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入怀,皇后太嚣张》 战国枭雄 宁安初年,梁睿宗初登大位便于后宫暴毙,皇权旁落,外戚把持朝政,朝令夕改,迫/害良臣,不消三月,梁国大乱,原就蠢蠢欲动的各路诸侯纷纷自立为王,整日以争夺城池为乐,数十年间,百姓居无定所,民不聊生。残颚疈晓 直至近年,皇室宗亲萧沐泓平定战乱,改年建安,定都建阳,梁国才逐渐安定下来。自萧沐泓执政以来,利民举措频出,百姓莫不交口称赞。 正当萧沐泓带领百姓建设家国的时候,边关突传急报,齐国纠结十万大军来袭,边关要地嘉定关守城将士轻敌大意失守,已被齐国占领。一时间,梁国人心惶惶,深怕回到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而身为国君的萧沐泓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不顾众臣劝阻,御驾亲征,连连败退后竟不知怎地如得神助般的收复了失地,以仅剩的一万兵马将齐国的十万大军击退。 经此一战,齐梁两国元气大伤,此后数年,未再有战争。 五年后,人们已逐渐忘记了那场战争,只是偶尔提起来的时候会赞叹几句。 建安五年,梁国的都城已是一片繁华。而这些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就是从这片旖旎繁华中开始的。 印象里,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降降要过年的时候,老天狠狠地下了几场大雪,像是要把地都冻上似的。 一日清早,天空放晴,太阳还没从山后探头,夏府那朱红色的大门传出了轻微的响动,片刻后,一颗脑袋偷偷的从门缝中漏了出来,向外张望了几番,然后将门错开,提着裙子蹑手蹑脚的跳了出来。 只等这个身影走远,夏府的大门才完全打开,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负手立在一边指着远处道:“去吧,悄悄跟着小姐,别让她出事了!” 谁知,他的这句话刚刚说完,一个小小的人儿便从门后的石狮子后窜了出来,撅着嘴说:“爹爹,一点都不好玩!” 见自己最钟爱的女儿不高兴,夏老爷也连连皱眉,安慰道:“杺儿,不是爹爹不让你出去,只是外面不安全,你要听话好好在家呆着!” “为什么不安全?” “前些天城里混进了齐国的奸细,太子差点遇难!” 听到这话,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解地问:“太子不应该住在皇宫吗?城里的刺客怎么能刺杀到皇宫的太子呢?” “这……” 就在夏老爷想解释清楚的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从门内踱步出来,半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抚着她的脸颊说:“清杺,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应该在家学习针织女红,不要总是想着玩!要不以后可……” 夏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边的夏老爷打断:“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那些东西,杺儿爱学就学,不爱学就拉倒,我夏明远的女儿,难道以后还愁无人娶?” 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夏清杺的脸上一下笑开了花,几步跳到夏老爷的跟前,抱着他的手撒娇。 “还是爹爹最疼我,娘就知道让我学着学那的!” 听到这话,夏夫人脸上的愁色更浓,劝道:“杺儿,你不知道,虽然你是……” “娘,我都已经五岁了,有什么不知道的!” 眼前气氛有些尴尬,站在一边的老管家夏伯得到主人的指示,上前打岔道:“老爷,夫人,不如让我带小姐出去!” 闻言,夏老爷冲着管家挥了挥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就放他们离开。 只等他们的身影走远,夏夫人才转头对着身边的人幽怨地说:“你这样宠孩子,早晚会出事的!” “出事?我看你就是无事生非!”冷哼一声,夏老爷不满的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转身同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准备轿子!” 路见不平 拉着夏伯的手还没走多远,夏清杺就看到正在路边张望的侍女满月。残颚疈晓 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夏清杺便松开了老管家的手,大叫着侍女的名字朝她跑去。 “满月,是不是等了很久?”说着,夏清杺便用手握着侍女的手在嘴边哈了口气,道歉道:“对不起,爹爹拉住我说了很多话,让你受冷了!” 说完,竟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了满月的身上。 “小姐,不可,这样不行!”满月惊恐的一抖,手忙脚乱的将那华贵的披风又系在了夏清杺的肩上。 看着满月的举动,站在不远处的夏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几步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手炉递了过去。 前手刚接过温暖的手炉,夏清杺右手就将它递给了身边的满月。 “喏,你不喜欢披风,那就抱着手炉吧!” “小姐,奴婢不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满月双手捧着那暖炉举过头顶,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见状,夏清杺微微蹙眉,不悦的撅起了嘴。 站在一边的夏伯见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吩咐道:“既然小姐给你了,你就先拿着吧!” 闻言,满月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手炉,口中称谢。 见满月拿着了手炉,夏清杺的脸上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由于出门时尚早,街上并无多少行人,满月和夏伯沉默的跟在夏清杺的身后,随着她漫无目的的东行西走。 许是因为快要过年的原因,街道两边的商铺格外的繁华。小贩们的叫卖声也格外的卖力。 正当夏清杺细细观赏小贩手中泥娃娃时,街边突然传来几声吵闹,众人循声回头,只见几个壮汉追着一个衣衫篓缕的小孩喊打。很快,一大群人就围了过去。 生平最具侠义心肠的夏清杺见状,不顾夏伯和满月的劝阻,几下就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伸开双手挡在了那乞丐的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天子脚下,你们怎敢欺负弱小!” “他偷了我们的包子!” 回头看了眼抱头蹲在地上的小乞丐,夏清杺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侠气。 “不过是几个包子罢了,多少钱?我替他付了!” 这几个大汉本以为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将那乞丐脖子里的珠宝骗了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搅局的小孩,因此说话更加恶声恶气。想都没想的便随便说道:“三两银子!” 刚从人群中挤过来的夏伯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眼那小乞丐,无意间撇到他脖子上的金珠,便明白了这几个人的意思,因此让满月在夏清杺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到满月的话,夏清杺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捏了三个铜子。 “这是你们的包子钱!” 那几人见碍事的是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人,便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更加嚣张起来,竟说要将夏清杺卖给大户人家做丫头。 此时恰巧有衙门的公差经过,听人讲明了事情的经过后,便将那几人锁了起来。 起初那几个壮汉不服,只等夏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几人才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女孩竟然是夏相爷的千金,不由的口中讨饶。 只是夏清杺执意要治这几人的罪,不得已,夏伯嘱咐了满月几句后跟着公差去了衙门。 大打出手 等夏伯跟公差走后,夏清杺才和满月将那小乞丐从地上扶了起来。残颚疈晓细心的用手绢擦着他身上的泥污,因为见他穿的单薄,还特意将手炉也塞到了他的怀里。 “你不必害怕,我爹爹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这样照顾,小乞丐有一瞬的不适,看似惊慌地推开了夏清杺的手,嘴角微启,不紧不慢的说:“小小年纪就学会用这套东西收买人心!” 夏清杺到底年龄小,不明白这乞丐究竟是何意思,只是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屑,于是心底有些不舒服。 “人心有什么好收买的!自己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人心不人心,人心能让你吃饱吗?” 虽然心里不悦,但帮人帮到底,夏清杺还是将自己身上的银子递给那小乞丐。 “这是几两银子,如果俭省些,应该够你过年了!” 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小乞丐猛地扭头,狠狠地看了夏清杺几眼,挥手将她手中的银子打在了地上,满脸通红地说:“谁用你可怜!” 猛地对上那小乞丐的双眼,夏清杺竟发现他眉清目秀,如果不是身上的破衫,任谁也不会想他是个乞丐。 顾不得手疼,弯腰将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因为那小乞丐高她一头,夏清杺不得不仰着头恼怒地说:“谁说我可怜你了!真是不识好歹。” 说完,她还厌恶的斜了那乞丐一眼,拉着目瞪口呆的满月离开。 谁知她们刚走没多远,就被人从背后叫住。 “那……那个,把银子留下!” 那乞丐的语气有些窘迫,听得出来,这句“挽留”并不是出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返身走了几步,夏清杺将手中的荷包掂量了一下,嘲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不要人可怜,怎么这时候反倒伸手跟我要钱?” 说着,也不等那小乞丐搭话,直接从荷包里掏了一块碎银子扔在了地上。 见状,那小乞丐眼中戾气更甚,狠狠的盯着夏清杺,口中说道:“你给就给,不给就不给,哪里来这么多理论,你当自己是谁,救世主吗?你不过也是仰仗家人罢了!” 小乞丐的一句话将夏清杺呛的满面通红,竟突然想不起来用什么话来回敬他,只好扭头看向身后的满月。 满月本就不善言辞,见到这样的情况,哪里还能帮的上忙,只能结结巴巴地劝。 “小……小姐,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还未等满月的话音落下,那小乞丐便嗤地一笑,嘲笑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小姐嘴笨就罢了,没想到身边的丫头也是这样的笨拙。” 接二连三的被人讽刺,即便是夏清杺的脾气再好,此刻却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不顾满月的阻挡,几步跨到了那小乞丐的面前。 没想到夏清杺真的会折返回来,见她走来,那小乞丐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又猛地意识到自己身高上的优势,遂又快速的向前进了两步。 冷不防的,两个人撞在了一起,身形不稳向后倒去,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很快,两个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见到这情况,愣在一旁的满月急急地喊了几句,想让周围的人帮忙拉扯开两人。 那街上的人刚才已经见识了这小女孩的家世,生怕等会儿事情会扯上自己,哪里还敢搭手,瞬间都跳开了一丈多远,远远的围着看热闹。 看着滚在一起的两个人,满月急的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终其一生 小孩子打架,也不讲什么招式仪态,下手也不知轻重,凡是能碰到的地方,就都成了发泄怒火的出口。残颚疈晓 话虽如此,但夏清杺毕竟是女孩,手指尖尖,一把下去,那小乞丐的脸上便多了几道血痕。 脸上的痛感传来,小乞丐反手捂着脸,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夏清杺不可思议地说:“你居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说完,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起身扯着夏清杺的头发,下死劲儿的拖着走了几步,然后一手将她按到了旁边的那个泥雪坑里。 脸上一凉,夏清杺只觉得嘴里一疼,脸上身上便已经满是泥水。 将一条腿压在夏清杺的身上,那小乞丐气呼呼地问:“说,你还敢不敢了!” 被压的不能动弹,夏清杺只觉得有股血腥味在嘴里乱窜,一张嘴,就看见自己的两颗门牙活着血水掉在了地上。 一惊之下,夏清杺也顾不得疼痛,双手双脚并用,左摇右摆地想要挣脱那乞丐的压制。 “匍匐,匍匐,我就是匍匐!”(不服,不服,我就是不服!门牙掉了,说话跑风不清楚) 几番挣扎,借着巧劲儿,一眨眼的功夫,夏清杺竟然摆脱了挟持,反而骑在了那乞丐的身上。 眼见自己大仇得报,夏清杺咧着嘴狰狞大笑,脸上的血水、脏水滴了那乞丐满脸。 “你这个藏桐系,锁,你呼扑呼?”(你这个脏东西,说,你服不服?) 被压在身上的小乞丐也不服,一伸手抓着夏清杺的头发,大声说:“放开我,放开我!” 夏清杺哪里肯听,也将自己的双手当成了武器,扯衣、抓脸,极尽所能。 等人将他们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两人犹自张牙舞爪,相互叫嚣,谁也不肯服谁。 见自己人来了,那小乞丐神情愈发得意,拿手胡乱抹了把脸,冲对面的夏清杺喊道:“你当只有你有靠山!看到没,我也有。” 闻言,夏清杺也回头找人,却没发现满月的身影。夏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一瞬间,夏清杺只觉得自己势单力薄。 “靠人散什么本丝!(靠人算什么本事!) “听不懂你说的鸟语,咱们走!” 瞪了夏清杺一眼,那小乞丐霸气地对着身后的人说了几句。 眼见那小乞丐走远,夏清杺恨不能身长翅膀追过去,无奈被人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只等再也看不见那小乞丐,抓着她的人才松手道歉,也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抓她的那人便不见了身影。 像个泥人样的站在原地,想起刚才的情景,夏清杺就恨的牙根痒痒。 过了好久,她才想起来自己的那两颗门牙。蹲身在泥水里摸索了好久才找到,小心翼翼的装进荷包里,在心里发誓自己将来一定要报这“两牙之仇”。 而几条街外,那小乞丐也在心底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让这女孩知道自己的厉害。 正当他想到得意处,一个人突然不知从哪窜了出来,见到他的“惨”状,不由惊呼:“我的爷,你这是到泥地里打滚去了吗?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说着,便一叠声的喊人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回去吧!”虽然脸上的抓痕有些疼,但他还是不愿意告诉别人这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打的。说出来,多丢他萧天成的脸。 花朝纪事 时光如梭,建安十七年,夏清杺已经出落成大姑娘,容貌算不上惊艳,但也称得上是赏心悦目。残颚疈晓 和十几年前相比,她的性格倒是变了不少,没以前爱笑,也没以前“侠义”了。 不知道的人都说女大十八变,纷纷赞叹夏夫人教导有方,而夏夫人对这些称赞只是淡淡一笑,不予评价。 其实说起来,夏夫人很是感谢十年前那个和自己女儿打了一架的陌生人,要不是他,估计这丫头现在还是只顾着疯玩。 十年前那架,自己没在跟前,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据满月的描述,清杺也未吃亏,把那小子抓的像个花脸猫。 不过有得必有失,一架换来了清杺的改变,只是也可惜了她那一口整齐的牙齿。虽说后来补齐了,但终究有些参差不齐。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清杺的性子才略微有所改变。 其实那补齐的牙齿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倒是凭添了些许俏皮,但没想到清杺太过在意,被人笑过几次后就变的不太爱笑,生怕别人说她的牙不好看。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每次看到自己的牙齿,清杺便要将对方骂个几次。有时间也是日日上街,说要找他报仇,可十年间,两人也未再见过。 时间久了,大家也渐渐的忘了这件事,而她也没再听清杺提起过。 正当夏夫人回忆往事的时候,夏清杺扯着衣裳皱眉从外面进来,头也不抬地问:“娘,今天必须要穿成这样去吗?” 夏夫人闻言细看了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打趣道:“我的杺儿真是好看。” 可夏清杺的注意力全不在夏夫人这边,只是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一定要穿成这样?” “是,花朝节上都是各府的公子和千金,你如果不想太出挑,那就最好穿的和别人一样花团锦簇。” 听见这话,夏清杺苦恼的点了点头,然后在满月的陪伴下出了府门,赴花朝节之约。 出府门没走多远,夏清杺便听到几声清脆的马蹄声,于是不顾满月的阻拦,兴高采烈地将头从车窗伸了出去,朝着马蹄声喊道:“裴大哥,你也去花朝节呢?” 马上的人见是她,快马加鞭赶到了近前,笑着说:“是,听说梅庄的花开的极好,我也去凑个热闹。” 说着,便自然而然的朝车内的她伸出了一只手。 “走,我骑马带你去!”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夏清杺高兴的点了点头,勒令停车,一脚踏出车外,才惊觉自己今天的装束不适合骑马。 正为难的时候,满月从车内走了出来,冲着马上的人蹲身行礼,然后说道:“今天天气晴好,不如奴婢陪着裴少爷和小姐走走。” 闻言,马上的人抬头看了看天,轻道:“也是,反正离梅庄也没多远,不如我们走走!” 望着裴少爷挺拔的身影,再看看自己小姐略带娇羞的脸颊,满月轻叹了口气,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裴少爷和小姐真的很般配,家世相当,容貌相当,虽然小姐的性情不定,但以后裴少爷肯定会照顾她的,肯定会的。 狭路相逢 等夏清杺他们一行人到了梅庄时,那里早已是人头攒动。残颚疈晓 各家公子小姐或有意或无意地聚在一起,看似谈论诗词歌赋,实则暗里较劲。 花朝节上,即便是什么都不懂的,也能跟风吟上几句名家名句,不为出风头,只是不想输了自家的身份。 进门后,因为远远看见个熟人,所以裴家少爷先请夏清杺自己逛逛。 百无聊赖,认识的人又没几个,夏清杺只好带着满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 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后,她无意间被凉亭下一个手拿折扇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这才什么天气,竟然已经有人手拿折扇,我看就是趁着花朝节卖弄风sāo!”一张嘴,夏清杺就刻薄无比。 顺着自己小姐的目光望去,满月微微蹙眉,笑着摇了摇头。 那男人似乎也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时恰巧和夏清杺的眼神对上。 居然是他! 原来是她! 两人同时一愣,随后同时起身,怒气冲冲地朝彼此的方向而来。 隔着还有几丈远的时候,两人同时出声,说的居然是同一句话,只不过彼此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不善。 “好久不见啊,丫头!” “好久不见啊,小子!” 直到两人相距还有一射之地才都停了下来,一个手拿折扇双手抱胸,脸带冷笑;一个单手叉腰,横眉冷对。 “怎么着,今天咱们是文斗还是武治?” “几年不见,你个小丫头胆子更大了!” “是啊,我才不像你一样,你以为揣着把折扇,穿上锦衣就能变成贵公子啊!”说着,夏清杺还夸张的使劲吸了口空气,掩接着掩鼻道:“你就是浑身扑满香粉,也掩盖不住你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透着的乞丐味!” 同样,站在地面的萧天成也不甘示弱,冷笑几声,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夏清杺,慢条斯理地反驳道:“你就是大家闺秀又如何,以为打扮的像只花蝴蝶就能掩盖你泼妇的事实?” 说完,萧天成犹觉得不够,拿手中的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嘴唇,笑道:“没了牙,你这只花蝴蝶可怎么采蜜?难道用舌头舔?” 萧天成的一席话,成功的让围在一边窃窃私语的人瞬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夏清杺的牙齿上。 数道探究的目光射来,夏清杺不可抑止的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画面,因此狠狠地道:“你还敢提当年的事情,看来本姑娘在你的脸上刻的印记还不够多。” …… 十年前的积恨,就在两人两人你来我往的功夫中逐渐被放大,吵到最后,两人都是声嘶力竭。 接过满月递过来的茶,夏清杺一口饮尽,将杯子摔在地上。茶杯的碎片乍起,惊的萧天成甩开折扇护着脸颊一跳而起。 “怎么着,今天还想比划比划?” 闻言,夏清杺不顾形象的捋起袖子,双手叉腰道:“比划就比划,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这些年,她做梦都想着报着“两牙之仇”,如今机会送上门来,让她如何能够放手。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报仇的心思落下,夏清杺就一个助跑张牙舞爪地冲向了面前的人。 眼见胜利在望,她竟不知怎地踩了身上的披帛,好巧不巧的扑倒在仇人的面前。 见到夏清杺这狼狈的摸样,萧天成抚掌大笑。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扑倒在地的夏清杺不知何时手中捏了支簪子,冷笑着插向他的脚面。 疼痛袭来,萧天成下意识弯腰,然后被夏清杺拽倒,很快,花朝节上便又上演了一幕十年前的大战。 楔子 夜凉如水,几缕清风在后宫的夹道流窜,拂过已经结了薄冰的湖面,踏过冰冷坚硬的石柱,最后停留在一座破旧不堪的宫殿里,悄悄地藏在门口,听着屋内的缠绵缱绻。残颚疈晓 昏黄的烛光在寒风中闪烁,光亮掠过的那半遮半掩的床帐,依稀可见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春光旖旎,几番沉浮,窗户已微微发白,半旧的芙蓉帐内,一个双手被绑的女子披头散发的伏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空洞,不悲不喜。 半晌,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指腹划过,床上的人几不可查的挪动了下,眉头轻蹙,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只手一路下滑,最后轻而易举的将她身上的锦被挑开,晨曦中,白嫩如霜的皮肤呈现出诱人的光芒。 极致的欢爱中,有人满足的低叹,有人微微的颤抖。 