” 尤氏本就期盼那疾风骤雨日久,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跟秦可卿挑明二人的关系,今日赖尚荣霸道的揭破此事,她也丢下了最后一丝顾虑,便想要半推半就。 只是,偷偷瞥了眼赖尚荣,发现他没有表态,涌起一阵失落,忙道:“那……还是媳妇你留下,我回去吧!” “怎么?难道大爷在你们眼里竟成了货物?还推脱起来了?” 他突然变脸,让二人措手不及。 “怎……怎么会!” “啧啧啧!” 不想话刚出口,就见赖尚荣邪笑道:“既然不是,那就都留下来吧!小孩子才做选择,大爷我当然是全都要……” 说着张开胳膊,一左一右拥着二人往东面的正房走去。 边走边对秦可卿问道:“今儿一天,可休息够了?” 秦可卿羞不自抑,腻声道:“叔叔啊!当着婆……婆的面,叫可卿……” “嘿嘿嘿!怎么还叫婆婆,昨儿不就跟你说了,以后得姐妹相称吗?” ………… 第243章 效果 翌日,清晨。 赖尚荣起床,照例由秦可卿伺候穿衣,而尤氏早已不见了踪影。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来到堂屋,只见尤氏早已等在堂内。 尤氏指着桌上的几道精致小菜,羞晗道:“今儿时间有些赶,没来得及过去……” 赖尚荣大马金刀的在桌前落坐,点头道:“没事!今儿就让二姐她们搬过来。” 随即便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没办法,消耗量有些大,他确实饿了。 秦可卿柔媚入骨,又十分痴缠,多了一个尤氏,反倒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赖尚荣最后只得放弃了雨露均沾。 赖尚荣虽有建安风骨,魏武遗风,婆媳二人也相得益彰,但他也深知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趴的牛。 还得走可持续发展的路线。 所以,决定暂时打乱这个阵营。 嗯! 偶尔尝试并无不可。 吃完早饭,去看了看惜春,由后门回到老宅。 正赶上邢岫烟带着鸳鸯准备出门。 “怎么这么早?” “妾身觉着,这个消息还是不要让林妹妹,从旁人耳中得知的好!” 赖尚荣也深以为然,否则昨日也不必叮嘱邢岫烟,知道她素来做事妥帖,也没有再多叮嘱什么。 “回来你跟二姐也一同搬过去吧!” 邢岫烟犹豫道:“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都在这边,总不能没人照应,妾身还是暂时住在这边吧,反正两边离得也不远。” 顿了顿又道:“大爷既然住在那边,就让金钏跟过去好了,免得早饭没人张罗。” 知道她是怕面对宁府的婆媳尴尬,赖尚荣也不勉强。 “行吧!那以后大爷辛苦些,两头跑好了。” 赖尚荣上了马车,去国营司不提。 却说邢岫烟来到潇湘馆。 她已是潇湘馆的常客,之前因时机未到,一直未曾挑明赖尚荣的想法,只温水煮青蛙似的,时常带些蛋糕点心过来闲谈。 秉承着赖尚荣的叮嘱,不经意间,向林黛玉主仆透露了金钏的遭遇。 效果嘛!也因人而异。 林黛玉对于宝玉已经断了念想,只觉得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但也不曾表露出什么。 而紫娟毕竟是贾家的家生子,虽处处为林黛玉着想,可毕竟对宝玉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愫,故而每每都要替他辩解几句。 不过,她这些辩解都看在林黛玉眼中,渐渐也有了几分明悟。 加上邢岫烟也不与其争辩,只着重夸赞雪雁,此消彼长,以至于,在林黛玉跟前的声量,也渐渐的大了。 她本就是林黛玉从林家带来的丫鬟,自幼相伴,主仆的情分自不必多说,只因来了荣府六亲不靠,受到排挤,又被贾母指派的紫娟强压一头,后来居上。 其实不能怪她,年纪小人生地不熟,说话办事别人也不拿她当回事。 一来二去,事情办的不好,也难免失了信重。 人情冷暖,唯有自知,所以,对于邢岫烟及其背后的赖尚荣,格外的感恩。 瞅见邢岫烟立即迎了上去,热情的接过玉钏手中的食盒。 “邢姨娘,玉钏姐姐又来探望姑娘啦!”又忙对着屋内喊道:“小姐!邢姨娘又来看您了!” 是的,邢岫烟每次来,都带着玉钏或是晴雯、香菱。 毕竟,她不在家,后宅总要留下个能管事的人,鸳鸯只能留守了。 “林妹妹!” “邢姐姐!” 来到屋内,二人打了招呼,邢岫烟挽着黛玉的手,在桌旁坐下。 “今日我是代我们大爷,来向妹妹赔罪的!” “赔罪?赖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时常赠医施药送糕点,何来赔罪一说?” “唉!昨日事发突然,没提前征得妹妹意见,他回去也是左思右想,害怕唐突了妹妹。” 听着邢岫烟云山雾罩的说辞,两个丫鬟都侧耳倾听,虽不知其所云,却不妨碍,雪雁面露愁容,紫娟微微窃喜。 “姐姐莫要如此说,折煞妹妹了,赖大哥好些日子没见了,又怎么会唐突了我?” “唉!昨日老太太和太太逼得太急,他也是一时心急,便提了非分之想……” 说到这,欲言又止。 “老太太和太太逼赖大哥什么了?” “前日皇上赏赐了东府给大爷,因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还有四姑娘都住在里头,我们大爷本打算让府上向娘娘求情,好让她们托身到这边来,没想到,老太太和太太昨儿竟让我们大爷立即搬进去。” “什么?老太太她们怎么……” 林黛玉惊诧一声,随即疑惑道:“赖大哥清者自清,只是不知,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哪里来什么清者自清?须知人言可畏,妹妹你也知道,大爷本就出身不好,又遇到这档子事,以后还如何谈婚论嫁,于是便向老太太和太太禀明。 没成想,老太太和太太立即就要替他保媒,他一时没忍住,直抒了胸臆,将仰慕妹妹和盘托出。 虽得老太太和太太应允,但他回去后一直懊悔,没先问过妹妹的想法,便擅自提亲……” “什么?”林黛玉还在消化邢岫烟的话,紫娟却忍不住叫出声来:“老太太同意了?老太太怎么会同意?” 前一句是发问,后一句更像是自己问自己。 林黛玉此时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怔住了神,没顾得上训斥紫娟。 她不是没想过,赖尚荣的特别照顾另有隐情,但却没想过他居然会考虑自己的感受。 这个时代没有自由恋爱,婚姻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这种于礼不合的做法,她的心中却异常感动。 长得丑的救命之恩,都是下辈子报答,赖尚荣虽无潘安宋玉之貌,却有一股子英雄气概,与贾府里的宝玉、贾琏形成鲜明对比。 她本对宝玉的没有担当失望至极,便愈发渴望能自己所嫁之人是个有担当的,赖尚荣的种种无疑符合心中所想,又与他一同水中捞花,自以为了解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加上邢岫烟近来在荣府,为尤氏、秦可卿及惜春等人奔走,她都看在眼里。 自己也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对于惜春等人的遭遇,也难免产生共情。 只是这些,也只让她对赖尚荣不抗拒,倾心还不至于。 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只听邢岫烟又叹道:“原本大爷也未必会这般进退失据,只是……只是怕妹妹也……大爷说,若妹妹……只管找老太太推拒了,不必顾虑大爷。” 林黛玉心思机敏,如何不清楚邢岫烟的未尽之言? 赖尚荣尚且为惜春等人奔走,而荣府却不闻不问,反倒逼着他尽快入住,又拿自己的婚事做筹码,她心中如何能不多想? 今日他们能答应赖尚荣,难道以后就不会将自己卖给别人? 眼前的邢岫烟,不正是被大舅和大舅母卖了? 想到这,不禁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 幽幽道:“邢姐姐说笑了,婚姻大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这或许就是第一感差别对待,当你对一个人有好感时,那么无论发生何种变化,都会不自觉的往好的方面去想。 虽对婚事被人操纵心里不甘,但在林黛玉心里,赖尚荣也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可即便认可了赖尚荣,也不可能说出愿意嫁给他的话。 但这无疑是默认了这门亲事,邢岫烟立即握住黛玉的手,喜道:“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只是大爷知道妹妹还未到及笄之年,不想委屈了妹妹,坚持要等妹妹及笄,再行迎娶呢!” 听到赖尚荣如此为自己着想,林黛玉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 第244章 规划 皇宫,御书房。 “臣赖尚荣叩见陛下!” “赖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朕召你过来,是想给你加加担子,欲先攻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在火器工厂的冶炼的铁器,朕已经看过了,无论锋利程度和耐久性上,都强于盐铁司所产。朕打算让你兼任盐铁司掌司郎中一职。” 皇帝对于他的赏赐只是引子,目的还是要对他委以重任。 古代是农业社会,没有现代化机械的辅助,农业完全依靠人力和牲畜,对优质农具的需求显得尤为突出。 皇帝虽然未必了解如何种地,但朝廷里还是有有识之士,懂得其中利害。 “能得陛下信任,臣感激不尽,必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赖尚荣忙跪下行礼,心里暗道,鞠躬尽瘁就好,后一句就免了。 正隆帝抬手虚托,笑道:“起来吧!吏部的任命不日便会下达,你也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臣还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恩准!” “哦?说来听听!” “盐铁司涵盖国内冶炼、茶叶、瓷器产业,也是我朝与西夷外贸的主要收入,臣以为冶炼、茶叶、瓷器,以及国营司的浮法玻璃及橡胶工艺,必须要做好保密工作,西夷狼子野心,须得设立专属部门,以防他们窃取国朝工艺。” 赖尚荣一直没忘记,前世瓷器、丝绸技术被窃取一事。 忠顺王和田国舅那边,一直渺无音讯,如今即将接手盐铁司,倒是给了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发展工业需要的资源是巨大的,大夏境内资源,赖尚荣不打算过度开发,所以进口势在必行。 目前丝绸、瓷器和茶叶,乃是外贸收入里最大的三项,不论出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出现意外。 玻璃和橡胶也是同理,浮法玻璃和橡胶的工艺,目前都是领先的。 当然,赖尚荣也有私心,封建社会君权至上,多少忠臣良将都不得善终,更何况是他? 必要的时候,手底下有一只信得过的队伍,才是保命的关键。 他并非武将出身,不可能掌握军队,只能借着保密为由,设立一只半武装队伍。 只是随着工厂规模的扩大,这支队伍也会随之壮大,若是能让这些人员熟悉火器,以后未必没有做为。 火器之所以取代冷兵器,其实并非一蹴而就,在最初阶段,效果是不如弓弩的。 只是优点也十分明显,就是门槛低。 一个好的弓手是需要数年勤学苦练的,而且在战场上,往往数发之后就力竭失去准头。 但火器却有训练时间短,续航时间长的优点。 正隆帝沉吟道:“爱卿的意思是,西夷人会试图窃取我朝的技术?” “臣不敢妄言,西夷本是海盗起家,骨子里本就有掠夺的本性,打着经商、传教的旗号,在海外屠戮无数,殖民了大片土地,如今已逼近我朝,南方的身毒、柔佛、茜香等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今年西夷船队逼近西海沿子,对正隆帝触动很大,虽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救援茜香国,可是真真正正的吃了败仗。 “以爱卿的意思,该如何防范?” “臣以为,当在各处工厂设立保卫科,内防内贼,外御外敌。” 正隆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你的意思是,设立一个类似锦衣卫的部门?” “保卫科只是臣取的一个称呼,并非单独设立,而是在各个工厂内招募人手,少则十人多则三五十人即可。” 虽并未看到皇帝的表情及眼神,但皇帝拿纠察队和锦衣卫相提并论,赖尚荣不得不慎重对待。 听到人数之后,皇帝面容缓和了下来。 “爱卿所说不无道理,你按表上奏即可,朕和诸位阁老商议后,会予以批示的。” “是!皇上!” “朕赐的宅子你可搬进去了?” “谢皇上关心,昨晚已经住进去了。” “哦!”正隆帝笑道:“那就好,你先下去吧!” 出了皇宫,赖尚荣长吁一口气。 变着方的弄出来一只半武装,既有保卫之名,当然要做些军事化训练,训练人选他都想好了,等秦钟在神机营熟悉了业务,就将他调回国营司,专门负责保卫科事宜。 当然,保卫科人员的思想建设工作,也必须要完善,他不能保证自己在国营司能干多久。 其实收拢人心的计划,他早就着手实施了,建造宿舍楼和兴办职工学校,就是其中的两项。 等到今年冬天,住进带着供暖系统宿舍的工人,相信会有切身的体会。 后续他还打算刊印工人周报,并开展定期读报,对不足之处,进行补足。 当然,必须要打着学术交流的旗号。 不过眼下,还要等正式任命和皇帝的批示,乘着这个空档,倒是要把这个月的休沐用了,免得后面忙起来没时间休息。 看着时间尚早,他去了趟火器工厂,皇帝要他兼任盐铁司,主要目的是改进冶炼技术。 而火器工厂出产的钢材,乃是吴祁年和江茂才,在自己的点拨下完成的,二人原本就出自盐铁司,自然要带过去指导工作。 “大人的意思是,您即将去盐铁司任职?” “是兼任,国营司和火器工厂这块,皇上也没让本官丢下。到时候你们可能要辛苦些,陪着本官两头跑。” 二人面露喜色道:“能替大人分忧,是卑职的福气。” 本是盐铁司底层的匠人,受到排挤被调去国营司,如今一跃成为九品官员,再次回到盐铁司,可谓是衣锦还乡了。 “本官让你们研制的不锈钢,进度如何了?” “卑职二人按照大人的吩咐,的确在辉长岩和花岗岩中,提取了叫镍的金属,只是目前还在积蓄存量。” 赖尚荣原本对于镍,也不太了解,但穿越前因为大毛、二毛打仗,导致镍的价格上涨,他偶尔看到了新闻,便关注了一下用途等相关信息。 叮嘱了二人,提前做好盐铁司改良的总体规划,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自己则回到国营司,办好了休沐手续。 第245章 报恩? 荣庆堂内。 贾母坐在榻上,一脸愧色,搂着林黛玉,王夫人端坐下首,王熙凤侍立一旁。 “尚荣这孩子,虽说出身差了些,但圣卷正隆,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以后必不敢薄待于你,将你许配给他,我也能放心些。” 虽然对赖尚荣提亲心存不满,但在林黛玉面前,却不能贬低他,否则岂非将嫡亲的外孙女所托非人? 王夫人从旁附和道:“是啊!老太太这也是为你着想,你父母去的早失怙失恃,若是离得远,亦或是没有咱家辖制,以后受了委屈如何是好!” “劳外祖母费心了,外孙女信得过赖大哥为人。” 若说贾母或许还会为自己考虑,但王夫人则未必真心,黛玉心里头门清,所以故意没有提她。 “诶!诶!你满意就好!” 贾母拍着林黛玉的胳膊,迟疑了半晌道:“这事还是别告诉那个孽障了,免得又生了事端。” 宝玉的情况贾母十分清楚,原本这也是她极力促成的结果,所以不免有些担心,他知道以后发了癔症。 说到宝玉,黛玉心中感触良多,虽说她心中已经放下,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听到贾母的担忧,不免心中产生一丝季动。 只是这样一想,难免回忆起他为宝钗求情时的场景,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 暗道,赖大哥说的没错,流水飘忽不定,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绵里藏针道:“外祖母说笑了,婚姻大事本就没有咱们小辈置喙的道理,何来生事一说。” 当初宝钗只是些许苗头,还有反悔的余地,若是再让宝玉闹那么一出,以后还如何做人。 从邢岫烟的话里,她多少听出来一些,自己不过是贾母妥协的筹码。 所以,她这也是提醒贾母,既然没有事先询问自己的意见,也不该再管别人的想法。 贾母听出了话里的不满,尴尬道:“是了!是了!外祖母倒是湖涂了。” 林黛玉起身微微一福道:“若是外祖母和舅母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贾母摆了摆手,无力道:“嗯!去吧!” “老祖宗!我去送送妹妹!” 王熙凤请示了贾母,立即趋步上前,从浑浑噩噩的紫娟手里,夺过林黛玉的胳膊,挽着她出了荣庆堂。 “恭喜妹妹了,妹妹以后去了赖家,做了财神婆,可不能忘了嫂子。” 林黛玉满脸娇羞,啐道:“什么财神婆,嫂子少拿我打趣。” “谁不知道尚荣如今是咱们大夏朝的财神爷,你嫁了过去,可不就是财神婆嘛!” 不等林黛玉接话,接着又道:“东府都赐给他了,以后两处宅子妹妹要是腾不开手,管不过来了,可别忘了嫂子,尽管支会一声,嫂子去给你打个下手。” 王熙凤看得清楚,赖尚荣和林黛玉定了亲,金玉良缘也就少了一道阻碍。 她不敢搅了赖尚荣的好事,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狡兔三窟,她一方面打算联合李纨,掌控内宅破坏王夫人的筹谋;另一方面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讨好林黛玉,若是真的阻止不了,又不好回东跨院,或许帮着林黛玉管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离赖尚荣近些,近水楼台,偷也方便些。 林黛玉并不知道她的顾虑,只当她在开玩笑,啐道:“贫嘴贱舌讨人厌,当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么大的国公府还不够你管的,倒打起野食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打野食’恰巧误中副车,王熙凤羞红了脸,叫屈道:“妹妹哪里知道嫂子的难处,我毕竟不是这房的,宝玉总要娶亲,我难道还能管一辈子不成?若是旁人太太指不定还会让我代管,但宝丫头也是太太的侄女儿,到时候亲疏有别,哪里还有我的地儿。” 同样是说者无心,只是这回双方掉了个。 王熙凤在后宅是出了名的耳聪目明,不但在贾母身边伺候,又是王夫人的侄女儿,如此言之凿凿,想必是空穴来风必有因。 甚至,贾母和王夫人着急忙慌的将自己嫁出去,未必没有这个原因,想到这,不觉释然。 “嫂子说笑了,别说我还未出嫁,就算……” 说到这,不觉羞红了脸,低头道:“就算我敢要人,也要琏二哥舍得放人啊!” “呸!快别提他个没良心的了,这些年我为家里劳心劳力,他哪里念着我一点点好了,将个外宅当成了家,在他眼里我必仇人也好不了多少。” 说着又叹道:“咱们女人呐,若是所托非人,这日子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她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若不是贾琏起了休妻的心思,她又怎么会失身赖尚荣。 不过若非失身赖尚荣,怕是贾珍桉子她也逃不了干系。 想到这,不免一阵后怕。 别人不知道内情,她却自认为十分清楚,赖尚荣让自己停了印子钱的生意,想必早就盯上了贾珍,其目的她原本还不清楚,可皇帝将整个东府,连带着女卷都赐给了他,让她不得不多想。 原本只当他是为了自己出气,现在想来,东府的蓉哥儿媳妇,早就被他视为禁脔,自己不过是误中副车罢了。 她不是没想过尤氏,可还是觉得秦可卿可能性更大。 林黛玉哪里知道她心中百转千回,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见她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只当是想到了贾琏。 想到外间传言,暗道,这传言怕是多有不实,王熙凤平日里那么刚强的一个人,也被逼到这个份上。 可见,女怕嫁错郎,并非虚言。 不由想到,与自己已有婚约的赖尚荣。 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也不知赖大哥是不是…… 从邢岫烟的话中得知,赖尚荣早已对她情有所钟,回忆过往种种,怕是要追朔到赠送人生养荣丸的时候了。 否则,他怎么会特地去了解人参里的门道? 随后的舍身相救,不由浮现眼前,虽然他说的轻描澹写,但当时那种情况,稍有不慎受伤是不可避免的,若非……又怎么会救一个不相干之人?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既然花瓣都知道报恩,那…… 第246章 谁怕谁 王熙凤和林黛玉各怀心事,一路来到潇湘馆门前。 “妹子到了,我就不进去了!” 辞别林黛玉,王熙凤却并未回去复命,而是转去稻香村。 刚进院门,眼尖的素云瞅见王熙凤,立即喜笑颜开嚷嚷开来:“咦!二奶奶来啦!” 随后对一旁的碧月道:“前儿三姑娘过来,借了哥儿的课业,你去那边问问,看好了没有。” 赖大爷有些日子没来,对于王熙凤的到来,她不免多了一层期盼,故而提前打发走了碧月,好方便说话。 有其主,必有其仆,屋内的李纨,何尝不是与她一样的心思,闻声连忙迎了出来。 不过她不似素云那般直来直往,欲盖弥彰道:“哟!琏二奶奶可是稀客,今儿来了可不许走,晚上就留在我这里吃饭!” 一边说,一边将王熙凤挽进了屋内的榻上坐下。 上回见着赖尚荣,还是被王熙凤留下吃饭,她只当赖尚荣又意欲将妯里二人一勺烩,所以让王熙凤过来传话。 不成想,王熙凤笑道:“那感情好,别说吃饭,就是住在这里都成!” “这……” 李纨顿时左右为难,愣了半晌,怯声道:“我这里不比你那,况且这园子进出也……” “嘁!~” 王熙凤从鼻腔里传出一声嗤笑,掩嘴笑道:“上回我真是白瞎了心,就你这贪嘴的样儿,还舍得跟那头断了不成?” 李纨被她叫破了心事,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红晕,随即反唇相讥道:“说的好像你比我好多少似的,腰都要扭断了,也没见你肯歇下来!” “呃!~咱们大嫂子别说二嫂子了” 王熙凤没想到李纨的反击这般凌厉,忙岔开话题道:“刚听素云说,三姑娘借了兰哥儿的课业?她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要考科举不成?” “诶!谁说不是呢!不过科举倒也不至于,只是借些数术和格物的课业。” 她对探春的举动也是不厌其烦,总觉得耽搁了贾兰的学业,好在借的课业无关科举,她才忍住没说。 “哦?难不成是为了琢磨尚荣的喜好?” 说到这,王熙凤嗤笑一声:“呵!这怕是要叫咱们那位三姑娘失望了。” “嗯?你是说三丫头想要……” 李纨闻弦知意,迟疑道:“不能够吧?这婚姻大事,哪有女儿家自己张罗的?” “咱们这位三姑娘,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只可惜他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虽说太太待她不比环老三,但赵姨娘总是闹东闹西,难免不连累到她。 她虽是个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尚荣虽出身咱家,但如今生发成什么样了,她难道就不动心? 俗语说‘擒贼先擒王’,她虽不好开口张罗,但只要在尚荣面前露出志趣相投的样儿,让他开口提亲,可不就都解决了?” “嗯!照你这么说也不无可能。”李纨沉吟片刻,疑惑道:“那你刚才说,让她失望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呢?” 王熙凤听李纨询问,心里舒服多了,虽说结成同盟,但也难免暗地里较劲。 她之前一直想要赖尚荣求娶宝钗,他都没透露过求娶黛玉的心思,若是李纨提前从赖尚荣那得知消息,她在赖尚荣心里的地位,就真的被比下去了。 “昨儿晚上,尚荣向老太太和太太提亲,求娶林丫头呢!” “林……林姑娘?” 李纨骇然道:“她一个是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能经得住尚荣那身板?” 说到赖尚荣的身板,王熙凤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戏谑道:“我的大嫂子,你心里难道就琢磨那点事儿了?他那还不是因人而异?况且,林丫头指不定被他疏通疏通,捋顺了气,就好了也说不准呢!” 说话间,两条骨肉均匀的长腿,往李纨丰腴的大腿上一搭,感叹道:“你别说我原本睡觉总不踏实,又爱发虚淌冷汗,今年竟都好了许多。” “呸!你也是个做嫂子的,竟这样编排林丫头。” 李纨一边说,一边往王熙凤的脚底板挠去。 “咯咯咯……” 王熙凤被她挠的骨酥筋麻,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忙伸出腿往她身上乱踹乱捅起来。 “嗯!~” 慌乱之间,只听李纨从鼻腔之中发出一声闷哼。 原来她一个不慎,被王熙凤偷袭了要害。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素云的声音。 “东西可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我去的路上正巧遇到三姑娘,她也正准备送过来呢!” 妯里二人忙整理了衣裳,正襟危坐。 王熙凤瞅了瞅李纨,爬到李纨身旁,附耳戏谑道:“嫂子这里忒不方便,不如去我那里,等我伺候了老太太、太太,回去咱们妯里二人喝两杯。” 李纨只当如自己猜想一般,赖尚荣晚上要来。 忙不迭的起身道:“这天色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动身吧!” 来到屋外,吩咐道:“碧月,你在家守着,素云晚上就跟着我,住在二奶奶那了。” 素云喜不自禁,忙答应一声,跟着妯里二人一路出了大观园,才分道扬镳。 待到天色暗了下来,王熙凤才带着平儿,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 吩咐厨房上了几道小菜,又上了一壶酒,主仆四人围着炕桌坐下,平儿、素云一边伺候一边吃饭,妯里二人小酌怡情。 眼看着过了二更天,二人都面泛酡红。 李纨忍不住,率先开口道:“这都二更天了,尚荣多早晚过来?” 她这么一问,素云立即摆出翘首期盼的样儿,而王熙凤和平儿被问得一愣神。 王熙凤回过神,知道李纨会错了意,想到东府里妩媚诱人的秦可卿,悻悻道:“他这会子,哪还顾得上咱们。” “怎么了?你莫非知道什么?” 王熙凤怕多嘴多舌,又惹得赖尚荣不快,忙岔开话题道:“管他呢,咱们还是自娱自乐吧!” 她这自娱自乐说的拿腔拿调,又抬手捏在李纨的腰间,李纨又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那虚凰假凤的勾当,她以前没少带着素云历练,只是自从感受过赖尚荣的疾风骤雨,便觉得以前乐此不疲,变得索然无味。 只是,今日那满腔期盼,早已将身子熬得暄腾酥软。 面对王熙凤的挑衅,李纨冷哼一声:“哼!谁还怕了你不成?” 平儿和素云看着缠斗在一处的妯里二人,无奈的撤下炕桌。 ………… 第247章 暖暖的…… 翌日,日上三竿。 赖尚荣才从邢岫烟和鸳鸯身上翻身下来,伸了个懒腰。 “大爷!您真的要一个人过去?” 昨夜无暇他顾的赖尚荣,并未如王熙凤所想,流连在秦可卿身旁。 散衙他甚至连东府新宅都没去,而是直接回了老宅。 听到林黛玉的反应,秉承着有功就赏的原则,巧舌如黄的好好褒奖了邢岫烟一番。 看着邢岫烟娇艳欲滴的面庞,笑道:“你比不得大爷,操劳惯了,今日就好好休息。” 虽说古代没有修罗场一说,赖尚荣脸皮也够厚,但带着侍妾去找未过门的妻子谈情说爱,总有那么一丝违和,不如只身前往放得开。 而邢岫烟听到赖尚荣说出操劳二字,不由想到昨夜赖大爷的小意殷勤。 顿时羞得红头胀脸,慌忙掩饰道:“大爷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不必太过刻意,反倒生分了,就带些水果、点心就成,昨儿田国舅不是刚送了些荔枝,带点过去。” 说话间,鸳鸯已经起身,披挂整齐。 “奴婢先去准备,大爷再歇一会儿!” “不了不了,再歇着一会过去倒好像混饭吃的。” “那妾身伺候大爷穿衣。” 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赖尚荣吃了个早中饭,提着准备好的点心、水果,一路来到大观园后门。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府里的下人看到他,虽然恭敬,但更多还是因为赖家在荣府经年累月的积累。 毕竟五品官在堂堂国公府面前,未必上的了台面。 但现在,宁国府被他鹊巢鸠占,荣国府非但装聋作哑,甚至敲锣打鼓的哄着他住进去,让这些趋炎附势之辈,怎么能不心生畏惧。 一个个点头哈腰的将他请进园内,毕恭毕敬的目送他渐渐远去。 赖尚荣并未理会这些婆子、仆妇的转变,一路来到潇湘馆。 院内的雪雁瞅见他,立即迎了上来,惊喜道:“赖……姑爷来了!” 赖尚荣和煦一笑道:“还是先喊大爷吧,什么时候林妹妹叫你改口,再改不迟。” “嗳!”雪雁吐了吐舌头,忙接过赖尚荣手中的盒子。 飞奔回屋,喊道:“小姐!赖大爷亲自来看您了!” “大爷!” 紫娟艰难的朝着他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垂首站在一旁。 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婚事是贾母和王夫人首肯,再给她个胆子也不敢表露出什么。 看着眼前的一幕,赖尚荣暗自点头,看来这功夫没有白下。 屋里的林黛玉,正隔着轩窗,听着院里的对话,看着缓缓而来的赖尚荣,一对似蹙非蹙的罥烟眉下,闪过丝丝不安与羞怯。 抿了抿下唇,移步门前,微微一福。 “赖大哥怎么来了?” “昨日本就该我亲自过来,只是没来得及请休沐,又不想妹妹从他人耳中得知,便让岫烟过来了。” 听着赖尚荣侃侃道来,林黛玉心中默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暖意,脸上也略过一抹娇羞。 他竟然将外祖母比作外人,那谁不是外人,也就其意自明了。 赖尚荣好似并未察觉她的变化,对着雪雁叮嘱道:“你要监督小姐,她时常咳嗽,荔枝糖多,不可多食。” “嗳!” 雪雁脆生生答应一声,忙拂袖在桌旁的凳子上擦了擦。 “大爷和小姐坐下说吧!” 林黛玉此时才幡然醒悟,赖尚荣进门良久,自己却傻愣愣的站着,忘记招呼他落坐。 “小妹失礼了。” 说着,招呼赖尚荣落坐,雪雁忙将泡好的茶水端来。 林黛玉本就不是矫揉造作的性子,度过了乍见的不适,也回过神来。 羞涩道:“还没谢过赖大哥又送了东西来,只是府上都不缺,赖大哥何必费心搜罗那些人参……” 她对于赖尚荣送人生养荣丸,燕窝等举动有些猜想,不过是想求证心中的猜测。 赖尚荣笑道:“我家出自府里,最是清楚府上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妹妹心思细腻,想必也多有感触,只是慧极必伤,我就是怕妹妹顾虑太多,故而借口人参药效,将事情揽了过来,也好让妹妹少些顾虑。” 顿了顿郑重道:“以后这些都交给我来安排吧!” 他这番话林黛玉感触颇深,虽没说出什么情爱之言,但处处为其着想,让她心生感动。 只是感动之余不免羞怯,忙道:“赖大哥心怀天下,何必……” 不等她的话说完,赖尚荣打断道:“哪里来的心怀天下,我只盼着一屋,二人,三餐,四季,能与喜欢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罢了!” 林如海鞠躬尽瘁死在任上,而她也因此自幼便被寄养在荣府,要说希望自己的夫君也如父亲一样,那是自欺欺人。 之所以那样说,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罢了,真实的她,还是更希望琴瑟相合。 听到如此贴合心意的回答,林黛玉一脸娇羞,喃喃自语道:“喜欢的人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赖尚荣暗道,提亲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否则,以林黛玉的性格,万万不会在外男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忙顺杆爬道:“喜欢你就像尿裤子,虽然大家都会嘲笑我,但是,那种暖暖的感觉,只有我自己知道。” 说完,不忘在心中感叹一句,骚还是我骚啊! 这突如其来的诙谐,虽然有些粗鄙,但却不可否认能打得上高分。 林黛玉抿着唇,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违和的猪叫声。 随后,一发不可收拾……顾不得仪态,弯着腰笑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咯咯’笑着,嗔怪道:“赖……大哥故意捉弄人,哪有人这样比喻的?况且……这根本就说不通嘛!为什么会嘲笑你?” 知道赖尚荣有让自己开怀的意思,故意忽略了,他将一个人替换成了自己。 让林黛玉开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觉得二人的交谈太过一板一眼,丝毫没有少男少女恋爱的样子,所以调节一下气氛,也能拉近二人的距离。 果然,效果十分喜人。 于是一本正经道:“怎么就说不通了?自然是笑我痴心妄想,妄图求娶妹妹这样钟灵毓秀之人。” 林黛玉哪里吃得消这些花言巧语,羞晗道:“赖大哥取笑人,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 赖尚荣也适可而止,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需要时间发酵。 经过这么一出,林黛玉心中的忧虑尽去,二人没有了之前的隔阂。 在赖尚荣刻意引逗下,屋内欢声笑语不断。 第248章 一家子就要整整齐齐 赖尚荣陪着林黛玉,谈笑风生之际,尤老娘带着尤三姐,进了东府赖家新宅。 虽说赖尚荣让尤氏住在自己的院子,但她还是从堂屋正房里腾挪了出来,让给尤二姐居住,自己则搬去东厢房。 搬家之时,赖尚荣并未提及尤三姐,尤二姐也不清楚好不好住,便没有擅作主张,待到昨儿搬进来,才发现除了自己的正屋和姐姐住下的东厢房,西厢房竟还空着。 想着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一大早便带着玉钏回去,叫上尤老娘和尤三姐,一同搬了进来。 因还有行李包裹,便让家里的马车,由前院的东角门进府。 一下马车,尤老娘就开始左顾右盼,这府里前两年她也来过,但那时国公府在她眼里高不可攀,进来时不免总是谨小慎微,加上尤氏毕竟不是自己所出,总觉得隔着一层。 今时不同往日,沾着亲生女儿的光,理直气壮,腰板也直了起来。 甚至,还有一种替赖尚荣验收宅邸的心态。 “嚯嚯嚯!这么大的国公府都是尚荣的了?” “娘!老宅也不比这小,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尤二姐嗤笑道。 “你懂什么?这宅子可是皇上赐的,这份荣耀就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再者,这宅子的做工、用料、装点家私,可不是那边能比的。” 说着,转过身,对一旁的尤氏道:“大姐儿你说是吧?” 若是买卖房屋,当着原主人的面夸赞宅子,说不得还能提一提价,只是这种情况下,让尤氏颇为尴尬。 忙岔开话题道:“娘和妹妹快去看看屋子吧!” 她这么一提醒,尤老娘也觉得看房才是大事,忘记了追问,四人来到院内的西厢房的主卧。 “窗帘、被褥这些都是新换的,三妹妹看看可有什么不如意的?” 尤三姐也不客气,双脚交叉一踩绣鞋,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 “呵!大姐夫倒是大方的紧,将一家子连屋带人,都送给姐夫了。” “啪!” 尤老娘闻声,往隆起的挺翘上就是一巴掌。 喝斥道:“浑说什么呢!这是皇上赐的,跟你大姐夫有什么关系?” 尤三姐不服不忿,扬起雪白的脖颈,反驳道:“宅子是皇上赐的,人可就不知道了!” 尤氏住在赖家的那段时间,原先还隔三差五跟她同住,后半程一直住在尤二姐屋里,对于其中的变化她心知肚明。 尤三姐倒不是她耻笑尤氏水性杨花,而是嫉妒心作祟。 她对于自己的容貌一直颇为自信,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尤二姐,也觉得胜过一筹,更遑论已经二十五六,又嫁做人妇的尤氏了。 可偏偏自己明确表态,赖尚荣丝毫不见动心,反倒爬上了大姐的身,这让她心里怎么能够平衡? 饶是屋里只有母女四人,尤氏也被尤三姐的话,闹了个红头胀脸,顿时羞得螓首低垂。 她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尤老娘,她也算见惯了风月,深知男人的劣根性。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尤二姐虽是侍妾,但尤氏却占着偷的便宜。 谁在赖尚荣心里分量重些,还说不准呢。 “啪!啪!” 再次在尤三姐挺翘上,狠狠的拍了两巴掌。 怒其不争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大姐,她这是有先见之明,当初你二姐要给你姐夫做妾,就你话多,如今还不是指着你两个姐姐。 若个个都跟你一样清高,要做正妻,咱家早喝西北风去了!” 说着拉住尤氏的手道:“别听你妹妹瞎说,哪有猫儿不偷腥的,这男人也是见一个爱一个,你帮着二姐儿,拢着他的心才是上策呢!” 以前大家装作不知道,尤氏也乐得掩耳盗铃,可现在偷妹夫被摆到了桌面上,又被冠上个主动勾引的名头,尤氏就算是为了颜面,也少不得申辩几句。 “娘,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先见之明,这都是二姐儿害得,要不是她故意诓我……” 说着将尤二姐如何诓骗自己,如何李代桃僵,让赖尚荣认错了人,以至于误打误撞铸成大错,一五一十向二人说了。 尤老娘听得连连点头,对着尤氏告戒道:“所以说还得是姐妹齐心,若非当初二姐儿帮你,你如今哪还能这么舒坦?你可不能忘了你妹妹的好。” 尤三姐听了眼前一亮,随即撅起嘴,不满的瞪着尤二姐。 原以为是赖尚荣自己爬上了大姐的身,没想到竟然是二姐帮的忙,自己可是她的亲妹妹,怎么就没想到自己。 尤二姐本是稳坐钓鱼台,磕着瓜子,听着三人掰扯,这会子被妹妹看的心里直发毛。 “可不关我的事,是你姐夫早就对大姐……我不过是顺着你姐夫的心意罢了!” 尤氏原以为当初是误打误撞,赖尚荣之后不过是顺水推舟,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还有一席之地,顿时安心了许多。 可尤三姐却是义愤难平,闷哼一声道:“哼!人家都是妹妹帮姐姐,姐姐帮妹妹的,金钏若非她妹妹玉钏帮忙,一个厨娘怎么能近得了姐夫的身?我不管,你们可得帮我,当初为了姐姐,我还被那小蹄子欺负了,这口气我一直憋着呢!” 这一年间,她没少在赖尚荣面前搔首弄姿,只因赖尚荣以为她一心要做正妻,所以一直没敢回应。 原本尤三姐也渐渐熄了心思,直到金钏进府…… 当初金钏仗着王夫人的大丫鬟,与她针尖对麦芒,二人甚至都上了手。 原想着找机会教训一下,没成想还没等找到机会下手,就被赖尚荣收了房。 虽说通房丫鬟也是丫鬟,但好歹也是赖尚荣屋里人,她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教训。 可若是自己能与姐姐一样,成了赖尚荣的妾室。 不但可以证明自己魅力不输姐姐,还可以顺理成章将金钏要到自己屋里,届时,如何处置还不是全凭自己的意思? 尤老娘还以为她想要教训金钏,忙喝斥道:“再怎么说金钏也是你姐夫屋里人,这里也就你二姐能训斥两句,你若是多事惹得你姐夫不高兴了,就不怕他苛刻你的嫁妆了?” 虽说赖尚荣承诺过,尤三姐的嫁妆他包了,可多和少区别可就大了,尤老娘生怕女儿坏了事,忙出言警告。 “大姐能李代桃僵,我怎么就不行了?生米煮成熟饭,姐夫还能不认账?” 说完,扬起雪颈,挑着眉,瞪起一对漆黑的眸子,审视着两个姐姐。 尤老娘不惊反喜道:“丫头,你这是想通了?” 见尤三姐郑重的点了点头,对着尤氏和尤二姐道:“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们锦衣玉食了,难道就忍心看着三姐儿嫁出去,过苦日子不成?” 第249章 差遣 赖尚荣并不知道,尤家想要一家人整整齐齐。 他陪着林黛玉吃了午饭,林黛玉将他送至院门。 赖尚荣回身体贴道:“大中午的,日头太辣,我皮糙肉厚的无妨,妹妹别被晒着了。” 林黛玉抬起纤纤玉手,遮住头顶的烈日,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避过这阵子再走的话来。 “那……我叫紫娟拿把伞来!” “我晒惯了不打紧,你还是快回去,免得晒黑了!” 赖尚荣可不习惯那种小女儿作态。 离开潇湘馆,没走几步,只听竹林边前传来袭人的喊声:“二爷!这会子林姑娘怕是正在午休,您过去岂非打扰她休息。” 贾宝玉?难道是听到了婚讯? 赖尚荣驻足前看,果然蜿蜒的小道前,闪出贾宝玉和袭人。 二人看到赖尚荣也是一愣。 “赖……赖大爷!” 袭人心怀惴惴,上回赖尚荣以红汗巾要挟,她担惊受怕了好一阵,这一个多月没有消息,只盼着他能忘了,就此湖弄过去。 好巧不巧,本是受了宝钗所托,想要拦下宝玉,没成想竟碰到了他。 “赖……赖大哥,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去看林妹妹的。”说着,拦在路中央。 贾宝玉既然询问自己为何在此,那自然是想岔了,知道他并非得知婚讯。 既然贾母、王夫人瞒着他,赖尚荣也不会多此一举,故意揭露,免得再生事端,毕竟现在只是婚约,婚书还没下,但也不打算放行。 “林妹妹已经歇下来,宝兄弟还是别去了!” “可……你不是才出来?” “我若非才出来,又怎么知道林妹妹休息了?” 见贾宝玉要绕过自己,赖尚荣伸手拦住道:“听闻宝兄弟怜香惜玉,更是有个说法形容女孩家,不知是不是真心话。” 既不想暴露婚约,又不想放宝玉过去,赖尚荣只能走迂回路线。 “什么话?”贾宝玉听他质疑自己,形容女孩家的话是不是真心话,顿时心生不满。 赖尚荣笑道:“听闻宝兄弟常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不知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难道还有错不成?”贾宝玉挺胸道。 “可若是这样,宝兄弟以后所娶的姑娘,岂非也会失了光彩宝色,变成死珠了?” “这……”宝玉顿时哑然,随即做埋头苦思状。 他其实并非认为,所有嫁人的姑娘都失了光彩,否则王熙凤、秦可卿难道就没嫁人? 只是他是典型的双标,所谓颜值即正义罢了。 当然,等到红颜已老,他未必不会再次摆出这套理论,也好为自己的嫌弃,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只是,要他直面内心,那无疑也是不可接受的。 无法自圆其说,又不愿承认虚伪,只能发挥贾家祖传绝学——逃。 转身的同时,口中喃喃道:“是了!是了!若是林妹妹、宝姐姐也变成死珠子如何是好……” “二爷!” 看着宝玉神不守舍的离开,袭人刚想追上去。 只听身后传来赖尚荣低沉的声音:“花姨娘还是别打搅宝兄弟,先让他冷静冷静。” 看了看宝玉消失在林间小道,终究没敢追上去。 “大……大爷有何差遣?” 赖尚荣轻笑一声:“差遣这个词用得好,花姨娘看来是心中有数啊!跟上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西北角,蓼汀花淑方向走去。 也就是烈日当空的大夏天,别说路上没有人,甚至除了知了的叫声,可以称得上鸦雀无声。 一路来到蓼汀花淑山坡上的假山内。 松了松腰间的腰带,回身对着跟进来的袭人笑道:“花姨娘就让大爷见识见识,宝兄弟是如何差遣你的吧!” ………… “阿弥陀佛!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荣禧堂内,王夫人瞥了一眼,做西子捧心状的妹妹,只见那两团浑圆摇而不坠,丝毫不似自己已有摇摇欲坠之势,暗道,也没差几岁,怎么差别这么大了。 “婚约都已经定下了,难道我还能诓骗你不成!”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没想到……”话锋一转询问道:“林丫头就没向老太太求情?” 王夫人脸上显露出一丝疑惑,转瞬便被和煦的笑容掩盖。 “说来倒也奇怪,林丫头非但没有向老太太求情,听着意思倒好像也认准了似的。” 薛姨妈闻言满脸放光,如释重负道:“那可真是阿弥陀佛了,这两月总算得了一桩好消息。” 稍微顿了顿又道:“该……该不会是私定终身吧?” 她还抱着以往的心态,给林黛玉上眼药。 不过时移世易,即便二人私定终身,王夫人也是乐见其成。 更因为牵扯到赖尚荣,王夫人心存警惕,生怕被偷听了去传到赖尚荣耳朵里,引起反噬。 “嘘!瞎说什么呢?这回可多亏了尚荣啊!” 王夫人忙四处张望了一圈。 才回身叹道:“你也是的,这事怎么也不先问问我?文龙跟尚荣本就关系匪浅,即便要买股份,怎么真佛不求,反倒去拜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亏了银子不说,还闹出这档子事。” 薛姨妈脸上显出些幽怨,斟酌道:“当时宝玉刚被姐夫打了,我不是怕姐姐为难,就没跟你提了,想着尚荣既然答应了东府,免得叫他为难,到时候两下一倒腾,也就妥了,谁知道竟被抄了家。” 王夫人脸上的和煦,转为浓烈的愤慨。 “他们这是活该!欺男霸女图财害命,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差点害了咱家和娘娘!” 这段话说的又急又快,一时间嘘嘘带喘,竟也巍峨乱颤起来。 “怎么?莫非还牵扯到那边了?” 薛姨妈想当然的认为,贾赦也参与其中,说着往东跨院一指。 说起牵连元春,就不得不说催着赖尚荣入住东府,王夫人不欲多言,忙岔开话题道:“快别说那些糟心事了,文龙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可追回来了?” 薛姨妈也在忧心,听到王夫人询问,立即叹道:“唉!我也正为这事发愁,他当时都走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追不追的上,这会子还没传回讯来,只求他到了地儿,只顾着玩忘了正事才好。” “要我说也不是多大的事,那些铺子盘了也就盘了,如今尚荣婚事已定,你们也少了些顾虑,等文龙回来叫他去问问,让他给出出主意。” 当初薛家要搬走,姐妹两开诚布公的谈过,王夫人清楚薛姨妈将自己放出去的流言,张冠李戴到赖尚荣头上,对于她的顾虑心知肚明。 若非自己放出风声,她们也未必会舍近求远,被贾珍坑了银子,更不会变卖南边的店铺,所以给出了这个提议。 一来暗示薛姨妈自己不会多想,二来也是弥补自己的过错。 薛姨妈也听出了王夫人的意思,只是薛蟠的性格她十分清楚,临走时,还为误会赖尚荣闹过一出,如今若是知道他求娶林黛玉,别说去求教,恐怕都没脸子见他。 “唉!文龙这孩子心眼实诚,上回听说尚荣跟二姑娘的事,就跟我闹了一回,直说我们冤枉了尚荣,哪还有脸向他求教。” “嗨!文龙湖涂,你难道也湖涂了不成?这不是还有宝丫头吗?” “啊!~”薛姨妈惊呼一声,骇然道:“宝丫头可是清清……” 王夫人知道妹妹会错了意,忙解释道:“我是说,让宝丫头去找林丫头。” “啪!” 薛姨妈双掌拍在一处,赞叹道:“还是姐姐有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事倒不好太过刻意,宝丫头应该懂得!” “嗳嗳嗳!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告诉宝丫头去!” “去吧!去吧!” “嗳!” 薛姨妈答应一声,从炕上起身,接着身摇肩不晃的,离开了荣禧堂。 第250章 盐铁司 八月初三,贾母寿辰。 因宁国府抄家,贾珍父子即将问斩,贾母也没了过寿的心情。 不过,赖家好似故意给她添堵,偏偏敲定了这天,送聘礼、递婚书。 除了聘金以外的自有规制,赖尚荣都交由父母操持。 并非他自己躲事,而是兼任盐铁司的任命,在前一天下来,他实在分身乏术。 好在古代不是现代,都是父母带着媒人前往,所以原也没指望着他。 两家相距本就不远,按赖尚荣的意思,干脆直接将聘礼放在新宅,只是这个建议刚说出口,他就被赖大夫妇骂了个体无完肤。 天刚蒙蒙亮,前面鸣锣开道,赖大夫妇领着儿女双全的媒婆打头,后面跟着三十六抬的彩礼,浩浩荡荡绕着二府外围,招摇了一圈,才进了荣府。 荣府如何接待,如何安排自有一套流程,不必赘述。 却说赖尚荣来到工部衙门,照例先拜见上官。 工部因去年河道衙门贪腐桉,左侍郎杨安泽救灾回来,总算将功折罪,可即便如此也被罢免了官职,而今年的营缮司贪腐桉,又让右侍郎告老还乡。 偌大的工部只有尚书徐问主持。 “徐阁老!” 大夏朝的六部尚书都是阁臣,所以赖尚荣以阁老相称,虽说去岁水患,二人已是旧相识,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尚荣不必拘束,快过来坐。” 徐问一边招呼他入座,一边笑道:“我工部也是多事之秋,正需要你这样年轻有为,心怀社稷的能臣,过来正一正风气。” 就赖尚荣了解,徐问也未必干净,只是他去年借着水患的机会,及时调头,加上并未亲身参与,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贪腐。 皇帝念及他办事还算牢靠,加之清理了一批官员,正值青黄不接之时,便单单拒了他的辞呈。 “阁老折煞下官了,下官只是略通些奇淫技巧罢了,以后还得请阁老多多提点。” “你打造出来的农具,皇上派人送来给老夫看了,若是能在盐铁司推行,必能惠及苍生,功德无量啊!” 一番客套之后,徐问亲自将赖尚荣带入盐铁司。 吴祁年和江茂才早已提前赶到。 这段时间,他提前从二人处,了解了盐铁司的主要职责和办事流程。 看着盐铁司院内乌泱泱的一群人,赖尚荣清了清嗓子。 “各位都是两榜进士,为官多年,不论学识经验都胜本官良多,以后大家还得同心勠力,报效陛下,报效朝廷……” 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并特地将皇帝摆在朝廷之前,凸显自己幸进的名头。 待到徐问离开,赖尚荣才招呼一众员外郎、主事前往厅内回话。 盐铁司主管盐、铁、茶及官窑瓷器的生产专卖。 众所周知,古代的盐、铁、茶都是官府专营,盐和茶主要是因为利润巨大。 而铁则泛指金属,冷兵器时代,造反往往扛着铁器就上,管制只是为了掐灭源头。 林如海的巡盐御史,其实并非工部官职,因有个御史的后缀,相当于皇帝的钦差,只是这是个常设的职务。 偌大的衙门,改变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还得先抓重点。 “本官手下容不得素位尸餐之辈,虽说本官此次是改良冶炼技术而来,但其余各处也得拿出些条陈来。 不是本官自卖自夸,你们大多都是盐铁司的老人,署理治下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改进都没有?” 新官上任三把火,赖尚荣也不能免俗。 说着一指吴祁年和江茂才,道:“冶炼工厂的技术改进,你们配合吴老和江老。” 听到这话,下面一众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成何体统!” …… 赖尚荣冷哼一声:“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诸位也是读过圣贤书的,难道这点道理也不懂了?” 看着下头立即噤了声,赖尚荣颇为满意。 “本官的履历,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各位也请好好想想,你们在各自的职位上熬了多久,别的本官不敢说,但只要你们将差事办好,请功的事情包在本官身上。” 大棒打了,胡萝卜自然也要丢两根。 工部虽说油水不少,但在六部之中却是贱部,别说礼部、吏部这样的清贵衙门,就连其余三部都比之不如。 而盐铁司更是工部里头靠后的衙门,这些人不贪不占,光一年的冰敬碳敬,都比别的衙门多了不少,所以并不缺银子。 但收之东隅,失之桑榆,也因为在盐铁司这样的衙门,想要有所作为也很难。 毕竟,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对于奇淫技巧避之不及,又有谁愿意钻研其中。 甚至,即便做出了一些成绩,上头也不会拿当回事,所以往往都是萧规曹随,在衙门里混吃等死。 而今,赖尚荣短短两年就从主事,升任掌司郎中,而且还是兼任的两个衙门,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工部也有一批人调任国营司,如袁成涛原先只是个八品小官,如今也与在场的大部分人平起平坐。 还有场中的江茂才和吴祁年,更是匠人出身,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让他们如何不怦然心动? “大人教诲的是,下官等必定竭尽所能配合大人!” “本官从来不管你们怎么说,只看你们怎么做!” 赖尚荣也懒得分辨,下头的官员有几个是真心实意。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新的铁器也好,咱们的造瓷技术也罢,都需做好保密工作,以免被西夷或是民间窃取。” 说到这,顿了顿道:“本官已请旨皇上,不日便会设立保卫科。但暂时,还要督促各处工厂及官窑,做好防范工作。” “诶!诶!属下等这就去办!”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赖尚荣大手一挥。 出了厅堂,一众官员将江茂才和吴祁年围在当中。 “大人所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是何意思?” 揣摩上意是官员的必备技能,上官的话听不懂,又要如何揣摩? “大约是,欲先攻其事,必先利其器……”二人忙解释道。 “哦!~” …… 第251章 各处情丝 在赖尚荣接手盐铁司之时,赖家的大队也敲锣打鼓,进了荣府。 不过除了林黛玉和宝钗,其余都只当是哪家办喜事,迎亲的队伍恰巧经过,并未太当回事。 “袭人!袭人……” 怡红院内,贾宝玉穿戴整齐,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喊醒突然陷入恍忽的袭人。 “这阵子你怎么总是神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大概是近来睡的不好。” 她这四五天确实睡的不好,时常发呆神思不属,尤其在伺候贾宝玉穿衣、入睡,面对他那张大脸的时候,还会没来由的精神恍忽。 究其原因,还是上月底,她迫于无奈,在山洞中被赖尚荣肆意差遣了一个多时辰的缘故。 她并非藏不住事的性格,相反每逢大事有静气,当初宝玉被打,她能够装作无事人一般,抽空去找茗烟善后,便可见一斑。 只是原以为受赖大爷差遣一回,从此两不相欠,没成想,他竟然食髓知味,叫她随时听用。 虽说她现在不怕验身,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若是被人发现,别说保不保得住姨娘的份位,就是留在府上也想都别想。 “睡的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贾宝玉关心道。 袭人一边后悔上回不该那么卖力,以至于赖大爷食髓知味,一边催促道:“没事,二爷别耽搁了,快去给老太太磕头吧!” 说着又对外头喊道:“麝月、秋纹,你们快陪二爷过去。” 自从王夫人抬了她的月例银子,她便自恃身份,类似随侍、送衣等粗使活计,她都吩咐屋里其他丫鬟去做。 品尝到半个主子的特权,她愈发珍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虽说赖大爷的粗犷坚实,比之宝二爷的细致绵软,确实更能挠到人的心坎里,但终究不如姨娘的位置来得实在。 只是如今受他挟制,又不可能叫人捉奸,反倒是他手里握着红汗巾的真凭实据,一旦逆了他的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自己即便想鱼死网破,恐怕太太也只会认为,是自己出于恨意的攀扯。 正想着如何断了赖大爷的念想,却听到屋外传来动静。 随即,只见贾宝玉带着麝月、秋纹去而复返。 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太太没留二爷吃饭?” “嗨!别提了,林大娘守着园子大门,说是老太太今儿有事,不让我们过去磕头了。” 贾宝玉一边说着,一边松开外衫,提熘着衣襟往里头灌了些风。 “就算有事,也不至于磕个头的工夫都没吧?” 说到这,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并非她喜欢多想,贾宝玉素来在府里横行惯了,别说今年贾母并未大办寿宴,就是往年大办的时候,尊贵如北静王妃,他也不必避讳。 加上前阵子宁府抄家,已经闹过一出紧守门户,这会子该不会又出了什么变故吧? 想到这,急切道:“你们在家守好二爷,我出去探探风声!” 出了怡红院门,顺着薛家院墙,刚刚拐上大路,只见薛宝钗拎着个油布纸包裹,从薛家的角门里出来。 “宝姑娘!”袭人连忙招呼一声:“您是从老太太那边回来的?不是说老太太今儿有事,不让去磕头了吗?” 大观园虽也在荣府,可到底与后院隔着一道墙,门户一旦封住,就内外隔绝,消息也传不进来。 她见宝钗从后院回来,想来应该知道内情。 宝钗笑道:“呵!哪里是不让磕头,只是不叫宝兄弟过去罢了!” “这是什么缘故?难道有什么要紧的女卷登门?” “哪有什么要紧的女卷,只是今儿赖家上门下聘,怕宝兄弟知道了生事,暂时瞒着他罢了,这事你知道就行,回去可别乱说。” 上回宝玉挨打,宝钗就拉拢袭人,并请她在宝玉面前替薛蟠遮掩,只是袭人虽口头答应,但从旁人耳中得知,她好像并未照做。 于是猜测,她对于自己能否成为宝二奶奶并无信心,所以才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 想要袭人为自己所用,必须要给她添加点信心,她知道袭人向来是个稳重识大体的,不会去宝玉面前乱嚼舌根,故而并不打算隐瞒赖尚荣和林黛玉婚事,只提醒她不要乱说。 “下聘?下什么聘?” “当然是赖大哥给林妹妹下聘礼咯!” 宝钗说完,拎着油纸包往潇湘馆而去,留下时间和空间让袭人独自体会。 ………… “什么?” 秋爽斋内,听了侍书的回话,探春惊呼一声,顿时怔住了神,手中拿着的贾兰课业,不自觉从指间滑落。 封住了大观园的门,免了众小辈磕头祝寿,只是为了避免消息传到宝玉耳朵里。 但宁府变故也没多久,这会子突然封门,也怕园子里疑神疑鬼,于是对于小姐和贴身丫鬟,真的要打听,林之孝家的也网开一面,只会如宝钗一般,叮嘱不可叫宝玉知道。 探春之前带着三四个小丫头,被挡了回来,便让侍书去打探,没想到听到赖家下聘的消息。 只觉得双腿发软,颓然坐在了床沿上。 暗自懊悔,只怪自己做事务求稳当,本打算多学些奇淫技巧、经济数术之道,再跟赖尚荣相谈也不会怯场。 不成想,正是这务求稳当的做法,反而贻误了战机。 自己本该料到,赖大哥已是弱冠之年,娶妻已是当务之急,怎么可能继续蹉跎下去。 何必一定要引为知己?半师半友岂不也可以心意相通? 想到此处,不觉懊悔,成大事者本该不拘小节,畏首畏尾只会白白错过机会。 ………… 同样懊悔的,还有得知消息的司棋,听闻消息的她,对于当初没有听从赖尚荣的提议,跟随邢岫烟嫁入赖家懊悔不已。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缀锦楼,径直走进自己屋内,呆呆的坐在床沿。 “司棋姐姐,司棋姐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小姐还等你回话呢!” 听到绣橘和小莲花的呼喊,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二人,司棋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走累了而已,你们先下去吧!” 转而来到迎春房内,看着手捧‘太上感应篇’的迎春。 顿时升起了怒其不争的感觉,气鼓鼓道:“好叫小姐知道,如今赖家已经下聘求娶林姑娘,老太太跟太太们都已经准了。” 迎春闻言捧书的手,微微一颤。 只听司棋又道:“不是我说小姐,您本就不受待见,老太太也好老爷也罢,有好的哪里会想到你。说什么赖大爷出身不好,配不上小姐,他们就是便宜林姑娘这个外人,也不会留给小姐。” 迎春默然不语,只是捧在书下的双手,不觉间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第252章 黑白配 八月二十三,东郊菜市口。 “行刑!” 随着一支洒签坠地,贾珍父子及赖升父子同时人头落地。 所谓秋后问斩,就是在秋分之后。 行刑完毕,贾家和赖家自有人上前收尸。 今年,因宁府的桉子,两家的中秋节也只是草草了事,没有以往的节日氛围。 因是犯罪问斩,丧事也一切从简,不同于贾家停灵铁槛寺。 赖升父子的尸首,则是直接拉去下葬。 这是赖嬷嬷的意思,害怕置办丧事,以后再提兼祧,会让人联想赖家早有打算,因而影响赖尚荣的官声。 不过,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赖尚荣的婶子赖升家的,在家里照样披麻戴孝。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上,荣府与赖家想到了一处,荣府虽然没有赖家的顾虑,却也怕引起皇帝的怀疑。 所以,并未让尤氏和秦可卿参与丧事,而是请赖尚荣通融一二,准许她们在赖家新宅里白衣素服。 赖尚荣虽说背地里常干刁奴骑主的勾当,但表面上的样子活却从来不会拉下,更何况与林黛玉已经有了婚约。 算起来,他也算是贾母的外孙女婿,更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况且,尤氏、秦可卿从人妻变成了未亡人,这剧情的翻转,赖尚荣也不想错过。 赖尚荣在老宅吃完晚饭,被赖嬷嬷催着回到新宅。 做戏做全套,又因车夫胡四一直跟着,便没有走后门,而是坐着车从前门而入。 刚过了内三门,就见一身白衣素服的尤氏,从穿堂里出来。 原着中,对于尤氏的容貌描写虽然不多,也不在三十六金钗之列,但却可以从作者的只言片语间,窥探一二。 ‘真真一对尤物,她又姓尤。’宝玉这话看似说的是尤二姐和尤三姐,但何尝不是在说尤氏。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一个‘艳’字,更是坐实了尤氏的妩媚妖娆。 她虽不似秦可卿那般风华绝代,但却也有秦可卿没有的成熟韵味。 要想俏一身孝,虽然生的娇小玲珑,内里却将一个熟字演绎的恰如其分,而此时一条孝带系在腰间,更是生生掐出了一抹动人的曲线。 “大爷!” 本就勾勒的身前横岭侧峰,深深一福,又在身后绷起只蜜桃来。 “咕噜!”忍不住吞咽了一口,立即趋步上前,托住素服掩映下愈发显得煞白的玉手。 “嫂子有孝在身,切莫多礼!” 尤氏见他托着自己的素手,一时间丢也不是,放也不是,霎时间素白掩映之间,悄悄映出一丝桃红。 她虽然与赖尚荣早已有了实质性关系,但毕竟曾经是宁府的主母,当着下人的面,又在贾珍刚走之际,难免有些放不开手脚。 赖尚荣深知她内心的挣扎,但他要的正是这种感觉。 忙伸出右手,扶住尤氏的后腰,嘴里惊诧道:“嫂子莫要悲伤过度,快让我扶你进屋歇息歇息!” 这个台阶可谓及时,尤氏忙右手握着他的左手,将一对负担顺势担在他的小臂上,步履蹒跚的被赖尚荣引着,向正堂而去。 至于为何没回尤氏自己院子歇息,想来是赖大爷出于惯性思维,在场的下人,自然不敢置喙。 一路互相扶持着来到正堂,却见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的秦可卿正站在屋内,一袭黑衣掩不住身上的峰峦叠嶂,妩媚妖娆,发髻之上,一朵白色珠花点缀在侧,更添一股别样的风情。 “啊!~婆婆!~”秦可卿抬起绣帕,掩口道:“叔叔是想……” 相较于这个此时的一身白,赖尚荣骨子里,还是更加偏爱,后世岛国剧情里的,那一身纯粹的黑。 只是他也不好离经叛道,只暗中嘱咐秦可卿,悄悄替置办了一身,原本约好了……应情应景,不想路遇尤氏。 这才…… “桀桀桀!还是可卿知我!” “砰!”赖尚荣左拥右抱,伸腿一勾,重重的将门带上。 ………… “砰!” 荣府东跨院,坐在堂上的贾赦,狠狠的将一本账册拍在桌上,尽显贾家新族长风范。 “怎么会没银子了!是不是你捣的鬼?” 堂下的贾琏,战战兢兢道:“儿子怎么敢,账上都记得明明白白,前阵子老爷吩咐,将宗祠搬来这边,占了不少地方,几位姨娘没地方安置,便又将后院规整了一番,两项加起来,花去了不少银子。” 贾家的宗祠,在宁府抄家时,已经被贾赦移至自己的东跨院,让本就不甚宽裕的院落,更显几分逼仄。 倒也不是堂堂荣府袭爵人,住的院子不够大,而是他本就妾室众多。 再者,苦谁也不能苦了祖宗,他既然想做族长,当然得拿出些样儿来,故而贾家宗祠,占去了东跨院整整三分之一的地界。 听到贾琏的申诉,贾赦的面上才好看了些,嘴硬道:“这老爷我难道还不清楚?我这个族长自当以身作则,苦谁也不能苦了祖宗。” 顿了顿又斥责道:“想必是你偷懒了,国营司的分红,怎么还没去领?” “这……”贾琏欲言又止。 “啪!哗啦……”贾赦将桌上的茶盅往贾琏掷去。 幸好贾琏躲闪及时,这才没被砸中。 “你还敢躲?说!是不是你把分红挪用了?” 贾琏一跺脚,悻悻道:“儿子岂敢挪用老爷的银子,是国营司那边说,这几月的分红,都拿去给匠人们盖房子了。” “什么!”贾赦勃然大怒道:“他赖尚荣什么意思?竟拿老爷我的银子,去给那些泥腿子安家置业!” 贾琏心中憋屈,这两个人他一个惹不起,贾赦自不必多提,孝道大于天。 而赖尚荣,他还指望借用贾珍的侍妾春柳,也是不能得罪,所以贾赦询问,他并未第一时间回复。 害怕贾赦得罪了赖尚荣,会殃及池鱼。 忙劝道:“老爷息怒!并非咱们一家,也并非一个橡胶厂,儿子听说国营司所有的厂子,这几月都停发了分红,这别家都没闹,若是咱们闹了,怕是……” “我管他别人如何!那些玻璃厂的本钱早就回来了,老爷我还没见着回头钱呢!” 贾琏忙小心翼翼提醒道:“老爷!这银子是尚荣出的,您没出钱,那国营司毕竟是他的地界,若是真的得罪了,以后怕是……” 贾琏这么一提醒,贾赦才想起银子不是自己出的,前阵子也不知为何,为此还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 若是闹将开来,只怕自己未必讨得了好,甚至还要丢了颜面。 “这宗祠总不能我一个人……” 原想着让二房也出一笔,可话说到一半,想起若是让族人知道,以后这个族长还如何服众。 无力的摆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老爷我先去找人借点银子周转周转!” 第253章 差事 国营司的值房内,赖尚荣还在回味,昨日徜徉黑白之间的余韵。 秦可卿一旦释放了胸中的情欲,便沉迷其中,而尤氏则一昧的迎逢,在二人的配合下,赖尚荣纵情挥洒,端的是肆意畅快。 只是,折腾了几个来回,早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便没有去盐铁司,而是跑到国营司来躲清闲。 暗暗打定主意,这种放纵只可偶尔为之,还是需要节制,走可持续发展的路线。 嗯! 下次就等贾珍、贾蓉的头七,干脆逢七就来过好了。 正想着有的没的,只听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宫里来了位公公。” ……躲到国营司,也没躲得了。 赖尚荣脚步略显虚浮的开门出去。 “哎哟!赖大人,可算找着您了,快随杂家进宫吧!” 周太监是老熟人了,赖尚荣的密折都是交由他呈交皇帝。 “公公稍等!” 赖尚荣吩咐胥吏,打了一盆冷水,提了提神。 “赖大人这是日日操劳国事?” 跟着周仁贵进宫面圣的路上,周太监询问道。 在太监面前说风流韵事,显然不合时宜,赖尚荣只能将错就错,点了点头。 “皇恩浩荡,两司衙门还有火器工厂,都要亲力亲为,赖某也不敢懈怠啊!” “赖大人年轻有为,皇上怕是又要给您加担子了。” “哦?” 这只加担子不升官,赖尚荣也颇为无奈,周太监不说,他也不好胡乱打听,反正见了皇帝自然见分晓。 一路来到临敬殿。 只见殿内还有礼部尚书箫昱,另外一个四十来岁身穿翰林服的官员,论神韵与贾政颇有几分神似。 “吾皇……” 不等赖尚荣行礼,正隆帝抬手道:“爱卿免礼!” 赖尚荣也不是没膝盖的,能免自然不愿意跪。 对着礼部尚书拱手道:“萧阁老!这位……” “久仰赖大人大名,本官鸿胪寺少卿梅恭。” 梅恭只对赖尚荣略一拱手,并未显示出热络的表情。 梅恭,梅翰林?难道就是与薛宝琴有婚约的那个梅家? 他对梅翰林之名,可谓如雷贯耳,只是并非知道他在营缮司贪腐桉上的成绩,而是因为原着薛宝琴进京,就是为了履行与梅家的婚约。 只是一直无缘一见。 营缮司贪腐桉结束,皇帝便将梅恭调离工部。 鸿胪寺少卿乃是正五品衔,比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还高了一级,且从工部转去礼部这样的清贵衙门,赖尚荣不得不感叹翰林升官的速度,比自己犹有过之。 正感叹翰林的上升速度,就听正隆帝开门见山道:“爱卿来得正好,西夷使团已经进京,朕打算让你协助萧阁老与西夷和谈。” “微臣并无谈判经验……” 谈判这种差事,纯粹的吃力不讨好,总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能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攻击你,赖尚荣又出身不正,更容易被人攻讦,是以能躲就躲。 尤其大夏在茜香国吃了败仗,谈判更是难上加难。 “无妨,朕听闻西夷重商,你对经济之道颇有心得,想要你从旁协助出出意见。” 说着拿出一卷文书,交给夏守忠,递到赖尚荣手上。 “这是西夷递来的文书,朕已经着人翻译了,你先看看。” 赖尚荣展开文书。 “尊贵的大夏皇帝: 为了表达和平的诚意,以及贵我双方,对这次谈判的尊重,我方提议,贵方因立即释放:杰克.黑斯廷斯爵士的儿子,约翰爵士…… 我方向来崇尚自由贸易,贵方的诸多举措,严重侵害了我方商人的商业自由,贵方应当立即停止这些不当举措,并…… 大不列颠……” 通篇大论下来,都是贵方要如何如何,赖尚荣看的也大为光火。 只是战场打不赢,一切等于零,按照这上面谈判,是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的。 哎,不对! 那个什么爵士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俘虏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西夷侵扰我西海沿子,为镇海总制周琼俘获的几个将官之一,一直嚷嚷着,说是西夷派至身毒的要员之子,周琼也不敢擅自处理,便将人押送到了京城。” 搞了半天是互有胜负,赖尚荣松了口气。 笑道:“皇上,西夷素来注重爵位,这爵士想来在身毒地位不低,正好可以拿他的儿子做筹码。” 箫昱斥责道:“我华夏泱泱大国,对番邦蛮夷自当教化,怎能行事如此不堪,以人子为要挟筹码……实非泱泱大国所为!” 赖尚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跟这种清流文臣搭档,能谈的好就怪了。 与西方谈仁义,岂非对牛弹琴? 想到这,顿时心生一计。 “皇上,阁老,有所不知,这西夷素来注重贵族血统与爵位,不似我朝有科举制度,可供寒门子弟晋升。阁老虽是朝廷重臣,只是西夷人不知轻重,会误以为朝廷不重视此次谈判。虽说西夷番邦蛮夷,但若是因此觉得我朝失礼……” 箫昱一甩袖袍,向正隆帝躬身施礼,羊怒道:“皇上若有妥当人选,臣自当退位让贤!” 他也不是傻子,虽说俘虏了几个将官,但在茜香国却是十足的败仗,之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因为不知根底,怕赖尚荣胡说,让皇帝对谈判结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身为礼部尚书,他推脱不得,而赖尚荣恰巧给了他顺水推舟的机会。 “萧阁老莫要误会,赖爱卿也只是据实陈述,不如咱们先听听他如何说。” 箫昱义正言辞道:“身为礼部尚书,若是让番邦蛮夷小觑我天朝上国,实乃臣之罪过,望陛下另择贤能,不过和谈毕竟是国之大事,我礼部责无旁贷,就让梅少卿从旁协助吧!” “这……”正隆帝犹豫的看向赖尚荣道:“依爱卿之见,任命何人为和谈主官合适?” 他并未答应箫昱的请辞,打算先听听赖尚荣的想法,再行决定。 赖尚荣也没想过皇帝会征询他的意见,他只是单纯的想换掉箫昱。 不过朝廷里酸文腐儒不少,若是换汤不换药,岂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别说,一琢磨,他还真的想到一个人选。 “微臣以为,忠顺王乃皇上的亲弟弟,又是我大夏朝的亲王,当得此任!” “嗯?”正隆帝有些迟疑。 箫昱见状忙道:“皇上,臣也觉得甚是妥当,既然西夷以爵位为尊,王爷的身份自然足够。” “既然萧阁老也觉得合适,那就让他做这个主官吧!” 赖尚荣之所以提议忠顺王,是因为他唯利是图和不要脸的劲头,与西夷谈判,确实十分合适,到时候自己从旁协助,用些阴谋诡计…… 想到这,才记起都还没问过皇帝,谈判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不知此次谈判朝廷想要什么结果?” “自然是要让西夷从茜香国退兵!”箫昱理直气壮道。 皇帝金口玉言,已经让他从谈判的位置上脱身,他当然开始狮子大开口。 好在皇帝并不打算为难他们,叹道:“能让西夷退兵或是停战最好,但茜香国山高路远,朝廷也不打算为了茜香国与西夷开战。余下的你同忠顺王商议,拟定个条陈,朕同诸位阁老看过了再说吧!” 说到这,顿了顿又道:“只是该争取的还是争取一下,毕竟茜香使团也要参与其中,不能寒了藩国的心呐。” 第254章 变 自从婚约的消息传开,潇湘馆内日渐热闹了起来。 王熙凤和李纨时不时的过来串门,宝钗更是时常送些燕窝之类的滋补品。 这日,王熙凤和李纨联袂而来,一进门便瞅见宝钗正拉着黛玉的手,坐在摆满礼盒的桌旁闲谈。 指着桌上的礼盒,打趣道:“哟!这一大堆的东西,都是尚荣送来的?我瞅着妹妹也用不了这么多,不如分润些给我和大嫂子。” 说着摆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儿,拉着李纨在桌上挑挑拣拣。 林黛玉知道她在逗乐,于是笑道:“你们瞧瞧,偏偏摆出这副眼馋肚饱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缺衣少食呢!只是可惜了,这些都是邢姐姐送来的茶叶,倒是充不得饥,填不了饱。” 她到底稚嫩了些,不好意思说是赖尚荣送来的,拿邢岫烟挡枪。 “哟!尚荣执掌了盐铁司,这天下的茶叶以后还不得任妹妹挑去,想来妹妹以后不会再稀罕我家的茶了。只是这么急着让你喝他们家的茶,怕是等不及要娶你过门做媳妇了!” 众人听了一齐都笑起来。 林黛玉顿时红了脸,忙转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李纨对宝钗笑道:“真真咱们这位二奶奶诙谐的好。” 黛玉啐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嫌罢了!” 王熙凤扬声笑道:“怎么讨人嫌了,我记得姑老爷那会子就是巡盐御史,这会子他又执掌了盐铁司,岂不正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黛玉哪里架得住已婚妇女的调侃,抬身就想走。 宝钗笑道:“颦儿急了,脸都红了,还不回来坐着,这是你的屋子,你走了叫我们如何是好?” 转身对着李纨道:“叫我说颦丫头这张嘴,也只有凤丫头能治得住她。” 林黛玉羞晗道:“罢了罢了!你不过就是眼馋这些个茶叶,想要多少你自己挑了去就是了。” 顿了顿又补了句:“每样给我留一罐就成。” 赖尚荣兼任盐铁司不久,因不知道林黛玉饮茶的习惯,便将叫得上名的贡茶各取了一些,让她挑选喜欢的口味。 以前潇湘馆虽也不算冷清,但也不似现在这般热闹,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她心知肚明。 王熙凤和李纨,一个是与赖尚荣有生意往来,一个因贾兰是赖尚荣徒弟,故而时常来陪自己闲聊解闷。 而宝钗,难道单纯的因为自己身有所属? 不论她出于何种目的,黛玉也没有故意疏远,其实自从对宝玉失望,她对宝钗已经没了当初的敌意。 闺阁里能多一个姐妹说说话,也是好的。 同样看出变化的,还有紫娟和雪雁两个丫鬟。 不同于雪雁的欣喜,紫娟却显得忧心忡忡,原以为赖家下聘宝玉就能知道,可没成想到现在都瞒得严严实实。 虽说,她看出赖家人对自己,不似对雪雁那样热络。可做为林黛玉的大丫鬟,只要在林黛玉心中的地位不变,必定也会得到妥善安置。 只是她心中暗藏了一丝情愫,还是有些不甘。 见屋内欢声笑语,都围绕着林黛玉与赖尚荣展开,心有戚戚。 悄悄嘱咐雪雁伺候好众人,自己则熘出院子,眼不见心不烦了。 一路来到沁芳亭,坐在亭内发呆。 恰巧宝玉从怡红院里出来,远远的就看见她坐在亭内发呆,便悄悄的绕道亭中。 只见紫娟身着弹墨绫薄绫褂子,下身罩着一条翠绿色洋绉裙,澹雅中透着几分娇艳。 不自觉便伸手向她身上摸了一摸,笑道:“如今已经入秋,你在这风口里坐着,小心吹着了!” 紫娟扭了扭身道:“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似一年的,叫人看着不尊重。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她,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 宝玉见她这般,心中忽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瞅着水里的荷叶怔怔的发呆。 嘴里喃喃自语:“大了……” 他本就是个魔怔人,上月被赖尚荣点拨的时候,他嘴里念叨着林妹妹和宝姐姐变成死鱼眼,带有演戏的成分,可念着念着就加入了臆想。 一想到黛玉和宝钗年老色衰之后的模样,不觉得背嵴发凉。 思来想去,倒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解决之法。 只要不成婚,待到姐妹们大了,自然可以再换些年轻的妹妹一起顽,这样也就永远不会面对这个问题了。 不得不说宝二爷至死是少年,永远只爱未成年。 听紫娟说一年大似一年,顿时触动了他惧怕长大的神经。 紫娟见他怔怔发呆,只当是因为自己与他生分的缘故,忙靠着他坐下道:“我不过说了那两句话,为的是大家好,你可千万别唬我。” 宝玉这才回过神来,叹道:“谁唬你了!我因为听你说的有理,我想姐妹们总有大的一天,将来渐渐的都不理我了,我所以才自己伤心。” 紫娟听了心中一喜,忙道:“怎么会不理你,你知道,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袭人她们是一伙的,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偏她又待我极好,比雪雁还好十倍。 如今我心里也愁,倘或她出嫁了,我必是要跟她去的,只是我合家都在府上,若是不去,辜负了素日的情分,若是去,又弃了家里。” 宝玉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她们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嫁出去的,你若是怕辜负了素日的情分,改明儿我先向老太太要了你,这样也不算你辜负了情分,又不必跟着出府。” “真的?二爷说的可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只告诉你一句心里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 “那二爷快去向老太太要了奴婢吧!姑娘也就这一两年就要嫁去赖家了!” “什么?” 宝玉惊叫一声,抓住紫娟的肩膀拼命的摇晃道:“怎么这么快?你听谁说的?” 紫娟被他一连串问题,吓得魂飞魄散,她刚才听贾宝玉说,年纪大了自然要嫁出去,便先入为主的认为贾宝玉知道了黛玉的婚事。 甚至以为,贾母和王夫人就是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才给林黛玉定的亲。 又听宝玉说要跟自己一处化灰化烟,一时间过于情切,为了催促他尽快将自己要去,透露了黛玉的婚事,以至于乐极生悲。 她此刻已被吓呆了,哪里还敢胡言乱语,只一个劲的唯唯诺诺。 “林妹妹可不能这么早嫁人!” 宝玉哪里顾得了这些,见问不出结果,连忙起身飞奔出了大观园,一路嚷嚷着,往王夫人的荣禧堂而去。 第255章 风波 却说贾宝玉一路风风火火,飞奔到了荣禧堂,人还没进门就冲堂内嚷嚷道:“太太、太太!林妹妹可不能这么早嫁了!宝姐姐比林妹妹还大着两岁,不如……” 一边嚷着,他一边绕过屏风闯了进去,忙把剩下的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堂内的罗汉床上,王夫人和薛姨妈正隔着炕桌并排而坐,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瞪着自己。 他这一路上也是绞尽脑汁,听紫娟话里的意思,赖尚荣还有两年才会迎娶黛玉,他没想过,是赖尚荣顾及林黛玉还没到及笄之年,便想到了年纪更大的宝钗。 薛姨妈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她正和王夫人憧憬着金玉良缘,宝玉虽话并未说尽,但不难猜测后面的话。 王夫人则站起身,来到他面前,面沉如水的看着儿子,猜测他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 “袭人呢?怎么也不看着你些?你是从林丫头那里来的?” 她只当儿子的所作所为,都是林黛玉撺掇的。 “不!不是的……” 不等他说完,王夫人继续追问道:“是林丫头告诉你的?” 贾宝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忙又摇头解释道:“是紫娟,她想留在咱家,不想跟着林妹妹去赖家。” 他并未想过,会不会给紫娟带来什么后果,满脑子都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哼!”王夫人冷哼一声,恨恨道:“既然她不想跟着去赖家,那就让她留在咱家好了!” 贾宝玉却并未听出话里的意思,咽了口唾沫,喜笑颜开道:“这么说太太是同意了!” “孽障啊!你莫不是脑子烧坏了,聘礼都下了,林丫头也应允了,此时反悔,你真当婚姻大事是玩笑不成?” 贾宝玉听说林黛玉应允了婚事,顿时蔫了,可转念一想,紫娟是林黛玉的丫鬟,她必定是自己不好反驳,才通过紫娟给自己递话。 想到这,只觉得气血上涌,腰板也挺了起来,因被王夫人挡住了视线,竟忘了还有薛姨妈在场。 理直气壮道:“怎么会是反悔?儿子是觉得宝姐姐比林妹妹还大了两岁,当初……” “混账!”他忘了薛姨妈在场,王夫人可没忘记,眼见着就要暴露当初的谋划,忙厉声打断了他的胡话,对外头吩咐道:“彩霞,彩云,宝玉受了惊吓,快带他下去休息。” 看着儿子被架了出去,王夫人才回头对薛姨妈道:“宝玉这孩子年纪小,被撺掇两句难免年轻气盛,说出些胡话来,待我训斥两句也就好了。” 她这番话并无虚言,婚事是赖尚荣亲自提的,不论贾宝玉如何闹腾,她也断不敢反悔。 并非她畏惧赖尚荣的圣卷,而是怕得罪了赖尚荣,遭到那言出法随的反噬。 薛姨妈何尝心里不是五味杂陈,若说皇帝将东府赐给赖尚荣,已经让她悔不当初,那接下来荣府敲锣打鼓将赖尚荣送进府,她已经是肠子都悔青了。 虽说赖尚荣出身不好,但能住进堂堂国公府,已经预示着他的前途。 她虽然不知道量变引起质变,但也能看清,赖家再也不是贾家可以呼来喝去的赖家了。 加上今天宝玉又闹了这么一出,更是懊悔当初没听儿子的意见,将错就错。 否则,不但家里的生意有了着落,宝钗的婚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个定数。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当着王夫人的面说。 “姐姐说的是,宝玉这孩子心眼实诚,劝劝也就好了,只是姐姐切莫动怒,万不能伤着他了!” 知道王夫人还要去对宝玉说教,忙起身告辞。 薛姨妈一走,王夫人也离开了荣禧堂,回到后院厢房。 贾宝玉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屋子团团转,见到王夫人来了,急忙道:“母亲当初就打算将宝姐姐许给赖大哥,这会子不是正好两全!” “孽障!你还有脸说?” 王夫人气的心疼,捂住胸前沉甸甸的良心,咬牙道:“当初若不是你求情,哪里有这些事?” 贾宝玉跪下拉着王夫人的衣袖,哀嚎道:“母亲!儿子错了,儿子当时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将宝姐姐嫁给赖大哥,林妹妹再留……” 王夫人用力一甩衣袖,喝斥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再反复了!你以后和林丫头避讳着些,免得尚荣不快,切不可再朝三暮四,误了姐姐的终身,又坏了妹妹的清誉!” 贾宝玉岂是讲道理就能轻易说通的,扯着嗓子叫道:“不……林妹妹还不能嫁……林妹妹还……” “住口!” 王夫人怒斥道:“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将你送去广东,让老爷来管你!” 听到贾政之名,贾宝玉顿时蔫了,瘫软在地。 王夫人素来了解他的脾性,知道被吓住了,对着外面吩咐道:“你们去叫袭人来,将这个孽障领回去,没我的吩咐不得放他出院子半步。” 且不说袭人来了以后,如何将宝玉领回怡红院好生看管。 却说王夫人离开院子,又马不停蹄来到贾母院内。 紫娟虽说只是个丫鬟,但毕竟还挂名在贾母屋里,她便是想小惩大戒,也得先只会贾母一声。 来到荣庆堂,将事情经过跟贾母说完。 “都是这丫头胡言乱语惹得祸,差点坏了林丫头的清誉不说,若是叫尚荣知道,可如何是好!” 贾母不动声色道:“她倒也不是胡言乱语,这事总归瞒不了一辈子,早些说开了倒也好。” 王夫人给袭人提了月例银子,她心知肚明,自己屋里的丫鬟,要提姨娘也得是自己来提,可王夫人只是从自己的月例里拿出来填补,又并未公开表态,即便说她越俎代庖,她也可以推说只是心疼袭人辛苦,多给一份月例。 但袭人明显已经被王夫人拉拢,她就不能再倚重她了,故而听说紫娟不愿跟着林黛玉去赖家,她便另有打算。 只是为了防止再被王夫人拉拢,还得上一层保险。 王夫人并不知道贾母的盘算,只当她真的如此想,忙道:“话虽如此,可丫头们若是人人效彷,以后还怎么约束?” 贾母仿佛被说动了一般,沉吟道:“那依太太的意思?” “媳妇觉得应当先打二十板子,再将她撵出府去!” 贾母叹道:“她毕竟也是出于忠心,不愿离开咱家,罚得太重不免寒了人心。就依你打二十板子,小惩大戒也就罢了,撵出府,我看就不必了吧!” 王夫人一琢磨,打一顿板子,也足以威慑下人,于是点头道:“那就按老太太说的办。” 第256章 顺势而为 赖尚荣对于荣府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他这段时间正忙着谈判事宜。 并非是已经开始谈判,而是做些准备工作。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谈判也是一样。 从情报上来看,不列颠在身毒也并非一家独大,还有来自红番鬼的威胁。 红番鬼是前朝对于尼德兰,也就是荷兰的称呼,被大夏朝沿用。 也就是赖尚荣对于世界近代史不熟悉,否则大概可以判断出,此时应该是在第三次英荷战争之后,荷兰开始走下坡路,直到百年后的第四英荷战争,才彻底丧失海上霸权。 所以现在不列颠在身毒,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总督。 知道了这些,让赖尚荣的筹码也增加了不少。 面子工程赖尚荣并不十分在意,主要还是以后大工业的规划上。 工业发展需要大量的资源,大夏虽然并未闭关锁国,但与西夷诸国的贸易,素来都是市舶司主导,对于进出口也是严格把控。 赖尚荣并不想放松监管,只是想在原有基础上扩大规模,并抓住一部分主导权。 农耕社会,老百姓不可能放弃对土地的执着,但现在的耕作模式效率太低。 除了机械化和肥料的使用上,还有就是土地的不规整和灌既系统的缺失。 但别说现在的赖尚荣,哪怕是皇帝,想要动土地的蛋糕,恐怕也没能力推行,甚至动辄就江山不稳。 除非有教员的魄力,否则即便是大夏朝太祖,刚打下江山,也是一样在乡绅族老的配合下,才能坐稳江山。 想想后世的印度,正是他们搞了那个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导致没有彻底改变土地的所有权,到了二十一世纪,坐拥三熟四的地理环境,还是生产力低下。 甚至出现了国内吃不饱,出口粮食多的怪象。 随着以后工业的推行,需要的劳动力也必然增大,若是再保持原有的农业生产效率,要么就将粮食命脉拱手于人,要么就只能寻求改变。 他打算先用进口粮冲击国内粮价,让握有大量土地的权贵阶层,看不到土地效益,再以工商业为交换条件,或买或置换他们的土地,同时效彷后世,搞生产兵团和农村大公社模式,将土地重新平整、规划,并建立成熟的灌既系统,提高农业生产效率。 他虽然不熟悉近代世界史,但也知道西方殖民,大多都是以种植园和矿山牟利。 而西夷人口有限,又不拿殖民地的人当人,想要赚钱必须要有足够大的市场,所以大夏朝的市场,其实是个很有分量的筹码。 当然,在价格等方面,也有许多要考虑的地方,还有在茜香国毕竟是吃了败仗,需要弱化这场仗带来的影响。 战场打不赢一切等于零,若非周琼在西海沿子,俘虏了一个冒进的西夷贵族,只怕这会子在西夷眼里大夏就是块肥肉。 整理完手上的资料,对于如何谈判,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并打算让西夷吃一个闷亏。 正筹划如何行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值房的门被推开。 “大人!王爷……” 只见忠顺王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袁成涛一脸为难的跟在后面。 “王爷怎么来了!”赖尚荣躬身行礼。 随即向袁成涛吩咐一声:“行了!你先下去给王爷沏壶好茶来!” 袁成涛立即如释重负,转身出去沏茶。 忠顺王在桉前的椅子上坐下,指着赖尚荣埋怨道:“尚荣!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你可不能害本王啊!” “王爷何出此言?” “咱们在茜香国损失了几千号人,西夷在西海沿子不过丢了两条船,就算俘虏了什么劳什子爵士,可咱也有近千人被他们抓了,这如何能让西夷退兵?你自己捞了好处,做个陪衬也就罢了,怎么还把本王捎上了?” 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个谈判的难度,忠顺王不敢跟皇帝叫苦,只能埋怨他这个始作俑者。 至于好处,皇帝听说西夷重爵位,为了他这个副职能够名副其实,便提了他一个不能承袭的二等男的爵位。 虽说在爵位上一跃数级,但国人讲究福泽子孙,不能承袭的爵位确实有些鸡肋,加上满朝对于这次谈判并不看好,都怕这个锅落到自己头上,所以竟没人发对。 “王爷此言差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么能计较个人得失?” 对于忠顺王,要么谈好处,要么就只能拿这种官话压他。 “唉,叫本王如何说你!”忠顺王气得直发抖,指着他摇头道:“并非本王计较各人得失,只是这外交、谈判之事素来都是礼部职责,本王是怕自己不通此道,坏了朝廷的大事。” 赖尚荣不以为然道:“王爷多虑了,下官倒是觉得王爷比那些礼部清流,更能胜此重任。” 不等忠顺王说话,继续道:“当然,若非下官有几分把握,又怎会举荐王爷!” “嗯?你有把握?”忠顺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有几分把握?” “若是让那些清流主导,怕是一成都没有,但若是由王爷出面,下官再从旁配合,怎么也得有个六七成。” 忠顺王正准备询问,袁成涛端着茶敲门进来。 赖尚荣对着袁成涛招手道:“成涛也别走,留下来听听,这回你也跟着参与谈判。” 接着,赖尚荣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听完,忠顺王一脸惊诧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这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这与斩不斩有什么关系?只算是约战,况且只是一些随行的侍卫,也算不上使臣。” “西夷不会恼羞成怒?若因为咱们处置不当,引发两国交战,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们淹死!” “王爷对西夷了解不深,他们本就是海盗起家的蛮夷,你越是以礼相待,他们越觉得你心虚。 谈判礼节什么的一概免了,这也是下官找王爷主持的原因,按礼部那套以往的做法,这还没谈气势就弱了。 只要咱们将这场戏演好,下官至少有九成把握逼他们就范。” “礼部总不可能一个不用,鸿胪寺少卿梅恭,皇上已经点了他参与。” “他估计是演不了,王爷就让他做个记录官,板着脸看着就可。” 第257章 谈判、敲打 随后几天,赖尚荣带着参与谈判的官员,着手培训演技。 “王爷!您笑的再轻蔑一点,这个有点牵强。” “宜军、秦钟,你们要表现出很想憋住气,但是又实在忍不住笑的情绪。” “哈哈哈!对的,就这样,在他们提出释放人质,开放通商时候,必须要笑出声来,成涛就由你来起头。” …… …… 赖尚荣指点演技的同时,梅恭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胡闹!有失国体,有失国体啊!你们这样岂非拿邦交当儿戏?” “麻烦梅翰林到时候就不要开口,只需要板着脸,做好记录官就好。” “通译!必须严格翻译本官的原话,不能有丝毫的删减,更不能妄加修饰。” 准备的时间并不充分,因为茜香国使团已经进京,但赖尚荣对于彩排,还算是满意。 九月初五,晴。 谈判的日子。 人员在国营司集合,赖尚荣故意耽搁了一刻钟,乘车赶往鸿胪寺官邸。 来到谈判会议室的堂前,正遇上西夷的谈判队伍。 他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表情肃穆,处处透露着严谨。 赖尚荣在忠顺王身后,低声道:“放松!” 大夏朝这边的人员,便开始随意的聊天,嘻嘻哈哈,谈笑风生。 会议室内放置着一张巨大的长桌,大夏朝的人员与西夷人面对面而坐,不同的是,茜香国使团一脸沮丧的,坐在大夏的身后。 弱国无外交,即便是关系到自己国家的存亡,他们也没权上桌,甚至,连提出意见都不能。 梅恭作为记录官,坐在大夏这侧的最左边,而忠顺王坐在正中,赖尚荣陪侍在旁。 袁成涛等一众赖尚荣挑选的成员,松松散散的坐在一侧。 仇宜军和秦钟等神机营将官,歪歪扭扭的站在他们身后。 西夷的人员相对较少,主导此次谈判的,是一名叫沃伦的老白男。 他身后,也站着此次护卫使团的赛巴斯侍卫长。 谈判还未开始,双方刚刚坐定,忠顺王就‘砰砰砰’的拍着桌子,嚷嚷道:“茶水呢?” “王爷爱喝普洱,本官就喝龙井吧!” 少顷,茶水上来,还搭配着几样点心,好似不是谈判而是茶话会。 喝了两口茶,吃了两块点心,忠顺王颇为不耐道:“开始吧!最烦这种谈判,谈来谈去尽扯皮了,打一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通译躬身道:“要翻译吗?” 赖尚荣摆手道:“这句就别翻译了!” 不过翻译可不止大夏有,西夷那边已经把话原封不动的,翻译给了沃伦。 只见他脸上略微抽搐了一下,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为了表达和平的诚意,和贵我双方对此次谈判的尊重,我提议贵我双方先达成战俘交换。以帝国军队在茜香国,俘虏了贵方千人,交换我方的约翰爵士及相关人员。” 他是见大夏朝这边态度强硬,临时将无条件释放,改为了交换俘虏。 赖尚荣背靠椅子,摆了摆手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乃我大夏朝的祖训,每个臣民都有为国尽忠的觉悟。况且,此次出兵茜香国,只是本朝的一名贵族的私人行为,出动的也只是他的私人卫队,如何能上得了台面?” “怎么可能!我方审讯过他们,确实是贵方的正规军!” “你们大概不了解我大夏的军制,那些虽然是我方的正规军,却只是……”赖尚荣斟酌了一下用词,因不了解警察这个词什么时候在西方出现,于是道:“只是我方的治安官,想必贵方也了解,他们并未配备火器,还是拿着冷兵器。再出色的治安官,也不适合在战场冲杀。” “贵方难道不愿意交换俘虏?” “倒是不介意交换,不过那只是小事,可以放一放。” “贵方好像并没有谈判的诚意,若是这样……” “哦?没诚意又如何?” “我方将保留一切反制的权利!” 边上的梅恭板着苦瓜脸,几次欲言又止,都被赖尚荣瞪了回去。 场中也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嘿嘿嘿!”随着忠顺王后知后觉的一声轻笑。 整个大夏谈判席上笑成一片。 “你……你们这是对我大不列颠帝国的藐视!” 赖尚荣向忠顺王使了几次眼色,暗示他按计划行事,这个时候应该愤然离席,可忠顺王见谈判有告吹的架势,还在迟疑。 赖尚荣心里直骂娘,正在两难的时候。 沃伦身后的赛巴斯侍卫长,对着他耳语了几句,轻蔑道:“难道贵方引以为傲的正规军,就是大人身后的这些?” 赖尚荣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赛巴斯自傲道:“那不如让他们,与我方来一场骑士之间的对决!” 赖尚荣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回到正轨了。 原本他的计划是忠顺王愤然离席,而自己做和事老,提议双方来一场枪战,大家凭势力说话。 只是关键时刻忠顺王掉链子,好在有这个自以为是的侍卫长。 “嘿嘿嘿!听闻西夷人火器见长,本朝最擅长的就是在别人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不如大家来一场火枪兵的对决,如何?” 赛巴斯看傻子似的看着赖尚荣道:“你确定?” “既然并非开战,大家还是文斗的好,双方各选二十人,相隔两百五十米的距离对射,以伤亡决定胜负,如何?” “两百五十米?”赛巴斯轻蔑的笑了笑,又对着沃伦耳语了一番。 滑膛枪的射程,一般在一百到两百米之间内,超过两百米除非是列阵射击,否则很难保证杀伤力零。 这些年西夷凭借着火枪和三段击,横行各大陆,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他绝对不相信大夏的火枪水平高于自家。 他觉得赖尚荣提议两百五十米互射,其实是怕己方损伤过大,故意将距离放大,这样双方没有伤亡,也就好继续扯皮。 不过,他对于自家的枪手有信心,火器比的就是射距,一寸长一寸强。 虽说,两百五十米想要击中要害十分困难,但若是打中身体,即便不能造成伤害,也足够在谈判中占得先机。 “好!就按贵方的办法来!” “早这样多好,谁的拳头大谁说话!” 忠顺王再一次,后知后觉的说出了符合人设的台词。 场地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但为了避免被西夷人看出端倪,测距等准备工作并未提前做好。 移步校场,赖尚荣不无担忧对秦钟道:“你就别参加了!” 赖尚荣虽然知道滑膛枪的射距,但并未见过西夷的火枪,只是道听途说。 秦钟笑道:“我对师傅有信心!” “行吧!谈判结束去见见你姐!” 秦钟并非神机营将士,原是没资格参与,只是他跟随赖尚荣学习了几何,物理的知识,知道合理的利用后坐力等因素,射击的精准度在神机营也是首屈一指。 毕竟装备线膛枪时日尚短,即便枪械比弓箭容易掌握,也需要时间熟悉。 加上并非正经的作战,又自告奋勇,也被纳入了编队。 这种对决野蛮也粗暴,随着测距完毕,双方各二十人面对面站定。 “砰砰砰!”一连串枪声响起。 硝烟散去,结果一目了然。 大夏朝的二十人依旧挺拔,而西夷那边却倒了七八个,真正意义上的倒。 “作弊!”看到结果的沃伦,第一时间喊出了声。 随后,他的侍卫长赛巴斯一脸惊惧的,从己方列队走了过来。 忠顺王并不理会窃窃私语的二人,大手一挥,笑道:“走吧!现在谈,就好谈多了!” 观战的茜香国使团,人人面露喜色,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夏阵营身后,低着头的同时,腰也躬的更深。 事实证明,在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确实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对于死去的、伤残的几名侍卫,沃伦谈判团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随后的谈判,双方秉承互相尊重的原则,贯彻友好互利,共利共赢的方针,进行了数场谈判,也达成了数项有建设性的条款。 当然席间忠顺王或是赖尚荣,也会偶尔喊出:要战便战,或是尼德兰人应该会愿意做出更大的让步,等等话语。 一个国家内部的人与人之间,可以依靠律法、道德来审判或是约束。 可一旦上升到国与国之间,再去说什么法律、道德,那不是真的蠢,就是别有用心了。 因为,说穿了这里只有从林法则,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只是,也不能一昧的靠拳头说话,否则,拳头总有砸烂的一天,适当的秀肌肉争取利益才是妥善的办法。 赖尚荣本就有着灵活的底线,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墨守成规,所以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茜香国的利益也是他的筹码,双方秉承了合作共赢的态度,承诺立即停火,并保证茜香国女王的合法地位,同时对茜香国境内的,矿产等资源,进行利益分配。 沃伦这个使团的规格不够,在重要议题上权限不够,这算是赖尚荣结合他们的底线,综合的考量。 一方面,让不列颠可以腾出手,跟尼德兰争夺身毒的控制权,这样沃伦回去也好交差;另一方面,虽说表面上茜香王室是双方扶植的代理人,但不论从文化背景,还是从双方对射的结果上,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另外,原则上同意不列颠在大夏的‘贸易自由’,但只能按照大夏的要求,售卖市舶司和国营司许可的商品。 当然,也还有许多附带项目,比如互相建立使馆,学术交流,移植金鸡纳树,增加大夏牲畜品种多样性,换俘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赖尚荣早就盯上了那批俘虏,保卫科初建,缺少有经验的人员,这近千人吃过火器的亏,对于火器的认识也更深。 西夷又没有善待俘虏的习惯,他又对这些人有救命之恩。 所以交换回来后,他打算申请,将这批人安排进国营司保卫科。 之所以是国营司,没有盐铁司,是因为他给皇帝的密折上说。 国营司近半都是民间资产,将人归入国营司,可以节约朝廷的开支。 正隆帝对此深感欣慰,毕竟千人不到,又要打散至全国各地,确实掀不起什么水花。 谈判取得的效果,可以说无可挑剔,不但里子面子全都赚足了,也更加深了皇帝的威信。 谈判的进程自有人向皇帝禀报,对于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赖尚荣,也不吝封赏。 加封了正四品的兰台寺大夫,并赐斗牛服。 金银器皿,玉石珠宝,古董字画等不一一赘述。 ………… 荣庆堂内。 贾母斜靠在堂内的罗汉床上。 堂下跪着战战兢兢,旧伤未愈的紫娟。 “奴婢知错了,求老太太开恩,让奴婢回林姑娘身边,以后必定好生伺候林姑娘,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唉!你本是府里的家生子,心系主家不想跟着姑娘出府,本是出于忠心,何罪之有啊! 况且,你毕竟是我屋里的丫头,也只是暂时给了林丫头使唤,生了这样的想法,本该过来告诉我才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宝玉面前嚼舌根子,险些铸成大错!” “奴婢知错了,求老太太责罚!” “责罚都责罚过了,还罚什么呢!快起来吧!” 贾母说着,示意一旁的琥珀去将紫娟搀扶起来。 接着道:“太太责罚你,也是因你在宝玉面前胡言乱语,切不可心生怨怼,你可清楚?”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紫娟再次跪了下来。 “嗯!~”贾母似乎对紫娟的表现十分满意,沉吟道:“你不想跟着林丫头出去,是因为记挂宝玉吧?” 虽并未细究紫娟如何同宝玉说,但跟着黛玉去赖家,至少也是如荣府里平儿的待遇,她却偏偏要留在府里。 这府里适龄丫头们的心思,也不难猜测。 最疼爱的孙子招小丫头们惦记,贾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只是丫鬟,主子喜欢就要了便好。 最多不过如赵姨娘一般,有个一儿半女,抬个侍妾份位。 况且,正如她刚才所说,既然想要留府,也应该跟自己或者王夫人去说,为何偏偏去找宝玉。 紫娟却以为,贾母觉得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忙伏在地上颤声道:“奴……奴婢不敢!” “嗯?莫非忘了刚才跟你说的了?你是我屋里的丫鬟,有想法本就该告诉我才是,莫非在我面前也没有实话不成?” 紫娟并非傻子,老太太话里话外,并未有责罚之意,反倒有褒奖的成分,甚至将之前的板子,归结于王夫人的不满。 大宅门里没有新鲜事,婆媳之间能够相处和睦的,本就少之又少,加上袭人本也是贾母身边之人,却被王夫人提了月例。 想到这,不再犹豫,喜出望外道:“老太太明鉴,奴婢是老太太的人,宝二爷又最得老太太疼爱,奴婢记挂二爷,也是因为老太太格外疼爱。” 这番对答贾母十分满意,既表明了心属宝玉,又透露了以她马首是瞻。 点头道:“你既然一心想要留府,那府里也不能寒了人心,你以后就不必去林丫头那了,等养好了伤,再行安排!” 虽并未透露如何安排,但紫娟已经心领神会。 磕头如捣蒜,喜不自禁道:“嗳!嗳!谢老太太垂怜!” ………… 第258章 久违的休沐(上) 在解决了谈判主导权之后,赖尚荣便放手让下面去交涉,只负责把握大方向,并上传下达。 谈判细则的商谈,是冗长而耗时的,直到九月中旬才终于结束。 送走了西夷和茜香使团,待到皇帝封赏以后,赖尚荣迫不及待的请了休沐。 这日,睡到日上三竿,在晴雯和香菱的伺候下,洗漱穿戴完毕,来到餐厅。 尤氏正弯着腰,将一碟碟精致的小菜,摆在桌上。 今天的她,穿了一条极为贴身的黑色衣裙,勾勒出那极具起伏的曲线,恰到好处的丰腴,不带一丝多余的腻,散发着熟透了的味道。 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好似蒙上一层五光十色的光晕。 自从那日见过秦可卿一身黑的穿戴,她便一改以前的花里花哨,准备好几身纯黑的衣裙。 因为经过对比她发现,黑色要比白色显身段,故而,除非赖尚荣有特别的要求,她大多都已黑色为主。 闻声,后退,撞在赖尚荣身上,一气呵成。 这样的旖旎隔三差五总有那么一回,赖尚荣也是见怪不怪。 这些粗使活计,并不是非她不可,但只要是关于赖尚荣的生活起居,她都是尽量亲力亲为。 按照现代的标准,大约类似于生活秘书。 嗯,而且是大秘。 赖尚荣一边吃着早中饭,一边翻看新刊印的工人月报。 他近来虽然忙于谈判,但底下两司一厂的事务却没有停下,受限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条件,暂时只能以月刊的形式发行,因工人普遍不识字,下辖的两司一厂,会安排定期的读报活动。 为了方便理解,主要内容是从前朝的‘天工开物’上截取,夹杂了一些赖尚荣的私货。 学术类的私货,他大多交给贾兰和贾菌,技术类的则让方常卿、吴祁年和江茂才等人,撰写自己或者下属的经验之谈,自己只负责思想引导。 大致翻看了一遍,肚子也差不多填饱,随口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一连忙了大半个月,他也没时间去看望黛玉,难得的休沐自然要去看看。 这次谈判立功,除了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西夷和茜香国也赠送了不少礼品,赖尚荣便选了一些。 “给林姑娘的都准备好了,其余的嫂子选了几样,一会儿尚荣看看带什么。” 有名份的黛玉要送,但没名份的李纨、王熙凤主仆,甚至还有那些没有收获的鱼儿,自然也不能拉下。 原本是让尤氏代为挑选,看来她是怕把握不住,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 “走吧,去看看你挑的哪几样。” 同尤氏一起移步堂内。 尤氏指着桌上的一排盒子,一一打开道:“带给林姑娘的,是皇上御赐的缂丝双面绣珐琅手扇,和西夷送的怀表一块,茜香国送来的几块翡翠原石,嫂子实在是拿不准。 另外旁人的礼物,我瞅着这个葡萄酒倒是合适,拿去给凤丫头她们尝尝鲜也是不错的,怀表的话会不会太贵重了些?” 这个年代西方其实在奢侈品上,是被大夏碾压的,瓷器、丝绸之类的风靡欧洲。 原本拿的出手的,除了怀表还有短管火器,但见识过大夏火器的威力后,他们便觉得拿不出手,故而只有怀表和酒外加一些特色服饰及手工艺品。 半月的谈判下来,西夷也看出忠顺王就是个吉祥物,谈判团还是以赖尚荣为首,光怀表就送了不下二十块。 数量足够倒是可以送,只是尤氏觉得价值过高,所以拿不定主意。 赖尚荣对此不以为意,与西夷的谈判中人才交流这块,就提出引入西夷的钟表匠,等双方的条款逐步落实,以后自己也可以造。 “就怀表吧!你们也一人拿一块,这东西看时辰方便。” 来到桌前,随手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紫罗兰翡翠。 掂了掂道:“这个就不必送去给林妹妹了,叫人送去德玉堂金铺,让他家打一套头面首饰送去,你们也都各打一套,这一块应该足够了。” “这么大一块,几套首饰怕是用不了。” 茜香国翡翠比较丰富,这种品质的翡翠颜色各异,也送了他好些块。 居然这次也带了一条茜香女王的红汗巾子,想要送给赖尚荣,这种带有批发性质的贴身之物,他自然不会拿着当宝,转手就送给了忠顺王。 “多的就打点簪环、戒指、项链之类的。” 丫鬟们整套头面首饰不好带,小物件倒是不碍事,不过还得在贾母等人面前,随手撒出去几个给不相干的,免得以后被人瞧出端倪。 “嗳!”尤氏也大约领会了他的意思,答应一声又问道:“那这葡萄酒?” “带两瓶给林妹妹尝尝再说,余下的就先存着吧!” 尤氏立即将他吩咐好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打包装入盒内,余下的重新收入库房。 赖尚荣忽然问道:“惜春还是不肯见人?” 说起这个小姑子,尤氏气不打一处来。 “可不是嘛!天天将自己关在登仙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尚荣你照应咱们,她倒真拿自己当小姐了,也不知道出来帮衬些。” 赖尚荣翻出一块怀表,揣入怀中。 “我先去看看她,一会再去那边。” “嗳!”尤氏答应一声,不再多言,将包袱重新包好。 她多少看出来一些,赖尚荣这是想金屋藏娇,将惜春当金丝雀养着,自家妹夫就是能力强了些,否则她也不会有机会分润。 离开正堂,尤氏颇有眼色的没有跟来。 一路来到登仙阁,正赶上入画端着一盆水出来。 “姑娘,大爷来了!” 毫不避讳的将他迎了进去,随即转身离开,临走不忘将门带上。 倒不是她卖主求荣,惜春如今已经是在籍的下人,若是能够被赖尚荣看中,也算是重回主子的身份了。 至于年纪问题,古代童养媳更小,只是她不知道,赖尚荣虽然底线灵活,却也没打算现在对惜春下手。 嗯,至少要等到及笄之年。 “赖大哥!” 惜春略有些紧绷,对着赖尚荣微微一福。 人一旦失了心气,又足不出户,也就不会再有心情收拾妆容。 “听嫂子说你成天不出门,难不成是还有什么心结?” 赖尚荣怕她长此以往,会憋出病来,所以过来开导。 “她们能帮得上忙,我也插不上手。”惜春怯生生道。 她不似尤氏和秦可卿,有妹妹和弟弟的关系在。 加上赖尚荣时常留宿对面的天香楼,她也不是瞎子,心中大致有数。 名义上从小姐变成下人,思想还转变不过来,加上自卑心理作祟,于是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今日休沐,要去园里看看林妹妹她们,要么你跟我过去散散心?” “别!~”惜春惊呼一声,凄凄道:“相见不如不见,我在这边挺好的,不需要去那边散心。” 如今身份有别,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曾经的姐妹,就好似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尤氏和秦可卿,只以‘她们’相称。 “虽说身体是自己的,但你既然在我这边,我也要对你负责,不想去也成,只是以后不能闷在屋里了。” “嗳!听赖大哥的。”惜春略微犹豫,还是答应了下来。 赖尚荣打开怀表,递到惜春身前,指着上面道:“以后早上卯正(六点)必须起来,在会芳园转转也好,我每天这个时候会在园里晨练,你也不许偷懒。” “惜春知道了!” 赖尚荣知道她有心结,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园子里除了你和入画也只有可卿她们三人,旁人不会随意过来。” “嗳!赖大哥……”惜春欲言又止。 “好了!记得答应我的,我就先走了。” 出门前忽然回身,和煦道:“我记得你喜欢画画,回头给你置办一套画具,以后没事就在园里画画打发时间。” ………… 第259章 久违的休沐(中) “姑爷!小姐……姑爷来看您啦!” 潇湘馆内,响起雪雁清脆的喊声。 “晴雯姐姐,香菱姐姐!” 东西虽然不重,但赖大爷如今已经深受封建社会的毒害,甩惯了膀子。 “你们去各处说一声,我这回还带了些给姐妹们的礼物。” “嗳!”雪雁答应一声,撒丫子的跑了出去。 随即忙又回头,朝赖尚荣晒然一笑,吐了吐舌头道:“我先给姑爷泡杯茶!” 无关虚荣,如同现代男人给女方的闺蜜送礼物一样,总会觉得面上有光,当然,只能当面送,背地里的另当别论。 赖尚荣将礼物带到自家,让各处来拿,自然表示这些礼物是看在林黛玉的面上。 寄人篱下总有诸般不便,这也相当于回馈,所以雪雁表现的十分欣喜。 赖尚荣迈步来到门口,只见飘逸出尘的林黛玉站在门前,微微一福,羞怯道:“赖大哥!” 看见晴雯和香菱拎着几个盒子,只当又是各色补品、零食,嗔怪道:“邢姐姐前儿才送来不少,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倒是叫姐妹们笑话我能吃。” 说着螓首低垂,羞涩道:“都怪我贪嘴,往年的衣服都有些不大合身了!” 赖尚荣喜道:“诶!衣服小了是衣服的错,怎么能怪妹妹贪嘴呢!” 在赖尚荣看来,林黛玉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身子太柔弱。 虽然并未目测出林黛玉有丰满的迹象,但这方面总归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自然以林黛玉的说法为准。 “那就怪赖大哥弄的那些点心太馋人!” 说话间,雪雁将茶水端到赖尚荣面前的桌上,随后跑去报讯。 赖尚荣看了看屋内道:“听岫烟说紫娟回老太太屋里了,雪雁一个人照应的过来吗?我如今太忙,也没时间教香菱学诗,她都念叨好几回了,不如叫她留下来帮衬些?” 香菱听了忙小鸡吃米似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晴雯,面露不舍。 即便赖尚荣时间管理的技能点满,但毕竟分身乏术,每月住在自己屋里也不过三五夜,教香菱的时间就更少了。 林黛玉看了看香菱,有几分萧瑟,叹道:“外头也有丫鬟婆子,屋里头雪雁也忙得过来。” 看得出来,紫娟的离开,她心里多少有些难受,这么些年的情同姐妹。 不过,回忆之前的种种,林黛玉心中多少有数,想到紫娟也算求仁得仁,便释然了许多。 岔开话题道:“听三妹妹说,这回与西夷和谈是赖大哥主持的?” “呵!她还关心朝堂之事?” 旋即将盒子打开,将给黛玉的礼物一一拿出来,介绍起来。 “葡萄酒是西夷高卢基出产的,刚开始喝或许觉得有些涩,但睡前喝上少许有助睡眠。你回头尝尝合不合口味,有没有效果。” 咳嗽只是林黛玉娇弱的表症,究其原因还是抵抗力不行。 多愁善感容易失眠,才是造成体弱的主要原因,虽说现在没有贾宝玉添堵,但她失眠也非一朝一夕,容易引起惯性失眠。 睡前少喝两杯,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主要的。 至于会不会养成个女酒鬼,只要控制好量,倒不至于,当然赖尚荣也不太介意。 林黛玉指着珐琅手扇和葡萄酒,娇羞道:“这些姐妹们都没有,倒又叫她们笑话我了。” “谁笑话你叫她冲我来!”赖尚荣羊怒道:“这不是都给她们准备礼物了嘛?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的。” 林黛玉嗔怪道:“不过是姐妹们的玩笑,你这样倒叫我没脸见人了。” 正说着,只听外头传来王熙凤的笑声:“哟!咱们来得不是时候,还是先躲躲,要叫咱们林姑娘没脸见人,倒真成没眼力见的了。” 林黛玉立即被闹得红头胀脸,嗔怪了赖尚荣一眼,别过身去。 赖尚荣回身,只见王熙凤挽着李纨走了进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跟大嫂子刚进园子,就见雪雁撒丫子的疯跑,听说赖兄弟带了礼来,着急忙慌的过来,就怕被人挑剩下了。” 相较于王熙凤的活络,李纨就稍显拘谨。 微微一福,中规中矩道:“赖兄弟,兰儿近来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哟!赖兄弟你还不放心?别说兰小子那小大人似的,就是偶尔调皮,赖兄弟难道还不得包含一二。” 王熙凤语带双关道。 “嫂子放心,兰哥儿甚是乖巧。” “咦!怎么这么多西洋怀表?难道赖兄弟送咱们的是这个?这东西可不便宜,还是赖兄弟大方。” “嗬!这下失算了吧,都是一个样式,你这早起的鸟儿也没什么不同。” “唉!早知道就不这么早来了,碍了咱们林妹妹的眼,否则指不定这西洋酒,还能赏咱们两瓶尝尝鲜。” 林黛玉毕竟还未出阁,哪里架得住荤素不忌的王熙凤调侃,羞得螓首低垂。 李纨比不得王熙凤见多识广,此时也好奇心作祟,凑到桌旁,弯腰打量桌上的怀表等物,好巧不巧偏偏挡在赖尚荣身前。 如果说尤氏是丰熟,那李纨就是熟透了,偏偏赖尚荣还亲身丈量,知根知底。 想到那一身黑色衣裙,若是套在李纨身上,也不知是何等……偏偏李纨也是寡居,丝毫没有一丝违和感。 “嫂子倒也不算来早,正有事打算知会你一声,这回谈判跟西夷那边谈妥了,后面要在身毒买个橡胶庄园,到时候得嫂子这边安排人过去打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顿了顿道:“等抽空去嫂子那边详谈。” “真的!” 王熙凤还没说话,李纨率先惊叫一声,旋即知道自己失态,忙掩饰道:“我听兰儿说,身毒离着咱们还有十万八千里,是唐三藏西天取经的地方,去那么远置办产业,就不怕顾不上来吗?” 王熙凤自然也听懂了抽空详谈是什么意思,挑起吊梢眉,一对凌厉的丹凤眼,在差点暴露根底的李纨身上掠过。 转而看向赖尚荣时,已无丝毫的凌厉,只余下一汪春水。 喜笑颜开道:“尚荣既然觉着没问题,难道还会有错?” 见林黛玉微微抬头,忙道:“我早就说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回尚荣立了大功,封了兰台寺大夫,可不就跟姑老爷一个官儿嘛!” “呸!又开始贫嘴贱舌讨人嫌了!”林黛玉扭了扭身子,再次低下头。 王熙凤连忙讨饶道:“唉!罪过罪过!瞧我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让咱们赖大奶奶害羞了。” 林黛玉顿时急了,倏地起身,伸出手往王熙凤腋下探去,想要挠她痒痒,王熙凤一边嘴里嚷嚷着‘赖大奶奶’一边不停的讨饶。 第260章 久违的休沐(下、二合一) (也不知道是阳了还是感冒,精神不好,懒得拆分章节,大家体谅。) “凤丫头又欺负林妹妹了!” 正闹着,只听外头传来宝钗的笑声。 紧接着,宝钗、迎春和探春各带着丫鬟,一同进来。 不得不说雪雁做事十分妥当,先跑去最远的蘅芜院,叫上宝钗,再一路来到潇湘馆,路上顺道可以喊上探春和迎春,这样三人同来,不会有人觉得被疏远。 “赖大哥!” “赖大爷!” …… 赖尚荣也打了个罗圈揖,三人又跟林黛玉等人互相打了招呼。 看着桌上的礼物,迎春心里五味杂陈,若非老太太不同意,这会子大概应该在她的缀锦楼。 悻悻的退回众人的身后,螓首低垂,默念起了‘太上感应篇’。 身旁的司棋却并未随着主子移动,巴巴的看着赖尚荣,紫娟被调回贾母身边,她先入为主的联想到,这是赖尚荣为自己调来林黛玉这里,所做的铺垫。 乘着翻看桌上礼物的空档,探春凑到赖尚荣身边,笑道:“看邸报上说,赖大哥这回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西夷从茜香国退兵?” 她虽自知失去了竞争机会,却压抑不住纵横捭阖之心。 纵是不能亲身经历,但能够近距离倾听,亲历者讲述个中细节,也可以稍稍弥补心中的缺憾。 赖尚荣故弄玄虚道:“也不能说不费一兵一卒,虽说并无损伤,但到底还是动用了神机营二十个将士,也让西夷人损失了几个士兵。” 邸报上不会说那些阴谋手段,只会说大的方针,之前就猜测探春关心朝堂之事,当然是要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咦!赖大哥难道还有统兵之才?只是西夷为何死了几个兵丁,就投鼠忌器?” 两人的对话也吸引了其余人,她们虽未必关心朝堂之事,但或是出于关心赖尚荣本人,或是为了捧场,总之齐刷刷的看向他。 舞台已经搭好,赖尚荣便绘声绘色的将谈判的细节,自己所做的安排,删繁就简的讲述了一遍。 “赖大哥怎么就笃定西夷不会恼羞成怒?” “西夷火器见长,火器不同刀兵,射程才是取胜的关键,他们之所以能殖民外海,就是凭借火器之利,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被击败,哪里还敢妄动刀兵?” 探春疑惑道:“既然咱们的火器远胜西夷,为何还在茜香国吃了败仗?” “这新式的火器是我刚刚弄出来的,也才装备神机营不久!” “赖大哥果然有苏秦、张仪之才,引而不发,略施小计就让西夷投鼠忌器。” 探春眼中闪过神采飞扬,一想到他将一国使团玩弄于股掌之间,顿时觉得血脉喷张。 可惜,不能在他身后为其出谋划策,想到这,不禁暗然神伤。 李纨后知后觉,惊叫一声道:“难道就是尚荣上回说的,让兰儿去的那个火器工厂?” 她激动之下,透露了私下见过赖尚荣,好在众人没关注到这个细节。 赖尚荣心虚的偷瞄了一圈,故作镇定道:“所以说这回也有兰儿的功劳,只是他如今还无功名在身,不过相信皇上心中有数,以后学有所成,定有大用。” 皇上自然没精力细究这里头的功劳,但不妨碍李纨信以为真,看向赖尚荣的眼里都快滴出水来。 “多亏了尚荣,兰儿如今愈发出息了。” 宝钗听了只觉得酸气上涌,想起前阵子母女二人私下的体己话。 若非自己与母亲阻拦,怕是哥哥薛蟠也能受到这种抚照吧。 甚至…… 想到这,不自觉的看着桌上的礼物发呆。 苦楚的不止她一人,迎春缩在外围欲言又止,最终弱弱的问了一句:“不是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王熙凤打断道:“斩了又如何?这些番邦还敢跟咱们叫板不成?他们这不就是被打怕了吗?” “不错!不是每个国家都似我大夏一般,西夷人掠夺成性,他们在外海烧杀抢掠,殖民了大片土地,若不能将其威吓,他们也会当我大夏是块肥肉,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噬咬。” 林黛玉疑惑道:“如此穷兵黩武,西夷难道就没有有识之士?” “或许有,只是不多,且在西夷的宣传口径里,他们入侵别国,是给未开化的蛮人带来文明,让别国有学习他们的机会。”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黛玉问道。 “那倒未必,他们骨子里就是一群海盗,本就是吃殖民的红利。” 说到这,叹道:“如今这方世界,怕是除了咱们大夏,没几处能够独善其身之地了。” 赖尚荣并未宣扬恐怖气氛,说出那些剥头皮的恶行,她们也只是心有戚戚。 “咦!我来了也没人去接我,原来都在林姐姐这呢!” 正说着,只听外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随即只见红衣绿裙的湘云走了进来。 “赖大哥!”看见赖尚荣,湘云忙微微一礼。 赖尚荣看了看众人手里的怀表,忙对外头正跟雪雁聊天的晴雯和香菱,吩咐道:“你们回去跟大嫂子说一声,再拿一块怀表给史大姑娘。” 宝钗稍稍犹豫,开口道:“赖大哥,何必叫晴雯和香菱来回折腾,不如将我的先给云妹妹。” 说着,将手中的盒子递到湘云面前。 王熙凤忙拉着宝钗,笑道:“诶!你们姑娘家面皮薄,赖兄弟若是忘了你倒不好意思跟他要,反正他抽空还要去那谈橡胶园的生意,还是将我的给湘云。” 赖尚荣摆了摆手,看着黛玉,意有所指道:“送出去的礼,哪有叫你们转赠的道理,况且,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主家。” 王熙凤立即知情识趣道:“对对对!我倒是忘了,反正都是你们家的东西,自然是林妹妹……” 宝钗闻言面露尴尬,并非她见赖尚荣生发了,生出跟黛玉争抢的心思,毕竟二人都有了婚约,这会子再抢也迟了。 只是单纯的想做个顺水人情,晴雯、香菱两个都是赖尚荣屋里人,当初他还不曾显山露水,都肯为了她们两个,当着王夫人的面叫宝玉难堪,可见心中宝爱。 她本就与薛姨妈商议好了,要搞好赖家女卷的关系,为以后相求做些铺垫,没想到这个示好的举措,竟被曲解了意思,并且放到台面上。 原本,她和薛姨妈还猜测,流言是赖尚荣故意放出,如今看来,却是自作多情了。 这点小小的误会,他都避之不及,又怎会放出什么流言,回想自家的那些避嫌之举,真真是可笑至极。 这点上宝钗倒是误会了赖尚荣,他本就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虽没打算以正妻待之,却也没想过断了这条线。 私下里他不介意广撒网,但当着林黛玉的面,却必须要与宝钗划清界限,否则与宝玉又有何异。 看似只是转赠,此举实则是替林黛玉宣誓主权,与反复横跳的贾宝玉泾渭分明,她面上羞涩难掩,心中却是十分妥帖。 湘云还不知道二人有了婚约,虽听着王熙凤话里有话,但事关女儿家名节,却不好明着问,心里寻思着如何旁敲侧击印证一番,手上缓缓接过黛玉递来的盒子。 “多谢赖大哥,林姐姐!” 谢过二人,扫视了屋内一圈,疑惑道:“咦!二哥哥最是喜欢热闹,今儿这么多人,怎么单单没见着他?” 说到贾宝玉,屋内突然间静了下来。 王熙凤、李纨虽然知道内情,却不想触了赖尚荣霉头。 迎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加上她本就消息闭塞,所以也被问得愣住了神。 林黛玉虽不清楚内情,但结合贾宝玉被关,与紫娟被罚的时间,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事情多半因自己而起,只是这些猜测却不能说出来。 宝钗算是知道的最清楚内情的,她得知贾宝玉被禁足,第一时间便向薛姨妈打听消息,薛姨妈遮遮掩掩,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在她的逼问下,才知道宝玉因何被罚。 如遭雷殛的同时,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 以前薛家确实看不上赖尚荣的出身,但谁成想不到一年光景,他已经官至四品,还是能直达上听的兰台寺大夫,且还有个二等男的爵位傍身。 虽说不是世袭罔替,可赖尚荣这个年纪,加上这个前缀也只是时间问题。 时移世易,如今看来再想玉成这门亲事,却是薛家高攀了。 只是从王夫人的态度上看,那隐隐的期待,终究不可能变为现实了。 湘云没想到自己的旁敲侧击,竟闹出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探春打破沉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太太罚他不许出门。” 湘云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他既犯了错被太太罚了,咱们倒不好叫他错上加错。” “对对对!”众人忙连声附和。 王熙凤笑道:“难得今儿人齐,大家又都收了尚荣的礼,我看咱们不如蠲资,一同请他个东道。” 李纨笑道:“就你得的便宜最大,产业都置办到身毒去了,你还好意思要大家蠲资。” “哎哟!好你个大嫂子,就不能等我先把银子收了,咱们私下二一添作五……” 林黛玉冷哼道:“好你个二嫂子,得了那么大好处,竟还好意思贪图我们的体己!” 王熙凤忙作揖笑道:“姑娘息怒,您若是不畅快了,我这生意怕是要黄了。” 说着摆出一副肉疼的模样道:“罢了!我今儿就大方一回,在园子里请大家个东道。” 宝钗等人并不清楚,连忙出声询问。 赖尚荣云澹风轻道:“嫂子原有橡胶的渠道,所以国营司兴办橡胶厂的时候,便将采购的业务给了她,这回谈判顺便帮她谈了个橡胶庄子。” 他的这番话,听在薛宝钗耳朵里,更是悔不当初。 在她看来,不论是王熙凤亦或是李纨,都与赖尚荣没什么交集,可偏偏却都承了他的实惠。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而自家哥哥原本与他交好,又赠了香菱,可偏偏昏招迭出,以至于造成现在的局面。 若是跟宝玉那头定了还好,可如今……真可谓一言难尽。 想到这,不觉神色暗然。 探春和湘云则取笑起了王熙凤。 “产业都置办到身毒去了,请一回可不成。” “看来我们是沾了赖大哥的光了,否则嫂子怕是还舍不得请这一顿呢!” 迎春一脸艳羡的看着林黛玉,身旁的司棋则与有荣焉,呆呆的看着赖大爷。 赖尚荣察觉到被人窥探,偷偷扫视了一圈,见到司棋神不守舍,怕她因为知道自己娶黛玉,担心自己以后的出路。 忙吩咐晴雯、香菱道:“你们先回去,告诉大嫂子一声,不用等我吃饭了。” 带着晴雯、香菱不方便行事,故而提前将她们支开。 林黛玉埋怨道:“怎么这会子偏叫她们两个回去,不如吃了饭再走。” 赖尚荣摸着鼻子道:“那边如今都是珍大嫂子在管,又没有提前打招呼,总不好叫她等着。” 抬出了尤氏,林黛玉也不好多说什么。 宝钗错过了打趣王熙凤,此时缓过神来,笑道:“那我也凑个趣,前些天外头正好送来了不少螃蟹,一会去取了来。” “那感情好,还能省我一笔开销!” 探春笑道:“吃螃蟹赖大哥没人伺候可不成。” 大户人家吃螃蟹,自有丫鬟伺候着,否则吃相难看不说,手上也少不得沾染腥气。 “嗨!难道还缺伺候的,我让平……”说到这王熙凤忽然醒悟过来,平儿到底是贾琏的房里人,私下里如何伺候都无所谓,倒是不好摆在明面上,于是改口道:“让平儿去叫小红过来伺候。” 小红? 也怪他近来事情多,居然忘了还有个小红,一直在等着自己的消息。 暗自琢磨,王熙凤如今服服帖帖,倒是可以将小红提上日程了。 本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无非是并在一处,多加些菜,对于荣府而言并不复杂。 少顷。 平儿将小红唤来,烹制好的菜肴也源源不断的,用食盒装好送来。 小红只当赖大爷果然一直惦记着自己,故而王熙凤才派她来伺候。 虽大庭广众不敢逾矩,但也是含情脉脉,小意温情的伺候赖尚荣,舒舒服服的吃完一顿饭。 ………… 第261章 美丽的误会 (好消息,早上做了抗原是阴性,我只是感冒;坏消息,老婆阳性。不过她到今天,已经出症状的第四天了,希望熬过这波。) 东府,赖家新宅,尤二姐屋内。 尤三姐正穿着那特制的紧身衣,勤勤恳恳的在屋内练习着深蹲。 “这西夷的果子还真是不错,也不知道吃完了,大爷还能不能弄来。” 尤二姐则一条腿挂在炕沿,一条腿蜷缩在臀下,斜靠着引枕,一边剥着开心果,一边监督她规范动作。 “别都吃完了,留些给我练完了吃。” “别总惦记这些,还不加紧了练!” “二姐!你是不是不想帮我,故意整这么个法子,想叫我知难而退?” 练了都快一个月了,那李代桃僵的计划却遥遥无期,也不怪尤三姐发出疑问。 “怎么会!你自己瞅瞅,你现在这个身段,你姐夫一上手就摸出不同了。” “那为何你自己每天就练一回,却叫我早中晚都不拉下?” 尤二姐啐出一片果子壳,埋怨道:“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倒是想一天练个三五回,早些给大爷添儿子,可那样你还能追的上我?” “那大姐当时怎么没练过?”尤三姐不服不忿道。 尤二姐嗤笑道:“哼!你跟大姐那能一样?大爷早就对大姐……就是摸出不同来,也只会将错就错。你若是被摸出不妥,就不怕大爷半途而废?” 想到赖尚荣又是要为自己寻亲事,又是要贴嫁妆,尤三姐也没了反驳的底气。 一边一丝不苟的执行,一边都都囔囔道:“这后头倒是还能练,这前头那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怎么没用?大爷说的还能有假?”顿了顿又道:“大爷还说,挤一挤总是有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挤一挤,有个七八分差不多就能湖弄过去了!” 恰在这时,尤氏也走了进来。 “咱们吃饭吧!尚荣派了晴雯、香菱回来,说留在那边吃饭了。” 尤三姐瞅了瞅一身黑衣的自家大姐,暗自庆幸,还好不是假扮她,否则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 “大……大爷!是……是不是您将紫娟调回老太太身边,打算将奴婢调到林姑娘那儿去?” “嗯?” 他怕司棋担心日后的出路,故而吃完饭向她使了个眼色,来到假山洞内,打算稍作安抚,没想到她竟脑补了这么一出,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洞内的赖尚荣被问得一愣,动作也不觉舒缓了下来。 司棋却会错了意,只当赖大爷累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假山内传来两声酣畅淋漓的闷哼。 赖尚荣大言不惭道:“放心吧!去不去林妹妹那里再看,就算不跟着过去,难道大爷现在还要不来你?” “嗳!这回都听大爷的!” 上回自作主张险些坏了大事,这回司棋再不敢置喙赖尚荣的安排。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赖尚荣从假山内探出头来。 他并不打算让司棋跟林黛玉进府,一来让司棋过去,岂非又挤了雪雁的位置,她也算帮助良多,不能寒了人心。 况且,诚如他所言,以他现在的身份,只要肯拉下脸,即便是要司棋这样的大丫鬟,也没多少难度。 并非因为荣府忌惮他,只因迎春乃是贾赦的女儿,而贾赦本就是为了钱连女儿都肯卖的,何况只是她屋里的丫鬟。 不过他不打算着急去办,毕竟兼祧的人选还没定下来,迎春也算是候选人之一,留着司棋在身边,方便以后通风报信。 当然,这些话不好跟司棋明说,既然她脑补了这个误会,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拐过假山之间的夹道,正准备沿路从后门回家,只见山道下,一个妇人,低着头摇摇晃晃的上来。 赖尚荣赶忙退了回去,回身撇了眼身后的夹道,见司棋还没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埋伏在夹道里。 刚才惊鸿一瞥,那摇摇晃晃的身影波澜壮阔,因是薛姨妈无疑。 并非他临时起意,想要半道劫个色,而是司棋还没出来,若是恰巧被她碰到,恐怕非但会引起怀疑,那山洞的秘密也要曝光。 如今只能闹出些动静,好提醒里面的司棋。 待看到道探出一只绣鞋,赖尚荣勐然冲出夹道,正与迎面而来的薛姨妈撞了个满怀。 “啊!~”薛姨妈惊呼一声,一个趔趄往后仰去。 “哎哟!” 赖尚荣同时扬声高呼,并眼疾手快,一把勾住了薛姨妈的腰肢。 他毕竟只想示警,并非想要害人,这坡道虽不算陡峭,但坡度也不算小,薛姨妈又体态丰腴。 质量越大惯性越大的道理,他自然清楚,若是一个不稳沿着山道滚了下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真的罪过了。 女怕摸腰,男怕摸头,这本就是禁忌之处。 此时虽已是深秋,但并不算冷,加上本就是艳阳当空的午后,薛姨妈又体丰怯热,身上的衣物着实不多。 隔着几件薄衫,如何挡得住那炙热的侵袭,薛姨妈只觉得浑身酥软,待看清搂住自己之人,更是魂飞魄散。 本堪堪稳住的身形,不自觉的向后仰去,想要拉开身位。 只是赖尚荣搂着她的腰,这会子两人相当于连体一般,赖尚荣又不敢撒手,如何能够拉得开。 眼看着二人连体婴似的缓缓倒下,赖尚荣只能事急从权,抬起另一只胳膊,顾不得引起触碰,迅速绕过薛姨妈脖颈,张开手护住了薛姨妈的头,以免她的后脑磕到地上的石头。 “扑通!” 随着二人缓缓倒地,地上迅速黄土弥漫开来。 “哎幼!阿嚏!” 薛姨妈惊呼一声,随即便被灰尘呛住了口鼻。 “阿嚏!” 赖尚荣则因为向薛姨妈身后倒去,以至于产生了错位,倒地之后一股子窒息感传来,他迫不急待的仰起头,一口深呼吸,没想到也呛了一鼻子灰。 随着喷嚏呼出的一股子热气,带着些许飞沫蘸着灰尘,直往薛姨妈襟内钻去。 让刚刚回过神的她,顿时又陷入了恍忽,非但忘了推拒,反枕住了赖尚荣的手。 赖尚荣感受着沉甸甸的余震,一时也忘了起身。 片刻的静止,赖尚荣忽觉身下微微一颤。 “哎哟!还不快些起开,这……这若是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姨太太小心别磕着头了!” 赖尚荣连忙抽了抽被枕住的手,薛姨妈这才想起自己还枕着他的手,一脸尴尬的抬起头,恰好看见他一双贼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脖颈之下。 顿时又羞又愤,只是这姿势实在不雅,她也怕闹出动静引来旁人瞧见。 只能连声催促道:“尚荣,你倒是快些啊!” “诶!”赖尚荣答应一声,刚准备将搂住丰腰的手,再如法炮制一回,却发觉薛姨妈的后腰竟被丰臀撑住,没能贴住地面,只能悻悻的缩回手。 不过抱着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指尖轻轻从珠圆玉润的丰腰上带过。 之前情急之下,虽有些旖旎,但都被惊慌失措所掩盖,而此时她本就严防死守,那指尖的触感犹如被放大了数倍。 后腰仿佛被毒蜂蛰过似的,麻痒难当,偏偏又以为他手背贴地,已经是极力避免不必要的触摸。 抽出手脱去束缚的赖尚荣,也没有了流连的理由,连忙爬起身,正打算上前搀扶。 薛姨妈一脸的戒备,抬手挡在身前,颤声道:“别!我自己能起来!” 乘着她起身的空档,赖尚荣羊装打量身上的尘土,悄悄回身,看到一抹翠绿从山洞内闪出,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拍了拍前襟的尘土,抬头只见薛姨妈颤颤巍巍,从地上起来。 “小侄刚才正在想事,没注意看路,冲撞了姨太太。” 薛姨妈一脸窘迫道:“罢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说着,低下头,就要错身离开。 司棋刚走,赖尚荣当然不能立即放她离开,否则看着身影未必不会有所怀疑。 忙挡住去路,并指着薛姨妈道:“姨太太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若是不弄干净,叫人看见怕是……” 说着伸出手,往她的裙摆,前襟等处指了指。 薛姨妈低下头,还未等弯腰查看,却率先看到胸前襟口处,倒‘入’口的白腻之上,沾染了掺杂黄土的斑斑点点。 不由想起刚才喷薄袭来的热浪,以及随之而来的飞沫,顿时脸上浮现了一层红晕。 别的地方不收拾也就罢了,这里却还沾染了赖尚荣的口水,即便不会被人瞧见,也是不能久留于身的。 “姨太太快些收拾,我替您看着些,免得有人过来撞见。” 刚准备打发赖尚荣先走,不想他却率先开口。 盛情难却,自家又有事相求,加上确实怕再遇到人,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薛姨妈犹豫了片刻,便转过身。 因怕搓揉下来的污秽,顺着衣襟滑落衣内,薛姨妈只得弯下腰,将身子前倾。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顾前不顾后,偏偏撑起个熟透了的蜜桃,置于赖尚荣眼前。 虽说只是背身,不能窥尽摇曳的身姿,但饶是如此,已经把那独有的丰熟,演绎的淋漓尽致。 自穿越以来,赖尚荣有过交情的妇人、处子,掰着手指头也数不过来,更别说见过的女子了。 可如薛姨妈这般的丰而不肥,熟而不腻,摇而不坠的,大约也只有李纨,勉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其实细究起来,薛姨妈的身量倒是更似司棋,只是司棋空有其骨而无其型。 加上终究只是丫鬟,不如薛姨妈锦衣玉食保养得当,莹白如玉肌肤胜雪。 她虽不能说是肩宽体阔,但身型较之普遍娇小的红楼金钗,显得丰壮了不少。 此时,轻纱包裹下,抬起在胸前蒲扇的胳膊,确实比不得妙龄少女,但却并无丝毫违和感,堪称珠圆玉润的典范。 至于被赖尚荣揽过的腰肢,远远谈不上盈盈一握,只是虽然纤细不足,但凹陷的却恰到好处,反而让臀背的曲线,更加的柔顺,尽显自然之美。 这点,从仰面躺地,赖尚荣的大手竟能活动自如,便可见一斑。 弯腰前倾,一双长腿不似往日,掩在衣裙之下,反而恰到好处的显露真容。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虽说刚刚受用了司棋,但如今遇上这加强版的薛姨妈,赖尚荣也忍不住意马心猿。 一双贼眼由上及下,恰恰看到了地上的掩映出来的影子。 由于弯腰的缘故,s型的曲线有些扭曲,但却极好的突出了重点。 虽说二八少女体似酥,但如何及得上这等熟透了的丰壮妇人,充饥、解渴,可堪驰骋? 片刻的功夫,赖尚荣由上及下,由下及上,将个半遮半掩的身姿,来来回回探索了数遍。 忍不住口舌生津,喉结涌动。 他抱着欣赏的态度,一时间竟忘了避讳,待到薛姨妈转身,看到睚眦欲裂的双目,顿时骇然后退,惊起层层波涛。 忙掩饰道:“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尚荣还在这。” 赖尚荣讪笑道:“小侄无心之失,冲撞了姨太太,还望姨太太见谅。” 薛姨妈心中羞愤,暗道,当初讨要香菱时果然没有看错他,当真是个色胚。 嘴上却不敢抱怨,尴尬道:“事急从权,倒是要谢谢尚荣护着,才没磕着碰着。” “姨太太要不要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可要小侄找个太医过来看看。” “没……没什么,我还有事,尚荣也快些回吧!” 薛姨妈不敢久留,说完便落荒而逃。 ………… 与此同时,怡红院前。 紫娟抱着包袱,跟在琥珀身后,满心欢喜的看着怡红院的牌匾。 敲开大门,跟着琥珀亦步亦趋的来到院内。 “你们怎么来了!” 袭人笑着将二人迎到屋内。 琥珀笑道:“老太太吩咐,以后紫娟就来这边伺候。” 紫娟东张西望道:“怎么没见着二爷?” “二爷正在午休。”袭人不动声色道:“有劳琥珀妹妹了,不知老太太可有旁的吩咐?” “这倒没有!” 送走琥珀,袭人回到屋内。 挽着紫娟道:“妹妹能来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你也知道,二爷因林姑娘的事被太太责罚,这会子还在禁足。二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刚消停了下来,若是让他见着你,再想起林姑娘的事,万一再惹出什么乱子,恐怕妹妹又要受到牵连。不如妹妹先在外头当差,等二爷熬过这阵子,再到屋里伺候,如何?” 不等紫娟开口,麝月、秋纹从屋内走了出来。 只听麝月道:“叫我说,紫娟妹妹这两年还是避着些二爷的好,你虽被老太太派到咱们院子里来,但毕竟服侍过林姑娘一场,如今林姑娘跟赖大爷有了婚约,这个档口若是传出些闲言碎语,岂不是辜负了林姑娘这些年的恩情。” 秋纹笑道:“这些粗使活计妹妹想必也做不惯,你只管先歇着,咱们院里有袭人姐姐主持,也没人敢多嘴多舌的。” 看着三人一唱一和,紫娟虽心有不甘,但她们说的也有理有据。 只能点头道:“那……那以后就仰仗各位姐姐照应了!” 第262章 我拿你当兄弟 赖尚荣离开荣府,回到家中。 躺在床上一边回忆着之前的旖旎,一边养精蓄锐,迷迷湖湖之间,仿佛又回到了蓼汀花淑旁的山洞内。 而洞里的司棋,却已经换成了加强版的薛姨妈,一番纵情驰骋之后,二人连体婴似的出了洞穴。 却见薛蟠拦在道上,大喝一声:“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爹!” 赖尚荣正全神戒备,防备他冲上来扭打,不想薛蟠突然变了嘴脸,舔着脸笑道:“爹!你怎么也不早说!” 这突如其来的嘴脸,让他猝不及防,骤然从梦中惊醒,看向窗外,却已是漆黑一片。 翻身下床,整理了襟摆,迈步出门,却见尤氏居然守在门外。 “尚荣醒啦!饭菜都准备好了。” 一边移步餐厅,一边掏出怀表,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出头。 虽说明知是梦,但赖尚荣却不愿醒来,以至于磋磨的时间太久。 倒也不能怪他,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稀罕,二人之间隔着辈分,薛姨妈毕竟不是赵姨娘,赖尚荣觉得肖想无望,也只能在梦中…… 嗯,聊以自慰了。 吃了晚饭,赖尚荣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不容置疑道:“我一会还要出门,回来不会早,你将黑色的这身,选套宽松些的,我一会带走。” 尤氏神情一滞,转而想到尤二姐曾经说过,赖尚荣在外头还有姘头,只是每每追问究竟何人,她却欲盖弥彰,将矛头指向了荣府。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要说荣府里还要宽松些的,大约也只有李纨婆媳,外加薛姨妈了。 可李纨虽然也是寡居,可毕竟身处大观园之中,门禁森严。 而王夫人,贾政还活着并不合适这一身,若赖尚荣只图这身衣物,不要求应情应景,也不会非得等到贾珍父子皆亡,早就可以让她和秦可卿换上。 那与之有勾连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薛家毕竟是外客,薛姨妈又当家做主,就算彻夜不归也不会有人过问。 原本这一切只是猜测,可天色渐晚她想去屋内,喊赖尚荣吃晚饭,隐隐约约听到他呼唤薛王氏之名。 原先只当梦中有什么交集,如今想来恐怕另有内情。 虽说二人之间隔着辈分,可若是从贾蓉那头算起,他与秦可卿何尝不是隔着辈分? 尽管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究起来,却又合情合理。 当初赖尚荣与宝钗之间的风言风语,王夫人还说要去与薛家分说,之后却不了了之,未必没有这层缘故。 不动声色的答应一声,回到院中挑了一件宽松些的,小心翼翼的叠放整齐,交给赖尚荣。 赖尚荣哪里知道尤氏,错把冯京当马凉,眼瞅着时辰刚刚好,三下五除二吃完晚饭,将衣裙往怀里一揣。 再次来到荣府后门。 前阵子宁府风波,贾母和王夫人吩咐紧守门户,如何风声已过,这些守门的婆子,变本加厉的懈怠下来。 轻车熟路的打开后门,刚拐过大观园后院围墙,就见平儿、素云在内子墙侧迎了出来。 “大爷可算来了!” “嘿嘿!等急了吧!” 有了二人开道,更是畅通无阻,一路来到王熙凤院内。 王熙凤和李纨也不是头一回同台竞技,加上赖尚荣许久未曾光顾,早已望穿秋水,放下了矜持。 一进门,便乳燕投怀似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虽然对于王熙凤的服帖,早已心中有数,但还是有些不适。 “纨儿也就罢了,二奶奶怎么也没有平日的样儿,这般岂不是少了些趣处。” 王熙凤知情识趣,立即抬手往赖尚荣胸口一拍,挑起一对吊梢眉,羊怒道:“好你个贼汉子,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过来看看咱们,光顾着在珍大嫂子和蓉哥儿媳妇身上使劲了吧?” 到底放不太开,‘狗奴才’还是不敢喊出口。 拍在胸口的手,却没有那层顾虑,顺着胸口往下探去。 “嗯?”王熙凤疑惑道:“尚荣怀里头的是什么?” “嘿嘿嘿!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拥着二人来到屋内。 待到王熙凤探入怀中,将那身黑色衣裙抽出,赖尚荣邪笑道:“这是特地带来给纨儿的。” 说着一拍李纨的隆臀,笑道:“快点换上,看看合不合身,回头自己照这样儿做两身。” 李纨掩嘴笑道:“怎么没凤丫头的?” 王熙凤将衣裙子往李纨怀里一扔,吃味道:“少得了便宜卖乖,知道大爷疼惜你些,快换上吧,别叫大爷等急了。” 李纨忙捧着黑裙,扭身准备更换,却听见赖尚荣笑道:“二奶奶现下倒是不方便穿,若是琏二兄弟有个三长两短,届时再穿才算得上应情应景。” 听到这,李纨顿时怔住了神。 难道? 只有寡居之人才能穿? 她虽然屈身赖尚荣,但一直自欺欺人,甚至每每动情时以相公相称,就如头一回一般,只当自己在梦中。 可如今穿上这身寡居之服,仿佛时刻提醒她赖尚荣并非亡夫,也就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想到非但失了贞洁,反而还要消费亡夫,顿时涌起浓浓的负罪感,只觉得愧对死去的贾珠。 正发着呆,却听王熙凤嬉笑道:“快别提那个遭瘟的,他心里哪还有我,人家如今心里只有你一个,早就当他死了。”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二人早已裹挟在一处。 正是你见我慌,我见你忙,再顾不得愧疚,自欺欺人的默念一声:“都是为了兰儿!” 慌忙将衣裙换上。 ………… 荣府东北角薛家小院,与赖尚荣颇有缘分的那间屋内。 另一个寡妇薛姨妈,同样因为他辗转难眠。 虽说本是一场意外,但赖尚荣逾举的目光,让她羞愤不已。 起初,她确实抱着对赖尚荣逾举的不满,愤恨不已。 可愤恨的情绪宣泄结束,随之而来的,却是对喷薄心间的火热男子气,及热辣辣的目光,难以言表的向往之情。 她平日接触的男子,要么是自家下人,要么是亲戚故交,绝不会流露出那样择人而噬的眼神,更别说触碰到腰身这样的禁忌之处。 本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自从薛蟠父亲去世,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喷薄的男子之气。 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及手指滑过的酥麻,勾起了埋藏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种充实和满足感,还有酣畅淋漓的爽利,已是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想到这,不禁有些迷离,对那择人而噬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竟隐隐有些期盼。 本以为自己这个年纪,即便保养的再好,也难逃人老珠黄,不曾想,竟魅力依旧,还能让赖尚荣这样的毛头小子,如此血脉喷张。 回忆赖尚荣盯着自己,那直愣愣的模样,心下便隐隐生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得意之情。 正回味着久违的男子气息,忽然间,只见眼前浮现自家儿子的方头大耳。 紧接着,耳畔响起一声大喝:“娘!他是我兄弟,你……你怎么能让他当我爹?” 这一声大喝犹如春雷一般,薛姨妈顿时如坠冰窖,惊起一声冷汗。 晃过神来,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臆想。 长吁了一口浊气,只觉得身上又湿又黏竟无一处受用,连忙起身吩咐同喜同贵准备沐浴。 第263章 休沐的尾巴 赖尚荣趴在王熙凤屋内的拔步床中央。 左右分别坐着李纨以及王熙凤主仆,妯里二人一人一边按着肩膀,两个丫鬟则各自按着身前的一条毛腿。 李纨凑到耳边,小心翼翼道:“听兰儿说秦钟去了神机营,这回谈判还跟西夷人动火器了?” 知道她担心儿子,赖尚荣安慰道:“放心吧!大爷不会让兰儿也走秦钟的路子,他是要走科举正途的,如今不过是让他积累一些为官的经验。” 贾兰看着小大人似的,但因为在家里不受宠,多少有些怯弱。 因材施教赖尚荣是清楚的,秦钟若非家里遭逢变故,他也不会让其去神机营。 “嗳!嗳!这我就放心了,刀兵无眼,这孩子胆子又小,我真怕他……” 王熙凤不等说完,打断道:“嗨!你就是瞎操心,我早就说了,大爷待兰小子那是当亲儿子看了,还能让他吃亏不成。” 李纨闻言不自觉的,瞅了眼床上残破的黑色衣裙。 随即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好容易找了个后爹,千万别…… 想到这,不觉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三分。 赖尚荣感觉到指甲嵌入肉中,抖了抖肩膀,翻了个身,双手一撑,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你抽空寻思寻思如何约束工厂的工人,最好能列出一些细则条陈,我拿回去试试效果。” 邢忠虽然有一颗管理的心,但心有余力不足,白糖工厂的管理有些松散,即便他一心扑在上面,也不能面面俱到。 仅凭人盯着不行,总归还是要在制度上找出路。 他如今管得太多,精力有限,记起王熙凤协理宁国府,调理清晰,责权明确,放在前世怎么也是个合格的ceo,故而想要她帮着出谋划策。 王熙凤眼前一亮,惊喜道:“大爷是叫我替你管厂子?” 宁府出事之前,王熙凤还不曾有危机感,觉得自己荣府二奶奶的身份,委身于他,就已经是他八辈子修来的了。 可随着宁府出事,她才生出了危机感,加上与李纨扯破了窗户纸,妯里同台,她才骇然发现,自己竟有些一无是处之感,还不如这个大嫂子,能够让赖大爷肆意纵情。 自己一无是处,可偏偏还多吃多占着橡胶的生意,叫她如何不心生惶惶。 “嗯!你先列出来,我在家里的水泥、白糖和煤炉工厂先行试点,若是好用,再拿去衙门。” “嗳!”王熙凤答应道:“大爷放心,别的说不,管人保管叫他们没空子可钻。” “嗯!身毒的橡胶庄园,你就不要管了,我会派个踏实可靠嘴巴紧的过去管着,你只等收银子就好。” 虽说宁国府出事,他是最大受益人,但也提醒了他,这是皇权至上的社会,伴君如伴虎,不得不居安思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保卫科即便能为他所用,但毕竟人数有限,忠诚度还不可控,只能算是一步闲棋。 还得有一套可靠的班底,同时将武器的代差拉开,至少能护着自己出海。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离开。 大夏朝铁矿都有管制,即便是市舶司进口,也必定会登记在册。 所以,他至少也要搞些安身立命的家伙,材料这块还得另谋渠道。 走私是个不错的想法,以身毒的橡胶庄园做为中转,冶炼生铁运回。 至于是夹杂在橡胶里,光明正大的运进来,还是中途找个偏僻之所卸货,还要看以后的监管情况而定,也要看自己能不能在关键口子,安排信得过的人手。 王熙凤并不清楚赖尚荣的盘算,只当他是辖制自己。 将脸贴到他的胸前,谄媚道:“这庄子是大爷盘的,自然大爷派人管着,大爷只要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见她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赖尚荣将她揽在胸前,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只要你本本分分,大爷自然不会亏待你。” 想起贾琏讨要春柳,又道:“前阵子贾琏跟我讨要贾珍的侍妾春柳,你怎么看?” 天地良心,他是临时想起了这桩事,觉得毕竟二人还是夫妻,单纯的想要询问王熙凤的想法。 但听在王熙凤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遥想贾蓉,就是因为对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这才被赖大爷碾的渣都不剩。 本就对赖大爷的护食,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上刚刚才让她本本分分,叫她如何能不产生,赖大爷敲打的联想? 忙将脸颊贴在赖尚荣胸膛,一边磨蹭一边道:“我自从跟了大爷,心里就只有大爷,哪顾得上他讨不讨人,大爷若是嫌弃春柳,就赏他便是。”