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田园旺:娘子巧当家》 第1章 我不是应该在殡仪馆吗 滴答。 一滴水砸在褐色床沿上,水渍慢慢晕开。 很快又落下一滴水,砸在床上昏睡的人额头上。 床上躺着一个姑娘,枕头已经被连续落下的水滴打湿大半。 脸上的凉意令姑娘蹙了眉,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乔苓抬手摸了摸湿漉漉的脸,转头看看湿漉漉的枕头,动了动湿漉漉的腿。 突然心里剧烈一跳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又顺势倒回床上。 偏过头看着床边破了几个大洞的褐色木窗,眼睛里的震惊恨不得再给木窗多戳几个洞。 “这什么地方,我不是应该在殡仪馆吗!” 乔苓回忆起上一次记忆停留的地方,自己躺在二院病床上用微弱声音的对医生说我死后愿意捐献身上健康的器官,只要能用的都可以捐出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乔苓的脑海突然一片白茫茫,一张金色的小笺浮现。 上书:前世累积福因得善果。小笺慢慢模糊变成一片一片碎片散落,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影像缓缓进入乔苓的记忆。 这个身体的前主也叫乔苓,今年十二岁,是见潭村乔先林家的大闺女,母亲顾氏。 在逃难的路上把分到为数不多的食物都偷偷送进了弟弟妹妹嘴巴,自己饿死了,让二十一世纪的乔苓接收了身体。 建兴五年,临漳府连续下雨两月,见潭村山洪暴发,房屋尽毁,庄稼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乔苓的爷爷乔检江带领全家告别故土往南逃难,乔苓的奶奶周氏负责每日分发食物。 老话说得好,大儿傻,二儿精,家家有个坏老幺。 乔先林就是那个傻大儿,嘴巴没老幺甜,脑袋也没老二精,两夫妻只会埋头苦干任劳任怨,一家人在乔家地位极低。 乔苓理清自身的人物关系之后缓缓起身,胃里火烧火燎的痛,浑身没有力气。 转头看见床里侧还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体,每人盖了一件破旧的夹袄。 大一点的是弟弟乔松,小一点的是妹妹乔芸。 所幸两个小娃身上没有被漏雨打湿,摸了摸离得最近的乔芸,头发细细黄黄,内心莫名的柔软。 这不是乔苓的感情,这是原身内心深处的反应,乔芸默默地对原身说,我既然接收了你的身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照顾你的家人。 乔苓感觉身体一松,内心好像空了一块,原身的那丝执念离开了。 缓缓的下床穿上地上那双好几个补丁泥泞看不出花色的布鞋,推开门走出去。 这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入眼满地泥泞,杂草被踩倒在泥水里。 房间左边的茅草棚子塌了一半,右边还有一个房间,房梁边有些泥砖已经被雨水冲掉下来,房门底部腐蚀得厉害,缺口黑黢黢的。 顾氏端着碗筷从里面走出来,迎面碰上乔苓,眼窝深陷的眼睛顿时迸发出光彩。 她转身把碗放在窗台上,哆嗦的抓住乔苓的手,话还没说眼泪已经布满眼眶,声音颤抖。 “苓苓你醒啦,娘还以为你熬不过去了,你奶奶要把你丢下,我和你爹死活不同意,活生生的人还有气,怎么可能就这样丢下啊。” 顾氏垂下眼眸,继续说道:“最后和家里吵了一架,你爷爷说如果不把你丢下,那我们大房都留下自生自灭。他们都走了,只留给我们一小袋粮食,娘不后悔。” 顾氏摸摸乔苓的蜡黄的脸,欣慰的说道:“你醒了,真好。你爹出去找吃的了,一会儿回来肯定高兴!” 顾氏转身端上碗,牵着乔苓的手走回房间,乔苓低头看着顾氏枯瘦微微颤抖的手,手心传来温暖,心想这就是母亲的温度吗? 乔苓已经想不起来亲生母亲是什么样子了,两岁的时候亲生母亲跟人跑了。 后来爸爸娶了新老婆,后妈不喜欢她,虽然不会打骂,但是每天都是冷言恶语。 顾氏拉着乔苓坐在潮湿的床沿,因为整个屋子连个凳子都没有。 她关切的说:“苓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娘煮了点吃的,你先喝点,一会叫弟弟妹妹起来。” 乔苓摇摇头,声音嘶哑,“娘,我没事。”顾氏把破旧的桌子小心的移到床沿,把碗放在乔苓面前。 乔苓打眼一看碗里,内心震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东西,能吃? 碗里的食物居然是糠,还有一些高粱,合在一起煮的糊糊,即使是这么粗糙的食物也是汤水居多。 胃里火烧火燎的痛告诉乔苓,如果不吃还会再死一次,所以她端起碗认命的开始喝。 太难下咽了,使劲嚼碎了还是刮嗓子,拼命吞下去,胃里终于有一点暖意,疼痛轻了很多。 “娘,我吃饱了,我叫弟弟妹妹起来。”顾氏拿着碗又回去灶房盛糊糊,乔苓伸手轻轻把弟弟妹妹推醒。 两个小家伙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坐起来,顿时趴在乔苓身上抱住乔苓。 六岁的乔松呜呜的哭着说:“大姐,你躺在那一动不动,松松害怕,松松再也不吃东西了,都给姐姐吃。” 三岁的乔芸也跟着呜呜的哭:“芸芸也不吃,给大姐吃。” “大姐没事,大姐好着呢。别哭了,把衣服披上,娘做了吃的给你们吃。” 乔苓话音未落顾氏就端了两个碗踏进房间,把碗放在桌上在床沿坐下。 伸手把乔芸抱过来放在腿上,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别哭了,昨天都哭了一天了,你大姐已经醒了没事了。来吃东西。” 小小的乔芸软软的靠在顾氏怀里没什么力气,顾氏小心的喂着。乔松乖巧的端起碗拿着勺子慢慢的吃。 两个孩子很懂事,咽得伸长了脖子也没吭一声。 乔苓看着眼眶慢慢的红了,孩子太可怜太乖了,这么小的孩子太遭罪了。 回想自己所谓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混世小魔王,仗着父母的疼爱对她这个姐姐百般刁难,横行霸道。 总有一天社会会教他做人。 “娘,你吃了吗?”乔苓看着眼前的妇人。 三十出头,头发枯黄发髻微乱。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有些发白起皮。 身上穿着补丁打补丁的绀青色交领襦裙,布鞋被泥水染得看不出颜色。 顾氏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扯出一个微笑轻轻摸了摸乔芸的发顶的小揪揪:“娘在厨房吃过了。” 乔苓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怕是一口没舍得吃。 这里只是临时落脚的地方,逃难的路还有很长,这样下去不行的,必须找到食物。 不然大的小的都熬不住,就靠家里丢下来的那一小袋粮食根本撑不过几天,一家子都要饿死。 正心想着,外面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一推门走了进来。 三十出头的汉子,身形高大板正却饿得有些枯瘦,五官端方,穿一身暗青色短打,浑身湿透。 看见坐在床沿的乔苓脸上扬起一抹欣慰的笑:“苓苓醒啦,醒了就好。是爹没用,连累妻儿受苦。” “爹刚才去没淹得那么厉害的房子寻摸吃的,寻了十来户,在一家灶房摸到几颗芋头。” 乔先林慢慢打开上衣下摆的结,兜着的四五个拳头大的芋头滚到桌上,有的已经被泡得有些轻微腐烂。 对于乔苓一家来说,任何能吃的食物都是非常珍贵的。 顾氏的喜悦溢于言表,蜡黄的脸上因为高兴仿佛明亮了不少。 顾氏转身去床尾的包袱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乔先林。 “他爹,你去灶房把衣服换上,灶里的火还没熄,你站那烤烤火除一除身上的湿气,罐子里还有糊糊是留给你的。” 乔先林摸了摸乔芸和乔松的头转身去了灶房。 第2章 糠太难吃了 巨大的生活变故让乔苓静静消化了很久才默默接受眼前的现实。 家没了,还被家里抛弃,缺吃少穿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 爹娘老实,弟妹弱小,一包袱的破旧的衣物,一个罐子,一个木盆,一把小刀,两个碗,已经是全部家当。 乔苓捂住脑袋,生活太艰难了啊。 乔苓打开门走出去,决定先看看周围环境。 此处房子在半山腰,放眼望去,山脚下的村庄一片狼藉,地势低的房子只能看见个屋顶。 初夏的天气咋暖还寒,山风裹着细雨吹到身上有些冷。 此时的雨不算很大,淅淅沥沥的,灶房比较低矮。 屋顶上铺了许多新鲜的马尾松枝,厚厚的一层保住了灶房里的柴,是乔先林冒雨收集铺上的。 不然就这种天气厨房漏雨浸湿原房主的全部柴,乔苓一家可能只能干吃糠了,因为湿柴根本烧不着。 房子周围种了一圈荆棘围了一个小院子,不远处是一条小路。 从家里出来已经半个月,暴雨冲毁了很多路和桥,所以导致路程进度异常缓慢。 本来乔苓的爷爷是打算投靠家在隔壁沙兴府永旺镇的二闺女,十天的路程拖家带口硬是走了半个月才走到一半。 所幸现在的雨势已经较小,对生存的考验轻了许多。 乔苓决定出去周围转转能不能找到能吃的东西。 按理来说初夏这种万物复苏的时节,再怎么样也不该饿死人才对,洪涝又不是旱灾。 可惜乔苓的奶奶对乔苓一房实在算不上友好,食物都紧着另外两房,分到乔先林这房自然就少了。 赶路逃灾又是暴雨天气,跟春游那种走马观花还能搜寻食物自然不同。 乔苓甩甩头不去想那晦气的一家子,回身进灶房找了个盖帘。 跟坐在灶前的乔先林说:“爹,现在雨势小了一些,我出去周围转转看看有没有野菜,咱们的吃的太少了。” 乔先林一听不太同意,“雨小还是下雨呢,你出去淋湿了怕要着凉,姑娘家身子弱,要不等一会爹去找。” “爹,那你认识野菜吗。” “…只认识两三种。” “那还是我去,我认识得多些,我顶这个盖帘去,能挡雨。” 说着用小刀把盖帘扎了两个细小口子,拿了两根之前捆柴的细藤穿过去,拉紧之后把盖帘顶在头上细藤绑在下巴。 虽然细藤很粗糙蹭得下巴有点痛,但是总比没有强。 乔先林看着闺女态度坚决,还是不放心的嘱咐别走远,如果雨势大了就得赶紧回来,找不到就算了。 乔苓拿着小刀就出门了,找野菜对于乔苓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乔苓他爸刚刚娶乔苓后妈的那几年,怕新老婆不愿意看见他前妻的孩子,就把乔苓送去了前岳母家,一直到了初中才接回去。 因为乔苓后妈生了个儿子,要乔苓回去放学之后帮忙做家务带孩子。 在农村外婆家,乔苓过得一般,因着每个月都有交伙食费,舅妈明着没有太反对养着乔苓。 但是家务活一样也不少,一放学就要去放牛,洗自己的衣服,割猪草。 农村小学春种秋收还有农忙假,乔苓也要跟着去下田。 外公外婆对比并没有异议,因为农村的孩子哪个不做家务呢,再说家里话事人是强势的舅妈,只要不过分都可以。 乔苓拿着小刀先去屋后转转,屋后是一个小山坡,屋主散种了一些油茶树,没有开垦,杂七杂八的植被还是很茂密的,松树居多。 乔苓一直坚持要出来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天气下雨过后松树林可以捡到蘑菇。 农村孩子邀几个小伙伴上山捡蘑菇也算个高兴的事,玩的同时还可以打打牙祭。 乔苓顶着盖帘小心的搜寻,尽量去开阔一点没有很多灌木的地方,一手拿小刀,一手拿一根棍子以防万一有蛇。 看见第一朵黄色的蘑菇的时候,乔苓扬起重生以来第一个笑容,松树林常见的牛肝菌! 有了第一朵就会在周围发现第二朵第三朵。 乔苓忘记了恶劣的生活条件,甚至开心的唱起了儿歌。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森林和山冈…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森林和山冈…” 嗯,没错,她只会这一句。 虽然顶着盖帘,头上的雨是挡住了。但是在山里行走,被灌木打湿衣服在所难免。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草率了… 乔苓没有菜篮子,只能把衣摆挽起来兜着,采到两大捧那么多的时候就开始往回走了,路边还发现一小片杂草中的田螺菜。 田螺菜有独特的清香,炒鸡蛋最好吃。摘了一大把比较嫩的也放衣兜里就回去了。 一下坡就看见顾氏站在房门口翘首盼望,乔苓顿时有些眼眶发热,自从外公外婆过世后,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在乎过自己了呢。 有人疼的感觉真好啊。 乔苓加快了步子,远远的冲着顾氏开心的喊:“娘,我找到一些菌子和野菜,中午可以吃饱一点了,可以少加一点糠吗,糠太难吃了。” 顾氏嗔怪的数落乔苓,一边牵着乔苓的手进房。 “你这孩子主意怎么这么大,这下着雨你就这样跑出去,一身湿哒哒的回来,着凉可怎么办。” “赶紧把衣服换下来。你去屋后洗洗拿去烘干。就两身衣服,别再出去了啊。” “娘你看,牛肝菌,还有田螺菜!嫩着呢!”乔苓把兜着的食材全部倒在桌子上,颇有成就感,甚至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顾氏翻看着桌上的菌子,“这菌子可以吃,这个田螺菜是什么,能吃吗,我没吃过。” “可以吃,我看村头珍珍的奶奶炒过。” 珍珍是原主的小姐妹,随便拉来顶住顾氏的疑惑。 顾氏在家的时候一天到晚脚不沾地的干活,根本没机会串门子,路上遇到同村也就是打个招呼就赶着去干活。 “行,今天中午就吃这些,娘少放一点糠和高粱,粮食省点是一点。你也醒了,明天要赶路了。” 顾氏把菌子和田螺菜装到木盆里端去灶房,拿了罐子去后面的小水坑装水。 屋后有个小水坑,山壁上会渗一些山泉水,用剖开的竹节接到坑里,生活用水都从这个水坑取。 乔先林已经在房里补眠了。 之前乔苓昏迷的时候一直是他背着的,昨天傍晚才找到这个落脚点。 紧接着又去找松树枝摸黑铺灶房顶,忙活到很晚早上天一亮又走出去找吃的。 吃不饱体力消耗巨大还没睡好,现在稳定一些了累得迷糊了赶紧休息一下。 床上两个小家伙安静的坐着,不吵不闹玩翻花绳。 乔松看见乔苓换好衣服进来眼睛一亮,伸出手指竖在嘴上,指指睡着的爹。乔芸也有样学样。 乔苓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内心柔软一片,小声的说:“大姐去洗衣服,一会跟娘做好吃的给你们吃哦。” 两个孩子高兴的点头,乔苓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拿着脏衣服去屋后洗衣服去了。 看着木盆里的衣服,乔苓有些犯难了,衣服有泥浆,没有洗衣粉肥皂,怎么洗? 搜肠刮肚想想以前农村还没有普及洗涤用品的时候是怎么洗衣服的呢。 新鲜皂角,煮泡泡液,或者秋天的干皂角碾碎当洗衣粉。 嗯,没有皂角。 无患子皮煮泡泡液。 嗯,也没有无患子。 有了,草木灰!灶房就有! 乔苓把脏衣服拿出来放在水坑边的大石头上,拎着木盆进了灶房。 顾氏正在案板上切野菜,切得碎碎的好煮糊糊。 灶里只剩下一个大圆坑,锅这种农家贵重东西肯定是随着屋主的,罐子不够大,又在灶里用几块大石头搭了一个小灶。 罐子里正在咕噜咕噜煮着一些糠和高粱。 光靠菌子和田螺菜是不顶饿的,必须搭一些粮食。 看着乔苓拿着木盆进来,顾氏手下切菜没停,“苓苓,不是去洗衣服吗,来灶房做什么。” “我想拿一些草木灰洗衣服。” “草木灰洗碗洗锅还行,洗衣服怎么洗,不好漂洗啊。走得太匆忙,娘也没记得要带一些干皂角。” “草木灰可以洗衣服,把灰水滤出来就可以了。珍珍的奶奶告诉我的。” 乔苓心说珍珍奶奶对不起,你先当一下全能生活小能手。 乔苓找个根扁一点的柴,慢慢把灶里边缘的草木灰刮出来,用手试了一下温度不会烫,直接用手捧进木盆里。 装了半盆端去屋后,没有多余的容器用淋水法了。 直接用衣服包住草木灰,浸在盆里,用棍子一直搅拌。 泡出黄色的碱灰水,把草木灰倒在一旁,用手浇水坑里的水把衣服上的草木灰冲干净。 再把脏衣服泡在碱灰水里慢慢搓洗。 清洁效果虽然比不上洗衣粉立竿见影,但是慢慢搓洗久一点也可以把污渍洗干净。 效果还是很满意的,前人智慧真是无穷啊。 第3章 这不是在做梦 洗完盆里的衣服,乔苓看着脚上的鞋陷入了沉思。 一双很普通的布鞋,毫无款式可言,也看不出原色。 因为长期下雨赶路沾满黑黄的泥渍,脚指头部分的补丁隐约有再破一次的兆头。 洗不洗鞋? 洗了没换的,不洗也是又脏又湿还不如洗了拿去灶房烘干,用啥刷鞋,没有刷子啊。 那只有原始办法了,锤它! 乔苓很干脆的脱下鞋子袜子,放进盆里浸泡,起身去灶房找了个光滑的粗棍子拿了一些干稻草回到水坑边。 洗好袜子放在一边,用干稻草卷成椭圆形的团。 把鞋子上的泥巴奋力擦洗下来,放进盆里继续擦洗,鞋子里侧也擦洗了几遍,然后把鞋子放在石板上了开始锤锤锤。 看着污渍顺着石板缓缓流下,乔苓突然想起了一个现代的词,治愈强迫症。 锤锤打打让鞋子慢慢现出原本的颜色,虽然很旧有些发白,但是勉强还能看出来是粉色的。 大概是二姑小时候穿过留下来的。 衣服鞋袜清洗完了,肚子也咕咕叫了,早上吃的那碗糊糊大半碗的汤水,能顶什么饿。 乔苓光着脚端着木盆回到厨房,顾氏正在搅拌罐子里的糊糊。 米糠特有的气味加上蘑菇和田螺菜,嗅进鼻子里并没有很美好,因为很像猪食。 乔苓认命的想,猪食就猪食,至少没有加泔水。 灶房晾了好多衣服,因为下雨淋湿了衣服,落脚之后换下来匆忙清洗了烘干。 灶里的火一直没灭过,柴垛也下去一小块。 乔苓把快烘干的衣服拢到一边,把自己的湿衣服晾上去,鞋子袜子放在矮凳上靠近灶洞。 顾氏用两个丝瓜络垫着罐子耳朵捧起来,一边走一边喊乔苓回房吃饭。 乔苓添了几根柴起身回房。 乔先林已经起身了,补眠之后精神头不错。 顾氏拿着用竹筒削成的勺子正在盛糊糊,只有两个碗,让孩子先吃。 乔松看见乔苓进来开心的扬起笑容:“大姐太厉害了,今天的糊糊可香了,又稠。这个菌子滑滑嫩嫩的可好吃了。” 乔芸也从顾氏怀里抬起头开心的笑着说:“大姐,糊糊香香的。” 乔苓顿时心酸得厉害。 两个孩子吃个比猪食好不到哪里去的糊糊开心成这样,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家人吃好穿暖。 等两个孩子吃完放到床里侧去玩,顾氏开始盛第二轮糊糊,第一碗给乔先林,古代女子以夫为天。 今天食材很富裕,所以这顿放开了煮,满满当当一碗,再也不是可以照人的清汤寡水。 第二碗放在乔苓面前。 乔苓伸手推到了顾氏那边, “娘,你先吃,我知道你早上没吃。一路上奶奶分的本来就少,你和爹还从嘴里省下来给弟弟妹妹吃。” “你今天吃顿饱的!我还不是很饿,你吃完我再吃,不急。” 乔先林闻言停下了,把碗推给顾氏,“桂香,要不你吃我这碗,苓苓吃她自己那碗。” 乔苓把乔先林那碗又推了回去。 笑着说:“哎呀,罐子里还多着呢,让来让去的干什么,爹你吃你的,娘你也吃。今天管饱。” 顾氏抹了抹眼睛,笑着坐下来端起碗,“嗳,娘吃。” 顾氏吃了两碗,满足的擦了擦嘴,太久没有感受吃饱的感觉了。 乔苓拿着碗筷去水坑边清洗了一遍回到房间盛糊糊。 没有盐的糊糊也算不上难吃,菌子滑嫩带了一些清甜,高粱很有嚼劲,再加上田螺菜的清香让米糠感觉没那么难下咽了。 乔苓也吃了两碗吃饱了,罐子里剩下的就让乔先林包圆了。 一家人吃了顿饱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精神头好了很多,把之前的愁苦抹去大半。 把两个小娃哄睡之后,乔苓和爹娘开始准备明天启程的物资。 顾氏去照看灶房的火和晾着的衣物,尽量快点烘干。 乔先林拖回来一棵竹子,打算编个筐,木盆罐子什么的都可以背身上。 乔苓光着脚,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再出去找吃的已经不可行了。 于是打算休息一下,毕竟出去半天也消耗了很多体力,吃了顿饱的就犯困。 睡梦中乔苓身处在一个雾蒙蒙的地方,周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脚下踩着的土地。 正疑惑中,正前方的迷雾中显示出一个光幕,上面有字体浮动,慢慢清晰起来。 乔苓,您是本空间第五百七十位获得者,是否契约? 啥玩意,这么简单粗暴?不给点自我介绍,上来就问签不签? 乔苓伸着手指也不知道按是还是按否,根据以前十来年的看小说经验,空间应该是利大于弊的。 正犹豫,居然发现光幕上的字体有慢慢模糊消散的迹象。 好家伙,好歹让人考虑一下好吗,这么赶时间的吗? 心一横就点了是。 恭喜您,成为多劳多得空间第五百七十位主人。 多劳多得。。。你还敢再言简意赅一点不? 乔苓嘴角抽搐的看着光幕。 光幕原本的字消散,又开始浮现新的字体。 本空间是一个庄园空间,根据主人的积分值可自行从一级升至五级,每一级开启对应庄园面积,对应设施,杂货铺商品数量。 积分值可用于兑换物品或者升级空间,进入空间只需集中精力默念空间名字。 离开空间无需口令,只凭意念即可。 本空间无法承载外界活体,空间主人亦只有神识可进入。更多功能请自行探索。 光幕消失后四周迷雾缓缓褪去一部分,露出十平米大的样子。 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片泥土空地,连根草也没有。 嗯,仿佛在逗我,一定是做梦,再见! 床上的乔苓睁开了眼睛,刚才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空间?多劳多得?下一刻乔苓又出现在那块空地上。 嚯!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 “姐也有空间了啊,马上就要发家致富奔小康金手指大开走上人生巅峰了啊!” 乔苓兴奋得觉得自己马上可以展翅乘风起,直奔云霄九万里! 刚要来个白鹤亮翅,低头看着自己没穿鞋的脚和脚下连根草都没有的土地。 眼前现实提醒她,这才叫做梦! 好,发家致富奔小康先放一边,暂时的目标是活下去解决温饱。 乔苓走到白雾覆盖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发现这个雾居然推不动,像一个透明玻璃一样。 那杂货铺在哪? 疑问一出,身后传来叮的一声,光幕再次显现。 乔苓转过身端详场地中央的光幕,顶端显示积分值0,下面有6个网格。 第一格是一个微型锄头在慢慢旋转,剩下的格子都是空的! 乔苓现在光幕前感觉心中有一万头羊驼踩脸而过。 这是杂货铺吗?请问就一把锄头怎么个杂法? 吐槽归吐槽,手指还是点到微型锄头上,弹出一个小光幕,低级耕锄,0积分,是否兑换? 白送的?孙子才不要!点选是。 一把崭新的锄头出现在光幕底下的空地上。 乔苓瞪着剩余的五个空格,心说看你也没别的了,你可以消失了。 光幕乖乖的慢慢消失。嘿,还挺智能! 显而易见,除了翻地没别的可干了。 翻地乔苓不算陌生,无论是前身还是乔苓自己,都干过农活。 说干就干,乔苓挥舞着锄头开始翻地,所幸这个空间的地还比较松软,并不是硬邦邦的贫瘠之地。 留出一米宽没翻,当做一个大田埂,剩余的全部翻好了。 翻地可不算一个轻松的活,这是实打实的体力活。 乔苓一屁股坐在那块没翻的空地上,用袖子擦掉满脸的汗,半件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翻地给经验不,杂货铺过来!” 乔苓话音一落,杂货铺就显示在她面前,这回显示不一样了。 顶端积分后面显示5,六个格子都有了东西。 锄头还是在第一个。 第二个格子是一个带盖木质水桶。 第三个格子是一口蓄水池。 第四个格子是水瓢。 第五个格子是一个福袋上面写着种子。 第六个是一个巴掌大的瓷瓶上面写着液肥。 乔苓开始伸手点光幕。 水桶和瓢只要1积分,要。 水池2积分,要。 种子福袋点开,弹出一排种子图案,只有第一个亮了。 苜蓿,1积分。 剩下的都被黑影遮住了,没得选择,要。 积分用光了,但是乔苓还是伸手点了一下那个瓷瓶,100积分。 100积分?失心疯! 什么肥这么贵,金坷垃吗? 用了金坷垃小麦亩产一千八? 乔苓感觉又有一万头羊驼踩脸而过。 看着地上兑换的东西,乔苓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口水池,还没一口缸大,只有半口缸的深度,边缘是土质的。 就这么突兀的浮在地面上。还可以随着乔苓的意念移动。 玩了一会,乔苓突然有一种遭雷劈的感觉… 那姐换那个水桶干什么!!! 退掉退掉,有七天无理由退货。 拎起那个水桶就扔进光幕,弹出一串字,卖出水桶,0积分。 啥?还有种操作?白收?孙子才给你!否否否!黑店!呸! 算了,先种地,水桶先放着不管了。 第4章 编双草鞋吧 乔苓拿着一大包苜蓿种子回到翻好的地,看着手里的苜蓿种子有些纠结。 要不要泡种? 空间这么逆天的存在,也许大概可能不需要常规种法? 看这空间连个太阳都没,光合作用都不需要了还需要泡种? 好,决定了,直接撒播! 十平方的地不算大,还留了一条大大的田埂,均匀的撒播完,种子还剩半袋。 先收起来放在田埂上,带着水池开始浇水。 等浇完水没事做了,乔苓才惊觉自己已经在空间待了大半天了,身体还在床上睡觉呢? 睡这么半天外面天都黑了,先出去。 乔苓睁开眼睛转头看看窗外。嗯?天还没黑? 下床走出房间,外面还是淅淅沥沥下着雨,屋檐下乔先林正在剖竹子。 只有一把菜刀,工具不趁手剖竹子很是吃力,要是有把柴刀速度能快两倍。 乔苓喊了声爹,蹲在旁边看他干活。 乔先林抬头笑着应了一句又低头干活,看见乔苓光着脚,忙喊她去灶房看看鞋子烘干了没有。 乔苓穿过屋檐转进灶房,顾氏正在打理灶前晾着的衣服。 乔苓走过去。 “娘,我的鞋子干了吗?” 顾氏转过头笑着说,“你才睡了一个时辰,哪有那么快,已经半干了,再烘一个时辰就可以穿了。” 说完继续整理衣服,把快干的移远一些,湿一些的移近一些。 才睡了两个小时? 大概是空间的时间流动速度跟外面不一样。 这样也好,里面干活太花时间了,自己躺那一动不动大半天家人肯定要起疑。 看看自己的光脚,看看正在烘干的鞋,乔苓觉得应该做个草鞋。 不然下着雨赶路只要一出门布鞋就踩湿了,还不如做个草鞋赶路用。 不用做得很精致,凉鞋样式,然后把前面的脚趾部分做个鞋面保护脚趾不要踢到石头就可以。 乔苓敢打算做草鞋还要归功于乔苓的外婆,老一辈的农村老人大多都会编草鞋。 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穷啊,农村人一双布鞋也很珍惜的,下地都是穿草鞋。 只有在家里或者走亲戚才舍得穿布鞋。 可是在原身的记忆里,这里人并不会编草鞋,最差也是葛麻布鞋。 怎么圆呢,珍珍的奶奶现在不管用了,因为谁也没听说过见过草鞋。 “娘,我想用那稻草做双鞋子,我看稻草做的垫子挺结实的,做鞋底子应该也可以呢。” 乔苓决定先发制人,不想等到做出来才去解释。 “稻草怎么做鞋子,娘没听说过。” 顾氏摇了摇头。 “我也没见过,不过可以试试,反正我现在也做不了别的。” “如果能做出来草鞋,那咱们赶路就可以省着布鞋了,我的布鞋又快破了。你看你的布鞋已经破了。” 乔苓指指顾氏从补丁里露出脚指头的布鞋 “行,柴垛上那捆稻草你拿去试试。” 顾氏转过身继续打理烘干的衣服。 乔苓把柴垛那捆稻草拖下来,坐在矮凳上开始回忆以前外婆怎么编草鞋。 编草鞋并不难,但是会用到绳子,现在手里没那么多条件,只能全靠稻草了。 用辫子法把稻草编成绳应该可以顶替,效果肯定没有麻绳好,不过无所谓了反正稻草不值钱,多编两双就行。 乔苓开始专心的编草鞋,先量脚编出个鞋底,然后编鞋面。 编了一个时辰终于第一双草鞋编织成功了。 速度慢是因为乔苓只是看过外婆编草鞋,自己并没有上手编过,只记得鞋底部分的编织手法,鞋面并不会。 一直慢慢摸索,期间顾氏也在一边时不时指点一两句提个建议。 顾氏虽然不会编草鞋,但是做布鞋经验丰富。 两个人的智慧相结合,草鞋总算做出来了。 乔苓开心的穿上试试,顿时没有刚才开心了。 因为硬啊,磨脚能舒服吗。。。 前世的年轻人谁还穿草鞋。老人也不穿了,那么多材质的鞋,低端鞋子又不贵。 草鞋在历史的洪流中慢慢淘汰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没得选,最多把足衣穿上应该会好一丢丢。 足衣也就是袜子,样子像靴子,因为没有松紧带只能绑在脚上。 顾氏的惊喜倒是比乔苓多,这样干活的时候可以穿草鞋了,布鞋可以省一点穿。 乡下农家本身穷,乔先林这一房在家地位又低,一年到头做不了两双新鞋。 孩子还能捡姑姑的旧鞋子穿,大人可没办法。 鞋面补了又补,鞋底子磨损不好补,下地只能穿破鞋底的鞋。 乔苓穿着草鞋走了两圈,勉强可以接受。 顾氏已经开始编草鞋了,先前看乔苓编再加上自己时不时提个想法,现在心里有谱,乔先林的鞋子尺寸烂熟于心。 毕竟是做惯了女红的人,编出来的鞋子比乔苓那双结实好看了许多。 对比自己和顾氏编出来的草鞋,乔苓果断不再动手了。 顾氏已经开始给两个小娃编小草鞋,样式更精致可爱。 乔苓无事可做,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准备做晚饭。 小布袋里的高粱并没有很多,大概只有五六碗的样子。 因为高粱耐贫瘠不怎么挑地,所以林家开荒的坡地大半都是种植高粱,精贵的水田才种水稻。 抓了小半碗高粱,再抓一把米糠。水缸盖子上还有上午采的菌子和田螺菜。 食材就这些,也做不出什么花样,只能做糊糊最管饱。 只有吃饱了才能考虑好不好吃的问题。 一锅糊糊煮好,天色也有些微暗。乔苓把糊糊和碗筷摆上桌,乔松和乔芸懂事的下床叫爹娘进来吃饭。 顾氏牵着乔松,乔先林抱着乔芸,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双新草鞋,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乔松一进门举着可爱的小草鞋,“大姐你看,娘给我做的新鞋子,脚趾不会露出来的!” 乔芸举着她的也开心得叫“我也有我也有!” 乔苓看着弟弟妹妹脚上破旧还打着补丁的布鞋,心疼的摸摸两个小毛孩枯黄的头发。 “哎呀,真好看,村里别的孩子都没有呢。” 闻言两个小豆丁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 全家落坐,这次也无需你推我让。乔先林用一个大竹筒做了两个小碗,虽然很简陋,但是边缘都削光滑圆润了。 等顾氏喂完乔芸,乔先林吃过的碗也空下来了,顾氏才开始吃晚饭。 这顿一家人也吃了个肚圆,等顾氏锅碗洗刷好了收拾完之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没有油灯无事可做,只能躺下睡觉。 乔苓的尴尬没人能懂。 理智告诉她眼前的条件就只能跟父母睡一张床,虽然中间隔着弟弟妹妹,她睡最外围。 但是二十多年来的前世生活经历让她做不到心无芥蒂。 又尴尬又睡不着,索性去空间看看。 心里默念多劳多得,眼睛一晃她就站在空间那个大田埂上了。 种下的苜蓿已经长成了一寸长的小苗,摸了摸泥土,有些干。 她拿着瓢带着水池开始浇水,地没多大很快就浇完了。 无事可做又不想出去,看着脚边的小水池发呆。 突然福至心灵。 这个空间应该是个有灵气的,虽然不修仙,但是这个水可能是传说中的灵泉呢? 乔苓舀了一瓢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嗯,比农夫山泉还甜一点。 等了一会并没有传说中的洗精伐髓身体排出一层黑黑臭臭的油垢,也没有身轻如燕精神百倍。 好,并没有那么灵。。。 乔苓呆呆的看着脚下的苜蓿,心思却放在了空间外面。 明天要开始赶路了,就算山里可以找到食材,那也仅限于饿不死,还是要去有人的地方。 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盐。 那些靠吃野果野菜能在山里安居乐业的小说全是扯淡,人长期不吃盐是没有力气的。 除非能逮到动物,动物血液有盐分。 但是打猎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什么挖个陷阱就随便能逮到野鸡野兔的基本异想天开,乔苓这一家子并没有哪个是有经验的猎人。 还是按照原定路线去找二姑,这雨一天不停,水就不会退。 只有等水退了才能回去灾后重建。 那可以不回去吗,可以,只要有钱,还要分家,就可以另起门户。 又没钱又没分家,还是认命跟着家里大部队。 想到那并不友善的一大家子,乔苓的眉头紧锁。 困难还需要一步一步解决,先把眼前的解决了再徐徐图之。 出了空间,发现床上的几人都睡着了,乔苓盯着漆黑的房顶胡思乱想天马行空。 下午乔先林已经把漏雨的地方暂时用松枝盖住了,没有雨水漏下来。 听着周围均匀的呼吸声,乔苓也慢慢意识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5章 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窗外天色蒙蒙亮,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乔苓悠悠转醒。 乔先林已经下床穿鞋轻轻走出房间。 顾氏坐在床上用手指慢慢耙着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 乔苓慢慢坐起身,轻轻喊了一声娘。 顾氏小声说,“今天要赶路了,娘去收灶房的衣裳,等吃完饭收拾收拾我们就走。” “好,我一会出去转转看还能不能捡些菌子野菜。” 乔苓摸摸自己的头发,干枯还有些打结,手感很差。 逃荒路上只求生存,没人在意个人卫生形象,如果不是有落脚点,连干燥的衣物都是奢侈。 旁边两个小豆丁安静的睡着,乔苓随意挽个中规中矩的双丫髻,下床穿上草鞋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 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惊喜的发现没有下雨,无暇欣赏雨后山林美景,抓紧时间洗漱。 没有刷牙用具只能清水漱口,唯一的布巾全家共用,草草擦了一把脸,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屋檐下乔先林还在做篾匠活,脚边堆放着几个昨天做好的成品,手上正认真的编着一个斗笠。 乔先林的手艺是跟他爹学的。 乔检江年轻时专程割了五斤猪肉拎着一斗米拜过师父。 学成之后手艺算不上精巧,只能在农闲时编一些常用物件等镇上大集日拿去卖。 三个儿子只有乔先林有耐心学了这门手艺,父子两做的物件虽然不精巧,但胜在结实耐用。 每逢大集日能卖出去一些,也为家里添了一点进项。 昨天一下午的时间乔先林做了两个个背篓,两顶斗笠,一个脸盆大的笸箩。 斗笠衬的是竹壳和竹叶,如果有油纸的话会更完美。 乔苓拿起一个斗笠戴头上,拎起笸箩。 “爹,我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找点野菜菌子。” “行,别走远了啊,吃饭早饭咱们还得赶路。”乔先林专心做着手上的活头也没抬。 乔苓挽起裤腿顺着门口的小路准备再去昨天采菌子的地方转转。 小山坡上零零散散长着油茶树,清明节后雨水充沛,神奇的茶泡像小灯笼一样从油茶树上膨胀起来。 等长到茶泡上的皮褪了才能吃,像白白胖胖的小桃子。 乔苓摘了个茶泡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满嘴清甜。 脆脆嫩嫩的口感让连日来被粗糙食物虐待的味蕾得到了幸福的满足。 笑起来弯弯的眉眼让整张脸都明媚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摘了放笸箩里。 肥嘟嘟的茶耳也是大自然的馈赠,变异的茶树叶子,蜕皮后的茶耳吃起来味道酸甜,也是一个很受欢迎的零嘴。 不过产量并不高,每棵只能摘零星几个,只有清明前后才有。 只能甜甜嘴,吃饱是不可能的。 还是得找能填肚子的食材,一夜过去松树下又冒出来几颗菌子,只要露头的菌子乔苓一个也没放过。 转转悠悠仔细搜寻,慢慢地笸箩里的菌子也有大半了,乔苓继续往前搜寻食材。 小山坡的另一边有一小片竹林。 一枝枝尖尖细细的褐色的笋已经破土而出五寸长,静静地扎在松软的泥土里。 正是苏东坡笔下“待得余甘回齿颊,已输岩蜜十发甜”的苦笋! 虽然不如毛竹笋大个,但是它量多啊,不需要工具,徒手就能掰下。 乔苓顿时喜出望外化身无情的掰笋机器,把茶泡茶耳菌子都倒在一边,掰了不大一会笸箩已经装得冒了尖。 满意的看着自己战绩,心里只有那句。 夺笋啊,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斗笠摘下来,斗笠宽大的边给本身不大的头部增加了不少容量,装菌子茶泡茶耳绰绰有余。 笸箩里的苦笋还是很有重量的,乔苓把斗笠叠在笸箩上,沉下腰双手奋力一端,踏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身体上的吃力比起得到这么多食材的成就感,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抗一筐! 拼着一股劲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土坯房,手臂已经酸到没有知觉。 乔苓的那股劲已经支撑不住了,什么还能再抗一筐,对不起,还是稍微盲目自信了。 她把东西放下,扯着嗓子大喊出声。 “爹!!!” 焦急狂奔而来的乔先林还以为闺女出了什么事,看着笑嘻嘻的闺女似乎并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随后看到她脚边满满当当的食材,老实巴交的脸上又惊又喜。 “怎么这么多,累坏了?走,爹来端。” 看着乔先林轻松端起轻松踩着步子往前走,乔苓跟在后面心里只有一句力量的悬殊太大了。。。 乔先林把东西放在灶房地上,转身回到屋檐下继续编斗笠。 灶房里晾着的衣物已经收拾完了,顾氏正在搅拌陶锅里的糊糊。 回头看着咧着嘴笑嘻嘻的乔苓和地上的食材,把垂落在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 放下勺子蹲在地上翻捡菌子开心的说,“这么多呢,这下不怕粮食不够了。苓苓你快去烤烤火。” “衣裳裤子打湿了不少,别着凉了。这菌子正好择洗干净下锅。这些苦笋经放,留着路上吃。” 乔苓坐在灶前矮凳上乖乖的烤火。 “娘,咱们也去二姑家吗?为什么不去外婆家,外婆家在二姑隔壁镇呢。” 顾氏挑拣菌子的手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继续挑选。 “外婆家里现在是你大舅当家,他孩子多地少,苦家苦业的咱们再去这么多张嘴,你大舅母肯定不高兴,不好再叫你外公外婆为难。” “去二姑家至少有你爷奶做主,咱们跟着就行,总该能吃个饱饭有屋子住。她家境不错,咱们去了多干活少说话,万事有你爷奶张罗。” 乔苓对于二姑印象不多,仅限于每年初二大伙俗定回娘家的时候。 很少带孩子同来,打扮得利落讲究很是体面。 但是一进门看着院子里左一泡右一泡的鸡屎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边抬着步子小心走路边抱怨。 “乡下养鸡就是脏,这到处都是鸡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这浣花缎鞋子刚做的,一两银子一双呢,刚来就穿脏了。” 穿着粗布衣裳的大姑带着两个闺女早早来了,母女三个一声不吭蹲在灶房门口干着活。 听得二姑的抱怨声,大姑推推大女儿招娣小声叫她进去灶房铲些草木灰把鸡屎扫了。 招娣闻言放下手里的菜站起身,甩了甩手在衣摆随意擦擦。 转身进了灶房,提了一个装草木灰的粪箕出来,在屋檐下拿起扫把开始仔细倒灰打扫。 扫起来的鸡屎混着草木灰全部堆在鸡圈旁的空地上堆起来。 沤些时日,这是上好的农家肥,种菜可好用了。 二姑坐在屋檐下嗑着瓜子和奶奶周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家长里短,瓜子皮吐了一地。 乔松和乔芸蹲在一旁也不敢靠近,就这么满脸期待的看着二姑嗑瓜子。两母女仿佛并没有看见两个孩子,依然谈笑风生。 第6章 生活很苦,甜要自己找 陶罐里咕嘟咕嘟冒着大泡泡,乔苓起身拿两个丝瓜络垫着端起来回房。 乔松正在拿着湿布巾给妹妹仔细的擦脸,乔芸乖乖的仰着小脸闭着眼睛。 乔苓摸摸乔松的头,“松松真乖,洗好小手来吃饭啦。” “娘说我已经长大了,要照顾妹妹,我给妹妹洗脸洗手。”乔松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芸芸也乖乖,芸芸也要摸摸头。” 看见大姐只夸奖了哥哥,还摸了哥哥的头,乔芸顿时急了,把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头伸到乔苓胸前 “好好好,芸芸也乖,大姐摸摸头”乔苓笑着轻轻捏捏乔芸的脸,摸摸乔芸的头 顾氏端着碗筷和乔先林先后走进房间,两人看着三个儿女和乐融融,脸上不由得洋溢着幸福笑容。 摆好碗筷一家人开始吃早饭,单调重复的食材只有乔苓食不知味。 太怀念现代饭菜了,从没觉得一碗米饭竟然能让自己馋哭。 吃完饭顾氏清洗碗筷,乔苓收拾床上干净的衣物鞋子包袱皮一扎绑在背上。零碎小物件都堆在笸箩里。 乔先林去灶房把高粱和糠放进干净的陶罐里。 乔先林之前拿回来的几个芋头淀粉含量高,这两天一直不舍得吃。 顾氏把芋头刮皮煮熟切片,在灶上架了屋主的竹编晒架碳火慢慢烘干留着路上当干粮。 木盆垫在篓底,陶罐碗筷和芋头苦笋都收进去,最重的背篓由乔先林背着。 空着的背篓坐着乔芸由顾氏背着。乔苓背着包袱,端着笸箩。 乔松牵着乔先林的衣角。一家五口整装待发。 顾氏掩上木门,“他爹,我们在这住了两天,用了这家人几担柴,等来日必须上门来还了这份恩情。” “嗯,我们承了这户人家天大的恩惠,是该回报。天不早了,先赶路。”乔先林点点头,牵着乔松率先往山下走去。 顾氏紧跟其后,乔苓回身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在这个世界重生的地方,转身跟上顾氏。 暗暗决定以后若是出息了,必来回报收容之恩,虽然屋主并不知道他们来过。 趁着没下雨一行人尽最快的速度赶路,乔松走累了就让乔先林抱着。 走了两个时辰之后,找了个平坦的地方休息歇脚。 乔先林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大竹筒递给顾氏,又拿了另一个递给乔松,竹筒里装的是山泉水。 乔苓从乔先林的背篓里把早上摘的茶泡和茶耳捧出来分给家人,两个小豆丁吃得眉开眼笑,尤其爱吃酸酸甜甜的茶耳。 此处是一座山脚下,周围看不到人家,四面环山树木郁郁葱葱,只有一条小路蜿蜒通往不知处。 乔苓一路上一边赶路一边盯着道路两旁有没有能现吃的野果。 让她失望的是什么也没发现,连棵油茶树都没。 春夏之交,草木际天,四月正处于青黄不接的季节,大多数野果成熟都在秋天。 休息够了一家人又起身继续前行。乔芸坐在背篓里四处张望,时不时从衣兜里掏个茶耳吃。 乔松牵着父亲的衣角一声不吭尽量跟上步伐,长时间赶路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很吃力的。 乔先林隔半个时辰就把乔松抱起来走,乔松要求下去自己走才放下。 又赶了两个时辰路,估摸着天色已过午时。 路边两座山的夹角有块山壁渗出山泉水形成了一个浅坑,周围长着矮矮的野草,地上还有几块不规则的大石头。 顾氏决定在这里让大家休息喝水吃点干粮。 之前一直下雨,今天才停了一上午,周围找不到干树枝树叶没法生火,只能吃干粮。 乔苓嚼着嘴里没有味道的芋头干,眼睛四处盯着周围的树木。 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斜坡上有棵灌木,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距离有一点远看不清楚。 回头跟顾氏打了一声招呼说去前面看看就回来,得到同意之后拔腿狂奔而去。 等跑近了才看清楚这丛灌木是刺泡,果实累累压弯了细枝条。 因为满树的悬钩子在乡下得名刺泡,学名叫覆盆子。 覆盆子有很多品种,眼前这颗是四月泡,正是果实成熟的时候。 小心地摘了几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在嘴里爆开。 鲜明的味道瞬间征服了味蕾。乔苓回身冲远处的顾氏用力挥手大喊,“娘,你快过来呀!” 顾氏跟乔先林交代两句起身朝乔苓急步走去,等到走近也看到那丛刺泡。 “哟,这丛刺泡结不少泡儿呢,娘也没带个笸箩来,咱们用衣裳兜着。摘回去给你弟弟妹妹甜甜嘴。” “是呀,小娃儿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野果了。摘回去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乔苓动作快速的摘刺泡。 逃荒路上跟着全家,两个小豆丁不如两个叔叔家孩子受宠,奶奶说小孩子不花什么力气,吃食得紧着大人。 能分到弟弟妹妹嘴里的连个半饱都没有,即使是乔先林夫妇也只能吃个半饱。 再怎么从嘴里省也省不出多少口粮给孩子,两个孩子终日没有力气的昏睡。 原主乔苓把自己的口粮背着家人偷偷喂给弟弟妹妹才让他们活下来。 他们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大姐已经不是那个舍命救自己的大姐了。 乔苓甩甩头继续专注小心地摘刺泡。 一刻钟过后树上已经找不到红色的果子,母女两人挽起的衣摆里也有一大捧果子了。 两人兜着果子回到歇脚的地方。乔松和乔芸正蹲在地上认真的看着乔先林用野草编小蜻蜓,乔芸手里已经捏着一只编好的。 等编好了递给乔松,两个孩子开心的欢呼一声,各捏一只比谁的好看,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童趣。 当乔苓把兜着的果子展示给弟弟妹妹的时候,两人的欢呼声更大了,一个接一个不停的往嘴里塞。 乔先林夫妇只尝了一把甜甜嘴就不吃了,乔苓吃了两把过了嘴瘾。 看着乐得蹦蹦跳跳的弟妹也没舍得继续吃从背篓里找出两个竹碗把剩余的刺泡平分递给弟弟妹妹。 生活很苦,多给他们一点甜,看着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里既酸又甜。 歇够了,一家人继续朝山外前行,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点。 第7章 露宿山脚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乔苓的步子越来越沉重,新做的草鞋经过一整天跋山涉水已经沾满泥泞。 青色碎花的裤子小腿上星星点点的泥渍和粉色碎花相互辉映。 张目眺望四周,连半个房屋都没有看见。 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 眼看天色渐暗,乔先林抱着乔松加快了步伐。 这样的雨季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还会下雨,天黑了没有风灯火把照明根本不可能赶路。 顾氏托着背篓向上颠了一下,调整了肩上的受力点,皱紧眉头跟着加快脚步。 半个时辰过后,天色微暗,乔先林的眉头松开。 指着前方突出的山壁下的一块空地回头对妻女说,“咱们到那过夜,峭壁底下那块地合适。” 一行人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抵达落脚点。 乔苓把笸箩放在地上,解下背上的包袱和肩上挂着的几个斗笠也叠在笸箩上。 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来,一边锤腿一边打量四周。 头顶上突出的峭壁光秃秃的,零星长着几丛不知名野草,峭壁下的空地大约有一丈见宽。 左边是山路,右边是一个大斜坡,山石杂草灌木小树杂乱分布。 顾氏把陶罐里的芋头干每人分了两把,一家人就着水吃了个半饱。 干粮告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娘,我害怕,文康哥说晚上山里有狼,专门吃三岁的小女娃。” 乔芸想起二叔家的文康偷偷吓唬她的话,躲在顾氏怀里吓得快哭出来。 眼里含着一包眼泪抓着顾氏的衣襟微微发抖。 “芸芸不怕,狼都在很远很远的山上呢,咱们这里没有。放心睡,娘搂着你。” 顾氏从包袱里摸黑掏出两件破夹袄,一件披在乔芸身上,一件披在乔松身上。 山里的夜晚温度比白天低了许多,偶尔还有阵阵凉风,每个人身上都披了一件外衣保暖。 “娘,我,我也有点害怕。虽然我现在长大了,但是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勇敢。。。” 乔松拉了拉披着的夹袄,紧紧的挨着顾氏的腿。 “松松别怕,来,你躺在包袱上,挨着娘睡。” 摊开的包袱里还有一些衣裳,给乔松垫着睡觉正好。 顾氏抱着乔芸,腿边躺着乔松,背靠着山壁开始给他们讲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的故事。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安静下来,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桂香,你跟孩子们先睡,我来守夜。” 乔先林从背篓里拿出菜刀握在手里,坐直身板时不时扫视四周。 “行,等后半夜换我来守。”顾氏靠着山壁渐渐困意来袭坠入梦乡 山林里万籁寂静,一切都笼罩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偶尔唧唧几声。 乔苓虽然累,却还不困,心里想着整日都没空照看的空间,心里默念一句多劳多得。 空间里一大片苜蓿挤挤挨挨蓬勃生长,有一些顶端开出一串串紫色花朵,大多都是挂着花苞将开未开。 心想正是收割好时候。 从青饲料角度来说,花开未开或者花开初期最好。 花开盛过,会消耗植株很多营养,对家畜来说,营养价值就降低了。 虽然不知道空间的苜蓿卖到杂货铺会去哪里,但是本着苜蓿特性按照饲料标准收割应该总不会错。 乔苓心里还有些纠结,苜蓿嫩芽其实也算可口的野菜,但是贸贸然拿出去不好解释。 “算了,还是等时机成熟再说。” 没有收割工具只能弯下腰开始吭哧吭哧拔苜蓿,松软的土地拔起来并不费力。 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苜蓿,乔苓拍拍手上泥土叉着腰很有成就感,这是亮晶晶的积分啊! “杂货铺过来!” 杂货铺光幕即刻出现在乔苓面前,点开卖出按钮,抱起苜蓿一把一把地往里扔。 最后一把扔完,光幕上弹出:积分35,是否全部卖出? 乔苓抽抽嘴角,劳动力似乎有些廉价? 这一趟收货还不够买半瓶那个金坷垃? 好,算你狠! 确定卖出。 拿着35积分自信地点开种子福袋,第二个和第三个图案已经点亮,分别是车前草和益母草。 乔苓无语望天,一个能吃的也没有啊! 哪怕给点白菜萝卜种子也行啊,再不行给点粮食种子啊,这给两个药材种子可还行? 别无选择,只先种着看看后面能不能出一些能吃的。 车前草积分3,益母草积分5。 那选益母草,高投入才有高回报嘛,来一包。 乔苓打开福袋,种子倒在手上只有一小把,根本不够种!再来一包! 才刚得35积分,瞬间花去10积分,这积分也太不经花了! 乔苓拿起角落的锄头认命地翻地,翻完之后回头看看杂货铺光幕。 杂货铺你变心了,上次翻地还给5积分呢,这次一分也不给了! 乔苓把种子均匀地撒在地里,然后附上一层薄土,带着水坑浇透。 一番劳作之后有些口渴,舀起一瓢水吨吨吨吨灌了个肚饱。 不得不说空间的水是真甜。 摸摸肚子满意的看着这些承载希望的土地,出了空间。 深夜微凉的山风轻轻拂过脸庞,乔苓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 不知道沙兴府还有多远,明天还会不会下雨,干粮吃完了怎么办,想着想着眼皮渐重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夜无梦,天色微亮的时候乔苓慢慢转醒。 背靠山壁睡了一夜,乔苓捏了捏僵硬酸痛的脖子,抬头望望天。 万幸没有下雨,也没有蛇虫野兽来袭,希望今天是个好天气。 乔先林坐在顾氏原先的位置,怀里搂着熟睡的乔芸,靠着山壁睡得正熟。 顾氏坐在最外侧,一只手握着菜刀搭在地上,另一只手肘支着头半靠在背篓上,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在快睡着的时候强打精神直起后背拍拍脸颊,环顾四周,不一会儿又疲惫的垂下肩垂下脑袋。 乔苓起身轻轻走过去,轻微的走路声还是令顾氏瞬间惊醒抬起头,看见眼前的是女儿才微微放松身体。 乔苓接过顾氏手里的菜刀,指指背篓做了一个睡觉的手势,然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顾氏旁边坐下来做出戒备的状态。 顾氏点点头捏了捏乔苓的手表示同意,半靠在背篓上沉沉睡去。 第8章 湿柴的浓烟辣眼睛 黑夜隐去,天色渐亮。 晨光透过林中薄雾慢慢唤醒山中沉睡的生灵。 早起的鸟儿在树冠上叽叽喳喳飞来跳去。 野草叶尖上滚圆的露珠欲落未落,不知名的野花上停留着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如果能忽略肚子里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和鸟鸣遥相呼应… 乔苓觉得自己还能继续静静欣赏清晨山林生机勃勃的景象。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乔先林和怀里的乔芸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父女两的动作神态如出一辙。 乔苓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乔先林站起身把乔芸放在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扭扭酸痛的脖子活动僵麻的手脚,冲乔苓和煦一笑。 乔芸蹲在地上伸出小手指轻轻戳着乔松的脸,“哥哥哥哥快起来,天亮了。” 乔松还没被戳醒,软糯的声音倒是唤醒了浅眠的顾氏。 乔芸抬头糯糯的喊了一声娘继续低头戳乔松。 乔松动了动睫毛,睁开惺忪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妹妹笑嘻嘻的小脸。 乔松缓缓坐起身揉揉眼睛揉揉脸,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 顾氏和乔苓快速归置物品,很快一家人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他爹,咱们先找个有水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生火煮点吃食。这路走了这么些天,离春兰那还有多远?” 顾氏蹲下身把装着乔芸的背篓背起来,转头朝乔先林问道。 乔先林细细辨别周围的景物,在额头手搭凉棚眺望远方。 回头对顾氏说:“前面应该是牛头岭,咱们快到沙兴府交界处了。只要不下雨大概再走四日就能到二妹家。咱们往前走走,找个水源弄点吃的。” 一家人在乔先林的带领下继续朝沙兴府进发。 待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条小溪。 天色大亮,不远处的山雾渐薄,雾在微风的吹拂下飘来荡去,东边的山头忽然霞光万道,雾气逐渐消逝。 橘黄色的光给远方黛色的山峦镶上了金边。 慢慢地太阳从山峰背后露出半个弧形,金色的光透过云层投在清澈的小溪上,投在溪边每一个人身上。 最先惊叫的是乔松。 “爹,娘,你们快看,出太阳啦!啊啊啊啊,真的出太阳啦,我都好久没见过太阳啦!”乔松向着太阳双臂交叉用力挥动,不停地蹦蹦跳跳。 “是啊。两个多月来终于天晴了,我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顾氏抹了抹眼睛,呆呆地看着东边山上缓缓升起的太阳,刻在脸上的愁苦慢慢被金色的阳光抚平。 乔苓仰着头张开双臂,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吸收阳光的力量,真好,有了阳光就有希望。 “娘,你看着弟弟妹妹,找些大石头垒个小灶,我跟爹去附近找找干草树枝。” “行,你们去,别走太远。” 乔先林带着乔苓向旁边林子里走着,乔苓亦步亦趋跟在父亲的身后。 眼前父亲的背影高大却不壮硕,枯瘦的身形衬得身上藏青色破旧的短打略显宽大。 衣袖外露出的手掌枯瘦粗糙得不像才三十出头的汉子,布满老茧的手指由于常年劳作呈黑褐色,指甲缝里也是黑黑的泥渍。 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像头老牛一样承担了家里绝大部分的重农活。 搜寻了一圈,终于在一块斜卧的大石壁覆盖下的小凹洞壁上找到几丛死去风干的茅草,又在附近搜寻了一些细小的干灌木细枝。 得到这些之后,父女两开始在林子地上挑拣半干的树枝,捡了一小捆估摸着煮顿糊糊绰绰有余就往回走了。 顾氏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的石头小灶,装满水的罐子放在旁边,带着两个孩子正在认真的剥苦笋。 地上褐色的笋壳摞成一堆。 “娘,我们回来啦。找到了引火的干茅草,咱们可以生火煮糊糊啦!” 乔苓放下手里的柴火开心的蹲在乔芸身边捏捏小豆丁头上的小揪揪。 “哇噢,好喔,可以煮吃的了。我的肚子已经咕咕叫好久了,娘说剥完笋子爹和大姐捡柴回来就可以生火了。” 乔松丢下笋子蹦起来开心地抱着乔先林的腿。 “芸芸也饿饿。” 小丫头扁着嘴摸摸肚子,抱着乔先林另一条腿,模样又萌又可怜。 “好好好,松松和芸芸最乖了,娘这就生火,一会就有吃的了哟。” 顾氏亲了亲小闺女的额头转身麻利的找出火折子生火。 半干的树枝搭在熊熊旺火上,不一会儿浓烟滚滚呛得人辣眼睛。 乔先林带着孩子把剩余的苦笋挪远了些,三人继续剥苦笋。 乔苓的心思却落在眼前的小溪里,因为她发现清澈见底的浅溪里有鱼虾! 虽然最大的只有小指那么长,虾就更小了,那也是荤菜好吗! 乔苓兴冲冲地拎起笸箩挽起裤腿找了个浅洼处,观察了一下地形。 在下游弯下腰把溪底的石头泥沙挖起来筑成一个小水坝,看着被搅混的水慢慢沉淀十数条鱼虾在里面游来游去,嘿嘿笑出了声。 一笸箩挖下去端起来,水顺着笸箩缝隙沥沥而下,几条小鱼和小虾在笸箩里蹦跶,白白的鱼肚鳞片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 乔苓转身回去拿了木盆盛了一点水把鱼虾倒进去,弯下腰继续捞鱼。 等捞不出来了再把小水坝两头挖开,换下一批鱼虾。 奋斗了两刻钟头,木盆里的鱼虾已经挤挤挨挨游不动了。 乔苓决定先把这顿吃的鱼虾收拾出来。 回去拿了菜刀,捏起一条小鱼,鱼肚子一划大拇指食指一挤,麻利地挤出内脏,在溪水里冲一冲放在笸箩里。 动作迅速地收拾完盆里的鱼虾,端到顾氏面前。 “娘,糊糊里加上这鱼虾。一会我再捞一点烘干了带上。” 顾氏高兴地把鱼虾加在糊糊里。 “嗳,咱们也好久没吃过荤腥了,今天托了你的福大伙补补身子。” 看看陶罐里的糊糊,依旧是高粱和细糠为主。 不过这次加了新鲜焯过水的苦笋,再加上鲜甜的鱼虾,乔苓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已经不太记得了,大概是去年过年。 乔苓饥肠辘辘地又回到小溪边继续发狠地捞鱼虾。 那边乔先林已经剥完了苦笋,正带着孩子朝乔苓走来。 苦笋不多,去壳之后只有大一捧,乔先林放下苦笋交代两个小豆丁不要玩水,叫乔松看着妹妹,挽起裤腿接过乔苓的笸箩开始捞鱼虾。 乔松乖乖的带着妹妹在溪边捡鹅卵石玩。 乔苓继续处理小鱼小虾,没有东西盛只能暂时放在泥地上。 正觉得肚子饿得疯狂叫嚣的时候,顾氏发出了乔苓认为犹如天籁的声音。 “都回来吃饭啦!” 冲啊!!!淦饭人!!! 第9章 吃顿鱼虾补身子 一条三丈见宽的小溪在乱石中蹦蹦跳跳,翻出洁白的水花,悠悠流向远方。 简陋的石灶上搭着一块薄石板,上面铺了满满一层小鱼小虾。 乔苓一家在溪边围着陶锅吃得热火朝天。 一家人许久没沾过荤腥,一顿添了河鱼小虾的糊糊无疑是人间美味,即使没有调味品依然吃得香甜。 吃饱喝足之后,顾氏洗刷碗筷陶锅。 乔苓拿出一块花布把石板上烘得半干的鱼虾包起来,泼水把余火浇熄,然后踢倒石灶捧沙土掩埋。 毕竟前世防火标语深入民心。 山上一把火,所里坐着我。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收拾完毕背上家当继续朝永兴府极速前进。 行至午时找了一处水源生火吃了午饭小憩两刻一家人继续赶路。 傍晚的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临近沙兴府,山路变得平坦宽阔起来,偶尔还能看到几片农田。 乔苓又开始为夜宿在哪的问题发愁,最好是能找到一户农家去借宿。 但是一路走来还是没遇到任何房屋,还得继续往前找找。 太阳从西边的山头缓缓落下,落日的余晖逐渐暗淡。 终于走到一处山脚下时,乔苓发现半山腰有个小小的土坯房。 说是房子却又不像,只有小小一间,屋顶盖着瓦片,但是没有门窗。 “爹,你看那上面有个屋子,咱们上去看看,天快黑了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乔先林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着乔苓指着的方向抬头仔细看了看。 “大概是个什么庙,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个神仙,先去看看。” 乔先林弯腰抱起乔松在前面开路,下了大路拐进旁边的山林小路向半山腰进发。 山头不高,抵达半山腰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眼前的房子确实是个庙,庙里只有五步大小。 斑驳的泥坯一块一块地摞成三面墙,依稀还能看见夹杂的碎稻杆。 黑褐色的横梁上方整齐有序倾斜地覆盖青黑的瓦片,有些瓦片间隙长着一些野草。 墙面是用熟石灰加水拌泥沙刮成,正对外面的那面墙上绘制了一副彩色神像,一个穿着富贵的老者。 白须白发,笑容可掬,一手拿元宝,一手执柺杖。右侧有一排小字,当方土主福德正神。 神像下面浇筑了一个长条台子,上面摆放了一个旧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燃烬的红色线香棍子,两边各摆放一盏香油灯。 一家人不敢贸贸然进去,站在外面待看清里面供奉的神像和香炉时顾氏松了一口气。 不是所有的山间小庙都能随便进随便拜的。 所幸这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土地庙。 顾氏示意全家人跪下之后缓缓伏低身体,手臂伸直平放在地上掌心朝上。 额头贴着地面轻轻出声。 “信女临漳府见潭村人士,因山洪暴发生存艰难携夫乔先林、大女乔苓、儿乔松、小女乔芸投靠沙兴府永旺镇夫妹,路经贵地借土地爷爷外间屋檐下庇护一晚。” “还望土地爷爷保佑信女一家路途平安。待日后信女返途奉上香油供果前来还愿。” 说完起身高举双手俯身再拜两次。 乔苓跪在地上平静的看着地面,她对于神佛没有太多的感触,但是她尊重别人的信仰。 跪拜之后顾氏起身对家人说“土地爷爷答应了,我们去外面屋檐下借宿一晚。” 牵着乔芸走出去捡起地上的背篓,在屋檐下找了个空地开始准备晚饭。 趁着天色还亮,顾氏捡石头垒灶和照看孩子,乔先林和乔苓分开寻找水源和茅草干柴。 经过几天停雨一日暴晒,柴火倒是好找,水源却不是哪里都有的。 背篓里的柴火都快装满了,还没找到一滴水。 眼看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也要暗下来了,乔苓放弃寻找。 试着用意念把空间里水坑的水引到手里的陶罐里。 顺便粗略看了一眼种下的益母草,长势不错,已经长到三寸来长,遂不再管专心引水。 试过几次之后指尖终于渗出一滴水,乔苓大喜过望,成功了! 继续引水,慢慢的水滴变成细细的水流缓缓填进陶罐。 乔苓席地而坐放松身体,集中精力,一刻钟过后陶罐已有九分满。 乔苓背起背篓抱上陶罐转身往土地庙走。 顾氏正在把苦笋掰成一段一段,地上木盆里的苦笋不多,最多只有两顿的样子。 乔松和乔芸并排蹲在地上乖乖的看着娘亲干活,不吵不闹。 看到乔苓回来,顾氏抬起头温婉的笑笑。 “苓苓回来啦,有没有打到水?笋子都择好了,就等你们打水拾柴回来就能煮了。今天借宿神仙庙,鱼虾就不能吃了,吃荤神仙要怪罪的。” “打到水了,走了好大一段路才找到一个渗水坑。柴火也在这了。” 乔苓卸下背篓把干茅草和干树枝倒出来,四处看了看,爹还没回来。 顾氏麻利地生火,把陶罐里的水倒出大半到木盆里,再把陶罐架在小灶上,等水烧开把苦笋分出一半焯水。 焯水过后苦笋没有了豆青味,只剩鲜甜。 陶罐里的糊糊咕嘟咕嘟泡着泡泡的时候天色微暗。 乔先林背着背篓拎着两个竹筒回来了,满脸自责。 看到顾氏正在搅拌糊糊,陶罐里飘出雾气腾腾,欣慰的笑着。 “桂香,我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水,我还以为晚上吃不上糊糊了。” 乔先林卸下背篓,拍拍裤腿上的尘土,伸出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一把接住飞奔过来的乔芸抱起来。 “这几日芸芸和松松吃得饱了些,精神头好多了。抱着感觉重了些呢。” 顾氏噗呲一声笑着摇摇头。 “哪里就长那么快了几日时间就能感觉重,许是吃得饱了人更活泛些,不是恹恹地靠在怀里。” 乔苓抬起手捏捏乔芸头上两个小揪揪,惹得小豆丁摇头晃脑躲着乔苓的手。 越躲乔苓越逗,两姐妹嘻嘻哈哈哈的玩闹声让顾氏暂时忘记了粮食快告罄烦恼。 顾氏拿出碗筷分糊糊,没有坐的地方,一人一只碗蹲着喝。 看着乔芸精神头挺好,顾氏也分了一个竹碗一双筷子让她自己吃。 吃饱饭过后。 一弯明月已经升到半空,银白的月光静静地照在大地上,顾氏就着木盆里焯过苦笋的水洗刷碗筷。 乔苓和乔先林把包袱里的衣物拿出来几件,剩余的用手整理抚平让乔松躺上去。 顾氏整理好了杂物擦擦手从乔先林手上接过昏昏欲睡的乔芸。 依旧是乔先林守前半夜,顾氏守后半夜。 第10章 薅点草药卖钱去 月光柔柔地洒在屋檐下坐着的乔苓身上,地上折射出长长的影子。 乔苓看着地上的陶罐发呆,心里思绪万千。 晚上吃饭时看到顾氏几次欲言又止。 乔苓心里清楚,粮食已经见底,吃完明早一顿,午饭就没着落了。 此时乔苓有些莫名的烦躁和挫败。 来了几天了,每天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每天除了赶路就是赶路。 到了晚上连张床都挨不着,明天的午饭还要想辙。 有个空间,一口吃的也挣不着,除了拿点水一点作用也起不了。 乔苓神色一顿,揪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拿了点水? 对!既然水能拿出来,那空间里种草药能不能拿出来? 听爹说再往前二十里就能赶到沙兴府边界了,路过边镇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药铺愿意收! 专门去山上找草药太费时间,影响赶路,况且自己认得的草药种类很少,还不如直接在空间薅他一篓子卖钱去。 就算益母草算不上值钱药材,但是它量多啊,卖几个烧饼钱总可以的。 心里打算好了之后乔苓精神一振,默念多劳多得进了空间。 乔苓蹲在田埂上笑眯眯的摸着面前的一株益母草。 四棱形的枝干上对生细长的叶子,每对叶子柄间隙长着一簇簇青色小花苞,未开时或者初开时收割都可以。 乔苓顿时化身无情的拔草机器,气势犹如猛龙过江,手到之处片叶不留。 不到半个时辰田埂上整齐地码着一垛带根带泥的益母草。 乔苓先出空间,试着用意念把一株益母草揪出来。 有了傍晚的引水经验,这次试验不费吹灰之力一次成功。 乔苓抓着益母草又进了空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嗯?连根草都不让带? 这么高贵冷艳? 那自己还想着以后从外面带一堆有的没的回空间卖积分的想法破灭了? 算了,能往外拿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乔苓分出一小堆把其余的益母草一股脑丢进杂货铺,获得积分60。 很好,这回终于够买半瓶液肥了。 握着手上85积分,乔苓自信的点开种子福袋。 又一个灰色图案点亮了,当归! 乔苓抓了抓脸,刚走一个益母草,又来了一个当归… 怎么这个空间的走向是妇女之友? 当归可不是随便哪都能种的大路货,得长在高山背阴的地方,喜湿喜肥,还对土壤有要求,最好是肥沃的腐殖沙质土。 对于海拔要求乔苓自动忽略了,杂货铺敢卖说明能种。 老板,来一包! 乔苓倒出种子,大约只有三十粒,花了20积分。 看看手上的种子,看看脚下光秃秃的土地。 积分全花了也不够种啊,坑啊! 对于当归的印象都是炮制好的成品,乔苓还是第一次见当归种子。 光滑的扁扁的椭圆形有翅膀,灰黄色,还有尾巴,像缩小版的魔鬼鱼。 好,就冲它长这么萌,老板,再来一包! 光幕上只剩下45积分,冲动一时爽,攒分火葬场啊。。。 乔苓想起之前还有半包苜蓿没种,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决定不买种子了。 乔苓拿起锄头开始翻土播种子。 先把两包当归种子点播下去,株距留开六寸左右的间隙,这样可以让当归有足够的生长空间不用互相抢养分。 剩余的空地隔出分割线洒播苜蓿,半包种子全洒下去,牧草用不着精细伺候。 带着小水池均匀的把土浇透,乔苓顺便仰脖吨吨吨吨喝了半瓢水出了空间。 乔芸的左手边躺着乔松,小家伙睡相很规矩,盖着顾氏的单衣安静地睡着。 再往左顾氏背靠着墙怀里搂着乔芸,头抵在乔先林的肩上,呼吸声清浅舒缓。 最外侧乔先林靠坐在墙下,上身绷得笔直,手上握着菜刀,时不时扫视四周。 乔苓没有跟父亲聊天的心思,怕吵醒别人。保持之前背靠墙扭身半趴在背篓上姿势慢慢也睡着了。 天色泛着鱼肚白的时候乔苓的生物钟让她自动转醒。 自五岁以后老乔家再也没让她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候。 天蒙蒙亮就被奶奶周氏叫起来喂鸡,喂完鸡赶出去扯猪草。 小小的身子跟背篓一样高,扯满一背篓猪草才能回家,背不起来拽着肩绳一路吭哧吭哧拖回去。 一开始做得慢回去晚了连个早饭都吃不上,顾氏总是饭间趁人不注意藏下吃过的半块饼子偷偷给女儿吃。 乔苓轻轻起身走到顾氏身旁,贴近顾氏耳朵小声说话,怕吵醒旁人。 “娘,我去打水,顺便找找野菜。一会就回来。” 顾氏点点头,轻轻挥挥手做个去的手势。 乔苓背起背篓抱上陶罐踏着晨雾转身向外走去。 顾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嘴唇哆嗦了一下。 泛红的眼眶续满眼泪,抬起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紧紧地盯着乔苓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乔苓对于背后的情景一无所知。 在山里地毯式搜索,朝露打湿她的裤腿,灌木的勾刺时不时勾住她的衣裳。 乔苓这趟的目标自然不是水和益母草。 她想找找山里有没有能吃的食材,顺便如果能拔点值钱的草药卖钱就更好了。 走到一处山谷深沟处时,乔苓的眼睛亮了起来。 底部厚厚的一层枯叶上长着成片嫩绿的蕨菜,可能由于低洼处常年有地下水保持潮湿。 这片蕨菜居然是水蕨菜。 不同于山蕨菜像猴腿一样毛绒绒还有苦涩味,水蕨菜嫩茎较短,光滑没有小绒毛,颜色青脆欲滴,鲜嫩爽口。 乔苓找了个坡势较缓的地方慢慢滑下沟底,蹲下身子仔细挑选嫩芽掰断小心地码在背篓里。 最后一根蕨菜掰完,乔苓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细碎枯叶,抬头看看天色,拽着坡上的小灌木开始往上攀爬。 清晨第一缕阳光柔和地照耀在乔苓肩背上,带来璀璨绚丽的光芒。 她突然生出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活着就有希望,自己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太多,只要努力肯定能为自己为家人挣出个丰衣足食来! 乔苓估算时辰决定往回走。 临近土地庙的时候乔苓蹲下身一躲在一丛灌木后,把陶罐注满水。 蕨菜倒出来把空间里那一小堆益母草移到背篓里,装了大半篓,再把蕨菜摞在上面。 沉思了一会儿想好了说辞,起身朝土地庙走去。 第11章 禾丰镇 “爹,娘,我回来了!” 乔苓朝屋檐下的家人扬起神采奕奕富满朝气的笑容。 弯起的嘴角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绽开,让整张神采飞扬的脸显得娇俏万分。 “娘,水给你,这把蕨菜焯水切段煮到糊糊里,我还找到一片药草,等咱们进了镇子找个药铺看能不能卖钱。” 乔苓自顾说话一边从背篓往外掏东西。 “行,这就生火煮糊糊。可是这草,连名字都不知道,真的能卖钱吗?” 顾氏麻利地生火,虽然疑惑,但是都背回来了也不好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叫啥名,就见过以前游方郎中路过山脚的时候采了一小把,那天我就在不远割猪草。” “那郎中能看上的应该是药草,那又不能吃。” 乔苓把事先想好的说辞应对自如。 “那等进了镇子叫你爹去药铺问问,左右卖不了钱就费点力气的事。” 顾氏往石灶添了几枝柴火,把苦笋和蕨菜码在木盆里等着水滚焯水,打开装高粱和细糠的布袋子。 微微叹了一口气。 乔苓陪弟弟妹妹蹲在地上玩抛石子,回头问顾氏,“爹呢?” “你爹去捡柴火了,咱们粮食吃完了,手里也没一文钱,捡一担柴火挑去镇子上卖几文钱换点吃食。” 一想到没有粮食,顾氏的脸上布满了忧心忡忡。 乔苓虽然有信心自己的益母草能换点钱,可是又不好表露太过,所以闭上嘴巴藏拙,等进了镇子自然见分晓。 糊糊煮好了,乔先林还没回来。顾氏让三个孩子先吃,自己站在屋檐下不停地四处张望。 等乔先林远远地现出身影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干柴不好捡,捡了这么一早上还不到一担,又没有柴刀,这菜刀不比柴刀,受不得力怕卷刃,只敢砍些细树枝凑了一担。” 乔先林放下柴火,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拿起墙边装水的竹筒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顾氏盛了一碗满满的稠糊糊拿了一双筷子递到乔先林手上。 陶罐里剩下的糊糊倒到自己碗里,基本都是一些笋子和蕨菜。 乔苓洗刷完三人吃的碗筷放在一边,把陶罐也拿过来洗。 洗完了默默把各种零碎东西归置整齐。 顾氏和乔先林吃完糊糊洗净碗筷,东西都收进背篓,一家人给土地爷爷磕了头各自背上东西准备下山。 乔先林背着背篓,肩上还挑着一担柴。 路上乔松走累了顾氏把乔芸放下来换乔松坐进背篓,抱起乔芸继续赶路。 有时看顾氏背一个手上抱一个很是辛苦,乔苓把笸箩递给顾氏,接过乔芸抱着赶路。 背上背的草药倒不算很重,但是肩上绑着包袱,手上还抱着乔芸。 十二岁的身体本身算不上强壮,时间长了乔芸还是累得气喘吁吁。 就这样一家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午时前抵达沙兴府最边缘的小镇。 禾丰镇。 乔苓坐在镇外小路旁一块石头上,石头上的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 乔苓满脸通红汗如雨下,摘下斗笠从背篓里掏出大竹筒吨吨吨吨一顿牛饮。 旁边顾氏和乔先林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又晒又累上衣汗湿大半,湿哒哒的碎头发粘在脸上。 乖巧的乔松和乔芸拿着斗笠给他们扇风,乔芸人小手短力气小,扇风十有八九都是给地板扇去了。 就算这样她还是卖力的扇着。 “爹,咱们进镇把柴火和药草卖了。赶了一上午路肚子饿得慌。”乔苓站起身背上背篓。 “行,那爹先去把柴卖了再找药铺。”乔先林对药材不懂觉得卖柴比较心里有底。 禾丰镇是一个普通小镇,每逢尾数二五八的日子是大集日。 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赶到禾丰镇进行农贸交易,镇子里只有集日比较热闹,其他时间较为清闲。 今天并不是集日,镇上来往行人小贩不多。 乔先林带着家人停在一个面摊旁边,顾氏略显拘束,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两个小豆丁好奇的东张西望,最后盯着面摊里坐着吃面的客人呆呆的看着,吞吞口水却懂事的不吵不闹。 “大姐,你这收柴火吗?” 乔先林躬着背上身微微前倾,朴实的脸上笑得讨好又卑微,肩膀上的补丁因为挑柴被磨得有些脏。 “正好柴火不多了,今天给我送柴的没来。你这柴火大半都是细枝杈,不经烧,还有一些是湿柴,给你四文。” 面摊大娘蹲下身子翻看地上那担柴。 “大姐,我见平日别人卖柴都是六文一担,再加点,我这大老远挑来的。” 乔先林指指柴火笑得更卑微了些。 面摊大娘起身回到炉子旁边给锅里加了一瓢水笑道。 “哪个卖柴的不是大老远挑来的?人家六文的都是晒干的大柴,经烧呀。” “大兄弟我也不瞒你,要不是看你一家人风尘仆仆面黄肌瘦带着孩子怪可怜的,这柴火我是看不上的。” 乔先林干燥得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叹了一口气,把柴火搬到摊子后面放柴火的地方。 “四文就四文,谢谢大姐了。” 面摊大娘数了四文钱递给乔先林,转身拿了抹布收拾桌上的碗筷。 乔苓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与老板娘交涉。 乔苓并不认为自己开口能为父亲帮上什么忙,反而自己开口会践踏一个卑微的父亲内心那点残存的尊严。 乔先林把四文钱递给顾氏,面上带着歉疚。 “桂香,钱不多,给孩子买几个馒头先填填肚子。” “行,咱们去斜对面摊子买几个馒头。” 顾氏柔柔一笑,接过钱攥在手里。弯腰抱起乔芸,牵着乔松朝包子摊走去,乔先林和乔苓跟在后面。 “店家,你这还有馒头吗?”顾氏站在蒸笼前微笑着问摊主。 包子摊里面正在擦洗笼具的夫妇抬起头,老板娘甩甩手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 快步走到炉灶前打开蒸笼,指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笑着介绍。 “杂面馒头一文两个,白面馒头一文一个,花卷菜包子三文两个,肉包子三文一个,大妹子要哪样?” 顾氏攥了攥手里的四文钱,“那给我八个杂面馒头。” “好嘞!” 老板娘麻利的取了两张荷叶包了两份馒头递给顾氏。 接过四文钱放进案下屉盒里,询问过顾氏不要别的之后转身回去洗笼具。 顾氏找了一个阴凉的墙根给每人分了一个褐色的杂面馒头。 就着竹筒的水,大伙总算止住了咕咕叫得欢的肚子。 “爹,咱们去问问镇上有没有医馆药铺,娘和弟弟妹妹就在这歇息,一会我和爹回来找你们。” 乔苓咽下并不好吃的杂面馒头,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 “也好,中午怪热的,桂香你带孩子就在这等着我们,哪也别去啊。” 乔先林几口解决了馒头背起装着草药的背篓示意乔苓跟上。 第12章 挣了钱还得吃糠 禾丰镇只是一个农村边缘小镇并不富足。 只有一条宽阔长长的主街道铺了碎石子,其余岔道皆是土路。 主街道两旁房屋俢得整齐些,清一色的青砖瓦房,装修得朴实无华毫无特色。 街上食肆商铺并不像前世商业街遍地开花,只是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街道各处,更多的还是大门紧闭的住宅小院。 乔苓和乔先林打听过了,镇上有两家医馆没有专门的药铺。 分别是宋氏医馆和回春堂。 宋氏医馆定位低端。 由于诊金低廉药方尽量选择便宜药材,看一些平常的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十里八乡颇有口碑。 所以接待的大多都是穷苦农民和镇上普通居民,坐馆大夫是掌柜本人。 宋瑞昌。 而回春堂正好相反,门面装修得非常气派宽敞,光是大门就比旁边商铺高出一大截。 里面坐馆大夫有三位,学徒十数人,医术还不错。 开药方只选药效最好的药材,从不考虑价钱,吃得起你就吃,吃不起慢走不送。 镇上家底丰厚自持身份的富户大多都选择回春堂。 另外还有些宋氏医馆处理不了的疑难杂症,即使贫穷东拼西凑举债也要保全家人性命的穷苦人家。 乔芸跟在乔先林身后径直朝宋氏医馆走去,因为回春堂有专门的药材供应商,并不收散货。 一来大多村民不懂炮制药材,二来品质良莠不齐,不想费心索性拒绝村民上门兜售。 宋氏医馆倒是愿意收村民的药材,只是价格不高,因为收回来还要重新处理炮制,费功夫。 乔芸不认为自己能像小说女主那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说服回春堂收下她的药材, 因为没必要。 就一篓子益母草还能说上天去? 有什么好卖弄的? 直接卖给宋氏医馆干脆了事。 乔苓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宋氏医馆。 大门正上方上挂着一副招牌,用料普通,古朴的招牌上字迹中规中矩。 宋氏医馆,没有多余的装饰。 馆内整洁干净一目了然,入眼便是后方墙上一排大大的药柜,药柜前方放置一张长柜台。 走进馆内门口处有一张方桌,前后放着两张椅子。 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褂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正给一个衣衫破旧裤腿卷起还带着泥的老汉诊脉。 乔苓父女进门来头他都没抬,只管认真诊脉。 正在柜台上分拣药材的小学徒放下手上的活迎上来。 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问道:”两位是来看诊还是抓药?“ 乔先林卸下背篓放在少年脚下,指着背篓的药草,面上略有些迟疑。 “小哥,这是我闺女今早在山上采的药草,你这收吗?” 少年笑着点点头:“收的,那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做不得主,我去唤师娘来看看。” 说完快步走向后堂。 不一会儿后堂的门帘被撩开,走出来一个着一身湖蓝色缀海棠花纹裙衫的妇人。 一头青丝只用一支素梅花银簪绾成简单利落的妇人髻,面若银盘,弯弯的眉眼未语先笑。 “是两位要卖药草吗?给我看看。” 妇人蹲下身子仔细翻看篓子里的益母草,抓起一把送到鼻尖细细闻了闻,站起身笑意盈盈。 “这益母草成色还不错,药味挺浓郁的,也很新鲜没有杂草。不过只能按鲜药材算价钱,两文一斤,如何?” 乔先林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笑着看看乔苓。 乔苓无语皱眉,普通药草还真是不值钱啊。 不过乔先林忙活一早上攒一担柴费劲巴拉挑来镇上也只得了四文。 自己的益母草农村漫山遍野都是,只要肯花时间比砍柴划算多了,大家都能做的自然收益也低。 乔苓冲父亲点点头。乔先林提起背篓递给小学徒:“可以,那请小哥过秤。” “师娘,十三斤四两。” 小学徒秤完药草喊了一句,提起背篓走向后堂。 妇人熟练地拨着算盘得出结果,抬头笑着说道:“十三斤四两,给你27文。” 说完从柜台下的抽屉数出钱递给乔先林。 乔先感激的接过钱,接过小学徒送回来的背篓带着乔苓出了医馆。 一出医馆乔先林就把钱递给乔苓。 “苓苓,这是你挣的,你拿着。” 乔苓没有推诿顺势接过。 人生第一次摸到古人钱币,象征着天圆地方的圆形方孔铜钱。 上刻建兴通宝,感受了一下铜钱的触感小心地揣进衣兜。 这钱要怎么安排,乔苓不敢擅自做主,还得问过顾氏。 因为钱不多,路程还有两天,粮食也没有了,如何合理安排这可怜的二十七文钱还需要商量斟酌。 乔苓无暇欣赏古代小镇的生活场景,一心只想赶紧和顾氏他们汇合。 因为赶路要紧,这个小镇和他们的目的地并不顺路。 如果不是为了卖柴火药草和添置口粮,他们完全不需要专程绕路进镇。 虽然到手的钱不多,至少生活有了希望,而且自己空间还能产出药材,乔苓还是很高兴的。 远远的就看到顾氏站在墙根下往他们的方向不停张望,一手牵一个孩子。 乔苓加快脚步朝母亲和弟弟妹妹汇合。 “娘,我们把药草卖出去啦。得了27文钱,你看我们应该去添点什么。” 乔苓笑着对顾氏摊开手掌,把钱交到顾氏手上。 顾氏接过钱,心情五味杂陈。自嫁进乔家以来已经很多年没摸过铜钱了。 顾氏娘家穷苦,陪嫁也只得一身新衣裳,一床新被,一个新柜子,再无其他。 所以婆婆周氏便看低她。 穷苦农家出身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女红也仅限于给家人做些日常穿着,什么绣花打络子拿去卖是不敢指望的。 做的饭菜也只会普通农家菜式,见识少生活圈子小能整出什么花样呢。 顾氏只有一把子力气,只能像老牛一样跟着家里的壮劳力上山下田干农活。 顾氏高兴的摸摸铜钱,粗糙枯瘦的手指微微发抖。 “先买点米粮,买一点盐,其他的不用了。” 粮店不远,走一小段路就到了。乔苓也进想去看看,方便了解一下铜钱购买力和粮食行情。 乔先林和孩子在铺子门口等候,顾氏背上背篓和乔苓走进粮铺。 粮铺很大,正中央摆着很多箩筐,每个箩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 一进门小伙计热情的迎上来问好,掌柜站在柜台后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翻看账本。 看穿着也不是什么大买卖,粗布衣裳还打着补丁,小伙计一人就能招待了。 顾氏扫了一眼五花八门的粮食,指着最低贱的高粱问道:“小哥,这高粱怎么卖?” “三文一斤,婶子。” “有细糠吗?” “有,一文一斤。” 小伙计把顾氏领到靠墙的角落,指着箩筐里的细糠。 顾氏低头盘算了一下,递给小伙计两个布袋。 “那给我来五斤高粱,两斤细糠。” 乔苓看着旁边箩筐里白花花的大米,想象热腾腾松软的米饭,痛苦地捂住脑袋。 挣了钱还得吃糠啊。。。 第13章 啊!鸡蛋面! 顾氏把称好的高粱和细糠布袋扎紧放进背篓,领着乔苓出了铺子。 正好隔壁是个杂货铺,带着乔苓称了二两粗盐,花了十文。 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 乔苓咂舌,二两粗盐就要十文。 难怪贩私盐要杀头,暴利啊! 柴火和药草卖完了,粮食和盐也买到了,一家人不再耽搁出了镇子继续踏上去往永旺镇的小道。 初夏的午后骄阳似火,镇外宽阔的道路两旁稻田阡陌交错。 看着一片一片的稻苗被微风拂动,顾氏和乔先林想起自家亲手播种刚刚出苗不久就被大水淹了的稻田,难过得红了眼眶。 一个农民对于土地庄稼的爱惜程度不亚于亲生的孩子。 顶着烈日乔苓一家人挥汗如雨地赶路。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乔苓远远地看见一个老汉正在奋力地拉着一头陷在道路旁边旱沟里的黄牛。 乔先林也看见了,他快步走上前去询问老汉:“老丈,你这牛怎么了?” 老汉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老汉今天下午去田里锄草,锄完草放牛,这正要归家去。谁知牛走到这里不知怎地路就塌边了,牛后腿滑了一跤就陷在这旱沟里了。我拉了半天也没拉起来。” 老汉心疼的摸着老牛的头和扒在路上的前腿,老牛可怜的哞哞叫了两声又垂下头。 “你怎么不回村里叫人来帮忙?” 乔先林上前试着用力拉老牛的前腿,老牛配合的蹬着后腿试图爬上岸。 但是沟有些深,努力了一会牛和乔先林都没力气了。 一听这话老汉一脸为难。 “我怕把牛扔在这里被人牵去了怎么办?这牛是我的命根子啊,牛丢了我也不想活了。” 乔苓看着跟前的老汉,看看底下的旱沟,看到老汉旁边横在地上的锄头,眼睛亮了亮。 “爹,我有办法。” 老汉闻言激动地站起身走前两步,“小闺女你有办法把我家老牛拉起来?” 乔苓冲老汉安抚地笑笑。 “有。老丈你别急,我叫我爹帮你。爹,你拿上锄头跳到沟里,把旁边泥土挖过来扔到牛腿上。” 乔先林不假思索拿上锄头跳到沟里。 从旁边挖一锄头泥土倒在牛腿上,老牛抖抖腿甩甩尾巴踩了几下把泥土踩在蹄子下。 乔先林一看就懂了,挥起锄头不停地挖土甩在牛腿上。 老牛蹄子下的泥土越堆越高。 终于堆到半个沟那么高时候用力后腿用力一蹬跃上了岸。 走前两步亲昵地用头顶了顶老汉哞哞叫了两声。 老汉激动得眼眶泛红,亲昵的摸摸老牛的头,伸手抓住乔先林的手让他借力爬上来。 待乔先林爬上来朝他感激的作揖。 “今天多亏了你们两父女,如果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走走走,今天你们得去我家吃顿便饭,我家就在前头下河村,绕过前面那个小山坡就到了。” “这。。。” 乔先林迟疑的看了一眼顾氏,内心有些纠结。 “嗨!就别客气啦,今天你们帮了老汉大忙,请你们吃顿饭使得。走走。” 老汉焦急得都想上手拉乔先林了。 看见顾氏点了点头,乔先林笑着对老汉说:“那就打搅了。” 老汉得到首肯开心地拉着老牛在前面引路,乔先林背起背篓抱上乔松跟上老汉和他并肩前行。 顾氏背着乔芸和乔苓紧随其后。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吃不吃饭还是其次,请求借宿一晚应该不难。 乔先林和老汉一路聊着天,得知乔先林是家里遭了灾投奔妹妹,晚上还不知道在哪落脚,即刻笑着说。 “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我家还有空房间,可以在我家吃顿便饭歇息一晚明早再启程。我儿被朝廷征去服兵役去了,家里只有我和老婆子两人过日子。” 乔先林感激的对老汉说,“太感谢老丈了,不瞒老丈,前两日我和妻儿都宿在野外,着实苦了他们。” 老汉摆摆手。 “咱们就别谢来谢去了,走走走,我家就在前头不远了。” 老汉乐呵呵的领着乔先林一家人往家赶,老汉的房子在村头,背靠着一座小山。 路上遇到村民打招呼问,“哟,这是你家亲戚呀?”老汉乐呵呵地说,“是啊是啊。” 老汉推开自家篱笆,朝屋里高兴的喊:“老婆子,赶紧烧壶水,家里来客人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从灶房探出身子,看到小院里站着的一家子陌生人,愣了一下很快展开笑容。 “嗳,几位在堂屋坐坐,我烧壶水就来。” 夕阳的余晖已经褪去,天色渐渐由明转暗,院子里的鸡陆陆续续自动归舍。 乔苓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喝着白开水,一边四处打量。 顾氏带着孩子安静的喝水,乔先林和老汉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全是围绕着庄稼聊得越来越投机。 老妇人木钗布裙,笑意盈盈满脸慈祥,手上端着一个大陶盆走进堂屋。 “听我家老头子说多亏了你家闺女才把老牛救出来,大妹子你这几个孩子养得真好啊,大闺女聪明伶俐,两个小的乖巧懂事。” 顾氏客气一笑,脸上也带着些许骄傲:“哪里哪里,平时也皮得很。” 老妇人把陶盆放在桌上,一盆鸡蛋面,碧绿的葱花浮在面汤上,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白面是过年剩下的,别嫌弃啊。” 油灯昏黄的光照在热气腾腾的陶盆上,乔苓差一点就热泪盈眶。 妈耶,总算吃到正常的晚饭了。 顾氏满脸感激。 “这已经很好了,咱们乡下农家白面精贵,自家平时哪里舍得吃。大娘拿鸡蛋白面招待我们,我们受之有愧,让你们破费了。” 老妇人爽朗一笑,夹起一块荷包蛋放在乔芸碗里冲小豆丁。 “不要客气,来吃吃吃,不然一会面坨了。小娃儿多吃鸡蛋长高高哟。” 见到乔先林动了筷子,乔苓压住激动规规矩矩地夹了一碗面条。 老妇人眼疾手快的给乔苓加了一个荷包蛋,乔苓抬起头说笑着说了多谢。 第一口面进到乔苓嘴里的时候,乔苓感动得想哭。 久违的面条啊,还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煎得香香嫩嫩的煎蛋在嘴里咀嚼碎开,前世普通的荷包蛋在此时乔苓看来味比珍馐。 乔苓贫穷的词库里只能搜出一句好吃来形容! 第14章 上山砍柴收了一窝野鸡蛋 一顿鲜香味美的鸡蛋面让一桌人吃得宾主尽欢。 吃过晚饭乔苓和顾氏抢着收拾碗筷擦桌子,老妇人争抢不过就笑着带乔先林和两个小豆丁安排房间。 房子正中是刚吃完晚饭的堂屋,堂屋左边一间老两口的卧房和一间杂物间。 堂屋右边一间卧房一间客房,灶房在堂屋后面。 老妇人收拾干净儿子的房间和客房。 乔苓已经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再跟父母睡一间不合适。 老妇人烧了一大锅热水给客人洗漱,老人睡觉比较早,跟顾氏交代一下家里生活起居用具的大致位置就回房睡觉了。 乔苓肩上搭一条布巾端着油灯提着一桶热水走进灶房旁的洗浴间。 说是洗浴间其实就是一个木板围成的一个小棚子,上面盖着茅草顶。 连日来风餐露宿,终于有机会好好洗个热水澡了。 乔苓解开汗湿风干结成一绺一绺的发髻,从旁边的小木盆里用手舀了一些熬制好的黑色皂角液抹在头发上开始洗头。 第一次用皂角液洗头,乔苓觉得很新奇。 晒干后捣碎熬制的皂角液没有什么强烈的味道,清清淡淡的,泡沫也不是很丰富。 但是洗完头发头皮很舒服,感觉整个脑袋都轻了十斤。 乔苓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披着头发蹲在小院一角的水井边就着月光洗衣裳。 有了皂角液,搓洗污渍变得容易了许多,由于看不清楚只能把每个边角都仔细搓洗几遍才放心。 顾氏带着两个小豆丁去洗澡,乔苓洗完自己的衣裳晾在院子的竹竿上 。又去洗浴间把两个小豆丁换下来的脏衣拿去清洗晾晒。 做完这些山风也将乔芸的头发吹干了,夜晚山风习习。 竹竿上晾着的衣服微微吹动,乔芸回到客房躺在铺着草席的床板上默念空间名字进了空间。 空间没有日夜交替一直是白天,种下的苜蓿已经开出紫色的小花,当归却只长出巴掌长的小幼苗。 乔苓撸起袖子把苜蓿都收了,卖给杂货铺得了25积分。 想了想,又换了一包益母草种子播下去,积分又减去5。 看着光幕上的65积分,乔苓盘算了一下。 当归长得太慢了,不如先套种一些益母草拿去卖钱,等生活稳定一点再来大面积种当归这种长得慢的药材。 给土地浇完水照例喝了半瓢解渴之后出了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些天吃得比以前饱,乔苓觉得自己的力气比以往大了很多,躺在床上乔苓没想多久就睡着了。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的公鸡叫了几遍,乔苓揉揉眼睛坐起身。 院子里安安静静,忽然灶房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儿乔先林从灶房出来绕过屋檐走到院子往院外走去。 乔苓扒在窗沿上轻声叫住了他。 “爹你去哪?” 乔先林转过身扬扬手里的柴刀和木杠。 “爹去砍一担柴给他们,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爹你等等,我也去,我去给他们耙一捆引火的草。” 说完迅速下床穿上鞋子随手挽了个双丫髻,轻手轻脚去灶房拿上竹耙子跟着乔先林出了院子。 站在院子外面乔先林大致看了一下周围地形,屋后是个小山坡。 这种小山坡一般都是屋主自家的,上面的树留着有用很少在上面砍柴。 砍柴还得去对面的大山,那种山一般是村里共有,只要不是剃头式砍伐一般没人管。 走到对面大山只要穿过几片农田跨过一条小溪就到了。 山脚下没什么大树,都是一两年的小树和灌木杂草居多,乔先林带着乔苓往山腰走。 半山腰的树木比山脚下的粗壮很多,大多都是马尾松。 乔先林找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放下木杠,找了一棵大一点的松树单手握住柴刀另一只手握住松树杈出来的粗枝开始砍。 砍柴不是伐木,淳朴的农村人不会随便砍伐一棵成年大树。 平时做饭用的木柴只要砍些粗枝干回去烧,只有起房子或者打家具跟村里报备之后才能去砍伐大树。 如果山头是自家的,那可以随便砍,剃头式推倒都没人管你。 不过没人会做这种傻事,山上的树砍光了子孙后代不得遭殃? 古人活一辈子只想着为后辈子孙积德纳福,所以山林在一代一代的爱护下生生不息。 马尾松针是很好的引火材料,松针和芒萁在最受南方主妇喜爱的引火材料的比拼中各占半壁江山。 因为它们分布广,燃烧快,易获得。 乔苓没有镰刀割新鲜的芒萁,只有竹耙子,所以只能慢慢收集松树下冬天落下的薄薄一层干松针。 如果是秋冬季节来的话一耙子下去就能搂一大捧。 晨曦的光慢慢变得明亮,山中的浓雾渐渐变薄,乔先林和乔苓已经准备收拾回去了。 乔先林四处搜寻粗藤蔓,正准备砍那几根藤蔓旁边的灌木丛忽然扑棱棱飞出一只麻羽长尾野鸡。 根本来不及反应野鸡就飞走跳进另一丛半人高灌木不见了。 抓野鸡什么的只能幻想,连长啥样都没看清。 “爹,扒开那丛山桨子看看底下有没有野鸡窝,我看那野鸡不像公的,这时节如果是母野鸡应该要产蛋抱窝了。” 那只野鸡没有鲜亮的羽毛,漂亮好看的都是公野鸡。 野鸡并不是常年产蛋的,只有春夏季节才会交配产蛋繁殖后代。 乔先林用柴刀把茂盛的枝叶砍倒,扒开树丛,底下一丛芒萁被野鸡压扁垒了个窝,里面安静的躺着八个褐色鸡蛋。 乔先林双眼一亮,喜滋滋的把鸡蛋一个一个捡起来递给乔苓。 乔苓迅速把上衣衣摆打成结兜着野鸡蛋,用一只手提着衣摆。 乔先林砍了几根粗藤蔓把柴火捆成两捆。 把乔苓的松针压实捆成两大捆,砍了一根拳头粗的小树苗削去枝叶修整光滑两头削尖扎进松针里。 父女俩挑着柴火下山。 早起的庄稼人正在田间忙碌着,孩童在家门前嬉笑打闹,各家烟囱炊烟袅袅,乔苓感叹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啊。。。 推开篱笆,顾氏正在收衣裳,山风吹了一夜已经干了。 乔松和乔芸蹲在院子里看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找虫子吃。 不时交耳讨论哪只小鸡最厉害,看见爹和姐姐回来高兴的飞扑过去叽叽喳喳地介绍哪只小鸡找到了蚯蚓,哪只小鸡找到了蚂蚱。 老汉坐在堂屋门口修理损坏的农具,见乔先林父女回来笑呵呵地打招呼。 “回来啦,怎么大清早上山砍柴去了?” 乔先林挑着柴走到屋檐下卸下,把裤腿放下来拍拍上面夹着的碎叶和尘土。 “我们一家人得了老丈关照,也没什么好东西报答,只有借了老丈的家伙事去山上砍担柴火。” 老汉满脸欣慰的笑着说:“说啥关照不关照的,老汉家里平时冷冷清清,你们一家来了还热闹些。要不是你们急着赶路,我还想多留你们住几天呢。” “你看这几个孩子多招人喜欢啊。要是我儿能活着回来娶房媳妇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我做梦都要笑醒咯。” 老汉说完看向山外的方向,眼里盛满落寞。 乔先林把柴火解开整齐的码在屋檐下方便晒干,回头安慰老汉。 “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明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呢。” 老汉苦笑着说:“那就承你吉言啦!” 乔苓的松针不用晾晒,直接送进灶房。 第15章 蚂蚁搬家要下雨 乔苓小心兜着鸡蛋把松针送进灶房,灶房里老妇人看见乔苓进来转过脸把眼泪抹去。 乔苓心知她肯定是听到了老汉和父亲的谈话想起了自己生死不明的儿子,自己又不好再去提起这个伤心的话题。 只好装作不知情扬起笑脸对老妇人说: “大娘这是做什么吃食呀,香得很,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我跟爹上山搂了点柴火放这啦,还捡了几个野鸡蛋给大娘补补身子。” 老妇人转过身努力扬起笑容嗔怪的看着乔苓。 “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柴火老婆子就收下了,这野鸡蛋我可不要。” “家里养了几只母鸡,不缺鸡蛋吃。一会给你们煮熟了带着路上吃。咱们早上吃烙饼子,一会也装几个给你们带上。” 乔苓把松针归置好,笑着感叹。 “大娘你真好,比我奶奶对我们都好。” 老妇人爽朗地摆摆手。 “嗨,你这孩子嘴巴真甜,是个好孩子。你娘也是个勤快人,大清早趁我没起身悄悄地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你们睡过的席子也给洗干净晾了起来。还带着两个孩子给我院里菜地除草捉虫喂鸡,真是招人喜欢的一家人啊。” 乔苓乐呵呵地陪着老妇人闲聊,帮忙添柴火,帮着把饼子盛到木盆里端去堂屋。 老妇人往锅里添了一瓢水把野鸡蛋都下到锅里。 想了想从篮子里又拿了六个鸡蛋加进去,盖上锅盖添了几根大柴才去堂屋。 堂屋地上摆着归置好的行李物品,乔苓一家人坐在长凳上安静等待老妇人。 老汉催了几遍也没催动开吃。 老妇人端着一盆煮鸡蛋走进堂屋楞了一下,暗自点了点头了然一笑。 “怎么都不吃啊,等老婆子干什么,快吃快吃,老头子你怎么不知道劝着点呀?” 老汉无奈地说,“你当我没劝么,我劝不动呐。非得等你来一起吃。” 老妇人把陶盆放在桌上,干脆利落地给每人手里塞了一个饼子。 接着又坐下给乔芸和乔松每人剥了一个鸡蛋塞到他们手里,满脸慈爱。 “行了,赶紧吃,再等都凉了。” 一桌人这才乖乖地把饼子送进嘴里。 乔苓咬了一口饼子,外焦里嫩香香脆脆的杂面饼子里面包了梅菜馅。 泡发的梅菜用猪油炒过,梅菜咸中带着微酸和饼子的酥脆相得益彰。 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此时乔苓又一次搜罗自己贫穷的词库。 无奈只能用一句太好吃了。。。 一家人吃完了早饭,与老汉夫妇告别几句,准备出发。 老妇人麻利的找出背篓里的陶罐把桌上的饼子和鸡蛋统统装进去。 顾氏一看赶紧拦住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 两人推来推去谁也没让谁,最后老妇人佯装生气才让顾氏收下。 一家人自是千恩万谢才踏出小院,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向老两口挥手,踏上了往永旺镇方向的山路。 新的一天依旧是阳光明媚。 乔苓对于山林景色已经从一开始的欣赏变成麻木。 感觉前世加起来走的山路都没这几天多。 一点交通工具都没有,出行全靠走。 路上看见认识的药草毫不犹豫拔起来甩干净泥丢进筐里继续赶路,没有专门停下来去找,所以也没拖后腿。 早上盛情难却一家人吃得太饱,所以到了半下午才找了个小水沟边休息吃东西。 顾氏没有拿出饼子,叫乔先林去找柴火,自己在周围找大石块垒灶。乔苓不解,疑惑地问道: “娘,怎么要生火,不是有饼子吗?” 顾氏温柔一笑,“饼子可以留着做干粮。可以生火自然是煮糊糊为主。” 乔苓一想有道理,无事可做索性去旁边林子里找找有没有野菜药草。 得了顾氏叮嘱乔苓背上背篓往旁边林子走去。 乔苓捡了一根树枝敲打探路,这个时节是有蛇的,敲敲打打能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 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小片紫花地丁,算不上什么名贵药材,但是乔苓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精神全拔了。 能卖一文算一文,谁让她连一文都没有呢。 背着背篓乔苓有些泄气地回到休息的地方,顾氏正在小沟里洗一把马齿苋。 紫红色的茎干上长着一对一对扁平肥厚的叶子,因为叶子长得像马齿所以得名马齿苋。 是顾氏在附近找大石块的时候发现的,顺手采了一把回来。 乔先林正在给小石灶添柴火,两个小豆丁蹲在水沟边的草地上认真地看着地上。 乔苓好奇两个小豆丁在看什么这么认真,走过去也蹲在地上看。 一群蚂蚁驮着东西排成一队井然有序地向远处爬行。 哦,原来是蚂蚁搬运食物啊。 乔苓正想起身去收拾收拾篓子里的紫花地丁,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又蹲下来仔细看着不停搬运前行的蚂蚁,不只是搬运食物! 它们还在搬蚂蚁卵和幼蚁! 蚂蚁搬家,要下大雨! “娘,糊糊煮好了吗?咱们快吃,吃完赶紧找个能避雨的地方落脚!晚上要下大雨!” 乔苓奔到顾氏身边焦急地看着陶罐里咕噜咕噜翻滚的糊糊。 “煮好了,这把马齿苋放进去滚熟就可以吃了。你怎么知道要下雨?” 顾氏麻利的把马齿苋扭成小段丢进陶罐里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 “我看那边有一群蚂蚁搬家,肯定要下大雨!”乔苓起身把两个小豆丁牵着去水沟边洗手。 顾氏一听也着急了,赶紧给众人分糊糊,吃完好赶紧找地方避雨。 虽然糊糊很烫,但是一家人还是火急火燎地吃完了。 乔苓也没心情仔细品尝有盐味的糊糊,加了糠的糊糊它就算放了盐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掩埋了火堆就启程赶路。 一家人焦急地走在山道上,突然乔先林停住了步伐。 仰着头朝左前方半山腰盯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对顾氏说,“我看前面山壁下好像有个山洞,被树挡住一些有些看不真切,咱们上去看看。” 顾氏此时六神无主,但是她相信丈夫多年在山上砍柴的经验,可能真的有个山洞。 顾氏点点头和乔先林各自抱一个孩子朝前面疾行。 乔苓抬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每个人都有别人不会的东西,所以乔苓也相信父亲,跟上脚步朝前方极速前进。 第16章 一夜之间长出一根藤蔓 一行人行至半山腰慢慢感觉闷热的空气从上空压到脸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乌云密布,轰隆声由远及近。 原本蔚蓝的天空迅速被乌云占领,天地在顷刻间转暗。 山林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树枝被吹得猎猎作响,一道银色闪电划开乌云光线大亮了一瞬。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上骤然炸响,吓得乔芸从背篓站起身紧紧搂住顾氏的脖子。 几人绕过一棵樟树和几丛灌木终于站到了山洞前。 乔先林放下怀里的乔松捡了几颗大石块用力往山洞里头扔进去。 等了两息山洞没有任何异动。 回身从樟树掰下一根树枝走进山洞奋力挥打,然后快步走出山洞朝顾氏高兴招手。 “桂香赶紧带孩子进来,这个山洞很安全!” 乔苓一听牵起乔松和顾氏并肩快步走进山洞。 刚一进山洞,外面豆大的雨滴从天上砸下来,越下越大,不消片刻山洞口的雨水形成了雨帘落在洞口的草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乔苓放下背篓和笸箩气喘吁吁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地上环顾四周打量这个山洞。 山洞不大也不深,大约一个成年人张开双臂的宽度,凭着昏暗的光线也能把整个山洞看个大概。 两块大山壁抵在一起形成类似帐篷的形状,壁上的山石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虽不光滑平整却不尖厉。 山洞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日积月累被风吹进来的干枯小树枝和落叶。 乔苓用力抓起一把,底下的枯叶还是干燥的,还好没有腐叶。 顾氏把孩子安顿在山洞靠里面的地上叫乔先林安抚一下,蹲下身子从背篓里拿出陶罐放在洞门口接雨水。 乔先林搂着两个被雷声吓得微微发抖的小豆丁,满脸忧愁的看着外面的大雨。 乔苓此刻不知是该赞赏顾氏的高瞻远瞩还是该吐槽她的乌鸦嘴。 得,这下饼子能派上用场了。 下这一场雨,火是不用想了,吃干粮。 顾氏和乔先林搂着孩子坐在地上忧心忡忡的聊天。 乔苓把自己的背篓挪到光线稍好的地方,一边收拾今天在路上采的药草一边听父母聊天。 “他爹,永旺镇不远了?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要是一直不停可怎么是好。” “不远了,穿过这片山再走二十里就能到春兰他们镇上了。” “你说。。。春兰他们家能让咱们住吗,娘当时可是叫我们自生自灭的。” 顾氏想起当时的情形,盯着正在收拾药草的乔苓背影。 颤抖的嘴唇用力用牙咬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 乔先林只以为顾氏是怪爹娘狠心才哭的,轻轻拍着顾氏的背安抚。 “春兰是我亲妹子,怎么不能住了?放心,别哭了。” 乔苓没有父亲那样乐观,不过眼下却没有别的出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一日采到的药草并不算很多,路上东一棵西一把的采,加上休息时采的一小片紫花地丁也就不到小半篓。 乔苓无语望天,只想爆吼一声: 没有一个值钱货!啊!老天怎么不赐予我金手指让我随便就挖个千年人参拔颗百年灵芝啊! 回答她的只有伴着狂风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乔苓乖乖的把屁股和背篓往后挪了挪。。。 看了一眼顾氏还在和乔先林嘀嘀咕咕说着话,乔苓索性往后一躺,嘿,这一层枯叶还挺软的。 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实际进了空间。 当归苗拔高了些许,像老芹菜的主茎长出不少分枝。 叶子长椭圆锯齿形尾部尖尖,毫无特色跟普通野草一样的当归苗。 要不是空间种出来即使在山上遇到也不认识,乔苓顿时感觉自己损失了一个亿。 难怪不能发家致富,还是吃了没见识的亏啊。 看着茁壮的当归苗,看来一时半刻是没法采收了。 不过旁边那块益母草倒是快开花了,可以采收了。 收了益母草乔苓没有马上卖出去,想着明天要进镇了留着卖钱去。 不管二姑家情形怎么样,兜里有几个铜板总归能安心些。 翻过土地又换了一包益母草种子播下去浇透水,照例拿起水瓢吨吨吨吨才出去。 外面还在哗啦啦下着大雨,天色暗沉,山洞里只有微弱的光线,大概是傍晚时分。 顾氏正在背篓里掏饼子,乔苓坐起身摸摸肚子也感觉有些饿了。 接过顾氏递来的饼子,虽然凉了有些发硬,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顾氏给乔松和乔芸一人发了一个饼子,又剥了一个鸡蛋掰成两份分给他们,自己却打开一个布包。 里面是昨天镇上吃剩的三个杂面馒头,放了两天一夜的馒头干干巴巴的还带着微微的馊味。 顾氏给乔先林拿了两个,自己啃着另一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乔苓背对着他们坐在那边啃饼子边看雨,丝毫不知道父母还在啃剩馒头。 乔苓啃完饼子觉得有些噎喉咙。 看到外面正在接雨水的陶罐偷偷摸过去把雨水倒了,蹲着挡住陶罐偷偷把空间水引到陶罐里。 雨水什么的总感觉有些脏,还是空间水放心些。 这些天每次假借打水的名头,实际上竹筒里灌的都是空间水。 吃过饼子,两个小豆丁缠着乔先林讲古,乔先林的笨嘴哪里会讲什么故事,来来去去还是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两个小豆丁早就听腻了,嫌弃的撒开乔先林的手臂又去缠顾氏。 顾氏也讲不出什么好故事,就给讲了一个田螺姑娘的故事。 乔苓索性也挪过去跟两个小豆丁并排躺下一起听,这并不是乔苓第一次听这个故事。 第一次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是前世的外婆。 但是每个人讲故事的习惯和细节并不一样。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故事,想着前世的外婆,乔苓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渐渐破晓,山林上下一片朦朦胧胧的,仿佛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乔苓被一声夜莺的清啼惊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本能地朝有光亮的地方望去,怎么洞口一夜之间长了一根藤蔓。 嗯?藤蔓? 等等! 什么藤蔓能在一夜之间长出来! 乔苓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坐起身往洞口方向爬了几步,待看清楚那根藤蔓时顿时感觉血液瞬间从头上迅速凉到脚底,撑在地上的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藤他大爷的蔓,那踏马是条蛇! 第17章 蛇啊,这条我熟 一条通体碧绿尾部黄红的蛇就这么静静的蜷着身子趴在洞口突出的山壁。 三角形的蛇头长着细细的鳞片,它居然还有脖子! 听到乔苓爬动时压过枯叶的声音,转过身来头冲着乔苓。 晨曦的光投在蛇身上,扁扁的蛇头上一双红色的眼睛里竖着一对金色瞳仁。 即使它没有动作也没有吐信子也没有眨眼,就这样安静朝乔苓抬着头也让她全身发凉! 很少女孩能面对蛇这种冷血生物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乔苓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蛇她熟啊,农村十大毒蛇之一: 竹叶青! 乔苓吓得手脚发软,也不敢乱动,看着顾氏靠坐在山壁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乔苓转头抖着声音轻轻的喊了几声爹。 乔先林睡得并不熟,乔苓喊了三声他就醒了。 乔苓看爹醒了抖着声音指指洞外说:“爹,那洞口有蛇。。。” 乔先林顺着乔苓指的方向眯眼看了一眼,马上转头找到昨天探路的树杈子,把多余的枝叶折断,只留中段几个结实的丫杈。 乔先林摸了个大石块递给乔苓,乔苓顺手接过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乔先林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蛇那边挪动,举起树杈,蛇也慢慢直起脖子吐着信子。 说时迟那时快乔先林瞅准机会用力叉住蛇的脖子下狠劲按住。 那蛇脖子被按住动弹不得,身子和尾巴疯狂扭动翻卷。 乔苓看着手里的石头顿时福至心灵懂了爹的意思。 人在害怕到极致的时候会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乔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只手举起石头狠狠地砸在蛇头上。 怕它不死又多砸几下,等蛇身子彻底不动了才丢开石头跌坐在枯叶上。 乔苓感觉后背被风吹得有些凉,伸手一摸全是汗。 顾氏被父女俩的响动惊醒了,待看清离自己不远的蛇时也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惊吓过后又是无尽的自责。 怎么就打瞌睡了呢,如果这蛇咬到孩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乔苓心有余悸的看着被自己砸扁的蛇头,现在看着不会动的死蛇感觉自己没那么害怕了。 甚至看着这条蛇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 这蛇能卖钱… 果然贫穷才是最可怕的… 乔先林弯下腰把蛇拎起来放进自己背篓的木盆里。 看看外面的天色,昨夜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反正也天亮了,叫顾氏把孩子叫醒吃点饼子趁早赶路。 暴雨过后的山路湿滑,下山更是艰难,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屁股墩。 乔苓小心翼翼地跟在顾氏后面下山,好几次险些摔跤,下到山脚才稍微放松了心神。 泥泞的山路步行速度很慢,虽然出了太阳也没办法马上把泥水烤干。 由于天还未大亮就出发了,还没到中午已经穿过了那片大山,转过一片农田踏上了官道。 官道也没比山路好哪里去,只是宽阔些罢了。 各种车轮印在泥地里轧出交错的深痕,一脚下去泥水全部挤进草鞋里,官道两边还是山头和农田。 一家人正吭哧吭哧地在官道上艰难走着。 忽然路边不远处有个少年坐在泥地上,身旁放着一个竹编箱笼。 待走近了才看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天青色的布袍被泥水浸得很是精彩。 他正低着头慢慢卷起裤腿,白皙的腿和地上的污泥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修长白皙的手指毫不迟疑地撕着袍子的下摆,撕出一块布条绑在膝盖下方胫骨处用力扎紧。 白皙的手背由于用力青筋浮现,微微有些发抖。 小腿上的两个有些发黑的红点引起了乔苓的注意,眼睛一扫他箱笼旁边。 一条摊着的青蛇更引起了乔苓的注意。 蛇啊,这条我熟,竹叶青! 乔苓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少年的腿。 少年抬起头来只看见枯黄的头发两边挽成的两个小包包和翠绿碎花衣裳肩膀上两个褐色大补丁。 顾氏和乔先林走着走着发现后面动静不对,转头一看闺女不见了。 扫了一眼周围发现闺女正蹲在一个少年面前看他的腿! 这还了得! 顿时抱上孩子气急败坏转身朝两人方向走去。 顾氏一马当先冲过去,厉喝道:“苓苓你这是在干嘛呢!你还有没有规矩!” 乔苓抬头疑惑地看着紧皱眉头脸色不善的顾氏,乔芸从顾氏的背篓里好奇的探出头。 乔苓目光越过顾氏看乔先林也是一脸严肃满脸质问的神色。 转念一想。 嗨!倒是忘了古代男女授受不亲这茬了! 乔苓转头和少年四目相对。 一双安静的澄澈眸子嵌在一张俊逸的脸上。 几绺碎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却微微上扬。 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和着稚气未脱的脸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 薄薄的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白皙的脸上有些透出病态的青色,耳根却有些微微发红。 乔苓一边放下背篓在里面翻找药草,一边解释。 “娘,他被竹叶青咬伤了,不救他估计他还没爬到镇上看大夫就蹬腿了。” 顾氏夫妇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错怪女儿了。 顾氏放下背篓叮嘱乔芸不要乱动,拿出竹筒准备帮忙。 少年刚才撕衣摆捆腿已经耗费大半力气。 见乔苓一家人热心帮忙只得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多谢几位相助。” 乔苓翻出一把紫花地丁,捧着让顾氏倒水洗干净泥土,捧到少年面前。 “塞嘴里嚼碎,汁吞下去,渣别吞了我有用。” 少年乖乖的抓了一把塞嘴里嚼嚼嚼。 “娘,拿刀来!” 乔苓回头喊了一声,顾氏把菜刀递给她。 少年嚼药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盯着乔苓手里的菜刀,想了一下又安静的嚼嚼嚼。 乔苓接过刀冲了一下水,在少年的袍子上揩干净。 不是很熟练的慢慢在伤口处割开一个十字口子。 用力把红肿发黑的伤口周围朝十字口子慢慢挤出黑血,等挤出来的血呈鲜红时才停手。 用嘴吸毒血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用水冲了冲伤口,解开腿上的布条。 叫少年把药渣吐手里敷在伤口上,然后把布条绕几圈绑在上面。 “好了!” 少年冲乔先林低头作揖。 “感谢大叔一家搭救,请问恩人家住何处,改日。。” “不用改日,你把这条蛇给我就行。我也不白拿你的蛇,喏,这些药草给你。等你回镇上买些雄黄捣碎加在药渣里清毒效果更好。” 乔苓打断他的话,指着地上的竹叶青。 “这蛇于我无用,你要便拿去。” 书生动了动腿,感觉喘气比之前顺畅了许多。 “好嘞,爹娘,咱们走。” 乔苓用两根手指拎起蛇迅速丢到乔先林的背篓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铜钱的力量让她成功地战胜了恶心。 起身拍拍膝盖拉着背篓的顾氏转身就走。 顾氏边走边回头看了几眼迟疑的问道:“他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叫你爹把他背上送去医馆?” 乔苓满不在乎。 “不用,一会他就能走了,走慢点也能自己去医馆。你叫爹背着他,那谁来背爹的背篓,谁来抱松松?” 顾氏一想也有道理,但是转念一想,问道:“苓苓你怎么懂处理蛇毒?” 乔苓脚步一顿,抓抓脸。 完犊子了。 前世这种急救常识大多数人都会啊,一时忘记这原身不会了。 灵机一动,脚步继续往前走。 “我看珍珍的奶奶就是这样给人祛蛇毒的。” 珍珍奶奶永远的神! 第18章 永旺镇的糖葫芦真好吃 当看到成片青砖黛瓦的房子林立在铺着青石板大道两旁的时候。 乔苓知道,永旺镇到了。 终于结束抬头是山,低头是山路的日子了,乔苓很激动。 乔苓一家在镇口农田的清水沟洗净脸面手脚,换上干净的布鞋才进镇子。 再穷也想在别人面前体面一点。 永旺镇比禾丰镇富裕很多,街道两旁商铺、食肆、作坊鳞次栉比,房屋样式各有千秋。 还有许多推着小车、挑副担子、支着摊子的各种小商贩点缀其中。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路上行人车马形形色色。 有驻足在摊子前讨价还价的,有坐在路边摊喝大碗茶吃面的,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 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偶尔也有马车穿过街道驶向镇外。 新奇热闹的古朴小镇景象让乔苓目不暇接,无论是路人的衣裳款式还是商铺的装修风格都让她看得津津有味,颇有乡下土包子特质。 乔苓不急着去二姑家,因为她在路边拐角处看见一个衣着破旧的小男孩背着一篓药草轻车熟路的走进一个药铺。 乔苓出声叫住乔先林。 “爹,咱们先别去二姑那,把药草和蛇卖了再去。我看见有个小男孩背了药草进了那个药铺,咱们也去问问。” 乔先林停下脚步看向药铺,转头和顾氏目光相询,神色有些纠结。 “这。。。也好,按理再说咱们是去做客,总要提些东西上门才是。” 乔苓没忍住翻了个无奈的大白眼。 “爹,咱们是逃难不是走亲戚。赚铜板的事咱们谁都不能说,你要是说了奶奶还能让咱们留下一文钱吗?二姑家有的是钱不缺咱们这三瓜两枣的。” 开什么玩笑,没分家赚一文钱都要上交公中的,好不容易扒拉点铜板凭啥给别人乖乖奉上。 顾氏看着丈夫老实巴交的脸上犹豫纠结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他爹,苓苓说的有道理。孩子辛辛苦苦一路扒拉了东西背来卖钱,就归她。你挣的上交公中我没意见,孩子的你就别盯着了。这银钱的事我们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说完还特意叮嘱了两个小豆丁,两个小豆丁点头如小鸡啄米。 乔苓一听挑眉诧异的看了一眼顾氏,没想到她还挺上道。 转念一想也是,再无私的女人她有了孩子也会偏向自己的孩子,因为整个家里只有孩子和她有血缘关系。 三人商量妥当了走进药铺。先前那个小男孩已经钱货两讫背着空背篓和乔苓擦肩而过。 柜台前着一身褐色长袍的年老掌柜正弯腰收拾地上的药草,见得有人进来抬头微笑着看向乔先林几人。 还未等掌柜开口乔苓已经卸下背篓,“掌柜爷爷,你这收药草么?” 老掌柜放下手上的药草直起身子,把乔苓的背篓提起来伸手翻看。 “收的,那麻烦小姑娘把药草一一分类摆放清楚给老朽看看数量,才好给你们算价钱。” 乔苓几人闻言面露喜色,顾氏把乔芸从背篓里抱出来放在地上。 叮嘱乔松看紧妹妹别乱动,蹲下身子和丈夫女儿一起分拣药材,每一种码成一小堆。 乔先林也把自己背篓里的两条竹叶青摆在地上,搓着手笑着问道:“不知掌柜这里收不收这蛇,早上刚打的。” 老掌柜拎起蛇左右转动看了看,点点头。 “也收的,不过这两条蛇头被砸成这样,泡药酒品相有些不好看,价钱就要减一些了。” 乔苓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冲老掌柜甜甜的笑。 “掌柜爷爷,我们收拾好了,你看看这些都收吗?价钱你说多少就多少,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家药铺价钱最是公道了。” 老掌柜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得甜,嘴巴也甜,药草也打理得整齐干净。 心情愉悦了几分,点点头笑着说, “苍术只有几棵,这堆茵陈都快成蒿了,这两样一起给你算10文,这紫花地丁分量多些大约不到三斤,给你12文,两条蛇品相差些,30文一条,你们意下如何?” 乔先林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一下子算不清到底多少钱,但是听到老掌柜报价钱已经觉得钱不少了。 激动的手在衣摆捏了又松开又捏住:“行的行的,掌柜说多少就是多少。” 虽然百以内的加减法只要口算就能得出结果,乔苓却没想着非要装个逼嘚瑟两下子,只静静的等着老掌柜拨算盘算钱。 “一共八十二文。” 老掌柜熟练的噼里啪啦拨完算盘报出价钱。 乔先林轻轻推了推乔苓,“闺女,你去拿。” 老掌柜拿出一串钱拆开绳子,分出十八个。 把剩下的钱打上结递给乔苓,笑着说,“小姑娘你看看钱数可对?” 乔苓接过钱直接揣进兜里,笑着开口。 “不用数了,我信得过掌柜爷爷。那我们就告辞了,下次采了药草我还往你这送来可以吗?” 老掌柜冲乔先林朗声大笑,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你这闺女养得不错,聪明伶俐招人喜欢。以后有药草尽管往我这送来。” 乔先林谦虚的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多谢掌柜,那我们就告辞了。” 一家人满心欢喜的走出药铺,乔苓晃晃兜里的铜钱串子,沉甸甸的。 她没打算把钱给顾氏,怕她藏不住。 两个小豆丁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小贩扛在肩上的糖葫芦草把子,不时的舔舔嘴巴。 看见别的小孩的父母给小娃摘下一串来掏钱给小贩,小个豆丁又暗下眸子低下头,忍不住又抬头看看红艳艳的糖葫芦。 乔苓看着两个孩子又可怜又乖巧的样子心都要融化了,大步走到小贩那掏了九文钱买了三串回来。 两个小豆丁又高兴又激动,伸手接过乔苓递过来的糖葫芦。 小心的舔了一口,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大姐,糖葫芦真甜!” 顾氏看着孩子开心的模样,看着乔苓欲言又止,这糖葫芦可不便宜又不顶饿,那三串糖葫芦的钱都够买好几个馒头了。 乔苓知道顾氏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心疼花钱买零嘴的事。 冲着顾氏甜甜一笑把糖葫芦塞进顾氏嘴里。 “娘,你别心疼啦,我往后还去采药草卖。你看松松和芸芸吃得多开心啊,他们以前还没吃过呢。” 顾氏被糖葫芦堵得不好说话,只好咬了一颗糖葫芦嚼开,作势轻轻拍了一下乔苓。 “你这孩子就是淘气,娘也没说什么。左右钱也是你挣的,你愿意花就花。” “这零嘴也太费钱了,别这么乱花了啊。存起来给你做嫁妆。嗯,这糖葫芦还挺甜,娘也第一次吃。” 乔苓一听头都大了。 什么嫁妆! 好家伙!十二岁就开始谈嫁妆的事了? 乔苓也不接茬,冲乔先林甜甜一笑。 “爹你吃吗?” 乔先林胡乱摆摆手。 “爹不吃,不吃。” 乔苓开心的咬了一颗糖葫芦,酸甜软糯的山楂伴着甜甜脆脆的冰糖衣在嘴里拥抱翻滚。 此时的乔苓又一次搜罗自己贫穷的词库,无奈只能掏出一句。 啊,真好吃! 第19章 矮胖婆子一顿操作猛如虎 “爹,你来过二姑家吗?” 乔苓嚼着糖葫芦怀疑地看着左右张望的乔先林。 乔先林停下来沉思了一会儿。 “没来过。你二姑去年才搬到这里的。” “去年年底来信说她家铺子搬到沙兴府永旺镇了,路途远又怀了身孕不回娘家拜年。信里只说她的铺子在东大街年丰粮铺隔壁。” 乔苓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 “那应该就是附近了。再往前走走。” 东大街尾年丰粮铺隔壁。 元新杂货。 “应该是这了。” 乔先林停下脚步,虽然不认识招牌上的字,但是这条街就这一家粮铺,也只有这一家杂货铺。 乔苓跟着爹娘走进杂货铺。 铺子不大,大约四十平大小,木质货架上摆满了日用杂货,碗筷瓢盆、油盐酱醋、针头线脑、洗漱用具、琳琅满目。 一中年男子听见有人进门从货架后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块抹布。 看见衣着破旧还打着补丁的几人,眉头一皱,待看清最前头的乔先林时脸上一抹嫌弃闪过。 马上又扯动嘴角挂上假笑,“哎哟,是大舅哥啊。” 乔苓抬眼打量这所谓的二姑夫。 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肉肉的脸上留着两撮滑稽的鲶鱼须,眼角微微向下耷拉,一笑起来有点苦相。 乔先林一身粗布衣裳肩膀和手肘处还缝着两个大补丁,跟衣着体面的二姑夫两对面站着有些相形见绌。 乔先林拘谨的点点头扬起一脸讨好的笑容:“妹夫,春兰和我爹娘在家么。” 杨元新收起假笑点点头。 “在后院里头呢,走,我带你们进去。” 杨元新领着乔芸一家人走出店铺拐进店铺旁边的小门,穿过一条小巷来到后院。 院子里乔苓的奶奶顾氏正在水井边洗衣裳。 看盆里的衣裳料子似乎是二姑家的。 杨元新见周氏在,说了一声,“岳母,大舅哥一家来了,你和春兰看着安排一下,我回铺子忙去了。” 转身就走,连客套的寒暄两句都没有。 顾氏有些尴尬的站起身,看着大儿子一家人一脸嫌弃。 “都来啦。苓苓也好啦。” 看见地上的背篓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东翻西翻,没翻出什么好东西撇撇嘴放开背篓。 乔苓的手悄悄伸进衣兜,握着那串铜钱,心念一动默念空间名字。 眼前一闪就出现在空间了,看着手上攥着的铜钱呼出一口气。 幸好铜钱还能拿进来,大概是因为铜钱没有生命的原因。 来不及细想又马上出了空间,手上还保持刚才揣在衣兜的姿势,只是兜里没有铜钱了。 周氏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皱起眉头嫌弃的小声道: “还楞着干什么,看你们也没吃午饭,还等我给你们做吗?自己做!” 乔先林和顾氏默默捡起背篓牵上孩子跟上去。 这个院子连着前面的杂货铺,围成类似小四合院的样子。 前面是铺子,正后方一间堂屋两边各两间卧房。 院子左边两间库房和一间灶房,院子右边两间客房和一间茅房,茅房旁边盖了一间小洗浴间。 乔先林跟在周氏后面四处打量了一番。 “娘,爹和二弟三弟他们呢?怎么没看见?” 周氏打开灶房的门。 “镇上有个员外起宅子,你爹和你两个弟弟做工去了,你两个弟媳妇也在那帮厨。晚上就回来了。” 灶房因为要放柴火,所以做得很宽敞。 周氏跟顾氏交代了几句东西的大概位置就转身走出厨房回去洗衣裳。 乔苓看着几个上着锁的大橱柜,抽抽嘴角。 这是防谁呢? 看来奶奶他们在这里低位也不怎么高啊! 乔先林和顾氏放下背篓开始烧火做饭。 看着上着锁的橱柜,识趣的拿出之前买的高粱和细糠,还有最后一点烘干的小鱼虾。 大灶烧火旺,糊糊煮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 顾氏直接拿了自家的碗筷分好糊糊,一家人围着灶台安静的吃午饭。 吃完了把锅灶收拾干净,碗筷洗好了收进背篓。 乔先林正想出门问问自己这几个人晚上睡哪。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矮胖婆子打着呵欠走出来。 “谁啊这么吵,睡个午觉都不安生。哎哟,这是大舅哥一房,有年头没见过了。这大闺女都这么大了。” 乔苓看着婆子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二姑夫的亲娘,连假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是的亲家母,我们有事晚了几天才来。” 乔先林转头叫几个孩子快叫亲家奶奶,几个孩子乖乖的问好。 看见顾氏怀里的乔芸手上还拿着半个鸡蛋,立刻收起假笑快步走进灶房。 不一会儿灶房就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哎哟大舅哥,你们怎么一来就拿我家的鸡蛋吃,问都没问一声哟。” 矮胖婆子冲出灶房站在院子里拍着大腿继续干嚎。 “就做一顿饭的功夫,我的油罐子都要见底了,柴火也下去一大半,你们这是做的什么饭啊?” 乔苓和顾氏都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那鸡蛋还是那下河村老妇人给的,就剩最后一个刚才给两个小豆丁一人一半吃了。 那糊糊压根就没放油啊,连盐都没用她家的! 煮个糊糊能烧掉几根柴? 周氏扔下手上的衣裳快步走过去搀着矮胖婆子朝顾氏气愤出声。 “老大家的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一来就惹事?这样你们还怎么住在这?” 矮胖婆子一听嚎更大声了。 “你们一来我这铺子生意就大不如前了,成天穿一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在这走进走出,那客人都不敢进门了!” “就这几天家里的米缸都空了。哎哟,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好家伙,乔苓是听出来了。 这是嫌弃她们这家穷亲戚,变着法找茬呢。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赶她们走吗。 周氏脸上的黑得要滴出水来,哪里就成天进进出出了? 自家那几个人天不亮就上工去了,天黑了才回来,人家工地管饭。 在这里吃饭就只有自己和七岁的文康,能让米缸见底? 周氏也不争辩,好声好气道:“亲家母你消消气,我一会就收拾他们。他们不住这,尽丢人现眼!” 听得这话,矮胖婆子也不闹了,被周氏低声下气劝着回房了。 二姑乔春兰自始至终也没出现半个影子。 周氏黑着脸回到院子走向自己住的客房门口冲乔先林几人小声咬牙切齿道:“你们几个给我进来!” 第20章 叫我姜娘子吧 二姑家的客房陈设简洁。 一张做工简单的三面围栏木架子床,一个木质衣柜。 一张方桌两张凳子,一个木质脸盆架一个木盆,再没有多余的家具。 原本空旷的房间被杂七杂八的行李家伙事堆得又挤又乱。 周氏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乔文康,趴在床上轻手轻脚的越过他。 抽出靠里的枕头,打开系带伸手进去掏啊掏。 掏处一串钱来,低头想了想,又掏出一串。 听见乔先林几人走到房门口的脚步声,连忙把枕头丢回去,把衣裳拉平一脸严肃的坐在床边。 乔苓一进门就看见奶奶黑着脸坐在床边,乔苓喊了一声奶奶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身旁顾氏低声开口。 “娘,我没有拿亲家奶奶的鸡蛋,就用了水缸的水和柴火。” 乔芸抱着顾氏的腿委屈说道:“奶奶,我吃的鸡蛋是背篓里面的。” 三岁的娃儿已经能听懂别人的意思,知道那矮胖婆子在冤枉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乔先林心疼的抱起乔芸,低低出声,“娘,我们真没有。” 周氏恨恨的横了面前几人一眼,“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乔苓先前大致看了一下院子里的格局。 心想就算住下来也住不上什么好地方,又听奶奶说他们几口人不住这,忍不住开口问道: “奶奶,那我们不住这住哪?” 周氏一听更生气了。 “大人说话小辈插什么嘴!” 乔苓摸摸鼻子闭上嘴巴退到顾氏后面。 看来这奶奶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啊。 周氏看着面前垂着头的两夫妻,想骂几声又怕吵醒床上的孙儿,压着声音小声地数落他们。 “你说你们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本来还想着让你们这一房在灶房打地铺的,这下好了,灶房你们都住不上了。” 说着拢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把两串铜钱递给乔先林。 “你们去西大街后面租间房子,那边租金便宜。剩下的钱买点米面省着点用。” “你爹那估计是不要人手了,你就去后面山里砍几根竹子回来编箩筐簸箕拿到你妹夫铺子里卖。” 乔先林有些为难的开口,“可是我们也是头一回来,这镇子我们都不熟啊。” 周氏火大的站起身伸着手指踮起脚用力戳乔先林的额头。 “你没有嘴吗!不会去问吗!行了,别在这碍眼了,赶紧带着孩子走。” 说完跨出房间头也不回的回到水井边洗衣裳。 乔先林和顾氏一脸为难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泄气的垂下肩膀拎起背篓抱上孩子带着乔苓出了房间。 周氏看几人出了房间带上门,把洗衣盆往旁边挪了挪,背对他们继续搓洗衣裳。 乔先林走到院子,看了看周氏,低声说:“娘,那我们走了。等安顿下来再回来看你和爹。” 周氏洗衣裳的手顿了顿,没回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乔先林只得默默带着媳妇孩子走出院子。 穿过小巷站在大街上。 乔苓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不住这也好。 反正也不受欢迎,憋屈。 铺子里杨元新探出个头来看了一眼,撇撇嘴又缩回铺子里,连个招呼都没打。 一家人穿过东大街往西大街走去,越往里走乔苓发现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走到最后面连青砖瓦房都看不到几间了。 肮脏的泥巴小路垃圾随处可见,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馊臭味。 陈旧的土坯房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小路两旁,也有围着篱笆的青砖院子里。 几只鸡悠闲的走来走去,悠闲的拉一泡鸡屎,再悠闲的走开。 乔苓不想再往后面走了,越靠后越脏乱差。 “爹,别往后走了,就这周围找找有没有人房屋出租。” 乔苓左右看了一圈,午后的太阳很晒,路上没什么行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就只有那个有几只鸡跑来跑去的院子里有个妇人在水井边洗衣裳,院子里有好几条大竹竿,上面晾着各式各样的衣裳。 乔苓推开院门走进去,小心避开鸡屎,走到埋头洗衣裳的妇人身前,摸出五文钱递过去。 “婶子,我们一家人初到贵地没地方落脚,听说这西街能租到房子,想问问婶子这附近可有人家愿意出租房屋?” 洗衣裳的妇人抬起头来打量了乔苓一眼,又看看乔苓身后的几人,站起身来在衣摆处擦擦手却没有接乔苓的铜钱。 乔先林和顾氏冲着妇人微笑点头示好。 妇人大约三十出头,一身淡紫色缀梅花交领棉布襦裙,领口袖口处洗得发白,一头青丝挽成普通妇人鬓,鬓上只插了一根老旧兰花银簪。 肤色白皙,看着妇人纤长的睫毛和微扬的眼角,乔苓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妇人冲乔苓微微颔首,走前两步站在顾氏面前,秀眉轻皱。 “我家房子还有两间厢房,可以出租。可是我不知道几位老家何处,来此做什么营生,镇上可有亲戚,不清楚底细不敢贸然租给你们。” 乔苓尴尬的收回铜钱,尴尬的回到顾氏身边。 这不是第一次被忽视了,果然古人还是觉得成年人比小孩靠谱。 顾氏听到有房出租,高兴的回话。 “看你年纪应该比我小,那我托大叫你一声妹子。” “妹子别担心,我们一家是临漳府人,家里遭了水灾来我相公二妹家避灾的。她家铺子就在东大街叫元新杂货,家里住不下我们才来租房。” 妇人微微一笑,既客气又疏离。 “我夫家姓姜,叫我一声姜娘子就好。既然各位诚心租房子,我和我儿住主屋,你们就住东边的两间厢房。” “灶房共用,如果几位想另起灶的话可以在厢房旁边搭个棚子。房租两百文一个月,几位意下如何?” 顾氏和乔先林先是面上一喜,等听到房租一个月要两百文时又转为犹豫。 周氏不多不少刚好给了两百文,如果全付了房租那生活怎么办。 乔苓觉得这院子还不错,除了院子里的鸡,别的地方还挺干净的。 最满意的是这房子是青砖房,旧是旧了些,起码比那些土坯房强啊。 再有一个是房东家人口简单,就跟儿子一块住。 至于她丈夫,人家没说不敢问。 这婶子虽然不是很热情,但是人家温和有礼啊,应该不会太难相处。 乔苓偷偷拉了拉顾氏的衣袖,顾氏回过头来看见乔苓冲自己很肯定的点头。 她也轻轻拉了拉乔先林的衣袖,冲自家相公很肯定的点头。 第21章 要买菜,请赶早 乔先林打量了周围的房屋,觉得还是租个实惠一点的好。 乡下人嘛,有个住处就行了,何必租这么贵的房子。 无奈妻女又看中这处房子,低头盘算了一会,才抬起头朝姜娘子笑着点点头。 “行的。那就谢谢姜娘子了。我姓乔,我媳妇姓顾,这是这个月房钱,以后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姜娘子接过钱,领着乔苓一家人走向东厢房。 这个院子很简单,和二姑家差不多也是口字形格局,只是前面没有铺面。 房间只有堂屋一间,正房两间和东厢房两间。 西边没有房间,只有灶房和茅房还有一间洗浴室。 前面用木桩围着这个院子,中间搭了一个遮雨的门檐。 姜娘子打开两间东厢房的门。 乔苓一看,嚯,标准的前世农村招待所。 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方桌两个瓷杯两张凳子,一个脸盆架一个木盆,连个衣柜都没有。 床上铺着草席,还叠着一床青色薄被,看样子洗得很干净。 嗯,就差两个开水壶。 姜娘子跟顾氏大致说了一下房子的大致生活起居位置,犹豫的看了顾氏牵着的两个小豆丁一眼有些为难的开口。 “我对于你们没什么要求,只是早上和傍晚之后不要让孩子吵闹,我儿读书需要安静。” 顾氏笑着开口说,“我这两个孩子平时很乖的,姜娘子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令郎读书的。” 姜娘子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去做活了。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就好。” 顾氏点点头目送姜娘子出了房间,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归置。 然后把乔苓的衣裳鞋袜挑出来。 “苓苓,你就住隔壁那间。” 乔苓点点头,抱起自己的衣物回了房间。 坐在床上盘算了一下当下要用的生活花费。 虽然灶房是现成的,可是柴米油盐酱醋总不好用房东的。 虽然还剩一些高粱和细糠,但是谁想天天吃这玩意啊! 还有这身衣裳,又破又旧还到处是补丁,在镇上讨生活总得体面些? 说到新衣裳,那不得买布买针头线脑么。 摸摸兜里的七十三文,之前还觉得是一笔巨款,现在想想哪哪都要花钱,头都要炸了。 啊!真穷啊! 风餐露宿了两日还跋山涉水才来到镇上,乔苓闻着身上的味道,看看裤腿上的泥点子。 洗个澡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就这一身邋里邋遢的穷酸样,难怪人家矮胖婆子两母子要看不起自己一家。 乔苓进灶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去洗浴间洗了头还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抱着一盆脏衣裳神清气爽的走出洗浴间。 回房间提上背篓,走到顾氏房间。顾氏正在收拾衣裳准备带两个小豆丁去洗澡。 乔苓扒着门框兴冲冲的说。 “娘,咱们今晚不吃那高粱和细糠了。咱们在这镇上有了新住处了,该庆祝庆祝。我去买点米面和油,看看还有没有卖菜的。” “行,叫你爹跟你一起去。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出门娘不放心。钱省着点花,咱们还没进项呢。” 乔苓点头如捣蒜赶紧拿上布袋和背篓,“爹,走走走,上街去。” 乔苓并不想去东街,想到那二姑夫和那矮胖婆子两母子就觉得晦气。 带着乔先林在西街东逛西逛。 西街虽然贫穷低端,但是该有的衣食住行商铺一个不少。 乔苓打扮粗陋也没有什么丢人的感觉,都是穷人谁看不起谁呢。 走进一家粮铺,乔苓直奔装着大米的箩筐,对,今天就想吃饭! 实在不行,喝点粥也行。。。 粮铺不大,连个伙计都没,只有掌柜夫妻二人招待客人。 见有客人进门,掌柜扬起笑脸,“两位可是要买些米?” 乔先林点点头:“是的。这米怎么卖?” 掌柜指着箩筐说:“这是店里最好的籼米,五文一斤,客人要称多少?” 乔苓嘬嘬牙花子,“听你意思还有差一点的米?” 掌柜笑笑指指角落一排箩筐说,“有的。陈米四文,碎米三文。” 乔苓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会,抬头说,“那给我称四斤五文的,再称五斤碎米。” 掌柜麻利的拿米斗铲米,抬头问,“客人可有带粮袋来?” 乔先林连忙把背篓里的两个粮袋递过去。 看着掌柜拿出一杆秤认真的称米,乔苓新奇的看着秤上的星花。 福禄寿三星加上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在杆秤上刻制16颗星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半斤八两啊。 收好了粮食,顺便问了杂货铺位置,乔苓父女俩直接朝杂货铺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猪肉铺子,乔苓停住了脚步。 肉啊!走不动路! 乔苓拽住乔先林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爹,我想吃肉。” 乔先林转头看了一眼铺子门口架子上挂着的猪肉条子和内脏。 想想自己这一房已经很久没吃过猪肉了,吞吞口水,看着闺女满脸期待实在不忍心拒绝。 “那。。。割一点?” 乔苓激动的冲进铺子冲掌柜喊道: “掌柜的,割肉!” 一身肥膘满脸胡子的肉铺掌柜正拿着两把刀,刀刃对刀刃来回互擦。 看着像一阵旋风冲进来的乔苓,两把刀当的一声钉进案板,朗声应道:“好嘞!” 乔苓看了看案板上面挂着的各种部位的猪肉,今天不想吃内脏,就想吃正经的肉! 果断指着肥有瘦的腿肉问,“腿肉怎么卖?” 掌柜拎起刀作势要砍,“十五文,要多少?” 乔苓赶紧拦住,手指在腿肉上比划窄窄的一小条,“就从这里割。” 掌柜也不以为意,按照乔苓比划的位置把肉干脆利落的割下来。 扔到秤盘里开始称重,“一斤三两。” 说完又割了一小块瘦肉丁扔进去。 “二十文。还要别的吗?” 乔苓摸摸兜里的铜钱,买米花了三十五文,这条猪肉花了二十文,只剩十八文了。 摇摇头把二十文递过去,“今天就买这条肉。” 掌柜看这小姑娘也不讲价,这么干脆掏钱讨人喜欢,看她旁边的大人也没说两句。 从案板下面筐子里掏出两根剃干净肉的筒骨。 “看你买肉这么干脆实诚,叔搭两根筒骨给你。” 乔苓一听咂摸出味来了。 嗯? 意思还能讲价? 心里哀嚎。 叔,我不要筒骨,能把钱退我不。 乔苓有些懊悔,但是钱都给出去了还能拿回来不成。 算了,这次大意了,争取下次发挥好。 把腿肉和筒骨放进背篓里。捏着可怜的十八文钱,继续朝杂货铺走去。 因为没有带装酱油的坛子,还花了三文钱买了个小坛子。 打酱油花了十文。最后五文钱买菜籽油是不够了,索性去药铺买了五文钱的大料。 卖菜的一个也没见着。问了才知道要买菜,请赶早。 乔苓抖抖空衣兜,冲乔先林咧嘴一笑,“爹,走,咱们回去做红烧肉配米饭!嘿嘿!” 第22章 谁是云昭哥哥 太阳西沉,晚霞给这片贫穷的西街尾染上一层温煦的素雅色彩。 荷锄归家的庄稼汉子,从菜地挽一篮子瓜菜回家做饭的妇人。 散学归家的少年,嬉笑打闹的孩童,做买卖收摊回来的小贩。 让安静了一下午的生活小圈子热闹了起来。 “娘,我们回来了!” 乔苓笑嘻嘻的朝正在水井边洗衣裳的顾氏喊道。 顾氏转过头来温柔一笑。 “回来啦。等娘洗完这些衣裳就去做饭。你先带会儿弟弟妹妹。” “不用,我来做饭。我会!爹一会儿来帮我烧火呀。” 乔苓把背篓接过来放在房间门口,走进房间。 乔松和乔芸正坐在凳子上认真的啃枇杷,见乔苓回来高兴的跳下凳子举着装枇杷的竹碗。 “大姐,吃枇杷!可甜了!” 乔苓接过两个小豆丁踮着脚努力举到面前黄澄澄的小枇杷。 没有嫁接过的山枇杷个头很小,剥皮咬一口甜中带酸味道丰富。 “咦,哪来的枇杷。” 乔芸从乔松碗里抓了一个枇杷熟练的剥皮,小口小口啃着。 “云昭哥哥给的呀。” “云昭哥哥又是谁。” 乔苓继续啃枇杷。 乔芸停下啃枇杷的动作歪着头想了想,甜甜一笑。 “就是那个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的云昭哥哥,我可喜欢他了。” 乔松一听急了,“我也长得好看,我说话也好听。” 看看碗里的枇杷,低头小声嘟囔。 “他确实比我好看一点点,我,我也有点喜欢他。” 乔苓已经被两个小豆丁说得云里雾里。 “那到底谁是云昭哥哥?” 乔松认真想了想。 “就是你上午拿刀割他腿那个云昭哥哥呀,他也住这,他还叫姜婶子娘呢。” 乔苓恍然大悟。 啊,是那个少年。 但是,听起来有点血腥凶残是怎么回事? 想起姜婶子的嘱咐,摸摸乔芸头上的两个小揪揪。 “那你跟哥哥乖乖待在房里别吵闹哦,大姐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听到肉,两个小豆丁眼睛都亮了,乔芸纯净无邪的眸子崇拜的看着乔苓。 “吃肉!大姐,什么是红烧肉,我没吃过!” 乔苓抓抓脸,不知道怎么解释什么是红烧肉。 “就是又香又好吃的红烧肉。” 乔松迫不及待的推乔苓的腿。 “那大姐快去做红烧肉,我会看着妹妹的。” 乔苓险些被推个趔趄,宠溺又无奈的说,“好好好,大姐去做红烧肉。那你们要乖乖的哦。” 两个小豆丁点头如捣蒜,为了证明自己很乖,马上爬上凳子正襟危坐,眼里充满了你看我很乖的神色。 乔苓笑着摇摇头,提上门口的背篓穿过院子走到灶房门口,冲正在帮顾氏晾衣裳的乔先林喊了一声。 “爹来帮我烧火。” 太久没做过饭了,乔苓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没有电饭煲时代的童年。 论,米饭的一百种做法。 土灶大多都是双灶,一口锅煮饭,一口锅做菜。 看见灶房墙壁上挂着的长柄笊篱和小桶状的饭甄。 不用论了,煮捞蒸。 拎开水缸木盖舀了两瓢水倒进其中一口锅,盖上锅盖。 另一口锅放着干烧。 乔先林进了灶房,径直坐在土灶前的矮凳上,“苓苓,爹帮你烧火。” 从身后抽出一把引火的干芒萁从土灶暗格掏出火折子点火放进灶洞。 舀了三碗米,想了想又舀了一碗,淘洗干净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乔苓开始处理猪肉。 做红烧肉首选猪肚子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但是好的五花肉早就卖完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有肥有瘦的腿肉了。 从灶洞抽了一根小柴火让乔先林举着,乔苓开始烧猪皮上没刮干净的猪毛。 刮干净了把猪皮按在烧红的铁锅里来回滑动,呲呲的声音伴随着皮毛烧焦的焦臭味在灶房飘荡。 乔苓拎起来看看,猪皮外层已经是金黄带些许焦黑,用手指按按。 很好,摸不到扎手的猪毛了。 拿菜刀把焦黑刮去洗净,给这口锅也加了两瓢水把肉放进去盖上锅盖。 接下来干嘛呢,嗯,处理佐料。 乔苓后知后觉发现,硬菜三巨头葱姜蒜,一个也没买! 乔苓快步出了灶房朝堂屋走去。堂屋门口,姜娘子趁着天色还亮,给小笸箩里一件青色长袍锁边。 乔苓看看那袍子,还挺眼熟,不就是上午少年撕了一条布绑腿那件么。 “姜婶子,我们今天要用灶房比较久,等我们做完你再做就晚了。所以我多下了一些米。” “晚上咱们一起吃。另外我忘记买葱姜蒜和糖了,婶子可以匀给我一些么?” 姜娘子常年洗衣裳的手粗糙发白,虎口长茧皲裂,停下针线抬起头温婉笑笑。 “葱姜蒜在水缸脚下自己取,糖在橱柜第二层的小罐子里。吃饭的好意婶子心领了,我们中午还剩几个馒头,热个馒头费不了多少时辰。” 乔苓也不纠缠,等做好让娘再去请就是。 笑着道了谢转身回灶房。 找出葱姜蒜择洗干净,切好备用。把锅里的肉翻转一下继续煮。 从背篓找出买好的八角丁香桂皮香叶草果,洗干净放在案板上。 掀开煮米饭的锅盖,用笊篱搅拌搅拌捞起看了看,米粒还没开花,盖上锅盖继续煮。 掀开煮肉的锅盖,拿了根筷子扎了一下,扎透了说明煮熟了。 用筷子挑起猪肉放在笊篱上晾着,用竹签子扎它个千疮百孔,遍地开花。均匀抹上酱油。 齐活! 锅里的汤水舀到木盆里,拿起锅扫收拾干净铁锅。 从灶台上的油罐子舀了两大勺油倒进锅里,嘱咐乔先林火不要烧那么旺,中火就好。 筷子伸到油里冒出细密的小泡泡,油温七成,炸猪皮。 乔苓左手举着锅盖,右手拎着猪肉,深吸一口气进入备战状态。 把猪肉皮朝下放进锅里,迅速盖上锅盖。 就在这一瞬间,锅里噼里啪啦伴着巨大的砰砰声不绝于耳,仿佛不是在炸猪皮,而是炸着一串鞭炮。 完美,一滴油也没溅出来! 趁着空档赶紧把另一口锅里的米饭用笊篱捞起来,盛在垫着纱布的小饭甄里。 锅里的米汤可是好东西,浓浓稠稠的还有些碎饭粒,舀进陶罐里放凉了可以当稀粥喝。 收拾干净之后舀了两瓢清水进去,饭甄搬进锅里盖上盖子,蒸米饭。 油锅里的噼啪声已经进入尾声,等没动静了乔苓心惊胆战的掀开锅盖,生怕锅里的油突然炸起来渐到脸上。 曾经吃过的亏记忆犹新。 把肉用筷子扎着挑起来,猪皮呈微微的焦黄色还有一些泡泡状,敲一敲梆硬还有脆响。 甩甩油放在案板上切成食指长的方块。 这时顾氏进来了,把乔先林换了出去,坐在凳子上看着乔苓熟练的切肉。 眼睛盯着乔苓,但是又像透过她在盯另一个人,目光又复杂又心疼,最后只是低低叹息一声继续低头烧火。 乔苓找出糖罐子,舀出一勺看了看,并不是熟悉的白砂糖。而是暗暗黄黄的粗砂糖,一眼就能看见细碎的杂质。 乔苓心想,糖在古代还是很精贵的,等赚了钱买糖再还给姜婶子。 “娘,火小一些。” 乔苓把锅里的油舀回油罐子里,只留下一点点底油。 佐料分批次下锅炒香铲起来。下糖不断搅拌翻炒。 等颜色变暗浓稠冒小泡泡的时候把肉块全部下到锅里,每一块肉都均匀的裹上糖色。 把佐料都倒进去翻炒,加盐加酱油调味,舀了一大瓢水倒进去盖上锅盖。 乔苓吁出一口气,“差不多了,就等把肉煮烂收汁。娘,烧大火。” 顾氏低头添了几块大柴,抬起头,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定定的看着乔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第23章 完了完了,掉马甲了 正准备洗手,刚才给猪皮抹酱油手上油腻腻黏糊糊的。 冷不防听到顾氏问她原来叫什么,乔苓眼皮猛地一跳。 什么意思? 乔苓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假装若无其事的打舀了一瓢水在木盆里慢慢洗手。 “娘你说什么呢,你们也没给我取小名啊。” 心里却是慌乱的想,完了完了,什么时候掉马甲了! 顾氏放下手里的火钳,坐正了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双眼定定的看着乔苓。 “你不是我的苓苓,她不认识什么药草,不会编草鞋,也不会做这种菜,她更不会叫爹来帮忙烧火。” 乔苓无意识的继续在水里搓手,脑袋里却是飞速运转。 正在“我做梦梦到个白胡子老爷爷”和“我差点死了鬼门关,转了一圈醒来想通了很多东西性子变了”这两个通用理由中斟酌用哪一个比较让人信服时。 顾氏又开口了。 “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一手带大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她会什么不会什么,什么性子做什么样的事,难道我这个做娘的还能分不清吗?” 顾氏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望着乔苓的脸,眼泪嗒嗒掉了下来。 乔苓僵着身子,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啊,即使有原身的记忆,伪装得再好,怎么可能骗得过一个母亲呢。 看乔苓不答话,顾氏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种荒唐的事,又抱着一丝侥幸骗自己。可是那晚在土地庙,我的女儿托梦给我了。她只说她走了去投胎,让我好好照顾你。就当多了一个女儿。可是这让我怎么舍得下心啊。。。” 顾氏揪着自己的衣襟不敢放声大哭。 手上青筋暴起,压抑的呜咽声满脸的泪水让乔苓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乔苓甩干净手上的水在衣裳胡乱的擦了擦,走到顾氏身边蹲下身子抱住她的腰,轻轻开口。 “我确实不是你的女儿,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叫乔苓。病死时二十一岁,上天念我生前有大功德,让我继承了你女儿的身子。” “你死后还能继续换个身子活着,可是我的女儿为什么没有你这么好运气。” 顾氏捂住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乔苓叹了一口气。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缘分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好的。你女儿之前的十二年过得并不好,她还清了前世的债就投生到好人家享福去了。” “而我是来报恩的,可能是哪一世受过你们的大恩惠,所以这辈子便来到你身边报恩。” 顾氏的抽泣声慢慢停歇,红肿的双目迸发出光彩,激动的握住乔苓的手微微颤抖。 “你说我女儿会投生到好人家享福,是真的吗?” 乔苓心里暗暗叫苦。 我又不是算命的,哪里还能算出个前世今生啊。 看顾氏哭得凄惨万分,此刻又充满希望的眼神,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得一咬牙肯定的点点头。 “那是肯定的。你看我来了之后不就在慢慢改善我们的生活吗?” “相信我,我真的是来报恩的。我会代替你的女儿照顾家人,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你就当生了两个女儿好不好?” 说完诚恳的眼里带着祈求。 相处这些天下来,顾氏对眼前的乔苓也有了感情,这女儿对家人的好也是真心实意的。 听到女儿能投胎到好人家享福,虽然万般心痛不舍,但是心里总是有了些许慰藉。 就如她们所说的就当多了一个女儿。 两母女一个坐,一个蹲,依偎在一起讲悄悄话。 听到乔苓说前世自己两岁离开生母,后娘又对她不好,年纪轻轻就得病死了。 更是心疼得搂紧了乔苓,心里的隔阂也慢慢消除了。 说话间两口锅里的米饭香味和红烧肉的香味相互交织在整个灶房弥漫开来。 慢慢的飘出灶房向外扩散,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充满了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 香味引来了两个在凳子上等得心焦的小豆丁。 哒哒哒哒跑进灶房抽动鼻子闻着肉香味,眼巴巴的盯着大锅。 乔松说,“大姐,红烧肉做好了吗?我都闻到香味了呢,我饿了!” 乔芸一把扑进顾氏怀里撒娇,“娘,肚子饿饿,要吃肉肉!” 乔苓掀开锅盖,热汽腾腾伴着香味直扑面门。 拿起锅铲翻动几下,肉被炖得酥松软糯,色泽油亮暗红,汤汁浓稠。 “娘,烧大火,我要收汁出锅了。”说收汁也不舍得全部烧干,从橱柜拿了一个小陶盆把汤汁装了半盆,红烧肉汤汁拌饭天下无敌! 剩余的汤汁被大火收干,只留一点点底汁。 又从橱柜拿了一个小陶盆把红烧肉盛起来。 虽然一斤是十六两,但是一斤三两肉的并不是很多,堪堪装满了小陶盆而已,如果有土豆或者粉条的话还能凑个一大盆。 “娘,你去请姜婶子和姜云昭来一起吃饭,就说咱们用了她的葱姜蒜和灶房家伙事表示感谢。”顾氏闻言起身走出去。 乔苓拿出碗筷给两个小豆丁一人盛了半碗饭浇上汤汁,又夹了几块红烧肉码在米饭上,给他们洗了手叫他们端回房间吃。 两个小豆丁欢呼一声抱着碗筷喜笑颜开哒哒哒哒出了灶房。 乔苓看着油乎乎的锅正考虑要不要舀一瓢水洗干净,又觉得有些可惜。 顾氏回来了,手上还拿着四个鸡蛋。 “你姜婶子说猪肉金贵,实在不好意思来吃,说不来了。还给我四个鸡蛋说给我们添个菜。” 嘿,瞌睡来了送枕头。 乔苓也不多话,把鸡蛋麻利地磕在碗里用筷子打散,趁着锅里还热倒进去做了个焖鸡蛋。 从橱柜拿了一个大碗舀了一勺汤汁,装了半碗肉,铲了一半焖鸡蛋叠在上面。 盛了一盆满满的米饭,笑嘻嘻的递给顾氏。 “娘,你就把这些送过去,放下就走,头也别回。” 顾氏会心一笑,端着出去了。乔苓收拾了灶房端上菜回房间。 “爹,你去把饭甄端过来,我去拿碗筷。” 乔先林应了一声随乔苓去灶房。 在桌上摆上饭菜碗筷,顾氏也笑眯眯的回来了。 两个小豆丁吃得满脸开心,脸上还粘着几粒米饭,乔苓和爹娘坐下来开始吃晚饭。 莹白的米饭浇上浓稠汤汁,夹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红烧肉绵软的口感加上浓郁的肉香让乔苓感动得想在地上打几个滚并痛哭流涕。 扒一口香软的米饭进嘴里。 妈耶,红烧肉太香了呜呜呜呜。。。 第24章 信不信我两口就能喝完 摸摸圆鼓鼓的肚皮,乔苓打了一个饱嗝。 和她并排坐在床沿的两个小豆丁也捧着肚子,一脸苦恼的瞪着桌上正中央还剩半盆红烧肉的小陶盆。 实在太好吃了,实在吃不下了。 乔苓准备去院子里溜达溜达消消食,扶着腰打开门。 门外的少年正准备敲门的手还举着。 月朗星稀,虫叫声唧唧切切,月光洒在少年的身上,衬得本来就白皙的脸莹莹如玉。 乔苓放下扶着后腰的手,站得稍微正经了一些。 “姜云昭?” 姜云昭把举着的手优雅的移到唇边清咳一声, “嗯。我来找乔伯父和伯母。” 低沉温和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鼻音。 乔苓移开身子把姜云昭让进去。 乔先林和顾氏摸不准姜云昭的来意,只得放下碗筷坐正了身子笑问, “姜公子有什么事?可吃过饭了?要不要添一副碗筷?” 两个小豆丁却是高兴的喊云昭哥哥。 姜云昭摆摆手,把手里的一串钱轻松放在桌上。 “不必麻烦,刚吃过了,伯母手艺很好,谢谢。我来是娘吩咐我退回房钱。” 顾氏本来还想解释菜是乔苓做的,听到姜云昭要退房钱就急了。 “是我家孩子吵闹打扰姜公子读书了吗?这屋子姜娘子不愿意租给我们了?” 桌上的油灯灯芯刺啦一声爆出一个火花,光晕范围一瞬间增亮,投在姜云昭脸上。 姜云昭那双长着浓密纤长睫毛的眼睛温柔笑开。 “顾伯母误会了。我娘意思是今日多得你们一家搭救,还得了伯母馈赠佳肴。实在不好再收房钱。” 乔苓捏着签子把灯芯挑高一些,拿了湿布巾给两个小豆丁擦干净手脸,对于退钱这事不置可否。 依照爹娘的为人处世性格,这钱是不会收的。 果然乔先林一听,急忙站起身把铜钱塞回姜云昭手里。 “使不得,使不得。救你的药草是我闺女在山上采来的,不值什么钱。再说也厚着脸皮得了那条蛇卖了银钱。退房钱这事就别再提了。” 顾氏也笑着搭腔,“你收回去。租你家房子出房钱是应该的。” 姜云昭眉头微蹙。 “这。。。你们不收我回去不好交代。钱放这了,我回去了。” 说完急急转身,长袍尾飞起,快步踏出房间,急步而去。 乔先林抓起桌上的铜钱立刻出门,只见那少年出了门拔足狂奔,一会时间就奔进堂屋关上了门。 一家人面面相觑,怎么弄? 乔苓想了想,把钱揣兜里 “既然他们执意要退房钱,那就收下。” 顾氏一脸不赞同。 斥声道:“苓苓,你。。。咱们虽然穷苦,但是也做不得那占人便宜的事来啊。” 乔苓呲牙一笑。 “娘你别急啊。我今天看那姜婶子洗那么多各式各样的衣裳,手都泡白了。” “累且不说,得的酬劳估计多不到哪里去。待我想出个法子来,咱们两家一起做个小营生,不比这强?” “再说,我看那姜婶子也是个要强的人,咱们这追上去退钱不是下她脸面吗?” 顾氏一听有道理,又犹豫道:“那你能想出个什么赚钱营生?” 乔苓抓抓脸,刹时间要想个赚钱的法子不是不能。 但是得结合实际啊。 就说穿越前辈们的做肥皂,卖菜谱,做猪下水。 哪个经得起推敲? 特别是猪下水,她连糠都吃了,难不成肉摊子的猪下水真能拿去喂狗随她捡? 酒楼卖菜谱那简直异想天开。 哪个开酒楼没点身份背景,一个穷丫头上去就露一手满堂叫好签合同卖方子。 真当人家开善堂呢? 不关起来天天提供菜谱? 做肥皂同理。 没有绝对的实力背景之前就不要做这种白日梦了。 乔苓一时间也想不出个靠谱的法子,跟顾氏说回房间想想。 躺在床上乔苓的思绪天马行空,一个接一个点子冒出来,又一个接一个否定。 烦躁的抓抓头,还是进空间看看。 当归又长高了一些,随手拔了一株起来看看根部还没有很粗壮,还没到采收的时候,埋回去覆土。 益母草倒是可以采收了。 收了益母草码在田埂上,上次采收的也在。 看着一大垛的益母草,全拿出去卖有些不好交代来路。 马甲虽然掉了,空间可不能暴露了啊… 要死人的。 卖了一大半的益母草,得了45积分。 看着光幕上的105积分,乔苓心一横,肉痛的换了一瓶心心念念的液肥。 看着地上的小瓷瓶,乔苓只想爆吼出声: 就这? 信不信我两口就能喝完! 巴掌大的白色小瓷瓶静静的立在脚边,乔苓苦逼的蹲在地上拿起来。 拔开木塞,一股馊臭味直冲面门。 好家伙! 死贵死贵的还以为能有什么异香扑鼻呢,这股馊臭味熏得脑袋嗡嗡的。 乔苓迅速把木塞塞回去… 这…两口恐怕喝不完… 下不去嘴。。。 换都换了,用呗,还能咋办。 不让退货的木桶终于有了用途。 乔苓舀了半桶水,屏住呼吸倒了半瓶下去。随手抓了一把益母草伸进桶里搅拌了一番。 看看手上滴着水的益母草,并没有什么不同。 乔苓有些失望,对液肥的效果充满怀疑。 拎起木桶走到地里,用瓢舀了满满的一瓢泼洒到当归苗上,半桶肥水不一会儿就泼完了。 乔苓蹲下身子支着脸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当归苗,没反应。 难道兑少了? 正在怀疑中,地里的当归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拔高! 叶片变得浓绿,抽薹,长出花苞,开出白花,花谢,叶片慢慢变黄,最后整株枯萎。 眼前的景象让乔苓吓了一跳。 咋,咋的? 肥太浓烧死了? 连忙拔起一株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嚯,头大,身长,腿粗! 乔苓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好货! 乔苓喜滋滋的看着这株成熟的当归,金坷垃果然不同凡响,姐再也不嫌你臭了! 乔苓再次化身无情的收割机,一口气把半块地的当归全拔了。 瘫坐在地上用衣袖擦着满脸的汗,乔苓的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脚下的当归垛堆到膝盖,每一株都是极品好货。 分出一小垛,剩余的打算换积分。 这时地上掉落的种子引起了乔苓的注意。 杂货铺,让你见识一下种花家的种族天赋! 自留种! 第25章 放它一马,改日再战 收集了一小堆当归种子乔苓就不再收集了。 后面还会出别的好东西呢,多了没用。 卖了当归看着光幕上475积分的时候,乔苓突然有一种暴富的感觉。 来,看看妇女之友杂货铺又出了啥好东西。 嗯?何首乌?金线莲?黑枸杞? 怎么从腹部往上攻了? 种子福袋全部点亮,没有新种子了。 看来一级杂货铺是出不了什么人参灵芝雪莲之类的高级货了。 看到何首乌100积分,金线莲200积分,黑枸杞300积分的时候。 乔苓嘬嘬牙花子,暴什么富,也就够买个种子。 乔苓决定只兑一包何首乌种子,一包金线莲种子。 黑枸杞的采摘时间跟外面有冲突,黑枸杞的正常成熟时间是秋天。 何首乌和金线莲常年都可以采收,种的时间越久越好。 不出所料,越是高级的种子分量越少。 金线莲只给了一小把,何首乌就过分了,只给了二十粒。 翻地规划种植范围,何首乌种成一排,间隔较大,因为是爬藤植物。 金线莲长不了多大,间隔小一些,占了一小块地。 剩余的全部播当归。 乔苓抓着一大把当归种子,种子真香! 干完了活累得气喘吁吁,晚上吃太饱,今天免去了吨吨吨吨。 出了空间乔苓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五更天,欲破晓。 当第一缕黎明的曙光打在窗棂上的时候,乔苓被读书声吵醒。 “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乔苓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抓抓头发。 我是谁,我在哪。 木然的转动脑袋,凭借窗纸透进来不甚明朗的光线看清自身周围景物时,乔苓逐渐清醒。 还好,不是被背诵文言文支配的恐惧的那个时代。 乔苓打开窗户,探出头去。 堂屋门口姜云昭一身天青色书生长袍,身形笔挺。 手执一本书背在身后,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回踱步,低沉磁性的嗓音正在背诵《中庸》。 眼看姜云昭欲转到自己这个方向,乔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窗户。 摸摸头上鸡窝一样的乱发,别问,要脸! 乔苓熟练的以指为梳给自己挽了个双丫鬓,整理好衣裳,出门打水洗漱。 旁边的房门也轻轻开了,乔先林端着木盆走了出来。 “爹,早上咱们进山吗?” “嗯。我去砍担柴火,拖根竹子回来。你也要去么?” “要去啊。铜钱昨天花光了,看看能不能去山里找点进项。野菜也行。” “行,那我们赶早。” 各自打了水洗漱。姜云昭看过来的时候互相点头示意问好,继续各忙各的。 乔先林拿了根木杠,一把柴刀。乔苓背了个背篓,里面还放了一把镰刀。 这次有兵器了,不是,有工具了。 迎着晨雾穿过西街尾,穿过一大片农田,乔苓两父女的目的地到了。 鸭嘴山。 前人给山起名就是简单粗暴,远远看去可不就像横着的鸭嘴么。 父女两不在山脚停留,直接往山腰走。 这种离居民近的山脚能有啥好东西,早被薅干净了。山腰也未必有什么好东西,不过砍柴倒是够了。 乔苓来也仅仅是为了空间里的药材找个由头罢了。主要是来找找有没有野菜。 乔先林找了到一片有竹子的山坳,选了根大竹子握着柴刀开始砍。 乔苓跟爹打了招呼说去周围逛逛,等太阳升起来就回来汇合。 这时的竹笋已经老了,正抽竹条,笋是吃不上了。 山蕨菜也老了。 乔苓背着背篓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能吃的野菜,都要入夏了,常见野菜都老了。 乔苓漫无目的低头搜寻野菜,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风吹来掉在脖子上。 伸手一抓,一朵洁白像开了口的小钟一样的小花朵躺在手心。 举到鼻尖闻了闻,洋槐花! 仰着头四处搜寻了一圈,果然在一棵高大的杉树旁边发现一棵细高的槐花树,花开满枝头。 乔苓满心欢喜的奔过去,站在树下发愁了。 够不着啊! 树太细爬上去树枝也承受不住人的重量。 估计槐花还没吃上,腿先摔断了。 看来还得回去找根竹竿。 “爹,给我削根细竹竿,我找到一棵槐花树。我要够槐花吃。” 乔先林闻言干脆利落的把竹子上的尾部砍下来,修理干净枝杈递给乔苓。 乔苓就近拔了一根细藤蔓把镰刀结实的绑在顶端,扛着竹竿风一样的跑了。 举着竹竿把镰刀挂在一根槐花枝条上,使劲往下一拉,一枝长着几串槐花的枝条就挂在镰刀上够下来了。 少倾,背篓里的槐花枝条装了半篓,长长的枝叶和一串一串的洁白槐花从背篓探出头来垂在篓沿。 够吃两顿了,放它一马,改日再战。 乔苓把槐花枝条扒拉开,偷偷往背篓底部塞了六棵当归。 空间里预留的益母草也被移了出来堆在地上,背篓塞不下了。找了根藤蔓就地一捆,拎在手上。 乔先林已经砍了一堆柴,剖了几条竹篾摆在地上。乔苓放下东西蹲过去帮忙码柴在竹篾上。 捆好了柴。迎着朝阳,父女俩满载而归。 一进院子,父女两朝坐在水井边洗一大盆衣裳的姜娘子问了好。 顾氏正端着陶罐走出灶房,笑着温声道:“回来了,洗洗手脸来吃早饭。” 父女两人把东西放在东厢房屋檐下各自拿木盆打水洗手洗脸。 乔苓神清气爽的坐在床沿喝着粥,碎米加高粱煮得稠稠的,不加糠的粥真香啊。 吃过早饭,乔苓把槐花收拾出来码在木盆里搬进灶房。 把当归的茎叶用镰刀割掉只留根部,当归码在背篓底部,益母草直接整捆叠在上面。 乔苓朝正在洗碗的顾氏说,“娘,我去药铺卖药草去了。等我卖了钱买些白面回来咱们中午蒸槐花吃。” 顾氏有心想问盆里那花能吃吗,转念一想又算了,这些天从乔苓身上冒出的新奇事物还少吗? 温柔的笑笑,细心叮嘱道:“早点回来,别在街上瞎逛。银钱贴身放着,别露财,街上有扒手。” 乔苓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娘,我早去早回。” 背上背篓出了门直奔上次卖药草的药铺。 第26章 哎呀,脸好疼 朝来初日半含山。 乔苓抬头看看头顶上牌匾苍劲有力的三个字,驭草堂。 暗赞一声威武霸气,背着背篓踏进门槛。 柜台上摆着一个打开的精致礼盒。暗红色的盒身,上面雕刻繁复的祥云纹,内里衬着几层朱红软绸。刷过清漆的盒子明丽又内敛。 须发皆白的老掌柜正俯着身子,面前架着一块包软绸的薄板,小心的把一棵黄褐色长腿野山参摆好造型。 只见他掏出针线聚精会神的把根须小心翼翼地缝钉在薄板上。 乔苓扒在柜台沿上也聚精会神的看,原来高档货是这样包装的,涨知识了。 最后一针收完,老掌柜收了针线,满意的捧着自己的作品微笑端详,慈祥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孩子。 余光扫到扒在柜台的乔苓,洗得发白的碎花衫子,领口袖口手肘肩膀缝着青色或大或小的补丁。 一头枯黄的头发随意挽成不规整的双丫髻,浓密的刘海下一张蜡黄消瘦的鹅蛋脸。 一双眼睛倒是明亮又伶俐,此刻正弯成一对月牙,甜甜的笑着,“掌柜爷爷早啊。” 老掌柜捋捋下巴上的长胡须,看着乔苓背篓背篓里的东西,展开和蔼的笑容道:“小姑娘又来卖药草啦?” 乔苓卸下背篓,把益母草拎出来放在地上,捧着背篓展示篓里的当归,“是呀,你看,我和我爹早上刚去山上挖的。可收?” 老掌柜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快步走出回来接过背篓,抓起一株当归,惊喜道:“哎呀,这当归品相极好,在哪挖的?” 乔苓神秘一笑,“好货不问出处嘛,就指着这个买米下锅呢。” 老掌柜朗声大笑,手指在虚空点点乔苓的额头,“你这鬼丫头。好,我不问。” 乔苓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给个好价钱哦。不然我就去卖给别家。” 老掌柜搂紧背篓一手挡在沿口后退半步,无奈的笑骂道,“老朽几时做过昧良心买卖了?鬼丫头惯会打趣老朽。” 老掌柜翻看了一番,沉吟半刻,“这当归嘛,就按上品鲜货,四十文一斤。益母草品相较好,药香浓郁,按三文一斤。如何?” 乔苓点点头,这药材人家收回去还要花功夫洗净晒干之后炮制切片切段的,新鲜的价格低是低了一些,胜在省事。这益母草还比禾丰镇高出一文呢。 过了秤,当归七斤八两,益母草十六斤六两。 “当归三百一十二文,益母草凑个整五十文。”老掌柜算好了帐,从屉盒拿出三串铜钱,又拿出一串整的摘出三十八文放回屉盒。 “小姑娘钱财小心收好,切不可张扬。没什么事早早归家去。”老掌柜不放心的叮嘱一番。 乔苓接过铜钱假装放进内袋,实际都丢进了空间。捡起地上的空背篓乖乖点头。 “好的掌柜爷爷,我记住了,多谢提点。我一会就归家去。” 辞了老掌柜,乔玲站在药铺门口抬头眯着眼看看天上的太阳。 啊!今天是个好天气,适合买买买! 从古至今,女人们都热爱购物。没有什么事是买买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花更多的钱! 乔苓买的第一个物件就是路边小摊上的木梳。实在受够了用手指梳头发的日子了,根本没办法梳平整。 当问到铜镜的价格时,乔苓的下巴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知道古代冶炼技术落后,但是一面巴掌大没有雕刻任何图案铭文的普通铜镜要价二百文也太贵了啊,买不起! 难怪穿越前辈们光靠卖水银镜子就能富可敌国,暴利啊! 去粮铺买了五斤面粉,因为没带粮袋还花了三文买了一个小布袋。 又去杂货铺买了五斤菜籽油,半斤盐,一斤黄砂糖,掌柜还搭了一个小坛子装油。 走着走着就走到布匹铺子了。乔苓低头看看身上穿的衣裳,估算了一下大概还剩一百多文,算了,买不起。 乔苓拐进西街一条岔路小巷,里面人来往,人声吵杂热闹非凡,摊位一个接一个。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剁肉声、吵架声、不绝于耳。 摆摊子卖蔬菜的、卖家禽的、卖秧苗的、卖鱼的、卖猪肉的、卖瓜果的、农副产品应有尽有。 买菜的人形形色色,背背篓的,提菜篮子的,也有空手提着草绳栓菜的。 乔苓的目光来回扫视,寻思着买些什么菜回去吃。 就在这时乔苓的目光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老妇人坐在那里,花白的头发毫无光泽,满脸皱纹和老年斑。 一身衣裳又脏又旧,污渍已经把原本的颜色盖得看不清了。 她的身前摆着两篮子鸡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光顾。 老妇人那双眼角耷拉的倒三角眼睛期盼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时不时扬起讨好的笑脸问询要不要买鸡蛋。 多可怜啊! 乔苓的圣母心顿时泛滥。心想反正也要买些鸡蛋回去蒸槐花,不如就帮衬帮衬这老妇人。 乔苓蹲在老妇人摊前还未开口。老妇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讨好的笑容浮在脸上。 “小姑娘可是要买鸡蛋?我这鸡蛋又新鲜又大个,好着哩。” 乔苓随时捡起一个看了看,中等个头,也没有很大个,“怎么卖?” 话音未落,乔苓身旁也蹲下来一个年轻妇人,轻轻翻看篮子里的鸡蛋,顺嘴问到,“鸡蛋怎么卖?” 老妇人看见一下来了两个买家,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文钱一个,我家的鸡可是天天吃蚂蚱的,下的蛋补身子哩。” 年轻妇人哂笑一声,把鸡蛋放回篮子里。 “通街的鸡蛋都是一文两个,怎的你家就要一文一个?天天吃蚂蚱,你家难不成还养了个蚂蚱场?” 老妇人脸上笑容一收,指着年轻妇人破口大骂。 “我去你个骚蹄子,你管我养不养蚂蚱场。买个菜穿得花枝招展,怕不是偷汉子得来的银钱?买得起你就买,买不起就滚蛋别挡着我做买卖!” 年轻妇人气得青筋直跳,抖着手指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刚成婚不久的年轻妇人哪里抹得开脸面跟这种荤素不忌的老婆子打嘴仗,只得吐了一口唾沫在摊子前,挽起菜篮子又羞又气的走了。 乔苓尴尬的放下鸡蛋,觉得哎呀脸好疼。 刚想散发爱心,嚯,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有些人的生意不好不是没有理由的。 乔苓摇摇头起身就走,身后老妇人更是唾沫横飞指天骂地。 第27章 糖葫芦没有,蛋花糖水可以吗 在巷子逛了一圈,乔苓悟了。 跟在大娘后面买菜一定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好菜! 人家大娘买二十个鸡蛋还能磨得摊主饶一个自制葛绳网兜。乔苓只需等着大娘掏钱时跟着掏出钱,冲摊主咧嘴一笑。 “我也一样。” 摊主直嘟囔。 “亏了亏了。这网兜一文一个呢。” 乔苓才不争辩,只管咧嘴笑。 乔苓蹲在菜摊子前托着腮看着旁边同样蹲着的大婶子。 好家伙,大婶子砍价那叫一个气势如虹。 连哄带骗,不是,巧舌如簧。 只花了五文钱便买到了一大圈冬瓜。 乔苓看着大婶子掏了钱,赶紧递了五文钱给摊主。 “我也一样。” 摊主又气又乐。无奈只能切了同样大小的冬瓜给乔苓。 想着家里还有两根筒骨,委实有些嫌少。 花了六文钱买了三根光溜溜的筒骨,没有大娘婶子的光环加持,乔苓一文钱也没砍下来。 最后买了一些葱姜蒜,就背着背篓拎着鸡蛋出了巷子回家去。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见得乔苓回来,两个小豆丁立刻丢下手里的小石子,从屋檐下飞扑到院门前,一人抱一条腿。 乔芸仰着小脑袋,满脸期盼的糯糯开口,“大姐,今天有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吗?” 乔苓低头一看,乔松也仰着头两眼亮晶晶。 一拍额头,嗨!忘了! 看大姐摇摇头,两个小豆丁失望的低下头。却也不哭闹,乔松小声祈求道: “那大姐下次买一支可以吗,只要一支就可以了。我跟妹妹分着吃。” 乔芸扁扁嘴巴跟着点点头。 乔苓笑眯眯地牵起两个小豆丁往灶房去。 “糖葫芦今天没有买。但是我买了砂糖哟。给你们冲蛋花糖水可以吗?” 两个小豆丁一路欢呼蹦蹦跳跳进了灶房。 顾氏坐在矮凳上正在摘盆里的洋槐花,看两个小豆丁兴奋得满脸通红。 “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乔松高兴的嚷嚷,“大姐说给我们冲鸡蛋糖水吃呢。” 顾氏一听笑着嗔怪乔苓。 “糖和鸡蛋多金贵啊,给他们吃着玩。你就惯着你弟弟妹妹。” 乔苓满不在乎的捏捏乔芸头上的小揪揪。 “我弟弟妹妹招人疼呀,别说鸡蛋糖水了,他们想吃啥我都给他们弄来。” 顾氏无奈的笑笑摇摇头,“越说越没边了。” 乔苓麻利的烧水,加糖等烧开。 磕了三个蛋在碗里叮叮当当打散,水开了把蛋液倒进去迅速搅拌成细碎蛋花,等锅里再次烧开就拿了一个陶盆盛起来。 给两个小豆丁打水洗干净手脸,搬了一张凳子,一人舀了一碗放上小勺子搁在凳子上,叮嘱小心烫吹凉了才能喝。 看着两个小豆丁站在凳子边,鼓着小嘴铆足了劲吹勺子里的糖水蛋花,一半都吹回了碗里,时不时的抿一口试试温度。 确定吹凉了嗷呜一口把勺子塞进嘴里,眯着眼睛仔细品味甜甜的糖水,嫩嫩的鸡蛋花。 乔苓看着他们享受的模样,有这么好喝吗? 转念一想也是,以自家这一房在老乔家的地位,别说糖了,鸡蛋都吃不上几回。 剩余的糖水太烫,乔苓不急着喝。等凉一点给爹和娘也盛一碗。 “娘,爹呢,怎么好像不在家?” “去你二姑家了。咱们住这得跟你奶奶说一声咱们租好了房子。” 乔苓哦了一声蹲在地上和顾氏一起摘槐花。 两人干活就是快,不消片刻槐花就装了大半盆。 顾氏清洗槐花,乔苓点火烧油。菜籽油不够香,得烧个葱油吃着才香。 洗干净的槐花用力控干水分散在筛子里晾一晾。 葱油烧好了拿个碗盛起来,锅里还有一些余油。 乔苓打了个鸡蛋把油都收干净,锅里的余温把鸡蛋煎得嫩嫩的。分给两个小豆丁吃了。 收拾干净大锅舀了两瓢水进去,加柴烧大火上蒸笼。 乔苓开始处理槐花。顺便拿了两头蒜给顾氏剥。 槐花倒进木盆,加上葱油,洗干净手直接下手抓散。 拿出准备好的面粉分批倒进去搅拌,再倒面粉再搅拌,让每一颗槐花都裹上面粉。最后撒一把盐搅拌均匀。 锅里的水开了,蒸笼上汽。乔苓把拌好的槐花倒进蒸笼里铺均匀,盖上笼盖,齐活。 灶台上的蛋花糖水也放凉了。 乔苓给自己和顾氏一人盛了一碗,顾氏却不愿意喝,直说自己不爱喝。 乔苓扶额,不管什么年代,母亲的撒谎理由都一模一样。 乔苓好说歹说才让顾氏端起碗喝了,看着顾氏小口珍惜慢慢品尝的模样,乔苓心里又酸又柔软。 喝完糖水,盆里还剩了一些留给乔先林。 蒸笼里槐花香气四溢,飘满灶房。 姜云昭一推开院门就闻到从灶房飘出的香味。 看看还在水井边顶着烈日满头大汗洗衣裳的娘。 知道肯定不是自家的午饭。 姜云昭在水井边洗净了手帮着把洗好的衣裳晾到竹竿上。 姜娘子歉意一笑,“饿了?等她们用完灶房娘给你热饼子。” “不急,还不是很饿。”继续晾衣裳。 灶房里乔芸把蒸好的槐花倒在木盆里,一满盆新鲜槐花蒸出来只剩半盆。 分出一小盆原味的蒸槐花给小豆丁吃。 顾氏默默的清洗蒸笼和锅。 乔苓把剥好的蒜拍扁剁成沫加水装在碗里,浇上酱油和葱油,搅拌均匀倒在槐花上。 拌好的蒸槐花更香了。 乔苓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进嘴,槐花特有的清香带着微甜,拌上面粉蒸熟后变得柔韧。 酱汁的咸鲜,蒜蓉的辛辣,让蒸槐花味道瞬间变得丰富多彩又相得益彰。 把春天吃到嘴里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灶房收拾干净,乔苓几人端上蒸槐花回房。 顾氏拿了一个小陶盆装了大半盆走出房间。 “姜娘子,这是我闺女捣鼓的新吃食,给你们端一碗尝尝鲜。” 顾氏笑呵呵的把陶盆递出去。 姜娘子站起身在衣裳上胡乱擦擦手。 “这怎么好意思,昨天还得了你们吃食。” 顾氏把陶盆递前一些 “别客气。山上采的槐花,不值什么钱。屋里还多着呢。你还退了我们房钱,我们白住你的房子才不好意思。” 姜娘子犹豫的看了姜云昭一眼,看自家儿子对盆里的吃食期待的眼神,终是心软接过了陶盆。 “那就谢谢顾大姐了。” 顾氏温柔笑笑转身回房。 乔苓看看日头,估计爹在二姑家吃上饭了,遂不再等。 正当顾氏娘几个吃得高兴的时候,乔先林推门进来了。 “他爹,可吃过午饭了?”顾氏起身准备回灶房拿碗筷。 “还没呢。”乔先林有些难堪的在凳子上坐下,没再言语。 乔苓一听,挑眉,饭都不给吃,二姑家也忒丢人了? 第28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树荫满地日当午。 乔先林埋头吃着香喷喷的蒸槐花,喝着甜滋滋的蛋花糖水。 心里感叹还是自家媳妇和闺女好啊。 乔先林今日一去妹子家,还未开口,那矮胖婆子就指桑骂槐说他肯定是上门打秋风来的。 乔先林跟周氏说了如今住处所在,交谈了几句,本想回去。 偏生周氏还叫他把房檐下晒的柴劈了。 劈了半天柴,那灶房也开始炊烟袅袅,水都没喝上一口,周氏却叫他回自家吃。 乔先林只得渴着嗓子,空着肚子,顶着烈日归家去。 吃过午饭,乔先林坐在屋檐下处理早上拖回来的那根竹子。 在山上只是粗略的把大枝的杈枝砍去,现在还需仔细打理干净。 乔苓走进灶房,掏出三串铜钱递给顾氏,“娘,这钱给你。” 顾氏接过来有些疑惑,“怎的这么多?” “两百文是退回来的房钱。另外一百文是我卖药草得的。” “那也用不上这么多,你赚的你自己收着。” 顾氏把一串钱还给乔苓。 乔苓推拒。 “我看爹用姜婶子的柴刀做活不趁手。还得买一套正经篾匠家伙事才行。不然活做不细致还会伤到手。” 顾氏想了想。 “也是。那娘一会跟你爹去街上转转,你在家带好弟弟妹妹。” 午后。 乔先林和顾氏出了门,乔苓带着两个小豆丁玩了一会游戏,看他们瞌睡连连,哄了他们睡觉关上门走进灶房。 这种天气筒骨可不经放,炖它! 炖汤没有什么技术可言。 筒骨焯水之后重新换两瓢空间水,筒骨冬瓜和姜一股脑全丢进去,盖上锅盖,炖它一下午,只需时不时添个柴。 刚洗净手,顾氏和乔先林回来了。 乔先林把新买的篾匠工具从背篓拿出来一一摆在房檐下。 轻柔的动作,上扬的嘴角,爱惜的眼神,无不昭示他有多喜欢篾匠这个手艺活。 小巧的锯子,两把篾刀,一个小钻子,几个形状各异的凿子,还有个形状奇怪的度篾齿,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顾氏还搬回来一条长凳。 得了新伙伴的乔先林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坐下来开始干活。 乔先林捞起起那根青竹,把离身子远的那头找个墙角抵住。 在自己那端砍一个十字形口子,把卡子楔进去,用刀背捶打卡子几下,放下篾刀。 站起身来,用两手掰开竹筒,使劲一抖,只听啪啦一声,整根竹子就一分为四了。 乔苓饶有兴致的蹲在旁边看乔先林干活,自信又专注的神色给乔先林老实木讷的脸上镀上一层光辉。 乔苓满脸崇拜的望着乔先林,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 呸,不是。 “爹,你会编箱笼么?” “会。你要箱笼吗?” “这房里也没个衣柜,编几个箱笼放衣裳。不然全堆在床上也不太好看。” 乔苓托着腮看乔先林把竹条上的竹节削平,眼睛转了转。 “爹,你不是一直过意不去姜婶子退回来那两百文么,我看姜云昭的书箱边角都磨开口子了,你做个新的送他呗。” 乔先林手上活没停,附和的点点头,“行,爹给他做个结实点的。” 乔苓抓起一根竹篾,翻来转去的看,心里想着能不能让爹做一些新鲜的物件。 吃饭的竹筷,刷锅的筅帚、摘菜的竹篮、挑谷的箩筐、扦米的米筛、挑粪的粪箕,背篓、鱼篓、斗笠、甑篦子、鸡鸭笼。 这些只要是个篾匠都会做。 光有手艺远远不够,除非技艺精湛,不然就普通手艺的得有特色和创意才能抢得先机啊。 午后的阳光暴烈又刺眼,斜斜的投在乔苓脸上。乔苓伸手挡了挡,挪到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 这太阳这么烈不管上街还是下地都晒得慌。 油纸伞不仅贵且不实用,现在斗笠普遍都是像锅盖一样与肩同宽的大斗笠。 遮雨没问题,遮阳的话就稍显笨拙了。 此时乔苓脑海里浮现前世越南女性标志性的锥形斗笠。 轻巧,美观,还可以添加创意。 制作材料也容易获得,竹子,棕叶,丝线。 只需扎好锥形骨架,把处理好的粽叶铺上两层,丝线固定,再刷上桐油防水,还可以添加一些装饰。 乔苓仔细盘算了一会,成本低,新奇实用的物件不愁销路。 可行! 丢下篾条,乔苓兴冲冲踏进灶房。 “娘,我想到赚钱法子了!” 灶房里锅盖的边沿溢出骨汤的浓香,顾氏正坐在矮凳上烧火,闻言抬头挑眉。 “哦?什么法子?” 乔苓干脆蹲下。 “做斗笠。不是爹做的那种。我想做那种轻巧一些的,适合女子戴的样式。” 说着在自己的头上比划。 “锥形,宽度的话只要这么大。不全靠编织,只需爹做出骨架,咱们把棕叶缝在骨架上固定就可以了。” 乔苓双眼含笑亮晶晶的看着顾氏继续说,“这样一来,咱们三个都能做活。出货更快!娘,你看怎么样?” 顾氏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儿,那神采飞扬的神色,心里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是。。是你原来那边的样式吗?” 乔苓楞了一下,点点头,笑意收起。 “没错。但是娘你以后万万不可再提及此事,只能烂在肚子里。我能想出来的赚钱法子很多,但是只能拣些不出挑的来。” 乔苓蹙起眉头,严厉的嗓音语重心长。 “咱们泥腿子出身没有靠山,稍不注意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希望娘能时刻谨记。” 顾氏看着乔苓稚气的面容,神色和话语却是成熟庄重,慌忙点点头。 “娘省得了,这事娘会带到棺材里,以后决不再提。” 乔苓抓抓头,话好像有些重了?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总比丢命强。 该告诫的也告诫过了,乔苓神色一转,扬起笑容起身掀开锅盖。 锅里的筒骨和冬瓜炖了半下午,清亮的汤水咕嘟咕嘟的翻滚,冬瓜晶莹剔透,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拿了盐罐子挖了一小勺下到汤里,大汤勺搅拌搅拌,舀起一些试试味。 久炖之后骨髓的浓厚香味和冬瓜的清新味道完美融合,冬瓜化解了骨髓的油腻,一口下去醇厚鲜香顺着喉咙流到胃里。 好喝! 院门口。 散学归家的姜云昭推开院门的手顿了一下,闻着院里若有似无的香味,转头看看灶房的方向。 喉结滚动,叹了一口气。 这让人怎么静心看书? 第29章 你也想去? 有了赚钱的方向,乔苓并没有立刻让乔先林动手实施。 还得砍棕叶,煮过,暴晒,漂白。 还得买丝线。买桐油。 准备工作比较多,乔苓觉得还是先让爹做些常规生活物件,去集上摆摊混个脸熟比较有用。 只有让人认可你的手艺了才敢买你推出新奇的物件。 还有最重要的,没钱了! 啊!啊!啊!钱到用时方恨少! 看来明早还得去子里那棵老桃树上的蝉却叫得一声比一声长。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瑰丽霞光。 乔苓从灶房出来,正遇上站在院子里的姜云昭。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还是初遇时那身青色书生袍,不过已被姜娘子浆洗得干净清爽。 姜云昭脸色微赫,俊俏笔挺的鼻子微微冒汗,低沉的声音略有迟疑。 “乔姑娘,你们明天还去进山么?” 乔苓柳眉一挑,“去啊。怎么,你也想去?” 姜云昭轻轻点头,柔声说,“我娘今天吃着那蒸槐花觉得香甜,我想明天跟你们进山采一些回来。” 乔苓疑惑道,“咦,你明天不用去学堂吗?” 姜云昭眼角微扬,浓密的睫毛掩不住眼里笑意盈盈,“明天休沐。” 乔苓哦了一声,转头冲屋檐下剖篾的乔先林朗声问道,“爹,他明天休沐想跟我们进山,带他去不?” 乔先林放下竹篾,望着姜云昭和蔼的笑笑,“你娘同意吗?” 姜云昭微微颔首,“我娘去雇主家送还衣裳了,还没回来。等我娘回来我再跟她说明。” 乔先林点点头,“行,你娘同意的话明早卯时出门。” 姜云昭眼里有些雀跃,“好,那我先回房看书了。” 太阳从西边的山头一点一点下沉,顾氏开始摆晚饭,晚上还吃蒸槐花,不过多了一陶罐冬瓜筒骨汤。 夹一筷子槐花吃完喝一口汤,每个人脸上既享受又满足。 乔苓吞下一口汤之后开口问,“爹,后天镇上大集,咱们去摆摊么?” 乔先林有些为难的开口,“娘叫我编好了物件送去春兰那杂货铺寄售。” 乔苓放下碗,蹙眉,“卖出去的银钱怎么算?月结?” 乔先林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娘说她先收着,家用花销找她要。” 乔苓差点摔筷子! 嚯,算盘打得可以啊! 这住镇上没有田地,连吃碗青菜都要靠买。吃的用的哪样不用花钱?找她要花销,天天吃糠? 乔苓试探着问,“爹,要不,咱们跟他们分家?” 顾氏听着眼前一亮,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分家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乔先林也摇摇头,“父母还健在,怎么可以提分家这种事,要被戳脊梁骨的。” 乔苓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冬瓜。 “那怎么办,你们还像以前那样给他们当牛做马?娘,你看二婶和三婶什么时候下过地?连棵草都没拔过。” 顾氏觉得嘴里的槐花不香了。 “她们有手艺,红白喜事能去帮厨做席面,闲时能领绣活赚钱。娘。。。娘没什么本事,只有一把子力气。” 乔苓翻了一个白眼。 “那又怎么样。她们挣钱怎么了,我们得到什么了?家里的猪和鸡鸭都是我和松松喂的。地里的活大半都是你和爹做的。” “爹还编不少物件卖了钱呢,凭什么咱们吃最差的,穿最烂的?” 乔松听到提到自己,连忙点头。 “对对对,我每天都喂鸡喂鸭子,奶奶不让我捡蛋。” 乔芸也跟着举手弱弱的说,“我,我也捉过虫子喂鸡。” 乔苓越说越气,被乔芸这么一打岔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彻底气不起来了。 顾氏本来觉得自己跟两个妯娌比挺自卑的,被乔苓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有用,微微挺直了背。 乔苓眼珠转了转。 “爹,要不你就交一部分去二姑家,其他的咱们去摆摊。” 乔先林有些意动。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乔苓咧嘴一笑。 “发现了再说呗。大不了逮住了就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花都花了,还能吐出来不成。” 顾氏看看自家几个孩子,跟家里分开之后吃得比以往好了一些,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顾氏心一横,小声开口。 “他爹,要不就按苓苓说的办。你看这几日松松和芸芸的脸上都长肉了。不说他们,我的脸摸着都没那么糙了。” 乔先林看看孩子,看看媳妇,叹了一口气,妥协的点点头。 乔苓和顾氏交换了一个你很棒棒的眼神,嘴角上扬。 吃过晚饭,乔苓早早的洗漱完了就回房躺着了。 之前采收的当归只卖了六棵,剩余一小堆乔苓打算分批卖掉,一口气全卖了有些扎眼。 新栽下的当归已经出苗长出真叶。金线莲和何首乌却堪堪破土冒出两个小嫩芽,看来生长周期不会短了。 无事可做,乔苓索性出了空间。 房间没有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能提供微弱的光线。 睡又睡不着,索性想想怎么把锥笠做得美观又有特色。 锥笠的做法只要懂篾匠活的一看就能仿个大概,必须增加点什么别人不会的,才能不被同行砸饭碗。 染色?不会。 绘画?有钱人家谁要戴这种东西,没钱的谁要欣赏你的画。 这个时代的颜料也没办法在风吹日晒,甚至雨淋的摧残下还能坚强的不糊不掉色。 刺绣?不好下针啊,那棕叶又不是布,针扎得这么密集叶子就破了啊。 那就只剩一招了。 用彩线勾些小花样再缝上去!这个别人不会! 锥笠主要针对的销售群体是女子和孩童,没办法,谁让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呢。 了却了一桩心事,乔苓顿时觉得通身舒坦,看着漆黑的房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五更,晨鸡初叫。 乔苓揉揉乱发起身,掏出小梳子。 啊!终于结束了用手指耙头发的日子了。 乔苓给自己梳了一个自认为整齐对称的双丫髻,端着木盆出门打水洗漱。 院子里姜云昭已经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等着了。 乔苓还以为像姜云昭这种书生天天穿长袍呢,没想到他还有农家男子的短打装扮。 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披个麻袋都比别人好看。 乔苓对姜云昭咧嘴一笑,“等我洗漱完就出发啊。” 随后皱着眉头眼神围着他绕了一圈,乔苓挑眉,“你就这么去?” 第30章 自信点,它就是丑! 姜云昭从石凳上站起身,前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有什么不妥吗?” 乔苓端着木盆走到水井边,把吊着麻绳的小水桶扔下去,抓着麻绳左右一晃,两手一上一下交替把吊着的水桶收上来。 乔苓回头道:“你不带个背篓?哪怕提个粪箕也行啊。不然你打算折了槐花一路抱回来?” 乔苓满脸嫌弃,低头掬一捧沁凉的井水泼在脸上,胡乱揉搓一通拿布巾拭干净脸上的水。 姜云昭几时被人这样明晃晃的嫌弃过,一时羞愤难当,只得弱弱开口,“我不知道还要这些。” 乔苓漱完口,把木盆里的水泼在院子角落的小菜畦,回房放木盆。 乔先林端着木盆从房间出来,看闺女和姜云昭都在等着了,迅速洗漱带上柴刀准备出发。 乔苓背上自己的背篓和镰刀,把另一个背篓递给姜云昭。 三人踏着晨雾向鸭嘴山赶去。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编织竹器需要大量青竹,乔先林又去那个小山坳砍竹子。 乔苓拿了一根细竹竿带着姜云昭熟门熟路的去了之前那棵槐花树下。 乔苓给姜云昭示范了一次怎么把槐花枝条勾下来,把竹竿递给姜云昭。 “你来。我去附近转转。” 丢下姜云昭,乔苓背着背篓在附近寻摸药草。 单独卖当归有些打眼,还得再采一些别的药草来掩护掩护。 乔苓一路走一路采越走越远,背篓里已经采了一些平常的药草。 正当乔苓感叹这种平常的山只能采一些平常的草药时,右前方斜坡上的一株植物引起了乔苓的注意。 斜坡有些陡,上面稀稀疏疏的长着一些灌木或者茅草,更多的是杂乱的碎石和凸出的大石块。 那棵植物就长在两丛桃金娘中间,矮矮的,细细瘦瘦的,只有一根主茎枝叶没有分枝。 这株植物对生长着两片叶梗,每片叶梗上像一样扇子长着三片大叶子,两片小叶子。 这株植物叶子平平无奇,跟普通椭圆形叶子的野草没什么分别,吸引乔苓注意的是主茎顶部那簇像吹翻的伞一样的绿色花苞。 乔苓走得近一些蹲下,仔细看着叶脉纹路和叶子特征,再看看那簇绿色花苞,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人参!三年的野人参! 人参茎直立,圆柱形,不分枝。 一年生植株茎顶只有一叶,叶具三小叶,俗名“三花”。 二年生茎仍只一叶,但具五小叶,叫“巴掌”。 三年生者具有二个对生的五小叶的复叶,叫“二甲子”。 不用这些专业的植物知识也能看出来年份,因为人参三年才会开花。 乔苓内心美滋滋,心想老天终于给她一点甜头了,居然让她遇到野山参! 突然想仰天大笑三声。 不过三年的人参也仅仅属于刚刚中学毕业的阶段。 能找到工作吗? 能。 能进五百强企业做高管吗? 不太能。 乔苓摇摇头,不行,还得让它上个大学,读个研究生,最好能读个博士。 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咳,不是,才能更好的为社会服务。 乔苓进空间拿起还剩半瓶的液肥,倒出一小半在木桶里,从小水坑舀了一瓢水兑进去搅拌搅拌,气味一如既往地上头。 成败在此一举!加油!金坷垃! 乔苓舀了满满的一瓢慢慢的倒在人参主茎下面的泥土里。把桶和瓢收回空间。 等了一会,乔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那原本细瘦的人参苗慢慢变得粗壮,叶子绿得隐隐有些发黑,慢慢又长出新的叶梗。 渐渐地又枯萎,马上又从枯萎的芦头长出新的茎叶。每枯萎一次就会留下一个芦碗。 三匹叶了。 四匹叶了。 五匹叶了。 六匹叶! 七匹! 绿色花苞也随着渐渐舒展,结出绿色果实,慢慢膨大变红。 长到七匹叶之后叶子不再增多,但是芦头的芦碗却越叠越多,越叠越高。 乔苓看着长长的歪歪扭扭的芦头,喃喃的说:“可真丑啊。” 话音刚落,长长的人参苗挺止变化,倔强的迎着微风轻轻摆动叶子。 乔苓捂住嘴,啊,别这样,我错了,我嘴贱!要不你受累再长一点? 无论乔苓怎么哄,人参苗都硬气地不为所动。 “好。那我只能把你刨出来了,别怕,我保证轻轻的啊,你别跑。” 乔苓并不是专业的挖参人,也没有什么小刷子。不过听说老山参会跑。 其实人参说到底只是一种植物,哪里就会长脚跑路? 说会跑只是以讹传讹。 有人发现一棵野山参,但是它还是个幼儿园小朋友,没有什么经济价值,就打算让它读完高中再来挖它。 但是第二年再去一看,发现当初那块地哪里还有人参的影子,就口口相传野山参会跑。 其实它并没有跑,只是因为外界因素受到了伤害,抑郁了,躲在地下休眠。地面上的茎叶不再发芽。 等到它抑郁症好了,又会重新发芽继续生长。 乔苓找遍全身也没找到一根红绳,吭哧吭哧的从袖口暗红色补丁抽出几根麻线,一节接一节勉强凑出一根细线。 嘿嘿一笑,把线绑在芦头上。 把空间里的锄头移出来,在人参苗旁边画了一个大圈,打算采取围魏救赵的方式把周围的土先清理一部分。 让它当个拆迁钉子户。 乔苓一顿埋头苦干,终于刨了一个大坑,中间立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参苗钉子户。 收了锄头,乔苓折了一根灌木枝条,开始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把人参苗外围的泥土扒拉出去,撬到根须部分直接用手慢慢扒拉。 太阳升起的时候,乔苓终于把野山参整株刨出来了。 摊在地上的野山参并没有乔苓想象中的像根肥萝卜一样长着一双长腿。 它长得。。。很有个性,随心所欲,放飞自我。。 黑褐色的外皮,纹路凸起,还有很多小疙瘩,长长的芦头还绑着那根迎风飞舞寒碜的细线。 主根上长出一条手臂,另一条手臂没有,可能是杨过的忠实粉丝。 有长长的腰,还有个肥臀。 两条腿并不粗,一条较长,另一条只长出半根大腿,连膝盖都没有。 根须并不发达,但是每根主须很长很长。 乔苓眼角抽搐地看着这棵并不漂亮,自信点,很丑的野山参。 心想,要不是见识过液肥的威力,谁能相信这株只有两指粗,还丑了唧的野山参是个高货? 乔苓把筐里的低级药草铺平,小心翼翼的把整株野山参像对待祖宗一样轻轻的摆在上面。 又扯了一些茅草虚虚的盖住。 整理好了打量了一下背篓,很好,万无一失! 站起身准备回去找姜云昭,谁知脚下一颗碎石突然松动,乔苓往后一仰,凭本能的胡乱抓住身边桃金娘的枝叶。 哪知桃金娘脆弱得很,嗒一声,细枝根本承受不住,断了。 乔苓手上只剩一把细枝,身子倒在坡上,顺着斜坡咕噜咕噜往下滚去。 山林里回荡着惊恐如杀猪一样的尖叫。 啊。。啊啊啊。。。 第31章 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啊~救命啊~” 乔苓滚下山坡时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头脸,尽量滚得圆润一些。 摔断手脚或许还有救,这坡上石头这么多万一磕傻了,坐在家门口嘿嘿一笑随便逮个人咧着嘴就喊爹可还行。 乔苓没有滚落到坡底,半路被一丛茂盛的火棘微微挡住了势头,乔苓的求生意志突然爆发。 双手松开脑袋不管不顾用力一抱。 “啊!!!” 阳光透过火棘的枝叶缝隙细碎地洒在乔苓脸上,乔苓侧躺在火棘主桩下,脸上身下还压着几枝垂下来的枝枝杈杈。 洁白的小花挤挤挨挨地开满枝头,整棵树花团簇簇比叶子还多。 如果能忽略手臂脖子和脸上的刺痛的话,乔苓觉得这开得如火如荼的火棘花还挺好看的。 乔苓拂开压着的枝条,缓缓坐起身,“嘶。。。嗷。。。好痛。。呜呜呜呜。” 乔苓恨恨的摘着断在脸上的尖刺,花好看管什么用,它除了底下的主桩,上面全都是刺! 试试活动脖子,除了被扎得有些疼,还可以做个新疆舞标准的动脖子。 挥挥手臂握拳松开,除了衣袖挂破几处,蹭破了皮冒着血珠,骨头没伤着。 动动脚,脚趾往下压一压,“嗷。。” 右脚脚踝剧痛,乔苓撸起裤腿,翻下足衣。 脚踝外侧周围红里透着青,脚踝下方肿起一个大包,原本突出的外踝骨此刻已经肿得看不出轮廓了。 走是走不动了,坐着等,看看谁能找到她。 乔苓时不时拖长声音大喊一声救命啊,除了惊起小麻雀仓促飞走,只有蚂蚱跳上她的腿挑衅地蹦跶几下跳入草丛遁去。 “乔姑娘~” “苓苓~你在哪~” 两道声音远远的传来,乔苓精神一振,啊,有救了! “爹,我在这!我在这!”乔苓放声大吼。 乔先林和姜云昭寻着声音方向急步赶去。 乔先林看到了自家背篓孤零零的立在地上,旁边还刨出的一个大坑,视线顺着斜坡看到了不远处坐在火棘树旁的乔苓。 “苓苓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乔先林焦急的顺着斜坡下去,脚步有些趔趄。 “爹,你别急,慢点~小石头很多注意脚下~” 乔先林抓住沿途的灌木和茅草,慢慢滑到乔苓的位置。 “苓苓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看着闺女脸上和脖子上划出的大大小小血痕,衣裳裤子脏兮兮还划破不少印出血渍,心里又心疼又焦急。 “没事,就是脚扭到了,使不上力。” 乔苓指指自己已经青了一片的右脚脚踝,试着扯出笑容安抚父亲。一笑就牵动了嘴角边的伤痕,笑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嘶嘶作响。 乔先林背对乔苓蹲下身子,“来,爹背你上去。” 乔苓攀住乔先林的肩膀借力站起身,俯趴在乔先林背上。 乔先林托住乔苓的腿向上一颠,伸出一只手借助灌木或者小树一步一步的向上面攀着走。 姜云昭慢慢滑下来,手臂勾着小树伸出手给乔先林搭把手借力。 再往上走一点再找棵大一点的树,手臂勾住,伸出另一条手臂给乔先林借力。 在姜云昭的帮助下乔苓父女俩安全的上了平地。 “姜云昭,麻烦把我背篓带上,谢谢啊。” “好。”姜云昭走下去提起地上的背篓,有些疑惑的看着旁边的大坑里面还有松散的泥土。 乔姑娘真厉害,徒手刨这么一个大坑。 姜云昭感叹一番,背上背篓爬上去跟上乔先林。 几人先回到槐花树下取回装满背篓的槐花枝,解下绑在竹竿上的镰刀插在背篓里。地上还躺着两根大竹。 “爹,这竹子怎么办。” “爹先背你回去,再回来拖这竹子。” 乔苓拧眉,这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了,看看旁边的姜云昭,“姜云昭,要不你背我?” 姜云昭被这话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耳根浮起微红,慌乱的摆摆手,“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被别人看见影响你的清誉。” 乔先林也连忙开口,“不行不行,不合规矩。” 乔苓皱着眉头想了想,人家说得有理有据,总不好强迫人家背她,要脸! “爹,你去砍两根结实的树丫杈来,我可以拄着下山。姜云昭,可以帮我扯一些长一些茅草来么?” 乔先林有些犹豫,“这能行吗?” “能行,我走慢点可以下山的,比一来一回接我省时多了。” 乔先林点点头,找了两棵手臂粗的小乔木砍下来,根据乔苓的指示留下第一个分枝截短,修理上面多余的树枝,只留一个弹弓型的主干。 姜云昭抱着一大摞茅草回来了。 乔苓坐在地上把茅草一圈一圈的绕在丫杈上,捡起地上的藤蔓绑结实。 一副简易的双拐就做好了。 乔苓借着拐杖的力站起身拄在腋下,手握截短的树枝,试着来回挪了几步,还行。 “爹,你背上我的背篓拖竹子下山。姜云昭,我不要你背,麻烦你下山的时候搀着我可以不?山下平地我自己可以走。” 姜云昭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 乔苓振臂一呼,“好,那咱们回去!” 虽然身上痛,但是想想背篓里的野山参乔苓心里就美得不行。 是什么让乔苓不顾疼痛一拐一拐坚强的走在山路上。是爱吗?是责任吗? 不是,是贫穷! 乔先林拖着两根大竹,姜云昭搀着乔苓,三人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呼,终于安全的下山了,没有一路连滚带爬,谢谢你啊姜云昭。”乔苓抬手用袖子抹掉头上的汗,冲姜云昭呲牙一笑。 姜云昭搀着乔苓的手臂,脸色微红,掏出怀里的素色手帕慢慢地擦擦脸上的汗,温柔一笑,“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我可以自己走了。你先回去,我和我爹走得慢。”乔苓示意姜云昭松开她的手臂。 “确定可以自己走么?”姜云昭默默松开手,有些不放心。 “没问题,你先回去,一会路上人多了。怕你脸皮薄。”乔苓挥挥手,叫他先走。 “那好,我先回去了。”姜云昭轻轻颠了一下背篓,走上前去同乔先林打声招呼,加速脚步朝镇上走去。 乔苓和乔先林慢吞吞的走在田埂上,刚刚穿过一大片农田,乔苓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奔过来。 “娘,你怎么来了!” 第32章 祖传秘方跌打酒 “苓苓你怎么样,严不严重啊?” 顾氏喘着粗气,在烈日下大老远跑来晒得满脸通红,衣襟被汗渍浸透一大片。 “没多大事,就是脚扭伤了。娘你别担心。你怎么来了,松松和芸芸呢?” 乔苓咧嘴笑嘻嘻的回答。 顾氏抬起衣袖擦擦头上的汗,横了一眼乔先林,责怪道:“你怎么不看着一点闺女,怎么让她摔成这样!” 乔先林苦着脸也不敢争辩。 乔苓拉拉顾氏的衣角,“娘,这不怪爹。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顾氏瞪了一眼乔先林,转身蹲下身子。 “那也怪他。姜公子一路跑回来找我说你在山上摔伤了腿,叫我来接你。他帮我带着松松和芸芸。来,娘背你回去。” 乔苓点点头,算他有点眼力见。 看着顾氏消瘦的肩背,乔苓拍拍顾氏手臂。 “娘,我不用背。你看我拄着这拐可以走回去。要过沟坎的时候搀着我就可以。” 顾氏馋着乔苓的手臂,“那娘搀着你。走累了别硬抗,娘背你。” 辰时末。 一家三口终于回到院子,个个累得满身大汗。 快进镇的时候顾氏看乔苓体力有些不支,强行把乔苓背上进镇。 攀着顾氏瘦骨嶙峋的肩膀时,乔苓心里又感动又难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家人养得壮壮的。 顾氏把乔苓放在床沿上,自己也累得坐在旁边气喘如牛。 两个小豆丁丢下姜云昭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噔跑进灶房,乔松垫着脚够不着橱柜的门。 只好搬开水缸盖子,用瓢舀了半瓢水,一路捧着回房。瓢里的水时不时晃荡到他身上或者地上。 “娘,大姐,喝水。” 乔芸踮着脚扯下挂在脸盆架上的布巾,举着布巾递到顾氏面前,“娘,给你擦汗。” 顾氏接过布巾欣慰的摸摸两个小豆丁的头发,“乖。” 乔苓喝过水,喜滋滋的朝顾氏说道:“娘,你把背篓搬进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顾氏闻言走出房间把屋檐下的背篓拎进来,心想轻飘飘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乔苓接过背篓,把上面一层茅草扒开,露出那株野山参,小声在顾氏耳边说: “娘,一会咱们去药铺卖了它。别看它丑,得的银钱够咱家五年顿顿白米饭还有肉!” 顾氏哪里见过整株的人参这种金贵东西,没认出来。薄薄的参片倒是见过几次。 看闺女说得这么小心谨慎,也低声回道,“真的?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乔苓看看左右,没有外人,只有两个小豆丁仰着脸望着她。 乔苓遮住嘴巴在顾氏耳边轻轻说道:“估计得有六七十年的野山参。” 顾氏一听双眼一亮,虽然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但是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突然想到乔苓还没吃早饭,连忙起身,“光顾聊天了,娘去给你端早饭来。吃完早饭再说。” 乔苓先前还不觉得饿,现在一听早饭忽然觉得好饿。 “大姐,你跟娘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不给我听?” 乔松噘着嘴用一副你们居然有事瞒我的神色控诉乔苓。 “啊,我刚刚跟娘说,一会你们要是乖乖的待在家里,到底要买几串糖葫芦回来给你们呢。” 乔苓歪着头一副我很为难的样子。 “两串两串!”乔松竖着两根手指蹦蹦跳跳。 低头想了想,收起一根手指,小声道,“要是钱不够的话,买一串也是可以的。我吃两颗,妹妹吃三颗。” 乔苓笑眯眯的拍拍两个小豆丁的头,“那你们乖乖待在家里,一人一串。” 两个小豆丁开心的猛点头。 乔苓喝了一大碗碎米粥,夏天的粥放凉了喝着更舒坦。 收拾一番,跟乔先林打了招呼,母女俩满面春风的出了门。 乔苓拄着拐,顾氏搀着她。引来街上行人纷纷回头注目,只因乔苓拄着的双拐样式太奇特了。 有那心思活泛的木匠看了顿时深受启发,连忙赶回家设计样式,力争做得再合理完美一些。 乔苓带着顾氏进了驭草堂,药铺里今天生意还不错。 带着药方抓药的,背着背篓卖药草的,迎来送往老掌柜有些忙得不可开交。 乔苓也不急,和顾氏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等人都走完了,乔苓才带着顾氏走上前。 “哟,小姑娘怎么啦,摔伤了?”老掌柜看乔苓拄着拐,缩着右脚,衣裳和脸上也东一道口子西一道口子。 “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去了,脚伤着了。”乔苓抬抬受伤的右脚。 “可看过大夫了?” “没呢,没钱看。先来你这卖个好东西。” “老朽虽然不坐诊,但是也略懂一些岐黄之术。我给你看看?”说着,老掌柜走出柜台。 “那感情好,谢谢掌柜爷爷。帮我看看骨头有没有事。”乔苓把脚抬起来虚虚搭在背篓边沿上,不敢使力。 顾氏一边道谢,一边把乔苓的裤脚挽起来一段,褪下鞋子和足衣。 老掌柜蹲下身子,捏着乔苓的脚活动活动,又按了按骨头。查看了一番之后起身,走到角落脸盆架洗了手。 微笑着说,“骨头没事,就是筋扭伤了。我给你拿瓶跌打酒,拿回去每天早晚涂一次用劲抹匀,半个月就能健步如飞了。” 乔苓皱着脸问道,“啊,贵吗?太贵买不起。” 老掌柜噗呲一笑,摇摇头无奈道,“你这小丫头,给你个成本价。一瓶一百文。” 乔苓惊呼,“一百文!这么贵!” 老掌柜笑着摆摆手,“我这跌打酒可是虎骨和几种珍贵药材泡制而成,祖传秘方。你要嫌贵给你普通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也能慢慢好起来。” 乔苓低头想了想,还是快点好比较划算,抬头咧嘴一笑。 “那行,给我来那个一百文的。一会结了我这篓子里的药钱从里面扣。” 顾氏把背篓抱起来,把上面的茅草拣出来放在地上,把背篓抬高一点给老掌柜看。 老掌柜的笑容顿时收起,双眼熠熠生辉,小心翼翼的把那株老山参捧起来放在柜台上。 趴在柜台上仔细验看,时而伸出手指摸摸山参上的横纹和芦碗,时而凑近了闻闻药香。 虽然明知道问不出结果,但是还是笑眯眯的问,“小姑娘哪里采的?” 乔苓也神秘一笑,“你猜?” 第33章 再给我几贯钱试试 老掌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悻悻的闭嘴不问了。 乔苓双手扒在柜台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怎么样,掌柜爷爷。我这株百年老山参多少钱收呀。” 老掌柜抬起头朗声大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堆,长长的白胡须笑得一抖一抖。 “你这鬼丫头还想诓老朽,什么百年老山参,我看也就七八十年的样子。” 乔苓狗腿一笑,“你说几年就几年。听你的。” 比自己预估的年份还要大一些,吃不了亏。 老掌柜沉吟了一会,“给你八十两。” 乔苓预估了一下,八十两如果没什么追求的话够她一家五口七八年的开销绰绰有余了。 但是本着能多赚一文是一文的精神,还得再周旋周旋。 乔苓抓着老掌柜衣袖,耷拉着眉眼,试图挤出两滴眼泪。 “别啊,掌柜爷爷。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才找到这株老山参。我还是用手一点一点刨的,你看我这指甲,都分叉了。你看我这参一根须子都没少。” 说着又指指自己的腿。 “你看我这为了挖这株野山参腿都残了。看看我这衣裳,勾得稀巴烂,这些都得花钱呀。再添点,再添点。” 算了,挤不出眼泪。 只能努力可怜巴巴的眨巴眨巴望着他。 老掌柜看看乔苓母女俩通身衣裳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补丁,这小姑娘脸上手上也是被刮出不少血痕。 即使这样她还有说有笑,鬼灵精怪的,心道这姑娘心性不错。 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指虚空点点乔苓的额头并未触碰。 “怕了你了,给你再添一两。可不敢再叫我添了啊。” 乔苓顿时收起可怜相,一脸笑嘻嘻。 “哎呀,就知道掌柜爷爷慈悲心肠。好人一生平安,你肯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呀。你看,要不你把那瓶祖传秘方跌打酒送我呗?” 老掌柜摆摆手笑骂道,“鬼丫头少给老朽灌迷汤。今天得了你的好药材,行,那跌打酒就送你了。” 乔苓母女俩自是感恩戴德不停道谢。 最后那筐里的普通药草也卖得了三十文。 那八十两乔苓让老掌柜拿了六个十两的银锭子,十五个一两的银锞子。剩余五两换成五贯铜钱。 老掌柜把乔苓母女带到门帘背后,把一堆银钱摆在墙边的方桌上。 财不可露白。免得被宵小盯上。 老掌柜饶有兴致的看小姑娘把银钱一把一把往怀里揣,但是站在旁边的母亲却一声不吭,似乎丝毫不在意小姑娘管钱。 “鬼丫头,你这怀里能揣得下这么多银钱么?可别在路上掉了呀。” 乔苓拍拍鼓鼓囊囊的腰,咧嘴一笑,“要不你再给我几贯钱试试?” 老掌柜后退一步急忙摆手,“说笑了,说笑了。” 母女俩收拾妥帖,跟老掌柜道别之后,哪也不去,直接回家。 虽然乔苓可以把银钱丢进空间,但是顾氏不知道啊,还得装装样子。 乔苓把四贯钱偷偷丢进空间,好家伙,太重了,揣得累死了。 幸亏乔苓拄着拐走路身体向前倾,银钱都放在出门前专门围在腰上的口袋里,收紧袋口的绳子用力绑在腰上。 外人看不出来乔苓怀里还揣着巨款。 路上乔苓还让顾氏买了两串糖葫芦。 一回到家,拿糖葫芦打发了两个小豆丁去找乔先林玩,母女俩关起门数钱。 “娘,吃过中午饭等太阳没那么晒了,你跟爹去找人在我们西厢房院子角落搭个棚子,再打个灶。我有用。” 乔苓看看两人的衣裳,继续道:“再扯些布每人做两身夏裳,其他的你和爹看着安排。” 顾氏接过来四贯钱和五个银锞子,手指微微颤抖,她这辈子也没摸到过这么多银钱。 这银锞子虽然没有样式花纹,简简单单的像一颗长方形小石子,握在手上感觉心里特别激动。 乔苓看顾氏紧紧的攥着银锞子,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难道是嫌少?气抖冷? 啊,可能是分赃不均? 乔苓连忙又递过去一锭十两,“咳,是少了点哈。这个给你,给你。” 顾氏回神,看着面前的一锭银子,胡乱摆手,“不用不用,娘用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存着,给你存着做嫁妆。” 乔苓捂脸,谁能给她一双没有听过嫁妆的耳朵哟。 “打住,打住,可别再提嫁妆了好吗?我真的还小。。。银子给你就拿着,藏隐秘一些。我回房擦药去了。” 要不是脚上有伤还拄着拐,乔苓恨不得撒腿就跑。 顾氏只当乔苓是害羞,一脸我懂我懂的笑着摇摇头,看天色快到晌午了,该做午饭了。 顾氏一进灶房就看见姜娘子蹲在地上一脸为难的瞪着面前的一盆新鲜槐花。 看顾氏踏进门来,顿时如负释重,眉眼带笑轻快的说,“正发愁不知这槐花该怎么做呢,顾姐姐来得正好。” 顾氏心道这姜娘子今天待人似乎亲近了些许。自己在村里时只懂得下地做活,也没空结交朋友串门子。 如果能交个年岁相仿的朋友那真是求之不得,心里也有些欢喜。 顾氏展颜一笑,“这都是我那闺女瞎鼓捣的,我也是刚刚学会。” 说完蹲下身子帮着打水清洗,教顾氏怎么拌面粉,怎么调酱汁。 两个妇人在厨房有说有笑,从吃食衣裳聊到孩子小时候的趣事。 在房里的乔苓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乔苓拔开厚着脸皮要来的跌打酒瓶塞,好奇地送到鼻尖一闻,一股强烈的酒味混着五花八门药材的浓烈中药味直冲鼻孔。 阿嚏,草率了。。。 乔苓脱了鞋袜,挽起裤腿。老掌柜说第一步干什么来着? 对,把药酒倒在手心搓热,然后哪里肿痛捂哪里。 温热的手心一贴上脚踝乔苓立即觉得一股灼热辛辣的热气从掌心传到脚踝。 第二步,重点来了,下狠劲揉匀! 乔苓深吸一口气,小声给自己加油打气。 “乔苓,你是最胖的!” “呸!嘴瓢了!” “乔苓,你是最棒的!” “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乔苓闭上眼睛,双手大拇指按在外踝骨向外用力一推。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闷闷炸开,又酸又涨,又疼又辣。 乔苓抱起脚疯狂往脚踝吹气,等这阵疼过去了。 闭上眼睛,再次冲可怜的脚踝下手狠推狠揉。 “嗷。。。嗷。。呼呼呼。。嗷。。” 乔苓疼得泪花直冒,擦药酒这到底是什么人间酷刑啊!!! 第34章 唐僧,走到哪里啦 厢房里乔苓哀嚎连连,灶房里两个妇人有说有笑,灶上蒸笼热气腾腾,灶里柴火哔啵作响。 这时院门口传来高声呼唤,“姜家大妹子在家不?” 姜娘子和顾氏对视一眼,笑着放下手里的活。洗净手理了理鬓边的发,抬脚往外走。 “哎,在家。哪位寻我?” 