蒙蒙的晨光中,窗外传来一声细弱的催促:“皇上,时间到了!” 一炷香后,床上的人才慢慢的坐了起来,毫不避讳的立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穿着朝服。 “清杺,留下来好不好,替我生儿育女!” 室内一片寂静,床上的人死一般的沉默。 这话他每天都会问,可每天都得不到回答,可是没有得到回答又如何,只要她永远在自己身边就行。 虽然如此,但死一般的沉寂,还是让他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大皇子,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声陡然传来,惊破了整座城的寂静,也将屋内沉默的两人惊醒。瞬间捕捉到床上人眼中的慌张,萧天成的神情突然扭曲,一脸怒气的扑到窗前,捏着夏清杺的脖子低声怒吼:“你是不是想让他死?” 可是,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声。 两军对阵,呼声震天,呼啸的冷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袭来,闪着寒光的兵器早已被鲜血暖热。 高高的城楼上,萧天成一把将夏清杺推到垛口前,指着人群中一个浴血奋战人狠狠地说:“这就是你托付终身的人,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闻言,夏清杺决然一笑,猛地推开了萧天成的手,从矮矮的垛口翻身而下。 “说他喜欢权势,那你喜欢的又是什么?” 单薄的身体随风而下,转眼间没入人群,再无踪迹。 晋宁七年,史书有云:天下大乱。 ~~~~~~~~~~~~ 豌豆碎碎念:本文比较慢热,男女主属于日久生情型的,而女主表面看似善良,其实藏着一颗有手段的心。几番挣扎过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还是男主,伤害过后,情不知所终。 一个是相府千金,一个是当朝太子,初次见面,两人就因一件小事大打出手,一个牺牲了两颗门牙,一个惨遭毁容,彼此记恨。十年后两人再次见面,一言不合,不管彼此身份如何,再次大打出手,闹的满城皆知。 奉旨入宫,谁知赏花会变成了定亲宴,被迫赐婚,她只能匆匆逃婚。漫漫路程,前有美男挂念,后有他国皇子追求,逃婚路上,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好不热闹。 一个未来的国君,一个以后的国母,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见面非争既吵,全完半点帝后仪态。 从欢喜冤家到鹣鲽情深,从两看相厌到相知相许,他们一路走来,鸡飞狗跳,状况百出…… 单打独斗 虽然十年后两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来赴这花朝之约的都是些公子和小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残颚疈晓 满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拉又拉不开,扯又扯不住,无奈之下只好去找裴少爷帮忙。可一时间竟看不到他在哪里。 两人纠缠在一起,长胳膊长腿,再没小时候那样灵活,手脚施展不开,只好放弃招式,恢复人类的原始本能。 所以说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但扭打在地上的两人在招数并没有多少进步,依旧是抓、挠、揪、扇、踩。 只等外人将他们从地上拉开的时候,两人脸上身上已是惨不忍睹。 萧天成的束发玉扣不知掉在了哪里,头发上裹着泥土散乱的披在肩上,而身上的衣袖在刚刚拉扯时被撕了下来,脚上的鞋子也不知何时掉了一只。 而一旁的夏清杺也好不到哪儿去,头上的凤钗也断成了几节,一直玉簪直插在地上,身上的披帛也成了凶器,围在萧天成的脖子上,束腰的玉带也不知何时被扯开,穿在外面的夹衣拖在地上,而脚下的鞋子则躺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虽然已经被拉开一段距离,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是剑拔弩张,嘴里依旧叫嚣着要报仇。 见夏清杺身上的衣服不成样子,满月便转身急急忙忙的去马车上拿衣服。 没走几步,便看着裴家少爷从前面踱步而来,于是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简明扼要地说了下刚才的事情后就急急去寻衣裳。 胳膊被人拉着,夏清杺看着对面的人,气喘吁吁地说:“小子,今天算你走运,要不是有人拦着,本姑娘非揍你个爹娘不认!” 闻言,萧天成大声回敬道:“你该庆幸今天小爷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否则,非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着,还不甘示弱的扬了扬拳头。 因为萧天成的挑衅,夏清杺只觉得心头怒火大动,回首就要挣开束缚自己的那双手,要上前再一较高低。 疾步赶来的裴少爷见状,拨开人群,一把将夏清杺拽进了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别再胡闹了!” 这一下,让站在对面的萧天成怔了一怔,然后一把拉着身边女子的手举了起来,大声宣布:“你以为只有你有帮手,我也有!” 因为突然被人拥在怀里,夏清杺一时间有些呆愣。 而取衣服回来的满月见到这个情景,心内一惊,手上的衣服掉在了地上也不知。 也只是一瞬,满月就清醒了过来,极快的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见满月过来,裴家少爷很自然而然的放开了夏清杺,向旁边挪了几步,将位置让给来人。 披上满月递过来的衣裳,夏清杺回头见他手拉的是一个女子,因嘲笑道:“就你这样的帮手,你觉得能打赢我?不要再造笑话了!” 见两人似乎又想动手,站在萧天成旁边的那个女子一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看着身边人恳求的眼神,萧天成颇有些为难,内心挣扎后最做出了让步,扭头对着夏清杺喊:“今天轻晚求情,小爷我就饶了你!” “你饶我?我可不饶你呢!” 可是还未等夏清杺走过去,那个名叫轻晚的女子先便款款向她走来。 非衣裴,金戈钱 因为和来人并无仇恨,一时间,夏清杺倒不好太放肆,只能双眉紧锁的盯着离自己不远的人。残颚疈晓 “我叫隋轻晚。” “夏清杺!” 虽然早就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第一次听到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站在一边的萧天成还是忍不住的吐槽:“这样好的一个名字,配给你,真的是暴殄天物。” 闻言,夏清杺好不容易压制的火气又腾地上来,毫不留情的反击道:“是啊,全天下人的名字就你的好听,乞丐,死乞丐,烂乞丐!” “你……” “你什么你,最起码我的名字比你的好听!臭乞丐。” “臭?我哪里臭了!” …… 眼见骂战尤其,隋轻晚低头莞尔一笑,伸手拉着夏清杺的手劝道:“夏小姐,看在我比你年长的份上,可否听我一句劝告。你们再这样吵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倒是叫人看了笑话,不如坐下来谈谈?”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萧天成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粗鲁地用手扒拉了下黏在脸上的散发,气愤地说:“谈什么谈,我跟一个野蛮人有什么好谈的!” “谁是野蛮人,你才是野蛮人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罢休,逼不得已,隋轻晚只好想站在夏清杺背后的人求救。 “这位公子,可否请你劝下夏小姐,在这样下去,恐怕有失相府的脸面呢!” “我叫裴钱!” “赔钱?”初次听到这名字,隋轻晚微微惊讶,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遂低头道歉。 倒是裴钱并不在意,随意摆了摆手,说:“无碍,这名字前确实容易让人误解,非衣裴,金戈钱,裴钱。” “小女子闺名轻晚,家父隋源崇。”说完,隋轻晚朝身后看了看,建议道:“不如,我们到那亭下坐坐?” 闻言,裴钱扭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夏清杺,无奈地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各自出手,先将已经不成样子的萧天成和夏清杺拉出去梳洗更衣。 只等二人走远,裴钱才扭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清杺虽说性格略有些跳脱,但平日里也算端庄,今日着实让人吃惊。” 听到面前这公子直呼夏府千金的闺名,隋轻晚心底略有些吃惊,略一思索,抬头笑道:“看来裴公子和夏小姐很是熟稔,只是不知公子是否知道今日事情之首尾?”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我看那公子对小姐甚是尊重,只望稍后小姐可以施以援手,别让他们二人失了身份。” 因对面的人不愿告知她事情的缘由,隋轻晚也不好再追问,扭头时无意撇到裴钱腰上的玉佩,略带惊讶的问道:“不知公子和已故的钱公是何关系?” “我外祖父表字思安。” “怪不得公子的眉眼间和钱公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样的话,裴钱嘴角微微上扬,无比直接的问道:“我外祖父已逝多年,隋小姐今年不过十七,即便幼时见过,现在想必同我一样印象模糊,只是不知此刻从哪里断定我们眉眼相似?” 打人要打脸 谎言轻易被人识破,面对质问,隋轻晚只觉得脸似火烧。残颚疈晓 见对面的人面红耳赤,裴钱自己倒是摇头一笑,将腰间的玉佩捏在手中把玩,调侃道:“常听人说隋小姐博闻广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听到这话,隋轻晚愈发觉得羞愧,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轻声为自己解围。 “轻晚言语粗陋,让公子见笑了” “隋小姐聪慧伶俐,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在下言语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换好衣服的夏清杺从远处走来,刚一转弯,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远处凉亭里,隋轻晚微微低头,轻柔地将被风吹起的衣角压下,偷偷的瞥了几眼裴钱,娇羞地绞着衣服上的丝带,一袭嫩黄色的纱衣在青绿色的柳树下显得愈发娇嫩。而一边的裴钱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微笑。 此情此景,这两人真真是配的上一个词——郎才女貌。 “小姐,裴公子怎么能这样!” “怎样?男未婚女未嫁,隋小姐温柔可人,自是良配。” “可裴公子喜欢的人不是小姐吗?” 说到这个,夏清杺只觉得一阵心酸,她是喜欢裴钱,可裴钱对她的心意如何,她却从来不知。 收起心中淡淡的酸意,夏清杺心不在焉的向凉亭处走去,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等听到满月提醒的时候,已经和萧天成撞了个满怀。 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夏清杺怒道:“你走路就不能看着点。” 不知为何,萧天成的脸色同样不好,黑着一张脸不由分说的回敬道:“我看不看是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姑奶奶管的就是你这种人,嚣张个什么劲儿!”说着,夏清杺抬手就给了对面的人一巴掌。 盛怒之下,夏清杺的力道自然不好掌握,不消片刻,萧天成的右脸上就显现出了五个纤细的指头印。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前后不过几年的时间,眼前这小小的女子竟接连两次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迹”。 用手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萧天成一时间愣在了哪里,似乎是没有想到夏清杺会这样,因此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只等手上的痛感传来,夏清杺才突然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内大骇,发觉自己刚刚的行为实是过分。 她虽然不知道萧天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无论如此,打耳光这种羞辱也实在不该,本想道歉,但偶然瞥到凉亭里的画面,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刚才你脸上有只蜜蜂来着,我只是想轰走它,没想到力道有些大了。” 因为自己理亏,所以夏清杺狡辩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几不可闻。 满月站在一边,先看看夏清杺,然后再看看萧天成。恨不能将时间拧回去一些,好阻止刚刚这件事件的发生。 仗势欺人? 正当满月苦于无法化解尴尬时,裴钱不知怎地走了过来,看夏清杺和萧天成神色古怪,因此询问:“怎么了?” 见两人都不答话,满月只好苦着一张脸指了指夏清杺,做了一个打耳光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萧天成。残颚疈晓 这出无声哑剧,裴钱看的一头雾水,满是不解。 “究竟怎么回事?” 闻言,萧天成脸上的神色愈发阴沉,剜了夏清杺一眼,恶狠狠地说:“关你何事?” 说完,便撇下他们大步离开。 目送萧天成离开,裴钱才蹙着眉柔声问:“清杺,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刚才有只蜜蜂落在了他的脸上,我瞧见了便顺手轰了一下,不承想用力太猛,打在了他脸上。” 虽然夏清杺说的轻描淡写,但事情究竟如何他从萧天成脸上的神色就能判断出来,因此说:“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有些事你也得明白,你虽是夏府千金,但总有夏府照应不到的地方,你总这样……” “我怎样?仗势欺人?”说到这里,夏清杺略一停顿,想起以前的旧事,不由自嘲道:“我仗势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面对夏清杺的尖牙利嘴,站在对面的裴钱一脸不解,遂皱眉向旁边的满月求证。 “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闻言,满月在夏清杺的注视下尴尬的笑笑,暗暗用手指了指凉亭的方向。 裴钱回头看了看凉亭,又扭头看了眼气鼓鼓的夏清杺,始终没有弄明白满月所指的究竟是何事情,因此只好岔开话题。 “那位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不如我们早点去将误会解开?” 见裴钱始终是温文尔雅,夏清杺也觉得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看了眼亭里正在同隋轻晚说话的人,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因此坐在亭子下的萧天成和夏清杺见到彼此后,先是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冷哼一声,然后各自把头扭向一边不看彼此,生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见状,隋轻晚和裴钱倒是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转头望着坐在一边的萧天成,裴钱笑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可还没等萧天成张嘴,夏清杺便直接借到:“他叫臭乞丐!” 面对这样的挑衅,和刚刚相比,亭里的萧天成显然冷静了许多,很意外的没有反驳。 “萧天成!” 初听这个名字,裴钱和隋轻晚不约而同的蹙了下眉,只有在气头上的夏清杺质嘲笑道:“甜橙?一个男人居然起名字叫甜橙,你羞不羞?” “清杺,够了!” 这次,裴钱没再姑息她犀利的言词,直接厉声制止,然后代她向萧天成道歉:“萧公子,清杺一向说话随意,还望见谅!”说完,便看了坐在对面的隋轻晚一眼。 隋轻晚会意,点头一笑,指着裴钱冲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裴公子,绯衣裴,金戈钱,裴钱。” 只等隋轻晚的话音落下,萧天成才拱手致意,斜了旁边的夏清杺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扭头装着看亭外的风景。 自挂东南枝 因为当事人萧天成和夏清杺都不说话,隋轻晚和裴钱也不好开口,一时间,亭内安静异常。残颚疈晓 见状,站在一边的满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趁着添水之际小声劝了夏清杺几句。 因不想见满月为难,所以夏清杺轻咳了几句,然后扭过头来,强把目光对着萧天成,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小子,看在满月的份上,当年我的仇就算了,不跟你计较,但是今天,你必须要跟满月道歉。” 说着,便拉着满月走到了萧天成的跟前,将满月的手拉至他的眼前,生气地说:“当年要不是你,满月的手就不会这样。” 萧天成闻言扭头,垂下眼睑看了一眼,然后微微蹙眉,傲慢地说:“这又与我何干?” “我当年因你受伤,回府后,我爹爹大怒,说满月照顾不周,命人恨恨地罚了她,现在满月的手上还留着伤疤呢!” 听着这话,萧天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照这样说,那你可应该自挂东南枝偿命了,当年因为你,我回家后家父也严惩了跟我的人,有个小厮捱不住打死了呢!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偿命啊?” “你强词夺理!”被萧天成的一句话呛得不知说什么好,夏清杺气的直跺脚,要不是满月拉着她,恐怕她早就大打出手了。 “咱们俩还不知道是谁在强词夺理呢!”起身踱步至一边,萧天成嫌弃的摆了摆手,厌恶地说:“跟你这样的人一起,真是晦气!”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谈了!满月,我们走!小子,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夏清杺竟真的撇了裴钱,带着满月走了。 而等夏清杺走后,凉亭下的三人也觉得无甚意思,恰巧隋轻晚家里有人来接,于是三人就借着这个由头各自散了。 刚上马车,夏清杺一直提着的气瞬时松了下来,缩在马车一角,询问道:“满月,我刚刚那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低头想了想,满月斟酌着说:“小姐平时待人极其宽厚,刚刚那样对萧公子,实在是有些过分。” “我问的不是那个死甜橙,是裴大哥。” “裴公子对小姐一向很好,不会放在心上的。” 听到这话,夏清杺突然失落的一笑,一语双关道:“是啊,他不会放在心上。” 满月只当没有听懂夏清杺话中的意思,想着刚才的闹剧,因此劝道:“小姐,你和萧公子的事情好些年了,以后如果还有机会见面还是和善点吧,你看他身上的衣服,可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而且他的名字和……” “人都有相似,更何况是个名字,满月,我只是替你抱不平,你忘记你的手了吗?” 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满月的神色一暗,将手往后藏了藏,轻声道:“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忘了,小姐也忘了吧!” 见满月的神情突然晦暗,夏清杺也觉得心中不忍,小声道歉。 “满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不容易遇到他,想跟他说个……” “小姐,算了吧,我只是个下人,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就安安稳稳的,平平安安的。” “可是我平安未必代表你平安呀!” 假闺秀,真大侠 离了梅庄,萧天成满心怒气,也无心再赏花,正想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件事还没了。残颚疈晓 出了梅庄策马走了约有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因天气晴朗,街上人多,骑马进了城门就行走不开,只好翻身下马徒步而行。 想起夏清杺,萧天成便觉得怒火大盛,揉着被撞的青紫的胳膊骂骂咧咧的前行。 当年的事情,他开始真的是一直放在心上,始终想着有机会要报仇,但后来静下来后也曾细想过,如果当时不是他出言不逊在先,其实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样的境地。 说起来,夏清杺只不过是嘴巴讨人嫌些,心底还是不错的。而且,当年的事情,他们俩谁也没有占着便宜。 因此,在得知她的身份后,也没有再追究什么,而且也没有同人讲过这件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情在他的心里也慢慢褪去,只不过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当年,他足足高她一头不说,也年长她几岁,怎么能被她“打败”呢。 今天,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和她再大打出手。 想起刚才自己的言行,萧天成就觉得不可思议,既觉得愧疚又觉得酣畅淋漓,心里很是矛盾,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胡思乱想间,一不留神被人撞了个趔趄,微痛传来,萧天成忍不住暗骂了夏清杺几句。 刚才盛怒之下,他还是控制了力道,并未真正的伤人,倒是夏清杺,还是和当年一样,拳脚相加,毫不退让。 这样的人,如何当得起“大家闺秀”这四个字。将她和隋家的小姐一比,差的何止是分毫。 萧天成边想边走,日头照着,便觉得头上汗津津的,脸上、身上细碎的伤口被汗水一浸,又疼又痒。 眼见天气越来越热,如果汗水再多一些,他就有些吃不消了。见不远处有个药铺,便抬脚走去。 谁知向前走了没有多远,他就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见了疑似自己冤家的夏清杺。 看热闹这种既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跟着人群挤了过去,他倒是想看看夏清杺这人到底能“轻狂”成什么样。 刚混进人群,萧天成还未站稳脚跟,余光瞥见“熟人”要吃亏,心内一急,忙忙的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一把拉住那正准备行凶人的手,大喝一声“干什么?” 其实说起来,他和夏清杺也没什么大仇,虽说他不是英雄,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 抓着那大汉的手,萧天成板着一张脸回头教训道:“你学人路见不平也不看看自己的体格,这样的人也是你能惹的!” 只等旁边那人抬头,萧天成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居然不是夏清杺,只不过是身量衣着有些相似罢了。因此只能将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两面性 认错了人,插错了手,一时间,萧天成进退不得,心里埋怨,嘴里嘟囔。残颚疈晓 “京里什么时候时兴这种衣裳,穿的、打扮的都一样。” 扭头张望了一番,也没见着一个巡街的衙卫,于是萧天成只好回头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自有官府的人来处置,姑娘以后千万别再插手了,如果为此有所损伤,家中父母必定挂伤心。” 闻得此言,旁边那姑娘脸色霎时变的通红,低着头小声道:“多谢公子提醒,原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他偷了那位大娘的钱。” 