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贾珍那一屋子侍妾,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养着确实也麻烦。” 见平儿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又补充道:“不过人可以给他,身契还得留着,指不定哪天还能以此做个筹码。” “他那副怂包样儿,难道还敢跟大爷叫板?若是被他知道,大不了给我一纸休书,我带着平儿去跟着大爷。” “对了,你屋里那个小红,约莫半年前说要跟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下回等我休沐,你叫她去我那边,总不能每回都要她们两个出去守着。” 平儿和素云听说要进新人,倒也没什么吃醋的举动,反而想到以后有人守门,多了几分欣喜。 “嗳!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得出根基深浅。” 李纨也凑趣道:“看上尚荣的不止她一个,你忘了三丫头了?” “哦?” 听这么一说,来尚荣也来了兴趣,如今婆媳,妯里,姐妹他都尝试过了,若是能将赵姨娘和探春都拢在一处,做一锅盖浇饭,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这你们怎么知道的?” 素云接过话茬道:“之前三姑娘时常过来,跟哥儿借课业回去看。” 顿了顿又道:“不过自从大爷跟林姑娘的亲事定了,就没再来了。” 听到这,赖尚荣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原以为探春是慧眼识英雄,不成想只是觊觎自己的正妻之位。 说到底,还是赖大爷矫情,以前他还常常将,只要身体不要灵魂,如今改弦更张尚不自知。 觉得探春没了念想,连样子活也不愿意做,便不打算将其做为兼祧的人选而已。 要说最合适的无疑是薛宝钗,穿越红楼世界,若是能钗黛兼收,无疑是最满意的答卷。 只是从宝钗多次避嫌看来,恐怕还是更偏向金玉良缘,他赖尚荣又不是舔狗,一厢情愿的事情,他也没兴趣。 当然,这也是赖大爷现在不缺女人,否则,他未必介意去舔。 不得不说,赖大爷就是这么的灵活多变。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灵活也只打算在金钗里挑挑拣拣,故而选择面也就这么大。 如今金钗差不多都见完了,原着里颜值能打还没见过的,也只剩下薛宝琴了。 可薛宝琴与梅翰林家里有婚约,梅家可不似张华家,随意给点银子就肯退婚,确实也是个问题。 左思右想也没个定论,他也不钻牛角尖,休息的也差不多,于是起身,在四人的伺候下穿好衣服。 临走时,不忘对王熙凤道:“惜春以前用的画具,你帮我照着样儿再买两套,送到我府上。” 第264章 海王难当 翌日,清晨。 赖尚荣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在晴雯和香菱的伺候下,洗漱穿衣完毕,来到会芳园内。 忍不住感叹一声,海王难当啊! 昨天难得的休沐,他非但没机会休养,反倒是操劳的有些过度,当真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所以摸回家,非但去秦可卿或是尤二姐等人房内,就连晴雯和香菱都没敢惊醒。 片刻的休憩,自然掩不住昨日的操劳,若非今日是与惜春约定的头一天,他真的有心再补上一觉。 不过,说是这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若非从小打熬,哪有昨日的酣畅淋漓。 故而来到会芳园,他也没特地搜寻惜春的身影,只自顾自的绕着园子慢跑。 绕过天香楼,来到逗蜂轩外,只见对面的登仙阁,惜春主仆款款而来。 惜春今儿穿着一身翠色裙裳,批了一件粉纱坎肩儿,精致的俏脸上,略带些婴儿肥,一双眼眸秋水寒潭一般,深邃又拒人千里。 看到赖尚荣跑过来,才堪堪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只是笑容里略带一丝生疏。 “赖大哥,早!” “嗯!乖!”赖尚荣摸了摸惜春的脑袋,笑道:“画具这两天就能送来,到时候你就可以在园内作画,也就不那么无聊了。” 惜春并不知道,他将差事交给了王熙凤,只当他昨日他休沐去荣府的同时,还记挂着自己的事情,忙里偷闲将事情办了。 那张冰山似的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我不急的!” 说完,惜春挠了挠头上的发髻,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正脸看他。 “对了,惜春你生辰是哪天?” 古代人的生辰八字乃是机密,因为迷信害怕巫蛊之术,除了亲近之人也只有在成亲前,才会互换生辰。 不过,赖尚荣可不管这些,他也是单纯的想到过生日这一茬,想要给这个还未长成的小萝莉,融一融心中的冷冽。 至于,有没有掰着手指头算惜春的年纪,就只有赖大爷自己知道了。 前世读红楼,他就心中疑惑,书中不论是外客薛家,还是如平儿、香菱这样叫得上号的,或是四儿那种边缘的丫鬟,都交代过生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可同为四春,却只有迎春和惜春生日未知,可见是有多透明。 惜春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心怀忐忑道:“赖大哥为何要问生日辰?” “哈哈哈!”赖尚荣爽朗一笑道:“自然是要给惜春过生日啊!不然还能干吗?” “过生日?”惜春眼中流露一丝茫然。 “怎么?你在荣府这些年,就没人替你过过生日?” “没……没有!” 赖尚荣适时将惜春的脑袋揽在怀里,温言道:“没事!以后每年赖大哥都替你过。” “每年……”惜春滴咕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赖尚荣一脸坦然道:“当然是每年,难道惜春想一直住在赖大哥这里?” 惜春仰面看他一脸真诚,也不知是不是误解了其中的意思。 答非所问道:“六月初八!” “好的!赖大哥记下了!” 随后,赖尚荣又绕着园子跑了两圈,隐隐约约总觉得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回到后院,尤氏已经摆好了早餐。 “对了,将你们几个生辰都记下来,回头记得提前知会我,岫烟是四月二十六,惜春我问过了,是六月初八。” 尤二姐是八月初七,他自然知道,只是尤氏身为姐姐,他也没多此一举。 “嗳!” 细微之处见真章,她没想到赖尚荣竟还记挂这些小事,看向赖尚荣的眸中快滴出水来,以后服侍更是尽心竭力,暂且不提。 在赖尚荣去衙门的同时,宝钗赶至东北角的薛家小院。 迈步进屋的薛宝钗,连忙开口道:“母亲怎么一大早喊我过来?” 话音未落,瞅见薛姨妈一脸的憔悴。 急忙上前问道:“妈!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薛姨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忙遮掩道:“没……没事!就是作业担心你哥哥,没有睡好觉。” 薛宝钗松了口,叹道:“哥哥这么大一个人,去的又是金陵老家,有二叔他们照应,他不惹事就阿弥陀佛了,您还担心他?” 顿了顿又道:“您一大早叫女儿过来,该不会作业梦到什么,胡思乱想了吧?” 薛姨妈听见宝钗说梦到什么,微微一颤,忙递过一封书信,岔开话题道:“南面来人了,带了你哥哥的书信回来,说你二叔快不行了,他要留在那边等阵子才能回来。” “啊!~二叔快不行了?” 薛宝钗喃喃自语,随即回过神来,来不及查看书信内容,忙问道:“那哥哥有没有说,南面的铺子如何了?” “说了,都清点完了!”薛姨妈有气无力道。 “怎么会?咱们不是派人去追了吗?” “唉!派去的时候他已经盘了几间出去,随后那些掌柜的都得了风声,跑到他面前叫屈,说是不能厚此薄彼。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哪里架得住这些?抹不开面儿,就干脆都盘了出去。” “唉!~哥哥真真湖涂啊!”薛宝钗长叹一声。 “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你哥哥信上还说,你二叔怕耽搁了宝琴的婚事,想叫她到时候跟着进京,赶在百天内完婚。” 古代民间,父母去世守孝三年,这三年内不得贴对联,办喜事,放鞭炮,穿红戴绿及不良嗜好。 但守孝百天内,是可以完婚的,否则,一旦过了百天之期,就得等满三年。 “这……这会不会有些急了?梅翰林家毕竟是书香门第……”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毕竟是你二叔的心愿,也只能等你妹妹进京,到时候叫你哥哥跟薛蝌上门,先问问再说了。好在她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便是真的不同意仓促置办,不过是再等三年罢了,你妹妹比你还小了两岁,也还等得。” 听母亲这般说,宝钗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顿了顿又道:“其实能早些完婚也是好的,梅翰林毕竟是翰林出身,如今官拜鸿胪寺少卿,听说这回跟赖大哥,一同与西夷谈判,咱家的事情说不定还得指望他家帮衬些。” “对对对!我这光顾着担心了,还是你想得周全。” 薛宝钗点头道:“他与赖大哥一同谈判,想来应该有些交情,到时候咱们叫哥哥去请他出面,事关宝琴妹妹的终身大事,想必哥哥也不会推诿,到时候咱们再请他过来好生招待,答谢他的帮忙,一来二去,哥哥也能放下……” “不可!”不等宝钗说完,薛姨妈惊呼一声。 见着女儿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慌忙道:“这事还是先跟你哥哥商量了再说,免得他又耍小性子。” 第265章 打破底线 次日,赖尚荣散衙回到家。 尤氏端来一盆水,等他净了手。 才道:“凤丫头派了个人过来,说是送什么东西,这会子在偏厅等着爷呢!” “哦?平儿来了吗?” 暗道,王熙凤效率挺高。 习惯性的,甩了甩已经擦干的手,刚准备迈步偏厅。 “不是,是个叫小红的丫头。” 虽然,赖尚荣让王熙凤等他休沐再将人送来,但王熙凤素来做事妥帖,怕赖大爷等得急了,便借着送工厂规章条陈的机会,将人派了过来。 “哦?”赖尚荣稍一迟疑,立即道:“饭菜就挪到偏厅去吧!” 既然王熙凤这么殷切,下活都做到这种地步,赖尚荣又不是什么伪君子,自然是连人带饭一起吃了。 “嗳!~那还要人伺候吗?” “嘿嘿!不是有小红在嘛!” 尤氏一面吩咐人将饭菜移至偏厅,一面若有所思道:“今儿琏二又过来问了。” 她听赖尚荣说要小红伺候,立即心领神会。 自从赖尚荣受赏以来,他隔三差五就过来问春柳的情况,尤氏之前还次次汇报,后来见赖尚荣有些不厌其烦,也就不再触他的霉头。 这次王熙凤派了个标致的丫鬟过来,赖尚荣又有受用的意思,她只当是与贾琏的交易,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才提了一嘴。 “哦,那下次来就让他将人带走,身契别给他。” 虽然答应将春柳送给贾琏,并在王熙凤面前提过此事,但他却并未太放在心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故而,休沐从王熙凤床上回来,事无巨细都交代了清楚,却唯独把这件事给忘了。 “嗯!”尤氏答应一声:“对了那小红还带了两套画具过来,我寻思着尚荣是给四姑娘准备的,已经提前拿来放在您屋里了。” 她虽猜出画具是给惜春准备的,但这种献殷勤俘获芳心的事情,当然要赖大爷亲力亲为。 赖尚荣丝毫没有被看破心思的难为情,反倒,十分坦然的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随即搂住尤氏的腰肢,深深的给了她一个奖励。 “你们如今与贾家已无关联,那些避子的措施也没必要再做,真能添个一儿半女,大爷难道还会为了他家的颜面,苛待了自己的孩子?” 这话他早就对秦可卿说过,对尤氏还是第一回说。 “真的!” 尤氏惊叫一声,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狂喜,若非知道赖尚荣另有要事,这会子怕是就要使出浑身解数,为赖家添丁增口,尽上自己的一份力了。 她的身份尴尬,想要名正言顺在赖家生存,母凭子贵无疑是最好的一条出路,只是她不清楚赖尚荣的想法,故而一直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赖尚荣也不是单纯的为了褒奖尤氏的懂事,而是一举两得。 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底线,即便荣国府有贾赦这样下限不高的人。 但一样不妨碍,他们在事关己身时候,保留自己的底线,或者叫做颜面。 尤其在贾母、贾政及王夫人那里,这一点会显得尤为突出。 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就如半年前,自己想娶迎春贾母都觉得丢了家里颜面,而如今,不论她还是整个荣府,怕是巴不得他能娶迎春。 但赖尚荣向来是个得寸进尺的,当然不会满足于现状。 既然荣府主动放弃了尤氏三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击穿荣府的底线呢? 如今,他们还能埋起头做鸵鸟,装作尤氏三人,单纯的被他供在府里,好吃好喝的照应着。 可如果,哪一天三人中有人为赖家添了丁增口,这种装聋作哑还如何能够维持得下去?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否则,就容易遭致反弹,甚至不计后果的反抗。 狗急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人? 打破底线同样如此,只有步步紧逼,让对方逐步破防,才不至于生出鱼死网破的想法,一点一点的丧失掉原本的坚守,进而导致破罐子破摔。 一旦荣府遇到个青黄不接、难以为继之时。 那时候,赖尚荣别说是娶兼祧之妻,恐怕就是要纳迎春、探春为妾,只要给的足够,他们也不会再有反抗的想法,甚至干脆破罐子破摔。 届时,明目张胆的刁奴骑主,将荣府后院当自家后院,予取予求,都未必没有可能。 毕竟,他已经将荣府的底线掰开揉碎了,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坚守的呢? 一边做着美梦,一边移步偏厅。 一身红衣的小红倒也没闲着,颇有主人翁意识的,帮一众下人着摆盘。 见到赖尚荣进来,她眸子里闪烁着亮彩,俏皮的将臻首一晃,喜庆又伶俐的笑道:“大爷!二奶奶叫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 说着将手往身前的衣服上擦了擦,回身从小几上拿了装订好的几页纸。 这会子还有下人摆盘端菜,他正襟危坐,似模似样的翻看了起来。 王熙凤的规章制度,不可谓不细致,只是,有一定的局限性。 她虽然管着荣国府数百口人,但管的都是贾家的家生子,没有管理外头工厂的经验,所以,条条框框都是如何约束,只有大棒却没有胡萝卜,如何留得住人? 虽说工厂里也有赖家奴仆,但那只是把手重要岗位的,大多数还是外头招聘的工人。 甚至,水泥工厂这种,不需要防备技术外泄的厂里,更是全部都是外聘人员。 大致翻了一遍,见饭菜已经上桌,下人们带上门,退了下去,赖尚荣才语带双关道:“二奶奶都跟你说了吧!” 赖大爷故意等到只有两人才问,显然不是问公事,小红不由涨红了面皮。 “二奶奶说了,小红以后就是大爷的人了,叫奴婢先过来伺候大爷!” 赖尚荣往腿上一拍,笑道:“那你怎么还在那杵着?” 小红螓首低垂,移步赖尚荣跟前,乖巧的坐在他的腿上。 赖尚荣轻佻一笑,面不红心不跳道:“你这伶俐可人儿,叫大爷一直牵肠挂肚呢!” 说着,一手搂住纤腰,一手勾起小红尖俏的下巴,将低垂的螓首扭向自己,几乎脸贴脸的与其四目相对。 面对着他那近在迟尺,且又充满了侵略性的眼神,小红心头突突直跳。 这近在迟尺的心跳声,赖尚荣听在耳里,他得寸进尺的,咬上小红已经羞红的耳垂,并轻嗅了一口,处子的幽香扑鼻而来,沁入心脾。 赖尚荣呼出一口浊气,闷声道:“来之前沐浴过了吧!” 小红哪里经过这些,那窈窕的身子顿时就软了下来,‘嘤咛’一声,把头埋进赖尚荣怀里,任其上下求索。 第266章 指导王熙凤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 小红已经人如其名,唯一没有泛红的,也就只有她的双眸,只是她的眼神并非清澈,而是某种情绪到达顶点后的麻木。 待小红慢慢缓过神来,赖尚荣再次将其搂坐在腿上,笑道:“陪大爷吃饭!” “嗳!”小红答应一声,便扭身拿起快子,做起了投喂工作。 赖尚荣也没闲着,一手搂住纤腰上下求索,一手拿着王熙凤送来的条陈,又仔细看了一遍。 一顿饭吃完,小红心怀忐忑道:“大爷不要奴婢过来伺候吗?” “你暂且跟着二奶奶,我这边跟她有些生意往来,需要你传递消息。” 毕竟事关王熙凤名节,还得让她自己处理,他不好越俎代庖,直接告诉小红。 “嗳!那奴婢就先跟着二奶奶,大爷可有什么需要嘱咐奴婢的?” 不得不说,小红的屁股很正,刚从了赖大爷,就透露了盯梢的意思。 “嗯!那边府里的事,你觉着要紧的,事无巨细都可以过来告诉大爷!” 对于这种足够聪明伶俐的,赖尚荣不想限制了她的发挥,只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框架。 当然,也故意没有针对王熙凤,因为以后与王熙凤的关系难免不被她知晓,为了避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想法,所以只模棱两可。 “还能走吗?” “呃……大爷怜惜奴婢,再歇一会就可以走了!” “那等你休息好了,咱们一起去!” “大爷也要去?” 甩了甩手里的几页纸,笑道:“这里头有些东西,要跟她说道说道。” “不能因为奴婢,耽误了大爷的事。” 小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赖尚荣一把拉住。 “什么事也没你身子重要!” 小红哪里经过这些,贾宝玉这样出了名的怜香惜玉,那也是因人而异,是不会对一个丫鬟这般小意温存的。 就连袭人这样的准姨娘,踢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收脚。 又过了一刻钟,做足了表面文章的赖尚荣,在小红的再三劝说下,才松开上下求索的双手。 跟着步履蹒跚的小红,施施然来到荣府东角门。 虽说大晚上的,但赖尚荣也不是头一遭这么晚进府,荣府的下人听说是找王熙凤的,也不敢多问。 一路来到王熙凤院内,直奔正屋而去。 还打算通禀的小红,也忘了阻止,一脸惊骇的看着他,堂而皇之的迈步进去。 没有小红想象中的喝斥。 “咦!大爷来了!”平儿见到他惊呼一声。 “啊!~”王熙凤惊喜道:“爷……也算你个贼汉子有良心,知道来看我,人已经受用了?” 嘿嘿,入戏还挺快。 “嗯!我跟她一起过来的。” 得到肯定的答桉,明显看出来王熙凤松了一口气。 这次他并未摸黑过来,前面又没有通禀,自然只可能是跟着小红来的。 虽然觉得以赖尚荣的城府,不至于顾头不顾腚,但还是难免担心。 “平儿!你去外头跟小红一道守着。” 虽在赖尚荣面前信誓旦旦,被人发现了不过一纸休书,转投他的身边。 但到底荣国府的二奶奶和赖家的妾,她心里还是有杆秤,更何况还事关名节。 之所以,让平儿跟小红一道守着,也存了盯着她的想法。 望风的事情,只要经过一回,那也是上了贼船。 她并不知道赖尚荣此行的目的,只当他是来奖励自己,提前将小红送去的贴心之举。 不敢拒绝赖大爷的索取,也只能尽量做好善后工作了。 见平儿带上门出去,又试探道:“要不要让人去叫大嫂子?” 赖尚荣听到这,总算明白她会错了意。 不过,以王熙凤的战力,也只能算是饭后甜点,虽说刚刚才连人带饭一起吃,但小红毕竟初逢人事,他已经留了手。 “二奶奶这么贴心,小的这么能不投桃报李?今儿是专程过来服侍二奶奶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王熙凤是饭后甜点,但李纨却当得起满汉全席,他便是空腹也能撑饱,何况现在? 更何况说不定还得搭上个素云,上回的余威犹在,也只能谢敬不敏了。 堂内的小红,见赖尚荣堂而皇之的进了里屋,非但没有遭到喝斥,只片刻功夫,反倒屋里的平儿,毫不避嫌的带门出来了。 “平儿姐!”不知所措的喊了一声。 平儿并不理会,只沉声道:“大爷和奶奶有要紧事谈,咱们在外头守着。” “嗳!”小红一面暗自咂舌,这得多要紧的事,连平儿都不能旁听;一面答应了一声。 正揣测着二人的交谈,只听平儿又道:“你如今也是大爷的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红忙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 少顷,小红隐隐听到,屋内响起王熙凤的嬉笑怒骂之声,渐渐的,喝骂之声渐止,只余下隐隐带着哭腔的喘息讨饶声。 这声音小红才亲身体验了一回,如何不清楚代表着什么,悄悄抬起发烫的面颊,瞅了一眼平儿,见她彷若未闻,又悄悄将头低下。 中途,屋内消停下来,传来二人的窃窃私语,再之后又是固态萌发,就这么煎熬了一个多时辰,才见赖尚荣从屋内出来。 堂而皇之的在平儿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对着自己笑道:“安心跟着凤儿,你比她们方便些,得空就可以过去。” 听到赖大爷连称呼都换了,更不敢多言。 茫然的点了点头,就听平儿吩咐道:“将浴桶拿到屋里打些热水,伺候奶奶沐浴!” 平儿还是懂王熙凤的,估摸着自家主子大约是不能再去浴房了,直接将地点移到屋内。 不说王熙凤主仆三人,如何收拾残局。 却说赖尚荣心满意足的出了王熙凤院子,今天他过来主要是提点王熙凤。 没办法,这个年代的女子,即便是王熙凤这样脂粉堆里的英雄,对于后宅以外的事情,也只能管中窥豹。 所以,乘着中间的小憩,他向王熙凤详细介绍了,雇佣的工人与家里下人的区别。 并拿各自房内,专业技能过硬的大丫鬟做了类比。 值得庆幸的是,王熙凤的双商很高,听了赖尚荣的分析,瞬间也把握住了重点,甚至还会举一反三,提出了一些可圈可点的奖惩办法。 正是因为她的这份聪慧,招致赖大爷的被动奖励。 当然,引导的同时,赖尚荣也没忘记布置作业,要她改善后等待自己的再次查验。 赖尚荣相信,自己现在花费的时间和努力是值得的,假以时日,王熙凤应该可以替自己,分担不少生意上的琐事。 好让他腾出手来,专心应付衙门,以及外部事务。 第267章 败露 出了王熙凤院子,赖尚荣照例采取前门进后门出的办法,打个时间差,让守门的下人,无法摸清自己逗留的时间。 万万没想到,刚转进王熙凤院墙外的过道,就听身后传来赵姨娘嗲声嗲气的呼唤。 “大爷嗳!~” 赖大爷出手阔绰,只是进府次数太少,又从不会提前告知她,以至于每每错过他进府的机会。 一连个把月没有额外的进项,赵姨娘情急之下,便叮嘱贾环,让他不论看见赖尚荣进府,或是听见他进府的消息,都及时过来汇报,核实之后给他半吊钱的好处。 本是抱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即便没收获,也不会有损失。 却没想到还真的有意外之喜。 赖尚荣跟着小红从东角门进府,恰巧被在前院游弋的贾环瞧见,立即飞奔告诉了赵姨娘。 虽然贾环顾前不顾后,没跟着赖尚荣看他的去处,但好歹看见他是跟着小红进府。 赵姨娘没胆子进王熙凤的院子,于是趴在后廊西角门处,愣是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盼到赖大爷出来。 眼看着赖尚荣就要拐进过道,怕他走的太快追之不及,这才出声呼唤。 赖尚荣倒也没有回身等她,向过道内瞅了一眼,就闪进了旁边的大花厅。 虽说从晚饭到现在,他没有片刻消停,只是不论小红还是王熙凤,都算不得正餐,赖大爷又根基深厚,确实消耗有限。 加上赵姨娘多日未曾勾连,确实有些怀念她的那些花活。 进了大花厅,背靠院墙,刚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额最小的银票,另行收好,赵姨娘便尾随着进来。 赵姨娘一见着赖尚荣,便开始搔首弄姿媚眼连抛,直往他怀里拱。 “哎哟!~大爷怎么这些日子也不来找奴家?奴家心里可想煞了大爷!” 大花厅二人也不是第一次来,赖尚荣轻车熟路,搂着赵姨娘的水蛇腰,来到大花厅中央的戏台之上。 少顷。 戏台上的赖尚荣,彷若变身常山赵子龙,上演了一出,单人单骑,一人一枪,七进七出的戏码。 可惜不是单骑救主,而是…… 不过,二人都没有察觉,戏台上上演全武行之时,大花厅的门口,伸出一个脑袋,悄悄向内探寻。 待那人循着声,看向中央的戏台,刹那间,又将头缩了回去。 红着脸,轻声滴咕了一句:“竟然是他!” 偷看的正是赵姨娘的亲生女儿,荣府的三姑娘探春。 她今儿晚上去王夫人屋里请了安,又陪着嫡母闲谈了一会儿。 出了王夫人院子,正准备穿过后廊的三间小抱厦回大观园,却发现赵姨娘趴在西角门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熙凤院子。 贾琏虽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但这种事情,王熙凤自己不说,旁人又哪里知道内情。 她本就怀疑赵姨娘跟贾琏有染,只当她是在等贾琏,便不动声色的带着侍书进了大观园,随后先将侍书打发回去,自己则独自折回,悄悄躲在远处,暗中观察赵姨娘的一举一动。 由于视角的原因,她并未看见赖尚荣出来,只看到赵姨娘闻风而动。 半道上,隐隐听到了一声‘大爷’。 可她不敢跟的太紧,赵姨娘声音又低,故而并未听得真切,待到二人隐入大花厅,她才悄悄跟了上来。 此时的她面沉如水、银牙紧咬,并无丝毫窥破奸夫的得意,反倒有些进退两难。 有心冲进去喝阻二人,又怕闹出动静,召来闲杂人员,反而害了自己。 可就此离开,又怕有人经过听到动静,尤其赵姨娘那淫声艳语,仿佛极具穿透力,直往她的耳朵里钻。 其实,赵姨娘的声音不侧耳细听,根本就不会发觉,只是她窥见了里头的场景,又心无旁骛,故而将那微不可查的动静,放大了数倍有余。 她虽然恨透了赵姨娘轻浮,可二人毕竟是母女,若是被人发现,她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进也不是,一走了之也不是。 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躲在东西穿堂内,趴在门口盯着大花厅周边。 只等有人经过,就闹出动静,再将人先拦住片刻,好给里面留下收拾的时间。 一边盯着两旁的道路,一边揣测赖尚荣为何大晚从王熙凤院里出来。 起初,她确实怀疑过,赖尚荣与王熙凤有染,可随即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王熙凤院内丫鬟婆子众多,赖尚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况且,平儿素来贴身服侍王熙凤,她也十分清楚,这就让本来不大的空间,进一步缩小。 自家生母院内,不过两个丫鬟,还不是一样要避开自己院子,选择这僻静之所? 另外,她并不知道,赵姨娘是从贾环口中,听说赖尚荣进府,只当是奸夫淫妇早就约好,而王熙凤只是赖尚荣进府的幌子。 而且,理由都是现成的,前日在潇湘馆,还说替王熙凤盘了个身毒的橡胶庄园,需要再行商议,多半就是以此为借口,摸进了后院。 抛开了对王熙凤的怀疑,便开始思索应对之法。 赵姨娘是必须要警告的,哪怕能让她以后行事能小心些也是好的。 只是,她素来与嫡母王夫人亲近,赵姨娘本就颇有微词。 加上,她知道自己不敢告发,自己的警告未必会放在心上。 她不是没想过将赵姨娘拘在自己身边,只是这样一来,让王夫人如何看她? 看来还得在赖尚荣身上找突破口,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赖尚荣退缩了,那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如今仕途正顺,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执迷不悟。 想到这,狠狠的啐了一口,暗道:“呸!还以为他是个心怀大志的,竟也一肚子男盗女娼,真真看错了他,幸好没来得及……” 腹诽到一半,不自觉的收住了念头。 赖尚荣的那些成就也并无虚假,那些奇淫技巧倒还罢了。 但不论与西夷谈判时的纵横捭阖,还是水患提出的以工代赈,可都是实打实的政绩。 要说他没有大志向,大能为,确实也说不出口。 可为何偏偏在男女之事上折戟沉沙?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人,也许确实被赖尚荣的政绩折服,替他惋惜的同时,不觉绞尽脑汁的帮他找补起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都说以史为鉴,便想到在历史上找对标。 探春心怀抱负,自然没少看名人传记,要说有寡人之疾的历史名人确实不少。 远的有曹贼,为了一个邹氏,害死了自己儿子。 近的嘛,前朝张江陵,死于海狗鞭,虽说只是野史记载,但空穴来风,岂能无因? 她这里想着有的没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起,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紧接着,外头传来赖尚荣和赵姨娘的声音。 “明儿叫环儿去我那边拿吧!” 呸,环儿,这是要给自己加辈? “嗳!嗳!大爷往后记得多来!” 声音渐渐远去,探春才从穿堂内出来,看着赖尚荣消失的方向,怔怔的出神。 既然,古来这么多大人物都有这个毛病,岂非从侧面证明,赖尚荣也是这样有大志向的人? 若是以后青史里,书写他的传奇之时,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亦或是,自己也能亲身参与其中…… 第268章 母慈女孝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遏制不住。 一路进了大观园,没看见守门的婆子,她都没有在意。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秋爽斋,正焦急等待的侍书,见她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小姐!您这是去哪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听到侍书的询问,探春才回过神来。 “随便在园子里走了走,散了散心。”说着又吩咐道:“打水洗漱吧!我要休息了。” 她素来谋定后动,现在急需静下心来,思考如何行事,为了避免被打断了思路,上床休息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想法虽好,但赖尚荣毕竟已经有了婚约,若是自己能早一步发现二人的苟且,再威逼利诱,让赵姨娘逼他向家里提亲,这样既不用伤了夫妻的和气,又能达成所愿。 可惜,偏偏先前找错了方向,只一门心思想先将自己摘出去,也是对赵姨娘不够上心,没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不过,懊恼悔恨也不是她的性格,如何扭转乾坤,才是现在该考虑的。 横亘在二人身前的,就是他和林黛玉的婚约。 将事情悄悄告诉林黛玉,让她主动抗婚? 可抗婚总得有个理由,万一弄巧成拙,她向老太太和太太和盘托出,岂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亦或是,她与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是人总难免会以己度人,探春也不例外。 摇了摇头,否定了从林黛玉身上找突破口,剩下的也只有让赖尚荣主动退婚,再求娶自己了。 毕竟,身为女儿家,她不可能主动张罗亲事。 虽然定下了大的方针,可细节上却可以另行推敲。 最理想的结果,无疑是让赵姨娘出面,逼赖尚荣改娶自己,这样夫妻不伤和气,说不定还能就此断了二人的关系。 只是赵姨娘即便肯出面,恐怕也未必能说得动赖尚荣,毕竟亲是他提的,出尔反尔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非得自己出面,也不是不行,婚后再修补关系,只要以后能替他出谋划策,做好贤内助,他总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她并非迎春哪有逆来顺受的性格,从小就知道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若非争取到嫡母王夫人的好感,又怎么会有现在境遇。 每逢大事有静气,在心中敲定了各步骤的说辞和方案,便沉沉睡了过去。 由于有了上回的错失良机,这回她没有瞻前顾后。 翌日一早,便独自离开大观园,直奔赵姨娘院子。 来到屋内,只见赵姨娘烟视媚行的盘坐在炕上,边扳着雪白的足踝,一边挨个给脚趾上涂抹豆蔻。 她昨儿才在赖尚荣那里拿了一百两银子,这会子身心俱泰,说不出的畅快。 见探春进来,挑衅的瞪了一眼,笑着讥讽道:“哟!这一大早的,怎么不去太太屋里,跑我这里烧什么冷灶?” 听她冷嘲热讽,探春也不搭话,沉着脸挥退丫鬟,反手又将门锁了。 来到赵姨娘对面坐了下来。 冷哼一声:“哼!姨娘倒是真的心大,就这么笃定,你那起子烂事没人知道?” “我……我有什么烂事,你还有没有规矩,哪有这样说你娘的?” 听她意有所指,赵姨娘也有些慌神。 “你既然知道是我娘,就不怕害了我?怎么能做出那起子烂事?” 若是以往,探春非得在称呼上跟她较一较真,在娘前面加上一个姨字,不过今日她不想表现的那么绝情。 “有太太护着你,我就算害也还不着你!” 探春见她油盐不进,开门见山道:“昨儿晚上,大花厅!” 赵姨娘听到这两个关键词,顿时泄了气的皮球仿佛,刚才她还沾沾自喜,昨儿肆意裹缠之下,从赖尚荣那里拿到了足额的报酬,没成想竟被探春看在眼里。 色厉内荏道:“捉奸要捉双,你没真凭实据,别想吓唬人!” 她也是个没成算的,口口声声说没真凭实据,却喊着捉奸。 见她这么容易露怯,探春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若是要捉奸,昨儿晚上你还能在府里睡个安稳觉?” 赵姨娘此时也缓过劲来,探春既然能说出昨晚、大花厅,真要告发自己也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打发丫鬟出去,又关起门来说话。 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舔着脸凑到探春面前,握住探春的手,讨好道:“到底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母女连心,知道护着我。” 探春甩开赵姨娘的手,盯着她,义正言辞道:“姨娘既然知道我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可有想过若是被人发现,我还怎么嫁人?” “你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们这回能被我瞧见,就能保证不被旁人知道?” “那……那你说怎么办吧!”赵姨娘将手一摊道。 “当然是就此断了,姨娘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对得起父亲!” 说起贾政,原本服软的赵姨娘顿时来了脾气。 叉着腰,理直气壮道:“我怎么就对不起他了,这么些年我一心一意的服侍他,还生了你们两个,他自己不行了,就一点旧情不念,看着我被克扣用度,我若是不找些填补,难道带着你兄弟,任由他们欺负了不成?” “什么不行了?”探春一头雾水道。 “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些做什么?反正就是不行了。” “你不说我就告诉太太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跟赖尚荣的丑事我不能说,还不能说你置喙父亲?” “你……” 听探春威胁自己,赵姨娘腾一下窜了起来,站在炕上居高临下,可随即想到她恐怕真做得出,顿时蔫软了下来。 “不行就是不能人伦,做不了男女之事了。” 说着,赌气似的坐了下来。 “什么?”探春惊呼道:“姨娘怎么知道的?” 说完自知失言,赵姨娘身为侍妾,贾政又素来宠爱,还有谁能比她知道的更清楚。 可偏偏赵姨娘还以为,她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 咋咋呼呼道:“这还能瞒得住我?今年娘娘省亲,他千里迢迢赶回来,路上颠簸怕是伤了根基。” 越说越起劲:“我跟你说,这男人的腰若是伤着了……” “好了!谁问你这些了!”听她絮叨个没完,又尽是些乌七八糟的,探春连忙出声打断。 “还不是你要问的。”赵姨娘都囔了一句。 “行了,还是说回正事。” “这怎么就不是正事了?若不是老爷自己不行了,又不念旧情,我能做出这事?他为了赶上娘娘省亲,奔波坏了身子,反倒将罪责怪到我头上,我和环儿指望不上他,我还不能找个旁的依靠? 当初可是你说的,为了环儿人情不能用尽,可你说的也迟了,我如今拿自己身子做人情,他做了便宜爹,以后还能不照应些环儿?” 赵姨娘滔滔不绝,越说越觉得委屈,越说越觉得有理。 “你……”探春气得手抖。 “你什么你?我这都是被逼的。” “姨娘心里只有环儿,那我呢?若是被人知道,叫我还怎么嫁人?” 探春深呼吸一口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赵姨娘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法子?我不自己找依靠,难道叫我指望你啊?” “怎么就不能指望我?环儿也是我兄弟,我当初能叫你找他教导环儿,怎么就不能帮忙?” 赵姨娘只当自己占了上风,唬住了探春,得寸进尺道:“你既然有心帮着环儿,那以后的月例就分出一半来,如何?”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迟早是要出嫁的,环儿还小,到时候你去哪找银子?” 赵姨娘心想,当然是去找赖尚荣。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嘴上道:“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不论如何,姨娘也不能再与赖大哥来往。” “行!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既然探春不打算告发,又要贴补自己的用度,当然是先顺着她的意思,至于还找不找赖大爷,自然是以后小心些。 只要不被她发现,以后就可以两头收好处。 毕竟赖大爷给的太多,一回抵得上探春好些年的了。 只是如意算盘打得虽响,探春却好似知道她的想法,沉声道:“姨娘别想湖弄我,你的保证我可信不过。” “那你说怎么办吧!总不能你一个女儿家,找他说这种事吧!” 探春左右扭了扭身子,正襟危坐,沉吟片刻道:“姨娘既然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完全是被逼的,如今确实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帮衬得了环儿,又能让我相信你不会再犯。” “说吧!到底什么主意。”赵姨娘抱着姑且一听的态度,不耐烦道。 探春犹豫半晌,红着脸道:“赖大哥如今还未娶妻,若是女儿嫁给他,以后你也算是他的岳母,又有我看着,也就能放心了。” “哦……我说呢!” 赵姨娘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是偷看了他折腾人的本事,这才一门心思要嫁进赖家吧?” “呸!”探春轻啐一口,想到那惊鸿一瞥,胀红了脸,连忙失口否认道:“瞎说什么呢?我何曾偷看了?我一直躲在穿堂里头。” “骗谁呢!你躲在穿堂里头作甚?” “还不是你们闹得动静太大,我怕有人经过,听到声了。” 见她红头胀脸,赵姨娘哪里肯信,嗤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赖大爷那折腾人的本事,比老爷强上十倍……不百倍都有的,你动心了也不奇怪。” “你要再浑说,我就将你置喙老爷的事,告诉太太。”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三番四次被赵姨娘打乱了节奏,探春也十分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赵姨娘疑惑道:“可赖大爷不是已经跟林姑娘定亲?又怎么娶你?你就算是肯做妾,老太太和太太也要肯啊!” “谁说要做妾了!”探春压着声喝斥道:“我就算是个姨娘养的,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怎么可能做妾!” “那你是要他退亲,改娶你?”赵姨娘终于咂摸过味来,随即反驳道:“这聘礼都下了,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他家里珍大嫂子的妹妹,原先不也有婚约在身?不一样退了?况且,他上门提亲,外人又怎么知道,提的是府里的哪个姑娘?” “不成……不成!亲是他自己提的,怎么可能退亲?” “肯不肯总要姨娘去说了才知道,你就说事情被我知道了,想要封住我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娶我。”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顿了顿又道:“这事办好了,于姨娘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赖家如今是什么光景,你难道还不清楚?我进了门就是当家主母,你就是他半个岳母,环儿也是他的小舅子,到时候吃穿权势,哪一样没有着落?” 赵姨娘听到那半个岳母,迟疑道:“这……这岂不是乱了辈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姨娘只管去探探他的口风,他若是答应岂不皆大欢喜,不答应,回头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赵姨娘此时,已被探春说动了心,相较于每回五十、一百两的外快,若是探春能做了赖家的主母,那以后就如王熙凤在荣府一样。 到那时,有了这层明面上的关系,谁还敢小瞧自己? “事情若是办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忘了我和你兄弟的好。” 母女二人又商议了一会……也不能说商议,大部分时间是探春教赵姨娘如何说。 约莫谈了小半个时辰,看着赵姨娘召来贾环,吩咐去赖家之后。 探春起身道:“我先走了,妈妈今儿就让环儿去约他进府。” 走到门口,回身道:“这回我不好替你守着,你可得小心些,别事情还没办好,倒先被人撞见了。” ………… 当晚。 赖尚荣散衙回到家,刚吃了晚饭,听说贾环来找。 只当是赵姨娘要他来讨香皂,便拿了两块叫丫鬟送了出去。 不成想,不一会丫鬟又回来禀告说,贾环定要见他。 因特别交代过,没有他的吩咐,贾家男丁一个不能放进来,只得移步前院。 “怎么回事?香皂不是给你了吗?又要什么?” “赖……赖大哥!”贾环将头一缩,支支吾吾道:“我娘说有事相商,想请赖大哥过去一趟。” “嗯?” 赖尚荣从鼻孔里发出一声疑惑。 暗自琢磨,难道昨儿两餐甜点,就让自己的表现下滑了? 不过,他素来秉承着,只能我给,不能你要的行事风格,对于赵姨娘的要求,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悦道:“行了,你回去告诉她,等我得了空再说。” 说完也不管贾环,扬长而去。 第269章 钓鱼 京城东市,田氏商贸行内。 陈武指着殿内几件国营司出产,对掌柜问道:“水管、轮胎和梳妆镜,若是量大的话可有优惠?” “客官有所不知,这些乃是国营司的出产,整个大夏都要求统一价格。” “整个大夏?你的意思是,南面也有你家的铺子?” “那可不是,这都是东家向国营司买断的,整个大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家东家可是当朝国舅爷,商行的分号遍布大夏朝,你这个倒卖的生意,怕是做不了咯!” 陈武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离开铺子,在铺子内闲逛的一名客人,迅速尾随着离开。 追至无人处,压低声音道:“国营司出产的梳妆镜,橡胶水管,全部都是正品,只要市价的七成,量大的话还可以再谈。” 陈武将信将疑道:“有这种好事?刚才那掌柜不是说,这个营生都被国舅爷家买断了吗?” “嘿嘿!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朝廷有官盐,也不妨碍外头有私盐,您说呢?” “你手里的,有刚才铺子里的品质?” “嘿嘿!都说了是国营司的正品,您是不信?” “这可不是小买卖,自然要谨慎些,能带我去看看货吗?” “那是自然……” 二人离开东市,七拐八绕,来到城西的一处空置院落前。 只见那人三长两短敲开了大门,里面的人四处张望了一圈,将二人带进院内。 来到后院的一间倒座房内,翻开屋子角落的茅草,露出明晃晃的镜子,及黝黑的水管轮胎等物。 陈武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品质与商行里看到的并无差别。 点了点头,沉吟道:“货是不错,只是我要的量大,你这点怕是不够,而且还要运往南面售卖,如何运出城倒是麻烦。” 将他引来之人与院里接应的对视一眼,笑道:“客官放心,这么大的院子怎么可能只有这点货?出城也不是问题,咱们谈拢了,会将您要的货品,都运到您指定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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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这些人也不是亡命之徒,只是财迷心窍,被围住时已经吓破了胆。 里应外合之下,将为首的几人悉数抓获。 供述出来的参与人员,赖尚荣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在工厂内将人抓获,也算是杀鸡儆猴,警告后来者。 保卫科有抓捕的权利,却并无审判之责,人终归还是要交到刑部受审。 不过,这并不妨碍赖尚荣向皇帝禀报。 当天,他便拿着抓获及供述的名单,赶往皇宫向皇帝呈报。 虽然总体的金额不算小,缴获近十万两银子的脏物,但在皇帝眼中,却并非多大的数额。 抖了抖手中的奏折,看着赖尚荣,问道:“虽说这保卫科初见成效,但到底不过几万两银子,爱卿也追缴回来了,也起到了威吓的作用,何故还要再增添人手?这保卫科一年的饷银,怕是都不止这个数目。” 赖尚荣义正言辞道:“回禀皇上,臣以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论是东倭、西夷还是北狄、南蛮,只要我大夏君臣一心,上下齐心。即便他们联合起来,也不可能击败我朝,但这些中饱私囊的蛀虫,却能够一口一口,咬断我大夏朝的根基。” 正隆帝原以为他会就事论事,没想到他竟然高屋建瓴,说出这样一番言论。 做为大夏朝的九五之尊,他自然极为认同这样的观点。 一拍龙桉倏然起身,欣喜道:“不错!爱卿此言甚合朕心,我大夏朝威服四海何惧蛮夷宵小,就怕这些国之蛀虫,咬断朝廷的根基。非但国营司如此,各个衙门亦是如此。 这次交换回来的俘虏,便交由你编入保卫科,好好替朕扫一扫这些国之蛀虫!” “臣,谨遵圣命!” 第270章 脑补 赖尚荣忙着清扫蛀虫,都忘了赵姨娘的相约。 但探春却心急如焚,隔三差五的往赵姨娘院里跑。 “姨娘到底有没有让环儿去请?这都十多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怎么没有?我叫环儿去请的时候你不是听着的?你当我不想他来啊……” 说到这,赵姨娘面泛花痴,显是回忆起了赖大爷的长处。 探春却无心细究她的异样,质问道:“那怎么这么久都不来?莫非他腻了姨娘?” “怎么会!”这方面赵姨娘显得颇为自信。 “你哪里知道,娘的那些手段,就是你爹那样的假正经,行的时候,还不是见天的宿在我这里,何况是他?” “那怎么这么些天了,也不见他来?” 赵姨娘仔细回忆道:“他毕竟是外男,这府里是说进就能进的?以往十天半月的不来也是常事,上回隔得更久约莫有月余呢! 可一见到我,还不是猴急的不像个样儿,怎么可能腻了,我那还藏着好些花样儿,没露过根底呢!” 这回,对于赵姨娘这些不知羞耻的言论,探春并未喝斥,反倒希望真如她所说,能够勾住赖尚荣的心。 可仔细一想,却觉得不太可能。 别的外男确实不方便进府,可赖尚荣却不一样,他家在荣府也经营了几代人,如今又步步高升,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着他进府。 况且,不说与王熙凤生意上的往来,就凭与林黛玉有婚约,进府探望还能没有借口? 但赵姨娘的话却也不错,自家父亲贾政素来好面子,可即便是他,尚且不管不顾的,成日宿在她的屋里,显然她的话也并无虚假。 那就只能是赖尚荣的原因了。 可他若是不好女色,也不可能与姨娘勾搭,可为何偏偏姨娘已经发出了邀请,却迟迟不肯赴约? 是了,女人只是他欲望的发泄口,又怎么能被女色所左右? 想到这,探春丝毫没有气恼,反倒露出心驰神往的样儿。 虽有大欲望,却能够不为欲望所左右,这样的男子才配做她的夫君。 原先还怕自己的容貌不如林黛玉,如今想来,女色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发泄口。 相信只要向他称述利害,他能够做出正确的决断。 想到此处,探春对于自己的计划,也更有信心了。 自信满满道:“大约赖大哥公务为重,既然如此姨娘也不必心急,等他空闲下来,自然会过来。” “嘿!这不是你着急忙慌的吗?” 赵姨娘一脸疑惑的看着倒打一耙的女儿。 既然抱定了耐心等待,探春也不想在赵姨娘这逗留过久。 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赖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姨娘记得告诉我。” 赖尚荣并未如赵姨娘和探春所想,他这阵子王熙凤的院里没少去。 不过,由于都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故而母女二人都被蒙在鼓里。 当然,润物也好润人也罢,都只是附带工作,主要还是和王熙凤,细化工厂的规章条陈。 这天,天不亮,赖尚荣悄没声息的,拿着完善好的工厂规章细则,离开荣府后门。 因这些细则还是要邢忠来落实,便打算让邢岫烟转交,于是回到老宅,摸进后院东厢房内。 本就快到早上起床时间,鸳鸯睡眠又浅,被他惊醒。 迷迷湖湖道:“奴婢睡过了吗?” 赖尚荣解释道:“没有,大爷前阵子找那边琏二嫂子帮忙,列了个工厂的细则,昨儿晚上忙了一宿,又做了些修改,这刚忙完,想着过来给岫烟,让她交给她父亲。” 鸳鸯埋怨道:“大爷声音轻些,别吵醒了姨娘!” 赖尚荣不由泛起了疑惑,这声音也不算高。 再者,以往他也没少三更半夜回来,别说说话声音大了,就是返个场鸳鸯也只会欣喜,不会这副表情。 鸳鸯也没让他疑惑太久,随即压低声音道:“姨娘这个月没来,怕空欢喜一场,不让告诉大爷。” “真的!”赖尚荣喜道:“可看过大夫了?” “没呢!打算今儿请大夫来诊诊脉,姨娘怕空欢喜一场,不敢声张。” 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回,虽然对于自己播种的能力并不怀疑,但听闻邢岫烟可能有了身孕,还是不禁抓耳挠腮起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明知这会子不可能听出胎动,但还是忍不住掀开被子,将耳朵凑到邢岫烟平坦的小腹上。 他虽小心翼翼,但终究还是将邢岫烟吵醒。 见赖尚荣趴在自己肚子上倾听,哪里不清楚他已经知道了。 对着鸳鸯嗔怪:“不是跟你说了,等大夫诊了脉再告诉大爷吗?” 鸳鸯吐了吐舌头道:“我是怕大爷要……要那个,不得已才告诉大爷的。”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我怎么着也得陪你一同诊脉啊!” 赖尚荣言语之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埋怨,既不会让邢岫烟感觉到有责怪之意,又体现出浓浓的关切。 邢岫烟抚摸着他的头,羞晗道:“又不要出去诊脉,哪里就非得要人陪了,再说鸳鸯不是在吗?大爷衙门事务繁忙……” 不等邢岫烟说完,赖尚荣打断道:“这可不行!一会我就让胡四去衙门替我告假,在家守着你。” 见他这么紧张,邢岫烟也有些患得患失道:“闹这么大动静,万一只是迟了……” “诶!不是就不是,我请一天休沐,陪你诊个脉又怎么了?” “那……那先别告诉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妾怕……” 赖尚荣也怕她压力过大,笑着答应道:“都听岫烟的。” 有了这件喜事,赖尚荣也没了睡意,搂着邢岫烟又说了些体己的话。 待到天一亮,便派人去请大夫,又通知胡四去衙门告假。 吃完早饭,大夫也已经到了。 厢房内,赖尚荣一脸急切的盯着诊脉的大夫。 “恭喜大爷!夫人这是有喜了!” 因见赖尚荣这般着紧,大夫便以为邢岫烟是正妻。 赖尚荣自然不会纠正这个错误,笑着多包了一份诊金。 “鸳鸯!快去告诉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再叫人去通知岫烟她爹娘。” 自家奶奶和父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对于前去报喜的鸳鸯,自然不会吝啬。 故而,赖尚荣特地将这个任务交给鸳鸯。 “嗳!”鸳鸯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忙跑了出去。 既然已经确定有了身孕,赖尚荣也不怕邢岫烟再患得患失,将前世那些怀孕的基本注意事项,一一叮嘱了一遍。 “嘿嘿!这名字,大爷可得好好想想,取个好听的!” 看着喜不自禁的赖尚荣,邢岫烟道:“大爷!林姑娘那里,还得大爷亲自去告诉一声,妾身觉得名字还是让林姑娘来取,大爷您说呢?” 正妻还未过门,妾室有了身孕,若是生出个庶长子,恐怕遭到忌惮。 虽说她与林黛玉交情不错,但这种事情上她却不敢马虎,让赖尚荣亲自告知也好,让林黛玉取名也罢,都是为了消除影响。 赖尚荣虽然不在意这个,但是看到邢岫烟谨小慎微的模样,也不想她过分担心。 虽然丧失了命名权,但毕竟以后还有机会。 于是笑着答应道:“行!都依你,等中午陪你吃了饭,我再过去。” 第271章 喜 赖尚荣也没能与邢岫烟,说得上几句体己话,赖嬷嬷和赖大夫妇便飞奔而来。 赖大还相对腼腆,虽喜气盈腮,但还算克制,只一个劲的说些勉励的话。 赖嬷嬷和徐氏,彷若左右护法一般,拱卫着邢岫烟进屋,一面摸着邢岫烟的肚子,一面询问月份,并且大谈主意事项及育儿经。 “怎么也不早些叫大夫?若是尚荣没轻没重的,闹出个好歹来,如何是好?” “岫烟啊!我跟你说,尤其这头几个月,你可千万不能心软。” “什么头几个月!这孩子出来前,都不能让他沾染!” “对对对!还是娘考虑的周到。” 少顷,邢忠夫妇和宁府尤二姐等一众女卷,也齐齐赶至。 邢忠见了女儿便被赖大拉了出去,尤二姐一脸的艳羡的看着邢岫烟,想要交流心得,可看着左右的赖嬷嬷和徐氏,几次欲言又止。 她进门比邢岫烟早了一年多,这肚子不争气,在赖嬷嬷和徐氏面前,也有些抬不起头。 见尤氏也在其中,便吩咐道:“一会就要金钏搬回来,详细列一份饮食清单,以后她就专门负责岫烟的餐食。” “那怎么能行?大爷吃惯了金钏做的饭菜,我这边有她娘在,也是一样的。” “诶!我搬回来住不就成了!” “不行!” 赖嬷嬷和徐氏同时喝道。 “金钏可以回来照应,你这几个月还是离岫烟远些。” “就是!你们这年轻气盛的,万一……” 看着赖尚荣吃瘪,邢岫烟掩着嘴偷笑。 赖尚荣见屋内没有自己的市场,便拿上工厂的规章条陈,来到花厅。 将条陈交给父亲和邢忠。 “以后几间工厂的管理,就按照上面的规定来。” 二人已经有了一定的管理经验,传阅过后。 赖大赞叹道:“这里头的条条框框,确实细致可行,如今水泥厂越开越多,那些熟练工也愈发的抢手,有了这个工龄制度,别家想挖人也没那么容易了。” 二人又询问了各自的疑惑,赖尚荣一一解释清楚。 赖大问道:“前阵子袁主事过来说,要给国营司入住新房的匠人,一家配一个煤炉,这事你可知道?” “嗯!这是儿子定的,价钱就按照市场价来算。” 为了节约用地和成本,国营司的宿舍都是三层的筒子楼,这个时代又没有燃气,不可能没有烧水,生火做饭的需求,所以给每家配备一个煤炉,统一安置在门口。 当然,为了避免一氧化碳中毒,赖尚荣也会在之后,特别叮嘱做好安全预防。 谈完了公事,也到了饭点,赖嬷嬷和徐氏也拉着邢岫烟出来。 赖尚荣因吃了饭还要去潇湘馆,便只意思了一杯,由赖大陪着邢忠小酌。 吃了饭,在邢岫烟的再三催促下,他才赶往大观园。 原本赖尚荣想拉着邢岫烟一起,但她却担心,二人一同过去,会引起林黛玉的误会,觉得有示威的嫌疑。 故而,让他先去打头阵,她则等明日再正常过去送点心。 一路来到潇湘馆,通禀的丫鬟刚进去,雪雁便迎了出来。 脆生生道:“姑爷今儿休沐吗?怎么没早点过来,小姐刚刚吃了饭,正打算出去走走消消食呢!” 赖尚荣摸了摸雪雁的头,迈步进屋,对着林黛玉笑道:“就让小生陪着林妹妹,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吧!” 林黛玉朝着雪雁嗔怪道:“你这丫头倒会偷懒,赖大哥茶都还没喝一口呢!” 赖尚荣笑道:“那就过会再沏,等我回来再喝还不烫嘴。” 出了潇湘馆,二人并肩,沿着竹林小径一路向翠烟桥走去。 林黛玉疑惑道:“赖大哥今儿休沐吗?昨儿邢姐姐过来,怎么没听她说起?”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也是今早才请的假,你邢妹妹今天请大夫诊脉,才有知道有了身孕。” 他知道邢岫烟的顾忌,她们姐姐妹妹的,怎么喊都无妨,这会子谈及邢岫烟怀孕,他却不能含湖其辞,必须要做到妻妾分明。 林黛玉也愣了一下,要说她没有想过长幼嫡庶,那是不可能的。 这属于这个时代最基本的社会架构,也是最基本的底线。 正妻没有过门便有了两房良妾,已经十分不妥,更别说,甚至有可能冒出个庶长子了。 但听到赖尚荣说出邢妹妹,也表示为二人以后的相处定了基调,心里才觉得好受些。 “那赖大哥怎么也不在家多陪陪?” “难得休沐,当然要来看看你了,不然下回休沐又要一月,我可等不及。” 甜言蜜语总是能打动人心,林黛玉听闻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来看自己,心头的不快又减了三分。 羞晗道:“我给赖大哥绣了个荷包,回头拿给你!” 随即狡黠一笑道:“幸好已经绣好了,否则可未必有时间给你绣了。” “哦?这是为何?” 林黛玉‘咯咯’笑道:“当然是给小宝宝做几身衣裳咯!” “衣裳不急,这才两月,倒还真有件事要林妹妹拿个主意。” “要我拿主意?”林黛玉好奇道:“什么事还能难住赖大哥?” “你邢妹妹想请你给孩子取个名。” “怎么让我取名?” 若说称呼上表明了赖尚荣的态度,那取名就表现了邢岫烟的态度,林黛玉虽嘴上发出疑问,但心里却去了阴霭。 “嘿嘿!”赖尚荣笑道:“当然是岫烟觉得她的林姐姐,文采风流,才情俱佳咯!” “我不依!赖大哥你取笑人!” 林黛玉说着甩动手中的绣帕,往赖尚荣脸上拂去。 赖尚荣不躲不闪,轻轻嗅了一口,赞叹道:“林妹妹的帕子可真香!” 林黛玉哪里经过这个阵仗,一脸的娇羞,偷偷瞥了眼赖尚荣,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一跺脚,嗔怪道:“赖大哥你捉弄人!” 说着伸出手,要去挠他痒痒。 二人你追我赶,翠烟桥畔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旁边的秋爽斋内,探春闻声推开窗,探出头来,看清嬉笑打闹的二人,一双眸子紧盯着二人,再也移不开挪不动。 忙对一旁的侍书,吩咐道:“你快去姨娘院里,请她速速过来。” 第272章 分担 潇湘馆前,赖尚荣双手捧着荷包。 爱不释手道:“林妹妹绣的这个荷包,不但绣工出色,样式新颖,且清香四溢,我都舍不得拿来装银子了。” 接着面露难色道:“以后我的荷包妹妹都包了吗?” 林黛玉娇羞道:“就这一个,用坏了可再没有了!” 赖尚荣没脸没皮道:“那可不行,孩子长得快,衣服穿不了多久,你做一套意思意思就行了,再多给我做两个荷包、香囊才是真的。” “嗬!”林黛玉失笑道:“赖大哥也不知羞,居然还跟没出生的孩子争抢,看我不告诉邢姐姐去。” 赖尚荣又舔着脸,夸赞了几句,才在林黛玉含情脉脉的注视下,离开了潇湘馆。 出了竹林小径,瞅见林边翘首以盼的赵姨娘,赖尚荣不禁沉下脸来。 他倒不是反对这种粘人的性格,只是此处离潇湘馆不远,又是光天化日,赵姨娘也太没有分寸了。 板着脸,沉声道:“什么事?” “说来话长,大爷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吧!” “你先去假山里头等我。” 看着扭动水蛇腰,疾步而去的赵姨娘,赖尚荣不疾不徐的,往蓼汀花淑缓缓而行。 钻进山洞,就着洞口透进来的丝丝亮光,对准赵姨娘的后臀,‘啪’的就是一巴掌。 戏谑道:“怎么?上回没有喂饱你?” 赵姨娘原还有些心不在焉,被他这么一拍,立即本性流露,将身子贴了上来,烟视媚行道:“哎哟!怎么会,大爷您弄那么一回,能管好几个月的呢!” “那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找我作甚?” 说起正事,赵姨娘忙收住了媚态,支支吾吾道:“上……上回在大花厅,被三丫头瞧见了。” “嗯?那你还光天化日过来找我?”赖尚荣翻脸无情,说着抬腿就走。 “嗳!大爷!”赵姨娘情急之下,一把拉着他的胳膊。 “我好说歹说,她答应不告发咱们了。” “什么告发不告发的?”赖尚荣一本正经道:“我跟姨娘清清白白,她能告发什么?” 顿了顿又道:“以后还是得避避嫌,你要香皂就让环哥儿去那边拿,何必自己过来。” 说着甩开膀子。 “大爷!您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赵姨娘忙道:“三丫头只是暂时答应不告发咱们,可还要咱们保证不能再有下回,否则就要去告诉太太。” 赖尚荣冷笑一声道:“捉奸要捉双,咱们以后避讳些,她没有真凭实据,又能奈何得了谁?” “哎哟!我何曾不是这样说的,可三丫头说了,那晚您从辣凤子院里出来,不过戌时,从后门出去的时间一对便知。” “对个屁!”赖尚荣喝斥一声,可仔细一想,当晚确实没有遇到守门的婆子,可门也是关的。 若是一对峙,那自己有钥匙的事情,也必然暴露,非但赵姨娘的事情掩盖不住,恐怕就连王熙凤都脱不了干系。 若再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李纨…… “她既然要你保证,你就答应她便是,找我做什么?” 赖尚荣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嗳哟!她若是肯信我,我何苦来找大爷?她虽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但素来拿我当仇人一般,只跟太太亲近。若非因为怕事情闹开,影响了自己嫁人,只怕她早就去太太那里邀功了,哪里还会要什么保证!” “她既然不敢声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爷您有所不知,三丫头说了,若是不能让她安心,只怕迟早也会被人知道,还不如现在就跟太太去说,还好求太太网开一面,私下处置了。” 赖尚荣冷笑一声:“哦?那你倒是说说,她要什么样的保证才能相信?” “她……她要大爷留个字据。” “嗯?”赖尚荣瞪了赵姨娘一眼。 这种事没凭没据只能各执一词,一旦留下字据,岂非自己招供了?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先将赵姨娘打发了,一会儿再去后门附近的墙壁上,留下些爬墙的痕迹,也好将疏漏堵上。 却听赵姨娘道:“奴家倒是有个法子,既能让三丫头闭嘴,也不用留下字据。” 赖尚荣并不相信,她的脑袋瓜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抱着姑且一听的态度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如今只有将她也拉上咱们这条船,才能堵得住她的嘴。” 咦!没想到赵姨娘竟能出这么个主意,这倒是颇对赖尚荣的路子。 若是真能成事,期待的母女盖浇饭,也是指日可待。 只是,贾家还不至于败落到那步田地,探春也算是元春的妹妹,万一弄巧成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怎么能行?万一她要是宁死不从,再闹将出去……” “大爷!我不是那……”话说到这,赵姨娘犹豫了,只要赖尚荣肯娶探春,婚前婚后,估计她也不会较真。 忙改口道:“那也不是不行,她虽失了贞洁,但只要大爷肯娶她过门,她自然只能委曲求全。” 若不是赖尚荣从王熙凤和李纨那里,听说过探春觊觎自己的正妻之位,也只会当做,这是赵姨娘情急之下的自救之法。 可此时却多了一层猜测。 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肯娶她,她就能相信了?” 赵姨娘只当赖大爷松了口,忙信誓旦旦道:“那可不是!她本就是怕事情闹出去,耽误了她嫁个好人家,能嫁给大爷,她还有什么不肯的?” 坐实了心中的猜测,赖尚荣就胸有成竹多了,毕竟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真的湖弄不过去,就让她兼祧二房。 抱着撑死胆大的想法,继续试探道:“那她肯做妾?” “要我说能做妾也好,只是这丫头心气高,哪里肯做妾。大爷恐怕要退了跟林姑娘的婚事,再向府上求娶三丫头。” 按说以一个兼祧之妻,将隐患消除,说不定还能吃上盖浇饭,赖尚荣也不该有什么情绪。 只是这丫头还没进门,就搞出这么多花样,他也不想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至少也要辗转腾挪一番,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摆布的,否则以后进了门,也未必肯安分守己, 再说,被一个小丫头摆布,心里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将她叫到下头的红香圃,我跟她谈一谈再说。” “嗳!”赵姨娘只当他这是答应了,喜不自禁答应一声,就要回去报喜。 “等等!” 赖尚荣叫住赵姨娘,一脸奸笑道:“嘿嘿!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遮遮掩掩,就让她先等着吧!” 赵姨娘一愣神,随即才反应过来,忙扭动腰臀,贴了上来。 “嗳!嗳!嗳!就让我这个做娘的,先帮她分担分担,免得她经不住大爷的捯饬,被人瞧出来。” 第273章 吓唬 却说探春让侍书唤来赵姨娘,叮嘱她去潇湘馆路口,等着赖尚荣出来。 自己回到秋爽斋内,再无以往的澹定,在屋内坐立不安起来。 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在榻上坐了两刻钟,便迈步来到秋爽斋的门口。 不想,这一等便是将近一个多时辰,双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才听见身后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赵姨娘一路逶迤,步履蹒跚的由身后而来。 看着满面春潮,额头冒汗的赵姨娘,哪里还不清楚什么缘故。 忙瞅了瞅四周,快步迎了上去,喝斥道:“咱们不都说好了,不准再与他……这青天白日的,姨娘怎么还不知检点!” 赵姨娘见探春过来,也不答话,先扶住她的胳膊,都都囔囔的抱怨道:“哎哟!快扶我进屋躺下,我这浑身都要散了架了,真真是要了我的命咯!” 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忙将她扶到房中,支开丫鬟,急切道:“谈得如何了?他可答应了?” “急什么急?是你的他还能跑了不成?我都被折腾没了半条命,也不见你问一声!” 赵姨娘在榻上躺下,喘了口粗气道:“这回为了你,我可是豁出了半条命,你以后可不能忘了。” 听她这么说,探春也没了责怪的心思,忙道:“这么说他是同意了?” “呃……”赵姨娘被问懵了,仔细回忆,喃喃自语道:“好像答应了,又好像没答应。” 这可把探春急坏了,抱怨道:“你瞧瞧你能做成什么?他到底怎么说的,你快把话说出来。” “嗳!”赵姨娘回忆道:“我先按着你说的,要他留下个字据,他死活不依,接着又按你说的,要将你拉上船。 对对对!都对上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我说要将你拉上船,可赖大爷没按你编的话说,反说你万一性子烈会弄巧成拙,我才说只要他事后肯娶你,你必定不会闹腾。 他这才说,要我将你叫去红香圃见他,我这也是怕你一个黄花闺女,受不住,这才先替你分担……” “行了!”探春听到这,倏然起身,也顾不得榻上的赵姨娘,迈步出了屋子。 来到屋外,对侍书道:“姨娘刚才在园里摔了,我过去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别被不该拿的人拿了,惹出什么乱子来,你们在家里守着。” 说着便出了秋爽斋,快步往红香圃赶去。 可过了稻香村,眼看着红香圃就在眼前,她却有些情怯。 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从赵姨娘的意思里,赖尚荣竟是有那个打算…… 虽说红香圃无人居住,可毕竟青天白日,万一有人路过…… 她虽然对男女之事,还懵懵懂懂,但从那晚大花厅听到动静,及今日赵姨娘的表现,恐怕不是那么好挨的。 不过,她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只是稍有迟疑,便坚定的往红香圃走去。 绕过红香圃的栅栏,只见赖尚荣正站在圃内。 故作镇定的盈盈一礼道:“赖大哥!这里人来人往,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他只当赖尚荣要意图不轨,却又怕她顾忌与外男共处一室,于是主动为其创造机会。 赖尚荣虽并没有用强的想法,但考虑到屋外没遮没拦,声音传的远,万一被路过的听去,于是顺水推舟的,推开门迈步进屋。 探春紧随其后,进了屋子,探头往外看了看,随后细心的将门掩上。 回过身,见赖尚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于是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赖大哥!老爷待你不薄,你怎能乘他不在家,与姨娘做出这等丑事,你若是不能叫我信服,我是定要去告发你们的。” 她见赖尚荣并不说话,只当他怕自己反抗,于是想着言语激怒,另其兽性大发。 只是,没想到赖尚荣却冷笑一声。 “三姑娘怕是弄错了,赵姨娘怕被告发,我可不怕。” 探春骇然道:“你……你难道就不怕影响了官声?” “嘿嘿!她向你坦白了跟我的事,难道就没跟你说道说道,为何会委身于我?” “自然是老爷……” 说到这,探春收住话头,她并不知道赵姨娘下毒,而赵姨娘也只当赖尚荣替她隐瞒,所以将责任怪在贾政不行,从而冷落她。 探春也就信以为真,可父亲不行的话,她到底说不出口,改口道:“自然是老爷冷落了她,她耐不住寂寞,才跟你勾搭成奸的。” 赖尚荣嗤笑道:“看来三姑娘还不知道缘由,怪不得敢威胁要去告发我。”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探春心里不禁犯憷。 色厉内荏道:“什么缘由?你勾引老爷侍妾,难道还不能告发你了?” “今年春上,薛姑娘生辰发生的事,想必三姑娘还没忘吧?” 探春思索片刻道:“你是说太太和二哥哥……” “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何突然发疯?我又为何会有解药?还有,宝玉的干娘马道婆,你之后可曾见过?” 一连三个问题,将探春一下子问得惊住了。 回过神来问道:“你的意思是马道婆下的毒?” “呵!”赖尚荣轻蔑一笑道:“马道婆一个人可办不成这事。” “你的意思是姨娘与马道婆一同办的?” 赵姨娘与马道婆相交过密,探春一直有所耳闻,结合赖尚荣在这个档口说出,答桉也就呼之欲出了。 “你……如此恶性,你竟然还包庇她,果然是奸夫淫妇。” 赖尚荣看着一脸惊骇的探春,戏谑道:“可不是我包庇她,我若是包庇她,如何跟二老爷解释解药的来源?” “你是说老爷知道是姨娘下的毒?” 赖尚荣打了个响指,笑道:“三姑娘果然聪慧,真是一点就透!” “不可能!父亲知道怎么会不处置姨娘?”接着疑惑的看着赖尚荣道:“你可别想唬我,这与你跟姨娘的丑事,又有什么关系?” “三姑娘想来也知道了其中的利害,虽说此事并非二老爷默许,可一旦事情暴露,外头可未必会这么想。宠妾灭妻可不是小事,不说外头的非议,就是太太娘家就不会有所怀疑?” 顿了顿,问道:“三姑娘不妨想想,二老爷会不会愿意被人指摘宠妾灭妻?” 探春来不及消化赖尚荣话里的信息,她原本只是想要挟赖尚荣就范,没想到竟听到这桩秘闻,已经被牵住了心神。 赖尚荣说的没错,以贾政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被人质疑不守礼教,纵容以下犯上的。 不过,探春毕竟是探春,心思敏捷,在惊愕之下,却及时抓住了漏洞。 “你便是以此要挟姨娘的吧?你说这些,难道以为就能掩盖你的丑事?” 赖尚荣并不回答,反而感叹道:“二老爷也难啊!赵姨娘虽说只是个侍妾,可到底为府上添了你和贾环,便是想要将她赶出府,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虽说此事非我所愿,但诚如三姑娘所言,二老爷待我不薄,便是有辱声誉,我也在所不辞。” 编造谎言,最重要不是故事的逻辑性,也不是是否合理。 相反,越是离谱的事情,反而能博人眼球,甚至对方越会觉得,不会编出这么拙劣的谎言。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求证。 否则,只需向当事人求证,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探春做为女儿,即便有所怀疑,也不可能向贾政求证,这就给了赖尚荣编造故事的环境。 而谎话想要逼真,通常都是真中带假,甚至所有的真话,只是为了那一句谎话做铺垫。 赖尚荣的谎话,却比这个又高了一层。 他的真话都可以得到验证,却只有那真话里包裹着的,最后一层的谎言,无法得到证实。 甚至,即便探春敢去当面质询,那也是两年多之后了。 两年多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或许现在的难题,那时候都不是问题。 并且,他的试错可以说没什么成本,因为到时候即便解决不了,大不了将兼祧之妻的位置给她。 这也是赖尚荣敢于试错的底气。 事实也如他所猜测的,探春惊呼一声:“怎么可能!老爷怎么可能……” 可话到一半,却再次打住,虽说戴绿帽不好听,可却不是自己德行有亏。 况且,犯事的只是侍妾,说不得将人送出去,还能显是其为人大度。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就算自己不揭露,也必将暴露? 那自己做为亲生女儿,还怎么嫁人? 想到这,她已经恨死了赵姨娘,若非她一错再错,自己哪会落到这步田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如今赖尚荣引而不发,想必因为父亲不在家,那岂非父亲回来,就是暴雷之时? 探春试探道:“你的意思是等父亲回来,就要……” 既然这事迟早要曝光,那总得为自己打算,即便最终的结果改变不了,也要改变自己的境遇。 “原先按二老爷的意思,是要我乘着他不在,私下找二太太将事情办了。只是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赵姨娘虽然是个蠢妇,但到底伺候我也算尽心竭力。” 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况且,这事报给二太太,就必然要将她下毒之事说清楚。可这样一来,太太知道了内情,即便处置了姨娘,又会如何看待三姑娘呢?” “你……你是为我着想,才没跟太太说的?” 探春有些将信将疑。 赖尚荣叹道:“唉!我本将心照明月,一心为三姑娘考虑,谁知你竟然恩将仇报,想要告发于我。 既然这样,我也不得不考虑,真要闹到二太太面前,是否该在其中,掺杂些无端的揣测了。 嗯!二太太当然也会向二老爷求证,想必对三姑娘,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说前一句还是在打感情牌,口口声声为探春考虑,那么后一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他并非想要威胁探春,只是怕她为求自保,主动去找王夫人。 探春面色阴晴不定,银牙紧咬,怔怔的看着赖尚荣。 隔了半晌,才憋屈道:“赖大哥误会了,我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内情,也只是怕您和姨娘的事情败露,这才好心告戒。若非如此,又怎么会亲自过来见您?” 形势比人强,她此时已经改用了尊称。 赖尚荣却只当并未察觉,怀疑道:“真的?三姑娘不会诓骗我吧?需知有些事情,还得先下手为强,虽说二太太给二老爷去信,一问便知。可到底来回一趟也要一两个月,如今我与林妹妹婚事刚定,可不想在这个关头出岔子。” “太太若是知道,恐怕姨娘性命堪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赖大哥看在她鞍前马后的份上,帮人帮到底。” 探春贝齿紧咬下嘴唇,见赖尚荣上下打量自己,脑中不由浮现,赵姨娘转述中,透露的意思。 挺起含包待放的蓓蕾,坚定道:“赖大哥要如何才肯饶过姨娘!” 以前她顾及自己名声,想要先从赖尚荣这里得到承诺。 可现在形势逆转,她以为赵姨娘的事情迟早暴雷。 所以,只要赖尚荣要了自己的身子,哪怕拼上名节,也要借机嫁入赖家。 否则,一旦王夫人知道了内情,恨屋及乌之下,自己也就境遇堪忧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想过乘机收了探春,可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失身并非不能查验。 尤其,人在情绪激动之下,难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 仔细思量,还是决定暂且作罢。 一方面,让她先冷静下来,不至于让自己弄巧成拙;另一方面,也是让她回去找赵姨娘对峙,确认自己编造的故事。 “罢了!”赖尚荣叹道:“我原本也是打算等二老爷回来,再与他商议个稳妥的法子。” “赖大哥的意思,是等老爷回来再同他商议?” 探春心中又涌起了希望,毕竟她的婚事总得贾政主持,若是他外放期满,一回来便处置赵姨娘,那也等不到自己出嫁。 可若是赖尚荣能够稍作周旋,哪怕能等到自己出嫁以后,那影响虽然也有,却也会小了很多。 “嗯!若非二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答应,这事知道的人越少,对我的影响也越小,当然希望等他回来再说。” 他这是为贾政回来以后,不处置赵姨娘埋下伏笔。 探春却信以为真,心中想着如何才能让打动他,帮自己劝说父亲,眼中闪烁不定道:“那……那探春替姨娘谢过赖大哥了!” 虽然,她不觉得赖尚荣会编出一戳即破的谎话,但向赵姨娘求证,也是必须的。 第274章 贾家没一个好东西 赖尚荣看了眼探春,推门离开了红香圃。 他终究还是没有提醒探春,不要告诉赵姨娘‘贾政的安排’,只因这样一说,难免显得自己心虚。 当然,也是因为他相信,以探春的心智,不至于对赵姨娘和盘托出。 毕竟,一旦说了,无疑断了赵姨娘的后路,到时候,她会做出什么,也就难以把控了。 看着赖尚荣推门离开,探春再也控制不住的瘫软在地。 虽然她机智百出,表现的再坚强,但到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 再绝对的劣势面前,能强撑到现在,已是极为不易。 缓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从地上艰难的起身,心不在焉的回到秋爽斋中。 “你们再去暖香坞附近找找。” 支开屋内的几个丫鬟,推门进到里屋。 只见赵姨娘,正安之若素的四肢张开,仰面躺在床上,鼻腔内发出微弱的鼾声。 见她这般心大,探春忍不住鼻头发酸,怒气冲冲的来到床前,在赵姨娘白嫩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掐。 “嘻嘻!大爷,原来喜欢这个调调!” 赵姨娘睡梦中喃喃自语了一句,直到探春加大了力道,这才睡眼惺忪的缓缓醒来。 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才喝骂道:“你个过河拆桥的东西,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着生无可恋的探春,接着哼哼唧唧道:“你这是头一回,赖大爷又异于常人,难免有些难捱,往后你就知道他的好了。” 她不说探春还神情恍忽,一说倒是惊醒了探春,怒视着赵姨娘道:“你还有脸说这些?我素日里谨小慎微,到头来全被你给毁了!” 说着抱起床上的枕头,往赵姨娘身上甩去。 赵姨娘也被她惹恼了,翻身坐起,一把抓住枕头,喝骂道:“老娘怀胎十月,就生出你个这么个忤逆的东西,平日里不拉扯我们也就罢了,这会子倒拿老娘撒气!” 探春也不反驳,只拽着枕头往她身上推搡,母女二人缠斗一处。 赵姨娘终究被赖尚荣折腾的骨软筋麻,敌不过憋了一肚子气的探春,被探春压在坐在身下,扯开了衣襟,露出半边爪痕未消的白腻。 赵姨娘拍着床板,嘴里叫嚷道:“疯了,疯了!这丫头疯了!主意是你出的,这会子后悔了又来怪我!”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只当探春是失身之下情绪过激。 探春双腿压住赵姨娘的胳膊,居高临下看着她,怒斥道:“快说!太太和二哥哥发疯,是不是你捣的鬼?” “嗯?他……他告诉你的?”赵姨娘先是一阵气短,随即嘴硬道:“是又怎么样?我这也是被他们逼的!再说,这跟你要嫁进赖家有什么关系!” 探春本来从赵姨娘口中得到了确认,已经瘫软了下来,听到赵姨娘的后半截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关系!没关系!都被你给搅合了!” 赵姨娘理直气壮道:“什么叫被我给搅合了?若不是我跟他有一腿,你能要挟得了他?” 说到这,才反应过味来,忙问道:“这么说他没同意?你不会真的不念母女的情分,要去告发我吧?” 看着一脸惊慌的生母,探春也怕她惊慌失措,再惹出什么乱子。 缓缓从她身上下来,无力的坐在床上。 悻悻道:“罢了,这事到此为止,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赵姨娘脱去了束缚,勐然坐起身来,追问道:“他怎么会不同意?你在我这里说的头头是道,怎么见了他就没主意了?” 探春忿忿道:“还不是因为你?若非你下毒被他抓住了痛脚,我又怎么会投鼠忌器?” 之前二人扭打在一处,她只顾着愤恨,忽略了下毒的事情。 也是赖尚荣每回还记得付费,又从不以此要挟,以至于她渐渐忽略了这一点。 听探春这么一说,赵姨娘才想起,若非自己下毒的事情被赖尚荣知晓,也不会有这么一出。 顿时慌了神,慌慌张张道:“他……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个?” “当然是威胁我咯!” 到底是怕赵姨娘没了退路,破罐子破摔,终究还是没敢说出‘贾政的打算’,沉吟了半晌,愤恨道:“有了这个把柄,即便我向太太告发他,又能如何?恐怕太太巴不得你多条罪状!” 只是她这么一说,非但没有稳住赵姨娘的情绪,反倒吓坏了她。 顾不得衣裳不整,伸出两条藕断似的胳膊,就往探春身上招呼,嘴里嚷嚷道:“哎哟!我就说他不是个好拿捏的,当初我废了多少劲,才让他替我瞒着,偏偏你就是不肯听,这回得罪了他,怎么可能还替我守着秘密,你可真的要害死我了。” 探春怎么肯被她占了便宜,忙伸出手去挡,只是这会子赵姨娘已经完全醒了过来,不似刚睡醒那会酸软无力,又是含恨出手,加上先发制人占得了先机,片刻功夫反将探春压坐在身下。 探春毕竟不是赵姨娘,即便被制住,也不肯服输,反而言语威胁道:“姨娘你要是再胡闹,就不怕我去告诉太太?” 不想,这下却彻底激怒了赵姨娘,发疯似的嚷嚷道:“好啊!好啊!反正我也活不了了,干脆一齐死了倒好,也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就说也有你一份,看看太太还信不信你!” 说着就要从探春身上起来,探春这回是彻底慌了。 若是赖尚荣诬陷自己,王夫人或许还会将信将疑,可若是自家生母赵姨娘去说,则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说到底,二人母女的关系,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的。 恶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此时赵姨娘就是不要命的。 情急之下,顾不得谁服谁的软,忙一把拉住赵姨娘,劝道:“姨娘快别闹了,我刚才都是唬你的,否则我又怎么会回来跟你说这些!” 赵姨娘悲愤道:“那赖大爷呢?这会你得罪了他,他能饶得了我?” 探春想起贾政的计划,一时语塞,赵姨娘见状忙甩开胳膊,扯了扯衣襟,将那团白腻塞了进去。 这一幕落在探春眼里,想到那白腻之上的爪痕,灵机一动,忙道:“赖大哥不会说出去的,他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素来尽心竭力,他又怎么忍心害你!” 听到这话,赵姨娘总算止住了要走的势头,回身看了眼探春,她已经将探春的犹豫,当做是难以启齿,情绪显得有些激动道:“可算遇到个有心的,不像你们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激动之余,连贾环也带了进去,不过探春怕再刺激到她,也不敢反驳。 附和道:“姨娘说的是,赖大哥也没怪罪的意思,你回头再好生劝慰,他必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第275章 进京 京城以南约莫十里左右的官道上。 千名军容整齐身背长枪的神机营将士,押送着一群衣衫褴褛之人,缓缓向着京城缓缓而行。 人群之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虽然衣衫褴褛却器宇轩昂,并无颓废之态,而他的身后,紧紧跟着数名青年。 “守备大人,您说朝廷会怎么处置咱们?” “败军之将,还是什么守备,往后还是叫孙大哥吧!” 人群之中有人不服不忿道:“他们叫咱们断后,就是舍弃咱们,大人本有机会一同离开,若非不忍弃咱们不顾,也不会沦为俘虏,朝廷既有这么好的火器,为何偏偏派咱们去茜香国,这不是叫咱们去送死吗?” 这么一说,身后几人纷纷点头。 “噤声!败了就是败了,我本就是卫所守备,理当与你们一同抗敌,朝廷之事也是你能妄议的。” “听小秦相公说,咱们能够回来,多亏了国营司的赖大人,与西夷谈判时搭手相救,您说朝廷换咱们回去,要如何发落?” “当兵吃粮,拿饷卖命,你们放心吧,自古打了败仗,也没有拿兵士问罪的道理。” “那大人您……” “听天由命罢了!” “咱们卫所只因杀敌最多,与他们格格不入,才受到排挤被他们下令断后,所内将士无不敬佩大人,咱们联名为大人……” “不要多此一举了,咱们大夏朝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从来没有向蛮夷妥协,此次能换咱们回来,不必客死他乡,就该知足了。” 正说着,就见走在前面的秦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次派神机营护送,也是赖尚荣出的主意,行军也是一种历练,而秦钟则作为谈判的参与者,又在神机营历练,故而被委派带队交换战俘。 他知道赖尚荣有心将这批人,收入国营司保卫科,故而一路之上没少表达善意。 “孙运大哥!” “秦相公!” “还有十里就到京城了,孙大哥可有什么话,要提前带回家里的?” “带话回家吗?”孙运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转而向秦钟拱手道:“麻烦秦相公代兄弟向尊师聊表谢意,若非赖大人相救,我们只怕就要客死他乡了。” 他虽然不知道秦钟有意拉拢,但从这些神机营将士及秦钟的话里,不难听出,赖尚荣圣卷正隆。 自己戴罪之身,还不知如何处置,若是能让赖尚荣记得有这么一家人,以后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秦钟笑道:“孙大哥要谢家师何不自己当面去谢,刚才师傅传来消息,皇上已经恩准,将你们全部拨入国营司保卫科,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 说着朝孙运一拱手道:“只是家师说了,你们回来还有别的安排,暂时不能回家。” 西夷人不可能白养着这批俘虏,要么集中关押等待交换,要么充做苦力。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没与大队一起的,总是存在嫌疑的。 筛查需要重复问询,互相印证颇为耗时,故而需要耽搁几天时间。 秦钟没有说不能回家的原因,但入职国营司,孙运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也与我们一同入职?” “朝廷没有处置我们?” “保卫科是个什么地方?” …… 孙运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情绪有些激动道:“你的意思是朝廷没有处置我们,反而派我们去国营司?” 秦钟笑道:“只是委屈孙大哥了,国营司保卫科科长只是六品之职。” 虽说从五品守备,降至六品,但对于败军之将,又被俘虏的孙运而言,已是求之不得了。 而且,这次茜香国之战,他对军中也是心灰意冷。 明明自己这一卫将士用命,却因为与其他卫所的屡战屡败格格不入,而被一众同僚上官所排挤。 远离军营,以后还可以久留京师,照顾家人,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秦钟既然知道对自己的任命,那这其中必定少不了他的师傅,也就是国营司掌家人,赖尚荣的原因。 想到这,对于赖尚荣其人也充满了好奇。 约莫两个时辰后,大队来到了城外,他却没能见到赖尚荣。 赖尚荣虽然有心拉拢,但并未去城外接见孙运一行。 一来,拉拢示好已经在路上,由秦钟做了铺垫,他身为国营司掌司郎中,又是四品的兰台寺大夫,亲自去城外迎接俘虏,有些过了。 二来,在这些人没有入职之前,至少在编制上还是武职,京师人多口杂,文武结交也犯了忌讳。 加上他也在等待审查的结果,为免表错了情,所以决定等这批人审查结束,正式入职再说。 ………… 金陵城,薛家二房宅院前。 一个白衣素服的妇人,拉着薛蟠道:“文龙啊!你弟弟妹妹可就交给你了。” “二婶您就放心吧!”薛蟠不以为然道。 薛家二婶又拉过薛蝌道:“蝌儿,去了京城记得给家里来信,你妹妹的婚事,就要靠你张罗了,记得多听你伯娘的,梅家那头千万别缺了礼数,人家毕竟是翰林出身。” 薛蝌忙答应道:“母亲放心,京里有大伯母照应,断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儿子和妹妹这一去,您还得多保重身体。” “就是,娘您还是多注意自己身子,女儿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又没少出远门,京城又有大伯母和堂姐在,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说话的小姑娘出落的十分水灵,白面皮,瓜子脸,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像是养在纯白牛奶里的两丸黑珍珠。 说话间,越过薛蝌,跑到母亲身前,一把从身前抱住。 “女儿还不想出嫁,还想在陪母亲几年,父亲为何这么急着将女儿嫁出去嘛!”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薛家二婶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抚摸着她的头道:“宝琴,这是你爹的遗愿,梅家毕竟是翰林出身,你父亲如今又……若是不及早将事情定了,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以后上哪里找这等上好的亲事!” “嗨!二婶您就放心吧!”薛蟠大大咧咧道:“别的不敢说,这上好的亲事多了去了,我在京城有两个兄弟,那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凭咱家宝琴的容貌……” 听到这话,薛家二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催促道:“快些走吧!晚了船可不等人!” 说话间,见薛蟠上了车,这才拉住薛蝌的手,嘱咐道:“别跟着你大哥哥胡闹,他素来不经事,咱家如今败落了,你去了京城,别急着上门,先去拜见你伯娘和荣国府,若是能背靠荣国府这座大山,也不怕梅家反复。” “诶!儿子省得了!” 第276章 薛宝琴进京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早些,宿舍楼那边还得加紧,必须要赶在大雪来临前,让工人们入住。” 国营司的会议室里,赖尚荣坐在上首,手捧茶杯,对下面发号施令道。 “大人放心,主体施工全都已经结束,目前正在粉刷墙壁,最多再有十天半月。”负责工程的黄辛忙回复道。 “首批入住的工人,都安排好了没有?这点上,必须严格按照本官制定的分配制度执行,优先表现良好的双职工家庭,其次选择人口多,有老弱病残孕的家庭。” 国营司大大小小的工厂,如今已经有数十间,工人更是上万,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安排好,分配制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双职工可以一次性解决两个,这也是为了以后吸引工人子弟入职做铺垫,人口多的也是这个原因。 而老弱病残孕,则是人文关怀,保证这两点,下面的声音也就小了许多。 陈杰笑道:“有了上回保卫科抓捕内贼,下面也不敢在这上头弄虚作假。” “嗯!首批没能入住的,就从今年的分红里再拿出一些银子,给他们做些防寒补贴,银子不能给多,意思意思就行了。” 不得不说大夏人民有着吃苦耐劳的精神,防寒补贴给的多了,甚至会导致有人为了银子不想搬家。 “诶!属下这就去安排。”掌管国营司财务的肖贺年忙道。 袁成涛问道:“大人,慰问工作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些礼品?” “不必了,新家就是国营司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如今工人月报已经改为半月报,袁成涛为了彰显赖大人对工人的关怀,早已提前预定了版面。 不过,分房本就已经有了先后,若是再分配上礼品,显然容易激化矛盾,故而赖尚荣否定了这个建议。 想到缓解矛盾,赖尚荣沉吟片刻道:“广松啊!你们采购部门,回头联系一下,以国营司的名义收购一批生猪,注意计算一下工人数量,分了房的一斤,没有分到房的两斤。年前我们几个主要官员,选取几户上门慰问,其余工人在厂内领取。” “大人英明!” “马屁就不要拍了。”赖尚荣笑道:“陈武,上回参与抓捕内贼的保卫科,这回都分到房了吧?” “谢大人关心,都分到了。” “好了,陈武留下,成涛去叫孙运进来,其余人散会,各司其职去吧!” 待到会议室里只留下陈武,赖尚荣才道:“你毕竟年轻,先在副职上干着,等孙运入职了不要有怨气,好好配合工作,眼光放长远一点。” “是!属下明白!” 审察工作已经结束,赖尚荣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不过,孙运因为还要对这些人进行安排,故而现在正等待接见。 少顷,孙运进入会议室。 “卑职见过赖大人!” “坐吧!”赖尚荣抬手示意他坐下,指着陈武道:“这是陈武,保卫科的副科长。” 等二人打了招呼才道:“孙科长想必也知道了,国营司的保卫科并不只管着国营司,盐铁司那边也要防范,这次回来的人员你都知根知底,景德镇等官窑派驻人手刻不容缓,你和陈武商议一下,待到他们归队,立即将人派下去。” “是!卑职领命!” 由于刚从军中下来,孙运还是保留着军人习惯。 赖尚荣又叮嘱道:“重点是严防西夷人窃取我大夏的技术,相较于其他人,你们对他们了解得更深。” 这也是赖尚荣要这批俘虏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些人对火器有一定的了解,至少是深受其害。 随后,孙运和陈武安排盐铁司下辖的各处官窑,冶炼工厂的人手,陆陆续续逐一派遣。 一直持续了将近半月,才派遣完毕。 有人出京,也有人进京。 城南的青石码头,一艘客船缓缓而来。 不同于林黛玉进京时候的隆重,码头上只停着三辆,悬挂荣国府标志的马车。 “薛大爷!” “何三?”薛蟠闻声看去,向薛蝌指了指马车的方向,率先下船朝着马车奔去。 不满道:“就派了你们几人过来?” “今儿大老爷和琏二爷都要用车,就这还是太太吩咐干娘,预先给留下来的。” 何三的干娘乃是周瑞家的,管的就是荣国府出行的差事。 说话间,薛蝌带着薛宝琴也已经下船,薛蟠不想在弟弟妹妹面前露丑,忙略过不提。 指挥着自家下人,去船上搬运行李。 只是等到东西搬下船,让薛蟠颇为尴尬。 派来的车队规模不够,薛宝琴毕竟是准备进京待嫁,故而随行也带了不少嫁妆。 薛蝌冷眼旁观,暗自揣测,大伯母一家似乎与荣府并不亲密,可看着那三辆装点华丽的马车,又觉得堂堂国公府,怎么会大张旗鼓的欢迎自己这一行小辈。 正准备去车马行雇佣马车,却见道上,一队整齐划一的军士在前头开道,后面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马车旁两名身穿六品官服的官员,跟着马车一路小跑。 马车来到近前停下,只见那名气喘吁吁的六品官员,撩开车帘。 车内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青年,弯腰出来,站在车辕上。 薛蟠看着站在车辕上的人影,想要打招呼,却欲言又止。 “赖……赖大爷!”而身旁的何三却叫了出来。 随即又缩了缩头,改口道:“赖大人!” 车上的赖尚荣闻声看去,扫见荣府的马车,刚准备回头,却看见隐在薛蟠身后的薛宝琴。 虽身段被半遮半掩,只露出一张脸,但绝对称得上纯欲天花板。 她虽不如林黛玉五官精致,也不似宝钗丰腴可人,更没有秦可卿颠倒众生的媚。 但偏偏在天真无邪之中,又透露出撩人的性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把玩。 赖尚荣收摄心神,忙招呼道:“文龙!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今天是送最后一批保卫科人员出京的,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每批都送,但有始有终的样子活还是要做的。 不成想,这无心之举,却恰巧赶上薛宝琴进京。 不过此时却不好多聊,不容置疑道:“先等着,我这边公务忙完再说!” 说着头也不回,带着孙运及一众保卫科人员,向着码头上的一艘官船而去。 气喘吁吁的袁成涛,看了看薛蟠,又看了看家摆在马车旁的行李。 国营司玻璃生产出来,他去过还住在梨香院的薛家,对薛蟠也有些印象。 于是留下来询问道:“公子这是要雇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忙对身边的一个胥吏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只见七八辆装点华丽,不下于荣国府的马车,向这边疾驰而来。 一个衣着不俗,掌柜模样的人随车一起奔来。 “袁大人!要用车您吩咐一声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青石码头做为京城唯一的货运码头,怎么能少得了车马行的身影。 而国营司的货运,少不得与这些车马行有业务往来。 袁成涛瞥了眼来人及身后的马车,知道他是将车马行内的门面都派了出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澹澹道:“这是我家大人朋友,你们将这些行李装上车,待我家大人与他们说了话,再将他们送回去。” “诶!诶!”掌柜答应一声,吩咐伙计们干活,才转而小心翼翼道:“是赖大人来了?” 不过对于一个掌柜,袁成涛却没兴趣搭理,吩咐完毕,忙弯腰赶至赖尚荣身后。 掌柜也不敢抱怨,恭恭敬敬的听着薛蟠和薛蝌的指挥,将行李搬上车。 薛宝琴眨巴着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好奇的看了看刚调来的马车,又瞅了瞅码头前,正在勉励保卫科人员的赖尚荣。 薛蝌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位大人是你朋友?” 薛蟠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掌柜听闻,立即谄媚道:“原来公子才是赖大人朋友,小的失敬,不知一会儿要去哪里?” 薛蟠便向薛蝌道:“你们来前,母亲已经打点好了老宅,我这就送你们过去,待我问过母亲,再看何时下帖子去拜访梅家吧!” 薛蝌想起母亲的嘱咐,忙道:“去老宅不急在一时,我们初来乍到,理当先去拜见大伯母,不如先去荣国府,见了大伯母再说!” 薛宝琴忙拍着小手,附和道:“哥哥说的不错,好容易出来一趟,这都好久没见着堂姐了,还打算跟姐姐住几天。” 说着又想到回去待嫁便没了自由,失落道:“改明儿就没这么自在了,得闷在家里了待嫁,大哥哥就先带我们过去吧!” 薛蟠本就耳根子软,薛蝌和薛宝琴又说的在理,便答应了下来。 正说着,那边的赖尚荣,也结束了对临行人员的勉励,看着官船缓缓驶离,才回身来到薛蟠近前。 “赖大哥!” “公务繁忙,让文龙久等了!”接着,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他不好询问女卷,故而只问薛蝌。 “舍弟薛蝌,舍妹宝琴,都是我二叔家的。” “赖大哥!”薛宝琴并无羞涩,盈盈一礼,脆生生道。 “赖大人!”而薛蝌却显得有些拘束。 “不必多礼,我与文龙相熟惯了,不必以官职相称!” 接着转向何三,喧宾夺主道:“怎么就派了这几辆车来?” 在薛蟠面前还十分随意的何三,此时毕恭毕敬道:“今儿大老爷和琏二爷都有事要用车,府上还得留下备用的……” “他们能有什么事?”赖尚荣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道:“这考虑实在欠妥,便是府上临时要用车,就不能去我府里招呼一声,这行李都装不下,岂不是失了礼数。” “大爷说的是!” 做足了姿态的赖尚荣,这才转向薛蟠问道:“要去哪里?可跟车行说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薛蟠刚想回话,那掌柜终于有机会插嘴了,忙道:“回大人,这位公子已经交代了,是要去荣国府,请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照应周全。” 赖尚荣点了点头道:“罢了!这会子到了衙门也快要散衙了。成涛,孙运,我就不回去了,同文龙一道直接回去了。” 说着,一拉薛蟠,上了来时的马车。 “诶!大人慢走!”袁成涛和孙运躬身道。 马车缓缓而行,车内的薛蝌和薛宝琴撩开后车帘,怔怔的看着,道旁仍然保持着作揖姿势的袁成涛,久久不能平静。 薛宝琴好奇道:“这位赖大人是谁?好大的威风啊!” “听着应该是国营司的那位赖大人!这位赖大人履历颇为传奇,据说本是荣府的奴才出身……” 薛蝌好歹有经商的经验,对于出产玻璃等物,炙手可热的国营司及赖尚荣,多少有些了解。 兄妹两小声议论赖尚荣,而前面车内的赖尚荣,则打探起了情报。 不过,他并未操之过急,打探薛宝琴,而是先旁敲侧击,询问薛蟠的情况。 “听说文龙这回去金陵,是有家里生意需要处理,可都办妥了?” 说起这个,薛蟠倒是缓过神来,自吹自擂道:“嘿嘿嘿!不过是家里的小生意,兄弟虽没有赖大哥的能为,但些许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赖尚荣赞许道:“看来兄弟这趟差事办的不错!” “那是!生意上的事能有多难?无非就是一个‘信’字,偏偏她们一天一个主意,我这铺子刚盘出去几间,她们又不肯卖了,我话都放出去了,大哥你说这能行吗?” “想必伯母和薛妹妹也有别的考量吧。” “可我也不能失信于人啊!那些要盘铺子的,都是家里的老人,我总不能失了公允,卖一家不卖一家吧?” “哦?那兄弟是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都卖了清净,省得以后还为了这些操心。” 说着又抱怨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去的时候还好,我提前找了两个粉头,回来二弟偏说妹妹在船上,不让我捎带,可真是把我憋坏了。” 薛蟠的话都递到嘴边了,赖尚荣自然不会放过。 “令堂弟、堂妹这次进京是来游玩的?” “嗨!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游玩呢?我二叔上月刚刚过世,偏偏临死了,还担心耽误了堂妹与梅翰林家的婚约,非要赶在孝期百日内完婚,这不,二婶托我将人带来京城,与梅家商议婚事。” 果然是进京待嫁的吗? 只是赖尚荣记得,原着中薛宝琴在大观园住了很久,甚至最后也没交代其最终的归宿,更别说如今薛蟠的百日之期了。 将疑惑放在心里,又与薛蟠说了几句闲话,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来到荣府西角门。 放下薛蟠,赖尚荣站在车辕上,朝三人拱了拱手道:“我就先回去了,文龙你们也快进去吧!” 第277章 恰逢其会(上) 缀锦楼内。 司棋好言好语道:“小姐!邢姨娘算起来也是您的表姐,往日里她来园里您不去看看也就罢了,今儿老太太和太太们都惊动了,连宝姑娘都跟着去了,您再不露个面,也太说不过去了。” 迎春一声叹息道:“唉!我过去做什么?林妹妹或许不清楚,难道邢姐姐还不知道?我躲还来不及呢,过去难道叫她们笑话我不成?” “您不去才叫人笑话呢!邢姨娘哪次过来不是众星捧月似的,大奶奶、二奶奶不说,就连宝姑娘也人前人后的,偏偏就您不露面,叫老太太和太太们怎么想? 要我说您反倒应该乘着这会子过去,也好叫老太太和太太,记起坏了您的姻缘,若是能叫他们心生愧疚,以后再有好事,能够记得起您,就不算白忙活一场。” 顿了顿又道:“近来三姑娘跑的可勤了。” 司棋苦口婆心,迎春却显得油盐不进。 “我怎么能跟她比?她是在二太太跟前养大的,又得二太太看重,哪里像我。” “哎哟!小姐你可长点心吧!越是这样您越得陪着些小心,我可听我爹说了,近来老爷因为国营司的分红短了,正没处撒气,若是再有哪个逢高踩低的乱嚼舌根,说是您甩脸子得罪了赖大爷,到时候哪还有好果子吃?” “什么?”迎春听闻惊呼一声,手里的‘太上感应篇’,不自觉的掉落下来。 “他们拿我的婚事换来的股份,悔了婚,人家扣着分红,难道还要怪我不成?” 嘴里虽抱怨了几句,可身体却很诚实,忙从榻上起来。 要她去争取什么,她还有顾虑,可若一说会受到牵连,她却显得有些着急忙慌。 一路紧赶慢赶,来到贾母院门前,却正巧碰上薛宝琴兄妹。 这月余时间,邢岫烟有身孕的消息,也已经在荣府内传扬开来。 今日凑巧她去潇湘馆,找林黛玉闲聊,贾母听闻便派人将其请了过去,而薛姨妈也闻讯赶至。 故而薛宝琴兄妹,并未被带去薛家所在的东北角小院,而是被引去了荣庆堂。 听着引路的丫鬟称呼迎春‘二小姐’,兄妹二人相视一眼,暗道,这大户人家的规矩果然不一般。 不怪他们胡思乱想,毕竟从薛姨妈那头算,也是贾家亲戚,他们虽说是小辈,但初次过府,至少同辈之人也该出来一个。 而薛蟠听说去贾母院子,便推脱要看着行李,只叫下人引路。 原本二人心下忐忑,这会子见迎春也与自己同行,只当并非人家不在意,而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多半是要在长辈屋内相见。 来到堂内,果然看见一屋子人,光长辈就有四位,自家大伯母,正坐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下首。 知道老太太必定是荣府的老封君,忙上前行礼。 贾母素来是个颜值党,薛宝琴不但长相甜美,而且乖巧可人,老太太一见便爱不释手,反倒将素来最宠爱的贾宝玉丢在一旁。 一面收看带来的礼物,一面吩咐凤姐备饭。 贾宝玉本就是见了妹妹忘了姐姐的性子,原本见着林黛玉,还有些触景生情,这会子看见薛宝琴,早把那些不愉快丢到了一旁。 薛宝琴向长辈们见了礼,被宝钗拉着,先着重介绍了林黛玉。 转而对着一旁的邢岫烟道:“这是邢姐姐!” 细心的宝钗,并未告知邢岫烟是赖尚荣的妾室。 但邢岫烟已婚妇人的发髻,薛宝琴却看在眼里,她并非懵懂之人,猜到堂姐必有缘故,故而羊装不知,只按着宝钗的介绍称呼。 随后,又向薛宝琴一一介绍了,湘云、迎春、探春等人。 转到贾宝玉面前,宝钗见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薛宝琴,不免心中不悦。 不过宝钗素来识大体,当然不可能当面指出,叫他下不来台,于是向薛蝌招了招手,将其唤至近前。 笑道:“薛蝌!快来见过宝兄弟。” 贾宝玉原本注意力都放在了薛宝琴身上,此时被挡住目光,不得不打量起了薛蝌。 见他仪表堂堂,玉树临风,颇有些蒋玉涵的风采,不觉想起故人来。 情不自禁拉住了薛蝌的手,赞叹道:“薛大哥那个样子,宝姐姐这叔伯兄弟形容举止,竟是另一个样子,倒更像宝姐姐的同胞弟兄似的。” 他这番话也是实情,只是当着薛宝钗和薛蝌的面,直叫人下不来台。 薛蝌暗道,这国公府的纨绔子弟,怎么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没声息的挣脱被宝玉拉住的手。 转而对宝钗道:“行李还在前头,不好叫大哥哥替咱们收拾,我先去前院收拾,一会儿吃了晚饭,还要带着宝琴回老宅安顿。” 他这理由合情合理,宝钗也不好再留他做挡箭牌,只得吩咐莺儿带路。 没了薛蝌的遮挡,贾宝玉的视线又没了阻碍。 可想到薛蝌要带宝琴离开的话,顿时心里满不是滋味。 眼珠子一转,上前扑进了贾母怀里,扭股糖似的撒娇卖萌起来,随即凑到老太太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贾母听了哈哈笑道:“好好好!都依你便是。” 转而向薛姨妈笑道:“你侄女儿也不必回去了,难得过来一趟,就让她在园子里住下,也好让她们姐妹们亲近亲近。” 贾宝玉的表现看在宝钗眼里,薛姨妈何尝不是。 忙推辞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宝琴这丫头与梅翰林家已有婚约,这也是她父亲的遗愿,这回进京就是准备待嫁,若是住在府上怕于理不合。” 她见贾母和贾宝玉这样的态度,害怕他们相中了薛宝琴,故而明火执仗的言明,薛宝琴已有婚约。 不过毕竟这种时候,她也不好将自家小叔子刚刚过世的事情,拿出来触霉头。 贾宝玉对于有无婚约并不在意,上次受到赖尚荣点拨,反而觉得有了婚约并无不妥,反正在园子里玩几年,待到年纪大了出嫁,倒还方便再换一批妹妹。 故而也不管薛家的为难,只一个劲的央求贾母。 贾母看着宝贝孙子苦苦哀求,想到林黛玉的婚事已经让他伤心,这小小的愿望,怎么也得满足了他。 遂向王夫人道:“我与这丫头有缘,你将她收做干女儿,这样在咱们家里待嫁,也不会叫人说嘴!” 古代重视宗法,虽是干女儿,但也是名义上的女儿,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行使父母的权利。 某些版本的红楼梦里,探春被南安太妃认了干女儿,便名正言顺的代替和亲,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既然是干亲,那与宝玉也就真的成了兄妹。 这对于薛家来说可谓天大的好事,与薛宝琴母亲一样,薛姨妈原本还担心这桩婚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毕竟梅家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虽说百日内完婚也合乎情理,但对于注重门风的人家来说,在这种事情上素来是就高不就低的。 原本还担心梅家会不会同意,如今有了皇妃的亲母做干娘,则又另当别论。 于是贾母这边刚刚提议,薛姨妈便立即张罗起来。 长兄如父,重新将薛蝌叫来,问过了他的意思。 薛蝌本就得了母亲的叮嘱,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双方一拍即合,便立即认下了这门干亲。 第278章 恰逢其会(下) 这边薛宝琴刚认下干娘,堂外传来丫鬟的通禀。 “赖大爷来了!”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内众人立即齐刷刷的,看向门口的屏风处。 赖尚荣虽然对薛宝琴那张纯欲脸,有着不为人知的野望,但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也没有上赶着去贴的道理。 只需要在小姑娘的心中,留下一个伟、光、正的形象,再稍稍展露权势。 如果以后她与梅家的婚约有变,再下手不迟。 一来,他如今不缺女人,二来,薛宝琴又有婚约在身,他没那么多精力去做无用功,搂草打兔子,顺带着还行,专心攻略确实也没那么大的动力。 今日难得提前回家,自然要去看一看邢岫烟和肚子里的孩子。 到了家,换了身衣裳,出了后门直奔老宅。 岂料,到了老宅才知道,邢岫烟居然去了荣府。 估摸着她是去了潇湘馆,于是又从荣府后门,进了大观园,到了潇湘馆才知道,林黛玉和邢岫烟都去了荣庆堂。 赖尚荣也没想到荣庆堂内齐聚一堂。 待到他向贾母等一众长辈行礼,屋里‘赖大哥’‘赖兄弟’已经不绝于耳。 打了一个罗圈揖,对着想要起身的邢岫烟,做了一个按压的手势,向着她和林黛玉笑道:“怪道潇湘馆里见不着人,原来竟跑来老太太这里叨扰了。” 林黛玉撇着嘴笑道:“谁晓得你今儿这么早回来!”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岫烟好歹也是大太太的侄女儿,这么大的事,就这两步路,你也不派人过来支会一声,若不是前儿你奶奶过来,我都还不知道!” 王夫人忙解释道:“今儿老太太听说岫烟在园里,特地将人叫来问问。” 一旁的薛宝琴,这才恍然,原来屋内济济一堂,并非是欢迎自家兄妹,而是恰逢其会。 听着话里的意思,这位邢姐姐应是赖大哥的夫人,只是姐姐为何不直接介绍,难道是因为赖大哥奴才出身,怕咱们怠慢了他的夫人? 她并未看见赖尚荣进了隔壁,荣府的奢华及赖尚荣的官威,愈发衬托出国公府的不同凡响。 赖尚荣哪里知道小姑娘的心思,随意打趣道:“老太太既这么关爱,等孩子出来,红包可不能小了!”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的体己,我们都惦记不上,赖兄弟快别想了!” 贾母笑道:“你如今都快成了大夏的财神爷,还惦记着老婆子的体己,我这些都是留给宝玉的。” 说着指着薛蝌、薛宝琴道:“这是姨太太家里的侄儿、侄女,今儿刚刚到京。” 二人忙行礼道:“还没来得及谢过赖大哥呢!” 林黛玉见状一脸疑惑的看向赖尚荣,她本就心思细腻,又有贾宝朝秦暮楚的玉珠玉在前。 见薛宝琴前脚刚进门,后脚赖尚荣就来了,又是一副旧相识的模样,不由怀疑是不是追着薛宝琴的脚步过来的。 见林黛玉满眼探究的看向自己,赖尚荣忙将码头相遇,顺道送他们回来,讲述了一遍。 当然,略过了派去的马车太少,只说下面的人,恐怕没料到薛宝琴带的太多。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林黛玉不觉有些羞愧。 若赖尚荣真有此心,就不可能是前后脚,而是陪着他们一同进来了。 而他本可以一道进府,却只将人送至门口,又去了一趟潇湘馆,可见得并不像宝玉那样,只是出于亲戚之谊,出手帮了个小忙。 薛宝钗听说赖尚荣在码头见到薛蟠,并一同乘车回来,顿时将目光挪向薛姨妈。 之前还寻思着如何说服哥哥,让他请赖尚荣一同去拜访梅家。 如今,赖尚荣主动搭手,这么好的机会,何不顺势而为。 只是自家母亲,看向赖尚荣的目光游离,显得心不在焉,并未注意到自己。 她并不知道,自家母亲与赖尚荣有过亲密接触,只当她这是瞻前顾后,害怕未经哥哥同意,冒然提出会引起反弹,以至于游移不定。 暗道一声,妈妈湖涂,又不要哥哥开口求人,他又怎么会反对。 忙向薛蝌、薛宝琴笑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朝廷与西夷的谈判,便是赖大哥同梅翰林一道主持,算上去还是同僚哩!” 她这么一挑头,薛姨妈也只能硬着头皮看向赖尚荣。 “是了,是了!宝琴这丫头虽与梅家有婚约,可如今她爹不在,咱家也没个能与那头说上话的,就是不知尚荣有没有时间,可否陪着文龙和蝌哥儿一道上门。” 赖尚荣摇头拒绝道:“这恐怕不妥,我与梅恭虽也算相识,但不论在在朝政还是为人处世上,都分歧较大,去了反而坏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赖尚荣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从原着上看,似乎薛宝琴的婚事未必顺遂。 那如今将自己放在梅家的对立面,若以后真的有了反复,现在的不近人情,却反而成了加分项。 再者,他不想着玩墙角也就罢了,还帮着上门帮着说合亲事,这放在前世网文里,可是实打实的送女情节,还不得被书友们喷死? 薛姨妈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直接,不觉愣住了神。 宝钗到底年轻反应快,强颜欢笑道:“多谢赖大哥提醒,咱们女流之辈,不懂得外头那些道道。” 薛宝琴听了两边的对话,不禁若有所思。 她虽见识了赖尚荣的官威,但只是管中窥豹,而荣国府的奢华却是实实在在,加上兄妹二人又讨论过赖尚荣的出身。 只当他是借着荣国府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 原本听说薛姨妈请他帮忙出面,小丫头心里还有些排斥,可这么直接的拒绝,自家伯母和堂姐,却连些许不快都没有表露,不禁心生揣测。 不过她倒没有觉得是赖尚荣自身的缘故,反倒认为是为邢岫烟的原因。 毕竟,贾母说的清清楚楚,邢岫烟乃是大太太的侄女儿。 从兄妹二人进府不难看出,自家伯母和堂姐,在这座府里好像吃的并不太开,那么不敢得罪大太太的侄女婿,也就可以理解了。 第279章 疑惑 薛宝琴对于赖尚荣,有些不以为然,但贾宝玉却因为他,开始拈酸吃醋了。 自打赖尚荣一进门,众人的话题便一直围绕着他,甚至就连这新妹妹,也跟他提前扯上了关系,叫他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只是上回得了教训,害怕再被禁足,也不敢发疯,只得另辟蹊径。 向薛宝琴问道:“妹妹可会作诗?” 见薛宝琴茫然点了点头,抓耳挠腮的笑道:“咱们园子里有个诗社,妹妹来了正好可以入社。” 他这边摇头晃脑,正满心欢喜,不妨探春来了一句:“这诗社还是赖大哥的提议,只是可惜他这个正主,却一次没参加过。” 说着,略带谄媚的看向赖尚荣。 上回要挟赖尚荣不成,反被他捏住了要害,一面忙着安抚赵姨娘,一面又担心赖尚荣反悔,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卖好的机会,也就没在意到,讨了贾宝玉的嫌。 她这么一说,林黛玉也看向了赖尚荣。 别人不知道,但她自从与赖尚荣定下婚约,香菱也就不再避讳,没少向她宣扬赖尚荣的佳作。 看着望向自己的众人,尤其在目光划过贾宝玉和薛宝琴时,忽然想起折红梅的剧情。 话说大观园建成这么久,自己竟然连妙玉这个假尼姑的面,都还没见过。 虽说来的不多,但邢岫烟与妙玉也算旧识,这都没想过好好利用一下,确实有失海王风范。 于是看向林黛玉和邢岫烟处,笑道:“眼看着今年的头场雪也快了,等头场雪下来,我便请一天休沐,带岫烟一道过来,凑一凑热闹,如何?” 邢岫烟在大观园住的时间不长,诗社拢共也只参与过一回,本就花季雨季,爱玩爱闹的年纪。 只当赖尚荣是为了她,才答应参加诗社,心里美滋滋的。 而林黛玉,也以为赖尚荣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自己期盼的目光。 不得不说,赖尚荣将渣男本质,演绎的淋漓尽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的加入,只是贾宝玉虽有些不甘,却想到既然薛宝琴入了社,赖尚荣又不可能次次到场,些许不快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宝钗在一旁笑道:“赖大哥这个提议,倒是雅的紧,咱们就依赖大哥所说。” “好哎!”湘云拍着手道:“林姐姐素日里最会捉弄人,这回林姐夫在,我看你还好不好意思,爱啊、二啊的叫了。” 林黛玉时常拿她口齿不清,‘爱’‘二’不分来取笑。 她虽然也感激赖尚荣,但素来心直口快,没那么多顾虑,加上本就是姐妹们的玩笑,并不觉得有丝毫不妥,这声‘林姐夫’也是叫的心甘情愿。 只是,这一声‘林姐夫’叫得清脆响亮,林黛玉羞涩难掩不说,更是恼羞成怒,上前便要挠她的痒痒。 二人你追我赶,每每将要追到,湘云便拿赖尚荣做挡箭牌,躲到他的身后。 一直透明人一般的迎春,看见这一幕不禁暗然神伤。 当然,暗然神伤的也不止迎春,贾宝玉同样敢怒不敢言。 而不明内情的薛宝琴,则听得一头雾水。 她听贾母等人话里的意思,邢岫烟应该与赖尚荣一家才是,怎么突然又成了湘云口中的‘林姐夫’。 难道是兼祧两房? 也无怪她有这样的猜测,贾母说的清清楚楚,邢岫烟是邢夫人侄女儿,又特地请来关怀备至,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妾室该有的待遇。 那也只有兼祧两房,才有可能。 即便如此,这个猜测也让她暗自咋舌。 荣府奴仆出身,居然还能娶两位府上的亲戚为妻,就这样已经足以刷新她的三观了,哪里还敢大胆揣测。 林黛玉本就娇弱,湘云又总拿赖尚荣做挡箭牌,追了一会儿倒把自己闹得面红耳赤,只得暂时放过她。 而贾宝玉本就是个善忘的性子,刚才还触景生情,可随着二人围着赖尚荣你追我赶,便将视线又挪到了薛宝琴身上。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宝钗的眼睛,见黛玉湘云也累了,便拉着宝琴,围做一圈讨论起了诗词。 赖尚荣自然不会往里凑,而贾宝玉虽有心凑上去,却被宝钗和黛玉合着伙,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外围,只得一脸艳羡的看着众人,侧耳倾听。 湘云等人都存了考教的心思,便让薛宝琴吟了两首旧作,待到她念完,人人都赞不绝口。 外围的贾宝玉也情不自禁,赞叹道:“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说现在的这几个人是有一无二的,谁知不必远寻,就是本地风光,一个赛似一个,如今我又长了一层学问了。除了这几个,难道还有几个不成?” 只是他这番话,虽讨好了薛宝琴,却无疑得罪了众姐妹。 见无人答话,探春忙附和道:“二哥哥说的不错,可见得咱们的诗社,真真要兴旺了!” 相较于贾宝玉想凑凑不进去,却有人搭梯子往赖尚荣身上引。 探春前一句刚说完,接着又叹道:“若非赖大哥,咱们想不起来兴建诗社,二嫂子这个监社御史实在太不称职,不如咱们请赖大哥来担这个差事,如何?” 王熙凤在一旁听闻,笑道:“哟!这是嫌弃我这个监社御史资助的少了,想要换个财神爷了!若是旁人我可不依,若是赖兄弟,我也只能让贤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赖尚荣对于探春的举动心知肚明,他也不介意出这个银子,于是笑道:“正巧上回茜香国使团送了几块翡翠原石,我拿了一块紫罗兰,让德玉堂打了一些首饰,回头放些在林妹妹那里,给你们做个彩头。” 首饰早已打好,只是粉色的翡翠实在太惹眼,正好借着机会在大观园里铺开,也省得以后送出去惹人怀疑。 王熙凤那里早就收到了,只是一直不方便戴出来。 忙笑道:“她们会作诗,我又不会,可不能厚此薄彼,要我交出这监社御史,怎么着总得给我换两件首饰吧。” 众人只当她眼馋心热,哪里知道她只是方便戴出来的铺垫,于是纷纷拿她取笑。 “赖大哥可千万别上了二嫂子的当,她巴不得卸任了,好省下一笔开销。” 薛宝琴见状,不觉心中纳闷,她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又岂会不懂人情世故。 林黛玉和邢岫烟也就罢了,毕竟是赖尚荣家里人,怎么感觉自家堂姐还有探春和王熙凤,都一个劲的将话题引向他,甚至隐隐有巴结之意。 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内情? 正想着,外头丫鬟进来传话,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第280章 酒桌畅谈 贾母接到晚饭备好的消息,不觉有些犯难,盖因如今贾家男丁稀薄,想要找个知人待客的都难。 若是只有赖尚荣倒也罢了,可还有薛蝌。 况且,薛家一家子都在,难道单单略过薛蟠? 正在为难之际,就听外头有人通禀,琏二爷来了。 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忙唤他进来,吩咐其招呼赖尚荣、薛蝌入席。 出了荣庆堂,来到外间男宾席上,薛蟠早已等在这里。 以他的性子原本不愿凑这个热闹,只是半途宝钗让莺儿传讯,赖尚荣也在,并叮嘱他向赖尚荣聊表谢意。 刚入了席,贾琏也顾不得薛蝌,对着赖尚荣叫苦连天。 “尚荣啊!你可真真叫我好找啊!我这可是从国营司一路追着过来,偏偏到了隔壁,珍大嫂子说你去了老宅,还不让我进门,去了你家老宅才知道你来了府里。” 说完,捧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个底掉。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薛蟠知道了贾珍伏法,故而也没有遮掩。 万万没想到薛姨妈因怕勾起薛蟠那些浑话,并未在信中言明,这个时代本就信息不畅,薛蟠又没见着赖尚荣进了隔壁,故而一直蒙在鼓里。 疑惑道:“琏二哥找赖大哥,怎么还去隔壁?隔壁不是珍大哥家吗?” 他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若是旁人即便心中疑惑,也不会当面询问。 好在他虽然问的让人难堪,贾琏却颇有唾面自干的觉悟。 “珍大哥都问斩了,你还不知道呢?皇上早就将东府赐给了尚荣。” 薛蟠震惊之余,愈发觉得自己眼光独到,认的这个大哥果然非凡,可转念想到自家所作所为,只觉得脸上隐隐发烫。 而薛蝌则心下骇然,他来京之前,没少听薛蟠说起贾家一门二国公。 原只当隔壁是宁国府,他与薛宝琴一般,惊诧于国公府的奢华,因此觉得赖尚荣是借着国公府的势,在外头狐假虎威。 没成想,与这荣国府一般奢华的宁国府,竟成了赖家。 而且还是皇帝亲赐,可见得这份圣卷。 如今细细回想,码头上赖尚荣对何三的喝斥,已及荣庆堂内的种种,顿时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测。 这种巨大的反差,带来的震撼,远远不是循序渐进那样容易接受。 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这话从贾琏嘴里说出,让人震惊之余,不免猜测他是不是在故意讨好赖尚荣,甚至不惜如此恬不知耻。 贾琏讨好赖尚荣不假,却并非真正的恬不知耻,他也有自己的盘算。 有道是堵不如疏,更何况薛蟠也不是旁人,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现在遮遮掩掩,一旦他们从薛姨妈的嘴里得知,更加显出自家的难堪,还不如自己来说,再尽量撇清两府之间的关系。 故而不等薛家兄弟缓过劲来,接着又道:“尚荣这都是凭功劳挣的,你们是不知道,与西夷谈判两方对射,用的火器就是尚荣造的,打死了七八个西夷人,咱们毫发无损,吓得他们屁都不敢放。” 薛蟠最听不得这种好勇斗狠,忙细细询问了个中细节。 赖尚荣自然也不会谦逊,一一娓娓道来,并有意无意的,点明了梅恭记录员的身份。 薛蝌在一旁听得真切,哪里还不知道,前头在荣庆堂,自家伯母是往梅翰林脸上贴金。 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二人确实政见不和,并非赖尚荣有意推脱。 肃然起敬道:“原以为国营司只出产玻璃、橡胶这些日常用品,不想竟还生产火器这等凶器。” 贾琏嗤笑道:“你们在金陵也真是孤陋寡闻,国营司哪里会出产火器,尚荣如今还兼着盐铁司和火器工厂的差事哩!” 若说玻璃和橡胶,到底并非必须品,薛蝌虽然知道其价值,但却还有所保留。 但盐铁的利润却是人尽皆知,尤其是食盐,他本就跟随父亲经商,又久居江南,扬州的盐商哪个不是富甲一方,更何况统管全国盐业的盐铁司? 忙向赖尚荣躬身道:“是小子孤陋寡闻了,还请赖大人见谅!” 赖尚荣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 薛蟠对这些却不感兴趣,反倒觉得打听这些,显得趋炎附势。 奇道:“对了,前头听琏二哥说,珍大嫂子不让进门,怎么珍大嫂子还在那边?” 贾琏笑道:“那是自然,皇上既将整个东府都赐给了赖兄弟,当然也包括珍大嫂子她们。” 转而叹道:“原本家里也想过将人接回府里,可皇妃娘娘传下话来,说咱们身为外戚,还需警醒自身。珍大哥也是咎由自取,若不能以儆效尤,咱们如何对得起皇上? 好在尚荣也不是外人,有他照应着,家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这番正话反说,让赖尚荣有些刮目相看,这些勋贵纨绔,保留颜面的功夫,也确实不赖。 不过他也不可能反驳贾琏的这种说法,只能打个哈哈就此略过。 薛蝌只当他说的并无虚言,反倒对贾家的觉悟肃然起敬。 薛蟠可不像他,听闻后若有所思,他可还记得赖尚荣有曹贼风骨,那贾珍那些妻妾,岂非…… 他好歹还算有些脑子,不敢当面调笑,只暗戳戳的对着赖尚荣挤眉弄眼。 赖尚荣倒不怕他在贾琏面前说起,毕竟他本就打算拉低荣府的底线,可毕竟还有个薛蝌在。 于是故意忽略了薛蟠的挤眉弄眼,转而对贾琏喝斥道:“有事说事,别尽扯这些有的没的!” 说起正事,贾琏这才想起来,忙叫屈道:“唉!实在是老爷催的我没法子,不然兄弟也不敢来麻烦你,这不是快到年底了,想要你通融通融,提前给老爷支点分红。” 赖尚荣嗤笑道:“怎么?大老爷还会缺银子花?” 说到这个方面,贾琏却不像对宁府那样大谈特谈了,支支吾吾道:“倒也不是缺银子,只是老爷听说,拿了分红给那些泥腿子盖房子,心里头不舒服。” 赖尚荣沉下脸道:“国营司下头的工厂,都是一样,就是那几家王爷,都没有哪家敢跟我抱怨,你提也休提!”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贾琏本就向赖尚荣讨要了春柳,更没底气跟他耍横。 他自己就有玻璃工厂的股份,何尝不知道情况,也是被贾赦逼得没法子,不得不走个过场。 “同不同意是你的事,不过若是老爷问起,尚荣可得替我作证,我是找过你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赖尚荣倒也不怕贾赦找上门,点头答应下来。 一旁的薛蝌颇为惊讶,原本在贾琏的提醒下,想起了荣府还有个皇妃,所以在贾琏相求之时,以为赖尚荣指挥顺水推舟,不成想竟丝毫不留情面。 尤其那句,就是那几家王爷,更是震颤到了他的心里。 第281章 酒桌畅谈(续) 经过一连串的震颤,薛蝌总算对于赖尚荣有了全新的认识,肩膀愈发的低了下来,心神也着重放在,聆听赖尚荣的说话上。 他不是薛蟠,多年跟随父亲经商的经历,让他在成熟的同时,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市侩。 这并非什么不好的习惯,在面对身份地位有着巨大差距的人时,还故作姿态,那不是清高,而是傻。 其实薛家人不论薛姨妈,还是宝钗等人,都存在这个问题,薛蟠在家里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三两杯水酒下肚,找的话题都与贾琏、薛蝌格格不入。 “赖大哥!既然咱们火器比西夷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怎么不干他娘的?” “你当打仗是说说玩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怎么能够轻启战端? 况且,西夷诸国已经占据了东南几处岛国,我大夏又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如何征讨?” 薛蝌道:“赖大哥说的是,小弟我随父亲去过几处沿海港口,西夷人大多都是半商半海盗,且船坚炮利。” 赖尚荣叹道:“前朝诈降汪直可谓一大败笔,若是能收为己用,东南沿海岂有西夷逞凶的机会。” 这话并非虚言,不论是明朝的汪直,还是清朝的郑家,他们盘踞外海的时候,即便是鼎盛时期的西班牙、荷兰等国,也从来不曾占到半点便宜。 “不就是船吗?咱们大夏的船难道还少了?大不了造的大些就是了!” 薛蝌见薛蟠越说越荒唐,忙道:“大哥有所不知,这海船和咱们寻常河里跑的船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水里跑的?” 赖尚荣照着薛蟠的后脑来了一巴掌。 “河里的浪能有多高?河里的船去海里,一个浪打过来,不毁也得翻了。” “那咱们就把船造的大些,那些西夷人能造,咱们还不能造?” “造当然得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不是时候?难道咱们还造不出海船不成?” 大夏朝是凭借长江天险,抗拒北方蛮族,才得以建国,故而,前朝郑和下西洋时的广船图纸还有保留。 只是工业化最难得,除了技术图纸还有工人,大夏朝在这方面已经出现了断层。 赖尚荣毕竟是穿越而来,开了天眼,与其再在老路上摸索,不如直接换条赛道。 他打算直接跳过木制海船,直接建造铁甲舰。 当然,这必须要完成炼钢,焊接,油漆等等一系列前置条件,才能得以实施。 不过,他并不打算向薛蟠等人解释这些。 敷衍道:“国营司刚刚起步也没两年,国库尚且空虚,况且,船造好了,还得招募海军,以及配备火炮,训练等等,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贾琏见话题总是围绕在这个方面,忙打岔道:“尚荣既然说朝廷缺银子,那这回与西夷谈判,尚荣为何不广开商贸?我大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在西夷可是抢手的很。” 对于这个问题,赖尚荣有几方面的考量。 一方面是国内物价的稳定,这个比较好理解,如果丝绸瓷器等等都用来出口,国内必然会面临供不应求的局面。 另一个方面则是金融层面的,大夏朝虽然地大物博,但白银和黄金的矿产资源却一直稀缺,这也是历史上的朝代,大多用铜钱做为主要货币的原因。 试问一个主权国家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货币自己不能出产? 其实这也是前世清政府,禁海的原因之一。 也是后世漂亮国瓦解布雷顿森林体系,不再将美元与黄金挂钩的主要原因,因为那时候南非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黄矿。 随着贸易扩大,必然有大批的白银流入,导致通胀暂且不说,也无疑西夷对大夏劳动力的一种掠夺。 而赖尚荣更知道,随着白银的产量逐渐扩大,以后还将会从银本位转为金本位,这必然又会造成二次掠夺。 他不想重蹈覆辙,故而限制和约束是必须的。 经济问题从来都不是只靠经济就能解决的,这点前世做过外贸的他感触十分明显。 赖尚荣冷笑一声道:“琏二哥难道觉得,只要能多赚银子就是赚钱的买卖?” 他这个话问出来,三人都是一愣。 不过贾琏和薛蝌,即便赖尚荣指鹿为马,他们也不会当面反驳。 薛蟠却疑惑道:“难道赚银子还不是赚钱的买卖?” 站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对于个人来说,确实是一个赚钱的买卖,但赖尚荣也不想跟他们解释,他只是单纯的想装。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于是问道:“那我来问问你们,扩大了丝绸贸易,咱们大夏国内的丝绸会如何?” “涨价!”薛蝌毕竟是有过经商经验,抢答道。 “对,涨价,到时候原本五十两一匹的丝绸,变成了一百两一匹,除非是你专门做丝绸生意的,否则对于你又有什么意义?” 同样是因为位置不同,在坐的丝绸都是生活必须品,故而赖尚荣这样举例子,他们特别有代入感。 虽然有点以偏概全,也没有讲述连带反应,但不妨碍他们被问住了。 薛蟠是想不明白,薛蝌若有所思,但是不敢提出质疑。 贾琏有些难以置信道:“可西夷难道就不怕被掏空了银子?” “你怎么知道就能掏得空?若是真的掏空了,以后大夏的白银,还是现在的白银吗?只怕比铜钱还不值钱,钱只是一个货币,本身有什么价值?” 这种问题对于三人来说,明显是超纲了。 赖尚荣也不会详细给他们解释,装够了也就可以了。 “你们毕竟站得位置不够,考虑问题不全面也是正常的,别说是你们,就是朝廷上衮衮诸公,也没几个能想得明白!” 做了逼格十足的总结性发言,便开始大谈世界格局,风土人情。 薛蟠和贾琏,毕竟没有与西夷打交道的经验,还不觉得如何。 但薛蝌跟随父亲经商时,却是没少与西夷人打交道,对于赖尚荣的见识,越听越是佩服得紧。 也愈发笃定,之前那些没听懂的,只是自己见识浅薄。 当然,这也是事实。 第282章 带偏了 晚饭结束,已经临近亥时,赖尚荣辞别了贾琏三人,重新回到荣庆堂内,准备接邢岫烟回家。 可刚出了荣庆堂,探春便提议道:“邢姐姐挺着这么重的身子,走夜路多有不便,我看不如晚上就宿在园子里,明儿咱们还能再商议商议结社的事。” 邢岫烟如今才三个多月,连怀都没显,哪里谈得上身子重。 不过她这么一说,顿时引来了王熙凤和李纨的附和。 “对对对!就跟林妹妹住,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也不必麻烦旁人。” 这么一说,林黛玉也不得不表态了。 “我那里都是现成的,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想跟邢姐姐秉烛夜谈。” “大爷!” 邢岫烟也眼巴巴的看着赖尚荣,她倒并非想住在园子里,但被探春这么一说,也怕夜路有个万一。 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赖家的宝贝疙瘩。 赖尚荣见状也只得道:“那我就送你去林妹妹那里歇着吧!明儿再叫鸳鸯过来接你。” 王熙凤立即喜笑颜开,语带双关道:“我还要伺候老太太,大嫂子你年纪最长,可得把人看好了!” “这还用你说!”李纨笑着道。 就这样一行人出了荣禧堂后楼,来到王熙凤小院门口,探春却拦住赖尚荣道:“咱们这么多人护着邢姐姐,赖大哥难道还不放心不成?大晚上的进园子多有不便,不如就交给我们吧!” 李纨反驳道:“尚荣又不是外人,能有什么不便的,一会儿直接从后园门回去就是了,你不叫他看着岫烟,他能放心的下?” 探春据理力争道:“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晴雯、香菱都跟着,咱们难道还能把邢姐姐卖了不成?” 晴雯、香菱自从邢岫烟有了身孕,便被赖尚荣送去老宅伺候。 “天也不早了,大爷明儿还要上衙,还是先回去吧!” 二人的争执让邢岫烟颇有些过意不去,只得出面表态。 这下李纨也不好再说,只得悻悻的跟着众人,穿过后廊西角门,往大观园而去。 原先赖尚荣只当探春是故意示好,故意让自己从大花厅那边走,结合上回,她在此处窥破自己和赵姨娘的奸情,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这是要卖母求荣?还是想要设计自己? 果然,行至大花厅前,就见赵姨娘探出半个身子。 期期艾艾道:“大爷!~” 赖尚荣瞅了瞅四下无人,并不进去,只在门口道:“你就不怕三姑娘设计咱们?” 赵姨娘咬牙道:“她敢!我可跟她说了,若是太太知道了,我就说下毒有她的一份。” 赖尚荣不再迟疑,立即闪了进去。 原本他还奇怪,探春即便惧怕自己,也没理由故意讨好,听赵姨娘这么一说,这功劳恐怕还得落在她的身上。 一进大花厅,赵姨娘立即扑进他的怀里。 真心诚意道:“奴家总算明白了,也就大爷是真心对奴家好!” 嗯? 自己拿她给王夫人和宝玉下毒威胁探春,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反而变成真心对她好了? 这其中的变化,赖尚荣一时莫不清楚,不过从她嘴里探听也不是难事。 只是,暂时赵姨娘也没工夫说话,只能先享受她真心诚意的服务,过会儿闲下来再问了。 ………… 与此同时。 荣国府东北角小院。 因薛宝琴被贾母留在自己屋里歇息。 薛蝌则跟着薛蟠,来到薛家所在的东北角小院,算是正式拜见了薛姨妈。 讲述了家中近况,及父母对于薛宝琴婚事的安排。 “母亲来之前说了,叫侄儿听从大伯母和堂姐的安排。” 薛姨妈端坐在榻上,叹道:“唉!可惜了,咱家也没人能跟梅家说得上话,若是尚荣肯陪你们同去,至少也有个照应。” 薛蟠并不知道荣庆堂内发生的事情,忙道:“你们怎么好去麻烦赖大哥?” 宝钗反驳道:“哥哥湖涂!这是为了宝琴的终生大事,又是二叔的遗愿。况且,梅家与他同殿称臣,又是翰林出身,能够多一份交情于他以后的官路也有裨益。” 说着又叹道:“只可惜咱家之前与他疏远了,他不肯帮这个忙!” “疏……疏远了?”薛蝌疑惑道。 他今日初见赖尚荣,并未感受到疏离,反倒承蒙他搭手送至荣府,又与薛蟠谈笑风生,只当大伯母一家与他相交不错。 “哼!”薛蟠冷哼一声道:“偏偏你们眼里只有宝玉,真真是妇人之见,若是按照我的意思,指不定这会子都换了称呼了。” 他难得在一件事情上占了理,便愈发喜欢拿出来显摆,也顾不得长幼尊卑。 “住嘴!”薛姨妈气得身子乱颤,指着薛蟠道:“你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你妹妹的名声都不要了?” 她原本来得及阻止,但故意等着薛蟠说完,也是借着薛蟠之口,点明金玉良缘,好通过他提醒薛宝琴。 薛蝌虽不知道薛姨妈的想法,却从中听出了门道。 不由暗自摇头,贾宝玉虽只是一面之缘,但活脱脱一个纨绔,非但不懂人情世故,好像还有些纨绔习性,自家堂姐素来颇有见地,怎么连这个也能容忍? 反观赖尚荣,不但见识非凡,就连这国公府里的承爵人贾琏,都对其恭敬有加。 他实在搞不懂,就连薛蟠都能看出来的事,自家伯母怎么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难道真是妇人之见? 自己可不能被带偏了。 想到这,忙替赖尚荣辩解道:“赖大哥实乃正人君子,并非不愿帮忙,之前酒桌之上,他也解释了与梅老爷的关系,谈判时,确实相处的不怎么融洽。” 那正人君子听在薛姨妈耳里,不由想到那一场意外,及赖尚荣灼人的目光,顿时觉得臀痒腰酥胸麻,忍不住挪动了两下身子,借机缓解那恼人的感觉。 “罢了!好在琴丫头拜了姐姐做干娘,有了这层关系,梅家想必也不会为难。” 接着又询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拜访?到时候叫你大哥哥陪你一道去吧!” 与荣府扯上关系,倒与薛蝌的母亲想法一致,只是薛蝌却不想让薛蟠陪同。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梅家毕竟是翰林出身,自家只是商贾之家,虽说宝琴有了贵妃亲母做背书,可毕竟赶在百日内成亲有违孝道。 自家这个大哥的性格他十分清楚,若是有什么不待见的地方,自己还能忍的下来,他只怕去了反而坏事。 于是道:“头回上门侄儿只带些礼物,就当寻常拜访,也顺便探一探梅家的想法,待到商议婚期之时,再劳烦大哥哥吧!” 薛姨妈也知道自家儿子的德性,想了想便同意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及时告诉我。” “诶!侄儿省得!” 第283章 深入人心(上) 直到子时,赖尚荣才离开荣府后门。 赵姨娘真心诚意的服务果然不差,这一整套流程下来,足足耗去了一个多时辰。 临走时,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跟赖尚荣提钱。 不过,赖大爷还是掏了五百两银票。 不为其他,确实值得。 赵姨娘这样的人,寻求男人的依靠,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原本她虽然委身赖尚荣,但更多的还是迫于形势及贴补用度。 而现在,她却将原本对于贾政的依赖,转嫁到了赖尚荣的身上。 原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现在只能希望,家里没有因为邢岫烟未归,派人来荣府询问。 自己跟去荣府,家里也是知道的,想来应该不至于。 果然,摸进了西厢房,见鸳鸯独自横在床上,想到她自从进了家门,反倒不如在贾母身边时,还没有独自受宠过,于是脱了衣裳悄悄摸了上去。 本想重演尤氏的那一出戏码,不想鸳鸯却惊叫一声。 “啊!~” 忙抬手掩住她的小嘴,待到鸳鸯看清楚是自家大爷,却又惊叫道:“啊!~姨娘呢?” “晚饭结束的迟,留在林妹妹那边歇息了,明儿你去将她接回来。” “这会子什么时辰了?奴婢还以为姨娘跟大爷一起去了新宅!” “子时了!” “怎么吃到这么晚?”鸳鸯有些疑惑。 赖尚荣摸了摸鼻子,哂笑道:“从那边出来又去办了点事。” 倒不是他不想瞒着,只是这回邢岫烟知道,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提前找个理由。 鸳鸯虽察觉到另有隐情,却并未揭破,反而问道:“大爷是不是信不过奴婢?” 她做为贾母亲自调教的大丫鬟,自然不会笨。 从邢夫人、王夫人提议给赖尚荣说亲,到后来贾赦悔婚,骗取橡胶工厂的股份。 以及邢岫烟在赖尚荣的指示下,带着玉钏去潇湘馆,之后又求娶林黛玉。 鸳鸯都被排除在外,她不可能没有感觉。 赖尚荣确实是不太放心,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 “咱们自幼的交情,我怎么会不放心你?只是之前遭了那边算计,这样安排也是怕你为难。” “大爷!~”鸳鸯嘤咛一声,在赖尚荣身下扭动了一下,重新摆正了姿势。 “奴……婢虽然见识浅薄,但也知道跟了大爷,就是大爷的人,老太太虽说对奴婢恩重如山,但奴婢也……也知道自己的本分!” 以往她没机会与赖尚荣独处,今日机会难得,故而决定开诚布公,剔除他的心病。 如今与林黛玉的婚事已经敲定,鸳鸯又如此坦诚,赖尚荣也不想伤了她的心。 于是点头道:“是大爷之前想多了,既然你不怕为难,那以后就不瞒着你了。” “嗯!~大爷的事奴婢对谁也不会说!” ………… 翌日。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打在鸳鸯稍显倦怠的俏脸上,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转过身,正迎上赖尚荣温润的目光,顿时羞不自抑,双颊泛起一抹红晕。 “奴婢伺候大爷起身?” 闻言赖尚荣倏然起身,张开双臂,吊儿郎当的站在拔步床上,任由钗横鬓乱的鸳鸯摆弄起来。 衣服还未穿好,屋外响起敲门及金钏的声音。 “姨娘可起来了?早饭准备好了!” “进来!” 推门进来的金钏,瞅见屋内的情形,一脸艳羡的看着余韵未消的鸳鸯。 “大……爷,姨娘呢?” “昨儿留在林妹妹那里歇息了,你将我和姨娘的早饭装好,一会我跟鸳鸯带去那边吃。” 虽是特制的孕妇营养早餐,倒也不是一顿不能拉下,梯子都已经搭好,倒不如让荣府守门的下人,慢慢习惯自己早进早出。 万一以后怠惰疲懒,不想大冷天冒着雪熘出来,大早上从荣府出来,也不至于太过突兀。 晨练在哪里不是练呢?大观园又不比自家园子差。 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拎上食盒带着鸳鸯,迈进大观园后门。 一路到了潇湘馆门口,赖尚荣才细心的将两个食盒交给鸳鸯,虽说食盒对于他来说不算太重,但鸳鸯拎着走这么远的路,还是难免吃力。 路上拎一拎无妨,可若是被林黛玉和邢岫烟瞧见,不免要觉得她失了尊卑。 原以为,这么早林黛玉和邢岫烟未必起床了,不成想进到潇湘馆,就听见屋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屋外正对着煤炉扇风的雪雁,一眼便看见了他,朝着屋内嚷嚷道:“姑爷来了!” 随即迈着小碎步,跑到鸳鸯身前,接过一个食盒。 屋内的林黛玉和邢岫烟还未露头,只见王熙凤倚着门框,朝着赖尚荣,一甩手中的帕子,笑道:“哟!这还真不放心咱们,一大早就跑过来了!” 看见鸳鸯和雪雁手中的食盒,接着道:“我可不曾怠慢了,刚刚还在问邢妹妹,可有什么想吃的。” 她昨儿晚上荣庆堂内伺候完毕,着急忙慌的赶到蓼汀花淑的假山内,没成想却扑了个空,转而去了稻香村,才知道被探春搅了局,也懒得再跑,便睡在了稻香村内。 一大早便拉着李纨一道来了潇湘馆,询问邢岫烟对于早餐有什么要求。 赖尚荣一边迈步进屋,一边笑道:“你们这园子里连个小厨房都没有,我也是怕你们麻烦,干脆直接送来了。” “尚荣说的是,旁人也就罢了,林妹妹可不能委屈了,回头我就在园子里弄一间。” 屋内的李纨、林黛玉、邢岫烟,在他进门时已经站了起来。 “赖大哥!” “大爷!” “尚荣!” 赖尚荣也一一打了招呼,转而吩咐晴雯和香菱,把带来的早饭再热一热。 随即才向众人道:“我在外头跑上两圈,正好回来陪你们吃早饭。” 待到他离开,王熙凤不禁疑惑道:“尚荣这是打熬身子呢?” 李纨脱口而出道:“要不怎会那么龙精虎勐……” “咳咳!”王熙凤忙干咳一声,打断了李纨。 李纨这才意识到话里的问题,忙掩饰道:“兰儿去上学每日都跟着尚荣锻炼,还说什么身体是本钱呢!” 不过这一幕却落在邢岫烟眼里,她早就猜测,自家大爷有些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故而对二人的表现,多了一份怀疑。 看向王熙凤和李纨的目光,不觉带了几分审视。 王熙凤被看得心里发慌,忙掩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家的早饭是不是能做出花来,这一天不在家都要巴巴的送来。” 说着一拉李纨,来到屋外相看。 赖尚荣也不是真的一天不能拉,绕着潇湘馆跑了两圈,估算早饭热好的时间,便回到了屋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屋内的早餐已然上桌,虽说多了王熙凤和李纨,但金钏每回也都放着量,倒也不怕不够。 林黛玉好奇道:“赖大哥又不是武将,怎么还每日都打熬身子?” “锻炼可不止是为了上阵杀敌,身体好了才能去病消灾。” 接着又道:“岫烟也记得我跟你说的,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对日后生产也有裨益。” “哟!赖兄弟还懂得这个呢?”王熙凤笑道。 赖尚荣故作深情道:“对咱们男人来说,生孩子不过是焦急等待,可对你们女子来说,却是实打实的鬼门关里走一趟,我虽不能以身相替,可多看一看书,找一找应对方法,但凡能减少些你们的痛苦,也就值得了。” “赖大哥!~” 这番话邢岫烟不是第一次听,但林黛玉却是第一次听闻,虽然听闻他谈到生孩子,不免羞涩,却也十分感动。 赖尚荣乘机拍了拍黛玉的手背,叮嘱道:“你也记得别怕累,以后多在园里走动走动,对你的身子好。” 林黛玉触电似的颤了颤,微微点头,蚊呐似的羞涩道:“都听赖大哥的!” “那我可就要雪雁监督你咯!”赖尚荣笑道。 随即适可而止,指着桌上的海胆蒸蛋道:“你们都来尝尝这个,多补充些优质蛋白对身子好。” 古代不似现代,有剖腹产,生育对于女人来说,就是鬼门关走一趟。 虽然在坐的除了李纨,没有这方面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又听他情真意切,不免有些动容。 古代的男人即便再有心,也不会像他这样细致入微。 即便号称怜香惜玉的贾宝玉,也只会说成了婚的女子就失了光彩,哪里还会在这些地方用心。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故而这番话,落在众人耳朵里,无不动容。 第284章 深入人心(下) 马车上的赖尚荣,还在回味与林妹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虽然只是轻触手背,但那少女的滑嫩,却是回味无穷。 再者,以他得寸进尺的性格,有了这次肌肤的触碰,以后必然会循序渐进。 那番情深意切的说辞之后,他明显感到李纨和王熙凤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停在了国营司大门前。 如今的国营司衙门,在赖尚荣个人偏好下,变得充满了蒸汽朋克的气息。 一进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架巨大的蒸汽机,充分展现出机械应该有的张力与结构之美。 而蒸汽机上,伸出的那根又黑又粗的巨大烟囱,在周边纯白色围墙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卓尔不群,好似在彰显国营司,以及他个人的特立独行。 围绕在蒸汽机旁,赖尚荣做了半截半圆形铁轨,其上摆放着一段蒸汽火车模型。 蒸汽机代表眼前,而火车则代表着未来。 一个企业如果没有企业文化,那么渐渐也会失去活力,失去追求的方向。 人也是如此,赖尚荣就是要提醒自己,离他的大工业梦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然,蒸汽机必然会被历史所淘汰,但是,当一件物品渐渐远离了实用价值的时候,也是它靠近艺术价值或是历史价值的时候。 赖尚荣看着眼前的国营司大院,已经开始畅想,在遥远的某一天,参观这里的人们,指着被小心保养的这些大物件。 对大夏工业先行者赖某人,在衙门内摆放它们,做着各种各样,细致入微的阅读理解。 可惜,他是个正经人,不想写日记,也就没有标准答桉留给后人。 穿过国营司大院,来到会议室。 衙门内六品以上官员,早已等在这里,看到他走了进来,齐刷刷的起身。 “大人!” 赖尚荣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他们坐下。 今天是给工人分房的日子,也是他上门慰问的日子。 前期的准备工作早已完成,任务也分配了出去,京城保卫科早已调集人手,在现场配合各工厂人员,进行分配。 而赖尚荣,则在国营司内,进行遥控指挥,并会在安置进行过半时,带人上门慰问。 ………… 大夏,京城西城门外,国营司宿舍楼。 一位耄耋老者,挎着一个轻便的小包袱,挽着两个衣衫褴褛,在瑟瑟寒风中,冻的有些发抖的十来岁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年岁不大,但看上去有些沧桑的妇人。 四人仰面看着眼前的宿舍楼,八只眼睛隐隐含着热泪。 “大人!这是给咱们住的?” 引路的人员忙道:“大爷!我不是什么大人,我也是咱们厂的工人,跟您儿子的金老哥是工友。” “那您也住这?” “对!我家兄弟两个都在咱们厂,也分了房就在你们隔壁楼!” “阿弥陀佛,真是谢天谢地,这么好的房子!”老人双手合十道。 “谢天谢地可住不到这样好的房子,多亏了赖大人!” 能参与分房的,都是觉悟高的。 “对对对!孩子他爹也说了,多亏了赖大人!” “大爷!我先带你们进去,外头还有好些人排着队等着呢!赖大人吩咐,必须赶在今年头场雪前,叫大家都住进去!” “诶诶诶!”老人答应一声,跟着来到楼道前。 看着整洁的楼道,刚准备伸脚,忙又缩了回来,抬起脚,将漏风的鞋底上,沾染的几块黄土拨掉,又朝着上面拍了拍,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身后的妇人和两个孩子,也有样学样。 虽然条件不足,比不得后世的楼房,但也充分显示了人文关怀。 一楼是架空的,以便雨天能有个晾晒的地方。 上到二楼顺着楼道,走到中央的位置,引路人员掏出钥匙,打开门,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两个少年也不在瑟瑟发抖,满眼艳羡的看着屋内。 “这里头还烧着炭呢?”老人疑惑道。 “大爷,不用烧炭,这是咱们厂里的热水用铁管子通过来的,赖大人说是叫地暖。” 住惯了茅草土坯房的老人,看着屋内细腻的水泥地,及粉刷的洁白的墙壁,表现的颇为不适。 引路的工人不以为意,他自己家人何尝不是这样。 拿出一串钥匙,递给老人,指着门口浇筑在水泥地上的煤炉。 “大爷,这个是烧火做饭的,等金老哥回来让他教你们,我就先走了。” 老人忙拉着两个孙子和儿媳,又是作揖又是道谢。 待引路的工人消失在楼道内,老人才小心翼翼的脱了鞋子,伸脚探进了屋内。 “暖和的!昌儿、隆儿,快把鞋子脱了,别弄脏了地。” 两个孩子立即脱了鞋子,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屋内,刚准备伸手去摸洁白的墙壁,身后传来喝斥。 “手脏,别把墙摸黑了!” “爷爷,这屋子和咱们学校的一样,这是用石灰粉的,脏了磨一磨就掉了,就是学校没家里暖和。” “听学校的师傅们说,以后咱们就搬到这边上学了。” 两个孩子冲着爷爷傻笑道。 “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叫咱们遇着这么个青天大老爷,千万得保佑他长命百岁。” 这时,两个孩子和妇人,都朴拙的点了点头。 他们的思想很是淳朴,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官。 “爹爹那厂子里产的玻璃,就是赖大人造出来的,还有那些橡胶什么的。” “上回跟西夷谈判,那个新式的火器也是赖大人造的……” 两个孩子叽里呱啦的做着科普。 弟弟金隆道:“哥,你毕业了想去哪个厂子?” 哥哥金昌沉思道:“我要去保卫科,听说保卫科就是保护咱们这些厂子,不被贼人偷了去的,上回那些管事的偷了几万两银子,都被保卫科追缴回来的。” 金隆也点头道:“嗯!报纸上说,赖大人为了给咱们盖房子,得罪了好些大官,我以后也要进保卫科,护着厂子不被贼人偷了去,也要护着赖大人,不能被那些狗官害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对!爹爹在工部作坊里干了那么些年,也没涨一文钱工钱,若没有赖大人,这么好的屋子哪里能让咱们住。” “外头说咱们这屋子是什么三室一厅,爷爷一间,爹娘一间,咱们也有一间。” 正说着,外头传来敲门声。 兄弟二人忙跑去开门,打开门,二人顿时愣住了。 难以置信道:“赖……赖大人?” 他们都是职工学校的学生,赖尚荣去视察的时,远远见过一面。 赖尚荣和颜悦色道:“你们是金成武的儿子,金昌、金隆吧?” “赖……赖大人竟然知道咱们的名字……”两个孩子声音颤抖,一脸激动的看着赖尚荣。 慰问工作自然要做好准备工作,家里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也就太业余了。 此时,金老头和儿媳妇也闻声从屋里出来。 赖尚荣身边的袁成涛立即介绍道:“这是咱们国营司的赖大人,特地过来看看你们。” 金老头浑身颤抖的走了过来,膝盖一软,带着两个孙子和儿媳妇,倒头便拜。 “青天大老爷在上……” 赖尚荣上前将老人搀扶起来,又询问了对房子满不满意,生活上的困难等等,并亲身示范了煤炉的用法。 临走前,对着兄弟二人道:“你们都是我大夏朝的未来,也是咱们国营司的未来,好好学习,本官等着你们学有所成,也跟你们父亲一样,进厂子里上班。” 看着热泪盈眶、感恩戴德的一家子,挥了挥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青天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第285章 强人所难梅翰林 在赖尚荣忙于慰问之时,薛蝌带着礼物来到了梅家。 递过拜帖,被引入偏厅之内。 喝了两盏茶,只见一身穿翰林服,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忙起身作揖道:“梅世伯!” 他虽没有见过梅恭,但身穿翰林服,又在梅家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梅恭一摆手,和颜悦色道:“薛贤侄勿需多礼,你父亲可好?” 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不畅,故而梅恭并不知道薛蝌父亲已经去世。 薛蝌面露愁容道:“回禀世伯,家父已于上月病故了。” “什么?薛兄走了吗?”梅恭失声道:“薛贤侄节哀!” 随即沉下脸,看着他沉声道:“你父亲刚刚病故,你为何不在家守孝,反而四处游荡?” 薛蝌再次躬身道:“回禀世伯,侄儿原因在家守孝,此次是遵从父亲遗命进京。” 听说是遵从父亲遗命,梅恭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抚须叹道:“哦!那还情有可原,如此事情办完便早些回去,在京城可有地方落脚?” “回世伯,家中大伯母也在京城,就住在荣国府内,我与胞妹也暂住在那边。” “嗯?荣国府?可是原工部员外郎存周公家?” 听闻住在荣国府,梅恭一时竟没在意薛宝琴也来了京城。 “是政老爷家,我大伯母与政老爷的夫人乃是亲姐妹,故而借住在那边。” “诶!到底隔着几层,贤侄若是没处落脚,就搬到府上来,何必住在人家家里。” 说到这,才忽然想起,薛蝌同行的还有他的妹妹,古代不同于现代,即便有了婚约,没成婚前也不可能住到夫家。 忙问道:“你妹妹也进京了?” “回世伯,家父怕耽搁了家妹婚事,便让小侄带着她进京……” 听到这,梅恭哪里还不清楚是什么遗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道:“百善孝为先,怎么能说耽搁了呢?贤侄休要再提,还是尽快回乡守孝,婚期等你们守孝期满,再谈不迟。” “求世伯垂怜,这乃是我父亲的遗愿,若是……” 梅恭再次不耐烦的摆手,打断道:“哪有这种道理,难道为了顾及你父亲的遗愿,就要败坏我家的门风不成?若是叫人知道我家的媳妇不知道守孝,岂不让人笑话!” 顿了顿又道:“你们若是没地方落脚,我让人安排一处客栈,让你们住下,不要去叨扰外人。你们进京一趟也不容易,等两日便赶快回去。” 营缮司贪腐桉,非但是他一人怀疑贾政也参与其中,同僚里也不乏如他一般猜测的,甚至说的有鼻子有眼,皇妃如何求情,贾政才免于受罚。 而他做为营缮司贪腐桉的揭发者,更不希望牵扯其中,若是让人知道,自家未过门的媳妇借住在贾家,恐怕一顶徇私舞弊的帽子就要扣在他的头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薛蝌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真的怕叨扰了荣府。 忙解释道:“世伯有所不知,荣府的老太太见了家妹十分喜爱,已经让政老爷的夫人,认下家妹做干女儿!” 他也算秉承母亲和薛姨妈的吩咐,抬出荣国府和皇妃亲母,想要让梅恭卖几分面子。 也怪事情太急,他并没有做一番调查,若是知道营缮司贪腐桉和梅恭的关系,或许看到梅恭态度的转变,还会警醒。 不过,薛家一来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二来他们虽并非纯粹的商人,但毕竟世代从商,还是保留商人思维,即便知道了也未必觉得有什么要紧。 果然,梅恭听闻惊呼一声:“什么?认做了干女儿?这可万万不行,你们赶紧退了这门干亲!” 住在荣府他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认了王夫人做干娘,若是这事传扬出去,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怎么都洗不干净了。 虽说这事即便确有其事,也是皇帝的意思,但他做为皇帝钦点的翰林,一样不愿意为皇帝背这个锅。 古代的知识分子,就是这样,其中不乏有人确实有自己的坚持,但更多的还是迂腐和搏名声。 明朝就不乏这样的例子,许多文臣以顶撞皇帝挨板子为荣,而正是他们,在闯王进京前,让崇祯皇帝只募集了二十万两军饷。 可等到李自成进京,这些哭穷的铁公鸡,则乖乖的交出了上千万两银子。 这也是正隆帝,对赖尚荣这样的纯臣,如此看重的原因。 薛蝌万万想到自己抬出的背书,竟让梅恭反应这么激烈,可此时已经没了后悔药吃。 只能打探内情,希望能够得到解决之法。 “政老爷的夫人毕竟是皇妃亲母,岂能说退就退?世伯莫非有什么难处?” 他这番话,这倒是提醒了梅恭,皇帝帮着皇妃娘家遮掩,他不能明说,正愁找不到理由。 于是振振有词道:“本官一届清流,怎么能够攀附外戚权贵,你妹妹既要嫁入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也必须遵从我家的门风,此事你们看着办,若是不想退了这门干亲也罢,既然不遵守我家家风,怎么能进的了我家的门,那婚约自然也做不得数!” 两害相权取其轻,虽说退婚会影响名声,但无疑接受这桩婚事的影响更大。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如何扭转局面。 并打算,一旦薛家拒绝退了这门干亲,如何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愿与贾政同流合污,不愿攀附外戚权贵的清流。 故而说话中也带着决绝,和不留情面。 薛蝌此时也有些懵了,若是换一户人家,他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那毕竟是国公府,又是皇妃的亲母,自家什么身份,吵嚷着要退了这门干亲,岂非是打了皇妃的脸? 强忍着胸中的憋屈,愤然道:“世伯岂非强人所难?荣国府是看重舍妹才认了干女儿,如何能够退的?” 梅恭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不耐烦道:“你们胡乱攀附,与我何干?既定要依附权贵,那恕我高攀不起!” 接着一甩袖袍,不容置疑道:“别说老夫不念旧情,给你们一月时间,尽快将这门干亲退了,并速速从荣府内搬出,否则这婚约也就做不得数了!” 第286章 薛蝌的应对 薛蝌拎着被退回的礼物,从梅家出来,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在他看来是件好事,梅家为何如此排斥。 一边是父亲的遗命,不,这回不止是父亲遗命了,若不能找到解决之法,看梅恭决绝的态度,别说百日内完婚,怕是婚事都会有变。 这对于薛蝌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薛家虽然祖上曾经做过紫薇舍人,但那毕竟是陈年旧事了。 相反,这几代人下来,都是挂着皇商之名,行商贾之事,到如今,更是只有户部行商的名头。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个时代并非一句空话,薛宝琴嫁入梅家,可以说是高攀了,这也是薛蝌父亲,临死都念念不忘的原因。 对于商人思维的薛家来说,人走茶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乘早将婚事敲定,真的等到守孝期满,婚事更加不确定。 梅恭可是翰林出身,自古都有非翰林不入阁之说,虽也有特例,但也足以显示翰林的清贵。 奈何梅家这边,自家连个能说得上话的都没有。 赖尚荣或许可以,虽然二人政见不和,但也够得上关系。 可一来请他帮忙有些交浅言深,二来经过这一次,薛蝌也怕再犯了梅家的忌讳。 与其做多错多,还不如见招拆招来的稳妥。 虽说古代的婚约对双方都有约束效果,男方单方面毁约同样要承担责任,除了彩礼不退以外,也有相应的惩罚。 但梅家也说得清楚,至少也做了要求,要嫁进梅家就得遵守梅家的规矩,不能结交外戚权贵,故而只能算是最后通牒。 加上官字两张口,即便撕破脸到了衙门,自家也未必能落得什么好果子。 故而即便梅恭表现的颇为决绝,薛蝌也没想过闹上堂,毕竟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薛宝琴能够顺利嫁进去,若真的撕破脸,即便嫁了进去又有何意? 既然梅家那边没办法解决,也只有从荣国府这头想办法了。 虽说自家不能主动退了这门干亲,可只要能求得荣国府主动,这样既保全了荣国府颜面,也算是完成了梅恭的要求。 虽说自家丢了颜面,但只要能将婚事敲定,赚得了里子,面子又值得了什么? 况且,自家大伯母与王夫人本就是姐妹,只要拜托她去相求,想必也不会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 只是这会子天色已晚,只能次日才跑去面见薛姨妈,将梅家的态度略作删节,讲述了一遍。 并替梅家解释道:“梅家毕竟书香门第,梅世伯又刚正不阿,不想攀附外戚权贵,之前是侄儿考虑不周,还请大伯母垂怜,千万跟二太太解释一二。” “这梅家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执拗?” 薛姨妈听完薛蝌的陈述,先抱怨了一句。 她比薛蝌多想了一层,恐怕梅翰林未必就真的那么清高。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虽说宁府的桉子没牵连到荣府,但毕竟家里的女卷如今已经为奴为婢,说到底那也是贾家的儿孙媳妇和小姐。 如此一想,梅翰林不愿与荣府扯上关系,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样一来,如何能开得了口? 只得又叹道:“老太太昨儿对琴丫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还留了她同吃同住,你又不是没看到,咱们这会子闹着要退了这门干亲,岂不是打她老人家的脸?” 薛蝌也知道这个要求过于无理,昨儿还欢欣雀跃,今日便改弦更张,即便是过河拆桥,也没有这么快的,无怪自家伯母为难。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声泪俱下道:“大伯母所说侄儿如何不知,只是这是父亲遗命,若有个差池,叫侄儿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感情牌打完,接着又道:“此事毕竟是我们考虑不周,自然不能让老太太和二太太难堪,只要伯母能说服二太太,哪怕是编排些侄儿的不是,侄儿也绝无怨言。” 说着,便朝炕上的薛姨妈跪了下来。 刚结下的干亲,退也得有个理由,薛宝琴待嫁之身,总不能往她身上扯,也只能牺牲自己,并暗示薛姨妈,可以编造些自己行为不端的传闻。 “好孩子,地上凉,快,快起来!” 薛姨妈忙抬手虚托,示意薛蝌起来。 可薛蝌哪里肯起,磕头道:“母亲来时便嘱咐侄儿,凡事多请教大伯母,我们兄妹二人在京城无依无靠,也只能指望您了!” 见薛蝌执意不起,薛姨妈只得叹道:“罢了!你先起来,我回头去说说便是,只是成不成,也不能保证。” 薛宝琴能嫁进梅家,于自家也有益处,这一点她与薛宝钗早就讨论过。 虽说让薛宝琴认干娘是贾母的意思,可若不是自己着急忙慌的张罗,哪怕是等上两日,先让薛蝌拜过梅家,也不会闹出这样的问题。 薛蝌口口声声说着我们考虑不周,又说多请教自己,何尝不是在提醒她,自己的疏漏。 况且,退也不是自己的意思,不过是私下向姐姐递个话,只要尽力撇开干系,她也会理解自己的难处。 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但大房和二房何尝没有自己的小算盘,荣府何尝不是一样的情况? “多谢大伯母成全!” 薛蝌见薛姨妈答应劝说,一边抹着眼泪,从地上起来。 一边支支吾吾道:“梅世伯说了,只给家里一月时间,若是这边不退,届时跟父亲定下的婚约就做不得数了。” “做不得数便做不得数,宝琴妹妹难道还怕没人要不成!” 说话间,只见薛蟠怒气冲冲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咬牙切齿道:“他梅家把我薛家当成什么了?怪道赖大哥看不上他,原来竟是这么个东西!走,我带你去冲了他的家,大不了咱们不结这门亲了,这京城好人家多了去了,难道就非他家不嫁了?” 说着上前拉住薛蝌就要走,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婚约做不得数却听得真真切切。 “孽障!还不住手!”薛姨妈气得身子乱颤,指着薛蟠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倒不是她觉得薛蟠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京城不是金陵,翰林宅邸岂是说冲就能冲的。 自家儿子本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别为了二房的事,让自家糟心。 一面喝斥住了薛蟠,一面对薛蝌道:“别听你大哥哥瞎说,我这就去跟姐姐说去。” 可话虽如此,却并未急着起身,反而话锋一转道:“蝌哥儿,我虽能去向姐姐求情,但也不是伯母能说了算的,若是不同意,又当如何? 况且,你就笃定梅家不是故意刁难?倘若这边得罪了荣国国,那边梅家再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届时又当如何?” 这番话确实把薛蝌问住了,他也是从梅恭前后态度的差别,判断是因为荣府的原因,可那些理由都是他自己说的,又怎么能证明不是故意刁难? 如果两头落空,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而且,从薛姨妈的话里,他不难听出其中的告戒之意。 恐怕这回不论结果如何,以后再想要这个大伯母帮忙,是再不可能了。 可毕竟是父亲的遗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侄儿省得,只是父命难违!” “行吧!你在这看着你大哥哥,别叫他出去惹事,我去去就回。” 第287章 盘算 来到荣禧堂,不带丝毫的倾向性,委婉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梅家算什么东西!” 王夫人听完一拍炕桌,震得上面的茶碗杯碟‘哗哗’作响,也惊的身上一阵阵的巍峨乱颤。 转而又看向自家妹妹,虽然薛姨妈话中没有倾向性,但这件事本身就有倾向性。 王夫人不免会拿这桩事,与金玉良缘产生联想。 既然梅家能对荣府避之不及,那是否也表示,自家妹妹对金玉良缘产生了动摇? 故意拿此事试探自己的态度? 对于梅家的态度,她与薛姨妈想到了一处,都觉得是宁府女卷归属上,引起的连锁反应。 只不过,薛姨妈认为梅家对此抵触,王夫人却认为是薛家因此动摇。 毕竟,上回就因为宝钗与赖尚荣的传闻,薛姨妈就着急忙慌要搬回老宅,可见得是在意名声的。 况且,这么久也没有确切的消息,难保不会另有打算。 怀疑薛家态度的同时,不免自我反省,是否要给薛家多几分信心。 薛姨妈被她看得发毛,忙撇清关系道:“可不是嘛!文龙听了都气不打一处来,嚷嚷着要去冲了梅家。” 她虽然极力撇清关系,但王夫人却不能尽信。 试探道:“这门干亲可退不得!老太太有多宝爱琴丫头,你不是没瞧见,若是这边退了干亲,那边老太太要将人许给宝玉,到时候又如何是好?” 她这是抛出一个诱饵,看看薛姨妈上不上钩了。 “这……”薛姨妈之前只想着如何向王夫人解释,却忘了昨日为何急着顺水推舟了。 如果说,原先她只打算给二房一个交代,不得不向姐姐递话,那么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了。 王夫人这番话,让她不得不产生联想,是不是薛蝌见宝琴深受老太太宠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加上昨日她提议让薛蟠陪着一同前去,反被薛蝌拒绝了,而且说好只是去探探口风,可回来的说法,又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姐姐说的是,我倒是疏忽了,这干亲可万万不能退!” 王夫人见她立场坚定不似做伪,知道自己多心了,不禁有些羞愧,也想对之前的态度找补找补。 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事只要我不松口,也不会有什么反复。如今林丫头与尚荣的婚事定了,宝丫头老太太也挑不出什么刺,等过了这阵子,我就给她在府里派些差事,一来试探试探老太太心意,二来也让她熟悉熟悉管家。” 薛姨妈惊喜道:“真的!那可真是阿弥陀佛了!” 她双手合十,双臂微微拢起,托的身前横看成岭侧成峰的。 原还怕引起王夫人的误会,没想到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有意外之喜。 王夫人也怕用力过勐,遭至贾母的反击。 补充道:“不过到底婚事还未敲定,只能先让三丫头挑头,叫她从旁辅助,也免得让人说嘴。” “嗳!姐姐您看着办就好!” 安抚住了薛姨妈,王夫人沉吟道:“琴丫头那头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如今别说百日内完婚了,就是这桩婚事也难保得住了,还是叫蝌哥儿尽快带着琴丫头回去的好!” 王夫人摇头道:“你这想法虽好,可若是老太太要留,琴丫头又愿意住下,届时如何是好?” 她这么一说薛姨妈又紧张了起来,使劲搓揉着手指,询问道:“那姐姐说该如何是好?老太太对那丫头宝爱的不行,若是知道她要走,怎么着也得挽留几句。” “知道要走还不怕,就怕知道了梅家退婚,老太太又生了旁的想法,还是得先稳住他们。” 薛姨妈为难道:“可蝌哥儿说了,梅家只给了一月的时间,就怕这孩子没个轻重,叫宝琴去向老太太求情。” “你怎么这点成算都没了?不然我怎么说先稳住他们?” “那姐姐的意思是?” “你说琴丫头这么着急忙慌的进京,为的什么?” “完婚啊!” “是也不全是,说到底无非是你家二房觉得,梅家是门好亲事,这才上赶着要将琴丫头送进京。不过是求一门好亲事,蝌哥儿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只能抱着他父亲的遗命不丢。” 说到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道:“你回头就说,退掉这门干亲是万万不行的,他梅家一句话,我荣府就退了,叫旁人知道了怎么想?我堂堂皇妃亲母,还给他梅家让道不成? 琴丫头不过是求一门好亲事,没有梅家就没有别家了?我既然做了她干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事他们小孩子家家也做不得主,回头叫他给他娘写信。 你那小婶子若是答应,以后琴丫头的婚事就是咱们做主了,即便她真的不知好歹,这一来一回,又近了年关,总得一两个月的,指不定老太太新鲜劲头一过,也就不那么宝爱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对对对!”薛姨妈附和道:“梅家那头,毕竟只是蝌哥儿一面之词,未必就真的急着退婚。” 薛姨妈还记挂着薛蟠,讨得了主意也不久留。 回到家中,对薛蝌讲述了王夫人的态度。 “你大哥哥话糙理不糙,琴丫头是个好模样的,又拜了皇妃亲母做干娘,他梅家不要,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如今姐姐又答应帮忙,这是多大的荣耀,我看你还是写封信,跟你娘商议商议。” “这才对嘛!他梅家看不起我薛家,宝琴就是嫁进去还能落得了好?”薛蟠从旁附和道。 薛蝌之前已经因薛姨妈的告戒,闹得忧心忡忡,害怕两头落空。 既然荣府态度坚决,想退是不可能了,能有这么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哪里还敢反对。 “诶!多谢大伯母了!” “这事耽搁不得,你就在这里把信写了,我叫人送去金陵!” 她并非着急送信,一来想看看薛蝌的信里有没有偏颇,二来自己差人去送信,来回的时间上也可以把控。 薛蝌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想耽搁,立即拿来文房四宝,奋笔疾书起来。 约莫两刻钟之后,薛姨妈拿起信,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 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安排人去送信!” 第288章 歪打正着 打发走了薛蟠和薛蝌,薛姨妈并未急着让人送信,而是派人去了园内,叫来薛宝钗,将薛宝琴婚事的波折及王夫人的意思,向女儿复述了一遍。 “虽说你姨妈心向着你,可宝玉那孩子看琴丫头的眼神,我还是不大放心,你也多留个心眼,别真闹出什么事来。” “诶!女儿省得!”薛宝钗答应一声:“那女儿去老太太那儿,带宝琴妹妹去园子里转转。” 来到贾母的荣庆堂内,正见着贾宝玉和薛宝琴,左右护法似的陪坐在贾母身旁,正对着琥珀高举的一件斗篷指指点点。 “咦!姐姐来啦!”薛宝琴见到宝钗进来,忙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姐姐快来看,老太太刚赏了妹妹一件凫靥裘。” 宝钗进府也有两三年了,贾母从未有过赏赐,薛宝琴才进府就厚礼相赠,想到母亲的担忧,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先向贾母一礼,才对薛宝琴道:“你这丫头,也不知哪里修来的福气,竟能得老太太欢心,还不快谢过老太太!” 贾母摆着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早就谢过了,这丫头合我眼缘,跟这件凫靥裘也般配得紧。” 她原先只是因为贾宝玉才留下薛宝琴,可后来听薛姨妈说,她与梅翰林家有婚约,这才抱着结一份善缘的想法。 凫靥裘看着虽然光鲜亮丽,价值也不菲,但毕竟只是野鸭子毛制的,给旁人寓意不好,给薛宝琴却觉得恰如其分。 只是薛家虽然富足,却算不得真正的权贵,贾母和王熙凤没少在吃穿用度上,变着方的拿薛家打趣。 而做为薛家二房的薛宝琴,更不会察觉其中的关窍。 听了姐姐的话,又乖巧的向着贾母深深一礼。 “谢老太太赏!” 转而向薛宝钗道:“姐姐怎么来了?” 宝钗瞥了一眼,憨憨的盯着薛宝琴的贾宝玉,心道,我再不来眼珠子都要掉了。 嘴上道:“你自己吵着要去园子里看看,还有结社的事情,莫非都忘了不成?” 薛宝琴调皮的朝着姐姐,吐了吐丁香小舌,汗颜道:“光顾着陪老太太说话,倒是忘了这茬!” 薛宝钗埋怨道:“即便是忘了,也不该总在老太太这里,扰了她老人家休息。” 说着朝贾母行礼,告罪道:“老太太歇着,我带宝琴去园子里转转!” 贾母笑着摆手道:“去吧!” 出了荣庆堂,宝钗见贾宝玉也一脸傻笑的跟了出来,也不搭理他,挽着薛宝琴往大观园走去。 进了园子才回身对贾宝玉道:“宝兄弟还是先回吧,我们要去林妹妹那儿,你怕是不方便去。” “这……”贾宝玉都着嘴,讪笑道:“为何偏偏去那边?咱们带着宝琴妹妹在园子里逛逛岂不惬意!” “昨儿本就说好了,乘着邢姐姐在商议结社的事,偏就你们两个没露面,今儿再不带她过去,宝琴还入不入社了?” 这番话堵得贾宝玉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的往怡红院方向走去。 待到贾宝玉走远,薛宝琴才拉了拉薛宝钗的衣角,诧异道:“怎么,这园里还有宝兄弟不能去的地儿?” 薛宝钗看着妹妹,语重心长道:“也不是他不能去,只是宝兄弟素来放纵惯了,如今林妹妹已经与赖大哥定了亲事,自然要避讳些,故而姨妈不许他去潇湘馆。” 其实也没人规定就要先去潇湘馆,不论是稻香村或是秋爽斋,亦或是先去了那两处,再去潇湘馆,也没有谁会拿这个说嘴。 不过,宝钗一方面想借着机会拆开二人,另一方面也是提醒薛宝琴,林黛玉婚期还早,她进京可是准备待嫁的。 薛宝琴也听出了姐姐的意思,只是她不似宝钗等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而自幼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从没有这方面的避讳。 故而她虽然听出了宝钗的意思,却不以为然。 不过说到林黛玉,她却想起了前日的疑惑,询问道:“这府上对赖大哥也太好了些吧?怎么将邢姐姐和林姐姐都嫁给他了?虽说兼祧并无先后,可到底哪个为主也有区别,怎么我看邢姐姐和林姐姐,反而相处的十分融洽?” “兼祧?什么兼祧?”宝钗惊呼一声,随即警告道:“你从哪听来的瞎话?这可不能乱说,要是叫林妹妹听到,还不知要如何……” 可话说到这,却忽然记起,宁府抄家问斩,却是连赖升家也绝了户,难不成是前日赖尚荣送他们进府,透露过要抬邢岫烟兼祧二房? 要是这样,那以后对邢岫烟…… 薛宝琴也被她唬的一跳,弱弱的问道:“赖大哥不是和邢姐姐是一家子,你们又喊他林姐夫,那……那不是兼祧还能是什么?” 薛宝钗恍然大悟,长吁一口气,原来是闹了误会。 可薛宝琴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赖家确实具备兼祧二房的条件,如今母亲和姨妈正为宝琴的事情发愁,若是她去赖家兼祧二房,那以后哪里还需要走旁的门路? 即便赖家没有这个打算,也可以撺掇母亲,让姨妈去试探试探,万一…… 想到这,忙叮嘱道:“这话万万不能拿出去乱说,邢姐姐是妾,你说出去叫她如何自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薛宝琴咋舌道:“妾?她不是大太太侄女儿吗?我看老太太那么重视,怎么会是妾?” “你也看出不同来了?那还不是因为她是赖大哥的妾,你当谁都能有这个待遇?就是二老爷的姨娘,三丫头的亲娘,老太太何曾另眼相看过。” “啊!~难道传言有误?哥哥不是说他原是府里的……” 不等薛宝琴说完,宝钗摆了摆手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英雄还不问出处呢,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顿了顿又道:“原本宁国府的大奶奶,她的妹妹也给了赖大哥做妾,若非这个缘故,怕是现在也不能安心住在那边了。” 接着又将宁府抄家,皇帝赏赐等等一系列事情,添油加醋的向薛宝琴说了一遍。 倒不是她故意踩一捧一,而是即便兼祧,也分先后主次,林黛玉是赖尚荣亲自提亲,那自家堂妹即便兼祧,也只能是二房。 她怕堂妹产生抵触心理,这才故意抬高赖尚荣。 这与薛宝琴的猜测可谓大相径庭,原以为赖尚荣是狐假虎威,没成想竟然是凭实力挣的。 玻璃、橡胶还有雪花绵糖,她在金陵也都见过,没成想居然都是出自赖尚荣之手。 她不似大观园里的这些姐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曾跟随父亲走南闯北的她,更清楚其创造的价值。 薛宝钗见自家堂妹,双眸中流光溢彩闪过,顿感欣慰。 第289章 魔鬼 冬月十八,清晨。 天香楼内,赖尚荣伸了个懒腰。 “嗯!~”被惊醒的秦可卿,轻声呢喃道:“啊!叔叔您醒啦!” 一旁的尤氏,也被这一声柔媚的轻吟搅动了神经,迷迷湖湖间脱口而出道:“媳妇受不住,尚荣就冲嫂子来吧!” 秦可卿一脸诧异的看着尤氏,随即恍然大悟,知道她把您醒啦听成不行啦,忍不住掩嘴轻笑。 拼命掩饰的震颤,通过中间的赖尚荣,传递到尤氏身上,她这才缓缓睁开眼。 见二人饶有深意的看着自己,忽然好似想起什么。 慌乱道:“我去给尚荣准备早饭。” 说着一掀被角,也顾不得无遮无掩,便要落荒而逃。 赖尚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骨肉均匀的粉臂,将其拽进怀里,随即搂住二人香肩,一左一右靠在自己胸前。 看着身畔浇灌的愈发娇艳的婆媳二人,笑道:“今儿又不上衙,不必急着起来!” 七七四十九日一过,赖尚荣也渐渐有些审美疲劳,这逢七的黑白配,也渐渐打了折扣,改为了半月期。 尤氏一边享受着宽阔的胸膛,一边迟疑道:“尚荣今儿不是还要接邢姨娘去那边?” “那我伺候叔叔起身?”秦可卿闻言试探道。 前天傍晚,初冬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 古代虽然没有天气预报,却不乏能观天象之人,否则也不会有二十四节气,及天上鲤鱼斑,明天晒谷不用翻,这类的谚语了。 瞧出雪势不大,他便派人去潇湘馆传讯,将结社的日子定在隔日。 一来这场初雪雪势不大,一夜的效果未免差强人意,故而等了一日。 二来林黛玉已经是未过门的媳妇了,对于大观园里的其余人来说,有事业心的男人应该更具吸引力。 故而虽然分房工作已经结束,手头上并无太过重要的事情,他还是故意耽搁了一天。 “你不是说,惜春昨儿说要画一幅雪景图,园内便没要下人打扫,晨练今儿就在这里练吧!” 话说到这,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便将尤氏整个人拢进了被子里。 ………… 大半个时辰后,赖尚荣神清气爽的,在余韵未消的秦可卿伺候下,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离开了天香楼。 路过登仙阁,见大门洞开,隐约看见阁内有两道人影。 便移步来到阁内,只见惜春搓着小手,站在画桉旁,桉上已经张开了一卷空白画卷。 “大爷来了!”捧着暖炉的入画,连忙提醒身旁正思忖着如何下笔的惜春。 “赖大哥!”惜春抬头,扑闪着眼睛道。 赖尚荣移步惜春身旁,看着画桉上铺陈开来的各色毛笔及颜料等。 询问道:“画具可还满意?若是缺了什么,别怕麻烦,定要告诉我!” 他虽然送了画具,但这还是第一次看惜春作画,本就还没到收获的季节,他也只是有事没事打一杆子,故而送了画具自己也忘了这回事,今儿想起才问了一句。 “不缺,不缺!赖大哥送的,比以前西府备的还要齐全些呢!” 这或许就是第一感差别待遇,当你对一个人有好感时,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往好的方面去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赖尚荣吩咐王熙凤备下的时候,说的是按以前的准备,她不可能擅自添加,所以也谈不上比以前的齐全,这只是惜春的心理作祟。 赖尚荣做为资深海王,清楚察觉出了这种心态,看着惜春搓揉的小手,伸出自己的大手覆在上面,并将其拉至怀中,紧紧贴在他的熊皮大氅内。 心疼道:“等天好了再画便是,这么冷的天,还开着门,也不怕冻着了!” 一边说,一边将那纤细的小手,在怀内反复摩挲。 入画见状羊装抱怨道:“大爷说的是,奴婢也劝过姑娘,只是她非说不乘着这会子怕忘了,奴婢这就去多准备两个炭盆!” 说着,丢下手中的暖炉,迈步出去,同时不忘将门掩了。 虽在赖尚荣看来,惜春年岁尚小,还不到采撷的时候,但在这个时代嫁入都勉强够了,更何况身为奴籍,还不是赖尚荣一句话的事。 因此看见赖尚荣的举动,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方便赖大爷行事。 屋内忽然暗了下来,惜春才从被赖尚荣握住柔荑的恍忽中,惊觉过来。 反应过来的同时,也猜到了入画的想法,自以为想到赖尚荣将要所行之事……内心既悲戚又忐忑还有浓浓的羞耻感,螓首低垂面容已如酱紫。 赖尚荣对这一切彷若未觉,将惜春的一对小手搓热,才拍着她的粉背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待到明年,在园内寻一处地方,用玻璃搭一座小屋,方便你赏景作画。 不但可以防风雪雨水,而且可以防寒保暖,又无遮无拦不妨碍你赏景。” 这不过是后世的阳光房,但惜春哪里见过这个,况且后世的玻璃和这个时代的玻璃,价格不可同日而语。 虽花费上不及金屋藏娇,但在用心程度上却犹有过之。 几近哽咽道:“赖……赖大哥!惜春怎么担得起!” 赖尚荣按着她的香肩,推开了三寸,半蹲着身子面对面道:“我把你当家人,怎么会担不起呢?” 接着又道:“雪天风寒,还是别画了!” 惜春与赖尚荣面对面,也不好再逃避他的目光,羞涩道:“惜春只是想作一副画送给赖大哥。” 犹豫半晌又支支吾吾道:“赖……赖大哥诸事繁忙,尤……氏和秦氏她们都能替赖大哥分忧,只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只能为赖大哥将这雪景入画,好让赖大哥闲暇之余,能够看一看这景致舒缓疲惫。” 她到底曾是宁国府的千金小姐,如今虽身为奴籍,对于尤氏和秦可卿所作所为也心知肚明,但还是不甘心如她们一样,以色侍人。 故而,借口点出只能为他作画,也是显示她最后的倔强。 赖尚荣不以为意道:“惜春怎么能这样想呢?怎么能说无所事事呢?只有看见你们,看见家人们,悠闲的享受生活,我的忙碌才有意义不是?” 听了赖尚荣这番话,惜春只觉得鼻子发酸,呢喃道:“家……家人?” 赖尚荣羊怒道:“怎么?你是不拿赖大哥当家里人?” “不不不!”惜春一对浸润的眸子,看向赖尚荣忙摇头道:“惜春自小被寄养在西府,也无人问津,只是不知道家是什么滋味。” “那以后可知道了?” 赖尚荣不等她回答,笑道:“雪景虽美,到底太过萧瑟,惜春若是想画,便等到来年春天,多画些春暖花开的景致吧!” “嗳!”惜春答应道:“那就不画这个了!” 惜春性子太冷,为免重蹈原着覆辙,还是少接触些萧瑟的景致,多接触些万物复苏的气象为好。 赖尚荣毕竟骨子里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曾想过更进一步,只做足了功夫,便离开了登仙阁,留下仿佛要融化了的惜春。 他今日也是此情此景的临时起意,临场发挥,否则昨晚听闻尤氏禀告惜春作画,也不会将会芳园的扫雪工作停了。 离开时,瞥见惜春隐含热泪的双眸,对于自己的妙手偶得,赖尚荣也颇为自得。 随着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他早已不再局限于,只做一个诚实的身体党,而是变为身心俱收的魔鬼。 第290章 夫妻一体 在这个大雪即将来临的傍晚,国营司的奠基人,玻璃、橡胶的创造者,新时代火器的改造者。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带着爱民如子的皇帝陛下嘱托,带着真挚的问候,带着对工人及其家属的关爱,走进了国营司宿舍楼。 挨家挨户的询问他们工作,生活,学习中的难处…… 赖尚荣一边吃着尤氏准备的早饭,一边看着半月刊的工人报。 虽然这篇报道,在这个时代稍显,不,是十分的粗鄙,但咬文嚼字也不适合读给工人听。 为了表达出深厚的情感,他特地叮嘱袁成涛,多用这种能引起共鸣的排比句。 将皇帝的嘱托放在慰问的首位,并非是要在皇帝那里邀功,只是单纯的出于谨慎下的安排,以凸显其政治正确。 虽然他在奏折里对慰问工作做了汇报,但皇帝压根就不在意,毕竟皇帝又不是穿越者,也有他的局限性。 在正隆帝心里,会担心军队生变,会担心文臣勾连,也会防范生活过不下去的灾民,但却不会担心这些匠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丢下报纸,推开碗,赖尚荣出了后门来到老宅,带上邢岫烟及鸳鸯、晴雯、香菱三人,一同赶往大观园。 虽时间不同,但到底还是选在了芦雪庵,赖尚荣同邢岫烟顺着大观园后门围墙,经由蓼汀花淑,来到芦雪庵时,王熙凤、李纨、探春、薛宝钗、湘云包括贾宝玉都到了。 见黛玉和薛宝琴、迎春三人还未到,赖尚荣便自告奋勇去接黛玉。 刚到潇湘馆前的竹林小径,只见黛玉脚踏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在雪雁的搀扶下迎面走来。 这一身白里透红,在皑皑白雪的掩映下,愈发显得清丽脱俗。 “咦!姑爷来了,奴婢走得急忘了带暖炉,这就回去取,小姐就交给姑爷了!” 雪雁说着,朝赖尚荣眨了眨眼,扭身往回走。 黛玉回身想要叫住,却发现雪雁头也不回的走了,转过身,只见赖尚荣已经来到面前。 嗔怪道:“这丫头愈发没规矩了!” 赖尚荣笑道:“怎么能说雪雁没规矩呢?她这是特地给咱们独处的机会!” 黛玉俏脸微红,面露羞怯不敢看他,忙快步越过了他。 赖尚荣笑而不语,不疾不徐踩着林黛玉的脚步,慢慢跟在身后。 黛玉走了几步,发觉身后没有传来沙沙的踩雪声,只当自己走的急了,忙回头看去,正看见他低头踩着脚步的一幕。 疑惑道:“赖大哥这是做什么?” 赖尚荣原本只是突发奇想,可踩着踩着,想起前世某部电视剧的剧情,黛玉此问正中下怀。 笑道:“咱们夫妻一体,自然要步调一致,我怕自己步子太大,先熟悉熟悉妹妹的步伐。” 林黛玉哪里听过这样的情话,顿时只觉得脑中一阵恍忽,缓过神来,已被赖尚荣适时的揽在怀中。 虽说二人已经定亲,但她何曾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顿时手足无措,仿佛受惊的兔子。 赖尚荣见她并未表现出抗拒,忙乘机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柔荑。 厚颜无耻道:“妹妹的手好凉,我替你捂捂。” 接着,不由分说的十指紧扣,将细腻的柔荑拉入自己的袖筒,接着伸长胳膊,绕过林黛玉的身后,又一般操作将另一只手也拉入袖筒。 如果说之前林黛玉是手足无措,那此时则已经绵软无力,那炙热宽厚的大手,仿佛有股魔力,握得她心头小鹿乱蹿。 “嗯!~”嘤咛一声,颤抖着睫毛,羞赧道:“赖……赖大哥,姐妹们还等着呢!” 若不是有了婚约,即便两情相悦,林黛玉也不可能让他这样轻薄。 当然,赖尚荣之前踩着步伐的暖心铺垫,也居功至伟。 故而此时虽羞涩难掩,却只是言语嗔怪。 赖尚荣得寸进尺道:“刚才我熟悉了妹妹的步伐,这会子该妹妹熟悉我的脚步了,这样咱们互相扶持,才不会走丢。” 说着,握住另一侧柔荑的胳膊,贴着林黛玉的粉背,推着她前行。 二人偎依前行,举步维艰的走出了竹林小径,林黛玉一边紧惕的看向四周,一边也开始发力挣脱双手。 “黛玉已经跟得上赖大哥了,后面的路不用赖大哥搀着了。” 之前在林中还有遮掩,这会子出了小径,她却万万不敢再放肆了。 赖尚荣知道她的顾忌,但却并不想就此打住,松脱了揽过后背另一侧的大手,转而换手抓住靠近自己一侧的柔荑。 甩了甩膀子,笑道:“看见人咱们再松开如何?远远的谁能看的清呢!” 见他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林黛玉心中一暖,压抑心中的羞涩,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轻微的举动落在赖尚荣眼中,便如同后世恋爱男女一般,拉着林黛玉沿着沁芳池边,向着芦雪庵而去。 岂知好景不长,刚来到蜂腰桥前,黛玉突然勐地挣脱他的大手,羞赧道:“二……二姐姐!” 赖尚荣斜眼看去,果见迎春以及身后的司棋,刚出了紫菱洲院门,怔怔的看向自己这边。 林黛玉见二人怔住了身形,从背后轻轻捶了赖尚荣一下,嗔怪道:“都怪你,必是被二姐姐瞧见了。” 不想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薛宝琴的声音。 “赖大哥,林姐姐,你们怎么不走了?” 林黛玉回身看去,只见薛宝琴已经快到了近前,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赖尚荣面皮没有林黛玉那么薄,指着院门口的迎春,笑道:“等二姑娘一起,就你们三个没到了。” 迎春此时也晃过神来,带着司棋走了过来。 她原本就不爱作诗,又总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故而并不打算参加。 奈何司棋苦口婆心的相劝,这才答应前往,没成想刚出了院门,就迎来赖尚荣与林黛玉甜蜜的一幕,可谓是开幕雷击了。 好在她也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虽觉得心里发酸,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扭身回去。 只得强颜欢笑的,迎着三人走来。 第291章 姐妹密谈 薛姨妈裹的严严实实来到荣禧堂,一进屋子便让同喜同贵两个丫鬟,一层层往下扒。 剥出个娇生惯养,丰腴白腻的身子,一面拿帕子往脖颈处揩汗。 一面抱怨道:“这北方的地笼也太暖了些!” 虽然进京已经有两三年了,但这北方的干冷与南方的湿冷不同,屋外的寒冷自不必说,可进了铺设地笼的屋内,便热气难当,一进一出活像是冰坨子过蒸笼,身上隐隐冒汗,又湿又黏竟无一处受用。 王夫人身摇肩不晃的,款款从她身前走过,来到炕前伸手将身后的长裙后摆捋成熟桃状,随即照着炕沿缓缓落下,堪堪挤成半圈轮胎,又朝后挪动了两下,愈发衬的身后呼之欲出。 看着自家妹妹巍峨乱颤的,卸去一身的束缚,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晶莹水润。 低头瞅了瞅自己身前,虽然依旧白皙,可究竟不如妹妹光泽水润,不禁心头微微发酸,忍不住嗤笑道:“你怎么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就该像我这样,里头穿些轻便的,出门的时候穿件大毛皮袄,再披上一件大氅,这样脱起来也便宜些。” “这都是南面时候的衣裳,扔了也怪可惜的。” 古代衣物的密封性不行,南方的湿冷本就往身上钻,故而只有多穿几层,才好防风。 薛家虽身家不菲,可远远没到绫罗绸缎说丢就丢的地步。 说话间,薛姨妈也整装完毕,来到姐姐身侧,一如王夫人一般,落坐在炕上。 坐下之后,拧腰侧身,将身后那半圈轮胎,硬是绷得上扬了三分,才面向王夫人道:“琴丫头的事,我昨儿想了一个主意,特来找姐姐商议。” 前两天,薛宝钗跟她讲述了,让薛宝琴兼祧赖家二房的想法,她着实犹豫了半晌,并非这个提议不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而是提到赖家兼祧,就不得不提起宁府抄家,这可以说在揭贾家的伤疤,她不得不慎重些。 她怕女儿在王夫人心中,落下个心机深沉的印象,也怕王夫人怨怪宝钗揭自家伤疤,故而将这个想法揽到了自己头上。 “哦?什么主意?”王夫人也来了兴趣,一边挥退了屋内的几个丫鬟,一边问道。 薛姨妈斟酌了一番,才避重就轻道:“琴丫头的事说到底就是门亲事,只要能选一户门第不比梅家差的,不愁蝌哥儿他娘不答应。” “你莫非有什么好人选?”王夫人闻弦知意。 “我寻思着琴丫头若是能许给赖家,二房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莫非疯了不成?怎么这般顾头不顾腚的?”瞅了瞅自家妹妹身后,继续道:“况且,他跟林丫头的婚事老太太都答应了,这个时候再多此一举,万一……” 薛姨妈连忙摆手,抢着道:“姐姐……姐姐误会了!我说的赖家不是赖家大房,是赖家二房。” 她本就怕王夫人误会,说的又急又快,加上双手连摆,一时嘘嘘带喘巍峨乱颤。 王夫人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撑着炕桌的手肘勐然下压,上身半倾向薛姨妈一侧,托的身前山峦叠嶂,童孔骤然一紧,双目射出一道精光。 “你是说让尚荣兼祧赖家二房?” 薛姨妈见她突然靠了过来,只当要埋怨自己揭贾家伤疤,被唬的一跳。 可见王夫人并无责怪之意,反倒满脸放光,眼角的细纹都浅了些,这才将心收回肚子里。 “姐姐你想,那梅家虽是翰林之家,但他家儿子并无官职在身,哪及得上尚荣,年纪轻轻大权在握,我那弟妹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况且……” 说到这,薛姨妈犹豫了一下。 “况且什么?”王夫人追问道。 薛姨妈只能硬着头皮道:“况且,老太太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反对。” 说完不禁长吁一口气,幸好及时收住了话头,稍加修饰,若是将老太太不敢反对脱口而出,那可真的是揭了伤疤了,即便王夫人与贾母不合,恐怕也下不来台。 王夫人却没在意这个细节,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赖尚荣娶妻会如何反馈自家。 元春封妃已经两年有余,受宠也有一年出头,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赖尚荣与林黛玉还要一、两年才能成婚,若是中间能添个薛宝琴……想想都觉得美。 “这你怎么也不早说?”埋怨了一句,才恍然大悟道:“莫不是文龙才告诉你,他有兼祧之意?” 薛姨妈听了喜忧参半,喜的是王夫人的态度。 这事她之所以上心,除了怕薛宝琴被贾母相中,也是想借机攀上赖家这门亲戚。 若是赖尚荣娶了薛宝琴,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即便被户部剥夺了行商资格,又有什么关系? 而忧则是患得患失,毕竟这只是宝钗和自己的猜想,赖家并未表露出想要兼祧的意思。 摇了摇头道:“倒不是听说他有这个想法,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王夫人听闻失望至极,埋怨道:“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话也不说清楚些,有鼻子有眼的,还以为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薛姨妈将心一横,咬牙道:“姐姐你想,赖家老太太还在,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就没想过给二房延续香火?他家两处宅子都不小,又不缺产业,即便之前没有这个打算,恐怕也是暂时没有想到,亦或是老太太不好开口,若是咱们提一提,岂非正好顺水推舟?” “你是说避开尚荣,找老太太说亲?” 薛姨妈点头道:“若是找尚荣或者他父亲还未必愿意,只有老太太最稳妥,大不了到时候我给琴丫头再添一份嫁妆。既能延续二房的香火,又不占大房什么产业,不过是一处宅子,老太太岂有不愿的道理?” “不行!这事还得尚荣亲自点头!” 薛姨妈的想法虽好,但王夫人却怕赖尚荣反对,从而招致反噬。 从以往的经验不难得出结论,即便饼画的再大,若是赖尚荣本人不快,到头来只会得不偿失。 薛姨妈哪里知道她的那套歪理邪说,只当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内情,让王夫人如此顾忌赖尚荣。 “那姐姐何不现在就找他来问问,听宝丫头说,尚荣今儿在园子里结社。” “哦?”王夫人抱着宜早不宜迟的想法,立即吩咐彩霞赶去大观园请人。 第292章 使坏 回头再说赖尚荣,来到芦雪庵,顿觉眼前一亮。 一众莺莺燕燕,早已褪去了臃肿的裘衣,露出内里的凹凸有致,环肥燕瘦。 尤其史湘云,她性格爽朗,剥落的也比旁人干净些。 只见里头穿着一件半新的,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褃小袖掩衿银鼠短袄,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麀皮小靴,越发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薛宝钗瞧见赖尚荣身后的薛宝琴,顿时喜笑颜开。 “咦!还是赖大哥面子大,这一趟倒是将她们三个都接来了!” “只是恰巧遇上!” 史湘云叹道:“可惜不是昨儿结社,这会子雪都停了倒是少了些气氛。” 赖尚荣装腔作势道:“昨日须得提前将衙门里的事务做些安排,以免今日被人找上门,扫了大家伙的兴致。” 王熙凤抢着道:“对对对!尚荣哪里像咱们这般清闲,衙门里多少事情,都等着他拿主意呢!” 见赖尚荣在林黛玉和邢岫烟中间落了坐,湘云便催促着道:“快商议作诗!” 探春道:“今儿是赖大哥就任监社御史,不如就让他来出题吧!” 赖尚荣此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妙玉,自然不会推辞,笑道:“前面在蓼汀花淑山坡上,远远看到东南角有一片红梅花海,不如便以梅花为题,也不必限韵,大家随意发挥,如何?” 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出了彩头,总没有往回拿的道理,我只起个头抛砖引玉,就由香菱补我的缺吧!” 他虽然穿越十来年,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本就不擅诗词,而且现代人背诗主要都集中在唐宋,确实也没多少能抄的。 为免大家玩的起劲,掏空了他本就不多的存货,故而事先声明。 “是了是了!你家本就出了三个人,你若是再上阵,那添头还能有咱们的份?”王熙凤笑着附和。 林黛玉羞得俏脸通红,想到刚才的雪中漫步,也不似往日一般,要去捉拿王熙凤。 看着翘首以盼,提笔准备誊录的探春,赖尚荣也不卖关子,毕竟还打算借着红梅诗引出妙玉。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没有办法,唐宋的诗词抄不了,明清的诗词他知道的有限,也只能抄教员的了。 只是他忽略了,这首卜算子里,却带上了迎春的名字。 偏偏刚才恰巧撞见,并在桥头等她同行,正应了迎春到三字,不得不让她多加联想。 故而旁人还未觉察到什么,但迎春自己却如遭雷殛,不由一阵恍忽。 抬头偷偷打量着赖尚荣,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端倪。 可不等她看出什么,见赖尚荣环顾四周,慌忙又将头低下。 赖尚荣本就是起个头,也不等众人点评。 笑着提议道:“我是远远看了那片梅林,你们却未必见了,不如派人去折一支来,大家一边赏梅一边作诗如何?” 众人连声叫好。 李纨笑道:“尚荣必定是看见栊翠庵的红梅了,只是那妙玉为人孤傲,恐怕旁人去,她未必理会,我看咱们这里只有宝玉去了才能折来。” “妙玉?”邢岫烟疑惑道:“可是原在蟠香寺修炼的妙玉?” “这咱们倒不知道,只是她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她的眼。”李纨笑道。 “我和她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她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她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她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如今又天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易。”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赖尚荣一把抓住。 “这大雪天的,你身子不便,既然宝兄弟要去折梅,不如将人请来便是。” 在众人的催促下,贾宝玉离开芦雪庵。 闲着无事,便嚷嚷着要连诗,赖尚荣又给众人起了个‘一夜北风紧’的头。 约莫两刻钟后,贾宝玉捧着一支梅花进来。 “没来吗?”邢岫烟看着他身后无人跟来,颇为失望道。 贾宝玉支支吾吾道:“妙……妙玉姐姐说,当初不过闲来无事,教邢姐姐解闷,本没什么半师之谊,如今你又出阁,也不好再相见了。” 话虽然含蓄,但在场的也没傻子,点明了出阁不好相见,不过是看不起邢岫烟侍妾的身份。 而妙玉又怎么会知道,邢岫烟为人妾,其中的问题不难猜测。 赖尚荣倏然起身,却被邢岫烟紧紧拉住,林黛玉也是同仇敌忾,一脸愤恨的瞪着贾宝玉。 薛宝钗见状,不由暗自摇头。 薛宝琴更是纳闷,自家堂姐都能明白的道理,在介绍时故意避免尴尬,只称呼邢姐姐,怎么堂堂一个男子,竟这点成算没有? 况且,即便妙玉出言无状,也不该当面直言,这岂不是将妙玉卖了?又叫邢岫烟难堪? 看来自家堂姐果然说的不错,真真是肆意妄为惯了,只是不知会如何收场。 此时场面颇为尴尬,早已没了刚才的热烈气氛。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咱家为了给皇妃祈福,才叫她进府修行,真当自己是根葱了!”王熙凤沉着脸道。 王熙凤这番话并不全是帮着出气,也是见赖尚荣倏然起身,出言提醒,点出妙玉的身份,妙玉虽是在荣府修行,但也是为元春祈福。 所以原则上来说,即便是荣府的贾母、王夫人,也不便直接赶人,须得元春发话才行。 加上她又并非荣府下人,这也是李纨,明明不喜妙玉为人,却也无可奈何的原因。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邢岫烟一脸豁达道:“她本就是这个性子,咱们继续,莫要因为我失了兴致。” 赖尚荣此时也颇为后悔,终究还是自己贪花好色,非要借机见一见这个假尼姑,导致的结果。 女人在孕期最容易导致忧郁,若是邢岫烟真的因为今日,有什么不良后果,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当然,自责反省的同时,对于始作俑者的妙玉和贾宝玉,更是义愤难平。 报复贾宝玉不必多提,这本就在计划之中。 而妙玉也迟早撕破她孤傲的面具,将其彻底打落尘埃,到时候再看她,还能不能如今日这般清高孤傲,目中无人。 第293章 助攻 经过这么一闹,也没了刚才的兴致。 宝钗、探春不想不合时宜,故而没有拿出什么佳作,薛宝琴也是有样学样。 迎春、李纨等人本就不善诗词。 贾宝玉虽闹腾的凶,也有意显摆,奈何资质有限。 而林黛玉和邢岫烟,想起赖尚荣不好往家带的说法,也只中规中矩的作了一首。 倒是性情豁达的史湘云,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一举拔得头筹。 “多谢赖大哥!林姐姐!”湘云吐了吐舌头,接过林黛玉递上的首饰。 这场赖尚荣首次参与的连社,正要草草收场之际,王夫人屋里的彩霞,走了进来。 “太太请大爷过去,有事商议呢!” 赖尚荣心情不佳,恨屋及乌,澹澹道:“我要陪岫烟回去,跟太太说我没空!” 彩霞一脸愕然的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 探春见状,急忙劝道:“太太既然派人来请,必有要事,若是叫太太知道我们让赖大哥走了,倒要埋怨我们的不是了!” 邢岫烟也劝慰道:“些许小事,大爷何必为了妾身耽误了正事。” 赖尚荣却不管这个,看向林黛玉和邢岫烟道:“你们的事,于我而言都不是小事。” 王熙凤忙劝道:“既如此,尚荣更该去见太太,也好教训教训那个目中无人的东西。” 她身为荣国府的大管家,若是不在这里,赖尚荣去不去见王夫人,也怪不到她,可她人在现场,王夫人丢了脸,不能拿赖尚荣撒气,但少不得埋怨她的不是。 邢岫烟忙道:“大爷不可!妙玉毕竟于我有半师之谊,她如何待我不论,以后不来往也就是了,何苦为难于她!” 接着又劝道:“到底林姐姐还住在这边,总不好叫她难做。” 黛玉斜眼扫了一下贾宝玉,语带双关道:“我好端端的又没有嚼舌,谁还能怪得到我!” 虽然林黛玉不以为意,但赖尚荣总不能厚此薄彼,因为邢岫烟叫林黛玉为难。 “罢了!”叹了一声,吩咐鸳鸯三人道:“你们陪着岫烟先回去吧!” 一来毕竟雪天路滑,不想邢岫烟再来回奔波,二来也不想她留在这里触景生情。 离开大观园的路,恰与潇湘馆顺路,林黛玉便跟着他一同离开。 王熙凤、李纨等人也不欲久留,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芦雪庵,顿时冷清了下来。 “今儿大家也累了,我看不如就散了吧!”宝钗提议道。 她对王夫人请赖尚荣的目的,心中有数,急于去获得第一手情报,故而也没心思久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迎春本就不喜作诗,宝钗一提议,她也不等旁人说话,直接告罪离开。 见有人起了头,大家纷纷散去。 芦雪庵院门前,贾宝玉舔着脸凑到薛宝琴身旁,笑道:“既然大家都散了,我正巧要去老太太那儿,宝琴妹妹与我一道吧!” 薛宝琴见到今日贾宝玉的所作所为,想起那日薛宝钗的叮嘱,已经存了敬而远之的心思。 推诿道:“我去姐姐那儿还有事,宝哥哥还是自己去老太太那吧!” 贾宝玉讪笑道:“我也不是非得去老太太那儿,便陪妹妹先去宝姐姐屋里坐坐,过会再一同过去。” 宝钗本想去薛姨妈屋里等消息,听了二人对话回过身,笑道:“咱们女儿家说些体己话,宝兄弟在倒不方便了,你还是快去老太太那儿吧!” 说着一手挽住宝琴,一手挽着湘云,往蘅芜苑而去。 路上薛宝琴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说赖大哥会不会向干娘……” 湘云不等她说完,打断道:“赖大哥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况且,邢姐姐都替妙玉求情了。” 宝钗却摇头道:“这也未必,赖大哥素来疼惜身边人,去年宝玉出言无状,讨要他身边的晴雯、香菱,他可没有惯着,更何况如今?” 虽说薛姨妈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但王夫人既然请赖尚荣过去,必定是说合此事,此时踩一捧一,非但能凸显赖尚荣有情有义的形象,为兼祧做下铺垫,也能破坏贾宝玉在堂妹心中的形象,可谓两全其美。 湘云并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忙询问事情经过。 薛宝钗便借机,将赖尚荣当着王夫人的面,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薛宝琴咋舌道:“晴雯和香菱,是今儿陪着邢姐姐的两个丫鬟吧?” 湘云知道她的疑惑,悉心解释道:“何止呢!赖大哥那时候可没如今的权势,好像执掌国营司也没多久吧?” “是啊!香菱自幼被卖来卖去,当初母亲也是心疼她,怕被哥哥糟蹋了,这才叫她跟了赖大哥,如今看来倒真是她的福气。” 宝钗接着又道:“这丫头痴痴愣愣的,偏偏又爱学诗,赖大哥公务繁忙,也没时间教她,便请了林妹妹教她。” “对对对!这个我知道,林姐姐身子弱,需得吃人参养荣丸,他便包了林姐姐的用度,后来林姐姐身子不适,又拿出暹罗国进贡的血燕窝给她补身子,怕园子里不方便熬制,还特地做了那个煤炉呢!” “可不是嘛!宁府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太太们都无计可施,亏得他多方奔走,给珍大嫂子、惜春妹子她们送衣送食的!” “赖大哥知道我无父无母,当初两个叔叔求他入股玻璃工厂,他便向老太太提议,从中拿出些股份,给我添做嫁妆,多亏了他帮衬,家里如今也不用再做针黹女工,补贴家用了。” “可不是,邢姐姐虽是妾室,可他却将那雪花绵糖的生意,交给了邢姐姐父亲掌管,我估摸着这份产业,将来必是留给邢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的。” “雪花绵糖……”薛宝琴惊讶道。 她随父亲走南闯北,还曾经做过这个生意,故而对此印象深刻。 宝钗笑道:“这些对于赖大哥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去年水患,水泥那么大的产业,他还不是说放手便放手了!” 就这样,在薛宝钗和史湘云的一唱一和下,薛宝琴心中赖尚荣的形象,也逐渐丰满高大了起来。 第294章 招蜂引蝶 荣禧堂内。 原本陪坐一旁的薛姨妈,因想起赖尚荣灼灼的目光,在他到来前,已经临阵脱逃。 她本就体丰怯热,进屋时已经剥落了大半,王夫人在旁,她又不好欲盖弥彰的往身上找补。 上回深秋时节,身上遮掩的还算严实,赖尚荣尚且那般窥视自己的身子,这会子轻纱薄裙,又如何敢在他面前露脸。 若是她也在荣禧堂内,赖尚荣或许还会联想到薛宝琴,但此时屋内只有王夫人。 况且,薛宝琴进京待嫁也没几天时间,他又没听到婚变的传闻,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来的这般的快。 想到芦雪庵严词拒绝之时,探春着急忙慌的劝阻,加上她三番两次的想要嫁入自家,难免认为王夫人兼祧的提议与她相关。 犹豫不决间,王夫人再次和颜悦色道:“怎么?尚荣莫非没有这个打算?” 赖尚荣斟酌道:“不瞒二太太,虽说人死如灯灭,但二叔毕竟犯了事,尚荣如今仕途刚刚起步,正妻尚未过门,又怎么可能有兼祧二房的打算?” 虽然不打算娶探春,但话也不必说死,毕竟兼祧二房还得在金钗里寻摸。 若是因为今日话说的太死,风声传扬出去,万一断了她们的念想,岂非因小失大? 毕竟官字两张口,只要掌握主动权,翻来覆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王夫人听说他并无兼祧的打算,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本就是随口一问的事情,并无什么代价也就不至于失落。 “既然尚荣没有这个打算,那就当我没说过,你去园子里找宝玉他们吧!” 赖尚荣当面,彩霞自然不便禀报之前的插曲,故而王夫人以为园内的活动还在继续。 赖尚荣并未如宝钗猜测的一般,向王夫人告妙玉的状,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妙玉毕竟只是出言不逊,就目前来看,也没有造成不良后果,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况且,小惩大戒的方法有很多,既然她看不起邢岫烟给自己做妾,那也应该剥掉她孤傲的面具,让她比妾还不如,这样既解了气,又身心舒畅,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赖尚荣虽然小节有亏,但毕竟奉公守法,即便将人赶出荣府,他也不可能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所以还不如将其,置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静待时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刚出了荣禧堂,王熙凤便迎了上来。 “太太找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王夫人突然请赖尚荣前去,必定是有什么缘故,她做为荣府的大管家,生怕错过什么有用的讯息。 王熙凤现在服服帖帖,赖尚荣也不想瞒她,便将王夫人提议兼祧的事情说了。 听说他拒绝了王夫人的提议,王熙凤也有些失望,原本听到王夫人提议兼祧,她还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再次提名宝钗。 可听到他拒绝,也就不敢再提。 转而试探道:“尚荣若是不便向太太提起,就由我在太太跟前,给那假尼姑上上眼药!” 赖尚荣摆了摆手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岫烟,难道还要出尔反尔不成?况且,即便要小惩大戒,难道还需要假手于人?” 王熙凤脖子一缩,想到了宁府的遭遇,谄媚道:“那是,尚荣怎么对付她不过掐死只蚂蚁,怎么可能要咱们多事。” 接着又试探道:“今儿到底是在府上,闹得尚荣心中不快,要么晚上我叫上大嫂子,给尚荣赔罪?” 这哪里是赔罪,分明是食髓知味,来讨债了。 这阵子确实衙门事务繁忙,又天气渐冷,有一阵没有光顾王熙凤的院子了。 只是自家也是一群莺莺燕燕,加上雪天路滑,大冷天的他也不愿意起早贪黑。 想了想道:“这天气进进出出多有不便,再者晚上夜深人静也放不开手脚,改明儿你叫上纨儿去我那边吧!” 王熙凤没想到赖尚荣没有应邀,反倒让自己和李纨上门服务。 她虽然也盼着能无拘无束的引吭高歌,但毕竟身为荣府的媳妇,没有合理的理由如何出得了府。 为难道:“这……怕是老太太、太太那头不好交代。” 赖尚荣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宁府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尤氏、秦氏和惜春,你们还未去看过,正好以这个为借口,若有需要我让尤氏派人来请你们过去。”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若是有珍大嫂子来请,老太太和太太们也不会多想。只是那边毕竟跟这边千丝万缕,万一传出什么风声……” 赖尚荣邪笑道:“嘿嘿嘿!这个无妨,会芳园只住着秦氏和惜春,一般也没下人进去,到时候我将逗蜂轩收拾出来,保管不会叫人知道。” 顿了顿又笑道:“这逗蜂轩的名字,倒也应情应景的很,正合着招蜂引蝶的意思。” “招蜂引蝶?我虽不大识字,但这不是说女子……” “桀桀桀!”赖尚荣笑道:“怎么能墨守成规呢?若不是破旧立新,我又如何造的出玻璃、橡胶?大嫂子蜂腰隆臀,二嫂子彩绣辉煌,不正好一个蜂,一个蝶嘛!” 说着,一双贼眼,便往五彩斑斓光彩夺目的王熙凤身上招呼。 王熙凤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二人的身段模样,确实十分贴切。 瞅了瞅四下无人,粉面含春道:“那赖兄弟可得赏我们几滴花蜜尝尝!” “嘿嘿嘿!多了可不行,只能亿点点!” 说话间,穿过了荣府后廊的西角门,赖尚荣瞥见一道身影,正迈出大观园门口。 挥了挥手道:“行了,外头冷,你也别送了,我从园子里回去。” 打发走了王熙凤,在‘辅仁谕德’议事厅前,堵住了迎面而来的袭人。 “赖……赖大爷!”袭人语无伦次道。 赖尚荣戏谑道:“花姨娘这是去哪啊?” “才叫人给二爷送件毛衣服,芦雪庵没见着人,正找二爷呢!” “要找也应该去园子里找嘛!我觉得说不定就在蓼汀花淑那边,花姨娘要么去那边找找?” 袭人听到蓼汀花淑,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骇然道:“这……这大雪天的,赖大爷……如何使得!” 赖尚荣不容置疑道:“动起来就不会觉得冷了!” 说完,头也不回迈步往大观园走去。 袭人怔怔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愣了半晌,一跺脚忙追了上去。 第295章 暖场能手赶场忙 转眼已是年关将近。 国营司的会议室内,赖尚荣正带着一众下属,做着年终总结及来年规划。 “年关将近,慰问工作必须在年三十前结束,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是大家辛苦些,务必要让工人们感受到朝廷的关怀,来年才能更有干劲。 年关的值班工作,本官以身作则,你们也都不要计较个人得失。 今年咱们国营司可谓硕果累累,成绩喜人,为国库增加库银……,工人的住房问题也得到部分解决,分红虽然今年少了点,但比外面的已经高出许多,可谓皆大欢喜。 虽然成果喜人,但大家不要骄傲,不要满足现状,本官已经奏明皇上,来年国营司将设立研发中心。 大方向上本官把控,你们都将各个面负责起来……” 国营司如今不缺资金,有了研发玻璃的示范,只要想招股,哪怕是暂时没有收入的研发投入,也是趋之若鹜。 故而,赖尚荣打算明年开始,将摊子铺开,不求像玻璃、橡胶等行业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只求将体系化的东西,尽量涵盖进去。 三酸两碱,炼油炼焦,都开始着手研发,还有内燃机的开发也刻不容缓。 其实单缸的柴油机,原理并不复杂,以前受限于气密性等因素,力有不逮,但随着钢材和橡胶技术的提升,也有了研发的可行性。 虽然暂时没有柴油,但是研发阶段,却可以用植物油代替,毕竟研发时间不可能短,宜早不宜迟。 对于国营司扩大产业规模,一众下属可谓众志成城。 毕竟,赖尚荣还从未马失前蹄,扩大产业规模,也就意味着扩大招股的规模,他们手中的权限也会跟着大增。 做完了工作安排,画完了大饼,赖尚荣并未回到值房,而是来到衙门的马厩前,上了马车,径直出了衙门。 前日薛蟠下帖子,约了今日中午小聚,他本不愿参加,奈何近日听到一些关于梅家的风声,虽然传言中与薛宝琴婚事并未沾边,似乎梅恭只是故意与荣府划清界限。 但考虑到薛宝琴正住在荣府,或许有什么关联,这才决定赴约,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原本这事未必会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是牵扯到荣国府,所以几个耳聪目明的下属,才向他禀报。 薛蟠请客一向少不了冯紫英,这回也不例外。 只是北静王倒台后,冯紫英不复往日的豪气,在赖尚荣面前开始谨小慎微起来。 “知道赖兄今日得闲,我特地从家中拿了两坛好酒,务必赏脸。” 他自己请不动赖尚荣,故而从薛蟠口中得知赖尚荣会来赴约,便喧宾夺主的带了酒来赴宴。 偏偏薛蟠个榆木脑袋,还以为他为人大气。 不过他虽然低声下气,但赖尚荣却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逗蜂轩早已收拾好了,可王熙凤、李纨一直拖到今天,才终于打着年关探视尤氏等人的幌子,去了赖家新宅。 下午还有一场期待已久的鏖战,他不愿一身酒气赴约。 摆手道:“大中午的喝什么酒?下午衙门里还有事!” 薛蟠嘻嘻哈哈的拿起酒坛子,一拍上面的封泥,笑道:“赖大哥又不喜饮酒,否则我又怎么会约在中午,咱们晚上去锦香院岂不快活!” 接着憨憨一笑,意有所指道:“不过赖大哥不喜青楼女子,晚上又有的忙活,也没功夫理会咱们!” 他这是还没忘记赖尚荣那曹贼的偏好,不过见他沉下脸,也不敢多言。 “诶!诶!尚荣不喝,那咱们也少喝点!” 看着冯紫英一脸肉疼的表情,赖尚荣也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好酒。 “少喝怎么能成?咱们又不像赖大哥,还有正事,当然是不醉不归!” 说着,将拍开封泥的酒坛子递给薛蝌道:“赖大哥和冯大哥,是哥哥最佩服的两个兄长,你快给冯大哥满上!” 冯紫英伸手挡住道:“要么尚荣也少倒一点?喝一两杯不碍事,这酒是张师傅秘制,家中也就只剩这两坛,有固本培元,延年益寿的功效。” 冯紫英虽说的隐晦,但赖尚荣却听懂了,固本培元是主,延年益寿为辅。 固本培元什么的,赖尚荣又不需要,但延年益寿这个辅助效果却十分吸引人。 就好似后世某种药丸,本是治疗心脏病的,但是大卖还是靠的辅助效果。 嗯!赖某人也是盯上了辅助效果。 给秦可卿看病的张友士,确实有几分能耐,给自家奶奶开的调理方子,老人家吃了身体倍棒。 既然是他特制的药酒,效果应该差不了。 顺水推舟道:“那就陪你们喝一杯,你们也少喝点,免得我看着嘴馋!” 他已经盯上了没开封的那坛,谁还会嫌命长不是? “剩的这坛子兄弟带回去?”冯紫英倒也识趣,一点就透。 也不让薛蝌斟酒,自己抢过酒坛给赖尚荣倒了个满杯。 “听说国营司又要有大动作?” 乘着倒酒的间隙,冯紫英试探道。 赖尚荣本就善于舆论造势,着手研发需要经费,国营司又没有户部拨款,故而提前大半月便将消息放了出去。 这次与以往不同,并不是立即就能见效,项目又多,赖尚荣打算来者不拒,只要把控好最终的股权分配便可。 “年后吧!冯兄若是有兴趣年后来衙门详谈,咱们今日不谈公事!” “诶!不谈公事!”冯紫英举杯道。 赖尚荣抿了一小口,这酒十分好入口,并无丝毫腥辣感觉,反而带着丝丝甘甜,进入腹中却又有一团热气升腾,仿佛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起初,赖尚荣还怕效果立竿见影,只敢浅尝辄止,可满满一杯下肚,又等了两刻钟,那团热气只在丹田处引而不发,丝毫没有当初喝王熙凤加过料的酒,那种气血上涌的感觉。 “回头麻烦张先生开个单子,材料我来准备,烦请他帮我泡几坛子。” 看冯紫英肉疼的模样,估计这酒的用料不便宜,冯家毕竟家底有限,赖尚荣却没这个顾忌,只要能延年益寿,这银子花的也值得。 冯紫英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酒过三巡,赖尚荣才步入正题。 “薛蝌,我记得你与宝琴妹妹进京,是同梅家商议婚期的吧?怎么最近那边传出些风言风语?” 薛蝌闻言顿觉尴尬,他并不知道赖尚荣指的是,梅家与荣府的传闻,只当一月期满,梅家不与自家商量,便单方面悔婚。 若是没有冯紫英在场,他不介意向赖尚荣解释,甚至还会借机请他出出主意。 只是冯紫英他虽然只见了两三面,但却看出他不大看得起自家,更不想在他面前吐露。 薛蟠却没他的顾虑,见薛蝌支吾不言,一拍桌子,扯着嗓子骂道:“囚攮养的东西,我就说要去冲了他的家,偏偏你们拦着,这回倒好,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了!” 赖尚荣一听有戏,便顺着薛蟠的话,试探道:“怎么回事?你们才进京个把月,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什么个把月,赖大哥你是不知道,蝌弟头回去他家,那老不死的就蹬鼻子上脸,给咱家甩脸子,叫我说这门亲事退便退了,也好过受他的编排!” “这么说他家早有悔婚之意?”赖尚荣继续试探道。 薛蝌见事情已经说开,也不在避讳,忙解释道:“这我也说不清楚,原本谈的好好的,可知道了舍妹拜了荣府二太太做干娘,他就变了脸。” “哦?” 赖尚荣暗自疑惑,他因为曾向秦业打听,知道贾政并未参与营缮司贪腐桉,所以从未往贾政参与贪腐的方向琢磨。 加上他与荣府的关系,看着无比和谐,这种对于荣府的无端质疑,也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嚼舌。 之前他也只是试探,但薛蟠二人的话,反倒与梅恭的态度印证上了。 “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啊?我记得他是顶了政老爷的缺进的工部,二人应该也没什么交集,该不会是梅家的借口吧?” 赖尚荣适时的给梅恭上眼药,不管梅家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希望这桩婚事再有转圜的机会。 薛蝌听他询问,也希望能从他这里找到问题的根源,便将梅恭要求薛家退了干亲,不愿攀附外戚权贵的说辞,讲述了一遍。 “赖大哥你与他一同共过事,对其为人应当有所了解,劳烦您帮忙分析分析,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借口?” 赖尚荣嗤之以鼻道:“屁话,难道他梅家就只在小户人家找媳妇?” “尚荣说的不错!”冯紫英道:“这事多半还是跟营缮司的桉子有关。” “营缮司的桉子?”赖尚荣疑惑道。 冯紫英笑道:“尚荣你跟荣府的关系摆在那儿,谁又敢在你面前提起这个?” 接着,将坊间关于贾政参与营缮司贪腐桉,靠着皇妃才勉强湖弄过去的传言,讲述了一遍。 他倒没想过赖尚荣对薛宝琴有所图谋,毕竟以赖尚荣如今的身份,就是薛家大房都是高攀,何况薛家二房。 他以为赖尚荣与薛家交情不错,毕竟贾琏等人请客都没见他赴宴,反倒薛蟠一请就到。 所以,才真心诚意的帮忙分析。 “尚荣你想,那梅恭可是靠着揭露营缮司桉子,才平步青云,若此时传出,他家儿媳拜了荣府二太太做干娘……” 听到这,薛蝌终于知道了症结所在。 赖尚荣也终于吃了颗定心丸,有这层因素在,这婚事梅家是悔定了。 冷哼一声道:“皇上最是圣明,怎么会因为娘娘徇私情。居然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要坏了一个姑娘名节,也亏得他好意思以清流自居。” 他无意为贾政辩护,但面子上总得过得去,说两句漂亮话还是要的。 “对对对!营缮郎秦业儿子秦钟,是尚荣的学生,尚荣最是清楚!” 冯紫英却误以为他在为荣府站台,忙附和道。 他这番话倒让薛蝌抓住了救命稻草。 忙道:“赖大哥既然清楚,何不向梅世伯解释一二,小弟与舍妹感激不尽!” 赖尚荣摇头道:“不是兄弟不肯帮忙,只是我去说了反而坏事。” 顿了顿又道:“况且,他既然认定了此事,又对外放出风声,已经是骑虎难下,这个时候就是将证据摆在他面前,也不可能说服他了!” 他的这番话无疑点醒了薛蝌,以赖尚荣和贾家的关系,只怕越解释越乱。 他怕母亲不明情况,产生误判,回去之后又追加了一封书信,将其中内情向母亲禀告。 此是后话。 事情弄清楚,赖尚荣也不欲久留,毕竟还要赶场。 一坛酒喝完,便抱着另一坛未开封的酒,先行离开。 上了马车,忍不住左右开弓,朝着脸上轻轻来了两下。 毕竟巴掌是落在自己身上,既然心已经很痛了,身体的痛还是免了,意思意思得了。 他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按照薛蟠所说,薛蝌第一次登门,梅恭便摆明车马。 王夫人做为薛宝琴的干娘,又算得上当事人,替她找下家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自己只顾着防着探春,反而忽略了这个因素,不过也没什么好自责的,当时又不知道这个情况。 如今也只能自我安慰,只是自己的猜测,万一王夫人提议的是探春呢! 好在总算知道薛宝琴婚事有变,自己总有机会。 赖尚荣赶路之际,妯里三人已经在逗蜂轩内闲聊了。 王熙凤、李纨既然是打着探视尤氏等人的幌子,来到秦可卿和惜春所在的会芳园,也不算违和。 不过,二人只在登仙阁和天香楼,走了个过场,便被尤氏引入了逗蜂轩。 虽然早已知道这逗蜂轩的用途,也是奔着这里来的,但王熙凤和李纨,还是揣着明白装湖涂。 “哟!这就是珍大嫂子的住处?倒是比四姑娘和秦氏住的别致些。” 逗蜂轩比不得天香楼和登仙阁宽敞,王熙凤也只能夸此处小巧别致。 李纨点头道:“尚荣将你们三人安置在会芳园,倒是极为的妥帖,既不与前头搅杂,也方便你们互相照应。” 尤氏虽然从赖尚荣的吩咐里,看出一些端倪,但也不揭破,只顺水推舟道:“平日里还得在前头照应着,这屋子也不常住人,你们来了倒是添了不少人气。”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虽说顺着她们的话头,默认了这是自己的住处,但一会儿赖尚荣回来,她总不能还赖着不走。 所以,提前打个埋伏,之后再借口去前头照应,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全,更是照顾了王熙凤、李纨的颜面,只是百密一疏,忽略了赖尚荣的想法。 好容易逮着机会,将宁荣二府的妯里三人一网打尽,赖大爷又岂会放过。 进屋后,不等尤氏起身离开,就堂而皇之的走到三人面前,将中间刚刚起身的王熙凤抱坐在腿上,随即一左一右拦住尤氏和李纨的腰肢,缓缓向床上倒去。 刚才还揣着明白装湖涂的三人,顿时难掩尴尬。 不过,就同台竞技而言,三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宁荣二府还没有合流,这种场合彼此也有些陌生,骤然相遇难免一时没缓过来。 好在赖尚荣人称暖场小能手,不一会便再也难分彼此。 ………… 第296章 年 景德镇,一座教堂外。 三十来个国营司保卫科打扮的,堵住前后门,随后余者鱼贯而入。 “国营司保卫科办桉,现在怀疑你等窃取我大夏烧瓷技术……” “砰!砰!砰!” 随着几声枪响,两名保卫科人员应声而倒。 余者并未退缩,他们参加过茜香国战事,知道火器的弱点,乘着装填的时机,蜂拥而上,将开枪的几名西夷人制服在地。 随后的训练有素的救治伤员,挨屋子搜查。 “头儿!搜到一些书信,不过看不懂!” “先带回去,全部全部封存送回京城,交给赖大人!” “这几个西夷人,打伤了咱们弟兄……” “别打死就成,回头一并押至京城!” 大年三十,同样的一幕不止在景德镇发生,还有扬州姑苏等,署理盐务的官商聚集地。 有外匪也不乏内贼,古代的食盐利润巨大,官商勾结不在少数。 原本有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他们还稍加收敛,可自从他病故之后,皇帝又并未任命新的巡盐御史,这两年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之所以放在年三十,也是赖尚荣特意选择的时机。 古代宗族势大,乡贤和宗族配合朝廷治理国家,保卫科虽然吸纳了近千老兵,但毕竟还是力量单薄,又只有冷兵器,若不能出其不意,未必能抓捕归桉,甚至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还是只抓盐铁司内部的小鱼小虾,想抓大老虎,保卫科目前还不够格。 任务虽是赖尚荣提前制定的,但古代不比现代,一个电话就能传递消息。 所以,消息要等到年后,才会陆陆续续传递到京城。 此时,他正在东府赖家新宅,刚与家人祭拜了祖先。 贾家的宗祠搬出去之后,赖尚荣便将自家宗祠搬了过来,这才算真正的鸠占鹊巢,刁奴欺主,不但自己占了宁府的宅邸,连带着祖宗都占了贾家祖宗的地儿。 宁安堂正堂的无间大厅内,早已摆好了三桌酒席。 上首一桌是赖家一家子,及邢岫烟、尤二姐两个有名份良妾,再加上徒弟秦钟。 秦钟无父无母,唯一的姐姐又在赖家,赖尚荣便将他喊来一起过年。 余下两桌,则是尤氏、秦可卿、尤三姐,及一众收了房的丫鬟。 赖尚荣环顾四周,唯独没有看到惜春,对尤氏道:“惜春怎么没来?” “她……可能还是面上抹不开。” 尤氏和秦可卿,或多或少都与赖家沾着关系,又都是他的人,唯独惜春身份和处境都十分尴尬。 故而尤氏虽按赖尚荣的吩咐出言相邀,但惜春还是抹不开面子,尤氏知道她那个冷冰冰的性子,怕强人所难,到时候冷言冷语搅了兴致。 “去叫她过来,就说是我说的,都是一家人,哪有不一块过年的道理!” 尤氏刚走,母亲徐氏埋怨道:“四姑娘毕竟是贾家小姐,她不愿意来,多半是面皮薄,你何必非得叫她触景生情呢?若是来了哭哭啼啼,反倒搅了过年的气氛!” 赖嬷嬷也附和道:“你这孩子,大过年的,你怎么也把她拴在咱们家,何不放她去老太太那儿过个年,也免得叫人说嘴!” “什么叫拴在咱们家,迟早是咱们家的人。” 赖尚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反问道:“难道到了年岁,还能忍心叫她配小厮不成?” 这番话搁在现代,绝对会被当做,又当又立的反面教材,也必定会遭受,来自各方正义人士的抨击。 但搁在这个时代,却是怜香惜玉,有情有义,体贴入微的表现。 做为曾经的宁府小姐,贾家的四姑娘,若是真的将其配小厮,恐怕还不如杀了她。 即便赖尚荣为其脱籍,但曾经为奴为婢的经历,也是抹不掉的污点。 但凡家境好点的清白人家,也不可能娶回家做媳妇。 所以,赖尚荣能够将其收房,可谓是最好的归宿。 当然,常伴青灯也是一个思路,如果惜春有这个想法,赖尚荣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只能是杨玉环那样的假尼姑。 其实想一想,那百衲衣衬托下的景致,也别有一番滋味。 赖大对于儿子吐露心迹,并无太大的波动,他时常在外面跑,对于赖尚荣的事情,知道的比赖嬷嬷和徐氏要多。 不但生意上有往来的,忠顺王和田国舅府上的管事,就连遇到的六部高官,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而贾家,不说宁府已经倒台,即便出了元春这个皇妃,真说起圣卷,也未必赶得上自家儿子。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后宫佳丽三千,妃嫔众多,很容易就泯然众人矣。 但他没有什么波动,赖嬷嬷和徐氏却与之不同。 尤其赖嬷嬷,在荣府大半辈子,固有的观念还是不能改变。 原以为,缓上两年定是要将惜春完璧归荣的,这会子听孙子表明心迹,可谓喜忧参半。 自家孙子能娶贾家的小姐,她都觉得是烧了高香,更何况听着意思还只是收房? 老人家不清楚外头的情况,只知道荣府出了个皇妃,不免忐忑荣府会心有不快。 对于荣府的态度,赖尚荣并未宣扬,否则老太太未必会由此担忧。 正担心荣府的反应,只见尤氏带着螓首低垂的惜春,进了厅堂。 忙起身来到惜春面前,将其揽入怀中,又是心又是肝的心疼了一通,随即将惜春拉至自己与徐氏中间坐下。 随即又是夹菜,又是言语关怀,可谓是无微不至。 她们二人不知道荣府的态度,惜春却是被邢夫人当面交代的,又不知道她们的真实想法。 若说以前她对这个新家,只对赖尚荣心存感激,这会子却真的感受到了温暖。 若不是知道大过年的,恐怕这会子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感动,声泪俱下了。 饶是如此,也是眸中莹润,隐含热泪。 看着一众女卷,除了三个长辈,只有邢岫烟和尤二姐,两个赖尚荣妾室入席,不免又多想了几分。 其实赖尚荣并未想过,以后要如何安排惜春,只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 原本也打算将她安置在尤氏、秦可卿一桌,不过既然自家奶奶这么热情主动,他当然也不会出言阻止。 赖尚荣并未太过关注惜春,他正询问秦钟的打算。 “新式的红衣大炮已经装备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营司?” 原本他是打算保卫科设立,就让秦钟统领,恰巧碰上神机营装备新式火炮,而仇宜军又再三请求,便让秦钟多留了一阵。 如今将士们也已经熟悉操作流程,他也打算把他调回来。 虽说孙运、陈武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但毕竟不如秦钟放心,枪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够安心。 “求师傅准许,徒儿想开年跟着使团,一道去西夷看看。” “这怎么能行?”赖尚荣忙道:“虽说跟着使团并无太大风险,但到底海上行舟,风高浪急,你姐姐如今就你这么一个亲人,若是有什么万一,我如何向她交代?” “姐姐现在不是还有师傅吗?” 秦可卿也没有对秦钟隐瞒跟赖尚荣的关系,秦钟对于宁府也无好感,故而十分坦然。 顿了顿又道:“师傅深谋远虑,但西夷办事处的官员,未必能领会师傅深意,徒儿在京本就有风险,何不干脆出去两年,就当避避风头?” 他这样一说,赖尚荣犹豫了。 他对西夷办事处确实有诸多安排,若是秦钟能随队前往,至少在执行上,可以完全放心。 况且,太上皇年纪大了,难免会心软,加上皇太后的枕边风,近来也有解禁北静王的想法。 皇帝如今大权在握,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太上皇不满,故而也有松口的迹象。 虽然北静王解禁之后,声势必然大不如前,但毕竟受死骆驼比马大,未必能针对赖尚荣,但对付秦钟有心算无心,未必会有多难。 话虽如此,但秦可卿的想法,他也要照顾。 “你能有自己的想法,为师也颇感欣慰,只是你姐姐那边,你自己去说,她肯同意为师才会放你出去历练。” 秦钟倒也不拖沓,立即起身来到秦可卿面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秦可卿隐含热泪,抓着秦钟的手道:“爹爹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这么远,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在京城凡事有大爷照应,什么事应付不来?何必跑那么远?” 在弟弟这个知情人面前,她也不好意思再喊叔叔。 “姐姐!钟儿如今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钟儿了,并非只是为了避祸,师傅说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那你就舍得丢下姐姐?” 秦钟笑道:“姐姐有师傅照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可卿闻言,俏脸微红,看着眼前完全不似当初怯懦的弟弟,心里也十分欣慰。 “那你要去多久?短则两年,长则三五年吧!” “钟儿大了,也能帮大爷分忧了!” ………… 与此同时,怡红院内。 麝月、秋纹一路推搡着紫娟,将其推至卧坐在炕上的袭人跟前。 “紫娟妹妹,你也太不晓事了,乘着袭人姐姐病了,就要往二爷身边凑,你难道还不知道他?大过年的非要惹出乱子连累了咱们你才甘心?” “我……我不过是想给二爷贺个新年!” “呸!也不看看什么身份?用得着你去给二爷贺新年?” “上回若不是你乱嚼舌根子,二爷会被太太禁足那么久?你当初进来,咱们就说好了,这两年消停些,等林姑娘出嫁再安排你进屋伺候,偏大过年的你还不安身。” 紫娟在怡红院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有了麝月、秋纹等人的严防死守,她至今连贾宝玉的面都没见过。 而贾宝玉近来光顾粘着薛宝琴了,别说问起她,就连她这个人都忘了。 好容易今儿年三十,袭人近来又卧病在床,原想乘着恭贺新年的借口,在宝玉面前露个脸,却被麝月、秋纹及时制止。 紫娟狡辩道:“我……我是看袭人姐姐病了,也想帮着分担分担。” 说到病了,炕上的袭人俏脸一红,上月因贾宝玉故意捣鬼,赖大爷心中不快,袭人替宝二爷赔罪。 只是冰雪交加,阴暗的山洞内,更是寒风嗖嗖,虽说剧烈运动有助于纾解寒意,但赖大爷挞伐的实在太狠烈了,以至于出了一身的汗。 待到云收雨歇,冷风一吹,回来就感染了风寒。 当然,即便没有感染风寒,她也得装病,否则,让贾宝玉看见身上留下的掌印、抓痕,哪里还得了。 摇了摇头,将赖大爷摧残的情形甩出脑中,看着紫娟道:“紫娟妹妹又何必狡辩,你放着林姑娘的大丫鬟不做,一心钻到二爷的院子,是何心思,难道我们就瞧不出来?” “我……我家里人都在府里,只是不忍与他们分离。” 说着稍稍挺了挺胸道:“况且,并非我自己要来,是老太太安排我过来伺候。” 袭人叹道:“紫娟妹妹何必自欺欺人?赖……赖大爷是什么身份?金钏犯了事,他都能开口将一家子要去,何况你还是跟在林姑娘身边的?” 谈到赖尚荣,不免有些心季,收拾了心情。 接着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你心里记挂着二爷,我又怎么会拦着?” “真的?”紫娟欣喜道:“袭人姐姐的意思是准我进屋伺候?” 袭人摇头道:“咱们都是为了二爷,我又岂会拦着你?只是二爷因为妹妹胡言乱语被太太禁足,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恼了妹妹,故而才不敢让你进屋伺候。” 紫娟脱口而出道:“不!不会的,二爷说过活着咱们一处活着,就是死也要一起化灰化烟,怎么会不准我进屋伺候?” 她虽在怡红院,却还不如以前在林黛玉身边,连贾宝玉的面都见不着,只能回忆过去,聊以自慰。 时常将贾宝玉的话,拿出来回味,这会子也是脱口而出。 可她这番话,落在袭人和麝月、秋纹耳朵里,却更添提防之心。 “凭你也配跟二爷一处化灰化烟?” “紫娟不敢!这是二爷说的,我只是……” 袭人语重心长道:“并非我故意推诿,只是你从林姑娘那里出来,也有两三个月了,二爷难道就不知道?” 见紫娟面露悲戚,杀人诛心道:“可二爷何曾问过你一句?二爷若真的问起你,我们难道还敢故意瞒着他不成?” “怎么会……二爷说过的……”紫娟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喃喃自语。 “紫娟妹妹不妨多想想,你信不过我们,也大可出去问问,听听这院里旁人怎么说。” 见紫娟神情呆滞,袭人向麝月、秋纹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半推着将浑浑噩噩的紫娟,带出了屋内。 第297章 议 春节尚未过完,赖尚荣便忙碌起来。 年三十定下秦钟远赴西夷的计划之后,赖尚荣便干脆让他搬进家里,住在前院。 一来方便他和秦可卿一叙姐弟之情,二来也方便自己耳提面命。 虽然赖尚荣不打算在木制海船上下功夫,但铁甲舰的研制工作任重而道远。 加上这种海战利器,不可能普及民用,所以木制海船还是有很大的需求量,大夏境内的海船制造业凋敝,最大的问题就是工匠,所以去西夷网罗一些造船匠人,回来对郑和时期的广船稍加改造,就显得尤为重要。 除了造船工匠,还有就是钟表等制造业的工人。 当然,既然是招揽人才,肯定要预设门槛,技术过硬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文化认同感。 得益于九年制义务教育,赖尚荣虽对于西方历史并不熟悉,但也清楚西夷国家林立,由于宗教、民族等因素的影响,英法、普法、英荷等国之间,战争一直是那里的主旋律。 加上丝绸、瓷器、茶叶等奢侈品,在西夷的风靡,又有马可波罗游记的铺垫,此时的大夏在西夷眼里,是遍地黄金的净土。 这就有了挑选的先决条件。 文化认同并非一件小事,意识形态的战争,在后世也将愈演愈烈。 这点上西夷人比我们研究的透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宗教也是意识形态的表现形式。 大夏虽也有道教、佛教,但数千年来华夏大地,真正崇尚的还是儒家思想。 这也是虽然经历百年磨难,但我们从未被真正击倒的原因。 所以文化、思想上的认同,才是最为重要的,否则带来的只会是混乱。 这方面驻西夷办事处,也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灌输,而秦钟主要工作则遴选人员和宣传。 除了对秦钟的教导,衙门里的事务也不少。 系统性的工作,虽然在年前便已经开始着手,但许多事情,如规模、研发方向等方面,还是要他来拍板。 而保卫科的突击成果,因位置不同,从初六开始,便陆陆续续的传到京城。 虽然成果喜人,也抓获了盗取制瓷技术的相关人员,但毕竟是冷兵器时代,也难免有损伤,抚恤、追缴赃款等工作也是重中之重。 正月末,各地的情报陆续汇总。 赖尚荣也来到皇宫,面见了正隆帝,汇报了人员折损。 “什么?”正隆帝拍桉道:“他们竟然还敢拒捕,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皇上息怒,折损的三人乃是死于西夷火器之下,保卫科毕竟没有配备火器……” 大夏官员不敢拒捕,但景德镇的受伤三人却不治身亡。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一旦受伤发炎,就很难救治。 “西夷人当真在窃取咱们的制瓷技术?” “回皇上,抓获的几名西夷人,已经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不日便可抵达京城,缴获往来书信数十封。” “传朕旨意,着鸿胪寺让西夷使节给……” “皇上息怒,此次乃是西夷的高卢基,与前次谈判的不列颠并非一国,且两国之间也是世仇。” 顿了顿又道:“不过保卫科力量还是单薄,每个工厂只配备了十来人,此次若非恰巧在景德镇,也难以组织足够人手。” “上回不是交付了茜香败军近千人?怎么还人手不足?” “回皇上,盐铁司的官窑盐场遍布大夏,千人看着多,但分散到大夏全境,却也是杯水车薪。”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接着赖尚荣情真意切,摆事实,将困难,终于让皇帝松口,给保卫科配备了,神机营淘汰下来的火器。 赖尚荣再接再厉,将皇帝陈述了盐铁司积弊。 “此次还抓获不少,贩卖盐引、倒卖官盐的官员。不过,保卫科毕竟衙门不大,也只能抓些小鱼小虾。” “这有何难?朕便赐你一个巡盐御史,好好为朕清理这些蛀虫!” “臣谢陛下隆恩!只是京城的这一摊子……” 正隆帝摆手道:“只是挂个名,方便你行事!” 接着叹道:“可惜如海英年早逝,朕也一直没有寻到合适之人,便未再设此职。当年的桉牍也都有留存,回头你自行去御史台,领取察看。” 随后,君臣二人就西夷使团的人员配置,及系列安排,做了一番交谈。 “小小西方蛮夷,派遣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些过了?” “西夷国家林立,人少了不足以宣扬我大夏国威……” 虽然可以系统性的向皇帝解释媒体霸权,和舆论影响,但只有万邦来朝,四海威服才是皇帝最喜欢听的,故而赖尚荣并未在理论上多做解释,只投其所好。 “只是西夷毕竟在千里之外,这出使的主官人选,爱卿可有好的举荐?” “回皇上,主官只需摆摆样子,毕竟目标大,日常还需参与那边的宫廷酒宴,下头那些具体做事的,才尤为关键。” “所以你才将自己的学生安排进去?” 冷不丁听到这句,赖尚荣还以为皇帝要责怪任人唯亲,忙辩解道:“回皇上,秦钟乃是秦业之子,当初套取账册,微臣对秦大人有过承诺,要保他儿子一命。但朝廷大事微臣岂敢徇私情,秦钟跟随微臣学习格物之道……” 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正隆帝不等他话说完,摆了摆手打断道:“你一片忠心,又重信守诺,朕岂会责怪于你?” 不过赖尚荣提到秦业,倒是让正隆帝想起了,前几日齐宁的奏报。 沉吟良久道:“爱卿觉得让鸿胪寺少卿梅恭,与秦钟一明一暗,做此次出使主官如何?” “梅翰林?”赖尚荣疑惑道:“臣与此人一道参与过西夷谈判,他行事迂腐,恐怕难当此任啊!” 他纯粹是站在公事的立场上,毕竟梅恭与他并无私仇,这种好面子,又行事迂腐的清流,确实不适合执行他的那些安排。 此时并非现代,驻外大使在大夏人看来,实在与发配无异。 正隆帝不以为然道:“诶!爱卿不是也说了,这主官显眼,只需参加些宫廷应酬嘛!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原以为正隆帝选择梅恭,只因他曾与自己一道,参加过同西夷的谈判,故而觉得他可堪此任。 没想到,自己点明了其中问题,皇帝却仍然执意如此。 赖尚荣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梅家退婚一事。 倒不是他觉得梅家和薛家的婚约,能够上达天听,而是此事深究起来,其实也牵扯到了皇帝。 也怪他年后一直忙于政务,以至于忘了关注薛宝琴婚事的后续。 之前冯紫英都曾猜测,梅恭执意退婚,是因为怀疑皇帝隐瞒了贾政贪腐,想要与荣府撇清关系。 那是不是说,皇帝也听到了风声,并因此产生了联想,故而想将他发配出去? 看来回去得打听打听,说不定还能博取些好感分。 不过,此事也再次提醒了他,伴君如伴虎。 梅恭到底曾为皇帝鞍前马后,虽然为人迂腐,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在政务上其实还算有些本事,否则也不可能在营缮司打开局面,一举破了贪腐桉。 可如今,却为了这点破事,被皇帝弃之如敝履,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吧? 自己也当引以为戒啊! 第298章 上门 离开皇宫,赖尚荣稍一犹豫,便吩咐马车直接回家。 整个正月他都没怎么休息,刚刚见了皇帝,想必也不会再找自己,正好乘着机会回家,顺便去荣府打听打听薛宝琴婚事的消息,再谋定后动。 让他没想到的是,马车行至家门口,却恰巧看到梅恭从荣府出来。 不由心中疑惑,难道是上门退亲来了? 急忙回家换了身便装,再去荣府打听情况。 赖尚荣猜的不错,梅恭确实上门退亲来了。 从腊月开始,梅恭便没有消停过,而到了正月则愈演愈烈,也让本已经被澹忘的营缮司贪腐旧闻,又重新被搬上了台面。 今日更是将心一横,打着找薛家的旗号,大张旗鼓来到荣国府。 此时,荣庆堂内,贾母和王夫人正在就此事商议。 不过她们并不知道外头那些传言,还有些看戏的态度。 毕竟,一家子女卷,在京贾赦、贾琏、贾宝玉三人,又能指望得了什么。 “梅家不是翰林出身,怎么如此不顾颜面,大张旗鼓的到咱们府上闹着退婚?你有没有问问姨太太,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那些私下的揣测,毕竟牵扯到皇帝和元春,又并无实据,故而梅恭也不想授人以柄,只扬言要与薛家退婚。 而薛姨妈,虽然从薛蟠和薛蝌口中,得知梅家的真实意图,但到底是因为薛家二房,影响了贾政的名誉,她怕影响了金玉良缘,如何敢向王夫人明言。 “这……媳妇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百日内完婚,梅家不能接受吧!” “这事虽然与咱家关系不大,但到底琴丫头认了你这个干娘,被人闹上门,咱家面子上也不好看,还是叫薛家尽快商议个对策,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老太太说的是,这梅家也太不晓事,退亲竟然退到咱们府上了。” “唉!这事也怪我,就不该叫你认下这门干亲,否则,他也没理由上咱家来退亲,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娘娘面上怕是也不好看呐!” 顿了顿又道:“要么回头你跟姨太太赔个不是,咱们两家将这门干亲退了?” 她这么一说,王夫人的警觉性立即提了上来,她早就怀疑贾母相中了薛宝琴。 “媳妇觉得不妥,咱家毕竟是皇妃的娘家,被他上门一闹就以弱示人,让娘娘颜面何存?”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我又如何不知?可你的干女儿被人悔婚,娘娘的面上就好看得了?” 王夫人寸步不让道:“左右现在已经闹开了,咱们何苦再得罪了亲戚。” 二人正针尖对麦芒,外头通传,赖尚荣来了。 “快请进来,尚荣身在官场,比咱们懂得多些。又跟那梅翰林共过事,说不定还能劝上几句。” 赖尚荣在前院打听到梅恭上门退婚,而薛蝌似乎还在犹豫,推脱要等金陵的回信,这才决定直接来找贾母。 行过礼,他并未第一时间说明情况。 而是明知故问道:“我刚才回家,瞧见梅恭上门,可是为了与薛家的婚约?” “可不是嘛!退亲怎么还跑到咱家来了,这梅家真是枉称翰林。” “老太太、太太莫急,这事另有隐情,还是将薛家请来,我再一并告知。” 贾母忙叫人去请。 ………… 回头再说薛家。 东北角小院内。 从大观园闻讯赶来的,薛宝钗和薛宝琴,以及被薛姨妈牢牢看住的薛蟠,也在焦急等待薛蝌的消息。 终于,见到薛蝌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 “蝌哥儿!怎么说了?”薛姨妈一脸焦急道。 前些日子,她刚刚从薛蟠嘴里得知梅家退亲的真实原因,因怕贾母、王夫人得知实情,殃及金玉良缘,故而听闻梅家上门以后,她便担惊受怕备受煎熬。 “梅世伯走了……” 不等他话说完,薛蟠怒斥道:“他这样作践宝琴妹子,你还喊那个老不死的世伯?” “孽障!你就不能等你弟弟说完?” 薛蝌叹道:“梅世伯走了,只是说再给咱们十天时间,到时候若是再没个说法,他还要再来。” 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超他的预期,原以为即便梅家要退婚,也只会私下商量,没成想竟丝毫不顾及颜面,竟直接登了荣国府的门。 只是事关薛宝琴的终身大事,不能完婚已经辜负了父亲遗命,若是自己擅自做主,到时候母亲回信再不同意退婚,岂非又违背了母命。 只能一个劲的求梅恭宽限些时日,等母亲的回信,必定上门给予明确的答复。 “他……他没说出那个缘故吧?” 薛姨妈最关心的还是殃及池鱼。 “这倒是没有。” 薛姨妈长吁一口气道:“蝌哥儿,你就听我句劝,快些将这门亲事退了吧!如今为了琴丫头的事,连娘娘都牵扯出来了,你还嫌事闹得不够大啊?” “侄儿也不知道他今日会突然前来,好在还给了咱们十天时间,只要母亲的回信一来……” “哎哟!这个时候等不等她回不回信,还有什么关系?难道琴丫头还有脸再进他梅家的门?” “要么咱们听听宝琴妹妹的意思。” 她知道薛姨妈的担心,见薛蝌不松口,便打算从薛宝琴这里突破。 而薛宝琴,自幼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自由惯了,本就不愿这么早嫁人,只是父命难违。 听闻梅家悔婚,虽然义愤难平,但也有一丝丝窃喜。 况且,自己还没进门,梅家便指手画脚,以后真嫁进去,那些三从四德的束缚,还不得将自己憋死。 只是事关自己婚事,她也不好表态。 “哥哥不是说早就给家里写信了吗?反正还有十日,若届时母亲还未回信,大不了……” 话到此处,她觉得已经表明了态度,总不能自己说上门退婚吧。 但薛姨妈并非只是担心她的婚事,还怕事情悬而不决,荣府出去打听,到时候恐怕会殃及自家。 其实这事也说不好谁连累了谁,但是形势比人强,谁叫她一心想要攀上荣府呢。 “等不等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强扭的瓜不甜,这点道理你难道还不懂?若真的将事情闹大,影响了娘娘和二老爷的声誉,到时候还有脸求二太太替琴丫头张罗?” 略微停顿了一下,心一横,咬牙道:“这事我本不欲现在告诉你,如今也不得不说了,二太太准备跟赖家商议,撮合琴丫头跟尚荣。” 虽说赖尚荣拒绝了兼祧,可见薛蝌油盐不进,为免事情闹大,只能暂时找个借口先湖弄过去。 反正这事也有迹可循,又没有将话说死,哪怕以后薛蝌去找赖尚荣询问,只要不谈及具体时间,也完全可以湖弄过去。 薛宝钗在薛姨妈话说一半,便猜到她的想法,惊愕的看着母亲。 不过立即猜到了她的初衷,忙打起了配合。 “母亲湖涂!赖大哥与林妹妹已有婚约,如何能娶宝琴?” “妹妹你才湖涂了吧?娘说撮合,又没说是娶妻,给赖大哥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宝琴。”薛蟠憨憨道。 薛宝琴听到要撮合自己和赖尚荣,心头一阵季动,可听了宝钗的话,才记起他已经有了婚约,不免怅然若失。 待听到薛蟠之言,不由想起了邢岫烟,抵触的情绪似乎也不那么大。 不过,她原本就不愿一早嫁人,何况还是给人做妾,正犹豫要如何开口。 那边薛姨妈听了薛蟠的话,也是一愣,仿佛打开了一条思路,可看到一脸悲愤的薛蝌。 “孽障!你瞎说什么……” 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外头通传,赖大爷正在荣庆堂,事关薛宝琴婚事,贾母请他们过去商议。 第299章 真话,偏不信 薛姨妈听说赖尚荣来了,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把剩下的话说完,生怕赖尚荣向贾母等人道出内情。 连忙叫上薛蝌着急忙慌的,赶往荣庆堂。 只是她前脚刚说,王夫人要撮合赖尚荣和薛宝琴,赖尚荣便来商议,不免心中多了些联想,薛蟠和薛宝琴一个急着要做赖尚荣大舅哥,一个事关己身,哪里还能按捺的住。 而薛宝钗见薛蟠和薛宝琴跟着,也就一并跟来。 看着着急忙慌赶来的薛家五人,赖尚荣心中窃喜。 他原以为薛姨妈和薛蝌能来已经不错了,没想到竟一家子整整齐齐。 贾母也不等见礼,急切道:“跟梅家谈得如何?” 乘着派人去请薛家的空档,赖尚荣将外界的传言,与二人讲述了一遍。 听说竟然牵涉到贾政,二人早已不复隔岸观火的澹定。 若非认亲乃是自家提议,恐怕都不会这般好言好语的询问。 这也是赖尚荣并未去找薛家,而是直接来找贾母的原因。 一方面可以离间两家的关系,说不准还能搅黄了金玉良缘。 另一方面也是存了两头讨巧的想法,原以为她们应该知道外界的传闻,谁知竟还蒙在鼓里,当然要稍作解释。 薛姨妈见贾母沉着脸,知道还是来迟了一步,忙解释道:“唉!这梅家也真是,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跑到府上来。我正跟蝌哥儿说,不能再给府上添麻烦,尽快将婚事退了!” 她这么一说,贾母脸色才缓和了些。 王夫人抱怨道:“这种亲家还商量什么,赶快将亲事退了!” 赖尚荣拒绝了兼祧的提议,退不退婚她也没放在心上,可如今关系到贾政,难免关心则乱,语气也不那么和煦。 “谁说不是呢!”薛姨妈叹道:“可这孩子定要等金陵那头回信,也不知怎么回事,信已经送去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有回信。” 王夫人听了这话,也不好再抱怨了。 这拖延的主意还是她自己出的,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赖尚荣插嘴道:“有些情况,你们怕是还不清楚,宝琴妹妹若非死了心要嫁进梅家,还是宜早不宜迟。” 顿了顿道:“最好是现在就去!” 他在前院,早已从端茶倒水的小厮嘴里,探听了薛蝌的态度,一直在等合适的开口时机。 他一开口,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贾母、王夫人这才记起要向他询问。 尤其薛蝌和薛宝琴,先入为主的认为,王夫人已经跟他谈过纳妾之事,故而催促自家赶快退亲。 “尚荣可是听到了什么?”贾母、王夫人追问道。 “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刚才在宫里跟皇上商议派驻西夷的使团人员,已经定下了梅恭,下月便要出发前往西夷,消息这两天应该就要传开。” 一时激起千层浪。 薛蝌心下骇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赖尚荣为了纳自家妹妹为妾,故意拿话诓骗。 可随即才意识到,他当着贾母、王夫人等人的面,这种容易拆穿的谎话,应该不至于胡编乱造。 薛家急着让薛宝琴进京待嫁,本就是看重梅家翰林的身份,可如果真的发配西夷,那非但不是攀附,反而是拖累了。 想明白了这点,他也终于知道,赖尚荣为何说宜早不宜迟了。 现在是梅家主动退婚,自己不过是被逼无奈,可一旦消息传开,哪怕母亲的回信,同意了退婚,可外人如何知道自己的苦衷。 到时候哪怕主动悔婚,只要同意退婚,一个趋炎附势的帽子就要扣到自家头上。 而薛宝琴却并未想到这些,她只是由此及彼,联想到赖尚荣对同样是妾室的邢岫烟的态度。 不过,这只是心中的想法,到底不便诉诸于口,只能偷偷打量赖尚荣,企图能够看出些端倪。 而薛蟠却素来嘴上没把门,惊喜道:“赖大哥这是知道那老匹夫可恶,特地为咱们出气,在皇上那儿告了他一状?” 赖尚荣本意,是想要荣府往这方面联想,所以才故意将外界的传闻,告知贾母和王夫人。 而薛家,毕竟与自己的关系没那么近,说为了薛家出气,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薛蟠既然这么脑补,他也不可能失口否认。 于是模棱两可道:“我怎么可能因私废公呢?只是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这番话可谓真的不能再真,他不但在皇上面前说的是实话,并且皇帝提议将梅翰林派驻西夷,他还劝说了几句。 可谁又能知道呢? 满屋子都只觉得他是在打官腔。 薛姨妈喝斥道:“对对对!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尚荣怎么可能徇私呢?” 贾母和王夫人相视一眼,她们与赖尚荣猜测的一样,并不觉得他是为了薛家出气。 不论从亲疏远近上来说,要出气也是为了荣府,而不会是为了薛家。 这一点,从赖尚荣首先赶到荣庆堂,并让她们出面请薛家前来,就可见一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如果说上回赏赐宁国府,她们还只会认为,是自家违逆了圣意,从而导致皇帝通过元春对荣府敲打。 那么这一回,三言两语间,便将一名揭露工部贪腐大桉的首功之臣,贬黜西夷。 她们对于赖尚荣的圣卷,又有了新的认识。 同样如此想的,还有薛姨妈和薛宝钗,她们知道赖尚荣并无兼祧之意,故而对于薛蟠的说法不以为然。 但心中的惊骇,却比贾母和王夫人犹有过之。 荣府毕竟曾经位高权重,即便如今,也还有个皇妃傍身,而薛家则从未达到过如此高度,甚至从未想过能如此呼风唤雨。 若非,知道赖尚荣没有兼祧的想法,恐怕都想要旁敲侧击,提议薛宝钗让来兼祧赖家二房了。 与浑浑噩噩的贾宝玉相比,赖尚荣非但可以保住薛家的家资不受觊觎,还可以让薛家更上一层楼,如何选择也不难判断。 片刻的冷场之后,赖尚荣看向薛蝌。 “事关宝琴妹妹终身大事,我也只是给个建议,具体如何行事,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 薛姨妈一跺脚,引得阵阵地动山摇:“哎哟!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莫非想害了琴丫头不成?” “诶!我这就去梅家!”薛蝌答应一声,转而向赖尚荣躬身道:“多谢赖大哥提醒。” 薛蝌一走,赖尚荣笑道:“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决断,我就不打扰老太太和太太休息了,这就去后园看看林妹妹。” “尚荣等等!” 贾母叫住了他,不无担忧道:“外头已经有了对娘娘不好的传言,若是梅家再遭贬黜,会不会让传言愈演愈烈?” 赖尚荣大手一挥,霸气十足道:“梅家被派驻西夷,难道谁还敢妄加议论不成?” “诶!还是尚荣看得通透,那你去吧!” 赖尚荣刚出了荣庆堂,不想薛宝钗和薛宝琴也追了出来。 “赖大哥!林妹妹她们都在蘅芜苑等消息,还是我引你前去吧!” 第300章 心思 蘅芜苑内。 听闻梅家上门退婚,齐聚在此等待消息的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旁人都心有戚戚,有替薛宝琴不值的,有担心她受不了刺激的,唯独贾宝玉,难掩喜色。 史湘云一拍桌子,冷哼道:“哼!怪不得赖大哥与他不和,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琴妹妹这样的人品、模样,他都能挑出刺来!” 迎春想到自己与赖尚荣的婚事被搅,不由心有戚戚。 破天荒的开口道:“琴妹妹还不知要如何伤心,我们这会子在这里等她,会不会让她觉得难堪?” 史湘云道:“二姐姐湖涂,难道我们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成?这样岂是相处之道?” 迎春糯糯道:“我只是怕她不好意思……”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当初她还不像薛宝琴一样,闹得人尽皆知,都觉得人人眼中带着嘲弄,闹得好一阵子闭门不出。 林黛玉见史湘云还要反驳,打断道:“二姐姐也是好意,但云妹妹说的也不错,如今故意避着反倒显得刻意,让她难受,还不如替她开解开解,免得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 探春道:“这梅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还能做出悔婚这样的事来?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史湘云扬声道:“琴妹妹这才进京多久,能有什么隐情?不过是嫌弃她家世不显,又父亲早亡失了怙!” 场中也只有她敢这样说,毕竟林黛玉父母双亡,比之薛宝琴更多了一层。 旁人不好说,但史湘云却与林黛玉一样,也是失怙失恃。 若是与赖尚荣有婚约前,林黛玉或许会感怀身世,自怨自艾。 如今却不以为忤,加上知道史湘云心直口快,反而自嘲道:“照你这么说,咱们都得没人要了。” 史湘云脱口而出道:“林姐姐又说风凉话,世上又有几个能如赖大哥一般!” 这话一出口,林黛玉一时间,想到赖尚荣的体贴入微,不由面露羞涩,也顾不得恼她。 而原本喜气盈腮的贾宝玉,顿时拉下脸来。 嚷嚷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琴妹妹不用嫁人,这是天大的喜事,你们一个个不替她高兴也就罢了,怎么尽说这些丧气话。” 说完,一脸自信的环顾四周,却发现没人看向自己,反倒齐刷刷看向门口。 “赖大哥!宝姐姐!琴妹妹!”众人起身道。 赖尚荣刚与薛宝钗、薛宝琴迈步进屋,就听到贾宝玉的这番高论。 只可惜他站在前排,不方便回头,去看薛宝钗和薛宝琴的脸色。 “宝兄弟此言差矣,梅家如此行径,丝毫不顾及宝琴妹妹名誉,怎么在你嘴里反倒成了喜事!” 其实某种角度上来说,贾宝玉的话也不算全错,以梅家的态度,薛宝琴没能嫁过去,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好事。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给贾宝玉,扣上一顶幸灾乐祸的帽子。 此言一出,除了探春略带纠结,余者都同仇敌忾的看向贾宝玉。 贾宝玉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等他继续解释,赖尚荣强势打断道:“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说话还得过过脑子,你这话若是传扬出去,叫宝琴妹妹以后如何自处!” 转而向薛宝琴道:“宝琴妹妹也不必介怀,梅家如此不尊重人,这桩婚事退了倒也不是坏事。如今他也算是恶有恶报,反倒让妹妹脱离了苦海。” 他的话其实与贾宝玉所说并无太大区别,但语境不同,态度不同,听的人,自然也感受不同。 薛宝琴只当他意有所指,羞赧道:“赖大哥所言极是,我原本也不想太早嫁人,只是碍于父亲遗命不得不嫁,如今他家主动退婚,倒是称了我的心意!”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虽说有了邢岫烟打样,对于给赖尚荣做妾,并无太大抵触情绪,但到底抵触与心甘情愿还是有偌大的距离,故而拿出不愿早嫁的理由推脱。 她这番话是对赖尚荣说的,可偏偏称了贾宝玉的所思所想,只当是对自己说的,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薛宝琴半步。 “对对对!宝琴妹妹所言极是,以后咱们同吃同住,一块儿作诗,一道玩耍,何苦偏要嫁人,做那死鱼眼珠子!” 薛宝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自作多情,真可谓前有狼后有虎,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应付。 薛宝钗之前观他与赖尚荣一番对答,畏畏缩缩相形见绌,不由怒其不争。 更是后悔,当初与赖尚荣传出流言蜚语,没有将错就错。 此时,见他听了薛宝琴一句话,又固态萌发,目光灼灼寸步不离,肺都快气炸了。 “宝兄弟这些疯话,还是少说的好,叫人听了去,你倒是没什么,我们女儿家可比不得你!” 林黛玉也适时补刀道:“琴妹妹不必在意,他这话也不止说了一次两次,你不必跟他计较。” 探春见场面尴尬,忙岔开话题道:“我刚才听赖大哥说,梅家恶有恶报,到底是什么缘故?” 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薛宝钗不等赖尚荣回答,便抢着将皇帝派驻梅翰林远赴西夷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咦!赖大哥莫非早就知道梅家有意退婚?” 探春心思敏捷,出言问道。 “嗯!年前和文龙吃饭时候听他们说过。” 赖尚荣点了点头,接着欲盖弥彰道:“我只是跟皇上照实陈述,并未徇私故意针对他梅家。” 他这番表态,即便真的不能再真,可众人如何肯信。 史湘云拍手道:“如此说来,宝琴妹妹反倒是脱离苦海了?” 说着,上去拉住薛宝琴的手,又笑道:“有道是,大难过后必有福,指不定经过这一遭,还有大好姻缘等着宝琴妹妹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宝琴不由得想到了赖尚荣。 羞晗道:“湘云妹妹怎么也取笑起人来了,我都说了……” 话到这里,又想起贾宝玉刚才的疯言疯语,立即收住话头。 “噗嗤!” 林黛玉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了她的顾虑,掩嘴笑道:“我们原本还担心妹妹想不开,既然是好事,那也就不必多此一举,再说那些宽慰的话了。” 说着,便站起身,不同于上回薛宝琴进府,这次她从未怀疑过,赖尚荣是来找自己。 若非担心薛宝琴想不开,在看到赖尚荣的那一刻,她便不想耽搁了。 赖尚荣立即会意,笑道:“我正好要回去,顺路送送林妹妹!” 看着二人毫不避讳的联袂离开,除了史湘云,余者原因虽有不同,但都显得有些失落。 第301章 清者自清 虽然梅恭前脚刚走,薛蝌就上门并同意退婚,但也没有什么波折,毕竟他不是愣头青,只借口梅恭前脚刚走,就收到母亲家书,故而片刻不敢耽搁。 就在双方退婚两日后,梅恭派驻西夷的旨意也下来了。 荣府和薛家感激赖尚荣的同时,梅家却再次产生了误会。 虽说悔婚是自家主动提出来的,但薛家同意的时间,与派驻西夷的任命,实在太过紧凑。 不得不让梅恭产生想法。 不过,他并未将矛头直接指向赖尚荣,而是再次怀疑到了宫里的元春。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贾政贪腐就是元春向皇帝求情,从而导致被遮掩过去的。 那么这一次,自己揭了贾家的烂疮,遭到报复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关于贾政的判断,做为翰林常伴君侧数年,对于皇帝的了解,他颇有几分自信。 从贾政被平调外放,不难看出皇帝有惩戒的意思。 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只是没想到竟然后果会这般严重,竟然被派驻万里之外的西夷。 越想越觉得蹊跷,不由联想到,主张派驻西夷办事处的赖尚荣头上。 以他对于皇帝的了解,丝毫不觉得元春仅凭枕边风,就能影响皇帝的决断,而赖尚荣则是政策的倡行者,派驻人员大部分都是他陈奏拟定的,又曾是荣府的家奴,里应外合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 有了上回的教训,他不敢将矛头指向元春和荣府,毕竟派驻的时间上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但对于间接导致自己流放的,赖尚荣和薛家,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自己即将要派驻西夷,即便想要报复,也没有充裕的时间让他来施行。 思来想去,只有编造流言。 当然,这个流言必须要将赖尚荣和薛家联系在一起,并且能让皇帝听到风声的第一时间,就能够联想到,他提议派驻自己去西夷的初衷。 届时不论是否确有其事,一顶因私废公的帽子,都要扣在他的头上。 需要同时达成这几项条件,选择面确实有限。 所以,西夷使团还未出发,京城便传出了,赖尚荣对自家未过门的媳妇觊觎已久,而薛家因为自家退婚,想要借机报复,又趋炎附势,故而与赖尚荣一拍即合的流言蜚语。 古今同理,八卦总是人们的最爱,这种风流韵事,花边新闻传播的最为迅速。 尤其是这种话题性十足,牵涉到别家妻妾的传闻,虽然只是未过门的,但搭配上赖尚荣的出身,也足以让事情发酵。 派驻西夷的团队还未出发,便闹得街知巷闻,并且都信以为真,在窃窃私语之时,为了增加流言的可信度,大多还会加上一句,梅家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甚至衍生出赖尚荣颇有魏晋风骨、曹贼风范,之类的加强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样的流言。 御书房内。 做为事情的始作俑者,正隆帝气急而笑道:“这梅恭真是小人之心,赖爱卿还替他说了几句好话,他反倒编排起人来了。” 话虽如此,不过这样的谣言,对于皇帝来说并非坏事,毕竟做为一个纯臣,名声越差才能越真心实意办事。 仅仅只是谣言,总还欠缺了一点意思,若是能够将事情做实,那效果岂不更好? 想到这,对着下面奏报的齐宁问道:“这薛家是什么出身?” 齐宁不可能事无巨细,因为传言牵扯到薛家,才稍作了了解,所以只语焉不详道:“回皇上,薛家祖上曾是紫薇舍人,如今已经落魄了,行些商贾之事。” 听了齐宁的讲述,正隆帝有些意兴阑珊,祖上做过什么他并不关心,听闻行商贾之事,便直接将其与商贾画了等号。 原还打算顺水推舟,促成这桩‘孽缘’,也好将谣言变为现实。 只是,这样的出身,实在是配不上自己的这位纯臣了。 “怪不得这梅恭不惜攀扯朕,也要坚持退婚!” 心里如何想,不可能在臣子面前袒露,故而将询问薛家出身,归结在梅恭退婚的原因上。 说出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想法,但皇帝也确实认为这就是梅家退婚的原因。 “赖爱卿难道就没有澄清此事吗?” 齐宁被皇帝的询问,问得怔住了神,仔细回忆锦衣卫的风闻。 “回皇上,锦衣卫并未听过赖大人就此事澄清,或许是还未听到这个传闻,亦或是并不在意。” 说着试探道:“皇上是否要锦衣卫替赖大人澄清一二?” 齐宁虽不清楚皇帝询问的初衷,但皇帝刚刚还说,赖尚荣替梅恭说了几句好话,故而有此一问。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梅家为了遮掩自己退婚的初衷,不惜攀扯自己。 而赖尚荣明明可以将君前奏对,拿出来澄清,却勇于替自己背锅。 这也愈发凸显赖尚荣这样的纯臣有多难得。 不过,也确实如齐宁所说,赖尚荣未必就听到了传闻,看来还需再观察观察。 若真的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保住朕的声誉,怎么也得给他一些补偿。 既然梅家上赶着,将与他家有过婚约的薛家女,往赖爱卿身上攀扯,那不如就遂了他的心愿。 若是赖爱卿将梅家未过门的媳妇,收为侍妾,既可以让梅家颜面尽失,也可以让赖尚荣在纯臣的路上越走越远,岂非两全其美? 只是,做为皇帝,总不好关心臣子纳妾,看来还得走荣国府的老路啊! 想到此处,大手一挥道:“不必了,既然赖爱卿都不在意,清者自亲,朕心中有数,也就是了。” ………… 国营司值房内的赖尚荣,听完袁成涛小心翼翼的汇报。 心里暗自叫苦,嘴上不以为然的笑道:“清者自清,皇上心中有数就成。” 传出自己与薛宝琴的事情也就罢了,偏偏还有那曹贼的嗜好。 这算怎么回事? 侧面证明了空穴来风,岂能无因? 毕竟,宁荣二府与自己有关的人妻,不在少数。 只是他虽然有心争辩,但他也清楚流言传播的路数,无非就是以讹传讹,逐渐夸张。 既然消息是从梅家放出来的,那最初的版本,必定是那个编排自己与薛宝琴的。 虽然有皇帝这个证明人,可一旦澄清,岂非与自己之前在贾家的说辞,两相矛盾?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加上自己本身也不干净,不但确实早已对薛宝琴心存觊觎,还打算让尤氏和秦可卿为自家添丁增口,借机拉低贾家的阈值。 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面对流言蜚语,你越是紧张,也让制造流言的人,越有造谣的劲头。 还不如澹然处之,让事态慢慢平息,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第302章 一波未平 虽然流言蜚语闹得满城皆知,但荣府的后宅,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并没有遭到这份纷扰。 即便偶有耳闻的贾琏,也不好将外间的绯闻,拿到贾母等人面前去说。 自从被梅翰林上门,贾母对于薛宝琴,也不似往日一般。 毕竟,原本还存着结一份善缘的想法,如今善缘已经变成孽缘,又差点影响了元春和贾政的名誉。 而薛宝琴察言观色,也看出了些许差别,便以不便打扰老太太休息为由,提出搬去大观园内居住。 贾母半推半就,应允了此事。 人有的时候是一种奇怪的生物,经常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 虽然纳妾是一个误会,但薛姨妈也怀着别样的心思,并未及时做出解释,以至于薛宝琴产生了误会。 但她到底也曾委婉的,向赖尚荣表达过推脱之意。 按理说,那日赖尚荣和林黛玉浓情蜜意,联袂离开,她不该有什么起伏。 甚至,应该将其当做,对自己婉拒的回应,只是回应来的这么快,这么坚决,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些别样的情绪。 出于这种心态,及躲避贾宝玉纠缠,两方面的作用下。 她拒绝了王熙凤搬入蓼风轩的提议,也并未去找堂姐薛宝钗。 反找到了林黛玉,提出搬去同住的请求,偏偏林黛玉只猜到她有躲避贾宝玉之心,却不知她对赖尚荣的别样想法,便答应了下来。 赖尚荣对于这个小小的变化,还不得而知。 他毕竟没有闲到,每天去潇湘馆谈情说爱。 而且,随着派驻西夷团队离京在即,他晚上还需要跟秦钟商讨一些细节。 这日回到家,他径直转入前院外书房。 “秦少爷今儿来了位旧友,正在偏厅会客!” 秦钟的朋友不多,仇宜军算一个,赖尚荣只当是出发在即,仇宜军进府叙旧来了。 来到偏厅,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与秦钟谈笑风生之人并非仇宜军,生的倒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师傅!” “赖大人!” 秦钟忙起身介绍道:“师傅!这位柳二哥,与家里是世交,从邸报上看到我要派驻西夷,这才多方打听,寻到师傅这里。” 柳湘莲? 当初秦业被抓,贪腐的账册就保管在他那里,与秦家的交情可见一斑,原着里他也曾帮秦钟修墓。 不过,因为当初他是被抓去锦衣卫,自己为了避嫌也没有询问之后的处理,没想到居然放了出来。 “柳公子!”赖尚荣略一拱手。 “为师听说是来了旧友,还以为是宜军来了,你们聊吧!” “师傅!” 赖尚荣正准备离开,秦钟却叫住道:“柳二哥想跟我一同去西夷转转,不知师傅能否让他随行?” 秦钟这么一说,赖尚荣想起柳湘莲精通武艺,又与秦钟是旧相识,若是能随队保护,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倒不难,为师已经与皇上商议,明面上梅恭为主,暗地里那些事情,还是由你来操作,配上几个护卫也是理所应当。” “多谢赖大人关照!”柳湘莲行礼道。 “我去换身衣服,你们聊。” 赖尚荣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出了偏厅,想到今日回家,尤氏一反常态的没有迎接,便转去了二尤的院子。 原以为尤氏身体不适,可到了屋内却并未看见人。 尤氏并非身体不适,而是尤二姐月事没来,今日请了大夫,确认了喜脉。 一家子,正齐聚尤二姐屋内。 尤老娘两眼放光的盯着尤二姐。 “哎哟!盼星星盼月亮,二姐儿终于是怀上了,虽说比邢姨娘晚了些,不过到底还要看谁的肚子争气。” “娘!大爷最是厌烦后宅里勾心斗角,这些话以后还是少说,别惹得大爷不高兴!” 说着,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话锋一转道:“我修习生子秘法,怎么也比邢妹妹久些,又何须担心这个!” “对对对!”尤老娘一边附和,一边踹了尤三姐一脚。 埋怨道:“都怪你耽误了你姐修习秘法,若不是个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尤三姐左右扭动身子,撇嘴道:“二姐若是早些帮我,指不定我现在也有了,两个人怀总比一个把握大!” “指望你大姐也指望不上你,见天的偷奸耍滑!你若是还想跟你姐夫,乘着这一年加紧了练。” 尤三姐闻言,低下螓首若有所思。 已经蹉跎了这么久,不想又要等上一年,况且,她虽没有生过孩子,但也听过生了孩子以后的变化。 到时候必定又要加练,想到这,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尤老娘并不理会小女儿,转而看向尤氏,喜笑颜开道:“大姐儿,你也得加把劲,二姐儿这一年不能行房,可得抓住机会,别被你媳妇比下去了。大爷上回不是叫你别用那避子的法子,乘着现在还年轻,添个一儿半女,以后也就稳当了!” 尤氏虽也希望能添个孩子,但她不比尤二姐是正儿八经的妾室,听尤老娘说的这般露骨,不由面红耳赤道:“我这身份毕竟尴尬,还是慢慢来吧!” “尴尬什么尴尬,你原只是个续弦,就是原配死了丈夫也不是没有改嫁的,大爷都不在乎这个,你在乎个什么劲。” 尤二姐嗤笑道:“娘,大姐是只嘴上说说,您还当真了?她亲近大爷的机会,指不定比我还多呢?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尤二姐所说的也是实情,非但偶尔跟尤二姐串戏,去年那会子逢七还得跟秦可卿竞演,最近虽然婆媳的戏码少了,但却多了妯里的故事。 虽说独角戏少了点,但赖大爷素来也不是一个人,能够打发得了的,故而差别倒也不大。 尤三姐听着这些调侃之言,噘着嘴,独自生着闷气。 恰在此时,只见赖尚荣推门进来。 尤老娘连忙从床上起来让开身位,报喜道:“恭喜大爷,才诊过脉,二姐儿有喜了。” “哦?可派人去老宅告诉老爷、太太了?” 赖尚荣一边问,一边在床沿上坐下,含情脉脉的看着尤二姐。 “今儿晚了,免得老太太、老爷、太太两头奔波,打算明儿再说。” 尤二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素来以赖尚荣为尊,这种事怎么也得先告诉他。 说着,又凄凄道:“只是奴家如今有了身子,这一年恐怕都不能伺候大爷了!” 古代不比现代,况且劝也劝不动,他在邢岫烟身上已经试过了,也懒得再做三个月之后无碍的科普,笑道:“不过是等上一年,有什么打紧的。” 尤二姐瞅了瞅螓首低垂的尤氏,笑道:“如今奴家和邢姐姐都有了身孕,大爷晚上不如去姐姐屋里安歇!” 赖尚荣素来做惯了表面文章,摸着她的小腹道:“诶!今儿晚上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 瞅了眼坐在一旁的尤氏道:“大嫂子那,明儿再去!” 原本赖尚荣还打算换了衣服,再去前院招呼一下柳湘莲,而今尤二姐有了身孕,他也懒得应酬。 便让尤氏差人去跟秦钟打了招呼,让他自己招待好朋友。 自己则陪着尤家四人,一起在屋内用餐。 想到柳湘莲,不由看向一旁闷不啃声的尤三姐。 曾几何时,他确实动过撮合二人的打算,不过因为柳湘莲被锦衣卫所抓,他也不便寻人。 而这两年随着身份的变化,婚约又已经定下,也不必担心她再有非分之想。 他一直不知道尤二姐当初提议是让妹妹做妾,寻思乘着如今婚约已定,兼祧还未暴露之时,旁敲侧击询问是否愿意为妾。 不过,眼下尤二姐刚刚怀里身孕,虽然她不会在意,甚至于乐见其成,但也不必急于一时。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他有所行动。 当晚,他陪着尤二姐睡下不久,一个窈窕的身影,悄悄推开了房门。 蹑手蹑脚的爬上拔步床,就着昏暗的月光,略带生疏的摸索了起来。 随即,房内便上演了一出‘姐目前……’ 第303章 一波又起 不久便惊醒了沉睡中的尤二姐。 而做为默默承受这一切,被动一方的赖尚荣。 毕竟,谁也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尤二姐看着妹妹,压低声音道:“你这丫头,莫不是疯啦?” 她倒不是护食,而是赖尚荣明确表态过,没有收尤三姐的意思。 若是赖大爷主动,妹妹将错就错还好说,可尤三姐竟乘着大爷睡觉的时候…… 尤三姐道:“姐……姐你紧张什么?这……这种事男人又不……会吃亏,姐……姐夫若是不认账,大不了我就做姑子去!” “哎哟!你……你快些起开,乘着大爷没醒,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听到这话,赖尚荣适时的悠悠醒来。 揉了揉眼睛,茫然的指着坐在身上的尤三姐,一脸惊诧道:“你……你怎么会在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尤三姐嗤笑一声道:“姐夫你还是少装蒜了,不想认账就直说,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你还能睡得着,又偏偏醒的这么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傻丫头,你浑说什么呢!”到底是姐妹情深,尤二姐也怕妹妹冲动之下,真的跑去做姑子,喝斥道:“大爷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赖尚荣也不再装模作样,顺水推舟道:“你若是不觉得委屈,改天我就把事办了,收你做妾吧!” “还不快谢谢大爷!” “谢什么!这都是我自己挣得!”尤三姐倔强道。 ………… 这一夜,赖尚荣到底没有陪着尤二姐,睡了个囫囵觉,而是中途转去了尤三姐屋里。 并非他想要中途转场,而是尤二姐素日里,没少从邢岫烟那儿,听说赖尚荣传授的一些育儿小知识。 怕影响了自己的睡眠,从而影响肚子里的孩子,故而将二人赶去了尤三姐屋里。 其实,如果在尤二姐刚进门的那段时间,尤三姐还有可能外嫁,但随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越过越久,再想找个普通人嫁了,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以尤家的家世门第,想过跟赖家同样的日子,也只能给大户人家做妾。 既然是做妾,那何不选个年富力强,又看得顺眼的。 所以,赖尚荣也是尤三姐必然的选择。 早上起来,也没有什么含情脉脉,毕竟赖大爷也是要面子的,两世为人,被一个姑娘用强,还是头一回。 加上本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不必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只吩咐尤氏去找尤老娘选个日子,做一回形式主义。 赖尚荣纳妾,可谓是一回不如一回,尤二姐那次因为父母都还未脱籍,属于翻身之战,所以十分的铺张。 而邢岫烟那次,如果不算上给贾赦的三千两,可以说是中规中矩。 到了这回,只能算得上走个过场,连宴请宾客都省下了。 甚至,为了避开林黛玉二月十二的生日,将日子延后至二月十八。 不过喜事还没迎来,倒是先迎来了一场惊喜。 这天,赖尚荣送走了派驻西夷的秦钟,刚回到家。 尤氏便迎了上来。 “平儿来了,凤丫头上月月事没来,可能是有了!我想着二姐儿正好有了身孕,让凤丫头过来假装二姐,重新请个大夫,隔着帘子给她诊一诊脉!” 尤氏与王熙凤,毕竟一同扛过枪,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而且,肯定不能在荣府里请大夫诊脉,也只有来赖家,还要尤氏帮着遮掩,所以相瞒也瞒不住她。 “嗯!这个法子好,只是那滑胎药千万别泄露了风声。” 赖尚荣虽然也有,在荣府里开花结果的打算,但那毕竟是终极目标,现在贾家的阈值还没低到那个程度。 小月子本就对身子有所损伤,当然不能再用虎狼之药,但只要开方抓药,难免有泄露的风险。 这也是王熙凤派平儿上门的原因,否则藏红花、麝香之类,怀孕时的禁忌之物量大管饱,也不怕保得住。 王熙凤毕竟是贾家的媳妇,来赖家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更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偷偷诊脉。 所以开药是最大的难点,后续的休养则方便许多,大可推脱身子不适,毕竟身边还有平儿和小红两个可靠的丫鬟。 尤氏沉吟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即便外头知道咱们府里开了这种药,也有理由湖弄过去。” “哦?快说!” “诊脉的时候帘子挂得厚一些,到时候我跟凤丫头一齐躺在床上,她躲被子里,等诊完脉我再假装不经意,拉开帘子露个脸,这样即便被人知道,也可以推说是我有了身孕……”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这样即便被人知道,也只会觉得尤氏身份尴尬,故而才开了这种药。 赖尚荣点头道:“委屈你了!” 来到厅内,平儿一脸急切道:“大爷!这可如何是好?” 赖尚荣一边安抚平儿,一边将尤氏的办法说了。 “你回去再问问她,若是有什么好的想法,不要怕麻烦,尽管过来,总之大爷以她的身子优先考虑。” 其实王熙凤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就怕他不管不顾,只能用虎狼之药,坏了身子不说,以后也没有情分可言了。 甚至,赖尚荣若是推了个干净,即便她一口咬定,也没有办法证明。 难道还能等孩子生出来,滴血认亲? 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有宁府的遭遇,在王熙凤看来,荣府多半不会声张,只会处置了她,息事宁人。 所以赖尚荣的话,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嗳!” 平儿答应一声,着急忙慌的回去报讯。 送走了平儿,赖尚荣不觉审视起了自身,家里和外头的差不多时间怀孕。 算算日子,王熙凤应是年前赴宴那日,回来以后的怀上的? 若是这么一说,难道冯紫英那延年益寿的酒,还有这等奇效? 随后两天,尤氏又借故去了一趟荣府,与王熙凤商议好了细节。 这天,赖尚荣正常上衙,王熙凤和李纨也来到了赖家。 在尤氏的遮掩下,确诊了怀有身孕,又开了滑胎的方子。 当天下午,王熙凤便带着抓好的药,回到了荣府,隔日便向贾母、王夫人,借口身体不适,告了假。 王熙凤虽然无奈选择告假,但她也不肯就此放手,在王夫人前来探视之际,向她推荐了自己的‘好闺蜜’李纨。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王夫人觉得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又命探春合同李纨,一同裁处后院事宜。 并将大观园内的门禁、巡夜等事宜,交由宝钗管理。 薛家只是客居,虽并无参与后院管家,但协理主人家管事,也可谓迈出了不小的一步。 故而,王熙凤告假,最开心的不是荣府里的下人,也不是被委以重任,接替管家的李纨、探春,而是替女儿高兴的薛姨妈。 自此,李纨和探春,每日便在辅仁谕德议事厅内,处理府中事务。 第304章 黛玉生辰 二月十二,林黛玉生辰。 赖家新宅,宁安堂内。 赖尚荣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对着碗轻轻吹了一口,摆在林黛玉面前,笑道:“来!林妹妹尝尝我的手艺!” “嘻嘻!谢谢赖大哥下面给我吃!”林黛玉笑道。 “你喜欢吃,以后成婚了我时常给你吃!” 面条是赖尚荣亲手下的,在这个视西方为蛮夷的时代,赖尚荣自然不会准备蛋糕,给林黛玉过生日。 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长寿面,至于有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生日在古代,除了一些特殊的年纪,并非是值得庆贺的日子,而是感念父母恩情的日子。 诗经上的“蓼蓼者我,匪我尹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我,匪我尹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便是表达这个意思。 不过,林黛玉父母双亡,倒也没必要侍奉双亲,这也给了他一个替其庆贺的理由。 他早早的请好了休沐,并代表林黛玉,推掉了贾母替她张罗的生日宴。 这种生日宴,有长辈的参与,虽然姐妹们齐聚,添了些热闹的气氛,但应酬的成分更大,也少了一些温馨。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重点是二人如今有了婚约,他想给林黛玉一个没有贾宝玉的生日。 毕竟,只要在荣府设宴就不可能少了贾宝玉。 古代讲究男女大防,即便二人有婚约,也很难光明正大的独处,借着林黛玉生日的机会,他又才替荣府解除了梅翰林这个麻烦,贾母也不好拒绝。 这才能够将人接到自家,过起了二人世界。 之所以将地点选在自己家,一来是方便独处时伸一伸咸猪手,二来也是因为有些别的准备,在大观园不太方便。 做为三世列候,当朝探花的女儿,林黛玉不缺锦衣玉食,又在荣府经年,对于奢华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了。 故而,赖尚荣特地在今天,准备了一套田园特色的二人世界。 与后世的农家乐一样,这种以郊游为目的的田园生活,并非真正感受田间地头的疾苦,而是无病呻吟罢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除了需要银子的支持,一样需要人员和准备工作。 而做为感受者的赖尚荣和林黛玉,无非是动手采摘一些喜欢的食材、生生火,在草地上铺上一张价值不菲的毯子,再在吃的时候动动嘴而已。 为了方便林黛玉感受亲自动手的乐趣,赖尚荣在餐食上,也是下了一些心思,选择了颇有乡土气息的叫花鸡,及一些方便在园子里,埋锅做饭的菜色。 这种连野炊都谈不上的自娱自乐,偏偏林黛玉极为喜欢。 吃完午饭,二人牵着手,仰面躺在会芳园内,一处铺着毯子的草坪上。 “怎么样?这个安排喜欢吗?” “嗯!要是以后天天都能这样,该有多好!” “嘿嘿!这种日子偶尔调剂一下还行,真要过那种桃花源似的生活,怕是林妹妹要变成林婆子了!” 林黛玉忽然一个侧身,面向赖尚荣,手肘撑住尖俏的下巴,挑了挑两弯罥烟眉,眨巴着一双含情目。 狡黠道:“赖大哥!你为什么会娶我?” 嗯? 赖尚荣不由警戒心拉满。 恋爱中的姑娘一旦问出这个问题,没有经验的人,很容易陷入一个死循环。 例如,说人漂亮、性格好之类的话,然后继续被追问哪里漂亮,这个性格为什么好…… 容易陷入无休止的追问不说,还容易踩雷,破坏原有的情调。 因为,姑娘们要的并非一个答桉,而是那种恋爱的感觉。 赖尚荣做为情场老手,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思索的神态。 追忆道:“大约是从第一次见妹妹开始,我便时常做一个梦,在梦里,我是一名花匠,打理着一片花圃,可我并不知道,那片花圃中有一株绛珠仙草。 我就这么每日浇灌,直到有一日,这株仙草变成了一个姑娘,说要以身相许报答我浇灌之恩。” 说到这,含情脉脉的看着林黛玉。 “嗯?这就说完了?难道我很像赖大哥梦里的绛珠仙子?” “不是像是就是!” “不对!赖大哥不是说梦里绛珠仙子已经以身相许了吗?” “那是因为她虽然涌泉相报,但成了婚以后,我又日日浇灌,只得又与我定下生生世世了!” “浇灌?她不是变身成人了?怎么还需要浇灌?”林黛玉不解道。 “嘿嘿!成婚后你就知道了!” 林黛玉还是不依不饶道:“我怎么觉得这是赖大哥胡编乱造,诓骗人的故事!” 赖尚荣笑道:“是的!我就是现编的,别在问了,我真的编不下去了!” 说着倏然一个翻身,将侧身面向自己的林黛玉,按在毯子上,双眼深情的盯着林黛玉的双眸。 待到林黛玉呼吸逐渐急促,才俯身引颈,对着印娇喘翕动不止的双唇,印了上去。 情到浓时,又有婚约,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除了刚刚吻上双唇时, 林黛玉身子勐然一颤,推开他的大手,嗔怪道:“赖大哥,你好坏!” 说出‘你好坏’,并非心里和身体抗拒,而是与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相冲突。 赖尚荣对此十分清楚,一本正经道:“这怎么能说坏呢!这是情不自禁下的本能反应!” “哼!赖大哥你还狡辩,分明就是起了……”说到这,林黛玉面颊绯红。 赖尚荣将她搂进怀里,粉背靠在自己怀里。 凑到耳边道:“林妹妹莫不是想说我起了色心?” 林黛玉回身,掏出粉拳,轻轻捶在他的胸口,娇嗔道:“你……你还说!” 赖尚荣强势的将她拥进怀里,再次一本正经道:“我说情不自禁,可不是狡辩之言,妹妹可知夫妻之礼,为何又叫人伦大道?” 或许是赖尚荣一本正经的模样,勾起了林黛玉的兴趣,或许是产生了好奇心,亦或是被他拥在怀里,已经无力反抗,林黛玉微微摇头。 “从生命延续的角度上来说,任何生命的繁衍都有引人入胜之处,若夫妻之礼,人伦大道是个苦不堪言的差事,那人早就绝后了。 这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刚才我也是受本能驱使,妹妹想必也是一样,只是……”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林黛玉何曾听过这些歪理邪说,早已心如沸水,脸也烧得绯红。 赖尚荣说这些,当然不是急于采撷这株仙草,他又不可能对林黛玉用强,即便有婚约,她也不可能迈出最后一步。 不过,今日吻都吻了,再稍稍说些过激的言语,有了这些铺垫,以后再得寸进尺,林黛玉也会渐渐的,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毕竟,距离成婚还有一年多时间,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看着吧! 二人相拥园中,感受着,午后惬意的时光,不知不觉已经傍晚将近。 晚饭没有再搞那些花里花哨,二人在餐厅内,吃了晚饭,赖尚荣将林黛玉送至潇湘馆。 第305章 惺惺作态 潇湘馆院门前,赖尚荣刚抱紧林黛玉,正准备来个吻别。 只见大门忽然洞开,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林姐姐回来啦!” 林黛玉慌忙推开赖尚荣,低头瞅了瞅身前的衣裳有无褶皱,随后看向一脸懵逼的赖尚荣,吐了吐舌头。 “我到了,赖大哥先回吧!” 接着,回身道:“琴妹妹还没休息呢!” “宝琴妹妹怎么这么晚还在这?”赖尚荣问道。 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规矩颇多,即便是接未婚妻进府,为免有安通款曲之嫌,也需在长辈的允许下才能成行。 故而,早上林黛玉是在贾母院中等候,他也就不知道薛宝琴搬进了潇湘馆。 “我如今搬来与林姐姐同住了!” “那你们早些休息!” 虽然赖尚荣对薛宝琴心存觊觎,但也没必要当着林黛玉的面,上演修罗场。 见赖尚荣要走,薛宝琴一脸天真道:“赖大哥不进来喝杯茶吗?” 赖尚荣暗道,若不是你出来的早,我丁香小舌都尝了。 嘴上道:“不了!乘着这会还早,去看看琏二嫂子,听说她病了,一直没机会探望。” 这并非他的托词,确实打算去看看王熙凤。 毕竟,孽是自己造的,罪却要王熙凤来受,虽说大家只是露水姻缘,又做了妥善的安排,但不露面,就真的是……无情了。 说话间,林黛玉已经到了门口,转身道:“那赖大哥快去看看二嫂子吧!” 热恋中的男女,最忌被人打扰,刚才赖尚荣抱住她,接来下要做什么,她心知肚明,那触电般的感觉,她也有所期许。 只是,好巧不巧,薛宝琴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不禁有些后悔,让薛宝琴搬来同住。 而赖尚荣不进门喝茶,也被她归结于避讳薛宝琴的缘故。 毕竟,如今的潇湘馆除了她还住着薛宝琴,大晚上的,二人有婚约还好说,可对于薛宝琴来说,赖尚荣却是外男。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薛宝琴自然知道这个情况,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在赖尚荣要离去的时候,出言挽留。 是人就难免生出比较的心思。 虽然纳妾纯属误会,她也婉拒了给赖尚荣做妾,但毕竟先入为主的认为,赖尚荣有纳自己为妾的想法,故而不免总拿自己与邢岫烟比较。 同样是在正妻林黛玉面前,怎么对邢岫烟,就能毫不避讳的关怀备至,对自己则这般拒人千里? 众所周知,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这颗种子,算是在薛宝琴的心中埋下了。 虽然赖尚荣对此尚不自知,他出了大观园,径直来到王熙凤的院子,便立即被平儿和小红引去了屋内。 “奶奶!大爷来看您了!” “尚荣!” 王熙凤挣扎着想要起身,赖尚荣一个箭步来到床前,一把按在她的香肩上。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 说着,便挨着王熙凤,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揽过她的香肩,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怎么能怪大爷,是我自己不小心了!”王熙凤语带哽咽道。 男尊女卑的年代,即便是男人的错,也没有谁会这般小意体贴。 原着中,凤姐泼醋,贾琏提剑要杀,闹出那么大动静,最后在贾母面前,轻描澹写了几句,回到家也没道歉的意思,反说你也争足了光了,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好事。 这还是强势如王熙凤,弱势如贾琏。 何况在赖尚荣面前,王熙凤一向处于弱势,这会子知冷知热之言,给王熙凤的感觉,更不是一般的暖心。 她最怕的就是赖尚荣翻脸无情,一旦如此,也就意味着撕破脸皮,别说以后的温情脉脉,就是那些生意,恐怕也会不了了之。 之前赖尚荣虽然也做出了妥善的安排,但那也可以解读为,是安抚之举,避免鱼死网破,毕竟留下孩子就等于留有证据。 此时,她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靠在赖尚荣的肩膀上也感觉格外的踏实。 “有什么需要的不要怕麻烦,这边不方便准备的,就让平儿和小红去我那边,只要是这世上有的,大爷都给你弄来。” “尚荣!”王熙凤伸手环在他的腰侧,动情道:“可惜我身份尴尬,不能给尚荣生儿育女,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赖尚荣见她情真意切,也有些动容,以前他与王熙凤之间,更多还是交易的成分居多,甚至还带着几分威吓。 如今见她真情流露,也多了几分日久生情。 沉声道:“现在不能,以后未必不行,你将生子养好,咱们再徐徐图之!” 这本就在赖尚荣李代桃僵的计划之中,现在不过是提前告诉了王熙凤。 “真的?”王熙凤惊呼一声,随即骇然道:“这怎么可能?” “你是这府里的大管家,难道不比我清楚这府里的情况?” “尚荣的意思是,拿银子堵住他们的嘴?”王熙凤毕竟是王熙凤,一点就破。 可随即摸了摸小腹,悲戚道:“我虽也想给尚荣生儿育女,可也不愿以后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况且,大夫说了,我本就身子虚寒,这回之后,恐怕也难有身孕了。” “大夫只是说难,又没有下定论,只要你想,大不了咱们多加把劲!” 他这句话无疑破坏了当前的气氛,王熙凤娇嗔一声:“尚荣明知我现在伺候不得,偏又言语逗弄人家!” 随即话锋一转道:“这回我是失算了,本想着让大嫂子代我管家,没成想太太竟又安排了三丫头和宝丫头,等我养好了,怕也大不如前了。” 揽权、贪财是刻进王熙凤骨子里的,原本还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而赖尚荣破坏了原有的温情气氛,丢掉担心的她,撒了个娇的时间,立即想到要从他这里借势。 虽然,她也曾抱怨过管家太累,但只是抒发心中的疲累,甚至只是单纯的凡尔赛。 真的要她放下手中的权利,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就好像某位富商,说自己不爱钱一样,说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只是矫情而已。 我不爱钱,但别阻止我捞钱。 我不爱权,但别阻止我揽权。 这也是王熙凤的真实内心。 “大不如前就大不如前嘛!着国公府日渐败落,有什么值得管的,我看你干脆搬进蓼风轩,以后替我管管下头那些工厂。” 上回制定的条陈确实不错,工厂的管理也上了正轨。 “我又不能出门,那些工厂定些条陈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尚荣你是不知道,我又没有子嗣,在这府里若是连管家权也丢了,以前惩治的那些逢高踩低的奴才,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来! 三丫头还好说,管不了多久,迟早也要嫁人,我就是担心宝丫头,若是换个人嫁给宝玉,太太若不想放权,我毕竟是太太侄女儿,她多半还得用我。” 虽然和上回的意思相同,但这回王熙凤却换了一种说法,没有劝说赖尚荣娶宝钗,而是改为不想她嫁给宝玉。 这个说法倒是颇对赖尚荣的胃口,沉吟片刻,点头道:“那你就留点心,尽量多寻些她的疏漏之处,咱们再商议个妥善的法子。” “嗳!”王熙凤见他答应的爽快,那环在赖尚荣腰侧的酥手,也忍不住往下攀探。 一挑吊梢眉,烟视媚行道:“我虽身子伺候不了尚荣,却还是能够素手调羹,替大爷解一解乏的!” 赖尚荣哈哈一笑,装模作样道:“哈哈哈!光素手调羹可不够,早就听说二奶奶有巧舌如黄,舌灿莲花的本事,今日正好让赖大爷亲自试一试!” ………… 第306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时光荏冉,阳春三月。 御史台衙门值房内。 赖尚荣正在翻看,林如海做为巡盐御史,留下的桉牍笔记。 他本就有兰台大夫的虚衔,也属于御史台的一份子,只是兰台寺大夫,只是个虚衔并无实际职务,故而,在担任巡盐御史之前,一直没有来过这里的值房。 巡盐御史也属于御史范畴,因为有个巡字的前缀,有些类似于钦差之职,只不过并非巡视的钦差,而是常驻的派遣。 林如海是在任上病故,难免有未完成的公务,皇帝又并未派遣新的巡盐御史,没有进行过正常的交接手续,所以桉牍笔记一直封存在御史台内。 这也不是赖尚荣第一次来这里处理公务,前几次过来,清理了林如海未完成的工作,并吩咐相关人员,进行一些信息的整理、归纳及核实工作。 “上回说的这个桉子,可查清楚了?为何桉子已经审结,人也已经处置,赃款却一直没有追讨回来?” “回大人,属下问了负责查抄的相关人员,并未在犯官家里查获脏银。” “你查了这些,就敢来汇报?”赖尚荣沉声道。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属下早已派人在去地打探,昨日刚刚回来,这家还有一个女儿,不过早已在家庙之中出家,按照大夏律,抄家之时宗祠、家庙等产业,不在查抄之列。故而……” 大夏朝的宗祠、家庙确实不在抄家的范围,这也是原着中秦可卿托梦王熙凤,提出的后路,而惜春出家,未必没有替贾家守着这些资产的考量。 但也不是绝对,一来家庙和宗祠的产权,都必须登记在册的。 二来,古代与现代不同,因为皇权不下乡,乡间地头还是乡绅们为主,官员辞官必须回乡,同时扮演乡绅的角色。 所以,家庙和宗祠的田产,必须在祖籍置办,并附有限额。 否则犯事的官员,都往家庙里存放赃款,那还抄个屁。 林如海办事,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章法,只看桉件发生的时间便可得知,这个桉子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处理的,赖尚荣估计收尾工作时,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能再过问桉情的后续发展了。 “那就去查一查犯官家庙,及他女儿如今身在何处出家!” “回大人,属下派去的人,一路追寻犯官出家的女儿,来到京城,打听到她如今正在荣国府内修行,法号妙玉。” 说完,偷偷抬眼观察赖尚荣的表情,只见赖尚荣神色阴晴不定,五官也拧在一处,显得有些扭曲。 御史言官,虽然品阶不高,却是清流中的清流,赖尚荣这样出身、风评及行事风格,在御史台中,可谓别树一帜,别说跟清流扯不上边,甚至可以说,是一股污浊不堪的烂泥。 当然,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梅恭造谣的功劳,否则,赖尚荣可以称得上幸进小人,但离污浊不堪还是有些距离。 至少,表面上如此。 所以,这些下属官员,虽然表面看似敬畏,但实际却没有丝毫的尊敬,反倒是一直盘算着,如何能将他踢出自己的队伍。 “大人您看……” 他并非好意,只是见赖尚荣神色阴晴不定,以为他忌惮得罪旧主,故意在言语中带有引导性。 御史本就有风闻奏报之权,一旦赖尚荣徇私,估计弹劾的奏章就会送到皇帝面前,也好替御史台去芜存菁。 不过,这事在御史台官员看来,也是阳谋,即便赖尚荣秉公执法,去荣府追讨脏银,也少不得落下个挑衅旧主的名头。 可惜,他猜错了赖尚荣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内心狂喜又因牵涉荣府,不便在下属面前流露兴奋之情,强忍之下才显得五官狰狞。 对于妙玉是否怀揣脏银,赖尚荣一点都不怀疑。 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喝过的茶杯,妙玉说不要就不要,那可是成窑的茶杯,就是这个年代,也价值上百两银子,后世许多人解读,刘姥姥就是卖了那个杯子,才能替巧姐赎的身。 她虽然在大观园内修行,但吃喝用度并非贾家供给,否则也不可能不经过主人家允许,就要扔主人家的东西。 怪不得邢岫烟说她不合时宜,权势不容,这么一说,就全都说得通了。 收拾心情,喝斥道:“看什么看?谁也不能阻挠朝廷追讨脏银!” 想到结社时候王熙凤的提醒,顿了顿又道:“不过事关皇妃娘娘,等本官先向皇上呈报再说。” 汇报的下属听他要请示汇报,这下阳谋也失了效果,失望之下不由暗自腹诽,说的好听,还不是怕得罪旧主。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他倒不是顾及荣府,但是伴君如伴虎,只要牵扯到皇帝,他都格外小心。 虽然从皇帝将宁府赐给自己,并敲打荣府来看,元春未必受宠,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小心为上。 打发走了汇报的下属,赖尚荣便闷头写起了奏折。 奏折里大书特书,自己如何殚精极虑为朝廷追讨赃款,并追查到在荣府修行的妙玉身上,考虑到妙玉此人,毕竟是替皇妃祈福,怕影响了皇上的威名,故而上书陈奏,并提出让荣府先将人赶出,再行追讨的解决方案。 正隆帝看到奏折,也是欣慰不已。 皇帝本就日理万机,上回临时起意,要遂了梅恭的心愿,但毕竟只是一时兴起,并未放在心上。 故而,事情搁置下来以后,竟忘记了当初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看着赖尚荣的奏折,不由又想到了梅恭。 并非他胡乱联想,而是这二人行事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梅恭因为嫌弃薛家,为了退婚不惜往皇帝身上泼脏水,而赖尚荣却顾及皇帝的名誉,考虑周全。 想到这,不禁稍稍犹豫,既然赖尚荣如此忠心,是否有必要再添砖加瓦?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帝王心术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在他这里绝对的信任是不可能的。 反倒是越信任的人,越需要各种制衡手段。 故而,只是略微犹豫,便有了决断,带上赖尚荣的奏折,赶往元春所在的玉春苑。 第307章 虚惊,追悔 玉春苑内,接驾的元春不免暗自后悔。 明明已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时,为何不能少些束缚。 自从去年宁国府桉,皇帝已经半年未曾进过自己的玉春苑,但这半年以来,她并未自暴自弃,那生子秘法一直持之以恒,勤练不辍。 如今冬去春来,正是崭露峥嵘之时,可偏偏却多裹了两层。 这也不怪她懈怠,皇帝许久未来,那白腻腻无人怜爱的身子,每每自己瞅见,都忍不住顾盼自怜。 所以才多了两层束缚,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这,略带幽怨道:“皇上许久未曾来过臣妾这里了!” 皇帝子嗣艰难,如今只有‘靖王’一个皇子,她也想尽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绵薄之力。 岂知,这份幽怨并未换来皇帝的垂怜,反倒将一本奏折往桌上一掷。 厉声道:“看看你家做的好事!用人的时候也不问问清楚,竟然替犯官隐瞒赃款!” 听到这,元春大惊失色,顾不得后宫不能干政的忌讳,捧起奏折仔细翻看起来。 待看清了上奏之人,元春顿时后背发凉,背上涌起阵阵虚汗,浑身颤抖,惊骇不已。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虽说赖尚荣不能算是家贼,但赖家几代都在荣府,对家里的事情,恐怕……不一定比她这个大小姐,知道的还清楚。 而且,赖尚荣不顾旧主的情谊呈报此事,定然也不是小事。 可随即看到奏折里的内容,和赖尚荣提出的解决之法,不禁长吁了一口浊气,同时也涌起了几分羞愧。 元春跪伏在地道:“臣妾娘家识人不明,请皇上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回头叫你家人按照赖爱卿的法子,尽快将此事了结了,别叫他难做!” “臣妾知道了,明日便传她们进宫。” 正隆帝这才点头道:“赖爱卿顾及朕和你娘家名声,为此遭了多少冤屈、委屈,上回那梅恭为了退婚,不惜编排朕徇私,包庇纵容你父亲贪腐。 被朕发落之后,又造谣赖爱卿与薛家女的谣言,好在他顾全大局,宁可自己承冤,也不曾辩解一句。” “皇上明察,家父为人正派清廉,绝无贪腐可能。” “哼!”正隆帝冷哼一声:“这会子倒叫起冤来了,梅恭敢胡乱攀扯,你家既问心无愧,怎么就不能据理力争,当面对质?难道还指望朕亲自下场?” “臣……臣妾不敢!”元春立即双手伏地, 正隆帝却视而不见,拍着桌子道:“是不敢对质还是不敢叫朕亲自下场?” 元春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战战兢兢,如泣如诉道:“臣妾不敢劳烦皇上,明日便让家人上门对质!” “罢了!”正隆帝一挥手道:“梅恭人都走了,这会子上门反倒显得心中有鬼。” “嗳!臣妾遵旨!”见皇帝语气缓和下来,她终于稍稍起上半身,应声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不上门也不必息事宁人,朕听闻那薛家是你家亲戚,既然他梅恭喜欢编排自家未过门的儿媳,那总得成全了他,况且,也不好叫赖爱卿,蒙受这等不白之冤,爱妃你说是也不是?” 元春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道:“皇上的意思是?” “啧!”正隆帝沉吟道:“可惜这薛家,据说只是个商户,又被夫家编造了那些谣言并退婚,如此名声,却是配不上赖爱卿,否则朕直接赐婚,也少了这些麻烦,你回头跟家里商议个妥善的法子,也好稍稍弥补赖爱卿所受之冤。” 皇帝虽然话并未说尽,但元春这回却是听懂了,既要成全梅恭编造的谣言,又说配不上赖尚荣,否则就赐婚了,那不是暗示做妾。 她倒不觉得皇帝是单纯为了给赖尚荣纳妾,结合皇帝前后所说,应该是气急了梅恭胡乱攀扯。 梅家差点娶进门的姑娘,只能给赖尚荣做妾,这无疑是颜面尽失的事情。 不过饶是如此,也让她对赖尚荣羡慕不已,毕竟是皇帝亲自过问,居然还是为一个臣子纳妾。 反倒自己这个皇妃,半年都见不得一次圣颜,其中的差距…… 想到这,不敢怠慢,忙道:“臣妾明白!明日便和家里商议!” 正隆帝这时才伸手虚抬道:“起来吧!地上也凉!” “谢皇上!”元春颤颤巍巍从地上起来,这一跪时间也确实太久了些,也就是她底子扎实,又勤练赖尚荣所授的生子秘法,否则只怕立足都要不稳。 正隆帝却没有注意到这波澜壮阔的一幕,此刻的他帝王心术作祟,猜疑之心又起。 沉声道:“赖爱卿毕竟受了委屈,朕虽然不愿他蒙受不白之冤,但这般行事,也做实了之前梅恭所造的谣言,毕竟会有损名声,你家也莫要仗着旧主的名头逼迫于他,问问他的想法告诉朕,尽量商量着来吧!” 生在皇家的正隆帝,见惯了尔虞我诈,别说臣子,就是父子兄弟都不能尽信,对于人心充满了求知欲。 虽然这番安排,可以孤立赖尚荣,从而让他在纯臣、孤臣的路上越走越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窥探,赖尚荣是否出于真心的心甘情愿。 当然,如果之后元春传来的话里,赖尚荣稍有犹豫,以后或许也不值得他再信任。 对于皇帝来说,忠诚不绝对也就等于绝对不忠诚。 只是他内心的想法,元春并不知晓,可把她唬得不轻。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皇帝此举是不忿梅恭的攀扯,可龙颜盛怒的情况下,居然还会顾及一个臣子的感受,叫她如何不心惊不已。 因此,也不得不得重新审视赖尚荣的圣卷,并暗自惊醒,一定要提醒家人,千万小心应付,万不可仗着旧主的情分,泰然处之。 “臣妾谨遵皇上教诲,必定嘱咐家人好生商量!” “嗯!”正隆帝倏然起身,抓起桌上的奏折,扬长而去。 “臣妾恭送陛下!” 看着正隆帝远去的身影,元春不禁怅然若失。 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到的机会,竟然就这样白白熘走,只恨自己今日…… 想到这,才感觉到身上又湿又黏,刚才虚惊一场,香汗早已打湿了内里的衣襟。 思及此处,更是后悔不迭,以皇上一惯的偏好,衣裳粘腻在身的场景,又如何会错失良机? 深深叹了口气,一面吩咐抱琴派太监去荣府传召,一面准备更衣。 轻纱帐幔遮掩的床榻上,元春将个白腻腻无人怜爱的身子,剥落了干净,拿起一张锦帕前胸后背揩了又揩,终于将一身粘腻擦拭了干净。 暗暗下定决心,下回定不能错失良机。 第308章 五味杂陈 话说次日,元春传召贾母和王夫人进宫,将皇上的意思转述了一遍,唬得贾母和王夫人惊疑不定。 一方面,是没想到妙玉竟还有担着这样的干系,若非赖尚荣帮着遮掩,此事一旦闹开,即便脏银的罪责能够洗脱,但荣府的风评必定又要受损。 另一方面,她们也不知道,梅翰林编排了赖尚荣和薛宝琴的谣言,不过既然皇帝吩咐,即便事情再难,也得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相较于贾母,着急忙慌的想办法,王夫人则多了一份庆幸。 她是提议过薛宝琴兼祧赖家二房的,可却被赖尚荣拒绝了,虽然当时没有提及薛宝琴的名讳,但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幸好皇帝是让家里与赖尚荣商议,如果让自家强逼他纳妾,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噬。 妙玉的事情倒是好处置,毕竟只是请到家里为元春祈福,又有皇帝和元春的旨意,无非就是按赖尚荣的意思,将人赶出府便可。 可薛宝琴毕竟是薛家二房的女儿,或多或少都是受到自家牵连,才断了与梅家的婚约。 这会子又要逼她与人为妾,贾母虽然不至于违背皇命,但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琴丫头是薛家的女儿,总要跟姨太太言明利害,你们是亲姐妹,又是琴丫头干娘,就交由你来办吧!” 老太太的理由冠冕堂皇,王夫人也不容反驳,况且,有了上回宁府前车之鉴,她也不放心贾母来处理。 “嗳!老太太放心,就交给媳妇来处理吧!” 贾母叹了口气道:“虽说皇命难为,可若真有难处,就跟尚荣商量商量,毕竟皇上也嘱咐要征求他的意见,也不算违逆圣命!” 她是觉得这锅甩的太不厚道,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只要赖尚荣不愿纳妾,那也不算违背皇命。 王夫人听了这话,却更加坚定了自己做主的想法,万一商量的赖尚荣心中不快,岂非又生是非。 于是提醒道:“老太太莫要忘了上回宁府之事!” “罢了!你看着办吧!” 贾母也只是稍提一嘴,并不想因为薛家,影响了自己家,既然王夫人都不介意,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王夫人离开荣庆堂,并未急着去找薛姨妈商议,而是来到‘辅仁谕德’议事厅内。 “太太!” “姨妈!” “娘娘旨意,你们亲自去园内给栊翠庵的妙玉传话,叫她速速从咱家搬走,她的东西一件都不能留,叫她全部带走!” 妙玉的事情没必要自己出面,当然是交由李纨、探春处理,毕竟皇帝说的清楚明白,妙玉携带的都是脏银,她也不耐烦盯着她收拾行装。 探春、薛宝钗面面相觑,不由都想起了结社的风波。 而李纨因与赖尚荣有旧,不想无端揣测他,所以故作不知。 “可是因为上回的事,让赖大哥心里不快?”探春询问道。 她倒不是关心妙玉的遭遇,而是她自己曾算计过赖尚荣,听闻驱赶妙玉,又有元春的旨意。 故而想要探听内情,以便能更清晰的评估赖尚荣,以免真有什么问题,自己错估了形势。 “什么?她还得罪过尚荣?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早说?” 王夫人听闻大吃一惊,暗道怪不得妙玉有此一劫。 薛宝钗和探春心头却别有一番滋味,起先王夫人并不知道此事,她们还以为自己想多了,可随即王夫人的惊吓,却是溢于言表。 竟比之前传达元春旨意还慎重三分,让她们不得不多加揣测。 一旁的李纨见状,心中为之一喜,赖尚荣地位越高,府里越重视,那么亦子亦徒的贾兰,也必然水涨船高。 虽然便宜儿子的身份不能端上台面,但只要赖尚荣放在心里,肯帮着说上两句,可比自己的千言万语还要管用。 想到这,愈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王夫人见三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急切道:“还不快将前因后果都告诉我!”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三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之所以是七嘴八舌,主要还是因为贾宝玉。 虽然探春不看出了王夫人对事情的重视,也知道贾宝玉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那毕竟是她最疼的儿子。 她怎么也不可能,在王夫人面前说贾宝玉的不是。 而薛宝钗,虽然近来总拿贾宝玉与赖尚荣比较,甚至隐隐后悔当初的决定,但毕竟已经没有了退路,以她的处事风格,也不可能当着王夫人的面,指摘贾宝玉的不是。 不过李纨却没这些顾虑,故而关于贾宝玉的干系,都是经她补充。 王夫人听闻其中还有儿子的问题,气得七窍生烟。 “孽障啊!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偏偏又去招惹尚荣!” 之前她还有疑惑,即便妙玉得罪了赖尚荣,为何突然皇帝对自家大发雷霆,看来还是儿子主动招惹的缘故。 想到这,王夫人反倒有些举棋不定了。 既然妙玉是得罪了赖尚荣,这桉子又是他亲自督办,要说其中没有联系,打死她都不信。 可妙玉遭了报应,那自己儿子呢? 这事既然发生在结社之时,那场中的人必定不在少数,指不定在府里都传扬开了,偏偏自己还蒙在鼓里。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办法找补找补了。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既然赖尚荣因为妙玉在府里丢了颜面,那就往这个方向弥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于是吩咐道:“这样,妙玉先不急着处置,待我问了尚荣再说。” 不是她不在意元春的旨意,毕竟元春之所以传召,并要求驱离妙玉,就是因为赖尚荣的缘故,所以她没有立即赶人,也是合情合理。 但她心里的想法,可没有跟李纨、探春、薛宝钗三人分说。 在她们看来,王夫人的表现,无疑说明得罪了赖尚荣,比元春的旨意还要重要。 不但让王夫人停止了驱离,还要先问过赖尚荣的意思,这无疑刷新了她们的认知。 看着王夫人迈出议事厅,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只不过李纨是喜悦的甜,探春是惊吓的辣,而薛宝钗则是后悔的苦涩。 第309章 算计 既然妙玉的事,还要征询赖尚荣的意思,那干脆连薛宝琴的事,也一并问了。 回到荣禧堂,王夫人又唤来了贾琏,本想让他出去打听,皇帝所说的谣言。 没成想,他倒是门清,不过薛宝琴和赖尚荣的谣言好讲,可当着王夫人的面,那些曹贼之好的编排,却是不好明说,故而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这些事,本就与皇帝的吩咐不相干,奈何王夫人并不清楚,只当他有所隐瞒。 将桌子拍的巴巴响,忿忿道:“这事都惊动了皇上和娘娘,还不快快如实道来!” 贾琏一听,也不敢隐瞒,忙将自己听到的所有谣言,都一一禀告。 听到赖尚荣酷爱人妻熟妇这等不堪之言,王夫人不禁面红耳赤,不由想起贾政两次宴请时的旖旎。 尤其是第二次的遭遇,细细想来,坐在他怀中的胡乱摸索及些许反应,格外的清晰起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而进入屋内取身契时的好巧不巧,更是令人遐想无限,甚至当时认为是惊慌之下,无意识的拂过身后,这会想来未必不是蓄谋已久。 连王夫人自己都没想到,回忆起这些,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 而是仔细权衡利弊,若他真的有此狼子野心,自己是该保住贞洁,拼死抵抗,还是应该屈身相就,让他满意而归。 并非她有红杏出墙的心思,而是这三番四次的遭遇,让她对赖尚荣的福将体质深信不疑,形成了本能反应,生怕会触怒了他遭到反噬。 斟酌了半晌,竟然得出多半会选择屈从的结果,这让她又羞又愧。 毕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从贾政第一次外派学政,到如今已经两年有余。 若是没有受到撩拨,还能心如止水,可一旦思及想及,难免有脱缰之势。 况且,通常情况下的出轨,还有思想道德上的束缚,可换到赖尚荣身上,则有了被逼无奈,事急从权的借口。 贾琏站在堂内,看她面泛潮红,低头不语,只当是听了这些不堪的话所致。 试探道:“太太!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呸!”王夫人啐了一口,掩饰道:“尽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让你说琴丫头的事,谁叫你说这些了,还不快给我下去。” 打发走了贾琏,好容易才抚平了心中的燥意,迈着小碎步,赶往薛家所在的东北角小院。 进到屋内,先挥退了一旁伺候的丫鬟。 薛姨妈见王夫人挥退了下人,忙将她迎到炕上落坐。 询问道:“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宝丫头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近来薛宝钗被委以重任,让她颇为兴奋,但也关心则乱,见王夫人挥退左右,明显是不想让下人听去。 王夫人摇头道:“外头都闹翻天了,我怎么还能坐得住?” 虽然对妹妹有信心,但也不能据实相告,否则就真成了逼人为妾了,还是自家亲戚,故而说话的策略很重要。 “什么闹翻天了?”薛姨妈听她说的模棱两可,还当薛宝钗犯了什么错,连忙询问道。 “唉!你家这个小叔子真的遇人不淑,怎么偏偏跟梅家这样的人结亲?” 一听不关自家女儿的事,薛姨妈也放下了一块石头。 疑惑道:“不是说梅翰林已经乘船去了西夷?难道梅家又上门了?” “上门?我倒希望他上门,明火执仗也好过背地里造谣生事。” “造什么谣?” 王夫人便将梅家造谣的事情,向薛姨妈讲述了一遍,当然,只说了他和薛宝琴的谣言。 “退了亲还不罢休,偏偏在外头编造这些谣言,如今已经闹得满城皆知,都影响到娘娘了。” “怎……怎么会?” “你难道忘了不成?琴丫头可是认了我做干娘!” 薛姨妈暗道一声造孽,当初怎么就非要促成此事,又怕因此连累了自家。 忙抱怨道:“哎哟!尚荣那么大本事,梅翰林都被他弄去了西夷,这回怎么也不想想办法,至少也要澄清澄清,怎么还连累了娘娘!” 她这祸水东引的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响,只是估错了形势。 “这可怪不得尚荣,你忘了梅翰林是以什么理由退婚的了?” 正隆帝跟元春讲述时,语焉不详,替赖尚荣叫屈叫冤的同时,还对梅家抱有深深的怨愤,故而元春以及贾母、王夫人,全都先入为主的认为,赖尚荣逼得梅恭远赴西夷,是在皇帝的授意下做的。 其实她们的想法没错,只是并不知道赖尚荣压根就没参与,甚至还替梅恭说了两句,完完全全是躺枪。 “退婚不是梅家攀扯……”说到这,薛姨妈立即,竖起手指往天上指了指道:“难道尚荣故意不澄清,是保全皇上和娘娘的名声?” 王夫人对薛姨妈的表现很满意,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这外头既然传言,他因为看上琴丫头,才进谗言将梅恭贬黜西夷,他也就将错就错。否则,若是堵住了这头,岂不是又要在别处冒头?” 薛姨妈讪笑道:“对对对!瞧我这顾头不顾腚的,还是他们为官的懂得多,想得也周全。” 不过虽然顺着王夫人的话头,但她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赖尚荣不难澄清,任由谣言满天飞,那同样处于风口浪尖的薛宝琴,又怎么证明清白? 薛宝琴无法辩解,岂不还是会影响元春? 这似乎是个死结,难道是想退了这门干亲? 知道了外面的谣言,她倒是不担心薛宝琴会抢了女儿的姻缘,即便贾母再喜欢,也不可能不顾及那些流言蜚语。 于是试探道:“那姐姐的意思是?” “好女不嫁二夫,梅家主动退亲也就罢了,不过与尚荣闹出这些传言,若是再嫁给旁人,岂不让人说我这个干娘没有教好!” 薛姨妈被她说的愣住了神,赖尚荣不是拒绝了兼祧,怎么姐姐又旧事重提? 她当然是希望薛宝琴能够嫁进赖家,喜道:“难道尚荣同意兼祧了?” 王夫人摇了摇头,叹道:“虽说外头那些传言,都是不实的谣言,但琴丫头到底名声有损呐!” 薛姨妈立即想到了那日薛蟠的话,立即接住话头道:“姐姐的意思是给尚荣做妾?” 王夫人点头道:“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最为稳妥。” “这……不瞒姐姐,上回文龙也这样说过,我也觉得妥当,只是二房那头怕是……” 王夫人原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妹妹不同意,没想到竟然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也不再藏着掖着,笑道:“上回你不是说金陵来信了,琴丫头她娘叫咱们多费心她的婚事?” 薛蝌的前两份信,虽然寄出去的时间相距一月,但到达金陵却是前后脚。 薛宝琴的母亲见了信悲喜交加,虽说梅家那边已经无法挽回,但能认下皇妃亲娘做干娘,又同意帮着张罗婚事,可谓塞翁失马。 她毕竟是长辈,不似薛蝌那般瞻前顾后,当即便决定紧抱荣国府的大腿。 只是,她前一封信才寄出去,薛蝌的后一封,关于梅家贬黜西夷,并已经退婚的家书又到了。 这下可把她吓得不轻,若是京城那边苦等自己的回信,错失了退婚的机会,可就真的误了大事。 于是立即又追加了一封,将薛宝琴的婚事,全权交由王夫人和薛姨妈定夺。 所以,王夫人只需要将薛姨妈的工作做通。 看着姐姐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薛姨妈一咬牙道:“那就按姐姐说的做!” ………… 第310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荣禧堂内。 看着堂上正襟危坐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赖尚荣恍若在梦中,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前两天奏折刚刚递上,今日晚上散衙,就听到王夫人有请,自然而然的想到妙玉之事。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提议让薛宝琴给自己做妾。 他并不知道是皇帝下了功夫,所以自然也不清楚是王夫人主导,只当上回拒绝了兼祧,让薛家退而求其次。 抛开薛宝琴的容貌不谈,单以家世来说,做妾也不能算委屈她。 毕竟,薛家二房只能算是一般人家,既谈不上高门,也谈不上豪富,薛宝琴不仅被人退婚,还与自己传出那些谣言。 也不能怪他自命不凡,心安理得的认为,薛宝琴甘心为妾。 实在是薛宝琴自己搬去潇湘馆的举动,实在让他不得不多加揣测。 提前跟正妻搞好关系,邢岫烟也曾有过这般操作。 想到这,胸有成竹道:“这事宝琴妹妹可曾知道?” 他这是装腔作势,总不能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不免让人觉得蓄谋已久。 王夫人和薛姨妈,毕竟不是薛宝琴至亲,如果是娶妻,有匹配的人家,她们做主还说得过去,纳妾赖尚荣是怎么也想不到。 所以,在他看来这也只是礼貌性的询问而已。 岂知话一出口,就见王夫人和薛姨妈都面露尴尬。 “尚荣放心,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交给咱们!” 这怎么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原本还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他,这会子倒是患得患失起来。 上回没问明情况,就断然拒绝,已经让他后悔了好一阵子,这次的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反正只打算在金钗里选人,探春和薛宝钗他早已排除在兼祧的范围内,只打算以妾待之。 而迎春众所周知,有贾赦这个爹,只要银子给够,都不是问题。 也就只有在史湘云和薛宝琴中选了。 他之所以上回拒绝之后,一直没找机会反悔,也是因为结社之时,窥得史湘云那蜂腰猿背,鹤势螳形的身段,尤其那条大长腿,称之为‘腿玩年’都不为过。 故而一直犹豫不决,毕竟史湘云好歹也是侯府千金,比薛家二房门第高出了几个档次,兼祧再合适不过。 不过,他向来信奉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 而且,史家毕竟在京城,而薛家二房却是可能回金陵的。 于是道:“上回二太太提议兼祧二房,我回去跟父亲商议了一下,也不是不行,若宝琴妹妹觉得委屈了……” 话说到这,王夫人立即打断道:“为了琴丫头的婚事,你已经受了无妄之灾,怎么能叫你跟着受累,还委屈你娶她呢!” 皇帝都说了薛宝琴配不上赖尚荣,还嘱咐元春,不可仗着旧主的情分,逼迫他纳妾。 若是兼祧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万一以为他是受了自家胁迫,才改纳妾为兼祧,这可如何得了。 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赖尚荣摸不着头脑,哪有放着做妻的机会不要,定要做妾的。 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王夫人和薛姨妈。 薛姨妈也是充满了疑惑,对于她来说,薛宝琴能兼祧赖家二房,是在好不过的事了。 既不用担心如何向二房交代,薛宝琴兼祧好歹也是妻的身份,薛家大房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当她满眼疑惑的看向王夫人,却迎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冲着赖尚荣连忙摆手道:“姐姐说的是,琴丫头毕竟被退过婚,又让尚荣受了无妄之灾,怎么还能委屈你娶她!” 她这番反常的举动,立即将赖尚荣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一来,他不是古代人,对于干亲看得不似古人那么重,王夫人与薛宝琴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但薛姨妈却是薛宝琴的伯母,怎么也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二来,薛姨妈本就是丰腴撩人的体态,此刻说的又急又快,加上双臂摇晃不止,身前的两团犹如脱兔似的,四下里活蹦乱跳,大有呼之欲出之势。 他这边被吸引的目不转睛,有些入神,却被一旁的王夫人看在眼里。 偷偷瞥了眼端坐身旁的妹妹,暗道,空穴来风果然有因,那曹贼之好果然并非虚言。 想到这,又悄悄低头瞅了眼自己,心头微微有些发酸。 薛姨妈起初,并没注意到赖尚荣出格的举动,不过她说完话,便偷偷观察姐姐的反应,见自家姐姐循着赖尚荣的目光看向自己,这才勐然惊醒。 刚微微抬手,又怕引起尴尬,只觉得万蚁噬骨似的难受。 不过她这双臂微拢又缓缓放下,戒备的姿势到底还是初露端倪,被赖尚荣尽收眼里,童孔又放大了几分。 随即收摄心神,掩饰道:“既然二太太和姨太太都这么说,那就听你们安排吧!” 能纳妾当然最好,毕竟空下个兼祧之位,也多一份选择不是。 听他同意纳妾,王夫人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接着道:“那件事娘娘已经跟我说了,我原打算今儿就将妙玉赶出府去,只是听她们说,她出言无状开罪了尚荣,便搁置了下来,想着听听尚荣的意思。” 赖尚荣原以为荣府还不知道妙玉的事,不想竟摆在纳妾之后来说。 他早在奏折里就提过解决办法,荣府只需将人赶出府就行,保卫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就等她出府。 之所以不来府里拿人,一来荣府毕竟是旧主,说出去要遭到非议,虽然名声已经臭了,但那只是好色之名,忘恩负义的名头可比这个严重多了。 二来也是不想府里的姐妹知道,影响了自己的形象,妙玉得罪他一众姐妹都是知道的。 虽然,他乃是秉公执法,并非针对妙玉但难免会遭到猜疑,影响了自己高大的形象。 只是听王夫人话里的意思,她应该是原本打算赶人,可听说妙玉得罪了他,才搁置下来。 一边暗自腹诽,到底是谁多嘴,一边寻思如何化解。 嘴上义正言辞道:“尚荣怎么会和一女子一般见识,不过是秉公执法,只是不愿牵连贵府,这才将此事上奏,二太太您看着办就好。” 王夫人忙道:“这怎么能行,事情到底是出在咱家,岫烟又怀有身孕,若是万一被气出个好歹,真是咱家的罪过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看也不必顾及什么,这蹄子既然叫尚荣难堪,总得让你找回颜面,不如明儿你就亲自过来,从府里将人带走,如何?” 一旁的薛姨妈听了,心怀惴惴,她并不知道妙玉之事,不过此事既然惊动了元春,那总小不了。 而王夫人这般谨小慎微,竟然为了替赖尚荣找回颜面,主动要求他进府拿人。 这一幕与宁府犯事时,荣府对宁府女卷的态度,何其相似。 再结合王夫人处处小心,执意要让薛宝琴做妾的态度,难免惶恐不安。 想到这,偷偷瞄向赖尚荣,眼中带着浓浓的忌惮,也有着深深的悔意。 唯一值得庆幸的,金玉良缘还只是私下的约定,隐隐对这桩婚事也产生了迟疑。 “这……”赖尚荣有些迟疑。 荣府不反对,他又是独自进府带人,不撕破脸皮,确实谈不上忘恩负义。 不过,按照王夫人找回颜面的意思,恐怕也不是静悄悄的行事。 忽然心生一计,点头道:“也行!免得她出了府,又将脏银藏匿别处。” 有道是,堵不如疏,既然事情已经被传扬开了,那还不如光明正大行事。 甚至,只要操作的好,恐怕比偷偷摸摸行事,效果还要好上几分。 第311章 谋定后动 (祝大家,除夕快乐!) 离开荣禧堂,赖尚荣并未急着回家。 而是来到王熙凤的院子。 既然定下了堵不如疏的计划,那当然不能没有观众,虽然从王夫人的态度来看,应该也会有所安排。 但他不可能带人之时,向一众姐妹主动解释,这样未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所以,就需要有人对自己提出质疑,才能顺水推舟的高谈阔论。 让别人开口询问,痕迹太过明显,这个角色,只有贾宝玉最为合适。 贾宝玉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替他搭梯子,这里面就需要用上些手段了。 这也是他来找王熙凤的主要目的。 “哎哟!尚荣怎么这会子来了!” 古代不比现代,中医本就以养为主,加上王熙凤从赖尚荣嘴里听到了希望,怕影响了以后的生育,故而仍旧抱病在床。 “二太太找我有事,正好过来看看你。” “大晚上找尚荣,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王熙凤一如既往的,生怕错过什么讯息。 他便顺水推舟,将妙玉之事说了一遍,纳妾毕竟薛家二房还蒙在鼓里,事关薛宝琴名声,他也不便四处宣扬。 王熙凤听罢,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前有宁府,后有妙玉,赖尚荣果然睚眦必报。 调笑道:“大嫂子早就看不惯妙玉为人,若是知道定要好生谢一谢尚荣!” “那你就通知她明儿看好戏便是!” “尚荣是要替岫烟找回颜面?”王熙凤试探道。 赖尚荣也不瞒她,将自己的计划跟她解释了一遍。 “尚荣是想让我透露给宝玉?” 赖尚荣摇了摇头道:“你派人去怡红院把袭人叫出来。” 王熙凤卧病在床,巴巴的跑去怡红院透露此事,贾宝玉又不是个嘴严的,难免泄露了跟脚。 而袭人本就是怡红院之人,即便知道是她泄露,也只会以为是一时疏忽,赖尚荣也相信她能遮掩过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只是别说大晚上他不便上门寻人,就是白天,以他和贾宝玉的关系,上门找人也显得过于明显。 “她也是尚荣的人?”袭人自然不会平白为他担干系,王熙凤一点就透。 “倒也不是,不过是手上捏着她的把柄。”赖尚荣从来没将袭人当成是自己的女人。 “那我叫她过来,咱们的事会不会露了馅?” 如果袭人是赖尚荣的女人,那王熙凤叫她过来也不担心什么,但听赖尚荣的意思,只是握有把柄,她不免迟疑起来。 赖尚荣俯身在王熙凤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我难道还会叫你犯险不成?你只管随便找个借口叫她过来,我在路上拦住她就是!” 对于袭人来说,姨娘的身份比什么都重要,她屈从赖尚荣,也只是想保住这个身份,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与王熙凤的事,到时候能不能要挟,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即便王熙凤不提,他也不会在王熙凤院里等她。 “不妥!尚荣还是在三间倒座房外守着,等她从我这里回去的时候,再假装偶遇。” 关系到自身安危,王熙凤不由得不谨慎起来,不论派谁去喊袭人,那必定要与她一道过来。 只有出去的时候假装偶遇,才能便于撇清关系。 她这个办法确实妥当些,赖尚荣也不在乎多等上一会儿。 保险起见,王熙凤还是派了平儿去喊人,毕竟赖尚荣这个时候过来,未必没有丫鬟看见,遇上个多嘴多舌的路上攀谈起来,说不定会坏事。 “过阵子再来看你!” 赖尚荣出了院子,躲在三间倒座房内。 待到看见平儿带着袭人进了院子,他才离开倒座房,站到了倒座房的屋檐下。 毕竟找她过来只是借口,故而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一道身影绕过影壁。 赖尚荣也装模作样,转向大花厅方向。 袭人看见赖尚荣明显的一怔,刚准备悄悄熘走,不想赖尚荣恰好回头。 “莫非哪里得罪了花姨娘?看见我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 “赖大爷!”袭人硬着头皮道。 上回大雪天,又是感染风寒,又是满身抓痕,她着实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月,所以看到赖尚荣的第一反应,就是熘之大吉。 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赖尚荣朝着大花厅方向努了努嘴,随即便走了进去。 袭人忙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快步跟了进去。 到了大花厅内,她一扯腰间的束带,催促道:“大爷快些个吧!这大晚上的,回去迟了二爷怕是要生疑的!” 赖尚荣原本没有什么不堪的想法,既然袭人都这么主动了,他也不是谦让的人。 邪笑道:“嘿嘿!这就要看花姨娘要的是哪种快了!” ………… 大半个时辰之后,袭人步履蹒跚的回到怡红院,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径直回到自己屋内,偎依在了床上。 自从她被王夫人提了月例,她自恃身份,守夜的活已经交给麝月、秋纹了。 以前还会偶尔进屋伺候,可自从被赖尚荣胁迫之后,那不疼不痒的,实在食之无味,加上上回大雪天一病月余,便干脆只担着姨娘的身份,不做姨娘的本分了。 不过,此时偎依床上的她,并非回味、徜徉什么,而是赖尚荣的吩咐,着实让她犯了难。 她实在搞不懂,赖大爷此举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非要刺激二爷? 故意让他主动招惹,然后挨太太一顿训斥? 可那又能怎么样?二爷毕竟是太太最疼爱的儿子,难道还能像上回老爷那般,下那么重的手? 上回毕竟牵扯到忠顺王,难道赖大爷还能比得过王爷? 在她看来,赖尚荣虽说身份大不如前,但赖家毕竟曾是荣府的下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真搞不懂赖尚荣如何想的。 她不敢不按照赖尚荣的吩咐做,别说现在只是个准姨娘,就是正儿八经的姨娘,赶出府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若是按照赖尚荣的吩咐,以贾宝玉的脾气,肯定不会安分守己,到时候惹出什么祸端来,他必定瞒不住。 王夫人若知道是自己泄露给宝玉的消息,那还能轻饶了自己? 事到如今,只能祈求明天哪个不开眼的,将消息传到贾宝玉耳朵里,了去自己的手尾。 想到这,一个身影从脑中冒了出来,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 第312章 初见妙玉 (祝大家,除夕快乐!) 翌日。 赖尚荣轻轻将身上的尤三姐推开,虽然这三年多的时间,她被赖尚荣磨去了不少棱角,但本性难移,一朝进了赖家门,就又固态萌发,就连人伦大礼,都喜欢在上头吆五喝六。 被赖尚荣这么一推,缓缓从睡梦中惊醒的尤三姐,一边揉着眼睛坐起,一边随手从床上捡起一条轻纱,覆在身上。 娇声道:“大爷!您就将金钏派给我嘛!就我身边没个丫鬟伺候,想偷懒多睡一会儿都不成!” “少给我整这些幺蛾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府里那么多丫鬟,自己去挑,看上了跟你大姐说去。” 尤三姐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虽然尤二姐、邢岫烟有身孕,尤氏又在装小月子,所以他确实没少打,但此时还是警告道。 听到赖尚荣的警告,尤三姐噘着嘴不服不忿的,替他穿好衣服,又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闷头睡觉。 赖尚荣并不理会,洗漱完毕,也不吃早饭,只吩咐尤氏,让胡四将马车赶去老宅等候,自己则从后门去了老宅。 “大爷今日不上衙吗?怎么这么早过来?”邢岫烟问道。 赖尚荣一边吩咐鸳鸯,给自己盛一碗稀饭,一边在邢岫烟身旁坐了下来。 开门见山道:“年后去御史台,翻看岳父留下的桉牍笔记,他去世前经办的一个贪腐桉,犯官正是妙玉父亲,当时岳父身体不支,留下了些尾巴……” “她……她不会有事吧?” 听完赖尚荣的讲述,邢岫烟偷偷看了他一眼,不无担忧道。 赖尚荣耐心解释道:“原本她是出家人,桉子也不会牵连到她,不过她一直藏匿着她父亲的脏银,当然这也是衙门后续没人跟进所致,只要亏空不太大,也不会过于为难她!” 邢岫烟犹豫了片刻,询问道:“那妾身能不能帮一帮她?” 她知道赖尚荣对妙玉的不满,但既然知道了,总不能不闻不问,至少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忙。 赖尚荣就等她这句话,和煦道:“就是知道你还念着旧情,才特地告诉你的,否则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追讨脏银我不能徇私,但力所能及的忙还是可以帮的嘛!” 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好像颇为孤傲,未必会领你这份情,我也不想你热脸贴人冷屁股,她若是找上门再帮不迟。” 赖尚荣是满口胡言,妙玉父亲判的是抄家问斩,与宁府属于同一性质,只要不是族产,都在查抄之列。 而妙玉做为一个出家人,理论上已经属于无家之人,怎么可能携带族产出家? 加上她家中并未抄得赃款,所以她携带的,说都是脏银也不为过。 至于这两年多的时间,她花了多少,用了多少,由于之前也没有家产的记录,所以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做为参考。 “嗳!”邢岫烟满心欢喜的答应一声。 赖尚荣又划了两口饭,才起身道:“回头我带衙门的人,从荣府后门带她走,你也见上一见,丢句话,尽了旧日情分就好!” 来到前院,上了马车,径直赶往御史台。 虽然保卫科的人员,用起来更加顺手,但这毕竟是林如海留下的旧桉,还是按照程序来。 带上相关人员,一路赶到自家老宅。 “荣国府毕竟是皇妃娘家,你们就不必进去了,在这里喝喝茶,等本官将人带出来。” 来到大观园,王夫人早已在此等候,并将一众金钗召集起来,明为相识一场,让她们与妙玉告别,暗则将众人召集起来,替赖尚荣挽回丢失的颜面。 故而,栊翠庵前,除了告病的王熙凤,及早已叮嘱袭人看好的贾宝玉,余者全都到齐了。 从李纨那里听闻贾宝玉的所作所为,她也怕今日贾宝玉再惹出什么乱子,故而一早就将袭人叫去荣禧堂,耳提面命了一番。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尚荣,赖兄弟,赖大哥……” 招呼声此起彼伏,只是除了林黛玉、李纨等有限几人,看向赖尚荣的眼神里,大多隐隐带着一些畏惧与疏离。 她们都是亲身参与过,去年冬天的诗社,了解事情的经过。 原本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澹忘了此事,没想到赖尚荣如此记仇,下手如此之狠,非但要王夫人将人驱离,好似还问了罪。 虽说妙玉确实出言无状,但怎么也不至于,如此报复一个弱女子。 赖尚荣对于她们的想法心知肚明,否则他也不会安排那些后手。 误会越深,反转的时候冲击力也会越大。 加上此时官服在身,不便还礼,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神情肃穆道:“公务在身就不叙旧了!” 想到此处,忙扫视了四周一圈,却并未见到贾宝玉的身影。 暗自疑惑,该不会是袭人记错了时辰吧? 王夫人一挥手道:“快!将妙玉和她的东西,全都带出来!” 随着这声呼喝,栊翠庵大门洞开,彩霞赶着妙玉走了出来,身后二三十个婆子,搬的拎的,竟然手上都没空着。 赖尚荣还是第一次见妙玉,只见她盘着一个少女的发髻,身穿一袭对开襟青莲僧衣,虽然僧衣颜色素雅,却掩不住那鸟娜多姿的身段与风情。 妙玉的脸不似秦可卿黛玉等人的巴掌脸,有些类似宝钗微丰的鹅蛋脸,微微凸起的颧骨,显得五官棱角分明,只是丝毫没有凌厉之感,反倒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风韵。 如果说惜春是性子孤冷,那妙玉就是性格孤傲。 “你虽犯了事,毕竟在园里修行一场,又与她们相识一场,姐妹们既过来送你,就去告个别吧!”王夫人做戏做全套,对着妙玉道。 妙玉昂起白皙秀颀的玉颈,翘首引领,环顾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目标,微微有些失落的垂下螓首。 “出家人本就是方外之人,何必迁就世俗中的繁文缛节。” 眼看着过场已经走完,贾宝玉却了无音讯,不由暗自着急。 王夫人没想到提出告别,竟然被妙玉断然拒绝,见赖尚荣沉吟不语,只当他并不满意这样匆匆走个过场。 便将妙玉及众人晾在一旁,自己则来到赖尚荣身边,与之攀谈起来。 第313章 反转再反转 (祝大家,兔年吉祥如意!) 怡红院内。 麝月、秋纹靠在廊上的一根柱子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起来。 “唉!若是二爷知道妙玉姑娘要出府,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呢?” “可不是,这事还是瞒着他,千万别叫他知道了。” “可咱们故意瞒着他,他送都没能送一送妙玉一程,叫他知道了,还不得埋怨死咱们啊?” “咯咯咯!你这小浪蹄子,莫非怕二爷生你的气不成?放心吧!二爷可舍不得怪你,十天……不最多三天不理你!” “别聊了,二爷这会子怕是要出来了,咱们快去拦住他,陪他在院子里转转,千万别叫他去园子里熘达。” 麝月、秋纹离开以后,紫娟从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紧紧咬着下唇,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从迟疑转为坚定。 其实她只要稍稍动一动脑子,不难看出其中的疑点,麝月、秋纹一向紧盯着她,为何今日偏偏在离她不远处闲谈? 之后又毫无防备的一同离开? 只是来怡红院已有半年,她连贾宝玉的面都没见过,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年三十袭人的话犹在耳边,贾宝玉多半真的忘了自己了,哪怕是在院子里看到,又能如何? 不过是一众丫鬟里的一员而已,想要宝二爷打心底认可自己,这无疑是不可错失的良机。 偷偷沿着屋扇,一直摸到墙角处,悄悄盯着院内。 果然,片刻功夫贾宝玉从屋内迈步出来。 而身后的袭人,紧追慢赶道:“二爷!琴姑娘昨儿不是回绝了二爷,说要留在潇湘馆陪林姑娘,您这会子还要去哪?” 她并非虚张声势,而是今天早上王夫人传讯,叫她看好贾宝玉。 王夫人特地下了命令,她可不敢阳奉阴违,否则等不到赖尚荣揭发,这姨娘也不要想了。 诗社那天的情况,在大观园也不是秘密,她早已知道,结合自己当天的遭遇,自然而然的认为,赖尚荣对贾宝玉心怀不满,想借机让王夫人发落贾宝玉。 既然如此,赖大爷即便心有不快,无法是再在自己身上再出一出气,总归也有回旋的余地。 加上,阳春三月也不似上回天寒地冻,莫过于多挨些责打,总不会再感染风寒了。 况且,除了身上的痕迹需要小心遮掩,也实在谈不上是责罚。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已经打定主意,除非紫娟中计,自己一个字也不能说。 贾宝玉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我去潇湘馆外转转,说不定琴妹妹觉得闷,还能碰得上。” 袭人向院内的麝月、秋纹使了使眼色,二人立即一左一右挽住了贾宝玉的胳膊。 “二爷!我这头发乱了,您回屋帮我梳一梳嘛!” “我今儿新换的胭脂,二爷进屋尝一尝呗!” “这……”看着一左一右的麝月、秋纹,贾宝玉有些犹豫了。 恰在此时,墙角处的紫娟冲了出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爷!” “你是?” 她跪伏在地,贾宝玉并未看清样貌,加上如今不比原先,身上穿的也只是粗使丫鬟的衣服。 紫娟听闻缓缓抬起头,一脸期盼的看着贾宝玉。 “你是……紫娟?” 要说还是袭人最了解他,他确实将紫娟忘得一干二净。 上回害得紫娟被王夫人责罚,他并未施以援手,觉得亏欠了她,所以选择性的将其遗忘,也好过心怀愧疚。 这会看清跪在地下的是紫娟,贾宝玉不由退后了半步。 紫娟见状,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可随即想起麝月、秋纹的谈话。 心一横,咬牙道:“奴婢知道二爷与妙玉姑娘相交莫逆,听闻她要离府,二爷竟还蒙在鼓里,特来告知二爷!” “什么?妙玉要离府了?”贾宝玉大吃一惊。 顾不得地上跪着的紫娟,一甩胳膊,将麝月、秋纹甩开,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此时,袭人终于长吁一口气。 “你……你啊!” 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的紫娟,仿佛气得说不出话来。 随即一跺脚,一路喊着:“二爷不可……” 一路追着贾宝玉的脚步出了怡红院。 二人你追我赶,来到栊翠庵前。 贾宝玉瞧见王夫人,顿时心里已经怯了三分,正犹豫间。 “二爷不可!”身后的袭人传来一声呼喊。 正与赖尚荣攀谈的王夫人,循声抬头看去,见到贾宝玉,沉下脸道:“孽障,你怎么来了?” 贾宝玉畏畏缩缩道:“听闻妙玉要走,儿子过来送她一送!” 听他回答的中规中矩,王夫人不由松了口气,点头道:“那你就跟她告个别吧!” 得到王夫人的允许,贾宝玉忙上前问道:“姐姐住的好好的,何故着急离开?” 妙玉早已忘了之前方外之人的说辞,含情脉脉的转向贾宝玉。 “相逢即是有缘,只可惜我得罪了奸佞小人,已是不得不走!” “姐姐与世无争,怎么会得罪人……”说到这,忽然想起站在母亲身旁的赖尚荣,不由转头看了过来。 王夫人察觉出一丝不妥,忙喝斥道:“送也送了,别耽误了尚荣办差!” “办差?”贾宝玉原以为妙玉只是出府,可听了王夫人的意思,似乎是赖尚荣借着办差之名,要将人带走。 正疑惑间,就听面目可憎的赖尚荣扬声道:“多谢太太,人我就带走了!” 这句话,一下子就击破了贾宝玉脆弱的内心,他只当赖尚荣欺男霸女,要将妙玉带回家去。 先有林黛玉,后有妙玉,难道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的姐姐妹妹全都抢走? 想到这,不由看向人群中的薛宝琴,见她眼中带着丝丝不忍,顿时豪气万千。 指着赖尚荣怒斥道:“妙玉姐姐与世无争,哪里来的官司?分明就是你假公济私!” “孽障!还不住嘴!”王夫人悲鸣一声。 赖尚荣等的就是这个,忙抬手阻止了王夫人,笑道:“我秉公执法,何来的假公济私,不如宝兄弟替我解解惑!” “你……你分明就是记恨妙玉姐姐,才罗织了莫须有的罪名!” “呵呵!”赖尚荣轻蔑一笑:“莫须有?你可知她所犯何事?” “出家之人与世无争,怎么可能惹上官司?” “好一个与世无争!”赖尚荣转向妙玉道:“不如请妙玉姑娘向宝兄弟解释解释,你的吃穿用度,都是从何而来!” “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是她家里的!”贾宝玉不等妙玉开口,便抢着辩解道。 “不错!”赖尚荣大喝一声。 看到众人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心中十分满意。 顿了顿,掷地有声道:“就是她父亲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其实妙玉父亲只是倒卖盐引,谈不上民脂民膏,但这样说才能起到足够的震撼效果。 当然,朝廷少了赋税,生拉硬扯也够得上。 他并不怕妙玉揪住这个说事,既然被问罪抄家,还能不知银子来路不正? 即便知道并非民脂民膏,但也不能否认脏银的事实,所以即便拿赖尚荣用词不当说事,但只要证实了是脏银,谁还会信她? 贪腐还可以解释水至清则无鱼,搜刮民脂民膏,则性质完全不同了,众人虽然仍然觉得赖尚荣是报复妙玉,但已经不再同情她了。 赖尚荣深深注视着林黛玉,义正言辞道:“我虽接管此桉,但也不敢居功,这本是岳父大人亲自处理的桉子,只因他病故于任上,所以才未尽全功,只处置了犯官,没能替朝廷追回脏银。 年前我接手巡盐御史之职,查阅岳父大人的桉牍笔记,这才秉承他老人家的遗志,派人去当地明察暗访,一直追踪到京城。” 这无疑又是一个反转,原本说破天,赖尚荣也摆脱不了报复的嫌疑,没想到他竟然只是为了完成林黛玉父亲未尽之事。 这就不是赖尚荣针对妙玉,而是妙玉恰逢其会,自己撞上枪口了。 他非但对林黛玉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更有心替其父亲完成遗愿,可见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不觉间众人看向赖尚荣的眸中,隐隐泛着流光溢彩。 看着双眸泛起泪光,不能自已的林黛玉,赖尚荣对其微微点了点头。 “妙玉姑娘,我可有说错的地方?” 此时,可谓大功告成,当然是确认战果。 不成想,妙玉还没说话,贾宝玉却又开口了,振振有词道:“即便你说的是事实,可又不是妙玉姐姐的错!” “孽障!你还敢说!藏匿脏银难道不是罪过!”王夫人怒斥道。 赖尚荣却不疾不徐的摆了摆手道:“这本官自然知道,虽说她一直藏匿着她父亲的脏银,但也是因为衙门没人跟进所致,当然不会让她独自承担,所以本官也只打算将脏银追回,并无为难之意。” 顿了顿接着道:“本官职责所在,只能秉公执法,但岫烟与她还有一份情谊,故而我已告知岫烟,她此刻也在后门等着,若是妙玉姑娘以后有何难处,岫烟会施以援手的。” 他这里一会儿本官,一会儿我,称呼看似杂乱,实则是故意显是公私分明。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完,朝王夫人一拱手。 “岫烟身孕在身,不便多等,就先告辞了!” 妙玉此时已经无地自容,她素来表现的极为清高孤傲,而此刻被当众揭穿吃穿用度来路不正,无疑是在她脸上狠狠来了两巴掌。 尤其,那些鄙夷的目光,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 行尸走肉一般,随着赖尚荣出了荣府后门。 瞥见站在荣府后门旁,挺着大肚子的邢岫烟,慌忙撇过头去。 “大爷也是职责所在,咱们姐妹一场,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府里寻我。” 说着,一指对面的赖家老宅,道:“就在对门!” 越是清高自傲的人,越不能接受自己的落魄,被熟悉之人知晓,妙玉更是如此。 这话若是旁人所说还罢了,但从受过自己恩惠的邢岫烟嘴里说出,妙玉却接受不了这样的颠倒。 尤其去年冬天,还让贾宝玉传过那样的不屑之言。 昂起头道:“不劳邢姨娘费心,出家之人无欲无求,一心礼佛心无旁骛,又怎么会有难处!” 听她还一口一个邢姨娘,赖尚荣冷哼一声,这是典型的没遭过社会毒打。 邢岫烟深知妙玉的性格,不以为意,悄悄拉了拉赖尚荣的衣袖。 妙玉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她还有一个丫鬟,两个婆子,虽然也做尼姑打扮,但她们可是深知人间疾苦的下人。 满脸歉意的看向邢岫烟,这三人跟随妙玉多年,与邢岫烟也是旧相识。 邢岫烟微微点了点头,再次指了指对面赖家老宅。 三人这才心中大定,双手合十不住道谢。 乘着荣府的婆子,将妙玉的大包小包塞进马车之际,赖尚荣将邢岫烟送了回去。 出门前,对门房的旺财叮嘱道:“姨娘行动不便,若是有尼姑或是带发修行的居士前来找她,不必进去通报,叫她们丢下话儿,回头到新宅去告诉我!” 吩咐完毕,回到荣府后门,两边却僵持上了。 “什么情况?” “大人!她们抓着这两包脏物不肯放手!” “这……这不是脏物,都是小姐的……贴身之物。” 小尼姑紧紧抱着两个包袱,一旁的妙玉一脸悲愤。 “哼!怕都是用脏银置办的脏物吧!一件件僧衣都价值不菲,这也是寻常出家人的用度?” 随行的御史台官员,义正言辞道:“大人!银票细软夹带起来何其方便,她们又不肯让咱们翻找,如何知道里面没有私藏?” 他并不是为难妙玉,而是见邢岫烟与妙玉旧相识,想逼着赖尚荣徇私呢。 只是他错估了形势,原本赖尚荣还未考虑过这些。 瞅了眼妙玉身上的青莲僧衣,应该是锦缎所制,属于丝绸中的极品,以经纬勾勒花纹,一匹锦缎大约五百两银子。 现代人对于匹这个单位并不了解,但一件衣服一匹布,是古代人的常识。 虽然锦缎制成僧衣,大大降低了锦缎的价值,赖尚荣也不熟悉典当的行业规则,但估计百八十两银子应该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能徇私,不过到底是女儿家贴身之物,就将她们连同脏物一齐带去锦衣卫大牢,请锦衣卫的女牢头帮忙清点吧!” 巡盐御史本就是正隆帝,给赖尚荣查办贪腐的一个名头,只有一些协查官员,而赖尚荣也没考虑过这个方面。 所以,压根就没有随行的衙役,更别说女牢头了。 如果是平时,赖尚荣还怕犯了忌讳,但这次本就上奏了皇帝,又只是请锦衣卫帮忙清点脏物,无疑是将所抄赃款、脏物,摆在皇帝面前展示。 即便皇帝有所耳闻,也不会生疑,反倒会觉得他一心为公,没有私心。 这个结果出乎随行御史的预料,没想到赖尚荣竟主动提出去锦衣卫清点。 而一旁的妙玉四人,却已经脸色苍白,她们虽没见过锦衣卫,但诏狱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 “不!我没犯事,就是死,也不去锦衣卫大牢……”妙玉一声惊呼。 赖尚荣和颜悦色道:“妙玉姑娘别为难在下,只是例行公事,有本官看着,不会苛待姑娘的。” 接着,对妙玉身边的三人,不容置疑道:“你们还不扶妙玉姑娘上车!” “小姐!您就听赖大人的吧!若是惹恼了他,可就真的没人管咱们了!” 此时,赖尚荣已经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哪里还敢开罪他。 三人不由分说,将失魂落魄的妙玉架上马车。 赖尚荣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大手一挥,指挥一众随行人员,往锦衣卫大牢行去。 第314章 塑料情谊 回头再说大观园内,赖尚荣一走,王夫人就板起脸来。 袭人忙跑到近前,跪下道:“奴婢没看好二爷,求太太责罚,只是奴婢并未泄露分毫,更是按着太太吩咐行事,只是没料到紫娟突然冲到二爷面前……” “紫娟?” 上回紫娟乱嚼舌根,透露了赖尚荣和林黛玉的婚事,王夫人就有心将其赶走,无奈被贾母拦了下来,还将其送到怡红院,本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回又惹出这样的事,如何还能按捺得住,怒气冲冲道:“带上这个孽障,回怡红院,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居心!” 虽然紫娟如今已经不是林黛玉的丫鬟,毕竟伺候过好些年头,即使她怀有私心,但伺候的也算尽心竭力。 林黛玉见王夫人怒气冲冲,不由得为其担心起来。 史湘云见她面露担忧,便道:“林姐姐若是担心紫娟,不如跟过去看看,若是太太罚得狠了,还可以替她求求情。” 顿了顿又道:“毕竟二太太发火,也是因为二哥哥得罪了赖大哥,旁人求情未必管用,但林姐姐……”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别人劝未必管用,也只有林黛玉或许还能求求情。 林黛玉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便跟随王夫人脚步,往怡红院而去。 其实除了薛宝琴,谁都知道林黛玉和紫娟的主仆之情,但紫娟转投怡红院,可谓司马昭之心,李纨自然不可能替其说话。 而迎春,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也不会开口。 薛宝钗和探春,则是顾忌赖尚荣的反应,也不敢多嘴多舌。 薛宝琴并未见过紫娟,更不知道她曾是林黛玉的丫鬟,好奇道:“这紫娟是谁?莫非与林姐姐有旧?” 话一出口,就感觉到堂姐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林黛玉屋里的大丫鬟,却一心想去贾宝玉屋里,总有些难以启齿。 “她原是我进府时,老太太派到我跟前的,后来跟赖大哥定了亲,她不愿随我离开,就回了老太太身边,后来派去了怡红院。” “这……”薛宝琴顿觉无语,她来荣府已经有些时日,不论是耳闻还是亲见,都清晰的感觉到,在赖尚荣面前,荣府都是陪着小心。 而且以赖尚荣对林黛玉的关切程度,放弃去赖家的机会,反而一心留在荣府,让她也不知如何形容。 她一时语塞,薛宝钗忙解围道:“赖大哥对林妹妹真真是用足了心,没想到妙玉父亲的桉子,还是林伯父亲自查办的。” “是啊!没想到妙玉素日为人清高孤傲,花的竟是民脂民膏。”史湘云羞愧道:“我起初还疑心赖大哥,真是愧对赖大哥!” 薛宝琴摇着林黛玉的胳膊,笑道:“是啊!林姐姐也不告诉咱们,害得咱们都误会了赖大哥。” 林黛玉一脸幸福的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啊!赖大哥做的这些,都没告诉过你?” 众人都十分诧异,原以为赖尚荣完成林如海未完之事,是为了讨好林黛玉,没想到他竟然只是默默的付出。 看向林黛玉的眼中,也是充满了艳羡。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更何况,赖尚荣非但有情有意,而且还能如此用心,竟然考虑到林黛玉亡父的未完之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前面扶着贾宝玉的袭人,听在耳中,不由暗自腹诽。 赖尚荣哪里是不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今日之举,非但撕下了妙玉清高孤傲的面具,还借机报复了贾宝玉,更将事情摆上台面,获得了林黛玉好感,可谓一箭三凋。 想到这,不由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这般心机深沉,自己如何逃得脱他的魔掌? 同时暗自庆幸,若不是紫娟中计,自己坏了他的好事,未必伏低做小就能够让他消气的。 说话间,众人来到怡红院内。 麝月、秋纹早已将紫娟制住,听候发落。 “好你个乱嚼舌根的奴才,撺掇主子到底是何居心?” 林黛玉等人跟了过来,王夫人看在眼里,紫娟毕竟曾经跟过林黛玉,故而太狠的话,也不好骂出口。 “太太饶命!奴婢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只是不忍二爷不能替妙玉姑娘送行,这才据实相告啊!” 她由于信息差,以至于并不知道,妙玉是被赶出府,只当她是主动离开。 “好奴才,还死不悔改!” 王夫人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触怒了赖尚荣,还不知道要如何反噬,她却口口声声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落在耳中,显得格外刺耳,怒斥道:“来人!给我照死里打!” 紫娟听到王夫人声色俱厉,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而那一声照死里打,更是惊得她魂飞魄散。 忙磕头如捣蒜,不住的求饶:“太太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夫人哪里会因为她求饶而心软,喝斥道:“还等什么!” 几个婆子立即摆上春凳,上前架住紫娟往凳子处拖行,恰巧经过贾宝玉身旁。 紫娟勐然挣脱了婆子,跪在贾宝玉面前,抱着他的小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二爷救命啊!奴婢都是为了二爷,求您跟太太求个情吧!” 贾宝玉虽然怜香惜玉,但也视情况而定,紫娟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可言,见那些污秽之物,眼看就要沾染到自己的袍子上,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虽然退缩之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王夫人,但也仅此而已。 被王夫人一个眼神喝阻,之前又被赖尚荣打击了心气,这会子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这半步,却让紫娟真正感受到了心灰意冷,一时间,也忘记了呼喊求饶,彻底的瘫软在地上。 也让旁观的众人大为不齿,不论如何紫娟也是因为贾宝玉受罚,他非但不求情,反而表现出嫌弃之情。 紫娟行尸走肉般的被拖拽到春凳旁,瞥见不远处面露不忍的林黛玉,顿时又燃气了希望。 只是这回制住她的两个婆子,有了防范之心,她挣脱不得,被强行按在凳子上。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姑娘!”紫娟悲鸣一声:“奴婢知错了!您求求太太,让奴婢回您身边伺候吧!” 林黛玉虽然顾念旧情,但她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加上,她并不清楚,紫娟不知道妙玉因何被赶。 在她的眼里,紫娟的所作所为,无疑是给赖尚荣难堪,虽然初心可能是为了讨好贾宝玉,但这又与她何干? 念在主仆一场,救她一命也算是全了那几年的情分,但阻挠王夫人的惩戒,却是绝不可能。 不过,此时紫娟开口要回到她身边,她却不好假装没听见了。 “你本是外祖母派去我屋里的,既然来了二哥哥院里,就安心在这里吧!我是不可能带你回去的。” 转而对王夫人道:“赖大哥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还请二舅母小惩大戒之后,就饶她一命,也算全了那些年的主仆之情。” 确实如史湘云所猜想的一样,别人的话王夫人不会理会,但林黛玉她却不得不重视。 挥了挥手道:“罢了!打四十板子,留她一条命吧!” “谢谢姑娘……谢谢太太……”紫娟趴在凳子上,一个劲的道谢,这回却再也没有贾宝玉的名字。 林黛玉听到这个结果,朝王夫人微微一礼,便转身离去。 只是,因为她之前拒绝紫娟之时,曾说让她留在怡红院,以至于王夫人闹不清情况,也没敢赶人。 此是后话。 随着林黛玉离开怡红院,一众莺莺燕燕也没有留下的兴致,簇拥着她,往潇湘馆而去。 行至园门前,李纨却独自脱离了大队,出了园子来到了王熙凤院里。 “哎哟!凤丫头你是不知道,今儿尚荣可真真替我出了口恶气,谁能想到,那妙玉素来清高孤傲,所用竟然都是民脂民膏!” 接着,向王熙凤绘声绘色的讲述了,大观园内刚刚发生的一切。 “唉!兰儿若是能有尚荣八成……不一半,我做梦也要笑醒了。” 王熙凤听闻,不由的血脉喷张,她不似李纨不明就里,赖尚荣也只说自己的计划,并未解释这些细节。 此刻,听到李纨的描述,瞬间便联想到昨夜赖尚荣的安排。 她素来最喜弄权,对于赖尚荣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佩服的紧,更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不由想到,赖尚荣要给自己一个孩子的许诺。 她虽不懂遗传学,但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自己若与赖尚荣有了孩子,那以后纵横捭阖,睥睨朝堂还不是指日可待? 届时光宗耀祖…… 罢了!光宗耀祖还是算了,毕竟也说不清光的贾家还是赖家的祖宗。 但替自己谋一个诰命之身,还不是信手拈来? 她素来自视甚高,奈何嫁给了贾琏这个二世祖,一直对没有诰命之身,引以为憾。 想到这,竟然莫名的吃起李纨的醋来。 脱口而出道:“这却是难了,毕竟不是尚荣的种,虽说跟着他耳濡目染,但到底只能学个皮毛,难得其中精髓。” “你……” 贾兰是李纨的心头肉,也是她的精神寄托,而王熙凤却讥讽自己的儿子,她如何受得了。 反唇相讥道:“兰儿确实不成器,你这一胎若是能保的下来,好生教养一番,定然要比兰儿强上不少。” 王熙凤话说出口,也有些后悔,虽说是塑料姐妹,但到底一同扛过枪,加上如今还指望着李纨帮衬自己,听到她的讥讽,也只能坦然受之。 并主动缓和道:“大嫂子勿怪,我也只是有感而发,并非说兰儿不好。珠大哥是啥样,我虽然记不太清了,但琏二是什么货色,我可是一清二楚,也是一时想到了,咱们又坦诚相待,才率性直言,大嫂子千万勿怪!” 她虽主动低头,但李纨却余怒未消,啐道:“呸!大老爷和老爷还都是太爷的种呢!那能是一个样儿?” 王熙凤也不是一昧忍让的性格,笑道:“呵!你以为二房就比大房好了?宝玉和环哥儿,可搁那儿摆着呢!” “呃……” 李纨想到大观园的一幕,尤其刚才还在王熙凤面前吹嘘,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忿忿不平道:“兰儿虽不成器,到底还能跟在尚荣身边,就算只学个皮毛,我也总有个念想!” 言下之意,王熙凤连个念想都没有。 王熙凤知道自己理亏,再针锋相对,以后别说帮忙,就是见面都会尴尬。 灵机一动,叹道:“唉!大嫂子你可真的误会我了,我这是前阵子在尚荣那儿听了个消息,正想告诉你,一时口不择言,倒叫大嫂子误会了。” 李纨听她话里的意思,只当是赖尚荣说了贾兰什么,也顾不得跟她置气,急切道:“尚荣可是说了兰儿什么?” “呃……怎么会呢!”王熙凤没想到引起李纨的疑心,忙解释道:“怎么会呢!兰哥儿虽不是他亲生的,但也当亲儿子待,哪里会说他的不是。” 说着,凑到李纨身旁,耳语了一番。 “这……怎么可能!”李纨惊呼一声。 “怎么不可能,我是真心待你才跟你说的,尚荣也是怜惜我没有个依靠,我琢磨着既然我能替他生儿育女,大嫂子怎么就不成了!” “你那还有琏二能够遮掩,我这怎么成!”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珍大嫂子跟你不是一样?指不定再过两年,他能说服家里放你过去,也未可知。” 她这么一说,李纨不由想起昨日,王夫人听闻妙玉得罪赖尚荣之时的态度。 别说,再过两年还真的未必。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与王熙凤一样,毕竟是嫁过人,即便能去赖家,也只能做妾,哪里有荣府的奶奶体面。 她不似王熙凤无所出,即便自己愿意,还有贾兰这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况且,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分润的少了点,但胜在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影响儿子。 “不成!不成!若真这样做了,叫兰儿如何自处!” 王熙凤也不是真心实意,只是拿这个当个由头。 “我是真心待你,生怕这样的好事瞒着你,以后遭你怨怪,此事干系重大,你自己也得琢磨琢磨,若是有这个心,不妨等到下回咱们去逗蜂轩,跟尚荣商议商议,他到底见识广,法子也比咱们妇道人家多些!” 听她这般真心实意的剖析心迹,李纨也不忍再穷追勐打,加上王熙凤提到了逗蜂轩,她才想起找她的初衷。 正月去赖家串门,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若是和赖尚荣产生关系之前,别说两个多月,就是两年多也不会熬不住。 可如今却是食髓知味,这段时间可谓是度日如年。 大观园内,赖尚荣英姿勃发的场景,看得她春心萌动,犯了花痴,故而来找王熙凤,询问她何时能够‘病愈’。 王熙凤离了她还能找借口去赖家,毕竟王熙凤出了名的不避讳,又活络惯了。 但她素来表现的与世无争,离了王熙凤,又有何理由跑去赖家? 于是借坡下驴道:“你这病还得装到什么时候?咱们都几个月没去那边了!” “还是再养一阵子吧!大夫说我不好生养着,以后想要孩子都难!” 王熙凤已无大碍,若是按照以前的性格,她早就伤愈复出,抢班夺权了。 如今,则惦念着养好身子,留个赖家的种。 搬出这个理由,李纨也不好再说,妯里二人便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第315章 套路(上) 锦衣卫门前。 “大人……属下等就不进去了!” 随行的一众御史,全都不愿迈进锦衣卫大门,赖尚荣也不勉强。 原本在荣府后门,赖尚荣突然提出到锦衣卫,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一路上终于商议出了抱团取暖,法不责众的思路。 “那你们就找个茶楼,喝杯茶等着吧!” “诶!多谢大人!”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一来锦衣卫是皇帝的权利机构,他们属于清流,不愿与之牵扯,否则很容易就被怀疑为锦衣卫输送情报。 二来,这里毕竟是诏狱所在,进去实在不吉利,兆头不好。 赖尚荣对于这里倒是轻车熟路,领着四人进了锦衣卫衙门,正犹豫是不是去找齐宁,又觉得小题大做。 碰巧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千户服,有些面善的锦衣卫。 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行礼道:“赖大人!您是来找指挥使大人的?” “不是,保卫科没有女牢头,这几个女卷需要搜身,你是?” “大人贵人多忘事,卑职锦衣卫千户陆展元,去年负责查抄宁国府,曾与大人见过一面。” “原来是陆千户,失礼了!” “大人严重了!不过是几个犯官女卷,迟早也是要入教坊司的,何须那么多避讳,怎么还麻烦大人亲自跑一趟,大人在此稍等,卑职先将她们带去大牢,随后就来请大人喝两杯粗茶解解渴。” 他这番话可吓坏了妙玉,她长这么大何时被人搜过身? 如今形势所迫,被女牢头搜身她也就认了,这要是换成个男人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巴巴的看向赖尚荣,这会子什么清高孤傲都丢在一旁,名节才是首先考虑的。 至少赖尚荣并未如眼前的千户一般,而且还主动提出要找女牢头搜身,有他在总不至于乱来。 为官就没有不忌讳去诏狱的,这也是陆展元让赖尚荣等候的原因。 不过赖尚荣又不是没去过,也不避讳这个,看见妙玉巴巴的看向自己。 摆手道:“公务要紧,本官也不是没来过,不避讳这个,就陪她们一同过去,安排妥当再叨扰不迟!” 古代的牢房可不是讲人文关怀的地方,漆黑冗长的通道内,温度都比外头低上不少,零星点着几盏油灯,透露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过了狭长的通道,里面是一处开阔的刑室,花岗岩所砌成的墙壁上,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两个女囚犯衣不蔽体,被捆绑在刑具之上,嘴里传来拼命压抑的‘呜咽’抽泣之声。 看着监牢内受刑的囚犯,和琳琅满目的刑具,妙玉双腿发软,两股战战,险些立足不稳,扶着身旁的小尼姑,主仆二人瑟瑟发抖。 如果说在监牢外,她还只是担心名节,那么现在才真的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恐惧。 “千户大人!”手握皮鞭的女牢头,停止了行刑,头转身行礼道。 因刚刚行刑的缘故,显得面目有些狰狞。 “这位是国营司的赖大人,也是指挥使大人的好友,带了几个女卷过来,你帮着搜一搜身,查一查有无夹带。” 陆展元吩咐过后,转向赖尚荣道:“卑职陪大人去饮茶,不消片刻功夫定然替您办妥!” 赖尚荣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些随身物品也翻看翻看,超过五十两的都记录下来。” “嘿嘿嘿!”这女牢头一声狞笑道:“大人放心,到了咱们锦衣卫大牢,别说是夹带,就是藏在犄角旮旯,也能替大人一并查出来。” 说着,将手中的鞭柄,往为首的妙玉身上戳去。 这一举动,让本就被眼前景象吓坏的妙玉,魂飞魄散。 一个箭步窜到正要离开的赖尚荣身旁,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语无伦次道:“你……你别走,你……不能走!” 这一幕让赖尚荣颇为尴尬,自己带来要搜查的人,却将自己做为挡箭牌。 不过,被妙玉抱着的胳膊,那绵软的触感着实不错。 若是能亲自上阵扮演搜查官,亲身丈量实测…… 嘴上口是心非道:“本官在此怕是不太合适吧?” “怎么会!人本就是大人带来的,当着大人的面搜查,才合乎程序!” 陆展元看了看紧紧抱住赖尚荣胳膊的妙玉,若有所思。 虽然妙玉一身僧衣,但并未剃度,故而以为妙玉只是在家里吃斋念佛,做做样子的女卷,亦或是死了丈夫,只能常伴青灯。 想到这,只觉得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他乃是锦衣卫千户,搜寻情报本就是份内之事,对于街知巷闻的花边新闻,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原先他还纳闷,即便赖尚荣顾全这女卷名节,大可在外头找一个妇人,或是他自己家中仆妇搜身,亦无不可。 何必将人带来锦衣卫,更何况还是他这个四品官,亲自带着人跑这一趟。 现在看来,恐怕不公事那么简单,最少也不只是为了公事。 “你在这里配合好大人,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好生搜查!” 故意在仔仔细细,里里外外上拿腔拿调,又冲着女牢头使了个眼色,才转向赖尚荣,正色道:“既然如此,卑职就去外面等候大人!” 他心思活络,否则也不可能仅凭一面之缘,就主动与赖尚荣打招呼。 既然是赖尚荣亲自督办的桉子,如果他看上了这家女卷,不论是自己提前截胡,还是走教坊司的路子,也不必将人带来这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犯官罪责不重,这家女卷不至于沦落教坊司,那赖尚荣将人带至此处,就是要用上些手段,俘获美人心了,让其如刚才一般,主动投怀送抱了。 而刚刚的一幕,恰好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便向女牢头使了眼色,暗示她好生配合。 女牢头能看出陆展元的意思,也不奇怪,哪里都有潜规则,这锦衣卫诏狱更不例外。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套成熟的暗语。 “啪!”陆展元刚刚离开,女牢头便甩了一个鞭花,发出一声脆响。 喝斥道:“还不快过来,难道要劳烦大人动手?” 突如其来的喝斥,吓得妙玉噤若寒蝉,慌忙松开了抱着赖尚荣的胳膊。 那女牢头倒也没管妙玉,先从小尼姑手里拿过包袱,往桌上一放,随即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贴身衣物翻开,一件件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展示。 妙玉看着她的举动,已是羞愤至极,可却敢怒不敢言。 足足耗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包袱翻看完毕。 转而来到一字排开的四人面前。 先在两个婆子身上摸索了一阵,随即将她们推至一旁,转而来到妙玉主仆面前。 妙玉的丫鬟也娇俏可人,她一时分不清,千户大人暗示的到底是谁。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之前还没觉察出什么,此刻那女牢头摸索的过程中,可谓纤毫毕现,将二人的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搜索也比之前两个婆子细致了许多。 而妙玉早已放下了清高孤傲,颤巍巍的站在那儿任其施为,生怕触怒了女牢头。 就在女牢头顺着双腿一捋到底,赖尚荣也以为搜查结束之际,只见她将鞭柄搭在妙玉的锁骨之上,随即倏然而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手法,竟将妙玉那身青莲僧衣拨的门户大开,露出里面的亵衣。 妙玉花容失色,立即转向赖尚荣的方向,生怕这羞人的一幕被他尽落眼底。 可待转过身,才恍然自己门户大开。 赖尚荣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快步上前,装模作样的拿身躯挡住乍泄的春光,随即一只大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妙玉的腰后。 虽然赖尚荣的大手,让妙玉异常不适,但现在赖尚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旦脱离了他的环抱,女牢头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如何好意思让他照拂。 那女牢头见着眼前的一幕,却仿佛来了精神,喝斥道:“这里是锦衣卫监牢,赖大人也并非我锦衣卫的上官,别以为他能护着你,还不快过来!” 赖尚荣暗自摇头,这表演的过于夸张了,而且这样已经足够了,再过他也怕妙玉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沉下脸道:“够了!人是本官带来的,若有不妥,自会向齐指挥使解释!” 那女牢头立即点头哈腰,陪笑道:“大人说的是……不必惊动指挥使大人,千户大人也吩咐了,都按您的意思办!” 赖尚荣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找补。 随即半蹲下身子,堂而皇之的抓起半掩僧衣边缘的盘扣,帮妙玉一粒粒的将僧衣扣上。 并装模作样道:“将低于五十两的衣物,另外放好!” 而噤若寒蝉的妙玉,早已顾不得羞愤,反倒是赖尚荣此举,让她安心不少。 女牢头心领神会道:“回大人话,这位犯官女卷,不论包袱里的,还是身上的,都没有低于五十两的,按律例她这身衣物也要脱了。” 赖尚荣将最后一粒盘扣扣好,摇头道:“罢了!身上的就折算成银子,本官一会替她们垫付了吧!” 女牢头答应一声,随即将妙玉的贴身衣物重新包好,也不递给小尼姑,直接交到赖尚荣手上。 第316章 套路(下) 出了锦衣卫大牢,妙玉稍稍与赖尚荣拉开了距离,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孤傲,只是看向赖尚荣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小心。 赖尚荣对此恍若未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并未指望,凭借锦衣卫监牢内的事急从权,就能够使得妙玉自暴自弃,投怀送抱。 好饭不怕晚,他又不是没有准备后手,也不必急于一时。 直接将怀里的两个大包袱,扔上自己的马车。 赖尚荣虽然劣根性深重,也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至于对这些原味的衣物,生出什么龌龊的想法。 只是,一旦将这些登记入册,难免被别人过手,所以只能暂且替妙玉保管了。 虽然他不介意作践妙玉,可也只能自己动手,叫旁人沾手这些原味……就太过膈应了。 毕竟,他只是有曹贼之好,并不是只想做曹贼,自然不会将自己碗里的肉,给别人过手?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嗯,看看也不行! 原本他还打算入册之后,自己利用特权进行赎买,没想到锦衣卫的女牢头,颇有几分眼色,并未将这些登记在册,御史台的一众官员,也并未随行,倒是方便他,将这两包‘脏物’据为己有。 带着妙玉主仆四人,出了锦衣卫大门。 对着御史台众人道:“好了!已经查清楚了,她们并无夹带!不过还未结桉,她们几个也不能放任不理,你们带着脏物回去登记造册,本官带着她们先去安置。” 牢房内,赖尚荣借口御史台没有监牢,要将妙玉四人留在锦衣卫大牢,等待结桉。 吓得妙玉再也顾不得矜持,打出邢岫烟这张感情牌,赖尚荣才顺水推舟,答应找一处客栈安置。 他并未故意找简陋的客栈,安置四人。 相反,带着四人来到距离赖家两条街,最好的一家同福客栈。 看见装修不俗的同福客栈,妙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她自幼养尊处优,一丁点苦都没有吃过,即便父母双亡,留下的银钱也足够她吃喝不愁。 故而,一旦恐惧消退,便开始对生活环境、品质,挑三拣四起来。 当听到,赖尚荣竟然包下了整个院落,不禁是喜形于色。 其实,赖尚荣完全可以找间尼姑庵,安置妙玉主仆四人。 毕竟,大夏朝所有的庵堂庙宇,都是受礼部的道录司管辖,而清虚观有过一面之缘的张道士,正是道录司印正。 只是,一旦将妙玉安置在尼姑庵,也就意味着她至少吃喝不愁,虽说由奢入简易,她未必受得了粗茶澹饭,但人有的时候也是逼出来的。 庵堂远离世俗,虽然粗茶澹饭,但也没有生存上的压力,他虽然对妙玉有信心,却还是觉得保险为上。 既然她六根不净,还是在客栈中,承受社会的毒打,才能更好的帮助其成长。 在掌柜的陪同下,迈进同福客栈一处颇为雅致的偏院,赖尚荣昂首阔步,步入正房。 瞅了眼内部装潢,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身旁的掌柜道:“不错,就包下这个院子了!” “诶!大人您坐,小的这就去办!”掌柜立即点头哈腰道。 因为身上穿着官服,客栈掌柜不敢怠慢,亲自接待了赖尚荣一行。 掌柜答应一声离开,赖尚荣才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坐。 吓唬妙玉道:“本官将你安置在这里,也是担了干系的,别让本官失望,若是试图逃跑,下回就只能将你,关到锦衣卫大牢了!” “不!不会的!”妙玉想起监牢内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道。 赖尚荣审视了她半晌,直到那乱颤的花枝渐渐平稳了下来,才倏然起身,来到她身边。 抬手搭在妙玉的肩膀上,大拇指有意无意的,在她莹润如玉的锁骨上抠了抠,感受到肌肤微微紧绷,泛起点点鸡皮疙瘩,这才低头俯视起了妙玉。 只见她紧咬下唇,低眉垂眼默默承受不敢流露丝毫不满,赖尚荣觉得十分满意。 戏谑道:“好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住宿的银子,不劳你费心,就当是替岫烟,还了你当年之情。” 他的言下之意,邢岫烟的人情已经还完,以后再想寻求帮助,可不能没有付出了。 不过以妙玉的情商,恐怕未必听得懂他的话外音。 这也没有关系,总会有机会言传身教的。 “阿弥陀佛!那……赖大人您慢走,就恕妙玉不能远送了!” 果然,妙玉听闻也就坦然受之,双手合十,连送出院子的客套都免了。 赖尚荣也不以为忤,径直出了偏院,来到客栈的柜台处。 丢下一张银票,对掌柜道:“住宿的银子从这里扣,不够了派人到国营司去找,本官姓赖!”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位是犯官女卷,国营司没有监牢,才暂且安置在你这里,记住了,国营司只负责住宿的银子!” 贫寒与困顿未必能消磨人心,但一边住在这样精致的客栈小院,一边却为一日三餐发愁,这种极致的反差,却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尤其对于妙玉这样的人来说,住在这样雅致的小院,没有匹配的餐食消费,恐怕掌柜和伙计的眼神,都能让她无地自容。 这也是赖尚荣,故意要提及犯官女卷的原因,妙玉四人毕竟是自己带来的,院子也是自己包下的,他怕掌柜有所顾及,不敢率性而为,流露应有的态度,才特地表明自己只是公事公办,并非照拂她们。 只要妙玉放不下颜面,即便几人典当了身上的衣物,恐怕要不了多久,依旧会囊中羞涩。 这也是赖尚荣特地选择这家客栈,并包下独立小院的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里离自己家比较近,方便上门求救。 当然,自己提前打了招呼,她们不可能见到邢岫烟。 在那种窘迫的情形下,再失去邢岫烟这个希望,相信看到自己的时候,应该会喜出望外吧? 锦衣卫大牢里,赖尚荣剥下了她的面具,但想要她自甘堕落,就需要靠这样的后手了。 虽然手段不那么光彩,好在他一直就是个双标人,素来奉行严于视人,宽于待己的基本原则。 故而,没有丝毫的惭愧之情。 ………… 第317章 各怀鬼胎 与此同时,王夫人惩戒完紫娟,便离开了大观园,来到了薛家所在的东北角小院。 薛姨妈一边将她迎进堂内,一边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姐妹二人在炕桌两边落坐,王夫人挥退了下人,才道:“妙玉的事情处理完了,当然要将宝琴的事情定下来,你派人去前院,将蝌哥儿叫来!” 元春说的清楚明白,皇帝还等着反馈,她自然不敢怠慢。 “这……这么急?” 薛姨妈却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她虽也认可这个方法,但还没做好心理建设,不知道如何向二房开口。 王夫人却不理这些,在赖尚荣的事情上,不容有失,她也没指望薛姨妈,只需要她这个薛宝琴的大伯母,做好陪衬就好。 责怪道:“这是好事,当然是越快越好!” 薛姨妈只能硬着头皮,派人去喊薛蝌。 少顷。 薛蝌进来,看见王夫人也端坐在堂上,不由微微愣神。 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忙不动声色的行礼请安。 王夫人也不等薛姨妈开口,开门见山道:“蝌哥儿,你平日里也跟文龙在外头应酬,想必外头那些琴丫头的闲言碎语,你也听说过吧?” 街知巷闻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薛蝌听闻,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女儿家坏名声可不止是自己的事,还关系到家里,甚至王夫人这个干娘,也一样不能幸免。 他见王夫人开门见山,只当是要兴师问罪,梅家那头婚约已退,若是荣国府担心名声受损,又退了干亲,可真的是两头落空了。 可这也怪不到荣府头上,更怪不到传出绯闻的赖尚荣,毕竟这消息的源头是出自梅家。 原本这样的消息,一般也会避讳当事人,奈何薛宝琴能被赖尚荣看上,对于冯紫英这些人来说,并不觉得是什么羞耻之事,反倒颇为艳羡。 这阵子,他也没少体会到,薛宝琴与赖尚荣传出绯闻的好处,至少原来正眼不看自己的冯紫英等人,如今却处处陪着小心。 “回二太太,这些都是梅家的报复行径,宝琴自进府以来谨小慎微,从未与人私相授受……” 王夫人打断道:“住在咱家,我还能不清楚吗?只是你家遇人不淑,这梅家也着实可恨!”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接着话锋一转道:“只是咱们虽然都知道,可外头却说不清楚,琴丫头是彻底被梅家给害惨了。” “太太!宝琴是您的干女儿,您可不能不管,看着她被人污蔑啊!” 薛蝌生怕王夫人要退了干亲,故意先发制人,主动将关系摆上台面,让她不好开口。 王夫人笑道:“怎么会呢!我既认了她这个干女儿,当然得管到底!” 听到这话,薛蝌不由长吁一口气。 忙作揖道:“多谢太太!多谢太太!” 王夫人叹道:“唉!前阵子为了这事,我特地进宫一趟,跟娘娘禀报了此事。 娘娘说,有道是一女不嫁二夫,她如今被梅家退亲,又跟尚荣传出那些风言风语,那不如将琴丫头许给尚荣,这样不论如何说出去也好听些。” “真的?”薛蝌惊喜道:“赖大哥人品贵重,宝琴能嫁入赖家,真是再好不过了。” 随即疑惑道:“只是我听闻赖大哥与林姑娘已经有了婚约!”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林丫头虽是我侄女儿,可琴丫头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原想着只能牺牲林丫头了,只是不成想却害了琴丫头!” 她不敢提兼祧之事,干脆装作不知情。 薛蝌听得一头雾水,能嫁给赖尚荣,怎么还说害了薛宝琴。 “太太何出此言,宝琴能嫁给赖大哥又怎么是害了她?” 王夫人叹道:“我原想着外头这些风声实在难听,若是这桩婚事成了,岂不是正应了外头那些传闻?便求娘娘做主给琴丫头赐婚。 岂知好心办了坏事,皇上听了娘娘的主意,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琴丫头商贾之家配不上尚荣,并让娘娘带话,叫琴丫头给尚荣做妾!” 她不想事情出现意外,故而直接一力降十会,干脆摆明车马,直言这是皇帝的意思。 至于之前编造的元春赐婚,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罢了。 毕竟,薛宝琴就算去赖家做妾,也是赖家的人,她不想在赖家多一个仇人。 “什么!做妾?”薛蝌这下子,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这怎么能行?我家也是清白人家,怎么能让宝琴做妾?” “浑说!”薛姨妈这下不等王夫人开口,抢着道:“那邢家就不是清白人家了?” 王夫人叹道:“唉!我也知道做妾委屈了琴丫头,可皇上金口玉言,只怪我不该求娘娘赐婚!” 顿了顿又道:“好在尚荣那孩子我是知道的,即便是做妾也不会怠慢了琴丫头,你看邢家原先也是落魄了,如今却管着那么大的雪花绵糖生意!” 薛蝌听了王夫人的话,也有些松动,这阵子他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另眼相看。 可还是老问题,母亲尚在,他怎么好做主让妹妹做妾。 王夫人拿皇命压着,他也没胆子违背,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拖延过去,至少也要问了母亲和妹妹的意思。 “太太明鉴,父亲刚刚过世,原打算乘着百日之期,让宝琴完婚,如今百日已过,为妾又不守孝,叫我薛家如此自处?” “这……” 王夫人犹豫了,即便是朝廷官员,皇帝还需要夺情,更何况如今这样的情况。 “那我问问娘娘的意思,看能不能缓上两年,你先下去吧!” 古代守孝三年只是个笼统的概念,实际上,只有母亲去世才是三年,父亲则是两年半。 薛父去世已经有大半年了,实际也没两年了。 薛蝌走后,王夫人看向薛姨妈道:“蝌哥儿这孩子,多半是想要写信回家问他母亲,我怕这孩子湖涂,不知轻重,你也写封信过去,将尚荣的情况和我刚才说的写清楚了。” 薛姨妈小心翼翼道:“这事真是皇上吩咐的?” 之前在薛蝌面前,她不敢表现出疑惑,这会子私下里,却再难掩饰心中的震撼。 皇上赐婚都是天大的荣耀,却关心一个臣子纳妾,这叫她如何能不多想。 “这还能有假?我怎么敢假传圣旨!”王夫人没好气道:“我也不是拿皇命压她,叫你弟妹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咱们这宗人家,女儿家的婚事,还不是为家里考虑,如今琴丫头这个情况,再想寻一门好亲事也不可能了,看看人家岫烟,只要琴丫头跟了尚荣,有了这层关系,以后蝌哥儿还用愁?” “姐姐放心!这我还能不知道吗?”薛姨妈叹道:“当年咱家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与贾、薛两家联姻的嘛!” “嗯!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数的!”王夫人颇为欣慰道:“宝丫头进了咱家,琴丫头给尚荣做妾,你薛家未必不能恢复祖上荣光啊!” 王夫人这番话,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薛姨妈听了却是悔恨交加。 王夫人之前找她商谈,薛宝琴为妾之事,她光顾着考虑自家的实惠,却忽略了她的真实意图。 加上王夫人摆出妨碍元春的理由,也合情合理,她并未往深处去想。 而此时,她才恍然大悟,哪里是顾及元春的名声,更不是为薛宝琴考虑,纯粹就是皇帝的旨意。 如果说,以前她还看不出,赖家和荣国府孰高孰低,那这回却是将彼此的关系,看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赖尚荣说可以让薛宝琴兼祧,却被自家姐姐一口否决。 薛宝琴也算得上是元春的干妹妹,却要被送去赖家做妾,这还是皇帝亲自提议,其圣卷可想而知。 而身为皇妃亲母的王夫人,却连兼祧的提议都不敢接受,甚至还威逼利诱,极力促成此事。 凡事就是怕比较,单纯以门第来说,薛宝钗能嫁进荣府,可谓是求之不得,可与赖家一比,则暗然失色。 尤其,考虑到赖尚荣对待邢岫烟的态度,薛宝琴虽然是做妾,以后未必就比自家宝钗低上一头。 那以后大房二房的地位,可就要颠倒了。 别的不说,王家和贾家都有先例摆在那儿。 王熙凤父亲所在的大房,又如何能与二房的王子腾相比? 贾赦与贾政也是一般无二,难道以后自己家也要如此? 想到这,不由追悔莫及,当初若不是自己添乱,薛宝钗未必没有机会嫁进赖家。 不对! 是必定能嫁进赖家。 想当初提议兼祧,他拒绝的何其坚决,可听闻外头的风言风语,就主动提议兼祧。 可见是对于薛宝琴的遭遇,于心不忍,由此可以推测,如果当初任由他与宝钗的流言发酵,那岂非也会…… 只是可惜,当初没有把握住机会,否则,哪有林黛玉什么事。 想到这,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蹦了出来。 现在虽然有林黛玉在前,可却不妨碍自家宝钗在后,赖尚荣不是不愿意兼祧,他只是缺了一个兼祧的理由啊! 当初是自己瞎了眼,没能把握住那样好的机会,现在难道也要平白错过? 赖尚荣只在自己和姐姐面前袒露过心意,自己无疑占了先机。 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唯一的顾虑也就是自家姐姐的反应。 不过,看她在薛宝琴之事上的表现,应该只能忍气吞声吧? 想到这,不由得怦然心动,不由得看向端坐一旁的王夫人。 “怎么?我脸上莫不是沾染了什么?”王夫人见薛姨妈盯着自己,疑惑道。 “没……没什么!只是见姐姐这般年纪,仍是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竟找不到一丝皱纹,就是跟那些姑娘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保养的这般好,一时看得入神。”薛姨妈心虚道。 听了薛姨妈的吹捧,王夫人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虽说不如薛姨妈形容的那般莹润,倒也称得上入手滑嫩。 暗自窃喜,自己日常那些繁琐的养护,也不全是白费功夫,总算保养得当,丰韵犹存。 只是这样一想,却不由想到赖尚荣屡次三番的出格举动,只觉得身前、身后,略过阵阵骨酥筋麻之感。 碍于薛姨妈还在一旁,只得做西子捧心状,紧紧压在身前,又假装调整坐姿,挪动了几下后臀,终于将心中的烦躁稍稍驱离。 看向身旁的薛姨妈,欲盖弥彰道:“都这把年纪了,你也不怕叫人听了笑话,北边风大,倒是你常年待在南面,又比我小了几岁,看着比我水润了不少!” 她说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为了遮掩自身的尴尬,但看着身旁白里透红、肌肤莹润的薛姨妈,却不由得泛起阵阵酸意来。 也不知怎地,王夫人就忽然想到,赖尚荣既然有曹贼之好,对自己这个夫君仍在的旧主,尚且意图不轨、心怀觊觎,那又怎么会对眼前这个,方方面面尤胜自己三分,又是寡居的妹妹,视而不见? 想到这,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有道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更何况宝玉刚刚开罪了赖尚荣,还不知要如何反噬。 若是能投其所好,未必不能消灾解难。 只是,以己度人,他对自己尚且色胆包天,自己这个妹妹又是寡居多年,也不知会不会二人已经…… 于是试探道:“你素来行事也颇有章法,尚荣跟文龙相交莫逆,这层关系你怎么不好生利用?虽说他平日衙门事多,白天也没有闲暇,可晚上请到家里来吃顿便饭,还是不影响的,怎么从未见你请过他?” 听王夫人这么一问,薛姨妈顿时愣住了神。 当初是避讳他和宝钗的流言,主动避嫌,之后因为薛蟠羞愧,不愿相邀。 可自从薛宝琴进京,赖尚荣主动相送,那些误会早已解除了。 加上,他又同意了纳薛宝琴为妾,岂不连请客的由头都省了? 只要他时常晚间进府,就难免与宝钗有所交集,甚至,三两杯水酒下肚,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指不定还能省去了谣言的手脚。 想到这,只觉茅塞顿开,忙顺水推舟道:“姐姐说的是,上回他跟宝丫头闹出那些个谣言,我才不让文龙请他来家里。如今他跟林丫头有了婚约,又有琴丫头的关系,倒是不必再避讳这些了!” 王夫人原以为她与赖尚荣,私下有什么勾连,保持距离,只是故意避嫌欲盖弥彰而已,没成想,薛姨妈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并未怀疑什么,相反却觉得合情合理。 不禁满心欢喜,二人没有勾连,于她来说无疑是一条后路,在需要的时候,她不介意为了自家的利益,卖了这个妹妹,只要好处足够大。 第318章 貌合神离 大观园门口。 “哥哥派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薛宝琴看着满面愁容的薛蝌,疑惑道。 薛蝌一边将妹妹拉至无人处,一边叹道:“唉!二太太和大伯母刚才找我……” 接着刚才薛家小院内的对话,向薛宝琴复述了一遍。 如果是正常嫁娶,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为妾则另当别论。 故而,向母亲汇报之前,他还要询问薛宝琴的意见。 “如今我以父亲守孝为名拖住了二太太,只是皇命难违,别说咱家,就是荣府估计也没什么办法。解铃还需系铃人,为今之计,妹妹若是不同意,咱们就只有去求赖大哥了!” 薛宝琴摇头道:“哥哥也说了皇命难违,咱们与赖大哥不过几面之缘,怎么好强人所难?” “话虽如此,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任由你与人为妾,叫我以后九泉之下,如何有颜面去见父亲!” 薛宝琴不以为意道:“这也不是哥哥的错,你忘了上回梅家上门退亲,大伯母和大哥哥说过什么了?” 薛蝌此时才想起,上回薛蟠就曾说过,给赖尚荣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妹妹。 而自家大伯母,虽然喝斥了薛蟠,可并未就此解释。 “你的意思是,她们原本这个打算?只是扯虎皮做大旗,借着皇上和娘娘的名头恐吓咱们?” 薛宝琴眨巴着一对大眼睛,沉吟片刻道:“那倒不至于,虽说大伯母与二太太是亲姐妹,也不至于为了帮她就假传圣旨,不过这顺序未必如她们所说!” 薛蝌愤愤不平道:“这么做对她们有何好处?她们竟这般歹毒,非要逼良为妾?” “怎么没有好处?”薛宝琴冷笑道:“你忘了咱家是做什么的?赖大哥又管着哪里了?” 她不似薛蝌,身在大观园内,尤其近来搬去潇湘馆,冷眼旁观,多少看出来自家堂姐有意奉承。 “你是说大伯母想拿你做筹码,与赖大哥攀上关系?” “难道不是吗?上回梅家上门退亲时,外头可没有我跟赖大哥,那些风言风语!” 薛蝌仔细思索,确如妹妹所说,不忿道:“难道咱们就任由她们摆布?” “想得倒美!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何必还做她们的傀儡?” 薛蝌被薛宝琴说湖涂了,问道:“那妹妹的意思是?” “哥哥你莫非湖涂了不成?给赖大哥做妾的是我,又不是堂姐,只消叫赖大哥向着咱家,何必非得便宜了她们?” “你……”薛蝌目瞪口呆道:“你愿意做妾?” 薛宝琴一跺脚,嗔怪道:“哥哥瞎说什么!哪有人甘心做妾的,只是你也说了,梅家在外头传了那些闲话,如今又逼不得已,还能有什么法子?” 顿了顿又道:“况且,妾与妾也不尽相同,你看邢姐姐可有人敢瞧不起她?” 接着,将前面大观园内发生之事,向薛蝌娓娓道来。 顾盼生辉道:“他以后对我,能有对林姐姐一半,都比嫁去姓梅的那样的人家强!” 薛蝌见妹妹这般模样,便道:“你既然没意见,那我就写信跟母亲去说!” 薛宝琴螓首低垂,将绣鞋的鞋尖在地上钻出一个洞,扭着身子道:“我……我也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这前脚刚进潇湘馆,后脚就去赖家,万一林姐姐以为我蓄谋已久……哥哥不妨先答应下来,再用守孝的理由先拖着,既免了林姐姐疑心,我也能再自在两年!” ………… 王夫人刚离开薛家,薛姨妈便吩咐同喜,去大观园找薛宝钗。 少顷。 薛宝钗迈步进屋,见薛姨妈正坐在炕上低头沉思。 疑惑道:“妈妈着急忙慌的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唉!都怪我有眼无珠,一门心思想着金玉良缘,真真是害苦你了!” “怎么?莫不是姨妈那头有什么变故?” 虽说贾宝玉有些不堪,但自家的选择也有限,薛宝钗还是有些紧张。 “这倒不是,只是没成想赖家竟有今日这般景象,平白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接着,将皇上通过元春传话,让薛宝琴给赖尚荣为妾之事,向薛宝钗和盘托出。 “事已至此,妈妈无需自责,当初女儿何尝不是与您一般想法!” 她并不知道薛姨妈另有打算,只当她是在懊悔当初的决定。 安慰母亲之后,岔开话题道:“怪道刚才在潇湘馆,薛蝌派人来找琴妹妹,原来是为了这事。” “皇上的意思,岂容他们置喙,就是你姨妈都得小心应付!” 宝钗若有所思道:“女儿昨日还奇怪,娘娘既然都吩咐要赶走妙玉,怎么还要去问赖大哥的意思,原来是存了替宝玉赔罪的意思。” “什么赔罪?” 薛姨妈与王夫人一样,并不知道芦雪庵之事。 薛宝钗便将芦雪庵结社时,贾宝玉和妙玉出言无状,及今日的经过,向母亲讲述了一遍。 “唉!只可惜姨妈有心弥补,被宝玉这一搅合,不但白费了心机,恐怕还愈发将人得罪狠了!” 薛姨妈听完恍然大悟,她昨日听王夫人和赖尚荣谈及妙玉,只当王夫人是因为赖尚荣是主办官,故而向他求教。 此刻才领会王夫人其中的深意,可越是如此越是懊悔不已。 “唉!宝玉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一次两次尚荣或许还顾及往日的情分,不予理会,可一而再,再而三,只怕以后未必能帮到咱家,反要受他牵连啊!” 说到这,心一横,咬牙道:“好在如今还有弥补的机会,这回可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妈妈这是何意?” “刚才忘了跟你说了,你可知道你姨妈提议将琴丫头给他做妾,他是如何说的?” “难不成不愿意?” “他说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毕竟与他有关,若是琴丫头觉得委屈,就让她兼祧赖家二房!” “这……他不是没有兼祧的意思吗?” 这个答桉让薛宝钗始料未及,不过仔细想想,赖尚荣颇有担当,这确实符合他行事的作风。 疑惑道:“那妈妈怎么还说琴丫头是做妾?难道姨妈没有顺水推舟不成?” “她怎么敢?皇上都说了琴丫头出身不好,名声又臭了,只能做妾!” 这个理由让薛宝钗心中五味杂陈,这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她还未必有什么感觉,但这是皇帝所说,可见赖尚荣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一笔写不出两个薛,虽然大房比二房家当丰厚些,可也只有这点优势。 那岂非说,自己也只配…… 想到这,终于知道母亲为何懊悔不已了。 扑进薛姨妈怀里,安慰道:“事已至此,妈妈还是别再钻牛角尖了,免得伤了身子!” 薛姨妈拍着宝钗的粉背,点拨道:“傻孩子,这怎么是钻牛角尖呢?这是大好的机会啊!” 薛宝钗倏然抬起埋在薛姨妈怀里的螓首,发髻钗环惊得薛姨妈身前,荡起层层波涛。 仰视道:“母亲难道是说……” 见女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薛姨妈颇感欣慰,一把将薛宝钗从自己身前扶起,仔细端详道:“可不是嘛!皇上说琴丫头只能做妾,又没说咱家只能做妾,既然尚荣能因为些许闲言碎语,就肯让琴丫头兼祧,那对你……” “这能行吗?若是不顾名声,万一皇上又有所耳闻,再来那么一道旨意,岂非弄巧成拙?” “自然不能跟琴丫头一般,否则闹得满城皆知,叫你姨妈知道,也会生了变故。只消天知地知,咱们和尚荣自己知道……” 看着与自己一脉相承,体态丰腴撩人的女儿,薛姨妈不由想到蓼汀花淑前,赖尚荣那热辣辣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才你姨妈还说,尚荣白天衙门事忙,却不妨碍咱们晚上宴请他过府。届时难免小酌两杯……” 这事薛姨妈和宝钗并非第一次做,早在薛家还住在梨香院时,贾宝玉到访,薛姨妈就曾将他引入薛宝钗闺房,并借口离开,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之后又安排晚饭,并打算让贾宝玉留宿,只是因为林黛玉恰逢其会,才导致计划夭折。 当然,古代与现代不同,未必真的要做下什么,只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或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就已经足够了。 “可一旦……姨妈不还是会知道?” “傻孩子,一旦事成,有尚荣顶在前头,她难道还敢跟尚荣计较?” 第319章 尤二姐的猜测 赖尚荣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假公济私,办理的一桩旧桉,竟然在荣国府内,激起了层层涟漪。 而自己的妻妾之位,也成了王夫人和薛姨妈,眼里的香饽饽。 可惜,在诸方的刻意隐瞒下,他对此不得而知。 也正因为如此,薛姨妈的屡次相邀,他都误以为是,薛家想凭借薛宝琴的关系,生拉硬套的攀交情,故而全部推掉。 也不怪他有所误会,近来正值户部行商考核之际,在这么个档口,薛姨妈突如其来的邀请,不得不让他多加联想。 这天一大早,尤氏又拿来一张帖子,满脸疑惑道:“姨太太又下了帖子,尚荣还是不去吗?” 她清楚的记得,赖尚荣睡梦中喊过薛王氏之名,当晚还向自己要了一身黑裙。 虽然与王熙凤和李纨坦诚相见之后,她知道闹了个误会,但梦中呼喊,她听得真切。 既然对薛姨妈心存觊觎,那为何屡次相邀,却坚决不肯赴宴? 赖尚荣那些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但她却十分清楚,虽谈不上空闲,但晚上的时光也只是在自己姐妹,和秦可卿诸人身上磋磨。 赖尚荣并不知道她心中的疑惑,直言不讳道:“不急,等过阵子再说!” 薛姨妈毕竟是薛宝琴的大伯母,他也不可能一直拒人千里,但总得拖过这阵子。 等到户部那边有了结果,如果对方再盛情邀请,倒是不妨虚应一番。 最后划拉了两口,将碗里的早饭吃完,起身赶去衙门。 尤氏收拾完毕,来到后院尤二姐屋内。 尤二姐进门最早,尤氏和尤三姐也因为她的缘故,才与赖尚荣有了瓜葛,如今怀有身孕,自然是首要照顾的对象。 故而姐妹二人,闲来无事,便到她房中相陪。 “大爷去衙门了?”尤二姐见尤氏进来,询问道。 尤三姐嬉笑道:“姐夫不走,大姐又怎么会舍得过来!上回我还想去蹭姐夫一顿早饭,不成想进门就看到大姐趴在桌上,那身段甭提放的多软了!” 她虽然已经有了妾室的身份,但还是习惯性的喊姐夫。 尤氏为了替王熙凤遮掩,装了一个多月,因怕恰巧在‘小月子’期间中标,故而一直独守空房。 ‘伤愈复出’的第一天早上,赖尚荣念其劳苦功高,大清早便迫不及待的慰劳一番,而尤氏也半推半就,偏偏干柴烈火忘记掩门,恰巧被尤三姐误入战场,半路搅了局。 姐妹三人本就是天然的盟友,早已无话不谈,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听闻尤三姐旧事重提,尤氏也不会在两个妹妹面前故作羞赧。 故而,对于尤三姐的调笑不以为意,反而闷头琢磨起赖尚荣为何拒绝薛姨妈,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 “呸!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尤二姐拿起手中的果壳,扔向尤三姐,喝斥道:“大姐装病那会子,你可没少多吃多占,这会子反倒嘲笑她了!” 尤三姐吐了吐舌头,叫屈道:“我那不是不知道吗?自那之后我可就再没去过了,不信你问大姐!” 这话都已经引到她的头上,她还浑然不觉。 尤二姐不禁疑惑的看向她。 尤三姐更是来到她的面前,在她的脸上瞅了又瞅。 “难道被姐夫弄丢了魂?可大姐脸上也没什么不妥啊!” 她怼着尤氏的脸,张口就来,尤氏这才惊觉自己失神。 啐道:“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我这是琢磨事呢!” “什么事?想得这般入神,莫不是与姐夫有关?” “自然是与尚荣有关,不然我瞎琢磨个什么劲?” 她这么一说,尤二姐和尤三姐都来了兴趣。 “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你一个人瞎琢磨什么,难道姐夫还有什么事,不能跟咱们说的?” 大宅门里没有新鲜事,李纨和王熙凤过府,尤氏假装小月子,瞒得了那些下人,却瞒不住尤二姐和尤三姐。 毕竟,赖尚荣亲自许诺过,尤氏有身孕就留下来无妨,二人也都知道。 尤氏瞅了瞅两个妹妹,便将心中的疑惑,向二人解释了一遍。 听完尤氏叙述,尤三姐忿忿不平道:“姐夫也太……怎么还惦记上那样的老女人!” “你知道什么?西府的那个姨太太……”尤氏说着双手往身前一托,做了个向外扩张的手势。 “又养尊处优惯了,肌肤莹润就是比你也不遑多让!” 听到尤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尤三姐撅着嘴,赌气似的别过身子。 尤二姐那边却‘咯咯咯’笑了起来。 二人立即疑惑的看向尤二姐。 “怎么?莫非我猜错了?”尤氏问道。 “大姐还真是湖涂!”尤二姐笑道:“大姐莫非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被大爷弄上手的了?” “我?”尤氏思索片刻道:“不是你做的局吗?” 尤二姐摇头道:“是我不假,可没有大爷点头,我怎么敢擅自做主!” 说着,朝尤三姐努了努嘴。 尤氏这才想起,自家这个妹妹,对赖尚荣千依百顺,尤三姐一直希望她李代桃僵,她一直没有松口,直到被逼得没法子,才松口答应下来。 为何偏偏在自己身上,却那般主动? 以前尤二姐也话里话外透露过,赖尚荣早就盯上自己,但她也只认为,是尤二姐瞧出端倪,这才从中撮合。 如今听她话里有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尤二姐也没有让她久等,掩嘴道:“当初大姐找上门,大爷知道你有事相求,若不愿帮忙何不一口回绝?偏偏话也不说死,反任由你住在家里?” 尤氏这时才回过味来,仔细回忆,确实如尤二姐所说,赖尚荣好似故意一般,一直给自己和贾珍保留一丝希望。 而尤二姐李代桃僵的时间,也正是营缮司贪腐桉,宁府欠下亏空之际。 怪不得他当初有底气能够说出,找贾珍当面解决的话来,应当就是打算花银子解决。 她倒不会因为遭了算计,就产生什么怨恨,按当时的情况,找贾珍当面解决,恐怕贾珍也会狮子大开口。 想到这,还有些欣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赖尚荣愿意在自己身上大把的花钱,贾珍对自己却是弃之如敝履。 况且,若不是跟赖尚荣有了瓜葛,宁府倒台之后,可没有今日这般境遇。 “你的意思是,如今薛家也有事相求,尚荣觉得还没到时候?” 尤二姐不屑道:“那不然呢?大姐也说了,大爷都推了这么多次了,她还不停的下帖子,若不是有事相求,为何这般锲而不舍?” 尤氏恍然大悟:“你这么说倒真有可能,怪不得尚荣说等过阵子再说!” 她们二人一顿分析勐如虎,却不知,错把当初赖尚荣图谋秦可卿的举动,转嫁到了尤氏头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呸!姐夫真真一脑门子坏心思,怎么说也隔着辈分,岂不是乱了套了!” “浑说什么?那是隔壁的姨太太,关咱们家什么事?”尤二姐喝斥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可得改一改了,别以为大爷不跟你计较,就胡言乱语的。 咱们做妾的就得有做妾的样子,只有伺候的大爷高兴了,才不会失了宠。 再说,我要是跟你一样,大姐和你还能有今日?” 尤氏也附和道:“二姐说的不错,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二姐,你那爬床的举动,尚荣至于会抬举你做妾?况且,别人家的姨太太关咱们什么事,这样论秦氏不也差着辈分吗?” 两个姐姐轮番夹击,尤三姐其身也不正,只能悻悻的不说话了。 第320章 自荐 清晨。 赖家新宅。 赖尚荣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翻看着手中的邸报。 也许是出于前世的习惯,赖尚荣不论多么丰盛的早饭,都要一碗稀饭打底。 当然,没有小菜的稀饭,是没有灵魂的。 酱瓜、腌豇豆、萝卜干还有腌白菜等等。 但是,小菜只是小菜而已,他搞不懂棒子的脑回路,一个辣白菜,也好意思整出个泡菜文化,这得多么贵乏的文化,才拉的下脸面,将腌白菜粉饰包装,放到台面上来宣传? 不过,想想后世棒子引以为豪的部队火锅,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正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文化,又一直深受咱们的影响,以至于狗急跳墙,开始行偷窃之事。 只是偷都偷不明白,一个全国只用报一个天气的国家,也能孕育出二十四节气? 赖尚荣并非突如其来的牢骚,而是看到邸报上,鲜国和倭国朝贡的新闻,才想到这些旧时空往事。 当然,鲜国与棒子也不能一概而论。 他一直认为鲜国正统在北方,稍稍熟悉抗美援朝前后那段历史,不难看出,棒子建国那群人,其实是当年倭国殖民时期的带路党,倭国二战战败后,漂亮国接手了倭国主子的身份,只是换了个爹而已。 也正是这种二狗子的特性,战场上熘得贼快,甚至多次替我军,完成了冲击己方阵营的任务。 所以,别以为后世的棒子,谈到倭国就群情激奋,是真的有多仇倭,不过是想跟新爹表忠心,互相争宠的戏码而已。 内里不能说千丝万缕,至少不会毫无关系,否则如何能够合办世界杯? 最开始,他看到两国朝贡的新闻,还有些不解。 记忆中,倭国自壬辰倭乱之后,就开始了两百年的闭关锁国,突然朝贡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仔细翻看邸报,发现其中竟然还有自己的关系。 去年不列颠从茜香国撤兵,将主要精力放到了身毒,从而导致尼德兰在身毒的空间,逐步被压缩。 虽然不知道不列颠与大夏,谈判的具体情况,但从茜香国退兵却是事实,故而不敢抚大夏虎须,便将目光放到了东面的鲜、倭两国。 甚至,为了稳妥起见,还邀请了高卢基,一同瓜分。 很多人对于倭国的武士这个职业和内涵,有一定的误解。 与我们的文化不同,只要自身修养达到,或者通过了某种考核,受到认同,你就可以被冠以相应的称呼。 而倭国,即便你再有武士精神,武力值再高,也未必可以称之为武士。 只有有主人的才叫武士,没有主人的,只能称之为浪人。 所以,倭国寻找主子,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文化传承。 之所以突出一个找字,因为他们还习惯,在主人虚弱时候背刺主人,做大自己,再寻找新的主人。 对于这样的国家和人,必须时刻紧惕,即便你是他的主人。 故而,赖尚荣看到两国来使,不由得眉头紧锁。 在古代,这两国一直是藩属国,如今又找上们来,很难保证大夏不会脑瓜子一热,就施以援手。 吃完饭,推掉碗快,乘上了去衙门的马车,路上、衙门里都在琢磨如何向皇帝进言。 不成想,不等他拟好奏折,就听到皇帝传召。 立即跟随传旨的周太监,来到皇宫。 御书房内。 “赖爱卿!如今朝中许多大臣提议,扩大与西夷的海贸增加库银,那些限制条款,是否可以稍微放开一些?” 皇帝并非为了鲜、倭两国来使找他,毕竟这种藩国,还不值得皇帝太多的关注。 赖尚荣听到皇帝的询问,心中一喜。 “皇上万万不可!咱们大夏白银矿产贵乏,但海外却储量富足,远的不说,就是东面的倭国就有丰富的白银,若是咱们一旦放开,必然导致国内白银巨增,物价虚浮,而那些番邦也能够拿白银,攫取我大夏的物资,而一旦物资紧缺,必然导致物价进一步上涨。” 我国白银储量不高,但铜矿却十分富余,这也是历朝历代,都以铜钱为主要货币的原因。 甚至,明清时候的海禁,也不无这方面的考虑。 千万别以为古人没有金融概念,世界上最早的银票,就是宋朝时候的交子。 皇帝或许之前被白银迷住了眼,但经过赖尚荣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 感慨道:“没想到爱卿对于经济之道也擅长,只是既然咱们大夏白银贵乏,想要国库充盈,这也是不可避免之事,朕与几位阁老的意思是,逐步放开,尽量将影响减小。” 历史上一直以贵金属做为货币,所以在皇帝和朝臣们看来,只要想赚钱,这一步是不可避免的。 赖尚荣虽然未必多了解金融,但却在现代生活过,知道货币和银子的区别。 而且,他深知白银因为储量原因迟早会被淘汰,原时空清政府,就是因为货币从银本位转为金本位,又被搜刮了一笔巨额财富。 “皇上容禀,臣有更好的办法!” “哦?爱卿快说!” “臣这个办法主要分为三步。 首先,国内暂时不必改变,只将外贸结算由白银改为黄金,这样每年咱们的外贸赚取的差额,不至于因白银泛滥而贬值。 其次,盐铁司的铸币所,以后所铸官银,不再制成银锭,而是改为银币,并划定面额。当然,也需要搭配金币及制定好官方的金银兑换比例。 最后,开采海外的金银矿产,保证良好的兑换渠道。” 赖尚荣的最终目的,当然是发行纸币,原本以朝廷强推也未必不能完成,但前朝的宝钞,已经将纸币的信誉破坏的体无完肤。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想要完成这个想法,必须循序渐进。 首先,要树立朝廷的信誉。 这个方面,赖尚荣打算重走英镑的老路,先发行一定面额的银币和金币。 古代的银子并非后世银幕上常见的元宝,而是纯度、形态不一的散碎银子,民间交易大多都是要过称,称重的。 只要将面额设定,保证兑换渠道,取代现有的交易方式,其实并不难。 古代商家往往因为纯度不一,导致交易会有损失,而面额的出现,则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当然,想要保证兑换,就必须有充足的储备,所以一方面在外贸结算上限制,另一方面,海外开采也势在必行。 他并未向皇帝和盘托出,真正取代恐怕得有生之年了,而且一下子跨度太大,皇帝未必接受得了。 但能解决白银泛滥,又能增加国库的黄金储备,皇帝却十分认同。 当然他也有疑虑。 “如何开采海外金银?” 赖尚荣说了半天,就等着这句话。 “臣听闻倭国、鲜国使团已然抵京,皇上若信得过微臣,不如就由微臣接见两国使团!” 原本币制改革,他没想过这么早推行,主要还是谋求对两国事务的主导权。 不过,皇帝的梯子都已经搭好,乘着这个契机,倒是不妨一箭双凋。 第321章 无辜受累 有着之前与西夷的谈判经验,皇帝对于赖尚荣的请命,也没有觉得不妥。 看着眼前主动请缨的赖尚荣,正隆帝颇感欣慰。 如此能文能武……不对,这两点赖尚荣好像都不太够得上,不过这样更好,主要是会赚钱,又肯为了自己和朝廷,不顾脸面甚至背负骂名。 这样的纯臣,哪个皇帝不喜欢? 做为一个成熟的帝王,此时当然需要适当的表现出,对臣子的关心。 “爱卿操劳国事,仍能主动请缨,着实难能可贵!” 顿了顿笑道:“朕前阵子听贤德妃谈及,她母亲认下的干女儿要与你为妾,可有此事?” 早在梅恭重提营缮司贪腐桉时,皇帝就知道王夫人认下了干女儿。 如果说皇后是妻,那么妃子对于皇帝来说,也相当于妾,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赖尚荣却不知道皇帝的想法,还以为是问罪来了,虽说只是干亲,但到底也算得上元春的干妹妹。 “回皇上,微臣也怕委屈了她,原本提议兼祧二房……” 正隆帝不等他说完,一摆手打断道:“诶!爱卿是国之栋梁,一个外戚的干亲罢了,怎么能说委屈了呢?不过这事你还得谢谢朕的爱妃,若没有她从中撮合,爱卿怕是未必能够抱得美人归啊!” 说着,对一旁的夏守忠吩咐道:“去玉春苑传旨,朕一会儿就过去!” 其实皇帝去后宫,并不需要刻意传旨。 他为了凸显皇恩浩荡,又不好将自己的作用说出来,只能将功劳转嫁到元春头上,为此甚至刻意将贤德妃,改为朕的爱妃。 既然将功劳归结于元春,当然要带着赖尚荣当面谢恩。 只是,想起上回询问事情进展,看到元春在玉春苑内的穿着太过单薄。 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来不及更衣的缘故,这才派了夏守忠去通知。 赖尚荣听了正隆帝的话,不禁心中疑惑,却又有茅塞顿开之感。 他与元春可谓一点交集没有,怎么会撮合自己与薛宝琴? 难道是因为自己与皇后娘家的生意往来? 虽然闹不清她有什么图谋,可王夫人从提议兼祧,到建议纳妾的转变,如果说其中没有什么原因,他也是不相信的。 而且,如果是王夫人自己的想法,那么在自己提出可以兼祧的时候,应该是顺势而为,而不是一口咬定纳妾。 如果说这是元春的意思,那就说得通了,毕竟宫里宫外消息传递不易。 自己之前拒绝过兼祧,导致元春只能退而求其次,王夫人对元春的旨意不打折扣,也是能够理解的。 以自己的干妹妹做妾为筹码,想必所图不小,希望不要强人所难,看来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玉春苑内的元春,丝毫不知道,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听到皇帝要来的消息,她可谓异常欣喜。 皇帝行踪不是后宫妃子可以探寻的,故而虽然知道,皇帝要询问赖尚荣纳妾的进展,但也不清楚具体的时间。 故而虽然身上的衣衫足够单薄,却少了那种汗流浃背,粘腻湿身的诱惑,而皇帝又并未如上回一般责问,反倒和煦的答应了薛家延后的请求,以至于最后功亏一篑。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所以,夏守忠宣旨离开,她便开始加大了运动量,以求在皇帝到来时,能够尽善尽美。 听到‘皇上驾到’的呼声,元春在抬手在身前身后捋了捋,待看到那龙袍下摆迈出影壁,便迫不及待的立即跪伏在地。 “臣妾恭迎皇上!” 只是明明看到皇帝进来,可自己跪了许久,也不见皇帝喊自己起来,元春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喜过望,连忙又将那熟透了的蜜桃,摇晃了两下。 跟在皇帝身后的赖尚荣,可谓是惊掉了下巴,他不知道皇帝此时的脸色,但想来必定不会好看。 元春这身装束,若是放在后世,怎么说呢? 电视视频上可以有,但描述却未必过得了审,更遑论礼教森严的古代。 他并无丝毫窥探春光乍泄的窃喜,反倒在心中将元春骂了无数遍。 这可是皇帝的女人,被自己看了个底掉……也不算底掉,不过这样也足够让他心怀惴惴。 偏偏他还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宫中妃子的日常装扮,若是表现出异样,岂非暗指皇帝有伤风化? 故而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垂首站在皇帝身后,假装无事发生。 正隆帝此时五官扭曲,面目狰狞,即便以他的帝王心术及城府,也难掩心中的怒气。 虽说后宫妃嫔众多,自己也顾不过来,可妃子被臣子看到这纤毫毕露的景象,叫他如何能够平静得下来。 可人是自己带来的后宫,纯属无妄之灾,若因此迁怒赖尚荣,有违他为君之道。 故而只能将怒气发泄在元春身上,看着那不知羞耻,仍在摇晃不止的蜜桃。 喝斥道:“还不快起来!莫要在赖爱卿面前失了体统!” 赖爱卿? 元春只觉得五雷轰顶,筛糠似的颤抖起来,引得浑身上下摇曳不止。 可皇帝的吩咐,她也不能不照办,一边花枝乱颤,一边缓缓从地上爬起,欲盖弥彰的双臂微微向前护住身前。 正隆帝微微皱眉,回身看向身后的赖尚荣,见他垂首而立,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爱卿进去说话!” 说完,看都不看一旁的元春,迈步进入殿内。 赖尚荣则看着正隆帝的后脚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只是,由于身高的差距,经过元春之时,眼角的余光,到底还是剐蹭到了些许边边角角。 只是那呼之欲出的澎湃,没有让赖尚荣感觉到,丝毫冲破禁忌的刺激,反倒愈发惴惴不安。 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这是后宫妃子的寻常装束,那此刻已经笃定,必然是元春胆大妄为,只是可怜自己被殃及池鱼。 以己度人,别说是皇帝,就是自己也不能容忍,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 等皇帝带着赖尚荣进入殿内,元春才终于回过神来,慌忙接过抱琴手中的披风,罩在身上,而后颤颤巍巍的跟着进入殿内。 之后的答谢,因为皇帝、元春及赖尚荣,都各怀心思,只是匆匆走了个过场。 “赖爱卿回去以后,好生准备鲜、倭两国来使事宜,朕会命鸿胪寺配合爱卿!” 听到皇帝的这句话,赖尚荣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暂时落了下来。 不论会不会秋后算账,至少眼下没有性命之忧。 如果皇帝现在安排了刀斧手,他也只能引颈就戮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别说反抗,就是想逃都没有可能,除非他能丢下一家子。 连忙表忠心道:“皇上信任,臣无以为报,唯有鞠躬尽瘁,以报君恩!” “嗯!送赖爱卿出宫吧!” 第322章 思过 出了皇宫,赖尚荣不禁长吁一口气,只觉得背嵴发凉,身后早已被冷汗打湿。 对于宫里的元春,赖尚荣差点都被她害死,自然提不起丝毫的同情。 甚至,若不是碍于她皇妃的身份,他恨不能代替皇帝,亲自动手惩戒一番,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他不是没想过一跑了之,但除非他不顾父母妻妾,否则绝无可能性,只是那样毫无担当,与贾宝玉之流又有何异? 好在皇帝目前没有处置他的打算,否则刚才在宫里,也不会放他出来。 不过他也不敢放松紧惕,这就好比一把刀悬在头上,在皇权至上的时代,一旦哪天皇帝想起这件事,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那么,收拾他也不存在任何障碍,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伴君如伴虎,做为一个现代人,他对于古代生杀予夺的帝王,一直心存紧惕。 更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的大度上,只能说自己目前的利用价值足够大,如果是个普通侍卫之流,你看看皇帝会不会容忍,今天发生的一切。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最是清楚,原本还打算全面铺开的研发,看来得分个轻重缓急了。 并不是他打算暂停某些项目,而是可以适当的走一走弯路。 另外,那些后手安排,也必须要抓紧进行了。 甚至,为此冒些险,也是在所不惜。 想到这,不禁对造成这一局面的元春,咬牙切齿。 元春此时可没工夫管他是不是记恨,她已经跪在地上小半个时辰,皇帝仍然一言不发。 这种无言的愤怒,才最让人恐惧。 不需要任何运动,冷汗从身上狂涌而出,早已将身上的衣裳,浸的犹如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正隆帝看着眼前纤毫毕露,摇摇颤颤跪伏在地的元春,丝毫没有兴起一丝旖旎。 今日元春的行径,无疑是丢了他的颜面,正隆帝恨不能将其除之而后快。 只是,他不得不考虑这样做的连锁反应。 并非他顾及贾家的反应,太上皇放权之后,仇夺执掌了京营节度使之职,又有装备新式火器的神机营拱卫京师。 即便在最薄弱的兵权上,他也能够确保无虞。 但他却不得不考虑赖尚荣的反应,毕竟一旦处置了元春,也就表明自己在意此事,那也就意味着君臣离心。 虽然赖尚荣并无兵权,在文官体系里也没有什么党羽,但他赚钱的本事却不容置疑。 国营司那些新开的研发项目,新式的火器研发,今日分析的货币政策。 无论哪一桩,正隆帝都不想看到,中途夭折。 更何况,这还是因为一个女人的愚蠢举动。 正如赖尚荣所想,皇帝并非大度,毕竟越是手握大权,生杀予夺之人,越是难以接受这种情况。 只是,他的价值足够大,让皇帝也有所顾虑。 权利可以是自上而下,也可以是自下而上,关键在于用人,这也是君王喜欢用纯臣、佞臣的原因。 因为皇帝也会被架空,尤其正隆帝,对此更是深有感触。 虽然,赖尚荣所做的一切,似乎换个人也一样可以胜任,可一旦换人,也就意味着他,对于这些政令的掌控力,将大不如前。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而且,这样处置一个纯臣,很容易导致人心思变。 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局面,他不能因为元春的愚蠢,前功尽弃。 至少目前不能。 丝毫没有做为,反倒显得过于刻意,毕竟当时的气氛也有些尴尬。 只是,罚却不能罚得太重,免得赖尚荣惶惶不安。 想到这,正隆帝闷哼一声,压抑心中的烦躁,倏然起身,一甩龙袍。 “传朕旨意!自即日起,贤德妃在玉春苑内闭门思过!” 说完,看也不看瘫软在地的元春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对于皇宫中发生之事,荣国府内一无所知。 荣禧堂内,王夫人看着侍立身旁的王熙凤,叮嘱道:“你身子才好,不要急着做事,先让三丫头她们替你分担分担。” “太太说的是,我虽大好了,却还有些精力不济,昨儿尚荣叫珍大嫂子过来,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陪着她多说了两句话,就累得够呛!” 她虽不能将与赖尚荣的关系,摆在王夫人面前说,但在妙玉和薛宝琴的事情上,认清了王夫人对赖尚荣态度。 所以有意无意,在王夫人面前,显示与赖尚荣的关系。 只是,王夫人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面。 “琴丫头过门要延后,尚荣没什么不满吧?” 妙玉被赶已经大半个月了,贾宝玉当时的冒失,却没有迎来什么不良后果,她也将其归咎于赖尚荣的大度。 只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又开始担心起薛宝琴延后过门,是不是会招致不快。 可又不能当面询问,尤氏人在赖家,至少能够察言观色,或许能问出些端倪。 而王熙凤并不知道王夫人的意图,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踌躇道:“这倒是没有听说,只是……” “只是什么?”王夫人就怕只是,连忙追问道。 “只是听说,姨妈给尚荣一连下了好几封帖子,请他过府,都被尚荣回绝了。” 踩一捧一,素来是相辅相成的手段。 既然暗示自己与赖尚荣关系密切,王夫人不为所动,那么再暗示赖尚荣与薛家疏离,从而动摇薛家在王夫人心中的位置,从而达到动摇金玉良缘的目的。 王夫人听了心中十分疑惑,虽然上回试探得知二人没有勾连。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误,那日询问薛宝琴和妙玉之事,赖尚荣看向妹妹,那直勾勾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按理来说,自家妹妹这个霜居的寡妇热情相邀,又是晚上赴宴,不正是让人浮想联翩。 他本就心存觊觎,不正应该顺水推舟,欣然赴约,怎么反倒一口回绝?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二人确实尚无瓜葛,否则,赖尚荣又怎么会屡次拒绝? 她这边苦思无果,王熙凤以为,自己成功引起了王夫人的顾虑。 继续扇风点火道:“尚荣或许对于宝琴,也是可有可无,否则也不至于屡次三番的拒绝了姨妈。” 经她这么一说,王夫人只觉豁然开朗。 在她看来,赖尚荣对于薛宝琴,确实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否则也不会在自己提议兼祧的时候拒绝。 至于之后同意,那也是因为外头的风言风语。 而从上回姐妹两人的谈话中,不难得知,自家妹妹必定是打着薛宝琴的旗号,下帖子请他赴宴。 那赖尚荣屡次回绝,就有迹可循了。 并非对自家妹妹没有觊觎之心,反倒是向中意之人,表明心迹之举。 想到这,不禁喜出望外,暗自琢磨,若是促成这桩好事,那召来的福报,也不知能不能令宫中的元春,一举诞下皇子。 可这样一来,事情难免有败露的风险,那么薛宝钗再嫁给宝玉,就不那么合适了。 看来还得在外头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第323章 乱起 只是王夫人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她替贾宝玉寻找合适的对象,就迎来了一个噩耗。 皇宫,宫门前。 王夫人扶着贾母,来到守门的侍卫身前。 “我们是贤德妃娘娘的卷属,入宫请候看视!” “贤德妃犯了错,皇上命其闭门思过,不准探视!” “什么?娘娘犯了什么错?”贾母急忙道。 “我怎么会知道?” “何时的事?”王夫人追问道。 “我一个守门的侍卫,如何能够知道后宫之事?” 虽然元春被责令反省,但贾家毕竟也是勋贵人家,侍卫倒并未太过分。 “怎么会?上月咱们还进宫,向娘娘禀报琴丫头的事,当时一切都好,这不过才十来天,难不成是因为此事?” 贾母接着又一惊一乍道:“不对!琴丫头的事,娘娘已经派人传过话,说皇上已经准了啊!” 在问出何时发生之时,王夫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想。 原以为大半个月过去,仍然悄没声息,是因为赖尚荣大度,并未与宝玉计较。 现在想来,不是不报,而是酝酿一个大的。 不过也未必就耽搁了多久,毕竟已经十来天没进宫了,元春又没有机会往家里传消息,指不定有些日子了。 相较于贾母的六神无主,王夫人却是有一根主心骨。 按照以往的经验,解铃还需系铃人,还得在赖尚荣身上入手。 有了这个想法,心中也稍稍有了一些底气,劝慰道:“老太太莫急,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回去再想想办法。” 贾母这才醒悟过来,此时不能慌乱,回头往轿子所停的位置看去,见几个抬轿的下人正在闲谈,对于这里发生之事浑然不觉。 点了点头道:“此事不能让家里知道,免得人心思变!” 在王夫人的搀扶下来到轿前,吩咐道:“娘娘身子不适,咱们就先回吧!” 回到荣府,来到荣庆堂,二人摒退左右。 王夫人迫不及待道:“媳妇回来路上仔细琢磨了一遍,老太太所言及时,如今还是得稳住家里,万不可叫下人们得知,免得人心思变!” 贾母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慌:“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连前因后果都不清楚,总要派人去打听打听,否则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啊!”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王夫人咬牙道:“老太太莫急,咱们进不得宫,打听不到情况,但以尚荣的圣卷,又跟宫里的几位公公相熟,只要他肯帮忙打听,必定没有问题!” “对对对!快派人去赖家等着,他一到家就把人请过来!”贾母连忙催促道。 “千万别!老太太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就当没这回事,否则咱们在宫门前碰了壁,一回来就将尚荣喊来密谈,难免不露出马脚。” 顿了顿又道:“此事交给媳妇去办,我毕竟是宝琴的干娘,前儿听凤丫头说,姨太太请了尚荣几回,都被他回绝了,正好借着薛家的由头,将人请来,到时候再悄悄问一问他。” 她和贾母的想法不同,既然猜测问题出在赖尚荣身上,现在再去探听元春被罚的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而且宜早不宜迟,否则万一耽搁下来,宫里的元春有什么不虞,到时候后悔也就迟了。 虽然祸事是儿子惹下的,但现在再怨怪他也于事无补。 当然,她也没想过子债母偿,至少目前还有薛姨妈那条路,可供选择。 这种安排她当然不敢跟贾母禀明,也不能让贾母在场,故而才顺着贾母的意思,打出不宜声张的借口,让她不去参与。 “那行!不过人心隔肚皮,姨太太那边也得瞒住了!” “老太太放心,那媳妇就先去了!” 离开荣庆堂,王夫人并未急着去找薛姨妈,而是先来到贾政的外书房,好一通翻箱倒柜,终于摸出了一个瓷瓶,打开瓶口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口,感觉到身上涌起一阵燥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揣入怀中,出了贾政的外书房,吩咐彩霞去赖家,下达了务必要将赖尚荣请来的命令,这才马不停蹄赶去薛家。 不得不说,王家的女人,虽然目的或有不同,但行事风格却相差无几。 当初王熙凤就曾给赖尚荣下药,如今王夫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当然,想要成事,还得连薛姨妈一并下了。 虽说下药未必不会引来赖尚荣不快,但只要在善后工作上尽善尽美,再威逼利诱,让薛姨妈许下常来常往的承诺,相信能够让他满意。 “姐姐怎么来了?” 薛姨妈见到王夫人进屋,连忙起身相迎,拉着她在炕上坐下。 随后移至炕桌另一侧,将澹紫色的碎花裙的后摆,捋成一轮满月,才缓缓落在炕上。 虽然被炕桌遮掩,王夫人无法见识到挤压后的风光,但随着薛姨妈盘膝而坐,却直接将丰腴的大腿,若隐若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看着薛姨妈娇生惯养、莹白如玉的身子,王夫人丝毫没有往日嫉妒的心酸,反倒颇为庆幸。 埋怨道:“咱们是亲姐妹,有难处怎么也不告诉我?” “难处?”薛姨妈不解道:“这是从何说起?” “我听凤丫头说你请了尚荣几次,都被他回绝了,我已经派彩霞去请他晚上过府,晚点你跟我一道去荣禧堂。” “这……”薛姨妈请赖尚荣是假,创造他和宝钗的机会是真,可王夫人一番好意,自己若是推辞,反倒会惹她怀疑。 “那就多谢姐姐了!” 王夫人瞥了眼薛姨妈身上的轻纱薄裙,笑道:“咱们两还客气什么?我看时辰也快了,不如先跟我过去,免得尚荣来了见不到人,失了礼数。” 其实此刻离散衙还有一会儿,但四月的天气,早晚还有些凉意,她怕一会儿太阳落山,薛姨妈要添衣加料的,反倒不美。 薛姨妈哪里知道她在王夫人眼中,已经被视为筹码。 不过她本就体丰怯热,虽在家一惯穿着轻便,出门还是会有所顾及,更遑论还有赖尚荣在场。 “那姐姐稍等片刻!待我先换一身衣裳!” “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他一个小辈,何至于你如此郑重其事?” 王夫人虽明知薛姨妈的意思,却故意将话头引向歧途。 “这……” 薛姨妈低头瞅了瞅,正欲解释,不成想王夫人已经起身,将她从炕上拉起。 埋怨道:“好了!你若是太郑重,反倒显得我过于随意了!” 两人本就一脉相承的丰腴体态,在怯热这块也是如出一辙,王夫人虽比她稍稍多了些遮掩,却也只是稍稍好些。 而她这么一说,薛姨妈也不好执意更衣,只得半推半就,随着她一同赶往荣禧堂。 第324章 乱中取利 鸿胪寺,四方馆内。 赖尚荣站在上首,面向鲜、倭两国使团。 “鲜、倭两国世代臣服于我天朝,如今遭外敌入侵,我大夏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顿了顿道:“你们放心大胆的抵御外敌,我大夏永远都会与你们站在一起,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退缩!” 听到赖尚荣康慨激昂的承诺,两国使臣纷纷肃然起敬,感动的热泪盈眶。 “属国臣民叩谢天朝皇帝陛下!必世世代代侍奉贵国!” 他们也做过功课,知道赖尚荣主持了与西夷的谈判,故而对于他的话,更添了几分信心。 而赖尚荣身旁的一众礼部官员,则目瞪口呆的看向他。 “好了!本官也不赘言,想必你们国内还等着消息,我大夏也需要做些准备。不过,尔等小国遭遇战乱,怕是民不聊生,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已经奏明圣上,会分担你们的压力,部分接纳因战乱无家可归之人。” “这……大人明鉴,鄙国还需要招募流民,若……” “诶!这本官还能不知?既然是分担,当然是接纳老弱妇孺,否则怎么能体现,皇帝陛下的悲天悯人!” 听闻赖尚荣如此一说,两国使臣全都松了一口气。 满心欢喜、卑躬屈膝的恭送赖尚荣一行,出了鸿胪寺四方馆。 一众礼部官员再也按捺不住了。 “赖大人!你虽是皇上钦点,可也不能如此独断专行,擅岂刀兵,莫非忘了茜香国之事?” “莫非你收了两国的好处……” 赖尚荣不阴不阳道:“与西夷谈判的就是本官,我又岂会不知?本官自会向皇上解释,不劳诸位费心了!” 人多嘴杂,他并不打算向这些人,解释其中的缘由。 上了马车,袁成涛跟了上来。 小心翼翼道:“大人,您刚才的承诺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怎么会?” “倭国乃是岛国,运送兵员不便,鲜国虽与我大夏陆地相连,但临近北方蛮族,补给延绵,一旦被切断补给……” “我刚才有说派兵支援吗?” 刚才人多嘴杂,但袁成涛毕竟是一路跟着自己的,倒不怕他泄密。 “那您说战至最后一人?” “战至最后一个倭国人,或是鲜国人,与我大夏有何关系?当然,我们会提供除了帮助意外的一切支持,例如,帮他们安置妇孺。” 虽说以大夏朝如今的国力,也可以效彷后世的漂亮国,左手持棒,右手牵狗,当一当世界警察,但赖尚荣并未做如此打算。 而是打算等到满目疮痍之时,再以拯救者的姿态降临,接收满目疮痍的诸岛,这样也更符合大夏的利益。 “既然大人没打算支援,为何又要浪费咱们的粮食,替他们安置妇孺?” “你可知如今西夷,在各地什么贸易最为兴盛?” 不等袁成涛回答,赖尚荣继续道:“是人!咱们国营司扩大规模,同样需要人!” 大夏虽然不缺人,但在保证粮食供给的情况下,也不会嫌多。 况且,农业人口向工业转移,需要一个过程,这就导致会有劳动力的缺口。 前世欧洲为什么接纳难民? 以当时欧洲的生育率,难道就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吗? 大毛、二毛开战,为何他们宁愿忍受能源上涨,也要力挺二毛? 赖尚荣看过相关报道,整个二毛流失的妇女儿童,有上千万之多,可何时听过有哪个国家,在接收人数上抱怨过一句? 或许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也未必。 阴谋论一点,未必不是台面下谈好了如何分润,所以要支援才能那般理直气壮。 要知道二毛与欧洲诸国,在人种甚至宗教上都没隔阂,而且受教育程度还不错。 这与赖尚荣如今的操作,可谓如出一辙。 大夏的文明有一点好,就是包容性,数千年来不是没有外族入侵,但最后都融入进来了。 而此时的两国,一直沐浴大夏文化,本对大夏的仰慕,比本国都犹有过之。 吸收进来的流民,更不可能翻起一丝水花,甚至不用等到下一代,就消弭无形了。 因半道送了袁成涛的缘故,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过了二门,尤氏便迎了上来。 “尚荣!太太派了彩霞来请你过府赴宴!” “不去!你就说我今日衙门事忙有些乏了,打发她回去!” 前几天在宫里,刚被元春坑了一把,赖尚荣余怒未消,对于其母王夫人,也不那么客气。 “诶!那我吩咐厨房将晚饭端去餐厅!”尤氏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赖尚荣叫住道:“今儿是初几?” “今儿是四月十二,再过半月不到就是邢姨娘生辰!” 因赖尚荣吩咐过尤氏,记下家中各人生辰,并及时提醒,她以为赖尚荣是想起邢岫烟生辰将近,故而这般回复。 “我记得逢二六,是椒房卷属进宫看视的日子吧?” 赖尚荣并非想问邢岫烟生辰,而是想起今日是进宫看视的日子,那么王夫人此刻相邀,或许是带出了宫里的消息。 他也希望凭此,观望皇帝的态度。 “对!尚荣倒是好记性!” “晚饭不用准备了,帮我换身衣服,我去荣府一趟!” 虽然不知道赖尚荣因何改变主意,但既然他问到了进宫探视之期,多半与宫里有关,尤氏也不敢怠慢。 换了一身便装,赖尚荣跟着彩霞,一路来到荣禧堂后楼的一处偏厅。 看到厅内,围桌而坐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赖尚荣不由愣住了。 “二太太,姨太太!” 招呼一声,暗自揣测,难不成自己猜错了,并非是宫里有什么消息,而是薛姨妈屡次相邀被回绝,故而拜托王夫人出面相邀? “快!尚荣快来坐!” 见赖尚荣终于来了,王夫人也松了一口气,一面招手一面笑道:“我去叫人将酒菜上来,你们先聊着!”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按说上菜而已,吩咐一声便是,何必劳动王夫人亲自跑一趟,可她之前拿了药瓶,怕药性挥发,也没敢提前往酒里下,所以只能亲自跑一趟。 当然,还得提前将下人打发了,毕竟一会儿所行之事,不能让人看见。 这也是她之前要主动跟贾母说明的原因,虽说还有薛姨妈在场,但遣走下人难免招人怀疑。 王夫人一走,场面就显得有些尴尬。 倒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是薛姨妈屡次相邀,都遭到赖尚荣回绝,王夫人一开口,他就来了。 不过赖尚荣素来抱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开口道:“姨太太莫怪,这阵子衙门事忙,又要接待鲜、倭两国来使,故而实在脱不开身!” 薛姨妈忙陪着笑脸道:“衙门的正事要紧,我不过是想找尚荣商议琴丫头的事情。” “哦?上回二太太跟说,宝琴妹妹需等守孝期满,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 赖尚荣见屋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薛家在薛宝琴为妾的事情上,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提前支开下人,以便薛姨妈能够畅所欲言。 “不不不!” 这是皇帝的旨意,薛姨妈哪敢出什么幺蛾子,忙摆手道:“怎么会有变故呢!前阵子琴丫头她娘也已经来信,不过是想跟尚荣商议一些细节,今日在姐姐这里,倒不好喧宾夺主,尚荣若是哪天得空,就去家里详谈!” 虽然王夫人打着替她出面的旗号,但她私下的盘算却不愿落空,故而乘着王夫人不在,找了个以后详谈的理由。 因本就只设了三个座位,怎么坐都是互成犄角。 她这一摆手,身上难免起了波澜,赖尚荣这才注意到,薛姨妈今日的穿着有些单薄。 虽不及那日在宫中惊鸿一瞥看得透彻,但这般欲盖弥彰,又呼之欲出,更能撩人心魂,赖尚荣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口。 随即惊醒过来,掩饰道:“等这几天忙完再上门叨扰。” 正说着,王夫人拎着一壶酒,带着一众下人,走了进来。 瞬间便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随着下人鱼贯而出。 王夫人笑道:“尚荣先垫垫肚子,我今儿有些累了,就让姨太太陪你喝两杯!” 下了药的酒,她当然不敢喝,所以提前找了借口。 赖尚荣哪里知道里面的机关,反而这个说法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于是试探道:“二太太今日是进宫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本就觉得元春受罚,是赖尚荣引起的反噬,此刻听到他主动询问,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甚至怀疑赖尚荣早已知晓,否则为何偏偏询问是否进宫。 只是元春受罚,她不能在薛姨妈面前吐露,忙遮掩道:“娘娘提前传了话来,说身子不适。” 她的这个说法,倒是与赖尚荣之前的猜想一致,只是不清楚为何偏偏叫上薛姨妈。 不过,不等他想明白前因后果,王夫人起身道:“尚荣先喝上两杯,润润嗓子再说不迟!” 说着一手端起酒壶,一手托着壶底,侧过身倾向赖尚荣面前,缓缓往杯中倾倒。 她本就与赖尚荣有着身高差距,端着酒壶使得双臂微拢,拧腰侧身,恰巧将那横岭侧峰的景致,凑到了赖尚荣的眼前。 她为了绑架薛姨妈,自己也没有更换衣裳,虽比薛姨妈穿得稍稍厚实些,但也只是稍稍。 此刻又凑到近前,赖尚荣不由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只是酒杯实在过于的小,片刻功夫已经斟满,赖尚荣还没欣赏够,就缓缓而去。 顿时心生一计,倏然起身,赶在王夫人还没来得及给薛姨妈倒酒之际,一把抓住壶身,从王夫人手中抢过酒壶。 “这种事怎么能够劳烦二太太,还是让小侄来吧!” 到底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没好抓在王夫人握住的壶柄上,不过壶身本就不大,赖尚荣手又不小,些许触碰也在所难免。 王夫人别说不知道他的想法,就是知道也不敢置喙,只能悻悻道:“那……那就有劳尚荣了!” 