院门口那妇人大嗓门又故意捏着嗓音的娇笑声让乔苓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奇的挪下床,单脚跳到窗户前伸手推开一条缝隙。 院子里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婆子,矮墩墩的身材臀大腰圆。 一身惹眼的海棠红绣喜鹊上衣配荷叶绿阔腿裤,耳边发间别着一朵红色绢花,手上拿一条粉色绢帕正擦着额头上的汗。 姜娘子出了灶房看到院里站着的婆子,笑意淡了下来。 “是王媒婆啊。” 王媒婆又是一阵让人忍不住后仰的娇笑声,乔苓看着那婆子那矫揉造作的神态,生怕她涂得红艳艳的嘴里吐出一句。 唐僧,走到哪里啦? 王媒婆甩甩绢帕,浑身散发着喜气洋洋的气息。 “哎哟,可不是我么。真是羡慕大妹子的好福气哟。” “可怜那刘掌柜的闺女对你家姜公子那是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上次我回去给她家带了口信,那姑娘急得天天在屋里抹眼泪,把她爹娘都急坏了。” 姜娘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如果你今天还是替刘掌柜的闺女说媒,那你还是请回。” 王媒婆也不恼,笑着疾走两步到姜娘子身前,亲昵的拉起姜娘子的手拍了拍。 “我的大妹子哟,那刘姑娘有什么不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身子壮,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你娶进门去保准三年抱俩。” “刘掌柜还说只要你家愿意上门提亲,那陪嫁再加五亩水田。” 姜娘子抽回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僵着脸笑了笑。 “是我家云昭配不上刘姑娘,如果没别的事请王媒婆回,我这正忙着呢,就不留你了。” 说完干脆转身回了灶房。 那王媒婆的笑意僵在脸上,拉下脸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小声骂道,“一破落户摆什么脸子,就那童生通街都是!要不是那闺女贪你家儿子生得好看,你当老娘愿意拿热脸贴你那冷屁股!呸!” 眼睛瞄到西厢房屋檐下,乔先林和两个小豆丁好奇的望着自己,看几人穿着穷苦,恼羞成怒喝道: “看什么看,破落户招的租户也是破落户,活该穷一辈子!” 气愤的甩着帕子一扭一扭的走了。 乔苓看完热闹又单脚蹦回床边,心想那姜云昭才多大啊,十五六。 放后世那还在无忧无虑上中学呢。搁这就要说亲娶媳妇了,造孽啊。 姜娘子进了灶房,朝顾氏扯出一抹难堪的笑容,“让你看笑话了。” 顾氏也不傻,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还是清楚的。 “你这是哪里话,我哪里还会笑话你。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咱们做母亲的都不容易。” 顾氏温声细语的宽慰姜娘子。 也不知这话触动了姜娘子哪块心事,向来从容淡定优雅得体的姜娘子却是红了眼眶掩面而泣。 顾氏一看慌了,轻轻给姜娘子拍着后背。 “我。。我可是说错话了?我一个乡下妇人没什么见识,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别跟我计较啊。” 哭了一阵,姜娘子掏出帕子抹了眼泪。 看顾氏一脸做错事的无措,嘴角微弯噙着泪花,抓着顾氏的手。 “你误会了。我相公在云昭六岁时便过世了,这些年来我一个人拉扯孩子。在外人面前我不能哭,在儿子面前我更不能哭。今天你一句不容易实在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顾氏拍拍姜娘子的手。 “别难过了。你把姜公子养得很好,有学问有涵养,用不了几年就熬出头了。往后你享福的日子多着呢。” 两个母亲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全然忘记外面还有人饿得嗷嗷叫。 乔苓早上喝的碎米粥早就消化完了,眼看这日头都过了正中央往西慢慢移动了,这午饭还没着落呢。 乔苓拄着拐笃笃笃笃挪到灶房门口,朝里面可怜兮兮的喊道: “娘,我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再吃不上饭我可能要去院子里啃草了啊。” 顾氏和姜娘子低呼一声,聊天聊得都忘了摆饭了。 顾氏清咳一声,脸色微赫,“咳,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娘马上摆饭啊。你先回房里等着。” 乔苓摇摇头,两个女人只要有共同话题,那友谊简直突飞猛进令人咂舌。 不一会儿,午饭陆续上桌。 米饭,蒸槐花,槐花炒鸡蛋,烧茄子,酱黄瓜。 乔苓一瞧,谁说古人不聪明? 只要给个食材人家自然能摸索出菜式。 那些穿越前辈们一种食材能写好几个菜谱换钱的怕不是把人都当傻子? 乔苓夹起一块酱黄瓜进嘴,酸脆爽口,嚼起来咔吱咔吱的,在这样炎热的夏季非常开胃。 “娘,这酱黄瓜不错,改天再去买点。”乔苓扒了一口饭又夹了一块酱黄瓜进嘴。 顾氏笑眯眯答道:“不是买的。是你姜婶子自家腌的。你要是喜欢吃,娘也买个腌菜缸子给你做。” 乔苓弯了眉眼猛点头,“买买买,夏天吃这个最开胃了。” 午后。 晴空万里,热烈的阳光欢快的烤着大地,院里老桃树上的蝉拖长声音叫着热啊热啊。。 乔先林和顾氏出门了,两个小豆丁也睡午觉了。 乔苓拖了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吹着风。找了一根竹条截断,翻出乔先林的篾匠工具慢慢削着。 乔苓想做几支竹子钩针。 虽然挖人参得了几十两银子,但是那人参又不是杂草满山都是。上哪天天挖人参去。 做人就要有追求,吃饱了就要穿暖。吃饱穿暖了就要追求生活品质。混吃等死有什么意思。 再说乔苓还想送乔松去学堂读书还得花大把钱,一家子文盲可不行。 有能力就要供出个读书人来,士农工商,士可是排第一位的。 乔苓一边想事情一边慢慢地打磨钩针,竹子钩针得光滑圆润无刺。特别是前端的钩子,更得细心打磨。 乔苓全神贯注的做着手上的活,水井边传来打水声,乔苓抬头望过去。 姜云昭正在打水,乔苓一看计上心头。 “姜云昭,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呗。” 姜云昭端着木盆正要走,听乔苓唤他只得放下木盆走过去。 乔苓仰着脸咧嘴一笑。 “我想到个赚钱的法子,想让你娘也一起做。这样她就不用天天替人洗衣裳泡得手指都脱皮了,这活轻省赚得比洗衣裳多。” 姜云昭一听有些迷茫,“那你叫我来做什么,我又不会做妇人的活。” 乔苓翻了个大白眼,直男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 “谁叫你做妇人的活了,我想叫你帮我砍一些棕叶回来,我要做女子戴防晒斗笠卖钱。” 姜云昭低头想了想,“棕树啊,我夫子家后院种了几棵。你要是想要,我一会。。。” 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天怒吼打断了姜云昭还没说完的话。 “你们在干什么!!!” 第35章 你推我作甚!你推他啊! 这一声爆吼吓得老桃树上的蝉都忘了叫。 乔苓和姜云昭双双转头。 只见那打开的院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叉着腰怒气冲冲回身嘭地一声把院门踹上。 那姑娘个头不高一身肥膘,肤色微黑。 一身水红色绣桃花衫子,腰上配一条粉色绣彩蝶襦裙。 像是刚灌好的香肠,浑身的肉紧绷绷的。 那香肠踹上院门之后,立刻快步朝乔芸的方向跑起来。 那两条肉乎乎的手臂甩得飞起,圆滚滚的肚子上上下下颠动,脚下带起一片滚滚尘土。 乔苓惊呆了,好凶猛的胖子! 那姑娘奔到乔苓身前用力一推。 乔苓冷不防被这么大力推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幸亏眼疾手快拽住了旁边姜云昭的衣角才堪堪稳住身子。 姜云昭也被这股劲带得趔趄了一下。 那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随即正了脸色,下巴微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瞪着乔苓。 “你做什么跟我云昭哥哥挨这么近!你不知道他正在说亲吗!” 乔苓歪着身子仰着头,视线正好对上那姑娘唇边一圈青黑细密的小绒毛。 “哎呦嚯,敢情你就是传说中的小名铁锤大号王钢蛋?” 胖姑娘皱着鼻子冷哼一声,“什么铁锤王钢蛋,我叫刘娇娇!你还没说你为啥离我云昭哥哥这么近!” 乔苓指指自己的凳子,又好气又好笑,“大姐,你看看清楚,我坐在这凳子上就没动过好吗!” 胖姑娘不以为然,把姜云昭往旁边一推,硬挤在两人中间,瞪着乔苓恨声道: “姜伯母今天回绝了我家结亲,我生气!推,推你怎么了!” 乔苓一听,好家伙,原来她就是那王媒婆说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刘姑娘? 看着站在一旁不发一言云淡风轻的罪魁祸首姜云昭,乔苓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刘娇娇咬牙切齿道: “他不跟你结亲,你推我作甚!你推他啊!” 刘娇娇愣了一下,转头一双眼睛深情款款的盯着姜云昭,两颊飞起两片红云,扭扭身子跺了跺脚。 “我不舍得嘛。” 乔苓看着这五大三粗还长着细胡子的煤气罐竟然做出这种小女儿娇态,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撑着墙站起身,捶捶自己的胸口压下这阵恶心。 “娘哎~我要是有罪就让律法来惩罚我,何必让我受这种折磨。。” 扶着墙单脚跳回房间,连那副拐都忘了拿。 姜云昭看了一眼乔苓的房间,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丢下刘娇娇转身就走。穿过院子踏进堂屋,嘭的一身关上堂屋的大门。 刘娇娇一时没追上,就差了几步,望着紧闭的大门。 蹲在地上委屈得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又觉得太阳太晒,挪着步子走到东厢房屋蹲在檐下继续放声大哭。 乔苓躺在床上捂着脸,听了一会终于受不了了,跳到房门口探出头去。 “你能换个地方哭么?你这么哭会吵醒我弟弟妹妹。” 刘姑娘哭得正伤心,听乔苓这话更委屈了,哭声更大了。 哭着哭着还打嗝,一边打嗝一边哭。 乔苓看这倒霉孩子大热天哭得满身是汗,额头上的汗把刘海浸得一绺一绺的,肉肉的翘鼻子通红。 看了看隔壁的房门,乔苓叹了一口气,“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再哭?” 刘娇娇错愕的抬起头,“额?嗝。。” 乔苓不耐烦说道:“不进来我关门了啊。” 刘娇娇吸吸鼻子,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小声说道:“进就进嘛,凶什么凶。。” 乔苓取了竹筒,倒了一杯水递给乖乖坐在凳子上酝酿了一会准备再次放声大哭的刘娇娇。 “你要是再哭,水也别喝了。” 刘娇娇扁着嘴,接过水杯,圆溜溜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乔苓双手一摊:“我改主意了啊。” 刘娇娇吞了吞口水,晒了半天哭了半天是有些渴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吨吨吨吨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你这水比我家的甜。” 说着举着杯子递到乔苓面前,“我可以再喝一杯么?” 乔苓挑眉,“你倒是识货。” 又给她续了一杯。 刘娇娇喝完水,委屈巴巴的看着乔苓,“你说,姜伯母和姜公子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乔苓一听,嚯,你还敢问,你心里没点数吗? 看她可怜巴巴的丑模样,算了,“那你喜欢姜云昭什么?” 刘娇娇搅着帕子,一脸娇羞,“他生得好看呀,还有学问。他已经是童生呢,马上就能考秀才了。” 乔苓捂眼,真是辣眼睛。 “那他凭什么看上你?你有学问还是生得好看?” 刘娇娇一听不乐意了,“我娘说我这种样子最有福相,最好看了!” 乔苓嗤笑一声,“那屎壳郎还觉得自己的孩子眉清目秀呢。除了你娘,还有别人说过这话?” 刘娇娇看乔苓那嘲讽的脸,弱弱的说,“还有我奶奶和铺子里买东西的客人,她们都这么说。。。” 乔苓扶额哭笑不得,“嗯,这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那你家可有上门提亲的?” 刘娇娇低头想了一会。 “有,可是我娘说他们都是图我的嫁妆,并不是真心喜欢我的。我娘说‘我女儿嫁人需得她真心喜欢,她过得开心,我便开心’。” 乔苓挑眉,“你娘倒是疼你。” 正着说话,两个小豆丁推门进来。 乔芸好奇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刘娇娇,糯糯开口。 “大姐,这位姐姐是谁呀,圆滚滚的好有趣呀,她的衣裳真好看。” 乔芸仰着脸冲刘娇娇软软一笑,“姐姐,我可以摸摸你的裙子吗?” 乔松抓住乔芸伸出的小手,老气横秋的说道:“不行,娘说不能随便摸别的东西,碰脏了咱们赔不起。” 刘娇娇看着面前两个小豆丁,展颜一笑傲娇的说,“摸,这是我娘给我绣的。” 刘娇娇看着两个小豆丁小心翼翼的摸着他裙角的彩蝶,想了想把手伸进袖袋里一阵掏。 笑眯眯把胖嘟嘟的手掌摊开,掌心躺着四颗包着粉色糖纸的糖。 “喏,给你们吃,这是我家铺子里最好吃的糖了。” 乔苓有心拒绝,但是看到两个小豆丁亮晶晶的眼神,又有些不忍心。 伸手一把抓过来,剥开糖纸,扔了一个进嘴里,“让我尝尝有没有毒。” 刘娇娇抖着嘴唇,肉嘟嘟的食指颤巍巍的指着乔苓,“你抢小孩糖吃的借口这么不要的脸吗?” 第36章 笑这么好看作死啊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乔苓得出一个结论。 刘娇娇就是一个被家里惯坏的二货,本性倒不坏。 对于乔苓三姐弟这种明显穷人家的孩子,也没露出一丝看不起。 走的时候还嚷嚷改天带更多好吃的给两个小豆丁。 送走了刘娇娇,乔先林夫妇回来了。 夫妻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背篓,晒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脸上却是眉开眼笑神采奕奕。 乔苓打了水给爹娘洗脸洗手。两个小豆丁一人递上一杯凉开水,仰着小脸眼睛忽闪忽闪的写满期待。 顾氏噗呲一笑,从背篓里翻出三串糖葫芦,一人递了一串。 三姐弟喜滋滋的接过,凑在一起比谁的糖葫芦大颗。 顾氏笑着摇摇头,“苓苓你怎么跟三岁小娃一样。” 乔苓抬起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这世间唯有美食和爱不可辜负,娘爱我买了这糖葫芦,当然不能辜负了。” 两个小豆丁嚼着糖葫芦根本没空说话,只能附和的猛点头。 辜负不辜负的不知道,反正糖葫芦好吃。 顾氏哪里听过这么肉麻的话,虽说有些难为情,心里却是觉得熨帖。 “你呀,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来,看看娘给你们买的新衣裳料子。 顾氏把码在上层的几匹布拿出来摆在床上。 “这匹粉色的呢给芸芸,这匹水蓝色的给松松,这匹薄荷绿的给苓苓。都是细棉布穿着舒服些。” 两个小豆丁欢呼一声乐得又笑又跳,手上黏黏糊糊的又不敢上去摸。两颗小脑袋凑在床边心花怒放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布料。 “娘,新衣裳可以不打补丁吗?我想要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 顾氏心酸的摸摸乔芸的头,“当然啦,新衣裳不打补丁的。娘给你做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裳。” 乔苓看着这清新脱俗的薄荷绿棉布还挺满意,心想还好自家娘亲没买什么辣眼睛的颜色。 “娘,那你和爹的呢?” “买了,这匹堇色的是我的,灰茶色的是你爹的。”顾氏从背篓里又拿出两匹布。 乔苓看了一眼,“怎么是葛麻布?这老气横秋的颜色也不好看啊。” 顾氏温柔笑笑,“爹娘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好看。成天做活图个耐穿耐脏就行了。” “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哪里老了?又不是不够钱,这么节俭做什么。” 乔苓决定等下回自己上街再买两匹好些的料子给爹娘做衣裳。 “娘,我要的彩线买了吗?我这脚伤了哪也去不了,我想明天可以开始做防晒斗笠了。” “买了买了。粗的细的都买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顾氏掏出一个布袋,每一种按颜色绕在一个小线轴上。 色彩五花八门,虽然颜色不齐全,但是常用的颜色差不多都有了。 乔苓抽出一条看了看,虽然不如毛线粗,勉强还能用。 “打灶的人请了吗?” 顾氏看了坐在一旁的乔先林一眼,“你爹说打个灶不用请人,只要买些材料回来,我们两个就够了。” 乔苓低头盘算了一下,觉得没必要省这些钱,“不行。爹明天开始要做竹编,娘你要处理棕叶,我们马上就要做防晒斗笠了,没时间打灶。还不如请人。” 乔先林点点头,“行。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去哪请人,这一个人都不认识。” “爹你不是给姜云昭做了一个新箱笼吗?一会等姜婶子回来让娘把箱笼带过去,顺便问问打灶去哪请人不就得了。姜婶子在这镇上住了这么多年肯定知道。” 顾氏点点头,“行。娘晚点去问。” 乔先林歇息够了坐在屋檐下继续编着还没做完的米筛。 顾氏提着背篓进了灶房归置新添置的碗碟粮食干货和菜肉。 乔苓拎着着那袋彩线带着两个小豆丁回了房间,拿出磨好的竹钩针开始试着钩一些小花样。 当第一顶鹅黄色迷你小草帽在乔苓翻飞的手指下完成的时候,两个小豆丁发出一阵惊叹声。 “哇哦,这个帽子好可爱呀。可以戴在我的手指上呢,哥哥你看。” 乔芸的小食指上顶着一个小草帽,时不时摇摇手指,咯咯咯笑个不停。 乔松羡慕的看着,翘着嘴摇摇乔苓的腿,“大姐,我也要,我不要帽子,我要一只大老虎。” 乔苓抽抽嘴角,“你当我是神仙吗,什么都会。要不我给你钩一个小萝卜可以吗?” 乔松勉强点点头,“也行。” 顾氏归置好了东西,正巧看见姜娘子挽着一大筐衣裳回来。 顾氏回房取了新箱笼,忙追了上去,“姜娘子,我相公做了一个新箱笼给姜公子,你看样式合适不?” 姜娘子嗔怪的说,“姜娘子叫着多生疏啊。我闺名宋秋容,你唤我秋容就可以了。” 顾氏脸上一喜,“好呀。那你也叫我桂香好了。” 姜娘子看了看顾氏手里提着的箱笼,“这箱笼原是要拿去卖钱的,云昭那个箱笼还能用,就不要破费了。” 顾氏挽着姜娘子的手把她拉着进了堂屋,“一个箱笼跟我客气什么。不然我就把那两百文还给你。我看你家姜公子的书箱边角都磨开口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坏了。” 姜娘子拿起崭新的箱笼左看右看,满意的不断点头,“也别叫姜公子啦,叫他云昭。这手艺真不错,肯定结实耐用。” 顾氏看地上的一大篮子衣裳,“秋容,走,我帮你一起洗。” 姜娘子胡乱摆摆手,“不行不行,这是我的活,怎么好叫你来做。” 顾氏也不争辩,直接弯腰提起大篮子,“我也不单单是帮你洗衣裳,我还有个事跟你说。走,咱们边洗边说。” 顾氏要说的正是一起做防晒斗笠的事和哪里找人打灶的事,两人在水井边一边洗衣裳一边讨论这斗笠做出来有没有市场。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天空中一片片火烧云层次分明,颜色由西向东逐渐变淡。 姜云昭扛着一大捆棕叶推门而进,冲水井边的姜娘子顾氏和屋檐下的乔先林一一问好。 走到乔苓房门口把棕叶卸下来,敲敲房门,说了一声,“乔姑娘,你要的棕叶放你门口了。” 乔苓听见声音应了一声。两个小豆丁跳下床哒哒哒哒跑去开门,甜甜的叫着云昭哥哥。 乔苓跳到房门口,看地上那一大摞棕叶,看姜云昭肩上还有抗棕叶留下的灰尘。 靠在门框笑嘻嘻的说,“这么多,谢谢你啊。哦,我爹给你做个了新箱笼,我娘给你送过去了,以后你去学堂就背那个新的。” “好。” 姜云昭嘴角微微勾起,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 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微扬的眼尾却又风情万种,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他的眸子上。 乔苓暗骂一声,笑就笑,笑这么好看作死啊!害得我心里老鹿乱撞了一下! 第37章 药田里的杂草?有点意思 太阳落山鸟归巢。 一阵阵轻柔的晚风,把一天的炎热收去了。 吃过晚饭,天色渐暗。 顾氏把方桌搬到屋檐下,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豆大的微弱火光只照亮了周围一小块地方。 时不时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青草气息把灯火吹得摇曳生姿。这时乔松会伸出小手护住油灯,免得吹熄了影响爹娘和大姐做活。 顾氏俯身站在桌前,沿着用木炭画好的线条,聚精会神地裁剪铺在桌面上新买的衣料。 乔先林正在给新做的米筛圈沿。 乔苓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左手食指缠线,右手握着钩针上下翻飞。 两个小豆丁双手支着脸,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爹,咱们搭棚做土坯的还是木头的?” “土坯的,木头的惹虫蚁又容易腐蚀。” “那搭宽敞一些,还能放橱柜柴火什么的。” “行,爹知道了。” 天色渐晚。 乔苓打了一个呵欠。跟爹娘打了招呼回房睡觉去了。 照例进空间看看药草们的生长情况。 在空间里乔苓的脚完好如初,甚至可以健步如飞。 药田里当归已经长到手掌高了,多了几片叶子。 何首乌和金线莲刚刚长出两片真叶。 乔苓发现药田一角长出一根不知名的暗红小芽,脉络上隐隐有光华流转。 乔苓心想难不成这地方还能长出杂草? 有点意思。 乔苓突然很期待这棵不知名的植物长大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给药田浇过水之后乔苓躺在床上想了一会明天该怎么安排,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 乔苓一家刚吃过早饭,姜娘子带着一个一身粗布衣衫的壮实汉子进了院子。 “桂香,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姓张,家里排行老三。外边人都叫他张三。农闲时带着手底下几个汉子在这镇上和周边村子替人做些修房打灶的活。” 那汉子憨厚一笑,朝乔先林鞠了个躬,“东家好。” 乔苓错愕抬头。红透网络半边天,身背一部刑法行走江湖的,法。。。法外狂徒张三? 乔先林走过去笑着摆摆手,“什么东家不东家的,你叫我乔兄弟就行。” 姜娘子朝乔先林微微颔首,“那你们先聊,我这亲戚做活从不偷奸耍滑,有什么要求你们自己商量,我去做活了。” 顾氏感激的朝姜娘子笑笑,“谢谢你啊秋容,给我们帮这么大忙。” 姜娘子温和笑笑,“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去做活了啊。” 顾氏烧了开水给张三冲了一碗砂糖水。 在没有茶叶的穷人家,糖水已经是待客最高礼遇。 张三感激接过,心里对乔先林一家暗自赞赏。 乔先林带着张三走到要打灶的位置商量具体事宜。 顾氏把屋檐下那捆棕叶搬到院子一角摊开暴晒。按乔苓的话说就是通过暴晒让它们失去水分和脱色,这样再缝在骨架上才不会回缩。 做完这些,顾氏又带着孩子回房做衣裳。布料已经裁好,只等缝制。 乔苓看爹和张三有商有量,这种小活就没必要去插嘴了。回房继续拿起钩针钩花样。 乔苓的针对群体是女性和孩童,主要钩一些花朵,蝴蝶,这种比较让人能接受的花样。孩童的选择就多了,小动物,蔬果,可爱又充满童趣。 至于卡通人形玩偶就不考虑了,古人迷信,对于这种东西还是很忌讳的。 张三商量好了细节就回去准备材料和通知工人,约定下午来开工。 只做半天活不需要管饭,乔苓想了想,让顾氏上街买了几斤绿豆回来。 熬了一锅绿豆汤,放了一些砂糖调成微甜,盛在木盆里放凉。 吃午饭时桌上添了一盆绿豆甜汤。天气炎热,饭菜吃不下多少,绿豆汤倒是深受全家欢迎。 乔苓遗憾的想,要是有冰就好了。 古代也有冰,那都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 冰窖?乔苓想都不敢想。 制冰简单吗?简单。 硝石制冰初中化学就学过了。 敢吗?不敢。怕被逮去关起来当猴子。 吃过午饭,张三推着一板车晒好的泥坯,领着三个肩挑手扛各种材料的汉子进了院子。 张三朝乔先林憨厚一笑,“乔兄弟,我们来了。这土坯块是前些天刚夯实晒好的,正巧你这赶活急,现在打土坯是来不及了。这材料钱的话,你看。。” 乔先林上前捏了捏板车上的土坯,点点头,“不错,挺结实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信得过姜娘子。你们只算把活做扎实就行。” 张三喜笑颜开的点点头,“嗳,嗳,好。我们再拉一车石头和其他材料来就可以开工了。” 乔先林笑着拍拍张三的肩,指指东厢房屋檐,“那就辛苦几位了,我就在那边做活,你们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成。” 张三指挥几个汉子把材料都卸下来,泥坯,散黄泥,碎秸秆,铁炉栅,木檩,椽子,门窗。 几人又回去拉材料。 没过多久材料拉回来了,几人开始砌墙的砌墙,垒灶的垒灶。 乔苓也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一边钩花样一边时不时看两眼农家土灶到底是怎么垒成的。 开排烟道,砌烟囱。 地面划线确定位置,墙壁划线确定高度。 在墙壁开挖排烟孔道。在屋外砌烟囱。 然后用泥坯砌灶体,还有灶门和铲灰口,灶膛。 灶体与灶膛之间用碎砂石填充。用锅在灶膛上方压实耐火泥,耐火泥抹平抹靓形状,然后造锅口。 最后抹平灶面。 顾氏端着半盆井水镇凉的绿豆甜汤出了灶房,放在屋檐下的方桌上。 又回去拿了一摞碗,舀了两碗送去给姜娘子。 乔先林走过去让张三几人先歇息一会喝碗绿豆汤降降暑。 几人端起碗喝了第一口绿豆汤之后个个面露惊喜,这绿豆汤里放了糖! 一碗下去,甜滋滋又凉爽,张三觉得倍有面子。这东家看起来穷,没想到这么大方,兄弟们跟着他沾光了。 几人歇息了一阵同乔先林聊了几句又回去接着做活。张三更是提醒兄弟们干活细致一些。 四面墙垒好后先用麦秸泥糊两遍,土坯缝糊住了,再用石灰泥糊两遍。 搭上梁木,盖上茅草顶,齐活。 乔先林和顾氏一起过去验收,回来时一脸满意。 给张三结了工钱,花了一贯三百文。 顾氏见太阳下山了,把晒干的棕叶收回来。 院门姜云昭又扛着一大捆棕叶走进院子,身上还背着新箱笼。 乔苓挑眉一乐,嚯,姜云昭是打算把夫子家的棕树薅秃吗。。。 第38章 大哥,你听我解释! 顾氏把晒了一天的棕叶收到屋檐下。 经过暴晒,棕叶已经失去原本鲜嫩青翠的颜色,变成灰绿色,每扇棕叶分叉的细叶干枯向内卷起。 乔苓皱着眉头用手把卷起的叶子展开,松开手之后叶子又卷起来了。 第二道工序是熨平,可是这时候哪来的电熨斗?也没电啊。 乔苓把目光投向正在院子里收衣裳的姜娘子。 乔苓朝蹲在地上整理棕叶的顾氏说道:“娘,你去问姜婶子借个熨斗回来熨棕叶呗。” 顾氏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好。” 不一会儿,顾氏拿回来一个熨斗。 乔苓一看这熨斗,乐了。 这熨斗跟自己熟悉的熨斗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这不就是长柄婴儿辅食锅?区别就是小点,靠近手柄那端的锅沿向上拉高了一些。 乔苓好奇的握着这个铁质熨斗的木柄翻来转去,“这个怎么用?放滚水吗?” 顾氏摆摆手笑道,“烧一些木炭在里面就可以了。所以它也叫火斗。” 乔苓对这个新事物充满了好奇,催促顾氏赶紧烧几块炭来熨棕叶试试效果。 炭烧好了,乔苓迫不及待接过来准备一展身手。 但是这种普通柴火收集的木炭点燃之后烟熏火燎,时不时还爆火星子。 乔苓活还没开始干,眼泪鼻涕倒是熏出一大把。 “娘,熨衣裳的时候这炭爆火星子栖不是要烫坏布料?” “嗯,所以一般都是烧热了火斗之后要把炭倒出来再熨衣裳。等凉了再点燃木炭。不过咱们穷人家穿的麻布棉布用不上这个。” 乔苓总觉得这很不合理,熨一件衣裳费劲啦烧热了倒掉炭,一会凉了又烧又倒。 乔苓突然想起前世外婆家冬天取暖的火笼。 南方冬天没有火炕,也没有暖气。一到冬天家里总是要烧几个火笼提在手上取暖。还可以暖脚,烘鞋垫,烘袜子。 火笼里面有个陶钵,抓一把干马尾松针点燃垫在钵底。再倒上半钵木炭。 等炭都烧红之后铲一些草木灰铺在木炭上面,提着火笼不会烫手,又可以暖半天不熄。 “娘,你去灶房给这炭铺一层草木灰,这样就不会熏眼睛和爆火星子了,还能让它不那么烫。” “真的吗?行,娘拿去铺灰。” 等了一会,顾氏一脸惊喜的回来,还带着同样一脸惊喜的姜娘子。 两人比乔苓还迫不及待,马上拿桌上的棕叶试验。 姜娘子笑得满脸激动,“桂香,你家苓苓可真是聪明伶俐啊。这法子好,这法子好!能给我省下好多功夫。” 顾氏脸上与有荣焉,又谦虚的回道:“哪里哪里,就是瞎捉摸的,可别夸她了。” 乔苓摸摸鼻子,咧嘴一笑,也不敢邀功。这哪里是她聪明,这纯粹是窃取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啊。 顾氏和姜娘子两人轮番上阵,一边赞叹一边熨着棕叶。倒是让好奇心满满的乔苓毫无插手机会。 索性无所事事,乔苓开始琢磨下一道工序。 漂白。 放前世,漂白棕叶只要一瓶双氧水就能解决。 乔苓又不是什么化学天才,自然造不出什么双氧水。 怎么才能就地取材漂白棕叶呢。 乔苓也不管火斗的事了,扶着墙挪到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来,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静静思考。 想了一会没想出头绪,一双眼睛漫无目的扫视着院子的景色。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还未暗。 院子里几只鸡悠哉悠哉的用爪子刨刨土,啄几下。或者找个阴凉的地方,爪子一收,蹲在地上乘凉。 乔先林给一个菜篮子圈上沿,安上提手,递给蹲在一边的乔松和乔芸玩。 乔苓的视线又飘向更远处,一抹青色衣裳的身形映入眼帘。 堂屋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和凳子,姜云昭身姿笔挺地坐在凳子上安静写字。时不时蘸蘸砚台上的墨汁。 乔苓瞳孔一缩,字,墨汁! 突然联想到九十年代的重要资讯来源,报纸! 有一个纪录片有提到过,看过的旧报纸一般最后的归宿都是回收站。 那旧报纸回收之后第一步就是脱墨。脱墨剂里最常用的就是泡花碱,也叫水玻璃,学名硅酸钠。 乔苓开始搜肠刮肚的过滤多年不用的化学知识。 硅酸钠整不出来,不过它有个亲戚,硅酸钾! 这硅酸钾好弄!稻草灰含有大量硅酸钾! 不是所有草木灰都可以,只有稻草灰才行。 乔苓望着姜云昭的身影想着漂白方案,越来越入神,越来越兴奋,笑容越来越大。 弯着眉眼龇着牙沾沾自喜,自己学的那点化学知识总算没有全部还给老师,还派上一些用场。 乔苓虽然是盯着姜云昭,其实并不是在看他。 但是姜云昭不知道啊。 只觉得一股灼灼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姜云昭僵着身子转头就看见乔苓那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姜云昭楞了楞,回给乔苓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继续转头写字。 乔苓的思绪被姜云昭的笑容拉了回来。 乔苓心里想着他好端端的冲我笑什么。 电光火石间,乔苓脸上笑意一僵:不是,大哥,你听我解释!我刚才真的不是在看你!啊啊啊! 乔苓转过头捂着头,完犊子,这误会有些大。。。丢人了。。。 乔苓骂了自己半天,转念一想:算了,已经这样了。他不说,我就不尴尬!乔苓,别怕,你的脸皮是铜墙铁壁,无懈可击的! 乔苓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冲旁边还在忙活的姜娘子说道:“姜婶子,你知道这附近谁家能买到稻秸秆么?” 姜娘子和顾氏疑惑的转头看着乔苓,“要蹈秸秆做什么?” 乔苓嘻嘻一笑,“烧稻草灰,泡了灰水把棕叶漂成浅灰色。这样做好的斗笠配什么小饰品都很看。” 虽然稻草灰肯定没有双氧水效果好,不过恰恰因为达不到纯白的效果,反而达到了乔苓想要的效果。 这个年代,纯白的帽子,那是出殡用的。。。。 “那行,我一会带你娘去要一些。” “不,还是让我娘带钱去买。这不是一捆两捆的事,欠人情债最不好还。再说如果斗笠卖得俏的话,我们要的量很多。” 乔苓顿了顿,继续说道:“无论何人何地,白白拿别人的东西变成钱,都会引来埋怨。还不如一开始钱货两讫来得干脆。” 姜娘子赞赏地看了乔苓一眼:“年纪不大,心思倒是通透。桂香你这家教委实不错。” 顾氏也是被这番话说得有些愣神,听姜娘子连她一起赞了。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好摆摆手,“哪里是我教的,这孩子自小懂事。” 第39章 一回生,二回熟 趁着天色还亮,姜娘子带着顾氏去了周边有牛的人家买稻秸秆。 收过稻子之后,大部分人会把稻秸秆扎成塔型,方便晾晒。 晒干后的稻秸秆用处很多。 可以定期拿去给猪牛羊圈里做垫料,既可以保持干燥,又可以混着家畜粪便一起发酵成肥料。 就是挖出来的时候味道有些上头。 也可以就地焚烧撒在田里防虫,肥地。草木灰含有大量的钾肥,对农作物的生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还可以剪碎混在黏土里打泥坯盖房子。 最后一点很重要,可以存起来给牛做干草料。下雨的时候懒得淋雨放牛或者割草,稻秸秆就派上用场了。 顾氏和姜娘子一人抱了一大捆稻秸秆回来,直接去了灶房做晚饭。 按照乔苓叮嘱的,把原本的草木灰掏出来装起来。做晚饭烧热水就烧这稻秸秆,一举两得。 吃过晚饭,乔苓指挥顾氏把稻草灰掏出来,盛在新买的大木桶里。加水搅拌均匀,放着让它泡一夜。 乔苓睡前给脚踝搽要药酒之后,又去空间巡视一番。 当归长得很快,已有小腿高,叶子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何首乌长出六片真叶,主茎也长了好多,要开始爬藤了。 乔苓把藤的方向牵到外围,不让它们往中心爬。 金线莲的茎长了一点,大约半个手掌长匍匐在土面上。三片桃形真叶向上生长,已经显现特征。 暗紫色的叶面长满金红色带有绢丝光泽的美丽网脉。 背面却是淡紫红色。 每株瘦瘦弱弱的,仿佛一掐就能断。 乔苓最感兴趣的还是角落那棵不知道名字的小芽。一天不见粗壮了许多。 暗红色的小芽更肥厚了,正中心的真叶只冒出一个尖尖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乔苓蹲着身子仔细研究上面的银白色脉络。它们好像有生命一样会流动,微微发出白色的光晕。 乔苓想施点液肥催催它,又怕这棵小芽太小了直接被肥烧死。 还是让它自然生长。 翌日。 隔壁邻居的公鸡第二遍报晓的时候,乔苓醒了。 伴随着嘹亮的鸡鸣声还有低沉磁性的读书声。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着其善。” 乔苓抓抓头发,转头看看窗外的欲明未明的天色。好学生都是这么自律的吗? 打着呵欠坐起身,掏出小梳子。手指碰到旁边的小铜镜,也不知道顾氏什么时候放那的。 乔苓摸摸柔顺不少的头发,决定今天必须换个发型,必须来个眼花缭乱,复杂无比,仙气飘飘的发髻。 半个时辰过后,天光大亮。 乔苓甩甩酸痛的手臂,扭扭僵硬的脖子。 看看自己奋斗了半个早上的发型,只能说是一塌糊涂。 乔苓挫败的把头发打散,披着一头乱发恨恨发誓,今天宁死不梳双丫髻包包头! 三下五除二刷刷刷,新发型出炉。 双挂髻。。。 和双丫髻的区别就是把包包头结成鬟,垂挂于两侧。 乔苓举着铜镜左照右照,“嗯,我就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 乔苓拄着拐,把架子上的布巾甩在肩上,拎起木盆,慢慢往院子水井挪去。 拽着麻绳把水桶扔下去,来回晃了晃,水桶装满。 气沉丹田拼着一股力气一拉,提不上来。。。 双臂拄着拐,压得腋下生疼。 乔苓有些后悔,早知道装半桶就好了。现在也不可能跳下去把水倒出半桶呀。 乔苓求救的转头看看东厢房屋檐,爹不在。望望炊烟袅袅的灶房,娘在做早饭。 埋头又试了几次,还是提不上来。 正准备豁出脸去跪在井边把水提上来的时候,一双莹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接起乔苓手上的麻绳。 乔苓顺着这双手抬头,姜云昭那张俊俏似笑非笑的脸映入眼帘。 “我帮你。” 乔苓点点头,后退一步。心里低估,想笑就大声笑嘛,难道憋着我就看不出来了? 姜云昭轻轻松松把水提上来倒在旁边的木盆里,“好了,我回去读书了。” 乔苓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谢谢啊。” 双拐放在一边,蹲下身子把受伤的那条腿伸直。慢慢洗漱。 早饭过后,乔先林拖着两棵新砍的竹子回来了。 一家人分工明确。 乔先林剖篾扎斗笠骨架。 顾氏把晒好的棕叶浸到灰水漂白。新棕叶摆在院子里晒。 乔苓钩花样。笸箩里已经堆了很多花朵,今天钩小动物花样。 两个小豆丁也没闲着,一会儿给这个递水,一会儿给那个扇风,比干活的人还忙。 乔苓一家人有说有笑各自忙着手上的活,一团臃肿的身影顶着烈日咚咚咚冲进院子,脚下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人还未到,朝气蓬勃的声音先灌进众人耳朵,“乔苓!我又来啦!” 屋檐下的几人纷纷抬头,水井边捶打衣裳的姜娘子也停下动作转过身来。 “额,姜,姜伯母好。”来人停住身子,局促的福了福身子。 姜娘子看到这熟悉的脸,蹙起眉头,不冷不热的回道:“是刘姑娘啊。” 刘娇娇佛开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咧嘴一笑,“我来找乔苓的。” 姜娘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刘娇娇,嗯了一声再没言语,继续低头搓洗衣裳。 刘娇娇碰了个软钉子,表情微微有些失落。转过身又扬起笑容朝乔苓的方向快步走去。 顾氏看着眼前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陌生姑娘,笑问,“你是?” 还未等刘娇娇回答,两个小豆丁已经从凳子上跳下来冲过去,一左一右拉着刘娇娇的手,高兴的喊,“娇娇姐姐!” 刘娇娇呵呵一乐,礼貌的朝乔先林和顾氏颔首,“叔叔婶子好,我叫刘娇娇,是乔苓的朋友。” 乔苓眉毛一挑,“我们已经这么熟了吗?” 刘娇娇龇牙嘿嘿一笑,“一回生,二回熟嘛。你看我这是第二回来了,可不就是很熟了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扯开系绳递给乔芸,“看,上次说了给你们带好吃的,我说话算话。” 顾氏起身就想回拒,余光扫到乔苓朝自己摆摆手,又坐了回去。 乔苓歪着头看着刘娇娇,“姜云昭可不在家。” 刘娇娇掏出帕子擦擦满脸的汗,咧嘴一笑,“我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玩的。我在家里闷得慌,也没个小姐妹聊天。” 乔苓把手上刚钩出半个身子的彩线小狗朝刘娇娇扬了扬,又朝自己身边一群人努努嘴。 “你看我们哪个像是有空陪你玩的样子?” 第40章 丑更要命 刘娇娇把帕子往怀里一揣,扁着嘴双手合十,冲乔苓可怜兮兮的说,“那我不找你玩,我想喝水,我嗓子都冒烟了。好不好?” 乔苓仰头看着刘娇娇那肉嘟嘟满面油光的脸,一脸无语的看着她撒娇,伸手罩住她的脸,“喝水就喝水,别这么一副倒胃口的样子好么。” 刘娇娇被捂得呜呜叫,伸手挪开乔苓的手,顺手一牵。 笑嘻嘻的说:“走走走,我们进房间聊。” 刘娇娇哪里是牵,那分明是把乔苓拉起来架着走。 乔苓连忙单手抓起小笸箩,一蹦一蹦的和刘娇娇进了房间。 房里凳子都被搬到屋檐下了,两人只能坐在床沿。 乔苓指指桌上的大竹筒和杯子,“自己倒。” 刘娇娇也不客气,倒了满满的一杯,仰头吨吨吨吨喝完了又倒一杯。 喝完还不忘咂咂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水了。” 乔苓心道,那必须的,空间出品,别的水能比吗。 乔苓低头又拾起钩针和彩线,随口回道:“就是院里那口井打的水。” 刘娇娇一听顿时两眼冒光,“那这么说我和云昭哥哥喝的是同一口井里的水了?哎呀,感觉我和云昭哥哥又近一步了呢。” 乔芸嗤笑一声,“要不我去灶房把他吃饭的碗也给你拿来?让你用他的碗喝水?” 刘娇娇放下杯子,双手捧起乔苓的手,满脸感动,“啊,这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乔苓抽回手,翻了个白眼,嘴里吐出一个字,“会。” 刘娇娇失望了一会,视线逐渐被乔苓手上的彩线小狗吸引。 两眼放光地看了一会,好不容易等乔苓收了最后一针,立马接了过去。 拿在手上翻来转去的看,一边看一边咋呼,“哇,这个小狗好有趣啊。头是头,尾巴是尾巴,这个耳朵也好有趣。” 乔苓眼角抽搐地听着从刘娇娇嘴里乱七八糟的形容词,“这叫萌。” 刘娇娇歪着脑袋,“什么叫萌?” 乔苓想了想,“就是你看着一个事物,你觉得心里很欢喜,很有趣。很想摸摸它,捏捏它。” 刘娇娇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笑眯眯的说,“那我觉得你和云昭哥哥都很萌。” 乔苓:“……” 刘娇娇见乔苓不说话,从袖袋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乔苓一颗,自己剥一颗扔进嘴里。 “乔苓,你做这些是要拿去卖钱的吗?” 乔苓剥了糖纸把糖扔进嘴里,“是啊,我打算做一批小巧轻便的防晒斗笠。大概这么大。” 乔苓把手比在自己脑袋周围,继续道:“然后把这些小物件缝在上面。” 刘娇娇双眼一亮:“那你可以把这些放在我家衣铺寄售呀!” 乔苓疑惑的看着刘娇娇又掏出一颗糖,“你家不是杂货铺么。衣铺还卖糖?” 刘娇娇笑嘻嘻的摆摆手,“我家有杂货铺也有衣铺呀。杂货铺我爹在看,我娘管衣铺的。” 乔苓看着眼前把糖嚼得咔吱咔吱的胖姑娘,“没想到我还认识了一个富二代。” 刘娇娇又被新词吸引,“什么叫富二代?” 乔苓嘿嘿一笑,“就是有钱人家的傻孩子。” 刘娇娇胖手一挥,下巴微抬,“哼,我才不傻呢。” 乔苓思索了一会,正色道:“我的东西真的可以放你家铺子寄售吗?” 刘娇娇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包在我身上,改天带你去见我娘。我娘最疼我了,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乔苓心里很高兴,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乔苓看着刘娇娇手臂和嘴唇周围过盛的汗毛,心想得了好处总该投桃报李。撇开这些不说,这刘娇娇也算得上是她一个自来熟的朋友。 女性汗毛旺盛,皮肤爱出油,长痤疮,长胡须。 无非就是女性雄激素太高,多囊卵巢综合征。 乔苓坐直身子盯着刘娇娇的眼睛正色道,“刘娇娇,我问你些事,你老实回答我。” 刘娇娇弄不清乔苓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呐呐开口,“什,什么事。你说。” 乔苓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你月事是不是不准,量少还有淤血?睡不好,容易累,平时多走两步就喘?” 刘娇娇没想到乔苓是问这个,一时间有些难为情,扭扭捏捏半晌,轻轻点头小声回道,“你怎么知道?” 乔苓单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笑盈盈的问,“你想不想治好这些?特别是你嘴巴这圈胡须?” 刘娇娇瞪大双眼一脸震惊,“难道我这是病?可以治的?” 乔苓点点头,“当然。” 刘娇娇突然捂住嘴,眼眶通红,嗒嗒的掉眼泪。 低着头,带着哭腔小声的自言自语,“我只以为是我和别人不一样,比别人胖,所以生得丑。她们都不愿意跟我玩,说如果跟我待久了也会长胡须。我月事的事也不好意思告诉娘,只以为大家都是这样。” 说着刘娇娇抬头起来,双眼含着眼泪,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你不一样,你虽然嘴上也嫌弃我,可是你还是让我进你的房间给我水喝。也没有因为我长得丑赶我走。” 乔苓扶额,这倒霉孩子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没想到还挺可怜。 拍拍刘娇娇的后背,满脸嫌弃的说,“你哭得可真丑。行了,别哭了。” 顿了顿,继续说,“你这个病,说好治也好治,说不好治也不好治。” 刘娇娇吸吸鼻子,“怎么说?” 乔苓上下打量了刘娇娇一番,徐徐开口,“管住嘴,迈开腿。糖,是肯定不能吃了。每顿只能吃半碗粗粮,米饭不能吃。肉不能吃,可以吃鱼,吃青菜。告别一切甜食,包括果子。每天早晚绕着你家院子慢慢跑一百圈。还有,卯时就要起床。” 刘娇娇越听脸色越难看,苦着一张脸哀嚎,“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乔苓眉毛一挑,冷冷说道:“丑更要命。” “那我控制不了自己,做不到怎么办?” 乔苓冷笑一声,“做不到?难道你不想在那些嫌弃你的姑娘面前争口气?想想你的云昭哥哥,如果你都不肯付出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人家凭什么要喜欢你?” 刘娇娇被乔苓一番扎心的话扎得透心凉,又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 握紧肉乎乎的拳头,像打了鸡血一样站起身,“嗯!你说得对!我要改变自己!”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苦着一张脸,“那我变好看之前。。是不是不能每天去学堂门口等云昭哥哥散学了。。。” 乔苓一听嘴角抽搐,“好家伙,我说你怎么越来越黑,你这是作死晒的?” 第41章 君悦衣坊 一连几日,乔苓一家人和姜娘子紧锣密鼓地赶制新式防晒斗笠。 姜娘子也未再去揽洗衣裳的活计。 扎斗笠骨架比缝制快,扎了百来个之后乔先林继续编其他生活用具。 也不知是那跌打酒效果好,还是乔苓体质好。扭伤的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乔苓终于告别了那副难看的拐杖。 看着整整齐齐堆在房间一摞一摞的新式斗笠,乔苓很有成就感。光自己满意没用,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去溜溜。 翌日一早。 乔苓决定带着顾氏去拜访刘娇娇的母亲。 带顾氏是因为自身十二岁寻常农家姑娘,大喇喇的去上门谈生意,谁敢信你? 母女两人换上新做的衣裳鞋子,背篓里只带了四个新式斗笠。 刘娇娇家的衣铺很好找,就在镇子中心的十字交叉路口。 君悦衣坊。 门面很是气派,古色古香的装潢和铺子里套在架子上五彩缤纷的服饰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铺子里生意红火,却不喧闹。 形形色色的妇人小姐驻足在各个样衣架子前,或仔细翻看,或小声交耳。 有家丁丫鬟婆子站在店铺外面一角静静待命。也有少数衣着考究的男子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店铺檐下的凳子上看着过往行人。 乔苓和顾氏刚到门口。看着里面衣着精美的妇人小姐,顾氏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缩着肩膀小声的说,“苓苓,我不知道那刘姑娘家是做大生意的。人家未必能搭理咱们这种穷苦人家。要不。。咱们回去。” 乔苓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铺子里快步走出一位满面笑容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迎上来。 乔苓看她衣裙样式和铺子里几位正在接待顾客的女子一模一样。嘴角微微上扬,这家铺子老板娘有点意思。 别人家的铺子大多请些年轻小伙计,她家铺子里请的都是清一色盘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妇人,容貌个个清新秀丽颇为养眼。 乔苓暗赞一声好巧的心思!既解决了妇女就业问题,又给自己店铺打了个活招牌。 那年轻妇人笑意盈盈,语调温柔恭敬,“夫人小姐可是需要买些衣裙饰品?请随我进店挑选,我们铺里样款多多,定能让两位满意而归。” 顾氏还是第一次被称夫人,揪着自己的衣角有些不敢正视面前的妇人。 乔苓挽起顾氏的手臂,大方一笑,微微颔首,“好。” 两人进了铺子,有些妇人小姐转头看了一眼乔苓母女的穿着打扮,又看到顾氏身后背着的背篓。嗤笑一声,又一脸鄙夷的扭开脸。 那接待的妇人像没有瞧见一样,依旧笑盈盈的带着乔苓母女慢慢介绍。 乔苓抬起手微微向下压了压,示意暂停一下。 弯弯嘴角温和有礼的说,“抱歉,我们今天不是来买衣裳的。我是刘娇娇姑娘介绍来的,找你们掌柜有事相商。劳烦通传一下,我姓乔。” 年轻妇人面带微笑听完,颔首,“那请两位在一旁稍等,我去通传。” 说完快步走向后堂。 没过多时,年轻妇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 那妇人肤白如玉,鹅蛋脸柳眉杏目,生得极为漂亮。 纤长的身材月色素衣裹身,暗绣银色云纹在亮光处莹莹生辉。外罩水蓝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纤腰之下一条石榴红长裙,裙幅褶褶如流动的晚霞轻轻垂地。 三千青丝盘叠成雍容的百合髻,一支点翠步摇更添华贵,雅致的妆容更显成熟妇人的妩媚。 乔苓看得楞楞的,刘娇娇怕不是捡来的。。。 美貌妇人步履优雅的走到乔苓母女面前,未语先笑,“你就是我家娇娇成天挂在嘴上的乔苓吗?今日总算见上面了。” 说完朝顾氏轻轻颔首,笑盈盈的说,“你应该是乔苓的母亲?” 顾氏点点头,弯腰鞠躬,“是的,刘夫人。” 乔苓也随着弯腰鞠躬,“刘夫人好。” 虽说商排在末位,但是能开这种规格的商铺能是普通的商贩吗?乔苓并不想作死的以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睥睨众生,特立独行。 人,贵在自知。有时候还是识时务的好。 刘夫人点点头,笑意未减,“两位随我到后堂叙话。” 乔苓母女跟上脚步走进后堂。 铺子后面是个不大的院子,两边有几间雅间,想来是用来待客谈事或者暂时休息用的。 刘娇娇一家人应该另有住宅。 雅间不大,但是布置清雅。引了乔苓母女落座,刘夫人转头朝立在一旁的年轻妇人道:“红英,去沏壶茶来。” 红英应声告退,刚出房门,迎面就撞上圆滚滚的刘娇娇。 刚要告罪,刘娇娇浑不在意的挥挥手,“别管我,你去忙你的。” 说着就提着裙角冲进雅间,一脸兴奋的喊,“乔苓,顾婶子,你们来了啊。” 刘娇娇看刘夫人旁边的圈椅空着,一屁股坐下去,转头笑嘻嘻朝刘夫人说道:“娘,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乔苓,她对我可好了。我都答应让她的斗笠放我们铺子里寄售了,你可别让我在朋友面前丢人啊。” 刘夫人无奈笑笑,宠溺的点点刘娇娇的额头,“你可真会替我做主。” 笑眯眯的朝顾氏说道:“那我先看看你们的货。” 顾氏诚惶诚恐的从背篓取出斗笠,摆在桌上。 刘夫人随手拿起一顶斗笠,伸手摸上面的材质,翻看了一会。 温婉客气的说道,“样式倒是新奇,这上面的花样子也别出心裁。但是这个与我铺里的衣裳有些不搭。我那铺子的客人应该不会戴这种斗笠。” 乔苓听懂了,有钱有身份的女子谁要带这种平民斗笠。 乔苓之前仔细看过铺子里的衣裳和配饰料子和做工,也观察了顾客的穿着打扮。 还有出门时那些未出阁的贵女都是覆上面纱。或丫鬟撑油纸伞步行,或直接上马车。 其实乔苓在一进门时就知道来错地方了。 你让一个小资西餐厅帮你卖街边烤红薯,只要没有十年脑血栓的老板都会选择拒绝。 顾氏脸上有些难堪,弓着背卑微的点点头,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夫人微微一笑,一双杏眼直直看向乔苓,“其实你才是做主的人,那我就跟你说了。你们也别失望,我铺子里虽然不要这些。但是送到斜对面我夫君的杂货铺里寄售,凭这新奇的样式和精巧的贴饰应该可以走俏。” 乔苓大方一笑,“刘夫人眼光极准,多谢刘夫人抬爱,您真是我家的贵人。” 乔苓笑着继续说道,“我看您铺子里的闺阁少女出去都是面覆纱巾,但是这天气日渐炎热。脸上出汗的话再覆着纱巾粘在脸上极不舒服,而且妆容很容易花的?” 一听这话,刘夫人来了兴趣,“听你这么说,你可有更妥帖的法子?” 乔苓自信扬眉一笑,“刘夫人可听说过帷帽?” 第42章 确定是亲生的 君悦衣坊后堂雅间,刘夫人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杏眼微弯,嘴角扬起,目光炯炯感兴趣的问,“帷帽是什么?” 乔苓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迅速放下。这么烫喝了个寂寞啊。 “就是竹制斗笠样式,在上面衬上素色轻纱,垂到肩膀处。既可以防烈日照晒,又可以遮挡面容。从外面看只能看出大概五官,却又看不清晰。朦朦胧胧的更添神秘和娇美。” 刘夫人叮的一声盖上茶盏,双眼亮起,“妙啊!” 乔苓露齿一笑,腮边两个梨涡玲珑可爱,继续道:“还可以在顶上轻纱部分针对某些顾客定制刺绣图案花样,花样可以不重复。这样每一个人定制的帷帽都是独一无二的。” 刘夫人越听越欢喜,自己的衣坊如果出了新品,肯定能火爆一阵子。还可以推向府城,夫君肯定能让府城里的老太爷高看一眼。 “那乔姑娘是想自己出货供给我衣坊吗?” 乔苓摇摇头,“不,我家做不了刺绣的精巧活计,而且人手也不够。新鲜物事讲究一个快狠准。趁夏天刚来,赶制一批直接推出去,肯定能生意火爆。我猜您家一定有自己的绣访,能更快的出货抢占先机。我,只想卖出这个点子。” 刘夫人掩嘴笑笑,“你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就不怕我赖账?” 乔苓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刘娇娇,扬起笑脸,“那也没关系,交个朋友总是要付出一些什么的。左右我还能在您家杂货铺卖我的斗笠,总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夫人满脸笑容的击掌喝彩,“乔姑娘的确是个妙人。也不枉我家闺女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确实值得结交。” 刘娇娇坐不住了,摇摇刘夫人的手臂,气愤填膺,“娘,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坑我朋友,那我以后连个说话的姐妹都没有了!她还帮我治这嘴上长胡须的病呢!” 刘夫人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最近几天都不出门了,天天鸡一叫就起身在院子里跑得汗流浃背的。叫你吃饭也不吃,就吃半碗糙米粥。” 刘娇娇嘿嘿一笑,“我就想悄摸摸拔尖,惊艳你们全部人。乔苓说的。” 刘夫人戳戳刘娇娇的额头,“跟娘还耍这小心思。再说我几时说过我不掏银子了?我不就打趣一下她吗?” 乔苓顺从的点点头,“是的。” 刘夫人坐正了身子,双手交叠在腹部,身子微倾笑问,“乔姑娘这帷帽的点子想卖多少银子?” 乔苓心道,好家伙,送命题! 说少了亏得慌,说多了肯定说我贪财狮子大开口。再说,谁知道说多少合适? 乔苓正襟危坐,甜甜的笑道:“我年纪尚轻,不懂这些。刘夫人说多少就是多少,但凭夫人做主便是。” 刘夫人失笑,推推旁边刘娇娇的肩膀,“你要是有你这朋友一半伶俐,为娘也不至于天天跟着你丢人。” 刘娇娇扭扭身子不满嚷嚷,“你们谈事就谈事,扯我做什么。我这几天不是没去丢人了吗!” 刘夫人点点头,“这倒是。我觉得你好像瘦了些许?这脸色也白净了一些?” 刘娇娇喜滋滋的说道:“是是,你也发现了。我这裤腰都觉得有些松了。脸上都不爱出油了呢。” 乔苓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和顾氏做壁上观。这不是废话吗,天天油水都没一点进肚,一早一晚跑得满身冒汗,脸上哪里还有油给你冒。 刘夫人看着坐在椅子上乖觉的乔苓,心里暗赞,是个本分懂事的。 也不为难她了,爽快的说,“看你也是真心同我家娇娇交朋友,我出五十两买下你这个点子了。只要求一点,不可再转卖别家,不可偷偷私制售卖。” 乔苓心道,哟,五十两,比自己预估的还要高。估计还有刘娇娇的友情价在里面。 乔苓携顾氏起身鞠躬,“那就多谢刘夫人。我们可立据为证。” 刘夫人扬眉巧笑,“不必了。交个朋友总是要付出一些什么的。” 乔苓尴尬的抓抓脸,咳,这话有些耳熟。 乔苓揣着五十两挽着顾氏满面笑容的出了衣坊,另一条手臂被刘娇娇笑嘻嘻的挽着。 “走。我带你们去我爹铺子。” 刘氏杂货。 乔苓看看招牌。嗯?这么简单粗暴? 同一家人的店铺起名风格差别这么大的吗。。。 刘娇娇松开乔苓的手臂,像一阵肉旋风一样冲进铺子。人影已消失,声音却在空中回荡:“爹!你在哪啊爹!” 乔苓和顾氏对视一眼,慢慢走进店铺。笑着摇头,这刘娇娇还真是个欢脱的姑娘。 一踏进店里,刘娇娇就拖着一个中年男人迎面走来。 乔苓嘿嘿一乐,这回能肯定刘娇娇不是捡来的了。 这两父女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乔苓和顾氏弯腰鞠躬,“刘掌柜好。” 刘掌柜抬手虚扶,乐呵呵的说:“不必多礼。我听娇娇说了,我夫人让你们把斗笠寄售在我铺子里是吗?” 乔苓点头,“是的。” 刘掌柜说道:“那进来详谈。” 刘娇娇高兴地挽着乔苓母女进店。 乔苓把背篓里的斗笠一一摆在柜台上,笑意盈盈的介绍,“这是我家新做的女子和孩童的防晒斗笠。轻便,美观。刘掌柜您看怎么样,可以在贵店寄售吗?” 刘掌柜逐个拿起观看,点点头,“做工新颖,心思巧妙,很好。那售价怎么定呢?” 乔苓和顾氏对视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原本是想去街上摆摊的,这送进铺子的话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定价。麻烦刘掌柜给个建议?” 刘掌柜摸摸胡须低头思索了一会,抬头回道:“我铺子里普通斗笠售价十文。你这个样式新颖,卖个新奇。大的暂定十八文,小的十五文,如何?如果过些时日市面上仿造的多了,价格可能还要降一降。” 乔苓微笑点头:“好的。就按刘掌柜的意思,那每卖出一个给您抽三文。” 刘掌柜摆手笑笑:“不必,不必。你是娇娇的朋友,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给你的。我家娇娇也没什么闺中好友,这几日看她着实比往日开心了许多,也懂事了不少。我这心里其实挺感激你们的。” 乔苓客气回道:“不敢当不敢当。刘姑娘人挺好的,她善良直爽。性格热情开朗,待人诚恳,跟她相处让人心里很放松。” 刘娇娇瞪大双眼,惊呼:“哇,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你夸我呢!我,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哎呀,好害羞。” 要不是刘掌柜还在,乔苓真的很想伸手捂住刘娇娇那张娇羞的脸,太辣眼睛了。。。 第43章 我是他姑奶奶 乔苓从君悦衣坊拿了几尺轻纱,回到家之后立刻让乔先林先扎出帷帽的主体骨架。 考虑到女子发髻问题,在斗笠的基础上,给头部内圈部分添加了一个碗状的发围。顶部中空,发髻可以伸出去。 先用轻纱把整个帷帽主体全部包裹住,在帽檐和顶沿用丝线缝牢固。 再覆上一层轻纱,只在顶沿固定。长长的轻纱自然垂落到胸口位置。 乔苓花了一中午的时间终于把第一顶帷帽做好了。试戴了一下,还挺轻巧。 嘚瑟的转了两圈,带动的微微扬起轻纱。 可仙可飒,可盐可甜。 剩下如何刺绣,给帷帽锦上添花的事乔苓就不考虑了。相信刘夫人她们自然会有专业的人来设计。 乔苓拿了一块布把帷帽包起来,放进背篓里,直接送到君悦衣坊。 跟刘夫人和刘娇娇聊了一会便告辞出门。 在街上买了一些零嘴正准备回去,乔苓忽然被前面拐角两个身影吸引了视线。 主要是其中一个侧着的身影颇为眼熟。 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裙的豆蔻少女正扯着一个青色书生袍少年。 “姜云昭,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荷包送给周书清?你知道我为了绣这个荷包手指扎得有多痛吗?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乔苓挑眉,哟呵,小伙子可以啊。桃花还挺旺,这个瓜我接了。 面对“你造我有多努力”这种灵魂拷问,姜云昭面不改色冷静的扯回自己的衣袖,“不想知道。” 那少女又扯住姜云昭的衣袖,嘤嘤撒娇,“你都不会心疼人的吗?你明知道周书清喜欢我,还把荷包送给他。要不是他跑来谢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都不知道这事。” 乔苓差点把嘴里的糖葫芦吐出来,妈耶,最恶心嘤嘤怪了。 姜云昭抿嘴不语低着头扯回自己的衣袖,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倚着墙吃着糖葫芦看热闹的乔苓。 乔苓脸上的笑容顿住。 嗐!倒霉催的,吃瓜吃得正高兴被正主当场逮住了。 乔苓连忙把最后一个糖葫芦塞进嘴里,竹签一扔。低着头快速朝前面走。 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就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正当乔苓与两人擦肩而过,准备加速冲过去的时候,姜云昭低沉温柔的声音飘在耳边,“苓苓。” 乔苓肩膀一缩,顿时撒腿就跑。 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已经把姜云昭骂了个狗血淋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休想拿我挡桃花! 平时乔姑娘叫得好好的,想叫我两肋插刀时连苓苓都敢叫了? 孙子才不跑呢! 还没跑出去几步,乔苓发现自己寸步难行。背篓被扯住了。。。 乔苓腮帮子还鼓着那颗糖葫芦,哭丧着脸转过头,朝对面楚楚可怜皱着眉头的少女干笑,“我说我就是一个无辜路人你信吗。。。” “你是谁,你和姜云昭什么关系!” 乔苓被扯着背篓跑也跑不了,挣扎了几下也挣不脱,顿时气急败坏,“我是他姑奶奶!” 姜云昭面不改色顺势接道,“表的。” 乔苓瞪大眼睛转头,看见姜云昭那求救的眼神时心里莫名一软,端着脸正色道,“嗯!我是他远房表姑奶奶。姜云昭,你娘叫你回家吃饭!” 姜云昭好整以暇的看着乔苓那一脸正气,“哦,我现在就回去。赵姑娘,告辞。” 说着不由分说扯着乔苓的背篓转身就走。 乔苓差点被扯得扭到腰,一边疾走一边愤怒说道,“你这是对一个表姑奶奶应该有的态度吗!” 可怜那赵姑娘来不及说什么,前面两人的背影已经转过拐角越走越远。 待走了一段路远远的甩开赵姑娘,乔苓身子一扭,咬牙切齿道,“你还不放开我?腿长了不起吗?我就活该被带得连滚带爬吗?” 姜云昭清咳一声,抱歉笑笑,“对不住啊,乔姑娘。我无心的。” 乔苓嘲讽的勾起嘴角,“要我挡刀的时候温温柔柔的叫苓苓,挡完刀了就对不住啊乔姑娘?” 姜云昭耳根瞬间爆红,低声道:“事急从权,多有冒犯。抱歉。” 乔苓甩甩背篓,冷哼了一声抬起脚就走。 姜云昭几步跟上来,轻声道,“今天多谢了。” 乔苓伸手一挡,一脸诚恳两眼忽闪忽闪的看着姜云昭,“谢就不用了。以后再让我遇到这种事,你就当没看见我行吗?挡刀这种活就不要让我这种弱小无辜的小女孩来做了好吗?” 姜云昭弯起一双眼睛,嘴角上扬,冲乔苓轻柔浅笑,“我看你说是我姑奶奶的时候说得很自然呢。” 乔苓嘴角一抽,狠狠说道,“表的!” 姜云昭嘴角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背着手悠闲的跟在乔苓三四步后面,双眼带笑地看着乔苓的背影。 月上柳梢头。 吃过晚饭,一家人排排坐在屋檐下纳凉。 乔苓从背篓里掏出几个桃子,洗干净一一分发。 乔苓咔吱咔吱的啃着桃子,转头看向乔先林,“爹,老家的水退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乔先林望望临漳府的方向,“朝廷免了半年赋税。你爷爷的意思是那边起宅子还要几个月,给的工钱高。攒些银钱等秋播再回去。” 乔苓放下桃子,“我不想回去。这边挺好的。” 顾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咱们做不得主。再说如果咱们要在这边定居的话,只要你爷奶不同意分家,户籍不好迁。咱们在这边也没房产。” 乔苓有些泄气,又是因为没分家把路都堵死了。 钱好弄,家不好分啊。 乔苓也没了纳凉赏月的心思,打了招呼转身回房。 心情烦闷索性进空间静静。 空间里绿油油的药苗很治愈心情,乔苓看了一会觉得心里的烦躁被慢慢平复。 当归已经开花,乔苓看看田埂角落还剩一小半的液肥。兑了一大桶水,把正片药田都洒了一遍。 因为稀释得太厉害,肥效不如第一回强劲。不过本来半成熟的当归倒是彻底成熟了。 收了当归,乔苓并不打算马上卖给药铺,钱暂时够花,想多攒积分升级空间。 把当归全部丢进杂货铺之后,乔苓悟了。 原来液肥有利有弊。利是缩短生长时间,弊是积分打折。 这次用的液肥很少,居然得到550积分!加上之前剩余的175积分,现在光幕上的积分已经有725了!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就在积分数字旁边,突然冒出个红色升级按钮! 乔苓摩拳擦掌。 啊!终于可以升级了吗! 第44章 升级空间(十万字了!满地打滚求一波收藏推荐月票!) 升级扣除600积分,是否同意? 乔苓瞪眼,嚯,刚到手的积分就差不多要清空。 伸手点“是”,“我倒要看看你能升出个啥来!” 空间开始轻微的晃动,乔苓心里一惊,怎么还带地震的?要不要跑? 转念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砸下来,索性坐下来等。 不多时,地震结束。四周白雾极速后退。新的空间面貌逐渐呈现。 如果原本的面积是出租屋单间的话,那现在的乔苓已经拥有两室一厅小户型面积了。 不仅土地面积大了,空间里还多了一些陈设。 第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就是一个透明的。。呃。。。大型储物柜? 乔苓仰着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透明柜子,有些类似超市寄存柜的样子,不过没有柜门。 伸手一招,储物柜落在面前。 乔苓突然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 自己似乎不需要实质操作,只需招招手凭意念就可以操控空间里的任何事物。 比如,把摆在田埂上的杂物收进储物柜。 更神奇的是,虽然看着储物柜大小都是固定的,但是明显比柜格大的水桶收进去的时候居然会自动缩小到合适大小。 当天空中显现一副白色石桌石凳的时候,乔苓脸上一喜,总算告别了席地而坐或者农民蹲的窘迫。 一副石桌石凳缓缓落地,乔苓立即坐上石凳。不知道是什么石质,触手温润细腻,颜色莹白没有丝毫杂质,是玉非玉。 一入座感觉精神极为平静祥和,要不是石桌不大,乔苓都想躺上去了。 乔苓支着下巴,看边界浓雾逐渐凝实,看来扩地结束了。 精神一阵,“杂货铺,过来!” 杂货铺还是那个杂货铺,不过出现了第二页。 乔苓兴冲冲的点开第二页,表情有些扭曲。。。 “说好的人参,天山雪莲,冬虫夏草呢?” “这些新出的种子都是些啥玩意?宁神花?银叶草?地根草?这谁造的空间!难不成这空间制造者还是个热爱魔兽的网瘾大哥?” 乔苓不死心点开第二个药剂图案的格子,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 没有出现什么红蓝药水,什么元素药剂,战斗药剂,防御药剂。还好,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正常药剂。 不过。。。乔苓还是很想试试超级能量药剂和泰坦合剂是个啥味。。咳。。可惜没有。 点开第三个书籍图案的格子,乔苓脸上悲喜交加。 《药鉴》 《古方汇精》 《针灸集成》 《齐症汇》 《急救广生集》 《回春手札》 《御纂医宗金鉴》 “书是好书,每册拿出去肯定能让任何一个医者疯狂到追杀我。但是有啥用啊!我不会看病啊!” “话说,是我本草纲目,黄帝内经不配拥有排面吗?” 乔苓随手点开第一个《药鉴》,一看上面所需积分,“是我不配。。。1000积分是个什么鬼?” 乔苓手指直接跳到最后一本《御纂医宗金鉴》,哆嗦着嘴唇,“对不起,打扰了。。。” 7000积分,积哪辈子去。。。 当乔苓蔫了唧点开第三个格子的时候,仿佛吃了一条士力架,来劲了! “哇哦,好高级!” 这第三个格子的东西画风突变,居然是一些现代化机器! 智能翻地播种机。 智能灌溉系统。 智能收割机。 剩下还有几个图案被灰色遮住了,看不出来是什么。 乔苓点开所有机器的积分要求,心道还好,两百积分一台,还不算变态。 返回主页面,十六个格子只亮了三个,其余全部都是空白的。 乔苓看看积分栏上还剩65积分,再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花来。还是看看药田怎么整。 还剩一小块何首乌和金线莲,其余的土地都空着。 那棵奇怪的杂草有了变化,主茎长高了寸许,壮实了不少。还长出了第一片真叶,小小的叶子像婴儿手掌一样有五根手指。 和底下的暗红色子叶不同,真叶却是蓝色的,像雨后的天空,很干净的蓝。 光华更盛,叶面上隐隐有细小的水珠冒出,慢慢汇聚成一颗豆大水珠,顺着叶脉纹路流到叶尖即将掉落。 乔苓蹲得腿都麻了,正想起身,突然看这滴水珠要落下。本能的伸出手掌一接,正好落在掌心。 乔苓举着手掌好奇的看着这滴晶莹透亮的水珠,闻了闻,隐隐有些清新的果香味。 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嘿,甜的。淡淡的清甜。 乔苓咂咂嘴,太少了,除了舌尖那点清甜,没尝出具体什么味。再等等。 哪知蹲得腿都抽筋了也没等来第二滴。乔苓看看周围还空着的土地,大把活还等着她来做,守这玩意干啥。 伸手把锄头招来,“去!给我干活!” 锄头乖乖的飞到空地上,乔苓面上一喜,指挥锄头翻地。 过了半晌,药田里只有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乔苓奋力的挥着锄头翻地。 能移动物品是一码事,那锄头落在地上就不动了。盲目的自信,无知的膨胀,结果只能被啪啪打脸。 一番辛苦的劳作,乔苓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总算把空地都播上了当归种子。 别问为什么不种新种子,问就是买不起。65积分能买个啥,连何首乌都买不起,还买啥自行车。 “嘿嘿,自留的当归种子真香!” 乔苓抬袖抹了抹脸上的汗,薄荷绿的衣袖上面留下一片暗黄色的汗渍。 “我这么脏的吗?” 乔苓皱眉抬起袖子闻了闻,噫,一股子酸臭味。 活也干完了,乔苓出了空间。躺在床上睁开眼睛,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很是不爽。拉开衣领低头用力闻了闻。 “我去。。。草率了。。。” 乔苓拿了干净衣裳出了门,提上木桶肩上搭了一条布巾直奔洗浴间。 洗浴间里有灯火的微光透过门缝照出来,水声落地清晰。 里面有人。 乔苓放下木桶蹲在门边的墙根下,托着腮无聊的抬头数星星。 如果身上不冒酸臭味的话,乔苓觉得数星星这种举动非常文雅诗意还很有意境。 但被这股酸臭味一熏,乔苓觉得天上的星星都是发酵过的豆豉。 没过多久,洗浴间的门从里向外打开。 姜云昭提着桶从里面出来,正想放下桶回去吹灭油灯。被门边突然站起身的乔苓吓了一跳。 乔苓第一次见姜云昭披散着头发。湿漉漉的黑发垂在身前,发梢微微滴着水。月白色的里衣松散的穿在身上,被打湿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胸膛瓷白的肌肤。 皂角清淡的香味从姜云昭身上幽幽传到乔苓的鼻尖。 乔苓和姜云昭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一步。 姜云昭清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拢拢衣襟,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乔姑娘,你这是打翻了腌菜坛子,滚了一身么?” 乔苓面对这种社会死亡现场面不改色心不跳,丢脸不重要,气势不能弱。 下巴一扬,轻哼一声,“你猜对了!” 第45章 为母则刚 邻居的鸡报晓声嘹亮,乔苓睁开眼揉揉眼睛。 这一觉睡醒感觉通身舒畅,神清气爽。连院子里的麻雀唧唧啾啾的声音都感觉悦耳了许多。 乔苓侧头听了听,怎么今天姜云昭不读书了? 一拍脑袋,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习惯性的抓抓头发,乔苓的手顿了顿,嗯?有这么丝滑吗。。。 一骨碌坐起身挪到窗边,抓起垂在胸前的头发,举在光线较亮的地方。乌黑亮丽有光泽,连分叉都看不见了。 乔苓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自己抓着头发的手。手还是那只手,不过肤色却白皙了一个度,连指甲都是莹润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哇哦一声,乔苓掏出搁在枕边的小铜镜,推开窗。 迎着明亮的晨光细看脸上的变化,似乎眼睛更大了一些?摇摇头,不不不,不是眼睛。 是瞳仁。是瞳仁更亮了,睫毛更浓密了。 鼻梁更高了些许,微翘的鼻尖更显娇俏。 使得一双看起来眼睛更大了。 铜镜偏黄,看不出实际肤色。乔苓摸摸脸颊,这触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肤如凝脂,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柔嫩有弹性。 乔苓咧嘴一笑,举着小铜镜左照右照,换了好几个表情。每一个表情都是娇俏万分,甚是满意。 乔苓摸着下巴,难道是昨晚空间杂草那滴水的缘故?牛啊,这效果堪比医美整容啊。 “不行,还得进去看看。万一又有一滴呢?” 乔苓进了空间直奔杂草,叶面上果然又氲出细小水珠。乔苓伸手把空了的液肥瓷瓶招过来。 拔开塞子。 噫。。。算了,这玩意味太冲。接了也不敢喝。 抬头看看空中的储物柜,桶? 不至于不至于,就这滴水的速度犯不着用这么大的容器。 乔苓出了空间拿起桌上的竹筒,嘿嘿,这个正合适。 把竹筒摆在叶尖的正下方,满意的拍拍手出了空间。 端上木盆布巾出门洗漱,井边乔先林正在打水。 “爹,早啊。” 乔先林转头,今天闺女似乎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多看了两眼,“苓苓,你今天气色似乎比以前好很多?” 乔苓摸摸脸,嘻嘻一笑,“是,我也觉得。可能是近些天吃得好睡得好,没空出门的缘故,捂白了。” 乔苓心里美滋滋的,连爹这种大老粗都看出来了,说明那滴水珠的效果着实显着啊。 “爹,我看你背篓放门边了,里面还有柴刀。是要进山么?” “是啊,竹篾用完了。进山砍两棵竹子回来。” “我也去。” “行,咱们一会就出发。” 乔苓和乔先林洗漱完了,带上背篓正准备出门。 “乔伯父,等一下。” 父女俩双双转头,姜云昭背着一个新背篓追上两人,正是乔先林昨天送的那个。 乔苓扬眉,“你今天休沐?” 姜云昭微笑点头,“嗯。我想跟你们一块进山,可以吗?” 乔先林招招手,和气笑道:“走,正好劳烦帮我照看一下苓苓。上次苓苓扭伤脚我被骂了好几天。” 姜云昭弯起嘴角笑意温柔,“好。” 乔苓摸摸鼻子,上次不是意外么。再说这种文弱书生,进了山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三人迎着朝露踏向鸭嘴山的方向。 乔先林走在前头,这条路走得很熟了,也没有刻意等后面两人。 姜云昭走在乔苓身侧,时不时看一眼乔苓的脸,面露疑惑,欲言又止。 次数一多,乔苓也不自在了。 乔苓转头横了姜云昭一眼,正巧逮住姜云昭迅速转头假装看路边一丛狗尾巴草,“有话就说。” 姜云昭转过脸,飞快的看了一眼乔苓,小声道:“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乔苓脚步未停,勾起嘴角。想起昨晚姜云昭嫌她臭说的话,冷哼一声,“哪不一样?多了一只眼还是多了一张嘴?” 姜云昭被噎了一句,呐呐开口,“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一样。” 乔苓一时恶作剧兴起,转过脸抿嘴唇角勾起,眼睛盛满笑意,眼尾一挑朝姜云昭抛了个俏皮的媚眼,“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更好看了?” 姜云昭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你。。。你这么不知羞的吗?” 乔苓横着食指轻轻点着下巴,勾唇一笑,“你一路上偷看我好几回了,那个时候你怎么想不起羞字怎么写?” 姜云昭红着脸无从解释,正巧前面乔先林回过头来催促他们走快点。松了一口气快步越过乔苓朝前赶去。 乔苓嘻嘻一笑,小样,怼不死你。 三人走到山坳附近,乔先林嘱咐了一番,就和乔苓姜云昭分开了。 乔苓这次上山也没有明确目标,就是在家闷了这么久想出来透透气,说得文雅一点就是拥抱自然。 乔苓带着姜云昭漫无目的的闲逛,看见药草顺便教姜云昭怎么识别。 两人背篓里也收获颇丰。 逛着逛着,乔苓耳朵微动,转头看向姜云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姜云昭一脸茫然,“没有。” 乔苓侧头仔细听了听,又朝前走了几步,左前方传来的声音更清晰了。 转头看姜云昭茫然四顾,确实没听见的样子。 乔苓嘿嘿一笑,朝姜云昭露出大白牙,“走,今天说不定能加餐。” “加餐?” 乔苓贼兮兮的勾勾手,“别出声,一会就知道了。”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乔苓拉着他轻手轻脚的蹲在一棵马尾松树下,两人卸下背篓放在一边。 待姜云昭看清前面的情形时,明白了乔苓所说的加餐是什么意思。 前面草丛中一只灰色肥硕的竹鼠正弓着背,背上的毛全部炸起。 发出咯咯的磨牙声时不时伸着脖子呜咦呜咦叫几声。 乔苓正是听见这个叫声才寻着声音找过来。 竹鼠对面横着一条莽蛇,正直着脑袋嘶嘶吐着信子,看样子大概是条青年蟒蛇。 按理来说竹鼠这种胆小的动物是没有勇气和蟒蛇正面刚的。 乔苓四处扫了几眼,看到不远处三只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小竹鼠时,乔苓恍然大悟。 为母则刚。 姜云昭看着从未见过的动物捕食场面,转头正想出声询问乔苓怎么知道这边有动物。 乔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姜云昭的嘴,低声道:“别说话。” 姜云昭瞪大眼睛,鼻子以下乔苓那只手柔软的触感传来,垂眸,耳根红了。 乔苓低声说道,“我放开你,你别出声,同意就眨眨眼。” 姜云昭乖乖的眨眨眼。 乔苓放开姜云昭转头蹲在地上静静地等它们打起来,准备捡个便宜。 只见那蟒蛇瞬间往前一窜,一口咬住母竹鼠的脖子,还来不及吞进去。 母竹鼠也不甘示弱,身影暴起。一扭身灵活躲开蛇口,一对巨长黄黄的大门牙张口咬在蛇身上。 蟒蛇吃痛,整条蛇身一圈一圈的绞住母竹鼠。 母竹鼠挣脱不得,不管不顾再次张口的狠狠咬在蟒蛇的七寸。 不得不说竹鼠的咬合力着实惊人,连硬邦邦的竹子都能嚼成渣,更何况蟒蛇这种有血有肉的动物。 蟒蛇无毒,只能凭蛮力继续绞杀,想等母竹鼠死透了才整个吞进腹中。 竹鼠这不要命的咬法也没让蟒蛇得了好。 一刻钟过后,蟒蛇不动了,竹鼠也不动了,保持着凶狠的姿势。 乔苓推推姜云昭,“走,打扫战场。” 说着正准备站起身,之前聚精会神的观战,腿蹲麻了没注意,脚下一软。 乔苓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电光火石间用力一拽。 这脸着地的结果肯定惨不忍睹,得拉个肉垫。 第46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乔苓甚至都没有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直接拽过旁边的姜云昭,嘭的一身摔在他身上。 乔苓以为自己可以很文艺的趴在姜云昭怀里,或者狗血的亲个嘴什么的。 “嘶~”姜云昭呼痛。 “嗷~”乔苓呼痛。 哪有什么影视剧唯美画面。 真实情况就是乔苓拽过姜云昭垫着自己,没想到计算错误,摔歪了。。。 姜云昭躺得好好的,乔苓张着嘴磕在姜云昭的肩膀上。那嘭的一声是乔苓的膝盖跪在地上的声音。 无论是膝盖的剧痛,还是门牙的酸痛,双双直击天灵盖。 乔苓捂着门牙蜷着身子从姜云昭肩膀上滚下去,仰着脸眼泪喳的问姜云昭,“你没事。。。” 姜云昭捂着肩膀皱着眉坐起身,“没事。” 乔芸可怜巴巴的说,“你没事就扶一下我,我膝盖疼。。。” 姜云昭伸手把乔苓拉起来,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你严不严重,不会又要做一副拐杖?” 乔苓坐在地上,揉揉膝盖,二话不说撸起裤腿看了看,还好,就是磕红了。 姜云昭看着那双白生生的小腿,慌忙转过脸,“你。。。” 乔苓看他反应,哦,有些不合规矩。迅速放下裤管,龇牙咧嘴的揉着膝盖。 “你去把那蛇和竹鼠捡回来。今天必须炖一个才能安慰我受伤的膝盖!” 姜云昭点点头,站起身拍拍灰尘,提起背篓。 指着围在母竹鼠身边的三只小竹鼠,有些为难的开口,“那几个小的也要带回去吗?它们。。。” 乔苓眉毛一挑,“它们刚刚丧母很可怜,还要被丧心病狂的我们逮去下锅?” 姜云昭抿着嘴,眼神却是在说,对对对,你好残忍。 乔芸咧嘴一笑,“你懂什么,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快点的,揪尾巴提起来,不然它们会咬你。” 姜云昭把自己的药草倒进乔苓的背篓。捡了一根树枝把死蛇挑进背篓,提着母竹鼠的尾巴也丢进去。 叹了一口气把三只小竹鼠挨个丢进去,三只小竹鼠也不闹,就静静的趴在母竹鼠身上。 乔苓撑着地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姜云昭走过来,乔苓顺手也给他拍掉后背的泥土。 乔苓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咱们回家!” 姜云昭垂下眼睛,嘴角上扬。虽然回家从乔苓嘴里说出来很平常,但是莫名的有些让人误会是怎么回事。 乔苓的膝盖缓了一会,虽说不能健步如飞,但是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尽管乔苓尽量走得像个正常人,但是乔先林一个照面还是看见了闺女膝盖上明显的泥渍。 “苓苓,你膝盖怎么了?” 乔苓咧嘴一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你看我还能跑两步给你看。” 乔先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走,咱们回家。” 乔先林刚一转身,乔苓立刻俯下身子龇牙咧嘴的揉揉膝盖。跑那两步可太痛了啊。。。 姜云昭憋着笑把乔苓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接过乔苓背上的背篓提在手上。 乔苓抬头笑得春光明媚,“谢谢啊。” 半个时辰过后。 三人踏进小院,乔先林和姜云昭累得汗流浃背,只有乔苓两手空空,闲庭信步。 乔苓转头看向姜云昭,平时的云淡风轻的脸已经被咬紧牙关青筋暴起替代。 那条黑褐色花斑蟒蛇三米多长,少说也有三十来斤。那几只竹鼠加起来估计也有个十来斤。再加上乔苓的背篓和药草。 乔苓有些诧异,姜云昭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一路回来硬是没吭一声。暗暗竖起大拇指,是条汉子。 吃过早饭。跟家里打过招呼,乔苓和姜云昭出门卖药草和蛇。 虽说乔苓挺想尝尝炖蛇羹的,但是一想到蟒蛇浑身都是钱就舍不得了。 蟒蛇皮是乐器材料,蛇胆是珍贵药材,油脂炼成蟒蛇油也是药,连蛇肉都是药材。 这么大一条值钱的蛇,不配吃。。。 乔苓带着姜云昭熟门熟路的进了驭草堂。 今天药铺并不忙碌,三三两两的人走后老掌柜就闲下来了。 正巧乔苓和姜云昭踏进门来,老掌柜眼前一亮,好一对俊男靓女。 捋捋胡须,眼里的八卦之藏都懒得藏,笑呵呵的问乔苓,“鬼丫头,这个俊俏公子是谁呀~” 乔苓帮着姜云昭卸下背篓,头也没抬的说,“我租住在他家。” 老掌柜啧啧出声,揶揄的说道,“看来他家房子还挺养人的啊。一段时日不见,我看你水灵了不少呢。” 乔苓抬起头,义正言辞的说,“才不是,我是凭实力长这么好看的!” 姜云昭被这番不要脸的话惊呆了,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脸比城墙厚的姑娘! 老掌柜朗声大笑走出柜台,“你这鬼丫头真是好不知羞,还能这样夸自己?” 乔苓满不在乎的招招手,“那些都不重要。掌柜爷爷快来,今天给你带来个大家伙。” 老掌柜闻言来了兴趣,等乔苓翻开盖在上层的药草,惊呼一声,“哟。还真是个大家伙呢。这条蛇来得正好,我侄儿家今天摆宴请客,正愁没什么好菜。” 乔苓笑得两眼放光,“是是。可遇不可求。不给个高价我就拿回家自己吃。” 老掌柜笑着抖手虚空点点乔苓的额头,“你倒是惯会顺着杆往上爬。罢了罢了,左右我家侄儿钱多得咬口袋,我便做主给你个高价。” 乔苓狗腿一笑,“多谢老掌柜大义灭亲。咳。不是。乐善好施,乐于助人。” 姜云昭看着和平时判若两人和老掌柜谈笑风生的乔苓,心里充满好奇,原来乔姑娘还可以这么灵动风趣的么。 等回过神来,乔苓已经和老掌柜一番讨价还价谈妥了价钱。 那条蟒蛇光蛇肉就卖了二两银子,蛇皮蛇胆之类的卖了三百文。背篓里的药草卖了六十文。 乔苓掏出顾氏新做的荷包,转头问姜云昭,“你有荷包吗?” 姜云昭从怀里拿出一个半旧的蓝色荷包递给乔苓,“做什么?” 乔苓一脸你是猪吗的表情,“装钱呗。一人一半。” 姜云昭忙推拒,“不用,你自己拿着。” 乔苓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姜云昭的眼睛正色道:“我这人不爱吃亏,也不爱占人便宜。属于我的多一文都不给你。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少啰嗦。” 姜云昭第一次看乔苓这种严肃的神情,垂下眸子接过自己的荷包,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老掌柜笑呵呵的趴在柜台上看着眼前的两人,“鬼丫头这么凶做什么。看来这个俊公子以后肯定是个怕媳妇的。” 乔苓看着姜云昭羞得无地自容,眼一瞪,伸手揪住老掌柜垂在柜台上的一绺胡须。 笑嘻嘻的说,“要打趣冲我来就好了,我脸皮厚。你说他干嘛,他脸皮薄,你再说,他脸上都要沁出血了。” 老掌柜哎哟哎哟的救回胡须,“护得这么紧做什么,打趣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去。” 乔苓嘿嘿一笑,“他少不少一块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少一绺胡子。” 乔苓笑眯眯的拍拍柜台,“好了,没什么事我们回去了。下次有了好货再来看你啊。” 第47章 奶奶周氏来了 乔苓没有和姜云昭一起回去。 出了药铺,看天色尚早,乔苓背上背篓准备去菜市场买点菜。 赚了银子当然要胡吃海喝一顿来庆祝一下。 一路上乔苓满意的看着街上时不时有女子和孩童带着新式斗笠穿街而过,看来寄售的斗笠销售情况还不错。 只是还没看见帷帽,估计是刘夫人想囤大量的货,然后一次性放出来引爆市场。 这样才能抢占先机,等别人仿造出来时,君悦衣坊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 菜市场还是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乔苓有了砍价经验,再不需要跟在大娘婶子后面贼兮兮的说“我也一样”。 乔苓砍价不全是为了省钱,而是很享受你来我往出价还价的过程,只要砍下一文钱来乔苓的成就感就会爆棚。 乔苓买了一条肋排,猪肉摊的排骨并不会单独割出来卖。要买必须连皮肉带骨一刀下。 三根排骨一刀下去,一称五斤多。乔苓软磨硬泡让摊主送了条猪尾巴才喜滋滋的付了铜钱。 东逛西逛,乔苓突然看见一个摊子上有卖梅干菜的,吸溜口水,梅菜扣肉我来了。 农家青菜不值钱,满满当当一碗菜干才花了三文。 乔苓翻翻背篓,“红烧竹鼠,梅菜扣肉,焖豆角,最后来个冬瓜排骨汤。今天中午就普普通通吃一顿。回家!”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乔苓哼着歌推开小院的门,虽然院子很平静,但是总感觉气氛不对。 耳朵微动,从乔先林的房间似乎有哭声传来。房门紧闭,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乔苓走近了刚想推开门,里面的哭声更清晰了些。嗬!是奶奶周氏! 背篓先放回自己房间的床底下,转身出门推开隔壁的房门。 一开门,房内光线亮堂了很多。 乔苓打眼望去,屋子里人还不少。 三个小豆丁扎堆蹲在房间一角窃窃私语。 乔先林站在床边低着头不吭一声。 顾氏正坐在床边拿着布巾擦周氏后背的衣裳。 乔苓一推开门朝周氏喊了一声,“奶奶。” 乔苓心下诧异,嚯,周氏这是跟谁打成这样。 一身衣裳到处都是泥土和污渍,袖子和衣领破了好几处,一看就是打架扯烂的。 发髻虽然整理过,但是还是能看出被人抓着头发揍过。 脸上好几道指甲血印子。 这典型的农村妇女打架招式,薅头发,挠脸,扯衣裳。 看样子这周氏也是刚来没多久。 周氏抬头看了一眼乔苓,有些不自在的转头抹抹眼泪,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乔苓找了张凳子坐在一边,就等周氏讲述今天到底跟谁华山论剑了。 乔先林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娘,你这到底怎么了。问你也不说,光顾着哭。” 周氏掏出帕子揩了一把鼻涕,“我这心理难受哭会怎么了,你不是嫌我烦?” 乔苓挑眉,还怎么了?以往周氏在家可是指东没人敢往西,叫抓鸡没人敢撵狗的存在,谁敢给她气受,更别说哭了。 顾氏瞪了一眼乔先林,一脸不会说话少说的神色。 拿着布巾轻轻的拍打周氏裤腿的尘土,温声细语的说:“娘,您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跟我们说说,一会我们找他们说理去。” 周氏眉头舒展些许,随即又气愤的说,“今天上午,我在洗衣裳。春兰她婆婆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薅住我头发就打。那我能让她这么打吗,我起身就薅着她的头发对打,也没让她讨得了好。” 顾氏一脸认真,轻声问道:“因为什么事呢?” 周氏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气呼呼的说道:“打到后来引来了女婿才把我们拉开,一问才知道说是那老虔婆房里的银子少了。硬说是我拿了。那我能让她扣这个屎盆子?我又冲上去跟她打了一架。” 乔苓皱皱眉头,“二姑呢?二姑怎么说?” 周氏瞟了乔苓一眼,有些不满乔苓打断她说话,“你二姑说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带着那老虔婆搜了我们所有屋子,最后也没搜出个啥来。她把那老虔婆拉走说理去了。” 乔苓挑眉,这二姑倒是会说话。做的事却不地道。不说维护亲娘,搜了屋子没搜出东西才帮着说理。 顾氏疑惑开口,“那。。。娘为啥带着文康上我们这来了?” 一问到这,周氏更气愤了,“你二姑说不动那老虔婆。硬说咱家人手脚不干净,文康老偷她家鸡蛋吃。家里人拿她库房的东西用。还说。。” 乔苓看周氏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会也没说出来,顺嘴接道:“还说什么?” 周氏瞪了一眼乔苓,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儿子和儿媳妇。 心一横,小声说道,“她说老头子偷看她洗澡!” 乔苓皱着脸往后一仰。好家伙! 且不说爷爷乔检江人品如何。就凭二姑婆婆那矮胖身材,又老又丑。没个十年脑血栓,谁做得出偷看她洗澡的事来啊! 乔先林急了,“不可能!爹做不出这种事!” 周氏又是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这么多年夫妻,你爹为人我不比你清楚?看她洗澡?怕烂眼睛!” 周氏气得呼吸都粗了不少,“她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赶我们走?说那么多劳什子做什么!” 周氏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抹着眼泪,“我活这一辈子连根葱都没拿过人家的,你爹也是个要脸的人。被这老虔婆这样诬赖我们!我想通了,我天天给她家洗衣做饭打扫也落不着一个好字,还不如找房子搬出去了!” 乔先林点点头,“也好。等下午我带娘去找房子。” 乔苓八卦也听完了,起身打了招呼说去灶房做饭。 拿了个陶盆把梅干菜泡发。 母竹鼠乔先林已经杀好了剥了皮剁成块装在木盆里。 乔苓把猪肉拎出来,排骨割出来剁成块。 不一会儿顾氏也来了灶房。 帮着洗菜择豆角。 乔苓盘算了一下,自家新做的灶房两口锅不够用。要捞饭蒸饭,要炖汤,还要蒸扣肉。 得三口锅。 “娘,你去跟姜婶子说,今天奶奶和文康来了。家里做得菜多,要用她那间灶房。让她和姜云昭一起来吃饭。下午还要托她帮忙找找附近哪里还有房子出租。” 顾氏起身擦擦手,“行,娘这就去跟他们说。” 没过一会儿,姜娘子直接跟着顾氏来灶房帮忙干活。 三人干活快得很。 米饭和冬瓜排骨汤安排在姜娘子的灶房煮。 乔苓烧干净了猪毛,把猪肉和竹鼠肉放锅里焯水。 剥蒜的剥蒜,刮姜的刮姜,切调料的切调料。三个人忙得井然有序。 肉焯熟了捞出来盛在木盆里。乔苓把猪肉拣出来扎猪皮,抹上了酱油晾了一会下油锅炸猪皮。 乔苓已经可以不慌不忙的在猪肉一下油锅的一瞬间迅速盖上锅盖。 转身捞起泡发好的梅干菜,舀了两勺油进锅里,把姜蒜调料,梅干菜,肥肉丁,一起下锅爆炒,调好味和酱汁盛起来备用。 猪皮炸酥了捞起来。让顾氏把猪肉切成半指厚的肉片。 乔苓开始爆炒竹鼠肉,沿着锅边洒上米酒焖一会继续翻炒。 待香味爆出,调好味加了两瓢水盖上锅盖慢慢焖。 顾氏已经把肉片都切好了。乔苓拿出三个陶碗,把肉片皮朝下码在碗里。码好之后铺上炒好的梅干菜。 上蒸笼大火蒸。 半个时辰过后,满院飘香。 午饭安排在姜娘子的堂屋,因为人多要大桌子才坐得下。 第48章 睁眼说瞎话 饭菜一摆上桌,周氏喜上眉梢。这菜真丰盛啊,全是肉,只有一盘豆角。比闺女家的菜还好。 嗯?不对!比闺女家的菜还好! 周氏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好你个顾氏,败家娘们!让你们出去租房子,你们居然这么糟蹋钱! 正想站起来拍桌子训斥一顿儿媳妇,让她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当家人。 哪知对面姜娘子笑盈盈的说,“大娘,今天真是托了您的福,才让我们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我今天可是看着苓苓做菜的,那手艺比我好多了,肯定是您在家的时候教导有方。” 周氏听了这番恭维,哪里还有心思骂人,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么。 笑呵呵的摆摆手,“客气了客气了。” 说着把筷子伸向以前没见过的梅菜扣肉。 入口肥而不腻,软烂鲜香,梅菜独有的咸酸中和了扣肉的腻。 周氏一连吃了三块才记得要扒口饭。实在太好吃了啊,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注意自己丢人的样子。 抬头看了看众人,压根没人在意她吃了多少,全都自顾自埋头苦吃。 “奶奶,这肉好吃。二姑家的肉都不给我们吃。”乔文康吃得满嘴流油。 乔苓抬头,“二姑家的肉为什么不给你们吃?” 周氏脸色一变,低声斥道:“你别胡说,哪里不给你吃了。” 乔文康低头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说,“我才没有胡说。咱们每天只能在灶房吃饭,菜都是二姑他们家吃剩的,哪里有什么肉。” 乔苓和乔先林夫妇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看周氏。 看周氏一脸难堪,不敢问。 又齐齐低下头不吭声继续吃饭。 姜娘子看一桌尴尬的气氛,笑着开口,“大娘下午可是要租房子?想租什么样的?” 周氏停下筷子,见人家笑盈盈的也不好甩脸子,扯了扯嘴角,“我们乡里人家也没啥要求,实惠就行。七口人住,有个三四间房就够住了。” 姜娘子点点头,“我知道了,下午带大娘去转转。” 周氏感激的笑笑,“那就麻烦你了。” 乔苓偷偷朝姜娘子伸出大拇指,眨眨眼睛,感谢她给了周氏台阶下。 姜云昭就坐在姜娘子旁边,乔苓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勾了勾嘴角继续低头吃饭。 吃过午饭,乔苓和顾氏收了碗筷回灶房洗刷。 憋了一肚子话的周氏总算等到了大家都下了桌,黑着脸大步流星地冲进灶房。 “老大家的,你这败家娘们!你才搬出去住几天,翅膀硬了啊!”周氏也不敢喊得太大声,怕姜娘子他们听见。 “娘,你说啥呢,我都听不懂。”顾氏放下碗筷一脸茫然。 周氏气得眼睛都快瞪脱窗了,凑近周氏,咬着后槽牙说,“还装糊涂。有几个铜板就这么胡天胡地乱花,吃得比春兰家还好。各个都穿了新衣裳!你是不把我放眼里自己当家做主了吗!” 顾氏诚惶诚恐的摆摆手,“娘,我没有。今天是你来了才吃得好些的。再说那竹鼠是早上苓苓进山捡来的,没花一个钱。” 周氏眨了一下眼,马上又找茬,“那猪肉呢!猪肉总不能是捡的!你们哪来的钱又是买肉又是买布的!” 乔苓放下手里的碗,把丝瓜络扔回水里,冷冷出声,“我挣的。给你买肉吃有什么错吗?” 周氏噎了一下,吃肉能有什么错。梗着脖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挣的钱就是你的了?没分家挣的钱都要上交公中!” 乔苓冷笑一声,“奶奶,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记得我二姑在家的时候,那绣品换的钱可都她自己拿着呢。当时你是怎么跟二婶说的?” 乔苓学着周氏左手叉在腰上,右手指着门框,“小姑娘挣那三瓜两枣也值得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这么惦记?” 说完咧嘴一笑,“奶奶,是这么说的。我二姑挣的钱都能自己拿着,我挣的凭啥上交公中?难道我跟我二姑不一样?” 周氏下意识的回嘴,“当然不一样。” “哪不一样?我难道不是乔家的闺女?如果奶奶你说不一样,那我等晚上爷爷放工回来去问爷爷!” 顾氏看两人僵持不下,忙出声打圆场,“娘,苓苓跟着他爹天不亮就进山挖药草,也挣不下几个铜板。这买衣裳料子的钱还是她之前打了一条蛇卖了钱加上这些时日攒的。” 乔苓一看周氏脸色缓和不少,心道这老太太吃软不吃硬。 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奶奶,我今天见你来了,马上拿了最后剩下的钱买的猪肉。就想让你吃顿高兴的饭菜。这挖药草也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就前段时间我脚都摔伤了,好些天走不了路呢。” 说着卷起裤腿,露出早上摔得淤青的膝盖,“你看,今天在山上又磕成这样了。” 乔苓抬头朝顾氏使眼色。 顾氏会意,“娘,孩子挣几个辛苦钱就随她。我和相公挣每一文都会上交公中的。” 周氏看看乔苓那青紫一片的膝盖,端着声音说道:“也没几个铜板,那就随她。” 乔苓狗腿一笑,“奶奶,你放心。等我攒了铜板,就给你和爷爷一人扯一身衣裳料子,让我娘做好了送去。” 周氏这才有了笑脸,“算你还有些良心。” 乔苓和顾氏小心翼翼的哄走了周氏去睡午觉,同时呼了一口气。 乔苓勾起嘴角朝顾氏眨眨眼,“娘,没看出来啊。你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突飞猛进啊。” 顾氏笑着作势要打乔苓,“连娘都敢打趣了,我看你是越发胆大了。” 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娘有什么办法呢,总是要为你们三姐弟多打算一番的。说瞎话就说瞎话,只要没害人,娘觉得无所谓了。” 乔苓搂了搂顾氏的手臂,“娘,你真棒!” 顾氏不自在的抖开乔苓,笑着说道,“尽说些肉麻的话。” 母女俩洗刷完碗筷,收拾了灶房。 乔苓回到房间,皱了皱眉。 周氏带着乔文康躺在床上,鼾声如雷。乔苓有些佩服乔文康,就周氏这动静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让出了房间,乔苓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百般聊赖的望着天。 望天脖子酸了又漫无目的扫视院子。 突然菜畦边几株有些眼熟绿色植物引起了乔苓的注意。 那是。。。 乔苓站起身像一阵风一样冲到菜畦边,蹲下身子摸摸脚下这几株草,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送钱的来了! 第49章 投胎是个技术活 院角菜畦边精神抖擞的长着几株细细矮矮的仙人草,正仰着头沐浴阳光。 看样子似乎新长出来没多久,不然肯定要被当成杂草清理干净了。 乔苓顶着太阳笑容可掬的蹲在菜畦边,捏着仙人草的叶子。 “你虽然没有你的亲戚薄荷名气响亮,但是你好吃啊。嘿嘿~” 农历四五月,正是仙人草长得肥嫩的时候,过了五月,仙人草就老了。 鲜嫩的仙人草可以做仙草冻,老了的仙人草晒干了可以做烧仙草,可以吃一整年呢。 乔苓已经在脑子里想了百来个生意火爆客似云来的热闹场面。 一只母鸡悠闲的逛过来,毫不迟疑的狠狠啄在乔苓手背上。。。 乔苓嗷的一声惊叫出声,吓得那只鸡叼着一条肥虫子跑得飞快。吞下虫子之后还偏着头偷偷的看乔苓。 乔苓一想到曾经有一条肥虫子偷偷摸摸地爬在她手背上,还被一只鸡给无差别袭击了,脸色顿时精彩万分欲哭无泪。 “大姐,你在干嘛呢?”乔文康噔噔噔跑过来好奇的看着乔苓悲愤的脸。 “嗯?文康你怎么起来了。走,这里太晒了,别中了暑气。”乔苓牵起乔文康走到屋檐下。 乔文康皱着小脸,“我梦到有一头猪老是拱我,我害怕,我就醒了。” 乔苓噗呲一声笑出来,摸摸乔文康的小脑袋。 乔文康是二叔家的孩子,今年七岁了。二叔夫妇脑子灵活,嘴皮子厉害懂哄人,二房在老乔家低位可比乔苓这房高多了去。 乔文康只比乔松大一岁,个头却高出一大截,也比乔松壮实不少。就连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比乔松以前的衣裳好了几个档次。 周氏和乔检江虽然疼他,但是也没疼到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的地步。 只是二婶吴氏心眼多,每回卖绣品或者去办席帮厨得了钱,总是偷偷的扣下一点。攒下的钱给乔文康买些零嘴,扯点布料。 被周氏问起时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是自己的陪嫁银子,要么干脆说在镇上遇上亲娘了,外婆疼外孙给买的。 随便哪个理由,周氏心里明镜一样却反驳不了。 二婶吴氏娘家镇上开油坊的,嫁给二叔乔先明这种乡下泥腿子,也算得上下嫁。 乔先明皮肤白,瘦高身材。长得还不错,见谁都是笑脸迎人。脑子活泛,嘴皮子又利索。上吴氏娘家榨了几回菜籽油的功夫,吴氏就和他看对眼了。 吴氏的爹娘看不上乔家这种乡下泥腿子,镇上多得是比乔家家底厚的适婚青年,咬死了不同意。 也不知道怎地,吴氏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在家要死要活非乔先明不嫁。闹了半年,吴氏的爹娘心力交瘁。 又有哥嫂从中说和,最后才不得不同意了这门婚事。 吴氏的哥嫂心思倒是简单。纯粹嫌吴氏在家搅得鸡飞狗跳,还不如嫁出去清净。 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过得怎么样也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吴家老两口从小就疼吴氏,所以陪嫁算得上丰厚。 陪嫁丰厚能让一个媳妇在婆家腰杆挺得直直的。 所以周氏对这个镇上来的儿媳妇也是颇给脸面,除了她自己房里的活和轮流做饭,别的家务基本不敢叫吴氏沾手。 乔苓看着面前虎头虎脑的乔文康,想想以前瘦巴巴的乔松,心里叹了一口气,投胎真是个技术活。 “大姐,我是不是不用回二姑家住了?”乔文康眨巴眨巴的看着乔苓,眼里满是期盼。 乔苓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你不喜欢住二姑家?他们对你不好?” 乔松像个小大人一样叹口气,“唉,二姑家一点也不好玩。” 乔苓哭笑不得,“小孩子学大人叹什么气呀。跟大姐说说怎么不好玩了?” 乔松蹙起小眉头,撇撇嘴,“那亲家奶奶哪也不让我去,说我去铺子里会打烂东西。也不让我去二姑房里玩,说我怕我撞了二姑肚子里的乖孙儿。” 说着抬起头向往的看向远处,“奶奶成天都在做活,也没空带我去玩。还不如在村里有意思,跟二牛他们上山摘野果子,下河摸小鱼,上树掏鸟蛋。” “大姐,咱家房子倒了,咱们还能回去么?” 乔苓看着乔文康马上要哭的样子,小孩哭什么的最可怕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拉着乔文康进了房间。 从背篓里掏出两个桃子,看看床上依旧鼾声如雷的周氏,拉着乔文康去井边洗桃子。 “给,咱们一人一个。” 七岁大的娃有了吃的哪里还记得房子倒不倒的事,像个小老鼠一样咔吱咔吱专心啃桃子。 今天周氏突然袭击,幸亏家里的斗笠早上的时候都送去刘氏杂货了。屋檐下只有几个斗笠骨架堆在箩筐里。 不然今天非得露馅不可。就算周氏想不到他们还留了这一手偷偷卖钱,那么多的斗笠也非得被充公没得商量。 乔苓仔细想了想,周氏他们马上就要在附近租房了,以后来往可少不了。 这新式斗笠暂时还算个能赚小钱的营生,绝不能给截胡让别人摘桃子。 看来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做斗笠了,乔苓望了望堂屋。 决定以后让顾氏把活都搬去姜娘子堂屋一起做,周氏问起来就说顾氏是去帮工的。 如果再问为啥自家不拆伙自己做,乔苓也有应对的法子。 那人家赚钱的营生请你去帮工,你还想偷学了技术过河拆桥,自己做了卖钱抢人家饭碗? 一个院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脸还要不要了? 乔苓右手握拳和左手掌一击,为自己的聪明才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心里得意的说,我可真是个机智的小机灵鬼啊。 “大姐,还有吗?” 乔文康举着桃核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乔苓。 “这桃吃多了拉稀,只能吃一个。” 乔苓撒起谎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又不是亲弟弟,吃了一个尝尝味就得了呗,还想管饱? 那二婶买了零嘴也没见得分个渣渣给她三姐弟吃。乔苓可没有做圣母白莲的打算。 “你胡说,我以前吃好几个桃都没拉稀。” 乔苓煞有其事的说道:“咱们村里的毛桃能跟这镇上的水蜜桃比吗?你以前吃过这种又大又甜的水蜜桃吗?” 乔文康弱弱的说,“没。。。” 乔苓一本正经开始编,“是,没吃过。我跟你说,我上次就是吃了两个水蜜桃,那一下午都蹲在茅房就没出来过!拉得腿都伸不直。。” 乔文康抖抖嘴唇,害怕得快哭出来了,“这么厉害么。。。那我刚才吃了怎么办。。” 乔苓憋着笑,“不是跟你说了吃一个就没事么。你看我就只敢吃一个。” 乔文康拍拍小胸膛松了一口气。 乔苓看了看菜畦边上的仙人草。打算等周氏他们出去找房子再出门。 仙人草生命力旺盛,喜欢成片成片的长在湿润无积水的山溪边或者水沟旁。 乔苓只去过鸭嘴山,对周围地形并不熟悉。望着堂屋的方向,摸了摸下巴,看来还得抓个土着做向导。 第50章 大姐拉裤兜子里了 初夏的午后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 老桃树上的蝉拉长声调高声叫热,房里周氏鼾声一声比一声长。 一阵微风吹来,吹散了从地面上蒸腾的热浪。 乔苓靠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在蝉鸣和鼾声二重奏的摧残下,居然还能昏昏欲睡。 只有午睡起身不久的乔文康精神抖擞的蹲在地上数爬在桃核上密密麻麻的蚂蚁。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响起小豆丁们窃窃私语还有捂着嘴的偷笑声。 “我刚才吃了一个好大好甜的水蜜桃,大姐给的。比我和二牛去村长家树上摘的还要好吃。” “水蜜桃吗?我和哥哥已经吃过好几回了。” “啊?是吗。我听大姐说只能吃一个是真的吗?大姐说有一次她吃了两个都拉裤兜子里了。” 乔苓猛地睁开眼。 好家伙! 当时是说在茅房待了一下午,怎么到了乔文康嘴里就变成拉裤兜子里了? 三个小豆丁一见乔苓醒了立刻捂住嘴。 乔芸和乔松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大姐这么厉害都能拉裤兜子里吗。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乔芸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姐,你这么大了还拉裤兜子里吗?我去年开始都没尿过裤子了呢。” 乔苓扶额,咬牙切齿的瞪着还捂着嘴的乔文康,“我什么时候说我拉裤兜子里了?” 乔文康松开手,一脸认真的说:“就之前你说的呀。吃了两个桃就拉稀,在茅房蹲了一下午没出来。肯定是因为拉裤兜子里没脸出来。” 乔苓捂住脑袋,这个熊孩子内心戏这么丰富的吗。。。 还来不及争辩,身后一声闷笑传进耳朵。 乔苓僵着身子转过头。 姜云昭温文尔雅的站在乔苓身后,朗目星眸,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能忽略他盯着手上小笸箩里的桃子,压都压不住的嘴角的话。 乔苓扯出一个难看的僵笑,“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 姜云昭抬手握拳送到唇边清咳一声,“也没来多久。” 乔苓心下松了一口气。 “就你妹妹说她去年已经没尿过裤子的时候。” 乔苓额头青筋突突跳。 “你别相信熊孩子说的,我随口瞎编的!” “嗯,我没信。” “你的嘴角都快飞上天了!” “我没笑。” 乔苓转头盯着面前的青砖墙壁,让我死!谁也别救我! 姜云昭把小笸箩往前递了递,“我娘同你爹娘和奶奶出门的时候让我把桃子拿过来给你们吃。” 三个小豆丁蜂拥而上,叽叽喳喳的道谢,乖乖的蹲在地上啃桃子。 偏偏乔文康嚼着桃子还豪气干云的安慰乔苓,“大姐,没事。我再吃个,一会我也拉裤兜子里,咱们有伴。” 乔苓:“……” 谁能弄走这个熊孩子。。。 屋檐下乔苓恶狠狠的啃着桃子。 旁边姜云昭看几人吃得欢脱,也从笸箩里拿起一个桃子正要送到唇边。 “嗷!放下那个桃子!” 一阵肉旋风刮过来,裙角飞扬。 这声吼把三个蹲在地上一起数蚂蚁的小豆丁吓得纷纷抬头。 姜云昭连人影都没看清,手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扬起的额发缓缓落下。 乔苓好奇抬头,“嗯?刘娇娇你怎么来了。哟嗬,瘦不少啊。” 刘娇娇爱惜的摸摸桃子,小心翼翼的啃了一口,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桃花泛滥,“云昭哥哥给我的桃子就是比我娘买的甜。” 乔苓转过头抬手挡住额头,我不认识这个姑娘。。。 刘娇娇一双圆溜溜的鹿眼看着姜云昭,大大咧咧的说,“云昭哥哥,别光站着呀,你也吃。” 姜云昭平静的举起小笸箩,“你让我吃这个?” 刘娇娇讪笑一声,把嘴里的桃子拿下来。举到姜云昭面前,不舍得又收回来啃了一口,再举过去。 “要不你吃我的?我帮你尝过了,又脆又甜。” 乔苓伸手出去把刘娇娇拖过来,“姑娘,能别丢人了吗。。。我还要脸。。。” 刘娇娇沮丧的低下头,“哦。” 乔苓起身把凳子让给刘娇娇,“大中午跑这一身汗,坐这歇会。” 姜云昭挑眉,我巴巴的送了桃子过来,站了这半天,也没见她让个凳子给我坐。 刘娇娇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手上的桃子,闷闷不乐的看着乔苓,“我渴,还想喝水。” 乔苓进屋倒了一杯水出来,“给,姑奶奶。” 刘娇娇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一脸期盼,“再来一杯。” 乔苓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适可而止。” 刘娇娇讪笑着扶墙起身,“我自己去倒,我自己去倒。” 端着水出来,倚在墙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突然抬头看姜云昭盯着自己手上的杯子,嘻嘻一笑,“云昭哥哥你也想喝水吗?等着啊,我也给你倒一杯。” 把杯子往窗台一搁,冲进房间倒了一杯水出来,讨好的递给姜云昭,“我跟你说,乔苓房里的水最甜了。” 乔苓刚想伸手把这个憨货拽过来,没想到姜云昭伸出手把杯子接了过去,还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刘娇娇顿时激动万分,抱着乔苓的手臂热泪盈眶。 “乔苓,你听到了吗!云昭哥哥第一次跟我和和气气的说话,还跟我说了谢谢!嗷,这是我配听见的吗!好开心!” 乔苓斜眼看着老神在在喝着水的姜云昭,刘娇娇开心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酸。 乔苓转过头郑重的看着刘娇娇,语调却是少见的温柔:“听见了。你当然配得起他一声谢谢了,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乔苓从刘娇娇怀里抽出锦帕,细细的擦着刘娇娇额头上的汗,莞尔一笑。 “不必妄自菲薄,你本来就很美。” 刘娇娇呆了半晌,突然百感交集,感动得一塌糊涂,“呜呜呜~我知道你在哄我,可是我还是心里很欢喜~好话谁不爱听啊,我差点都信了。” 乔苓不客气的戳刘娇娇额头,“谁哄你了。你没发现你变瘦变好看了吗?你看你这脸上的双下巴都看不见了,皮肤也白了不少。就连嘴上那圈小胡子都淡了下去。” 乔苓转过头目露凶光威胁的看着姜云昭,“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刘娇娇眼泪嚓的看着姜云昭。 姜云昭看了乔苓一眼,又看了刘娇娇一眼,轻轻颔首,“嗯,真的。” 第51章 一串泥猴子 乔苓看着刘娇娇从袖袋掏出一包糖分给三个小豆丁,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吃糖?” 刘娇娇慌乱摆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这是来的时候才包起来的。” 看看手里的糖,吞了吞口水,“我都好久没吃糖了。我能吃一颗吗?” 乔苓沉下脸,“不行。你现在吃了一颗,觉得没什么。但是你就会想吃下一颗,吃完你还安慰自己两颗没什么。明天就不吃了。明天你还会接着吃,接着安慰自己。你觉得你还有救?” 刘娇娇惊恐的看着乔苓,“我的心思你猜得这么准的吗。。。那我不吃了。” 想了想嘿嘿一笑,“我不能吃,你也别吃了,我不能一个人独自痛苦,你得陪我。” 乔苓嗤笑一声,迅速从刘娇娇手里抢了一颗糖,剥了糖纸扔进嘴里,挑衅扬眉,“幼稚!” 刘娇娇顿时欲哭无泪皱着一张脸。 乔苓抬头看看日头,大概申时的样子。太阳没那么烈了。 “姜云昭,附近有没有小溪或者大水沟,我想去割点草。” 姜云昭闻言思索了一会儿,“有。我家的农田附近有条大水沟。” 乔苓疑惑,“你家还有田?咋没见你们下过地。” 姜云昭点点头,“我和我娘都不会种地,佃给别人种了。现在去吗?” 刘娇娇一扫郁闷,兴奋得抢话,“去呀去呀。我也去。” 三个小豆丁一听要出去,蚂蚁也不数了,围着乔苓,“大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姜云昭转身往堂屋走,“我给我娘留个字条。” 乔苓看着姜云昭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们母子什么来头,一个普通妇女能识字的可算得上凤毛麟角了。 一刻钟过后,通往镇外的石板路。 姜云昭走在最前面,刘娇娇走在第二,后面跟着三个小豆丁,乔苓走在最后,浩浩荡荡的朝镇外走去。 本来是很奔着正经干活去的,被刘娇娇和三个小豆丁一搅和,生生变成了郊游。 拖拖拉拉走马观花的几人楞是把两刻钟的路程拉长了一半。时不时还要背着乔芸走,可把乔苓累得够呛。 “到了,前面就是。”姜云昭指指前方。 大片农田阡陌交错,绿油油的稻苗伫立在水田里。指甲盖大小的四叶浮萍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见游得极快的小虫和小鱼。 “刘娇娇,你带着这几个娃跟姜云昭先去前面开阔的地方。这田埂上有不少仙人草,我割一些。” 刘娇娇好奇的看着乔苓蹲下身子正在割的草,“做什么用的,药草么?” 乔苓头也没抬的回道,“不是,做吃的。” 一听吃的,刘娇娇就精神了,“好,那你多割点。云昭哥哥,等等我们。。哎呀!” 扑通扑通几声,刘娇娇连着三个小豆丁全都下饺子一样滚进水田里。 乔苓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还摔田里了。” 乔苓扔下手里的仙人草,把镰刀丢进背上的背篓里。疾步走上去把乔芸拉起来。 姜云昭也走回来把乔松和乔文康拉上田埂。 乔松愤怒的抹着脸上的泥浆,“都怪文康哥!走得好好的,突然蹲下去摸泥鳅!绊我一跤还把芸芸撞下去了。” 乔芸看看自己一手一身的泥,刚做的新衣裳大半边都染上了泥浆和浮萍,新鞋子也全是泥,哇的一声哭出来。 乔苓手忙脚乱的牵着几个小豆丁走到前面的水沟边,掬水给乔芸洗脸。 姜云昭拿出一方手帕蘸湿了,温柔的给乔松擦头上的泥浆。 乔文康浑不在意的脱下衣裳,笑嘻嘻的站在水沟里自己洗。 刘娇娇从田里爬上来,一脸沮丧的蹲在水沟边掏出锦帕,洗净了手脸,慢慢擦着身上的泥巴。 “行了,今天算白来了。都回去。” 乔苓看着泥猴一样的几人,想骂乔文康,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刘娇娇一听不乐意了,“别呀,这泥也滚了。不割点那个什么仙人草回去做点好吃的给我,那我这不是白白丢人了吗。。。” 乔苓心想也是,出来一趟不容易,就这么空手来,空手回去,还带着一串泥猴子。多少有些不甘心。 “那你就在这给他们收拾收拾,我再去割点仙人草。很快。” 乔苓就近找了个仙人草多的地方蹲下身子拿出镰刀。 “我帮你。” 姜云昭似乎看懂了乔苓“你打算用啥割”的眼神。 垂眸浅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拔开刀鞘扬了扬。 “好。准备得还挺周全。喏,割这种。从根部上方一点割下来就可以了。” “好。” 乔苓教完之后也不管姜云昭,埋头割草。 割了一大捧之后,转头看看姜云昭战绩如何。 姜云昭蹲着身子,袍子下摆垂在草面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仙人草一丝不苟地慢慢割下一株,整齐的码在一边。 额头上的碎发垂下几根,落在长翘的睫毛上。丰润的嘴唇紧抿着,透着满满的禁欲感。 许是感受到乔苓直勾勾的视线,姜云昭抬起头朝乔苓抿唇微笑。 乔苓尴尬的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摆弄仙人草的叶子,真是美色误人啊。 “乔苓,你们割完了吗~” 刘娇娇充满期待的声音传过来,乔苓觉得这简直是天籁。终于有人把她从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了。 “好了~“乔苓扬声回道。 ”今天就割这些,回去够煮一大锅的了。” “好。” 乔苓把背篓拖过来,抱起一大摞仙人草慢慢的码在背篓里。 姜云昭也抱了一摞叠在上面。 乔苓看中间有一株摆得不正,歪在一边。强迫症哪能忍得了。 伸手进去把草揪出来,摸到的却是几根温润的东西。 偏偏还觉得触感太好了,摩挲了几下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的竟然是姜云昭的手指。 触电般的抽出手,“啊,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姜云昭慢慢握住手掌,慢条斯理的收回来,指尖仿佛还有刚才莹润细软的触觉。 “谁知道呢。也不是第一次了。”姜云昭棱角分明的唇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了!”乔苓怒目而视。 姜云昭指指自己的左肩,眼神表达得很清楚,第一次在这。 乔苓词穷,悔恨交加的打自己的右手。叫你手贱,碰到也就算了,还摸了两把。 心里哀嚎,啊,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啊。 姜云昭好笑的看着乔苓悲愤的脸,默默拾起背篓背在肩上。 “走,天色不早了。” 姜云昭朝刘娇娇招招手,示意可以回去了。 刘娇娇顿时欣喜若狂,牵着一串小豆丁蹦蹦跳跳的走过来。 看乔苓神色不快,偏着头看她,“乔苓,你怎么好像有些不欢喜?” 乔苓悲愤欲绝,欢喜个屁! 第52章 她打滚你就翻跟斗啊 “苓苓,这是你带弟弟妹妹去泥塘打滚去了?” 乔苓牵着三只泥猴子走进灶房舀热水,把顾氏吓了一跳。 乔松和乔芸满脸愤慨的指着笑嘻嘻的乔文康,“都怪文康哥!” 乔芸掀开锅盖舀热水,“去镇外割了些仙人草,过田埂的时候不小心掉进田里了。” 量了两碗米,拿了一个陶盆泡米。 提了木桶继续舀热水。 顾氏也提了一个木桶过来,“啊?那得好好给他们洗洗。摔田里压坏别人的稻苗没?” 乔苓摇摇头,“压倒一些,都扶起来了。怎么没看见爹?” 顾氏舀了半桶热水,把乔苓那桶也提上,“房子租好了,离咱们这不远。帮你奶奶搬东西去了。晚些时候你爷爷叔叔他们估计要过来,娘正发愁要做些什么菜。” 乔苓牵着三个小豆丁跟上,“他们工地都管饭。用不着做什么菜。就按平时吃的咱们几个随便吃点就行。” 乔苓朝顾氏努努嘴使眼色,嫖了嫖乔文康。 兑好了水温,乔苓舀了一盆温水,给乔文康递了条布巾让他自己先洗。 等乔苓和顾氏把乔松乔芸洗干净了才帮乔文康仔细洗干净头发上的泥。 乔文康也没带衣裳,乔苓拿了套乔松的旧衣裳给他穿。 乔文康看看乔松兄妹的新衣裳,看看自己身上短了一大截的旧衣裳。 不满的说道:“为什么只有我穿这破衣裳,我也要新的。” 乔苓翻了个白眼,给他穿新的,那穿回去还能要回来? 两手一摊,“没有了。你要不乐意穿这身,那你光屁股。” 乔文康也不生气,“那我让我娘给我做新的,你们都有新衣裳,我也要。” 乔苓笑着点头,“对对对,让你娘给你做。” 放了三个小豆丁自己去玩,顾氏提了脏衣服去井边清洗。 乔苓拎了篓子和木盆,带上剪刀也蹲在井边处理仙人草。 “娘,晚上不必花什么心思做什么吃食。把中午的剩菜热一热,再炒个青菜就行。” “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整一大桌好料摆那?不明摆着告诉他们咱们赚钱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听你的。” 乔苓洗好了仙人草,还差米浆和灰水。 灰水用不了多少,找了一块麻布垫在笊篱上。从灶溏铲了一些草木灰,慢慢淋水在灰上。 浓茶色的灰水从麻布渗出来慢慢滴到底下的陶盆里。 接了一小碗的样子,估计够了。灰水多了发涩发苦。 抱着一小钵泡好的米,一个空钵和一竹筒空间水。乔苓踏进堂屋。 “婶子,你家有磨盘吗?我想磨些米浆。” 姜娘子放下手里的熨斗,抬头,“有的,我家只有一个小磨盘。不过磨你手上这钵米刚好够用。” 转头扬声道,“云昭~把杂物间那个小磨盘拿出来~” 姜云昭应了,不多时抱了个木盆大小的小石磨出来。 “你帮苓苓推磨。” “好。” 石磨放在堂屋门口小方桌上,姜云昭又回去拿锅扫。 姜娘子是个体面人,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石磨也很干净,乔苓只是象征性的拿水清理了一遍。 姜云昭合上石磨之后试着推了两圈,“可以放米了。” 两人没开口,各自专心做着手上的活。姜云昭推磨,乔苓往石磨上面的口子一勺一勺的放米。 纯白浓稠的米浆顺着磨盘汇集到最底下的槽里,顺着微微倾斜的槽流到接米浆的陶钵。 一钵米没花多久就磨好了。 姜云昭又提了一桶水回来帮忙清洗石磨。 乔苓由衷笑着感谢,“谢谢啊,辛苦你了。等我做好了仙草冻送一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姜云昭莞尔,“好吃吗?” 乔苓自信一笑,眼眸星光闪烁,“从我手里做出来的东西,你有吃到过难吃的吗?” “好像没有,都。。。还不错!” 乔苓的嘴角都要上天了。做出来的食物受到别人喜欢,这比吃进自己嘴里满足了味蕾还要来得有成就感。 “算你识货,那你等着。” 回到灶房起锅烧水,等水烧开,把仙人草陆续放进锅里。 加上灰水,盖上锅盖猛火一顿煮,乔苓时不时掀开锅盖搅拌搅拌。 叶子煮烂脱离主茎,锅里已经是一片浓绿,乔苓把梗仔细挑出来。 “娘~过来帮个忙~”乔苓探出头朗声喊顾氏。 顾氏晾好了衣裳快步走进灶房,“你说。” 乔苓把米浆递给顾氏,“一会我搅这个草汤,你慢慢把米浆倒下来。” 草汁加上米浆在不断的搅拌下变得浓稠,呈浆糊状。 待米浆和草汁完全融合,再看不见白色的时候,仙草冻已经即将完成。 最后一步,找出两个干净的米筛抹上一层薄油防粘。把仙草糊糊盛在米筛里,铺平,放凉等凝固。 仙草好不好吃,口感q弹紧实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蘸料。 这才是仙草冻的灵魂。 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只能用茱萸勉强替代。 乔苓和顾氏剥了一些蒜,洗了一些茱萸。 蒜不能用剁的,只有用擂钵擂出来的蒜泥才有灵魂。 蒜拍扁,放进擂钵一圈一圈擂成蒜泥。再依次加上茱萸,芝麻,继续擂。 不得不说,擂蘸料是个体力活。如果没有麒麟臂的话,用不了一会手臂就酸了。 不过等到擂钵里散发出辛辣的香味时,乔苓觉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这就是一个吃货最后的倔强。 做完这些乔苓开始和顾氏一起做晚饭。 最后一个菜起锅,院子里响起乔先林和周氏的声音。 看来已经搬好了新住处。 乔苓和乔先林把两张方桌并排放在屋檐下。 周氏搬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去,一脸气呼呼又懊丧。 乔苓以眼神询问乔先林,乔先林脸色有些难堪,只是摇摇头不敢说话。 乔苓像只瓜田里的猹,面前有个大瓜,但是被吊起来了,够不着! 不怕死的开口问,“奶奶,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周氏一听这话,来劲了。憋了这一路,总算找了个倾诉对象。 “还不是你二姑家那个老虔婆!” “嗯,她又怎么了?” 论捧哏的重要性。 “今天我和你爹去搬东西,那老虔婆拦在巷子口。每搬一趟,非得检查清楚了才让搬走!” “嗯?奶奶你能忍?” “开始第一回我忍了,不想多生事端让你二姑在家难做,后来还要翻那我能忍吗!” “对对对,不能忍。” “那东西我也不搬了,让你爹去搬。今天非得跟她论个明白!” “那你气成这样,吵架输了?” 周氏眼一瞪,“什么输了!她压根就吵不过我!” 乔苓试探着说,“那你。。。” 周氏一拍桌子,“眼看就要吵赢了,哪知道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又哭又骂!最后还在地上满地打滚!” 乔苓虎着脸,义正言辞的说,“怕她干什么!她打滚你就翻跟斗啊!谁的难度高谁赢!” 周氏气得作势要打乔苓,“你说什么混账话!我能跟她一样吗!我这把年纪跟她一样在地上丢人现眼?” 乔苓狗腿讪笑,“那是,奶奶你在咱们村怎么的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周氏还是气呼呼,“今天没赢,我不甘心!” 乔苓连忙给周氏面前的碗倒上凉开水,“奶奶,你先喝碗水消消气。这样,改天你带上我!等我练几天的。” 周氏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你要练啥?” 乔苓一本正经的说,“我脸皮厚,她要是满地打滚,我就满地翻跟斗。不仅翻跟斗,我还能来套酱油浇头后空翻。我看她还能整出啥比我厉害的!” 周氏噗呲一声,继而乐得拍桌哈哈大笑,抖着手指指着乔苓。 “你这丫头,来镇上哪学来哄人手段,哎哟,可笑死我了。” 乔苓咧嘴一笑,“奶奶,你不生气了?” 比起周氏,乔苓更讨厌二姑家那矮胖婆子。 平时家里矛盾归矛盾,但是以家为单位的斗争,那必须一致对外! 第53章 三叔三婶那些事(一) 周氏气消了,饭量也上来了。一顿埋头苦吃,嘴里嚼得唧唧的。 乔苓印象中周氏总是对前身没什么好脸色。除了叫她干活以外,从来没几句多余的话。 其实周氏纯粹是迁怒。 周氏有个堂嫂王氏,妯娌两个前后没多久进门。从周氏嫁进老乔家就和周氏莫名其妙不对付。 什么都要攀比,什么都要争。 周氏也是个要强的性子,刚嫁进来还忍气吞声了一段时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过多久就忍不下去了。 妯娌两个针尖对麦芒。今天你在我门前走过时戴了朵新绢花,明天我戴对新耳钉必须从你门前经过。 连怀孕都是差不多时间。 王氏比周氏早半个月生产,生了个闺女。 周氏窃喜之余又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也生个闺女。 临产前那半个月每天是坐卧难安,吃喝不香,急得嘴上起了燎泡。 孩子生出来之后如她所愿,是个带把的。 这让周氏直接占据了上风。出了月子后,没事就抱着儿子在王氏门口转悠一圈。 这把王氏给气的。 后来周氏又陆续生了两子两女,而王氏只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再没怀上。 王氏好些年在周氏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在乡下,儿子多就是实力的象征。 没成想,孙子辈出生时,周氏第一个孙辈是个闺女。 反观人家王氏第二年就抱上了大胖孙子。 周氏这个气啊,觉得乔苓给她丢人了。所以对乔苓实在算不上友好。 碗筷刚收走,天色也暗了下来。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伴着说话声传进院子。 周氏抹抹嘴起身迎出去。 乔苓转进灶房,拿碗挖了一些蘸料兑上一些凉开水,放在装仙草冻的米筛上。 乔先林和顾氏找姜娘子借了两张长条凳,招呼一伙人落座。 乔苓和几个小豆丁挨个叫人问好。 爷爷乔检江环视整个院子,微微有些皱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倒是二婶吴氏阴阳怪气的说,“哟,这青砖瓦房院子租金不低。大哥你也真是,也不拦着点大嫂。” 乔苓挑眉,指桑骂槐说顾氏贪图享受乱花钱? “二婶,奶奶给我们二百文租房子吃饭。我们也没再要钱了,凭本事住这里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挤兑我娘?” 吴氏夸张的啧啧出声,“哎哟,有日子没见苓丫头,这嘴皮子功夫利索不少啊。这是你对一个长辈的态度?” 乔苓立刻反唇相击,“你喊我爹我娘一声大哥大嫂,你的态度又恭敬多少?” 乔检江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杆,瓷烟锅不轻不重的磕在桌面上。 沉声道:“都少说两句!” 抬头看着乔苓,面有愧色,“苓丫头这是好全了么。” 乔苓想起前身往事,语气不冷不热回道:“托老天保佑,没死成。” 乔检江垂下眼睛,叹了一口气,“当初我们也没办法,你,就不要怨了。” 乔苓心里也不是没数。当时谁也没吃饱过。带上她的确是个拖累。 饶是每天负责分发食物的周氏,那也没舍得多吃一口。 嘴里时常念叨,“咱们女人女娃少吃点,都让给男丁吃。保住乔家的根死后才能有脸见列祖列宗啊。” 乔苓点点头,“爷爷,我晓得。” 道理乔苓都懂,心里还是忍不住替原身抱不平。不过这是原身的事,老乔家暂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 气氛有些尴尬。 乔先林夫妇也不敢多嘴。 这时三叔乔先礼指着乔苓手上端着的米筛,“苓丫头,你这端的是吃食吗?” 乔苓回神,嗐,我说手怎么这么酸,光顾怼人忘记放下了。 “啊。是吃食。叫仙草冻。我卖药草时在药铺掌柜那学来的。” 乔苓心想,我预判了你们的预判,不用问,我已经想好了说辞。 乔先礼搓搓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三婶李氏落座,“那我得尝尝,我还没听说呢。倩倩,我帮你盛一碗。” 李氏温柔笑笑,“大家别站着了。都尝尝苓苓的手艺。闻着怪香的。” 乔苓拿着刀把仙草冻划成格子大方块,分别给奶奶和爷爷各盛了一碗。又给乔松和乔芸各盛了半碗。 接着坐下来开始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问其他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一块仙草冻蘸着擂了半天喷香的蘸料送进嘴里。乔苓觉得这种夏天,吃上一碗咸辣口放凉的仙草冻简直太人间值得了。 草木灰水里的碱不同于食用碱。虽然成分都是碱,但是口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草木灰水做出的仙草冻口感更加紧实q弹,碱水粽子同理。 桌上众人称赞有加,就连二婶吴氏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厚着脸皮拼命夹米筛里的仙草冻。 乔苓暗暗嗤笑一声,转头看三婶李氏。 这李氏也算得上村里一枝花,性格和三叔乔先礼南辕北辙。 乔先礼跟名字八竿子打不着边。从小家里地里活不沾手,十几岁人了成天在村里浪里浪荡。 今天摸人家鸡蛋,明天爬墙摘人家果子。为这事乔检江和周氏不知道给人赔礼道歉多少次。 气得乔检江把乔先礼吊在树上打。 可这乔先礼,记吃不记打。等身上的伤不疼了,又接着出去浪去了。 在村里那是连狗都嫌。村里有女儿的人家见他都是绕道走。 十七八岁时在河里玩水时救了洗衣裳不慎落水的李氏。 那天李氏洗衣裳,心情很是低落,分神时一件衣裳飘走了。 李氏吓得丢了半条命,这后娘的衣裳要是丢了,回去少不了一顿毒打。 急忙下河去追。头天下过暴雨,河水暴涨,水流湍急。 李氏追着衣裳一步小心就踩进中间最深的地方。李氏不识水性,扑腾了一会就沉下去了。 在上游玩得正高兴的乔先礼听见了呼救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快速往李氏沉下去的地方游过去。 废了番力气把呛了不少水的李氏拽起来拖回岸边。 那李氏上了岸咳了一阵,眼泪滚滚而下。 这姑娘在村里有些名头,算得上是个名人。 皮肤白皙,长得好看。盘亮条顺,性子也温温柔柔的。 可惜有个不好相与又贪财的后娘,提亲的人不少,听到那五两银子的彩礼个个都夺门而出骂骂咧咧。 五两银子,那在一个乡下农家举全家之力得攒七八年! 乔先礼看着面前十七八岁柔柔弱弱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心里是又慌又悸动。 “你,你别哭啊。我不是给你救上来了么。你要是不乐意我救你,那我走就是了,我不跟别人说。不毁你名声。” 李氏哭得更伤心了,指着河面,“我把我后娘的衣裳弄丢了,活着回去也会被打死的。” 乔先礼嗐了一声,“多大点事,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找。” 说完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往下游方向游去。 没过多时,乔先礼抓着衣裳又游回来了。 爬上岸,举着衣裳递给李氏,“喏,给你找回来了,你别哭了啊。” 李氏对于找回衣裳的乔先明感激不已,噙着眼泪朝乔先礼明媚一笑,“谢谢你啊。你。。。好像跟村里人说的不太一样。” 乔先明吊儿郎当勾唇一笑,“他们懂个屁。” 李氏抿唇微笑,把衣裳洗干净装进木盆,“我家里还有活,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了。” 乔先礼摸摸下巴,看着浑身湿透的李氏背影所有所思。 一回家就找上周氏开门见山,“娘,我要娶媳妇!” 吓得切着菜的周氏菜刀哐当一声掉在案板上,“你今天吃错药了?” 第54章 三叔三婶那些事(二) 灶房里,乔先明拂了拂粘在脸上的湿发。 朝周氏笑得亮出一口白牙,“娘,我没吃错药。我就是想娶媳妇。” 周氏捡起菜刀继续切菜,好奇的问道:“那你说说,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乔先礼一听,有门! 狗腿的笑着揽住周氏的肩膀,“就是那个村头李家的姑娘,李倩倩!” 周氏停下菜刀,皱着眉头转头,“是那个村头李二愣子家那个大闺女?” 乔先礼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对,就是她!” 周氏握着菜刀嘭的一声砍进案板,斩钉截铁的说,“没门!我不同意!村里谁不知道她后娘要五两银子聘礼!你当咱家开钱庄的?” 无论乔先礼怎么连哄带骗,赌咒发誓自己以后重新做人,乖乖听话都没有什么用。 周氏就是两个字,没门! 这可把乔先礼急坏了。 以前无论爹娘怎么催,他都对娶媳妇毫无兴趣。 现在好不容易打算成家娶媳妇了,他们倒是不同意了。 夜里躺在床上想起李倩倩那张清水芙蓉的脸,一身湿衣裳贴在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 乔先礼的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 “不行,我不能屈服!我就要娶李倩倩!” 乔先礼也是头倔驴,打定主意的事想方设法也要办到,不计成本。 也不去村里晃荡了,门也不出了。 房门一栓,绝食!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这乔先礼敢这么混不吝的过了十来年,可不就是仗着爹娘的偏心疼爱么。 周氏想方设法做好吃的,家里人每天吃两顿,周氏给乔先礼送三顿。 谁也敲不开他的门。 饿了五天,周氏也哭了五天。 最后当家人乔检江看不下去,拿着斧子说完劈开房门,顺便两斧子剁了乔先礼。 周氏红肿着眼睛哭着拼命拉住了乔检江。 最后还是周氏松了口,从自己的棺材本里拿出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四两。 带着奄奄一息的乔先礼上门提亲。 周氏也不多废话,银子往李倩倩的后娘钱氏面前桌上一砸。 “我家就这些银子了,多了没有。你要是同意,我改天带八字过来合。你也别想着矫情叫价,你家闺女今年已经十七了。再留到年后十八,你连四两都捞不着!卖女儿心里也要有点数!” 钱氏呵呵一笑,“没门!年轻后生不要她,多得是上年纪的鳏夫和有缺陷的男人要她。” 周氏心里怒气横生,指着钱氏破口大骂,“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更恶毒的毒妇!你这样对人家老李家的姑娘,你就不怕三更半夜人家亲娘来找你!” 钱氏老神在在的嗤笑一声,“我怕什么?要来早就找来了。” 周氏还未回嘴,李倩倩从房里冲出来。 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钱氏,“我今天死也不会如你的意!我下去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乔先礼,决绝的一头撞向钱氏背靠的墙,嘭的一声巨响,软软倒在地上。 墙上擦出一条刺目的红色,李倩倩额头上汩汩冒着鲜血。 在场几人都被这突生的变故吓了一跳。 本来奄奄一息的乔先礼不知哪来的力气,顿生神力,一把抱起李倩倩就往村里赤脚郎中那跑。 周氏收起桌上的银子,鄙夷的看了一眼钱氏。出门转身朝村长家奔去。 家务事村长一般不插手,但是闹出人命事情就不是一个性质了。 村长叫人把在地里干活的李二愣子寻回来。 胡子花白干瘦身材,一身庄稼汉穿着的村长,指着躺在床上包扎了伤口,人还昏迷的李倩倩。 “二愣子,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你那个媳妇虽说身子弱,三天两头的病。起码还有个媳妇的样子。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孩子也教得规规矩矩。” 又指指站在一边不敢在村长面前穷横,伏低做小的钱氏。 “可你看看,自从娶了这个女人,你这个家还像家吗!天天家里活不干,到处窜门子家长里短造谣生事!“ 村长看着李倩倩头上布条印出的血渍,气得手抖,”五六岁就要踩着凳子给你们做饭。稍不如这后娘的意就是一顿毒打,难道前妻留下的孩子是牲口吗!” 喘了几口气继续道:“以往家务事我不好插手,只能叫你们收敛点。今天你们连人命都闹出来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村长气头正盛,随便指了个旁边的小伙子,“你去!去镇上报给里正,要坐牢要杀头她都是咎由自取!” 一听这话,李二愣子和钱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钱氏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村长,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你信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我不想坐牢,不想杀头啊。。。” 李二愣子磕头磕得砰砰响,“村长,我媳妇不能去坐牢啊,我这家里没了她真要散了。我保证让她改,不让她磋磨倩倩了。” 村长冷笑一声,“你还知道你媳妇磋磨你闺女了?早干嘛去了!晚了!” 就在那小伙子犹豫要不要去镇上的时候,床上的李倩倩悠悠转醒。 虚弱的开口,“村长,只要她答应我两件事,我就不追究了。村里闹出人命,您这村长在里正那里肯定得受气。” 村长低头想了想,瞪着钱氏,“你怎么说!” 钱氏停下磕头,跪正了身子,急切的说,“我答应我答应,她说什么我都答应!” 村长看着可怜的李倩倩,温声说道:“孩子,你说,今天我给你做主。” 李倩倩道了谢,慢慢开口,“第一,我要她应了乔家的提亲,不收一文钱聘礼。” 钱氏一听尖叫出声,“白嫁?不行!门都没有!” 村长狠狠一拍桌子,“你刚才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李倩倩凄苦的笑,“没关系,我敢死第一次就敢死第二次。请各位给我做个见证,我是钱氏逼死的。她不给我活路,要把我卖给年纪大的鳏夫或者缺手断腿的,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说完气喘吁吁闭上眼睛恢复体力。 村长瞪了一眼埋头不说话的李二愣子,横了一眼梗着脖子的钱氏。 叹了一口气,“如你所愿。你若死了我就叫人去报官。” 钱氏抖着身子,怕死又怕见官,又舍不得聘礼,也没人给她个台阶下。 这时李二愣子抬起头,“村长,我答应了。” 钱氏既生气又欣慰,顺着李二愣子的台阶接话,“那我们白养她了?” 村长媳妇站出来冷笑呛声道:“笑死人了,你还有脸说这话?村里哪个不知道你家那点事?你养她?她养你还差不多!” “人家几岁开始就给你们洗衣做饭当牛做马。大了跟村里媳妇子学了绣花手艺,换的每一个铜板不是进了你的口袋?你还占着人家亲娘的陪嫁,连个死人都在养你!” 一时间围观人群议论纷纷,有气不过的偷偷朝钱氏吐口水。 李倩倩闭眼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些体力,“我第二个要求,就是和他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这句话一出,犹如滚烫的油锅浇了一瓢水。场面顿时炸锅了。 有说李倩倩心狠的,有说李倩倩可怜的,有骂李二愣子夫妇逼死闺女的,说什么的都有。 李倩倩不置一词。 村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只直直盯着钱氏,“你选。答应她的条件还是她再次寻死你去坐牢杀头。” 钱氏一个窝里横没文化没见识,也不懂律法,村长说什么信什么。 咬得后槽牙咯咯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算我倒霉,养了你这白眼狼!” 李倩倩弯起嘴角微笑,恳求的看着周氏,“婶子。你家可还愿意要我?” 还没等周氏开口,坐在床边的乔先礼抢先开口,“愿意愿意!娘,你说句话啊!” 周氏看着李倩倩可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等你好了,我们就来迎亲。” 李倩倩摇摇头,“不,今天就把我接回去。我浑身没力气,做不了活。怕在她手上熬不到你们来接我。” 周氏转头以眼神询问钱氏。 钱氏气急败坏挥挥手,“滚滚滚,早点滚出去!我还省几顿米粮!” 乔先礼一听大喜过望,轻轻扶起李倩倩,要背她回家。 李倩倩路过钱氏时,朝周氏轻声祈求:“婶子,她头上带的是我外公亲手给我娘打的银簪子。你帮我取下来,那是我娘最后一件遗物了。” 周氏一听正义感爆棚,一把撸下那根银簪子,“你要是想打架,我明天就叫我三个儿子拆了你家!不信你试试!” 钱氏刚伸出的手悻悻垂下。 在乡下,儿子多就是腰杆子硬。 而她,没孩子。 第55章 忒不要脸,就不给你! 就这样,乔先礼没花一文抱得美人归。 也不是没花,诊金和药钱都是周氏掏的。 乔先礼天天待在家里事无巨细的照顾李倩倩。 等李倩倩伤好了之后办了一场对乡里人来说相当体面的婚宴,唯独没有请李二愣子夫妇。 这乔先礼也转了性子,老实过起了日子。 因为只要他闯祸,李倩倩就几天不搭理他,也不让他进房。 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 乔苓看着眼前细嚼慢咽,时不时伸手不自觉摸摸肚子的三婶李氏。 “三婶,有身孕还是少吃些仙草冻。这个凉。”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乔先礼夫妇。 李氏诧异的看着乔苓,又有些羞涩的说,“早年间坏了身子底子,一直怀不上。这次也没太有把握,想看了郎中确定了再告诉大家的。倒是让苓苓给看出来了。” 周氏和顾氏连忙放下碗,把李氏拉到一边,小声的问,“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月事多久没来了?” 李氏转头看看四周,甜蜜又害羞的小声回答,“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没来月事了,最近早上起身老想吐。看见酸的发馋。” 周氏轻轻拍了一下李氏手臂,“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我要知道就多给你些吃食,这刚怀上饿坏了身子怎么是好!都怪我,我没注意到。” 李氏忙柔声安慰周氏,“婆婆,不碍事的。当时大家都难,我也不敢确定。现在没事了,每天在工地帮厨吃得很好。但是肥肉片子,我实在吃不下。我喜欢吃那酸菜,二嫂还笑我傻来着。” 周氏喜滋滋的说,“爱吃酸好,酸儿辣女。一会我就跟老二家的说,让她多干点活。你就做些轻省的活。” 李氏忙拉住婆婆,“娘,别去。我没那么娇贵的。大嫂怀松松芸芸的时候照样下地干活,我做的活不累。不要让二嫂难做了。” 顾氏一听有些心酸。是啊,两个妯娌怀孕的待遇真是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顾氏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 拉着李氏小声交代怀孕要注意哪些事项,要做什么准备之类的。 乔苓看大家都在讨论三婶如今怀孕的事,没人搭理她,索性下了桌转进灶房。 取了个大陶盆,划了满满一盆仙草冻,调了一碗蘸料水,端着走向亮着油灯的堂屋。 堂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姜娘子正靠着桌子就着灯光给斗笠缝棕叶。 姜云昭坐在桌前安静的写字帖。 “婶子,我做了些吃食。姜云昭今天也帮了不少忙。你们来尝尝看?” 姜云昭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放到一边。看着碧莹莹的仙草冻,闻着蘸料碗散发的辛辣鲜香的味道。 喉结滚动,突然有些期待。 姜娘子放下手里的活,接过陶盆放在桌上。 笑着说,“三天两头的给我们送吃食过来,婶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呢。” 姜云昭也没客气,转身出去拿碗。 乔苓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氏和姜云昭把仙草冻送进嘴里。 不用问,看他们赞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 “苓苓呀,你这心思着实巧。这做出来的吃食太好吃了。” 姜娘子笑眯眯的称赞乔苓。 乔苓嘿嘿一笑,“好吃你就多吃点。” 打了招呼转身出了堂屋,一路哼着歌回了东厢。 老乔家一群人吃也吃饱了,聊也聊得差不多了,准备告辞回新住处。 乔苓眼尖,看到二婶吴氏猫在人群后面,正假装若无其事的拿了一个小笸箩装剩下的仙草冻。 乔苓快步上前,一把接过小笸箩,笑嘻嘻的说,“谢谢二婶啊,还帮着我们收拾桌子。” 不多废话,端着小笸箩直接就回了灶房。 吴氏僵着手,“我,我不是。。。” 乔苓皱皱鼻子,刚才还发生口角,转头就连吃带拿,忒不要脸!就不给你! 人都走完了,乔苓和顾氏一起收拾桌面。洗碗筷的洗碗筷,擦桌子的擦桌子。 乔先林把借来的长凳也还回去了,顺便带回自家的陶盆和蘸料碗。 连乔松和乔芸都懂事的抬着凳子放回房间。 乔苓等爹娘都洗漱完了才慢慢腾腾的提了热水洗头洗澡。 洗完澡也不忙着回去,蹲在离洗浴间不远处的院子里低着头,把头发都倒下来披在脸上晾头发。 惨白的月光投在乔苓身上,乔苓还时不时抖抖脑袋晃晃头发。 从远处看颇有女鬼风范。 姜云昭提着热水从廊下经过,也没注意院子里的情形。 乔苓觉得头发吹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往回走,正和姜云昭打个对过。 姜云昭低呼一声,水桶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桶里晃出不少热水。 乔苓也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干嘛呀你!吓我一跳!” 姜云昭呼出一口气,指指乔苓还披在脸上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头发,“你不认为你现在的鬼样子更吓人吗?” 乔苓把头发撩起来挽到耳后,“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鬼?” 姜云昭默了默,只用眼神跟乔苓交流。 “你这一副叫我要点脸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姜云昭勾唇,提着剩下的热水走进洗浴间。 乔苓气得想踹门。她分明从姜云昭眼睛读出“就是你想的那样的意思”。 暗自生了一会闷气的乔苓气呼呼的回房,趴在床上继续生气。 啊!这波正面刚输了!没发挥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决定进空间平复一下心情。 坐在石凳上,乔苓的暴躁立刻被压了下去,心情逐渐平和。 跳下石凳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何首乌的藤爬得很长了,茎叶茂盛得很,看来过两天就可以采收了。 金线莲匍匐生长,主茎快有筷子一半粗,长度也有一个手掌长。这个不急采收,养得越久越好。 乔苓最感兴趣的还是那株杂草。 端起竹筒看了看,里面有一滴水。 很奇怪的样子,因为它就像一颗透明的珍珠一样,没有像正常的水一样晕开。 乔苓伸出手指把那滴水珠勾出来,二话不说舔了一口。 嗯,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把竹筒放回去,继续守株待珠。 给植物们浇了一遍水之后,乔苓出了空间。 脑子里规划了一遍怎么把仙人草变现,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乔苓重生以来睡觉很少做梦,今天却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第56章 皮厚胆大金连城 乔苓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开始以为又穿越了。 但是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好像没什么感觉。 确定是做梦没错了。 乔苓站在一处宅院的廊下,放眼望去,正应了那段,“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乔苓视线越过窗棂,看着眼前十六七岁衣着富贵的胖姑娘,一个比刘娇娇还胖的姑娘。 胖姑娘坐在宗氏学堂的课桌后,用书挡着脸,低着头从袖袋里偷偷掏出一块黄黄的绿豆糕。 圆溜溜的眼睛瞄了瞄坐在讲坛后面认真看书的西席先生一眼,迅速把绿豆糕塞进嘴里。 由于吃绿豆糕太急,又没有水来送一送。干巴巴的绿豆糕全是粉,胖姑娘果然噎住了。 双手抓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副要断气的样子,胖姑娘站起身猛捶胸口咚咚作响,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西席先生抬起头,乔苓一看,竟是一个年方弱冠的清俊后生。 先生沉着脸端起水杯走到胖姑娘面前,胖姑娘夺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顺顺胸口,呼出一口气,“好险,总算活过来了。。。” 先生拿出戒尺,“手伸出来。” 胖姑娘在怀里掏了几下,手伸出去时掌心躺着一张银票,涎着脸讨好的看着先生以及。。。那把戒尺。 先生气极,用戒尺把银票挥开,狠狠地打在白白胖胖的手掌上,一下又一下。 不一会儿手掌红肿皮下淤起紫痕。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胖姑娘噙着眼泪,咬着嘴唇想了一会,试探着说道:“银票给少了?” 先生眼前一黑,气得青筋暴起,又是一戒尺抽在胖姑娘手掌上。 “回去好好想想!不要整天满脑子铜臭!” 胖姑娘疼得瑟缩了一下肩膀,却不敢收回手掌。 乔苓笑得想捶地,这到底是个什么心大的姑娘啊。。。 忽然画面一变,乔苓发现她正站在假山后面,面前还蹲着那个胖姑娘。 胖姑娘正催促一个小丫鬟往里挪。 “小月,你再往里一点,先生就要过来了。” 小丫鬟哭丧着脸,“小姐,这假山石洞就这么点大,我实在挤不进去了啊!” 胖姑娘探出头去,乔苓也跟着探出头去。 清俊先生身着月白长袍映入眼帘,手上握了一卷书,目不斜视的朝前走。 胖姑娘迅速缩回脑袋,把散在地上的裙角往里收了收。身子往里挤了挤。 里头的小丫鬟闷哼了一声,被胖姑娘慌乱捂住嘴。 待先生走远了,胖姑娘才贼头贼脑的挪出身子,朝后院提裙狂奔。 小丫鬟和乔苓追着狂奔。 胖姑娘推开一扇木门,乔苓也跟了进去。 房内陈设简单,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陈设,只有各种字帖字画挂在墙上。 看来这是那个先生的卧房。 胖姑娘弯着眉眼欣赏了一阵,又走到床边摸了摸床头的竹枕,抱起来贴在脸上细细嗅闻。 小丫头探进头来小声催促,“小姐,你快点啊。” 胖丫头不舍的放下竹枕,从怀里掏出一张散发着香味的小笺,满脸甜蜜的塞在竹枕下面。 转身和小丫鬟合上门相携远去。 乔苓好奇的抽出小笺,上面的字迹排列很整齐,却很难看。像刚学写字又怕挨打努力尽量写整齐的样子。 你是天上的云彩飘啊飘,我是地上的野狗追啊追!无论你飘到哪里,我都会追随你不放弃。 落款金连城。 乔苓捧着小笺,眯着眼睛皱着脸,战术后仰。 好家伙!这是。。。情书? 优秀啊!看来还是戒尺挨得少。。。 不说情书写得如何,就是这个落款名字也耐人寻味,看来这胖姑娘的父母真是对她寄予厚望啊。 金连城,有意思。 画面一变,乔苓站在院墙一角的梧桐树下。 大片大片的阳光洒在树上,透过树叶细碎的落在树下站着的两人身上。 一个站得笔直如松,一个缩着肩膀怂得像狗。 先生铁青着脸,把揉成一团的小笺砸在胖姑娘脸上。 “教了你三年有余,你就学了这些东西?!看看你写的字,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胖姑娘蹲下身子默默捡起纸团,小心的吹吹灰尘,收进袖里。 起身扬起笑脸小声的说,“字不字的不重要,先生对于我的情意作何回应?” 先生彻底怒了,满脸厌恶。 “我受不起金大小姐的情意,我也不愿被野狗追!还请金大小姐自重!” 说完转身就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胖姑娘掏出纸团,慢慢展开,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喃喃自语。 “原来先生不喜欢野狗啊。那我再改改,改成什么好呢。嗯,雄鹰!男子都喜欢威武霸气的动物。” 乔苓扶额。姑娘哎,这是喜欢什么动物的事吗,他这是不喜欢你这个人好不好! 画面一转,乔苓又被换了个场景。 屋外秋风萧瑟,落叶随风飘荡。 屋内金碧生辉,紫铜熏炉里细细的烟雾扶上一旁胖姑娘的金钗上,满室温香。 胖姑娘靠坐在软椅上,绞着手指神情纠结的看着面前立着的两人。 “我救他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胖姑娘指着先生手里牵着的大约三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身粗布衣裳。瘦弱的身子仿佛支撑不起头颅的重量,虚弱的靠在先生怀里,脸色异常苍白。 先生闻言大喜过望,激动的看着胖姑娘,“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救他。” 胖姑娘转身走到梳妆台旁,从暗格捧出一个玉盒。 玉盒里躺着一根树枝,细枝上挂着四颗拇指大小,模样奇怪的红果子。 有些细枝顶端空着,看来已经被摘去了。 乔苓细细看了一眼。 说来奇怪,这枝条已经风干,但是果子却还水灵灵的不见干皱。 胖姑娘低头思索了一会,下定决心点点头,摘下一棵。 走到先生面前,摊开手掌,“我的要求很简单,你陪我去城外爬一次落阳山。我想和你看一回日落。” 先生诧异抬头,“只要看一回落日?” 胖姑娘点点头,笑意宴宴,“嗯!” 先生给小男孩喂下果子,小男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不少。 约定了明日就去落阳山之后,告辞离去。 小丫鬟看先生牵着小男孩走远,急忙关上房门。 红着眼眶,气得跺脚,“小姐!你明知道那异果珍贵,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呀!” 胖姑娘安抚的拍拍小丫鬟的手,“我知道,先生也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舍了脸面求到我这里。” 小丫鬟气得眼泪夺眶而出,“可是,可是你怎么办!” 胖姑娘苦笑一声,“不碍事的,我能完成一件心心念念的事,我觉得值得。” 乔苓还想继续听她们说下去,但是一阵温和低沉的读书声,伴着嘹亮的鸡鸣,把乔苓从梦境拉了回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乔苓睁开眼,眨巴眨巴眼睛,好奇怪的梦。像看了半场电影。 转头望向窗外,哟,姜云昭终于轮到读论语了。这个我熟啊,当年背得要生要死,现在想想都是噩梦。。。 第57章 刘夫人才是专业的商人 起床后的乔苓一早上心不在焉。 总觉得昨晚那个梦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乔苓根本就没到过那边所宅子,也没见过那个胖姑娘和西席先生,不可能是她经历过的。 怎么突然会梦见呢,所有细枝末节清晰无比。就像,就像站在上帝视角,看别人的记忆一样。 乔苓抓抓脸,难道是我的某一个前世? 不可能!我怎么能是那种缺心眼! 难道我的前世不是那个胖姑娘,而是那个西席先生! 乔苓震惊了。正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传来叫喊声,“苓丫头!你出来一下哎~” 乔苓皱眉,奶奶又来做什么。啧,住这么近没啥优点,缺点倒是很明显。 周氏可以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你还不能拦。 “来了~” 乔苓起身打开门探出头去,“奶奶,找我有啥事?” 周氏牵着乔文康快步走到乔苓房门口,一脸喜滋滋的说,“苓丫头,奶奶跟你商量个事呗。” 乔苓挑眉。奇了,周氏能有什么事需要找我商量。 屋檐下正做活的乔先林也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周氏,“娘,什么事?” 周氏挥挥手,“没你事,做你的活。” “奶奶,到底什么事要找我商量?” 周氏笑得像朵老菊花,亲切地拉起乔苓的手,“苓丫头啊,我昨天吃了你做的那什么仙草冻。觉得味道怪好的,我这回去琢磨了一晚上。你教我做。” 乔苓不自在的抽回手,“然后呢?” 琢磨一晚上?可不是学个吃食这么简单。 周氏笑容僵了僵,“我想做好了挑到街上卖。我想过了,这天气怪热,我要是上街卖这个仙草冻肯定能赚钱。” 乔苓了然一笑,“是二叔二婶给你出的主意?” 以周氏的头脑,如果对商机这么敏锐,那老乔家还至于掀了老底都翻不出十两银子? 乔苓接着说,“是怕我独揽了这买卖赚了钱都进我一个人口袋。毕竟有言在先,我挣的可不归公中。” 周氏一脸被揭穿的讪笑,“也没给我出什么主意,就是提了一嘴。这镇子这么大,你一个人哪能吃下这么大碗饭。” 拍拍乔苓的肩继续说道:“奶奶就在西市摆摊,你去东市,东市有钱人多。” 乔苓看着周氏一脸你看我对你多好的神色,嗤笑,“奶奶,你可真会给我挑地方。你就没想过我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怎么把摊子支在有钱人多的西市?” 周氏被乔苓怼得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懂百善孝为先?” 转头瞪着乔先林,“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牙尖嘴利,你给我好好说说她!” 又扬声喊道:“老大家的!你在哪!出来教教你女儿什么叫孝道!” 顾氏正坐在堂屋和姜娘子有说有笑的缝棕叶,听到婆婆的叫喊声连忙走到东厢。 “娘,怎么了?什么事生这么大气?” 乔先林起身把顾氏和乔苓拉到一边,朗声说道:“苓苓,不可这样顶撞奶奶,要懂规矩。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接着又小声说,“你奶奶要做就让她做好了,反正东市你不是跟刘家相熟,总有些门路的。” “凭什么,我想出个赚钱吃食凭什么要分一杯羹给他们?” 乔苓恨恨的看了一眼进屋喝水的周氏背影。 顾氏算是听明白了,小声劝道:“苓苓,算了。唉,就凭咱们没分家。再说,咱们那个斗笠还瞒着他们呢。” 周氏喝完水回来,看那三人还在嘀嘀咕咕,“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道理跟她讲清楚了没!” 顾氏牵着乔苓走到周氏面前赔着笑脸,“娘,我已经教训过她了。那仙草冻的事就按娘的意思来。” 周氏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乔苓平静出声,“但我有个条件。” 周氏腾的站起身,“你还敢有条件?” 乔苓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可以教你,我也不跟你抢西市。但是我如果以后想出了别的赚钱法子,你们不能再来打主意了。” 周氏笑着忙不迭地应了,“行,我当是啥要求呢。你能有多大能耐,还想出别的赚钱门路,别逗了。” 乔苓舒心笑笑,“我确实没什么能耐。奶奶心里记得答应过我就行。” 乔苓走到菜畦边,拔起一株仙人草交到周氏手里,“奶奶,那你明天带一篮仙人草来这边,我教你做仙草冻。” 周氏接过,仔细辨认了一会,放进怀里牵着乔文康就走了。 周氏走后,乔苓坐在房里什么也没做。托着腮望着窗外出神。 要说周氏的立场其实也没什么错。在家穷了一辈子,横了一辈子。眼看手边就有个赚钱的机会,傻子才不想抓住呢。 在这种封建社会背景下,女子是家庭的附属品,天生就该为家庭无私奉献不能有怨言在周氏心里已经根深蒂固。 更别说老乔家养了原身十二年,人家要点回报也无可厚非。 道理乔苓都懂,可是这事着实恶心人啊。 特别是二叔二婶两夫妇,自己手里的捂得死紧,别人手里的恨不得扒拉个底朝天! 乔苓又一次起了分家的念头。 这也没个由头,难办啊。 周氏倒是好打发,给点甜头且让她去忙活,仙草冻的买卖可以做一整个夏天。 买卖做起来她哪里还有闲空成天往这跑,这也是乔苓同意分她一杯羹的主要原因。 乔苓要的可不是摆摊这种低成本低收入的小打小闹。 乔苓拎了一个小篮子,同爹娘交代了一声就往镇外走。 刚出镇外不远,在一条小路拐弯处停了下来,就是这了。 路边有一条小水沟,水沟旁长着一些杂草。 乔苓蹲下身子挑着田螺菜嫩芽摘。 摘了小半篮子乔苓起身,提着篮子往镇中央走。 目的地,君悦衣坊。 君悦衣坊依旧生意兴隆,甚至比之前还要火爆。不少女子满心欢喜的试戴各式新出的帷帽。 也有戴着心仪的帷帽结账出门的。 乔苓提着篮子走进店里。 印入眼帘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帷帽,配着仙气飘飘的裙衫挂在架子上。 材质也不再限于竹制。还有藤编,金线银线缠细篾,五花八门争奇斗艳。 乔苓心下感叹,刘夫人果然是个专业的商人。这些帷帽才真正算得上可仙可萌,可盐可甜。 眼尖的红英在乔苓一踏进店内就发现了她,喜气洋洋的走过来,“乔姑娘,有日子没见了。掌柜刚刚还提到你呢。你是来找掌柜的么?” 乔苓大方笑笑,“我来找刘娇娇。她在吗?” 红英殷勤点头,“在的在的,我领你去后院。” 一踏进后院,乔苓就看见正在跳绳的刘娇娇,每蹦一下,脸上的肉抖一抖。 乔苓笑着回头让红英回铺里招待客人,不用招待自己。 红英应声走了。 乔苓放下篮子,倚在墙边笑盈盈的看着刘娇娇。 要说刘娇娇这人,其实心性挺坚韧的。无油无脂肪饮食加运动减肥,贵在坚持,难在坚持。 大半个月的光景,刘娇娇已经瘦了不少。双下巴都看不到了,肥肚腩也小了一大圈。 不过还是胖。 刘娇娇跳了一阵,停下来休息擦汗时终于看见倚在墙边的乔苓。 提着跳绳跑到乔苓面前,“乔苓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你看你给我做的这个跳绳,可好用了。你看我瘦了没。” 乔苓上下打量,莞尔,“嗯,瘦了。脸上的小胡子几乎看不到了。哎呀,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尖下巴的脸型呢。” 刘娇娇捧着脸喜不自胜,“你这么夸我,我都有点害羞了。来,你去我房间等我,我洗漱一下换身衣裳。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乔苓点头跟上,“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第58章 玄学的怀孕秘方 乔苓坐在刘娇娇房里,抬眼打量房里陈设。 没想到刘娇娇一个富二代,生活却并不奢靡。 房里布置得清新雅致,丝毫没有那种暴发户的土鳖气息。 乔苓心猜,刘娇娇估计不是个普通的富二代。 “乔苓,你想什么这么入神?” 沐浴更衣过后的刘娇娇神清气爽,满身都是健康阳光的正能量。 “嗯,我在想你怎么不像个土鳖一样把你房间布置得闪瞎眼。” 刘娇娇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我,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那些暴发户能跟我相提并论?” 乔苓眯着眼睛皱着脸战术后仰,“你是不是对大家闺秀有些许误解?我没见过在学堂门口蹲人的大家闺秀。” 刘娇娇囧着脸,小声回答,“我这不是没再去过了么。” 忽然满眼亮晶晶的问,“云昭哥哥最近过得好吗?” 乔苓想了想,“你不是才见过?他能有什么好不好,不都那样平平常常按部就班么。我也没空关注他啊。” 刘娇娇失望的哦了一声,“你说你有很多话跟我说,我还以为是关于云昭哥哥呢。” 提到这个,乔苓正了神色,“我记得你说你娘一直怀不上,特别想要一个孩子来着。” 刘娇娇垂下眼眸,“是啊。不是跟你说过了么。看了好多大夫都没什么用,我爹我娘最近还去了京城一趟,回来还是那些话。” 乔苓挑眉,“怎么说?” 刘娇娇叹了一口气,“跟之前看过的大夫一样,都说我娘身子没什么问题。” 乔苓小声问道,“是不是你爹。。。” 刘娇娇摇摇头,“我爹也看过不少大夫了,都说没什么问题。” 刘娇娇低着头有些沮丧,“我跟你说过我是大家闺秀。闺秀可能谈不上,但是我家真的是大家族。” “我家从太爷爷辈起就是皇商,虽然我家是旁支,但也是正正经经上了家谱的。” “我本家在府城。因为我爹不是嫡系,又没儿子傍身。被叔伯一直打压,最后只能来这小镇置办产业。” “乔苓,你说我爹我娘生意做得这么好。难道因为没有儿子就要一直在这个小镇憋屈一辈子吗?有时候我多希望我是男儿身啊。” 说到这里,刘娇娇眼眶红了,紧咬嘴唇强忍泪水。 乔苓听完感叹一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摸摸刘娇娇的头以示安慰,“不过,我倒是有个秘方。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 刘娇娇错愕抬头,“什么秘方?” 乔苓神秘一笑,“我那边有个秘方,夫妻两身子没毛病的只要诚心吃下这个东西,十有八九能怀上孩子。” 刘娇娇失望的摆摆手,“我娘这么多年已经吃遍了各种药方,偏方,实在经不起折腾了。有时候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明明想吐还强咽下去。我看着都难受。” 乔苓提起脚边的小篮子,“喏,就这个,不难吃的。味道还不错。” 刘娇娇哂笑,“这算哪门子秘方。” 乔苓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别看不起这田螺菜,很灵的。就是吃法有讲究。” “生吞?” 乔苓瞪了刘娇娇一眼,“你别打岔。听我说。让你娘带着这田螺菜去你外婆家,叫你外婆亲手做个田螺菜炒蛋给你娘吃。” 刘娇娇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乔苓拍拍刘娇娇的头,“还没说完。最主要的是要你外婆诚心向上天祈祷你娘能顺利怀上。跟你说个民间故事。” 乔苓慢慢给刘娇娇讲述了一个关于亲娘就是活菩萨的故事。 末了总结了一句,“亲娘就是家里的活菩萨,有求必应。” 刘娇娇听得入神,回过神来提起小篮子拉着乔苓就跑。 乔苓被带得趔趄了一下,“你这憨货,这么急做什么,走慢点啊!” 刘娇娇拽着乔苓不撒手,乔苓只能跟着跑。 没多远,也不过是个回廊的路程。刘夫人正端庄有礼的送一个贵气夫人从雅间出来。 刘娇娇看有贵客,自觉挺住不上前打扰,只是一脸兴奋冲刘夫人使眼色。 刘夫人颔首示意知道了。送走了客人回来看刘娇娇还牵着乔苓,朝乔苓温婉的笑笑。 “是乔姑娘来了啊,怎么没来找我坐坐?说来还得感谢你,你这帷帽着实让我获益良多。” 乔苓谦虚回道,“刘夫人客气了。我不过出了个点子,也收了银子。您这生意做得好全凭本事,推陈出新,心思巧妙受众更广。我那帷帽倒是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刘娇娇急了,“娘,你们就别互相吹捧了,我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同你说呢。” 刘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刘娇娇,朝乔苓歉意的笑了笑。 “哦?什么更重要的事?进来说。” 说着转身进了雅间,刘娇娇迫不及待的拉着乔苓跟进去。 刘夫人在圈椅上坐定,取了干净的杯子给乔苓斟了一杯茶。 乔苓起身道谢,坐下来看刘娇娇。 刘夫人眼含笑意的在两人脸上溜了一圈,“不是有事要说吗?” 刘娇娇端起乔苓的茶,假装专心喝茶。用手肘碰碰乔苓,小声说道,“你来说!” 乔苓气得仰倒,这到底是什么坑比队友! 你让我跟你娘说她怀不上孩子这种私密的事?你这是想我死。。。 刘夫人把目光停在乔苓脸上。 乔苓在心里骂了八百遍刘娇娇,清咳了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 “刘夫人,我听娇娇说您特别喜欢孩子?” 刘夫人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特别喜欢小娃娃,奈何我这身子。。。想来娇娇已经跟你说过了。” 乔苓坐直身子,正色道:“我那乡下有个秘方,很灵验,夫人愿意试试吗?” 刘夫人苦着一张脸,“别是让我吃一些苦药,亦或是一些奇怪的东西。” 乔苓甜甜一笑,“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菜,味道还不错呢。” 刘夫人松了神色,“既然是普通的菜,那有什么说头吗?” 乔苓佩服,“果然还是刘夫人聪明。这确实有些讲究的。” 乔苓把地上的小篮子摆在桌上。 “只需让您亲娘给您亲手做这个田螺菜炒鸡蛋,做法没什么讲究。但是需要她向上天诚心祈祷您心中所求。这事就算成了。” 刘夫人有些迟疑,“这法子灵验吗?” 乔苓肯定的回道,“灵的。再说左右不过是让您回趟娘家的功夫,这菜味道也还不错。保证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刘夫人想了想,“也好,我也许久没回娘家了。如果这事真成了,你算是我家的大恩人,日后必有重谢!” 乔苓弯了眉眼大方回道:“那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有求于您。不过等一个月过后有了结果再说。” “还请夫人务必放宽心态,不要患得患失。平常心备孕,相信我的秘方,也相信您母亲的诚心。” 刘夫人郑重其事点头,“好,我记下了,多谢。” 告别了刘娇娇母女,乔苓走在路上心里也在思考。 说到底,这秘方并不在于田螺菜本身有什么特殊物质成分。 而是在于心态和信仰。 怀孕本来就很玄学,所以玄学的田螺菜专治玄学怀孕。 第59章 这做梦还带连续剧的? 是夜。 乔苓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还是那所宅院,乔苓摸摸下巴。 哟嗬,这做梦还带连续剧的? 胖胖的金连城缩在铺了厚厚褥子的软塌上。全身被一袭银红织锦镶兔毛斗篷围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抱着一个特大紫铜手炉。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 金连城似乎格外怕冷。 西席先生牵着那个小男孩,语气恳求,“连城,你能不能。。。” 还未等先生说完,一旁丫鬟小月挡在金连城身前,愤怒得咬牙切齿。 “沈宴,你不要太过分!初夏时我家小姐给了你一颗异果救这孩子,现如今你怎么又来求!你当那果子是路边随便长出来的么!” 那沈宴并未理会小丫鬟,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下,“我心知异果珍贵,只是洵儿性命虽无忧,但是却不能如正常孩子一样玩耍跑跳。我今天恳求你再赐一颗异果,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连城。” 小月抖着手指怒骂道,“他能活着已经托了我家小姐的福,还想像正常孩子一样玩耍跑跳?他的命是命,我家小姐的命就不是命吗!他这样的贱民有什么资格!” 乔苓心下一惊,这胖姑娘看着好好的,怎么被这小丫鬟说得这么严重? 金连城伸出手把小月轻轻往后拉了拉,温声道,“小月。你先退到一边。” 胖脸上即是羡慕又是苦涩,“沈宴,你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罢了罢了,你当真愿意答应我任何条件?” 小月正要出声阻止,被金连城轻轻拉住了手,眼里竟是满满祈求,“小月,就随了我的心意。” 小月看平日高高在上的小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对她一个下人面露祈求,心酸得直掉眼泪。 跺跺脚哼了一声扭过身子,偷偷擦眼泪,“随你!我,我再也不管你了。” 沈宴俯身磕了一个头,“谢谢你,连城。” 小月转过身,指着小男孩,“要磕头也是他磕!你磕哪门子头!” 沈宴直起身子,把小男孩往身后护了护,“洵儿身子弱,这头我替他磕。” 金连城叹了一口气,“小月,你去取一颗异果来。” 小月背过身子,“我不去!” 金连城作势要掀开斗篷,“那我自己去。” 小月连忙回身按住,“你别动,我去就是了。” 不情不愿的取出玉盒,打开盒子,万般不舍的摘下一颗异果。 乔苓探头看了看,那枯枝上只剩两颗果子了。 金连城慢慢开口,“我的条件是你得入赘我金家。沈宴,你可愿意?” 沈宴闻言脸上一震,一时间表情轮番变幻,最后归于认命,“我愿意。” 乔苓心里五味杂陈,这金连城,卑微到尘埃里了。 画面一变,府内张灯结彩,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新郎官挨桌敬酒,无论谁端杯,他都斟满一杯一饮而尽。心如死灰的脸和笑脸祝贺宾客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乔苓熟门熟路的找到金连城的闺房穿门而入。 今天的金连城衣着异常华贵,凤冠霞帔,一身绣凤凰的嫁衣红得夺目。 身子却裹在锦被里瑟瑟发抖。 乔苓环顾四周,屋里没看见那个小丫鬟。 金连城裹着锦被慢慢挪到梳妆台,取出玉盒。摘下一颗异果塞进嘴里,红红的眼眶湿润了睫毛。 脸上的笑容却是期待又甜蜜。 不多时,房外吵杂声响起。有人推开门,烂醉的新郎被几个人架着送进新房。 还有不少大人小孩还想起哄闹一闹洞房。被端着托盘的小月拦住了。 放下托盘,从方桌上端起一个小笸箩。 小笸箩里盛着一堆制成花生模样的银锞子。 无论谁走上前来,小月便抓一把银锞子塞进那人手里。 银锞子派了一轮,小月叉着腰,“拿了喜银都回去吃酒,别来打扰我家小姐和姑爷的好事。” 说完合上木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大有今天你们想进去就得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气势。 众人哄笑着回去吃酒。 乔苓挑眉,果然没有什么事是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给更多的钱! 小月回头看了看,把袖袋里的空瓷瓶丢进草丛里,小声嘀咕,“小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乔苓心下好奇,进了房间。 没想到刚才醉得走不动路的沈宴却平静的坐在桌前没有任何表情。 金连城蒙着盖头,锦被整整齐齐叠在床头,身子也没见发抖了。 肉嘟嘟的小手交握在小腹,紧张得来回抠着虎口。 等了半晌,金连城怯怯的说,“夫君,你还没掀盖头。” 沈宴起身,豪不怜惜地一把掀开盖头丢在一旁,又坐回桌前。 金连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复又扬起甜笑走到桌边坐在沈宴身旁。 “夫君,我们还没喝合卺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喝杯合卺酒不算过分。” 沈宴手里被塞了一杯酒,抬头看看相处了四年的金连城。 回忆起往事点点滴滴。小心翼翼的金连城,胆大包天的金连城,眉开眼笑的金连城,偷偷抹泪的金连城。 还有面前笑得卑微的金连城。 沈宴垂下眸子,手里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金连城的酒杯,一饮而尽。 金连城小声说道,“应该交杯。。。” 沈宴不情不愿又倒了一杯,金连城欢心雀跃的勾着沈宴手臂喝了交杯酒。 喝完交杯酒,金连城扯扯衣领,似乎有些热。 金连城连忙起身,含羞带怯的要为沈宴宽衣。 沈宴一把拂开金连城的手,“不必劳烦。今晚你睡床,我睡塌,往后也是如此。我只答应了入赘,旁的事你就不必费心思了。” 金连城的手僵在空中,自嘲一笑,默默回到床边背着身子取下凤冠。 堪堪拆完发饰,正准备把嫁衣的衣带拉开。 身子被从后面抱住,金连城惊喜的想转身。 哪知沈宴一改常态,把金连城推倒在锦被上。 金连城正情迷意乱暗自窃喜的时候,沈宴在她耳边轻轻喊出一个名字。 乔苓看得正起劲,突然画面一变。 乔苓怒了! 你们有什么是我这个忠实观众不能看的吗! 我差那点时间吗! 刚上高速就被甩下来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乔苓怨念无比的蹲在花园揪草,旁边还蹲着穿着春裳的小月也在揪草。 “要不要去通报,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去,姑爷生气怎么办,姑爷生气了不理小姐怎么办。” “算了,还是去。” 小月丢下手里的半截杂草,起身朝金连城的闺房跑去。 乔苓拔腿跟上,她有强烈的预感,这回有个大瓜! 卧房里金连城靠坐在软椅上,脸上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乔苓瞪眼,好家伙,金连城这么胖了吗! 沈宴蹲着身子,“我可以摸摸他吗?” 金连城噗呲一笑,“你是他的爹当然可以摸了。” 沈宴的手刚刚触到金连城的肚子,小月推门进来。 “姑爷,外面有个叫乔苓的找你!” 乔苓追在后面一个趔趄。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沈宴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转头迫不及待的说道:“快让她进来!” 金连城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头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那夜,沈宴在她耳边喊的就是这个人。 没过多久,小月带进来一个女人。 乔苓瞪大眼,好家伙,这人我熟啊!天天在镜子里看到她! 这不就是我现在这具身体的脸么! 乔苓仔细端详面前的女人,还围着她转了两圈。 “不是她。虽然五官差不多,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五官也更像长开后的原身。” 那女子一身风尘气息,清丽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勾人的欲。 一进门就扑在沈宴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沈宴,你快去看看洵儿。你好久没去看他了,他念你念得紧,连饭都不愿意吃了。现如今就吊着一口气了。” 乔苓,地铁老人手机,好一个绿茶婊,婊气冲天啊。 沈宴一听急了,扶正那女子,转身朝金连城说道:“连城,事态紧急,我去去就来。” 金连城苍白的脸勾起嘴角微笑,“我要是不同意呢?” 沈宴摸摸金连城的头,语气温柔。 “乖,我就去看看。洵儿这么严重,我不放心。” 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金连城腾的起身追上去拽住沈宴的衣角。 没成想沈宴走得太快,金连城被带得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沈宴吓了一跳,回过身子要扶金连城起来。 那女子一把拽住沈宴的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沈宴,洵儿快不行了。你看她身上肥肉这么多,摔一下不碍事的。再说府里丫鬟小厮这么多,还怕没人照顾她吗?我的洵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太可怜了啊。” 沈宴咬咬牙,朝小月说道:“小月,好好照顾夫人,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步履匆匆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乔苓大骂一声狗男人,蹲下身子看金连城。 金连城躺在地上蜷着身子,脸上血色全无。捂着肚子呻吟,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 小月吓坏了,想扶金连城坐起来。低头一看,金连城裙子下面慢慢流出一股鲜血,慢慢拉长血迹。 小月和乔苓同时尖叫一声。 “来人啊!!!” 第60章 大圣,快收了神通吧 乔苓从床上惊坐起身,环顾黑乎乎的四周。啊,梦醒了。 “也不知道那金连城怎么样了。还有梦里那个乔苓跟原身有什么关系?” “要不再睡一会接着做梦?算了算了,昨晚睡太早,睡饱了。” 万籁俱寂,黑乎乎的无事可做。 乔苓发现升级后的空间不仅杂货铺的东西多了。这药材的生长周期都缩短了不少,大概连泥巴都升级了? 之前种下的当归已经全部枯萎成熟。这次当归的种植范围非常大,乔苓光是收当归都收得腰疼。 乔苓趴在石桌上累得不想动,终于明白升级后的空间为什么推出了智能机器。 工作量太大了啊,这二级空间已经这么累了,再往上升,那活还是人干的? 留出一小堆,其余的当归全部换成积分。 不得不说,巨大的劳动量换来的报酬也是相对的。 1285积分! 看着积分栏的数字,乔苓觉得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气翻整个空间的地也不费劲了。 乔苓托着下巴,看着不远处机器人模样的智能翻地播种机正在翻地,那确实不费劲。 两百积分,值! 要说这机器人还挺有意思,乔苓以为自己两百积分捡了个便宜。 没想到,人家机器人不插电,不烧油,不喝水,它吃积分啊! 启动一次20积分,要不是乔苓现在财大气粗,放以前肯定撸起袖子自己干了。 机器人的效率比乔苓高多了。 它根本不需要工具,因为它的一双长长的手臂就是工具。 往土里一插,走过之处泥土翻涌。 乔苓半天才能干完的活,人家半个时辰都不用就做完了,并且活还做得细致。 地翻好了,机器人的手臂缩回,马上又换了一副工具。 播种。 这次乔苓主要还是种当归,也播了一些宁神花和地根草。 纯粹是好奇这东西长出来能换多少积分,至于药效是啥完全没有概念。 乔苓看了一会,新奇劲过去之后,就蹲在角落研究那棵杂草。 说是杂草已经不确切了,这隐隐要长成树的模样啊。 乔苓仔细看了看,这不是树,这怎么有点像。。。。人? 嚯!乔苓有些起鸡皮疙瘩。这空间要是长出个像人一样的植物多让人瘆得慌啊。。。 这棵。。人,已经不是细细弱弱的杂草模样了。 主茎已经粗了一圈,形状嘛。。 就像,嗯,十字架上的。。耶稣? 不过是个童话缩小版的,毕竟它长得圆乎乎的,甚至有些,可爱。。。 大概长出了人形轮廓,五官并不清晰。 头顶两边两枝短短的杈枝长着一把叶芽,就像小孩的冲天辫。还挺萌。 整棵小树都被莹莹的光晕包裹,奇幻的画风和周围普普通通的药材格格不入。 乔苓更关心水滴去哪了,找了找,发现还是在原来的手部。 不过之前只有一只小手,现在有两只小手了,同时隐隐冒着细密小水珠。 乔苓想也不想的回房间又拿了一个竹筒回来放底下接着。 别说两个竹筒,就算它是个喷泉乔苓也会搬个盆来接! 一旁的机器人已经收工了,正乖乖的站在一边。 乔苓一招手,把它送进大储物柜。 有了帮忙干活的,乔苓连水也不想亲自浇了。 花了两百积分又换了一个自动灌溉系统。 乔苓瞪眼,这灌溉系统有些太随意了? 说好的高科技的设计呢,就这? 一个加大版的热水器? 启动之后这热水器,咳,灌溉机。慢悠悠的停在小水池吸水,吸完水慢悠悠的飘在药田上空。 花洒一开,它开始扭着水管晃着喷头洒水,那姿势可不就是帕金森乡村土味蹦迪范选手么! 这还不算完,洒水的同时整个空间都响起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乔苓:……… 乔苓抓着衣襟猛捶胸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杀! 乔苓大吼,“能换个洋气点的吗!” 莲蓬头停下了土嗨动作,低头停顿了一会。 马上又扭起来了,头部还疯狂上下猛抖,一会抖到这边,一会抖到那边。 “喜唰唰,喜唰唰,喔喔。。。” 双杀! 乔苓仰头,“大圣,快收了神通!” 莲蓬头似乎还在消化乔苓说的是什么意思,没过一会,开始疯狂转圈洒水。 “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 三杀! 乔苓:“tui!你自己玩!我走了。” 莲蓬头挺止转圈,左右慢慢摇晃。 “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情灭了,爱熄了,剩下空心要不要。” 暴走! “要你大爷!” 乔苓捂着脑袋躺在床上,这个空间到底是哪个沙雕造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乔苓在空间里受到的精神伤害被早饭桌上两个肉包治愈了。 黎明揉面时有多狠,早上手里的包子就有多松软。 一家人正在屋檐下吃早饭,姜云昭背着箱笼路过。 转头看见桌上白白胖胖的大肉包,还有乔苓吃得欢脱的样子,姜云昭吞了吞口水。 顾氏端起小笸箩笑盈盈的走上去。 “云昭啊,早饭吃了么?来尝尝这个肉包子。” 姜云昭:“吃过了,我去学堂了,谢谢伯母。” 顾氏抓起一个不由分说塞进姜云昭手里,“拿着,苓苓调的馅可好吃了。” 乔苓抬起头,“娘,你在干啥呢。快回来,我还没吃饱。。。” 顾氏端着小笸箩走了。姜云昭举着包子,走出院子。 关上院门看看手里的包子,想了想送到嘴边啃了一口。 五官立刻被那葱香菇香肉香混合的汤汁俘虏了,眉眼弯弯慢慢地将汤汁吮入口中,以前从没吃过这种带汤汁的肉包,简直太鲜美了。 挽着一大篮子仙人草的周氏和乔文康走到门前,正遇上慢条斯理啃着包子的姜云昭。 “奶奶,我要吃肉包子,他的包子好香!” 姜云昭对周氏微微颔首,转过身子朝学堂走去。 乔苓听见院门口乔文康大声嚷嚷的声音。眼疾手快抓了两个包子给乔松和乔芸一人塞了一个,自己抓起一个塞进嘴里。 乔文康一进门就看见乔苓手上的肉包子。 甩开周氏的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垫着脚尖扒着小笸箩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唔,好好吃。大姐,还有吗。我还能吃两个!” 乔苓慢慢啃着手里的包子,“我牵头猪过来给你啃要不要。” 第61章 老掌柜深藏不露啊 仙草冻的制作方法并不难,周氏跟着乔苓学了半个上午已经能独自做出一锅不错的成品。 毕竟有了几十年的下厨经验,一点就通。 送走了周氏和乔文康,乔苓一家才真正开始忙碌起来。 乔先林把堆在堂屋的新式斗笠全部挑到刘氏杂货铺寄售。 顾氏带着孩子在堂屋做活,顺便和姜娘子聊天说笑。 乔苓跟顾氏打过招呼说出去一趟,看四下无人,填了满满一背篓当归背着就往院外走。 驭草堂生意不错,柜台边围着不少抓药的客人。 乔苓进去之后并不着急往柜台挤,找了个角落倚着墙静静等待。有时候看看众生百态也挺有意思的。 轮到最后一个客人。 老掌柜接过年轻妇人的药方,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约摸三岁大的孩子。 蹙眉仔细看药方上列出的药名,继而又探头看看孩子。 “你这药方不对症,你这孩子可不是风寒。换了药方再来。” 年轻妇人焦急的脸上更是慌乱,语无伦次牛头不对马嘴说着话。 “我家孩子昨天已经烧一天,村里郎中开了药方子吃了不见好,一直喊头疼饭也不大肯吃。今早天不亮就赶到镇上来,已经送去医馆换了药方,但是那家医馆抓药太贵。听说你家药铺便宜些才赶过来。” 老掌柜抬手示意打断妇人的话,伸手拨开孩子的眼睑,更确定的点点头。 “昨夜可是时常呕吐哭闹?哭法和平时不一样?还神志不清说胡话?” 妇人急切点头,“对对对,后半夜发现孩子怎么都叫不醒,才赶紧抱着孩子来镇上找大夫。掌柜,你现在又说方子不对,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妇人眼下一片青黑,发丝凌乱。嘴唇起皮起得厉害,颤抖的手摸着孩子的额头哭得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妇人怀里的孩子突然抽搐起来。僵着脖子头向后仰,背部僵硬,整个身体向背后弯成一张弓一样。 妇人急得抱着孩子就往外冲,“毛毛,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娘啊!娘带你去找大夫!” 老掌柜急忙走出柜台,追上去从妇人怀里接过孩子,抬头朝乔苓急切喊了一声,“丫头,帮我把那张桌子上的茶具挪开!” 乔苓反应迅速,几步冲到桌边把桌上的茶盘端到柜台。 老掌柜抱着孩子侧身放在桌子上,抬头嘱咐,“你们两个按住他,别让他仰面躺。他马上会吐!我去拿针盒!” 说完撩起门帘快速朝后堂走去。 乔苓和妇人一个按孩子的肩,一个抱孩子的腿。 果然,老掌柜一走,那孩子抖着身子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一股酸臭的液体,抽搐了几下又喷出一股粘液。 妇人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不敢放开手去擦。 老掌柜抱着一个木盒急冲冲回来,打开木盒,朝妇人说道,“你现在送他去医馆来不及了。再不救治,他有性命之忧,即使你送去别的医馆耽误了时辰以后也会落得智力低下呆呆傻傻。我现在要给他施针,你同不同意?” 老掌柜语速极快,但是每个字清晰有条理。 妇人看见针盒,扑通一声跪下,扶着孩子的手却不敢松开,“求掌柜救救我孩子!他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掌柜打开针盒,“你先起来,把孩子衣服脱了,扶他坐着。” 转头看向乔苓,“丫头你去帮我把大门关上。” 乔苓关门回来继续帮着妇人扶正孩子,那孩子铁青着脸还在无意识抽搐。 老掌柜捏着银针,从容不迫的依次刺进手腕内关、后颈大椎、手掌根部神门、十指尖端十宣。 下针之后,孩子烦躁抽搐慢慢停下来。 乔苓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中医瑰宝,针灸术。不由赞叹,中医着实博大精深。 停止抽搐之后,孩子僵硬的身子虚弱的软下来。妇人把孩子揽在怀里,手托着孩子的头。 不一会儿孩子抖抖身子又开始呕吐,呕吐物顺着妇人的衣裳流到鞋面。 妇人不敢动,只红着眼眶一脸焦急的看老掌柜继续施针。 腹部气海、小腿足三里、手肘曲池、虎口合谷。 因为孩子十根手指都有针,后颈还扎着针也不能躺下,乔苓只好帮着托住孩子的手臂防止他乱抓。 老掌柜施完针洗过手,坐在椅子上休息,掏出棉帕擦擦额头上的汗。 时不时摸摸孩子的额头,热度退下来之后呼出一口气。 “你家孩子救得及时,性命无碍。” 妇人闻言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掌柜救命之恩!等我儿好了我就来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老掌柜摆摆手,“不必。你还是回去好好照顾孩子。我给你开个方子,诸药加水之后进行煎服,每天服用一剂即可。” 妇人掏出一个灰扑扑的旧钱袋,倒出两串铜钱和一些散钱,“方才去医馆已经用了一百钱,这些可够付诊费和汤药钱?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回去借,明天给您送来。” 老掌柜看了看妇人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扫到她脚下露出脚指头的布鞋。 伸手从她手上提起一串铜钱,“这些就够了。这几天别让他出门,也别去人多的地方。吃食方面不要油腻,鱼腥之类的不要吃。等病好了好好给他补补,他这身子弱得很。” 妇人点点头,一脸苦笑,“好,我记住了。吃食方面我会注意的,别说病了,平时也吃不上什么荤腥。就这看病都是家里全部积蓄了。总之,谢谢掌柜的。” 老掌柜摆摆手,“回去之后别跟人说孩子是在我这治好的。原因我也不便跟你说,你记着保密就行。” 妇人点头如捣蒜,“我晓得,一定不跟人说。” 老掌柜观察了一会,孩子脸色平静呼吸平稳,让妇人带着孩子回去。 乔苓帮忙打开大门,妇人一直以为乔苓是铺子里的帮工。轻声道谢了几句抱着孩子急匆匆走了。 乔苓也没解释,客气了几句回到铺子里。 老掌柜笑眯眯的看着乔苓,“丫头,今天多谢帮忙了。” 乔苓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一脸好奇,“老掌柜深藏不露啊。我看你断症果断,施针游刃有余。可是怎么不见你号脉?” 中医四诊望闻问切,这切就是摸脉象。 老掌柜一怔,慢慢说道:“这说来话长,我发过誓再不为人号脉看诊。今天虽然没号脉看诊,其实已经算破誓了。” 乔苓笑得一脸八卦,“来来来,老掌柜。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想说多长就说多长。要不我去给你打壶酒再来一碟花生米?” 第62章 高风亮节心胸宽广周氏 老掌柜胡子一抖一抖笑骂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乔苓狗腿讪笑,“闲着也是闲着,来嘛,说出你的故事。” 老掌柜指指墙边的背篓,“你这当归还卖不卖了?老夫今天可没心情给你讲故事。” 乔苓皱皱鼻子,“卖卖卖。攒了这些时日可不得指望它买米下锅么。” 老掌柜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片刻后。 乔苓喜滋滋的把一两银子和三百七十文铜钱收进怀里,抬脚往铺外走去。 “掌柜爷爷呀,我走了啊。改天再来听你的故事嗷。” 老掌柜挥挥手,“去去。” 乔苓背着背篓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朝镇外走去。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一个月的时间,周氏的仙草冻摊子在西市也闯出了一些名头。 每逢大集的时候周氏的摊位旁必须是乔先林的竹编摊子。 美其名曰蹭她的客流量,实际上就是监视和收钱。 乔苓虽然自己有进项看不上那三瓜两枣,但是不得不佩服一声,好计谋! 周氏晚上收摊之后时不时满脸喜气洋洋的来乔苓这边交流做买卖的经验,确切来说,是炫耀。 这不,吃过晚饭,周氏又来了。 “老大家的,给,这是我给两个小的专门买的光酥饼。香甜着呢。” 顾氏受宠若惊的接过,“谢谢娘。” 乔苓不置可否,东西算不上精贵,不过对于周氏这种抠搜的铁公鸡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乔苓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奶奶,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周氏脸上的笑意更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苓丫头啊,我看你也没去东市摆摊。要不,这东市。。。” 乔苓哼笑,“怎么,奶奶你还有分身呢?想把东市也占了?” 周氏摆摆手,笑盈盈的说道:“不是不是,我这西市才刚刚站稳脚跟,跟客人都熟悉了,我去东市干嘛。” 乔苓扬眉,“所以呢?” 周氏有些局促的笑,“是你二姑,她想做了仙草冻摆在她铺子门口卖。” 乔苓摸摸下巴,“我二姑七八个月身孕了,挺着大肚子干活,挺着大肚子看摊子?” 周氏笑得有些勉强,“你二姑说让她婆婆去做。” 乔苓猛的抬头,直直的看着周氏,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哟,奶奶。看不出来,你还挺高风亮节心胸宽广啊。那矮胖婆子抓得你满脸血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么?” 周氏想起这事就怄得慌,“这哪能忘得了!我这不是为了你二姑吗,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婆家也难做。我就是想帮帮她在婆家站稳脚跟。” 乔苓嘁了一声,“站稳脚跟?你帮她生个儿子呗,绝对能站稳脚跟!” 周氏作势要打乔苓,“你说什么混账话呢,连我都敢打趣。。。” 乔苓屈指敲敲桌面,“不行,这事没得商量。东市我不过是迟些时候去,你们就别打主意了。” 乔苓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直直盯着周氏的眼睛。 “奶奶,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愿意教你,是因为你是乔家的人。二姑虽然也姓乔,可是她为的却是她杨家的生意。我希望你在决定一些大事的时候,多在脑袋里过几遍。” 乔苓这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为的不是仙草冻这一桩。以后乔苓这边再出什么好买卖,那二姑不得哄得周氏全捧给她? 周氏脸上一片火辣辣,嘴里呐呐的说,“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你二姑不容易。” 乔苓眼一横,“那奶奶现在就开始想。二姑再不容易也比咱们这些泥腿子强!咱们要房没房,要铺没铺,轮得到咱们可怜二姑?” 周氏牵着乔文康往院外走,嘴里嘀嘀咕咕,“苓丫头这嘴越来越厉害了,我还有点尊敬她是怎么回事。。。” 送走了周氏,乔苓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没看出来啊,在家威风八面的奶奶隐隐有些老白莲算是个什么事嘛! 不行!这苗头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这一个月来,乔苓并非虚度光阴。 乔苓之前找上刘夫人送秘方也不全是为了刘娇娇。更多的是为了这一个月她着手做的事弄个漂亮的敲门砖。 经过几次摸索,乔苓已经掌握了黄砂糖提纯白糖的法子。 用的就是黄泥水淋脱色法。 乔苓把提纯白糖的活都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并嘱咐爹娘不要问,不要好奇,也不要看。 乔先林夫妇并不清楚乔苓为什么这么神秘。但是出于信任,他们知道乔苓一定有她的道理。 乔苓准备今晚最后再做一批白糖。 灶房里点着昏黄的油灯,地面上放着一口缸,上面安放一个瓦漏斗。 乔苓熟练的用稻草堵塞瓦漏的漏口,将黄砂糖倒入漏斗中,等黑沙结定。 把稻草慢慢从底部抽去,用搅拌好的黄泥水淋在漏斗中的黄砂糖上。 黑褐色的杂质从漏斗慢慢流入下面的缸中,漏斗中留下白霜。 上面大半洁白如霜。中底层淡黄。底部较脏。 乔苓正仔细用勺子刮着上层的纯白糖霜。用这种方法,只能制出来糖霜。 白砂糖晶体?对不起,不会。 就算是这种糖霜,乔苓敢肯定,全国上下只有她手上有。 所以乔苓为这事保密得很,连爹娘都不让知道。这事一个弄不好钱还没赚到,人没了。 乔苓边干活边幻想要是这事提前泄露了,自己被剁成饺子馅的样子。 突然,乔苓感觉有一丝呼吸的气流吹在颈边。 这一盏油灯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大半个灶房都笼罩在黑暗里。 乔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世上有没有鬼这事一直难下定论。再说,自身这来历也不好用科学解释。 乔苓抓紧手里的小罐子,握着长柄勺子,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我跟你拼了!” 乔苓也没想过罐子这种实物攻击对鬼奏不奏效,反正手里必须拿个武器壮胆就对了。 猛的转身举着罐子就砸。 姜云昭一开始只是好奇乔苓家的灶房怎么这么晚还点着油灯。又没传来做饭的声音。 洗漱完了发现那灶房还亮着,好奇心驱使之下走进灶房。 待看到乔苓手下的黄砂糖被这浑浊的黄泥水一淋变成白糖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看乔苓做得认真,也不好出声打扰询问,只好默默站在乔苓身后观看。 没想到乔苓突然发难,眼看乔苓手里的罐子就要不管不顾砸下来。 姜云昭出于不想头破血流被砸成猪头的念头,倾身往前一揽。 被吓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乔苓被一个满是皂角清香的身体禁锢在怀里。 那人还温柔安抚,“乔苓,别砸,是我。” 乔苓腾的一声用罐子格开姜云昭。 “姜云昭,你居然敢耍流氓?” 看姜云昭盯着自己手里的罐子,乔苓紧了紧手上的勺子。 用这个杀人灭口不知道趁不趁手! 第63章 这糖挺甜的 姜云昭举双手投降,脸上沁出红晕红到耳根,“我没耍流氓,情急之下多有冒犯,抱歉。” 乔苓倒是不甚在意那短暂一抱,举着勺子恶狠狠的盯着姜云昭。 “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姜云昭老老实实的回道,“白糖霜。” 乔苓抬眼看着眼前刚刚沐浴过后,一身清爽的姜云昭。 低垂的眸子,纤长的睫毛在灯火的投映下更显浓密挺翘。 微抿的嘴唇唇色淡粉。 好一个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 乔苓痛心疾首,美色误人啊,杀人灭口下不去手啊! 乔苓把勺子抵在姜云昭脖子上,目露凶光,“你要是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明年你的坟头草就能长到半人高了!” 姜云昭喉结滚动,微扬的眼尾风流不自知,温柔的嗓音如同清风拂面。 “你说的是,哪件事?” 乔苓看着随着喉结滚动的勺子。暗呸一声,凶巴巴的说道:“两件!” 姜云昭伸手拂开脖子上的勺子,伸出食指从罐子里勾出一些糖霜。 把手指放进嘴里抿了一口,笑得清风明月,“这糖挺甜的。” 说完转身就走。 乔苓抱着罐子,原地暴走。 “他刚才那番做派是威胁我…是是…啊啊啊啊,他居然敢威胁我。” 乔苓一出现在空间,那花洒立刻狗腿的靠过来,还往她身上蹭。 “去去去,烦着呢。” 花洒低垂着头悠悠响起,“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药田里的药草已经收过几茬,一部分换了积分,一部分换了钱。 只有那一小块凝神花和银叶草还没成熟。 角落那棵小树也正在茁壮成长。 乔苓曾经拿出两滴精华,掺在自己做的甜品里,送给刘娇娇一家人吃。 如果田螺菜秘方是一个玄学信仰,那这两滴精华就是成功的钥匙。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在最佳状态都不能怀孕,那就只能指望玄学了。 乔苓向来相信自己的运气都是上上签。 “嘿,siri。” 莲蓬头屁颠屁颠靠过来。 “你说这株人形树叫个啥名好。长得像人得取个人名。” 莲蓬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开始蹦蹦跳跳犹如犯了羊癫疯。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乔苓一巴掌拍过去,“人名!” 莲蓬头仰着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慷慨激昂。 “命运多舛~痴迷淡然~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地溃败~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鸟!!!” 乔苓:…… “它有那么曲折悲伤的身世么。。。” 莲蓬头垂着头给人形树慢悠悠洒水,“阿刁~爱情是粒悲伤的种子~你是一棵树~永远都不会枯~” 水滴在树顶汩汩顺流而下,流过额头,流过眼睛,流过脸颊。 乔苓竟生出一种这棵树在哭的错觉。 就在这时,玄幻的事情发生了。 阿刁,tui!不是!人形树的嘴里吐出一个大泡泡。 泡泡里有声影像慢慢浮现。 竟是金连城的卧房! 乔苓自从梦到金连城摔倒之后再也没梦到过她。 念叨了一些日子就慢慢淡忘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后续。。。 金连城紧闭着双眼裹在两床厚被子里,面色青白隐隐浮现死气,眼角的泪痕有鲜红的痕迹。 小月跪在床前哭得肝肠寸断。 “我就说不让你把异果给那沈宴,最后你越陷越深,竟然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 “你说你最后的心愿就是给沈宴生一个孩子。如果不给他那两颗异果你还能多活两年,可是他根本不在乎你啊小姐。” “小姐,我们还有一颗异果!我去喂给你吃,一定有用的!” 小月用手胡乱抹着眼泪,起身踉踉跄跄就要往梳妆台扑。 此时坐在一旁的中年夫妇把头脸埋在手里泣不成声。 床边一个老道士伸手拦住小月,“不必去了。十几年前我在贵府门前路过乞讨,门房对我又踢又骂。夫人牵着你家小姐从马车下来,制止了下人。还命婆子端来素斋。” “其实我们是可以吃肉喝酒的。你家小姐看我吃得不香,把怀里抱着的烧鸡放进我碗里。为此还得了夫人一顿训诫。” “我观小姐面相富贵,眉宇间却隐隐透着死气。掐指一算,你家小姐的命数将近。” “我念你家小姐一片赤子之心与人为善,故赠与一株异果十二颗。此举同逆天改命没什么分别。我原本算出你家小姐命中并无姻缘,不成想还是因我这异果改了命数。” “你家小姐怀孕之初我曾为她卜过一卦,吉凶相辅相成。这胎儿前世功德积厚,你家小姐腹中孕育他,他延你家小姐性命。如果能怀胎十月瓜熟蒂落,它也会回报你家小姐长命百岁。” “只是现如今……他去了,你家小姐也活不成了。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小月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在老道士膝下,“不,我不信。你既然能在十多年前赠异果救我家小姐,现如今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求求你,你再救我家小姐一次。” 说着砰砰砰不停磕头,几息过后额头一片血肉模糊。小月无知无觉,只顾用力磕头。 “小月…”床上金连城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出声。 “小月…别磕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他没骗你…就不要与他为难了。” “道长,我感恩您赠果之恩,给我平添了十数年寿数。虽然最后有些遗憾,但是我还是感谢他,给我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儿。你都不知道我怀着这孩子的三个月里有多开心。” “想来是我们母子缘分不够,他才会离我而去。我心已死,只想让我的孩儿奈何桥上等等我。我怕他小小的人儿太孤单了找不到轮回的路。” 见金连城醒了,金老爷和夫人踉跄向前扑到床边。 金夫人捶着胸口,表情极度悲恸。 乔苓这时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是哭不出声来的。只能哑着嗓子从喉咙里嘶吼。 金连城动了动手指,慢慢抬起手来轻轻抚在金夫人脸上。 眼里的血泪成串滑落在绣着鸳鸯的枕巾上。印得那对鸳鸯更加鲜红刺目。 “爹,沈宴在外面…” 金老爷哑着声音,“你还想见他?我不同意!” 金连城微微摇摇头,“不,我只想让爹帮我写一封和离书,放他出府。他要的自由,我现在还给他。” 金老爷气愤道:“不行,我要他为你守丧三年!” 金连城的气息越来越弱,“爹,应了我…我…快要走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了…你…” 金连城闭上眼,抚在金夫人脸上的手垂落在锦被上。 金老爷悲痛欲绝,握住金连城七岁之后再也没牵过的手,“我应了你便是。”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乔苓抬袖抹眼睛,回头眯着眼睛看莲蓬头。 “你唱歌就唱歌!往我头上喷水做什么!!!” 第64章 白糖技术入股 影像泡泡碎裂,消失无踪。 乔苓怔怔看着人形树,低声喃喃问道:“你是金连城是吗?” 人形树的光晕亮了一瞬似是回应。 乔苓惊喜万分,“真的是你!” 乔苓摸摸金连城的叶子,“真好。我们我们总算见面了。” 金连城还不会说话,只能用光晕的明暗来回应乔苓。 乔苓相信,金连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空间里,肯定还有后续。 翌日,清晨。 满头大汗的刘娇娇满脸兴奋的推开院门,撞上正准备出门的姜云昭。 随口说了一句抱歉,破天荒的一把推开姜云昭冲到乔苓身边,大声嚷嚷。 “乔苓乔苓,有了有了!” 姜云昭挑眉往外走,抱一下没这么快怀孕的。 乔苓递给刘娇娇一根玉米,“喘口气再说。不清不楚的嚷这么大声,是想让我在镇上出名?” 顾氏点头附和,“娇娇,可不能这么乱喊,会让外人误会。” 刘娇娇吐吐舌头,用力啃了一口玉米,“我早饭都没吃完就来给你报喜了。” 乔苓笑眯眯的问,“你娘怀上了?” 刘娇娇塞了一嘴玉米,瞪大眼睛唔唔猛点头。 伸长脖子咽下去之后,眉飞色舞的说,“乔苓你好神,你的秘方奏效了!简直太神了!今早我娘吃着吃着早饭就吐了,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乔苓举着玉米,“你觉得在我吃早饭的时候说这个合适吗?” 刘娇娇狗腿讪笑,“对不起啊大家,我就是太高兴了。接着吃接着吃。” 乔苓揪着刘娇娇的衣袖拖她进房。 “你娘可找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我爹看我娘吐成那样吓坏了,扔下碗就去请岁安堂最贵的大夫来给我娘看诊了。” 乔苓递了一杯水给刘娇娇,“财大气粗,只选贵的。” 刘娇娇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我爹娘请你过去,说要当面谢谢你。” 乔苓晃晃玉米,“等我吃完早饭的。” 刘娇娇一把抢过玉米放在桌上,“你还怕在我家吃不上早饭?你现在是我家的大恩人,你想吃啥我都给你抓!” 乔苓抱起桌上的小罐子,“那走。” 刘娇娇探头好奇,“这罐子里的是什么呀?” “聚宝盆。” 刘娇娇:“……我信你个鬼…” 城东,刘宅。 乔苓第一次来刘宅。占地不大,三进的宅院,内里布置闲雅意趣。 若把其比作诗篇,一木一石,一砖一瓦,一亭一楼,皆是字句。 清雅风韵,端庄丰华。 刘娇娇牵着乔苓一路欢天喜地,宅内仆人欢欣鼓舞,走路都带着风。 花厅。 “爹,娘,我把乔苓从饭桌上揪过来了。她还没吃饱。” 乔苓恨不得把头塞进罐子里,这憨货…… 已有醒目的婆子无需吩咐,自觉去添碗筷。 刘夫人之前吐得有些脱力,虚弱的靠在椅子上。抚着肚子笑得一脸幸福。 “乔苓来了啊,坐。桌上早饭还没怎么动过,你将就着吃点?” 乔苓坐在刘娇娇旁边,扫了一眼桌面,这还叫将就? 天麻炖鸽子,红焖甲鱼,盐水肘花,三鲜鱼翅汤,凉拌肚丝,咸骨瑶柱粥。 只有一小盅藜麦粥孤零零的摆在一边。 乔苓对刘娇娇肃然起敬。 每天在这种美食轰炸下,她还能目不斜视只舀杂粮粥吃得慢条斯理。 牛哇。。。 乔苓就做不到了,美食怎么能随意辜负!尽力维持些许体面,埋头苦淦! 早饭撤走后,仆人上茶。 茶这种陶冶情操的东西乔苓就欣赏不来了,喝汤都喝饱了,还喝个什么茶。 刘掌柜掀开茶盏抿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乔姑娘,这次我夫人有喜,多亏了你啊。” 乔苓脑子里立即冒出,哪里哪里,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天道酬勤。 这话能说吗,不敢! “哪里哪里,这是刘掌柜和夫人洪福齐天,福来运转,水到渠成。我不过是侥幸,侥幸。” 刘夫人坐正了身子,满眼笑意的看着乔苓,“你就别谦虚啦。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曾许诺必有重酬。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田地银钱都可以。” 乔苓大方笑笑,“有。” 把地上的小罐子捧在桌上,撕开封口,倒了一些在手上,“请两位先过目再谈。” 刘掌柜经营杂货铺多年,罐子里的东西一倒出来,眼睛就亮了。 急切地捧过罐子倒出一些白糖霜在手上,移到刘夫人面前,脸上爆出惊喜。 “夫人!你看,这是白糖!没有杂质的!” 刘夫人面上又惊又喜,一双美目盈盈望着乔苓微微有些激动,“这可是你自己制的?” 乔苓莞尔,“是的。” 刘掌柜激动得手都哆嗦了,“太好了,太好了。夫人,我们有望了!” 刘夫人毕竟性子沉稳优雅,虽然激动万分,面上却保持从容得体。 “你把这个拿过来,想来已经想好了章程。你说说看。” 乔苓把糖霜倒在刘娇娇手里,刘娇娇如获至宝,一把倒进嘴里。 “唔唔…乔苓你对我太好了,我好久没吃糖了。” 乔苓抿嘴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抬头镇定的回道。 “相信两位已经清楚这白糖的巨大利益了,不单是金钱的利润这么简单。” 刘掌柜夫妇双双点头,示意乔苓说下去。 乔苓的脸上充满自信,“我可以把这制糖技术交给你们。我知道你们是个大家族,这白糖现世,生意不可能被你们一房独揽。所以,我要你们自己账上的一成毛利。” 刘掌柜和夫人对视一眼,对于乔苓不合年龄的成熟已经见怪不怪。低头小声商量了一会。 刘夫人抬起头,笑容温婉,“虽说无商不奸,我们不该答应这种条件。但是你对我和娇娇助益良多,我们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就按你说的意思。” 乔苓心里已经乐得炸开了花,空手套白狼啊!呸,不是!技术入股! 面上却不敢得意忘形,落落大方的颔首致谢,“多谢刘掌柜和夫人厚爱。” 刘掌柜急得搓手,“那这制糖方法…什么时候…” 乔苓眉眼弯弯,嘴角边的两个梨涡绽开。 “就现在。娇娇,你叫下人取文房四宝来,我说你写。写好方子之后,我回去准备材料,午后过来演示教学。” 刘娇娇抬头,“嗯?我写?你怎么不自己写。” 乔苓抽抽嘴角,“我不识字…” 少倾,下人摆上文房四宝。刘掌柜拟契约,乔苓交方子。 一刻钟后。 乔苓走在街上,时不时摸摸袖袋里的契约,笑得嘴角都要上天了。 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 第65章 姜云昭再拒赵姑娘 白糖制作方法演示之后,刘家三口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雪白的糖霜竟然是用脏兮兮的黄泥水冲淋出来的? 那方法之简单,操作之容易。 难怪方子上只有寥寥几句,还以为是因为乔苓没读过书所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没描述出来。 就凭这分出了一层利,让刘掌柜夫妇一时间不知道是佩服乔苓的奇思妙想还是觉得自己这波亏炸了。 乔苓看着他们夫妇二人精彩纷呈的脸,嘻嘻一笑,“可是觉得亏了?” 刘掌柜夫妇二人双双点头。 乔苓眨眨眼睛,“可是在我之前,谁也没想出这个法子呀。现在你们独家掌握技术,哪里亏啦?” 刘掌柜夫妇转念一想,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是怎么回事。 乔苓心里嘿嘿一笑。因为太简单了啊,只要制作方法一曝光,有手就能做。 不过乔苓相信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做好保密工作的。 在刘家待了大半个下午,和刘娇娇聊天也聊够了,遂告辞出门。 乔苓举着三串糖葫芦,心情巨好地一边啃一边哼着小曲走在街上。 忽然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哟嚯!熟悉的街道拐角,熟悉的姜云昭,不太熟悉的赵姑娘,还有一个完全不熟悉的胖少年。 