看着这姑娘满脸的娇羞,不知怎地,萧天成突然想起了夏清杺那嚣张的脸,心内有些失望,于是对着旁边的人道:“既这样,我带了这人去衙门,姑娘也早点回家吧。” 见状,那姑娘俯身拜了拜,道谢后便娉娉婷婷地离开。 人群散去,望着那女子远去的身影,萧天成不由感叹,相似的衣裳、相似的妆容、相似的身形,怎么差别这样大。幸好这京都的女子都不似夏清杺那样蛮横无礼。 那时候,萧天成一味想着的都是夏清杺的“粗俗”,未曾想过,如果出手的人是夏清杺,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插手。 其实人都是这样,最先想到的,永远都是最先看到的,从未想过,其实,每个人都有两面性,越是强悍的人内心越是软弱。 就在萧天成走神的瞬间,那个被他制止的大汉突然从靴子里掏出了把尖刀,反手就是一刀。 胳膊上一疼,萧天成下意识的松了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抬手间,刚逃走没有多远的大汉就突然扑倒在地上,一个人手持木棍站在旁边。 将手中的木棍竖在地上,夏清杺气喘吁吁道:“伤了人还想跑,门儿都没有!” 说着,她便大侠气的回头说道:“以后抓贼当心点。” 等她看清被伤的人是萧天成后,立马摇头叹息道:“早知道是你就不救了!真是晦气。” 说着,她当真丢下手中的木棍,同跟在身后的满月说:“走,咱们走吧。” 仇人见面,自然没有好话。因为没有好话,所以不如不说话。碰面就转头,才是最好的选择。 倒是受伤的萧天成捂着胳膊,连声叫道:“你等……等一下。” 夏清杺闻声回头,恶狠狠地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连抓个贼都得人帮忙,还等什么,有这时间,不如回家好好练练手艺,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其实萧天成叫住她只是想说声谢谢,结果被夏清杺这一嘲弄,刚刚才升起的一点好感都消失弥尽。再出口的话也自然也是极尽嘲讽。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你是夏相爷的千金,千斤下手,自然奇重无比,可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听到这话,夏清杺羞得满面通红,虽说这世道以瘦为美,和有些人比起来,她是略丰腴些,但怎样都算不上“千斤”吧。 谁是小人? 面前这男人,实在是可恶,夏清杺本想回敬几句,但还没张口,突然有个嬉皮笑脸的声音掺了进来。残颚疈晓 “这小娘子相貌清秀,过来让小爷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人所说那样的。” 闻言,夏清杺冷笑一声,回问道:“你真的要看?” “真的要看。” “要看你就过来呀。” 闻言,那浪荡子竟真的腆着脸走了过来。 见状,站在夏清杺身后的满月挺身上前,想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但夏清杺却浑不在意,一把拉过满月,将她推到一边。 而周围的路人见有戏看,迅速聚了过来,自动围成了个圈,将他们堵在了一起。 而夏清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等那浪荡子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剪了他的右手,微微用力,那浪荡子就开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叫起了爹娘。 “你如今才想到求饶,是不是太晚了一些?”手上的力道加重,那浪荡子吃不消的跪在地上求饶。 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夏清杺也无意再纠缠下去,于是狠狠地踢了那浪荡子一脚,然后松开了双手。 只等那浪荡子吃痛走远,围在这里的闲杂人等才慢慢散去,就连那刚刚伤了萧天成的大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偷偷挤着人群散了。 很快,街面上便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只有夏清杺和萧天成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成对峙状态望着对面。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萧天成才慢条斯理的说:“没想到夏小姐这样娇弱的女子,下手倒是干净利索,这样看起来,夏小姐当年对在下,那可真是手下留情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回道:“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姑娘这招,苦苦练了十年,是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小人的。” “小人?”既然当他是小人,那他可不想白担了这个“罪名”,于是冷笑着欺身向前。 “你干什么?” “你既然说我是小人,那我自己想干些小人的事情,小人能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见萧天成一步步靠近,夏清杺不由慌了神。 “你说我要干什么?”说话间,萧天成抬手将刚刚一直捏在手中把玩的一颗石子弹了过去。 很快,准备去通风报信的满月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个慢慢接近,一个连连后退,退无可退时,夏清杺主动发起了攻击,可惜技不如人,反倒被擒。 单手抓了夏清杺的双手,见她气急败坏的脸,萧天成突然笑道:“我还以为夏小姐武艺高强,原来不过如此,只会个一招半式。” 谁知,萧天成的话音刚落,就觉得手肘处一酸,不自觉地松开了抓着夏清杺的手。 回头看时,裴钱牵着马从他后面慢慢行来。 “公子衣冠楚楚,想必不会同一个弱女子计较什么,她这一招半式,只不过是防身所用,自然比不上公子的身手。如有机会,在下倒想讨教一二。” 看见来人,夏清杺像是见了救星一样飞奔而去。倒是裴钱一派淡然,看似漫不经心的扫了夏清杺一眼,俯身低头说了几句,夏清杺才知道满月穴道被点。 等一切妥当后,裴钱才扭头朝立在一边的萧天成说话,只是此时,萧天成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难看。 机会?忌讳? 救星已来,夏清杺自然无需再说什么,只需要乖乖地站在裴钱的身后即可。残颚疈晓只是偶尔听到一些气愤的地方,还是会斜出身子冲萧天成呲牙咧嘴。 几次过后,萧天成不怒反笑。 萧天成这一笑,倒是杀了夏清杺个措手不及,斜着身子眨巴着眼睛看了萧天成好久,才慢慢的缩回了裴钱身后,拉着满月的手偷偷问:“他不是傻了吧?” 可满月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今天幸好有裴少爷在,否则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姐以后还是安生的在家呆着,少出来惹是生非。” 因为只顾着和满月说话,她都没有看到其实站在她前面的裴钱早已回头同自己讲话。 “啊?” “嗯?”看着夏清杺一脸无辜的表情,裴钱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无奈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当然有听你说话,但你说了那么多,我哪里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显然,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问她什么,这些话,不过是她在强词夺理,掩盖错误。 虽说自己早已经习惯她的抵赖,但是面对这样的漫不经心,此刻又是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他还是想板起脸训斥几句,但转念想到她刚刚受了惊吓,心中到底有些不忍,只一刻,眼底就充满了笑意,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轻柔地说:“刚才萧公子邀我们去茶楼小坐,现在正在征求你的意见呢?” “和他?小坐?”说着,夏清杺便扭头看了萧天成一眼,竟不知道自己刚才走神的瞬间他们俩人已经发展到可以去茶楼小坐的程度,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听清两人都谈了些什么。 “是呀,去是不去,你给个准话,别让大家在日头下站着了。” 说起热,夏清杺才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有细密的疼痛传来,于是恨恨地看了萧天成一眼,转头笑着对裴钱道:“喝茶?和这人有什么茶好喝的!” 立在一边,萧天成看着动作亲昵的夏清杺和裴钱,不知怎地觉得心中不畅。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就只是直觉不喜欢这两人在一起,总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准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于是冷言冷语道:“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夏清杺闻言大怒,她怎么能够允许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被人这样污言秽语,双眉紧蹙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拉拉扯扯了?你要是没事就走,不送。” 面对夏清杺的指责,萧天成难得的没有回嘴,冷哼了一声,果然转身离开。 目送萧天成走远,夏清杺才一脸不可思议的转头同裴钱说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聊的人。” 倒是裴钱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天成消失的方向很久,心想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喜欢我吗? 只望着萧天成的背影走远,裴钱才扭头冲夏清杺和满月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残颚疈晓两人会意,抬脚朝茶馆的方向而去。 望着走在自己前头的那个人,夏清杺突然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的缘故,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裴钱和小时候有些不同,眼中、心中总像是有化不开的心事一样。 想到此,她不由自主的叫了声“裴大哥”。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人如此牵肠挂肚,可是,每当她就要开口的时候,裴钱却又突然恢复了寻常,眼神清澈,唇角带笑。 如今,见他又是这幅模样,夏清杺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既然从未信任过她,那她又何必自作多情。时时刻刻黏在又如何,他又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裴大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和满月回去了。” “你不是说要去喝茶?” “刚才想去,现在不想了。”话音未落,夏清杺突然觉得自己很荒唐,于是急急忙忙地接着说:“你知道的,我向来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裴大哥可别介意。” 可说完这些,她又觉得刚刚的补充多此一举。想到这些,夏清杺便觉得心中委屈,因此咬牙小声问道:“裴大哥,你喜欢我吗?” 或许是周围太过吵闹的缘故,又或许是夏清杺声音太小,总之,就站在她身边的裴钱像是没有听清地“啊”了一声。 “我问,你喜欢我吗?” 可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叫声划过长空,打破了平衡。 “苏府老太太今日大寿,现在正在府门前发赏钱呀,人人有份,大家快去领啊。” 很快,街上行走的众人便齐齐朝着叫声的方向跑去,而夏清杺、裴钱、满月三人就这样被人潮冲开。 推推搡搡间,夏清杺在人群中艰难立定,看着裴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心里失落地想,刚才的那句话,想必他也没有听到。 而刚刚在茶楼坐定的隋轻晚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在她的眼中,当二人被人潮冲开的一刹那,裴钱紧张的神情不是假的,等她回头再看夏清杺时,却无意间瞥到了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身影。 望着那个身影,隋轻晚心中疑惑,扭头同身边的丫鬟说:“春芽,我们今天见的那个萧公子是不是和我看到的那张画像相似?” 那丫头闻言朝着人群中仔细看了几眼,然后谨慎地说:“小姐,依奴婢看,这两人样貌上虽略有相似,但仔细看来,却大不相同,想必是我们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 “是呀,小姐你想,那画中人身份尊贵,怎会做出刚才那样无礼的举动。” 想起梅庄的那场闹剧,隋轻晚便觉得好笑,心道也是,他那样的身份,怎会有此举动,肯定是她认错了人。倒是夏小姐,实在是……豪爽利落,如果换了是她,莫说和人大打出手,就是争论几句也是万万不敢的。 看夏清杺在人群中跌跌撞撞,隋轻晚微微蹙眉,心中不忍,吩咐道:“你去把夏小姐请上来坐坐。” 你在谁眼中? 望了眼底下汹涌的人潮,小丫鬟不情不愿地说:“小姐,刚刚家里人来传话让我们早些回去的,如果再把夏小姐请上来,恐怕要误了时辰。残颚疈晓” 说着,那丫鬟用手一指远处,接着道:“你看,夏府的人也寻过来了,夏小姐的安危,小姐这下也放心了吧!” 听到这话,隋轻晚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伺候在旁的丫头朝着身后的人点了点头,很快,店里的闲杂人等便消失的干干净净。而店外的马车边,隋府的家丁里里外外围了个严严实实。 久居京城的人见多了这样的阵仗,自是平静无奇,倒是初次进京的人很是吃惊,从没见过这样的排场,因此打听了很久才晓得是隋府小姐出游,嘴上不由啧啧称奇。 只等家丁将所有都收拾停当,隋轻晚才扶着丫头的手慢慢从楼上下来,出门上车而去。 和裴钱、满月走散之后,夏清杺好不容易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这一通挤,只觉得比刚才打架还累。 回头看了眼人群离开后的狼藉,夏清杺便觉得后怕,因此一边扭头看人群一边向前走,没承想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满怀。 还没看清来人,夏清杺便低头一叠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你也会说对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清杺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谦逊的表情也被厌烦取而代之。这个人还真是个讨厌鬼,到哪里都能遇着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二次撞到我了。” “我就是撞你了又怎样?再说了,你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干嘛?”心情本就不好,再面对着仇人,夏清杺自然没有好话。 “谁说我跟着你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还没说你跟着我呢!” “你……” “怎么,想感谢我?” 看着萧天成嚣张的样子,夏清杺冷笑出声,一步走近,将自己的手对着阳光晃了晃。 “这夏天还没到在,怎么蚊虫倒是不少,有些人细皮嫩肉的,要是不小心被虫子叮了,那可就不止是个包了。” 经过提醒,萧天成猛然想起来了刚才被打的事情,因此说道:“这世间,还没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夏清杺闻言哈哈大笑,“我当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谁能把人放在眼里,你放一个我瞧瞧。怎么说我的眼都比你大,你放的进去的,没道理我放不进去。” 萧天成原意是想说明自己身份尊贵,没想到被夏清杺理解成这样,脸色瞬时难看了很多。 倒是夏清杺,大笑地说:“要不要我把你放进去呀?” 见萧天成不说话,夏清杺更是得意,整个人身体前倾,夸张的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要不你试试能不能把你放进去?” 谁知她还没有得意完,就不知道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朝萧天成扑了过去。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着扑过来的人,萧天成同样是一脸惊愕。 他本能的伸出了双手,可还没挨着夏清杺的衣裳,脚下便是一滑,朝后倒去。 “咚”地一声,夏清杺将萧天成压在了身下,。 后背咯的生疼,但还未起身,萧天成便看到有蒙面人朝这边跑来,手中还举着一把大刀。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便下意识的抱着夏清杺往旁边一滚,捡起地上的石子朝来人打了过去。 暗器正中那蒙面人的手腕,手松刀落,磕在石头上,发出铮铮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震。 见到如此险境,周围人的脚步也乱了起来,呼救声四起。 人模狗样 趁着那蒙面人弯腰捡刀的功夫,萧天成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伸手拖过旁边的人,半抱半拉着地朝旁边躲。残颚疈晓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 没听到说话声,萧天成还以为夏清杺受了伤,心内一紧,急急忙忙的回头查看,然后惊奇地发现自己手上拉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夏清杺,而是一个陌生女子,此刻,那女子正满面含羞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见状,萧天成赶忙松开了拉着那姑娘的手,说了声对不起,急急忙忙地从藏身处窜了出来,四处找夏清杺的身影。刚刚她明明和自己在一起,这一眨眼的功夫能到哪儿去? 可是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仓皇四散的群众,不但那蒙面人不见了身影,就连刚刚才把他撞到的夏清杺,此刻哪里还能看到踪影,不知是自己逃了还是被人抓走了。 想到这里,萧天成的心中便有些慌乱,望着仓皇奔走的众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刚刚那个被他“保护”错的姑娘满脸通红的指着一个方向,轻声说:“公子,我刚才看到跟您一起的那个姑娘好像是被另外一个公子救走了。” “另一个公子?” “是,那公子的样貌……儒雅,身手矫捷,应该不是和那贼人一伙的。” 听说夏清杺被一个公子救走,萧天成心内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不知裴钱的身手如何,但他就是直觉地认为救人之人必定是裴钱。 如此说来,夏清杺的安危,就和他无甚关系了。况且,他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萧天成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本该轻松的事情,他竟意外地发现自己心里有些不痛快。 正当他出神的瞬间,几个人神色紧张地从远处奔了过来,立在他身后拱手行礼。 “爷,您这是怎么了?” 萧天成闻声瞬间回神,肃整了下面容,扭头正色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随从闻声抬头,在看到他脸上的伤后面露惊色,但随即低头小心翼翼地回:“事情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现在就只等爷过去了。只是……” “什么?” “您脸上……” “没什么大碍,先找个地方处理下吧。” 听到这话,立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松了口气。不敢想象如果面前的这位爷如果真的这样带伤回家,他们该接受何种惩罚。 从医馆出来后,萧天成脸上的伤已经处理妥当,而身上也换了簇新的衣裳,整个人顿时精神大好,和刚才的摸样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气势,让从旁边经过的夏清杺都忍不住的擦了擦眼,想着自己是看错了人。 看着萧天成逐渐消失的背影,夏清杺感慨的叹了口气,赞叹道:“还真是人模狗样!” 呼延楮的登场 旁边的人听到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可思议地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这样不留情面,夸人也夸的特别,真是……。残颚疈晓” 扭头看了眼自己的救命恩人,夏清杺麻利的接上:“真是无礼吧?” 闻言,和她并肩而行的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解释道:“夏姑娘也不过因为我是个外人才这样肆无忌惮,如果要是有亲近的人在,恐怕也会有所顾忌。” 听到这话,夏清杺还真的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她在裴钱跟前时的摸样,确实是文静许多,言行举止也要规矩很多。 “人嘛,就是这样的,在意的时候,自然想的就多,不在意时,恐怕会更自在些。” “呼延公子说的是。” 两人边行边聊,相谈甚欢,走了几条街后,愈发觉得气趣相投,本想多聊几句,但见家门就在眼前,夏清杺不得不开口道别。 “今日多谢呼延公子出手相救并一路相送。”说着,夏清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夏府,回头笑道:“前方不远处就是我家,但今日实在不能请你品茶了,如有机会,我一定登门道谢。” 顺着夏清杺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站在她对面的人淡淡笑道:“那好,我等你进门后再走。” “这个……就不用了吧!” 没想到对面的人会这样说,夏清杺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我的丫头还没回来,我等她回来再一同回府。” “丫头?是那个女孩吗?” 夏清杺闻声扭头,果然看见满月朝她跑了过来,而满月的身后,居然意外的看见了裴钱的身影。 满月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满脸泪痕地拉着夏清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大碍后才哭着说:“你到哪里去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跟过来的裴钱见夏清杺没事,眸中焦急的神色迅速褪去,用戒备的眼光从上至下打量了她旁边的人一眼,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呼延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裴钱。公子复姓呼延,京都很是少见,想必不是大梁人士。不知公子可知何辽一地?” 似乎早就意识到裴钱会有这样一问,因此,只等他话音落下,呼延楮便接道:“何辽正是在下的家乡,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见教倒是没有,只是觉得何辽据京都甚远,呼延公子背井离乡来此,怕是不易吧?” “公子多虑了,易不易只不过在人的一念之间。” “呼延公子好境界!” “公子也不差!” 就在裴钱和呼延楮的一来一往间,夏清杺已经将她如何得救并如何回来的过程大致和满月说了一遍。 