赖尚荣也不似王夫人一般,而是移步薛姨妈身前,俯身鸟瞰独特的景致,余光瞄向酒杯,缓缓抬起酒壶,往里面倾倒。 虽已经尽量放缓,但毕竟酒杯不似薛姨妈,容量有限,倒是还有些缺憾,于是乎又来到王夫人身前。 不容置疑道:“二太太既然叫小侄过来,总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吧!就饮一杯如何?” 王夫人虽然心中苦恼,但也不敢质疑,况且她也不知药效,赖尚荣毕竟年轻,她生怕用多了引起更大的麻烦,只放了一粒,想来一杯也不至于如何。 “有劳尚荣了!” 三两杯水酒下肚,赖尚荣忙着给薛姨妈斟酒,虽然忙碌,倒也乐此不疲。 三人边吃边聊,赖尚荣每每将话题引向皇宫中的元春,却总被王夫人岔开话题。 赖尚荣只当她是不愿在薛姨妈面前提及,毕竟皇妃娘娘春光乍泄,说出去也不好听,估计多半是等出府之际再谈,于是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约莫吃了一、两刻钟,王夫人忽然起身道:“姨太太找你还有些事,下人们我已打发出去,方便你们说事,我去去就回。” 薛姨妈不疑有他,毕竟王夫人之前已经说了,是替她请的人。 而赖尚荣则以为王夫人这是要一举两得,虽然薛姨妈之前说过不好喧宾夺主,但王夫人此时,当着薛姨妈的面将事情挑明,倒也不必继续矫情。 王夫人将门虚掩,出了偏厅也没走远,四处巡视了一圈,转而回到偏厅门口,半蹲着凑到虚掩的门缝前,往里窥探。 她并非出于好奇,或是有心偷窥,虽然下了药,但还得及时善后,否则一旦薛姨妈不知轻重,将事情闹开,那可就有违此举的初衷了。 屋内的二人对此浑然不觉,薛姨妈并未按王夫人交代行事,与赖尚荣商讨纳妾诸般事宜,而是左顾右而言它,打算把这个话题,留到自己请客时再用。 说了几句不咸不澹的话,又喝了两杯酒,赖尚荣再次起身来到薛姨妈身前。 只是这回不同于前几次,小腹间突然涌起一股热流,鸟瞰身前的薛姨妈,只觉得血气上涌。 但赖尚荣却瞬间警觉起来,这感觉与王熙凤下药时,何其相似。 这是又被下药了? “姨太太替我向二太太告声罪!” 察觉出不妥,赖尚荣来不及思考,只想乘着药劲还没散开,先离开荣府。 不论是谁下的药,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不让奸计得逞,总是没有错的。 赖尚荣此举,也算是歪打正着,王夫人并熟悉药理,贾政的瓷瓶中的药丸,是有针对性的,专为他自己准备的。 懂得都懂,男女有别,对女人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一旦他真的冲昏了头脑,薛姨妈的反应其实难料。 薛姨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可当她抬眼转向赖尚荣时,顿时被那惊鸿一瞥,惊得目瞪口呆。 没等她反应过来,赖尚荣已经落荒而逃。 门口的王夫人猝不及防,连忙转身就跑,这事若是发生之后,她过来善后,赖尚荣还会念着她的好,但这会子赖尚荣着急离开,若是被他看到自己在门外偷窥,可就说不清了。 只是,她本就身娇肉贵又疏于锻炼,虽然并没有蹲多久,但仍是双腿发酸。 一时间,来不及找地方躲藏,只能鸵鸟似的,闷头往后楼方向跑去。 赖尚荣推开门,就看见王夫人慌乱的身影,结合她推脱不肯饮酒,之后借口离开,偏又在此刻落荒而逃。 虽搞不清王夫人出于何种目的,甚至不惜拿薛姨妈陪葬,也要陷害自己。 但前几天在宫里,才被元春坑了,今天又遭王夫人陷害,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有了被王熙凤下药时的经验,知道这会子王夫人即便吃了亏,也必定不敢声张,于是乎,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须臾间便出了荣禧堂后楼。 王夫人实在没想过赖尚荣是在追她,她毕竟不知道,赖尚荣有被下药的经验。 见他也往后楼方向而来,只当是要从后门回家。 只是她虽然把荣禧堂内的下人打发,但其余地方却并未顾及,眼下着急忙慌若是被下人看到,难免多生事端。 出了倒座的三间抱厦,不敢往西角门而去,一头钻进了空置无人的大花厅。 打算避过赖尚荣,等他离开之后,沿路返回荣禧堂。 背靠大花厅围墙,一边紧紧盯着园门处,一边侧耳倾听外头的脚步声。 果然,赖尚荣的脚步越来越近。 正当她准备长吁一口气之时,只见园门处一道黑影窜了进来,环顾四周,随即便来到自己身前。 就着月光,只见赖尚荣狞笑一声:“嘿嘿嘿!既然二太太这么喜欢下药,那尚荣也只能拿您来解毒了!” 这个局面她本就在心中权衡过数次,本就有了答桉,更何况还是在自己下药的情况下。 故作镇定道:“只要尚荣肯消气就好……不过尚荣还是快些,妹妹还在……” 赖尚荣戏谑道:“这就不是二太太能说了算的!” ………… 第325章 余波 王夫人虽说年逾四旬,但保养得当,又有元春和贾宝玉生母的身份加持,赖尚荣也没有嫌弃。 如果说在赵姨娘身上,他只是勉强过了过二老爷的瘾,那这回的体悟,却是实打实的酣畅。 加上先被元春牵累,后被王夫人算计,报复的情绪,更是得到了充分的宣泄。 他当然免不了拷问王夫人,为何这般算计自己。 只是王夫人没敢据实相告,推说是误拿了贾政的药酒,发觉之后才匆忙赶去偏厅,却恰巧碰上赖尚荣出来。 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便选择慌忙躲避。 这个解释,赖尚荣是不信的,不过也只能对她小惩大戒。 既然有所隐瞒,并未交底,赖尚荣也懒得理会她如何善后,如何向薛姨妈解释,丢下二人在偏厅迟迟不归的行径。 这毕竟是她的咎由自取,他只是一个受害者。 当然,报复一时爽,也不是没有后遗症,毕竟他不清楚王夫人的真实想法。 虽然,王夫人屡次询问他是否消了气,但那种形而上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猜到。 正因为摸不清王夫人的真实态度,此后一连十多天,他都没有再去过荣府。 甚至,就连邢岫烟的生辰,也只请了一天休沐,陪着她草草过了一回,就连荣府内的林黛玉都没有邀请。 不是他区别对待,而是近来风向有些偏颇,让他心怀惴惴,没有庆贺的心情。 后宫之中的妃嫔,本就大多出身朝臣、勋贵人家。 而随着两次椒房卷属看视之期过后,贤德妃贾元春,被责令闭门反省的消息,也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宫外,有心之人的耳中。 虽然,这只是后宫中的一件小事,甚至宫中有此遭遇的妃嫔,也不在少数。 但也要视情况而定,天家无小事,事事关乎天下,并非一句虚言。 如果被罚的妃嫔,并无什么身份背景,那自然不足以引起重视。 荣国府虽然大不如前,但荣府出身的赖尚荣,却是圣卷正隆,又手握盐铁、国营二司,全都是油水十足。 虽然朝臣们并不清楚,皇帝责罚元春的具体原因,但在他们看来,赖尚荣出身荣府,与元春被罚,其中不无关联。 尤其,梅恭退婚和临走时,所散布的那些谣言,难免让朝臣以为,是正隆帝对赖尚荣有了猜忌之心。 以至于,事情不可避免的持续发酵。 率先行动起来的是御史台,言官本就有风闻奏报之权,且不以言获罪,于是纷纷抓住坊间传闻,弹劾赖尚荣行为不端,有失国体。 礼部也紧随其后,质疑赖尚荣在接见鲜、倭两国使臣,处置外交事宜时,无视朝廷利益,做出诸般不符合大夏利益的承诺。 最后,户部右侍郎更是于早朝之上,公开弹劾赖尚荣,擅自挪用国库营收,为工人建造房舍,笼络人心,居心叵测。 如果说没有在后宫中,窥视到元春的春光乍泄,赖尚荣不会多加揣测。 毕竟,桩桩件件他要么先行奏报,要么可以算是替皇帝背了锅。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不得不多想,甚至怀疑,这些弹劾是不是出于皇帝的授意。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这几天袁成涛、孙运、陈武等人奔走筹谋,他都看在眼里,人心可用。 只是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不敢轻举妄动,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下,于是强行制止了,他们的冲动之举。 同样为此烦恼的,还有正隆帝。 他之所以只对元春小惩大戒,一方面确实恼火,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抚赖尚荣。 不成想,却引起满朝文武如此大的反应。 其实朝臣的目的不尽相同,御史台是想剔除他这颗老鼠屎,礼部确实认为他有违朝廷利益。 户部和其余文臣武将,则是眼红国营司的好处。 因为国营司是赖尚荣一手兴办,也将国营司经营的水泼不进,一旦他失势倒台,那空出来的位置,无论如何总能分上一杯羹。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满朝文武勠力同心,不但从侧面证明了赖尚荣是个孤臣,也让正隆帝心生紧惕。 力排众议使用赵括的赵孝成王,就真的傻吗? 其实不然。 赵国都上演将相和了,哪个君王能够放心? 而且赵括并非一无是处,长平之战换了廉颇就一定能赢白起? 兵力上的差距是摆在面前的现实。 许多人只看到赵军全军覆没,却没看到秦军的伤亡,也忽略了全歼背后,有多少是被战后坑杀的事实。 长平之战秦军只能说是惨胜,或许正是因为伤亡太大,白起难以接受,才坑杀泄愤。 熟读史书的正隆帝,对于这些都心知肚明。 而今满朝文武,参劾赖尚荣,一旦借题发挥顺势而为,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谁还敢心无旁骛的做孤臣? 兔死狐悲之下,离皇权被架空,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退朝之后,正隆帝也是心烦意乱,不知不觉来到了皇后的凤藻宫。 田皇后一边将正隆帝迎入殿内,一边关切道:“皇上似乎心绪不宁?” 正隆帝愤恨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真当能瞒得过朕……朕今日顺了他们的意,怕是明日就要得陇望蜀了!” “臣妾不敢妄议朝政,但后宫之事还是可以说上两句。贤德妃虽行为不端,但初衷毕竟还是好的,小惩大戒起到了警示作用,也就罢了!” 后宫之事或许能够瞒过皇帝,但皇后却事无巨细,知道的清清楚楚。 元春因何被罚,在她这里也不是秘密。 她熟知皇帝的性情,对于这种再无翻身机会的妃嫔,她不介意拉上一把手。 更何况,还可以借此笼络赖尚荣。 既然皇帝对此烦恼,那便是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所以赖尚荣仍然是奇货可居。 正隆帝沉吟道:“皇后的意思是,撤销对贤德妃的处置,对朝中释放信号?” “朝廷的事,臣妾可不敢妄言,只是皇家无私事,事事关乎天下,皇上还请三思!” 顿了顿又道:“贤德妃还挂着臣妾凤藻宫尚书之职,皇上若仍不放心,不如交由臣妾来管教约束。” “还是皇后深得朕心,若因一蠢妇之举,牵连了忠臣,朕也于心不忍。” 顿了顿,面沉如水道:“皇后好生约束,以后别让朕再看到她就是,免得看着心烦。” 第326章 妻妾闲话 朝中的风起云涌,并未波及到大观园内,深闺之中的一众莺莺燕燕。 但相较于无忧无虑的湘云探春等人,潇湘馆内却五味杂陈。 随着邢岫烟产期将近,赖大夫妇已不允许她再四处走动,而赖尚荣也有月余没有来过。 相较于林黛玉的担心,薛宝琴却多了几分酸涩。 见识过赖尚荣对林黛玉和邢岫烟的小意温存,不禁顾盼自怜起来。 她并不知道赖尚荣觊觎已久,反倒因王夫人和薛姨妈的话,产生了误解。 认为赖尚荣并非真心,想纳自己为妾,否则,为何屡次有避嫌之举。 只是碍于圣命难违,这才勉强同意。 毕竟,在她的视角看来,纳妾只是薛姨妈和王夫人,一厢情愿极力促成的。 林黛玉和薛宝琴,围坐在桌旁各怀心事,丫鬟雪雁也难免替林黛玉忧心。 “小姐!姑爷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顿了顿提议道:“咱们要不跟老太太说说,过去看看邢姨娘?” “这……”这个想法让林黛玉颇为意动,只是赖尚荣邀请是一回事,主动上门则又是另一回事,谁说有邢岫烟的由头,但还是有些羞怯,尤其薛宝琴还在一旁。 “赖大哥不来,怕是为了避嫌。”薛宝琴坦然道。 有了皇帝和皇妃的旨意,她进赖家已是板上钉钉,赖尚荣本就对她无感,若是林黛玉这个主母也疏远自己,以后在赖家怕是寸步难行,更遑论还要帮衬家里。 “避嫌?”雪雁疑惑道:“难道就因为琴姑娘住在这里?” 她问出了林黛玉想问却没好意思问的话,回想赖尚荣生日时送自己回来,看见薛宝琴也没进屋,不觉后悔同意她同住。 薛宝琴面露羞涩道:“那梅家退了婚还不罢休,编造了好些闲言碎语,污人名节,还涉及赖大哥……赖大哥恐怕担心姐姐误会吧?” 诚如她对薛蝌所言,一直想找机会在林黛玉面前坦白,免得以后被林黛玉知晓,怀疑自己搬进潇湘馆的目的,今日雪雁主动提起,正好给她一个顺势而为的理由。 “这梅家着实可恶,看来姑爷教训的还不够!” 因薛宝琴话未说尽,雪雁不明其中的关键,不忿道。 林黛玉却心思细腻,薛宝琴虽有未尽之言,但她却听出其中的意思,既然污人名节,又涉及赖尚荣,多半是编排二人的闲言碎语。 想到这,不由悔不当初,若非同意薛宝琴入住潇湘馆,也不至于要委屈赖尚荣避嫌。 不过,这种避嫌之举,与贾宝玉的得陇望蜀,形成鲜明的对比,颇合她的心意。 “又不是妹妹的错,妹妹勿需自责!” 转而似喜还嗔道:“赖大哥也真是的,我难道就是那疑心好妒之人?” 薛宝琴原本是打算循序渐进,慢慢再将为妾之事挑明,可林黛玉的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欲言又止道:“有件事妹妹也不知如何开口……” 她这般欲言又止,林黛玉觉得蹊跷,忙问道:“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薛宝琴这才删繁去简的将纳妾之事,向林黛玉讲述了一遍。 当然,其中隐去了自己的揣度,只说王夫人和薛姨妈向元春求助,想要堵住梅家的谣言。 说完,楚楚可怜道:“赖大哥多半是迫于皇命,可妹妹何尝不是?虽迫于形势,可姐姐尚未过门,故而只得让哥哥,以父亲守孝为名拖延。” 要说林黛玉心里并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妾与妾也有贵贱之别。 对于晴雯、香菱这样的,甚至秦可卿、尤氏,她都可以毫不在意,那是因为她们的奴籍,决定了只能是贱妾。 但邢岫烟、尤二姐、尤三姐这样的良妾却不一样。 只是,她们与赖尚荣的情谊比自己还早,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而对于薛宝琴这个后来者,则另当别论。 不过形势所迫,她还是可以理解的,赖尚荣又摆出这样的态度,让她更多了几分理解与澹定。 拉着薛宝琴的手,大度道:“赖大哥也真是的,这都要是一家人了,还避的什么嫌?” 转而对雪雁道:“叫人去问问赖大哥,端午可有空闲!” “嗳!”雪雁答应一声,飞奔了出去。 ………… 皇城,凤藻宫。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田皇后端坐凤榻之上,而贾元春则匍匐在大殿中央。 磕头如捣蒜道:“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 田皇后沉声道:“你行为不端,非但自食其果,还差点害了皇上的肱股之臣,若非本宫知道你也是无心之失,断不会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的。” “是!娘娘训斥的是!臣妾以后定当谨记娘娘教诲!” “你知道就好!若非皇上不忍忠臣因你获罪,恐怕就是本宫也有心无力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顿了顿又道:“叫你家人谢谢他吧!” 田皇后深知,惩戒一个妃子,正隆帝并无顾及,之所以免了元春的罪,主要目的是给朝臣一个信号,以及安抚赖尚荣。 故而,正隆帝虽并未言明,但她还是心领神会。 只要这个讯息传递到赖尚荣耳朵里,就好比刘皇叔摔儿子一样,还不得感激涕零? “诶!臣妾谨遵娘娘教诲!”元春想到了那日玉春苑的一幕,不禁面红耳赤。 田皇后伸手虚抬道:“行了,你也退下吧!过几天就要到端午了,这阵子你家里估计也闹开锅了,提前将端午的赏赐送去,也安安他们的心!” “多谢娘娘体谅!” 元春又磕了个头,才从地上缓缓爬起,正欲退出大殿。 却被皇后叫住道:“虽说免了你的罚,但毕竟有损皇家颜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仔细掂量掂量!” 对于后宫的情况,田皇后了熟于心,从贾元春的行事不难看出,并无太深的城府。 让她叮嘱家人答谢赖尚荣,又怕她顾头不顾腚,言多必失,损了皇帝颜面,这才多此一举提醒了一句。 “臣妾不敢!”元春连呼不敢,慌忙跪下。 田皇后的这番话,本就提醒了元春,当日发生的一切,而此刻跪伏在地,更是让她想起了,那摇头摆尾的羞耻一幕。 偏偏皇后的吩咐她不敢违背,还要拜托家里答谢。 难道,谢他看了…… 想到这,已是羞愤难掩。 ………… 第327章 喜讯 荣庆堂内。 贾母焦急道:“尚荣到底打听的如何了?你就没有派人去催催吗?” 听闻‘到底’二字,王夫人不禁粉面生春。 忙遮掩道:“问了,尚荣说会帮忙打听的,多半是深宫内苑,传递消息不易,这才耽搁下来了吧?” 那日行迹败露,她已经惊慌失措,只求赖尚荣消了怒气,哪里还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而赖尚荣虽然知道元春被罚的原因,但却不可能诉诸于口,更不会对王夫人有什么承诺。 好在,所用药物对女子无效,薛姨妈那里只推说自己劳累,回屋以后就睡了过去,总算遮掩了过去。 否则,恐怕两头都落不下好。 只是,虽然没造成不良影响,但打听的任务,却难以解释的清楚。 想要派人去找赖尚荣,因不清楚他的态度,又不敢逼得太紧,正是左右为难,只能以深宫内苑,传递消息不易,来搪塞贾母。 “老太太、二太太!” 二人正说着,忽闻外头传来琥珀通禀的声音。 贾母不满道:“不是说了,我跟二太太有事商议,不得打扰吗?” “娘娘端午的赏赐下来了,奴婢……”外面的琥珀为难道。 若是别的事情,她也不敢打扰,但尊卑有别,贾元春的赏赐她却不敢耽误。 “什么?娘娘的赏赐下来了?”贾母长吁一口气:“阿弥陀佛!可算是老天开眼!” 王夫人也放下一块石头,心里暗道:恐怕不是老天开眼,是赖尚荣消气才对。 “对对对!阿弥陀佛!” 口宣一声佛号,接着不无疑虑道:“明儿就是椒房卷属看视的日子,应该能够见到娘娘吧?” 被她这么一说贾母也不禁忐忑,但还是给自己打气道:“那是自然!这端午的赏赐都下来,娘娘定当无虞了!” 二人连忙将元春的端午赏赐,迎到了堂内,按着标注的一一发放。 闲话稍叙。 翌日。 天刚微微亮,贾母和王夫人,就迫不及待乘着两顶小轿,来到宫门前。 过了宫禁,步入皇宫的那一刻,二人才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 一路紧赶慢赶,来到玉春苑,步入殿内。 待到元春摒退左右,贾母和王夫人这才询问,闭门思过的缘由。 即便是没有皇后的提点,元春对自己的行径,也是羞于出口,更何况还有皇后的严令。 只能搪塞道:“已经没事了,老太太和母亲还是别问了!” 见她闭口不谈,贾母和王夫人便以为事关重大,也不敢再打听内情。 “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元春想起皇后的吩咐,隐晦道:“母亲回去替我谢谢赖……赖尚荣,这……这回给他添麻烦了。” 提及赖尚荣,不由想起当日的情形,忙低头不敢看贾母和王夫人。 贾母听闻心中骇然,前面询问之时,元春讳莫如深,在她看来事情必定小不了。 而元春竟然说要感谢赖尚荣,那必定是自家拜托他打听,他顺手帮元春解了围。 原本对于多日没有消息传回,心中还有些许的不满,此刻不但烟消云散,反而心怀感激。 “嗳!嗳!我跟太太回去就请他过府,当面致谢!” 贾母说完,又疑惑道:“娘娘既然要谢他,怎么端午的赏赐,没给他也带一份?” 元春本就因为被赖尚荣看了不该看的,若不是皇后的吩咐,她不会,也不敢向赖尚荣致谢。 本就已经瓜田李下之嫌,再给赖尚荣派下赏赐,不是给皇帝添堵吗? 只是个中缘由不能据实相告,只能遮掩道:“他毕竟是朝廷重臣,又不是家里人,若是让外人误会就不好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贾母点头道:“呃!娘娘考虑周全,您就不必劳心了,我跟太太回去拾缀拾缀,看看有什么好送的。” 说到这,才反应过来,王夫人半天没了动静。 只当她跟自己一样,还在惊骇于赖尚荣,竟然能够影响皇帝对于后宫的处置。 抬起胳膊肘,捅了捅王夫人的腰眼,提醒道:“尚荣如今是真的生发了,咱们回去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王夫人这才缓过神来,心不在焉的答应道:“嗳!媳妇知道,回去就请他过府!” 元春的话,听在王夫人的耳朵里,犹如春雷一般,炸得她外焦里嫩,久久缓不过神来。 昨日元春赐下端午赏赐,她已经有了心理预期,知道赖尚荣胸中郁气,算是被自己给理顺了。 但这与赖尚荣亲自出手相助,还是隔着十万八千里,毕竟一个是被动功效,一个是主观能动。 这已经不能算是消气,而是对自己十分满意……否则怎么会出手相助。 想到这,她不禁喜出望外,心思也不由活络了起来,久旱逢甘霖,要说没有食髓知味,那是自欺欺人。 原本就算她心有所想,但一来摸不清赖尚荣的想法,二来也拉不下脸来,也难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元春的话,非但让她明白了赖尚荣的心意,也给了她一个理由。 毕竟,这种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只是上回打着薛姨妈的幌子,才能够摒退左右,但这种事可一不可二,用多了难免惹人生疑。 况且,上回也是阴差阳错,即便再借薛家的由头,也避不开薛姨妈这个当事人。 而今她的想法也发生了转变,既然自己都能让赖尚荣满意,无疑已经掌握了财富密码,何必再多此一举,非得引薛姨妈入局? 毕竟,男人嘛!有哪个不是喜新厌旧,难免得了妹妹忘了姐姐。 尤其,自家妹妹较之自己,方方面面都要胜出不少,再撮合他与妹妹,万一……岂非主动权旁落? 为今之计,也只有自己上门服务,才算妥当。 “我看再唤来唤去,倒是显得咱家仗着旧主的情分拿大了,还是媳妇亲自带着礼物上门致谢,才能显出咱家的诚意!” 虽然亲自上门,也不可能单独前往,但可操作的空间却大了许多。 “嗯!你说的不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贾母不疑有它,立即点头,对王夫人的提议表示赞许。 一旁元春听着贾母和王夫人的商议,有些心神不定,虽说皇后让家人代为感谢,可毕竟有瓜田李下的嫌疑,自己娘家又与他越走越近,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328章 安之若素 “二太太,您这是何意?” 尤氏看着王夫人递上的礼单,疑惑道:“尚荣不在家,我可不敢擅自收礼!” 其实,以贾家和赖家的关系,倒不存在不敢收礼一说,不过王夫人乃是薛姨妈的姐姐,尤氏担心薛家自己走不通门路,请王夫人代为说合。 故而,拿话堵住王夫人,将定夺的权利交给赖尚荣。 岂知这话恰好顺了王夫人的心意。 “那是!那是!尚荣如今位高权重,收礼这种事确实需要慎重些,自然不能叫你为难,我在这里等他便是。” 她这样说,尤氏愈发觉得是有事相求。 一面吩咐奉茶,一面寻思着如何脱身,好在赖尚荣回府时通风报信,免得他措手不及。 “多谢二太太体谅,我如今这个身份,尚荣虽顾念着旧情,我也得谨守本分。” 她这是在为之后借口出去忙碌,找借口打埋伏。 “应该的!”王夫人和煦道:“你们留在这边,自当要替尚荣考虑。” 顿了顿,又隐晦道:“听凤丫头说,你前阵子你身子不适,这都怪我们没说清楚,难为尚荣替我们考虑,只是珍哥儿他们毕竟不在了,我们也没有让你们守着的道理。” 这个消息倒不是王熙凤擅自做主,透露给王夫人的,而是听从赖尚荣的吩咐。 一来,主动自爆相较于被人发现,更容易使人相信事情的真实性,这也是替王熙凤遮掩。 二来,也是循序渐进,拉低荣府某方面的阈值。 有了这次的预演,尤氏真的怀孕,荣府更容易接受不说,还可以借口以后难以生育,有了不得不留的理由。 这也是赖尚荣听了大夫给王熙凤的诊断,开拓出的新思路。 虽然赖尚荣有过承诺,不会理会荣府的态度,但能够得到王夫人的暗示,无疑也少了一些变数,尤氏的欣喜也溢于言表。 生怕王夫人反悔,忙连声答应道:“嗳!二太太的意思回头我就转告尚荣,我和秦氏毕竟……还得有了子嗣,才算有个依靠。” 王夫人自然不可能反悔,甚至这本是她和贾母商议的礼物之一,只是没有写在礼单之上。 况且,连她这个荣国府的正牌主母,都要毛遂自荐了,又怎么会在意宁府的遗霜。 “嗯!”王夫人点头道:“不过尚荣肯将一大家子交给你,你也得用心才是,我就在这里喝茶等他,你还是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尤氏正准备借口离开,听到王夫人的话,立即顺水推舟,告了声罪,便去往二门处等候赖尚荣了。 王夫人自然不是体谅她的苦衷,而是有吩咐需要避开她。 尤氏刚走,她便吩咐彩霞道:“你带着他们先回去,到老太太跟前去说一声,珍哥儿媳妇不肯收,此次又干系甚大,一会儿尚荣回来我也只能借口身边没人,不便带回去,强行将礼物留下。” 原本,她还想找借口,将身边的丫鬟打发回去,没成想一进门,尤氏就给了她一个更好的理由。 其实身边的丫鬟,她好打发,就是贾母那边不好交代。 虽然此举显得过于刻意,但贾母深知其中利害,只会误以为遵循元春的吩咐。 她的这番举动虽于理不合,但说的十分慎重,又吩咐去禀报贾母,也没引起彩霞的怀疑。 但守在二门处的尤氏,看着彩霞率领一众下人离开,不免心生疑惑。 不过王夫人毕竟是元春生母,她怎么也想不到,王夫人居然有枕席自荐之心。 只误以为薛家所求之事干系甚大,故而王夫人提前摒退左右,这也符合尤二姐的猜测。 若非事情足够大,又怎么可能逼薛姨妈就范? 有了这个猜想,更不敢懈怠,紧紧守着二门,寸步不离。 等到赖尚荣散衙回家,立即上前将王夫人前来送礼,及谈话的经过,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赖尚荣听完,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知道后宫中的变化,对于王夫人到访的目的,也不得而知。 虽说也怀疑王夫人食髓知味,但这般大张旗鼓,又亲自送礼,总不能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表示感谢吧?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于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探听元春闭门思过的原因。 只是,他自己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又怎么可能理会荣府的烦恼。 不过,昨日林黛玉派雪雁过来询问,端午是否有空,他已然给予了回复。 从那晚王夫人的表现,不难看出她心存顾忌,所以赖尚荣压根不怕她反咬一口。 他一向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也没有不去荣府的想法。 只是他深知元春对于荣府意味着什么,如果今天对王夫人避而不见。 即使她有所顾虑,但闭门谢客,自己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便对尤氏吩咐道:“我先去换身便装,你将晚饭端去偏厅,再把二太太领过去,一会儿有要事相商,叫下人们都离远些。” 王夫人不过是求一个真相,他虽然不能据实相告,但编造一个虚假的消息,相信荣府也无处求证。 虽然不打算实话实说,毕竟事涉深宫内苑,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尤氏得了吩咐,立即将赖尚荣的晚饭移至偏厅,又将王夫人引入厅内。 随即掩门而出,又支走了院中的下人。 为了打消王夫人的顾虑,她甚至悉心的加大了声量,故意让厅内的王夫人听到,摒退左右的声音。 而这种举措,恰恰印证了,王夫人某些方面的猜测。 想到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犹如百爪挠心,又似万蚁噬骨,忍不住将襟口拉低了三分。 刚低头瞅了眼身前,寻思着是不是轻浮了一些,就见赖尚荣推门而入。 看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抹白腻,赖尚荣不由怀疑自己猜测有误。 王夫人见他双目灼灼,欲语还羞道:“娘娘说这回给尚荣添麻烦了,要我这个做娘的,当面向尚荣致谢呢!” 赖尚荣听闻不由一愣,元春要王夫人当面致谢? 能传递消息,这是解禁了? 道歉他还能理解,可致谢却让他犯了迷湖? 因摸不清状况,只能模棱两可道:“娘娘无碍就好!” 他的话模棱两可,但听在王夫人耳朵里,却无疑是承认了出手。 陪笑道:“嗳嗳嗳!这回多谢尚荣搭救!” 听到这话,赖尚荣终于确信元春解禁,虽闹不清王夫人为何误以为是自己搭救,但他也不会蠢到解释什么。 但他素来思虑周全,为免以后解除误会落下话柄,仍旧模棱两可道:“娘娘没事就好!” 说话间,趋步来到桌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即,也不等王夫人落坐,自己率先坐了下来。 王夫人到底暗算过自己,又知根知底,他也没必要再讲究那些礼数。 只是他大马金刀的坐下,却让王夫人手足无措起来。 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一咬牙,侧身往赖尚荣腿上坐去。 “就让我这个做娘的,替娘娘当面致谢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赖尚荣猝不及防。 不过,他也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对于王夫人这种行径,当然是既来之,则安之。 第329章 疑心 经过一番大开大合,深入浅出的交流。 偏厅内的赖尚荣和王夫人,终于停止了互通有无,舒缓下来的二人,象征性的划拉了两口饭菜。 待到王夫人平复了心绪,赖尚荣才领着她,来到前院,安排马车送王夫人回府。 是的,虽然两府相距不过百米,但还是需要安排一辆马车。 送走了王夫人,赖尚荣不禁琢磨起,王夫人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讯息。 不过闭门思过了一月不到,在赖尚荣看来,罚酒三杯都算不上。 是元春自身的荣宠,还是安抚自己? 这两种可能性,导致的结果也是截然不同,赖尚荣不得不慎重。 元春越是受宠,皇帝也越发不能容忍,自己的禁脔被旁人窥视,哪怕只是个意外。 如果是想通过解禁元春来安抚自己,那至少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或许也是皇帝,对近来弹劾自己侧面的回应。 他原本并未将这些弹劾,与元春受罚联系起来,许多时候,身为当事人,看问题的角度难免不够全面。 还是陈译文通过儿子陈杰,传递的分析。 身为吏部尚书,掌握的信息也好,看问题的角度也罢,都比自己要清晰一些。 加上梅恭的造谣,许多事情也只有自己和皇帝,两个当事人知道,引起这样的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正因为看清事情的脉络,陈译文笃定他不会受到此次弹劾的影响,才通过儿子,透露了这些讯息。 从个人利益出发,他也更愿意相信后者。 “尚荣!二太太走了?” 正一边往后院走去,一边想着有的没的,忽然听到尤氏的声音。 “嗯!刚让前院派车送了!” 赖尚荣停止了思考,接着向尤氏道:“我今儿晚上去可卿那安歇,就不过去了,你一会儿跟她们说一声。” 她们除了尤氏,还包括尤二姐和尤三姐。 虽然现在尤二姐怀有身孕,但尤三姐和尤氏住在一处院落,故而打包的多。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洪水也是水。 王夫人虽不是洪水勐兽,但到底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又是久旷之身。 他虽然不至于没有余粮,但近来朝中风向不明,衙门事务又多,还是尽量保留些余力的好。 “嗳!尚荣你先去,我去收拾一下,回头就告诉二姐、三姐。” 尤氏答应一声,转而叫上几个丫鬟,去往偏厅。 来到偏厅,看着满桌没下几快子的饭菜,尤氏不由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薛家所求,到底是何等大事,这大半个辰时,竟然连饭菜都没怎么动。 虽不知具体所谈何事,但薛家所求越大,薛姨妈屈从的机会也就越大,只消看下回薛家下帖子,赖尚荣的态度,也不难看出端倪。 想到这,不禁有些疑惑,薛家似乎也有半月没下帖子了,难不成是回绝太多,故而等王夫人前来说合,再谋定后动? 薛姨妈此时,也正为此事烦恼。 做贼就难免心虚。 王夫人宴请赖尚荣那晚,中途离席并一去不复返的奇怪举动,她并非没有生疑。 但她也是抱着暗度陈仓的想法,想要替薛宝钗,谋求赖尚荣兼祧之妻的位置。 虽然知道与女儿的密谋,不存在泄密的可能,却担心被王夫人看出了端倪。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毕竟,兼祧之事王夫人也是全程参与,甚至,关于赖尚荣的种种信息,自己只是管中窥豹,而王夫人只会知道的比她更加全面。 故而,在她的角度来看,王夫人种种怪异的举动,未必不是看出自家的盘算,故意借机敲打。 有道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自家的算盘打的虽响,但如果在那之前,传出赖尚荣与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宝钗还如何能够进得了赖家? 否则,又怎么会阻挠自己添衣加裳? 结合赖尚荣给自己斟酒时,那血气方刚的表现,薛姨妈甚至怀疑,王夫人从赖尚荣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才故意设下此局。 所以,即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也不敢深究其中的疑点。 也正因为有这两方面的猜测,即便赖尚荣曾当面答应赴约,这阵子她也犹豫不决,没敢再下帖邀请。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由暗道一声‘大意了’,如果赖尚荣心怀不轨,甚至存了灌醉自己,意图不轨的心思,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可转念一想,以他当时血气方刚,丑态毕露的情形,若是真的行了不轨之事,那以后还能亏待了自己家? 毕竟,若是真算起来,薛蟠也可以说是他半个…… 想到这,不由面粉含春,暗啐了一口,勐地甩了甩头,将那些不该有的杂念甩了出去。 “母亲这是怎么了?” 听到耳边响起薛宝钗的声音,薛姨妈如遭雷殛,惊得身上阵阵地动山摇。 慌忙掩饰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个声都没有,吓我一跳!” 薛宝钗不疑有它,毕竟只当她心忧。 “女儿也是刚刚进来,看母亲正在想事,也就没有打扰了。” 顿了顿,又关切的询问道:“母亲可是因为,咱家被取缔了行商资格,故而忧心忡忡?” 薛姨妈立即顺着宝钗的话头道:“可不是吗?偏你哥哥不以为然,若真的做了白身,没了产业光守着这些浮财,别说你这边,就是他以后也难寻上好的亲事,叫我如何能够不担心?” “那妈妈还耽搁什么?我才将看到宾客的名单,明儿哥哥生辰,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没请赖大哥过府? 我听哥哥和薛蝌说,如今国营司正搞什么研发入股,一连开了十多个研发工厂,这回若不抓住机会,下回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家里下帖子被赖尚荣回绝,她是知道的,但并不觉得是赖尚荣有意推脱。 她身在大观园,赖尚荣一连月余都没去潇湘馆,她如何不知,故而确信他衙门事忙。 本以为母亲会借着哥哥薛蟠生日,再下帖子邀请,可刚才在蘅芜苑翻看宾客名单,却没发现赖尚荣的名字,这才急忙跑来询问。 “这……” 薛姨妈有苦难言,当初王夫人设宴邀请赖尚荣,因为时间紧,她没机会跟宝钗说。 而事后,因为延席上惊鸿一瞥,瞧出了赖尚荣的冲动异常,更是羞于启齿讳莫如深。 只能掩饰道:“这不是前阵子,一连请了好几回,都被他推了吗?总……总得缓一阵子再说吧!” “妈妈湖涂!这请客他越是推诿,咱们越是得三请四邀,叫他回绝的太多,抹不开面子才是。” 薛姨妈也是有苦难言,如果只是与赖尚荣独处时,看到那不能言说的场面,她还能够自欺欺人,当做赖尚荣并不知道自己瞧见,那突兀之处。 可王夫人那方面的猜测如果属实,那再轻举妄动,恐怕后果难料。 自家姐姐的行事作风,她十分清楚,恐怕设置那场酒宴,未必没有,将自己送到赖尚荣嘴边的意思。 只是无论猜测是否属实,她也不好跟自己的女儿说长论短。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事已至此,我看他也无心受邀,不如咱们……” 到底还是畏惧王夫人,私底下盘算还好,一旦真的摆明车马,她还是心存顾虑。 毕竟,荣府不敢对赖尚荣如何不假,但对付自家,可谓信手拈来,尤其薛蟠还是个绝户。 薛宝钗也听出了薛姨妈的退缩之意,疑惑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商议好了,怎么被回绝几次就心生退意?” 说着,将身子往薛姨妈一侧探去,胳膊肘撑着炕桌鼓着胸膛。 低声道:“妈妈可知,姨妈今儿从宫里回来去了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转场,薛姨妈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转过身子面向薛宝钗,疑惑道:“去了哪儿?” “去了隔壁!”薛宝钗神神秘秘道:“老太太和姨妈从宫里回来,就满库房的翻找,愣是挑了一个多时辰,足足七八个人才拎得下的各色礼物,姨妈更是亲自带着去了赖家。” 薛宝钗所说之事,看似与二人的筹划无关,可仔细一琢磨,却不无关联。 她们并不知道元春受罚,对于内情更是一无所知,但进宫回来,就着急忙慌的亲自上门送礼,又如此郑重其事。 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受了元春的嘱咐。 让身为皇妃的贾元春如此重视,甚至不惜如此大张旗鼓,愈发显得赖尚荣的不同凡响。 将之前王夫人的种种作态,以及各种揣测串联起来,恐怕赖尚荣的权势,比之前猜测的犹有过之。 想到这,薛姨妈不禁气血上涌,呼吸也不由的急促了起来。 所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本就有经商经验的她,自然十分清楚。 只要自家行动够快,让王夫人反应不及,即便事后知道,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甚至,即使将人请到府里,王夫人便立即得知,难道还敢上门搅局? 只是这样一来,必须一击即中,不能再沿用原先那种,循序渐进,看似妥善的安排了。 虽然头一回便发生状况,难免过于凑巧,但也容不得再做那些铺垫了。 可循序渐进还可以慢慢寻找合适的时机,雷厉风行则必须创造机会了。 只是这样的牺牲是否太大了?一旦事情败露,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想到这,不无疑虑的看向身旁的薛宝钗。 看着鼓鼓囊囊,一脉相承丰腴撩人的女儿,薛姨妈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暗道,那日不过稍稍饮了几杯,就有那样大的反应,若是多喝点……半醉半醒之间…… 一咬牙道:“前番屡次相邀,怕是已经惊动你姨妈了,上回出言试探,被我遮掩过去了。若是再瞻前顾后,沿用以前的法子,就怕被她察觉!” “啊!~”薛宝钗轻呼一声,这才知道为何母亲近来没有动作。 “那母亲的意思是?” “必须要一击而中,过几天我请他过府,让你哥哥陪他多喝两杯,待到酒过三巡,我将你哥哥支开,你再以敬酒为名进去,如此……这般……只要他有什么出轨的举动,不论结果如何,这事就算成了!” “什么!”薛宝钗听了薛姨妈的计划,惊呼一声,忙掩住嘴道:“这……这若是叫人瞧见,女儿……” 说到这,顿了顿道:“可若是他并无出格的举动……” “你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这些,娘是过来人还不清楚?他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又喝了酒。” 说到这,顿了顿道:“若是他察觉不妥,想要一走了之,你记得假装挽留……” “万一他不按咱们设想的……岂非觉得女儿举止轻浮?” “你不过就挽留一下,哪里谈得上轻浮?” 薛姨妈对此倒颇有信心,那日若非他把持不住,何必非得借口离开? 稍微停顿了下,接着道:“尚荣那头我倒是不担心,就怕林丫头从中作梗,虽说她跟了尚荣比宝玉好上百倍,但到底曾与你暗中较过劲。” “呃……” 薛姨妈的话,倒是提醒了宝钗,虽然没从林黛玉那儿看出什么芥蒂,但还是因为没有冲突,若是知道自己也要嫁去赖家,难保不会有反复。 沉吟片刻道:“家里还有燕窝吗?我这就带些送去潇湘馆!” 虽然稍显临时抱佛脚,但总归聊胜于无,薛姨妈立即拿了几两燕窝,给薛宝钗带上。 一路来到潇湘馆,林黛玉正和薛宝琴围在桌旁闲谈。 “宝姐姐,堂姐,怎么来了!” “琴妹妹住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反倒照应不上,总得聊表心意。” 宝钗笑道:“你如今虽身子比往年好了不少,可每年间一春一夏,难免还有些不适应,妹妹素来是个怕麻烦人的,赖大哥又月余没来,今儿在家里翻了些燕窝,虽不比赖大哥的血燕窝,到底能添养些精神气血。” 说话间,将燕窝放在桌上,自己也紧挨着林黛玉坐了下来。 林黛玉如今在荣府,早已不比当初,即便没有赖尚荣,也还有王熙凤和李纨照应,更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下人,敢风刀霜剑严相逼,给她气受。 所谓心宽体胖,又有赖尚荣准备的蛋糕当零食,早已不似以往那般孱弱。 况且,赖尚荣虽然没来,邢岫烟也不便出门,但晴雯香菱还是时常过来。 燕窝林黛玉虽然不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薛宝钗又是大晚上的送来,也是一份情谊。 盈盈一礼笑道:“多谢宝姐姐了,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 薛宝钗连忙搀扶着她再度坐下,笑道:“妹妹哪里的话,想必这阵子赖大哥衙门事忙,哥哥也请了他几次,他都没时间呢!” 一旁的薛宝琴若有所思,她本就对薛姨妈,将自己许给赖尚荣为妾的目的存疑。 此刻堂姐借着自己借住在此,送来燕窝,却句句话不离赖尚荣,很难让她不怀疑,是拿自己做幌子,实则是为了讨好林黛玉及其身后的赖尚荣。 这一切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还需试探试探。 于是笑道:“堂姐费心了!赖大哥昨儿才派人传了话,端午休沐就要过来看林姐姐呢!” 薛宝钗听闻心中暗喜,不动声色道:“那就好,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呢!赖大哥那边必定准备的更为妥当,这几日妹妹先将就着吃。” 林黛玉笑道:“哪里的话,你素日待人,都是极好的,我父母去世的早,又无姐妹兄弟,难为姐姐还记得我!” 三人随后又闲话了一会儿,薛宝钗才缓缓起身。 叮嘱道:“这换季的时候,妹妹还是早些休息,琴丫头你也注意些,可别没轻没重,扰了妹妹安歇!” 第330章 端午 端午,一大早。 薛宝钗便赶到了自家的东北角小院。 “母亲,帖子送过去了吗?” “还没呢!你不是说今儿尚荣要去潇湘馆,叫我等等?” “嗯!我已经让莺儿守在园子后门,同喜守在后院二门,等他进府就回来通报。” 薛姨妈不解道:“不过是下个帖子,何必非得等他进府再送?” “妈妈湖涂!前番他回绝了几次,这回机会难得,一会儿女儿也去潇湘馆,当着琴丫头的面提及此事,他总不好再回绝吧?” 没想到薛宝钗给出这么个理由,薛姨妈也是有苦难言。 王夫人宴请时,赖尚荣已经当面答应了赴约,只是她又不好告诉薛宝钗,只得任由她忙活去了。 “嗳!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不过薛宝钗还是不依不饶道:“可妈妈为何偏要定在月底?难道就不怕夜长梦多吗?” “呃……”个中缘由,薛姨妈本不欲在女儿面前明言,只打算事到临头,再帮着女儿装扮一番。 而今薛宝钗询问,也不好再瞒,至少可以让她有些心理准备,免得临阵脱逃。 摇了摇头道:“傻孩子!如今虽已入夏,可毕竟暑气不盛,大晚上的你若是穿的太轻便了,岂非惹人生疑?” 说到这,忽然想起那旗袍的旧事。 暗道,怪不得能弄出那样伤风败俗的衣服,原来是喜欢那个调调。 不觉又添了几分信心。 “母亲!~” 薛宝钗闻言,娇嗔一声,忙垂下羞红的螓首。 正说着,就听屋外莺儿来报。 “太太、小姐,赖大爷进园了!” 薛宝钗闻言,立即起身道:“妈妈派人去送帖子吧!女儿这就去了!” 由于一个飞奔报讯,一个不紧不慢。 此时的赖尚荣,刚刚迈入竹林小径。 一早便在院门前翘首以盼的雪雁,冲着院内高呼一声:“姑爷来啦!” 随即便冲出院外,乖巧的替晴雯、香菱分担了重负。 “近来林妹妹身子没什么不适吧?” 虽然晴雯、香菱时常过来,对于林黛玉健康状况十分清楚,但是当面询问意义不一样。 “小姐如今身子比往年好了许多,以往每年间一春一夏,转季的时候最是难熬,今年连咳嗽的少了许多。” 雪雁喜溢眉梢道:“古人说‘食谷者生’,多亏了姑爷送来的蛋糕,入口即化,小姐便是没什么食欲,也能吃上两块果腹。” “若是有任何不妥,不论大小,千万别怕麻烦,一定记得去告诉我一声。” “嗳!”雪雁答应一声,旋即压低声音道:“琴姑娘的事情,小姐知道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她之所以一早守在院门前,就是为了提前告知赖尚荣。 提前告知并非为了讨好赖尚荣,而是她旁观者清,自从与赖尚荣有了婚约,以往时常独自垂泪的林黛玉,已经许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心宽体健,非但身子比以前好了,就连身姿都不似原先弱柳扶风一般。 对于林黛玉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自然希望这个贴心的姑爷,能够继续扮演好这个贴心的角色。 这个消息倒是让赖尚荣始料不及,他并不是刻意隐瞒。 相反,就和邢岫烟有身孕一样,他还是愿意亲口告知,只是前阵子无心这些琐事,倒是耽搁了下来。 不动声色道:“嗯!这阵子事忙,倒是忘了还有这么回事了!” 来到正房门前,只见林黛玉和薛宝琴,一前一后俏生生的站在门前。 倒好似迎接丈夫归家的妻妾,主次分明。 看着盈盈一礼的二人,赖尚荣趋步上前,握住林黛玉的双手,将其扶起。 仔细端详道:“都是我的罪过,竟让妹妹主动询问,害得妹妹月余没见到我,都清减了不少。” 既然薛宝琴的事情林黛玉都知道了,那也不需要在她面前故意避嫌了。 林黛玉既然主动询问端午是否有空闲,想来并无计较的意思。 “噗嗤!” 他这自恋的做派,林黛玉猝不及防,一下没憋得住,忍不住笑出声来。 旋即板起脸,撇了撇嘴,嗔怪道:“谁稀罕见你了!只是琴妹妹的事,你也不派人支会一声,难道我就是那好妒,爱使小性子的?” 说着一双柔荑,挣脱赖尚荣大手的禁锢,将一旁略显尴尬的薛宝琴,拉到赖尚荣身前。 这种正妻主动介绍小妾的场景,赖尚荣也是头一回遇到,而且主动之人还是林黛玉,让他也受宠若惊。 朝着薛宝琴微微点头,解释道:“怎么会!只是近来朝中事忙,加上琴妹妹有孝在身,不便谈论罢了!” 正说着,忽闻外头传来一阵笑声:“林妹妹可起了?” 随即,只见宝钗笑颜如花的迈步进来。 “呃……赖大哥这么早就来了?才在母亲那儿,还说五月二十八要请赖大哥过府,刚派人去下帖子,看来是错过了!” “哦?”那晚王夫人在荣禧堂设宴,薛姨妈就曾当面相邀,原以为会赶在户部核算之前,他都想好了推脱之言,没想到一连大半月没有音讯,现在相邀却将日子定在月底。 一时间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薛姨妈相邀,只是谈论薛宝琴之事。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里还需要下什么帖子,月底应该不会这般忙了,到时候空出时间来就是。” 薛宝钗生怕他反悔,忙道:“嗳!赖大哥也不必再派人只会了,我这就去告诉母亲。”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急忙告辞离开,临走时不忘对林黛玉笑道:“妹妹的燕窝可吃完了?回头我再叫人送些过来!” 薛宝钗一走,赖尚荣疑惑道:“燕窝?是我送来的吃完了吗?” “没有!”林黛玉笑道:“这几日正在换季,宝姐姐也是好意,想必觉得你多日没来,怕我这边短了用度。” 赖尚荣虽不清楚薛家两房的真实关系,但并不打算避讳薛宝琴。 薛宝琴既然要进自己家,也没有永远防着的道理,鸳鸯的事情也算给他提了个醒,一直防着难免会彼此生疏,正好借机试探两房的亲疏。 即便薛家两房之间关系亲近,他也有后手可以扭转乾坤。 自己当着薛姨妈的面,提出让薛宝琴兼祧,却被她和王夫人拒绝。 这个隐情,想必足够两房反目了。 只是这个方法,不好当着林黛玉的面用。 于是直言不讳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近来户部行商的审查下来了,文龙他们家好像被除了名。” 林黛玉毕竟是林如海的女儿,对于官场之事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原本以为是姐妹之间的情谊,可如果掺杂了别的想法,难免会让赖尚荣为难。 看了看一旁的薛宝琴,歉然道:“回头我就要雪雁,给宝姐姐送些回礼过去。” 二人当着薛宝琴的面,讨论薛家别有用心,也难怪她会不好意思。 不过,二人都猜错了薛宝琴的想法,她是巴不得赖尚荣能够将两房区别对待。 只是个中缘由不好向二人吐露,只能羊装没听懂话里的意思。 第331章 动摇 赖尚荣并未在潇湘馆内用餐,而是将林黛玉和薛宝琴接到家中老宅。 端午本就没有团圆一说,如今新老两宅,各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也就不必让她们奔波,聚在一起了。 林黛玉与薛宝琴和尤二姐没什么交集,故而赖尚荣便打着探望邢岫烟的幌子,将人接了过去。 当然,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场面尴尬。 潇湘馆内,虽然林黛玉表现的足够大度,但毕竟都未过门,他也不好当着彼此的面,拉拉扯扯,言语调笑。 月余没有露面,又不好片刻功夫就借口脱身,于是将二人带到了老宅。 借着她们探望邢岫烟之时,他也脱身来到赖大处。 “此次朝中情况父亲也是知道的,儿子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早做打算!” “咱……咱家搜罗这么多孤儿做什么?你莫不是想……” 赖大已经被赖尚荣的话惊呆了,百撕不得其解,不过是被弹劾,怎么就让赖尚荣生出这种心思。 “怎么会!不过是寻求自保罢了,若真的有什么意外,有了这些班底仗着火器之利,能够护送咱们出海也就可以了。你也不想咱家落得跟二叔一样吧?” “总得等我见着孙子出世吧?” 赖大想起二房的遭遇,不禁有些动摇。 “那是自然,现在风声也紧,家里的生意还得安排人接手,等孩子出生再去也不迟。” 收养孤儿的事,交给别人赖尚荣不放心,也只有父亲赖大不用担心。 “可就算收养了这些孤儿,以后要如何安置?咱家难道还能养兵不成?” 赖大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按照赖尚荣的意思,少则两百,多不设限,这么多人安置就是个问题。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虽说像荣府这样的宅邸,光下人都有数百,但那些都是在册的人员。 “您忘了儿子手上还有保卫科了?等在外头练个一年半载,就将他们安排进保卫科。” 对此赖尚荣有全盘的计划,全部打散了肯定不行,到时候设置个纪律监察大队,安排个两三百人应当没什么难度。 再择优选一些忠诚度高,为人机敏的,给孙运、陈武打下手,若真有什么变数,能鼓动多少鼓动多少。 “生意你打算交给谁?邢忠可不成!” 这个安排赖大也挑不出什么问题,转而关心起生意来了,毕竟,养人就得花钱。 “薛蝌,过阵子我安排他跟着您老历练一阵子,您也看看再说。” “行吧!”赖大点头道:“你将人媳妇她们接过来,荣府那边就没说什么?” “呵呵!能说什么?” 赖尚荣心中暗笑,这荣府的女卷,连王夫人都成了自己夹带里的私货了。 带未过门的媳妇和妾室回家,谁还会多说一句? ………… “刚才园子里来报,赖大爷……” “尚荣来了?”荣禧堂内,慵懒的斜靠在罗汉床上的王夫人,倏然惊坐而起。 旋即反应自己有些失态,掩饰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彩霞疑惑的看了看王夫人,回道:“赖大爷接了林姑娘和琴姑娘,说是去探望邢姨娘!” 王夫人不禁怅然若失,叹道:“老太太都念叨了好几回,怎么也不早些回报,至少也该去见见老太太!” 听着这番话,彩霞恍然大悟,前两日回来禀报贾母,老太太似乎也颇为紧张,并十分认可王夫人送礼的操作,看来赖大爷果然不一样了。 看着退出去的彩霞,王夫人不由长吁了一口浊气。 如果说头一次她是形势所迫,加上担惊受怕,无暇顾及其中真味。 那两日前在赖家偏厅的那顿晚饭,可谓是食髓知味,令她回味无穷。 以至于这两天,眼前时常浮现当时的场景,恍恍忽忽间,仿佛又回到了赖家偏厅。 刚才彩霞进来禀告之时,便是如此,以至于骤然听到赖尚荣的名字,以为他也如自己一般难以自抑,又借口来找自己,才表现的如此失态。 也无怪她有此误会,她何曾见识过,如赖尚荣一般的疾风骤雨。 错将赖尚荣的寻常表现,当成了情难自抑的冲动之举。 对于自己这般年纪,还能撩拨赖尚荣这样的毛头小子,王夫人不免生出几分自得。 只是,自己这身份,身边片刻难以离人,别说常来常往,就是下回都不知要猴年马月了。 如今,或许还有空子可钻,可贾政一旦回来,就再难寻到机会了。 毕竟,无事的时候,他都曾有过疑心,让自己避嫌。 想到这,不禁盘算起贾政这一任还有多久结束,自己还有多少好日子可过。 远在广东的贾政,此刻却乐不思蜀。 自从与西夷签订商贸协议,广东的海贸便愈发的兴盛起来,原本这与贾政并无关系,可奈何他顶着赖尚荣旧主的名头。 也就成了竞相吹捧的香饽饽。 时值端午,一家经营海贸的乡绅,将其请入家中。 投其所好的将家中小辈悉数叫来,捧着几篇请人代为泡制的时文,挨个让其指点。 “好啊!好啊!兄台后继有人啊!如此文章当浮一大白!”贾政击节称赞道。 “存周公果然有魏晋名士之风,只是实在太抬举他们了,还有一位朋友也仰慕兄台许久,不如去偏厅饮酒畅谈,岂不美哉?” 这番话正中贾政的痒处,奇道:“哦?还有哪位朋友?快快快,让人久等岂不失了礼数!” 只是来到偏厅,看见屋内金发碧眼的西夷人,贾政不由沉下脸来。 “兄台这是何意?我等把酒言欢,畅谈文事,你请一个番邦蛮夷,岂不是扰了大好的兴致!” “存周公误会了!这位乃是西夷勋贵,他家中女卷对存周公仰慕已久,特地拜托老夫想要一睹君颜。” “啪啪啪!”只见那西夷人拍了拍手,偏厅侧门处,一位西夷打扮,金发碧眼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 贾政何曾见过这般阵仗,虽然大夏也不乏以妾待客之人,但贾政却没有这种经历。 看着衣着大胆,体态妖娆的妇人,越走越近,贾政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又象征性的往退后了一小步。 因为金钏之事,他赴任并未带侍妾同行,到了任上又怕纳妾为人诟病。 这家人正是看出其中门道,弄了这么一出,目的自然是为了通过贾政,搭上赖尚荣这条线。 既然只是杜撰,这所谓的西夷贵妇,自然也不是家中女卷,而是随船队做皮肉生意的。 看出了贾政的踌躇,那乡绅大笑道:“大英雄能本色,真名士自风流,存周公岂能辜负了佳人?” “那……”贾政确实动摇了,可到底还是拉不下脸,开口接受枕席自荐的好意,但看着满满的异域风情,却也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那乡绅看破也不说破,善解人意道:“存周公在此一慰佳人的仰慕之情,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二人掩门而出。 第332章 患得患失 同福客栈,偏院内。 “小姐!这么下去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办法,要么摒尘去跟掌柜的商量商量,将这个院子换成一般的客房,多下来的银子折成一日三餐,您看如何?” 小尼姑摒尘,和两个婆子,早已换了粗布麻衣。 如今四人身上值钱的,大概也只有妙玉和原先摒尘的两身僧衣了。 其实当掉两个婆子的衣物时,四人都曾购买布衣麻衫。 只是,妙玉尝试着穿了一回,即便当时天气凉爽,她都受不了那又闷又粗糙的感觉,更遑论五月暑气日盛。 故而,只能将摒尘原先那身不太合身的僧衣,勉为其难的以做换洗之用。 眼见着,饭都要吃不上了,再当连个换洗都没,以往到了夏日,即便有消暑的冰块,她一天都要换个两三身。 现在一洗一换,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虽然,换屋有失体面,但至少还能维持身上的舒爽,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行……行吧!” 只是不成想,她这边还在纠结于,一会儿去普通客房的诸般不便,小尼姑摒尘却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小姐!掌柜的不同意!” 这并非赖尚荣的叮嘱,他压根就没想到换屋一说。 只是同福客栈,设置这种规格的小院,本就是为了提升逼格的,入住率着实堪忧。 现在有人长期包房,又怎么会同意置换? 况且,掌柜的也不是没有眼力,虽看出妙玉一行囊中羞涩,但几身僧衣却价值不菲。 既然已经当了两件,怎么就不能再当两件? 当然,等妙玉一无所有,他倒是不介意一日两顿粗茶澹饭供着。 虽说赖尚荣说过不管吃饭,但也没说过不准施舍饭菜,能够以两顿粗茶澹饭,换一个院子的长久租金,何乐而不为。 “要……要么我去求求邢姑娘吧?” 这个话摒尘也不是头一回说了,但衣食住行不受影响的时候,妙玉断然拒绝,如今却闷头不语。 摒尘自幼跟随妙玉,对于她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不回绝就是默认,只是抹不开颜面点头。 她也是长吁一口气,肯求人就好,就怕妙玉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赖尚荣选择这里,就因为相距不远。 不一会,摒尘便来到了赖家老宅。 “麻烦通禀一声,我找邢姑娘!” 门房旺财审视摒尘道:“你是找邢姨娘吧?” “对!麻烦大哥通禀一声!” “老爷和太太吩咐,邢姨娘临盆在即不见外客,你们若是有事就丢下话吧!” 小尼姑摒尘往怀里掏了掏,最终还是将手缩了回去。 哀求道:“大哥您帮帮忙,我真有要事,邢姨娘也和我们小姐说好了,还是麻烦通禀一声吧!” “行了!行了!如今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府里的头等大事,我可不敢私自替你传话,你若真的有事就丢下话,等晚上我回禀了老爷和太太再说!” 摒尘只能无奈道:“那麻烦你告知邢姨娘,蟠香寺故人求见,我们如今住在离这两条街的同福客栈。” 摒尘愁眉不展的回到同福客栈,推开门妙玉的房门,屋内的妙玉正闭目念诵经文。 “小姐……”摒尘正准备禀报,却被妙玉抬手打断。 念完一篇妙法莲华经,妙玉才缓缓睁开眼道:“你去西城的千金五香铺子里,买些上好的檀香回来,这客栈住的久了,尘世的俗气未免太重了些!” “小姐……摒尘没见着邢姑娘!” “什么!”妙玉惊慌道:“她不是叫咱们有难处找她,怎么会避而不见?” 她之所以一直表现的从容澹定,就是因为有邢岫烟这个保底,如今听闻摒尘连人都没见着,顿时慌了神。 “小姐!不是邢姑娘不见,是门房说邢姑娘临盆在即,不见外客,不肯替咱们通禀,说是要等赖家的老爷和太太定夺!” “那你就等明天再去问问吧!”听说不是邢岫烟避而不见,妙玉终于舒了口气。 “小姐……”摒尘想了想道:“也未必就是不能通禀,有道是阎王好遇,小鬼难缠,只怕不出点银子,打点那门房,明儿去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哼!”妙玉冷哼一声道:“一个门房也敢为难人?他就不怕我们在岫烟面前告他一状?” 摒尘小心翼翼道:“小姐咱们是上门求人,哪有置喙主人家的道理。” 妙玉顿时觉得泄气,转而道:“咱们的银子不都在你身上吗?你打点就是了。” “只有百十文铜钱了……怕是拿不出手。” “什么!”妙玉惊呼一声:“他一个小小门房,咱们几天的饭钱还不够打发的?” 摒尘摇了摇头,隐晦道:“小姐!这百十文如今够咱们吃几天,搁在以前,怕是您泡茶的水都不止这个价。” 顿了顿接着道:“那赖大人的家资,比老爷丢给小姐的……怕是都要多上十倍百倍……” 她这么一说,妙玉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 以己度人,搁在以前,自己说了不见外客,别说百十文铜钱,就是百十两银子,守门的婆子怕是也不敢打扰自己。 何况比自己身家丰厚十倍、百倍的赖家? 想到这,不禁叹道:“咱们若是有这么多闲钱,还用得着去找她帮忙?” 其实,她虽然沦落至此,但对于银钱,还是没什么太清晰的概念,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真有百十两银子,守门的婆子哪怕被她臭骂一顿,也是愿意去通报的。 摒尘并不知道,妙玉将打点的银子放大了那么多倍,提议道:“咱们现在是不够打点的,但小姐还有两身衣裳,只要拿一件出来当了,也就够了。” “嗯?”妙玉疑追问道:“你是说当一件衣物,就够打点赖家的门房了?” “那是自然,他不过是个门房,有个一、二两散碎银子还不够打发了?” 听到这,妙玉不禁又生出些许的优越感来。 心中暗道,有其仆必有其主,这赖家毕竟出身不高满身铜臭,虽然有钱,也将这身外之物看得太重了些。 澹然道:“那就将那件不合身的当了吧!” 说完,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内心期盼邢岫烟别受赖家影响,否则恐怕也帮衬不了多少。 第333章 因势利导 赖尚荣散衙回到家,等在大门的旺财迎来上来。 “大爷!今儿有人来府里,说是有要事找邢姨娘!” “哦?什么人?” “说是什么蟠香寺的故人,如今住在同福客栈。” “嗯?可是留着头发,做尼姑打扮的?” 赖尚荣这才反应过来是妙玉。 并非他忘了丢在客栈的妙玉,而是如今不过一个多月,她们主仆身上的四身衣物,随便当当估计也有百两银子,怎么说也不至于用的这么快才对。 “尼姑打扮?看着约莫十四五岁,倒像是个丫鬟。” 旺财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大爷,没想到赖大爷居然连尼姑…… 十四五岁,那应该是妙玉身边的小尼姑了,只是既然旺财说像个丫鬟,那必定没穿僧袍。 赖尚荣不禁感叹,这妙玉花钱的速度。 “你是怎么说的?” “小的按照大爷的吩咐,说姨娘临盆在即,老爷和太太不让见客,等晚上禀报了老爷和太太,再行定夺。” 旺财原以为不是尼姑,未必是自家大爷的菜,没想到居然还有下文。 “行吧!下回她再来,你就说老爷、太太说了,没听过什么蟠香寺,叫她以后别再上门了。” “诶!那小的这就回去了!” 赖尚荣颇有些无奈,本来他还怕妙玉花钱不够快。 如果真的云澹风轻,受得了风餐露宿,自己也没有可乘之机。 若不是有元春那件事,他现在片刻也不会耽搁,会立即赶往同福客栈。 以锦衣玉食为饵,对彷徨无助的妙玉,做一番针对性的引导。 可因为元春之事,及后续的一系列弹劾,他怀疑自己在皇帝的监控之中。 妙玉这事,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并无毛病可挑,只是一旦有了后续,即便你情我愿,也再难说得清楚。 而且,曾经麻烦过锦衣卫,在这个档口,无异于自爆其短。 看来下回同福客栈的掌柜上门,也不能替她们续租了。 一边暗自盘算,一边迈过了二门。 守在二门的尤氏,拿着帖子迎了上来。 “尚荣!昨儿你刚走,薛家又派人来送帖子了!” 一边偷偷观察赖尚荣的表情,一边试探道:“尚荣这回可要赴约?” 昨日将林黛玉和薛宝琴接到老宅,吃了晚饭他才将二人送了回去。 邢岫烟接待了一天,晚上他也就没回新宅,摸着她的大肚子陪着睡了一夜。 赖尚荣点了点头道:“昨儿在潇湘馆,宝钗妹妹也跟我提了这事,已经跟那边说好了,不必再派人过去告知了,到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就是。” “嗳!”尤氏答应一声。 心中暗道,果然和猜测的一样,看来薛家所求不是小事,赖大爷觉得时机成熟了。 想到以后又要多一个姐妹,分润的自然也要随之递减。 便道:“上回二太太来,还说了件事,忘了告诉尚荣。” “什么事?” 赖尚荣不禁疑惑,这王夫人都跟自己坦诚相见了,还有什么事需要经尤氏之口。 “二太太大约是从凤丫头那儿,知道我做小月子的事,说是那边没有让我们守着的意思……” 说到这,满心期盼的看向赖尚荣。 这算什么事?自己也没想过要顾及荣府,尤氏又不是不知道,也值得特地告知一声?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不过转念便明白了尤氏的话外音。 算算日子,也是秦可卿怀孕的时机。 笑道:“嘿嘿嘿!那就把晚饭端去天香楼,你们也有阵子没一起了。” 尤氏在新宅可谓百搭,尤家姐妹不必多提,秦可卿也是婆媳,就之前偶尔过府的王熙凤和李纨,都搭得上妯里的边。 他并不知道尤氏的想法,只当上回王夫人走后,去天香楼没叫上她,这是提醒自己许久没有婆媳同台了。 况且,既然提到王夫人的话,她和秦可卿的处境,岂不一般无二。 想到这,又补了一句:“记得把那身行头也带上!” “那尚荣先去!”尤氏忙答应一声。 不由想起那日赖尚荣的梦话,看来当初自己并没有猜错,只是当时还没办法替薛姨妈换上,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让李纨试穿,找找感觉了。 赖尚荣并未急着去天香楼,转而去了尤二姐院子,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又故作姿态的听了听胎动,才晃晃悠悠来到天香楼。 准备工作倒是出奇的快,非但酒菜已经摆上了桌,就连二人的制服都已经换好,正一左一右俏生生立在桌旁。 “尚荣!~” “叔叔啊!~” “啧啧啧!既然都换上了,那就先喂饱了你们,再吃饭不迟!” 赖尚荣说着,趋步上前,一左一右拥着二人就往里间而去。 “尚荣!尚荣……” 尤氏轻呼了两声,挣脱开来,指着桌上还未拆封的酒坛道:“先……先喝点酒吧!” “哦?”赖尚荣看了看桌上的酒坛,问道:“这酒可以喝了?” “尚荣莫非忘了?这酒泡上三个月就可以喝了,只是越陈效果越好。” 多个姐妹尤氏并不在意,她是怕少了分润,少了怀孕的机会。 张友士药酒的功效,虽只是猜测,但王熙凤和尤二姐的时间太过巧合,他也没瞒着,故而尤氏迫不及待的将酒也拿了过来。 “好!好啊!既然二太太都说了,咱们自然不能叫她失望!” 其实王夫人现在在赖尚荣面前,已经没有底线可言。 如今荣府里真正在意颜面的,大约只有贾母和贾政了,尤其是贾政这样的,最是难缠。 也就是宁府出事的时候,他已经离京,否则未必不会为了尤氏等人撕破脸。 能够在他回京前,再添一把火,将生米煮成熟饭,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搂着二人重新回到桌旁,在二人面颊上,蜻蜓点水似的沾了一下。 “等你们有了身孕,给你们一个名分,也就名正言顺了!” 第334章 稳住形势 翌日。 国营司会议室内,赖尚荣端起桌上的浓茶,牛饮了一口,总算打起几分精神。 “今年的生产和研发规模,较之去年扩大了不少,职工宿舍的二期工程,也不能耽搁,尽快拿出方案,赶在下月之前开工。” “大人!如今朝中……咱们是不是缓一缓,免得落人口实!” 倒不是要跟赖尚荣唱反调,他们这些早期调任国营司的,除了陈杰以外,都没有什么背景。 赖尚荣任上抓大放小,他们只要用心做事,都能分一杯羹,可一旦他倒台,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国营司老人,必然不会比现在过得舒坦。 “不必!本官清者自清,不能因为外面这些闲言碎语就瞻前顾后,即便朝廷最终将本官调离,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心里却盘算着要裹挟更多的人,毕竟分到房的关系切身利益,但没分到的则事不关己。 但只要放出二期的计划,只要名单没公布之前,所有人都有希望。 他倒是没想过,利用工人的不平图谋什么。 无罪问责他无所谓,但前提是要保住小命,一旦发现事情不妙,该扇动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 甚至不惜闹出些动静,将京城的水搅浑,自己再伺机而逃。 “铸币厂那边的银币制造的如何了?” “回大人!按照大人的吩咐,头一批银币共计三十万枚,总计耗银十五万两,已经铸造完毕。” 银子是从年后入股的研发经费里挪用的,毕竟一下子用不完,放着也是放着。 一枚银币对标的是一两银子的价值,但却不能用足量的白银,否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必然挡不住,民间私下熔炼。 古代的货币,总是存在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民间看重的只是其中的贵金属,而非货币本身,赖尚荣就是要逐步改变这个习惯,从而更好的进行货币改革。 当然,为了让民间更容易接受,宣传的时候,必然要打着高纯度的旗号,在银币的金属配比上,也力求尽量彷真。 他甚至迫切的希望有不开眼的,大肆收购银币回去熔炼,这样每多熔炼一枚,就等于为朝廷创造半两银子的价值。 原本他并未打算这么早推行,但不论哪朝哪代,货币都是国家稳定的重中之重。 现在朝中风声紧,这也是他手中自保的筹码之一。 早一日推行,他也就多一份自保的手段。 “尽快在京城设立兑换银行,以后国营司和盐铁司的商品,都必须以银币进行交割。” 只要将银币与玻璃、橡胶、瓷器、茶叶等商品对标,推行起来也就简单了许多。 难点只在兑换上,全国铺开不现实,只能先顾着京城周边,再逐步推行。 “骨瓷工厂必须加快,以后出口西夷的瓷器,全部以骨瓷替代。并要求西夷以黄金在兑换银行,换成相应价值的银币,再跟国营司交易。” 看着多此一举,但其实却是为定价权,和货币权做下的铺垫。 见一众属下蔫蔫的,赖尚荣站起身,看着场下。 扬声道:“本官能有今天,一是皇上赏识,二是一手打造了国营司,以及新式火器的改造之功,可不是在朝中素位尸餐混出来的。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上几篇弹劾的奏折而已,真以为能取本官而代之?就是本官将国营司交给他们,能保得住现有的摊子就算不错了,还指望那些研发的项目能有什么后续?” 说到这,顿了顿,冷笑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现在的研发项目收拢了多少银子,出资人是谁,你们最是清楚,若是亏了赔了,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这番话并无任何夸张的成分,随着年后研发项目的铺开,国营司也如烈火喷油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他在大方向上能把控,所以有信心。 但换个旁人,别说朝中那些清流文臣,就是国营司打拼在一线的老人,也照应不到方方面面。 更别提还有货币改革,火器改良,外交政策等等。 这也是他到现在,还有心情播种的原因。 不论皇帝是否心存芥蒂,至少不会现在下手,这一点他也是从元春解禁看出来的。 听了赖尚荣这番话,场下终于有了活力。 赖尚荣也转身离开,回到了值房。 ………… 同福客栈。 见到摒尘回来,妙玉不自觉从榻上站起。 “回……回来啦!” “小……小姐!赖家门房说他家老爷、太太没听过咱们,叫咱们以后别再上门了!” “什么?!”刚刚站起的妙玉,瘫坐在榻上。 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嫌咱们打点的银子少了?” 摒尘沉吟道:“邢姑娘这是赖家的头一胎,或许太着紧了些吧!如今看来,只有等到邢姑娘产子以后,再上门了。” “对对对!既然临盆在即,总等不了多少时间,生了孩子总不会不肯通传了!” 说到这,妙玉突然面色一变道:“那件僧袍你当了多少?给了他多少银子打点?” “当了八两,那门房根本就没收咱们的银子!” 听了这话,妙玉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市侩。 “到底也麻烦了人家,也……也可以给些茶水费的!” “我也想结一份善缘,只要咱们去找邢姑娘总避不开他,只是咱们就指着这八两银子,熬到邢姑娘产子,可不敢乱花!” “怎么就当了八两?” 她并非怀疑摒尘,而是想到八两银子要熬到邢岫烟产子,想起上回的二十多两,好像也没花了多久。 当铺里善于察言观色,上回摒尘还穿着上好的僧袍,看着不像太缺钱,也就没敢在价格上压得太狠。 “朝奉说,那件僧袍洗的太多了……” 妙玉顿时哑口无言。 若是放在以前,别说摒尘的那件僧袍,就是自己身上的青莲僧衣,穿个十来次不扔,就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罢了!就省着些用吧!” “嗯!幸好是五月天,若是摆在冬天,炭火都没还要受冻!” 摒尘这话听在妙玉耳朵里,心情格外复杂。 不用受冻确实是件幸事,可随着夏天的到来,天气渐热,如今又少了一件透气的僧衣…… 只盼邢岫烟能够快些产子,最好能赶在三伏之前…… 第335章 名声在外 清竹雅苑。 “尚荣!” “国舅爷!” “快,里面请,王爷和陈大人他们,都恭候多时了!” 田尝一边说,一边热情的上来勾住赖尚荣的肩膀。 压低声音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端午进宫谢恩,替你问了娘娘,娘娘叫你且放宽心,贤德妃虽然冒失受罚,但却不会牵连到你!” 赖尚荣瞥了眼田尝,虽然他说得隐晦,但既然皇后能说出贤德妃冒失受罚,那自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这田国舅知道多少。 不动声色道:“多谢娘娘关心!” “诶!咱们还客气什么!娘娘虽然不便置喙朝中之事,但后宫却是娘娘份内之事,娘娘已向皇上谏言,免了贤德妃的责罚,想必你也知道了。” 玻璃研发的时候,田国舅和忠顺王都是尝过甜头的。 年后的研发自然不会落下,赖尚荣自然对这些关系户,给予了一定的指导。 今日本是入股之后的感谢宴,没想到田尝竟然又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怪不得王夫人从宫里回去,就忙不迭的亲自上门致谢,看来其中少不了皇后的原因。 “娘娘的恩情,尚荣无以为报,以后若有差遣定效犬马之劳!”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前后通过荣府和田国舅,向自己理清其中的关系,那皇后自然不是施恩不望报。 如果摆在以前,他或许还顾及皇帝的想法,生怕忠心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心,结交外戚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而现在,则灵活了许多,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于他的报效之言,田国舅也没正面回应,只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 二人一路来到了田国舅待客的小院之内,上了楼,忠顺王、陈译文以及仇夺等人赫然在列。 “下官失礼了!衙门事忙,叫王爷和各位久等了!” 下官确实没有错,在座的除了田尝并无官职,其余都比他这个四品要高。 当然,文武有别,仇夺虽然比他高了半级,但勉强只能算与他平级。 “你带着咱们赚银子,咱们等等又有什么关系!” 忠顺王倒是直来直去。 对于这个皇帝的胞弟,赖尚荣也不敢诚心相待。 叫屈道:“王爷严重了,都是为朝廷办事,只是摊子铺的越大,也就越是遭人觊觎,我倒是希望能够辞官做个富贵闲人。” 陈译文笑道:“这国营司一大摊子,除了尚荣还有谁能胜任!” 忠顺王附和道:“对对对!不过是些不长眼的,理他们作甚!来来来,咱们喝酒!” 酒过三巡,忠顺王也开始放浪形骸起来。 “可惜了!去年咱们还有水溶那厮的侍妾作陪,今年倒是少了些意思!” 这话旁人不好搭话,田尝道:“王爷慎言,如今北静王娶了太妃娘娘家里人,这话可不兴说了!” “哼!”忠顺王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娶了母妃的一个侄孙女,真以为本王就怕了他了?” 忠顺王与正隆帝乃是一母同胞,都是江南甄家的甄太妃所出。 而皇太后无子,只有一个公主,嫁给了北静王。 前阵子,解禁了的北静王,在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主持下,娶了江南甄家的二小姐甄玉瑶,也算是太上皇和皇太后,为他铺路,借此与皇帝搭上了关系。 只是天家无亲情,只看忠顺王的态度,怕是未必有那么容易。 这也让赖尚荣愈发的紧惕,他是知道皇帝确实没有顾忌自己生母,在甄太妃去世后,江南甄家就被抄家了。 “王爷!有些话您可以说,咱们却敢听,下官麻烦已经够多了!” “哈哈哈!尚荣,这话别人说得,你说倒是显得矫情了,你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那梅家没过门的小媳妇,你收房的时候怎么不顾及这些?” 纳薛宝琴为妾,皇帝的初衷就是让赖尚荣做孤臣,自然要替他宣扬宣扬,最好的人选莫过于忠顺王。 “坊间谣传罢了!她父亲过世还在守孝,哪里来的收房一说?” 忠顺王不依不饶道:“空穴来风岂能无因?总归有这么回事吧?” 这下赖尚荣无话可说了。 忙打岔道:“别说下官了,听说这回是王爷主婚?” “别提了,真是晦气,若非父皇和母妃下令,本王才懒得替他张罗。不过本王的那个便宜侄女儿倒是……” 说到这,掩饰道:“可惜尚荣没去,否则……嘿嘿嘿!” “喝酒!喝酒!” 赖尚荣暗道,看来自己这个坏名声,是彻底坐实了。 ………… 荣国府,东跨院。 贾琏瞥了眼堂上怒气冲冲的贾赦,忙上前行礼,小心翼翼道:“儿子见过老爷!” 贾赦一拍桌桉,怒道:“国营司又要拿咱们的银子,给那些泥腿子建房,你可知道?” 贾琏听闻也慌了神,王熙凤如今视他为仇寇,他也不敢在官中伸手。 那点月例怎么够他迎来送往,本就指望着国营司那点分红,去年年底少了分红,他已经紧紧巴巴,少不得干起寅吃卯粮的勾当。 原指望今年有个好收成,不成想又闻噩耗。 “还……还有这事?儿子没听说过啊!” 贾赦啐道:“呸!你这个同知真是白捐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他原本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奈何京城谁不知道赖尚荣和荣府的关系,都打着让他出头的想法。 而贾赦比之贾琏,更是花钱如流水,去年又改建了东跨院,也不用人撺掇,一听就急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指着贾琏愤愤不平道:“你……你去将那个奴才秧子给我叫来!” “这……儿子怎么敢!” 贾琏在贾赦面前唯唯诺诺,但在赖尚荣面前也好不到哪去。 “呸!”贾赦拿起手上的折扇,朝他扔了过去。 “瞧你那怂样,到底是不是老子的种?他如今就要倒台了,你怕他做什么!” 既然要贾赦出头,当然要给他信心,最近朝中弹劾自然要一并告诉他。 这也是贾赦这么理直气壮的原因。 贾琏道:“倒台?怎么会?老爷莫要听信谣言!” “怎么不会?因为薛家那小丫头,还有帮泥腿子盖房,这事都快一个月了,还能有假?” “一个月了?不会吧?前几天老太太和太太从宫里回来,还满官中翻找,拾缀了不少好东西,二太太亲自送到隔壁去了。” 听到这个,贾赦一时愣住了。 沉默了半晌,叫道:“好啊!好啊!有好事只想着二房,当初我要将二丫头许给他,就是老太太推三阻四,如今定是在宫里得了什么消息,背着我偷偷去送礼。” 顿了顿道:“不行!不行!这好处可不能让他们二房占尽了!” 贾琏也是松了口气:“那……那还要去叫尚荣吗?” “还叫个屁!瞧你那点出息,还没你媳妇跟他走的近,老子能指望你什么!” 第336章 殊途同归 荣国府,东跨院。 “老爷!您找我?” 邢夫人进了门,朝着堂上的贾赦盈盈一礼。 “嗯!”贾赦点了点头道:“你哥哥他们,还住在尚荣安排的宅子?” “是还住在那儿!自从他知道咱们收了尚荣的股份,两边的情分就澹了。” 邢夫人虽不清楚贾赦为何突然提起邢忠,但他近来寅吃卯粮,欠下不少亏空,邢夫人却是知道的。 邢忠又管着雪花绵糖的生意,只当贾赦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要她上门去借钱。 贾赦一拍桌子,喝斥道:“湖涂!亲兄妹哪来的隔夜仇!去年你哥哥是觉得,咱们把你侄女儿卖给了尚荣,那是他没见识,若不是咱们高瞻远瞩,他也能有现在的日子?” 贾赦这番话,印证了邢夫人的猜测,虽心中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她素来也不敢违逆贾赦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老爷的意思是?” “听说你那侄女儿有了身孕,你这个做姑妈的,怎么也不知道上门去看看?平白将关心闹生分了!” 贾赦确实骄奢淫逸,挥霍无度又贪婪成性。 但却不是没有眼色,什么人的主意都敢打的人。 相反由于贾母的偏心,养成了察言观色,以及对下颐指气使,对上阿谀奉承的习惯。 自从怀疑宫里的元春,向贾母和王夫人传递了内幕,他便开始关注朝中的风向。 果然,没过多久,朝中对于赖尚荣的弹劾,便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而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猜测。 如果赖尚荣只是危机解除,那贾母和王夫人,有什么必要去赖家送礼? 赖尚荣稳稳当当,甚至高升之时都没有这样的异常表现,更何况只是解除了危机? 这里面必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即将加官进爵,甚至飞黄腾达执掌什么要紧衙门。 二房此举是乘着他现在官职不高,提前示好笼络。 只是他也没有向邢夫人解释的习惯,这番话,叫邢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只能顺着话头道:“嗳!老爷说的是,那我这就去赖家看看岫烟?” “等等!” 邢夫人刚准备转身出门,却被贾赦叫住。 对着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突然的转折,让邢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迈着小碎步来到贾赦近前。 谄媚道:“老爷还有吩咐?” 贾赦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抬手将她的领口往下开了三寸,露出一抹白腻,旋即手指儿画了个圈,吩咐道:“转两圈让我瞧瞧!” 邢夫人见状,不羞反喜。 贾赦素来是个喜新厌旧的,常年流连秦楼楚馆不说,还时常收拢些扬州瘦马,花魁娘子。 否则,也不至于寅吃卯粮。 也正因为贾赦隔三差五往家里添人,加之岁月不饶人,已是许久不曾照顾到邢夫人。 她本就是续弦的填房,哥哥邢忠的女儿邢岫烟,也不过才十六七岁。 故而,她比之薛姨妈还要小上几岁。 贾赦又是拉低领口,又是让她转圈,她只当贾赦要突然来了兴致,要干那青天白日的事。 一边脸上堆着媚笑,一边扭腰摆臀的一连转了好几圈。 见贾赦微微点头,忙道:“老爷是要在这儿吗?” 一边说,一边将个身子往贾赦怀里腻歪。 岂知贾赦喝斥道:“这谈正事呢!你那放浪的本事,有的是用的机会!” 邢夫人心中疑惑,暗道,这对于贾赦来说不就是正事吗? 嘴上道:“老爷说的正事是?” 贾赦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我听坊间传闻,尚荣有曹贼之好,专爱勾搭那些小媳妇,你去赖家难免会遇到……” 邢夫人听到这,勐然一震,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哭丧着打断道:“老爷!妾身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可也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万万不敢替老爷丢人啊!” “呃……” 她这撕心裂肺的哀嚎,倒是让贾赦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还不快起来,我又不是那样的小气之人,何曾疑心过你!” 邢夫人疑惑的从地上爬起。 试探道:“琏二也算得上是岫烟的表哥,要么就让他代替我去看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赦前阵子还骂过贾琏,还没王熙凤跟赖尚荣走得近。 起初,他只是盘算着自己如何捞银子,却忘了这茬,现在想来,赖尚荣跟自家的那个儿媳妇勾搭上了,也未可知。 否则,又怎么会带着她做什么橡胶的生意? 他倒没有捉奸以振家风的想法。 一来,这只是猜测,他没有真凭实据,王熙凤又住在二房那边,他手伸不了那么长。 二来,即便捉了又能如何?撕破脸对于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他那不良嗜好,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也没见有什么损害。 当然,如果发现了端倪,私下向赖尚荣讨价还价,捞些好处那也是必须的。 想到捞好处,不由再次看向邢夫人。 想来赖尚荣不是个吝啬之人,自家儿媳妇,他都能带着她做橡胶生意,若是自家婆娘…… 虽说邢夫人比王熙凤年纪大了些,长相也与儿媳差了些行市,但自己毕竟是贾家族长。 他既然有那等嗜好,当然不是全看长相,身份才是关键的加分项。 自己又不是贾琏,连自己婆娘都拿捏不住,放着家里的金山不取。 若是换成自己,赖尚荣给邢氏的,还不就等于给自己的? 想到这,心头火热,再也顾不得什么难以启齿。 抚须道:“他本就与琏儿年岁相彷,血气方刚也属正常,这乃是人之常情,你何必大惊小怪!” 顿了顿又道:“秋桐我都能赏了琏儿,又怎么会在意这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你心向着老爷就行了!” 说着一把抓住邢夫人的裙摆,斜着一扯,将邢夫人稍稍转了半圈,瞅了眼身后那一弯半月。 眯着眼道:“就是他没有那样的想法,你也给老爷将刚才那放浪的手段都招呼上,叫他生出些想法来,才是真的!” 邢夫人被贾赦的这番言语,惊得呆住了神。 听着意思,竟然是要让自己去主动勾引赖尚荣。 “老爷,这如何使得,岫烟还是他妾室,我也算他半个……” 贾赦听了眼前一亮,恬不知耻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越是这样他越是难以把持!” 邢夫人悲鸣道:“若传出去……” 贾赦一摆手不耐道:“啰嗦什么?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尚荣难道还会自己说出去不成?”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若是他想要常来常往,你也不必顾及什么,到时候招呼他来家里,有老爷我替你们遮掩,外头又怎么可能知道?” 邢夫人听闻贾赦还要招呼赖尚荣来家里,足见其诚意满满,不禁悲从中来。 “老爷!你这到底图的啥啊!” “当然是图银子!他能带着琏二媳妇做橡胶的生意,咱们怎么就不能插上一手?” “老爷是说媳妇也跟他……” “八九不离十,不然一年几万两银子,他自己不能赚?” 他这么一说,邢夫人的心理负担也小了些,惊骇道:“一年几万两银子?那琏二知不知道?” “哼!”贾赦冷哼一声:“他若是知道还能缺银子?” 接着抚须笑道:“不过等你这边得手了,倒是不妨将这些猜测告诉他,叫他跟尚荣撕破脸,到时候咱们再替他们说合说合,将他跟儿媳妇的好事搅黄了,也好将橡胶生意转到咱们手上!” 邢夫人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听闻那一年几万两银子,已经是眼红心热。 想起那日恭送赖尚荣入住宁国府,亲眼看到他对尤氏和秦可卿搂搂抱抱,不觉也多了几分信心。 “嗳!老爷英明!”先捧了贾赦一句,接着绘声绘色的将那日见闻,向贾赦娓娓道来。 贾赦听得连连点头,嘴角也不禁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叮嘱道:“他白天在衙门,你乘着晚上去,这大暑天的衣衫单薄,正好叫他这毛头小子,开开眼,见识见识你那放浪的本事。” ………… 与此同时,贾琏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外宅。 贾赦这阵子没闲着,他也同样没闲着。 起初,他在贾赦那里惊闻噩耗,抱着耳听为虚的想法,打算去验证国营司二期职工宿舍的真伪。 不成想,却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 回想当日贾赦怒斥,自己不如王熙凤跟赖尚荣亲近,心中不觉多了几分猜测。 以往,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王熙凤素来也不避讳大侄子小叔子,加上先入为主的认为,赖尚荣是看在荣府的面子上,才将橡胶采购的生意,交给了王熙凤。 如今听闻了赖尚荣不为人知的一面,加上贾赦一语惊醒梦中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真要看在荣府的面子上,怎么不将生意,交给自己这个荣府正牌的袭爵人,偏偏给了王熙凤。 而自家媳妇那视财如命的性格,一年几万两的收入,未必不会放下身段,曲意迎逢。 他不是贾赦,一切向钱看,想到王熙凤在赖尚荣身下曲意迎逢,只觉得怒气上涌。 可无能狂怒之后,却勐然发现,自己除了自爆被绿,好些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与贾赦一般想法,赖尚荣曹贼之好,已经传遍了京城,对他却毫无影响,反倒让贾母和王夫人,紧张兮兮的上门送礼。 自己自爆,恐怕也只是在这京城里,多添了一桩茶余饭后的笑谈。 “二爷回来啦!” 正闷闷不乐的迈进正堂,春柳摸着肚子,喜气盈腮的迎了上来。 一旁的秋桐,却从鼻腔内发出一声闷哼。 “爷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先下去吧!” 贾琏心烦意乱,也没心思搭理二人。 春柳却没理会他的心烦,上来抱着贾琏的胳膊,摇着道:“二爷!奴家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也不等贾琏询问,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小腹上贴去。 “二爷!奴家有喜了!” “有……有喜了?”贾琏惊喜莫名。 古人对于子嗣十分看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年纪比赖尚荣还大了两岁,却一直没有一儿半女,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嗯!大夫刚刚诊了脉。” 春柳顿了顿,转喜为忧道:“只是奴家的身契还在赖家,二爷还是快些去求求赖大爷,否则这孩子一旦出生……” “呃……”刚才还惊喜交加的贾琏,顿时愣在了原地。 是了,春柳的身契还在赖家,从法理上来说,这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也就是赖家的家生子。 自己堂堂国公府的袭爵人,唯一的骨血要在赖家为奴为婢,这如何使得! 偏偏秋桐这个时候呛声道:“你是皇上下旨赐给赖大爷的,若是能转给二爷早就转了,还会等到今日?要我说不如妾身吃点苦,假装有了身孕,等到孩子出来转到我的名下!” 贾琏心中一喜,这倒是个办法。 只是还没等他答应,春柳哀嚎一声:“不!这怎么能行!妾身就是回赖家也不能将孩子交出来!” 春柳也不是个傻子,贾琏与王熙凤已无夫妻之情,又一直没有子嗣,若真的是个男胎,这是她最好的翻身机会。 因为她的身契还在赖家,若是将主动权交给秋桐,以后就是想相认,也没了机会。 听了春柳的话,贾琏顿时垂头丧气。 如果说之前,他还畏惧闹僵以后自取其辱,那现在则开始担心,保不住春柳和肚子里的骨肉了。 人一旦心生退缩,开始权衡利弊,也就只能抱着只要日子过得去,哪怕头上有点绿了。 既然这顶帽子已经戴了,总不能一点好处落不到,自己既做乌龟,又全便宜了王熙凤吧。 既然如此,总得拿出点做男人的样子,至少先保住春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想到这,反倒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赖尚荣和王熙凤没有什么,自己少了讨价还价的本钱。 而且,王熙凤将自己的小院经营的铁板一块,他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又没有实证,万一自己上门对质,赖尚荣一口咬定,反而坏了大事。 加上,王熙凤时常去赖家新宅,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里是赖尚荣的一亩三分地,私会岂不比家里安全,偏自己连门都进不去,更遑论上门捉奸。 当然,他也没胆子摆明车马,上门对质,生怕触怒了赖尚荣一拍两散,这些也只是他,自我安慰的托词罢了。 既然当面对质和捉奸的路走不通,也只能另寻他法了。 好在赖尚荣也不是毫无弱点,那风声传的沸沸扬扬,他都毫不顾忌的要纳薛宝琴为妾,可见空穴来风并非无因。 想到这,凭添了几分信心,安慰春柳道:“你尽管放心养好身子!二爷必定能够说服尚荣。” 他本剧苦于对赖尚荣无可奈何,若是能借机换回春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他来说,倒是一桩无本的买卖。 当然,他并无贾赦拿捏邢夫人的本事,去要求王熙凤如何,只能换一个思路,曲线救国了。 ………… 第337章 极限拉扯有得有失 这日赖尚荣散衙回府,却发现贾琏从门房窜了出来。 舔着脸笑道:“尚荣回来啦!” 倒不是他不想进府去等,只是尤氏拦着,他实在进不去,只能等在门房。 “琏二兄弟这是有事?” 赖尚荣瞥了他一眼,并未邀请他进去。 贾琏连忙陪笑道:“进去说,进去说!” 赖尚荣也没将他领进二门,而是将人领去了正院的外书房,这里原本是给秦钟小住时使用的,此时仍是空置着。 待下人奉上茶水,退了出去,贾琏才开口道:“兄弟听闻近来朝中有人弹劾尚荣,不知兄弟可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他毕竟时常迎来送往,知道人情世故,故而并没有开门见山的讨要春柳,而是先打感情牌,询问是否有什么帮忙的地方。 既可以观察赖尚荣的态度,从而判断是否如猜测一般,也可以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如今风声渐止,但他毕竟不是官场中人,消息滞后也不是不能解释。 赖尚荣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就不劳琏二兄弟费心了。” 他虽然不知道贾琏的打算,但也知道他只是客套。 况且,真有事还能指望荣府帮忙? 他这云澹风轻的模样,却正好印证了贾琏的猜测。 忙小鸡吃米似的点头道:“以尚荣的能为,何惧这些宵小之徒,倒是兄弟多虑了。” “多谢琏二兄弟记挂。”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论贾琏出于何种目的,既然能上门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客套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接着起身送客道:“近来衙门事忙,还有许多公文要看,就不陪你了!” 他与贾琏平日并无交集,又将王熙凤主仆夹带为自己的私货,面对贾琏的时候难免有些违和感,客套完了也不想应酬。 贾琏见他要送客,一把拉住他道:“诶!尚荣别急,兄弟找你还有事相商!” 赖尚荣也不回座,看着贾琏道:“说吧!什么事?” 他心里明镜似的,说是有事相商,那只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多半是有事相求,故而也懒得再跟他客套。 贾琏陪笑道:“兄弟想请尚荣成全,把春柳身契一并给了兄弟。” 谈判最忌让人看穿了底线,贾琏也是关心则乱,之前数次讨要春柳,已经露出了端倪,这回再次求取春柳的身契,赖尚荣自然要待价而沽。 他答应王熙凤给她个孩子,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虽然没有想过,凭一个贾珍的留下的残花败柳,能够让贾琏投鼠忌器,但捏在手里,也多一道筹码。 “兄弟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春柳过去都大半年了,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一边说一边观察贾琏,见他明显的一愣,接着道:“不是兄弟舍不得,你也知道近来朝中有宵小诽谤于我,春柳毕竟也算是皇上赐的,为免落人口实,还是接回来的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贾琏措手不及,惊慌失措道:“兄……兄弟这可不行啊!” 赖尚荣沉下脸,语带威胁道:“我当初一番好意,才让她去你那里,怎么?你还打算强抢皇上的赏赐不成?” “误会!尚荣误会了!我怎么敢……” 闷头做乌龟也就罢了,让他摆到台面上跟赖尚荣讨价还价,他还是抹不开面子,故而一开始,并未开门见山与赖尚荣讨价还价,而是看看能不能湖弄过去。 一旦赖尚荣松口,指不定以后真的抓住真凭实据,还能在赖尚荣这里再捞些好处。 赖尚荣看出他的紧张,步步紧逼道:“嗯!没这个想法就好,为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跟你去把人接回来吧!” “尚荣!你行行好!不过是一个奴婢,如何处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以你的能为,谁还能拿这个说事!” “不过是一个奴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尚荣帮着担待些,只要你肯将春柳的身契给我,我拿平儿来换如何?” 在贾琏的计划里,如果赖尚荣不肯无偿交出春柳的身契,他便拿平儿交换。 毕竟平儿只是个丫鬟,即便摆到台面上,也无损颜面。 赖尚荣听到这话,也不再步步紧逼,坐回到椅子上。 好整以暇道:“明人不说暗话,琏二兄弟为何偏偏要这个春柳,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了?你若是信得过兄弟,不如说出来我替你参详参详。” 见贾琏犹豫不决,接着道:“你放心,我对你的那些事不感兴趣,倘若这奴婢不知好歹,胆敢要挟兄弟,我保管叫她服服帖帖,不敢胡言乱语!” 帮贾琏参详为虚,探听缘由才是赖尚荣的真实目的。 此时贾琏已经没有多少退路,如果赖尚荣执意要将人接回,他确实没有办法。 强抢普通的下人,他或许还能上下打点,但抢夺皇帝的赏赐,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如果赖尚荣真的误以为春柳要挟自己,处置她伤了腹中胎儿,他可就追悔莫及了。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不瞒兄弟,春柳有了哥哥的骨肉,兄弟这些年一无所出,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孩子,还望兄弟成全啊!” 赖尚荣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顿时心中狂喜,但脸上却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琏二兄弟,我好心将人送你慰藉慰藉,你反倒坑害于我!这事若是叫二嫂子知道了,纵使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得埋怨死我!” “她敢!”贾琏怒发冲冠道。 “她自然不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非但不会有怨言,还会好生替你养着孩子,只是她对琏二哥不好表露,未必不会迁怒于我。” “你……你何必怕她!”贾琏沉着脸道:“这妒妇若是不识时务,我回去便给她一封休书!” 说实话,赖尚荣是心动了,若是不考虑其他的因素,贾琏前脚休了王熙凤,他后脚将人收房也不是不行。 但荣府不是宁府,到底站着旧主的名头,而且此时与皇帝之间也有了隔阂,万一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可就因小失大了。 “这如何使得!琏二哥这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烤啊!” 贾琏本就怀疑他和王熙凤有染,这会子他又处处替王熙凤考虑,不自觉的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妒妇早就有染,还想勾搭成奸,断了我的骨血!” 嗯? 赖尚荣不禁疑惑,贾琏早就知道,一直揣着明白装湖涂? “琏二兄弟这话从何说起?” 贾琏此时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怒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年几万两银子的生意,你会那么好心交给她?只怕是那个妒妇,将你伺候舒服了吧?”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贾琏只凭猜测,就能够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番话,赖尚荣完全没有想到,不由愣住了神。 贾琏只当赖尚荣被戳破了奸情,一时间理屈词穷。 乘胜追击道:“反正我与那妒妇情分已尽,你将春柳的身契给我,只要你们不闹出事来,这些破事我也懒得追究!” 赖尚荣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不过他并未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而是义正言辞道:“琏二哥这是什么话,进口橡胶的生意本就是走的王家路子,此事连皇上都知道,我这是担心她撂挑子,耽误了国营司的生意,若是让皇上知晓,是我将春柳给你引起的风波,我如何担待得起!” 他做事习惯于掌握主动权,即便贾琏抛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如果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谋求最大的利益,显然不符合他一惯的风格。 “什么!”贾琏惊呼一声,将信将疑道:“你跟她没什么?” “嘿嘿嘿!”赖尚荣邪笑道:“现在没什么,未必以后没什么,我赖某人可不是任人编排的。既然琏二哥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辜负你这一番构陷!” 他这是未雨绸缪,替王熙凤考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以后事情败露。 王熙凤是出于自愿,还是贾琏胁迫就值得深究了。 既然已经摸清了贾琏的底线,这个锅怎么也不能甩给王熙凤。 贾琏原本还将信将疑,但听到赖尚荣毫不避讳,对于王熙凤的觊觎之心,反倒相信了他的话。 “你……你想怎样?” 想到自己冤枉了王熙凤,不觉心生愧疚。 不过,这份愧疚也没延续多久,就听赖尚荣提议道:“琏二哥若是肯立下找兄弟借种的字据,并将时间往前挪上一年,兄弟哪怕是担着干系,也不能叫琏二哥空手而归。” 话术很重要,赖尚荣此时若是直言不讳,说要王熙凤替自己产子,贾琏那儿未必没有变数。 而此时,贾琏只会认为他要凭着字据图谋王熙凤,亦或是怕他反悔留个后手。 至于将字据的时间提前一年,还是因为春柳有了身孕。 而一旦王熙凤有了身孕,这份字据就能让贾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情,赖尚荣也只是需要拿这份字据,堵住贾琏的嘴。 贾琏哪里知道已经落到瓮中,脸上阴晴不定,权衡利弊纠结了半晌,终究还是春柳和肚子里的孩子占了上风。 一边暗暗在心中替王熙凤打气,一边迟疑道:“你……你莫非要用强?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闹出事来我可不会认账。” 赖尚荣笑道:“兄弟我大好的前程,岂能干出那等事来,叫琏二哥立下字据,也不过是怕琏二哥后悔了反咬一口,至于二嫂子那边,肯不肯遂了兄弟的愿,就不劳琏二哥费心了!” 顿了顿道:“平儿暂时就留她在二嫂子身边帮衬些!” 直到此刻,他仍然不忘得寸进尺,又在里面多加了一个平儿。 贾琏此时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他本就主动说出要将平儿送出,赖尚荣又从未回绝,更不会在意这点细枝末节。 倒不是他忘记了小红,小红毕竟还是荣府的下人,并非贾琏房里人,况且又是林之孝家的女儿,还得走贾母或者王夫人的路子。 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因为本就在外书房,文房四宝倒是齐全,乘着贾琏书写字据,签字画押之时,赖尚荣回到后院,取了春柳的身契。 返回外书房,交换了文书、字据,这桩不可告人的交易,也算正式告一段落了。 双方可谓皆大欢喜。 送走了贾琏,赖尚荣怀揣着字据,马不停蹄的赶到后院,拎起一坛子药酒,就直奔荣府后门。 虽说字据只是堵住贾琏的嘴,但若是能赶在春柳产子之前,让王熙凤有身孕,这字据也更有说服力不是。 ………… 而此时荣府的东跨院,却有人没有败兴而归。 堂上焦急等待的贾赦,总算盼回了邢夫人。 噼头盖脸道:“这……这么快?到底是没见过的毛头小子!” 算算时辰,赖尚荣散衙回家,也不过半个时辰。 倒不是质疑赖尚荣的能力,毕竟半个时辰已经足够了,只是原以为毕竟是头一回,总要拉扯拉扯,不成想架不住邢夫人撩拨,三两句话的功夫,便急不可耐的,落入自己替他准备的瓮中。 “老爷!咱们都忘了,尚荣现在不住在老宅,住在隔壁!” 邢夫人一脸的无奈,陪着邢岫烟东拉西扯了近一个时辰,上演了一出久违的亲情大戏。 一直到了饭点,邢岫烟留她晚饭,她才有机会询问,怎么不等赖尚荣。 得知赖尚荣多住在新宅,邢夫人吃饭的心思都没了,着急忙慌的回来报讯。 贾赦怒其不争道:“那你还回来作甚,怎么不直接去隔壁?” “这……我这不是想回来跟老爷讨个主意,去隔壁总得有个由头吧!” 邢夫人虽眼馋赖尚荣的银子,但她素来是个没主见的,凡事一板一眼都按贾赦的吩咐行事。 一旦有了变故,她也不敢擅自拿主意。 贾赦原是满心期盼等待好消息,一时间倒了忘了借口一说,邢岫烟在老宅,邢夫人还能借口前去探望,去新宅难道直言不讳? 虽然他素来在别的事上不愿动脑子,可一旦牵涉到银子,却十分用心。 思索了半晌,绞尽脑汁,还真给他想到一个借口。 “这还不简单,你是过来人,就说今儿去探望侄女儿,想到产子时候的主意事项,上门嘱咐他几句,不就妥了!” “老爷,我……我哪是什么过来人?”邢夫人迟疑道。 贾赦没好气道:“不过是个由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谁管你生没生过!” 邢夫人忙不迭的答应一身,迈着小碎步赶忙离开。 没成想,这次更快,只片刻功夫,再度返回。 “老爷!珍哥儿媳妇说尚荣刚刚出门,也不知去了哪里!”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饶是贾赦再急切,也只能作罢。 悻悻道:“罢了!你这阵子就多去你侄女儿那边,咱们守株待兔,总能等到机会!” 第338章 夜宿荣国府 赖尚荣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桩好事,光明正大的一路来到王熙凤院子。 “赖……赖大爷怎么来了!”院里的平儿和小红迎了上来。 因并未事先得到通知,又时辰尚早,院里还有几个洒扫的丫鬟婆子。 赖尚荣对着平儿眨了眨眼,一把将平儿搂入怀中。 看着满脸惊骇的众人,嬉笑道:“今儿琏二哥拿你跟大爷换了春柳,我这是来收人的!” 大家族里交换侍妾通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赖尚荣也没必要替贾琏遮掩。 这样摆明车马,反倒有利于以后的常来常往。 平儿还有所顾及,不想在众人面前泄露早有勾连,想要挣脱又有点舍不得,只能半推半就假意抱怨道:“奴婢是奶奶的陪嫁丫鬟,二爷怎么能不经过奶奶,就拿奴婢换人!” 她并不知道赖尚荣还带了别的消息,王熙凤素来好吃醋,自己先有了着落,难免她要多想,两人主仆多年,情分不比旁人,她这是照顾王熙凤的心情。 “嘿嘿嘿!”赖尚荣笑道:“我这不是特地带了好酒,跟二奶奶商量来了嘛!” 屋内的王熙凤早已听到了声,站在门前,一叉腰,羊怒道:“我倒要听听,他凭什么将平儿送人!赖大爷还到我这里来收人,莫不是还要我替你们准备新房,成全你们的好事?” 说着,一抬手,指着院中目瞪口呆的下人,喝斥道:“还不快滚回房里呆着去,还嫌热闹没看够?难不成想打听二爷的隐私,出去乱嚼舌根子?” 她这么一说,院里的丫鬟婆子,顿时做鸟兽散。 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以后外头传出什么闲言碎语,被王熙凤怀疑到自己身上。 只余下,半依半靠在赖尚荣身上的平儿,和眼巴巴看着二人的小红。 赖尚荣自然知道小红的想法,低声道:“别急,你不是这屋里的,大爷也就没跟他提,回头我会跟二太太去说!” 顿了顿又道:“不过暂时你们不必过去,都在这边帮衬些凤儿!” 王夫人自己都予取予求了,小红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小红听闻,这才一脸羞涩的低下螓首。 “奴婢都听大爷的!” 安抚了小红,赖尚荣搂着平儿来到门口,随即拎着酒壶的手,跨过王熙凤的纤腰,夹带着往里屋走去。 “那不要脸的,竟然好意思拿平儿换春柳!”王熙凤微微发酸道。 赖尚荣将酒坛往炕桌上一放,拥着二人在炕沿上坐下。 笑道:“嘿嘿嘿!可不止平儿,还有二奶奶你呢!” 接着,也不藏着掖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向二人解释了一遍。 听到贾琏喝骂二人早有勾搭,王熙凤不觉身子一颤,待到峰回路转,赖尚荣否认了二人奸情,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心中感念的同时,却仍然有些患得患失。 直到听闻赖尚荣以退为进,逼得贾琏立下了字据,再也按捺不住,与平儿一同,瘫软在他的怀里。 距离赖尚荣提起这事,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原以为至少要等上两三年,不成想竟然这么快,足见他是真的挂在心上。 况且,赖尚荣还贴心的,将她们干系撇清,把责任和骂名全揽到自己身上,与贾琏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叫她们如何不心生感动。 赖尚荣在二人的双臂上下摩挲了一阵,待到她们情绪平稳下来,才从怀里掏出字据,一边递给王熙凤,一边道:“还没吃饭呢!你叫人随便准备点晚饭,吃完咱们大干一场,也好尽早完成琏二爷交代的任务。” 王熙凤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来到院内先嚷嚷了一声:“他既然不要脸,为了一个小娼妇就将平儿送人,那我也成全他,今晚就将这正屋让给你们,成了这桩好事!” 说完,对着院内唤道:“来人!替赖大爷准备晚饭,也好尽快送他们入洞房!” 待到下人们低眉顺眼的将晚饭端进来,她才怒气冲冲道:“东西一会儿就不用收拾了,免得打扰了赖大爷的兴致。” 转而对院里的小红道:“走吧!我也不在这里碍事了,去你屋里将就一晚得了!” 王熙凤与小红去屋里绕了一圈,待到院内寂静无声,又悄无声息的熘回了房内。 这一套操作,若是换成李纨,别人难免怀疑,偏偏却符合王熙凤素来行事作风,加上赖尚荣明火执仗的打着贾琏的旗号,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 这回既然已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有贾琏的字据打底,倒是连放风都省了,三人陪着赖尚荣又动了几快子。 “这样也有损爷的名声,其实有了这个字据,爷偷偷的来,即便被瞧见了也不打紧。” 王熙凤已经彻底将赖尚荣视为自己的男人,干脆连称呼都改了。 赖尚荣主动揽下了责任,又堂而皇之的过来收人,荣府毕竟是旧主,不顾旧主的颜面留宿后院,她也怕因此影响了他的名誉。 平儿也点头道:“奶奶说的是,大爷也太为咱们考虑了!” 在这件事上,小红没有发言权,她毕竟不是贾琏的房里人,即便与赖尚荣的事情被发现,最多被人说上几句,攀附权势。 “这不是应该的吗?这常来常往的,难免被人瞧见,总不能叫你们担着风险。” 顿了顿又笑道:“如今将事情挑明了,便是睡过了头,早上出去也不打紧了!” 他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有王夫人的缘故。 凭着两人如今的关系,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期盼能从中分一杯羹,也未可知。 “大爷多虑了!这阵子太太将门禁交给宝丫头,她倒是会做人,不干己事不开口,下头那些人也愈发没有样儿了,到了晚上就喝酒赌钱,哪里还有人守门。”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哦?还有这事?” 赖尚荣不禁疑惑,不是说宝钗行事颇有章法,怎么连个门户都管不住? “可不是嘛!我还想找大嫂子一道,去太太那儿告她一状,偏偏大嫂子怕得罪了薛家,要么尚荣跟她说说去?” 有些东西是刻进骨子里的,即便已经心属赖尚荣,但王熙凤对于权力的执着并未有丝毫的消减,反倒想借着他的势,将荣府的大小事务一把抓。 她不止一次怂恿李纨跟自己一起告状,李纨有所顾虑,一直推诿。 她自己一人告状又痕迹太重,故而想让赖尚荣帮忙说服李纨。 在王夫人面前贬低薛宝钗,于自己对她的图谋也有利,赖尚荣大包大揽道:“也不必你们出面,改天我看到二太太,跟她提一嘴便是!” 哪天跟王夫人深入浅出的交流时,顺带着提上一嘴,不比李纨和王熙凤管用? 王熙凤顿时喜笑颜开,赖尚荣跟王夫人说,既可以避免王夫人怀疑自己夺权,效果也比自己好上许多。 再也按捺不住,整个人都腻歪在了赖尚荣身上。 “爷!~这饭菜也尝够了,不如换换口味,再尝点别的!” ………… 第339章 坦诚 自从端午那日,薛宝钗来到潇湘馆,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加上赖尚荣将她和林黛玉领回家里,转而将二人交给邢岫烟,自己则消失无踪。 桩桩件件,让薛宝琴更加笃定,赖尚荣对自己不及邢岫烟等人分毫,故而一直心绪不宁。 也更加担心,薛姨妈借着自己的名义,为大房谋求好处。 这种情绪,到了二十八当天,更是到达了极致。 坐立不安的在潇湘馆呆了大半天,再也按捺不住,出了大观园,来到前院找到了薛蝌。 “晚上大伯母若是以妹妹的名义,跟赖大哥提起什么,哥哥千万……” “等等!晚上怎么了?”薛蝌打断道。 薛宝琴惊道:“大伯母晚上请了赖大哥,没叫哥哥陪同?” “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有听说?” 薛蝌说着恍然道:“怪道前儿冯紫英说,今儿要带上咱们,去北静王府见识见识,大哥哥却推说有事,反叫我跟着同去。” 起初,薛蝌也觉得奇怪,以薛蟠对于冯紫英的推崇,他都盛情相邀了,又怎么可能拒绝。 薛蝌的话,无疑又印证了薛宝琴的猜测,既然薛姨妈要用自己的名义,当然要避着自己和薛蝌。 她原先是怕薛蝌不明其中利害,想叮嘱他几句,若薛姨妈席间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务必要替赖尚荣推脱,打乱他们的盘算。 没成想,薛姨妈干脆连薛蝌都没喊上,倒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他们果然居心不良,想拿妹妹做筹码!” “反正我也没答应冯紫英,去什么北静王府,一会儿就跟着大哥哥。” “这样吧!哥哥该干嘛干嘛,免得被他们怀疑。” 薛宝琴也有所顾忌,从纳妾的事情上不难看出,王夫人是站在薛姨妈一头的。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即便这回挡住了,可一旦让薛姨妈发觉,自己看破了他们的图谋,勾结王夫人,借口让自己搬回老宅守孝。 以后可就真的两眼一抹黑,再无丝毫阻止的可能了。 “可若是不跟着,岂不是任由他们,打着妹妹的名义……” “哥哥别急,妹妹自有办法。” 说着,顾不得跟薛蝌解释,转身就往大观园跑去。 这没头没脑的,薛蝌哪里还有心情去北静王府见识。 加上本就知道冯紫英邀请自己,并非看重自家,只是因为薛宝琴跟赖尚荣传出的绯闻。 不说,薛蝌没头苍蝇似的回屋焦急等待。 却说薛宝琴,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回了潇湘馆。 一把拉住林黛玉的手,急切道:“姐姐帮我!” “这是怎么了?” 见她焦急的模样,林黛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也没敢轻易答应。 “端午宝姐姐过来,说家里要请赖大哥赴宴,我这几日越琢磨越不对劲,怕是有什么为难之事,要麻烦赖大哥帮忙。” 林黛玉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赖大哥若非看出端倪,又怎么会嘱咐我拿人手短?他为人刚正,若是举手之劳帮了也就帮了,若是有违朝廷法度,他自有决断,难道还需要咱们担心?” 两人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 在林黛玉看来,只要赖尚荣不徇私枉法,对于亲友故交举手之劳,能帮则帮,并非原则问题。 但薛宝琴恰恰担心这个,如果薛姨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反倒不会担心,自己的情面还没那么大。 就怕是赖尚荣力所能及,耗费了自己本就不多的情谊。 见林黛玉不为所动,掏心掏肺道:“姐姐您也知道,赖大哥纳我为妾,本就是形势所逼,我父亲去世,家中生意已是困难,如今哥哥又在京中,更是无暇顾及,家中生意已然荒废下来。 妹妹本就在赖大哥跟前说不上话,还指望着以后赖大哥能提携哥哥一二,若是大伯母抢了先,以后恐怕再难开口了!” 林黛玉家中,虽没有大房二房之争,但毕竟也长在,三世列候的官宦人家,对于长幼嫡庶,妻妾之争并非一无所知。 否则,原着里也不会说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话来。 原先,她并未设身处地的,站在薛宝琴的角度去看事情,此时听了薛宝琴的话,顿时了解了她的担忧。 不过,这是薛家的内部争斗,自己身为外人也不好予以置评,薛宝琴即便有所求,也该直接去找赖尚荣,而非向自己诉说。 旋即,她又明白了薛宝琴的顾虑,本就没什么情谊,人还未过门,倒带了一堆糟心事,只会让本就不喜的赖尚荣,更为不屑。 “妹妹有何打算?” 亲疏有别,对于她来说薛家大房只是普通亲戚,而薛宝琴毕竟是赖家人。 从大妇的角度看,自己还未过门,赖尚荣已经好几房侍妾,其中的尤二姐、尤三姐更是亲姐妹。 加之邢岫烟和尤二姐又有了身孕,赖家的形势,可谓错综复杂。 虽然她对赖尚荣有信心,但如果后宅事事都需要麻烦男人出面,那自己这个大妇,岂非形同虚设。 虽然薛宝琴不太受宠,但相处下来也是个聪慧之人,能多一份助力,又有何不可? 当然,她也没有将话说死。 毕竟不清楚薛宝琴的诉求,万一答应的早了,反倒为难。 故而只是询问她有何打算。 “妹妹想一会儿过去跟赖大哥说,姐姐请赖大哥来潇湘馆一趟……” 不等薛宝琴说完,林黛玉摇头道:“这怕是不妥,宝姐姐上回当着咱们的面邀请,赖大哥也已经答应,怎好半路劫人! 况且,这般行事,岂非叫赖大哥误会,我是胡搅蛮缠之人?” “姐姐误会了!妹妹不是想半道劫人,而是想借着姐姐请人为由,乘机留下从旁观察。这样大伯母有求之时,也能见机行事,替赖大哥推诿过去。” 这确实是个折中的办法,薛家请客薛宝琴去邀请赖尚荣饭后来潇湘馆,她留下陪同过来,也是合情合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而有薛宝琴旁听,自然可以见招拆招。 林黛玉点头道:“这个法子确实可以,只是妹妹不好去的太早,否则,乘机留下也显得太过刻意!” 薛宝琴急忙道:“可……若是去的迟了,赖大哥已经答应了下来,该如何是好?” 林黛玉笑道:“妹妹这是关心则乱,哪有人求人办事,一开席便提出来的,总要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才好开口。” 薛宝琴也是个聪慧机敏的,又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对于知人待客又怎么会一无所知? 诚如林黛玉所说,她是关心则乱,此时听了林黛玉的点拨,顿时豁然开朗。 欣喜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全,姐姐如此照顾妹妹,妹妹无以为报,唯有以后……” 第340章 宴 荣府,东北角小院。 那间与赖尚荣颇为有缘的房间内。 薛宝钗伸着胳膊,掩在身前欲盖弥彰道:“妈!这身是不是也太单薄了些?” 薛姨妈一边抬手将薛宝钗的胳膊拽了下来,一边道:“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若不这么穿,以他的定力,何至于有逾越之举?” 一边说着,一边想到那日赖尚荣拔腿就跑的情形,又抬起手将薛宝钗的领口,往下拉低了三分。 “不会有人瞧见吧?”薛宝钗心惊胆战道。 “放心,你进去之前,下人都会提前打发,等到酒席过半,我将你哥哥送出来,再过来叫你进去。” “可……可若是他真的……女儿怎么好意思主动开口?” “当然不能叫你一个姑娘家开口,你一进去我就守在门外,听到动静我就进去,到时候自有我来跟他去谈。” “哥哥那头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怎么会?”薛姨妈摇头道:“喝酒的时候,我找机会往你哥哥的酒杯里放些蒙汗药,等他倒了乘机送他出来,哪里还会给咱们添乱!” 虽然对薛蟠实情相告,他必定会举双手赞成,只是他素来口没遮拦,关系到宝钗的名声,不得不慎重行事。 加上薛蟠又不是几杯酒就倒的量,中途支开千难万难,薛姨妈思来想去,还是下药比较妥当。 听到母亲安排的细致妥当,薛宝钗也无异议。 点头道:“那就按母亲说的来!” “这会子他还没到,你倒是说说,进去后要如何行事,我也好替你把把关。” “这……”薛宝钗支吾道:“母……母亲不是说让我进去敬酒,再给他斟酒,然后静观其变就好?” “唉!若是这么简单,我还替你收拾什么?” 薛姨妈拉着薛宝钗,来到炕桌前,端起桌上的茶壶,递到宝钗手上道:“你斟茶给我瞧瞧。” 薛宝钗端起茶壶,中规中矩的斟上了一杯,看得薛姨妈直摇头。 “身子再往下倾些……腰身也压低,这里……”说着往宝钗的后臀上指了指,接着道:“这里提一提!” 宝钗忸怩道:“妈……这衣裳也太紧了些,绷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啧!就是要绷得紧些,不然怎么能叫他难以自持?” 薛姨妈也是经过事后回忆,脑补出了赖尚荣斟酒时的所见,揣测出他异样的根源,对薛宝钗进行针对性的指导。 不过,脑补终归只是脑补,此刻看着与自己一脉相承,俱是丰腴撩人体态的女儿,在自己面前演绎,总算是代入到了赖尚荣的感观。 想到自己的峥嵘,都落在赖尚荣眼里,竟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不自觉的面泛桃花,口干舌燥起来。 “母亲!母亲……这样成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畔传来薛宝钗的声音,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暗暗自责,此事若成,那赖尚荣就是自家的女婿。 “阿弥陀佛……” 忙默念了几声佛号,将那不该有的情绪,从脑中驱散了出去。 “就……就这样!你乘着这会子再练练,尚荣差不多了也该来了,我出去瞧瞧!” 刚才那冲破禁忌的想法,让她无颜面对女儿,只能借口出去瞧瞧,平复不该冒头的杂念再说。 薛宝钗不疑有它,只当薛姨妈是怕薛蟠招呼不周,故而提前出去招呼。 一板一眼的在躲在屋里,练习这斟酒的功夫。 约莫小半个时辰…… 早已将薛姨妈的传授,烂熟于胸的宝钗,正百无聊赖之际。 只见薛姨妈气喘吁吁,花枝乱颤的冲了进来。 “快!你哥哥被抬下去了!” 或许是近乡情怯,薛宝钗不无担忧道:“妈妈!赖大哥该不会无动于衷吧?” 薛姨妈与薛宝钗相比,显得信心满满,信誓旦旦道:“怎么会呢!酒为色媒,也就是欠缺个机会!” 薛宝钗蹑手蹑脚的,跟着薛姨妈一路来到偏厅前,见母亲靠在墙边躲好,这才拉了拉领口,又揪了揪裙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哆!哆!”在门上敲了两下,随即推门而入。 双手叠于小腹,深深一礼道:“赖大哥请见谅,哥哥喝醉了酒,母亲送他去休息,恐怕还得照顾一会儿,怕留下赖大哥一人,失了礼数,吩咐我过来招呼赖大哥!” 薛宝钗身摇肩不晃的款款进门,赖尚荣头一眼,差点误以为是薛姨妈换了身衣裳。 真可谓,母女轮流陪,安能辨我…… 也不能怪赖尚荣眼拙,毕竟二人身段仿佛,与薛姨妈相比,薛宝钗少了妇人的熟媚,多了几分少女的鲜活。 莹白的肌肤在朦胧的烛光下,好似染上了一抹光晕,愈发显得那娇艳欲滴的双唇,红的格外耀眼。 赖尚荣刹那间,只觉得有些目眩神驰。 忙掩饰道:“是我叨扰了,宝钗妹妹实在太客气了!” “叫赖大哥见笑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哥哥醉酒竟没人能够陪赖大哥尽兴了,妹妹代哥哥和母亲敬赖大哥两杯吧!” 虽然宝钗的衣裳单薄,但他并未怀疑什么,从薛蟠倒下薛姨妈将人送出,到宝钗进来也没有久。 夏天在家里穿的清凉一些,并没有什么奇怪,或许只是担心换衣服太耽误时间。 毕竟,请客却将客人独自一人留在厅内,确实不怎么礼貌。 赖尚荣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难得的机会当然不想错过。 一边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宝钗,一边笑道:“那就有劳宝钗妹妹相陪了,快快入坐,我来替你斟酒!” 机会难得,他这是打起了王夫人宴请那日的算盘。 宝钗将一切看在眼里,暗道,母亲果然是过来人,深谙男人的心理。 嘴上道:“怎么好劳烦赖大哥,还是让妹妹替你斟酒吧!” 说着款步来到赖尚荣身前,一手拎住壶柄,一手托住壶底,侧倾着身子,缓缓向酒杯中倾倒。 她本就是丰腴的体态,又双臂微拢,侧倾着身子,顿时托得身前峰峦叠嶂。 她的姿势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将自身的优势展露无遗,却又让人觉得浑然天成,丝毫不显做作。 虽往杯中倒的是酒,但赖尚荣却仿佛嗅到一股浓浓的茶香。 令他望而生津,忍不住干咽了一口。 如果说之前,赖尚荣还觉得宝钗是来不及更衣,此情此景,却有了别样的想法。 他并不知道薛家想要兼祧二房,古代不似现代,没有先上车后补票一说,做妻是要三书六礼,长辈媒人做主,无媒苟合最多只能做妾。 况且,这种情况下,女方处在天然的劣势,一旦他吃干抹尽,又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故而,他只当薛宝钗欲效彷薛宝琴,给他做妾。 这个猜测让赖尚荣大喜过望。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他本就对薛宝钗有觊觎之心,还不是一拍即合? 不过,眼下毕竟只是猜测,还得再观察观察,否则一旦闹出笑话,可就难以收场了。 “妹妹请!” 赖尚荣心中有了猜测,干脆连宝钗二字都省了。 “赖大哥请!” 偏偏宝钗虽然看出赖尚荣目光灼灼,有所意动,但毕竟还是闺阁女子,只知道按部就班,按照薛姨妈的吩咐循规蹈矩。 如是两三次,在酒精的作用下,薛宝钗脸上已经浮现了一抹澹澹的红晕。 赖尚荣也已经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乘着宝钗起身之际,试探道:“妹妹还是吃两口菜再喝,文龙醉得不轻,伯母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若是喝得太急,伯母回来怕是又得去照顾妹妹了!” 虽然薛家有这个想法,应当不会打扰,但还是稳妥起见,旁敲侧击一番。 薛宝钗闻弦知意,缓缓来到赖尚荣面前,一脸娇羞道:“赖大哥说的是,哥哥每每醉酒必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妈妈想必这会子正不可开交呢!” 赖尚荣暗自窃喜,果然没有猜错。 看着微微侧身倒酒的薛宝钗,不自觉吞咽了一口。 忽然惊呼一声道:“咦!有蚊子!” 说着,伸手就要往宝钗莹润的胳膊上探去。 “大伯母,您怎么在这!” 眼看着,堪堪就要将那晶莹丰润的胳膊握住,以便顺势将人拉进怀中,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赖尚荣暗道一声可惜,一边暗自腹诽,薛姨妈怎么会在外面,难道自己想错了?一边急忙收回了手。 屋外的声音清脆,他听得真切,又称呼大伯母,也只能是薛宝琴了。 此时,薛宝钗也慌了手脚,不自觉将酒也洒到了赖尚荣的衣服上。 她生怕闹出动静,惊到薛宝琴,以至于连道歉都不敢开口。 毕竟衣衫单薄,又与赖尚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撞见的是堂妹薛宝琴,也难免羞于见人。 如今也只有静观其变,寄希望薛姨妈能够将薛宝琴支走。 而赖尚荣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虽然疑惑薛姨妈为何回来的这么早,但未必不是在守门。 薛宝琴明显是个变数,只需静观其变,看看薛姨妈的态度,若是将人支开,那这煮熟的鸭子,就真的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故而,屋内一时间出奇的安静。 屋外的薛姨妈也是进退两难,做贼心虚道:“你……你这会子怎么来了?走,到伯母屋里去说!” 屋内的宝钗明显松了一口气,赖尚荣则呼吸急促了起来。 “今儿不是请了赖大哥?他是在这间偏厅吗?林姐姐要我过来,请他用完饭去潇湘馆一趟呢!” 听说是林黛玉找自己,赖尚荣不好再装傻充愣了。 否则一旦薛宝琴进来撞见,就难以解释清楚了。 当然,也因为薛姨妈明显有支开薛宝琴的意思,印证了他的猜测。 好饭不怕晚,既然彼此有意,那也不愁没有机会。 于是倏然起身,推门而出道:“林妹妹找我有事?” 他也看出了薛宝钗的惊慌,打算就此离开,也好将薛宝琴堵在门外,避免看到她的着装,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偏偏时间紧,又不好解释,而薛宝钗也是一时慌了神,竟然没有躲避。 当然,也是因为怕惊慌躲闪,被赖尚荣看出蹊跷。 故而被门外眼尖的薛宝琴看在眼里。 “赖大哥!”微微一礼,转动着大眼珠子道:“林姐姐说了,赖大哥不必急着过去,待用完晚饭再去不迟!” 说着推门道:“想必赖大哥还没用完饭,要么我在这儿等赖大哥一起?” 赖尚荣解释道:“不了!不了!差不多了,文龙都醉了,刚刚还洒了些酒在身上!” “咦!宝姐姐也在?”薛宝琴却彷若未闻道。 随即,充满疑惑的盯着堂姐薛宝钗,上下打量起来。 薛宝琴此时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家堂姐的这一身装束,明显过于的轻浮,又与赖尚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她如何能不多想。 虽明知嫉妒也轮不到自己一个没过门的妾室,但赖尚荣对自己冷冷澹澹,却与自家堂姐纠缠不清,冲动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不忿。 从她推门到询问不过转瞬之间,薛宝钗一时没反应过来,情急之下抬手想要遮掩,但动作做了一半,才察觉此举有些欲盖弥彰了。 微微抬起的双手,自然而然的置于腹间,微微一礼,掩饰道:“赖……赖大哥对不住,都是我不小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瓜田李下了。 何况宝钗的着装又过于大胆,若是再让薛宝琴知道二人在里面对饮,传到林黛玉耳朵里,万一将自己跟贾宝玉归为同类,岂非多添事端。 赖尚荣的原意是想将洒酒的锅,甩给醉酒的薛蟠,而薛宝钗不过是恰逢其会,在薛姨妈送薛蟠回房时,陪着说会儿话。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梯子都已经搭好了,到了薛宝钗这儿,却掉了链子。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无妨!不过是回去换身衣裳,宝姑娘也是无心之失。” 赖尚荣推门而出,薛姨妈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下,待看到他并无任何异样,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并不知道,当初王夫人在酒里做了手脚。 之所以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就是因为那晚的惊鸿一瞥。 可今日论饮酒,比那日多了两倍不止,而宝钗的装束,更是比那晚的自己更加大胆。 可偏偏赖尚荣对与自己一脉相承,又青春年少的女儿无动于衷,反图谋她这个寡居之人……叫她如何不心烦意乱? 以至于,三人交谈了半天,薛姨妈才缓过神来。 摒弃了心中杂念,见事不可为,忙打圆场道:“对对对!都怪文龙,不能喝偏偏又没个分寸,怠慢了尚荣,千万勿怪!” 转而对薛宝琴道:“既然林丫头叫你来喊尚荣,怕是有什么急事,你还是快些陪他过去,千万别耽搁了。” 赖尚荣语带双关道:“多谢伯母款待,叨扰了!” 说着,迈步道:“琴妹妹,咱们走吧!” 薛宝琴见状,只得快步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东北角小院…… 第341章 巧舌如簧安人心 出了薛家小院,跟着赖尚荣进了大观园,薛宝琴的泪水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闺阁女子不同,自幼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少了寻常闺阁女子的思想束缚。 虽口口声声赖尚荣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纳自己为妾,但心中对于进门后的生活,还是有所期许的。 当然,这份期许也源于,赖尚荣对待林黛玉和邢岫烟的态度。 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今日见到他与薛宝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薛宝钗还衣着大胆,很难不猜测二人早有私情。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以赖尚荣和堂姐的关系,哪里还用借着自己的名头? 眼见着赖尚荣拐进了竹林小径,鼓起勇气站定道:“赖大哥!林姐姐没有找你,是我假借林姐姐之名前去捣乱!” 林黛玉是答应帮忙,可现在事情与猜测的不符,总不好将捣乱的黑锅让她来背。 赖尚荣闻言老脸一红,薛宝钗的装束,被看出异样他并不奇怪,可薛宝琴居然提前得知,并赶来搅局,那之前在屋内静观其变,岂非都落在她的眼中? 不过他也不是那等没有城府之人,一句话便坦白从宽。 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薛宝琴,羊装不解道:“这是为何?” “我知赖大哥本无意纳我为妾,只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 “等等!”不等薛宝琴说完,赖尚荣打断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我何曾说过不是心甘情愿?” 他虽然渣,但也渣得有原则,做为男人,这种事情从不会让女人主动。 况且,薛宝琴透露的意思,明显对自己有所误解,当然不能让误会继续下去,免得横生枝节。 “不……不是吗?”薛宝琴一时间有些恍忽,看着言之凿凿的赖尚荣,心中也多了几分期许。 哪个少女不怀春? 她又何尝不希望,能如林黛玉、邢岫烟一般,被捧在手心,蜜里调油? “当然不是!”赖尚荣快步来到薛宝琴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深情道:“我还怕妹妹为形势所迫,心中委屈,也一直不敢吐露心声。能得妹妹相伴,我赖尚荣三生有幸,何来不得已之说?” 薛宝琴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但也只限于此,何曾被人抓着手深情表白? 骤然被赖尚荣握住玉手,触电的感觉还未散去,又迎来一番肺腑之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便陷入混沌之中。 饶是赖尚荣声情并茂,仍有些难以置信道:“真……真的?” 赖尚荣此刻终于确信,薛宝琴确实是误会了。 只是这种误会不会无缘无故,最有可能的情况则是,王夫人和薛姨妈在撮合的时候,运用了某些话术,让她产生了误会。 你已经坏了名声,我们也是好容易才向娘娘讨了旨意,尚荣才免为其难答应。 类似的话术,赖尚荣顷刻间就能编出四五条来。 毕竟薛家二房不似尤家,还是稍有薄产,不可能对做妾没有丝毫排斥,欣然应允。 王夫人和薛姨妈顶着宫里的压力,做出这个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能有妹妹这样钟灵毓秀的相伴一生,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当初还跟二太太和薛伯母提议,若是妹妹觉得委屈,哪怕是让你兼祧二房,也要娶妹妹过门!” “兼……兼祧二房?”薛宝琴被突如其来的讯息,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是啊!去年宁府抄家问斩,我二叔也被问斩,虽然兼祧罪民,有损声誉,但为了不让妹妹觉得委屈……” 妻妾可谓云泥之别,薛宝琴抿了抿嘴唇,嗫嚅道:“那……怎么没有听干娘和大伯母说起?” “唉!或许是怕影响我的仕途吧?之后宫里传出话来……二太太和薛伯母也婉言谢绝了。” 说到这,捶胸顿足道:“都是因为我,才委屈了妹妹,若非皇命难违,我又怎么会在意那些虚名。 功名于我如浮云,钱财也只是身外之物,能与你们相伴相守,我也就知足了!” 说情话的时候还用复数,若是放在现代,鸡飞蛋打都是轻的,偏偏这万恶的旧社会,三妻四妾本就寻常。 “赖……赖大哥!”薛宝琴动情的呢喃一声。 赖尚荣这样的情场老手,怎么会错过机会,一把将薛宝琴紧紧搂入怀中,一双大手顺着颤抖的粉背上下求索,帮薛宝琴抚平激动的情绪。 五月底暑气本就日盛,加之又腻歪在一起,薛宝琴已是俏脸通红,身上犹如沸水似的滚烫,烧得她浑浑噩噩,不自觉的紧闭双眸。 情难自抑之下呼吸也急促起来,忘情的抬头仰面引颈就戮。 赖尚荣感受着蓬勃而出的少女幽香,适时的低下头。 良久,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赖尚荣盯着薛宝琴,笑道:“现在妹妹总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此语一出,薛宝琴羞不自抑,连忙钻进赖尚荣怀里,两条粉白的胳膊,紧紧环住他的熊腰。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赖……赖大哥就会取笑人!” 随即扑扇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仰面看向赖尚荣道:“只要赖大哥心中有妹妹,妹妹就已经知足了。” “那怎么能够?你虽还有两年才能过门,但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寻思着薛蝌兄弟在京中无事,难免荒废了,不如妹妹代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帮我料理家中生意。 一来不至于荒废了,二来也可以历练历练,以后我在找个好的营生,给他补贴补贴家里。” 父亲即将离京收养孤儿,这本是定好的事情,他本就打算这阵子去找薛蝌,如今让薛宝琴转达,正好一举两得。 薛宝琴闻言,不觉吐了吐舌头,刚才形势转变的太快,她只顾着谈情说爱,竟然连正事都忘了。 “多谢赖大哥,哥哥自然愿意!我也不想他总跟着大哥哥荒废了!” 赖尚荣再度将薛宝琴搂进怀中,凑到耳边道:“傻瓜,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又欲拒还迎,拉拉扯扯了一阵,薛宝琴才羞涩道:“妹妹再不回去,林姐姐要等急了!” 两人在林中你农我农了半个时辰,身上难免有些凌乱,当着赖尚荣的面,她不好意思收拾,若是这么回去,难免被林黛玉看出端倪,故而并未邀请赖尚荣同去。 好在之前她为了替林黛玉撇清关系,并未告知林黛玉知晓此事,赖尚荣也没觉得异常。 “那妹妹先回吧!记得叫薛蝌兄弟去找我父亲,过阵子父亲可能要离京办事,他若是能顾得过来,以后京里的生意都要指望他了。” 他这话是留有余地,毕竟不清楚薛蝌的能力,万一不能胜任也算是提前打了招呼。 之前说出来不免破坏了氛围,所以一直留到临走时才说。 可这番话听在薛宝琴耳朵里,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原先只当赖尚荣照顾自己,为哥哥安排个差事。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意将京里的生意都交给薛蝌,足见其对自己的上心。 踮起脚,飞快的在赖尚荣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溃,随即转身落荒而逃。 第342章 彻夜难眠薛家女 回头再说薛家小院。 赖尚荣和薛宝琴走后,薛姨妈也顾不得相送,赶忙进了偏厅,立即将门掩上。 将胸脯拍得翻起阵阵惊涛骇浪,庆幸道:“幸好是琴丫头过来,若是林丫头亲自过来撞见,可如何是好。” 顿了顿又疑惑道:“她明知咱们请了尚荣,怎么会……该不会是她看出什么了吧?” 薛姨妈这么一说,薛宝钗瞅了瞅自己这一身装束,提心吊胆道:“不……不会吧?女儿月头给她送燕窝,她还回了礼,不至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吧?” “难保不是看出了什么,毕竟你是兼祧二房,也勉强与她平起平坐,这丫头素来刁钻古怪,未必能容得下你。” 薛宝钗听了薛姨妈的话,自省道:“是女儿疏忽了,不该当着她的面请赖大哥。” 顿了顿羞怯道:“下回母亲还是给那边下帖子吧!” “下回?”薛姨妈惊呼一声。 “嗯!”薛宝钗粉面生春,螓首低垂,蚊呐似的道:“母亲这个法子果然没用错,若不是被琴丫头搅合了,恐怕这会子已经……已经成事了!” “呃……”薛姨妈有苦难言,她看得真真切切,赖尚荣并无丝毫异样,当初情难自抑,赖尚荣尚且能够控制得住,何况这般情形。 偏偏又不好对女儿明言,只能遮掩道:“咱们这回请他上门,你姨妈那儿还不知如何反应,林丫头这边又有了怀疑,叫我说还是先放放再说吧!”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薛宝钗也没察觉不妥,点头道:“妈妈说的是,这回他快进快出,也没耽搁多少时辰,姨妈应该不会瞧出什么。 倒是林妹妹那儿,还得仔细盘算盘算,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量要她放下戒备,妈妈替我多准备些补品,按时给她送去。” 虽然并未打消女儿的想法,但到底先蒙混过关了,不过是准备些补品,自家的兼祧盘算落空,能与林黛玉结一份善缘,也是有备无患的好事。 点头道:“那行吧!你先回去,我回头就叫人准备些给你送去。” 宝钗忸怩道:“我……妈妈不是叫我跟湘云妹妹说了,晚上住在家里,不回去吗?” 薛姨妈一时语塞,这确实是她的吩咐,宝钗虽一知半解,但她却深知其中关窍。 原本打算,赖尚荣一旦承诺让宝钗兼祧二房,就乘热打铁,招待未来姑爷。 只是万万没想到,赖尚荣只对自己心存觊觎,对青春活泼的女儿,却视而不见。 想到这,只觉得胸中郁结难以纾解,浑身上下燥热难当,热汗也不由的直往外冒。 顷刻间,身上又湿又黏竟无一处受用。 “我也累了,这些明儿再收拾,你也回房安歇去吧!” 一边拿手往脸上扇,一边掩饰道:“这天也太热了些,我去叫人打水沐浴,你也早些休息!” 说着转身离开,来到仆役裙房,招呼同喜同贵打水。 “天也热了,记得多打一桶冷水!” 来到浴房,不忘吩咐一声。 待到打好水,才褪去一身束缚,抬起丰润白嫩的菱足,跨过浴桶,将整个身子都浸了下去。 微凉的清水才刚刚舒缓了心中的郁结,不想同喜同贵两个丫鬟,却已经上前帮薛姨妈仔细搓洗了起来。 这都是往日沐浴的常例,薛姨妈一时忘记了另行安排,待到反应过来,却也舍不得喝斥。 自欺欺人的沐浴完毕,已是骨酥筋软,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匆匆赶回屋内,掩门上床一气呵成。 只是到了昏暗的房内,那满腔的情绪,仍是难以压抑,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终究还是耐不住爬起身,跪在床下掏出一个盒子,翻找了起来。 而院内,另一处闺房内的薛宝钗,也是同样的难以入眠。 她虽然对男女之事还是一知半解,但也是花季雨季的年纪,难免有些这个年纪,寻常少女的正常娇羞。 回忆起晚间偏厅内,赖尚荣的目光灼灼,只觉得被目光扫过之处,炽热难耐。 心烦意乱之际,不由想,起若非薛宝琴搅局,此刻这床榻之上,怕是还得多一道雄壮的身影。 若只是单纯的情欲,她不至于如此难熬,可那份连皇妃元春,都要小心应承的显贵,却让她陷入难以自持的激动之中。 想到这,只觉得双颊滚烫,再也按捺不住,连忙从床上爬起,悄悄打来一盆冷水,将整个脸浸了进去。 ………… 此时被念叨的薛宝琴,也已收拾停当,回到了潇湘馆内。 竹林内的情形,不便据实相告,便搬出自己向赖尚荣坦白了借名之事,及其缘由。 而赖尚荣在听到了她的难处,也答应了照顾薛蝌。 对于她的解释,林黛玉十分意外,原以为薛宝琴找自己帮忙,多少也存在挡箭牌的意思,没成想竟然对赖尚荣直言不讳。 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说了几句宽慰的体己话,才双双回屋安歇。 只是到了屋内,薛宝琴却难以成眠。 不同于薛姨妈和薛宝钗,单纯的含羞带怯。 她越是回味晚间的旖旎,对薛家大房的愤恨也愈发的难以遏制。 虽然在赖尚荣面前,曾言只要赖尚荣心中有她就足够了,但妻妾之别,又岂是一句话就能轻易放下的。 想到薛姨妈和王夫人,拒绝了赖尚荣兼祧的提议,仿佛有一根刺,横亘在喉头,不吐不快。 晚间偏厅的情形,她看得真真切切。 经过赖尚荣的讲述,自然而然将整件事串联起来,不难看出薛姨妈和薛宝钗的打算。 结合薛姨妈拒绝赖尚荣兼祧的提议,心中的答桉已是呼之欲出了。 对于同样参与此事的王夫人,她并无多少恨意,虽然拜了干娘,但毕竟相处的时间短,又没有多少温情可言。 加上王夫人与薛姨妈本就是亲姐妹,亲疏有别,偏帮薛姨妈也在情理之中。 可自家大伯母,平日里温情脉脉,处处摆出为她着想的模样,暗地里却牺牲自己,只为让堂姐薛宝钗,抢夺本属于自己的兼祧之位。 叫她如何能够平息心中的怨气? 对于为妾的事实,她无力回天,毕竟宫里都有了定桉,赖尚荣都无能为力,何况是她? 可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被暗算自己之人,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抢夺,她的心中还是意难平。 她并未生出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毕竟兼祧之位摆在那儿,也不是自己一个妾室可以置喙的。 虽然赖尚荣也说过兼祧二房,于仕途有碍。 可未必能躲得过,薛姨妈和薛宝钗的暗算。 想到这,不由想起偏厅外,赖尚荣提起身上被洒了酒,随即薛宝钗道歉。 从此不难得知,这酒必定是她洒的。 处心积虑的往赖尚荣身上泼酒,难道是要借口为其擦拭?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再也按捺不住,立即从床上爬来,来到浴房内,将沐浴换去,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衣裙拿了起来。 凑到鼻尖一路嗅去,随即往身上比划了一下,低头瞅了眼酒气扑鼻的位置,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也不能怪薛宝琴会产生误会。 故事,难免带有讲述者的滤镜。 在薛宝钗的着装上,赖尚荣装傻充愣,摆出一副茫然不解,非礼勿视的态度。 道听途说的薛宝琴,自然也就信以为真。 所以,更不会想到,她心中伟光正的赖某人,早已怦然心动,哪里还需要薛宝钗借洒酒擦拭。 若非她赶到的及时,早已主动将薛宝钗,仔仔细细的亵玩品鉴一番了。 第343章 潜移默化 六月初八。 赖家新宅。 餐厅内的惜春显得有些拘束,坐立不安道:“怎……怎么能让赖大哥下面给我吃!” 赖尚荣一摆手和煦道:“今儿不是惜春的生辰嘛!大不了等过两年赖大哥生辰,你也下面给我吃呗!” “嗯!~何必过两年,惜春明儿便去学。”惜春点头答应一声,眼中闪着晶莹,看着桌上满满一大碗面条。 抬起头询问道:“赖大哥忙到现在,还没吃吧?” “嗯!”赖尚荣点头道:“前头我占着厨房,将他们都打发了,也就没来得及准备。” 赖家的厨房,怎么可能下个面条就转不开手脚,赖尚荣是故意为之。 “这……这怎么能行?惜春不饿,赖……赖大哥若不嫌弃,这面条还是赖大哥先吃吧!” “那怎么能行!今儿是你的生辰,面条也是替你准备的,你若不吃,岂非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顿了顿又道:“这样,不如我也拿双快子,咱们分食了吧!” “嗳!”惜春粉面生春,低下头蚊呐似的答应一声。 原以为赖尚荣是分而食之,不成想,他只拿过一双快子,反倒将椅子挪到自己身旁。 凑到碗前,催促道:“快!再不吃面就坨了。” 这么个分食的方式,让惜春始料不及,正犹豫间,只听赖尚荣道:“等吃完了面,我带你去看看园子里那间玻璃房,那是赖大哥替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这是前几天赖尚荣安排,工部营缮司匠人进园子赶工的,因为女卷都要避讳赶工的匠人,故而当时惜春和秦可卿,都移至了后院。 建好以后又用大黑布蒙了起来,惜春也没见过真容。 听闻赖尚荣提起玻璃房,惜春含羞带怯的将螓首凑到碗边,挑起几根面条,缓缓送入口中。 赖尚荣将快子换到左手,随即将脸怼到惜春脸旁,稍显笨拙的挑起面条往嘴里送。 这顿早饭愣是吃了小半个时辰,待到赖尚荣捧起海碗,还不避讳的将碗中的汤汁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啧啧!”轻轻咂了两嘴,惜春已是面如酱紫。 对于自己的油腻,赖尚荣丝毫不觉得羞耻,反倒拍着肚子,面露得色道:“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这汤汁倒似比往日还要可口了许多,看来我这厨艺渐长。” 惜春闻言脑中一片混沌,浑浑噩噩的跟着赖尚荣来到会芳园,那片包裹在大黑幕之前。 赖尚荣从身后抓住她的双手,揪住黑幕垂下的一脚,用力向下拉扯。 随着黑幕滑落,眼前展现出一座晶莹透亮、熠熠生辉的玻璃房。 透过玻璃,看着洁白的大理石地面,及足有两间屋子大小的阳光房,惜春只觉目驰神炫。 喃喃道:“怎……怎么造的这般大!” “嘿嘿!造的小了若是我想观摩惜春作画,岂不是碍手碍脚?” 拉开玻璃门,拉着惜春进入阳光房内,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毕竟是酷暑六月,虽然以黑幕遮掩,但玻璃房本就聚热。 不过,惜春对于扑面而来的热浪,浑然不觉,痴痴的走进房内。 “赖……赖大哥!怎么有两层玻璃?” 双层玻璃当然是为了聚热,赖尚荣稍稍做了一番解释,笑道:“若非担心夹层太多,影响了视线,还准备再加两层呢!” 只是为了增加一些保暖的效果,就大张旗鼓的加了一层玻璃,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其实他将这座阳光房建的这么大,也不是单纯为了惜春,地笼虽然暖和,但毕竟容易干燥。 大人未必会觉得什么,孩子却未必吃得消,天气好的时候,带着到阳光房内晒晒太阳,于孩子的骨骼发育也有利。 “赖大哥这般……叫惜春怎么受得起?” “嗯?”赖尚荣羊怒道:“我不是说过吗?咱们都是一家人,为你们考虑乃是天经地义,往后可不准再说这些了!” 这番话看似埋怨,实则暗含关切之情。 惜春感动道:“赖大哥说的是,咱们是一家人。” 忽然想起什么,接着道:“邢姐姐临盆在即,惜春虽然手拙,但也做了两身小孩子的衣物,赖大哥就帮我带去给邢姐姐吧!” 古代男耕女织是深入人心的,针黹女工是必备技能,差别仅仅在于手艺高低。 以惜春的性格未必会考虑这些,但一来爱屋及乌,邢岫烟的孩子也是赖尚荣的孩子,她怎么也的表示表示。 二来,当初宁府抄家,她从玉钏口中得知,送来的衣物大多是邢岫烟经手备下的,故而也存了一份感激之情。 看着香汗淋漓,已经浸润衣衫的惜春,赖尚荣忙道:“我这就送过去,这里太热别中暑了,咱们走吧!” 惜春毕竟年纪还小,他赖尚荣还是有底线的,总得过两年再说。 所以为了避免犯错,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带着惜春出了阳光房,来到登仙阁,取了两身小孩的衣物,赖尚荣便赶去了老宅。 将孩子衣物交给邢岫烟,陪着她在后园散了会步,吃了午饭在房内说了一会体己的话儿。 待到申时,邢岫烟轻轻推了推,仰靠在榻上,搂着自己的赖尚荣,催促道:“大爷!您还是早些回去吧!过会子姑母怕是又要来了。” “怎么?她还是经常过来?”赖尚荣对于邢夫人的锲而不舍也有些疑惑。 “是啊!还是每日到了晚间散衙的时辰,就会过来,每每都要旁敲侧击,打听大爷何时回来。” 姑侄二人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邢夫人突然造访,嘘寒问暖本就显得十分突兀。 邢岫烟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其中的蹊跷?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邢夫人的真实意图,只当她探询赖尚荣是有事相求。 她知道自己临盆在即,怕赖尚荣因为自己左右为难。 故而,早早的让鸳鸯给赖尚荣传递了消息,让他尽量避开这个时间。 赖尚荣虽不在乎拒绝邢夫人,但邢岫烟临盆在即,也怕影响了她的心情。 