乔苓迅速找了个吃瓜最佳位置,既能听清看清,又不会怼到他们脸上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侧着身子的姜云昭跟在家时完全不一样。在家时挺像个正常人的,哪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仿佛是个面瘫患者。 秀气柔弱的赵姑娘蹲在地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微红的眼眶,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湿漉漉的大眼睛幽怨地望着姜云昭。 乔苓感叹,长得好看的人,连哭都这么好看。看那赵姑娘哭得我见犹怜,啧,姜云昭这挨千刀的祸害。 赵姑娘旁边蹲着一个胖少年。 儒雅的弦月眉下嵌着一双圆滚滚的荔枝眼,鼻梁秀气挺直。 圆鼓鼓的脸颊把嘴唇挤成了小巧玲珑的嘟嘟唇。 乔苓又感叹了一句,果然胖和丑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胖少年满脸心疼,手里拿着一方手帕递到赵姑娘面前。 赵姑娘理都不理,泪盈盈地望着姜云昭,“你为什么这样作践我?我到底哪里不好?” 乔苓倚在墙边啃了一口糖葫芦,看着那个清秀可爱又卑微的胖少年。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你却不能有姓名。 姜云昭转过身子看了胖少年一眼,清冷的语气毫无波澜,“赵姑娘,你在别人眼里哪里都好,唯独我不中意罢了。” 赵姑娘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你不中意我哪里,我改可以吗。” 乔苓吞下嘴里的糖葫芦,突然想帮姜云昭回一句,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姜云昭眉头紧蹙,“我不值得你费这样的心思。我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我目前以学业为重,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胖少年生气了,“云昭,你这话有些过分了啊。什么叫纠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说得这么刻薄干什么!” 赵姑娘一双美目冲胖少年凌厉一瞪,“周书清!你凭什么这样说姜云昭!我的事不要你管!” 胖少年瞬间怂了,赔着笑脸小声哄着赵姑娘,“好好好,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姜云昭一脸嫌弃看向别处。 忽然看见不远处倚在墙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乔苓,抽了抽嘴角。 乔苓捂脸,又被发现了。。。 姜云昭朝乔苓伸出手掌,勾了勾。 乔苓果断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 姜云昭温柔一笑,“乔苓,过来。” 蹲着的两人齐齐回头,胖少年满脸好奇的问,“云昭,她是谁呀。” 正伤心的赵姑娘没好气的回答,“他表姑奶奶!” 乔苓额头滑下三根黑线,一脸干笑着往他们那走,“呃~赵姑娘记性真好。吃糖葫芦吗…” 赵姑娘哼了一声扭过头。 胖少年满脸喜色从乔苓手里抽走一支糖葫芦,“谢谢啊,我最喜欢吃糖葫芦了。” 乔苓把剩下那支糖葫芦递到姜云昭面前,吃瓜被逮住,总得讨好讨好正主,“吃吗…” 乔苓也就是顺嘴一问化解尴尬,没想到姜云昭居然接了过去。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风轻云淡的慢慢咀嚼。 乔苓:“……我就是问问,没让你真吃啊。” 胖少年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一双大眼瞪得溜圆,“云昭,你居然吃糖葫芦啊,这简直颠覆了我对你的认知!” 姜云昭淡淡出声,“我看她老吃。” 赵姑娘来回看看身旁两个吃糖葫芦吃得正认真的人,默默挪到乔苓脚边。 “还有吗……” 乔苓满脸黑线,什么鬼…… “没了。” 周书清狗腿的举着还剩一颗糖葫芦的竹签递给赵姑娘,“我这还有,给你。” 赵姑娘仰头看了看明显不想搭理她的姜云昭,咬了咬唇,接过周书清的糖葫芦啃了一口。 周书清一脸讨好,“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赵姑娘点点头,“嗯!好吃。我娘从不让我吃街边的东西,说不干净。原来这么好吃啊。” 乔苓抽抽嘴角,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枯燥乏味啊。。。 姜云昭朝乔苓挑了挑眼尾。 乔苓莫名其妙就是懂了,“姜云昭,你娘叫你回家吃饭!” 西街尾。 “姜云昭,你对那赵姑娘真狠啊。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吗…” 姜云昭眸子闪了闪,“你觉得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更好?” 乔苓默默伸出大拇指。 院门口。 乔苓从背篓里掏出两支糖葫芦,朝正在院里玩耍的两个小豆丁高兴的喊。 “松松,芸芸,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两个小豆丁喜出望外的冲过来,抱住乔苓的腿,伸手接过糖葫芦。 姜云昭挑眉,“你不是说没了?你撒谎?” 乔苓摸摸乔芸头上的小揪揪,义正言辞的回道:“什么撒谎,我这是善意的谎言懂吗!糖葫芦给赵姑娘吃了,我弟弟妹妹吃啥。她能跟我家松松和芸芸相提并论?” 姜云昭摸摸乔松的头发,附和地点点头,“那倒是。” 第66章 娘也遭不住了 有了白糖,乔苓开始构思以白糖为基础的延伸产品。 糖果和糕点不再拘泥于黄砂糖脏兮兮的颜色和特有的味道,它们可以五彩缤纷,口味各异。 虽然蜂蜜可破这些问题。但是这个朝代还没有专门的养蜂人。 蜂蜜的来源全靠野外蜂巢,数量稀少不说,野外采集蜂蜜也非常危险。 一个不小心被叮成猪头或者摔断腿也是常事。 所以蜂蜜和蜂子自然而然成为珍贵食品,只有贵族才吃得起。 接下来就是饮品了。 乔苓不愿意让出东市的主要原因是她打算和刘娇娇开个甜品店。仙草冻可以做甜口的,也可以做咸口的。 夏日炎炎,甜品店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奶茶,水果茶,奶制品,甜点,各式小吃。 乔苓相信只要开张,应该能够获得大部分年轻人的青睐。 不过筹备工作太过庞大,乔苓打算一步一步慢慢做。 这第一步嘛,先把甜品做出来让人试吃。 乔苓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芋圆,笑嘿嘿的递给乔芸和乔松。 两个小豆丁惊恐的捂住嘴巴不断后退,“大姐,我们真的吃不下了……” 乔苓把盘子转向乔先林,“爹…” 乔先林摇摇头,“爹也吃不下了…” 乔苓:“娘…” 顾氏摆摆手,“以前想甜个嘴都不敢想,这些天一天好几顿吃这些甜食。娘也遭不住了…” 乔苓僵着笑脸,端着盘子往堂屋走去。 大门紧闭。 乔苓伸手拍门,“婶子,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 无人回应。 乔苓看看盘子里的芋圆,再拍。 这回有人应了,屋里姜云昭忍无可忍,“想让我们吃甜食的话,除非你把门拍烂。你就不能去祸害别人么?” 乔苓扬声回道:“你说啥呢,请你们吃好吃的怎么能叫祸害。” 姜云昭:“你连吃几天试试…” 乔苓理直气壮,“我试过了,实在吃不下了才来找你们嘛。” 哎呀,真是世风日下啊。多好的吃食啊,外面想吃还吃不到呢。 周书清抱着一个篓子进了院子,看乔苓站在姜云昭堂屋门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心下好奇的走上去。 “咦,乔姑娘,你端的是什么,能吃吗?” 堂屋门瞬间被打开,姜云昭一副被天下大赦的神色,把周书清拉进去。 “书清,你来得正好。进来再说。” 乔苓捧着盘子笑眯眯的跟进去。总算找到新的受害者,tui,不是,试吃者。 “周公子,来来来,尝尝我新做的芋圆。可好吃了!” 姜娘子和姜云昭一看见乔苓端盘子就后怕,默契的往后挪了挪。 周书清把篓子放在桌上,喜上眉梢接过盘子。 乔苓笑眯眯的递上勺子。 周书清看姜云昭脸上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个试毒的。有些迟疑的戳了戳盘子里的芋圆,弹弹的,应该…没毒。 舀了一颗送进嘴里,朝姜云昭眉毛微扬,“咦,还挺好吃。又滑又弹,甜滋滋的。云昭你怎么是这副表情?” 姜云昭扯动嘴角笑笑,“好吃你就都吃了。” 乔苓笑嘻嘻的看着周书清,“他不懂欣赏,好吃是,多吃点。” 眼睛扫到篓子里的东西,“咦,怎么这么多瓷器。五花八门的。” 周书清顿时觉得嘴里的芋圆也不香甜了,叹了一口气,“都是我家瓷窑烧的。一直以来生意不好,没多少订单上门。” 一脸心疼的摸摸篓子里的笔架继续说道。 “我爹不想让家传的手艺就这样断了,撑了一年。我读书也需要花大笔钱财,现在实在撑不下去了,准备关窑去做工维持家用。” 乔苓随手从篓子里掏了几样瓷器出来,心下明了。 这些瓷器俱是普通样式,釉瓷都是白色,做工和彩绘中规中矩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制造业,你不推陈出新吃老本,可不就会被挤出市场么。 姜云昭安慰的拍了拍周书清的肩。 乔苓抬起头,举着一个小碗,朝周书清扬眉微笑。 “在关窑之前帮我做一批瓷器呗。按市场价。” 周书清一脸你别逗了,“你要什么瓷器直接上铺子里买就是,没必要为了安慰我给我家下订单。再说你能要几个,烧一窑不划算。” 乔苓笑意盈盈,“我要的街上铺子里没有。你爹肯定没做过的。” 在场四人,三人齐齐转头看乔苓。 乔苓收了笑容认真的说,“我是认真的。反正你家不接我也要找别家,既然你来都来了,要不带我去见见你爹?说不定你家瓷窑还有转机呢?” 周书清垂下眸子,有些意动。 姜云昭收起桌上的书,对周书清温和的说道,“书清,我陪你们去。左右不过是费点脚程的事,成不成的你爹自有决断。” 周书清看了看姜云昭,又看了看乔苓,点点头,“那走。正好我爹今天在家。” 周家,堂屋。 乔苓打量了一会,周家估计也就是个普通小康之家。一应家具陈设普普通通。 周诚也在打量乔苓,眉头紧锁,儿子说给他拉了一个订单。 可是看眼前这个小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样子,穿衣打扮也不像个富贵人家,家里大人不管吗? 周诚客气的说了一声,“小姑娘,要不还是让你家大人来谈。” 乔苓也理解周诚的顾虑,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周掌柜,这事我可以做主的。不信你问姜云昭。” 周诚目光转向姜云昭,目露询问。 姜云昭诚恳的点点头,“的确。” 周诚沉吟了一会,“不知姑娘想制什么器皿?” 乔苓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之前拿在手上的笔搁。 “先不说器皿的事,这泥料是高岭土?” 周诚点头,“这是我自家山头出的泥料。” “能弄到玉土吗?” 周诚思索片刻,回道,“可以,不过我自家山头没有。需要进购。” 乔苓把五两银子推到周诚面前,“我的器皿要用玉土的。这样烧出来的成品手感更油润细腻,玉质感强。” 拿起笔搁翻来转去一圈,“瓷泥可以加揉一些颜色。白色太单调了。我想要颜色多一些。然后上釉的话,我想要釉下彩。” 周诚有些震惊,“你居然懂这些!” 乔苓也不解释,大方笑笑,“我也仅仅懂些皮毛,再高深一些的就不懂了。我要的瓷器可能跟你平时烧制的不太一样。不过我相信你可以摸索出来的。” 周诚听着也跃跃欲试,“我一直只按照家传的方法烧瓷,落得快要关窑的下场。姑娘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我觉得我可以试试。那样式呢?” 乔苓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姜云昭,“作画会?帮个忙呗。” 第67章 荷花吸管杯 乔苓来周家下订单并不是一时兴起。 既然决定要做有新意的甜品生意,那器皿也得有新意让人眼前一亮。 曾经也想过用水煮后晾干的细竹管来替代吸管。但是考虑到江南多梅雨天气,竹制品容易发霉不好存放,遂否了这个设想。 看见周书清那篓子里的瓷笔筒时,乔苓脑子里突然冒出前世博物馆清朝的一件文物。 应乔苓要求,周书清摆上文房四宝和颜料。 乔苓和姜云昭着实心有灵犀,乔苓只是形容了一下大概的轮廓和构思,姜云昭便懂了乔苓的意思。 姜云昭沉思了一会,低头开始画。 乔苓看着纸上和自己设想完美契合的作品,由衷称赞一声,“哇哦,姜云昭你好厉害,我要的就是这个!” 姜云昭提笔继续润色,弯起嘴角但笑不语。 一件如同盛开的荷花瓣形器皿跃然纸上。 花蕊为底部,花瓣作杯身,巧妙的把叶梗作为连接的吸管。 周诚原本愁苦的脸渐渐绽放光彩,等画作落笔,激动地伸手接过。 “妙啊!花叶作容器,别有莲茎,茎之中有孔,可吸饮。乔姑娘,这真是太妙了!” 乔苓谦虚不敢得意,这可是先辈能工巧匠的心血,自己不过是窃取而已。 既然创意已经落实,索性让姜云昭再画几个别的形状的吸管杯。 雍容牡丹花形,清新菏叶形,粉嫩桃花形,淡雅百合形,娇艳蔷薇形。 有的花姜云昭没见过,凭着乔苓让人头秃的抽象派寥寥数笔,姜云昭加上自己的想象也能画个八九不离十。 乔苓把自己的画偷偷揉成一团,看着姜云昭画出来的东西,羞愧!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周氏父子还沉浸在颠覆认知的创意中,脸上神色激动又充满希望。 周家瓷窑有救了! 乔苓又让姜云昭画了一些形状各异还有一些动物果蔬花样做盛放甜品的碟子。 周诚握着一叠图样,眼眶微红,手指微微颤抖,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 “太妙了,实在太妙了。乔姑娘,你的酬金我不要了!你的这些图样让我醍醐灌顶,我找到以后的发展方向了!” 乔苓听到这,噗呲一乐,白里透红的俏脸上绽开两个浅浅的梨涡。 “不至于不至于,制作这些器皿跟你平时的工艺有大不同。你还需要改造你的瓷窑才能烧出我要的高温釉。这些都因我的订单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人力。” 乔苓神采飞扬,眼露精光,“等你家瓷窑订单砸到手软的时候,再来谢我也不迟。” 姜云昭第一次对乔苓有了更深刻的认知,看她自信满满侃侃而谈的样子,才惊觉自己的见识居然还不如一个乡下姑娘。 这个认知让姜云昭有些沮丧,果然是书读的太少了吗。可是她也不像博览群书的样子呀。 这个姑娘身上总会冒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创意,性格也是古灵精怪。 时而乖巧懂事,时而毒舌犀利,时而世故周详,时而极不靠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了解更多。 周家父子千恩万谢送走了乔苓和姜云昭。 周诚一脸赞叹的说,“好聪慧的姑娘,长得又好。这乔姑娘是姜云昭什么人呀?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周书清抓抓头,“我也没认识多久,好像说是姜云昭的表姑奶奶…” 乔苓和姜云昭走在路上,忍无可忍的转头对姜云昭说,“想问就问!别一副欲言又止偷偷打量我的样子。” 姜云昭清咳一声,被乔苓不客气怼得有些尴尬,“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懂周家的瓷器工艺。” 乔苓龇牙一笑,“有一次,我在山里拾柴火,遇到个白胡子神仙。” 姜云昭一脸你是不是觉我是个傻子的表情。 乔苓不想解释,因为这事解释不清楚也没法解释。换个话题。 “姜云昭,你的梦想是什么?” 姜云昭诧异的转过头,还没人问过他有什么梦想。 “大概是读书考取功名。我从七岁启蒙。按照我娘期望的那样,努力读书,已经考上童生。下一步大概是考中秀才。” 乔苓侧目,这个时代的父母望子成龙的方式大抵都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毕竟万般皆下苦,唯有读书高。 “那考中秀才之后呢?举人?贡士?进士?殿试中状元?” 姜云昭有些迷茫,“嗯?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喜欢读书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姜云昭喜不喜欢读书。这世间没有机会读书的大有人在,能够进学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幸运了。 读书还有喜不喜欢的么? “大抵是喜欢的。我已经读了快十年了,习惯了。不读书我还能做什么呢?” 乔苓默了默,这个反问就像你在街上随便逮个女人,问女人除了嫁人相夫教子还能做什么一模一样,直击灵魂。 封建社会思想根深蒂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撬动的。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幸亏已经到院门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乔苓又开始如火如荼投进制作甜品中,想方设法找人试毒,不是,试吃。 可是经过连续几天的投喂,整个院子的人,再没人敢接下乔苓手上比催命符还可怕的盘子。 口径还挺统一,“遭不住遭不住…” 乔苓抓耳挠腮,老乔家肯定是不能送去的,一送就暴露了啊。 刘娇娇减肥中,不能祸害。 这院子里的人又宁死不屈。 乔苓瞄到屋檐下自己常用的背篓,诶嘿嘿… “老掌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乔苓踏进驭草堂,从背篓里掏出两个小罐子,献宝一样满脸得意的放在柜台上。 正在霹雳啦拨算盘对账的老掌柜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乔苓。 “哟,乔丫头,倒是稀奇事了。居然还有人愿意给老夫送吃食。是什么呀,让我看看。” 乔苓笑容可掬的从背篓里取出用花布包好的小碗和汤匙,把罐子里的羊奶布丁挖出一部分盛在碗里。 “这东西太难做了,我试了三天才做出来。你尝尝看。” 乔苓趴在柜台上支着下巴,一脸期待,满脸写着你快吃,你快夸我的表情。 老掌柜忍俊不禁,在乔苓期待的目光中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羊奶布丁一入口,老掌柜的表情有些惊喜,滑嫩香甜的口感让老掌柜眉开眼笑。 “好吃。比蒸水蛋还要滑嫩,淡淡的奶香味甜而不腻。乔丫头手艺不错啊。” 乔苓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是是,特别好吃。只有你识货,我太感动了。做这个可费劲了,我家里人还不愿意吃。” 乔苓找不到牛奶,只好找刘娇娇帮忙。 这个朝代还没有专门饲养奶牛的养殖户,黄牛水牛只有下崽才有牛奶,太费劲了。 不过刘娇娇找来了羊奶,虽然羊奶也不易获得,但是总比牛奶好寻。镇上有专门养羊给富户提供羊奶的。 羊奶除膻味乔苓试过几种法子,白醋虽然能除膻,但是煮出来有一股子酸味。 茉莉花或者桂花也可以,不过没办法大量采购,还没有人专门卖花茶。 只有甜杏仁最容易获得,刘娇娇家的杂货铺就有。除膻效果也不错。 第68章 初遇凌婉宁 羊奶和杏仁还算容易找,可是这没有吉利丁片啊。没有吉利丁片,布丁没法成型! 替代品有很多。 成品明胶,都没听说过。 白凉粉,都没见过。 琼脂,吃多了容易得白内障。疯了才会做自砸招牌的事。 乔苓那天坐在屋檐下,两眼空洞,想得头秃。 视线落在水井边,顾氏蹲着身子在剖鱼。 握着菜刀动作相当麻利。拍晕,铲鳞片,开膛破肚,摘腮,掏内脏。 乔苓最喜欢吃红烧鱼了。特别是隔夜的红烧鱼,盆底汤汁会凝成鱼冻,口感跟果冻一样。 嗯? 乔苓眼睛一亮,鱼冻! 因为鱼煮得久了,大量胶质会融进汤汁,凝固之后就会形成鱼冻。 吉利丁的替代品找到了!鱼胶! 乔苓冲进厨房拿了碗,跑到水井边把收拾出来的鱼鳞和鱼鳔装到碗里。 风风火火的又回到厨房开始自制鱼胶。 把鱼鳔剪碎和鱼鳞冲洗干净,加水上蒸笼蒸了半个时辰。 蒸好之后把渣捞出来,汤汁盛在小盘子里放在水缸里飘着等凝固。 等了一下午,傍晚时拿出来一看,成了!结冻了! 乔苓正无比佩服自己是个天才的时候,盘子里飘着若有似无的腥气。 乔苓:…… 鱼腥味啊,这玩意做成甜品,还有哪个勇士敢吃…… 煮鱼去鱼腥一般靠佐料,但是佐料味大啊。 一个看着香香甜甜的布丁,挖一勺进嘴,满嘴葱姜蒜大料之类的味道还能让人快乐起来么… 乔苓绞尽脑汁,突然联想到臭气熏天的猪大肠去味方法。 白酒和白醋。 制酒业技术落后,市面上只有酿造酒。蒸馏酒技术还没发明,白酒什么的是没有的。 白醋也不是水一样透明的白醋,而是淡黄色,因为没有脱色处理过。 乔苓又去市场提回来两条大草鱼,催着顾氏帮忙杀鱼。 顾氏眉头紧锁,“苓苓,这么多鱼咱们吃不完啊…” 乔苓不在意的笑笑,“给姜婶子送一条,再送一条去奶奶那。我只要这鱼鳞和鱼鳔。我有大用。” 乔苓把鱼鳔表面水吸干,剪碎,加白醋浸泡一炷香的时间,然后用大量水冲洗。 再加水上蒸笼。这回处理过的鱼胶总算没有腥味了。 虽然自制的鱼胶凝固的时间会稍长,但是乔苓已经无所谓了。没有冰箱,院子里的水井就成了天然冰箱。 乔苓开始大量尝试制作布丁。 几天时间里,各种布丁轮番上阵,把一院子的人吃得叫苦连天。 所以乔苓才把主意打到了老掌柜身上。 老掌柜吃完碗里的布丁,目光投向旁边的小罐子,“那这罐是什么,那黑乎乎跟药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乔苓把小罐子抱起来,殷勤的倒出一些,“烧仙草。我还加了甜奶浆。” 一碗烧仙草,材料丰富。 仙草冻、花生、芋圆、花豆、绿豆、红豆,颜色各异。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老掌柜一脸期待的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丰富的食材各有各的味道,在嘴里交汇融合。 “唔,这个也好吃。乔丫头你这心思委实巧妙。好吃,好吃。” 乔苓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制作这些东西如何不容易,失败了多少次。老掌柜边吃边附和。 正在两人谈笑风生时,一辆青色华贵马车停在铺子门口。 随行婆子从前室跳下,把摆在上面的轿凳放好。搀着一身衣着考究的中年贵妇人下了马车。 随后下来一个丫鬟,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娃,急忙跟上。 中年贵妇人满面愁容,走得急切,头上牡丹花金步摇吊着的垂珠一步一摇。 老掌柜看到来人时脸色一变,面上有震惊,有心酸,还有些欣慰。 乔苓觉得老掌柜瞬间变得像个普通老人,往日的淡然从容高雅不见踪影。 中年贵妇人双目通红,虽然精心修饰过妆容,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哭过。 她朝老掌柜盈盈一拜,眼泪夺眶而出,尽力克制的声音还是哭腔明显。 “公爹,求您救救宁儿。” 老掌柜从柜台奔出,叫婆子把贵妇人扶起来,“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贵妇人看了一眼乔苓,乔苓会意,家事不便外人在场。 自觉收起柜台上的罐子和碗勺,准备告辞。 “娘,我想吃那个。” 她们一进门,乔苓就注意到了这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娃。 被丫鬟抱在怀里,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全身无力的靠在丫鬟的肩上。 此时正伸着手指,指着柜台上的还剩半碗的烧仙草。 乔苓抬眼看过去,小女娃的指甲泛白,脖子上凸起几个豆粒大小的肿块。 乔苓转头看向老掌柜,目光询问。 贵妇人眼里迸发光彩,“宁儿,你肯吃东西了吗?嬷嬷,快。” 婆子走到乔苓面前,温和有礼的颔首致意,“请问姑娘还有干净没用过的吃食吗?” 乔苓把罐子拿出来,“这罐子里的还没动过。” 老掌柜起身朝后堂走去,不多时拿着一副干净的碗勺回来。 婆子从袖袋里拿出一锭银子,“二两银子买了你这两罐吃食,你可愿意?” 乔苓伸手接过,道谢。 有啥不愿意的,钱又不会咬口袋。 老掌柜看看贵妇人,又看看小女娃,声音有些迟疑,“你今天过来,赫骞知道吗?” 乔苓收拾好了自己的碗勺,背上背篓,朝老掌柜和贵妇人行了一礼,“老掌柜,我回家了啊。” 老掌柜有些歉意,“乔丫头,我这今天有些事,就不留你了,改天再叙。” 乔苓爽朗笑笑,告辞离去。 乔苓走后,贵妇人示意婆子把门关上。 满脸心疼的看着婆子给女儿喂烧仙草,看女儿吃得欢喜,心酸得又红了眼眶。 “赫骞不知道,朝廷让他去临漳府处理赈灾贪污官员。公爹,我们实在没法子了,各路名医都看遍了。宫里的御医也诊过,都说回天乏力。我只好带着宁儿偷偷来你这,看看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老掌柜示意丫鬟把小女娃抱近来一些。老掌柜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孙女,脸色动容,“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贵妇人掏出锦帕,拭去眼泪维持基本的体面,“叫婉宁,两岁八个月了。所有大夫和御医都断言我家宁儿活不过三岁。”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揪着衣襟声泪俱下,“公爹,她还不到三岁啊。你想想法子救救你的孙女,求求你了。”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起来。为了我孙女,破誓就破誓。” 老掌柜取来脉枕,把婉宁的手腕放在脉枕上。垂下眼睛细细诊脉。 须臾,眉头紧皱,又微微翻开婉宁的衣领。细细摸着颈脖和锁骨周围凸起的肿块。翻看眼睑,指甲。 “身上可是有很多淤伤?时常留鼻血,牙龈出血?” 贵妇人心痛的点点头,“是的。” 老掌柜沉吟半晌,“血证。” 第69章 叫你骂我娘! 乔苓从驭草堂出来,走在街上有些心不在焉。总感觉那丫鬟怀里抱着的小女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忽然有个少妇从她身边走过,乔苓转过头,视线被少妇头上的斗笠吸引。 青灰色的锥形斗笠,边缘钉着一个红色蝴蝶形络子。垂下的流苏随着少妇的步履一摇一晃,颇为灵动。 哦豁,山寨版出来了。 回家路上乔苓时不时又遇到好几个戴仿版锥笠的人。 乔苓甚至有些想鼓掌,也就一个月不到,被山寨的速度着实惊人。 钩针编织人家吃不动,人家另辟蹊径换成络子,效果居然还不错。 只是棕叶处理方面略为粗糙些,不过也能戴。 看来自家斗笠生意要受到不小的冲击了。钱,从来都不是好赚的。 乔苓敲敲额头,看来还得想个新点子了。斗笠怕是不太行了。 日落西山,老乔家。 顾氏牵着乔松,端着一个木盆夹在腰间,木盆里躺着一条收拾干净的大草鱼。 母子两人站在院门口有些踌躇。 周氏养了不少鸡,院里泥地上鸡屎随处可见。 顾氏已经习惯了姜家院子的干净,见这满地鸡屎颇有些下不去脚的感觉。 以前住乡下时还不觉得,现在却对老乔家的脏乱差有些膈应了,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三房李氏坐在院角阴凉处洗衣裳,院子里竹竿上晾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裳。一年四季的都有,还有被套床单。 顾氏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想让李氏出来把鱼拿走,自己好赶回家做晚饭。 二房吴氏拉着脸提着一桶水从灶房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怎地就你洗衣裳要用那么多水?这院子几口缸的水都被你用完了,灶房的水缸都要空了!” 李氏慢慢直起腰身,伸手揉揉酸疼的腰,清丽的脸上有些愠怒。 “二嫂,今天工地休息。娘叫我们一起把冬日里的衣裳和床单被套翻出来洗晒。我洗一天了,你只是帮着提了几桶水!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吴氏嘭的一声把桶重重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怎么,你现在能耐了?怀上个孩子就要当活祖宗了?那顾氏快生的时候还挺着大肚子下地呢!你算老几,谁还没怀过孩子啊。” 躺枪的顾氏犹豫了一下,并不想上前劝架。 要说自家婆婆周氏,那真是一个偏心眼。 顾氏怀乔苓时,起先周氏还挺欢喜的。周氏虽然看不上眼这个穷苦出身没什么陪嫁的大儿媳妇,但是她肚子怀着乔家第一个孙辈。 周氏对顾氏温和了不少,时不时地顾氏还能吃上自家养的鸡和鸡蛋。 周氏就等着顾氏给生个大胖孙子,好让她在堂嫂王氏那耀武扬威。 没成想最后等来个丫头,隔年堂嫂还抱着大孙子专程上门膈应周氏。 周氏这个气啊,从此恨上了顾氏和乔苓。 后来二房娶了吴氏,周氏才找回些脸面。 乡下泥腿子能娶镇上开油坊家的闺女,就凭这,足够周氏在村里小伙伴跟前吹半辈子。 吴氏肚子也争气,刚成婚第三个月就怀上了。周氏这个欢喜啊。 这周氏欢喜了,顾氏就欢喜不起来了。因为顾氏不仅家里地里两头忙,有点空闲时间还要去伺候吴氏。 就连五岁的乔苓都要被周氏叫去给吴氏端水倒痰盂。 “二嫂,同是乔家的媳妇。我并没有比你低到哪里去。我尊敬你,所以我做活多些能接受。但是你一直阴阳怪气骂骂咧咧,凭什么?” 吴氏抖抖裤腿上的水,刚才不小心溅了一身,更生气了。 “哟,凭什么?你算哪门子葱,你的出身也配跟我比?要不是老三在婆婆那得脸,你当你还能这样大声跟我说话?” 李倩倩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表面温温柔柔的,内心却颇有傲骨。 不然也做不出宁愿撞墙寻死也要把后娘拉下水的决心。 “二嫂,我忍你很久了。你总说你出身好,看不上我和大嫂。可是你的出身又为乔家做了什么贡献呢?是给乔家添田地了还是让乔家发财了?论赚钱,我不比你差哪里去?” 二次躺枪的顾氏默了默,这两妯娌吵架太扎心了。抬手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院门。 “倩倩,你在家吗?我给你们送了条鱼过来,你来拿一下。” 李氏闻声慢慢起身,甩甩手上的水随意往身上擦了擦。揉着腰笑意温柔的走出来。 “大嫂,你来啦。进来坐。” 那边吴氏翻白眼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顾氏和李氏,也不出声打招呼。 顾氏摆摆手,笑着说,“不了,我还要回去做饭。” 把木盆递给李氏,“这鱼我都收拾干净了。你把鱼拿进去,腾出木盆给我就行。” 李氏笑着接过木盆正要转身,斜刺里冲出个小人影用力撞向李氏。 “叫你骂我娘!你是坏蛋!我娘说你生出小弟弟来要抢我的鸡蛋羹!” 李氏坐在凳子上洗了一天衣裳,本来就累得腰酸腿麻,被这猛然间撞了一下。 立刻不受控制往后倒退了几步,被泥地上凸起一个小石头绊了一下,一屁股狠狠摔坐在地上。 手上脱力本能的迅速搀住地面。三斤重的草鱼和木盆全砸在肚子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顾氏惊叫伸手想拉住李氏。只拽到个衣角,奈何李氏下坠得太快,还把顾氏带了个趔趄。 李氏痛得尖叫一声,痛苦的把木盆扫开,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呻吟。 吴氏也吓了一跳,跑过来把满脸害怕的乔文康拉开,蹲下身子,抖着手推推李氏。 “你没事,我跟你说你别吓我啊。文康才多大,撞一下有那么厉害吗?” 顾氏向来温和的脸一瞬间暴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帮忙把她抬到床上去!” “松松,你赶紧回去找你大姐,叫你爹和大姐请大夫过来!路上看着点,别摔倒了。” 乔松应了一声,扭过身子一溜烟跑了。 顾氏蹲下身子把李氏扶坐起来,从背后抱住李氏腋下,双眼凌厉一瞪。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抬脚!” 李氏哆嗦着嘴唇,抖着手指指着李氏的裙子,“流血了…” 顾氏又惊又怒,“现在才知道害怕了吗!还不快点帮忙抬她进去!你最好祈求上天保佑她没事,不然等老三回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第70章 孩子没保住 乔苓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一脸慌乱的乔松从巷口奔过来。 乔苓还是第一次见乔松这幅表情,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乔松拽着乔苓的衣角,弯下身子不停喘着粗气。大滴的汗珠顺着通红的脸颊一路流到下巴。 “大姐,快,把爹叫上。娘叫我回来找你们。去医馆请大夫。” 乔苓脸色一变,“娘怎么了?” 乔松一个六岁的孩子,表达能力有限,皱着眉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是三婶。文康哥跑过来撞她肚子,三婶摔倒了。三婶说很痛。” 乔苓从乔松凌乱的描述中抓住关键词,乔文康把三婶李氏撞倒了。这李氏刚怀上身孕,这事可大可小,得抓紧。 “爹,你快出来!”乔苓朝院内大喊。 乔先林听乔苓喊得急,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走出院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乔苓牵着乔松转身就走,“爹,路上说。娘叫咱们先去请大夫去奶奶那边。” 乔先林脸上一惊,“那咱们走快点,松松,爹背你。” 乔先林背上乔松,关上院门,跟着乔苓快步走向镇子中心。 路上乔苓给乔先林大概分析了一下情况。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文康把三婶撞倒了,可能还不轻。娘让松松回来报信,叫咱们去请大夫。” 父女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医馆,跟坐堂大夫大概说了情况,坐堂大夫收拾好药箱,几人往老乔家赶去。 老乔家院门敞开着,地上还有一个打翻的木盆和一条鱼。 乔苓不知道三婶住哪间。不过看到了蹲在西厢房一间屋子门口,一边抹泪一边时不时回头望望屋里的乔文康。 里面隐隐还传来说话声。 乔苓指指乔文康,“那间!” 几人抬脚就往那边走。 “娘,你在里面吗?我把大夫请来了!” 顾氏迎出来,手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洗,脸上很焦急,“大夫,快,我妯娌疼得不行,出血了!” 大夫背着药箱跟着顾氏进屋。 乔苓也想跟进去。 乔先林伸手拉住乔苓,“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就别进去了。也帮不上忙,我们在外面等。” 片刻后。 房里传来李氏肝肠寸断的哭喊声,那哑着嗓子嘶喊的一声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乔苓听在耳朵里,心里泛起心酸又心疼。 李氏在老乔家时对原身还算友善,有时看乔苓姐弟可怜,偷偷把乔先礼给她买的吃食分一些给他们吃。 也从不像吴氏那样趾高气扬的指使乔苓做家务活。 偶尔遇见周氏训斥乔苓时,李氏也会出声维护。 只不过三房两口子进项并不多,李氏也是个老实性子,赚多少交多少,并没藏下多少私房钱。 即使是这样三瓜两枣的微薄恩惠,也让原身记忆深刻。 大夫背着药箱出来,手上拿着一张方子递给乔先林,“孩子没保住,你们按方子抓药把淤血落干净。近期卧床休息几日,不要见风。” 乔先林点头应是,摸摸袖袋,有些尴尬的看看乔苓。 乔苓掏出一串钱递给大夫,“谢谢大夫专程跑这一趟。” 大夫接过钱告辞离去。 乔苓抬头看看天色,给乔先林拿了两串钱,“爹,你去抓药。我去做饭。一会抓了药去把芸芸带过来。咱们晚上可能要在这边吃。” 依乔先礼的性子,估计今天的事没法善了。顾氏一下子也走不开,今天的晚饭势必要在这边吃。 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没人还有做饭的心思。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乔苓走到院子里拾起木盆和鱼,带着乔松去灶房开始做饭。 灶房格局和姜家差不多,乔苓翻找了一会,大致了解了物品摆放位置。 跟老乔家不同,因为这边除了周氏和乔文康要在家吃饭,其余人都是工地管饭,所以橱柜米粮都是没有上锁的。 乔苓淘好了米加水下锅煮饭。灶房碗橱里还有两个中午的剩菜。 水缸边有一些豆角。还有几根老黄瓜。 乔苓想了想,也不想整什么大菜。做个红烧鱼块,焖豆角,再拌个黄瓜。望了望西厢方向,给李氏再添个蒸蛋羹。 乔苓斩鱼块,乔松懂事的坐在小凳子上帮忙摘豆角。 太阳彻底落下去,乔苓锅里的饭已经捞出来上饭甑蒸了。 另一口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红烧鱼块焖豆角。 “老大家的,芸丫头,你们怎么来了?” 周氏挑着担子进院子,一脸好奇地看着搬了长凳坐在院子里的乔先林和乔芸。 乔先林不知道怎么开口,指着李氏的房间,闷着嗓子回道:“娘,你进去看看。” 周氏把担子放在堂屋门口,伸手捶捶腰,“老三家的?她怎么了?” 周氏一脸狐疑的走到西厢房,还未进门,听见里面传来嘶哑的哭声。 眉头一皱,推开门。“老三家的怎么了?因着什么事哭了?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怎么都在这?” 李氏靠坐在床上,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双目通红。看见周氏进来,哭得难以抑制。 “呜呜…娘…我孩儿没有了…我孩儿没有了…” 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摇着头哭得全身颤抖。 尖厉而嘶哑的哭声仿佛在黄连水泡过一样苦涩。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手臂滴落在裙子上,沁湿一大片。 周氏闻言脸上一震,几步走到李氏床边,握住李氏的手。 抬头朝吴氏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怎么没了!” 吴氏捏着衣角往后缩,“我,我也不知道啊…” 周氏转向顾氏,“你说!” 顾氏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的把下午院里发生的事说给周氏听。 周氏听完,腾的一声站起来,用力甩了吴氏一巴掌。 “平日里你对妯娌蛮横些我都当没看到,只要做得不出格我都忍了。但是你今天祸害我乔家的孩子,我实在不能容你!” 吴氏捂着脸又惊又怒,这还是周氏第一次对她发火,第一次打她。 想她吴氏从小被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没挨过打。嫁了人,相公对她千依百顺,婆婆对她礼让三分。 这一巴掌打得她脑袋嗡嗡响,梗着脖子嚷嚷,“又不是我推的她,打我做什么!” 周氏火冒三丈,指着吴氏厉声喝道:“打你做什么?要不是你平日里在文康面前念叨那些有的没的,他一个七岁的娃儿能懂什么!” “自己不会教养孩子,你还想让孩子给你背了这口锅?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断不了是非?!” 乔苓站在灶房口,听周氏大声喝骂吴氏。 挑眉,奶奶不错啊,三观还没全崩啊… 第71章 他还是个孩子啊 难得工地今日休息,乔检江带着两个儿子找了个帮人起猪圈的活。十五文一个人,还管一顿午饭。 父子三人收工后还专门打了一斤米酒,买了半斤卤猪头肉。一路有说有笑,乐乐呵呵的回家。 看着灶房烟囱炊烟袅袅,几人心下更是熨帖,好久没吃过自家晚饭了。 乔检江一踏进院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乔先林和乔芸。 “先林,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在乔检江的认知里,大儿子一家不会没事窜门子,肯定是有事才会上门。 乔芸乖乖的叫了爷爷叔叔,低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干枣安静的啃着。爹说今天来爷奶这边少说话。 乔先林扯了扯嘴角,“我们没什么事,是老三媳妇出事了。” 乔先礼闻言收了笑容,一把推开乔先明,挤到前面,“倩倩怎么了?” 乔先林支支吾吾,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叹了一口气,“你自己进去看看。” 乔先礼不傻,看大哥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小不了。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充脑门,别是…… 几步奔到自己房门前,推开门的手在这一瞬间却犹豫了,他害怕是自己想的那样。 深吸了几口气,不断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小磕小碰,或者孕反应厉害小题大做把家人急坏了。 微微颤抖的手猛的推开门,屋里的空气有些闷,空气里飘着浓浓的中药味。 李氏背着身子蜷缩在床里侧。不停抖动的后背和压抑的哭声,让乔先礼瞬间联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顾氏看乔先礼进来,从床沿站起身默默退到一边。 周氏从凳子上站起身迎上去,抓着乔先礼的手臂,悲痛的脸上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神色。 “老三回来了啊。倩倩她…你别激动啊…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乔先礼一把挣开周氏,扑到床边,轻轻的摸摸李氏的头发。 沉着嗓子温柔的说,“倩倩,别怕,我回来了。” 李氏的后背抖得更厉害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要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孩子。” 乔先礼的手僵在空中,转过头来。神色忽然狰狞,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平时嬉皮笑脸的五官因为狂怒绞成一团,一双眼睛迅速布满红血丝,咬牙切齿道。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周氏瞪了一眼缩在墙角一脸惊慌的吴氏,张了张嘴。看乔先礼那恐怖的脸,又有些不太敢说话了。 “我也刚回来没多久,你问老大家的,她当时在场。” 乔先礼转脸看向顾氏,“大嫂?” 顾氏心下叹气,这真是一个两边得罪人的事。 温着声音又把下午的情形说了一遍给乔先礼听。 顾氏刚停住话头,缩在墙角的吴氏深知这小叔子的性格。他对李氏的疼惜全家人都看在眼里。 吴氏急急开口,“老三,文康他也不是成心的,这就是一个意外!” 乔先礼握紧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看着吴氏冷笑一声,“意外?” 说着猛的起身往房外冲出去。把院子里躲在乔先明身后,瑟瑟发抖的乔文康拽出来。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乔文康被这一巴掌甩得扑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乔先礼还想再打,被一旁乔先林急忙紧紧拽住手臂。 乔先明看儿子哭得厉害,也气得火冒三丈。 “老三!你做什么打孩子!他才七岁,他还是个孩子啊!做错什么事都不是有意的啊!” 乔先礼冷笑一声,拼着蛮力挣开乔先林,两步冲过去提着拳头抡圆了狠狠砸在乔先明鼻梁上。 “他还是个孩子?那你不是孩子了!子不教父之过,这一拳你受得!” 乔先明痛苦的捂着鼻子,感觉酸痛的鼻子一热,鼻血顺着手指缝流出来。 乔先明看着滴在地上的血,心态瞬间爆炸,“我是你二哥!你不要太过分!” 乔先礼大笑出声,悲痛的脸上极度扭曲。 “就因为你是我二哥,你那婆娘成天明里暗里打压倩倩。看娘对倩倩好,时不时给她炖只鸡补身子。你婆娘看不过眼,冷嘲热讽说倩倩生不出孩子补什么都没用!” “倩倩为这事暗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我曾经也想找你婆娘理论理论,是倩倩拉住我叫我不要闹大。因为你们是二哥二嫂!” “我们等了三年,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个孩子。倩倩每天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你们今天给我把希望全打碎了?我没提刀砍死你们都算我有良心!” 说到伤心处,乔先礼蹲下身子,一下一下地揪着头发。嘶吼着嗓子,哭得痛彻心扉。 吴氏追出来,把地上的乔文康扶起来,也不敢说什么。拉着儿子躲进房里。 周氏在门口看了许久,也不敢上去劝架。毕竟丈夫和大儿子在那,闹不出多大事。老三这心里苦,让他发泄发泄总比憋着强。 周氏拿了木盆和布巾转身去灶房打水。 看到在灶房做饭的乔苓和乔松,也顾不上说什么,急忙舀了冷水端到院子里。 “给,捂住鼻子,一会就不流血了。” 周氏把湿布巾递给乔先明。 乔先明被打得莫名其妙,心下也委屈,明明回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没想到刚回来自己两父子就挨了揍! “爹!娘!你们就看着老三这样撒泼打我?不说点什么给我评评理?” 乔检江掏出烟杆子,装了烟丝点上火,蹲在地上嗒嗒的抽着烟。 “你想让我们评什么理?祸是不是你们二房闯下的?文康是不是你儿子?那你今天挨这一拳算不上冤!” 说完转过身子,一副不想再说的架势。 乔先明捂着鼻子,转过脸,“娘!” 周氏气愤的哼了一声,“别叫我娘!也怪我平时对你婆娘太迁就了,今天才会酿成大祸!” “老三说的哪句冤枉你们了啊?你的孩子是孩子,他的孩子不是孩子吗?今天他打死你我都不劝!” “你那婆娘平时偷奸耍滑就算了,敢祸害我乔家的子孙,这事我一句好话都不会为你们说!” 第72章 饭桌谈分家 乔先礼发泄一通哭完之后,抬袖仔细抹干净眼泪。理了理头发,用手用力揉了揉脸,尽量装作没事的样子。 甚至强迫自己扯了扯嘴角。 做完这些才起身仔细拉了拉衣裳的皱褶,抬腿朝自己房间走去。 倩倩已经很痛苦了,自己不能再给她制造焦虑和悲伤。 院子里几人相顾无言,场面十分尴尬,只有乔先明捂着鼻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乔苓回头望望做好的饭菜,看乔松抱着肚子皱起小眉头。 只好清了清嗓子,扒着门框探出头去,“奶奶,饭菜做好了,摆饭吗?” 院里几人回头,乔检江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烟灰,“摆。” 几人趁着天还没黑,沉默无言的把大圆桌支在院子里,搬来几条长凳摆在桌下。 顾氏帮着乔苓把饭甄抬到桌面上,摆碗筷,上菜。 周氏朗声喊了一声,“开饭!” 四条长凳坐不下那么多人。顾氏和乔苓给两个小豆丁盛了饭菜,搬了小凳子让他们坐在一边吃。 乔先明一个人阴着脸坐一条长凳,谁也不敢跟他坐一块。乔苓有些尴尬,一房一条凳只能坐两个大人,两个小的不上桌。 乔苓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坐在三叔旁边,乔先礼转头看了乔苓一眼,也没说什么埋头吃饭。 乔苓对面坐着二房一家子。 吴氏和乔文康一人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乔先明青着鼻梁。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是乔苓看着就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只能强忍嘴角,埋头吃饭尽量不看他们的滑稽样。 “三叔,我蒸了鸡蛋羹就放在灶房砧板上。三婶要是没胃口吃饭的话吃些鸡蛋羹。”乔苓对乔先礼小声说道。 乔先礼应了一声,起身就去灶房端了鸡蛋羹进房。 片刻后出来坐下继续吃饭。 席间无人交流。 饭吃得差不多了,乔检江掏出烟袋锅子。今天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乔先礼走到屋檐下抱起盛米酒的罐子。 给在场的每个男人碗里倒上了酒,端起自己那碗一口闷完。喝得急,有些米酒从碗边流到脖子上。 乔先礼把碗重重放在桌上,沉声说道:“爹。咱们分家。” 乔检江嗒嗒抽着烟,正组织语言想说说今天的事。 冷不防听老三爆出一句分家,错愕了一下猛吞了一口烟,呛咳得喉咙疼。 “咳咳咳…你说什么?分家?”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乔先礼。 乔苓都想起立鼓掌了,三叔,牛啊! 乔先礼又倒了半碗酒,仰头一口闷下,“对,分家!平日里吴氏总是阴阳怪气说我们三房和大房占了他们二房的便宜。” “不说我三房,就说大哥一家。大哥大嫂两人包揽了家里地里大多数的重农活,就连苓苓和松松两姐弟都给家里干了不少家务。他们二房做了什么?” 乔苓暗暗点头,还算有眼睛。关键你们明知道,怎么还有脸坐享其成! “我虽然懒,但是我也有眼睛!我媳妇从嫁回来从来没有偷奸耍滑。虽然做的家务没有大嫂多,那她也是有赚钱的活一个也没落下!” “吴氏不就因为娘家家底子好吗,成天一双眼睛长头顶上,看哪个妯娌都不顺眼。凭什么?” “我跟倩倩商量过了,我们不跟他们一块住了。我们以后也占不着他们的便宜!” 乔检江认真的听着,眉头紧锁,转头看向乔先林,“你怎么说?” 乔先林此时心里也堵得很。 想起乔苓曾经抱怨过,凭什么其他两房过得滋滋润润的,而我们一家连件新衣裳都落不着。 想着自从来到这永旺镇,跟他们分开住之后,自己这一房小日子过得舒心多了。 转头看了顾氏一眼,转脸有些为难的朝乔检江说道:“爹…我…” 乔检江摆摆手,“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老二,你怎么说?” 突然被点名的乔先明正趁着没人注意,多喝两口酒,“我?我没什么想法。” 哪能没有想法。 自己两口子夜里经常抱怨大房孩子多,挣钱少,一点用都没有。 也抱怨娘偏心乔先礼,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三房。说不定三房早就把爹娘手里的钱刮去不少。 哪像自家两口子,本事大,挣得多。要是分家了凭自己和媳妇的本事,供文康读书都是可以考虑的。 乔检江垂眼沉思了一会,转过头问周氏,“你呢?你怎么看?” 周氏一拍桌子,怒道:“我们还没死呢!你们现在就想着分家?说出去全家一起丢人吗?” 乔苓眨巴眨巴眼睛,哦豁,拦路虎。 乔先礼铁了心要分家,据理力争。 “怎么会丢人?我们三兄弟各自已经成家,住在一起纠纷不断还伤感情。不如就此分家凭本事各过各的。我现在看二哥一家子就忍不住想揍人!” 乔检江一直没有过多表态,他只想听听儿子们的想法。正如老三所说,这分家也不是分不得。 与其住在一起渐生嫌隙,还不如分开各自生活。现在看来各房都有能力另起炉灶过日子。 乔检江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都消停些,听我说。”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都是赞成分家的。这样,等入秋了这边东家的宅子也起好了。我们就回老家,把公中的钱拿出来十两起个房子。” “分家归分家,房子还是要起的。也不用多大。有个三四间屋子就行。不然逢年过节,春兰和春梅回娘家没个地方住。” 乔先明抬头,眼露精光,“爹,那剩下的钱呢?” 乔检江抽了一口烟,“剩余的钱分作四份,我和老婆子那份做棺材本。你们各自拿了银钱自己安排。我们现在还能动,就不在你们那讨嫌了。” “分家之后,每家每个月出一百文给我们。等我们做不了活了,去你们每家轮住一旬。” 乔先明转转眼珠子,“爹,那田地怎么说?” 乔检江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没想法吗?怎么话这么多?生怕我私吞?” 乔先明摸摸鼻子,干笑着说,“没有没有,爹,你继续说。” 乔检江继续说道:“田地的话也是同样分四份。现在也不知道咱们的田冲成什么样了,等回去之后看过再分。” 乔检江环视全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吴氏憋了半天,忍不住说道:“大哥那房没赚下什么银钱,凭什么公中的钱要平分。” 乔检江横了一眼吴氏,不屑跟她解释。推了推周氏的手肘,“她这脑子里面全是豆渣,你来告诉她。” 周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凭什么凭什么,你就知道你挣那三瓜两枣!你在家每天吃的米和菜是从地里自己长出来的是不是!你吃的鸡蛋是家里那些鸡喝风下的蛋!” “除了农忙,平时你们两口子下过一次田?家里缴的赋税有几石谷子是流着你的汗水浇灌长大的?你可闭嘴!” 乔苓一脸纠结,话怼得挺漂亮的。 这家人心里明明白白的,但是全部欺负大房是个什么毛病?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第73章 终于对老桃树下手了 月上柳梢头。 桌上的杯盘碗碟早被撤去,除了李氏没在场,一家人围绕分家事宜已谈妥当。 周氏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躺着地契,房契,还有一些散碎银两和铜板。 乔苓好奇的瞄了一眼。嗐,老乔家就这点家当。。。 周氏认真数了两遍,抬起头对乔检江说,“全部银钱都在这了,三十九两六百七十五文。” 除了乔苓和顾氏,其余人皆是满脸兴奋。 刨开起房子的十两,每房差不多还能分七两多,这对于收入低下的乔家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乔检江点点头,“每家分七两。在外租房子的多分四百文。” 吴氏眼睛滴溜溜的转起来。 虽然搬出去住可以多分四百文,但是自家还有个文康需要婆婆照看,另外租房住太不划算了。 乔检江看众人没有异议,“分。” 周氏苦着脸心疼的把钱分出去了。家里的钱财一直把在自己手上,每天光看着就很开心。 这些可爱的银钱突然要被分走了,肝疼。。。 乔先礼收了银钱二话不说回了房。乔先林把接到手的银钱全部递给顾氏,惹来周氏一阵眼刀。 顾氏抱着不停打瞌睡的乔芸,踢踢乔先林的鞋子。 乔先林抱起乔松,“爹,娘。夜了,孩子都困了。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乔检江在凳子头敲敲烟锅灰,“回去。” 一家人走在漆黑的路上,乔苓疑惑的问起来,“娘,爷爷奶奶这回怎么分得这么干脆?全为了三叔三婶?” 顾氏搂紧乔芸,面上有些凄苦,“也不全是。” 乔苓诧异,“哦?那是为什么?” “你三岁时,我刚怀上第二胎。那时候你二婶刚嫁回来还没半年。有一天她突然吵着要吃山楂,说自己有预感要怀上身孕了。” “你奶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说要去请郎中来看看。你二婶拦着不让,说等些时候再请,时间短未必能把出喜脉来。” 乔苓算了算乔文康和乔松两人的年龄,“发生什么事了?松松可比我小了六岁。文康的年龄也不对啊。要是那时候怀上了,乔文康就不止七岁了。” 顾氏冷哼一声,“没怀上当然不对。” “你奶奶也信了她的话。她说要吃山楂,你奶奶就让我去山里摘。我不敢不从,于是便拿了篓子就去了。” “头天下过雨,山路不好走。好不容易找到棵山楂树摘了点快熟的山楂,下山的路上不小心滑了一跤。滚了一段被一棵树给拦住了,我的腰也撞到树上。” 乔苓又心疼又气愤,“你怀了身孕,奶奶怎么还让你上山摘什么山楂?” 顾氏眼眶含泪,吸了吸鼻子,“那时候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又没什么异常,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身孕。等肚子疼得厉害了才知道。” “我躺在树下疼得起不来,最后还是你奶奶嫌我去得久了,带着你爹来寻才发现我。” “你爹扶我起来要背我下山,摸到一手的血。他们都吓坏了,请了郎中来看,唉。就跟你三婶结果一样。” 乔苓心疼的抚上顾氏的腰,“娘,你腰还疼吗?那郎中来了是不是顺便给二婶也把了脉,发现穿帮了?” 顾氏点点头,“对。我腰伤了之后,你奶奶善心大发让我卧床躺了小半个月。自那以后逢阴雨天我这腰就会隐隐作痛。” 说着顾氏认真想了想,弯起嘴角扬起笑容,“说来也怪,好像自从来到这永旺镇,我的腰再也没疼过了。” 乔苓一边吐槽那周氏哪里是什么善心大发,根本就是愧疚。 一边得意肯定是自己天天把饮用水换成了空间水,才把顾氏的旧伤给养好了。 乔先林起先因为往事也心里堵得难受,但是听顾氏把话头挑起来,插了一句嘴。 “我这手腕以前也是时常不舒服,好像到了这边再也没疼过了?是不是因为没有田地,做活少了?” 乔苓抚掌而笑,嘿嘿,很好。他们已经可以脑补自我说服了。 一家人一路聊着天回到姜家院子。 沐浴过后的乔苓坐在屋檐下晾头发,家人安睡。 清冷的月光洒在房顶,洒在院中,洒在院角老桃树上。 夜风习习,虫蛙鸣唱。 乔苓甩甩头发,一头长发柔柔垂落肩背,起身朝老桃树走去。 前世外婆总是告诫幼时的乔苓,没成熟的桃子是不能吃的,吃了会粘住肠子活活痛死。 乔苓在病床上疼得全身发抖,努力朝坐在床边抹眼泪的外婆笑着撒娇。 “外婆,我没偷吃过青毛桃,可是我好疼啊。” 灰白头发的老人再也没忍住,放下保温桶,捂着嘴冲出病房在走廊里哭得压抑又揪心。 乔苓晃晃脑袋驱逐回忆。 踮起脚尖,努力够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桃子。 脚尖都踮疼了,手也举酸了,乔苓还是固执的想要摘下那个桃子。 突然身旁一只手伸过来,越过乔苓的头顶,落在桃树的树枝上。 乔苓感觉自己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娘哎,这是啥玩意!!! 脑子里闪过几十个鬼片镜头,心脏剧烈一缩,身子本能的往旁边一闪。 捂住口鼻,闭上眼睛,听说鬼只要感觉不到呼吸就看不见她了。 没想到身后的鬼说话了,“我家桃子成熟比别家晚,你摘它做什么?” 乔苓睁开眼睛,转头怒目而视,“大半夜不睡觉,你装鬼吓我做什么!” 姜云昭指指自己头上的湿发,“在院子里吹风晾头发,看你够桃子够不着,过来好心帮你。” 说完把手上的桃枝往下一压,笑得朗月入怀,“摘。” 好家伙,有理有据,顺便还内涵她长得矮! 乔苓恶狠狠的把桃子摘下来,恶狠狠的说了一声,“谢谢!” 抓着桃子转身就要走。 “乔苓,你的梦想是什么?” 乔苓:……还惦记这事呢? “我啊。我就想赚很多钱,让我爹娘和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 “那什么才叫好日子呢?” 乔苓笑嘻嘻的说,“我就是个俗人。穷人的好日子,每天不会为柴米油盐烦恼,就是好日子。” 姜云昭闷闷的说,“那生病呢?” 乔苓一脸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的表情。 “你有病啊?” 第74章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明月高空挂,树下人一双。 乔苓用衣角随意擦了擦青毛桃,送到嘴边咔吱咔吱把皮啃掉。 举着坑坑洼洼的桃子,用门牙轻轻啃了一小口。 不难吃,脆脆的有一点甜,更多的是酸味。乔苓眯着眼睛又啃了一口。 “有病去看呗。” 姜云昭踢了踢脚边的桃子皮,“有一次我娘生病了,起不来床。我那时才五岁,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去了医馆,可是大夫不理我。我只好哭着出了医馆。正好遇上周书清的母亲带着周书清看大夫。” “周书清看我哭得凄惨,问清楚了缘由。央求他母亲去跟大夫说情。最后才有大夫愿意跟我回家为我娘诊治。” 姜云昭抬头望着老桃树的树冠,继续说道,“我那时候觉得做一名大夫挺好的,这样我娘生病了就不用求人了。” 乔苓又啃了一口桃子,啧,中心部分不仅酸还有些涩。 “那你后来怎么不学医术?” 姜云昭皱起眉头,“我娘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乔苓想也不想的接道:“那曹学佺还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呢”。 “曹…曹学佺是谁…” “咳…你不必知道。举个例子,不用太在意细节…咳…” 乔苓把桃核丢回树底下,转了转眼珠子企图组织语言蒙混过关。 毕竟引战读书人估计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万能自动回复派上了用场。 “我去睡觉了啊。” 说完转身就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坐在空间的石凳上,乔苓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乔苓觉得,供一个读书人对于姜云昭那样的普通家庭来说,还是非常吃力的。 要不是有几亩田佃出去,基本撑不到现在。以前姜婶子替人洗衣裳能挣几个钱? 就算以前有点家底估计也掏得差不多了,不然不至于去接这种廉价的活。 乔苓觉得姜云昭要是学医,其实也不错。况且自己空间里还有那么多绝版医书。 总得派上点用场。不过,有句话说得好。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siri~过来~给大爷乐一个~” 莲蓬头往后愤怒一扭,一抖一抖的给药田洒水,“你别再接近我,因为我已经受够,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sayno!” 乔苓起身,掰掰手指,“哟嗬,有脾气了啊。你怎么不敢唱上一句?” 莲蓬头看乔苓要发威,带着水箱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若无其事的唱。 “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纱。种子种子,在说话在说话。哎哟哟,雨水真甜。哎呀呀,我要发芽。” 乔苓根本追不上它,它不仅跑得快,它还会飞…… 追了两圈,乔苓累得气喘吁吁。转头发现金连城的枝叶不停抖动。 “你是不是在笑我!” 金连城停止抖动,憋了一会抖得更厉害了。要不是树干不能动,乔苓怀疑它肯定要笑得前仰后合。 “行。你们开心就好。” 乔苓蹲下身子摸摸像喇叭花一样的淡蓝色小花。转身又揪了揪土黄色的地根草。 看来成熟了呢。 招来自动收割机收药材。 收割机是乔苓空间里最厉害的机器了,因为收割过程超级神奇。 一个超大的圆钵形机器,外观黑漆漆的毫不起眼。 乔苓按下启动键,收割机直接飞到上空。从倒置的钵口投下一片蓝光,飘到药材上方。 成熟的药材自动从土地分离出来,慢慢悠悠被吸进机器里。 乔苓第一次看收割机工作时,满脑子都是法海收白素贞的画面。 收割机收完了药材,默默分类把同种药材码作一堆。乔苓只需要把杂货铺招过来就可以交易了。 乔苓先把当归何首乌和金线莲大部分换了积分,留了一小部分卖钱。 “终于轮到宁神花和地根草了,养了这么久,总该有些回报?” 乔苓把宁神花丢进杂货铺。和平时不同,出现的不是单一的积分数值了。 不仅能换500积分,还可以选择和何首乌合成:生!发!液! 妈耶,秃头有救了吗? 五十棵宁神花再加上二十棵何首乌就能兑换一瓶生发液。 乔苓握着还没巴掌大的小瓷瓶,额头青筋跳起。 被骗了,亏大了啊!!! 这么多药材才换这么点玩意,这难道是圣水吗!!! 等把地根草丢进去时,再看见600积分和聪明药剂时,乔苓冷笑一声,休想再坑我! “信你个鬼!你怎么不叫脑白金!” 乔苓马上转过头,指着刚起前奏的莲蓬头,“你敢唱一个试试!” 虽然被坑了,但是乔苓还是加大面积种上了凝神花和地根草,还兑了一些银叶草。 积分高啊,收益大。 乔苓和金连城聊了一会天。模式就是乔苓说,金连城听,最多摇头点头发表意见。 乔苓有很多心事没地方说,金连城就变成了她的树洞。 莲蓬头时不时凑过去胡乱唱两句,装完逼就跑,贼刺激。 气得乔苓说要把它收进储物柜才老实消停。 时间一天天过去。乔苓的甜品试验已经进入尾声,姜家院子众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总算结束被甜品支配的地狱生活。 乔苓把最后两份甜品装进小罐子,准备去荼毒…咳,不是,孝敬老掌柜。 也不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女娃怎么样了。 乔苓趁没人注意,把当归何首乌整齐地码了一些在筐底,再放上小罐子。最后把较轻的金线莲码在最上层。 盖上花布之后直接朝驭草堂走去。 乔苓看见快要合上的药铺大门,急忙走快几步,“等一下!” 老掌柜探出头来。乔苓一看,心下一惊。 就几天没见,老掌柜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老掌柜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肤色灰黄。往日的风采和通身气派消失无踪,就连往日白得反光的须发都暗淡了。 眼窝深陷,眼底一片青灰。看见乔苓时双眼亮了些许,把门打开了一些。 “乔丫头,你可来了。快进来。” 乔苓背着背篓走进去,看着老掌柜疑惑问道:“老掌柜你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愁苦的脸更显苍老,“唉。说来话长了。你今天带甜食了吗?” 第75章 我有吃的,你有故事 驭草堂内。 乔苓楞一下,把背篓放在地上。掏出两个小罐子递给老掌柜。 “带了。今天做了红豆双皮奶,还有红豆沙麻薯。怎么突然问起甜食了?” 老掌柜感激的朝乔苓说道,“多谢。你先坐一会,我把这吃食送进去。一会跟你细说。” 说完老掌柜捧着坛子急冲冲的走向后堂。乔苓看老掌柜那宠溺又心疼的神色,一猜就知道是送去给他孙女吃的。 片刻后,老掌柜回来时满脸欣慰。把带回来的二两银子递给乔苓。 乔苓顺手接过,“怎么你孙女搬到这边住了吗?以前也没听你提过家人,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孤寡老人呢。” 老掌柜坐下来,把茶盘里倒扣的杯子翻了两个。 斟了一杯茶放在乔苓面前,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口,说起了往事。 老掌柜姓凌,幼时家境一般,凌掌柜也读了几年书。后来家逢变故,落得孑然一身,不得不退学。为了维持生计,十二岁时进了一个医馆做学徒。 那医馆有个坐堂大夫,在当地颇有口碑。见这学徒勤奋刻苦,待人接物诚恳有礼,渐生惜才之心。 观察了一段日子之后,正式收了凌掌柜做徒弟,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凌掌柜也争气,不仅吃透了师父所教,还自行搜集医书在闲时刻苦研读。 十七岁时已经在这家医馆开始坐堂看诊,人送外号小华佗。 第二年盛夏,遇上了在外祖家避暑的柳小姐。柳小姐不慎被滚水烫伤,家人请了这小华佗上门看诊。 两个年轻人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互生情意。但是柳氏家不同意这门亲事。 十九岁时凌掌柜排除万难,感动了柳小姐父母。终于娶得柳氏为妻。次年生下一子,取名赫骞。 成家立业生孩子,凌掌柜也算过得美满。 只是探索医学的未知,永无止境。凌掌柜渐渐入了迷,一门心思全扑在上面。 成亲第六年,柳氏怀上二胎。凌掌柜却无暇顾及,对妻子关心寥寥无几。 柳氏怀胎八个月时,凌掌柜的师父遇到一个奇难杂症,邀凌掌柜一起研讨攻克。 两个医痴废寝忘食,终于在半个月后研制出治疗方案和对症药方。决定前往病患家中实施治疗。 柳氏自是不同意,凌掌柜收拾了包袱趁妻儿熟睡之际不告而别。 凌掌柜一走,家里只剩一个大肚孕妇和五岁小儿,还有个做杂事的婆子。 这婆子心术不正,又没签卖身契。时常偷雇主家的小物小件去变卖银钱。 那婆子被逮住时同柳氏哭诉家中穷苦,偷东西全是为了给儿子攒够聘礼。又哭诉那女方家如何刁难,如何狮子大开口。 奈何自己儿子被迷了心窍,铁了心要娶这姑娘,自己只能出此下策。 柳氏想起自己成亲前,凌掌柜的万分艰难。感同身受,心善不计较,最后训斥几句并未辞退,还赠与一些银钱。 哪知这婆子食髓知味,见男主人外出,心一狠想干票大的。将手伸向了柳氏的嫁妆匣子。 柳氏肚子月份大了,睡得不好。迷迷糊糊间见婆子偷偷溜进卧房,翻她陪嫁金饰。愤怒起身,争抢之际,婆子狠心推了一把柳氏。 柳氏的肚子撞在台角,痛得倒地。那婆子见柳氏没有反抗能力,把家里值钱东西搜罗一空趁夜出逃。 熟睡的凌赫骞被柳氏呼痛声惊醒。可是凌赫骞才五岁,连娘亲都扶不动。又不知父亲去哪了,连忙出门去医馆寻父亲。 拍得手都肿了,那医馆大门毫无动静。无计可施的凌赫骞哭着跑到邻居家门口拍门哭喊。 终于把邻居吵醒,带着邻居回到家中。把柳氏抬上板车送医途中,柳氏已经气绝身亡,一尸两命。 邻居看凌赫骞一个孩子主不了事,帮着料理后事。沉默的凌赫骞再未流一滴眼泪,也未开口说话。 三日后,凌掌柜满脸得志的回到家中。却见家中挂满白稠,家中只剩一个满眼仇恨的儿子,还有躺在棺材里的妻子。 凌掌柜追悔莫及,给岳家去信报丧之后。一个人跪在亡妻灵前忏悔。 收信之后的岳家火速赶到女儿家中。问清了缘由之后,柳氏的哥哥红着眼睛对凌掌柜往死里拳打脚踢。 凌掌柜丝毫不抵抗,任骂任打。 等大舅哥打累了,又挣扎起身抹干净脸上的血,沉默着回到灵前跪好。 气得大舅哥又开始下一轮殴打。 最后还是岳父岳母拦住了,才没让大舅哥把凌掌柜打死。 柳氏后事料理完之后,岳父一家多一天都不想待在这个伤心地。一家人登上马车走了,还带走了这么多天头一次开口的凌赫骞。 他说,“我和凌志成从此不共戴天!” 乔苓听完,代入感超强,已经生气了。 tui!!没想到老掌柜是这种渣男!!! 有心想喷老掌柜几句,又没什么立场。 邪睨了一眼老掌柜,“那后来呢。” 老掌柜苦笑一声,“我因醉心医学之事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痛定思痛之后在我亡妻坟前立誓此生不再为人看诊。” 乔苓目露疑惑,“那你开药铺又是为什么。” 老掌柜呼出一口气,“我也不愿留在那个伤心地,收拾了行囊来到永旺镇。这里也是我亡妻故乡。” “我也没别的手艺,不能为人看诊。只好开了这间药铺谋生,赚了银钱偷偷托人给岳家送去。总不好让岳家替我养儿子。” 乔苓点点头,“是这个理。那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缓和关系?” 老掌柜摇摇头,“我连岳家大门都进不去,我儿也不愿见我。连我儿成亲都未请我喝杯喜酒。我只在他们搬家时见过他们一面。” 乔苓看着面前已年过半百的沧桑老人,心里有些唏嘘。不知道说他活该好,还是说他可怜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忽然想到那个漂亮的小女娃。 “甜食是拿给你孙女吃的。她怎么了?好像身体不太好。” 乔苓一直觉得那个小女娃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回去之后才想起自己曾经有个小病友,症状和她有些相似。 那是…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血证。” 乔苓心下一惊,血证,前世俗称白血病。 那个小女娃看起来不过两三岁,却得了这种病。这病极为痛苦,全身骨头关节疼起来生不如死。 “爷爷…呜呜呜…我好疼…我想扎针吃药药,吃了药药就没那么疼了。” 丫鬟抱着疼得浑身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娃冲过来,“老太爷,小小姐疼得厉害,哭着要找您。” 老掌柜急忙起身,接过小女娃。 朝乔苓急道:“乔丫头,我现在要为孙女施针熬药。你这药材正好我需要,来不及过称算账了。给你算个二两整数。” 乔苓起身接过老掌柜递过来的二两银子,眼睛瞥到小女娃手腕上的一个树叶型胎记。 看老掌柜着急,也来不及多看。收了背篓就告辞出门。 乔苓一走,身后大门合上。门里还传来渐行渐远的细碎哭声。 第76章 金连城的决绝 乔苓走在路上,满脑子都是凌婉宁手腕内侧的树叶型胎记。 总觉得哪里见过。 背篓肩带勒久了有些不舒服,伸手绕到背后托了托背篓。 摸到篓子底部根漏网之鱼金线莲。 忽然福至心灵! 那树叶型胎记,可不是跟空间里金连城的叶子一模一样么! 这事绝不是巧合,乔苓拔足狂奔。 乔苓回到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关上房门,立刻进了空间。 风一样的冲到金连城那,挥退靠过来的莲蓬头。 “金连城,我遇到个生病的小女孩。那孩子病得可厉害了,看样子估计活不过年关。” “但是我发现一桩奇事。她手腕上有个树叶型的胎记,跟你的叶子一模一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金连城闻言,全身枝叶剧烈抖动。一滴一滴的精华液不停滴落,尽数落到竹筒里。 就在乔苓瞪大眼惊叹时。 金连城全树光晕暴增,亮得有些刺目。浅蓝色的枝干瞬间变成淡红,极速加深颜色,粉红,血红! 原本还不到膝盖高的主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壮大。 从孩童模样蜕变成少女,逐渐变成青年女子,最后定格在乔苓梦里见她最后那面的模样。 五官清晰印在树干上,金连城睁开眼睛,满目通红,朱唇微启。 “乔苓,好久不见。” 乔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不是每天都见面的吗?” “不。我们前世一别,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轮回了。” 乔苓瞬间明白过来,“啊,你说的是她啊。跟你说句实话,我不是跟你前世有纠葛的那个女子。我只是承了她的肉身和记忆。” 金连城点点头,“也罢,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了。想来你已经从梦境知晓我的前尘往事。这也算我们的缘分。”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从我有意识起,我已经变成了一颗种子落在这里。” “一开始我埋在土里,听到了你的声音。是我念念不忘的声音。我便努力吸收泥土里的养分,我想快点长大,我想质问你为何要同我抢沈宴。” “后来发现你对于前世丝毫没有记忆,性格也截然不同。你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慢慢的我不再纠结于前世。” “我甚至还想和你成为朋友,陪伴你一世。可是时间来不及了。” 乔苓张嘴问道,“怎么了?” 金连城的颜色还在变深,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的小女孩就是我孩儿转世。这事说不清缘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来这就是我成为这棵树的因果。” “还记得我梳妆台木盒里的那株异果吗?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乔苓捂住嘴不敢置信,“你居然变成了那株异果!我记得里面还有最后一颗果子,难道你就是这颗果子的种子!” 金连城的眼睛滴出血泪,顺着树干流到泥土里,瞬间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是的。我就是最后那颗异果。乔苓,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的陪伴。我觉得过得很开心,真的谢谢你。” 说着说着,金连城双手的枝叶慢慢开出两朵血红色的花朵。 “我来不及陪你长大了。我以燃烧生命之力迅速成长,只为开花结果救我孩儿性命。” 乔苓看着金连城忍受痛苦努力开花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呜咽出声。 “金连城,你会死吗?我好不容易交了一个可以说心事的朋友,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这让我怎么舍得啊!” 金连城喘了一口气,“别哭,乔苓。人生路漫漫,你总会遇到别的朋友的。就当我是你生命中一个过客就好。” 金连城的光芒更盛,树干颜色已经从暗红变成干枯的黑褐色,一如乔苓记忆里最后的模样。 花朵凋落,慢慢结出果子。熟悉的红色,熟悉的大小。结了两颗果子。 金连城的光晕慢慢暗淡,说话声有些嘶哑无力。 “乔苓,我要走了。今生遇见你是我的荣幸,不要为我难过。你拿了我这两颗异果去救我孩儿,拜托了。” 说完双眼合上,再无生息。整棵树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慢慢升空,直至消散不见。 “点一盏灯听一夜孤笛声 等一个人等得流年三四轮 风吹过重门深庭院幽冷 一纸红笺约下累世缘分 史书翻过这一页记忆封存 鸳鸯锦绘下这一段孤独浮生 一世长安的誓言谁还在等” 乔苓坐在地上,听着莲蓬头哀怨的歌声。仰头看着光芒消散,泪如雨下。金连城啊,像白月光一样美好的女子啊,再也不会见面了… 乔苓泪眼朦胧的看着手心里躺着的两颗异果。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一阵尖锐的钝痛包裹心脏。 乔苓没有做过母亲,不懂金连城这种为了孩子甘愿放弃生命的决绝。 但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一个母亲深沉而伟大的母爱。 乔苓擦干净眼泪,出了空间。 没有金连城那个玉盒,异果只好留在空间。 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乔苓喉头发紧。取了一块花布揣进袖袋,立刻出门朝驭草堂跑去。 这是乔苓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了。凭着一股劲跑到驭草堂门前,伸手用力砸门。 砸了一阵,门开了。 开门的却不是老掌柜,婆子看砸门的是乔苓,不耐烦的脸色稍缓。 “是你啊,可是现在老太爷没空。要不你改天再来。” 说着就要合上门,乔苓奋力扒着门框,语气急促。 “嬷嬷,我这次来是有要紧的东西给老掌柜。对你家小小姐有大用,你让我进去见老掌柜,拜托了!” 婆子将信将疑,看这小姑娘面色不像作假。又有之前的甜食印象,遂让开身子。 乔苓挤进门去,等婆子合上门,随着婆子走进后堂。 乔苓第二次进这后堂,上一次还是和顾氏在这把卖山参的银钱藏身上。 乔苓无暇欣赏院子景色,急匆匆的跟着婆子走到一间厢房。 一进门,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老掌柜正坐在床边,满脸悲伤又挫败,轻轻抚着孙女熟睡的脸颊。看乔苓进来,面露疑惑。 “乔丫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乔苓立在老掌柜身前,面色庄重。 “我有一个朋友临终之时曾经给了我两颗异果,可救人性命。她说此果只赠命定之人,树叶胎记为媒,帮她了却心中夙愿。” 老掌柜面露惊异,“此事当真?” 乔苓伸手从袖袋里拿出空间里的异果,包在花布里,举到老掌柜面前。 “我绝不会害您孙女,我可对天发誓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果您还是不放心,可银针验毒。” 老掌柜心内很是纠结,这乔姑娘只是常来往较为熟悉,算不上至交。 突然拿了这没见过的果子来,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虽然她没道理害他孙女,但是却有些犹豫。 既然她毒誓都敢发,想必可能真的有用。 “我儿是当朝武平侯,你当知道如果稍有差池,你全族人可在一夕间化为齑粉。” 乔苓点点头,抛出一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恕我直言,这个小女娃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没有害她的动机,不如试试,反正就算效果不理想也不会更糟了是吗?” 第77章 你配,你天仙配 驭草堂后院厢房。 老掌柜将凌婉宁轻轻摇醒。睡得并不安稳的小女娃小眉头紧蹙,嘴巴紧紧抿着,睁开眼睛使劲揉了揉。 “嬷嬷,眼睛看不清。” 才两三岁的孩子只能用最简短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意思。 床边老嬷嬷脸色微变。 这几日小小姐总说眼睛不舒服。还以为是换了药方的缘故。 今日晨起就发现她的眼底有充血现象,现在竟然看不清了,心道不好。 “老太爷…这可怎么是好…” 老掌柜每日为凌婉宁诊脉,心里自是清楚这是病情逐渐恶化了。下定决心从针盒取了银针扎进异果,看银针颜色并无异常才放下心来。 “宁儿,爷爷这有两颗果子哟。你肯定没吃过的,想尝尝吗?” 凌婉宁转过头,眼神有些迷蒙。伸出苍白的小手,清瘦的小脸扬起天真可爱的笑容。 “要!” 老掌柜看了一眼乔苓,把手上两个鸟蛋大小的红果子递到凌婉宁手里。 凌婉宁一手握着一颗异果,举到鼻尖嗅了嗅,轻轻咬了一口。精致的眉眼弯成小月牙。 “爷爷,果子甜,好吃。” 在场几人一脸凝重地盯着凌婉宁的小脸,不放过一丝表情。 一颗果子下肚,凌婉宁又开始啃第二个。 只见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连指甲都渐渐变粉。一双眼睛也恢复了孩童应有的清澈明亮。 乔苓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地,谢天谢地,金连城的牺牲没有白废。 老掌柜激动的握住凌婉宁的手,探了脉象。立刻起身,对乔苓深鞠一躬。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乔丫头,多谢了。不知方不方便告知赠果之人…” 乔苓摆摆手面露悲伤,“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就不要多问了。我也是受人之托,不必谢我。看你这小孙女应该没有大碍了,那我先回家了啊。” 说完乔苓转身要走,老掌柜伸手一拦。 “无论怎么说,你都于我凌家有大恩。以后你如果遇上难事,我必将全力以赴。” 乔苓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对老掌柜郑重说道,“我希望这事你们能保密。这世间再没第三颗异果,我不想为了这事丢命。” 乔苓心里明白,如果世人知道这异果有跟阎王抢人的功效。那自己这辈子都不用打算安稳过日子了。 指不定就变成人人争夺的香馍馍,而自己手上又没异果,弄不好命都要搭进去。 老掌柜心里虽有遗憾,如果能研究研究那果子就好了。现如今果子都进了孙女肚子,又听乔苓说得恳切。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发个毒誓。” 乔苓拦住,“不用啦,我信得过你的为人。没事的话我要回家吃饭了啊。” 乔苓告辞离去,走到门口还听小女娃撒娇说,“爷爷,果子还有吗。” 乔苓心里五味杂陈,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两颗异果是以什么代价换来的。 此间事了,乔苓的生活回到正轨。 乔苓找上刘娇娇想提合伙开个甜品店的想法,并带了几种甜品和饮品。 刘宅。 刘娇娇看着桌上形形色色的吃食和饮品,搓着手,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这…都是我配吃的吗…呜呜…我太感动了…乔苓你真好…” 乔苓一脸嫌弃,“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配,你天仙配。吃吃。” 刘娇娇撸起袖子,大笑三声,“是你让我吃的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边吃一边嚷嚷,“唔,这是什么神仙吃食。啊,我死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乔苓抬手抹掉脸上的渣渣,咬牙切齿道:“说好的大家闺秀呢!看你这喷我一脸的渣渣,恶心死了!” 刘娇娇随手递给乔苓一方绢帕,继续往嘴里塞食物,还美美的喝了一口奶茶。 “嗐,你不懂。那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是给外人看的。有几个表里如一的?咱们这种关系就不用装模作样了,累挺。” 乔苓哭笑不得,“你倒是实诚。话说,你觉得这些吃食怎么样?” 刘娇娇头也不抬,举起大拇指。 “好吃好吃,乔苓可太厉害了。你的脑袋里都装些啥啊,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乔苓勾起一抹坏笑,冲刘娇娇抛了一个媚眼,“智慧,你不曾拥有的东西。” 刘娇娇放下手上的东西,掰得手指咔咔作响,“今天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智慧以外的东西。” 乔苓笑着讨饶,“壮士,拳下留人!好了,我今天来要跟你商量个大事。” 刘娇娇仰着鼻子,一脸傲娇,“看在你这么没骨气的份上,说。” 乔苓正了神色,“既然你也觉得这些吃的喝的合口味。我想跟你合伙开个甜品铺子,你看怎么样。” 乔苓仔细跟刘娇娇分析这甜品市场的前景。又说了为什么找她合伙,原因很简单。 自己没身份没背景,想在这镇上开个铺子简直举步维艰。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刘娇娇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树。但是她有对厉害的爹娘啊。 人家夫妻俩在这镇上店铺经营得风生水起,背后肯定有不可小觑的势力。 再说拉了刘娇娇入伙,以她父母疼女儿的程度肯定多加照拂。有大腿不抱除非是个傻缺。 刘娇娇摸着下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挺优秀的。可是,我不会做生意啊。” 乔苓安慰地拍了拍刘娇娇的肩膀。 “都说虎父无犬女,你爹娘这么厉害。你肯定不是犬女,那必须是这镇上最厉害的母老虎啊。” 刘娇娇眯着眼睛,“我听你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我。” 乔苓摸摸鼻子一脸义正言辞,“不可能!我夸你呢。” 刘娇娇将信将疑,“行。下回夸好听一点。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先问过我爹娘。乔苓,咱们真能挣钱吗?” 乔苓肯定的点点头,“当然,我的智慧加上你的实力,天衣无缝啊!你就跟你爹娘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娇娇了。你要为自己挣嫁妆!” 刘娇娇一脸娇羞,“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云昭哥哥还没答应我家的亲事呢。” 乔苓戳戳刘娇娇的额头,“你这憨货总盯着姜云昭干什么。” “目光要放长远。等你变成一个叱咤风云的富婆,别说云昭哥哥了。雨昭哥哥,火昭哥哥不全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么!” 第78章 通和牙行 乔苓以为刘娇娇需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取得父母的同意。 没想到刘娇娇第二天一早就兴冲冲的跑到乔苓家嘚瑟来了。 正在屋檐下玩翻花绳的乔芸和乔松一见刘娇娇来,那简直比看见亲姐姐还亲。飞扑上去一人抱腰一人抱腿。 “娇娇姐,你都好久没来了。你怎么偷偷变得这么好看了呀,比我大姐还好看。” 两双眼睛假装不在意的偷瞄刘娇娇手上的小篮子。 乔苓扶额,满脸黑线,他们才是亲姐弟? 刘娇娇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把提在手上的小篮子递给乔松。 两个小豆丁道了谢,欢天喜地的跑去找顾氏炫耀得到的零嘴。 刘娇娇一脸嘚瑟,“哎呀,小孩子就是喜欢说实话。” 乔苓托着下巴仔细打量面前的人,刘娇娇绝对可以作为一个减肥成功逆袭的典范。 一身赘肉去无踪,浓纤合度的身材凹凸有致。该瘦的地方瘦了,不该瘦的地方那是一点都没瘦。 宅在家里每天为减肥事业奋斗,原本晒得黑黢黢的肌肤捂得白里透红的。这里面也少不了那几滴精华露的功劳。 满脸肥肉退场后,原本娇俏的五官开始当家做主。 一双圆溜溜清凌凌的鹿眸嵌在瓜子脸上,和秀气小巧的鼻子,娇艳的菱唇一组合,终于把过去黑胖丑历史翻篇。 乔苓点点头,“人比花娇。确实比我好看很多。” 刘娇娇一脸喜滋滋的说,“不要灰心,乔苓。你还小,过两年你就能长得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乔苓挑眉,“那我走?” 刘娇娇赶紧拉住乔苓,笑得一脸讨好。 “别呀,我有正事。我昨晚跟我爹娘说了要跟你一起开铺子的事,他们都很赞同我呢。” 刘掌柜和夫人对于刘娇娇突然想搞事业的决定,非常欣慰。只要闺女不去蹲在学堂门口丢人,什么都好商量。 再说两人生意已经发展到府城,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看管刘娇娇。 夫妻两一合计,有个铺子牵住刘娇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乔苓这个姑娘品行端正,颇有经商天赋。有她陪在刘娇娇身边,也算放心。 能赚钱固然是好事,就算赚不了多少只要不赔本就行。 刘娇娇从袖袋里掏出两锭银子,“我娘给了我五十两,我爹也偷偷给了我五十两。咱们明天去选铺面。” 乔苓咂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出手就是一百两,还是给你砸着玩的。” 刘娇娇不乐意了,“你不是说咱们肯定能赚钱么!我这次很认真的!” 乔苓狗腿附和道:“对对对。咱们肯定能赚钱,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 乔苓吃晚饭时跟爹娘提了自己要跟刘娇娇合伙开个铺子,这些时日做那些甜品就是为这个铺子准备的。 一辈子没做过什么生意的夫妻两忧心忡忡。 顾氏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子,把乔苓给的和自己攒下的银钱递给乔苓。不多,加起来二十多两。 “苓苓,爹娘没什么本事。分家那七两留着回老家起房子。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本想留着给你做嫁妆。但是开铺子要用钱,你先拿去用。别嫌少啊。” 乔苓眼眶有些热,这对爹娘对她实在是好。自己无论做什么事他们从不过问,只有支持,赚的银钱也从不讨要。 即使他们如此普通,可是他们对乔苓的疼爱却深如大海。 乔苓吸吸鼻子,双眼噙着泪花笑着说,“我就是跟你们说要开个铺子,你们这下都要把我整哭了。” “我银钱够的,再说刘娇娇那还有一百两呢。哪能用到你们的积蓄。快放回去。” 顾氏坚持,“银钱多准备些总有用处。拿着。” 乔苓说不过顾氏,起身进房间也抱可个小匣子回来。当的一声打开。 “咳…我其实…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穷。” 匣子里铺了一层乔苓刚从空间移出来的银锭子和铜钱串子。大大小小的,也没仔细数过,大概有个一百多两。 乔先林和顾氏瞪大眼睛,“这。。。” 乔苓笑嘻嘻的说,“这下放心了。” 翌日上午。 刘娇娇打扮得花枝招展,带着红英兴冲冲的邀乔苓去找铺面。 刘夫人觉得两个小丫头经验尚浅,租赁铺面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太多了。派了铺子里有经验有阅历的红英同去才安心。 乔苓对于这样的安排也很满意。 “娇娇,你不戴一顶帷帽吗?不然出去晒黑了怎么办。” 刘娇娇小手一挥,“戴了帷帽那我的美貌还能让别人欣赏吗?我不!” 乔苓拎起一个斗笠戴上,“行。你独自美丽,我怕晒。” 红英不愧是君悦衣坊的二把手,办事沉稳有条理,说话带笑又和气。 她带着刘娇娇和乔苓先去了牙行。 大多数人认为牙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贬义称呼。从事这个行当的人,骨子里想的都是不劳而获。 乔苓认为真正的牙人绝对是实力非常强大的人。各方面的资源,包括行事风格,非常人所能及。 牙行的业务覆盖范围非常广,除了传统意义上的商品交易以外,他们还把具有服务性质的第三产业也纳入到了他们的经营范围。 包括民间房屋的租赁,劳动力的雇佣买卖,民间借贷等,都由牙人从中经办。 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 牙行铺面不大,陈设摆放也没出彩之处。中规中矩,后堂设有雅间。 大堂里有七八张案桌,大多数是空的。红英带着乔苓和刘娇娇直接选了靠里的一张案桌,案桌上摆着几个柳条小书筐。 坐在案桌后面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牙行统一制式的深蓝色缎子长袍,袖口绣着通和牙行四字。 牙人站起身来,看几人穿着体面。笑脸相迎,“小人有什么可以为几位效劳?小人叫郑开,在这牙行从事已经有八年。” 红英面露微笑,“我知道,金牙郑。我今天是想租赁一个合适的吃食铺面。铺面不需要很大,最好清静一些,又不能太过偏僻。” 金牙郑搬来三把圈椅,“几位稍坐,我翻一翻记录册再答复几位。” 说着从案桌上的柳条小书筐里抽出一本册子细细翻找起来。 “有。就在东市正街后面一排居右位置,岁和街。原来就是个吃食铺子。” 红英闻言面色微变,“可是廖记食铺?他们转让铺子了?” 郑开点头微笑,“正是。月初来登记转让的。” 第79章 红英的悲伤故事 郑金牙又介绍了其他两处铺面。相较之下,还是觉得廖记食铺位置最好。 不过本着广撒网多捞鱼的心态,乔苓决定三处铺面都去看看。 郑金牙从后堂拿了钥匙,殷勤的为几人引路。 郑金牙名不虚传,一路上天南海北的话题不断。对于乔苓和刘娇娇两个小女娃开店铺做生意,赞不绝口,话语里巧妙的奉承鼓励。 唯独避开政治问题。 第一处去的就是位于西街正中的一个铺面,原先是个成衣铺子。后来经营不善关门了。 乔苓还没进铺子就眉头紧锁,隔壁是个猪肉铺。 天热,大门口墙角的篓子里装着猪下水。腥臭扑鼻,苍蝇满天飞,血水和污水流得到处都是。 在他隔壁开吃食铺子,人家悠闲惬意的挖起一勺布丁,刚要送进嘴里。 几只苍蝇围着这勺布丁准备随时进攻,一股子猪屎味直冲鼻尖。这还让人怎么下嘴… 这画面光是想想都上头。 红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同样蹙起秀眉,唤住正在开门的郑金牙。 “不必麻烦了,这处铺面不合适。我们去下一家。” 郑金牙也不劝说,直接带着去了下一处。 这处便是之前说的廖记食铺。 门面有些脏旧,推开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能搬走的基本搬走了。 乔苓目测了一下,大堂大概五十平的样子。后面有个小院子,还有一口水井。 灶房灶台是现成的,就是脏了些。大堂的墙面也呈灰黄色。看来已经很久没有装修过了。 郑金牙看乔苓眉目舒展,心道这个铺子也许能谈成。 一个劲吹得天花乱坠,租金只要十两银子一月。 红英截断话头,“先去最后一家看看再说。” 乔苓转头看向红英,“这铺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刘娇娇偷偷拽了拽乔苓的手臂,冲乔苓挤眉弄眼。一副我知道,你先别说话的神色。 红英平静了心情,对乔苓和刘娇娇说,“先看看下一家再说。总要对比过后才知道哪个合适。” 几人又前往下一家。 夏天的太阳像个大火炉,把大地烤得发烫,就连空气也是热烘烘的,人一动就浑身冒汗。 杂草抵不住太阳的暴晒,叶子都卷成了细条。 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高叫,真是破锣碎鼓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刘娇娇哭丧着脸,一张白嫩的脸晒得红彤彤的。脑门上的汗珠打湿额发,不停地划过脸颊,顺着下巴脖子流进衣领里。 虽然之前路上引来不少人回头,刘娇娇被羡慕和赞叹的眼神捧得飘飘然。 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之前笑得有多得意,现在被晒得就有多想哭。 刘娇娇拽拽乔苓的袖子,靠过去小声说道:“乔苓,你的斗笠借我戴一会呗。” 乔苓咧嘴一笑,“戴啥斗笠啊,多影响别人欣赏你的美貌啊。” 刘娇娇双手捂脸,欲哭无泪,“我的脸晒得火辣辣的疼,我错了嘛。” 乔苓转过头看刘娇娇的脸,跟猴子屁股一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摘下头上的斗笠递给她。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刘娇娇满脸堆笑,“不敢了不敢了。” 穿过一条街,第三处铺面到了。 郑金牙边开门边介绍。 “这个铺子原本是个小酒馆。经营了好些年,后来他们家儿子当上了官。一家人就搬走随着去外地上任了。这边租金便宜些,八两一月。” 红英皮笑肉不笑的说,“是捐了个官。” 郑金牙神色讪讪,“这个…不好说,不好说…” 乔苓心下不耻。歪门邪道,人家寒窗苦读数十载也未必能捞个一官半职,他们只要掏足够的钱就能混个官来当。 古往今来,果然腐败无处不在。 这处铺子乔苓不满意。有廖记食铺珠玉在前,她看不上这个较为偏僻的小酒馆。 乔苓跟刘娇娇耳语几句。 刘娇娇清了清嗓子。 “行。今天先看到这。等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再说。红英,你先回去。我去乔苓家玩一会儿。” 几人互相告辞分开后,刘娇娇跟着乔苓回家。 “娇娇,我觉得那个廖记食铺挺合适的。闹中取静,周围铺子也干净不会嘈杂。为什么我看红英好像不满意?” 刘娇娇关上房门,随口拿起桌上的甜瓜啃了一口。 乔苓:“……你都不问这甜瓜洗没洗你张口就啃?” 刘娇娇痛心疾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么脆弱了吗。。。” 乔苓端来一盆水,“还能抢救一下。” 刘娇娇愤愤不平的洗干净甜瓜,愤愤不平的大啃了一口。 “你别看红英在我娘铺子里混得游刃有余的,其实她以前可惨了。罪魁祸首就是这廖家。” 红英娘家穷苦,爹娘又懒还好赌。家里穷得连三条腿的凳子都找不到一条。 五岁时被爹娘狠心卖给廖家做童养媳。因为廖家那独子廖二牛小时候顽皮得很,有一次掏鸟蛋的时候从树上摔了下来。 一双腿都摔断了,虽然找村里郎中接好了骨,但是好了之后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也干不了重活。 廖二牛的父母成天在田间地头忙活,看儿子从调皮捣蛋变得郁郁寡欢,也束手无策。总不能家里活计不做了,成天陪着儿子。 后来两人商量了半宿,决定给儿子找个童养媳。一来可以陪着儿子,二来以后不用为婚事发愁。 经人介绍,最后选了红英。花了二两银子,因为红英性子乖巧,长得好看。 廖二牛的父母对红英像亲生孩子一样,从不打骂。红英也感激他们,无论廖二牛如何甩冷脸,红英都笑眯眯的。 两人一天天长大,感情也与日俱增。红英及笄之后两人摆了喜酒,请了宾客,正式成亲。 红英的婆婆有一手好厨艺,红英跟着学了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成亲第二年,红英生下一个女儿。一家人开心得合不拢嘴。婆婆怕红英难受,还安慰她说别急,儿子会有的。 成亲第三年,公婆决定拿出全部积蓄,给儿子和儿媳开一间食铺。这样一来,儿子也有事做,不至于成天怨自己是半个废人。 孩子就交给两老带着。 红英和廖二牛仔细商量过了,觉得可以试试。红英经常被请去红白喜事掌勺,所以很有信心。 夫妻两租了一间铺子,起初生意并不好。夫妻两不气馁,初心不改,食材价格也很良心。 后来慢慢地,口碑建立起来,生意越来越好。 红英原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一直幸福下去,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公婆丈夫接到舅公家的请帖,邀他们一家去吃婚宴。 红英舍不得生意,只让家人带着女儿去了,自己留在店里。 这一去,家人再也没回来。 红英收到口信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根本不敢相信。 等看见四具尸体时,红英才放声大哭。 红英暂时关了店门,回家料理家人后事。一开始族里人出了不少力,还安慰红英想开一些。 等后事料理完之后,族人的嘴脸才真正显露出来。 红英这时候才懂得了一个词。 吃绝户。 红英一个寡母没有能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族、亲戚,把家里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部瓜分光。 红英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一手经营的食铺,里面已经换了族人经营。 万念俱灰,被逼上死路。 东市最东边挨着一条河。红英在河边哭了很久,最后毫无眷恋地一步一步朝河中心走去。 从娘家回来的刘夫人刚好在桥上走过,正巧看见寻死的红英。 刘夫人坐在岸边劝了红英许久。红英虽有触动,但是转念一想,任然决定与世诀别。 刘夫人看着端庄优雅,其实骨子里的脾气犟得很。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把沉到水里的红英拖上了岸。 二话不说牵着红英回了铺子。 刘夫人换了衣裳之后,也没说什么。就牵着一身湿哒哒的红英走到铺子里。 “你去随便逮个我铺子里的女伙计问问,你看她们谁没个悲惨往事!你看她们现在哪个不是活得有劲?” 第80章 啊,画画好难 郑金牙第二天又带看了两处铺面。一番比较下来,乔苓和刘娇娇觉得最佳选择还得是廖记食铺。 约了房东签署租赁文书之后,付了半年租金和牙行佣金,这事才算尘埃落定。 铺面的装修,招工,培训,采购。海量的筹备工作一时间全砸在乔苓和刘娇娇头上。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得章法,忙得焦头烂额。刘夫人有意磨一磨她们的浮躁,冷眼旁观了几天。 后来发现她们似乎逐渐理出了章程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刘娇娇握着一支毛笔,在空白册子上一一写上待办事项。 “乔苓,咱们铺子起个什么名字?” 乔苓低头抿了一口冷茶,“你有什么想法?” 刘娇娇放下笔,嘿嘿一笑,“软玉娇香怎么样?” 乔苓一脸你怕不是有个什么大病的表情,“你是打算卖人还是卖吃食?” “呃…那你说叫什么好?” “甜品铺子。” 刘娇娇一脸你这个文盲的表情,“还敢再简单些吗?” 乔苓回道:“简单明了,通俗易懂,有什么问题?要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刘娇娇皱着眉头,“可是这样一来谁都可以叫这个名。你看我爹的杂货铺还加个刘氏杂货呢。” “那就叫一家甜品铺子。” “还……还可以这样起名的吗…” 乔苓拍拍刘娇娇的头,“这不重要,你还是赶紧把铺子筹备流程一条一条写出来。这样我们才不会一通瞎忙活。” 制定好了章程,乔苓觉得靠自己和刘娇娇两人绝对忙不过来。看来还得挖个墙角。 第一个想挖的就是红英。首先她有做掌柜的经验,第二她在君悦衣坊做了几年二把手,有管理员工经验。第三嘛,这家铺子对于她而言意义非凡。 乔苓给出的条件也很诱人。让红英做掌柜,处理日常事务,有一定的决策权。每月利润分为五份,乔苓和刘娇娇各拿二,红英拿一。 这在没有实际盈利之前都属于画大饼。饼反正画好了,就看她接不接了。 刘娇娇回家抱怨了一通,说自己如何如何艰难,如何如何分身乏术。吃不香睡不好,头发大把大把掉。 抱怨完了,两眼放光,“娘,你把红英调给我呗。我和乔苓总不好天天守在铺子抛头露面的,我们缺个掌柜。” 刘夫人应得干脆,“行。她已经答应了。” 这下轮到刘娇娇错愕了,“我准备了一肚子话,你这么干脆的应了?这整得我都不会了…” 刘夫人哭笑不得,“那我再反悔一下?” 刘娇娇连忙巴着亲娘的手臂,“不至于不至于…这样挺好的。” 有了红英的加入,筹备变得顺利起来。 在这种生产力低下,工业不发达的时代,工作机会非常少。 僧多粥少,应徵的人很多。且不说店铺伙计这种稍微体面一些的工作,就算是给人当苦力抗活那也是竞争相当激烈。 乔苓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救世主,一个小铺子解决不了大多数人的就业问题。该有的门槛还是要有,工作机会只留给更适合的人。 红英负责招店员。男女均可,不过年龄不能超过十八。需口齿伶俐,长相必须端正清秀。最重要的,性格开朗,但不能个性太强。 招工和初步培训这块全部交给了红英。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个股东了,这跟拿固定月薪可不是一个概念,想必她会付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对待。 采购这块交给了刘娇娇。她家有杂货铺,认识的供应商多,货源更充足。 乔苓再次联系了张三的施工队,想把整个装修的活都包给张三。但是乔苓有一些想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张三理解不了。 乔苓沮丧的趴在桌上。看着纸上由粗细不一的线条,歪歪扭扭组成不能称之为画作的东西,挫败的揉成一团。 “啊,画画好难!!!我脑袋肯定进水了,不然哪来的勇气画设计图…” 桌上已经堆了十来个纸团了。 乔苓起身推开窗户,打算让窗外的热气蒸一蒸她脑袋里的水。 院子里姜云昭背着箱笼走过。 “姜云昭!等一下!” 乔苓一阵风似的冲到院子,笑得一脸讨好。 “那个…你散学了啊…” 姜云昭指指箱笼,“显而易见。” 低头看了看乔苓手上沾染的墨汁,姜云昭扬起了一抹笑容,温柔如水。 “有事直说。” 乔苓坦然一笑,“帮我画几幅画呗。我和刘娇娇盘了一家铺子,需要重新修整。但是那工头有些地方听不懂我的意思,他希望我能出一副图纸。” 说着伸出东一块西一块墨汁的手。 “我作画的能力,你也是见过的。咳…帮个忙呗…” 姜云昭了然的点点头,“那你把桌凳搬到屋檐下来,我放好箱笼就过来。” 片刻后。 姜云昭指着被展平的纸团,语有迟疑,“这个…为什么每套桌椅中间要拉一张渔网?” 乔苓端了一盆水奋力搓洗着手指。 “……不是,那是隔断。每套卡座用珠帘隔断隔开。” 姜云昭指指长条有靠背的椅子,“这就是你所说的卡座吗?” 乔苓取了布巾擦干净手指,走到桌边低头看了看。 “对,框架是是木质的。坐垫和靠背部分都填充了棉花,棉麻料子包裹整张长椅。这样坐在上面很柔软舒适。” 姜云昭皱起眉头,“坐着很热。” 乔苓神秘笑笑,“别担心热不热的问题,我有办法。你只要帮我把图纸画出来就可以了。” 傍晚,夕阳如酒醉了天边的晚霞,落日的余晖轻柔地洒在院子里。 姜云昭坐在凳子上作画,背部挺直。嘴唇轻抿,下颌微收,神态从容自如。 时不时侧过头倾听乔苓的描述,思考一阵后继续提笔作画。 乔苓双手撑在桌子侧边,伸着手指不时提点几句自己的设想。 两个小豆丁扒着桌沿,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满脸好奇。 最后一笔落下。姜云昭左右晃了晃脖子,活动活动手腕。 乔苓喜滋滋的拾起图纸仔细端详,对姜云昭笑嘿嘿的说,“太完美了!姜云昭,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姜云昭揉手腕的动作停下,黑着脸淡淡出声,“我就不能是个正常人吗?” 第81章 万事俱备,只等开业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飞快流逝,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铺面装修和员工培训已经完成。 最让乔苓惊奇的是,刘娇娇展现了惊人的厨艺天赋,不过只限于甜品。 起初刘娇娇是因为太爱吃了,只要乔苓的甜品出锅,第一个冲上来的绝对是刘娇娇。 乔苓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按这样胡吃海喝的节奏,刘娇娇非得胖回去不可。 于是想出了一招,让刘娇娇自己做甜品。无论成败,只要做出来的必须吃光。 起初刘娇娇还觉得这个决定甚好,无论吃多少都没人管了,美滋滋。 等到把失败的作品送进嘴里时,刘娇娇哭都找不到坟头。 糊的、焦的、腥的、硬如磐石的、稀烂不成型的。 乔苓的完美作品千篇一律,刘娇娇的失败作品五花八门。 最让刘娇娇生不如死的是无论做成什么样,必须渣都不能留,全部吃光光。 乔苓的理由相当充分,你不尝尝自己的失败品,那你怎么知道失败在哪里从而总结经验,然后加以改正呢? 刘娇娇沮丧着脸,“那也不用全部吃光,我都快吐了。” 乔苓语重心长的说道:“娇娇啊,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呐。” 说完一脸凶巴巴,“快点吃完!” 试了几天毒的刘娇娇突然厨艺突飞猛进,实在是怕自己被毒死。慢慢的做出来的甜品也能像模像样了。 一切打点完毕。几人开始准备开张事宜。 酒香也怕巷子深,做生意,营销最重要。不要怕丢人,只要敢宣传。 反正丢人的也是别人…… 乔苓央求姜云昭写画了百来张传单,付了半贯铜钱作为劳务费。 起初姜云昭并不想接。但是乔苓说这半贯钱是账上出的,并不是她私人掏腰包。劳动了得到报酬天经地义。 姜云昭一想,是这个理。自告奋勇又额外出了二十张传单,说要在学堂里派给相熟的同窗。 周书清拿着一沓传单,“为什么让我去派。。。” 姜云昭理直气壮,“她们铺子的瓷器都是你家瓷窑出的,难道不该你去派?” 周书清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了许多,“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去!就这些吗!再来一百张!” 刘宅。 刘娇娇满脸自豪的指着桌上形形色色的甜品,“爹,娘,这都是我亲手做的。过几日我们铺子就要开张了。你们不表示点什么给我鼓励一下?” 刘掌柜一边吃一边感叹,“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我还能吃上娇娇亲手做的正常吃食。还是乔姑娘有办法。” 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张银票拍在刘娇娇面前。 刘娇娇伸手一推,“我不要银票!” 刘夫人笑盈盈的说,“你爹懂什么,你是想要我们卖脸面拉人给你捧场?” 刘娇娇挪着凳子亲昵的靠近娘亲。 “还是娘最善解人意了。你们相熟的那些夫人小姐少爷的,通通给我拉来壮壮场面呗。” 刘夫人点点刘娇娇的额头,“你口气倒是大,敢情舍脸求人的不是你。” 刘娇娇死猪不怕开水烫,只管摇着娘亲的手臂撒娇,“哎呀,去嘛去嘛。你们最好了。” 一家甜食铺子。 乔苓坐在台后,托着下巴看红英安排伙计们出去派传单。 因为招工时年龄卡在那,所以最后招进来的都是年轻小伙子。 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没人愿意抛头露面做服务行业,按红英的话来说,于名声有碍。 她们宁愿去后厨洗碗。 六个清秀的小伙子,穿着君悦衣坊特制的统一服饰。一字排开,颇为养眼。 红英做完演讲,转过头来。 “东家,你来说几句。” 乔苓起身,闲庭信步走到众人面前和煦笑笑。 “希望你们往后在店里看到我,不用特地招呼我。就把我当成普通客人就好。” “奖惩制度吕掌柜想必已经制定清楚了,大家互相帮助,把顾客招呼好。你们的努力我们都会看到,加工钱不是问题!” 众人顿时满心欢喜,异口同声。 “谢谢东家!” 乔苓摆摆手,“红英,你继续。” 连续三日,铺子的伙计游走于大街小巷的商铺。 每个商铺只派三张传单,凭传单可以在甜品铺子开业当天获得一份甜品。 凭传单三人同行进店消费,一人免单。免单的只能堂食,不可带走。 除了地址外。上面还画了一个简易地图。以及部分甜品图画和名字。 乔苓并不想漫天撒传单,这样只会引来一群贪小便宜的大娘。 发给商铺就不一样了。 商铺只会送给家人亲友或者部分顾客作为人情。 造了三天的势,乔苓和刘娇娇准备了大量甜品和配料。都被乔苓秘密收进了空间保鲜。 刘娇娇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太关注这个问题。只有乔苓万分想念冰箱。 乔苓又把念头打在了制冰上面。没有冰块的饮品,那还有啥灵魂可言。 装修方面,乔苓不想标新立异。只把铺子打造成清雅有品味的中端铺子。 只有卡座和杯盘碗碟融入了现代元素。 装修过程难免会有噪音。乔苓让红英带着伙计们给左邻右舍商铺们送去甜瓜和自家甜品。 一来是赔罪,二来也是为店铺做个营销。 收到赔礼的商铺们也不好意思多加指责,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无形中又给甜品铺子拉了一波好感和热度。 有好奇心的时常在店铺门口转悠,胆大些的也会走进铺子四处打量。生怕出个同行竞争者抢自家生意。 乔苓嘱咐红英和伙计们大方回答,无需遮遮掩掩。 等大家知道是个没听说过的甜品铺子才放下心来,也隐隐有些期待所谓的甜品铺子到底卖些什么东西。 乔苓让红英提前预约了舞狮队、乐队,准备在开业那天好好热闹一番。 也采购了爆竹和礼炮。 让乔先林制作了十个立式花篮,采购了一些鲜花。一院子的人在开业前一晚紧锣密鼓地插好了花篮。 刘夫人宣布君悦衣坊停业一天,所有店员都去甜品铺子帮忙接待顾客。 红英给众员工做最后讲话,假设了开业当天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和状况,以及如何应对。 万事俱备,只等开业。 第82章 有趣的小狮子和捣乱的大娘 六月初六,诸事皆宜。 天刚蒙蒙亮,乔苓就起来了。匆匆梳洗过后直奔铺子。 街面上静悄悄的,乔苓开了锁,推开铺门迅速窜进铺子里。 就着黎明的微光把空间里的甜品和半成品材料一一归置。 做完这些,乔苓仔细打量没有遗漏之后才回到家里。 吃过早饭之后,乔苓一家人和姜娘子捯饬得精神体面。 虽然不对外宣称乔苓就是铺子的东家之一,但是院子里的人和关系较好的都是知道的。 顾氏带着两个小豆丁先赶到现场。其他几人来回几趟把立式花篮摆在铺子门口一字排开。 红英带着铺子里的伙计和君悦衣坊来帮忙的姐妹们一起打点。 旭日初升,刘娇娇一家昂首阔步的来了。几人穿得喜气又隆重,笑呵呵的往铺子门口一站,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刘掌柜见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笑着一扬手,锣鼓声伴着响亮的鞭炮声热闹开场。 舞狮队闪亮登场。 人们相信狮子是祥瑞之兽,舞狮能够带来好运,所以每逢春节或其它一些庆典活动,都会在阵阵锣鼓鞭炮声中,舞狮助庆祈求吉利。 一阵铿锵有力、热闹非凡的锣鼓声响起。 “狮子郎“头戴大头笑面佛头套,身穿红色长袍,腰束五色彩带,手握葵扇引着舞狮人进场。 一头黄色公狮子,一头红色母狮子,后面还跟着一头红黄相间的小狮子,踏着灵动的狮步摇头摆尾的走进场中央。 公狮子威武雄壮,母狮子温婉娇俏,小狮子调皮可爱。 狮子郎挥着蒲扇与大狮子畅快地舞动起来。 大狮子随着狮子郎的各种动作和指挥,上下翻腾,十分热闹,引来不少围观群众的叫好声。 “大姐,你看那头小狮子。它在偷懒!” 乔松指着场内的小狮子。 乔苓的视线落在场内的小狮子身上。 大狮子都是两人组合而成,只有这头小狮子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身穿毛绒绒的狮子服装独自表演的。 小狮子跟着大狮子跳了一段,然后偷偷躺在一边偷懒去了。一会抓抓头,一会挠挠肚子,还眨着眼睛偷看观众。 越来越多的人被小狮子吸引,哈哈大笑指着小狮子。 舞狮郎看众人被小狮子吸引了视线,扭着舞步走过去用蒲扇拍了拍小狮子的头。 小狮子捂着头赖皮的翻滚了好几圈,越滚越远。偏过头眨巴眨巴眼睛偷偷看着舞狮郎。 舞狮郎追上去又拍了拍小狮子的头,小狮子才不情不愿起身敷衍的扭动几下狮头,抖抖小尾巴。 众人的视线全落在这调皮的小狮子身上,反而大狮子的精彩表演没多少人看了。 舞狮郎拍了拍小狮子的屁股。小狮子顿时活力四射,在围观人群中摇头摆尾卖萌讨好。 有被逗得开心的观众掏几个铜板放进小狮子的大嘴巴里。 小狮子讨了一圈,得了不少赏钱。 见没人再给赏钱了,又摇头晃脑一蹦一跳的朝铺子东家那边去了。 刘掌柜微微调整了站位,半个身子挡住刘夫人。笑呵呵的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红包放进小狮子嘴里。 刘娇娇也塞了一个小红包进去。 小狮子还想往刘夫人跟前凑,刘掌柜伸手拦住小狮子,又掏出一个小红包放进它嘴里。 笑着拍拍它的头,“去。” 小狮子被狮子郎招回去了。接下来舞狮的重头戏来了。 采青。 采青是用一条红绳子,间隔的绑上一些红包,最后面是用生菜、桔子和一个大红包绑在一起,从牌匾上一段一段慢慢地放下来。 狮子郎搬了几张凳子叠起来,两头大狮子边舞边爬上去,在舞狮过程中慢慢地“吃青”。 只见两头大狮子在“青”面前愉快地舞动,突然的一跃而起,将“青”一口吃掉。 到最后,吃掉生菜后将它咬碎,洒向周围。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和掌声。 “爹,他们为什么要把菜叶子甩我们身上啊?” 乔松把头上沾着的碎菜叶捏下来。 乔先林笑呵呵的说:“生菜和桔子就是“生财”、“大吉”的意思,洒向周围就是将这些愿望送给大家。” 得了大红包的舞狮队欢天喜地的慢慢退场。 刘掌柜和刘娇娇喜气洋洋的抓着牌匾上垂下来的红绸,场外又点了一串鞭炮,父母两人用力一拽。 红绸落地,牌匾上的红绸落下。 一家甜品铺子。 众人稀奇的看着牌匾上的字,纷纷讨论这家铺子取名别具一格太有趣了。 刘掌柜携着刘娇娇走前一步,满面笑容,朗声说道。 “今日是小女新铺开业,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前来捧场。小女初次经商,经验尚浅,往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闲话不多说,伙计们,开门迎客啦!” 众员工振奋应了一声,打开大门。刘家三人和红英站在门边,招呼众人进店。 “刘掌柜,恭喜恭喜啊。令嫒真是年少有为,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哎呀,王掌柜和夫人小姐来了,多谢赏脸。请进请进。” “刘夫人,恭喜恭喜啊。你这是双喜临门啊。有日子不见。你这闺女出落得这么楚楚动人,这容貌都快超过你了。” “太客气了张夫人,可别夸她了,一会她的尾巴呀都要翘天上去了。你家嫡小姐才是真正的才貌俱佳,小女实难望其项背。” 红英笑着替东家过宾客贺礼,收在一边的方桌上。等空闲了登记成册子以便日后还礼。 乔苓混在人群里,笑眯眯的看着刘家夫妇游刃有余的和前来祝贺捧场的宾客们商业互吹。 万分庆幸自己没去前面凑热闹,不然要自己尬吹还真吹不出他们那种花样百出。 重要宾客陆续进店后,刘家三人也一起进店招待宾客。 君悦衣坊来帮忙的店员们抬出一个大木柜放在门外一角。 “持传单的来这边自觉排队领甜品啦!如果各位吃着觉得合口味,还请多多帮衬。” 一些大娘婶子听到有吃食,哪管说的是什么,一窝蜂的冲上去。 “这位大娘,你没有传单,可不能领吃食。” 那花白头发的干瘦婆子涎着笑脸,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你这小娘子莫要胡说,我有传单的。只是出来得急,忘带了。你先把吃食给我,我回家拿了传单来给你。” “大娘,你还是回去拿了再来。放心,我们这准备得很充足,保证漏不了你的呢。” 那干瘦婆子见说好话混不过去。往地上一坐,吆喝着开始煽动其他想占便宜的妇人和小孩。 “哎哟,欺负人咯~说要什么传单,我们根本就没见过!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普通人家,连张传单都不发给我们哟~” 一双眼睛扫了扫,见不少没有传单的人面露气愤,继续吆喝。 “这说好的吃食,那肯定是见者有份呐~没那么大的碗就别盛这么多饭嘛,送了又只送那零星几个,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人领了去?” 乔苓让家人和姜娘子先进店去吃东西,她来处理这边的事。 几人一听个个面露难色,实在是吃腻了。乔苓索性让他们结伴回去了。 乔苓走到一边朝红英偷偷招招手。 红英皱着眉头走过来,乔苓在红英耳边耳语几句。 红英进店,不一会儿领着两个伙计抬着一大桶花草茶出来。 红英清了清嗓子,笑盈盈的朗声说道:“天气炎热,大家也有些口渴了。今天到场的每位都能领一碗秘制养颜清火甜茶饮。” “持传单的可再领一份甜食。我们东家脾气虽好,但是还请不要在这个好日子里闹事。不然我们不介意去报官来断一断是非对错!” 第83章 春天都过去了,你的桃花才开 红英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语,让骚动的现场渐归平静。 有传单的人眼看领甜品的事要被搅和,现在铺子东家又增加了饮品。 当大多数人的利益被少数人无理破坏时,自然会引起公愤,然后被群起而攻之。 一个敦实妇人牵着孩子把干瘦老婆子挤到一边。 “走开走开,别挡道。你有传单就乖乖回去拿,没有就老老实实喝碗甜饮一边凉快去!” 干瘦婆子正想发难。抬头一看,闭上了嘴巴乖乖退到一边。 这人她可得罪不起,里正家三儿媳妇的亲姐姐,张王氏。 这可是个硬茬。名人,谁敢惹。 她娘家弟弟仗着里正的势在镇上横行霸道。被人告到里正面前,害得她妹妹被里正好一番训斥,被妯娌耻笑。 得了消息的张王氏直接回到娘家,二话不说捆了她弟弟直接送去祠堂让族长重重发落。 这张王氏的相公是个秀才,在村里颇受尊敬。秀才娘子捆亲弟弟送祠堂,族长不得不接。 那倒霉弟弟不仅被打得皮开肉绽,还被她押着挨家挨户赔礼道歉。 镇上无人不知这王氏帮理不帮亲,渐渐的王娘子的名号响亮了起来。 红英给王娘子的传单上画了一个勾。亲自从柜子里拿了一份红豆麻薯,又进店里端了一份布丁出来。 “多谢王娘子。这是本店额外赠与小公子的布丁。” 王娘子脸上扬起微笑,“这传单上只说赠一样吃食,我怎么好意思拿两份。” 红英客气回道:“应该的应该的。还请小公子品尝品尝。若觉得合口味,在亲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王娘子看着自家儿子仰着小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一双眼睛眨巴眨巴。 “那就多谢了。我今天只是带孩子来凑个热闹,等下回凑够三人再来捧场啊。” 说完牵着孩子笑着走到一边领甜饮去了。 有了镇场子的,想闹事的纷纷掂量掂量自己是能得罪秀才娘子,还是能得罪里正儿媳妇的娘家大姐。 有钱有势的人才不会闹事,直接进店消费就是。没钱的又不敢得罪王娘子,只好乖乖的走到一边排队领甜饮。 毕竟糖可是个精贵东西,能甜个嘴已经托了干瘦婆子闹一场的福了。 干瘦婆子看没了帮手,一个人闹不起来。又怕这掌柜真的报官。 只能憋着气去领甜饮,还嚷嚷多舀一些云云。 乔苓看没什么大事了,抬脚踏进铺子里看看情况。 随意找了个靠墙的长条台的高脚凳坐下。这边专门为不想坐卡座的人设计的,既节省了空间,又别有一番趣味。 “乔苓…救命啊…” 刘娇娇一脸痛苦的坐在隔壁的高凳上。 “怎么了?我看你跟只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挺受欢迎的啊。” 刘娇娇低头吸了一口花草茶,哭丧着脸。 “你是不知道。一开始我爹娘请来的人都是称赞我年少有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类的。后来不知怎的,慢慢都变成了给我牵红线…” 要不是人多,乔苓都想拍着桌子放声大笑了,憋笑憋得好辛苦。。 “噗呲…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呃,要不你就坦然接受?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个如意郎君呢…” 刘娇娇咬牙切齿:“人言否?” “娇娇啊,这春天都过去了,你的桃花却刚刚冒出花骨朵。要加把劲啊…哈哈哈哈” 刘娇娇义正言辞,“我要那劳什子桃花做什么!我现在只想把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儿女情长什么的,实在影响我在商海浮沉!” 乔苓抱拳一脸羞愧,“原来我竟是那只不知鸿鹄之志的燕雀。失敬失敬。” 正待刘娇娇说些什么,那边刘夫人的声音传过来。 “娇娇,乔苓,你们来一下。” 刘娇娇嘿嘿坏笑,一把挽住乔苓的手臂。 “走走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乔苓内心是崩溃的。有福同享就行了,有难什么的,大可不必! 乔苓和刘娇娇走在一起,一个清丽隽秀,一个娇艳俏丽。只是脸上皆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来,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云裳布行的季掌柜。这是小女娇娇和她闺中密友乔苓。” 乔苓只想做个闷声发大财的隐形股东,所以对外的身份是刘娇娇的闺蜜。 两人起身对季掌柜行了礼。醒目的伙计立刻送上两杯花草茶。 所有伙计都知道,两个东家除了试吃之外,只爱喝这微甜的花草茶。 季掌柜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裙,外罩一袭烟云纱。 脸上的妆容精致优雅,要不是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出卖了年龄,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她已经四十有余了。 坐在她身边吃得一脸幸福的居然是她第二个孙子。 季掌柜和刘夫人商业互吹了一波,话题一转。 “娇娇真是越发水灵了,亲事定下了吗?” 刘夫人苦笑,“这丫头主意大得很,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季掌柜一脸不赞同,“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小姑娘家家自己做主的。你这做娘亲的得多上点心啊。” 刘夫人但笑不语,点头应是。 季掌柜转过脸看着乔苓,“这位…长得也颇为清秀。年纪应该不大,亲事定下了吗?” 乔苓:……雨露均沾? 乔苓捂着脸装作一副娇羞模样。 “我今年十二岁,年纪还小……这些事自有我爹娘做主,我…哎呀…” 意思很明确,不要跟我谈这个,我很害羞。 刘娇娇一脸错愕,这是乔苓? 真的不是鬼上身? 乔苓从指缝里朝刘娇娇使眼色。 刘娇娇立刻会意,“乔苓,你头一天来我铺子。走,我带你去后厨看看。娘,季掌柜,你们先聊。” 说着就把一脸仿佛很感兴趣乔苓拉起来,快步走向后堂。 刘夫人失笑的摇摇头,这两丫头。 “娇娇,我错了,不该笑话你。你一上午过得这么水深火热的吗?” 刘娇娇皱起鼻子,“切,这才哪到哪呀。我还见过直接向我娘提亲的呢。” 乔苓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谁让你长得好看呢。习惯就好。” 两人正坐在后院的石凳上聊着,红英走过来。 “东家,有位贵妇人要见你。” 乔苓揶揄的推推刘娇娇的手肘,挤眉弄眼。 “去,你的桃花又开了。” 红英对乔苓笑吟吟的说,“不是,她们是来找你的。” 乔苓挑眉,“我?她…们?” 第84章 要一点硝石不过分吧 甜品铺子,雅间。 乔苓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什么贵妇人了? 这年头还有自己送上门来的肥羊? 伸手敲了敲门,来开门的倒是个熟面孔,驭草堂见过几面的嬷嬷。 “乔姑娘,你来了。” 嬷嬷退开身子,把乔苓让进去。 乔苓抬眼看向里面笑意盈盈的两母女。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侯府夫人…朝廷命妇…怎么行礼…要不要跪… 在线等,很急… 凌夫人看着有些局促的乔苓,招了招手,柔声说道:“乔姑娘,过来叙话。” 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乔苓,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福了福身子,“是。” “娘,这个姐姐,好吃。” 乔苓惶恐,腿软得都想跪下了。 祖宗哎,可不敢当你娘的面承你一句姐姐…咱没那么大脸面… “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当小姐一句戏言。” 凌夫人抬抬手,老嬷嬷拉开一张圈椅,请乔苓入座。 “乔姑娘,无需拘束,坐下叙话。” “听闻我公爹说宁儿爱吃你做的甜食。恰逢今日你店开业,遂带她过来捧捧场。” “那日你对小女的大恩,嬷嬷也尽数禀报于我。大恩不言谢,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侯府能做到的皆成全与你。” 乔苓正襟危坐,听侯夫人这一言,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要点…硝石…不算过分。 也不是一点点…就…就一大点… 硝石作为火药的原料之一,被朝廷把控得死死的。像乔苓这种平头百姓根本没有机会买到。 乔苓坦然一笑,“夫人,我还真有一物苦寻无门。这东西对我的铺子有大用处。” 凌夫人虽然惊讶于乔苓张口就提要求,但是又觉得这姑娘眉宇间的坦荡之色并不让人反感。 “你且说说看。” 乔苓面色从容,眼眸清澈,目光真切,嘴边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 “火硝。” 凌夫人眉头蹙起,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乔苓。 “你想制火药?这是要杀头的。别说我们侯府保不住你,连我们也要牵连进去。” 乔苓起身行礼,“夫人误会了,我并不懂制火药。实不相瞒,我要那火硝是用来制冰的。” 凌夫人脸色稍霁,转而好奇。 “从未听闻火硝可以制冰。我们用的冰块,都是三九天从河里起出来存在冰窖里的。你从何得知火硝可以制冰?” 乔苓心道,好家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能说是化学老师教的吗… 乔苓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 “冰窖都是高门大户才用得起的,我们平民不敢奢望。至于火硝制冰…” 乔苓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小时候喜欢去村长家门口玩,因为只有他家是青砖房,修得好看。后来发现墙角的青砖上有一层白霜。” “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刮了回家拿水一泡,发现水变冷了。后来又去刮了半碗,再泡发现水结冰了。” 乔苓暗暗呼出一口气,原身小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去玩,这撒谎真累。 心里祈祷凌夫人可别再盘问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火硝了,编不下去了啊。 凌夫人微微点头,“你倒是个细心机灵的,这制冰法子也算误打误撞。” 乔苓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转换话题贼溜。 “夏日炎炎,如果甜品和甜饮中加入冰块或者碎冰,吃进嘴里也是一种享受。还可以研制新奇吃食。” 吃进嘴里,凉到心里。 透心凉,心飞扬… 凌夫人沉思了片刻。 “行,我尽力而为。” 三天后。 收到口信的乔苓心情激动的赶到驭草堂。 从嬷嬷手里接过一麻袋硝石,道了谢正准备抗走。 嘿哈…走你…我抗… 对不起…多少有点草率了。 扛不动…… 嬷嬷噗呲一声乐了,“你这小身板怎么扛得动,别伤着了。我去把后院的板车给你推来。” 乔苓猛点头,“好的好的,多谢。” 烈日街头。 乔苓肩上套着麻绳,拉着全木结构的人力板车,挥汗如雨地走在路上。 板车本身的重量加上那袋硝石的重量勒得肩膀生疼。 如果有辆手推车就好了… 在运输少量东西的时候,手推车才是首选。车身小而轻,而且灵活方便。 乔苓像头拉犁的老牛,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朝家里走去。脑子里却走马灯一样闪过各种手推车画面。 竹制手推车可不可行? 有没有市场? 应该怎么改才符合当下有限资源? 当一个人专注于思考时,身体的动作便成了肌肉记忆的机械动作。 直到看到熟悉的院门,乔苓才回过神来。 “嗷…肩膀好痛!” “爹!!!” 乔先林和顾氏奔出来,看乔苓满晒得脸通红,心疼。 “苓苓,大热天的你怎么拉着板车回来了。勒疼了,你这孩子也是,叫你爹去帮你拉回来就行了啊。” “是啊,这体力活爹来做就好。下回别这么莽撞了。你进去歇着。” 乔苓摘下斗笠苦着脸,“我以为我挺厉害的,草率了草率了…” 顾氏看了看天色,转进灶房准备午饭。 两个小豆丁看乔苓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热得满脸是汗。 乔松拿了布巾在木盆里浸湿,小小的个子需要垫着脚才能够得着。 举着湿哒哒的布巾,水滴顺着小手流进袖管。 “大姐,给,擦擦汗凉快凉快。” 乔苓弯着眉眼欣慰的摸摸乔松的头,“松松真懂事。” 乔芸见哥哥得了夸奖,不甘示弱。 噔噔噔噔回房,爬上凳子。伸着小短手把水壶抱过来,倒了一杯水。 又爬下凳子,把水杯捧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捧到乔苓面前。 “大姐,喝水,凉快。” 乔苓看她仰着小脸,一脸你快夸我的样子。萌了一脸鼻血。 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芸芸最乖了!” 乔先林把板车停到院子角落,扛起那袋硝石。 “苓苓,这什么东西这么沉?这么硬,硌肩膀,是石头吗?放哪儿?” 乔苓喝完手里的水,“放我房间。是一些石头,我有大用。” 乔先林也不多问,闺女不愿意说就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家人的。 反正闺女做什么都是对的。 乔苓蹲在一堆竹筒篾条面前,随手翻拣。 “爹,最近竹编生意不怎么样?” 乔先林剖篾的动作顿了顿。 “是有些不如之前了。那斗笠做的人多了,咱们卖的就少了。” 乔苓捡起一根篾条,指了指院角的板车。 “爹,看见那板车了吗?” “嗯?怎么?” “你看,我那袋石头根本用不上那么大的板车。爹,你帮我做一个小的手推车。” 乔先林面色有些为难,“可是我不懂怎么做,我也从未见过。” 乔苓嘻嘻一笑,“我见过。等我画张图纸给你看就懂了。” 正在学堂收拾书本准备回家的姜云昭打了一个喷嚏。 第85章 献配方求庇护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 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里的闷热让乔苓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房里,而是在一个大蒸笼里。 并且还有人拼命添柴,生怕蒸不熟她。 虽然身处古代,没有热岛效应,也没有温室效应。不至于热到太阳底下随地能摊鸡蛋的地步。 但是正中午还是非常热的。 乔苓打开麻袋,掏出一块硝石。这块硝石有些像凝固成一块石头的盐巴。 硝石作为化工原料,有毒。 直接简单粗暴扔水里制冰吃下去,估计得窜稀三天。 想要得到能吃的冰块,也不是没有办法。 乔苓搬来一个大木盆,又抱来一个宽口窄底的陶盆。 大木盆装了半盆的水,又给陶盆装了大半盆空间水。 隔水制冰。 乔苓慢慢的往大木盆添加硝石,直到水位和陶盆口齐平。 水面渐渐有了薄冰,渐渐凝实,最后大盆和小盆的水都结成了冰块。 乔苓满意的摸了摸冰块,低下头嗅了嗅。 很好,无色无味。 硝石在制冰作用上并不是消耗品。 木盆的水凝固以后,硝石会重新出现,然后把它刮下来还可以继续制冰。 乔苓拍拍麻袋。 “以后你可以作为传家宝了。” 有了这一大盆冰,房里的闷热慢慢消退。 乔苓看着陶盆里冒着冷气的冰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转念一想,不对。 硝石制冰现世,无论引来的是福还是祸都是自己这种农家女承受不起的。 看来还得找个大靠山。 取了一块干净的布盖住木盆。乔苓直接把木盆抱到板车上,再扣上一个竹筐。 戴上斗笠,顶着烈日拉着板车朝驭草堂走去。 此行目标相当明确,抱住侯府夫人的大腿。 驭草堂。 老掌柜坐在大堂里,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时不时转头望望后堂的方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乔苓拉着板车停在门口。 “老掌柜,板车是放后堂院子么?” “哟,这不是乔小东家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铺子生意不看了?” 乔苓摘下斗笠,一屁股坐在另一个空位上。翻了一个茶杯自己倒了一杯温茶咕咚咕咚一口喝完。 “嗐,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来是有正事呢。板车给你拉进去啊。” 老掌柜转头往后堂瞄了一眼,抬手一拦。 “里头有些忙…要不等会。再喝杯茶…” 乔苓有些疑惑,起身把木盆抱进来放在桌下。 “行,那我再等等。看你这神色,里面忙啥呢?” 老掌柜给乔苓的杯子续满,指指后堂,“自己听。” 乔苓顺势端起杯子,好奇得动了动耳朵。 不一会儿后堂传来一个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 “娘,别打了别打了。你刚歇了一口气,怎么又拿起藤条了。我可是你亲生的啊。” 紧接着凌夫人愤怒的声音传来。 “就是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才更生气!让你好好读书,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 “也…没什么问题嘛…多威风啊。” “那你自己念!” “慈母手中线,十步杀一人。临行密密缝,千里不留行。” “…啊…娘…别打了…嗷…别抽我的脸…嗷…屁股也不行…” 乔苓和老掌柜面面相觑。 每一声藤条抽在身上的闷响,都让两人抖一抖身子。 乔苓小声问,“这里头挨揍的是哪路神仙…” 老掌柜无奈的回道:“我那二孙子。” 乔苓心道:这孙子还挺有才… 乔苓指指桌下的木盆,冰化了不少布都打湿了,正事要紧。 “你敢进去救一下你那孙子吗,我找凌夫人有要紧事。” 老掌柜起身,“那我去问问。已经打两顿了,差不多了。” 片刻后。 老掌柜回来,朝乔苓招招手。 “丫头,可以进去了。” 乔苓把木盆抱起走到门外,放好木盆拉着板车进了后堂。 后堂院里一片静悄悄的,仿佛刚才上演的女子单打从未发生过。 堂屋门口站着老嬷嬷,乔苓停好板车抱着木盆走上前去。 “嬷嬷,夫人可在里头?” “在的。你进去便是。” 凌夫人坐在做工考究的八仙桌后,脸上余怒未消。见乔苓进来抿了抿嘴,平复了神色。 乔苓行了礼,“夫人。我来是多谢您赠予的火硝。也把制成的冰拿来给您过目。虽然有些化了。” 凌夫人面上有了一些兴致,“哦?果真制成了?拿来给我瞧瞧。” 乔苓把木盆抱到桌上,掀开棉布。 “这就是用硝石制成的冰。不仅可以放在室内让人觉得凉爽。还可以制成各种吃食。” 凌夫人有些意动,“我还未尝过冰做的吃食。听你这么一说,倒有些期待。” 乔苓甜甜一笑,“今天来得匆忙,没带什么配料。您这可有蜂蜜,再给我一个刨刀一副碗勺即可。” 也不是没带,是家里根本没有。 凌夫人唤来嬷嬷,交代了下去。 不一会儿动作都拿了上来。乔苓把陶盆里冰块化的水倒回木盆,用棉布包着冰块。 一手拿冰块,一手拿刨刀,慢慢刨着冰块。 等碗里的刨冰堆成了尖,舀了一勺蜂蜜淋在上面,放在凌夫人面前。 “这是最简单的刨冰,您先尝尝。如果添加果酱或者牛羊乳和其他配料的话,风味更佳。” 凌夫人点点头,用勺子慢条斯理的挑了一些送进嘴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又继续小口小口的吃着。 吃刨冰那必须一大勺一大勺的挖着吃才有灵魂好吗。 这优雅的用餐礼仪真是让人捉急。 吃了一小半,凌夫人抽出丝帕优雅的轻轻按了按嘴角。 “不错,我吃着感觉凉爽了许多。你这吃食可是要在铺子里开售?” 乔苓深鞠一躬,“确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身份低微,这吃食新奇,怕是兜不住。不知能否求得夫人庇护?” 凌夫人笑意宴宴,“你想我怎么庇护你?” 乔苓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想必夫人名下有许多田庄铺子,不知夫人愿不愿意多一个甜食铺子呢?我愿意把所有吃食配方交给夫人。京城的话应该会有更大的收益。” 说着坦荡一笑,“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想靠着夫人这棵大树。” 凌夫人沉思了片刻。 侯府在外人看来很是风光,其实真正当家才知道有多难。 夫君是个刚正不阿的性格,为人为官都不愿与人同流合污。 上至官员和家眷间的人情往来,下至全府上下吃穿用度。 哪样能越过一个钱字? 光凭夫君那些俸禄估计全府都得出去讨饭。 所幸还有朝廷下封的田庄和自己的陪嫁铺子,开销方面绰绰有余。 但是谁会嫌钱多咬口袋? “可行。过几日我派个管事来跟你接洽。” “至于你的铺子嘛,我明天去拜访拜访县令夫人。只要你们诚信经营,保你后顾无忧。” 乔苓要的就是这句话。 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让出配方保住目前的利益才是明智之举。 第86章 这姑娘心这么大的吗 乔苓抱着空木盆从后堂退出来。撩开门帘,准备向老掌柜告辞。 “嘶…爷爷,你能轻点吗?我的脸是不是破相了?你来得也太晚了。你再迟点来,我可能挺不过去了啊。” “我看你小子身子骨结实得很,估计平日里在府里没少挨揍。人家真金才需千锤百炼,你这都快被锤成铜皮铁骨了。” 少年忽然转身来,一脸狐疑的看着老掌柜。 “你怕不是我亲爷爷。我看你平时疼宁儿可不是这样的。那是乖宝儿长乖宝儿短的,怎么到我这就刚正不阿了呢?” 老掌柜从盒子里挖了一坨药膏,仔细给少年脸上抹匀。 “看来你还是没挨够打。让你娘听见试试。” 少年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余光一扫看见站在不远处,憋笑憋得快得内伤的乔苓。 “大胆!谁让你站那偷听的?还敢嘲笑本少爷!” 乔苓看着那个怒目而视的红衣少年。 几束用红线混编成的小辫,颇有个性的随着浓密的头发挽成高马尾,剩余的黑发披散在颈后。 高挺的鼻子,丰润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额角落下的细碎乌发中。 一身大红色的锦袍绣着繁复的祥云银纹,连靴子都是大红色。 很是肆意张扬,却又不显女气。 稚气未脱的脸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他脸上那道被藤条留下的红痕,让乔苓想笑又不敢笑。 “抱歉,我就是路过,不是有意偷听的。而且我也没有嘲笑你。凌少爷身份尊贵,我也不敢嘲笑你。” 除非忍不住。 老掌柜适时出声:“你别在那耀武扬威了。要不是她,我还找不到借口去救你呢。” 红衣少年傲娇的哼了一声。 “那…那就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小屁孩。 乔苓一脸无语抱着木盆走到门边,捡起竹筐。 “老掌柜我回去了啊。” 老掌柜挥挥手,“去。” 红衣少年瞪着乔苓的背影,愤愤不平。 “爷爷,你说她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还涂不涂药了?身上不疼了是?” “嘶…你一说我觉得更疼了…爷爷你可轻点啊。” 姜家小院。 乔苓第十五次挫败的把纸揉成一团。明明脑子都说会了,可是手却说你瞎说啥呢。 “姜云昭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那曹操背着箱笼推开院门。 “姜云昭,你可回来了!快来快来。” 晚暮阑珊炫彩飞,栾山半掩落霞追。 橘黄色的落日余晖下,天地万物都被蒙上一层瑰丽的色彩。 一身淡青色长袍的姜云昭静静的站在那,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依旧是那张清风朗月的俊脸。 依旧是那双纯净又透着魅惑的眉眼。 乔苓居然觉得这一刻他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明明每天都见面的,嗯,一定是画手推车画魔怔了。 姜云昭转头望去,视线落在方桌上十余个纸团上。 转身走到方桌边,箱笼放在地上,坐在乔苓对面的凳子上,一抹轻笑明媚了夕阳。 “说,画什么。” 画心…tui!不是! “画个手推车。大概是这样的…” 乔苓拿起毛笔拼了个抽象的轮廓,加上手指一顿比划。 姜云昭已经习惯这种全凭自己脑补发散思维的作画方式了。 “对对对,这边再加个扶手。” 乔苓双手撑在桌沿,越看画出来的手推车越满意,头也越伸越前。 “啊,不是。这个扶手要比车身稍微宽一些。” 乔苓的一绺碎发调皮的垂落下来,伴着微风在姜云昭额头上来回拂动。 她的头发在姜云昭额头飘来飘去的好痒,他抬起头想叫她离远些。 英挺的鼻尖擦过乔苓的下巴,乔苓眨眨眼,对上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姜云昭的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多大点事。又不是嘴巴。” 乔苓满不在乎的叫他接着画。 姜云昭脸色腾的一下爆红,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这姑娘心这么大的吗。 画好之后姜云昭几乎落荒而逃,连箱笼都忘了带走。 乔苓拎起箱笼追上去,“你的小伙伴落下了喂。” 姜云昭红着脸接过箱笼,低着头跑得更快了。 乔苓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照镜子,我已经长得这么让人闻风丧胆了吗? 夏天的白天很长,晚饭刚刚摆上桌的时候天色还没暗下来。 来了个稀客。 “红英,你怎么来了。晚饭吃了吗?” 红英扬着笑脸,一脸的意气风发。 “还没呢,一会回铺子里吃。” 乔苓的铺子虽然是个卖甜品的,但是也安排了两顿员工餐。 有现成的厨房置办了一些炊具,给洗碗的婆子添了工钱让她负责买菜做员工餐。 那婆子自是欣然接受,每天换着花样的做菜,颇受店里上下的好评。 乔苓和刘娇娇忙得没空回家的时候也吃过几顿。味道尚可,普通家常菜色,只要不是太挑剔的话还过得去。 “铺子有什么事?到我房里说。” 红英跟上,关上房门。 “东家,铺子没什么事。就是有好几个人来问咱们开业那天那个花篮。问是在哪定制的,我该怎么回?” 乔苓摸摸下巴,这倒是一条商机。 “你就说是在西街中段姜家定的。有需要的话直接来找姜娘子就行。婚丧嫁娶店铺开业都可以定制花篮。”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去,别忙太晚。天快黑了就打烊,早些吃饭放工。” 红英走后,一家人继续吃饭。 “爹,最近手头没什么赚头的活先放一放。多制一些花篮,可能这花篮能赚一笔。” “好,我知道了。” “娘,我想让姜婶子把定制花篮这活做开。最近斗笠生意快要被挤得不行了。你们转做花篮。” “我不是不让你主事,主要是家里的活太多了,我又没空搭把手。你还要照顾芸芸和松松。” 乔苓怕顾氏误会生气,温声解释个中缘由。 顾氏莞尔一笑,“你这丫头就是爱瞎想,我也没说什么呀。再说我这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嘴笨,哪懂得跟镇上的人打交道。” “让你姜婶子主事正好。我呀,埋头干活就成,乐得清闲。” 乔苓释然,一脸讨好的笑。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娘亲肚子里比宰相还能多撑一条船呢。” 顾氏轻轻戳着乔苓的额头,佯装嗔怒笑骂道:“你是越发胆大了,连娘都敢打趣了。” 乔苓狗腿附和,“是是是,我偷吃了水缸那么大的熊胆。” 乔芸扒了一口饭,鼓着嘴歪着头一脸好奇。 “大姐,那熊胆什么味的?” 第87章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星点点,月团团。 乔苓走进堂屋时,姜娘子正俯身在桌边裁剪一块月白色衣料。 “婶子,裁衣裳呢。” 姜娘子放下剪刀,“是呀,给云昭做身里衣。苓苓可是有事?坐下说。” “婶子还记得开业之前我们之前做的花篮吗?今天红英过来说有好几个人找她问那花篮哪里有卖。” “我想着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活计。我已经让红英回复他们来这边找你就行。咱们可以先做一些试试。” 姜娘子坐下来,沉吟半晌。 “可是那鲜花采下来不过三四日就会枯萎。而且采购极为困难,上次那十个花篮有部分鲜花还是你去山里采回来的呢。不是个长久生意。” 乔苓在来之前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了,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 “我记得姜云昭说过你家有几亩田地是吗。” “是的,都佃给农户了。四亩水田,两亩坡地。” 乔苓扬眉浅笑,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 “你可以拿两亩坡地让佃户来种花卉。我知道一般的田租是四成。第一年按田租的两成收租即可。第二年再加。” 姜娘子蹙起眉头,有些犹豫。 “可是从没有人专门拿田地来种花呀。毕竟不当吃不当喝的,还费功夫。佃户未必愿意。” 农户佃田地大多是因为自家田地太少,交完赋税之后根本吃不饱。所以不惜花更多的人力成本来租别人的田地,只为吃一口饱饭。 只要解决这个根源问题,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所有花卉我们这边全部收购,现银结算。等他们知道种植花卉的收益比种粮食高出许多之后,他们自然不会再有异议。” 姜娘子有些意动,又有些顾虑。 “可是如果我们的花篮生意不好怎么办,那些花卉不全都可惜了吗?” 乔苓神采飞扬的笑了,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自信。 “别担心。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鲜花可不是只能插花观赏。”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花篮生意黄了。我们还可以发展别的呀。” 姜娘子被提起了兴趣,“哦?还可以做别的吗?苓苓,你说说看。” 乔苓搭在桌上的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略微思考了一下回道: “有些新鲜的花瓣可以调成馅做鲜花饼。有的花瓣可以泡酒。香味浓郁的花朵干制后可以做成香包。有的花还可以入药,制成花草茶。” “干花可以插瓶,幼苗可以种在精美的容器慢慢修剪成盆栽。这些都可以卖钱。” 姜娘子看着侃侃而谈的乔苓,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这真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姑娘吗? 既然她有这么多巧妙的心思,那为何初次见面时,他们一家的情形颇为穷困潦倒? 不过她并不想追问这些,谁还没有一些秘密呢? 只要她没有坏心,那她有什么秘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姜娘子温柔的笑笑,“看来苓苓已经思虑周全了。只是我并不懂花卉种植,佃户也必然不懂这些。” 乔苓拍拍胸脯,“我懂。” “不过花卉种植不是天就能成的。这是一个需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并且有风险的事,婶子可想清楚了?” 姜娘子温婉的扬起嘴角,成熟妇人独有风韵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乔苓。 “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家买几亩田地绝对不在话下。你明明可以自家包揽这生意,却专程来找我搭伙。你对我们的好,我内心十分感激。” 乔苓咧嘴一笑,“我其实没那么高尚。主要就是懒,我爹娘也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再说我们两家相处了这么久,互相帮助比亲人还亲,让婶子你来主事再好不过了。” 老话常说,贪多嚼不烂,步子胯大了容易扯着蛋。 一个甜品铺子就够忙活了,再整那么多活背在身上不是自讨苦吃? 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步一步做,饭得一口一口吃。 乔苓之后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几天后凌夫人派来一个掌事和一个厨娘。 乔苓让刘娇娇把铺子里所有甜品甜饮配方详细记录成册。 刘娇娇对此也毫无异议。毕竟能得京城大人物的照拂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反正也抢不了这边的生意,百利而无一害。 那厨娘也着实厉害,不过三日就把所有的配方吃透了。 凌夫人也是诚信有加。 当县令夫人的轿子停在铺子门口时,乔苓和小伙伴都惊呆了。 亲自上门这么实诚的吗… 乔苓和刘娇娇激动得不行不行的。 怎么招待? 该聊什么? 没有经验啊! 最后赶紧请了刘掌柜夫妇来救场才放下心来。 临走时乔苓还偷偷孝敬了几个县令夫人爱吃的甜品配方。 不出两日,整个永旺镇都知道县令夫人对新开的甜品铺子赞誉有加。 一时间甜品铺子风头无两,每天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不仅是冲着县令夫人的名人效应,那些新奇好吃的甜品饮品也是颇受欢迎。 一进店里就是凉爽香甜的空气,跟外面的闷热仿佛是两个世界。进了铺子根本不想出去好吗。 刘娇娇坐在柜台后面,撑着下巴望着卡座那些吃完不点单,又不肯走,若无其事蹭凉的顾客们。 长长叹了一口气。 外面屋檐下还坐着一溜排队等位置的呢。 那都是行走的钱币啊,无能为力,心痛得无法呼吸! 刘娇娇呼的一声起身,直奔后院。 “乔苓…我病了…” 乔苓拿着特地定制,刚刚取货回来的带架子刨刀。 用棉布垫手包了一块大冰块,在刨刀上面来回搓动,碎冰落在架子底下的碗里。 好手艺,趁手,好用。 “嗯?你说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什么病?” 刘娇娇拿了一个勺子恨恨的挖了一大勺碎冰塞进嘴里。 “我得了看见里面吃完占座不走的人就心痛的病。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排队吗!那凉开水都喝完三桶了!” 乔苓在碗里刨冰上面撒上红豆制成的蜜豆,再浇上薄荷糖浆。 “给,吃一碗刨冰冷静冷静。” 刘娇娇接过碗又挖了一大勺,瞪着眼前丝毫不在意的人。 “你不想想办法吗!那好多人喝水喝撑了就不愿意等了。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走了!” 乔苓也拿了一个勺子从刘娇娇碗里挖了一勺,咔吱咔吱的嚼着。 “也不是没有办法。吃完告诉你。” 刘娇娇二话不说端起碗直接往嘴里倒,嘴里嘶哈嘶哈呼气。 “吃完了!你说!” 乔苓抽抽嘴角。 “至于吗?你是个钱串子吗?一整碗倒嘴里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我就吃了一口啊喂!” 第88章 看似简单其实是坑的生意 商人逐利为目的,自然不会拿自家生意来用爱发电。 乔苓造势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针对那些买一杯最便宜的饮品,悠闲坐一下午的人。 预约和最低消费。 雅间需提前预约,每间最低消费五百文,吃不完可带走。 铺子有配食盒,连餐具器皿一起带走。 押金二百文,送还时凭票据退钱。 卡座区,人均消费不满百文,半个时辰之后伙计会礼貌的请他们把座位让给别人。 此外还增加了一次性外带餐具。 竹筒和芦苇杆吸管,木制小勺。 每套三文。 刘娇娇捧着脸崇拜的望着乔苓。 “乔苓,你可真是个奸商啊!” “嗯?这听着不怎么像是好话!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刘娇娇一脸讪笑,从一旁的篮子里揪了一朵喇叭花双手捧着举到头顶。 “你真是足智多谋,秀外慧中,冰雪聪明,聪明伶俐,手眼通天,眼疾手快,快…快把刀放下…刀下留人…” “哼!” “嘻嘻…我到前面看看去…” 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乔苓缝了个绢纱口袋给两个小豆丁抓萤火虫玩。 “哥哥,这只这只。” “嘘…小声点。” 乔松蹑手蹑脚挪到菜畦篱笆旁边,伸出小手,慢慢靠近停在上面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弓着手掌轻轻一合。 “嘿~抓到了。快拿袋子过来。” 乔芸一脸兴奋的举着袋子,乔松把萤火虫放进口袋。 “哥哥好厉害!” “那是。等着,我给你抓满一口袋挂在床头可好看了。” 两个小豆丁叽叽喳喳满院子的逮萤火虫。 屋檐下的三人就着昏黄的油灯和月光各自做着手里的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两个无忧无虑的娃。 乔先林凭着手推车图纸研究了两天,有些细节是画不出来的。只能靠丰富的经验自己推敲怎么更合理。 姜娘子接到三张花篮订单。 顾氏和乔苓正在修剪月季花枝叶,地上还摆着好几个筐。 有好几种花卉还有几种常绿衬叶。 乔苓和顾氏的艺术细胞不如姜娘子,所以两人负责修剪枝叶,姜娘子负责插花。 因为还没有专门的花农,乔苓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暂时让姜娘子雇人去野外剪花枝。 西街这片穷人多,姜娘子只要找几个相熟的人家放出风去要收花。 自然有人上门来问怎么个收法。 无论什么年代,能赚点小钱的零活总是很受妇女和半大孩子的欢迎。 至于随随便便就能赚大钱的活,有,大多都写在刑法里。 乔苓的计划是让姜娘子先接一些花篮订单,别的先不做。 等积攒了本钱再打算别的。 坡地那边秋收过后安排整地,冬天养一养地。 等开春实施种植花卉,先从最皮实容易种的品种开始。 因为姜娘子收花和衬叶,一时间姜家院子热闹了不少。 乔苓顺便也派了活。 收竹筒,芦苇杆,小木勺。 竹筒粗细有要求,还要开水煮过晒干的,一文钱五个。 芦苇长短有要求,只收干净无异味的,一文钱二十支。 小木勺的大小深浅有要求,必须打磨光滑无毛刺,一文钱一个。 劳动力很廉价,可是对于西街穷苦人家来说已经是值得抢破头的活计了。 能领到活的人家基本全家出动,只要有空闲时间就抓紧干活。 这个时代没有砂纸,打磨基本靠木贼草。 效率慢,耗时长。所以乔苓开出一文一个的价格。 其实这个工价已经很高了,想当初乔先林砍了一担生柴挑了十几里路,也不过得了四文。 有一个领到小木勺活的妇人,回去之后发动全家在空闲时间做活。一天能出三十多个。 收到铜板时那个一身布丁衣裳的妇人,当时脸上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激动地对顾氏谢了又谢,牵着孩子说要去割两斤肉给全家吃顿好的补补身子。 姜娘子的花篮慢慢在镇上有了名气,最少两三天就能接到一单。 针对不同的订单设计不同的插花风格。 红白喜事,婚丧嫁娶。 店铺开业,小儿满月。 女子及笄,男子冠礼。 有人见姜娘子的花篮生意火了,自信心爆棚,也学着收花,收竹编花篮。 姜娘子听到消息时找到乔苓忧心忡忡的问怎么办。 乔苓毫不在意的笑笑。 “婶子别担心。你接你的订单,没有订单就歇着。你就等着过几天看好戏就行了。管它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姜娘子还想再问什么,看乔苓自信的神色又歇了心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习惯了相信乔苓,觉得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正确合理的。 一般抢饭碗,最下策的就是打价格战。 那户人家放出话去,一应订单都比姜家低两成。 那些花枝的收购价格却比姜家少一些。 姜家没有降低收购价格,有单子还是按原价收购。 进山剪花枝的人还没有抱团意识。 卖谁不是卖,低一些就低一些,能换现钱就行。再说自己不卖,别人也会卖。 那户人家大张旗鼓的搞了几天噱头,抢了姜家几个订单,收了一大批鲜花正沾沾自喜。 乔苓听说之后只是嘲讽的笑了笑。 没过几天姜娘子就来跟乔苓说了结果。 “苓苓,那家的花篮不行。听说给人送去之后又退回来了,那花大半都是蔫头耷脑还有发黑的。看着就丧气,不仅退了钱还挨了好一顿骂。” “正常。我早猜到了。有很多人总是看别人挣钱,自信地觉得有手就会。不吃点亏不长记性。” “他们为什么…” “我们每次收购来的花都是马上血剪枝条,修叶,烫切口,浸浓茶水。” “别小看这些细碎的活,花能不能保持新鲜的秘诀就在这。他们肯定不懂这些,那花可不就不好看了呗。” 还有个杀手锏,乔苓给花枝喷的可不是普通井水。 都是空间水啊,相当于营养液。 他能有吗? 经过这事,镇上再也没人敢挑战这个看似简单实际是坑的生意。 姜家花篮的名声直线上升。 乔先林第一辆手推车也做出来了,大概样式就是前世超市常见的手推车。 最别出心裁的是这个手推车的四个轮子。 竹筒套竹筒,打孔之后用竹钉固定住。最小的竹筒刚好就是轴承的宽度。 乔苓上手推了一段试试,百十来斤的东西够用了。 乔苓还让两个小豆丁轮流坐进去推着他们玩,可把他们乐坏了。 电光火石间,乔苓突然想到件事。 手推车都有了。 婴儿车不该拥有提名? 第89章 泡了汤的午休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乔苓撑着额头想事情,想着想着就开始打瞌睡了。 砰砰砰~ 突然而来的大力急促敲门声把乔苓的瞌睡虫顿时飞到九霄云外。 “老大家的你给我出来!” 乔苓抹了抹脸,奶奶怎么来了,听语气还挺愤怒。 两扇房门同时打开,乔苓和爹娘走出房间,三脸懵懵。 “娘,你怎么来了。” 周氏抬手捋捋头发,冷笑一声。 一路上因为愤怒走得有点快,几绺碎发贴在汗津津的脸上。 “我一段时间没来,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本事了?” 乔苓转身回房倒了杯水,拖了一张凳子出来。 “奶奶,你先坐下来喝杯水。” 顾氏也打了一盆水,拿了一块布巾打湿拧干递给周氏。 两人虽然不知道周氏生气什么,看她大中午顶着大太阳过来晒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还是先安抚一下。 周氏一言不发擦了擦脸和脖子,把布巾丢回盆里。 接过乔苓的水杯咕咚咕咚仰头喝完,愤怒的把杯子塞回乔苓手里。 黑着脸坐在凳子上。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乔先林低声率先开口。 “娘,发生什么事了?桂香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说起这个周氏就生气,剜了一眼顾氏。 “哼!她能有什么错!现在西街尾不少人家到处说她菩萨下凡呢!” 乔苓听到这里,垂下眼眸。抠着杯子的边缘,大概明白周氏的来意了。 “奶奶说的可是收竹筒芦苇杆和小木勺的事?” “哼!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周氏。有了赚钱的活计不想着自家人,全兜给外人了!” 乔先林和顾氏有心想争辩几句,但是碍于周氏还在气头上又不敢再火上浇油。 站在周氏的立场来说,她说的也不算全错。 乔苓往前一站,“奶奶,这事不怪我娘。是我揽的活计,也是我给那些人派的活。” 周氏抬头一脸不相信,“你?” 乔苓挽起周氏的手臂,笑得一脸讨好。 “奶奶,松松和芸芸在睡午觉呢。再说在这外面骂我,要是被人看见怪难为情的。要不来我房里骂。” 周氏一把甩开乔苓的手,鼻子哼了一声走进房里。 “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乔苓对爹娘摆摆手,满脸写着我来搞定,转身关上房门。 “奶奶,你先吃个甜瓜解解渴。” 周氏接过甜瓜用力咬了一口。 “别以为一个甜瓜就能收买我…嗯,还挺甜。” 乔苓把床底下一网兜甜瓜提出来放在桌上。 “奶奶要是喜欢吃,那这些都带回去吃。” 周氏脸色微微有些松动,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 “你爹已经送过好几回了,我也不是很稀罕这几个甜瓜的。别想蒙混过关,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有赚钱的活不想着我们。” 乔苓一脸被冤枉的表情。 “奶奶,你可冤死我了。” “我不是想着你白天要去摆摊还要带着文康,一整天已经够累的了,晚上回家歇着不好吗?” 周氏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被顺毛了气也消了一半。 “那小木勺一文一个呢,我跟你爷爷忙活忙活也能挣个十文八文的。凭啥便宜了外人。” 乔苓坐在凳子上扶额无语。 “奶奶,咱没那么缺钱…我爹每个月都给你们送三百文呢。再说你摆摊也不少挣啊。这小木勺的活又费时又费力挣得还少,没必要…” 周氏作势轻轻拍了一下乔苓的肩膀,一脸不赞同。 “你这败家孩子说啥呢。那钱多是会咬口袋吗?我们还没老到不能动,能多赚一文就赚一文,攒着总能派上用场。” 乔苓在这一刻有些被周氏励志了,只要有赚钱机会,无论多少都要抓住。 这是什么顽强精神… “奶奶,你是不是特别想多赚钱。” 周氏啃了一口甜瓜,眉毛一扬。 “你说的什么废话,肯定想啊。不然我今天能这么生气?” 乔苓抠抠下巴,眼珠子转了转。抬起头对周氏笑得神秘兮兮。 “奶奶,我不是在东街甜品铺子干活么。我偷学了一个好喝的,我觉得很适合你的摊子。” 老乔家还不知道乔苓其实是甜品铺子东家之一,对他们就说乔苓是在后院洗碗的。 他们也不会花钱进这种铺子,所以乔苓一直隐藏得很好。 “嗯?偷学让我去摆摊没事吗?被发现了你东家还能留你?好不容易有个活计可不能丢了。” 乔苓有些感动,奶奶第一时间问的不是偷学到了什么。而担心她会不会丢工作。 “不会。那东家跟我挺好的。平时都是有说有笑的,还夸我活做得好。” “吹你。人家东家能跟你一个洗碗的玩到一块去?还有说有笑呢。” 乔苓被怼得都快编不下去了,奶奶你别说了,安静的做个美丽的老太太不好吗。 “那我下午上工的时候问问东家?反正咱就卖那一样,拉不走她的生意。如果她同意我就教你,这样行不?” 周氏有些纠结又有些期待。 现在镇上谁不知道那甜品铺子,如果自己的摊子真能卖那铺子的饮品。 那肯定求之不得啊。 别的不说,只要跟人一说,我这可是跟甜品铺子一样的配方。 真是想想就心动。 周氏飘飘然的走了,还拎走了那兜子甜瓜。 乔苓的午休也泡汤了。 因为刚送走了奶奶,又迎来了周书清,还有他爹,还有一筐甜瓜。 门外顾氏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 “叔叔婶子好!我是周书清,这是我爹。我是姜云昭的同窗,也是乔苓的朋友。今天专程上门拜访。” 顾氏和乔先林摸不准他们的来意,不会是提亲? 不能,就算定亲也有些早了。 不过有客拜访,应有的礼数还是要的,顾氏起身去灶房烧水。 乔苓打开房门,有礼貌的跟周掌柜问了好。 东厢房只有两间卧房,待客只能搬了两张方桌拼在屋檐下。 “周掌柜,抱歉啊。家里条件简陋,没有待客的堂屋。只能委屈你们在这屋檐下喝杯茶了。” 因为做饮品会用到茶,所以乔苓家里品质不错的茶叶还是有的。 虽然大家都不太爱喝,不过留着待客倒是很体面。 顾氏烧水很快,沏好了茶,落座。 人都到齐了,周掌柜结束了寒暄开始进入正题。 “我们不讲那些客套话了,我今天来就是专程来感谢乔姑娘的。” 一脸意气风发的周掌柜和乔苓初次见到时的愁眉苦脸判若两人。 周掌柜神采飞扬的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乔苓面前。 “多亏了你啊乔姑娘。我家瓷窑现在真如你所说的起死回生了。托了你铺子的名气,我这瓷器生意也每天蒸蒸日上。”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少。” 第90章 不会说话的小男孩 乔苓弯了眉眼,笑起来腮边的梨涡甜甜的绽放,伸手把银锭推到顾氏面前。 “周掌柜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开心的收下啦。” 顾氏面有顾虑,把银锭推回周掌柜面前,对乔苓轻斥道: “苓苓,你怎么能收人家五十两银子。这礼也太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周掌柜又把银锭推回去。 “应该的应该的。” 乔苓看他们推来推去,伸手按住那怎么看怎么可爱的银锭。 “娘,你就收着。周掌柜也是诚心诚意的,别落了人家的面子。是,周掌柜。” 周掌柜点点头,看着乔苓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暗暗赞赏。 “我这人从不讲什么虚礼,还请各位不要推拒了。我瓷窑还有事,就不多坐了,改天有空再来拜访。” 周氏父子走后,顾氏看着桌上的五十两银子有些踌躇。 “苓苓,这…” 乔苓嘻嘻一笑,“这真是我应得的。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现在赚的钱可是这五十两的数倍,往后还会更多。” “娘你收着,过些时候咱们也该置办个自己的房子了。不然来了客人都没地方招待,多失礼啊。” 房子在百姓的观念中,不仅仅只是一个房子,房子是精神的寄托,更是一个完整的家代表。 虽说现在的房子是租来的,生活是自己的。 可是租来的房子始终没有归属感。 房子就像是刻在炎黄子孙血液里的执念,有房子才算有家。 顾氏和乔先林对看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乔先林摸摸桌上的茶杯,垂下眼睛面上有些不舍。 “要不还是等秋收过后再回去起房子,现在我们在这边赚的银钱在村里想都不敢想。再…攒攒…我想攒够松松上学堂的钱。” 乔苓把杯子里的茶一口喝完,啧,这茶到底有啥好喝的。 “爹,你想岔了。我意思不是要回老家起房子。我是说咱们在这镇上置办个房子。我们在这边过得好好的,回去干什么,种地吗?这边的生意不做了?” 乔先林眸光亮起,又暗了下去。 “可是这镇上房子太贵了,爹没什么本事,短时间怕是买不起的。” “爹,那不是还有我吗?等月底铺子结账看看能分多少。加上咱们手上的银子,应该能买个小房子。” 乔苓也不知道这镇上的房子要多少钱,打算改天去找人打听打听。 乔先林和顾氏从没想过要闺女的私房钱,听乔苓这么一说,双双不赞同。 “那不行。你的钱给你留做嫁妆,房子的钱我们自己挣。” 乔苓一听嫁妆就头大,无奈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你们说了算。这事改天再谈。我去铺子干活去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乔苓拿了一个甜瓜撒腿就跑,出了院门才慢下脚步。 头上烈日晒得很,别说跑了,光是慢慢走着都出一身汗。 拐过一条小巷,一个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蹲在墙角拔马齿苋,背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一大片。 马齿苋生命力旺盛,只要有一点泥土就能发芽长大。 这小男孩乔苓见过,头大身子小,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最让乔苓印象深刻的是他不会说话。 他姐姐来交货的时候牵着他,顾氏看孩子可怜。 想起乔松和乔芸饿得皮包骨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付了工钱,又回灶房拿了两个早上吃剩的花卷追上去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舔了舔嘴唇,动了动手指却是不敢接,仰头看着姐姐。 顾氏温柔笑笑,“看你家孩子跟我家小子差不多大。拿着,早上吃剩的,还是温的。” 那女子本想拒绝,看小男孩咽口水的样子鼻子一酸。 眼含泪花,带着小男孩朝顾氏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婶子,谢谢婶子。” 顾氏看她未挽妇人发髻,但是这年龄约摸有二十出头了,还带着这孩子。 难免有些不好的猜测,不过事不关己还是没多嘴作死去问。 那女子递了一个花卷给小男孩,他却掰了一半垫着脚尖举着。 她摸摸小男孩的头,摇摇头。 “姐不饿,你吃。” 小男孩倔强的举着,嘴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坐在屋檐下的乔苓侧目,这小男孩是个哑巴。 那女子小心的咬了一点,牵着小男孩再次朝顾氏道谢就走了。 顾氏回来时叹了一口气。 “两姐弟看着怪可怜的,那孩子也是造孽,不会说话。” 乔苓看着两姐弟相携远去的背影。 “那他们来交货的时候看灶房有什么剩的给他们拿回去。也不要多说什么,就说天热我们家里吃不完不经放。” 乔苓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那小男孩拔完那几棵马齿苋,又挪了几步,朝另一边的马齿苋走去。 乔苓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姐姐来交货?” 小男孩转过身子,看是乔苓。眸光微亮,眼眶一红。 扑通一声跪下就磕头。 乔苓被这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拽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这孩子每次来都是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姐姐身边,眼睛从来不会乱看。 有时候乔松和乔芸跟他说话,他只会躲在他姐姐的身后不肯出来。 看他突然情绪这么激动,再联想到顾氏念叨已经两天没见他们来交货了,乔苓大胆猜测。 “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么事?” 小男孩红着眼睛挣扎着又要磕头,被乔苓死死拉住。 “别磕了,你先起来好吗?带我去你家看看。” 小男孩用力点点头,抬起袖子擦眼泪擦干,捡起地上的小背篓。 想拉乔苓的衣角带路,看看自己手上的泥,又把手放下了。 指了指前方,往前走了几步。 时不时满脸担心的回过头来看乔苓有没有跟上。 乔苓扬唇微笑,“你只管带路就好,我就跟在你后面,不会走丢。” 乔苓跟着走了一大段路,已经到了西街末尾。 这边的房屋更加破旧,环境跟乔苓那边天差地别,到处都是垃圾和动物排泄物。 小男孩带着乔苓停在一个破旧的土坯房前,打开腐朽的灰色木门走进去,回过头来指指里面。 乔苓看了看四周的情形。 左右邻居都有人活动,有做活的声音,说话的声音。 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抬脚跟了进去。 第91章 长期吃不饱 破败的土坯房,连个院子都没有。 一进门就是空荡荡的堂屋,连条板凳都没看见。堂屋角落堆着一些短木头和晒干的木贼草。 可能最值钱的应该是放在木头上的那把柴刀和旁边半旧的小凿刀了。 “你姐姐在哪?” 小男孩指了指堂屋右边的房间,走到门前伸手推开门。 乔苓跟了进去,屋里不太亮堂。 因为窗户后面不到两步的距离是另一户人家,导致整个房间采光很差。 乔苓眨了眨眼睛适应了昏暗的房间,这真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门边地上铺了一张草席,上面蜷缩着一个女子,没什么动静。 乔苓有些害怕,指着那女子问小男孩: “她…还活着…” 小男孩跪在草席上俯身摸了摸姐姐的脸,转头对乔苓点了点头。 马上挪动膝盖转过身子又要磕头,乔苓眼疾手快弯腰一把拉住他。 伸手摸了摸女子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我不懂看病。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行吗?” 小男孩一听脸上一喜,但是马上又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小心地趴在他姐姐身上从靠里的枕头下掏出一个灰色钱袋,打开袋口倒了倒给乔苓看。 乔苓看懂了,他说没钱。 “钱的事你别管了,有我呢。你就在这等着,我去请大夫。” 乔苓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甜瓜递给小男孩,转身就走。 小男孩无声的流着眼泪,对乔苓的背影磕了三个头。 乔苓熟门熟路的进了西街的那家医馆,坐堂大夫还是上次给三婶看诊的那位。 大夫一路上眉头紧锁,小心的踩着地面,生怕一脚下去踩到不该踩的。 跟着乔苓走进屋子,环视一番,微微叹了口气。 进了房间看见躺在草席上的人,放下药箱,蹲在地上给女子把脉。 “帮忙把她抬到亮堂一些的地方,我看看她的面色和眼睛。这里太暗了。” 乔苓抱起女子的上半身,大夫抬小腿,小男孩拖着竹席先去了堂屋。 乔苓有些诧异,这女子二十出头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轻飘飘的估计还没有六十斤。 小男孩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夫,生怕错过大夫脸上一丝表情。 看大夫收回了手,乔苓开口询问。 “大夫,怎么样。她这是什么病?” 大夫抬头问乔苓,“她是不是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今天也是第一回来这里。” 乔苓和大夫一起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大夫,她到底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长期吃不饱导致底子虚得很。这又中了暑气才这样昏迷不醒的。” “等她醒了给她喝点粥,分几次喝,一次别喝太饱。不然她的胃受不了。” 大夫背上药箱走到屋外,乔苓跟上去。 “要开方子抓药吗?” 大夫摇摇头,“不用。吃完能饱,慢慢养着就会好起来的。” 乔苓递过去一串钱。 大夫数了五十个,剩余的还给乔苓。 “没开方子只收出诊的钱。那我先走了。” 乔苓回到堂屋,看着双目紧闭的女子突然想起前身那姑娘来。 她也是把口粮让给弟弟妹妹才活活饿死的。 看她家里的情形估计也没米,乔苓问了灶房在哪。 小男孩带着乔苓进了灶房。 黑乎乎的土灶上连口锅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圆洞留在那。 “你嘴里嚼的什么?” 小男孩伸出手掌,掌心里躺着几根马齿苋。 “你别吃这个,我不是给你一个甜瓜么。” 小男孩摇摇头,指指堂屋的方向。 乔苓懂了他的意思,他想把甜瓜留给姐姐吃。 “你在这等着,我回去给你们拿点吃的。别再生吃马齿苋了啊。” 见小男孩乖乖点头,乔苓才转身出了屋子。 乔苓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直接进了灶房。 重新煮粥花的时间太久了。索性从饭甄挖了两碗饭,舀了半瓢水下锅煮汤泡饭。 切了一点姜丝下锅,打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打匀。 等锅里的饭煮烂一些,把蛋液倒下去搅成蛋花。 淋了一些油,加盐调味,舀起来盛在陶罐里。 乔苓端着陶罐出了灶房。 “爹,帮我刷一下锅。我有事赶时间没空刷。” “好,你去。我一会就去刷。” 乔苓马不停蹄的回到土坯房,小男孩跪坐在草席上,抓着姐姐的手无声的哭着。 “你先别哭。大夫说你姐姐吃了东西就会好起来的。你先去帮我拿一个大勺子,两副碗筷过来可以吗?” 小男孩闻言立刻起身去了灶房拿了东西回来。 乔苓舀了两碗泡饭,递给他一碗。 小男孩接了却不吃,放在地上,伸手指指躺着的姐姐。 乔苓有些犯难,这等她自然醒也不知道要多久。 想了良久,乔苓蹲下身子伸手掐女子的人中。 掐了一会,女子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小男孩脸上顿时迸发出光彩,拉着姐姐的手无声的笑了,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乔姑娘?你怎么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乔苓扶着她坐起来,让她的背靠在墙上。 “你弟弟带我来的。你饿晕过去了,幸亏你弟弟机灵。你先把这个吃了再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 乔苓把碗和筷子硬塞她手里,指指小男孩。 “别客气了,就是专门给你们做的。你不吃他也不吃。我看他刚才都在生嚼马齿苋了。” 女子低头看着一脸高兴的弟弟,红了眼眶。轻轻叫了一声弟弟,两姐弟端起碗开始吃。 她一边吃一边嗒嗒的掉眼泪,小半碗泡饭一会就吃完了。 “你先吃一点,大夫说你这是饿狠了。一次不能吃太饱,要分几次慢慢吃才行。” 女子放下碗,里面连一粒饭都看不到了。 “我吃饱了。” 乔苓看这席子挺大的,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也没问过我娘。” “我叫姚冬雪,我弟弟叫姚冬青。你叫我冬雪就行。” 乔苓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 “好像你家里就你和你弟弟?怎么家里是这副光景,你之前每天都有领工钱呀。” 冬雪垂下眼睛,面色有些难堪。 想了想自嘲的笑了笑,抱着膝盖垂下眸子怔怔的看着前方。 “也没什么好瞒的,周围邻居都知道。” “我家三代单传,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我娘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死了,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死的。” “我十五岁的时候,爹得了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借了不少外债。亲戚都借遍了,周围邻居也借怕了,见我走到门口就关门。” “我爹抗了两年还是走了,田地都卖完了,还留下一堆还不完的债。债主们每隔几天就来要债,要不到钱就搬东西。” “要不是族长出面,他们还想逼我们交出房契。我带着弟弟,找不到活计只能到处找些零活。没有零活就上山砍柴卖。” “每次攒了一点钱就给了上门要债的人。这些年也还了一半了。昨天中午拔了一些木贼草回来,走到门口我眼前一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92章 哪个砸场子? 冬雪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空洞麻木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正如她的名字,满目萧索,冰天雪地。 冬青依偎在她身旁,一双眼睛盛满担忧。他伸出细瘦的小手,轻轻摇了摇姐姐的手臂。 冬雪回过神来,摸摸弟弟的小脸,苦笑一声。 “你看我,扯这些糟心事做什么。平白无故坏了乔姑娘的心情。” 乔苓突然觉得长姐如母这个词其实挺沉重的。 背后不仅仅是深沉的大爱,还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无助。因为没有母亲,所以才会有长姐如母。 就像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本该成亲生子,面对生活的苟且,过着平凡琐碎的日子。 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能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弟弟相依为命。 穷困潦倒,三餐不继。 她努力过吗?她努力过的。 可是沉重的债务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骨瘦嶙峋的背上,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在东街甜品铺子做工你知道的?” 冬雪抬起头望着乔苓。 “晓得。婶子跟我说过的,她说派给我们的活就是你从那家铺子揽的。” “我们东家说铺子里还想招个洗碗打杂的,活挺累的。你来吗?” 冬雪满脸激动,想了想又沮丧的垂下脑袋。 “不行的。冬青一个人在家里我放心不下,没有哪个东家愿意让我带着弟弟上工。我试过很多次了。” 乔苓起身拍拍膝盖,笑嘻嘻的说: “走,我带去问问。我们东家人很好的,再说我在她面前很得脸。我帮你说说情,准行。” 冬雪跟着起身,脸色有些窘迫。两手不停地努力拉平衣裳的皱褶。 “我这样去会不会很失礼,可是这是我布丁最少的衣裳了。可惜弄脏了。” 乔苓抠抠下巴,打量了一番。 “你们换身干净的衣裳,补丁倒没什么所谓。手脸洗干净,毕竟人家做吃食生意的。” “无论是食材还是工人的仪容仪表,容不得一点马虎。客人才会放心,你说对。” “是这个理。那麻烦乔姑娘在这等我们一会,我们去梳洗一下就来。” 片刻后,冬雪两姐弟精神抖擞的出来了。虽然衣裳破旧,不过却很干净。 两人脸上皆是对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和对乔苓的感激。 “这才像样嘛,走,我带你们去见东家。” 几人走到门口,锁上大门。冬雪才反应过来,目露疑惑。 “乔姑娘,耽误了你半个下午的时间,你回去会不会挨骂?那…怎么办…都怨我们…对不起!” 乔苓一脸尴尬,开始编瞎话。 “呃…不会。我今天工休。我们铺子做工每个月都有两天工休的,轮着来。” 咳…哪个敢骂她… “还有工休的吗。那可真好。” 乔苓带着冬雪两姐弟直接进了铺子后堂,刘娇娇正好从休息室出来。 “乔苓,这俩是谁呀,怎么带后堂来了?” 乔苓对刘娇娇使眼色。 “东家,咱们铺子不是还招个洗碗打杂的么。这是我邻居,干活很勤快麻利的。就是,呃,她上工的时候想带着她弟弟。” 冬雪拉着弟弟诚惶诚恐的对刘娇娇不停鞠躬。 “东家好。我弟弟很乖的,我干活的时候保证他不会到处乱跑。我什么活都能干,工钱少点都行,只要让我带着弟弟。” 刘娇娇看乔苓不停的使眼色,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番。 “行。明天卯时末来上工。具体的事我一会叫掌柜来跟你说。” 冬雪两姐弟一听,激动得满脸通红,又开始不停的朝刘娇娇鞠躬。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行了行了。” 红英一脸愁容迈着急促的步子,掀开帘子走到乔苓面前,低声说道: “东家,来了个砸场子的贵公子。他似乎认识你,点名要找你。”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刘娇娇柳眉倒竖,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打架的模样。 冬雪两姐弟一脸疑惑的望着乔苓,刚才这人叫乔姑娘…东家? 乔苓一脸无语。 害,这么快就被抖落干净了。算了,摊牌了,反正也瞒不了几天。 “咳…那个…我们先去处理一下。红英,这是我新招的洗碗打杂的。她上工的时候要带着她弟弟。你跟她说一下具体的工作内容和待遇。” 说完就跟刘娇娇匆匆走了。 “我是这里的掌柜,我姓吕。” “掌柜好,我叫姚冬雪,这是我弟弟冬青。乔姑娘也是这里的东家吗?” “是的。不过不要在外人面前叫她东家。来,我跟你们详细说一下东家交代的事情。” 雅间。 “你们东家来了没有啊。到底会不会做啊。小地方就是不行,跟我们京城的厨子差远了。” 刘娇娇愤怒的推开门,等乔苓进门后回手一推,嘭的一声关上。 “哪个砸场子?” 蓝衣小厮往前一站,吆喝一声。 “大胆!敢这么跟我们少爷说话!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信不信马上拆了你们这间铺子!” 刘娇娇望着坐在桌子后面的一脸嘚瑟的红衣美少年,以眼神和乔苓交流。 这个骚包哪冒出来的? 乔苓轻轻扯了扯刘娇娇的衣袖,走前一步挡在刘娇娇身前。 笑容清浅,温和有礼地说道: “知道。武平侯府二公子。请问二公子今天为什么要在我铺子闹事?” 红衣公子站起身傲娇的偏过头去,发间以红绳和头发混编的小辫子啪唧一声甩到小厮眼睛上。 小厮捂着眼睛泪流满面,少爷,都是自己人,伤害我作甚啊… “什么闹事,小爷我像是个闹事的人吗?不过是叫你们做个吃食,就他,推三阻四。我才叫你亲自过来的。” 乔苓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小伙计一脸委屈低着头。也不敢争辩,谁敢得罪这种贵公子。 “小秦,娇娇,你们先去外面忙,这边我来处理。” 伙计应声退出雅间。 刘娇娇也不是个没见识的莽货。 听到这骚包少年的名头,虽然有些犯怵,却不肯走。 伸过头去小声的在乔苓耳边嘀咕。 “我不走,我得陪着你。万一他要害你呢,我还能帮你挡两刀。” 那红衣少年怒目而视。 “我都听见了!小爷像是凶残没人性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人吗!” 刘娇娇闭嘴不语,翻了个白眼。 两手一摊,一副谁知道呢的表情。 乔苓双手交叠在腹部,公式化的微笑扬起,语气平稳。 “请问凌二公子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吃食才让伙计这么为难?” 红衣公子轻哼一声,鼻孔朝天。 “佛跳墙!” 乔苓脸上的笑容瞬间破碎。 佛…我佛你个大西瓜! 你让我一个甜品铺子做佛跳墙? 你怎么不自己带着三个徒弟上西天大雷音寺去请? 第93章 少爷,她坑你呢 红衣公子看乔苓瞬间扭曲的脸,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突然觉得心情甚好。 突然感觉面前这堵白墙更白了,哎呀,连这房梁看着也威武了不少。 似乎外面树上知了那嘶喊的声音都莫名悦耳起来呢。 乔苓咬紧牙关,努力平复了神色,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二公子不觉得让我一个甜品铺子给你做佛跳墙,有那么些许的不合理?” 刘娇娇探头在乔苓耳边小声的问: “什么是佛跳墙?” 红衣公子指着刘娇娇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没见识的乡下土包子,居然连佛跳墙都不知道。” 刘娇娇觉得受到了羞辱,拼尽全力克制住想冲上抓花他那一脸张狂的冲动。 乔苓轻拍刘娇娇的手,朗声问道: “二公子见多识广,可曾吃过鱼香肉丝?” 红衣公子神色一顿,满不在乎的回道:“我那府上要什么鱼没有?早就吃腻了。” 刘娇娇低下头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这菜她在乔苓家吃过。 红衣公子一双黑亮的眼睛怒瞪着刘娇娇。 “你笑什么!” 刘娇娇抬起起头,用嘴型一个字一个字无声地说: 鱼香肉丝没有鱼。 红衣公子顿时恼羞成怒,一拍桌子蛮横的对乔苓怒吼: “你到底会不会做佛跳墙!别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反正你要是做不出来我就到外面说你这铺子浪得虚名,挂羊头卖狗肉!” 乔苓慢条斯理的摸摸袖口。 “我这甜品铺子卖佛跳墙才叫挂羊头卖狗肉。文化沙漠就不要整什么成语了好吗。” 红衣公子低着头压着声音声问旁边眼泪汪汪的小厮: “什么叫文化沙漠,听着不像是在夸我。” 小厮一脸茫然的摇摇头,突然伸手往桌上用力一拍。 “大胆!竟敢辱骂我家公子!” 红衣红衣跳起来用力给了小厮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突然拍桌子作死啊,吓我一跳!” 小厮捂着脑袋弓着背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少爷,小的不是故意的。” 红衣公子甩甩手,眼光瞄到对面两个抿着嘴巴,肩膀不停抖动的姑娘。 “你们敢笑话我。” 乔苓压下嘴角,正了神色。 “没有。我们是受过训练的,我们一般不会笑话别人。” 红衣公子气咻咻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出脚恼怒地踹了一下小厮的鞋子。 “都怪你!” “好了。废话少说,乔苓你到底会不会做佛跳墙!” 乔苓挑眉。哟,连名字都打听清楚了,果然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会。” 红衣公子兴奋的撑着桌面,舔了舔嘴唇,“那你快去做。” 乔苓朝红衣公子伸出手臂,“看出什么来了吗?” 红衣公子来回看了几眼,一脸疑惑,“你…手断了?” 断…乔苓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顿爆锤让他知道知道这手到底有没有断! “看我这衣裳料子。你觉得我像是买得起那些金贵食材的主吗?再说我们这乡下地方有钱也买不到。” 红衣公子手一挥,一脸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神色。 “多大点事,等着。我让小厮快马加鞭给你买回来。” 小厮狗腿的凑上去,“少爷,你说的小厮该不会是小的?” 红衣少年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是你了。不然还能是三鲜吗?他帮我抄书呢,你会?” 小厮一脸痛苦,“那我还是去买食材。” 自己哪有三鲜那本事,这抄书可不是随便抄抄的。 必须十成十模仿少爷那狗刨一样的字迹,不然被夫人发现了免不了一起挨揍。 作为小厮,双倍的惩罚,双倍的挨揍。 嘶,想想就觉得身上隐隐作痛。 只有三鲜在挨揍中吸取经验,越挫越勇,勤学苦练,终于获得了成功。 现在连少爷自己都分辩不出来了。 红衣少年转过脸,“那你列一张单子。” 乔苓嘿嘿一笑,“娇娇,去拿文房四宝来。” “好嘞!” 不一会儿刘娇娇端着托盘回来了,习惯性的往桌上一摆,在凳子上坐下。 “念!” 红衣少年搓搓下巴,一脸兴味的看着乔苓。 “你怎么不自己写?你该不是不识字,哈哈哈嗝~” 乔苓横了他一眼,温柔的念着: “油发蹄筋半斤、油发花胶半斤、冬菇半斤、木耳半斤、干松茸半斤、干花菇半斤、瑶柱半斤、火腿一整条、干鲍鱼半斤、干海参半斤、黄酒一坛、母鸡一只、鸭子一只、筒骨十根、排骨半扇、干荷叶十张。” 乔苓每念一句,那小厮的脸上就抽动一下。 等乔苓念完,那小厮的脸已经不受控制的抽搐了。 红衣不明所以,歪着头靠过去小声询问,“你怎么这副德行?” 小厮欲哭无泪,“少爷,你天真无邪,你是不知道。就她念的这些够塞一口大缸了…” “就这还不算什么,你不知道那些东西什么价。咱们这几年攒的小金库恐怕全得搭进去…少爷,她坑你呢。” 红衣少年拍案而起,怒容满面。 “乔苓,你坑我?” 乔苓漫不经心的低头抠着指甲。 “没有啊。我们乡下人没什么见识,总有失手的时候嘛。多备一些材料练手呗,不然做出来的你不满意怎么办。” 说着抬起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要不,就算了。反正你那点钱也不够我糟蹋的。” 红衣公子这暴脾气还能忍?两手撑在桌面盯着乔苓咬牙切齿: “八宝!你现在就套了马车去府城给我去买!” 小厮八宝皱着脸弱弱的说,“少爷…这都傍晚了,该吃晚饭了…要不明天一早再启程…” 红衣少年回头怒瞪着他。 “嗯?” “小的错了,小的这就去。” 雅间还剩三人,神色各异。 突然一声咕噜声从桌子底下响起,乔苓和刘娇娇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对面的红衣少年。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安静。 红衣少年看着对面两人那如出一辙似笑非笑的脸,脖子爬上嫣红。 “看…看什么看!” 紧接着更大的咕噜声从他肚子里传出。 乔苓垂着手好以整暇的看着他。 “二公子,我们铺子里甜品点心很多,要不你随便点几样凑合吃点,填填肚子?” 红衣少年偷偷揉着肚子,皱起一张俊脸。 “我不爱吃甜食。” 乔苓:…… 你怕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你不爱吃甜食你来甜品铺子作死? “所以呢?” 乔苓刚想叫他麻溜的滚蛋爱上哪吃上哪吃。 红衣少年突然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脸上冒着细密的虚汗。 他捂着胸口,语气急迫。 “乔苓,快去给我做吃的。我的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我没力气了。” 乔苓的额角滑下三条黑线,这傻缺低血糖… “娇娇,你去冲一杯糖水给他。我去给他做点吃的。” 第94章 得亏他是个傻缺 犯低血糖的人首先要补充糖分,最重要的是得让他吃饱。 乔苓快步走进后堂。 水井边放着几个大木盆,冬雪两姐弟蹲在地上和李大娘正在清洗碗碟。 “冬雪,你们怎么还在这,怎么没回去?” 冬雪抬起头,随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笑得有些羞怯。 “谢谢东家,我已经没事了。东家对我们好,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就想着多干点活。” 乔苓也不拦,或许这样会让他们心里好受一些。 看他们蹲在地上,李大娘坐在矮凳上,乔苓皱眉。 “李大娘,给他们找两个矮凳。蹲着干活一会腿麻。” “嗳。我这就去。” “冬青,烧火会吗?来帮我烧火。” 冬青眼睛一亮,用力的点点头,起身走过来。 乔苓没再多留,带着冬青快步走进灶房。 雅间那傻缺不爱吃甜食,看看有什么食材做点速成的,低血糖抗不了多久。 翻找了一会,乔苓盛了一大盘子中午剩下的米饭。 磕了两个鸡蛋快速打散。 切了一些蒜末和葱花。 雅间。 刘娇娇端着一杯温热的糖水递到红衣少年面前,脸上有些担心。 虽然这骚包挺讨厌的,不过他也没干什么实质性的坏事,只不过是嘴贱不讨喜罢了。 看他之前神采飞扬的像个傻狍子,现在却像把老蔫菜一样没什么活力,终究有些不忍心。 “你…你没事…要不要请大夫?” 红衣少年接过糖水,抬头和面前的姑娘四目相对。 忽然觉得这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明亮灵动,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明眸善睐。 “我没事,一会吃饱了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刘娇娇。” 刘娇娇落落大方的报出自己的闺名。 反正自己天天在这铺子待着,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红衣少年喝完杯子里的糖水,等了一会,一脸疑惑。 “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你不想知道?” 刘娇娇满不在乎的回道:“不想。” 红衣少年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失手摔了杯子。 灶房。 乔苓低头看了一眼认真烧火的冬青,有时候正确表达善意的方式就是让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样才会让他觉得其实他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锅里油温热了,乔苓把蒜末扫进锅里爆香。 蛋液倒下去快速搅散,趁蛋液还没凝实把米饭倒进去一起翻炒。 加了一点酱油翻炒,加盐调味。 粒粒米饭裹着金黄的鸡蛋,洒上葱花,出锅装盘。 盛了一盘子,锅里还剩下小半碗。乔苓拿了一个碗盛起来。 拿了勺子放在碗里递给冬青,早就看他低着头咽口水了,但是他却乖巧的头也不抬只管烧火。 “冬青,这些炒饭装不下了。你帮我吃掉可以吗?” 冬青吞吞口水,转头看向外面。 乔苓把碗塞到他手里,“拿去你姐姐那吃。她不会说你的。” 四乔苓端着盘子走进前堂,推开雅间的门。 红衣少年怒容满面,转过头来。 “乔苓,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乔苓把盘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摆好勺子碗筷。 “不想。” 那红衣少年抓着椅子的扶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你们!” 乔苓盛了一碗蛋炒饭摆在他面前,一脸莫名其妙。 “赶紧吃。一会晕过去了就不好看了。” 红衣少年看着那碗蛋炒饭,香味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鼻子,也顾不上生气了,吃饱要紧。 一边吃一边心里感叹: 这饭还能这样混着炒的吗? 家里的饭菜都是明明白白的,饭是饭,菜是菜。 啊,好好吃,好香。 哼,就不夸她们,不能让她们得意。 一大盘子蛋炒饭一扫而空,红衣少年拿着勺子,认真地刮盘子边缘沾着的最后几个饭粒。 乔苓抽抽嘴角,出息… “吃饱了么?可还满意?” 他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丢人。勺子一丢,往椅子背一靠,一脸嫌弃。 “也就一般。勉强能入口。” 刘娇娇看他那一脸臭屁的样子,没忍住怼了一句。 “那你还吃得这么干净,恨不得舔盘子?” 他脸色一僵,梗着脖子嘴硬嚷嚷: “小爷那是不挑食!勤俭节约!” 刘娇娇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敢质疑我?” 乔苓看着两人剑拔弩张,互飞眼刀子,小声问道: “谁要菜刀?” 两人转过头,异口同声:“拿来!” 乔苓拽走刘娇娇,“行了。二公子吃饱了就回去。” 刘娇娇不肯,“不行!他还没掏钱!雅间最低消费,五百文!” 红衣公子一脸怒气,伸手掏袖袋。 “哼!我还能少你那三瓜两枣么!” …左掏掏…右掏掏…呃… 刘娇娇冷笑,“你该不是要告诉我没带钱?” “我带了!我的钱袋在八宝身上!” “那你说来说去还不是没钱付账,嘁。” 红衣公子哪里受过这种闲气,偏偏自己还理亏辩驳不得。 用力扯下脖子上戴着的子母扣,往刘娇娇手里一塞。 “这个押在你这行了,我明天叫人来赎!” 说完怒气冲冲大步离去。 乔苓近距离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挑眉看着刘娇娇一脸兴味。 “娇娇,我可从没看见你这样跟人斗气啊,新鲜。” 刘娇娇一把拽起那条串着红绳玉质清润的子母扣。 “哼,谁让他嘴贱,气死我了。” 乔苓看着她气呼呼的脸,语重心长地说: “娇娇啊,你可长点心。得亏他是个傻缺,不然咱们还是少惹这种高门子弟为好。逞一时口舌之快,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刘娇娇看着这子母扣越想越气,特别是这红绳,跟那骚包头上编小辫子用的红绳一模一样。 “道理我都懂。但是一看他那臭屁的嘴脸就来气,我实在忍不了!” 乔苓拍拍她的肩膀,不置可否。 那傻缺虽然性子傲慢,本性却不坏。 刘娇娇把他气成那样,两人也不过是菜鸡互啄而已。 放别的纨绔子弟,还能忍下这口气? 这铺子早就被砸得稀巴烂了。 现在刘娇娇已经能把后堂甜品间玩转得游刃有余,即使乔苓不在她也能独挑大梁。 看她是真心喜欢做甜品,所以乔苓心安理得时常摸鱼,刘娇娇也不计较。 看了看天色,乔苓跟刘娇娇打了招呼,提了一个小篮子就走了。 答应奶奶周氏的事情,已经盘算好了。 就让她再卖个木瓜薄荷茶。 第95章 野木瓜酸掉牙 这个时代,人们对茶的理解仅限于茶就是茶。 香飘屋内外,味醇一杯中。 茶的灵魂和神韵,皆在那一冲一泡之间。 浮生不在,茶语清香,注一湾水,取一瓢茶入壶出汤浓稠甜蜜。 观而赏其妙,闻而悦其香。 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 中澹闲洁,韵高致静。 茶是一种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存在,不能有太多复杂的内容。 正经热爱喝茶的人,自是看不上那些女子喜爱的花茶,那算什么茶。 对于最近被镇上年轻人备受推崇的奶茶更是嗤之以鼻。 胡闹! 这是对茶道的侮辱! 刘娇娇从别处听闻这种站在制高点,对她们饮品的无情批判时,恼怒得吃饭都不香了。 乔苓托着下巴看着她,笑容璀璨。 “娇娇啊,看你这味如嚼蜡的样子,我就问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 “你收钱的时候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 乔苓两手一摊。 “那你还在烦什么,没事找事。你又不是这白花花的银子,你还想人人都喜欢你?数钱偷着乐不就行了。” 刘娇娇抚掌而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对啊,我在意这些做什么!听君一席话,多吃两碗饭!” 乔苓想起那天刘娇娇那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埋头扒饭的样子就好笑。 乔苓之前一直很忙,这还是第一次来看摆摊的周氏。 西街不是一条街,它是对这片区域的统称。 周氏的摊子在甘谷巷,巷子口有一棵小樟树,周氏的仙草冻摊子就摆在那棵树下。 西晒的阳光斜斜的照进这个巷子,小樟树的树冠还不够大,阳光尽数落在周氏的摊子上。 巷子口另一边是一个摆了十多年的馄饨摊子。 再往里走就是一户挨着一户的住户。 周氏这个位置说好也好,说差也差。 好处就是巷口人流量多,缺点就是夏天西晒的时候没有遮挡。 也不能往里摆,非亲非故的,别人家门口凭什么让你摆摊。 周氏脖子上挂着一条布巾,时不时拿起来擦擦头脸上的汗。 她坐在矮竹凳上,身前摆着两个箩筐。 左边的箩筐上放着一个簸箕,用白棉布盖得严严实实。 上面放着一个碗,碗里是几块切好的仙草冻。 另一个箩筐反扣着一个簸箕。 乔文康坐在她旁边,一张小脸晒得汗津津的。 时不时从上衣的兜里掏出一把炒黄豆塞进嘴里,嚼巴嚼巴。 巷子口每经过一个人,祖孙两的充满期待的目光就会追上去。 当乔苓挽着小篮子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时,祖孙两的表情从花开变成凋谢,瞬间经历四季。 摊子旁边摆了两张矮桌和几个小马扎。 乔苓笑着走上去,随意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下。 “我好久没吃仙草冻了,奶奶,给我划一碗呗。擂酱多一点。” “行。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是那东家有消息了?” 周氏从箩筐里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掀开另一边的棉布,划了几大块仙草冻盛进碗里。 浇上调好的蒜蓉茱萸蘸水,端到乔苓面前的桌上,跟着坐下来。 乔苓拿筷子把仙草冻夹成小块,滚了滚蘸水,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唔…这锅仙草冻做得不错。奶奶,最近生意怎么样?” 周氏叹了一口气。 “嗐,不好不坏。上午还好些,下午西晒一照过来,没几个愿意坐在这吃的。倒是偶尔有几个老主顾拿盆子来装了就走。” 乔苓转头看了看对面那馄饨摊子,那边倒是有几个客人坐那吃馄饨。 乔文康塞了几颗炒黄豆进嘴里,嚼得嘎嘣响,一脸好奇地看着乔苓脚边的小篮子。 上面盖着花布,看不来里面有什么东西。 “大姐,你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乔苓转头看了一眼乔文康。 距离上次因为他推得三婶流产她带着大夫老乔家那边,已经很久没见这熊孩子了。 周氏也很少来姜家小院。 这孩子跟着周氏天天出摊,整个人晒得黑不溜秋的,一笑起来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关你啥事,反正不是吃的。” 乔文康哦了一声悻悻的坐回去吃豆子,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小篮子。 “奶奶,你这西晒不是个办法。怎么不换个地方。” 周氏抓着布巾抹了抹脸,一脸纠结。 “说得容易,我在这摆了这么久。换个地方那些老主顾找不到怎么办。再说这边好几家住户经常拿盆子来我这买仙草冻,我要是搬走了他们就不来了。” 乔苓吃完最后一块仙草冻,放下筷子。 “行。我回去给你想想办法。不过我今天来倒是有个正事。” “我东家同意让你卖那个我偷学的木瓜薄荷茶。” 说完乔苓掀开小篮子上面的花布。 一篮子青黄泛粉色长得像梨的果子静静地码在篮子里。 周氏一看,面露苦色。 “野木瓜啊,这玩意酸得要命。想想就牙齿发软。” 乔文康好奇地探过头来,看见篮子里的野木瓜兴趣缺缺的又坐了回去。 “要的就是它酸。” 乔苓把花布盖上,起身打算回家。 “奶奶,你晚上带文康去我那吃饭。晚点我教你你怎么做茶饮。” “今天不行,他们工地今天放工一天。我得回去做饭。” “二婶不是在家?她连饭都不愿意做了?” 周氏面色微沉。 “她怀了身子,说肚子不舒服。” 乔苓翻了个白眼,这二婶就算没怀孕也会找各种理由不做家务。 “行。那你吃完饭过来。” 乔文康看乔苓挽上篮子要走,急忙从矮凳上站起身子。 挡在乔苓面前,笑嘻嘻的说: “大姐,我娘说那甜瓜好吃。还有吗,再拿点过来。” 乔苓转头看向周氏。 “奶奶,我给你的甜瓜你给二婶他们吃?” 乔文康在一旁兴奋插话。 “嗯,你和大伯给的甜瓜都给我们了,可甜了。我娘说爷爷奶奶不爱吃。” 周氏脸上有些难堪,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说什么。 乔苓冷笑一声,挽着篮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在路上的少了满脑子都是被人背叛的感觉。 爹隔三差五的拎一筐子甜瓜孝敬他们,没想到最后全进了二房肚子里。 不爱吃你直说啊,你别收啊! 收了全拿给她最讨厌的二房吃,这比让她直接吞了个死苍蝇还恶心。 第96章 金连城,我想你了 乔苓怒气冲冲推开院门。 院角老桃树下站着两个叽叽喳喳满脸兴奋的小豆丁,伸手小手指挥姜云昭给他们摘桃子。 “云昭哥哥,我要上面那个,最大的。” “好。” 乔松最先发现大姐,举着一个桃子兴高采烈的朝她冲过去。 “大姐,你回来啦。看,云昭哥哥给我摘的大桃子,给你吃。” 阳光下,乔松红扑扑的小脸活力四射,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弯成一对小月牙。 他仰着小脸抿着小嘴,嘴角扬起。 乔苓的怒气瞬间被他天真可爱的笑容平复了。 “好啊,谢谢松松。” 乔松一把牵住大姐的手,拉着她往老桃树那边走。 “大姐,走,我们看云昭哥哥摘桃子去。他可厉害了。” 院墙下桃树硕果累累,姜云昭站在树下,一身青色长袍映在桃树下,显得身段修长。 他青衣乌发,回眸冲乔苓温柔浅笑,精致的眉眼愈发俊逸出尘。 “乔苓,你回来了。” 挽着篮子的乔苓心里突然老鹿乱撞了一下。 反应过来马上又唾弃自己: 乔苓啊乔苓,你可真有出息。 前世已经活了二十一个年头了,穿在这十二岁小女孩身上越活越回去了。 居然被一个未成年弟弟给晃了神。 tui!!!你还要脸不要! “啊,摘桃子呢。那你继续摘,我还有活要做。” 乔苓僵着笑脸回了房间,低头看看手上的篮子。 嗐,走错了,应该去灶房才是。 现在出去稍微有些尴尬,待在房间也无事可做,看来只能进空间坐一会了。 乔苓一进空间就看见那莲蓬头正扭着水管跟条疯狗似的,一边狂舞一边漫天洒水。 “ohhoney 保持神秘你还是猜中我的心 播放我的心情 满满六颗心” 扭得正高兴的莲蓬头感应到了乔苓,关了水咻地一声冲到她面前。 垂着头,水管子一扭一扭就要往乔苓的脸上蹭。 乔苓伸手一挡,满脸嫌弃。 “起开你,人间油物!” 莲蓬头垂着头一抽一抽,还应景的滴了几滴水。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乔苓坐在石凳上,两手支着下巴望着药田里蓬勃生长的秧苗们。 “啊,好无聊。” 莲蓬头默默凑过来。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 不用再多说明 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又再一次和你分离” 乔苓立马捂住它。 “闭嘴!去去去,一边玩去。” 莲蓬头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乔苓好整以暇闲闲的开口,“戏精,来,你回来。我让你马上悲哀。” 它听到这句立马头也不回的飞走了,还升上了半空,确保乔苓逮不到它。 怂了唧开着小水流,状似悲伤地给那一片宁神花浇水。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 乔苓瞥了它一眼,不再搭理它。 自从金连城在这空间化成光点消散之后,乔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在这空间多待。 一口气兑了一大堆宁神花种子,几天来看一次。 成熟了就收,收完就卖给杂货铺。把种子全倒在机器人肚子里,让它自己去翻土播种。 一刻也不多待。 乔苓看着那个空空的角落,早已没有那棵小树的身影。 只有地上那两个孤零零的竹筒还放在那个位置,告诉她金连城确确实实曾经来过。 乔苓蹲下身子摸摸竹筒。 “金连城,我想你了。今生你又投在哪户人家,过得好不好…” 她曲腿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回想和金连城的点点滴滴。 金连城的一生实在算不上幸福,希望她下一世能过得开心一点。愿她三冬暖,愿她春不寒。 愿她…不要再遇见沈宴。 或许是宁神花的微香让乔苓放松了心情,或许是最近太过劳累。 乔苓的头靠在膝盖上,慢慢睡了过去,一滴泪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乔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金连城投生在现代一个生活优渥的家庭,父母极尽宠爱。 品学…呃…不怎么兼优。 课内聊天睡觉,课外生事打架。 给品学兼优的校草写了封情书,人家不收,一路追着把人家逼进了男厕所。 她守在男厕所门口大有一副看谁熬得过谁的架势。 那校草只能求进来上厕所的同学去请如来佛祖…不是,请校长来拯救他。 那老校长把她叫去校长室训话,她句句顶撞,气得老校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才保住一条命。 后来老校长一个电话把她爸爸给叫来了学校。 她爸爸曾是老校长的得意门生,从没听过老校长一句重话。 没想到人到中年,被老校长指着鼻子骂得跟孙子似的。 她爸爸非常尊敬这个老校长,低头任骂,还小心翼翼哄着老校长不要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老校长态度坚决,要么让你女儿自己办转学,要么被学校开除。 回到家里,她第一次见疼爱她的爸爸发这么大火,妈妈都劝不住。 怒气滔天的爸爸打了几个电话。 第二天她就被送上了一辆长途汽车。 她爸爸还威胁她:如果敢半路逃跑,就把她房间里的男团周边全部扔进环卫车斗搅碎。 打蛇打七寸,这招虽然卑鄙,却着实有效。 她颠了一整天,吐得昏天暗地,终于抵达一个交通不发达,山路十八弯的小县城车站。 看着站在车站出口,那个一身老旧格子衬衫配牛仔裤,举着有她名字纸牌的乡下少年。 她嫌弃地看着他,“你就是沈宴?” 梦境戛然而止,乔苓醒过来。 即是欣慰又是忧心。 欣慰的是金连城那惹是生非朝气蓬勃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病态? 一看就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忧心的是,她和沈宴的牵扯,还是命中注定斩不断。 只希望这一世,金连城的感情别再那么苦了。 乔苓揉揉眼睛,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出了空间。 乔苓打开房门,门外三个人排排坐在屋檐下有说有笑的啃桃子。 姜云昭从小笸箩里挑了一个粉嘟嘟的大桃子,眉目清朗,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乔苓,我家的桃子熟了。” 第97章 酸木瓜炖鸡 夕阳西下,黄昏院落。 屋檐下坐着一排啃桃子的人。 乔苓不吃桃子皮,嫌扎嘴,她像一只松鼠一样捧着桃子。 用门牙咔吱咔吱把皮嗑下来,像豌豆射手一样把皮吐到院子里。 立刻引来几只母鸡争相抢夺。 两个小豆丁有样学样。一时间吐桃子皮的噗噗声此起彼伏,还叽叽喳喳比谁吐得远。 那几只鸡也抢得不亦乐乎。 姜云昭默默把凳子挪远了一些,他不想跟这几个粗鲁的人同流合污。 看这三姐弟吐桃子皮好像很有趣,想了想,他默默的啃了一小块桃子皮,正准备偷偷也吐到院子里。 乔苓突然转过头来,笑得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姜云昭,我有一道特别好吃的炖鸡菜谱。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差一只鸡。那院子里鸡挺多的…你看…” 姜云昭把那块要吐的桃子皮嚼碎吞下去,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乔苓。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炖鸡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差一只鸡可还行? “呃…嘿嘿…” 乔苓一脸干笑,瞄到正认真啃桃子的乔芸。 “芸芸呀,想不想吃又香又好吃的炖鸡?” 乔芸抬起头,圆圆的小脸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用力点点头。 乔苓状似苦恼,有意无意的瞟两眼姜云昭。 “可是咱们没有鸡。你云昭哥哥养了好多只,他不愿意杀鸡给你吃。” 姜云昭挑眉,“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乔芸一听,这还了得。马上放下桃子,哒哒哒跑到姜云昭面前。 扭着小手,圆圆的大眼睛蓄上泪花,撅着小嘴满脸委屈。 “云昭哥哥,我想吃炖鸡。” 这萌嘟嘟的小团子委屈得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哪个扛得住。 姜云昭一脸窘迫。 “咳…我也没说不给你们抓鸡啊。说,想要哪只。” 乔苓马上握着乔芸的小手指着院子里抢食最厉害的那只麻羽芦花鸡。 “那只那只,战斗力最强的那只。” 姜云昭无奈的笑笑,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那几只鸡看姜云昭蹲下身子,也不怕他,亲昵的围着他等着投喂。 姜云昭伸手摸摸那只麻羽芦花鸡的背,那鸡蹲下身子乖乖的也不动,还眯着眼睛享受主人的抚摸。 没想到姜云昭两手一伸,抓着鸡翅膀拎了起来。 这鸡才睁圆眼睛反应过来,拼命挣扎,一对爪子扑腾乱蹬。 终究是错付了啊! 姜云昭拎着鸡朝乔苓晃了晃,眉梢微挑。 乔苓立刻吐出桃核,“我去烧水!” 一刻钟后,乔苓提着一桶滚水走到井边。 那只鸡已经魂归西天一动不动地躺在木盆里。 乔苓舀了一瓢滚水慢慢淋在鸡身上,倒完再舀一瓢。 水位过半,乔苓放下瓢。看姜云昭熟练的抓着鸡爪子让鸡在滚水里冲浪。 “啧啧,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残忍的人。” 姜云昭一脸黑线,咬牙切齿。 “不是你让杀鸡的吗?” 