无视裴钱眼中的敌意和防备,呼延楮有意捉弄,因此扭头朝夏清杺拱手道:“既然清杺已经到家,那我就先告辞了。” 初次听到呼延楮如此称呼自己,夏清杺也觉得很是怪异,但碍于他的救命之恩,因此只是笑笑点头示意。 得到示意的呼延楮转头冲裴钱一笑,然后带着自己侍从告辞。直走了很远,他还能感受到裴钱那灼灼的目光。 得罪?得醉? 面对裴钱的敌意,呼延楮倒是觉得并无不妥,要是换了他,恐怕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个救人的机会,更何况还是他这样相貌堂堂的人,任谁都有威胁感吧。残颚疈晓 “公子你笑什么?” “我有笑吗?”摸了摸自己的脸,呼延楮马上换成了一脸正经。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就是做什么。” “我们初来乍到,不应该得罪这些人的。”和呼延楮的轻松不同,他身后跟着的侍从倒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抬头望着陌生的一切,面对质疑,呼延楮大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得罪人了。” “夏小姐和裴公子明明相互属意,公子你又何必插上一脚。”说到这里,呼延楮身后的人停顿了一下,眼睛陡然睁大,快步走到呼延楮的前面,用不可置信地语气问:“公子,你该不是喜欢夏小姐吧?” 说完,不等呼延楮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不应该啊,我们今天才见到夏小姐。” 听到这话,呼延楮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此行带着这个阿宝是对还是错。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阿宝相伴,这一路肯定不会寂寞,只是苦了他的耳朵。 直走了很远,他身后的人依旧在喋喋不休,因此他只能使出杀手锏。 “阿宝,你要是再啰嗦,下次我就不带你了。”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阿宝的嘴立马就停了下来,撇了几撇,一脸委屈。 看着阿宝皱着的一张脸,呼延楮立马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摸着下巴围着阿宝转了几圈,取笑道:“看来爷我的婚事还不如你的自由重要啊,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完,不等阿宝张嘴,呼延楮便一脸失望的走开。 这句话的效果来的很快也很迅速,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阿宝都出奇的安静,安静到他不习惯,甚至觉得怪异。 拐过街角,见已近午时,饭香传来,呼延楮摸了摸肚子,随意找了家客店投宿,准备吃过饭后好好游览下梁国京都,多停留几天再向西行。 而夏府方厅,夏清杺小心翼翼的站在屋子中央,偶尔偷偷抬头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夏老爷。 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磕在桌上,夏老爷一脸阴郁,厉声问道:“满月,小姐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满月闻言一震,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几度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爹……” “我没有问你!” 见状,坐在一边的裴钱看急忙解围,将今日在梅庄发生的事情隐去,只是说苏家派钱导致街面秩序失控,引发了骚乱。 虽然有裴钱求情,但夏老爷的面色依旧不好,虽然不再说要严惩满月,但还是罚了她不许吃饭,到柴房思过。 “爹,我脸上的伤和满月没有任何关系,能不能不罚她?” “一个奴婢看护不好主人就是错,如果有人再替她求情,受苦的只能是她。” 听到这话,夏清杺赶紧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偷偷地看了眼旁边的裴钱。 谁的错? 接过丫头奉上来的茶,面对一脸严峻的夏老爷,裴钱冲着向他求助的夏清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此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再说,反而是火上浇油。残颚疈晓 虽然知道裴钱的意思,但是见他不肯张嘴,心里还是有一些恼意,因此,也不说话,趁着夏老爷低头喝茶的时候俯身行了个礼便直接退了出去。 方厅一时恢复了平静,端着茶碗轻啄了一口,夏老爷看了眼裴钱,蹙眉轻咳了一声。 “子均,你和清杺的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也要避些嫌了,不然,也有违你世家公子的身份。” 裴钱闻言一愣,站起来道了声是。又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开。 等裴钱走后,夏老爷独自一人在方厅坐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起身朝柴房而去。 可到了柴房的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轻叹了口气,朝窗边挪了几步,朝里看了很久,才吩咐人打/开/房/门。 房门“吱呀”的声音传来,缩在屋角的满月惊恐的往后挪了挪,抬起了埋在膝间的头,看清来人后,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 “奴婢知错了。”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说到这个问题,夏老爷脸上的怜悯之意顿时被冷酷取代。挥手让人退了出去,守着门口不让人进来。 “知错?你错在哪里了?” “奴婢没有保护小姐周全。” “只有这个?” 听到这话,满月惊的一下抬起了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见状,夏老爷摇了摇头,将一直捏在手中的一枚荷包扔到了地上,厉声问:“你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别人的身上?苏府发赏的消息是谁散出去的,那蹩脚的杀手又是受了谁的指示?” 这一个一个的问题劈头盖脸问下来,像是针一样扎在了她的心里,越来越疼,也越来越恨。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这些事情,他本不想再追究什么,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不说清楚,以后恐怕会酿出更大的祸事。 “不要想你不该想的事情,也不要做你不应该做的事情。做好你奴婢的本分,安安分分的活着。”说着,夏老爷将握在手里的荷包朝满月扔了过去,接着道:“不要一时逞强,丢了自己本就不多的东西,那时候,没有人能替你描补。” 闻声,满月一直隐忍着的悲伤终于发泄了出来,痛哭出声。 夜深人静,月亮高高的悬在天上,看着夏府后院柴房里这个低头痛哭的姑娘感叹不已,人最争不过的,就是命! 过了很久,满月才抽噎着将地上的荷包捡了起来,使劲握在手里,小声地说:“老爷,奴婢知错了,以后这样的非分之想再也不会有了。” 听到这话,夏老爷心中也有一丝动容,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松动。 而满月脸上绝望的表情他却不敢再看,只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 敌对的爱 出了方厅,夏清杺直接去了夏夫人的住处,想要请她出面替满月说几句话,好让满月能少受些哭,谁知她去了之后才知道夏夫人今日到寺里上香去了,要两天才回。残颚疈晓 过了午后,天突然暗了下来,没过多久,竟有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将树上的桃花映衬的格外娇艳。 面对这场三月而来的桃花雪,夏府众人格外的欣喜,见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家,众人都乐的自在,都偷懒到花园里赏景去了。只有夏清杺看着这雪一脸愁容,想着满月在柴房挨饿受冻。 里里外外的都找了个遍,夏清杺也没有见到柴房门的钥匙。无可奈何,她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因为想着满月中午没有吃饭,又见着厨房没人,所以偷偷摸摸进去拿了两个包子就走,可是刚转身就看看到了夏伯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夏伯看着她手中的包子明了的一笑,询问道:“小姐中午要是没有吃饱可以吩咐下人送点点心,厨房不是你来的地方。如果被老爷发现,那受罪的,可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了。” 此话一出,夏清杺顿时泄了气,将手中的包子默默放了回去。 “今日天寒,望夏伯念在满月平时辛劳的份上替她准备些御寒之物。” 虽然她的要求不高,但即便如此,夏伯还是没有答应,只说老爷有吩咐,自己不好做主。说着,就双手请她出去。 夏清杺无可奈何,在夏伯的监督下回到了自己房里。 时间一点点消逝,夜色渐渐降临,眼见雪花越来越大,想起在柴房的满月,夏清杺愈发的坐立不安。可等她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家仆。 见她推门,那两人返身挡在她的跟前,劝阻道:“小姐,老爷吩咐您好好休息。” “屋里闷,我去屋外走走。”说着,就要闯出去。 因她毕竟是主人,所以两个仆役也不敢很拦,只要她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实在不行是就抻着双手拦着,就这样走走停停到门口,然后被夏老爷拦了下来。 “主人就是主人,下人就是下人,犯了错就要罚。” “可是犯错的是我,为什么要惩罚满月?” “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那就跟她一起受罚!” 听到这话,站在夏老爷身后的管家一脸惊愕,向前一步,刚张嘴要求情,就被拦了下来。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谁再求情,家法伺候!” 这话一说,刚刚还想求情的人都纷纷退了下去,只有夏清杺还执拗地要求将满月放出来。 见自己的苦口婆心没有用处,夏老爷心声怒气,命人将她送到柴房,然后真的将她和满月关在了一起。 夜色浓郁,而柴房又没有任何灯火,因此夏清杺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满月,只等双眼适应了黑暗,才隐隐约约看到屋角躺着个人。 因此一边叫着满月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人影而去。 春情恼 可是等她到跟前凑近看时,一个黏湿的东西握住了她的脚腕。残颚疈晓那阴凉蚀骨的感觉让她心头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腿就是一脚。 闷哼声传来,夏清杺只觉得耳熟,猛地意识到是满月,才慌慌忙忙的蹲了下来,双手胡乱摸着。 因为没有亮光,她只觉得自己手触到地方不是滚烫火热就是粘滑血腥,看不到真实情况如何,只觉得严重异常,因此焦急地问道:“满月,你怎么了?” 见怀里的人闷不吭声,夏清杺愈发的担心起来,因此拖着她到窗口,映着雪光才发现满月脸上都是暗褐色的血痂。根本看不到伤口在什么地方。 伸手从窗棂上抓了把雪,夏清杺小心翼翼地将满月的脸清洗干净,然后才发现了额头上的伤口,因此心疼的问道:“满月,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浑浑噩噩间,满月也辨不清来人是谁,眼前像是蒙了层纱,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疼异常,迷迷糊糊地说:“刚才……头……晕,不……小心……磕的。” 闻言,夏清杺只觉得心内一紧,将满月的伤口仔细包扎后,将她紧紧的抱进怀中,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去的。” 身上发烫,意识模糊,听到这话,满月嘟嘟囔囔了句什么,夏清杺也没有听清楚。 伸手摸了摸满月的额头,烫的她一下就收回了手,夜风袭来,破旧的柴房四处透风,两人坐在地上,只觉得周身都被冷风包围着,每过一刻,身上就更冷一些。 时间越长,夏清杺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僵,这样的境况,连她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满月是个生病的人。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渐渐地,夏清杺抱着满月在冷风中昏睡了过去。 时近午夜,满月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边有人,努力睁开眼才看清是谁,见她双目紧闭,本想用手拍拍她的脸颊。但无奈整体身体已经冻僵,抻出去的手还没挨到她的脸颊就垂了下去。 凉风凌冽而过,她只清醒了片刻就又昏睡了过去。随后,两人分别被人从柴房抱了出去。 客栈里,呼延楮和阿宝因为连日来赶路,早已疲惫,因此吃过晚饭后也无心赏雪,早早的睡了。 一觉无梦到天亮,呼延楮伸着懒腰从床上站了起来,刚穿戴好衣服,阿宝敲门的声音就适时响起。 推门进来,阿宝将手里端着洗脸水放好,一边收拾一边说:“公子,你说着梁国的天气怪不怪,昨天下了半晚的雪,今天早上却是个大太阳的,把这雪都晒化了。” 洗了把脸,呼延楮拿着毛巾皱眉道:“我就烦这湿漉漉的天气,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就在客栈里休息一下吧。” 阿宝原本听说这京都的梅花好看,本想趁着这雪还未化尽去看看的,谁知呼延楮会这样说,如此一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了声是,收拾齐整后便退了出去。 因为天气寒冷,虽然今日今天晴好,但街上行人甚少。吃过早饭,呼延楮百无聊赖的坐在客栈里摆弄阿宝送过来的棋子。一时间冷冷清清,好不寂寥。 关小姐,夏小姐 阿宝是个闲不住的,只在呼延楮旁边坐了有一顿饭的功夫便觉得无聊,一时说口渴,一时说胸闷。残颚疈晓 听到这话,呼延楮只觉得好笑,因此放下手中的棋子指着滴水的屋檐道:“我今日是不出门的,你要是闲的无聊就去夏府看看夏小姐怎样了。” “夏小姐在自己家有什么好看的?” “昨天送她回去的路上听她话里似乎是颇为忌惮她父亲,虽然昨天有裴公子相伴,但她应该也不会好受,所以让你去打探下消息,看情况到底如何。” “公子对夏小姐如此上心,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夏小姐性格洒脱,我看比咱们家乡的那些女子还要豪爽些,交个朋友还是应该不错的。” 话到这里,阿宝笑着应了一声,但脸上却是一副你别装了我都知道的表情。可是走到门口,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念叨:“公子,你不会忘了咱家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拿捏着手中的棋子,呼延楮只觉得自己的耐心被阿宝一点一点的消磨了个干净。 “不能娶外族女子为妻呀!” 听到这话,呼延楮将手中的棋子朝门边站着的人扔了过去,佯怒道:“叫你去问你就去问,真是话多。” 身上挨了一枚棋子,阿宝也不觉得疼,笑嘻嘻的从门口跳了出去。 听着阿宝走远,呼延楮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回头看了眼窗边滴答的水滴,想起昨天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愈发觉得他打发阿宝去探听消息是对的。 回过头,呼延楮盯着棋盘看了很久,最后将棋子放在一个角落,很快,棋局胜负立见。 阿宝故意从夏府门外走了几趟,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偶尔有几人进出,看起来一切正常。所以他只在心里嘀咕自家公子究竟在担心什么。 因为什么也打探不到,所以阿宝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去禀告自己什么都没有问道。 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阿宝说话,慢慢地,呼延楮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 “公子,你怎么了?” 将昨天的事情仔细的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呼延楮坚定自己没有错。 “昨天我救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肜香的味道。这香的香气虽然清雅,但寒性极大,稍不注意,就有极大的危害。” 听了这么云山雾罩的一大段话,阿宝也没明白自己主子到底想说什么,因此问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或许只是夏小姐爱美呢?” 呼延楮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和夏小姐只有一面之缘,但据我了解,夏小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倒是她那个丫头,行为颇为古怪,我怀疑昨天那蒙面人,肯定和那丫头脱不了干系。” “公子,你才见了夏小姐一面,怎么就断定她不是那样的人?”说到这里,阿宝突然想起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于是带着些警告地说:“公子,你忘了关小姐了?” 要你管! 前些日子,因为他呼延楮路见不平多管闲事,被齐国关府的小姐赖上,非要嫁给他,那些天在齐国,可真是苦不堪言,日日被一妙龄女子追着跑,好不容易才脱了身,这才自由了没几天,就又想惹事。残颚疈晓 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呼延楮一脸尴尬,狡辩道:“这世上,总要有些热心肠的。” “公子,那你说要怎么做?” 低头想了想,呼延楮命阿宝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了个瓶子,然后吩咐:“你等会儿拿着这药去夏府门口喊,就说你有神药能解百病,那夏府的人听到这话,肯定会请你进去的。” 听到这话,阿宝偷偷一笑,然后问:“公子,那我是不是手上还要拿这个招牌?” 听到这话,呼延楮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奥秘,因此质疑道:“拿个招牌做什么?” “粘上个胡子,手上再拿上神算子的招牌,可不就是个游方的神医。”阿宝就学着在路上见过的游方郎中的摸样在屋里走了几步。 其实说这话之前,阿宝本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没想到自家主子却是微微蹙眉,居然赞同道:“你说的这倒是个办法,这样试试也好。” 说着,呼延楮竟真的准备了起来,帽子、衣服穿上,胡子贴上,再准备好招牌,居然颇有几分道家人的洒脱和自然。 揽镜自顾了一番,呼延楮自恋地说道:“果然是人靠衣装,将来我若真是闷了,倒不妨寻个深山老林建个道观住着。” 阿宝一脸鄙夷地看着呼延楮“骚首弄姿”的样子,嫌弃道:“公子,你都这样盛装打扮了,还说你对人家夏小姐没意思。” “你管我!” 收拾齐整,呼延楮也没带阿宝,自顾自地出了门,只朝夏府的方向而去。 到了门口,呼延楮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喊道:“本人得天所赐,现有神药一枚,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谁知他在门前喊了几遍,夏府门口的家丁也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他自己最后没有忍住,几步上前询问:“你们家小姐没有生病吗?” 夏府家丁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推搡了他几下,训斥道:“哪里来的道士,说的是什么话,赶紧走,再不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被人推了几下,呼延楮一脸不可思议,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世上,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呼延楮僵硬的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裴公子别来无恙。” 骑在马上,看着呼延楮怪异的打扮,裴钱故意道:“一日未见,呼延公子倒是格外的……与众不同。” 摆弄了下自己的假胡须和道袍,呼延楮自觉仙风道骨,“这是自然。我向来喜欢与众不同。” 半张脸 裴钱没想到呼延楮脸皮如此之厚,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呼延楮笑的意气风发。残颚疈晓 正当呼延楮笑的荡气回肠之时,从夏府里出来了两个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呼延楮的身边,拱手请道:“这位道长,我家老爷有请。” 听到这话,呼延楮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胡子,瞥了旁边的裴钱一眼,在家丁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夏府。 跟在呼延楮的身后,裴钱也慢慢的向门口踱步,可是刚上了几节台阶,就被门口的仆役拦住。 “裴公子,我家小姐今日身体微恙,老爷吩咐说不见客,还请公子见谅。” 而刚走进夏府的呼延楮听到这句话,甩了下手中的浮尘,愈发笑的得意。 而门外的裴钱则无奈的笑笑,转身离去。 随家丁缓步而行,经过的人莫不对他恭敬有礼,一路走来,没有想象中的亭台楼阁,只是用常见的花花草草做了些装点。 行到最后,那家丁带着他在一处房前停了下来。这房屋甚是低矮,连墙壁上的重彩也已经剥落,虽然梦窗破旧,但奇怪的是窗纸倒像是新糊上去的,处处透着怪异。 这屋子,看起来不像是小姐的屋子,倒像是下人住的地方。 果然,屋里的一应设施颇为简陋,但屋里居然还有伺候的人。整个屋子里,除了床上的被子簇新外,其他物件一应都是半旧不新,更奇怪的是,他没有发现病人在哪里。 一阵浓郁的药气扑面而来,呼延楮不适应的抽了抽鼻子,用手中的浮尘弹了几弹,暂时将心中的疑问都隐了下去,皱着眉吩咐道:“将药拿出去煎,别把病人给熏坏了。” 屋里虽然有人伺候,但他的话,大家都置若罔闻,依旧是各自忙碌,好像他是个透明人。 一时间,呼延楮只觉得这夏府怪异中透露着诡异,于是装作找病人的样子偷偷张望,最后才在一处帐幔后发现个人影。 定了定神,呼延楮略一思索,转身朝那人影的方向施了一礼,训斥道:“耽误了时间,贫道可没有回天之力。” 很快,他便看见那帐幔里的人影微动,不消片刻,就有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出来为他引路,将他带到床边。 隔着床幔,一股几不可闻的清香窜了出来,确认过后,呼延楮胡乱诊了脉,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拿了出来,吩咐道:“将此药丸分为三份,一份用酒研开就水送服,一份置于肚脐,剩下的一份用火烧了,置于病者身边,一个时辰后,高烧可退,随后细心调养即可。” 说话时,呼延楮故意转身对着不远处的纱帐。所以他的话音一落,就有人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而他,就在床幔里的人刚落出了半张脸时被人请了出去。 其实半张脸也无所谓,反正他也看清了是谁。 活着 跟着仆从出来,在院内候了片刻,就由一个管家摸样的人拿了块银子将他送到了大门口。残颚疈晓并慎之又慎的嘱咐了他几句,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懂。 只是让他有些奇怪的地方是,那床上的人不过是个丫头,怎么夏府的人这般重视,倒是夏清杺反而没有露面,也不知是否安好。 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呼延楮猜测,那帐幔后的人,或许就是夏相爷夏明远。