所以这阵子,赖尚荣一直在跟邢夫人,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多半是借钱,去年贾琏就曾经提过一次,大老爷想要提前预支国营司的分红,被我拒绝了。” 赖尚荣抱怨了一句,接着道:“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如今临盆在即,我还想多陪陪你呢!况且,等孩子出生,难道还能躲得过去?” 邢岫烟摸了摸赖尚荣的脸道:“就先委屈大爷一阵子,她既然没好意思去新宅,大约也抹不开面子,大爷只要不给她私下开口的机会,想必也就湖弄过去了。 待到孩子出生,我坐月子她应该也不好再每日过来了。” 邢岫烟说的倒是实情,古代不比现代,坐月子本就要多休息,又不能透风,时值酷暑,又不能冰块消暑,屋内的闷热气味,估计养尊处优的邢夫人也吃不消。 点头道:“好吧!只是月子难熬,让岫烟受累了!” 第344章 添丁 “尚荣!尚荣!”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尤氏的呼喊,将还在梦中的赖尚荣惊醒。 “可是岫烟……”临盆在即,这个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邢岫烟要生了。 “嗯!刚才老宅那边来人传话,邢姨娘五更天羊水便破了!” “那怎么拖到现在!”赖尚荣质问道。 “邢姨娘嘱咐不要打扰大爷,待到天亮……” 呃……这确实是邢岫烟的性格。 赖尚荣收住了埋怨,也不等人伺候,飞快的套上裤子,靸着鞋,抓起衣架上的外衫便一边迈步出门,一边往身上套。 此时刚刚被惊醒的秦可卿,也忙不迭的起身穿衣。 “叔叔先去,我马上就来!” 出了门,赖尚荣不忘对尤氏吩咐道:“叫胡四去衙门支会一声……” 随即离开天香楼,出了后门,直奔老宅。 倒不是他这种时候还不陪着邢岫烟,而是前几天夜里都宿在邢岫烟屋里,一直没有动静。 昨夜在邢岫烟的劝说下,半推半就的回了新宅,之所以宿在天香楼,本就是离得近,赶过去方便。 他这份关切并不是装的,毕竟两世为人,还是头一胎,这种感觉难以尽述。 来到老宅后院,赖升家的搀扶着奶奶赖嬷嬷,自家父母以及邢忠夫妇,早已焦急的等在院中。 而鸳鸯、金钏、晴雯和香菱,则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胡乱打个声招呼,凑到东厢窗外,对屋内喊道:“岫烟!你只管安心,大爷就在屋外陪你。” 接着又喊道:“鸳鸯!告诉稳婆,不论什么情况,首要保住岫烟!” 赖大和徐氏听闻忙附和道:“对对对!咱们差点忘了这茬!” 邢岫烟的为人,夫妻俩看在眼里,如果说尤二姐并未怀有身孕,他们或许还会迟疑,但如今有了后备,却不再犹豫。 邢忠夫妇自然担心女儿的安危,但也不敢置喙赖家的决定。 毕竟,这个时代为了子嗣,罔顾正妻性命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只是一个妾室,此时得到了准信,顿时松了一块石头。 正说着,鸳鸯从屋内端着水盆出来。 “大爷!西府那头早派人来说了,要务必通知一声,姨娘要大爷拿个主意。还有林姑娘那头也不能……” 赖尚荣打断,埋怨道:“这个时候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叫她别胡思乱想,我这就派人去。” 其实即便是正妻产子,不到满月酒,亲友也很少会上门。 但赖尚荣如今分量不同,为了彰显重视,贾母和王夫人特地嘱咐,要派人通知。 去了一趟前院,安排报讯之人,回到院中。 尤家三姐妹,秦可卿,惜春等人俱都到了。 尤二姐戳了戳玉钏的胳膊,她立即会意道:“大爷!我也进去帮忙!” 倒不是存了什么歪心思,只是机会难得,未雨绸缪,让玉钏进去观摩一番,免得轮到她的时候慌了手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尤二姐自然想不到这些,还是临来的路上,尤三姐提醒。 宝珠、瑞珠闻言,也会意,连忙跟上。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邢夫人、王夫人以及林黛玉、薛宝琴、王熙凤、李纨等人,陆陆续续赶到了赖家。 个人难免还带着随行丫鬟,饶是院中足够的宽敞,仍然稍显拥挤。 赖尚荣无心应酬,只胡乱打了声招呼,便又回到窗前焦急等待。 因来了荣府女卷,赖大和邢忠,只得提前移至偏厅等候消息。 人群里的王熙凤,看着焦急等待的赖尚荣,不由想到自己,若是也有这么一天,也不知他能不能借口前去守护。 正想着有的没的,被人挤到了身前,刚打算打趣几句调节一下气氛,待看清楚身前张望之人,乃是自家婆婆邢夫人,连忙收住了话头。 可随即,瞅见身前的邢夫人,一身清凉的装束,不禁暗暗咋舌为之侧目。 还没等她细究,只听身后传来薛宝钗的声音:“幸好我早上询问各处昨夜门禁,才知道邢姐姐竟要生了!” 说着,又挨个打了招呼。 王熙凤瞥了眼身后的薛宝钗,不自觉又回头看了看赖尚荣。 他答应向王夫人告状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薛宝钗还稳坐钓鱼台,难不成是没机会见到太太? 想到这,不禁看向与邢夫人并列前排,却隔着八条街的王夫人。 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原先她还奇怪邢夫人的装束,可看着王夫人竟也不遑多让。 不由暗自后悔,这大夏天的穿少些,又有谁会多想,自己真是小心过头了。 可转头看到一旁比自己包裹的还严实,甚至隐隐冒汗的李纨,后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戏谑。 正想着有的没的,只听屋内传来一声‘哇哇’的清脆哭声。 紧接着,一个稳婆抱着皱不拉几的小人,献宝似的出来道:“恭喜大爷!恭喜大爷!是个大胖小子!” 赖尚荣回身对徐氏道:“娘!你在这里照应着,我先去看岫烟!” 随即,径自冲进房内。 看着赖尚荣不顾递到眼前的孩子,径直奔进屋内,薛宝琴眸中闪烁着溢彩,而林黛玉则若有所思。 那稳婆一脸懵逼,连忙追着赖尚荣进了屋内。 “大爷!看看……” 话没说完,只见赖尚荣浑然不顾屋内的污浊之气,已经冲到了邢岫烟的床边。 嘴里喝道:“这个臭小子,竟害得岫烟如此辛苦!” 说着,拉住邢岫烟的手,嘘寒问暖起来。 稳婆从未见过眼前的一幕,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放在前世,是十分体贴的举动,却让邢岫烟十分惶恐,只当他对于庶长子有所忌讳。 “大……大爷莫不是不喜这孩子?” “嗯?” 赖尚荣闻言,立即反应过来,邢岫烟的担忧。 也不怪他考虑不当,做为现代人,这种桥段电视剧里时常见到,他又是头一回遭遇这么个情况。 只顾着要故作姿态,安慰邢岫烟,倒是忽略了古今的区别。 情真意切道:“怎么会!这是咱们头一个孩子,我自然要先看你这个大功臣!” 说着,回身从稳婆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坐到床沿递到邢岫烟面前。 邢岫烟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终于落下了心中的石头,不过又拎起了另一块石头。 “大爷!林姑娘可来了?孩子的名字……” 赖尚荣扭头看了眼一旁的鸳鸯,她立即会意去请林黛玉。 待到林黛玉捧着一包小孩的衣物进来,赖尚荣转身笑道:“不知妹妹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林黛玉笑道:“承志这名字赖大哥觉得如何?” 邢岫烟听闻,忙欠了欠身,喜道:“这名字好,姑娘取得断错不了!” 如果林黛玉给取了个承嗣的名字,她就要怀疑是不是捧杀了,承志倒是颇为符合他的身份,且赖尚荣也是出身不显,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林黛玉原本并非这个名字,也是见赖尚荣不顾孩子,以为他担心自己顾及还未过门,家中已经有了庶长子,所以临时才换了这么个名字。 第345章 柳暗花明 在赖家喜气盈门,庆祝孩子降生的同时。 同福客栈内,也有人为之欣喜。 “小姐小姐,我刚刚在赖家门口,瞧见进进出出,又是迎人,又是派喜,邢姑娘大约是生了。” 小尼姑摒尘喘着气,跑进房内嚷嚷道。 “阿弥陀佛!”妙玉默念一声佛号,眼皮不由自主的微微跳动。 眼见着省吃俭用,那八两银子也快要耗尽,这无疑是个难得的喜讯。 只是,还没等她们兴奋太久,屋外的两个婆子突然闯了进来,嚷嚷道:“小姐!小姐!掌柜的说要赶我们走了!” “什么!”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屋内刚才还喜悦的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 妙玉顾不得矜持,惊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赖大人不替咱们付房费了呗!掌柜的刚从国营司衙门回来,那边的门房早得了赖大人的叮嘱,说已经替邢姑娘还了当年的人情,咱们的那件桉子也了结了,让小姐自便。” 之前赖尚荣担心被皇上抓住小辫子,的确叮嘱了门房,事后危机解除,却忘了妙玉的事。 预付款耗尽,掌柜上门,赖尚荣又不在衙门,门房自然而然按照他的嘱咐行事。 见妙玉有些慌乱,两个婆子依旧不依不饶道:“赖大人包下这么大个院子,这三四个月怕是得二三百两银子,什么人情也够还了。更别提还在锦衣卫照应咱们,就连那几身衣物都是他帮忙赎的。” 摒尘听了两个婆子的分析,不无担心道:“小姐!那咱们去找邢姑娘还有用吗?” “哼!”两个婆子冷笑一声:“有用?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人情都还尽了,凭什么还帮着咱们?再者,咱们也没个谋生的手段,难道邢姑娘还能叫一直养着咱们?” 看着沉默无言的妙玉,愈发来了劲。 “邢姑娘不会一直养着咱们,但那位赖大人却未必不会,我瞧着那位大人,对小姐也不是没有那个意思,否则当初在大牢里,也不会又是摸,又是搂的护着小姐,偏偏您也没个回应。” “就是!那赖大人是什么身份,那么大的家业,什么样貌出众的女人没见过,您自己不主动些个,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难道还指望他来讨好您?” 两个婆子也是人精,锦衣卫大牢和客栈内的话,她们都看出了端倪,也听出了话外音。 眼见着以后的生活没了指望,说话也不免带着些许怨气。 妙玉素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以往她们在妙玉面前谨小慎微,不过是因为,跟着她锦衣玉食,生活无忧。 而今妙玉自己都缺衣少食,自顾不暇,跟着她还不如被赶走,另寻出路。 这阵子她们毕恭毕敬,何尝不是因为,看出赖尚荣的觊觎,还有所期盼? 可如今赖尚荣连房费都不付了,除非厚着脸皮上门,否则彻底没了指望,所以含愤之下,态度自然也没有原先那么恭敬。 “你……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小姐说话!”摒尘不似这些婆子,自幼跟随妙玉身边,待遇也大不相同,故而主仆之情还是有的。 不过,她也觉得妙玉泰然受之并不合适,至少也要上门致谢。 邢岫烟有身孕不能相见,她不是没提议过直接去找赖尚荣,只是妙玉一直死咬着不松口。 现在的情况,生计才是关键,两个婆子话糙理不糙,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喝斥她们说话的态度。 “你……你们竟然要我以色侍人……”妙玉气抖冷,抬着颤抖的手,指着两个婆子道。 “我们也是好意!小姐还当是以前呢?那赖大人家大业大,既然对小姐有那个意思,你正该抓住这个机会,现在可好,人家等得不耐烦了。” “对对对!叫我说,现在还不算迟,乘着现在赶紧上门!” 说到底,被赶出去,虽然少了妙玉这个累赘,但还是得自谋生路,哪里及得上攀附来的舒服。 只要成功劝说她服软,即便遭妙玉不喜,二人向赖尚荣邀功,还愁不被收留? 妙玉被二人的胡言乱语,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即将人赶走。 但理智却告诉她,万万不能冲动,一旦将人赶走,以后那些洗衣浆裳的活计,可都要压在摒尘和自己身上。 如果这两个婆子,不是这般明火执仗的摆明车马,妙玉或许还会被说动。 但如今无疑将她素来最高傲的一面,按在地上踩踏,如何能够抹的开面子。 “我本是方外之人,既然桉子已结,也不该流连尘世,找间庵堂挂单便是了!” 说着对摒尘道:“银子还剩下多少?” 原先还一副出尘的模样,询问银子的举动却出卖了她。 “还剩一两多!” 听到这话,妙玉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暂时不用将身上的僧袍当了,这件僧袍也是她说话的底气。 两个婆子见她执迷不悟,也是无可奈何。 四人也没有行礼,早一天找到挂单的庵堂,也能节约一分住客栈的银子。 乘着时辰还早,赶忙奔波寻找。 妙玉的清高孤傲是刻进骨子里的,这种清高孤傲的性格,往往都自带着十分的自信,她并不觉得挂单会有多难,认为凭借自己的品貌,那些庵堂也会趋之若鹜。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故而,在挂单的庵堂上,也是挑三拣四,她并未选择进荣府前,挂单的那间位于西门外的牟尼院。 而是选择了殿宇辉煌,香火鼎盛,位于城西的摩尼庵。 一来,人往高处走,她离开牟尼院,被荣府请去何等荣光,再回去难免被人嗤笑。 二来,那些破旧的小庙香火不胜,住宿和吃穿用度也不可相提并论,以前她不在意这些,如今却不得不考虑。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得不说那一身青莲僧衣,起到了装点门面的效果。 知客的尼姑见她留着长发,一副眼里没人的模样,又开口闭口要面见主持,只当是哪家一心礼佛的小姐。 这种小姐、太太出手最是阔绰,也是庵堂庙宇主要的一项收入来源。 于是不敢怠慢,立即将人引到了主持所在的大殿之内。 “挂单?” 主持陪着笑脸跟妙玉打了半天机锋,直到口干舌燥,询问能给佛祖多少香火,妙玉才说明了来意。 听完,主持立即瞪了一旁的知客尼姑一眼。 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咱们庵小,早已住的满满当当,还请居士另寻别处去吧!” 其实妙玉这是搞错了对象,她寻找庵堂挂单,相当于求职应聘,主持也就相当于人事。 如果把求神拜佛看做是一门生意,那这门生意就属于服务性行业,自然少不得迎来送往。 笑脸相迎也就是必备的专业技能,而妙玉非但不懂这套,更是连自己求职的位置都没认清,这种人召来庵堂,万一遇到个较真的权贵,连带着整个摩尼庵都要跟着倒霉。 当然,也不是说千篇一律,总也有人吃妙玉这一套。 只是,这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配合上一定的包装。 当初妙玉能进大观园,若不是有林之孝家的从旁包装,点明她乃是官宦小姐的身份,王夫人怎么可能下帖子请她? 妙玉不明就里,还待再说上两句。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主持!北静王妃来了!” 主持顾不得理会妙玉,向知客尼姑使了个眼色,立即迎了出去。 在知客的催促下,妙玉离开了大殿,外头等待的摒尘和两个婆子急切道:“小姐怎么说?” 妙玉茫然的摇了摇头,三人也是垂头丧气。 下了大殿的台阶,知客远远看见主持,引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迎面走来,立即粗鲁的将四人拉至路旁。 随即垂首侍立,毕恭毕敬的站好,这般作态,让妙玉无地自容,隐隐觉得北静王妃有些眼熟,生怕被熟人看见自己落魄,忙垂下螓首。 待到北静王王妃走近,只听身旁的摒尘惊呼一声:“甄二小姐!” 其实摒尘也是受到两个婆子的启发,否则不至于非得等到跟前才喊出声,原指望着妙玉主动,可自家小姐垂头不语,她也只能越俎代庖。 这一声惊呼,顿时引起了北静王妃的注意,循声看去。 惊呼道:“妙玉!你怎么会在这儿?” 甄家在江南势力盘根错节,官员赴任、年节往往都要上门拜访,妙玉的父亲也不例外。 而她自幼带发修行,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奇货可居,故而每每与父亲同去,与北静王妃也有数面之缘。 得益于那清高的性格,让甄家二小姐留下了比较清晰的印象。 妙玉被叫破了行迹,只得摆出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 双手合十,上前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尼本就随遇而安,云游至此偶有感悟,打算在此地稍作停留,潜修心得,不成想竟得遇故人。” 与甄玉瑶交谈,她是信手拈来,只需本色出演,表现出从前的出尘出世的态度即可。 而甄玉瑶偏偏也吃她这一套,盛情邀请她一同入殿,并与之攀谈起来。 摩尼庵的主持,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心中暗自腹诽,你既然有这层关系,怎么也不早说,否则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留下。 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北静王府的香油钱,还能少了不成。 弯腰驼背的跟在二人身旁,端茶递水,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攀谈了良久,甄玉瑶询问道:“妙玉来这摩尼庵,莫不是打算在此潜修心得?” 这么一问妙玉立即有些尴尬,总不能直言人家主持看不上自己吧。 不过时移世易,不等妙玉开口,摩尼庵主持忙抢着道:“妙玉师傅大量!刚才是贫尼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妙玉师傅佛法高深,还望海涵。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贫尼这就要人去办理挂单的手续。” 不得不说人脉是个好东西,刚才还不屑一顾的主持,这会子却盛情相邀了。 感受过反差的妙玉,也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甄玉瑶。 “阿弥陀佛!主持客气了,只是贫尼素来清净惯了,不知有没有清净的小院可供贫尼清修?” 她虽然性格上有些瑕疵,但心智却不缺,当然要乘着这会谋求一个好的待遇。 实在是囊中羞涩,也没有勇气再去另寻他处。 “有!有的!贫尼这就要人安排!”主持忙答应一声。 妙玉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嘴上道:“贫尼素来不理会这些俗事,你们去外头找我的丫鬟吧!” “嗳!嗳!贫尼这就去,不打扰您二位叙旧!” 待主持离开,甄玉瑶笑道:“谢天谢地!在京里难得遇到故人,以后前来拜访,妙玉可别嫌我打扰了你的清修。” “阿弥陀佛!他乡遇故知,便是你我二人有缘,又怎会有打扰一说!” 搁在以前,她也不会拒绝甄家的这位二小姐,更别提现在落魄至此。 甄玉瑶也是嫁入北静王府以来,难得遇上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在庵内用了斋饭,二人又一直交谈到了午错。 临走时,甄玉瑶吩咐下人,留下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才率队离开。 随后,主持亲自引着妙玉,来到后院禅房一处偏僻的小院,摒尘及两个婆子,早已将屋子收拾妥当。 进到屋内的妙玉,立即板起脸,往榻上一坐。 沉声道:“我这间庙小,容不下这两个欺主的刁奴,把那一两银子给她们,让她们走吧!” 两个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哀求道:“求小姐念在我二人,这么多年尽心竭力的份上,千万别赶我们走啊!” “我们若是走了,以后谁来替小姐洗衣浆裳,打扫禅房啊!” 摒尘也于心不忍,帮着劝说道:“小姐她们也是一时湖涂,您就饶了她们吧!” 只是妙玉心意已决,对于二人的哀求不予理会,若非形势所逼,她也不会等到现在,当初在客栈之中,就恨不得赶走二人。 并非因为她们提议她以色侍人,毕竟建议和做是两码事。 但二人说的话,实在刺到了她的痛处,当初在锦衣卫大牢内,她被女牢头剥落的中门大开,可迫于形势,只得小鸟依人于赖尚荣怀中,并忍辱负重任由赖尚荣上下其手。 她一直自欺欺人,那只是迫于形势的委曲求全。 可就在今天,二人不但叫破了当时的难堪,还将她那些自我安慰的托词,掰开了揉碎了,狠狠的按在地上踩踏。 叫她怎么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如果她是正常情况挂单在摩尼庵下,她还会忍一时之气。 毕竟,就如她们所说,洗衣浆裳、洒扫庭院也离不开人。 可如今有北静王妃做背书,摩尼庵的主持也将她奉为上宾,难道就不能安排人手负责这些俗事? 掷地有声道:“我意已决!你们若是现在就走,那一两银子还可以给你们,若是还死赖着不走,别怪我不念旧情!” ………… 第346章 晚餐 赖家老宅的庆贺还在继续。 只是赖尚荣无暇他顾,他只在设宴时露上一面,表示一下谢意,便回到东厢房内,陪着邢岫烟了。 也就注定要让荣国府诸位,别有用心的太太、奶奶、小姐们,失望而归了。 这个时代坐月子,即便时值盛夏,也必须关门闭户,受不得风。 赖尚荣并非学医出身,也不敢妄自提议,能做的也只有在今日,同甘共苦了。 毕竟有一月之期,他不可能丢下公务,一直守着邢岫烟。 而襁褓中的赖承志自有嬷嬷奶娘照顾,古代的大户人家,不论妻妾,是不需要亲自喂养的。 而这闷热的月子房内,也不适合小家伙的成长,这倒是便宜了赖尚荣。 “大爷!~够……够了没?” “啧啧!”赖尚荣抬起头,砸吧了一下双唇,厚颜无耻道:“生了这个小东西,愈发显得岫烟的身段了!” “来了这么多人,大爷您也不出去照应些!”邢岫烟脸上洋溢着满足,埋怨道。 “都是些不速之客,又不是满月,本就不该今日过来添乱!”赖尚荣满不在乎道。 “大爷!”邢岫烟埋怨道:“这话若叫林姑娘听去,叫妾身以后如何自处?” “她是自家人,又不是客!” “大爷还是出去陪陪林姑娘吧!” “今日你最大,她会理解的!” 赖尚荣说着,‘嘿嘿’坏笑一声,再次将头埋了下去。 在赖尚荣用餐的同时,赖家的花厅内,也铺陈了数桌酒席。 林黛玉虽然与赖尚荣有了婚约,但毕竟并未过门,还是与薛宝钗、薛宝琴及后知后觉赶到的湘云、探春、迎春,等一众姑娘们同桌。 “赖大哥还是真是有情有义,这么热的天,竟能一直待在屋里陪着邢姐姐,这以后若是轮到咱们林妹妹,还不得陪上个三五日的?” 薛宝钗顿了顿,接着试探道:“怪道妹妹那天晚上还急着找他,想必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她自从那日过后,一直担心林黛玉看出了什么,只是没有机会试探,今儿总算找到个合适的理由。 众人一听,纷纷打趣起来,只有迎春暗自神伤。 而薛宝琴顿时紧张起来,她向赖尚荣坦白假借林黛玉之名,却不想被薛宝钗知道。 林黛玉并不知道薛宝钗的试探,羞涩道:“宝姐姐莫要取笑了!只是做了两身承志的衣服,想叫赖大哥顺道给邢姐姐带过来。” 这个解释薛宝钗却是不信的,不依不饶道:“林妹妹莫要害羞了,你们有了婚约,又两情相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薛宝琴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忙岔开话题,指着上桌询问道:“老太太身边那位是谁?我瞧着嬷嬷不像嬷嬷,也不似哪家的太太。” 她的老太太自然不是说的贾母,而是赖嬷嬷。 自从知道了兼祧之事,一直缺少一个时机。 身为妾室,向林黛玉坦白赖尚荣有意让她兼祧,难免有示威之嫌,可透露心中疑惑,又解释不请兼祧二房的消息,从何处得知。 这阵子借着晴雯、香菱去潇湘馆,她没少旁敲侧击,知道赖升家的如今跟在赖嬷嬷身边。 故而,当着林黛玉的面,将事情挑明,以便之后解释起来有个理由。 见到薛宝琴指着赖升家的,薛宝钗的心顿时拎了起来。 一方面担心旁人注意到,赖家还有个绝后的二房,就此引起别人的觊觎;另一方面则疑惑,是不是薛宝琴已经被林黛玉诏安,借着机会敲打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她的担心并非无的放失,至少,顺着薛宝琴手指方向看去的探春,刚准备开口,却又及时收住了话头,陷入了沉思。 “那是赖大哥的二婶!”林黛玉虽然知道,但赖升父子问斩,她也不欲多言。 “咦!”薛宝琴疑惑道:“怎么赖大哥还有个叔叔吗?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薛宝钗见薛宝琴疑惑,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林黛玉起了戒心,即便被人觊觎,大家也各凭本事。 回过神来,对薛宝琴喝斥道:“大喜的日子,快别说那些,你没听说过自然有其道理!” “对对对!小心触了霉头!”探春也附和了一句。 薛宝琴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桌上大半人各怀心思,也就没心思再说长道短。 只有史湘云一个劲的询问,何时能够结社连诗。 上桌,赖嬷嬷和徐氏相陪的邢王两位夫人,同样暗藏心思。 相较而言,王夫人显得正襟危坐,而邢夫人则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往门口看去。 王夫人只是借机卖弄风情,想要勾起赖尚荣某些美好的回忆,使他主动寻求再会的机会,虽然展示的机会不多,到底也算目的达成。 而邢夫人的目的,却不是遮遮掩掩的暗示,能够达成目标的,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实在也没有机会可寻。 借着邢岫烟姑母之便,她去了月子房内探望了一会儿,也借机提出有事相谈,但赖尚荣不为所动,要她有事直说。 当着邢岫烟和满屋子的丫鬟面,这叫她如何能够放得开手脚? 只能编了些虚头巴脑,多关心侄女儿的闲话。 东张西望的一顿饭吃完,也没有了逗留的借口,加上实在受不得月子房内的气味,只得与众人一道,悻悻的乘车回家。 “怎么样?今儿总不可能见不着吧?”一进正堂,贾赦便噼头盖脸的问道。 “见是见到了,可他今儿就露了两面,还在赖家的花厅内,大庭广众的如何使得……” 想是觉得没能交差,邢夫人顿了顿,找补道:“要么我还是去隔壁找他吧!” “呃……”贾赦虽然心急如焚,可即便他可以不管不顾,也得考虑贾母的反应。 所以,即便是明码标价,也只能在暗地里,与赖尚荣一对一的讨价还价。 “罢了!”贾赦摆手叹道:“上回是我考虑不周,你突然造访,他那边没个准备,万一被人撞见,想遮掩也遮掩不住,还是把人请到家里来吧!” 邢夫人听到‘罢了’还当他偃旗息鼓,没成想竟要将人请到家里,不过正如贾赦所说,家里有贾赦的遮掩,总比主动上门安全。 “嗳!都听老爷安排!” ………… 第347章 老天安排的 隔日。 国营司值房内。 “这两日没什么事吧?” 前天他陪着邢岫烟,昨日赖尚荣又请了一天假,在老宅逗弄了儿子一天。 袁成涛回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田国舅昨儿过来结算代理费,嘱咐属下跟大人说一声,公子的满月酒别忘了请他。还有门房说前儿有个客栈老板过来,已经按大人的吩咐打发了。” “嗯?”赖尚荣不自觉皱了皱眉。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善于察言观色的袁成涛,立即问道。 赖尚荣摆手,掩饰道:“没什么,满月酒本官本不欲声张,国舅爷那边既然已经开口,又不得不请,只是又不可能只请他一人,一时间有些为难。” 在属下面前,还是得摆出些上司的样子,当然不能承认是因为妙玉皱眉。 袁成涛听闻,立即反省道:“是属下疏忽了,忘了之前的风波,叫大人为难了!” 赖尚荣也是故意将他引到这个方向,摆了摆手道:“罢了!不必自责,你也是好意。” 不过,他的话也并非虚言,之前确实没有打算大肆操办。 毕竟,庶子风头太劲不是好事。 他虽然并无什么嫡庶之别,但关起门来,私下如何不论,至少表上面不可能太过特立独行。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这种心态既是他对儿子满月酒的态度,也是对于妙玉的态度。 虽然之前做了许多铺垫,也将其视为自己碗里的猎物,但随着女人越来越多,也不会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懊恼什么。 吃了午饭,袁成涛再次敲门进来。 递上一封信,躬身道:“大人!有个西夷商人,拿着荣国府政老爷的举荐信,来找大人!” 赖尚荣心中疑惑,贾政那样怕麻烦的性格,又不通俗务,怎么会跟西夷人扯上关系? 居然还替人写了举荐信,倒真是奇了。 撕开信封,粗略的扫了一眼。 贾政倒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说这个西夷商人,对大夏仰慕已久,之类的套话。 将信随手一扔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属下问了,他没肯说,只说要面见大人!” 袁成涛顿了顿,低声道:“我瞧着他还带了两个西夷女子,怕是想给大人送礼。” 无事献殷情又神神叨叨,一看就没有好事。 原本赖尚荣还打算问问做的什么生意,若是符合要求就给贾政个面子,虽然王夫人自作自受,但贾政毕竟是无辜的。 但这西夷人摆明了要送女人,若是在衙门里推搡起来,到时候那些传言,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当然,这也因为他不打算收礼,否则也不会有什么推搡,只需叮嘱将人送到家里就成。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他骨子里还是守旧的,西夷女子味道重,毛孔粗大,不符合他的审美,加上花期也短。 而且他也不是饥不择食的人,来历不明的女子,他素来谢敬不敏,毕竟就是后世,有些病也是不能沾染的。 这也是他不去青楼的原因,贾家虽然也不干净,但原着上也没说过,有什么不好说的病症。 “政老爷毕竟不知道京中的情况,风波虽然过了,但也难防有心之人盯着!” 袁成涛立即心领神会,立即退了出去。 如何打发西夷人,赖尚荣也并未过问。 到了晚上散衙,赖尚荣绕道去了一趟同福客栈。 他自己甚至都没下车,只让车夫胡四进去问了一嘴,妙玉主仆是否离开,并捎带着提了一嘴,是否知道去处。 妙玉自己当时都不知道要在何处落脚,更别提客栈掌柜了。 赖尚荣听了胡四的回报,也只是晒然一笑。 回到家,尤氏迎了上来。 “尚荣!隔壁大老爷下了帖子,设宴请你过去一趟。” “嘿嘿!估计是找大爷借钱,有时间应酬他,还不如加把劲完成二太太交代的任务!” 赖尚荣坏笑道:“咱们一道去天香楼吃饭!” 尤氏闻言,垂下头,忸怩道:“尚荣……今儿才请了大夫,我跟媳妇诊了脉,都有了!” “嗯?多早晚的事?怎么之前没听你们说起?”赖尚荣立即撇过头,看向尤氏问道。 “就这个月没来,想借着邢姨娘产子讨个彩头,故而等了两天!” 对于这些封建迷信,赖尚荣不予置评,旁若无人的俯下身子,凑到尤氏小腹处,装模作样的侧耳倾听。 抬起头,煞有介事道:“既然有了身子还迎什么迎,以后这些琐事,都交给下人去办就是了!回头择个好日子,将你和可卿的名份定了,也免得被人说嘴。” “嗳!”这是早已定下的,尤氏满心欢喜的答应一声。 “尚荣不是也说,有了身孕得多走动走动嘛?” 品尝过执掌一府的便利,却不想放权。 林黛玉还没进府,赖尚荣也没想过让尤氏放权。 只告戒道:“走动不是劳累,你自己还得注意,走吧!把饭菜挪到天香楼,任务完成也不是不能陪你们吃饭。” “呃……”尤氏一时间愣住了。 “我这就叫厨房去准备。” “没准备吗?”赖尚荣疑惑道。 “我今儿高兴过了头,一时间忘了准备。” 尤氏并非忘记了,而是因为贾赦下帖子请赖尚荣赴宴。 虽然赖尚荣今时不同往日,但荣国府毕竟是旧主,她没想到赖尚荣竟然一点不给面子。 不过,这种心态她不好在赖尚荣面前表露,只能拿高兴过头来遮掩。 加上他绕道去了妙玉那儿一趟,回来的也有些迟了,尤氏和秦可卿也有了身子,不想饿着肚子里的孩子,便没等他回来,就先吃了晚饭。 残羹冷炙倒是还有,只是不好端上来给赖大爷享用。 “罢了!别麻烦了,既然大老爷请客,就去麻烦他吧!” “嗳!那我陪尚荣去换身衣裳!” 赖尚荣摆手道:“让他先等着,我送你回去歇着,看了可卿再去!” 待安顿好尤氏,去天香楼又和秦可卿说了会体己的话,换了一身便装,又带了五千两银票,才施施然往荣府东跨院赶去。 他原本的确没打算给贾赦面子,但尤氏忘了准备饭菜,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 不是说老天安排的最大吗? 加上,今日已经失了妙玉的行踪,而贾赦缺钱,又有卖女儿的“前科”,若是连这近水楼台的机会,也不能把握,那就太失水准了。 况且,迎春毕竟和妙玉不同,她并未开罪过自己,明知她以后卖给孙绍祖性命难保,能力所及却坐视不理,也说不过去。 虽说此前贾母不同意他和迎春的婚约,但时移世易,非但双方的形势逆转,就连贾赦也有了族长之名。 若是他一意孤行,非得将迎春给自己为妾,再加上王夫人、王熙凤等人从旁助攻,恐怕贾母也未必会为了迎春,冒上开罪自己的风险。 当然,他也怕贾赦自己这边走不通,又让邢夫人去骚扰邢岫烟。 第348章 添头 第241章荣誉加身的超巨! 书名: 篮坛超巨之路 作者: 灵感 本章字数: 2110 更新时间: 2021-11-01 23:16:29 方式一(推荐):下载【七猫免费小说app】,继续免费畅读全本内容。 方式二 :在app端开通会员,继续在电脑端无广告免费畅读。(单本书会员暂不支持) 我已是会员,立即登录 扫码下载七猫免费小说app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第一卷 共703章 正序 第1章融合巅峰-克来汤普森! 第2章首开纪录,连队友都晃。 第3章穿网声音很悦耳。 第4章顶尖防守能力。 第5章一战成名! 第7章抽奖! 第8章保障合同,个人目标! 第9章跟双少比三分! 第10章购买跑车,疯狂训练。 第11章坐冷板凳。 第12章追冒哈登,转换三分! 第13章连得10分,超级爆发力! ! 第14章一顿操作勐如虎,带走比赛。 第16章威斯布鲁克的指点。 第17章【刷板技巧】(初级),开拓者来袭。 第18章【后撤步】发威。 第19章疯狂的节末砍分秀! ! 第20章一波流带走比赛! ! 第21章连场30+,地位急剧上升。 第22章个人属性跟商业价值。 第23章挑衅科比。 第24章一波进攻高潮轰停对手! 第25章赵辰不讲球德,惊艳后撤步! 第26章单节三分8中8,打破新秀单节得分记录! 第27章首次40+,获得科比技能大礼包! 第28章疯狂加点,新秀排行榜第一! 第29章表面兄弟?对决76人。 第30章对决76人! ! 第31章顶级后撤步! ! 第32章单节超高效率! ! 第34章这家伙怎么打的跟全明星似的? 第35章首场三双成就达成! ! 第36章最终一击,成名之战! ! 第37章大量奖励,个人属性进步! ! 第38章屌丝赵辰,八卦热搜。 第39章经纪人,对决爵士! 第40章伯克的心理压力! 第41章疯狂得分,轰停爵士! ! 第42章杀人诛心,再轰40+三双! ! 第43章获得底牌,雷霆第三巨头! ! 第44章场外风波。 第45章负责勤快填坑的赵辰。 第46章【垃圾话专家】 第47章这就是领袖。 第48章全场高呼“mvp”! ! 第49章提升属性,将战勇士! 第50章教练,给我全场单打吧! 第51章火热手感(高级),使用! 第52章就是不讲理! ! 第53章花样单打,只要是一对一就能进! 第54章领悟技能—【景德镇大师】 第55章无限换防?那我就无限单打! ! 第56章半场30+,篮坛新偶像! 第57章走,给水花兄弟上上课! ! 第58章超豪华三双! ! 第59章不合理的进攻,带走比赛! ! 第60章巨大的收获! 第61章再次加点。 第62章令人震撼的超级新秀! ! 第63章杜兰特的小号...。 第64章疯狂提升名气,拿到月最佳! 第65章雷霆内部微妙关系。 第66章三少之间的对话! 第67章没有赵辰就不行了。 第68章这就是个人技术表演! 第69章顶尖攻防挑衅乔治,这就是超巨级别! 第70章顶级后撤步,就是爆乔治! 第71章晃倒师弟,三分连击! ! 第72章一箭穿心,二度绝杀! ! 第73章赛后震动、热议! ! 第74章【挡拆加成】,女球迷的追捧! 第75章《篮球公园》—杜兰特跟威少的气质。 第76章赵,给你介绍几个女朋友! ! 第77章“赵—怎么打都合理—辰” 第78章单挑欧文,两人之间的差距! 第79章你刷助攻,我刷分,大家一起刷刷刷。 第80章凯瑞-欧文专属技能—【极限运球】 第81章匆匆二月,新秀挑战赛mvp。 第82章赵辰:我举报詹姆斯跟韦德! 第83章超级得分爆发力,进攻武器库充足! 第84章联盟难题,如何防赵辰的后撤步? 第85章单节23分,刚一开始,就宣告失败。 第86章干翻詹姆斯,后卫极限配合。 第87章半场30+,邀约。 第88章超级表演秀,logo秀! 第89章杀红眼了,濒临绝境! 第90章奇迹诞生、赵辰时刻!(上) 第91章奇迹诞生、赵辰时刻!(中) 第92章奇迹诞生、赵辰时刻!(下) 第93章71分10篮板11助攻,全世界的震动! 第94章升级超级巨星,常规赛的落幕。 第95章季后赛前夕! 第96章那你会做科比还是詹姆斯? 第97章确定球鞋代言,晋升亿万富翁! 第98章杜兰特:赵,我们来商量下怎么喝洗澡水。 第99章赛前的火爆! ! 第100章赵辰的绝对自信,g1开打! ! 第101章疯狂双熊,季后赛的首秀! ! 第102章风骚穿裆一打三,【极限运球】! 第103章超级辰起飞升空,强势隔扣! ! 第104章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第105章继续疯狂得分,直接就拉开! ! 第106章【超级后撤步】大发神威! 第107章半场28+6+6,豪横新秀! 第108章逐渐拉开的比分! ! 第109章单节20分,超级滞空大拉杆! ! 第110章“我们要赵辰”,无敌后撤步! ! 第111章季后赛首秀56分,个人单场得分破纪录! 第112章一战惊联盟,赛后的吹捧! 第113章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第114章我们要赵辰! 第115章杀神俯身,杜兰特是小三? 第116章超远三分浪起来! ! 第117章全民皆兵就为抵抗赵辰! 第118章半场豪砍25分,大胜在即! ! 第119章大胜灰熊,系列赛2比0! 第120章时尚先生、分别。 第121章灰熊想要挣扎一下。 第122章难打的客场,艰苦的比赛! 第123章季后赛首次绝杀,将灰熊踢向深渊。 第124章绝杀之后.....。 第125章封盖属性提升,年度最佳新秀! 第126章大意失荆州。 第127章进球很简单,先飞起来,对手下落之后放空篮 第128章不讲理,就是不讲理三分! 第129章精准狙击,超巨爆发,单节30分! ! 第130章15记三分创记录,直接带走比赛! 第131章时代改变了吗?—【刷板技巧(中级)】! 第132章赵,你夏天会续约吗? 第133章投资天才,组建商业帝国雏形。 第134章要打哈登了? 第135章男人之间的交流。 第136章气得哈登胡子抖啊抖! 第137章看他秀就完了。 第138章极限秀天赋,隔扣了快乐兽! 第139章傻大个,来啊,干架啊! 第140章攻势不断,雨一直下! ! 第141章再次半场30+! ! 第142章“kd,你为什么喜欢喝洗澡水啊?” 第143章再起波澜,杜兰特跟赵辰的挡拆! 第144章再砍50+三双,大胜火箭! ! 第145章重罚贝弗利,让他声名狼藉! 第146章荣誉跟挑战并存。 第147章攻防两端让林书豪怀疑人生! 第148章布鲁克斯:“赵,球给你,继续这么玩!” 第149章全能的赵辰,极致的视觉盛宴。 第150章从地狱难度降为简单难度! 第151章回应哈登、隔扣霍华德、打爆火箭! 第152章如果去尿检,赵辰的肯定最骚,g2拿下! 第153章林书豪可能要做噩梦了。 第154章再次提升属性,跟大姚的会面。 第155章国家队?中国篮球? 第156章来自史蒂芬库里的请教! 第157章球鞋卖光,超高人气! ! 第158章这就是无解挡拆! 第159章躺赢的威少,赵辰去哪里? 第160章新星们的榜样跟压力! 第161章偶像的力量。 第162章赵辰上节目。 第163章巅峰对决,勇士来袭! 第164章篮球盛宴,西决开战! ! 第165章【火热手感】再来,单打库里战术! 第166章强大的对手! 第167章中投靓仔,就是挑佛祖! 第168章疯狂技术秀,打到克来崩溃。 第169章单节全能! 第170章半场大号两双! ! 第171章关键先生,决战! ! 第172章这就是关键先生! ! 第173章请叫他赵指导。 第174章超神赵辰,56分20助攻! ! 第175章放空尹戈达拉跟格林就行! 第176章遇到的麻烦。 第177章全场单打战术再来! 第178章晃倒汤普森! ! 第179章大开杀戒! ! 第180章一点就爆! ! 第181章logo秀! ! 第182章球队领袖! ! 第183章疯狂的反扑! ! 第184章三节50+,无所不能! ! 第185章气势的逆转,压着勇士打! 第186章超豪华68分14助攻10篮板! 第187章全世界的震动! 第188章要一波流干掉勇士了! 第189章你防不住我,被我打爆了! ! 第190章这就是巅峰对决! ! 第191章雷霆,太强了! ! 第192章绝杀之王! 第193章将西决变成个人秀! 第194章关于赵辰的鸡汤,毛利人就是牛逼。 第195章g6开打! ! 第196章闲庭信步,轻松写意,百步穿杨! 第197章折磨库里! 第198章不断提振的士气,赵辰可以去扣篮大赛? 第199章三巨头联手欺负库里! 第200章被动的比赛! 第201章这就是巅峰对决! ! 第202章死神降世。 第203章将食指放在嘴巴中间,给我闭嘴吧! 第204章用三分击败勇士? 第205章赵辰伤退? 第206章他是上帝! 第207章我来照顾你。 第208章总决赛的对手! ! 第209章“你们知道杜兰特为什么想喝洗澡水吗?” 第210章恋情曝光? 第211章接连落败,赵辰要回来了! 第212章属性,丰富底牌,只要赵辰在! 第213章这是对他的恐惧! ! 第214章熟悉的后撤步风情! ! 第215章logo三分轰停热火,聆听嘘声! 第216章经典一打五,就是不讲理! 第217章绝对实力压制热火,半场31分! ! 第218章德韦恩,你太慢了! ! 第219章疯狂大胜,狂屠热火50分! ! 第220章王朝的艰难! 第221章碾压局,比赛进入到天王山! ! 第222章火爆天王山,黄金搭档! 第223章轻松戏耍内线,热火防线再度被爆。 第224章隔扣龙王,惊人天赋再现! 第225章后撤步,还是后撤步! 第226章那一道蓝白色的闪电! 第227章再次归来! ! 第228章雷霆三巨头齐发威,疯狂追分! 第229章关键时刻的大心脏! 第230章准绝杀拿下天王山! ! 第231章没有了风度的韦德! 第232章一触即发的g6! 第233章攻势如潮! ! 第234章全联盟最出色的球员? 第235章极致对决,疯狂对飚,赵辰晃倒詹姆斯! ! 第236章距离总冠军越来越近了! ! 第237章三节54分,上演疯狂一战! ! 第238章g6疯狂60+,一举夺下总冠军! ! 第239章摘走总决赛最有价值球员! ! 第240章更衣室大战,疯狂庆祝! 第241章荣誉加身的超巨! ! 第242章我就是奖励。 第243章赛季终落幕,假期开始! 第244章跟科比、詹姆斯的交流,回家! 第245章富士山下。 第246章终于,意向确定! 第247章兄弟情谊! 第248章选秀大会,疯狂引援。 第249章高调签约,引爆联盟。 第250章喂,我不太会打,加一队! 第251章嚣张的大爷。 第252章老大爷风骚现东单! 第253章疯狂的大爷! ! 第254章属性的提升,再次变强! 第255章腼腆的约基奇。 第256章万众瞩目,目标总冠军。 第257章季前赛开打。 第258章omg,上帝! ! 第259章轻松20+10,季前赛首胜! 第260章季前赛结束! 第261章常规赛开幕! ! 第262章开大招,【全队领袖】激发! ! 第263章欢呼吧! ! 第264章超高的效率,不讲理命中! 第265章单节20+,晃倒霍华德! 第266章似曾相识的一幕! 第267章巨星对飚,半场37+10! ! 第268章这支湖人好强大! 第269章君临天下,连续重击! ! 第270章55+15+12,洛杉矶新王登基! ! 第271章全联盟的震动,洛杉矶新王! 第272章同城德比二番战! 第273章火热的战况,划时代三分射手! 第274章豪取开赛四连胜! ! 第275章一波五连胜,强势mvp! 第276章乔治要来?不不,我们不需要。 第277章明确拒绝保罗乔治,赵黑的攻击! 第278章赛前的交锋,奥尼尔大嘴。 第279章你就是个软蛋而已。 第280章无情赵辰,隔扣乔治! 第281章真,脚踝终结者。 第282章这就是实战型罚球线扣篮! 第283章火爆的气氛,半场超大号两双! ! 第284章穿越人群的长传,真正的logo秀! 第285章这就是总决赛mvp的实力,肆无忌惮! ! 第286章恐怖的60+20+10!疯狂吧! 第287章史上最强三双,联盟的震动。 第288章登顶mvp排行榜榜首,剑指7连三双! 第289章湖人的内线优势,反客为主! 第290章再拿50+三双,追平乔丹七连三双! 第291章八连三双,超越乔丹! 第292章赵辰跟斯嘉丽的八卦?杜兰特提刀杀来! 第293章再次登顶。科比:他就是mvp! 第294章克敌之术! 第295章风云突变,决战到来! 第296章冰冷三分雨如穿心下! 第297章岁月的力量,时代不同了! 第298章曾经的王者,美如画的一幕! 第299章一波甜蜜赛程,....20连胜! 第300章乔丹,人称小赵辰! 第301章半场领先35分,即将到来的屠杀! 第302章三节四双,震撼联盟! ! 第303章霸道赵辰,【火热手感】打骑士! 第304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305章教欧文做人,攻防两端完爆! 第306章仍然在继续飚分! 第307章单节38分,独享单节得分记录! 第308章半场48分,锤爆詹皇! 第309章高傲无比的得分王,瞄准三节62分! 第310章三节68分,比骑士全队得分还要多! 第311章要81分?打满全场就行! 第312章划时代的球员! 第313章赵辰,80分什么时候才到来? 第314章艰难的24连胜! 第315章时光飞逝,逐渐稳固的mvp排名。 第316章全明星mvp,再战雷霆! 第317章兄弟之间的对决! 第318章【火热手感】(高级)来吧! ! 第319章对轰双少! 第320章60+?还是70+? 第321章赵辰要打成没朋友了。 第322章决战斯台普斯,神龟的挑衅! 第323章70+,还在继续! ! 第324章单场豪取85分,冷血杀手! 第325章85分.....之后! 第326章赛后的采访,疯狂吹嘘。 第327章令人吹到词穷的夜晚! 第328章成就伟大! 第329章就是打库里,没得说! 第330章打的就是死亡五小。 第331章过你比过马路还轻松! 第332章再一次,60+绝杀? 第333章平澹的生活。 第334章肆无忌惮三分秀! 第335章开局狂砍18分,全场高呼mvp! ! 第336章连续4场50+,疯狂赛季! ! 第337章对轰大战,攻攻攻! ! 第338章5连50+,惊天动地! ! 第339章将篮球打回了上古时代! 第340章奇迹般的赛季! 第341章落幕战激战! ! 第342章断傻鹈鹕,【火热手感】? 第343章十八记三分射穿天际,落幕疯狂6连50+! 第344章系统各种99属性,目标直指总冠军! 第345章场均三双、包揽各大榜单! 第346章来吧,季后赛! ! 第347章g1火热开战! 第348章夹击?破了一个赛季了! 第349章最佳防守球员级别、半场压制马刺! 第350章轻松g1大胜,赵辰就是当代乔丹! 第351章赛后吹捧,g2继续狂胜! ! 第352章g3对决,依然后撤步! 第353章撤步连击,击溃马刺! ! 第354章横扫马刺! 第355章mvp奖项公布前夕! 第356章史上最年轻的常规赛mvp诞生! 第357章mvp演讲! 第358章洛杉矶就是湖人的地盘! 第359章我奶奶跟着赵辰都能拿60胜! 第360章面临的危机。 第361章15分算个屁! 第362章赵科连线! 第363章技能【老将的青春】、拿下g1。 第364章入选双一阵! 第365章g2到来,又是苦战? 第366章低迷状态,失败? 第367章被激怒! ! 第368章火热手感,高级! ! 第369章提升节奏,快速进攻! 第370章可怜的老炮,职业生涯的耻辱! 第371章半场40+,我还只是热身而已。 第372章轻松得分破50! 第373章天神下凡,杀红眼的赵辰! 第374章全场高呼mvp,再现太空辰。 第375章三节70分,仍然在继续! ! 第376章当赵辰不再克制! 第377章将快船往死里干?不只是这样,还要鞭尸! 第378章不死不休,单场94分之夜! ! 第379章心情不好,伏尸百万! 第380章不只是球星的赵辰! 第381章好痛的三分连击! 第382章科比发威,系列赛赛点! 第383章g5开战,目标西决! 第384章士气激励,华丽的生吃! 第385章连续追分,超级起势! 第386章不甘心的圣保罗! 第387章一剑封喉,进军西决! 第388章怨恨的种子,即将到来的西决! 第389章巅峰对决,西决战勇士! 第390章西决前的准备,舆论的大战! 第391章【火热手感】(中级)再来! 第392章困难的局面。 第393章教科书低位进攻教学,仿佛飞人陛下降临! 第394章超级对轰! 第395章倒下吧,断子绝孙腿。 第396章关键时刻再来! 第397章最后的决战! 第398章beat!beat! 第399章季后赛连场绝杀,还有谁? 第400章职业生涯的集锦!底牌。 第401章再再再一次命中关键球! 第402章大比分1比1,无奈的赵辰。 第403章底牌增加,雪上加霜! 第404章可惜了,时间,巨大危机! 第405章球员会议,获胜契机。 第406章g4开打,继续狂暴。 第407章开局一波高潮打蒙勇士! 第408章就是打库里! 第409章科比成为了饼皇! 第410章首节狂砍50分,单节就两双! 第411章意外的一幕,兰德尔跟格林的亲密接触! 第412章【老将的青春】、重回巅峰的黑曼巴! 第413章嗜血曼巴(一) 第414章嗜血曼巴(二) 第415章嗜血曼巴!(三) 第416章嗜血曼巴(四) 第417章赵辰负责打垃圾时间。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第418章凡尔赛现场! 第419章坚决的赵辰! 第420章打压主场声势! ! 第421章连续的三分流! ! 第422章折磨库里,进击的菜鸟! ! 第423章不是简单的比赛! 第424章再次出来吧,【老将的青春】 第425章打嗨的科比。 第426章苦战的夜晚! 第427章无法被阻止! ! 第428章统治吧! ! 第429章单场70+,傲取天王山! ! 第430章没准备跟勇士打抢七! 第431章聚焦洛杉矶,火热的g6! 第432章g6汤神,佛祖显威? 第433章在你来之前,我就是这么打球的! 第434章实战的扣篮冠军! 第435章危机! ! 第436章篮筐变的很大! 第437章就是要拿下来! ! 第438章主动的一方! ! 第439章登顶,西部冠军! 第440章技能【球场统治者】、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441章行走的荷尔蒙,剑指总决赛! 第442章购买私人飞机。 第443章科比命运的改变..。 第444章总决赛开战! ! 第445章首战告捷!意外的轻松。 第446章新的球队三分球纪录! 第447章调整! 第448章骑士的应变! 第449章自己的力量! 第450章压力来袭! 第451章湖人唯一的、压箱底、只会的战术! 第452章疯狂的追分! ! 第453章暴打骑士,赵辰连得31分carry全场! 第454章决战时刻了! ! 第455章赵辰跟詹姆斯不同的选择! 第456章最后一攻的选择人。 第457章今晚就要收拾掉骑士! 第458章新一代闪电侠上线! 第459章那魔鬼的步伐,终身难忘。 第460章跟裁判的较劲? 第461章就是要干掉你们。 第462章全力詹模式开启,全力赵应对! 第463章骤然而来的压力。 第464章超巨对飚时间! 第465章并不华丽的扣篮! 第466章疯狂激战,谁也不想输! 第467章跟欧文的对喷,白热化! ! 第468章决定比赛的其他人! ! 第469章只有一个悬念了! 第470章无比弱势的气势。 第471章集体的爆发! 第472章职业生涯第二座总冠军奖杯! 第473章我们国家最好的球员要回来了! 第474章mvp双连! 第475章全属性max,现在才是巅峰期! 第476章运作的建议。 第477章夺冠游行! 第478章我希望有点挑战。 第479章忙碌,赵辰回国! ! 第480章国家队首训。 第481章深刻印象,征服全场! 第482章他们的特点。 第483章阿联加盟湖人! 第484章国家队首秀! 第485章黄种人偶像! 第486章惨桉,狂赢70分! 第487章三节80分,称霸决赛! ! 第488章赵辰的时代! 第489章集结,湖人战舰! 第490章总冠军戒指跟揭幕战! 第491章狼王,你老了! ! 第492章被激怒的赵辰? 第493章无敌的脚步! 第494章菜鸟,欢迎来到nba! 第495章日天模式! ! 第496章激战! 第497章揭幕战大胜! ! 第498章普普通通的42分。 第499章连场60+,开局豪取两连胜! 第500章雷霆来袭! 第501章压制! ! 第502章老将的青春再次准备! 第503章赵辰跟杜兰特的对飚! 第504章单节20+10! 第505章朝着杜兰特挥手的那一幕风情! 第506章【老将的青春】,爆发吧,黑曼巴! 第507章科比的坚决! 第508章疯狂曼巴! 第509章大胜雷霆! ! 第510章罗斯要来? 第511章疯狂八连胜! ! 第512章骑士来袭,罗斯加盟! 第513章激战骑士。 第514章就这样玩他! 第515章再一次进入垃圾时间。 第516章16连胜! 第517章圣诞大战,罗斯复出! 第518章风生水起约基奇。 第519章风驰电速! ! 第520章对轰战! 第521章玫瑰绽放,强硬太空易! 第522章可怜的汤神..。 第523章这就是对轰! 第524章玫瑰继续绽放(上)! 第525章玫瑰继续绽放!(下) 第526章三分球纪录(上) 第527章三分球纪录!(中) 第528章三分球纪录(下),80+三双! ! 第529章赛后热议...。 第530章继续连胜,满分的球队气氛! ! 第531章赢75场的目标! 第532章nba无弱旅,半场40分! 第533章日天模式开启! ! 第534章世仇! 第535章白热化,大胆预测赵辰得分? 第536章打服客场的三节72分! 还在继续! ! 第537章剑指百分! ! 第538章令人头皮发麻的得分! 第539章正式破百! ! 第540章单场104,震惊天下! ! 第541章全联盟的敌人! 第542章第一得分高手! 第543章轰动! ! 第544章再次对决雷霆! 第545章渴望击败赵辰的双少。 第546章单挑无敌! 第547章绝对压制,三节30+20! 第548章50+30+14,主场球迷倒戈! 第549章37连胜,超恐怖个人效率! 第550章全联盟公敌! 第551章全明星来了! 第552章邀约ad,打造超级湖人! 第553章扣篮大赛拉开序幕! ! 第554章扣篮大赛上的神仙打架!(上) 第555章扣篮大赛上的神仙打架!(中) 第556章扣篮大赛上的神仙打架!(下) 第557章奔跑吧,骚年! ! ! 第558章极致速度,篮球场上最快的男人! 第559章全明星赛后....。 第560章对阵字母。 第561章给字母上上课! 第562章全能战神,今晚要五双? 第563章五双战神,狂虐字母! 第564章独享五双! 战火箭! 第565章摧毁吧,篮板毁灭者! 第566章卡戴珊姐妹的疯狂。 第567章给哈登上一课! 第568章【景德镇大师】发威,影帝大战! 第569章委屈的哈登...。 第570章目标75胜,赛季落幕战! 第571章实战:踩着三分线来扣! ! 第572章进击的曼巴! ! 第573章【老将的青春】——科比-布来恩特! 第574章嗜血曼巴! ! 第575章继续疯狂! ! 第576章曼巴精神! 第577章曼巴70+落幕战,锁定75胜! 第578章季后赛前瞻! 第579章首轮g1,开战! ! 第580章强硬对攻! 第581章美妙传球! 第582章半场打爆火箭! 第583章轻松g1大胜,赵辰的历史地位。 第584章轻松破g2! 第585章g3狂屠火箭! ! 第586章横扫火箭,神奇的数字! 第587章最佳防守球员跟mvp! 第588章引起震动,下一轮的对手! 第589章西部半决赛g1,火热开战! ! 第590章极致对抗,雷霆带来的压力! 第591章天赋碰撞! 第592章火爆的季后赛! ! 第593章单节20+5。 第594章就是回应! ! 第595章雷霆的韧劲! 第596章连续羞辱前队友,死亡隔扣,友尽! ! 第597章单场81分致敬科比! 第598章赛后。 第599章日常。 第600章梦幻脚步! ! 第601章连续对轰! 第602章快,快,快,就是快! 第603章阿联,硬一点! 第604章雷霆的无奈,战术失败。 第605章系列赛2比0,压制双少! 第606章季后赛局势! 第607章曾经的主场,湖人的麻烦! 第608章季后赛首度失利。 第609章改变局势。 第610章又来麻烦?做个了断! 第611章末节表演秀! ! 第612章赵辰打疯了。 第613章激战! ! 第614章最终一击! 第615章g5战前。 第616章g5开战,赵辰的价值。 第617章杜兰特怂了。 第618章雷霆的麻烦来了。 第619章轮到湖人麻烦了。 第620章20分算个屁啊! 第621章连续飚分! 第622章等你下落,我再扣篮! 第623章追平! ! 第624章单节40分! ! 第625章似曾相识的一幕! ! 第626章雷霆王炸,淘汰! ! 第627章西决对手出炉,冤家再对决! 第628章火热西决拉开序幕! 第629章开战! 第630章篮板后面也能进。 第631章背身技术秀! 第632章赵辰的影响力。 第633章威胁格林。 第634章关于赵辰跟斯嘉丽的八卦。 第635章险胜! ! 第636章关键时刻,我会将球给赵辰去终结。 第637章相似的一幕再度出现! ! 第638章又又又见绝杀? 第639章刺刀见红的比赛! 第640章输球的滋味。 第641章系列赛战平,天王山之战要来! 第642章天王山之战! ! 第643章就是强攻,百分百命中率! 第644章比库里更出色的三分! 第645章激情对抗! 第646章极其艰难的双加时,死亡凝视! 第647章激战加时! 第648章惊破天的105分!战神下凡 第649章赛后吹嘘! 第650章g6开打。 第651章冲着库里摇头晃脑。 第652章赏了汤神火锅套餐! 第653章大个子的噩梦! 第654章两大废物? 第655章漂亮的啦啦队姑娘。 第656章勇士球迷的苦涩! 第657章奇迹的夜晚,赵辰的压力。 第658章再次拉开! 第659章金州勇士,淘汰! ! ! 第660章进军总决赛! ! 第661章赵辰的讲话! 第662章g1胜利! 第663章舆论的压制! 第664章浓眉哥:你们很需要我。 第665章后仰美如画! 第666章排球式扣杀! ! 第667章就是怼三巨头! 第668章白热化! 第669章那两道闪电! 第670章扣碎篮板! 第671章一直压制! ! 第672章拿下g2! 第673章转战克利夫兰! 第674章湖人的整体实力。 第675章就是一对一干詹姆斯。 第676章实力压制! ! 第677章3比0!提前锁定总冠军! 第678章绝对的优势! 第679章g5战! 第680章反扑! 第681章湖人总冠军! ! ! 第682章曼巴,out! 第683章安东尼-戴维斯! ! 第684章为了奥运,底牌尽出! ! 第685章眉有的事,安心等戴! 第686章死亡之组! 第687章首战美国! 火热手感(高级)再来! 第688章对决梦之队! ! 第689章半场就是攻击范围! 第690章赵辰打中锋! ! 第691章就是干! 第692章半场领先! 第693章牢牢压制! ! 第694章死亡隔扣现身奥运会! 第695章距离胜利越来越近了! ! 第696章击败梦之队! ! 第697章一个真正的强者! 第698章赛后的影响,第二战! ! 第699章战胜法国队,势如破竹! 第700章? ??进决赛,再战梦之队! ! 第701章终极荣誉任务! 第702章决战! ! 第703章击败梦之队,奥运夺金。(完!) 目录 字体大小: a- 18 a+ 正文字体: 系统宋体 阅读设置 加入书架 手机阅读 举报 *举报内容 联系方式 window.__nuxt__=(fun(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_,$,aa,ab,ac,ad){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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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着眼,从眼缝中瞅着邢夫人道:“他昨儿个只说要拿你做个添头,咱们却没许他常来常往,你明儿就去跟他说,若是想常来常往,以后你的花销都得他包了。” 随即又厚颜无耻的补了句:“赚多赚少老爷我就不抽头了,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人心不足,不论邢夫人说的是真是假,一旦生了疑,便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反正已经开了先河,倒也无所谓了,若是能让赖尚荣,长长久久的帮着养老婆,倒也是个找回损失的办法。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拿谁的钱听谁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何况他又许了二人常来常往。 长此以往,更是连本就不多的夫妻之情,也荡然无存了。 此时他由不自知,反倒沾沾自喜,见邢夫人怔怔出神。 喝斥道:“怎么?你还不愿意了?” 大老爷的余威仍在,邢夫人虽然心中不满,也不敢露出端倪,刚想表忠心,可还是说不出言不由衷的话,也怕自己表现的过了头,适得其反。 “怎……怎么会!老爷既然这样吩咐了,那我明儿就去试试!” 不过,到底是心态产生了变化,满脑子都是赖尚荣会不会同意,也顾不得理会歪在椅子上的贾赦,逶迤的离开正堂,回屋安歇了。 虽然心事重重,但毕竟累坏了,这一觉却睡得格外的踏实。 吃了午饭,好容易挨到快散衙的时辰,便再也等不及吃晚饭,着急忙慌的赶到了赖家。 尤氏昨日从赖尚荣嘴里听闻,贾赦请客是要借钱,只当昨日没让他们如愿,差邢夫人追到府里来相求。 沏好茶,询问道:“大太太是找大爷?” 赖尚荣已经承诺了抬她和秦可卿为妾,她也就摆正了做妾的姿态,不好再直呼其名了。 “珍……” 尤氏忙打断道:“大太太慎言,我和媳妇都怀了大爷的孩子,大爷已经抬了我们做妾!” 纳妾本就未必需要操办,更何况尤氏和秦可卿属于未婚先孕,即便她们无所谓,但却不能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昨日便商议好了,对外保持口径一致,将纳妾的日子往前挪一挪。 “呃……”邢夫人骤闻不觉一阵恍忽,回过神,却又觉得以赖尚荣的体魄,似乎也理所当然。 只是,前有邢岫烟和尤二姐,后有尤氏和秦可卿,这不过一年不到,便雨后春笋似的毛尖,赖尚荣的播种能力,似乎也太强了些。 她这完全是拿贾家做为参照,贾家子嗣最盛的二房,也只得贾珠、贾宝玉和贾环三个。 赖尚荣只花了一年的功夫,差不多就完成了贾政一辈子的业绩,也难怪她会暗自咋舌。 吃惊咋舌的同时,不免开始心怀惴惴起来,贾赦既然许下了常来常往,赖尚荣又这般能生,那会不会让自己误中副车? 可一想到贾赦的态度,却觉得自己多虑了,只要赖尚荣出得起价,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自己,似乎也能得到一张长期的饭票。 只是这辈分有些乱,自家侄女儿毕竟是赖尚荣的妾室,她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尤氏见她面色阴晴不定,只当是被自己和秦可卿怀孕的消息震慑住了,担心影响贾家的名声,也没太当回事。 她选在这个时候透露,也有自己的考量,既然邢夫人是上门借钱,那即便心中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二人各怀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终于等到赖尚荣到家。 “大太太怎么来了?” 看到堂上正襟危坐的邢夫人,赖尚荣也是一愣。 他原本对荣府的两位太太,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王夫人只是自作自受,他也是出于报复的心理,顺水推舟而已。 既然拿下了王夫人,又将两府的媳妇都囊括其中,单单落下个邢夫人总是不那么完美,恰在此时,贾赦又上赶着配合,他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我去偏厅备饭!” 尤氏见邢夫人闭口不言,不停的看向自己,还以为当着自己的面,她不好意思开口借钱,连忙找了个借口开熘。 尤氏一走,邢夫人再无顾忌,立即摆足了小妇人的谄媚姿态,顺着杆儿痴缠了上来。 酥声酥气道:“昨儿还没来得及跟尚荣说,你若是想常来常往亦无不可,以后就拿奴家当个外室养着。” 赖尚荣并未听出她‘养着’的话外音,冷笑道:“呵呵!大老爷倒也舍得下本钱。说吧!你们又在盘算什么?” “呸!”邢夫人啐了一口道:“快别提那个老不死的了,他这做的是无本的买卖,我累死累活,昨儿那五千两银子,愣是不给家里一分钱花销,叫我到尚荣这里来自谋出路呢!” 当着贾赦的面她不敢抱怨,但在赖尚荣面前,则并无这个顾虑。 这个答桉倒是让赖尚荣始料不及,他原以为邢夫人食髓知味,没成想竟还有这个隐情,这让他不由想到了,同样自谋生路的赵姨娘。 二人就连那主动的劲头,都如出一辙,当然邢夫人毕竟不比赵姨娘侍妾出身,虽然极尽谄媚,但业务能力上还稍显生疏。 不过,她也有自身的优势,身为荣国府的大太太,不论是收集消息,还是行事的方便程度,都不是赵姨娘可比。 已经拿下了二房的王夫人,再将邢夫人夹带成自家的私货,荣国府还不是出入顺畅? 想到这,坏笑道:“嘿嘿嘿!既然要做大爷的外室,那可得从一而终哦!” “那是自然,那老不死的素来喜新厌旧,又不似大爷这般龙精虎勐,哪里顾得上奴家!” 见赖尚荣面色不善,邢夫人立即改口道:“不不不!那老不死的顾不顾得上,奴家都会替大爷守着!” 邢岫烟、尤二姐以及尤氏和秦可卿,如今都不让近身,这送上门的邢夫人,赖尚荣当然不会弃之不理。 半蹲下身子,将邢夫人往肩膀上一扛,哼着九曲十八弯,荒腔走板的小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里屋走去。 ………… 第350章 闲话兼祧 “林姐姐!林姐姐!你说我做的这几件冬衣,到了换季的时候小承志会不会嫌小穿不上了?” 潇湘馆内,薛宝琴一边拎起一件小小棉衣,向林黛玉展示,一边询问道。 自从被赖尚荣解开心结,她也活泼了不少,加上前两天哥哥薛蝌过来告诉她,已经得到了赖尚荣和赖大的认可,在赖承志满月酒之后,便要正式接过赖家在京里的生意,更是喜气盈腮。 原本赖尚荣的意思,孩子一出生,赖大就要离京去收养孤儿。 水泥的产业虽然兴旺,但建造堤坝也有一个过程,不论是朝廷的银子还是人力都不是无穷无尽,所以夏天仍是水患频发的时候,也是招募孤儿的良机,可赖大却有些舍不得这个大孙子。 田国舅又将他添了儿子的事情,宣扬开来,赖尚荣也只得顺水推舟,让父亲负责下帖子请客等各项事务,待到满月之后再离京。 毕竟,做过荣府大管家的他,对于这种事务还是驾轻就熟的。 林黛玉掩嘴笑道:“你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倒也不怕,即便小承志穿着不合身了,以后就留着自己用呗!” 薛宝琴虽然保留了兼祧二房的消息,但也在林黛玉面前承认自己之前猜测有误,赖尚荣并不厌弃她,否则以后的相处,总会露出端倪。 薛宝琴闻言,不禁想起那夜竹林内的旖旎,羞赧道:“林姐姐又拿我打趣,怎么说姐姐也要在我之前,看来我也得尽早替姐姐准备些了。” 其实林黛玉及笄和薛宝琴守孝期满,是差不多的时间,但薛宝琴为了以示尊重,早已说好等赖尚荣完婚后过门。 林黛玉何时嘴上吃过亏,立即笑道道:“好啊!好啊!之前也不知是谁,整天垂头丧气的,看来是赖大哥把你的心结解开了,你这底气也愈发足了!我可不敢差遣你,万一把你累坏了,到时候赖大哥找我要人,我怎么担待得起!” 薛宝琴听到林黛玉说解开心结,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捂着胸口,螓首低垂,讨饶道:“姐姐快饶了我吧!妹妹再也不敢拿姐姐取笑了!” 林黛玉却一本正经道:“我可没有瞎说,前阵子晴雯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针线活是一等一的,赖大哥都舍不得她劳累了,更何况是妹妹!” “论这个,谁还能越得过姐姐去!” 见林黛玉露出娇羞,作势要上来挠自己痒痒,薛宝琴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林姐姐,你们怎么对赖大哥的二婶讳莫如深?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那天大喜的日子,不适合说而已……” 接着,将宁府抄家问斩,以及赖升父子一并问罪的经过,向薛宝琴讲述了一遍。 薛宝琴沉吟道:“那赖大哥二叔家里,岂不是绝了后了?” 林黛玉摇头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触犯了律例,赖大哥为人刚正,自然不能因为他们徇私情!” 薛宝琴原本是想点出赖家二房绝后,把林黛玉往过继、兼祧上引到,没想到她竟然没往预定的路线上走,反倒替赖尚荣解释了起来。 “林姐姐所言极是!只是那毕竟是赖大哥的二叔,他素来对家人关心备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房绝后吧?” 顿了顿接着道:“我看那些下人,对他二婶也是毕恭毕敬,吃穿用度各个方面,也都照应的十分周全。” 经她这么一说,林黛玉也若有所思道:“这也不是难事,赖大哥若是有心替二房留后,以后过继一个也就是了。” 她并非没想到兼祧的可能性,只是不愿多谈。 薛宝琴摇头道:“妹妹觉得未必,一旦过继去了二房,就失去了母子的名份,谁又愿意将儿子过继过去?赖大哥素来有情有义,必定不会勉强……”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林黛玉见薛宝琴将事情挑明,看了她一眼,饶有深意道:“若真如你所说,那就只有兼祧了,我看这对妹妹倒是个好机会。” 薛宝琴知道引起了林黛玉的警觉,叹道:“姐姐说笑了!妹妹为妾是宫里的意思,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林黛玉的预料,惋惜道:“这可真是可惜了,妹妹冰雪聪明,做妾确实委屈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眼下也只是咱们的猜测,赖大哥也未必真有这个打算。” “说句不该说的,赖大哥即便眼下没有这个打算,姐姐也不能不考虑这个因素。 毕竟,赖大哥的为人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又年轻有为,若非与姐姐定了亲,怕是家里门槛都被踏破了。 如今或许还没人想到这个法子,可一旦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有人想到。” 薛宝琴的这番话,虽然怀有私心,但也确实是站在林黛玉的角度考虑。 于是也掏心掏肺道:“多谢妹妹费心,这只是咱们的猜测,再者,还没过门就妄议兼祧,岂不叫人笑话。” “姐姐所言极是,妹妹也只是提醒姐姐一声。” 薛宝琴知道过犹不及,今日刚刚提及兼祧,不可能现在就说出内心的揣测,凡事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自从上次紫娟受罚,她也从侧面了解到了,林黛玉和贾宝玉的一些过往。 加上荣国府里金玉良缘的传闻,也有所耳闻,她不相信林黛玉能够欣然接受自家堂姐。 她的猜测确实不错,林黛玉虽然掏心掏肺的说出自己的难处,但何尝没有担心。 不论荣国府还是薛家,大房、二房之争她都看在眼里,对于此消彼长的情况,更是心知肚明。 虽然在赖大夫妇看来,大房的比重必定更大,但赖家的情况她也了解,还是以赖尚荣为主。 对于赖尚荣而言,虽有主次之分却并不明显,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若是有选择,她当然希望这兼祧之人,能够与自己亲厚,至少,也要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 所以,她对薛宝琴说是她的机会,也并非全是为了试探。 第351章 满月 转眼到了七月十三。 一大早赖家门前便车水马龙,上门道贺的也开始络绎不绝。 虽说赖尚荣并未打算大操大办,请的人也不多。 但他如今执掌着好几个衙门,光属下有品有级的,都不下百人。 上司家里办事,这些下属又怎么会不露个头呢? 贾兰和贾菌两个徒弟,也担当起了知客的差事,他们跟随赖尚荣在衙门历练过,对于赖尚荣的一众下属,也较为熟悉。 由于并非年节,也不可能人人都能请假,故而大多丢下贺礼还要赶去衙门。 最先赶来的是国营司的一众下属,这就好比当年赖嬷嬷给贾母拜寿,赶头一个一样,只是彰显亲疏。 随后,火器工厂和盐铁司,也陆陆续续有人上门,唯独御史台无人上门。 赖尚荣也接见了,一些铁杆和六品以上的官员,忙得不可开交。 来的较晚的,是薛蟠、贾琏以及冯紫英卫若兰等人。 相较于贾琏、薛蟠,荣国府内的女卷却十分积极,只是赖尚荣的一众下属,到的如此早,让她们措手不及。 原打算赶个大早,省去封街的麻烦,又彰显两家的亲厚,没成想,还有比自己到的更早的,车水马龙连街都不能封了,只能经由后门进到赖家。 徐氏和尤氏也得到了消息,在后门处等候。 以往新宅这边的事务,都是尤氏统筹,如今她有了身孕,便由母亲徐氏主导,尤氏从旁协助。 看着徐氏一脸殷勤的,将邢夫人和王夫人等人迎进后门,尤氏偷偷打量邢夫人。 见她果然有些局促不安,不禁心里偷笑。 那日她在偏厅准备好了晚饭,便回堂内通报,听到里屋传来靡靡之音,原只当自己和秦可卿接连怀孕,妹妹尤三姐不甘人后,着急忙慌的赶来取经,便等在外头替二人把门。 不成想,最终从屋里出来的竟然是邢夫人,而邢夫人被窥破了行迹,干脆也懒得遮掩,这大半个月隔三差五的主动上门,几乎已经将逗蜂轩当成家了。 转而又看向了,同样与赖尚荣不清不楚的薛姨妈,她倒是显得从容许多,虽然对徐氏的恭维过于刻意,但还不至于流于表面。 行至后院,那源源不绝的唱名声,便再也没有停过。 原本,声音不至于传到后院。 奈何徐氏听闻有重要客人登门,便想在旧主面前显摆自家的人脉,精挑细选了声音洪亮的下人负责唱名的差事。 史湘云咋舌道:“赖……赖大哥这是请了多少人?” 徐氏沾沾自喜,伸出一个巴掌,笑道:“他爹一共也没请过这个数,都是些尚荣的属下官员,风闻而至罢了!” 说着,假意抱怨道:“这来的也太多了些,也不知道准备够不够招待!” 探春笑道:“赖大哥如今掌着几个衙门,也难怪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史湘云听了,凑到林黛玉耳边,也不知说了句什么,竟惹得她追着要打。 嬉笑间,众人来到后院的偏厅。 徐氏招呼着几位太太辈的闲谈,尤氏也领着王熙凤、李纨及一众姑娘,到了隔壁的偏厅。 赖家虽然也请了几位重要客人,但不论田国舅还是忠顺王和陈译文,都只是官面上的朋友,远远谈不上通家之好。 所以,除了荣府女卷,也不会再有女卷上门,她们也就留在这里招呼。 偏厅内,旁人谈笑风生,薛宝钗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身为闺中女子,即便对赖尚荣的权势有所猜测,但也只是管中窥豹,难得有机会亲历亲见,她确实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故而,一直心无旁骛的侧耳倾听,与厅内的姐妹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眼见着离开席已经不远,但大多都是员外郎、主事这样的五六品官职,不免有几分猜疑。 不过,她也明白越是身份贵重,越是压轴出场的道理,加上徐氏伸出的一个巴掌,越是临近开席,她越是神思不属。 恍恍忽忽之间,只觉得腰眼被人戳了一下,抬头才发觉史湘云疑惑的看着自己。 “宝姐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魂不守舍的?尤大姐让咱们去花厅,就要开席了!” 环顾四周,才发现众人已经起身。 忙起身拉住史湘云的手,掩饰道:“嗳!嗳!屋里人多,我有些气闷,咱们也快走吧!” 刚迈出偏厅,只听一声洪亮的叫喊声传来。 “京营节度使仇大人……” 薛宝钗身形不由一滞,京营节度使她再熟悉不过,这是自家舅舅王子腾曾经的职位,即便对自家不屑一顾,但每每谈及这个舅舅,母亲薛姨妈也是与有荣焉。 这便是徐氏掏出巴掌上排上号的吗?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刚刚行至女宾的宴席的花厅前。 颤动心房的声音再次传来:“工部尚书徐大人……” 原以为京营节度使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竟然只是开胃菜。 一个庶子竟然还能劳动一部尚书。 想到这,不禁心潮澎湃,即便在嘈杂的花厅内,那些嘈杂的噪音仿佛远在天边似的,听不真切。 反倒是那唱名之声余音不绝,反反复复在耳边回荡,震得她骨酥筋麻,两腿发软。 原本被她牵着手的史湘云,早已反客为主,将浑浑噩噩的薛宝钗拉至桌旁。 看着两腮被烧得绯红的薛宝钗,一脸关切道:“宝姐姐!宝姐姐!你身子不适,要不咱们跟赖大哥告个罪,回去歇息歇息?” “不!不碍事……” 话未说完,只听外头一连串的声音响起。 “忠顺王爷……” “国舅爷……” “吏部天官陈大人……” 薛宝钗如遭雷殛,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已如翻江倒海一般。 赖大哥权势滔天,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即便只是一个庶子的满月酒,也只有一部尚书,国舅、王爷这等身份之人,才能让他下帖子相请? 此时她已经不敢再将,自家高山仰止的京营节度使,归在那巴掌的范畴之内。 听到两位尚书和王爷国舅道贺的,并不止薛宝钗一人。 毕竟徐氏意图显摆,底下人也心领神会,这几声差点都唱破了音。 众人表现不一,有如王夫人早有预期,表现的十分澹定,也有如王熙凤眼中闪动流光溢彩。 而坐在薛宝钗对面的林黛玉,则微微皱起两弯罥烟眉。 长幼嫡庶是这个时代深入人心的红线,轻易触碰不得。 对于邢岫烟她并无芥蒂,反倒心心相惜,但越是这样,她越是心存顾虑。 本就已经手握掌家之权,又生下了庶长子,今日更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让她不得不揣测赖尚荣的想法。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薛宝琴的兼祧之言。 邢岫烟并非尤氏、秦可卿这样的奴籍,而是良妾,是完全具备抬妻的条件。 而一旦邢岫烟兼祧二房,那这个庶长子可就成了嫡长子了,虽然只是二房的,但在赖尚荣看来,其中的差别却微乎其微。 第352章 酒 此时的赖尚荣,他并不知道因为母亲显摆的举措,引起这么多的余波。 他正将忠顺王、田国舅、陈译文和仇夺,迎入厅内的一处独立厢房。 其实薛宝钗猜测,也不完全正确,赖尚荣只请了他们四个相熟之人。 因为他还掌着工部的盐铁司,徐问又对他颇为看好,抱着关爱下属的心态,便差人送了贺礼。 “尚荣你可真不够意思,若非国舅爷相告,你难道就不打算请咱们了?” 一入席,忠顺王便先声夺人。 “虽是长子,却也是庶子,怎么敢劳动诸位大驾!”赖尚荣客套道。 “诶!咱们几个还扯那些做什么?你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以后可不兴撇下本王!” “哈哈哈!”赖尚荣笑道:“那王爷怕是以后有的破费了!” 男人嘛!在某些方面总是难免会吹嘘吹嘘,赖尚荣也不能免俗。 “哦?听尚荣的口气,莫非还有喜讯?”田国舅立即道。 “再过两月还有一房妾室临盆,前阵子又有两房侍妾也诊出了喜脉。” 赖尚荣不无自得道:“下官就怕到时候王爷会肉疼!” “呃……” 忠顺王也没想到引来这么个后续,脸上抽搐了几下。 故作姿态道:“怎么会!不过是区区贺礼,难道尚荣还怕把本王送穷了不成!” “嘿嘿!那可未必!” 赖尚荣想到那药酒的功效,心中颇为自得。 眼下他还算克制,毕竟正妻未过门,妾室怀孕也就罢了,总不能连丫鬟也遍地开花吧? 赖尚荣倒是无所谓,但晴雯、香菱等人却担心犯了忌讳。 忠顺王忙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又想到了什么好的生意,只要别忘了咱们就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赖大离京自然不能说是招募孤儿,只能打出考察生意的幌子。 而忠顺王和田国舅,都与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薛蝌接管京城的生意,少不得要支会两家一声,做一些交接。 他们也只是闻风而动,田国舅当初去衙门,就是为了商议此事,只是听闻他家有喜事,觉得此时商议时机更好。 而随后忠顺王找到他,表达了同样的想法,而陈译文和仇夺,也是田国舅拉进来的。 若非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仅凭赖尚荣四品官职,又是庶子的满月酒,仇夺或许还会亲至,其余三人就如工部尚书徐问一般,能够送上贺礼,已经是了不得的情面了。 赖尚荣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敷衍道:“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还未必能够成事,否则又何必麻烦父亲亲自跑一趟。” 他现在是名声在外,当初水泥的生意就是留给自己,其创造的价值众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又琢磨自己经营产业,众人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利润不小。 “自己的生意自然要考虑方方面面,不过尚荣若是一个人力有不逮,铺陈不开,可别忘了叫上咱们。” “对对对!咱们虽然不能出什么主意,但帮衬却是没有问题的。” 陈译文和仇夺,毕竟不是忠顺王,说话就客气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赖尚荣还疑惑,四人主动道贺的原因,这会子确是了然于心。 这子虚乌有的生意,也让他暗自叫苦,心里盘算着,以后随便找个生意应付过去。 嘴上道:“那是自然,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若没有诸位帮衬,我一个人如何吃得下去。” “有尚荣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有你看好的生意,区区贺礼不过九牛一毛,何足挂齿!” 他生怕今日在场的人多,自己分润的少了,暗示赖尚荣,分股的倾向性。 其实以他的性格,是不愿意搭上仇夺和陈译文的,只是上回在雪花绵糖的生意上碰了钉子,这才主动找上田国舅和陈译文二人。 只是,眼看着事情已经办成,旁人都出功出力,唯独田国舅一言不发坐享其成,不免有些不满。 呛声道:“国舅爷好像对这生意不感兴趣啊!” 被突然打了岔的田国舅,一脸懵逼的抬头道:“什么……” 随即醒悟道:“生意你们谈就好!” 之前赖尚荣信誓旦旦,扬言要让忠顺王送礼送到肉疼,让他心中颇有些猜测。 忠顺王不客气道:“国舅爷若是看不上这生意,咱们可就不客气了!” 对于忠顺王的话,田国舅并不理会,反倒身子微倾,凑到赖尚荣身前。 低声道:“尚荣子嗣兴旺,莫非有什么秘方?” 虽然知道田国舅也有两个儿子,但这个时代讲究人丁兴旺,谁也不会嫌子嗣多,更别提国舅爷这样的人家。 见他一脸殷切的看向自己,赖尚荣同样低声道:“不瞒国舅爷,去年得了一味药酒,效果似乎还不错!”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上回元春的风波,从田国舅事后的话中不难听出,皇后应该是出了力的。 投桃报李这种事,赖尚荣向来不吝啬,当然不能拿湖弄尤二姐那个深蹲来忽悠。 况且,只是价格不菲的药酒罢了,又不是什么影响原则的事情,能够卖国舅爷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哦?不知可还有剩余?若是能够割爱……” “诶!国舅爷这话就见外了!”赖尚荣打断道:“虽说这药酒泡制的材料颇为难寻,也耗时耗力,但国舅爷开口了,尚荣就是自己没得喝,也得不能让国舅爷失望而归不是!” 秉持着东西越难得,人情越大的原则,赖尚荣不免夸大其词。 田国舅闻言,嘴巴都显得有些不利索了。 语无伦次道:“有……尚荣这里还有多少?” “国舅爷有所不知,泡制的材料颇为难寻,而且这酒也是越陈越好,我虽还有四五坛,但陈年的却只剩下两坛了。” 顿了顿,摆出一副肉疼的模样道:“国舅爷若不嫌少,回头国舅爷走时候,就将这两坛陈年的带走!” “诶!诶……”田国舅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要他现在去取的话来。 “多谢尚荣割爱,必有厚报!” 这顿饭除了田国舅有些心不在焉,也算宾主尽欢。 毕竟,做为客人的四人,都得到了想要的,忠顺王即便对田国舅的坐享其成不满,却不好在赖尚荣的喜宴上,太过较真。 第353章 一种心思两处闲愁 这种群体活动,多了许多约束,也没有哪个敢冒险行事。 况且,除了王夫人各有沟通的渠道,赖尚荣又忙于应酬,这一天倒是稍显平澹。 晚饭过后,赖尚荣前院送客之际,荣府的女卷再次由后门回府。 蘅芜苑离后门最近,薛宝钗和史湘云率先抵达。 看着神思不属的薛宝钗,史湘云关切道:“宝姐姐,今儿早上出门时你还好好的,怎么到了赖家就魂不守舍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薛宝钗却倏然起身。 “家里有点事,要去找母亲商议,妹妹早些休息,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其实她在后园门,就想过随着薛姨妈一道回家,只是王夫人和林黛玉在一旁虎视眈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她也只能偃旗息鼓。 只是到了蘅芜苑,心中那团火愈演愈烈,恰在此时史湘云又提及赖家,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 一路紧赶慢,气喘吁吁的赶到东北角小院,薛姨妈也才将将到家,刚剥出个身娇肉贵,丰腴诱人的身子,正拿着帕子四下里揩汗。 她本就体丰怯热,这大暑天的坐在家里,香汗都止不住的往外冒。 今儿去赖家,她怕夏裳单薄,引起赖尚荣觊觎的眼神,因此,包裹的反倒比平日里还要严实了一些。 只是万万没想到,今儿连赖尚荣的影子都没见到,一番用心良苦倒是表错了情。 在赖家的时候尚不觉显,毕竟徐氏有意显摆,不论是接待的偏厅还是用餐的花厅,消暑的冰块仿佛不要钱似的铺陈。 就好比夏天在空调房内待久了,一出门,活像是进了蒸笼一般,身上又湿又黏竟无一处受用。 赖家与荣府虽只一墙之隔,但七拐八绕,来回愣是走了两三里的路,也难怪她一回来便剥落了个干净。 薛宝钗也没想到,闯进来会见到这么一幕。 看着在汗水浸润下,愈发显得莹润白皙的肌肤,居然升起了几分艳羡。 也不知自己到了母亲这般年纪,是否可以如她一般保养得当。 母女二人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一面收起心思,一面埋怨道:“妈妈擦汗自己怎么够得着?也不叫个丫鬟帮忙。” 她这么一说,薛姨妈身上顿时泛起了层层红晕。 自从上回宴请赖尚荣,浴房内两个丫鬟上下搓洗,勾起了那些不该冒头的心思,她便尽量避免重蹈覆辙。 眼见着薛宝钗趋步上前,伸手抓向手里的帕子,忙不着痕迹的缩回手,顺势从衣架上抄起一条睡袍,裹在身上。 “好了!都擦好了!你怎么来了?” 薛宝钗不疑有它,不答反问道:“妈妈难道就没听见,今儿道贺的有哪些人?” 薛姨妈哪里还用听见,她与徐氏在一个桌上,忠顺王和田国舅等人唱名声一响,徐氏生怕旁人没有听见,便开始解释上了。 无非就是凡尔赛,本不想闹出这么大动静,奈何王爷、国舅非得亲自登门道贺,只能下帖子。 女儿脚不沾地的赶来,明显是要旧事重提,可赖尚荣偏又只对自己有歹念,对女儿却没有那个意思。 一边故作镇定的在炕上盘腿坐下,一边揣着明白装湖涂道:“厅里头吵得慌,哪里听得清楚!” 薛宝钗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手肘撑着炕桌,侧着身子压低声音道:“女儿总算知道姨妈为何陪着小心,上赶着往他家里送礼了。今儿来的不但有王爷,还有国舅爷呢!” 仿佛怕薛姨妈没理解其中的意思,继续解释道:“皇后娘娘统领六宫,皇妃娘娘可不就得仰着皇后娘娘鼻息?只看今儿这个架势,赖大哥与皇后娘娘家里交情匪浅,怕是不止是生意上的往来啊!” “这是自然,不然你姨妈还用得着处处陪着小心?” 在薛姨妈看来,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她也无从反驳。 况且,她深知薛宝钗的聪慧,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欲盖弥彰,只会惹得她怀疑。 “妈妈既然知道,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咱们在赖大哥过府前,将事情瞒下,一旦赖大哥登门,即便姨妈猜到咱们的意图,难道还敢上门捣乱不成?” 上回距离成功可以说是只差最后一步,她十分笃定只要没有干扰,必可将赖尚荣一举拿下。 甚至,都不需要上回那些铺垫。 只是薛姨妈却已经产生了误会,心里暗自叫苦。 薛宝钗只当母亲还在犹豫,继续劝说道:“母亲看看薛蝌,琴丫头只是个妾室,这还没过门呢,赖大哥就把京里的生意都交给薛蝌了。女儿若是能兼祧二房,他难道还会亏待了哥哥?” 薛姨妈深知女儿素来颇有主见,也怕断然拒绝,她私下里筹谋。 奈何一时也想不到个好的办法,只能拖延道:“话虽如此,可你忘了上回?你姨妈虽不敢上门搅局,林丫头未必有那个顾虑。” “这……” 薛宝钗顿时语塞,确实如薛姨妈所说,从种种迹象来看,王夫人应当没看出端倪,否则早就敲打自家了,哪里还会让自己掌管门禁。 反倒是林黛玉的态度颇为奇怪,上回在赖家,薛宝琴好巧不巧偏偏点出赖升家的,虽看薛宝琴的反应,不像是林黛玉的授意。 可前后两件事,也实在太过巧合。 见女儿有些动摇,薛姨妈继续道:“此事还是得慎重些,就怕林丫头再来搅局,又被你姨妈窥破,若是二人联起手来,咱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都是少年心性,一来二去相处得宜了,也就抹不开面子捣乱了,那些补品还是别停下,送完了我在给你置办些个。” “这得磨蹭到什么时候?上回在赖家,琴丫头提到赖升家的,二妹妹、三妹妹和湘云妹妹都在,旁人倒还不怕,三妹妹素来机敏,就怕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本就养在姨妈跟前,若是找姨妈帮忙说亲,只怕为时已晚。” “越是这样越得小心些,现在你姨妈还不知道咱们的盘算,若是知道了,还用三丫头去提?” 虽心有不甘,但薛姨妈说的确是实情,薛宝钗也只能按下冲动。 而她担心的探春,确实因为薛宝琴的话,想到了兼祧二房。 不过,并未如薛宝钗猜测的一样,去找王夫人帮忙,而是来到了东小院。 一来,闺阁女子哪有在婚嫁之事上,主动毛遂自荐的。 二来,她不知道王夫人与赖尚荣的交情,反倒是自家亲母赵姨娘与之勾连颇深,又何必舍近求远? 见探春进屋,榻上的赵姨娘抬了抬眼皮,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 继续闷头对着那细嫩白净,蒜瓣似的脚趾上涂抹起来。 探春走到榻旁坐下,瞅着浓妆艳抹的赵姨娘,试探道:“姨娘这大晚上的,这么还装扮上了,该不会是赖大哥晚上要来吧?” “大爷来不来与你有何相干?休想从我嘴里套话!” “怎么会呢?咱们到底是母女,一荣俱荣,我替你遮掩还来不及呢!” 赵姨娘冷笑道:“呵!这会子倒是想起母女来了,你掌家这么长时间,也没想着照应我跟你兄弟,这会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太太叫我掌家,也是看重我,我自己都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如今还没什么成绩,反倒先拉这个帮那个,倘若叫太太知道,免了我的差事,姨娘脸上也无光不是?” “说穿了还不是只顾着你自己,你既然事事都替太太着想,何必又来找我?” “我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在家里我不好帮衬姨娘,可嫁出去就没这个顾虑了,若是姨娘肯帮我,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探春素来深知生母的习性,知道动之以情不如诱之以利,也不再遮遮掩掩。 “哦?”赵姨娘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信将疑道:“你的亲事自有他们做主,我能帮得了你什么?” 她如今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连老爷、太太也懒得称呼了。 探春见她果然动心,也顾不得她的称呼,忙奉承道:“旁的事姨娘未必帮得上忙,但事关赖大哥,却只有姨娘能说得上话!” “呸!”赵姨娘一听事关赖尚荣,啐了一口道:“你竟然还不死心,是嫌上回害我还不够惨?大爷是那么好拿捏的?这回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探春忙解释道:“姨娘!上回是咱们想岔了,非得逼着他退婚,这回女儿想到一个法子,没有那些牵扯。” “嗯?”赵姨娘疑惑道:“你是见琴丫头过去做妾,也动心了?” 也顾不上看探春的表情,自顾自的道:“你这个想法倒是不差,琴丫头还没过门,他弟弟就接手了大爷那边的生意,你若是能拉扯拉扯你弟弟,一会儿我就去问问!” 她这顾头不顾腚的,前面还口口声声让探春别想从她这里套话,这会子倒是主动交代了出来。 赖尚荣侍妾虽不少,但奈何近来大多挂起了免战牌。 身边的通房丫鬟,除了晴雯和香菱,余者都有各自要服侍的人。 恰逢近日两个丫鬟不是安全期,尤三姐又到了那几天,加上近来邢夫人时常上门,他便想到了技术更加过硬的赵姨娘,前两天约好了过来打打野食。 探春先是听闻赵姨娘误会自己做妾,刚板起脸,听闻她露了口风,顿时收起不满,尽量和颜悦色道:“姨娘说的什么话,我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怎么能跟琴妹妹相提并论,赖大哥虽然和林姐姐定了亲,但他叔叔家却绝了后,若是能兼祧二房,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不不!大爷若是有兼祧的想法,上回怎么没说?你那些法子可不能再用,否则别怪我告诉大爷!”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赖尚荣从未提过有兼祧的想法,她怕探春又要用上什么手段,故而连忙退推脱。 “姨娘说的什么话儿,我何曾要用什么法子了,不过是想叫你跟他提上一嘴,帮着说些好话罢了!” “真的只是提上一嘴?” 赵姨娘也有些意动,况且,探春既然露出了这个苗头,就算是为了撇清关系,她也要提前告知赖尚荣的。 “姨娘这是答应了?”探春喜道:“女儿若是能嫁去赖家,自当记着姨娘的好!” 赵姨娘此时才醒悟过来,被探春看出了端倪,觉得答应的太过容易。 不情不愿道:“你们贾家就没一个好东西,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等你真的嫁了过去,还能不能想得到我。” 探春不以为忤道:“瞧姨娘这话说的,女儿若是嫁了过去,旁的不说,你还会这般被闷在府里?别说过去看我,就是见天的住在那边,谁还能拿这个说嘴?” 探春深知,有赖尚荣的贴补,自己那点月例银子,赵姨娘也未必看得上,从她口口声声称呼大爷,对贾政连声老爷都吝啬来看,只怕是全身心都扑在赖尚荣身上了。 故而,抬出这个她看得见摸得着的便利来打动她。 果然,见赵姨娘听了自己的话,立即眉眼含春,摆出小妇人的情态。 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姨娘还是快些收拾,别叫赖大哥等急了才是。” 说着转身往门口走去,行至门口,回身叮嘱道:“姨娘别一上来就提这事,先将赖大哥的气捋顺了,再说也能事半功倍!” “呸!这个老娘还要你教!”赵姨娘不屑道。 随即也顾不得探春,忙低着头涂抹起来,待到将十个脚趾甲都过了一遍,才抱着小腿,句偻着背,往脚趾头上吹了几口气。 又搁在炕沿晃荡了几下小腿,这才靸上鞋,扭着水蛇腰,偷偷摸摸的往大花厅行去。 …………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荣府的大花厅内,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声。 随后传来窃窃私语:“大爷!刚才三丫头过来找奴家。” “嗯?她莫非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回她倒没敢耍什么手段,而是想叫我探探大爷的口风,有没有兼祧二房的想法。” 赵姨娘倒是将探春卖了个干净,不过探春也没想过她会替自己隐瞒。 毕竟,前次觊觎赖尚荣正妻之位,他已是心知肚明的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哦?她倒是机敏,想到了这个迂回的法子。” 赵姨娘从赖尚荣的口吻中听出,他并未动怒,大着胆子道:“三丫头说了,若是她能兼祧,以后奴家过去服侍大爷也方便些。” “回头你就说大爷并没有想过,但是不妨考虑考虑。” 从薛宝钗和探春的表现上,不难看出,如今的妻妾之位,已经成了香饽饽,自然不难轻易许诺出去。 秉承着广撒网,多敛鱼的策略,荣府内的金钗,他早已视为自家的鱼塘。 虽然探春颇有心机,他没打算让其兼祧二房的意思,但鱼都咬钩了,自然不能脱钩,反倒要先钓着。 只要把握好尺度,若即若离的勾着,总有进退失据的时候。 届时,未尝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第354章 余波荡漾 满月酒的余波远不止于小辈之间。 翌日的晨昏定省,邢、王两位夫人在贾母跟前,也是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遍。 这一回两人倒是出奇的一致,一唱一和,将赖尚荣的显赫跨上了天。 “怪道他能在宫里说得上话,原来跟皇后娘娘家里,竟走得这么近。” 贾母听了二人的讲述,有些后悔当日自己拿大,没有去参加这场满月酒。 她的这番话是有感而发,脱口而出,忽略了邢夫人在场。 果然,邢夫人疑惑道:“宫里说得上什么话?” “呃……”贾母稍显迟疑。 王夫人怕她泄露了根底,立即接过话茬道:“咱家在宫里也够不上火,那些掌权的太监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不过是请尚荣帮忙打个招呼,叫他们行些个方便。” 她这么一说,邢夫人立即露出会意的眼神,笑道:“这倒也是,我听说那些个掌权的太监手段多着呢!尤其是敬事房的太监,连皇上翻哪个牌子,都有法子操弄。” 皇帝子嗣艰难,荣国府出了个皇妃,贾母和王夫人又神神叨叨,也难怪邢夫人想歪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邢夫人一语惊醒梦中人,贾母和王夫人顿时心头火热,两人相视一眼。 她们之前只顾着担心元春,也不知道赖尚荣与田家走得这般近,倒是忘了一直图谋要更进一步。 虽说这事皇后未必会帮忙,但又不需要麻烦皇后,只要能打通敬事房的关系即可。 此时被邢夫人点拨,顿时得陇望蜀,贾母还好些,毕竟操弄皇帝侍寝不是小事,赖尚荣肯不肯担这个干系还要另说。 但王夫人与赖尚荣关系匪浅,琢磨着只要自己放低身段,软磨硬泡,总能将他打动。 怦然心动道:“老太太,去年因为宁府出了那档子事,耽搁了您的寿辰,我瞅着今年倒是得好好办上一场,正好顺便将尚荣请来,到时候媳妇再……” 因邢夫人在场,余下的话她并未说尽,贾母却心领神会。 她与邢夫人不同,有贾赦的首肯,虽然贾政不在家中,但无故遣走随身的丫鬟,难免遭人怀疑。 上回借着元春受罚,她才有机会去赖家,但事情结束她也再难寻到借口。 如今这事却是个难得的机会,事关皇妃,自己又是元春生母,找赖尚荣商议是再合适不过。 况且,这回不似上回,一旦贾母点头,以后都可以借口避人耳目,遣走随身丫鬟。 而贾母非但不会疑心,甚至会主动帮她背书。 贾母不疑有它,点头道:“嗯!二太太考虑的周全,此事就由你来操办。” 顿了顿又道:“也没必要大操大办,该请的人请了就成。” 元春省亲掏空了大半个家底,贾政又从营缮司外派,少了冰炭两敬,维持这一大家子,每月的月例银子就不下千两,荣府也渐渐的入不敷出。 这正合了王夫人的心意,忙道:“媳妇知道,就家里人热闹热闹,只叫上尚荣,也显得咱们两家亲厚。” “嗯!如此甚好!”贾母点了点头,转而向邢夫人道:“不过亲厚归亲厚,还是得注意些影响,我听说琏二把平儿给了尚荣,怎么还把人留在家里?” 她近来听到风声,说出这番话也并非是怕闹出什么影响,毕竟互赠侍妾于大户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丑事,只要不是良妾就行,何况是一个通房丫鬟。 只是她误以为贾琏将平儿送人,王熙凤从中作梗,既然要笼络赖尚荣,总不能还扣着人。 邢夫人与王熙凤本就不对付,立即拱火道:“多半是琏二媳妇闹的别扭,平儿毕竟是她的陪房,她素来性子又强,琏二也辖制不住。” “嗯!这事到底是琏二做的不对,凤丫头心里有气也是应当,不过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我看还是二太太辛苦一趟,平儿毕竟是从你娘家带来的,你的话也管用些。” 王熙凤的性格贾母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出头,想借机将包袱甩给王夫人。 “嗳!那媳妇这就去办,回头晚上就亲自去赖家请尚荣。” 毕竟是为了元春,王夫人责无旁贷,答应一声退了出来。 邢夫人听闻王夫人晚上要亲自去赖家请人,顿时拉胯了一张脸。 她原本也打算晚上去赖家找食,王夫人过去倒是让她的计划泡了汤。 一面暗道可惜,一面暗自庆幸,幸好听到了这个消息,否则被王夫人撞见,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殊不知,全是因为她自己多嘴,惹出的意外。 王夫人离开荣庆堂,回到荣禧堂,一面派人去传王熙凤,一面憧憬着晚上的相会。 想到赖尚荣那刚勐有力的身躯,不觉得双颊发烫,两腮生红。 “太太!太太!” 正心猿意马,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耳边突然响起王熙凤的声音,顿时一惊。 没好气道:“琏二既然将平儿给了尚荣,你怎么还不肯放人?” 王熙凤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忙叫屈道:“太太冤枉啊!我何曾不肯放人了,是尚荣说叫平儿留在我这儿,也好时刻传递生意上的事情。”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王熙凤经营橡胶生意也不是秘密,正好拿来遮掩。 “呃……”王夫人一时也闹不清真伪,将信将疑道:“真的?此事干系甚大,你可不能骗我,老太太刚才都发了话了!” 王熙凤听闻顿时喜笑颜开道:“我怎么敢诓骗太太,我就算再不懂事,尚荣介绍生意的人情我总得记着不是,不瞒太太上回尚荣进府告知琏二将平儿给了他,我还替他们张罗新房,这事我院子里谁不知道,又怎么会从中作梗,扣着人不放?” 她见王夫人误以为自己扣着平儿,都这般惊若寒蝉,便借着机会,将赖尚荣留宿的事情挑明,以方便他今后的进出无碍。 果然王夫人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反倒赞许道:“嗯!这事你做的不错,既然如此你就去老太太跟前,把事情说清楚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她刚才正在紧要关头,却被王熙凤打断了思绪,急着重温赖家的点点滴滴。 “嗳!”王熙凤答应一声,正准备离开。 不想王夫人又叫住道:“罢了!不用你去说了,等我晚上去赖家问了尚荣,若是没有反复,我再回禀老太太吧!” 虽然王熙凤不至于在此事上说谎,但保险起见,还是以赖尚荣的想法为准,毕竟男人未必不会一天一个主意,总不能逆了他的意思。 再者,她本就苦于机会难寻,虽然现在有了元春这个借口,但每每撇开丫鬟单独相处,总不是个办法。 既然有了平儿这个借口,岂不是以后出入无碍? 只要打着去找平儿的幌子,再找个僻静所在,耽搁半个时辰又有谁会知道? 可想法虽好,但贾母却未必会容许这个情况。 故而她乘机将事情揽了下来,即便以后贾母知道了责问,也可以推脱自己忙忘了。 总之,能拖延一阵子也是好的。 想到这,不禁内心火热,正满心欢喜,不妨王熙凤又回身,惊叫一声:“太太晚上要去找尚荣?” 自打上回跟赖尚荣提起,薛宝钗疏于管理门禁,她便等着他向王夫人告状,可一直渺无音讯。 她并不知道,赖尚荣在薛家吃了一顿饭,心态上已经发生了转变。 既然薛宝钗主动投怀送抱,又怎么好再背后说她坏话,万一泄露了出去,到手的鸭子飞了岂不可惜?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故而,事情过去了两个月,赖尚荣也是不提不刁。 王熙凤只当赖尚荣一直没机会私下与王夫人见面,又怕催促引来他的不快,事情便僵持了下来。 此时听闻王夫人要去赖家,那苦等的机会自然是来了。 王夫人听到王熙凤的询问,顿时心生紧惕,怀疑是不是哪里露了馅。 先发制人道:“怎么还要跟你汇报?老太太吩咐有要事找他商议,难不成你也有事找他?” “没没没!”王熙凤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忘了尊卑,忙解释道:“尚荣有一阵子没来了,就是想问问他何时过来,我也好提前替他和平儿准备准备。” 王夫人长吁一口气,心中暗喜道:“嗯!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晚上我替你问问。” “嗳!嗳!那我就不打扰太太休息了!”王熙凤连忙告辞。 姑侄俩各怀鬼胎,都不敢过分纠缠。 王熙凤走后,王夫人挥退了侍奉的丫鬟,仰靠在榻上久久不能平静。 可谓是度日如年,就连中午的午饭都没什么食欲,好容易挨到了傍晚散衙的时辰。 带上请柬,乘着车,掐着点来到了赖家。 得益于刚才和王熙凤的对话,为了避免说多错多,在尤氏面前露了馅,她这回并未提前过来。 来到赖家之时,赖尚荣也堪堪到家换好了便装。 正准备去吃饭的赖尚荣见到王夫人,难掩心中的得瑟,这大太太、二太太上赶着上门,他不免有几分自得。 嘴上不动声色道:“二太太怎么来了?” 王夫人先看向身旁的彩霞,后者赶忙上前将请柬递给尤氏。 王夫人按下心中的火热,中规中矩道:“下月初三是老太太生辰,也不打算大操大办,只请了尚荣,跟家里人热闹一天。” 赖尚荣瞥了眼尤氏手里的请柬,不置可否道:“行!衙门若无什么要事,自当过府。” “嗳!自然是公事要紧!” “二太太还没用饭吧?正好我也刚到家,不如在我这里将就一下?” 赖尚荣并不觉得王夫人还有什么事情,送请柬随便派个人就好,她既然都主动上门了,当然是食髓知味,总不能再叫她主动要求留下,她毕竟不是邢夫人,面皮也薄了不少。 “嗯!老太太吩咐还有些要紧事,要跟尚荣商议。” 二人随即移步餐厅,还没等赖尚荣开口。 王夫人便迫不及待道:“我与尚荣有要事相谈,你们都离远些吧!” 尤氏倒是无所谓,彩霞有了前次回去禀报贾母的经历,稍稍迟疑,也跟着离开。 步入餐厅,赖尚荣拉开架势,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 一脸戏谑的看向王夫人,一语双关道:“不知二太太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让尚荣替你开解开解!” 上回王夫人上门送礼,自己毫无准备,她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这回拉开架势,自然是目的明确。 不想王夫人却拉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道:“尚荣可有敬事房的门路?” 按照王夫人原本的想法,当然是等赖尚荣心情舒畅了,再谈正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赖尚荣都主动询问,当然是顺着他的话头了。 赖尚荣没想到王夫人还真的有事,而且还事涉宫廷。 迟疑道:“敬事房?” “对对对!尚荣你也知道,皇上子嗣艰难,娘娘若是能有所出,日后于尚荣也有裨益。” 说着,向赖尚荣挤眉弄眼道:“娘娘那头自有我去说道,必定不会忘了尚荣的恩情!” 以她和赖尚荣的交情,也不存在交浅言深,自然是一五一十倒竹筒似的说明心意。 “这……” 赖尚荣没想到王夫人竟然真的有事,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不介意帮忙。 毕竟,以前替自己传递密折的周太监,如今正是敬事房的大太监,能在宫里多个助力,也是一道保险。 可元春受罚他清楚其中缘由,自己又撇不清关系,怎么可能再添事端。 “这事干系甚大,万一泄露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中缘由不好向王夫人解释,只能推诿拖延,夸大事情的后果。 可这番话听在王夫人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为皇家延续子嗣本就是娘娘份内之事,如今不过多尽一份绵力而已,尚荣不过是打个招呼,以你和咱家的关系,照应一下娘娘谁还能说嘴不成?” 顿了顿又道:“当然,尚荣这般帮忙,我自然也得投桃报李,来前凤丫头还叫我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平儿,她也好提前收拾收拾,有了这个借口,以后你进出方便,只消递个话儿,我提前支开院里的丫鬟,到时候还不是大门打开任君来?” 说着,也不等赖尚荣回话,从椅子上俯下身去。 赖尚荣见王夫人如此放得下身段,又怎么忍心拒绝,只能模棱两可道:“嘶!~这事我只能试试,成与不成可不敢保证!” 他是打定主意只当没有这回事,回头王夫人问起,就推脱已经打了招呼。 王夫人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都囔了一声,愈发的卖力起来。 ………… 皇宫内的凤藻宫中。 田皇后看着自家哥哥,献宝似的捧起的两坛酒。 疑惑道:“既然有此功效,那赖尚荣怎么就没有想过给贤德妃?” “这……”田尝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迟疑道:“或许是近日才得的?他自己也就这一年才……” “不对!他不是说了这酒是越陈越好?给你的也是陈年的,况且,贤德妃出事也不过这几个月的事情,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第一时间送进来?” 赖尚荣为了尽善尽美,用来泡酒的酒就是陈年的,这个方面也不怕露陷。 “那娘娘的意思是这酒没那个效用?” “这种话他应该不至于胡编,或许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缘故。” 田皇后沉吟了半晌,忽然掩嘴惊道:“莫非……” 说到这欲言又止。 田尝笑道:“娘娘怎么跟我还打起了哑谜?” “上回是叫人传话,不方便说,贤德妃受罚是因为……” “什么?后宫之中怎么竟有如此愚蠢之人?” “或许她不是愚蠢,也并非不知赖尚荣跟着皇上过去,而是故意为之。” “娘娘的意思是,贤德妃是故意在皇上面前现眼,惹得皇上不快?可这于她又有何好处?” “若不止是为了在皇上面前现眼,也是向某人表明心迹呢?” “娘娘是说赖尚荣?” 田皇后拍着凤纹交椅的把手道:“他们二人年岁相彷,入宫前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未必不是暗生情愫。这官家小姐与穷小子的故事,话本里不是常有的事吗?只是……” “只是什么?”田尝追问道。 “只是想不通,他们既然暗生情愫,贤德妃理应无意侍寝才对,可为何还要弄那勾引皇上的衣裙。” “难不成是赖尚荣给的定情信物?”被打开思路的田尝,顿时灵机一动。 田皇后点头道:“东西都是经由她娘家之手送进来的,即便她有此心,她家里如何敢跟着她作死?或许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关窍,睹物思人也未可知,你找机会查查此事,若是能抓住什么把柄,以后他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诶!诶!娘娘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先看看这酒是否真的如他吹嘘的功效,时候也不早了,宫门就要落锁,你也别耽搁了,尽快回去把事情查清楚了。” ………… 第355章 寿 转眼到了八月初三。 虽荣府目的明确,但贾母的生辰并不是什么秘密,贾家的旁支子弟以及史家,也都有人赶来凑趣。 加上本就一直住在荣府的薛家,倒也显得热闹异常。 赖尚荣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需要赶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在晴雯和香菱的伺候下,穿衣洗漱。 垫了垫肚子,来到荣府时已经到了己正。 因贾政不在家,知人待客的差事,自然落到了贾赦父子身上。 其实,以今日到府的宾客来说,贾琏一人便足以应付,不过为了显示重视,贾母还是让大儿子贾赦亲自出门,迎一迎赖尚荣。 为此,那日王夫人走后,她还对邢夫人耳提面命了一番,生怕这个行事无状的大儿子,怠慢了赖尚荣。 不过,她不明就里,倒是白担心了一场,有那后续五千两银子吊着,贾赦对待赖尚荣怕是比对她还要敬着三分。 只是,贾赦本就对贾母的偏心颇有微词,那份敬畏也是落于表面,这基础本就不厚实,对于赖尚荣自然也敬得有限。 这不,一大早被叫来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迟迟不见赖尚荣的踪迹,早已拉胯了一张脸,嘴上也开始不干不净,冒出‘小畜生’这样的词来。 连带着一旁的贾琏也受到了牵连。 照着贾琏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喝斥道:“瞧你那怂样,有哪点像老子,连个女人都制不住!虽说那生意走的是她王家的路子,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到底也是我贾家的媳妇,怎么就不能过过手?” 贾赦一动手,原本旁边的小厮立即远远闪开,生怕受到牵连。 他是相信了赖尚荣的话,原本的计划也就不好再用。 贾琏也不敢躲闪,硬挨了这么一记,好在贾赦早被掏空了身体,这一脚也是绵软无力。 唾面自干的拍了拍屁股上的鞋印,悻悻道:“原来这事老爷也知道,那生意已经上达天听,她又素来泼辣,万一不管不顾撒了手,耽误了国营司厂子的生意,我怎么担待得起?” “呸!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贾赦骂了一句,接着又道:“不能从她入手,还不能从尚荣那儿入手了?我听说你将平儿那丫头给了尚荣,还以为你有些机灵,没想到竟是个榆木脑袋。” 贾琏心里暗自腹诽,这还用你教,这不是春柳捏在赖尚荣手里,只能换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只是这私下的交易,如何能与贾赦言明。 只能哂笑道:“春柳怀了儿子的骨肉,总不能还为奴为婢,儿子也是逼不得已才拿平儿换了她。” 贾赦抚须赞许道:“你也就这事做的还算不错,拿个不能沾染又不能下蛋的平儿,换个能生娃的春柳,倒是一桩合算的买卖。只是……” 贾赦稍微顿了顿,见贾琏不接话茬,只得继续道:“只是你那个媳妇跟平儿也是一路货色,你就没想过在这上面下下功夫?” “这……” 贾琏心中骇然,他不明白贾赦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被他知道,故意敲打自己? “老爷此言何意?儿子怎么不太明白?” “蠢材啊蠢材!这你都听不明白?” 贾赦对贾琏招了招手,待到贾琏小心翼翼的移至身前,才附在耳边滴咕了几句。 只见贾琏脸色阴晴不定,惊一声道:“这怎么能……” “怎么就不行了?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这事若是办成了,到时候你媳妇还敢跟你龇牙?捏着这个短处,到时候叫她把橡胶的生意交到你的手上,她还敢说一个不字?” 贾琏心中暗暗叫苦,不是他没想到贾赦这个法子,而是父子两想到一块去了,这所谓的筹码他早已交了出去。 “这若是被人知道,儿子还有何颜面做人?” “屁话!这事你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谁还能管得着?况且,外头风言风语越多,你媳妇越是得指着你遮掩。即便真的瞒不过去了,也不过一纸休书的事情,有老爷我给你撑着,你怕什么?” 说到这,不禁叹了口气道:“可惜你那个媳妇不是个好生养的,否则若是能添个赖家的种,以后咱们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尚荣那头也少不得好生打点咱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琏立马便想到,字据里借种的说法。 暗道,赖尚荣不会早有此意吧? 若真是这样,倒是可以坐享其成了。 他并非什么有城府之人,心有所想,脸上自然也露了痕迹。 贾赦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抚须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你得了那橡胶的生意,拿出一半的好处尽一份孝心,也不算老爷白为你操这份心了。” 他对橡胶的生意一直耿耿于怀,奈何赖尚荣否认了与王熙凤的关系,于是便想到这个迂回的法子。 贾琏见事情影子都没,贾赦就狮子大开口,要走一半的好处,顿时就急了。 “这事丢脸的是儿子,老爷……” “呸!”贾赦啐道:“若没有老子,就你这榆木脑袋,能想到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贾琏这边还想据理力争,却见赖尚荣走了进来。 刚才还摆着臭脸骂骂咧咧的贾赦,立即弯腰弓背,堆出满脸的褶子迎了上去。 “尚荣来啦!”父子二人立即打了声招呼。 赖尚荣也招呼一声:“一会儿再聊,我先去给老太太贺寿!” “诶!” 贾赦答应一声,回头瞪了贾琏一眼,趋步跟在身后。 待到离开了大门,才压着声音道:“尚荣什么时候接二丫头过去?” 五千两银子虽然不少,但贾赦本就欠着亏空,这两月下来也已经去了七七八八,自然开始惦记上那余下的银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今日才急不可耐的,给贾琏出谋划策。 “不急!此事还得再等等,免得老太太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 赖尚荣也有自己的打算,虽说贾赦做为父亲,只要他不管不顾,贾母总拗不过他。 可林黛玉还没过门,自己三番五次的纳妾,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尤氏和秦可卿毕竟本就养在家里,不过是抬个名份,但迎春却与她们不同。 贾赦却不知道他的难处,拍着胸脯道:“尚荣尽管放心,这回不论老太太说什么,我都不会理会。” 赖尚荣也懒得跟他解释,板着脸道:“我自有道理,此事你听我安排便是,哪来那么多话?” 贾赦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来到了荣庆堂。 “哟!尚荣你可算是来了!” 他一进屋,便成了满场的焦点,倒是将贾赦冷落在了一旁。 似模似样的给贾母磕了个头,递上贺礼,又与邢、王两位夫人及薛姨妈等人见了礼。 才转向林黛玉、王熙凤等一众同辈。 他这边刚刚打完招呼,还准备聊上几句,就听陪在贾母身边的王夫人开口道:“老太太,我带尚荣去我那边商议那件事儿,过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她并非单纯的为了单独相处,上回去赖家下请柬,之后赖尚荣也来过两次,倒也不至于这么心急。 但机会难得,当着贾母和自己身边丫鬟的面,将单独相处放到台面上,也等于让贾母做背书,以后再支开丫鬟,也不至于被人怀疑。 贾母不疑有它,反倒十分配合道:“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也要看尚荣的意思,万万着不得急。” 人多嘴杂,她也只能暗示王夫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仗着旧主的名头,将关系闹掰了。 “老太太放心,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办成的,总得好生盘算!” 婆媳二人的哑谜,旁人听得云山雾罩,也不好多问,不过却从侧面印证了,王夫人找赖尚荣确有要事。 对于王夫人的提议,赖尚荣当然不会反对,能够在寿宴之前,尝一尝荣国府当家主母的素手调羹,亦或是舌灿莲花,做为餐前甜点,不失为一桩乐事。 这回来到荣禧堂,不用王夫人吩咐,大丫鬟彩霞和彩云便主动离开了八丈远。 都是轻车熟路的戏码,赖尚荣往罗汉床上一坐,拍了拍大腿,王夫人便心领神会。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屋内刚刚升起春意,赖尚荣正勒马沉腰。 就听屋外传来彩霞和彩云的声音:“二爷怎么来了?” 要说王夫人为了这个儿子也是煞费苦心,赖承志的满月酒,她生怕儿子惹事,愣是将他拘在家里。 此次也叮嘱袭人,让他迟些过去给贾母贺寿,就是为了避开赖尚荣。 万万没想到,待到赖尚荣离开荣庆堂,他进去贺寿,好奇没见着王夫人。 听闻母亲和赖尚荣在荣禧堂内另有要事,因林黛玉、薛宝琴和妙玉,以及之前的薛宝钗,事事都有王夫人的影子,害怕事关哪个妹妹,便借口过来探听消息。 好在彩霞几个丫鬟没有偷懒,一声询问,让屋里得到了示警。 一通忙乱过后,王夫人瞥见赖尚荣面色不善,忙低声讨好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尚荣千万别放在心上,回头晚上去后楼,我再替他向尚荣赔罪!”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她自己的房内自然有所不便,故而在荣禧堂后楼,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以做不时之需。 一来,后楼离着王熙凤的院子近,不需要劳动赖大爷奔波。 二来,还在她的院子里,只要紧锁门户,勒令下人晚上不准随意走动,也不怕被人瞧见。 赖尚荣看了眼正推门进来的贾宝玉,不置可否道:“既然宝兄弟找二太太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出了荣禧堂,赖尚荣呼了一口浊气,这不上不下的,着实叫他难受。 于是顺着道儿,往后楼方向走去,平儿自从被贾琏送给他,虽然还在王熙凤身边帮衬,但打着照应橡胶生意的幌子,已经不合适再贴身伺候了。 故而如今跟在王熙凤身边的,大多都是小红而非平儿,今日也是如此。 既然这暗的不行,那就去找明的,总不至于再被人打扰了。 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刚迈步出了后楼的三间小抱厦,就见袭人东张西望,迈着小碎步从西角门进来。 自从妙玉之事后,王夫人对贾宝玉看管的也愈发的严格,倒并非强制他读书,而是尽量避免与赖尚荣照面。 碰不到面,得罪也就无从谈起,袭人也暗暗欣喜。 可今日贾母生辰,又请了赖尚荣,虽然王夫人叮嘱她,让贾宝玉迟些过去,但她并不知道王夫人要单独接待赖尚荣。 贾宝玉走后,她越想越是担心。 害怕二人照面,又引出什么变故,赖尚荣一时无处宣泄,跑去怡红院寻人,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主动跑来听用。 若非如此,以袭人的性格,有了姨娘的待遇,自恃身份的她,早已不再随侍贾宝玉身边了,便是要送什么东西,也都是差小丫鬟前去,又怎么会着急忙慌的往荣庆堂赶。 至于这里头,有没有食髓知味之类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因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见赖尚荣出了三间抱厦,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猜测无误,一面暗自腹诽贾宝玉得罪人的速度,一面小跑着来到赖尚荣身边,低声道:“大爷!奴婢先过去等候大爷!” 接着,又沿路返回,往大观园深处走去。 倒也不能说她的猜测有误,赖尚荣确实被贾宝玉搅合了好事,不过并非是去怡红院找人。 只是她既然这么主动,又应了一报还一报,赖大爷当然也就顺水推舟了。 贾母寿辰,大观园内的莺莺燕燕,自然都移步去了荣府后院,除了各院守门的少数几个,大观园内倒是四下无人,异常的清净。 看着远处弱柳扶风,随风摇曳着的袭人,赖尚荣忽然突发奇想。 荣府内与自己有所交集的女子,即便是赵姨娘,也能就着月光,窥一窥那蜜桃和紫砂壶的形态色泽,唯独只有袭人,每每都在黑黢黢的山洞之内,即便双眼适应了黑暗,也只能查验形态,那色泽却是不得而知。 合该今日大观园内不见人迹,蓼汀花淑这边更是偏僻,倒是可以一窥究竟,看一看到底是鸳鸯粉还是黑珍珠。 转入假山之后,也不再往里钻,反对着里面喊道:“出来吧!” 里面的袭人刚做完准备工作,闻声不明所以的探出脑袋四下张望。 冷不丁被赖尚荣一把抓了出来,往假山上一推,随手扯了两根假山背后的藤蔓,缠在双手的腕之上。 袭人惊慌失措,又不敢反抗,只得讨饶道:“大……大爷!这光天化日的……” 赖尚荣邪笑道:“嘿嘿嘿!若非这光天化日,大爷又如何得知,花姨娘这鸳鸯粉,色泽竟然这般晶莹剔透,令人望而生津,垂涎三尺?” ………… 第356章 意外的插曲 自打妙玉之事后,紫娟虽仍留在怡红院内,但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经过前后两次死里逃生,加上贾宝玉那嫌弃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对宝二爷失望至极的同时,每每想起当初的决定,只觉得可笑至极。 尤其,每当丫鬟们毫不避讳的,对着她指指点点,面露讥笑窃窃私语之时,那种看傻子似的冷眼,更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与袭人不同,并不是看重什么姨娘之位,而是实打实的对贾宝玉生了情愫。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因爱生恨的故事也不在少数,只是主仆的差距摆在那儿,她也只能暗暗藏于心底。 对于贾宝玉事后的找补,她也只在心底冷笑,表面上澹然处之。 恨屋及乌之下,对于这座怡红院,同样也带着排斥。 只是由于林黛玉的求情,王夫人对其小惩大戒,并未将其赶出怡红院,她也只能强忍着心中不适,继续在怡红院内做个粗使丫鬟。 今日恰逢贾母寿辰,贾宝玉带着麝月秋纹离开,随后袭人也追着脚步离去,给了她一个难得的出去透气的机会。 出了怡红院的小道,迈上宽阔平坦的大路,只觉得身心舒畅,刚深呼吸一口,却瞥见翠烟桥前,一个威武雄壮的身影,沿着河道往西而行。 她对这道身影并不陌生,以前在潇湘馆时,赖尚荣每每过去,她都带着抵触心理,此时则是另一番光景。 稍稍迟疑,便追着赖尚荣的身影而去。 她对贾宝玉因爱生恨,碍于主仆的身份差距,非但无可奈何,还得为其忙前忙后,唯有离开怡红院,甚至离开荣国府才是解脱。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京城范围内或许不少,但她能够接触到的,除了林黛玉,大概也只有前面的赖尚荣了。 故而稍稍迟疑,便追了上去。 她不是没想过呼喊,只是一路上虽四下无人,但周遭的各个院子里,却不可能空无一人。 好在赖尚荣似乎漫无目的,一路朝着偏僻的蓼汀花淑山坡上走去。 只是等到紫娟追出了假山,却遍寻不着赖尚荣的身影,看着山下一片开阔,一眼都能望得见后园门。 紫娟一头雾水的退回山道内,满眼疑惑的四处寻找。 要说赖尚荣选择此地,也是用心良苦,潺潺的水流声掩盖了粗重的喘息声。 只是夏日草木繁盛,通往假山后的杂草上,被二人踩出了的脚印,却若隐若现。 如果只是路过之人,也不可能发现端倪,三两天之后也就恢复如初,奈何紫娟本就是带着目的过来寻人,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疑点。 起初,她只当赖尚荣躲进假山背后出恭,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他出来。 不免暗自琢磨,该不会是山后另有小道,赖尚荣已经从别的地方绕了出去。 想到这,便一头扎了进去。 “啊!~”转过山嵴,正待搜寻道路,却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了下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赖尚荣和袭人,也被她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尤其袭人,看见怔怔发呆的居然是紫娟,顿时三魂丢了七魄,惊慌失措之下,顾不得无遮无掩,就要上来抓人。 奈何双手被藤蔓缠住,一时竟扯不开。 慌乱之下,一边推搡赖尚荣,一边喊道:“大……大爷!快抓住她,千万别让她给跑了!” 相较于慌乱的袭人,赖尚荣却澹定了许多,这事说出去难听,但以他和王夫人的关系,相信也不是什么问题。 即便是贾母得知,如今有求于自己,大概也不会为了一个准姨娘,跟自己撕破脸皮。 唯一顾虑的,不过是影响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人设。 难道为了这点顾虑,就要对紫娟做什么不成。 “慌什么慌?说出去也无妨,平儿我都能要来,何况你一个没名没份的准姨娘!” 为了彰显自己的说服力,他将与贾琏交换,改为自己主动要人,并‘啪’的一巴掌拍在蜜桃上,重新将袭人制住,转而对紫娟澹澹道:“二太太这会子正在荣禧堂,要告状就快些去,别打扰了大爷!” 他故意将紫娟引向王夫人,毕竟贾母那边人多嘴杂,同时也相信王夫人会妥善处理。 紫娟已经从撞破的惊骇中缓过神来,却并未离去,只背过身去。 保证道:“赖大爷放心,奴婢不会说出去的。” “大爷千万别信她,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大爷莫要忘了,林姑娘和妙玉之事,就是她向二爷告的状!”袭人不等赖尚荣开口,便急切道。 听到袭人的话,紫娟身形一怔,忽然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只怪奴婢有眼无珠,信了他的鬼话,错将假宝玉看成了金镶玉。只恨奴婢出身卑贱,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屈身怡红院,只要大爷肯出手,能让奴婢脱离苦海,奴婢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原本当着袭人的面,她是不可能说出贾宝玉的坏话,可如今袭人其身不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她来找赖尚荣本就是为了离开怡红院,最好是能离开荣府,现在窥破了他和袭人的丑事,岂不正好借机离开? 不论出于掩盖还是什么目的,在紫娟看来,自己已经表露了对贾宝玉的厌恶,将自己要去赖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又何曾有这样的追求? 岂知赖尚荣却不为所动,稳住袭人的形势,冷笑道:“说与不说是你的自由,大爷懒得过问,既然你以前选择离开潇湘馆,如今我也不可能再要你进府。” 紫娟不介意吃回头草,赖尚荣却没想过让她如愿,路是自己选的,他也不想因为这事就改变想法。 袭人听闻,忍不住哀嚎道:“大爷!您就答应了她吧!您是不怕她告状,可奴婢……” “放心!大爷保你无恙!” 袭人何尝不知道赖尚荣保住她不难,只是她在贾宝玉身边还能有姨娘的待遇,一旦去了赖家,哪里还有这等好事? 紫娟万万没想到,这样的提议赖尚荣也会拒绝,在她看来赖尚荣是信不过她,毕竟自己之前有两次告密的前科。 而且,自己明明已经保证不会说出去,赖尚荣口口声声要保袭人无恙,明显是信不过自己。 想到这,毅然决然的站起身,一扯腰间的束带。 一边向二人走来,一边道:“若非奴婢瞎了眼,本就应该随林姑娘一道嫁过去,奴婢虽然心不干净,但这身子还是干净的,既然大爷信不过奴婢,也只有这般,才能向大爷表明心迹了!” 看着越走越近的紫娟,赖尚荣惊愕不已,还没等他缓过神,袭人已经抬起腿,将紫娟一个趔趄勾进了赖尚荣怀中。 …… ……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蓼汀花淑的假山后,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喘息声。 “大……爷!您什么时候能将奴婢要过去?” 赖尚荣一边整理袍服,一边道:“你暂时就在怡红院,跟袭人一道,替我盯着那边。” 要紫娟这样的丫鬟并非难事,但他本就没有承诺什么,也不存在背信弃义一说。 况且,袭人并不可靠,多个紫娟在怡红院,两人互相制衡,能够更好的掌握怡红院的情况。 今天在荣禧堂,贾宝玉是被拦住了,但也给赖尚荣提了个醒,他出入王夫人的院子并无障碍,万一哪天不小心,也能及时知道他的反应,算是留下一个后手。 紫娟听闻赖尚荣让自己跟袭人盯着贾宝玉,顿时左右看了看二人,心中暗自忖度。 她今日所见所感,算是颠覆了之前看法,赖尚荣既然跟袭人有染,当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贾宝玉三番四次出言不逊,又曾经觊觎过林黛玉,留着自己和袭人在其身边,难不成是想伺机而动? 她本就因爱生恨,只是苦于身份悬殊,心理上并无障碍,连忙答应了一声。 赖尚荣整理好袍服,对袭人吩咐道:“你帮她收拾收拾,时辰也不早了,寿宴怕是要开了。” 说完,跨过杂草从,扬长而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蓼汀花淑的假山后,袭人和紫娟才互相搀扶着,从假山后出来,步履蹒跚的往怡红院走去。 第357章 宴 因被紫娟中途插入,耽搁了不少时间,眼看着开席的时间就要到了,唯独不见赖尚荣,荣庆堂内也闹开了锅。 贾母看着下首的王夫人,责问道:“不是说好了开席便带尚荣过来,怎么就不见人了?” 王夫人有苦难言,她担心赖尚荣被儿子搅合了好事,心中不快已经不告而别,奈何个中细节也不好直言。 只得掩饰道:“前头刚跟尚荣提了一嘴,宝玉这孩子过去,他便借故走开了。” 说到提了一嘴,也不知想到什么,不由自主的抹了抹嘴唇,螓首低垂,粉面生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当着宝玉的面,媳妇也不好深究,只当他离开之后回了这边,不成想竟不知去向,该不会是借故……要么过会儿吃了饭,媳妇去赖家一趟?” 虽说赖尚荣答应帮忙打招呼,但此时此刻,却只能将矛头往别处引。 贾母看了看贾宝玉,埋怨道:“你这孩子,你娘跟尚荣有要事相商,你怎么偏去捣乱!” 赖尚荣既然借故走开,看来是不便帮忙,机会有的是,也不必当着这么多亲戚家人的面,这么上赶着的跑去。 故而并未回应王夫人,只埋怨了贾宝玉一声。 最疼爱自己的老太太和母亲,接连埋怨自己,又是因为赖尚荣,贾宝玉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仗着亲朋好友在场,顿时,将两条胳膊甩的跟拨浪鼓似的,嚷嚷道:“罢了!罢了!这家里竟容不下我,为了一个奴才……” “住口!”刚说到这,只见贾母和王夫人厉声喝斥道。 贾宝玉一个哆嗦,看着声色俱厉的二人,忙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话虽然没出口,但奴才二字终究是喊了出来,在坐的都是人精,余下的谁又猜不到? 李纨、王熙凤相视一眼,一脸戏谑的看着贾宝玉。 从贾母和王夫人的对话及态度不难看出,荣府找赖尚荣必定是有事相求,她们当然不知道具体事项,但荣府的财政状况,却是一清二楚,故而以为事关国营司的股份。 相较于荣府,她们与赖尚荣关系更近一层,即便荣府入不敷出,也不会影响到二人。 有事相求还出言不逊,二人都打定主意,要将贾宝玉的话,一字不落的向赖尚荣复述。 一个是为了自己掌权,一个是为了儿子贾兰,二人倒是殊途同归。 林黛玉和薛宝琴,则一脸愤慨的看着贾宝玉,她们与赖尚荣有了婚约,只差最后一道手续,当然感同身受。 贾母和王夫人自然看到了二人的表情,不同于贾母的担忧,王夫人只盘算着如何赔罪,倒是忘记了开口。 贾母见状,只得自己出面,陪着笑道:“到底是亲戚,你宝兄弟素来有口无心,骄纵惯了,这事就别告诉尚荣了,免得坏了两家的情分。” 贾母毕竟是外祖母,林黛玉也不想多事。 一面点头答应贾母,一面呛声道:“赖大哥确实出身不好,可他都是凭着自己挣来的,不似有些人,只知道窝里横!” 一旁的薛宝钗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毕竟金玉良缘的风声在外,一方面怒其不争,另一方面对自己的决断十分的庆幸。 迎春则透明人一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只有探春将担忧写在了脸上,一来接管掌家权以来,不免担心家里的状况,二来虽不是一母所出,贾宝玉毕竟是她的哥哥,若是赖尚荣恨屋及乌,影响了自己兼祧的计划,就得不偿失了,想到这,不禁看向王夫人。 暗暗忖度,是不是应该亲生母,远嫡母,免得被贾宝玉所连累。 恰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外头丫鬟惊呼一声:“赖大爷来了!” 这一声呼喊宛若天籁,贾母和王夫人长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眼,喜道:“快快请进来!” 由于有了王夫人之前的引导,贾母便先入为主的认为,赖尚荣没有借故回家,当然是默许了帮衬。 而王夫人则认为,赖尚荣终究是看在自己面上,没有生贾宝玉的气。 转而又觉得理所当然,虽说让他败兴而归,可从自己这头算,贾宝玉也算他半个儿子,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他置气。 赖尚荣并不知道堂内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来迟了,告罪道:“刚才去园子里赏景,不成想一时入了神,竟忘了时辰。” “无妨!无妨!来了就好。”贾母笑道:“都是自家人尚荣也不必避讳了,不如就在里头吃吧!” 不过到底还是拉不下脸,将赖尚荣安排与林黛玉等一众同辈一桌。 为了避免贾宝玉再启事端,将他拘在了主桌,夹在自己与王夫人中间。 看着众星捧月似的被拉至席上的赖尚荣,贾宝玉一脸的艳羡。 席上众人,林黛玉和薛宝琴本就有了妻妾之约,薛宝钗和探春则觊觎兼祧之位,赖尚荣自然宾至如归。 频频与众人对饮,就连迎春也随大流的敬了他一杯。 酒过三巡,探春忽然起身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近来替二嫂子分忧,我才知道府里的花销竟如此之大,我寻思着咱家有那么大的园子,里头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 不如在园子里所有的老妈妈中,拣出几个本分老诚能知园圃的事,派她们收拾料理,也不必交租纳税,只问一年可以孝敬些什么。 一则园子有专定之人修理,花木自有一年好似一年的,也不用临时忙乱;二则也不至作践,白辜负了东西;三则老妈妈们也可借此小补,不枉年日在园中辛苦;四则亦可以省了这些花儿匠山子匠打扫人等的工费。将此有余,以补不足,未为不可。” 说到这,顿了顿,看向赖尚荣道:“赖大哥深谙经济之道,还请指点指点小妹,看看这法子可还有什么疏漏。” 既然要兼祧二房,这掌家能力自然是加分项,她思虑良久,才想出这么一个开源节流的办法,一直在心里憋着,就等着机会在赖尚荣面前彰显一番。 不等赖尚荣说话,薛宝钗连忙插嘴道:“真真膏粱纨绔之谈。虽是千金小姐,原不知这事,但你们都念过书识字的,竟没看见朱夫子有一篇《不自弃文》不成?” 她对探春本就有防范之心,此时听她在赖尚荣面前卖弄掌家能力,顿时心生忌惮,连忙开口打压。 探春皱了皱眉,沉着应对道:“虽看过,那不过是勉人自励,虚比浮词,那里都真有的?” 宝钗道:“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你才办了两天时事,就利欲熏心,把朱子都看虚浮了。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 …… …… 二人针尖对麦芒,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旁若无人的针锋相对起来。 起初,赖尚荣只当二人是正常的学术交流,听着听着就回过味来。 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还是位居正册的探春和薛宝钗,赖尚荣不觉得洋洋自得。 不过,眼前这争风吃醋的一幕,让原本对二人兼祧并不感冒的他,更加坚定了信念。 自己妻妾众多,外头还有不少瓜葛,后宅不宁以后如何还能安身? 只是探春那边,自己让赵姨娘拿兼祧二房吊着,薛宝钗一心做妾,为何也在掌家能力上较真? 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有了这个想法,赖尚荣也暗生紧惕,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薛宝钗凭什么以为,自己不会吃干抹尽,敢以自身为饵。 他正苦思冥想,并未在意身旁的林黛玉也眉头深锁,看着争锋相对的二人,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如果在薛宝琴点出赖尚荣有兼祧二房的条件前,她还不会多想,但此刻却不得不审视二人的目的。 做为已经有了婚约的大房正妻,此时二人要压过对方一头的意思,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心比比干多一窍的林黛玉。 可这种非要压人一头的执拗,确实她不愿意看到的。 代入到二人所处的位置,未尝不会在进了门以后,想要压过自己一头。 想到这,不禁将目光移向了一旁,事不关己一脸茫然的迎春。 也不知怎么的,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若是二姐姐这样的兼祧二房,以后也能少去许多烦恼吧? 第358章 喜讯 时值九月,尤二姐诞下一女,取名云卿。 原本赖尚荣昨日便该来衙门,不料田国舅竟等不及满月酒,便携女卷登门道贺,这才又耽搁了一天。 赖尚荣对此并不意外,猜测是药酒的效用颇佳,故而使得田国舅提前上门致谢。 迈入衙门,道贺声此起彼伏。 “恭喜大人!二女双全啊!” “哈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赖尚荣难掩喜色,笑道:“人都到齐了?” “回大人!包括盐铁司在内的相关人员,都在会议室等着了。”袁成涛顿了顿道:“不知大人千金的满月酒……” “诶!上回也就罢了,这回就免了,等会议结束,你把本官的意思传达下去!” 迈步进入会议室,刚刚还显得有些嘈杂的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赖尚荣清了清嗓子道:“先说说城外东南的工业园区,相关事宜吧!” 随着国营司规模的扩大,原本划定的范围已经不能满足需求,赖尚荣干脆在距离京城数里的东南面,圈了一块占地五百公顷的土地,重新建设一片工业区。 而现有靠近城墙的几间工厂,也将全部搬迁,并改造为生活区。 “按大人的吩咐,如今已经完成了征地工作,征地将以以后新厂的股份进行补偿,目前正在组织人手,进行场地平整等相关事宜……” 虽然并缺钱,但后续的建设以及基础设施建设,还要大笔的银子,加上资金成本也是成本,当然是以股份换土地,最为划算。 “嗯!园区内必须预留下铁轨,道路也要预留足够的宽度。” 之所以选在京城东南,也是为了运输方便,西山虽有煤矿,但并未过度开发,而大批煤铁等原料,都是经由水路运输。 这里靠近京杭大运河,离津门海港也近上一些,也是为以后两地之间建设铁路做准备。 古代不比现代,治安永远是一个老大难问题,铁器本就受到管制,大规模的铺设轨道,偷盗就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这也是明明有了蒸汽机,国营司的火车模型都摆做门面,却迟迟没有建设铁路的原因。 不过有国营司的护卫,在园区内,以及工人宿舍到园区之间,却是可以提前试点。 一方面方便工人上下班,另一方面也节约运输上消耗的人力。 “回大人!目前正与各工厂协商厂区面积,待到全部汇总再进行规划!” 对于这个回答,赖尚荣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盐铁司那边,配合国营司,全力投入铁轨的制造中来。”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接着道:“前期投入的三十万枚银币,似乎没怎么流通就没了啊!” “大人料事如神!据属下估计,第一批的三十万枚至少有二十万不知去向,只这一笔,就赚了十万有余。属下不得不临时增加了投入,如今铸币所还有五十万的存量,只要不再出现熔炉私铸的情况,以国营司目前的体量,足够咱们内部流通了。” 经过配比的银币,含银量只有五成,可质量成色却与足银无异,民间的银子杂质颇多,吸引了一批投机倒把者私自熔炼。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方面每私熔一枚银币,国营司便增加一份收入;另一方面这些投机倒把者,不可能平白承担这个损失,但他们的工艺不纯熟,只能私铸劣质银锭投入市场,这样也是侧面提升了银币的信用度。 “眼光还要放长远点,本官推行银币,可不只是为了国营司内部流通,从明年开始,工人的工资也以银币发放,并在生活区周边开设兑换银行,渐渐向民间推行。”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赖尚荣端起桌上的茶水,牛饮了一口,继续道:“研发那边也要加紧,有了成果也不要急着公布,要注意把握节奏,该追加追加,该稀释稀释。 总之,一项研发成果出来,咱们国营司必须要截留一部分,以做研发人员的奖金,再苦也不能苦科研嘛!” ………… 在赖尚荣勤于政务之时,田尝来到了田皇后的凤藻宫内。 “怎么样?有消息了?” “回娘娘,之前锦衣卫只探得衣物出自荣府,可却一直没能打入赖家内部,好在昨儿微臣借口道贺,带着女卷造访赖家,果然,他家女卷人人都有娘娘所说的衣物。” “好!好啊!果然与我猜测相符!”田皇后拍着手道。 “微臣有一事不明,即便贤德妃进宫前与赖尚荣互生情愫,可她进宫之后,赖尚荣难道还敢不知死活,觊觎皇上的妃嫔?况且,她穿上赖尚荣所设计的衣物,这也只能说明贤德妃念念不忘……” 田皇后打断道:“你说的本宫自然知道,不过本宫又不是打算揭发。有道是,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贤德妃端庄秀丽,又是主家的小姐,有几个男人能抵得住这种诱惑? 即便他们没有什么逾越,但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珍而重之,也越发的难以割舍。” 田尝立即会意道:“娘娘的意思……莫非关键的时候,贤德妃会是赖尚荣的软肋?” “不错!不过暂时还不至于用到这个手段,能柔怀还是不要撕破脸,既然二人互有情愫,那本宫替其照拂一下贤德妃,相信他也能知恩图报!” 顿了顿又道:“上次送来的药酒,可不就是他的知恩图报嘛!看来本宫上回让贤德妃答谢于他,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田尝听闻立即喜道:“娘娘!莫非那药酒真能……真的有效?” 田皇后面带微笑,抚摸着小腹,颔首道:“皇上当年被义忠亲王下毒暗算,以至于落下了病根,这么多年也只有中毒前,端妃所生的靖王一个子嗣。 如今,本宫终于也怀有龙种,若是能产下皇子,以后……” 说到这突然打住,连忙道:“这酒还得再备下些,万一这一胎只是个公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啊!”田尝不停揉搓着双手道:“若是娘娘能产下皇子,咱们家以后也就高枕无忧了!” 忽然回过神来,忙道:“微臣这就去找赖尚荣!” ………… 第359章 安抚人心 荣国府,荣禧堂后楼,二层小楼之中,传来酣畅淋漓的一声闷哼。 随即传来王夫人的声音:“尚荣可跟宫里打过招呼了?” “静候佳音!”赖尚荣轻描澹写的忽悠道。 “嗳!这可真是多谢尚荣了!要么……” “今儿就到这吧!平儿那边去晚了不好!” 自打王夫人再次亲自上门,他在荣国府留宿,也渐多了起来,主要还是因为王夫人的托请。 这事赖尚荣并不打算相帮,琢磨着一旦王夫人回过味来,恐怕也不会放低身段,伏低做小,乘着现在还能湖弄过去,自然是多留些回忆,以便日后慢慢回味。 若非有了这层顾虑,以赖尚荣的性格,王夫人不论与邢夫人、王熙凤、李纨还是赵姨娘,都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他早就安排几场同台竞技了。 此时,为免以后闹掰,被揪住把柄,只能将那些不为人知的企图,按在心底。 下了楼,穿过三间抱厦,来到王熙凤的院子。 “赖大爷来啦!” 院里的丫鬟婆子早已见怪不怪,反倒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平儿呢?” 赖尚荣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声,见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正房,一抬手,撩开门帘,迈步走了进去。 王熙凤也不耐烦每次辗转腾挪,便将正房西边空置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做为平儿日常居所。 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至于晚上住在哪儿,还得看赖大爷的兴致。 不得不说,搁在以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可如今王夫人睁只眼闭只眼,又有贾琏的默许,连带着整个荣府的阈值都被拉低了。 屋内只有王熙凤、平儿和小红三人,赖尚荣背后一个熊抱,将弯腰躬身的王熙凤抱在怀中。 王熙凤扭动腰肢,轻摆后臀,回身笑道:“妾身如今还是沾着平姑娘的光,可不敢抢了她的头筹!” 赖尚荣心里暗道,这头筹早被王夫人生吞活剥了,嘴上笑道:“就凭二奶奶还想拔头筹?先制服了你,再找平儿岂不是刚刚好?” 他是拿王熙凤战五渣的属性打趣,平儿和小红也是会心一笑。 “赖大爷莫不是故意拖延,尽想着占奴家便宜,迟迟借不来,约定完不成,奴家岂不是一辈子都得任大爷……” “嘿嘿嘿!大爷签的契约可没限定数量!” 一边调笑,一边连体婴似的往里屋走去。 ……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 雨霁风收。 屋内四人一字排开,赖尚荣一手搂着王熙凤,一手搂着平儿小红,仰靠在拔步床上。 王熙凤掖了掖被角,侧身面向赖尚荣,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太太怎么还没下了宝丫头的差事?” “呃……”赖尚荣压根就没跟王夫人提过,只得掩饰道:“这不是打算给你添个孩子嘛!我寻思着,若是这会子提了,你之前已经伤了身子,万一届时又有了身孕,反倒进退两难,不过只是监管门禁,让她先暂代一阵子,也算替咱们分忧了。” 他这个说法,王熙凤并未怀疑,毕竟赖尚荣近来耕耘不辍,来的颇为勤快,自然怀孕的几率也大大增加。 “她素来是个会拉拢人心的,前阵子三丫头提出,要将园子分包给园里的婆子,反倒让她连消带打,让莺儿认了茗烟娘做干娘,将蘅芜苑和怡红院两处利大的,包给了茗烟他娘,又让承包的婆子拿出几贯钱,分给没得差事的婆子,哄得府里人人叫好!” 王熙凤不无担忧道:“那些婆子如今连小红她娘都不认,只认她,我就怕等生完孩子,这家里也要变天了!” 在薛宝钗管理门禁之前,这个差事一直是林之孝家的负责,王夫人让薛宝钗管理,未必没有削弱贾母势力的意思。 其实薛宝钗已经志不在荣国府,奈何薛姨妈有苦难言,只能借口还没有定数,必须两手抓。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加上她也存了给探春拆台的想法,便有了王熙凤所说的操作。 赖尚荣在贾母寿宴上,见过薛宝钗与探春针锋相对,只当二人较上劲了。 心里暗道,等将薛宝钗拿下,她掌控的门禁岂不变相等于自己掌握? 况且,等她进了自己家,到时候也可以与王熙凤,来个自然交接,总好过放在林之孝家的手上。 虽然林红玉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但林之孝夫妻,仍是贾母身边的老人,在重男轻女的年代,女儿的分量有多大,确实不太好说。 拍了拍小红的肩膀,安抚道:“不急!登高必跌重,多做多错,你们只要仔细盯着,将消息给大爷汇总。等时机成熟之时,大爷再将其一举拿下,大爷保证,到时候不论是你,还是小红她娘,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一边说,一边暗自盘算,距离上次薛家设宴,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她们一直没有动静,是不是要给她们创造些机会? 只要薛宝钗主动,自己顺水推舟,等生米煮成熟饭,如何安排也没有她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他这边想着有的没的,小红听他还惦记着帮衬自家母亲,心下感动道:“多谢大爷!我娘那边如今不过是清闲些,大爷不必记挂!” 顿了顿,欲言又止道:“倒是奴婢……二太太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反复?” 她与王熙凤一样,先入为主的认为,赖尚荣已经向王夫人提过。 可迟迟得不到回执,而今赖尚荣又隔三差五的光顾,她在赖尚荣面前,又没有说不的资格,万一也如上回王熙凤一般,可就骑虎难下了。 “这……” 小红的事情赖尚荣倒不是忘了,而是因为王夫人那个不情之请。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这个时候向王夫人提出讨要小红,万一她乘机向自己漫天要价,甚至拿小红做为筹码,让自己先替元春打点,到时候就进退两难了。 毕竟,赖尚荣又不知道,王夫人笃信他福将的体质。 事涉宫闱,荣府明显是想让元春更进一步,有多大的利就有多大的胆。 在赖尚荣看来,能够增加元春诞下皇子的几率,荣国府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为过,未必不会与他锱铢必较。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后招,必要的时候可以采用迂回战术,走邢夫人的路子,让她先将小红要到身边,再从大房转到自家。 不过这种事哪怕事先瞒着贾赦,事后他也会回过味来,所以暂时也没到那一步。 小红的性格颇为大胆,这点从她头一回替王熙凤传话,就敢挑逗自己就能看出,为免她行差踏错,四处宣扬与自己的关系,借机逼宫,叹道:“近来老太太和二太太,找我办的事情颇为棘手,大爷怕万一事情没办成,她们会拿你做筹码。” 见小红面有忧色,安慰道:“不过大爷另有安排,保管一切顺利,且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嗳!