乔苓摸摸鼻子,“咳…”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院子渡上了橙红。 水井边摆着两个木盆,两个砧板,两把菜刀。 姜云昭和乔苓各占一边,一个给鸡拔毛,一个给野木瓜削皮。 过了一会,砧板上笃笃声此起彼伏。 一个剁鸡块,一个切木瓜块。 两人干完手上的活,乔苓从身后小笸箩里掏出几头大蒜,放在姜云昭脚边。 “嘿嘿,再帮忙剥几头蒜呗。” 姜云昭默默捡起一头大蒜,动手慢慢的剥起来。 乔苓掏出两块姜,握着菜刀仔细刮姜皮。 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乔苓端着木盆走回灶房。姜云昭端着木盆默默跟上去。 姜云昭把木盆放在水缸底下起身要走,乔苓又是嘿嘿一笑拦住他。 “帮忙烧个火呗,拜托拜托。” 姜云昭看乔苓弯着嘴角,一双眼睛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里微微悸动。 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坐在小板凳上抓了一把芒萁引火。 乔苓舀了两瓢水下锅,把盆里的鸡块倒进去,盖上锅盖。 又舀了水在另一口锅准备煮米饭。 从橱柜里找出八角草果香叶茱萸等配料,洗干净之后把草果敲碎,码在砧板一边。 做完这些锅里的热气从锅盖缝隙冒出来,直冲房梁。 乔苓掀开锅盖用笊篱把捞出来,盛在一边备用。 重新洗干净锅,挖了两勺猪油,又舀了两勺菜籽油下锅。 待锅热到冒小烟,放入八角和敲碎的干草果以及其他佐料炒香。 “现在抽掉几根柴,我要小火。” “好。” 将焯过水好的鸡块倒进锅里,翻炒至略微发黄,洒上米酒继续翻炒,香味溢出。 舀了两瓢清水下锅,没过鸡肉块。盖上锅盖转大火闷煮。 顾氏和姜娘子在堂屋做活,乔苓之前跟她们打了招呼说晚上一起吃。 两人自是看到了院子里两人干活的情形。 “让你家云昭帮我家苓苓干活怪不好意思的。平时他这个时候都是在读书写字,可别耽误他学业才好。” 姜娘子从修剪好的花枝挑了一支,左看右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插下去。 “老是埋头苦读也不好,以前养得他的性子跟个锯嘴葫芦一样沉闷。你们来了之后才改善不少。”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你看你家苓苓,每天跟个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的。就该让我家云昭多干点活,跟周围的人多相处相处。” 灶房。 米饭煮好了,乔苓又搬出饭甄把米饭捞到饭甄上开始蒸饭。 乔苓拿了一根筷子扎了一块鸡肉,觉得差不多炖软烂了。 将切好的去皮去籽酸木瓜倒进去,加入一些茱萸,洒上适量的盐,胡椒粉,酱油。 搅拌搅拌尝了味道,满意的点点头。 盖上锅盖再闷煮半刻钟。 之前炖鸡肉的时候乔苓让姜云昭择了一些豆角,劳力使唤得可顺嘴了。 切了一些瘦肉,加了土豆淀粉和蒜末,倒了一些酱油,搅拌均匀。 舀了一小勺菜籽油进去搅拌,这样一会瘦肉下锅就不会粘锅了。 米饭的香味和酸木瓜炖鸡块的香气飘飘荡荡弥漫了整个灶房。 姜云昭抬头看乔苓认真切菜做菜的样子,居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你在灶边做菜,我在灶下烧火,这种全新的体验…似乎…还不错。 乔苓端了一个大陶盆,把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疯狂冒香气的炖鸡盛起来。 接着又做了个干煸豆角,油焖茄子,家常豆腐,酸芋丝炒肉。 乔苓一边洗锅,一边让姜云昭去摆桌拿碗筷。 太阳已落山,天色却很亮。 乔苓决定就在院子里吃,凉快。 饭菜刚摆上桌,乔先林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爹,你回来的正好。洗洗手吃饭了。” 第98章 饭桌教规矩 夕阳已沉,明月未升。 两家人在院子里围着圆桌和乐融融地吃晚饭。 乔松美滋滋的夹了一块鸡肉,鼓着腮帮子吃得眉开眼笑。 “大姐,你可好久没有给我们做菜吃了。这菜真好吃,娘做的都没你做的好吃。” 乔芸坐在隔壁,乔先林专门给她做了一个高脚餐椅。 小丫头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埋头吃饭,没空开口说话,只能抬起头来看着娘亲用力点头附和。 顾氏看着这对兄妹哭笑不得。 “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我天天给你们做饭洗衣裳,还不如你大姐抽空给你们做一顿饭?” 乔苓笑嘻嘻的给顾氏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鸡翅膀。 “我这不是铺子里忙嘛。娘,我有良心,我最欢你做的饭菜了。” 顾氏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苓苓最有良心。” 乔松和乔芸一听,争先恐后在陶盆里翻鸡翅膀。 乔先林和顾氏脸色一变,顾氏伸筷子打了一下乔松的手背,怒斥: “你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吃饭要有吃饭的规矩,伸筷子在盆里乱搅像什么样子!” 乔松缩了手,捂着手背低着头。 “娘,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乔芸看哥哥挨了打,牵着哥哥的手心疼的说: “娘,别打哥哥,他找鸡翅膀给你。” 这是乔芸三岁以来说的最长的句子了。 顾氏面容僵住,愠怒之中带着些许懊悔。看着六岁的儿子低头捂着手背的样子,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父母教规矩,乔苓不敢插嘴,只好默默的夹了一块乔松喜欢的鸡腿肉放他碗里。 姜娘子放下碗筷,走到乔松身边摸摸他的小脑袋。 “松松很乖很聪明的,下次就记住啦,对吗?” 乔松含着泪花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姜娘子伸手拽了拽顾氏的衣裳,眼角微挑朝她使眼色。 顾氏清咳一声,“娘就是希望你做个懂礼的孩子。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娘就原谅你这一回。” “嗯…明天带你上街买那个你念叨了很久的面人,买两个。” 乔松惊喜的转过头,“真的吗?” 顾氏夹了一块鸡腿肉放他碗里。 “当然,娘说话算数。你快吃饭,你碗里有两块鸡腿肉了。” 乔芸一脸期待弱弱的说。“娘…我也想要。” 顾氏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她碗里,“你乖乖吃饭,明天也带你去。” 两个小豆丁相视一笑,继续埋头苦吃。 饭时过半,院门被推开了。 一脸神色灰暗的周氏走进来,看着那桌氛围和谐温馨的人目光有些羡慕。 顾氏和乔先林齐齐放了碗筷迎上去,“娘,你怎么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乔苓虽然没迎上去,也停了筷子。 三姐弟唤了一声奶奶。 周氏看了看姜娘子两母子,外人在场不欲多说,“只吃了几口。” 顾氏转身去灶房拿碗筷。 周氏看乔苓旁边还有个空位,坐了过去,不发一言。 顾氏给她盛了饭,夹了几块鸡肉。 “娘,先吃饭。” 周氏拿起筷子,沉着脸低头吃饭。 姜娘子看她神色不对,也没有多嘴说什么。 饭桌氛围变得尴尬了起来,众人匆匆吃完下桌,各忙各的。 乔苓和顾氏一起收拾碗筷,乔先林倒了一杯水给周氏。 “娘,怎么了。那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氏静静地喝了一杯水,看着这个从前丝毫不受自己重视的大儿子,心有戚戚焉。 一个巴掌手指有长短,一碗水端不平。 这大儿子一家从来都是任劳任怨,从不拿乔,不争不抢,嘴也笨。 就是这样的性子才会没有存在感,仿佛他们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今天傍晚我那摊子生意好,没有日头晒着,来了七八个客人。我不过是晚了些回去做饭,老二家的一见我回来就在那怨气冲天的。” “我是去玩了吗?我不也是想多挣几个铜板?她在家休息了一整天连个饭都要等我回去做,真是太过分了。” “一说她,她喊肚子疼。说这怀的是我老乔家的种,我这是想不顾她怀着身孕磋磨她。” 乔苓路过时听了一耳朵,嘲讽地勾起嘴角笑了。 该! 那二婶敢这样蛮横骑在你头上,不都是你们给惯的? 怨得了谁? 有本事跟那二婶正面刚啊,跑这边来诉苦有个啥用! 乔苓懒得听她在那抱怨,收了桌子送回堂屋。 堂屋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 姜云昭摆了文房四宝安静地临摹字帖,见乔苓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勾接着写字。 姜娘子坐在一边,腿上放了一个笸箩,里面有件半成品白色长袍。 她正在给这件长袍镶蓝边,一针一线缝得细密。 乔苓也不想回去听周氏那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抱怨,索性搬了一张凳子饶有兴致地看姜娘子做衣裳。 姜娘子镶好了边,开始从另一个小笸箩里选了各色丝线。 拿了小绣绷套在前襟准备刺绣。 乔苓不懂绣花,倒是看过不少纪录片。 “咦,不是应该裁了布绣好了再缝制成衣裳的么。” 姜娘子捻着一根劈成细丝的青色细丝线,穿针。 “绣大件才是那样。绣个小图样可以做好了衣裳再绣。这样可以随心意愿意绣哪里就从哪里落针。” 乔苓涨知识了,趴在桌边聚精会神地看她绣出一丛兰花的轮廓。 “苓苓,你不会刺绣么。” “啊?我哪会这个。我娘也不会。” 乡里人家,能做出合体的衣裳就行了,还刺啥子绣。 再说这也得有人教才行,无师自通的那只能是天才。 “难怪你身上的衣裳这么素。” 乔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好像是挺素的,凑合穿呗。 “那你想学么?你这么聪明,想学应该很容易的,我教你呀。” 乔苓慌忙摆手,“不想不想。叫我拎菜刀还行,拿绣花针就有些为难我了。” 绣花可是一件费时间的事,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 耐心和细心她倒是有,可是她没兴趣啊,看着都嫌累。 乔苓也不想什么艺多不压身,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贪多嚼不烂。 看了一会,乔苓觉得有些无聊。又不能一直聊天,因为会影响姜云昭写字。 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好像没听见奶奶的声音了。 乔苓小声打了招呼出了堂屋。 院子里只有两个小豆丁的童言稚语,屋檐下点着油灯。 乔先林正在做手推车的轮子。 顾氏在纳鞋底。 乔苓放下心来,奶奶总算回去了。 乔苓感觉有些口渴,打算回房喝杯水。 房门敞开着,乔苓一踏进去就被桌边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房里黑灯瞎火的,只有月光照出了个朦胧的影子。 “嗬!什么鬼!” “是我。” “奶奶…” 第99章 乔苓,谢谢你 乔苓拍了拍胸口,取了火折子把油灯点亮。 “奶奶,你怎么悄摸摸的坐在这…也不点灯,吓我一跳…你没回去吗?” “我在等你。” 乔苓以为周氏是冲着那茶饮来的,略微有些不耐烦。 “这天色有些晚了,今天是教不了那茶饮了。奶奶你先回去,改天再说。” “我不是为这个。我就是想跟你说,那甜瓜不是我主动拿给你二婶的。” “她说她怀着身子,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她拿了就走,我…” 乔苓一听这个,心里更烦了,还有些生气。 “奶奶,你要说这个,那咱们就坐在这聊聊。” “同是老乔家的儿媳妇,我娘怀身子什么光景,你应该心里记得。” “别的不说,就说你和二婶逼着我娘去山上摘什么狗屁山楂给二婶吃,害得我娘流产这事算你们都有罪?” 周氏长叹了一口气,弯着背伸出双手,脸埋在手掌里。 “这事虽然是个意外,我们当时也不知道你娘…唉,说到底我还是有错。” 乔苓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还是替忍不住为顾氏抱不平。 “那二婶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她能在家里耀武扬威。说到底还不是你给惯的?三婶掉的那个孩子难道真的只有二婶一个人错了吗?” “你看三叔三婶分家后还回你那看你不?奶奶,我今天话是说难听了,对长辈不敬,对不住。我没什么想说的了,你回去。” 周氏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良久,乔苓也不管她在想什么,直接走出了房间。 抬头望着天上的一弯月亮出神。 房门没关,乔先林和顾氏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 顾氏心酸得红了眼眶,没想到自己不敢说的话都让这个其实不是她的女儿的人说了。 说到底,这个女儿只有身子和她有血缘关系,灵魂却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已经比亲母女还亲。 顾氏看着乔苓的背影,脑海里永远记得那天,她说,我是来报恩的。 顾氏起身走到乔苓背后,牵住她的手,声音哽咽。 “乔苓,谢谢你。” 别人没在意,可是乔苓听懂了。她是感谢真正的自己,因为她平时都是叫苓苓。 乔苓回握住她的手。 “娘,别难过。往后我保护你。” 乔苓瞥了一眼乔先林,这个爹什么都好,就是愚孝了些。 看人家三叔,那才是真爷们。 为了三婶把二叔和乔文康都揍了,要不是二婶是个女的,估计这顿揍也跑不了。 周氏从房里走出来,昏暗的光线衬得她苍老了许多。 佝偻的身影满怀歉疚,走到顾氏身旁,顿了顿,低低的说: “老大家的,以前我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同你道声对不起。” 顾氏有些无所适从,从没见过婆婆这样低声下气过,突然跟她道歉,这… “娘,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今天能听你说掏心窝子的话已经很感激了。咱们都好好的过日子,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周氏转过头认真的对乔苓说: “苓丫头,你说的对。是我太纵容老二家的了,才累得你娘和你三婶…唉,我才是最有错的那个人。” 说完故作轻松的说:“你以后可不能这样教训我了啊,说到底我还是你奶奶,哪能被你骂得跟孙子似的。传出去我多丢人啊。” 乔苓摸摸鼻子,这傲娇的老太太… “奶奶,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乔苓想了想,又回房间拎了一兜子甜瓜出来。周书清送那一大筐太多了… “奶奶,这回可不能给二婶他们了啊,这就是给你和爷爷吃的。” 周氏欣喜的接过,这甜瓜不单单是甜瓜,这是冰释前嫌的象征。 “晓得了,这是我孙女孝敬我们老两口的,不给别人吃。那我回去了啊。” 乔先林的内心很激动。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媳妇,他夹在中间这些年是真的不好受。 他没有三弟的气魄,老实了半辈子,也无可奈何了半辈子,对妻儿也歉疚了这么多年。 看她们终于消除了芥蒂,他心里比谁都开心,心里压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娘,夜深了,我送去回去。” 翌日清晨。 驭草堂。 一个红衣少年悄悄打开驭草堂的大门,探出头往街道左右张望了一番。 侧着身子挤出大门,拉着门环轻轻合上大门,撒腿就跑。 刚跑出去几步,身后大门猛地打开,老嬷嬷追了出来,气急败坏的高喊: “少爷,夫人交代每日吃过早饭要你读一个时辰的书!你这是要去哪!” 红衣少年回头喊道:“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你休想拘着我!” 喊完跑得更快了,红绳编发甩得迎风飞起。 老嬷嬷望着越跑越远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唉,少爷什么时候才能让夫人不操心…” 红衣少年一口气跑出镇外,累得气喘吁吁。回头看没人追来,停下脚步弯腰扶着膝盖大喘气。 “读个劳什子的书,小爷又不考状元。八宝也不在,无聊死了。” 红衣少年背着手闲庭信步地走在田间小道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很大的荷田,远远望去,碧绿的荷叶挤挤挨挨地伫立在水田里。 红衣少年双眼一亮,兴冲冲地朝那片河田跑去。 清晨凉爽的清风拂过,荷田泛起微波。花朵随风轻轻摇曳,荷叶圆盘上的露珠滚来滚去。 一支支粉色的荷花挨着莲叶亭亭玉立。有含苞待放的,有半开的。 全开的荷花花蕊处还长着嫩黄的小莲蓬。 也有不少荷花已凋谢,直挺挺长着小刺的墨绿莲茎上顶着青色的莲蓬。 水上一只铃,摇摇没声音,仔细看一看,满脸大眼睛。 荷叶中的莲蓬千姿百态,有的昂首挺立,有的低头藏身。 红衣少年欣赏了一会,看左右没人,伸手掰了一支将开未开的荷花。 “嘶…这杆上的刺真扎手。” “我折一把回去,插在瓶里放宁儿房间,她看了肯定高兴。” 红衣公子踩着高田埂掰得正兴起,突然从不远处的茅屋里冲出一条大黄狗。 “呜…汪汪汪!” 那膘肥体壮的大黄狗气势凶猛地朝红衣少年冲过去。 正伸手够着靠里那支荷花的红衣少年吓了一跳,忘记自己是踩在田埂上了。 眼看那大黄狗呲着尖牙就要碰到他的衣裳了,吓得本能地往前踏了一步。 “噗通!” “嗷!我的脸!” 第100章 我忘记带钱袋了(一百章了,求一波票票) 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 一抹正红色从碧绿的荷田里扑腾起身,周围一片狼藉。 茅屋里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手上还端着一个陶碗。 “大黄,你在那叫唤什么呢!” 汉子身后跟着一个黑瘦姑娘。 大黄狗回头看了一眼主人的方向摇摇尾巴,应了一声,却不走。 皱着鼻子,怒纹凸显,龇着牙冲田里的红衣公子不停的吠叫。 红衣公子捂着脸站起身,一身红色长袍有大半沾着黑黑的污泥和绿色小浮萍。 大黄狗看他站起身,脖子上的毛发逐渐竖起,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前肢下压匍匐,后腿弯曲,放低身姿准备随时冲上去攻击。 他站在田里,试图往前走爬上田埂。但是他往田埂方向走一步,大黄狗便高声狂吠跟着移动一步。 汉子这个方向只能看见自家大黄,看不到那边拐角的情形。 看了一会终于发现不对劲,转身把碗筷递给后面的姑娘,抬脚往那边走去。 黑瘦姑娘转身把碗放回茅草屋,也跟了上去。 当中年汉子看见自家荷田里的情形时,脖子青筋暴起,古铜色的手掌紧握成拳,目眦欲裂。 水面上浮着一片折断的带枝荷花和片片残叶,正在生长的莲茎断得长短不一,光秃秃的伫立在水中,水面上一片残肢断叶。 中间站着一个狼狈的红衣公子,正一脸害怕地盯着大黄狗。 中年汉子爆吼一声:“你在作甚!” 跟上来的黑瘦姑娘看清那一身考究红衣公子的脸时,面露惊艳,好生俊俏的贵公子! 那中年汉子也看清了他的一身贵气的穿着打扮,所以并不敢高声喝骂。 看着自己亲手栽种的荷田被毁成这样,心中万分揪痛。 心里怒火滔天,面上却不敢得罪这种贵公子,只能窝囊地蹲下身子抱着头揪头发,大喝一声:“唉!” 实在是最近遇到的太多了,那些不知生活忧愁的有钱小姐公子看这荷花养眼,随手折几枝带走,他又能怎样呢? 遇上心善的给几个赏钱,遇上蛮横的他敢上去说理吗? 这年头,有钱有势就是理! 他一个泥腿子上哪说理? 说赢了又能怎样?等来的不过是更狠的报复罢了。 这些年已经麻木了。 只是那些人不过是折几枝花或者莲蓬,哪有这样毁田的。 红衣公子害怕地指指那条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扑上来的大黄狗。 “你们先唤住它,让我上去。” 黑瘦姑娘虽然心疼自家荷田,但却不妨碍她欣赏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俊俏贵公子,实在俊得太耀眼了。 “大黄,别叫了,回来!” 大黄狗不甘心地冲红衣公子低吠两声,一步三回头的回到黑瘦姑娘身边。 红衣公子看大黄狗走了,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淤泥爬上了岸。 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精彩斑斓的衣裳,摸摸脸上那片灼热的痛处,抱怨道: “都怪这条大黄狗,要不是它突然冲上来,小爷也不会跌进田里。嘶…我这脸怎么火辣辣的,是不是毁容了。” 那中年汉子听他这倒打一耙,脸还受伤了,这祸事怕是躲不过去了。 一时间那种多年被欺压无处申冤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居然悲愤地呜呜哭起来了。 黑瘦姑娘看自家父亲哭得难以抑制,心疼地蹲下身子拍着父亲的背。 红衣公子有些纠结一个大男人为这点小事哭成这样,看他哭得又伤心。 “你…你别哭了啊。大男人的,为这点小事就哭,多丢人啊。” 黑瘦姑娘抬头轻声回道: “公子你不懂,你只觉得这花开得讨人欢喜。可是我们却靠这片荷田的收成过活。” “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一来,你折一把,她折一把。那我们的收成就少了很多。” 红衣公子抖了抖袍子上的污泥,满不在乎的说:“赔你些银钱便是。” 说着习惯性的掏袖袋。 父女俩双双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期待,还算讲理,田里这些总算没白白糟蹋。 红衣公子左掏掏…又掏掏… 呃…忘记钱袋让八宝带走了,这…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咳…我忘记带钱袋了…改天让人给你们送来。” 黑瘦姑娘默默地回了一句: “那些折了荷花被逮住了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们也没见哪个真送钱回来的。” 红衣公子气结:“我…我看起来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父女俩也不争辩,只是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算了,公子,你走。” 红衣公子这暴脾气上来了。 “你们什么意思?不相信小爷?小爷我一言九鼎,从不诓人。我还不走了!说,你们怎么才能相信我?” 黑瘦姑娘看他一副气急败坏跳脚的模样,低头想了想。 “我们也不为难你,要不你帮我们剥十斤莲子。” 钱估计是拿不到了,既然他执意如此,便让他体验体验农民的不容易。 红衣公子很干脆地应了。 “行,现在就去。” 黑瘦姑娘留下收拾荷田的残局,红衣公子跟着中年汉子回了茅草房。 那中年汉子看他也不像是会干活的模样,只拿了小笸箩装了一小半给他。 那知这傻缺一副伤自尊的样子,怒目而视。 “你不是看不起小爷,这里有十斤吗!去,给我装够十斤的!” 那中年汉子也不辩驳,摸摸提了一个小筐子装了满满一筐递给他。 红衣公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把筐子抱在腿上。 “这还差不多。” 中年汉子看他一身五花八门的污渍还淌水,好心问他: “公子这身衣裳穿身上不舒服,我这还有干净的替换衣裳,如果不嫌弃的话…” “嫌弃。谁要穿你的衣裳。小爷穿这身凉快!” 行。 中年汉子默默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端起桌上还没吃完的杂粮糊糊继续吃。 红衣公子探过头去瞟了一眼,满脸嫌弃。 “这吃的什么东西,跟猪食一样。” 中年汉子苦笑一声: “公子自然没见过,这就是我们穷苦百姓的正常吃食,猪可吃不上这个。” 红衣公子才没兴趣讨论猪食,看着腿上小筐子里的青莲子。 这…怎么剥? 应该…跟花生一样? 说完捡起一颗,嘎嘣一声用牙咬开。 “呸呸呸,这皮怎么这么涩!” 第101章 借我一百文 中年汉子转过头来,看那红衣公子嫌弃地把那两瓣莲子丢在地上,一脸心疼地俯身捡起来。 “公子,剥莲子用牙咬成两瓣可不行。不完整了卖相不好,没人收的。你得用手把皮剥开,像这样。” 说完放下碗,从筐里拣了一颗青莲子。 用拇指指甲掐在莲子尖头部分,轻轻一撕,那青莲子皮就被剥下一块。 红衣公子看他毫不费力三下两下就剥完一颗莲子,放在另一个簸箕里。 自信心爆棚,也拣起一颗,有样学样的剥了一颗。 “这有什么难的,我一会功夫就能把这筐剥完!”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嗷…指甲好痛!呼呼呼~” 黑瘦姑娘回来,看见那公子抱着右手大拇指不停吹气,有些好笑。 从旁边筐里拿了一把两指宽的小刀递给他。 “我的小刀给你,用这个割开口子再剥,指甲就没那么疼了。” 红衣公子接过小刀,瞪着徒手剥莲子的中年汉子。 “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害得小爷疼死了。” 中年汉子歉意笑笑,“我习惯了,我以为只有我闺女这种姑娘家才用这个。” 红衣公子一噎,想把刀丢回去。想想隐隐作痛的指甲,又作罢。 “哼!” 黑瘦姑娘没了小刀,只好从笸箩里拿了剥好的莲子捻去莲衣,拿了一根竹签子。 对着莲子底部的小凸点刺进去,把莲心顶出来。 用一个大碗把莲心收集在一起,虽然收莲子的商人不要莲心,但是莲心晒干了拿去药铺也是可以卖钱的。 红衣公子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饭桌上吃的白白糯糯的莲子是这样得来的。 心里有些感叹,原来一颗白莲子这么费功夫。 三人低着头默默的干活,相对无言。 红衣公子不屑跟他们聊天。 父女俩不敢跟他聊天。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种默契的沉默。 “二公子,你在这干什么?你这一身,你的脸…哈哈哈哈…” 几人纷纷抬起头来。 穿一身绣桃花嫩黄烟纱裙的刘娇娇站在茅屋门口。 看着一身狼狈,一条红痕从额头斜着划到下巴的红衣公子笑得快岔了气。 红衣公子条件反射的捂住脸,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 “你们不是受过训练,一般不会笑话别人的吗!” 刘娇娇闭上嘴巴,憋了一会,看他那副倒霉模样,还是没忍住。 “噗哈哈…我们是一般不会笑话别人,除非…忍不住…哈哈哈” 红衣公子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适可而止你。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刘娇娇收了笑声,双手捂着脸用力揉了揉。 “好的。我不笑你了。那你在这干嘛呢,助人为乐,体验生活?” 红衣公子放下手,看看旁边没多嘴低头干活的父女两人。 “咳…你别管。你带钱了么?” “带了呀,我就是来买他们家新鲜莲蓬的。” 红衣公子把腿上的小筐子搬到地上,走到刘娇娇面前。 甩甩手,嘶,指甲好痛。 “借我一百文。” 刘娇娇瞪着眼睛,脱口而出。 “你昨天在我们铺子…唔…” 欠的五百文还没还呢… 红衣公子一把捂住刘娇娇的嘴,这种丢人的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低头在刘娇娇耳边小声的说: “一起还,我不是还有个子母扣在你那么。” 刘娇娇除了她爹,从没和一个男子挨得这么近过。 两人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嘴巴被他的手捂住。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话,鼻息拂过她的脖子,立刻汗毛倒立起了鸡皮疙瘩。 低低的声音和着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窝里不停打转,刘娇娇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耳朵渐渐由粉变红,慢慢延伸染上脸颊。 红衣公子看刘娇娇没了动静,转头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 刘娇娇又羞又怒,一双圆滚滚的鹿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唔唔唔…” 红衣公子松开手,尴尬的讪笑。 “呃…嘿嘿…忘了你的嘴被我捂住了。快,先借我一百文。” 刘娇娇从袖袋里掏出一串钱,一把扔在他胸口,转身就跑。 红衣公子轻松地抓住铜钱,望着她的背影。 想起刚才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瞪着他嗔怒的样子,心内不受控制的悸动了一下。 “哼,凶得很。” 转过身子,把钱放在桌上。 “钱给你们了啊,只多不少。这莲子小爷不剥了,痛死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公子等等。” 黑瘦姑娘把刚才他折的荷花捧起来递给他。 “这荷花公子已经付了钱,我拾回来了,没有弄脏,带回去。” “也行。” 接过那一把荷花,转身大步离去。 “爹,你说这红衣公子是刘姑娘什么人呀。我看他们站一块挺登对的。话说,刘姑娘不是来买莲蓬的么…” 中年汉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闺女那八卦兮兮的神色。 “小姑娘家家的别管那么多。倒是你,对自己这容貌上点心,日头晒就别出去干活了。你看人家刘姑娘白白净净的多好看。” 黑瘦姑娘嘻嘻一笑,一脸甜蜜。 “那有什么的,反正我已经定了亲。不管我晒多黑,柱子哥他都不会嫌弃我的。” 中年汉子无奈的摇摇头,“不知羞。” 刘娇娇心不在焉的走在街上,脑子里不停地闪过红衣公子的那肆意张扬的脸,以及他各种表情。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懊恼的拍拍脑袋。 “完了,我的脑子不干净了。居然出现了云昭哥哥之外的男子,云昭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一脸生无可恋的走进君悦衣坊后堂,看见自家娘亲正坐在树下,低着头摸着肚子温柔对肚子说话。 这胎儿还算乖巧,除了第一个月让刘夫人吐得昏天暗地,之后就变得乖乖的没再折腾她。 “娇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莲蓬呢?” 刘娇娇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 嗐,被那傻缺一搅和,忘了正事。 “啊,路上遇到条狗,它要咬我。我一害怕就没去了。” 刘夫人面色担忧,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闺女。 “没事?谁家的狗这么没规矩,机灵点,遇到没栓的狗躲着点走。被咬上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娘,我让迎春给你去买。我先去铺子了啊。” 正在沐浴换衣裳的某公子打了一个喷嚏。 “嗯?我得风寒了?” 第102章 偷吃的老鼠 乔苓发现最近灶房的水果有些不对劲。 比如说现在,客人点了一份奶香西瓜刨冰。但是乔苓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半个西瓜有一些不对。 似乎…矮了一截。 “娇娇,最近你吃水果吃得也太多了?这一上午功夫,我就发现好几种水果都少了。” 刘娇娇心不在焉地调一杯薄荷梅子茶,神游九天。 “糖浆倒多了,娇娇,这杯齁甜齁甜的东西,客人怕是遭不住啊…” “啊?你在跟我说话呢?你刚说什么来着?” 刘娇娇回神,看着子里大半杯的糖浆和手上还剩一半的糖浆罐子,面色尴尬。 乔苓转过身子,摸着下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做事老是心不在焉的。不是糖放多了就是压根不记得放糖。让你蒸一锅布丁,忘记加水,锅都被你烧裂了。” “说!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刘娇娇脸上一红,垂着眼睛不敢看她,拿着细长木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杯子里的梅子。 “没…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乔苓凑近了看刘娇娇的脸,更加确定了。 “你肯定有事瞒我。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我刚刚是说你最近水果吃得有点多啊,我找牙行专门从外地调来的水果那一口下去吃的都是钱啊,你就不能省着点吃么。” 刘娇娇一脸茫然地看着乔苓。 “没有啊,我没吃铺子里的水果啊。我不是让牙行另外送了一批到我娘那边了么。我吃铺子里的做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 嗯?那事情就大了。 谁吃了? 乔苓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转身把门关上。 “先别声张,等我捋一捋。能接触到这些水果的就只有你我和红英,我相信红英的为人,她眼皮子断然不会这么浅。” “那就只剩伙计和后院洗碗的几个。” 刘娇娇是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性格,一听这个马上就生气了。 “这帮忘恩负义的,枉我们对他们那么好。哪家铺子还能比咱们这里的待遇好?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种无耻行径。” “娇娇,你先别生气。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心态放平一些,不要打草惊蛇。我来把那只偷吃的老鼠揪出来。” 刘娇娇气呼呼的回到前堂,坐在柜台后面有意无意的盯着正在工作的伙计们。 伙计们个个如芒在背,各自心里暗猜东家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的表现让东家不满意了? 伙计们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对客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有些还因此得了客人的赏钱。 乔苓不做没有实质性的猜疑,只是不露声色更细心的暗自观察每一个人。 一整个下午,乔苓没什么发现。 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再说这甜品间自己和刘娇娇常在,他们基本没有机会啊。 到了晚饭时间,乔苓和刘娇娇破天荒的没有回家吃饭。 大家齐聚在雅间吃饭,众人对于两个东家时常跟他们一起吃员工餐已经见怪不怪。 乔苓看了看桌上的菜色,荤素搭配,四菜一汤,每一道菜的分量都很足。 乔苓这里的员工餐时间不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可以尽情发言。 红英停下筷子,转头看着乔苓。 “东家,最近有客人问铺子里能不能添加一些糕饼点心?” 乔苓吞下嘴里的食物,点了头。 “等我回去好好想想。其他人有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小秦放下碗筷,鼓起勇气站起来。 “东家,我经常遇到有些客人进来之后很难抉择吃什么。我有个小小的提议,咱们可以专门设定某个饮品再搭配几个甜品吗?这样客人就不会为难了。” 乔苓眼睛一亮,好苗子啊,都能想到套餐这种前卫东西了。 “这个提议不错。红英,下个月给他涨工钱。” 小秦惊喜万分,“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其他人看同在起跑线的小秦得了东家赏识,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个个绞尽脑汁纷纷发言,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也没有下一个涨工钱的。 众人还在吃饭,李大娘下了桌。 此时一个伙计小声地跟旁边的人讨论: “这李大娘每次吃饭都是第一个下桌。” “她忙着去倒垃圾杂物呢。” 乔苓脑袋里灵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你们随意。” 天色还未全暗,乔苓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院子里。 李大娘把后院树下的两个装垃圾废料的大箩筐拖出来。 拿了绕好勾绳的扁担调整好箩筐高度,正准备挑着出去。 乔苓眼尖,看见箩筐里有干荷叶。心下存疑,走过去。 “李大娘,等一下。” 那李大娘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一身粗布衣裳,发髻输得一丝不苟。 面容普通,颧骨微凸,微微向下的眼角耷拉着。 眼睛转了转,扬起笑容。 “东家这么快就吃饱啦?这些杂废料在后院晾了一天,味道不是很好闻,得赶紧清理出去。东家别靠太近,别熏着您。” 乔苓指着堆在果皮下面露出一角的干荷叶。 “这干荷叶为什么要扔掉,我没处理过这个。你把它掏出来我看看。” 李大娘面色犹豫,“这…太脏了,东家看它做什么。” 一声娇喝传来。 “东家让你掏你就掏,那果皮能有什么脏的,赶紧的!” 刘娇娇从过堂门帘后走出来,直接走到乔苓旁边,看着李大娘目露指责。 李大娘面露死灰,抖着手把果皮扒开,露出那块荷叶。 里面还包着东西。 刘娇娇心下明了,乔苓从来不会做无谓的刁难,定是这荷叶里包的东西不能见人。 荷叶摊开,里面包着两个黄澄澄的芒果。 “好你个李大娘,难怪乔苓说水果少了。敢情你就是那个老鼠!” 李大娘哆嗦着身子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东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饶过我这一回!” 乔苓却不饶她,目光微沉。 “把整个箩筐里的东西倒出来。” 李大娘抖得更厉害了,瘫坐在地上。 后堂屋檐下围着所有的员工。 红英拍了拍小秦的肩膀。 “小秦,你去。” 小秦应声上前,抓着箩筐的边缘使劲把箩筐掀翻。 一堆果皮杂物铺在地上堆成小山,小秦不怕脏,伸手一推。 七八个荷叶小包裹露出来,还有些散开了,里面滚出好些水果。 刘娇娇火冒三丈,指着李大娘怒喝: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些水果多少钱吗!” 第103章 她穷她有理吗(QQ阅读求张月票) 李大娘垂着头抖似筛糠,嘴里不停地求饶。 乔苓不为所动,转头对红英说: “红英,报给里正。” 这种小事没必要报官,直接报到里正那里处理就行。 情节轻的就地惩处,情节重的绑了去县城见官。 乔苓在铺子里一般不怎么露面,来了也是低调地待在灶房或者甜品间做东西。 她和刘娇娇都是东家,但是大家一致认为乔苓只是个小东家,大东家是时常坐在柜台后面的刘娇娇。 只有红英知道铺子里真正拿主意的是乔苓。 李大娘爬行几步抱住刘娇娇的腿,哭得一脸鼻涕眼泪。 “东家,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报里正,不要报里正。我家里穷苦,地少孩子多,每天饭都吃不饱。” “我看那没见过的水果长得香甜,才拿了些回去给几个小孙子吃,我没吃过的,我没吃过的。” “东家,求求你了。我一把年纪,能找到个活计不容易,家里就靠着我的工钱贴补家用了。饶了我这一回,我以后一定多多做活,再也不敢拿东西了。” 刘娇娇看她声泪俱下的样子,心里虽生气,却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乔苓…你看…要不…” 乔苓冷声打断她的话,指着李大娘。 “她穷她有理?想对孙子好没毛病,但是不问自取是为偷!偷我的东西哄她的孙子?凭什么?” “我的银钱是大风刮来的?这院子里除了娇娇,哪个家里有钱?哪个没穷过?如果都像李大娘一样,我这铺子不早被搬空了?” 人的贪念一起,是填不满的。 也许起初她只是零星拿一点,可是这种不劳而获的喜悦让她尝到了甜头。 侥幸滋养了她的贪念,才会越偷越放肆,直至东窗事发。 乔苓环视众人,目光落在神色平静依偎在一起的冬雪姐弟身上。 “你们看看冬雪和冬青,你们谁家穷得过他们!他们姐弟吃饭的时候连菜都不敢多夹,生怕别人说她弟弟是来吃白食的!” “穷没关系,凭自己的努力总能把日子一点一点慢慢过好。怕的就是理所应当的认为有钱的必须接济穷的!”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乔苓转身往外走。 “娇娇,你看着办,我回家了。” 那李婆子被骂得不敢抬头,看乔苓走了更是抱紧刘娇娇的腿,哭得凄凄惨惨。 在她看来,只要刘娇娇心软,自己就能没事。 刘娇娇动了动腿,挣脱不开,转头看了一眼红英。 红英会意,立刻叫人把李婆子拉开。 刘娇娇抖抖裙角,“红英,就按乔苓说的办。” 说完不管身后如何呼天抢地,心情沉重地走了。 乔苓说的没错,自己还是烂好心了。 如果这种歪风邪气纵容下去,那底下的人只会认为她善良好骗。 那这个铺子还怎么管理? 两个东家都走了,红英看着这个一脸懊悔的李婆子,叹了一口气。 “你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当我不知道你贪了不少员工餐的银钱么。那些青蔬都是你家地里种的你却要了高价,买肉搭的添头都拿回家里去了。” “我看你家着实困难,这种小钱我也不想追究。没想到你竟然把主意打到金贵的水果上,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这辈子还想找到比这里更好的活计怕是不可能了。还有你们,回去都好好想想,不要以为东家平时不管事就觉得她们好糊弄。” 众人散开,各司其职。 伙计们打扫卫生,冬雪两姐弟洗刷碗筷。 红英孤身一人,无家可归。 夫家死绝,房屋被族人吃绝户霸占。 娘家早已没有来往,所以她以前在君悦衣坊做工的时候在外租房子住。 现在调到甜品铺子,乔苓让她直接在后院收拾了一个房间做卧室。 红英点了盏油灯坐在柜台后面盘账。 冬雪两姐弟洗好了碗筷,收拾了灶房,打扫了院子。 一切归置妥帖,冬雪牵着弟弟走到柜台边跟红英打招呼要回家了。 红英想了想,唤住他们。 “冬雪,做饭会?” 冬雪牵着弟弟转身,又喜又愁。掌柜这句话问出来她就懂话里意思了。 “会!不过只会一些家常小菜。” 红英点点头,“铺子里大伙的饭食就交给你做。希望你能好好干活,不要辜负乔东家。” 冬雪两姐弟闻言喜上眉梢,做饭是有加工钱的。 能多得一点工钱,那债务就能早一天还清。 两姐弟朝红英深鞠一躬。 “掌柜,我懂的。我们是乔东家带进来的,我们一定好好干活,谨守本分。绝对不会辜负东家的大恩。” 红英笑着从抽屉取了一串铜钱递给她。 “这是菜钱,不够了再来找我领。天黑了,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红英有意试一试这两姐弟,就看他们一百文能用几天。 只要不超过之前李婆子报的数目,她都可以容忍。 翌日。 红英刚起床不久,还在水井边洗漱。 后院的门被敲响。 打开门看见冬雪两姐弟提了一篓子菜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怎么这么早?” “天刚刚亮去买菜便宜,有很多卖菜的赶着早点卖完好去下地。” 红英让开身子,“进来。你们还没吃早饭,一会做了一起吃。” 冬雪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回家吃。” 说完把篓子放进灶房牵着冬青就要走,红英笑着拦住他们。 “别客气了,我虽然是个掌柜,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主的。你们以后就在这吃早饭,我一个人吃早饭怪冷清的。” 冬雪看她也不像是客气话,想了想腼腆的应了声好。 “谢谢掌柜,我们现在就去做早饭。你想吃什么?我们来做。” “嗯…吃个面条。我最近早上都是喝粥,一个人揉面煮面条,多不多少不少的不好做,加上你们正好。” 其实这都是假话,红英想吃面哪里还用自己动手做。 上街找个面摊子吃个面有什么困难? 不过是看她姐弟俩瘦得可怜,他们肯定是不舍得吃早饭的。 这两姐弟的事她听东家说过,东家也让她多照顾着点。 都是可怜人,姐弟俩上工以来勤快老实,不该看的眼睛都不抬一下。 那冬青也没闲着,抢着帮忙干活。着实懂事又惹人心疼,能帮点就帮点。 清晨凉快,红英摆了张小桌子在院子里。 冬青马上搬了凳子来摆好,又去灶房拿了碗筷来摆。 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一盆面条上面只有两个荷包蛋。 冬雪帮红英盛了一碗,把两个荷包蛋都夹在碗里。 自己两姐弟吃素面条。 “冬雪,下回煎蛋大家都有份。几个鸡蛋不用省。来,冬青也吃个煎蛋。七八岁了还没六岁孩子高,吃了鸡蛋长高个。” 红英看着瘦巴巴的冬青,很是心酸。 想想如果自己女儿还在的话,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冬青看着碗里的鸡蛋,吞了吞口水,抬头看着姐姐。 冬雪眼眶湿润,除了东家一家人,已经很久没人对他们这么好了。 “冬青,谢谢掌柜。” 冬青张张嘴,嘶哑的声音发出“啊啊”两声,音调是谢谢。 红英摸摸他的头,“真乖,吃。” 第104章 侯府二公子又来了 刘娇娇从锅里端出一笼布丁,转头问正在切南瓜的乔苓。 “你说那二公子怎么还不来赎他的子母扣,这都好几天了。他不仅欠咱们铺子的钱,他还欠我一百文呢。” 乔苓端了另一个蒸笼,把南瓜块装进几个大碟子里,摆好,上锅蒸。 “估计是有事,你看那玉质就知道值不少钱,他不赎回去不是亏大了么。话说…他为什么找你借钱?” 刘娇娇选了一小杯布丁,拿了个小勺子挖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把那天在茅屋遇到那傻缺的事情跟乔苓大概说了一下,只是没说他们靠得很近的细节。 “估计是祸祸人家荷田被逮住了,就在那干活抵债呢。你是没看见他一身脏了唧的倒霉模样,还有脸上被刮了好长一条红痕,想想就好笑。” 乔苓想了想,大胆猜测,“大概是脸伤了,没脸出门。” 刘娇娇现在吃甜品吃怕了,每天光是试吃就试腻了,乔苓更不想吃。 看着那一小杯剩下的布丁,喊了一声:“冬青~过来一下~” 冬青咚咚咚跑过来,仰着小脸安静地看着刘娇娇。 刘娇娇把杯子递给他,“我吃不下了,只用勺子挖了一勺,剩下的给你。帮我尝尝好不好吃。” 冬青不敢接,抬头看看乔苓。 乔苓摸摸他的头,笑着说: “她给你就拿着,反正我是不吃她剩下的。去,到外面吃。” 冬青给刘娇娇鞠了一躬,张嘴用啊啊声说了谢谢。 等冬青出去后,刘娇娇稀奇地说: “我看他好像胆子大了一些呢。以前他都是躲在冬雪背后,也不敢靠近别人。今天都愿意跟我说谢谢了。” 乔苓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他正高兴的握着小杯子,从盆里洗了一个勺子,挖了一勺布丁送到冬雪嘴边。 冬雪象征性地抿了一点,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让他自己吃。 “只要别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孩子对待,这就是对他最好的鼓励了。” 两人正聊着天各做各的活,红英走了进来对乔苓说: “东家…那个侯府二公子又来了。拎了一筐东西,说要找你。” 刘娇娇一听,“哼!终于来还钱了!走,我们看看去。” 刘娇娇气势汹汹地拉着乔苓走在前面。乔苓看她那一副债主上门要债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 这钱串子… 刘娇娇嘭地一声推开雅间的门,正准备叉腰像个茶壶一样指责那个坐在圈椅上一脸得意洋洋的骚包少年。 瞥见他旁边站着的小厮那一头一脸的红色痱子,噗呲一声笑没了气势。 “你这是什么鬼模样…” 看见就想笑,这很影响发挥啊。 八宝哭丧着脸拽拽旁边少爷的衣袖小声告状,“少爷,他笑我…” 哪知自家少爷很不讲义气地甩开他。 “你现在长得跟只癞蛤蟆一样,谁看了不想笑。” 八宝想哭,“少爷,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么。” 乔苓站在后面看着那个换了一身袍子款式任然是红色的少年,心里默默吐槽,他到底是有多爱红色。 “乔苓,你要的食材都给你买来了,快去做佛跳墙。” 红衣公子冲八宝挥挥手,八宝把放在桌下的筐子搬到乔苓前面。 乔苓蹲下身子翻看了一番,都是一些干货,还有一小坛子黄酒。 分量倒是一点不少,真实诚。 刘娇娇探过头去看了两眼,发现不对。 “不对,我记得单子上面还有鸡鸭筒骨排骨呢,怎么没看到?” 红衣公子面露窘迫,一双眼睛四处游走,不敢对上刘娇娇。 “那才值几个钱,八宝没买过菜不会挑,乔苓你去买不就行了。” 乔苓站起身,坑了他这么多好东西,那些小钱就算了,放他一马。 “行。不过现在去买是来不及了,好肉都让人挑完了。明天再开始做。” 红衣公子一脸失望,愁云惨淡的坐在椅子上像个被人抢了辣条还不敢还手的熊孩子。 “哦…今天又吃不上了…” 黯然起身带着八宝要走,刘娇娇往门边一站。 “你欠的钱还没还呢,想走?” 红衣公子更沮丧了,钱都让八宝花没了,哪里还有钱还账。 不过,这能说吗! 不能,多丢人啊! 红衣公子站直了身躯,昂首挺胸。 “我欠钱的时候有逼你们借给我吗?” 乔苓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咳…站着吃瓜怪累的。 刘娇娇默了默,捂嘴算吗? “那你欠钱就不用还了么!” 红衣公子一撩额发,认真地看着刘娇娇。 “我也是凭本事欠的钱,我希望你能凭本事要回来,而不是以堵在门口这样的方式来为难我。” 乔苓坐在那都想起立鼓掌了,可以,很优秀… 刘娇娇一脸狐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恍然大悟。 “你该不是没钱了。侯府公子这么穷的吗?真是人不可貌相。” 乔苓嘴角抽抽,这词是这样用的么… 红衣公子被揭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弱弱的回道: “咳…我爹两袖清风,又不是贪官。我们侯府的月例银子也是有定数的嘛…” 刘娇娇横眉冷对,“那你不会问你娘要钱么!” 那红衣公子一副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的表情。 “我借的钱当然应该由我自己来还。找我娘要钱拿来还你,岂不是把矛盾转嫁到他人身上了?那这样我凌澜的诚信何在?” 主要是不敢…怕挨揍… “哦,你叫凌澜啊。哪个澜?” 凌澜手负在背后,豪气干云的回道:“波澜壮阔,力挽狂澜。” 刘娇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吐槽。 “嘁,名字倒是挺响亮。还力挽狂澜呢,估计连个筐都挽不起。” 眼看他们又要进行下一轮菜鸡互啄,乔苓起身打断。 “行了。娇娇,该干活去了。” “二公子,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先去做事了。顺便跟你说一下,这些干货泡发需要三天。所以,你的佛跳墙还得等几天才能吃上。” 凌澜的气势瞬间颓了,今天吃不上就算了,居然还要等几天… “想吃顿好的这么难的吗…” 乔苓眉梢微挑,“当然了。要不是我也想吃了谁想给你做,费劲得很。” 凌澜拖着生无可恋的步子带着八宝走了。 “乔苓,你说的是真的?这什么佛跳墙真的要这么久?” “当然了。它作为十大硬菜之一,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得上的。咱们倒是托了他的福,不然我还懒得去搜罗这些食材。” 第105章 救救你三叔吧 后院有辆新做的小推车,乔苓把满满一筐食材搬上去,找了布盖上防灰尘。 这些食材太金贵了,放在铺子里有些不太放心。 毕竟财帛动人心,人心是最经不起作赌的。 乔苓的手推车一上街,立刻引来不少回头率。 轻巧,方便,用来运一些小物件最是合适了。 偶尔也有人上前询问这小推车哪里能买到,乔苓也大方告知东街刘氏杂货铺有售。 家里已经攒了几十件堆在堂屋,刚刚拿了一部分去杂货铺试售。 乔苓此举也算为自家生意做个活推广,好不好用上街溜一圈别人就看见了。 至于仿造,做不到品牌垄断。那玩意防不胜防,就不苛求了。 有的东西,它就是大路货。创意一出,自然有人要来分一杯羹。 只有别人仿不了的东西才是长久生意,因为独家秘方怎么可能随便外泄。 乔先林这篾匠手艺很难不被同行看出门道,所以一招鲜吃遍天在他身上不适用。 只能推陈出新,创意不能停。 回到家后,乔苓挑了一部分蹄筋、花胶、海参、鲍鱼,分别用小盆蓄上空间水移进空间泡发。 这么热的天气,没有冰箱,稍不注意很容易泡臭。 乔苓觉得很有必要弄个冰箱回来,既然他们都有冰窖了,那冰鉴应该也发明出来了。 总不能让人家达官贵族家里大喇喇地摆个铜脸盆,上面粗暴地放几块大冰。 想想就不可能,他们的生活起居都是非常讲究的,怎么能容忍这么粗陋的存在。 改天去牙行问一问,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一面铜镜都要几百文,一个冰鉴…估计得大放血。 乔苓把空间里的木盒移出来,掀开盖子,数钱。 一家五口日常花销用不了多少,乔先林和顾氏都有收入,再不肯收乔苓给的银钱。 虽然比在村里时生活质量提高了很多,一家人还是过得勤俭节约。 刘娇娇还时常取笑她打扮得这么素,一点也没有作为东家该有的派头。 乔苓只是不在意的笑笑,煞有其事地哭穷。 “我穷啊,房无一片瓦,地无半亩田,只能靠租房子度日哪里还有余钱打扮。” 刘娇娇翻了个白眼,“你从我爹娘那分的红利可是过我手给你的,每个月上白两的银子都让你拿来当糖豆吃了是吗?” 乔苓把碎银子扒开,底下躺着几张一百两的银票。 穷是算不上穷,富也没多富。 三百多两银子,放村里是一笔巨款。放镇上估计也就刚刚能置办一个位置还不错的巴掌大小院子。 乔苓抬头望了望这个住了三个月的小房间,陈设未变,不过是多了一些生活小物件。 房门被轻轻敲响,乔苓合上小木箱盖子移回空间。 乔苓打开门,“爹,有什么事吗?” 乔先林面色凝重,沉声道:“文康刚刚来传口信,咱们得去一趟你爷爷那边,都等着呢。” 乔苓一听皱起眉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还没下山,那边人齐了?该不是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一家人赶往老乔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乔先林夫妇心里惴惴不安。 院门没关,一家人径直走进去。 院里或蹲或坐或站,乔家人基本到齐了,就差三叔。 乔苓环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 爷爷和二叔脸上有伤,衣裳多有尘土摩擦痕迹,脸上怒中带颓。 三婶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 二婶牵着乔文康面色不善一脸怨怼地瞪着三婶。 周氏一副天塌下来的惶恐模样。 看见大房一家人进来,一双布满血丝明显哭过的眼睛燃起一丝希望。 踉踉跄跄地跑到乔苓面前,“苓丫头,救救你三叔。” 乔苓一脸茫然,“我?三叔怎么了?” 周氏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她也不回答乔苓的问题,只管紧紧地握住乔苓的手。 “你去求求你东家,她面子广,救救你三叔。” 乔苓转头看看众人,目光落在蹲在一旁嗒嗒抽烟杆子的爷爷身上。 “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三叔怎么了?” 老爷子一脸愁苦地把烟杆子放下,叹了一口气,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今天中午,那工头不知道去哪吃宴席回来,喝得醉醺醺的。 口渴了去灶房找水喝,看坐在凳子上安安静静择菜的李氏身量苗条,面容清秀。 少妇独有的韵味让他想起了自家五大三粗的婆娘那粗鄙模样。 心下一比较,遂起了调戏之心。 言语间荤素不忌,李氏又羞又怒,一旁的妯娌吴氏却丝毫没有维护之心。 李氏不堪受辱,却不敢斥责于他,只好丢下手里的菜想避出去眼不见为净。 哪知这相貌丑陋的工头酒气上头,看这年轻少妇不假辞色起身要走,倒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冲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李氏,不管不顾就要亲她脖子。 李氏自是拼命挣扎,手肘用力往后一怼,工头吃痛松开了她,还骂骂咧咧地要打她。 李氏羞愤难当,哭着去找乔先礼。 乔先礼看自家娘子哭得满脸通红,问清了缘由,顿时火冒三丈,目眦欲裂。 撸起袖子要去打工头,李氏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人正在拉扯之际,那工头一路叫骂追上来,说了一些我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之类的混账话。 乔先礼这暴脾气哪里还能忍,李氏可是他的心头肉,平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哪里容得下他人这样欺负! 挣开李氏,冲上去就是一拳砸在工头的鼻梁上。 那工头也不是个善茬,吆喝一声叫了五六个工人围殴乔先礼。 得了消息的乔检江和乔先明赶过去,加入混战。 最后还是那宅子少东家恰好来巡视工程进度,喝停了众人。 问清缘由之后训斥了一顿,看两方都挂了彩也没作任何惩处,只让他们继续干活。 东家走了,那工头却不依不饶。 能包这么大工程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庸碌之辈,手底下固定的工人不少。 每天享受工人们的小意奉承,今天被人被打得满脸鼻血,说出去还怎么在这镇上混? 叫了几个工人把乔先礼打得奄奄一息,捆在树下。 给乔家人放话,没有一百两汤药费休想把他带走。 乔家几人被人架着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乔先礼被打。 听到一百两汤药费更是苦不堪言,只能先回家想办法凑银子。 那工头酒也醒了,气也出了,一甩袖子往相好的家里去了。 第106章 八宝抗揍么 乔家几人势单力薄,打又打不过,只好回家想办法凑银子。 虽然分了家,但是家里有事,总要齐心合力解决眼前的困难才行。 一百两银子着实为难了老乔家,人生地不熟的借也借不到那么多银子啊。 之前跟乔春兰婆家撕破了脸,借银子估计是不成了。 所以周氏看乔苓一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因为乔苓曾经说过她跟铺子东家很要好。 当时自己只当乔苓是在吹嘘,现在走投无路倒是希望乔苓说的是真的。 那铺子可是得过县令夫人亲自照拂的,那东家肯定后台强硬。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卖个面子总可以的。 乔苓默了默,看那三婶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想起这三婶对原身也算有些恩惠。 再说她还挺欣赏三叔这种护媳妇的爷们气概,算了,这趟浑水还是趟了。 钱是不想掏的,凭啥让猥琐工头这种小人拿着她的血汗钱,就算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想给他。 乔苓同顾氏耳语几句,转身就往外走。 乔检江望着乔苓的背影,转头问顾氏: “老大家的,苓丫头干什么去了?你们那能凑出多少钱来?” 顾氏还未开口,吴氏开始呼天抢地。 “祸事又不是我们惹出来的!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凑给老三!这分家也才分几两银子。全拿出去我们还怎么过日子?房子不起了?” 乔检江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咬紧牙关抓着烟杆子狠狠地磕在地上。咔嚓一声闷响,烟杆子断成两截。 “吴氏!你给我闭嘴!你能保证你这一辈子顺顺利利不求家人帮忙了是吗!先礼是先明的亲弟弟!他护媳妇有什么错处?你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他们一条命债!” 乔检江鲜少发火,一般家中小事都是让周氏拿主意,也不从插嘴周氏怎么管教儿媳妇和孙辈。 只有发生大事他才会站出来,只要他拿定了主意,周氏也不能左右。 吴氏看公爹怒容满面,又听他旧事重提。自知理亏,悻悻地闭了嘴。 顾氏看她不再开口,这才回了公爹的问话。 “苓苓说先别凑钱,等她回来再说。她去找东家想想办法能不能出面调解一下。” 别人不知道,顾氏却是知道自家闺女和刘家的关系。最坏的结果也不至于要赔一百两这么多。 在场几人虽然心中对乔苓寄予了一些希望,但又不知道乔苓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心中惴惴不安。 乔苓也不耽搁,直接去了铺子找到刘娇娇。 “娇娇,你爹娘在铺子里么?我想求他们办点事。” “啊?我爹娘今天去府城铺子盘账去了,一来一回没个两三天回不来…出什么事了?” “唉,这个节骨眼怎么不在呢。是我三叔那出了点麻烦,我再去别处想想办法。”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就留在这看着铺子,还得给客人做东西呢。” 乔苓马不停蹄的赶往驭草堂。 之前老掌柜承诺乔苓若是遇上难事,可以去驭草堂找他。 看来今天只能去那边讨个人情了。 乔苓还没走进驭草堂,倒是在门口遇上了准备出门的凌澜主仆。 “乔苓,你是来找我的么?” “不是,我有点事想找凌掌柜。” “我爷爷在后堂待客呢,估计一时半会没空见你。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呗。” 凌澜也是在家待得无聊,想出门找找的乐子。 因为两人兜比脸还干净,只能上街溜达溜达,要花钱的地方那是不敢去的。 乔苓看着面前的少年,灵机一动。 对啊,这傻缺好歹也是侯府的二公子。虽然没有实权,但是用来恐吓恐吓工头这种小杂鱼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乔苓把三叔三婶在工地里的遭遇跟凌澜说了一遍,凌澜听了那是正义感爆棚。 “岂有此理,居然还有这种事!八宝,走,咱们去给他们点教训!” 八宝忙拉住凌澜,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少爷,夫人交代了咱们不可在外惹是生非。不然藤条焖猪肉伺候。” 乔苓哪能让凌澜打了退堂鼓,义正言辞地反驳八宝。 “这哪里是惹是生非?这明明是二少爷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啊。咱有理走遍天下是不是,这是好事。” 凌澜还没听过乔苓说好话,听她把他说得这么带感。顿时生出万丈豪情,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了许多。 “乔苓说得对!小爷就是这种侠肝义胆的正义人士!一个小小的工头居然比小爷我的派头还要大,这简直无法无天!乔苓,带路,我们去会会他们!” 乔苓没去过那起宅子的工地,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 不过这宅子起得声势浩大,路上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三人走了一刻钟,行至正在修建的大宅外。 空地上一棵梧桐树下绑着一个人,一个女子哭着拿了手帕给他细细擦拭脸上的血迹。 三四个汉子围成一圈蹲在地上玩骰子赌大小。 乔先礼被捆在树干上,垂着头双眼紧闭。发丝凌乱,脸上青肿一片。一身粗布衣裳沾满尘土,胸前领口血迹斑斑。 “八宝,上!” 八宝沉着脸领命上前,绕过几人直接给乔先礼松绑。 正玩得高兴的几人看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发一言扯着麻绳要放了乔先礼,纷纷起身摩拳擦掌围上去。 “住手!你是谁!” 八宝不屑一顾,三下两下就把麻绳扯开了,把人交给李氏搀扶着退到一边。 “看你们也是替人做走狗的,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让我把人带走,少吃些苦头。” 几人皆是体格健壮的汉子,看这年轻人长得不怎么健壮,口气倒是很大。 虽然身上衣着料子不错,但是也看不出来身份有多高贵。 如果把乔先礼放走了,那工头能饶得了他们? 几人怒吼一声冲上去直接开打。 “二公子,八宝抗揍么…我看他们体型悬殊很大啊,何必让他打头阵。” 这不是故意送人头么。 凌澜手附在身后,下巴微抬轻蔑一笑。 “那几个废物最多有些蛮力,八宝要是连这几个废材都对付不了,那我的脸还往哪搁。” 乔苓突然觉得这骚包不可一世的模样瞬间变得顺眼起来,简直气场两米八啊。 看八宝身形灵活,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打得那些壮汉毫无招架之力。 那游刃有余,沉着冷静模样和乔苓之前看到的傻缺小厮判若两人。 果然应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乔苓跑到三叔那,蹲下身子拍拍李氏的肩膀轻声安抚。 “三婶,别担心,我请了个厉害的来救三叔。你去家里报信,让我爹来把三叔背回去。” 第107章 你这丑东西往后稍稍吧 梧桐树下哀嚎连连,四个壮汉被八宝一顿暴揍,个个蜷着身子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八宝叉着腰,居高临下一脸嘚瑟地看着他们。 “服不服?刚才跟你们说了老实点,非要找锤。” 不远处一声怒吼传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打人!” 来者五短身材,獐头鼠目,细小的眼睛时不时的用精光来回打量着乔苓几人。 油光满面,又塌又宽的鼻子,鼻梁红肿发青,鞋拔子一样的下巴和突出的嘴型,乔苓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瞬间不干净了。 那工头猥琐的目光落在乔苓身上,这女娃肤色莹白得像会发光,五官清丽脱俗,年纪小是小了点,不过他就是喜欢这种干净美好的少女啊。 凌澜身形一动,挡在乔苓身前,阻隔了那人让人作呕的眼神。 “你就是那个工头?” 工头看这少年一身贵公子的派头,又看了看地上几个躺着爬不起来的汉子,心下衡量了一番。 走前几步,双手互握合于胸前,朝凌澜行了个拱手礼。 咧嘴一笑,一口发黄的龅牙露在嘴唇外面。 “小人姓朱,正是这里的工头。不知公子是哪位府上的…” “你离我远点回话,你有什么资格靠这么近同小爷说话!” 八宝上前伸手一格,轻松把工头推得踉跄倒退好几步。 “你这丑东西往后稍稍,站远了回话!” 工头稳住身形,扬起谄媚的笑脸。 “不知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姓乔的跟我有些过节,请问公子是他什么人?” “不认识。” 工头的笑脸僵在脸上,不认识你干嘛来了?还把我的人打成这样! “那公子这是…” 凌澜背着手下巴一扬,红绳编发随风扬起。 “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一时间工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轮番上阵,要不是看这少年衣裳华贵气度不凡得罪不起,他真的很想冲上去给他一顿暴锤。 锄你大爷的强… “公子怕不是有些误会了,是李氏那贱妇勾引我不成,反咬一口诬陷我轻薄于她。还伙同她相公殴打我,看我这鼻子就是他们给打的。” “我不过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 凌澜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一番工头,又回头看了看乔先礼。 “就你这铤而走险出其不意的长相和身材,那李氏能看上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我看那昏迷男子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那也比你强了数倍不止…” 工头手握成拳,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微笑。 “她贪图我的钱财…想蹬了这个乡下泥腿子跟我过富贵日子。” 凌澜嗤笑一声,一脸讽刺地看着他。 “我看她粉黛未施衣着朴素,小爷方才就站在她面前,她都没有抬眼多看我一眼。就你穿这身不伦不类跟个土鳖暴发户似的,难不成还能越过我去?”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样自信?” 乔苓心里默默接话:梁静茹。 工头看这贵公子的意思是这事他管定了,自己不敢得罪,又咽不下这口气。 “那他打我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行!他得赔我汤药费!” 凌澜眼珠子转了转,玩味笑笑,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说得有道理,是该赔钱。你说说,赔多少才好?” 乔苓扶着三叔,猛的抬头盯着他的背影,这傻缺是哪头的… 那工头没想到这贵公子这么好说话,咧嘴一笑,“一百两!” 凌澜讥讽道:“怎么你这鼻子镶金的?再狮子大开口我让八宝把你鼻梁骨打断!” 八宝立刻把手指骨掰得咔咔作响。 “那……那就十两…” “八宝!” “公子饶命!一两…一两…” 凌澜笑眯眯地转过头,冲乔苓使眼色,“乔苓,给我一两。” 乔苓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信任的拿了一两碎银子给他。 凌澜拿着一两碎银子,笑眯眯的转身上前递给工头。 那工头虽然嫌少,不过反正也折磨了一顿乔先礼出了气,一两就一两。 伸手接银子,手指刚碰到凌澜的指尖。 突然,凌澜面容扭曲像被雷击一样痛苦倒地,捂着胸口指着工头。 “你竟敢推我!你知道我这身衣裳造价几何吗!” 乔苓惊呆了,好家伙,专业碰瓷! 工头目瞪口呆,就碰到个指甲盖,谁推你了! 八宝冲上去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地扇那工头,那工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工头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连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凌澜指着自己袍子上从胸口绣到腰间的垂羽孔雀。 “光是这孔雀的绣工就值五十两!更别说我这身蜀地进贡的流云锦料子,你看着办!” 工头自知被讹,但是一身行头就能看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由不得他不低头。 颤颤巍巍地从袖袋掏出两锭银子双手举过头顶。 “小的身上只有这一百两了,还望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小的家里上有八十老母…” 八宝一把夺过。 “拿来你!罗里嗦的!管你老母不老母的,今天你敢推我家公子,你有八个头都不够砍!” 凌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袍子上的尘土。 “八宝,算了,饶他一命。我们走。” 凌澜示意八宝把乔先礼背上,几人慢慢消失在工头的视线里。 工头捂着肿成猪头的脸,又惊又痛,总感觉漏了点什么。 几人缓步行至巷口,凌澜回头低吼一声。 “快跑!” 三人撒腿就跑,别看八宝看似瘦弱,背着乔先礼这健壮的汉子那是跑得飞起。 乔苓领着他们一路跑向西街,路遇愁眉苦脸满目担忧的乔先林几人。 来不及细说,一众人又赶回老乔家小院。 关上院门,乔苓和凌澜累得气喘吁吁,八宝却面色如常。 凌澜频频回头,“乔苓,我没暴露身份。被我娘知道肯定会被打断腿的。” 乔苓白了他一眼,“那你还敢讹他一百两。” 凌澜一本正经,“什么叫讹,他自愿给我的。” 乔家众人看着这一身贵气的公子,乔检江朝凌澜拱手一礼。 “苓丫头,这位公子是…” “哦,他是武平侯府二公子。” 呼啦一声,院子里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乔苓:…… “见你用跪的吗……” 凌澜浑不在意挥手让他们起来。 “也可以不跪,我又没官职在身。” 众人战战兢兢起身,平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村长了。突然来个高门子弟,哪里还敢怠慢。 烧水的烧水,搬凳子的搬凳子,拿瓜果的拿瓜果。 八宝蹲下身子探了探乔先礼的脉,摸了摸各个关节。 “他没事,都是些皮肉伤。抬回去放床上躺着,养些时日就好了。” 第108章 我们这叫一丘之貉 凌澜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白开水,皱着眉头抿了一口,又递给八宝。 老乔家一群人想围近些,却被八宝冷冷喝退了。 一家人对凌澜谢了又谢,场面热情高涨。 凌澜如坐针毡,这种场面他可太烦了。 “行了,小爷要回去了。” 老乔家众人有心想留凌澜吃饭,转念一想人家什么身份,能吃他们这种农家饭吗? “乔苓,你不走?” 乔苓思索了一下,能做的已经做了,觉得留在老乔家这边也没什么意思。 “爹,你留在这边。娘,我们几个先回去。” 片刻后,几人回到姜家小院。 “乔苓,这是你家?” “不是,只租了东厢两间。” 顾氏也是第一回招待贵客,有些手足无措。又怕乔芸和乔松不懂事冲撞了贵客,遂牵着两个小豆丁往灶房走。 “公子稍坐片刻,我去烧开水泡茶。” 乔苓搬了桌子放在屋檐下,又搬了凳子。 “家里没什么水果了,吃桃吗?” 凌澜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看啥都觉得新奇。 “吃,不过我不想喝茶。本来天气就热,还让我喝烫死人的茶…” 乔苓起身回房抱了个小笸箩出来放在桌上,里面是前天姜云昭给的六个桃子。 八宝上前拿了一个,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蹲在一旁开始削皮。 乔苓看他不愿意喝热茶,索性把房里的大茶壶拎出来,倒了一杯给凌澜。 “这是什么东西,红得跟药一样。” “反正不是毒药。” 乔苓也不管他,奔忙了半个下午,早就渴得嗓子都冒烟了。 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满足地喟叹不已,总算活过来了。 又倒了一杯递给八宝,八宝也不扭捏,一杯灌下去咂咂嘴。 “这酸梅汤怎么比我们府上的还要好喝,一点也不涩口,喝完嘴里凉丝丝的。” 乔苓神秘一笑,“独门秘方。” 凌澜狐疑地看着这两人,有那么好喝么,抓起桌上的被子,抿了一口。 果真如八宝所说,丝毫没有酸梅汤那股子涩口的药味。 酸中带甜,甚是清爽。一杯下去口舌间还留有丝丝凉意。 连喝三杯暑气全消,接过削好皮的桃子咔吱咔吱的啃了起来。 乔苓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下却担忧起来。 那工头今天吃了这么大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拿凌澜主仆没辙,可是发起狠来迁怒乔家可怎么办。 这个镇子也不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是对小爷有什么不满?嫌小爷多吃了两颗桃子?” 乔苓回过神来,桌上已经有两个桃核了,他正举着第三个桃子一脸你怎么这么小气的神色看着她。 乔苓:…… 你是花果山来的… “我是发愁今天咱们得罪了那工头,往后我家在这镇子该怎么讨生活。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一看那工头那副做派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干了不少坏事,随便揪出几桩就够他吃半辈子牢饭了。这事包在小爷我身上,要动他还不简单?” 凌澜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铜雕龙小圆牌递给八宝,圆牌背后刻着武平两字。 “你骑马去一趟县城,跟县令说我在他治下的永旺镇竟然被个小小的工头给冲撞了。其他的你随便编。” 乔苓这才对古代阶级制度有了直面的感悟,平民和高门之间横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有权有势的人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能随便改变别人的一生。 八宝苦着脸,“少爷,怎么又是小的。小的身上的痱子还没全消下去呢,您就不能祸害一下三鲜么…” 凌澜摸摸下巴,“也行。” 八宝立刻躬身道谢,撒腿就跑,生怕凌澜反悔。 “少爷英明!小的这就回去叫三鲜出发,小的一会回来接你啊。” 乔苓看着主仆俩的相处方式,倒是有些好笑。 “你们主仆平时都是这样狼狈为奸的么?” 凌澜瞪了她一眼,“什么狼狈为奸,我们这叫一丘之貉!” 乔苓:… 行,文化沙漠果然保持着稳定的输出水平。 院门推开,姜云昭一眼就看见屋檐下那道红得夺目的身影。 那个一身意气风发的少年正和乔苓有说有笑地对坐在一张方桌边磕花生。 两个小豆丁乖乖的坐在离他们不远处,一人捧了一个小碗,一边吃花生一边时不时好奇地投瞄两眼红衣少年。 姜云昭愣了愣,突然觉得那身红色很是刺眼。 “云昭哥哥,你回来啦!” 乔芸放下小碗,扬着笑脸噔噔噔跑到姜云昭面前,举着一颗花生。 “花生,给你吃。” 乔苓转头望去,“姜云昭,你回来啦。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姜云昭摸摸乔芸的小脑袋,牵着她走到屋檐下抱她坐回凳子上。 乔苓又搬了一张凳子出来,姜云昭把箱笼放在凳子边,坐下。 凌澜上下打量了一番姜云昭,这少年模样长得真好,这相貌都能跟大哥平分秋色了。 “乔苓,他是谁呀?” 乔苓站起身,“这位是我的房东,姜云昭。这位是驭草堂凌掌柜的孙子,凌澜。” 凌澜说他不想再顶着侯府的名头到处招摇,对外只称是驭草堂掌柜的孙子。 姜云昭默了默,房东这两个字莫名有些刺耳。 她…什么时候交朋友了? 两人互相拱手,“幸会,幸会。” …… 无话可聊。 凌澜一看他那通身读书人的清雅之气就兴趣缺缺,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就不拿出来丢人了。 姜云昭看他通身贵气,喜怒形于色,一脸纨绔少爷的的模样,也没兴趣。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去温书了,告辞。” 姜云昭起身朝凌澜颔首,拎起箱笼转身就走。 凌澜撇撇嘴,“书生什么的最是无趣了。” 乔苓看着姜云昭清俊的背影,他对外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男神范啊。 “他只是对不熟悉的人才会这样,其实他人挺好的。” 八宝踩着欢快的步子回来了,“少爷,三鲜已经出发了。咱们回去,要吃晚饭了。” 凌澜起身告辞。 “我走了啊。那佛跳墙给我做好吃点,小爷可是把小金库都搭进去了。” “哦,对了,这五十两给你。分赃!” 凌澜把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乔苓嘴角抽抽,什么叫分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家劫舍去了。 “银子我就不要了,毕竟这是你辛苦讹来的,我拿着烫手…你把我那一两本钱还我就行。” 凌澜气得跳脚,把一两碎银子也拍在桌上。 “什么叫讹!小爷这是凭本事赚来的。给你就拿着呗,再说了,你还可以分一些给你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三叔。” “看他淌了不少血,用那工头的钱抓药补补身子也算合情合理。” 乔苓大方笑笑,收起银子。 “你说的在理。那我就收下啦。” 第109章 这一跪你受得 凌澜主仆走后,乔苓揣着银子去了老乔家。 院子中央的大圆桌还没撤下去,上面的瓜果已经快吃完了。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子旁边,正在商讨事情。 见乔苓回来,乔检江招招手,“苓丫头,你也来坐。” 乔苓坐在乔先林旁边。 “苓丫头,那凌公子回去了?怎么说?” 乔苓已经猜到他们势必要问,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说首尾都收拾干净了,这事算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后续。”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会认识这种官家子弟。” 乔苓应对自如,但也不想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铺子东家请来的,算卖我一个大人情。好了,不说这事。爷爷,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得罪了工头,那工地的活肯定黄了。 乔检江面色凝重,想掏出烟杆子抽袋烟。摸摸腰间才记起来烟杆子已经被他摔折了。 “那工地的活算是黄了,这个月的工钱也拿不到了。我们打算今天收拾收拾,退了这院子,明天一早回见潭村。” 说着看向乔先礼之前住的房间,今天暂时把他安置在那,面色有些为难。 “老三伤得下不了床,这不知道怎么弄回去。” 李氏抬起头,语气坚定的说。 “爹,我们暂时不想回去。先礼伤得这么重,我想等他伤好了再说。” 乔检江沉吟片刻,“也行。那你们就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看向乔先林和乔先明。 “你们怎么说?” 乔先林回道:“爹,我们大房不准备回去了。我们在这镇子进项不错,想在这边定居。” 乔先明和吴氏对视一眼,面上一喜,迫不及待插话。 “那你要是不回去,村里的田地可没你的份了啊。现在田地都冲毁了,重新修整跟开荒没什么两样。你不出力想分田,我反正不答应。” 乔先林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乔先明,开荒不至于,顶多是清理杂物和杂草。 那田可是他一担粪,一担草木灰,年复一年给养肥的。 没想到亲兄弟居然说出这种话,他垂下眼睛点点头。 “不分就不分。爹,我那份田地不要了。” 乔检江虽然不赞同二房说的话,但是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又听大儿子放弃了田地,也不想多事。 “你可想好了?” “嗯。就这样。” 乔检江看向乔先明。 “你们二房怎么打算?” 乔先明挣了这么大的好处,自是笑嘻嘻的回道:“我们当然要一起回去了。” 乔苓本来有心想从凌澜给的五十两里分出二十两来补贴他们的工钱损失,让他们买辆牛车回去,这样老两口也轻省些。 看到他们这副嘴脸,默默闭了嘴。 还是算了,他们多有能耐啊。 还是走回去,就多余操这份心。 “三婶,我去看看三叔。” 懒得搭理这些人,起身朝三叔房间走去。 李氏跟着乔苓一起走,推开房门把乔苓让进去,关上门。 李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乔苓吓了一大跳连忙拉她,这长辈跪晚辈她可受不起。 “三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李氏摇摇头,眼眶通红。 “苓丫头,这一跪你受得。今天如果不是你,先礼绝对还要遭大罪。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赎他,你是我们夫妻俩的恩人。” 乔苓拼尽全力也扯不动她,沉了脸色。 “三婶,你要不起来我真生气了啊。咱们是一家人,在村里时你对我们大房好,我都记在心里。咱们就别说那些客套话了,你先起来,我还有事跟你说。” 李氏抬袖抹了眼泪,坐在床边看乔先礼那一身伤,心痛得又泪流不止。 乔苓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三叔还没醒。 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床沿。 “这五十两银子是凌公子从工头手里要来的。三婶你拿着。” 李氏不拿,伸手推回乔苓那边。 “不不不,这我不能要。那凌公子也是你请来的,这钱我不能拿。” 乔苓突然有些喜欢这个三婶。 虽然跟她相处不多,对她印象都是原身的记忆。 但是这几次相处下来,她觉得李氏的人品不错。 凌澜在院子里时,那吴氏的眼珠子都要钉在他身上了,想尽办法套近乎。 反观这李氏,除了磕头致谢,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恪守本分,知礼守礼。 “三婶,我这人不爱客套,也不爱占便宜。我如果想要这银子,我也没必要拿出来。” “再说了,如今你们又不能回村。在这边的活计也黄了。三叔的药钱,你们的生活花用,房租,哪样不花钱?这工头的钱不花白不花。” 李氏含着眼泪,抖着手摸摸乔苓的脸。 “苓苓,你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需要三婶护着才能免顿揍的小闺女了,真好。三婶今天很感动,也很感谢你。” 这种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话语让乔苓有些招架不住,再让三婶说下去,非得把她整哭不可。 “三婶,银子收好。我和我爹先回去了啊,家里还等着吃饭。” 乔苓走后,李氏握着那锭银子,对还没苏醒的乔先礼温柔地说: “先礼,苓苓以后肯定有大出息。真好,咱们乔家也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了。大嫂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乔苓走到院里,周氏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端菜上桌。 吴氏摸着压根还没显怀的肚子,屁股都没挪一下。 周氏把陶盆嘭的一声放在桌上,盯着吴氏。 “你还坐这干嘛呢?没见要吃饭了?摆碗筷都不会?” 吴氏扶着腰起身,面露惊诧。 “娘,我这怀着身子呢。” 周氏冷冷一笑,“谁还没怀过孩子怎么的,你这刚怀上就想当我姑奶奶?丫鬟命就别摆那小姐的谱了!” 吴氏只觉得婆婆今天是因为老三的事情绪不好,挺了挺平坦的肚子。 “娘,我这怀的可是老乔家的宝贝孙子,他姓乔呢。这叫我干活要是伤着孩子怎么办。” 周氏一把踹倒面前的长凳,一张脸沉得快滴出水来。 “你也知道他姓乔啊。我姓周!吴氏,我往日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忘了该有的尊卑老幼!现在居然还敢骑在我头上想当我的活祖宗了?” “老娘今天话就撂在这,你往后要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光是你欠下的那些孽债,我随时都能把你休回你们老吴家去。” 吴氏吓了一大跳,婆婆这是动真格的了? 顿时腰也不扶了,老老实实的去灶房拿碗筷了。 乔苓默默对周氏竖起大拇指。 “奶奶,我们回去了啊。我娘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第110章 整一桌菜来衬佛跳墙 雄鸡一唱天下白。 翌日清晨,老乔家一行人推着两辆板车停在姜家院子门口。 乔苓一家还没吃早饭。 他们也没进院子,乔先林带着孩子们同他们叙话告别。 乔苓拉了拉周氏的衣袖,“奶奶,你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乔苓带着周氏回了房间,从袖袋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她。 “奶奶,你们就要回去了。这是我自己攒下的钱,给你路上买个零嘴吃。” 周氏连忙推拒,“不用,奶奶卖仙草冻攒了一点钱。你攒点钱不容易,自己留着做嫁妆,你也不小了。” 乔苓额头滑下三根黑线,为什么她们总能想到嫁妆… “奶奶,你拿着。我有工钱,往后还能攒。这钱就当我孝敬你的。” “嗯…还有,冬天没有新鲜的仙人草。可以割了仙人草晒干收起来做烧仙草。做法和仙草冻差不多。不过烧仙草不是用米浆,而是用木薯粉或者蕉芋粉,调稀一些。” “具体多少粉多少水奶奶你自己多摸索几次就能抓准了。然后这个是做甜口的,别不舍得放糖。可以加一些芸豆红豆之类的粉多的豆子一起煮成蜜豆。” 周氏满心欢喜地接过乔苓给的银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孙辈的孝敬银子,心里又甜又感动。 “奶奶记住了。以后逢年过节的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奶奶以前多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奶奶以后会改的。” 乔苓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钱别那么省,该吃就吃。” 顾氏拎了个小篮子进来,用花布盖着。 “娘,我烙了一些肉饼给你们带着路上吃。” 周氏眼眶泛红,“桂香,有心了。” 这大半辈子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对她最好的还是她以前看不上眼的大房。 看着他们一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乔苓呼出一口气。 以后做什么事都可以放开手脚了,也不用再面对恶心的二房了。 吃过早饭,乔苓进空间查看几天前开始泡发的食材。 水发了三天的干货终于达到了完美的程度。 因为没有冰箱,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乔苓每天都换两次水,用的都是空间水。 泡发也是在空间进行的。 乔苓闻了每一个盆里的食材,很好,没有一个变质的。 把水发完的花胶和蹄筋捞出来沥干,加生粉拌匀,然后换水洗净。 因为花胶容易生虫,蹄筋油发完会有微微的臭味。 做完这些,乔苓背上背篓踏着晨雾往菜市场走去。 佛跳墙的精髓在于佛汤,乔苓决定用高汤代替水。做都做了,那就做个最好的。 菜市场一圈下来,背篓里热闹得很。 鸡,鸭,筒骨,排骨,羊肉,五花肉、草鱼。 还有一些时令蔬菜。 乔苓决定整一桌菜来衬佛跳墙。 因为… 有一说一,佛跳墙虽然好吃。 但是…它不下饭… 乔苓已经跟刘娇娇打了招呼,今天不去铺子,她要在家里整一桌硬菜。 刘娇娇比乔苓还要兴奋。 “去去,铺子交给我。我中午少吃点,留着肚子等你的大餐。” 回到家里,杀鸡宰鸭这种活就交给了乔先林。 顾氏看着灶房里五花八门的食材,甚至还有好些是她没见过的。 “苓苓,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这么多菜。” “啊,没什么喜事,就是高兴。再说这有的材料是凌公子买来托我做一道菜的。反正做都做了,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行,娘给你打下手。” 顾氏心里也开心,公公婆婆不在,她总算可以真正的当家做主了。 第一步就是熬制高汤。 处理好的整鸡,整鸭,筒骨,姜块,全部下锅加上准备好的空间水,大火熬煮。 烧开之后撇去浮沫沫,加半碗黄酒,转成小火慢炖。 因为炖的时间长,需要炖到下午,乔苓又拿了花菇、冬菇、松茸、木耳、干荷叶分别加水泡发。 抓了一大把瑶柱装碗里,洗干净之后加水没过瑶柱,放了两片姜。 上笼蒸两炷香时间。 一整个上午都在处理食材,洗洗切切。 腌制的、改刀的、焯水的、油炸的。 灶房里热火朝天,香飘满院。 午饭平平无奇,吃饼子,蛋花汤。 乔苓和顾氏累得够呛,吃过午饭就去睡午觉休息。 乔苓瘫在床上,发誓再也不想整什么一桌硬菜了,手指都快被泡发了。 灶房里留下乔先林看着高汤的火,时不时添根柴火。 睡了一个时辰午觉,乔苓觉得满血复活了,精神抖擞地杀进灶房。 “爹,辛苦了,你去休息。我来。” 乔苓取了四个新买的坛子,不大不小,口子可以被荷叶封口。 洗净了坛子,开始依次码料铺坛。 三片生姜垫底、蹄筋、花胶、鲍鱼、海参、瑶柱、冬菇、木耳、松茸、花菇、焯过水的排骨、鸡块、炒香的火腿。 倒上熬了大半天滤过渣的高汤,蒸瑶柱留下的汤水,一小勺黄酒,最后用荷叶盖上封坛。 洗干净大锅,放上甄篦子,把四个坛子都放上去。 盖上锅盖,小火慢炖半个时辰。 佛跳墙的巨大工程已经完成,乔苓开始做其他的菜。 因为佛跳墙不下饭,所以其他的菜乔苓都往味道丰富发展。 红烧草鱼、糖醋排骨、肉沫茄子、干菌子炒火腿、香菇肉沫豆腐、梅菜扣肉、红焖羊肉、酸芋荷炒肉、蒜蓉蕹菜。 九个菜加上佛跳墙这个汤,正好凑个十全十美。 乔苓加上顾氏和姜娘子做完这些菜,太阳已经偏西。 姜云昭和乔先林搬了大圆桌在院子里摆好,乔先林还打了一坛子米酒回来。 八宝来取佛跳墙的时候,看着大圆桌上的九菜一汤和酒坛子,吞了吞口水。 低头看看手上用麻绳络好的两个单调的坛子。 一路疾步回到驭草堂。 “少爷,佛跳墙取回来了。” 凌澜从椅子上一把跃起,迫不及待地解开封口的绳子。 凑近鼻子伸手招气入鼻,眯起眼睛。 “哇哦,好香。嗯?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拿碗筷勺子来!” 八宝一阵风似的刮进灶房,又一阵风似的刮回来。 凌澜满脸享受地吃了两碗,转头看见八宝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一副倒胃口的样子,你想喝的话我可以分你一碗。” 八宝想了想,没忍住脱口而出。 “乔姑娘家还有九道菜!” 第111章 不请自来爷孙俩 凌澜举在空中的筷子上夹着一只海参,听了八宝这句话,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什么!居然做了这么多菜不叫我!只让我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这吃佛跳墙!” “八宝,把那坛子没开的送去给我爷爷。我要去乔苓家吃好吃的!” “好嘞,小的这就去!” 姜家小院门口。 刘娇娇和凌澜不期而遇,异口同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刘娇娇柳眉一挑,“多新鲜啊。我跟乔苓什么关系,她做好吃的当然要叫上我了。倒是你……” 乔苓绝对不会请他来吃饭的,他要是上了桌,谁敢跟他同席? 那别人还怎么吃,都蹲在一边? 凌澜不自在地把手背在身后,眨了眨眼睛。 “咳…小爷送了她那么多名贵食材,吃她一顿饭怎么了?” 刘娇娇耸耸肩,“行,反正你脸厚可比城墙。” 伸手一推院门,“乔苓,我来了。这还有两个不请不来的。” 凌澜正想反驳刘娇娇,又看院子里人齐齐转头看过来,只能昂首挺胸地跟着刘娇娇进了院子。 乔苓一看他就头大,这傻缺干嘛来了,不是拿了两坛子佛跳墙给他么! 除了姜娘子,其他人已经是第二次见凌澜了,众人行礼。 “二公子。” 凌澜抬抬手,眼睛瞟到那一桌子菜,一脸笑嘻嘻。 “不必多礼,我就是来吃顿饭的。我坐哪?” 之前众人都在等刘娇娇,还没上座。 乔家和姜家随意惯了,经常坐一桌吃饭。这下多了一个刘娇娇还好说,这凌公子… 乔苓看了一眼让人头痛的凌澜。 “要不我在屋檐下摆个小桌子,每样菜分一碟过去,你就坐那吃?” 凌澜随意找了个位置,直接大马金刀的坐在长凳上。 “我不,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我就坐这!” 那我们走? 乔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都坐,再不吃菜要凉了。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二公子也不是个讲究人。” 凌澜:她这不像是在夸我… 众人落座,凌澜那条长凳只坐了他一个人,谁敢跟他坐一条凳子… 凌澜看大伙都坐下了,也不管别人表情如何,筷子一挥。 “开动!” 与此同时,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传来。 “我应该来得不算晚!”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爷爷,你怎么也来了。” “老掌柜…” 凌掌柜提着一坛子酒,笑呵呵地朝众人走来。 看凌澜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直接坐了过去。 众人又得起身见礼。 乔苓又添了一副碗筷。 凌掌柜歉意笑笑,双手合握拱手。 “大家不必拘束。我们爷孙俩是听闻乔丫头做了一桌好菜,所以才不请自来的。如果给各位造成困扰,那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扭扭捏捏就没意思了。 乔苓笑嘻嘻的说:“行。都坐下吃饭,我们辛辛苦苦忙活一天才做了这一桌,这光看可看不饱。” 凌澜回头看了看八宝,“八宝,你也坐下吃。今天不讲这些规矩。” 八宝受宠若惊,虽然他七岁开始派到少爷身边一同长大,可是尊卑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就在这伺候少爷用饭。” “啧,叫你坐就坐。” 凌掌柜转过头,满脸笑意地附和道,“八宝,坐。” 看八宝战战兢兢的坐下了,凌澜看了自家爷爷一眼,“爷爷,能吃了吗,我馋得不行了。” 凌掌柜哭笑不得,“看你这幅丢人的样子。大家别耽搁了,开吃。” 席间气氛虽然不是很轻松,但是菜好吃啊。不说话就不说话,菜可得多吃! 不说话的人可不包括刘娇娇。 “唔…乔苓,这汤可太好喝了。这是我有生以来喝的最好喝的汤了。以后常做啊,真好喝。” “我才不做呢,累得要命。” 姜云昭安静的喝着汤,眼里盛满赞叹。 他也算常吃乔苓的手艺了,今天这汤鲜美得着实让人惊艳。 乔苓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菜吃得高兴了,酒就该上了。 乔先林把桌下的酒坛子提到桌面上,有些犹豫,贵人喝不喝这种平民百姓的甜米酒… 凌掌柜抬手一拦,“我这带了上好的花雕,咱们爷们喝这个。甜米酒让她们女子喝。” 院子里的人鲜少喝酒,所以也没有准备专门的酒杯。 乔苓抱了一摞陶碗出来。 “家里没准备酒杯,凑合用这个喝。” 凌掌柜不在意的笑笑。 “那老夫今天也体验一把江湖中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情壮志。老夫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热闹的饭了,今天真是高兴。来,大伙喝一碗!” 除了两个小豆丁和八宝,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在碗里倒上了酒。 凌掌柜起身,笑吟吟的看着乔苓。 “乔丫头,老夫能遇上你算得上是人生一大幸事。多亏了你,才不至于让老夫错失天伦之乐。话不多说,老夫敬你!” 乔苓救凌婉宁这事是一桩秘事,除了凌掌柜爷孙和乔苓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 乔苓也不扭捏,端了一碗甜米酒,客气回道: “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也没多大的功劳,不敢枉自居功。” 这酒,她替金连城喝了! 乔苓和凌掌柜碰了碗,一口闷了碗里的甜米酒。 “嗯…这酒挺好的,甜滋滋的倒不像酒。” 凌掌柜哈哈大笑,“乔丫头好酒量,老夫就是喜欢你这爽快的性子。” 凌掌柜又倒了一碗酒,举着碗。 “老夫羡慕你们这种平淡生活的氛围。今天,大家齐聚在此,也算缘分。以后大家也算是朋友了,来,喝!” 乔苓从未见过老掌柜这么喜形于色过,说好的仙风道骨呢,说好的超凡脱俗呢? 像个酒鬼一样,一碗接一碗的拉着别人劝酒可还行… 一顿饭从太阳落日吃到繁星点点明月高挂。 八宝架着两个醉醺醺的爷孙俩回去了。 刘娇娇醉眼朦胧,看着姜云昭傻兮兮地笑。 “姜云昭,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嗝…我现在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嗝…上门提亲的人都快踏破我家门槛了…我…” 赶来接人的迎春赶紧捂住刘娇娇的嘴,面色尴尬:“我家小姐喝醉了,我先扶她回去。” 刘娇娇被迎春半抱半扶地走了,不时还传来刘娇娇的嘟囔声。 “捂着我做什么,我最近怎么老是被捂嘴。” 乔苓看着姜娘子和姜云昭尴尬的神色,不免要为好姐妹解释一番。 “娇娇她开铺子之后懂事了很多,今天许是喝多了,她没什么坏心思,你们别放心上。” 第112章 他被调戏了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忙活了一天,大伙都累了。 又都喝了些酒,收拾妥当完毕,洗漱过后各自回房睡觉。 乔苓起先还觉得那甜米酒一点度数都没有,跟刘娇娇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得那叫一个你来我往干脆利落。 刘娇娇喝得醉眼朦胧,乔苓却面不改色,大家还以为乔苓天生酒量好。 众人看她们喝得高兴,刘娇娇那边又派了丫鬟过来接人,也没劝阻扫她们的兴。 饭后乔苓还坐在那若无其事地吹风看星星,等大家都洗漱完了才抱着衣裳提着水桶慢慢悠悠地进了洗浴间。 洗着洗着,满室温热的水蒸气把乔苓的酒气都发出来了。 一身的肌肤慢慢镀上嫣红,一双明眸逐渐迷蒙,水润得波光粼粼。 乔苓甩了甩头,脑袋有些晕是怎么回事。 换好了衣裳,提着空桶脚步微乱的出了门。 不远处姜云昭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星空。 乔苓把桶嘭的一声放在地上,脚步踉跄地走过去,也抬起头跟着望天。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些花,头更晕了。 踉跄几步险些要摔倒,出于本能随手拽住了旁边的人。 姜云昭回过身来,扶了她一把。 乔苓一身的皂角清香混着酒气让他微微皱眉。 “你喝多了。” 乔苓耸耸肩,笑得一脸娇憨。 “大概是。我现在就觉得你全身都被包围在莹莹的光芒中,闪闪发光。” 说着松开拽着他的手,靠在他身上,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笑嘿嘿的说: “姜云昭你长得可真漂亮。就你这样的放我们那分分钟可以c位出道啊。我就做你最忠实的妈粉,天天为你打call。” 姜云昭虽然听不懂她嘴里说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醉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被调戏了… “你…你喝醉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你应该可以自己走回去。” 乔苓站直了身子,手一挥,踉跄了几下。 “我可以!我最胖了!呸,不是,我最棒了!” 说完东倒西歪的往房间走去。 姜云昭俊脸微红,蹙着眉头看她一副随时要被绊倒的模样。 看了看四周,叹了一口气跟上去扶住她的手臂。 乔苓转过脸来甜甜的对他说,“谢谢啊。” 一段路不长,乔苓房里光线不明,勉强能找到床铺的大致位置。 姜云昭扶着乔苓坐在床边,乔苓头昏脑涨顺势往后一躺。 这一躺不要紧,关键是她手上还拽着姜云昭的衣裳。 他一个没防备,被拽得扑了上去,抱了个满怀。 “唔…你走开,压得我重死了。” 姜云昭像被触电一样连忙起身,心跳陡然加速,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 又羞又气,要不是你拽我,我能倒下去么… 心绪全被打乱,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房间,关上门。 深吸了一口气,走向洗浴间,提起门外的水桶,水温已凉。 里面的油灯未熄,昏黄的灯光照在旁边的木架子上。 姜云昭的脸再次爆红,乔苓换下来的衣裳还挂在上面… 包括…粉色的贴身肚兜。 姜云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居然想象这件肚兜穿在乔苓那瓷白的身子上的模样… 鼻腔一热,他连忙捂住,几滴殷红的血从指间透出。 姜云昭从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番。 你不是以正人君子自居么,乔苓才多大,怎么心里竟生出这种龌龊心思! 你还要不要脸!tui!!! 浇水洗干净血渍,姜云昭想起乔苓的桶还留在门外。 忙提了进来,闭上眼睛把架子上的衣裳扫到桶里,放在门后靠墙的地方。 万籁俱寂,月朗星稀。 两间卧房。 乔苓躺在床上睡得安静香甜。 姜云昭闭着眼睛辗转反侧。 翌日清晨。 乔苓早早起身,一点也没有宿醉的头痛,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端着木盆走到井边洗漱。 “姜云昭,顺便帮我打一桶水上来呗,谢谢啊。” 姜云昭的背影僵了僵,安静的打了一桶水上来倒在乔苓的木盆里。 “嚯!你这黑眼圈,你昨晚是半夜偷牛去了吗?” 姜云昭额头青筋跳了跳,瞪了一眼这个满脸揶揄的罪魁祸首。 昨晚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你瞪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是因为我?” 姜云昭的耳根迅速泛红,一言不发匆匆洗漱完就走了。 乔苓摸摸下巴,姜云昭今天异常高冷啊。 半个时辰过后,乔苓啃着手上的包子,一脸疑惑地望着姜云昭背着箱笼出门的背影。 嗯?姜云昭今天怎么没有晨读? 甜品铺子。 乔苓一进甜品间,刘娇娇从背后追上来,一脸忧愁。 “乔苓,我昨天喝醉了没在你家丢人……” 乔苓一本正经的回她:“没有。” 刘娇娇微微松了一口气,随手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也就嘚瑟了一下你如今是如何优秀,一家有女百家求。顺便还鄙视了一把你的云昭哥哥。” “咳咳咳…乔苓,你就是故意的!呛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乔苓伸手替刘娇娇顺顺背,笑嘻嘻的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啊。不算丢人,不算丢人。” 刘娇娇心想,完了完了,这下云昭哥哥更不喜欢我了。不过…我这有点不是很慌是怎么回事…… 乔苓把橱柜里的水果篮子提出来,皱起眉头。 天气太热了,即使旁边放了装冰块的盆,冰也会融化,保鲜效果依然很不理想。 这从外地调来的芒果三天就长黑斑了。 “娇娇,我去一趟牙行。我想托牙行买两台冰鉴回来。” “什么是冰鉴?” 乔苓瞪圆了眼睛,她怎么会不知道冰鉴? 不可能,这冰鉴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很早很早了。 可能是刘娇娇还没步入上层社会所以才不知道的。 “嗯…就是一个器具。可以让冰融化得更慢,可以起到让屋子凉爽,里面还可以放东西保鲜的器具。” 刘娇娇满脸惊奇,“这么厉害的吗,那你快去。我也想见识见识这种神奇的东西。” 乔苓嘴角抽抽,冰鉴有什么神奇的,说破天不过是一个大型保温桶。 会制冷的冰箱才是永远的神。 通和牙行。 乔苓径直走向金牙郑的位置,正好他也在。 金牙郑这人有个本事,过目不忘。只要在他手上成交过单子的主顾,甭管过去多少年,它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再说乔苓最近时常来托他寻商队带一些金贵的水果,更是奉乔苓为上宾。 衣食父母嘛。 满脸堆笑的站起身来,“乔姑娘,今天来寻小人可是还要再进购一些水果?” 乔苓笑容浅浅,坐在他对面的圈椅上。 “不,我想让你帮我买两个冰鉴。” 第113章 青铜冰鉴不划算 郑金牙有些讶异,这乔姑娘倒是见多识广,居然知道冰鉴。 “小人也没做过这项买卖,不知这冰鉴到底需要多少银子。不过我猜不会低于百两。” 乔苓咂舌,什么破保温桶用得着这么多钱!它还能插电制冷不成! “那便算了,太贵了,超出了我的预算,告辞。” 乔苓预算是五十两,一听最少百两马上熄了念头。 划不来啊。 乔苓出了通和牙行,苦思冥想。 既然青铜冰鉴买不起,索性请人做个木头的。 乔苓回想起故宫里保存至今的一对文物。 一对乾隆年间制珐琅彩冰桶。 木制、锡里、外有铜箍,约一尺五寸高,二尺见方,下有约一尺高的木座,上有两块带透空钱式孔的木盖。 乔苓也不想整什么高大上的珐琅,除了好看之外没啥用。 木工活得找木匠,乔苓也不认识什么木匠,所以只好回到铺子里找刘娇娇。 刘家的人脉还是很强的,有现成的帮手,乔苓才不会傻了唧自己上街去找。 木匠行业,主要分为大木作和小器作两个作行。 大木作,不需要固定的门面作坊。 工具箱一背,犹如仗剑走天涯的江湖侠客,想去哪就去哪。 走村串乡,只要雇主准备好木料,啥活都能接。 不挑木料,不讲究。你给他准备什么他就帮你做什么。 不仅做新件,他还能修旧件。 桶漏水啦,床不稳啦,桌子缺腿啦,柜门掉啦,只要是木工活,啥都给你修好。 家具翻新,现打家具,大件时间长的活,雇主包吃包住,工钱另算。 小器作就跟大器作不一样了,他们有专门的作坊,工人也多。 大多做一些精致美观的摆件和装饰品。 用料极其讲究,普通木料不配出现在他们作坊里。 做工和大木作不同,讲究一个精巧细腻,美轮美奂。 服务对象多是一些富贵人家。毕竟普通人家也用不上那些什么提高格调的精美摆件。 乔苓考虑过了,做个木胎冰鉴,大木作就行。 又不用拿去参赛,连雕花都省了,怎么实用怎么来。 刘娇娇出去一趟,回来时跟乔苓说已经约好了木匠明天上午来铺子里商谈细节要求。 乔苓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院里地上的杂草都晒得叶子打卷,懒得回家吃饭了。 索性就在铺子里吃顿员工餐解决午饭。 听说红英已经把做员工餐的活派给了冬雪,乔苓也想尝尝她的手艺。 走进灶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冬雪脖子上挂着一条布巾正在炒菜,时不时拿起布巾擦擦下巴流淌的汗水,不让一滴掉在锅里。 冬青坐在灶下认真地烧火。 乔苓被冬青旁边一块大木板吸引了视线。 上面用木炭画了好些图案,图案后面画着一些线条,有粗有细。有些图案后面写了正字,也有只写一半的。 乔苓有些感兴趣,走过去拿在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 “东家,这大中午的灶房太热了。您还是去前面铺子待着凉快些。” “这上面画的都是什么?看着好像不是画着玩的。” 冬雪拿了笊篱麻利地把焯水的茄子捞起来,腼腆的笑了笑。 “我把每日买菜的账都记在上面。我不识字,只能画个大概样子,画不出来的就用圆圆代替。圆圈不够用就在里面涂黑一点或者涂黑一半。” 乔苓心中非常震撼,一个不识字的人居然用自己的方法在记账! “为什么要记账?” 冬雪拿瓢收拾干净锅里的汤水,一瓢一瓢地倒在木盆里。 “我得了做饭这个好差事,又怕别人说我私吞了买菜的银钱。我把它们都记下来,如果有人问起的话,我就可以报出哪天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乔苓看着手上的木板,每一条记录都很清晰有条理。 做事沉稳,为人忠厚,踏实肯干能吃苦,谨守本分。 这倒是招了个好员工。 冬雪几番催促,乔苓才离开了灶房。 走到柜台,乔苓低声同红英说: “发工钱的时候,给冬青算个半工。我看那孩子干活挺卖力的。” 红英笑着点点头,“行,我正有这个意思,本来打算跟你提一提的。没想到你先说了。” 饭间。 “冬雪姐,你这手艺可比那李婆子好太多了。我感觉我这几天都长肉了。” 冬雪只是抬起头冲他腼腆地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红英,话说那李婆子怎么样了。” 最近有点忙,也没顾得上关注那李婆子交给里正之后怎么样了。 红英放下碗筷,一拍脑门,认真地对乔苓说: “最近事多,我也给忙忘了。里正让她赔银子,她哭天抢地说家里没钱赔不出来。硬是领了一百鞭,现在躺家里下不来床了。东家,咱们怎么处理?” 乔苓也拿这种二皮脸没办法,该受的惩罚她也受了,钱是拿不回来了。 左右也没多少钱,还不至于要人性命的地步。 “放出风去,就说这李婆子在我铺子里欺上瞒下,手脚不干净。” 在场员工均是一怔,这可比领鞭子还要严重。 风评这么差的人,哪里还有东家愿意雇她,怕是再难寻到活计了。 乔苓看了一圈静若寒蝉的众人,清了清嗓子。 “我这人也不是不讲理。做得好的,我自然心里有数,该加工钱的加工钱。但是伤害铺子利益的,我也决不手软。我希望各位能够引以为戒,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众人异口同声:“是,东家!” 吃过午饭,乔苓回到后院,有一间房间是她和刘娇娇的临时休息室。 这休息室是刘娇娇亲手布置的,一应陈设比乔苓自己的房间格调高出好几个档次。 一应生活起居物件齐全,乔苓甚至觉得哪天她要是无家可归,包都不用拎就能住进来。 那衣橱里连换洗衣裳都有好几套。 乔苓不得不感叹,刘娇娇不愧是蜜罐里长大的,对生活质量要求那是真的高。 休息室里放了两盆冰块,整间休息室的温度和外面天差地别。 乔苓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冰块,所以能享受凉爽的午休何乐而不为呢? 躺在垫了棕垫的凉席上,乔苓倒是不怎么困。 有日子没怎么好好打理空间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现在金连城也让她心里的大石放下了,至少她还活在某个平行时空,而且过得那么肆意张扬。 乔苓进了空间,是该好好打理了,这积分栏的数字都够她兑换好几本医书了。 第114章 我选藏红花 空间里瞎糊弄随便播种的宁神花已经成熟,一大片淡蓝色的花海生机勃勃。 “siri,去角落循环播放久石让的《sur》,别来烦我。” 莲蓬头赖着不走,躲在乔苓身后两步,钢琴曲倒是乖乖的播放。 乔苓也懒得管它,招出自动收割机,黑色的超级大钵盂缓缓升直半空,舱门打开。 光束投下,所到之处宁神花纷纷脱离泥土,顺着光束晃晃悠悠飞进舱里。 一圈过后,所有药草全部采收完毕,集中在空空的药田正中间码至半人高。 “杂货铺过来。” 光幕应声显现,乔苓抬手,整垛宁神花都飞进光幕里。 光幕上的积分数字滚动,在6957停下了。 “来,看看都新出了些什么东西。” 点开植物图案福袋,两个新图案亮起,缓缓旋转。 藏红花,薰衣草。 “哟嗬,总算来了个高档货,藏红花。不过,薰衣草…观赏型药材么?” 薰衣草这种香水植物种花型美观,颜色梦幻。 薰衣草提炼的精油在抗炎,舒缓神经方面有卓越功效。 如果成片种植,开花后超级壮观。 一大片紫色花海,在日光中散发着耀眼的紫色光芒,仿佛让人随时处在浪漫的油画世界里。 “我选藏红花。” 要啥薰衣草,要啥浪漫,藏红花多值钱啊。 五百积分一包,贵是贵了点,不过高投资才有高回报的说。 “来四包,全给它种上!” 乔苓没种过藏红花,还以为也是像往常一样得到的都是一袋种子。 当地上出现四堆球茎时… “我要四袋藏红花种子,你给我四堆脏兮兮的大蒜头?该不会是假货…” 疑惑归疑惑,乔苓还是信得过杂货铺的。 乔苓把正在翻地的自动翻土播种机招过来,把球茎全部收进它的肚子里。 “去干活。” 翻土播种乔苓早就看腻了,反正这些机器也会自动打理药田,乔苓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出了空间,乔苓呵欠连天,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还是睡个午觉。 “乔苓,你快起来,我都快累死了,你还在这睡觉。” 乔苓一睁眼就看见叉着腰瞪圆眼睛对她摆出一副万分哀怨模样的刘娇娇。 “嗯?什么时辰了。” “还敢问!申时一刻啦!” 额,睡了一个多时辰,午睡时间是有点过分了。 乔苓尴尬的爬起来,一脸讨好的对刘娇娇说:“啊,我这就起来干活。” 这个时间段正是铺子里的高峰期,单子一张一张地送进甜品间。 有了乔苓的加入,刘娇娇瞬间轻松了许多。 忙过这一轮,单子才慢慢减下来。 “单子没几张了,都交给你啦,我去前面歇会。” 刘娇娇洗干净手走出甜品间。 没过一会,刘娇娇又回来了。 “乔苓,乔苓。你猜我在前面看见谁了?” 乔苓正在给调好的杨枝甘露加冰块,抬头看了一眼刘娇娇那兴奋的样子,随口答道: “该不是你那心心念念的云昭哥哥。” 刘娇娇一脸娇羞,随后又皱起眉头,一脸哀怨。 “是他没错,不过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位姑娘,你这杨枝甘露就是他给那姑娘点的。” 乔苓有些好奇,什么姑娘能被姜云昭带来她的铺子里吃甜品… “那姑娘长得好看么?” “好看个啥啊,那身形跟我以前没啥两样。还穿一身白裙子,我现在可算知道我以前在别人眼里有多丑了。” “你说,当初他嫌弃我丑,现在却带个跟我当初一样丑的姑娘来我铺子。算不算打了我的脸?” 乔苓煞有其事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娇娇,“不算。顶多算羞辱你。” 刘娇娇跺了跺脚,崛起嘴巴幽怨地看着她。 “乔苓,你可真是我好姐妹。你就这样在我伤口上撒盐合适吗?” 乔苓把杨枝甘露递给刘娇娇,冲她甜甜一笑。 “你现在凭实力长得这么好看,这才叫打了他的脸呀。再说了,你昨晚还说现在来你家提亲的都快把你家门槛都踏平了。多威风啊。” “走,咱们去看看何方神圣能让你的云昭哥哥带来铺子里约会。” 因为之前整个院子的人被乔苓荼毒了一个月,姜云昭对甜食已经到了谈甜色变的地步了。 这还没到散学时间,居然破天荒的来甜品铺子,还带个姑娘。 有点意思。 刘娇娇拽着乔苓悄咪咪走到柜台后面,“看,在那。” 乔苓抬眼望去,他们坐在最靠里的那套卡座,那白衣姑娘背对着她,看不到容貌。 不过从背影来看,颇为壮实。 许是感受到了乔苓和刘娇娇毫不掩饰的注目,姜云昭抬起头来,跟乔苓对视了一眼。 乔苓瞬间有一种偷窥被当场抓包的感觉,低下头假装很认真的看着红英对账。 姜云昭抿了抿嘴角,没有过多的表情又低下头去,似乎在听那姑娘说着什么。 铺子里客人很多,大半都是年轻姑娘。姜云昭往那一坐,即使没什么表情,依然吸引了众多目光。 刚好坐在过道对面的姑娘看见那白衣姑娘的容貌时,时不时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地瞟两眼姜云昭。 最后匆匆和友人结账走了,路过柜台时,乔苓还听见她们小声嘟囔。 “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心痛…” 刘娇娇推推乔苓的手肘,下巴往那空桌扬了扬,小声地说: “乔苓,你去那空桌坐一会呗。听听他们说什么。” “你怎么不自己去?” 刘娇娇一脸为难,“我一个赫赫有名的东家,坐那偷听不合适。” 乔苓眯起眼睛,微微往后一仰,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难道我不是东家?我去就合适了?” 刘娇娇狗腿地拍拍乔苓的肩膀,双手交握一双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客人不知道啊。去去,拜托,我可好奇了。” 乔苓苦笑不得,敢情低调隐藏身份就是为了给她偷听别人聊天的… 听她这么一怂恿,乔苓也跟着有些好奇了。 “行。我去了啊。” 刘娇娇迫不及待地挥挥手。 乔苓整了整衣裳,嗐…这算个什么事。 姜云昭过道对面的卡座已经收拾干净,乔苓坐在姜云昭同侧。 小秦捧着菜单走过来,“姑娘还是按老规矩吗?” 乔苓点点头。 红英训练得不错,伙计们在铺子里只把乔苓当普通客人招待。 小秦抱着菜单道了声:“好的,请稍等。”微笑着就下去了。 乔苓抬起头瞟了一眼对面的白衣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能说这姑娘的五官各有各的想法… 第115章 拼爹?谁怕谁! 乔苓一落座,姜云昭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乔苓就是从这毫无波澜的一眼里读出了无奈和难堪。 小秦送来一杯花草茶。乔苓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杯子,又看了看姜云昭的。 一模一样,这该死的默契。 那白衣姑娘把一碟椰蓉奶方推到姜云昭面前。 “云昭,我听闻这家的甜品颇受欢迎,我方才尝了一块,觉得入口滑嫩香甜。你也尝尝。” 乔苓一听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故作娇柔,别人是嗓音齁甜,她是齁咸… 姜云昭一看这椰蓉奶方就想起乔苓还未研制成功时让他吃了两天的稠糊糊。 瞥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喝着花草茶的乔苓。 “我不爱吃甜食。” 白衣姑娘遗憾的娇叹:“啊,那可太可惜了。你喜欢吃什么,改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呀。” 姜云昭垂下眼眸,“不必劳烦,好意心领了。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乔苓低头喝了一口花草茶,眉梢微挑。 看来这白衣姑娘又是哪冒出来的一朵烂桃花,偏偏姜云昭还拒绝不了。 按照以往的吃瓜经验,以姜云昭的个性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还有这闲心在这打太极。 “云昭,明天休沐,你有空吗?我想约你去慈安寺赏花。” 乔苓抽抽嘴角,大热天的,大老远去寺庙赏花…真的不怕中暑吗… “我明天约了好友一起温书,怕是没时间去赏花了。” “那我方便跟你们一起吗?” “不方便。” 乔苓扶额,耿直少年… 白衣姑娘脸上的笑容碎裂,恼怒地一拍桌子,发出不小的动静。 客人们纷纷回头。 白衣姑娘咬牙恨声道:“你竟对我如此不耐烦,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那举荐信你是别想得到了!” 乔苓点点头,这才对嘛,这不装娇柔的声音听着舒服多了。 白衣姑娘说完,恼怒地手一挥,桌上的茶具和茶壶应声落地。 瓷器破碎时清脆的声音让这个角落更加剑拔弩张。 乔苓笑容敛起,正准备起身。还未等她说什么,刘娇娇已经冲上来。 “这位客人可是对我们铺子有什么不满?” “你又是谁?” “我是这铺子的东家!” 刘娇娇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说话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白衣姑娘看着刘娇娇那明媚姣好的容貌,心生妒忌,想也没想的就直接讽刺: “还未成婚打扮得招蜂引蝶的在这抛头露面,不知羞耻!” 乔苓放下杯子站起身。 刘娇娇除了以前在姜家母子那受过一点气,这镇上真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讽刺她。 以前那些说她丑的也只敢在背后偷偷议论。 刘娇娇气得咬紧牙关,要不是乔苓跟她说做了东家可不能按照自己的脾性来,不然她早就冲上去暴揍这口出恶言的白衣姑娘一顿了。 这姑娘以前就这么勇敢吗?长得这副声东击西的模样还敢率先攻击别人的容貌? 刘娇娇深吸了一口气,眨眼示意乔苓坐下,她来搞定。 伸出嫩如葱白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她轻轻的抚过自己白里透红的脸颊。 把手掌摊在白衣姑娘面前,嘲讽地勾起嘴角。 “看见了吗,我这叫天生丽质。说我打扮得招蜂引蝶,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随便一阵风吹来,你脚下都能落两斤粉!” “别人穿白衣那叫飘飘欲仙,这身白裙套在你这身肥膘上面也算得上是忍辱负重了!” 白衣姑娘抖着手指,指着刘娇娇。 “你!你竟敢羞辱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明天便让我爹拆了你这间铺子!” 刘娇娇眨眨眼,怎么最近老是有人想拆她铺子,歪过身子看向姜云昭。 “姜云昭,她爹是谁?” “莘明书院院长。” 刘娇娇一听就放心了,总算不是什么侯府二公子了。 刘娇娇柳眉一挑,毫不客气地回怼: “我这可不是什么书院,你怕是把自己捧得有些高了。你对付读书人那套在我这行不通!拼爹?谁怕谁!” 乔苓默默坐下,行,你们拼。 白衣姑娘目露嘲讽,“商贾之家,一身铜臭!” 刘娇娇反唇相讥,“你倒是书香门第,你德才兼备?” 那白衣姑娘被怼得毫无还手之力,转过身子朝姜云昭撒娇。 “云昭,你怎么会认识这种满身铜臭牙尖嘴利的女子,你就看着我这样被她欺负?” 姜云昭还未开口,刘娇娇接过话头。 “你可别在这扮嫩了好吗。他连我这么美丽动人可爱大方温柔善良的姑娘都看不上,还能看上你这种让人倒胃口的假仙?” 乔苓捂脸,娇娇,过了,过了… 姜云昭瞬间成为了全场焦点,他清咳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走到柜台,把账结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得,正主都走了,白衣姑娘也没吵下去的心思了。 一甩袖子准备要走,红英拦了上来。 “姑娘,钱还没付清。” “我看姜云昭不是付过了?” “他付的是单上的钱,您这打坏茶具的钱还需另付。” 白衣姑娘恨恨地掏出荷包,“多少钱!” “呃,一两。” 白衣姑娘胖成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睁大,暴跳如雷,指着红英。 “你这是什么黑店!我不过打碎两套茶具,你居然叫价一两!” 刘娇娇轻轻拂开红英,倾身从柜台上拿出菜单,翻到最后一页,笑得春光灿烂。 “来,好好看看,明码标价。那两套瓷盏不值什么钱。贵的是这个。铜胎掐丝珐琅孔雀壶。” “喏,就是地上那个。砸地上磕破相了,我们还得拿去修补。收你一两不多,那两套瓷盏就算送你的。书香门第应该不会赖账?” 白衣姑娘咬咬牙,从荷包里掏出一两碎银子,嘭地一声拍在柜台上,气哼哼的走了。 刘娇娇示意红英收钱,看满店客人有的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有的眉头紧锁一副明显被打扰不满的样子。 展颜一笑,鞠了一躬。朗声道: “今天打扰各位雅兴了,我给大家道个歉。红英,每桌送一份水果拼盘!” 众人连声道谢,纷纷称赞刘娇娇大方明事理。 这家铺子的水果可不是街上随便能买到的,看场热闹还能能得一份水果拼盘,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乔苓苦笑着摇摇头,起身朝甜品房走去。 刘娇娇像只斗赢了的公鸡,满脸骄傲地跟上去。 “乔苓乔苓,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厉不厉害?” 乔苓戳戳她的额头,“你是威风了,我的水果却要被你这个散财童子散没了!” 刘娇娇抓抓脸,笑得傻了唧。 “嘿嘿,我今天吵架吵赢了高兴嘛。反正咱们水果也放不了两天了,就当提前处理了嘛。” 乔苓笑骂一声,“你这败家子,还不来切水果。” “好嘞!” 第116章 生意人的事能叫诓吗 翌日一早,乔苓吃过早饭早早的去了铺子。 因为今天约了木匠商谈做冰鉴,有很多细节需要推敲。 还有…这冰鉴算是个好东西。总不能又出钱又出创意。 给他人做嫁衣,乔苓自认为还是没这么大度的。 乔苓刚到铺子不久,木匠和刘娇娇也到了。 几人进了雅间,红英送来一壶茶就自觉退出去了。 “乔苓,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姓徐。” “东家好,叫我徐木匠就成。” 乔苓打量了一眼这个徐木匠,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一身粗布短打,浓眉方脸,面貌端正,坐在乔苓对面一点也不拘束。 刘娇娇看乔苓不说话,以为乔苓嫌他年轻,出活不老道。 “乔苓,你别看他年纪轻。他家里三代都是木匠,他十五岁开始就能独自出活了,做的木盆木桶从没出现过漏水情况。” 只做生活用具的叫小木匠,会盖房子的才叫大木作。 “你是小木匠?” “是的东家,我从去年才开始跟着我爹学盖房子,还不是大木作。” 乔苓点点头,反正做个冰鉴小木匠就够用了。 “我想做两个冰鉴。就是一个里面可以盛放冰块和其他东西用来保鲜的木箱。” “这个我没做过,东家可有图纸?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慢慢琢磨一下,我来画。” 乔苓这次没让姜云昭帮忙画图纸,一来是因为这个东西并不复杂,二来…姜云昭好像故意躲着她,根本逮不到人。 她又懒得专门去找他。 “行,你来画。” 徐木匠提起桌下的工具箱,拿出一张草纸和一支用木炭打磨成细条安在竹管上的炭笔。 乔苓看了一眼,这人倒是与众不同。别人都是文房四宝,他这炭笔倒是轻便。 乔苓按照故宫那个珐琅冰桶的样式报给徐木匠,尺寸稍微改大了一些。 样式更简单,没有过多装饰,那徐木匠头脑聪明,几乎没怎么修修改改图纸就画出来了。 上面两块带透空钱式孔的木盖单独画在一边。 “东家,你看看。这样符合您的要求么?” “行,样式没问题。那我们来谈谈别的细节。” “木胎的话,我想要花梨木的。箱内以锡为里,这样能更好的隔热,也能保护木材不被水侵蚀。所有材料,你来出。” 刘娇娇和徐木匠均是一怔。 刘娇娇不明所以,替徐木匠问了出来,“为什么?” 徐木匠也疑惑地看着乔苓。 乔苓对徐木匠微微一笑。 “这种木胎冰鉴在你这可是独一份。知道青铜冰鉴多少钱么,不低于百两。你帮我制成了冰鉴,那你就可以制来出售。” “别跟我说这小镇没几家有冰窖,用不上这个。你旁边还坐着个活财神呢。就算这镇子卖不出去几个,她家在府城可是也做着生意的。” “这冰鉴不仅保鲜,盖子稍做修改做成密封的话它还可以保温。你跟她家合作,很明显的双赢啊。” 乔苓画了好大一个饼给徐木匠,至于这饼他接不接,就看他有没有魄力了。 徐木匠听完乔苓的分析,觉得这冰鉴的前景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如果卖给富贵人家的话,外部装饰还得再精雕细琢一番。 这样会让冰鉴更好的隔热吗? 不会,这样会让冰鉴卖得贵一些。 徐木匠埋头思索了一番,觉得乔苓说得在理,前景确实一片大好。 “这话是说得没错。可是这花梨木…” 乔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老神在在的打断他的话头。 “别跟我说你没有,你家三代都是木匠,难不成还想骗我你家没攒些好木料?我这戏台子都给你搭好了,我总得落点好处,你说是。” 徐木匠叹了一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东家。行,我便放手一搏!说不定能为自己挣个好前程!” 乔苓暗赞,年轻人就是有冲劲,不像老的瞻前顾后。 不过,乔苓还是有些忠告,不然白收人家两台冰鉴怪不好意思的。 “我建议你一次存出一批来一起放进市场,先把这第一口鲜吃到嘴里。不然那些闻到味的同行马上就会效仿。除非你有独门技艺别人仿不了。” 徐木匠起身朝乔苓行了一个拱手礼,“还是东家想得周到。那我先回去了,等做好了就给东家送来。” 送了徐木匠出门,刘娇娇回到雅间对乔苓竖起大拇指。 “乔苓,你可真是个奸商啊。三句两句就能诓得人家给你白打两个上好木材的冰鉴,佩服佩服。” 乔苓把杯子里的冷茶一饮而尽,对刘娇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生意人的事能叫诓吗?这叫风险投资懂吗?做得好了钵满盆满。” 做得不好…呃…债台高筑。 乔苓把饭端到他面前了,怎么吃也告诉他了,难不成还要她追着他喂饭?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蠢的,回报应该大于风险,最多你家多帮他上上心呗。毕竟你也受益了嘛。” 刘娇娇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把我也算计进去了,让我家帮他兜底呢。” 乔苓亲切地摸摸刘娇娇的头,“孺子可教也。” “哟,都在呢。” 人未看清,红衣夺目。 刘娇娇斜睨他一眼,“是来还钱的吗?” 凌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人长得不错,怎么开口闭口就是钱钱钱。你是个钱串子么!” 刘娇娇抿了一口茶,嘴角上扬,难得从这个骚包嘴里听到半句好话。 “所以呢,你不还钱你来干嘛?” 凌澜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锞子丢在桌上,“还还还,这就还给你。” 刘娇娇一把抓起,理直气壮的说,“那就不找了,这利滚利驴打滚,刚好。” 凌澜瞪大眼睛,“你比地下钱庄还黑啊。算了算了,我的子母扣呢。” 刘娇娇从脖子上取下子母扣,“喏,还你。” 凌澜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别扭,欲言又止。 “你戴它做什么…” 乔苓靠在椅背,撑着下巴一脸戏谑地看着刘娇娇。 这个憨货,啥都敢往脖子上戴… 她到底知不知道子母扣是什么寓意… 刘娇娇一脸不耐烦,嘴里嘟囔道: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来还钱,放身上又怕掉了,只能戴着了。我还嫌弃是你戴过的呢,我洗了好几遍绳子才戴的。” 凌澜收起子母扣放进荷包里,脸色微赫,看了一眼刘娇娇。 “算了,戴了就戴了。我先回去了。” 凌澜走后,刘娇娇转头看乔苓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子母扣不就是他娘亲送他的么,怎么你们都这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 乔苓咧嘴一笑,“娇娇啊。来,跟你说个冷知识。” “夫妻间互赠子母扣,就寓意着平安到老。恋人则寓意永结同心。父母子女之间则寓意平安传代。” “子母扣,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同心锁…” “你戴了他的子母扣…你想占哪一条…” 第117章 可去他的潜规则吧 五天后,乔苓看着那两台大型梨花木冰鉴,徐木匠居然还赠送了两台柏木冰鉴。 这意外之喜让乔苓甚是满意。 虽然没让徐木匠多加装饰,但是他还是刻了一些繁复的花纹在上面。 正面是一副喜鹊报春图。 冰鉴呈上大下小的斗形,壁厚约两指,周圈中部及下部各设铜箍一道,既起到加固作用又增添了美感。 盖板厚约三指,板上有四个铜钱状的开孔,用于冷气排出。 冰鉴底部有个圆眼,用于排水。 打开冰鉴,内部仿造保温杯的隔层隔出放冰块的槽。 这样即使冰块化水也不会流到需要冷藏东西的大方格中。 冰鉴内部并没有设计多余的隔板,因为如果使用固定的隔板会让收纳率大大降低。 乔苓将冰块放入冰槽中,把需要保鲜的水果放在中间方格里,盖上盖板。 不仅是水果,一些甜品饮品也可以放进冰鉴,这样就不用现做了。 冰块在其中慢慢融化,冷气由盖板的开孔逐渐散发到室内,而冰融化的水即由底部的孔中流出。 冰块化尽之后,倒出冰水,再换冰块,如此反复,室温恒凉。 这就是傻瓜式冰箱和空调的合体版。 除了乔先礼夫妇,老乔家的人都回去了。 乔苓再无顾忌,让伙计把两台柏木冰鉴搬回姜家小院。 一个房间放一台,这样到了晚上再也不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盆里的冰化完了,热得还要凭本能摇扇子。 乔苓问过刘娇娇之后才明白,这里的童试制度有些变态。 需要经过乡,县,府三试之后,名列前二十才能成为秀才。 变态就变态在这第三试,不仅需要考过前两试,还需要一封举荐信。 必须是秀才或者秀才之上的人才有资格写这举荐信。 相当于民间借贷担保人,万一考生有污点,瞒报家世三代之内有贱籍,考场作弊之类的事后被查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个举荐人。 连带责任也会撸掉举荐人的功名和享受的福利待遇。 举荐信成为了考生考试生涯的拦路虎,举荐人对于写举荐信慎之又慎。 像姜云昭这种人脉关系弱的寒门子弟,想获得一封举荐信那是可想而知的困难。 即使这样,读书人还是对于考秀才这件事趋之若鹜。 考生很多,秀才名额很少。 但是考上秀才之后好处多多,有资格优先进入更高等的学院。 名下田地赋税全免。 见官不跪。 可应徵县衙部分文职,至于能不能录用全凭本事。 最重要的,考上了秀才才有资格继续往上考。 举人可派官,从此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可以在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小伙伴面前吹一辈子。 绝大多数普通家庭只要有能力,全家勒紧裤腰带也要供出一个读书人来。 乔苓从那天白衣姑娘口中得知姜云昭的举荐信似乎是捏在她手里的。 没想到清风明月般的姜云昭,有朝一日也会遭遇这种潜规则。他甚至还不得不为了这封举荐信而低头。 这激起了乔苓心中的愤怒,可去他的潜规则。 想到一身清傲的姜云昭居然为了区区一封举荐信就要对那个倒胃口的白衣姑娘小心奉承虚以委蛇,她就生气! 我家的白菜凭什么要被猪拱! 乔苓在心里愤怒地喊出这一句时,嗯?好像哪里不对… 甩了甩头,管他谁家的白菜,反正就是不让那头猪拱! 乔苓做了一个决定,在空间用一千积分兑了一本《药鉴》。 这本书总的概括来说就是本草纲目的升级版。较全面地总结了药性理论研究,既有对前人的继承亦有自己的心得发挥。 乔苓用布包起来,抱着这两卷古籍直奔驭草堂。 正值中午,驭草堂没几个客人。 乔苓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人都走完了,迫不及待地走到柜台前。 “老掌柜,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呗。” 凌掌柜把柜台收拾干净,抬眼看了看乔苓怀里抱着的布包,笑着问乔苓: “乔丫头你可是好久没来卖药材了啊。今天倒是稀奇,又得了什么好药材要卖给老夫?” 乔苓环顾四周,干脆走过去关了铺子大门。 老掌柜疑惑,“这是何意?你那布包里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乔苓把布包一层一层掀开,两卷泛黄的古籍,携着因时间沉淀生出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掌柜一瞬间正了面色,走到角落的脸盆架上洗手拭净。 庄重地翻开第一卷,越往后翻,眼里的光芒越盛。时而豁然开朗,时而疑惑不解,时而面露惊奇。 乔苓也不催促,趴在柜台上笑眯眯地看着老掌柜那如饥似渴的阅读状态。 看来这筹码拿对了。 翻了一阵,老掌柜突然意识到这本书不是自己的,不舍地合上书。 “乔丫头,这书…算了,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是从哪里得来的。” 乔苓咧嘴一笑,“山上捡的。” 老掌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方才说要做一笔交易?可是这书的价值怕是我所有身家都不够的,再说以金银论它的价值,只怕是亵渎了它。” 要不是乔苓另有目的,她还真想说:快,用金银亵渎它!越多越好! 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装一把清高了。 “我,不要钱。我想拿它换封府试举荐信。” 老掌柜一脸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这么不计成本,这算天上掉馅饼吗? 不对。 “你又不考秀才,你家小弟也还没到进学的年龄,你要举荐信做什么。” 问着问着,老掌柜了然一笑,一脸八卦。 “你这是为谁换的呀?让老夫猜猜,唔,可是为了跟你同住一院的那个俊后生?” 乔苓也不辩驳,大方一笑,“没错,你真聪明!” 老掌柜笑得一脸揶揄,“啧啧,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他是你心上人?你这年纪还小,这么快……哎…疼疼疼…快放手…” 乔苓笑眯眯地揪着老掌柜的长胡子,阴恻恻的说:“你不知道什么叫朋友么?” 老掌柜捏着自己的胡子,哭丧着脸求饶,“是朋友是朋友…你先放手…哎哟,我这宝贝胡子…” 乔苓哼了一声痛快放手,“说,换不换。再打趣我,还揪你胡子!” 老掌柜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慢慢理顺,“鬼丫头小心眼得很。” 看了看柜台上的古籍,一脸不确定地问:“真只要一封举荐信?没别的了?该不是还有更大的坑等着老夫…” 乔苓很确定的点头,“就这么简单。” 暂时是只要这个,至于以后嘛… 老掌柜面色一喜,小心翼翼地把花布包回去,“那…我就却之不恭啦!老夫虽然没有什么功名,不过三两知己老友还是有的。” “既然今天承了你这么大的好处,那老夫就为你舍脸求求我那举人老友。那俊后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乔苓语笑晏晏:“风轻云淡,昭如日月,姜云昭。” 第118章 我的老鹿就要撞死了! 老掌柜出马,一个顶俩! 第二天老掌柜就把举荐信亲自送到乔苓手上了。 “哎呀,为了这举荐信老夫可是把珍藏了十年的花雕都拿出来送人了啊。” 乔苓撇嘴,眉梢一挑,“嘁,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要不咱们换回来?” 老掌柜立刻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左手背在后面,右手缓缓捋着长须。 “老夫是正人君子,怎可做出那些出尔反尔之事。那酒送了就送了,我先回去了研究那古籍去了,告辞!” 说完迈着一本正经的步子慢慢走出院子。 乔苓看着他的背影,啧,除开他那些陈年往事,这老头活得倒是潇洒自在。 散学回家的姜云昭和老掌柜在路上打了一个对过。 姜云昭之前跟乔苓去他铺子卖过一次药草,所以对老掌柜行了一个拱手礼。 老掌柜笑吟吟地看着姜云昭,“果然配得上你的名字,云淡风轻,昭如日月。难怪那丫头…” 姜云昭不明所以,看老掌柜一脸笑吟吟八卦兮兮说话又只说一半的模样,有些别扭。 “凌掌柜谬赞了,小生还要回家温习功课,告辞。” 老掌柜挥挥手,“去,用功读书。” 不要辜负了乔丫头的一番心意才好。 毕竟那两卷书对于医者来说,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哪是区区一封举荐信可与之相提并论的? 老掌柜望着姜云昭的背影,心下也有些感激于他,若不是他… 姜家小院。 乔苓坐在屋檐下望着院门口,姜云昭的身影一出现就叫住了他。 “姜云昭,你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这几天都是匆匆打个照面他就走了,今天乔苓是专门坐这逮他的。 姜云昭这几天确实是故意躲着她,毕竟在甜品铺子刘娇娇和蒋兰芳闹的那一场,让他很难堪。 蒋兰芳执意要去甜品铺子,他不得不作陪。 原本打算平平静静地陪她吃喝一场,没想到乔苓居然有空坐在他隔壁,半路还杀出个刘娇娇。 这一闹,乔苓必定知道他为了举荐信竟然对一个如此粗鄙的姑娘失了傲骨,像条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见乔苓失望的眼神,也不想从乔苓嘴里听见半句嘲讽的话语。 所以这几天他对乔苓则是能避则避,避不开就匆匆逃开。 今天看乔苓那架势也不像是偶遇,算了,躲是躲不过的。她想骂就骂,左右他已经把面子和里子都丢干净了。 姜云昭背着箱笼走到屋檐下,乔苓还未开口,他便抢先开口。 “如果你是要问蒋姑娘的事,那我无可奉告。” 乔苓楞了一下,谁是蒋姑娘? 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说之前在我铺子里闹场的那朵烂桃花?嗐,我才没空关心她呢。再说了,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我都习惯了。” 姜云昭抽抽嘴角,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他多浪荡似的… “那你…” 乔苓扬了扬手里的信封,阳光投映在她的脸上,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一双眼睛盛着浩瀚星海,嘴角边的梨涡娇俏可爱。 “喏,给你个礼物。祝你府试顺利。” 姜云昭心里的阴霾瞬间被这个笑容尽数驱散,一束阳光照进他的心底。 听到她说府试顺利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笑。 “我…得不到那蒋家的举荐信,可能…没办法参加府试了。” 乔苓站起身,把信封正面举到姜云昭面前,笑得更灿烂了。 “看见没?举荐信,举人老爷写的!” 姜云昭顿时被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惊喜淹没了。 他低头看着乔苓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面容激动,“真的是为我写的吗!” 乔苓傲娇的抬起下巴,“当然了,我又不考秀才。给你,看我对你好。” 姜云昭指尖微抖,拆开未封口的信封。 “姜家有学子,名云昭。其人行止有君子之操,聪颖好学,学业卓然。余惜其才现欲荐之于…” 还未等看完剩下的,姜云昭收起信,神色动容地看着乔苓,激动得语无伦次。 “乔苓…你…我…” 乔苓这还是第一次见姜云昭的情绪这么激动,还是很稀奇的。 她也不想解释太多这举荐信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换来的,怕他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乔苓抬手制止,“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然后,别问,问就是我人际关系贼强。” 姜云昭这一刻感觉乔苓真如母亲所说,她就像一个小太阳,光芒四射。 “乔苓,谢谢你。” “嗐,多大点事。月底就要参加府试了,你去温,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乔苓握紧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 姜云昭脸上的笑容徐徐漾开,连日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仿佛周围的阳光都被温柔了。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蕴着柔光,他看着她,笑容犹如一枝高岭寒梅徐徐绽放,笑时犹带岭梅香。 乔苓垂下眼睛,心中老鹿哐哐乱撞。 恼怒暗骂姜云昭,笑得这么勾人作死啊!你再笑,我的老鹿就要撞死了! “咳,那个…我去做饭了…” 乔苓像一阵风一样刮进灶房,姜云昭抬头看看天色,莞尔,现在做饭不嫌早么。 乔苓冲进灶房,舀了一瓢水吨吨吨吨喝了半瓢,拍拍胸口,总算把暴躁的老鹿淹晕了。 乔苓垂着头碎碎念: 姜云昭你可真是个祸水啊,为了不想看你整天满脸忧愁的样子,为了不想让你被猪拱,你缺举荐信我就给你巴巴的去换。 难怪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连烽火台都敢瞎点。 乔苓你可太有出息了,你跟那些追星的脑残粉有啥区别… 乔苓抬起头,嗯?脑残粉? 不至于不至于… 至少她还没有为姜云昭痴,为姜云昭狂,为姜云昭哐哐撞大墙! 乔苓举起瓢,又是仰头一阵吨吨吨。 “好!做饭!” 探头出去看了看天色… 呃…要不还是先择菜… “大哥,大嫂,你们在家吗?” 听声音有些熟悉,乔苓放下手里的豆角,挪着小马扎探出头去。 院门口站着提着大包小包,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乔先礼夫妇。 乔苓起身迎上去,笑着打招呼。 “三叔,三婶,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顾氏闻声带着两个小豆丁从堂屋出来,看着门口的两人扬起笑容迎上去。 “先礼和倩倩来啦。我在这边做活,听着声就说像你们两口子。这一看还真是。” “三叔好,三婶好。” 两个小豆丁也热情地问了好。 第119章 三叔三婶来访 顾氏客气地接过捆着翅膀的鸡鸭,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带什么东西啊,这么见外做什么。你们先坐,我去烧壶开水。” 乔先礼连忙出声拦住,“天这么热就不要烧开水了,我们喝几碗凉水就成。” 李氏拆了一包点心,拿出绿豆糕分给两个小豆丁,温柔地看着他们像两只快乐的小松鼠一样啃得欢脱。 “大嫂,松松和芸芸真是招人疼。” 乔苓进房提了大瓷壶出来,既然他们不愿意喝热水,这冰镇酸梅汤应该合他们心意。 每人倒了一杯,乔先礼夫妇一杯下肚,双双面露惊喜。他们可从没在天热的时候喝上过冰的东西。 虽然听说过生意火爆的甜品铺子有冰镇饮品之类的,可是从没舍得花钱进去消费过一回。 “乔丫头,这…” 乔先礼只是听说乔苓在甜品铺子做个洗碗工,没想到在这居然能喝上铺子里的东西。 乔苓也不想再瞒下去了,又给他们把杯子续满,抿嘴一笑。 “我其实不是在那铺子洗碗的,我也是铺子的东家。以前…不想多生事端,所以瞒了你们这么久。你们应该不会怪我。” 乔先礼是什么人,脑子灵光得很。随便想了想就想通了,怕主要还是防着二房。 李氏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任何不满,只有惊喜。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哪里还会怪你,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我就说苓苓是个有出息的,咱们老乔家是真的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了。” “大嫂,我真心为你高兴。日子总算有奔头了。” 顾氏嘴上谦虚应和,心里美滋滋的。自家闺女有出息,做娘亲的哪能不与有荣焉。 顾氏仔细看了看乔先礼的面色。 “先礼这伤可是全好了?看着还有些淤青没散全。” 乔先礼笑笑,“快好了,等过几天这淤青发黄就会散去了。今天过来就是想来谢谢乔丫头,我那天昏迷着,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满脸感激地看着乔苓。 “听倩倩说了才知道是乔丫头救了我,三叔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激。你还拿了五十两给我们,我们…” 乔苓对这种感激涕零最是招架不住,慌忙摆摆手。 “三婶已经谢过我了,三叔你可别再见外了啊。再说那五十两也不是我的银子。” “三叔三婶今后有什么打算?要回见潭村么?” 夫妇俩对视一眼,脸上的不甘和无奈让乔苓看了个真切。 见识过了更好的生活环境,赚到了比村里更多的收入,怎么甘心回到村子里继续一生碌碌无为? 可是说到底他们对这镇子并不熟悉,起早贪黑的也只做过那一份工作。 重新找活计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连李氏曾经在村里引以为傲的绣工,在这镇上都不值一提。 “我们没什么本事,想拿了剩下的银子回村里多置办几亩田地。只是…我们多少有些不甘心。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儿子,如果能在这镇上学堂读书该多好啊。” 没想到无论在什么年代,作为父母想为孩子打造更好的学习环境的心都是一样的。 乔苓垂下眼睛,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轻扣。 她抬起头,看着这两夫妇。 “我这倒是有个赚钱的路子。不过这个天气太热了,很苦,很熬人。” 乔先礼脸上爆出惊喜,“乔丫头,你跟三叔说说看。只要能挣钱,三叔不怕苦,再苦我们都熬得住!” 乔苓看他们坚定的表情,也不再卖关子。 “我铺子里之前有客人说希望能增加一些甜点。我方子是有,就是嫌这天气太热了,本来想着等天凉些再做的。” “既然你们有这决心,那我就把方子交给你们。然后你们还得找人打一个吊炉。” 乔苓要他们做的就是蛋糕和面包。 作为一个甜品铺子,没有蛋糕和面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里虽然没有现代化烤箱,但是街上的点心铺子也有不少烘焙点心出售。 古人的聪明才智不亚于现代人,只不过受制于现代化科技发展才没有那么出彩而已。 反而前世的现代人越来越追捧更加古老自然的烹饪方式。 乔苓大致跟他们说了要做的蛋糕和面包是个什么概念,也没有细说。 因为信息量过多,讲多了也记不住。还不如等吊炉打造好了之后,亲自演示给他们看更有效果。 这吊炉能做的东西不仅限于蛋糕和面包,大多需要烘焙的食物基本可以胜任。 只不过乔先礼夫妇作为初学者,没必要一下子用填鸭式的方法灌输太多,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循序渐进就好。 乔苓让他们做这个的原因,一是起了恻隐之心,因为她对这三叔三婶的为人处事颇为赞赏。 二是铺子里的活也不少,乔苓和刘娇娇有八只手也忙不过来。再说天气热,高温天气还要烧火做烘焙… 想想那挥汗如雨,汗流浃背的场面乔苓就有些害怕。 所以她说这活很苦,熬人。 有了赚钱的路子,又有自己的铺子兜底。即使他们在外面没有生意,靠着自己那铺子还是能消耗掉他们的一部分货的。 再说,新吃食嘛。只要不是太和主流口味背道而驰,基本还是不愁销路的。只要打出甜品铺子同款的噱头,还愁卖不出去么? “苓苓,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不过我们得了你的方子,那你岂不是吃亏?三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乔苓浑不在意地笑笑,“我就一双手,做不了那么多活计。我爹我娘也腾不出手来,方子给你们我更放心。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这些方子一定要捂实了不能让外人知晓,这也算是你们在这镇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乔先林两夫妇郑重点头,表示会牢记于心。 乔苓给他们推荐了之前接过活计的张三,跟他们说了张三的住址。 夫妻两也不耽搁,立刻告辞做准备工作去了。 等顾氏从灶房出来想留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人已经走远了。 “这老三两口子挺好的,苓苓你帮得对。” 乔苓看着他们相携远去的背影,眉头轻蹙。 生意哪有那么好做,不是你有了方子就能挣着钱的,你得守得住这方子才行。 这新式烘焙点心一出来,不就是跟镇上点心铺子嘴里抢食? 这毫无根基的夫妻两势必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还得给他们找个强有力的后盾才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找谁好呢… 第120章 爱吃吃,不吃滚蛋 乔先礼夫妇重新租了个有围墙的小院,就在乔苓家斜对面不远。 约了工匠把吊炉打好了,晾了两天已经可以开始使用。 乔苓白天不得空,只能等傍晚的时候亲自过去试用。 因为乔苓也没用过这种吊炉,还得摸索具体怎么控制火候温度。所以头几天都是做烤饼,没有馅,只烤葱油烧饼。 既然是试用,失败品那是可想而知的多。所以两家人这几天吃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烧饼,并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一个烧饼! 乔先礼甚至产生了要不要买头小猪崽回来养的想法… 实在吃不下了,遭不住… 就在两家人叫苦连天的时候,乔苓和乔先礼夫妇终于摸索出了精确的火候。 烧多少柴,什么时候熄火,留多少碳,或者留多少灰烬的余温能烘出完美的一炉烧饼。 姜家母子这回没有被乔苓祸害,因为姜娘子怕姜云昭吃了这些失败得五花八门的烧饼会窜稀… 马上就要出发去府试了,可不能栽在这烧饼上面。 姜云昭出发的那个早上,乔苓拎了一个盖着花布的小篮子给他。 “这些火腿馅芝麻烤饼给你带着路上当干粮吃,烤得可好了。里面还有一些别的干粮是我和我娘一起做的。祝你考试顺利。” 姜云昭一身新衣更显温文尔雅,微笑着接过,“嗯,谢谢。我会好好考的。” 同大伙告别之后背着箱笼同周书清一起走了。 姜娘子等他走后,站在院门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偷偷地抹眼泪。 顾氏柔声安慰她,“云昭学问那么好,也不是第一次出门又有伴,你就放宽心。这回肯定能考个秀才回来。” 两个小豆丁一左一右地抱着她,“婶子,云昭哥哥不在,我们陪你玩呀。” 姜娘子的愁绪被这童言稚语冲淡了许多,抱起乔芸亲亲她的额头。 “真是招人稀罕的小棉袄。” 乔苓看了看天色,收拾一番往铺子方向走去。 刚刚一脚踏进后堂,冬雪放下手里的活迫不及待的迎上来。 掏出一小串铜钱递给乔苓,“东家,我们昨天发了工钱。这是还你的。” 乔苓低头看着那串铜钱,心里有些疑惑。 “嗯?我借过钱给你么?” 冬雪弯起嘴角,冲乔苓感激的笑笑,“东家你忘啦,你第一回来我家的时候帮我付过大夫诊金呀。我一直记着呢,就等发了工钱还你。” 乔苓也没客气,接过铜钱,“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行,那我收下啦。” 这种时候没必要拒绝,因为冬雪有她做人的傲骨。虽然五十文乔苓没放在心上,但是不收的话在冬雪看来,那是在可怜她,施舍她。 冬雪并不希望别人可怜她,她只想堂堂正正地做人。 她如负释重,高兴地说,“那我去干活啦。还有,谢谢东家给冬青开工钱。” 乔苓摸摸冬青的小脑袋,“谢我做什么,他干活这么卖力,得到相应的酬劳是理所应当的呀。” 午时。 姜云昭和周书清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顺便解决午饭。 周书清瞪着眼睛看姜云昭慢条斯理地从篮子里掏出各种食物。 看看自己箱笼里干巴巴的面饼,干巴巴的肉干,还有一罐子咸咸的豆酱。 周书清觉得自己现在并不是坐在杨树下,而是坐在梅子树下,什么都不用做就觉得很酸。 “这是什么?饭团还可以这样做的吗?” 每一个丸子大小的饭团上面都滚了从未见过的黑色薄薄的菜干一样的东西,还撒了芝麻。 姜云昭一口咬下去,里面还藏着腌黄瓜丁。 周书清吸溜着口水,伸出胖手想抓一个来尝尝。 姜云昭抱着篮子扭开身子,“你自己不是带了干粮?” 周书清一脸苦大仇深地啃着面饼,时不时瞄两眼姜云昭手里的饭团。 “云昭你什么时候这么吝啬了。咱们可是总角之交啊,这么多年友谊还抵不过这一个饭团子么!” 姜云昭从箱笼里掏出另一个布包,抓了一把撒子给他。 周书清摇摇头,眼睛瞟了瞟饭团。 姜云昭又拿了一颗煮鸡蛋举在他面前,“你看这颗鸡蛋。” “我懂,你是想说这颗鸡蛋从外面打破是食物,从里面破壳是生命。” 姜云昭把鸡蛋放地上,伸手一推,把鸡蛋滚到他面前。 “不,我意思是爱吃吃,不吃滚蛋。” 周书清夸张地捂住胸口,“真该让那些喜欢你的姑娘们都来看看,他们心里温润如玉的姜公子这副接地气骂人的样子。” 眼看姜云昭横了他一眼,伸手要把煮鸡蛋拿回去。周书清眼疾手快抓起鸡蛋,在地上磕了两下,三下两下把蛋壳剥了,整个鸡蛋一把塞进嘴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鼓着腮帮子挑衅地看着姜云昭。 诶嘿嘿,我吃了,你抢不到! “幼稚!” 去府城需要走上三天,两人家里都没有马车。车行的马车早早被人预定完了,他们只能徒步赶往府城。 路上遇到顺路的牛车,出几文钱也能省些脚程。 到了夜间有客栈投宿客栈,没有客栈则投宿农家。 路途艰辛,即使是阴天,气温依旧闷热。 两人走了一整天,汗流浃背,身上的袍子被大片大片的汗渍浸透。被体温和外界气温烘干后析出一圈一圈薄薄的白色盐霜。 周书清蹲在小河边把手上的棉帕浸入河里,“云昭,我看这山路一眼望不到头,今晚估计是赶不上进镇了。” 姜云昭在眉骨处手搭凉棚眺望远方,抬头看了看天色。 “确实。天快黑了,我们往前走走看能不能寻一户人家借宿。” 一说到这个,周书清想起昨晚,一脸揶揄地看着姜云昭。 “可不能再寻个昨晚那样的人家了啊,我看那家的小嫂子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都说吃过晚饭了,还一个劲地劝你上桌吃饭。连洗澡水都给你提到棚子里。” 姜云昭把洗干净的布巾拧干叠好,清咳一声,“那是那户人家热情好客。” 周书清嘁了一声,一脸你骗鬼呢的神色。 “都是一起去的,怎么不见对我这么热情?这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待啊…话说,我长得也不丑啊。也就比你差一点点,为什么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 姜云昭认真地看着周书清那肉乎乎的脸,突然想起乔苓曾经安慰黑胖时期的刘娇娇说的那段话。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娇娇,不要气馁,你还可以往有趣的灵魂方向再挣扎一下。” 眼前仿佛还能看到乔苓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模样,姜云昭嘴角微微上扬。 周书清惊恐地往后挪了几步,“你怎么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啊,我此生只钟情赵姑娘一人…” 姜云昭:… 第121章 生活处处是狗血 暮色苍茫,一座小村庄掩映在群山脚下,七零八落的房屋炊烟四起。 灰色的烟雾带着晚饭的香味,袅袅娜娜升到空中,一阵微风拂过,飘飘荡荡消散于天地间。 村口有棵老槐树,不知长了多少个年头,枝干粗壮,枝繁叶茂。 槐树下的大石块上坐着一个灰衣灰发老妇,拄着一根树杈子,脸上无悲无喜呆呆地望着通往村外的方向。 “云昭,那有个大娘。咱们去问问村里谁家能借宿。” 周书清率先迈步上前,对灰衣老妇双手合握行了一个拱手礼。 “大娘,我们是赶考路过的读书人。请问村里可有人家能让我们借宿一晚?” … 没反应。 周书清又重复了一遍,老妇还是没反应。 灰衣老妇像一座雕像,连个眼神都没给周书清。 周书清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深深浅浅交错的皱纹。 额头上清晰地镌刻着岁月留下的沟壑,灰白的头发暗哑无光,发髻上包着一块褐色头巾。 深陷的眼眸己干涸,失去神采而显得浑浊不堪,定定的望着前方。 周书清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周书清这才明白,她看不见,也听不见。 “书清,我们还是进村里问问别人。” 与此同时,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褐色粗布短打的老汉。 “你们是?” 来人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干瘦的下巴上飘着一缕花白山羊胡须。 老汗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那一对深陷的眼睛写满生活的愁苦。 周书清和姜云昭上前行礼,说清来由,又再次询问村里可有人家方便借宿。 读书人历来受人尊敬,老汉看这两后生一身儒雅书卷气,心生敬意。 “小老儿家中倒是有一间空房。不过家里穷苦,简陋得很。只怕怠慢了两位。” 周书清一听有地方住,哪管它简不简陋,反正不过是睡一觉而已,有床就行。 “不怠慢不怠慢,我们不挑的。” 姜云昭轻轻颔首,“多谢,那就打扰了。” 老汉心里也欢喜,扶起灰衣老妇,拍拍她的手背,牵着她在前面引路。 一路交谈得知这夫妇俩也是苦命的人。 这夫妇俩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子嗣不旺,只有一个独子,名叫福顺。今年三十多岁了。 福顺十七岁时,两口子用全部积蓄给儿子娶了邻村的一个黄姓闺女。 媒婆当初做媒时把这黄姑娘说得那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条靓盘顺,温柔贤惠,吃苦耐劳,老实恭顺。 最重要的,屁股大好生养。 相看之后,福顺对这个黄姑娘非常满意。特别是她那双仿佛会勾人的眼睛,回去后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 老两口却有些顾虑,虽然这姑娘说话做事都显得温和懂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身上透着一股子轻浮。 奈何福顺一眼就相中了,加上媒婆三番两次上门催促。说再不定下来,那黄姑娘就要介绍给别的后生了。 再犹豫下去,等那黄姑娘嫁给别家,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福顺那能受得了这个,硬是软磨硬泡让父母帮他把黄姑娘娶进了门。 一开始倒也还好,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拉长相处的日子。 那黄姑娘的本性终于显露出来。生活的摩擦不断,饶是老两口这么好的性子有时候都免不了发生口角。 黄氏天天跟福顺哭诉,嫁到他这么穷的家里就算了,婆婆在家里是如何的不待见她,如何嫌弃她生不出孩子。 这黄氏家务干得不怎么漂亮,对付男人却有一手。 总之就是,活好。 福顺被制得服服帖帖,渐渐的跟父母离了心。 黄氏闹了几场,怂恿福顺逼迫老两口交出了掌家权,家里的银钱都抓在她手里。 老两口悔不当初,果然应了那句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如果仅仅是这样,日子勉强也还能过下去。 坏就坏在这黄氏去赶了几次集回来之后,性情更是变本加厉。家里活计一概不做,只要不洗手,手都不带湿一回的。 成天抱怨家里穷,吃不好,穿不好,浪费了她的青春美貌。 最重要的,她越来越觉得福顺这种碌碌无为的男人简直是个窝囊废。 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越发看不上福顺。夫妻生活直接降至冰点。 终于在一个秋天的夜晚,黄氏把家中钱财一卷,杳无音信。 一家人找了几天无果,只好去了黄氏的娘家问询。 成亲两年,黄氏从不回娘家,娘家人也从不来走亲戚。除了成亲前和摆酒宴见过几次,一家人和黄氏娘家连熟人都算不上。 黄氏的说法是她娘家要的彩礼太多,一个铜板都没陪嫁给她,她恨娘家。 三人去了黄氏娘家,连大门都进不去。他们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找不到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三人又去找了当初的媒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过去了两年,她这也不包售后啊。 老两口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家里本来就穷苦,钱没了,儿媳妇还跑了。 福顺一时间接受不了没了媳妇的现实,性情大变。成天在镇上游荡,只希望能在镇上遇到媳妇,劝她回家。 在他心里,媳妇肯定是因为穷才嫌弃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染上了赌瘾。他觉得只有赌,才能让他一夜暴富。 起初赌坊也是为了留住他,给了一些甜头。等他上勾了,才应了那句十赌九输。 沾上赌瘾的人,越输越不甘心。总有一个一盘翻身的念头,越陷越深。 家里能卖钱的都卖了,老两口劝也劝不住,打也打不过。 没了田地,老汉只能佃了几亩地来种,除去租子勉强能糊口。 有一次老妇人发高烧,福顺丧心病狂地把家里最后一点看病的钱也偷去赌了。 虽然老汉用土方子捡回老妻一条命,却导致老妻从此失聪失明,精神状态也不好了。 福顺鲜少回家,偶尔回来也是要钱。如果没钱就发一通脾气又走了。 老妇人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没有焦距痴痴地望着那条通往镇上的山路。 可怜老汉,又要做农活,又要做家务,还要照顾老妻。 生生熬弯了背脊,熬没了对生活的希望。 姜云昭坐在有些摇晃的长凳上,看着老汉打了一盆水,细细地帮老妻擦脸洗手准备吃晚饭。 这一瞬间,他有些羡慕。生活困苦,他们却不离不弃。 环顾年久失修的房子,墙皮剥落,家徒四壁。 桌上的笸箩里只有几个杂粮饼子。 老汉笑得有些歉疚,“家里只有这些,怠慢了二位,实在不好意思。” 第122章 福顺回来了 桌上那几个杂粮饼子是老两口的口粮,姜云昭和周书清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伸手去拿。 姜云昭弯腰把地上盖着半旧花布的小篮子提起来。拿出六个火腿馅芝麻烤饼放在桌上的笸箩里。 “家中准备的干粮有点多,天气热,再放下去怕坏了,大家都帮帮忙。” 周书清眼睛瞪得老大,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姜云昭有多宝贝那篮子里的吃食。 之前求了好久也没吃上一口,没想到他现在主动拿了这么多出来。 周书清也不傻,知道这是可怜那老两口才拿出来的。所以他也从箱笼里拿了一些面饼出来。 虽然这些面饼无论从外观还是食材用料都比不上姜云昭的馅饼,但是这也算他的一点心意。 又抓了一些肉干放里头,笑嘻嘻地说:“我这也有,我这也有。我们这几天都吃腻了,就想尝尝不一样的。别人的饼子总是最香的。” 说完率先抓了两个杂粮饼子,用力咬了一口,装作吃得很开心的模样。 吃了几口,默默把豆酱也拿出来了,蘸着豆酱一边吃一边称赞好吃。 姜云昭的演技没有周书清那么浮夸,只是平静地拿起杂粮饼子,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吃着。 吃了几口,很自然地挖了一些豆酱到自己碗里,慢慢蘸着吃。 周书清还嘚瑟的说,“现在知道我家豆酱好吃了。它就得配着饼子才好吃。” 老汉活了一把年纪,心里跟明镜似的,哪里会察觉不到这两人的善意。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多好的孩子啊。 周书清从箱笼里拿出水袋喝了一口,使把噎人的饼子咽下去。 “大叔,你别光叹气啊。我跟你说,他家的吃食可好吃了,光看着就流口水。” 说着很自然地从笸箩里摸了一个馅饼,也不敢看姜云昭的表情,一口咬下去。 “唔!又酥又脆,好香!这个肉比我那肉干好吃太多了!” 老汉看他吃得无比享受的模样,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还在啃杂粮饼子的老妻。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吃过肉了?好像很久了,记不清日子了。 “多谢小兄弟,老汉今天就承你的好意,也吃上一回好东西。” 姜云昭眉眼弯弯,伸手示意老汉,请。 自己也拿了一个,第一口下去,突然有些想念乔苓。 只有她能做出这些心思巧妙,让人惊艳的吃食。 看老两口吃着馅饼满脸被食物感动的模样,姜云昭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六个馅饼,每人只吃了一个,剩下那两个谁也不肯再吃。 姜云昭和周书清是确实吃饱了,老两口是不舍得吃。 晚饭过后夜幕降临,老汉家连盏油灯都没点。有油灯,没有灯油。 连吃饭都没一滴油,哪里还有什么灯油。 两人在院子里随意冲了凉,就着月光把衣裳搓洗干净,晾在竹竿吹一夜凉风就能晾干。 走了一天的路,又有相对安全的住所,两人回房之后躺在铺了干净草席的床上倒头就睡。 夜半。 月光下一个蓬着一头乱发的干瘦男子骂骂咧咧地推开篱笆走进院子。 “呸,真是晦气。老子差一点就回本了,不肯借我钱就算了,还揍了老子一顿!” 院里竹竿上两身长袍迎风飘扬,福顺疑惑地看了两眼,他们家可不会出现这种衣裳。 “来客人了?” “不管了,先去灶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先填填肚子。” 这福顺在镇上赌坊赌了好几天,家里抱来的几只鸡卖得的铜板早就输了个精光。 跟赌坊借了一些本钱又上了赌桌,有输有赢,最后还是又输完了。 再去找管事借钱的时候遭到了拒绝,福顺死缠烂打,惹得管事叫了几个打手把他打了一顿丢出门口。 福顺肚子饿,又没钱,大晚上的也找不到什么吃的。 摸黑走了几个时辰夜路回家打算先吃饱再说,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能换钱的,卖了好去翻本。 福顺摸进灶房,熟门熟路地在灶台上找到了饼子。 “唔!居然还有肉!这两老不死的居然背着我吃肉!这饼子可太香了!” 吃了两个饼子,福顺还没吃饱。再摸就剩下杂粮饼子了。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两个。 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地喝完,一抹嘴,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肚子吃饱了,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家里来的什么客人?一般种地的可穿不上这种袍子。 福顺蹑手蹑脚地找到了客房,轻轻推开房门。 就着月光勉强能看出床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打呼打得震天响。 这房里连张桌凳都没,福顺一眼就看见墙边摆着的两个箱笼和一个篮子。 原来是读书人,福顺想了想,现在正是读书人去府城赶考的时候。 考生…那… 他们肯定有盘缠! 他来回两趟轻手轻脚的把箱笼和篮子都搬到院子里。 一顿翻找,果然在箱笼里找到了荷包。正高兴地准备拿着银子再杀回赌坊的时候。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这些书籍笔墨纸砚的应该也能卖点钱。 还有这些衣裳! 福顺嫌一个箱笼太小装不下,拐进灶房拎了个箩筐出来。 就着月光挑挑拣拣,把书籍和文房四宝全放进箩筐里。衣裳也装了进去,顺便把竹竿上没晾干的也卷巴卷巴丢了进去。 旁边还有个篮子,掀开那个打着布丁的花布一看,嚯!还有吃的! 把那打着大布丁的旧花布嫌弃地扔在一边,提上篮子。 箩筐四角有绳,福顺把绳子络在肩上。背着箩筐,一手抓着箩筐的绳子,一手提着篮子,满脸欢喜地又朝镇上走去。 月光下,院子里只剩两个倒在地上的箱笼和一些零碎的杂物。 还有一块打着布丁的旧花布。 客房里,周书清正做梦梦到他考上了举人,赵家终于答应了他和赵姑娘的婚事。 正和赵姑娘拜堂行礼,三拜过后送入洞房。 周书清掀开新娘子的盖头,一把扑上去推倒了新娘子。 熟睡中的姜云昭感觉有双手突然抱住了他,一个脑袋一直往他脖子上拱。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被胸前一直拱他的脑袋吓了一跳,本能地把周书清推开。 姜云昭气得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忍住把他踹下床的冲动。 坐起身朝窗外看了看天色,眼睛扫过窗台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放那的箱笼呢! 第123章 不起眼的花布 姜云昭用力推了推还在做美梦的周书清,“书清!你快醒醒!出事了!” 周书清被推了好几下,美梦被打断有些不高兴的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干嘛啊,我衣裳都脱了,你把我叫醒做什么!我差一点就…” 周书清捂住嘴巴,好家伙,幸亏没说出来。 不然还不被姜云昭笑到过年啊… 姜云昭根本就没在意他在嘟囔什么,指了指窗台。 “我们的箱笼不见了!” 天欲破晓,灰白的光线从没有窗纸的窗棂照进来。 房里虽暗,却还能勉强辩物。 周书清瞬间清醒了,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把跳下床。 在房里走了好几圈也没看见箱笼的影子。 姜云昭眼里怒气聚集,沉着一双眼睛走到窗台边朝院子里看去。 一言不发打开房门,周书清回身穿上鞋子追了上去。 姜云昭蹲在院子里把箱笼扶正,周书清不敢上前。 实在是姜云昭此刻周身的气压有些恐怖,认识以来从没见过他发怒。 明明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就是从姜云昭的侧脸感觉得出来他现在有多愤怒。 “云…云昭…怎么样,咱们还剩什么东西在里面。” 姜云昭把剩下的杂物一一在地上摆开,周书清壮着胆子凑过去一瞧。顿时火冒三丈,冲到老汉放门口疯狂砸门。 “你给我出来!我们好心给你分了吃食,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老汉系着裤腰带出来,面对满脸怒火的周书清,面露疑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书清一把拽过他的衣袖,把他拉到院子里,指着姜云昭和那些杂物。 “你自己看!我们的东西都被偷了!一文钱也没了,连件衣裳都没留给我们!” 姜云昭慢慢收拾杂物,没有抬头,沉着声音说,“书清,不关他的事。” 老汉急忙奔过去,眼前的情况一眼就看明白了。 地上还留下一块衣裳碎布,也许是拿东西的时候被箱笼勾破掉在地上的。 这料子他认识,是福顺的。 “一定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做下的祸事。” 此刻他心里五味杂陈。 既愤怒自家儿子做下这起子作奸犯科的祸事,又对面前这两个读书人满心愧疚。 人家是去赶考的啊,这东西在他家丢了个精光,这可怎么是好! 家中已无值钱物件,银钱更是分毫不剩,怕是赔上这条老命都偿还不起欠下的孽债啊… 老汉扑通一声跪下,“此事都怨我!如果不是我让你们来家里,你们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我自知赔不起,两位公子想要老汉如何赔偿都可以。是我教子无方,就算要老汉这条贱命也毫不为过…” 姜云昭避开身子,“书清,你扶他起来。这事不是他做下的,东西也丢了,要他的命也于事无补。” 周书清虽然生气,却也知道好歹。虽然把老汉硬拉起来,不过他还是很气愤。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盘缠也没了,文房四宝也没了,书也没了,连套换洗的衣物也没了!就剩几条裤衩子有啥用啊…” 福顺只拿了外衣,裤衩子倒是留下了,因为拿去也卖不掉。 姜云昭拿着两封信,“至少…还有举荐信。” 收拾完几样杂物,姜云昭的视线落在旁边那块花布上。 乔苓自从开始卖药草之后,他们一家人再也没穿过打补丁的衣裳,更别说现在做了铺子的东家。 这块蓝紫色的双层花布虽然半旧,可是从没见过她家有人穿过这种花色的衣裳。 之前虽然也有些感觉不对劲,不过被篮子里各种吃食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也没太在意。 此时一看,却觉得有些不对。 以乔苓的性格,她不会无缘无故拿块这种打补丁的旧花布来盖食物的。 姜云昭拿着花布边走边说,“书清。去找个剪刀给我。” 周书清立刻催促老汉去找剪刀。 姜云昭坐在床沿,仔细地看着那块补丁,伸手捏了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周书清拿着剪刀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给,要剪刀做什么。” 姜云昭也没理他,接过剪刀小心地把线挑开,一点一点地撕开补丁。 一个薄薄的封了口的油纸小包暴露在空气中。 周书清凑过去,静静地看着姜云昭把油纸小包从中间用剪刀小心地挑破。 撕开油纸,周书清瞪大眼睛低声惊呼,“银票!” 一张五十两的钱庄通用银票! 姜云昭周身气压骤消,笑意温柔了眉眼。 乔苓啊… 周书清满脸羡慕,“姜婶心思好巧啊,居然给你留了这一手。云昭,咱们有救了,哈哈哈…” 姜云昭嘴角扬起,“不是我娘。是乔苓。” 周书清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气,居然是乔姑娘! 嗯?不对… 一脸坏笑地顶了顶姜云昭的手肘,贼兮兮地问道: “乔姑娘对你这么好,你们…是不是…嘿嘿…” 姜云昭收起银票,平静的抬起头看着周书清。 “你是打算一路要饭去赶考是吗?你不知道什么叫朋友么?” 周书清马上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得一脸狗腿,就差给姜云昭捏肩捶背了。 “是是是,朋友,是朋友。像咱俩一样的朋友。” 姜云昭一把推开他那讨嫌的胖脸。 “你有什么资格跟乔苓相提并论。” 周书清:…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有了这张银票,姜云昭的心顿时放下一半,至少文房四宝和衣裳还能再买。 干粮没了还有钱再买。就是可惜了乔苓做的那篮子吃食,他还没吃够… 两人把杂物收拾干净,放回各自的箱笼。 一个封了口的小竹筒被压在杂物下面,姜云昭拾起。 想起乔苓那天神秘兮兮地给了他这个两指宽还不到巴掌长的小竹筒。 “给你个好东西,进考场前记得喝掉它。” “里面是什么?作什么用的?” “嗯…不知道,就…凭运气。” 姜云昭一脸无奈地看着手上的小竹筒,收进了箱笼。 转头对周书清说:“走,我们要赶路了。” 周书清一脸愤愤不平,“这事就这么算了?我的损失起码也有十两了!” 姜云昭叹了一口气,“冤有头债有主,今天…算了。等进了镇子再去报里正,谁犯事谁接受制裁。” 老汉捧着一个陶盆,愁苦的脸上布满歉疚的微笑,“吃完早饭再走,别饿着肚子赶路。” 姜云昭背起箱笼,“不了,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走出院门,老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长叹一口气。 “云昭,咱们为什么不吃了早饭再走啊。空着肚子赶路多难受啊。” 姜云昭转头看了他一眼,“以咱们的饭量,够他们吃两顿,没必要。去镇上换了银钱再吃。” 第124章 乔苓,拔刀吧! 乔苓对于姜云昭那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以她对姜云昭的了解,那块花布即使不会发现端倪,他也不会随意丢弃。 乔苓既希望他用得上,又希望他用不上。 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没听到姜云昭读书的声音,总感觉缺点什么。 晚上从铺子里回到院子一整晚看不到姜云昭的身影,也觉得缺点什么。 有时候做了好菜邀姜婶一起吃饭,看着她旁边空着的座位… 这该死的习惯… 院子里的人默契地鲜少提及姜云昭,怕让姜娘子徒增伤感和担心。 “乔苓,你在干啥呢。你这么个挖法,我们老本都要亏干净了!你是打算让客人喝芒果喝饱是吗!” 乔苓回神,看着面前的杯子。一杯杨枝甘露,满满一杯的芒果丁… “我…” 刘娇娇狐疑地凑过脸,认真地打量乔苓。 “这两天我看你老走神,你想啥呢?” 刘娇娇摸着下巴苦思冥想,突然睁大眼。 “噢!就是云昭哥哥出门赶考之后开始的!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我云昭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你们天天住在一个院子里…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那个日…日久生情?” 乔苓眼疾手快挖了一大勺芒果丁塞进她嘴里。 姐,咱别提日久生情这个词好吗… 这词在我们那绝对算不上什么正经的词…咳… 刘娇娇即使被芒果塞得转不动舌头,也依然挡不住她激动想说话的心情:“唔…你素不素被偶说动了!” 说中你个大头鬼说中! 乔苓作势还要挖一大勺给她。 刘娇娇连忙捂住嘴,围着乔苓满脸兴奋地转了好几圈。 “哎呀,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我就说我家云昭哥哥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扛得住他的魅力。果然连我家乔苓也把持不住了。” 乔苓捏住刘娇娇的脸,“你能不能用点好词?” 刘娇娇一脸骄傲地看着乔苓,云昭哥哥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那魅力是没得说的。 优秀的他肯定能吸引优秀的乔苓啊,如果他们在一起,就是乔苓以前说过的强强联合了。 刘娇娇一脸姨母笑,笑着笑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了… 他们若是强强联合了…那还有我什么事啊… “乔苓!拔刀!” “什么鬼,你在发什么疯…” 刘娇娇脚步踉跄,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呜呜呜…没想到咱们姐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为了一个男子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乔苓双手交叉抱胸,斜靠在料理台认真点评:“你要是能掉两滴眼泪,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刘娇娇放下捂着胸口的手,眨了眨眼睛。 “啊?太浮夸了是吗?咳…那不重要…来来来,咱们好好聊聊你和我云昭哥哥…” 乔苓看着刘娇娇那兴奋的脸,哭笑不得。 这憨货这是什么反应,这是一个女友粉该有的自我修养吗? “聊你个大头鬼聊,赶紧干活!” “来嘛,聊聊嘛…聊天和干活没有冲突的啊…” …… 从钱庄出来,姜云昭带着周书清去面摊把早饭解决了。 又去了成衣铺。 “云昭,为什么同一款长袍穿你身上怎么都好看。穿我身上就跟我娘冬天做的香肠一样…” 周书清看看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再看看姜云昭那长身玉立的身形。 人家通身上下没有死角,他通身上下全是死角… 稍微有些草率了… 跟他穿同款岂不是自取其辱? “你刚才吃三大碗面的时候怎么没这种烦恼?” 周书清默了默,想了想又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我吃不饱就没力气啊。没力气怎么赶路…” “晚上不赶路,我看你晚饭也没少吃。” “晚上吃不饱我就睡不着…” 姜云昭:… 行,理由很充分。 成衣铺掌柜扬着笑脸上前,“我看两位公子穿这身极为合适,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周书清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这掌柜慧眼如炬,“是吗是吗,你说说具体怎么个不分伯仲。” 掌柜:… 我就是随口说句客套话… 你还当真了… 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吹: “这位公子穿这身自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你嘛…通身贵气,一看就是有福之人。爱笑的人通常运气都不会太差…公子是去赶考的,穿上我铺子的衣裳那肯定是锦上添花,肯定可以名列前茅!” 姜云昭都想给这掌柜鼓掌了,能把瞎话说得这么出神入化,汝甚秀! 周书清本来还想换一身,听这掌柜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我就喜欢你这种说大实话的人。好,这身我买了!云昭,给钱!” 又选了另一身跟姜云昭同款袍子,乐得掌柜那漂亮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姜云昭看他们两个相谈甚欢,越聊越投机,就差找个香炉拜把子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开心就好…默默掏钱付了账。 两人在镇上逛了一圈,总算把东西补全了。 “云昭,咱们雇辆马车。反正离府城没多少路程了,走路得走到天黑。雇辆马车关城门之前正好赶上投个客栈。” “再说我从没有过这么远的路。我的脚都走得起泡了。我不想走了…” 不仅是周书清,姜云昭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书生,长途跋涉脚上必然起血泡。 “行,咱们去车行问问。” 甜品铺子。 今天是蛋糕和面包第一天上新,乔苓推出了赠送活动。 两天前就开始派发优惠券,凭券买五份蛋糕或者面包,赠送一杯沁凉薄荷绿茶。 不仅铺内有售,铺子门口也摆了一张长柜台。 店外生意火爆,排起了长龙,乔先礼两口子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店内堂食可以享受凉爽的环境,但是有最低消费摆在那,还是有不少人望而却步的。 店外就不同了,愿意买多少就买多少,还可以打包带走。 这新式的蛋糕和面包口感绵软,光是路过就能闻到散发的浓郁香味。 价格比别家点心铺子还便宜,不少人抢着买了回去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尝尝鲜。 买五份还能得一杯赠送的饮品,那可是加了冰块的! 不少人对这甜品铺子的饮品多有耳闻,毕竟普通人家哪里舍得花钱买这种很贵的饮品,怎么算怎么划算! 有些家境普通的路过,看孩子馋得不肯走,咬咬牙买个五份,只为让孩子也尝尝鲜。 看自家孩子吃得一脸幸福的模样,作为父母心里也是高兴的。 吃过好吃的吃食,喝过冰凉好喝的饮品,那些孩子回到村里跟小伙伴一嘚瑟,瞬间成为焦点。 一遍又一遍描述那蛋糕面包是如何香甜,那饮品在炎热的夏季一杯下肚是如何的透心凉,心飞扬。 第125章 定制遮阳伞 这些饮品是铺子赞助的。 乔先礼夫妇和甜品铺子并不是雇佣关系。 乔先礼的货按批发价提供给铺子,铺子门口给他们提供场地。 这样一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夫妻是甜品铺子罩着的。 如果想动什么歪心思,那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是能压得过刘家还是压得过县令夫人。 这已经是乔苓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虽然他们可以另租店铺经营,但是毫无根基的他们想做生意,怕是前路不好走。 乔先礼夫妇对于这样的安排万分感谢,他们的摊子摆在甜品铺子门口显然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借了铺子的势,自家的摊子名气一下就打出去了。 就算待在铺子外面热得汗流浃背,收钱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的。 刘娇娇倚在甜品间料理台疑惑地看着忙碌的乔苓。 “乔苓,你说买五份蛋糕,咱们就送一杯饮品。那饮品在我们铺子里卖二十文呢!那蛋糕也才卖十文而已,是不是亏了啊…” 乔苓停下手上的活,认真地看着刘娇娇。 “娇娇啊,账不是这样算的。首先,咱们要从成本来算。蛋糕和面包的进货价是五文,咱们一大桶的饮品成本也不超过一百文。” “卖出去五个就赚了二十五文,每五个才送一杯成本不到五文的饮品。刨去铺租和人工成本,咱们都快有二十文的净利润了。你还觉得亏吗?” “再说了,这也不是一直有赠送。优惠券上面也说明了只赠送三天而已。等他们尝出了味,那送不送饮品的还能成为他们消费的阻碍吗?” 刘娇娇恍然大悟,“妙啊乔苓…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奸商啊…” 乔苓眉梢一挑,扬了扬手上切水果的刀子,“你是对眼前的美好生活没什么眷恋了是吗?” 刘娇娇立刻摆出一副狗腿的嘴脸,握住乔苓的手腕。 “不至于不至于,我这么貌美如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美貌给我带来的优待我还没享受够呢…” 乔苓把刀柄塞进刘娇娇手里,瞪着眼睛低喝一声,“废话少说,快干活!看把你给闲的!” 说完背着手走出甜品间,走到铺子门口。 乔先礼夫妻两忙得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拿着长夹子给客人打包蛋糕,一个拿着竹筒打包饮品。 两人脸上洋溢着充满希望的笑容,身体虽累,可是心里美啊! 乔苓抬头看了看屋檐,不够宽。 在某些时辰,他们夫妇两还得沐浴着烈日带来的高温下干活。 突然想起曾经想帮周氏做一把太阳伞来挡西晒的阳光,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不了了之。 乔苓跟刘娇娇打了招呼说出去一趟,立刻出门朝纸伞铺走去。 进入伞铺,一柄柄颜色各异的伞面悬挂屋顶。 和现代的工艺品油纸伞不同,伞铺里的油纸伞很朴素。 压根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彩绘画作,顶多偶尔有几朵碎花点缀。 乔苓看着这些自带意境的油纸伞,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句歌词。 煮一壶茶,折一支白梅花,撑一把青伞泠泠雨落下。 乔苓随手拿了一把在手上,仔细看伞骨和伞杆有没有裂纹。 “客人可是需要买伞?” 乔苓回头,面前的男人四十出头,衣着得体,面色沉稳,一看就是掌柜。 “掌柜的,我想定制一把大伞,这活接吗?” 掌柜笑着拱拱手,“接的。请问姑娘所说的大伞需要多大?” 乔苓指了指柜台,“那个柜台一样长度就好。不知你家的伞做工怎么样,够不够结实。” 掌柜接过乔苓手里的油纸伞,指着伞杆介绍: “我铺子里的伞皆是楠竹为衬,水竹为杆。楠竹坚韧耐用,可以承受住油纸伞的大开大合。水竹细长且直,做伞杆再合适不过。” 说着把伞放在地上,俯身伸手猛拍伞面,拍完微笑着看向乔苓。 乔苓家里虽然也有两把油纸伞,但是也从没用这种熊孩子的操作来试验伞面的坚硬程度。 只是作为下雨出行的必备工具而已,看这掌柜毫不怜惜地猛拍伞面,心里也明白了这伞面到底有多耐揍。 人狠话不多啊… “我家油纸伞的品质,姑娘大可放心。如果需要做柜台那么宽的大伞的话,伞骨会加到三十六根,牢固程度绝对让姑娘满意。” 乔苓点点头,有话就问:“那这么大的伞,一整张油纸铺上去,用得久了不会开裂吗?” 毕竟是在户外用的,风吹日晒,热胀冷缩,伞面开裂和不平整的问题也是很大的。 掌柜拎起伞边,指着伞面和煦笑笑,回答了乔苓的疑虑。 “我家的伞面不是一整张纸铺就,而是用八片纸拼接而成。而且在粘接的过程中保证了每张纸之间严丝合缝,这样拼接出的伞面才能浑然一体。” “像姑娘需要定制的那么大的伞,我们还会采用贴合紧密的三层纸。我家调制的桐油是祖传独家秘方,在防雨方面整个镇子都是数一数二的。” 乔苓是个门外汉,虽然不懂这油纸伞具体的工艺,但是听掌柜这么一说,觉得这家铺子还是有点靠谱的。 痛快付了一百文定金,约定三天后送货上门之后再付尾款。 路过通和牙行时,正巧和金牙郑打了一个对过。 金牙郑拎着一包吃食,手上还端着一个竹筒,笑眯眯地同乔苓打招呼。 乔苓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家铺子的包装。 “乔姑娘,听说你们铺子出了新吃食,生意火爆得很。我也凑个热闹,买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 乔苓扬起笑脸,“那就多谢照顾生意了。改天有空来铺子坐坐,我请你尝尝我们铺子的特色吃食。” 金牙郑痛快应了,“好呀,改天有空一定去坐坐。乔姑娘要是不赶时间的话,要不进来喝杯茶水?” 乔苓垂下眼睛想了想,“行。正好我也有事要托你帮忙。” 这乔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生意上门,金牙郑自然是一万个欢迎。 “来,我们进去详谈。” 牙行从早到晚都备着热水,金牙郑进了后堂沏了一壶茶出来。先给乔苓斟了一杯茶,坐下后再给自己斟上。 “不知乔姑娘今天是要托小人办什么事?” “我想置办个小院子,西街那片可有房屋出售?也不用很大,有个四间正房,两三间厢房就好。青砖瓦房,最好有个水井。” 第126章 这就是你选的客栈? 金牙郑一听,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朝乔苓拱拱手,“恭喜乔姑娘啊。你这生意果然红火,马上要置办宅院了。” 乔苓摆摆手,笑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你就别打趣我了,我那小生意哪里置办得起宅院。农家小院而已。” 金牙郑心里非常佩服乔苓,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真是聪慧异于常人。 性子沉稳,心思玲珑剔透,与人交谈进度有度。展现出来的老成与年龄实在不相符。 小小年纪生意做得红火,这才多久已经有了置办房屋的能力了,实力不容小觑。 房屋买卖可是一笔大生意,佣金非常可观。金牙郑十分重视,拿出案上记录房屋租售的小册子,一页一页认真地翻找起来。 乔苓也不催促,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 “有一处,离你现在的住所还挺近的。在鱼柳巷,基本符合你的要求。不过没有水井。” “原本的屋主因为欠债,抵给了债主。现在是债主来我们牙行把房屋挂牌出售的。” 乔苓皱起眉头,这产权有些不清晰啊,如果产权不清晰的房子买回去,后面的烂摊子还是很多的。 “这原屋主和债主的房契过户好了没?我可不希望买个成天扯皮的房子回去。” “乔姑娘放心,房屋在我们牙行挂牌出售,肯定是带了房契来的。我们先去看房子合不合心意,看上了的话我自会去找了他们去衙门验这房契的真伪。” 乔苓点点头,这服务还挺周到。 “今天可能没时间,我一会还得回铺子帮忙。这样,约明天一早就去。那时候我铺子里不忙,可以抽点时间去看看房子情况。” 金牙郑欣然应允,“那就约辰时,就在牙行碰头怎么样?” 乔苓颔首,起身准备离开。 “行,就约辰时初。” 从通和牙行出来,乔苓心里也有些激动。终于要买房了! 虽说姜家小院住得挺好的,但是始终不是自家的房子,缺了点归属感。 作为华夏子孙,不管在什么朝代,买车买房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人生目标。 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理想又前进了一步,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事。 不过乔苓并不想这么快告诉家人,等买了房子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等房子置办下来,再去着手迁户籍的事。 沙兴府城。 姜云昭在城门口给车夫付了钱,和周书清一起进城找客栈落脚。 两人没来过府城,一进府城就被繁华的街道吸引了视线。 姜云昭还好,周书清就不一样了。 “哇!这南邑城好热闹啊,这些房屋商铺简直太好看了!嗯…漂亮姑娘也比咱们镇上多好多…好吃的肯定也很多!” 姜云昭看着路人纷纷朝他们投来鄙视的眼神,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 “你别丢人现眼了好吗!” 他到底是怎么从那些带着帷帽的姑娘中看出来谁长得好看的… 此时一个十岁左右穿着不合体长衫的小男孩凑上来,长得虎头虎脑,满脸堆笑。 “两位公子可是初次来南邑城赶考的考生?可需要向导?小人姓赵,在家中排行第五。我叫赵五儿。” 姜云昭对这个自来熟的小男孩有些抵触,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需要。” 赵五儿也不气馁,从怀里掏出一沓纸,举到姜云昭面前,依然满脸笑容。 “那公子需要买一份府城舆图吗?我的这份舆图画得很细致的,不贵,只要十文一张。不管是衣食住行,舆图上都有标注。公子买一份。” 周书清接过舆图粗略扫了两眼,“云昭,要不咱们买一份。不然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找间客栈都费劲。” 赵五儿一看有戏,介绍得更加热情了。 “舆图上客栈都有标注,顶上有房屋小标的就是客栈。” “两位公子来得有些晚了,离考场近的客栈估计都已经客满了。现在要住的话只有银福客栈和朋悦客栈兴许还有空房。” 姜云昭掏了十文钱递给他,“谢谢。” 赵五儿欢喜地接过,“承蒙惠顾,如果公子需要向导的话可以来城门口寻我。如果我不在的话去九米胡同第一家留个口信就可以。” 姜云昭轻轻颔首,“好的,我记下了。书清,我们先去找客栈。” 两人先去了离考场近的几家客栈,果然房间都满了。 “看来赵五儿没骗我们。我以为他跟这两间客栈有回扣,所以一开始并不相信他。” 姜云昭拿出舆图,在稍微偏一些的地方找到了银福客栈和朋悦客栈。 只是这两间客栈相距有点远,路线横跨了半张舆图,倔强地各守一方。 “云昭,咱们去银福客栈。像我这种有福之人,这家客栈的名字跟我正好相配!” 姜云昭舆图一收,“你开心就好…” 银福客栈。 “这就是你选的客栈?” 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别家客栈都客满,而这家客栈还有空房的原因了。 客什么栈,这确定不是危房? 眼前这栋破烂的客栈分为两层,底层的墙用石头砌了半人高,上面是青砖墙。 底层石头已经有点发黑,脏旧的墙面斑斑驳驳,凹凸不平。 屋檐上的瓦间长满青苔,各种杂草在上面安家落户,欣欣向荣。 门口的立柱和大门还能从争相翻起的漆皮上勉强看出来原本应该是刷了红漆的。 整条街都是修缮整齐雅致的屋舍和商铺,只有这间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倒塌的客栈像个叛徒一样坐落在这里。 周书清皱着一张脸看着这家客栈,什么银福客栈,应该叫同福客栈才对! 客栈倒了随时都可能被埋里面,可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呃…这…要不咱们还是去朋悦客栈…” 两人正准备要走,一道慵懒的女声闲闲的飘进两人耳朵里。 “一炷香之前两位或许还能在朋悦客栈找到一间空房,现在嘛…可能柴房都住不下了哦。” 两人转头看向倚在门口柱子上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出头,纤秾合度的身子懒懒地倚在柱子上,白皙秀气的手上握着一杯茶,像只午觉刚醒的猫。 淡绿色收腰上衣下配一条淡绿色石榴裙,外罩一袭淡绿色纱衣,裙上绣着数枝妖艳的红杏。 松松垮垮的堕马髻上斜簪着一枝碧绿玉簪,粉黛未施的脸上五官却浓丽得很,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姜云昭和周书清。 周书清看这女子梳的是妇人发髻,默默地为她夫君点了根蜡。 从头绿到脚,绿意盎然啊… 第127章 不走寻常路的银福客栈 姜云昭一看这女子的做派便心生不喜,正经人家的女子哪有像她这样烟视媚行没个正形的? 转过身子一言不发朝朋悦客栈方向走去,周书清连忙跟上。 绿衣女子抬手懒懒的把杯中茶喝完,勾起嘴角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踱回大堂。 “不出半个时辰,你们还得回来。唉~何必浪费脚程…” 朋悦客栈。 “客官对不起,我们客栈住满了,暂时没有空房。” 姜云昭看着面前礼貌微笑的掌柜,心下无语。 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云昭,要不咱们还是回那银福客栈。别一会连她那也没空房了。我…我饿了。” 两人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街上人影寥寥。 夜幕将至,再不住下来,城内宵禁之后街上可不允许随便瞎逛。 银福客栈。 “哎呀,我都说了你们去了连柴房都住不上。看,只有我这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她为什么对其他客栈的入住率那么清楚?都是常年累月积攒的经验啊! 每年都是这样,连他们客满的时辰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女掌柜慵懒地半靠在柜台上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脸色沉沉的姜云昭。 “公子长得这么俊俏,沉着一张脸多没意思呀。我这还有空房你应该高兴才对嘛,不然你们两个可得流落街头了呢。” 绿衣女子撑在脸颊上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上丹寇艳红得如火如荼。 姜云昭侧过身子,眉头蹙起。 周书清看姜云昭心情不好,向前一步挡住女掌柜的视线,扬起礼貌的笑脸。 “掌柜,我们要一间房。” “两间。” 周书清疑惑地转头,“咱们要两间做什么,一间就够住了呀。住一间还省点房钱呢。” “怕你做美梦,我遭殃。” 周书清满脸尴尬,咳…虽然但是…行… “掌柜的,那要两间。” 女掌柜从抽屉里拿出两条串着门牌名字的钥匙,随手丢在柜台上。 “二楼,房间自己找,牌上有名字。一两一间,提供热水,饭食另算。” 大堂里有十来张桌子,此时正逢晚饭时间,有几桌正在吃饭。 男子居多,有几个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抬头瞄两眼女掌柜。 “嚯~你这客栈都破旧成这样了还要一两银子一天?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周书清转头看向那歪歪斜斜的木楼梯,心里对它的牢固程度非常担忧。 “破怎么了?这不是还没塌么。你要不乐意住那你睡大街去。我这客栈就靠每年府试坑…呸,就靠府试赚一笔了。全靠同行帮衬啊。” 他们的客栈住满了自然轮到她家客栈拥有提名,可不就得靠同行帮衬么。 周书清瘪瘪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坑就坑,反正也没别的选择。 “云昭,掏钱。” 姜云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周书清。 “二两可不够哦,还得押二两。不然你们破坏我的客房怎么办,对。” 周书清一脸嫌弃地环顾四周,“你这房子都这样了,谁还敢破坏?不怕被活埋?” “你管我,掏钱就对了!” 姜云昭又掏出二两递给周书清,“给她。” “啧~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长得还比你好看。” 周书清气哼哼地把银子放在柜台上,拾起钥匙就走。 周书清小心翼翼地踏上已经歪歪斜斜的木楼梯,紧张兮兮地把住扶手。 木板吱吱嘎嘎的声响不绝于耳,仿佛随时要承受不住周书清的体重,双方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直到周书清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楼梯居然奇迹般的顽强扛住了压力。承受了楼梯生涯中不可承受之重。 周书清走得七手八脚怂了唧,姜云昭却眉头都没皱一下闲庭信步。 两人各拿了一把钥匙,房间相邻。一推开门,房间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 连床上的草席都是干干净净的连半点污渍都没有。 陈设简单大方,房里家具工艺所用木料虽不考究,但绝不是随便在大街上买来的劣等货色。 房内空气清新,有淡淡的花香传入鼻尖。 姜云昭转头,窗台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瓷瓶,里面一束带枝叶的茉莉花悄然绽放。 姜云昭卸下箱笼,放在床边。周书清推门进来。 “云昭,咱们下去吃饭。我好饿。” “嗯,走。” 下楼梯时周书清依旧胆战心惊,看着旁边淡然出尘的姜云昭。 “云昭,你就不怕这楼梯被我踩塌吗?” “不会。你还没这个本事。” 他仔细观察过这个楼梯,发现这楼梯看起来马上就要散架,实际上每一个连接处都是精准算计好的,牢固得很。 不过是设计者的恶趣味罢了。 “那你要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了,我现在就来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给你看看我的实力!” “书清…犹豫就会败北,但是果断也会白给。你是打算留在这里当跑堂做工抵债么?” 周书清立刻忘记摇摇欲坠的楼梯带来的恐惧,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找个了离得最近的桌子落座。 哪有什么钱,兜比脸还干净。要是能从他身上摸出一文钱就算他输! “啊…那个…是…民以食为天,我们还是吃饭要紧…” 两人落座,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菜名木牌。小二适时迎上来,“客官吃点什么?” “我们吃…嗬!” 周书清咽了口唾沫,这家客栈不仅掌柜不走寻常路,连小二也别具一格。 别人家的小二都是年轻小伙子,长得一副聪明伶俐相。 这家倒好,这小二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一身暗色细布衣裳穿在身上根本遮不住那鼓鼓囊囊的腱子肉。 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与他那憨厚朴实笑脸极不相配的几条刀疤,有一条从右边太阳穴斜跨整张脸直到左耳根。 周书清瞪着眼睛,这确定是小二? 谁家小二是这副模样啊! 这该不是什么黑店? 那种一到晚上就从窗户里吹一管迷烟把他们药得七荤八素,然后杀人灭口抢夺钱财的… 那魁梧小二一看周书清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些年见惯了。 魁梧小二低下头委屈地搅着衣角,一对粗眉皱成八字,瘪着厚嘴唇。 用最浑厚的嗓音说最撒娇卖萌的语气。 “客官不要恶意揣测人家啦,人家是个好人哦。别看人家长得高大威猛,其实人家内心可柔弱了呢~” 周书清一个趔趄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幸亏姜云昭及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才让他没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纵使我再有错,也罪不至此啊…” “大哥…别这样…我还小…我幼小的心灵经不起这种摧残…” 魁梧小二一双虎目眨巴眨巴,一笑起来一口白牙洁白无瑕。 “哎哟,人家看起来有那么老吗~怎么叫人家大哥嘛…人家也才十七岁,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呀~” 姜云昭一口茶喷出,喷了周书清满头满脸。 周书清欲哭无泪,悲愤地喊道: “娘~我想回家~” 第128章 丹惜威武! 为了赔罪,姜云昭点了几个周书清爱吃的菜给他作为赔礼。 “酱肘子,清蒸鲈鱼,熘肝尖,烩羊肉。再来个清炒小油菜。” “好的客官,请稍等。人家很快就会回来喔~” 周书清抓布帕擦头发的手一抖,“你能别回来了么…” 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还剌了好几条刀疤的彪形大汉,对着他嘟嘴眨眼睛。 这…真的很难顶… 魁梧小二并拢腿扭得像根会动的活麻花,噘着嘴厚嘴唇为难地回道: “可能不行呢~这里只有我一个勤奋努力的小二哟~” 周书清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小腹:“呕~” 姜云昭扶额,“你…先去忙…” 魁梧小二蹦蹦跶跶地走了… 正值饭点高峰期,这客栈不仅提供住宿,也有来吃饭打尖的客人。 虽然城里涌来不少赶考的书生,但是府城毕竟是繁华之地。 贩夫走卒,外来的客商,游玩的富家子弟依旧是这个府城的主要消费人群。 邻桌坐着几个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他们一边吃菜喝酒,一边低头交耳讨论坐在柜台后旁若无人低头涂着丹寇的女掌柜。 几人眼神热烈奔放,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搭讪。 不多时,门口进来几人。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后面跟着一个美貌丫鬟和两个身形壮实的家丁。 这富家公子二十五六岁,金冠束发,一袭华服衣红绣金,以银色镂空海棠花镶边,镶白玉腰带上坠着一块游龙玉佩。 他手持象牙折扇,身形欣长,面容却非常普通,毫无出彩之处。 眼白滞黄,眼下泪膛一片青黑,唇色无华。 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厮肾亏。 他迈着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步伐朝柜台走去,半倚在柜台上唰的一声打开折扇。 “听城门口那小子说这家客栈掌柜的长得美艳妖娆,现下一见果然半点没有虚夸。我叫崔明宗,我是…” “走开,你挡到光了。” 女掌柜皱着眉头一把掀开他,反举着手懊恼地看着涂偏了的指甲。 崔明宗一个没站稳,被她掀了一个趔趄,踉跄了好几步抓住柜台边缘才险险稳住了身形。 堂内四周已经点灯,崔明宗刚才斜靠在柜台上半个身子正好挡住了那盏油灯。 柜台那边动静不小,堂内吃饭的客人纷纷朝那边望去。 姜云昭瞥了一眼一身精致红袍的崔明宗,突然想起另一个令人讨厌也酷爱穿红色的人,凌澜。 都是纨绔子弟! 不过,两相对比,柜台边那个红衣公子还不如凌澜。 周书清原先是背对着柜台的,看大伙意味不明地纷纷望向柜台。他果断端着碗筷挪到姜云昭旁边,一边扒饭,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邻桌的晚饭早就吃完了,正在聊天,一看还有热闹可瞧,也不走了。 其中一个男子撂下碗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包瓜子。 同桌两人伸手一人抓了一把,三人开始饶有兴致地嗑瓜子看热闹。 “这公子一看就是外地刚来的,连丹惜都敢调戏,今天这饭后消遣真不错。” “不知者无畏,我就佩服这种头铁的公子,我在心里默默支持他!” “我支持丹惜!” 周书清一手端碗筷,一手挪着凳子默默靠近邻桌。 “你们说的丹惜可是那女掌柜?” 行商走南闯北不拘小节,见这胖书生端着碗一脸好奇地靠过来,也没在意他的自来熟。 “公子是外地来赶考的。这丹惜可是这城里的名人。美则美矣,可惜是朵带刺的蔷薇。” 另一个男子插话道:“嗯!我心仪的丹惜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周书清低头扒了一口饭,“怎么个与众不同法还带刺?” “呵呵,你接着看热闹就知道了。” 崔明宗随行的家丁看自家主子被这女掌柜险些掀翻在地,顿时怒目而视,甩甩拳头扭扭脖子准备上前发难。 崔明宗伸手一拦,理了理袍子,扬起笑脸又靠回柜台。 这回老实的避开了灯台。 “不要这么粗鲁嘛,你们两个粗人就是不懂怜香惜玉。美人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 “你说够了吗?打尖还是住店?” 丹惜抬起头冷声打断他的话,娥眉轻蹙,一双美眸盛满不耐。 最讨厌这种长得一般还自命风流的丑货了。 看着就糟心。 崔明宗探着头靠得近些,用折扇撩了撩额发,“我想住进你的心房,住在你的心尖。” 说着很自然的抓起丹惜的手,“你看可以吗?” 大堂传来不少干呕声。 连姜云昭都皱起眉头,这到底是个什么人间油物? 丹惜不点而朱的唇角勾起,舔了舔玉齿。飞扬的眼角漾出妖冶的笑,嗓音恢复慵懒娇媚。 “我这心房么,也不是不可以。就怕你付不起房费。唉~” 崔明宗扬着下巴把金线万字纹钱袋丢在柜台上,沉闷的金银磕碰声昭示主人有多么土豪。 “本公子有的是钱!别说房费了,买下你这破烂的客栈和你的人都绰绰有余!” 丹惜随意一挥手,把钱袋推到一边。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衣领,把他拉得近一些。 “想买我呀~钱是不行的呢~” 说着脸色一变,从桌下抽出一把古朴厚重的砍骨刀,当的一声砍在柜台上。 刀背从崔明宗的脸颊擦过,稳稳的贴着他的脖子。 “老娘要命!” 堂中爆发出一声欢呼:“丹惜威武!” 姜云昭转头望着邻桌那个一把扔下瓜子,激动地站起身鼓掌高呼的中年男子。 默默地把端着碗目瞪口呆的周书清拖回来。 崔明宗的随行家丁一看这女掌柜连刀都亮出来了,自家公子趴在柜台上吓得惊魂未定的样子,双双摆开阵势准备大战一场。 丹惜嗤笑一声,语气悠闲平静。 “就这点胆识还敢调戏老娘。你一直这么勇敢的吗?看你长得这么丑还敢摸我的手,先剁两根手指!” 说着一把拎起台上的砍骨刀,抓过崔明宗的手臂就要砍下去。 周书清张着嘴,饭都忘了嚼。 不是说剁两根手指么,看那下刀的架势明显是要往手腕上剁啊… 漂亮女人的话果然不可信… 两个家丁自然不是吃干饭的,迅速伸手抓着主子的袍子往后一拽,那刀锋划破崔明宗的袖子堪堪钉住了他的袖口。 “还愣着干什么!敢对本公子动刀,给我上!” 丹惜单手撑着柜台,轻盈一跃翻出去,绿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裙上开得妖艳的红杏只留下一道明丽的残影。 落地之后丹惜伸出食指勾着一绺落下的短发拢到耳后,对崔明宗旁边的美貌丫鬟妖媚一笑。 “这么好看的姑娘跟了这种主子可惜了,你往后站站,别一会误伤了你就不美了。” 谈笑间眼神瞬间凌厉,抬腿一脚把崔明宗踹飞出战斗圈。 “长得丑的人后面观战去,别顶着一张丑脸影响老娘发挥!” 第129章 你爹官拜几品呀? 崔明宗被丹惜一脚踹飞,像个陀螺一样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摔在地上又滚了几圈,腰身撞上桌角才稳住身子。 美貌丫鬟急忙上前扶起,掏出锦帕擦去他身上的灰尘。 崔明宗眼冒金星,捂着腰疼得直冒冷汗,爆吼出声: “苏烈,苏涛,给我往死里打!嗷,痛死本公子了!腰都快被踹断了!” 苏烈和苏涛不是普通家丁,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今天要是不给主子挣脸,回去之后一顿严厉的责罚是没跑的。 他们眼里可没什么男女之分,提起拳头冲上去,直往丹惜面门发招。 丹惜撩起裙摆塞在腰带上,腿上玉色阔腿绸裤让那桌行商男子齐齐失望地拖长声音喊了一声:“切~” 丹惜迅速旋转身体,接着将左腿提膝抬高,借着提膝蹬地的力使身子腾空,飞起右腿朝冲在前面的苏涛喉部踢出强力一击。 一套动作只在两息之内就完成了。 苏涛以为丹惜这种长得好看的女子即使露了一手单手翻柜台,也不过是图好看的花架子而已。 没想到她竟然出手如此干净利落,爆发的力量如此强大! 苏涛双手捂着脖子蜷缩在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瞪着眼睛满脸绀紫,极度扭曲的脸让众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苏涛被丹惜一个照面就撂倒,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让原本掉以轻心的苏烈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这女人绝不是个花架子! 苏烈没有贸然上前,绕着丹惜来回走了几步。 思索再三,既然她腿部力量这么强悍,那只能避其锋芒近身攻击她! 苏烈对于自己和丹惜的体格悬殊非常有信心,近身打斗,女子在力量上总是要稍逊于男子。 提拳极速上前准备直击丹惜头部。 丹惜冷哼一声,不防守反而挪步迎上去。眼看苏烈的拳头就要攻上她的鼻梁。 她突然往后一仰,弓步下腰,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绕到苏烈身侧,直起上半身,腿部一个旋步稳住身形。 一手握住苏烈的手腕,另一只手肘抵在他的臂弯,突然发力扳着苏烈的手臂往关节反向一扭。 咔哒一声伴着苏烈的惨叫声,那条手臂已经无力的垂下来了。 丹惜腰肩齐齐发力,手臂借力,用力一推,苏烈倒飞出去直接摔在苏涛身上。 刚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涛被砸得趴回地上翻了个白眼,又晕过去了。 “你们这两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养你们有什么用!” 