花这样的重金救治一个丫头,只用一个待下人宽厚仁和解释,就有些不可信了,或许,还真的有什么秘密。于是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夏清杺,一定问个情况明白。 时光飞逝,眨眼已是三天。 自三天前的那场雪后,梁国京都的天气迅速热了起来,爱俏的姑娘已经偷偷的换上了薄透的春衫。而郊外,举目可见三五人结伴同行,游玩踏春。 从昏睡中醒来,夏清杺只觉得头疼欲裂、鼻塞耳鸣,在丫头的拖拽下无力地靠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异常苦涩的药汁。 “满月呢?”只等喝过了药,夏清杺才轻问了一句。 伺候她的丫头小心地收拾起药丸,轻轻的将被子替她裹好,将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上一边按摩一边说:“小姐放心,老爷已经请人医治,相信她很快就会没事的。” 听到这话后,夏清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心来。 见她心情似乎不错,伺候的丫头也松了口气,一边按摩一边将她昏睡期间发生的几件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小姐,您昏睡的这几天,太子爷都来过了呢?” “太子爷?” “是啊,前日宫里的公公来传旨说请夫人和您进宫赏花,因听说您病了,皇后娘娘还特意请太子爷来瞧您呢,可惜太子爷来的时候您正睡着……” 听到这里,夏清杺急急忙忙的打断:“我正睡着?他怎么还能进来?” “那天太子爷来的时候是老爷陪着,当时老爷也说您病着不宜探视,怕过了病气,可太子爷说他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说一定要瞧瞧小姐,否则没法回去复命。”想起当日太子爷坚持的情景,那丫头也是一脸的不解。如果不是知道实情,她肯定怀疑自家小姐和太子爷有一腿。 “还有这等事?” “是啊,当时老爷也不好拒绝,只能请太子爷进来。不过……” “不过什么?” “说起来,虽然太子爷有些无礼,但那容貌是真好,比裴少爷还要好看几分,更别说那气势,当真是天下无双,无人能比。” 听着婢女的描述,夏清杺只觉得想笑,太子自然是天下无双、无人能比的。但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臭乞丐那样的人装扮后都有那样的气势,更何况是金贵的太子,只要他不是丑的天下无敌,用锦衣华服堆出来的人都不会太差,更何况她听说,太子的样貌确实不错。 犹豫 正当那婢女描述太子驾临那天的情景时,夏夫人扶着丫头的手走了进来,见她已经清醒,竟喜极而泣。残颚疈晓 “你这丫头,以后可不许再吓娘了。”将夏清杺拉进怀中好一顿细看,夏夫人才拿手绢擦了下眼泪。 而夏清杺则撒娇道:“娘,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倒是你,才几天不见,都瘦了一大圈。这次能不能为满月求求情不罚她了。” 拭了下眼泪,夏夫人道:“早就不罚她了。等你好了,我们还得进宫谢恩呢!” “谢恩?” “是啊,你病着的时候,皇后娘娘派了御医,还请太子爷特来看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可不得进宫谢恩。” “不去行不行?” “不行!” 等她身体稍微恢复之后,夏夫人便请人整日敦促她学习觐见皇帝和皇后的礼仪,接连几日,日日如此,真是苦不堪言。 不知为何,得知自己要进宫,夏清杺就觉得一百个难受,所以详尽办法一拖再拖,尽管如此,进宫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当天,夏府早早就忙碌了起来,不但夏夫人按品大妆起来,就连她也在天还未亮时就被人叫起来梳妆,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只闹到天色大亮才好。 几个时辰的折腾,夏清杺早已疲惫不堪,拱肩缩、背萎靡不正地坐在椅子上任凭身边的丫头在她身上捯饬。 “小姐,你睁眼看下可还有什么缺漏?” 夏清杺闻声睁眼,斜了眼铜镜里的人,顿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里面的人问:“这是我?” “当然是小姐!” 听到这话,夏清杺不可置信地再度扭头审视镜子里的人。眉毛弯弯,杏眼高鼻,肤若凝脂,满头珠翠,锦衣华服,美是美,但是怎么看都不像自己。 旁边的丫头好像没有意识到她的困扰,犹自在一边赞叹道:“小姐打扮起来真是好看。” 看着镜中的自己,夏清杺突然问道:“裴少爷来了吗?” “什么?” “裴少爷今天有来过吗?” “应该没有。”今天一早起来大家就在准备夫人和小姐进宫的事情,谁还有心去管一个外人,因此,只能模模糊糊的答了一句。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内有些失望,轻轻哦了一声。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因为穿的太过“金碧辉煌”,一时间,夏清杺竟没反应过来应该先迈哪只脚。 见状,随侍在身后的丫头憋着笑上来搀她。 只等望着她走远,留在屋子的丫头还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丫头向身边的人问道:“小姐刚才好好的怎么问起了裴少爷。” “你还小,不懂!” “你告诉我不就懂了!”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好好干活吧,别乱嚼舌根子。”说完,那个年龄较大的丫头将妆台上的一个珠花在头上比了比,轻叹了口气后默默收到了首饰盒里。 这世间的女子,有哪个是不爱美的,又有哪个女子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美的模样。所以,夏清杺刚才那样问,也没有什么错。 摇曳 一路“摇曳生姿”地从自己的闺房到前厅,夏清杺耳边充斥的尽是赞美。残颚疈晓 在一群丫头和家丁的前护后拥下,夏夫人带着夏清杺出门蹬车,刚坐定,熟悉的声音就从车外传来。 顾不上众人的诧异,将头探出窗外,夏清杺喜出望外地叫:“裴大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骑在马上,见夏清杺脸色红润,裴钱浅浅笑道:“你没事就好,我今儿有事不得闲,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夏清杺讲话,便策马离开。 望着裴钱消失的方向,夏清杺一脸失望的将头缩回了车内,心情低落地挪到了角落。 坐在一边的夏夫人见状蹙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问:“清杺,你是不是喜欢裴钱?” 心事被撞破,夏清杺的脸顿时变的通红,娇羞地说:“他对于我来说只是有些特别,高兴的时候,想说给他听,不高兴的时候,也想他在我身边。” 听到这话,夏夫人的脸上皱着的眉头松动了片刻,片刻后说道:“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并没有看到的那样完美。” “什么?”对于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夏清杺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对于夏清杺的质疑,夏夫人只是温和地说了句“没什么,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以后,那是多久之后?这个问题,夏清杺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因为出来的时间尚早,街上行人不多,所以马车一路行来格外顺畅。只是刚拐进大街的时候,夏清杺就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那叫声一声声接近,夏清杺仔细停了几声才辨认出来,因此掀开轿帘,不顾形象的将头抻了出去,大声叫道:“那个什么楮,你怎么这幅打扮呀?” 大街上,呼延楮一身道士打扮,手上拿着招牌在街上摇晃。听到夏清杺的叫声,不紧不慢的朝她走了过去。 见来人渐近,夏清杺扭头同身边的人商量:“娘,这里有我的一个朋友,我能不能下去和他打个招呼?很快的。” 夏夫人闻言顺着掀开的轿帘看了几眼,因在大街上,对方又是个男人,所以蹙眉摇了摇,吩咐车夫不许停留,要快马加鞭的离开。 不得已,夏清杺只能趴着窗口冲外面喊:“那个什么楮,你住哪里?” 呼延楮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大声回了句我叫呼延楮,却闭口不提自己住在什么地方。 “什么?”马车飞驰,耳边尽是车轴转动的声音,呼延楮喊的那句话,夏清杺也没有听清楚。 等夏清杺的马车走远后,阿宝才从不远处现身,站在呼延楮的身边嘟着嘴道:“公子,这下你放心了吧,再也不用每天打扮成这样出来了吧?” 听到这话,呼延楮摸了摸下巴,举了举手中的招牌,颇有些得意地说:“我倒觉得这打扮挺好的,你没见着两天来找我算命的人多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就是这京城的第一美女来了又如何,反正你又娶不得。” “怎么就娶不得?你也跳小瞧公子我了,你等着,将来我一定娶个这梁国的美女给你看看。” 进宫 呼延楮主仆二人有说有笑,慢慢朝落脚的客栈走去。残颚疈晓边走边脱,等到了客栈门口,他身上已经没有半点道士装饰。 将手上提着的衣服和物什递给阿宝,呼延楮捏了捏脖子,叹道:“还是这样舒服。” 将那包裹抱在怀中,听到这话,阿宝扭头抿着嘴偷笑,也不说破呼延楮觉得舒服是因为见到了夏清杺。 “公子,我们何日启程回家?” “我何时说过要回家的?” “现在夏小姐没事,我们还呆着这里做什么?” “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稍后我安排给你。” 明知道呼延楮这话是搪塞之语,但他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因此只能答应着退了出去。 踱步至窗口,呼延楮望着夏府所在的方向出神。关于夏明远,在他所听到的传闻里,都是刚正不阿,手段高明,但是照他看到的这个情况来看,事实也未必尽如传闻所言。这夏府,恐怕藏着许多秘密。 马车一路颠簸,虽然夏府距离皇宫并没有多远,但是夏清杺还是觉得走了很久。 等下了马车,她才发现宫门口停了好多车,一打听才知道,皇后请的并不是她一家。 看着这众多马车,夏清杺才叹了口气,只要不是她一家就好。 正想着,夏夫人就开始在她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就怕等会儿进了宫她闯祸。 在太监的带领下,刚进宫门没走多远,夏清杺就和夏夫人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说皇后娘娘要先和诸位夫人聊聊天,说宫里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正好,请各家的小姐先去花园里赏花。 那太监将他们送至花园便退了出去,因为,偌大的花园就只剩了她们几个进宫的人,一群盛装打扮的人面面相觑,个个都借赏花之名暗自观察别人。 而夏清杺素来是个省事的,周围没有熟稔的人,所以自己就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因为早上起的太早,也不知道皇后到底何时会召见他们,因此,她便倚着一边的石头晒太阳打瞌睡。 躲在花园的角楼上,萧天成一脸不满的坐在窗边看着花园里的莺莺燕燕,耳边是小太监喋喋不休的介绍。 “站在那株黄梅边穿青衣的那个是董大人家的千金,脾气性格很好,据说女工无人能敌。” “女工好有什么用,你当宫里的制衣坊是吃干饭的。” “这……那太子爷您看那边,那手中拿帕子的是刘大人家的千金,听闻三岁能对,五岁便可背诵千首诗文,今年年方十五,是个极通文墨之人。” 听到这话,萧天成便望向那太监所说之人,继而鄙夷道:“你瞅那刘小姐的脸,都有我两个脸大了,这样的人,如果再没有些内在,那可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太子爷,你这也太……” “怎么了?爷我就这一个,还不得好好挑挑了!” “是,那太子爷您看这个,是苏大人家的千金,容貌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为人宽厚,在这些人里面,算是个出挑的。” “出挑?你不知道绝色多倾城吗?” “……太子爷,您再这么说下去,奴才都没法张嘴了!” “我又没说什么。” …… 将那太监手中的画轴结果随意翻看,很快,萧天成便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感兴趣的人,因此弃了那画轴,起身立在床后,目光匆匆从花园里的人脸上掠过,很快,他便发现躲在一边的打盹的夏清杺,至此,他一直绷着的脸这才稍稍松动。 情动 那太监察言观色,循着萧天成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一树桃花背后的山石上还倚着个人,因此隔着枝桠,看不清是何家千金,因此急急忙忙的翻看画轴。残颚疈晓 “不用找了,那是夏明远的女儿夏清杺。” “太子爷知道?” “是,她这个人粗俗无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长处。”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画轴说夏小姐容貌清丽,待人和善,而且极具侠义……。” 后面的话,那太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什么待人和善极具侠义,我看是无事生非,多管闲事!” …… 今天的天气虽然很好,但靠着冰凉的石头上还是有些冷,因此,只坐了一顿饭的功夫,夏清杺便不得已站了过来。起来的时候本想伸个懒腰,但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宫内,因此生生地将举了一半的手撂下,别别扭扭搁在身前装模作样的看桃花。 兜兜转转,只等夏清杺将这御花园的桃花看遍,才有太监过来请她们到皇后的蕴秀宫去请安。 一路上,夏清杺仔细地将在家学过的礼仪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才稍稍放心。 到了皇后的宫里,跟在众人的身后依葫芦画瓢行礼,然后在宫女的带领下落座,谁知屁股还没坐定,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听到有人叫自己,夏清杺猛地站了起来,扭头注视着声音来源,然后突然愣在了那里。 端坐在椅子上,皇后面带微笑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发呆的女子,微微的点了点头,冲坐在一边尴尬的夏夫人笑道:“你这女儿,可真是俏丽!” 听到这话,夏夫人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陪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丫头打小就被我惯坏了,见了皇后娘娘也不知道行礼。”说着,便扭头冲愣在一边的夏清杺训斥道:“清杺,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请安!” 可是,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夏清杺都那么傻愣愣的站着,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此情此景,不但夏夫人觉得难堪,就连坐在尊位上的皇后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因此,笑着圆场。 “初次入宫,难免紧张,没事,清杺就先坐下吧!” 可是等皇后的话音落下,夏清杺还是那样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保持不动,好像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很快,周围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见状,夏夫人只能哭笑不得地朝皇后笑笑,然后拼命的给夏清杺使眼色。 可是,夏清杺好像是丢了魂一样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隐忍着心中的不快,皇后脸上依旧微微带笑,打着圆场,“算了,都坐吧。”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像是突然回魂般的晃了晃,脸上带着些怒气的扭头望了眼窗口,然后才慢慢地走到屋中央,郑重地行了个大礼,缓缓道:“皇后娘娘,臣女初次进宫得见凤颜,只觉得皇后娘娘风衣无限,因此失神失礼,还望娘娘恕罪。” 这些话,夏清杺虽然说的很镇定、流利,但心里其实很紧张,因为她刚刚挑战的,不仅仅是皇家颜面。只论她刚才的行为,皇后治她个失礼之罪也不为过。 听到这话,夏夫人也松了口气,给旁边的几家夫人递了个眼色,于是,在众人的帮衬下,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气氛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错定终生 只等坐回自己的位置,夏清杺才觉得真正松了口气,装作整理裙摆弯腰将地上的一颗石子捡起来捏在手中,起身的时候极快的望了下开着的窗户和宫门。残颚疈晓 刚刚,她本已经起身给皇后行礼,可是不知是谁暗地里给她下黑手,居然弹了这颗石子在她腰间的穴道上,让她在这种大场合如此丢人。 而蕴秀宫外,萧天成躲在窗下,想到刚才夏清杺那窘迫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笑。 于是,他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声传进大殿,在场的众家千金都或明或暗的望向夏清杺。 倒是被误认为始作俑者的夏清杺一脸镇定的喝茶,只是在心里嘀咕这些人都是傻子,明明是个男人的笑声,都看她做什么。 听闻这笑声,坐在上首的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碗冲旁边伺候的宫人一笑。 很快,一个高瘦的人影逆着光从门外踱步进来,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在场的人才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没想到来人会是太子殿下。 跟着众人行礼,站起身的时候,夏清杺才发现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心中疑惑,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夏清杺不由张大了嘴巴。那站在大殿中央的人,不是那臭乞丐又是谁。 可是现在他玉冠束发,身着四爪蟒袍,腰配白玉带,脚蹬龙纹云靴,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逼人的贵气,只是脸上玩味的笑容让人不由胡思乱想。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乱窜,为什么是他,他居然是太子,可是太子去当乞丐又说不通,该不是他故意找自己麻烦的吧?…… “夏小姐,太子爷问你话呢!” “什么?” “没想到夏小姐对我如此眷恋,只见我一面便魂不守舍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几乎是想到没想的回道:“谁……”可话刚出口,她就猛然意识到自己所在何地,因此硬生生的将接下来的话吞回了肚子。 “夏小姐怎么不说话?” 捕捉到萧天成眼中的狡黠,夏清杺眉头微蹙,心中厌恶,最终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先行了个礼,然后才笑道:“臣女小时候常听说太子聪慧,生来与众不同,有三头六臂,今日初次得见,发现太子虽不是民间传说那样,但也确实是与众不同,高鼻大眼,器宇轩昂……真真是世间少见,人间少有!” 一口气将自己知道夸人的词说了遍,看到萧天成目瞪口呆的模样,夏清杺只觉得心里暗爽,谁说骂人就必须带脏字的,马屁拍多了马也会觉得不舒服。 “你们两个既然这样情投意合,索性结为夫妻罢了!” “什么?”有人搅局,萧天成和夏清杺不由同时出声。 可是等搅局者走进殿内,两人顿时泄了气,再不敢搭话。谁敢跟皇帝置气,谁敢跟皇帝叫板,除非是不想活了。 免礼平身后,皇帝看着立在殿上的两人满意的笑笑,转头冲皇后说:”君无戏言,朕刚才的话,可不是玩笑。” 皇帝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夏清杺几乎是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裴钱。 逃婚 后来,夏清杺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还没到府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震天的炮竹声。残颚疈晓 后来,听人转述,她才知道自己在宫里有多失礼,竟然当着皇帝、皇后的面拒绝指婚。不过据说被迫娶亲的萧天成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拒绝指婚,不过言辞却比她委婉很多。 但不管当时他们怎样拒绝,依旧没有能改变皇帝的金口御言。就这样,她稀里糊涂的成了未来的太子妃,而那个令人厌恶的萧天成即将成为她未来的夫君,她的天,她的全部。 “我不要!” “小姐不要什么?” “我不想进宫。” “可是圣旨上说三日后要进宫学习礼仪,不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逃呗!” “逃?” “一定要逃。” 话音未落,夏清杺已经打定了主意,只等到月黑风高无人夜,正是私奔好时节。 拖着满月急急忙忙的逃婚,可是因为突然宵禁的原因,两人还未走出城门,便被抓到了牢房,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人来接,通知夏府的人不好,所以她们央求人只能找了裴钱。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裴钱出现,正焦急盼望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衙差拎进了隔壁的牢房。 见到这个人,夏清杺只觉得心中痛快,双手抓着牢房的栏杆,尽可能的将头探出牢房,冲对面的人大喊:“喂,你也逃婚啊?” 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听到熟悉的声音,萧天成面色一暗,阴阳怪气道:“怎么了,我还不能出来散散步了!” 哼笑一声,夏清杺从牢房的间隙中将手伸出去指着他身边的包裹问:“你出门散步还带着细软衣物呀,别说谎了,不想娶我早干嘛去了,和你爹说清楚啊!” “我就喜欢这样,你管我!”气恼夏清杺说中自己的心事,因为萧天成说话格外的霸道。 “谁喜欢管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能在这里吗!”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能在这里吗?” “你放屁,要不是你娘邀请,我能去你家吗,要是不去你家,我能见着你吗,我能有今天这下场吗?” “怎么了?我家怎么了?我娘怎么了?本公子一表人才,嫁给我还委屈你了,娶你我还觉得委屈呢!” “委屈你别娶呀!” “那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进来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要不是隔着牢房,恐怕早就又打在一起了。倒是旁边的满月,早已经见过了这种仗势,因此,只坐在一边发呆。 正当两人休战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款款地从牢房外进来。看清来人后,萧天成和夏清杺同时皱眉,心中疑惑她怎么来了。 “这位差爷好,我是这位小姐的朋友,是过来领她的。”正说着,转头看见对面牢房的人,面上一惊,急急忙忙地问:“这位公子也是我的朋友,是否能……”说话间,将手中捏着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对面的衙差见了这信,立马笑嘻嘻的开了牢房,将萧天成和夏清杺请了出来,然后自觉的退了出去。 两人见面,各自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动作整齐划一的将头扭向了一边。 