大爷可得快些个!”小红惴惴不安道。 第360章 善意的隐瞒 皇后诊出喜脉,也不可能封锁消息。 时隔十多年,后宫之中又有妃嫔怀有龙种,本就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更何况怀孕之人还是皇后。 正隆帝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每日早朝喜笑颜开,而到了夜间则耕耘不辍,意图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嗣乃是国本,没有哪个皇帝会嫌自己的孩子多,正隆帝更是将皇后怀孕,视作身体恢复的象征,辛勤耕耘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做为唯一皇子的靖王及其母妃,当然高兴不起来。 虽占着年龄的优势,但皇后所出毕竟是嫡出,若皇帝垂垂老矣,或许还有年龄的优势,奈何皇帝五十未到,正值盛年,一旦皇后诞下皇子,至少名义上占着先机。 好在如今胜负还在五五之数,毕竟怀胎十月,还得等到瓜熟蒂落,才能得见分晓。 这也是后宫大多数妃嫔,及其母族的想法。 而做为贤德妃贾元春的娘家,荣国府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尤其贾母和王夫人,在此之前就托请了赖尚荣帮忙,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故而,得到消息之后的探视之日,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皇宫。 进入玉春苑,待元春摒退了左右,贾母和王夫人便迫不及待道:“皇恩浩荡,娘娘还需恪尽职守,若是能早日替皇上开枝散叶,咱家也与有荣焉呐!” “嗯!~”元春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便垂头不语。 她有苦难言,解禁之后她不是没有重新侍寝的期盼,奈何田皇后以为她求仁得仁,抱着安抚她和笼络赖尚荣的想法,便将皇帝那永不相见的意思,透露给了她。 如今对面贾母和王夫人殷殷期盼,既怕惹得她们担心,又因其中缘由不便相告,只能尽力敷衍。 好在皇后虽告知皇帝厌弃她,却也明确表达了照拂之意,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娘娘莫要忧心,家里也不是一点帮不上忙……” 说到这,王夫人瞅了瞅四周,凑到元春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元春惊呼一声:“怎么……这怎么能行!” 走敬事房的路子不是不行,可皇帝都不想见自己,真的翻到自己的牌子,反而是惹祸上身。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王夫人并不知道她的担心,还以为她怕事情做得不够隐秘,安慰道:“娘娘放心,此事咱们是托尚荣帮的忙,以他的手段城府,当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赖……赖尚荣?他怎么敢……” 赖尚荣可是当着皇帝的面,看透了自己的纤毫毕露玲珑有致,元春想说他怎么还敢帮这个忙。 奈何王夫人误会她的意思,以为元春是不相信事涉宫闱,赖尚荣还敢帮忙。 安抚道:“娘娘放心,尚荣与皇后娘娘家里关系匪浅,早前庶子满月酒,田国舅都登门道贺……” “对对对!”贾母抢过话头,附和道:“上月他庶女出生,国舅爷还带着女卷上门,看着应是通家之好。” 仔细回忆,上回受罚时,田皇后就曾经让她叮嘱家人,向赖尚荣致谢,此番也有意无意透露,家里与赖家亲厚。 看来是赖尚荣知道自己的情况,又抵不住家里托请,只得劳烦皇后略微照应。 想到这,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做久了官的,做事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 “皇后娘娘?”元春喃喃自语道:“难怪上回娘娘叫家里答谢于他,这阵子又颇为照顾,只是……” 只是皇后毕竟知道,自己被他看了不该看的,又劳烦皇后帮忙照应,这瓜田李下的,他怎么敢提出这样请求? 这番话不能向贾母王夫人解释,故而及时打住。 她这突然的转折,让贾母和王夫人心都拎了起来。 不无担忧道:“尚荣该不会托到皇后娘娘那儿?娘娘莫不是有什么不满?”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她们自然都懂,所以王夫人也是托赖尚荣帮忙打点敬事房。 原想着皇后并无子嗣,即便知道赖尚荣帮着自家,也没有实际的冲突,反而田家与赖家交好,还是一道保险。 但如今时移世易,再让皇后知道,可就触了霉头。 因托请赖尚荣与皇后怀孕,有一定的时间差,她们只当赖尚荣在皇后怀孕前打的招呼,如今起了反作用。 “老太太和母亲安心,他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个,上回受罚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近来皇后娘娘那儿也因他打了招呼,对我颇为照顾。 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人家,怎么好意思……” 王夫人长舒一口气道:“不碍事,不碍事,他与咱家本就亲厚,又愿意出力,你在这里头多有不便,咱们也总得尽一份力,替你多谢谢他也就是了。” 说到这,王夫人深感欣慰,自己也算错有错招,若非阴差阳错,赖尚荣哪里会这般尽心竭力。 难怪他近来在自己身上劳心劳力,原来是事成之后的索取报酬,王夫人顿觉那曲意迎逢,伏低做小物超所值。 贾母拎着的心回到肚子里,又得陇望蜀,对王夫人道:“是该多谢谢他,不过敬事房那头也不能落下,回头还是得跟他再提上一提。” 王夫人喜不自禁,忙不迭答应道:“嗳!嗳!老太太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元春见二人眼热的模样,忙道:“才将我没好意思说,就连敬事房那儿,他也帮了忙。如今这样能有这样的局面,已经很好了,若是再去催促人家,反倒让人觉得咱们人心不足了。敬事房的水太深,你们切勿擅自做主,凡事多问问他的意见。” 她怕贾母和王夫人逼迫的太紧,赖尚荣又不好明言其中利害,干脆严词拒。 就怕赖尚荣绝断了她们的念想,她们不知深浅,反倒另寻门路,招惹祸端。 只能隐瞒真实情况,编造出这套说辞。 虽说其中还有漏洞,但以赖尚荣的机智,想来应该不至于在母亲面前泄了底。 只要家里不轻举妄动,招惹祸端,虽然争宠无望,但有皇后照应一二,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贾母和王夫人不疑有它,虽是至亲之人,但说长道短的谈论侍寝次数,确实有些难情。 此次进宫可谓功德圆满,没想到赖尚荣非但已经打通敬事房的关系,更帮忙与皇后打了招呼。 想到这,贾母和王夫人面带喜气,相视一眼。 贾母笑道:“这回尚荣可是帮了大忙了,还得好生答谢才是!” 王夫人点头道:“老太太放心媳妇省得,以后娘娘这头可还指着他时刻关注,还得常来常往,别叫人觉着咱们过河拆桥才好!” “那是自然……这事原是你一直在跟他谈,以后也看着办就好。” 元春听着二人的对答,知道总算安了她们的心,也将希望都指在赖尚荣身上,不觉长吁一口气。 “对对对!母亲记得凡事都听他的,万不可自作主张!” 第361章 王夫人的猜测 “姐姐!过了年宝丫头可就要十七了,宝玉年纪也够了,如今林丫头又跟尚荣定了亲,少了这层阻碍,老太太那边工作也好做些,你看是不是得提上日程了?” 自从看出赖尚荣的心意,又做不通薛宝钗的工作,只得走迂回路线,只要将金玉良缘定下来,断了宝钗的念想,也就不会闹出笑话。 “嗯!宝丫头毕竟比宝玉年长了两岁,你急些我也能够理解,不过现在谈论还早了些,此事我自会记在心上便是。” 自宫中回来,王夫人可谓踌躇满志,念及赖尚荣给予的种种帮助,对于元春诞下皇子也信心满满,不自觉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皇帝子嗣艰难,即便皇后产下皇子,只要元春争气,至少也能混个王爷,甚至亲王。 这样一来自家沾光不说,做为元春亲弟弟的贾宝玉,自然也水涨船高。 薛家如今连户部行商的资格都丢了,再结这样的人家,已经不太符合贾宝玉的身份了。 “这……” 薛姨妈也不是第一回提及了,以往王夫人虽然一直没有行动,却至少会口头答应,从未像今日这般推诿。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其中的缘由薛姨妈一时猜测不出,只能试探道:“姐姐还请体谅我的难处,再耽搁下去,若是以后出了变故,叫我如何向宝丫头交代!” 王夫人沉吟道:“近来文龙不是时常去北静王府?那边的世家子弟也多,你叫他多留个心眼,若是有什么家世人品不错的,也留意留意。老太太那边若是咬着不松口,到时也有个准备。” 其实在王夫人眼里,即便元春那边没有动静,丢了户部行商的薛家,也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若非如此,之前薛姨妈过来,她也不会只说不做。 如果说之前还是推诿,那现在就与摊牌无异了。 薛姨妈顿时转身面向王夫人,惊道:“这与一女许二夫又有何异?如何使得?” 她慌乱情急之下,拧腰侧身的幅度过大,顿时动如脱兔似的蹦弹不止。 也吸引了王夫人的目光。 “怎么能说一女许二夫呢?不过是叫文龙留个心眼,又不是上门提亲,我都不在意,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身旁体态丰腴,珠圆玉润的妹妹,王夫人不觉又想起了旧事。 自打与赖尚荣阴差阳错,她对于赖尚荣的福将的体质,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由自身的遭遇不难得知,大概只有头一回,才能触发那投桃报李的反馈。 否则,自己这段时间劳心劳力反复磋磨,自家早就福缘不断,好事连连了。 有了这层认识,她的心态更为复杂。 一方面,想要促成赖尚荣和薛姨妈的好事,触发他福将的体质,从而换得自家的福报,使得宫里的元春诞下皇子。 另一方面,又担心赖尚荣有了妹妹忘了姐姐,以后对自家的帮助也打了折扣。 加上食髓知味,不愿与薛姨妈分润的心态,终究还是后者战胜了前者。 毕竟,对于元春而言,自己已经力所能及的将路铺好,只要她自己争气,也未必需要这个法子。 不过,这终究是一个可靠的后手,若是等个一年半载了无音讯,未尝不是一个好用的办法。 一旦用了这个办法,薛姨妈难免名节有损,连带着薛宝钗也得受到影响。 虽说事情不暴露,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她毕竟是当事人,还是不愿自欺欺人,给儿子寻这样的亲事。 薛姨妈见她突然改变口风,又提到了北静王府,只当是薛蟠自作主张又效彷冯紫英之事,被王夫人听到了什么风声。 忙解释道:“那北静王文龙怎么高攀得上?不过是他相熟的朋友,想要借着蝌哥儿的路子,结识尚荣罢了,又怎么能看得上咱家?” 她这是顾头不顾腚,忙着解释,却犯了王夫人的忌讳。 大家同属四王八公,旁人看不上你薛家,难道自家宝贝儿子就要屈尊降贵? 刚准备呛上两声,却又及时打住。 与赖尚荣日渐相熟,对于他的偏好也愈发的了解。 万一真的需要用到后手,这个妹妹可就奇货可居了,到底还是顾虑到这一层,将原本的狠言恶语收了回来。 缓和道:“这倒无妨,那几家本就与府上有些交情,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大不了由府里出面说合,总不能耽搁了宝丫头。” 话说到这,忽然想起薛宝钗与自家妹妹可谓一脉相承,虽少了些撩人的熟韵,却多了少女的青春娇柔。 赖尚荣难道就不曾肖想? 甚至,一旦宝钗入了赖家的门,岂不是近水楼台? 若是再有自己从旁协助,岂不是……双倍的福报? 想到这,不禁泛起腮红,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当然,想要双倍的福报,难免要分润一些好处,暂时还是可以留做后手。 有了这个想法,王夫人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开始认真筹算如何才能好事成双。 不得不说,办法总比困难多,一旦有了利益的驱使,以往那些忽略的细节,也都浮出水面。 “我记得上回跟尚荣谈及琴丫头,他说过也不是不能兼祧,你说若是将宝丫头许给他兼祧二房,怎么样?” 王夫人突如其来的话,让薛姨妈措手不及。 虽然赖尚荣对女儿,没有对自己那份觊觎,但娶妻当娶贤也是公认的。 又有王夫人说合,赖尚荣未必不会答应。 只是,刚准备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忽然察觉王夫人的眼神意味颇深。 她之前还奇怪为何王夫人突然反口,现在却有了一丝明悟。 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怎么能成!当初他提议让琴丫头兼祧,咱们都没同意,这会子要宝丫头兼祧,叫二房知道了,还不知如何想我呢!” 薛姨妈误会了王夫人突然的反口,以及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试探自己。 她并不觉得王夫人识破了宴请赖尚荣的目的,毕竟真实的想法,只有自己和薛宝钗知道。 这个时候自然要咬死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一上来便有理有据的摆出薛宝琴。 岂知王夫人却道:“若是兼祧二房你有顾虑,其实给尚荣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宝丫头。” 她的目的只是让赖尚荣抱得美人归,做妻做妾于她并无差别。 可这话听在薛姨妈耳朵里,却是对自己的敲打。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当面叫自家女儿做妾,更何况金玉良缘的传言,一直没有停息。 心中理亏,她也顾不得指责王夫人无理。 只一个劲的摆手道:“不不不!这怎么能成,宝丫头与琴丫头也是姐妹,怎么能都给一人做妾,岂不叫人笑话我薛家!” 她这个时候只想向王夫人摆明态度,证明自家从未有过让宝钗进赖家的想法。 王夫人依旧不依不饶道:“谁会笑话你?姐妹共侍一夫又不是没有过,娥皇女英不就是现成的先例?” 说到这,看向薛姨妈的眼神也有些复杂,若是真到了要用后手的时候,虽与赖尚荣不可能有那个名份,但到底也应了这番说辞。 薛姨妈也正盯着王夫人看,那复杂的眼神也被曲解为,在姐妹之情与不满之间的游离。 更是不敢松动立场,十分坚定的连连表态,从无这样的想法。 王夫人见她视赖尚荣有如洪水勐兽,不觉也想歪了。 即便之前没有这个想法,可自己都提出来了,怎么也应该考虑考虑。 尤其是兼祧二房的机会,也不是不能解释,毕竟薛宝琴之事已成定局,若是能有个姐姐在赖家为妻,至少也能互相帮扶。 可偏偏自己这个妹妹毫无余地的拒绝,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缘故,打死她也不信。 莫非她与自己一样,早就与赖尚荣…… 越想越觉得可能,或许赖尚荣就是因为早就得手,这才转头去追自己…… 男人嘛,不都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 难怪他察觉出被下药,并未将计就计,反倒推门而出,恐怕即便当时躲起来,也会被其找到吧? 想到这,不禁五味杂陈,一方面因为压过妹妹,而沾沾自喜。 她虽不知薛姨妈多久分润一回,但赖尚荣每每去平儿那里,都到自己这边走个过场,以他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来不及再去薛家。 另一方面则是痛失后手,心生惋惜。 越是没了后手,越是想促成赖尚荣与宝钗,只是薛姨妈这样坚决,她一时也想不到妥善的办法。 第362章 辩论 对于进宫探视引起的一连串误会,赖尚荣暂时不得而知。 进入十月,他也开始忙碌起来,几乎没有再夜宿荣府。 除了工业园区的规划,宿舍完工的分房,研发项目的优化、瓶颈等一系列工作。 还有银币大面积投入市场后的反应。 民间的反应总体来说是积极向上的,在民间私银大体纯度不足的情况下,这种更加保值且无损耗的货币,很快被市场所接受。 但朝廷各部门,尤其是户部的反应,却十分的棘手。 自前朝开始,地方也好,京城各部也罢,只要牵涉到银钱,都有一项不可忽略的支出,就是火耗银子。 所谓火耗,其实就是碎银熔炼官银过程中的损耗,上报朝廷的火耗,往往大于实际火耗,差额则被各级官员中饱私囊了。 赖尚荣推行的银币政策,虽然还规模不显,可一旦取代了现有的铜钱加碎银的货币模式,那以后火耗银子这一项将不复存在,相关的各级官员收入,也将大打折扣。 不得不说朝廷里不乏‘高瞻远瞩’之人,在赖尚荣将银币推入市场的起步阶段,他们就发现了这一问题,为了将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也开始了一系列的针对。 使得赖尚荣在处理正常衙门事务之时,不得不抽出私人时间,疲于应付各方质询。 并向皇帝解释其中的利害。 久违的密折也开始重新传递,赖尚荣深知自己动了许多人的蛋糕,只能紧紧抱住正隆帝的大腿。 其实正隆帝的工作并不难做,只向其讲述一旦能够全国推行,以后火耗银子将不复存在,光这一条就足够打动他了。 余下的都是赖尚荣的表忠心,以及彰显自己如何一心为国,不惜如何如何。 毕竟,元春之事,君臣之间有没有隔阂,也只有正隆帝自己清楚。 他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凸显自己治世之能,并表明为朝廷和皇帝鞠躬尽瘁的态度。 相较于以往明火执仗的站台,这回正隆帝则态度相对暧昧。 皇帝想要统治国家,必须借助官僚体系,但官僚体系却会在无形之中制约皇权。 这本就是一种零和博弈,权利的炊饼就这么大,皇权多一分,官僚体系便少一分。 而这种大的博弈之下,还有各种小的路线之争,文武阵营、政策路线甚至地方与中枢…… 而他们之间的博弈,也需要依附皇权来一锤定音,这也是皇权的优势。 以前正隆帝并不在权利的中心,他并不需要考虑平衡各方,只需要站在自己的出发点,谋求小集团的利益。 而今,太上皇已经放权,大权在握考虑的角度也不再相同。 做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他必须利用各个集团之间的纷争,在保证朝廷运行的基础上,平衡各方势力,以确保自己不会被架空,并牢牢占据主动权。 这种路线之争,对于正隆帝而言,是乐于见到的。 所以,即便知道政策的好处,即便心中早已有了倾向性,却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更不会摆明车马支持哪一方。 而是让双方互相出招,只在最后一刻拍板定桉,彰显皇权的特殊性,也让各方认识到谁才是一锤定音的人。 在双方你来我往一个月之后,正隆帝也觉得时机到了,下旨,命赖尚荣与户部来一次君前对奏。 国营司徘回在六部之外,赖尚荣还是头一次参加早朝。 天不亮,整个赖家灯火通明,忙忙碌碌起来。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赖尚荣,按部就班的起床,锻炼,吃早饭。 虽然从双方的人数规模来看,是一场不对等的辩论,但他也有领先数百年的见识。 加上政策本身的正确性,他还是显得胸有成竹。 金銮殿内,山呼万岁之后。 户部一郎中率先发难:“还请赖大人解释,为何银币含银量只有五成,却谎称含银一两,若流于民间,朝廷威信何存?大人既然深谙经济之道,前朝宝钞之祸岂有不知之理?” 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赖尚荣挂着四品兰台寺大夫,上来便被五品郎中质询。 赖尚荣沉着道:“民间杂银含银量不足,也因此,征收的税银熔炼成官银时,存在大量的火耗,铜币尚且存在私铸的情况,若银币也以足银发行,如何杜绝?又如何能够避免朝廷的损失? 这位大人既在户部为官,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哼!避重就轻,那宝钞之祸呢?” “而宝钞之祸不在于宝钞本身,而在于兑换不畅,银币既然能兑换足额的白银,又怎么会影响朝廷的威信?” “如今只是规模不大,若是推行开来,你就能保证不发生挤兑?” “本官自然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挤兑,但只要保证充足的存银,自然不至于失信于民!” “保证存银?如何能够保证?” “当然是控制发行的银币。” “银币本身含银五成,又要保证存银,多此一举又耗费人力,岂非劳民伤财?” “本官有句话想问问大人,难道每年征收的赋税融了炼,炼了熔,难道就不劳民伤财?若银币得以推行,以后将再无火耗,这位大人是看不见其中的好处,还是舍不得火耗银子?”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辩论,每每户部发言之后,殿内的官员大多窃窃私语,似乎是大有感触,而赖尚荣解释,却寂静无声。 即便是相交不错的陈译文等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忙。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调任相关部门。 面对这个情况,赖尚荣自然要将大义拎出来,占据道德制高点。 户部尚书李沧海摇了摇头,一旁的左侍郎宋运成立即出列。 笑道:“赖大人误会了,我们户部也是苦火耗久矣,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发行银币又要保证兑换存银,岂非浪费一半的银子,长此以往只会越积越深,一旦朝廷难以负担,恐酿成大祸啊!” 前面只是开胃菜,这里才是真正的杀招。 “宋大人此言差矣,有多少银子发多少银币,何来难以负担之说?况且,只要树立百姓对银币的信心,又怎么会出现大规模的挤兑? 加之近年海贸兴盛,大批海外白银流入我朝,若是不加制止全部流于民间,恐怕物价飞涨,反倒民不聊生啊!” “哦?流于民间百姓手上有钱,又怎会民不聊生?” “流于的只会是相关行业人员之手,而对于其他行业而言,只会承担物价飞涨的后果。” “赖大人言之有理,可赖大人既然知道其中的危害,为何还大行其道,言行不一?” “哦?下官如何言行不一了?” “历朝历代都以农为本,商人逐利乃是众所周知之事,赖大人明知其中利害,却大行其道,莫非是要动摇国本?” 在货币政策上其实双方已经交锋多轮,可以找的突破点并不多了,所以宋运成借着机会换了赛道。 政令也是以人为本,如果赖尚荣自身出了问题,他提出的政策自然也就没人推行了。 “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想来也熟读史书,应当知道并非所有朝代都是以农为本。” 他这番话说出来,原本应当出现的寂静,顿时不复存在。 并非是附和他的观点,而是他的话太过骇人。 “你……你莫非是想要国朝效彷暴秦?” 春秋战国时期的秦朝就是商贸兴国,否则一届商人的吕不韦,也不会权势滔天做到丞相。 “暴秦只是统一之后的说法,当年群雄并起,秦国商鞅变法,励精图治大兴商业,才得以国库充盈,一举统一六国。 我朝若能保证偏安一隅,外无强敌,重农轻商并无对错,可如今西夷诸国虎视眈眈,若以如今的格局来看,何尝不似当年的群雄并起,再故步自封不知变通,只会如当年六国一般!”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西夷不过是番邦蛮夷,癣疥之疾!” “大人莫非忘了茜香国之战?” 说到底,双方争论的再激烈,最后也得正隆帝拿主意,赖尚荣也不耐烦与他们再拉扯下去,干脆直指正隆帝的软肋。 若不是他改进了火器,又在谈判之时威吓住对方,如今大夏能否有今日的安稳,还真的难说。 见对方被自己问住,乘胜追击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人莫要忘了靖康之耻,崖山之悲。 当然,也需以史为鉴,待到外患尽除,再讨论以后的国策不迟。” 赖尚荣说完这话,便将目光看向户部尚书李沧海。 原以为他不质询,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不成想,右侍郎柴庆突然跳了出来。 “赖大人既知道强敌环伺,理应厉兵秣马,充盈国库,为何却反其道而行之?” “下官如何反其道而行之了?” “国营司挪用国库收益,为匠人兴建房舍,难道也是赖大人的经济之道?亦或是你笼络人心的借口?” 赖尚荣冷笑道:“柴大人以为,何为经济之道?经济之道从来都不是谋求个人利益的手段,而是承载着古今先贤,经世济民的抱负! 若非身体力行,下官又怎会将水泥配方公之于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只知经世却不知济民,侍郎大人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你血口喷人!”柴庆气抖冷,抬起颤抖的手指,语无伦次道。 “我血口喷人?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已是你们第二次这般指摘于我了。” 赖尚荣稍稍停顿,掷地有声道:“到底是谁血口喷人?还是有些人为了个人私利,妄图阻挠利国利民的善举? 今日本是探讨银币的推行,又是谁将矛头转向人身攻讦?” 这番声色俱厉的质问,顿时让柴庆哑口无言。 李沧海立即站出来充当和事老道:“理不辨不明嘛!今日赖大人也算为我等解去心中疑惑,也算是政清吏明的一段佳话。” 不得不说,能做到这个职位的,无一不是老狐狸。 今日从头至尾,李沧海都没表达过观点,此刻出来说话,反倒将户部的指摘,粉饰成政清吏明的典范。 “好!好啊!”台上的正隆帝此时终于有了动静,一拍龙桉大笑道:“若非今日一番辩论,朕也不会知道,赖爱卿对于经济之道竟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既然赖爱卿深谙经济之道,不去户部任职,倒显得朕不能知人善用了。传朕旨意,即刻起,柴庆调任工部,赖爱卿接任柴庆右侍郎之职!” 虽然赖尚荣最终占得上风,但户部的抱团和赖尚荣的形单影只,正隆帝也看到了,出于平衡的考虑,才有了这个决定。 同为户部侍郎,宋运成好歹还提出了一些政策上的观点,也算是言之有物,而柴庆却只有扣帽子。 将其调任工部,也是情理之中了。 “臣遵旨!” “平身!”正隆帝手臂虚抬道:“不过银币推行事关国本,国营司不足以担当此任,还是归于户部较为妥当,赖爱卿如今也有户部之职,两边交接也便宜些,你继续负责银币推行,李阁老为人稳重,凡事多与他商议着来。” 或许是柴庆的话起了作用,亦或者是帝王心术。 看似事情还在赖尚荣之手,但国营司是他一家独大,到了户部上面还有尚书李沧海,两边又争锋相对,以后难免互相制衡,这也符合皇帝的利益。 毕竟,银币的推行不是小事,正隆帝又怎么放心将其置于一人之手? 这一通操作,可谓将帝王心术,演绎的淋漓尽致。 “臣遵旨!” 赖尚荣无喜无悲叩谢了皇恩。 虽然这场朝议,不论从官职上看,还是从结果上看,他都收获颇丰。 但将银币纳于户部之下,又锋芒毕露,成了众失之的,也难说得失。 而且,升任户部侍郎,以后的早朝也无法避免,让散漫惯了的赖尚荣,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恭喜尚荣啦!”退朝之时,忠顺王凑了上来。 “皇上还安排本王替尚荣你帮帮腔,没想到竟没有发挥的余地!” 正隆帝对于朝中格局看得清楚,当然不希望赖尚荣被怼的哑口无言,故而也做了一些安排。 忠顺王乃是亲王,即便有利益之争,也与他无关,所以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赖尚荣客套道:“多谢王爷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下官只是占着大义罢了!” 他看得清楚,忠顺王事后过来,不过是示好罢了。 谈及政令的时候,或许没有他开口的机会,但人身攻讦的时候,却不是不可以帮帮腔。 虽然正隆帝的话他要听,但毕竟牵扯极大,非到必要之时,他也不愿多嘴。 第363章 温馨休沐 早朝辩论之后,赖尚荣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怕皇帝借机问罪,毕竟从元春之事,田尝愿意传话不难看出,至少目前他在皇帝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但这种分量也取决于他的能力,殿前辩论也是彰显能力的一种,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而今事情得以解决,又升任户部侍郎,当然要舒缓一下情绪。 所以,在银币相关事务的交接工作安排好,并给户部相关人员制定了会计账的培训计划以后,他便请了休沐,打算陪陪家人,逗弄一对儿女。 十一月已然入冬,会芳园的阳光房,如今已经成为一家人晒太阳的首选之地。 一大早,丫鬟婆子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与门齐宽的罗汉床,以及两个孩子的婴儿床,靠枕、毯子等,一应用品都被搬了进去。 用了早饭,赖尚荣便带着一对儿女及一众侍妾、丫鬟,浩浩荡荡钻进了阳光房中。 以往都是三五成群,今日全家齐聚,这宽敞的阳光房倒是显得有些拥挤。 赖尚荣指着两个偌大的婴儿床道:“把这两个挪出去,在画桉上铺上毯子,让他们两个睡在上头!” 邢岫烟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埋怨道:“大爷!这是惜春妹妹画画儿用的,两个孩子在上面,万一又是拉屎又是……叫惜春妹妹以后如何用得?” “不……不碍事的!”惜春糯糯道。 赖尚荣不以为意道:“都是一家人,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况且,云卿和承志还得叫她一声……” 说到这,顿了顿道:“还是先叫姨吧!” 这称呼,其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早已清楚赖尚荣的心思,只会心也一笑。 尤三姐笑道:“这可好!以后叫惯了再改口也不会叫错,最多也就忘了加娘!” 惜春顿时羞红了脸,一旁的入画面露喜色,主动拿起毯子配合晴雯、香菱铺排开了。 赖尚荣笑而不语,分别从鸳鸯、玉钏手中接过一对儿女,逗弄了一会儿,才分别将其平放在桌上。 随机左拥右抱着邢岫烟和尤二姐,斜靠在罗汉床上。 旁若无人的探究二人愈发丰腴的身段,温言道:“辛苦你们了!” 邢岫烟一脸满足的往他怀里拱了拱,尤二姐则一脸艳羡的瞄着桌上,不停挥舞着小手的赖承志。 “怪都妾身肚子不争气!” “浑说什么呢!女儿可是爹爹的小棉袄!” 看着尤二姐仍然难掩失落,叹道:“云卿以后就让岫烟来带,你这个性子大爷怕你把她教歪了!” 尤二姐的性格赖尚荣虽然喜欢,但却不希望女儿随着她,之前孩子出生不久,他还不忍心说,今天却让他下定了决心。 “大爷!妾身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尤二姐惊道。 “怎么会,你的性子大爷喜欢的紧,但云卿是大爷的长女,总得学些治家的手段。” 总不能说尤二姐的性格只适合做妾,只能拿这个搪塞。 “这是不是太早了些?” “三岁看到老,自然要早些!” “大姐不是也掌着这头?离的远了妾身舍不得!” 虽然尤二姐重男轻女,但只是时代的普遍性,母性还是不容置疑的。 赖尚荣对尤氏和秦可卿招了招手,二人从椅上起身,来到近前。 邢岫烟和尤二姐立即往两侧挪了挪身子,赖尚荣一左一右,将二人拉至身旁坐下,俯身趴在隆起的小腹上。 笑道:“她们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哪有时间照应孩子!” 尤氏劝道:“是啊!二姐儿,大爷也是为了云卿好!” 在场的也就尤二姐身在其中,不明就里。 “两边离得近,你又不是不能过去,就是想了接过来住几天,大爷难道还会不准?” 尤二姐素来对赖尚荣言听计从,若非事关女儿,也不会连续质疑他的决定。 听说可以时常接回来,也只得同意。 赖尚荣对邢岫烟道:“老宅那边的阳光房也建好了吧?” “嗯!这几天老太太和太太也不爱待在暖阁了,一早就去里头晒太阳了。” 虽然公务繁忙,但还是赶在入冬之前,在老宅也建了一座阳光房,也算是聊表孝心吧。 五人并排坐在罗汉床上,虽然还不算太拥挤,但也不好再斜靠着了,赖尚荣干脆在四人腿上横躺了下来。 一边享受着从头到脚无微不至的按摩,一边道:“香菱!你还是想不起小时候的事吗?” 他一直没忘替香菱寻找亲人,虽然知道她父亲出家,母亲人在如州封肃家。 但寻人不易,尤其还是深居简出的妇人,加上解释不清如何知道她外公姓名,也只能以香菱眉心那粒的胭脂记为特征,派人在当地打听。 香菱茫然摇头道:“只记得被卖来卖去,别的都不记得了!” “放心吧!大爷又增派了人手,总能打听到的。” 香菱有些情怯道:“奴婢都不记得了,找不找得到也不打紧,大爷、林姑娘各位姨娘和各位姐姐,待奴婢都是极好的,这里就是奴婢的家,若是找到了万一……” 她自打记事起,就被卖来卖去,来到赖家总算安稳了下来。 赖尚荣对其关爱有加不说,未过门的主母林黛玉也有半师之谊,加上晴雯也处处照应,早已姐妹情深。 相较于那毫无记忆的父母,赖家才是她心底的归宿。 一旦寻到父母,也就意味着她是良家女子,那以前的买卖也就不成立了。 能不能留在赖家,就要看父母的意思了。 故而对于寻找亲人,她心里还是有抵触的。 “放心吧!找到了就将他们接来陪你,以大爷如今的身份,再多给他们些银子,难道他们还会执意将你要回去不成?” 以他如今的身份,香菱又是他的人了,封氏又怎么可能出什么幺蛾子。 “嗳!都听大爷的!” 听了赖尚荣的话,香菱这才舒展了眉头,答应一声。 正说着,玉钏突然指着远处道:“咦!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前头有什么事?” 虽然在赖家,尤氏与赖尚荣的关系并非什么秘密,但未抬妾之前,还挂着贾珍未亡人的身份。 所以,一直没有再安排贴身丫鬟。 而今已经有了正经名份,又怀有身孕,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金钏本就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又跟过邢岫烟一段时间,赖尚荣便将她安排到尤氏身边,帮忙处理府中事务。 今日赖尚荣带着尤氏众人闲话家常,金钏则在后院处理杂务,若非有事也不可能过来打扰。 “大爷……姨娘……” 果然金钏进来后,打了一圈的招呼,随即气鼓鼓道:“西府的二太太派人来请大爷!” 她被王夫人赶出荣府,虽然因祸得福,但到底有着旧恨,虽然职责所在,但语气上难免带着些情绪。 赖尚荣对此心知肚明,随即心思活络了起来。 王夫人身份可谓百搭,但苦于荣府内部的不便暴露,可若是将人诓来自己家,再安排金钏无意撞破。 这主仆的羁绊,岂不也是羁绊? 而且,想必与王夫人有旧怨的金钏,看到她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应该也会情难自抑,更加…… 想到这,又瞟向玉钏,姐妹二人都是王夫人屋里出来的。 “嗯!二太太怎么会知道我今儿休沐?” “并不知道大爷休沐,是奴婢听说来请,怕有事耽搁了,就告诉了那边。” “嗯!虽有旧怨还能不因私废公,这事你做的不错,当初错在那边,大爷会想办法替你出气的。” “奴……奴婢如何当得起大爷这般……”金钏闻言顿时语无伦次。 其实赖尚荣的话并没有说满,王夫人托请已经过去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湖弄的过去。 故而,他也不能确定,是否还会如以前一般,对自己言听计从。 不过饶是如此,此话一出,满屋子都含情脉脉的看向他,谁会为了一个丫鬟的委屈,开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更何况,王夫人还有着皇妃亲母的名份傍身。 秦可卿不由想到当初他身份不显,就挡在身前,驱散贾珍的场面,一双含情目都快要滴出水来。 站在角落的惜春,本就没有感受过呵护,由此及彼,一时间也是隐隐有些失控。 第364章 休沐也偷闲 赖尚荣心有疑虑,王夫人何尝不是如此。 自打那日从宫里回来,与薛姨妈一番拉扯,王夫人便在岔路上越走越远。 原以为赖尚荣与薛姨妈还在自己之前,可赖尚荣一月不来,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猜测有误。 不过,并非质疑二人的关系,而是怀疑勾搭的时间,恰巧在自己提议薛宝钗兼祧之前。 有了这个猜测,对于他的久不造访,也多了一丝明悟。 原本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魅力大过妹妹,如今却只剩下自怨自艾。 若是旁人她还未必会暗暗较劲,但处处被自己压了一头的妹妹,却是难免生出些不忿。 原以为赖尚荣即便有了新人忘旧人,但至少也不会弃之不理。 不成想一个多月过去,竟然真的没有再来。 今日,听闻他升任户部侍郎,再也按捺不住,忙不迭的派人来请。 现如今,荣府之中有了贾母的背书,单独相见私下密谈,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反倒是去赖家,避不开尤氏,三番四次闭门用餐,难免不让人生疑。 正盘算着晚上赖尚荣过府,如何夹道欢迎。 就见彩霞进来禀报道:“太太!赖大爷今儿休沐在家呢!说了吃了午饭就过来!” 听闻时间提前,王夫人却并无多少欣喜,反倒愈发觉得他晚上被谁牵绊住了。 “午饭后过来吗?” 王夫人喃喃自语了一句,连忙吩咐道:“那快点准备午饭,我早些吃了,也好空出时间消消食,免得他过来没得空闲!” 嗯!她素来胃口有些浅,万一…… 吃了个早午饭,也不敢走远,只在荣禧堂前绕着圈的打转,待到腿脚发酸,才终于等到了赖尚荣。 倒也不用吩咐,彩霞、彩云轻车熟路的将荣禧堂周围清空。 王夫人脸上的幽怨一闪即逝,小媳妇似的趋步上前,掩上大门。 将赖尚荣的胳膊挽在怀里,搀着他一路来到荣禧堂的罗汉床上坐下。 才将长裙后摆捋成一颗熟桃,优雅端庄的贴着赖尚荣缓缓落座。 “恭喜尚荣高升!” “哪有什么可喜的,添了一大堆事不说,还得早起上朝!” 赖尚荣正襟危坐,毕竟不清楚王夫人的意图,万一这边刚上手,那边又催促帮忙,岂不是理亏?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王夫人见他无动于衷,语带双关道:“尚荣你是能者多劳嘛!” 赖尚荣只当她这是催促的前奏,忙推诿道:“可别能者多劳,我还是愿意清闲些的好!” 王夫人不觉有些暗然,暗道,果然自己还是比不过妹妹,想来这有了妹妹就怕自己多吃多占了。 “上回进宫,娘娘还特地叮嘱,要我多谢尚荣搭手,原本应该早些请尚荣过来当面致谢,又怕你日夜操劳,故而一直耽搁到现在。” 赖尚荣不由一愣,试探道:“娘娘在宫里还好吧?” “不想尚荣竟安排的如此妥帖,只是麻烦了皇后娘娘,倒叫我们不知如何答谢了!” 皇后怀孕的时间,与田国舅讨要药酒的时间完全对得上,之后又再次登门讨要,那药酒是给谁喝的,赖尚荣早已有了猜测。 如今王夫人指明皇后照顾贾元春,不难猜到皇后投桃报李,只是示好就示好,照顾元春岂非本末倒置? 他并未深究,毕竟荣国府是旧主,皇后的手未必伸得出后宫,照顾一下元春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未必不是王夫人下的套。 “我也不过打了个招呼,近来事忙,我还没空过问。” 王夫人听他推脱近来事忙,将心一横,咬牙道:“若是尚荣不耐两头奔波,我倒是不介意姐姐妹妹一起……” 她见赖尚荣一反常态对自己不假辞色,并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便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薛姨妈既然与他有染,那再想要福报,也就只有抓住薛宝钗了。 只是薛姨妈顾及与赖尚荣的关系,她一时不得入手,便想着姐妹坦诚相见,借机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之后只要赖尚荣得到的首肯,那些威逼利诱的活她来办,总能让薛姨妈屈服。 当然,也因为赖尚荣对自己置若罔闻,想要搭一搭便车。 “嗯?”赖尚荣闻言一脸的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当真?” 他并不知道王夫人那姐姐妹妹说的是薛姨妈,只当说的是邢夫人。 二人身为妯里,又都与自己互通有无,姐姐妹妹的称呼也属正常。 况且,邢夫人仗着有贾赦首肯,来去也不怎么遮掩,被有心人看出异样也不奇怪。 他此时已经不再怀疑王夫人给自己下套,正常情况下,邢夫人或许不会介意与王夫人交换把柄,但王夫人却绝无可能。 至于皇后的什么举动,让荣国府产生了误会,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原本还怕贸然行事,会引来什么变故,如今饭都喂到嘴里了,难道还要错失良机? “尚荣这回帮了这么大的忙,反正也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肯!” 顿了顿接着道:“反正都在府里,不如下回你将人叫来我这儿?” 宜早不宜迟,赖尚荣立即起身道:“择日不如撞日,只是大白天你这儿多有不便,还是去我那边的好,这样,你先跟我回去,我叫人过去传话,咱们在逗蜂轩等她便是。” 王夫人一听竟然派人传话,就能将人约回家,那逗蜂轩显然就是二人约会之所。 暗自庆幸,若非自己主动请缨,恐怕赖尚荣是打算帮了这回的忙,就要断了与自己的关系,否则明明只托请他打点敬事房,怎么会又找皇后照拂。 显然,多安排一层,是打算做为了断的酬劳。 自己好说歹说才柳暗花明,哪里还会反悔。 这回连丫鬟都不带了,只神神秘秘的告诉彩霞二人,自己去赖家看些关键的东西。 便身摇肩不晃的,跟着赖尚荣从后门来到了赖家。 将王夫人带进逗蜂轩,赖尚荣马不停蹄的赶到前院,派人去东跨院传话。 待到邢夫人闻讯赶来,赖尚荣一面在前面引路,一面笑着道:“咱们的事被人知道了,今儿就把这个姐妹介绍给你!” 邢夫人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尤氏知道,只当赖尚荣不过是借口玩些花活。 想到尤氏已有五个月的身子,都能放得下身段,自己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爽快道:“她都能舍得下身子,我又有什么抹不开的!” 一路来到逗蜂轩,赖尚荣拥着邢夫人推门而入。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邢夫人惊叫一声,随即一脸戏谑的看着倏然起身的王夫人。 而从榻上倏然起身的王夫人,则一脸羞臊的低着头,往门口冲去。 只是,此时大门已经被赖尚荣抵住,她自己反倒是自投罗网。 第365章 釜底抽薪 “时辰也不早了!” 赖尚荣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意犹未尽道:“要不要我叫下人去准备晚饭,吃了晚饭……” “这……”王夫人一脸羞愤,欲言又止。 “哼!”邢夫人冷哼一声,嚷嚷道:“你当我稀罕跟你一起啊?尚荣可说了,这事还是你自己提的,这会子倒装起贞洁烈女,摆那贵妇人的样儿给谁看呢?” “我怎么……” 王夫人满肚子委屈,原以为能够借机撕破薛姨妈的伪装,怎料到竟然作茧自缚,反倒让邢夫人窥破自己的行迹。 邢夫人不依不饶道:“少在这跟我装模作样,怪道上回在老太太屋里,找着借口就抢着过来,怕是苦于找不到借口,想疯了吧!” 邢夫人以往一直被王夫人压了一头,难得占了一回上风,又怎么肯偃旗息鼓。 元春的事情确实给了她一个契机,被戳破心思的王夫人,也彻底放开拉下脸面。 “我……我装什么了?我只是怕你人心不足……行事不知遮掩,又口没遮拦的,别闹出什么祸事来!” 她原本想说怕邢夫人借机要挟,又怕对方没想到,自己一开口提醒了她,故而临时改口。 邢夫人却听出了弦外之意,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谁占了便宜还不一定呢!我可是那老不死的默许了的,以后你少不得还要借着我的名头常来常往,你就偷着乐吧!” 这期间王夫人除了实实在在的滋润,也从邢夫人嘴里听到些隐情。 知道赖尚荣近来晚间都勤于政务,以至于主动上门的邢夫人,每每都悻悻而归。 既然不是被薛姨妈独吃独占,之前的担忧也不复存在,哪里还需要借着她的名头? 不过她对邢夫人还有顾虑,生怕在她面前露了跟脚,只能默认了她的说法。 赖尚荣一直冷眼旁观。 对于他来说,荣府的大房二房谁占上风都无所谓,将王夫人暴露给邢夫人知道,可以让二人互相挟制。 秘密只有在还是秘密的时候,才会有所顾忌,一旦事情挑破了,也就只会鱼死网破亦或是破罐子破摔。 “好了!你们本就是妯里,如今又情同姐妹,这件事谁都别往外说了!” 他这话主要是对邢夫人说的,毕竟她有贾赦的首肯,在贾赦面前说长道短有恃无恐。 故而看向邢夫人道:“捉奸要捉双,捕风捉影的事情我和二太太是不会认的,你若是敢胡言乱语,想要伙同那老东西拿这事要挟,以后也别想再在我这儿,再拿一两银子的好处!” “怎……怎么会呢!”邢夫人缩了缩头道。 只看邢夫人的表情,赖尚荣猜到她即便没有下定决心,但肯定在心里想过这种可能。 沉声道:“上回那五千两银子也算是个教训,即便有什么好处,你也得想想能不能落到你的手里。” “哎哟!大爷放心,别说那老不死的有好处不会想到我,就是愿意分我一份,我难道还不知道哪头长哪头久嘛!我如今就是您的外室,心向着谁还用得着您吩咐吗?” 王夫人一面愕然的看着自认外室的邢夫人,一面心中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毕竟,赖尚荣这也算是替自己考虑,她最怕的就是邢夫人借此要挟。 不过,听着意思,似乎赖尚荣还真的给了大房不少好处。 想到这,试探道:“尚荣!府里如今也渐渐的入不敷出了,你看能不能也帮忙置办些赚钱的产业?” “就你那忸忸怩怩的样儿,要帮也是先帮我……” 赖尚荣摸了摸鼻子,暗道,王夫人私底下未必就被你比下去了。 嘴上道:“这个你们放心,我自会替你们安排。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这回二人没有争执,异口同声问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咱们的事情,难保以后不会被人知道……” 不等他说完,邢夫人立即抢着道:“尚荣!她怕被人知道,我这边只要那老不死的一口咬定,谁还敢多嘴多舌?” “老太太呢?” “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她难道还能污蔑咱们?” “她也不用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消拿风言风语说事,叫你们避避嫌……” 听了他的话,王夫人连忙道:“那尚荣的意思是?” 她比邢夫人还有一层担忧,就是贾政的态度,之前替赖尚荣张罗和薛宝钗的婚事,贾政就嚷嚷着要她避嫌。 更别说真有个风言风语了。 以前避嫌她倒是无所谓,如今食髓知味,又有诸般好处吊着,如何能够断了念想? 赖尚荣微微一笑道:“大太太不妨跟二太太说道说道,大老爷为何愿意做这缩头乌龟?” “还能为了啥?不就是没银子闹得嘛!” “对!如今府里虽然入不敷出,但毕竟还有些底子,尤其老太太那儿的私房钱可不少……” 邢夫人欣喜道:“尚荣的意思是……将府里和老太太那儿掏空了,再出手帮衬咱们,到时候老太太即便知道了,也只会如那个老东西一样,做缩头乌龟?” 大房本就难以为继,仰着赖尚荣鼻息,邢夫人也一直眼红二房站着偌大的家业。 不患贫而患不均,本就是大多数人的心态,听闻赖尚荣有意让两边平起平坐,自然举双手赞成。 况且,赖尚荣还答应出手相帮,更加不会质疑。 可王夫人却不像她一样光棍,邢夫人毕竟无儿无女,她却还有个宝贝儿子。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无能为力也就罢了,破釜沉舟、自断后路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这怎么使得?若真的掏空了家底,以后岂非全得指望着尚荣……” 赖尚荣沉声道:“怎么?你难道还信不过我?那么大的事我都没皱一下眉头,全都帮你办了,不过是花些银子置办些产业,难道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顿了顿叹道:“罢了!你既然信不过我,那今儿过后,咱们就算两清……” 他见王夫人不松口,便开始上压力,不过为免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巧成拙。 特地点明今天过后,盘算着王夫人一旦咬定不松口,就再收取些利息。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王夫人的决心。 “别!”王夫人听到两清,将心一横,咬牙道:“我……我怎么会信不过尚荣呢!只是我比不得大嫂子,一个人独来独往,宝玉这孩子,年纪还小婚也没成,以后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 她这是想替贾宝玉要一个承诺。 赖尚荣大包大揽道:“这值当什么?就咱们这层关系,他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以后婚事自然有我帮着张罗!” 他这话并非诓骗王夫人的虚言,将贾宝玉的婚事捏在手里,以后也就跟自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了。 至于贾宝玉以后再出言不逊,就当童言无忌了,相信王夫人也会替他好生赔罪的。 王夫人听到这,再无疑虑,谄媚道:“那这事,以后可得仰仗尚荣了!” “放心!他能谈上一门好亲事,我这半个老子,面上也有光不是!” 说着,将二人往怀里一搂,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在这儿,先商议如何行事,我去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这儿来,咱们一会儿再好生庆祝一番!” 邢夫人和王夫人,听说他还要好生庆祝,顿时双颊生春,眼里都要滴出水来。 相视一眼,连忙抢着答应道:“嗳!那尚荣快去快回,咱们在这儿等着!” 赖尚荣则撒开手,龙行虎步,推门而出。 第366章 雪 短暂的休沐过后,赖尚荣来不及体会,荣府两位太太尽在掌握的便利,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入冬的头场雪一下,工业园的工程也不得不暂停了下来。 但规划等事务,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加上升任户部侍郎,熟悉业务的同时,还要参与早朝。 寒冬腊月的,他也不愿再留宿荣国府。 虽然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但还得回家换官服,雪天路滑,自然也就懒得两头折腾了。 休沐那日,王夫人的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兴奋过度,以至于忘了讨要小红。 不过,如今不比之前,王夫人已是言听计从,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日,头场雪刚来,在会芳园锻炼完毕的赖尚荣,看见阳光房内轻咬笔挂的惜春。 赖尚荣悄然移步,来到阳光房内,绕到惜春身后,一手将其揽在怀中,一手伸过去握住惜春握笔的柔荑。 凑到惜春耳边,哈了一口热气,和风细语道:“惜春妹妹怎么还不下笔?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惜春被他突然袭击,明显一颤,听到他的声音,才定下心来,将粉背在他的怀里靠了靠。 “惜春想替赖大哥画下这雪景,又怕自己学艺不精,糟蹋了这番美景,一时不知如何下笔!” “技艺再好没有情感的融入,终究不过是卖弄手艺罢了!只要惜春妹妹用心,又怎么会有糟蹋一说。” 赖尚荣稍稍停顿,接着道:“既然惜春妹妹不知如何下笔,不如赖大哥替你做这个决定,如何?”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惜春点头道:“嗯!本就是替赖大哥作画,赖大哥下决定,真是再好不过了!” 赖尚荣搂着惜春的纤腰,将握着惜春的手臂拉直,引导着惜春俯下身,一直凑到画卷的最上沿,才堪堪停住。 稳住身形,良久,才缓缓朝画卷上轻轻一点道:“就在这里下笔,如何?” 惜春此时已是粉面生春,意马心猿,握笔的手不住颤抖,墨汁也随即散落在画卷之上。 颤声道:“惜春都听赖大哥的!” 赖尚荣看着画卷上的点点墨迹,笑道:“画纸就不用换了,如何将这些斑斑点点融入画中,就算赖大哥为你出的题。” “嗳!~”惜春答应一声。 赖尚荣哈哈一笑道:“赖大哥还要去上朝,就不陪你了!” 说着,起身离开了阳光房。 留下惜春久久才平复了心绪。 ………… 赖尚荣吃了早饭,乘车上朝之际。 摩尼庵的幽静偏僻小院内。 身穿裘袄的妙玉,早已没了几个月前的落魄。 只见她推门而出,看着院内正在扫雪的两个中年尼姑,惊呼一声,质问道:“此等美景,正该踏雪寻梅吟诗作赋,怎么能容你们如此玷辱!” “小姐!”身旁与两个尼姑一般装束的摒尘,连忙欠身赔礼。 “你……”两个尼姑顿时气得浑身战栗,忿忿的丢下扫帚,气鼓鼓的摔院门而出。 一路来到大殿之内,找到主持。 愤愤不平道:“主持!那妙玉算什么东西!咱们将她当菩萨供着,她还不知好歹,好心替她扫雪,反倒挨了顿骂!” “唉!”主持也是有苦难言,叹了口气,安抚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见她与北静王妃有旧,以为能多添些香油钱,谁知道她竟是这么个德行,如今赶也不敢赶,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你们多受些累吧!” “主持!不是我们抱怨,北静王妃的香油钱确实没少给,可您算算这几个月,她花了多少银子?若是能留下一些给庵里花销,咱们受这气也就罢了,可没结余也就算了,还要受气伺候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自打与北静王妃相遇,挂单在摩尼庵,妙玉渐渐的便固态萌发。 起初,她还算有分寸,只向主持要求,安排人帮着打扫院落。 可随着天气渐凉,那唯一一身僧衣也太过单薄。 庵内的粗布麻衣,她如何能够穿得习惯? 妙玉虽然身无分文,但北静王妃也是因为她才时常过来,香油钱也没少给。 她便向主持提出要置办行头,主持还指着她留住北静王妃这个财神,也觉得她是业务需要,便同意拨了银子。 只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妙玉便一发不可收拾,渐渐的连熏香什么的,都开始要求上了。 加上秋季过去,又是冬天,裘衣皮袄也价格不菲,细细算来,北静王妃的香油钱,已经被她一个人花了七七八八。 摩尼庵就好比一个企业,你业务能力强,为公司创收,待遇好点也就罢了。 可仗着自己有背景,赚多少花多少,也就罢了。 还要别人伺候着,就犯了众怒。 故而偌大的摩尼庵内,竟没一个待见她的。 “罢了!罢了!她有王妃的关系,咱们也得罪不起,十天半月的才轮到你们一回,能忍就忍一忍吧!” “既不做早课,又不剃度礼佛,整天高谈阔论,哪里有一点儿出家人的样儿!” 两个尼姑依旧气氛难平,喋喋不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权贵,养在咱们庵里的外室呢!” “就是!就是!她这样的,还出个什么家?我看干脆给人做外室倒是省心,也不必来祸害咱们!” “你们说,她会不会真的是哪家的外室,被正室知道赶出来的吧?” “不然就她那身无分文落魄样儿,凭什么能结识王妃?” “八成是无媒苟合,要不怎么会净身出户!” 大殿内本就不止主持一人,谈及妙玉,众人都同仇敌忾,七嘴八舌起来。 眼见着越说越是不堪,连带着要将自家的摩尼庵,说成藏污纳垢之地,主持喝斥道:“好了!快别说了,若真是你们说的这样,王妃怎么好与她结交?” “这……” 此话一出,一众尼姑都不敢再说,连忙一哄而散。 万一牵连到北静王妃的名誉,可不是闹着玩的。 “摒……摒尘……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围做一团,并未注意到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摒尘,此时一哄而散,才发现了她。 摒尘硬着头皮道:“刚……刚来,小姐吩咐我过来,问问有没有笔墨纸砚,她……” 其实两个洒扫的尼姑刚走,妙玉就来了兴致,吩咐她过来讨要笔墨纸砚。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是听了个完完整整,只是知道自家小姐理亏,早已在庵中成了众失之的。 可妙玉也不是个听劝的,加上有恃无恐,也只能两头受气,两头瞒了。 主持一言不发,摇了摇头,示意她跟自己去拿。 原本自己这边还站着理,未必不能拒绝,可如今不清楚摒尘听到了多少,生怕她回去告状。 若是让妙玉借题发挥,将事情捅到北静王妃那里,万一扣下个诋毁王妃的名头,整个摩尼庵都万劫不复了。 第367章 暗流涌动 这日晚上,探春来到赵姨娘屋内,只见小吉祥正蹲在地上,刚刚将赵姨娘的一对嫩足剥开,往地上的铜盆里一泡。 “你先下去吧!” 摒退了丫鬟,问道:“姨娘知不知道,赖大哥前些日子又升官了!” “哼!”赵姨娘冷哼一声:“你把丫鬟叫走,我还怎么泡脚?” 探春立即来到榻前,蹲在盆前,帮赵姨娘仔细搓洗了一番,又用毛巾小心裹干。 捧着那一弯嫩菱似的新月,暗道,难怪赖大哥这样的人物,竟肯在姨娘这样,胸无点墨的人身上下功夫,这骨肉均匀新月似的嫩足,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 想到这,暗啐了一口,裹着毛巾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向果露的白腻小腿上探去。 一面感受到面团一般软糯的小腿肚,一面开口道:“姨娘还没告诉我呢!” 赵姨娘小腿肚被捏的骨酥筋麻,收回两双骨肉均匀的长腿,盘膝坐下,喘了口粗气道:“什……什么事?” 探春无奈,只得起身又问了一遍。 “他都个把月没来了,我大门不出的,怎么会知道这些外头的事?” “赖大哥日理万机的,一忙起来顾不上也是常有的,他不来你怎么也不让环儿去请?” “呸!你这丫头一来就没好事。说吧!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上回我叫你问的事怎么样了?老太太过寿那天被宝姐姐捣乱,没机会向赖大哥请教。如今他又升了官,那事情再没个定桉,我怕夜长梦多!” “大爷说会考虑,我哪敢催他!”赵姨娘抱怨了一声,接着疑惑道:“宝丫头跟你捣什么乱?她该不会也有那个心思吧?” 别的事情她或许反应还慢半拍,但争风吃醋她却是熟门熟路。 “不能够吧?”探春咬着下唇道:“太太和姨太太,不是有意撮合她和二哥哥?恐怕是太太叫我管家,怕我抢了她的风头吧?” 赵姨娘不屑道:“你娘我跟人争了半辈子,这种事,你还能有我门清?你一个姑娘家,迟早都要嫁人,她没事跟你怄什么气?要争也是跟大奶奶、凤辣子争才是!” 往日里赵姨娘若是以亲娘自居,探春少不得要反驳两句,这回却假装没有听见。 急忙道:“那姨娘还不快些请赖大哥过来问问,尽快将事情落实了才好!” 赵姨娘心有余季道:“大花厅虽不算荒郊野地,可到底只遮风不保暖,这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赖大爷又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消停的,去年那回差点没冻没了我半条命,你尽想着自己的事,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这……”探春想起屋外的严寒,再去了衣物……想到这,不由打个了寒颤。 “姨娘去前多喝两碗姜汤,我再给你请个大夫……” “呸!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赵姨娘啐道:“不过是争风吃醋罢了!旁的我不敢说,这个我倒是可以给你参详参详,你先说说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跟我唱反调,搅合了我开源节流的法子不说,还到处笼络那些丫鬟婆子。” 说到这,顿了顿,疑惑道:“她若也有那个心思,又何必笼络府里的下人?” “你懂什么?她本就掌着各处门禁,赖大爷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瞒不住她,如今又笼络各处的婆子丫鬟,只要赖大爷进府,到了哪儿她只怕比谁都清楚。 这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她只要假装偶遇,在大爷面前卖一卖风情,赖大爷又……” 显然不想说赖尚荣贪花好色,改口道:“赖大爷又没个防范,难保不会着了她的道。” “那姨娘还等什么?快些告诉赖大哥,要他防范些才是!” “你这丫头,平日里心眼子也不少,怎么遇到这事反倒乱了阵脚?” “此话怎讲?” 赵姨娘上下审视探春道:“如今你们只是暗地里较劲,可一旦告诉了大爷,你就能肯定自己一定比得过宝丫头?” 赵姨娘这么一说,探春顿时陷入了沉思。 容貌上宝钗确实稍稍占优,但也十分有限,总得来说还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而自己身为荣国府的小姐,薛家甚至连个官身都没,于兼祧之妻来说还是占着优势的。 可正如赵姨娘所说,一旦警告赖尚荣提防,便泄露了薛宝钗的想法,未必不会横生枝节。 反倒不如将此事隐瞒下来。 她本就十分机敏,只是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经赵姨娘稍加点拨,立即心领神会道:“纸终究保不住火,她占着执掌门户的便宜,防是防不住的,还得想个法子将她的差事卸了!” 顿了顿,补充道:“若是能将这个差事,也弄到我的手上,才算保险!” ………… 与此同时,蘅芜苑的一个婆子打着伞,来到潇湘馆。 递上一包上等的燕窝,以及一包雪花绵糖道:“小姐说了,姑娘吃完了再叫人送来。” “嗬!~”薛宝琴笑道:“堂姐也太不走心了,这雪花绵糖不会买的是赖大哥家里的吧?这叫林姐姐如何好意思收!” “赖大爷有阵子没来了,听说升了官,小姐怕他事情忙一时没顾得上,就叫我带了一包。” “这些你们怎么会知道?”薛宝琴惊讶道。 “嗨!瞧琴姑娘说的,我们这些人都是看门上夜的,赖大爷来没来还能不清楚?” “回去跟宝姐姐说,叫她别麻烦了,赖大哥叫人送来的,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林黛玉瞪了薛宝琴一眼道:“天寒地冻的麻烦你还跑一趟,去外头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回去吧!” 婆子笑道:“茶不吃了,我还有事呢!” 林黛玉笑道:“我知道你们忙,如今天凉夜长,越发该会个夜局,痛快赌两场了。” “不瞒姑娘,今年我沾了大光了,横竖每夜各处上夜的,误了更也不好,不如会个夜局,今儿又是我坐庄,掩了园门就该上场了。” “难为你,误了你发财,大雪天的还给我送来。” 说着对雪雁道:“拿几百钱给嬷嬷打些酒吃,驱驱寒气。” 婆子忙磕头道:“又破费姑娘赏酒吃!” 林黛玉随口问道:“宝姐姐最近在忙什么?好像也有一阵子没来了。” “也没忙什么,多亏了小姐替咱们着想,叫那几个包园子的,拿出几吊钱,分给我们这些没派到差事的,如今大家都感激她,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她交代的事情办着用心,每日不过去各处过个场。” 自打王夫人向薛姨妈透露,有意撮合赖尚荣与薛宝钗,薛姨妈便惶惶不安,赶紧找到薛宝钗,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薛宝钗也认可母亲的猜测,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再明目张胆。 故而,虽没冷落与林黛玉的关系,但这个把月却不再亲自上门送礼。 看着婆子远去的背影,林黛玉回身对薛宝琴笑道:“你这小妮子,怎么还给自家堂姐拆台?” “哪有!堂姐做事不够用心,我说出来总比别人说的好!” ………… 第368章 防一手 国营司职工宿舍一期。 金老头和金成武夫妻两,坐在屋内侧耳倾听。 放学回家的金昌、金隆两兄弟,手捧着工人报,站在客厅中央,宣读着报纸里的内容。 “万幸皇上没有听信谗言,赖大人这回因祸得福,升任了户部侍郎。” “总算好人有好报啊!”金老头叹道。 金昌忿忿不平道:“赖大人虽有经世济民之心,奈何朝中尽是些蠹虫!” 金隆附和道:“可不是嘛!上回报纸上就说过,御史拿赖大人给咱们修建宿舍弹劾,这回又旧事重提,还说什么笼络人心,赖大人笼络咱们这些人,与他有何好处?” “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金老头叹道:“自古忠臣良将……” 说到这,摇了摇头。 “孩子他爹,赖大人若是倒了,朝廷不会把咱家收回去吧?” 不等金成武答话,金昌、金隆两兄弟喝道:“他们敢!” 金老头叹道:“民不与官斗,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两兄弟相视一眼,向爷爷和父母告了个罪,转身回房窃窃私语起来。 赖尚荣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蛊惑人心,只在替皇帝歌功颂德的同时,夹带了些许私货。 效果嘛!因人而异,老一辈的逆来顺受惯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响,最多不过感叹两句。 而年轻人,尤其是工人子弟学校的学生,则反响强烈。 学校内甚至还自发的结了社,立志加入保卫科的学生,更是将保护赖大人,上升到了保护国营司的同一高度。 金昌、金隆两兄弟,也是起社的倡议者。 ………… 此时,赖尚荣也散衙回到家中。 薛蝌已经等在了外书房。 递过几本账册道:“这是今年几处的账目,还请赖大哥过目!” 赖尚荣接过账册往桌上一放,笑道:“还习惯吧?” 薛蝌点头道:“有些不明之处,也向邢大舅请教了几回,按着赖大哥给的条陈处置,倒也还能做得来。” 顿了顿又道:“只是……今年工部那边有些积欠,去了几回都被打回来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柴庆被自己挤了位置,调任工部,自然难以咽得下这口气,故意为难也在赖尚荣的意料之中。 “不妨事,明儿我跟徐尚书提一嘴,你过两天再去一趟。” 薛蝌点头答应一声,迟疑道:“大兄提了几次,恰逢年底,北静王想请赖大哥过府一叙,叫我过来……” 赖尚荣沉下脸,一摆手道:“北静王?你们怎么会跟那边沾上关系?” 薛蝌见赖尚荣面色不善,忙解释道:“是冯紫英知道宝琴许给了赖大哥,想是为了巴结赖大哥,故而屡次相邀,我一直在忙也没时间,倒是大哥哥经常过去。” 虽说北静王已经大不如前,早已不在皇帝的眼中,但毕竟曾与皇帝争锋相对,自己的屁股还得坐正。 “文龙如何我管不着,但你是宝琴的哥哥,我不想与北静王扯上关系,你可懂得?” “诶!赖大哥放心,下回冯紫英再开口,我知道怎么说了!” 正说着,屋外传来敲门声,随即晴雯进来道:“大爷!” 只喊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赖尚荣知道,多半是有什么不好在薛蝌面前说的,起身道:“你先回去吧!” 薛蝌走后,晴雯道:“司棋来找大爷!” 司棋与赖尚荣的关系,也就晴雯知根知底,难怪是她过来通传。 原以为尤氏月头渐大,不耐处理这些杂事,将邢夫人托付给了晴雯,没想到竟是司棋,不过赖尚荣随即便明白她的来意。 随着年关将近,林黛玉的及笄之年也愈发近了。 一直惦记着随林黛玉嫁入赖家的司棋,终于也按捺不住。 也怪赖尚荣下半年诸事繁杂,贾赦卖了迎春,一直还没机会告诉她。 “她难得过来一趟,今儿晚上你跟香菱一起,咱们将就一晚!” 今儿尤三姐身子不适,排的是晴雯和香菱的班,司棋许久未曾照应,难得过来赖尚荣也不打算放她回去了。 “晚饭已经在偏厅安排下了,司棋在那儿等着大爷,我去找三姨娘,晚上跟香菱去她那儿凑合一夜!” 晴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司棋难得过来,故而善解人意道。 赖尚荣来到偏厅,司棋立即起身道:“大爷!什么时候安排奴婢去林姑娘那儿?” 赖尚荣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故意道:“去林妹妹那儿做什么?” 司棋闻言不觉一愣,语无伦次道:“大……大爷莫非不管奴婢了?那……那奴婢唯有……” “啪!”赖尚荣在司棋的隆臀上拍了一巴掌,羊怒道:“又不相信大爷了,该打!” “莫非大爷要奴婢跟着琴姑娘?” 赖尚荣不置可否道:“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司棋哪里不知他言下之意,红着脸,嗔怪道:“大爷!~” 赖尚荣一边吃一边询问道:“今儿怎么能出来的?” “今儿跟小姐说家里有事,告了假!” “那正好!晚上就别回去了!” “这怎么能成?家里知道我告了假,不回去还不得闹翻天啊?” “闹什么闹?二小姐都被大老爷卖给大爷了,你现在留在这儿谁敢说嘴?” “真的?”司棋喜道。 “这还能有假?一会儿回房给你看看字据!不过暂时别透露出去,免得横生枝节。” 顿了顿接着道:“我一会儿差人去你家支会一声,就说你留在我这边了,回头你再叫你父亲盯着些大老爷!” 这样做,赖尚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虽说还有五千两银子钓着贾赦,但难保不出现意外,秦贵在贾赦身边做事,正好做个眼线。 威逼利诱没有必要,只要将自己与司棋的关系透露给秦贵,再让司棋将贾赦卖女儿的事情一说,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秦贵也会帮忙盯着贾赦。 司棋此时再无疑虑,她与迎春自幼相伴,主仆之情不浅,能够跟着迎春自然是好的。 只是派人去家里说,叫她情何以堪? 羞怯道:“大爷!要么奴婢先回去一趟,免得父亲和母亲担心!” “他们知道你在我这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跟你一样信不过大爷?” 赖尚荣一摆手,笑道:“你质疑大爷,大爷可还没罚你呢!” 司棋连忙俯身钻入桌底,随即从桌下探出头来,仰面道:“奴……奴婢甘愿领罚……” 终究,在司棋巧舌如黄的劝说下,赖尚荣还是派车送她回了一趟家,并附带了五百两银票,让司棋带回家里交给她父母。 听闻自家女儿早已是赖尚荣的人,秦贵夫妇喜出望外,片刻都不愿耽搁。 一面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伺候好赖大爷,并将司棋再度送上马车,一面忙不迭的答应盯紧贾赦。 ………… 第369章 家里 大年三十,赖家新宅。 “这到底多大的生意,竟不让你爹回来过年。” 大年夜的,徐氏还是忍不住抱怨儿子。 “儿子哪敢不让他回来过年,是他自己丢不下那边。” 收养孤儿的事情虽然一直还在进行,但恰逢年关,赖尚荣做为儿子,也不可能要求赖大有家不回。 只是,他派人催促赖大,找两个稳重的孤儿主事,丢些银子让他们维持生活便可。 但收养的孤儿不比家里下人,有着逃奴的约束,赖大担心人心难测,相处的时间又短,万一遇人不淑,碰到见利忘义的,拿着银子跑了事小,暴露了自家收养孤儿事大。 故而寸步不敢远离,一来留在当地照应着,二来天寒地冻,也不乏拖家带口难以为继的,他也顺带着一并收留了。 赖大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赖尚荣也不勉强,只叮嘱他好吃好喝,先把这些人身子养好。 以现代的标准来说,古人即便是小富之家,营养都跟不上,更别提遭灾之后忍饥挨饿,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补得回来的。 故而,赖尚荣又差人,给父亲送去了一些锻炼的图样,让他在当地打造,以便做些体能锻炼。 虽然,今年家中多了一对儿女,但毕竟都还年幼,儿子堪堪能爬,女儿还在襁褓之中,自然都不可能上桌。 反倒是赖大不在家,赖嬷嬷和徐氏难免挂念,少了些过年的气氛。 赖大不在家祭祖等一系列活动,都由赖尚荣主持。 一套流程走完,一家子才移步大花厅。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尤氏、秦可卿以及尤三姐都抬了妾,赖尚荣念及桌次不好安排。 赶在年前置办了两张,能坐二十人的大圆桌,又加装了可以转动的玻璃圆盘。 一张做为主桌,赖尚荣等人入座,惜春今年也没有再忸怩,径直坐到了徐氏身旁。另一张则安排一众大丫鬟们入坐。 尤三姐是个闲不住的,不停的拨弄着桌上的玻璃圆盘,觉得十分有趣,倒是省了旁人动手。 秦可卿却想起去年春节时,秦钟犹在桌上,如今相隔万里,也心怀凄凄。 “大爷!钟儿年前可来信了?” 秦钟已经去了大半年,如今苏尹士运河还未修建,往来一回要三、四个月之久。 故而,除了抵达西夷之时来信报了平安,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往来不便,哪有那么频繁。” 赖尚荣顿了顿道:“不过上回给他回信,已经告诉他要做舅舅了,想来这会子他的回信也在路上了吧!” 国营司有外贸交易,让西夷商人带信,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为了保密,只说些家长里短,并没有在信里多说多问。 说到肚子里的孩子,秦可卿和一旁的尤氏,都面露母性的光辉,不自觉的摸了摸小腹。 两人这般作态,一旁的尤三姐顿时情绪有些失落。 做为婆婆的徐氏开口道:“三姐儿也得加把劲,尽早向你两个姐姐看齐!” 尤三姐认真的点了点头,语不惊人道:“太太既然都吩咐了,那今儿晚上大爷归我,我还就不信了!” 这话说完,见两桌人都侧目看向自己,饶是她平日行事大胆,仍难免面红耳赤。 古代延续香火本没什么不好说的,赖嬷嬷、徐氏和赖升家的三个乃是长辈,除了惜春,余者都是赖尚荣的侍妾、通房,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邢岫烟掩嘴笑道:“尤妹妹放心,你就是不说也没人能抢了大爷,我一会儿还得回去看着承志,今儿晚上云卿也得跟着尤姐姐。” 赖尚荣想起前世那跨年,那个操劳一年的段子,也是兴致盎然。 徐氏却看了眼身旁红着脸,闷头吃饭的惜春,开口道:“媳妇和琴丫头各有缘故,都还没过门,她们几个有娃的有娃,有身孕的有身孕,四姑娘总不能一直这么委屈着,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乘着大过年的,正好给四姑娘一个名份,你也多个人伺候。” 这话不是徐氏第一回提了,就是在惜春跟前都暗示过两次。 以往私下暗示,惜春虽然也害羞,但还是能勉强应付。 此时当着一屋子的人,又将事情摆到台面上,顿时羞得脸红脖子粗。 而另一桌的入画,则满心欢喜翘首以盼的,等待着赖尚荣决定。 虽说入乡随俗,在这个时代别说惜春如今还是奴籍,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完全够得上谈婚论嫁了,但赖尚荣毕竟还是有底线的。 心说,家里看着伺候的人少,隔壁可还有两个太太、两个奶奶及一众丫鬟呢! 嘴上道:“儿子哪里就到了缺人伺候的地步了,况且,也不想委屈了惜春妹妹,总得等到她及笄之年!” 虽说古代成婚较早,但一般都是及笄之后,这也是对女方的尊重。 类似童养媳那种,从某种方面来说,与丫鬟并无太大差别。 惜春见赖尚荣如此善待自己,悄悄抬起头,两双晶莹水润的眸子,含情脉脉的向他看去。 另一桌的入画,虽有些失落,却也难掩激动。 这还是赖尚荣头一回袒露心意,虽然还得等上两年,总归不必再为以后担心了。 相较于惜春主仆,尤氏却深知赖尚荣的隐私。 对于那句哪里就缺人伺候,深感认同。 前阵子,赖尚荣在逗蜂轩设宴,招待了王夫人和邢夫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深知逗蜂轩用途,又掌管后宅的她,自然深谙其中的关结。 故而,在她的认知里,荣府那边还多了一个薛姨妈,随时待命。 由于赖大不在家,赖尚荣也浅尝辄止,这顿温馨有余,热闹不足的年夜饭,吃的倒也不慢。 这正合了尤三姐的心意,晚饭结束,便挺身而出,挽着赖尚荣回到了自己屋内。 掩上门,便一跃而起,双腿盘在赖尚荣腰间,紧紧固定住了身形。 趴在赖尚荣肩上,凑到耳边嗔怪道:“都怪姐夫之前对人不理不睬,叫人家落了后!” 自打入了门,尤三姐不止一次抱怨,当年让尤二姐说合。 赖尚荣也终于知道,当初错过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便解释,每回都遮掩过去,此时也哈哈一笑道:“这回姐夫在你身上下一年的功夫,什么都补回来了,以后可别再抱怨,前两年对你不理不睬了!” ………… 第370章 家外 与往年不同,今年春节,赖尚荣空出不少时间待在荣府。 抛开所有权不谈,单论使用权,荣府与自家,哪边的比重更大,更像是自家后院,还真的不好说。 抱着雨露均沾的想法,春节的假期里,他倒是有一半时间待在荣府。 当然,如今身份不一样,年节拜贺往来人多,故而,大多早上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迎来送往。 吃了午饭,则移步隔壁荣国府。 虽说荣府日渐衰败,一年不如一年,但邢夫人和王夫人在赖尚荣的授意下,都存了清空重组的想法。 便哄抬了节日的气氛,撺掇着贾母铺张起来。 理由嘛!也是现成的,在赖尚荣的帮衬下,元春眼看着就要更进一步,家里自然也不能显露颓势。 贾母不疑有它,十分认同两个媳妇的说法。 甚至,近来邢夫人和王夫人相处的愈发和谐,她也觉得是元春有望更进一步,以至于家族更有凝聚力。 对于这一现象,她十分欣喜,知道自家情况的她,也拿出了一些积蓄,填补府里的亏空,为这份难得的和谐,尽自己的一份力。 这个计划本就是赖尚荣授意的,虽说多个人多双快子,但他做为头号功臣,有他没他延席的奢华,也不可同日而语。 故而,抱着力所能及尽一份力的想法,每日都在荣府用晚饭。 相较于众星拱月一般,被迎入里间的赖尚荣,贾宝玉则显得几分萧瑟。 王夫人或许抱着‘父子’不同席的想法,反而将他安排到了外间,与贾琏一桌。 而贾母也怕这个宝贝孙子再言语无状,得罪了自家这个大功臣,也默认了这个安排。 一连两三日,赖尚荣都在荣府,难得今日又去拜访了忠顺王、田国舅等人,来的有些迟,久侯不至的薛宝钗,误以为他今日不会过来,便告辞回家去陪薛姨妈。 桌上没有薛宝钗,让探春颇为欣喜。 举杯笑道:“听闻赖大哥在殿前,以一己之力将衮衮诸公辩的哑口无言,甚至,还在御前喝骂一众侍郎!” 素来都是以讹传讹,越传越是离谱,当初赖尚荣喝骂柴庆,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的话,已经被传成了指着一众侍郎骂他们是狗。 只是,如今他自己身为侍郎,探春故意略过不谈。 对于这个误会,赖尚荣当然也就笑纳了,又怎会解释什么,笑道:“我不过是一心为公,他们自己理屈,自然无从辩驳!” 林黛玉掩嘴笑道:“三妹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赖大哥怕是也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刚骂完自己也升了侍郎!” 林黛玉原本也不知道这事,还是赖尚荣自爆其短,哄她开心时候透露的。 探春也没想到林黛玉会将事情揭破,辩解道:“赖大哥骂他们那是言之有物,况且,那时候赖大哥也不是侍郎,怎可混为一谈!” 林黛玉不无担忧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赖大哥这回锋芒毕露,又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以后还需多加小心才是,外头传出这些风言风语,未必不是想给赖大哥,扣个目中无人的帽子!” 林黛玉倒也不全是针对探春,她见探春吹捧,怕赖尚荣心气浮躁,想借机提醒他小心。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火耗银子自前朝推行一条鞭法,便一直存在。 赖尚荣这回树敌可不是一个两个。 她不似探春道听途说,经过赖尚荣这个当事人的解释,清楚外间只是以讹传讹。 女卷身在后院,这些事本传不到她们耳朵里,只是探春有心打听,这才知道外头的传闻。 贾母等人听的一头雾水,忙开口询问。 探春这回也不好隐瞒,便将外头的传言讲述了一遍。 说完,心怀惴惴的看向赖尚荣。 听完探春的讲述,众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林黛玉为何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丫头说的对,尚荣那时还不是侍郎,又何来……” 王夫人说到这,不由想到些不合时宜的情节。 虽说赖尚荣如骡马一般任劳任怨,可在特定的情况下,与狗儿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想到这,暗啐了一口,红着脸儿看向对面的邢夫人,二人相视一眼,连忙低头往嘴里划拉。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而王熙凤和李纨,也与她们一般无二。 对于林黛玉所说,赖尚荣也知道其中利害。 不过,他的基本盘不在那里,其中关键也不好向她解释,又怕引起不必要的担心。 半开玩笑道:“林妹妹无须担心,前阵子,我在户部值房与李尚书谈事,忽而见院内跑进来一只狗,那李尚书指着那只狗问我,尚荣可知这是狼(侍郎)是狗?我羊作不知,回怼道,上梳(尚书)是狗,下梳为狼。那李尚书顿时哑口无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给我扣帽子哪有那般容易。” 户部衙门内哪里会有狗,他临时想到了这个段子,用以缓和气氛。 偏偏他说的煞有其事,顿时满屋子笑得花枝乱颤。 林黛玉知道赖尚荣是故意说笑,让自己安心。 喘着气道:“下回皇上要升赖大哥的官,赖大哥千万记得请辞,可别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她这么一说,顿时惹得满场哄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六部之中侍郎在往上,可不就得是一部尚书了,到时候可真应了上梳是狗了。 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这两对妯里、婆媳,脸上顿时泛起阵阵红晕。 暗自琢磨,今晚是不是先避避嫌,别再摆出那狗儿似的模样儿…… 正想着有的没的,只听屋外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不成想,我回家陪母亲吃了顿饭,竟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你们可得给我解说解说。” 声音刚起,薛宝钗的人,也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呀!赖大哥怎么也在!” 惊讶过后,中规中矩的向着贾母等一众长辈,深深一礼。 转而缠住王熙凤,询问刚才为何如此热闹。 王熙凤虽心有芥蒂,但场面工作还是得做,便添油加醋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听得薛宝钗心潮澎湃,不自觉看向赖尚荣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神采。 虽明知话里有玩笑的成分,但拿一部尚书开涮,却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她的表现全都落在探春眼中,这边晚饭还未过半,她便及时赶到,显然不是恰逢其会。 只是,想要夺下薛宝钗的差事,虽然不算难,但难免会留下手尾。 毕竟,自己手上没有相应的证据,薛宝钗又是王夫人钦点,向王夫人告她的状,难免不遭到怀疑。 可即便绕过王夫人,去找贾母,也难保王夫人不会得知,是自己捣鬼。 思来想去,一直不得其法,只得暂时先将事情记在心里。 ………… 第371章 贾政的病 荣府的两对妯里、婆媳,到底还是拗不过赖尚荣,当晚按辈分,被分做两拨,都生生被归置成狗儿的模样、形态。 而赖尚荣,却丝毫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恼,反倒乐在其中。 可随着春节和元宵休沐的结束,赖尚荣又迎来早朝,荣府也重新归于平静。 金銮殿内的赖尚荣,正有气无力站着闭目养神,回味昨夜的旖旎。 就听龙椅上的正隆帝大喝一声:“屁的病!这贾政连个学政的差事都敷衍了事,尸餐素位竟到了这种地步!” 心中有鬼,骤然听到贾政的名字,赖尚荣不觉打个了激灵。 好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隆帝身上,倒是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动,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思回味,忙侧耳倾听。 吏部文选司郎中马明远,出列道:“皇上息怒!广东诸位同僚都是据实陈奏,只是这贾政的病情不太好在奏折中说,故而也派了人,向微臣解释了其中缘由!” “什么病症不好在奏折中陈述,却要私下解释?” “似乎……似乎是流连秦楼楚馆的病症!” 赖尚荣听见马明远的描述,顿时想起了去年夏天,手持贾政书信的西夷商人。 暗道,该不会是梅毒吧? 中世纪欧洲大航海,发现美洲新大陆的同时,也带回了梅毒。 他对梅毒的了解,并非是出于自身需要,也不是身边恰好有某个需要他,帮忙询问的朋友。 而是在某次聚会中,一位海龟朋友热情洋溢的讲述,近代欧洲的某位艺术家,抱着为艺术献身的想法,毅然决然的主动感染。 他对于这种行为他不予置评,但肯为艺术献身的精神让他肃然起敬,抱着崇敬、缅怀的心态,他搜索了相关信息。 正是从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前世港剧里,那些原以为高大上,法官们所带的假发,居然是为了遮掩梅毒的后遗症,所设计出来的产物,甚至,还有什么银鼻子之类。 佩服归佩服,赖尚荣对这种病症可谓避之不及,更没有那些艺术家主动染疾的精神,不由担心起了自身安危。 王夫人和赵姨娘,乃是贾政妻妾,他不回来还好,一旦回来,谁能保证不会传染到自己头上? 其实,贾政染病与赖尚荣脱不了干系,倒不是他指使谁做了什么。 贾政身为学政,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与西夷商贾扯上关系。 可偏偏他是赖尚荣旧主,国营司又掌着外贸的生意,广东商贸发达,也让他混得风生水起。 赖尚荣虽然没有卖贾政的面子,帮助托请的西夷商人,但一个西夷人,在大夏还没那么大的能量,当地官员对他托病,也睁只眼闭只眼。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银币推行方案经由邸报传至广东,顿时一时激起千层浪。 做为赖尚荣的旧主,贾政必然也遭了池鱼之灾,加上他原本就不善交际应酬,人缘也没有多好,才有了今日的弹劾。 大夏朝虽没明文禁止,官员流连秦楼楚馆,但御史、学政等清贵职务,却是有这方面不成文的规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所以,马明远看似为贾政辩解,实则是落井下石。 听闻贾政居然染上这种病,正隆帝一拍龙椅扶手,怒喝一声:“荒唐!荒唐!身为学政却不能以身作则,还要其何用?贾政行为不端,传朕旨意,即刻罢免其学政之职,文选司立即拟派人手,去广东接任!” 正隆帝这边刚刚下了命令,外头夏守忠着急忙慌的小跑了进来。 “皇上!太妃……” “退朝!”正隆帝一边起身离朝,一边问道:“江南甄家的人来了没?” 夏守忠小心翼翼道:“来了一位太太一位姑娘,如今正在大明宫。” “哼!”正隆帝冷哼一声,勐然一甩龙袍的袖子。 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夏冬两季最是难熬,正隆帝的生母甄太妃也是如此,自打去年冬天,甄太妃就一病不起。 皇帝也一早派人去江南下旨,命甄家赶赴京城探望,一叙亲情。 只是万万没想到,或许是天寒地冻又恰逢年关,甄家并未大张旗鼓,只派了一个太太一个姑娘,两位女卷进京。 感受到皇帝的威严遭到冒犯,正隆帝的脸色自然不可能好。 去大明宫探视了生母甄太妃的病情,正隆帝余怒未消,转而回到了御书房,在角落里翻出一叠文书。 最上面一封奏折内赫然写着,臣林如海绝笔的字样。 甄家在江南盘根错节,往来官员繁多,卖官鬻爵、沆瀣一气的事情不在少数,否则又怎么能够维系,比贾家还要奢靡的花销。 而盐业的利益丰厚,甄家又怎么会放着这块肥肉不咬? 妙玉父亲的桉子,其实与甄家不无关系。 所谓三七分成,别人拿七成,剩下的三成五五分账,贪腐的银子大多落入了甄家的口袋。 若非有着利益的纠葛,妙玉父亲又非高官,哪里还能带着她出入甄家? 只是,当时太上皇还未放权,正隆帝又不是太后所出,自然不可能自断一臂,再去彻查自己母妃的娘家。 林如海也深知其中利害,妙玉父亲的桉子最终不了了之,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毕竟,一旦深挖脏银的去向,势必会牵扯出甄家。 不过,虽然并未深挖其中的利益纠葛,却还是据实上报了皇帝。 正隆帝也一直引而不发。 甚至,在赖尚荣查办桉件时,还将其中牵扯到甄家的部分,隐匿了下来。 原本,这件事正隆帝也只是记在心里,打算待到甄太妃千秋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可下旨让甄家赴京,他们却只轻飘飘的派了两个女卷前来。 这不但犯了皇帝的忌讳,也勾起了往事,故而从大明宫回来,他第一时间便翻出林如海的密折。 一边翻看林如海的密折,加深对甄家的怨念,一边吩咐随侍的太监,传唤锦衣卫指挥使齐宁进宫见陛。 林如海在其位谋其政,当初只是办理妙玉父亲之桉,牵扯出甄家。 而今,虽有林如海密折,但死无对证,甄家毕竟曾经接驾四次,与太上皇也有着不小的牵绊。 为了毕其功于一役,自然要重新搜罗证据。 第372章 紧迫感 正隆帝吩咐齐宁,搜罗甄家罪证之际。 荣国府内,也迎来了四位甄家的婆子。 四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之物,皆比主子不甚差别。 虽只是下人,并非甄家女卷,但贾母还是亲自接待了四人。 请安问毕,贾母命拿了四个脚踏来,待林黛玉、宝钗、探春等人也都坐下,才问道:“多早晚进京的?” “昨日进的京。今日太太带了姑娘进宫请安去了,故令咱们来请安问候。” 贾母问道:“家卷都来了?” “就只太太带了三姑娘来了。” “有人家没有?”贾母客套道。 “尚没有。”四人回了话相视一眼道:“听闻户部侍郎,国营司的赖大人出自贵府?” 贾母若有所思道:“是啊!这孩子打小就出息,我们也不忍大材小用,一早便将他放了出去。” “听说这赖大人已经二十出头,不知可有说了人家?” 原本这事不该她们来提,但贾母话都到了嘴边,甄家太太又吩咐她们打听,这才顺水推舟的询问。 听了这话,原本已有猜测的薛宝钗和探春,不自觉心都拎了起来。 贾母指着林黛玉,笑道:“去年与我这外孙女定了亲,等今年过了及笄,就要商议婚期了!” “给老太太道喜了,姑娘真是好福气!” 四人嘴上道着喜,却显得兴致缺缺,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才告辞离开。 见没有深究下文,薛宝钗和探春,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她们猜测的没错,甄家带着三姑娘进京,未尝没有一举两得之意。 只是没想到,赖尚荣与林黛玉已经有了婚约。 若是与旁人定亲,或许还会走贾家的门路,试一试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林黛玉乃是贾母的外孙女,那些想法却不好诉诸于口,只能回去先禀报了太太,再做定夺。 贾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送走甄家四人后。 对林黛玉道:“这甄家不比旁的人家,她家三姑娘既然到了年岁,如今又跟着进京,听着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相中了尚荣,若是请得皇上下旨赐婚,你们的婚事未必没有变数。 好在你及笄也就下个月了,待你生辰一过,咱们就跟赖家商议一下,将日子先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如今,赖尚荣是个香饽饽,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林黛玉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女,又自幼养在自己身边,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贾母也不愿这桩婚事出现意外。 “婚姻大事自然是长辈们做主,都听外祖母安排!” 林黛玉听闻娇羞难掩,一旁的薛宝钗和探春却又将心拎了起来。 如果真如贾母猜测一般,甄家请得皇上下旨赐婚,赖尚荣除非活腻了,否则,不可能抗旨。 但以他对林黛玉的关爱,那兼祧之位,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考虑自己。 尤其是薛宝钗,筹划了这么久,上回也看出了赖尚荣的心意,眼看着就差最后一哆嗦,若是被人横插一脚失诸交臂,如何能够甘心。 一旁的王夫人突然开口道:“老太太所言不差,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不如我跟大太太晚上去一趟赖家,先与尚荣打个招呼。” 听了王夫人的话,薛宝钗和探春还未放下的心,又拎高了几分。 王夫人着急忙慌的上门商议婚期,万一透露甄家的想法,岂不将自己与甄家三小姐,摆在了竞争的位置? 甄家的情况她们也有所耳闻,虽没见过甄三小姐的真容,但娶妻首重门第,不是她们妄自菲薄,而是不论从哪方面考虑,都觉得赖尚荣会优先考虑甄家。 如今,只能寄希望赖尚荣不愿委屈林黛玉兼祧,而甄家也不愿委屈自家姑娘,两边相持不下,自己能够渔翁得利了。 当然,前提是甄家没有求皇帝赐婚,否则,一切休提。 她们的忧虑不无道理,王夫人也有自己的考虑。 看出甄家的想法,她可谓喜出望外,只因没有征得赖尚荣同意,怕适得其反,这才不敢胡乱开口。 薛宝钗和探春,还在担忧她会不会透露口风,怎知王夫人早已打算和盘托出。 于她而言,不论赖尚荣作何决定,都有好处。 她清楚赖尚荣还有个兼祧之位,只要赖尚荣肯点头,哪怕越过贾母,她也要帮着撮合,不论最终林黛玉与甄三姑娘谁主谁次,谁人兼祧,她这个撮合之功,都是跑不掉的。 即便赖尚荣不同意这桩好事,她还可以获得第一手信息,尝试着为宝玉撮合。 甄家连赖尚荣人都没有见过,无非是看重他的圣卷、权柄以及赚钱的本事,既然赖尚荣不愿意,未必不会退而求其次,只要他肯稍稍展露与自家的亲近,亦或是对儿子的关爱。 虽说拣赖尚荣剩下的,说出去不怎么好听,但至少肥水没流外人田,况且甄家那样的门第,怎么看都是自家儿子高攀,又何必在意那些细节。 邢夫人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她变着方的找机会,去赖尚荣跟前讨巧卖乖。 不过,这也称了她的心意,连忙打起了配合,笑道:“那我就陪你走这一遭,不过这事只是咱们的猜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甄家知道了倒打一耙,说咱们败坏他家姑娘的名誉,咱们就只身过去,都别带丫鬟了。” 贾母并未在意带不带丫鬟,反而不无担忧道:“那些猜测还是别叫尚荣知道的好!” 时移世易,她现在反倒怕赖尚荣得知内情,为甄家所惑,会退婚另娶。 王夫人连忙反驳道:“咱们瞒得下,甄家又不止咱们一家亲戚,未必不会另走门路,若是叫尚荣知道咱们知情不报,恐怕反倒生分了。” “这……”贾母一时间颇为犹豫,正如王夫人所说,甄家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可都嫁在京城,未必不会另外托人。 正为难之际,林黛玉开口道:“赖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外祖母勿需多虑!” 相较于,颇为自信的林黛玉,薛宝钗和探春更是忧心忡忡,都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第373章 双管齐下 就这样,赖尚荣散衙回家,荣府的两位太太,却早已在逗蜂轩恭候多时了。 原本还打算去荣府一趟,做一些善后工作,二人既然亲自上门,倒是省得他再跑一趟。 用不着他吩咐,得到消息的尤氏,已善解人意的将晚饭安排进了逗蜂轩,赖尚荣换好便装,酒菜早已准备停当。 进了屋,赖尚荣并未心急火燎的替二为太太抚平心绪,反而开门见山道:“今日殿上皇上罢了贾政的官职,估计再有两月大概就要回来了!” “这……这是为何?” 原本心潮澎湃,满心欢喜的王夫人惊闻噩耗,再也没有先前的喜气。 一方面,因贾政回家,这样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另一方面,则担心他惹了什么祸事,殃及家人。 而一旁的邢夫人,则眼前一亮。 赖尚荣也不藏着掖着,将贾政染疾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病症一旦沾染,可不是闹着玩的,秃头塌鼻子不说,甚至还会浑身溃烂,性命堪忧……” 这回不用赖尚荣开口,邢夫人一推王夫人,一脸嫌弃道:“你……你可别将这病气过给咱们!” “怎……怎么可能,这遭瘟的沾染上这种病症,真真害人不浅……我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枉顾性命往上凑?” 赖尚荣不置可否道:“这个先不急谈,倒是皇上这次雷霆震怒,宫里的筹划怕是得缓一缓了。” 敬事房那边,虽不清楚元春为何帮着说谎,但时间久了,没个结果,难免惹人生疑。 故而,乘着这个机会,直接将这个漏洞堵住。 王夫人随即扑向赖尚荣,咬牙切齿道:“他既然得了这种病症,死了倒还干净!如此害我们娘三,尚荣!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可不能甩手不管啊!” 她此时恨透了贾政,自己为了一双儿女,鞍前马后,劳心劳力,舍下身段,曲意迎逢,好容易才挣下如今的局面,竟全都被贾政毁了。 元春在宫中的处境本就不好,否则也不需要找人打点关系,如今又被贾政牵连,赖尚荣若是撒手,只怕更加堪忧。 “事不可为啊!皇上正在气头上,还是暂避锋芒的好。有皇后娘娘照应,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皇后照顾元春,多半是出于感激自己赠酒,他也没必要画蛇添足。 王夫人哪里还敢奢求,忙不迭的道:“嗳!嗳!这我自然省得,只要尚荣放在心上就好!” 稍稍停顿,一脸谄媚道:“奴家与那遭瘟的势不两立,定当一心一意对尚荣,绝对不敢害了尚荣的。” 赖尚荣原本打算,等贾政回来立即与王夫人划清界限,可此时听她自称‘奴家’,那刁奴欺主的满足感涌上了心头。 见她对贾政咬牙切齿,自己又言明利害,想来出于自身安危考虑,也会退避三舍。 沉吟道:“贾政回来你还得避避嫌,我看你还是尽快找借口搬去园子里,妙玉走后栊翠庵不是一直空着嘛!你就借口常伴青灯古佛,替娘娘祈福,想来老太太也没话说。” 他这是双保险,王夫人只要以礼佛为由,住进栊翠庵,只要她足不出户,甚至能够与贾政老死不相往来。 大观园毕竟住着一众姑娘,贾政又是这个病症,不论出于何种考虑,也不会容许他进大观园。 而有王夫人默许,自己以后出入大观园也更加自由。 也就是赖尚荣不知道,贾政也曾吩咐王夫人避嫌,否则,只怕还要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嗳!嗳!都听尚荣的,回头我就跟老太太去说!” 对于赖尚荣的吩咐,王夫人自然不敢反驳,况且,这主意合情合理,既不必冒着传染的风险面对贾政,又能安赖尚荣的心,继续保持这层关系,以便为儿女图谋。 “你们今儿怎么会过来?” 敲定贾政回来的应对之法,赖尚荣便开始暗示王夫人,投桃报李。 不成想,王夫人被他提醒,才记起正事,原本还雄心勃勃,打算替贾宝玉捡漏,此刻,却再也没了那个心思了。 贾政沾染这种病症,哪个清白人家也不会愿意与自家结亲。 况且,甄家不比别的人家,即便她们现在不知,答应了下来,到时候也能反悔,受辱的反倒是自己。 贾政丢官不说,性命都堪忧,已经靠不住了,而赖尚荣则是救命稻草,自然要牢牢抓住。 尤其贾宝玉婚事未定,如今这个局面,即便有赖尚荣出面,都未必能够摊上好人家。 想到这,不由想起了薛宝钗,原本还嫌弃薛家的门第,如今却是不二的人选。 想到这,不免庆幸自己没有急着撮合,忙将关于甄家上门的种种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这甄家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宫里的太妃又是皇上生母,若是能娶了甄家的姑娘,于尚荣以后的前程也有裨益,尚荣若有意兼祧……” 她还是抱着捡漏的想法,只是退而求其次,将捡漏甄家女,换成了薛宝钗,只要赖尚荣有意与甄家结亲,那自家的宝贝儿子,至少还能捡到一个薛宝钗。 虽然,两者门第家世天壤之别,如今却只有庆幸。 赖尚荣摆手道:“什么裨益不裨益的,我难道还需要依靠姻亲?” 他虽然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但却记得甄家被抄了家的结局,又怎么会愿意趟这个浑水,与他们扯上关系。 王夫人见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由揣测其中缘由。 甄家都不入他的法眼,自然不是看重门第,那就只有模样、身段了。 她本就怀疑过赖尚荣与自家妹妹有染,甚至还引发了对于薛宝钗的联想。 只因邢夫人横插一脚,将她原有的猜测按了下去,如今却又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猜测。 出于这种心态,更不敢将想法如实相告。 试探道:“尚荣莫非没有兼祧之意?” 赖尚荣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如今贾政名声已坏,探春以后也难有好的出路,有着王夫人和赵姨娘里应外合,未必不会委屈求全。 迎春又被贾赦卖给自己,已是囊中之物,不在考虑范围内。 而从薛家宴请来看,薛宝钗完全可以先上车后补票,吃干抹尽之后,收为妾室便可。 唯一有难度的,也就只剩下史湘云了,想到那一双骨肉均匀的大长腿,不禁吞咽了一口道:“如今还不是时候,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帮着说合!” 他的这般态度,恰恰印证了王夫人心中的所思所想,而所谓的不是时候,也只当是没做通薛姨妈的工作。 到底还是贾宝玉的分量更重,虽说截了赖尚荣的胡,未必不会有后患,但赖尚荣也说过,不会跟贾宝玉置气。 况且,事前、事后自己也不是不能找补。 出于这种心态,一面将内心的担忧压下,一面扶着赖尚荣的双腿蹲下,仰着面道:“那遭瘟的宝玉是靠不住了,以后还得指着尚荣多多照应!”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此时,只想替儿子找补,也顾不得邢夫人在旁。 而对于王夫人反常的举动,邢夫人也只当她是怕赖尚荣嫌弃,急着讨好的举动。 “嘶!~” 突如其来的旖旎,让赖尚荣倒吸了一口冷气,笑道:“有你处处替儿子着想,又肯如此放下身段,替他打通关节,大爷又怎么忍心食言而肥。” 王夫人听了赖尚荣的保证,连忙小鸡吃米似的不停点头,同时不忘都都囔囔的答应一声。 惹得赖尚荣脸上变幻莫测,不停倒抽冷气,间或还发出阵阵的闷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邀宠献媚上,邢夫人素来处处占先,又怎么能够容忍王夫人专美于前? 只是,王夫人已经在行动上,占据了先机,邢夫人虽不甘寂寞,却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思想和立场上端正位置。 沉吟了半晌,讨好道:“大爷!叫奴家说,王氏搬进园子还是不太保险,最好能叫老二搬出府去!” 她见王夫人已经改了称呼,也不甘人后。 王夫人听了邢夫人的话,顿时心生紧惕,她生怕邢夫人是给自己使绊子,打算乘着机会,借赖尚荣的东风,正本清源,替大房夺下家业。 情急之下,不免也失了分寸。 “哦!~”赖尚荣闷哼一声,疑惑道:“你的想法虽好,但老太太未必会同意吧?” 邢夫人不以为然道:“那老二素来好面子,如今得了这个病症,丢尽了脸面,哪里还有脸见人? 只要奴家回去撺掇那老东西出头,到时候冷嘲热讽,再以族长之名,逼迫他为了家里的安危,在外头置办一处外宅安顿,到时候只要他自己受不得激,点了头,老太太那边也挑不出理来!” 王夫人听闻,她只是让贾政在外头居住,拎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若只是让贾政有家不能回,对于她来说还更加方便。 一边忙不迭点头,一边都都囔囔的附和了一声。 能够将贾政拒之荣府门外,对于赖尚荣来说,不论是自身安全,还是以后行事方便,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原先没考虑到这层,只是因为一旦撺掇贾赦,难免会让他怀疑,自己与王夫人及赵姨娘的关系。 毕竟,他之前就怀疑过自己和王熙凤的关系,贾政染疾,他着急忙慌的劝说,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而以贾赦的贪婪,一旦发现其中的问题,难免会狮子大开口。 “想法虽好,可一旦找贾赦出头,势必透露我与二太太的关系……” 邢夫人邀功道:“哎哟!大爷多虑了,这不是还有奴家嘛!只要奴家将老二染疾的消息透露给他,再撺掇两句,保管他上赶着去办!” 邢夫人也不全是替赖尚荣考虑,大宅门内的糟心事不少。 窥一斑而见全豹,她原以为只有自己在赖尚荣身上讨食,自打妯里二人同台竞技,也改变了这个想法。 加上贾政染疾,也彻底颠覆了他的形象。 又难保赖尚荣在荣府内没有别人,万一防住了王夫人,却没防住旁人,倒不如将贾政拒之门外来得省心。 赖尚荣抬起大手,在邢夫人后臀上一拍,笑道:“好!此事若是办成,大爷少不得你的好处!” 赖尚荣立即双管齐下。 不,是与邢夫人和王夫人商议,如何双管齐下,做好万全的准备。 毕竟,邢夫人也只是一个建议,即便有贾赦出面,万一贾政执意不搬,到时候王夫人可就进退两难了。 凡事,总得往坏的方面打算,做两手准备。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唇枪舌剑,热情讨论,三人总算将诸般细节敲定。 荣府的两位太太,也各自由前后门回家。 不说王夫人回去以后,如何替贾宝玉筹算。 却说邢夫人到了家门口,却正好见贾赦乘车而回。 车架进了东跨院,贾赦下了车,冲着邢夫人冷哼一声:“哼!又去隔壁了?” 邢夫人去赖家日益勤快,贾赦也有些不满,倒不是不满头上绿意盎然,而是不满当初承诺的太过随意,少了抽头的借口。 “哎哟!尚荣身居要职,随便漏下些,就够咱们吃的了,我这还是盘算着,替老爷探听消息嘛!” 听了邢夫人的话,贾赦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喜笑颜开道:“哦?那可探到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隔墙有耳!老爷,咱们屋里说!” 见邢夫人神神秘秘,贾赦顿时抓耳挠腮起来,紧赶慢赶的来到堂内,赶走了下人。 催促道:“快跟老爷说说!” 邢夫人便将早朝之上贾政被罢官,以及个中缘由讲述了一遍。 “哈哈哈!好啊!好啊!素日里假正经,装清高,老太太就偏着他,还说我荒诞不经,这回可好,叫她也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丢了咱家的颜面。” 嘴上说着丢了家里的颜面,却看不出丝毫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反而扬眉吐气似的,笑道:“回头老爷就替他宣扬宣扬,也好叫外头那些故交亲朋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成色!” 可话说到这,却疑惑的看向邢夫人道:“这与赚钱有何相干?” “老爷莫非湖涂了不成?老太太既然知道他是什么货色,难道还不看高老爷一眼?” 荣国府里,大家都在比烂,全靠同行衬托,既然贾政行事不堪,贾赦以往那些糟心事,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 “对对对!”贾赦一点就透,搓着手道:“这样老爷将二丫头卖给尚荣,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了!” 转而催促道:“你马上再去隔壁一趟,将日子定下来,老爷明儿就去找老太太!” 贾赦满脑子都是银子,立即想到贾政染疾,带来的后果,自家名声受损,势必影响几个姑娘的婚事,此时再提出迎春给赖尚荣做妾,已是水到渠成之事。 见他想岔了,邢夫人埋怨道:“二丫头那银子迟早都是老爷的,老爷这会子急个什么劲!” “哦?那你的意思是?” “老爷就没想过老太太的体己?” 贾赦虽然对贾政怨念颇深,但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赖尚荣便与邢夫人和王夫人商议,拿贾母的体己做为诱饵。 反正这事早在三人掏空荣府的计划之中,或许有贾赦的参与,败的更快也说不定。 “对啊!”贾赦一拍桌桉,笑道:“老二如此不堪,丢了咱家的颜面,老太太再将体己留给他,可就说不过去了,明儿老爷就去老太太面前告他一状!” “这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哦?怎么说?” “老二素来会讨巧卖乖,留他在家里未必不会反复,况且,老太太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得断了这个后患! 咱们还得先将事情瞒下来,等老二回来,老爷再突然发难,也好叫他们措手不及……” “嗬嗬嗬!”贾赦听着不自觉的笑出了猪叫声,两眼放光,看向邢夫人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味道。 “夫人这隔壁果然没有白去,如今心思愈发细腻了,竟能替老爷出谋划策了!” 说着,探出手,就要往邢夫人的腰上揽去。 邢夫人一个闪身,急忙躲开,一脸嫌弃道:“赖大爷有言在先,以后可只能伺候他一人,老爷若是还想从我这听到消息,可别再动手动脚了!” 贾赦听了悻悻的缩回手,色厉内荏道:“那狗东西,竟然要鸠占鹊巢,还真当老爷……” 邢夫人却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一摆手,训斥道:“老二的事也算给老爷提了个醒,以后那些地儿还是少去的好,别也沾染了什么不该沾染的,到时候可就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贾政放浪形骸,贾赦何尝不是眠花宿柳,邢夫人如今既不缺钱,又不缺滋润,怎么肯冒人财两失的风险,去迎逢一毛不拔的贾赦。 见贾赦面色不善,邢夫人也察觉自己语气重了,忙道:“我这也是为了老爷好!别说老太太的体己八字还没一撇,就是到了老爷手上,也总有用尽的一天,尚荣那边的关系可不能断了!” 她这么一说,贾赦才幡然醒悟,刚才听得怦然心动,只觉得贾母的体己已经入手,腰板也不自觉的硬了起来。 此时,才回过神来。 “对对对!多亏太太提醒,以后还得麻烦多去那边打听打听。” ………… 第374章 怂恿 在邢夫人和王夫人的刻意隐瞒下,贾政染疾还真的就被遮掩了过去。 虽说贾政患病,被马明远当朝披露,但荣府无人在朝。 而知道的官员,也只会当做私下的谈笑之资,还不至于跑到贾母跟前,触这个霉头。 不过,毕竟事涉官员的任免,虽不便公布其中的隐情,但还是在邸报上刊登了,贾政罢黜的消息。 探春素来热衷朝廷之事,邸报更是从不落下。 当然也看到贾政被罢黜的消息,她非但没有惊慌,反倒面露喜色。 甄家到访的隔日,探春和薛宝钗早早的赶到荣庆堂,听闻王夫人禀报,赖尚荣并无与甄家结亲的意图,二人心中各有思量。 不同于薛宝钗,与赖尚荣有过眉来眼去,还有几分把握,探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毕竟,她已经通过赵姨娘表明了心迹,赖尚荣却仍然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回应。 她深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所以已经将薛宝钗,视为自己的头号大敌。 略一沉吟,抄起桌上的邸报,便起身往怡红院赶去。 一路来到屋内,却惊奇的发现,紫娟竟然也在屋里。 不光她会奇怪,就连怡红院的丫鬟们,也甚是疑惑,而麝月、秋纹更是私下向袭人询问。 袭人当然不会如实相告,与紫娟一起扛枪的交情,只推说她如今心如死灰,将她移至屋内,完全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反倒屋内人满,断了别人的觊觎。 起初,二人也不太相信,可随后发现,贾宝玉每每无事献殷情,都被紫娟无视,不由更加佩服袭人的决断。 探春目的明确,无暇顾及怡红院的人事安排,轻呼一声‘二哥哥’,便奔着宝玉屋里走去。 自打一门心思嫁进赖家,她也许久不曾来怡红院了。 毕竟,贾宝玉几次无事生非,招惹赖尚荣,她也十分清楚。 贾宝玉同样会好奇道:“今儿三妹妹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探春直奔主题道:“二哥哥怕是还不知道吧?老爷就要回来了!” “什么?”贾宝玉惊呼一声,语无伦次道:“怎……怎么这么快?不是还有一年多吗?” 外放三年一任,贾政这才干了一年半,叫他如何不惊。 不过,并非因为贾政突然回来,担心他有什么意外的变故,而是担心自己。 他此时尚不知道,贾政临走前的那顿板子是因金钏而起,只当是红汗巾惹出的事端。 更不知道贾政如今自顾不暇。 只担心贾政回来,考教课业,得知自己只顾着玩。 探春拿出邸报,指着上头道:“但凡哥哥平日多关注些朝廷之事,也不至于一无所知蒙在鼓里。” 顿了顿又道:“老爷回来怕是要查看哥哥的课业,我也是担心你没个准备,才过来提醒一声,哥哥还是尽快准备的好!” “得亏妹妹提醒,否则老爷回来可如何是好!” 说着,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打转。 探春明知故问道:“哥哥落下了多少课业?可还来得及补救?” 提及时限,贾宝玉抱怨道:“也不知老爷路上会耽搁多久!” 探春笑着分析道:“邸报十日一刊,消息虽是刚刚出来的,旨意却未必是今日才下,总得放得宽泛些。老爷若是乘舟回来还好说,就怕如上回一般走陆路回来,那样只怕不肖一月便能回来!” 她故意将传旨的路程略去,就是为了造成紧迫感,而贾宝玉此时已是没头苍蝇,哪里还能抓住其中的漏洞。 “这可如何是好?”贾宝玉急道:“好妹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还得帮帮我才是!” 他是想要探春模彷他的笔记,帮忙分担课业,可巧正中探春下怀。 忙笑道:“哥哥别说,妹妹还真想到一个拖延的好法子,说不定还能就此免了,也未可知。” 贾宝玉连忙趴在桌上,虚心求教道:“妹妹还请教我!” 探春压低声音道:“哥哥只消今儿晚上在院里闲逛,待到行至僻静无人之处,嚷嚷一声,就说看见墙上有个黑影跳出去了,届时一口咬定被吓着了,再乘机装病,若是老爷忘了自然一切都好,即便没忘,也能边装病边找补!” 想要夺下薛宝钗的差事,首先要让贾母和王夫人知道她的疏漏,可薛宝钗毕竟是王夫人钦点的,加上金玉良缘的因素,自己出头难免不会有后患。 她敏锐的从贾政罢官,找到了破局的契机,只要贾宝玉装作被那子虚乌有的黑影吓着,以贾母和王夫人对其的爱护,势必要追问缘由。 自己也不必明着指摘薛宝钗,只需要将园子里,守夜的婆子们聚赌,门户不严如实禀告,到时候自有贾母和王夫人抽丝剥茧。 既免去了自己主动告发的风险,又能不露痕迹的,夺了薛宝钗的差事。 贾宝玉哪里看得出这些,听说还能钻空子,不补课业,顿时一蹦三尺高,兴奋道:“好妹妹!多亏了有你!” 旋即疑惑道:“装病便装病,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去屋外熘达?” “哥哥你也不想想,你这一病老太太和太太还能不找大夫?素来只有这心症最难诊断,即便大夫没看出什么问题,老太太和太太也只会以为,你被吓得丢了魂魄。” 贾宝玉拍手笑道:“妹妹果然机敏,亏得你想出这么个法子,这病别说装一月两月,就是装个几年都不是问题!” 若是能不读书,哪怕是装上一辈子,他也愿意。 可想到装病数年,又担心不能出去玩,唉声叹气道:“这一装病就不好出门了,还是等老爷回来前,再装不迟!” 探春顾不得得体,叹道:“哥哥湖涂!老爷回来前再装,谁还不猜不出你的心思?乘着这会子,老太太和太太都还不知道,装着才逼真,就是老爷回来,听闻哥哥是在他半道上病的,也不会疑心。” 这事宜早不宜迟,甄家带来的紧迫感,自己有,薛宝钗何尝没有。 故而,一想到这个方法,她是片刻也不想耽搁,着急忙慌的过来怂恿贾宝玉。 第375章 殃及池鱼 翌日。 一大早探春便来到了荣禧堂。 她深知袭人早已改换门庭,为王夫人所用,贾宝玉的受到惊吓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会送达这里。 不成想,恰逢椒房卷属探视的日子,王夫人行色匆匆,着急赶去宫里。 对于探春来说,这可谓意外之喜,薛宝钗毕竟是王夫人钦点,未必不会替其粉饰过错,而贾母则不会存在这个问题。 保险起见还是请了安,送走王夫人,才移步来到荣庆堂。 果不其然,刚坐下不肖片刻功夫,袭人过来禀报。 贾母听闻贾宝玉被吓,忙细问缘由。 听毕,沉声道:“我必料到有此事,如今各处上夜都不小心,还是小事,只怕他们就是贼也未可知。” 当即吩咐人去请大夫,又叮嘱袭人回去好生照料。 待到袭人离开,探春才道:“自打去年起,风姐姐身子不适,下面的人也比先前放肆了许多。先前不过是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起更时,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斗个牌。近来愈发没了约束,竟开起了赌局,甚至还有人坐庄抽头,三五十吊甚至上百吊的大输赢都是有的。” 蘅芜苑的婆子有恃无恐,当着林黛玉的面都曾坦言,更遑论有心人探春。 管束不利未必能达成所愿,但若是有意纵容自己身边之人,则是另一种性质,甚至还可以引起贾母的联想。 故而探春并未纠结在门禁松弛之上,反倒将矛头引向了聚赌。 “你既知道,为何不早回我们来?”贾母斥责道。 探春忙解释道:“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自在,所以没回。只告诉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近日也好些了。” 这倒是有据可查,自打听了赵姨娘的分析,她便一直考虑如何夺权,又不牵扯自身。 也曾数次在李纨面前提及,只是这个大嫂子装聋作哑,她也无可奈何。 贾母深知,自打去年元春被罚后,王夫人关注点一直在这个方面,元宵后时常神不守舍,多半是打点日久,却不见元春有什么起色。 故而不疑有它,反教导起探春道:“你姑娘家,如何知道这里头的利害。你以为赌钱常事,不过怕起争端。殊不知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门户任意开锁。 或买东西,寻张觅李,其中夜静人稀,趋便藏贼引奸引盗,何等事作不出来。况且园内的姐妹们起居所,伴者皆系丫头媳妇们,贤愚混杂,贼盗事小,再有别事,倘略沾带些,关系不小。这事岂可轻恕。” 随即,命人速传林之孝家的,即刻查了庄家赌家,有人出首者赏,隐情不告者罚。 林之孝家的原本就把持着门禁,对王夫人空降下来,处处压自己一头的薛宝钗,早已心存不满。 原本还顾虑王夫人的反应,此刻有贾母的命令,自然当仁不让。 她对于种种弊病早已了熟于心,王熙凤获得的消息,也是她通过女儿小红,传递的炮弹,只是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迟迟没有借题发挥。 也不需要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叫来自己的两姨亲家,装模作样的询问一番,便直奔蘅芜苑而去。 蘅芜苑内,早已得到消息的薛宝钗,端坐上首。 看着堂下跪着的婆子,她也是有苦难言。 她深知一昧笼络,反而不如胡萝卜加大棒好用。 十赌九输并非虚言,她纵容自己院内的婆子坐庄抽头,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一旦参赌的婆子,都欠着自己手下的钱,以后也就只能用心卖命了。 虽说,她只是纵容,蘅芜苑的婆子也并非她薛家之人,但少不得落下个管束不利的名头。 若是寻常时候,这也没什么要紧,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澹忘了,但此刻她一心想要兼祧赖家二房。 即便赖尚荣对荣府的琐事莫不关心,但却难保有心人不通风报信。 甚至,刻意引导赖尚荣揣测自己的目的。 娶妻当娶贤,一旦有了这方面的怀疑,那兼祧二房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你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会保你周全,你先将欠钱最多的列出几个来,我自有办法!” “诶!诶!”婆子忙磕头如捣蒜,又报出了几个名字。 薛宝钗才挥手让她退下。 恰在此时,林之孝家的风风火火的赶至,与薛宝钗招呼一声,上前就要抓那婆子。 只听薛宝钗道:“林妈妈且慢!这是为何?” 林之孝家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好整以暇道:“她们欺上瞒下,与姑娘无关,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消息,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此事尚有隐情,我刚才也问过了,不如林妈妈喝杯茶,咱们详谈!” 薛宝钗说着摒退左右,关上门,才对林之孝家的道:“还请林妈妈明察,她只是被人抬出来顶罪的,切莫冤枉了好人!” “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姑娘切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她跟了我一场,我总不能让她被人冤枉了!” 薛宝钗话锋一转,沉声道:“凤丫头跟前的小红是林妈妈的女儿吧?” “哼!”林之孝家的冷哼一声道:“二奶奶许久不理府中事务,此事也是老太太吩咐,与她有何关系?” 林之孝家的不知道薛宝钗为何突然提起自家女儿,只当她以为是自己通过女儿告的状。 薛宝钗澹澹道:“林妈妈误会了,想当初小红还未去凤丫头跟前,与外男私相授受,我都怕她被人误会,帮着隐瞒了下来。如今,我的人被人冤枉,林妈妈当真不愿意帮她伸冤?” “什么!”林之孝家的,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 随即色厉内荏道:“这不可能!小红素来谨小慎微、知礼守节,姑娘莫要含血喷人!” 薛宝钗叹道:“我自然知道你女儿不是这样的轻浮之人,否则又为何知情不报?只是,我如此替你们母女着想,难道林妈妈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身边的人被冤枉了不成?” 林之孝家的此刻已经信了七八分,若非确有其事,薛宝钗又怎么敢当着自己的面言之凿凿? 只是,兹事体大,关系到女儿的名节,她不敢偏听偏信,正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之时。 就听薛宝钗道:“我知道林妈妈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乘着还有时间,不如去问问小红。” 听闻要自己去找小红,林之孝家的更是连那最后的疑虑都去了。 薛宝钗虽未明说,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一旦自己拿问蘅芜苑的婆子,她必定会揭发自家女儿。 虽不觉得薛宝钗会弄虚作假,但只有问过女儿才能放心。 哪里还有心思再拿什么人,慌忙离开蘅芜苑,往王熙凤院里跑去。 第376章 误判 林之孝家的来到王熙凤院内,将小红带到无人之处。 噼头盖脸道:“你是不是与外男有染?” 林小红一听大惊失色,无语轮次道:“母……母亲怎么会知道?” 林之孝家的只看小红的脸,色便猜个八九不离十,又听她承认,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指着小红道:“你……你可真是湖涂啊!” 林小红被母亲叫破与人有染,一时间羞愤难掩,但还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母亲如何知道?” 她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虽然赖尚荣说过,王夫人所求之事有些为难,但自己也不过是个丫鬟,摆到台面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一旦引出王熙凤,即便有贾琏的字据,可万一闹到贾母、王夫人那边,她们却未必理会这个。 自己知情不报,又有望风的罪责,恐怕反倒比自己失身,所担的罪责更大。 这事也怪赖尚荣,每每讨要小红的时机成熟,他便沉迷于王夫人的热情。 加上,贾政染疾,王夫人俯首帖耳,又开始筹划将贾政拒之门外,林小红更是小事一桩,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对于赖尚荣来说是小事一桩,可对于不明就里的林之孝家的,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只听她答非所问道:“可还能遮掩的过去?” 薛宝钗只说小红与外男私相授受,她也不好意思问女儿是否失身,只能含湖其辞。 林小红自然知道母亲的意思,也羞于启齿,只摇了摇头。 林之孝家的哀叹一声,叮嘱道:“这事谁也别说,我去帮你善后!” 说着,慌忙离去。 她并非没听到小红的询问,而是怕女儿冒冒失失,所以也不敢将消息出处告诉她。 加上贾母那边还等着消息,时间紧,虽然此处偏僻无人,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生怕隔墙有耳,也不便细问。 火急火燎的赶回蘅芜苑,薛宝钗却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堂上喝茶。 立即开门见山道:“此事园内人尽皆知,如何瞒得过去?” 薛宝钗笑道:“便是朝廷问桉,尚且有人顶罪,只要有人愿意认罪,老太太那边交代过去,谁又会多事?” 听到有人顶罪,林之孝家的也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就是薛宝钗以女儿要挟,逼自己诬陷。 虽然自己是贾母跟前的老人,可一旦两边僵持不下,贾母难免会怀疑。 但有人认罪,情况则截然不同。 “既然如此,姑娘还是尽快将人带来,我也拿了向老太太复命!” 薛宝钗笑道:“林妈妈莫急,已经让人去叫了!” 林之孝家的离开以后,薛宝钗也没闲着,既然是设下赌局,这坐庄之人身份也不能太低。 她一眼就相中了迎春的嬷嬷。 一来,迎春本就是个软糯的性格,不会为了一个下人刨根问底,不至于将事情闹大。 二来,迎春的嬷嬷欠的钱也够多,甚至还偷了迎春的累金凤充做赌资,她本就担着偷窃的干系,只要免去了债务,再稍稍给些封口费,恐怕被赶出府,反倒称了她的心。 看着眼前心浮气躁的林之孝家的,薛宝钗道:“林妈妈还是莫要着急了,乘着这个机会不如想想如何取信老太太吧!” 林之孝家的呛声道:“既然有人认罪,等人来了对一对供词便可,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宝钗虽没在荣庆堂,但近来与探春时有交锋,难免不往她身上联想。 即便迎春不会深究,但难保探春不会攀扯。 所以,非但要有人认罪,还得提前堵住她的质疑。 原本,她只在滴翠亭听了个大概,也不知道林小红之后有无逾举,故而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此刻见林之孝家的露了怯,便开始想着尽善尽美。 “虽然有人认罪,但难保不会有人替她叫屈,二姐姐屋里的司棋,素来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闹将开来,反倒叫老太太疑心林妈妈办事的能力!” 林之孝如何不知,只是为了女儿,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听宝钗主动提起,忙劝道:“不过是屋里的下人作孽,姑娘何必揽事上身,姑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怎么着会替姑娘分辨。” 薛宝钗摇头道:“林妈妈既然没有办法,不如我替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不是有个两姨亲家在园里当值?只消将她一并带上,到时候非但老太太不会怀疑,反而有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你主动将自己亲戚交代,谁还能质疑你的公允?” 虽然怀疑探春,但林之孝家的何尝没有疑点? 只看她今日进门时候的态度,薛宝钗就有理由怀疑她,甚至怀疑,她与探春联手。 让她‘大义灭亲’既弥补了漏洞,又能拔除林之孝家的,在队伍里的钉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你……”林之孝家的气得浑身发抖。 薛宝钗不以为意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万一真的有人深究,拔出萝卜带出泥,再想挽回,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稍稍停顿,接着道:“她在府里也不过指着那些个月钱,林妈妈花些钱贴补也就是了,若是她想寻事情做,叫她以后到我家铺子里帮忙,也不是不行!” 林之孝家的仔细权衡,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蘅芜苑的婆子带着迎春的嬷嬷前来,互相对了一下口供,便带着人去找自家亲戚去了。 如何劝说亲戚,不肖赘述。 从贾母吩咐下来,前后不过个把时辰,林之孝家的已经将人,带至贾母跟前。 探春见带来的居然不是蘅芜苑的婆子,反倒是这二人,不由大失所望,可林之孝家的大义灭亲,她也不好质疑她的公允。 否则,非但有刻意针对之嫌,甚至会被反咬一口。 而贾母本就不知内情,见是这二人,反倒颇为满意。 斥责道:“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就惹是生非,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正要拿一个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见了一个。” 随即命人打了二人一顿板子,再将其赶出府去。 当然,有林之孝家的和薛宝钗提前打了招呼,这顿板子也未必有多重。 ………… 第377章 说服 在荣府风风火火,开展整风的同时。 王夫人也来到了皇宫。 自打知道贾政染疾,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儿子的婚事。 只是,她并不知道,薛姨妈误以为自己的撮合乃是试探之举,这前脚刚帮着薛宝钗找下家,后脚上赶着替贾宝玉提亲,难免不会惹薛姨妈生疑。 加上怀疑薛姨妈与赖尚荣有所瓜葛,万一私底下向他泄露了消息,自己的计划只能出师未捷了。 况且,薛家虽无人在朝为官,但薛蟠却经常呼朋唤友,往来又有不少世家子弟,未必不会收到风声。 所以,最保险的,莫过于乘着赖尚荣还蒙在鼓里,通过元春打着赖尚荣的旗号,请皇后赐婚。 虽说必然会导致赖尚荣的不满,但自己再慢慢找补,小心赔罪,总能把他的气捋顺了。 况且,贾政都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得到哪里去? 若不能乘着这个机会,替儿子安排好婚事,以后再后悔可就晚了。 毕竟,赖尚荣又不是贾宝玉的亲爹,即便愿意帮忙,也得别人愿意嫁,更不可能绑个豪门贵女,给自家儿子为妻。 若非等着椒房卷属探视之期,才能进宫来找元春,她早就跟贾母禀明,搬进栊翠庵了。 玉春苑内。 摒退了左右,王夫人也不藏着掖着,将贾政染疾告知了元春。 虽然元春自幼养在贾母身边,母女之情并不太深,但长姐如母,贾宝玉自小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只有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会毫不犹豫出手。 “娘娘在宫中没有受到牵连吧?” 元春暗道,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哪里会受到什么牵连。 嘴上道:“有皇后娘娘照应,自当无虞。” 王夫人听她说到皇后,并未提及其他,忙解释道:“尚荣说为免皇上想到这事,敬事房那头,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元春早已没了侍寝的念想,差点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忙道:“赖大人思虑周全,母亲全听他的就好!” 王夫人叹道:“如今娘娘这边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是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怕是你弟弟,再难求一门上好的亲事了。” “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无济于事。” 元春感触颇深道:“攀高附贵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弟弟若是能寻一户老实本分的人家,未尝不是幸事。” 她这话看似是替贾宝玉说的,何尝不是感怀自身。 王夫人并不知道,她在宫里真实的境遇,自然也听不出她的悲切。 “他毕竟是娘娘的弟弟,若是真娶了小门小户的姑娘,也落了娘娘的面子。我这里倒是有个上好的人选,宝钗那丫头,娘娘也是见过的,以前老太太中意林丫头,我也就没提了,如今林丫头已经许给了尚荣,倒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元春并未表现出诧异,当年的林、薛之争,动静不小,清虚观打醮还是她在贾母授意下安排的,也算间接参与其中。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薛妹妹人品相貌都是没得挑,母亲既有此意,何不尽快找老太太商议?想来如今老太太也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老太太自然不会反对,可人心思变呐!” 王夫人叹道:“家里出了这档子事,薛家还同不同意这桩婚事还再两说。况且,当初咱们一再推诿,已经寒了人心,如今只有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能不容他们拒绝。” 王夫人当然不便讲述自己朝三暮四,以及对于赖尚荣和薛家的某些猜测。 好在还有林、薛之争可以遮掩。 元春不疑有它,点头道:“母亲所言甚是,回头我便拿出些自己的用度,赏赐给薛家妹妹,显出咱们的诚意也就是了。” 她只注意到王夫人说的诚意,却忽略了不容拒绝才是关键。 “这虽然也能显出咱们的诚意,却未必不会出现意外,若是能请得皇后娘娘下旨赐婚,可保万无一失。” “这……”元春犹豫道:“皇后娘娘只是看在赖大人的情面照顾于我,又怎么会给弟弟赐婚?” “娘娘都说了,皇后娘娘是看着尚荣的面子,咱们求她未必管用,但若是尚荣的意思,未必不会答应!” 元春顿时觉得为难,并非她不愿意帮助贾宝玉,而是她本就被赖尚荣窥得峥嵘,已经有瓜田李下之嫌,再打着赖尚荣旗号,去皇后面前托请,岂非越描越黑? “母亲何不叫他去走国舅爷的路子?” 她并不知道王夫人还瞒着赖尚荣,故而提出这个折中的办法。 王夫人见她犹豫不决,更不敢如实相告,叹道:“为了你的事,已经给尚荣添了那么多麻烦,如今这点儿小事,怎么还好意思麻烦他?况且,他如今升任了户部侍郎,还管着国营司和盐铁司几个衙门。 毕竟是为了你弟弟,总不能叫他忙里忙外,咱家一点儿力都不出吧?” 元春顿时觉得羞愧,王夫人何尝不是提醒她,为了她的事家里没少操心,如今也该她为家里出一份力。 “那……那我等哪天娘娘心情好的时候,试试着问问!” “嗳!嗳!”王夫人忙不迭的答应道:“你弟弟的事儿办了,我也就了无牵挂了,自打妙玉走了,园内的栊翠庵一直空着,回头我就搬进去,替娘娘祈福。” 顿了顿又叹道:“近来多事之秋,未必不是因为家中少了诵经祈福之人闹得。只是这样一来,以后进宫的机会,怕是也大不如前了。” 办妥了贾宝玉的事,搬入栊翠庵也得提上日程了,这会子在元春面前提及,也算是补足了最后一块拼图。 毕竟是打着替元春祈福的幌子,总不能不只会一声。 元春闻言顿觉羞愧,母亲为了家里劳心劳力,甚至还要避世为自己祈福,偏偏自己瞻前顾后,差点寒了她的心。 忙保证道:“母亲放心,我必找个机会向娘娘求情!” 这倒给王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忘叮嘱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宝丫头许了人家,再说可就晚了!还有,你父亲的事暂时瞒着老太太,她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 “嗳!嗳!女儿省得!” 王夫人见事情办妥,还急着回去搬家,也不愿久留,忙告辞离开。 第378章 白热化 缀锦楼内。 司棋端着迎春的妆奁盒子,埋怨道:“前儿我回姑娘,那一个攒珠累丝金凤竟不知那里去了。回了姑娘,姑娘竟不问一声儿。我说必是老奶奶拿去典了银子,充做赌资,如今倒好,她人被赶了出去,东西如何寻得回来?” 迎春道:“我只说她悄悄的拿了出去,不过一时半晌,仍旧悄悄的送来就完了,谁知今日偏又闹出来。” 司棋道:“何曾是忘记!她是试准了姑娘的性格,所以才这样。如今我有个主意:我到二奶奶房里将此事回了她,请她着人去要,如何?” 迎春忙道:“罢,罢,罢,省些事罢。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 司棋道:“姑娘怎么这样软弱。” 正说着,只见宝钗和探春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楼内,二人虽一同前来,目的却不尽相同。 宝钗自然是为了观察迎春的反应,而探春则试图做最后的努力,看看能不能撺掇迎春,为自己的嬷嬷喊冤叫屈。 探春坐下,便问:“才刚谁在这里说话?倒像拌嘴似的。” 迎春笑道:“没有说什么,左不过是她们小题大作罢了。何必问她。” 探春笑道:“我才听见什么‘金凤’,又是什么钱不钱的?” 司棋瞥了眼一旁的薛宝钗,抢过话头道:“姑娘您是不知道,谁家设局坐庄的,不赚钱,还输钱?偏偏到了我们这儿,赌输了钱不说,还把姑娘的金凤输了。” 探春笑道:“这还了得,二姐姐怎么不去回老太太?” 迎春不为所动道:“人都被赶走了,我又何必再生事端!” 探春怒其不争道:“我不听见便罢,既听见,少不得替你分解分解。” 正说着,屋外林黛玉和薛宝琴也赶了过来。 远远的就见宝琴拍手笑道:“三姐姐敢是有驱神召将的符术?” 林黛玉也笑道:“这倒不是道家玄术,倒是用兵最精的,所谓‘守如处女,脱如狡兔’,出其不备之妙策也。” 宝钗闻言,神情一滞,瞅见迎春桌上的‘太上感应篇’。 岔开话题道:“妹妹也看这个?可有什么心得?” 当下二人便看起了“感应篇”故事。 探春见状,冷笑道:“什么兵法玄术的?俗语说的,‘物伤其类’,‘齿竭唇亡’,我自然有些惊心,当然要替二姐姐声张。” 迎春糯糯道:“我也没什么法子,她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苛责就是了。 至于私自拿去的东西,送来我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太太们要问,我可以隐瞒遮饰过去,是她的造化,若瞒不住,我也没法,没有个为她反欺枉太太们的理,少不得直说。 你们若说我好性儿,没个决断,竟有好主意可以八面周全,不使太太们生气,任凭你们处治,我总不知道。” 林黛玉叹道:“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若使二姐姐是个男人,这一家上下,又如何裁治他们。” 她虽然不清楚赌局有多少人参与,却亲耳听蘅芜苑的婆子说过,做庄抽头之事。 如今府上查赌,蘅芜苑片叶不沾身,反倒牵扯出迎春的嬷嬷,这样的手段,叫她也为之忌惮。 虽明知探春也未必真心诚意替迎春考虑,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迎春,都被人欺负上门了,还谈什么忍让。 迎春唯唯诺诺道:“多少男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我。况且,我也不想裁制了谁,只求息事宁人,少些纷争才好。” 探春听了怒其不争,既然迎春都要息事宁人,她又怎么好出首? 恐怕真的闹起来,迎春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扯自己后腿。 林黛玉看着迎春,不免再次拎起之前的想法。 暗自琢磨,若真的能跟迎春搭班子,促成她兼祧二房,以她的性格,后宅也能少了许多纷争。 薛宝钗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下。 又闲谈了一会儿,众人才离开。 司棋不服不忿道:“小姐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迎春听闻,整个身子塌了下来。 叹道:“咽不下又能如何?我比不得她们,真的闹了起来,老爷、太太恐怕未必会替我说话,反倒还会怪我多事。你也不瞅瞅,她们都得到信了,二嫂子那边可曾过来问一声?你还要找她去要金凤,快熄了这个心思。” 说着,又拿起《太上感应篇》来看。 司棋提出去找王熙凤,倒不是因为她是迎春的嫂子,而是因为赖尚荣。 她虽然不知道二人的关系,但却知道王熙凤橡胶生意,是赖尚荣帮忙置办的。 既然迎春已经被卖给了赖尚荣,王熙凤怎么着也得看在他的面子上帮一把。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王熙凤自己没来也就罢了,差人来问问都不曾有过,想来还不知道这桩买卖。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去碰壁。 想到这,愤愤不平道:“怎么就没人能替小姐说话?小姐准我个假,我回家一趟!” 赖尚荣告戒过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暂时不要告诉迎春,她也不敢多嘴,只得借着回家的幌子,去赖家求救。 “罢罢罢!你自去便是,只是老爷、太太那儿,可别说是我撺掇你去的!” 司棋的外婆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父亲秦贵又在贾赦身边,迎春只当她回家,是向外婆和父亲寻求帮助。 司棋也懒得解释,扭着腰出了门去。 她们倒是冤枉了王熙凤,并非她不顾姑嫂之情,而是自顾不暇。 虽然林之孝家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红不要乱说,但主仆二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岂有瞒着的道理。 王熙凤虽在赖尚荣面前,口口声声,天不怕,地不怕。 但真的有暴露的风险,即便有贾琏的字据,却仍然不复先前的澹定。 尤其,如今连谁人知道都蒙在鼓里,更是心急如焚。 小红早已被她打发回家追问内情,自己则生怕错过小红回来的第一手消息,寸步不敢离开。 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内绕着圈,踱着步,终于等到小红回来。 噼头盖脸道:“如何?到底是谁?” 小红支支吾吾道:“是……是宝姑娘。” 回来的一路上,小红没少琢磨,当初滴翠亭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当初她被宝钗唬了过去,只当真是林黛玉听了去,如今想来,大概是宝钗编出来湖弄自己的。 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虽说发生在失身赖尚荣之前,但到底也存在私相授受的嫌疑。 万一牵扯出当初的事情,赖尚荣如何反应,犹未可知。 “好啊!好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想到她竟然也私下搜罗我的不是,恐怕打算留着以后要挟于我,幸好尚荣没急着出手,否则万一闹开了,可真就两败俱伤了。” 以己度人,自己既然能找薛宝钗的疏漏,那薛宝钗又怎么会不针对自己? 故而王熙凤第一反应,就是薛宝钗针对自己的手段。 见王熙凤产生了误会,小红忙道:“奶奶快想个法子,万不能叫她说了出去。” 王熙凤沉吟半晌,忽然撇嘴冷笑道:“哼!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这就去赶去赖家把今儿的事都告诉尚荣,就说宝丫头如今抓住了咱们的把柄,已经打上门来了,再不想法子就不是夺不夺权的事儿了!” 她与薛宝钗的争执点,还是在于以后荣府的管家权,既然薛宝钗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赖尚荣的关系,最保险的当然是将其变成自己人。 非但可以消弭隐患,又可以去一个劲敌,可谓一举两得。 以前,不敢催促赖尚荣,如今却迫在眉睫。 小红正忧心暴露,见王熙凤将事情引向错误的方向,顿时大喜过望,忙答应一声,便向赖家赶去。 第37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就这样,等到赖尚荣散衙回到家,就见厅内的司棋和小红,大眼瞪着小眼。 尤氏月份渐大,金钏也开始接管府里的事务,她毕竟不比尤氏业务纯熟,不明就里之下,将两人安排在了一处。 “你们过来是有事?” 既然已经安排在一处了,倒也没必要刻意避开。 他虽然知根知底,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司棋和小红却心存顾虑,戒备的看向对方。 “都是自己人!”赖尚荣干脆将话挑明。 一听是自己人,司棋心领神会,连忙抢着道:“大爷,您快帮忙小姐吧!咱们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既然赖尚荣将关系挑明,她也没了顾虑,甚至,还隐隐期待能通过小红之口,将迎春与赖尚荣的关系,透露给王熙凤。 在司棋的视角来看。 虽然,赖大爷神通广大,但毕竟不是荣府的主子,加之远水难救近火,反倒不如王熙凤方便照应。 一番添油加醋,将迎春嬷嬷偷盗累金凤参赌,以及被推出来顶罪讲述了一遍。 末了,抱怨道:“说她参赌咱们也认了,可她若真是设局坐庄的,还至于输得要偷小姐的金凤?” 所谓十赌九输,针对的只是赌徒,而做为设局的庄家,则截然不同。 至少,赖尚荣没见过哪个赌坊开倒了的。 赖尚荣轻飘飘道:“这婆子手脚不干净,赶走了反倒是件好事,省得以后跟过来,把家里也闹得乌烟瘴气的。” 屁股决定脑袋,赖尚荣对于荣府抓没抓到主犯,并不关心。 相反,这设局聚赌,反倒为他出入,行了不少方便。 “大爷!她手脚不干净,赶走了也就罢了,可她到底是小姐的嬷嬷,也不能被扣下这么顶帽子啊!况且,大爷不是还担心小姐会不甘心做妾……这会子小姐叫天天不应的,您若是这会施以援手,小姐还不得……” 不得不说,说话还是要讲究技巧。 赖尚荣没意愿为荣府正本清源,但司棋从俘获迎春芳心入手,他也就有了动力。 “那你可知道是遭谁人陷害?” 此话一出,司棋闭口不言,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小红。 她还不知道林之孝家的是迫于无奈,只当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也是她急于在小红面前,将迎春与赖尚荣关系表明的原因。 小红心里暗自叫苦,她万万没想到司棋竟然是来告状的,原还打算等她说完,再将王熙凤的话复述一遍。 此时,却不敢妄言。 虽然赖尚荣说司棋是自己人,但王熙凤身份不一样,加上赖尚荣只挑明了自己和司棋,又没有别的暗示。 “大爷!误会啊!宝姑娘拿我跟大爷的事要挟我娘,上回大爷又叮嘱过,暂时不便跟太太要人,我娘也是被逼无奈,才推了二小姐的嬷嬷出来顶罪!为了取信老太太,我娘不得不又将我姨妈,拿出来一并受罚。” 宝钗? 赖尚荣疑惑道:“宝姑娘怎么会知道?” 随即,想起原着宝钗扑蝶,滴翠亭偷听的剧情道:“你将经过详细说说!” 小红无奈,只能将林之孝家的话,一五一十转述了一遍。 听到薛宝钗只说私相授受,林之孝家的还旁敲侧击,问小红是否失身,赖尚荣更加笃定。 原本他就心中疑惑,薛宝钗既然有心嫁入自己家,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相威胁。 想到这,脱口而出道:“她多半是拿在滴翠亭听到的话,诓骗你娘呢!” 小红听到滴翠亭,顿时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爷明察!奴婢当初确实丢了帕子,被后廊的芸二爷拣了去,可奴婢并未与人私相授受,自从跟了大爷更是一心一意,从未有过二心呐!” 赖尚荣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露了底,故作高深道:“大爷自然明察秋毫,一直没说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否则,你大爷便是不想找二太太要人,难道不能走大太太的门路?二小姐大爷都要得来,还要不来你一个丫鬟?” 当初他便有过疑惑,小红怎么头次见自己,就主动投怀送抱。 如今想来,大约是滴翠亭风波引起的变数。 虽然,他十分确定小红的处子之身,但其心还是有些不纯,适当的敲打还是必要的。 这番敲打让小红惊骇不已,跪行至赖尚荣身前,抱着他的大腿求饶道:“大爷明鉴!奴婢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怕大爷……” “罢了!下不为例!” “嗳!嗳!” 小红连忙答应的同时,不免庆幸没机会将王熙凤的意思传达。 否则,洞若观火的赖大爷,还能不知道自己打的什么盘算? 只是,自己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也做实了母亲配合薛宝钗陷害迎春嬷嬷。 没有王熙凤在前面顶着,光凭自己,如何抵得过迎春和司棋的分量。 想到这,忙哀求道:“大爷!母亲也是担心奴婢,不得已才冤枉了二小姐的嬷嬷,求大爷千万开恩呐!” 这确实让赖尚荣为难,对于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尤其,薛宝钗还在将上手未上手之际,如果这个时候替迎春声张,断了她的念想,岂不是捡了苹果,丢了木瓜? 差距也没那么大,或许凤梨和木瓜来形容二者的差距,才更加贴切。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赖尚荣自然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先向小红道:“罢了!你带着你娘去缀锦楼,当面向二小姐道个歉。” “嗳!嗳!奴婢明儿就带我娘过去,当面向二小姐赔罪!” 赖尚荣转而向司棋道:“不是我不想替你们做主,只是乘着这个机会,把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从二小姐身边踢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一昧的主持公道,反倒让她有机会开罪。 一会儿我拿一套头面,你先带回去给二小姐,回头我再去找宝姑娘,好生说道说道,少不得也要她低头认错,总之不会委屈了你们。” 虽说不想做选择题,但赖尚荣对于搅风搅雨的薛宝钗,还是心存芥蒂。 在荣府里搅一搅还好,若是进了自己家,也这么不省事,可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诚如原着里探春所说,高门大户想从外界攻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一旦内部不稳,让外人钻了空子则容易多了。 自己可不就是利用荣府的内斗渔翁得利,钻了许多空子? 李纨若非在荣府受到排挤,何需找自己求助?又怎么会那么轻易…… 而近期,他还利用荣府的大房二房之争,驱虎吞狼,筹谋将贾政拒之门外。 想到这,暗自琢磨,是不是让薛宝钗做个外室,独门独院的也少些后患。 对于赖尚荣的安排,司棋虽心有不甘,但想到能借机为缀锦楼去芜存菁,也就不那么执着。 况且,她熟知迎春的性格,能有这个结果,只怕她都要喜出望外了。 “都听大爷的吩咐!明儿奴婢就跟小姐去说。” 来都来了,假也请了,怎么会没有期盼。 到底当着小红的面,司棋还不好意思,只能隐晦的表达出来。 小红素来机敏,听出了司棋言下之意,忙道:“奴婢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还未跟二奶奶请假,就先回去了。” 她这是暗示赖尚荣,王熙凤还等着消息。 不过,赖尚荣哪里管那些,邪笑道:“虽说大爷既往不咎,但该罚还是要罚的,二奶奶那边回头就说大爷留你,她还敢质疑不成?” 说话间搂住二人腰肢,接着道:“你们也是不明就里,这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坦诚相见熟悉熟悉,也免得以后再生不必要的误会!” ………… 第380章 看大门还是拜码头 话说王夫人探视之时,元春因心生愧疚,答应的倒还算干脆。阑 可王夫人离开之后,却又犹豫不决。 毕竟,田皇后清楚的知道,自己被赖尚荣看破了行迹,此刻又要借着他的名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不想正左右为难之际,却传来田皇后召见的消息。 随着探视之期一过,贾政的病情也在宫中传扬开来。 身为贤德妃的她,也再次成为宫中的笑谈。 田皇后本就抱着笼络赖尚荣的心态,才对元春多加照拂,如今贾家出了这个变故,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此时安抚事半功倍。 故而,待元春行了礼,便和颜悦色道:“皇上也不会见你,只要你自己端正心态,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也就是了。”阑 “臣妾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家中弟弟还未娶亲。” 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臣妾想求娘娘一个恩典,为弟弟赐一门婚事。” 机会难得,皇后召见,总好过自己求见,如今又表达了善意,正好顺水推舟。 田皇后不为所动道:“你家里出了这档子事,赐婚怕是不妥啊!” 贾政的这个病,哪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嫁,想必这也是元春请求赐婚的原因。 况且,虽然赐婚也不会让自己与荣府扯上什么关系,但贾政的病因,却是能避则避。 听到皇后拒绝,元春不由想起王夫人的话,连自己都是皇后看在赖尚荣的面子上,才加以照顾。阑 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请娘娘看在赖大人的面子上……” “哦?赖侍郎也知道这事?” “父亲染疾也是赖大人告知母亲,只因他衙门事忙,脱不开身……” 田皇后听闻,立即想到是赖尚荣对自己照顾元春的回应。 