美貌丫鬟捏捏崔明宗的手掌,平静起身。 众人以为她是要去扶那两个家丁。 待她走近丹惜时,神色未变,袖中却滑下一把匕首只露一个尖头。 突然转身朝丹惜腹部捅去。 丹惜冷笑一声,轻轻松松单手抓住丫鬟手腕并快速往前一拉扯,丫鬟瞬间失去平衡往丹惜正前方扑去。 丹惜趁机把丫鬟撂倒在地,沉下身子半跪着用左腿膝盖发力往她手腕用力一压。 尖厉的惨叫声和匕首落地清脆的声音融合在一起。 大堂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丹惜慢条斯理地拍拍丫鬟的脸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脸长得不错,内心却丑陋不堪。知道你为什么输么?” “因为你的指甲实在太丑了,想让我不注意都很难…记得下次偷袭的时候换只好看的手啊…” 丫鬟捂着疼得不能动的右手手腕,听丹惜嘴里说出那杀人诛心的话。怒气攻心,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丹惜起身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把裙摆从腰带处解下来,打理妥帖之后扬着笑脸一步一步靠近崔明宗。 崔明宗之前觉得丹惜长得甚是勾人,现在看着她那妖娆的笑脸犹如看见索命的无常,捂着腰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你别过来啊!你要是敢伤害我,我爹饶不了你!封你这客栈,抓你去充军发配易如反掌!” 丹惜听他说话口气这么大,心里也明白他定是哪个官家子弟。 懒洋洋的扬起下巴,“哦?易如反掌么?你爹官拜几品呀?” 崔明宗本想让自己气势更强些,挺了挺腰杆子。没想到牵扯到了腰上的痛处,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齐飞。 “正四品!” 丹惜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才四品而已。 那人还是从二品呢… 嘁~辣鸡! 崔明宗看丹惜不说话也收了笑脸,一副若有所思阴晴不定的模样,以为她肯定是怕了。 “呵,怕了?你要是乖乖的跪下给本公子磕三个头认错,然后嘛…晚上乖乖的…嘿嘿嘿…” 大堂里众人齐齐喊了一声:“噫~” “阿桥!!!给老娘把这几个垃圾都扔出去!!!” 魁梧小二阿桥正混在大堂里蹭行商那桌的瓜子吃,突然被丹惜点名,抿了抿嘴放下瓜子。 “人家这么柔弱,怎么能做这么粗鲁的事嘛~” 坐在阿桥旁边身穿蓝衣的行商男子指着桌上的瓜子壳,“阿桥,咱能要点脸吗?” “我们嗑瓜子都是一个一个的嗑。你上来就是一把一把往嘴里塞,跟嚼甘蔗一样!你的柔弱具体体现在哪?” 丹惜阴恻恻的笑着说,“不愿意是?那明天就让你回沈…” “掌柜我错了!我现在就把他们扔出去。” 阿桥急忙打断丹惜没说完的话,冲到柜台那边跟拎小鸡崽一样一手拎一个人走到门口。 随手一扔,那两人已经飞出去一丈外了。 再进来拎崔明宗的时候,遭到了他剧烈的反抗,崔明宗并开启了疯狂骂街模式。 阿桥也不啰嗦,一个手刀砍在他后颈,撅着嘴巴抱怨:“你好烦哦~” 再次像拎小鸡一样把昏迷的苏景佑和昏迷的丫鬟丢出门外。 “阿桥!关门!放狗!” 阿桥蹦蹦跶跶跑进后堂。 不多时左手拎着一块“内有恶犬请勿砸门”的牌子,右手抱着一只毛色雪白圆滚滚的小奶狗回来了。 阿桥把牌子立在门外,哐当一声把摇摇欲坠的大门关上,小奶狗自动坐在门后张嘴吐着舌头望着丹惜。 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样子,这狗为这个客栈背负了太多… 丹惜端起柜台上的冷茶喝了一口,对堂内的狂热追求者呼喊声充耳不闻。 拿起一根鸡毛掸子在柜台上敲了敲,“好了,热闹也看完了。赶紧把饭钱结了,该干嘛干嘛去。” 周书清终于明白为什么邻桌喊得最欢,却没一个人敢凑上去搭讪的原因。 实在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 更何况还是只母老虎… 第130章 看房去 乔苓起了一个大早,今天心情甚好。 吃过早饭捯饬了一番迫不及待地赶往通和牙行。 牙行大门还没开,金牙郑坐在台阶上啃着一个油饼。 “早啊,还没吃早饭呢?” 金牙郑连忙起身,把油饼塞回油纸包,掏出棉帕抹了抹嘴。 “乔姑娘来得可真早,我这刚吃早饭,见笑了见笑了。” “我不急,你先把油饼吃完。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讲究这些客套。” 金牙郑朝乔苓歉意地笑笑,把油饼拿出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顺手把油纸丢进墙边的竹筐里,整了整长衫,“好了,那咱们出发。” 路上乔苓问起既然那处房租离她的住处这么近,为什么不直接在她家碰头而要挑在牙行。 金牙郑坦然一笑,说是行规。 乔苓也没多问,只觉得这个行规挺死板的。 鱼柳巷位处于西街中尾段第二排,周围都是民居。 乔苓站在门口仔细打量这座院子。 据金牙郑说这院子是原屋主十年前建造的,不过从围墙墙面来看非常新。 金牙郑解释说是债主得到房子后,前不久刚刚找人重新修葺过,墙面重新粉刷了一遍,门窗和家具都换了新的。 只为看起来更美观,卖出更高的价钱。 乔苓嘬嘬牙花子,还懂得重新包装,很懂套路啊~ 进了院子,乔苓发现这边的民居格局跟姜家小院都差不多。 口字形结构,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金牙郑领着乔苓边走边介绍房子朝向,采光,家具,以及周围邻居的大致情况。 重新修葺过的房子焕然一新,着实找不到什么大缺点,连屋顶的瓦都是崭新的。 乔苓怎么看怎么满意。二手房嘛,只要没太大的硬伤,要求基本可以降至最低。 再说这种民居都是自己找工匠建造的,又不是前世那种开发商楼盘。 自家房子肯定是用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材料来建造。毕竟没有产权年限,当然是要一代传一代能住多久就住多久。 等房子老化严重住不下去了再推倒重建。 “这院子还行,就是没有水井,取水麻烦。” 金牙郑扬起笑脸,没挑毛病就是基本有戏的意思。 “取水也不麻烦,再往巷子后面走一段有公用的水井,不远的。如果实在不想走的话,请工匠来打个水井也用不了几天。我们牙行可以帮忙联系。” “这院子才刚刚挂牌没几天,乔姑娘也是着实有缘。如果满意的话就定下来,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哟。” 乔苓了然一笑,从古至今,房产中介的话术都没变啊。 每句都是套路,一套连一套。不过,它管用啊… “这院子报价多少?” 金牙郑眯起眼睛,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伸出手掌,把大拇指压下去。 乔苓敛目快速盘算了一番,说贵不贵,说不贵又有点不甘心。 地段还不错,不过对比前面的繁华地段来说还是稍逊一筹的。 十年的房子也算不上很新,即使修葺过也只是表面功夫。年头摆在那,不是刷墙换家具就能掩盖过去的。 “四百两有点虚高了?我自己找工匠来整新五十两都绰绰有余。这十年的房子暗伤都被掩盖住了,说不定在哪等着坑我呢。” “还有,四多不吉利啊,三百两怎么样。三多好啊,三星报喜,三阳开泰,三生有幸。” 金牙郑抽抽嘴角,还能这么瞎掰的吗…那三长两短怎么说… 但是他自然不敢自掘坟墓惹买家不高兴,笑容满脸地回道: “哎哟乔姑娘,这砍价可不能一百两一百两的砍呀…再说四哪里不吉利啦?” “四季平安,四方来财,四海升平,那四羊也能开泰嘛…” 乔苓也不想顺着成语吉不吉利扯下去了。不然,四分五裂,四面楚歌… “做买卖嘛,你出价我还价再正常不过了。我知道卖家肯定报了一个底价,说说卖家的底价。” 金牙郑笑得一脸无奈,“乔姑娘不愧是生意人,砍起价来头头是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卖家底价三百六十两。” 乔苓点点头,也不是不能买,就是有些不甘心。 不再还点价格总觉得自己买亏了。 “这样,我呢也嫌麻烦。最好可以一锤定音,三百五十两。我砍个十两应该不算过分。嘿嘿…” 金牙郑哭笑不得,“乔姑娘生意做得这么红火,还在乎这十两八两的么。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事我做不得主,还得问过卖家才能答复你。” 乔苓一听,这是什么话。她看起来是家里有矿吗,十两八两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面色愁苦地回道:“瞧你说的。我那小生意都是一文一文赚回来的啊。都是血汗钱你知道么…” “那你早些去落实这件事情,还有顺便把房契的事也去验验真伪。不然我在这砍半天价,结果给我来个重在参与多没意思。” 两人谈妥之后出了小院,在西街口分开各忙各的去了。 南邑城,银福客栈。 “掌柜,退房。”姜云昭和周书清背着箱笼站在柜台前。 丹惜趴在柜台上懒懒的抬起头,打了一个哈欠。 “急什么,三天之后你们还得回来我这。你们考完不等放榜么?最多这三天不收你们房费,房间给你们留着。” 好不容易逮住两客人,可不能让他们三天后转投别家。 “再说了,我这客栈只是看起来残破,可是你们凭良心说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 周书清气哼哼回道:“哼!还敢问住得怎么样,我昨晚就没敢睡沉了!怕万一你们凶性大发劫财劫色怎么办!” 丹惜揉揉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周书清,满脸迷惑。 “这位胖公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银福客栈的品味?你是怎么有勇气说出我们会对你起劫财劫色之心这种不要脸的话的?” “你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我们对你下手还得白搭俩馒头补充体力。我们不做这种亏本买卖的哈。” 说着挑眉冲姜云昭抛了一个媚眼,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 “我们要找也是找你旁边这位下手好吗~看着就养眼~” 周书清顿时觉得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什么她还要诛心… 公子就公子,为什么还要加一个胖字! 姜云昭垂下眼眸,对这个女掌柜愈发不喜。 “不了,三天后的事三天后再说。我们今天要退房。” 丹惜心痛地从抽屉拿出二两银子,扁着嘴一脸哀怨地看着姜云昭。 “真的不再考虑了么~唉~最是情深留不住啊…” 第131章 趾高气扬蒋文昌 两人出发得还算早,奈何住的客栈位置有些偏。赶到考场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考生排队等着盘查随身物品。 府试需要三天,考生进考场之后每人会分到一个没有门的小隔间。 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小隔间解决,答卷期间不得随意走动交谈。 小隔间里有一个恭桶,每隔半天就会有专门的人来统一收走并换一个干净的给考生。 姜云昭前面的队伍挺长的,想起箱笼里还有乔苓给的所谓随缘水。 刚走到甜品铺子门口的乔苓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嗯?谁在想我。 抬头望了望天色,姜云昭今天应该进考场了。 想到送他的那管之前在空间里兑来聪明水,他应该喝了? 也不知道是啥味,好不好喝,喝了有啥效果。 姜云昭俯身把那支不起眼的小竹管从箱笼里找出来,拔掉塞子送到鼻尖闻了闻。 气味清新有薄荷香气,闻着就很提神,正准备尝尝乔苓所说的全凭运气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胖手,一把就把竹管抢了过去。 周书清仰头吨吨吨两三口喝完,喝完咂咂嘴,笑嘻嘻的回味道: “谢谢啊。今天早上吃卤面有点齁着了,走得急忘记把水袋灌满。你这竹管里的是啥水,凉丝丝还有一些清甜,怪好喝的还。” 哪知刚转头,就看见一张杀气腾腾的脸。愣神的片刻,他仿佛看见了姜云昭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啊这…发生什么事? 怎么有一种脖子发凉,汗毛倒立马上要跟身体分家的感觉… 不就喝了点水么,不至于… “云昭,你怎么这么生气…这水…难道我喝不得?” 姜云昭恨得牙痒痒,若是可以他真想一把扭断周书清的脖颈,然后把他摁在地上一顿爆锤。 什么东西他就敢抢着往嘴里灌! 为什么里面不是毒药毒死他! 那可是乔苓给他的,他都还没尝尝什么味道就被周书清喝得一滴不剩! “好喝吗?” “好喝啊。说来也怪,我昨晚不是没睡好么。可是我喝了这水之后感觉脑子瞬间清醒了,就很神奇。” 姜云昭握了握拳头转过头去整理箱笼。 不然他再不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他不能保证会不会马上打死周书清这个傻缺。 正思索要不要把周书清童年欠缺的伤痛补足时,旁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大才子姜云昭么。听我妹妹说你让她颜面扫地,还以为你已经和府试失之交臂了呢。” “没想到你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从别处拿到了举荐信。啧啧,该不是你出卖皮相从哪求来的…” 周书清听到这话有些疑惑,怎么没听过云昭说起过这事。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会求父亲帮云昭想办法弄一封举荐信的。 姜云昭沉着脸抬头。面前站着一个穿云纹锦缎白袍的书生,摇着一把绘牡丹的折扇一脸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这人他熟得很,蒋兰芳的二哥,蒋文昌。 长得方头阔脸,一身肥肉裹在这白袍里就像条随时要爆浆的大肥虫子。 他和周书清的胖还不同。 周书清胖归胖,也只是对于姜云昭而言圆润了一大圈,两人站在一起时确实比姜云昭逊色了一些。 周书清脸上虽然圆胖,五官却是生得可爱清秀。一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这蒋文昌就不同了。 五官组织纪律性太差,个个肆无忌惮争着想独占鳌头。 仿佛是被某个妖怪吃进去消化了一半又吐出来一样。 姜云昭对于蒋文昌的嘲讽恍若未闻,连表情都欠奉。 一身清傲的他压根就不屑跟这种人斗嘴。 跟他这种不学无术,靠着祖上余荫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混进考场的人争辩,岂不是把自己也拉到跟他同一个水平线了? 蒋文昌看着姜云昭不理不睬的模样心里顿时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凸出的金鱼眼气得更凸了,他最讨厌姜云昭那一副从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色。 无论他如何挑衅,姜云昭从不搭理他,连正眼都懒得瞧他。 姜云昭前两个月从私塾刚转到他们莘明书院时,还是一身穷酸样。 成天跟周书清走在一块,对于他抛来招他做小弟的橄榄枝恍若未闻置之不理。 不仅深得夫子赞赏,散学时还有好些姑娘守在门口只为和他说上一句话,送上一份礼物。 凭什么啊!他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穷小子凭什么处处比他强! 蒋文昌气得脑袋嗡嗡的,抬脚用力踢在姜云昭脚边的箱笼上。 箱笼倒下,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 姜云昭慢慢抬起头,一双眸子黑沉沉地看着蒋文昌。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蒋文昌就是感觉他眼睛里能飞出刀子,一刀一刀扎在他脸上隐隐作痛。 “蒋文昌!你这憨批踢我的箱笼做什么!你是不是有点那个什么大病!” 周书清飞起一脚,把蒋文昌脚边的箱笼踹出去老远。 “周书清!你踹的是我的箱笼!” 蒋文昌身后钻出来一个瘦弱书生,指着周书气得咬牙切齿。 周书清冷笑一声,一点也不尴尬地啐了他一口。 “也没算踹错,我最讨厌你这种没骨头的狗腿子了!一点文人的骨气都没有,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跟着蒋文昌做狗!tui!!!” 梁文昌敢欺负姜云昭,却不敢欺负周书清。 要放几个月前,这两个他都不放在眼里。 可坏就坏在周书清家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了青烟,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家生意扶摇直上,隐隐有些要成为镇上大户的意思。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蒋文昌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周书清,我劝你还是眼光放长远一点的好。你处处为他出头能得什么好处?是能让你家生意更上一层楼还是他能帮你考上状元?” 周书清低头看了一眼姜云昭,他正低着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帮他收拾地上杂物。 他勾起嘴角对蒋文昌嘲讽地笑了笑,一双眼睛写满怜悯。 “你这种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真心朋友的。我反正觉得你挺悲哀的。” “蒋文昌,有句话你算是说对了。云昭确实是我家生意的大恩人。就算没有这些,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的感情你是羡慕不来的。” “知道云昭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做朋友么?因为你长得丑啊!就你那一出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倒霉模样,脑子有包的才跟你做朋友!” 蒋文昌最讨厌别人说他丑,他不承认! “周书清你找打!” “来啊,论打架我还没怕过谁!一会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姜云昭伸手把周书清拖回来,瞥了一眼像炸毛癞皮狗一样的蒋文昌。 “书清,不要冲动。考场门口斗殴会被取消考试资格。为他,不值得。” 第132章 左布政使,沈倾 “考场门口不得喧哗,你们几个不知道么?都安静点。你在干什么?插队?” 来人乌纱官帽半笼头,一身紫袍官服,腰系金玉带,身姿笔挺,负手而立。 他眉眼凌厉,一双剑眉宛若刀刻,此时正压下深邃的眉眼认真审视着蒋文昌。 不同于在场的少年书生,二十六七岁的他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和不怒自威。 蒋文昌在永旺镇尚且还能嘚瑟嘚瑟,可是在这位大人面前却是连提鞋都不配。 大人一眼扫过来,蒋文昌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脑门贴在地上,抖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回话,“学生不敢。只是和同窗叙旧,绝不敢违反纪律。” 在场众人一眼就能从他身上的官服和乌纱帽上的玉饰分辨出来这位大人官阶乃是从二品! 还等什么!跪啊! 乌泱泱跪了一地,俯身齐呼:“见过大人!” 考场门口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主考官,沙兴府知府,尤裕璋。 出门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奔过去行礼参拜。 “下官见过沈大人。不知沈大人此行前来…” “路过。” 知府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路过。 此人正是他顶头上司,临嘉省左布政使,沈倾。 “下官今天在这监考,沈大人可有什么示下?” “无。” 说完转身就走,两名随从紧跟其后。 尤知府直到看见那边起轿了才抹了一把虚汗起身。 “都起来。继续盘查考生随身物品。” “谢大人。” 尤知府瞪了一眼同样冒虚汗的蒋文昌。简直是个废材,也不懂得低调些。 拂袖而去。 蒋文昌像根霜打的茄子一样带着另一个瘦弱书生灰溜溜的去后面排队了。 银福客栈。 考生都去参加考试了,客栈顿时冷清了下来。客人寥寥无几,也不是饭点。 丹惜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翻着账本。 啧,这账面简直太干净了。除却这几天,先前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嘛。 忽然间感觉头顶光影被挡住了,丹惜面上一喜,还未抬头便热情问道: “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你来干什么!出去!” 甜品铺子,后堂休息间。 “乔苓,对账好累啊。这么厚的几本,我看得眼睛都花了。哎呀我不行了,我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 刘娇娇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账本,手上还抓着一个小算盘。皱着脸看着对面认真盘账的乔苓。 “之前还骗我说不识字,我信你个鬼!就应该让人进来看看你盘账那六亲不认的模样。” 乔苓放下毛笔,笑嘻嘻的看着她。 “我这叫藏拙懂吗。你一盘账就喊困,我能怎么办,只好亲自出马了。我看你收钱的时候那财迷的模样好似没现在这么痛苦。” 刘娇娇破罐子破摔,耍赖地把账本往前一推,“我不管,这些都归你了。” 乔苓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影响我。该干嘛干嘛去。” 这钱串子每次到了月底盘账都是这副德行,乔苓也懒得跟她计较。 刘娇娇顿时满血复活一跃而起,“那我走啦~辛苦你啦~” 生怕乔苓反悔,撒腿就跑。 乔苓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笑笑,丢开算盘,重新拿了一张空白草纸。 拨算盘什么的太麻烦了,列竖式计算它不香吗! 驭草堂。 凌澜蹲在后堂天井边,百无聊赖地揪着一根从青砖缝里倔强长出的野草。 这阵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老是梦见刘娇娇。害,这算是个什么事嘛! 这让他很是挫败,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思前想后干脆天天待在驭草堂连门都不想出了。 爷爷和嬷嬷非常欣慰,成天满脸感慨地看着他,说没想到连狗都嫌的他居然还有转性的时候。 凌澜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刘娇娇每天过得风生水起,他却要蹲在家里沦落到揪野草的境地! 凌澜一把丢掉被薅得光秃秃的野草,拂了拂额发。 哼!不行!这不符合他纨绔子弟的一贯作风! 八宝看着自家公子纠结了这么多天,那原因嘛,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毕竟作为贴身小厮的自我修养就是忧主子所忧,想主子所想,为主子排忧解难! 八宝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史上最合格的小厮了,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少爷,你饿不饿?” 凌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八宝。 “我中午吃了多少你没看见?我那碗里被嬷嬷堆得都冒尖了,现在还肚子胀着呢。” 八宝默默替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少爷成天山珍海味的吃着还诸多抱怨。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八宝扯着笑脸又问,“少爷,咱们出去逛逛消消食?” 凌澜不耐烦的挥手,“不去,哪也不想去。” 八宝默了默,心里长叹一口气。想给主子找点借口怎么这么难! 作为一个小厮,他背负的实在太多了… “少爷…小的…小的今天中暑了,想喝点冰的去去暑气!” 凌澜顿时想跳起来给他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中暑?这里开药铺的!有什么暑是爷爷治不好的! 嗯?等等,不对。冰的? 凌澜狐疑地看着面前频频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的八宝,忽然灵光乍现。 “真的?你…中暑了?” 八宝感动得热泪盈眶,二货少爷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真的真的。小的感觉马上就要扛不住了少爷。再不给我喝点冰的,小的可能就要化身飞烟和少爷生离死别了。” 凌澜起身猛的拍了一下八宝的胸口,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主子,怎么忍心看着我的小厮受苦!走,少爷带你去吃冰的!” 八宝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少爷,你现在就在让我受苦… 甜品铺子。 刘娇娇精神抖擞地冲到前堂,正巧看见凌澜走进雅间的背影。 整个镇子只有他爱穿这种骚包的正红色,不用看正面就能从背影认出来。 自从上次还了子母扣,凌澜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刘娇娇从乔苓那涨了知识,知道了子母扣另一层暧昧的含义。 也着实尴尬了好一阵子,幸亏凌澜后面没露面了才渐渐淡忘。 不过凌澜一出现,刘娇娇鞋子里的脚趾又开始不安地抠来抠去。 前堂有凌澜,后堂有乔苓。刘娇娇顿时觉得欲哭无泪,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刘娇娇灵光一闪,有有有,甜品间还能收留她! 正准备去甜品间埋头苦干一下午的刘娇娇刚一转身。 “刘娇娇,乔苓呢?叫她来给我做吃的。” 凌澜扒着门框探出头去,正好看见刘娇娇的背影。 看她要走,心里突然一跳,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住了她。 还用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第133章 你喜欢凌澜啊 刘娇娇身影一顿,回眸看向凌澜。 依旧是那桀骜不驯的红绳编发,依旧是永不换颜色的骚包红袍。 依旧是肆意张扬的俊脸。 就是有点心跳加快。 “乔苓没空。你又不爱吃甜食,你来干嘛?” 今天的刘娇娇一身烟粉色素罗纱长裙,只在领口和裙摆处散散绣了半圈盛放的栀子花加以点缀。 粉面红唇,身量纤细娇小。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俏秀丽。 刘娇娇回眸那一刹那,凌澜的心不受控制的悸动了一下,立刻把八宝抓到自己面前。 “我…不是我,是八宝想吃…” 八宝:干得漂亮!少爷!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转头就把我推出去挡刀! 刘娇娇狐疑地看着一脸悲痛欲绝的八宝,来回瞟了两眼这对主仆。 算了,管它呢。乔苓说过,有钱不赚王八蛋! 刘娇娇转身朝凌澜走去。 等凌澜落座,刘娇娇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菜单放在凌澜面前。 “说。吃什么。” 这个问题就把凌澜难住了,他能说什么都不想吃么… “八宝,你来!想吃什么点什么!” 八宝心里那个激动啊,今天终于轮到我的主场了么! 搓搓手整理了一下发型,把上衣的衣角拉平,一脸跃跃欲试。 少爷,对不起了!我只要两息就能报半本菜单! “杨枝甘露,鲜奶吐司,双皮奶,金瓜芋泥,芒果沙冰,冰雪冷元子,烧…” 凌澜跳起来一把捂住八宝的嘴,咬牙切齿: “八宝,见好就收!烧什么烧,一会回去就把你烧了!” 八宝的眼里懊悔万分,这次没发挥好。 少爷,敢再给我一息时间么!我还能报五个! 凌澜挺直了身子朝刘娇娇咧嘴一笑,“就要这些。” 刘娇娇点点头,看向被捂得呜呜叫的八宝,“烧仙草还要吗?” 八宝用力点点头,“嗯嗯嗯!” 刘娇娇扬唇一笑,笑容明媚晃花了凌澜的眼。 “好的,一会就给你们送过来。” 刘娇娇走后,凌澜摸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兴高采烈的八宝。 “八宝,少爷我最近是否对你承诺了太多?让你疯让你去放纵?” “点这么多你能吃完吗你!” 八宝抹了一把口水,吸溜吸溜。满脸堆笑,把狗腿子的谄媚演绎得出神入化。 “少爷,小的这是为你好啊。” 凌澜冷笑一声,一撩袍子帅气的坐下。双手交叉抱胸,朝八宝扬了扬下巴。 “来,你倒是好好跟本少爷说说怎么个为我好。说不出来你下个月的月钱就别想要了!” 八宝立刻躬着身子给凌澜斟茶,满脸讨好,笑嘻嘻地给凌澜锤肩。 “少爷,咱们点得多才能引起刘姑娘的重视啊。那刘姑娘一看,嚯~我家少爷居然如此体恤下人,一定是一个温柔可靠的天下第一俊公子呢。” “那刘姑娘那还不得对你芳心暗许啊,这样一来不就解了少爷的相思之苦了么…” 起初凌澜听得颇为赞同,满脸得意嘴角飞扬。 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骤变,耳根爬上嫣红,怒目而视。 “谁,谁相思了!你是不是想找打!” 八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敢火上浇油。 少爷那点花拳绣腿他压根不放在眼里,还没夫人的藤条来得让他心生畏惧呢。 “少爷,咱别自欺欺人了。小的七岁就跟着你了,你心里想什么还有比小的更了解的么。” 凌澜眨眨眼睛,心里很是慌乱。随手端起茶盏一口闷了下去。 “噗~嗷~烫死我了!都怪你!” 凌澜飞起一脚踹在八宝的小腿上,仿佛踢到了铁板。没想到气没撒了,反倒踢得脚尖生疼。 八宝抿嘴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少爷,我就知道你要踢我,我防着你呢! 凌澜还想换只脚再踢,门被推开了。刘娇娇和伙计端着托盘走进来。 “你们点的都上齐了,没什么事我走了啊。” 刘娇娇心里也是有些懊恼,想她堂堂一个东家,到底抽哪门子风才会亲自端盘子… 凌澜也有些意外,想起刚才她说乔苓没空,那这些… “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我的手艺可是一流的。比乔苓做得还好,我铺子里有不少回头客都是冲着我的手艺来的。” 一说到这个刘娇娇就觉得骄傲。真不是她吹,连乔苓都亲口说过她的手艺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想在凌澜面前炫耀炫耀。 一刻钟过后。 “少爷,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就算脸皮再厚,那也经不起他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看啊。 就…非常害怕… 凌澜瞄了两眼碗里的甜品,突然有些想尝尝他向来讨厌的甜食。 “好吃吗?” 八宝吞下嘴里的食物,“少爷,要说实话吗…” “太好吃了啊!少爷你要是不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五份!” 少爷的眼神太让人瘆得慌了。 就像一条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狗,要抢他嘴里的肉骨头那么可怕! 果不其然,少爷默默地把他的冰雪小元子挪走了。 八宝心痛得无法呼吸,少爷,说好的不吃甜食呢? 你倒是保持风格啊! 乔苓合上账本,捏了捏脖子,左右摇了摇脑袋。 “呼,总算把账盘完了。” 乔苓低着头踱进甜品间,打算挖一碗冰沙甜甜嘴。 一抬头就看见倚在料理台无所事事的刘娇娇。 “嗯?你在这干什么。” 按刘娇娇的习惯,没什么事的时候她都是坐在柜台后面等着收钱的。 今天倒是稀奇,在甜品间发呆可还行。 “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不去前面跟红英抢着收钱,反而待在这发呆?” 乔苓摸摸下巴,挑眉,“前面谁来了?凌澜?” 刘娇娇睁大眼睛抬头,要不要这么神!不再猜一猜别的吗! 乔苓一看她仿佛被雷击中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凌澜怎么你了?你躲他干什么。” 刘娇娇揪过一根薄荷,有一下没一下地扯叶子,小声嘟囔。 “谁躲他了。” 乔苓抽了抽鼻子,哎哟,这空气里有一种暧昧的酸甜气息是肿么肥四。 仿佛还闻到了大瓜的香甜气息。 乔苓随手拿了一个小碗,从冰鉴里挖了一碗芒果沙冰。 笑嘿嘿地倚在料理台上,一勺一勺地吃着,冷不丁冒出一句: “娇娇,你喜欢凌澜啊。”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刘娇娇手一抖,可怜的薄荷断成两截。一抹羞红在她脸上晕开,别扭地偏过头,跺了跺脚。 “你瞎说什么呢,我明明喜欢的是云昭哥哥。我怎么会喜欢凌澜那个大骚包。” 乔苓把碎冰嚼得咔吱咔吱响,一脸揶揄地看着她。 “这锅姜云昭可不想背啊。我反正很久没听你念叨你的云昭哥哥了。” “凌澜嘛,也没什么不好。傻是傻了点,不过跟你正好挺配的。两傻子加一块,脑残儿童欢乐多啊。” 刘娇娇抄起切水果的刀子开始暴走: “乔!苓!啊啊啊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34章 考场的秀儿们 考场隔间很小,床也很小。 姜云昭甚至怀疑周书清那种睡相不好的会不会从狭窄的小床上滚下去。 不过周书清离得挺远的,起码隔了十来个隔间。 斜对面倒是有个熟面孔,那个让人一看就文思枯竭的蒋文昌。 上午拿到考题的时候姜云昭还在审题,余光却扫到蒋文昌想都没想直接研墨开始作答。 简直下笔如有神助,除了蘸墨都不带停顿的。 姜云昭沉下眼眸,他肯定买题了。 以蒋文昌的水平,除非鬼上身,不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 第一场买题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要肯出百两银子,那就是公开的秘密。 不过买题也只能买上午第一试,因为下午的考题现在才刚刚拟定,再快马加急送到考场。 考生出不去,避免了泄题事件。 姜云昭摒除杂念,开始一心一意作答。 主考官尤知府和另两位监考官负责巡场监考,期间也揪出不少作弊的考生。 作弊手法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意想不到,一个比一个有才。 大喇喇夹带小纸条都是最拉胯的,这些都是作弊界的耻辱! 不一会儿又有个披头散发被叉出去了,因为他把小抄藏在头发里。 众考生:一般一般,勉强还行。 有一个考生被叉出去的时候还抱着着一根没有烛芯的蜡烛。 因为他把小抄做成烛芯塞在蜡烛里了。 众考生:大哥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大白天的你玩蜡烛?生怕你不是全场最亮的崽? 有一个考生被叉出去的时候也抱着蜡烛,他的蜡烛倒是有烛芯。 他用毛笔蘸了饱和的浓盐水在衣裳上面写字,缺点就是他还得点个蜡烛烤一烤才能显字。 众考生:男人,你在玩火… 大白天的你玩火,晚上不怕尿炕? 抬走,埋了,下一位。 最后一个作弊的考生被叉出去的时候一点也没在怕的。 穿着一条裤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仿佛是在走表彰大会。 脖子以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此时无衣胜有衣。 此考生这么神气的原因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众考生:汝甚秀!大哥,走慢点,你背上的那篇正巧是今天的考点… 姜云昭作答完毕的时候对面蒋文昌已经闲得在那抠脚了。 一边抠脚一边用眼神挑衅姜云昭。 奈何他眼睛都快瞪得脱窗了,对面的人就是不抬头看他一眼。 姜云昭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懒得搭理他。主要是这人,越搭理他越来劲。 就不看他!憋死他! 午间休息的时候一般人都是选择先解决午饭。 这个时候,贫富差距就能从午饭上明显地体现出来。 并不是所有的考生都是家境尚可的。 家境贫寒的乡下考生家里也是尽可能的准备最好的吃食。 烘馒头片、烙饼子、红薯干、芋头干、茄子干、焙小鱼干。 午休时间是可以走动的,甚至可以生火做饭。 周书清和姜云昭聚在一块啃饼子。 “唉~要是没被偷就好了。好歹我那还有豆酱和肉干呢。” “看看对面那蒋文昌,还有狗腿子给他生火做饭。我都有点馋了。” 姜云昭默默啃了一口饼子,感叹还是乔苓做的好吃。 “要不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周书清摇摇头,“算了,看着他那张脸,我怕连早饭都吐出来。” “云昭,你考得怎么样?我跟你说,我今天发挥可好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头脑清醒过。” 姜云昭看着握在手里盛水的竹筒,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泼他一脸。 乔苓给的好东西都便宜他了! “还行。没什么难答的。” 吃过午饭,大家都选择午睡养足精神应对下午的考试。 这时候进来一个粗布衣裳老汉,推着板车,板车上面整齐的放着恭桶。 他不发一言默默地为每一个隔间换干净的恭桶。 下午考试时,姜云昭早早的写完了题。 对面的蒋文昌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张手心那么大小抄,时不时瞪大眼睛看两眼,然后在试题上作答!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因为他好像不止这一张小抄。 他是从好几个小抄里面专门挑出来的这一份。 他是怎么瞒过检查的? 第二天,早晨。 那个收恭桶的老汉又来了。 姜云昭在无意间发现一件怪事。 他发现这个老汉做事有些不合理。 比如到他这换恭桶的时候,老汉是按远近顺序换的干净恭桶。 到了蒋文昌那,却是从板车最角落搬的干净恭桶。 而且不止蒋文昌,还有好几个考生也是这种情况。 起了疑心的姜云昭有意无意的默默观察蒋文昌。 蒋文昌接过恭桶之后在提手那摸索了一阵,似乎拿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就看不到了,因为他背过了身子。 在这一刻,姜云昭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可笑和肮脏。 考秀才尚且如此,那考进士考举人呢? 那老汉也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背后的利益链才让他感觉想作呕! 难道寒窗苦读一朝为官就为了收贿受贿? 在第三天考试的时候姜云昭简直叹为观止。 今天只有上午一场考试,考完就结束。 这一场小抄已经没有用了,因为,考的是按题按意境作诗。 姜云昭已无初进考场的雄心壮志,随随便便写了一首。只求章句整齐,对仗工整,平仄协调。 他就是想看看蒋文昌之流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蒋文昌从拿到试题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写,甚至还有闲心拿了一支毛笔薅着玩。 看他那副悠闲的模样,那是看不出来半点焦虑。 就在这时,有一个考生提前交卷。 在他路过蒋文昌之后,蒋文昌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小纸团。 而监考官一个去了别处巡场一个去了茅厕,主考官坐在椅子上研究桌椅的雕花纹路。 姜云昭冷嗤一声,原来如此。 考试结束,考场关闭。 考场门口犹如菜市场,三三两两的考生聚在一块交流考试心得。 周书清看姜云昭神色恹恹,只以为是他考试失利没发挥好导致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没嘚瑟自己的超常发挥。 蒋文昌带着瘦弱书生从他们跟前经过,这回倒是没嘴贱挑起什么话头。 只是目露嘲讽地看了姜云昭一眼,然后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偏生姜云昭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嘲笑和拭目以待的挑衅。 他自嘲的笑了笑。 他在天未明时早起读书,夜半无人私语时挑灯温书,而别人只需要花些银两轻轻松松推翻他的努力,多可笑啊。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的只能被鬼推? 府试完毕之后大多考生选择多留两天等待出榜,也有人选择直接回家。 比如姜云昭。 第135章 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周书清苦着一张脸坐在马车里,还以为考完了能在南邑城好好吃喝玩乐一番来着。 没想到姜云昭却二话不说带他去了车行租马车。 问姜云昭为什么不好好见识一番府城的风土人情,顺便等张榜看看两人考得怎么样。 因为他觉得自己考得异常顺利,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结果是不是印证了他的自我感觉。 姜云昭却说不必等放榜,迟几天镇上也会张榜。考没考上到时自然知晓。 周书清欲言又止,虽然但是,他好想见见世面的说… 奈何囊中羞涩,衣食住行都是蹭姜云昭的,他能怎么办… 路过楼溪镇时在官道上倒是遇上了两个熟人。 周书清一想到在他们家遭窃就怒火攻心。 要不是那个天杀的福顺把他们偷了个精光,他现在肯定在南邑城里到处逍遥闲逛,东吃吃,西喝喝。 不过这对老夫妇却让他恨不起来。 老汉顶着烈日拉着一辆板车,像头老牛一样一步一步蹒跚走在前面。 老妇人在后面弓着身子推板车,因为看不见,脚步微微有些踉跄。 周书清撩着帘子有心想跟他们说两句,姜云昭伸手放下帘子制止了他。 “书清,不要打招呼了。” 周书清满脸疑惑。 “为什么,你不生气?我还想一会拐到县衙报官呢。那福顺着实可恶,我想想就生气!” “他死了。” 周书清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很,锤了几下胸口才缓过来。 “咳咳咳…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姜云昭倾身抬手把车窗的帘子撩开一条缝,语气平静。 “你看,那板车上草席盖着的就是福顺。刚才路上颠簸了一下,他露出来半条手臂。衣裳料子和那天掉在地上的碎布一模一样。” 周书清抬眼望去,那草席下果然像盖着一个人。 从露出来的青灰尸斑手背来看,应该是死透了。 周书清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抱着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消息。 说大快人心,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夫妇来说着实有些不厚道。 说深表遗憾,又觉得福顺确实罪有应得。 就这种祸害,死了倒也干净! 老两口虽然晚年凄凉,但是也好过养着这个毫无用处的蛀虫。 至于老夫妇死后的身后事,谁来打幡摔盆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大家萍水相逢而已,还管不了那么宽。 周书清偃旗息鼓,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了,难不成他们还能丧心病狂的逼死那对老夫妇么? 永旺镇。 从里正家里出来,乔先林两夫妇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走在路上软绵绵的仿佛在腾云驾雾,一点也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顾氏手足无措地捏着衣摆,望着旁边神采飞扬的乔苓。 “苓苓,咱们真的有自己的房子了么?这怎么跟做梦一样呢?” “娘,看你说的啥话。你怀里不是揣着房契么?上头不是有我爹的名字?” 乔苓噗呲一声笑出来,想起早上吃过早饭叫他们换身正式点的衣裳,去里正家办点事。 他们还以为乔苓铺子里出什么大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还想抱上他们存钱的小木盒。 乔苓再三保证是好事才打消他们的疑虑,但是又卖关子不告诉他们到底是什么事。 想来个先斩后奏给他们一个惊喜好难… 把乔松和乔芸托给姜娘子帮忙照看一下,几人才朝里正家走去。 带了一些瓜果点心上门,金牙郑和卖家已经满面红光在大厅等着他们了。 一番手续过后,买卖双方寒暄了一阵,卖家揣着银子告辞离去。 乔苓把带来的礼品奉上,顺便给了二两银子的红包给里正媳妇。 迁户籍。 得了好处的里正自是欣然应允,心里直夸这家人会来事。 听媳妇偷偷跟他说这家人很是大方,一给就是二两银子。 里正直接换了衣裳出门给他们办事去了。 乔苓倒是没怎么心痛那二两银子,毕竟迁户籍可是大事。 这事了结之后他们这一房才算正式自立门户了,了却了一桩心事。 “娘,咱们这两天收拾收拾就搬过去。那边家具什么的还挺齐全的,再添一些生活必需品就可以住了。” 乔先林动了动嘴,心里很是惭愧。 没想到这种大事都是闺女一个人张罗的,他都没有出什么力。 “苓苓,爹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难受。是爹没本事…” “爹,咱们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谁有能力谁出力嘛…” 乔苓打断他的话。 她的目标就是让家人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啊。 再说他们也不差啊,都有收入,比在村里时的身无分文可是天差地别的。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何必拘泥于谁付出了更多呢。 “娘也没帮上什么忙…” 乔苓对这话颇为不赞同,家庭主妇对家庭的贡献是巨大的。 “娘,你要这么说就不对了。”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从早到晚围着锅台转,围着家人孩子转。每件事情虽然琐碎,但是你付出的精力却是不可估量的。” “更何况你还要做活赚钱。我尚且还有个休息的时候,可以抛下一切出去玩。而你呢,全年无休。” “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连起码的温饱也解决不了。” 封建社会思想的悲哀就是一边享受家庭主妇的付出,一边抹杀家庭主妇的贡献。 甚至让男性产生“你是我养活的”这种大男子主义思想。 顾氏听到乔苓这种说法时整个人内心极为震动,也极为感动。 原来自己对这个家这么重要么? “可是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呀。相夫教子,照顾家人。” 乔苓扶额,这就是封建思想的另一个悲哀问题。 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没办法在一时间改变的,在这里提男女平等只能是天方夜谭。 乔苓并不想挑战现在的社会。 “我的意思是说,娘其实帮了很大的忙呀。别人家怎么样我不管,反正我们觉得好幸福的。是,爹。” 乔先林习惯了妻子的默默付出,听乔苓这么一说也认真回想了一下,她说的有道理。 “闺女说得对!桂香,辛苦你了。” 顾氏脸色微赫,嘴角上扬。 心里甜滋滋的,没有什么比努力付出被人放在心上更来得欣慰了。 “孩子在呢,好好的这么肉麻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乔苓抓抓脸,嗯? 来人,把我的狗粮抬上来! 第136章 你们三个在做什么? 乔苓一家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搬。 都是一些衣裳杂物,生活用品,锅碗瓢盆之类的,来回几趟就搬完了。 搬家时姜娘子也动手帮忙,心里既是高兴又是舍不得。 几个月下来两家人处得太融洽了,感情也是日益见长。 难得有一家让她满意的房客,他们却要搬走了。 同时心里又替他们高兴。 想当初他们来的时候穷困潦倒,面黄肌瘦的。 这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这家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个个养得精神头十足,连容貌和气质都有极大的变化,哪里还有当初那种穷苦自卑。 她是亲眼看着他们的生活一点一点好起来的,顺带还让她家也提高了生活质量。 有了挣钱的门路,攒下的钱让云昭也从私塾转到了莘明学院。 她是打心眼里感激他们的,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乔苓。 虽然有心想探探顾氏的口风,又怕乔苓现在看不上自家儿子。 而且乔苓还没及笄,太早提这事怕顾氏夫妇俩不喜。 最主要的还是不清楚自家儿子对乔苓是什么态度。 万一只有自己一头热,而他们一点也没男女之间的喜欢怎么办。 乔苓这么好的姑娘虽然值得更好的,可是她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天下最好的啊。 总之就是很纠结,很慌,很矛盾。 “今天搬家累死了。娘,晚上我们摆一桌酒席庆祝庆祝!把娇娇,三叔三婶和姜婶也请来,自己人热闹热闹。外人就不请了。” 乔苓看着劳动了两天的成果,非常满意。 虽然是个二手房,那也是需要仪式感的呀。 顾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累归累,心里却很欢喜。 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 “现在去买菜应该没什么菜了…” 都半下午了,晚上请人吃席太寒酸了可不好。 乔苓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休息,捏捏酸痛的手臂。 “谁说要去买菜了。这忙活了两天,搬东西打扫卫生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哪里还有力气做那么多菜。” “咱们去酒楼吃呗。既有面子又省事,多好啊。” 顾氏点点头,“也好。乔迁也算是个大喜事,就去酒楼吃!” 乔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那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出去订个雅间。” 家里还没开始打水井,所以用水都是乔先林去公用水井取水挑回来倒在大水缸里。 在没有机械全靠人工的古代,挖水井算得上是一个大工程,大概需要二十来天。 乔苓打算这几天就让金牙郑帮忙找个工头请人来挖水井。 洗过澡换好了衣裳的乔苓一身清爽的出了门,直奔鸿顺酒楼。 这还是她第一次上酒楼吃饭,原因很简单,它贵啊! 作为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东家,她也没什么应酬,没事花这冤枉钱干啥。 每道菜只要换算一下成本就心痛,暴利啊暴利。 心痛归心痛,菜还是要点的。 乔苓一度怀疑这宴席套餐里面菜名占了一半价格,难道这就是食材不够菜名来凑? 丰财聚宝四小碟。 天降祥瑞卤水拼。 鸿运当头一品膀。 凤舞龙韵麻香鸡。 红红火火羊肉锅。 富贵一生蒜香骨。 年年有余豉蒸皖。 龙宫瑶柱豆腐元。 万事顺意老鸭汤。 前程似锦猴头菇。 珍菌田园鲜时蔬。 锦上添花鲜果盘。 乔苓咂咂嘴,五两就五两,反正下回打死都不来了。 付了钱,订了雅间,乔苓直奔甜品铺子。 找了一圈没找到刘娇娇,却看见灶房浓烟滚滚。 这还没到饭点呢,灶房开火了是个什么情况? 这确定是在烧饭不是在放火烧房? 乔苓心下一惊,做饮食行业,消防安全是大事! 扫了一圈院子,冬雪和冬青哪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不在? 乔苓疾步转向灶房,刚冲到门口,浓烟里冲出咳得惊天动地的三个人。 冬雪,冬青,还有一身脏污的刘娇娇。 “你们三个在灶房做什么?农家乐烧烤?” 冬雪和冬青一脸欲言又止,瞄了两眼刘娇娇。 刘娇娇面露尴尬,低头抠着手指,鞋尖踢来踢去。 乔苓探头看了灶房一眼。 真棒! 灶房像被炸过一样! 满地的食材,锅盖,油渍,水渍,还有打碎的碗碟。 乔苓想都没想就猜到这肯定是刘娇娇的杰作。 “冬雪,冬青,你们先去忙。” 姐弟俩如蒙大赦,抱歉的看了一眼刘娇娇就跑了,回到水井边洗餐具。 乔苓双手交叉抱胸,倚在墙边,下巴往灶房抬了抬。 “娇娇,说说。” 刘娇娇发髻凌乱,汗水和污渍在脸上喜相逢,东一道西一道的还挺热闹。 一身衣裙惨不忍睹,像刚刚参与救灾的志愿者一样。 乔苓掏出帕子递给刘娇娇,她伸手接过,低着头呐呐的说: “我就是想做个吃食嘛。你又不在,我只能亲自上阵了呀。” 乔苓抱着手臂一脸认真,“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 “就算我不在,不还有冬雪?她做菜厨艺不比你强?” 刘娇娇的做饭水平她自己也清楚,从来没见她这么自取灭亡过。 所以… 乔苓探过头去盯着刘娇娇的脸,勾唇坏笑。 “哎呀,让我猜猜。能让我们刘东家不畏艰险顶风作案的,凌澜?” 刘娇娇猛的抬头,对上乔苓那满脸戏谑,心下羞愤难当。 哈哈哈哈,快来个人把我杀了! 实在不行马上给我一条地缝! “行了,你先去洗头洗澡把自己打理干净,丢人。话说,凌澜点了什么东西?” 刘娇娇搅着手里的帕子,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蛋炒饭,鱼香肉丝…” 乔苓:… 真棒! 就这两样就炸了我半个灶房! 这笔账一会全算在凌澜头上! “知道了,我来做。你去打水梳洗,一会我还有事跟你说。” 刘娇娇一路小跑回房拿衣裳去了,乔苓神色不明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在最好的年华遇上身份尊贵的凌澜,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摇了摇头,纠结要不要在爱情萌芽之前给她扼杀在摇篮里。 爱情当然是美好的,可是门当户对这个词却是非常残忍。 凌澜这种高门子弟的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他们这种人的婚姻或许偶有爱情,但多数还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刘娇娇身为商贾之女,虽然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过得无忧无虑的。 但是正因为这个出身,基本上告别了嫁到高门的行列。 这个事情非常棘手。 一方面她想让自己最好的姐妹顺心如意,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她最后落得惨淡收场。 “娇娇啊,你这憨货…唉…” 第137章 你给我滚出去! 乔苓叫了冬雪进来收拾刘娇娇留下的烂摊子。 蹙起眉头看着锅里那一堆不知为何物的焦炭状物体,额头青筋直跳。 握着锅铲一顿猛铲,乔苓甚至觉得她现在不是在铲锅,而是在挖战壕。 冬雪默默的把地面收拾干净,不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虽然心疼刘娇娇糟蹋的那些食材,但是以她的身份是连眉头都不配皱一下的。 扫干净地板之后又打了一桶水擦地,地上的鸡蛋液和油渍需要浸了皂角液的布才能擦干净。 乔苓正在切肉,余光扫到半跪在地上擦地的冬雪。 太费劲了,等有空做几个墩布。 “冬雪,你家还欠多少银子外债?” 正在认真擦地的冬雪冷不丁听乔苓问起这个,想也没想的大方回答: “十二两三百五十四文。” 在她最山穷水尽的时候是东家拉了她一把,她觉得没什么好瞒东家的。 “想涨月钱么?” 冬雪错愕抬头,说不想是假的。 但是她做的活就只值现在的工钱。 “东家,我知道你心好。但是不要为了我的私事坏了铺子里的规矩。我也没做什么大贡献得奖励,大伙不服的。我难做,你也难做。” 乔苓取了一个碗磕了两个鸡蛋,握着筷子一边当当当打鸡蛋,一边观察冬雪的神色。 听红英偶尔提过两嘴冬雪姐弟的表现,基本上都是夸赞。 “我看你做饭手艺不错,性子沉稳又细心。你明天开始来甜品间干活。先学简单的,再慢慢学难一点的。” 乔苓觉得冬雪家庭情况简单。观察了这么久觉得她们姐弟品行端正,值得培养。 主要是她到时候还有别的事要做,没办法整天守在铺子里。 全让刘娇娇一个人张罗也太累了。 冬雪又惊又喜。惊的是东家居然这么信任她,喜的也是东家愿意信任她。 她扶着桶沿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可以吗?可是东家那些甜品配方都是秘制的,我…东家愿意信任我?” 乔苓笑着指指灶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先帮我烧火。” “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不要为眼前的小利出卖我。冬雪,跟着我,前路还很长。” 冬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又哭又笑。 “东家,你放心,我用性命担保配方不泄露一个字。我欠东家的大恩无以为报,这辈子我都跟定你了。” 耐心听她表完忠心,乔苓伸手扶起她。 “我第一个要求就是你以后把这个跪人的毛病改了。你不是我的奴仆,我也不是什么皇家贵女,以后别再跪我了啊。” “我一会让红英去贴招人告示,再招两个洗碗工。你和冬青以后就在甜品间上工。” 冬雪千恩万谢,心里觉得生活有了新的希望,压在她身上的大山也没那么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几句。 一个蛋炒饭,一个鱼香肉丝,不一会儿就做好了。 问了伙计凌澜在哪个雅间,亲自端着托盘进去了。 因为,她有话要跟凌澜说。 “乔苓?怎么是你?” 凌澜脸上期待的笑容转为疑惑和失望。 乔苓把托盘放在桌上,伸手把桌上的大茶壶拎过来。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 八宝自动上前把盘子拿出来伺候凌澜用饭。 凌澜脸色有些别扭,频频看乔苓身后的门。 乔苓抿了一口酸梅汤,抬头满脸严肃的看向低头吃东西的凌澜。 “凌澜,你让八宝出去一会,我有话要单独问你。” 八宝朝凌澜以眼神表明态度,少爷,我不走! “不必,八宝是我的心腹。我的事他都知道。更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你的清誉有损。” 乔苓挑眉,行。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乔苓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酸梅汤,嘭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 “你喜欢我家娇娇。” 凌澜一口炒饭喷了出来,有些还是从鼻子出来的。 乔苓迅速起身避开,险些被他喷一身。 “你也太恶心了!” 凌澜用锦帕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抖着手指指着乔苓。 “咳…咳咳…乔苓,你是不是想谋杀我!你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东西!” 凌澜心里泪流满面,难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为什么八宝和乔苓都知道了! 乔苓也不跟他啰嗦,换了一张椅子坐下,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对我家娇娇可是真心的?” 这个问题把凌澜给问住了。 就,刚刚有好感而已啊,怎么就扯到这么正式的问题上了? 而且坐在对面的乔苓那副架势,活像是刘娇娇的亲娘… 就…让人很紧张… “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对她有些好奇,想多见几面。” 每天梦见这种害臊的事情是不能说的。 乔苓抿了抿嘴角,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不客气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对于娇娇来说不是荣耀,而是灾难?你这种身份显赫的家庭,你的亲事是拿捏在父母手里的?” “你都没有话事权,你能给娇娇什么承诺?我家娇娇性子单纯,经不起你这样每天上这来晃悠。” 不娶何撩啊,混蛋! 凌澜被乔苓说得有点懵,这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要承诺了还… 况且他觉得他的父母很开明的啊。 “我…我没想那么多…” 乔苓还想说些什么,房门被嘭的一声踢开。 刘娇娇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你给我滚出去!” 乔苓默默起身,咳…说得是有些过了…那我走。 刘娇娇横了乔苓一眼,“不是你!” 指着凌澜,“你,马上滚出去,以后不准再来了!” 凌澜起身还想解释两句,但看到刘娇娇一双美眸燃着熊熊烈火,又不敢了。 缩缩脖子,慢慢起身顶着刘娇娇杀人的目光怂了唧的走出去了。 八宝看自家主子都被骂跑了,也僵着笑脸准备跟上。 刘娇娇指着八宝,咬牙切齿,“把账结了!” “是是是…” 八宝立刻掏出钱袋,夺门而出。 刘娇娇一脚踢上房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乔苓搬了一张椅子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小心翼翼探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诶~你别哭啊…我承认我说话是有些越俎代庖了,对不起啊…” “你别哭了啊…我最怕别人哭了。你这一哭,我觉得我好像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乔苓突然想起一句话:毁人姻缘者下地狱! 虽然但是…好,她好像是做错了… 第138章 被抛弃的小媳妇,姜云昭 无论乔苓说什么,刘娇娇都不理,只顾低头掉眼泪。 乔苓急得像追尾巴的狗,团团转。 “娇娇,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喜欢他?” 刘娇娇后背僵了一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带着哭腔说话。 “乔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想着能开心一天是一天嘛。你现在把这事挑破了,那我和他再没有可能了。” 乔苓也没料到没心没肺的刘娇娇在这件事情上心思这么细腻。 她开始自省自己是不是有点草率,太多管闲事了。 “娇娇,对不起。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我太自以为是了。” 刘娇娇抽抽鼻子,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乔苓。 “我也不是怪你,我…我就是有些舍不得…我觉得比喜欢云昭哥哥还要喜欢凌澜。” 乔苓默默为姜云昭点了一根蜡。 “我以前喜欢云昭哥哥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学问又好。好多姑娘都喜欢他,我觉得大家的眼光总没有错的。所以我也跟着喜欢他。” 乔苓再次给姜云昭点了一根蜡。 崇拜不是爱情。 “可是凌澜不一样。他那么让人讨厌,长得也臭屁得很,性子也乖张。看到他就怄得慌。可是他就是能轻易撩动我的心绪。” 乔苓抓抓脸,这是霸总女版:男人,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所以,娇娇,你是动真心了?” 刘娇娇捂脸痛哭,“乔苓,我该怎么办…” 门外。 八宝捂着钱袋,耳朵贴在门上,眼睛越来越亮,咬住嘴唇努力压下嘴角。 蹑手蹑脚的离开。 本来想问问多少钱,没想到听了这么大一个消息。 少爷!我立功了! 我要求下个月月钱翻倍! 不! 还有下下个月还有下下下个月的! 戌时,夜幕降临。 鸿顺酒楼。 乔苓一家同乔先礼夫妇,姜娘子,刘娇娇一起吃饭庆祝搬新家。 他们也各自带了礼物祝贺乔迁之喜,一桌人吃得和乐融融。 在这种高兴的日子,除了两个小豆丁,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喝酒助兴。 尤其是乔先林和乔先礼两兄弟,一边忆苦思甜,一边展望未来。 喝大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最后两人抱头痛哭,互相安慰。 在场几个女人也不管他们,只管聊天说笑。 李氏这是第一次和姜娘子见面,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聊到高兴处碰杯喝两口酒。 男人们喝黄酒,女人们喝甜米酒。 刘娇娇强颜欢笑了一会,也不想演了,索性拉着乔苓有一杯没一杯的喝。 乔苓心里叫苦连天,这甜米酒喝的时候极其顺口,甜滋滋的。 可是它后劲大啊,上回喝醉了从洗澡洗一半之后就断篇了。 幸亏第二天醒来是好好躺床上的,没出现在什么茅厕地上或者大门口之类的尴尬地方。 乔苓暗暗得意,姐的酒品就是这么优秀,即使喝大了也没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 看刘娇娇蔫头耷脑的可怜模样,乔苓也只能陪着她喝了。 旁边陪侍的迎春倒是急坏了,自家小姐的酒品着实算不上太好。 一喝多就爱说话,一张小嘴叭叭的,上回愣是从姜家院子里一路说到自己家里,把从小到大的糗事都倒了个干净。 迎春看自家小姐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上前小声的劝说:“小姐,别喝了。喝醉了夫人要责骂的。” 刘娇娇眯着眼转头看着迎春,咧嘴一笑。 “我不,我就要喝。你要是不让我喝,我回去就告诉我娘,把你和水笙的事全抖落出来。那天我都看见了,小手拉着可亲热了。” “嗝…你要是敢拦我,我一会回去就叫我娘把你许配给水笙。” 迎春又羞又气,还有些期待。 小姐,你要这么说,我就不拦了啊。 默默给刘娇娇和乔苓的酒杯倒满。 小姐,使劲喝!一会我背你回去! 姜家小院。 姜云昭从马车上下来,给车夫付了车钱,转身推院门。 没推开,上锁了。 从箱笼里摸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院门。 院子里黑灯瞎火漆黑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姜云昭有些疑惑,平时这个时候乔苓一家应该在屋檐下纳凉聊天的。 再看看自家堂屋,也是大门紧闭。 他们都去哪了? 凭着月光,姜云昭总感觉院子里少了些什么。 目光停在东厢屋檐下时终于想到了,以前堆在那边的竹子篾条和竹编都不见了! 姜云昭走到屋檐下试着伸手推了推乔苓的房门,没想到轻轻松松就推开了。 乔苓不在家的时候房门一般都是上锁的。 房里空荡荡的,那些摆在桌子上的小物件都不见了。 姜云昭从箱笼里拿了一根火折子,准确无误的从窗台上找到了油灯。 油灯昏黄的灯光亮起,照亮了半个房间。 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只有一张席子,枕头也不见了。 整个房间空得就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她…搬走了? 姜云昭觉得胸口有些闷,隐隐有些觉得凉。 就好像冬天破了一个口子的窗户,大风呼呼的对穿而过。 他以为他提前回来能看到乔苓惊喜的笑脸,或者问他考得怎么样,或者问他有没有吃晚饭。 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房间,连一个纸条都没留下。 姜云昭坐在床沿,摸了摸床架。 上次她喝醉了在院子里调戏了他,他还把她送回了房间。 还… 现在算是什么意思,一句道别都没有走得这么潇洒? 姜云昭突然感觉他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对乔苓幽怨得很。 门口有微乱的脚步声传来,姜云昭喜出望外的走出房间,却在看见来人时僵住了笑脸。 “我就说怎么苓苓房里还点着灯,还以为进贼了。” “云昭,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是刚到家的吗?吃过晚饭了吗?” 姜娘子扶着额头有些昏沉,刚才席间和李氏一不小心喝多了,还是顾氏把她送到门口才回去的。 姜云昭闻到娘亲身上一股酒味,上前伸手搀住她。 “刚到的,吃过晚饭了。” 其实没吃,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 “娘,你怎么喝酒了,我先扶你回房。” 姜娘子眯起眼睛笑着说:“今天乔家搬家,请我吃饭,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一时没注意分寸,多喝了几杯。” 姜云昭扶着娘亲慢慢往堂屋走,回头看了一眼乔苓的房间。 “他们…搬去哪里了。” 姜娘子也没注意自家儿子的神色,加上今天着实高兴,笑眯眯的说: “也不远,就在斜对面进去的鱼柳巷。离咱们家很近的。” 姜云昭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笑得眉眼弯弯,是挺近的。 第139章 嗯,苓苓,我喜欢你 酒过三巡,姜娘子说不胜酒力已经提前离席了。 刘娇娇喝得满脸通红,一直拉着乔苓还说要接着喝。 乔苓感觉今天喝得有些微醺,给迎春使了个眼色。 快把你家小姐拖走。 迎春把已经开启话痨模式的刘娇娇半扶半抱着劝走了。 “娘,我去叫个伙计把三叔扶回去。我们也回家。” 乔苓招手唤来一个伙计,给了二十文钱让他帮忙把乔先礼扶回去。 没看出来,这三婶倒是好酒量。跟姜婶喝了一晚上也只是面色微红,眼神清明得很。 顾氏扶起乔先林,乔苓牵着乔芸和乔松出了酒楼。 乔先林喝高了,乔苓不得不帮忙搀着点。让两个小豆丁牵着手走前面以防掉队。 月色明亮,几人走得虽然慢点,倒是也没有磕磕碰碰。 进了新家,乔苓把他们送到主房,安置妥帖之后回了自己房间。 顾氏和乔先林住堂屋那边的主卧,虽然那边还有房间,但是乔苓还是选择了东厢房。 反正就感觉东厢房住习惯了,懒得挪方位。 从堂屋出来,顺便带上了门,乔苓感觉头有些更晕了。 回房之后摸索了一阵,没找到油灯。 乔苓甩甩头,脑子一片浆糊,思路变得混沌了起来。 “哦,油灯还在之前房间的窗台上,我去拿回来。” 关上房门之后出了院子,又习惯性的把院门合上。 到姜家小院也就两条巷子的距离,虽然有些思绪混乱,不过还是勉强能找到院门。 推开院门之后直奔东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嗯?这是一盏成年的油灯了?自己学会点亮自己了?还挺懂事…” 姜云昭从洗浴间出来想起乔苓房里的油灯忘了熄。正准备过去,就看见乔苓进房间的背影。 心脏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下,整颗心瞬间被喜悦包围。 她怎么回来了? 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快步走到她房门口刚抬起手准备敲门,突然意识回笼。 夜色已深,孤男寡女,于理不合。 就这样他僵着手站在房门口。 乔苓本来准备拿了油灯就走,眼睛扫到另一边的桌下靠墙那边有个反光的东西。 心下好奇到底是什么,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蹲下身子。 伸手探了探,抓不到。再伸长点,还是抓不到。 要不说她喝多了呢,她明明可以换一边去捡的。 酒气上头的乔苓就是杠上了,双手撑在地上把头伸进桌下往前爬了两步。 “总算逮住你了,让我来看看你是哪个小可爱!” 说着很高兴的起身,很高兴地咚的一声巨响。 头撞到桌板了… “嗷…好痛!” 姜云昭刚想走,听见乔苓在里面咚的一声随后发出一声惨叫。 想也不想的急忙推开门。 “你怎么了?” 乔苓捂着脑袋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面小铜镜。 晕晕乎乎间好像看见了姜云昭? 顿时心里涌上一股委屈,皱着眉头噘嘴可怜兮兮的说: “唔呜呜…姜云昭,我好痛…” 姜云昭楞在原地,心跳都快到嗓子眼了。 从没见过乔苓这副神色,也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乔苓…撒娇的样子好软… “哼,不扶我算了,我自己起来。” 乔苓倒是想来个漂亮的鲤鱼打挺,奈何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又倒了下去,最后只能来个咸鱼翻身。 姜云昭看她那坐都坐不稳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扶她起身。 眉头紧锁,她又喝酒了,酒气冲天。 乔苓晕晕乎乎的靠在姜云昭身上,总感觉下一刻就要腿软滚到地上。 索性两臂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并洋洋得意。 “机智如我啊,这回总不会掉下去了。” 姜云昭浑身一僵,想立刻推开她,却又没舍得动手。 好多天没见了,他好想她… 乔苓仰着头看着姜云昭,眼睛有些微红,目光灼灼。 “姜云昭,我想你了。” “你…你今天又喝醉了?” 像是印证了他的话,乔苓踉跄了一下,姜云昭出于本能想揽住她的腰。 犹豫再三,又克制的垂下了手。 乔苓看着姜云昭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什么似的,皱皱鼻子抱怨。 “喝醉?大概。刘娇娇一直拉着我喝酒,那我不能不陪着呀。因为我今天好像做错事了。” 姜云昭看着只有一拳之隔的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小女儿娇态让他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乔苓站得有些脚酸,动了动脚,往前走了几步。 她的手臂还勾在姜云昭脖子上,她往前走,他只能配合的往后退。 退了几步停下了,他背后是墙。 乔苓被他的鞋尖绊了一下,整个人往他胸口扑了上去。 夏天的衣裳本身就薄,乔苓的喝醉酒的体温自然比正常人高。 姜云昭不安的动了动身子,觉得自己的体温也跟着升高了。 乔苓踮起脚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眉眼,一双波光水润的眸子镀上一层迷蒙。 “姜云昭,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好漂亮…” 姜云昭默了默,“有,你上次喝醉的时候…” 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听不懂的… “你真的太好看了,简直就是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唉~要不是我年龄大你好几岁,对你这样小萌新下不了手,不然你早就遭我毒手了…” 姜云昭抽抽嘴角,“你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你才十二…” 乔苓仰着脖子有点酸,干脆把脸靠在他胸口。 “啊咧?我才十二吗?啊,我忘了。咦,你心跳好快…” 说着把脸贴得更紧了,他的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频率更快了。 乔苓笑嘻嘻的抬头,伸出一只手捏上他红得快滴血的耳垂。 “你心跳这么快,你喜欢我啊?” 姜云昭明知道她喝醉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意识的,可是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她撩起了不该有的情绪。 想起上次她喝醉的第二天什么都记不起的样子,突然想放肆一回。 低下头附在她耳边,低沉温柔的声音在乔苓耳边慢慢漾开。 “嗯,苓苓,我喜欢你。” 乔苓的脑袋有些短路,呆了好一会。 突然朝姜云昭贼兮兮一笑。 姜云昭看着她那个笑容有些忐忑,她又憋什么坏呢… “你…你想做什么…” 乔苓把他的脖子勾下来一点,踮起脚尖,勾唇坏笑。 “亲你。” 还未等姜云昭反应过来,乔苓已经亲上去了。 姜云昭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乔苓浓密卷翘的睫毛,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有乔苓嘴里的酒味。 脑子里闪过一遍又一遍的于理不合,可是手却不受控制的搂住她的腰。 乔苓微微睁开眼睛,“笨蛋,亲亲是要闭上眼睛的。” 是要闭上眼睛的,以前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接下来干什么来着? 对,想起来了。 乔苓悄悄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嗯,大概就是这样。 哇哦,姜云昭的嘴唇好软,好像那个qq糖… 姜云昭闷哼一声,搂着乔苓转身,把她抵在墙上。 加深了这个吻。 乔苓虽然脑子短路,但是见过不少猪跑啊。 姜云昭穿的是交领长袍,刚洗过澡准备睡觉并没有系很紧。 所以乔苓的小手轻松的穿过袍子边缘,准确的袭上了他的胸口。 姜云昭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顿时清明,微微推开乔苓。 “我在做什么…差点铸成大错…我这不是趁人之危么!” 乔苓晕晕乎乎一脸迷茫。 “啊?亲完了?那行,我睡觉了,晚安。” 说完放开姜云昭,踉踉跄跄的摸到床边,倒头就睡。 第140章 乔苓,你可把我害苦了 姜云昭哭笑不得,坐在床沿看着乔苓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初见时,她面黄肌瘦,身子纤细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帮他处理被蛇咬伤的伤口时那熟练的动作,从头到尾也没有多看他几眼,反而看上了他脚边摊着的蛇。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雅秀美的呢? 姜云昭抬手抚上她的脸,莹白的皮肤被酒气蕴上嫣红,原来她的肌肤触感真的是他想象中的肤如凝脂。 手指忍不住在她脸上流连忘返。 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提醒他这并非君子所为,快住手。 但是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君子什么的,明天再做。 她是什么时候偷偷住进他心里的呢,好像记不太清了。 原本因为考场的事心中郁卒了好几天,却被她醉后一个吻轻轻松松驱散了阴霾。 甚至被她无意识的举动挑起了非君子的念头。 姜云昭柔了眉眼,无奈的抿嘴笑了笑,乔苓你是真的坏啊… 手指滑过挺翘的鼻尖,想起她皱着鼻子小声抱怨娇俏可爱的模样。 微微有些红肿的菱唇提醒他刚才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她喝醉了胡闹,可他没喝醉啊。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唇上。 唇色在他指下变得更加娇艳欲滴,姜云昭眸色渐深,压住疯狂叫嚣想要亲下去的念头。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可以轻易勾起他的龌龊心思。 身体的异样提醒他该走了,再不走他也没法保证自己仅剩的几分理智还能不能克制心里燃烧的火焰。 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把她的鞋子脱了。 穿鞋睡觉不舒服。 褪去纯白足衣,一双嫩白的玉足暴露在空气里。 乔苓嘤咛一声,动了动身子,一只小脚轻轻蹬在他胸口处。 玲珑可爱的脚趾还勾了勾。 极强的视觉触觉冲击让姜云昭的鼻子一热,他条件反射地捂住鼻子冲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第二次进洗浴间冲冷水澡的姜云昭扶额苦笑,自作孽,不可活。 房里的乔苓睡得香甜,窗台上的油灯偶尔爆出几个灯花。 姜云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闪过在乔苓房里的画面。 心中的燥热使他根本无法入睡,最后他妥协的叹息一声,乔苓,你可把我害苦了。 闭上眼睛伸手安抚躁动。 胧月渐隐,天空微露鱼肚白。 乔苓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床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纱帐,纱帐哪去了。 “不对,我昨晚为什么在这睡着了!我应该在新家才对!” 乔苓抓抓头发,哦豁,连发髻都没放下来。 仔细回想昨晚为什么上这来了。 上酒楼吃了饭,和刘娇娇喝多了,然后就回家了呀! 回家…好像找油灯来着… 突然断片的脑海里闪过几张画面。 是…是做梦…是是… 姜云昭还没回来呢。 乔苓捂住脸,“我梦里都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啊我…” 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整整齐齐连皱褶都没几个。 很好,果然是做梦。 此时不跑还留在这过年吗! 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嘶…” 没枕头睡了一夜,脖子落枕了。 收拾了一番,偷偷摸摸打开房门。像做贼一样探出头去,天色还没大亮,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关上房门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口,一鼓作气拉开院门一条缝隙挤出去,合上院门撒腿就跑。 一鼓作气跑到自家门前,刚想伸手推门,犹豫了。 万一爹娘起来问我怎么从外面回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回去拿盏油灯拿了一整夜,再说…油灯也没拿回来… 要不赶早去菜市场买点菜好了,这样拎着菜回来就好解释了。 乔苓转身捏着酸痛的脖子往菜市场去了。 随便买了几样蔬菜和肉,还买了一兜子鸡蛋往回走。 一路想东想西也没怎么看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姜家小院门口了。 乔苓抽抽嘴角,默默转身朝自己家走去。 果然如乔苓所想,顾氏看她拎着菜回来也没多问,只以为她早起买菜去了。 姜家小院。 姜娘子看着桌上的瘦肉粥,心里犹豫要不要叫自家儿子起来吃早饭。 这可是他头一次睡到这么迟还没起床,往常都是天不亮就起来背书了。 心想肯定是因为考试辛苦,来回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原因。 犹豫再三还是去敲了门。 “云昭,起来吃早饭了。吃完再休息,别饿着肚子。” 姜云昭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睁开眼睛,习惯性的转头望了望窗户,心下骇然。 居然睡到这个时辰了! 坐起身一眼就看到床尾那件一片狼藉月色长袍和里裤,俊脸腾的一下烧起来了。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内心又羞又悔,从没这么荒唐龌龊过… 一把将它们卷起来塞进床底,打算等娘不在的时候偷偷洗干净晾起来。 深呼吸了几下,默背了几篇论语,调整好了情绪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刚端起碗。 “云昭,你今天起得倒是有些迟了。可是因为路上太辛苦了?” 姜云昭提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头喝了一口粥,“嗯。” “这次府试,考得如何?还顺利吗?” 姜云昭放下筷子,正了神色,看着满脸关切的娘亲。 “娘,无论考得如何。儿子不想再进学了,也对科举再无心思。” 姜娘子怔楞了片刻,看自家儿子那一脸严肃认真的神色,疑惑问道: “是府试期间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做这种决定?”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 “你当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家境普通,唯一的出路便是读书。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姜云昭静静的看着娘亲那不知什么时候爬上细纹的眼尾,眼前闪过另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 “可是,娘亲。你从没问过我喜不喜欢读书。也没问过我有什么理想。” 姜娘子愣住了,没问过吗? 好像是没问过的。 可是从没听他说过不喜欢读书呀。 每天看他那么刻苦,她以为他是喜欢读书的。 她以为他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一顿早饭,从早上吃到中午,陶盆里的粥早就凉了。 聊了一上午,姜娘子才惊觉自己从没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儿子。 她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的身上,自以为他是欣然接受的。 “云昭,是为娘太自私了。不知不觉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娘亲牵着走的孩子了。”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娘便不再多加干涉。娘也不拘着你一定要出人头地。其实做娘亲的,所求不过是孩子一生顺遂,一世安康罢了。” 第141章 你别对我撒娇啊,我害怕 乔苓刚进铺子没多久,伞铺就把定制的遮阳伞送来了。 伞铺掌柜带着工人亲自送过来的。天色还早,铺子里也没客人。 大家伙都在做开门准备工作,见这掌柜和工人把大伞立在铺子门口的柜台边安装。 纷纷出去瞧个稀奇,也引来不少路人围观议论。 “啊,原来纸伞可以做得这么大的吗?” “你是哪家伞铺的?可有多余的?我也想买一把放在院子里。” “这伞这么大,结实吗?” “我想要一把小一些的,够遮我的我的小摊子就行。” 掌柜安装好了之后,笑容可掬的一一回答了众人的问题。 也报了自家铺子的名字和地址。 乔苓把掌柜叫进去准备结尾款,伞铺掌柜笑着推拒,反而把先前的定金也退给了乔苓。 “是我眼拙了,原来姑娘是这铺子的东家。” 乔苓笑着点头,这掌柜倒是心细,只观察了一会就看出来她是这里的东家。 一般人最多认为她是铺子里的员工。 “姑娘这铺子在这镇上也是颇有名气。我的纸伞立在你的铺子门口倒是乘了你的东风,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乔苓大方接过原先给出去的定金,没什么不好意的。 广告效应嘛,没找他收赞助费就不错了。 “那就多谢掌柜抬爱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伞铺掌柜带着工人告辞离去。 自家的纸伞工坊在这段时间怕是要忙活好一阵了,还得回去多备一些原材料才行。 看乔苓送伞铺掌柜出门,乔先礼两口子满脸感激迎上去。 “苓苓,你这不声不响的帮我们做了这个大伞。三叔心里着实感动,谢谢你。那伞多少钱,三叔可不能再白拿的东西了。” 说着就去抱收钱的小盒子,拿了一两碎银子塞到乔苓手上。 “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三叔再拿一两。” 乔苓摆摆手推回去,笑嘻嘻的说: “自家人说这种客气话做什么。我也是看你们天天晒着难受,帮了个小忙而已。况且那伞铺掌柜也没收钱。” 乔先礼却是不信,哪有买东西不花钱的,硬是要把银子给乔苓。 乔苓哭笑不得,只得耐心解释。 “他的伞在我铺子门口蹭了铺子的名气,因为众人会认为我们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这样一来他的订单就会剧增,他从中获利颇丰。他品行好,自然感念我的助力。所以他不会收我的钱。” 乔先礼听她这么一解释就懂了。 这不就像村长家的房子建得漂亮,所以很多人打听是哪个工头承包的活一模一样么。 “这样啊,三叔明白了。总之我们还是要谢谢你心里想着我们。那我们出去做活了啊。” 甜品间。 今天冬雪和冬青第一天进甜品间上工,所以要从最基本的材料认起。 只有熟悉了所有原材料,了解了它们,才能做出更好的成品。 所幸他们两姐弟的脑子很聪明,乔苓教得也没太费劲。 认识了部分材料之后,乔苓讲解示范了麻薯的基本做法,把他们支去灶房练习。 刘娇娇一上午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时不时回头望两眼前堂的方向。 乔苓挑眉,昨天叫凌澜滚蛋的时候气势十足。 今天人家真不来了,又望眼欲穿。 “想去前面就去呗,在这望来望去你眼睛是能穿墙咋的?” 在最好的闺蜜面前,刘娇娇也懒得装模作样掩饰。 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说: “我昨天骂他那么凶,凌澜真不来了怎么办…乔苓,你最有主意了,你想想法子嘛…” 乔苓皱着眉头捂着腮帮子,煞有其事地抱怨。 “哎哟~这恋爱的酸臭味哟,我后槽牙都快酸掉了。” 刘娇娇红着脸跺跺脚,拉着乔苓的袖子摇来晃去,噘着嘴语气娇软: “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嘛…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 乔苓伸手推开她的脸,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 “娘哎~我受不了了…你别对我撒娇啊,我害怕。还用得着我想什么办法,你就这副模样对着凌澜使,一准管用。” 哪个男的受得住这种漂亮妹子这样撒娇啊。 那还不是她要啥就给啥么。 刘娇娇气得捏了一把乔苓的腰。 “撒娇只能对着亲密的人啊,我去跟凌澜撒娇,我还要不要脸了…” “我昨天说得那么决绝,哦,今天转头去撒娇。他说我轻浮怎么办。” 乔苓摸摸下巴,想了一会。 这种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铁头娃也是没救了。 罢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开心就好。 “你说的有那么一丢丢道理。行,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憨货呢。” 无奈的看她那高兴样,嘴角都要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 打了一盆水洗干净手往外走。 “那我出去一会。你老实点,客人点单别再瞎糊弄了,我怕他们中毒砸招牌。” 出了铺子直奔驭草堂。 用得着想什么办法,直接告诉凌澜刘娇娇想他了就得了,费那劲。 主要是凌澜也喜欢刘娇娇,谁知道明天会等来什么,珍惜当下就行了。 反正刘娇娇一意孤行,她也只能随了她的意了。 不过乔苓心里还是默默的在为刘娇娇打算,如何才能攻破门当户对这个史诗级难题。 如何才能用正当的方式来迎合这个门户之见,而不是逆行其道。 因为她想让刘娇娇正正当当的收获爱情,而不是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否则即使他们在一起了,世人也会嘲笑刘娇娇的出身。 有时候舆论比刀子还锋利,人心比鬼还可怕。 她希望刘娇娇可以没心没肺的过她想要的生活,挺直腰杆做人。 好巧不巧,正好在驭草堂旁边的巷子口遇上了正准备出门的凌澜和八宝。 凌澜刚踏出去的半步收了回去,并且还小退半步,一脸防备地看着乔苓。 犹如见到让人胆战心惊的丈母娘。 “乔苓,你怎么来了?不会是又来骂我的?” 昨天八宝回去爆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凌澜今天想了半天正打算厚着脸皮上门刷刷存在感。 乔苓满脸黑线… 我现在的人设这么崩塌,这么凶恶了吗? 酝酿了一会,扯出一抹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那个…刘娇娇昨天给你做吃的手指烫伤了。” 凌澜想也没想的回了一句: “那赶紧给她找大夫啊,还拖到现在,我又不会看诊。” 跟在后面的八宝顿时五官扭曲。 少爷,咱们刚才还想厚着脸皮去人家铺子呢… 你这话一出,咱们可能这辈子都别想进甜品铺子了… 乔苓磨磨后槽牙,这是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的憨批… 跟这种人拐弯抹角,怕是会气得七窍流血… 算了,打直球。 “娇娇说她想你了。” 凌澜闻言顿时整张脸都亮了。 “真的吗!想我了?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你铺子。” 乔苓皱眉,这傻缺声音还敢再大一点?被人听见还以为是她表白来了。 三人往甜品铺子走去。 药铺门口柱子后面站着一个天青色袍子的少年,紧紧抓着药包的手背青筋浮现。 第142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姜娘子最近睡得不是很好,所以让姜云昭去买几副安神药回来。 姜云昭想了想,直接去了驭草堂。 刚从药铺出来就看见乔苓的背影,本来就有些不敢面对她,想着默默的看她一眼也好。 踌躇了一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跟上去和她说几句话。 没想到脚步还没移动,巷子里传来凌澜的惊叫声,“真的吗!想我啦?”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往外走,他隐在柱子背后看着他们三个人远去的背影,怒火涌上心头。 想起她昨天勾着他的脖子说,“姜云昭,我想你了”。 当时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愤怒。 她昨晚把他撩拨得心猿意马,隔天就跟别人说了同样的话? 他认识的乔苓清醒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正经的姑娘啊。 除了喝醉的两次… 可是今天算是眼见为实了!她现在可是清醒得很! 所以,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只有喝醉了才会用另一副面孔调戏他,撩拨他? 所以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似乎从来没听她说过喜欢他… 那她既然不喜欢他,昨晚亲他又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好玩? 这一刻,姜云昭觉得天都暗下来了,明明头顶艳阳高照,他却觉得有点冷。 远处凌澜的红色袍角消失在视线里,姜云昭自嘲地笑笑。 她跟凌澜才算年岁相当,而他,大了她四岁。 他能拿什么跟凌澜比呢? 论长相,凌澜也不比他差。 论家世背景,凌澜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比下去。 论财富,他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 论性格,凌澜多么肆意张扬啊。 跟她聊天时的那种意气风发无拘无束,着实有些让他羡慕。 无论怎么选,乔苓也会选凌澜。 沮丧和失落浇熄了怒火,姜云昭垂下眼眸,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 隔了两个街角的乔苓一脸嫌弃地带着凌澜回了甜品铺子。 把凌澜安排在雅间,转身出门去甜品间找刘娇娇。 “八宝,你说一会刘娇娇过来看到我会不会很开心?” 凌澜一脸嘚瑟的看着八宝,一双眼睛写满期待。 八宝苦着一张脸,少爷,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送命题?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明显不会好吗! “咳…少爷,那个…应该大概可能会。” 凌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叩着。 “娇娇,菡萏阁有人找。” 乔苓倚在甜品间门框,朝刘娇娇飞了飞眼角。 咳…这种约等于私相授受的事有别人在场,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虽然刘娇娇头铁,但是也要稍微顾及一下名声。 不仅会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也会连累铺子名声。 刘娇娇一把丢下手里的长勺子,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那这杯烧仙草就交给你啦!” 说着就要往外冲。 乔苓一把拉住她,没出息的憨货,就不能矜持一些? 这么没身段,这么好得?一得就能得到? 抬手拢在她耳边,压着嗓子小声的说:“别给他好脸色。不然他还以为你很好追。” 刘娇娇瞪大眼睛,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那他不是你请来的么…那我要是甩脸子,他要是走了怎么办…” 乔苓挫败地捂住脑袋,又是希望地球爆炸的一天。 毁灭,累了,真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什么大憨包… 要不我直接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让你们原地结婚? 乔苓一把拽起刘娇娇的手,穿过院子,推开休息间的门。 把刘娇娇按在椅子上,回身关上房门,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刘娇娇对面。 刘娇娇急了,“你把我拉来这做什么,凌澜还等着我呢。” 乔苓满不在乎的倒了一杯冷茶,顺手还给刘娇娇倒了一杯。 “让他等。” 刘娇娇呆呆的接过乔苓递来的杯子,呆呆的问:“那我们在这干嘛?” 乔苓悠闲的抿了一口,“当你的感情顾问啊。” “顾…顾问是什么” “狗头军师!” 刘娇娇恍然大悟,一脸肯定的望着乔苓,“那你是挺狗的。” 乔苓看着手上的半杯冷茶,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泼她一脸。 抬起头很认真的笑了,笑得咬牙切齿,“我就多余管你。” 刘娇娇立刻抱住乔苓的手臂,谄媚的蹭蹭她的肩膀。 “别啊,我不说笑了,虚心求教。” 乔苓也懒得卖关子,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 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最后乔苓手一挥,“去。”皮卡丘! 刘娇娇满脸忐忑起身往门口走,一步三回头。 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好像也没感情经验…你刚才说得头头是道的,你怎么没在云昭哥哥身上试试?” 乔苓默了默,理了理衣角,把手端着放在小腹。 “娇娇,我给你唱首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立刻给我消失!” 刘娇娇夺门而出,跑得贼快。 乔苓无奈的摇摇头,试什么试。 这具身体才十二,放前世还是个在手游里人见人骂的小学生。 小学生谈个啥恋爱! 再说了,姜云昭还是个未成年啊,老牛啃嫩草什么的,下不去嘴… 脑海里又闪过几个画面,乔苓抓抓脸,一脸尴尬。 这做梦做得稍微有些过分了… 我的思想底线已经触底了? 甩了甩头,往甜品间走去。 都是被刘娇娇带坏的,小小年纪谈个劳什子恋爱啊,搞事业它不香吗! 菡萏阁。 凌澜和八宝一人一手一边拽着一碗冰雪冷元子。 “少爷,你明明答应小的敞开了吃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谁出尔反尔了,你吃了一大桌,分我一碗怎么了!我还是不是你少爷了!” 八宝恋恋不舍的撒开手。 少爷看你说的啥话,你要不是我家少爷,你现在可能只能躺在地上跟我说话了。 雅间房门被推开。 刘娇娇一脸不耐烦的走进来,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凌澜。 “叫我过来干什么,不知道我忙着呢么?” 凌澜和八宝面面相觑,满脸问号。 嗯? “不是你让乔苓来说想我了吗?” 刘娇娇耳根微红,内心咆哮,乔苓你之前就是这么给我想法子的?! “我想你个大头鬼想你,别听乔苓瞎说。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凌澜一看她要走,脑子一抽,喊了声:“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 第143章 你去欺负姜云昭啊 刘娇娇一想到做饭就害怕。 鬼知道她是不是天生跟做饭有什么冲突,每次信心满满,每次下场凄惨。 昨天热油溅在手背上起的泡还隐隐作痛呢,又要去做饭? 她伸出手臂,皱着眉头委屈巴巴的说: “我不做,我手上热油烫出来的泡还没消呢。” 凌澜一听,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几步跑到刘娇娇面前,拉过她的右手卷起袖口。 莹润白皙的手背上好几个暗红色的小水泡打破了美感,凌澜心疼的摸了摸。 “疼吗?” 八宝欣慰的笑了,少爷,你总算做个人了。 不枉费我刚才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 刘娇娇瑟缩了一下,说话就说话,抓人家的手做什么… 再看那八宝一脸姨母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登徒子,谁让你摸我手了!不要脸!” 说完转身就走,往甜品间跑去。 凌澜清咳一声,好像是有些孟浪了? 看着自己的手掌小声嘀咕,“那上回我还捂她嘴了…” 八宝埋在碗里的脸瞬间抬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嗯?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好想知道…但不敢问… 甜品间。 乔苓正低头教冬雪怎么调饮品,看刘娇娇臊着一张脸冲进来。 看了看旁边的认真干活的冬雪,按下了想问的念头。 “回来得正好,这有几张单子忙不过来,赶紧干活。” 刘娇娇瞄了一眼冬雪,也知道现在不是说私事的时候。 取了单子看了一眼,站在料理台旁边拿了刨刀开始刨冰。 没过一会,红英拿着一个圆嘟嘟还没巴掌大的小瓷罐进来了。 “东家,这是菡萏阁的客人托我给你的凝香膏。说是对烧烫伤最有效了。” 刘娇娇抬头,“那他们人呢?” “走了。” “行,那你先回前面忙。” 乔苓伸长脖子看着刘娇娇手里的小瓷罐,难怪八宝半路跑回去了,原来是拿这个去了。 可以的,主仆两个总算有一个长了点脑子。 之后的几天每天都能看到凌澜上铺子来晃悠,乔苓也懒得当什么电灯泡。 一心一意的教冬雪做甜品和调冷饮。 冬雪比刘娇娇的天赋还要高,最起码在失败率上就能和刘娇娇高下立判。 冬青人小个矮,一般只叫他处理一些水果。 没想到他倒是要强,搬了一张小凳子踩在上面,抿着小嘴非要帮忙。 一开始乔苓也不想太压榨童工,这罪恶感太深了。 但是几天下来看他做得有模有样的,也就随他去了。 乔苓让金牙郑联系了工头,打算早点开工打井。 不然每天去公用水井打水太费劲了,有时候还要排队。 打井是一项很耗时的工程,因为井口只能容下一个人,所以没办法用人数来缩短工期。 金牙郑的效率也是高,刚去提了一句,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工头和工人上门了。 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金牙郑就告辞离开了。 这次没收佣金,只说就当是买房的赠礼。 乔苓也乐得接受,让乔先林和工头接洽。 谈妥了细节和工钱,中午包吃一顿。看他们也带了挖土的工具,所以也没耽搁直接开工。 水井位置选在西南角,跟姜家水井位置一样。 乔苓也没关注太多,反正有爹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连续忙活了五六天,乔苓是真的忙。 不仅要在甜品间干活,还要教冬雪两姐弟,傍晚回去了也没闲下来。 因为纯蛋糕和面包已经满足不了市场了,还得推陈出新。 每天傍晚直奔乔先礼的小院,同他们夫妇研究新品。 连晚饭都是在他们家解决的,忙到睡觉时间才回家洗漱睡觉。 没有搅拌机,打发蛋清全靠手。 没有一双麒麟臂根本做不来这事,乔苓觉得手臂上的肌肉都快练出来了。 每天从洗浴间出来回到房间累得倒头就睡,根本没空想些别的。 空间里的药草因为等级高,所以种植时间比较长。 有自动机器打理,乔苓也就每天抽空进去看看生长情况就走。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总感觉哪里不对。 直到刘娇娇兴冲冲的跑到她面前说镇上告示栏张榜了,姜云昭和周书清考中秀才了! 乔苓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一直忘了关注考试结果了… 因为没在姜家院子里住着,平时也见不上面。再加上最近事情太多,才没有刻意的去关注姜云昭。 主要是一想起那些做梦的画面,她就有深深的罪恶感。 摧残祖国的花朵,十恶不赦简直! “乔苓,你在想什么,耳朵都红了。” 乔苓回神捏捏耳朵,“啊?没想什么啊,我耳朵红了吗?” 刘娇娇凑近脸,笑得一脸八卦兮兮眉飞色舞。 “咱两谁跟谁啊,就差同穿一条裙子了。你这粉面含春的模样我可是似曾相识啊。” 乔苓作势要捏刘娇娇的耳朵,刘娇娇呲溜一声躲在冬雪背后,还冲乔苓调皮的吐吐舌头,“略略略,逮不到。” 乔苓伸手把刘娇娇揪出来,不自在的看了冬雪和冬青一眼。 “你瞎说什么呢,冬雪还在这听着呢。冬青还小,别教坏小孩子。” 冬雪转头朝乔苓柔柔一笑:“东家放心,我们嘴巴很严的。” 冬青跟着很认真的点点头。 “冬雪,连你也…” 乔苓欲哭无泪,赶紧来个人把我杀了! 不用在线等了,很急,现在就想死,赶紧的! 乔苓狠狠拧了一把刘娇娇腰间的软肉,“叫你胡说八道!” 刘娇娇被拧得惨叫连连,一边躲一边还不怕死的顶嘴: “你这么厉害欺负我算什么本事,你去欺负姜云昭啊。” 乔苓眯起眼睛又狠狠拧了一把刘娇娇,“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冬雪默默扬起温柔浅笑,突然有些好奇刘娇娇嘴里那个姜云昭。 能让沉着冷静的东家这么反应激烈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东家的事最好少听少问,在心里默默念叨念叨就行了,可不能作大死去探究。 冬雪和冬青默默做着手上的活,仿佛是个背景板,工具人是莫得感情的。 乔苓和刘娇娇打闹了一阵,累得气喘吁吁。 刘娇娇笑着连连讨饶,“好汗饶命~我没力气了,先放我一马好不好…” 等我养精蓄锐,下回还敢! 乔苓也累得够呛,找了张凳子坐下,垂下眼眸嘴角微扬。 小秀才~ 光是想想这个称呼就让人想欺负他是肿么肥四… 第144章 我承认对他有好感 上午太忙,一直忙到快到饭点才闲下来,乔苓和刘娇娇索性在铺子里吃员工餐。 吃过午饭是休息时间,休息间的架子床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刘娇娇侧躺在床上,撑着头看着里侧闭目养神的乔苓。 “乔苓,你打算给姜云昭送什么礼物呀?” 乔苓睁开眼睛,转头,“为什么要送礼物?” 不是不让私相授受么? 一说到这个,刘娇娇就不困了。 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乔苓身侧,有些好奇乔苓为什么连这么普通的风俗习惯都不知道。 “他考中秀才算是一件大喜事啊,这两天肯定要摆席面请客的。你们两家关系那么好,肯定要请你们啊。你们上门不带贺礼?” 乔苓不以为意,又闭上眼睛。 “带贺礼也是我爹娘的事,我不用操心。我每天累得半死,哪里还有空去选什么贺礼。” 刘娇娇挠了挠脸,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姜云昭的?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多在意他啊。” “难道你不应该选个礼物送给他让他知道你在意他?” 乔苓翻过身子背对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了?” 刘娇娇一把将她翻回来,“欸?没说过吗?可是我明明觉得你喜欢他啊。” 乔苓干脆一把坐起来,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看着她。 “好了好了,我承认对他有好感。但是也没到非要交往的地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儿女情长什么的对我来说都太早了。” 这具身体连及笄都还差一年多,真的不适合谈恋爱什么的。 姜云昭也没说过喜欢她啊,她上赶子刷什么存在感。 况且人家姜云昭都到了说亲的年龄了,他能等她多少年? 刘娇娇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乔苓,要不是刻意提起,她都快忘了乔苓比她还小两岁。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不应该是十二岁。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好,那你确实还小。不过…姜云昭他们家摆席那天可是会请很多人哦。” 刘娇娇朝乔苓挤眉弄眼,“姜云昭那么优秀,那天说亲做媒的肯定少不了。他要是被人抢走了你到时候别哭啊。” 乔苓困得不行了,往枕头上一倒,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说: “能被别人抢先正好说明我们缘分不够,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睡觉,你别再扒拉我了。” 刘娇娇的瞌睡虫已经跑光了,一点也不困。 她听着乔苓平稳的呼吸声,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 不行! 他们必须在一起! e…得准备准备,让乔苓在宴席那天漂漂亮亮的! 这样姜云昭就看不上别人了,很好,就这么办! 刘娇娇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出了休息间,直奔自家衣坊。 君悦衣坊。 “少东家,你回来啦。吃过午饭了么?” 刘夫人的肚子已经显怀,怕铺子里磕磕碰碰的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没什么事一般都待在后堂。 铺子里的事都交给了新提上来的池丽。 原本应该是红英,不过红英被调去了甜品铺子做掌柜,所以君悦衣坊的好差事就落到了池丽的头上。 池丽比红英资历稍浅一些,不过也算衣坊的老人了,有管事的能力,所以提了她上来主事。 之前的精英都被调去了府城的铺子,毕竟刘掌柜夫妇暂时还没有搬到府城的打算。 主要是防着刘家其他的人,想等刘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再说。 “池丽,把锦娘叫来后堂找我。我想让她做身衣裙。” 池丽笑着应了,往工坊那边走去。 刘娇娇穿过走廊,直奔刘夫人卧房,迎春坐在房门口的凳子上绣花。 “迎春,我娘在午睡么?” 迎春放下小绣绷,起身回话。 “还没呢。夫人在里面给小少爷做小肚兜。” 刘娇娇伸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瞄了一眼凳子上的绣面,揶揄的笑着对迎春说: “这鸳鸯绣得不错哈,水笙肯定喜欢。” 原以为迎春会娇羞的跺跺脚捂捂脸什么的,没想到迎春笑嘻嘻的对刘娇娇说: “嗯,多亏了小姐仗义执言。小姐果然一言九鼎。” 刘娇娇抓抓脸,怎么画风好像有些不对? 我什么时候仗义执言了? 也没管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里有一台冰鉴,是徐木匠专门送来孝敬刘夫人的。 乔苓分了一些硝石给刘娇娇,制冰的法子也一并教给了她。 整间屋子凉爽得很。 “娘,我回来了。” 刘夫人放下针线和做了一半的小肚兜。 “今天不是在铺子里吃午饭?怎么又回来了?” 刘娇娇打开冰鉴的盖子,拿了一盘切好的丰水梨出来。 用签子扎了一块放进嘴里,冰冰凉凉的梨块甘甜爽口。 “娘,我想让锦娘给乔苓做一身衣裙和绣鞋。要最好看的。” 刘夫人一听来了兴趣,之前闺女三番四次要送衣裳给乔苓,都被拒绝了。 “行,叫锦娘选好一些的料子。就做时下最新的款式。” 不一会儿迎春把锦娘带进来了。 三个人研究了一会,敲定了料子尺寸和款式。 “锦娘,多叫几个老绣工赶活,争取明天中午就做出来。” 锦娘有些犹豫地朝刘夫人投去询问的眼神。 “听她的。其他不着急的活往后放放,先紧着这身衣裙和鞋子。” 刘夫人也没问,反正她挺喜欢乔苓这个小姑娘的。 知礼懂礼,从不占衣坊的便宜。品行端正,娇娇跟她在一起之后懂事了很多。 自家闺女这么着急肯定有她的道理,应了便是。 “谢谢娘,那我先回铺子啦~” “去,路上注意安全。” 刘娇娇出了衣坊也没回自己铺子,直接往首饰铺子去了。 乔苓午睡起来没看见刘娇娇,梳洗一番之后直接进了甜品间。 忙到半下午才看见刘娇娇抱着东西偷偷摸摸直接进了休息室。 乔苓也没在意,继续教冬雪和冬青做布丁。 一整个下午,刘娇娇时不时满眼兴味地打量乔苓两眼,然后偷着乐。 乔苓一度怀疑刘娇娇是不是要找人捆了她,然后把手脚绑在竹杠上拉去菜市场卖掉。 那眼神可不是就像个老农看自家养的猪,准备让猪出栏的眼神么! “你嘿嘿嘿笑了一下午,让人很害怕你知不知道?” 乔苓终于忍无可忍,丢下手里的碗准备对刘娇娇严刑拷打一番问她憋着什么坏。 刘娇娇捂住嘴,一双眼睛无辜的眨巴眨巴。 “啊?我笑了吗?咳…那我稍微控制一下。” 第145章 好久不见啊 面对乔苓的威逼利诱,刘娇娇坚决不为所动。 摆出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顽强不屈态度。 再三询问无果,乔苓便歇了心思。 傍晚收工后乔苓还是跟乔先礼夫妇一起回家研究新品。 这次最近主攻的方向是奶酪。 因为奶酪在面点烘焙中是极具特色的一种配料。 前世的奶酪只要去超市扫货就能得到,乔苓也没动手自制过。 只看过一个牧民纪录片,其中提到了奶酪的原始制作方法。 相传有个阿拉伯人要穿越一片沙漠,头天晚上他用羊胃装了一袋子牛奶准备在路上喝。 沙漠那天气热啊,走了一天再拿出来的时候发现…馊了… 沙漠这种地方,水资源匮乏,即使馊了他也没舍得扔。 想着如果自己在喝完干净的水之后还没找到绿洲,那就喝这些馊掉发酸的牛奶。 虽然味道是上头了些,最起码不至于被渴死。 于是这袋馊牛奶就一直挂在驼峰上成了他的小伙伴。 但是这个小伙伴却偷偷摸摸的背叛了他。 经过昼夜的日晒和颠簸,皮袋中的皱胃酶将乳液凝固又震碎,凝乳与乳清分离,水分蒸发。 等他实在渴得不行,把这袋馊牛奶解下来,准备捏着鼻子灌下去的时候。 他哭了… 袋子里面但凡有一点液体就算他输! 别说喝了,连嘴唇都没办法沾湿! 里头只有梆硬的奶酪块。 这哥们心如死灰,想着反正要渴死了,不如把这些奶酪块吃了拉倒。 毕竟是陪伴了这么多天的小伙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必须同年同月同日死! 愤怒地抓了一把塞嘴里,嗯? 还挺好吃,酸酸甜甜还挺有嚼劲。 突然有点不想死了是怎么回事。 吃饱了有力气,也有了寻找水源活下去的勇气。 他又踏上了旅程,也找到了绿洲。 随着时间的推移,游牧民族已经学会在发酵好的凝乳里加盐来延长保质期,然后放在通风处晾干,制成了干奶酪。 乔苓没打算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因为这个纪录片主要讲的是内蒙古的游牧生活。 动物皮制作奶酪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因为最原始最自然的方法是最耗时间的。 后来,他们学会了使用工具和炊具。 这里牛奶太难获取了,所以乔苓选择了羊奶。 把羊奶倒进消过毒的小瓦缸,在阴凉的地方放一天一夜。 上面就会浮起一层奶油,这是奶液里的油脂。 可以拌着面包吃,也可以拌着炒米吃。 把鲜奶发酵成酸奶,取奶油。 剩下的酸奶就可以上灶了,小火慢煮。煮着煮着,就变成了一团一团的豆花状。 把水份用勺子控出来继续搅拌,里头的酸奶会变成粘稠的浆糊状。 这时候麒麟臂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加大火,用力搅拌。 等到搅不动了,里头的酸奶凝实了,原始奶酪糊糊就做好了。 蒙古人叫它奶豆腐。 把奶豆腐倒入准备好的木制模里,在阴凉处再放讲天通风干燥,就会得到硬化的奶豆腐。 因为这里没有乳化剂这种逆天的添加剂,所以乔苓得到的奶豆腐和超市买到的芝士是不一样的。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它不能拉丝。 不过风味却比再制奶酪好太多了,最适合用来做提拉米苏。 虽然不能拉丝,但是做成披萨还是很香的。 根据蒙古披萨,乔苓稍做改良。 红薯泥做坯子,在上面添加了果干、糖浆、羊奶和奶豆腐。 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浓郁的奶香味,伴着烘烤过后红薯泥的焦脆香味和果干的清甜,味道丰富还很有层次。 几个人摸索了七八天,终于制出了第一锅完美的奶豆腐和第一炉完美的红薯泥披萨。 乔苓低着头拿着一大块披萨边走边啃,感叹终于可以解放一阵子了。 这几天手臂都粗了一圈,肌肉又酸又痛。 只顾看脚下的路,走到自家门口刚要伸手推门。 感觉旁边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乔苓抬头望去。 清泠泠的月光下,姜云昭靠在墙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影子投在地上拉长了身影。 乔苓附在门上的手一僵,走到姜云昭面前,挤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啊。回来几天了?听说你考上秀才了,恭喜啊。” 姜云昭深吸一口气,她果然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 乔苓看他不说话,屋檐下的阴影笼罩在他头上,也看不清表情。 试探性的问他,“你在这干嘛呢?等我吗?有事?” 姜云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生气,这就是她撩了他之后该有的态度? 那他跟她隔壁家的邻居有什么区别? 见面就句,你这是要上哪去?吃了吗? 亏他还巴巴的跟着娘来他们家请他们明天晚上来吃席,出来之后推说还有事让娘先回去。 听他们说乔苓最近晚上都去她三叔家,很晚才回来。 他就在门口等了她一晚上,结果只等来她不痛不痒的几句问候。 眼睛瞥到她手里的饼,“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乔苓举着吃了一半的披萨,“这个?我新做的吃食。你要吃吗?” 乔苓也不过是客套的顺嘴问问,绝对没有让他吃的想法。 正常人看见人家吃了一半都会客气的回一句,不用了,谢谢。 没想到姜云昭一把接过,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乔苓一脸纠结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是,我就是问问啊。那我吃过的!” 姜云昭头也没回,理都没理,消失在了巷子口。 乔苓眨了眨眼,今天姜云昭太莫名其妙了。 好像谁欠他钱似的,不用看表情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她最近好像没得罪他啊,根本没见面嘛。 姜云昭拐过巷子停了下来,举起手上的饼看了看。 这又是什么新吃食,闻着有一股好浓郁的奶香味。 好久没吃过乔苓做的东西了。 看着上面的半圈啃过的牙印,低头附上去咬了一口。 这饼也太好吃了,乔苓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啃了几口,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凌澜。 以后…乔苓的私房菜只有他能吃到了… 突然觉得手里的饼子不香甜了… 乔苓推门进去,顾氏从堂屋门口迎出来。 “苓苓你回来啦。” “娘你怎么还没睡?” 顾氏踌躇了一会,有些为难的开口。 “今天晚上你姜婶和云昭过来请我们明天去吃席,云昭考上秀才的事你知道?” 看乔苓点头,她又接着说: “可是娘不知道要送什么贺礼,咱家以前也没送过这种,不知道要选什么才好。要不你明天上街挑一挑?” 乔苓暗忖,嗐,今天刚跟刘娇娇说过这事。 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她头上了。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洗澡了。” 第146章 这家店有毒吧! 梳洗过后,乔苓坐在院子里吹风晾头发。 托着下巴很认真的考虑要送什么贺礼,要是前世就简单了。封个红包,千言万语都在钱里。 压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想到头发都晾干了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送男生应该送什么礼物,在线等,挺急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顾氏又嘱咐了一遍,乔苓硬着头皮出了门。 东逛西逛也没决定好要送什么,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清韵斋门口。 这清韵斋的经营范围大概就是类似于晨光文具这种文具用品店。 乔苓想了想,姜云昭一个书生,送文具应该没毛病。 既有格调,又有品味。 今天就翻你牌子了,清韵斋! 一进铺子,墨香萦绕。 一排一排的立柜靠墙摆放。其中有一整面墙都是毛笔。 有倒插在笔筒里的,有挂在笔架上的,有装在锦盒里的。 书籍,字画,字帖,砚台,墨条。 林林总总,分门别类。 总之读书人需要的东西在这铺子里都可以一站购齐。 乔苓也不懂这些东西该怎么挑选,什么毛笔,砚台,墨条都是有讲究的。 什么材料,哪里出产,有什么特色。 一窍不通。 逛了一圈,有一个展台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镇纸。 这倒是引起了乔苓的兴趣,要不送个镇纸好了。 金、银、铜、玉、木、竹、石,瓷。 材质五花八门,基本都是长条形的形态。 乔苓东摸西摸,拿起又放下,也不知道选哪个好。 铺子里的伙计个个都有一种本事,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个是潜在客户。 看乔苓犹豫不决的样子,扬着笑脸躬身上前。 “姑娘可是看中了哪件?小人可以为您介绍。” 乔苓握着一个长条形黄玉镇纸左看右看,总觉得不满意。 “玉质一般,这些镇纸都是长条形的,好单调啊。 伙计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乔苓的衣着配饰。 只觉得料子尚可,但是并没有别的出彩的搭配,衣裳绣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也不像有钱人,也不知道她的消费能力怎么样。 不过进门就是客,人不可貌相。 “姑娘是想要别致一些的镇纸吗?” 乔苓闻言眼睛一亮,“有吗?” 伙计连忙点头,“有的,姑娘稍等,我去取来给姑娘过目。” 伙计从里面柜台的橱柜里取出一个木盒,端着走到乔苓面前。 放在乔苓面前的展台上,打开盒盖,丝绸衬里。 一个别致的玉石古琴模样的镇纸映入眼帘。 玉质清亮微微透着淡青,淡雅莹润的光泽让乔苓一见就心生欢喜。 真的和姜云昭的气质好配啊。 琴面上浮雕七根琴弦,外侧雕有十三个标示音位的徽。 伙计小心翼翼的拿起镇纸,翻转到背面。 器底部开有两个凹槽,分别表示古琴底板上的两个出音孔。 此镇纸一出,展台上的其他镇纸顿时黯然失色。 伙计小心翼翼的把镇纸放回红木材质的底托上。 连底托都是按照古琴镇纸大小量身定做的古琴轮廓的琴托。 “这玉石古琴镇纸,姑娘可满意?” 伙计自信满满,掌柜说了这可是极好的雕工。 乔苓心里很是中意,不过一看这材质和雕工就知道便宜不了。 不然也不至于被保护得这么细致。 “什么价格?” “二百两。” 乔苓吐血三升,一个巴掌长的镇纸居然要二百两! 买套院子也才花了三百多两,这镇纸约等于大半套房…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价格! 可是盒子里的镇纸仿佛会说话。 来吖~买我吖~千金难买心头好~ 乔苓咬了咬牙,“能议价?” 伙计为难的摇摇头。 “这个镇纸并非是我家掌柜进购来的。而是一位客人寄售在这里的,他说拒不议价。” 那位客人言行举止怪异得很,但是掌柜却同意了他的东西放铺子里寄售。 因为不肯议价,所以看过这个镇纸的客人很多,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买家。 “那位客人还说,这块镇纸的价值远超售价。只等有缘人。” 乔苓咬着嘴唇,内心正在进行剧烈的拉锯战。 一方说,买,它真的和姜云昭好配啊。 光是想想这个镇纸被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拿在手上把玩的样子就很赏心悦目啊。 一方说,你是疯了吗,啥家庭啊,家里有矿啊? 二百两说花就花啊?天上不下雨,改下钱啦?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其中一方赢了。 “好,帮我打理干净漂亮一些。” 乔苓从袖袋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拿了两张银票,递给伙计。 伙计也是万分惊奇,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姑娘居然接受了这个价格! “好的,姑娘请稍等。” 说完立刻拿着银票走了。 回来时拿了一支软毛刷回来,轻轻刷着镇纸的上的刻痕,刷完之后又用一块羊皮仔细擦拭。 打理干净之后把它们装进一个小锦袋一并装进盒子里。 把木盒用红色丝带系好之后双手捧着送到乔苓面前,“承蒙惠顾,姑娘小心拿好。” 乔苓接过木盒转身告辞离去。 出了铺子门口被头顶上热辣辣的阳光一晒,眯了眯眼睛。 这家店有毒! 我是怎么做到心甘情愿斥巨资买下这东西的? 唔呜呜…好心痛…无法呼吸… 乔苓耷拉着脑袋握着盒子生无可恋的往甜品铺子走。 进了休息间,拉开橱柜门把镇纸木盒放在不知道什么新添的木盒旁边。 刘娇娇的东西,她好奇却不会私自打开乱翻。 回到甜品间,乔师傅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铺子里外同时推出烘焙新品,反响热烈。 铺子门口又排起了长队,这次不仅场面火爆,还有诸多微词。 因为提供了试吃,并且限购。 十斤羊奶最多出一斤半奶酪,发酵制作风干时间长,哪能让他们敞开来买。 供羊奶的那家养殖户倒是打算敞开来买小羊羔,因为乔苓他们要的羊奶太多了。 必须一鼓作气加大养殖数量,远超同行,这样才能把银子全部捞到自家手里。 镇上的各点心铺子咬牙切齿,叫苦连天。 天气炎热,铺子里干干巴巴的点心本来就进入淡季,被甜品铺子一挤更是岌岌可危。 他们还隔段时间推出闻所未闻的新品。 简直太好吃了…不是,太逼人太甚了! 有些脑子活泛的掌柜派人买了一些回去,准备仿制一些蹭点热度也好。 哪知无论怎么研究,做出来的东西始终都是四不像。 那味道狗都不愿意吃,只能喂猪。 仿了一阵子,钱没挣着,猪却养肥不少。 也有不甘心的上门购买配方,理由是有钱一起赚嘛,一起发扬光大啊。 可是得到的回复却说,对不起哈,你很好,可是我们值得更好的。 第147章 我就是去吃个饭,不是出嫁 临近傍晚的时候,乔苓从甜品间出来,和正要进门的刘娇娇面对面撞了个天女散花。 刘娇娇杯子里的黑芝麻糊给乔苓洒了副泼墨山水画,不仅有山,衣角还滴水。 乔苓低头看看衣裳,再看看一脸歉意的刘娇娇,再看看她手里的杯子。 “你酝酿多久了?” 刘娇娇垂着眼睛滴溜溜的转,抬起眼皮偷偷瞄了瞄乔苓。 挺起胸脯后退半步,不着痕迹的把杯子藏在背后。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乔苓若无其事的提着衣角把上面的糊糊抖到地上。 “你那杯子里芝麻糊满满当当的,放凉了才来泼我,我可真是谢谢你的关心啊。说,有什么在等着我。” 刘娇娇歪着脑袋试探性的问:“你真的不生气?不想打死我?” 乔苓指了指衣角,“你要是再磨叽,我可能马上就会打死你。” 刘娇娇一把拉起乔苓的手,笑嘿嘿的把她拉进了休息间。 迫不及待打开橱柜门开始搬东西。 里衣,上衣,长裙,纱衣,绣鞋,首饰盒,胭脂水粉盒。 “乔苓,快看,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晚上去姜家给我长长脸!” 乔苓挑眉,“所以呢?” 刘娇娇把衣裳和鞋子放在竹篮里递给乔苓,眉梢眼角俱是得意。 “热水都给你准备好了!快去~” 乔苓顺从的接过篮子往洗浴间走。 不然怎么办,一身邋里邋遢的回家再换?丢不起那脸… 刘娇娇也没恶意,不过是想让她穿得体面一些而已,难为她一个藏不住事的人憋了这么久。 随了她的意。 片刻后。 “哇哦~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乔苓,你可太适合这身了!去!现在就去迷住姜云昭,我看他还能被别人抢走不!” 说完又喜滋滋的说:“我可太有眼光了,我崇拜死我自己了!都是我亲自挑的!” 乔苓抽抽嘴角,没见过夸人还要顺便夸自己一下的… 刘娇娇撸起袖子,把乔苓按在凳子上,三下五除二拆了她的双丫髻。 “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技术了!” 打开饰品盒子,握着一把梳子把乔苓的头发梳顺,接着手指翻飞。 完了之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又开始挑配饰。 最后在首饰盒里咬着嘴唇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副耳坠。 “有耳洞不戴耳饰,戴根茶叶棍子,你也是没谁了。” 说完又打开胭脂水粉盒子,乔苓连忙拦住。 “这个…大可不必!一出汗全糊在脸上,比鬼还吓人…” 刘娇娇扳正乔苓的脸,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番。 “皮肤气色够好了,水粉就不上了。口脂总得抹一些,不行,口脂必须上。这样才够娇艳,让人忍不住就想亲一口。嘿嘿嘿…” 不由分说用无名指沾了一些口脂在乔苓嘴唇上晕开,细细抹匀。 完了之后不知道从拿掏出来一根细绳,乔苓忍无可忍,咬牙切齿。 “这位大姐,我就是去吃个饭。不是出嫁!你还想给我开脸?” 刘娇娇干笑两声,默默把细绳揣回袖袋里。 “咳…对不起,激动了激动了…” 乔苓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捯饬了半天,天都快黑了。 起身把橱柜角落里的木盒拿上,刘娇娇一个箭步冲上来抢了过去。 “哟,不是不买礼物么。让我来看看你挑的是什么宝贝!” 乔苓一把抢过,“没什么,雨女无瓜。” 刘娇娇眯着眼睛满脸困惑,“什么瓜?” 乔苓转头看着忙得一头汗的刘娇娇,心里暖暖的。 突然一时兴起,举起手臂捏着手指比了一个心,学着那些萌妹子的语气。 “娇娇,辛苦啦,那我走啦。还有,这身行头很漂亮,我很喜欢。爱你哟,么么哒。” 刘娇娇一脸见鬼的表情,举起桃木梳横在胸前。 “娘哎…乔苓中邪了啊…突然这么肉麻,遭不住啊…还不如打我一顿呢!” 乔苓弯起眉眼,漾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要不我还是打你一顿好了。刚才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刘娇娇一把将乔苓推出门外,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天色不早了,你赶紧走。就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乔苓看着紧闭的房门满脸黑线,理了理裙子往外走。 姜家小院。 “桂香,苓苓怎么还没来?都快开席了。” 姜家办席,顾氏把两个小豆丁交给乔先林,一早就来帮忙干活。 姜娘子请了专门的厨子团队,菜式早就敲定了。 大厨带着几个帮工把席面的活都包了。 姜娘子请了几个相熟的妇人帮忙打点别的杂事。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打扫卫生,还有一些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活。 顾氏抱着一坛子酒在桌上摆好,转头笑眯眯的说: “应该快到了,可能是铺子里忙得晚些。你先别管她,赶紧回门口去迎接宾客。” 姜娘子点点头,看着门口又来了一拨宾客,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恭喜恭喜啊,姜公子一表人才,才高八斗,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听说您家又添新丁了,真是人丁兴旺啊。我可真是太羡慕了。” 姜云昭僵着笑脸听娘亲和宾客互相吹捧,从黄昏笑到现在,脸都僵了。 不笑还不行,不笑就要挨娘亲训。 什么别人好心好意来贺喜,他若不笑,什么不懂礼数,不尊重人云云。 姜云昭笑着接过礼品,放在身后的大桌子上。 抬眼远眺,等得天都快黑了,想见的人却还没露面。 虽然心里难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见一见乔苓,即使她心里不在意他。 院子里摆了六桌,里头人声鼎沸,交谈声不绝于耳,闹哄哄的。 周书清家今天也摆席,所以他没来。 院子里人虽多,他认识的却没几个。 就在他等得望眼欲穿还以为她不会来的时候,一抹清丽的身影从黑暗的街角朝他盈盈走来。 一身雨后天青色云雾绡收腰裙在灯笼朦胧的光晕下清丽出尘。 外罩淡粉色的纱衣和着晚风蹁跹飞舞。 几支清荷从裙角一直绣到腰下,藏在荷叶中间的一支荷花悄悄探出花朵,含苞待放。 几条红色的鲤鱼儿绕着莲枝嬉戏。 乔苓今天的发髻不是他熟悉的双丫髻。 一头青丝在后脑勺顶部挽成一个可爱的蝴蝶结,两侧的头发编成麻花,弯成半月垂挂在耳边。 发髻两边各簪两簇蓝色小朵绢花,垂下的流苏和耳垂上的白玉葫芦耳坠遥相呼应。 姜云昭怔怔的看着打扮精致的乔苓,温柔幽静的眼眸满是惊艳。 她好美。 第148章 姜云昭喝醉了 乔苓闲庭信步走到姜云昭面前,浅浅一笑清眸流盼,举着小木盒,嘴角边的梨涡娇俏绽放。 “姜云昭,恭喜你啊。” 他低头看她,突然想起一句诗。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谢谢。” 乔苓仰头看他。 晚风吹落几绺碎发,落在他温柔的眉眼上。垂下的睫毛纤长浓密,尾睫上扬。 头顶上灯笼昏黄的光照在他俊俏的脸上,深邃狭长的眼尾微挑。 乔苓吞了一口口水,他好帅。 “我…我进去吃饭啦。” 不能再看了,再看就上手了,咳… 乔苓张望了一会,在院子左上角找到了自家人的身影,不疾不徐的走过去落座。 乔苓今天这身打扮在这镇上也算非常体面了,再加上容貌出众,引起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闺女?怎么好像没见过? 看样子还没及笄,定亲了没有? 别说是外人,连自家人也是笑意连连。 “苓丫头今天真好看,跟天上仙女似的。” 乔先礼大方称赞,李氏笑着附和。 “苓苓这一打扮连三婶看了都心生欢喜。” “大姐,你太好看了!” “大姐,你比娇娇姐还好看!” 乔苓被夸得有些不自在,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炸丸子。 “咳…你们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避开大家的目光,假装跟认真的吃东西。 菜式陆陆续续摆上,最后一道菜上来之后,顾氏也上桌了。 “苓苓,这身衣裙首饰是娇娇给你准备的?可真好看啊,我闺女穿着也好看。” “嗯,都是她给我准备的。娘,别光说话,吃菜。” 顾氏看着自家闺女那害羞的样子,也没再逗她。 同坐一桌的妇人也有大方向顾氏询问乔苓年岁婚配问题的,都被顾氏以闺女还小给婉言谢绝了。 眼角余光看见不少人频频往他们这一桌投来目光,顾氏心里美滋滋的。 闺女长得好看,做娘亲的自然倍有面子。 顾氏和姜云昭坐在旁边那桌,姜云昭故意坐在乔苓对面的方向。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既是姜云昭的秀才晏,敬酒是少不了的。 姜云昭今天高兴,无论谁来敬酒他都二话不说一口饮尽。 姜娘子小声劝他别喝那么急,他只是抿着嘴温柔笑笑。 既是酒席,男人们不管认不认识,一通猜拳下来,个个都觉得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明月高升,酒足饭饱,宾客陆续离席。 只有几个喝得兴起的还坐在那你一碗我一碗的喝着。 顾氏和李氏吃饱了早早的下了桌,帮着姜娘子收拾灶房清洗炊具碗筷。 乔苓因为要照看两个小豆丁所以没去。 等顾氏忙过一阵回来,乔先林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两个小豆丁也揉着眼睛喊困。 “苓苓,我带他们先回去。你去帮你姜婶干点活,那边活挺多的。” “行,那我去了。一会院门别栓,我做完活就回去。” 乔苓撸起袖子走到水井边帮忙洗餐具。 李氏洗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东倒西歪的乔先礼,看这边也没多少活了,便跟姜娘子说了要扶那个醉鬼先回去。 姜娘子嘱咐她路上小心点,多注意脚下。 慢慢的,宾客都走完了。喧闹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姜娘子看着漂亮精致埋头洗碗的乔苓,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也看见不少人找顾氏搭话,心里那个焦急啊,可不能让别人抢先了才好。 姜娘子是个知礼的人,断然不会大喇喇问乔苓: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只能暗自郁闷,也不知道云昭是个什么想法,明天就问他!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把东西都清洗归置完毕。 姜娘子挽了一个篮子,里头放着好几盆剩菜。 “苓苓,我去给街尾几户人家送点剩菜。这些太多了,天热不经放。你就在堂屋坐坐,帮我守一会门可以吗?” 今天收的礼品挺多的,都堆在堂屋的桌上等着记录,之后别人回请的时候方便看着记录回一份相应的礼。 姜云昭喝醉了,留个人有个照应。 姜娘子早就把乔苓当成了自家人,压根忘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妥。 因为之前乔苓住这的时候也时常坐在堂屋和他们聊两句天,或者陪着顾氏在这做活。 乔苓点头应了,坐在堂屋的大桌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礼物包装,拆倒是不敢拆。 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劲了,她送的那个玉琴镇纸没看见! 扒拉了好几遍也没看见那个木盒。 这还得了,二百两呢! 大半套院子呢! 不行,得去问问姜云昭! 乔苓急忙起身往堂屋左侧的房间走去。 伸手敲门,没人应。 喝多了睡着了? 睡着了也不行! 睡着了也要叫起来问问! 敲不应就锤门好了,哪知就锤了一下,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隙,没栓。 索性推开门走进去。 这还是乔苓第一次进姜云昭的房间,以前从来没劲过。 即使来堂屋这边,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堂屋。 乔苓好奇的打量了四周,两面墙都打了立柜,其中一面墙的立柜都是书籍,排列整齐有序。 柜子前面是一张书桌和椅子,上面整齐的摆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 另一个小点的立柜放了些杂物和小玩意,旁边挨着的是一个衣橱。 靠窗户那面墙是一副架子床,床上躺着姜云昭。 整间屋子简洁整齐,一看摆设就知道是冷淡禁欲系。 乔苓把窗台的油灯拿签子拨亮一些,蹲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规规矩矩躺着的姜云昭。 完全忘记刚才为什么进来。 “啧,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整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听过老天爷赏饭吃的,没听过还有老天爷追着喂饭的!” 乔苓凑近了脑袋,姜云昭的脸近在迟尺。 清浅的呼吸声伴着浓重的酒气拂在她脸上,她居然没有厌恶地捂住鼻子。 他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照耀下更加鲜明,闭着眼睛眉头轻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姜云昭睡着的样子,他的样子真的好乖哦… 灯台上的油灯被微风一吹盈盈闪动,跳跃的灯光在他安静的睡颜上飘来飘去。 乔苓捻了捻手指,咕咚吞下一口口水,贼兮兮的往四周看了看。 那个…摸一下应该没人看见的… 第149章 男人的喉结摸不得 乔苓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梁静茹,谢谢你给我的勇气。 伸出食指试探性的戳了戳他的脸,瞪大眼睛看他的面部表情反应。 没有反应。 很好,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诶嘿嘿… 放心大胆地把白皙细嫩的手掌附在他被酒气染红的脸颊上。 哇哦~这是一个男性配有的光滑细腻? 这是什么该死的完美触感? 或许是因为乔苓的手掌比他的脸凉,他偏过头舒服地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乔苓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一顿乱跳,心里那头老鹿撞得哐哐哐哐。 奶…奶狗… 啊啊啊,对奶狗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好不好… 右手已经没出息的投降了,乔苓又伸出左手。 食指和中指并拢,抚过他浓淡恰好的眉。 他的眉形没有剑眉的凌厉,也没有粗眉的笨重,粗细恰到好处。流线型的眉形温温雅雅的,深得乔苓满意。 手指滑过眉毛,落到鼻梁。 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都立体了起来,像刀刻般线条优美。 没有攻击性的冷硬棱角,一如他的性格,谦谦君子。 乔苓脑海里又闪过她勾着他的脖子垫着脚尖吻他的画面。 鬼使神差的她把手指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乔苓不喜欢薄唇,听人说薄唇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渣男,薄情薄幸。 她就喜欢姜云昭这种厚薄适中,唇形饱满的嘴唇。 唇线清晰,唇型优美,唇色红润,这简直就是乔苓这种唇控的完美理想型。 乔苓收回手指,不行不行,再摸他嘴唇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好想尝一口… 乔苓收回的左手托着下巴,认真的扫过姜云昭的五官,他长得好好看啊。 平时根本没机会这样近距离观察他,因为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会害羞,然后就害羞的躲开了。 姜云昭鲜少喝酒,今天似乎喝得有点多了。 他蹙着眉头抿了抿嘴角,喉结滚动。 乔苓的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上,他的脖子修长,锐利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时的性感让乔苓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 乔苓犹豫的伸出食指,摸了摸他的喉结。 听说…男人的喉结摸不得… 反正他睡着了,就摸一下… 姜云昭本能的抗拒,动了动身子,略微蹙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乔苓挑眉,睡着了还敢反抗? 就摸,站起来俯身来回摸。 乔苓弯腰站在他的床边,一只手撑在姜云昭身侧,一只手坏兮兮的,指尖来回抚着他的喉结。 什么摸不得,我不信! 乔苓满脸坏笑,欺负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丝毫没有负罪感。 姜云昭睫毛颤抖,猛的睁开眼睛,眸色潋滟幽深。 乔苓的坏笑僵在脸上,手指僵在他的喉结上。 哦豁,完犊子,玩醒了… 不着痕迹的悄悄缩回手,扯出一抹僵笑,打算直起身子马上跑路。 “那个…我可以解释…” 你先让我跑一米… 还没等她说完,姜云昭扬手一勾,准确的落在她后颈上,手掌一沉。 乔苓没防备他来这一手,咚的一声趴在他胸口上。 乔苓小声惊叫一声,接着她发出更大的惊叫声。 因为姜云昭搂着他往里侧一翻,乔苓便成了躺在底下的那个人。 这个姿势让乔苓产生了危险的预感,影视剧猪跑的时候都是这个前奏。 “不是,你听我解…” 姜云昭才不听她解释,微红迷蒙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释然一笑。 接着视线落在她抹了口脂的嘴唇上。 想也没想的低头准确的附上她的菱唇。 乔苓瞪大眼睛,什么鬼! 这…这么直接的吗? 姜云昭你的君子礼仪呢? 你这样你礼貌吗… 不是,说好的清风明月,温润如玉呢? 呃,他的嘴唇好温润啊… 不是!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初吻!初吻没了啊宝儿! 乔苓气急败坏的伸手推他,手掌抵在他胸口。 好重,根本推不动! 姜云昭皱起眉头,微微挺起上半身,抓过乔苓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 低头又附上她的唇。 乔苓努力挣扎了好几下,男女力量上的悬殊高下立判。 乔苓张嘴想咬他一口,没想到倒是如了他的意。 乔苓欲哭无泪,失策了啊,引狼入室了啊,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了啊! 可是,他的嘴唇好软,他的吻好温柔,马上抵抗不住了啊。 怎么办,在线等,加急! … 不好意思,不等了,已经投降了。 … 她软了身子,合上眼帘,放弃抵抗。 他温柔的吻她,她忘情的回应。 他松开了桎梏,抚上她的发。 她伸手环上他的腰。 窗外夜风徐徐,窗内喘息重重。 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摸上她的领口轻轻扯开。 隔着裙子,她的小腹好像有个… 乔苓一个激灵,理智回笼。 好家伙,差点忘了! “住手,大哥,三思!我十二岁,这事放我们那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啊大哥!” “到时候你学会的第一首歌就是铁窗泪了啊亲…”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好吗,亲…” … “欸?这么容易劝服的吗?可以的,我真优秀!” “你别趴在我锁骨上不动弹行吗?你很重你知道么…我喘不过气了啊…” 乔苓伸手抵着他用力往侧面一推。 走你,起开你~ 姜云昭闭着眼睛仰面躺在里侧。 乔苓抽抽嘴角,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秀儿,真棒!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着了! 算了算了,赶紧收拾收拾跑路,今天作了个大死。 二百两没了,初吻也没了,人财两空。 我原来是打算进来干嘛来着? 啊对,这该死的二百两! 这该死的二百两找到了! 就在他枕头底下,刚才枕头移位,它就安安静静的在那隔岸观火! 乔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裙子,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发髻。 一阵风一样冲出房间,冲出院子。 好巧不巧,在门口遇上了姜娘子。 原地飞升,原地去世,来回飞升来回去世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乔苓尴尬得在鞋子里扣出一个三进带四层阁楼的大宅院。 乔苓心里呜呼一声,天要亡我! “苓苓要回去了吗?那路上小心点,要不婶子送你回去?” 乔苓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一小段路,婶子不用麻烦。”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跑留在那干啥。 路上跟她说: 婶子,你儿子把我初吻夺走了? 婶子,你儿子吻技一流? 婶子,你儿子差点就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了? 乔苓一口气跑回了家,栓上院门,背靠着院门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这是一个何等亏炸天的夜晚啊! 第150章 少年怀春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乔苓抱着枕头啃着指尖在凉席上滚过来又滚过去,回想起今晚的总总。 一会笑意绵绵,一会捶胸顿足。 啊啊啊!他好会! 嗯?他好会? 他哪里学来的技术! 他跟谁切磋过技术! 一腔甜蜜顿时被愤怒替代,乔苓气冲冲地丢开枕头。 想起上次一晚上没睡枕头落了枕,又默默地把枕头勾回来。 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轮番闪过各种姜云昭亲别人的画面,越想越气。 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终于在天将放亮的时候睡着了。 有的人睡着了,有的人醒来了。 窗台上的油灯还亮着,窗外的微光照进房间。 姜云昭蹙着眉头靠着床头坐起身,他极少饮酒,宿醉让他头痛欲裂,十分不适。 闭上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撑在枕头边的手指触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顺手抓起来举到眼前,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有点眼熟。 突然灵光一闪,这是乔苓的东西。 昨天晚上她发间簪着两簇绢花,这朵指尖大的小花就是从那其中一簇掉下来的。 乔苓的绢花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是在他床上… 姜云昭昏昏沉沉的甩甩头,捏着眉心的手突然僵住。 断片的记忆尽数袭来。 苍天!他昨晚喝醉后都对乔苓做了什么! 又一次吻她了!比上次还… 上次她喝醉了,她不记得。 今天他喝醉了,可是她没喝醉啊! 她…心里会怎么看他… 会把他归类为寡廉鲜耻的浪荡败类么? 想起她羞怯回应他的样子,心里又被巨大的幸福和喜悦填满。 明知道于理不合,可是他心里好欢喜啊,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头疼和窃喜他脑海里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并驾齐驱。 真是痛并快乐着。 收拾床铺的时候在枕头边发现了乔苓送的贺礼。 昨晚太忙,揣在袖袋里一直没空打开。回到房间时因为太晕了,草草塞到枕头下面就睡着了。 手指挑开木盒上的红色丝带,打开盒子,玉质古琴镇纸静静地躺在底托上。 他伸手拿起,入手沉甸甸的,触手温凉滑腻。 只消一眼,姜云昭就立刻喜欢上了这块镇纸,到底是怎样的能工巧匠才能打磨雕刻出这么别致的镇纸。 这是乔苓送他的第一件东西,他真的好中意。 姜云昭拉开房门,直奔灶房。 姜娘子正站在灶台边握着一双长筷子捞锅里的面条。 “娘,我…我心悦乔苓。” 姜云昭说完脸上浮起一片薄红,这是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难为情的事,甚至有些羞于启齿。 但是他还是要说。 姜娘子一楞,筷子上的面条溜回锅里。 转过头来看着眼神晶亮却有些羞涩的儿子,会心一笑。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悄悄长大了,也到了少年怀春的年纪。 庆幸的是,他喜欢的对象,她也很是满意。 “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苓苓,怎么今天开窍了?难道是因为她昨天的精心打扮打动了你?” 姜云昭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悄悄闯进他心里的呢,或许是那次上山,或许是更早? 等她第一次亲上他的时候,他才惊觉整颗心都已经被她占满了。 “我…我想娶她。” 他已经轻薄她两次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对她负责。 更何况,他是真的喜欢她。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更喜欢凌澜,心里就堵得厉害。 姜娘子放下筷子,转过身子,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儿子。 “婚姻大事可不是凭一时兴起的。她年岁尚小,就算是定亲,她父母也未必应允。” “更何况你又清楚她心里是否也心悦于你?我看她也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家里大事都是她在做抉择。断不会因为父母之命就把一生随便交给别人。” “你虽考上秀才,可是你也说过不愿再进学。她已然是一个有貌有财的优秀姑娘,那么,你拿什么来与她相配?” 姜娘子的话无疑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把他的雀跃和热火浇得连一丝烟气也没有了。 是啊,他拿什么与她相配呢? 甜品铺子。 乔苓顶着一双熊猫眼默不作声的干着活,全身都冒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刘娇娇偷偷瞄了一上午,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啊,昨晚给乔苓打扮的那身行头进宫选秀女都够用了。 怎么乔苓今天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墨来? 难不成昨天被别人比下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除非来的是天仙。 或者姜云昭不喜欢这一款的? 喜欢妖艳贱货型的? 不至于不至于。 她以前在私塾门口也不是没见过不要脸的姑娘往姜云昭身上贴。 最后怎么样了? 还不是被姜云昭冷眼相待,连骂都懒得骂一句就拂袖而去。 难不成来了个比她们有钱数十倍的以金钱诱之? 乔苓落败是因为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刘娇娇想得连吃饭都不香了,抓心挠肝。 撑着下巴用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 冬雪战战兢兢,今天的菜两位东家都不满意? 冬雪开始自省,自我怀疑,自我鼓励。 以后一定要多下功夫,争取烧出让两位东家吃得满意的饭菜! 午休时间。 刘娇娇实在憋不住八卦的念头,她好想知道昨晚乔苓在姜家是被谁打败了。 看着床上乔苓那满脸写着拒绝交谈的神色。 刘娇娇四处张望了一番,酒在哪! 急需喝点酒壮壮胆! 搜寻了一圈也没有酒,她们的休息间哪来的酒。 刘娇娇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杯冷茶,捶捶胸口,准备英勇就义。 不是,刑讯逼问。 不是,虚心求教。 “咳…乔苓…我想…” 她话刚起了个开头,就被乔苓冷冷打断。 “你不想。” 刘娇娇舔了舔嘴唇,转身又倒了一杯冷茶咕咚咕咚仰头喝完。 好了,现在拥有双倍的勇敢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轻轻坐在床沿,捏了乔苓的袖口摇来晃去。 “好姐妹,你知道我这人憋不住话的嘛。你告诉我呗,昨晚你去姜家遭遇什么了?” “难道我的手艺已经失去战斗力惨兮兮落败了?你告诉我,她是谁,我要跟她宣战!” 乔苓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像看一个脑残一样眯着眼睛嫌弃地看着刘娇娇。 这娃脑子里一天天的都装些什么东西,她到底脑补出了多厚的剧本… 叹了一口气,这事压在心里也没地方一吐为快。 娇娇是她最好的闺蜜,跟她说说心事也不是不行。 “姜云昭亲我了。” 还是按在床上亲的。 第151章 苓苓,我有话跟你说 刘娇娇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双手捂嘴。 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 姜云昭他他他… 他他他那么克制守礼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 让人一脸姨母笑,让她非常欣慰的事!嗷!好激动! 刘娇娇八卦兮兮的凑近乔苓的脸。 “那你怎么是这副模样,你不愿意他亲近你?嫌进展太快?” 乔苓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娇娇,你不是声称大家闺秀?你们不背女训的?居然啥话都敢说…” 刘娇娇满不在乎的踢掉鞋子爬上床,推了推乔苓。 “你睡进去一点。背女训和我关心姐妹丝毫没有冲突啊。你快跟我说说,姜云昭是怎么亲你的,热不热烈?” 乔苓痛苦的捂住脸,她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啊… “我困了,睡觉!” 刘娇娇苦着脸,说话说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那就像有人拿着一个小钩子不停地挠得你心痒痒。 “别啊…跟我说说嘛…” 乔苓不为所动,已经把自己代入在一根莫得感情的木头里。 一连好几天,乔苓把精力全部投在铺子里。 吃完早饭就出门,傍晚收工就回家,过得无比自律。 强迫自己把那天晚上的事抛在脑后,就当是一场美丽的意外。 她以为姜云昭也同她一样,喝醉了就断片,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也庆幸他不记得,因为他没来找她对质。 毕竟总的来说也是自己先撩人家的不是吗? 她痛定思痛,决定不再想那些旖旎的风花雪月。 她也不想关心姜云昭每天都在做什么。 搞事业它不香吗! 冬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连冬青也成为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对此,乔苓很是欣慰。 不枉费她毫无保留的栽培他们。 空间里的第一茬藏红花已经到了可以收获的日子。 嫩绿色长线型的叶片略微有些翻卷,六片蓝紫色的花瓣组成喇叭状的花朵。 花朵内部长着三根黄色雄蕊,一根雌蕊,并有三根垂下的红色花柱。 药用部分就是这三根花柱。 撇开药用价值,这一片开花的藏红花的观赏价值还是很高的。 欣赏了一会,乔苓决定还是辣手摧花。 召来自动收割机在半空巡游一圈。刚才还是一片梦幻花海,现在只剩光秃秃的土地。 乔苓花了五百积分兑换了一台自动烘干机。 一大片花海,得到的烘干后的藏红花花柱也不过一大捧而已。 乔苓留了一些,其他的全部卖给了杂货店。 数量不多,积分却很高。 乔苓暂时不打算把干制藏红花卖给药铺,而是选择换成积分。 看着光幕上积攒了九千多的积分,乔苓有一种预感。 空间快要升级了。 收割后的藏红花球茎晾干后可以再次种植,所以买种子的积分就省下了。 空间时间流逝比外面快,一晚上过后,乔苓起了一个大早又把藏红花球茎栽了回去。 正当乔苓在甜品间闲得快打瞌睡的时候,红英进来了,还带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 “东家,寻梅阁客人找你。” 乔苓和刘娇娇并排站在料理台前,背对着红英。 刘娇娇闻言激动的转过身,理了理裙子,“知道了,天天来,烦死了。” 红英笑容有些僵,“呃,你误会了。是找乔东家的。” 乔苓鲜少有人找,听到时也是一愣,“找我的?” 红英笑着点点头,“嗯,是的。” 乔苓甩甩手上的水,在墙壁上挂着的擦手布巾上随意擦了几下,随红英一起去了前头铺子。 红英自去柜台坐镇,乔苓走到寻梅阁门前伸手推门进去。 刚进去她就后悔了,现在直接跑路会不会显得很怂? 怂就怂,总比社死好… 乔苓准备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拉开门然后转身就跑。 “苓苓,我有话跟你说。” 乔苓藏在背后的手指抠着门板,企图抠出一副八骏图。 从前叫她乔姑娘,后来熟悉之后叫她乔苓,现在已经改叫苓苓了? 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这么神速了? 他…该不会… “你那天没喝醉?” 乔苓还想再挣扎一下,万一他断片了呢? 因为她喝醉就断片啊。 “诚然,我是喝醉了的。” 乔苓停止抠八骏图,甚至心里还有一些侥幸。 “那晚冒犯之处,我向你道歉。我愿意负责。” 姜云昭语不惊人死不休。 乔苓手指一抖,什么八骏图,现在她恨不得抠出一整个草原的羊驼! 僵着嘴角干笑一声,“小事一桩不必挂怀,负…负责什么的大可不必!我还有事,先走了。” 勇士敢直面惨淡的人生,那勇士敢直面大型社死现场吗! 乔苓一把拉开门,打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出去。 怎料有人比她更快,门又被重新合上了。 并且还把她禁锢在他双臂之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上,她的面前是她准备抠出一万头羊驼的红色门板。 乔苓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转过身,看着姜云昭。 这是什么可恶的身高差! 这样仰着头一点都不视死如归好不好! 还有点故意卖萌的嫌疑! 亲,要不你就当我死了好吗… “苓苓,你觉得我如何?” 姜云昭垂下眼眸看她,低沉温和的声音温柔无比,还带着些许紧张。 他的眼睛犹如一湾清泉,清风吹过,吹出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乔苓的目光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吞了吞口水。 肯定是因为仰着头脖子酸,才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把持不住! “你敢蹲下跟我说话不,让你也知道知道脖子酸是什么感受!” 姜云昭收回双臂,从善如流的蹲下,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仰头望着乔苓。 嘴角边勾着淡淡的微笑,一双笑眼望着她充满期待。 “那你可以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了吗?” 乔苓握紧拳头,卑鄙! 小奶狗什么的简直卑鄙无耻! 她完全抵抗不了! 唔呜呜…好想摸摸他的头怎么办… “你…还行…” 嗯,姿态要摆出来,必须做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 乔苓微微后仰,皱着一张疑惑的脸。 他在说什么,他知道什么了? 第152章 好,我等你 午后的阳光灿烂得正好,光线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投在姜云昭温柔浅笑的眉眼上。 他说,“乔苓,我心悦于你。你呢?” 乔苓背在身后的手指僵了僵,要不在门上抠个心? 不,还是抠个万箭穿心好了。 “我年纪尚小,着实对风花雪月没太大的兴趣。我还有很多未完的事还没做,我还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儿女情长什么的实在太影响我施展拳脚了。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纯纯的恋爱。 只有一锤定音。 谈恋爱绝对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毕竟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她还没想到嫁人那么长远。 一旦确定关系,随之而来的定亲,成亲也会在近两年提上日程。 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还未成年就嫁做人妇的畸形观念。 嫁人也就算了,她们还会催她生孩子。 疯了吗她? 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不成熟的身体孕育一个孩子,生孩子的时候一条腿迈进鬼门关,生死由命? 不,她不接受他的表白。 姜云昭也曾设想过乔苓会拒绝他,没想到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比他想象中的尖锐,足以刺透他的心。 “你…是因为凌公子才拒绝我的么?” “嗯?关他什么事?” 乔苓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她跟凌澜还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那傻缺比姜云昭还小两岁,她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打他的主意… 再说凌澜那挂的根本不是她的菜。 姜云昭吞吞吐吐的把那天在驭草堂门口听见他们说话的情形说了出来。 这种违背君子礼仪的事对于他来说还是非常难以启齿的。 乔苓听完一拍额头,好家伙,这断章取义也太淋漓尽致了。 “都是误会,我跟他没半点私人瓜葛。你听到的只是后半句。我那天只是给他带话的。” 姜云昭松了一口气。 至于帮谁带话还用猜?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乔苓就那一个好姐妹,除了刘娇娇还能有谁。 他倒是有些羡慕凌澜。 “那…是我的问题?” 乔苓赞许的点点头,还不算蠢。 其实也不全是,还有她的问题。 “其实,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揪着这些不放。人生不是只有儿女情长的。” 老盯着男女那点事做什么,一起搞事业啊亲,谈个啥子恋爱嘛。 “你看,我们还这么年轻,人生这么漫长。难道所有的青春都要花费在这些男女情爱上面?你不想为你的理想而奋斗?” 你想一夜暴富吗? 你想资产过亿吗? 你想一夜成名吗宝贝儿? 你想开着蓝比基尼泡妞吗? 你想拿着钞票点烟吗? 你想成为世界的主宰吗? 那还在等待什么! 洗洗睡! 不是,tui!!!串台了! “难道你不想成为更好的自己?难道你不想成为更优秀的人?难道不该趁着最好的年华为自己的明天而努力?” 姜云昭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乔苓那慷慨激昂的发言,苦思冥想了好一会。 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有一些道理,正如娘亲所说,他拿什么与她相配? “我不想去县学了,府试让我感受到了读书最肮脏的事。原来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原以为只要潜心读书,即使是寒门子弟也会有机会和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一较高下。是我太天真了。” “我不再进学,你可会看不起我?” 乔苓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决绝的选择,她还以为那天晚上桃树下他不过因为她问他理想有所感触而已。 不读书就不读,当官了又怎样,还不是沦为朝廷的社畜? “不会啊,就是有些意外而已。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姜云昭拂了拂袍子站起身,敛目思索了一番。 抬起头看着乔苓,眼神坚定。 “我想学医。” 并非心系苍生,也非悲天悯人。 家人和疾病是大部分人的软肋,亲人病痛带来的情感牵挂历久弥新。 五岁时娘亲病的那一回让他感受到了人生第一次束手无策和无能为力。 而且他现在也有了喜欢的人,学医便成了他的力量源泉。 乔苓对此很是支持。 大夫这职业挺不错的,放前世那可是妥妥的金饭碗。 好就业,工作稳定,没毛病。 “学医挺好的。我支持你。不过,你得先从最低的学徒做起。你现在的秀才身份对你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秀才还是有一点点社会地位的,至于学徒嘛,毫无地位。 师父想骂就骂,想让你干什么活就得干什么活,你还不能抱怨和反抗。 “你要是能承受身份上的落差,我倒是有个好去处给你介绍介绍。” 姜云昭闻言双目铮亮,目光灼灼地看着乔苓,满心感激。 他原本想去各大医馆询问哪家需要学徒,既然乔苓有好去处,那是再好不过了。 “真的吗,我可以的。我愿意从头做起,谢谢你。” 乔苓扬唇笑笑,梨涡若隐若现。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你学医我也有好处的嘛。那你明天一早来我家找我,我带你去驭草堂拜师。” “驭草堂我知道,可是那只是一个药铺,并没有坐堂大夫的呀。” 乔苓笑得神秘兮兮,“你别管。反正我给你找的师父绝对是一流的。” 那老掌柜医术那么好,不找个人传承衣钵岂不是太浪费了? 自己空间里面那些珍贵的医书不能放那暴殄天物啊。 那么多资源,砸也给他砸出个神医来。 她喜欢他,当然希望他更加优秀,所以心甘情愿为他铺路。 乔苓的本事姜云昭是见识过的,只要她出手,绝对不普通。 “好,我一定用心学,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说完,他垂下眼眸,红了耳根。思索再三,鼓起勇气看着乔苓。 “我会努力充实自己,让自己变成更优秀的人。那你…可不可以给我几年时间,等等我。” 乔苓看着面前踌躇满志,甚至略有些卑微的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在她印象里,姜云昭何曾出现过卑微的神色。 他一身读书人的清傲优雅,为了她却… “好,我等你。” 窗外阳光正好,知了声声入耳。 乔苓脸上明媚的笑容像一束阳光照进他心里,驱散了他的迷茫。 他笑弯了眉眼。 真好,她说,她等他。 第153章 给你介绍个徒弟呗 姜云昭走后,乔苓直接进空间召出杂货铺。 《古方汇精》2000积分 《针灸集成》3000积分 《齐症汇》4000积分 “漂亮,九千多积分干光,还剩点零头…” 乔苓摸着怀里的古籍,略微有些心痛。 眼看空间就要升级了,为了姜云昭一下回到解放前。 乔苓没作停留,出了空间取了个篮子,拎着就往驭草堂去了。 想要打动老掌柜,不放点血是不成的,一般的东西他还看不上。 临近傍晚,驭草堂也没什么客人。 乔苓非常土豪地把篮子往柜台上一放,笑嘻嘻的望着老掌柜。 老掌柜合上手抄本,看着乔苓那一脸势在必得的笑容,心里犯怵。 “乔丫头,你这笑得老夫心里有些害怕。” 乔苓瞥了一眼柜台上手抄本的书封,心里更有底了。 “这么爱惜那两卷《药鉴》呢?都舍不得直接翻阅,专门誊抄了一本呀。” 老掌柜抚着胡须和蔼的笑笑,看着那手抄本满眼爱惜。 “古籍珍贵,自然要好好保存。时常翻阅免不了有所损坏,手抄本才适合研读。” 乔苓扒在柜台上扬着讨好的笑脸,戳了戳手抄本。 “老掌柜,我记得你年轻那会儿人送外号小华佗是,那医术自然是出神入化妙手回春对。我上回看你露了一手针灸术,那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上来就给他一顿彩虹屁。 老掌柜被捧得心情愉悦,但是同时心中更加忐忑。 这鬼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是卖药材早就亮货了。 今天必定是有事相求,就是不知道这盖着花布的篮子装的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她挖了一个多大的坑,就等着他往下跳了。 看她一直戳那本手抄本,莫不是她想要拿回古籍? 老掌柜默默的抽回手抄本塞进抽屉,朝乔苓扬了扬眉。 “行了,别吹捧了。说,今天来找老夫,所为何事啊?” 乔苓嘿嘿一笑:“老掌柜,给你介绍个徒弟呗。” 老掌柜心下松了一口气,不是来要回古籍的就好,回绝得也干脆。 “不收。老夫已经立誓不再为人看诊,收徒弟做什么。” 乔苓满不在乎的反驳: “嗐,你不是为你宝贝孙女已经破誓了么。先别忙着拒绝我,你先看看这些宝贝再说。” 说着掀开篮子里的花布,笑眯眯的看着老掌柜,眼角眉梢俱是自信满满。 上次一本一千积分的药鉴已经让老掌柜如获至宝了,这回三本价值九千积分的医书还怕动摇不了他? 老掌柜打眼一瞧,熟悉的沧桑尊贵感,熟悉的古籍味道。 眼里的震惊心里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迫不及待的走到角落的脸盆架洗净擦干了手。 微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捧起一卷,慢慢翻阅了几篇。 激动的合上又拿起另一卷。 “这…这简直…” 乔苓托着下巴帮他接话:“简直世间难寻对。” 老掌柜重重的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乔苓嘿嘿一笑,把老掌柜手上的古籍抽回来放回篮子里,盖上花布。 老掌柜一脸焦急,瞪着那花布仿佛能烧出一个洞来。 “我还没看完呢,刚看到困扰了我多年的要点,你怎么拿走了?” 乔苓有意无意的把花布掀来掀去,故意眼馋老掌柜。 “答应我的条件这些古医书就都归你了呗。你还愁没机会看?” 老掌柜苦着一张脸纠结万分,这收徒弟他从来没想过啊。 罢了,这誓言已经破了,这把年纪了,再破一回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罢了罢了,你且说说让我收谁为徒,我考虑考虑。” 乔苓笑意盎然,“姜云昭。” 老掌柜了然一笑,果然是他。 “做你的朋友可真幸福啊,上回为他换了举荐信。这回为他的将来铺路,你竟下了如此大手笔。” 说着,老掌柜倾身靠前,满脸笑意冲乔苓眨眨眼睛。 “乔丫头,你还缺朋友吗?你看老夫怎么样…” 乔苓嫌弃的后退半步。 “噫~一把年纪居然做这副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不怎么样!” “好了,别说笑了。就说答不答应,快点决定。我还要回家吃饭。” 乔苓的手已经握上了篮子提手,一副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马上连人带篮子在你面前消失的架势。 老掌柜心下一急,连忙抓住篮子的边缘,一脸讨好的笑着说: “收收收,乔丫头出手这么大方,老夫一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啊。我的软肋你是捏得死死的,我还能怎么办呢。” “行,明早带他来见我。你赶紧回家吃饭,别饿着了。” 要不是自持身份,理智尚存,老掌柜恨不得立刻把乔苓扫地出门。 乔苓也不扭捏,从善如流的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转过脸揶揄的说: “一把年纪了注意休息。别学年轻人挑灯夜读,不然白天没精神可不行。” 老掌柜笑着瞪了她一眼,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操心老夫。误不了明天收你那心上人做徒弟的事。当我是三岁稚儿么…” 乔苓也不辩解,摇了摇手告辞。 事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解释等于掩饰,掩饰…掩不住… 乔苓走后,老掌柜关上了药铺大门。 提着篮子走进后堂,没有回房,而是转进了院角那个小房间。 小房间很小,除了一张供桌,一个香炉,几个牌位,再无其他。 老掌柜放下篮子,从供桌一角的香筒里取了三柱香,点燃。 双手举着香插进香炉里,一双随着年龄增长变成哑黄的眼睛,望着面前的牌位满是愧疚和追忆。 “淑娟,我明天要收徒了。对不起,我没守住我的誓言。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个年头。” “可能要不了几年就能亲自去向你和安儿赔罪了。我年轻时,承蒙师父看重,得了他毕生所学。” “我师父的遗愿是希望医者们不再故步自封。他希望医术可以得到更广泛的传承,而不是守着所谓的秘方传内不传外。”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不说别人,连我自己也做不到。今天我一个小友又送来了好几部古医书卷,只为让一个少年拜我为师。” “我老了也看开了,我做不到的事,就由他来做。” 第154章 妾身不想让他知道身世 姜云昭回去之后寻了母亲,母子俩对立而站,同她说他今后打算弃文从医。 言辞恳切,目光坚定。 姜娘子看着眼前因找到人生新的目标而神采飞扬的儿子,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和另一个深埋在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 她仿佛又看见那年春夏交替时节,漫天柳絮纷飞。 他说,“秋容,等来年春天,我便抬你做贵妾。” 她低头抚着还未隆起的肚子,笑靥如花。 只是院子里的梧桐还没落叶,大夫人却带着一包袱细软满脸惊慌的冲进她的院落。 “秋容,你现在立刻出城。逃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京城。求你为我夏家保全最后一丝血脉,拜托了!” 姜云昭看着面前目光没有焦距,怔愣出神的娘亲。 “娘?你在想什么?可是我的决定有何不妥?” 姜娘子回神,内心苦笑连连。 果然是血脉之中自有联系,他最终还是选了和他父亲同一条路。 只是他父亲的下场太过凄惨,让她对于儿子的决定心生惶恐。 所幸他们目前并非医药世家,而是普通的平民农户。 正常情况下,一生都不会与太医院有什么交集。 当初送他进学也只是希望他能识字懂礼,如果能考中举人即可外派个芝麻小官平淡度过一生也好。 也算报答了先夫对她那几年的照顾,让姜家光耀门楣。 她既期待儿子有出息,又希望儿子庸碌一生平安顺遂。 所以之前儿子同她说他不想再走科举之路时,她也仅仅是稍加思索便允了他。 “娘说过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定不会食言。不过你需得答应娘一个条件,此生永不进京。如若日后有出息了,即便有官员举荐,你也不可入太医院。” 姜云昭不解,“为何?” 姜娘子却不欲多说,“你无需知道缘由,只要答应我就好。” 姜云昭沉默半晌,思虑再三,点头应了。 他的目标仅仅是希望学医维护家人健康,治病救人,同时又可以糊口。 至于太医院那么长远的事情,他从未考虑。 太医无论职位大小都是官,他对于官场已经毫无兴趣。 夜阑人静。 姜家小院的一角,火光微动,空气里弥漫着燃烧纸钱的味道。 姜娘子一身素衣,身上无半点饰物,神情肃穆跪在火盆前。 跪的的方向正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从旁边篮子里拿起一串纸元宝轻轻放进火盆里,喃喃自语。 “老爷,夫人,你们在那边可还安好?云昭今日同我说想学医,妾身做主允了。” “夫人的叮嘱妾身铭记于心不敢忘,只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云昭一世安康顺遂。” “妾身不想让他知道身世,就让他做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就好。做母亲的总是有一些私心,不想让他年纪轻轻背负着家仇度日。” 火盆的纸钱已燃尽,小院一角恢复黑暗。 姜娘子俯身拜了三拜,端着火盆把手回了堂屋。 翌日。 吃过早饭,姜云昭穿戴一新。听了母亲一番叮嘱,带了上了一些礼品,迫不及待的往乔家小院方向去了。 他刚到乔家小院门口,乔苓正好出门,上下打量了一番。 “精神面貌不错嘛,还带了礼物。走。” 乔苓走在前面,姜云昭跟在后面两步之遥。 虽然他很想跟她并肩同行,不过为了不引起闲言碎语,他还是走在了后面。 他倒是无惧那些,只不过不希望乔苓受委屈。 驭草堂。 乔苓看着柜台后面容光焕发读着手抄本的老掌柜,啧啧出声。 以前不愧是医痴,无论过了多少年,刻进骨子里的追求是不会随着时间消磨殆尽的。 “老掌柜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哈,这么勤奋刻苦呢?” 老掌柜恋恋不舍的合上手抄本,抬头朝面前望去。 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少男少女,男的俊,女的俏。 “这么早就来啦?姜公子走上前来,让老夫好好瞧瞧。能得乔丫头青眼,又下了…” 这么大血本。 “咳!咳咳!老掌柜你干嘛呢,你以为你是在相看女婿?你清醒一点好吗?” 乔苓使劲朝老掌柜使眼色。 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咳呗。 古医书的事哪能随便说出去,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老掌柜也反应过来方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话锋一转。 “哎呀,老夫一生只得了一个儿子。倒是没有做老丈人的命,见笑了见笑了。” 两人一番玩笑话说得姜云昭有些脸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挺直了身子缓步上前,对老掌柜躬身一礼。 “凌掌柜勿再唤我姜公子,真是折煞学生了。云昭见过凌掌柜。” 老掌柜走出柜台扶起姜云昭,一双满含笑意的双眼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前面的少年。 抚着胡须赞许的点点头。 “不错,谦逊有礼。身上自有一股书卷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乔丫头极力推荐的人,品行自然端正毋庸置疑。又是她的心上人,做老夫的徒儿,合适。” 乔苓面色微赫,不自在的低咳一声。 “收徒就收徒,老扯我做什么。行了,我铺子还大把活等着我,我先走了啊。” 瓜这东西,还是吃别人的比较甜。 被吃瓜就没那么愉快了。 老掌柜看着乔苓僵直的背影,揶揄的笑开了。 “甚少见鬼丫头这副娇羞的模样,难得难得。” 说完正了神色,严肃的看着同样薄红染颜低头浅笑的姜云昭。 “你为何学医?我听说你已是秀才之身,可谓前途光明。学医却需要推翻你曾经的努力,从头再来。” 姜云昭抬起头来,笑容收敛,目光诚恳地看着面前这位浑身散发威严的老者。 “人的一生绕不开疾病,或大或小。生病就会选择就医。我想帮助人,想帮助身边的人,想让身边的人脱离疾病。” “我希望通过努力,让自己在乎的人免受疾病的困扰。” 姜云昭内心忐忑,他这番话属实算不上什么完美的回答。 甚至有些自私。 可是面对老掌柜那锐利的眸光,他实在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即使他明白,说一些漂亮话或许可以更好的取悦他人。 他还是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最直白的初衷。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这是他的一贯行事准则。 第155章 拜师礼 老掌柜并未斥责姜云昭,柔和了神色抚须微笑。 “你倒是实诚,算不得有错处。何谓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此谓之医道。” “作为医者,还需心怀天下百姓,悲天悯人,治疗病痛。以人为本,方能走得长远。” “医之为道,君子用之于卫生,而推之以济世,故称仁术。人命至贵,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姜云昭面色有愧,听老掌柜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深觉自己还是太肤浅了。 躬身行礼,“谨遵教诲。” 老掌柜挺直腰背,神色自若的受了这一礼。 “你年岁还轻,亦不是医药世家。想法简单也在理,老夫当初进医馆也不过是只为糊口。承蒙恩师倾囊相授才成就了如今的我。” “你回去仔细斟酌我方才说的话,可记得我方才都说了什么?” 姜云昭还保持行礼姿势,一字不漏的把老掌柜之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老掌柜面露惊异,这少年的记性委实令人满意,是个好苗子。 “三日后来行正式拜师礼。” 姜云昭行礼告辞,脚步一转直接去了甜品铺子。 这个喜讯他想第一个告诉乔苓。 乔苓早就算到他要来,吩咐红英如果看到姜云昭直接带去雅间等她。 红英有心八卦一下,又怕东家不喜。 虽然她和两位东家关系亲近,但是始终还是身份有别,她也不会自以为是把自己和刘娇娇相提并论。 乔苓推开雅间的门,还未开口,姜云昭已经激动的站起身。 “苓苓,凌掌柜已经同意我三日后行正式拜师礼了。谢谢你。” 乔苓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但笑不语。 不收才有鬼了。 老掌柜要是不收他,她分分钟能去要回那几部古医书。 那老头能撒手? “恭喜啊,那你好好学。你别看他开个药铺并不为人看诊。他年轻的时候在他的家乡可是颇负盛名的,人送外号小华佗。” “你能拜他为师,也算很有机缘了。” 那老掌柜就收他一个弟子,以他的品行,肯定是要尽心尽力培养的。 再加上她的古医书光环加持,姜云昭要是不成材都对不起这么好的资源。 姜云昭心中极为震惊,原来他的师父竟然如此厉害。 “我对凌掌柜的生平一无所知。你可否告知一二?” 乔苓默了默,嗐,忘了这茬了。 她还以为老掌柜已经自我介绍了。 可能老掌柜也以为她已经向姜云昭介绍过了。 “行。你先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乔苓把当初老掌柜跟她说的故事原封不动的讲给姜云昭听。 听完之后姜云昭久久不能平静,原来凌掌柜的背后藏着这么多痛苦和遗憾。 对于当年那件憾事,姜云昭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引以为戒。 姜云昭带着激动又沉重的心情回去了。 同娘亲分享了这个喜讯,并开始着手准备拜师礼。 单凭囫囵吞枣地硬啃《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等医着经典是很难真正理解其中理论的,更惶论治病救人。 在医学上绝对没有自学的可能性。 中医,首先是一种思维方式,然后才是这种思维方式的实证,而成就一名好中医,更需要成年累月的经验积累,这叫理论联系实践。 所以,想学医,必须拜师。 姜家也不知道学医拜师礼应该准备什么,商量了很久决定依照入学礼来准备。 然而拜师却一直无专门礼仪。 似乎师弟关系之建立较为朴素,心仪成礼,辅以束修而已,乃一种私人关系。 中规中矩总不会出错。 拜师六礼,莲子,桂圆,枣子,芹菜,红豆和猪肉条。 莲子寓意为老师的一番“良苦用心”,孜孜不倦的教育自己的学生能够早日成才。 芹菜寓意为:“勤快,勤奋好学”。 桂圆寓意为:“学业圆圆满满”。 枣子同音“早”。 枣子在民间使用最多,结婚之时要用“早生贵子”,庭院种植要用“早日发家”,都是盼望“早”。 在这里自然是盼望学生能够,早日功成名就。 红豆蕴含“鸿运高照”之意。 肉条则是很古老的礼仪了,十条肉脯谢师恩。 凌掌柜好酒,所以又准备了两坛上好的花雕。 虽然花雕很贵,但是这钱花得值,母子二人丝毫不觉心痛。 只怕凌掌柜嫌这酒不是上品,因为他上次来吃饭带来的花雕可是极好的。 行拜师礼那天乔苓没去。 这是人家师徒的事,她没必要厚脸皮凑这份热闹。 拜师是很神圣庄严的,她还不至于无知到这种地步。 驭草堂后堂,院角的小屋。 凌掌柜在供桌旁边摆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民间医业尊黄帝和岐伯为祖师。 歧伯是远古轩辕黄帝时期的重要人物,传说中的医学家,黄帝时期的大臣。 据传说黄帝让歧伯尝草药,编着医药经方,才有传世的《本草》《素问》等书。 因《内经》主要采用黄帝与歧伯君臣问对的方式,所以常称其为歧黄家言,进而把医术称为歧黄之术,从事中医业者为“歧黄传人”。 他的着述颇多,但多失传。仅留残着,被后人整理编辑成《黄帝内经》,并流传至今。 所以供桌后挂供奉的画像是黄岐君臣像。 “云昭,给祖师爷和师公行礼。” 姜云昭神色肃穆,唇角轻抿,撩了袍子双膝跪地。 对祖师爷画像和师公牌位九叩首。 然后转向老掌柜行拜师礼,三叩首。 拜完老掌柜,端过茶盘高举至头顶,敬茶。 老掌柜接过,一饮而尽,茶杯放回茶盘。 姜云昭起身把茶盘放到一边,抱起满满当当的箩筐向师父赠送六礼。 老掌柜笑着收下六礼,回赠《黄帝内经》、《素问》、《本草纲目》。 行过拜师礼后,姜云昭按师父的要求,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 正反各洗一次,然后擦干。 洗手的寓意,在于净手净心,去杂存精,希望能在日后的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第156章 九个手指都捏响了 凌澜不过是早饭后去遛个弯的功夫,回来时就发现自家爷爷居然收了一个徒弟。 而且这徒弟还算半个熟人。 不仅是半个熟人,还是半个情敌。 刘娇娇这傻缺没谈过恋爱,跟凌澜八卦乔苓和姜云昭的时候,顺便把自己曾经追求过姜云昭的事也说漏了嘴。 她本意是想说姜云昭不愧是她曾经看上的人,连乔苓都栽在他手上了。 凌澜哪管姜云昭优不优秀,重点全放在刘娇娇曾经追求过姜云昭这个点上了。 并且还失败了,简直一败涂地。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凌澜在后堂拦住姜云昭的去路,打算为刘娇娇抱不平。 学着八宝打架前的准备动作,晃了晃脖子,甩了甩膀子,捏捏指关节。 九个指关节都捏响了,唯独左手小指那个关节捏不响。 使劲捏了捏,还是捏不响。 疼得脸都抽抽了,还要假装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哼,小爷岂能在他面前丢人,那多没气势啊。 今天小爷非要把这手指捏响,让他知道小爷的厉害! 姜云昭目光沉静地看着凌澜,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此人把他拦下来寓意何为,但是他始终还是师父的孙子,理应礼让他三分。 凌澜看他的目光落在他捏不响的小指上,心里更急了。 他是不是看小爷笑话呢? 虽然他没笑,但是就是能感觉出来他很想笑! 凌澜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用力一捏。 咔哒一声脆响,手指是捏响了。 与此同时,凌澜的惨叫声也响了。 “嗷!!!” 凌澜抱着左手跳来跳去,疼得脸都发白了。 姜云昭听那一声脆响,抽了抽嘴角,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狠人啊… “要不,你还是去前面找师父看看,我觉得你那手指八成是折了…” 凌澜哆嗦着嘴唇,梗着脖子满眼通红地瞪着姜云昭。 “要你管。我且问你,你凭什么不喜欢刘娇娇!” 姜云昭微微挑眉,原来他拦住自己是为了这事。 “感情的事没法勉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难道,你希望我接受她?” 凌澜一口气噎住,“你想得美!你凭什么接受她,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要不是耸肩这个动作不太文雅,姜云昭真的很想耸耸肩,摊手,说一声: “所以呢?” 姜云昭做不来这些动作,只能平心静气的说: “我们并没有必要处于对立面。我不认为曾经没有接受她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如果我接受了她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我有心悦之人,希望你也不必纠结于前尘往事。最后,我觉得你应该马上找师父看看你的手指。” 凌澜觉得他说的有那么些道理,“算了,暂且放你一马。” 说完龇牙咧嘴的抱着左手冲到前堂去了。 姜云昭摇摇头,心里暗忖,这是什么傻缺。 至于凌澜的手怎么样了并未多加理会,反正有师父在,用不着他操心。 还是去书房继续背诵《药性赋》。 一般学医,都是在孩童时期就被送去拜师了。自己这年龄拜师也确实有点晚了,可以说是半路出家。 认药过程是一个漫长且枯燥的过程,师父说最低得五年。 姜云昭决定再刻苦一些,把时间缩短一半,因为师父只用了三年。 他相信自己也可以。 师父让他先熟记并背诵药理,明天开始上山采药。 老掌柜一边给疼得嗷嗷叫的凌澜上药,上小木棍固定患处,一边着实有些好奇他这小指是怎么骨折的。 凌澜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脸说出来,九根手指都响了,唯独它不响,那不得让它响么! 翌日清晨。 姜云昭背上药篓,带上药锄准备上山采药。 按理来说,采药应该由师父亲自带着去,更方便认药。 但是师父却让他誊抄并临摹了部分药材形态描写,药草图案,让他独自去山上采回来。 其中几味药他倒是认识,因为乔苓之前带他上山的时候教过他。 但是另外几味他却没了解过,单凭描述和图案着实有些为难。 师父让他只管按上面的采,只要相似的都采回来。 凌澜起床一看姜云昭要出去玩,这热闹他得去凑。 匆匆洗漱完毕让八宝从饭厅桌上拿了几个包子问了爷爷姜云昭去哪,带着八宝一路狂奔追了上去。 “你等等我们,走那么快做什么。这把我给累的,呼~呼~” 凌澜叫住了姜云昭,弯腰扶着膝盖气喘如牛。 “你来做什么?” 凌澜艰难的咽下唾沫,理所当然的回道:“当然是去玩啊。” 姜云昭听了转身就走。 “我是去采药,并不是上山游玩。” 对待学习的态度,他始终都是认真刻苦、谦虚谨慎,从来没想过当成消遣。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同流合污。 凌澜一看他走了,顾不上把气喘匀,拔腿又追上去了。 在这个小镇他其实没几个朋友,除了刘娇娇和乔苓,他连一个同性朋友都没有。 好不容易来了个姜云昭,虽然性格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起码多一个伴啊。 他也没资格挑三拣四,有就不错了,管他愿不愿意和他交朋友,先跟上再说。 “哎你为什么考中秀才了还要转行拜我爷爷为师来学医?你觉得学医比读书考状元还有意思?” …沉默不答。 “你怎么不说话?你这年纪才来学医不嫌晚?我看太医院那些大人的孩子七岁就被送去拜师了。” …无人回应。 凌澜说得嘴巴都要干了,姜云昭只管埋头赶路,并不想搭理他。 八宝跟在后面表情越来越无语。 少爷,你问的都是些啥玩意。 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他要是愿意搭理你才有鬼… 默默地把装着包子的油纸包递上去,“少爷,你先吃点东西。” 可别说话了,场面都尬出天际了,先拿吃的把嘴堵上。 凌澜接过,抓了一个包子随便啃了一口。 “你这样爱答不理的很容易没朋友的你知道吗?特别是很容易失去我这么一个优秀的朋友。” 八宝捂住脸,少爷,你就没想过他一点都没有想跟你做朋友的打算? 凌澜见他还不说话,转了转眼珠子。 “你这样对我似乎不太好。乔苓那铺子还是我娘命人罩着的呢。”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姜云昭停住了步子,转过头来看他。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澜嘻嘻一笑,“交个朋友呗。” 第157章 你们上山挖坟去了? 老掌柜一脸茫然地来回看着木着脸的姜云昭和趴在八宝背上龇牙咧嘴哀嚎连连的凌澜。 “你们这是去上山采药还是上山挖坟去了?” 两人的袍子脏得如出一辙,破得各有千秋。 姜云昭处于暴走边缘,看了看旁边八宝背上耷拉着一条腿的凌澜。 忍了忍,咬牙切齿地开口:“师父还是先为他看伤。” 八宝把凌澜小心地放在椅子上,自动去后堂寻了藤条来。 满脸自责跪在老掌柜面前,“是小的没有照顾好少爷,请老太爷责罚。” 凌澜本想伸手拽八宝起来,不小心让右腿挨着了地面,疼得嗷嗷叫唤。 “爷爷,不关他的事。你快点给我看腿,不然我以后变成跛子还怎么耀武扬威。” 老掌柜瞪了一眼凌澜,半蹲着掀开他脏兮兮的袍子,膝盖处破开的口子明显是被尖锐物划开的。 红色绸裤也没有幸免,只是破得没有袍子那么惨烈。 慢慢卷起裤腿,小腿上细碎的划痕横七竖八。膝盖处青红一片,肿得老高,有条口子已经皮开肉绽。 老掌柜伸手仔细按了一圈膝盖骨,大堂里回荡着杀猪一样的惨叫。 “别叫了!幸亏骨头没坏,不然你以后就准备天天一瘸一拐出门。” 凌澜泪眼朦胧,愣住,期期艾艾的看着爷爷。 “真,真没断么…” 老掌柜接过姜云昭递来的水盆和布巾,一点一点给凌澜清理伤口。 又回柜上拿了药粉和膏药,脸色虽沉,下手却轻柔无比。 处理好了凌澜的伤口,让八宝起身。 “现在你们谁来说说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八宝后退一步,不是他不愿意说,是当时他根本没在场。 姜云昭上前一步,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把之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凌澜跟着姜云昭上了鸭嘴山,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看什么都新鲜。 姜云昭也没管这个像从牢里出来放风的傻缺,自顾拿着纸对山上的符合特征的植物一一对照。 起初凌澜还挺感兴趣,一个劲的拔了一些他认为吻合特征的植物丢进姜云昭的药篓里。 拔了一阵就失去了乐趣,又对山上的动物充满了好奇。 连看看几条四脚蛇都要追上去观察一番,可怜那胖乎乎的四脚蛇被他追得泪流满面。 本来人家就是想趁着清晨凉快,在山上跟小伙伴溜达溜达消消食。 哪知道碰上了凌澜这个煞星,提着棍子说完把它们打晕了看看蛇为什么会长脚。 还想看看它为什么长这么肥,说别的四脚蛇都很苗条,为啥就它不一样。 肥四脚蛇的内心无比愤怒,吃你家昆虫了么!肥不肥关你屁事! 早知道不吃这么肥了,跑路都没同伴快,最后沦为了全场焦点。 身体虽胖,但是肥四脚蛇的求生意志还是很坚强的,玩了命地一顿狂跑。 它觉得它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原来自己的潜力居然可以大。 凌澜追不上就换八宝去追,躲在灌木丛里也会被一顿狂风暴雨式的挥打把它吓出来。 最后四脚蛇哧溜一下躲进了山鼠洞才消停。 正在挖地洞的山鼠一家见一个蛇头冲进来,吓得抱在一团瑟瑟发抖,甚至想当场去世,天敌啊! 再看看蛇头底下的脚。啊,那没事了,转头继续若无其事地挖地洞。 凌澜见胖四脚蛇躲在洞里死活不出来,他也没办法。 背着手又开始在姜云昭周边闲逛。 逛着逛着又看上了树上的松鼠和鸟窝,可惜他不会爬树。 便央着八宝去给他抓。 八宝苦着脸,望着高大树冠上排排坐吃果果的松鼠。 它们还把壳扔他们脸上。 “少爷,小的会功夫,但不会飞啊。抓松鼠那是老鹰的活。你看它们那么灵活,你也太看得起小的了。” 不是所有会功夫的都可以身轻如燕飞檐走壁的… “那你去把那个鸟窝给我掏下来。” 八宝只能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抹了抹,吭哧吭哧的爬树。 爬一寸滑下来三寸。 凌澜看了一会,又觉得无聊,扔下独自努力的八宝去找姜云昭去了。 不知不觉间,姜云昭又走到了上次乔苓挖人参留下的那个大坑旁。 坑还在,周围的植被倒是长得欣欣向荣,比周围的长势好了一大截。 他哪知道那是因为乔苓倒了不少金坷垃液肥的功劳。 一片植物中,他看见了一棵人参苗,细细小小的不怎么起眼。 虽然那一块地被液肥滋润过,但是却没有乔苓的液肥催长。 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参苗长得略微快一些而已。 “姜云昭,你蹲这看什么呢?” 凌澜也学他蹲在旁边仔细地看着这一丛野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姜云昭懒得理他,摸了摸人参苗的叶子。太小了,没有任何价值。 突然凌澜的视线被坡下的一双小眼睛给吸引住了。 他揪揪姜云昭的袖子,“快看快看,兔子!” 姜云昭抬眼望去,转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凌澜。 “那叫竹鼠!没有兔子的长耳朵!” “走走走,我们去抓。” “我不去,那个不好抓。” 上次乔苓因为抓竹鼠两人摔得那个惨啊,他身上现在还留着乔苓的牙印。 凌澜揪着姜云昭的袖子不放,站起身跃跃欲试。 他刚站起身,那胖竹鼠看见了吓得转身就跑。 凌澜心一急拔腿就追,全然忘记他还拽着姜云昭的袖子。 那大坑虽然长满了草,那它还是大坑啊。 凌澜大步一跨,一脚踩进坑里拌了个趔趄,顺带着把姜云昭也带倒了。 出于惯性,姜云昭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撞,本来还没倒下的凌澜就像个轱辘一样惨叫着咕噜咕噜往坡下滚了。 他手里还拽着倒霉的姜云昭。 两人只能护着头免得被杂乱的石块磕傻。 几个月时间,这片坡地的灌木长得更好了。 特别是那丛火棘,颇有要占坡为王的意思。 姜云昭滚在后面还好,护着头一声不吭也没瞎挣扎,不过是袍子被树枝钩得精彩纷呈罢了。 前头的凌澜就惨多了。 啥雷都让他趟完了。 最后还是一块大岩石挡住了凌澜的去势,凸出的锋利边缘也把他的膝盖磕肿了。 八宝听见自家少爷的惨叫声,立刻放开努力了很久也没爬上去的树。 询着声音往那边急忙跑去。 等他赶到时两人已经尘埃落定,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惨如狗的凌澜背上去。 第158章 一叶知秋风渐凉 姜云昭沉着脸叙述完,内心是崩溃的,这简直是祸从天上来。 老掌柜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挥挥手让姜云昭去换身衣裳,顺便看看身上哪里有受伤一会来拿药。 姜云昭回来的时候凌澜主仆已经被老掌柜打发回后院去了。 老掌柜翻着药篓里的药草和杂草,一样一样的细细给姜云昭讲解如何在相似的两样植物里,正确分辨哪一株才能入药。 有些植物长得相似,作用却是天差地别的,有的不仅不能人药,还有毒。 凌澜虽没伤到骨头,但还是行动不便的,只能窝在家里养伤。 此后几天,姜云昭乐得轻松一个人上山采药。 上午采药,下午在铺子里背药理。 老掌柜去药商那里收药也带着他,也有采药人上门卖药,老掌柜也让他站一旁观看学习。 经过这些时日,乔苓家的水井也打好了,历时二十三天。 井坯内壁砌上青砖,井口也是青砖砌高。 这里的水井都是用绳子吊着木桶用臂力拉起来的。 乔苓让工匠打了一个轱辘架。 在前世漫漫时光中,聚落里、民居前,水井与辘轳一起,组成最为常见的景观。 辘轳通过松放或缠绕井绳,使木桶下降或者升出。 《集韵》作椟辘,汲水木也。 工匠觉得这个轱辘甚妙,打水省力了不少。 一时间镇上刮起了一阵水井打轱辘热潮。 时间推着人们往前走。 夏天就这样在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中悄悄度过,只留几声蝉鸣蛙叫还不舍得退场。 当第一片枯叶落下的时候,一叶知秋风渐凉。 乔苓开始着手准备三件事。 挖花苗,收集花卉种子,酿酒。 之前跟姜娘子提过的种植花卉绝不是空口说说而已。 秋收过后,姜娘子向自家佃户说明了来年要种植花卉的事。 起初佃农颇有顾虑,认为用耕田来种植花卉属实不务正业。 关键是没有相关经验,两眼一抹黑闷头开干,基本不用想也会惨淡收场。 奈何姜娘子许下的条件着实诱人,再加上她家的花篮生意确实不错。 佃农一家商量了一天,最后还是大儿子拍板决定搏一搏。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有姜娘子兜底,就算什么也种不出来他们依然可以获得往年一样多的收获。 而且是按当年最高谷价折成现银。 这卖粮食的弯弯绕绕可多了,最值钱的是谷子刚下来的时候和青黄不接的时候。 刚下来的第一茬够早,质量好,自然能卖个好价钱。 各大粮铺争相收购。 随着大部分稻田的谷子涌向市场,谷价开始走低。 粮铺不收,或者低价收,不甘心的农户只能挑了谷子等赶集的时候沿街摆摊零售。 大部分田地不多的农家打下新谷之后只留一小部分尝个新鲜,交了繁重的赋税剩下的尽数卖出去。 得了银钱回购一些陈粮或者杂粮以图温饱,如果不这么做,温饱都解决不了。 租两娘家的田地的佃户姓何,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何家大儿子叫何东生,他从十六岁开始和家人佃下姜家全部的田地。 如今两个孩子都可以帮忙下田收稻了,生活依旧困苦。 他看着眼前一辈子可能都要和自己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还吃不上饱饭的两个儿子,又看了看在坐地上抱着母鸡牙牙学语的小闺女。 “爹,咱们试试。说不定种好了能给孩子挣上饱饭吃。” 他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可以吃上饱饭,顿顿吃饱饭。 “那姜娘子说了,如今她家的地因为是在姜公子名下。他现在是秀才了,不需要交赋税。咱们只要交比往年还低的租子就成。” 何家最终达成一致,给姜家把地收拾好,养肥,来年开春种花。 花卉用土和农作物用土有区别。 乔苓和姜娘子两人仔细给田地规划了一番。 哪块地按照普通的农田打理,哪块地改成砂质土,哪块地着重改成酸性腐殖土。 何家秋收过后也没闲下来。 大力收集干枝叶沤肥,下河挑沙,进山挖厚厚的枯叶底下的腐殖土,到处收集动物粪便。 乔苓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新的活。 养蚯蚓。 蚯蚓粪是最温和的有机肥,它和其他的粪肥最大的区别就是肥效温和缓慢,不烧苗。 何家一开始并不理解,蚯蚓还用着专门养? 地里随便刨一刨不就有了… 乔苓也不多加解释,只让他们在自家院子的背风处找个地势高的地方挖个大坑。 土质要结实,无渗漏或者坍塌,但也不能选择太过干燥的土地。 地势高是因为蚯蚓喜湿怕干,地势低容易积水,土壤太湿它就会寻找湿的地方逃走。 水分太大还会随着水流冲走,积水还会淹死蚯蚓。 另外还要挖排水沟清淤泥,这样下雨的话雨水也可以方便排出去。 乔苓认为露天堆肥是目前养殖蚯蚓的最佳方法。 投资小,成本低,利用空闲地,产量也还不错。 蚯蚓对生长的环境要求并不高,不然何家也不会说出只要去地里刨一刨就有的话。 蚯蚓是一种腐食性动物,秸秆,树叶,蔬菜,经过切碎,发酵,处理后都可以作为蚯蚓的良好饲料。 各种家畜的粪便都可以作为蚯蚓的饲料。 何家虽然弄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要让他们家养蚯蚓,不过姜娘子说一切听她的就好,他们也就照做了。 反正也花不了什么力气,正好家里的孩子秋收之后也没什么农活。 那些大人的力气活又舍不得让他们干,怕长此以往孩子个头长不高,让他们负责养蚯蚓再好不过了。 乔苓还让他们多种一些蔬菜,加大家禽养殖数量,米糠不够就去买。 这样一来等蚯蚓养得多了,还能偶尔拿一些出来喂鸡鸭。 鸡鸭有营养长得快,可以卖活禽。产蛋量也能提高,家禽粪便也会量大化。 也算是一项资源循环利用,鸡鸭蛋也可以拿去卖钱。 何东生听得热血沸腾,可是却揪着衣角有些为难。 他没有本钱。 饭都吃不了太饱,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去养什么鸡鸭。 那鸡鸭也是要吃粮食的,就算可以米糠伴碎菜叶,那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只喂这个啊。 他们还要吃一点粮食。 乔苓直接给了一两银子,让他们在借据上按了手印,无息。 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人性经不起试探。 还是字据来得稳妥。 何家高兴得快疯了,一两银子不用利息啊,这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分别。 第159章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得了银子的何东生让母亲立刻去口碑好的村里人那买小鸡小鸭崽。 买鸡鸭崽是有说头的,有经验的妇人只会找那些口碑好的人家去挑选。 因为他们专门孵蛋来一般人更有经验,更懂得挑种鸡和种蛋。 孵化率高,脱温前期更懂得如何养护,脱温后的鸡鸭崽精神头好,好养活。 何家成了村里最忙的一家。 别人都闲在家里或者外出找零活的时候,他们全家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也有好奇的去打听,何家闭紧了嘴,谁来都不说。 因为乔姑娘说了,不要图一时口快丢了自家的奔头。 到了能说的时候自然会让他们告知别人,现在,谁来都给捂着。 为此何家得了一些人的埋怨,不过大部分人看他们都是干些平常的体力活,也没太在意。 何家人心里自有一杆秤,好不容易日子有奔头了,可不能栽在嘴上。 特别是那蚯蚓坑,只说是孩子挖着玩的。 如果事情被他们捅出去,那他们毫无疑问会被姜家抛弃。 贫穷的农户多的是,想找个佃户还不简单?又不是非他们不可。 这一点,何家拎得清。 乔苓安排了何家的活计之后开始着手收集花卉种子和花苗。 在周书清家批发价购买了不少花盆,陶的瓷的都有。 配土都是慎之又慎的,基质配不好,植物全玩完。 冬雪和冬青已经是甜品间的主力,乔苓跟刘娇娇说了最近要和姜家合伙弄花田的准备工作,之后有段时间怕是没空来铺子了。 刘娇娇撑着下巴一脸揶揄的看着乔苓,笑得像朵喇叭花。 “哎哟,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急着给婆家打基业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孤军奋战。真是狠心,心痛得无以复加。” 乔苓也不掩饰,大方承认了。 “对,没错!等我忙过这阵,再来陪你哈。” 刘娇娇有些疑惑,“以你现在的身家,你为什么不买地?” 乔苓捏了捏她的脸,笑嘻嘻的说: “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个山路十八弯的小镇子啊。府城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最多明年,她想去府城看看。 老龟缩在这小镇子有什么挑战的乐趣!又不是已经到了养老的年纪。 能花钱买到的花卉种子和花苗就用银钱解决,钱解决不了的就只能亲自去野外了。 乔苓的这个决定乐坏了姜云昭。 两人各忙各的一直也没多少机会见面。 即使乔苓去姜家小院和姜娘子商谈事情也没他插嘴的份。他除了继续认真背药理也没别的事可做。 进山就不一样了,他采药,她找花苗,多顺路啊。 十里西畴熟稻香,槿花篱落竹丝长,垂垂山果挂青黄。 初秋的山林并不萧索,反而有一种热闹的感觉。 晨露沾湿衣角,姜云昭走在前面开路,乔苓紧随其后。 看着他的背影,矫健的身姿,想起和他第一次进山时的情形。 听说除了下雨,他每天早上都要进山采药,这段时间下来体魄倒是强健了不少。 走在山路上熟门熟路,他也知道她的喜好,一路带着她摘了不少野果。 桃金娘既是药材又是零嘴,长得有些像蓝莓,像倒挂的小钟。 成熟的桃金娘深紫色,表皮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丢一颗进嘴里咬开,浓甜的汁水和细籽在嘴里炸开。 嚼碎了就会有微微的涩味,那是来自籽的味道。 多吃几个舌头就会染成紫色,仿佛中了毒… “姜云昭,我想吃那个八月炸!那几个裂开的,肯定熟了。” 乔苓指着不远处的几棵小树。 小树上缠着几跟藤蔓,藤蔓上吊着几串土黄色微微泛紫腰子形状的果子,有几个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好,你在这等我。” 姜云昭握着镰刀往那几棵小树走去,野草尖上的露珠打湿了他的裤腿和鞋子。 自从上次跟凌澜上山之后,他上山再也不穿袍子了。 还是短打方便在山上行走。 乔苓蹲在地上托着下巴看他伸长了手臂把八月炸的藤蔓用镰刀够下来,不紧不慢的割了几串果子。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让他去的原因,太高了,她够不着… 他笑着拎了几串果子踏着膝盖高的野草朝她走来,眼角眉梢俱是温柔。 乔苓抬手接过一串,摘了一个裂得最厉害的。 顺着裂开的口子往外一掰,白色的果肉紧紧抱成一根芭蕉状。 啃了一口眯着眼睛在嘴里搅了搅,嚼是不能嚼的,这野果最大的特点就是籽多肉少。 口感蜜甜,就是尝个味道,能下肚的少之又少。 一个八月炸能吐出来一捧的籽。 秋天成熟的野果很多,两人走一段吃一段。 乔苓又发现一棵刺梨。 刺梨树并不高,她自己就能够着。 蔷薇科的灌木特点就是浑身的刺,这刺梨个头跟海棠果差不多大,扁圆扁圆的。 成熟的刺梨呈金黄色,站在树旁边就能闻到一股果子成熟的香味。 乔苓小心翼翼的摘了一颗刺梨,刺梨就像它的名字,刺,浑身都是刺。 刺梨成熟之后,上面的刺也会变脆,用指甲朝着一个方向用力一推,刺就掉了。 掰开刺梨把里面的籽抠掉,因为籽又苦又涩,剩下的才是可以吃的部分。 脆实的口感,汁水酸酸甜甜带着微涩,气味芳香,味道非常丰富。 乔苓嚼完一个还想去摘,已经有人默默递来一颗光溜溜去了籽的。 顺手接过扔进嘴里,看着他低头一颗一颗处理刺梨的模样,她觉得心里的甜比嘴里的更甚。 被人细心照顾的感觉真不错,有人宠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姜云昭又递给她一颗,乔苓接过那两瓣。一瓣塞进自己嘴里,一瓣举到他的唇边。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吃。” 乔苓弯着眉眼,“张嘴,啊~” 他顺从的张嘴,她把刺梨塞进他嘴里,笑眯眯的说:“这才乖嘛。” 姜云昭微微红着脸舔了舔嘴唇,上面仿佛还留着她手指的触感和余温。 乔苓看着他无意识的动作,强迫自己偏过头看向别处。 山上的风景真好哈… 要死了,这厮绝对是在勾引她! 忍住!矜持! 千万不能扑上去! 第160章 背着妹妹上山的小男孩 事实证明乔苓的纠结是多余的,因为附近来了好些采山货的半大孩子。 有外人在场,乔苓那些花花心思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鸭嘴山附近有个村庄,叫花石坝。农忙已过,正是清闲的时候。孩子们邀上玩得好的同伴,一起采山货成为了这个时节最开心的事。 因为有小贩专门进村里收购,只要勤快些,在初冬来临之前能赚好多零花钱呢。 也有一些不愿把山货卖给上门小贩的,自己分类整理好了拿去镇上摆摊或者送去相应的铺子能得更高的价钱。 秋天的山上能吃的简直太多了。 山就在那,果子也在那,摘的人自然很多,每个人所能得到的就少了。 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只能去更远的深山。 有的孩子稍微只摘一点甜甜嘴,或者收起来留给家里人,余下的精力都在寻找能赚钱的山货上。 逮小动物的,上树、钻灌木丛、刨地洞、掏树洞熟练得很。 没技术的就摘东西,野菊花最受欢迎,艾草次之。 山上能采挖的药材很多,认识的人却不多。 他们走过的路边一株不起眼的野草,可能就是一味价钱还不错的药材。 乔苓也并不是所有的药材都认识,她认识药材的来源,都是靠儿时一同上山采山货的人口口相传。 没有人会专门为了采药而去啃一本《百草纲目》。 那些采山货的孩子年龄参差不齐,七八岁到十五六的都有。 有些孩子生活条件明显比同伴高,从衣着和面色就能看出来。 上山还能穿没有补丁的衣裳,那说明家庭条件是真不错。 一般人上山都是找最差的衣裳,这样被划破了也不会太心疼。 同样的,最穷的也能从衣裳和面色直接看出来。 比如乔苓旁边正埋头把一株鸡骨草连根拔起的小男孩。 约摸八九岁的年纪,身上的衣裳补丁摞补丁,裤子短了一大截,露着脚踝。 他熟练地把鸡骨草上的豆荚一一摘出来丢回土里,因为鸡骨草的豆荚有毒。 打理整齐之后把根部的泥土抖干净,整株缠扎成一捆放进肩上挎着的筐子里。 黑瘦的脸上因看见不远处另一株鸡骨草而神色激动。 乔苓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处理鸡骨草熟练,而是因为他背上用背带绑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奶娃子。 这奶娃子在他背上颠来颠去丝毫不影响睡眠,因为脖子和头部没有支撑,仰着往后倒睡得正香。 在这边女孩带弟弟妹妹的很常见,上山还背着小奶娃的却不多见了,还是个男孩背着上山。 乔苓和姜云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从背篓里拎了一个小布包出来。 解开结拿了一个咸奶油包递给姜云昭。 虽然吃了不少野果,但是填饱肚子还得靠主食。 对于乔苓的稀奇吃食,姜云昭早已见怪不怪,接过来道了谢慢慢的小口啃着。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突然乔苓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 姜云昭也感觉到了。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视线来自刚才还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奶娃。 此时她正含着大拇指来回看着乔苓和姜云昭吃东西的嘴巴。 不哭也不闹,蜡黄尖瘦的小脸显得眼睛很大,枯黄的头发稀疏地在头上随意长着。 