见到他们这样孩子气的动作,隋轻晚温柔的一笑,劝道:“再过些天,两位就是一家人了,还像……” 可是,没等她的话说完,就被夏清杺打断:“谁要嫁他!” 萧天成闻言,扭头上下打量了夏清杺几眼,然后鄙夷地说:“你要什么没什么,我还不想娶你呢!” 缘起缘灭 隋轻晚眼见事态再发展下去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因此急急忙忙的打岔,“有什么话不如我们出去再说,两位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事情就严重了。残颚疈晓而且……”说到这里,隋轻晚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夏清杺说:“裴公子说夏小姐喜爱桃花,刚好我新得了一盆,如今开的正好,不知夏小姐是否赏光。” 说完,也不等夏清杺回答,便又对萧天成说道:“不知萧公子有什么打算?只是此时正值宵禁,行动不便,不如到隋府坐坐?” 同样,没等到萧天成的回答,隋轻晚便又扭头对正欲说话的夏清杺道:“我已经派人知会夏府,说请你过府一聚。” 突然听到这话,夏清杺心里猛地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直觉面前这人心思缜密,不简单,以后若要使与她为敌,恐怕自己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倒是旁边的满月听了之后夸奖道:“还是隋小姐考虑的周全。” 面对夸奖,隋轻晚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只等两人的决定。 萧天成和夏清杺都不是笨人,逃婚一事,兹事体大,如果追究,有失的不但只是体面,因此,现下有解决的办法,两人自然依从。 出门登车,四人一路,很快就到了隋府。 进府后,很快有人上来伺候,很快就看不到隋轻晚和萧天成的身影,因为心中有个疑团,所以夏清杺命人一定要将隋轻晚请来。 倒是隋轻晚一见着夏清杺的面,就直接说:“我和裴公子交集不深,仅限于当日梅庄,只是今夜突然接到他传话,请我到衙门将夏小姐接回,至于他为何不亲自去接,这个我实在不知,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疑问。” 听到这话,夏清杺只觉得尴尬不已,只能讪笑。 因为已是深夜,所以将两人伺候就寝后整个隋府就都歇了。一安静下来,夏清杺反倒更加清醒了起来,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眠,索性披衣坐了起来。 抻手将窗户推开,白天的喧闹陡然停顿,冷静下来,夏清杺突然觉得很孤单。 “这样的夜,这样的美景,你又如何悲伤?” 抬头,高高的树枝上,一个形容俊美的男子手摇折扇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之下,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带着一种呼之欲出的柔情和蜜意,让人不自觉的想笑,想和他亲近。 此情此景,夏清杺脑子里转的想的都是一件事情,因此脱口而出:“阁下怎么不在月宫砍树了?” 呼延楮本欲再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但是听到这话,差点没从上面掉下来,因此“嗖”地一声跳了下来,“唰”地合上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下夏清杺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面对我这样的人,你怎么会想到那砍树的吴刚,我比他好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揉了揉被敲痛的脑袋,夏清杺一脸讪笑,“你怎么在这里?” 捉奸 说起这个,呼延楮颇有些得意,摇头晃脑地说:“以前听说你们梁国宵禁很严,如今看来也很一般,你看,我都在街上晃了几圈也没人来抓我。残颚疈晓” 听闻此言,夏清杺面上一哂,指着他身上的衣服道:“你穿的再黑点,恐怕我现在都看不到你了。” 呼延楮闻言嘿嘿一笑,帅气地将手中的折扇合上丢在一边,丝毫没有避讳的将身上的衣服扯开。“其实我也不爱穿这衣服,只是阿宝说这样安全些。” 没了束缚,呼延楮惬意的吐了口气,吊儿郎当的斜跨在椅子上,笑着说:“还是这样舒服些。”说完,扭头看了眼依旧站在窗口的夏清杺道:“坐,你怎么不坐?”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夏清杺顿时无语,“你不觉得你这样出现在一个姑娘的闺阁很不合礼?” 听到这话,呼延楮噗嗤一笑,起身站在门口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你在这里守身如玉,别人可在那里花天酒地,你可真傻!” “花天酒地?谁?” “你未来的夫君呀!” “萧天成?” “你不信,我带你去看!”说完拉着夏清杺就跑,好像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穿的是寝衣。 “唉,唉,唉!”呼延楮走路飞快,夏清杺在后面怎么也跟不上,因此,拖拖拽拽间,脚上的鞋子早不知道在哪儿掉了。 一路奔到萧天成的住处,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清晰地说笑声。 不知怎地,听到这小声,夏清杺突然萌生了一种“捉奸”的快感。 因此,也顾不上身边的呼延楮,轻手轻脚的顺着门缝溜进了院子,看到窗户上的人影时踮着脚走了过去,悄悄地半蹲在窗下,静静地竖着耳朵。 虽然夏清杺听得仔细,可是除了偶尔传过来的小声,她竟什么也听不到。 无奈之下,夏清杺只能小心翼翼地扬起了头,舔了舔手指,使劲将窗户上的纱捅破,紧张兮兮的朝里望。 “看到了什么?” 夏清杺此刻看的正得劲,不妨有人说话,因此厌烦地伸手推了推旁边的人,小声地说:“别捣乱,一边儿去,什么都看不到。” “你想看到什么?” 夏清杺闻言心中恼怒,愤然扭头道:“不是那你让我来的,你说我想……” 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萧天成青黑的脸,再往后看,她才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院子里早就站了几个手持利刃的侍卫。 见状,夏清杺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心想如果不是萧天成在这里,她可能早就被当成小偷、刺客斩杀了。 看着夏清杺衣衫不整的模样,萧天成脸色愈加难看,伸手将她捞进怀里,解了身上的披风将她裹好,冷声问:“你跟谁出来的?” “我跟……”迫于萧天成的压力,夏清杺本能的就要爆出呼延楮的名字,可是最后关头,她张口道:我跟谁来的要你管我。” 说完,她便忍不住的四处张望呼延楮的身影,可是,此刻哪里还能见着个毛,只能在心里大声咒骂。 “你在找人?男的,女的?” 逼问 “你找人?男的?女的?” 听到萧天成这样问,夏清杺不由心虚,脸上的表情也不觉变了几变,在萧天成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强说:“什么男的女的,你哪只眼睛瞧见了,要是没瞧见就不要胡说。残颚疈晓” 闻言,萧天成冷哼一声,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夏清杺,然后指着她的头发道:“你睡觉头发从来没有这样乱过。” 夏清杺闻言大窘,怎么也想不到萧天成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混蛋,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况且,他们见面不过数次,还都是在“特殊”情况下,他哪里可能见过自己睡觉时的样子。 看着夏清杺发窘的样子,萧天成冷笑一声,愈发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转身眯着眼睛看了眼院子四周,对着黝黑的夜空喊道:“怎么?有种带人来就没种现身吗?” 见状,夏清杺突然觉得心头一跳,想到呼延楮的脾气,害怕他真的被叫出来,因此想也没想的一下跳到萧天成的身前,慌手慌脚的拉着他的胳膊说:“喊什么,哪里有什么人?” “没有人你怕什么?” “就是因为没有人才怕,要不被你叫出来什么人,我不真的是冤枉死了!”这话,夏清杺本来只是想替自己开脱下,可是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心里竟有些愤怒,因此接着道:“再说了,我和什么人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可真宽。” “是我管的宽还是你管的宽?” “当然是你管的宽!”很显然,夏清杺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果然,萧天成听到这句话,眼睛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如果只是我管的宽,那你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不要跟我说你是在赏月。” 萧天成的话音刚落,夏清杺就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平时不伶牙俐齿的,现在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怎么了?你管的着吗?” “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怎么管不着你。” 听到萧天成这话,再看看这一院子的人,夏清杺就气不打一处来,因此怒道:“未婚妻?有带着这么多人盘查未婚妻的吗?” “你可以不把他们当人!”这些人的嘴,只有一个声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双手抱胸,夏清杺冷言冷语道:“我没你那高贵的习惯!”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人话,听不懂啊!” …… 很快,两人谈话的重点就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唇枪舌战愈演愈厉,让站在院外的隋轻晚担忧的蹙起了眉头,忍不住要出面制止。 可是,她只迈出了一步,就被人出手拉住了胳膊。回头看见来人,隋轻晚顿觉心安,轻叫了声“爹爹”。 隋老爷立在院外听了几句,扭头吩咐了身后的人几句,然后朝自家女儿笑笑,直言没事。 随后,立在院外的隋大人才迈步进去,低头对着站在廊下的萧天成请罪。 拥吻 随着隋大人的出现,刚刚被夏清杺偷窥的屋门也猛地打开,一男一女从里面拉着手出来。残颚疈晓看穿衣打扮,像是隋府的小厮。 见状,夏清杺面上一红,忽地想起自己刚才急急地赶来“捉萧天成的奸情”,如今,这奸情成了那奸情,八卦的主角从别人变成了自己,既可笑又可怜。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的偷偷看了身边的萧天成一眼,可是没想到,萧天成也在看她。 猛地对上萧天成的眼睛,夏清杺心内一慌,急急忙忙的低下了头,小声嘀咕着“早知道就不来了”。 而萧天成对于夏清杺,一向耳聪目明,因此听到后就紧接着问:“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是不是裴钱?” “怎么可能会是他。”话一出口,夏清杺就知道自己错了,她中了萧天成的圈套。 听到这话,萧天成突然蹙了蹙眉,他真的有看到裴钱站在她的窗外,带她来这里的人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谁? “带你来的人究竟是谁?” 这回,夏清杺却再也不肯轻易上当,俏皮地反问:“你猜!” “我不想猜!”凉风吹来,将夏清杺耳边的一缕碎发扬起,扫过他的手背,凉凉的、带着微微的痒。 见状,隋大人知道自己不用多言,因此将院内多余的人都带了出来。 很快,院子里就剩了萧天成和夏清杺两人。 看着萧天成突然出现的柔情,夏清杺只觉得古怪,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叫道:“你干什么?” 这一声,不但打断了萧天成臆想,还将美好的气氛破坏贻尽。 萧天成脸上的柔情淡去,回来继续的,还是刚刚那个话题,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带她来这里的。 问的太多,夏清杺就觉得心烦,因为不耐烦的摆手表示自己不会说。 许是刚才的动作太大,还没等她的胳膊撂下,身上的披风突然脱落,身上的寝衣也跟着滑下,露出了圆润的肩膀,月光下,白皙的皮肤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面对突然摆到面前的“秀色”,萧天成倒是镇定的很,几步走上去替她将披风裹好,说:“小心别着凉了。” 说着,将夏清杺拉到一边,让她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双鞋,轻柔的替她套在脚上。 “以后出门要注意些,可能这样了!要是……” 看着萧天成这一连串怪异的动作,夏清杺下意识就是一脚,将面前的人踹倒在地。 脸上的柔情还来不及收起,萧天成坐在地上,大怒道:“你干什么?” “你干……”夏清杺起身,话还没有说完,就扑倒在地。 天旋地转后平静下来,夏清杺只看到了萧天成放大的脸,微一张嘴,他的舌头就滑了进来。 尝试、辗转、吸吮、厮磨…… 面对这样突然发生的状况,夏清杺惊的动也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萧天成的脸。 告白 面对这样突然发生的状况,夏清杺惊的动也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萧天成的脸。残颚疈晓 萧天成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没有了往日的争锋相对,带着些微醺和陶醉。 过了很久,他才睁开眼睛柔声道:“放轻松些!” 下一秒钟,天翻地覆,后背一凉,再看时,自己已被萧天成压在身下。 感觉到萧天成的异样,夏清杺又惊又怕,颤抖着问:“你干……干什么?” 眼角眉梢带着切切的春意,望着身下的人,萧天成轻笑道:“你说我要做什么!”说着,便熟练的解开了她的衣带。 眼见春光乍泄,夏清杺慌手慌脚地推开萧天成的手,面红耳赤的将衣服掩好,臭骂道:“下流无耻!” 覆在夏清杺的身上,萧天成一手撑在她的身侧,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调戏,“你也不是第一次说我下流无耻了,我不介意。” 看到萧天成眼中的戏谑,夏清杺冷笑一声,屈膝,然后她哭笑不得的将腿定格,嘴里叫唤哎哟。 “你不知道旁边是柱子吗?”看了眼她有些红肿的膝盖,萧天成寒声说了一句,然后半跪在旁边替她轻柔。 夏清杺疼的呲牙咧嘴,萧天成关心的话到了她的耳朵里,全部都变成了嘲讽,因此抱着腿怒道:“没有你,我能撞上柱子啊!” 萧天成闻言一笑,懒散地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漫不经心地替她揉着红肿的膝盖,将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暧mei地说:“要是没有我,你怎么能尝到人间至高味道!” 顾不上腿疼,在萧天成的怀里左右挣扎,“味道?什么味道?” “这么快就忘了,不如再试试!” 话音刚落,萧天成就欺身将她压倒,一手捂上了她的嘴,然后从栏杆的间隙处望着院子里的某处。 “别动,有人!” 张嘴咬了捂着自己嘴的手一口,夏清杺嘟嚷不清道:“有屁的人,我看你就是……” 可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真的听到了有人咳嗽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她还颇为熟悉。 盈盈的月光下,面红耳赤的隋轻晚带着裴钱立在不远处,轻叫了声“夏小姐”就不肯再说话,倒是裴钱,双唇紧抿,眉头微蹙的望着萧天成和夏清杺卧倒的地方。 “清杺。” 裴钱一声轻叫,夏清杺只觉得心头一颤,挣脱萧天成的束缚,忙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他,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哭诉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抱着夏清杺,见她衣衫不整,裴钱面色一暗,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整理衣衫的萧天成。 “你怎么能对她做如此无礼的事情!” 萧天成闻言一哼,看了眼满脸怒火的裴钱,一边心不在焉的束腰,一边问道:“你抱着我未来的老婆,怎么还能说我无礼?” 说完,萧天成看了眼拥在一起的两人,伸出一只手对着夏清杺柔声说:“来,来我这里!” 夏清杺闻言,将裴钱抱的愈发紧,“我喜欢的人是裴大哥,不是你!” 废太子 将藏了很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夏清杺只觉得心里轻松,抱着裴钱的手也不觉松了一下,仰头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残颚疈晓 听到如此“感人”的告白,在场的几人反应大不相同。隋轻晚惊讶中带着一丝了然,萧天成则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裴钱眼底则是忍不住的笑意。 此生,能听到这样的话,他心愿足矣。因此,望着夏清杺道:“来,我送你回家。” 看着裴钱的模样,夏清杺高兴地点了点头,轻声问:“你呢?是不是也喜欢我?” 从小到大,他看惯了夏清杺大大咧咧的样子,从未见过她如此小女儿的一面,一时间有些失神,“我……”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紧要关头,站在他们对面的萧天成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对他们两人中谁说,只是听到这话后,两人皆是一震。 很快,裴钱挽着夏清杺的手便猛地松开,眼神死寂地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是的,他怎么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谁。 感觉到裴钱陡然增加的生疏和距离,夏清杺一脸的不可置信,以为他有什么把柄在被萧天成握着,因此,回头冲他喊道:“你别以为你是太子就了不得,就算是皇帝,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夏清杺如此出言不敬,萧天成也不生气,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你说的对,就算是皇帝都有不能如愿的地方,更何况……”说着,萧天成眼带深意的看了裴钱一眼,然后才接着道:“更何况普通人。裴公子,你说是不是?” 见萧天成仗势欺人,夏清杺心中愤怒,“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吗?我不觉得,倒是你,千万别一时冲动做了错事。你身上可是夏家几百条人命,要知道,君无戏言,皇命不可违。” 听到这话,夏清杺扭头看着身边的裴钱,只要他说句话,只要他说,她就愿意随他远走高飞,愿为了她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是,裴钱却将她留在了这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是啊,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看不见的未来赌上自己的全部。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一旁,萧天成不忘继续挖苦。 心里难受,面对这话,夏清杺只是扭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失魂落魄地往自己的院子走。 只等裴钱和夏清杺走远,立在一边的隋轻晚才轻声问道:“咱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整了整衣衫,萧天成看了眼夏清杺消失的方向,对着隋轻晚挥了挥手,示意她也可以离开。 很快,整个院子静了下来,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萧天成才卸下了浑身的戒备,无力地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问:“我这剂药对她来说,是不是太重了?” “我的儿子什么时候也这样心慈手软了?” “父皇,你怎么来了?” “裴钱的身份确认了吗?” “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大齐废太子。” 美男计 麻木地回到自己的所住的地方,夏清杺想不明白为什么裴钱会突然临阵退缩。残颚疈晓突然想起他刚才的表情,心里愈发疑惑起来,或许他不仅仅是惧怕权势这样简单,可是,既然有为难的地方,为什么不肯同她讲呢,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办法要多吧。 想到这里,夏清杺便再也等不下去,决定去找裴钱问个明白。 可是刚打/开/房/门,才发现自己的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侍卫,看着装,就是刚才和萧天成一起的那些人。 见她开门,那两侍卫转身对着她请安,委婉的表达了皇帝驾临隋府,劝她不要随意行动,免得徒惹麻烦。 想又想不通,行又行不得,无奈之下,她只有先退回房门,想着等皇帝走了再去找裴钱问个明白。 回屋没有多久,夏清杺就听到了屋角有什么东西在动,手持烛台挪过去之后,她才发现是呼延楮站在墙角的帷幔里打瞌睡。 此情此景,夏清杺既惊喜又害怕,喜的是他能避过侍卫进来而不被发现,必然也能带她安全的出去,怕的是他有这样的身手,如果想要害人,也是轻而易举。 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夏清杺刻意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见到一脸焦色的夏清杺,呼延楮轻笑道:“我怎么来的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说用不用带你出去?” 权衡再三,夏清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正在想不知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两人出去时,就听到他在耳边大喊一声:“我就是刺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呼延楮就从窗口跳了出去,很快,她就听到了他和屋外两个侍卫兵刃相接的声音,然后声音渐小,最后几不可闻。 趁着门外无人,夏清杺极快的跑了出去,躲躲藏藏的凭着印象找出口。 只是隋府甚大,她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大门,奇怪的是门口竟无人守卫。虽然觉得奇怪,但她也没多想,将门错开了个缝隙逃了出去。 一路飞奔至隋府,只见大门紧闭,无论她如何敲门,都无人应答。过了很久,夏清杺才发现脚下躺着一封信,拆开来,厚厚的一沓纸,纸上是裴钱的笔迹。 读完信后,夏清杺泪如雨下,终于明白了裴钱为什么总是对她躲躲闪闪,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眼中总是有散不开的浓愁,原来他的身上,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血海深仇。 信刚看完,裴府的大门便无声敞开,裴钱立在门外,望着门外的她说:“你会等我吗?” “我会等你的。” “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夏清杺兴高采烈的转身,谁知刚转过街角,她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萧天成,心里一惊,急急忙忙的将握在手中的信藏在背后,眼见他走了过来,一急之下将那信扔进了早起商贩的火炉中。 刚遇着火,那信便成了飞灰。 渐行渐近,看着故作平静的夏清杺,萧天成问:“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没有。” “既没有那就回府吧。明天你就要入宫习礼了。” “明天?” “是,我明天随你一起回宫。” “好。” “怎么变的这么快,你不是不想嫁我?” “现在想了!” “为什么?”