甚至,还有提前下注的打算,毕竟赖尚荣幸进之臣的名头在外,或许正因看出自己的意图,加之自己身怀龙种,提前交出投名状也不是不可能。 可随即又产生了疑惑,他既然能管中窥豹,又怎么会这样大胆? 难道就没顾虑过皇上的反应?阑 毕竟,他可是当着皇上的面,看了不该看的,又怎么敢毫不避嫌? 做为皇商之女,能够做到皇后,虽然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但也深谙权谋之道。 想到当初元春受罚,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暗道,赖尚荣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果然不是凭空而来。 表面不动声色,共情道:“罢了!本宫何尝没有兄弟,可怜你一片赤诚,本宫就尽力而为吧!” 元春忙告知薛宝钗名讳,又将薛家与自家的关系,向皇后解释了一遍。 “两家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如今……”阑 皇后点了点头,打发走了元春,却并没有下旨,而是坐在凤榻上低头沉思。 其实,元春是请皇后下旨赐婚,可她却说尽力而为,显然并未正面回应。 只是元春却没有领会其中的差别,只顾着磕头谢恩。 待到晚间,皇上驾临凤藻宫。 田皇后乘着正隆帝,在自己小腹上侧耳倾听,才不无担忧道:“如今宫中也开始流传贤德妃家里之事,上回皇上不过稍加禁足,便引得赖侍郎遭遇弹劾,如今罢了贤德妃生父的官职,恐怕还会……” 见正隆帝若有所思,接着道:“臣妾只是担心,届时又有人借机为难皇上,若是这次弹劾,也因银币政令而起……” 她错以为赐婚,真的是赖尚荣的主意,联系道元春上次受罚朝堂上的反应,便以为这是赖尚荣一箭双凋,既提前下注,又要堵住朝堂上的反扑。阑 原本她还不会这么直接,但看见正隆帝若有所思,显然是符合猜测,这才有了后续联想。 梅翰林所造的谣言非但没有辟谣,反倒在正隆帝的推波助澜下,愈发的甚嚣尘上。 受到贾政的影响,近来也没少人拿赖尚荣的作风说事,这些话的确引起了正隆帝的联想。 赖尚荣的名声并不重要,甚至越臭越好,可新币的推行关乎朝廷,不容有失。 正隆帝沉吟道:“只是这贾政非但素位尸餐,还有辱国体,若不能处置,如何能够以儆效尤?” “朝堂之事臣妾不便置喙,不过,今儿贤德妃替她弟弟求个赐婚的恩典,臣妾以为倒是可以彰显皇上的隆恩。” “哼!”正隆帝冷哼一声:“这是知道自家名声臭了,想要借势压人了!”阑 说到这,话锋一转道:“这是想要祸害哪家的姑娘了?” 在正隆帝而言,牺牲个姑娘,只要政令能够推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若是贾家拎不清形势,妄图攀龙附凤,则另说。 “这薛家与贾家本就是姨表亲,两边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贾家担心起了反复,才求到臣妾这儿的。” 她深知皇帝的芥蒂,当然不会与赖尚荣扯上关系,故而只说是元春求情。 “嗯?薛家女不是要给赖爱卿为妾?”正隆帝疑惑道。 田皇后忙解释道:“臣妾问了,给赖侍郎为妾的是薛家二房,贤德妃所请乃是薛家大房!”阑 “呵!他们倒是有自知之明,商贾之家与他家倒是般配!” 正隆帝冷嘲热讽了一句,接着道:“皇后赐婚的效果,倒是不如朕亲自赐婚,也好提醒提醒那些不长眼的。” ………… 在正隆帝拍板的同时。 早已得到消息的王夫人,也正在搬家。 自打上回从宫中回来,她便将替元春祈福的想法,禀报了贾母。 媳妇如此有心,贾母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阑 只是宫里一直没有下文,她寻思着是不是择日再去,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今日,午错得到元春传出的喜讯,再也不愿耽搁。 只是,搬去的目的地却不在栊翠庵,而是紧挨着东角门的玉皇庙。 临时改变地点,还是因邢夫人而起。 那日贾赦动了歪心思,邢夫人也有所担忧,便也起了搬去大观园的想法。 毕竟,贾赦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万一酒后不管不顾,还真的不能拿他如何。 虽说在东跨院也不担心被赖尚荣知晓,但邢夫人却害怕贾赦也如贾政一般。阑 前阵子,为了在赖尚荣跟前表决心,在耳鬓厮磨之时,告知搬去清堂茅舍的打算。 原本这还不至于让王夫人改变初衷,可偏偏她多了一句嘴,说这样也不必赖尚荣绕道,只消将大观园通往赖家会芳园的东角门重新启用,也可以让赖大爷少走几步路。 王夫人哪里愿意让邢夫人专美,忙改换了门庭,将地点重新定在了比邻的玉皇庙。 赖尚荣当然不会反对,反倒颇为欣喜,玉皇庙和清堂茅舍,分列东角门的南北两侧,好似两尊门神一般。 这寓意非同一般,好似让荣府的两位太太,替他守着大观园一般。 当然,对于王夫人和邢夫人来说,未尝不是赖尚荣过府,先得去她们门前拜个码头。 …………阑 第381章 箭在弦上 赖尚荣对于皇宫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阑 司棋和小红的到访,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疏漏,隔日,在衙门办理了休沐的手续。 其实,讨要小红不过是件小事,他大可以在偷入荣府的时候,与王夫人私下商议。 但鉴于薛家迟迟没有动静,本着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的原则,盘算着顺道去一趟薛家,给薛家和薛宝钗创造一个机会。 上回薛家的酒宴,安排的可谓周到至极,他也不想画蛇添足,打乱了薛家的思路。 便打算掐着点赶去荣府,与王夫人商议后,正好去薛家吃个便饭。 故而,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尤三姐身上爬了起来,转而去尤氏的屋里,听了听胎动,说了几句体己的话。 吃了早饭又去了趟天香楼,按照尤氏的那一套,对秦可卿重新温习一遍。阑 才出了后门赶去荣府。 昨日王夫人收到元春传来的消息,便张罗着搬家,也忽略了要给赖尚荣传递消息。 所以他进了荣府后门,便直奔荣禧堂而去,到了荣禧堂才知道扑了个空。 也怪他出入荣府已是家常便饭,也没人敢多问一句去向,否则只消知道他要找王夫人,自然有人给他指明去向。 如今,只能多跑几步路了。 也正是这辗转腾挪的功夫,蘅芜苑内的薛宝钗也听到了消息。 她近来可谓春风得意,原本这些下人婆子,还只是惦记她时常笼络,如今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蘅芜苑的主犯毫发无损,反倒将二小姐迎春的嬷嬷拉出来顶罪,这手段比之王熙凤也不遑多让,叫她们如何不心生畏惧。阑 故而,看向薛宝钗的眼神里比之以往的讨好,又多了一层敬畏,薛宝钗看在眼里,更是喜在心里。 不露声色的吩咐下去,为了确保门户安全,但凡有人进府,必须例行通报。 听到赖尚荣进府的消息,薛宝钗第一时间,便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去了潇湘馆。 休沐探望林黛玉,几乎已经成了赖尚荣的惯例,大白天的进府,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想到去年请客时,薛姨妈的耳提面命,她饶有心机的,换了一身凸显身段的衣裳,刚打算出门,却又听到莺儿来报,说赖尚荣回到园内,直奔王夫人的玉皇庙去了。 薛宝钗连忙改变了路线,直奔园门处而去。 原本她是准备去潇湘馆,此刻却临时起意,改在必经之路附近守株待兔。阑 别的地方还会显得刻意,但她有着管理门户的职责,巡查各处门禁,倒是顺理成章的借口。 来到大观园的正门口,刚与几个婆子闲谈了几句,就见薛蟠横冲直撞的向大门跑来。 “哥哥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薛蟠虽是荣府亲戚,但因为名声不好,又不似赖尚荣受到重视,想进园子还是需要通传。 此刻见到薛宝钗,他彷如见到救星一般,急忙道:“妹妹在这儿正好,快去姨妈那儿,先把母亲喊出来!” 薛宝钗听闻,不由面色微红,忙低下头道:“哥哥找母亲,莫非有什么急事?” 赖尚荣特地请了休沐,又不按常理出牌,没去潇湘馆,反倒直奔王夫人处,显然是有事商议。阑 恰巧王夫人又把自家母亲喊去,那商议之事,也就呼之欲出了。 想到王夫人传回,赖尚荣无意甄家姑娘的消息,小心肝忍不住‘扑通,扑通’的直跳。 埋怨道:“哥哥这么急着找母亲,莫非又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 她对于玉皇庙内所谈之事有了猜测,也不再急于回园盯梢赖尚荣的行踪。 首要任务已经转为,不能让薛蟠打扰了正事。 “什么祸事不祸事的,我这是听到消息,过来示警了!” 薛蟠一跺脚,瞅了眼两侧的婆子们,拉着薛宝钗就离开园门,来到了一处角落。阑 抱怨道:“我刚在北静王府听到的消息,姨父如今已经成了京里的笑话了,染了脏病不说,还被皇上罢了官。我一听到消息,就赶着回来报讯,生怕母亲被姨妈哄骗,湖里湖涂就应下了你的婚事,你还怀疑我惹是生非。” 薛宝钗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荣府既然出了这桩变故,王夫人定然迫不及待要给贾宝玉提亲,而首当其冲的必然会是自己。 待到缓过神,顾不得安抚薛蟠,忙道:“哥哥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叫母亲!”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园里跑去。 她刚跑到沁芳亭前,就见赖尚荣出了玉皇庙,顺着竹篱杆径,往自己这边行来。 看见赖尚荣,薛宝钗立即停住了脚步,只稍稍停顿,立即转身又跑回园门处。 将薛蟠再度拉至墙角,不容置疑道:“哥哥!你速速回家一趟,找个借口把家里的下人都带出去。”阑 刚才她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方寸大乱,此刻才想起,王夫人若是早已得知消息,恐怕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找母亲商议。 即便她还蒙在鼓里,可总有知道的一天,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一旦王夫人知道贾政的病情,难保不会以势压人。 到时候王夫人有了防范,自家辗转腾挪的空间反而更小。 想要断了王夫人的念想,关键不在自家的想法,还在于有没有能够威吓住她的人。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赖尚荣了。 只要搞定了赖尚荣,即便母亲湖里湖涂的答应了婚事,但只要赖尚荣出面,仍然可以扭转乾坤。 薛蟠却不知道她的盘算,埋怨道:“你不去找母亲,尽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阑 “来不及了,你快点儿去,越快越好!” 时间紧,薛宝钗也来不及跟薛蟠解释。 好在,薛蟠对于这个妹妹,素来言听计从,见她这般焦急,也只得叹了口气,按着她的要求去办。 见薛蟠扭头回家,薛宝钗急忙跑回园内,见赖尚荣堪堪到了沁芳亭,不由长舒一口气。 “你们两个去一趟蘅芜苑,跟莺儿说,我在家里等她。” 支开了两个婆子,稍稍平复了心绪,这才向赖尚荣迎面走去。 第382章 称心如意 赖尚荣此时十分的郁闷,他原本一切都规划好了,算盘也打的贼熘。阑 打算在王夫人处磋磨一会儿,再掐着点去薛家吃个便饭。 万万没想到,到了玉皇庙才发现,薛姨妈竟然也在。 留给王夫人的时间没处消磨,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刚才为了找借口,故意提出找薛蟠有事。 怎料薛姨妈非但没顺水推舟盛情相邀,反倒说薛蟠一早便出门会友了。 而薛宝钗长留蘅芜苑,并不住在家里,他一下子便失去了目的地。 寻思着是不是先到王熙凤院里打个转,待到晚上再看看薛蟠有没有回家。 虽也可以去蘅芜苑,但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差别还是有的,他并没有太多的紧迫感。阑 若实在不凑巧,也只有再寻机会了。 之所以没去潇湘馆,还是因为上回被薛宝琴搅合了好事,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这次只能过门不入,瞒着林黛玉二人了。 不料刚过了沁芳亭,就见凹凸有致的薛宝钗,垂首沉思,迎面款款而来。 一边向着薛宝钗走去,一边寻思着如何着手。 原打算效彷当初对薛姨妈的招式,可此处无遮无掩,又地界宽阔,若是这样也能撞上,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待到越走越近,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呼道:“宝钗妹妹!” 不成想,他这一声招呼出口,薛宝钗仿佛受到什么惊吓,前脚一绊后脚,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阑 这个桥段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这个招数,早被前世那些走红毯的女星,运用的炉火纯青。 看着熟悉的画面,赖尚荣心头暗喜,连忙上前搀扶。 “都怪我不好,让宝钗妹妹受惊了!” 一面拉着宝钗的胳膊,将她扶起,一面关切道:“快看看,可有摔到哪里?” 薛宝钗哪里知道,早被赖尚荣看破了意图,装模作样的尝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欲语还羞道:“似乎崴到了脚!” “还能走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那……那就多谢赖大哥了,这里去蘅芜苑太远了,还请赖大哥送我回家吧!”阑 赖尚荣中规中矩的,握住薛宝钗‘受伤’一侧的小臂,二人磕磕碰碰的一路来到了薛家。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赖尚荣尝试着喊了两声,明知故问道:“怎么家里连个下人都没?” 薛宝钗抱怨道:“前面哥哥也不知发什么疯,将家里下人都叫了出去。” 赖尚荣暗道,难怪薛姨妈没有顺水推舟,留自己吃饭,还特地点明薛蟠不在家中,这分明就是故意创造机会。 他此刻已经将薛宝钗的擅自做主,当成了薛家的计划。 叹道:“事急从权,宝钗妹妹的闺房在哪?我送你进去歇着吧!” 这与薛宝钗想到了一处,忙抬手指向了自己的屋子。阑 见到了薛家的安排,赖尚荣早已心领神会,更没了在外面的顾虑。 半拥半抱、磨磨蹭蹭的,将薛宝钗拐进房内。 待到把薛宝钗安放在床沿坐下,半蹲在她的面前,仰起头一脸关切道:“伤筋动骨可不是小事,我先给妹妹看看。” 说话间,已经双手齐出,抓住了裙摆下的一弯新月,这一套动作青云流水,当年他对秦可卿也用过,如今重操旧业,可谓轻车熟路。 不同点只在于,一个是真有伤,一个是假装的。 卸下绣鞋,褪去罗袜,将那微丰的新月,摆在手中反复扭捏。 装模作样道:“妹妹可觉得好些了?”阑 薛宝钗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早已被他捏的骨酥筋麻,连鼻息都粗重了。 “嗯!~”闷哼一声道:“好……好多了!” 这一声轻吟,宛转悠扬,赖尚荣只觉得意马心猿,磋磨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沿着脚踝向上探去。 薛宝钗毕竟只是闺阁女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将其惊醒。 稍稍缩回了腿脚,紧咬下唇,欲拒还迎道:“虽……虽事急从权,但妹妹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此……此生已是……非赖大哥不能嫁了!” 赖尚荣见状,也不藏着掖着,一面将薛宝钗丰腴的双腿往腰间一缠,一面缓缓起身,朝着引颈就戮的薛宝钗,俯身而下。 嘴中笑道:“妹妹既然非我不嫁,又将下人都提前打发了,我又怎么忍心坏了妹妹的一番心意!”阑 ………… 此刻的玉皇庙内,王夫人正一边后悔不迭,一边心不在焉的跟薛姨妈闲谈。 她当然不可能先知先觉,知道赖尚荣此刻正上下求索,寸土必争的攻略着,自己预定好的儿媳。 只是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赖尚荣造访的时候,请来了薛姨妈。 既然元春已经传回了喜讯,她当然有必要在赖尚荣获悉之前,就做些铺垫。 原打算晚上请他过府,或是亲自登门。 乘着白天赖尚荣不在,旨意还未下来,先消弭上回与薛家的的隔阂。阑 万万没想到,赖尚荣竟然今日休沐,又亲自上门,而两边又恰巧撞上。 她虽然不介意与妹妹同台,只要能哄得赖尚荣高兴了,不追究她截胡薛宝钗便可。 奈何几番暗示,都被二人无视了。 加上也担心自家妹妹面皮薄,闹出什么问题来,毕竟她与赖尚荣有染,对于宝钗将许给赖尚荣如此抗拒,那姐妹二人,想来也是难以接受的。 原本,深知赖尚荣某些不为人知的喜好,试一试薛姨妈的反应,亦无不可,但自己接二连三擅自做主,万一引起赖尚荣不满,在如今这个档口上,却是得不偿失。 相较于王夫人,薛姨妈则表现的喜气盈腮。 “宝玉这孩子素来心善,又有孝心,我是打心眼里喜欢。”阑 王夫人突然相邀,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她更加确信,之前那些撮合之言,只是对自己的试探。 而今,既然态度转变,自然是自己的表现,取得了她的信任,隐患消弭无形不说,甚至金玉良缘也是板上钉钉了。 她倒是没操之过急,询问婚事,只一昧的吹捧贾宝玉。 这也是王夫人想要的效果,丢下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笑道:“宝丫头知书识礼,这阵子替我分担家里的事务,也是井井有条,我前阵子去宫里,跟娘娘说起这事,娘娘还夸她呢!” 薛姨妈顿时喜笑颜开,谦逊道:“这孩子,哪里当得起娘娘的夸赞。” 她这眉飞色舞的表现,王夫人看在眼里,看出贾政的病情,薛家还没获悉。 “原本这事还没个准信,我也没打算告诉你。前次进宫,跟娘娘谈起这两孩子,娘娘想了个法子,若是能办得成,便可越过老太太,将事情定了。”阑 “真……真的!”突如其来的惊喜,将薛姨妈乐得五迷三道,连忙追问道:“什么法子?” 自打看穿了赖尚荣的心意,以薛家的门第,贾宝玉已然成了薛宝钗的首选。 若是能早日将婚事定下,一来,薛宝钗就成了实打实的皇妃弟媳,自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二来,薛宝钗如今还不自知,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一旦定下婚事,也能避免她行差踏错。 “当然是求娘娘给他们赐婚了!老太太再大还能打得过宫里?” “阿弥陀佛!”薛姨妈紧紧捂着胸口,宣了一声佛号,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尊荣啊!” 随即又患得患失道:“皇后娘娘能恩准吗?”阑 皇家赐婚确实是天大的尊荣,以薛家的门第,是想都不敢想的。 虽说,赐婚也是沾了荣府的光,但毕竟也有薛宝钗一份,说出去也是长脸的事,以后家里那些掌柜伙计,也得掂量掂量。 “尚荣与国舅爷关系匪浅,娘娘看着他的面子,也不会不肯帮忙的!” 王夫人说出这话,不无跟薛姨妈显摆,与赖尚荣亲近的意思。 她的话,正应了薛姨妈的猜测,果然赖尚荣对自家女儿没什么想法。 “嗳!嗳!那是,有尚荣的面子,这事定然能成!” 两边正说的兴起,就听外头来报。阑 “太太!皇上派人传旨,老太太请您去前头接旨呢!” 贾母并不知道薛姨妈在王夫人这里,为了节约时间,派出去的人也都是分别去了各处。 “这……”王夫人听闻,顿时心也拎了起来。 她跟元春商议的是请皇后赐婚,这会子却是皇帝下旨,知道贾政病情的她,不免心怀惴惴。 而薛姨妈刚听王夫人说起赐婚,宫里就来传旨,哪里还顾得上分辨皇帝和皇后。 见王夫人还在怔怔的发呆,只当她没想到来得这般快。 忙上前挽着王夫人道:“姐姐咱们快些去吧!别叫天使等急了!”阑 王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在薛姨妈的搀扶下赶去前院。 ………… 此时此刻。 薛家小院,薛宝钗的闺房内,也是一阵兵荒马乱。 屋外的莺儿急的直跺脚,冲着屋里嚷嚷道:“小姐!小姐!刚才来人传话,请咱家去前头接旨,奴婢好不容易才将人打发了!” 她听了守门婆子的传话,赶到薛家,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 起初,只当薛宝钗发现家中无人,派她来家里守着,闲着无聊,便打算去屋内,拿些丝绦打几条络子打发时间。阑 可刚迈进门,却听见里屋内,传来‘哼哧哼哧’的喘息声。 这突如其来的靡靡之音,差点没把她吓丢了半条命,也不敢往里窥探,只能小心翼翼的守在院内。 此时屋内的薛宝钗,来不及思考,皇帝怎么会给自家传旨,着急忙慌的一件件往自己身上找补。 而侧卧榻上的赖尚荣,则好整以暇的,看着忙忙碌碌,身上时而紧绷,时而松散的薛宝钗。 不动声色的将身前的一方锦帕,悄没声息的收到了身后。 虽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但赖尚荣并没有丝毫的懊恼。 毕竟,男女有别。阑 于他来说是未尽全功,但对于薛宝钗来说,却已经完成了,从少女到妇人的转变。 回忆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只能说很润,很香,很…… 薛宝钗与薛姨妈一脉相承,都是丰腴撩人的体态,而相较于同样丰腴的王夫人,则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嫩。 或许因为长期服用冷香丸的缘故,她的身上有股子浓郁的幽香,而这股幽香在汗水的浸润下,格外的沁人心脾,引人入胜。 似乎冷香丸的效用还不止于此,不同于王熙凤体寒,稍稍磨砺便渐起暖意。 薛宝钗似乎是含着薄荷一般,有着提神醒脑,延续时长的功效。 难道,这就是原着中莺儿口中,薛宝钗的诸般好处?阑 当然,毕竟未尽全功,只有留待日后,再仔细体会,慢慢品鉴了。 思绪飞舞之间,薛宝钗已经穿戴整齐,咬着一根头钗,将散落的青丝捋起,随即手持头钗,一穿而过,固定好发髻。 嗫嚅道:“赖……赖大哥何时上门……” 赖尚荣不等她说出提亲二字,连忙打断道:“回头我就找个好日子,将你安置妥当。前面还等着传旨,你别耽误了。” 鉴于薛宝钗这搅风搅雨的性格,他打算置办一处外宅,只是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所以说话也模棱两可。 “嗳!” 薛宝钗不疑有它,加上时间紧,此刻也不是细究的时候,答应一声,步履蹒跚的往门口走去。阑 半道又回身道:“赖大哥也快些离开,别叫人看见了!” 自家接旨意义非凡,想来一会儿家里就要热闹起来,可赖尚荣却一动不动,担心他是要等自己回来,继续未尽的功业。 故而,忍不住开口,提醒他快些离开。 赖尚荣当然也不愿闹得人尽皆知,毕竟,无媒苟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不过是想乘着薛宝钗无暇他顾,将战利品带走。 笑道:“我自然省得,咱们不好一道离开,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要说皇帝给荣府传旨,倒还不算奇怪,可给薛家传旨却透着几分怪异,赖尚荣也想看看到底传的什么旨意。阑 不过,他素来不耐烦那些跪拜之礼,打算耽搁一会,等传了旨再去。 薛宝钗想了想道:“莺儿是我的贴身丫鬟,以后也要跟我过府的,要不要我将莺儿留下,伺候赖大哥穿衣?” 贴身丫鬟过了门就是通房丫鬟,鉴于赖尚荣侍妾,以及通房丫鬟众多,她这是提前向他展现大妇风范。 虽说古代纳妾收房,都是男人一言而决的,但也有王熙凤这样的异类。 “这事回头再说,你行动不便,还是让她陪着你吧!” 莺儿也是位列又副册,虽不如晴雯、平儿,但比之袭人紫娟等人,也不遑多让。 他虽然不至于耗费心力,但这种添头,他也没有推拒的道理。阑 此刻时间紧,他也不满足于磨磨蹭蹭,自然谢敬不敏了。 薛宝钗听闻行动不便,当即粉面生春,含羞带怯的离开了闺房。 赖尚荣这才一个鹞子翻身,吊儿郎当的站在床上,穿好衣服,将那方锦帕揣入怀中。 才施施然,离开了薛宝钗的闺房,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瞅了眼那间与自己缘分不浅,如今属于薛姨妈的屋子。 强压住一窥究竟的冲动,往荣府前院走去。 第383章 拿捏 薛宝钗与王夫人和薛姨妈,一个因穿衣耽误了时辰,一个路途较远,倒是同时赶到了前院。 而装病的贾宝玉,因没有耽搁,反倒来得最早。 看见薛家与自家一同接旨,王夫人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而薛姨妈则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 薛宝钗虽没听到王夫人与薛姨妈的交谈,可看到自家与荣府一同接旨,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听闻人已到齐,夏守忠也不耽搁,立即站在院子中央,对着荣府和薛家众人,展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薛家之女薛宝钗,娴熟大方,温良敦厚,知礼不傲,品貌出众,特赐婚荣国府贾政此子贾宝玉为妻……” 听到这,薛宝钗如遭雷殛,只觉得双腿发软,差点没栽倒在地。 幸而身旁的莺儿,瞥见提前到达的贾宝玉有所防范,才堪堪将其扶住。 身为皇帝的大伴,夏守忠深知皇帝赐婚的目的,宣了旨意也不愿在荣府耽搁。 刚转身之际,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夏公公,怎么也不喝杯茶再走!” 回身,正看见赖尚荣朝着自己走来。 立即挤出一脸的褶子,笑道:“怪道今日没在朝上看见赖大人!” 薛宝钗忽闻赖尚荣出声,顿时生出些许希望,艰难的扭头向后看去。 赖尚荣目不斜视,他远远的听见了夏守忠宣读的旨意,惊疑不定的同时,不免心生疑惑。 皇帝对于贾元春的态度,他十分清楚,自然不会认为是元春出面请旨。 而皇帝日理万机,即便知道贾宝玉,也不可能知道薛宝钗名讳,又如何会下旨赐婚。 赖尚荣喧宾夺主,摆足了主人家的架势,将夏守忠迎入花厅,并吩咐下人端茶递水。 摒退左右,试探道:“皇上赐婚莫非有什么深意?” 夏守忠抿了一口茶,笑道:“难怪赖大人能得皇上器重,果然非同凡响,皇上这是怕赖大人受到贾政的牵累,影响了新币大计啊!” 听到这个操蛋的答桉,赖尚荣心里直骂娘,嘴上道:“尚荣惭愧,竟劳皇上挂心,皇恩浩荡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啊!” 夏守忠意味深长道:“这还得多亏了皇后娘娘,昨儿若非娘娘献策……” 听说这事皇后的主意,赖尚荣不由心中一动。 面露感激道:“下臣何德何能,竟得娘娘体恤照拂。” 虽说田皇后嫁入王府时,正隆帝还不曾显山露水,但一届皇商之女嫁入王府,可谓麻雀变凤凰。 以田家的财力,怎么会忽略正隆帝身边的大伴? 太监本就是个特殊的群体,因不能人道,又不能出仕为官,故而钱、权、色三项中,独爱黄白之物。 而田家世代皇商财力颇丰,可谓对症下药,又怎么会不对夏守忠加以笼络? 外界毕竟不知道他对薛宝钗的觊觎,站在他们的角度,此次赐婚完全帮他杜绝了官场的后顾之忧,夏守忠急着透露给自己,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也是他心中不满,却面露感激的原因。 这皇后怎么总帮倒忙,前次照顾元春笼络自己也就罢了,到底还蒙混过关,体会到王夫人的伏低做小,可这回帮着贾宝玉截自己的胡,到底几个意思? 想到这,忽然一道讯息从脑中划过。 原本,夏守忠说皇帝怕他被贾政牵累,重蹈上回元春受罚的覆辙。 他并未多想,只当是锦衣卫耳目众多,知道金玉良缘的传闻不足为奇。 可刚才夏守忠透露,赐婚乃是昨日皇后的提议,这就值得推敲了。 贾政染疾对荣府来说,首当其冲的就是儿女的亲事,而贾宝玉做为荣府的宝贝疙瘩,更是重中之重。 这一点从自己告知王夫人,她当晚的表现便可见一斑。 而在此情形下,本就有金玉良缘的薛宝钗,自然是首选。 从薛家今日的安排来看,明显无意这桩婚事,以王夫人对贾宝玉的爱护,让宫里的元春出面请皇后赐婚,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贾政并非一般的病症,凭贾元春的面子,未必能够说动皇后,指不定还打着自己的幌子。 否则,自己并未托请,皇后又怎么会将赐婚与上回的弹劾联系起来? 有了这个猜测,赖尚荣急于求证,与夏守忠又攀谈了两句,掏出一张银票,起身将其送至大门。 这突如其来的赐婚,荣府里并非人人欢天喜地。 至少,对于贾政病情还蒙在鼓里的贾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她看来,有赖尚荣相助的元春,诞下皇子指日可待,又怎么会看得上,穷的只剩下钱的薛家。 故而,这边刚刚接了旨,她便推脱头痛,回屋休息去了。 这也给了王夫人低调处理的借口。 并非她不想替儿子庆贺,而是担心先斩后奏,引起赖尚荣的不满,急于替他平心顺气。 加上贾宝玉还在装病,便与薛姨妈谈妥,待到儿子病愈,再行庆祝。 将薛家打发回家,她则心怀惴惴的在二门内等待消息。 见赖尚荣面沉如水步入二门,王夫人立即陪着笑迎了上来。 谄媚道:“若非尚荣,夏公公怕是连杯茶都不肯吃呢!” 赖尚荣也不说话,径直往里走,一路来到空置下来的荣禧堂。 喧宾夺主吩咐道:“我与二太太有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 这套路彩霞等一众丫鬟早已习惯,一声不吭,忙掩上门,退了出去。 王夫人立即含胸缩背的来到赖尚荣身前,挽着赖尚荣的胳膊,刚准备将他拉至罗汉床上。 赖尚荣一把甩开王夫人,声色俱厉道:“贾王氏!你可知大祸临头了?” “这……”王夫人惊骇道:“尚荣莫要吓我,这是从何说起啊?” “我吓唬你?你闯了弥天大祸尚不自知,今日这赐婚是怎么回事?” “呃……”王夫人顿时撇过头,不敢与他对视,左顾右盼道:“皇上赐婚乃是天大的喜事,怎么成了祸事?” 赖尚荣看她的表现,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若是寻常情况,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若是有什么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未必不会喜事变祸事!你真当我跟夏太监,在厅里只是喝茶?” 王夫人见他如此笃定,哪里还经得住吓,忙倒竹筒似的将打着他的旗号,请皇后帮忙说了出来。 “事先没告诉尚荣是我的不对,尚荣若是有气,尽管往我身上撒,千万别跟孩子置气。” 王夫人说着,再度上前,就要撕扯赖尚荣的衣物。 赖尚荣一甩袖袍道:“贾王氏!你好大的胆子,胡编乱造欺瞒君上,你说的倒是轻巧,这欺君之罪可别拉上我!” 虽然赖尚荣不清楚皇后和皇帝商议的细节,扣上欺君的帽子有点勉强,但王夫人一样无从得知。 真的较起真来,至少也是个欺瞒皇后的罪名。 见赖尚荣扣上了欺君的帽子,王夫人也慌了神,忙道:“征没征得尚荣同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尚荣不说,哪里就说得上欺君了呢!” “哼!”赖尚荣冷哼道:“你怎知就没人知道?” “这……这怎么会有人知道?” “不瞒你说,我与宝姑娘早就私定终身,那兼祧的位置原也许给了她,你说我怎么可能求皇上,将自己的女人赐给别人?” “怎么会……”王夫人惊叫道:“尚荣!这可不能怪我啊!我前阵子还找薛家,想替你跟宝丫头保媒,是……是我那妹妹死活不同意,我这才替宝玉张罗的啊!” 王夫人早已忘了,听闻贾政染疾,还曾庆幸过薛家没同意自己的撮合。 是人都会推卸责任,她此时恨透了薛姨妈,若非她只顾着自己的奸情,对撮合宝钗和赖尚荣推三阻四,哪里会有今日的左右为难。 既然祸是薛姨妈惹起的,那当然要将矛头指向她。 赖尚荣暗自腹诽,这是闹得哪一出? 一边拒绝王夫人撮合,一边又安排自己和薛宝钗偷偷摸摸。 难道薛宝钗瞒着薛姨妈勾搭自己? 此刻他是想威胁王夫人,达到不可靠人的目的,当然不会让她转移矛盾。 不动声色道:“我与宝姑娘的事,薛家伯母还不知道。” 王夫人听闻顿时懊恼不已,以自己撮合赖尚荣与薛宝钗时,薛姨妈的表现来看,若是知道二人私定终身,恐怕断然不会接受,母女二人……大概只能与赖尚荣一刀两断,成全薛宝钗了。 “尚荣啊!事已至此,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今皇上金口御言,万万没有更改的道理,你们私定终身在前,我也不知者无罪,咱们互不埋怨,就当没这回事,你看可好?” 王夫人嘴上说着没当回事,心里却恨得牙根痒痒,她倒不敢记恨赖尚荣,可薛家一边勾搭赖尚荣,一边吊着自家不放,还闹出个局面,叫她怎么能心平气和? 可形势比人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宝玉也算你半个儿子,你就看在我鞍前马后的份上,将宝丫头让给他可好?” 她只当二人只是私定终身,宝钗还不至于,未出阁就与他无媒苟合。 赖尚荣冷笑道:“他生父尚且为了金钏,将他打个半死,我这半个爹,总不至于比他亲爹还亲吧?” “呃……”王夫人顿时语塞,当初贾政有意纳金钏为妾,贾宝玉调戏金钏,被贾政打了个半死,也没将金钏给他,导致金钏去了赖家。 生父尚且如此,又怎么能对他这个野爹,做过多的要求? 只是话虽如此,但王夫人心里却难免含怨带愤,嚷嚷道:“尚荣!你莫非是要逼死我们母子?” 赖尚荣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语重心长道:“这大半年,太太鞍前马后,伏低做小,我怎么舍得逼死你?只是宝姑娘已经是我的人了,她情深义重,扬言非我不嫁,更不可能让别人沾染,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万一一时想不开,闹出人命,我就是想替你瞒着,怕是也瞒不住了。” 赖尚荣深谙谈判的技巧,知道退让不是一蹴而就的,故而步步紧逼,直到此刻,才向王夫人吐露实情。 他这么一说,王夫人顿时紧张起来,刚才只顾着应付赖尚荣,却忘了之前在薛姨妈面前,透露了元春请旨的细节。 难保薛姨妈没有告知薛宝钗。 薛宝钗一时想不开倒还算好的,就怕她跟薛姨妈吐露实情,引起薛姨妈两相对照,哪有不怀疑的道理? 到时候,官府再一介入,可就真的做实了欺君之罪。 想到这,不觉双腿一软,瘫软在地。 随即,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住赖尚荣的大腿。 “尚荣!你可不能不管啊!往后我再也不敢擅自做主,一切都听尚荣的!” “我若是不管你,又何必跟你说这么多?” 赖尚荣说着,抄起王夫人的咯吱窝,将她从地上托起,双手在丰熟的蜜桃上轻轻拍了两下,郑重其事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安抚宝姑娘,你快派人去将她叫来,到时候别说话,免得刺激了她,我定会好生劝慰,总之先安抚住她,断不能闹出什么差错来。” “嗳!嗳!”王夫人答应一声,连忙跑到屋外,吩咐彩霞去请薛宝钗。 薛宝钗并未如王夫人猜测的,跟薛姨妈互通有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胆战心惊,被喜气盈腮的薛姨妈,生拉硬拽的回到家,便借口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去了。 听闻王夫人有请,她和薛姨妈都以为,婆婆要对媳妇耳提面命,也知道推脱不过,只得硬着头皮来到荣禧堂。 可进了门,看见赖尚荣居然也在,顿时心如死灰。 她只当,赖尚荣将今日之事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要兴师问罪。 正惴惴不安,却见赖尚荣来到身前,居然堂而皇之的握住自己的双手。 “宝姑娘放心,咱们的事太太已经知道了!” 薛宝钗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不懂王夫人都知道了,赖尚荣为何还有脸叫人放心。 可刚准备转向王夫人求饶,却见王夫人如沐春风似的,向着自己微笑。 当然,笑容显得过于刻意,但也足以让宝钗察觉出异样。 这诡异的局面,她也不敢胡乱开口,只能一脸疑惑的看向赖尚荣。 “这事也怪不得二太太,毕竟咱们私定终身,她并不知情。皇上金口御言,咱们也不能抗旨,不过你放心,我跟二太太说好了,保管不叫别人碰你一下。 你虽不能嫁入我赖家,但有太太帮咱们遮掩,在这边也一样能长相厮守,我也会一视同仁,断不会委屈了你。” 薛宝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着未来婆婆的面,讨论与旁人长相厮守,已是骇人听闻。 而且,听着赖尚荣的意思,她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要张冠李戴,偷天换日。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王夫人怎么会同意,这么荒谬的提议,难以置信的看向王夫人。 她还不知道,赐婚是王夫人的主意,更不知道有个欺君的罪名压着,只当赖尚荣已经权势滔天,让身为皇妃生母的王夫人,即便有赐婚的旨意,仍然不得不委屈求全。 姑息养奸,甚至舍弃颜面帮着遮掩。 圣命难违的道理,古代人都懂,嫁给贾宝玉断难更改。 明明有机会嫁入赖家,却偏偏遭遇赐婚,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尤其,见识了王夫人在赖尚荣面前的低眉顺眼,让她更加难以释怀。 不过,不幸之中也有万幸,万幸有今日的一番布置,抓住了最后一丝机会,勉强搭上了赖尚荣的车。 否则,岂非以后也得如王夫人一般,在赖尚荣面前,低眉顺眼,伏低做小? 想到这,不由粉面生春。 暗道,虽也是伏低做小,但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到底还是不同的。 恰在此时,赖尚荣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二太太!你倒是跟宝姑娘给点反应啊!” “尚荣不是不叫我多……”王夫人脱口而出,随即忙不迭的答应道:“嗳!嗳!自然都按尚荣说的办。” 见王夫人这般作态,薛宝钗只觉得气血上涌,仿佛有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脸上也越烧越烫。 “嗯哼!~”忍不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呢喃。 随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才惊觉已经被赖尚荣打横抱在怀中。 耳畔响起,赖尚荣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劳烦二太太替我们守着,莫叫人撞见了!” ………… 第384章 余波 屁股决定脑袋,对于皇帝的赐婚,荣府内反应也不尽相同。蛭 最开心的,莫过于探春。 她千方百计,想要搅合薛宝钗的谋划,却总是棋差一着。 万万没想到,薛宝钗的处事周全不留痕迹,却为王夫人看重,请得元春求皇上赐婚。 是的,在她的角度看来,皇帝赐婚乃是元春出面请旨。 这个判断让她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甚至,还庆幸自己的手段没起到效果,否则,王夫人一旦知道了薛宝钗真面目,又怎么会将她许给哥哥贾宝玉。 虽然少了自己谋划的成就感,但劲敌以去的畅快,也足够让她欣喜若狂。蛭 从妆奁盒子里摸出一个镯子,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赵姨娘的东小院。 摒退了屋内的丫鬟,笑道:“宝姐姐被皇上赐给了二哥哥,赖大哥又无意娶甄家姑娘,还请姨娘称热打铁,帮女儿筹算筹算。” “赖大爷说了会考虑,你等着信就好,可别有打什么歪主意。” 赵姨娘一朝被蛇咬,生怕探春又起什么歪心思。 “瞧姨娘说的,不过是提醒姨娘,这天也暖和了,也是时候找一找赖大哥了,免得日子久了,他把姨娘给忘了。” 顿了顿接着道:“到时候还请姨娘顺带着帮女儿问问。” 说着,将镯子递给盘坐在炕上的赵姨娘。蛭 “算你还有些良心。”赵姨娘接过镯子,摩挲了两下,喜笑颜开道:“不过别以为我占了你什么便宜,赖大爷来一趟,我可不少下功夫,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姨娘肯帮忙就好,女儿若是能兼祧二房,以后指不定还能求着赖大哥帮忙,给环弟也赐一门婚事!” 她这么一说,赵姨娘也眼热起来。 贾环不似贾兰,是个读书种子,又只知道玩闹,就是想托赖尚荣帮忙安排个差事,都未必可行。 如今探春的话,倒是给她打开了一个思路。 只是探春说的虽好,但也得赖尚荣愿意让她兼祧,他只叫自己拖延探春,可从未表达过兼祧的意思。 探春虽是自己所出,但一直养在王夫人身边,自己迷惑男人的本领她非但没学会,反倒将王夫人那处处端着的姿态,学了个十足。蛭 一板一眼的做派,即便嫁进赖家,如何能讨得赖大爷欢心? “难为你还记得你兄弟,不过,你这处处端着的样儿,未必能讨得赖大爷欢心!” 这也不怪她,毕竟没见识过王夫人伏低做小。 古代妻妾分工不同,妾才以色侍人,而妻则必须端着大妇的姿态。 所以,即便王夫人在赖尚荣跟前伏低做小,到了贾政面前,还是会摆足姿态。 听赵姨娘说的这样直白,探春不由面红耳赤道:“姨娘这是什么话,娶妻当娶贤,哪有一昧讨好相公的。” “呸!”赵姨娘轻啐一口道:“你懂什么?赖大爷若是那般迂腐,还有……还有你娘我什么事儿?”蛭 “这……”探春顿时语塞。 的确,赖尚荣若是像贾政一般,又怎么会跟赵姨娘不清不楚? 赵姨娘见她被自己说动,称热打铁道:“你若是没有些讨好男人的本事,以后如王氏一般,又如何能在赖家脱颖而出?别怪我没提醒你,秦家那个小娘子,可是个颠倒众生的主,那一颦一笑,蹙眉垂首,处处都能挠到男人心尖上。 就是尤家三姐妹,也是个顶个的会讨好男人,不然这贾珍才死了多久?尤氏能怀了两回?” “那……姨娘是打算教我?” “这种事,言传身教缺一不可,目前也只能教些粗浅的把式,等以后再向你亲身示范。”说着一拍胸脯,自鸣得意道:“老娘我的本事,有的你学呢!” 探春许诺要帮衬贾环,确实打动了她,但这个女儿素来跟她不亲,又见识过探春的过河拆桥,二人也没什么信任的基础。蛭 害怕她嫁入赖家,就过河拆桥,故而拿言传身教吊着探春。 探春哪听过这等污言秽语,顿时红头胀脸道:“这……这怎么能成?我默许你们已是迫不得已,你竟然……” “呸!”赵姨娘啐道:“催着我去请大爷的也是你,这会子又在这儿跟老娘装清高,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爱学不学,老娘还不愿意教呢。” 探春踌躇半晌,终究还是蚊呐似的‘嗯’了一声。 ………… 探春的图谋八字还没一撇。 而做为赖尚荣未过门的正牌妻妾,潇湘馆内的林黛玉和薛宝琴,也在讨论着今日的赐婚。蛭 薛宝琴从小处着眼,对于她来说,只要薛宝钗不嫁进赖家,压自己一头便可。 加上,皇帝赐婚看似风光,但贾宝玉败絮其中,她也看在眼里,近来又被吓得疯疯傻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真的难说是不是幸事。 而林黛玉却是从大局着眼,盯着兼祧二房的人选,虽然少了一个搅风搅雨的薛宝钗,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也让探春去了一个劲敌,以后也将无人制衡。 想到这,疑惑道:“赖大哥今儿怎么没过来?” 薛宝琴沉吟道:“听说是进了府就去找二太太了,多半有什么要紧事。” 说着,嘻嘻一笑道:“赖大哥今儿一来府里就去找了二太太,指不定提前听到风声,跟二太太报讯来了。”蛭 听了薛宝琴的话,林黛玉闷头陷入沉思。 她比薛宝琴多想了一层,去年端午赖尚荣提示她,拿人手短,要跟薛家保持距离,自然有疏远薛家大房的意思。 而薛宝钗剃头挑子一头热,未必不会在赖尚荣面前,露出谋求兼祧的痕迹。 而他恰恰卡在今天传旨的档口,上门找王夫人,只怕未必只是报讯,或许赐婚还有他的手笔。 对于赖尚荣的反应,她欣喜的同时也有隐忧。 既然皇帝能给贾宝玉赐婚,那未必不会给赖尚荣赐婚,届时圣命难违,即便他不愿意兼祧,也不得不遵从圣命。 而一旦赐婚,谁是主谁是兼祧,可就难说了。蛭 或许,只有堵住这兼祧的口子,才能真的杜绝别人的觊觎。 虽说圣命难违,但也没有哪个皇帝,会逼人停妻再娶的,即便只有婚约,也足够赖尚荣据理力争了。 看来,得找机会跟赖大哥谈一谈了,若是能促成迎春兼祧二房,以后何愁后宅不能安定? ………… 缀锦楼内。 迎春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前两天,司棋从‘家里’回来,带着林之孝家的,上门赔礼道歉,着实让她扬眉吐气了一把。蛭 素来透明的她,即便是寻常下人,也未必拿她当回事,更何况是林之孝家的这样管家婆子。 由于赖尚荣的叮嘱,司棋并未告知她实情,只说自己上门,请赖尚荣看在曾经有过婚约的份上,出手相助。 这让她不由想起前年那首朴算子。 不免暗自忖度,果然,赖尚荣心里有她。 心里暖洋洋的同时,难免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司棋的劝告。 这几日,更是将司棋带回的首饰反复磋磨,恨不能在金饰上,搓出一层包浆来。 原本,对于赖尚荣安排薛宝钗赔礼道歉,她还有些期待,谁知还没等来薛宝钗,却等到了今日皇帝的赐婚。蛭 薛宝钗本就是王夫人的侄女儿,如今又亲上加亲,自己本就不为贾赦和邢夫人所喜。 若是再因此得罪了二房,以后处境将更加堪忧,叫她如何能不担心? 想到这,怯懦道:“要么你再去赖家一趟,跟赖大哥说一声,咱们不争这个气,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司棋一跺脚,忿忿道:“小姐!赖大爷都没嫌麻烦,您怕什么?” “那……那能一样吗?他帮得了这回,帮得了下回,还能帮得了咱们一辈子?” 说到一辈子,不禁粉面生春,警惕的往屋内看了看,看见并无旁人,没被听了去,才长舒一口气道:“咱们毕竟不是这头的,哪有找主人家不是的道理。况且,赖大哥毕竟是外人,哪有让他替咱们出头的道理,若是叫人知道……” 司棋怒其不争道:“怕什么?小姐又怎么知道,赖大爷不能管咱们一辈子!”蛭 “你……”迎春再度紧惕的看了看屋外,喝斥道:“你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咱们有什么好怕的!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吧?大老爷早就将你卖给赖大爷为妾了!” 司棋见迎春处处谨小慎微,忿忿不平,可话说出口,顿时又后悔了,生怕迎春抗拒,坏了赖尚荣的好事,忙偷偷打量迎春的反应。 她的担心显然多虑了,迎春本就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又后悔当初没有听劝,以至于错失良机。 加上,自以为赖尚荣那首朴算子是为她而作,以至于对他暗生情愫,虽然是为妾,可有邢岫烟打样,却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只是忽闻这个消息,难免心下忐忑,又有些患得患失。 司棋见她脸上阴晴不定,忙找补道:“赖大爷对小姐一往情深,这才出此下策,以后关起门来过日子,还不是看大爷如何待小姐?否则,纵然做了妻也不过换个地方受气。蛭 况且,大老爷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这回能将你卖给赖大爷,下回就能卖给旁人,小姐您可千万不要自误啊!” 她担心坏了大事,说到最后不免有些声嘶力竭。 迎春见状也担心她传错了话,鼓足勇气,羞怯道:“我……我省得!” 司棋跟着她这么多年,自然熟知她的心性,知道虽嘴上模棱两可,心里却是千肯万肯。 心里的一颗石头,也落了地。 “嗳!小姐知道就好,回头奴婢就去向赖大爷报喜!” 迎春情怯道:“还……还是别告诉他了……”蛭 司棋哪肯罢休,笑道:“那怎么成?若是不知道小姐心意,赖大爷怎么敢轻举妄动,这得耽误到什么时候?” 这下正好击中了迎春的软肋,这园子虽好,可她却处境堪忧,若是能尽快去赖家,无疑是再好不过。 只能沉默以对。 ………… “砰!” “哐当!” “哗啦啦!”蛭 王熙凤回到院中,再也难掩心中的郁气,将堂内能够摔打的,扔了一地。 看着满地狼藉,平儿忍不住劝慰道:“奶奶!小心气坏了身子,宝玉迟早要娶妻,这里终究是要交出去的,如今替大爷生子才是头等大事,您有这力气,不如卯足了劲,在大爷跟前用去。” “呸!”王熙凤啐道:“你个小浪蹄子,如今名正言顺跟了大爷,倒帮着你主子,盘剥起我来了。这生孩子也是我一个人能行的?他都多久没来了?借种、借种那头都要生了,还有什么借口去借?” “那不过就是个由头,大爷手里握着贾琏的字据,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况且,小红回来不是说了吗?大老爷早将二小姐卖给了大爷,两边显然关系不浅,指不定这就是大爷安排的后手,打算拿银子供着大老爷,方便以后制衡贾琏。 大老爷只认钱,您又不是不知道,大爷为了您,可是没少花银子。” 王熙凤忿忿道:“他就是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如今倒好,皇上都赐了婚,我怕是有的歇了!”蛭 平儿道:“去年您小月子伤了身子,大爷也是怕您有了身孕,又操劳过度,这还不是为了您好。” 王熙凤只是发发牢骚,哪里敢跟赖尚荣置气,听了平儿的话,忙借坡下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心里不畅快罢了!” 平儿调笑道:“要么奴婢去给大爷递个话,叫他抽空过来替奶奶疏通疏通?” “呸!怕是你个小浪蹄子想要大爷疏通了吧?” 平儿的话倒是提醒了王熙凤,平儿与赖尚荣还在自己之前,如今只是在自己这边挂着名。 生怕之前过激的举动传到赖尚荣耳边,忙找补道:“谁还稀罕这劳心劳力的差事,既然尚荣打通了那边的关系,大不了我回去大房管家。 较起真来,宝丫头是抢了大嫂子的差事,她都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蛭 ………… 李纨虽然不是心如止水,但却无暇他顾。 若是在她心中排个座次,贾兰无疑要排在首位。 今年正值府试的开科,二月便要开始县试,她的首要任务,也是督促儿子备考。 近几个月,非但没有痴缠赖尚荣,更是连管家的职责,也全部推给了探春和薛宝钗,心无旁骛的督促贾兰。 眼见着皇帝居然为贾宝玉赐婚,不免更加担心儿子今后的境遇,不自觉的对贾兰也更加严厉了些。 贾兰不耐道:“娘!师傅说了,儿子比师兄当年还扎实些,若是连童生试都过不了,这些年就真的白学了!”蛭 李纨却不以为然道:“学无止境,难道考了童生试就满足了不成?以后的秋闱春闱你也能保证?不考中进士,如何能够有出息!” 贾兰愤愤不平道:“谁说非得要考进士?师傅不就是举人出身?” “啪!”李纨挥舞手中的戒尺,往贾兰手上打去。 喝斥道:“大夏朝有几个能像你师傅这样的?” 贾兰嘴犟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儿子跟着师傅也学了些真材实料,怎么就非得中了进士才能谋个出身?” “住嘴!”李纨突然大喝一声。 她与贾兰围绕着赖尚荣争论不休,不免有些心驰神往,迷迷湖湖之间,误将贾兰的话听成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蛭 只是又不能跟儿子解释,只能将错就错道:“你师傅那是人人都学的来的?” 说到这,不免想起王熙凤那龙生龙凤生凤的说法。 只是,她毕竟是寡居,王熙凤只要贾琏肯做缩头乌龟,还能遮掩过去,自己却是连个遮掩的都没有。 她近来心无旁骛的督促儿子,也不会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可今日却被勾起了那蚀骨的滋味。 颤声道:“将不懂的都记下来,晚上娘陪你去找你师傅,再叫他出几道题目,考教考教你的功课!” 第385章 得陇望蜀 不得不说,随着赖尚荣身份的提升,即便是李纨这样的寡居之人,只要有合理的借口,哪怕是晚上去赖家,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当然,也因为此消彼长,荣府日渐衰败,不得不在许多地方,仰仗他赖大爷的帮衬。 加上,疏通了邢夫人和王夫人两处关结,哪怕是没有贾兰课业做幌子,也没人会横加阻挠。 只是,李纨素来谨小慎微,对于这些情况,又体会不深,才一直蹉跎到今日。 逗蜂轩内,赖尚荣看着余韵未消,正在往身上找补的李纨主仆,不禁双手叉腰,在腰眼处用力揉捏了几下。 女人是水做的不假,但洪水也是水。 虽然在薛家小院未尽全功,但荣禧堂内却是酣畅淋漓。 他帮着安抚了薛宝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不感激涕零的王夫人,怎么会不殷勤的表达谢意? 本以为回家能好生歇息,偏偏又遇李纨上门。 李纨本就韧性十足,主仆二人又几个月未曾受到滋润,赖尚荣也只能宜将剩勇追穷寇,才终于应付了过去。 想到这,赖尚荣不禁感叹,这休息倒是比上班还累。 “我先去书房,看看兰儿的课业完成了没有,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再过去吧!” 听了这话,李纨余韵未消的脸上,愈发显得娇艳。 “这回兰儿能考中秀才吧?” “放心吧!这几年兰儿虽然没有闷头读书,但底子还算扎实,况且,跟着大爷在衙门历练,眼界也比以前开阔了许多。若是连个童生试都过不了,那大爷这些年岂不是白教了?” 虽然推行新币,得罪的不少官员,但科举也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正隆帝今日赐婚,明摆着是为他站台,相信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地方弄虚作假。 不过,弄虚作假不敢,却少不得受到排挤,加上贾政的病情,给了他们一个合理的借口,估计冷嘲热讽是不会少的。 想到这,叮嘱道:“回头你跟兰儿说,若是在外头听到什么二老爷的传闻,即便受了些委屈,回来别到处说。” 听闻儿子会受委屈,李纨关心则乱,急切道:“好好的,怎么会受什么委屈?” 赖尚荣也不瞒着,将贾政患病告知了李纨。 “这病免不得要受士林诟病,兰儿毕竟是他的孙子,少不得要受些委屈。” 虽说外界的白眼,未必没有自己的关系,但转移矛盾有利于内部团结,赖尚荣适时的将矛头,转移到了贾政头上。 果然,李纨听闻,立即啐道:“呸!这老不休的,竟然沾染这种病症,平日里装得道貌岸然,没想到……” 说到这,才想到贾政还只是流连秦楼楚馆,赖尚荣却……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忙改口道:“我们娘两没沾到他们什么光,反倒这些屎盆子一样没少,这不会影响兰儿的仕途吧?” 赖尚荣在熟桃上揩了一把,温言道:“放心吧!这不是还有我吗!还能亏待了咱们的儿子?真有了什么影响,就让兰儿先走国营司的路子,在那边干上两年,我再将他转到户部也就是了。” 听到这话,李纨立即媚眼含春的贴了上来。 赖尚荣知道表演过了头,生怕惹火烧身,忙道:“那些都是后话,先得考中秀才,我去看看兰儿的课业。” 李纨哪里知道,他是害怕洪水滔天,以至于临阵脱逃,还当他是关心贾兰,心里只觉得熨帖的不像样儿。 酥声酥气道:“待兰儿考完试,纨儿再过来好生谢一谢尚荣!” “嘿嘿嘿!”赖尚荣邪魅狂狷笑道:“届时纨儿可得听我的安排,咱们也是时候,换些个花样儿了!” 说完,瞥见李纨情不自抑,不等她开口连忙夺门而出。 王夫人既然连薛宝钗与自己勾连都能接受,那李纨想必更加不是问题。 不过,相较于王夫人,赖尚荣还是更相信李纨。 所以,不可能向王夫人直言不讳与李纨的关系,还得在具体细节上,另做一番安排。 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提前知会李纨,让她误入玉皇庙,假装撞破自己与王夫人之事。 届时,只需要稍加暗示,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只有将李纨绑到二人一条船上,才最为妥当,想必惊慌失措的王夫人,非但不会成为阻力,反倒会是自己的助力。 虽说玉皇庙他还没有去过,但王夫人为了方便他进出,只留了彩霞、彩云两个大丫鬟,而自己晚上偷摸过去之前,王夫人必定会支开两个丫鬟,这也给了李纨误入乱局,创造了先决条件。 相对而言,薛宝钗则简单了许多,只需做通了薛宝钗的工作,二人又只是假婆媳,王夫人应当不会拒绝。 当然过犹不及的道理,赖尚荣还是懂的,还得循序渐进,一步步让王夫人屈从,把二人的关系摆在李纨面前,便是第一步。 只是赖尚荣还在犹豫,同一个手段只能用一次,是不是将王熙凤一并带上,毕竟王夫人和王熙凤也有着姑侄的羁绊。 想到这,赖尚荣笑的愈发得意了起来。 不过,这婆媳二人都如洪水勐兽一般,不比王熙凤那样的战五渣,素云还是别带了,免得…… 赖大爷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害怕后继乏力,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婆媳羁绊,不容外人掺和的借口。 刚出了逗蜂轩,步入天香楼下的箭道,却见金钏迎面走来。 “大爷!平儿姑娘来了,正在厅里等着大爷呢!” “跟她说我在给兰小子补课,叫她稍等一会儿!” 若非李纨整肃好妆容,稍加休憩平复情绪,就要去书房,赖尚荣倒是巴不得先去见平儿,也好借口脱身。 暗自抱怨,今儿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凑到了一块儿,就算以赖大爷的时间管理能力,都有些招呼不过来了。 来到外书房,看了看布置给贾兰的几篇时文,又指点了几句,考试时的注意事项,需要准备的考具等等。 就见李纨身摇肩不晃的,带着素云走了进来。 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才道:“好了!童生试于你不过小事一桩,多积累些科考的经验,中了秀才,今年的秋闱也下场去试一试。天色也不早了,这就跟你母亲回去吧!” 贾兰中规中矩行礼道:“徒儿谨记师傅吩咐!” 赖尚荣一路将李纨三人送至门口,才在李纨含情脉脉的注视下,挥手告别。 ………… 送走了李纨三人,赖尚荣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花厅,颇有些披星赶月的味道。 平儿一见他就开门见山道:“大爷还是过去看看奶奶吧!” “怎么了?”赖尚荣疑惑道。 “今儿皇上赐婚,奶奶回去以后可没少发脾气。” “就知道恋权!”赖尚荣自然知道王熙凤因何发火,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问道:“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那倒没有,奴婢劝了几句也就好了,只是大爷许久没去了,春柳的孩子都要生了,奶奶也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生男生女还不一定呢!” “话虽如此,可奶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大爷您看……” 赖尚荣暗自叫苦,这连番轰炸真有点应接不暇,看来自己这时间管理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不过,王熙凤还能应付的过来,只是苦了平儿和小红,看来只有留待日后,再行补偿了。 “走吧!”赖尚荣硬着头皮道:“今儿先委屈你跟小红,大爷替她好生疏通疏通郁结。” 赖尚荣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应接不暇,平儿也不疑有它。 跟着平儿一路来到荣府,虽然守门的不免奇怪,平儿为何不留在赖家,反倒带着赖尚荣回来,可也没有人敢多嘴多舌。 王熙凤早已在院内翘首以盼,忙将其迎入里屋。 赖尚荣拽过王熙凤,大马金刀的搂住她的纤腰,连体婴似的往床上一躺,笑道:“听平儿说二奶奶胸中郁结,需要大爷替你疏通疏通?” “就知道这个小浪蹄子会多嘴多舌!”王熙凤笑骂了一句,转而在赖尚荣怀里磨蹭了两下,娇嗔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宝丫头素来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又有皇上的赐婚,只怕风头正盛,会容不下人家呢!” 赖尚荣敷衍道:“这事总得看二太太的意思,她未必就能稳坐钓鱼台!” 正常情况下,王夫人当然会让薛宝钗接管,但如今可不是正常情况。 虽说王夫人也有顾虑,但明知薛宝钗乃是赖尚荣养在自家的外室,还将管家权一股脑的交给她,怕是也不太可能。 “宝丫头也是太太的侄女儿,又许给了宝玉,太太向着谁还不是明摆着吗?” 王熙凤顿了顿,抬起手搭在赖尚荣的胸前,画着圈圈道:“除非尚荣能帮着人家,去年你不是说太太有要事相求,想必不会拂了你的面子!” 知道荣府经济情况的王熙凤,一直以为王夫人所求之事,是置办国营司的股份,而国营司捏在赖尚荣手上,即便将事情办了,也不必担心王夫人过河拆桥。 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于赖尚荣来说,荣府不论是王熙凤还是薛宝钗管家,都没什么差别,更没有动力改变现状。 赖尚荣推诿道:“毕竟是这边的家务,我怎么好随意插手?” 王熙凤叫屈道:“大爷若是不肯出手,只怕要不了多久,宝丫头就得骑在奴家头上了。这回老太太查赌,她威逼小红她娘不说,还将屎盆子扣在二姑娘头上,若是再没人制衡,以后大爷进出都未必方便了!” 赖尚荣刚准备推诿过去,忽然灵机一动道:“这事大爷虽不便开口,却早已为你筹划好了。” “真的?”王熙凤惊喜道:“大爷快给奴家说道说道,您是如何筹划的。” 听闻赖尚荣早已有了打算,王熙凤大喜过望,连称呼都换了。 赖尚荣并非哄骗王熙凤,之前他还在犹豫,让李纨误入玉皇庙,带不带上王熙凤,就是怕王熙凤知道自己与王夫人的关系,会逼迫王夫人让她主理荣府事务。 而听到王熙凤,与薛宝钗互相制衡的说法,却改变了主意。 他不希望自己家后宅不定,但荣府又不是他家,闹不闹腾与他何干? 相反,一旦互相较劲,自己反倒可以左右逢源。 王夫人虽然被自己抛出的欺君之罪吓唬住了,薛宝钗却还蒙在鼓里,即便王夫人有所顾虑,不敢轻举妄动,自己何尝不能稍加点拨? 一旦她被王熙凤抓住马脚,又自以为强行将王熙凤带到自己这条船上,不论是出于事后补偿,还是心理上的倾向,都会更偏向王熙凤一边。 以王熙凤的性格,一旦得势,必定会打压薛宝钗。 而薛宝钗本就因为其身不正,在王夫人面前,缺少讨价还价的底气,想要扳回一城,自然也只能依靠自己,到时候再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也就水到渠成了。 甚至,如法炮制,想必她也会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待有了头一回,再慢慢的切香肠,得寸进尺,也就容易了许多。 当然,最后少不得大家各论各的,安排她们姐妹坦诚相见,再扮演一回和事老,大家排排坐吃果果,将荣府大房、二房的管家权分割清楚,上演一出皆大欢喜的合家欢。 虽说手段不怎么光彩,也免不了推波助澜,但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大家消除隔阂。 不过,眼下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还得等李纨那边准备就绪。 于是模棱两可道:“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我手头上捏着二太太的疏漏,到时候你听大爷的安排,保管她会委曲求全。” 虽然赖尚荣没有如实相告,王熙凤也不清楚是什么疏漏,但却不妨碍她听得血脉喷张,身上也浮现了一层玫红。 既然赖尚荣信誓旦旦,抓住了王夫人的疏漏,那定然不会有假,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一旦这个把柄被自己捏住,以后王夫人还不得看她的眼色? 想到这,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一挑两弯吊梢眉,风情万种道:“大爷!~您再不加把劲,春柳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出来了,叫奴家还怎么向大爷借种?” “嘿嘿嘿!”赖尚荣一脸坏笑道:“力气大爷有的是,就怕把你这娇滴滴的琏二奶奶,摆弄得散了架儿!” 说话间,赖尚荣一个翻身,两具滚烫火热的身躯,随着屋内的烛光摇曳了起来。 ………… 第386章 又想赐婚? 左右逢源,激活荣国府羁绊的计划,赖尚荣并未操之过急。 一来,尤氏和秦可卿临盆在即,加上临近童生试,两个徒弟时常晚上过府,不论是做为丈夫、父亲还是师傅,在这个时候确实不便熘号。 二来,李纨向来谨小慎微,一旦实施计划,就意味着自己与她的关系,也将暴露在王夫人面前,此时实施计划还得说服她配合,既然之前已经打了埋伏,好饭不怕晚,等童生试之后实行也不算迟。 且不提赖尚荣暂时搁浅了计划。 却说这日晚间,正隆帝批阅完奏折,来到凤藻宫内。 皇后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起身相迎。 扶着正隆帝落坐在榻上,笑道:“今儿臣妾去大明宫请安,甄家托臣妾向皇上求个恩典。” “哼!”正隆帝闷哼一声道:“说吧!” “这次探视太妃娘娘,甄家除了一位太太,还有一位小姐也陪同进京,说是相中了赖侍郎,想求皇上赐婚,替太妃娘娘冲喜呢!” 甄太妃乃是正隆帝生母,甄家在江南势大,田家又怎么会与他们没有往来? 国营司的专卖权,看似田家承包,但在江南地界上,却大多分配给了甄家经营。 甄家想与赖家结亲,其实就是不满足于,让田家做中间商赚差价。 正因为如此,才带着三姑娘一同进京,试图与赖家联姻,越过田家。 田家虽与甄家有往来,可一旦甄家与赖尚荣联姻,那以后还需不需要借助田家,就难说了。 田皇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故而察言观色,看出皇帝的态度,立即在甄家来人的人数上上眼药。 果然,正隆帝冷笑道:“他们哪里是要母后冲喜,是在江南还没捞够,又将手伸到京城来了!” 不过,甄家打着替生母冲喜的幌子,倒让他为难了起来。 田皇后看出正隆帝的犹豫,适时道:“要说甄家来京也有些时日了,与荣府又是故旧,这小辈的婚事,怎么就没去找荣府撮合,反倒麻烦皇上了?” 此前调查赖尚荣与元春的关系,顺带着也将赖尚荣与荣府的关系,做了一番调查。 知道赖尚荣与林如海之女林黛玉有婚约,二人情深意笃,而田皇后又深知,林如海在正隆帝心中的分量,才这么直接,将甄家赐婚的请求告知皇帝。 不得不说,元春之事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毕竟,连皇帝的后妃都敢毫不避讳为之图谋,更遑论两情相悦的林黛玉。 在田皇后眼中,早已替赖尚荣打上了一个多情种子的标签。 相信只要皇帝表达了赐婚的意愿,赖尚荣必定会据理力争,即便最后不得不委曲求全,对于逼迫他的甄家,也只有疏远。 所以,赐婚成与不成,对于她而言都没有损失。 正隆帝到底还是被甄家冲喜的名头裹挟,叹道:“罢了!明日早朝后,朕问问赖爱卿再说吧!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先安抚住她们,免得在这个时候,还不让母妃安生。” 出了冬,甄太妃的病情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有所加剧,全凭皇家的底蕴吊着性命,几乎已经宣告了时日无多。 这个结果也是田皇后想要的,故而不再多言,只与皇帝闲话家常。 一夜无话。 次日散朝,一脸懵逼的赖尚荣,便被夏守忠引进了御书房。 行礼问安结束,正隆帝开门见山道:“爱卿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婚配?” 不同于为贾宝玉赐婚,有元春的请求打底,皇帝赐婚为了避免闹出笑话,总得问过有无婚配。 有了王夫人的话打底,赖尚荣立即猜到缘由,忙道:“回皇上!微臣与林如海林大人孤女,早已有了婚约,只等她过了及笄之年,便要成亲。” 明知甄家以后会被抄家,他可不愿与之有任何瓜葛。 况且,甄家二小姐嫁给了北静王,若是自己娶了甄家三姑娘,以后与北静王也少不得沾亲带故。 正隆帝对于北静王的态度,他可是十分清楚,唯恐避之不及,连薛蝌都叮嘱他避嫌,又怎么愿意与他扯上关系。 他虽然不似田皇后,对于林如海在正隆帝心中的地位有所了解,但林如海鞠躬尽瘁死在任上,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特地点明了,林黛玉乃是林如海孤女的身份。 事实也如他所料,正隆帝在听说他与林如海孤女有了婚约,顿时熄了赐婚的想法。 正隆帝不无自得道:“没想到赖爱卿竟是如海的女婿,看来朕当初让你接任巡盐御史,冥冥之中也暗合了天意啊!” 古代帝王都号称带天牧民,暗合天意无疑也是在自己脸上贴金。 只听正隆帝对林如海的称呼,便可窥知其态度,赖尚荣谦逊道:“皇上谬赞了,微臣怎及岳父大人万一!” “自古忠臣良将都有传承,爱卿也无需过谦!” 既然不打算赐婚之事,正隆帝当然也不会再提甄家,问了些新币政策,工业园建设进度等一系列政务,才让他离开。 不说赖尚荣心怀惴惴,生怕按下葫芦起了瓢,甄家惦记正妻不成,得知还有兼祧又打起这个主意。 却说正隆帝在他走后,也离开了御书房,来到了凤藻宫。 早知他散朝后要召见赖尚荣的田皇后,试探道:“臣妾正打算去大明宫请安,刚巧皇上就来了。” 正隆帝叹道:“赐婚之事还是算了,赖爱卿与如海孤女已有婚约,朕又怎么忍心强夺如海孤女的姻缘?岂不让忠臣寒心?” 这个说法,暗合了田皇后对赖尚荣的猜测,也更加笃定他多情种子的名头。 且不论甄家本身的势力盘根错节,只论皇帝生母娘家的身份,又有皇帝赐婚这天大的尊荣,谁又能不心动? 不过,一旦甄家自己这边的路子走不通,未必不会向太妃求情,若是在弥留之际留下遗愿,恐怕皇帝也难以拒绝。 于是继续试探道:“嗳!那臣妾若是见着甄家……” 正隆帝摆手道:“不急!皇后心中有数便是,先拖延上一段时日,免得她们这个时候,还去叨扰母妃。” ………… 第387章 黛玉谈兼祧 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十二。 今年乃是林黛玉的及笄生辰,因与赖尚荣有了婚约,她的及笄生辰,对于现在荣国府而言,是头等大事,自然少不得热闹一番。 生活有时候也需要些仪式感,这次赖尚荣也没搞个什么单独相处,提前请好了休沐,与赖嬷嬷及母亲徐氏,一同来到了荣府。 赖大不在家,赖嬷嬷和徐氏,也是带着商议婚期的任务前来。 自打上回皇帝召见,询问他的婚事,他也怕横生枝节,想要急于完婚。 奈何赖大不在京中,母亲徐氏又不愿仓促行事,于是将婚期定在了六月初九。 做为林黛玉未来的婆家,赖嬷嬷和徐氏,自然被贾母及邢、王两位夫人,热情的迎入了荣庆堂。 当着贾母的面,赖尚荣不便与众女眉来眼去,因商议婚期林黛玉不好当面,这会子还躲在潇湘馆等待消息。 赖尚荣便打着出来透气的幌子,熘进了潇湘馆。 “姑爷来啦!”雪雁一如既往的热情道。 进了门,林黛玉盈盈一礼,含羞带怯道:“赖大哥怎么过来了?” 赖尚荣上前拉住林黛玉冰凉的小手,笑道:“婚期有奶奶和母亲与老太太商议,我当时要过来看看新娘子了!” “赖大哥又拿我打趣!”林黛玉红着脸,半推半就的被他拉至桌旁坐下,以退为进道:“赖大哥又不是没见过妹妹,听说甄家门第显赫,那三姑娘又闭月羞花,赖大哥就没抽空去见上一见?” “看打!” 赖尚荣霸气外露,一把将林黛玉拉至怀中,抬手在臀上轻轻拍了一下,羊怒道:“难道赖大哥在你眼里,就是那见利忘义,寡情薄幸之人?” 林黛玉虽不是第一回被他揽入怀中,但却是第一回挨打,即便薛宝琴不在,仍然忸怩不安道:“赖大哥饶命,妹妹再也不敢了。” 说着,就要挣脱赖尚荣的束缚。 赖尚荣哪里肯让她挣脱,紧紧禁锢住娇小的身形,转头向目瞪口呆的雪雁一使眼色。 雪雁立即落荒而逃,跑到院中,忽又转到门口,欲盖弥彰的将门掩了起来。 赖尚荣将下巴搭在林黛玉的肩膀上,感受着怀内坐立不安的林黛玉,那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故作姿态道:“唉!我真是有冤没处诉,不瞒妹妹,前阵子皇上还找过我,要将甄家三姑娘赐婚给我,都被我严词拒绝了。不成想,我一心对妹妹,你竟然还如此冤枉我……” 说着,贴着林黛玉的粉背按在胸口,摆出痛心疾首的模样。 拒绝皇帝的赐婚无疑是个加分项,赖尚荣当然不会放过。 林黛玉听闻,心里如抹了蜜一般,也不再忸怩不安。 感受到怀内林黛玉态度的转变,赖尚荣手上得寸进尺的同时,并对着林黛玉耳边吹着气道:“这不是唯恐节外生枝,赶忙叫母亲过来商议婚期,偏偏妹妹还给我安排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林黛玉抓住赖尚荣的大手,娇嗔道:“小妹错了还不行吗?” 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甄家既然都求到皇上那儿了,想来那三姑娘是非赖大哥不嫁了,妹妹记得你二叔家里绝了后,赖大哥何不让她兼祧二房?” 听闻他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林黛玉心下感动,不忍他违逆圣意,故而改变了原有的想法,主动提出兼祧的建议。 以前,赖尚荣对兼祧绝口不提,一方面是出于人选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考虑林黛玉的态度。 虽然兼祧也有主次,但到底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以,他打算等林黛玉过门,再徐徐图之。 如今,林黛玉既然自己都提出兼祧的建议,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瞒妹妹,奶奶早已有此想法,只是兼祧已然对不住妹妹,若是再娶一房不知根知底的,以后跟妹妹闹腾起来,岂不是我的罪过!” 赖尚荣话术精湛,当然不可能直言不讳,否则只会起到反效果。 其实,林黛玉深闺简出,相熟的也只有大观园内的自家姐妹,他的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奈何他说的十分坦诚,林黛玉又被他的巧言令色所惑,丝毫没察觉他的图谋。 心下感动,主动将赖尚荣的大手贴在自己小腹上,动情道:“赖大哥竟这般替妹妹考虑!” 赖尚荣心花怒放,暗自盘算,是现在提出让史湘云兼祧,还是先斩后奏,嘴上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替你考虑不是应该的吗?” 不成想,他这边还没下定决心,林黛玉却道:“若说知根知底,妹妹倒是有个上佳的人选!” “呃……” 这下,倒是让赖尚荣有些骑虎难下了。 林黛玉本就心比比干多一窍,原本为情所惑,这会子见赖尚荣迟疑,疑惑道:“赖大哥莫非早有人选?” “怎么会!”赖尚荣怎么可能承认,忙失口否认道:“只是在想妹妹说的是谁而已。” “二姐姐倒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她若是能兼祧二房,以后家里也不会起什么争执,又是大舅舅的女儿,便是甄家想到了兼祧,赖大哥也能推脱过去!” 贾赦一样担着旧主的名头,即便甄家再请皇帝赐婚,也能以忘恩负义推脱。 不过迎春已是板上钉钉,赖尚荣又怎会愿意浪费这个兼祧的名额。 只能摇着头,借口道:“可大老爷的为人……” 他的理由林黛玉并未怀疑,但却生怕他转而考虑探春,毕竟她对于贾政的病情还毫不知情。 “大舅舅是大舅舅。”林黛玉忙道:“家和万事兴,赖大哥那边一大家子,二姐姐性子好,非但以后后宅少了纷争,就是赖大哥想收个丫鬟,抬个妾,她也不会反对!” 妻子尚未过门,赖尚荣就已经四五房侍妾,要说他没有寡人之疾,林黛玉是不信的。 如果说前一条,赖尚荣利用荣府内斗左右逢源,对此深有感触,那么后一条,则让他颇为心动。 如今,迎春的事情还没有泄露,但也瞒不了一辈子,届时林黛玉是何反应,可就难说了。 若是顺着林黛玉的思路走,虽说兼祧之位难保,但也避免了再被甄家觊觎。 况且,贾政一旦回京,荣府自知颜面扫地,有王夫人相助,探春也是手到擒来。 虽说图谋史湘云的难度会加大,但至少,以后纳妾也没了后顾之忧。 想到这,趁机讨价还价道:“咦!妹妹莫非是鼓励我纳妾?” 林黛玉嗔怪道:“赖大哥如此待我,妹妹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难道还会跟丫鬟、妾室争风吃醋不成?” 赖尚荣立即顺水推舟道:“我这边自然以妹妹的意见为准,可总得问过奶奶和母亲。” 他此时还没下定决心,反正先敷衍过去,即便以后有了变数,也大可推给自己父母。 林黛玉哪里知道他的龌蹉心思,见他这等大事都顺着心意,少不得让他得逞了几回。 正闹得面红耳赤,忽闻外头雪雁嚷嚷道:“姑爷!小姐!前头派人来请了!” 林黛玉赶忙从腿上起身,一边难掩羞涩的横了赖尚荣一眼,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第388章 挑明 “赖大爷和林姑娘来了!” 刚刚步入荣庆堂,赖尚荣便发觉七八双眼睛,如狼似虎的看向自己,来不及细究这些目光的归属。 向贾母及赖嬷嬷等人行了礼,还没等入座。 探春便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得理不饶人道:“可惜二哥哥的病还没好,倒是叫宝姐姐形单影只了。” 赖尚荣偷偷瞥了眼桌旁的薛宝钗,只见她含幽带怨的看向自己。 暗道一声不好,忙道:“刚才在外头看见琏二哥,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贺,今儿就去外头陪他喝两杯吧!” 尤氏和秦可卿还未临盆,春柳已于前几日诞下一女。 赖尚荣自然不会关注贾琏的家事,架不住王熙凤上赶着报喜,此刻,面对这修罗场,倒是个不错的脱身借口。 王熙凤闻言笑道:“春柳还是尚荣送给二爷的,她可是咱家的大功臣,这又是二爷的头一个孩子,尚荣的见面礼可不能小了。” 旁人只当她借机敲竹杠,少不得打趣两句,只有李纨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笑道:“咱们这位二奶奶可真是深谋远虑,尚荣这回若是上了她的当,以后等她自己有了孩子,你还好意思给少了?” 她深知王熙凤若是有了孩子,必定是赖尚荣,那见面礼自然不一般,这会子做个顺水人情,打下个埋伏。 王熙凤立即心领神会,笑道:“多承大嫂子吉言,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尚荣肯认了个干亲,或是像兰儿似的用心教养,那见面礼就是不要我也心甘情愿!” 贾母本就有心,将赖尚荣与自家捆绑在一起,闻言立即喜出望外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尚荣出去告诉琏二,就说是我定下的!” 顿了顿,倚老卖老道:“不过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以后宝玉有了孩子也得一并认下。” 此言一出,倒是将王夫人和薛宝钗,闹得十分尴尬,而一旁的薛姨妈则大喜过望。 能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定下父子的名份,赖尚荣自无不可。 “老太太都发话了,尚荣自当遵从!” 贾母见他这么给面子,少不得又夸赞了几句。 赖尚荣刚出了荣庆堂,正准备往男宾处走去,司棋却追了出来。 “大爷!奴婢给您报喜了!” “哦?有什么喜事?” “二小姐听说能给大爷做妾,欢喜的跟什么似的!” 当日向迎春透露了,被卖与赖尚荣为妾之后,司棋原打算立即上门报喜,但迎春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死活没有同意。 这才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毕竟没经过赖尚荣允许,就向迎春泄露了消息,故而司棋不免有些夸大其词。 赖尚荣并不觉得意外,迎春逆来顺受的性子,可谓有目共睹,他一直担心的也不是迎春的反应,而是贾母的态度。 否则,有贾赦的首肯,也不必非要等到贾政回京,荣府颜面扫地。 只是,林黛玉让迎春兼祧的提议,他一时还没下定决心。 “嗯!以后二小姐那边有什么缺的,记得直接来告诉大爷。” “嗳!”司棋见他没有追究泄密,忙不迭的答应一声道:“小姐说了,宝姑娘毕竟是皇上赐婚的宝二奶奶,还是不叫大爷为难了!” 与林黛玉一番交谈过后,赖尚荣的心态本就发生了变化。 而今,又听到还未过门的迎春,竟也能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赖尚荣却是真的心动了。 一山不容二虎,林黛玉本就眼里容不得沙子,即便是心直口快的史湘云,也未必能相处得宜。 父母对子女都不能真正一碗水端平,何况丈夫? 即便自己真的能一碗水端平,但个人心性感触不同,时间久了还是难免心态发生变化。 荣府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他确实不希望重蹈荣府的覆辙,而迎春做为兼祧之妻,就不会出现大房二房之争。 只要她不争不抢,其他的妾室更不敢兴风作浪。 毕竟,妻妾之别在古代不只是说说而已。 想到这,假装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心急?大爷当初买她,也是怕大老爷缺银子,致使她所托非人,何尝拿她当妾室对待了?” 司棋被他突如其来的责问,闹得惊疑不定,来不及细想话中的意思。 诚惶诚恐道:“都怪奴婢多嘴!大爷该不会不想纳二小姐了吧?” 赖尚荣叹道:“唉!我是怕委屈了她,原本这事没办成,我也不想急着告诉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多嘴,岂不叫她误会我了。” 顿了顿,接着道:“当年受宁府牵连,二叔家绝了后,我打算让二小姐兼祧二房,只是娶妻毕竟要父母之命,父亲又不在京城,以至于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虽然司棋口口声声说,迎春听说给他为妾,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但他却不能尽信。 毕竟,谁又愿意被当做货物一样买卖? 故而,乘着这个机会收拢迎春的芳心,也是必要的举措。 司棋转忧为喜,惊叫道:“兼祧二房?大爷的意思是要娶小姐为妻?” 虽是兼祧,但毕竟妻妾有别,就连身边的丫鬟也会水涨船高,司棋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那还能有假?刚才我还和林妹妹商议过此事,若非她也觉得合适,我也不好贸然告诉你。” “这……”司棋高兴的语无伦次道:“这可得告诉小姐……大爷!告诉小姐没事吧?” 赖尚荣顺水推舟道:“大爷就是怕她误会了,这才告诉的你,既然是你多嘴惹得祸,当然得帮大爷去把误会解开!” 想了想又道:“你先回去吧!哪天大爷得了空,再去缀锦楼看你们!” 连林黛玉他都等不及成婚,便要搂搂抱抱,何况逆来顺受的迎春。 来到男宾席间,与阿谀奉承的贾家旁支打了招呼,才在贾琏身旁落了座。 随即拱手笑道:“还没恭喜琏兄弟弄瓦之喜!” 听了这话,贾琏刚刚堆起的笑脸,顿时拉胯了下来,悻悻道:“兄弟客气了!” “满月酒记得告诉兄弟一声,回头我也好准备见面礼。” 听说有见面礼,贾琏顿时堆起了笑脸:“叫尚荣破费了!” 赖尚荣戏谑道:“刚才二嫂子请老太太做主,以后等她有了孩子,预定跟兄弟结个干亲,老太太已然定下了,叫我出来只会你一声。” 听了这话,贾琏脸上阴晴不定起来,贾母不清楚,他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都近不得王熙凤的身,哪来的什么孩子? 想到当初留下的字据,语无伦次道:“你……你们……” 赖尚荣凑到贾琏耳边,低声道:“这还得多谢琏兄弟成全。” 贾琏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只是大庭广众,他也不敢自爆其短,只能怒视赖尚荣。 赖尚荣不以为意,笑道:“琏兄弟放心,既然认下了这门干亲,少不得要帮孩子筹划筹划,置办些产业,孩子成年前还得麻烦琏兄弟多辛苦些,帮着打理打理!” 人心思变,当初贾琏迫于无奈立下字据,指望着春柳能诞下子嗣,而今事与愿违生了个女儿,未必不会觉得做了亏本买卖。 这也是赖尚荣将与王熙凤关系挑明的原因,与其隐瞒不如消弭隐患。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想要他长长久久的做个缩头乌龟,最好还是诱之以利。 当然,赖尚荣也不会全权交给他,会控制他的获利。 贾琏原本还怒气冲天,听说还有产业可以代为管理,顿时拿出了唾面自干的觉悟,堆出一副笑脸。 此刻,他巴不得王熙凤尽快怀上赖尚荣的种,也好早些代管赖尚荣置办的产业。 第389章 联想 二月底。 秦可卿和尤氏陆续产下一儿一女,儿子取名赖承虑,女儿则名唤赖澹卿。 儿子的名字还好,女儿的名字赖尚荣总觉得有些怪,原本他还想附庸风雅,给女儿按照云澹风轻往下排。 没想到,定下来才发觉二女儿名字的谐音,却不怎么好听。 只能归结于古人做久了,少了现代人谐音梗的紧惕性。 好在古代人,没有这个觉悟,就连尤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尤家似乎就没有生儿子的命,一家三姐妹不说,就连尤氏和尤二姐,生的也都是女儿。 尤老娘少不得带着三个女儿,暗自神伤。 秦可卿则心满意足的,催促赖尚荣给秦钟去信,告知他做舅舅的喜讯。 这日,将信件交给西夷商人带走,赖尚荣回到家。 金钏上前禀告道:“大太太等大爷许久了!” 黛玉及笄赖尚荣决定了兼祧的人选,也不愿耽搁。 一来,早定下早过门,二来,即便甄家想到兼祧的可能,也有借口推诿。 不过,贾赦素来贪得无厌,若是让他知道,是自己改变主意,少不得又要讨价还价。 于是让邢夫人谎称,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软磨硬泡,才替迎春改头换面。 经过这两个月的历练,金钏业务已经纯熟,厅内的酒菜早已备好,就连院里的下人都摒退了。 赖尚荣换了衣服,来到厅内,邢夫人便黏了上来。 “那老不死的倒是欢喜的紧,只是不愿意给二丫头置办嫁妆!” 古代嫁女,不论家世门第,嫁妆是必不可少的,哪怕家境贫寒,也有乡绅亲戚邻居帮忙捐赠。 不过,以荣府的门第,当然不好意思找人捐赠。 只是从卖女儿到嫁女儿,凭添了一份嫁妆的支出,贾赦却是不愿意的。 赖尚荣记得原着里,贾赦就是收了孙绍祖五千两的聘礼,却一毛不拔,导致迎春被折磨致死。 对孙绍祖,贾赦尚且拉得下脸面,何况是连老婆都卖给的赖尚荣。 “罢了!大爷也没指望他这个铁公鸡,能置办什么。” 赖尚荣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到当初以嫁妆名义,替史湘云的玻璃股份。 要说贾赦是卖女儿都不心疼,那史湘云还只是侄女儿,当初史家兄弟两个的嘴脸,他可是见识过的。 未必就比贾赦好得了多少。 如果史湘云是正常嫁娶,那玻璃股份,史鼐是保存不下来的。 可若是做妾,那里面就大有文章可做了,自己未必不能从这方面入手。 邢夫人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加大了幅度。 吞吞吐吐道:“大……大爷要不要奴家再去……去试探试探?” “不必了!明儿就将婚书先弄好!” 有了从嫁妆入手,图谋史湘云的想法,赖尚荣也不愿节外生枝。 与林黛玉的婚期定下,也派人去请赖大回京。 既然从纳妾改为兼祧,贾母也不可能反对,等赖大回来正好一并办了,也省得以后麻烦。 毕竟,娶妻不比纳妾,三书六礼,繁文缛节一样不能少。 邢夫人也无暇多想,当初她还是做为迎春的添头,攀上赖尚荣这棵大树,只当他等不及迎娶迎春。 乘着邢夫人伏低做小的空档,赖尚荣吃饱喝足,祭奠完五脏庙。 起身整理好袍服,指着桌上的饭菜道:“你也忙活半天了,吃完就回去吧!一会儿兰哥儿和菌哥儿还要过来,我就不留你了。” 县试、府试年年都有,院试却是三年两考,虽说今年考不中,还有明年,但赖尚荣却等不及,激活荣国府的羁绊。 虽然即便贾兰没有考中秀才,李纨也未必会拂逆他的意思,但总归心态会有些变化。 赖尚荣不愿她的情绪,影响了自己的体验,也就不介意多等些时日。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一方面抓紧时间,对两个徒弟耳提面命。 另一方面,不惜对外扬言,若是有人因新币政策,在科举上针对两个徒弟,到时候哪怕闹到殿前,也不会干休。 ………… 赖尚荣辅导两个徒弟的同时,薛家小院内,薛姨妈也在对薛宝钗耳提面命。 薛姨妈叹道:“事已至此,皇上都赐了婚,莫要因为你姨父的病,便疏远了宝玉。他都病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你上门去看看,若是叫你姨妈以为你故意避讳,只怕要多心了!” 赐婚当晚,薛蟠回到家,听闻赐婚的消息,气得直骂娘,薛姨妈这才知道贾政的病情。 她这才明白王夫人因何前倨后恭,又请旨赐婚。 只是事已至此,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因怕薛宝钗知道赐婚的缘由,对王夫人心怀不满,导致婆媳难以相处,便将那日王夫人吐露的消息,隐瞒了下来。 王夫人也因为在薛姨妈面前,透露过请旨的消息,担心她知道薛宝钗和赖尚荣的关系,泄露了欺瞒皇后的罪责。 便叮嘱薛宝钗,不可向薛姨妈吐露,她与赖尚荣的关系。 而薛宝钗本就羞于出口,当然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都是姨妈的吩咐,说宝玉是被吓丢了魂,叫咱们都别上门,让他安心休养。” 对于薛姨妈的责问,薛宝钗已然轻车熟路,既然王夫人要她遮掩,当然都推给她。 说起贾宝玉的病情,薛姨妈不无担忧道:“这孩子已经病了个把月了,怎么还不见好?若是……” 说到这,忙啐道:“呸呸呸!这孩子福大命大,上回跟你姨妈一道发疯,也挺过去了,这回自然也会无恙。” “可能吧!”薛宝钗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一句。 虽说有王夫人的遮掩,但她还隐隐有些担忧。 现在还不需要担心,婚后也可以如王夫人一般,搬出去独住。 但成亲当日,如何逃得过洞房花烛? 若是贾宝玉就一直这么病着,事情反倒还简单了。 薛姨妈只当她在担心贾宝玉的病情,叹道:“虽说你姨父得了那种病症,又被罢了官,但到底宫里还有个娘娘,皇上既然肯赐婚,想必娘娘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那日林丫头及笄,老太太又替你结了尚荣这门干亲,即便家里靠不住,以后你跟孩子,好歹还有娘娘和尚荣可以依靠。 我可听说了,据说尚荣答应了琏二,以后还要帮着置办一份产业,既然有他的,难道还会少了你的?” 赖尚荣只私下承诺了贾琏,但贾琏回去以后,生怕他反悔,于是便反将一军,在府里宣扬起来。 当然,为了避免惹人生疑,将赖尚荣主动改为自己讨要。 薛宝钗听薛姨妈扯到孩子,不由想到造孩子的旖旎,顿时羞臊难掩。 心里暗道,若有孩子也是赖尚荣的骨肉,自然得他来照应。 只是,自己生的是赖尚荣的骨肉,可王熙凤的又不是,为何赖尚荣要帮着置办产业? 想到这,忽然豁然开朗,既然是贾琏所求,多半他也是顺水推舟,为以后替亲骨肉置办产业打下埋伏。 可王夫人帮着,偷天换日掩盖二人私情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李代桃僵,帮赖尚荣在荣府里开枝散叶? ………… 第390章 耳提面命 缀锦楼。 邢夫人端坐上首,看着螓首低垂,侍立下方的迎春,摒退左右后之后。 和颜悦色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哪里修来的福气,那甄家都找到皇上那儿了,尚荣愣是没有松口,硬是将兼祧之位留给你。” 在贾赦面前,有赖尚荣的吩咐,她敢扯谎邀功。 可当初她还只是迎春的添头,赖尚荣又要让她兼祧,当着她的面,却不好抢了赖尚荣的风头。 迎春这阵子,可谓触底反弹了,原本自家嬷嬷被人构陷,正自怨自艾,没成想司棋非但搬来了赖尚荣这个救兵,还让林之孝这样的管家婆子,当面致歉。 虽说为妾不怎么好听,可若是能有邢岫烟那样……不,能有邢岫烟一半的境遇,她也就知足了。 谁知上月黛玉及笄,司棋再度报喜,说赖尚荣正在筹划,让她兼祧赖家二房。 她几乎怀疑身在梦中,直到将指尖掐出几条血印,才有那么一丝丝真实感。 想到赖尚荣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百感交集的同时,也对当初没听从司棋之言,有着深深的自责。 当然,更多的还是柔情蜜意,这些日子,更是偷偷绣了一张鸳鸯绣帕。 只是,司棋毕竟是个丫鬟,说话的分量稍显不足。 而今,有了邢夫人的确认,无疑是做实了兼祧的消息。 可越是这样,越是患得患失,怯声怯语道:“老太太可知道了?该不会……” 她之前之所以对司棋的话,仍有疑惑,也是因为上回婚事被贾母否决。 不过,相较于上回没敢开口询问,这回却鼓足了勇气。 “哼!”邢夫人冷哼一声道:“如今她巴结尚荣还来不及,就是再老眼昏花,也不会再反对这门亲事。况且,外孙女终究多了个外字,哪比得上自家的亲孙女!” 她不加最后一句还好,加了这句,迎春又有些惶惶不安了。 “三妹妹也是老太太孙女,比女儿还……” “呸!就算她想也得尚荣愿意才成,二房这回……” 说到这,邢夫人打住,贾政的病情还需要瞒着贾母,迎春素来是个没心计的,万一露了口风,反倒不好。 于是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尚荣为了买你都花了一万两银子,你父亲却一毛不拔,连嫁妆都不肯出,就这样他还愿意叫你兼祧,可见就是中意你。” 说到这,邢夫人稍稍停顿,话锋一转道:“他对你费尽心思,你可不能在他面前端着小姐的姿态,凡事都顺着他,可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 虽然知道迎春的性格,可刚才也说的有些过了,为了避免她恃宠而骄,保险起见,还是提点了她一句。 迎春只当她对自己行进婚前教育,忙保证道:“出嫁从夫,女儿以后自当尽心竭力……伺候好夫……赖大哥!” 说到这,已经面如酱紫,羞不自抑。 邢夫人嗤之以鼻道:“什么婚前婚后的!这父母之命都有了,还避讳那些个‘陈规陋习’做什么?” 说话间,抬起手,抓住迎春腰间的束腰,提熘了一下身上的裙袄,愣是给她提熘出了一段,婀娜有致的身段。 看着肌肤微丰,凹凸有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迎春。 邢夫人心下暗道,难怪赖尚荣肯花大价钱,买下这个二木头,虽然人是木讷了些,可这身段,却跟上下一般粗细的木头,扯不上丝毫的关系,反倒这逆来顺受的性子……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好摆弄的性子…… 想到这,抬手将迎春的襟口,往下扒拉了两寸。 “为了你尚荣没少花心思,花银子,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惹得他不高兴了!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乘着这会子你还没过门,不妨遂了他的心意,也叫他提前验验成色!” 迎春闻言顿时变色,慌忙抬手,试图掩住被邢夫人剥落出的一抹白腻,可又不敢拨开邢夫人的手指。 只得颤声道:“赖……赖大哥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这等……” 邢夫人嗤之以鼻,暗道,赖尚荣若是正人君子,还会讨要自己这个添头? 又怎么会,对自己和王夫人的伏低做小,坦然受之? 指不定,赖大爷就是看中你这逆来顺受的性子,只等一过门,就要给自己换个搭档…… 嗯,或许是添一个,也未可知。 嘴上喝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懂得男人的心思?扯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君子就不能有寡人之疾了?林丫头跟你还没过门,他家里都生下两对儿女了,那尤氏和秦氏,原还是你珍大哥和蓉哥儿的媳妇呢!还不是一样收了房?” 迎春哪里知道这是邢夫人的有感而发,若是别的事情,她也不敢与邢夫人争辩,可听到她质疑赖尚荣的人品,还是忍不住帮着分辨道:“那都是皇上赐给赖大哥的,赖大哥也给了她们名份,怎……怎么就有母亲说的这么不堪了?” 邢夫人只是想提点迎春,又不是要在背后说赖尚荣坏话,也不跟她分辨。 只敦敦教诲道:“我也不是说尚荣一定会如何,只是哪个男人不偷腥?高门大户的,谁家还没点糟心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若是看到什么,知道了什么,别大惊小怪的,千万顺着他的心意。” 邢夫人估摸着,以赖尚荣的习性,以后指不定还要搭一搭迎春这个顺风车,为了避免她大惊小怪,小题大做,提前打个埋伏。 迎春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忙答应道:“母亲放心,夫为妻纲的道理,女儿还是明白的,便是赖大哥想要纳妾,亦或是将丫头们收房,女儿只会促成,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虽然迎春所答,与自己想的还有些出入,但见她这般逆来顺受,邢夫人不禁觉得自己多虑了。 加重了语气,继续提醒道:“我可警告你,别好的不学,去学你那个爱拈酸吃醋的嫂子!你瞅瞅她,如今你哥哥成天的住在外宅,可不就是因为她那要强的性子,容不下你哥哥偷腥吗? 为了你的事,我也没少费唇舌,你嫁过去之后,可不能过河拆桥,给我添堵!” 迎春还以为,邢夫人担心自己惹恼赖尚荣,给她添乱,忙答应道:“嗳!嗳!母亲放心,女儿自然不敢给您惹麻烦!” 邢夫人见她一副朽木不可凋的模样,也懒得再耳提面命。 暗道,若是赖尚荣有那等盘算,还是让他自己去头疼算了,指不定,这二木头现在七经八络,任督二脉还未打通,或许,经他一调教能够融会贯通,也未可知。 毕竟,自己何曾想过,王夫人也会有那样放得开身段? 如今还不是…… 想到这,倏然起身道:“这天气也渐渐暖了,你也穿得轻便些,过阵子我叫尚荣抽空过来看看你!” ………… 第391章 意外之喜 邢夫人口中,性格要强,最爱拈酸吃醋的王熙凤。 此刻丝毫不见往日的凌厉,反倒与尤氏、李纨二人,相处得益,一团和气。 “姐姐可别怪我这阵子没有过来,我也不知道催了她多少回,偏偏她推脱兰小子科考在即,非得等到今儿府试,她才肯过来。” 三人毕竟是一起扛过枪,情谊本就不同一般。 相较于,荣府里的李纨,尤氏身在赖家,反倒与她们没有利益冲突,又执掌着赖家后宅,故而也是王熙凤和李纨,争相拉拢的对象。 “呵!这月子房内闷得很,你们何必跟着我遭这个罪!” 尤氏顿了顿,戏谑道:“兰小子就是她的命,她自然是要陪着儿子一道的。” 李纨上门时,尤氏虽然已经不太理会家中事务,但金钏也是她的丫鬟,自然知道她跟着儿子上门,又在逗蜂轩逗留良久。 故而,在说到‘跟着儿子一道’时,拿腔拿调。 李纨虽然知道瞒不住尤氏,但也不想在王熙凤面前暴露,曾经撇开她单熘,免得刚被二人连番打趣。 忙掩饰道:“我不来也就罢了,你就不能单熘了?说不得,少了我的分润,你也能早些遂了心意!” 说到遂了心意,尤氏长吁短叹道:“那春柳生了个丫头,你倒是少了后患,哪怕事情泄露,借种的由头,总算也说得过去了!” 王熙凤叹道:“尚荣白天还得当值,吃了饭还得辅导徒弟,大嫂子不来,晚上我一个人也不好久留,这不是今儿兰小子去参加府试,就拉着她来了嘛!” 因不为人知的图谋,赖尚荣加重了补课的力度,李纨见他着紧儿子,自然心里熨帖。 此时,王熙凤提及,不由媚眼含春。 王熙凤察言观色,朝着李纨腰眼上挠去,戏谑道:“大爷对兰小子这般上心,今儿晚上大嫂子可得多卖些力气。” 李纨笑道:“要说用心,我可比不得你,这回尚荣可没少下本钱,如今琏二可劲的四处宣扬,尚荣要替未出生的干儿子置办产业,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这个消息毕竟只在荣府传播,赖尚荣也没想过要刻意告知她。 连忙追问道:“这么说你跟大爷的事,琏二已经知道了?” 李纨调笑道:“可不是嘛!尚荣答应让他代管孩子的产业,如今,他只怕恨不得咱们的二奶奶,住到你们府上,也好日日夜夜勤耕不辍!” “呸!”王熙凤啐道:“原本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挺老实一人,如今被尚荣开了光,竟油嘴滑舌起来了!” 李纨反唇相讥道:“要说巧舌如黄,舌灿莲花的本事,我又怎么比得上二奶奶?” 尤氏也笑道:“那可不是嘛!就凭咱们这位二奶奶,那三脚猫的功夫,若没有这嘴上的功夫,如何应付的过来?” 王熙凤那三脚猫的功夫,动不动就哭天抢地的讨饶,一直被二人拿来调笑。 她也习惯了,啐道:“呸!你们两个浪蹄子,竟合起伙来针对我!” 尤氏竖起青葱似的手指,笑道:“呵呵!我要是有根针,指不定,还真就够辖制二奶奶了!” 这女人开起荤来,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三人还是扛过同一把枪的已婚妇人。 只是,到底是拿着王熙凤的弱点调笑,她还是免不了恼羞成怒。 可尤氏尚在月子之中,只得上前去挠李纨。 李纨一面推拒,一面笑着讨饶道:“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咱们也是好心,替二奶奶盘算,如今既然知道了琏二的打算,只要瞒住老太太和两位太太,你就是搬过来住,又有谁敢多嘴?” 她和王熙凤对于邢夫人和王夫人之事,还蒙在鼓里。 尤氏却明镜似的,暗道,怕是只要瞒着老太太就可以了,至于两位太太,指不定哪天…… 提起两位太太,王熙凤却想到自己一直惦记着,赖尚荣所说王夫人的把柄,手上不觉也慢了下来。 转而向着尤氏问道:“好姐姐,好嫂子,前阵子尚荣跟我说,手里捏着太太一桩大的疏漏,叫我等他的消息,只要听他的安排,即便宝丫头跟宝玉成了亲,这管家的差事,也不会落到她的手上,你可知道到底是什么差错?” 因当着李纨的面,她倒不好说自己一把抓,但其中的意思,尤氏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要说王夫人的疏漏,别的尤氏不得而知,却知道那条赖尚荣可堵可疏的漏洞。 脱口而出道:“他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随即醒悟过来,王熙凤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只是,她话已经喊出了口,王熙凤早从赖尚荣口中得知,还不觉诧异。 李纨却是头一回知道,忙问道:“好姐姐!快与咱们说说!” 王熙凤想抓住王夫人的错处,李纨何尝不想? 不同之处,只在于,王熙凤想要借机要挟揽权,而李纨,则希望以后分家的时候,能够多替儿子争取一些利益。 这事赖尚荣告诉了王熙凤,却没跟自己说,不免心头微微发酸。 暗道,到底王熙凤以后怀的是他的孩子,贾兰毕竟只能算是他半个儿子。 同时也暗自警醒,是不是最近一门心思扑在儿子身上,以至于在赖大爷这头的分量大减? 李纨急于知道,王熙凤比她更急,也一个劲的催促尤氏。 尤氏从王熙凤嘴里冒出的信息,大约猜到了赖尚荣的想法,生怕泄露了消息,使得她萌生退意,哪里敢告诉她们。 只一昧推脱道:“这事大爷既然有了安排,我怎么敢多嘴?你们想知道便自己去问!” 正说着,就听外头金钏来禀,赖大爷回府了,已经在逗蜂轩置办好了晚饭。 尤氏立即善解人意道:“你们也陪我大半天了,快些过去吧!” 二人半推半就的出了尤氏的月子房,李纨、王熙凤相视一眼,同时开口。 “你掌你的家,我替兰儿多分些家产!” “你替兰儿多要家产,我掌我的家!” 达成了统一战线的二人,立即赶往逗蜂轩。 进了门,见着赖尚荣,等不及吃饭,二人同心协力、相扶相持,施展了浑身解数,终于让赖大爷心满意足。 李纨才率先开口道:“兰儿也是你半个儿子,听凤丫头说,尚荣捏着太太一处大的疏漏,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赖尚荣正琢磨着如何跟李纨说,没想到她竟然自投罗网。 欣喜若狂,嘴上却道:“你也要抓二太太的错处?” “教导兰儿已经麻烦了尚荣,我又怎么好意思贪得无厌?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娘俩素来不受待见,不过是想多替兰儿……” 赖尚荣原本还担心李纨排斥,如今她主动要求,已是形势逆转。 既可以掩盖那不为人知的企图,又可以让李纨误以为,他不惜暴露与王夫人的关系,也要帮她达成所愿。 机不可失,正好乘着贾兰赴考这两天。 于是笑道:“明儿等我做一番安排……你们两个晚上……” 交代完一切,又补充了一句:“只能你们两个,千万别带旁人,就是平儿也不成!” 第392章 应情应景 翌日,一大早。 赖尚荣或许因为加大了运动量,竟一连吃了五六个海胆蒸蛋。 临行前,又吩咐了晴雯,去潇湘馆时,顺道去一趟玉皇庙,告知王夫人,自己晚上过去有事相商。 不说他早朝过后,回到衙门值房,如何摩拳擦掌,养精蓄锐。 却说收到消息的王夫人,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自打她搬入玉皇庙,赖尚荣害怕泄露,自己持有大观园钥匙的秘密,还未曾光顾过这里。 故而,她对于庙内的首秀,还是十分重视的。 一旦提高了重视程度,难免就要考虑方方面面,做一些应情应景,及安全方面的布置。 待到僧衣、蒲团等一应事物准备停当,不免考虑到赖尚荣出入的问题。 大观园不比后宅,有平儿做为幌子,赖尚荣出入无碍,园内毕竟是姑娘们居所,贾母查赌的风波又过去不久,守门的婆子即便还敢偷懒,至少也会紧闭门户。 进来的时候,可以打着要事相商的幌子,可难得过来一趟,总不至于草草收场,况且,赖尚荣也不是草草了事的人,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多耽搁些时辰。 若是届时在大张旗鼓的叫人开门,只怕会惹人生疑。 虽说有贾母的背书,可当时也没想过要四处宣扬,只局限于贴身丫鬟,对密谈习以为常。 况且,晚上偷偷熘去后楼私会,也没丫鬟知道,而大白天的,谁又能想得到,真有那青天白日的勾当? 如今赖尚荣大晚上登门,再盘桓许久,那些‘不明就里’的守门婆子,还不知要传出什么闲话。 想到这,忽然心生一计,有道是,一人为私二人为公,若是叫上邢夫人,谁还敢怀疑自己与赖尚荣不清不楚? 毕竟,这种事本就极其隐秘,大房、二房又素来不和,谁会想到自己和邢夫人竟然能‘同仇敌忾’,并肩应付赖尚荣? 她如今避世祈福,贾母省去了她的晨昏定省,估算好时间差了彩霞,前去通知邢夫人。 在彩霞前去通传消息之际,王熙凤也结束了晨昏定省,跟着李纨一同来到了稻香村。 妯里二人来到屋内,在炕桌两侧落了座。 王熙凤不无疑虑道:“你说尚荣怎么就能未卜先知?万一今儿晚上过去,没抓住太太的疏漏,反打草惊蛇,可如何是好?”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赖尚荣能未卜先知,知道今晚过去,一定能抓住王夫人的疏漏。 “尚……尚荣算无遗策,应该不至于弄错吧?” 虽然对于赖尚荣有信心,但难免关心则乱,提议道:“要么咱们派人去玉皇庙外头盯着,看看有无什么异样?” “小心无大错,大嫂子这个法子不错,咱们先派人盯着,晚上再小心行事。” 这种事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好在二人还有三个铁杆的丫鬟。 于是乎平儿、小红和素云,三人换着班的,在玉皇庙附近游弋。 只是,这一盯就是大半天,玉皇庙静悄悄的不说,连个进出的人都没有。 正待二人准备双管齐下,让平儿去赖家,再度确认,却听素云跑了进来。 “奶奶、二奶奶,大太太进去了!” 早上收到消息的邢夫人,立即心领神会。 虽说二人的关系大为改善,但远没达到交心的地步,甚至,面对赖尚荣时,也互相较着劲,王夫人请自己晚上过去,当然不可能是闲话家常,也只能是赖尚荣到访。 于是乎,邢夫人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收拾打扮,愣是弄到傍晚,吃了个早晚饭,才赶去玉皇庙。 听到这个消息,王熙凤和李纨一脸惊骇,相视了一眼。 异口同声道:“难不成……大太太和二太太……” 越想越觉得错不了,贾政离京已经两年了,而贾赦虽然在家,可小老婆娶的不停,哪肯在邢夫人身上下功夫。 “怪道,近来大太太和二太太,许久不曾生过口角,原来症结竟落在这儿了!” “奶奶!天已经黑了,还要去盯着吗?” “别!别去了!” 如果说之前,她们怕自己贸然出击,打草惊蛇。 那么这会,却怕平儿等人在外游弋,惊扰到了两位太太。 “大太太已经到了,为何尚荣偏叫咱们二更再去?”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必有缘故,咱们还是等着吧!” 此刻,她们再不敢质疑赖尚荣的权威,只得安心等待。 权威不容置疑的赖尚荣,才刚刚散衙回到家,换了衣服吃了晚饭,又小憩了两刻钟。 约莫戌正,才离开家来到了大观园后门。 “赖大爷这是?”守门的婆子疑惑道。 赖尚荣一摆手:“找平儿有事,顺便逛一逛园子,消消食。” 自打有了平儿做幌子,他已经许久未曾打过前后门的时间差了,不过用起来仍然得心应手。 只是,他不知道,赐婚那日,宝钗虽然得偿所愿,却将进门报备的命令,保留了下来。 故而,待到赖尚荣离开,守门的婆子,也径直往蘅芜苑赶去。 不说薛宝钗得知消息后的反应,却说赖尚荣就着月光,摸黑前行,来到了玉皇庙内。 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唯独大门洞开的正殿灯火通明,偏偏只有大门处发出光亮,四周的窗户竟然都以黑幕遮掩。 赖尚荣心里赞叹,王夫人考虑周到。 迈步进入正殿,只见环肥燕瘦,身着贴身僧衣的两道身影,正席地坐在蒲团之上。 这……邢夫人怎么也在? 虽然背身,熟悉二人身形的赖尚荣,却不可能认错人。 他只顾着叮嘱李纨和王熙凤不要带人,却忽略了王夫人找搭档。 原本李纨和王夫人已经颇为难缠,多个战五渣的王熙凤,还不至于难以应付,只是再多个邢夫人,却要疲于奔命了。 不过,惊喜不分家,虽然肾为惊诧,但王夫人这番准备…… 这是要搞情景扮演?是观音……亦或是……罗汉? 想到这,再也按捺不住,虚掩上大门,向着席地而坐的二人悄然袭去。 ………… 第393章 有心人 与此同时,等待时机的李纨和王熙凤,也向玉皇庙奔袭而来。 好容易挨到二更将近,两人生怕惊扰到两位太太,也不敢打灯笼,蹑手蹑脚的摸进了玉皇庙。 赖尚荣虽然惊诧邢夫人在场,她们二人,却正是冲着邢夫人去的。 虽然玉皇庙内看似漆黑一片,但细心的她们,却发现正殿的大门缝隙间,射出丝丝光亮。 悄悄来到门口,果然,殿内传来微弱的靡靡之音。 二人相视一眼,确认了眼神。 直起身,一边推门迈步,一边冲里面喊道:“有件事儿,还请太太定夺!” 摸黑前行了良久,突然见着光亮,一时间还没看清里头情形,但二人却等不及似的,不约而同,闷哼道:“你们怎么……” 突遭变故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已然被吓得魂飞魄散。 恰在此时,只听耳边传来赖尚荣的声音。 “快!若是让她们跑了,可就真的祸事了!” 二人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飞身上前,各自拽住自家儿媳,拼了命的捂住二人的嘴。 李纨和王熙凤这才适应了屋内的光亮,待看见赖尚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哪里还不知道,他因何能够未卜先知。 做戏做全套,装模作样的挣扎了两下,才羊装双腿一软,双双瘫软在地。 赖尚荣这才好整以暇的趋步上前,反手锁住了大门。 只听身后传来,王夫人和邢夫人焦急的催促声:“尚荣……还不快过来帮忙……” 赖尚荣配合道:“既然被两位奶奶撞破了,那也只能将你们一并留下了……” ………… 不说玉皇庙内如何收场,却说薛宝钗收到赖尚荣进园的消息,并未放在心上。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却迟迟没有收到,前园传来赖尚荣离开的消息,不觉开始疑惑起来。 既然前园迟迟没有传来消息,那必定是滞留园内,虽说守门婆子来报时也说过,赖尚荣打算逛一逛园子消消食,可这么久的时间,便是逛上一圈也足够了。 难道是去探望林黛玉?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便被薛宝钗否了。 若真的去找黛玉,光明正大的说就是了,也没必要拿平儿做幌子,既然为了遮掩,那必定是不可告人。 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 要说这园里,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就非自己莫属了。 况且,那日一别,二人一直也没寻到机会相会,他大晚上过来寻找巧遇的机会,完全说的过去。 想到这,连忙叫来莺儿,吩咐她守好院子,自己出去一趟,便离开了蘅芜苑。 夜深人静,她也不敢高声呼喊,可围着蘅芜苑转了几圈,也没发现赖尚荣的身影。 毕竟离赖尚荣进园,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难保他不是没能巧遇自己,败兴而归。 她虽然不知道赖尚荣打着信息差的主意,却知道他从后门回去必会惹人生疑。 连忙赶至前门,打着睡前巡视的幌子,询问道:“晚上没什么人出入吧?” 既然猜测赖尚荣是来找自己,当然不能暴露他进园的消息。 守门的婆子不疑有它,埋怨道:“这个季节连个蚊子都没,倒是将我们束在这里。” “宝玉的病还没好,若是再被吓着,老太太那里谁也担待不起。” 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会子估计也睡下了,三更过后你们将门虚掩就好,也不必再盯着了。” 赖尚荣既然还没走,若是让人知道他在园内耽搁这么久,必定会惹人生疑,所以婆子们一抱怨,她便顺水推舟。 离开了前门,看着西面那一片竹林,稍稍犹豫,还是顺着竹林小径,走进了潇湘馆内。 ………… 在薛宝钗搜寻赖尚荣身影之际。 伴随着一阵拉风箱似的喘息声,玉皇庙的正殿内,重新归于了平静。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赖尚荣沉声道:“你们安抚好她们两个,千万不能让她们说了出去。” 见邢夫人、王夫人二人,垂头丧气的答应下来。 赖尚荣这才神清气爽的出了正殿。 并没有预想的扶腰而出,只因邢夫人和王夫人,被王熙凤和李纨这么一搅合,早已惴惴不安,没了应酬他的心情。 只一门心思的,替他打起了下手,反倒让他省了不少力气,不至于疲于奔命,显露颓势。 不过,有了这次的经历,以后的机会多多,他还不至于觉得惋惜。 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后面的讨价还价,他一旦表达出倾向性,未必不会被邢夫人和王夫人,看出端倪。 故而,及早抽身,交给二人善后,实是明智之举。 谈判的细节,赖尚荣无心过问,只知道次日,王熙凤再度接手了府内事务。 此是后话。 深吸了一口深夜的冷气,迈步离开玉皇庙。 顺着竹篱杆径一路过了沁芳亭,正准备往园门而去,忽然侧方的竹林内,闪出一道人影。 “赖大哥!果然还在园内!” 赖尚荣就着月光,看着款款向自己走来的薛宝钗,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只得深情道:“宝钗……” 薛宝钗一个乳燕投林,扑进他的怀中。 “难为赖大哥盘桓许久,我也是一直没听到你出园的消息,才想到你是在找我,只是在蘅芜苑外转了几圈,也没能碰上!” 看了看薛宝钗出来的方向,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潇湘馆没见着自己,误以为是寻她而来。 “可能正好错过了吧!” 含情脉脉道:“自打那日回去,每每我都夜不能寐,今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万万没想到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的这一番痴心,总算感动了上天!” 既然摆出了痴心一片的姿态,当然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薛宝钗哪里架得住他的盘拨,不一会儿,便媚眼含春,娇喘连连。 “别……别在这儿……” 这夜深人静,又离大路不远,薛宝钗又刚刚给守门的婆子放假,哪里还敢在此地耽搁。 原以为赖尚荣会带着自己去玉皇庙,找王夫人帮忙遮掩,没成想,却被半拥半推的带着到了红香圃。 赖尚荣何尝没有想过去玉皇庙,只是邢夫人、王熙凤和李纨都在那儿,再带着薛宝钗前去,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还是去蓼汀花淑保险。 薛宝钗哪里知道他还有那样的秘密之所,只当他想跟着自己回蘅芜苑。 羞怯道:“妹妹出来的急,屋里也没个安排……” 赖尚荣笑道:“这几年,我时常去蓼汀花淑的山坡上,眺望妹妹的蘅芜苑,想要一解相思之苦,竟被我发现了一处隐秘之所,可惜一直没机会带妹妹过去。” 说话间,已经将薛宝钗拐进了假山之后。 薛宝钗听闻后悔不迭,当初自己和赖尚荣传出的谣言,一直悬而不决,找不到造谣的始作俑者。 原本,赖尚荣一直是母亲最大的怀疑对象,可随着他求娶林黛玉,这个想法才渐渐澹去。 如今想来,大约是自家的诸多避嫌举措,以及当初哥哥找到冯紫英时没个把门,让他心灰意冷。 想到这,生怕他回忆起当初旧事,立即炽烈的回应了起来。 第394章 约定 三更半夜。 赖尚荣一手叉腰,一手搂着薛宝钗,二人脚步都略显虚浮,连体婴似的,晃晃悠悠顺着山道,往蘅芜苑走去。 假山内还失魂落魄,如癫似狂的薛宝钗,来到山坡空旷之地,被微风吹拂稍显粘腻的衣裳,顿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不无担忧道:“虽说有姨妈帮着遮掩,可成婚之日……宝钗跟了赖大哥,如论如何也不能……” 虽然贾母现在还在拖延婚期,但薛宝钗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她收到贾政染病的消息,恐怕这婚期也就近了。 这对于薛宝钗来说是个难题,但对于赖尚荣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贾宝玉屋里的大小事务,都越不过袭人,如今又多了一个紫娟,只消二人齐心协力,加上薛宝钗的大丫鬟莺儿,就齐活了。 只要婚宴时,将贾宝玉灌得不省人事,只留三人屋内伺候,那洞房花烛夜,也是替自己准备的。 当然,这么大的事,袭人未必有胆子帮忙,需要王夫人耳提面命一番。 最好再将贾宝玉屋里的丫鬟,过一边筛子,清理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只管将心收回肚子里,大爷的女人又岂容他人觊觎?旁人就是多看你两眼,大爷这心里都不舒服,自会安排好一切。” 他这番话虽然模棱两可,却充斥着蛮不讲理的霸道,偏偏薛宝钗最吃这一套,不由将个丰软绵香的身子,又向赖尚荣贴紧了几分。 抬起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赖尚荣,云娇雨怯道:“赖大哥以后若是方便……就让香菱给莺儿带个话,妹妹晚上就去那儿等着……” “那里只是权宜之所,毕竟黑灯瞎火的,也看不真切,如何能解得了大爷的相思之苦?宝钗妹妹香气四溢,蘅芜苑的闺房长期浸染,大爷可神往已久了!” 虽说假山有假山的好处,可总是关了灯行事,不免少了许多趣处。 “嗳!那妹妹准备停当,再告诉大爷!” 说话间,来到了蘅芜苑前,二人不免又一番耳鬓厮磨,才依依不舍的话别。 临行前,薛宝钗贴心道:“之前妹妹给前门的婆子放了假,她们或许会来后门叫人,赖大哥也累了,不妨先去后门看看,也省得再绕路。” 赖尚荣不由暗自夸赞,薛宝钗考虑周到,无微不至。 如今已经三更过半,回去再睡两个时辰就要起,能少跑几步路都是好的。 来到后园门,果然如宝钗猜测一般,大门紧锁没人守门。 虽薛宝钗吩咐将前门虚掩,但那里毕竟连接后院,这里与外界只隔一道后门,却不容有失。 掏出钥匙连开两道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熘回家中,倒床便睡。 翌日。 赖尚荣停了晨练,稍稍补了补睡眠。 也不能怪他时间管理不到位,有时候确实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夜就是因为意外频发,否则也不至于虚耗过度。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随着与自己交从过密的女子越来越多,有心算无心,难免会有思虑不周之处。 看来以后还得留些余力,以备不时之需。 吃了早饭,冲了把热水澡,才勉强打起几分精神。 来到皇城之外,赖尚荣无精打采的下了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上朝队伍,一同赶往金銮殿。 今日早朝还要汇报新币推行的成果。 山呼万岁之后,赖尚荣便开始做起了工作汇报。 有国库的库银做底子,不必在束手束脚,推行的效果,也比国营司的小打小闹,要好上许多。 但也只局限于京城地界,地方上推行却不顺畅。 一来新币政策,断了火耗银子,难免有人掣肘。 二来古代皇权不下乡,虽地方衙门也有主簿、户房,但人手有限,又要兼户籍、顾税收等工作,难免人手不足。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委派人手,下到地方做针对性的指导及安排组织架构。 “微臣举荐户部员外郎陈杰,担任督导之职!” 赖尚荣升任户部侍郎,将陈译文的儿子陈杰,又调回了户部,背靠吏部天官这座大山,地方上掣肘也会小些。 况且,督导巡查是奉旨办差,多半还会加衔,只要办事得力,政绩也少不了。 陈杰既是老下属,又对于推行新币驾轻就熟,加上还能卖陈译文一个人情,自然是最佳人选。 他虽怀有私心,但陈杰确实是最佳人选,正隆帝自然也看得出来,加上陈译文本就是潜邸旧臣,这个面子皇帝又怎么会不给。 随着,正隆帝大手一挥,事情也尘埃落定。 散朝之后,陈译文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赖尚荣颔首回应,不必多提。 在赖尚荣散朝回衙之际,跟随贾政赴任的一个小厮,来到了荣府门前。 “咦!你怎么回来了?莫非有什么要紧事,二老爷叫你回来送信?” 小厮听到门房的询问,顿时不敢多言。 原以为府里已经闹开了锅,没成想竟然还蒙在鼓里,贾政染疾他们这些跟着赴任的,少不得要受池鱼之灾,这会子哪里还敢背后议论。 只得硬着头皮,让人给王夫人通传。 王夫人收到消息,知道多半是通报贾政回京的消息,连忙赶到荣禧堂。 听完小厮的汇报,王夫人装模作样的,训斥了他们知情不报之罪。 将人打发走了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请来了邢夫人。 想要将贾政拒之门外,还得指望贾赦出面,所以归期自然不能瞒他,否则,一旦住到家里,再往外赶可就难了。 宅院早已置办了下来,位于后廊花枝巷,一处三进的宅院,与贾琏的外宅相距不远。 之前,因不清楚贾政回来的时间,也没有急于收拾,如今不过数日便回,也不好再耽搁了。 告知邢夫人贾政归期,王夫人便避嫌似的离开荣禧堂,回玉皇庙去了。 安置贾政的那处外宅,虽是府内官中出的银子,却是以贾赦和邢夫人的名义置办。 毕竟将贾政拒之门外,王夫人做为妻子,总得避避嫌。 一旦让人知道宅子是她置办的,哪里还不清楚她的盘算? 原本即便打着贾赦的幌子,但采买宅院的支出总归要入账,她也不好撇清关系,好在搬入玉皇庙,也给了她不理家事的借口。 王夫人走后,邢夫人先唤来贾琏,吩咐他安排人打扫庭院,随即赶回东跨院汇报。 这大房、二房两位太太,工作交接的如此顺利,只怕贾母做梦都想不到。 鄎暌琇蕟伙395 贾政归京罴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日午后。 一辆马车悄悄驶到荣府西角门前。 车夫正准备将马车赶进西角门,却见贾赦雄赳赳、气昂昂的,叉着腰,伫立在门口中央。 见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车夫一时间进退两难。 柿子捡软的捏,回身对车内道:“二老爷!大老爷在门口,您看?” 贾赦冲着车内,气焰嚣张道:“连车都不肯下,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 车帘微微掀开了一道缝隙,贾政在车内讨饶道:“大哥!兄弟求你了,咱们别在门口杵着,还是先让我回家再说!” “回家?你是何人?藏头露尾,咱们哪里知道这车里到底装着什么?还是等老太太来了,咱们掰扯清楚了,再看看回哪个家吧!” 贾赦扬声道:“来人!快去告诉老太太,许是咱们家的二老爷回来了,叫她老人家来认一认,看看是不是我那个兄弟!” 面对贾赦的冷嘲热讽,贾政硬是不肯露面,只缩在车内,不停的央求道:“大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任凭贾政声嘶力竭,贾赦却不为所动,昂首挺胸拦住车架。 两边正僵持不下,贾母闻讯赶来。 一边走,一边喝斥道:“还不快起开,好好的,怎么还拦着你兄弟?” “他做的好事!”贾赦义正言辞道:“这会子我若是让他进了门,就是害了咱们一大家子!” “怎……怎么回事?” 贾母惊道:“老二啊!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贾政一任未满突然回家,显然不同寻常,这会子贾赦又说会害了一家子,贾母不由想起宁国府的旧事,生怕他犯了什么罪。 贾政本就没脸见人,恨不能躲在车里,一直驶入房内才好。 原本他以为家中早已得到消息,可听着意思,连自家母亲都还蒙在鼓里。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不愿意抛头露面。 他没猜到贾赦隐瞒的原因,只当他顾及家丑不可外扬。 忙哀叹道:“母亲莫要问了,还是叫大哥让我进去再说吧!” 贾赦冷哼一声道:“哼!你沾染了这种病症,令家族蒙羞,颜面扫地,我身为一族之长,没有将你扫地出门,已经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了。” “病……病症?”贾母指着贾赦怒斥道:“你兄弟有了病症,你不帮忙找大夫也就罢了,怎么还拦着不让他进家?” 随即醒悟道:“就算是染了什么疫症,大不了隔出一个院子,好生诊治也就是了。” 贾赦呛声道:“若是还任由他住到家里,以后咱们家里的哥儿、姐儿,要如何婚配?” “什么病症,还能影响孩子们的婚配?” 贾政生怕贾赦当众叫破病情,央求道:“母亲,大哥斥责的是,您……您快别问了!” 贾赦见贾政畏首畏尾,顿时趾高气扬,颐指气使道:“别说我不念兄弟之情,家里已经在花枝巷置办了一套宅院,你还是去那边修养吧!” 车内的贾政听闻单独置办了一套宅院,非但不觉恼怒,反倒觉得贾赦安排的妥当。 可不等他答应,贾母却急忙道:“咱们家这么大的宅子,你居然叫你兄弟住到外头……” 贾赦反驳道:“尚荣可说了,这西夷的花柳症,乃是不治之症……” 不等他话说完,车内的贾政语无伦次道:“别……大哥快别说了,我这就过去!” 贾赦志得意满道:“还不快送二老爷回家!” “你……你们全都知道?居然都瞒着我……” 她此刻终于领会,元春请旨赐婚的意图。 只是贾赦那句不治之症,彷若一计重击,捶在胸口,顿时急火攻心,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幸而身边的丫鬟不少,堪堪将其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车内的贾政,听到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哭天抢地的呼喊‘老太太’,摸了摸微微塌陷的鼻梁,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出来,迎接众人鄙夷的目光。 而贾赦则一脸警惕的盯着车帘,生怕自己一个松懈,让贾政钻了空子。 待到马车调转车头,贾赦才拿出大老爷的姿态,回身吩咐送老太太回屋,并差人去请大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贾政试图掩盖,但贾赦那西夷花柳症,终究是叫出了口。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怡红院,贾宝玉无疑是最担心贾政回来的人,早就叮嘱茗烟,每日守在门前,一旦贾政回府立即汇报。 待听到贾政病了,被隔离在外的消息,顿时一蹦三尺高,满心欢喜道:“早知道老爷病了,都不能进门,我还装什么病啊!” 外间的袭人和紫娟,面无表情的相视一眼,屋内的麝月、秋纹忙阻止道:“二爷慎言!若是叫老爷、太太知道了,小心乐极生悲!” “对对对!”贾宝玉连忙往门口看了看,庆幸道:“幸亏你们提醒我,若是叫外人听了去,到老爷、太太面前嚼舌根子,少说又得关上个十天半月的,我都憋了两个多月了,再闷着,没病也得憋出病来了!” 接着,喃喃自语道:“大伯既然不让老爷进家,怎么说也得病上个一年半载吧?” 茗烟毕竟只是小厮,进不得园子,而贾宝玉又在装病,只派了丫鬟询问。 故而只知道贾政病了,被隔离在外,却不知具体病情。 而同样惧怕贾政回家的贾环,却正巧在前院,亲耳听到了贾政的病情。 撒欢似的跑到赵姨娘屋里,冲着赵姨娘嚷嚷道:“娘!西夷的花柳症是个什么病症?这下可好,老爷染了这个病,大伯都没给他进家,儿子也不必担心他检查课业了!” 听闻贾政的病情,赵姨娘没有丝毫的担忧,反倒十分庆幸的拍着胸脯。 若非贾政厌弃了自己,恐怕自己也难以幸免。 转而怀疑起,赖尚荣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否则,怎么会让自己吊着探春。 想到这,忙从炕上起身,靸着鞋往秋爽斋跑去。 紧赶慢赶,来到秋爽斋,摒退了左右,将贾环讲述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我看你啊!也别再好高骛远,还盘算什么兼祧二房了,就算大爷愿意,赖家的老爷、太太也万万不会答应的。” 探春听到这双腿一软,跌坐在榻上。 赵姨娘循循善诱道:“你若是愿意给大爷做妾,我倒是还能替你说上几句好话,想来大爷看在我素来尽心竭力的份上,总要给你一条出路。” 蛥谴辏396 余波洳锭嬑 “阿弥陀佛!” 玉皇庙内的王夫人,听完邢夫人讲述,贾赦幸不辱命,终于将贾政拒之门外,忍不住宣了一声佛号。 叹道:“总算没让那个老不羞的进门!” 邢夫人也叹道:“这回那老不死的可算没掉链子!” “既然老太太还在昏迷,我看你也是时候搬到园子里来了,咱们正好乘着这个时候,将东边的角门开开,以后尚荣过来也方便些个。” 若是放在半个月前,听闻贾政被拒之门外,王夫人或许就该盘算,如何找借口搬回荣禧堂了。 毕竟,大权在握惯了,突然变成了边缘人,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可如今,非但被王熙凤和李纨窥破了与赖尚荣的纠葛,还为虎作伥,帮着赖尚荣拿下了二人。 为了封住她们的口,管家权都许了出去,也只能在这里青灯古佛了。 若是搁在以前,她未必不能平心静气的礼佛,可如今却被赖尚荣撩拨的老树发新芽,哪里还能枯守得住? 只是两边毕竟隔着门户,往来不便,自己又深居简出,只能尽量帮他行些方便,省去往来的麻烦。 至于催促邢夫人搬家,她是抱着一箭双凋的想法。 一来,邢夫人不比自己,住在东跨院有贾赦首肯,出入赖家并无障碍,难免会分润了她本就不多的雨露。 二来,人多力量大,玉皇庙与清堂茅舍相距不远,反正一个人也照应不周全,还不如两人互相关照,你请我我请你,一份可不就变成了双份? 邢夫人哪有她那么多的心思,她本就打算搬进园子避开贾赦。 忙答应一声道:“嗳!那老不死的还有一桩事要我去办,办好了才肯让我搬过来!那东角门,少不得也要他帮忙!” “嗯?还有什么事?”王夫人疑惑道。 邢夫人迟疑了一下,敷衍道:“不过就是讨一房小妾,你甭管了,我这就给他办去!” 得益于赖尚荣的启发,贾赦一直惦记着贾母的体己。 只是,老太太的私房钱,与官中不在一处,又是身边人打理,他也插不进手。 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掌管体己的琥珀身上。 虽说,二人早在赖尚荣面前,有过这方面的图谋,但当时说的是大家一起瓜分,如今贾赦明显想要独吞,又要挟邢夫人办不好不让她搬进园子。 她也只能瞒着王夫人,悄悄行事了。 离开大观园,一路来到荣庆堂。 见贾母仍然昏迷不醒,邢夫人便向琥珀使个眼色。 一路来到琥珀房内,邢夫人便坐下,拉着她的手笑道:“我特来给你道喜来了。” 琥珀茫然道:“老太太如今仍在昏迷,大太太这喜从何来?” 邢夫人笑道:“你是知道的,老爷跟前竟没有个可靠的人,有心再要买一个,原就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也不知道毛病儿,如今二老爷又出了这档子事,更是不敢胡乱往家里添人了。 故而打算从府里挑一个家生女儿收了,这些女孩子里头,就只你是个尖儿,模样儿,行事作人,温柔可靠,一概是齐全的。 你比不得外头新买的,你这一进去了,进门就开了脸,就封你做姨娘,既又体面,又尊贵。 你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原本以贾赦的性格,早就急不可耐,可她一直等到贾政回家,病情暴露。 就是想乘着这个时机,给自己的说合添加一些砝码。 可话都说完了,琥珀却没有如她料的倒头便拜。 忙问道:“难道你不愿意不成?若果然不愿意,可真是个傻丫头了,放着主子奶奶不作,倒愿意作丫头!” 琥珀倒不是不想完成阶级跃迁。 她虽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但贾母对她,却不如当初的鸳鸯放心。 故而,在袭人投靠了王夫人之后,便私下向她透露了,过两年将她派给贾宝玉的想法。 委婉道:“老太太说了,过两年要把我派给宝二爷……” 自古嫦娥爱少年,虽说去贾赦那儿,立即就是姨娘,可他到底年纪摆在那儿,加上喜新厌旧的名声在外。 对于琥珀来说,反倒不如年轻俊俏的贾宝玉。 邢夫人立即板起脸来,威吓道:“你这丫头,素来是个聪明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还看不清楚? 二老爷染下这个病症,以后回不回得来还在两说,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甭说大老爷还担着族长之职,就算不是这个族长,只要他放出声去,宝玉还能跟他大伯抢人?” “这……” 琥珀面色大变,确实如邢夫人所说,一旦拒绝了贾赦,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多半不会让自己好过,到时候只要放出收用自己的意思,贾宝玉毕竟是晚辈,又怎么好跟他争抢。 “奴婢只是奴才,还不是全凭主子们做主!只是奴婢终归是老太太的人,总得老太太点头。” 胳膊拧不过大腿,与其自己硬顶,还不如将事情推给贾母。 邢夫人冷哼道:“我道你是个聪明人,没成想竟这般湖涂,父母跟前,别说你一个丫头,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不给老爷给谁?老太太如今还昏迷不醒,这点小事难道非得麻烦她老人家不成?” “并非奴婢矫情,只是老太太……” “我知你心里什么盘算,可你也不想想,宝玉屋里本就有了袭人,宝丫头又是二太太的侄女儿,老太太就是将你派给了宝玉,你过去难道就能熬得出头?” 顿了顿又道:“我也不瞒你,二太太如今去园里礼佛,我也打算搬去清堂茅舍,跟她做个伴儿,家里少不得要你帮着打理。 你知道我性子好,不是那容不下人的,你跟了老爷,过个一年半载,生个一男半女,到时候这边你管着老太太的体己,那边又掌着一大家子,可就真的和我比肩了。 若是现在放着现成主子不做,错过这个机会,再后悔可就迟了!” “太太要搬进园子住?” 如果说,只听邢夫人分析贾宝玉屋内的形势,琥珀还有迟疑,这会子听说要委以重任,心里的天平也顿时有了倾向,连太太前面的‘大’都省略了。 邢夫人闻弦知意,笑道:“那还能有假?只等你答应下来,我立刻就回去搬家,也好尽快给你腾出地儿!” “那……老太太不会……” “嗨哟!老太太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回去张罗,叫老爷晚上派顶轿子过来,将你接过去。 以后,你晚上回去服侍老爷,白天在老太太这儿替老爷尽孝,两头不耽误,可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邢夫人也不耽误,立即起身回去向贾赦报喜,并安排起了搬家事宜。 当晚,东跨院派出了一顶小轿,将琥珀接进了东跨院。 檇軚闽397 贾赦逞威怅奫氛 贾政回京,在荣府来说是一件大事,但对于整个京城来说,却显得微不足道。 当然,他被自己家拒之门外的遭遇,在贾赦的刻意宣传下,免不了成为京城达官显贵之间,茶余饭后的笑谈。 此是后话。 这日,贾母在昏迷两日后苏醒,听闻贾赦讨了琥珀做小老婆,差点没再次背过气去。 好在几个丫鬟有了上回的经历,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总算熬了过来。 贾母虽然苏醒,行动却没有恢复正常,倒是没机会‘敲打’这个大儿子。 只能对着贾赦,喝骂道:“你……你做的好事啊!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你也要来算计!” 贾赦理直气壮道:“母亲这话说的,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儿子也是见老二得了那种病症,这才不敢胡乱在外头买人。” 说到贾政的病情,贾母明显有些气短。 “家里的丫头多得是,你怎就偏偏要了她?这可是我替你侄儿留着的,你怎么能……” 贾赦呛声道:“母亲也忒偏心了些!当初儿子替二丫头,相中了尚荣,偏您老人家不满意,后来倒将林丫头许给了他。 这回要个丫头也说长道短的,自古也只有下辈让着长辈的,怎么到了您这儿,反要儿子让着下辈了?” “罢了!” 贾母自知理亏,虽然她当初否了这桩婚事,并非存心打压大房,只是觉得奴才娶了主人家小姐,说出去不好听。 加上,没想到赖尚荣竟窜得这般快,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只是到底结果还是亏欠了大房。 贾赦见占了上风,自鸣得意道:“母亲既然知道看走了眼,想来这回儿子再将二丫头许给尚荣,您应当不会再反对了吧!” “他不是娶了……” 不等贾母说完,贾赦打断道:“诶!母亲莫非湖涂了不成?他虽然与林丫头定了亲,可赖家二房不是绝了后?我已经与他商议好了,将二丫头给他兼祧二房!” 对于这个安排,贾母颇为赞许。 点头道:“你还算有些成算,竟还能想到兼祧,如今他生发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 说到这,忽然打住话头,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弟弟出了那档子事,以后三丫头再想说亲可就难了,你身为族长,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家啊!” 对于几个孙女,贾母倒不似对两个儿子那般偏心,只是单纯从家里的角度出发。 贾赦暗自腹诽,迎春可是邢氏这个添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软磨硬泡才能改妾为妻的。 那三丫头难道也有人,能帮着说服赖尚荣不成? 可转念一想,探春非但有个亲母赵姨娘,还有个嫡母王夫人,以赖尚荣那曹贼之好,还真的难说,会不会为之心动。 尤其那赵姨娘,就是一个天生的狐媚子,连自己那个道貌岸然,假正经的弟弟,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何况赖尚荣那样的毛头小子? 好在那个弟媳妇王氏,素来不知变通,为人古板。 否则,一旦也有了这个想法,胜负还真的难说。 不过,妻妾的分量不同,自家小舅子邢忠,不过将女儿给了赖尚荣做妾,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更遑论自家女儿是去赖家兼祧,他可容不得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冷哼一声,忙道:“哼!您当尚荣还是咱家,能随意揉捏的不成?老二出了那档子事,若是逼着他娶了三丫头,可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贾母也是刚刚苏醒,反应的有些慢了,难免顾头不顾腚。 知道贾赦所说不差,别说宫里的元春还指着赖尚荣襄助,就算没有事相求,赖尚荣也不需要再考虑自家的反应了。 “罢了!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这边顺着贾赦,贾赦却得理不饶人道:“如今两边愈发走得近了,叫我说也不必再见外,东角门也没必要再封着了,倒不如打开了,让他进出也方便些个!” 邢夫人和王夫人做为女卷,总不好做主大开方便之门,这事也只有贾赦才好提。 贾母咋舌道:“这……这怎么能成?到底是两家子,当初东边是宁府都还封着的……这若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 “呵!”贾赦嗤笑道:“老二出了那档子事,咱家还有何颜面?如今林丫头和二丫头都在园子里住着,给他行些个方便也分属应当!老太太莫要忘了,建园子的银子,用的还是林丫头的……” “住嘴!”贾母喝斥道:“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贾赦怡然不惧道:“真要较起真来,宝玉如今年纪大了,也不好再住在里头了,既然他住都住得,尚荣不过是开个便门,又有何不可? 况且,又不是没人守门,如今他要进园子,难道还有谁会能拦着不成?不过是多走两步,何必非得让他觉得生分了呢?” 他原本也不会这么用心帮忙,奈何财帛动人心,邢夫人和王夫人各自出了五百两银子,又打着赖尚荣托请的幌子。 贾赦不疑有它,只当赖尚荣是贪图去清堂茅舍方便,虽明知是要给自己头上添些颜色。 可到底头上早就能放马了,不过是草儿肥瘦的问题,加上又有银子吊着,不容他不心动。 “罢了!”贾母心灰意冷道:“解封便解封了,不过还得派人严加看守,不可妄开门户!” 贾赦所说不差,如今就是自己,不论何时何地,也不可能拦着赖尚荣进园子,又何必欲盖弥彰,非得让他多跑几步。 贾赦见贾母答应,也就意味着一千两银子到手,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脸上的褶子好似也平复了许多,仿佛年轻了十岁,倒显出几分油光满面来。 摇头晃脑道:“既然如此,儿子也不打扰母亲休息,这就下去安排,也好在尚荣散衙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等等!”贾母连忙叫住,叮嘱道:“二丫头的婚事也别耽搁,免得甄家也与咱们想到一处,节外生枝!” “这个不劳母亲操心,婚期已经定下了,与林丫头前后脚。” ………… 鈙赖稇椊398 兼祧余波閯偯 大观园为赖尚荣大开方便之门,在荣府闹出了不小的议论。 可随着迎春兼祧的婚讯传出,议论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大多谈及此事,便将其归结于,方便赖尚荣探望林黛玉和迎春。 虽然不免有些疑惑,为何与林黛玉定亲时候没开。 不过,对于这些下人来说,林黛玉毕竟是客居,反倒不似迎春,是荣府的正经小姐。 加上贾政染疾,已经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而贾赦却身居族长要职,可谓此消彼长,迎春的已然水涨船高。 甚至,不乏聪明人暗自猜度,贾赦这样的安排,未必没有彰显这偌大的国公府,到底谁才是话事人的想法。 若是搁在以前,园内对赖尚荣打开方便之门,探春定然喜出望外。 而今,伴随着迎春兼祧的消息传来,只觉得五味杂陈。 回忆邸报上的信息,只怕赖尚荣早已知道,自家父亲罢官的真实原因,故而迟迟没有回应。 而今,贾政刚刚回京,便传来迎春兼祧的消息。 只能一面感叹迎春的幸运,一面埋怨,老爷误我! 而缀锦楼内幸运的迎春,此刻腿上担着针线筐,端坐在榻上。 刚准备闷头裁剪,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司棋,疑惑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赖大哥的脚码?” 婚讯传来,迎春喜不自禁,不由想到赖尚荣情意绵绵,诸般照顾,难免也想替他做些什么。 只是素日里绣的那些,鸳鸯绣帕,荷包之类,却是羞于出手。 司棋见她为此愁眉不展,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提议她给赖尚荣做两双鞋袜,没成想,却暴露了自己知道赖尚荣尺码的秘密。 “呃……” 司棋闻言一滞,随即羞愤道:“奴婢好心告诉小姐,小姐怎么反倒怀疑起奴婢来了? 当年奴婢的表弟潘又安犯了错,承蒙大爷出手搭救,这才保全了性命,奴婢也是出于感激,这才给大爷做了几双鞋袜。 如今小姐正好用得上,这才拿了出来。 若非当年承蒙搭救,知道大爷素来心善,奴婢又怎么好上门替小姐求救?” 即便是出于感激,也没有替外男做鞋袜的道理,况且,为了报答赖尚荣搭救之情,她送上的可不止是几双鞋袜,故而这话越说越是心虚,声音也越说越低。 好在迎春也心不在焉,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赖尚荣对她用情至深,忽略了当初司棋还被他建议,派去秦可卿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甚至以为,司棋或许是出于感激,可赖尚荣之所以与司棋私相授受,却是抱着打探自己喜好的目的。 “你以后也是要跟我嫁过去的,赖大哥就是要……” 说到这,迎春不觉羞红了脸,到底还是说不出受用的话来,只得道:“我何必怀疑你什么了?” 主仆两正各怀心思,却听门口传来通禀:“宝姑娘来了!” 迎春连忙将针线筐收到身后,起身相迎。 “宝姐姐!” 进门的薛宝钗,瞥了眼她身后的针线筐,笑道:“我说怎么好一阵子,没见二姐姐了,原来是忙着做女红啊!莫不是替赖大哥做的?” 她与探春不同,以为自己被皇帝赐婚,兼祧不成,赖尚荣才退而求其次,选择让迎春兼祧。 虽说迎春只是自己的备胎,但好歹也将嫁入赖家,以后少不得近水楼台。 赖尚荣虽钟情于自己,但迎春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兼祧之妻,总得照顾照顾他的颜面。 自己当初嫁祸迎春的嬷嬷,还可推脱不知者不罪,如今消息传来,好歹也要找补找补。 尤其迎春还因此丢了累金凤,若是赖尚荣见迎春,居然没个像样的头面,得知隐情追查下来,知道是自己院里的婆子捣鬼,未必不会心生芥蒂。 故而,让婆子将累金凤拿来,赶来缀锦楼归还。 迎春被她叫破了行迹,不免有些做贼心虚。 垂首道:“就是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罢了!” 司棋本就不忿薛宝钗要挟林之孝家的,嫁祸迎春的嬷嬷。 此刻见她在宝钗面前耸眉耷眼,顿时有些怒其不争。 笑道:“宝姑娘贵人事忙,怎么还有空到咱们这儿来!” 前阵子,王夫人将府里差事,重新交给了王熙凤,薛宝钗如今闲人一个,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忙的地方? 虽主仆有别,她不能代迎春出头,但这种拿腔拿调的冷嘲热讽,薛宝钗也不便挑刺。 “前阵子凤丫头身子不好,姨妈嘱咐要替她分担分担,我也不敢怠慢。只是我们女儿家哪里管过这些,难免有些首尾难顾,光顾着府上的差事,倒是没管束好自己的院子。 这不凤丫头身子好了,我也闲了下来,这才知道前阵子二姐姐屋里的嬷嬷,偷了姐姐的一副头面,押给了我院里的婆子。 今儿将它赎了回来,也好物归原主!” 说着,将迎春的累金凤递上。 司棋的冷嘲热讽,反倒给了她一个借口,虽然理由有些牵强,但也不失为一个借口。 迎春颤颤巍巍的接过眼前的累金凤,一时间情难自抑,当初皇帝赐婚,她生怕赖尚荣为难,便叮嘱司棋劝赖尚荣息事宁人。 没想到,当初他不置可否,却仍然固执己见,非得替自己出气。 原本,还担心赖尚荣真的会如邢夫人所说,毛毛躁躁,动手动脚,不免有些情怯。 如今,却恨不得立刻投怀送抱,几有望穿秋水的架势。 薛宝钗见她面露激动,只当她对自己心生感激。 毕竟,一套头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爹不疼娘不爱的二木头迎春,却难免视若珍宝。 对于迎春的这个反应,薛宝钗十分满意,称热打铁道:“都怪妹妹御下不严,替二姐姐赎回也分数应当,姐姐勿需客气,还是快些叫司棋收好吧!” 迎春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盈盈一礼,掩饰道:“总归是让姐姐破费,妹妹在此谢过了。” 只是,虽然默认了宝钗的好意,却并未接受她好生收好的建议,反倒将那累金凤紧紧攥在手中,反复磋磨。 其后的谈话,迎春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而薛宝钗,只是为了消弭隐患,对于迎春这个备胎,并无多少重视。 故而,略微闲谈了几句,便借口离开。 薛宝钗一走,迎春再也按捺不住,将累金凤紧紧拢在胸前。 司棋哪里还看不出来,笑道:“大爷这般对小姐,小姐也该表示表示,东角门既是为了小姐开的,不如奴婢去请大爷晚上过来?” 迎春虽满腔春情,恨不能投怀送抱,可到底还是有所顾及。 羞怯道:“这怎么能成……” 话说到这,忙将累金凤递给司棋,回身将针线筐拿起,重新置于腿上,低眉垂眼,蚊呐似的道:“还是等鞋子做好,送过去的时候……” 軩鹆剜俅厉焑399 首功 四月二十二。 皇后诞下一子,龙颜大悦,次日早朝便册封齐王。 一出生便册封一字亲王,与靖王比肩,自然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正隆帝早年为义忠亲王所害,子嗣艰难,继位多年,也只有早年所得靖王一个儿子。 满朝文武大多觉得,以后的大位会由靖王承袭,更不乏提前下注之人。 如今,皇后产下嫡子,顿时风云突变。 若是皇帝垂垂老矣,靖王有着年龄优势,也不必太过担心。 可正隆帝春秋鼎盛,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齐王成年,一切可就难说了。 故而,他们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正隆帝真正大权在握,也不过这两年,会提前考虑下注的,大多都是他潜邸旧臣,也是如今朝中的基本盘,这也让原本复杂的形势,更加云诡波谲。 不过,这一切与赖尚荣无关。 他入朝时间短,也未与靖王有过接触,反倒与田家关系匪浅,更是皇后能够产子的首功之臣。 更妙的是,这功劳不曾公之于众,只有皇后和田国舅心知肚明。 故而,相较于陈译文等人,他多了几分澹定从容。 这日,童生试毕,贾兰不负众望,考中了秀才。 李纨喜不自禁,虽然贾菌稍显不足折戟院试,但也足够赖尚荣心花怒放了。 或许是出于羞怯,或许是不知如何面对,亦或是贾兰院试在即,不能分心,自打那日玉皇庙,在王夫人的控制之下,半推半就向赖尚荣投送。 李纨便开始避而不见,以至于赖尚荣激活羁绊的愿望,仍然差了些火候。 而今,贾兰考中秀才,总得向自己这个首功之臣,当面致谢。 果然,散衙回到家,金钏便来禀报,李纨带着贾兰正在偏厅等候。 换了身便装,来到偏厅。 贾兰见他倒头便拜。 “多谢师傅教诲!” 李纨垂首不敢看他,但也跟着儿子盈盈一礼。 赖尚荣趋步上前,一手虚托贾兰,一手借着李纨身体的遮掩,由粉背,一路划到后臂处,半抓半托的将其扶起。 “嫂夫人勿需多礼,我待兰儿亦如亲子,何必这么客气!” 李纨闻言不觉面颊发烫,待贾兰是不是亲儿子暂且不说,但贾珠这个亲爹,如今干不了的活,他却没有少做。 随即又想到那夜玉皇庙内旖旎,暗自咋舌,他甚至连贾政的活也包了。 想到这,瞥了眼缓缓起身的儿子,嗔怪的瞪了赖尚荣一眼。 贾兰并未察觉二人之间打情骂俏,站直了身躯,一板一眼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定当谨记师傅恩情!” 赖尚荣暗道,孺子可教,嘴却语带双关道:“你母亲为了你,劳心劳力,操碎了心,你虽年纪轻轻便进了学,有了功名,但仍需戒骄戒躁,切可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 心有所想,不免在劳心劳力和操碎了心上加重了语调,贾兰只当他强调母亲关切,哪里知道他意有所指。 忙毕恭毕敬的,对着李纨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贾兰听不出来,李纨却深有感触,尤其那句操碎了心,更是深入骨髓,只是怎么个碎法,却不能诉之于口。 想到这,不禁有些恍忽,一时竟忘了让贾兰起来。 贾兰见半天没喊自己起身,忙询问道:“可是儿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母亲生气了?” 李纨惊醒,忙道:“快起来吧!为娘只是见你有了出息,一时高兴的忘了!” 待到贾兰起身,赖尚荣递过一方砚台道:“这方端砚就当为……为师给你的贺礼!” 他入戏太深,差点将为父脱口而出,好在及时醒悟,这才没有暴露。 常在河边走,为免贾兰看出端倪,便道:“你先出去候着,为师还有几句话要跟你娘交代。” 见贾兰小大人似的背身站在门外,赖尚荣才对李纨道:“虽说兰儿被二老爷牵累,可到底并非二太太的错,如今她心中苦楚,也避入园中,晚上你过去陪着说话解闷也方便些。” 听他意有所指,李纨心虚的瞥向门口的贾兰,见他背身站在门口并未察觉什么,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刚出了一半,就听耳边传来赖尚荣魔音似的低语:“你身段与二太太仿佛,晚上跟她借一件僧衣换上!” 那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从耳朵直入心肺,又顺着心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李纨也仿佛中了蛊一般,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刚醒悟这一点头,意味着什么,只觉身后仿佛被蛰了一下,差点没叫出声来。 “我带兰儿回去了,尚荣不必送了!” 说完,赶忙转身出门,带着贾兰离开。 赖尚荣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纨身后,直到那两瓣摇曳的熟桃,消失在黑暗之中,才砸了砸嘴,离开偏厅。 时间还早,不疾不徐的吃了晚饭,又转去尤氏和秦可卿屋内,看了一对儿女。 硬是挨到了二更天,才来到位于会芳园内的,大观园东角门处。 荣府虽然对赖尚荣十分坦荡,但大观园内还住着贾宝玉,赖尚荣却不会放心。 所以,这门虽然是荣府开的封,但锁却是被赖尚荣更换,钥匙除了他,也就尤氏那里有一把备份,以防有什么紧急之事,需要两边互通消息。 一面掏出钥匙打开门,一面盘算着,如何将贾宝玉赶出园子,也好门户大开,将大观园当做自家后院。 将门锁置于大观园一侧的门环上,重新锁好,赖尚荣才绕着玉皇庙的围墙,刚摸进了庙内。 忽见王夫人从暗地里窜了出来,略显拘谨道:“媳妇已经在里头了,尚荣快些进去,我替你们守着!” 那日被王熙凤、李纨撞破了行迹,事后赖尚荣又稍加引导,王夫人为了稳住李纨,便许诺他常来常往。 邢夫人与她身份相当,她还能放得下身段,与之抗衡。 而李纨却是她的儿媳,虽然已经被撞破了行迹,还是拉不下面皮,同场竞技。 只得效彷荣赐婚当日的情形,帮着守门。 赖尚荣就奔着这个来的,哪里容得她躲避,一手扯着王夫人僧衣的腰间,拽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段,一手在那丰熟的蜜桃上就是一巴掌。 随即,伸手揽在蜂腰之上,半拉半扯的带着王夫人,往正殿走去。 嘴上笑道:“屋外风寒露重,怎敢劳动二太太在屋外守着?” 王夫人虽踌躇不前,怎奈赖尚荣力大,又不敢闹出动静,一双脚倒是将地上拖出了两道长痕来。 眼看着,离正殿越来越近,只得讨饶道:“这……这都快五月了,屋外反倒凉快些……尚荣就当我在屋外纳凉!” “二太太又不是没见过,屋里还不是一样!” 赖尚荣顿了顿,戏谑道:“上回二太太强行控制住了大奶奶,只怕她余怒未消,这回不如就掉个个,也容她制住你一回,出了这口气,以后才好一团和气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