一看到这种小孩,乔苓就想起刚穿来的时候乔松和乔芸那可怜的模样。 “嘿,那个小男孩,你过来一下。” 乔苓冲黑瘦男孩扬声喊了一嗓子,那男孩回过头来指指自己,汗津津的脸上有些疑惑。 “对,就是你,来。” 他拽着还没摘完豆荚的鸡骨草走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也看见了他们手上的吃食,像包子又不是包子,金黄金黄的,一看就很松软,咽了咽口水。 “你背上背的是你妹妹吗?” 听乔苓问话,男孩点点头。 乔苓笑着从小包袱里拿出两个咸奶油包递过去。 “你这鸡骨藤不错,我拿这个跟你换一捆怎么样?” 男孩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接。 “这山上到处都是,你可以自己去拔,这吃食可比我的藤贵多了。” 乔苓抓抓脸,尴了个尬的,这孩子还挺有原则。 “你还是跟我换了,我们都累得没力气去拔了。跟你换一捆省点力气一会好下山。” “我看你妹妹哈喇子流了一袖子,给她吃一个。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背着你妹妹上山?我听个故事总得给你们吃的。” 他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双手在衣裳使劲蹭了蹭,反手摸了摸妹妹的衣袖。 有些难为情地走过去低声道谢,接过乔苓的咸奶油包,两个都递给了背上的妹妹。 把路边的野草踩倒,随意的席地而坐,低着头继续摘鸡骨草藤上的豆荚。 “我叫二柱,背上背着的是我妹妹,我们家住花石坝。我上山背着我妹妹是因为我不带着她就没人愿意带了。” 乔苓有些疑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哥哥不带妹妹就没人愿意带的。 硬塞了一个咸奶油包到他手里,这男孩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对喷香的吃食抵抗力哪有那么坚定。 一点一点的啃着面包,开始慢慢讲述自己的故事。 二柱家都是土生土长的花石坝人,刘姓也是花石坝的大姓,村长也姓刘。 二柱的爷爷是刘家大族的旁支,年轻时候偷奸耍滑,娶了偷懒上不分伯仲的二柱奶奶。 别人都在开荒种地,以求能多打些粮食糊口,开荒前三年是不需要的缴纳赋税的。 二柱爷奶两口子却天天待在家里睡大觉,因为家里的活计还有弟弟和弟妹两口子埋头苦干。 这两口子上头有父母压着,心里叫苦连天也拿他们没辙。 等到两老归西了才把家分了。 分家之后二柱爷奶又把主意打到了二柱父母身上,让他们把活全包了。 二柱父母性子和他们不同,任劳任怨。等二柱的哥哥长大了,给娶了同村的一个姑娘。 二柱的嫂子性子并不绵软,要强得很,甚至有些尖酸刻薄。 刚进门一年,她还没生孩子,婆婆倒是给她生了一个小姑子。 这把她给气得七窍生烟。 不仅生气还特别丢人。 她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人,先给别人伺候上月子了,还是给快做奶奶的婆婆伺候月子! 在村里随便溜一圈都能被别人偷偷笑话好一阵子。 多大年纪了还有心思做那事,做就做了,还怀上了! 所以二柱的嫂子很是讨厌二柱的妹妹,刘小满。 因为她出生的那天正好小满。 第161章 山上能吃的先喂给妹妹 乔苓看着二柱背上吃面包吃得无比认真的小满,原来她已经快一岁半了。 只不过看起来像刚过周岁的样子,牙齿也没有同龄人长得多。 二柱的父母也是非常羞愧,觉得对不起大柱和大柱媳妇。 快年关的时候听人说镇上卖鱼的挣老多钱了,二柱父母也心动了。 想着也去凿冰捞鱼换些钱财过个肥年也好,让家里人都能盖上厚棉被。 终究是道听途说没多少经验,一个不小心二柱父母掉进了坍塌的冰窟窿。 只有二柱母亲被路人发现,捡回一条命,但是也落下了咳疾。 腿被严重冻伤,坏了经脉,只能长期卧病在床鲜少下地走动。 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因为办丧事和看病更加雪上加霜。 大柱媳妇不仅要照顾婆婆,还要照顾小满。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儿媳妇。 久而久之大柱媳妇变得不耐烦,成天说着要把婆婆和小姑子扫地出门的话。 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孝字压身,她没胆子真把她们赶出家门。 大柱是个耙耳朵,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敢反驳。 因为,论口才,他吵不过媳妇。 论武力,他才是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的那个。 难听的话听得多了,难看的脸色看得多了,卧病在床的二柱母亲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偷偷把柜子里备着毒老鼠的药拿出来,一声不吭地全倒进嘴里,在床上躺好。 连句话都没留。 大柱夫妇在看见白沫吐了一枕头的母亲时,竟然同时松了一口气,接着才开始呼天抢地嚎得周围邻居都听见了。 只有二柱抱着妹妹坐在床边无声的留着眼泪。 “娘虽然不太爱理我和妹妹,但是她活着我们才有娘。她死了,我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谁都可以笑话我们没爹又没娘。” 二柱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嗓子哽咽,泣不成声。 小满伸出手揪了揪他的头发,嘴里叽里咕噜说着简单的词语。 乔苓心下揪痛,可能他们还不懂什么是抑郁,他们母亲明显是得了抑郁症。 二柱哭了一阵,抹了眼泪又继续说。 母亲死后,大嫂当家。 她的本性暴露无遗,再也不愿意照顾小满。吃喝拉撒都是二柱照顾的,去哪都背在身上。 不仅如此,她也不愿意再给小满做一件衣裳。 二柱求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只好去村里到处问谁家里还有不要的小孩旧衣裳。 大家都不富裕,谁愿意把旧衣裳给他呢。 旧衣裳就算烂得不能穿了也可以剪下来糊鞋底,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人。 二柱只能背着妹妹去镇上的垃圾堆翻找,赶得早了偶尔能找到一两件还能用旧衣裳。 二柱又开始背着妹妹天天去村头大树下看妇人们拉家常做针线活,不懂的时候还会问上几句。 看二柱学得仔细,众妇人还挺稀奇的。她们也不藏私,二柱学了不少理论知识回去。 趁着大嫂下地的功夫,偷偷拿了她的针线笸箩,开始学着把捡来已经洗干净的衣裳改小。 他大嫂哪能不知道这些事,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名声不好。 她以后生了孩子,如果名声太差的话在嫁娶上会吃亏很多。 她现在占着家里全部的田地已经在村里传开了,尚且还能犟嘴说二柱年龄还小,帮他管着很合理。 如果再逼死小叔子和小姑子,那她在花石坝的日子也算到头了。 虽然平日里他磋磨小姑子和小叔子没人会多管闲事,但是闹出人命就不一样了。 祠堂一开就不是大柱能做主的事了,一切得听从族长发落。 二柱不仅学会了做衣裳,也学会了做饭。 学做饭也是他自己主动要学的,他的初衷不过是想让妹妹吃饱。 大柱媳妇也没什么意见,讨厌小姑子归讨厌,心里却是清楚一个一岁多的娃能吃多少粮食。 二柱学会做饭更好,她中午也不用回来专门做饭,又提着送去天里给大柱吃。 二柱即使会做饭也没给小满改善什么伙食,因为他家太穷了。 大人也不过是多吃半碗粗粮而已,他哪里能变出什么好东西来给妹妹吃。 不过前阵子在镇上翻垃圾时认识一个小男孩。 当时他找到一支还完好的毛笔,那个小男孩背着篓子经过看见了。 他说他经常去山里采挖药材卖给镇上的驭草堂换钱,如果二柱愿意把那支毛笔给他,他就给他教几种能卖钱的草药。 二柱一听这不亏,毛笔对他来说没用,很干脆的应了。 那小男孩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他回家看他院子里昨天采回来晾着的药草。 挨个教他怎么辨认特征。 有些植物对于二柱来说十分熟悉,没想到这些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野草居然可以卖钱。 二柱回去之后每天早上早早起床背着妹妹进山,装满小筐子才回家。 大柱媳妇时常不留早饭给他们,二柱也不怨她。 山上能吃的先喂给妹妹,自己抗一抗就过去了,等中午再吃。 第二天就挎着筐子卖药草去了,这还是爹娘死后第一次摸到铜钱。 他买了一点米直接回家了。 母亲去世之前有个专门煎药的小炉子和药罐子,洗干净了一直放在他房间里。 这时候拿来煮粥正巧合适,就是药味重了些。 白米粥在这个家里是想都不敢想的,看着妹妹吃得眉开眼笑的样子,二柱心里比自己吃上了还高兴。 后来二柱媳妇看小满居然还穿上了新衣裳,虽然还拼了一些旧布,一看就是二柱买了布给做的。 这小叔子对小姑子真是好,好到让她有些妒忌。 她养活了这俩,也没见他们拿过什么东西来孝敬她。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扯着大柱抱怨,说小叔子赚了铜板一个没上交,还给小姑子扯了花布做新衣裳。 她越想越气,甚至想翻身下床找二柱把铜钱都交上来。 大柱难得生气,说了婚后唯一一句人话。 “你做个人,二柱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背着小满赚那几个铜板你至于这样眼红?” 大柱媳妇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悻悻地躺好睡觉。 兄妹二人经常吃不上早饭,二柱干脆把小药罐和自己做的竹勺子放进筐里带去山上。 看时间不早了就不急着往山下走了。 拾点干柴火寻一处水源架好小药罐开始煮粥,时不时走开一小段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菜可以加进粥里。 日子倒比从前好上了两分。 第162章 来钱快的活都写在刑法里 乔苓支着下巴听得眼泪汪汪,姜云昭神色平淡地从药篓里拿出之前采挖的药材,细心的摘选干净。 在西街,穷人的生活他见得太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乔苓伸出左手,悄悄地拽了拽姜云昭的袖子。 他转过头目露疑惑,“怎么了?” 乔苓又轻轻摇了摇他的袖子,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你跟着老掌柜收药,对药价应该很清楚了哦?” 说着朝二柱那方向扬了扬下巴,冲姜云昭甜甜一笑。 “你帮帮他呗,没娘的孩子真是让人心酸。” 乔苓想起自己前世也算是个没娘疼的孩子。 一起玩的小伙伴都有妈妈疼爱,只有她没有。 有一个小伙伴的妈妈出远门打工不在家,平时跟乔苓玩得最好。 两个没有妈妈照顾的小女孩惺惺相惜,一起交流没有妈妈管的各种好处。 可是等她妈妈过年回来的时候,她就叛变了… 乐滋滋的抱了一堆吃的玩的送给乔苓,还要冲乔苓骄傲的说: “这是我妈妈买的!” 乔苓除了默默接过,似乎也做不了别的。 她不仅没有妈妈,好像连爸也没有了。 有的人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有时候放学的时候下雨没带伞,别的同学都有家人来接。 她只能跟着顺路的同学蹭一段路,然后淋着雨跑回家。 姜云昭看着怔怔出神的乔苓,从她的眼睛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和哀怨。 在他印象里,乔苓的父母很疼爱她才对啊。 无论她要做什么,她的父母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的,甚至有时候都不会过问,怎么她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苓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要我帮他么?” 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乔苓木然的眼神有了焦距。 对上他温情脉脉的眼睛,乔苓回神,笑意飞上眼角。 想那些做什么,都过去的事了,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何必庸人自扰。 “啊,没想什么。对了,你想到怎么帮他了么?最好是来钱快的。” 说完乔苓感觉自己说的好像哪里不太对… 前世常说,来钱快的好像都写在刑法里… 二柱也不是聋子,听见乔苓这么说,连忙背着妹妹激动的靠近一些。 他刚刚可看见了,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篓子里挖了不少野草。 结合这个漂亮姐姐说的,他猜那篓子里八成是药草。 这…这肯定是爹娘保佑,他遇上贵人了啊! 二柱也不嚷嚷,就躲在两人旁边静静地等着这个好看的哥哥怎么说。 姜云昭沉吟半晌,回想了这几天收药材的情形,抬头看着乔苓有些为难。 “你也曾采过药卖钱,那你应当清楚。所谓药材价格的差别总归一句话就是,物以稀为贵。” “这…不仅需要一定的见识,还需要运气。他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你有些为难我了。” 乔苓眯起眼睛抓抓脸,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那你快想想,现在这个时节。获取相对容易,价格又高的药材是什么。” 姜云昭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人仰着脸求之若渴的眼神,视线扫到不远处一棵常绿灌木上。 “有,那边那棵树。” 乔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抬脚往那边走。 这棵灌木一人多高,枝叶非常茂密分枝较多,叶片对生整齐排列。 树枝上挂着一串一串黄色的小花,花朵颜色鲜艳有香味,有的花朵凋落后,结出像豆荚一样的果实。 树皮呈暗红色,整个植株都覆盖着一层柔毛和一些倒钩刺,甚至连叶片,花朵枝茎上都有倒刺。 别的树上或多或少有鸟儿在上面栖息或者跳跃玩耍,这棵树仿佛是群体里面最不受欢迎的那个,一只鸟都没有。 “它叫什么名字?长得像藤本豆科灌木的样子。看,这还没长大的豆荚有点像大了一圈的毛豆。” 乔苓小心避开倒钩刺摘了一颗嫩豆荚下来观察。 这豆荚看着毛绒绒的很可爱,拿在手上实在算不上友好,扎手。 “这是阎王刺。” 姜云昭还没开口,二柱倒是认得。 乔苓后退一步,叉着腰认真打量着这棵树。 长得不怎么样,名字倒是狂拽酷炫牛逼哄哄。 “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名字这么厉害?” “他学名叫云实树。别名叫阎王刺是因为它全株有毒。特别是你手上的豆荚毒性最强。” 乔苓举着这个嫩豆荚,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个胖乎乎有点萌的绿色豆荚怎么还能有毒。 “那这棵树哪部分值钱?” 姜云昭指指她手上的豆荚。 “就是成熟后里面的果实。这果实有个单独的名字,叫药王子。在解毒除湿,止咳化痰,痢疾、杀虫上功效显着。还有它的根,也是一味药材。” 乔苓的注意力全在王子身上了,明明有毒,名字起这么苏做什么! 完全不管断句上面的问题,人家说的是药王子,不是什么王子… “咦,那也不对啊。这棵树花期还没过呢,这上面结的豆荚也没几个啊。难不成你想让二柱刨树根?” “那不是无异于杀鸡取卵?这豆荚粗略估计也要秋末才成熟。” 姜云昭嘴角微扬,柔柔笑开。 “你说得没错,我们不采果实也不挖树根。我们捉这树芯里的斗米虫。” 说完拿出药篓里的镰刀,用镰刀的弯钩把树枝够下来。 乔苓明显看出这根枝条的长势和别的树枝不一样。 姜云昭捏着树枝,小心自己的手指不被钩刺扎到。 低头顺着树干仔细寻找,忽然眼睛一亮,用镰刀尖指着一个翻着褐色木屑的虫洞。 “找到了,在这。我听师父提过,下刀的时候一定不能着急。先虚虚斜砍开一个口子,但是不能太用力。” “如果下刀的地方正巧是斗米虫所在,那这条虫子就断了,不能卖钱了。” 他小心翼翼转着圈的斜砍枝条,砍下来之后枝条断口处没发现虫子。 乔苓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枝条的芯已经空了。 姜云昭蹲下身子,把枝条劈开,往两边用力一掰。 枝条像竹子一样裂开了里头藏了一条肥虫子。 或许是久未见天日,肥虫子兴奋地用头把吃剩的木屑顶出去,探出头左看右看。 第163章 斗米虫,虫生赢家 乔苓觉得这条肥虫子很有趣,也不怕它,伸手把它揪了出来。 肥虫子从树干里被揪出来之后挣扎了几下,然后安安静静躺在乔苓手上开始躺平装死。 演技甩前世那些小鲜肉十万八千里。 一阵微风吹来,这装死的虫子还会配合的僵着身子滚两圈,看起来很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肥虫子呈乳白偏黄色,光滑无绒毛,长得有些像蚕。 “姜云昭,这虫子为什么叫斗米虫?他长大后是什么,看它皮糙肉厚的,肯定不能是蝴蝶。” 虽然蝴蝶的幼虫也是肥虫子,但是蝴蝶的幼虫都是软绵绵的,一脚下去爆绿浆那种。 “因为它很金贵,在有的地方,一条虫子可以换一斗米。所以叫斗米虫。” “它长大后是一种天牛,斗米虫以蛀食树云实树芯为生。这树浑身是刺,连鸟儿都不敢站在上面。因此斗米虫又称鸟不踏刺虫。” 乔苓对手上这肥虫子甚是羡慕,这虫子的小日子也过得太好了? 它居然没有天敌! 连啄木鸟都拿它没辙,因为那树上根本没地方下脚! 每天吃饱睡,睡饱吃,不用考虑安全,不用为生计发愁。 好家伙,这不是正常人的终极目标么!这斗米虫,虫生赢家啊! “真的可以一条虫换一斗米?那捉虫子岂不是能发财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一斗米什么概念? 一升米在前世重125斤,十升米为一斗,一斗重125斤! “的确没那么好的事。我说的有些地方指的是北地。他们那边云实树分布很少,相对的斗米虫才能拥有更高的价格。” 姜云昭继续把剩余的枝条慢慢剖开。 “不过这虫子在我们这边也不算便宜,我师父那里收购价就出到了二十文一条。只要活的。” 话音刚落,他又从另一头找到一条斗米虫。 乔苓咂舌,一条虫二十文呢! 当初卖条蛇也不过是六十文,这逮虫子的难度跟抓蛇可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的。 虽然这虫子不是漫山遍野随便捡,但是采药的时候遇上了这云实树一定会有收获。 以前觉得姜云昭不过是会背书,会写字,会画画而已。 如今点亮了新技能的姜云昭在乔苓眼里自带光环,真是闪闪惹人爱。 二柱激动不已,亲眼看着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不一会儿就逮到两条斗米虫,这可都是钱啊。 他捏着衣角,试探着小声说道: “公子,我,我可以试试吗?” 姜云昭把手里的镰刀递给他,起身站在乔苓旁边。 二柱绕着云实树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阵。 小心用镰刀的勾着其中一枝较矮的树枝,两根手指捏住枝条。 暗绿泛紫的枝条上有很明显的虫蛀痕迹,不规则的虫洞口翻出褐色碎屑。 姜云昭看着二柱小心的砍着树枝,走过去伸手挡着小满的小脑袋不被树枝刮到。 “你这样背着她,树上的刺很容易划到她的脸。你下回再带她上山还是背个背篓。” 二柱回过头,反手伸到脖子后面心疼的摸了摸小满的脸。看了一眼乔苓的背篓,眉头紧皱。 “大人的背篓太大了,我背着很不得劲,爬山也不好爬。所以只能用背带捆在背上,我也没办法。” 乔苓挑眉,这事很好解决啊。 “这样,你下回去驭草堂卖药材的时候我叫这个哥哥拿个小背篓给你。你干活的时候就可以找个阴凉的地方把她留在背篓里,省心。” 二柱喜出望外,握着镰刀的小手攥得紧紧的,晒得黑黑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熠熠生辉。 “真的吗?那太谢谢仙女姐姐了!等我卖得了铜板就把背篓的钱给你,我现在还没有钱。之前卖的钱都给小满买米买布了…” 二柱低下头垂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衣角的那个破洞。 乔苓浑不在意的笑着说: “哟,嘴巴还挺甜的。看在你嘴甜的份上,不用给钱了,就送你。” “还有,虽然仙女姐姐挺好听的,不过被别人听见怪不好意思。叫我乔姐姐,这位就叫他姜哥哥,别公子来公子去了。” “这专门找这虫子的话有些费事,我这教你认几样药草。路上看到了顺手挖了也能换钱。” 二柱觉得今天肯定是神仙下凡的日子,比过年还值得高兴! 乔苓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借花献佛的从姜云昭的背篓里挑了几株整棵的药材放在地上。 然后朝姜云昭使眼色,在教学上,乔苓觉得姜云昭说的比她好多了。 耐心有礼,抓得住重点,说的东西一听就懂非常好理解。 姜云昭收到乔苓崇拜又夹杂着祈求的眼神,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个善良的姑娘,今天早上的时间怕是基本上要花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男孩身上了。 罢了,这小男孩的遭遇确实值得让人同情。 而且乔苓从不是会无故发善心的烂好人,她帮助的对象身上一定有吸引她的特质。 比如这个小男孩,连他都有些钦佩他小小年纪能把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照顾得这么好。 小满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异味。 手脸除了晒得有点黑,不会像有些孩子指甲脏兮兮的全是黑泥,脸上也不会拖着两条长鼻涕。 脸色不好只是因为生活条件差,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之前连饭都吃不饱,脸色能好吗。 他八九岁的时候已经背着箱笼进私塾了,别说照顾一个这个点大的妹妹,他连最基本的日常生活都是母亲一手包揽的。 这个小男孩对妹妹的宠爱他和乔苓有目共睹,还有他对生活不屈不挠的毅力。 脑筋也转得快,懂得尽最大的努力让妹妹吃饱穿暖。 姜云昭就冲着二柱的品性也是愿意帮助他的。 “秋天是捉斗米虫的好时候,这时候的斗米虫最是肥硕。冬天没斗米虫了可以采收药王子,价格也是很不错的。” “这个斗米虫吃了对孩子很有好处特别是厌食不爱吃饭的孩子。将活虫放入黄酒,让其排干净粪便。起炭火,架上厚瓦片。” “用文火不停的翻烤,直至斗米虫变得金黄膨大就可以直接吃了。就算不治病,这斗米虫也是很补的好食材。” 乔苓吸溜一口口水。 “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很想吃烤虫子是怎么回事…” 二柱连忙捧着自己刚捉出来的两条斗米虫一脸开心地举到乔苓面前。 “乔姐姐,这个两条给你,我还去剖树枝给你捉。” 第164章 明明像个老司机! 最后乔苓也没吃上烤虫子,还把自己的镰刀和面包都送给了二柱。 一早上的收获大部分进了肚子,落在背篓里的倒是没多少,还把干活工具给搭出去了。 乔苓揪了一根糯饭藤甩来甩去,绿色的叶子在空气里划过一道道残影。 “姜云昭,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热心肠呢?你居然肯花那么多时间教二柱怎么分辨药草。你这种人,表面看着温和有礼的,其实最难接近了。” 姜云昭抬眼看着她的后脑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还能因为什么,爱屋及乌呗。 “我很难接近吗?” 哪里很难接近了? 明明一直很纵容她好不好? 不然她喝醉的那天晚上,以她的小身板,想轻而易举的亲上他,怎么可能! 不信换个人试试? 立马甩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好吗! 乔苓转过脸认真的看了他两眼,咂咂嘴。 “对我来说,也…还行。对别人就不一样了,简直高岭之花啊。话说,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不成是因为长得好看? 被人追烦了? 乔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当初看他前面几朵烂桃花纠缠他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尴尬。 “不知道。对于不熟悉的人本能的想保持距离,或许是潜意识里认为这样会让自己更安全些。” 乔苓丢下手里的糯饭藤,调皮的眨巴眨巴眼睛,擎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坏笑两步贴近姜云昭。 近到乔苓觉得他的呼吸都很明显的急促了许多。 “我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我,今天既然说到了这里,那我非得问个明白。” 说着转头看了看四周,很好,荒无人烟。 要是他回答不好,她不介意马上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低头用力戳着他的胸口,语气不善地问他: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 他没想到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面色平静的回答她。 “未曾。” 乔苓皱起鼻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男人都是一副德行,对前任的存在打死不承认。 下手更狠了,戳得姜云昭频频蹙眉。乔苓看他那不敢反抗默默承受的模样,更气了。肯定是因为心里有鬼。 “你居然也会撒谎?” “何出此言?我说的是真话。” “那你倒是好好解释,那天晚上你把我压在床上亲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熟练!你还敢骗我!” 明明像个老司机! “那可是我的初吻!” 虽然也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可是她总觉得有些遗憾。 姜云昭抓住她凶残的手指,微扬的眼尾染上笑意。 清俊的脸上弥漫着不容置疑的深情款款,他目光灼灼地盯了她半晌,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不是,是第二次。” 乔苓和她的手指都愣住了,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他说话的方式有问题? “什…什么第二次?” 姜云昭倾身,低沉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你还记得你家摆乔迁宴那天晚上么?你喝醉了…然后…是你亲了我。” 乔苓的脸轰的一下炸起红云,不仅仅是面对社死现场的尴尬。 关键还有别的。 好家伙,姜云昭学坏了啊。 他说话的时候柔软的嘴唇就贴着她的耳廓,那声音和温热的气息一起钻进她的耳朵里。 乔苓虎躯一震,捂着脸跳开一步,活像一只从蒸锅里逃出来的螃蟹。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丧心病狂的事!” 垂涎归垂涎,可是她平时还是摆出一副人模狗样的面孔啊,绝对没有越雷池半步的。 姜云昭轻笑出声,眉梢微挑。 “我一直以为你都是敢作敢当的,没想到你占了我便宜就不认账了?” 乔苓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嘴强王者在此!激将法对她没用! 她倒是想让他说说清楚,到底谁吃亏多一些!!! 不过,她才不要自己挖坑自己跳。 “什么占不占便宜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以前看你成天谦逊有礼温润如玉的模样,没想到你背地里居然还敢调戏别人。” 姜云昭耳根微红,像是不敢直视她略略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 “你不是别人,我只对你如此。” 乔苓一脸被撩到的激动神色,差点就冲上去拍拍他的胸口,说一声: “你小子可以啊,学坏了啊!不过我好喜欢,请对我加大调戏力度!” 这话能说吗? 不能! “那啥,我娘叫我回家吃饭!” 说完撒丫子就跑,管它是不是饭点,先跑为敬。 乔苓回家把挖来的几棵花苗修剪好根部和多余的叶子,放在阴凉处遮荫适应光照和环境。 院子里已经有不少花盆和盆栽了,乔苓因为对植物生长认知还停留在前世,所以正在一步一步摸索这里的植物生长特点。 种出来的盆栽也是长势各不相同,所幸花卉万变不离其宗,同科目大概的生长习性还是没多大差别的。 前世在各大贴累积的花卉种植知识还是派上了用场。 乔苓决定不再去挖花苗,一来是现在有的已经很多了,二来是没有精力照顾那么多。 而且她最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时不时让她心里惴惴不安。 在家待着实在无聊,乔苓换了身干净衣裙出了家门往自己铺子里走去。 最近没空管着铺子,也不知道大伙怎么样了。 而且之前打算好了要为刘娇娇做的事也要提上日程。 乔苓一踏进铺子就感觉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一时间也没想出来。 虽然是初秋,天气已转凉,但是铺子里的生意还是很稳定。 冷饮还是有人爱喝,只不过为了大众需求,又增加了热饮提供选择。 制冰的量降低了,用在吃食上也相应减少。 乔苓仔细看了看,总算知道了哪里不对劲。 是伙计们和红英的神色都不对。 虽然是面带微笑,但是微笑着又带着紧张和纠结。 乔苓走进柜台,拖过刘娇娇的凳子闲闲的坐下来,仰着脸看着红英。 “怎么了这是?你们怎么都是一副背不出书的学生见到严厉夫子的表情?娇娇呢?怎么不见她守在这收钱?” 红英偷偷伸出手指指向千雪阁的房门,苦着脸满脸担心。 “在里头呢。来了个一个贵夫人叫她进去的。之前铺子开业的时候来过,也不知道她们是在谈什么,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呢。” 第165章 给你个扬名立万机会 话音刚落,那雅间便有了动静。 房门被人打开,一身华贵打扮的凌夫人率先步出,身后紧跟着老嬷嬷。 乔苓站起身望去,无法从她们的表情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才是大家闺秀,喜怒不形于色。 她们走到柜台前时望过来看了一眼乔苓,她只好低头行礼。 凌夫人颔首,并未开口说什么,缓步离去。 乔苓直起身子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刘娇娇从雅间出来,只好亲自进去看看情况。 雅间的门还开着,乔苓进去回身关上门。 刘娇娇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小声哭着。 听见关门声,她抬起哭得满脸通红的脸。见是乔苓来了,更委屈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乔苓,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乔苓叹了一口气,掏出帕子帮她擦眼泪。 “凌夫人找你说什么了?”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从她这副模样就能看出来肯定是棒打鸳鸯戏码啊。 刘娇娇吸吸鼻子,眼泪越抹越多,哆嗦着嘴唇。 “她说我不过是商户之女,怎么敢胆大包天肖想侯府的公子。就算凌澜不能袭承世子之位,那也不是我这种身份能配得上的。” “她还说我长得是好看,可惜并不适合做深宅主母。她说我长得太有攻击性,一看就是不安生过日子的。娶回家去肯定日日缠着夫君,终日不成体统。” 说着一把扑向乔苓,抱着乔苓的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初秋的天气还有些闷热,衣裳还是夏天时穿的薄款。 刘娇娇的眼泪滴在乔苓的肩上,带着体温的眼泪被雅间里凉凉的空气一结合,乔苓只感觉到心疼。 刘娇娇哭了一阵,想到了什么,哭得更厉害了。 抖着嗓子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说,我最多只能做个妾。可是乔苓,我不想做妾。妾是什么,是玩物啊。是别人一声令下就能决定生死的玩物啊。我也不想同别人共侍一夫。” 乔苓抬手拍拍她的背,纵使她们早就想过讨论过她和凌澜的前路渺茫。 但是从他母亲嘴里说出来,话语还是比想象中的伤人。 这还只是从刘娇娇嘴里说出来的只言片语,她们在里面待了大半个时辰,谁知道凌夫人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刘娇娇坐直了身子,握住乔苓的手,睁着红肿的眼睛泪盈盈地看着她。 “你以前说的都是对的,是我太天真了。乔苓,我该怎么办,一颗心交出去了要收回好难啊。” 乔苓替她把粘在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接过她的帕子帮她细细擦掉眼泪。 “娇娇,如果要我说实话,你可以把注意力从凌澜身上拉回来了。那凌夫人也没说错,话是不好听,道理却是站在她那边的。” 刘娇娇愣住了,扁扁嘴还想再哭一场。 “连你也不帮我了吗?你跟姜云昭卿卿我我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么?我果然不是你最在乎的人了…” 说着拉开架势准备爆哭一场,乔苓连忙用帕子捂住刘娇娇的嘴,苦着脸无奈地说: “姑奶奶,我话还没哭完…你先打住你…说得好像我抛弃了你一样…” 刘娇娇被捂得呜呜叫,睁着肿泡眼晶晶亮地看着乔苓。 乔苓放开了她,戳戳她的额头。 “我真是败给你了,好像这辈子欠你的一样。那凌夫人说来说去归根结底不就是你的身份吗?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刘娇娇马上露出一脸求答案的表情看着乔苓。 “那我要干什么?除非我突然被发现我其实不是我爹娘亲生的,是哪个皇家血脉?” 乔苓捂脸,娇娇,你可以的。 你这思路可以去编书了,真是啥都敢想啊… “你说这话,就不怕你娘抽死你?” “那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身份?就这一条路了啊…” 乔苓已经放弃跟这个憨货沟通,说多了还容易泄露机密。 “总之你就把心思从情情爱爱当中收回来,给我搞事业去!” 这年头,连官都能买卖。想帮刘娇娇洗白身份,拿钱砸才是硬道理啊! 刘娇娇抽抽鼻子凑过去,一脸讨好的看着乔苓,她肯定想到办法了。 “这个…事业怎么搞?” 乔苓捏了捏她的脸,宠溺一笑。 “给你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我们酿酒去。” 刘娇娇拂开她的手,拧着眉毛苦了一张脸。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那朝廷把着粮食和酒,酿酒也是要经过官府批准的。再说人家有名的酒已经闯出名头了,哪里还能轮到咱们分一杯羹?” “况且…咱们…好像也不会酿酒的?” 乔苓抓抓脸,这酒还有这些说头? 还得去办许可证? “随便酿一点自己喝的,官府管不了?” “那肯定的啊,自己喝的谁管你,只要不是拿去售卖都没人管你。” 乔苓双手击掌嘿嘿一笑,“那就行了,先把酒给整出来再说。” 盯上酒这行业,还是因为偶然间听姜云昭说他之前拜师礼买了两坛子酒孝敬老掌柜,他很自责没钱买更好的酒。 乔苓突然意识到,这个国家似乎只有甜米酒和黄酒,哦,还有药酒。 这个认知让乔苓跃跃欲试,虽然她喜欢甜米酒的口感也会酿,但是她更对白酒有信心。 白酒在前世股市里可是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某酱香型白酒已然是a股的脸面。 乔苓虽然不懂太深的酿酒工艺,不过一招鲜吃遍天,农村烧酒可以整出来在大伙面前溜溜了。 做这个自然是为了挣钱,同时,她想帮刘娇娇造势。 她的目的很简单,洗白刘娇娇的商户之女的身份。 仅仅靠酒估计还不够,没关系,慢慢来,这只是第一步。 驭草堂。 凌夫人一挥袖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凌澜。 “我不过是一段时间不在,你竟然翅膀硬了?都敢随便跟人私定终身了?我这么多年的教导你都当耳旁风了?” “你这样不是害了那刘姑娘?她做错了什么摊上你这么个混不吝?我看她也是不愿做妾的,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凌澜缩着肩膀望着盛怒中的母亲,伸手赶紧抓住那根让人胆战心惊的藤条,不服气小声的接话。 “我也没想让她做妾啊,等她明年及笄我娶进门做我夫人不挺好的吗?” “咱们家什么时候有门第之见了?那我大哥不也娶的是平民之女?他还是世子呢,怎么到我这就诸多阻拦?” 第166章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这里黄酒都是以糯米为原料,要经过浸米、蒸饭、晾饭、落缸发酵、开耙、坛发酵、煎酒这些步骤才能制成黄酒。 烧酒和黄酒最大的区别就是它属于蒸馏酒,得有专门的蒸馏设备。 乔苓前世小时候最喜欢外婆家过年蒸糯米酒了,拌酒曲之前可以吃上香喷喷的糯米饭团。 缺点就是吃多了涨肚子…糯米不好消化。 过年后很多亲戚来拜年,冷碟小菜腊味,油炸各种面果子,甜米酒谷烧酒都得上桌。 烧酒较烈,小酌时配两口小菜,甜米酒柔和,可以豪气干云的干一碗! 烧酒的制作方法有很多,有的地区直接用谷子煮,有的地区需要蒸饭。 乔苓并不好酒,不过是帮着外婆做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 既然要给刘娇娇造势,那刘娇娇必须参与制作,每一步都得亲力亲为。 “乔苓,你既然会酿酒,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到今天才显露?而且据你所说,你要制的酒是闻所未闻的烈酒,和我们认知里的酒完全不一样?” 乔苓蹲下身子从麻袋里抓了一把米闻了闻,新米,米香浓郁。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吗?保密工作做不好,咱们俩都得被人悬赏。” 这玩意以前不藏能行吗? 酿新品种酒,这酒一出来肯定会分掉目前一半的酒市场。 这方子抓在自己手上也没用,不用别人出手,不出几天就会有社区人员上门送温暖了。 既然要上交,那拿出来做什么,不能获得利益的私人东西凭什么上交组织,就为了让上头给点表彰? 以前乔苓不需要。 但是现在刘娇娇需要。 乔苓看着手上这把米,思绪从酒跳到了粮食。 酒是粮,越喝越年轻。 粮食才是酒的前提,这里的酒贵并不全归功于酿酒工艺不普及,里面有绝大部分理由是粮食价高。 这边偏南,以种植水稻为主。他们的水稻只有一季,因为他们的水稻必须长在水田里。 他们还没有旱稻。 粮食产量上不来,粮食价格下不去,酒价自然居高不下。 诚然,乔苓不是农科院毕业的,自然不懂什么水稻三系杂交法。 虽然有心造福人民,奈何实在有心无力,如果随便让她一个门外汉都能把杂交水稻给研究出来,那才是对农业前辈们的侮辱。 从发现第一株性状分离的水稻到成功制出种子,袁老团队花了整整15年的时间。 这对于一专业的团队尚且是一个巨大的时间跨度,更何况乔苓这种只知道去农机站帮外婆买杂交水稻种子的。 要是乔苓真的这么牛逼,那刘娇娇的身份问题反而迎刃而解了。 别说是嫁进武平侯府,就是封个县主都绰绰有余。 “去,洗米,泡米。” 刘娇娇拽着麻袋吭哧吭哧拖到水井边,摇着轱辘打了水洗米。 为了避免人多口杂,乔苓选了自家院子做秘密基地。 主要是方便观察发酵成果。 初秋的早晨天气有点凉,为了效率,乔苓让刘娇娇在浸米的时候加了些开水进去,目的是缩短浸泡时间。 “乔苓这米浸泡多久呢?怎么才知道有没有泡好?” 乔苓伸手从桶里捻了几粒米出来展示给她看。 “用手指掐断看到米里面没有白芯就行了。记住不能泡过头了,否则米会碎成渣渣,这样就没用了。就放这泡着,我们先去铺子。” 马上要学新技能了,刘娇娇心情很复杂。 她很感激乔苓处处为她着想,有这样一个好姐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乔苓连名利都愿意拱手相让,而她似乎也没付出过什么。 想着想着心情就低落下来,她怎么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占乔苓的便宜?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娇娇…你走路能不能看着点?你这样没头没脑拉着我横冲直撞的,你以为你在遛狗还是遛我?” 刚才她也在想事情,任由刘娇娇拉着她走,满满的信任啊! 结果要不是她眼疾手快防出去了,刚才险些被她拉去撞树! “乔苓,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你的就是你的,为什么要拱手让给我。这样你也太亏了,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都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 乔苓都快气笑了,她刚才仿佛跟练功走火入魔似的,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个? 还害她差点撞树? 伸出食指毫不客气的戳了她额头一下,还不解气,又戳了一下。 “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咱们有必要分那么清?虚名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啊。名利名利,我只要利就行,名你帮我拿着呗。” “你说没为我付出过什么,你怕不是忘了我家刚来的时候。要不是靠着你家的大树好乘凉,我们一家哪有机会发展得这么快?” 要不是刘娇娇的关系,乔苓和乔先林真的很难赚到那第一桶金。 虽然这里也有乔苓自身的努力,但是这世上根本就不缺努力的人。 如果不是刘掌柜夫妇帮衬,乔苓可能还在大集上汗流浃背的摆地摊。 乔苓拖着刘娇娇往铺子走,路上推心置腹的跟她说了好些话。 以前从未说过,听得刘娇娇一愣一愣的。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好的呀?那你还总是嫌弃我。” 乔苓皱着鼻子嗤笑一声: “我要不给你收着点,你那尾巴不得翘天上去?鬼知道你会不会哪天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刘娇娇掰得手指咔咔响,扬着不怀好意的笑脸,咬牙切齿道: “讽刺我?我现在就送你去和太阳肩并肩!” 两人嬉笑打闹上演着: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一路闹到了铺子门口,乔苓拽拽刘娇娇的袖子,把自己被拧得痛死了的腰解救出来。 刘娇娇还想上前,乔苓怼了怼她的手肘,下巴往铺子里面扬了扬。 刘娇娇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脸上的笑意立刻被寒冰取代。 垂着眼睛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袖口,浑身散发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息。 目不斜视昂首阔步走向后堂。 有时候,悲伤掩盖在笑容底下不代表悲伤就不存在了。 她掩饰得那么好,好到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可是在面对凌澜的那一刹那,再好的伪装都会土崩瓦解。 凌澜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刘娇娇,在她路过他的时候他想伸手拉她。 他连衣角都没摸到,她走得太快,气势又凌厉,他还理亏… 凌澜求救的眼神落在后面进来的乔苓脸上。 乔苓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第167章 谁发明的绝食抗议? 秋日的清晨宁静又凉爽,院子里的桂花树还绿意盎然,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乔苓…” 凌澜可怜兮兮的叫住了从他面前经过的乔苓。 凌澜一双眼睛紧巴巴的望着她,双眸盛满了祈求,好似一眨就会掉下来。 牙齿紧紧的咬着双唇,微微泛白的唇色透着他的不甘和无奈。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身上大红色的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揪着。 将袍子上彩线绣成的孔雀揪起来一个鼓包,又放下去,揪起来,又放下去。 那孔雀的胸脯被他揪得仿佛有了呼吸。 乔苓眼角余光扫到伙计们悄咪咪吃瓜的眼神,想看又不敢正大光明看的他们眼珠子都快瞥进太阳穴了。 特别是小秦,一张卡座靠背被他来回擦了十好几遍。看见乔苓的眼神扫过来,立刻低头擦得更认真了。 “进去说。” 凌澜呲溜一声转身进去,殷勤的帮乔苓拉开一张椅子,然后自己坐在另一边满脸讨好的看着她。 乔苓抽了抽嘴角,这傻缺这副德行怎么跟条大狗似的,就差吐舌头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现在你娘不同意,也在我们预料之中。所以,要不然你们就算了?” “娇娇虽然出身并不显贵,但她也是被爹娘宠着惯着长大的。她断然不会下贱到给你做妾的地步。” “她有颜有钱,着实没必要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一头吊死。我觉得她还能拥有整片森林。” 话糙理不糙,乔苓确实认为凌澜这种出身高贵的傻缺算不上什么良配。 奈何刘娇娇也是个傻缺,死心眼非得看上另一个傻缺,果然属性相近更容易吸引对方么。 听乔苓说了一通不留情面的话,凌澜急了,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从未有过让她做妾的心思,我一直以为我家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我大哥娶的也是平民女子啊,我以为我娘不会多加阻拦,没想到我娘…唉…” “我对娇娇是真心的,天地可鉴。乔苓,你帮我同她说说,我会为了她同我娘抗争到底的!” 乔苓听着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内心毫无波动,手指没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激动的凌澜。 “你打算怎么个抗争到底?是不吃饭还是不睡觉?看你那表情,我猜中了?呃…你能不能用点脑子正常的法子?” 幼不幼稚啊!一抗议就绝食… 这都是谁发明的? “那…那你说怎么办?” 乔苓摸摸下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人长得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 “你不会找你大哥投石问路?他都能办到你不会不耻下问?你不会找你爷爷帮忙从中说和?” 乔苓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凌澜一拍桌子,一副准备就义的神色。 “行!我这就去找我大哥!” 赶苍蝇一样嫌弃地赶走了凌澜,乔苓转身往甜品间去了。 一只脚刚刚踏进门里,迎面对上一双圆滚滚亮晶晶欲语还休的眼睛。 乔苓神色自若的越过她,若无其事地拿了一颗苹果慢慢腾腾的削皮。 刘娇娇等了半天也没见乔苓有开口说话的打算,急得一把抢过乔苓手上的苹果,三下五除二把皮削干净塞回她手里。 “你知道我在等你的,你就忍心这样吊着我?他到底说什么了?” 乔苓咔嚓一声啃了一口苹果,没被霜打过的苹果还是不够甜。 “他说他要走了。” 这话也没错,他得去找他大哥学习娶媳妇的经验,可不就得走么。 乔苓伸手拽住立刻要夺门而出去追的刘娇娇,老神在在的又咔嚓啃了一口苹果。 “别追了,人已经走了。他要有心跟你道别自然会找你,你现在上赶子未免有些掉价了?” “再说了,他又不是不回来,你急什么真是的。我倒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刘娇娇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你是故意的?好哇你,欺负我有瘾是!看我今天不拧得你满地打滚!”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干活和菜鸡互啄中度过了。 午饭是在乔苓家解决的,乔家都特别喜欢刘娇娇,顾氏更是一个劲的给刘娇娇夹菜。 刘娇娇张开手掌盖住自己的碗,一脸害怕连呼使不得使不得。 虽然这盆腊肉笋干炖猪脚很好吃,那也经不住一块肉接一块肉的吃啊。 贴秋膘也不能这么个贴法… “娘,你在养猪吗?她碗里堆那么高了,你要投喂也要等她吃完…” 吃过午饭,乔苓带着刘娇娇把泡好的米上饭甄蒸。 这跟做饭不同,做酒的米不能煮,得直接蒸熟。 顶上需要时不时均匀的洒一些开水,淋洒要细致均匀。 之所以要淋开水是因为上面的米饭比较干,没有外加的水补充很难蒸熟,蒸出来的饭又干又硬。 淋好后盖上盖子继续蒸,直到盖子边缘再次冒汽,再打开盖子查看上面饭粒熟了没有。 如果没有熟再淋再蒸,直至熟了为止,另外也不能蒸得太烂,要熟而不烂为最佳。 刘娇娇在烧火蒸饭,乔苓也没闲着。 端了两条长板凳架在地上,又去堂屋把大簸箕给搬来了,用湿布擦拭了一遍。 米饭蒸好后,两人抬着饭甄把米饭倒进大簸箕。 一人一把木铲子迅速把热腾腾的米饭摊开,摊薄,这样可以加快冷却和趁热打散饭团。 乔苓把称量好的酒曲从橱柜里端出来,事先已经把酒曲饼碾成粉末状,现在可以直接使用。 乔苓带着刘娇娇用手感知米饭的温度。就是没有温度计,如果有温度计在手可以直接告诉她,30度就可以了。 “就是你摸上去感觉饭凉了,又还有一点温温的,这个时候拌酒曲最合适。” “拌酒曲是做酒最关键的一步,比例要精准。刚才已经告诉你了,煮了多少米饭,它对应的就该是几两酒曲,一点也不能马虎。” “拌的时候一定要均匀,这样才能更好的发酵。反正你做的是酒还是潲水,全看这一步。” 做好了,美酒,人喝。 做不好,潲水,喂猪。 刘娇娇学着乔苓先扒拉了一小堆米饭进行搅拌,然后将这一小堆搅拌好的米饭打散慢慢混进米饭大部队。 第168章 准备回老家 乔苓和刘娇娇直接上手把大簸箕里的饭粒和酒曲用手一把一把抓匀,黏乎乎的饭粒糊得满手都是。 所有米饭都搅拌匀称之后转移至洗晒好的缸中糖化。 大米不同于高粱等粮食,不能直接堆在地上糖化。 必须放入缸中,因为会产生酒酿,如果放在地上就会浪费了。 酒酿可是好东西,可以做好多好吃的。 醪糟蛋花丸子、香浓醪糟饼、酒酿猪蹄、酒酿烧鸡块、芋艿酒酿炖鸡、酒酿小排骨、豆腐乳酒酿烧鲫鱼。 乔苓吸溜吸溜口水,真是想想就馋得很。 “娇娇,装缸的时候要注意缸要用开水烫过,或者太阳底下暴晒过,这样才能保证这口缸足够干净。” “缸也不用太大,否则会冷缸,最好粮食在缸中有个七分满就好。装缸的时候要像我这样,松散的铺上去,不要用力压。铺好之后中间挖个小坑。” 刘娇娇早已洗干净手,拿着册子一边点头,一边记录过程。 乔苓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况且她的记性委实不怎么样,所以用笨办法把步骤详细记录下来比较适合她。 有些零散的饭粒会不小心粘在缸口或者空着的缸壁上,乔苓一一细心的捏下来。 用她的话说就是一家人必须整整齐齐的。 同时也是防止这些落单放飞自我的饭粒会发生菌变。 做完这些在缸口覆盖上纱布,再盖上木盖。 不需要密封,糖化是需要氧气的。 “好了,现在算是告一段落了。等过两天再来加水。下多少米就加一倍再多一半的水。” 两日时间匆匆而过,乔苓专门准备了空间水来酿她第一缸酒。 三天后,酒缸里飘出浓浓的酒味,酒酿那个坑里渗出不少酒液。 用防雨布封了好几层捆好,再三确定不会漏气才作罢。 密封好之后,乔苓便把这缸酒酿放在自己房间的阴凉角落。 自然发酵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还没等酒酿完全发酵完成,乔苓一家已经准备回见潭村过中秋节了。 路途遥远,平时没什么事不回去尚且说得过去,大节日再不回去怕是要被戳脊梁骨骂死。 以前穷,交通基本靠走,需要走上十天,还有可能露宿野外。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回去自然是选择乘坐交通工具了。 乔苓一家和三叔三婶商量了一番,决定两家都买牛,再打两幅车架。 马车固然跑得快,可是他们还没到能用得起马车的地步。 他们都住镇上不怎么出远门,养着一匹马着实有些浪费。 马匹精贵,也干不了什么活,不如一头正值壮年的牛来得实用。 买牛这件事让乔先林和乔先礼激动了一整天,两兄弟两眼放光,脸上挂着的笑容憋都憋不住。 虽然激动得恨不得马上去挑牛,但是也只能忍着。 因为第二天才是大集日,大集日才有卖牲口的。 乔苓从未见过父亲这么激动过,种了半辈子庄稼的他骨子里对农活的喜爱是深深刻进骨髓里的。 以前家里穷得很,哪里买得起牛? 整个见潭村有牛的人家也不超过五户,大多数家庭下地干活都是凭着自身一把子力气。 借牛是不可能借的,牛是一个农户家里重要的成员,是庄稼人的宝,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把牛借给别人干活。 一头牛会养很多年,好几家人合伙养一头牛也是有的,等农忙的时候很多活都是靠着牛去完成。 西大街集市闹哄哄的,十里八村的人都趁着大集日聚在一起采买或者出售农副产品。 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叫卖声一声压过一声。 一眼望去,满眼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乔苓跟在父亲和三叔身后,目的地很明确,牛场。 集市后面有一块空地,原本也不是专门卖牛的。大家嫌牛挤在市场里面味道太上头,把牛都赶到空地相牛。 久而久之,这块空地就成了牛场。 乔苓几人来到牛场时,发现这片空地已经非常热闹了。 空地上或蹲或站不少的人,还有那些被拴着或者被牵着的牛。 水牛居多,还有黄牛。大牛小牛都有,另外还有几匹马。 场地边缘夯了不少木桩,搭了好些栓牛的架子。 两三头牛安安静静的栓在一个架子上,说明这几头牛都是同一个主人的。 也有汉子或者老人牵着一头牛走来走去寻找买主。 来牛场买牛的人很多,虽然也很吵,却没有菜市场的高声叫价还价。 买主和卖家之间出价喊价并不是通过口头表达,或者明码标价,而是通过在袖筒里、衣服里、腋下等相互捏手来谈判价格。 乔苓几人刚踏进牛场,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汉子就迎上来了。 “几位可是要相牛?我家的牛最强壮了,保准你们买回去立刻能下地干活,要不随我前去看看?” 乔先林点点头,抬脚跟上。 到处都是卖牛的,看看也无妨。 乔苓小心避开地上的牛粪,有些已经被踩得七零八落,地上散得到处都是。 虽然是露天的,但是靠近那几头牛还是有一股浓重的味道。 在牛场里,有一类人不买牛也不卖牛,他们却能靠牛挣钱,他们是专业的相牛师。 相牛师相当于牛市里的伯乐,很多大宗采购买牛的都会请他们帮忙看牛。 相牛可是一个实打实的技术活,买牛不上秤。 一头牛大概有多重,这头牛的体力如何、年龄、体格、毛色、有没有病,这些都要靠牛经纪人来估测。 那些大宗采购人也需要这些专业的相牛师来帮他们看牛,看得越准,才能花最少的钱买到好牛。 牛场里的相牛师也好辨认,他们穿着长褂子,手臂上搭着一条布巾穿梭其中。 这条布巾的作用不是擦汗,而是将自己的手和卖家的手盖住,你来我往的无声议价。 乔先林和乔先礼并没有请相牛师的打算,因为他们的佣金不便宜。 “这是我的牛,你们看看,都是身强力壮的好牛。” 这中年汉子是个牛贩子,看他穿着打扮和一双干净没有任何老茧和皲裂的手就能看出来,这人平时不干农活。 乔先林两兄弟上前,眼里闪过欢喜。这些牛的确是好牛,精神状态好,四肢发达。 农村买牛的口诀就是: 远看一张皮,近看四个蹄,上手先晃两只眼,再看牙口齐不齐。 第169章 一言不合就要走? 相牛,首先看皮毛是否光滑油亮。一头牛养得精不精细,看毛色就能看出来。 一头牛养得好,毛色会显得光滑油亮,看着就很精神。 这样的牛一般都不会太瘦,体格比较健壮,状态是比较好的。 但如果是比较瘦弱,身体不太好的牛,那可能毛就会很长。 毛色没有光泽乱糟糟的,农村常说这种牛是长毛嘴尖。正常情况下,人们是不会买这种牛的。 乔先林蹲下仔细看牛蹄子,牛是买来拉车回老家的,四个蹄子很重要。 必须靠近了看看它们的蹄子有没有什么缺陷和伤病,不然这么远的路根本坚持不下来。 乔先林指指这头大黄牛,“你这牛能摸吗?我想看看它的眼睛。” 牛贩子笑着点点头,“行的行的。” 他对自己亲自挑选的牛很有信心,压根不怕买家挑剔。 乔先林伸手试探性的摸了摸黄牛的脑袋,见它不反抗,用伸出手快速的在它眼前来回摇晃。 这黄牛眨了眨眼睛,甚至转过头有些小愤怒。 乔先林又摸了摸它的头,笑着说: “眼睛挺灵敏的,不错。” 说完半蹲下身子,掰开牛的嘴巴看牙口。 一头牛的真实年龄和身体情况能直接从牙口反应出来。 一头牛如果牙齿很整齐,那么这头牛的胃口还不错,主人家喂养得也还可以。 “这位大爷,你看着怎么样?我这牛可是一岁半不到的嫩牛啊。这跟个小伙子一样,年轻有力气,买回去就能下地干活。” 乔先林松开手,轻轻的拍了拍牛脑袋,皱着眉头看着牛贩子。 “你这就有些不老实了?这头牛看着都有四岁多了,你怎么能胡诌才一岁多?” 牛贩子的笑容有些僵硬,扯着嘴角一个劲的呵呵笑。 不笑能怎么办,遇上个懂看的,再狡辩也没用啊。 “这牛不要了,我再看看别家的。” 乔先林觉得做买卖,诚信第一。 这种坑人的最讨厌,根本不想跟他做生意。 说罢转身就想走,那牛贩子看着自己拉来的生意眼看就要跑了,心里那个急得哟。 卖牛瞒报年龄在这牛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啊,今天怎么就遇上个这么有原则的? 一言不合就要走? 牛贩子连忙拦住乔先林,哈腰作揖满脸讪笑。 “大爷先别走啊,是我记岔了,是我记岔了。这年龄问题是小事嘛,我这牛别的方面可是一等一的好啊。” “再说我这还有好几头呢,这头嫌老,你可以看看别的嘛。” 牛贩子小心的靠近乔先林,抖了抖袖子,伸手捏住乔先林的手指拢进袖口,小声的说: “虽说年龄是没那么嫩,但是也不算老啊。你看,这个价行吗?” 乔先林拧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收回手。 “你这价格有些虚高了,做生意又不实诚,打扰了。” 说完带着乔苓和乔先礼就走了。 牛贩子气愤得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也不敢高声叫骂,压着嗓子嘟嘟囔囔。 “做买卖嘛,有出价就有还价嘛!怎么还有谈都不谈就直接走的?浪费我半天时间,呸!” 乔先林走走逛逛,时不时停在牛身旁仔细看看。 乔苓不懂相牛,跟来纯粹是因为没买过牛,想来看看热闹。 “爹,为什么很少卖小牛的?” 乔苓刚才看了一圈,只看见两三头小牛。 “因为小牛买回去不能干活,还得等它长大。而且养得不好很容易得病,病得严重了死掉的也有。虽然价钱更低些,但是仔细算算也没占多少便宜。” 乔苓想想就明白了,古代医疗技术落后。防疫问题肯定达不到现代水平,所以无形中增加了养牛的成本。 逛着逛着,有两头水牛引起了乔先林的注意。 他们首选黄牛是因为黄牛比水牛灵活一些,在旱地拉车的优越感比水牛强了不少。 水牛也是很不错的耕牛,水牛和黄牛的区别在毛皮的颜色上主要为深灰色和浅灰色。 水牛会游泳,耕水田非常的好用。 而黄牛的特点是耕旱地很给力。 这两头水牛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牵来的,这妇人背上还背着个睡着了的孩子。 她正和一个相牛师遮着手讨价还价,这妇人满脸通红,又羞又气,猛地收回手在衣摆处擦了擦。 “我家牛不卖你了!你还是去看看别家的!” 这相牛师不是什么正经人。 刚才借着讨价还价捏手指的时候,偷偷用指甲刮她的手心。 偏偏她还不能嚷出来,只能咬牙吃下这个哑巴亏。 那相牛师本来也没雇主,不过是看这妇人姿色尚可,见色起意而已。 谎称雇主还在路上,让他先相牛,现在妇人撕破脸赶他,他也不好继续在这逗留下去。 这会儿,豆腐也吃了,那妇人的手心里全是茧子,一点也不柔嫩。 扫兴,还是去寻雇主赚钱要紧。 妇人心里涌上一股委屈和难堪,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不舍的把手放在牛头上,那牛低下头在妇人手里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心。 乔苓看乔先林停下了脚步看牛,又看了看那妇人的神情。 “婶子,你这两头牛是要卖的么?” 妇人连忙用袖子擦了眼泪,转身面对乔苓挤出一丝笑容。 “是的,姑娘。它们是兄妹俩,都是两岁零两个月的青年牛。耕水田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好手,这母牛也快到了年龄可以配种下崽了。” “只是家里出了点事需要用钱,才不得不把牛牵来市场卖。你看,牛市给我出了证明,我这牛来路正经。”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按了手印和盖了章的纸举着给乔苓看。 乔苓凑过脸扫了一眼,上面大致意思是这妇人的家庭住址,担保人是谁,保证两头水牛来历清白。 妇人虽是跟乔苓在交涉,其实也是说给地上那两个男人听的。 在她看来,小姑娘怎么可能做主大人的主。 乔先林和乔先礼一人选了一头蹲在地上相牛。 两人时不时低声交流一番,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那妇人说牛的年龄也对得上。 乔先林冲乔苓点点头,继续看牛。 乔苓伸手拉住妇人的右手,笑眯眯的说: “婶子,出价。我爹说两头都要。” 妇人脸上的惊喜压都压不住,紧张的抿了抿嘴角。 笼住两人的手,捏了捏乔苓的食指,小声说:“这是整。” 又把乔苓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捏了捏,小声说:“这是零。” 乔苓挑眉,十二两。 乔先林出门之前说过买牛一头大概五两左右。 乔苓拍拍妇人的手,捏了捏她的食指,“就这个整数。” 妇人苦了一张脸,红着眼睛险些要哭出来,小声祈求: “姑娘,我这牛真的养得很精细的。再说这母牛马上就可以配种了,价格是要高一些的。我家里真的等钱急用。” 第170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闹哄哄的集市,乔先林和乔先礼一人牵着一头牛,乔苓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两头牛突然停住脚步,双双回头深深地回望妇人,长长的哞了两声。 那妇人红着眼眶一手捂住了嘴,一手使劲挥动做出你们走的手势。 见两头牛还是不走,只好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强忍着不舍,一眼都没有再看它们。 两头牛见妇人的衣角消失在拐角,等了一会还是没看见她。 缓缓的转头,垂首一步一步跟着新主人走了。 乔苓看着这一幕心底有些触动,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情。 牛买好了,顺便在旁边的木匠作坊买了两副现成的车架。 样式跟板车差不多,没有顶篷,还有点时尚元素,敞篷车。 和人力板车有些区别,扶手做了改动。两根厚实坚硬的辕木穿过厚实的车身板底部,有弧度的长扶手铆在牛索头上。 牛索头,牛拉东西时使用一种专用农具,用木头制作。 使用时,将弯的部分套在牛的肩胛骨上,下面用绳子固定,然后将上面的长绳子挂到犁或磨、车等上面,就可以用牛拉车、拉犁、拉磨了。 “苓苓,你坐车上去看看咱家牛车怎么样。” 乔先林牵着牛笼套喜滋滋的催促乔苓坐上车板。 这次买牛车的钱都是他自己出的,这比搬新房还要来得激动。 那新房子是闺女出钱买的,无论他们夫妻两怎么说,闺女就是不肯收他们一文钱,这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这次不一样了,牛是自己挑的,钱是自己掏的,这种成就感也是无与伦比的。 乔苓看着爹爹那副昂首挺胸骄傲的模样,从善如流的上了牛车。 坐在木质车板上,心里默默地想: …这车…嗐… 乘坐体验算得上极差了,因为坐的是木板嘛,梆硬… 乔先林刚买到手的牛,还没培养出默契,所以也没急着学赶车。 牵着牛绳拉着牛车慢慢往家里走,腰杆挺得笔直,笑容满面走路都仿佛带着风。 全木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滚过,车身偶有颠簸,乔苓抱腿坐在车斗里觉得还行。 就是不知道等上了山路会有什么样的体验,光是想想就不太美好的样子。 牛车一进院子,乔松和乔芸连忙放下手里的竹蜻蜓兴高采烈地迎上来。 “爹,我也想上去坐坐。” “爹,我也要我也要。” 两个小豆丁扒着车沿好奇地看着新车架,想伸手摸摸水牛,又不敢。 家里人常说,不是自家养大的牛不能随便乱摸,不然被牛踢了可不得了。 乔苓从车上跳下来,把乔芸抱上车斗,又把乔松也抱了上去。 两个小豆丁东摸摸西瞧瞧,兴奋得满脸通红。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牛车,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坐过。 坐村里的牛车去镇上赶集是要给一文钱的,大人两文。 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坐过,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的孩子从镇上赶集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爹,我们去外面溜达一圈呗。”乔松满脸期待地看着爹爹,“我会看住妹妹,不会让她乱动的。” 乔芸点头如捣蒜,抱着乔松的手臂乖乖的坐着,整张小脸写着我超乖的。 乔先林看着两个小豆丁可爱的模样,心里欢喜得很,牵了牛绳又往外走。 院门外面回荡着两个小豆丁欢呼雀跃的声音。 顾氏忙着归置买回来的东西,回老家总得带些东西回去孝敬二老。 娘家也要去一趟送节礼。 之前答应要还愿的土地庙,香油点心香烛都得备好。 下河村老夫妇那也要去看看,当时收了人家的梅菜馅饼和煮鸡蛋。 还有借住过的那家土房子,也要上门拜访。 东西都买回来了,先归置好,过两天就要动身了。 顾氏干活麻利得很,根本用不上乔苓插手。 乔苓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把晾在屋檐下的一大包玉米皮拿了下来。 那车板也没个垫子,这天气垫被褥又嫌热,不如放几个蒲团垫着坐刚刚好。 蒲团透气,坐久了也不闷热。 乔苓拿了个盆打了一些水,取出玉米皮浸湿。 晒干的玉米皮太硬,编织起来费劲,浸软了再编织会容易很多。 乔苓搬了一张小马扎坐着,把准备好玉米皮分成几束,打马莲结,拽紧。 用类似编麻花辫的方法边拧边续,编的时候用经只用一半,留一半用以再编的时候链接相邻的结。 编至满意的大小时,同样的方法往回收。 最后收尾,把辫子掖进夹层,完成。 一个蒲团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做好了。 抓了一把玉米皮又开始编第二个。 回村出发时间定在八月初八,路上会有些耽搁,预计单程六天左右。 趁着这两天把铺子里的事安排妥当,顺便推出了中秋新式月饼。 中秋节还没到,月饼生意已经开始火爆了。 家家户户都要准备瓜果点心,怎么能少得了中秋节的灵魂,月饼。 中秋祭月,感恩天地赐予,承载着秋收祈福的含义。赠送亲友,寓意团团圆圆。 甜品铺子的月饼一出,镇上的点心铺子掌柜个个捶胸顿足。 两个掌柜在街上相遇,互相扫了对方手里提着的纸包。 从那花里胡哨的包装上就能看出来一定是出自甜品铺子。 褐袍掌柜把拎在手上的纸包往身后藏了藏,颇为鄙视地看着对面暗绿袍子掌柜。 聚丰斋可是他的死对头,自家生意一直屈居于他家铺子之下。 如今看这死对头被甜品铺子压了一头,顿时忘记自己也被打压的现状。 甚至还想仰天长笑,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哎哟,这不是马掌柜吗?怎么着?你家月饼生意那么好,还有空去买甜品铺子的月饼呢?” 好个啥好,往年他的铺子一到中秋前夕每天人挤人。 今年就只剩部分老主顾帮衬,哪里还有往年盛况。 每年他只能捡他家铺子的剩饭,有人看聚丰斋挤不下,只好退而求其次进了他家的铺子。 今年难得有人替他出了一口气,管它是谁,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马掌柜一脸肥肉抖了抖,咬咬牙,心里有苦说不出。 当他愿意亲自去买么,今年自从甜品铺子开张,那生意简直一落千丈。 本想着趁着中秋威风一把,没想到人家就是有本事出些意想不到的吃食。 第171章 娘,你不困吗? 如今聚丰斋铺子里的伙计裁得只剩一个了,今天马掌柜媳妇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那甜品铺子的新式月饼好吃得很,硬是叫马掌柜去买些回来尝尝。 他有心想替自家铺子反驳两句铺子里多得是月饼,难道还堵不住你的嘴? 媳妇的嘴能不能堵住不知道,反正媳妇拧他耳朵的力气挺大的。 碍于少一只耳朵不好做生意,马掌柜不得不屈服于媳妇的淫威之下,只能老老实实去甜品铺子排队。 马掌柜肥嘟嘟的身形往队伍后面一站,立刻惹来不少往年熟客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马掌柜也来了?马掌柜要不我这位置让给你?” 马掌柜笑着摆摆手。 “哟!马掌柜都来了,那我今天没来错!这家铺子的月饼肯定好吃!我要紧随马掌柜的步伐!” 马掌柜笑得咬牙切齿青筋直跳。 “马掌柜,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家铺子月饼比你家的好吃还便宜?难道你是来进货的?” 马掌柜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上的肥肉也绷得笑不动了。 各位… 要不你们就当我死了,行吗?! 好不容易顶住了压力,排队买好了月饼,没想到回程路上遇上了牛掌柜。 这牛掌柜的铺子就在他对门,每天一见面就跟斗鸡一样,恨不得冲上来给他一顿暴风雨式的袭击。 马掌柜看着面前一脸仿佛大仇得报的牛掌柜,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突跳个不停。 “你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好吗?你手里不也提着甜品铺子的月饼?你笑得这么开心,你讨了多大好处?” 牛掌柜觉得心情顿时没有那么美丽了,是啊,他又讨到了什么好处? 闺女一撒娇,他还不是上赶着去给甜品铺子冲业绩? 马掌柜看牛掌柜那张比马还长的丧脸,立刻觉得心情似乎愉快了许多呢。 但是手指上的礼盒绳子勒得他有些疼,马掌柜愤怒地抖了抖手上五六斤的月饼礼盒。 “难道我五仁月饼在饼坛的地位就这样不保了?那甜品铺子出了什么冰皮月饼!我婆娘叫我多买一些!说什么她要拿去送给娘家人!” 媳妇说她娘家早就吃腻了他铺子里的月饼,年年都是那几样,嫌弃得很。 牛掌柜把藏在身后的两大盒月饼拎到前面,仿佛找到了知音。 “我酥皮月饼作为中秋节送礼的中流砥柱不也被无情抛弃了?那甜品铺子出了什么酥皮鲜花月饼和酥皮火腿月饼!可恶!还挺好吃!” 去年牛掌柜痛定思痛,从府城花大价钱挖来外地一个点心师傅。 目的就是和聚丰斋叫板打擂台,去年自家汇云居虽然没办法把聚丰斋压下去,起码做到了平分秋色。 今年还想再接再厉大战一场,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甜品铺子把他们两家全干趴下了。 这简直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甜品铺子一家独大,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牛掌柜每每想到这个,真真是猛男落泪啊。 一胖一瘦两掌柜突然惺惺相惜,甚至还想靠在一起抱头痛哭。 是夜,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忧。 乔苓坐在姜家堂屋,扒拉着桌子上小篮子里的瓶瓶罐罐。 姜娘子已经第三次收到了自家儿子投来的幽幽怨怨的眼神了。 娘,你怎么还不走。 娘,你不困吗? 娘… 姜娘子收了针线笸箩,看了看对面端坐的的乔苓。 刚吃过晚饭没多久,月亮还挂在低空,谁要这么早睡觉了! 罢了罢了,苓苓过几天要回老家了,好些天见不上面,多给可怜的儿子一点相处时间。 姜娘子抬手掩唇打了一个呵欠,瞪了一眼姜云昭,抱着小笸箩往房间走。 “苓苓你先坐一会,婶子困了,先睡了。” 乔苓从小篮子里抬起头,狐疑的看着她,这么早睡觉? “好,那婶子早些休息。” 姜娘子走后,乔苓继续埋头扒拉小篮子的瓶瓶罐罐,举起一个拳头大的圆胖白瓷罐子。 “这个罐子最大,这罐是什么?” 没有别人在场,姜云昭支颐一瞬不瞬温柔地看着乔苓。 “紫草膏,山路蚊虫多,多备着些能派上用场。” 乔苓又拿起最小的瓷瓶,“这个又是什么?” “驱毒丸,秋天山上怕有蛇。这个内服。” 姜云昭伸手在篮子里找了一个青色的罐子递给她,“配上这个外用的药粉。” 乔苓顺手接过,慢慢的,注意力却被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吸引。 这老天爷也太宠他了? 天天上山采药,半点也没晒黑! 他的手好好看哦,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瘦长直挺的手指白得像会发光。 好想摸摸看… 在想的时候手已经行动了,偷偷摸摸握了一把他的手。 姜云昭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反手握住她的手。 乔苓挑眉,长本事了啊… 已经敢明目张胆牵小手了? 姜云昭耳根微红,手却不放。 把篮子里的药粉药膏一样一样的介绍给乔苓听。 温柔的声音,满满的诚意和细心让乔苓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最后乔苓让他用红纸写好主要作用贴在瓶身上方便她辨认,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乔苓最喜欢姜云昭坐得笔直认真写字的模样,支着下巴崇拜地看着他写字。 所有瓶瓶罐罐贴好之后,乔苓拎起小篮子就走。 “我送送你。” 姜云昭微微收拾了桌面起身追上去,虽然两家很近,送一送还是要的。 送到院门口的时候,乔苓抬脚就要往里走,姜云昭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你…” 乔苓收回步子,转头看着他垂着睫毛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说。 “你舍不得我?” 他轻轻点点头,走近了一步,清泠泠的眸子被满满的爱意覆盖。 “路上小心些,给你的药膏药粉都带着。我在这边等你平安归来。” 乔苓贼兮兮的往四周看了看,今天月光不怎么明亮,这棵柳树生得粗壮。 一把勾住姜云昭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提上小篮子转身跑进院子。 姜云昭仿佛被人点了穴,摸着额头站在原处怔愣了片刻。 缓缓扬起嘴角,看着旁边已经合上的院门,轻轻笑了一声,满心愉悦地往回走。 寂静的巷子里只有虫儿低鸣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第172章 再进下河村 官道上,一辆牛车载着箩筐、各色礼品、箱笼、杂物、车上还坐着娘仨,在泥路上奔跑着。 水牛驾辕前行,车轮滚滚响,牛蹄声声踏。 来时刚进初夏,天气闷热,官道两旁山林郁郁葱葱。 此时风清气爽,秋意渲染,一些植物的叶子由绿变黄,由黄变红。 乔苓转头望向初见姜云昭时坐着的那块草地,青翠已被枯黄取代。 回想起初见姜云昭,一身青色袍子,容色清俊。但是对她来说还没他脚边那条竹叶青来得有吸引力。 背后山上原本青翠一片,此时秋风萧瑟,落了一层厚厚的马尾松针。 因为乔苓这边还有别的事会耽搁,所以没有跟乔先礼两口子一起回村。 他们也要晚两天才出发,因为月饼生意太好了。每天大把钱进账,他们实在舍不得太早回去。 乔苓一家这次出行准备得很充分,不再为下一顿吃什么而发愁。如果不是怕露馅,甚至都不需要寻找水源。 牛车走了一天,傍晚时分刚好赶到下河村。 牛车进村,又是生面孔。村民看乔苓一家人体面的穿着,不少好事者上前询问他们是谁家的亲戚。 乔先林和顾氏笑呵呵大方地回答是杨老汉家的远房亲戚。 乔先林赶着牛车直接往杨老汉家去了,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看热闹的。 院门开着,杨老汉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脚边摆着一个箩筐。 “杨叔,我们不请自来,会不会有些打搅啦?” 乔先林跳下牛车,笑呵呵地冲杨老汉打招呼。 顾氏和乔苓跟着下车,把两个小豆丁也抱下来。 杨老汉抬头,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脸上的愁容立刻被惊喜取代。 连忙起身拍了拍裤腿,喜出望外的迎上来。 “哎呀,乔家大侄子!几个月不见,变化太大了,叔差点没认出你们来!” 杨老汉满面笑容,回头高兴地冲灶房方向高喊: “老婆子!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乔苓三姐弟笑嘻嘻的喊了杨爷爷,乐得老汉激动地牵着乔松和乔芸的手往里走。 “快进来快进来,牛车就停在牛棚那边。老婆子!你怎么还没出来!” 跟来的村民站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扬声喊道: “老杨头,这真是你家亲戚?看着怪面生的。” 这杨家在村子里日子过得勉勉强强,除了家中几亩田地,平时就靠逢集的时候赶着牛车拉人补贴家用。 不过这两年他家的牛也老了,拉不动活了,有人上门来收他还不肯卖。 没了赶牛车拉活的营生,这日子是越过越差。 今天来这一家子个个穿得体面,一看精神面貌就知道是生活滋润的主。 老杨头有这种亲戚也没见帮衬帮衬,这几个跟来看热闹的也是满肚子怀疑。 杨老汉回头笑眯眯的回道: “是我家的亲戚,比亲戚还亲的。” 老妇人从灶房里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还未开口,乔苓三姐弟亲热的齐齐喊了一声: “张奶奶好!” “哎哟,乖宝儿!你们怎么来了!有些日子没见都长高了,长壮实了!过来给张奶奶好好看看!” 张大娘欢喜地从杨老汉手里抢过两个小豆丁,蹲下身子搂在怀里。 眼眶湿润慈祥地仔细打量两个小豆丁,抹了抹眼泪: “好,好,那永旺镇的水土就是养人。个个养得粉粉嫩嫩水灵灵的,可真招人喜欢。” 乔苓帮着顾氏从车斗里把箩筐抬下来,抬到堂屋屋檐下。 顾氏笑着搀起张大娘。 “大娘,最近身体可好?我们这是要回老家过中秋,顺道来看看你们。也带了点东西给你们,想在你家借宿一晚。” 张大娘牵着顾氏的手,眼眶通红,满面笑容嗔怪道: “来就来,哪里还用得着带什么东西。这么多东西给我们哪里受得起,还是带回去孝敬公婆。别说住一晚了,住到过年都成。” 乔苓搬了箩筐就往堂屋走,客套话推来推去麻烦,送这些东西也是诚心诚意的。 张大娘感动的笑笑,索性大大方方牵着两个小豆丁进了堂屋。 “苓丫头这孩子还是这么实诚,现在也是越长越漂亮了,也不知道将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 堂屋里杨老汉和乔先林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杨老汉养了半辈子牛,一看乔家的水牛就心生欢喜,坐着和乔先林讨论养牛的经验和心得,让乔先林受益匪浅。 “老头子,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跟个愣头青一样在这干坐着?不知道冲壶糖水来让人家解解渴?” 一般农家是买不起茶叶待客的,糖水已经是最高规格了,不是重要的客人连糖水都不会上。 杨老汉一拍额头,满脸歉意。 “看我,光顾着说你家的牛了。我现在就去灶房冲一壶糖水来,大侄子你们先坐一会。” 张大娘说了一会话,也忙着要回灶房做饭。 乔苓坐在长凳上打量了一会,这家里的光景似乎更差了一些。 “娘,我把吃食那些先送去灶房,帮着一起做晚饭。” 顾氏笑着点点头,“去。” 乔苓把点心礼盒和布匹挑出来放在桌上,剩余的连筐一起搬进灶房。 刚走到门口,看见张大娘偷偷的抹眼泪。从橱柜里抱出装鸡蛋的篮子,挑了十来个出来。 又拿了一小袋面粉。 乔苓探头看了一眼灶上,笸箩里叠着几个杂粮饼子,锅里咕噜咕噜煮着一锅青菜汤。 “张奶奶,晚上吃什么?我这带了几样干货添个菜好不好?” 乔苓把筐里的火腿、鱼干、干香菇、半扇排骨,猪板油,和一些其他的干货摆满了整个案板。 张大娘一看,心里暖融融的,感动得热泪盈眶。 说到底跟乔家这一家子也算不上什么亲戚,不过是收留了他们住了一晚和两顿饭的情意。 如今他们专程过来看望,还带了这些贵重的东西,怎能让人不感动? 看他们相较初见时已经大变样,一看就是生活过得好了,这心里也着实为他们高兴。 “苓丫头你快去堂屋喝碗水歇一会,这赶了一天的路怪累的。” “我呀也不爱客套,咱知道这些东西精贵。家里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这只好借花献佛了。一会没用完的你们就带回去。” 乔苓龇牙一笑,舀了一盆水洗手准备帮忙做饭。 “拿来了怎么好往回拿,这些东西就是个平常吃食,算不上精贵。咱们别客气来客气去的啦。” “要不是你给我们烙的那些饼子和煮鸡蛋。那天下大雨也没法生火煮东西,我们可能都要饿肚子了。” 第173章 杨家明回来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且往桌上看,杯杯先敬有钱人。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那时候的乔苓,亲人尚且抛下她让她一家自生自灭。 但是杨老汉夫妇却拿出自家都舍不得吃的白面和鸡蛋来招待萍水相逢的乔苓一家。 一顿鸡蛋面在现在看来平平无奇,但是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简直味比珍馐! 临行前张大娘又准备了梅菜馅饼和煮鸡蛋让她家带着路上吃。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如今回报一二也是诚心诚意的。 张大娘招待乔苓一家时也没有想要什么回报。只是单纯的觉得落魄成那样的一家人还能保持乐观有礼貌,实在让人心生喜爱。 同时也同情遭了难的他们,大人孩子都瘦得皮包骨,形容枯槁。 她信佛,信因果。 她想多做一些善事,多积一些福报让上天保佑她杳无音信的儿子可以平安归来。 “苓丫头,谢谢你们来看我们这两老的。我们家平时冷冷清清的连吃饭都没劲,今天你们来了也能热热闹闹吃顿饭了,真好。”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今天还吃鸡蛋面行吗?” 乔苓还挺想念那顿鸡蛋面的,眉眼弯弯笑着说: “行啊,我现在还记得那天你做的鸡蛋面,那面可香了。我再添两个菜。”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在灶房忙活开了,聊到高兴处,灶房里一阵欢声笑语。 堂屋这边也是和乐融融,杨老汉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多的礼,这些礼品在村里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厚礼了。 特别是乔先林还给他带了两坛子酒,把杨老汉高兴得乐开了花。 谈笑间晚饭也陆续端上来了。 一大盆鸡蛋汤面,清蒸火腿,香酥排骨,红烧鱼块,香菇炒小油菜,还有一盆瑶柱蛋花羹。 久未闻肉味的杨老汉像个孩子一样频频吞口水,这回不用别人叫,一溜烟去了灶房抱了碗筷回来摆桌。 “哎呀,今天的饭菜真是丰盛啊,我们过年也未必能吃得这么好。真是托了大侄子一家的福啊,有鱼有肉还有酒,跟做梦一样。” 乔先林起身给杨老汉的碗里满上酒,笑呵呵的回道: “杨叔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不也说过么,我们就是你家的亲戚。来来来,杨叔我敬你。祝你身子硬硬朗朗的,笑口常开。” 杨老汉端起碗,喝了一口咂摸咂摸嘴,双眼发光。 “好酒,好酒啊!我这辈子也没喝过这么好的酒,来来来大侄子,今天跟叔好好喝一顿。” 看两人高兴,顾氏和张大娘也没出声阻拦,先让他们高兴高兴。 “别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 张大娘给乔芸的碗里又夹了一个荷包蛋,听乔芸甜甜的说了谢谢,感觉心都要被小萌娃甜化了。 那盆瑶柱蛋花羹让老两口吃了个稀奇,好奇这鲜甜像荤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对于没看过海的人解释海产品着实有些困难,只说是从海里的蚬子里头割出来的肉柱。 事实上瑶柱在这古代是非常珍贵的食材。没有人工饲养,全靠野生。 瑶柱属于干贝类,但是干贝却不能统称为瑶柱。 瑶柱是江瑶的闭壳肌,所有扇贝类的柱子,瑶柱个头最大。 干贝种类很多,只有瑶柱拥有自己名字。 一盏昏黄的油灯,一张斑驳老旧的桌子,一桌丰盛的饭菜,几张笑意盎然的脸。 吃得正热闹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气氛瞬间凝固。 “爹,娘,我回来了!” 张大娘站起身,手一抖,端着的碗落在桌上侧翻,滚了半圈。 碗里的面汤顺着桌面流淌到地上。 顾不上收拾,推开长凳几步冲到儿子面前,眼泪滚滚而下,一下一下的捶着他的手臂,哽咽着边说边哭: “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娘这些年想你想得苦啊。娘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呜呜呜呜,娘就怕你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娘连想都不敢想…” 杨老汉放下酒碗,虎着脸坐得笔直,一双眼睛却流露出太多的惊喜。 “老婆子,家明,你们还站那做什么?赶紧过来吃饭,这一路回来怕是还没吃饭。” 张大娘抹了一把眼泪,揽了儿子的手臂往饭桌那边走。 “光顾着说话了,家明你还没吃饭呢?先吃饭再说。” 杨家明亦是泪流满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任由母亲拉着入座。 乔苓一家人在杨家明进门喊两老的时候已经纷纷站起身,此时等主家都落座了才坐下。 “娘,这几位是?” 杨家明朝乔先林拱手,乔苓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拱手礼有些奇怪。 张大娘和杨老汉你一言我一语把双方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 杨家明了然的点点头,和乔先林寒暄了一番才低下头狼吞虎咽开始吃东西。 乔苓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坐在对面埋头苦吃的汉子。 二十七八的样子,黑瘦的脸好像很久没有吃饱过,长长短短的碎头发显得头发有些乱。 一身衣裳脏成黑黄黑黄的,穿在身上宽敞得很不合身,让乔苓多看了一眼的是,他是个左撇子。 但是又不像天生的左撇子那么活动自然。 张大娘也注意到了。 “家明,你这手怎么了?怎么用左手使筷子?也不扶碗?” 杨家明缩了缩手臂,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靠在碗背。 “没什么大事,磕破点皮。过些天就好了。” 乔苓微微挑眉,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袖子里没藏严实的手指,看样子可不是磕破皮那么简单。 张大娘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一把捉住杨家明的手,一撸袖子,那只手暴露在油灯下。 这只手明显比左手细瘦苍白,手指不正常的蜷缩着。 乔苓刚才粗粗看了一眼就觉得像肌肉萎缩,现在一看更加确定了。 而且这只手很明显没有力气,也无法活动自如的样子。 张大娘吓了一跳,又心疼又害怕的哭道: “家明,你这手到底怎么了?我摸着好像觉得它不会动了?” 杨家明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瞒能瞒得了多久? 翻高袖子,快到手肘的地方有一道疤,圆形的。 后长出的新肉泛红,微微凸出。 “在战场上被一箭穿透了,可能是伤到了手筋,拿不了东西了。” 张大娘听儿子故作平淡的说着这么大的事,顿时悲从中来。 老天爷啊,这废了一只手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174章 重金求购一条新舌头 一顿晚饭,上半场眉飞色舞,下半场愁云惨淡。 杨家明让出了自己的房间,独自去了杂物间打地铺。 乔苓躺在客房的床上心里有些堵,杨老汉夫妇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了,儿子的手却伤成那样。 右手废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影响太大了。 大部分伙计都做不了,生活没有保障,娶媳妇更是难上加难。 杨老汉和张大娘的愿望就是早点给儿子娶上媳妇,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如今…唉… 翌日。 乔苓晚上睡得不是很好,起得比平时晚了些,乔先林已经和杨老汉一起去放牛了。 抱着木盆去院子打水洗漱的时候路过一个箩筐。 扫了一眼,黄皮硬柿子,个头小小的野生原始品种。 洗漱过后顺手挑了一个看起来最熟的,啃掉柿子皮,大胆地尝了一口。 呸呸呸!!!草率了… 重金求购一条没有吃过这个柿子的舌头… 这是柿子吗?! 一口下去涩得转不动舌头,至于甜不甜的,完全不知道! 感觉舌头被一层腊厚厚裹住了,舌尖已经没有知觉,所以完全感应不到甜不甜。 乔苓只好进灶房找温水漱口,张大娘看她眉头紧锁的模样问她怎么了,乔苓漱过口还是觉得舌头涩得很。 “就吃了一口院子里的柿子,这也太涩嘴了。还以为把皮啃掉就行了。” 刘大娘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 “都是那老头子摘回来的,后面山头自己长起来的柿子树。长了好几年,去年才结果。” “结的果子还挺多,就是涩得下不了嘴。原本以为是第一年结果,不好吃也是情有可原。” “今年摘回来的还是涩得很,用平常温水泡的方法去涩还是不行,可惜了那一树的果子。” 乔苓一边喝水一边飞速运转大脑,柿子去涩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硬柿子脱涩之后就会变得甜脆,无论是鲜果还是晒成柿子干都可以拿到集市卖钱贴补家用。 “我有法子,可以脱涩。家里有生石灰吗?” 刘大娘一听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我去拿。” 生石灰具有肥育土壤的作用,在酸性土壤中施用适量的生石灰有利于改善土壤团聚体结构。 进而增强大豆等作物的固氮能力,最终有利于作物产量的提高。 生石灰还可以用来除湿除虫,所以生石灰在农家很常见。 不一会儿张大娘抱了一个大坛子回来。 “这些够吗?” 乔苓找了个木桶,挖了一碗倒进桶里,找了根长木棍搅拌融化。 搅成浆状再加水稀释,乔苓把那半筐黄皮硬柿子倒下去,石灰水刚好淹没柿果。 “每天轻轻搅拌一次,三四天就可以脱涩啦。你们把熟得差不多的黄柿子多摘一些,泡成脆柿子拿去集市卖。” “卖不完的就把皮削了,晒成柿子干也能卖钱。这么多柿子自家吃肯定吃不完,换点钱买些油盐也挺好。” 张大娘惊讶地看着木桶里浮浮沉沉的柿果,“这法子真管用?” “保准管用,放心。我老家那边都是这样泡柿子的,泡出来的柿子又甜又脆,一点也不涩口。” 乔苓就差拍胸脯保证了,这法子又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都是前人经验。 把木桶提到灶房角落放好,乔苓洗手帮着做早饭。 顾氏带着两个小豆丁打扫院子,收拾东西准备吃完早饭就出发。 乔苓坐在灶下烧火,斟酌了一会,缓缓开口: “家明叔那手…不如去看看。永旺镇我认识一个医术很好的老掌柜,或许他有法子治一治。” 乔苓不懂医术,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 不过老掌柜的医术乔苓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再说自己还送了几部古医书,或许真能派上些用场。 张大娘闻言双眼迸发光彩,激动的问道: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家明的手或许真的还能治呢。唉,他手伤成那样,我这心里跟刀子挖一样,愁得一晚上都没合眼。” 乔苓起身轻轻拍了拍张大娘的手,小声安慰: “那老掌柜跟我很熟,他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你们且去试试看,去了就说是我介绍去的。他肯定会尽心尽力帮家明叔医治。” 张大娘连连说好,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的揽住乔苓。 “苓丫头,真是太谢谢你了。能遇上你们一家,我们家可能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乔苓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也没做什么其实,这种饱含热情的感慨让她有些害羞。 “我先去收拾收拾房间,一会吃过饭我们就要出发了。” 乔苓回到客房收拾了一番床铺,想了想,又往枕头底下塞了点东西。 乔先林和杨老汉回来的时候,锅里的饼子也出锅了。 睡了一个好觉的杨家明把自己打理得清爽精神。 虽然有些瘦,但是一身的精气神比昨天强了不少。 身板笔直,昂首挺胸,同乔先林和顾氏打招呼的时候不卑不亢,温和有礼。 也不介意两个小豆丁好奇的看着他的手,还主动告诉他们这只手受伤了,暂时不能和另一只手一起长大了。 所以它有些瘦小,不过等过一段日子它就会追上另一只手的。 两个小豆丁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它好坚强。 乔松伸出小手握住,安慰他: “那你多吃一些,我和妹妹以前也很瘦的。后来每天多吃半碗饭就长得壮了,你也可以的哦。” 乔芸也把小手放上去,满脸认真地对杨家明说:“多吃饭!” 杨家明摸摸两个小豆丁的头,心里一片柔软,真是两个可爱的小娃娃。 “好的,叔叔记住了,每天多吃饭。让这只手赶快长大追上另一只手。” 早饭吃烙饼。 张大娘知道乔苓爱吃梅菜馅的,专门包的梅菜火腿馅。 乔苓一家吃得赞不绝口,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张大娘手艺好。 要不是下河村离镇上有点远,乔苓都想建议她去镇上支个摊子了。 早饭过后,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张大娘拎了一个小包袱追上来放在车斗里。 “苓丫头爱吃这饼子,我就多做了一些给你们带着路上吃。还有这些煮鸡蛋,都是自家的鸡下的。” “收了你们那么多东西,这些自然比不上那些金贵。不过也是老婆子的一番心意,别嫌弃啊。” 顾氏自然是不愿意要,这家里的情况一眼就能知悉。 哪里还好意思拿这些,两人你推我让。 乔苓看了一会,笑嘻嘻的一把接过来放在车板上。 “谢谢张奶奶,我就喜欢吃你家的烙饼子和鸡蛋,比别人家的都香。” 第175章 村长家也没有余粮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 牛车缓缓朝村外驶去,杨老汉一家站在院门口望着乔苓一家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家。 张大娘收拾床铺的时候抱起枕头准备拿去洗晒,等他们过些时日回程的时候说好了还会再来。 一锭银子静静地躺在那,十两,对于一个贫困的农家来说实是巨款。 张大娘眼泪滚滚而下,难怪苓丫头走时特意跟她说枕头记得拿去晒晒,她喜欢枕头上有太阳的味道。 原来竟是变着法提醒她这里留下了银子。 她如何不知道这是何意,看病,是要花银子的。 他们家现如今哪里还有银钱给家明看手,昨天家明那孑然一身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银钱。 不然也不至于饿得像麻杆一样回来,朝廷对于伤兵连基本的抚恤都没有,打不了仗了才赶了出来。 张大娘哆嗦着手拿起银子,走到堂屋,抹了眼泪。 “老头子,家明,咱们去永旺镇找大夫治手去。苓丫头留了银子给我们,等咱们把手看好了,攒了银钱再还给他们。” 顾氏看着若无其事看风景的乔苓,疑惑的问她: “苓苓,你明知道杨家那副光景,还拿他们的吃食,可是另有安排?” 乔苓拔开水袋的塞子,老神在在的喝了两口。 “放心娘,我又不是傻子,亏不了他们的。你要是过意不去,等回来的时候再给他们带些吃的用的不就行了。也不过是十天左右的时间。” 顾氏看她满不在乎的模样,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闺女做事从来都是细心周到的,有时候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如她。 闺女太有主意,有些话她这个做娘亲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临行前秋容来找她,旁敲侧击的问她对闺女的亲事怎么看。 一番暗示言下之意就是:你看我家云昭能不能做你家女婿? 顾氏对姜云昭自然是一万个满意,怎么看怎么喜欢。 温柔谦逊,长得又好,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之身。 如今虽说不再进学,但是也转投从医,怎么看都是前途光明的青年才俊。 只是闺女如今年岁还小,也没见她透露过什么口风,不好问,不敢问。 顾氏也不敢应承什么,姜娘子也不好步步紧逼,只说回了老家可别把乔苓定给别家。 于是两人达成了秘密共识,斩掉没有必要的桃花,把时间都交给乔苓和姜云昭。 赶了一天的路,到达禾丰镇底下的一个村子时天色已暗。 问了过路的村民找了村长说明了来意,村长直接大方的让媳妇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 这村子是个穷村子,村长家也没有多少余粮那种。 连青砖瓦房都没钱起,跟村民一样住着土坯房,不过是房间多了几间。 乔苓和顾氏借了灶房烧水做晚饭,时间比较赶就没有做太复杂的东西。 拿了两大把自制的红薯粉条煮了一锅大杂烩。 里头的配菜都是一些干货:菇类,火腿丝,瑶柱,豆角干,炸花生米。 做法虽简单粗暴,一股脑的往里面扔,但是那香味却是扑鼻而来的。 乔苓找了陶盆盛起来,正想端起来往堂屋走,突然感觉听见吸溜吸溜吞口水的声音。 抬头看了看门口,发现有个打着赤脚的小豆丁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身子和小脑袋。 模样清秀可爱,就是有点怕生。 看见乔苓的目光扫过来,吓得直往旁边缩,身子和脑袋躲起来了,手却还抓着门框。 乔苓好笑的等了一会,果然又看见这个小豆丁偷偷探出头来。 悄悄抬头,视线和乔苓撞个正着,吓得还想躲。 乔苓轻笑一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穿鞋?” 小豆丁害羞的躲开,小声的说: “我叫春芽,我的鞋子还在房里。” 正说着话,那边村长媳妇寻来了,一把抱起春芽,对乔苓抱歉地说: “对不住啊,她刚才在睡觉,我收拾房间去了。一转眼就发现她不见了,没吵着客人?春芽,咱们回去睡觉。” 春芽窝在村长媳妇怀里也没吭声,眼巴巴的看着灶台那个陶盆。 顾氏解了围裙走上来,笑意温柔。 “孩子可能晚上没吃饱,既然来了就到堂屋一起吃点?看她跟我家老二差不多大,坐一块吃有伴。” 村长媳妇有些难为情。 孩子晚上吃是吃饱了的,那蒸红薯吃了一大个呢。 估计就是这灶房离他们房间太近了,这香味挡都挡不住。 别说孩子了,她这大人闻着都觉得有点馋。 乔苓看她那为难的样子,索性从她怀里接过春芽抱在身上。 “走,跟姐姐去吃好吃的,去吗?” 春芽看了看顾氏从灶台端起的陶盆,又看了看娘亲,小声的对乔苓说: “我想跟娘亲一起,可以吗?” 乔苓刮刮她的小鼻子,也学着她小声的说:“当然可以啦。” 说着把她抱去了堂屋。 小女娃瘦巴巴的,抱在怀里轻得很,让乔苓很是心疼。 “你几岁啦?” “我五岁呢。我自己可以走的。” “那不行,你还没穿鞋子。” 顾氏看村长媳妇脸色微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大妹子,我这闺女下手也没个准头,不小心煮了这一大盆。我们一家吃不了这么多,这吃食自家做的,一起尝尝她的手艺。” 村长媳妇心里敞亮得很,哪有那么多不小心。这常年做饭的人哪里会有拿不住准头的? 人家好心好意给了脸,这再扭捏就是打人家的脸了。 “嗳,我闻着这吃食怪香的,手艺肯定好。我来拿碗筷。” 堂屋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三个小豆丁排排坐在一条长凳上吃着绿豆糕。 见村长媳妇进来,春芽跳下凳子走过去举着绿豆糕,笑弯了眼。 “娘,哥哥给我吃的,可甜了。我只吃了一半,还有一半给娘吃。” 村长媳妇看了一眼她的脚,已经穿上了鞋子。 “娘不爱吃甜的,春芽吃。有没有谢谢哥哥呀?” 春芽用力点点头,“有,我已经谢谢两遍了。”说着有些疑惑的问,“娘真的不爱吃吗?可好吃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呢。” 村长媳妇一边摆碗筷,一边转头对村长说: “娃儿馋嘴,你竟然也不拦着点。多失礼啊。” 村长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正和乔大哥聊着天,也没注意她已经吃上了。” 顾氏一边帮小豆丁盛红薯粉条,一边笑着打圆场: “也不是什么精贵吃食,孩子们一起吃有伴。春芽长得清秀乖巧的,我这一见就心里欢喜。” “吃几块糕有什么的,我们还住你们家屋子呢,说到底我们还得感谢村长和大妹子。” 第176章 这心大还是世袭的 一灯如豆忽明忽暗,满室和乐,言笑晏晏。 起初乔苓很好奇,这个村长略微有些年轻了点,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一般村长候选人都是德高望重之人,绝不可能是这种二十出头的青年。 就算是老村长的儿子接替村长,那也得为人处世服众才行。 以吃饭之前村长的表现,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能看出来…心挺大的… 穷成那样还乐呵呵的,心得多大啊… 吃饭的时候闲聊才知道,这廖村长之所以能当上村长,还真是因为心大。 这心大还是世袭的… 廖村长他爷爷是村长,他爹也是村长,到了他这自然还是村长。 因为他们这个村,谁当村长,宣布的第二天必须给每家每户送两斤猪肉。 就这穷得连猪都没几家人养得起的村子,谁敢抢着当村长? 所以一到了选村长的时候,那些被推举出来德高望重的候选人个个苦不堪言。 当这个村子的村长好处没多少,还得搭进去两头猪。 所以这么多年,村里人非常有默契地可劲逮着这村长一家的羊毛使劲薅。 廖家也不反抗,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当了几代的村长了。 总不好意思让村民们吃亏,所以廖家常年养着两头猪。 不用选村长的时候养大了等年底卖钱,要选村长了,猪也吓得瑟瑟发抖。 毕竟谁能保证丧事是在冬天办?老村长一死,管你什么时候,猪都得陪着上路。 上一任村长就是意外去世的,所以廖村长接任村长的时候非常仓促。 这廖村长也想干出一番事业,带领全村打赢脱贫攻坚战。 奈何见识浅薄,实在找不出什么法子,怎么攻都攻不下这个贫困大高地。 有心想去别的村学习致富技术,无一例外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原因也简单,凭啥告诉你。 所以这廖村长空有一颗为村民谋福利的热心,却没有落在实处的对策。 难得的是,村长媳妇从未有过任何埋怨,全心全意支持丈夫。 村民家里有个什么难处,他们还会主动上门帮忙。 当了几年村长,油水没捞到,不仅搭进去两头猪,还搭进去不少钱财。 夫妻俩却心甘情愿,只恨自己没本事,没办法带领村民过上好日子。 乔苓默默地听着父母和村长夫妇边吃边聊,并没有插话。 顾氏是打心眼里喜欢村长媳妇这个说话办事敞亮的人,也打心眼里心疼春芽这个可怜的萌娃。 她偷偷拉了拉乔苓的袖子。 乔苓停下筷子转头,一看她那满含期待又带着崇拜还夹杂祈求的眼神… 得,来活了… 她的来历只有顾氏清楚,顾氏对于乔苓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反正觉得这种事情闺女一定有法子。 乔苓扶额,敢情娘亲才是拿了傻白甜女主剧本的人… 乔苓戳了戳碗里的红薯粉条,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碗里这个不就是? 这堂屋摆了一大堆红薯,虽然不知道红薯是怎么从美洲中部传到这里的,反正架空年代,一切皆有可能。 乔苓放下筷子,转头望向坐在廖村长旁边的邹氏,笑嘻嘻的问: “婶子,你觉得这个粉条可合胃口?” 邹氏忙不迭放下筷子,笑着点头。 “好吃得很,爽滑筋道,乔姑娘手艺着实好。” 乔苓指指她身后墙角边堆着的红薯。 “是用红薯做的,婶子要是喜欢吃,我把方法教给你。这粉条制好晒干了放在通风不潮湿的地方可以存放很久。” 乔苓顿了顿,索性送佛送到西: “可以小规模制作一批,送去永旺镇东街刘氏杂货铺,就说是乔苓介绍的。看看市场反响如何,如果卖得不错的话可以大规模生产。” 这话,是对廖村长说的。 一心为民的底层官员很少了,况且在这个皇权不下县的古代,别说是村长了,里正都不算正经的官。 官,都是有品阶的。里正有实权,却没有官阶。 廖村长闻言激动的起身。 这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是安安静静的吃东西,一句话也没多说。 没想到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这已经不是授人以渔了,连销路都给他安排好了,这是直接把饭喂到了他嘴里! 这姑娘不显山不露水,原来竟是个有大能耐的! “多谢乔姑娘,先前是我眼拙了。多有怠慢,还请包涵。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就厚脸皮的想向姑娘讨教一二,还望不吝赐教!” 乔苓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本想藏拙,现在藏不下去了。 谁让她摊上一个善良的娘亲呢? 主要还是看人品,人品怎么样,一顿饭的细节就能看出来。 刚才她悄悄观察过了,村长夫妇谈话进退有度。 吃东西也只是夹一些粉条,汤水里飘着的火腿和瑶柱只是尝了两口。 神色赞叹,却也没有再去夹一筷子。 对于牛车上的东西,村长夫妇多一眼都没扫。还把家里的干稻草抱来给牛垫着休息。 谈话间得知村民们虽然都不愿意接任村长,但是对于村长是十分拥护爱戴的。 廖村长经常出门为村里找出路,家里就剩邹氏和春芽。 地里的活繁重,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哪里能干完。 都是村民们自发帮忙分担了大半。 就是院子里那口井都是村民们轮流排班: 你挖一天,我挖一天,你帮忙运土,我帮忙砌井壁这样一点一点打了一口井。 只为不让邹氏大老远的去挑水。 家里的小木器竹编都是村民们做了送来的。 邹氏生春芽没有奶水,是同村的哺乳期妇女们把春芽喂到一岁。 整个村子其实挺齐心协力的,只不过是被贫困压弯了腰。 这样的村子一派正能量风气,乔苓觉得帮一帮也没什么。 “你们村子里种红薯的多吗?” 廖村长坐正了身子,点点头。 “家家户户都种了,因为这红薯耐贫瘠,好打理。所以红薯也是我们重要的口粮。” 乔苓了然的点头,又问: “种法是单垄单行斜插式吗?” “是的。” “以后改成单垄双行,提高土地利用率。斜插式栽苗改成横卧式栽苗,提高红薯产量,保证红薯个头均匀。” “虽然红薯耐贫瘠,它却很喜肥。多施腐熟的鸡鸭粪拌草木灰,既可以改善土壤又可以让红薯增产。” 原因是红薯是喜钾肥的作物,而草木灰中有含有大量的钾元素。 第177章 村里的孩子需要扫盲 之所以要提红薯的种植方法,是因为乔苓发现墙角那堆红薯个头大小不一。 红薯越大个越脆,小个头长不大的反而纤维多,吃着有渣。 因为时间来不及,乔苓没办法亲自示范怎么做红薯粉条。 只能让村长拿了纸笔,尽可能详细地把过程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 红薯尽量选择白心的,白心的红薯比黄心的红薯出粉率要高。 红薯洗净去皮,再清洗一次。 切成小粒晾干表面水分之后,上石磨打浆磨碎。 打磨好的红薯浆,准备一块细纱布过滤浆汁。 挤完一遍后,可以在红薯渣中再混合清水再过滤几遍,这样可以尽最大程度把获得淀粉。 如果量大,还需要做一个专门的过滤木架。 房梁上吊一个十字形的木架子下来,四个角上分别绑上细纱布的四个角,底下搁置一个大木桶。 在磨好的红薯浆里加上适量的清水,然后细细的搓洗。 舀一瓢洗好的红薯浆,倒在细纱布中,然后手摇上面的十字木架,红薯渣中的水分慢慢过滤落到下面的木桶里。 过滤用的纱布一定要细,这样杂质才会少。 静置一天,淀粉沉淀,倒去上层的清水,把桶底的淀粉舀出,用纱布袋包好,悬挂于太阳之下,晒干里面多余的水分。 隔天,再将纱布袋里的粉倒出,平摊在竹篾晒架上暴晒。 一定要将淀粉充分晒干,否则不易保存。 红薯粉收集起来,大锅烧水,待水滚之后,将红薯粉放入其中。 用搅棍使劲搅拌,防止其粘锅。 待成透明的颜色,浓稠成型,放在一个篦子上,使劲压制,粉丝顺着小孔畅畅流出。 准备一些干净的木棍,将粉丝挑起来,挂在阴风干燥处。 在晾的过程当中还得浇冷水,是为了不让刚出来的粉条粘住。 等粉条半干之后再挂出去暴晒。 数日,可成。 顾氏已经带着两个小豆丁洗漱完了睡觉去了,乔先林坐在堂屋里陪着闺女。 乔苓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吹干墨迹递给廖村长。 廖村长从乔苓提笔写字时一开始的惊奇,到现在亲眼看着她写了好几页纸,已经默默接受了现实。 之前听乔先林说他们只是普通家庭,没想到这小姑娘却是个识文断字的。 虽然字迹不是很工整,但是也能看得清楚。 廖村长此时心里已经有个一个模糊的念头,村里的孩子需要扫盲。 女孩子也可以读书习字,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些不对,德和才似乎并不冲突。 乔苓也是硬着头皮写的,平时哪用得着写这么一大篇东西。 顶多盘盘账,写得最多的就是数字,再不然就是签个名字才会需要写字。 廖村长感激的接过,念了一遍给邹氏听。 两人指出不明白的地方,乔苓细细解答。 等村长夫妇把这个红薯粉制作方法彻底吃透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至高空了。 乔苓打着哈欠洗漱回了客房。 房间有些陈旧,枕头被子是干净的。闻着没有任何异味,只有皂角淡淡的清香。 很像姜云昭身上的味道,突然有些想他了。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着了。 睡得晚起得晚,乔苓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竟然是最后一个起床的。 洗漱完了之后收拾了自己的床铺,吃过早饭一家人启程。 路上村里人看村长家有客人出来,纷纷热情地打了招呼。 乔苓一家也热情的应和。 行至中午,顾氏带着乔苓三姐弟去土地庙还愿。 本来应该全家都去,只是牛车需要留人照看。 不然连车带东西全丢了,那真是另一个催人泪下悲伤的故事。 再进土地庙,这里的香火似乎鼎盛了许多。 还遇上另一家来许愿的爷孙俩。 顾氏带着乔苓姐弟把贡品摆上,添了香油,点了线香蜡烛。 几人虔诚的跪拜,顾氏俯在地上念念有词感谢土地公保佑照拂。 旁边爷孙俩也在虔诚祈祷,乔苓仔细听了听,似乎是在祈求逝去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脱离苦海,往生极乐,安享盛世。 顾氏几人下山,和爷孙俩同路。 乔苓随意打量了几眼,衣衫破旧,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老汉五十来岁,步履瞒珊,少女十一二岁瘦弱单薄,扶着老汉走得很慢。 顾氏抱着乔芸下山也走不快。 “姑娘家在何处?如果顺路的话我家牛车可以载你们一程。” 看着这姑娘纤弱的样子,顾氏想起自己那个深埋在心底的闺女。 以前,她也是这般瘦弱。 眼前的乔苓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轮廓未变,只是已经长成了另一番模样。 那瘦弱姑娘听见顾氏出声询问,腼腆的回答住得有些远,家在一个半山腰上。 乔苓牵着乔松的手,听她一说,挑眉,该不会就是她穿过来的时候住的那个半山腰破房子? 顾氏一听也有些诧异,细细讲了那房子的大概位置和户型。 爷孙俩齐齐抬头看向顾氏,目露惊疑。 要不是看她拖家带口的,穿着体面,面容温柔可亲,不然还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 “婶子怎么知道我家的情况?” 顾氏扬起笑容,满脸感激。 “你们果真是那房子的主人家吗?我们之前逃难的时候路过那座山,刚好看见上头有座小院子,就借住了几天。” 那时候乔苓昏迷不醒,又下着雨,得亏他们家才有个落脚的地方。 “哎呀,那真是有缘分。我们正巧要去拜访,我们私自借住,想同主人家告罪一二。” 老汉摆摆手,咳嗽了几声,喘了几口粗气,声音很是疲惫。 “不必客气,能帮到几位也算给我家人积德纳福了。我们也没有怪罪之心。如果能搭乘你们的牛车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我这身子骨走回去确实费力。” 顾氏自然万分愿意,跟老汉谢了又谢。 双方各自介绍了自家人口情况,家住何处。 老汉也姓乔,孙女叫乔霜,因为生在霜降那天。 顾氏听了更加欢喜,这个姑娘跟闺女同姓,性子也像以前的乔苓,感觉更亲近了许多。 又听老汉一家在逃难途中染了病。 一家人好不容易撑到了亲戚家,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说是怕过了病气。 只丢了一些钱财出来,让他们另寻他处。 一家人大受打击,加上病情过重,乔霜的父母和奶奶纷纷去世。 他们两个侥幸活下来剩下半条命,用亲戚给的钱财草草葬了亲人,身无分文。 幸亏遇到一位游医好心赠药才勉强康复。 身子虚弱找不到活计,每天只能靠走家窜户乞讨过活,后来领了朝廷发的赈灾银子才回到老家。 第178章 乔霜 乔苓不露痕迹的偷偷打量过乔霜。 看起来柔弱腼腆,内心却很坚强。 一双眼睛含着眼泪硬是倔强的不让它们落下,嘴唇咬得发白也没哭出来。 乔老汉说到他们之前乞讨为生时,乔霜面色微微有些难堪,却没有因此缩肩弓背。 因为乔老汉说,虽说是上门乞讨,他们也没有白白拿人吃食。 尽可能的帮施善者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脏的累的都无所谓,只求吃人家东西的时候能心安一些。 穷不可怕,失了做人的傲骨才可怕。 乔苓都想为他们鼓掌了,心里对乔老汉肃然起敬,好一个不能失了做人的傲骨! 顾氏听了更心疼了,没娘的孩子太可怜了。 几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脚,乔先林迎上来询问了一番。 得知这乔老汉就是山腰那屋子的主人时万分激动,搀着他坐上车板。 牛车载着一车老少往乔老汉家行驶。 路上闲聊得知乔霜和乔苓竟是同岁,乔苓生在九月初九,乔霜出生那年的霜降日是九月十八。 顾氏的欢喜乔苓有些理解,因为这乔霜颇有几分前身的影子。 无论是长相,身形,还是性格,总是可以找到一些相似之处。 乔苓非但不吃醋,反而有些替顾氏开心。 前身是顾氏心里的念想,如今冒出来一个有些相似的人,也好寄托一些深埋在心底不能言说的想念。 只要娘亲高兴,乔苓就高兴。 乔霜从逃难一路走来,看尽了人间冷暖。 面对顾氏一家人频频释放的善意和喜爱,虽说有些莫名,却也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的。 仔细想想,自己身上确实没什么让人可图的,这副皮囊也没有乔苓好看。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眉眼和乔苓有几分相似。 她也有些喜欢这一家人,看他们的穿衣打扮也知道生活富足,他们丝毫没有看不起她衣裳破旧的窘迫。 也没有居高临下以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可怜她,有的不过是心疼她的遭遇。 她心思敏感,分得清虚情假意和高姿态施舍。 她更喜欢乔苓对她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自然,她感受到了尊重和平等。 小孩子的心思更是简单直接,乔松和乔芸一路上好奇的打量这个陌生的姐姐。 乔松一脸开心的跟顾氏说: “娘,这个姐姐长得有些像我大姐,又有些不一样。我可以叫她二姐吗?” 乔芸更是简单粗暴,仰着小脸冲乔霜甜甜的喊了一声:“二姐!” 顾氏噗呲一声笑出来,摸了摸乔芸的小脑袋。 “人家还没答应你呢,怎么就叫上二姐了?” 说着笑吟吟地看着乔老汉。 “大叔,我真的很喜欢乔霜。感觉就像我另一个闺女似的,我想认她做个干女儿,你看行吗?” 乔老汉活了一辈子,眼睛虽然有些看不太清楚,不过心里确是透亮的。 这家人行事说话一看就是有家教的,不像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说到底,外人唯一能图的不过是孙女是个女儿身,骗了去卖掉或者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都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孙女这面黄肌瘦病殃殃的样子也算不上姿容出彩,所幸还没遇上强取豪夺。 他一路同顾氏聊天,也细心分辨谈话间的细节和面部表情。 着实看不出来她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或者是因为她段位太高,他还分辨不出来罢了。 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乔老汉爽朗笑笑,“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问霜霜。” 乔苓看乔霜有些局促,心里也知道她顾虑什么。 任谁遇到一个才认识半天不到就要收你做干女儿的人都会忍不住怀疑。 乔苓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小玉牌,甜品铺子的贵宾卡,上面刻着店铺名字和地址,也刻了编号。 这张玉牌是一号,刘娇娇的是二号,她和刘娇娇亲自设计的。 做出来之后因为觉得精致,所以一人留了一张,乔苓稀罕了一阵子就丢进了空间。 那张二号玉牌现在已经在凌澜手上了。 乔苓把玉牌递给乔霜,笑容和煦。 “你别怕,我娘是真心喜欢你的,她没什么坏心思。这是我家和别人合伙开的铺子,地址在永旺镇东街二排岁和街。” “去永旺镇上找人随便打听甜品铺子就知道了。她是见我们长得有些相像,心生喜爱才想收你做干女儿。” 乔霜接过玉牌,看了两眼。她不识字,又还给了乔苓。 “我在禾丰镇的时候听说过一些。说永旺镇有家铺子的点心吃食做得巧,那饮品也是闻所未闻,夏天喝了通身凉爽。原来是你们的铺子。” “可是我身无长物,实在不好攀亲带故,要不这事就作罢了。” 乔苓也不劝说,笑眯眯的收回玉牌。 “行。这事先搁一边。不过我们还得去你们家借宿一晚,不然我们可能要露宿野外了。” 顾氏也觉得有些心急了,歉意的对乔霜笑笑: “那就作罢了,你别恼。我这是有些唐突了,那你就叫我婶子。我们就叫你霜霜行吗?” 乔霜点点头,弯眉微笑: “好的,婶子。” 乔松甜甜的叫了一声:“霜霜姐!” 乔芸仰着小脸,笑眯眯:“二姐!” 乔苓和乔霜同时噗呲一声乐出来,乔霜摸摸乔芸的小脑袋,也没纠正她。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鸟声幽谷树,山影夕阳村。 牛车沿着山道缓缓爬上山腰,无需指路,乔先林赶着牛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乔苓跳下牛车,重回故地,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乔老汉打开院门锁,推开院门招呼乔苓一家人进去坐。 院子相较几个月前好了一些,应该是乔老汉爷孙俩请人修缮过了。 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尽数除去,灶房顶上乔先林临时随便铺的松树枝也换成了茅草。 原先塌了一半的茅草棚子修好了,换了新的柱子和茅草顶。 被大雨冲掉的泥砖墙壁补好了,刷上了白灰。 房顶的瓦新新旧旧错落有致。 整个房子就像穿上新衣的老人,饱经风霜,精神面貌却很好。 乔苓在这里生活过几天,再次走进院子,熟悉中带着些许陌生。 乔先林卸下车架,趁着天色还亮,放牛去了。 乔松一看要去放牛,欢呼一声央求也要去。 乔先林想着也没多远,带上就带上。 第179章 这世上最大的病,是穷病 乔霜正在煮一锅杂粮粥,配菜只有一碟咸菜和刚刚去后山挖回来的荠菜,准备凉拌着吃。 乔苓现在已经不想吃得这么朴素了。 有钱人吃粗粮野菜,那叫养生。穷人吃这些,那叫填饱肚子。 乔苓以前吃得够够的,断断不想再忆苦思甜。 所以抱了一袋面粉,和面揉面,煮面鱼吃,下了一堆荤的素的干货。 两口锅同时咕嘟咕嘟冒泡泡。 乔霜知道乔苓嫌弃她做的吃食太糙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朝廷发的赈灾银子到手连一两都没有,家里的房子破成那样,根本没法住人。 钱大部分部分花在修缮房子上,一小部分用来给爷爷抓药。 田地冲毁了,全是杂物碎石长满荒草。 她跟爷爷病坏了底子,做不了农活,只能任由田地荒着。 院子里入秋种在菜畦的萝卜苗还没筷子长,吃菜只能靠野外挖些野菜。 至于肉,那是万万吃不起。 就这煮的杂粮还是朝廷发下来的,吃完这些就没有粮食了。 乔苓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药罐子。 这世上,最大的病,是穷病。 这样一个捉襟见肘的家庭,生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乔苓放下手里的长勺,认真地望向正在洗荠菜的乔霜。 “乔霜,你的身体康复了吗?” 乔霜抬起头,一张脸瘦得有些脱相,脸色暗沉无光。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康复,只是觉得近来比之前有力气了一些,也不咳嗽了。不过还是干不了重活。” 乔苓抿嘴想了片刻,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不能保证摄入足够的营养,身体只会越拖越垮。 她想让乔霜去甜品铺子做工,最起码管饭,伙食还不错。 “你愿意去我铺子做工吗?我们铺子还在招跑堂的伙计,活计不算很重,但是跑堂的话是需要抛头露面的。于女儿家来说可能名声不会很好听。” 洗碗杂工已经有两个,不能再加了。 甜品间倒是可以塞人,但是事关铺子的机密,可不敢随便塞人进去。 只剩跑堂。 乔霜闻言有些意动,抛头露面算什么,她乞讨的时候还没跑堂来得体面。 如果能得到一份活计,至少不会发愁这些粮食吃完了该怎么办。 只是… “我可以的!只是,我爷爷…” 乔苓把玉牌递给她。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拿这个玉牌找甜品铺子东家刘娇娇。她会帮你安排好,别担心。我这边还要回老家,你们得自己过去。” “永旺镇东街二排,岁和街。另外,我借一些钱给你。你爷爷没办法步行这么远的路,去村里找个有牛车专门拉活的送你们去应该用不了多少钱。” 乔苓掏出两个银锞子递给她,二两,吃喝抓药应该足够了。 乔霜手有些微抖的接过,红了眼眶。 “我知道你是在变着法帮我,我很感激你也很感动。你照顾了我的尊严,不是施舍。谢谢你,乔苓。” 乔苓笑嘻嘻的转身掀起锅盖挡住半边身子,拿了长勺子搅拌锅里的面鱼。 从指尖滴了一滴闪着微光的水珠下去。 当初金连城留下的精华露珠,乔苓还剩两滴。这一滴下去,空间里只有最后一滴了。 这露珠虽然不及金连城的异果逆天,却是个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如果单独服下这滴精华,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乔苓不好直接拿给他们吃,煮在面汤里也有同样的效果。 只是效果更缓慢一些而已。 刘娇娇一家就吃过掺了精华露珠的甜点,效果还不错。 乔苓也没特意提起过。 “反正也是借你的,要还的哦。那你就在我铺子里努力干活,他们都很好相处的。凭努力挣干净钱的人值得被尊重。我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 “好啦,这两锅东西都煮好了,咱们去把晚饭解决了。” 乔霜胡乱擦去眼泪,弯了眉眼。 朋友,真好。 乔老汉家里没有油灯,晚饭端上来的时候天色微暗。 顾氏把带来的气死风灯点上,堂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一盆杂粮粥,一盆大杂烩面鱼,一碟咸菜,一盘凉拌荠菜。 顾氏给乔老汉盛了一碗面鱼,配菜也多舀了一些。 “大叔,你吃这个,尝尝我闺女的手艺。我们好久没吃杂粮粥,怪想念的,可别跟我们抢。” 乔先林舀了满满一大碗杂粮粥,一声不吭的喝着,时不时夹一筷子菜。 一小盆杂粮粥本来就不多,夫妻二人分了个见底。 乔老汉和乔霜一口也没喝着自家的杂粮粥。 吃完饭乔霜说什么也不让乔苓洗碗,只叫他们提了热水去洗漱。 等大伙都洗漱完了回房,才提了风灯去蓄水坑边洗刷碗筷。 第二天一早,大伙起床都感觉精神百倍。 尤其是乔老汉和乔霜,感觉身子轻盈了许多,他们只当是昨晚吃得好睡得好的缘故。 乔苓一家长期喝的都是乔苓的空间水,身体一直默默的被滋养着。 他们对于精华露珠的效果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精神状态很好。 吃过早饭,乔苓一家同乔老汉和乔霜辞行。 目的地却不是见潭村,而是盏峰镇,黄坡村,顾氏的娘家。 春节,中秋节,这两大节日,女婿家要给岳丈家送节礼。 以前家里穷,周氏也不怎么待见顾氏这个儿媳妇。 每次送节礼只是抠抠搜搜的拿个小篮子装二十个鸡蛋给她,其他的东西一点没有。 顾氏手里也没一文私房钱,只能提着小篮子和乔先林带着孩子走一天的山路回娘家送节礼。 每次顾氏回娘家,嫂子颇为嫌弃地接过鸡蛋,态度不冷不热的安排晚饭。 只有两个老人很高兴,路途太远,难得走一回亲戚。 见女儿带着孩子回来高兴得很,拿出提前偷偷藏起来的红薯干,炒花生,给乔苓姐弟吃。 有时候被儿媳妇看见,她也只是翻几个白眼甩脸子,却不会多说什么。 她是看不上乔家,别人回娘家送节礼好歹提一条子肉或者一条鱼。 只有他家,就拎点鸡蛋,说出去都丢人。 两老藏些吃食给乔苓姐弟吃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孩子是无辜的,她还分得清好歹。 家里难,自家孩子也吃不上多少零嘴。他们吃了,那她的孩子就落不下多少零嘴了。 做母亲的有些私心在所难免。 顾氏和乔先林也知道礼轻了,每回到了顾家都是抢着干活。 饭桌上没有什么好菜也习以为常,大家都难。 第180章 断掌朱氏悍名远播 夕阳西下,飒飒秋风,芦花飞扬。 牛车停在一户农家院门前一大段距离却无法前进。 流淌的时光斑驳了门扉,春风夏雨皲裂了院墙。 秋风吹起失色泛白的对联。 上联:开门迎春春满院 下联:抬头见喜喜事多 横批:门迎百福 乔苓一家进村时,家家户户还没开始做晚饭,村口老桃树下聚集了不少老老少少闲磕牙。 崭新的牛车,健壮的水牛,穿得光鲜体面的一家人,一眼就能看见的各色礼盒,引起极大的轰动。 村里谁不知道顾家穷得叮当响,嫁闺女时不过是一身粗布红衣,连唯一陪嫁那床喜被都是旧棉胎套新红布被套凑数的。 连几桌像样的嫁女宴都摆不起来,桌上最好的菜是那盆萝卜片炒猪头肉。 顾氏每年回娘家都是提一个小篮子,盖着花布。 稍一打听,就能从顾家儿媳妇朱氏嘴里听见冷嗤一声。 “还能有什么,不用看都知道是二十个鸡蛋,还是挑的个头最小的!” 几月不见,这顾氏的夫家可了不得啦,牛车都买喽! 个个穿的都是锦缎料子,那衣裳裁剪,款式,绣花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做出来的。 乔苓一家穿的新衣服确实不是顾氏做的。 那天刘娇娇带着迎春提了两个大包袱进了乔家,献宝似的跟乔苓满脸嘚瑟的说: “你们都要回村了,我给你们每人定制了两套衣裳。做我刘娇娇的朋友,可不能在你们村里丢了我的面子。” “没想到,有没有很惊喜!我跟你说,我眼睛目测尺寸可厉害了。保证衣裳合身!” 乔苓不愿意占她家衣坊的便宜,不过做都做了,还能怎么办,谢谢呗。 牛车后头跟了不少人,纷纷拿眼睛扫视车板上的东西。 “桂香,你们这是上哪发大财了?我的个乖乖,穿得比咱们村长家的还体面呢。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可得想着我们这些娘家人啊。” 这妇人乔苓记忆里有印象,有一次原身来外婆家拜年。 路过她家门口,从地上的一堆爆竹碎屑里捡了一个没炸的爆竹。 还没等揣进兜里,她就从门里冲出来骂骂咧咧地说破落户走开点,别赶跑了她家的财神爷上门。 说完顺便还把她手里的爆竹给抢回去了。 “桂香,一会上三叔婆家坐坐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听这话乔苓冷笑一声,这老太太她看一眼脑子里就自动浮出记忆。 叫得倒是亲热,什么三叔婆,堂的! 春节拜年,顾氏带着孩子去各大长辈家磕头拜年说吉祥话。 大方的给个一文铜钱的红包,不愿意给红包的,就给她和乔松衣兜里装些花生瓜子。 小孩给磕头拜年了,总得给孩子回点东西,说到底就是讨个好意头。 只有这个自称是三叔婆的老太太,瓜子壳都不给一个。 不给也就算了,甚至还从他们兜里掏吃的,说什么让她尝尝别人家炒的花生瓜子有没有她家的好吃。 一边嗑还一边嫌弃,这个有点糊了,那个味道淡了。 嫌弃归嫌弃,吃得倒是快。 吃完了还想伸手去掏乔苓的衣兜,乔苓一脸不情愿的躲开,她转头拽住乔松的小手臂去掏他的衣兜。 顾氏站在一边欲言又止,这事让她怎么开口? 三叔婆,放开我儿子? 三叔婆,做个人? 三叔婆,打雷的时候注意一点? 乔苓记忆里浮现乔松一脸要哭不敢哭的模样,小手捂着衣兜,一双眼睛祈求地看着这个掏他衣兜的老太太。 不太宽敞的乡间小道围上来越来越多的人,妇女孩子的眼睛尽往车板上的东西瞧。 汉子们却对那头高大健壮的水牛比较感兴趣,摸摸牛脑袋,时不时朝乔先林投去羡慕的眼神。 “都让开!都让开!你们还不做饭晚上打算喝风吗?都围着我家小姑子和姑爷做什么,还让不让人回家了!” 人群里挤进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衣襟肩膀上褐色的补丁已经被磨花。 干瘦的脸庞暗淡无光,横眉怒目的神色让整张脸有了一些精气神。 嘴角抿着冷硬的线条,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她昂着头,卷着袖走近牛车,扫了一眼欲伸手摸东西的孩童。 只一眼,打算浑水摸鱼的几个坏小子顿时作鸟兽散。 “大嫂,我回来了。” 顾氏笑着同朱氏问好,乔先林朝朱氏颔首,也问了好。 “舅母。” 乔苓三姐弟也乖乖问好。 朱氏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双手往腰间一叉,环视一圈。 “还不让开?等着我请你们去我家吃酒?” 村里无人敢惹朱氏,纷纷散开,却不舍得离开。 他们还想留在周围刷一波存在感。 如果能攀上发达了的顾家小姑子,别的不说,那车里花花绿绿的礼品盒总能混上一份半份的? 但是他们也不敢再堵着人家的牛车,只因为朱氏战斗力极强。 别看她瘦瘦小小的,下地能顶一个成年壮汉的劳力。 所以,相对的,村里妇女打架,朱氏常年立于不败之地。 她打架,从不跟你整什么农村妇女三件套,抓头发,挠脸,扯衣裳。 上去就是一顿快狠准的大嘴巴子扇得人晕头转向脑袋嗡嗡的,被打的人捂脸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走什么打架流程。 断掌朱氏悍名远播。 有朱氏开路,牛车顺利继续向前。 乔苓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背影,不过才三十五六的年纪,背却被贫困的生活和繁重的农活压得微微有些弯了。 乔苓搜寻了一番记忆。 记忆里朱氏似乎从不爱笑,一对平眉时常拧成一个川字。 嗓门不大,声音大气清亮,跟人吵架时不扯嗓子比大声。 冷冷的哼一声,把人家陈芝麻烂谷子的丢人事一桩桩一件件全给她抖个干净。 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带着满满的嘲讽。 村里妇女不仅不敢跟她打架,连吵架也不敢。 也不知道朱氏整天家里地里两点一线到底是从哪知道的那些私密事。 谁敢跟她吵架? 你骂她一句,她直接说你何日何时顺了谁家菜园子一把葱,又在什么地方跟谁说了村里哪个妇人的坏话。 时间,地点,人物,对话,分毫不差。 简直是杀人诛心,这些事一抖,那她们在村里妇女圈还怎么混? 吵架讲究一个旗鼓相当才能有赢的可能,她们的破事朱氏都知道,可是她们实在挑不出朱氏有什么值得人身攻击的地方。 她性格强势,却孝敬公婆。 说她悍妇,压得丈夫屁都不敢放一个? 人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关你们屁事? 第181章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牛车进了院子,并没有乔苓预想中的大型泪崩的场面。 院子里静悄悄的,问过朱氏才知全家人都在地里干活过一会才回来。 朱氏随手扑了扑衣裳上的灰,丢下一句要去做饭就把乔苓一家人晾在那了。 乔苓暗忖,舅母就是舅母,依旧如此威武。 村里人尚且上赶子刷存在感,朱氏却眉头都没挑一下,该干什么干什么。 顾氏把院门掩上,搬了两张小马扎放在堂屋的屋檐下,一人给了一把小鱼酥,让乔松带着妹妹别乱跑。 挽起袖子就和乔先林忙活开了。 乔先林眼一扫,直接去了院角。 柴晾干了,劈柴码垛。 顾氏拿了一把铁锹直奔猪圈,把那头不怎么肥的猪赶到角落,铲粪。 农家里头,只要眼里有活,哪哪都是活。 爹娘都忙活开了,乔苓自然也不好意思闲着。 她知道舅母在灶房里头也整不出什么好吃食,她却不敢拿食材进灶房。 舅母的性子她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现在拿食材进去,她不仅不会高兴,极有可能还会反问一句: “怎么,日子过好了就瞎显摆了?我家的饭菜你们咽不下去了?” 院子里有块菜畦,种了一垄红薯,另一垄种了萝卜。 乔苓挽起裤腿和袖口,摘了一大把红薯叶蹲在水井边收拾。 朱氏在灶房里悄悄探头望了一眼院子,拧起眉头看着锅里的高粱大豆饭。 平时家里晚上哪有什么干饭吃,全吃稀得能照脸的糊糊。 小姑子一家来了,总不好让他们也跟着吃糊糊。 凑了些高粱和大豆蒸个干饭,可是菜怎么弄? 家里连撮肉渣子都拿不出来。 算了,反正家里什么光景他们心里又不是没数,烦恼这些做什么。 想是这么想,手却没有迟疑的把橱柜里的鸡蛋篮子端出来。 又从橱柜最上层抱了一个小坛子,拿起里面的勺子使劲刮了一番才刮出来两勺红糖。 院门口传来纷踏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几人推开院门,人还没进门就听见两道清脆响亮的童音伴随着两个小身形飞扑而来。 “外婆,外公,舅舅,表哥!” 两个小豆丁像两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一个抱住外婆,一个抱住外公。 顾氏乔先林和乔苓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 “桂香和先林来啦!哎哟,我的小心肝可不能往外婆身上贴。外婆身上全是土,别把你的衣裳弄脏了。” 乔苓笑着给每个人打了招呼,接过外婆手里的锄头跟大伙一起去堂屋。 乔苓一家的到来让顾家很是高兴,几个月前听说见潭村那边好几个村子都遭了涝灾,他们在家里急得饭都吃不下。 以为闺女会带着丈夫孩子来这边避难,因为黄坡村离得远,地势又高。 没诚想等了好多天也没等来。 心里做了最坏的设想,莫不是… 等得心急的顾家一边跟着村里人冒雨挖渠排水抢救庄稼,一边派了顾大河去双阳镇见潭村那边亲自查看情况。 顾大河回来时神情悲痛,说是根本走不进村子,到处都被冲毁了。 山体滑坡,桥梁冲塌。这么多天了水还漫到腰处,水面时不时飘过家畜尸体,还有泡得发涨的人尸。 一时间顾家伤心欲绝,两老日日以泪洗面。 最后还是朱氏发了一通大火,一脚踹翻了长凳,把同坐吃饭的顾大河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们这几天都在干什么?人还没死就先给人家哭丧了?小姑子他们家报丧的消息还没来,你们倒是在这咒上了?” 朱氏心里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一天没人上门报丧,她就是不信那对老实淳朴的小姑子夫妇和几个懂事有礼的孩子遭到了不测! 她是看不上他们一家子被家里打压得不敢反抗的废物德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是真要说一家子就这么没了,她不信! 朱氏一通火发完,顾家像溺水人抱住了浮木。 朱氏骂得对! 一天没人来报丧,他们就还活着! 同时又听说见潭村山洪暴发那晚不少人连夜出村逃难,说不定他们是跟着家人一起逃难去了。 顾家人抱着这样的信念,终于在一个月后等来了信客上门。 古代交通不便,也没有即时的通讯工具。大多利用动物或者人力的方式进行信息的传送和交流。 传递消息方式很多。 飞鸽传书、烽火狼烟、驿传等方法。 但是偏远山区这些都不适用,一种特殊职业应运而生。 信客。 信客一般都是由十里八乡中的有信用有见识的男子担任。 他们一般在固定的省份、沿着固定的路线云游,到各处的家乡会馆,为乡亲们收寄来往信件,有时是口信。 乔苓让刘娇娇写了一封家书让信客送去顾家报平安,同时也写了在永旺镇目前的生活状态。 那时候乔苓手里也没什么钱,付了酬劳之后又让信客随信捎了一两银子给顾家,就说是孝敬外公外婆的。 信客的好处就是信誉有保证,不会昧了钱财。 一两银子不是什么巨款,大额银子也没人敢托信客,毕竟人性经不起考验。 顾家没一个识字的,听信客念完信个个又哭又笑。 连朱氏都偷偷抹了眼泪,她那样信誓旦旦作为家里的信念支撑,她心里比谁都慌。 可是她却不能表露分毫,什么悲观情绪都只能默默压在心底。 如今听到报平安的消息,她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至于信客递给婆婆那一两银子,她眼皮子都没抬。 虽说信客送信雇主付了酬劳,不用留饭。 但是收信的人家为了表示感谢,一般都会留信客吃顿饭,天色晚了有时也会留宿。 一家人围着信客打听那永旺镇在哪,镇上生活水平如何。 信客有问必答,也说了见到乔苓时她的穿衣打扮精神面貌。 朱氏面无表情地在院子里逮了一只最肥的老母鸡。 从屋檐下挂着的晒菌子取下来一串。 午饭上桌时,一家人看着那盆菌子炖鸡,眼睛瞪得老大。 那些母鸡可是朱氏的宝,平时就指着它们下蛋攒了一篮子等赶集的时候提去镇上摆摊卖钱。 如今一声不吭的杀了一只待客,那真是破天荒。 顾氏他们以前回娘家也没见她杀过一回鸡。 朱氏抿了抿嘴,不自在的说: “看什么,这鸡不下蛋了,不杀留着给它养老送终吗?” 第182章 敢动吗?不敢动,不敢动 顾家后来没有再收到乔苓的信。 因为乔苓跟他们并不亲,记忆中原身每次去外婆家也没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 舅母不喜欢他们。 外公、舅舅、表哥们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聊天也是和父母聊地里收成。 只有外婆慈祥和蔼,可是外婆也有很多家务活要干。 她去了外婆家也要帮着干活,也没个地方玩。 因为舅母的威名,村里的同龄人也没有来跟她交朋友的。 所以乔苓对于原身的外婆家并没有太在意,捎那一两银子纯粹是帮顾氏尽孝。 千人千面,每个人看人看事的角度不同。 乔苓看这朱氏的行事作风却和原身的观点不一样。 都说朱氏悍,可是顾家一家子的包子啊,没有一个立起来的岂不是要被外人欺负死? 舅母不喜欢原身也就是表面态度,朱氏可从来没有恶言相向过。 要她这样的人放软了态度对人笑脸相迎和颜悦色,恐怕很难。 不过也难怪,原身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思想觉悟和见识有限。 乔苓不同,她是一个拥有成年人成熟灵魂的人。 她看人,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而是看那人做了什么。 就比如桌上这盆糖水荷包蛋,被一盘咸菜三盘素菜众星拱月的摆在中间。 顾家哪个拿那盆里的勺子了? 鸡蛋顾家不缺,都是攒着的。 糖水荷包蛋就不一样了,糖在农家从来都是金贵的东西,特别是顾家这种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家庭。 感动吗?感动。 敢动吗?不敢动,不敢动。 顾家不敢动,乔家也不敢动。 桌底下朱氏踢了踢顾大河,顾大河立即会意,笑眯眯的拿起盆里的勺子。 给乔家每个人碗里舀了两个荷包蛋,“都吃,都吃。” 顾大河坐下,继续吃饭。 朱氏一边扒饭,拧着眉头又踢了踢顾大河。 顾大河偷偷转头以眼神询问。 不是都分了鸡蛋?还有什么事? 朱氏狠狠瞪了他一眼,朝两老那边使了个眼色。 顾大河恍然大悟,盆里还有两个荷包蛋。 饭桌上就数乔苓的外婆章氏最开心了,饭都顾不上吃,只想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从见潭村走到永旺镇的。 听到他们被家里抛下的时候心疼得直掉眼泪,抓过乔苓的手心肝啊肉啊的喊。 乔苓的手被抓得紧紧的,苍老枯瘦满是老茧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掌。 感动是真感动,尴尬也是真尴尬。 说到底,顾家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人。 毫无感情铺垫,上来就被当成心肝宝贝似的一通真情流露,她有些不太能适应。 还不如像奶奶周氏当初那样呢。 嗐,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乔苓只好笑着应和安慰外婆。 “外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难受了啊,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慢慢聊。” 整顿饭,两个表哥一个表弟一声没吭,因为章氏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大表哥十八岁了,还没定亲。人长得周正老实,五官端正没有出彩之处。 一般这个年纪早就该娶媳妇了,可惜顾家太穷。 谁愿意把闺女嫁到这种穷苦家庭。 不怕陪着他吃苦一阵子,就怕陪着他吃苦一辈子。 顾家的房子又老又旧,地少人多。手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嫁给老大就是长嫂。 最小的不娶媳妇基本没有分家的可能,赚的钱全部上交公中。 攒点钱还得给底下两个小叔子娶媳妇,这顾耀华也没个什么手艺。 朱氏声名远播,林林总总加起来,顾耀华就单着了。 最艰难的是顾家连个彩礼钱都出不起,最少也得二两。 别说二两了,拿二百文都费劲。 原本顾家也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只因为之前章氏大病了一场,把家底花了个七七八八。 一开始章氏不想治,偷偷藏了一包老鼠药,趁家里都睡着了翻下床爬到床底,梗着脖子干嚼了下去,连口冷水送送都没有。 大概是这包一直没舍得用的老鼠药年头太久失去了效果,章氏没死成。 吐了个昏天暗地,身体更虚弱了。 这把朱氏给气炸了,从来没跟婆婆红过脸的她把章氏骂得跟个孙子似的。 骂着骂着就哭了。 “娘,你这是在戳我的心窝子啊。生病咱就去治,没钱就砸锅卖铁!寻死算是个什么事啊?你以为你死了,把钱省下来了,我们就能心安理得过日子了?” 朱氏一哭,全家都慌了。 朱氏什么人,斩猪草不小心把手指斩得都见骨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人。 抱着手指一路淌血走到灶房灶台边,从灶君神的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捂住。 捂了半天也没止住血,又拿了竹竿从房梁上挑了好几个蜘蛛网下来把手指包了厚厚的一圈才止住血。 见手指不流血了,又坐回屋檐下的凳子上继续斩猪草。 章氏他们从地里回来看见一地的血渍,又看她包了一层黑乎乎还透着暗红血迹的手指,惊得要拉她去村里赤脚郎中那买药粉。 朱氏眼一瞪,“这手指不是还没断么,也不流血了,费那钱做什么?” 顾大河又不在,给人做短工收庄稼去了。 无论谁劝都不好使,章氏只好包揽了大部分家务活让她歇着。 朱氏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哪能把活都丢给婆婆干。 伤口本身就没好好处理,又沾了水,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章氏不停地打水给她擦身,照顾了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又去山里挖了清热消炎的草药回来熬给章氏喝。 折腾了一天总算退烧了,人也醒了。章氏才熬不住了去睡觉。 就朱氏这种对自己都狠的狠人,这一哭,谁不慌? 朱氏哭,章氏也哭。 “春燕,你别哭了,娘知道错了。娘再也不寻死了,咱们好好治病,好好过日子。” 就这样,为了给章氏治病,顾家的家底基本掏空了。 原本相中的本村陈家姑娘也没戏了。 村子里有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不出三天就传遍全村,更何况是顾家为了给章氏治病掏空家底的大事。 那陈家原本是贪顾家愿意出三两的彩礼。 别人家彩礼顶多二两,已经很体面了。 陈家姑娘长得一般,脚还稍微有点跛,平时看不出来,走快了就会有点长短脚。 上门说亲的没几个,都说陈家夫妇得了失心疯。 卖女儿也得货比货? 就这样的凭什么比别人要得多? 陈家夫妇咬死了要三两,根本不在乎外头说什么。 没过几日,村里人又开始传了。 得了失心疯的还有顾家,因为他们肯出三两! 第183章 狗还能改了吃屎? 顾家为什么得了失心疯肯出三两彩礼娶陈家的跛脚闺女? 原因还得从陈家大儿子说起。 陈家闺女名叫陈彩霞,上头有两个哥哥。 陈家穷,不仅穷还懒。 陈彩霞大哥都二十了还没娶上媳妇,成天在村子里晃荡。 乔苓的三叔乔先礼年少时也喜欢在自己村里晃荡,可是这陈彩霞的大哥陈德光跟乔先礼的晃荡目的还不同。 乔先礼撵鸡逗狗翻墙偷果子,陈德光专挑长得好看的女人下手。 遇上性格稍微厉害点的就言语调戏,开完黄腔就跑,贼刺激。 遇上性格面兜落单的敢直接上手,趁人不备冲上去就摸一把,至于摸哪,随缘,全看他是从哪个方向冲上去的。 天一黑,全村的洗浴棚子都是他的主场,谁家闺女少妇什么时辰洗澡,陈德光能排个时刻表。 一般人家的洗浴棚子都起在院角,离屋子有一段距离,这可大大方便了陈德光。 陈德光还有个特点,点不起油灯的人家,那院墙他不翻。 翻进去看啥,乌漆嘛黑连个人影都看不清,那有什么意思,白瞎功夫。 最主要是这事它风险大,一旦被发现,一顿独揍或者混合双打跑不了。 谁家还没几个男丁了? 村里人基本记不清陈德光原本长什么样,哪回在路上遇上他都是鼻青脸肿的模样。 陈德光被揍时哭爹喊娘跪下叫爷爷求饶,打完了人走了,鼻血一抹,下回还敢。 陈家从不管陈德光的混账事,有人闹上门来,陈德光的父母也不怕。 滚刀肉能怕谁? 谁敢碰他们一个手指头,他们就往地上一躺嚷嚷杀人了。 冤有头债有主,有事找陈德光啊,找我们做什么? 人家要说子不教父之过,陈德光他爹能马上接话: “要不,你们就当我死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陈德光脸上看不到伤了,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人倒是不丑,浓眉大眼的,就是全身一股子猥琐的气质生生拉低了颜值。 走在路上遇上漂亮的小媳妇只是猥琐的笑嘿嘿扫视一番,却没有再言语调戏。 这可把村里人好奇坏了,狗还能改吃屎? 后来村里就传开了,陈德光也不是不吃屎了,是没有随便吃屎了,变成有选择性的吃屎。 因为村尾前段日子搬来个年轻寡妇,小寡妇长得细皮嫩肉的,身段凹凸有致。 成日里穿一身白衣,说是还在孝期。 她的白衣可不是出殡的白色麻衣。 来时是夏天,一身素白织锦裙裳,外罩一件白色纱衣,鬓边插朵白色玉兰绢花。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种仙气飘飘的穿法,就是觉得莫名的好看。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这汪寡妇一来,吸引了村里半数汉子的目光。 人家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如梦。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那个如梦。 浑身散发一股子弱柳扶风的气质,说话温声细语尾音又仿佛带着钩子。 最先上钩的就是陈德光。 汪寡妇一来,村里的女人们立刻被他归类为庸脂俗粉再不能入他的眼。 有事没事就去跟前刷存在感。 可是这汪寡妇半点也不想搭理他,嫌他鼻青脸肿还一脸猥琐。 最重要的,穷。 穷才是原罪。 成天送些不知道谁家树上摘来的果子,要么就是从家里鸡窝摸来的几个鸡蛋,最值钱的也不过是半袋子白面。 汪寡妇含羞带怯的说不要,这样收人家的东西会被说闲话。 又拗不过陈德光铁了心要送,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送的次数多了,汪寡妇开始话里话外的暗示这些东西她其实不缺。 她缺什么? 现钱。 这可把陈德光难住了,他哪有钱,别说是他了,全家也掏不出几个铜板啊。 汪寡妇也是个狠角色,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 三言两语的就把陈德光勾上了榻。 完事之后还趴在他胸口哭哭啼啼,说陈德光欺负了她。 就冲她一丝不挂掩面哭泣的视觉冲击,陈德光熄了的火再次熊熊燃起。 陈德光咸猪手归咸猪手,那真枪实弹上阵还真是头一回。 这可把他美完了,原来世界还可以这么美好的吗? 荤也开了,爽也爽了,汪寡妇开始吹耳旁风了。 你家没钱,你那不是还有个刚及笄的妹子? 难道你们不想给他找个好人家嫁了? 嫁了人不就能收彩礼了? 陈德光犹豫了。 虽然他名字有德,他干的事却没一件跟德字沾边。 外人他可以胡来,可是亲妹妹他不敢瞎祸祸。 按汪寡妇的意思,反正他那妹子也不好嫁,索性嫁给鳏夫什么的做个续弦得的彩礼钱还能高些。 陈德光犹豫不决,一边舍不得汪寡妇,一边舍不得祸祸亲妹子。 汪寡妇看这怂包一点油水都捞不着了,气得再也不让他进门。 那陈德光哪里肯,吃过了肉让戒荤? 每天比皇帝给太后请安还勤快,一天到晚往她家跑。 汪寡妇不慌不忙,就给他吊着,聊天可以,别的免谈。 等一个月过后,汪寡妇给他下了一剂猛药:我怀孕了,你得娶我。 这可把陈德光高兴坏了。 我也要当爹了? 我这么勇猛的吗? 我这实力这么强?两次就中? 陈德光风风火火的赶回家,张口就是:“爹,娘,我要娶媳妇!” 等问清了对象,陈德光他娘头一个反对。 因为她听说这汪寡妇可没她的衣裳那么干净,村里传了不少风言风语,男主角每次都不一样。 这种人娶回家能有好? 况且还是个寡妇? 陈德光哪能听别人这么污蔑他的心上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砸下一记爆炸性消息: “如梦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做爹了,你们要抱孙子了。” 风向立刻变了,抱孙子,他们也想啊。 天天看着别人带孙子玩,他们也是很羡慕的。 最重要的,传宗接代! 所以三人商量了一番,同时把主意打到了小闺女陈彩霞的身上。 重男轻女的家庭,女儿始终是别家妇,为哥哥的婚事做些牺牲,应当的。 陈彩霞的婚事尚且还在密谋中,哪知道这事被顾耀华给整黄了。 陈彩霞上山采菌子,被一条藏在草丛里的菜花烙铁头咬伤了腿。 蝰蛇科原矛头蝮,因其头部形似烙铁而得名,有毒。 被这种蛇咬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陈彩霞很冷静,忍住疼痛,立刻坐下来撕了衣裳下摆在伤口上方扎紧。 不停地挤压伤口周围,烙铁头的特色就是越挤越痛,她一声没吭。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小腿严重肿胀,并快速向整条腿蔓延。 砍柴路过的顾耀华发现坐在路边的陈彩霞的时候,她的整条小腿已经肿得看不见膝盖了,伤口还在细细出血开始微微溃烂。 顾耀华二话不说丢下柴,取得同意之后把陈彩霞背下了山。 第184章 天经地义! 陈彩霞不是不知道被顾耀华背下山的后果。 她能怎么办呢? 整条腿痛得浑身冒冷汗。 她的膝盖已经不能弯曲了,完全没办法一个人下山。 让顾耀华下山去叫家里人来背她,能不能叫得动家里人且两说,她却更愿意是顾耀华来背她。 万幸,来的是他。 她就是太知道后果了才想孤注一掷的。 家里人自以为秘密的计划,其实二哥早就偷偷告诉她了。 任何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怎么会甘心嫁给一个比她爹年纪还大的老鳏夫! 况且,她喜欢顾耀华。 谁也没告诉,偷偷喜欢了一年。 有一次,村里一个坏小子叼着一根茅草笑嘻嘻的拦住搂猪草回家的她。 “你大哥昨天摸了一把我姐姐,我今天摸一把他妹妹,也算公平?” 陈彩霞懒得搭理他,一言不发往前走。 她大哥在村里名声不好,累得她也遭殃。 别的姑娘结伴上山采菌子搂柴火,她连顺路同行都不行。 被嫌弃的次数多了,她也不再渴望友情,戴上了麻木沉默的面具。 如果不是必要,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她尽量缩小存在感。沉默寡言是她给村里人的印象。 那坏小子好不容易找到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借口,哪里愿意放过她。 眼看她就要跟他擦肩而过,伸手用力拽住她的手腕一拉。 陈彩霞连人带篮子被他拽到了怀里,猪草横七竖八撒了一田埂。 常年吃不饱还要负担家里所有家务活,她的体格并不强壮,甚至有些弱。 陈彩霞立刻丢了篮子伸手推他,男女力量上的悬殊让她落了下风。 拉扯之际,突然有个人拽住了她的手臂朝对面的坏小子踹了一脚,正中心窝。 那坏小子被踹得连连倒退,一屁股摔在底下的田里,压倒了一片禾苗。 “顾耀华!你个破落户敢踹我?” 顾耀华把陈彩霞往后一拉,护在身后,冷着脸瓮声瓮气的回他: “就踹你怎么了?” 坏小子从稻田里爬起来,捂着腚气哼哼冲上来。 “他哥欺负我姐姐,我欺负他妹妹天经地义!” 顾耀华又是一脚把他踹回田里。 “滚你大爷的天经地义!” 一连被踹两次,坏小子艰难的爬起来。 一手捂腚,一手捂肚子。 “你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怕不是在找锤!” 顾耀华亮了拳头。 “想打架?尽管来试试。” 坏小子噎住,好汉不吃眼前亏。 打是打不过的,这辈子都打不过的,只能放几句狠话维持体面这样子。 顾耀华眼一瞪,上前一步。 坏小子立刻骂骂咧咧捂着腚跑得贼快。 陈彩霞看着挡在她身前不算宽阔的肩背,突然鼻子一酸。 原来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感觉。 顾耀华回过身,看陈彩霞红了眼眶,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哭啊,他,他走了。” 陈彩霞垂下眼眸,视线落在他到现在还握着她手腕的手上。 “你抓疼我了。” 顾耀华像被火烫了似的立刻松开她的手,后退半步,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陈彩霞摇摇头没说话,揉揉发红的手腕。 蹲下身子扶正篮子,把落在田埂上的猪草捡回篮子里。 顾耀华转身回去把压倒的禾苗扶起来,又回来蹲下帮她一起捡猪草。 陈彩霞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看着他。 “你为什么帮我?村里人都讨厌我哥,也讨厌我。” 顾耀华把最后一把猪草捡回篮子里,头也没抬的说: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不一样。” 说完捡起不远处的锄头走了。 陈彩霞挽着篮子看了很久他的背影,尝试着弯起嘴角,她快忘了怎么笑。 此时她被他背着,他一只手还挽着她那个装了一半菌子的篮子。 腿很疼,可是她却浅浅的笑了。 想了想,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六七月份衣裳穿得薄,背上的触感很难让顾耀华不去注意。 暖暖的鼻息喷在他脖子上,立刻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心跳快了很多。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突然觉得,山路再长点就好了,这样一直走着挺好的。 他们进村时立刻引来了村口妇女团的注意。 她们原本端着碗,或站或蹲围在树下聊天,你吃一筷子我碗里的咸菜,我吃一筷子你碗里的酱瓜。 聊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正高兴,突然发现了更大的新闻! 村里妇女比武冠军朱氏的大儿子,背着洗浴棚第三只眼陈德光的妹妹,从外面回来了! 个个满脸兴奋,急得像在瓜田里蹿来蹿去的猹。 可惜一个趴在顾耀华背上睡着了,一个问什么都不出声。 只管往自己家里背。 朱氏正端着一大盆高粱糊糊从灶房往外走,突然看见大儿子从院子外面进来。 “让你上山砍柴,你给我背回个人来?而且是名声比粪坑还臭的陈家的?” 顾耀华也没时间解释,背着陈彩霞直接往章氏房里走。 “奶奶,咱家那蛇药还有吗?她被菜花烙铁头咬了。” 章氏连忙放下手里正缝补丁的裤子,让开身子让顾耀华把人先放床上。 一沾床,陈彩霞就睁开了眼。 她压根没睡着,装睡是因为不想看那些长舌妇看猴的兴奋样子。 “大娘。” 陈彩霞小声的喊了一声章氏,这是她头一回正面和她说话。 平时也见过,但是没真正说过话。 章氏应了一声,转身在衣橱里掏了一阵,掏出来一个纸包。 打开纸包,里面有半包药粉和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 顾耀华立刻去端水。 章氏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让陈彩霞吃下,又卷起她的裤腿,把药粉倒在她的伤口上,找了个布条帮她绑好防止撒下来。 朱氏双手交叉抱胸倚靠在门边。 “娘,你这蛇药可是我花不少钱买的。你给她用了?” 章氏冲朱氏讨好的笑笑。 “反正是用剩的嘛,耀华都把她背回来了,难道还让他丢回外面去?这闺女多可怜啊。” 朱氏朝陈彩霞努努嘴,一脸嘲讽的看着顾耀华。 “你知道她家要给她说亲了不?你知道她家要收别人多少彩礼?你现在把她背回来是怎么个意思?” 陈彩霞垂下眼眸,这事算是她家的秘密了。 听朱氏的口气,似乎她比自己知道得更详细? 顾耀华脸色微红,看着顾氏,语气坚决。 “娘,我看过她的腿。又把她一路背回来从村口进来。她…我想对她负责。” 第185章 得嘞,再见吧,三两 流言兴于愚者,喜于谋者。 村口老桃树下的妇女天团就是黄坡村的舆论风向标。 一时间顾耀华和陈彩霞的流言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仅仅是露了个脸,不到半天就被她们补完了前世今生。 传着传着,陈家的亲事黄了。 老鳏夫自认为是一个有品味的人,他要的是一个纯洁无瑕的陈彩霞。 而不是一个在过门前夕跟别的小伙子在山里打野战的陈绿霞。 任陈家如何解释,人家就是不信。 至于什么四两,对不起,四文都嫌给多了。 陈家这个痛心疾首啊,一家三口组团去顾家闹,陈彩霞和二哥陈德标没去。 一个在养伤,一个嫌丢人。 陈家三口做了自认为万全的准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挑战朱氏这个顶级战力。 赢了就能跟村里人吹一辈子。 哐哐砸门,疯狂叫嚣。 门开了,朱氏也出来了,挑着一担粪水出来了。 手里还握着一把长杆粪瓢,很自然的伸进粪桶舀了一瓢。 “骂累了吗?口渴不?喝点润润嗓子?” 叫嚣三人组立刻偃旗息鼓,捏住鼻子倒退两步。 神踏马润润嗓子! 三人组和他们手里的镰刀,锅铲,捣衣棒都沉默了。 装备出错了! 以武力解决大概是不行了,就朱氏这身装备,进可攻退可守。 他们完全没有赢面,甚至极有可能会在顾家门口见识什么叫屎如破竹,屎不可挡。 来时雄赳赳气昂昂,走时垂头丧气蔫头耷脑。 原本陈家算盘打得响,汪寡妇要二两,嫁女儿得四两,还能余二两。 汪寡妇凭什么要二两? 村里黄花大闺女也才二两。 因为她跟陈德光说她虽然嫁过人,却是个黄花老闺女。 陈德光他娘问他,你怎么知道她是个未经人事的? 陈德光信誓旦旦的说,有落红! 如今又怀了陈家的长孙,没有二两彩礼她就去买落胎药! 现在陈彩霞的四两告吹,陈家怎么办? 挥泪大甩卖,三两! 嫁一娶一,总得有点赚头?就三两,咬死了三两。 村里人都是二两以下娶媳妇,有人愿意在三两高位站岗吗? 有,顾家。 朱氏带着顾耀华上门,表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陈家夫妇一时间表情复杂。 前两天你可不是这副面孔啊。 怎么今天就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朱氏暼了一眼顾耀华,朝陈家夫妇抬起下巴,鼻孔对着他们。 “我乐意,管得着吗?” 陈家媳妇一拍大腿,笑得像朵喇叭花。 “那可太管得着了,明天就过门怎么样?” 顾氏端起桌上的碗抿了一口。 tui!!!也不知道这碗有没有认真洗过,一股子腌菜味! “明天?明天不行。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成亲是件大事,该有的礼数,该走的流程,一个不能少。 陈家夫妇不靠谱不做人,陈彩霞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两家讨价还价,定在了最近的黄道吉日,下个月初五。 时间还有半个多月。 什么迎亲,陈家夫妇不在意。他们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过彩礼。 朱氏答了,十二天后。 原本陈家以为朱氏这种一口唾沫一颗钉的人,这彩礼没跑的。 没成想,顾家老太太病得正是时候,还把家底给掏空了。 得嘞,再见,三两。 陈家夫妇又开始抓耳挠腮,考虑要不要再降一波价。 二两,保本总行? 可是别说人了,连一个鬼都没来。 顾家章氏房里,乔苓听完章氏满心愧疚的感言,和顾氏对视一眼。 默默掏了一把银锞子塞进章氏手里,五两。 “外婆,这个给表哥成亲用。” 章氏吓了一跳,连连推拒。 “不行不行,我们怎么能花你们的银子。你们挣点钱不容易,那镇上吃棵青菜都要花钱买。拿回去拿回去。” 乔苓给顾氏使了个眼色。 顾氏抓起银锞子就往章氏枕头底下塞,一把搂住章氏。 “娘,往日我们日子苦,逢年过节也拿不出什么孝敬。如今日子过好了,这个就当作把前些年的孝敬都补齐了。” “况且耀华都十八了,又有了合适的对象。你难道不想早点娶进门抱重孙子?” 章氏叹了一口气,拍拍顾氏的手背。 “闺女,娘对不住你。没有让你体体面面的出嫁。如今你外甥娶媳妇还得靠你们出钱。娘这心里啊,既是高兴又堵得慌。” 顾氏搂紧了章氏,忍着眼泪扯出笑容。 “娘,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把往后的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乔苓最怕这种互诉衷肠马上就要哭得稀里哗啦的场面,默默起身走出房间带上门。 月华如银,满院清辉。 院角的棚子有些动静,吸引了乔苓的目光。 水牛蜷缩起它的四个蹄子趴在地上,肚子底下垫着厚厚的干稻草。 昂着头,不时抖抖耳朵,甩甩尾巴,嘴里慢慢的咀嚼反刍。 朱氏蹲在地上爱惜地摸着牛脑袋,时不时拿着一把青草递到牛嘴边。 她也是庄稼人,她也想拥有一头可以帮着下地耕田的牛。 可惜家里太穷了,买不起牛。 别人的牛她从来只是看看,这头牛就在她家院子里,让她忍不住趁着没人偷偷的喂两口青草也好。 乔苓看着她的侧影,有些触动,再刚强的女人也有她温柔的一面。 蹲得久了,腿有些麻。 朱氏起身锤锤腿,不经意间抬头看向正盯着她的乔苓。 她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嘴,捋了捋腮边落下的碎发。 “我,我就是看看牛。车上的东西我没有翻过的。” 乔苓大步上前,扬起亲和的笑容。 “我知道啊,我站那有一会了。这牛是我爹相的,强壮得很,干活卖力。改天舅母家里要买牛可得认真相牛,这里头门道可多了。” 朱氏嗫嚅了一会,低低的说: “嗐,家里哪里买得起牛。也就做梦想想。” 乔苓拍拍牛脑袋,嘻嘻一笑。 “舅母,有梦想只要努力,终会有实现的一天。” 朱氏没喝过这种心灵鸡汤,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这种鼓励的语气同她说话。 别人都认为她是铁人,哪里需要别人的鼓励。 朱氏默默看了她半晌。 “苓丫头,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乔苓不置可否,笑眯眯的说: “因为我会慢慢长大啊,长大了当然会变。舅母你也变了啊,信客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了一篮子炒花生。说是你赶在他走之前特意炒的。” 第186章 二房好算计! 第二天一早,章氏偷偷找到了朱氏,递给她五个银锞子。 “春燕,今天别下地了,你带耀华去陈家走一趟。谈谈下聘的事。” 朱氏僵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接。 不用想也知道,这银子肯定是小姑子给的。 可是这银子是小姑子孝敬婆婆的,婆婆转手给了她… “娘,我…” 章氏拉过她的手掌,把银锞子放在她手心。 “别你啊我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桂香说这钱就是给耀华娶媳妇的。赶紧换身体面点的衣裳去陈家,我还等着抱曾孙子呢。” 朱氏攥紧了银子,眼眶含泪,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个暖暖的笑容。 “嗳,我们吃过早饭就去。” 吃过早饭,朱氏还没出门,乔苓一家人却要辞行了。 “娘,今天十四了,我们得回见潭村赶回去过节。” 章氏依依不舍的搂住乔芸,牵着乔松的小手。 “才住了一晚就要走,这一回去又要半年才能见面。我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要是能多住几天就好了。” 朱氏从灶房出来,提了一篮子热乎的炒花生,略微扬起嘴角。 “桂香以前爱吃这个,家里就这点花生了,你们拿回去吃。” 顾氏有心想推拒,花生全给了她,那他们就没什么零嘴了。 但是转念想想,这是大嫂的一片心意。 大嫂得了银子心里肯定过意不去,如果这花生不收就太看不起人了。 顾氏笑眯眯的接过。 “我就喜欢吃大嫂炒的花生,用细沙子炒的一点也不会糊。香香脆脆的在镇上想吃还吃不着。” 朱氏不习惯别人这样亲昵的跟她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欢喜。 一双眼睛不自在的不知道看哪里好,低低的说: “你喜欢吃就好,等我以后炒了叫信客给你捎去。” 顾氏闻言开心的应了。 “行啊。我也让信客给你们捎些我们那边的好吃的。” 辞别了顾家,乔苓一家往老乔家的方向前进。 乔家几人走后,章氏把朱氏拉进了房间。 指着摆在床边的各色礼品和布匹。 “都是桂香留下的,你挑一些等从陈家回来就送去你娘家。剩下的料子每人做一身新衣裳,迎亲摆酒的时候咱们一家穿体面一些。留一些给彩霞做新衣裳。” 料子都是乔苓和顾氏一起挑的,一水的各色锦缎,也有几匹素色细棉布。 朱氏从没买过这种布料,进布庄也不敢伸手摸。 “娘,我这手跟松树皮一样。这料子这么娇贵,我怕一摸就勾丝了,哪还敢上手做衣裳。” 章氏想了想,“那你把手浸润了抹上猪油膏,擦干净了再做就不怕勾丝了。” 牛车行走在山道上,山路不平坦,木质车轮没有避震功能。 饶是坐着蒲团也震得尾椎骨疼,乔苓龇牙咧嘴的捂着腚,悲催的想: 基建啊,基建是多么重要啊! “苓苓,你外婆家…” 不用顾氏往下说,乔苓就知道她的意思。 给银子只能解决一时的困难,银子花完就没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娘,我心里有数。放心。” 顾氏欣慰的笑笑,闺女说心里有数那就表示她会出手帮顾家。 她在顾家做闺女的时候,嫂子面上不苟言笑的,其实挺疼她的。 家里穷,嫂子嫁进来的时候因为娶亲家里背了债。 紧接着翻过年去,她出嫁,乔家给的彩礼都被上门要债的分了个干净。 那一身出嫁时的红衣裳和被面都是嫂子为数不多的陪嫁布料拿出来给她做的。 嫂子嫁进来后,便不让她下地干农活了。 说是趁在娘家的时候赶紧享享福,不然等嫁人了就得当牛做马了。 一语成谶,她果然在乔家当牛做马十几年。 双阳镇,见潭村。 灾后重建的见潭村有了一番新面貌。 泥坯房还是大部分村里人的首选,遭灾可不是拆迁,那是要大出血的。 有的家庭遭灾之后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连泥坯房都建不起,只能在宅基地上面搭茅草棚子。 人缘好的可以几家人互相帮忙省一些工费材料费,工人还是得请,这是一笔大开销。 乔苓原本以为爷爷奶奶两个人住,在宅基地随便起个泥坯房就算了。 没想到他们还挺阔气,青砖黛瓦大院子! 在门口赶屎壳郎推粪球的乔文康一看见乔苓家的牛车,立马丢了手里的棍子,兴高采烈的迎上来挨个问好。 问完之后咧嘴笑得阳光灿烂直往车板上的筐子瞧。 “大姐,有好吃的吗?” 乔苓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乔文康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咱家就在这啊,我不在这在哪?” 乔苓抓住了重点,咱家。 不是分家了? 爷奶和二房一起建的房子? 二房好算计! 眼下大房和三房都不准备回老家,他们索性哄着两老一起建房子。 到时候这大房子就归二房了。 其实这也说得通,爷奶不是蠢人。他们的初衷也简单,养老问题。 养老不是给钱给物那么简单,陪伴才是最难的。 乔文康看没人搭理他,追着牛车进了院子。 一边追还一边喊: “奶奶,大伯他们带着一堆好吃的回来啦!” 乔苓扶额,这熊孩子脑子里除了吃的就没别的了。 周氏还没现身,二婶吴氏来得倒是快。 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扶着腰就从房间出来了,大步走到牛车旁边扫了一眼乔苓一家人的穿着,眼里闪过羡慕。 很快就被车板上一看就不便宜的礼盒和筐子缝里显露的布匹给吸引了视线。 笑呵呵的伸手就拎。 “回来带这么多礼品干什么,太客气了,真是的。” 乔苓皱起眉头挡住她的手。 “二婶,这些可不是给你的。” 吴氏笑容僵住,旋即又笑开了,伸手还想拎。 “都一样都一样,如今我和公公婆婆住一块,都一样。” 乔苓索性抓住她的手,几个月不见,养肥了,一抓全是肉。 “不一样。我爹娘是你哥嫂,断没有给你送节礼的说法。” 说话间周氏穿着围裙风风火火走上来,怒喝: “老二家的,你在干什么!多大岁数了干这事?你还要不要脸!” 吴氏翻了个白眼悻悻退开。 乔苓一家人纷纷同周氏问了好。 周氏笑眯眯的帮着把两个小豆丁抱下来。 “都回来啦?路上还顺利吗?老三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第187章 大姑,一个苦命的女人 再回老乔家,已不是记忆中破屋烂瓦的逼仄模样。 院子里的主道铺上了青石板,再不见满地瞎逛的鸡,全被围在一个篱笆圈里和乔苓隔栏相望。 中规中矩毫无特色的农家大院,因为只有一层,房间又多,占地面积还挺大。 乔苓咂咂嘴,自家的宅基地不用花钱买就是阔气,想建多大建多大。 原身十二岁还跟父母住一间房,中间拉个帘子。房里摆一大一小两张床之后基本没什么多余的空间。 现在还不错,能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了。 因为是小房间,所以跟顾氏的大房间不在同一边。 乔苓一个人住东厢房这排,顾氏他们住对面西厢房。 放好了东西乔苓百无聊赖的在堂屋嗑瓜子。 围了一桌的人,乔检江和乔先林进行友好会晤。 乔先明时不时抢着插话,话里话外都是想知道大房找到了什么赚钱门路。 乔先林只说自己的竹编在刘记杂货铺卖得好,又说了顾氏和姜娘子合伙做的花篮生意。 乔苓不让说甜品铺子的事。 乔先林也没瞒他们,说了自已一家在永旺镇买了个小院子。 但是钱不够,借了一点。 这是乔苓叮嘱过的。 乔先明震惊了。 镇上的房子也是他那对没什么用的哥嫂配买的? 他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好不容易哄得爹娘和他合盖了这座大院子。 就想等乔先林和乔先礼回来在他们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哪知道人家直接在镇上买了院子? 说是小院子,那可是永旺镇的西街中段啊。 十个老乔家也没人家的小院子值钱! 又看他们连牛车都买了。 说不嫉妒都是假的。 不过想想自己基本把乔家的田地都收入囊中了又有些暗自得意。 乔苓剥着手里的瓜子,瞥了一眼表情轮番变换的乔先明。 嘲讽的勾起嘴角,眼皮子浅。 攒了一堆瓜子仁都喂给了乔芸。 乔先林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伺候了半辈子的田地。 又从房子聊到自家田地。 乔苓坐那喝红糖水喝了个肚饱,爷爷问了几句,她答几句,也不想再插话。 拍拍手上的碎屑,同顾氏小声说了两句起身就走。 刚出了堂屋,院门口迎面走来三母女。 “大姑,招娣,来娣,你们来了。” “是苓苓?有日子不见,大姑都快认不出来了。” “表姐。” “表姐。” 今天八月十四,她们来送节礼。 一般上门做客都是挑最体面的穿着,乔苓扫了一眼,大姑家似乎更穷了。 她们身上的衣裳不就是去年来时那套么,补丁又多了几个,两表妹的袖子和裤腿短了也许多。 乔苓的大姑是个苦命的女人。 她和妹妹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命运却南辕北辙。 一个叫春兰,一个叫春梅。 乔春兰排行老二,爹不疼娘不爱。 跟顾氏一比,连顾氏都有了些许优越感。 从小苦着长大,在乔家当牛做马跟着男丁一起下地干活。 本身长得很普通,常年劳作晒得又黑,更丑了。 乔家老二和老三都是懒骨头,地里的活太多了。 乔春兰长得不好看,一直拖到十八才有人上门提亲。 刘金水家比乔家还要穷,上头五个姐姐。 虽然穷,刘金水却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慢慢的性子养废了,用乔苓的话说就是妈宝男。 做什么都拿不定主意,习惯性的听母亲和姐姐们的指示。 一般这种男人是没人肯嫁的,妈宝男还不算太过分,可是这刘金水上头还有五个性子厉害的姐姐。 这一嫁过去,等于有了六个婆婆。 是个人都害怕。 本村没人肯嫁,她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别的村子上面。 按理来说,刘金水这种弱鸡的性子应该娶个强势的媳妇来互补。 刘金水的姐姐们却怕娶了强势的弟媳回来欺负他,她们一致认为应该娶个老实的姑娘。 一个娶不着,一个嫁不出去,得了,最后被凑一对。 起初刘家的女人们很是中意乔春兰,老实巴交干活卖力。 只有刘金水不太喜欢。 虽然他是个弱鸡,可是他也有审美啊。 如果女人在每个年龄阶段对于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会随之改变,那男人们的喜好就统一多了:年轻漂亮的。 他不喜欢毫无情趣长得又不好看的乔春兰。 天天就知道家里地里的埋头干活,从来没有像个女人一样小意温柔,撒娇卖乖讨他欢心。 在床上像根木头一样无趣。 他虽然没有过别的女人,可是偷听姐姐们讲私房话的时候那花样多着呢。 乔春兰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出嫁之前爹娘只教她干活要勤快,尊敬长辈,三从四德。 对于房事,周氏也就支支吾吾讲了个大概就讲不下去了。 至于如何取悦丈夫那是一招也没教给她。 乔春兰又是个榆木疙瘩,凭悟性自己悟那是不可能了。 乔春兰也不在意这些,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谈不上有多喜欢刘金水。 不过是从一个家里换到另一个家里当牛做马罢了。 只是上头五个姑姐管得太宽,嫁得又近,隔三差五回娘家指点江山。 听刘金水抱怨,她们竟然把乔春兰拉到到房里,一边数落她,一边教她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乔春兰听是听进去了,晚上面对刘金水,对不起,做不到。 那几个姑姐还专门跑回来问刘金水成效如何。 刘金水又是一通抱怨。 乔春兰又挨了一顿数落。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乔春兰忍无可忍怒怼: “你们管天管地也就算了,怎么连弟弟床头的事也要管?要不我去搬去客房睡,你们自己来?” 这话说的就诛心了。 那五个厉害的姑姐能受这种委屈? 把乔春兰打得毫无招架能力。 脸抓破了,头发扯秃好几块,耳朵撕裂了一个口子,身上到处都是伤。 那刘金水躲在门外连进都不敢进去,更别说劝架了。 任由乔春兰哭得撕心裂肺。 五个姑姐把乔春兰打了一顿,看她躺在地上蜷着身子不反抗了,气顺了。 等她们看见乔春兰裤子上大片血渍的时候才慌了。 她们只想出口气,没想弄出人命… 七手八脚的把乔春兰抬回床上,抖着声音叫刘金水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诊断也下了。 孩子没了。 第188章 周氏一战成名 乔春兰自己也不知道怀了身孕,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月事没来也没太放心上,只以为是干活太累了,因为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等大夫说孩子没了的时候才明白,她的肚子里曾经有过一条小生命。 现在没了。 几个姑姐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事要说出去,她们在村里的名声就要臭了。 纷纷求着乔春兰不要说出去,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她了。 乔春兰毕竟年轻气盛,掉了孩子的又怒又悲痛,冷笑一声: “怎么,我该让你们打的吗?你们不打我了我还得感激你们是吗?” 刘金水嫌她小产房里血腥味重,晦气,搬了被褥枕头去客房睡。 五个姑姐叮嘱一番刘金水好好照顾,凑了钱留给乔春兰补身子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哭了一夜的乔春兰咽不下这口气,趁着家里人还没起床,一口气走回了老乔家。 周氏见到浑身是伤的乔春兰吓了一大跳,连忙扶她进屋。 乔家人虽然平时不怎么关注存在感极低的乔春兰,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直接炸锅了。 周氏悔不当初。 她原本是想着刘金水没什么兄弟,父母也不是什么强势的性子,再加上五个姑姐时不时帮衬着,日子总归不会太难过才是。 虽然听说过这五个大姑姐在村里挺厉害的,她想着厉害都是对付外人的。 乔春兰算家里人,性子老实从不跟人起冲突,干活又是一把好手。 应该不会太为难她才是。 哪知道她们竟然管起了弟弟房里的事,还下这种狠手! 周氏也不是包子,把家里大人都叫上,留顾氏在家带孩子。 带着乔春兰一行人怒气冲冲要去刘家讨个说法。 路上又遇上妯娌王氏,王氏一看情形就猜出来这是为乔春兰撑腰去了。 把自家儿子媳妇喊了去给堂姐撑腰。 她和周氏斗归斗,堂侄女被外人欺负了可不能忍,枪口必须一致对外! 周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乔春兰的婆家。 二话不说先把正在吃早饭的刘金水暴揍了一顿。 乔春兰的公公婆婆吓得连连求饶,周氏也不废话。 “以后再敢欺负我闺女试试,打断你的腿!” 没砸东西。 这家里本来就穷,闺女还要回去过日子,砸完了她拿什么过日子… 把乔春兰留下了,刚小产,休息最要紧。 周氏又带着人把乔春兰五个姑姐的家庭住址打听清楚,挨家砸了一个遍。 陌生人上门打砸,那些婆家人自然反抗阻拦,围观的人群也不少。 周氏也不屑解释,只管放开了砸。 王氏的儿媳妇是个机灵的,她不参与打砸。 她走到围观人群前添油加醋把乔春兰五个姑姐的事迹大声说了一遍。 一边哭诉一边指责。 砸一家说一家,砸一家哭一遍。 被砸的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嫁出去的姑姐天天插手娘家的事,还管上了弟弟房里的事。 弟媳气不过回了一句嘴,直接把人家孩子都被打没了,人家娘家不打上门来还忍她们到过年? 周氏一战成名。 五个姑姐被婆家狠狠教训了一顿。 平时老往娘家跑已经让家里人颇有微词了,如今闯下这种祸事,再不管下回是不是想直接上天? 要是再敢拎不清就直接回娘家过一辈子!休妻! 后来五个姑姐总算消停了,也不敢老往弟弟家跑了。 乔春兰的日子好过了一些,隔了两年生了个闺女也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等到第二胎又生了个闺女,这回刘家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乔春兰也不是个要强的性子,连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刘家。 和刘金水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每次回娘家刘金水宁愿在家里睡觉也不愿意同去。 刘金水没什么本事,乔春兰也只知道干活,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穷。 乔苓看着面前招娣来娣两姐妹羡慕又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哪个姑娘不爱俏? 连三岁的乔芸都知道跟顾氏撒娇说新衣裳能不能不打补丁? 何况这两姐妹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大姑,进去堂屋坐,喝杯水。我爹他们也在里头聊天呢。” 乔春兰挽着篮子笑笑:“不了,我们去灶房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你去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们。” 吴氏倚着门框,手上抓了一把瓜子,看见乔春兰母女三人进了院子。 连声招呼都不打,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声: “嘁!又是来打秋风的!” 招娣来娣两姐妹叫二舅母她也懒得应。 这让乔春兰母女很是尴尬,低着头快步走进灶房。 连乔文康这种一看见别人拎篮子来就激动的人都没有追上来,那说明乔春兰家真的很穷。 乔苓蹲在地上看乔文康玩屎壳郎。 屎壳郎的命就是屎给的,屎壳郎为了屎甚至会跟小伙伴决斗一场,打赢了就能开心的推粪球回家。 有时候单挑一个,有时候单挑一群! 最有趣的是它们为了获得第一手屎,会尾随一个小动物。 等着小动物拉屎的时候,就冲上去抢个热乎的。 屎壳郎也有鄙视链。 最顶端的必然是打赢了获得择屎权开心推粪球的屎壳郎冠军。 下一层是失败了退而求其次吃动物死后腐烂尸体的屎壳郎亚军。 最拉胯的是连动物尸体都吃不上只能吃烂水果和烂叶子的选手。 古埃及许多绘画及首饰中的甲虫形护符描绘的就是一种屎壳郎。 其中反映了古埃及人的宇宙起源学说,屎壳郎代表太阳,所滚的粪球代表地球。 反正古埃及人就是这么任性,也不管太阳和地球愿不愿意被屎壳郎和粪球子所代表。 乔苓低头看了一会乔文康拿棍子逗两个屎壳郎打架,看得津津有味。 一转头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一双腿,抬头一看。 少年身材。 看穿着勉强还行,视线移到头部。 尼玛,重金求购一双没有看过这个人的新眼睛。 几何形的脸,四方形的鼻子,向外凸的嘴,上帝把一切丑陋都给了他。 你不在巴黎圣母院钟楼待着,你来这干什么! 丑就丑,一笑起来鬼见了都要羞愧地低下了头,还笑嘿嘿的冲乔苓喊: “表妹!” 乔苓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神踏马表妹,你这种又丑又猥琐的是哪个倒霉催的表哥! 乔文康闻言一把丢下小棍子,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 “表哥!” 第189章 天上的星星造了多大孽 大概是女娲捏人的时候全凭心情。 姜云昭长得温润如玉,眼尾泛桃花,矛盾又奇妙地没有任何违和感。 凌澜的俊俏,肆意张扬得惹眼。 再不济,周书清虽胖却清秀可爱。 反观面前的这位少年,同样的年龄段,长得真踏马让人提神。 估计女娲捏他的时候心情不是很美丽,随便糊弄了几下勉强弄了个像人的玩意。 随手丢在一边还不小心脸部着地。 乔苓默默起身,一言不发地往院子里走,不知道现在洗洗眼睛,这双眼睛还能不能要。 “哎~表妹,你别走啊!” 乔苓走得更快了,恨不得立刻长出八条腿。 瞎攀什么亲戚!谁是你表妹! 我没你这种人间油物表哥! 吴氏倚着门框磕了一地瓜子皮,看见尾随在乔苓身后少年,眼睛亮了亮,扬起笑脸。 “星儿,你怎么才来,姑姑都等你一上午了。” 乔苓脚步微顿,叫他啥玩意? 长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名字叫…星儿? 天上的星星造了多大孽? 行,不仅要去洗眼睛,还得洗耳朵,脏了。 正想一把拽住乔苓的少年听见吴氏喊他,遗憾的垂下手,往吴氏那边走。 “姑姑,我这不是来得刚刚好么。带了你最欢的鸳鸯卷和莲花酥烙,还有酸枣糕。” 吴氏瞟了一眼快步走进堂屋的乔苓,对外甥笑着挑了眼尾,小声的说: “还满意不?” 少年用力点头,笑眯眯的把手上提着的糕点盒子递给吴氏。 “太满意了,长得真好看。” 吴氏抽了抽嘴角,强忍住伸手把他那张脸捂住的冲动,伸手拎过那几盒糕点。 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亲外甥,亲外甥。 追上来的乔文康一把抢过一盒糕点,上手就拆。 掏出一个月饼美滋滋的啃了一口,又抬头看了看笑得荡漾的表哥。 立刻苦着脸拧着眉头,一张口说话,碎屑喷了不少在他身上。 “表哥,要不你别笑了。我有点吃不下。” 吴氏一把搂住乔文康,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星儿啊,走,去堂屋坐坐。姑姑带你去认认人。” 脚步未动,院门口又传来动静。 一辆牛车进了院子。 驾车的是五官明朗面有倦色的乔先礼,车板上坐着笑意温柔的李氏。 吴氏眼馋他们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盒子的包装和乔苓他们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她就摸了几下,一盒也没落手上就被婆婆收进房里了。 乔先林家的牛车她敢上去翻东西,乔先礼的牛车,她不敢。 虽然现在大家都不提了,但是她身上背着三房一条人命的事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让乔先礼和李氏淡忘。 乔文康啃着月饼往吴氏身后藏了藏,三叔打他那一巴掌,他想起来就害怕得腿抖。 仿佛是心有灵犀,牛车堪堪并排停在另一辆牛车旁边,周氏就从灶房出来了。 两头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有日子没见,现在见上了可开心了。 牛尾巴甩苍蝇都透着欢快。 “老三,你们怎么才回来,娘这都快担心死了。都累坏了,一看就是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先洗把脸,一会吃完饭就去休息。” 周氏帮着把牛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扬声喊了乔先林出来帮忙。 只关心乔先礼夫妇的周氏眼里根本没有别人,等那少年上前同她打招呼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客人。 “啊,是星移,好多年没见长这么大了。” 吴星移只在小时候来过一次,凭着让人措不及防的长相让周氏印象深刻。 一般见到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也得说几句漂亮话夸一夸让孩子家长高兴高兴。 长得好看夸像画里走出来的仙童,长得一般就夸机灵,实在不行就夸长得壮实。 就这吴星移,愣是让周氏在肚子里搜刮了半天也没找出合适的话来夸他。 最后乔检江默默说了一句: “这孩子挺好的,住镇上不怕丢。” 那时候镇上拍花子猖獗,时不时有丢孩子的消息,乔检江也是有感而发。 周氏这辈子都忘不了亲家母那张白里透着青,青中泛着黑的脸。 周氏眼角抽搐地看了一眼乔检江,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茬。 丢个屁! 人家拍花子的也是有底线的好吗! 周氏看着面前这个越长越辣眼睛的吴星移,扯动嘴角勉强笑笑。 他来干什么,没听过哥哥家给妹妹送中秋节礼的。 来都来了,只能按客人的待遇招呼了。 “都去堂屋坐一会,一会就吃饭了。” 乔苓是小辈,拿碗摆筷子的活自然应该由她来做。 摆到吴星移那个位子时,他扬起笑脸抬头看着她的脸,满眼冒春意。 “谢谢表妹!表妹真贤惠!” 你可闭嘴! 乔苓恨不得立刻拿手上的碗在他头上爆扣。 上完碗筷,乔苓眼一扫,就剩两个空位了。 乔检江坐的是正北主位,他旁边的位置只有还在洗手的周氏能坐。 还有一个空位,那条长凳上坐着吴星移。 正犹豫要不要端了饭蹲门口吃的时候,李氏偷偷踢了踢乔先礼的鞋子。 乔先礼转头看了一眼李氏,心照不宣的端着碗筷坐到吴星移旁边。 “苓丫头,坐你三婶旁边。她有些话想跟你说。” 三叔,你今天长得特别帅! 乔苓投去感激的眼神。 李氏已经接过乔先礼递过来的碗筷,帮乔苓摆好。 乔苓坐下朝李氏笑笑,李氏在桌下捏捏乔苓的手,一脸别说我懂的。 只有吴星移不高兴的瞥了一眼乔先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乔先礼才懒得搭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都是男人,就他看苓丫头那势在必得的眼神他可太似曾相识了。 这厮今天来的动机就很可疑。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今天他们回家的时候来? 给小姑送中秋节礼? 骗鬼去… 饭吃得挺热闹的,乔先礼回来,最高兴的要数周氏。 时不时的给乔先礼夹这个夹那个,袖子时不时不小心扫过吴星移的碗。 吴星移长得是丑,可他讲究啊。 有心摔筷子怒斥一番,又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闷闷不乐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也没人找他说话。 他坐那吃饭已经让很让人倒胃口了,谁有兴趣找他说话。 饭吃得差不多了,吴氏抹了抹嘴,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看着正在给乔芸挑鱼刺的顾氏。 “大嫂,我这娘家外甥今年十六了。还没定亲,我瞧着他和苓丫头挺配的。” 一桌人纷纷转头看向吴氏。 你可做个人… 到底是从哪方面看出来挺配的? 第190章 感谢曾经努力的自己 顾氏满脸错愕,谁能想到吴星移单枪匹马的来居然是为了这事? 无论如何,你要说亲不该是跟父母或者家里长辈一起上门? 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这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她还没开口,第一个摔筷子反对的居然是周氏。 “你在胡咧咧什么?什么时候苓丫头的婚事有你说话的份了?苓丫头还小,说亲还早得很。” 吴氏颇为不赞同,继续游说。 “不小了,都十二了。也没说马上要成亲嘛,先定亲也可以的。” “我娘家现在是大哥当家。虽说之前也遭了灾,但是家底还在。现在新油坊建得比原先还大,说到底还是苓丫头高嫁了呢。” 别人不清楚乔苓的身家,李氏在乔苓铺子门口做了那么久的生意,在场没人比她和乔先礼更清楚了。 李氏放了筷子,看了一眼一脸阴郁的乔苓,转头朝吴氏不客气的说: “高嫁?你可别往脸上贴金了好吗?就你娘家那小油坊算什么,还没大哥大嫂家的院子值钱。” 更别说乔苓自己手上还有半个甜品铺子。 自从和吴氏有了落胎之仇,李氏已经不再叫她二嫂,说话自然谈不上什么客气。 吴氏之前没有去堂屋,所以并不知道大房已经买了院子。 一听他们买了院子,更觉得吴星移应该娶乔苓了。 娶媳妇,如果娘家富裕,多少也能给女婿家提供一些便利。 再不济也不至于拖后腿。 “那敢情好啊。这样一来不是更门当户对亲上加亲了吗?” 李氏顾及脸面,不然她真想啐一口到她脸上。 你那侄子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样的也配肖想苓苓? 话说到这她就不好呛声了,她一个做三婶的,本来就没什么资格置喙侄女的亲事。 刚才不过是气不过怼了上去。 乔春兰三母女默默吃着饭,饭间一句话也没说过。 穷且自卑。 顾氏一直在忙活两个小豆丁吃饭的事,也没太注意吴星移。 毕竟长得让人倒胃口,根本没兴趣关注他。 听吴氏一说,她发现这小子看闺女的眼神真让人不舒服。 再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女婿人选。 这吴星移,不配拎出来跟姜云昭做比较。 “苓苓还小,暂时没有定亲的打算。就不耽误吴家了。” 客气的拒绝不是因为她怕吴家,而是她跟姜娘子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的有修养了。 吴氏扶着腰站起身还想再说。 乔检江一拍筷子,横了一眼吴氏。 “你最好弄清楚你现在是谁家的人,管好你自己的事。别人家的事你少插手!” 这个家里吴氏谁都不怕,就怕公爹乔检江。 因为他可以越过乔先明直接把她从族谱除名。 乔先林看了一眼跃跃欲试想站起说话的吴星移,看他那副样子就心烦。 他疼乔苓的程度不比别人少,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乔苓开口要的,但凡他能做到,他都会尽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 一想到乔苓要嫁人,他心里就难受,更别说还是对面这个面貌丑陋的少年。 他不喜欢以貌取人,但是听见这人想娶他的闺女,顿时让他生出厌恶。 “不必再提,我不同意。亲事等苓苓及笄再说。” 乔苓本来心情极差,任谁被个癞蛤蟆盯上都会难受。 一家人纷纷替她说话,维护她,让她有些小小的感动。 换做是眼皮子浅的穷人家,可能已经开心的帮她选黄道吉日了。 乔苓这个时候最想感谢的是曾经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而加倍努力的自己。 是因为她的努力,才让她的家人们拒绝得更有底气。 “你很好,我配不上你”这种场面话不必说。 “你很好,我值得更好的”这种又客气又自信的话也不必说。 她现在能毫不客气地说:“你踏马太差了,滚一边拉去!” 只是有人替她出头,她懒得开口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反正拒绝的意思已经传达得很清楚了。 一顿饭不欢而散。 吴星移脸皮也着实厚,顶着层层压力住下了。 理由也相当充分,一下午的时间赶不回镇上。 乔先林提出自已有牛车,可以送他回去。 他又说家里人都去外婆家吃席顺便一起过中秋节去了。 家里没人做饭,他不会做饭。 乔先礼冷嗤一声:“怎么,兜里有钱还怕饿肚子?” 他张口就答:“我娘不让我吃外头的东西,不干净。” 要不是顾及面子,乔先礼都想直接怼他: “你长得就不干净,还怕外头的东西不干净?” 理由相当蹩脚,但乔家就是拿他没办法。 客人上门,也没犯什么大错,总不能直接赶客? 说出去不占理。 又有吴氏在那忙里忙外的张罗,这吴星移还真就腆着脸住下了。 乔苓嫌他在家里膈应得慌,找了个空档偷偷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见潭村虽然是灾后重建的,但是大致的房屋分布还没变? 宅基地是谁家的,谁家就在原地起了新屋子。 乔苓没来过,原身却是在这里长大的,凭着记忆也不会走丢。 路上不少人看见乔苓这身今时不同往日的穿着打扮,纷纷向她打招呼。 记忆力清晰的,她就笑着叫出对应称呼,婶子啊,大娘啊,叔啊,伯的。 记忆里模糊的,就笑着随便应和。 乔苓也不在意他们换了嘴脸。 人嘛,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些都是正常反应,不必太计较。 一路走走逛逛,快逛到村尾了。有些家庭建不起土坯房,只好搭个茅草棚子先住着。 其中有个茅草棚子门口坐着个小姑娘正低着头纳鞋底,两个膝盖夹着鞋底,左手拿凿针,右手用力的扯着粗线。 不用搜索记忆,脑海里立刻跳出人物信息。 珍珍,原身唯一的小姐妹。 乔苓此刻倒不关心珍珍,她只想问一声:你奶奶还好吗? 毕竟当初拿珍珍奶奶挡了不少… “珍珍?” 小姑娘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一会,放下鞋底子高兴地奔过来牵住乔苓的手,拉着她往茅草棚里走。 “乔苓,真的是你!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快进来坐。我去问过你奶奶,她说你住在很远的镇上暂时不回来了。” 乔苓一般不喜欢别人亲昵的触碰她,可是这个叫珍珍的小姑娘仿佛有一种魔力。 她一点也不反感对她来说跟陌生人没区别的她牵着她的手,兴高采烈的把她往棚子里带。 大概是她在原身记忆里,分量重到足以影响她。 第191章 野草和树叶不好吃 茅草棚子里,乔苓坐在一张用几块不同成色长短不一木板拼成的床边,床板底下用几块条石垫着。 床边有一张同款桌子,勉强称为桌子,叫台子也行。 细碎的阳光从茅草间隙透进来,让没有窗户的棚子有了几许跳跃的光线。 乔苓抬目四望,她很怀疑这种透风的棚子一场暴雨下来,里头会不会跟着下小雨。 即使挨过了暴雨,那冬天的风雪呢? 珍珍拿了一个有裂痕的碗,从陶罐里倒了一些水。 笑容灿烂带着一些歉意: “乔苓,我家没什么可招待你的,就请你喝碗水。” 乔苓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半碗。 看着珍珍手里明显不是同一套的碗,碗口有两个小小的缺口。 “你一个人住这?” 床很窄,上面只有一个枕头。 看了一圈下来,似乎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珍珍的笑容淡下来,端着碗坐在乔苓旁边,眼里的落寞都快溢出来了。 “那天发大水,我奶奶腿脚不利索,没走出村子。”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跟着村长一家。村长家东西很多,大人孩子也很多,一辆牛车坐不下。我帮他背着五岁的壮壮跟着大人一起走在后面。”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能分我一点。肚子饿了没吃的就扯一把路边的野草或者树叶吃下去骗骗肚子。” 说着她含着眼泪朝乔苓笑笑,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棚子外面。 “你知道吗?大多数的野草和树叶都不好吃。吃到嘴里又涩又苦,一股子没有断生的青味。有的吞下去了也会忍不住反胃呕出来。” “不过幸好,村长给的吃的都是有咸味的。村长说如果人吃不到盐巴,即使有吃的也没平时有力气,慢慢的就没有精气神了。” “我跟着他们不停地赶路,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最后在村长一个亲戚家落了脚。我怕壮壮不要人背了,他们就会把我赶出来。”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洗五桶衣裳。只要他们给我吃的,只要他们不赶我走,我一整天都在找活干。” 乔苓静静地看着这个身形消瘦的小姑娘,纤细的脖子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从短了一截的衣袖里露出的手腕一点肉都没有,就像一根干柴上面附了一层人皮。 临近中秋,气温并不算暖,风从棚子口刮进来的时候有些凉。 她还穿着洗得发白多处崩线的夏裳,一些小破洞的线头往外翻卷。 “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呢?” 珍珍空洞的眼神从棚子外面拉回来,瞬间有了光彩。 她抿嘴笑笑,方才还麻木凄苦的脸因为这个笑容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我吗?我会干的活很多呀。春种的时候我可以帮忙洗秧插秧,秋收的时候我可以帮忙割稻脱粒。你奶奶家农忙的时候就叫我去帮忙了呢。” “去帮忙的话他们会给我一些粮食。平日里上山采山货拿去镇上卖。我还会帮人纳鞋底,一文一双。我一天能纳一双呢。” 她放下碗起身跑出去把门口的纳了一半的鞋垫拿来给乔苓看,眼里的笑意亮晶晶的。 乔苓接过,思绪却不在这鞋底上。 村里人愿意叫她去帮忙并不是因为她干农活有多出色。 珍珍是捡回来的弃婴,和她奶奶相依为命。 珍珍的奶奶是周围村子有名的神婆,大抵是真有一些本事,在为小儿收惊这方面颇有口碑。 刚捡回来的珍珍还没满月,瘦弱得跟小猫一样,连哭都哭不大声。大伙都劝她别费功夫了,养不活的。 珍珍奶奶不信,天天抱着珍珍去那些有孩子还没断奶的家里,求着帮忙喂一些给珍珍。 都是做母亲的,看着可怜的珍珍,难免会有恻隐之心。 珍珍也算是村里的婶子们帮忙奶大的。 古往今来,神鬼之事本来就说不清楚。 有的孩子莫名其妙发烧说胡话,找郎中看了也看不好,他们就会退而求次来找珍珍奶奶。 小儿半夜啼哭不止,村民们直接抱着孩子上门找珍珍奶奶帮忙收惊。 家中遇上邪门的事,也会去找珍珍奶奶。 不过她只接有把握的活,没把握的也不耽误人功夫,直接建议找别人。 随着珍珍奶奶年龄越来越大,她的名气在周围十里八村越传越盛。 有一点本事,小儿收惊特别给力,收费低。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些米面吃食也能抵。 绝户家里是没有田地的,凭着小本事两人日子过得一般,勉强能图个温饱。 她的本事却没有传一分给珍珍,只说她没有缘份,开不了阴阳眼。 况且这是个损自身功德的活计,有时难免泄露天机。 她自己就落得孑然一身的下场,不想让珍珍也跟她一样。 发大水那天是半夜,珍珍奶奶睡着睡着突然坐起身。 急忙推醒睡在旁边的珍珍,声音急促又慌乱。 “珍珍,珍珍!你快醒醒!” 珍珍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 “奶奶,怎么了?” 珍珍奶奶急忙把她扶起来,连忙推她下床,急声厉喝: “快!你拿家里烧纸钱的铁盆出去往村长家走,找根柴,沿路用力敲。就喊水龙要进村了,让大伙带上细软马上走!不要磨蹭!” 珍珍听话的下床,发现房里的水已经没过了脚脖子,外头的雨比连日来下得更大了。 她连忙抹黑找出了铁盆子,正要奔出门外,突然珍珍奶奶叫住了她。 “珍珍,你来。奶奶跟你说些话。” 珍珍抱着铁盆子快步走回床边,满脸焦急。 “奶奶,你说。” 珍珍奶奶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抖着手摸了摸珍珍的小脸和脑袋,眼泪落满衣襟。 “这是奶奶能留给你唯一的物件了,你好生戴着。孩子,你记住,跟着村长一家,哪也别去。等这灾过去,你还回到这里来,等一个人。她会带你离开这里过上好日子。” 珍珍听这语气像是在告别,哭着丢下盆子,回身抱住她想扶她下床。 “奶奶,我不去了。我这就扶你走,咱们先走,总能比水龙快一步。” 珍珍奶奶抹去珍珍脸上的泪,叹了一口气。 “奶奶这腿脚怕是走不了的。奶奶活了一世泄露天机过多,这日子到了。今天奶奶不走,奶奶要为我孙女再争一炷香的时间!” “孩子别哭,你且去通知村里人。今天积了这份功德,往后必有福报!听话,快去!不然奶奶现在就撞死在你面前!” 第192章 其心可诛! 珍珍抱着铁盆子顶着大雨出门后,外头响起了猛烈敲击铁盆的声音和珍珍清亮的叫喊声。 珍珍奶奶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抬袖抹了眼泪。 取过床头雕着黄鼠狼头的拐杖握在手里,长长的大拇指和食指指甲用力划破眉心。 手指沾了眉间血抹在黄鼠狼头上,那黄鼠狼头竟然微微泛起红色的光芒,在漆黑的房里很是诡异。 珍珍奶奶松开手,那拐杖竟然直直立在地上,面部冲着她像是活的! 珍珍奶奶跪趴着,头抵着床板,念念有词,虔诚悲切。 “林郭氏今天求大仙最后一件事,阻一阻这水龙,只要一炷香时间便可!我愿意死后不入轮回,魂魄奉献给大仙。” 那黄鼠狼头红光微闪片刻,房里突然响起难辨雌雄没有感情的声音。 “半柱香。” 珍珍奶奶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 珍珍敲着铁盆一路喊到村长家,村里人听见珍珍喊话,纷纷起床拼命收拾东西。 这雨下了这么多天还没停,河水暴涨早就有决堤的势头。 他们只是抱着希望,说不定明天就停了,他们不想走。 明天又明天,雨还是没停。 珍珍喊这番话肯定是她奶奶给的指示,这让村里人深信不疑。 对于能和鬼神沟通的人,他们从来都是抱着敬畏之心。 村里大部分人都携家带口逃出去了,只有一些不屑一顾抱着侥幸心理的,结果都被泡得发白浮在水面上。 还有一些这也要带,那也要带,结果什么都没带走反而把自己留下的人。 珍珍跟着村长一家回来后,村里人感恩珍珍奶奶的救命之恩。 所以他们帮着珍珍起了这个茅草棚子,变着法帮衬她。 珍珍对面那户是最早收到消息的,收拾了重要东西之后,他们连忙奔进珍珍家想把珍珍奶奶背出去一起走。 珍珍奶奶平时为人处世相当让人敬重,自家的小孙子也受过珍珍奶奶大恩,所以他们打算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抛下。 不过等他们摸到床边,床上只有一具僵硬尚有余温的尸体。 事情紧急,尸首是不可能马上处理的。他们把草席一裹,跪在水里给她磕了头,关上房门携全家逃命去。 这一段影像并不属于原身的记忆,可是它就是莫名其妙从乔苓脑海里跳出来。 从她一坐上这床沿就开始慢慢的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播放着。 “珍珍,给我看看你的吊坠。” 珍珍错愕抬起头,绕在手上的粗线都忘了拉紧。 “你怎么知道我有坠子?” 村里人没人知道奶奶给了她一个吊坠,她挂在脖子上,除非翻开她的衣领才能看见。 乔苓冲她笑了笑,指指天上。 “你奶奶给我托梦了。” 珍珍闻言激动得红了眼眶,丢开鞋底子和凿针,用力握住乔苓的手。 “真的吗?我奶奶死后从来没有托梦给我,我奶奶跟你说什么了?她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攒了铜钱每个月都有给她烧纸钱,她有收到吗?” 乔苓被她抓得手有点疼,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按脑海里的影像来说,怕是… 要让她失望了。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你奶奶做了一件这么大功德的事,她说她马上要投生到一户好人家去。叫我回来的时候把你带上,你一个人在这太苦了。” 珍珍对此深信不疑,奶奶说过让她在这等一个人。 她拉开衣领,取下脖子上的吊坠递给乔苓,笑中带泪。 “我奶奶说的是真的!只是我没想她让我等的人是你。真好,幸好,是你。” 乔苓拎起吊坠,红色的绳子上吊着一颗动物尖牙,大概是辟邪用的。 把挂坠还给珍珍,珍珍接过,看着乔苓欲言又止,脸色颇为不自然。 “有事你说。” 珍珍起身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了一会,关上木门。房里的光顿时暗了下来,只有一些茅草间隙透进一些日光。 珍珍咬着嘴唇,沉吟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我家住在村尾,不远处有条小路是通村外的你知道。” 乔苓点头,“知道。” 那条小路也通镇上,不过路面很窄,去镇上的话还要绕半座山。 一般村里人去镇上赶集都是走村口的大路。 “我经常在那边拾柴火。我见过你二婶,好几次同一个骑马的男人说话,还收了他的东西。” 珍珍凑近了在乔苓耳边小声地说: “有一回我刚好在灌木丛后面方便,听到他们说话。说什么朱工头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了,让你二婶好好养胎。等他出来就来接她。” 乔苓垂下眼睛捻了捻手指。 朱工头,有点耳熟。 突然眼睛一睁,想起来了。那天凌澜带着八宝揍的那个工头不就姓朱!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你跟我说说那个骑马的男人长什么样?” “唔…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身材很魁梧,哦,有了。他少了半颗门牙!他说话有些漏风!我听得很想笑,不过我捂住了嘴,没笑出声。” 乔苓抓抓脸,仔细回想了一下。 当时好像是有个不怕死的想偷袭八宝来着,被八宝一脚踹飞了,磕在一块石头上掉了半颗牙。 难怪三婶说那天朱工头欺负她的时候,吴氏连劝都没劝。 原来乔先明头上早就顶着一片呼伦贝尔青青大草原了啊! 自己不干净了,看见妯娌被欺负,连帮都不帮。 其心可诛! “行,我知道了。你别说出去,别惹祸上身。我空着手来的,晚点我叫我娘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你这两天把手上的活计停一停,东西收拾收拾。等后天我们启程的时候过来接你。” 珍珍用力点头。 “我知道,我谁也没告诉,见你来了我才说的。以前你二婶对你不好,我都记着呢。不然我也不会去管这种闲事。” “乔苓,你现在是不是过得可好了?我看你穿的裙子真好看。那绣工可真好啊,跟真的一样。我要是能有这么好的绣工就好了,那我能挣好多钱。” “我今年的愿望就是每天能吃饱,冬天有棉被盖,有个不透风的房子住。不然冬天我可能就被冻死了…” 乔苓拍拍她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你这愿望可太简单了。我一个人就能帮你实现啦!等把你安顿下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她家有绣坊,我就豁出脸面把你送去她家绣坊学本事!” 第193章 姜云昭的玲珑心思啊 乔苓看着面前高兴得对她又搂又抱,恨不得把她抛上天的小姑娘,跟着高兴的笑开了颜。 她敬重珍珍的奶奶林郭氏。 玄学的东西她不懂,但是也从影像中看到是她给村里人争取了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时间,很宝贵的。 而且是用自己的灵魂来做交易,为的不过是给最爱的孙女谋个前程! 表面上是奶奶疼孙女,其实是世间最深沉的母爱! 乔苓觉得既然遇上了,也就如了她的愿。 这个小姑娘性子单纯,那就由她来替林郭氏守护她。 也算全了前身和珍珍的姐妹情。 她个人也挺喜欢珍珍这种大方乐观不做作的性格,她说要给她东西和送她去绣坊学艺。 她不会扭扭捏捏客套的说不用不用,她只会落落大方开心的接受。 她说:“乔苓,咱们这么多年姐妹,我就不跟你客气啦!你对我最好了,我今天好开心呀!等我学好了绣工,我要给你做一身比你身上还好看的衣裙。” 乔苓笑着捏捏她的脸。 “好,我等着。” 从珍珍家出来,乔苓一直在想吴氏的事。 这事…要不要跟家里说? 二房的事,她这做侄女的实在没什么理由去管,况且她相当讨厌二房两口子的所作所为。 但是吴氏身上也背着他们大房半条人命。虽说是意外,如果不是她嘴馋刁难顾氏,那个孩子也不会因此流产。 李氏在饭桌上那么维护她,那朱工头跟三房有仇,又是吴氏的姘头。 吴氏怀着别人的孩子在乔家作威作福,多大的脸,谁给她的脸! 这事得好好想想,不能从她这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 她可以不顾及名声,可是爹娘跟着她一起被人指指点点就没意思了。 所以,只能去找李氏。 她们本来就有大仇,抖个黑料合情合理,也占理。 理清了思路,乔苓一身轻松,进了院子直奔李氏房间。 院子里的牛车都卸下来了,牛也不在,三叔应该放牛去了。 李氏的房门开着,正在整理带回来的物品。 乔苓敲了敲门,李氏抬头望过来,笑着嗔怪道: “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进来,跟三婶聊聊天。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中午吃完饭一转眼你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乔苓扬起笑脸走进去,坐在靠墙边的椅子上。 “三婶,月饼生意怎么样?” 李氏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乔苓旁边的椅子上,笑得开怀。 “嗨呀,你是没看见,每天排队的人都快站到街尾了。那些旁边的商户颇有些不高兴。我按你说的叫你三叔每家送去两盒礼品装的月饼,又道歉赔了罪。他们才没对我们甩脸子。” “那生意可太好了,要不是必须回来,我是真舍不得放下那个摊子。” 乔苓从桌上的盘子里拈了一个糖莲子丢进嘴里,软糯的糖莲子口感面面的,糖霜很甜。 “三婶,钱是赚不完的。我看你们是不是还赶夜路了?三叔脸上的黑眼圈重得很,赶夜路不安全。” 李氏不好意思的笑笑。 “都怪我,我实在舍不得月饼生意,就晚出发了一天。哦,对了,姜公子托我给你带了个东西。我去给你拿。” 乔苓拈糖莲子的手停下了,刚才三婶说有东西要给她,还以为是要给她送什么礼物。 没想到是姜云昭托她带回来的。 李氏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递给乔苓,笑得一脸八卦兮兮。 “快看看,里头是什么。我这忍了一路没打开,就等你打开让我知道知道里头是什么宝贝。” 乔苓清咳一声,对上三婶兴奋得两眼冒光的八卦眼神。 “三婶…你为什么这么好奇?大概就是个寻常物件。” 李氏满脸揶揄地戳戳乔苓手里的小木盒。 “你当我看不出来那姜公子对你的心意?他看你的眼神跟当初你三叔看我,那是一模一样啊。” “别以为你藏得很好,你是喜欢那姜公子?不然你对谁都不上心,怎么偏偏对他家的事那么上心?” “要不是看你们彼此都有意思,我才不帮他给你带东西呢。这说到底是不合规矩的。不过嘛,我看那姜公子,甚好。” 三婶,大可不必如此聪慧! 饶是乔苓自诩脸可厚比城墙,但是面对这种毫不委婉的打趣,还是有些扛不住的。 又听三婶不停地怂恿她打开盒子,想了想,索性打开了盒子。 社死现场,来! 行,今天跟吊坠有缘。 盒子里躺着一根银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淡紫色花球形吊坠。 “哇哦,长得好看又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哈。送的东西好生精致!哪像你三叔,当初送个手镯还是你奶奶戴的那种老人款式。” 乔苓有些哭笑不得。 说到底,李氏嫁给乔先礼的时候十七岁,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而已。 严格说来,三婶和她才是真正的同龄人。 “那他有没有留什么口信?” 李氏摇摇头。 “没有。我还问他送的是什么来着,他只让我交给你,说你看着肯定会喜欢。” 乔苓合上木盒,起身告辞。 “谢啦三婶,别告诉我爹娘哈。” 李氏笑得暧昧,一脸我懂的。 乔苓被姜云昭的坠子一搅和,完全忘记来时的主题内容… 乔苓回到房间,冷脸把正打算搭讪的吴星移关在门外,插上门栓。 坐在椅子上重新打开木盒把吊坠拎出来仔细观看。 姜云昭可不是会对别人多话的人,他说的后半句话肯定有深意。 仔细看这玉石雕刻的花球有一条很细的环形裂痕,不过被巧妙地用花叶遮住了。 得倒过来才能看见。 乔苓试着捏着顶端和底部从两个反方面使力,果然这个花球便分成了两半。 里面有个蜡丸和一张卷成细条的小纸条。 “醒神丸,念苓安。” 乔苓失笑,姜云昭这玲珑心思啊。 脑袋里没个山路十八弯还真难猜,他就那么肯定她能猜透他的良苦用心? 他是有多担心她遭遇什么不测才巴巴的把这坠子让三婶带给她? 不过,心里好甜呀… 好想抱抱他怎么办… 乔苓把蜡丸装回花球里合上,戴上吊坠,嘴角的笑意越发甜蜜。 天色暗下来,周氏站在院子里扬声喊开饭。 乔苓把坠子收进领口,温润的花球贴着她胸口的肌肤,不过几息便逐渐生温。 信步走出房门往堂屋方向去了。 柱子后面隐着的人现出身形,悄悄推开她的房门蹑手蹑脚进了房间。 第194章 行,我同意了 饭桌上乔苓没见乔春兰母女三人,问了才知道下午已经回去了。 周氏见她主动提起了大闺女,神情纠结的看了好几眼低头吃饭的乔苓。 记得上次跟她提起小闺女想在东街做仙草冻生意,被她严词拒绝了。 理由是乔春梅虽然姓乔,却是钱进的却是杨家的口袋。 自从周氏和乔春梅的婆婆撕破脸之后,又拒绝了乔春梅帮她婆婆揽的仙草冻生意,乔春梅便和亲娘离了心。 东街到西街路程并不算很远,她一次也没来看望过父母,更别说捎东西了。 如今回来老家这么久,平日就不说了,中秋节这样的大节日,连个口信也没叫人捎来。 乔春梅始终是周氏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女儿狠心,她却狠不下心。 在永旺镇时,周氏想抓两只母鸡去看看大着肚子的闺女,乔检江眯着眼睛看她,冷哼一声: “怎么,你是打算上赶子去杨家做大孝子吗?她连个咸菜头都没给你送过了?老三出事那天,你去杨家借钱,你借回来几文?” 说起杨家,乔检江就火冒三丈。 原想着自家遭了灾,去小闺女家借住一段时间,寻个活计攒点银钱到时候回村好建个新房子。 他们一家住是让他们住下了,言语间却诸多抱怨。 什么嫌他们脏,嫌他们穷,吓跑他家铺子的客人。 天地良心,一家人天不亮就出门了,天黑了才回来,吓哪门子客人? 就老妻带着文康在他家吃饭,那也没白吃他家的饭! 一大家子的衣裳都是老妻洗的,后院的脏活累活都是老妻包揽了。 晚上听她累得直喊腰疼,他忍不住说还不如出去租个房子。 老妻却说常年见不着小闺女,难得有机会住一块,想多照顾照顾她。 后来没住多长时间,也就半个多月,小闺女那婆婆开始天天找茬。 张嘴就说他们家手脚不干净,房也搜了,搜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道歉。 立刻攀扯到他身上,说他偷看那矮胖婆子洗澡了。 他当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就她那样的,山上的野猪都比她清秀,他是有什么大病才会偷看她洗澡? 有那闲工夫他躺会不行吗? 说他穷他认了,说他人格有问题就是不行!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后来老妻忍无可忍跟她打了一架从杨家搬出来,他觉得天都亮堂了许多。 后来老妻跟他商量说闺女家想做那仙草冻生意,他第一个反对。 “是那天那矮胖婆子打你打得不够狠?你是现在赚了点钱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你去,你去问苓丫头。你看她骂不骂你就完事了。” 老妻不信邪,非得上门去找骂,他也懒得拦她。 