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呢!” 晨曦中,两人结伴而行,难得的平静,却是大乱的开始。 下堂妇 晨曦中,两人结伴而行,难得的平静,却是大乱的开始。残颚疈晓 很多年之后,夏清杺依旧记得这个未曾大亮的早上,她满怀欣喜的等着梦想实现,到最后才发现,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是她不愿看清,不顾一切的栽了进去。 两人同行,夏清杺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而萧天成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斟酌再三,萧天成终究开口:“得到你想得到的了吗?” 听他提起裴钱,夏清杺开口便有些迟疑,只装作不知道的问了句“什么?” “你明知故问,自然是你和裴钱的事情。如愿以偿了吗?” 想起刚才裴钱对她所说的话,夏清杺的脸上迅速飞红,轻“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不应该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喜欢的人又不是你。” “那是谁?隋小姐?隋小姐确实不错,人是既漂亮又温柔,学识广博,而且你们彼此有意!”说了这么多,其实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不如你娶了隋小姐算了,这样我们两个都轻松。” “你觉得你不如她?” 世家女子,哪个肯让人比过,即便是夏清杺也难免俗套,故作谦虚地说:“虽然我比她好那么一点点,但就做太子妃来说,她更合适,将来肯定能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我看你倒更合适!” “为什么?” “越是没有欲wang的人,才越能满不在乎,你不在乎我,自然不会管我很多,将来我的日子恐怕才更好过些。” 夏清杺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自己的终身大事说的这样轻松,可是细想他说的话,又不无道理。粱衰宗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娶的是最爱的人,本该琴瑟和鸣,可红颜一怒,后宫不宁,连着天下也丢了大半。 见夏清杺出神,萧天成趁热打铁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既能如你所愿也能让我满意。” 收起心中的悲悯,听到萧天成的话,夏清杺强打起精神问:“什么交易?” “你我合作,在宫中扮演一对神仙眷侣,等到适当的时机,我放你出宫,给你自由,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萧天成这个计划虽然听上去不错,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可一时间她又想不明白,只能敷衍道:“怎么听上去全都是与你有利,我呢?替你心爱的人挡下明枪暗箭,然后再当下堂妇。” “你也可以不下堂!” “那不行!”不下堂她怎么去找裴钱,怎么做他的妻子。 她原意只是想着搪塞下萧天成,可是不知不觉间,被他带进了死胡同,现在不答应倒不行了。 “既然是各取所需,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见面非打既闹的两人因为彼此的终身大事握手言和,从此走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大事已定,两人各想心事,因此倒安静了下来。走了两条街,萧天成渐觉尴尬,因此道:“其实你不无理取闹的时候也挺……” 看着萧天成为了夸奖她而违心,夏清杺不忍打断:“算了,别为难自己了,我的好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以后有你在,估计不会太寂寞。” “这是自然。” 行近夏府门前,瞧见他们的身影,立在门前的侍卫呼啦一声围了过来禀报道:“夏相爷府中遇刺!” ~~~~~~~~~~~~~~~~~~~~ 豌豆碎碎念:最近比较忙,更新时间没前几天稳定,从明天开始,更新依旧在早上九点左右,喜欢的朋友到时候刷新就行了,请大家多多支持~~~ 失败的刺杀 听到这个消息,夏清杺心中一惊,再也顾不上和萧天成贫嘴,急急忙忙的朝着家里跑去。残颚疈晓 等夏清杺走远,萧天成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是府中的一个丫鬟所为。” “丫鬟?” “是,那丫鬟叫满月。” 听到这个名字,萧天成心中陡升疑惑。 满月,不就是夏清杺身边的那个丫鬟,一个丫鬟怎么会去行刺老爷,难道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况且,他们今日宿在隋府,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将心中的疑问掩起,萧天成只淡淡地问:“夏相爷伤势如何?” “那丫头人小力微,并没有伤到要害,夏相爷休养几日即可。只是……”想起刚才那怪异的一幕,回话的侍卫便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认为有什么问题?” “刚才夏夫人要抓了那丫头治罪,但夏老爷却不许,还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所以属下才觉得有些奇怪。” 萧天成点头表示知道,猛地想起和夏清杺在梅庄的那次相遇,她曾指责说满月因为他们当年的事情而遭受过惩罚,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报复。 但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报复,那这时间太太长了吧,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 等见到夏明远后,萧天成才真正觉得刺杀一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因为夏明远身中数刀,但刀刀都避开要害,可见这丫头就是想让他受受罪。 想着夏清杺的性子,恐怕从小到大惹祸不少,要是回回都是丫鬟代为受罚,这事情如果换了是他,恐怕早就酿成了更大的祸事。 人人都说夏相爷疼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如民间传说那样。思及此,萧天成才觉得还是赏罚分明些好,只有公允才能永保太平。 估计是夏明月觉得对不住满月,因此有意偏袒,并没将实情公布于众,对外只说是夜里和贼撞了个满怀,不小心受了伤。因为是夏府的家事,所以萧天成也没干涉,任由夏明远自己处置。 翌日清早,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温度陡然上升,颇有几分初夏的味道。 夏清杺在萧天成的陪同下,和父母作别,正式进宫学习。 路上,夏清杺拉着满月的手,担忧道:“你说咱家护卫这么多,小偷是怎么进来的?小偷不只是偷东西吗?怎么会伤人呢?” 夏清杺每问一句,满月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过了好久才呢喃道:“或许那小偷只是一时想不通才伤人的。” “什么?想不通?” 惊觉自己失言,满月急急忙忙地挽救,”小姐,咱家那么多大夫守着呢,老爷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怎么突然想通要嫁给太子爷了。” 行走间,马车的帘子晃开了一条缝隙,马上萧天成挺拔的背影落入了她的眼中,夏清杺微笑道:“其实他挺不错的。” “嗯?”面对夏清杺的陡然转性,满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正当两人各自出神的时候,萧天成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到了”,说着,他的手便拉开了车帘。 阳光下,朱红色的宫门缓缓打开,逆着光,那宫门里昏暗不明,立在两旁的侍卫仿佛假人一般,越靠越近,红黄两色扑面而来,让人惶恐不安。 傻傻的算计 进宫后,满月去了宫人局学习宫中礼仪,她被人带着去早已安排好的住处固安宫,而萧天成则带着自己的随从出了自己该去的地方。残颚疈晓 独自一人行走在狭长的宫道上,越往里去,房屋愈见密集,抬头望天,只剩了小小的一片,偶尔从阴凉处走过,只觉得周身冰凉,而那些雕梁画栋看在眼里,渐渐变成了牢笼,只觉得离她越来越近,想要将她吞进肚子里。 忽然间,她有些后悔答应了萧天成的请求。如果,如果让爹爹凭着开国元老的身份同皇帝求一求情,赐婚的这件事情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想到这里,夏清杺突然转身向宫门的方向跑去,她要逃离这个地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事情突变,在场的宫人措手不及,又不敢伤她,只能伸手圈成圈围着她走,一来可以防止她不磕着碰着自己,另一方面可以也希望可以这样将她劝回去。 左冲右突,可四周都是人,她哪里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无助、惶恐、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渐渐觉得浑身无力,支撑不住。 不远处,因为有事折回的萧天成无意瞥向这边,一眼便瞧见人群中夏清杺那如同惊鹿般的眼神,心内一惊,来不及细想便脚下生风的赶了过去。 推开人群,将已近奔溃的夏清杺拖进怀里,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抚。 只等夏清杺的情绪稍稍稳定,萧天成才寒着一张脸,强忍着怒气问:“到底怎么回事?” 在场的宫人也不知道夏清杺到底因为什么突然性情陡变,因此跪在地上说不出个所以然。 低头看了眼夏清杺苍白的脸颊,又扭头望了望四周,萧天成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是的,有时候他都想逃离这里,再也不回来,可是他不能,如今,也将她拖了进来。 感觉到夏清杺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颤抖,萧天成不由心软,轻叹一声,安慰道:“别害怕,一切有我。” 在萧天成的安抚下,夏清杺的情绪逐渐安稳了下来,最后,由他亲自送着去固安宫。 一路上,萧天成都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或许是感受到萧天成的心意,夏清杺竟真的平静了下来,到宫门口的时候,脸色已经如常。 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萧天成停下了脚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柔声说:“宫里的事情,一切有我,你安安稳稳的等着做太子妃就行。” 听着萧天成的再三承诺,夏清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那丝不忍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欲wang。 只看着夏清杺进了宫门,萧天成才转身疾步离去。 前脚踏进宫门,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夏清杺便被一声“跪下”吓了一跳。 抬头看时,才发现皇后娘娘站在院中,恐怕早将刚才宫门口的那幕收进了眼里。 ~~~~~~~~~~~~~~~~~~~~~~~~~~ 豌豆碎碎念:如果喜欢请收藏,非常欢迎来杯咖啡鼓励下了~~~~嘿嘿~~ 罚跪 烈日当空,时近午时,被太阳烤炙近一个时辰的夏清杺已经疲惫不堪,额间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湿透,油腻腻的贴在脸颊,没有水,没有风,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跪在一个蒸笼里,喉咙像是着火一般干涩。残颚疈晓 旁边负责监督的嬷嬷看到她吞咽的动作,心中不忍,出声劝道:“小姐不要怪娘娘心狠,娘娘这是为你好!” 狠咽了几口唾沫,夏清杺才沙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任何人。” 是的,她不能怪任何人,刚才的事情是她太大意、太不小心,忘了自己身在处处都是眼睛的后宫,这宫里的人那个不是七窍玲珑,她的那点心思,怎么能瞒得过。 听到这话,宋嬷嬷欣慰地点了点头,指着旁边桌上的香炉道:“小姐再忍忍,这香马上就燃烬了。” 双腿麻木,身体僵硬,膝盖已经从火辣辣的疼变成了现在的如同蚁蛀,瞥了眼还剩大半截的细香,夏清杺顿觉无望,心中哀嚎,默默祈祷时间过的快些、再快些。 看着她倔强的身影,宋嬷嬷轻叹了口气,劝道:“虽说太子爷疼爱小姐,但这宫里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小姐以后还是要学会适当示弱,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宫里永保太平。” 夏清杺闻言一滞,感觉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了心上,既像是劝慰又像是警告。 仿佛没有看到夏清杺瞬时苍白的脸颊,宋嬷嬷依旧碎碎念:“在这宫里,亲近未必就是喜欢,疏远未必就不爱。事情都不像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嬷嬷的话我记下了,多谢嬷嬷提点!” 宋嬷嬷闻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不肯再多说什么,倒是夏清杺恳求道:“嬷嬷,我的贴身丫鬟满月现在正在宫人局学习,还希望您能照看一二。” “小姐这样冰雪聪明的人,想必丫头也查不到哪儿去。” 宋嬷嬷笑着说了一句,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随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偏移,那柱香终于悄无声息的熄灭,被搀扶着起来,夏清杺觉得自己像是残废了一样,只能一寸一寸的向前挪。 将夏清杺送进屋子安顿好后,宋嬷嬷才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小姐才进宫,今天先歇着,明天再开始正式学习。”说完,就有两队宫人从门口鱼贯而入,手中拿着各色物什。 还未等她伸手,就有伶俐的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热毛巾奉上。 温热的毛巾一贴上早已麻木的膝盖,一阵钻心的疼痛霎时通过神经传遍了全身,让她忍不住的颤栗,心里感叹皇后的下马威实在是……厉害。 宋嬷嬷双手轻轻地按摩着她红肿的膝盖,余光扫了眼夏清杺的脸,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等隋小姐入了宫,您也有个伴。”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夏清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宋嬷嬷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相约 见夏清杺一副吃惊的表情,宋嬷嬷就知道她不清楚这件事情,因此也不点破,只是说皇后怕她一人在宫中无聊,请隋小姐入宫陪同学习。残颚疈晓 虽然宋嬷嬷说的轻松,但夏清杺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可即便如此,和她也没有太大关系。 见夏清杺这幅模样,宋嬷嬷忍不住提醒道:“皇后娘娘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是隋小姐,可偏偏皇上喜欢您,说您性格直爽。”说到这里,宋嬷嬷顿了一顿,然后接着道:“那隋小姐聪慧过人,您还是早做打算才好。” 听到这话,夏清杺嗯了一声,觉得心口有些憋闷。按理来说,这太子妃之位,本来就应该是隋轻晚的,如今人家来取,正是理所当然,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挡。 正想着这些事情,门外传来请安的声音,起身望向门口,就看见萧天成大步流星的进来。 见状,宋嬷嬷急急忙忙命人将帘帐放下,将他挡在了帷幔之外。隔着纱帐,看不清面貌,只能听到他关切地问:“好些了吗?” 因为有外人在,她也不好放肆,坐在床上福了福身,轻道:“多谢太子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听到夏清杺如此说话,帐外的萧天成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揶揄道:“你一正常,反倒是让人不习惯了。” “……”隔着纱帐,夏清杺狠狠地瞪了外面的人一眼。 说笑完,萧天成自然有正事找她商量,因此将屋内的宫人都遣了出去,开口说:“隋小姐稍后进宫你知不知道?” “刚知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 “我不想她此刻进宫,所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阻止她入宫就行。” “为什么?” “理由比较多,你想听哪条?比如说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她。” 对于萧天成这话,夏清杺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提醒道:“我们只是那个……关系,这里又没外人,你装什么。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但说实话,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不愿她入宫的。” “为什么?”这下,换成了萧天成不懂。 挠了挠头,夏清杺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什么,只是自己的潜意识一直在说不要让她进宫。 两人目的相同,很快便达成了共识,只是在方法上有些矛盾,夏清杺想让萧天成同皇后讲清说明,而萧天成则希望她在后期的学习中次次领先,好让隋轻晚知难而退。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决定相互配合,随机应变。 正事说完,两人都松了口气。临出门的时候,萧天成才扭头说道:“今天晚上别睡,等我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秘密!” 夜晚如期而至,萧天成带着一身酒气如约而来。只等他走近时,夏清杺才发现他的脸色红的异常,眼神也不似往日清明,看她时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白和……欲wang。 亲密无间 摇摇晃晃的进来,刚坐到凳子上,被屋里的香风一熏,萧天成就觉得脑子愈加混沌,甩了甩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残颚疈晓却发现自己浑身发热,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扭头看到旁边不知情的夏清杺,只觉得眉头一跳,隐隐约约觉得今天可能会出事。 看到萧天成这幅模样,夏清杺也觉得不对,因此没敢靠近,裹紧了衣裳后退了几步问:“你怎么了?”说着,还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桌上有凉茶,你……” 没等夏清杺把话说完,萧天成就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入脑,因此也顾不上说话,拼命忍着就要肆虐的欲wang,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只等心中稍稍清明才沙哑着嗓子道:“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在母后宫里也就喝了几杯酒,竟觉得有些醉了。” 听他如此说,夏清杺微微蹙了蹙眉,轻道:“许是什么吃错了,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别去你说的地方了,等改天有机会再去。” 萧天成听她言语间有几分送客的意思,虽然也知自己再呆无益,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快,一时坐着没站起来。 见他坐着不动,面上神色不快,夏清杺也不敢再说话,只是悄无声息的又往后退了几步,以她保持安全距离。 两人微微尴尬,谁也不肯先说话,渐渐地,屋子里的气氛变的怪异起来。 静静的夜里,蜡烛慢慢地燃着,夏清杺见萧天成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戒备心不由增加了几分。 两人这样僵持了很久,最后还夏清杺支撑不住,往后挪了几步倚着床柱寻找安全感,没过多久,她就觉得眼皮有些沉,偷偷看了眼萧天成后直起腰打了个哈欠,看萧天成依旧是那么坐着不动,心内烦躁,但又不敢掉以轻心。 坐在一边,萧天成心道不好,却不敢乱动,只能任凭体内的热气乱窜,瞥见旁边打瞌睡的夏清杺,心内愈发觉得自己失策。 “你走远些!”拼命忍着想要靠近她的心理,萧天成低喊了一句。 正倚着床柱打瞌睡的夏清杺迷迷糊糊听到萧天成说话,如获大赦的点了点头,起身快步行至萧天成的身边,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赶紧走吧。” 夏清杺手指碰上他胳膊的那一刹那,萧天成就知道自己功亏一篑了,于是趁着仅有的一丝理智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这声大喝如同当头一棒,将夏清杺一下惊醒,瞧着萧天成赤红的双眼,猛地放开了拉着他胳膊的手。 只这轻轻的碰触,萧天成便觉得自己的理智被欲wang冲破,眼前像是蒙了层纱,再也看不清事物,也没有心思看清事物。 下一秒,天翻地覆。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夏清杺便觉得后背一疼,紧接着,她便听到衣裳撕裂的声音,很快,萧天成滚烫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听墙角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真正觉得害怕,想喊又怕被人撞见,只能左右闪躲,无奈力气太小,怎么也挣脱不开萧天成的束缚。残颚疈晓 “萧天成,你醒……”话未说完,萧天成的舌头就滑进了她的嘴里肆意掠夺。 “唔……唔……唔”,感觉到萧天成四处游走的双手,夏清杺心里又惊又怒,发不出声音,没有人救她,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此命休矣。 从碰触到夏清杺的那一霎那,萧天成便觉得整个人都轻飘了起来,双手急急的想要除掉所有阻碍自己的东西,想要贴的更近。 纠缠间,屋内的烛光不安地跳动了几下,然后淹灭在自己的泪光中。屋内一暗,床上的人反手一挥,挂在两边的床帐无声的滑下,遮住了满室旖旎。 无法制止萧天成的动作,眼看自己的清白尽失,夏清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裴钱,裴钱,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求助无望,夏清杺终于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金簪刺了下去。 疼痛袭来,萧天成有片刻的清醒,也终于看清了身下的人,看见她眼中的惊惧和脸上的泪水,不由面上一寒,训斥道:“我不是让你走吗?” 见萧天成稍稍正常,夏清杺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下爬了出来,拥着被子缩在床角哭泣。 见状,萧天成暗骂一声,光着上身从床上爬了起来,狠狠的用凉水洗了把脸。 黑暗中,夏清杺的抽泣声愈发地清晰,听到这声,萧天成顿时有些厌恶自己,赌气般地甩了下脸上的水珠,望着床的方向沉声说:“趁着我还清醒,赶紧走!这次不要再听错话了。” 夏清杺闻言,急急忙忙地从床上下来,捡起洒落在地上的衣服,背对着萧天成穿好,然后夺门而出。 出门后,夏清杺才发现自己无地可去,可是又不能回屋,无奈之下,只能在屋门外找个地方坐下。 没过多久,夏清杺就看见有个着宫女装的女子从院外急急忙忙的进来。迟疑中,夏清杺便站了起来。 