苓丫头早已不是当初村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镇上住了段日子,出息了不少,脾气也长了不少。 他不用猜就知道这事肯定不能如她的愿,果然,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老妻跟他抱怨苓丫头如今一点也不好说话,比她一个做祖母的还有气势。 他只是不冷不热的告诫她,别把自己抬得太高。人家给你,你就接着。人家不给你,你也别腆着脸去要。 该你的人家自然会给你,不该你的,你上门讨也没用。 乔苓吞下嘴里的饭菜,拧着眉头望向周氏。 “奶奶,你有事就说。你这样老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嫌我吃得多。” 周氏收到了全桌人询问的眼神,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思虑再三,索性放下了筷子。 “苓丫头,我知道你大概不会同意。可是你大姑…过得太苦了…” 乔苓恍然大悟,原来周氏纠结了半天,是为了大姑。 “行,我同意了。” 周氏惊疑,“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乔苓伸手舀了一勺清炖龙骨汤到碗里,头也不抬的继续舀第二勺。 “不就是仙草冻和烧仙草?我同意了。等明天有空我再教你个别的吃食,到时候做了一起卖。” 周氏闻言喜上眉梢,还以为要费一些口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这下大闺女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了。 “苓丫头,我替你大姑谢谢你。嗐,奶奶也不是想别的。就看她们母女三个怪可怜的。家里穷成那样,过冬都不好过。” 乔苓不置可否,大姑的性子太面了,又总觉得没生儿子对不起刘家。 养的两个闺女也是畏畏缩缩的。 自己立不起来,谁帮也是白瞎。 “奶奶,你带着大姑一起摆摊也好。多教教她,自己有本事了别人才会看得起她。” 说完乔苓便不再开口,低头喝汤。 大房和三房早已习惯乔苓发号施令,所以不觉得乔苓说的有哪里不对。 周氏和乔检江也明白乔苓说的都是事实。周氏和乔苓接触得多,早习惯了她说的话跟她的年龄不匹配。 二房却不以为然,乔先明一脸嘲讽啧啧出声: “哟,苓丫头现在是镇上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哈。话说得这么硬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家是你当家呢?” 乔苓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阴阳怪气的乔先明。 二叔,你还有心思嘲讽我呢? 你头上绿得都可以养牛了,还有空在这哔哔赖赖呢? 二叔,你心可真大。 乔苓默默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起身。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一句废话也懒得跟乔先明多说,正北主位老两口都没说什么,一个讨厌的二叔她还没放在眼里。 回房里收拾了一些糕点和两身衣裳,又从顾氏房间挑了之前放牛车上的一些干货和粮食。 乔检江是篾匠,家里最不缺竹编生活用具。 找了个小筐子把东西都装进去,正巧见李氏出堂屋出来。 顾氏还在吃饭,索性邀了李氏一起提着风灯去送东西给珍珍。 从珍珍家出来,将圆未圆的明月,已升到高空。 一片暗淡的灰云,淡淡的半遮住月华。 田野上仿佛笼起一片轻烟,和着蟋蟀的鸣叫,如同闯入梦境。 晚云飘过之后,田野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洗涮着微凉的秋夜。 “三婶,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乔苓终于想起下午找李氏的最初原因。 李氏今天没出门,环顾四周打量村里的新面貌。 突然听见乔苓出声,且问得郑重。虽然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事。 “什么问题,你说。” 第195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三婶,你之前在工地做工的时候,二婶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这种事,它不好直接大喇喇的说出来,只能循序渐进。 李氏知道乔苓绝不是找她闲聊关心吴氏这么简单。 拧着眉头仔细过了一遍之前在工地帮厨的记忆。 “我跟她不对付你也是知道的,我大多时候只管自己手上的活没空注意她。听你这样问起来,我倒是想起来点东西。” “我们工地中午日头晒,东家允许我们休息一个时辰再开工。我那时候又刚怀上,身子容易乏。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都要睡半个多时辰午觉。” “起初,你二婶也是跟我一块在灶房铺草席睡午觉的。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中途醒来的时候她没在。等我睡醒了,她又在了。” 乔苓暗忖,原来关键在这里… 她就说吴氏哪来的时间给乔先明戴绿帽子,时间管理这一块掐得死死的。 每天早上一家人一块出门,晚上一块收工回家,没有机会啊。 “还有么?” 李氏侧目。 听话听音。 吴氏该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苓苓手上了? 要说家里谁最恨吴氏,那就非她莫属了! 如果有人能给吴氏背后捅刀子,那她肯定抢着去帮忙磨刀! “我想想…有!我那时候害喜,嘴巴特别馋。我听说聚丰斋的酸枣糕做得最地道,我想吃。可是要两百文一盒,我没钱。” “后来…我便不馋了…” 孩子没了,害喜状态也不会有了。 李氏仰头看了一眼月亮,想起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心酸地抹了一把眼泪。 “后来你二婶不是怀上了么。我看她经常偷偷吃,我心想二房这么阔绰,私房钱这么多?那时候我恨死她了,也不想上赶子问她。” “现在你这么一问,我才觉得好像不对!她那零嘴五花八门的,有的我连见都没见过!二房得有多厚的家底才经得起她这么吃!” 李氏联想起平日里吴氏和朱工头有说有笑的情形… 又想起朱工头欺负她那天吴氏的袖手旁观。 突然福至心灵! 李氏停下脚步,拉着乔苓的手,一瞬不瞬盯着她。 “苓苓,你跟三婶说句实话。你今天这样问我,是不是你二婶她…” 乔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氏心里腾起怒火,心里想想那天的情形就反胃作呕! “她,她怎么敢!” 乔苓拉着气愤的李氏继续往前走。 “财帛动人心啊…” 乔苓的目的达到了,话也说到点子上。 要说卑鄙也是卑鄙,要说光明磊落也没错,她就是要拿李氏当枪使。 李氏和吴氏的仇深着呢,她不过是好心的递了刀子而已。 没有损她,也没有利己。 吴氏倒了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大概就算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氏和乔苓一路聊到家里,乔苓把珍珍告诉她的事一字不落的说给李氏听。 这事没有确凿的证据,没办法一下子捅出来给乔家。 谁主张,谁举证。乔苓没证据。 不过吴氏的脑瓜子也就只有那一点小聪明,就冲她管不住嘴,露马脚那是迟早的事。 两人进了院子之后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吴氏的房间,心照不宣的对了眼色,各自回房。 洗漱过后乔苓把吊坠拎出来,想了想,还是把蜡丸放空间里。 最起码放空间丢不了。 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只要意念一动就能把蜡丸从空间瞬间移到手上,不用费力气去拆花球。 跟李氏来回走了一趟,有点口渴。 桌子上有壶冷茶,随手倒了一杯。展开姜云昭写的小纸条,再看一遍。 每一笔都是姜云昭的笔迹,乔苓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见字如晤,声息可辨。 噙着笑意把茶杯送到嘴边牛饮了一口,咂咂嘴。 这冷茶真难喝,又苦又涩。 肯定是奶奶不舍得买好茶叶,买了便宜的茶叶瞎糊弄。 乔苓并不懂茶,好茶和便宜茶她喝不太出来,觉得茶都是又涩又苦的。好茶的话顶多带些清香,苦涩感更淡些罢了。 坐了半天牛车,下午又被吴星移烦得也没睡午觉,觉得有点困,索性把薄被铺开睡觉。 半梦半醒间乔苓蹙起眉头有些难受,感觉像是被罚跑了五公里一样,浑身上下就一个字,累。 房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顶她的门栓。 寻常家里的门栓只能有个让外面的人推不开的效果,如果用小刀扎进门缝抵着门栓往旁边顶的话,门栓还是可以挪动的。 防君子不妨小人。 咔哒一声响,是门栓脱离栓扣的声音。这声轻微的响动,放平时很容易就被别的声音盖过了。 但是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足以让乔苓惊醒,危险的预感让她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直觉地认为她现在留在床上不是一个好事情,打算立刻翻身下床躲到一边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她发现刚才睡着感觉累并不是什么鬼压床,而是她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连抬个手都费劲。 脑袋很清醒,身体没力气。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中招了。 门那边的事她顾不上了,她无比庆幸睡觉时右手习惯放在枕头上。 意念一动,空间桌上姜云昭给她的那个蜡丸出现在她手上,用尽全力移动手指送进嘴里。 小蜡丸里面的药原本是要把外面的腊抠掉才能吃,现在哪还有空管这个,嚼碎了一起咽下去才是正经。 定是老掌柜做的药,苦得很。 中药不比农药,咽下去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还需要等药力慢慢化开。 吴星移蹑手蹑脚进来关上门,压着嗓子朝乔苓床那边小声道: “表妹,你睡着了吗?” 睡你妹! 一猜就知道是这沙壁! 乔苓屏气凝神,静静等药效。 吴星移侧耳听了一会,没有动静,放下心来挪到乔苓床边。 掏出火折子吹燃,照了一下乔苓的脸,见是睡着了立刻吹灭火折子。 不敢点油灯,大半夜的点油灯会把家里起夜的人招来。 吴星移坐在床边,嘿嘿笑了几声。 “你说你爹娘,痛痛快快应了不就好了。非得我小姑出手,这结果还不是一样?不过这样一来,你家可得出大笔嫁妆,不然我家可没那么痛快迎你进门了。” 乔苓猛然睁开眼睛,吴氏? 行,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196章 拿钱砸!呼死他! 乔苓思前想后,唯一能让她中招的只有桌上那壶冷茶。 难怪喝到嘴里异常苦涩。 世间无色无味的药太少,想盖过本身的味道必须找个味道更凸出的。 冷茶给他提供了便利,如果是在白开水下药一入口就能尝出不对,那他们还药个屁! 吴星移敢在她茶里下药,必定不是抱着和她盖棉被聊素天的想法。 乔苓内心已经骂遍了他祖宗十八代,长得让人退避三舍也就罢了,还尼玛是个法治咖! 药效没那么快,反抗不了。如果贸然出声喊人也不妥,说不定他会先下手为强把她打晕。 就算不打晕她,等人赶过来,也足够时间把她睡觉时穿的单薄里衣扒完。 未遂有什么用? 这个年代,失节足够让她成为这件事的焦点,甚至盖过吴星移的恶行。 乔苓的脑子飞速运转,她要保住名节!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家人和姜云昭。 她不允许自己在意的人因为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聊天消遣的对象! 吴星移的手摸上她被子的时候,她微微咳嗽了几声。 目的就是让他知道,她醒了。 吴星移的手顿了一下。 嗯?说好的能药翻一头牛呢? 醒了是个什么情况? 假药? “表妹,你醒了?” 药不假,药效也是实打实的可以药翻一头牛。 千算万算,他们没算到乔苓因为空间水和金连城的精华露珠滋养过的体魄异于常人。 乔苓平静的出声:“吴星移,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乔苓淡然的态度让吴星移有些心里没底,难不成她压根就没喝那茶? 现在怎么弄? 她要是有反抗能力的话,他很难得手的啊。 “我就是来看你睡着了没,想找你聊聊天…” 聊你祖母个大西瓜! 自己蠢还想把别人拉到跟他同一条水平线? “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说。我要睡觉了。” 吴星移设想了好几个正常姑娘的临场反应。 唯独没想过乔苓会是这种平静又不带感情,仿佛跟他说,这菜做咸了,换一个。 吴星移脑子里陷入了天人交战。 机会难得,不如先一亲芳泽再说? 不行不行,她一喊,她爹和她三叔肯定会卸了他两条腿。 乔苓不敢催促,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有点力气了。 轻轻的移了一下腿,还不行,没有逃跑和反抗能力。 “咦,你怎么不催我走?” 乔苓:…… 狗东西你贱不贱… 吴星移索性掏出火折子吹燃,举到乔苓头上方。 因为醒神丸和吴星移下的软筋散药性相斥,乔苓脸色发白,满头虚汗。 “你这一头汗不像是热的…你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没事下来走两步?” 吴星移伸手推了推乔苓的肩膀。 我要是能走两步第一个先弄残你! 狗东西! 乔苓被揭穿,也不装了,凌厉的眼神直直扎在吴星移的脸上。 吴星移的厚脸皮还怕眼刀子? 眯起那双肿泡眼扬起一个令人作呕的奸笑。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我保证一会温温柔柔的不弄疼你,你要是敢不识相,我保证在你家人赶过来之前扒光你。最后你还得跟我,不然谁要你啊。” 乔苓不接话,来回松开手掌再握拳,松开,握拳。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虽然年纪小,但这脸蛋长得好看。等娶回去养几年肯定能养得有手感。嘿嘿,表妹,让表哥好好疼疼你~” 说着一把扑到乔苓身上,张嘴要亲上她的唇。 咚咚两声闷响,吴星移直挺挺倒在乔苓身上。 乔苓手上握着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她就是用这个银锭子把他砸晕的。 刚才不接他的话茬是因为她在空间里找趁手的东西。 她是躺在床上的,一般的东西比如木桶和锄头,即使把它们移到手上也使不上力。 乔苓的小金库都放在空间,里头有不少现银和银票。 趁手的有了!拿钱砸!呼死他! 五十两在十六进制重量单位换算成现在十进制也有三斤多。 三斤多的金属块往吴星移后脑勺猛力一砸,除非练了铁头功,那就没有呼不倒的! 如果有,那就砸两下! 乔苓再一次感谢曾经拼命赚钱的自己! 不愧是老掌柜,那药效就是快! 就这么一会时间,乔苓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不然那吴星移还真不好对付。 拽着身上的被子把吴星移掀翻在一边,乔苓下床点亮油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吴星移拖到门边,把自己的头脸收拾干净,穿上外衣。 想了想,又从空间掏出一个红色小瓷瓶。 拿了个杯子一把倒出里头的药粉,伸出手指搅和搅和,捏住吴星移的下颌迫使他的嘴张开一条缝隙。 全给他灌了进去用力合上他的嘴,捏住他的鼻子猛锤了几下他的胸口。 很好,咽下去了。 拿了一条帕子打湿,擦干净了手,再胡乱把他嘴边的药汁擦干净。 一脚把他踹翻趴在地上。 穿过院子走到爹娘房门前,大力砸门,放声大喊: “爹!有贼啊!抓贼啊!” 三更半夜,万籁俱寂。 乔苓这一声大喊伴着砸门声,就像投在水里的鱼雷炸开。 一时间各房响动,纷纷点起油灯披上衣裳走出门外。 “苓苓,怎么了!哪有贼!” 乔苓指着自己的房门。 “在我房门口,被我砸晕了。” 纷乱的脚步全部涌向乔苓住的厢房。 大伙举着油灯往地上的人一照,只看见地上趴着一个人。 乔先林伸手拽着他的胳膊用力一翻,看清正脸。 “吴星移?!” 众人又惊又怒! 吴氏在看清他身上的衣裳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是谁,咬牙怒瞪地上昏迷的人。 废物! 一点事都干不好! 得手了还好,大房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如今看情形就知道是没得手,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这事没可能善了,还会牵连她! 乔检江沉声道: “把他弄醒!” “我来!” 乔先礼跨步上前,蹲下身子,毫不客气的在他脸上抽大嘴巴子,左一下右一下连扇十几下,十分对称有节奏。 吴星移悠悠转醒,乔先礼看他醒了还抽了几个大嘴巴子。 “你为什么打人?” 吴星移脑袋一团浆糊,捂着脸,恼怒的坐起来瞪着乔先礼。 乔先礼甩甩手,站起身一脚把他踹回地上躺着。 “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为什么挨打?” 吴氏有心想上前护一护,想起乔先礼那天连她都想揍的眼神。 默默后退了一步,算了,只是外甥。 吴星移捂着嗡嗡响的脑袋,转头看了看四周,想起来了,指着乔苓。 “是你!” 第197章 抬走埋了吧 中庭淡月照三更,白露洗空河汉明。 乔苓站在人群后排,舌尖轻点后槽牙,翻了个白眼。 是我又怎么样? 不打得你满头包还等着给你欺负? 她现在压根不需要和他对质,站在一边把主场交给长辈们就行。 “你半夜三更不睡觉闯我闺女房间做什么!” 乔先林攥紧拳头,愤怒出声。 全场最有问话权的就是乔苓的父母,夫妻两人气得浑身发抖。 顾氏心疼的揽紧乔苓,心里一阵后怕。谁能想到在家里能遇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苓苓,你有没有怎么样…” 乔苓轻轻拍拍顾氏的手臂,安抚她让她安心。 “没事,刚进门就被我砸晕了。” 吴星移摸到后脑勺高高鼓起的一个大包,听见乔苓说他刚进门就被砸晕了,顿时觉得相当生气。 想也没想的张口反驳。 “胡说!我那是进门就晕的吗!我明明是进了房间才晕的!” 进门就被打晕多丢人啊! 他还摸到床边了好吗! 乔苓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梗着脖子的沙壁人才。 本来想着给他灌下了药,报仇的目的达到了,不想把事往龌龊上引。 没想到这蠢货自己上赶着送人头。 抬走埋了,想死的人拦不住! 乔先林提着拳头上前,还未动手,已经有人蹲下身子继续啪啪甩耳光了。 “看来刚才打轻了!” 一群人愤怒地看着吴星移被扇得鬼哭狼叫求爹喊娘。 看打得差不多了,乔检江才清咳一声,慢悠悠的出声: “老三,别打了。” 吴星移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捂着肿成猪头一样的脸,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血是咸的啊,怎么今天血有点苦? 乔检江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衣,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吴星移。 “糊弄人的话不必说,谁给你的胆子闯我孙女的房?白日里不是已经明确拒绝了说亲?你做这事是打算吃牢饭?” 在场只有捂着脸的一个傻子,其他的哪个都不蠢。 “星儿,姑姑不是跟你说了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姑娘么!你也不用高兴得走错房间。” 走错房间可比故意闯房后果轻多了。 吴氏觉得自己真棒! 一家人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吴氏。 乔苓嘴角勾起,都说一孕傻三年,吴氏果然怀孕怀傻了。 走错房间没毛病,有毛病的是半夜三更走错房间! 吴星移刚才把话说出口之后很是后悔,不该为了争一时之气的。 他倒没有很害怕乔家送他去见官,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 他并没有得手,乔苓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事,根本闹不大。 虽然在官府闹不大,乔家的人却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果然,他又挨了一顿胖揍。 “对!我就是半夜起来尿尿走错了房间!你们凭什么打我!” 只要他咬死了走错了房间,乔家大概也不想把这种丑事闹开? “他在我房间茶里下药了。” 此话一出,现场响起此起彼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乔先林沉着脸拉起乔先礼,抡圆了一拳挥在吴星移脸上。 吴星移痛苦嚎叫一声,捂着鼻子蜷缩在地上,鼻血从指缝汩汩流出。 乔苓不打算给他们姑侄机会了。 她觉得做人还是不要有隔夜仇,有仇当场给它报了就好。 说完偷偷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李氏的衣角。 李氏回头看向乔苓。 乔苓往吴氏那瞟了一眼,李氏会意,偷偷拉过乔先礼,耳语几句。 乔先礼不耐烦伸脚踢踢吴星移。 “起来,流点鼻血死不了。” 确实死不了,那天他被朱工头的手下打成那样不也没死么。 被打得去了大半条命,又听见朱工头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银子才能赎他。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周氏手上有多少存银,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百两,乔家决计拿不出来,也没地方借。 或许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了。 没想到,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没分家之前住的房间里。 他有疑惑万千想问坐在他床边暗自垂泪的媳妇,可是他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咙仿佛被烙铁烫过。 吞口水都痛,根本不能说话。 李氏见他醒来,既高兴又心疼。 她给他倒了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看他有很多话要问的神色,叫他稍安勿躁,便开始一五一十地把那天下午,乔苓一家来之后的情形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 从那天起,乔先礼心里把乔苓当成除了娘亲之外最大的恩人。 如今这挨千刀的吴星移垂涎乔苓不说,竟然还敢胆大包天给她下药! 听媳妇的意思,还有人帮他里应外合! 乔先礼转头望向乔检江。 “爹,他才十六岁,看他也不像个有脑子的。那下药的龌龊心思或许有,但是那药却不是他能弄到的。” 迷药又不是老鼠药,随便哪个药铺都能买到。 要是没点地位手段,那迷药根本弄不到。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买到了,这世间早就乱了。 而且这是触犯律法的东西,药铺也不会自掘坟墓在明面上作死。 乔检江沉吟半晌,转头看向吴氏,目光鄙夷,震怒: “吴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氏吓了一跳,她即使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他们连问都不问吴星移,直接朝她发难。 被吓一跳的不仅只有吴氏,还有站在他旁边的乔先明。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吴氏,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来,总有一种看不透她的感觉。 吴氏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呼吸。扶着腰上前一步,故意把肚子顶出去一点。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村里可是一天都没出去过的,我这么大的肚子能去哪?他下药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氏决定自保。 她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朱工头从牢里出来接她去过好日子。 只要她咬死了没出过村子,那他们就没办法。 吴星移错愕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吴氏。 “小姑,你…” 如果不是小姑请人捎信给他说她家侄女要回来了,长得好看又有点家底,他才不要来这种山咔咔。 饭桌说亲被拒后,小姑偷偷找到他给了他一包药粉。 说只要他把药粉倒在她给乔苓专门准备的茶里,晚上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今别说为所欲为,能不能竖着走出见潭村还是个问题。 乔检江一听吴氏辩驳,也觉得有理。她一个大肚子孕妇,从来没出过村子,而且也没有什么人脉后台。 要弄到迷药不太可能。 李氏嘲讽地看了一眼吴氏,声音不大不小闲闲的说道: “没出村,可不代表外头的人不能送到村里来。” 第198章 插刀小能手 哦豁,这话一出,无异于滚油里加了一滴水,整个锅里炸得油花四溅。 李氏沉稳,从不会做信口开河的事。她向来敢作敢当,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了。 连枕边人乔先礼都忍不住投去询问的眼神。 吴氏心下大骇,她语气如此笃定,难不成她知道了? 不可能! 她才刚刚回村,在村里也没什么人缘,她怎么可能知道,除非她有千里眼! 吴氏自认为行事隐秘,和朱工头手下选的见面地方也远离村子。每次都是小心避开村民,从来没有闲言碎语从村里流出。 村里人,要是看到这么个大八卦,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绝不可能等到李氏回村才踢爆。 吴氏调整心态,反唇相讥。 “空口白牙的,你可别血口喷人啊。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我这月份大了,可经不起你这样激我。我这肚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可是要负责的。” 大伙的眼神在李氏和吴氏脸上来回移动,没有一个人关心躺在地上呼痛的吴星移。 乔苓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是要搅乱这浑水,顺便给吴氏致命一击。 现在有李氏冲锋陷阵,她就袖着手做壁上观好了。 “空口白牙吗?你再好好想想?你敢说你是成天待在家里连院门都没出过?” 李氏抛出一个疑点,自然有人会为这个疑点去钻研。 吴氏很小心,每次跟那人见面都是挑吃过早饭,家里人这个时候都去下地收拾被冲毁的田地。 田地收拾好了又要补种庄稼,家里人压根没时间关注吴氏在家做什么。 不过,家里人不关注,村里不缺没事做的闲人。 “怎么可能每天闷在家里。你曾婶子跟我说过你二嫂时不时溜达到村尾,问她就说是多活动活动,到时生产的时候能顺利些。” 开口说话的是周氏。 周氏不属于村里八卦妇女天团,来往密切的也就那三两家。 这曾氏是她娘家那边嫁过来的,因为娘家是一个地方的,自然比普通村民多了一份亲近感。 闲时在路上遇到,也会停下来闲聊几句。 妇女嘛,聊来聊去无非就是家里人家里事,自然而然会聊到对方家里人。 乔苓无声地笑了。 奶奶,可以啊,插刀小能手嘛! 吴氏眼光乱闪,努力让自己镇定。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是怀孕又不是坐牢,在村里走走不行?” 李氏已经失去了抽丝剥茧的耐心,大半夜的被吵醒,困着呢。 “我也懒得兜圈子了。爹,娘。我今天就说一件事,你们听了自己定夺。” “当初在工地的时候,她藏在灶房里的零嘴就没断过。基本都是聚丰斋的蜜饯点心,我虽然不认识字,但是那些盒子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当时是不认识。 自从在甜品铺子门口摆了摊位,这聚丰斋就成了竞争对手之一。 连竞争对手的包装盒都认不出来,那她也不用继续做生意了。 李氏抛出这个话头之后便退到乔先礼身边不再开口。 在场众人在永旺镇待了不短的日子,聚丰斋的名号也是很响亮的。 因为他们家东西贵! 都不是傻子,仔细想想就咂摸出不对来了。 二房可没那么厚的私房钱,聚丰斋也是他们能消费得起的? 一个相貌不怎么样的妇女,又不是漂亮小姑娘有人追求。 谁会花这么多钱讨她欢心? 答案呼之欲出。 众人的眼神又移到乔先明的头上。 乔先明感觉自己就像一头用棍子架在火上烤的猪,呲呲冒着烟还带着焦糊味。 所有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 怪不得他总觉得媳妇变了。 她不再关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和他说句话都不耐烦。 他一直以为是怀了身子的人情绪和往常不一样很正常。 有时候她甚至恨声抱怨他没用,天天跟着他过苦日子过得够够的。 乔先明也有脾气,不过想起当年吴氏为了嫁给她舍弃了原本更好的生活,便极尽忍耐和包容她。 从成婚惯到如今。 现在呢? 他那么努力把乔家的田和地扒拉到自己这房手里,还盘算着这间大院子,还不是为了吴氏和孩子? 怎么生活就这么让他措手不及地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不甘心!他愤怒! 撒开扶着吴氏的手臂,几步冲到李氏面前,目眦欲裂。 “老三家的!你告诉我!他是谁!” 乔先礼上前一步,挺胸把李氏护在身后。 “干什么,你婆娘干的污糟事,冲我媳妇吼什么?你不是自诩聪明,谁都没你能算计?你不会自己捋一捋?” 乔先礼听自家媳妇说完,在脑海里把事情一串,这人是谁不是显而易见的? 工地里头大多都是和他们一样的穷苦人家,有钱谁去干那遭罪的活。 他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过了一遍,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人名就浮出水面了。 朱工头! 乔先礼能想到,作为吴氏的枕边人,乔先明自然也能想到。 他的表情一点一点崩坏,难以置信地盯着满脸慌张的吴氏。 “你竟然!他生得那么粗鄙丑陋,你怎么下得去嘴!不恶心吗!” 能给吴氏补刀,乔先礼也是很乐意的,当初因为她是女的,忍住了没揍她。 如今大好的出气机会摆在眼前,他要是能忍还对得起他无缘得见的第一个孩子? 和李氏如出一辙的闲闲语气,声音不大也不小。 “人恶不恶心不重要,银子不恶心就行了呗。” 吴氏被众人看垃圾的眼神看得很崩溃,慌乱的抓着乔先明的袖子。 她委身于朱工头是一回事,被人把事情踢爆被鄙视又是一回事。 她要的是趾高气昂的被人请着从老乔家走出去。 朱工头有权有势,压着老乔家这些泥腿子同意放她走也是很容易的。 而不是如今这样,孤立无援,被全家人像看一条蛆一样看着她。 吴氏抓着乔先明的袖子崩溃尖叫: “你们全都是污蔑!全都是污蔑!你们说我与人有染,你们有什么证据!我要回娘家!叫我大哥把你们全告到官府里吃牢饭!” 李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在她脸上,嘴角勾起报复性的微笑。 “要证据?那还不简单?证据不就在你肚子里?不是朱工头的种,他凭什么让人跟你带话说,等他过些时日出来就把你接走!你敢说没有这事?!” 第199章 这东西跟我最配? 李氏这话一出,给了吴氏致命一击。 吴氏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踉跄几步连忙抓住离她最近的周氏稳住身形。 完了,全完了,李氏果然来势汹汹! 她果然把这事摸透了寻了个契机踢爆这桩丑闻。 周氏阴着脸一把甩开她。 “滚开!别碰我!脏死了!” 全场最气的除了乔先明要数周氏。 她捧了她这么多年,曾经甚至因为她,给大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瞧她捧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给乔家蒙羞的一个荡妇! 脸上火辣辣的不止乔先明,周氏的脸也很痛。 周氏气得脑袋发昏,堪堪扶着乔检江的手臂,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有气无力的说: “当家的,别跟她废话了。明天一早开宗祠除族,该浸猪笼浸猪笼。还有这小子,叫老大捆了赶牛车送去里正那边定夺。” 乔检江回头看了一眼疲惫的老妻,也不计较她越过他直接下了决定。 “行,就这么办。” 吴氏一听慌了,浸猪笼,那是会死人的! 她还年轻,好日子还没过上,她不想死! 扑通一声跪在乔检江面前,声泪俱下。 “爹,我错了…是那朱工头强了我,我也没办法啊。看在我为乔家生了一个儿子的份上,饶了我…” 乔检江又不是傻子,听她瞎掰? “被强了就能心安理得的跟人苟且了?你还有没有把乔家放在眼里!” 吴氏见说不动公爹,果断转身膝行几步抱住乔先明的腿,一字一句哭得悲切。 “文康他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还记得我当初饿了多少天,才让家里人同意我嫁给你么?掀盖头的那天晚上你说过会爱护我一辈子的,你忘了吗?” “我生孩子那天险些难产,最后我还是拼着一条命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你高兴的样子我这辈子都记得很清楚。你就念在我当初九死一生的份上,求公爹饶了我…” 乔苓都想把拢在袖子里的手抽出来给她鼓掌了。 可以,这波感情牌打得不错! 懂得拿自己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卖一波惨。 论说话的艺术,吴氏是真优秀。 说了一大通,一句要痛改前非的话也没有。看来还是不打算跟乔先明过下去了。 有效果吗?有! 看乔先明的神色就知道效果杠杠的。 乔先明对家人不怎么样,对吴氏那是巴心巴肺的好。 纵使吴氏背叛绿了他,但是听她一泣一诉,往日情景历历在目。 他扶起吴氏,艰涩地对乔检江说: “爹…算了。让她走…唉…” 乔先明不是不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此刻,他还是纵着她的。 乔苓默默竖起大拇指。 忍者神龟,无敌… 乔检江却没那么容易妥协,作为当家人,他顾的是家族脸面。 “不行!她做出这种丑事,想轻轻松松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乔先明扑通一声跪在乔检江面前,神情伤痛却坚定。 “爹,算儿子求你了。趁事情还没闹开,放她走,也算保全了乔家一些颜面。我会让星儿帮我写放妻书。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我乔家妇。” 二叔,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最佳典型。 乔苓都有些佩服他了。 乔检江和周氏对看一眼。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家里的孩子们还小。如果真的开宗祠,以后乔家始终要背上吴氏这个污点。 乔检江看了一眼地上的吴星移,望向乔苓一家。 “大房怎么说?” 他问的不是吴氏的事,是吴星移。 家里已经分家,乔先林才懒得管二房的破事。 至于吴星移… “苓苓,你决定。” 吴星移捂着鼻血躺着吃了半天小姑的瓜,突然感觉他又成为了焦点。 一个懒驴打滚坐起身,朝乔苓哀求道: “表妹,你放过我…我也没干成什么坏事啊,我愿意出银子给你赔罪,你看行吗?” 该报的仇她已经报了,既然这蠢货愿意花钱消灾,也不是不行。 “那你出多少?” 吴星移一听有门,马上掏出怀里的钱袋,呼啦一声把钱都倒在地上,就着几个油灯的灯光认真地数了数装回去。 捧着钱袋举过头顶,挤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脸。 “八两二十三文,我身上只有这些了,够吗?” 够个屁! 她的清白才值这么点银子? 不过看他也没什么钱,算了,这钱到时候给奶奶好了。 不是她大方,是他真的不想拿这人的钱,嫌恶心。 不拿白不拿。 乔苓拎过钱袋的绳子。 “行,放过他了。没别的事我要睡觉了。” 乔苓越过吴星移,回房关上门。 “行了,就这样。都回去睡觉。等天亮你们两个立刻滚出乔家!” 折腾了半宿,人老了精神扛不住,既然正主们都不想闹开,随他们去。 乔苓听着外头的动静,众人已经散去了。 看着桌上那个红色小瓷瓶,神色有些复杂。 这瓶药不是姜云昭为她准备的。 这是刘娇娇给她家送新衣裳的时候神神秘秘把她拉进房间偷偷塞给她的。 “乔苓,给你这个。” 乔苓握着这个红色小瓷瓶左看右看,还挺精致。 “什么东西?能吃?” 刘娇娇拦住乔苓要拔开塞子的手,笑得有些勉强。 “能吃是能吃,不过是给别人吃的。你恨谁就给谁吃。吃了会慢慢变白痴。” 乔苓上下打量刘娇娇。啧啧出声: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么恶毒的一面?” 刘娇娇捂住脸,闷闷的说: “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我。那我不是为你着想吗…谁知道你们村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万一有人要害你呢?杀人脏手,用这个别人不容易查出来。” “这东西在我们深宅内院也不是个新鲜玩意。我娘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如果被别人害了,拼死也要撕下它一块肉来。” “我娘说我心太软了。我想了下,我觉得给你比较合适…” 乔苓一把拉开她的手,用力拧上她的脸,阴恻恻的说: “你说了半天,意思就是你比我善良用不上这东西。我这么穷凶极恶,这东西跟我最配?” 刘娇娇被拧得嗷嗷叫,握着乔苓的手笑得一脸狗腿。 “没有没有,是勇猛,勇猛。有备无患嘛…嘿嘿…” 乔苓也懒得跟她计较,心知刘娇娇也是好心。收了之后丢进空间里也没再管。 她觉得村里能有什么人犯得着她下这样的狠手,完全是多此一举。 没想啊… 农村道路远,套路更加险。 第200章 一表三千里 天蒙蒙亮,叫醒乔苓的不是公鸡打鸣,而是乔文康撕心裂肺的哭喊。 “娘…你别走…呜呜呜…” “爹,你放开我…我要跟娘一起…” “文康…对不起…娘走了,你好好听家里的话…” 乔苓一点也不想出去看大型泪崩场面,吴氏纵使有千般错处,对于自己生的乔文康却是实打实的疼爱。 这个时代夫妻感情破裂,女方基本上是要不到抚养权的,也很少有人去争夺,孩子默认归男方。 更别说是男孩了,想都不用想。 吴氏犯下这种错,乔家不可能会再让她跟乔文康见面,这一走就等于是诀别。 院子里闹哄哄了一阵归于平静,乔文康的哭喊声被关在了他们房里。 乔苓一点也不想担心吴氏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出行,关她什么事,爱咋咋地。 天色还早,有那闲工夫睡个回笼觉它不香吗?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谁呀?来了~” 院门打开。 “你们是?” 姜娘子疑惑地看着院门口的两母女,有些眼熟,又好像不怎么熟。 母女俩粗布麻衣,脸上风尘仆仆,裤腿和鞋子被露水打湿。 年龄大的那位大约三十二三岁,面容憔悴。落在脸上微乱的发丝被秋风吹得飘来荡去,灰白起皮的嘴唇扬起一个卑微讨好的笑容。 “表嫂,过节好!依依,问表舅母好。” “表舅母过节好。” 少女颔首行礼,姜娘子看她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木簪,已及笄。 脑海里过了一遍,终于从模糊的记忆里搜到了这两母女的信息。 亡夫姜家的远房表妹和表外甥女。 记不太清是因为她们还是在十年前,亡夫办丧事的时候来过一次。 看她们都背着包袱,显然不是随便来走亲戚窜门那么简单。 “过节好,先进来。” 姜娘子领着他们进了堂屋,心情并没有很愉快。 一表三千里,她们真算不上什么正经亲戚。挑在大过节的上门,又带着个已经及笄的姑娘,怕是要在这住下。 姜娘子抿嘴弯起得体微微带着歉意的微笑。 “许多年没见,我有些记不太清两位姓名了,抱歉。” 年长的女子连忙扬起笑容,牵过闺女。 “是啊,有好些年没见了,记不清也是正常的。我夫家姓池,娘家姓杨,你唤我秀娥就行。这是我闺女,依依,今年十六了。记得是跟你家云昭同岁,月份小几个月。” 说曹操曹操到,姜云昭听见堂屋里有人声,只好放下医书走出去看看。 有外人上门,不去打招呼很没礼貌。 “娘,这两位是?” 一身天青色长袍的姜云昭出现在堂屋转角时,池依依抬头望过去。 眼里闪过一片惊艳,好生俊俏! 只看了一眼旋即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浮起淡粉。 “是云昭,好多年没见,长这么大了。我是你表姑姑,表嫂你这儿子养得真好,一表人才俊俏得很。依依,快给你表哥问好。” 杨氏笑呵呵地扯了扯女儿的手臂。 池依依红着脸抬起头,羞羞怯怯轻声喊了一声表哥之后又害羞的低下头。 姜云昭询问的眼神望向母亲。 姜娘子淡淡一笑,“这是你爹远房亲戚,给你表姑和表妹问好。” 姜云昭从善如流,微微颔首: “表姑好,表妹好。” 姜娘子扫了一眼两眼发光的杨氏,没打算让姜云昭多待。 “云昭,你先回去看书。这边由娘来招待就好。” 姜云昭也不喜这所谓表姑的眼神,至于这表妹,更没兴趣,点头转身回房。 杨氏伸长脖子望着姜云昭离去的身影,转头朝姜娘子笑呵呵的说: “表嫂,云昭可真用功啊,有学问,长得又好。” 旁人夸姜云昭的话姜娘子听得太多了,笑着温声打断她的话头: “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杨氏话头被打断也没在意,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不好意思的笑笑。 “还没呢。” 姜娘子示意她们把包袱放在一边,请她们落座,摆上茶水。 “那你们稍做一会,我去给你们煮点面条。” 杨氏闻言咕咚吞了一口口水,她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看姜娘子和云昭的穿着就知道他们母子生活质量肯定不会差。 脸上扬起高兴的笑容,嘴里却说着客气话: “那怎么好意思让表嫂受累,我们喝点水就成。” 姜娘子听她客套,只是笑笑没当真,转身往灶房走。 姜娘子走后,杨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小声感叹。 “这茶有什么好喝的,还卖那么贵。还不如红糖水好喝。” 嘴上嫌弃,手上却没停,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 翻头转脑四处打量这个堂屋,悄悄顶了顶女儿的手肘,满脸喜色小声说: “依依,云昭长得可真俊,又有教养。看这家里也不差,也没个兄弟姐妹的,你要是能嫁到这样的家里可得享福了。” 池依依咬着嘴唇羞红了脸,小声嗔怪着说: “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多让人难为情啊…说不定人家定亲了呢…” 一想到他那双清俊的眉眼看过来的情形,池依依心里止不住的怦怦跳。 杨氏扯了扯嘴角,干笑。 “说得也是哈。他这个年纪说亲了也很正常。要不我一会问问表嫂?” 池依依垂着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姜云昭坐在书桌前,手上握着一本医术,心思却不在上面。 索性放下医书拿起旁边的玉琴镇纸,眉目温柔细细摩挲。 乔苓什么时候回来呢,好多天没见了,好想她… 好想她眉眼弯弯笑着叫他一声姜云昭… 好想吃她做的吃食… 好想抱抱她…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花球吊坠的玄机,按她的细心程度,应该能发现的… 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奶奶,这锅碗糕蒸得不错,都开花了。下回你和大姑去赶集的时候提前蒸两锅一起带上,别不舍得放糖,没有甜味不好吃。” 乔苓用竹夹随意挑了一个碗糕,不用尝也知道这锅碗糕发酵得不错。 只有发得好的碗糕上笼之后才能笑开了花。 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口感绵软。特地用的白糖霜,蒸出来的碗糕白花花的又甜又好看。 “奶奶,一会让爷爷刻个戳,沾上红汁戳个红花在上头,卖相更讨喜。” 周氏看着这锅乔苓手把手教的蒸碗糕,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苓丫头,奶奶谢谢你了。” 第201章 乔姑娘真是厉害啊 乔苓笑着掰了一大块碗糕塞进周氏嘴里堵住她的嘴。 “谢谢这种客气话就不必说了。哦对了,这个给你。” 从空间里掏出吴星移给的那个钱袋塞到周氏手里。 周氏当时也在场,一看这钱袋就知道是谁的。 “这不行,这么多银子给我做什么。我不要。” 乔苓拦住周氏推拒的手,苦着脸抱怨。 “我真不想拿他的银子。老实说,我也不缺这点银子。这钱给你,你随便安排。买头牛套个牛车,留着养老也行,随你。反正别还给我就行。” 如果周氏能有辆牛车,那来往镇上摆摊能省不少力气。 虽说家里的田地迟早落在乔先明手里,但是老两口还有一把子力气的时候照样要下田干活。 “为了建这院子掏光了钱盒子?买牛车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你攒起来,别再让二叔哄去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是让二叔养老,但是你也得留一手。万一有个不如意,你们手上还能有点钱不用腆着脸求二叔要钱不是?实在不行,也有个路费来找我爹和三叔。” 周氏垂着脑袋思虑再三,默默把钱袋收起来了。 苓丫头说得没错,求人不如求己,手里有银子比什么都强。 周氏含着泪花动容的看着乔苓。 “苓丫头…我…” 乔苓立刻丢下手里的碗糕,满脸纠结地转身就走。 “奶奶,你别谢了,我懂你的意思。我出去玩一会。” 煽情什么的最可怕了。 “云昭,大过节的,你怎么上我家来了?” 周书清趴在桌上满脸好奇的看着坐在对面慢慢喝茶的姜云昭。 虽然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这么多年兄弟,他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些许不耐烦。 他在家好好的,能有什么烦心事。 “家里来了亲戚,嫌吵。上你这躲清净来了。” 周书清立刻坐正了身子,笑眯眯的以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破天荒啊。 姜云昭的修养让他自叹弗如,什么亲戚这么厉害,能让他说出嫌吵这种不客气的话? 一般能让他不耐烦的,那就只有… “云昭,你那亲戚是不是想让你做女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铁的兄弟,说话自然不用拐弯抹角。 大不了说最直的话,挨最毒的打。 姜云昭烦躁的捏捏鼻梁,想起吃午饭的时候那杨氏拐弯抹角的打听他的亲事就很烦。 他烦,母亲也烦。母亲修养好,还不好甩脸子,又不能撒谎说定亲了。 只好把话题引回她们身上。 得知她们母女俩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来镇上寻活计。 这寻活计也不是一来就能找到的,势必要在他家住一段时间。 “倒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是她们两母女要在我家借住。” 姜云昭没来的时候周书清打算睡午觉的,一听这个,他就不困了。 他一脸揶揄的伸手推了推姜云昭的手肘,挤眉弄眼。 “那姑娘多大了?长得好看么?” 姜云昭嫌弃的拂开他的手。 “跟我同岁。长得…一般,没仔细看。” 周书清嘬嘬牙花子,姜云昭的一般可不是真的一般。 是他不喜欢的都归类为一般。 不过能让他归类为一般的也说明绝对不丑。 如果丑的,他只会说,“书清,闲谈莫论人非。” 周书清呲牙坏笑,拖长声音: “哦~~一般呀~~那谁才不一般?乔姑娘?” 姜云昭放下茶杯,笑得一脸温柔。 “当然。” 都是兄弟,说话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跟母亲不能说的,跟周书清可以毫无顾忌。 周书清怂怂肩,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无奈的睨了一眼姜云昭。 “乔姑娘真是厉害啊,把你这颗心呐,栓得死死的。” 秋日的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柔柔的投在姜云昭睫毛纤长眼角微扬的脸上,深深浅浅的日光明亮了他的笑容。 “荣幸之至。” 中秋月亮挂夜天,我追月亮田野间。 想问月亮哪里去,月亮冲我眨眨眼。 水中月亮平平扁,我戏月亮池塘边。 击破月亮满塘星,月亮一会又变圆。 月亮躲在云里面,我在月下荡秋千。 月亮出来笑一笑,秋千荡到白云边。 乔苓抱着乔芸和珍珍坐在晒谷场的稻草垛上,啃着手里的月饼。 笑咪咪的看着一群小豆丁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绕着用瓦片叠成的小塔唱着儿歌不停的转圈圈。 小塔没有封顶,里头燃着各自从家里抱来的干柴,瓦片被烧得通红。 “大姐,我们唱完一遍了,扔木屑啊!你怎么偷懒!” 乔松回头冲乔苓不满的嚷嚷。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监工么…” 乔苓满脸黑线放下乔芸,从旁边箩筐里抓了一大把木屑用力投进火塔。 轰的一声,火光大盛,木屑化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冲得老高。 小豆丁们欢呼一声继续绕着火塔转圈,音量参差不齐的歌声里还混着几个五音不全跑调的。 今天是一年当中唯一允许小孩玩火不被揍的一天。 要不是家里拦着,小豆丁们恨不得把家里的柴垛都搬空。 正月十五闹花灯,五月端午挂红灯,六月无风放天灯,七月十五莲花灯,八月十五玉兔灯,九九重阳孔明灯。 姜云昭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的给一个玉兔小灯笼骨架糊纸。 蹲着身子的玉兔小灯笼做得灵动可爱,乔苓虽不在,他还是想为她做一个玉兔灯笼。 等她回来再送给她,她看见肯定会喜欢。 姜云昭做好了灯笼,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的挂在床架上。 走出房间站在堂屋门口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并没有很圆。 她现在是不是也在赏月? 眼角扫到乔苓之前住的东厢房。 乔苓走后他想她了就进去坐一会,回想她在时的点点滴滴,包括那些旖旎的画面。 如今那间房住着池依依,他不可能再进去。 里面换人住,乔苓生活过的气息被替换,他也没兴趣了。 池依依提着木桶从洗浴间出来,抬头看见姜云昭望着她的房门,看不清表情。 她羞涩的低下头抿唇无声的笑了。 放下木桶,脚步轻移,含羞带怯的往姜云昭那边走。 姜云昭听见脚步声回神,池依依嘴里那句表哥还没喊出来,姜云昭已经漠然转身关上了大门。 “表…” 留下一头雾水的池依依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嘛… 宁愿看着她的房门,人到跟前了却不愿跟她说一句话? 第202章 是是是,你说了算 中秋已过完,该回永旺镇了,乔家起了个大早。 趁着早饭还没做好,乔苓把珍珍接了过来。 见潭村的人都受了珍珍奶奶生前的大恩,所以顾氏和乔先林听乔苓说要带珍珍一块回去的时候也没阻拦。 其他人就更没有理由打岔了,人家大房都没意见,他们又不出钱又不出力的,管得着么。 珍珍背了一个小包袱,身上穿的是乔苓送她的衣裳。 虽说不是新衣裳,但是比她自己那些破旧的衣裳强了数倍。 衣裳很漂亮,她很喜欢。 早饭很丰盛,因为头天晚上硬菜太多,剩下不少。 农家人是不舍得倒掉剩菜的,别说是肉菜了,就是青菜也要留到下一餐继续吃。 乔苓没有送珍珍鞋子,因为她自己也就穿一双备一双,而且珍珍的脚比她的脚大,不合鞋码。 珍珍穿着顶出脚指头的黑色布鞋,丝毫没有不自在,只是笑嘻嘻的跟乔苓说: “我那几件破衣裳总算派上了用场,剪下来可以做鞋底和鞋面。” 乔苓翻了翻她那几件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裳,找周氏裁了一大块颜色鲜艳的料子。 之前准备了不少料子回家送人,都送完了。现下手上没有,只能找周氏要一点。 “你那些旧衣裳就留着做鞋底,新料子拿去做鞋面好看一点。” 珍珍高兴地接过,看着手上的料子又有些舍不得。 “这么好的料子,给我做鞋面会不会太浪费了啊。” 乔苓看着她那纠结的小脸,无奈的轻笑出声:“你做好看一点就不会浪费了。” 吃过早饭,两家人启程。 周氏准备不少土特产,每家一份,一个劲的往牛车上搬。 “奶奶…别的也就算了,红薯就不要带了。镇上又不是没卖的。” 周氏瞪了她一眼,“那外头种的红薯能跟家里的比吗?家里种的更甜你知道不?” 乔苓:…… 不都差不多么,真心吃不出来哪不一样。 “是是是,你说了算,家里的甜。” 两辆牛车相继从村口驶出,周氏站在村口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抬袖抹去眼泪,他们这一走,怕是要等到过年才会见面了。 哭着哭着又笑了。 孩子们都有出息,不再被困在这个贫穷的小村子。只要他们过得好,她也就安心了,只是心里有些舍不得。 一路上最高兴的就是珍珍,两个小豆丁都没她兴奋。 长途坐牛车对于两个小豆丁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很美好的体验。 满眼望去四周除了山还是山,看得多了就无趣了。 不过这回不一样,他们可太喜欢这个珍珍姐了。 她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特别是鬼故事,故事原型都是珍珍奶奶那些亲身经历。 鬼故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是有原型依据的! 两个小豆丁分别缩在顾氏和乔苓怀里,捂着眼睛和嘴巴,又害怕又忍不住想听。 “珍珍姐,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珍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乔松,扒开他已经做好准备听故事捂着脸的小手。 “刚才还吓得嗷嗷叫,现在又不害怕了?” 乔松觉得他被鄙视了,红着小脸挺起小胸脯,哼了一声: “谁,谁害怕了…” “那你捂着脸干什么?” “我…我那是风吹得脸凉,我捂着点,不行吗?” “行,那我再讲个更吓人的。我跟你说,有一回我奶奶晚上回来的时候…晚上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突然!” “嗷!娘!” 乔松回身一把抱住顾氏,拉着顾氏的袖子捂住脸。 等了半晌没动静,偷偷拉开一点缝隙露出一只眼睛。 “突然,然后呢?” 珍珍笑眯眯的摊手,“突然就回家睡觉了。” 乔松又生气又失望的放下顾氏的袖子,瞪着黑亮的眼睛噘嘴抗议: “睡觉用得着突然吗!这也太突然了!” 珍珍憋着笑,很认真的点头。 “嗯,就是这么突然。” 乔松不依,扯着乔苓的袖子撒娇。 “大姐,珍珍姐敷衍我。要不你给我讲一个。就讲那个猴子打妖怪的。” 退而求其次,还挺勉强? 西游记的地位只配坐冷板凳替补? 没办法,谁让她宠他呢,只好给他讲。 乔先林心疼家人山路颠簸坐得不舒服,牛车赶得慢。 乔先礼夫妇归心似箭,恨不得给水牛安上翅膀,出了村子便远远把他们甩在后头,笑着说等永旺镇上见。 一家人按原定路线返程,经过乔霜家的时候特地看了,院门落锁有薄灰,看来已经在中秋节前夕就出门了。 途经廖村长那顺道去借宿,也看看红薯粉条进展如何。 廖村长的组织能力很强,不过几天时间,村里家家户户忙得热火朝天。 第一批红薯粉条已经初步制成正在晾晒。 乔苓一家走的时候村民夹道相送,车上又多了一筐红薯。 要不是乔苓拦着,牛车能被塞满。 看着那些精挑细选的红薯,想起廖村长夫妇和周氏如出一辙的话术,乔苓满脸黑线。 这么多红薯怕是要吃到过年… 再进下河村,张大娘险些要给乔苓一家跪下。 幸亏乔苓被突然跪得多了有经验,一看见这个势头就紧紧架住张大娘。 她是真怕折寿啊… 乔苓的名头好使,又有姜云昭恳求,老掌柜稍作思索就接下了杨家明这个棘手的患者。 老掌柜使出了浑身解数,总算保住了杨家明的手,不过这只手这辈子都不能再做重活,否则回天乏术。 这样的结果对于杨家明一家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张大娘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见乔苓进门,满眼泪花冲上去就要跪,不过被乔苓架住了才没跪成。 一路走来,乔苓的形象在珍珍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苓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连性格都变得让她有些怀疑,她真的是乔苓曾经最好的姐妹吗… 似乎乔苓才是她家的领导者,途中遇上的人好像更敬重乔苓一些。 她的父母都沦为陪衬,并且似乎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乔苓在她记忆里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姑娘,安静得与世无争,受欺负了也不懂反抗。 不过她喜欢以前的乔苓,也喜欢如今的乔苓。 那么耀眼,那么优秀。 她暗暗下定决心,她也要加倍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样站在乔苓身边时,同样优秀的她才不会给乔苓丢人。 第203章 有事说事,给个痛快 再回永旺镇,返程用时六天。 乔苓痛痛快快梳洗沐浴一番,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叹,总算回来了,还是自己家舒服啊。 收拾妥当之后乔苓直接带着珍珍去了甜品铺子。 一进铺子,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乔霜迎上来,压着高兴,有礼的朝乔苓鞠躬行礼。 “东家,你回来了。” 铺子里的伙计纷纷笑着颔首无声致意,不好太热烈影响客人。 乔苓同伙计们挥挥手,示意继续工作,不用招呼她。 “东家回来啦~” 红英扬着笑脸同乔苓小声打招呼,乔苓拍拍她的肩。 “辛苦了,红英。娇娇在后堂不?” 红英笑着点点头。 “乔霜,我去找娇娇,你也来。” 对于乔霜,乔苓是欣赏,并没有太多的亲昵。 从对刘娇娇和林珍珍的称呼上就能分别亲疏远近。 “娇娇!我回来啦!” 乔苓一把搂住正在一边切水果一边塞嘴里的刘娇娇。 甜品间低头认真干活的三人惊喜地转身,冬青一把抱住乔苓的腿,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叫着东家。 乔苓摸摸冬青的头,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在禾丰镇买的小玩意塞在他手里。 “冬青真乖。我给你带礼物了哦。喜欢吗?” 当时逢集,乔松看见卖陀螺的小贩摊子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求乔苓给他买一个。 乔苓想了想买了三个,冬青不过是八岁的孩子,他也该拥有同龄人喜爱的小玩具。 “东家,这怎么好意思。一路那么辛苦还想着给冬青带礼物。” 冬雪心里着实感动,东家太好了。 冬青激动的握着手上的陀螺,用嘶哑含糊的声音对乔苓说谢谢。 “好啦,你们先忙。我跟娇娇有些事情要聊。” “走走走,我们去房间聊。你这死丫头走了这么久,把摊子全撂我一个人身上,累死了!” 刘娇娇拉着乔苓的手,不停地碎碎念抱怨她如何辛苦。 珍珍和乔霜笑着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珍珍心里无比震惊,她知道乔苓过上了好日子,她以为是乔先林和顾氏的功劳。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铺子的东家,那一路上的疑惑终于在进了这个铺子之后豁然开朗。 乔苓好厉害! 刘娇娇一进了休息室,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跟进来的乔霜和珍珍笑着说: “她拿着你的玉牌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呢。长得有三分像,品行也不错。” “人也聪明,这些天经过红英的培训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了,不错。跟其他伙计相处也挺融洽的,温和有礼懂规矩。” 乔霜听刘娇娇夸她,朝乔苓和刘娇娇鞠躬。 “感谢两位东家收留大恩,我一定尽心尽力做好工作。” 乔苓随意摇摇手,翻了一个杯子倒上茶正准备喝,突然拧起眉头放下了。 “对了,乔霜的爷爷安排了吗?” “安排了呀,乔大东家交代的事我哪能不尽力。冬雪家不是还有空房么,我让他们住冬雪家了。都是工友,互相有个照应嘛。” 乔苓点头。 “这样安排也好。到时候给冬雪涨些工钱。不然征用人家的房子当宿舍对她不公平。” “乔霜,跟冬雪和冬青好好相处。他们姐弟人很好的,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冬雪。有困难找红英。” “好的东家。我和爷爷也很喜欢冬雪和冬青。谢谢东家,我爷爷现在身体好多了,帮忙收拾屋子和看家没问题。” 乔霜和爷爷非常感谢她们的细心安排,红英还送了不少粮食油盐和菜给她拿回去给爷爷。 如今爷爷身体见好,每天里里外外的收拾冬雪家,他们和冬雪姐弟也相处得非常融洽。 “行,那你先去前面忙。我还有事跟娇娇商量。” 乔霜微笑颔首告退。 刘娇娇好奇的从头到脚打量珍珍。 “她又是谁?身上穿的是你的衣裳?先说好,铺子里可塞不下人了啊。” “东家好,我叫林珍珍,跟乔苓在村里的一起长大的。我身上的衣裳是乔苓送给我穿的,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裳呢。” 林珍珍站起身落落大方的笑着回话,语气轻快一点也不扭捏。一双眼睛看着坐着的刘娇娇盛满惊艳。 她长得好漂亮呀… 刘娇娇惊讶的看着乔苓,以眼神跟她交流。 你们村里人都这么纯真的吗? “她说的没错,是我儿时的小姐妹。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我回来时就把她带上了。我并没有打算把她塞进铺子,我嘛…嘿嘿…” 刘娇娇看着乔苓那讨好的嘴脸,有些害怕的坐直了身子。 乔苓是谁啊,但凡露出这种讨好的笑脸就表示有大事求人。 “有…有事说事,给个痛快!你这笑得我心里发毛。” 乔苓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笑得像黄鼠狼给鸡拜年,食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桌面。 “我记得你家工坊最厉害的是叫锦娘。做衣裳一流,绣工也一流。” “对…对啊。她是工坊的管事,是我家工坊的门面担当。你那天去姜云昭家吃宴席穿的那身就是她亲手带人赶制的。你问她做什么,你有什么企图…” 乔苓朝珍珍扬扬下巴,笑得一脸灿烂。 “让她收个徒弟呗~别说你没办法啊,你没办法就让你娘想办法。” 刘娇娇舒了一口气,还行,没让她上九天揽月就好。 “也不是没有办法。她欠我家一个大人情,我嘛,又欠你一个大人情。行,等晚上回家跟我娘说说,明天带她去见见锦娘。”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锦娘可算不上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到时候你的小姐妹要是被骂得哭鼻子,可别叫我帮她出头啊。不过我敢保证锦娘绝对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乔苓看了一眼喜上眉梢笑容满脸的珍珍。 “放心,我这小姐妹坚强得很。你看她生活穷困潦倒都还抱着乐观的心态,一个人生活也没有自怨自艾,想尽办法靠双手挣钱养活自己。放心,没那么容易被骂哭的。” 珍珍的坚韧心性和乐观面对困难的心态让乔苓很欣赏。 她好像永远都被正能量包围着,单纯却不蠢。 脸上纯真的笑容好像有一种魔力,很容易让别人心里顿时也充满阳光。 “对,我不怕骂的。只要能学本事,怎么骂我都可以!” 乔苓赞赏地看着珍珍,握拳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第204章 谁也别想打扰她儿子 有珍珍在场,刘娇娇也不好跟乔苓说那些体己话。 大概聊了一些铺子里的事情,看天色不早了乔苓便带着珍珍回去吃晚饭。 对于这个家庭新成员,乔苓一家表示很欢迎。顾氏特地买了好多菜,整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珍珍看着面前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感动得热泪盈眶。连乔芸都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鸡腿肉叠在上面。 “唔呜呜…你们对我太好了。这几天是我吃得最好的时候了,今天的菜式我家过年都吃不上。” 顾氏心疼这个孤身一人的女娃,还想往她碗里继续夹菜。 乔苓无语的看着珍珍那没法下嘴的菜山,出声阻止。 “娘,别堆了…你当你在喂猪呢…” 珍珍噗呲一声破涕为笑,夹起一块卤肉塞进嘴里。 “我愿意做婶子养的猪!” 乔苓:… 行,吃,猪。 晚饭过后,乔苓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衣裳送去隔壁珍珍房里,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 事无巨细交代了一些待人接物的注意事项。天真是好事,但是外头不比家里,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学的。 从珍珍房里出来,乔苓看了看天色,跟顾氏说家里的红薯太多了,送些去姜家。 其实不过是寻个由头去见想见的人罢了。 顾氏也乐意自家跟姜家走得近些,只嘱咐乔苓天黑路上看着点。 乔苓拎了一篮子红薯,又揣上了专门找李氏学习制作的香囊。 李氏女红不错,乔苓顶着她那一脸你不用说我都懂的揶揄神色,硬着头皮在李氏几乎手把手的指导下,把香囊做好了。 乔苓自知不是天才,做不到突飞猛进的绣技,只在香囊上绣了一株兰草。 里头是空间里烘干后的薰衣草。 走在路上心里挺忐忑的,第一次做女红,针脚难免不平稳,绣的那株兰草也是中规中矩毫无出彩之处。 不知道姜云昭喜不喜欢。 路程很短,等从胡思乱想中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姜家院门口。 刚要抬脚踏进院子,从院角水井边边传来姑娘的娇娇软软说话声,声音太小有些听不清。 嗯?姜家哪来的姑娘? 乔苓往院里挪进去一点,抬眼望去。 今天的月光明朗,能看清人影,但是看不清面部表情细节。 以她这个角度来看,两人挨得挺近的。 姜云昭弯腰从井里汲水,那个身形纤瘦的姑娘蹲在地上托着下巴,仰头看着姜云昭的脸。 乔苓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姜云昭的桃花没完了是吗? 往日都是对那些姑娘不假辞色,今天居然帮人打水了还? 一桶水打上来,姜云昭倒在那姑娘旁边的木桶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只听那姑娘欢快的说了一声: “谢谢表哥!” 这句乔苓听清楚了。 难怪了,表哥,这该死的表哥! 古代人最喜欢什么表哥表妹亲上加亲了! 难不成他是嫌要等她太久,这表妹刚好趁虚而入要上位? 表妹的态度怎么样无所谓,她就想知道姜云昭什么态度。 那姑娘说完提着木桶起身,还没踏出去两步,不知道什么原因滑了一下。 踉踉跄跄往姜云昭那倒。 别扶她! 哦,他扶了。 那姑娘还顺势倒在他怀里。 漂亮!真棒! 乔苓气得砰的一声把篮子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亏她还巴巴的找了个借口过来看他,来的时候有多雀跃,现在脸就有多痛! 送他表妹的大番薯!回家睡觉! 院门口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姜云昭立刻沉下脸推开池依依。 “表妹请自重!” 他似乎看见了乔苓的衣角,想也没想的立刻追出去。他有预感,这个误会不解释清楚他就死定了。 乔苓并没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家,又不是她有错,她跑个啥劲。 所以气咻咻的她没走多远就被姜云昭拉住了手腕。 “撒开!别碰我!” 姜云昭才没那么蠢,立刻握紧她的手腕,傻子才听话的放手。 “苓苓你听我解释。”姜云昭低声恳求。 “鬼要听你解释!” 乔苓的音量不小,惹得旁边院子里的狗高声吠叫。 姜云昭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院子,这样在这拉拉扯扯又吵又闹的势必会引人注目,传出去对乔苓的清誉有损。 “苓苓,在这边对你影响不好,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云昭第一次见乔苓耍小性子,新奇的同时也不知道怎么哄。只好用最笨的方法把她拽走。 寂静巷子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拉回了乔苓的理智。 她也不是不信任姜云昭的为人,可是任谁看见那种情形都会丧失理智。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还没有海纳百川的胸怀。 虽然任由他拖着她手往回走,但是姿态还是要做足的,时不时犟两下表示她愤怒的心情。 走到门口时,姜云昭弯腰拎起地上的篮子,散落落在地上的几颗红薯他就没空管了。 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拉着乔苓往堂屋走。 池依依还停在原地,见姜云昭牵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姑娘回来,心里慌了。 怯怯懦懦的喊了一声表哥。 姜云昭理都没理拖着乔苓继续往前走,倒是乔苓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一个羞羞怯怯的娇表妹,刚刚回笼的理智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我才不要跟你回家!” 一番力量之间的较量,乔苓败下阵来,麻蛋,根本挣不脱! 姜云昭一路拖着乔苓进了堂屋。 “苓苓回来啦,你们这是…” “娘,这个给你。” 姜云昭把篮子放在桌上,脚步不停地拉着乔苓往卧室走。 留下满脸震惊的姜娘子和桌上的半篮子红薯面面相觑。 有…有些不合规矩… 可是扬起的嘴角按不住了怎么办… 算了算了…她什么也没看见…她什么也不知道… 儿子,好样的! 咳…不是!她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表舅母,表哥他…” 姜娘子拦住想跟上去的池依依,开什么玩笑,谁也别想打扰她儿子! “依依,天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觉。” 池依依咬唇指指姜云昭卧室的方向。 “可是表哥他…” 姜娘子的嘴角拉下来,眼神瞬间凌厉。 “嗯?我家的事几时轮到你置喙?” 见姜娘子生气,她也不敢撒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堂屋。 第205章 这绝对是一道送命题 姜云昭面色微沉,伸手推开房门,拽着还在顽强反抗的乔苓进了卧室。 门扉合上,书桌上的油灯久未挑灯芯,光线昏暗得有些朦胧。 姜云昭回身,和乔苓面对面的距离只有半步之遥,近到能听见两人微乱的呼吸声。 “你还不放开我?” 姜云昭从善如流的松手,乔苓恼羞成怒揉着手腕,刚才路过堂屋什么脸都被丢光了啊! “你是不是疯了!姜婶还在外面呢,你这样把我拉房里,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也就十来天没在,你居然背着我桃花朵朵开!亏我还一回来巴巴的来见你,我再也不…” 乔苓后面要放的狠话被姜云昭贴近的动作打断,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又进了一步,她无路可退,背后抵着的是门。 一根手指的距离,身高差迫使乔苓需要微仰着脸才能跟他说话。 “我话还没说完,你做什么靠这么近…” 昏暗朦胧得恰到好处的灯光,姜云昭沐浴过后清新皂角香味,好看到让她心跳加速的颜值暴击。 乔苓的目光扫过姜云昭线条完美的下颌,没出息的吞吞口水。 那张脸映着昏黄的光晕,自成潋滟风采,妥妥的一副祸乱苍生之色。 他悄悄地伸出手臂,把她圈进自己怀里方寸之间,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她,盛满笑意的眼神晶亮得恍若窗外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亲你。” 她顿觉面上一阵燥热,想起那天晚上就在这个房间,在床上那个吻,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不对,我是来暧昧的吗? 我踏马是来兴师问罪的好不好! 卑鄙!居然使美人计! 想逃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他牢牢困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唔…”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浅浅的试探,姜云昭发现乔苓似乎并不抵触他的亲吻。 趁她瞪大眼睛怔愣着忘记挣扎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环住他的腰,倾身加深这个吻。 唇齿鼻尖尽数被他清冽又缠绵的气息占领。 在回吻这个念头刚冒出萌芽的时候,窗口刮进来的秋风把油灯吹得忽明忽暗。 乔苓伸手抵住姜云昭的胸口,头一偏结束这个让房里温度逐渐攀升的吻。 气息微喘,努力深呼吸压下那些旖旎的想法。环在他腰上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怒目而视。 “你就是这样给我解释的?” 姜云昭抵着她的额头,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看着她那张艳红的俏脸,波光水润的眼眸让愤怒的气势大打折扣。 怎么看怎么像娇嗔。 乔苓对上他温柔浅笑的眉眼,心脏不可抑制的漏跳一拍,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苓苓,我好想你…” 低沉沙哑带欲的声音险些击溃她刚刚建起的薄弱防御。 差点就想回一句我也好想你。 幸亏她还牢记使命,她是来互诉衷肠的吗! 好像是啊… tui!!!不是!!!那是来之前的!!! “别左顾而又言它,你那表妹怎么回事!住你家了?” “嗯,中秋节那天来的。远房亲戚,我家和她们母女并不熟。方才我在打水,她说这几天收拾屋子手腕扭伤了,我才顺便帮她打水的。” 乔苓不用细想就能猜到他那表妹必然是住在她之前的房间。 刚才看了一眼,那房门还开着。 看那姑娘的样子就知道肯定看上她的姜云昭了。 可恶,住我的房间,还想挖我的墙角! 伸出手指毫不客气的戳他的胸口,没错,她就是迁怒。 “你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这绝对是一道送命题。 要是敢否认,她势必会说,怎么,你是说我选男人的眼光差? 要是敢承认,等于放弃治疗,彻底没救了,抬走埋了。 姜云昭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吃醋的样子,傲娇得好招人喜欢。 迅速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轻抚她的红唇,清俊的脸上盛满缱绻柔情。 “你心里应当清楚,我只心悦你一人,别的女子再无法入我的眼。苓苓,你该对我有信心一些。” 嗐,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 这种柔情攻势,她很难抵挡的好不好… “行。放过你了。以后不许跟她走那么近!” 姜云昭轻笑出生,“好好好,遵命。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便同我娘上你家提亲好不好。” 乔苓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脸,吐气如兰。 “想跟我定亲呀?” “嗯,如果你愿意的话。” 姜云昭慢慢靠近她娇艳的唇。 乔苓收了笑脸,一把推开他。 “想得美!等着你!” 说完趁他不注意拉开房门,脚底抹油跑路。 路过堂屋时舒了一口气,幸亏姜婶不在,不然要她直面社死现场还是有点难度的。 堂屋门口却站着个人,眼神幽幽的望着她,差点吓她一跳。 “什么鬼…” 之前在院子里没看清容貌,现在看清了。 乔苓停下脚步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番。 粗布麻衣难掩清丽之姿,端的是娇弱白莲之态,可惜就是气质有些小家子气了。 还不如人家同样娇弱的赵姑娘来得灵动秀美。 “不知廉耻!” 池依依低声怒斥。 乔苓眉梢一挑,哟呵,嫉妒啊… 对于这种打算挖她墙角的人,她才懒得废话。 灿烂一笑,明媚又带着挑衅,坏坏的勾起嘴角,凑近她低低的说了一声: “姜云昭,我的。” 说完也不管她作何表情,心情颇好的笑着离去。 池依依咬牙握紧拳头,恨恨的从嘴里吐出一句不要脸。 转头正对上姜云昭似笑非笑的神色,噎了一下,垂下眼睛呐呐的说: “表哥…我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姜云昭已经面无表情的关上了堂屋的门。 把她后半句我不是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关在门外。 姜云昭拎着手上的香囊回房,刚才想追出来问乔苓落在地上的这个香囊是不是要送给他的。 正巧听见乔苓宣示主权那句,“姜云昭,我的。” 他好喜欢她那娇俏不失霸气的语气,在他面前,他可从未见过乔苓说这种直白的话。 躺在床上提着香囊的绳子晃来晃去,想着乔苓一针一线缝制香囊的样子,嘴角边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 薰衣草淡雅的幽香夹杂着一丝青草的味道,闻着感觉心情舒缓。 姜云昭把香囊放在枕边,玉琴镇纸痛失地位退居二线。 玉琴镇纸: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第206章 嫁给他!慢慢折磨死他! 乔苓回去左翻右翻也没找到香囊,又不敢回姜家再找一遍。 那可是她第一个作品啊,现在倒好,弄丢了还。 心情郁闷的洗漱,心情郁闷的翻来覆去大半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带着珍珍去君悦衣坊的时候可把刘娇娇乐坏了。 拜师过程很顺利,锦娘不苟言笑的脸上甚至还微微露出了笑容。 把珍珍交给锦娘后,刘娇娇和乔苓回到甜品铺子。 “昨晚去见姜云昭了?” 刘娇娇有一肚子话要跟乔苓说,趁着早上铺子不忙,把活都丢给冬雪和冬青拖着乔苓进了休息间。 “见了。” 刘娇娇兴奋得像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圆溜溜的鹿眸亮得像探照灯。 “这么多天没见,那他有没有亲你。啊,肯定有。快跟我说说,昨晚战况激烈吗?” 乔苓一口热茶呛在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 大姐…战况激烈是用在这个上面的? 乔苓抖着手指着刘娇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 “你是想呛死我!你是不是跟凌澜那个傻缺待久了,你也变文化沙漠了是吗?” 说到凌澜,刘娇娇的兴奋像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浇得透透的。 刚才还像一条从水里捞出来的鱼蹦跶得欢,现在就像一条死鱼翻了肚。 趴在桌上蔫头耷脑的一下一下戳着乔苓的杯子,心情沮丧: “我都好多天没见过他了,他回京城过节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了。” 乔苓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语气笃定的说: “有你这么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在这,他当然要回来了。凌澜缺心眼归缺心眼,性格还是很正直的。肯定不会抛弃你的哈。” 她敢这么笃定是因为回老家之前专门找过他一趟,跟他说了要做酒的事,还说了会想办法给刘娇娇洗白身份。 叫他跟家里好好周旋一番,如果家里要给他说亲,想办法整黄它。 凌澜应得干脆。 凌澜这人表面吊儿郎当,却是一个重诺之人,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刘娇娇噘着嘴不高兴的打了一下乔苓的手臂。 “不许你这样说他!” 得嘞,给她哄好了,马上翻脸不认人了… 乔苓举起双手投降。 “好好好,他不是缺心眼。他天下第一聪明,行吗?” 刘娇娇这才多云转晴,打蛇随棍上,笑嘻嘻的问: “真的吗?比你家姜云昭还聪明?” 乔苓:… 大姐,何必自取其辱… 凌澜罪不至此啊… 算了算了,编瞎话哄哄她算了。姜云昭对不起了,咱也不能见色忘友对… “大概,差不多…对了,我不在的十来天,谢谢你给我家的盆栽浇水哈。” 自动浇水机理论上来说可以拿出空间使用。 白天不能现身,半夜三更还是可以干活的。 但是这人来疯机器不听话,万一浇高兴了唱歌怎么办。 一旦被人发现,那她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只好抓了刘娇娇这个壮丁人工浇水。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话说回来,昨晚姜云昭…” 好家伙,还记着这茬呢! 乔苓立刻起身往外走,“干活去!一天天把你给闲的!” 果然不出所料,半个月后凌澜回来了。 来见刘娇娇的时候走路一瘸一拐的,表情扭曲得龇牙咧嘴却透着沾沾自喜。 路过乔苓的时候,还得意的说: “料事如神啊!不过我给整黄了!” 还真让乔苓给说中了,凌夫人看凌澜一心念着刘娇娇,果断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荣安候府的五小姐,程珺瑶。 荣安侯府跟武平侯府不同,人家才是真正树大根深的名门望族。 凌家在小地方还能摆摆威风,在十步就能撞上一个官的京城还真算不上什么。 说好听是朝廷新贵,说难听了就是根基浅。 人家荣安侯府要联姻也不会选凌家。 可偏偏这个程小姐从小被上头五个哥哥惯得野翻天,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府逛大街。 在一个烧鸡铺子门口因为抢最后一只烧鸡跟凌澜起了口角,险些打起来。 最后一只烧鸡是程珺瑶排队抢到的,按理来说没凌澜啥事。 哪知程珺瑶的钱袋被扒手给偷了,没钱付账,自然轮到凌澜。 程珺瑶抱着烧鸡死都不肯撒手,不惜自爆身份,报上四哥的名号,让伙计去荣安侯府取银子。 凌澜自然不甘心,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一脸嫌弃的说: “姑娘家还是少吃点油腻的为好,不然胖得脑满肠肥丢了钱袋都察觉不出来。还以为女扮男装很成功,你倒是遮一遮耳洞啊,又蠢又胖!” 程珺瑶并不胖,只是有点婴儿肥,圆圆的小脸长得很讨喜。 凌澜纯粹是因为没抢到烧鸡,又争不赢她,毒舌一波。说完就带着八宝跑路了。 程珺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任哪个姑娘被说又蠢又胖还能忍? 气急败坏地爆吼: “这个一身骚包红的是谁府上的!” 烧鸡铺伙计小声接话:“武平侯府的二公子。” 程珺瑶愤怒地把烧鸡一把砸在柜台上,“你,去我府上领十两赏钱!” 烧鸡铺伙计直叹今天肯定是时来运转财神上门了,乐不可支的丢下围裙撒腿就往荣安侯府跑。 程珺瑶叉着腰两眼冒火的看着凌澜主仆离去的方向。 武平侯府二公子是,这个梁子结大了!等死你! 关在家里苦思冥想了三天,怎么实施报复。 让哥哥们打他一顿? 不行,别人报仇不解恨! 让爹寻个错处参他爹一本? 也不行,他爹又没惹她,太卑鄙了。 自己打上门去? 还是不行,花拳绣腿可能连他的小厮都打不过。 最后她想到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牛叉计策。 嫁给他!慢慢折磨死他! 于是立刻扑到母亲房里求做主,她要嫁人! 为了让母亲同意,她把凌澜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自己是如何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起初程家主母并不同意,奈何程珺瑶使出了杀手锏,搬出五个妹控哥哥轮番游说。 在六人车轮战的语言攻势下,程家主母被吵得脑仁疼。 问过了丈夫说武平候为人为官都还不错。 加上打听了一番,凌夫人在京中贵妇圈也是知书达理口碑不错的人。 这才勉强同意了,寻了媒人上凌家说亲。 凌夫人对于这门亲事那是一万个满意。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是低姿态求上来的高门谁会拒绝? 于是因为争一时口快的凌澜就倒大霉了。 第207章 丢人事小,失节是大 在凌夫人应了亲事的第二天凌澜才知道这件事。 他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要嘴贱! 现在可好,揽了个大麻烦上身。 万幸,母亲只是口头答应,还没合八字过庚贴,还能再抢救一下。 自己这边要母亲反口怕是不能了,那难度不亚于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出去打听了一番程珺瑶的基本信息和光辉事迹,得出结论,这姑娘不好惹。 关上门拉着八宝苦思冥想激烈讨论了一上午,也没想出个立竿见影的法子。 他才不信母亲口中程珺瑶那一见倾心的鬼话,就冲她那气得头顶冒烟的架势,想杀人灭口倒是真的… 八宝蹲在凌澜脚边,双手托着下巴仰头望着愁眉苦脸的主子。 “少爷,你说那程姑娘这是什么野路子…恨一个人就嫁给他?真是狠人呐…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人言否?! 凌澜咬着后槽牙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咬牙切齿怒瞪: “你家少爷有这么不堪吗!你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八宝不痛不痒的揉揉被踢的地方,少爷这倒霉催的。早知道就不多嘴偷偷跟他说那程姑娘其实是女扮男装了。 就少爷这缺心眼的性子,哪里会在意人家到底是男是女,他心里只有那只香喷喷的烧鸡。 哦,不对,还有隔了重重山水的刘姑娘。 要说那程姑娘长得还不错,圆圆的脸蛋一看就是有福相的,不生气笑起来的时候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但是比起娇艳明丽的刘姑娘来说,那还是略逊一筹的。 而且刘姑娘性子活泼开朗,不像程姑娘那样嚣张。 要是她和少爷两个嚣张的人凑做一堆,武平候府的屋顶肯定要三天两头的补漏。 八宝心里默默给刘娇娇投了一票,还是刘姑娘更适合少爷。 “少爷,咱们不能关在房里等死啊,咱们要主动出击!” 凌澜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还用你说!那你倒是想个主动出击的法子啊!我总不能跪在她跟前求她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八宝摸着下巴,认真考虑了一番少爷的说辞。 “少爷,小的觉得可行!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丢人事小,失节是大!万一你斗不过她,等她花轿进门,刘姑娘肯定会抛弃你的。” 一想到少爷被刘姑娘抛弃时哭唧唧的样子,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欢乐,咳…不是…是难过,难过。 凌澜左顾右望四处找趁手的物件,他现在就想打死八宝! 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趁手的,果断起身搬起椅子。 “少爷!椅下留人!” 八宝死死接住椅子腿,被这黄花梨椅子砸中估计得开瓢。 一脑袋血呲呼啦的多难看啊… 飞速运转思绪,叮,瞬间双眼发亮。 “少爷,小的有办法了!那些个大家闺秀不是都喜欢游湖么,你也约程姑娘去游湖!” 椅子举得手酸,凌澜撒手,满脸好奇地蹲下。 “为什么要游湖?你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八宝夺下椅子稳稳放在一边,蹲着挪动身子靠近凌澜,窃窃一番耳语。 两人两眼放光,就差勾肩搭背叫声好兄弟了。 一旁默默帮凌澜抄书的三鲜闻言抽抽嘴角,这都是什么傻缺馊主意… 他有预感,少爷的霉运还没走完。 “八宝!走!跟少爷游湖去!” 约程珺瑶游湖并不难,只要名正言顺递了拜贴就行。 凌澜带着八宝,程珺瑶带着婢女,租了一艘小船。 程珺瑶主仆满脸嫌弃地看着这艘跟打渔的渔船高档不到哪里去的小船。 她跟哥哥们游湖都是画舫,这小船是个什么鬼? 算了,反正她也没抱着谈情说爱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打消母亲疑虑,走个过场罢了。 程珺瑶主仆抱着腿憋屈的坐在船舱里,她总感觉旁边路过的画舫里头传来嘲笑她的声音。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凌澜。 “等什么!开船啊!” 凌澜抠抠搜搜的租了这个小船,连船夫都没舍得雇。 摇桨这种力气活自然落在了八宝身上。 小船慢慢悠悠摇到偏僻的水域,四人相顾无言,场面极为尴尬。 八宝冲凌澜使了个眼色。 凌澜趴在船舷,夸张的大喊: “哇!这有一条好大的食人鱼!” 程珺瑶从没听过什么食人鱼,被勾起了好奇心,凑在凌澜旁边趴在船舷。 瞪大眼睛在水里找了一圈。 “在哪呢在哪呢,食人鱼长什么样的?” 凌澜伸手指着船底,“你瞎了吗?那条青色的食人鱼不是在啃船底吗?” 程珺瑶一窒,深吸一口气,忍住暴打他的念头。 探出身子使劲找那条食人鱼,除了水草和小杂鱼,她真没看见什么青色的食人鱼啊。 凌澜勾起一抹坏笑,突然把手伸到她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 “找不到就下去找!”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伴随着程珺瑶的尖叫。 什么主子带什么仆人,程珺瑶的婢女映月怒目圆睁,抬腿狠踹一脚在凌澜背上。 “你也下去陪我家小姐找!” 八宝丢下桨,冲映月爆吼:“我家少爷不会水!” 他也不会… 映月碾了碾鞋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不好意思,我家小姐会。” 程珺瑶措不及防被推下湖,扑腾了几下,恼怒地游到船边扒上船舷。 八宝抓着一根船桨往水里探,惊慌失措地大吼: “少爷!你在哪!少爷你别吓小的啊!” 程珺瑶气急败坏地拉着映月的手爬上船舱,恨恨地看着没动静的湖里。 敢推她,该! 呛死他! 看了两眼,水里真没动静了,接过映月递过来的帕子不自在的擦脸上的水。 “你怎么不下去救?你不会水?那你们还敢推我?你们是想我死?” 八宝慌乱起身脱鞋解腰带,准备拼死一救,语速极快的回话: “我们打听过了,你会水。推你下去只是想给你难堪,并没有想取你性命!” “小姐,他们都不会水。” 映月帮着拧程珺瑶衣角的水,笑得幸灾乐祸。 程珺瑶暗骂一声,起身踢了绣鞋,走到船边扑通一声又干脆的跳下去了。 等再浮起来的时候一边往小船这边游,右手手臂反勾着凌澜的脖子。 “拉他上去!” 八宝和映月合力把昏迷的凌澜拖上船舱。 映月和八宝同时伸手探了凌澜的脉搏,映月熟练的指挥八宝给凌澜清理口腔和鼻腔的泥沙杂物。 把凌澜俯趴置于八宝左膝,顶着他的肚子,用力按压背部。 凌澜哇的一声吐了几大口湖水,呛咳几声虚弱的微微睁开眼。 第208章 断不会娶你为妻 程珺瑶看凌澜醒了,心下舒了一口气,继而翻了一个白眼。 就该让他知道知道秋天的湖水凉不凉! 可做个人,就算她会水,那她也会冷的好吗! 不过此时虚弱的凌澜少了那份肆意张扬,倒是还挺顺眼的。 额上的湿发乖得很服帖,显得那两道不羁的剑眉都乖觉了不少。 原本生机勃勃的俊脸因为呛水昏迷透着苍白,高挺的鼻子少了那种凌厉的攻击感,半翕的丹凤眼增添了不少病娇美态。 程珺瑶暗下结论,其实他不嘴毒嘲讽人的时候,长得挺好看的。 “少爷,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八宝现在体会了什么叫劫后余生,要是少爷有个什么不测,那他的日子也过到头了。 “八宝,我们回去。” 凌澜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肚子里撑得很,呛过水的鼻子和胸腔隐隐作痛。 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什么鬼湖多待,一看见水就勾起刚才沉到水底的心理阴影。 这副狼狈的样子传出去多杀他的威风啊… 在八宝给凌澜施救的时候,映月已经默默捡起船桨把船慢慢摇回岸边。 八宝背起凌澜,朝程珺瑶主仆颔首致谢。 凌澜颇不赞同的嘟囔: “她们把我踹下湖,现下还得感谢她们救命之恩?” 程珺瑶擦完脸,拧着湿哒哒的帕子,冷笑连连: “说得好像你没推我下湖一样!” 凌澜自知理亏,摸摸鼻子催促八宝赶紧走。 三鲜下午目送凌澜和八宝兴高采烈的架马车出门。 如今暮色沉沉,主子一身袍子湿哒哒蔫头耷脑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回来了。 默默收拾了换洗衣物,抬了热水进洗浴间。 吩咐灶房熬了姜汤和驱寒药。 不用他问,一会主子肯定憋不住,会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告诉他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他一边给凌澜擦背,一边听他气哼哼的说今天的惨状。 三鲜不置一词,静静听他发牢骚。 “三鲜,你说我今天推她下湖把她气得够呛,这回她总能主动退亲了?” “少爷,要说实话吗?听你说,是她救你上去的?那你们也算有亲密接触了。可能…今天这事更激起了她对你的兴趣和斗志…” 凌澜皱着脸害怕的往后仰,这程姑娘怕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看来还得想招… 大哥是怎么斩桃花的来着? 当初大哥遇上大嫂才是真的一见倾心,可惜门不当户不对,母亲态度非常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没想到一向沉稳孝顺的大哥居然像迟来的叛逆期少年一样,力争和母亲抗争到底。 最后还是大嫂看不得大哥过得痛苦,主动挥剑斩情丝,说她不想再耽误大哥。 意志消沉的大哥领了剿匪的差事,好端端的出去,胸口插支箭被人抬回来了。 匪剿干净了,大哥也快没了。 箭的位置很刁钻,宫里请来的太医都是官场老油条,谁也不敢贸然拔箭。 治好了,没什么大功。治死了,那梁子就结大了。 当时正在和大哥议亲的官家女方收到风,连夜派人上门退亲。 人都要死了,不退亲等着嫁过去做寡妇么,大家也就是个合作关系,大可不必搭上青春。 母亲不应也得应,又担心大哥命悬一线,也没心思说亲。 最后是大嫂半夜带着大夫上门,只说这是她请来的神医。 如有不测,她愿意抱着大哥的牌位嫁进侯府。 父亲不在,母亲六神无主,又听大哥吊着一口气苦苦哀求。 只能同意。 最后结果当然是大哥九死一生活了下来,迎了大嫂进门。 凌澜找大哥求取经验才得知,一切都是大哥的计谋。 射箭的人是他安排的,神医也是他安排的,那致命一箭也是算计好的。 大哥还说,可以把射箭的下属借他用一回。 凌澜连忙婉拒。 “大哥,你这法子好是好,就是有点费命…” 那天他也在场,可把他吓死了,拔箭那一刻,那血飚得老高。 神医说,再偏一点,侯府挂的就不是红绸了。 饶是有神医,大哥也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大哥可是个练家子,这都要躺个把月,他这小身板,估计直接能与世长辞。 最重要的,他怕痛… 凌澜和八宝研究了一天,还是想不出别的招。 最后还是三鲜幽幽的说了一句: “带程姑娘去一趟风月楼。” 凌澜和八宝面面相觑,同时回头看向书桌前若无其事抄书的三鲜,异口同声说了两个字: “下流!” 风月楼是什么地方,京城有名的销金窟啊。 被刘娇娇知道,他还有好日子过? 三鲜把毛笔搁一边,转头看向一脸鄙视他的主子。 “少爷只管去,小的自有对策。” 凌澜有些纠结,三鲜和八宝可不是一挂的。 八宝主武,三鲜主文。 八宝能打能抗性格跳脱,三鲜清秀瘦弱沉稳干练。 在脑力上,三鲜比八宝靠谱多了。 “你真的有把握?” 三鲜抿嘴点头,“八成。” 凌澜有些激动,三鲜从不把话说满,他说八成就是有十足把握了。 “好!晚上就去!就说请她吃饭赔罪!” 风月楼。 凌澜心里苦啊… 本想带着程珺瑶见识见识他有多纨绔,多浪荡。 没想到人家比他还兴奋,点了一大桌酒菜不说,还亲自挑选了个善舞的红牌,看人跳舞看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他拦着,她还想点头牌! 凌澜内心抓狂,这得多少银子!小金库又要掏空了! 凌澜戳着盘子里的松鼠桂鱼,终于不想绕弯子了。 “程姑娘,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我心里有别人了,断不会娶你为妻!” 程珺瑶把视线拉回来转到凌澜脸上,笑得放肆。 “那她可能没机会了。我这人眼里容不下别人。” 凌澜看着那笑得张牙舞爪的程珺瑶,险些要咬碎一口银牙。 “何必呢!” 程珺瑶收了笑脸,秀眉拧紧,随手抓了一个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叫你惹我!” 杯子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场面剑拔弩张,歌舞骤停。 三鲜抿唇,敛了敛长衫,走到那片碎瓷片旁边。 干脆利落的跪上去,清秀的脸上一片凄苦幽怨,成串的眼泪顺着下巴落到衣襟上。 “少爷,你就安心娶了程小姐。小的…小的不求名分了…只要少爷心里有小的就行…” 凌澜和程珺瑶不约而同瞪大眼望向哭得我见犹怜的三鲜。 好家伙…这信息量有点大… 第209章 姐妹~别走啊~ 凌澜和盘子里的松鼠桂鱼都愣住了,之前还说程珺瑶路子野,没想到三鲜的路子更野… 他有心配合演一场若能朝夕相伴不羡仙,白首不分两无厌这种戏码。 但是他肚子里的卤水鸭舌第一个不同意! 程珺瑶花他大笔银子点的这桌菜,好不容意胡吃海塞妄图回本,吐完了可还行? 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椅子上,来,三鲜,全场由你掌控。 程珺瑶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凌澜,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是个断袖… 噫…好恶心…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别是做戏诓我?” 三鲜微微转了半个身子面向程珺瑶,膝盖底下的碎瓷片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垂下眼睛,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伸出纤瘦的手指,略带羞涩地轻轻拉开衣领。 线条清晰的锁骨周围映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暗红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特别抢眼。 三鲜清澈的嗓音带着娇羞,透着暗暗的幸福。 “少爷最喜欢吻小的锁骨了。” 娘哟… 凌澜咬紧牙关偷偷揪了一块大腿上的肉,下狠劲拧住,忍…忍住… 程珺瑶眼角抽搐地别开脸,连忙叫三鲜把衣领拢好。 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那些红痕一看就是战况激烈留下的痕迹。 真是辣眼睛! 偏偏三鲜语不惊人死不休,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分享秘密的小伙伴,眼里的柔柔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我家少爷从小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只有小的和八宝。他爱穿红衣是因为小的喜欢,自从小的说过一次少爷穿红衣好看,再没换过其他颜色的衣裳。” “别看我家少爷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其实,他才是在下面的那一个。” 程珺瑶打了一个寒颤,她是造了什么孽,要坐在这里听这种事… 抖着手指颤巍巍的来回指着凌澜和三鲜。 “你…你们…难怪你们进了这风月楼从头到尾都没看几眼那个舞姬!” 还以为他们都是正人君子,为了给她下马威才带她来风月楼。 没成想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凌澜用力拧了一把大腿,疼得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小爷不看是因为一看就想起哗啦啦流走的银子!心痛得无法呼吸! 调整表情扬起一个春风拂面的笑容,非常友好的对程珺瑶说: “你非要嫁给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行,那咱们以后好好相处,姐妹!” 姐…姐妹… 我可去你的姐妹! 鬼才要跟你这种姐妹好好相处! 程珺瑶脑袋里一幻想三鲜所说的,凌澜才是下面那一个的情形,忍不住就想吐! “映月!我们走!跟他们多待一刻都嫌恶心!” 凌澜伸长了脖子看着程珺瑶气急败坏的背影,拉长了声音喊: “姐妹~别走啊~再聊一会呗~” 程珺瑶后背一僵,脚步快得都带起了一阵风。 凌澜如负释重的瘫坐在椅子上,抬手一扬让三鲜起身,回望后面那一群脑门上仿佛标示着他所花数目的吃瓜群众。 “你们都下去。” 目睹整个吃瓜过程的乐人和舞姬行礼告退,面上无悲无喜。 小场面,他们啥没见过,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是你所说的自有对策?!” 没想到啊没想到,多狠啊! 别说程三小姐了,往后啥小姐也不敢正眼瞧他了啊! 他爱穿红衣哪是因为他! 明明是因为宝贝妹妹胎中带疾,从生下来就不好养,时常因为身子不舒服哭闹不止。 有一回母亲不在,他和奶娘怎么哄都不行,最后突发奇想翻了母亲的嫁衣出来,穿在身上跳舞才哄好她。 虽然跳得像神婆招魂,但是妹妹就是看乐了啊。 后来他只能穿红色,一穿别的颜色妹妹就哭,以至于从此之后他的衣袍头饰皆是大红。 还有所谓的没有丫鬟,那是他纯粹嫌烦好吗! “你那一片印子怎么来的?” 三鲜慢条斯理地撩开袍子,把膝盖上的兔皮小垫子解下来,不紧不慢的抚平长衫上的皱褶。 “有的用芦苇管子吸的,有的用手揪出来的痧。” 凌澜拱手表示佩服,转念一想,不对! 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咬牙切齿的指着三鲜。 “我凭什么是下面那一个?” 三鲜理长衫的手顿了顿,少爷之前泡在湖里脑袋进水了是吗? 重点是这个? “不这样说,那程三小姐能放过少爷?” 凌澜苦恼地抓抓脸,有点道理。 斜睨着眼睛上下打量三鲜,往日是他眼拙了啊,他身边居然藏着这个一个演技炸裂的角儿呢? “你该不会真是…” 三鲜一甩袖子,沉下脸。 “少爷,士可杀不可辱!” 仿佛刚才在程珺瑶面前哭得嘤嘤嘤的不是他一样。 第二天一早,凌澜一家人还在吃早饭,门房就来报说是荣安侯府派人气势汹汹的来退亲。 凌夫人愣住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退亲就退亲? 等媒人把事情原委说出来,那鄙视的口气把凌夫人气得差点灵魂出窍。 努力维持了基本体面送客,一转头怒气冲冲地把桌上的碗碟挥袖全扫到了地上。 奶娘抱着凌婉宁和她的早饭默默退出了花厅。 凌渊搂着媳妇默默往后退了半丈,悄悄给凌澜竖起大拇指。 弟弟,出息了… 等着承受母上大人的怒火! 结果凌澜主仆三人都挨了打,三鲜和八宝被管家用藤条打得皮开肉绽。 凌澜最惨,凌夫人亲自抄了大门门栓差点把他打折了腿。 “如今你翅膀硬了!什么祸都敢闯了是!不出三天,全京城的茶余饭后可算有了新谈资!” “今天不打死你难消我心头之恨!你大哥也就算了,情有可原。你这是作哪门子死!以后为娘在京中还能抬起头来做人?!” 凌澜趴偷偷朝凌渊投去羡慕的眼神,还是大哥厉害啊… 这顿揍,凌澜挨了一半。 另一半被凌渊拦了下来。 “娘,弟弟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那程家三小姐身份高贵,性格嚣张跋扈。即使嫁进门来也非良妇,两个炮仗扭在一处,府里怕是天天要炸开花。” 凌澜趴在长凳上疼得一声不敢吭,听见大哥仗义执言感动得险些要泪流满面。 关键时刻,还是亲哥疼他。 凌渊瞥了一眼惨兮兮的凌澜,凑近母亲,脸上泛起喜悦的笑容。 “最重要的,素馨大概是有孕了。如果有孕,肯定受不得吵闹。不如就让弟弟回爷爷那避避风头,正主不在,京城很快会就熄了这些流言的。” 凌夫人一把扔下门栓,热情洋溢地拉着大儿媳妇嘘寒问暖,直拉着她要去灶房亲手给她重做早饭。 顺便叫管家去请大夫上门问诊。 三人渐行渐远,留下孤零零一身伤的凌澜泪流满面。 我大概是捡来的… 第210章 软玉温香抱满怀 凌侯爷下朝之后被程侯爷冷嘲热讽了一通,让同僚围着吃了好大一个瓜。 天蒙蒙亮就来上朝,早饭没吃,现下倒是给气饱了。 偏生他还不占理,半生刚傲的他只得给人低头赔罪致歉。 这个逆子! 一路铁青着脸憋着怒火回到府里,看着府上来往的奴仆满脸喜色的同他问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凌澜这逆子给他丢尽了脸,到底喜从何来! 冲到花厅准备请家法打残这个逆子,奈何花厅里只留下正在打扫碗碟碎片的婆子,一桌吃了一半的早饭和趴在长凳上哀嚎连连的凌澜。 握着管家递过来的藤条,楞是没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连脸上都是巴掌印,可想而知那身上还能有好? 总不能真把儿子打废。 只得指着凌澜劈头盖脸怒骂一通。 管家适时汇报了大夫正在给少夫人诊脉,少夫人可能有喜的喜讯,静侯爷满面笑容一把扔下藤条,直奔书房。 他要去翻四书五经给取个好名字! 根本没人管凌澜的死活,连上门的大夫都是给世子夫人看完诊之后顺便给他查看伤势。 随便开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酒和药方便告辞离去。 可怜的凌澜早上被打得死去活来,午饭还没吃就被塞进马车流放乡下了。 凌夫人还撂话,现在他风头正盛,不到过年不许回京! 如果有必要,过年也不必回来了! 凌澜表面唯唯诺诺伏低做小,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一回到永旺镇就瘸着腿迫不及待的去见刘娇娇。 大致跟刘娇娇说了他如何不畏强权勇敢拒婚,被家里打得腿都要断了还宁死不屈。 刘娇娇心疼得不要不要的,感动得一把扑到凌澜怀里热泪盈眶诉说衷肠。 凌澜僵着身子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苍天可怜见啊,他追了刘娇娇这么久,虽然时常见面,可是那都是发乎情止于礼的。 小手都没摸过两回,如今软玉温香抱满怀,他没经验啊… 没经验归没经验,手却本能的揽住了刘娇娇的纤腰。 乐得心里直呼这顿打挨得太值了!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刘夫人看着自家闺女每天快乐得像个土拨鼠,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派迎春叫了红英回来问话,没想到红英嘴巴紧得很,什么有用的也没有透露。 “红英,你可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可是我给的。我随时可以撤了你换别人顶上!” 红英盈盈一跪,面色恭敬地回话: “夫人的救命之恩和倾力栽培,红英铭记于心。如今红英做的是甜品铺子的掌柜,在心里自然是把东家放在第一位的。” “小姐的私事恕红英无法私自告知夫人。夫人如果想了解,可以直接询问小姐。我想小姐也乐意同夫人分享。” 红英敢这么强硬,赌的就是刘夫人不会拿这种卖主求荣的事来为难她。 刘夫人最敬重有傲骨的人。 还真让红英赌对了,刘夫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家不计后果维护她女儿,难不成还能说她错了? 无计可施的刘夫人只能把刘娇娇支去看望外公外婆,让迎春备了软娇挺着大肚子去找乔苓。 对于刘夫人的突然造访,乔苓虽然有些诧异,也不算毫无心理准备。 红英已经偷偷跟乔苓和刘娇娇说了刘夫人找她问话的事,并预测刘夫人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来找乔苓。 刘娇娇追姜云昭那会儿还敢跟家里直言不讳,轮到凌澜却不敢跟家里说。 要是母亲追问起来,势必会忍不住把凌夫人那天伤人的话告诉她。 她不敢让母亲劳神忧心。 乔苓笑着安慰她:“别担心,一切有我。” 亲自扶着刘夫人在雅间坐定,让伙计送来一壶水果茶便告知伙计不要再进来打扰。 刘夫人坐在那笑得雍容优雅。 “乔苓,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上门所为何事?” 乔苓给刘夫人斟了一杯水果茶,从容不迫的坐下。 “知道。夫人是为了娇娇的事。” 刘夫人端起茶杯,稍稍吹凉,微微抿了一口。 “那你便同我说说,娇娇为何不肯如实告知?你应该知道,我对于娇娇亲事的态度很开明的。” “她的意中人,只要她真心喜欢。她过得开心,我便开心。” 刘夫人对于女儿亲事的态度,在她第一次跟刘娇娇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 明知道姜家不喜欢刘娇娇,还是请了媒人三番两次说和,不惜以不断增加嫁妆的方式试图打动姜家。 可惜姜家母子是块硬铁板,态度坚决久攻不下。 后来刘娇娇又被减肥事业占据了全部精力,慢慢的对姜云昭也没当初那么热衷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当时一腔热情并不是因为真心喜欢姜云昭。 直到在她最美好的时候遇上了凌澜,才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崇拜。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夫人既然找上门来,那我再瞒着让夫人寝食难安实属罪过。那我便替娇娇说了。也请夫人帮忙参详参详我的应对法子如何。” 刘夫人是个专业的商人,精准的眼光和思维能力绝不是乔苓这种小打小闹的新人可以比拟的。 其实和刘夫人把事情说开了也不全是坏处。 乔苓便把刘娇娇和凌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包括凌澜的身份和凌夫人的态度。 也说了自己正在为刘娇娇的身份所做的努力。 特别是乔苓讲到自己正和刘娇娇在着手酿酒,准备酿好之后进行蒸馏提取高度数白酒的时候,刘夫人听得两眼放光又感动不已。 “乔苓,娇娇能得你一知己,实在是我刘家三世修来的福气。我替娇娇谢谢你。” “镇上都说我刘家风光。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不说京城,就是府城,我和夫君也是如履薄冰。” “那武平侯府二公子…唉…是我们做父母的拖累了娇娇。商贾之家,在高门大户眼里始终拿不上台面。” 乔苓放下心来,刘夫人没有像凌夫人一样强烈反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并不是说刘夫人贪恋权贵。 刘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脑子拎不清身份的人,正是因为她头脑太清醒了,不反对才难能可贵。 她不反对,是因为她尊重女儿的选择。 同时,她也相信乔苓的能力并愿意尽一切努力给乔苓提供帮助。 正如乔苓所说,名给娇娇,她要利。 第211章 乔姑娘的事你少打听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山上火红的枫叶开始陆续飘落。 一晃三个月过去,深秋已过,初冬悄悄来临。 乔苓忙得团团转,每天清晨起个大早,忙忙碌碌到深夜才睡。 不仅需要时不时给铺子和三叔的烘焙推陈出新,还得查看何家把姜家的地改造成什么样。 三个月里发生的事很多。 池依依母女寻了酒楼后厨洗碗的活计,姜娘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氏成天带着两个小豆丁在姜家做花篮,话题自然而然引到池依依头上。 那池依依的小心思在顾氏和姜娘子两个过来人面前,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早已显露无疑。 这样一个已及笄少女留在家里属实不方便,而且还对姜云昭有非分之想,小手段耍了不少。 害得姜云昭每天从驭草堂回来直接沉着脸把自己关房里。 好不容易乔苓上门,在堂屋里话还没聊两句,池依依两母女非得上来刷存在感。 乔苓跟姜娘子谈的都是花田的正事,其中很多东西全是机密,被她们一搅和,根本聊不开。 正事聊不了,乔苓坐不了一会就告辞回家,次数多了姜云昭的好脾气都消磨殆尽了。 以前每次乔苓一来和母亲谈事,姜云昭默默的捧一本医书坐在旁边。 不插话,静静听她的声音,偶尔抬头看她两眼已经很让他心情很愉快了。 如今什么都被搅和了,他又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直接把乔苓拉卧室里去。 和母亲暗戳戳抱怨了几回,母亲表示知道了,等她们母女寻了活计就让她们搬走。 乔苓的第一批烧酒已经蒸出来了,没有先进的设备,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蒸馏过程耗时很久。 因为这不是乔苓擅长的事情,她只是儿时在外婆家帮过忙,时间太久远。 一切都得和刘娇娇重新开始实验摸索积累经验。 每一锅都是小批量实验,幸亏刘娇娇有点家底,经得起折腾。 不然就按这个糟蹋粮食的速度,一般家庭还真的扛不住。 新酒酿一缸一缸的搬进乔苓房里,发酵好的一缸一缸的报废。 收获了经验的同时,也收到了何家一篮接一篮的鸡鸭鹅蛋… 有了乔苓的酒糟输出和蚯蚓养殖方法,何家俨然成了村里的家禽养殖大户,令不少村民羡慕不已。 欠乔苓的一两起始资金已经还清,生活质量逐渐提高,日子开始有奔头。 乔苓酿酒的事算是一个秘密,但是那么多酒糟根本吃不完,什么花样都做过了,吃得想吐。 总不能偷偷扔了。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给何家养家禽比较不会遭天谴。 何东生挑着一担酒糟走在路上,初冬夜里的风大,他穿着薄夹袄。 何家早已不是连盏油灯都点不起的贫困户了。何东生出门,媳妇丁氏在堂屋桌上为他点着一盏油灯,守在院门口等他归家。 “夜里风大,别老是站在门口等我,当心着凉。爹娘和孩子们都睡了?” 何东生抓着扁担上的麻绳,晃了一下挑子换到另一边肩膀受力。 镇上到村里路程不算近,挑这满满的一担酒糟着实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没事,我身上穿得暖着呢。他们都睡了。这乌漆嘛黑的走夜路,我放心不下,在门口迎一迎你。” 丁氏关了院门转身跟上何东生。 看到墙边这满满的一担散发着酒味的酒糟,心里欢喜得很。 那乔姑娘这些酒糟都是送他们的,前提是这事得保密,去挑酒糟也得趁着天黑。 “当家的,你说,这乔姑娘酿这么多酒到底要做什么。也没见镇上多出来酒坊啊。” 丁氏对这事好奇得很,不过家里跟乔姑娘说得上话的只有何东生。 何东生任由丁氏拿布巾拍干净他身上的灰尘。 拉开长凳,取过桌上的瓷碗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 试过温度不烫,咕咚咕咚一口气仰头喝完一抹嘴,说话声带着些许不悦和警告。 “乔姑娘的事你少打听。她说了是秘密就是秘密,咱们守好本分就行。要是因为嘴欠问了不该问的,说了不该说的,世上可没后悔药。” “她把咱们家扶起来,咱们就该知恩图报。这个冬天肯定比往前好过,别吃了两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看村里多少人眼红咱们家,嘴巴可得闭紧了!” 丁氏被训斥得有些难堪,小声哄着何东生: “我这不是也没在外头说什么吗…怎么就把话说得这样重了?” 何东生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丁氏,有些话他几天前就想说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娘家最近来得勤,不就是为了你弟弟娶媳妇缺银子的事?” 说着叹了一口气。 “以往家里穷,自家人都吃不饱,更别说孝敬岳父家。让你在娘家那边被人笑话,也算是我何家对不住你。” “如今日子过得好些了,你偷偷拿钱帮衬娘家,我和爹娘都没什么意见。但是,你如今是何丁氏,哪头轻哪头重你心里得有数。” 丁氏死死的抓着手里的布巾,心里一片慌乱。 她自以为只在明面上给娘家送些鸡鸭鹅,背地里给钱的事藏得很好。 没想到家里都知道,只是没人愿意把这事说破而已。 “我…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是心疼弟弟,想着家里如今过得好了,我这做姐姐的帮他一把。我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何东生何尝不知道十五岁就跟着他吃糠咽菜的发妻是什么性子。 自卑了这么些年,现在被人捧得有些飘飘然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他绝不允许家人行差踏错一步! 只要谨守本分跟着姜家,跟着乔姑娘,往后的路长着呢。 “我也不是要骂你。你弟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丈母娘她…嘴太碎了。你说话做事千万要小心谨慎,别出什么岔子。” “等明年开春,我想送忠儿去镇上私塾读书。不求考取功名,只求识字明理往后多一条路。” 他佃了姜家这么多年的田地,与姜家母子也算熟识。 他非常敬佩姜娘子把儿子培养得这么优秀,姜云昭就是他养儿子的标杆。 以前饭都吃不饱不敢想让儿子读书的事,如今解决了温饱,他也想给何家供出个读书人来! 第212章 确定不是狐妖夺舍? “乔苓,这一锅不能再有一股子怪味了?” 刘娇娇头上落了一层从灶膛口飞出来草木灰,一张明艳的俏脸被柴火烤得像烟熏红肠。 “不能…再失败就把你塞进灶膛烧了!” 乔苓把大铁锅洗干净,抱起旁边的小酒缸恶狠狠地挖了几瓢酒酿。 这些天被失败打击得心态炸了,不是一股子焦糊味,就是喝一口跟喝了兑水的假酒一样。 甚至还有带酸的。 不断更改酒曲和米饭的比例,调整蒸馏时火候的大小。 乔苓把特制的上下开口木质蒸酒甑架在铁锅上。 又在蒸酒甑顶上架了一口大锅。 “凭什么烧我…我觉得我现在烧火可溜了。什么苗苗火,微火,中火,旺火,那简直切换自如好吗。” 乔苓熟练地拎着一条湿纱布把各个器皿的接口边沿压实,最后掏了湿米糠再封上一层。 “这回封死了,应该万无一失了。给我转小火。” 蒸酒甑上的大锅加满冷水,乔苓吩咐转文火。 该趟的雷都趟完了,总得迎来胜利的曙光了… 顶上大锅的水慢慢有了温度,逐渐升温,一滴一滴清亮的酒液从连接蒸酒甑的竹管流到凳子上的小酒坛子里。 烧酒需要掐头去尾,一开始滴出来的酒不能喝,度数爆表。 乔苓准备接好了送给老掌柜,喝是不能喝,可以清理创口消毒。 “乔苓,你家姜云昭的表妹走了没有啊…” 蒸酒的过程漫长又无聊,刘娇娇又开始当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走了,最近忙得不要不要的,哪有空去他家盯梢。” 乔苓伸手探了探顶上大锅热水的温度,烫手了。 拎了木桶过来把热水换下来,重新加了一锅冷水。 她还真没空关注那个绿茶表妹,盯她做什么。解决她最好的办法,栓住姜云昭就好了呗。 四锅水换完,不用再继续了。 第四锅水蒸出来的酒淡得很,可以单独装到坛子里直接加盐做泡菜卤水。 一大铁锅的酒酿,只蒸出来一小缸烧酒。 乔苓并不爱喝酒,也不懂品酒。 抿了一点,味道终于和儿时外婆家的烧酒味道相近了,酒香味甚至还要醇厚许多。 “成功了!娇娇,我们成功了啊!” 乔苓此刻只想跟刘娇娇一起抱头痛哭,终于结束了被假酒酸酒荼毒的日子了,呜呜呜… 天天泡在灶房里,那酒味都快把她腌入味了。 舀了一小竹筒另放,整坛的密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们需要一个跳板。 刘家主家生意做得是不错,但是还不够格拿下这个烧酒。 就算够格也不会交给他们,他们和刘娇娇有利益冲突。只怕最后的好处落不到刘娇娇头上。 那她们所有的努力都是替他们做嫁衣罢了,又不是做慈善,凭什么? 虽然凌府是她们最好的跳板,但是如今闹得有些不愉快,还是不要腆着脸去抱大腿的好。 别问,问就是要脸… 东风不是想来就能来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趁着现阶段的安排暂时告一段落,乔苓终于良心发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姜云昭了。 她去姜家可以说是找姜娘子谈事,姜云昭却没有好的理由去乔家。 再说乔家一屋子人,两人能聊个啥。 烧酒做出来了,总得多找几个人收集意见。 乔苓信得过的人没多少,第一个尝到人自然是乔先林。 可惜乔先林除了好喝两个字再也憋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姜云昭,文化人总得有点新词… 吃过晚饭捯饬了一番,带上小竹筒直奔姜家。 路过院子时乔苓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番,黑乎乎的一盏灯都没有,大概是真的搬走了。 跟刘娇娇嘴硬说不在乎,就算她相信姜云昭对她的感情,哪能没有一点芥蒂呢。 堂屋也是黑乎乎的,只有姜云昭房间窗口有昏暗的灯光。 半个人影映在窗纸上,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乔苓想也没想的直接穿过堂屋敲响了姜云昭的门。 在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乔苓突然有句羊入虎口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云昭身上有一种美少年特有的青春气息,仅仅是站在油灯的光亮照不明的昏暗门口,已经耀眼得像一道光。 姜云昭一把将乔苓扯进怀里关上门,语气愉悦,又带着着些许落寞。 “苓苓!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乔苓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反正没有别人在场,面对小奶狗这种让人没法抵抗的杀伤力,还矜持个什么劲。 勾住姜云昭的脖子,在姜云昭骤然惊喜的目光里,踮起脚尖在他诱人的唇上轻啄一口。 “最近太忙,我也想你了。这不一忙完就来看你了么。” 说完,乔苓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咦,似乎拿错剧本了?她拿了霸道总裁男主剧本? 姜云昭才没空管她的小心思,蜻蜓点水哪能满足。 趁她怔愣的时候袭上她那让他心心念念的甜美朱唇。 “唔…” 姜云昭,你的君子形象崩塌了啊… 哪有上来就深吻的! 可是… 他好会… 清冷的卧室里,来自姜云昭身上特有的清新皂角气味混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在微凉的空气中拉扯出一片旖旎的氛围。 贴在乔苓后颈上的掌心温度一点一点升高。 不知不觉中,乔苓反客为主,探出调皮的丁香小舌在姜云昭的口腔里放肆地扫荡了一番。 姜云昭轻轻的闷哼一声,乔苓睁开眼睛对上他幽深的眼眸,抵着她的某处异样突然让她人间清醒微微推开他。 咳… 放肆了放肆了… 再不结束就超纲了… 姜云昭把乔苓揽紧,喘着微乱的气息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叹气。 “苓苓,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失控。” 乔苓扯着嘴角,不知道此时是应该笑出强大还是笑出尴尬。 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拎着的小竹筒,呃… “咳…那个,我今天来是因为我和娇娇的酒制成了。想让你尝尝。” 姜云昭挑起潋滟勾人的眼尾,有些无奈的笑。 “你是怕我不够失控是吗?嗯?” 那尾音上挑的嗯,勾得乔苓心里好不容易安抚平静的老鹿又开始哐哐乱撞。 这是个什么祸水… 这…好想扑倒他,怎么破! 完全把持不住的好吗! 乔苓脸色微窘,偷偷用力拧了一把大腿,嘶… 好了,老鹿拧死了。 “我让你尝两口,谁让你喝醉了!姜云昭你变了啊…居然敢调戏我了!” 确切来说,妥妥的在勾·引她!!! 姜云昭弯起眉眼,浓密长翘的睫毛像两排小刷子,低沉的笑声带着暗哑。 “那你喂我。” 乔苓的震惊无以言表。 嚯! 姜云昭的温润如玉人设崩塌得稀碎,确定不是狐妖夺舍? “…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家好了。” 一把将小竹筒按在他怀里,转身拉开门落荒而逃。 第213章 要不…你先点个灯? 回家路上,乔苓的嘴角都快飞上天与月亮肩并肩了。 她喜欢姜云昭平时温润如玉的样子,也喜欢他偶尔变成软萌的小奶狗模样,她还喜欢四下无人时姜云昭那祸水行径。 她突然明白,她好像被姜云昭栓得死死的,他的每一面,她都好喜欢。 乔苓躺在已经换了薄褥子的床上捂着脸滚来滚去。 大胆设想自己当时要是没跑,肯定要放肆的问一句: “怎么喂,用嘴喂可以吗~” 娘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人话? 乔苓抬手使劲扇风,脸上烫得能摊煎饼果子了。 睡觉睡觉,肯定是最近天天在灶房被酒气给腌入味了,后劲真大… 第二天起床后的乔苓已经抛开了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事业,她要拼事业! 白酒技艺在手,怎么也要玩点花样才能面向分化的市场。 就算制作白酒的初衷是要上交国家的,但是不整点活,简直暴殄天物。 男人是酒市场的主导群体,但是女人也是潜在市场啊。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针对女性研制出一批口感不一样的酒。 鲜花酒,果酒。 这些酒不仅仅改变了气味和口感,可以适量搭配一些药材,起到实打实得不同功效。 菊花酒:搭配干地黄、当归、枸杞子。糯米淘洗后加清,适量煎至半熟沥干。与菊花药汁混匀蒸熟,拌入适量酒曲,装入坛中,包好发酵,直发到有甜味时即成。养肝明目助睡眠。 桂花酒:桂花,白糖,纯酿糯米酒。将桂花洗净风干一夜。加入糯米酒密封好放置在阴凉处,两个月就可饮用。开胃醒神,活血消淤,祛斑养颜。酿成而玉色,香味超然,非人间物也。 冬天没什么果子,所以果酒只能推后等来年再制。 乔苓在空间里兑了一些黑枸杞种子,收获了一批黑枸杞。做了两坛黑枸杞蜂蜜酒。 无论是黑枸杞还是蜂蜜,都是金贵不易获取的东西。它的价值跟鲜花酒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乔苓想着总有能实现它价值的时候。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那往往是努力的人剩下的。 机会,也总是留给那些准备好钱的人。 所幸,乔苓和刘娇娇准备好了钱,也足够努力。 不过,有时候,钱还不好花。 要掩人耳目干一票大的,那是用一麻袋一麻袋粮食堆出来的。 永旺镇才多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乔苓和刘娇娇突然大批进购粮食可太惹眼了。 也不能托牙行商队采购,更不可能让别人去代购。 刘夫人决定由刘掌柜来解决粮食采购和运输问题,直接把粮食存在府城的城郊的宅子里。 乔苓和刘娇娇轻装出发,在府城宅子里制酒。 那边宅子里的仆人都是刘夫人的心腹,是为明年回刘家老宅做好的准备。 乔苓和刘娇娇开始安排甜品铺子的人员调动。 甜品间只有冬雪和冬青,乔苓和刘娇娇一走,人手就不够用了。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乔苓觉得乔霜可用。 厨艺尚可,背景简单,家里人口也简单。 品行端正,沉静内敛,跟其他伙计从不插科打诨。待人温和有礼却保持适当的距离。 乔苓和刘娇娇一致同意把乔霜调到甜品间跟冬雪姐弟一起共事。 而且她们吃住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月下来感情亲如家人。 把伙计小秦升为主管。 东家不在,红英要管的事太多了,光是收银,采购,盘账,盘库存就够她忙活了。 小秦头脑灵活,因为他工钱比其他伙计高的关系,在伙计里头已经隐隐有了不少威信。 红英也曾提出小秦有管理能力,是铺子里的第一批老员工,升他可行。 铺子里虽说待遇好,但是也有人员流动。小秦主要负责新员工培训,管理铺子里的员工。 给了一些特权,可以直接处理顾客意见纠纷和适当的优惠。 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把铺子里都安排妥帖了。 乔苓偷偷把房间里的酒全部收进了空间,她不想在她不在的时候,这些东西出什么岔子。 府城之行,她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因为她还有一张王牌,只等开春就能亮牌。 这一趟出去,可能只有等到年关才会回来了。 乔苓给家里人心里建设了大半个月,总算安抚好了情绪。 顾氏心里虽然很舍不得闺女,但是她也知道乔苓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二岁。 她无需担心乔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只是一想到有好几个月见不到心里舍不得罢了。 在刘家工坊学艺的珍珍知道消息,和锦娘一起给乔苓和刘娇娇亲手赶制了几套冬装。 乔苓每天要安排处理大把的事,忙得头昏脑涨,忘了最重要的一件。 她忘了要告诉姜云昭… 临行前一晚,乔苓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姜家。 已经做好了挨顿骂的准备。 没想到一进堂屋,姜娘子笑眯眯的嘱咐了一番让她在府城要按时吃饭,注意安全之类的之后,打着呵欠还顺便把油灯端走了。 乔苓一脸茫然的在黑暗里眨眨眼。 什么情况? 消息这么灵通? 一拍脑袋,嗐,倒是忘了自家娘亲和姜婶的感情了。 这么大的事,她们成天待在一块做事能不提么。 所以…姜云昭也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双温热的手牵住了她,往旁边的方向带。 整个姜家一片漆黑,姜云昭的房里也没点灯。 乔苓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他抓她手腕的力度来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心情不是很愉快。 他能愉快吗? 心上人要出远门,大把的时间不通知他,等到要走了才通知他! 之前得知消息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对,那个人就是凌澜! 连人家刘娇娇都知道要告诉凌澜,乔苓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一想到凌澜在他面前嘚瑟秀恩爱顺便嘲笑他的样子,简直不能忍! 他就等着看乔苓打算什么时候来跟他说! 乔苓乖乖的让他牵着回房,心里直呼完犊子了,算总账了要。 她鲜少见到姜云昭生气,所以现在心里惴惴不安的。 “你终于忙完了?现在才有空想到我了?” 听听,多么气愤又幽怨的语气。 乔苓干笑两声,试图扯开话题,这种送命题她不想答。 “要不…你先点个灯?” “不点!” 乔苓感觉手腕被抓得更紧了,看来真的很生气哈…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不用点灯也能想象姜云昭此刻怒气冲冲盯着她的模样。 嗐…自己犯的错,只能勇于承担了呗。 但是,主动承担和被动承担,那区别可大了去了。 她要主动出击,争取宽大处理! “姜云昭,我明天就要出门了。你今天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嘛~” 第214章 苓苓,你要做什么… 夜色正浓,月亮也不知道躲哪玩去了。 整间屋子漆黑一片,冷冽的空气被乔苓娇娇软软的嗓音碰撞成柔光万丈。 姜云昭的怒火被这一声撒娇浇灭一半,像被一根羽毛不怀好意的撩拨他的胸口,不受控制的心口一紧。 乔苓对他撒娇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一次还是她喝醉了趴在桌子下找东西,撞上桌板背面,委屈巴巴地跟他撒娇说,姜云昭我好痛。 这回他才不要心软,就算她软软的声音勾得他的心软了一半也要挺住。 这次要是轻易妥协了,下回她还敢不把他放在心上! 乔苓感觉手腕上的力度轻了一些,但是还没放开她,并且沉默是金。 嗯? 好不容易撒娇一回,效果居然没有立竿见影? 魔法攻击数值太低? 乔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法伤太低,豁出去了,那就切物理攻击! 莲步轻移上前一步贴上他的胸腹,果然姜云昭条件反射松开她的手腕,轻轻搂住她的腰。 姜云昭内心扼腕长叹,失策了! 行动比脑子快他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立刻放开她再挽尊已经没意义了啊,况且… 他好喜欢抱她… 破防!乔苓无声的笑了。 可是姜云昭还是不吭声,清冽的气息拂在她的头顶。 明天就要出远门了,乔苓不打算把现在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沉默无言上,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 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准确无误的吻上去。 热情缠绵的吻法让姜云昭彻底投降,他的意志力还没办法抵挡乔苓少见的热情主动。 起初是因为带着些许讨好,吻着吻着就被姜云昭反客为主了。 乔苓被吻得有些腿软,满室黑暗,姜云昭急促的喘息声把她心底的坏尽数勾了出来。 扑倒姜云昭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黑夜,是她壮胆的面纱。 乔苓有目的性地向前几步,姜云昭只得配合的后退。 听到姜云昭轻轻撞到床沿的声音,乔苓松开他的脖子,抵上他的胸口轻轻一推。 两人倒下时,铺着被褥的床板发出闷闷的声响。 姜云昭的气息陡然乱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无奈又宠溺的声音透着暗哑。 “苓苓,你要做什么…” 乔苓脑子一热差点脱口而出,做什么,当然是做… 不对,做什么做!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啊! 差点忘记这具身体的年龄了… 差点忘记这是古代了… 不过嘛… 乔苓撑在他两侧,笑得不怀好意。 “你猜啊~” 说完也不给他猜的机会,俯身微微偏头,温热的红唇擦过他的下颌轻轻的落在他清雅修长的脖子上。 如羽的轻吻一路向上,准确的停在他的耳垂。 姜云昭瞳孔剧烈一震,揽在乔苓腰上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收紧。 耳廓上湿濡的舔舐伴随着乔苓猝不及防的娇声轻叫让他一瞬间眸色幽深闷哼出声。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欲: “苓苓,不要玩火。” 今天就玩火了。 坏兮兮的一把拉开他的衣领,细碎的吻落在他线条明显的锁骨上。 姜云昭猛的一抽气,揽着乔苓猛的一翻身,通红的眼尾异常妖艳。 热得烫人的唇抵在乔苓耳边,火热的气息涌上耳窝,温柔勾人的声音又带着无奈的宠溺让乔苓心脏酥酥麻麻。 “苓苓,你真是坏透了。” 整间屋子的空气里充斥着极尽旖旎的气息。 她有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概…也许…不太当讲… 玩火不仅会尿炕,还会引火烧身… 再不刹车,不仅要见识猪跑,还要体验吃肉了… “那个…咳…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馀。” 感谢金庸,感谢tvb,感谢射雕英雄传… 她不会背清心咒啊,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心法口诀了,咳… 一室暖玉温香的暧昧气息被这九阴真经口诀搅得稀碎。 这种时候,她念的啥玩意… 姜云昭身影微顿,疑惑开口。 “苓苓,你在念什么?” 乔苓弱弱的声音很是尴尬的胡诌: “绝世武功秘籍心法…防止你走火入魔…” 趁机敛好微敞的领口,悬崖勒马啊,差点就不可控了。 没事瞎点什么火 姜云昭懊恼又挫败的扶额,翻下身子仰躺在乔苓身侧。 他的克制内敛都去哪了! 他都做了什么无礼的事… “对不起,我该死。” 乔苓愣住,呃… 不至于不至于… 也不至于到该死的地步,要不是她蓄意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也不会让他丧失理智。 “咳…都有错,都有错…是我先错的。那个…要不我先回去了哈。明天还要早起。” 乔苓慌忙起身,准备跑路。 “苓苓,以后…不要再这样招我了好吗… “下,下次不敢了!我要回家了!” 乔苓手脚并用翻下床,穿鞋,稍微辨别了方向往门口冲去。 一把拉开房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不禁哆嗦了一下身子。 身后脚步声响起,姜云昭暖融融的手牵上她的。 “我送你回去。” 乔苓尴尬的想甩开,刚刚他也是这样拉她手的… “不用…这么近我自己能回去。” 姜云昭幽幽怨怨的声音响起: “你这一走,我又要好久见不到你了。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好不好。” 刚才还是小狼狗,这回又变小奶狗了。 可恶…被他萌到了! “那,那走…” 一路无话送到乔苓家门口,姜云昭突然倾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苓苓,你还小。好希望你可以快点长大…再这么下去我怕要疯了…” 乔苓被他委婉暧昧又直接的抱怨羞红了脸。 小?我实际年龄比你还大几岁呢! 对不起,打扰了! 第215章 你不会教他做人? 清晨,乔苓从马车车窗探出头使劲挥手。 骠壮的马儿,悠闲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长长的马尾,不断地甩动。 路旁一排排熟悉的商铺民居,随着蹄蹄踏踏的马蹄声被一一抛在后面。 阵阵凉风从乔苓探出的窗口呼呼吹进来。 马车慢慢向前行驶,送别的人们逐渐看不清五官,逐渐看不清身形。 乔苓缩回车厢里,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个车厢。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全新的体验。 刘家的马车做得并不豪华,普普通通的清油小车,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 跟车行的租赁马车没多大的区别。 乔苓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没权没势还是低调的好。 马车的乘坐体验感并不算很好,稍稍比牛车强一丢丢。 因为山路还是那些山路,基建做不好,交通工具做不到避震,坐啥都一样。 驾车的是刘府的小管事,学过拳脚功夫,对上平常的地痞流氓游刃有余。 如果遇到成群结队的山贼或者武功高强的只有被降维打击的份。 所幸永旺镇到府城坐马车只要一日半,路上太平得很,许多年没听过哪里有山贼出没。 乔苓和刘娇娇又是低调出行,一看就没什么油水可捞。只要不是劫色,劫财的一般看不上她们。 中午路过镇子的时候在客栈打了个尖,休息了一会又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刘娇娇盯着乔苓的脸默默看了好一会,眼里的光芒比外头的太阳更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乔苓被她看得毛毛的,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裙,没穿反啊。 “娇娇,你现在特别像只猹。” “什么是猹?” 乔苓默了默,如果她说猹就是闰土瓜田里那只猹。她肯定又会问闰土是谁,猹长什么样。 “就是一种爱吃瓜的小兽。” 没想到刘娇娇这回没有变十万个为什么,一下挪到乔苓旁边,摸着下巴笑得暧昧兮兮。 附在乔苓耳边悄声问:“你昨晚是不是去姜云昭那了?” 乔苓不承认也不否认,疑惑的反问:“从哪看出来的?” 刘娇娇兴奋的指指乔苓被领子遮住的脖子。 乔苓:… 大可不必这么眼尖! 早上梳头的时候就发现了,锁骨靠上一点,一个明晃晃的草莓印。 所以她找了一件领子较高的衣裳,躲过了家里人,没躲过刘娇娇… 乔苓欲盖弥彰地提了提衣领,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把整个头盖住! 刘娇娇笑得满脸揶揄,一双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 “别拉了,我都看见了。哎呀,真是没想到啊。乔苓,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姜云昭那种清高的君子从天上拽到地上的?” 反正已经被她看见了,再装就没意思了,乔苓歪过身子靠在车壁上,朝刘娇娇抛了一个媚眼。 “还能凭什么,凭他喜欢我呀~” 刘娇娇抖抖身子,捏住乔苓的脸。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很欠扁。话说,你该不会…” 刘娇娇把剩下的话以用眼神在她身上乱瞟的方式来表达。 乔苓一想起昨晚那些让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画面,还有那个尺寸,禁不住俏脸一红。 “咳…没有!你脑子里龌龌龊龊的想些什么呢!” 刘娇娇伸手指着自己,挑眉坏笑。 “我龌龊?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眉目含春的样子?一双眼睛润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好吗。老实交代,你们都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傻缺是个秋名山车神! 平时傻了唧的,一遇到这种事贼精贼精的… 刘府那些人到底给她灌输了多少不健康超纲的思想? “就你看到我脖子上的这一步,真的。” 那个…摸到…那啥,这事不能告诉刘娇娇,要脸! 啧,她为啥要被盘问! 搞得好像就她有对象一样! 风水轮流转,乔苓懒懒的睨着刘娇娇,上下打量。 “别老把话题扯我身上啊。说说你跟凌澜呗?你们的见面次数可比我和姜云昭多啊。” 刘娇娇突然像条没有梦想的咸鱼,歪到乔苓身上,小声抱怨: “见面多有什么用。唯一一次拥抱还是我主动扑上去的。哦,就是他刚回来那次。” “嗯?” 乔苓挪了挪后背坐直一点,这倒是出乎意料。 “凌澜整天表现得跟个纨绔子弟似的,背地里是个这么纯情正直的好孩子呢?” 乔苓顶了顶自己上颚,卷起舌头揶揄的嘚了一声,抖抖肩膀上的刘娇娇。 “他纯情,你可不纯情啊。你不会教他做人?” 刘娇娇窘迫的双手捂脸:“姐妹,别问,问就是要脸。” 要脸? 仿佛刚才车轱辘直接压脸上的不是她一样! 对她飚高速,对凌澜就要脸了? 那点出息! 乔苓嫌弃地瞄了一眼装死的刘娇娇,看她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索性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晃晃悠悠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了之后随手掀开车窗帘子的一条缝隙往外随意的望了一眼。 官道两旁满目萧索,夕阳的光芒柔柔弱弱地洒在大地上。 一个身穿土灰色破旧衣衫的中年汉子背着一个衣裙亮眼的少妇往官道旁边的小路方向走。 两人衣料的颜色对比强烈,实在抢眼,因为那少妇穿一身绿。 绿意盎然的衣裙在一片萧索枯败的草木中显得别具一格。 乔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下有些好笑,那汉子可真是条原谅星的汉子。 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了,那汉子的背影一看就是穷苦人,那少妇却不一样。 因为空间水和精华露珠的关系,乔苓的五感比常人敏锐。 那少妇一身绿色衣裙在夕阳昏黄光芒照耀下微微闪着莹莹光彩,裙摆上的桃花看似散碎,却自有章法别出心裁。 特别是她斜插在发髻上的碧玉梅花簪,一看就不是地摊货。 两人贫富差距这么大,能是两口子? 那少妇的手是无力耷拉着的,那汉子需要时不时把她的手臂往他胸前拢一拢,看少妇背影看不出清醒与否。 乔苓心里不免有些阴暗猜测。 乔苓掀开前室的门帘,催促车夫往那两人的方向靠近一点。 越来越近的车轮声让那个汉子回头望了一眼,有些躲闪的加快脚步往小路上走。 就在这时,乔苓听见少妇虚弱地说了一声: “你最好把我背回原处,不然等我恢复了体力要你狗命!” 那汉子怪笑一声轻声回道:“我今晚保证让你恢复不了体力。” 第216章 身上都有一股钱味 这两人果然不是两口子! 马车继续向前,乔苓坐在微微挑开帘子的窗边往两人脸上扫了一眼。 男的丑,女的美。 男的乍一看很丑,仔细看更丑。就像当初大伙一起进化时,他偷偷掉队了一样。 女的长得是真惹眼,苍白病态的脸色都掩不住她那浓丽绝艳的美。 半含秋水的柳叶眼带着天生的媚意,虚弱的半垂着,平添一份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保护欲的我见犹怜。 救还是不救? 此番进城,本欲低调行事不想惹什么事端,唯恐打乱这个冬天的节奏。 但是亲耳听到那丑男人不加掩饰的恶心话语,心里还是担忧这个美貌少妇的人身安全。 如果不救,她的名节必毁。 乔苓迅速权衡轻重,救! 理由很直白,因为那男的穷。现实很残酷,穷代表没有反抗能力。 乔苓果断撩开门帘跟车夫低声叫他靠边停车,去截住那两人。 车夫勒紧缰绳喝停马匹,跳下前室车板,大步上前怒喝: “你是何人!快放下我家表小姐!” 汉子惊恐地背着美少妇回头,刚才就看见这马车和车夫了,还以为是过路的。 没想到居然是这小娘子亲戚家的下人? 打眼一瞧,这车夫虽然衣着普通,但是面上隐隐透着威严。这让他本能的产生惶恐,在底层待久了,见到比他高一等的自然而然的低头。 背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怀疑这车夫是不是也看上了这小娘子的美貌,才瞎攀亲戚,目的是来跟他抢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顶着这车夫让他肝颤的眼神梗着脖子反问。 “这是你家表小姐?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诌的,你凭什么证明?” 车夫有些踌躇,乔姑娘只说让他截住那汉子。这怎么证明… 那美少妇抬眼看了一眼车夫,默不作声。 这穷汉子心思简单,只是看上了她的容貌,今晚要是失了名节,尚且容易报仇。 如果被这车夫带上马车,等她恢复体力之前不知道要被带到多远的地方折磨她,亦或是把她卖到什么脏地方去。 两权相害取其轻,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打算归打算,可是她不甘心啊! 如果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遭遇,当初还不如… 一想起某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心里顿时委屈万分。身体的虚弱无力让她的坚强一点一点坍塌,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你这贼人,还不放开我表姐!” 乔苓跳下马车像一阵风一样冲到几人旁边,怒气冲冲的拉扯美少妇,用口型对她说:别怕,我救你。 以眼神示意车夫帮忙把人抢下来。 美少妇紧盯着乔苓的眼睛,看这漂亮的小姑娘眼里一片坦诚。垂下眼睛思虑再三,虚弱的叫了一声表妹。 “表姐,你这是怎么了?表姑爷是不是欺负你啦?你怎么一个人回娘家?香儿呢?怎么没带在身边?这人又是谁,他要背你去哪!” 乔苓让美少妇靠在自己身上,抛出几个问题之后立刻对汉子怒喝,一身凌厉气势全开。 那汉子认识身份最高的人也不过是村长家的闺女,面前这小姑娘凌厉的眼神盯在他脸上,仿佛带着利刃。 吓得他两股战战,抖着声音努力扯出一脸讨好的讪笑,点头哈腰的回话: “小人…小人就是个过路的。看这小娘子抱恙,想背她去寻大夫看看。” 刚才你嘴里不干净不净的话我又不是没听见! 编,使劲编,我信你个鬼!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你走。” 乔苓不想再跟他废话,让车夫搭把手一起把美少妇扶上车厢。 那汉子撒腿就跑,刚才他可是对那小娘子说了荤话啊,现在不跑等着被打死吗? 看他车夫那强壮的体格,落他手里肯定讨不了好。 车厢里的动静把刘娇娇吵醒了,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发现车厢里多了一个人,瞪大眼。 “她是谁?我这睡了一觉,一睁眼还多了个伴?” 刘娇娇家开衣坊的,随便扫一眼也能看出来,这挽了妇人发髻女子身上的穿着可不便宜。 “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乔苓半扶着美少妇,撩开帘子看着那汉子跑得飞快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知道,刚刚遇上的。” “你这身子怎么回事?好像全身无力的样子。” 看她眼睛清明,思维清醒,身体无力。这状态有点似曾相识啊。 “谢谢姑娘搭救,我中了软筋散。” 乔苓抽抽嘴角,还真是中了同一种迷药。这迷药这么普及吗?哪哪都有? “娇娇,帮我扶一下她。” 刘娇娇应声过来帮忙扶人,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忍不住感叹。 “我以为我娘已经很美了,她比我娘还要美。” 乔苓低头扯出脖子上的花球挂坠,取出里头的醒神丸。 这种好东西,肯定是居家旅行必备物品啊。 所以她找老掌柜要了好几颗放在空间储物柜里,顺便在花球里藏了一颗。 抠开外层的腊,里头是颗黄豆大小的药丸。 “我也中过软筋散,这是解药。救你是因为我听见那汉子说要对你不轨,我们对你没有什么企图。吃不吃在你。” 乔苓一手拿着药丸,一手端着盛水的杯子,面容沉静无波。 美少妇来回打量乔苓和刘娇娇,一个沉着冷静,一个娇憨跳脱,看着真不像坏人。 而且她们身上有一种让她特别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 “谢谢,劳烦喂我服下,我手上没力。我叫丹惜,是府城银福客栈的东家。” 受人恩惠,总得报上家门。丹惜说完不动声色地看她们作何反应。 “哎呀,乔苓。她也是东家呢!你好啊,我叫刘娇娇。” 丹惜恍然大悟,难怪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原来是身份差不多嘛,身上都有一股钱味! 丹惜刚才也是在赌,赌乔苓手里给她吃的是解药还是毒药。 她从来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不管是当初作为人妇还是如今作为客栈东家,她的经历真的算不上平安顺遂。 对人抱以戒心是她每天一睁眼必须提醒自己的第一件事。 只是没想到,还是着了人家的道。 她已经这样了,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一进车厢她就不着痕迹观察这两位姑娘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又见乔苓拿出解药,索性吃下,她赌了! 说不定她真赌对了呢? 第217章 栽在一个七岁孩子身上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一柱香之后丹惜发现四肢的无力感逐渐消退,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至于药性相斥产生的那点疼痛毫不在意。 那算什么痛,习武之人岂能怕这点小痛? 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打个架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个挨千刀的丑汉子,敢吃老娘的豆腐,最好别让老娘碰到,见一次废他一条胳膊! “丹惜姐姐,你没事啦?” 刘娇娇是个人来疯,跟谁都能自来熟。特别是丹惜这种长得好看的,更是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比亲姐姐还亲。 但是丹惜却对这个称呼有些心理阴影,不过看刘娇娇叫得顺口,也就随她了。 “是呀,真是多亏了乔姑娘的醒神丸。这真是个好东西,哪买的,我要屯它一车!” 丹惜也不是扭捏性子,解了迷药放下心防后和刘娇娇聊得热火朝天。 两个颜控差点就要当场找个香炉插三支香磕头义结金兰。 乔苓眼角抽搐,还真敢说… 一车… 她当那醒神丸是黄豆吗,一麻袋一麻袋的论? “友人赠的,我也不知道价值几何。想来应该不便宜。” 老掌柜给她那几颗醒神丸的时候,脸上痛苦得跟割他肉似的。 一猜就知道用了不少好药,要不是得了乔苓天大的好处,他还未必肯给。 听她说她那客栈经营不善,怕是没办法一麻袋一麻袋地屯。 “咳…那个…鲁莽了鲁莽了…” 最近客栈生意奇差,天天看着账本上寥寥无几的进项,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钱去买啥药。 连风寒都不敢得好吗! 就这么一会时间,刘娇娇把丹惜中招的来龙去脉了解得清清楚楚。 几天前,银福客栈来了一对母女投宿。那做母亲的长得平平无奇不苟言笑,那七岁的闺女却长得讨喜,嘴巴甜得很。 说是来府城投亲的。因为亲戚家在办丧事,不好去打扰,所以先在客栈住几天。 小姑娘见谁都是笑眯眯,成天溜到丹惜柜台边玩,一口一个丹惜姐姐叫得又萌又甜。 按理来说,她应该喊丹惜这种已婚妇人叫婶子或者掌柜的。 但是人家嘴甜啊,笑嘻嘻的说: “丹惜姐姐长得这样好看,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呀,叫婶子叫老了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丹惜又特别喜欢孩子,被天真可爱萌团子哄得心花怒放。 对那些男人的恭维不屑一顾,对这嘴甜的萌团子漂亮话却受用得很。 那萌团子的母亲深居浅出,也放心孩子跟丹惜腻在一块。 除了平淡的道谢过一次,说孩子有些吵闹请她多担待之外,从没和丹惜多聊过半句。 丹惜也不在意,平时客栈冷清又无聊,多了个活泼可爱的萌团子让她觉得每天都元气满满。 第四天上午那对母女退房,走的时候那萌团子哭得稀里哗啦,揪着丹惜的衣袖直说要在客栈住一辈子,惹得一向以女强人自居的丹惜红了眼眶。 过了没多久,心里空落落的丹惜趴在柜台上有些不习惯,冷冷清清的客栈再也听不到那萌团子的童言稚语了。 “丹惜姐姐!” 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丹惜一愣,连忙起身望向门口。 之前干干净净离开的萌团子,这会儿一身脏污,满脸是泪的冲进来扑进丹惜怀里。 “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丹惜心疼的掏出手绢给萌团子擦眼泪,那萌团子却焦急的拉着丹惜往外走。 “丹惜姐姐,我娘被偷儿抢了包袱还被刺伤了。我扶不动我娘,你快跟我去救我娘!” 丹惜不疑有他,仗着自己是个打架好手有自保能力,吩咐阿桥看好客栈急冲冲的跟着萌团子往外跑。 萌团子带着丹惜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破败的小巷子。 “你娘在哪?这么往这么偏僻的地方走。” 萌团子拉丹惜的手微顿,立刻放声大哭,哭得让人揪心。 一边抹眼泪,一边拉着丹惜往前跑。 “我娘就在前面,丹惜姐姐你快点,我娘伤得很重。” 丹惜被她这一哭顿时慌了手脚,脑子里也顾不上想别的,跟着她一直往里头跑。 她心里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又没空细想。 在一个拐角处丹惜看到了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孩子母亲。 她那肚子上破了一个口子的衣裳已经被血染透了一片,地上也流了不少血。 丹惜连忙蹲下查看,准备把孩子母亲背上去医馆治伤。 突然萌团子趴在她背上,从背后伸过来一只小手,手上拿着一张气味刺鼻的布巾捂在她口鼻上。 丹惜不小心吸了一口,立刻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立刻转身制住她,想出声质问。 没想到刚才还躺在血泊里的妇人极快地起身,一个手刀狠狠地劈在她后颈上。 在丹惜昏迷之前,她终于知道,原来这妇人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也终于明白刚才那没抓住灵光一现的疑惑,这萌团子拉着她这个习武之人,一路跑得都不带停的! “我千防万防,没想过会栽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 丹惜摇摇头苦笑一声。 “那你后来怎么会被一个农家汉子背着走?” 乔苓对此很疑惑。 丹惜冷笑一声,咬得牙齿咯咯响。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马车上,她们正在给我灌药,我也不知道喝进去多少。我当机立断跟她们打了一场,论武功,她们还不是我的对手。” “死一个,重伤一个。我也没心思再管她,因为我发觉我的体力正在减退。我知道我中了软筋散,把车架卸下来骑上马准备赶回城里。” “然后走了一段,实在扛不住了,勒停了马滚了下来昏过去了。等醒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所以看见车夫下来要从汉子手里抢她的时候,她并不想说什么。 马车和脚程是两回事,她被带得越远,对她越不利。 乔苓听她从嘴里平平淡淡的说出死一个重伤一个的时候,感觉她就像在说这个菜糊了,那个菜淡了那么平常。 狠人啊… 这让在法治社会生活了二十一的她有些不自在,妥妥的法治咖大佬… 这在前世是要老老实实在监狱里接受改造,还要学会踩缝纫机车衣服和印高考试卷的好吗… 但是心里又觉得她似乎也没错,别人对她下狠手,难道她不该奋力反击? 算了算了,就当她防卫过当… 第218章 美貌怎么没给你带来财富 投宿的客栈非常简陋,所谓上房也就比普通客房多一套桌椅,房间宽敞些,在客栈的二楼。 最受欢迎的是楼下最角落价格低廉的大通铺。 同是做客栈的,人家生意红火,自己的却是门可罗雀。 丹惜觉得桌上的每一盘菜都是用醋煮的,不仅难吃且酸。 四人同桌吃饭,还时不时要接收来自各个方向投来的打量目光。 丹惜和刘娇娇习以为常,天天守柜台的她们早已免疫,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聊天吃饭。 只有乔苓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围栏挡住的猴子,上面还挂着文明观猴,请勿投喂触摸。 所幸绝大部分的目光都投在了丹惜身上。 实在是对比之下,容貌妖媚身段妖娆的丹惜,比乔苓和刘娇娇多出了一份来自成熟女性的独特魅力。 只不过鉴于丹惜通身打扮高调奢华有内涵,媚而不俗。长得招蜂引蝶,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势却是生人勿近。 和她们同坐的车夫体格健硕,沉着一张脸似乎很不好惹的样子,基本无人敢上前搭讪。 “丹惜,你长得太招摇了。跟你坐一起吃饭如坐针毡啊。” 乔苓是个慢热的性子,熟了之后也会不客气的开口打趣。 丹惜酸溜溜的看着柜台那边的掌柜不停的收钱记账,那脸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听见乔苓打趣的话语,回过头来朝乔苓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天生的~唉,美貌带给我的困扰实在太多了…” 乔苓:… 丹惜,过于凡尔赛本赛了… “美貌怎么没给你带来财富?” 丹惜噎住,想起投宿的时候自己厚颜无耻的跟刘娇娇说,出来匆忙,身上并未带银子。 刘娇娇表示理解,把她的房钱一并付了。 什么没带银子,是她根本没有银子可带好吗。 账上那些可怜巴巴的银子,一部分要交给灶房大师傅采购,一部分要付工人月钱,剩下的一丢丢都给阿桥收刮走了。 他说银子在她手上会咬口袋。 丹惜倒是无所谓,她的吃穿用度都是阿桥负责的,她只管跟阿桥要这要那就行。 “咳…这个,是。老天是公平的,给了我美貌,再给我财富就有些过分了,你说对。” 乔苓眼角抽搐,默默对丹惜竖起大拇指。 “城墙都没你的脸来得坚不可摧。” 饭吃完了,再坐在大堂里被人文明观猴也没什么意思,乔苓扬手招来伙计结饭钱。 小伙计扬着笑脸上前,笑容满面的说: “你们这一桌饭钱刚才已经有人结过了,他们说就当交个朋友。” 四人随着伙计指的方向看过去,隔了三四张桌子坐着五六个行商打扮的汉子。 年龄大小不一,见她们望过来,纷纷露出十二分的笑容朝她们挥挥手。 丹惜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嘁,百来文的饭钱也敢在我面前嘚瑟要交什么朋友。老娘这么掉价吗!伙计,把钱还给他们!乔苓,掏钱!” 乔苓额角滑下三条黑线,牛了半天,最后叫她掏钱还挺理直气壮! 递给伙计两串铜钱,伙计拆开一串数了一些还回。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不是什么便宜都能占的。 几人起身上楼回房,车夫一间,刘娇娇和乔苓一间,丹惜一间。 车夫的房间在斜对门,另外两间是两隔壁。 丹惜觉得一个人待在房里又不困,着实无聊。敲响隔壁的房门,赖在她们房里聊天说笑。 一边嫌弃人家客房的陈设,一边羡慕人家生意好。 聊着聊着刘娇娇开始掩唇打呵欠,丹惜起身告辞回房。 唤了伙计送了热水和浴桶上来,白日里恶斗过一场,又滚到了地上,还被个浑身臭烘烘的汉子背了一路。 丹惜觉得身上黏腻得很,就算不能换衣裳,洗个澡还是有必要的。 之前腆着脸跟乔苓要了一套新的肚兜和亵裤。亵裤还好,抽绳裤头做得宽大,勉强能穿。 就是这肚兜… 算了,总比没穿强。 丹惜站在屏风后面费劲啦的系肚兜后面的绳子,门口响起不紧不慢的笃笃敲门声。 “谁?” 丹惜迅速套上刚才嫌弃万分的外衣和裙子,从旁边桌上抓起簪子横在胸前靠近门口。 原本她有一把随身匕首,不过被偷袭她的那两人摸走了,没什么趁手的武器只能拿支簪子凑数了。 “丹惜,是我。” 沈倾? 丹惜握着簪子的手垂下,嘴角微弯,手刚摸上门栓又改了主意。 “你来干什么,你回去。” “丹惜,你确定要我在门外跟你对话吗?” 可恶,沈倾每次都有办法让她妥协! 丹惜气鼓鼓的拉开门,横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男人。 今天沈倾没有穿紫色官服,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让他冷厉的气质平和了许多。 沈倾长腿迈进房里,温暖氤氲的水润气息扑面而来。 深邃的眼眸准确落在角落的屏风上,玉色里衣上头搭着红艳艳的肚兜,因为关门带来的气流,纤细的背绳微微飘动。 视线转回丹惜身上。 半拆的发髻慵懒的垂在颈侧,上衣的领扣敞着,精致的锁骨下面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沈倾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眼睛瞥到地上那双白皙纤巧的玉足,拧起眉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 “你先把鞋穿上。” 丹惜低头一看,刚才来不及穿鞋,现在光脚踩在地上突然觉得好冷。 转回屏风后面把鞋穿上,随意的坐在沈倾旁边的椅子上,中间隔了一个小方桌。 脸上颇为不耐烦的说: “有什么话赶紧说,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传出去影响我的清誉。” 沈倾低咳一声:“你已经是妇人了。” 一说到这个,丹惜就满肚子的火。妇人妇人,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说是妇人,也不全是!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可是明明白白的独户。再也不用冠你的沈姓。废话少说,说完赶紧走。” 沈倾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丹惜气得上下起伏的胸口。 “阿桥来府求助,说你一天未归。” 言简意赅,说明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丹惜翻了个白眼,果然是阿桥这个大嘴巴。 “好了,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有危险的时候没见他,现在没事了谁要他马后炮献殷勤。 沈倾敛目起身,看她平安无事就放心了,缓步走到门边,回眸。 “领口没扣。” 第219章 丹惜,可惜的惜。 丹惜冲上去一脚踹上房门,落栓。 狗男人,看了半天临出门才说? 刚才就奇怪他时不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是为哪般! 丹惜恨不得这木质楼板马上坍塌到地心里去,她要把自己埋土里! 随便一低头就能看见粉红小肚兜压根遮不住的汹涌春色。 丹惜恨恨的敛好领口,破罐子破摔地倒在被褥上。 抬袖看着袖口开得娇艳的绣桃花,在绿得快发芽的流云锦上毫无违和感。 原本她并不爱穿绿色,她从小喜欢红色,热烈夺目的红色。 但是她只穿过一次。 她的母亲是太常寺少卿丹鸿坚的外室,一个连丹家大门的都进不去的青楼舞姬。 道貌岸然的丹鸿坚在一次应酬中看上了她的母亲,艳娘。 遮遮掩掩的给她母亲赎身养在郊外的小房子里。 起初也曾浓情蜜意过,后来不知怎的走漏风声,丹鸿坚的正室来势汹汹地带人打上门来。 艳娘在花楼只学过如何跳出让男人蠢蠢欲动的舞蹈,只学过如何让男人在床上更卖力的本事。 对于打架斗殴,她真的一窍不通且毫无招架能力。 况且面对的是丹鸿坚的正室,身份的云泥之别让她从心底里不敢反抗。 最后她被匕首挑花了脸,打断了一条腿。 丹鸿坚见到伤身累累失了容貌的艳娘,沉下脸匆匆丢下一笔银子夺门而出,自此再没见过人影。 失去吸引男人资本的艳娘本想一死了之,奈何发现肚子里已经孕育了一条新的生命。 新生命的到来让这个心如死灰的外室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如果,她能生下一个儿子,那她就能在没有儿子的丹府母贫子贵! 她毅然决定不再寻死,精心孕育这个孩子,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十月怀胎,从春光明媚盼到屋檐下的水滴结成冰棱。 事与愿违,生的是个女孩。 万念俱灰的她本想带着新生儿共赴黄泉,只求来生再不做下九流。 但是看着天生眉眼精致的丹惜又狠不下心。十月陪伴,她们已经是彼此最亲的人。 丹鸿坚的正室有个比她早一年生的女儿,丹鸿坚给取名丹悦。 多让人心生欢喜的名字啊,喜悦,愉悦,生之喜悦,满心愉悦。 而她的女儿,她决定取名丹惜,可惜的惜。 她放弃了母贫子贵的念头,她只想和女儿过着平凡的生活。 她们带着丹鸿坚给的那笔钱搬了家,在一个偏僻小村子落了脚。 她此生只想让女儿安安稳稳,碌碌无为的过一生。 她从未教过丹惜半点舞技,也从未教丹惜认过一个字。 可是荆钗布裙也掩不住丹惜日渐妖媚的容貌身姿,村里的青年为了丹惜大打出手,赢了就有资格去提亲。 打赢了打输了都不重要,因为丹鸿坚上门了。 他说他已经给丹惜找了一门好亲事。高门大户,家中独子,年轻有为。 艳娘自是不信十五年不闻不问的丹鸿坚突然父爱泛滥。 她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她只知道天上会下刀子,下冰雹。 艳娘使出浑身解数,熄了灯把丹鸿坚睡服了。 终于套出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真正的馅。 丹家没有儿子,于是把几个姐妹中最小,容貌最盛的丹悦重点培养。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舞厨艺女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养得比皇家公主还要精细,比公主还要出名。 大把大把的钱砸下去,目的就是把女儿送入皇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而年轻的皇帝有个手段通天的皇后,略施小计就把丹悦指给了她最讨厌的沈妃的弟弟。 沈晏。 沈晏不是京官,指给沈晏可以让丹悦远离京城。 让郁郁不得志的丹悦和他互相伤害去。 丹悦的郁郁不得志并非为了没嫁进皇宫。 而是此去山水迢迢,她就要和她心仪的府中小侍卫一别两宽再无交集。 在出嫁的三天前,她趁着月黑风高,和那小侍卫包袱一背远走高飞了。 谁会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丹悦会干出这种私奔的事? 不过丹鸿坚也不是吃素的,私奔是他们两个社会萌新想跑就能跑掉的么? 第二天就被逮回来了。 按理说逮回来了把事情悄咪咪的按下,送去成亲就好了呗。 丹悦却干了一件大事。 她已非完璧之身。 丹鸿坚气得两眼发黑,下令把小侍卫直接杖毙。 那丹悦也是个狠人,听到路过家仆说起小侍卫的死讯。 等他们走后,毫不犹豫打碎送进柴房的饭碗直接割了手腕。 等送晚饭的时候,丹悦已经毫无声息倒在血泊里了。 丹鸿坚和正室当机立断明着处死了几个发现丹悦尸体的下人,目的就是杀鸡儆猴。 请大家管住嘴,如果管不住,就不用再开口了。 一时间丹府人心惶惶,人人努力降低存在感希望主子不要注意到他们,鹌鹑才是他们的本体。 丹悦一死,丹鸿坚夫妇心痛万分。一手培养的女儿啊,怎么就能狠下心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们啊! 丹鸿坚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为了培养丹悦,把钱都使在刀刃上,他早早的把丹悦四个姐姐都嫁出去了。 如今他上哪找个如花似玉的闺女替丹悦出嫁? 现买还来得及否! 丹鸿坚的发妻思虑再三,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老爷,其实你还有个女儿。她的容貌比当年的艳娘更胜一筹。丹悦自尽是欺君之罪,替嫁也是欺君之罪。” “我只希望她能凭着自身容貌和艳娘的看家本领把沈晏降服。所幸沈家远在沙兴府,并未见过悦儿容貌。赌一赌,说不定咱们还能活到寿终正寝。” 丹鸿坚的正室早就知道丹惜的存在,不过是看她们母女安安生生的在穷乡僻壤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暂且放她们一马。 她留着丹惜还有用。 以丹惜的姿色,等长大了给她定一门好亲。送去大官那做个小妾,或者给富商当个续弦,丹府的好处少不了! 丹鸿坚一听,顿时眼眶含泪。 天无绝人之路啊… 于是按着发妻给的地址直接找上门。 本来这事想瞒也瞒不住,没想到那艳娘一熄灯功夫不减当年。 索性他就假装半推半就把这事的来龙去脉抖了个干干净净,顺便说了这些年的相思之苦。 艳娘无声冷笑,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装什么聊斋! 第220章 替嫁 丹惜被艳娘保护了十五年,但却从未天真过。 她亲眼见过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母亲穿着与平时大相径庭的艳丽衣裙,一瘸一拐的悄悄打开院门往外走。 她偷偷跟过几次,无一例外母亲都是进了村长家后门。 她从小就明白了一件事,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哪有什么与世无争,都是母亲默默把她拢在了方寸之间这块净土罢了。 不然孤儿寡母的她们如何能让姿色过人的她无忧无虑长到及笄。 她不嫌弃母亲,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心痛。既然母亲这么小心翼翼的瞒着她,那她就当做不知情。 只是每次看见端着架子人模狗样的村长对她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时,心里总是希望他有一天能来个突然暴毙。 当看着饭桌上慢条斯理吃早饭这个所谓的父亲时,她内心毫无波动。 母亲以寡妇自居,她从小就没爹,也不奢望有爹。 如今这个爹上门目的就是要她去给所谓的嫡姐替嫁,真是又可笑又可悲又荒谬。 她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如果他不找上门来,他们丹家满门抄斩未必能牵连到十多年没有联系的她们母女。 但是他找上门了,她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无权无势就是原罪,母亲就是她的软肋。 是用不了几天就被拉去菜市口陪着丹家那些人杀头还是穿上嫁衣搏一搏,丹惜选择了后者。 她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要去死,还不如尽力一搏多挣些活头。最重要的,她要母亲名正言顺走进丹家大门。 就算是东窗事发杀头,母亲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头。 丹惜喝完碗里的白粥,对丹鸿坚盈盈一笑,眼神坚定。 “要我替嫁可以,大人必须先抬我娘做平妻。不然这事我不应,大不了一死。” 丹鸿坚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容颜绝色的陌生女儿。 稍加思索,权衡利弊,神色自若的夹起一条酱黄瓜段送进嘴里。 刽子手的大刀都磨亮了,还在乎这些虚名身份有什么意思。平妻就平妻,总比身首异处强。 “好,我答应了。今天就带你们回府。丹惜,你该叫我父亲。” 丹惜从袖口抽出帕子拭嘴,笑得一片春光明媚。 “大人,何必说这种伤感情的话。” 终于,丹惜和母亲坐着娇子从丹家大门进去。 要不是不好太张扬走漏风声,丹惜更希望和母亲昂首挺胸的走进去。 丹鸿坚的正室虽然有心理准备她们母女要回府,但是没想到她们还趁火打劫提了这么个要求。 “可以,有这份争的心思。那我就放心你在沈府能不能活下去了。希望你时时刻刻记住你还有个亲娘在府里,在沈晏身上多使使本事。” 饶是丹惜自认为心智成熟,也受不住她这样荤素不忌的忠告。 她始终还是个情窦未开云英未嫁的少女,她哪有什么本事。 教本事的来了。 出身青楼的艳娘看着自己护了十五年的心肝宝贝,到头来却要这个心头肉反过来护着她,心里既高兴又酸楚。 “我听说那沈公子年轻有为,为人正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如果不是这桩事,这种好事怕是落不到你的头上。” “娘出身卑贱,做的是以色侍人的活计。大夫人叫我来教你本事,娘却不想教你半点技巧。” “我的女儿不需要学那些个本事。你这样已经很好了,容貌美艳却不懂情事,无需修饰就能轻松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虽说出嫁以夫为天,但是光学这些还不够。 后院才是女人的主战场,大夫人把她的心腹丫鬟和嬷嬷拨给她做陪嫁。 高门大院里的勾心斗角,人情世故,弯弯绕绕可太多了。不是丹惜这种乡下长大的姑娘可以马上顿悟的。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丹惜在沈府站得稳,他们丹府才有活路。 丹悦的嫁衣是自己绣的,丹惜也有一身自己绣的嫁衣。 但是她的嫁衣料子却拿不出手,最后她只能穿上丹悦的嫁衣,套上丹悦的名字上了花轿。 长途跋涉,送亲队伍走了一个来月才到达沙兴府驿馆。途中娇生惯养的陪嫁嬷嬷和丫鬟双双染病去世,丹惜命人把她送到义庄给了些钱财。 该学的已经学了,死了也好,少两双监视她的眼睛。 成亲那天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热闹的一天,宾客闹哄哄的声音吵得她头昏脑涨,被送到新房才安静下来。 下花轿时牵在红绸另一端的大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细致纤白。 反而是一双骨络分明,青筋微现的大手,清癯的手指指腹还带着不属于文官的薄茧,气势峰棱俱出。 坐在床沿的丹惜心中忐忑又期待。 她名义上的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如果他知道她不是丹悦会作何反应。 就在她胡思乱想昏昏欲睡,顶着沉重的发冠脖子都快断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丹惜顿时集中精神,这是场硬仗,马虎不得。 盖头下只能看见他大红喜袍底下一双黑色的靴子,进门后脚步微顿,走到铺了红绸的桌边停住坐下。 丹惜有些怔愣,怎的坐下不吭声,他不掀盖头? 是了,丹悦是皇后使计强行指给他的,并无感情可言。 或许人家已有意中人,自己这一来就抢了人家正妻的位置,能有个啥好果子吃。 敌不动,我不动,不要上赶着挨刀。 可是…这头冠着实沉得很,顶了一天脖子又僵又酸。 还有…她好饿… 他倒是在外头吃饱喝足,她在这新房里水米未进。 这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一个人来问问她饿不饿,渴不渴。 丹惜又累又困又饿,通红的盖头顶了一天,单调的颜色让她眼晕。 眼皮开始打架,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往后一倒呼呼大睡,如果睡前能喝一碗稀饭那是最好不过了。 打瞌睡迷迷糊糊的她往前一栽,一双手臂横在她锁骨上扶住了她。 丹惜一个激灵,瞌睡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意了,他什么时候走过来了!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低沉又冷硬的嗓音让丹惜心下惴惴又疑惑。 不是青年才俊? 怎么跟个老学究一样严肃? “大人先把妾身的盖头掀了可好?” 怯怯的声音带着些许娇羞,那句在嘴里转了又转的夫君她实在叫不出来。 扶着她的手臂松开,转身走回桌边拿了一个物什。是一杆喜秤,挑开了她的盖头,眼前的通红终于出现了别的颜色。 丹惜抬头看向沈晏。 四目相对。 “你不是丹悦。你是谁?” 第221章 沈大人,你是不是不行 丹惜的思绪在往事中渐渐混沌,踢了绣鞋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沉入梦乡。 翌日。 乔苓捏着手上的馒头,瞟了两眼对面拧着眉头一脸郁色的丹惜。 “丹惜,昨晚听你房里有说话声,听着又像是熟识。” 而且是她和一个男子的交谈声。 耳聪目明的好处就是能清清楚楚听见隔音不怎么样的隔壁房里的动静。 坏处就是有些声音她并不想听… 丹惜啃了一口肉包子,提着筷子的手往背后西南方向随意一指。 “喏,正主在那。” 客栈早起的人不少,在大堂吃早饭的人也不少。 顺着丹惜随意一指的方向,乔苓迅速过滤那条线上的几桌人,目光落在两个男人身上。 明显的一主一仆,乔苓更好奇那个主子。 他们那桌靠窗,沐浴在冬日阳光里的男人,俊眉修目,线条冷硬。 身姿笔挺宽肩窄腰,一身宝蓝色华贵的袍子云纹暗绣,坐在那吃早饭都带着天生的清贵。 那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乔苓和刘娇娇好奇的打量目光,抬起头来朝她们微微颔首致意。 乔苓和刘娇娇大大方方的颔首回礼,把目光转回丹惜脸上。 “丹惜,他是谁啊,看起来身份很尊贵的样子。该不会是你夫君。不过,他为什么不跟你一块吃早饭?” 刘娇娇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丹惜只说过她是客栈东家,虽是妇人打扮,但是从未听她提过一句夫家。 她和乔苓还以为她是个寡妇,也没敢问。 如今听乔苓说她房子昨夜有说话声,难道她不是寡妇? 丹惜烦躁的戳了戳盘子里的馒头,昨晚把他赶出去之后,还以为他回去了。 鬼知道她一下楼就看见他带着鸣飞坐那吃早饭的时候,表情有多见鬼。 “夫君?以前的!” 乔苓点头。哦,前夫啊,怪不得。 “咦,你们和离了吗?” 在刘娇娇眼里,丹惜这么美又有趣的女子怎么可能被休,肯定是合离。 乔苓眼疾手快往刘娇娇嘴里塞了一大块馒头,堵得她呜呜叫。 “对不住啊,她说话不过脑。别往心里去。” 这是什么脑残,这事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来的吗! 你让人家怎么回答! “哼,算是。好了,不要聊他了。吃完收拾收拾我们还得赶路呢。” 吃过早饭,丹惜找乔苓要了一块布。把她昨天换下来的衣裤叠好打了一个包袱。 临上马车的时候,沈倾主仆走到她们面前。 “丹惜,你坐我的马车回去。关于昨天的事,我有话问你。” “有什么好问的,我这不是没死么。我才不要跟你同坐一辆马车。” 丹惜抬腿跨上车板,手腕却被沈倾握住,怎么甩都甩不开。 丹惜回头怒瞪,身形一转欺身上前出掌直攻他的脖子。 沈倾身形未动,看着丹惜的脸抬手随意过招。 “你明知道打不过我的。” 丹惜气得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她的武功是沈倾亲手教的,怎么可能打得过嘛。 刘娇娇从门帘里探出脑袋,笑眯眯的对丹惜说: “丹惜姐姐,要不你还是跟他一起坐马车回去。我看他不像是坏人,他也是关心你呀。” 这男人看着不苟言笑,可是看丹惜的眼神却很温柔。 乔苓无奈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的脑袋捞回来。 别人两口子的事要你多嘴,人家自己有判断能力的好不好。 沈倾拽着丹惜往自己马车那边走,丹惜只得臭着脸跟上。 不然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在客栈门口拉拉扯扯多引人侧目啊。 沈倾率先踏上马车,回身朝丹惜伸出手。 丹惜轻哼一声,拂开他的手自己踏上马车。 两人对面而坐,沈倾端起小桌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抬目看向丹惜。 “你宁愿坐陌生人的马车?” 丹惜都气笑了,左看右看也没有第二个杯子,抢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 “什么陌生人,那是我的救命恩人好吗!” 沈倾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杯子上,那茶他喝过的… “倒是你,巴巴的把我叫来到底要干什么!” 沈倾拿起小茶壶又给她续上一杯,垂着眼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在我管辖范围出了这种事,我有职责问清原委。” 丹惜压下怒气,放下杯子,闲闲的起身。挪开小桌子,勾唇浅笑眼角飞扬。 扭着身子跨坐到他腿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沈大人对管辖之下每个人都这么尽心尽力么~” 慵懒妖媚的尾音仿佛带着小钩子,沈倾微微推开她。 “丹惜,自重。” 丹惜一拳砸向车壁,恼怒地看着仿佛老僧入定的沈倾。 每次对上沈倾,她总是怀疑人生。明明在别人眼里她那么有魅力,可是在沈倾面前她就跟空气一样。 不,她还不如空气! 人要是没空气会死,沈倾没她不会死。 看着沈倾近在咫尺的脸,今天她还偏偏不信了。 低头吻上他的微凉的唇。 恶狠狠的瞪着沈倾,终于在他那张冰块脸上看到了一丝情绪波动。 惊疑。 虽然跟他做过一年夫妻,这还是她头一回壮着胆子亲他。 亲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半点回应,这亲吻到底有什么意思,跟亲块木头一样! 丹惜挫败地放开他,扭身回到对面的座位上,眯起眼睛看着他。 “沈大人,你是不是不行。” 哼,他肯定不行! 不然当初为什么不跟她圆房。 他那个小妾的肚子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以前没敢问,现在她已经不是他的人了,问得毫无心理压力。 沈倾呼吸一窒,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拳,青筋暴起,眼神凌厉地看着丹惜。 “我找你来不是谈这件事的。你把昨天遇险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咳…这马车一点也不挡风,不然她为什么觉得车里的温度好像低了许多。 丹惜低头缩缩脖子,怂了唧的往角落挪。 鲁莽了,鲁莽了,怎么能问这种让他丢脸的事。 看他那表情仿佛要吃人,万一他恼羞成怒暴起伤人,她打不过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丹惜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说到她被一个汉子险些背回去毁了清白的时候,沈倾怒了。 撩开帘子沉声对鸣飞交代了几句,务必要抓住这个人。 丹惜抠抠身后的车壁,怎么看起来沈倾比她还要愤怒… 沈大人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啊! 第222章 有大小姐那味了 初冬天气暖,小似立春时。万树无多叶,千花试一枝。 乔苓倚靠在车窗上,探出手掌感受冬日里的暖阳和着冷风扑到手上乍暖还寒的感觉。 方才丹惜坐的那辆马车从她面前经过,风里飘过来几句对话。 沈大人么… “乔苓乔苓,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合离。我看他们两个郎情妾意的,明明应该好好在一起的嘛。” 刘娇娇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比如她和凌澜,重重障碍拦在面前,想在一起也难如登天。 可是丹惜不一样啊,她已经嫁做人妇,郎有情妾有意的,为什么还要分开? 乔苓放下帘子,望着满脸纠结可惜的刘娇娇。 “谁知道呢,你多跑几趟银福客栈不就知道了?” 有大腿不抱,除非是傻子。 正愁缺个跳板呢,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正如她当初对刘夫人说的,交朋友嘛,总得付出点什么。 不止刘娇娇,她也看出来了,丹惜在那沈大人心里的分量不轻。 要抱上沈大人这个大腿,得先从丹惜身上下手。 “好啊,等咱们那边打理妥当了,得空就去。我还没来过府城呢,我爹娘去府城的时候我都没空。” 刘娇娇兴奋得像一头欢快的小鹿。 乔苓垂眸,去是肯定要去的。就先从丹惜的客栈经营开始攻略。 沙兴府,刘宅。 “大小姐,乔姑娘,一路辛苦了。路上可还顺利?” 管家躬身笑呵呵的朝刘娇娇和乔苓问好,指挥丫鬟小厮搬行李。 “勉勉强强还行。我们的房间可安排好了?先给我们准备热水,梳洗之后再摆饭。” 刘娇娇俨然一副大小姐的派头,指挥起仆人熟练得很。 “都准备好了,就等小姐吩咐了。” 管家领着她们走进刘宅。 因为是临时置办的两进小宅子,也不想高调引人注目,所以刘宅占地面积不大。 绕过叠砌考究、雕饰精美的影壁,踩着圆白石子铺就的甬路,穿过满月拱门,主院到了。 “西边是小姐的毓秀阁,中间是鸿源堂,东边是朝晖院。” 管家在前面引路,穿过回廊,进门的时候已有两个丫鬟笑吟吟的迎上来行礼。 “奴婢给小姐请安。奴婢是连翘,她是紫芙,是毓秀阁的大丫鬟。浴房已经准备妥当,请小姐和乔姑娘移步浴房。” 一路走来,乔苓暗忖,果然如刘夫人所说,这里的仆人都是她的心腹。 管家四十左右,说话时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话做事平稳从容。 两个大丫鬟十七八岁,领着她们走进洗浴间,态度谦卑却不谄媚。 “呃,我不习惯别人服侍沐浴。” 乔苓拦住准备帮她宽衣的紫芙,她觉得洗澡这种事,有个人在旁边看着,太难为情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我在家也是自己沐浴的。” 刘娇娇也不是个爱享受的人,她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打理的。 两个丫鬟也没多话,只说在她们门口守着有需要喊一声就好,退出浴房合上门。 浴房里竖了一扇屏风,水声泠泠,两人各自沐浴聊着天。 “娇娇,你这说话的派头不错。有大小姐那味了。” “我呀,也就在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面前呈呈威风。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呢,那一言一行讲究得很。” 乔苓抽抽嘴角,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谁还没看过几本名着咋的,红楼梦永远的神好吗! 吃过午饭,由丫鬟带着熟悉了一下宅子的基本情况,乔苓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跟刘娇娇相邻,布置得清雅舒适。 不愧是开衣坊的,那床幔被褥的料子奢华得很。 一应陈设也比永旺镇刘宅华贵了许多,随便一个小摆件都是价值不菲。 住着是很舒服,不过她们是劳碌命,来这也不是为了享受生活的。 宅子后院是下人住所和库房,东南角新起了一个小灶房给她们专用。 酿酒蒸酒的设备已经安置妥当,这回乔苓和刘娇娇就不用亲自上手干体力活了。 搬搬抬抬的活都交给小厮,控制火候也有专门的烧火丫头。 乔苓和刘娇娇只需要坐在椅子上吃着零嘴时不时出声指导就行。 几天下来,她们都不用坐镇灶房了。一直做同一件事,熟能生巧。精准的量数配比,精准的火候,基本出不了什么岔子。 “乔苓,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裁两身新衣裳。” 刘娇娇捯饬了一番,来了府城这么久一直待在城郊。 得空了得去南邑城逛街,顺便吃吃喝喝,巡视一番爹娘的铺子。 乔苓也好奇古代省会市中心是什么样的。电视剧看过不少,不过前世由于身体原因,她还没去古城和横店逛过。 “好啊。那我今天就沾沾刘大小姐的光了。” 管家让车夫套了马车,派了老练沉稳的连翘随行伺候。 连翘的主要作用并不是导游,而是提醒刘娇娇哪些是刘家老宅叔伯们的产业。 在刘家遍布南邑城的产业数量上,刘娇娇家的几个铺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逆袭,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刘娇娇的好心情,怨天尤人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小姐,有日子没见了。让我好好瞧瞧,长高了不少呢。我好想你啊,来了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刘娇娇拎着裙子笑嘻嘻的转了一圈,一把扑进她怀里。 “江慧,我也好想你啊。” 乔苓有些诧异,这个衣坊掌柜对刘娇娇的态度和红英对刘娇娇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看她们的相处模式倒像亲人。 “乔苓,给你介绍一下。江慧,我家君悦衣坊最早的小管事。比红英还早。小时候我家衣坊刚刚起步,店里也没几个伙计,我娘忙得很没空管我。” “迎春也是后来买回来的。那时候我娘把我放在后堂自己玩,玩着玩着我就爬到前面铺子里了。江慧经常一边抱着我,一边给客人介绍衣裳。” 江慧嗔怪地捏捏刘娇娇的脸,对乔苓温婉的笑笑。 “乔姑娘好,之前在衣坊姑娘都是来去匆匆,也没机会说上话。我是这间衣坊的掌柜,江慧。往后可要跟小姐常来啊,我这边的绣娘可不比锦娘逊色。” “老听夫人提起你,我这心里呀也着实替小姐高兴。小姐交了个好姐妹,总算有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了。” 乔苓放下手里的茶杯,弯起眉眼笑咪咪的说: “江掌柜客气了,那我就厚着脸皮看看雅娴衣坊的绣娘到底有没有比锦娘厉害啦。” 第223章 蹭顿饭送命划不来 从雅娴衣坊出来,乔苓和刘娇娇直奔银福客栈,目的很简单,蹭饭。 站在银福客栈门口,看着这个破破烂烂的客栈。乔苓和当初姜云昭的疑问一模一样。 这危房确定不会塌吗? 饭还蹭不蹭了? 吃着吃着就被砸死可还行? “乔苓…要不…咱们回去…” 刘娇娇扯着乔苓的袖子一脸害怕。 没想到丹惜自己收拾得艳光四射的,经营的客栈是这副残破的模样,为了蹭顿饭送命划不来啊。 “咳…就当没来过…咱们走。改天再来…” 乔苓转身准备上马车,至于改天是什么时候,等有两条命的时候。 “哎呀~乔苓!娇娇!你们这是准备上哪去!” 好嘛…这下怕是走不了了… 乔苓哭笑不得的转过身,丹惜已经从客栈奔出来了。 那架势就像抓运猪车掉下来的小猪崽一样,一手拎一个,把她们往客栈里头拖。 “我说是路过你信吗…” “嗨呀,路什么过呀,先进来再说。阿桥!去帮客人把马车停到后院去!” 得嘞,连人带车全扣了。 “那天走得匆忙,也不知道你们住哪。天天盼着你们来找我玩,等得我脖子都长了。” 乔苓和刘娇娇被她不由分说拖进了雅间。 乔苓楞了一下,没想到这客栈外头看着随时要倒,雅间倒是还不错。 这是什么操作? 做生意讲究个门面,人家一看你门面残破不堪,谁还有心思进来消费啊。 这客栈没倒闭属实奇迹! “坐这等我一会啊,我去灶房叫大师傅给你们做几个菜。我也没吃午饭呢,咱们边吃边聊。” 丹惜说完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乔苓,咱们真的要在这吃饭?” “我刚才大致扫了两眼,这客栈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别怕。嚯~~” 乔苓刚说完别怕,门口就进来一人,现在觉得有点怕。 “客官怎么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啦~” 害…我害你个大头鬼… 金刚芭比哪吒至少脸好看啊… 方头大耳的脸上好几条触目惊心的大刀疤,那一脸的络腮胡,粗嗓子非要捏着说话,一脸娇羞。 壮得像头牛的身材并拢着腿扭来扭去,这是哪路神仙的坐骑偷偷下凡了? “你是…小二?” 应该是的,看他一副标准的小二打扮,肩上还搭着一条布巾。 “对呀对呀,我叫阿桥,是这客栈唯一的小二哦。啊,对了,你们的车夫和丫鬟已经安排在大堂用饭了哟~” 唯…唯一… 造孽啊…这里的客人造多大孽要接受他这样式的服务… 不过,话说还挺有特色… “阿桥,你先去外面招呼客人。这边我来招呼就行。” 丹惜托着茶盘风风火火的进来,随意找了位子坐下。 “好的呢~那我出去了喔~” 乔苓面容扭曲地看着阿桥扭着身子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地板震得砰砰响。 “丹惜,你这小二…别具一格啊…” 丹惜垂首斟茶递给乔苓和刘娇娇,叹了一口气。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阿桥原本不是做小二的,他是我的护卫。我这客栈的生意你也瞧见了,原来的小二被我辞了。实在发不出月钱…” “阿桥长得那副模样,说话粗声粗气的,客人见了都害怕喊着要退房。他觉得挺对不住我的,后来他练了三天,就变成这样了。” 啊这… 十佳好员工啊… 为了工作牺牲这么大… “在商言商,我看你这雅间布置不错啊。就是外头看着怪吓人的,谁愿意进来住店嘛。” 一般这种老板,要么就是有个性,要么就是傻。 丹惜不自在的抿了一口茶,作为一个东家,被别人直面吐槽还是有点丢人的。 “我盘下这间客栈的时候它就是这么破,这两年越来越破了。” 刘娇娇环视一圈,更疑惑了,有问题就问。 “可是这雅间里的陈设摆件看起来并不便宜,就说这小屏风。料子上乘,双面绣可不便宜呢。我家有绣坊,这双面绣也就锦娘才能绣得这么好。” 丹惜眨眨眼,头都快埋到杯子里了,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你们看见的值钱东西都是我从沈府的库房搬的…” 嚯~好家伙! 乔苓恍然大悟,难怪了。 丹惜喝完杯子里的茶,突然坐直了身子,理直气壮。 “我做了沈家一年的少夫人,搬他家库房一点东西怎么了?我嫁妆不够嘛,搬他家点东西凑个数。” 反正不是她搬的,都是阿桥干的。 说着阿桥端着大托盘敲门进来,把饭菜摆好了又蹦蹦跳跳出去了。 焖花鲢头、罐儿野鸡、盐水肘花、清拌鸭丝、熘鱼片、清炒三丝,山菌乳鸽汤。 “尝尝我们大师傅的手艺,吃过的客人都说好。只是我们买不起好菜,来的客人也没几个花得起钱的。所以名气不如南邑城那几家出名的酒楼。” 乔苓看菜色卖相不错,又听丹惜自吹自擂一顿夸,随便挑了个清拌鸭丝。 她也不是个正经的厨子,但是她会吃啊。这清拌鸭丝最考验技术了。 佐料不多,要做到不柴不腥入口软嫩就难了。 乔苓又尝了其他几道菜,果然专业的厨师不是她这种只知道做法的人强多了。 “丹惜,这菜色香味俱全,可以啊。话说你这厨子…这工钱,你应该养不起的…” 自家厨子被赞,丹惜高兴得飘飘然,想也没想的就接话。 “嗨,我那大师傅不要工钱!” 乔苓和刘娇娇双双抬头。 还有这种好事? 不花钱的大厨? 丹惜握着筷子,僵住了。 呃… “咳…算了,实话跟你们说了。我那大厨也是从沈家绑回来的…” 乔苓默默朝丹惜竖起大拇指。 就挺狠… 离个婚不仅把人家库房搬得七七八八,连带着厨子也搬回来了。 能用的都划拉到自己手里,离婚界的标杆啊。 “丹惜威武…你这种搬法,那沈大人不说点什么吗?” “咦?你怎么知道他是沈大人?他理亏能说什么,他欠我的多了去了。” 一听有八卦,刘娇娇饭也不想吃了。连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愿闻其详!” 吃不吃饭的不重要,她就想知道那个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沈大人,怎么个理亏,怎么欠丹惜多了去了。 第224章 那沈大人得多绿啊 刘娇娇“愿闻其详”,丹惜却不敢“和盘托出”。 毕竟这事涉及欺君之罪。 虽说她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她还有这个经营了三年的客栈,总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说别的,就说那些从沈府扒拉来的物件,如果白白被抄了多心疼啊。 母亲已经不在,丹府那些人死不足惜,与她何干。可是阿桥和大师傅对她那么好,如果陪着她送命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还有…沈倾… 天天板着个冰块脸也没怎么见他笑过,在他手上也没讨过什么好,教她学武时比后娘还狠,但是他至少没在别人面前揭穿她。 她也不是傻子,这几年她敢这么嚣张,并不是因为她有多能打,不就因为她知道有沈倾帮她善后么。 沈倾要是出事,上哪找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官呀。 “大人的事小孩别瞎打听!吃饭吃饭!” 乔苓默默吃饭,古往今来,拒绝话术都是一模一样的,永不过时。 见丹惜没有想继续交谈的意思,刘娇娇只好端起碗继续吃饭。 吃过午饭,乔苓大致参观了一圈客栈大堂和空客房。 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丹惜没少从沈府搬东西。 这家客栈偏是偏了些,不过相对也较为清净。看着是要随时倒塌的样子,不过她看过房梁和立柱。 都是防虫蛀的好木料,如果能好好修葺一番,再挺个几十年应该没问题。 说来说去,都绕不开一个钱字。 丹惜连雇小二的钱都没有,哪还有钱修葺客栈? 辞别丹惜之后,乔苓和刘娇娇继续坐马车逛城。 生意人想的最多的自然也是生意。 “乔苓,你说咱们明年把甜品铺子开到府城怎么样?” 府城的人流量和消费能力跟小小的永旺镇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钱串子刘娇娇看着热闹非凡的南邑城犹如看见行走的钱袋子,不能把它们划拉到自己的钱盒子里简直心痛得无法呼吸。 “可以是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拥有足够的实力背景。你爹娘比你厉害多了?你看你家那四间铺子不也没做多大么。” 无论是铺面位置还是规模,还没永旺镇来得出风头。 反观刘家老宅那些个铺子,行业包揽之多,占的都是黄金位置。装修之豪华,哪是他们这些小虾米能搅得动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 “如果能再和凌夫人合作就好了。” 刘娇娇虽然害怕凌夫人,但是不可否认,凌府的确是个强大的保护伞。 只是如今撕破脸闹得有些不愉快,合作可能不太行了。 乔苓笑了一下。 “你现在又不怕她了?不过府城不比镇上。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她的手可伸不到这里。即使合作了也无法时时顾及到咱们。” 凌府对于她们来说,在府城算不上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倒是那个沈大人,不知道是个什么官。 “紫芙,你知道沈倾沈大人是什么官职么?” 乔苓撩开车帘,把紫芙叫进来问话。 紫芙转过身子挪进车厢。夫人曾经交代过,乔姑娘不是一般人,对她就要像对待自家小姐一样恭敬。 “回乔姑娘话,沈大人是沙兴府左布政使,官拜从二品。他有个姐姐在宫里做妃子,叫沈妃。” 乔苓舔舔上槽牙,哟呵,是个大官啊。相当于前世市高官? 还有个做妃子的姐姐,不过位份好像不太高。沈妃,很普通,没有封号就是没有地位的象征。 “哎?紫芙,那你知道沈大人和他前夫人丹惜的事么?” 刘娇娇抱着干果盒子凑过来,没想到沈大人还是个大官啊,那他的家眷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紫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迟疑的回话。 “小姐说的丹惜可是方才咱们吃午饭的那个客栈掌柜?她的全名叫柳丹惜,本地人士,她可不是沈大人的结发妻子。” “沈大人的前夫人叫丹悦,是从京城太常寺卿府上嫁过来的。不过在三年前府里走水的事故中去世了,沈大人至今没有续弦。” 刘娇娇和乔苓对视一眼,哦豁,这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难不成,丹惜是他的外室?” 紫芙抿嘴歉意地笑笑。 “那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沈大人这种高门大户,有关于他的小道消息奴婢这种身份的人无从知晓。” 乔苓却不怎么相信丹惜是外室。 放着这么容易招蜂引蝶的外室在客栈抛头露面做生意,正如丹惜身上的衣裙,那沈大人得多绿啊。 从那天在隔壁听他们的对话内容,和丹惜说到沈大人的态度来看,一点也不像一个正常外室正确的自我修养。 嗯…看来这里头的瓜可能有点大。 乔苓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瓜吃得好了,可以打入敌人内部。这瓜要是吃得不好,估计明年的坟头草可以长到两米高。 银福客栈。 乔苓和刘娇娇的造访,勾起了她不少刻意遗忘的往事。 记得成亲那天,沈倾一掀盖头蹙着眉头冷冷地问她是谁的情形,到现在还有些胆战心惊。 “你不是丹悦。你是谁?” 丹惜下意识的攥紧了手边的衣角,强装镇定的仰着脖子朝沈倾扯出个温婉的笑容。 “大人说笑了,我是丹悦。” 镇定,保持镇定,他还能马上快马加鞭去京城求证不成? 沈倾紧抿嘴角,皱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沉着脸转身出了喜房。 丹惜怔愣,他出去做什么?该不会去叫人绑她回京投狱… 要不要跑… 可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别说是跑出去了,她连这个沈府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除了这间喜房,外头有几棵草,有几棵树,哪条路通往府外,一概不知。 自己穿这一身惹眼的嫁衣,估计连院墙都摸不到就被人逮回来了。 就在丹惜咬着嘴唇把帕子搅得都变形了的时候,沈倾回来了。 手上还拿着一卷东西。 沈倾在丹惜面前站定,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眼里还闪着怒火,唰地一声抖开手里的小画轴。 “你跟这画上的女子可有半分相像之处?” 丹惜把怼到脸上的画轴往外推了推,细细打量了一番。 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画上女子端坐在一棵柳树下,双手交叠置于小腹。 面若银盘,相貌甚甜,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眸含羞带怯,嘴角也正带着温柔婉约的微笑。 最重要的,她笑起来,脸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 第225章 我哪颗牙上面藏毒药了! 沈倾没说错,她和丹悦并无半点相像之处。 她没见过丹悦,不过从画像上来看,她和丹鸿坚的正室有五分像。 不过丹悦的眉眼比她母亲柔和,气质也较优雅温柔。 已过中年的大夫人把面若圆盘吃成了面若脸盆,眉眼下垂多了一些刻薄和苦相。 丹惜的容貌随亲娘,跟丹悦那种大家闺秀完全不是一挂的。 “那个,画师可能…” “没有可能。” 沈倾直接了当打断丹惜准备胡诌的说辞,这画是姐姐偷偷给他的。 正常画师,最多会修饰容貌,绝不会把一个人画得相去甚远。 面前这个女子眉眼妖媚,身段勾人,天生的祸水模样。 指不定是哪个仇家派来刺杀他的! 不等丹惜作何反应,身形一动,目光凌厉的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说,丹悦在哪!你混进我府上有什么目的!”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丹惜毫无防备,不过几息,丹惜已经觉得喉骨都快被他碎了。 那只手毫不怜惜的掐着她的脖子,一口气也呼吸不了,眼前一阵发黑。 丹惜的脸从粉红转为通红,逐渐涨成紫色隐隐发黑。 手指用力掰着沈倾的手,指甲在他手背抠下一道道痕迹,双脚乱蹬。 就在丹惜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瞪得脱出眼眶的时候,脖子一松,丹惜软软的倒在床上抚着脖子艰难咳嗽。 这是她有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你不会武功。” 沈倾很肯定,没有一个人直面死亡时还能压下求生的意志不奋力反击。 那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到底是有多自信才能扮成新娘混进他府上。 如果没有这副画像,今晚她可能就刺杀成功了。 丹惜摸着痛得咽口水都像被刀划过的喉骨,恨恨地看他一眼,我要是会武功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沈倾看着丹惜因为咳嗽而艳若朝霞的脸,那双眼尾微扬的柳叶眼噙着眼泪,含恨带怒倔强的瞪他那一眼,他心尖突然不受控制的悸动了一下。 原来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容貌,偏生她的眼神清澈并无半点魅·惑,真是比任何武功招式还来得奏效。 随即敛了心神摒除杂念,紧盯她的眼睛。 “你最好老实招了,不然你今日必死无疑。” 死死死,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一天到晚都是死! 为什么她原本过得好好的,突然就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了? 在村里日子虽清苦,至少她和母亲可以过着安生的日子。 随便找个疼她的年轻小伙子嫁了庸庸碌碌的过完一辈子就好。 为什么所谓亲爹要寻上门来,一来就推着她往不同的人生轨迹上走。 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嫁过来,她多了一个夫君,刚一个照面就被识破了,他还差点掐死她。 别人嫁人都是和和美美,她嫁人提心吊胆。说好的没见过丹悦的容貌很好蒙混过关,现在夫君看她的眼神却像看死人。 房里满目喜庆仿佛在放肆嘲笑讽刺她的天真想法。 丹惜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鼻子一酸觉得万般委屈,成串的眼泪划过眼角隐入通红的喜被中。 闭上眼睛带着哭腔低低的说:“算了,我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你杀了我。” 沈倾看着蜷成一团手背抵着嘴唇哭得压抑的丹惜,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嘴里吐出的话却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欠揍。 “你这种人要自尽只需把藏在空牙槽里的毒药咬碎即可,何必惺惺作态。” 丹惜被他的激将法一噎,顿时忘记自己的使命。 呼一声从床上爬起来不管不顾的冲到沈倾面前,仰着脸张大嘴让他看她的后槽牙。 “我哪颗牙上面藏毒药了!” 捂着因为刚才嘴张太大而酸痛的腮帮子,愤恨的看着沈倾。 莹白纤长的手指捂在脸上,艳红的丹蔻和白里透红的脸蛋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丹惜高挑的个子只比沈倾矮半个头,丹惜贴得太近,沈倾一垂眸就能对上她娇艳的红唇。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如果不是杀手就好了。 “那你还不把真实身份从实招来?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反正说不说都要死,丹惜索性转身在桌边坐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我饿了,一整天水都不给喝一口,我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 沈倾愣住,这是什么路数? 杀手还在乎饿不饿? 听她肚子里确实传来咕咕声,这点微不足道的死前遗愿就满足了她。 转身出门口吩咐几句,看着坐在桌边愤愤不平的丹惜,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渴得不行的丹惜纠结地看着桌上那个酒壶,酒不是好东西,但是没喝过呀。 算了算了,反正一会就得死了,喝两口尝尝所谓的合卺酒算了,也不算白成亲一场。 琥珀色的酒液倒满银杯,丹惜舔舔嘴唇,端起酒杯一口闷。 酸中带甜微辣又有一股难闻的酒味,丹惜差点一口吐出来。 想了想好歹这辈子只能喝这一回,强忍着咽下去了。 喜婆敲门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汤圆和一些饭食。 说了一通吉祥话,先把汤圆放在丹惜面前。 丹惜看这汤汤水水的甚是满意,用力舀了一瓷羹送进嘴里,嚼了两口紧皱眉头。 喜婆笑眯眯的问:“生不生啊?” 丹惜一口吐出来,“生的!” 什么鬼厨子,做个汤圆都做不熟! “生的好~那就祝大人和夫人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一言惊醒梦中人,中套了啊! 生个鬼的生,明天早上就是一具尸体了还生个啥! 偷偷瞄了一眼沈倾,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为了缓解尴尬,丹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垂着脑袋慢慢喝着。 虽然难喝得很,总比跟他对视来得轻松… “把饭食放下,你先出去。” 沈倾掏出一封红包递给喜婆。 喜婆欢欢喜喜的接过,嘴里蹦出来的吉祥话一套一套的不重样,笑呵呵的出了房间关上门。 她还得去老夫人那讨赏呢。 终于有饭吃了,丹惜放开酒杯。也不管沈倾怎么看她,一顿埋头苦吃。 命都要没了,谁还管吃相符不符合丹悦这种大家闺秀,反正在沈倾面前也没必要装。 沈倾一言不发看着丹惜风卷残云一般横扫桌面,默默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酒面色沉静的喝着。 第226章 你是自愿嫁给沈倾的? 喜婆送来的米饭只有一小碗,其余都是精美的菜式。 大家闺秀都是这么吃点骗骗肚子就行,哪有吃到饱的。 就那还没拳头大的一碗饭能填什么肚子,丹惜又不敢再叫沈倾给她拿饭。只好把菜全吃光了。 没米饭光吃菜的结果就是口渴,没水喝只能喝酒,不然齁嗓子。 沈倾耐心等着丹惜吃饱喝足,还顺便给丹惜倒了几杯酒。 “断头饭吃了,可以招了?” 丹惜抬起头,满脸通红双眼迷蒙的看着沈倾,嘴角边漾开笑意,还打了一个饱嗝。 “招?什么招?嗝…我吃饱了,我要去睡觉了。” 头昏脑涨的丹惜撑着桌子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回床边,一头倒在床上。 头冠膈得她难受,拧着眉头抬手努力的拆发冠。也不知道这发冠怎么回事,硬是跟她作对一样。 有一处勾着她的发髻扯得头皮都疼了也没拆下来。 丹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整个发髻散开,各种钗环簪子丢了一床头。 扯下发冠随手往床角一丢,滚了两圈滚进床铺内侧。 沈倾冷眼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这是装醉耍赖了? 放下酒杯跟过去坐在床沿,丹惜及腰墨发散散的铺在大红喜被上,看着她背着身子两手不停地在里头忙活。 沈倾戒备地绷紧神经,看来她终于要实施刺杀计划了,就是蠢了点。 不想跟她周旋了,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请派你来的?” 丹惜不耐烦的扭开肩膀,继续奋斗,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什么。 沈倾耐心告罄,揪着她的后颈把她提起来转过她的身子。 “有什么招赶紧…” 使出来… 沈倾不自在的松开手,别过头。 谁说她蠢了? 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这才是合格的杀手好吗! 大红嫁衣和红色里衣半解,滑下肩头,虚虚的挂在手肘上。 白玉肌肤透着艳粉,一头青丝散落胸前,肚兜上绣的鸳鸯成双成对。 酒意上头,丹惜燥热得努力剥盘扣,终于剥完了随手一扯,整件嫁衣和里衣被她丢到床尾。 清凉多了,丹惜又爬回内侧面对墙壁躺下。多年习惯,只有挨着墙壁睡觉才有安全感。 那边折腾了一会没动静了,沈倾慢慢转过头。 撞进他眼里的是光滑无暇的淡粉玉背,除了脖子上和背上两条大红色的系带,一直到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览无余。 沈倾瞳孔剧烈震了一下,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隔着被子扳着她的肩膀转过身子。 “别使美人计,这招对我无用。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 醉醺醺的丹惜脑子一片浆糊,唯一的想法就是安静的睡觉。 偏生总有个声音不让她睡觉,还老拉拽她。 丹惜的脾气一下就炸了,一把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坐起身。 一把揽住沈倾压倒,凑过脸在他脖子亲昵的蹭蹭,语气撒娇。 “阿黄你不要吵我了,我好困,让我睡一会,好不好?” 沈倾僵住,终于明白,这个女子大概真的不是杀手。 不会武功的杀手好歹带一把利器,就她脱这样的,往哪藏? 温软有料散发馨香的身子毫不设防地压在他身上,勾起他该有的反应。 他自认不是柳下惠,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默默给她盖上被子推到一边,支起手臂撑着脸看着她眉头微蹙的睡颜。 “谁是阿黄?” “阿黄不是就你么…成天在村里打架跟别的狗争小母狗。” 沈倾抽抽嘴角,谁争小母狗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丹惜…哦,不对。丹鸿坚说,我以后得叫丹悦。” 说着,丹惜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为什么要改名。” 丹惜不耐烦的蹬掉被子。 “好热…我不要盖被子。因为丹悦死了啊,我和我娘就被丹鸿坚请回去了。” 沈倾又把被子给她盖上。 “你是丹鸿坚的女儿?” “是啊,要不是丹悦死了,他还不认我和我娘呢。哎呀,你问够了没有,我要困死了…” “你是自愿嫁给沈倾的?” “我傻吗我自愿!村里那么多俊俏小伙子我不嫁,我非得千里迢迢的来嫁给那个想杀我的棺材脸?” 丹惜愤怒得把被子一掀甩到床下,像条虫一样顾涌顾涌挪回墙边,把滚烫的脸颊贴着凉凉的墙壁。 舒服的嘤咛一声,沉沉睡去。 沈倾沉眉看着里侧那个勾人心魂而不自知的女人,从她嘴里套出的信息得知她应该是丹悦的庶妹。 不知为何丹悦死了,她来替嫁。 丹鸿坚真是胆大包天! 这种法子也敢想出来,欺君之罪,他有八个头都不够砍! 他沈倾什么身份,是一个小小的太常寺少卿家的庶女也配嫁进来的?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现在就写封折子参他一本! “沈倾…你好坏…” 怒气上升的沈倾刚准备下床去书房写折子,丹惜混着鼻音娇媚的呢喃冷不丁的蹿进他的耳朵里。 她…居然敢直呼他的姓名… 哪有女子直呼夫君姓名的…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从她嘴里哼出来那么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她的语气好勾人… 沈倾起身准备回书房过夜,一抬头发现有个人影打在窗纸上,心下顿时生出烦躁。 从发髻就能看出来是妾室阮氏,与其出去被她截住,还不如就待在这过完今夜再说。 沈倾脱下喜袍,顺便把丹惜的嫁衣也一起挂在衣裳架子上。 又把她丢得乱糟糟的头饰和发冠收起来放在梳妆台。 喜房里的红烛是不能熄的,得一直燃到天明。 沈倾捡起被子在床铺外侧躺好,转头看着那道剪影还没有走的打算,握紧拳头不轻不重的锤着床板。 那剪影晃了晃,依然不走。 沈倾伸出左手在丹惜腰上拧了一把,丹惜迷迷糊糊扭了扭身子。 “嗯…不要…好痛…” 那道剪影终于听不下去了,脚步声远去。 沈倾也听不下去。 刚才扶上丹惜小蛮腰的滑腻的触感仿佛还停在手上,不敢再想下去。 匆匆给她盖好被子转过身背对她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床铺里多了一个人,那清浅的呼吸根本就忽视不了。 一想到丹惜那让人把持不住的画面,沈倾苦笑一声,丹惜不是刺客却比刺客还狠。 低低叹息一声,隔着被子捞过她的身子搂在怀里。 第227章 今晚开始学吧 叫醒丹惜的不是公鸡打鸣,沈府也没有养鸡,而是丫鬟的敲门声。 “少爷,少夫人,该起床了给老爷和夫人敬茶了。” 敲门声响过三四遍,丹惜哼哼唧唧往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拱了拱。 手上摸到一片温热,抓了两把,猛的睁开眼睛。 天色将破晓,两根红烛已燃尽,房里光线不太明亮。 视线移到手上,被子挡住了视线,以手感来看,她的手指应该搭在一个男人的腰间。 娘哟~这是什么情况!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丹惜使劲眨眨眼,昨晚她吃完饭干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手臂和背上丝绸的触感告诉她,她似乎只穿了肚兜和里裤。 该…不会…已经和沈倾… 他不是说要杀她么? 丹惜偷偷收回手臂,准备掀开被子看看身上有没有异样。 “醒了就起来,去给我爹娘敬茶。” “嗯?我不用死了?” “你很想死?” “不不不…我现在就起。” 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但是沈倾好像不打算追究她替嫁这件事了。 不管怎么说,小命暂时保住了总是一件好事。 掀开被子越过沈倾下床,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 把沈倾的袍子取下来默默站在一边等他起床。她在丹府学过规矩,得先伺候夫君穿衣才轮得到她。 沈倾下床看着丹惜低眉顺眼的站在那,白生生的丹惜只着一件大红肚兜,怎么看怎么惹火。 “你先把衣裳穿上。” “是,夫君。” 沈倾挑眉,这声夫君叫得规规矩矩没什么错,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想起她昨晚喝醉了,娇媚软糯说的那句沈倾你好坏。 丹惜穿好了衣裳,按着出嫁前学的规矩,一丝不苟的伺候沈倾穿衣。 第一次给一个男人穿衣,心里已经告诫了自己一百多遍要镇定。可是难免会接触到沈倾的身体,手指略有些颤抖无措。 摸到他结实的胸膛时候心里跳得扑通扑通的,脸上发烫。 系腰带需要拿着腰带贴着他的身体,姿势跟抱他的腰没两样。 沈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得靠得很近才闻得到。 丹惜第一次闻到觉得好神奇,都说臭男人,怎么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 沈倾低头看着丹惜偷偷在他胸口细细嗅着的模样,眸色暗了暗,她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在勾·引他? 背过手接过她手上的腰带干脆利落的系好,唤了丫鬟端水进来洗漱梳发。 门口进来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行礼问好之后那个婆子直奔床铺。 从床铺里头抽出一条白绢,楞了一下,旋即垂眸低头行礼退出了房间。 完了! 忘了这事! 丹惜慌乱的转头看向沈倾,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理她。 她压根就没跟沈倾圆房,交白绢一会怎么跟公婆解释? 对不起,儿媳没用,夫君对我毫无兴趣? 对不起,儿媳昨晚喝醉了,没心思做别的? 对不起,夫君他…不太行? 她敢说别人也不敢信啊! 失策了,早知道咬破手指也要涂点血上去。 收拾打扮好之后,丹惜忐忑不安的跟在沈倾后面往公婆的院子走。 路上树木苍翠挺拔,花枝秀丽多姿,亭台阁楼,假山绿池都让她没心思欣赏。 心里只想着一会敬茶时该受多少委屈。 果然,公公婆婆没一个人给她好脸色,她跪着把茶托到头顶举得手都酸了,他们沉着脸连看都不看。 老夫人旁边还站着个年轻妇人,她的目光最刺人。鄙夷,怨恨,愤怒,来回转换。 沈倾站在一边,看丹惜手臂有些支撑不住了,适时微笑开口。 “儿昨晚并未与她圆房,所以,爹娘就不要为难她了。” 两老脸色稍霁,旁边阮氏却是不甘心的喊:“撒谎!昨晚我都听见了!” 丹惜茫然的抬头看她,沈倾没撒谎啊,确实没圆房。 所以,她听到什么了? 沈倾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阮氏。 “我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难道昨晚我房里的事你比我清楚?” 阮氏有心再说些什么,大夫人轻轻咳了一声。 “既然如此,今日便算了。你们先回去。” 沈倾接过丹惜手上的茶盘放在一边,把丹惜拉起来行礼告退。 丹惜看着沈倾阴沉沉的脸,怎么看起来他比她还要生气。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新娘子做得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些虚礼哪有命重要,能活着就不错了。 她可没自信能在沈府过得风生水起。 回到新房,沈倾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阴沉,丹惜却觉得心里有点甜。 只是脸上并未表露半分,她摸不透沈倾的性子。从昨天到现在也没见他有个好脸色,但是看他方才出言相助,心里还是有点小欢喜的。 沈倾眼角余光扫到丹惜那一脸平淡的样子,心里的隐怒更甚。 她果然如昨晚所说,并非真心嫁给他的,心里还想着村里那些俊俏小伙子呢? “你可曾习过琴棋书画?丹悦可是才女。” 丹惜手指揪住嫁衣,别说琴棋书画了,一个字也不认识啊。 那女德女训还是死记硬背的。 “诗词歌赋,歌舞厨艺女红?” “女红尚可…” 沈倾挑眉,她意思是前几样一窍不通了? 丹惜垂着脑袋作鹌鹑状,她前十五年也没想过要做才女… “今日开始,称病。” 丹惜窃喜,妙啊! 像沈倾这种大官的夫人是有交际应酬的,她顶着丹悦的才女名头,少不得要被人拱着露些才艺。 她哪会那些,开局就暴露了好吗。 正当丹惜暗自窃喜沈倾是个好人的时候,沈倾不紧不慢的又吐出一句话。 “今晚开始学。” 对不住,她可以把沈倾是个好人这句收回吗? 人言否?那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 她听说丹悦六岁便开始启蒙学艺了,不比读书人寒窗十年来得轻松啊! “没必要…” 都称病了,还学什么。她可以一直病下去闭门不出,如果有必要,她还可以直接去世。 沈倾抬头,看着立在他身旁一脸不乐意的丹惜。 “做我沈倾的妻子,不是你想得那样轻松简单的。” 丹惜没来由的被这句话戳中心里最软的地方。明明他说得平铺直叙毫无感情,但是她心里就是甜得冒泡。 “那我还可以多加一个么,我想跟你学武。” 第228章 娘!我看见龙了! 一晃月余,乔苓和刘娇娇的酒陆陆续续摆满一仓库,暂定只做这些。 只等发酵完成再进行蒸馏。 偷得浮生半日闲,乔苓闲来无事进了空间。 看着光幕上的数字,隐隐觉得空间快要升级了。 召来自动收割机,把整片藏红花和薰衣草全部收割干净,尽数卖给了杂货铺。 杂货铺顶端的数字疯狂跳动,在一万三千六百八十停下来。 早在十数天前积分已经过万,就是没有弹出可升级空间的消息。 这回数字刚刚停住,光幕上就跳出一个对话框。 空间可升级,需要一万二千积分。 终于可以升级了! 之前为了给姜云昭铺路,花了九千积分。好不容易又攒了一万,也没见动静,原来是卡在一万二了。 自从开了铺子,空间的作用基本用来做了超级冰箱。卖中等草药那三瓜两枣她还真看不上,也不好解释出处。 想来这个空间受益最大的不是她这空间主人,而是姜云昭和老掌柜。 只希望这次空间升级可以给她一些比较实际的用处。 果断伸手在光幕上按了“是”。 已经有空间升级经验的乔苓立刻席地而坐,没挑石凳是因为一会空间震动起来根本坐不稳,还不如坐地上来得稳当。 地面开始微微颤抖,伴随着四面浓雾凝成的空气墙后移,越震越厉害。 药田里的小土块抖得像上了甩脂机,乔苓坐在地上震得屁股发麻,想了想还是东倒西歪的走向石桌。 幸亏石桌选好了位置就像落地生根了一样,扶着桌面边缘总算不会被震得踉踉跄跄。 这一次升级空间的震感比上一次强烈多了。虽然乔苓可以躲出去等升级完成再进来,但是她不想错过这个过程。 整个面积扩张持续了一刻钟,震动归于平静。 乔苓抬起头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幻想的升级空间之后,空中浮现各种赠品一个也没出现。 目测升级后的空间约有一个足球场大,换算成亩的话将近有十一亩左右。 乔苓期待的心情顿时有些不太美丽了。 就给扩了地? 上次还有赠品呢,石桌石凳储物柜,这回这么抠门? 哪怕给个痒痒挠也行啊! 乔苓弯腰拍打着裤子上的尘土,拍着拍着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了。 就是那种,独自在一个空间里,但是有第二双眼睛注视她的压迫感。 闹…闹鬼? 不可能,这青天白…只有青天没有白日,那也没有晚上啊。 鬼不都怕光? 转圈找了一圈,啥也没发现。除了肥沃的土地,和她旁边一套石桌石凳,一只蚂蚁也没多出来。 该不会在…头顶… 乔苓猛的一仰头,准备来个突然袭击,谁被抓包谁尴尬! 一如既往湛蓝的天空连一朵云都没有,但是她感觉天空给她的压迫感最强烈。 耐心用尽,乔苓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下巴往天上看。 “出来,你不出来我走了啊。” 天空中出现一丝裂痕,一只老鹰小爪子探出来。 那片天空仿佛像一张彩色画纸一样被这个小爪子撕开,从撕开的裂缝挤出来一个…不,一条肥嘟嘟的身子。 乔苓难得失态的张大嘴巴,她此刻只想大喊一声: 娘!我看见龙了! 一条不太威武的小肥龙! 长长的身子圆滚滚的,鳄鱼脑袋口角有须,肥嘟嘟的蜥蜴小短腿,只有爪子精瘦尖利不符合形象。 一身紫麟闪闪发亮,短短的尾巴一点也不威武,像哈利波特那把光轮两千。 小肥龙扭过身子,伸出小短抓摇头晃脑的把裂缝抚平。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的很漂亮~” 小奶音甜甜糯糯,嗓音清亮。 但是,这是一条龙应该拥有的? 娘,对不起,我刚刚说看见龙了大概是认知错误。 自动浇水机从储物柜探出莲蓬头,嗖的一声冲上高空挤到小肥龙旁边。 “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莲蓬头仰着脑袋,欢快的扭着水管子,全身都在表达要表扬,要鼓励,求交往。 “嘿!洒洒!好久不见!” 莲蓬头亲昵得蹭蹭小肥龙的脖子,唱得幽幽怨怨。 “有多久没见你,还以为你那里~” 乔苓抓抓脸,这俩认识? “你们准备在天上唱到过年是吗?” 莲蓬头钩着小肥龙往底下飞,在乔苓面前落定。 咚! 地面震三震。 乔苓挥手让莲蓬头去干活,莲蓬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望着面前又圆又肿的鳄鱼脸,足足有洗澡盆那么大。 对不起,肤浅了!什么小肥龙! 从地上看天上是小肥龙,落地之后跟大型游艇似的。 “你…要不还是上天。太大条了,占地方…” 一阵烟雾缭绕变幻,小肥龙不见了,只有一个一岁多左右一身紫色华服的胖娃子在地上满地打滚。 “唔呜呜,乔苓你嫌弃我~唔呜呜” 神奇的是他已经来回三百六十度在地上滚了几轮,身上却不粘一粒灰尘。 “你认识我?你叫什么名字?要不你起来说话?” 胖娃子滚得更起劲了,头和上半身不动做支点,一边嗷嗷哭,一边倒腾着一双胖短腿定点画了一个圈。 …这是谁家熊孩子… 乔苓揉揉眉心,无奈的蹲下身子看着这个熊孩子。 “你要怎样才肯起来?” 胖娃子停下动作,瞪着一双亮亮的紫眸,舔舔嘴角。 “我要一缸那个柜子里的酒,不对,两缸!” 胖娃子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乔苓面前晃晃。 “酒?小孩喝什么酒,不行!” 乔苓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什么小孩,谁是小孩!人家已经一千多岁了!按你们人类的辈分,你得喊我声老祖!” 额…人不可能貌相… “行,那你别滚地了啊。” 乔苓抬手招来柜子里的两缸酒,胖娃子一骨碌爬起来,人跟酒缸一样高。 干脆利落地扯开封口,抱着大酒缸吨吨吨吨。 乔苓看着它毫不费力的抱着酒缸,心里想的是这娃是个扛水泥的好料子。 一缸酒转眼就喝完了,他又去抱第二缸。 乔苓看着他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又看着一滴也没洒出来的酒缸。 他不是龙,是饕餮… “你不是龙…” 乔苓看着他的头顶,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 胖娃子咚的一声把空缸丢在地上,叉着小肥腰气哼哼的说: “我怎么不是龙了?” 乔苓摸摸他光溜溜的脑门,勾起嘴角。 “你头上没长角。” 第229章 我是你喂胖的 龙,鹿角。他,没有角。 胖娃子捂着脑门,哼哼唧唧了一会,挺着小肥腰理直气壮的嚷嚷: “人家还小!角还没长出来!” 乔苓好整以暇的靠在石桌上,支着下巴揶揄的看着他。 “一千多岁还小,刚才还喊着要做我老祖呢。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就算还小,你头上也得凸出两个小包包!” 胖娃子苦恼的抓抓屁股,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一套说辞。刚一张口就被乔苓无情的打断了。 “我不想听你那苍白无力的解释。赶紧实话实说,别浪费时间。先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介绍自己。” 胖娃子垂下嘴角,捂着小脸。 “我叫敖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叫什么?敖包?那你是该熬包,哈哈哈哈哈…” 乔苓笑得拍桌子,谁给他起的名字,真是贴切啊。 “敖广、敖闰、敖钦、敖顺,为什么别的龙的名字都很有内涵,你的这么搞笑…” 胖娃子气鼓鼓的放下手,噘起嘴巴瞪着乔苓。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搞笑!我有个远房亲戚还叫敖饼呢!大饼的饼!” “敖丙?东海龙王家老三,被哪吒打死抽筋那个?他那不是大饼的饼?” 敖包小手一挥,鄙视的看着乔苓。 “你懂什么,他原本就叫敖饼,只不过后来封华盖星君之神的时候被姜子牙嫌弃太傻,才改了名字。” 乔苓静静坐着听他编,编筐的都没他能编。 “行,那你接着说。你怎么在我空间里?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敖包垂下眼睛落寞的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胖手掌。 “我第一个主人叫风傲寒。我偷偷溜出自家海域出去玩的时候遇上了一条变异蛟龙。他想杀了我取我的龙丹用禁术让自己变成正统龙族血脉。” “我跟他打了一架,我平时贪玩学艺不精,打不过他。不过天生血脉压制,也没让他讨得了好。” “正当我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主人把我们都打服了。强行签了神兽契约,我就变成他的灵宠了。” “后来世间灵气越来越少,修真界式微。主人亲手打造了这个空间,把我放进这里。解除契约那天他寿命无多灵气不支,没有全解。” “我只能一直守着这个空间,而且外面也没有灵气了。” 乔苓托着下巴手指点点脸颊,上下打量了一番敖包胖嘟嘟的小身子。 “所以…你就天天无所事事,把自己吃这么胖了?” 敖包一噎,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 “我不吃多一点怎么有力气撕裂空间禁制钻出来。有时候遇上懒散的主人,几十年也没见他们升到三级。空间不到三级,我没办法凝出实体。” “他们把种出来的东西都拿去外面换钱,我根本吃不到多少。好不容易等到你这种一直喂我的主人,所以我是你喂胖的。你不知道,一个人一直待在一团黑暗里有多寂寞…” 敖包坐在地上抱着腿,头越垂越低,说话声越来越低,隐隐带着哭腔。 低落可怜的敖包和方才满地打滚哭闹的熊孩子判若两人,乔苓看着那小小的一团,有些心疼。 蹲下身子摸摸他头上的冲天辫,低下头笑眯眯的看着他,语气温和。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乔苓。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那我以后叫你包包好不好?” 朋友? 敖包抬起头,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受到平等的空间主人。 以往的空间主人初次见面要么把他当仆从,要么带着功利心问他要好处。 主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从没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过话。 原来,和人类还可以有这种平和轻松的相处方式吗? “我…我现在实力大不如前,你,你会嫌弃我么?” 还会这样温柔待他么? 乔苓徐徐笑开,捏捏他的肉脸蛋。 “那你现在都会什么呀?” 敖包弯下嘴角,可怜巴巴抠着手指怯怯的说: “暂时只会小范围下雨…浇水这方面洒洒比我做得好多了。” 乔苓看着远处摇头晃脑求表扬的莲蓬头,原来它有名字呀。 “行,你也说了是暂时的。等你会了别的再告诉我。我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空间升到三级为什么还光秃秃的?” 敖包打了个响指招来杂货铺,满脸自豪的对乔苓说: “三级空间怎么可能光秃秃,你还没看过升级过后的杂货铺?你翻一翻就知道啦,包你满意!” 一说起来,乔苓确实被他给一搅和,都没来得及看升级后的杂货铺。 伸手翻动杂货铺页面,终于明白了他说的包你满意是什么意思。 多出来一栏自选改造。 好家伙,家居建材城都没它齐全! 屋舍阁楼,景观陈设,花草树木,亭台地砖,连池塘都有! 啥都好看,啥都想买,就是不白送! 连块地砖都要十积分,更别说那个美轮美奂的房子了,一万积分! 对不起,贵不是它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穷啊… “这…要不算了,让它秃着,挺好的…” 手上一千六百多积分够干啥!最多能买个厕所! “乔苓,你给我买那个蓬蓬果树好不好…” 敖包摇着乔苓的袖子晃来晃去,笑得满脸讨好。 啥是蓬蓬果树? 乔苓翻回果树页,头一个就是蓬蓬果树。 长得有些像柳树,树冠很大,树枝往下垂。叶子却像棕榈树,红彤彤的果子一个一个吊满树枝。 看着挺喜庆的,这积分也很喜庆,六百六十六。 “为什么要买这棵蓬蓬果树?”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希望,敖包一把搂住乔苓的手臂,笑容甜得发腻。 “这里头所有的果子我都吃过了,那个蓬蓬果最好吃了!买一棵嘛…好不好嘛…” 乔苓最受不了小萌娃撒娇了,他就说要星星她也要帮办法搬梯子给他摘。 “买买买!” 指尖一点,图案从光幕飘出来升到半空,逐渐变大。 “自己选个位置去种。” 乔苓看他能招杂货铺,想来移个果树应该不在话下。 “好嘞~” 敖包站起身无风自起,瞬间升上半空,抱着比他手臂合拢还粗的树干,抗着飞。 抗着… 乔苓眼角抽搐,一脸无语的看着被树冠淹没身子的敖包。 这么原始的搬运方式? 说好的龙族血脉,牛哔轰轰的神兽呢? 不是应该一抬手指,虚空点几下就把树种好了? 第230章 分分钟抽它个特等奖! 敖包找了个角落,把树放下之后又现回原形。 乔苓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条龙,俯着身子疯狂的…刨土… 龙族的高贵气息荡然无存。 体积大的好处就是刨土也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一个大坑。 乔苓看他种树熟练得很,也没再管他。继续翻看杂货铺都出了什么新东西。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以前的种子都是个位数增加开放,没想到一升级,直接给了十好几页。 心心念念的名贵药材全都有,偏门冷门的也没落下。 除开药材,花卉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有些连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 乔苓只有一个想法,今年秋天白干了… 翻山越岭挖什么苗啊! 这不是有现成的! 除了植物,居然还有水产! 难怪建造那一栏有个池塘,原来是为了这些水产准备的。 乔苓突然想叉腰狂笑三声,哈哈哈,发财了!!! 越往后翻眼睛越亮,牛哇,这才是空间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走马观花翻到最后一栏,乔苓愣住,又纠结又兴奋。 问号? 啥意思,随机大礼包? 乔苓摸摸下巴,转头冲敖包扬声高喊:“包包,这个大问号是什么东西?” 敖包正在开心的给蓬蓬果树培土,头也不抬的回道: “这个就是你说的赠品啊。你点一下,会有图案随机滚动,再点一下停住哪个就给你哪个。” 乔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抽奖是! 让我来!分分钟抽它个特等奖! 乔苓用力点了一下那个大问号,满怀期待的等着图片疯狂变幻。 结果,等了好一会,那第一个图片出来后就没动过。 不至于,这玩意还会掉线卡机? “包包,为什么这图片不动的?说好的随机滚动呢?” 敖包栽好了树,又变回胖娃子蹿回乔苓旁边。看着光幕上那个图案,不厚道的笑了。 “这个…呵呵…好东西都被前头的主人抽完了,只剩这个了…” 乔苓看着他无辜的笑脸咬牙切齿,手指掰得咔咔响。 “所以你刚才讲得那么花里胡哨做什么!耍我!” 敖包捂住脑袋,笑得一脸谄媚。 “你别看它是稻子种子就嫌弃它啊。这对于你来说可是好东西。” 切,当我没见过世面? 能是什么好东西? 比能种海水里的杂交水稻还厉害? 那有什么用,杂交水稻不可以自留种,会失去特性,想要继续种植得重新培育杂交种子。 然而她对杂交水稻技术一窍不通。 这一锤子买卖的赠品对她来说基本就是尝个鲜就没了。 敖包帮她点了那个稻谷串的图案,一个巴掌大的福袋从光幕飘出来。 乔苓眼角抽搐,这么点种子种出来的稻子顶多能让她家吃三四天。 “这也太抠了!没得选就算了,居然才给这么点!” 敖包打开福袋,掏了一把稻谷种子,摊开手心给乔苓看。 粒粒饱满,色泽金黄,一看就是不错的种子。 “你别小看它。它对于你现在身处的时代来说弥足珍贵。因为,它是灵稻!这是修仙界才有的产物!” 乔苓瞪大眼睛,灵稻,好东西啊。 不过… “既然你说对我来说是好东西,那它有什么特点是有益于我的?” 总不能说吃了能让她修仙,这根本不现实。 串台了。 敖包把种子倒回福袋,塞到乔苓手里,背着小手笑嘻嘻的说: “我知道你们这种落后时代亩产低得很。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农民一年辛苦劳作,交了赋税,自己却连顿饱饭也吃不上的人比比皆是。” “灵稻不一样啊。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高产,抗病害,做出来的米饭又香又软,而且收下来的稻子可以留种哟。虽然拿到外面去种不出含有灵气的稻子,但是其他优点还在嘛!” 乔苓突然觉得手上这袋刚才还嫌弃得很的种子真香了。 这是什么概念? 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要封神的啊! 古代为什么赋税苛重? 朝廷贪官多,还要养着军队。 亩产本身就低,层层剥削下来,那些最底层的农民可不就得饿肚子么。 乔苓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刘娇娇。不说那酒了,光靠这稻子她都能捞个县主来做。 公主不行,那得皇帝和他兄弟家的亲闺女或者皇帝他姐妹。 如果遇上全国灾荒,手里有粮有钱有兵。说句大逆不道的,造反自立为王都行。 “确实好东西啊!包包,这个赠品我甚是满意。” 关键它! “看在我这么努力为你解说的份上,给我一瓶液肥呗。我催一催那个蓬蓬果。” 乔苓失笑,他倒是会讨好处。 行,今天心情高兴,一百积分她出了。 敖包拿着那瓶液肥一阵风一样跑了。乔苓也好奇他说的最好吃的蓬蓬果是个什么味道,索性抬脚慢慢跟上。 一瓶液肥倒下去,果树生长没有变化。不过却从枝条开出五彩花朵来,个个碗口大,炫丽得耀眼。 乔苓暗忖,就这五彩缤纷的颜色,结的果子真的不会有毒? 他是龙,百毒不侵,人不一样啊。 别是吃完躺板板请全村吃席? 花朵全盛过后慢慢凋谢,从花托慢慢膨出青色果实。 果实渐渐长大,由青转粉,长到鹅蛋形状大小停止了,果实呈大红色。 敖包兴奋的拽住乔苓的袖子,高兴得跳脚。 “乔苓,快给我摘一个!” 乔苓随手摘了两个离她最近的,递了一个给他。重量很轻,递到鼻尖闻了闻,味道好像不怎么香甜啊。 甚至有点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敖包接过嗷呜一声大啃一口,乔苓打眼一看,果然是空心的。 “这个…我们凡人能吃么?” 敖包作为一条幼龙,自然不懂什么用餐礼仪,蓬蓬果在嘴里嚼得唧唧,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可以啊,大胆吃!你手上这个先给我,你再去摘个。” 敖包拿走乔苓手上的之后,她又摘了两个。 试探性的啃了一小口,还没嚼就立刻吐了出来,嘴里一片火烧火燎,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咳咳咳…这就是你说的最好吃的果子!” 这是什么奇葩龙,口味爱好还挺独特! 她就说闻着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一口下去舌头都废了。 幸亏没嚼,好吃个屁! 这是吃一口就上头,一整个吃下去,菊花台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的超级辣椒! 第231章 你是来毒害我的吧 乔苓一边吨吨吨灌凉水,一边斜眼瞧着树上的爆辣蓬蓬果。 辣椒新物种没被她点亮,倒是点亮了这玩意。 好东西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要挖掘潜在客户! “包包,这棵树别给我吃光了,我有用。吃饱了就干活,这块空地交给你种了。除了灵稻,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按他所说,她卖给杂货铺换积分的作物都是进了他的肚子。 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好呀,那我可以随意用积分么?想吃什么种什么?” “当然,你想吃什么种什么。东西归你吃,我只要积分和灵稻。哦,还有帮我换一个池塘,再丢点水产进去。” 反正那一千出头的积分随他折腾,有他打理空间稳赚不赔。 乔苓摘了一部分蓬蓬果兜着就出了空间,打开房门抬头望天,还没到午饭时间。 刘娇娇在家闲得发霉,一大早就去帮她爹娘去巡视铺子了。 她来南邑城也不是没事做的,除了酿酒还得去铺子做她最讨厌又不得不做的事,盘账。 虽然乔苓盘账比刘娇娇快速又有耐心,但是这是人家家里的私产。刘娇娇再怎么求,她也不愿意同去帮忙,她还是懂得分寸的。 乔苓披了一件银红织锦镶兔毛斗篷,找管家派车夫套了马车。 连翘和紫芙都陪刘娇娇出去了,管家指了个二等丫鬟陪乔苓出门。 夕雾是毓秀阁的二等丫鬟,负责煮茶,打理院子琐事。虽然不如近身伺候主子的大丫鬟地位高,但是也不用做什么粗重活。 难得有机会出门,马车一驶出刘宅,夕雾在管家面前憋了半天终于敢撩开帘子同乔苓打招呼。 乔苓好笑的看着这个有两幅面孔的小丫鬟。 连翘和紫芙都是沉着稳重的性子,这个夕雾却不同。 跳脱得很,每天都能听见她在院子里像只小蜜蜂一样干活,手脚不停,嘴里也不停的嗡嗡嗡碎碎念。独自对着一棵山茶花也能聊半天。 话多却不惹人厌烦,声音又甜又软,对花草树木养护颇有天赋和心得。 有时候乔苓闲来无事找她聊院子里种的花,她可以滔滔不绝聊一两个时辰,让乔苓受益良多。 但是在管家面前却像个小鹌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头也不敢抬。 有一次乔苓问她为什么那么怕管家,她说管家之前嫌她太吵了还妨碍别的丫鬟做事,有事没事找人家聊两句。 她不聊人,只聊她的花草树木。就算话不投机也能一个人叭叭半天,有一回刚好被管家逮个正着。 管家罚她站在院子里一次说个够。从清晨说到天黑,饭不给吃,水不给喝。 后来练就了管家走进三丈之内,她就有本能害怕的感应。 乔苓招手把她叫进车厢聊天,毓秀阁每一个丫鬟都有自己的特长。 连扫洒的三等丫鬟都不是只懂埋头干活的蠢人。 乔苓对刘夫人的管理方式特别震惊,谁能想到一个在灶房的烧火丫头都识字。 整个刘宅就没有文盲。 马蹄停住,乔苓刚刚走下马车,丹惜已经像个雷达一样冲出来了。 “乔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娇娇怎么没来?” “她没空,她家铺子里大把事情等着她做。所以只有我这个清闲的人来找你喽。” 夕雾抱着小筐子跟上她们,车夫熟门熟路的赶着马车去后院了。 丹惜带着乔苓直接去了雅间,夕雾帮乔苓解下斗篷挂好,把小筐子放在乔苓椅子旁边,行礼告退。 “哟,今天还带了东西,给我的?” 丹惜对那个小筐子很感兴趣,因为她看见里头有两个精美的小坛子和一个小笸箩。 小坛子里装的是什么不知道,但是那个小笸箩里头明显是果子,红彤彤的看着很喜庆。 冬天能吃到的果子来来去去就那几样,这个她倒是没见过。 “当然是专门带来给你的。你的客栈能不能有起色就看它们了。” 乔苓转身抱起小筐子放在桌上,把东西一一摆出来。 “这果子瞧着喜庆,我尝尝。” 丹惜迅速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啃了一口,与此同时乔苓的制止声也响起。 “哎别吃…” 手太快,说晚了… “咳咳咳…你是来毒害我的…这是什么东西!” 丹惜呸呸呸吐出嘴里的蓬蓬果,伸长舌头用手拼命扇风。捂着喉骨咳得满脸通红,想也没想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往嘴里灌。 “别喝热茶!” 得嘞…又晚了… 丹惜伸着舌头满脸眼泪的看着乔苓,表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咳…那个…只怪你手太快。” 乔苓给丹惜倒了一杯茶,吹温了递给她。 “可以喝了,别含嘴里。直接喝。” 丹惜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 “乔苓,这是什么果子,哪是人吃的?猪也不敢吃啊!” 乔苓抱过淡金色的小坛子,扯开封口,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桂花酒放在丹惜面前。 “那个果子不是直接吃的,是用来做菜的。尝尝我做的梅花清酒?” 酒? 丹惜客栈里也有卖酒,米酒和黄酒都是浑浊的颜色。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清透带粉的酒水颜色。 “哇,这酒里的花瓣好漂亮。闻着有酒味,还带着梅花的冷香。你是怎么做到清得像水一样的?” 丹惜对于喝酒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有时候心里有事无处诉说就摆几个小菜一个人小酌一番。 乔苓抿嘴微笑,眨眨眼。 “秘密,不可说。你先尝尝,跟你客栈里的酒相比如何?” 丹惜被这好看的梅花清酒勾起了兴趣,浅浅酌了一口。 入口冷冽辛辣,滑到喉间之后又觉得回味棉柔微甜,梅香萦绕鼻尖。 一口梅花清酒入腹,唇齿间只剩清雅。 丹惜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一杯酒不知不觉间已见底。 “乔苓,你好厉害!好酒啊,连我这种不爱喝酒的都想再喝三杯。” 乔苓弯唇浅笑,要的就是你的肯定。 “酒虽好喝,可别贪杯哦。我这酒喝着可是容易醉的,醉酒容易误事。” 丹惜已经不是当年的三杯倒了,对于自己的酒量颇有信心。 “贪杯不至于,我还得守柜台呢。都是生意人,咱们开门见山。你说我的客栈有没有起色就看这很特别的酒和那个果子,可是打算跟我合作?” 乔苓端起茶杯跟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笑眯眯的说: “爽快!我今天就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 第232章 你有沈大人却没资金 银福客栈也有辣菜,在乔苓看来,茱萸的辣没有灵魂。 它更多的是辛,还伴着苦味。蓬蓬果的辣才是辣椒的灵魂,热烈似火,毫不婉转。 从喉咙开始兵分两路,一部分直冲脑门,一部分从食道进发朝胃发出猛烈的攻击。 借用了客栈灶房,做了两个菜。 小炒肉,酸辣鱼片。 没有抽油烟机,整个灶房弥漫着呛辣又带着鲜香交织的菜香味。 大师傅站在另一个灶台边手上不停活,眼睛却时不时瞟到乔苓那边。 他原是沈府的厨子,做的菜式大多都是精致讲究的,焖煮居多。 对于乔苓这种简单粗暴把配料全扫进锅里,断生之后再把腌制好的肉丝下锅,锅铲舞得虎虎生风的爆炒方式有些新奇。 做酸辣鱼片时用的正是他片好的鱼片,那果子和佐料用油炸过之后那又呛又香的味道颠覆了他对色香味的认知。 大师傅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厨艺已经到达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反而认为人生处处遇我师。 有时候他甚至会去找专做农家宴席的厨子虚心讨教一番。当然,他也付了相应的报酬。 有时候闲来无事他也会带上一坛酒坐在南北行商的饭桌上听他们聊各地特色菜式。 碍于丹惜守在灶房门口捂着口鼻翘首以盼,他只能憋着一肚子话不敢打扰这个小姑娘。 丹惜看菜已经起锅摆在灶台,迫不及待喊了阿桥来端菜。 乔苓洗净手摘下围裙和袖套跟着丹惜回雅间。 “我留了两份在灶房给你家大师傅尝尝,有机会跟他讨论讨论。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相处。” 能做沈府的厨子必然不是泛泛之辈,乔苓并不认为自己身为现代人有什么优越感。 只是作为大厨都是灶房食物链的顶端人物,不是想跟他攀谈就能说得上话的。 “你说老丘?他呀,要不是我在那,我估计他早就想挤到你那个灶台跟你畅谈一番了。” 丹惜托着下巴看着阿桥把菜摆在桌上,立刻动手把乔苓做的两个挪到自己面前。 乔苓看着这个大圆桌,果断起身坐到丹惜旁边。 这雅间桌子太大了,如果坐丹惜对面,想夹她面前的菜还得伸长手臂。 除非有专门伺候布菜的下人。 看来是该建议她找人做个转盘了,没有玻璃做个木质的也行。 “嗯?这菜味道好特别。嘶哈~虽然辣得脑袋嗡嗡响,但是筷子停不下来啊…嘶哈斯哈…” 乔苓哭笑不得,突然想起前世小时候的她蹲在小卖部门口吃辣片也是丹惜这副模样。 做菜的时候没有放什么变态辣,只切了一些片做个调味,毕竟她也不想折磨自己。 第一口小炒肉吃到嘴里的时候,乔苓都想哭出来了,久违了啊。 就是这个味! 重油,重咸,重辣,重口味! 她发现这个蓬蓬果很特别,不仅辣,它居然还有提鲜的效果。 这就很厉害了。 前世以谷氨酸钠为主要成分的味精或者鸡精算不上什么稀奇东西,但是放在这个落后的古代就不一样了。 虽然上等菜肴可以用高汤提鲜,但是高汤的成本也不低,做出来的菜会有高汤本身的香味,甚至会喧宾夺主。 以至于很多素菜为主的菜式加上高汤之后味道大同小异。 果然是空间出品,必为精品。 “丹惜,这顿饭吃得怎么样?” 乔苓笑着问辣得一嘴红艳艳正在慢慢喝普洱茶的丹惜。 “畅快淋漓!我觉得我客栈要是推出这些用这什么蓬蓬果做出的新菜式,我还怕什么没生意。” “味道太独特了,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全城独一份啊,我岂不是可以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 “话说,你这果子哪来的?我从来没听过见过,还有吗?” 丹惜已经开始畅想客栈门槛都被踏破的火爆场面了。 乔苓看她那随时准备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飘飘然状态,忍不住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这果子还是其次,你的门面不行,别人根本不敢进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人家怕死啊。就这危房一样的门面,不立个生死状就敢进来消费的都算勇士。 所以进来打尖住宿的大多都是男人,要不是丹惜的颜值撑着,估计没几个人敢上门送死。 丹惜一听这个就泄气了,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没钱啊。 门面没档次,被同行压得扑不出水花。没人消费,她就赚不到钱,没钱就没办法拯救门面,恶性循环。 “我没钱呀,这生意你也看见了。” 乔苓笑着从袖袋里掏出十张银票拍在丹惜面前的桌上。 “我和娇娇想入伙,你看怎么样?” 丹惜目光大盛一把捞起,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见过百两面值的银票了! 一千两啊,巨款! 丹惜手都哆嗦了,看着手里的银票又看看乔苓。 没道理啊,她们两个有这个钱,自己开个客栈不是更划算?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开客栈?” 乔苓都快被这个问题傻哭了,为什么,因为别人有的都是背景,她和刘娇娇只有背影。 “你觉得你能把这客栈经营这么久是因为什么?” 丹惜想都没想就想说凭实力,不过沈倾那张刻板矜贵的脸却慢慢从脑海中浮现。 不可否认,她大多是凭沈倾在背后替她兜着。 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人却没少揍,其中官家子弟尤其多。就凭她把人打得那么惨,要不是有沈倾,估计这客栈已经成了废墟。 乔苓看丹惜那表情丰富的脸,也心知丹惜不是个无脑傻缺了。 “你看,你有沈大人却没资金。我们刚好有一点小钱和赚钱的点子。最重要的,我们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如一起合作?”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嘛! 只是,这馅饼…来得太突然了,丹惜有点不敢啃。 虽然乔苓和刘娇娇一直表现得落落大方。 救她的时候是真心的,和她交朋友也是真心的,可是她们对沈倾有所图也没藏着掖着。 虽然她嘴上烦沈倾,可是她也不敢贸贸然答应,给沈倾带来未知的麻烦。 丹惜心痛万分的把银票推回乔苓面前,每看一眼都觉得心如刀绞。 乔苓也没有失望,只是大方的笑笑收回银票,抱起斗篷起身告辞。 “我懂你的顾虑,不如你找你家沈大人聊聊?问问他的意见?” 丹惜被你家沈大人这几个字戳了一下,尴尬的端起杯子灌了一口茶。 心里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第233章 少夫人,求求你了 乔苓走后,丹惜望着手边两个精致的酒坛子纠结万分。 这个梅花清酒好好喝啊,中午的菜也好好吃啊,那散发油墨香味的银票也好好看啊… 她的账本好干净啊,客栈里头人也好少啊,柜斗里的银钱也好少啊! 丹惜一拍桌子,冲到蹲在门口吃瓜子的阿桥身边。蹲下身子从他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嗑了几个终于下定决心。 “阿桥,你吃过晚饭去沈府帮我把沈大人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商量。” 阿桥像见鬼一样看着丹惜,抱着盘子默默挪远了些。 掌柜该不是鬼上身了,请沈大人过来? 人家沈大人偶尔来客栈,连杯凉水都喝不上就被她不耐烦的赶走了。 “掌柜的,你该不会是中午喝多了?说胡话呢?” 丹惜立刻想把瓜子扔他脸上,想了想又不舍得,都是花钱买的。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是不是想找打!” 阿桥默默抓了一把瓜子塞嘴里,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吐槽。 掌柜只会用身份打压他,要真放开了手脚,她哪是他的对手。 “哪用等到吃完晚饭,我现在就去布政使司!” 说完把盘子往丹惜手里一塞跑得飞快,一会就见不着人影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现在去请,那他岂不是省了一顿晚饭!啊,也不对,今天十五。他得照例陪他爹娘吃饭。” 很好,晚饭省了。 月亮高挂,丹惜望着门口被寒风吹得打旋儿的枯叶,拢紧身上的狐裘。 “阿桥,你确定跟沈倾说了我请他过来?他也答应了?” 阿桥正拿着抹布用力的擦桌子,回头认真回话。 “确定啊,沈大人也答应了。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丹惜抱起酒坛子回后院,心里已经把沈倾骂了一百零八回。 都什么时辰了,在家吃个饭用吃这么久吗! 说一不二的人学会了放鸽子还! 被美好前景激起的满腔热血全被夜里的冷风吹得透心凉! 丹惜气咻咻的洗漱一番,拆了发髻褪了外裳爬进被窝,准备看一会画本子。 床尾整整齐齐的码了好几摞新买的画本子,随手挑了一本。 刚看到恐怖的地方,房门被急促敲响,吓得丹惜手一抖。 “阿桥!我是不是很久没揍你了!” “少夫人,是我。” 鸣飞? 到现在还没改口,一直以少夫人称呼她的人就只有他。 “你来干嘛!是你家沈大人腿断了来不了让你负荆请罪来了?” 鸣飞的声音有些焦急。 “少夫人,你先开门好不好。我家少爷情况很不好,属下只好自作主张把少爷送过来了。” 丹惜心下一惊,鸣飞是沈倾的贴身护卫,性子跟沈倾一样内敛,做事一板一眼。 他说不好那就是真不好。 “他不好你不去给他找大夫,送我这是能给他看诊吗!” 丹惜嘴上不饶人,下床披上狐裘的动作却很快,一把拉开门就看见垂着脑袋半靠在鸣飞肩上的沈倾。 “他怎么了?先扶他进来。” 丹惜从来没见过这么虚弱的沈倾,他印象里的沈倾都是气宇轩昂腰板笔直,一身矜贵气质冷硬。 哪像现在,软软的靠在椅子上拧着眉头,双目紧闭。面色潮红。 “他喝多了?” 也不像啊,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倒是让她闻到了若有似无的女人脂粉香。 鸣飞清咳一声,面色有些窘迫。看了自家主子好几眼,深吸一口气,一股脑的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了。 沈倾今天照例陪父母吃晚饭,跟父亲聊了一些公事。完了之后又听母亲老生常谈叫他把阮氏抬成大房。 “韵柔在府里这么些年,尽心尽力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你不肯再娶,母亲也不逼你。至少给韵柔一个该有名分?况且…” “呕…”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旁边伺候用饭的阮氏捂着嘴转身干呕。 沈倾难得把目光投在阮氏身上,一双眼睛意味不明。 “韵柔早上已经跟我说了,你应该还不知晓。你先带她回去,这种喜事应该让她亲口跟你说。” 沈倾沉下脸,起身往外走。 阮氏追出来,小心翼翼的跟在沈倾身后。 “少爷跟妾身来一趟落梅苑,妾身有事相求。” 沈倾顿住,看了一眼阮氏,往落梅苑的方向走。 在阮氏卧室门口停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的说: “你最好能跟我解释清楚今天这件事。” 阮氏勾起一抹浅笑帮沈倾推开门,把沈倾迎进去之后,鸣飞正想跟上却被丫鬟水琴拦住。 鸣飞看着抱着手臂冷笑连连的丹惜,单膝跪地。 “少夫人,属下保证少爷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属下是少爷的贴身护卫,愿以项上人头替主子担保!” “少爷进去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里头情形我并不知晓。后来听见里头有砸东西和少爷斥责的声音,然后少爷就满脸怒容从里头出来了。 “少爷叫我赶紧带他回院子,走到一半我才发现少爷情况不对。” 丹惜看着连睡着都眉头紧锁的沈倾,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送医馆或者请大夫给他诊治!” “少爷他…中了…媚毒…” 丹惜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少女,自然知道所谓媚毒是个什么东西。 难怪鸣飞把他送她这来了。 “还不去给我提冷水来给他泡着!” “少…少夫人,这大冬天的…泡冷水会生病啊…少爷这几日已经为了布政司的事三天没合眼了,这泡一晚上冷水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鸣飞双膝跪地,给丹惜磕了三个响头,头抵在地上。 “少夫人,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家少爷。要怪就怪属下,少爷叫我给他准备冷水,是属下把他打昏带过来的。” 丹惜握紧拳头,看着鸣飞的后脑勺,又转头看了一眼脖子血管凸显的沈倾。 “把他扶我床上。” 鸣飞重重给丹惜磕头,起身把沈倾扶到床上躺好,回头等丹惜下答下一个命令。 丹惜俏脸飞红,用力瞪了他一眼。 “你还不出去!还站这等雷吗!” 鸣飞脸色微赫撒腿就跑,拉开门出去转身合上门往前堂走,遇上蹲在柜台边偷酒喝的阿桥。 “阿桥,你说少爷明天醒来会不会罚我领五百板子…” 他还是第一次自作主张忤逆主子,估计明天的皮肉之苦少不了。 阿桥贼兮兮的冲他笑了一下。 “不一定,说不准少爷会奖励你呢。” 第234章 富贵险中求 当管家来报说沈大人递了拜贴登门的时候,乔苓并没有很意外。 只是诧异来得这么快,去银福客栈找丹惜商量入伙也不过隔了三天。 而且是以递拜贴的方式。 他一个大官,想要问话直接把她们宣去衙署就行。 亲自拜访她们这种平民小户,这个就值得思考了。把筹码押在丹惜身上果然是正确的。 乔苓和刘娇娇收拾妥当,确认没有失礼之处之后移步鸿源堂。 远远的就看见一身常服的沈倾坐在八仙桌边身姿笔挺的身形。 管家躬身垂手站在一旁,面上带笑说着什么。沈倾端着茶杯不时抿一口,侧过脸交谈。 “民女拜见大人。” 乔苓和刘娇娇遵从礼仪,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行礼。 乔苓这还是第一次行跪拜礼,心里虽说有些别扭,却不敢作死。 她的膝下没有黄金,权利是折弯她膝盖最有效的东西。 “不必多礼,起来。我今日造访,是为了一桩私事。” “谢大人。” 管家带着奴仆自动退出门外,乔苓和刘娇娇在沈倾对面正襟危坐。 “我听闻,你们想同银福客栈合作?” 乔苓抓住了重点,语气冷淡却不凌厉。他没有以本官自居,说明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回大人,却有此事。” 乔苓并未多言,在权势面前,主场只能交给别人,节奏也轮不到她来带。 沈倾放下茶杯,十指交叠置于桌上,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神色平静的乔苓和刘娇娇。 有些胆色,谦卑有礼却不谄媚。有问有答,也不急于表现自己。 “你们的大致背景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一个是商户之女,一个是农家之女。在永旺镇经营了一间铺子小有名气。” “为人处事坦荡有原则,做生意循规蹈矩,算得上清白人家。只是,你们要同银福客栈合作,兹事体大。” “大人谬赞了。” 不同意,不拒绝。这就有点迷了,乔苓垂首等着沈倾继续往下说。 银福客栈能有什么兹事体大,难不成是他和丹惜之间的大瓜? “如果你们确定要和银福客栈合作,本官也不阻拦。只是希望两位时刻保持清醒,不要辜负家人的期望。” 乔苓拢在棉衣袖子里的手指跳了一下,果然这瓜费命。 连本官都抬出来了,画外音就是管好自己,小心你们全家人的项上人头。 如果有别的选择,乔苓必然不想吃这瓜,甜不甜的得有命吃才行。 可是这也侧面反应了一件事,丹惜对他很重要。 富贵险中求啊!赌了! “民女明白,谨遵大人教诲。” 沈倾起身,乔苓和刘娇娇跟着起身,垂首。 “如此,预祝你们财运亨通。” 送走沈倾和护卫之后,刘娇娇兴奋的拉着乔苓回到毓秀阁。 “乔苓,你好厉害啊。我都不敢说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跟权贵面对面呢。这沈大人的气势好强,看着就很厉害。” 乔苓揉揉眉心,真羡慕这种单纯的傻缺。 人家都以你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做威胁了,气势能不强? 人家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能不厉害? “娇娇,跟你说个要命的事。” 刘娇娇看乔苓一脸严肃郑重,马上收了笑容正襟危坐。 “什么事让你这么板着脸,你说。” “娇娇,记住我说的话。跟丹惜聊天的时候切勿再打听她和沈大人的私事。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其中的秘密不是咱们能听的。说不定还得掉脑袋。” 刘娇娇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不过乔苓从不诓她,乔苓说了这事要命那就真的要命。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问了。” 乔苓摸摸刘娇娇的头,表示赞赏。刘娇娇傻缺归傻缺,在正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好啦。那我们准备一下,掏钱把银福客栈整得像样一点。争取在过年之前挣它一大笔过个肥年!” 乔苓决定不仅要改变银福客栈的形象,还要改变银福客栈的经营模式。 城里的客栈多了去了,银福客栈位置有点偏,并不是投宿的最佳选择。 别的客栈早已有了口碑,别人吃剩的才能轮到她们,除非能在客房制造什么新花样。 这个时代的住宿跟前世现代化不同,要么走高端路线,接待客户的方向锁死在达官贵人或者有钱人上面。 但是这又不是京城,也不是旅游胜地。人家有钱人住啥客栈,就算要接待宾客,府邸宅子不香? 主题客栈模式就更没必要了。正经夫妻谁住客栈,谈恋爱的也不敢上客栈啊。 剩下的那一拨,普通客栈也干不过人家风月花楼。 所以,她要把住宿一刀切。 盈利不多就是多余,还不如腾出地方多摆点桌凳。 吃过午饭,乔苓和刘娇娇让管家安排马车,她们要去银福客栈。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却不见丹惜向往常一样冲出来,这倒是让乔苓心里有些好奇。 走进客栈,依旧门可罗雀,丹惜趴在柜台上仰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乔苓和刘娇娇。 “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送钱啊。感不感动!” 丹惜一把站起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旋即扬起笑脸挽着她们往雅间走。 乔苓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丹惜的脸,总觉得丹惜变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看了一眼她裙角的桃花,灵光一闪。 对,就是眉目含春! 典型的被爱情滋润的模样嘛! 脸色虽然柔媚娇艳,可以眼底淡淡的青黑就耐人寻味了。 结合她今天小步慢走的步伐,跟往常的摇曳生姿可不一样。 乔苓悟了,咳…夜生活挺丰富啊。 坐定之后,乔苓开门见山。 “今天沈大人亲自去刘宅找我们了,他说我们可以入伙,所以我们就来找你啦。” 丹惜听到乔苓提起沈倾,不自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沈倾原本不同意的,他说他本来就不想让她抛头露面,客栈没生意也挺好的。省得那些人觊觎他的女人。 不过被她睡服了。 自从那晚之后,前尘往事被揭开,他们也互相坦白。 原来沈倾心里一直装着丹惜,只不过他以为丹惜心里没他还打算回村嫁人罢了。 所以丹惜说在沈府过够了,不想关在笼子里了。他便亲手策划了一场火灾,偷偷把丹惜送出去。 又为她重新造了一个新的身份,还给她一笔银子。 第235章 早点睡,熬夜伤身体 丹惜本想回京城看看母亲,却又顾及身份问题怕替嫁的事情败露。 在城里闲逛无处可去的她刚好遇上银福客栈的原主人,一对老夫妇求着来买客栈的买主不要砍价。 他们急需一大笔钱为小孙子治病,这客栈能多卖一文就多一文。 丹惜二话没说截了下来,以高价买下这个破旧的客栈。 那买主看丹惜一个弱女子截胡,气不过叫家丁在客栈打砸一番。 没想到踢到了硬茬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凶狠练家子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丹惜这才知道原来她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护卫阿桥。 两个不懂经营的人守着破破烂烂的客栈,生意做得一塌糊涂。沈倾乐见其成,他们要从府里搬什么都随她去了。 捅了什么篓子也在背后帮她默默收拾,丹惜那些生活起居花费都是阿桥偷偷找他贴补的。 不然就靠她客栈的收入,吃能吃饱就不错了。 所幸丹惜在府里的时候每天待在自己院子里称病,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该处理的人也处理干净了。 乔苓抬手在丹惜眼前晃晃,好家伙,就提了一句沈大人就能走神。 她怎么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啊,不该是老夫老妻么… “丹惜,回魂了喂。事业和银票已经在你心里痛失地位了吗?” 丹惜回神,眨眨眼,眼前是一张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银票晃来晃去。 都怪那个狗官,吃过肉之后简直颠覆了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什么不行,他可太行了好吗! 偷偷揉了一把酸痛的腰,心里已经把沈倾骂了个狗血淋头。 “咳…怎么可能!我是因为最近几天没睡好,精神不济。” 乔苓点点头,认真的说:“早点睡,身体是事业的本钱。熬夜伤身体。” 乔苓狐疑的看着神色端正的乔苓,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三人聊了一下午,敲定了装修整改方案,把部分客房拆除,其他的隔成雅间。 改变经营模式,做成火锅店。 这在乔苓前世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在这里算是独一份。 这里也并不是没有火锅,都是吃养生清汤锅底。 乔苓要做的就是麻辣锅,鸳鸯锅。 做麻辣锅底,香料易得,药铺就有。辣椒的升级版蓬蓬果也有了。但是灵魂材料牛油却不好获得。 农耕文明的一大特色就是保护耕牛,不得私杀耕牛。在菜市场是找不到卖牛肉的摊位的。 但是这个私杀就耐人寻味了,不能私杀,官方可以啊。 这就是乔苓为什么需要靠上沈倾这棵大树的原因。 客栈不能卖牛肉,牛油还是要的。 丹惜看着乔苓和刘娇娇带来的一摞写满各种方案的纸。 感叹她可能对经营有些误解,这才是正确东家该有的样子好吗! 这激起了她对美好商业前景的斗志,她要做个腰缠万贯的成功掌柜! “太厉害了!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刘娇娇嘻嘻一笑,与有荣焉的看着乔苓。 “当然,乔苓可厉害了。你这客栈算是有救了。不过嘛,别让她给新店起名字,真的。” 乔苓什么都好,就是在起名方面相当糊弄。 客栈不做住宿了,名字自然要改。 丹惜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乔苓,心想不至于,看起来很有智慧啊。 乔苓抬起头看向一脸嫌弃的刘娇娇,摸摸鼻子。 “我起名有什么问题吗?简单明了直奔主题啊。一看就知道卖什么的。” 刘娇娇嘁了一声,更嫌弃了。 “咱们能不能起个有点格调,有点涵养的名字?这是南邑城好吗,不是咱们乡下。” 乔苓低下头润润毛笔接着写,她还懒得起呢。 “丹惜,你来决定。” “我,我不会啊。这客栈名字还是以前的…” 刘娇娇起的都不符合主题,被乔苓全否了。 火锅店,大家吃得热火朝天的,要那么文雅做什么。 丹惜苦思冥想,突然想起她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还是每年府试几天。虽然是别家客栈吃剩下的,不过也算是个高兴事。 读书人嘛,当然是希望自己高中状元啦。 “乔苓,状元红怎么样?喜庆,又有特色,别人一听就能记住。” 乔苓搁下毛笔,笑眯眯的对丹惜说:“行啊,记得开业那天拉个状元过来撑撑场面。不然你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名不副实。” 丹惜摸摸下巴,状元啊,她倒是认识一个。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请。 初步方案拟定完成,装修方面丹惜也有门路,钱也到位了,只等开工。 “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招工,楼面伙计,后厨打荷,杂工。阿桥还是退居幕后,他的服务实在难顶。” “我们还有自己的铺子,可能没办法天天守在这里。所以火锅店还是丹惜你来挑大梁,你愿意做掌柜就做掌柜,不愿意的话重新请一个会轻松一些。” 丹惜有些懵懂,向乔苓和刘娇娇请教一个正常的铺子掌柜都要做什么,听完之后苦着脸。 “啊?原来掌柜有这么多活要做呢?那我岂不是得从早忙到晚?不行不行,我得请人。” 她哪懂什么员工培训,采购方面也不能丢给老丘了,因为他会很忙。 不仅要盘库存,而且还要盘大量的账。虽然她希望账本满满当当,但是不代表她喜欢花大把时间每天盘账啊。 赚了银钱,每天岁月静好吃吃喝喝,涂涂丹蔻,买买衣裳首饰脂粉,逗逗小狗多惬意啊。 “也行,掌柜的人选你来定。反正我们只负责投资和出方案。装修和员工培训的时候我和娇娇会到场。其他的时候嘛,我们就是甩手掌柜。” 反正她们就不想抛头露面,能降低存在感就降低存在感。 毕竟楼面是丹惜的,沈倾也是丹惜的,她才是正经的董事长。股东没必要抢风头,坐等分红数钱就行。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招掌柜…我对这些并不熟…” 乔苓生无可恋的望着丹惜,为什么这个女人时而精明,时而像个傻子。 她没人脉,难道沈府还没人脉吗? 哪个官员手里没有田庄铺子,不然就靠俸禄能养家? 看她这一身行头也不像这间客栈可怜的营收能供得起的。 “丹惜姐姐…你就不会找沈大人要个厉害的管理人才么…” 他都能为了告诫她们亲自登门拿身份出言恐吓了,找他要个掌柜不是小事一桩么? 第236章 人就不能尝到甜头 寒风凛冽,客栈门口悬挂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摆,火光忽明忽暗。 丹惜裹紧身上的狐裘,捧着手炉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一阵刺骨寒风夹杂小雪花灌进来,丹惜抬手挡住头脸,缩缩脖子。 “掌柜,要不你先回房。我守着就行,这里风大,你这身体…” 阿桥望着在柜台后缩成鹌鹑模样的丹惜,低声叹了一口气。 每年的冬天,她都过得异常艰难。 丹惜抬头望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街道,看来今天客栈又开了天窗,一个客人都没有。 “好,那我先回房了,冷死了。” 眉头紧蹙扶着僵硬刺痛的膝盖起身,抱着手炉一步一步缓慢走向后院。 推开房门,满室漆黑冷寂。吹燃火折子搬开灯罩点亮油灯,昏黄的亮光微微带来一丝暖意。 坐在梳妆台前抖着手指卸下发簪头饰,一头青丝柔顺的披在肩背。 “掌柜,炭盆给你放门口了。” 门外阿桥的声音响起,听到丹惜回应之后转身往前堂走。 丹惜哆嗦着身子拉开房门,旁边摆着烧燃的炭盆架子。 安置好炭盆之后,丹惜给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扣上木栓,一丝冷风从外面挤进来直扑面门。 合上手掌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搓搓手,褪了外裳钻进被窝,冰冷的被褥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丹惜自嘲的笑笑,人就不能尝到甜头。 这几年的冬天都独自熬过来了,沈倾不过在她这睡了两晚。怎么没有他这个人形暖炉躺在旁边,自己变得感觉要熬不住这寒冷了呢? 裹紧被子缩成一团抵着墙壁,膝盖肿胀伴着刺痛让她头脑清醒,根本无法入睡。 她没嫁进沈府之前并没有觉得冬天很难熬,冷了多穿件棉衣便是。 这几年一到冬天就害怕全是拜沈倾的母亲所赐。 阮氏是老夫人娘家侄子的闺女,原本作为一个知州的嫡女断没有随便给人做妾的道理。 偏偏在年少时来沈府小住看上了沈倾,并立志要嫁给他。 阮氏的父亲官拜从五品,跟沈家算不上门当户对。沈倾也对阮氏无意,拒绝了母亲的提议。 阮氏不死心,不做正妻哪怕做妾也要留在沈府。在沈母的推波助澜下,自毁清誉给沈倾下套。 沈倾为人正直,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毁人清誉的事,也负责的纳了阮氏为妾。 无论沈母如何劝,沈倾从未踏进落梅苑。 自从有了阮氏的教训,鸣飞基本从早到晚跟在沈倾的身边再不敢松懈。 阮氏气得发疯,表面还要维持温柔贤淑的形象。自从取得了沈府管账权,心里更是以少夫人自居。 哪知沈倾被赐婚了,嫁进来的丹惜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沈倾的院子有护卫守着,她想闯也闯不进去。 无计可施的阮氏开始给沈母上眼药,说少爷如何被丹惜勾得夜夜贪欢,肚子却丝毫没有动静。 沈母与阮氏有亲戚关系,阮氏又惯会经营自己的形象。一应衣食住行都给沈母打点得周到细致,沈母自是和阮氏亲厚。 加上沈倾和丹惜成亲那晚交的白绢,除了晨昏定省走个过场,天天病歪歪的待在院子里。 她当然讨厌这个儿媳妇。 如今居然不知廉耻勾着他的儿子,还怀不上子嗣,是时候给她立规矩了。 趁沈倾进京面圣,来回大半个月时间里,沈母可是给丹惜好好立了规矩。 每日晨昏定省不再是请个安走过场,得端着水盆守在院中等婆婆起身,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 伺候沈母穿衣吃饭,洗漱梳妆,还得听她老生常谈的厉声训斥。 丹惜还得每天在祖宗牌位前早晚跪两个时辰,罚抄家训家规,《女诫》。 大冬天的直接跪地上,不给蒲团。 丹惜不能反抗,不能顶嘴,一个孝字压身上让她苦不堪言。 直到沈倾回来才解救了她的悲惨生活。看着被折腾得眼里失去星光的丹惜,沈倾怒发冲冠却绕不过那个孝字。 丹惜说她一点也不喜欢沈府的生活,像关在笼子里的动物。 夫君不爱,公婆不疼,为了掩藏真实身份连南邑城是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 嫁进来堪堪满一年,她才刚满十六岁,本是鲜活的年纪,却要像个迟暮老人守着四方院墙。 她想出去透透气。 沈倾应了,亲自策划了走水事件,丹惜才获得了新生。 脱离牢笼的丹惜彻底放飞自我,再不需要装作一副温婉沉静的大家闺秀姿态。 谁惹她,能动手绝不哔哔。 偶尔看见姜云昭这种温柔俊少年,吹个口哨言语调戏几句,柿子专挑软的捏。 只能她占别人便宜,别人不能占她便宜,言语调戏也不行。 只许阿桥去沈府搬东西,不许沈倾主仆踏进她的客栈。 房门被推开,刮进来一股冷风。丹惜缩在被窝里正被回忆气得恼火,膝盖又痛,想也没想的爆吼: “你给我出去!” 没人敢随便进她的房间,除了沈倾还能有谁。 沈倾挑眉望去,两床锦被底下的丹惜只能看见一个头顶。进来之前听阿桥说她今天的状态很不好,大抵是膝盖疼得厉害了。 掩上房门落栓,拿起火盆架子旁边的火叉子把碳火的灰拨开一些。 褪了斗篷外袍挂在架子上,掀开被角钻进被窝。 丹惜也就气不过喊了那一句,沈倾温暖的身子靠过来的时候到底是没舍得推他下去。 气哼哼的背过身子,嘴里还不依不饶的说:“你这狗官真是越发不要脸了,开荤之后吃肉吃上瘾了是吗?” 沈倾捞过她的身子转过来搂在怀里,把她冰凉的手脚贴在自己身上,轻轻柔柔的帮她揉膝盖。暖融融的手掌,力道不轻不重。 “丹惜,对不起,都怪我。” 如果他没有误会她,如果他可以早些表明心迹,或许他们也不至于蹉跎了这几年。 对于他间接给丹惜造成的伤害,他心里万分愧疚。 幸好,她没走远,弥补也还来得及。 幸好,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幸好,阴差阳错,她已完全属于他。 “丹惜,你再嫁给我一次可好?” 沈倾温热的气息喷在丹惜耳边,她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丹惜仰起脸看着这张让她心悸的俊脸,只属于她一人的温柔神色。 眉眼弯起,嘴角勾出风情万种的妖艳笑容。 “想娶我啊?” “没门!是事业和银票在我心里痛失地位了吗!” “谁要跟你回家像个丫鬟伺候你们一家人!乔苓说,事业才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姿色。” “我的新店需要一个八面玲珑经验老道的掌柜,赶紧给我送来!” 沈倾眯起眼睛,失策了,乔苓你这把双刃剑! 媳妇是高兴了,媳妇也被拐跑了! 第237章 这效率,杠杠的 北风徘徊,天气肃清,繁霜霏霏。 乔苓双手揣着兔毛暖手套,望着意气风发的丹惜,旁边垂手站着的一脸职业微笑的胖掌柜,脚边满满一筐新鲜的牛板油和一筐牛骨。 社会我丹姐! 这效率,杠杠的! 杜明松,在布行做了十年掌柜,少年时也在别的行当待过。见人三分笑,说话不紧不慢,长得一团和气。 做餐饮业的掌柜再适合不过了。 攀谈中也发现这掌柜见多识广,在管理上非常有经验。 即使面对乔苓和刘娇娇提出的全新经营方向也仅仅是笑着感叹一番心思巧妙,对不明白的地方提出疑问。 在员工培训和管理方面也没有故步自封,结合自己的经验理念和乔苓提出的新观点做了一番总结调整。 四人相谈甚欢,个个受益颇多。 谈话结束后匆匆告辞,说赶时间安排招工和联系工头改造客栈,连顿饭都不肯留下吃。 “我不走,娇娇,我和阿桥今天要在你们家吃饭。” 客栈已经正式歇业,她现在已经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了。啥也没有,就是有时间。 “好啊,你不说我也要留你吃饭。住我家都行。” 乔苓不露痕迹打量了丹惜好几眼,虽然看着神采飞扬,却偶尔面露痛色,脸色有些青白。 “丹惜,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 “老毛病了,膝盖痛。看过大夫也没见好。” 乔苓暗忖,丹惜可是个练家子,寻常疼痛她眉头都不会皱的。她说痛应该是很折磨人的痛了。 起身关上门,示意丹惜把裤管卷起来给她看看。 水肿的膝盖并无外伤,皮肤颜色明显的色素沉积。 “早上起来膝盖僵硬不好活动,肿胀伴着压痛?” 丹惜放下裤管,惊奇的反问乔苓。 “咦,你怎么知道?” 乔苓啧了一声,典型的类风湿性关节炎,算不上大病,却不好治。 “你这还挺严重的,得赶紧治。” 丹惜拢紧手里的暖手炉,垂下眼睛低低的说: “每次疼得厉害都去医馆开了方子回来吃,都是治标不治本。艾条也熏了,每天热敷,成效甚微。” 乔苓算了算日子,现在距离冬至也就几天了。 “这样,我们后天要回永旺镇过冬至,你有没有空一起去?我给你介绍个医术精湛的大夫,说不定他有办法治好你的顽疾。” 老掌柜的针灸术那么厉害,又有那几本古医书的加持,应该能治。 冬至大如年,在时年八节当中,冬至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立春岁节。 “真的吗?我有空呀,那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走。听说你们的甜品铺子新奇的吃食很多,我得去尝尝。” 至于听谁说的,自然是沈倾。冬至日,他得去祭祖,还要陪家人吃饭。 与其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不如跟乔苓去永旺镇看诊,顺便热闹热闹。 “行,到时候我和娇娇去接你。” 丹惜吃过午饭和阿桥回去了,约定了出发的时辰,她也要去客栈忙活。 招工这么大的事,她当然要去把把关,长得不好看的坚决不要。 管家派了小厮把那筐牛板油搬到乔苓和刘娇娇的专属灶房。 熬制牛油需要牛骨汤,用清水熬的牛油香味不够浓厚。 趁着熬牛骨汤的时候,把板油清洗干净用空间水浸泡一个时辰。 捞出沥干之后切成小条,方便扯去筋膜。筋膜腥臊味很重,熬制时也容易缠绕。 乔苓和刘娇娇坐在小马扎上扯了半个下午的筋膜,筐子见底了,牛骨汤也熬好了。 以二比一的严格比例加入牛板油,两斤牛板油一斤牛骨汤,再加入从永旺镇带来的白酒。 牛骨汤烧开之后加入盐和老姜片。牛板油本身有腥味。用牛骨汤、老姜、白酒熬煮后再被炸干之后腥味基本消除,牛油更加浓厚香醇。 熬制牛油在火候控制上也非常严格,乔苓时刻紧盯板油的颜色,提醒刘娇娇调整火候。 油品好坏全看火候掌握得好不好,火候不到香味不足,过之者焦。 乔苓捏起一块还有少量油脂的油渣放进嘴里,没有腥味,口感香脆之余满嘴牛肉的醇香味。 突然很想念卤牛肉的味道,可惜吃不上牛肉,只能吃点牛油渣过过嘴瘾。 盛在白瓷坛的牛油清澈透明,色泽如暖玉,散发着牛油特有浓香。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值了。” 牛油渣趁热撒上盐就是酥香松脆的小零嘴,刘娇娇尤其爱吃。 有了牛油,第二天乔苓列了单子给管家派人采购各种香料和配料。 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制作了第一锅牛油火锅底料。 有的材料无法立即获得,比如现成的郫县豆瓣酱。 现做来不及,因为这种豆瓣酱需要发酵一个月,做法倒是不难。 火锅底料不算很正宗,但是胜在原材料好,绿色纯天然无污染,也没有添加剂。 刘娇娇吵着要试试自己两天的劳动成果,乔苓准备了铜锅和骨汤以及各种荤素菜。 其中还有从空间池塘里捞的一条草鱼,乔苓推说是从银福客栈拿回来的。 空间里的草鱼肉质比普通草鱼鲜嫩,刘娇娇吃着赞不绝口。 “乔苓,为什么这个鱼片这么鲜美。冬天的鱼原来这么好吃吗?” 乔苓开始胡诌,什么冬天天冷,鱼怕冷,只好努力运动。 反正刘娇娇这种五谷不分的人好骗得很。 江南的冬天河水不会结冰,鱼在冬天也并不容易获取,没有全身防水连靴皮裤,下河捕鱼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人们还没有挖池塘养鱼的概念,河里有鱼,为什么要专门去养? 乔苓涮着火锅,心思却飘去了别的地方。 看来,是时候置办田地了。 灵稻的种植光靠吹是没用的,得让大家看到效果。别人才会相信它种植之后的收获,是这个时代现有稻种的十数倍。 水产养殖也要提上日程,趁别人还没发现这个商机,果断赚它一大笔。 “娇娇,咱们去种地呗?” 刘娇娇吃得满脸通红,又怕辣,又停不住筷子。一手筷子一手握着杯子,忙得不可开交。 “种地?那多累啊,我才不要。我天天守着铺子数钱不惬意吗?受那罪,何必呢。” 乔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缺心眼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谁让你下地干活了,你家的田都是你亲自种的?” 第238章 三个蹭饭选择 夏至三庚入伏,冬至逢壬数九。 乔苓背着包袱,脚边的大筐子满满当当装着各色礼品,和面前的大铜锁面面相觑。 爹娘发达了? 趁她不在带着乔松和乔芸搬家了? 兴高采烈的回来准备面对大型亲人泪洒当场抱头痛哭场面,迎接她的只有紧闭的院门和冷冰冰的大铜锁? 乔苓手指一晃,从空间拿了钥匙,打开院门。 除了牛车,东西都还在,没搬家。 院里的盆栽也没枯死,土壤湿润,大多数光秃秃的正在休眠。 把东西搬进房里之后,坐下来想了想,拎了几个礼盒直奔姜家。 以她对顾氏的了解,姜娘子肯定知道他们的去向。正巧她也从府城带了几样礼物给她。 乔苓熟门熟路的走到姜家。 哦豁,迎接她的也是院门紧闭和同款大铜锁。 乔苓抬头望天,临近午饭时间了,铺子今天放假。 三个蹭饭选择。 红英肯定在铺子后院,去冬雪家,或者去刘家。 乔苓蹲在门口想了一会,决定把给姜娘子准备的礼物放回去,再拎点别的去最近的冬雪家。 作为一个东家去员工家蹭饭嘛,总不好空手去。 刚往自家方向没走几步,身后响起朝她方向奔跑的脚步声。 “苓苓!” 嗯? 乔苓转头,一道身穿天青色衣袍的人影向它奔来,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你要去哪?” 乔苓扬扬手上拎着的礼盒,朝姜云昭皱皱鼻子,小声抱怨: “我家没人,想去你家蹭顿饭,谁知你家也大门紧闭。我正准备上别家蹭饭去。” 姜云昭满眼欣喜的看着乔苓,月余未见,心里时常挂念,好不容易见着了哪还能让她跑了。 接过她手上的礼盒,要不是在外头,他好想牵她的手。 “你家人前些日子都回乡祭祖了。我和我娘也刚刚祭祖回来。走,我们回家。” 乔苓恍然大悟,他们这里冬至还要祭祖,忙忘了。 朝远处挽着篮子笑容温婉的姜娘子点头微笑:“姜婶。” 姜娘子笑着点头:“外头冷,你们先回家。” 看着姜云昭往回走了几步又回眸笑意温柔等她的模样,他们母子那句回家说得还真是一模一样的顺口啊… 乔苓垂眸浅笑跟上姜云昭并肩而行,小声询问姜云昭在驭草堂过得怎么样。 以他刚入门的进度来说,几个月学到炮制药材正在背中医启蒙书籍已经算是突飞猛进了。 认药的过程漫长且枯燥,如果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估计还有得熬。 进了院子,乔苓瞥了一眼牵着自己的那只温暖的手,任由他牵着走进堂屋。 “稍坐片刻,我去灶房烧水。” “好,你去。” 姜云昭走后,乔苓背着手在堂屋转了一圈。 冬天天气恶劣,盛开的野生花卉并不多,人工上山采折花枝可能会面临生死考验。如果有人因为接了姜家的活,在山里有个好歹,可能会被家属要求担责任。 这种扯皮的事没道理可说,出于人道主义,都是雇主花钱消灾收场。 花篮生意接了也交不出多少货,所以乔苓临进府城前特意交代姜娘子把花篮生意停了。 看着靠墙一排排各种竹编空花篮,突然想起用绷绢、皱纸、涤纶、塑料、水晶等材料制成的仿真花。 对不起,不会。 那都是现代先进工艺和材料,才能做得以假乱真,她也不是这方面的手艺人。 背着手无聊的东晃西晃,晃进了姜云昭的房间。 房内一如既往的纤尘不染,井井有条,十分明显的禁欲风。 站在书架前找了半天,全是一些不感兴趣的。好不容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本杂记,翻了几页,勉强能看懂。 实在是文言文的写作手法简单扼要,四个字就是一个情景描写。她还得在脑袋里翻译成白话文,费劲得很。 乔苓又想起上学时被文言文支配的恐惧,翻译以及背诵全文。 姜云昭拎着茶壶找到自己房间时就看见乔苓倚靠在书架皱着眉头看书的样子。 轻笑一声,看来以后得备一些姑娘家爱看的话本子。 “苓苓,来喝茶。” 乔苓捧着书站在书桌前,指着书籍封面疑惑地看着姜云昭。 “这类鬼怪杂记你也看?” 不符合他的性格啊,他像是能对这类书感兴趣的人? “是书清带来的,看完了没带回去就留在这了。我还没看过。” 姜云昭坐下取了茶盏斟了大半杯茶递给乔苓。 乔苓被书里的剧情吸引了注意,随手接过,顺势侧坐在他腿上举着茶盏递到他嘴边。 “茶太烫了,吹凉些。” 姜云昭搂着乔苓的腰一边欣赏她的侧脸,一边乖乖的吹气。茶盏中水纹波动,茶叶摇曳飘荡。 乔苓看完一页,单手不好翻书,习惯性的往左手看去。 袅袅婷婷的水雾中,一双星河璀璨的眼睛笑意温柔地望着她,俊挺的鼻尖下不点而朱的饱满的唇。 美色误人啊… 这还看个啥书,人不比书好看? 傻子才做错误的选择。 一把丢开书,喝了一口茶,茶盏也放在桌上,挑起他的下巴。 “姜云昭,想我了没?” “你说呢?” “那我试试。” 乔苓倾身凑近他,粉嫩唇瓣贴着他的唇,若即若离。 一双坏兮兮的笑眼对上他无奈宠溺的眼眸。 “好,我投降,我想你了。” 乔苓在他唇上轻啄一口。 “真乖。” 旋即起身,拾起桌上的书放回书架,走回书桌边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端起刚才那杯茶喝了一口,挑眉看着姜云昭似怨非怨的脸。 噗呲一声笑出来,姜云昭已经被她带坏了。 “卿卿我我的事先放一边,我有正事跟你说。” “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 抱着就不能说正事了? 说得好像他是色中饿鬼一样。 姜云昭伸手把乔苓拉起来拽到怀里,揽住她的腰身。 “说,什么正事。” 乔苓轻咳一声,冲突是没什么冲突,关键她可不是什么矜持的人啊。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隔了多少个三秋了。 美色当前,不抱着他亲他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谁还有心思谈什么正事。 乔苓伸出指尖抚上他的唇,沿着唇线轻轻勾勒描绘。 “呐,是你拉我过来的啊。一会别又赖我啊。正事什么的一会再说,现在你就是我的正事。” 第239章 我改变主意了 乔苓看着不断给她夹菜的姜娘子,心虚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用餐优雅的姜云昭和他的领扣。 咳…突然满满的罪恶感… “苓苓,多吃点,我看你这次回来好像瘦了。” 乔苓笑着应了,乖乖往嘴里塞肉。 害,这世上有一种瘦叫做长辈觉得你瘦。 在府城每天吃好喝好睡好,还有丫鬟伺候,跟个米虫一样啥活也不用干。 没事就和刘娇娇坐在院子里一人一盘子零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肉都长了好几斤,她还瘦个啥… 姜娘子看着日渐长开的乔苓,怎么看怎么满意。 “苓苓,你爹娘如今不在家,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家里婶子放心不下。要不你还是还住东厢房?婶子下午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 乔苓差点被嘴里的肉丸子卡住。 婶子,不是我矜持,是我实在太不矜持。 住这怕祸害你儿子… “那个…不用了。我去娇娇家住就好。” 姜娘子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自家儿子,为娘尽力了。 “也好,小姐妹一起住更热闹些。” 姜娘子扯开话题,问乔苓在府城生活如何。 乔苓一一作答,顺便直奔主题。 “婶子,我准备置办一些田地和山头。你家要不要也买一些?” 乔苓原本想在府城发展,后来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在永旺镇扎根。 府城是热闹没错,可是相对的也是寸土寸金,想挤进商圈没那么容易。 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在永旺镇种田搞实业。如果遇上天灾人祸或者战事,起码不至于首当其冲被打砸烧抢。 城里有城里的好,乡下有乡下的好。 心中有牵挂,她也不想走太远。 “怎么说?我听云昭说你志在府城呀,怎么突然要在镇上置办田地了?” 当初听闻乔苓要去府城,虽说只是暂时,这可让她心里悬得很。 见识过了更繁华的府城,见识过更多人,得到了更多的发展机会,她还愿意回到安稳平静的小镇继续生活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咱们镇挺好的。” 乔苓笑眯眯的眼睛对上姜云昭惊喜的眉眼。 “我爹娘也很喜欢这里,好不容易交了合得来的朋友,也有了自己的家。再去府城他们未必能适应新生活,这个小镇安稳祥和,生活舒适。” “跟婶子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手上有一些上好的资源。准备买田地和山头,如果老天爷赏饭吃,明年保准能赚大钱。” 无论是灵稻,还是空间里的水产,亦或是蓬蓬果,都是赚钱的好路子。 只要把刘娇娇推上位,背靠皇城,京城武平侯府,地头蛇沈府。 如果能拿到官方许可,她还可以开制酒工坊。 只要不天降个什么牛哔人物跟她作对,她在这小地方的钱途简直一片光明好吗。 何必去府城挤破头抢蛋糕,做个小地主不香吗? “这…行,婶子跟着你一起。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你既然提出来了肯定已经筹谋周密。这东风,婶子厚着脸皮乘了!” 姜娘子和顾氏一样,对乔苓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事实也证明,跟着乔苓有肉吃有好日子过。 乔苓总是能冒出各种新奇的赚钱门路,给姜云昭的帮助也非常多。 姜娘子是看着乔家一点一点好起来的,乔苓顾着自己家的同时,也为她家出谋划策。 如果能早点娶回来做儿媳妇那是再好不过,姜娘子早已把乔苓当自家儿媳妇看待了。 吃过午饭,姜娘子拒绝了乔苓帮忙洗碗的好意。 乔苓想起她还有正事跟姜云昭说,索性就在堂屋和姜云昭说起要给丹惜治类风湿性关节炎的事。 “丹惜?可是银福客栈的掌柜?” 乔苓点头,歪头反问:“咦?你也认识?” 姜云昭抽抽嘴角,认识算不上,倒是有些渊源。 “我和书清在府试之前就是在她的客栈投宿。” 想起让人胃里抽搐的阿桥,烟视媚行出言调戏他的丹惜,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打架时英姿飒爽,彪悍狠厉。 这种人怎么还能有顽疾? “哎呀,都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这三个字在姜云昭心里转了两转,心里甜甜的。 不过,丹惜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嗯?话说,你为何要替她求医?” 乔苓神秘兮兮的凑近些,小声和他分享秘密。 “我和娇娇给她客栈砸了一大笔钱,所以,我现在也是银福客栈背后的东家了哦。” “我们准备把她要死不活的客栈改头换面盘活它。因为…她背后还有个沈倾沈大人。” 姜云昭一惊,作为一个秀才,自是对地方上头的官员名字有所了解。 想起有一面之缘的那个一身矜贵仪表堂堂,惜字如金气质冷峻的沈倾。 他怎么和丹惜这种性格南辕北辙的人能扯上关系…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肤浅好吗?” 乔苓戳戳他的额头,他想哪去了,人家可不是什么肮脏关系好吗。 姜云昭面色微红轻咳一声,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丹惜的作风… “好,是我想岔了。既然她能让你亲自带回来求医,可能她的确跟我印象中的人不一样。我相信你。” 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乔苓出手相帮的,她有自己的看人准则。 虽然有时候他一开始不敢苟同,但是结果都是让他刮目相看。 最典型的就是刘娇娇。那个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姑娘,后来发现其实人挺好的。 还有凌澜,看着是个纨绔子弟,实际上他还算是个正直的人。 乔苓赞许地摸摸他的头,要不是在堂屋不好下手,她都想亲一口奖励他的无条件信任了。 “有眼光,真羡慕你年纪轻轻能遇上这么优秀的我。” 姜云昭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掩唇呛咳,一双星眸不敢置信的望着乔苓。 “你…你好不知羞…” 还有人敢这么正大光明,毫无压力自卖自夸的吗… 乔苓单手撑着下巴,笑得阳光明媚,指指他的脖子。 “你又不是刚刚领教我的不知羞。都铜墙铁壁,那谁来负责表心意?” 姜云昭耳根滚烫,绯红在脸颊蔓延,不自在的伸手拢了拢衣领。 里头是她所说的,咳…草莓。 第240章 就是不给你开门是吧 乔苓本想先去驭草堂见见老掌柜请他帮忙给丹惜治病,没成想姜云昭说老掌柜也不在。 老掌柜并不是本地人,他也回乡祭祖去了。今年和家人冰释前嫌之后,再也不是那个每年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家乡祭祖的孤寡老人。 预计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乔苓也不着急回府城,打算在镇上多住几天。火锅店那边有杜明松坐镇,招工也招得差不多了,装修工程也在进行中。 杜明松确实好用,做事面面俱到,细心老练。比当初和乔苓一起创业的红英还要省心。 想起红英悲惨的身世,她是绝户已经被除族,自然无祖可祭。 乔苓拎了一盒胭脂水粉去铺子找她,铺子不营业大门没开,乔苓拎着东西绕到后门。 “你是?” 站在铺子后门门口的那个青年男人迎着寒风朝乔苓拱手行礼,看他被冷风冻红的鼻尖,想来是站了好一会了。 “乔姑娘,我是水秀伞铺掌柜的三儿子。我叫卢廷皓。” 乔苓颔首致意,水秀伞铺,当初在他家定制过遮阳伞。 因为和甜品铺子合作,他们铺子的生意现在已经在同行里独占鳌头。 为此,伞铺掌柜还专程送了银子和谢礼,不过这个卢家老三,她却是没见过的。 “所以,卢公子这是?” 他们现在又没有什么商业合作,乔苓可不认为大伙都歇业放假的日子,这卢公子是上门来谈生意的。 乔苓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 头上戴冠,二十出头,面容却像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五官青春明朗,一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很阳光很治愈。 “我…我是…” 嗯?他这副羞涩的表情… 这味儿不对啊… 按理来说,他这个年纪,娃都能打酱油了。怎么跟个追妹子的愣头青一样… “红英不在?” “在在在,刚刚里头还有声响呢。就是…” 就是不给你开门是。 乔苓抿紧嘴巴忍住笑,看着面色窘迫的卢廷皓,这人真有意思。 “那要不你先回去,我找红英谈点事。” 卢廷皓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朝乔苓正式鞠躬行礼。 “乔姑娘,我是对吕掌柜是真心的。你是她的东家,能不能帮我美言几句?” 嗐,这操作简直秀儿! 有句话说得好,恋爱影响智商… 她跟红英才是一头的,让她为他一个不熟的外人说好话,缺心眼么不是。 “呃…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毕竟我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大概不能如你的意了。” “那…那我先回去了…告辞,乔姑娘。” 乔苓忍俊不禁的看着卢廷皓垂头丧气的背影,等他消失在拐角才冲门里喊:“红英,他走了,可以开门了。” 暗红门扉应声而开,红英站在门口面色绯红的看着乔苓,不自在的低声问道:“东家怎么知道我在门后?” 这很难猜吗? 她要是讨厌这个人,连门口都不会给他站的。 “先进去再聊。” 红英让开身子等乔苓进去之后关好门,带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 乔苓时不时瞟两眼走在旁边的红英。皮肤白净鹅蛋脸,五官清新秀丽,嘴角习惯性的挂着微笑。 不工作时的她素面朝天,眼里藏着一丝忧郁,乔苓印象里很少见她开怀大笑的模样。 五岁被糟心的原生家庭卖给廖家做童养媳。十五岁成亲,十六岁生下女儿,十七岁和丈夫开了个食铺。 夫妻感情好,又得公婆疼爱,还有个可爱的闺女,本来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的。 天不遂人愿,家人在意外中丧生,十九岁被族人吃绝户。 万念俱灰自杀的她被刘夫人遇上带回君悦衣坊。 今年她才二十三岁,以寡妇自居的她总是打扮得老气横秋,生生给自己添老了几岁。 乔苓突然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替那个卢廷皓美言几句。 “东家,吃橘子。不知道你要来,也没准备。你要是想吃别的水果,我去甜品间给你拿。” 红英给乔苓泡了一壶花茶,斟了两杯,递给乔苓一杯。 “不用忙活了,我刚吃完饭不久,肚子还饱着呢。说说。” 吃啥水果,吃瓜多有意思啊。 “说什么?” 乔苓捧着杯子暖手,啧了一声,朝院门的方向抬抬下巴。 红英会意,垂头盯着握着杯子的指尖,张了几次嘴又合上。 这…这让她怎么说… “东家莫要取笑我了。我向来洁身自好,谨言慎行,断不会做出损害铺子名誉的事来。” 扯哪去了,想听个八卦而已,怎么开始表忠心了? 红英的为人她还不清楚? 乔苓抓了一个橘子剥开,掰了一瓣丢进嘴里,弯眉笑眼的看着面容严肃的红英。 “红英,你才二十三岁,一辈子的路还长着呢。难不成你还真打算一个人过完一辈子么?可别说你要把一生都奉献给铺子啊,不至于不至于。” 红英抬眼看着乔苓,话都被她堵死了。凄苦的笑笑,抿了一口茶。 “东家,我这身世你最清楚了。当初廖家族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把全家人都克死了。就剩下我这一个丧门星怎么没陪着一起死。” “我是想一起去的,可是刘夫人把我救了回来。我后来想想也对,如果连我也去了,那谁来给他们扫墓祭拜烧纸钱呢?听说在下头过活,也是需要钱财打点的。” “我是个不详之人,一个人过着也挺好的。就不要再去耽误别人了。” 说完捂着嘴别过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颤抖的肩膀,压抑的抽泣声让乔苓瞬间火大。 啥玩意? 廖家那些不要脸的族人不仅抢人家的家产,还诛心? 难怪把之前人家红英夫妻俩经营得好好的食铺给做倒闭了。 臭不要脸!该! 乔苓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拍拍红英的手背,指着自己的脸。 “来,看我。” 红英不明所以转头,通红的眼眶泪盈于睫,眼神死寂无光。 “你看我这面相是长了一副倒霉模样的吗?” 红英摇头。东家额圆饱满,眉目清秀,耳有垂珠,一看就是有福相的。 “你看咱们这铺子像是要黄的样子吗?” 红英摇头。每天收钱管账的她,最清楚铺子的收益,怎么可能要黄。 乔苓耸耸肩,拿起桌上的橘子继续吃,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 “那你给自己做这种错误的定位做什么。怎么,他们廖家那帮人都是铁口直断神算子?他们说什么你信什么?” “你就没发现我是个福运绵绵的人?你不觉得我身边的人都被我带旺了吗?” 唉,真羡慕他们,有生之年能遇上她这种自带团队增益光环的圣骑士。 第241章 女大三,抱金砖啊 红英从没见过乔苓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偏偏觉得她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她无力反驳,只好磕磕巴巴的说了她和伞铺家老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乔苓啐了一口,流言真是一把软刀子,看着不厉害却刀刀见血,刀刀致命。 一个被人说克全家,结婚吗,死全家那种。 一个被人说克妻,结婚吗,还没进门就提前去世的那种。 这卢廷皓也是个倒霉催。 十七岁时说亲,媳妇过门前一晚,被求而不得逐渐变态的女方表哥三更半夜闯进闺房一把火点了房子。 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双双身亡。 十九岁时第二次说亲,未婚妻好端端的却突然得了怪病拖了两个月最终撒手人寰。 自此以后再无媒人敢上门替他说亲,镇上流言四起。卢家老三克妻,谁嫁谁死,还没过门就死。 卢掌柜夫妇愁得睡不着觉,捧了大把钱财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寺庙。塑金身,捐香油,抄佛经,求破解之法。 我佛慈悲,普度有钱人。 得到的破解之法是,你命硬,得找个比你还命硬的人,大家硬碰硬。 卢廷皓对此嗤之以鼻。 愚昧! 无知! 人的命运怎么可以交诸于那些用银两换来的符签之中! 等他遇见因为父亲所托给甜品铺子送新制纸伞聊表感谢心意,实际是人为制造见面机会的铺子掌柜红英时… 对不起,是我肤浅了,真香! 大师说得对,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卢廷皓开始展开默默的追求攻势,每天雷打不动上门消费。也不堂食,因为没空,打包带走。 不求攀谈,只求每天混个脸熟。 隔三差五给铺子送一些精美纸伞。刘娇娇还跟乔苓说过,这伞铺掌柜怪客气的。 铺子里上至东家,下至洗碗婆子,有一个算一个,谁手上没几把水秀伞铺的油纸伞。 那时候乔苓忙着姜家的事,也没怎么待在铺子,伞倒是收到了三四把。 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伞铺掌柜会来事。 乔苓和刘娇娇去府城之后,柜台里只坐着红英一个人了。 卢廷皓这才开始有意无意表明心意,这却让红英有些不知所措。 乔苓托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红英。 “听你这么说,这卢公子还不错啊。他也没做什么出格让你难堪的事,连追求都是小心翼翼的。” “乐观开朗有上进心,除了每天在你面前报个到,人家马上回去拼事业。人又长得还不错,挺实诚的。你不考虑考虑?” 红英嗔怪的看着乔苓,脸上浮起淡粉。 说好的不替他美言几句的呢? 怎么开始为他说好话了? “东家…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乔苓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子上,笑得一脸无赖。 “哎呀,我就是这样一个善变的人。我现在觉得,他挺配你的。” “可是…我比他大三岁呢。我…” “那有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啊。多好啊,这不是问题。人家卢公子都没意见,你在这纠结什么。” 乔苓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把旁边的礼盒推到红英面前。 之前不知道要送什么给她。衣料什么的不想送。她从君悦衣坊出来的,刘夫人大方得很,根本不缺衣裳。 吃食甜点,她们自己就做这行。 想送首饰,又看她常年戴着一支蝴蝶银簪子从没换过,也没见别的饰品。 红英又不缺钱,也许是她先夫送的,亦或者是她真的不爱这些首饰。 思来想去,还是送盒胭脂水粉。 铺子掌柜的自我修养就是每天精神饱满的开工,妆容精致不失礼,这是对顾客最起码的尊重。 “喏,给你带的礼物。别再扛着那座大山了,故去的人放心里怀念就好,不必以此折磨自己。你该学着放下,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完起身往外走,走到门边,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哦对了,晚上去娇娇家一起吃饭。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乔苓回到家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搬去刘娇娇家蹭吃蹭住。 她也没什么防身格斗本领,一个人住确实不安全。半夜来个什么劫财劫色的,她还真没招,她不想作死。 熟门熟路的去了刘家,下人对乔苓熟悉得很,纷纷行礼问好。 行礼物品也被接过去,乔苓空着手直奔刘娇娇闺房。 刘娇娇正和丹惜一人一本画本子嗑瓜子各占半张桌子。 “嗯?你怎么也来了?你家姜云昭不要你了?” “咦?姜云昭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我客栈住过。他可是今年参加过府试的学子?” “对对对!就是他!” “哎呀,那个公子长得可俊俏了。就是不爱搭理人。他跟乔苓什么关系,是我想的那个关系吗?” 乔苓额头滑下三条黑线… 看着两个眼冒精光小声交谈还时不时笑嘿嘿瞟她两眼的八卦二人组。 到底有没有人在乎她的存在? 就这样当面聊她的八卦真的没问题吗? “你们真是够了!喜鹊,去给我加张椅子,我看她们能说出什么花来。” 门口的丫鬟应声去搬椅子加座位,乔苓双手交叉环胸,老神在在的听刘娇娇啦啦。 说自己当初如何穷追不舍拿不下,满天桃花飞的姜云昭居然被乔苓近水楼台先得月给降服了。 又说了从凌澜那听来的大八卦,姜云昭能拜老掌柜为师也是乔苓一手安排的,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说到凌澜,丹惜开始岔开话题,谁是凌澜。 刘娇娇开始支支吾吾。 “说啊,刚才不是挺能编的么?是篾条不够了么?我给你添点?” 乔苓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拈着瓜子,笑得比刘宅老管家还慈祥。 “对啊,快说。这个凌澜是何方神圣,居然让你藏着掖着不敢说?” 丹惜下巴抵在桌面上,双手揉着肿痛的膝盖,饶有兴致的等着刘娇娇讲故事。 膝盖的痛可以忍,这起了个头又不说了简直不能忍! “咳…那个…我去看看我娘有什么吩咐。哦对,我去叫管家给乔苓安排房间。哎呀,我可太忙了,你们先坐一会等我回来啊。” 说完拍拍手掌,脚底抹油一溜烟跑路了。 丹惜把兴奋的目光投向乔苓,一双眼睛眨巴眨巴。 乔苓拾起刘娇娇留在桌上的话本子,一边看一边嗑瓜子。 “别看我,我可不会编筐。想知道自己去问,绝对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乔苓,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不干啊。你不说你还吊我胃口…” 第242章 她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果然如姜云昭所说,两天后,老掌柜回来了。 乔苓左挑右挑,最后还是选择带了两坛子酒上门投其所好。 “哟呵,乔丫头有日子没见,又长高了啊。就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了才想起世间还有老夫的存在啊。” 老掌柜一脸你这个负心汉的表情。 乔苓笑得谄媚,狗腿的给老掌柜斟茶,确实有几个月没见了。之前忙得连轴转,哪有闲工夫上驭草堂闲磕牙。 “害,我这不是忙么。我家穷啊,我不得拼命赚钱么。喝茶,喝茶,嘿嘿…” 老掌柜哼了一声,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撇去浮叶,抬眼扫了一眼坐在乔苓旁边的丹惜。 这小娘子长得倒是美艳,就是气色一般,看来鬼丫头今天上门就是为了她喽? “说,这回你又给我挖了什么坑呀?” 什么挖坑,说这么直白做什么。 难道他没拿好处吗,真是的。 乔苓示意丹惜把怀里抱着的两坛子酒放在桌上。 “我这朋友,她膝盖有旧疾。在府城那群庸医那看不好,老掌柜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帮她看看?” “咱们也不占你便宜,这酒可是她铺子里的招牌,保准你没喝过。她这旧疾要是看好了,好处肯定少不了,你说是?” 乔苓不讲武德,溜须拍马,踩一捧一的技术炉火纯青。 酒的出处还是安在丹惜头上比较实用,这样才能让老掌柜觉得给丹惜治病还是很有好处的。 老掌柜捋捋胡须,大笑不止。 “鬼丫头莫要说大话。老夫活了这把年纪,别的不敢说,要说到酒,还是敢托大说一句莫要轻看老夫。”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颠覆一个人的认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乔苓挑了一个酒坛子扯开封口把酒坛子推到老掌柜面前,但笑不语。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溜完不就知道结果了么。 吹半天还不如让他自己闻一闻喝一喝来得见效。 掌柜好整以暇准备揶揄一番乔苓太年轻,这坛子里的酒味幽幽散发出来的时候老掌柜有些怔愣。 粮香醇陈,这种酒香味颠覆了他对酒的认知。歪头瞥了一眼自信满满的乔苓,这鬼丫头果然没有说大话。 随手拿了一个干净的茶盏,在看见清澈如水的酒液的时候心中大为震惊。 在乔苓笑眯眯期待的眼神中端起茶盏品尝了一口。 不同于黄酒的柔和微甜,这酒一入口霸道热烈直扑喉咙,携着火星一路杀到胃里,回味之时隐隐回甘。 “这酒叫什么名字?有点意思,喝完只觉畅快淋漓。看来是老夫见识浅薄了,惭愧惭愧。” 老掌柜伸手抱了坛子又倒了一些,心里想着改天去老友那嘚瑟嘚瑟。他也想看看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酒可以等我们走了你一个人慢慢喝,先给我朋友看诊呗?” 谁要看他美滋滋的喝酒,丹惜的病才是正事。虽然她嘴上不喊疼,可是看她强忍着疼痛更让人心疼。 “知道啦,鬼丫头为朋友倒是上心得很,多一口都不给老夫喝。她这病又不是今天才发的,这么多年都忍了,再忍一会也不会怎么样嘛。” 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转身拿了脉枕过来放在桌上,示意丹惜把手放上去。 号过脉象之后又示意丹惜挽起裤腿看看膝盖,伸手按压了一番,起身净手擦拭。 拧着眉头看向丹惜,眼里有些意味不明。 乔苓看他神色不对,她知道类风湿性关节炎不好治,但是也不该是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怕是丹惜的身体还有别的毛病? 看病的人最怕大夫露出这种表情了,感觉自己分分钟要领盒饭的节奏。 “老掌柜,有什么话就说。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风格。” “掌柜请说。我这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掌柜坐下,垂下眼眸,手指一下一下轻扣桌面。思索一番,皱起眉头直直地看着丹惜。 “你这膝盖虽说棘手,却还难不倒老夫。但老夫观你身形,却是未生育过的,是也不是?” 丹惜轻轻点头。 “那你可知,你曾被长时间下药,最少一个月,多则半年,导致可能无法再生育?” 丹惜一时间被这话震得发愣,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被下药了? 他的意思是她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这个打击对她太大了,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紧,比膝盖的疼痛番了百倍。 一时间脸色煞白,凉意从脚底心蹿到头顶,让她冷得浑身发抖,不禁抱紧了身子。 她那么喜欢孩子,也曾想过如果怀上了沈倾的孩子到底是像她多一些还是像沈倾多一些。 她不想回到沈府,自己带着孩子在外面过着也挺好的。 现在她却连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了,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决堤。 乔苓也被震了一震,没想到带她看个膝盖,却引出这种秘事。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当初她对刘夫人有信心是因为刘夫人和刘掌柜身体健康,怀孩子是机缘问题。 可是丹惜这是人为的身体问题,她几乎无计可施。如果还有当初金连城那朱果或许还能轻松化解,可是朱果都给凌婉宁了。 乔苓靠过去揽住浑身颤抖泪流不止的丹惜,看着她犹如被抽了精气神绝望的模样心里难受得很。 “老掌柜,你也说是可能了,话没说绝,是不是?”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 “这事确实没有绝对,只是,希望渺茫。全看造化。” 这种事确实用不着盖棺定论,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头。 “丹惜,你听到了吗?老掌柜可没把话说死。你要相信自己,咱们先把膝盖看好,把身体养好。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你信我,我这人运气特别好。说不定我能给你找个给你恢复身体的好东西呢。不信你问老掌柜,他最清楚我的运气好不好了。” 乔苓的一席话让溺水中的丹惜抓住了一块浮木,连忙抬起头满含期待地望着老掌柜。 她多希望老掌柜可以肯定乔苓所说,而不是乔苓为了安慰她说的客气话。 老掌柜想起当初被断言没多少日子可活的小孙女,因为乔苓,如今养得白白胖胖的跟年画娃娃一样。 之前还同他回乡祭祖了,一口一个爷爷叫得他乐开了花。 “老夫从不说假话,小娘子,你这朋友确实气运非比常人。” 第243章 你这茶有毒吧 丹惜的膝盖积水严重,老掌柜采取穿刺抽液,再外敷内服的方式双管齐下。针灸治疗需要半个月,再配合艾灸。 刘娇娇把喜鹊派给丹惜伺候衣食起居,她和乔苓没办法陪丹惜在永旺镇待这么久。 敖包坐在乔苓对面,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石桌发呆。 “这石桌有什么好看的,白得连个瑕疵都没有。” 乔苓一进来空间就坐这发呆,看这桌面已经看了很久了。 他也好奇,可是他对这石桌可太熟悉了,完全看不出什么花来。 “唉…”乔苓叹了一口气。 “唉…”敖包也叹了一口气。 “我叹气,你跟着叹什么气…” “我不知道你叹什么气,所以跟着一起叹气呗。乔苓,到底怎么了嘛,说来我听听?” 乔苓愁眉苦脸的看着敖包,转念一想,这小肥龙活了上千年,说不定真有什么法子呢? “我有个朋友,她年纪轻轻,情路坎坷。” “等等,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 乔苓:…… “我真有一个朋友!!!” 敖包看着乔苓咬牙切齿双眼喷火的模样,立刻乖乖坐好。 “好的,你有一个朋友。请继续。” 乔苓捏了一把他的小肉脸蛋,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丹惜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包包,你有没有办法。我可是把牛都吹出去了。我那还有最后一滴精华露珠,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敖包短胖的小手指在脸上抓了抓,困惑地看着乔苓。 “就这?” “嗯?说得这么轻松,怎么你有什么高招?” 敖包跳下石凳,挺着小胸脯傲娇的站在乔苓面前。以指为刃,冲天辫上一削,手心躺了一小撮银色头发。 “喏,拿回去烧成灰混在水里喝下去,包管药到病除。” “噫…你这话术怎么跟道观里骗钱的话术一模一样,不过他们是烧符纸冲水喝。” 敖包气得跳脚,岂有此理!居然拿他的金贵毛发跟那些不入流的符纸相比较! “我,很有可能是世上最后一条龙的我!龙,龙知道吗!” 乔苓讪讪接过那撮头发,小朋友自尊心还挺强… 不过,他生气也没错。龙嘛,天生祥瑞,打个喷嚏流个鼻涕对凡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你是天下第一尊贵龙,谢啦。不过…你这头发…还有这么多…” 好东西啊! 这包治百病的神药,得多薅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对。 敖包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你别太过分的神色。 “你以为我这头发像发豆芽一样随便能长出来的吗!我一千多岁才长出这么点,休想再打我头发的主意!” 乔苓嘿嘿一笑,这很难保证的。。 暂且让他养着。 了结一桩心事,乔苓心情巨好,夸赞了一番他把空间打理得好之外还大方的允许他喝了一缸酒。 “包包,这灵稻快成熟了。” 算算日子也有大半个月了,空间的时间流逝和外间不一样,稻穗已经灌浆,稻苗由青转黄。 “等收的给我多留一些种,种多一些。我想试试用灵稻制出的酒有没有更好喝。” 空间纯正灵稻再加空间水,王炸组合制出的酒让乔苓很是期待。 巡视了一番空间,招了自动收割机把蓬蓬果树的果子都收下来送进自动烘干机制成干货。 这蓬蓬果来路不明,制成干货比较稳妥,不然不好糊弄。 等买了山头再补种一些树苗下去,还能推说是野外长的野果。 跟敖包闲聊完了之后出了空间,拿出敖包给的头发,找个了茶盏装着。 烧头发的味道乔苓并不陌生,蛋白质燃烧时会释放出硫的味道。 但是敖包给的头发烧着了却没有那股焦臭味,反而是一种闻起来心旷神怡的香味,就有一种心灵被净化的感觉。 乔苓冲了一壶空间新品种花制成的花茶,把茶盏里的银色粉末倒进去,整壶茶的格调顿时升华了。 连花香味都带着悠远的清灵香味,光是闻着都感觉浊世红尘唯我宁静而致远。 乔苓拎着茶壶兴冲冲去丹惜房里找她,正好刘娇娇也在。 “我在家里找到一小包以前制成的干花,泡的花茶特别香。你们尝尝?” 对面两人兴趣缺缺,正伤心难过呢,谁有心情管那茶香不香。 画本子和瓜子都不香了。 “老掌柜不是说了尽自己最大能力给你调理身体么。他手上独家秘方很多的,你给自己一点信心,给他一点信心好吗?” 虽然手上有特效药,但是她不能明说啊。 乔苓在桌边坐定,喊了喜鹊把原先的茶具换下去,重新摆上新鲜的茶杯。 给默默发呆的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独特的花茶香味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花,香味好特别啊。” 刘娇娇捧着杯子细细的嗅着。 感觉自己仿佛不在房里,而是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山野中。眼前是春光明媚,山花烂漫,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丹惜也被这茶香吸引,看着刘娇娇陶醉的神色,也好奇的把杯子递到鼻尖轻嗅。 她的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夕阳西下,她和沈倾同乘一骑。马儿悠闲的驮着他们漫步于辽阔的草原上,远处有牧羊人守着一群绵羊,抱着马头琴,指尖流淌的琴音悠扬婉转。 乔苓看着这两明显不在状态的人,看看手里的杯子,这茶有这么神奇吗… 难怪她从敖包手里拿到这花的时候,敖包说这花的名字叫绘梦。配上他的头发灰烬很有意思的,每个人闻到它的时候会产生不同的意境。 不过没什么坏处,只会在初次闻到的时候因人而异,有的是感觉,有的是画面。 不过都是净化心灵很美好的东西。 乔苓一口一口的喝着,静静欣赏她们两个眉目舒展的恬静神色。 “你们两个手酸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两人纷纷回神。 “乔苓,你这茶有毒,我都出现幻觉了。岂不是置自己于危难之中而不自知?” 可以的,娇娇这思路很清晰嘛。 “那你们喝不喝?先声明,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以敖包那个誓死扞卫头发的态度,想再喝到可是不容易了。 “喝啊,干嘛不喝。闻着这么香,怕中毒不敢尝岂不是遗憾?” 刘娇娇毫不迟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相信乔苓绝对不会伤害她。 第244章 买田地的事有些棘手 甜品铺子后院休息间,积攒了一个来月的账本在拨算盘噼里啪啦的交响中逐渐矮下去。 盘账虽然痛苦,数钱却很欢乐。 乔苓捏捏眉心,估算了一下自己现有的财产。 刘家糖霜每月的分红加上甜品铺子的分红,刨去入伙火锅店的五百两,手上的现钱还有将近千两。 也算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富婆了。 “娇娇,我去一趟通和牙行。” “去,地主。” 刘娇娇挥挥手,头也没抬,继续眉开眼笑的数钱。 这钱串子… 乔苓无奈的笑笑,起身拎起挂在衣帽架上的斗篷,从后门出去直奔通和牙行。 踏进通和牙行,各案桌后面的牙人纷纷朝乔苓点头示意打招呼。 这乔姑娘也算是牙行的常客,但是行有行规,别人的老主顾不能自己贴上去撬。 除非主顾自愿换牙人主动找他们谈生意。 金牙郑的案桌旁有个汉子,正在谈买卖。乔苓一进门金牙郑就看见了,喜笑颜开的朝乔苓颔首无声打招呼。 牙行杂工上前给乔苓问好,躬身引着乔苓去专门的待客茶桌。沏茶倒水请她坐在这边稍等,等金牙郑忙完。 乔苓从善如流道谢喝茶,她并不着急,等这一时半会无所谓。 三杯茶下肚,那边的商谈也结束了。金牙郑送了人出门,回过身来满面笑容朝乔苓走去。 “乔姑娘,有日子没见了。听说去府城游玩了?” 牙人的消息灵通,明面上的小道消息一手抓。 “是呀,从临漳府乡下来了这沙兴府大半年了,还没去府城见过世面。这不,趁着冬日有些闲暇,去开开眼界。” 乔苓放下茶杯随着金牙郑走向他的案桌,客套寒暄也是必不可少的。 “乔姑娘谦虚了。游玩之余也在府城物色铺面了,你那铺子就应该去府城发展发展。” 道理大家都懂,乔家靠着刘家和县令夫人。虽说算不上实力雄厚,但是商业互吹又不花钱。 “哪里哪里,小本生意,还没资格去府城和那些大家族分一杯羹。我今天来是想买二十亩左右的田地,如果能有临近的山头最好,我还想买座小山头。” 金牙郑心里一震,继而狂喜。这乔姑娘不显山不露水的,开口就是要给他来一笔大买卖。 “请问位置可有要求?需要离镇子近些吗?” 很多人喜欢离自己的住所近一些的田地,这样方便管理,故有此一问。 乔苓想了想,也不必太近,有些招摇了。最好偏一些,闷声发大财。 “不必,偏一些挺好的。只要田好,位置无所谓。” 金牙郑顿时觉得今天果然是财神爷上门,笑得见牙不见眼。凑近了身子对乔苓小声说道: “那乔姑娘算是来着了,在你之前那位就是来卖地的。他主家姓朱,是镇上小有名气的工头。前几个月犯了事,下狱了。” “最近家里人散了不少家财总算把他捞了出来,出来后忙着变卖家产要搬去别的地方重新安家呢。也不知道是惹了哪个大人物。” 乔苓垂眸看着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朱工头,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他卖多少田地?位置在哪?” “上等水田二十五亩,中等旱田十二亩,下等坡地十亩。都是挨着的就在花石坝那边。如果全部一起买,价格还可以低一成。” “至于山头的话,需等我问过那边的村长再给你答复。因为山头属于村里的共有财产,有些能卖,有些不能卖。” 按照现在永旺镇的市场价格,乔苓快速换算朱家田地的银子,一亩上等水田十两左右,中等旱田七两,下等坡地三两。 全部打包一起买还能打个九折,也就跟她买院子差不多价钱,不超过四百两。 就是不知道山头贵不贵,也没买过,价格还得任村长开。 买田地的事有些棘手,她家跟朱工头有仇啊。买卖双方过手续一见面,那不得新仇旧恨一起算? 问了金牙郑,别的田地也有,就是比较散。不能像朱家那样连成片。 管理起来麻烦很多。 乔苓决定还是买朱家的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乔苓决定把田地挂在姜云昭名下。 一来避免和朱家起什么冲突,二来挂他名下可以免田地税。 “那我还是再等等。这朱家的地我觉得不怎么样,这人名声太差,我不想买他家的地。” 金牙郑和她的交情也算不上深厚,省得说明白了之后他转头就把她卖了。 既然决定挂在姜云昭名下,自然是让姜家母子出面交涉比较好。 辞别了金牙镇,乔苓看看天色,差不多也快到晚饭时间了。 回铺子跟刘娇娇打了招呼说晚上有事找姜家谈,不回刘家吃饭了。 刘娇娇挤眉弄眼揶揄她,吃完饭记得回来,可别夜不归宿。 刘娇娇果然遭到了乔苓恼羞成怒的一顿螺旋升天拧。 收拾完了刘娇娇,乔苓才拍拍手出了铺子往姜家走。 晚饭过后乔苓说明了来意,姜娘子大为震惊,这么多田地挂到姜云昭名下,心里又很高兴。 看来乔苓是真的把她儿子当自家人,一点也不担心他们见钱眼开私吞。 笑眯眯的收拾了碗筷去了灶房,把堂屋留给他们俩。 “姜云昭,明天帮我走一趟牙行呗?我家跟那朱工头有仇。可是我又看上他家的田地了。” 乔苓把银票放在姜云昭面前,双眼眨巴眨巴看着他。 姜云昭点点头,把银票收起,牵起乔苓往房间走。 “好。” “不是,你拉我去房间干嘛?” “堂屋太冷了,我房间暖和。” “我信你个鬼!” 嘴上强硬,脚下却乖乖的被他牵着走。咳…堂屋是有点冷嗖嗖的哈… 放好银票之后,姜云昭从书架中间的格子取了一本话本子给乔苓。 自己取了一本《濒湖脉诀》,一人占据半张书桌各看各的。 乔苓偷偷瞄了一眼认真看书的姜云昭,肤浅了肤浅了,人家真的在一本正经的看书。 可惜她对这种贫穷才子富家小姐陈词滥调的故事毫无兴趣。 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 放下书随手拉开抽屉。随便翻别人的抽屉是不礼貌的,翻姜云昭的抽屉毫无心理压力。 抽屉里一如姜云昭的作风,干净整齐,写过的字帖一张一张收拾好了码成一摞。 咦,还有画。 好家伙…这画的内容… 第245章 姜云昭真相了啊 等姜云昭反应过来伸手压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乔苓抽了几张扭开身子仔细欣赏。 “哎呀,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啊。” 乔苓饶有兴致一本正经的欣赏。原来他说的第一次在这呢。 画上是一身鹅黄衣裙的她一脸醉态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踮起脚尖吻上一脸无措的他。 纸页的边都有些磨损了,看来画很久了。 把这张放在桌上欣赏另一张,这一张她有印象。月亮下她偷偷摘老桃树上的桃子够不着,他站在她身后帮她压下桃枝。 从背影看两人贴得极近,他低头的鼻尖就在她耳边。 每一章画的互动都超甜。 “哇哦,你暗恋我很久了哦。” 姜云昭的耳朵爆红,偷偷合上抽屉,轻咳一声,继续拿起他的书。 “里头还有什么,让我看看呗。” 乔苓挤过去笑嘻嘻的伸手拉抽屉,姜云昭一手握书,一手撑着抽屉的板子就是不让她得逞。 哎哟,还有秘密? 乔苓一脸甜甜的笑,转过身子坐在他怀里,脸越凑越近。 在他唇上啄一口退开,又啄一口退开。 书本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她的腰被环住,温热的唇袭上她的唇。 乔苓眼珠一转,眼里的得逞闪闪发光。小手偷偷伸到后面一把拉开抽屉,抓了一摞纸在手上。 “嘿嘿,让我拿到了。” 说完立刻跳开跑到桌子对面,一张一张翻着画作。 姜云昭无奈的笑了,撑着额头宠溺的看着她。 算了,让她看。 一张一张全是她,还有他。 记忆纷沓而来,乔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甜。 抱着画又坐回他怀里,看完所有的画,放下那摞画纸。 “姜云昭,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把回忆全都画下来了,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呀。” 姜云昭轻抚她的唇,笑如朗月入怀,眼里星河璀璨。 “我从未见过你这么特别的姑娘。甚至有时候觉得你好像不属于这个朝代,你的所作所为总是跳出框架。喝醉的时候说出的词句话语,我听不懂。” 笑容还挂在他脸上,眼里的星光却开始有些暗淡。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有些迷茫。 “都说八面玲珑,我觉得你有千面。每一面,我都喜欢。有时候,我的心里会莫名其妙惴惴不安。总觉得你有一天会离开,就像嫦娥奔月那样。”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感受。我觉得面前的你,不完全是你。我甚至觉得你应该是另一副样子,而不是现在的模样。” 乔苓一惊,这么敏锐的吗? 姜云昭真相了啊… 可是她却不敢说自己的来历。 这让她怎么说,他能接受借尸还魂这种玄学离奇透着诡异的事? 如果他知道她其实二十一了,完全是在老牛吃嫩草,他会不会崩溃… 乔苓扬起笑脸,笑得毫无破绽。靠在他怀里紧握他的手。 “傻瓜,说什么胡话呢。我就是我啊,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我。我哪里能像嫦娥奔月一样飞走啊,我的心里装的全是你,太重了,飞不动啦。” 她是没可能穿回去了,那边的她已经成了一罐子骨灰长埋地下了。 最疼她的外婆已经不在了,那边已经没有了她的牵挂。 这边的她拥有最温暖的家庭,最爱的少年,最要好的姐妹,还有一手经营的事业,她怎么舍得走呢。 “姜云昭,明年春天你去我家提亲好不好。” “真的?” 他惊喜的扳正了她的身子,再三确认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 “当然。突然觉得有个未婚夫好像也不错。这样我就可以…唔…” 害,姜云昭完全被她带坏了啊… 真是教会徒弟,师父遭殃… 乔苓和姜云昭并肩走在路上,偷偷瞄了两眼他那意犹未尽的笑容。 用力拉紧斗篷镶兔毛的领口,明天必须找一件高领的袄子! 哼,他也没落着什么好! 刘宅门檐下的灯笼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好了,我到了,你回去。” 说完推开一条门缝挤进去,头也不回的跑了。门房合上大门,落栓。 乔苓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摸进自己房间,从窗台摸到火折子点了油灯。 “嚯!!!你们什么鬼!!!” 两个人排排坐在她的床沿,笑得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刘娇娇朝丹惜飞了一个眼色。 丹惜起身一个箭步把乔苓拽到床边,手肘一收,反手把乔苓按倒在床铺上。 “你们要干什么…” 乔苓一脸懵逼,她们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按倒她。 丹惜手指翻飞,干脆利落的拉开她的斗篷系带,探进她的领口一翻。 “嗷!不过了!” 捂着脸痛苦的倒在乔苓旁边,转过头从指缝里露出一双恨你一辈子的眼睛。 刘娇娇仰天长笑,摊开手掌神到丹惜面前。 “愿赌服输。” 丹惜捂着耳朵翻滚,越滚越远。 “你们,谁能解释一下?” 乔苓莫名其妙的起身,把斗篷挂在衣帽架。 丹惜一跃而起,抖着手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乔苓。 “我…我错信你们了!你们…你们气死我了!” 乔苓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刘娇娇。 “喜鹊给丹惜熬错药了?” 刘娇娇踢了鞋子,上床盘腿做好,笑得贼兮兮的。 “也没什么。我跟她打赌来着。我赌你亥时才回来,她赌戌时。我还加了个赌注。” “什么?” 丹惜恨恨的爬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乔苓。 “我刚才翻你衣领。你说你脖子上有什么!都怪你!我输了二十两!” 乔苓:… 大型社死现场! 乔苓正在考虑要不要立刻翻窗从二楼跳下去结束年轻的生命。 但又怕二楼高度不够,结束生命不好分期啊。 丹惜撑着脸揶揄的看着乔苓。 “啧啧啧,真是看错你们了。一个两个表面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结果你给我带回来一脖子的吻痕?” 真是够了,乔苓破罐子破摔。 一骨碌爬上床,挤在她们两个中间,朝丹惜勾起嘴角微笑。 “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好吗。我最多亲亲抱抱。哪像你,不是你家沈大人让你腿软走不好路的时候了?” 好家伙,今天这瓜一个比一个大。 刘娇娇立刻手脚并用挪到乔苓旁边,一脸求投喂的表情。 “你…咳…你怎么知道…” 丹惜往后挪了挪,乔苓好可怕,莫非她有千里眼。 “居然随便承认了!你不否认一下的吗!” 刘娇娇惊得眼睛都快脱窗了。 丹惜妖娆妩媚一笑,伸出涂着火红丹蔻的食指挑起刘娇娇的下巴。 “我为什么要否认,姐姐的快乐你不懂~” 第246章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冬雾弥漫,清霜覆绿松。 永旺镇的冬天,冬得一板一眼。南方的冬天,天地间的冷就像暴雨梨花针,针针刺骨。 真是洗澡靠毅力,洗衣靠耐力,起床靠爆发力。 炭盆早已凉透,乔苓缩在被窝里,不露头已经是抵抗寒冷最后的倔强。 “乔苓,快起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刘娇娇已经带着丫鬟冲进了乔苓房间。 原先房间是会落栓的,可是刘娇娇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叫她起床。她还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给她开门再冲回被窝。 她和刘娇娇住两隔壁,为了不受这种痛苦,晚上索性不落栓。 “…我不吃虫,也不想起床…” 刘娇娇才不管,呼啦一下掀了被子,抱起旁边的衣裳丢在乔苓身上。 这招屡试不爽。 乔苓不得不满脸痛苦并且飞速捡起衣裳开始穿。 洗漱过后生无可恋的被刘娇娇拖着去饭厅吃早饭。一进门一秒变脸,乔苓又成了精神抖擞满身正能量的小太阳。 “伯父,伯母,丹惜,早啊~” 互相打过招呼,乔苓坐下来选了肉粥,刘家饭桌规矩吃饭不聊天。 饭后,碗碟撤走,丹惜带着喜鹊去驭草堂针灸。 乔苓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刘掌柜。 “伯父,明年的稻田都种这种新稻,亩产可以翻五倍。” 现有的落后稻种亩产在两百斤左右,而空间里的灵稻预估能达到亩产两千斤。 空间的环境和外面不一样。外面的田地依照田地的肥瘦程度,天气因素,管理问题,乔苓报了一个保守的倍数。 即使是五倍,那也是巨量。 刘掌柜夫妇一下就咂摸出味来,这不是他家能收多少稻子的问题! 而是乔苓曾经说要给他们家的闺女洗白身份最强的方案。 一时间,夫妇俩百感交集,湿了眼眶。 “苓苓,你这…” 乔苓冲刘夫人摆手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娇娇是我最好的姐妹,她比较需要这份荣誉。我也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只能说别问。” “反正我会准备大量稻种,明年咱们就种这个新稻。等秋收之后自然会让大家看到成果。” 刘夫人正了神色,看着坐在一边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女儿。 “娇娇,跪下!给苓苓磕头!” 刘娇娇起身就要跪,乔苓眼疾手快拽住她。 都是什么毛病,说好的大恩不言谢呢,磕头可还行… “使不得,使不得。我和娇娇亲如姐妹,这种虚礼就不必了。我要受了她这一跪,那我和她的关系就变了。” “呜呜呜…乔苓,你对我太好了…偷偷摸摸就给我准备了这个大礼,一点风声都没透漏。” 刘娇娇抹着眼泪一把搂住乔苓,心里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乔苓捏捏她的脸,一脸嫌弃地拿了帕子给她擦干眼泪。 “别哭了,丑死了。你明年春天不是及笄么,这算是送你礼物了。我才不要花钱再给你买礼物呢。” 说完坐正了身子对刘掌柜夫妇正色道: “这事实属机密,还请两位不要走漏了风声。一切等明年秋收过后自有官员上门。到时候把准备好的稻种献给朝廷就好,相信会有丰厚的封赏。” 刘掌柜神色凝重的朝乔苓拱手,随便一想就知道这是泼天的富贵,她居然想也没想的就给了他的女儿。 “苓丫头,伯父这边先谢过你的大恩了。以后乔家有任何事,我们一家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乔苓最是受不了这种场面,客气一番拉着刘娇娇就跑路了。 果然还是自己的地盘比较轻松。甜品间已经用不着乔苓和刘娇娇亲自上阵,两人只好和红英挤在柜台后面。 “乔姑娘,刘姑娘好。” 和气清朗的男声在头顶响起,两人捧着话本子纷纷抬头。 乔苓笑着回应,瞥了一眼颇为不自在的红英。站起身朝抱着意见薄仔细翻看的小秦轻喊。 “小秦,来~” 小秦合上意见簿走上前来。 “你先帮忙看着一会,我们去雅间谈点事。” “好的。” 乔苓把刘娇娇手上的话本子盖在台面上,拉着她走出柜台。 “你们跟我来,有些事总该有个说法。对,卢公子。” 刘娇娇一脸茫然的被乔苓拉进雅间,后面跟着神色欢喜的卢廷皓和脸色微赫的红英。 “乔苓,什么事,他又是谁…” “一会你就知道了。” 四人坐定,伙计上茶之后退出雅间合上门。 卢廷皓立刻起身要给乔苓和刘娇娇斟茶,乔苓拦住,接过茶壶自己倒茶。 “按理来说,红英的私事轮不到我们来置喙。但是我们三个一路打拼过来的,早就不是东家和掌柜这么简单的关系。作为朋友,我们更希望她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红英心里动容,她一直谨守本分,摆正自己的位置。即使乔苓和刘娇娇对她的态度很亲切,也没想过要以她们的朋友自居。 如今亲耳听到乔苓说她们是朋友,那种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已经不是内心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也有朋友,真好。 “红英的过往,想必卢公子已经很清楚了。这里也没外人,我就问你一句,你心里介怀她的过去吗?” 红英如果嫁人就是二婚了,这卢公子虽然有过两次婚约,毕竟没成亲,算得上是头婚。 而且红英生过孩子的,古人难免会介意这一点。现在看着她千般好,谁知道他在某一天会不会翻出这个旧账。 乔苓的担忧摆在明面,问得也不拐弯,这其实也是一道送命题。 他要说不介意,那都是冠冕堂皇。 红英也没想到乔苓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间有些自卑,同时也好奇他会如何作答。 卢廷皓起身,正了神色朝乔苓鞠躬拱手。 “卢某的事迹想必乔姑娘也知晓。卢某是个俗人,起初我是心悦吕掌柜的容貌。通过接触,卢某对她的品行更为诚服。” 乔苓暗忖,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勉强算是合格的回答了。 “若说她的过往卢某一点不介怀,那是自欺欺人。卢某心痛她的遭遇,她本该过得幸福美满。如今落得孑然一身,这是天道不公!” “卢某想娶她,给她一个坚实的肩膀给她依靠。下雨有伞,天黑有灯,余生有良人相伴。” 乔苓还没说话,刘娇娇已经站起身热烈鼓掌,表情非常激动。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乔苓:… 伸手一把将她拽回椅子上,这傻缺,你又不是人家家长,激动个啥… “红英,你怎么说?” 红英泪眼婆娑的看着朝她笑得温暖和煦的卢廷皓,轻轻点头。 乔苓啪的一声放下茶杯,笑着对卢廷皓说:“还不赶紧回家准备聘礼去刘家找刘夫人提亲?” 第247章 她这人吧,专治不服 既然托了姜家买地,乔苓便没再露面。 验看也是姜云昭带着何东生去的,他们母子不会种地,这种专业的活自然得由种田老手帮忙比较稳妥。 当姜云昭带着地契来找乔苓时,已是两天后。 收到消息的佃农们也齐聚姜家,地契换主,东家有理由把地佃给其他人。 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事,谁当皇帝他们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佃的田是哪个东家的。 乔苓默默坐在姜家堂屋当背景板,佃农们谁也没太在意这个一声不吭坐在姜云昭旁边喝茶的小姑娘。 “东家,来年这地还佃给我们?” 说话的是一个长得颇为壮实的中年汉子,乔苓不露声色观察了一阵,发现他似乎是这群佃农的小头头。 姜云昭点点头,平淡的说:“既然你们已经种了多年朱家的地,那就继续种,租子照旧。” 那汉子挺着胸膛上前一步,没说感谢,却说了要求。 “东家,我们要减租子。” 乔苓抬眼扫了一圈众人表情,皆是志在必得。 心里暗暗嗤笑一声,这帮人脑子有坑,以为坏得流油的朱工头换成温柔年少的姜云昭就能任他们拿捏了? 她打听过了,朱家的租子跟市场主流差不多。当然,跟姜家自愿给何家报的肯定不能比。 姜云昭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叫马福堂的汉子,语气不轻不重。 “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样。” 马福堂脸上一喜,邀功似的回头看了身后站的几人。清了清嗓子,扬起自信满满的笑容。 “我们只要降一成。不瞒东家,我们都是同宗同族的亲戚。手里可不是只佃了你们一家的地。” “那附近的田地也是我们在种的,如果东家不同意降租,年底也快到了。来年可能要赶不上春耕了。” 一旁的姜娘子蹙起眉头。 乔苓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哟,好大口气,降一成? 这人明里暗里不就说那边是他们一族罩着的,不给他们种,别人也别想种的意思? 她这人,专治不服! 一声脆响,茶盏搁在桌上,桌下的脚轻轻踢了踢姜云昭的鞋子。 姜云昭沉了脸色,冷冷的对马福堂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劳各位了。请回。” 说完黑着脸起身拂袖而去。 轮到马福堂一群人傻眼了,刚才还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瞬间变脸了? 他们只是想威胁一番降个租子,没想丢田啊。 “这…东家别走啊,有事好商量。” 姜娘子瞧了一眼面色如常的乔苓,起身送客。 “我们田地太少,入不了你们的法眼,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母子俩的语气如出一辙的冷冰冰,一点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说完也不理众人,径直走向灶房,该做午饭了。 众人面面相觑,把期盼的目光投向堂屋桌上最后一个人。 乔苓耸耸肩,“看我做什么,我就是个来喝茶的邻居。我手上又没田地。” “不佃就不佃,不给我们种,谁也别想种!到时候别来求我们!我们走!” 马福堂领着几人怒气冲冲往外走。 乔苓摸摸袖口,放狠话谁不会,实力不是比谁大声好吗。 嘶,人都走了,也没人给她挡风了。 起身缩起脖子跺跺脚,像只鹌鹑一样往姜云昭房间挪。 刚推开门就被搂进温暖的怀里。 “嗯,你说得没错,还是你房间暖和。你好暖。” 乔苓抱着姜云昭的腰,埋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她好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以前觉得中药可难闻了,但是他身上的就是莫名的觉得好闻。 姜云昭搂着她坐在椅子上,有些担忧的说:“你今日不给他们半分颜面,可是有了对策?” 当然有对策了,那种小虾米有什么难对付的。 不过她就是想逗一逗他。 一脸委屈的抬起来头来看着他,眼里一片控诉。 “我以为你懂我,你怎么把他们都赶走了。我是想叫你稳住,维持本来的租子就好了嘛…” 姜云昭一愣,“你搁茶盏不是送客的意思?” “不是啊,我就是端累了放下呀。” 乔苓脸上的无辜跟小白花似的。 “呃…难道我会错意了?” “当然了,现在可好,都快年底了。佃农跑了,明年春耕我上哪找人去。我不管,你得赔我。” 姜云昭看着她噘着嘴抱怨,以他对她的了解,怎么可能曲解她的意思。很多时候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既然她那么爱演,只能好声好气的陪她演,谁让他宠她呢。 “好,你要我怎么赔。” 乔苓煞有其事摸上他的脸,手指沿着脸颊一路滑到领口。 “怎么赔呀…长这么好看,那就只能陪吃陪喝陪睡了。” 饶是乔苓私下里对他时常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还是不禁红了耳根。 陪睡… 私下里,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要是换别人,他肯定要怒斥一番出言无状不知羞耻。 可是这种话从乔苓嘴里说出来,他好喜欢… “就你调皮。你还是说说你打算把那些田地怎么样。” 乔苓悄悄把凉凉的手伸进他的领口。嗯,人形暖手炉,甚好,甚好。 “我不仅买了田地,还要买山头,我爹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我娘还要操持家里。我打算让我舅舅一家也搬到这里来。” “我跟你说,我舅母可厉害了,我表哥们也是打架的一把好手。马福堂那些人,我还没放在眼里。他们要是这么有能耐早就做地主了。” 穷横穷横,说的就是马福堂这种人。 外婆家实在太穷了,那点薄田守着也没什么指望。还不如搬来镇上跟她一块发家致富呢。 到时候她的山头种的可都是好东西,还打算挖池塘养水产,自家人帮着管理才放心。 以舅母彪悍的行事风格,再加上表哥们,勉勉强强可以对付马福堂。不过还是需要借一借沈大人的势,民不与官斗才是真理。 好处也少不了舅舅一家,就当他们技术入股,有产出之后按季度分红。 起初乔苓是想安排他们做酒,不过既然刘家已经安排了人手,索性让他们做他们最擅长的事也不错。 “苓苓,暖手就暖手,不要乱摸。” 姜云昭抓住她到处作乱的手,气息微喘。 “我就是在暖手啊。” 乔苓回答得一本正经。 谁让他刚好长在她的审美上,又纯又欲,完全忍不住不对他使坏好吗。 “我看你是在折磨我,考验我的意志力。” 第248章 他吃醋了 事不宜迟,乔苓修书一封交给信客,给足银钱直送盏峰镇黄坡村。 信客接两种活,一种是邮差式,沿路着固定路线收寄。 一种是直送,只要肯掏钱,他们也乐意接。钱到位,效率快。 随信另外给顾家带了十两银子,让大表哥夫妇和朱氏直接搭信客的马车先行,其他人另外买牛车择日出发。 翌日,金牙郑上门。 乔苓一进雅间,金牙郑笑呵呵的起身拱手,开门见山。 “乔姑娘,花石坝范围内的山有些贵。小人自作主张去了隔壁小点的桃溪村,谈下来一座山头。就是离村子有点远,那边没什么人家。” 反正乔姑娘也说过偏一些最好,这山应该符合要求。 虽然不知道乔姑娘要这种人迹罕至的荒山有什么用。不过,雇主不主动告知,他们是不会打听的。 “无妨。大概多少钱?” 金牙郑伸出四个指头,四百两。 乔苓有些诧异,山这么便宜的吗? “倒是不贵。” 转念一想也有道理。古代嘛,地广人稀。丘陵地带,啥也没有,就有山。 未经开垦的山确实不值钱,田地还分个上中下等呢。 “那乔姑娘现在要去看吗?我马车还在外头。” “行,我去拿件斗篷。” 金牙郑出门回到马车上等,乔苓转进后堂拿斗篷。本来她想去驭草堂叫姜云昭陪她去。孤身跟着金牙郑去山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丹惜听乔苓说要出去,闲得慌的她也要跟去。理由也很充分,给乔苓当保镖。 经过几天治疗,丹惜的膝盖已经不再肿得吓人。敖包不愧是龙,那壶茶的效果不是那种立竿见影,而是慢慢的在修复她的身体。 丹惜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病痛日渐减轻,而且身体轻盈柔韧度比往日更胜。 她一直以为是老掌柜医术卓绝,对老掌柜万分感谢。 老掌柜自己都开始怀疑人生,他诊错了?还是他的医术已经到了一骑绝尘的程度了? 每天的例行望闻问切,丹惜的身体确实每天都比前一天好。 金牙郑自己驾车,车厢里坐着乔苓和丹惜。 “真羡慕你们这种一掏就是一兜子钱的人。哪像我…跟娇娇打赌输了二十两银子还要记账…” 跟沈倾坦诚相待后,前尘往事被解开。原来她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废物。 沈倾对她的好都体现在衣食住行上,怕她怀疑,现银倒是没给她。 她自认为是一个要强的人,也拉不下脸来伸手问他要银子。 “别担心,过不了多久,有你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 “是吗!我不怕手抽筋!” 两人笑闹了一路,只挑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毕竟外头还有个金牙郑,很多话是不能说给外人听的。 那车停在山脚,乔苓跳下马车环顾四周。 果然是荒无人烟,这座山脚下的路离人们常走的大路隔了两座山头。 这山也不是独立的,旁边还连着好几座山。让她惊喜的是金牙郑告诉她,后面的山脚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也是她的,旁边还有一条小溪。 乔苓立刻带着丹惜跟上金牙郑。水潭确实不大,还不到半个池塘大小。 不过这个水潭里的水是活水,乔苓准备把这个水潭挖成又大又深的池塘。 这样一来她就能光明正大吃上空间里的鱼了。 山路并不算陡峭,山上的树木并不算很密集。落叶乔木和常绿乔木毫无章法的野蛮生长,山里一片萧索中又点缀着一些绿意。 “乔姑娘看着可还满意?需要上山看看?” 乔苓摆摆手,大冷天的,爬山做什么。荒山都差不多,也多不出什么花样。 “不必了,我觉得挺好的。那就劳烦你跟村长那边敲定丈量。” 金牙郑只是报了个大概数额,具体还要等划出分界丈量了才有个准备数字。这些琐事乔苓也没空参与,索性全权交给他。 验看过后金牙郑把他们送回甜品铺子,并说了等过几天签过户文书的时候再来找乔苓。 乔苓却说到时候直接去乔家小院找她爹娘就好,金牙郑应了告辞。 她在这边耽搁了四五日,府城火锅店那边还有大把的活等着她,所以她决定明天一早和刘娇娇启程回南邑城。 火锅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冬天了,她们得赶紧让火锅店开业抓住年前这一波寒流。 乔苓把现银放在姜云昭那,还惹来姜云昭打趣。 “你把这么多现银放我这,就不怕我卷款私逃?” 她捏着他的耳朵巧笑倩兮。 “几百两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倒也不亏。钱没了可以再挣,男人没了也可以再找。” “我看周书清就不错。虽然没你长得好看,长得也不差。品行也算端正。起码人家好歹也是秀才,说不定再读几年能考中举人呢。” 姜云昭沉下脸,把乔苓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搂住,语气冷得像刀子。 “没想到你对书清还存了这种心思?那你可能没有机会了,他已经跟赵家提亲了。你毁了我的清白还想祸害别人?” 乔苓才不怕他这种纸老虎,笑嘻嘻的勾着他的脖子。 “倒也不是非他不可,你敢跑路还不许我另择夫婿?霸道得有些过分了啊。况且,我怎么毁你清白了?谁看见啦?人证物证都没有。” 他承认,从她嘴里说出周书清的时候他吃醋了。 他跟周书清关系好是一回事,但是听她夸他兄弟,他顿时觉得这兄弟在他眼里直接变得一文不值。 看她笑得一脸无赖的样子,明知道她的心意,却骂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捧着她的小脸,只好轻叹一声。 “小无赖。” 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埋首在她颈间闷闷的说: “明天你又要走了,去了府城好好照顾自己。其实有时候我宁愿你是个普通的姑娘,每天在家料理家务,闲时绣几幅绣品。这样我就可以时常看见你。” “但是,那样的你却不是我喜欢的你。为自己而活得潇洒的你才是让我心动的你。我觉得我好矛盾,既希望你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想把你绑在身边。” 呜呜呜…他好懂她… 小奶狗碎碎念也好可爱… “那你跟老掌柜努力学啊。到时候你成了名医,天天有人送钱上门,我就可以天天窝在家里当米虫了。” 第249章 这一去,山高水远 顾家收到信时已是十天后。 一家人围着信客,屏气凝神听他念信,表情变来变去。 安排信客去客房休息之后,顾家全家聚在堂屋,表情凝重。 “这是…要咱们举家搬迁。可是咱们的根在这啊…要去,你们年轻去。” 顾老头平时话不多,总是像一头老黄牛默默干活。 如今外孙女一封信,却要他们把田地卖了搬去很远的沙兴府。 年轻人出去闯一闯还说得过去,他们两个老的也去,岂不是累赘? 这一去,山高水远。 他这把年纪了,在村里待了大半辈子,再重新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心里总是不自在。 “娘,你怎么说?” 朱氏看着年迈的婆婆,近年来公婆都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他们心里挂念小女儿和她几个孩子,真是见一面少一面。 如果能去到镇上住,时常能见上一见,她觉得挺好的。 外甥女也在信上提到老两口的身体状况,说那边镇上的大夫医术好。有个什么病痛也比在闭塞的乡下更能及时医治。 最重要的,外甥女说老两口该卸下重担安享晚年了。 章氏看着自己一泥砖一瓦建起来的土坯房,年头太久,墙面已经有好几条深深浅浅的裂缝。 用泥糊上之后别的地方又裂出新的缝隙,朱氏嫁进来时打的新桌凳也发旧被虫蛀,慢慢腐朽。 看了一眼刚刚成亲不久的孙子和孙媳妇,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不该走儿子和朱氏的老路。 “老头子,咱们活了一把岁数,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你嘴上不说,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几个孩子里头,你最疼的就是桂香。” “咱们老了,守着这破屋烂瓦做什么。你不想跟着去镇上,那到时候你曾孙子出生你可没多少机会抱一抱了呢。” 顾老头神情纠结,扫了一眼面色窘迫的大孙子和孙媳妇。老婆子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说的话直击要害。 香火传承,他当然希望四世同堂。 朱氏看公爹败下阵来默不作声,心里已经知道他是默认同意了。 转头看向丈夫顾大河,说到底,他才是明面上的当家人。这种大事,总要征得他的意见。 顾大河和他爹一个性子,要他下力气干活还行,要他做什么演讲可是难为他了。 这些年他也习惯了媳妇事事拿主意,对于别人说他怕媳妇,也是一笑而过。夫妻俩的事,外人懂什么。 “我听你的。” 朱氏瞪他一眼,怨不得别人骂他是个耙耳朵。 把目光转向顾耀华和陈彩霞,成了家的人是有发言权的。 “你们两个呢?” 陈彩霞依偎在顾耀华身旁,这种时候作为女人,还是少说话的好。况且,她觉得顾耀华是个成熟的男人,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比她来得稳重。 顾耀华心里很激动,既然让他发表意见,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娘,说实话,我想去。现在咱家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多年后我和彩霞走的还是爹娘的老路。” “可是,娘,我不甘心。我和彩霞也会有孩子,我却不想他们走我的老路。我想我的孩子在收到家书的时候可以自己念,而不是求着信客读。” “我也想咱们顾家能供出一个读书人来。既然表妹给咱铺好了路,咱们便厚着脸皮接着。” 顾耀华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今天他心里欢喜,情不自禁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以前他觉得无所谓,自从成了亲,他的思想从一个儿子慢慢意识到他以后会成为一个父亲。 他希望他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可以像表妹一样优秀出彩。 顾耀辉和顾耀明两兄弟默默给大哥竖起大拇指,大哥威武。 然而他们没有发言权,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给大哥点赞。 双胞胎的他们今年也十四了,正是年少贪玩的年纪。不过被厉害的母亲压着,只好天天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 他们也向往更热闹的镇上,谁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贫困小村子过一生呢? 朱氏扫了一圈众人的神色,拍板做了决定。 “当家的,你现在就去找村长问问最近有没有人打听要买地的。苓丫头也给了咱十两银子买牛。正巧明天逢集,明天一早你带着爹和大河去集上挑一头牛回来。” “苓丫头说尽快出发。耀华,你们收拾收拾,明天咱们三个跟着信差的马车一起走。” “娘,咱们今天把家里的东西都归置归置。不经放的东西能带就带,不能带的拿去送人。其他的东西就留在家里,反正祭祖扫墓的时候咱们也得回来,都用得上。” 黄坡村朱氏这边嘴巴不停歇的安排家里人各司其职。 南邑城乔苓这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丘大厨终于找到了机会和乔苓聊天。 乔苓最近几天忙着和丘大厨研究完善火锅底料。她毕竟不是专业厨师,她只有理念,老丘有丰富的经验。 两人一拍即合,研制出来的锅底已经和乔苓当初做出来第一锅的水准大不相同。 这些天乔苓和刘娇娇吃火锅吃到腻,为了尝火锅底料的效果,顿顿火锅。 不止乔苓他们,连招来的伙计们吃得都遭不住了。 乔苓说,伙计们应该充分了解自己铺子里的出品,这样别人问起来才能更好的介绍。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很新奇,觉得这铺子的伙食太好了,东家太大方了。 顿顿荤素搭配,那火锅味道又香又鲜又辣,吃得很爽。 七八天下来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每天上厕所都是一种生死折磨,叫苦连天。 幸好,东家一声令下,火锅底料已经完美研制完成。即使吃着灶房学徒那味道不怎么样的大锅菜,他们也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回来啦!快,给我站好列队欢迎!” 乔苓心里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就让老丘给她单独做菜了。非要装什么和底下人打成一片,结果却陪着他们吃这种水平辣鸡的大锅菜。 学徒真是太可怕了,吃饭跟试毒没什么区别。 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现在门口笑得艳光四射的丹惜。 “吃饭呢,没空。” 阿桥丢下碗筷,兴高采烈的迎上去。伙计们纷纷放下碗筷,规规矩矩的在门口左右一排站好。 挂上热情洋溢的笑容,身体立直,右手搭在左手上,贴在腹部,鞠躬。 “欢迎回家~” 丹惜背着手,端着高姿态从中间走过,慢慢踱到乔苓旁边。 “哎呀,这才是一个东家该有的待遇嘛。看看这群小伙子,长得多让人赏心悦目。我客栈以前的客人真可怜,也不知面对阿桥遭了多大罪…” 阿桥:属实有些过河拆桥了… 第250章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冬雪纷飞漫天舞,雪落台阶厚。 腊月初六,状元红火锅店开业。 爆竹声中贺新店,锣鼓喧天舞红狮。丹惜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客似云来,笑到脸抽筋。 看着那些衣饰华丽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她终于明白乔苓为什么要花钱把挨在旁边那个破落小院买下来。 把房子推平之后只竖了一些柱子盖了顶棚,她说这叫停车场。 一开始丹惜一点也不能理解这么一大片空地就这么糟蹋了? 现在只能对隐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乔苓和刘娇娇竖起大拇指,高见啊… 乔苓回以灿烂一笑,你对官场文化一无所知。 能请到沈倾这种大官剪彩,那些平日连面都见不上的,还不巴巴的赶来刷一波存在感,混个脸熟? 人气是拉来了,起码会有一部分被新奇的美食,细心周到的服务转为回头客。 开业大酬宾,不仅折扣力度大,每桌还配了酒水和密制凉茶。 乔苓和刘娇娇开了一张小桌子,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听食客们议论。 “嘶…这火锅越辣越过瘾,这汤底也不知道怎么制的,香得很。” “这酒才是我的最爱,等回去的时候我得带两坛子回家。” “那客栈东家长得真好看,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媳妇,怎么舍得让这种美人在外头抛头露面。” “好巧的心思,这所谓的鸳鸯锅既照顾了爱吃辣的,又照顾了口味清淡的。名字还好听。” 二楼雅间。 “沈倾,你是长了八个头吗?” 说话之人一身月白绣金锦袍,墨发被一只无暇白玉冠束得一丝不苟。他的背脊挺直,背着手站在开了一条小缝隙的窗户那往下看。 沈倾跪在他身后,额头抵着地面。 “臣罪该万死。” 那男子转过头来,三十岁左右。浓眉虎目,眸深浩瀚如苍穹,下颌方正,薄唇紧抿。 举手投足间带着天生的尊傲,他便是那皇城里最尊贵的人,萧承苍。 他沉下脸一撩袍角气势凌人的坐在椅子上,随手捡起一颗花生送到嘴里咔一声。 “既然你罪该万死,那你就好好想想挑个什么死法。等我吃完这顿你就可以上路了。话说,这花生不错。” 一旁的随伺太监躬着身子跪在一边拿起小漏勺开始涮菜,每样摆了一小份,拿起筷子正要夹。 萧承苍丢开花生壳,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抢过筷子。 “在宫里我天天吃你的剩菜,出了宫还想我吃你的剩菜,没门!沈倾我还是信得过的,给他个水缸胆也不敢给我下毒。” 说着不顾太监的阻拦,夹起几片涮羊肉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眼睛一亮。 “沈倾,别跪那了,起来陪孤一起吃。我看底下的人都吃得热热闹闹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沈倾直起身子,跪得腰板笔直,淡淡的说:“不敢,臣是个将死之人。” “快别说笑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不是我在翻宫墙你给我递梯子的时候了?怎么年龄越大越无趣了,真是的。” 沈倾眼皮跳了跳,当初真该直接让他摔断腿。 慢条斯理的起身抚平袍子,正儿八经的坐在他对面。 “这回怎么出来的?爬狗洞?” 萧承苍一噎,算了,还是现在就让人把他拖出去五马分尸。 这种人连断头饭都不配吃! “孤是那么不体面的人吗!知道什么叫微服出巡吗?” 沈倾涮好鱼片放进他的碗里,看着这个吃得放飞自我的九五之尊。 “所以马不停蹄的直接赶来这微服出巡?确定不是为了我?” 萧承苍猛的倒吸一口凉气,辣辣的汤汁呛进气管。一手指着沈倾,一手捂着嘴咳得脸红脖子粗。 旁边的太监连忙送上一杯凉茶,他接过咕咚咕咚灌进嘴里,喝完顺顺胸口。 “别把孤说得跟个断袖似的!孤就是想看看能让洁身自好的沈大人夜不归宿的女人是何方妖孽。” “现在一看嘛…嗯,果然颇有姿色,合情合理。就是你们是不是太不把孤放眼里了?” 一天到晚处理国事后宫之事又烦又累,他就喜欢收集朝中大臣们的桃闻轶事当乐子。 作为一国之主,他有最庞大的情报网,谁府上没几个他的暗桩。 就只有沈家,他没放眼线。没想到却让他错失了这么一桩大事。 “不过你这么处理倒也给了孤一些颜面,不然抖出那丹鸿坚之女宁死抗旨,那孤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沈倾嘴角微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浅酌。 都说当今圣上雷厉风行,英明神武,不说话时不怒自威。 在他面前,这个天天带着皇帝面具的人才会丢开身份,像个普通人一样插科打诨,荤素不忌。 “你那什么酒,给孤也倒一杯。话说,你们两个就打算这么不清不楚的过着?要不孤给你再赐一次婚?” 沈倾给他斟满一杯酒,面色有些难堪。多年好友,也没什么好瞒的。 “她不肯。” 萧承苍兴奋得一击掌,指着沈倾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哎呀,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沈倾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这是什么朋友,幸灾乐祸可还行? 转念一想,风轻云淡的吐出一句话。 “五十步笑百步,说得好像你在我姐姐那讨了什么好一样。” 一说到沈妃,萧承苍就笑不出来了。起码沈倾还能天天夜不归宿呢,他还不如沈倾! “方才觉得这酒甚是醇香,现在喝到嘴里全是酸味怎么回事。沈倾,来来来,给孤说说那楼下那掌柜是怎么把你拿下的。孤也参考参考。” 后宫里的人只知道沈妃不受宠,连个封号都没有。 天大的冤枉啊,他倒是想把她往死里宠,是她压根不给机会好吗! 两姐弟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除了必要的礼仪规矩,连聊天的机会都不给他。 偏生她在他心里占了好大一个位置,舍不得强行逼迫她。 “她要的,是你给不了的。” 沈倾同情他,但是也不愿说假话哄他开心。 他姐姐要的从来不是锦衣玉食,不过是山清水秀远离纷扰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而萧承苍,一如他的名字,身负万民苍生,家国天下。 她要的,却是一生都得不到的。 心不动,就不会痛。 第251章 沈府变天 乔苓无意间看见沈倾陪着一个裹得严实戴着大兜帽的从后门悄悄出去,身后随行的人一身冷硬的气质。 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搞得跟谍战片的地下大人物一样,神神秘秘。 不过她并未细想,食物链顶端的那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找茬,爱谁谁,不是什么大腿都能攀的。 有时候人走运了,随便一出门都能捡到钱。就比如正在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让官方同意她大量制酒出售的时候,沈倾先找上门来。 当时三个东家正聚在丹惜房间里看账。她们对第一天的营业额很上心,油灯都点了三盏。 还没算出个总账,门却被敲响了。丹惜不情不愿的去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沈倾,高兴得一把将他拉进房里。 乔苓和刘娇娇起身行礼告退,这种时候,要做个有眼色的人。 “且留步。我有件事要跟两位说。就是关于两位酿制的酒…” 乔苓看他面色有些不自在,心猜是哪个大佬问他要配方了。 莫不是今天看见的那个神秘人? 乔苓捅捅刘娇娇的手肘,你的机会来了。 刘娇娇上前一步行礼,把早就练好的那套官方说辞演讲了一遍。 无非就是自己如何千辛万苦排除万难才把这酒给制出来。然后制出来之后她想让更多的人喝到她的精心佳酿,她要把这个秘方献给朝廷。 她希望能取得酿制权,酿出来的酒只用于自家喝,还有专供状元红火锅店,绝不另供他人。 沈倾没想到这个刘姑娘这么上道,这酒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所以他心里有点怀疑她们是不是早有预谋,不过对于她们的所作所为却没有半点不高兴。 说完这些,刘娇娇和乔苓就告辞了。这种大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的,起码不是现在说。 人家沈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出了店门,登上马车回刘宅。 “乔苓,你说沈大人能同意咱们的酒拿到火锅店的供应权么。毕竟当初咱们想的是做出来只能送,不能卖。” 乔苓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随口回应道:“看丹惜呗。” 账本都在她那,看看酒水销售额就知道大概盈利了。虽然每桌都有送,但是喝出味来的自然会花钱买。 那每一笔的进账都明明白白的记在账上。如果她以后要从官家酒坊采购那些酒,那成本就不一样了。 所以,乔苓敢打包票,丹惜肯定会让沈倾同意的。至于用什么方法,那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管她是说服还是睡服,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 果然,第二天阿桥就拿到了官家签署盖章的文书。 乔苓对丹惜肃然起敬,社会我丹姐,默默点个赞。 火锅店慢慢步入正轨,乔苓和刘娇娇在店里露面的次数就少了。 沈倾那天在开业仪式露了脸,现在全城都知道这家店背靠沈大人。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丹惜和沈大人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沈倾倒是无所谓,反正萧承苍这关过去了,其他人不足为虑。 反而他对这些流言乐见其成,传得越凶越好。这样还替他省下不少麻烦,至少别人打丹惜主意的时候还得想一想她背后的他。 丹惜从永旺镇回来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连门都不给他进。 这让沈倾莫名其妙,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过了半个月就翻脸了。 他故意挑开业那天晚上去找丹惜,因为有乔苓和刘娇娇在,丹惜起码要给他留点面子。 进了房门,丹惜看乔苓她们走了,想再赶沈倾出去就难了。 没过多久,房里从丹惜不客气的数落渐渐变成柔媚婉转的娇吟。 第二天一早,沈倾回府,立刻唤了官家将阮氏和她院里的人全部捆了灌哑药发卖。 面对牙婆压价,管家毫无异议,只有一个要求,卖得越远越好。 一时间沈府变天,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落梅苑众人全部像霜打的茄子。婆子搀着沈老夫人闻讯赶来,只赶上牙婆的大马车从沈府后门驶出。 沈老夫人气得面目狰狞,指着沈倾抖着手指怒斥。 “为何不与母亲说一声就将韵柔发卖!她走了,这偌大的沈府谁来操持!难不成还要让我这老婆子来受这苦吗!” 沈倾负手而立,面色冷峻,冷厉的语气是少有的怒意。 “发卖一个妾室我还做得了主。母亲最好能分得清亲疏远近。” 言下之意是为了一个妾室,她是否要跟亲儿子撕破脸。 阮氏在沈老夫人心里倒也没重要到那种程度,只不过是被她伺候惯了,又有之前的丹惜做比较。 自是多偏袒阮氏一些,为了她跟亲儿子反目成仇,她还不够格。 沈倾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还未过四十的余氏身上。 “余姨娘,沈府交给你打理,可有异议?” 余氏是沈老爷子的妾室,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小沈倾五岁几年前已经远嫁外地,儿子九岁,是沈府如今唯一的庶子。 沈老爷子妾室五个,只有这个最年轻的余氏有儿子。其他的妾室要么没孩子,要么只有女儿。 沈老夫人并不是一个能容人的大度之人。后宅手段腌臜,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能过得平稳,说明她颇有手段。 沈倾就是看中她这一点,所以愿意把沈府交给她打理。 余氏微微诧异,没想到阮氏倒台,最大的受益人却是谨小慎微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她。 “大少爷,使不得。婢妾不懂这些。” 沈老夫人听沈倾要提拔余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府里谁人不知她最讨厌余氏。 但是斗了这么多年,余氏在她手上吃的都是小亏,大亏却一个没吃过。 如今自家儿子已经出人头地,女儿也封为妃子,她诰命夫人地位无人能撼动,这才不再为难她了。 “不懂不要紧,管家自会派人教你。还有,请个名医看看瑞儿的病。别误了明年开春进学。” 余氏心下大骇,原来大少爷什么都知道。 她为了保下儿子,三岁时开始教儿子装成憨傻的孩子,一装就是六年。 夜深人静时才敢偷偷潜进他的院子教他读书认字。 如今大少爷让她掌家,便是给了她权利。他说进学,而不是启蒙,瑞儿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 沈倾瞟了一眼躲在假山后冲他笑得龇牙咧嘴的庶弟。妾室不够资格养育自己的孩子,所以沈瑞是养在前院的。 或许余氏不知道,这个弟弟是他一手保下的。如果没有他的默许,余氏见儿子哪有那么容易。 第252章 东家干得漂亮!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家家糊窗户。 铺子在这一天大扫除,乔苓已经提前赶回来,因为要发工钱和最重要的年终奖。 伙计们在外头热热闹闹的大扫除,乔苓、刘娇娇和红英三个盘了库存,准备把不经放的物料发给伙计们带回去。 看大伙都希望早点把活干完拿钱回家,个个归心似箭。乔苓也不准备举办什么年终晚会,直接发东西发钱简单粗暴。 安排甜品间和三叔那边做了一批甜点,用礼盒打包好。伙计们在铺子里做了这么久,其他福利不说,光是甜点就吃到腻。 乔苓不想因为员工偷吃闹什么不愉快,所有边角料和不能过夜的甜品都当成员工福利任拿。 只有一点,不能带出去。 因为怕他们拿这些东西吃里扒外,拿去给别人吃还是小事,如果让他们拿去偷偷卖钱尝到甜头,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所以除了逢大节日放假,铺子会发一些甜点礼盒。其他时间伙计的家里人吃不上铺子里的甜点。 至于伙计们把礼盒带回家之后是自己家里人吃还是拿去送人,这就不在乔苓的考虑范围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大伙齐聚后院。 红英先做年终总结,都是一些回望过去展望未来的官方话术。 再提出一些工作中表现好的地方继续努力,也批评了一些工作上有失误的事件引以为戒。 “东家,我说完了,你说两句。” 乔苓拢拢斗篷,走到前面,笑眯眯的扫了一圈众人。 “冷不冷啊?” “不冷!”众人异口同声。 “我不信!我都觉得冷得手指头都木了,你们不冷?” 大伙哄笑一声,气氛轻松了很多。 “这里头有开店元老,也有些我不熟悉的新人。没办法,你们东家太忙了,得给你们去外头扒拉钱回来发工钱呀。” 夸张诙谐的说辞让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让他们觉得这个东家一点架子都没有。 “今天你们另一个东家还在府城,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缺席。我就去她家库房搬了一些衣料回来给你们做补偿,大家觉得我做得对吗?” 新人不敢附和,小秦他们几个老员工深知刘娇娇的性格,纷纷鼓掌喝彩。 “东家干得漂亮!” 说笑也说够了,乔苓示意红英和小秦把东西都搬上来。 “我知道大伙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我就不说废话了。直接发钱发东西。咱们铺子因为大伙的齐心协力,生意还算可以。” “所以,腊月的工钱翻三番!然后,根据各位的工作表现,另外还有奖励!”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一般的铺子年底时,也会有一些过年红包,数额不会越过月钱。 甚至有些抠门的,随便发些吃食之类的就打发了。 他们从没听过一个月领三个月工钱的,而且还有另外的红包。 几张桌子上摆的东西也让他们心情非常激动。铺子里的礼盒售价,大伙心里都清楚。拿回家里留着拜年送人也是非常体面的。 那些衣料更是一眼就看得出好坏。 铺子里的伙计和洗碗婆子皆是贫苦人家出身,起初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份糊口的活计。 没想到这家铺子不仅名气大,里头的工作氛围还特别友好轻松。 工钱多,福利多,掌柜和东家也不难相处。回村后,亲朋好友谁不羡慕他们找到了一份好活计? 没想到年底更是让他们见识了东家的大方程度。那布料可是上等的细棉布,花色还好看。有些人家过年也未必能穿上这么好的料子。 看着大家红光满面不停的道谢说吉祥话,乔苓乐呵呵的觉得今年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这些都是她的员工,不仅仅是雇佣关系,更多的,她也把他们当朋友家人。 提前吃了团年饭,席间也少不了被敬酒,乔苓来者不拒。 虽然面上不显,实际已经微醺。从铺子里出去,被外头的冷风一吹,酒意激发出来。 乔苓戴起斗篷的兜帽,慢悠悠的往家里走,走进西街的时候脚步已经微乱。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姜家院子门口了,正在清洗院门的姜家母子面上一喜,放下抹布迎上去。 等乔苓走进才发现她浑身酒气,兜帽下的小脸通红。 “苓苓怎么喝这么多酒,云昭扶进去,别让她吹了冷风。我去烧一锅水给她洗洗脸,熬碗醒酒汤。” 姜娘子说完快步走向灶房。 姜云昭关了院门,发现乔苓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叹了一口气,一把抱起乔苓往房间走。 乔苓乖乖的搂着他的脖子傻乐,进了房间姜云昭把她放在床上。翻下兜帽,看着她酡红的小脸,一双眸子半翕,醉得很厉害。 心下有些哭笑不得,喝成这样还知道往他家走。转念想想又有些后怕,沉下脸瞪她。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万一路上磕着碰着怎么办!遇上登徒子怎么办!你都不为自己想想的吗?” 醉得迷迷糊糊的乔苓看见姜云昭微怒的脸色,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的撅起小嘴。 “姜云昭,你凶我…” “我…” 姜云昭语塞,面对乔苓可怜兮兮的撒娇模样,他心里哪里还有什么火气。 敲门声响起,他起身开门。 “醒酒汤给苓苓喝了,锅里有热水,一会给她擦擦手脸。好好照顾她,娘去把院门擦洗干净。” 接过醒酒汤,姜云昭关上房门。回头发现乔苓已经踢了绣鞋靠坐在床头,伸手揪着床幔玩。 他端着碗坐在床沿,乔苓气哼哼的扭头不看他。 他很少见乔苓像个孩子一样耍小性子,每次她喝醉了都会展现不同的一面,心下有些好笑。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凶你,那你先把醒酒汤喝了好不好?乖一点。” “哼,刚才那么凶,我才不要理你。” 姜云昭把碗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凑近了身子,语气温柔得不得了。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那你要怎样才肯喝醒酒汤?” 乔苓勉为其难的转过头,傲娇的仰起小脸。 “那你喂我。” 姜云昭端起凳子上的碗,舀了一瓷羹细细吹凉递到她嘴边。 她却不喝,一双被酒意薰红的眼睛波光水润,凑近他,指指自己的红唇。 “我要用嘴喂。” 第253章 你今天让我叫你姐姐 天大地大,喝醉的小祖宗最大。 一碗醒酒汤,姜云昭喂得异常艰难。 不仅要克制自己不被她的小舌头乱了心神,还要按住她到处作乱的小手。 就在他意志力崩溃的时候,小祖宗终于敌不过酒力后劲软软的松开手睡着了。 姜云昭苦笑一声,真是让人难以招架的磨人小祖宗。 把她的斗篷解开对折挂在椅子扶手上,放平身子盖上被子。出去打了一盆热水进来给她擦脸擦手。 睡着的她似乎并不舒服,拧着眉头,嘴里不时嘟囔几句含糊不清的句子。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心,有些心疼。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日子却被她过得异常忙碌,自从搬家后,跟他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他倒是有些羡慕她铺子里的人,起码还能时常见到她。 看她睡颜平静下来,他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起身往外走。 总不能就这么陪着她一直待着,家里还要大扫除,把活计扔给娘亲不是孝子所为。 等乔苓醒过来,日头已经偏西。 她茫然的看着头顶上的青色床幔,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脑袋闹哄哄的,好像装进一整个菜市场。坐起身扶着额头理了理思绪,环顾四周,怎么在姜云昭房间睡着了。 喝大了跑这来了? 不愧是我… 从南邑城赶回来直接去了铺子,行李还在后院休息间呢。没回家倒是跑这来了。 甩甩脑袋,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嘶…好冷… 姜云昭是猪吗,让她穿这么厚睡觉,起来可不就更冷了? 拎起斗篷披在身上系好才觉得暖了一些,坐在书桌前熟门熟路的拉开旁边的小抽屉取出铜镜和木梳。 拆了松散的发髻重新挽发,托丹惜的福,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双丫髻的手残了。 挽了一个娇俏可爱的百花分肖髻,点缀几朵珠花。突然在抽屉的一角发现几朵散碎的蓝色绢花,有点眼熟。 “你在看什么?” 姜云昭从外面进来,掩上房门。乔苓举着一朵指头大小的绢花。 “这是我的吗?有点眼熟,又记不起来了。” 他垂下眼眸,耳根微红。这几朵散落的绢花可太有故事了… “嗯…就是,我家摆宴那天你落在我床上的。” 行…行… 乔苓想起那晚的情形,欺负一个喝醉的清白少年,辣手摧草,属实有些禽兽不如了。 幸亏她悬崖勒马,刹车踩得好,不然就车毁人亡了… “啊,那个,我刚回来,还没回家呢。我先回家了哈。” 估计就是从那天开始,姜云昭好好一个干净的少年就被她带坏了。 说完放下绢花低头准备跑路,刚走没几步就被攥住了手。 乔苓做贼心虚的瞟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姜云昭。 “你今天让我叫你姐姐。” 轰的一声,乔苓感觉脑袋炸开了,全是五颜六色的烟花。 她没了… 她现在就想要一颗长生不老药像嫦娥一样飞天可以吗… 她居然把藏在心底的恶趣味给说出来了? 想起她有一次梦见把姜云昭欺负哭了,看着他难受隐忍,眸色潋滟眼尾微红的模样,坏兮兮的蹭蹭他,“姜云昭,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 乔苓恨不得抽死自己,乔苓你真是个秀儿啊,圈地自萌做做梦就行了,当人家的面说出来还是个人吗… “咳…没有没有,我应该是梦见我弟弟妹妹了。真的…” 说完用力点点头,严肃的看着他,说得认真无比。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她自己差点信了。 “我回去了啊。有空再来看你。” 甩开他的手撒腿就跑,没空,短时间内她是不敢有空了。 姜云昭看着她仿佛被鬼追的背影,勾起嘴角,她今天可不止说了这一句。 乔苓冲出院子又冲回了家,迎面撞上不苟言笑的舅母。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朱氏一把接住了她。 “你这丫头怎么冒冒失失的,大冷天跑这一头汗,吹了冷风小心着凉。” 乔苓僵了僵,看着满院子的人,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舅母,你来了呀。我这不是刚回来想着快点回家么,从铺子里跑回来了。” “大姐!你回来啦!” 两个小豆丁像小炮弹一样冲上来,一左一右抱住乔苓的腿。 乔苓一把抱起乔芸,牵起乔松,向院子里的长辈们一一问好。 上次回来,家里人都不在家。给姜婶留了口信说了自己买山头和田地的事,也交代了过不久舅舅家要搬到永旺镇来。 乔家院子房间虽然不多,挤一挤还是住得下的。 等开春了再在桃溪村起个院子,不然住镇上天天去桃溪村看管田地有些麻烦。 “这位就是表嫂,长得真好看。” 乔苓发现大表哥身边站着一个笑意温婉的女子正朝她笑,年岁不大,却是挽了妇人髻。 “表妹好。” 她们没见过面,却从家人嘴里经常提起这个表妹。 来到永旺镇之后听了不少这个表妹的事迹,她非常钦佩这个比她年纪还小几岁的表妹。 有本事有见识,聪明伶俐。今日一见,容貌清丽姣好,气质出尘。 多日未见,一家人放下手里的活,拥着乔苓回堂屋叙话。 一个小姑娘去府城,虽然刘家安排稳妥,作为家里人总是免不了要担心。 “苓苓,你在府城这么忙?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感觉更瘦了。倒是长高了些许。” 乔苓扶额,有一种瘦,叫做长辈觉得你瘦。 只有姜云昭这种直男才会说实话,他说,苓苓,你长肉了,抱着觉得比以前重了。 “没有,我在府城过得可好了。刘家的丫鬟小厮婆子伺候得细心周到,我和娇娇什么活计都不用做。” “我都长肉了。娘,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圆了很多?” 乔苓捏捏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的脸圆得还不够明显? 非得长出双下巴才能证明她胖了? “娘还是觉得你瘦了。不过回来就好,娘心里高兴。听你姜婶说,你明年打算就在镇上过日子。” 说完佯装生气,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这孩子,买地这么大的事也不跟爹娘说一声。你这主意怎么这么大。不过听你姜婶说你要把舅舅一家都接来,娘做梦都笑醒了。” 乔苓捂着手背,扁着嘴蹭到章氏旁边,伸出手背给她看。 “外婆你看,我娘打我…你得给我做主…” 章氏笑呵呵的搂着乔苓,哄孩子似的给她揉揉手背。 “好好好,外婆给你做主。一会就罚她给你做一大桌好菜接风洗尘。” 第254章 断片了的那叫不可控 年味,乔苓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浓浓的年味了。 冬至的时候家人回去过见潭村一趟,所以这个春节,乔苓一家和舅舅一家在永旺镇一起过。 整个西街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烟囱从早到晚飘出的各种食物香气笼罩了这片区域的上空。 堂屋里的炭盆红旺旺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几张长凳上架着两块门板,一个萝卜一个坑站着一个人。 力气大的男人和面揉面。有的面团是糯米粉掺籼米粉加糖,有的面团是小麦粉掺葱花加盐。 炸馃子,炸撒子,小孩最爱吃。 揉好的面团切成几块,用擀面杖擀成厚薄合适的大圆饼。 女人们把圆饼切成三指宽的长条,开始切成各种形状。 乔松和乔芸两个小豆丁乖乖的坐在炭盆边的矮凳上烤火。 “哥哥,毛芋香香。” 乔芸指着炭盆架子上的几个小毛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乔松拿起地上的火钳,夹了一个小的放在地上,用火钳按了几下。 “放一会,等凉一些剥给你吃。” 乔芸挪了挪矮凳,托着下巴看着地上那个小毛芋,时不时问一句可以吃了吗。 乔苓好笑的听着她猴急的小奶音,从膝盖上的笸箩里拿起一张红纸。折几下,捡起剪子慢慢剪着窗花。 “剥好了,给你。慢点吃,小心烫。” 乔松把剥了一大半的小毛芋递给乔芸,转身又夹起一个生的放在架子上。 乔苓抬头望着那边干活的乔先林。 “爹,开春了让松松去私塾。翻过年他就七岁了,可以开蒙了。” 乔家今时不同往日,乔苓这一说,那边纷纷附和,是该送去读书了。 这在去年今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能做一身新袄子给孩子已经是最大的乐事了。 “松松,想读书认字吗?” 乔苓笑眯眯的看着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的乔松。 乔松晶亮的眸子盛满欢喜,用力的点点头。 “想去!我要像云昭哥哥一样做个有学问的人。他已经教会我好多字了。” “我也会,我也会!” 乔苓弯起眉眼笑笑。 他其实很忙,以前读书时散学回来要温书练字。去了驭草堂之后更忙了,一本书接一本书的啃,不仅要背得滚瓜烂熟,还要学以致用。 能时常抽空来教两个小豆丁认字真的让她很感动。那些花在两个小豆丁身上的时间,只能牺牲更多的休息时间来补。 天道酬勤,他一直都是很努力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 姜云昭拎着竹篾篮子从门口跨进来,温和有礼的给堂屋里的长辈们行礼问好。 朱氏他们第一次受一个秀才的礼,有些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不敢当,不敢当,让秀才给我们行礼…” 倒是顾氏笑盈盈的看着姜云昭,接过他的篮子。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那句自家人着实让姜云昭心里雀跃了一下,看来年后提亲应该不会有什么坎坷了。 “应该的。这是我娘做的一些吃食。还有我写的春联和春条。” 乔松和乔芸欢呼一声冲上去抱腿,乔芸举着自己吃了一半的小毛芋努力垫着脚尖。 “云昭哥哥,毛芋香香,你吃。” 乔苓抽抽嘴角,姜云昭的魅力也太大了? 她坐那半天也没见这个吃货主动让她啃一口烤毛芋,怎么他一来就能轻易让这小豆丁献出食物… “乖,我不吃,芸芸吃。” 姜云昭温柔的摸摸她的小脑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乔苓。 乔苓心虚的转过身子不敢跟他对视。鬼知道她那天喝醉了都说了什么胡话。 清醒的时候对他使坏那叫蓄意勾引,断片了的那叫不可控。 鬼知道她还能吐出点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大秘密来。 家里来客,自然不能让人干站着。长辈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摆上年货酒水请姜云昭入座闲话家常。 姜云昭脸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有问必答,时不时看一眼某个蹲在角落装鹌鹑埋头剪纸的心上人。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顾家人,也看出了这个俊美少年眼里的情意绵绵。 只是乔先林和顾氏不提起话头,他们自然不会多嘴去问。 男人上桌哪能少得了酒,多多少少喝几杯总是要的。 顾氏装了一些自家做的吃食,又拿了一些乔苓剪的窗花作为回礼。 “苓苓,你把这些给你姜婶送去。” 乔苓为难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面色微红的姜云昭,她有些不太想去… 也不是,是不太敢去… “还坐那做什么,快去。” 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社死了。 去就去,反正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姜云昭松了一口气,还是丈母娘疼女婿,看他喝了不少帮他解围。 起身接过篮子站在门口浅笑安然的等着乔苓。 众人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直觉得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桂香,这俊后生…” 别人问不得,章氏却是可以的。顾氏满脸笑意,隐隐透着骄傲。 “说是开春了就来提亲。苓苓年岁还小,先定亲。” 章氏笑着点点头,她瞧着这个俊后生也是心里满意得很。 乔苓走在路上继续装鹌鹑,姜云昭有些好笑的时不时看她两眼。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安静的一面,她好乖,好想抱抱她。 进了院子,乔苓抬头扫了两眼堂屋。 “姜婶不在?” “嗯,我娘说要出去一趟。找媒人商量开春提亲的事。” 这事真正被提上日程,乔苓反而有些害羞了。 “那…那我先回去了…” 还没转身,手已经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姜云昭凑在她耳边,暖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我在你家喝了那么多酒,姐姐都不愿意照顾一下我么…” 乔苓被他奶狗式撒娇炸没了。 这事绕不过去了啊… 可是,有一说一,那声又纯又欲的姐姐暧昧得让她腿软。 呜呜呜…他好会… 乔苓深吸一口,反手拉着他往堂屋方向走。反正躲不过就不躲了,她也不是喜欢躲的人。 解决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正面刚,她也想知道那天她都抖了什么出来。 姜云昭低头看着与他交握的小手,眼里笑意更盛,嘴角勾起一抹得逞。 有些事,他很久之前就想问了。 她总是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一直找不到契机来做个开头。 第255章 你好,我叫乔苓 书桌边,一坐一站。 一个眉目含笑单手托腮,一个视死如归双手叉腰。 “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是骡子是马都牵出来杀了。” 姜云昭长手一捞,把乔苓揽在腿上坐着,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语气温柔。 “过年可不兴说不吉利的话,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被他这么温柔的哄着,乔苓的气势荡然无存。 这情形好像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样,角色搞错了喂。 乔苓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 “你要问什么,问。” 其实藏着秘密瞒着最亲密的人,着实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 她没有勇气,就怕他知道了她的来历之后避她如蛇蝎。她害怕自己第一次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 兜里没钱,她会慌。心里那块属于他的地方被挖空,她更慌。 不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除非她默默无闻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不拔尖,不表现。 可是,那太难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长在新时代的人。要她变成彻头彻尾的封建社会女子,她做不到。 与其惶惶终日,不如一次了结个干净。所幸,他们还年轻,时间或许可以抚平一切伤痛。 她尊重他的选择。 姜云昭明显得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散发的负能量,他莫名的心慌,下意识的揽紧了她。 “苓苓,你不要这样,我可以不问的。我总觉得好像要失去你了。如果我问了是这个代价,那便不问了。” 乔苓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眼里的惊慌失措软了她的意志。 “不,你问。或许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不过,那就是真实的我。你有权利知道你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云昭牵起她的手,感受她的温度。弯起嘴角,无论她是什么怪物他都认了。 “你是谁?” 乔苓扯了扯嘴角,冲他勉强的笑了一下。 这个问题问得好,他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他已经有了怀疑。 “我么。我啊,我是你们这个世界时空之外另一个世界的人。或许你不懂什么叫时空。那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本不属于你们这个朝代的人。” 说出来之后,乔苓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原来这些话语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说出口。 说完站起身,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微笑。姜云昭不懂这个意思,但是遵从内心也伸出手。 乔苓握了一下,礼貌的松开。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乔苓,今年二十一岁。我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因为生前积累了福报,上天感念我的功德,所以让我附身在这具刚刚死去的躯体上。” “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借尸还魂。你,还要听吗?” 姜云昭内心极为震动,这太匪夷所思了。这是那些鬼怪故事才有的桥段,没想到却让他遇上了一个真的。 看着面前眉目依旧,气势却有些陌生的乔苓。 脑海里从初见时的画面走马观花地轮番变幻到至今面前的她。 往事历历在目,她却说,其实那都不是真的她。 不,她就是她。她喜欢的从来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个性。 “嗯,你接着说。” 乔苓微愣,他脸上的纠结只持续了一小会。她以为他至少要多问两句,没想到他只是若有所思的叫她继续说。 “我们那边的人,女子地位跟你们这里不一样。我们男女平等,而且,我们实行一夫一妻制。” “而且,我们的商人地位并不低下。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也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其他的就没有必要多做介绍了,相信这些已经足够颠覆他的人生观。 科技什么的,说了他也听不懂。封建帝制早已退出历史舞台,这种大局观他们这种升斗小民也必要讨论。 姜云昭垂眸,花了好一会时间来消化这些颠覆性的言论。 半晌,他抬头望着她。 “所以,你的身份是假的,那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吗?你…可曾…” 二十一岁的年纪,在这里已经成婚生子了。 一想到她或许爱过别人,和别人共同生活过,养育过孩子。他的心里就很痛,那种君生我未生的遗憾让他既挫败又无能为力。 乔苓错愕,这是什么神转折。借尸还魂的事就这么趟过去了? 看他那欲言又止,想问又害怕听答案的表情,秒懂。 “你想问我这么大年纪有没有嫁过人?” 二十一岁的年纪在前世那是正青春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呢,嫁什么人。 姜云昭踌躇了一会,微微点头。 “我们那边,女子也要上学的。在你们看来,二十一岁或许不年轻了。但是在我们那,很多这个年纪的还在读书。” “我未曾嫁人,也没有喜欢过别的男子。我对你的感情真不真,你心里不清楚?” 乔苓有心逗一逗他,说她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作死。 既然要坦白,那就诚恳一点。 “那你…会走吗?像之前一样…” 哪样?再去找一具身体换个身份继续生活? 乔苓扶额,她又不是什么千年老妖… “你,不怕我?” 姜云昭摇摇头,拉过她的双手。 “初初听到时,很是震惊。后来我便想明白了,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给我的感觉。你和别的女子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就像我娘说的,像一个小太阳。” “每天朝气满满面对新的一天。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给别人添麻烦,不愿欠别人人情。”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父母都是淳朴之人,为何能养出你这么特别的女儿。原来,竟是另有原因。” 乔苓说不感动,那都是违心之论。 她做好了姜云昭接受不了的准备,没想到他在意的是她这个人的内心。 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卸下,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真的不介意我大你那么多?” 四岁啊,三年一代沟呢。连她都有些愧疚用这个十二岁的躯壳蒙骗了他。 明晃晃的老牛吃嫩草… 姜云昭倾身把她揽进怀里,凑在她耳边幽幽的说:“哪里大了…我还嫌你长得太慢了。” 疑车无据… 果然跟着她在一起久了,私下里他是一点包袱都没有了… 乔苓转头吻上他的唇。 “嫌我?姐姐现在就让你知道一会你哪里要大了。” 第256章 口袋大的有优势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姐大姐,新年好,快起床。” 两个小豆丁换上了新衣,喜气洋洋的冲进乔苓房间。 乔苓缩在棉被里像只大蚕蛹,连脑袋也蒙上了。 除夕忙活了一整天,晚上还要守岁。天一亮不绝于耳的爆竹声到现在也没停下来,年味是浓了,觉也不够睡了。 两个小豆丁都来叫起床,她也没好意思继续赖床。深吸一口坐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把准备好的新衣穿戴整齐。 冬天起床,全靠那提起来的一口气产生的爆发力,不然她真的想跟被窝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两个小豆丁把炒糖豆嚼得咯嘣响,耐心的等着乔苓洗漱。 三个人走进堂屋,长辈们早已笑呵呵的坐那喝茶聊天,见他们进来高兴的招招手。 小时候乔苓最喜欢年初一,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 乔松和乔苓原身也喜欢过年,只有在这一天,家里人才会和颜悦色,谁也不会给他们甩脸子。 爷爷奶奶也会给他们封一个一文钱的红包。 乔苓带着两个小豆丁乐乐呵呵给长辈们磕头拜年说吉祥话。 长辈们回以美好祝福并赠与压岁红包。 “大姐,今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春节了。不仅有新衣裳,还有这么多的压岁钱。还有好多好吃的!” 乔松两手举着红包,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往年过年,他们大房从来没有这么欢乐过。即使是在大年初一,也有做不完的家务活。 以前过年只有一件新夹袄,爹娘连新衣裳也没有。 今年不同,不仅有又好看又暖和的新袄子,还有新棉裤,新棉鞋都有! 自从搬来这里,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天都是开心的一天。 “嗯嗯,有压岁钱!” 乔芸在这之前连压岁钱都没有收过,收到的压岁红包也是一文都没放的空红包。 乔先林和顾氏手上没钱,所以也没给孩子们发过压岁红包。 回娘家要给外甥们发压岁钱,还得低头伸手找周氏要。 如今总算自己当家做主了,给乔芸发了六个铜钱。孩子太小,怕弄丢。 乔松给了六十六文,乔苓六两六钱,寓意六六大顺。 顾家长辈也发了压岁钱,图个吉利,并没有打肿脸充胖子攀比谁发得多。 大年初一不出门,两家人围着火盆聊天说笑。乔苓见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讲了开春后的安排。 顾家过来之后,姜娘子带了大伙去熟悉田地的位置,还有附近的水源,也去了桃溪村。 乔先林夫妇对于乔苓把田地挂在姜云昭名下没什么意见。他们两家互相信任,更信得过他们母子的人品。 顾家却有些微词,说到底是外人,也没多少年交情,这么多田地有些替他们担心。 不过他们自己也是外人,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呢。 再说亲自跟他们母子接触之后觉得他们为人处事挑不出一点错处,也就不再多言。 正月初二,各家开始走动拜年,小孩子们最喜欢这一天。 清苦人家一年难得给孩子做一身新袄子,自是舍不得随意弄脏。 所以他们的新袄子外头都会穿一件罩衣,肚子部分的口袋做得大大的。 这一天家家户户的大门都要敞开,成群结队的孩子会上门拜年说吉祥话讨个吉利。 主家收到了祝福之后抓一把年货果子给孩子们,这个时候口袋大的就有优势了。 口袋小的装满了还得跑回家掏干净再出去。 大方的人家还会准备铜钱,拜个年能收到干果炸馃子,还能收到一文钱。孩子们奔走相告,不出半天,这家人在孩子圈就火了。 “我收到乔家的压岁钱了!嗷嗷嗷…你们快去!” “嘿!我也收到姜家的压岁钱了!” 一时间乔家和姜家成了西街的香饽饽,不止这两家,其他几家在小伙伴的分享下门庭若市。 乔松兴高采烈的牵着妹妹回来,把衣兜展示给大伙看。 “我去了好多人家拜年,万家和宋家还给了铜钱,你们看!” 乔松和乔芸也穿上了罩衣,应他们要求,那口袋做得超大。 两人肚子上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大伙也不帮忙。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从口袋里不停地往外掏。 瓜子、花生、糖粘豆、炸撒子、红薯干、果脯,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混在一起。 还有几颗糖果。 糖在农家是金贵东西,自己都不舍得吃,更别说是成品糖果。 拿来分给拜年的小孩们基本不可能,只有家境殷实且大方的才会这么做。 乔家倒是没准备糖果。刘娇娇家开杂货铺的,时常带一些糖果来哄两个小豆丁。 乔苓怕他们吃多了蛀牙,家里基本不备糖果给他们当零嘴。 “大姐,下午咱们去给姜婶拜年呀。上午人太多了,咱们下午再去。” 一般这种会大方发铜钱的人家,基本一上午就在周围传遍了。 大家都选择先去讨压岁钱再去别家,所以上午很热闹,下午反而没什么人。 乔苓十三了,自是不能和孩子们走街窜巷去给陌生人家拜年。快要说亲的年纪,算半个大人了。 “好呀。” 吃过午饭,两个小豆丁已经整装待发,衣兜也清空了,迫不及待拉着乔苓出发。 一路小跑进了姜家。新春联、新春条、五色桃符、大红窗花、手工小红灯笼,把这个冷清的小院装扮得特别喜庆。 姜家母子往年清净惯了,今年却因为高兴亲手把院子布置得热闹一些。 大方的准备了一吊钱,来者不拒,孩子们的祝福越多越好。 累也是真的累,桌上的年货格子盘空了又满,一批孩子走了又来一批新的。 虽然累,心里却高兴。 以前家里清苦,又是寡妇之家,每年都过得冷冷清清的。 如今大不同以往,姜云昭已是秀才身份。 世人惯会捧高踩低,年前捧着红纸来求春联和春条的人络绎不绝。 秀才写的,的,谁来求都不会被拒绝,字也好看。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姜家慢慢的在西街的地位抬高了很多。 姜云昭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姜娘子的寡妇身份自然不再是什么大忌讳。 “姜婶,云昭哥哥,我们来拜年啦!” 第257章 被人宠的感觉真好 穿得一身喜庆的两个小豆丁飞扑进堂屋,姜娘子和姜云昭一人接住一个。 “哎呦,芸芸和松松今天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真好看。” 去姜家不是兜了吃的就走,所以他们没穿罩衣。 乔家过年新衣用的衣料都是刘家派家丁送来的。 乔苓在刘家的地位和刘娇娇差不多,他们开衣坊的最不缺衣料。 各色料子摆了一桌子,各种材质都有。别说乔家了,住一块的顾家也沾了光,人人穿上了有生以来最好的春节新衣。 除了送衣料之外,乔苓收到的是成套的新裙袄和绣鞋。 她的衣裳尺寸,君悦衣坊都知晓。她的新衣和刘娇娇是一样的,刘娇娇特地交代了要做同款。 而且是绝版,衣坊不许再做第三件拿去出售。 乔苓咂舌,有钱任性,没办法。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虽然她们不丑,但也不希望跟别人撞衫。 “春节到来我祝愿您: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年年如意、岁岁平安;财源广进、富贵吉祥;幸福安康、吉庆有余!” 这些吉祥话乔松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因为他字多嘴甜,长得好看,收到的零嘴也比别人多。 乔芸什么也不用做,跟着哥哥冲人甜甜的笑就行。 乔苓只是笑嘻嘻道了新年好之后就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了乔松。 “松松这小嘴真甜,走走走,跟婶子去仓屋拿糖果吃。” 说着一把抱起乔芸,牵着乔松欢欢喜喜的往里走。 糖果姜家也有,却没有摆出来。就等着乔松和乔芸上门来玩,专门给他们备的。 “我的压岁钱呢?” 乔苓弯眉笑眼的朝姜云昭伸出手。今年是她第一年拿到压岁钱,也是最后一年,定亲之后就告别压岁钱了。 姜云昭害羞的清咳一声,耳根微红。 “成婚了才能给别人派压岁钱…” 乔苓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就要压岁钱。 前世别说过年了,有对象的,除了清明节和七月半,哪个节日不是男人们的散财日? “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发压岁钱。” 乔苓决定无赖到底,钱不钱的她不缺,就想要红包。 “不合规矩…” 哪有未成婚男子给别人发压岁钱的道理。 要说不合规矩,乔苓就精神了。 拎起裙摆走到他旁边跟他挤在一条长凳上,轻轻揉捻他通红的耳朵,勾起嘴角凑近了嘴唇在他耳边坏坏的说: “你对我做的那些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姜云昭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红,他无奈又宠溺的拿下她的小手。 “我家院门开着,一会还有人来拜年…” 私下里她要怎么使坏都行,这在外面被人看见损的可是她的清誉。 他不想乔苓被人指指点点,他心疼。 “你意思是说在房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乔苓就喜欢看他害羞的模样,反正也没别人在场。 那车直接开上了高速。 “你…” 论开车,姜云昭还真开不过乔苓,他不喜欢在口头上较劲。 反正很多事情,都是做出来的。 乔苓还想再逗他几句,余光扫到院门外面。 瞬间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认真无比的在品鉴桌上盘子里的年货,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姜云昭不明所以,乔苓为什么突然正经了起来。 马上他就知道原因了,杨氏带着池依依上门拜年来了。 “云昭,新年好呀。这位是?” 乔苓也是第一次见杨氏,池依依倒是见过一回。看姜云昭不好介绍,乔苓直接接话。 “邻居。” 他们还没定亲,自然还不是未婚夫和未婚妻的明面关系。 姜云昭正纠结着,乔苓可不是邻居这么简单,可是又不能说未婚妻。 她自然无比的开口接话,他转头看她。 乔苓抱以无所谓的微笑,又不是瞒别的名分,她现在就是邻居没毛病。 杨氏是个过来人。看姜云昭看这姑娘的眼神就知道,这个穿着不俗的姑娘定是他的心上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羞耻!” 池依依看见乔苓就来气,拜年的好心情全没了。 本来还想趁拜年来姜家挽回一下形象,没想到一来就看见姜云昭温柔了眉眼看着乔苓吃花生。 对于觊觎姜云昭的人,乔苓自然也没打算和平共处。 秀眉一挑,嘲讽的看着池依依。 “这是堂屋,不是室。哪里就孤男寡女了,姜婶还在里头呢。” “我家不欢迎你们,拜年就免了。请回。” 姜云昭也不想给她们面子,说话自然冲了一些。 倒是乔苓有些惊讶,温润如玉的姜云昭也会怼人? 哎呀,她好喜欢… 被人宠的感觉真好。 “我们过些时候就要定亲了,请你们说话放尊重一些。” 乔苓的嘴角要上扬到太阳穴了。 害…要不是她们在场,她都想抱住他狠狠亲一口啦。 什么不知羞耻,她对姜云昭干过的不知羞耻的事可多了。 堂屋起了争执,姜娘子拉着衣兜装的得满满的两个小豆丁走了出来。 这两母女真是煞风景! 她好不容易哄着两个小宝贝,把外头留给小两口,怎么还有来搅局的。 “两位请回。以后莫要再来。苓苓是我姜家的准儿媳妇,你们的出现让她不开心了。” 乔苓笑得更开心了,被他们母子宠着,心里好甜呀。 杨氏的脸上笑容都挂不住了,接二连三被人不客气的扫地出门。心里暗骂依依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那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拉着满脸不甘心的池依依要走。 乔苓不慌不忙牵起姜云昭的手举起来,笑意盈盈的看着池依依。 “你说的不知羞耻可是这样?可是我们名正言顺呀。是,云昭哥哥。” “嗯。” 一声云昭哥哥叫得他心都软了,她可从未这样亲昵的叫过他。 虽然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姜云昭,他也喜欢。可是他更喜欢她叫他云昭哥哥。 池依依气得心肝痛,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杨氏看了一眼乔苓,也跟着走了。 好厉害的姑娘,行事这么大胆,姜家母子却一点反感都没有。 “哎呀,咱们还去里头吃好吃的,堂屋太冷了。” 姜娘子掩上堂屋的门,又带着两个懵懵懂懂的小豆丁走了。 姜云昭长手一捞,把乔苓搂进怀里。 “再叫一声云昭哥哥,嗯?” “不要。” “可是我好喜欢听。” “那我还喜欢听你叫我姐姐呢。” 第258章 大结局(一)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斗转星移四季新,草青草黄又一春。又是一年好光景,惊蛰过后见春分。 曙光微现,乔家院子里众人忙活得热火朝天。 “娘,你别哭了…” 乔苓揉揉眉心,看着镜中又哭又笑的顾氏,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不至于啊不至于… 也就几步路,又不是嫁去山高水远的地方。娘家炖个汤,那香味能直接飘到婆家… 原先鱼柳巷的小院给了顾家。 乔苓买下了姜家隔壁的房子,推倒重建。两家隔着一堵墙,中间做了一个月亮拱门。 顾氏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闺女,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时光荏苒,乔苓的模样和原先的亲生闺女容貌大不相同。她心里既怀念又欣慰。 几年来看着闺女渐渐长开,也渐渐模糊了记忆中的孩童容貌。 想起当年灶膛前火光映着乔苓那坚毅的神情,她说,我是来报恩的。 “娘没哭,娘这是高兴。我闺女嫁得如意郎君,心里欢喜得很。” 顾氏掏出绣帕笑着拭去眼角的泪,伸手从妆匣里挑了一支并蒂莲流苏金步摇簪在乔苓发间。 乔苓已经不想吐槽自己现在满头珠翠活像棵圣诞树,只想吐槽那些添妆的亲朋好友们。 大可不必这么实诚! 御赐的新娘凤冠已经重得脖子酸。再加上一众亲朋好友卯足了劲,怎么贵重怎么来比拼的各种头饰,乔苓默默心疼自己的颈椎。 “还有我那支点翠双喜纹簪。” 丹惜给床上睡着的萌团子掖了掖被角,扶腰转身回到桌边拈了两颗梅子丢进嘴里,支颐笑嘻嘻的看着背脊一僵的乔苓。 “居然还能簪?婶子,那我的金镶玉松鼠石榴对簪也给乔苓簪上!” 一身珠光宝气的刘娇娇不甘示弱,往嘴里塞了一把麻辣肉脯,含糊不清地边嚷嚷边起身。 “哎哟,娇娇你还是坐着。你那肚子里可怀着两个娃呢。婶子这就簪上。” 乔苓:…… 是亲娘么? 说好的不向权贵低头呢? 我这脑袋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了是吗? 乔苓深吸一口气,弯起僵硬的嘴角。 “要不,我绑一个脸盆在头顶,把你们那些一套又一套的头面都放里头?雨露均沾?” 刘娇娇闻言嘿嘿一笑,白皙圆润的脸神采飞扬。 “嗨,咱也是礼尚往来不是么。不是你把一盒子首饰插在我发髻上的时候了?我就是想让你也感受感受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乔苓此时只有一句我错了不知当不当讲。 当初刘娇娇一家和刘家老宅那些族人彻底决裂,转头就被乔苓的灵稻送上神坛。一族人除了干瞪眼和拍大腿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毕竟刘娇娇已经挂在了萧睿阳老王爷名下,御赐封号和惠县主。 刘娇娇去年出嫁时,乔苓和刘掌柜夫妇发了狠的砸钱置办高规格嫁妆,势必要让她腰杆子笔挺地入凌府大门。 “行。你们两个真是我亲姐妹。太狠了…”乔苓闭上眼睛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她不会做绣活,也忙得抽不出时间。一身喜服皆出自君悦绣坊珍珍之手。 珍珍拜得良师,加上天赋过人,不过四年已然成为锦娘的得意徒弟。 刘夫人早早的给乔苓准备了喜服衣料,激动的心情不亚于嫁亲闺女。 别人添妆都是一件或者数件,刘夫人那是一箱一箱的往乔家送。 顾氏拉着乔苓的手,谆谆教导她为妻为媳之道。 乔苓和颜悦色点头,轻声细语表示知晓。 盖头的大红色遮挡了视线,顾氏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拉着乔苓。 催妆的乐声再三响起,乔苓被顾氏牵到闺房门口。 姜云昭一身喜服长身玉立,俊美的脸上神采奕奕,眼神灼热。 终于等到迎亲这天,他的心上人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 “云昭,苓苓交给你了。你可得惜她护她一辈子。纵使她有什么错处,万望不要苛待于她,我和她爹自会亲自教训她。” 一番话,说得乔苓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在这种以夫为天的古代,顾氏这番话传出去免不了要被议论。可是她却冲破了礼教束缚,低声下气请女婿不要苛待自己的女儿。 “娘,我对苓苓向来是言听计从,您大可放心。和惠县主和沈夫人皆可为我作证。” 丹惜和刘娇娇齐齐望天,试图把天上的云朵研究出个四五六来。 姜云昭了然一笑,从怀里拿出两封厚厚的红包,双手恭敬奉上。 “请两位夫人赠言几句,给个好意头。” 天上的云也就那样,哪有红包好看,丹惜和刘娇娇喜笑颜开的接过红包。 “嗨呀,真是客气。那就祝你们和和美美幸福美满!” 丹惜满脸笑容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把红包揣进袖袋。 这可是私房钱,不用被阿桥没收的! 刘娇娇慢条斯理的接过,老神在在嗯了一声,还想再刁难几句。被乔苓偷偷伸手拧了一把手臂。 “哎呀,有人等不及了。好,今天放你一马。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承两位吉言,多谢。” 姜云昭眼含笑意看着乔苓的小动作,倾身把乔苓拦腰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大门口的花轿。 即使住在两隔壁,迎亲的队伍也要绕镇一圈。 姜云昭一身喜气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八抬大轿,一长串身着红衣的挑夫挑着三十六抬嫁妆。 一路吹吹打打,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乔家和姜家在镇上名声显赫,男女老少站在道路两旁纷纷笑着朝新郎官道贺。 喜娘挽着篮子,笑呵呵地一把一把将喜糖洒向人群。 人群中的孩童们爆发出一阵欢呼,追着花轿连声说吉祥话。 喜娘洒喜糖的动作更加欢快了。 姜家里外披红挂彩,附近的居民们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整条西街主干道都是姜家摆的婚宴流水席。 姜娘子容光焕发地站在大门口,言笑晏晏迎接宾客。 几个交往要好的妇人帮忙引着宾客入座。大门口的长条桌后坐着甜品铺子的二掌柜,小秦。 有条不紊地登记宾客送来的贺礼,时不时目光柔柔地偷偷瞧一眼抱着礼品送往库房的乔霜。 迎亲队伍一到,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乐手换了一首更喜庆的曲子。 婚礼仪式在一片祝福声中完成,新娘送入洞房,婚宴菜式陆续上桌。 第259章 大结局(二) 婚宴刚刚开席,西街口步行过来几人。众人一看穿着和周身气度就知道为首两人非富即贵。 也不知是谁认出了沈倾,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刑部尚书,沈大人来了!” 一时间西街外围宾客纷纷放下碗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磕头行礼。 “拜见沈大人!” “哟,孤的地位还不如你呢?” 萧承苍用只有沈倾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 沈倾瞥了他一眼,伸手虚虚一抬,示意众人起身。 “你要是不高兴,我给你行个君臣大礼,让大家知道知道什么叫微服私访?” 萧承苍一噎,眯着眼睛威胁地看了沈倾一眼,背着手大步走进院子。随侍太监和护卫连忙跟上。 院子里的人也跪了一地,除了凌澜。 凌澜通过刘娇娇和丹惜,认识沈倾再正常不过。他一个世子也没跪他的道理。 但是一看见从门口进来的萧承苍,心下剧烈一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姜云昭余光瞥了一眼凌澜,垂下眼若有所思。 凌澜面圣次数寥寥无几,但是给他八个胆也不敢不记得皇帝长什么样。 看他一身常服,凌澜也不敢请安。 “都起来。我们不过是来讨杯喜酒喝,不必拘礼。” 萧承苍说话,没人搭理。 “起来。”沈倾开口。 萧承苍看着众人神色激动地起身,有些郁闷。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就因为你以前任职过这里的布政使?” “注意你的身份,微服私访。” “明天就贬你去做县令你信吗?” “谢主隆恩。” 两人交耳低语,众人呐呐不敢出声,只能垂头站着。 丹惜扶着腰起身,横了他们一眼。 “能不能吃饭了?我饿了!” 凌澜哆嗦了一下身子,表情复杂地望了一眼满脸写着不耐烦的丹惜。 “……” 姑奶奶哎,你真勇敢… “开席。” 萧承苍挫败的挥挥手,这两夫妻一个比一个头铁。 姜云昭和凌澜躬身走出,把一行人迎进堂屋。 “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草民罪…。” 圣上两个字在姜云昭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得含糊咽下。 萧承苍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我今日是沈大人的好友。”说完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姜云昭。 倒是个有眼色的聪明人。 两人被安排在后院单独用饭,萧承苍看着随侍太监认真布菜的动作。 “沈倾,你今天带我来不单是为了喝顿喜酒?” 沈倾垂眸浅笑,端起酒杯跟他的杯子碰了一下。 “有桩陈年旧案该平反了。后宫之事臣无权置喙,但夏太医一族属实死得冤枉。” “啧,先皇到底留了多少烂摊子给孤…这菜里没毒…” 布菜太监手一抖,马上要拿筷子以身试毒。 “放下!孤就是随口说说!孤还没吃过民间喜宴,休想抢在孤前头!” 说完飞快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香芋蒸扣肉进嘴里,双眼一亮。 “行,你去查,就当孤给他送了份新婚贺礼。” 沈倾颔首,又抿了一口酒。希望这份神秘贺礼能令丹惜松口,他不想再睡书房了。 姜家院子也是和乔家院子同时推倒之后新建的,外面看起来两家院子倒像是一座大宅子。 乔苓坐在新房的床上,脖子酸得很。趁没人注意,靠在架子床上昏昏欲睡。 新娘子可太难当了。 期间刘娇娇派了丫鬟给她送了吃食,倒也没饿着。就是累,想躺下又怕睡乱发型头饰。 也不知道姜云昭这么浅的酒量能不能扛得住,希望他的好兄弟们能给力一些,挡酒还得看他们。 龙凤烛静静的燃着,门外由远及近的吵杂声响起。 一身酒气熏天的姜云昭被凌澜和周书清架进房里丢在床上。 “新郎官给你送回来了啊。还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凌澜今天破天荒的没穿骚包红,一身宝蓝色袍子也挡不住他盛气凌人的骚包气质。 和周书清一起说了两句祝福话又出去了。 “今天谁想闹洞房,就从我们肚子上踏过去!” 刘娇娇和丹惜一身正气地坐在椅子上,一人一盒零嘴,嘴里吃个没停。 一个刑部尚书夫人,一个和惠县主兼武平侯府世子妃。别说从她们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踏过去,就是近身也不敢啊。 “那我们…”众人伸长了脖子往紧闭的喜房房门瞧,似乎瞧久了可以灼穿一个洞出来。 “好说,喜鹊!” 喜鹊一张圆脸,眉目弯弯,天生长得喜庆。挽着一个红色篮子,走到众人面前挨个发红包。 小姐说,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拿人手短,众人又不敢得罪门口那两尊门神,只好哄闹着又去前头喝酒。 “好了!咱们可以开始闹洞房了!” 刘娇娇一抚掌,站起身对着房门跃跃欲试。 还没摸到房门就被站在一边的凌澜拖走了。 “嗷!丹惜!靠你了!”声音越走越远。 丹惜抬眼看向从拐角走过来的沈倾,翻了个白眼,怕是靠不住了。 门口归于平静。 倒在床上的姜云昭睁开眼睛,风轻云淡的坐起来。 “咦,你不是喝醉了?” 虽然被盖头挡着,但是看他走向桌子的脚步一点也没异样。 秤杆挑起盖头,乔苓眼前终于出现了红以外的颜色。入眼是姜云昭凑得极近的俊脸。 一双含情眼盛满惊艳,眸色幽深地盯着乔苓娇艳欲滴的红唇。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几年,怎么可能让自己喝醉?” 牵起乔苓的手走到桌边,坐在凳子上把乔苓抱坐在腿上。 “苓苓,喝完合卺酒,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乔苓被他的细心感动了,交杯酒下肚,放下杯子搂着他的脖子准确无误亲上他的唇。 唇舌间全是姜云昭带着酒气的醇香,亲着亲着就感觉不对了。 莫名的燥热席卷全身。 “这是哪个损友安排的…药性用不用这么烈!” 原本气愤的语气软得毫无气势,盈盈美目聚起水雾,“不对,你是神医啊,酒里不对你没喝出来?” 姜云昭抿唇一笑,暖暖春色尽拢眼底,抱起乔苓走向床榻,“我觉得这酒不错,随了她们的意。” “可是,等一下!我还没洗漱!” “苓苓,我等不了了…” 顾氏和姜娘子脸色微赫相携站在院子里,听着风中传来的床榻激烈碰撞声。 “是不是过量了…” “可…可能是…咳~”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