许是没承想会撞见人,来人看见她也是一惊,然后才装作没看着一样匆忙走了过去。 片刻,屋内就传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站在门外,夏清杺听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满面通红的愣在那里。 这萧天成,也太…… 过了很久,屋内的声音才慢慢淡去,夏清杺哭笑不得的立在门外,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很快,房门被再度打开,刚才进去的那个宫人脸带潮红、披头散发地快步出来,再次无声的消失在黑夜中。 “进来。”萧天成的声音传来,夏清杺一惊,人已经条件反射似的跳开了一丈远。 回头看时,萧天成正立在门边,依旧冲她喊:“进来。” 萧天成的告白 听到萧天成要她进屋,夏清杺惊恐的摇了摇头,不肯靠近半步。残颚疈晓 见状,萧天成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刚才吓着了她,无奈之下,只能返身回屋拿了鞋子,站在门口举着问:“你脚不冷吗?”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光着脚。此刻,被萧天成这么一问,她才感觉到脚冷。 “过来。” “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你不过来是吧?那我过去。”说着,萧天成竟然真的朝她走了过来。 看着萧天成的动作,夏清杺一边躲一边说:“你不要过来啊,你要过来我就跑。” 两人躲躲藏藏,萧天成终于失去了耐心,站在院子中央威胁道:“你再不过来可就仔细你的皮了。” 果然,听到这话,夏清杺真的站住了脚,然后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挪了过去。 见夏清杺这样,萧天成哭笑不得地问:“我就这么可怕?”说着,竟蹲下为她穿鞋。 僵直的站在原地,看着萧天成生疏的动作,夏清杺如实回答道:“你比阎王爷还可怕。” 碰触到她冰凉的脚腕,萧天成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抬头说道:“脚这么凉,怎么不知道进屋。” “进屋?”想起刚才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喘息声,夏清杺顿时羞红了脸,呐呐道:“你刚刚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进去打扰。” 说到这个,萧天成也有些尴尬,但却不肯在她面前示弱,因此说道:“我忙关你什么事儿,你自己进来就好。” 面上一哂,夏清杺声若蚊蝇地反驳:“我没兴趣看活春宫。”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种话怎么能说出的口。” “你做的出,我有什么说不出的。” 知道她脸皮厚,却不知道她脸皮竟然这样厚,一时间,萧天成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将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问什么?那个女子是谁?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啊,难道你不应该防止其他女人出现在我身边吗?” “你忘了,我们只是契约关系。” 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即刻划分清楚。 听到这话,萧天成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后慢慢起身,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看着她,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喜欢裴钱有多少年,我就喜欢你有几年。” 见夏清杺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萧天成不忍直视,于是抬手捂着她的眼道:“这么些年来,你可曾有半分喜欢我?” 听到这些鬼话,夏清杺只觉得如同雷劈,呆立在原地不敢动,过了很久才说:“你今天真的是喝醉了。” 饶是萧天成有再多的话要说,在听到夏清杺这番推脱后,也知道不应当再说什么,因此就着她给的台阶说道:“今天让我失态的不是酒,而是药。” 一起睡 见萧天成终于恢复了正常,夏清杺暗自松了口气,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问:“什么药?” 因为这话不太好叫她知道,所以萧天成也没说什么,只是笑道:“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你倒是门精。残颚疈晓” 见状,夏清杺嘿嘿一笑,然后指了指天,询问道:“天已经很晚了,如果没事的话,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见她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萧天成笑笑,说:“那就一起歇下吧。” 听到这话,夏清杺睡意全无,不可思议地问:“你要睡这里?那我睡哪儿?” “东宫的宫门已经锁了,没法回去。” “你骗鬼呢,要是东宫的宫门锁了,刚才那女子是怎么来的,别跟我说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双手抱臂,萧天成无赖道:“刚才没锁,现在锁了,反正我今天是不走了,你怎么着吧。”今天夜里,他是注定要留在这里演一出戏给人看。 夏清杺身心俱疲,见他又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所以也无心再争辩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你不是说让我同母后讲清楚吗,等明天他们看见我们在一起,自然就清楚我的意思。” 皇后喜欢的人是隋轻晚,恐怕今晚这顿酒是特意为他们二人准备的,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皇后明天在这里见到萧天成,一定会认为是她从中作梗,那以后她在这宫里的日子,岂不是难上加难。因此,对于萧天成的话,她坚决地说不。 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所以萧天成安慰道:“有我呢,别害怕。” “就是因为有你才害怕,你简直就是个害人精。” 利诱无用,萧天成只好威逼:“你想想裴钱。”她为何入宫,目的又是什么,想必现在还没有忘记。 萧天成一语中的,扎在了夏清杺的软肋上。 果然,听到这话,夏清杺顿时偃旗息鼓,勉强同意。 见她忍辱负重的样子,萧天成心道可惜。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下口,因此只能作罢。 回到屋内,萧天成重新燃起灯火,而夏清杺则看着凌乱的床铺发呆,怎么也不肯过去,在心内下定决心,这样的床,她是断断不会再用的。 萧天成好似明白她的意思,指着那床轻道:“今天先将就吧,明天我找人替你换了。” 而一旁的夏清杺则是坚决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有些事情,我没法将就。” 因为夏清杺坚决不肯睡床,无奈之下,只好打地铺。 寂静的夜里,两个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下,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没过多久,萧天成便听到了夏清杺均匀的呼吸声,轻轻转身望着她,盈盈的烛光洒来,依稀可见脖子上的吻痕。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萧天成不由蹙眉,想了一想,披衣至窗外,发出了几声怪叫,很快就用人送上了他需要的东西。 旧事难寻 将手上沾上药膏,指腹轻轻滑过夏清杺那些颜色深浅不一的吻痕,轻柔了几下,那药膏便消失的无隐无踪,只留了些许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残颚疈晓 睡梦中,夏清杺不安的扭动了几下。 “如果你永远都这单纯该多好。”可惜,世事总不如人愿。 这天夜里,夏清杺做了许多古古怪怪的梦,梦里,萧天成对她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也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只是梦里她都将这些话当成了骗她的鬼话。 翌日清早,夏清杺被一片惊呼声中吓醒,起身时,才发现萧天成正躺在她的身边以手撑头看着她微笑。然后,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床上。 此刻,床边站着数个宫人,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低头,夏清杺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着寝衣,裸露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些青紫的吻痕,而萧天成则干脆/赤/裸/着上身,给人造成了一种显而易见的错觉。 一时间,整个固安宫都风言风语,有好事者早已去禀报了皇后。而皇后的惩罚,依旧是罚跪,这次唯一不同的是萧天成陪着她。 短短的两天之内,她已经跪了两次,见无人监督,夏清杺索性坐在了地上,埋怨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倒是萧天成,一本正经的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地说:“跟我说说你和裴钱是怎么认识的吧!” 提到裴钱,夏清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表情不觉柔和了很多,忆起当年的事情,眼底含笑。阳光洒在脸上,陷入回忆当中的夏清杺眉眼含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 “当年,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们恐怕就没有机会跪在这里了。” 当年的事情,夏清杺只这么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属于她和裴钱的美好记忆,她怎么会轻易与人分享。 “那跟我说说满月吧!” “满月?” “是,就是你的那个丫头满月。” 提起满月,夏清杺脑子里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旧事。 那日她和萧天成打架回来后,因满嘴是血吓了爹娘一跳。虽然她说明了当时的情况,但爹爹还是说满月护主不力,要狠狠地罚她,当着全家所有下人的面打了三十板子,还不请人医治她。 几天后,满月身上的伤逐渐恶化,她只好背着爹娘让人去请大夫回来,可没想被下朝回来的爹爹撞了个正着,爹爹大怒,说要打死满月,在她的求情下,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可是,满月的伤越来越重,就在她去求爹娘网开一面的时候,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托盘里送了过来。那托盘上,赫然放着一个断指。她当时吓的就昏了过去,后来才知道,满月自断一指只求活命。其实当年满月和她同岁,也不过才是个五岁的孩子。 这些年,她也一心想要补偿满月,可是总是没有机会。所以每次看到满月的断指,便觉得自己亏欠她很多。 欲之毒 后宫内院,夏清杺和萧天成聊天打发时间,并不知道外面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残颚疈晓 看过最新贴出来的告示,呼延楮笑着同阿宝讲:“看来这夏小姐在宫中混的不错,这才几天,就将那皇太子迷的七晕八倒,倒是我小瞧她了,不过也实在可惜。” 阿宝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因此也没搭话。两人走回客栈,还未进门,掌柜的就迎了出来,满面含笑地说:“公子回来了,里面有人等你呢。” 听闻有人等他,呼延楮一脸惊讶,“等我?谁?” 顺着掌柜所指的方向朝里面张望,果然瞧见一个身着蓝衣的人坐在那里,只是不知是谁,只等靠近后才发现是熟悉的陌生人裴钱。 “裴公子找我何事?”他俩并无交集,裴钱刻意来找他,恐怕不是喝茶这么简单。 “有事想请教一下,所以冒昧寻了过来,还望呼延公子不要见怪。” “有事?”听到这话,呼延楮心中惊诧,不由细细打量了一翻裴钱,然后才隐隐觉得他的样子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两人行至一处僻静处,吩咐阿宝在门口守着,呼延楮才说:“裴公子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裴钱看着眼前这个春风得意的辽国太子,嫉妒一瞬闪过,微微转头,望着远处的护城河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刚刚端起茶杯的呼延楮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心中腹诽,但面上依旧淡淡地问:“那裴公子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我曾经是齐国太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象征他身份的东西。 直到这时,呼延楮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会觉得他有些面熟,说起来,裴钱确实和那齐国皇帝在面貌上有几分相似。原来他还曾叹息齐国太子“英年早逝”可惜,如此看来,恐怕这裴钱不仅仅是“英年早逝”这么简单。 如今已逝的齐国太子出现在梁国,恐怕不是“体察民情”就能概括的,猛地想起齐国和梁国的纠葛,他便隐约猜到几分裴钱为何身在此处。 “我想和辽国联手,将这梁国吃下。” “我不想。”辽国和梁国无冤无仇,他没有理由出手。 似乎早就料到呼延楮会是这样的回答,因此,听到这话后,裴钱相当淡定,虽然已经知道理由,但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为什么。 放下手中的茶杯,呼延楮起身指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认真道:“为政者,无非就是希望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如今这日子正好,为什么要轻易破坏。” 听到这话,裴钱也不勉强,摇头一笑,说道:“呼延公子不要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倒是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我又为什么要后悔!” 闻言,呼延楮便替夏清杺有些惋惜,能将自己喜欢的人都送进宫去利用的人,如何能够托付终生,只等将来知道真相伤心一场罢了。 见呼延楮无意再谈,裴钱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扭头幽幽问道:“乌毒不好解吧?” 珍宝?废物? 猛地听到这话,呼延楮眸中闪过一丝杀机,努力平复了很久,才说:“乌毒不好解,但终究会找到解药的。残颚疈晓” 裴钱闻言一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带着些讽刺意味地说:“呼延公子不必介怀,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些年,你四处游历,想必也是有所收获,自然不会在乎我手中的解药。只是你弃之若履的东西,我却视若珍宝呢。” 说完,也不等呼延楮反应,便快步离开。 只等裴钱走远后,阿宝才忙忙的进屋,试探着说:“公子,我们这些年在外漂泊,不就是为了找着乌毒的解药,现在他有,你为什么又不要呢?” “那乌毒又死不了人,不过就是受些罪罢了。”呼延楮向来倔强,裴钱这种威逼的方式对别人有用,对他却恰恰相反,即便是以后捧了来,他都未必会要,更何况是这种方式的交换。 呼延楮说的轻松,但阿宝是知情的,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因此劝道:“公子……” 可呼延楮哪里会理他,没等他说完就打断,“此事以后不要再提,我还就不信了,离了他,这解药我还就找不着了。” 知道再说无益,因此阿宝便住了嘴,停了一停后,想起刚刚才收到的消息,轻道:“乌毒的解药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听说这梁国的寿安宫里长着一种叫白草的植物,可以压制乌毒的毒性。” 听到这话,呼延楮眸中精光一闪,当即决定夜访梁国皇宫,顺便探望下夏清杺,看她的太子妃做的如何。 深宫内院,惩罚刚刚结束,听到马上要去学习,夏清杺便是一脸苦楚,不满道:“这世道,真是没法活了。” 萧天成闻言一笑,等瞧清教她嬷嬷是谁后同情地说:“才这你就没法活了,那等会儿你可真的要死去活来了。” 看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夏清杺本想回敬几句,但余光扫到站在不远处的皇后后,立马恭恭敬敬的冲萧天成行了个礼,欢送他离开。 目送萧天成离开,转身看着不远处的皇后,极不情愿的挪了过去,等走近后才发现隋轻晚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正冲着她笑。 行过礼后,皇后倒也没有为难她,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然后就请教引嬷嬷开始上课。 刚开始皇后还饶有兴趣的站在一边监督,时不时的提点两句,但时间长了,她便觉得索然无味,勉强看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只等皇后走远,夏清杺才呼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才算是放松下来,上课的间歇同隋轻晚讲几句话。 半天下来,夏清杺便觉得隋轻晚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学和博闻广识,嬷嬷教的,她一学就会,嬷嬷讲到的典故,她都能讲个一清二楚。 一整天学下来,夏清杺只觉得腰酸背痛,等到下课,连晚膳都没来得及吃就急急忙忙地睡下,只等将自己陷在被子里,才觉得今天是真实一天,而不是梦。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夏清杺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爬,然后猛然惊醒。 不许进 伸手捂着夏清杺的嘴,来人急急地说:“是我,呼延楮。残颚疈晓”然后放开了手,紧张的看了看屋内,“外面有人追我。” 还没来得及问,夏清杺就看见窗户被院外的火把映红。 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呼延楮,只见他嘴角带血,面色青白,手捂着腹部似强忍不适。见状,夏清杺懊恼地说:“我这里没有药。” 倒是受伤的呼延楮格外镇定,听了下外面的动静,然后说:“没事,我这是旧疾,过会儿自己会好。”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猝然昏了过去,暗红色的血从鼻子和嘴里蜿蜒而下。 事情突变,夏清杺一惊之下弹跳开几步远,然后不可抑制地尖叫出声。 屋外的人听到尖叫声,呼啦一下涌了过来,因为她身份尊贵,负责搜查的侍卫不敢擅闯,只能隔着门急问:“您怎么了?” 久久等不到屋内人的回答,门外的侍卫渐渐慌了神,权衡再三,还是遣人去通知萧天成。 萧天成闻讯赶来时,夏清杺正苍白着一张脸同外面的侍卫解释着什么。 看到萧天成出现,夏清杺狠狠吸了口气,直接说:“我跟他们说没事,他们不信,非要进去看看。”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不要有人进去。 虽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她眼带惊惧,萧天成便有些不放心,说道:“让他们看看也好。” “不行。” 夏清杺态度如此强硬,倒坐实了萧天成心中的疑问,瞥了眼她的屋子,质疑道:“你该不会是在里面藏了个人吧?” 话音未落,抬脚就往屋内走。 急急忙忙回身,张开双臂挡住大门,“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没人。”说完,便朝着萧天成身后的侍卫撒气:“看什么,没看过人吵架。走,都走!” 见状,萧天成摇头一笑,示意身后的侍卫退出去,然后双手抱臂看着面前的人,“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许进!”张开的双臂使劲护着自己的门,夏清杺打定主意,无论萧天成说什么,都不让他进,也不能让他进。 听到这话,萧天成鄙夷道:“我又不是没进过,不进就不进,谁稀罕。”说着,转身就走。 见萧天成离开,夏清杺本能地放下双手,转身进屋,刚要关门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 看着面带得逞之色的萧天成,夏清杺恼羞成怒,双手使劲往外推他,“不是说了不让你进来!”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力气哪里及得上萧天成,因此,只三两下,萧天成便来到了她的床前。 屋内没有燃灯,虽然看不清有什么,但弥漫在四周的气味还是让萧天成戒备心大增,“哪里来的血腥气?” 到这时,夏清杺知道再也瞒不住,索性点了灯移至跟前,指着床上的人恳求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救救他。” 只看了几眼,萧天成便知道他身中剧毒,因此也没耽搁,从身上掏了个玉瓶,“把这个用水研开给他灌下去,我去找药!”说完,便风一样的离开。 正当她替呼延楮擦拭脸上的血渍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夏清杺惊喜地回头,然后一把钢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笨蛋杀手 正当她替呼延楮擦着脸上的血渍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夏清杺惊喜的回头,然后一把钢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残颚疈晓 僵直在当场,夏清杺一动不敢动,生怕那蒙面人的刀不受控制偏了方向。 “这位大侠,我们无冤无仇,您这是干什么,赶紧把刀收起来吧,怪吓人的。”说着,夏清杺便试着朝旁边歪了歪,试图躲过闪着寒光的刀锋。 见状,那蒙面上夸张的掂了掂手中的刀,冷笑着说:“姑娘别动,夜里我眼睛不好,要是不小心伤了你,那可就活不成了。” 哭丧着脸,夏清杺一边祈祷萧天成快点回来,一边贫嘴:“你看你眼睛不好夜里还出来干什么,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 “这位大侠,你看我这里还有病人,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说着,她便指了指一个方向,道:“你看,那里的嘉和宫,里面多的是珍奇异宝,你要是去哪里的话收获会更多。” 蒙面人听到这话,手上的刀一晃,险些掉在地上,“那是太子住的地方,你当我傻呀。说,床上的人是谁?” 听到这句话,夏清杺一愣,然后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蒙面人,最后竟猛地伸手攥住架在脖子上的刀,张嘴就喊:“快来人啊,有刺客。 那蒙面人没想到夏清杺会有这一出,见她握住了刀,自己反倒猛地松了手,后退了几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本就守在宫外的侍卫听到呼救声,急急忙忙地朝院内跑,而屋内的夏清杺则趁着蒙面人晃神的瞬间将他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一把抓下了他脸上蒙着的面巾,待看清那人面目后,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怎么是他! 赶过来的侍卫看到这幕,也是面面相觑,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无功而返,等退到院外,刚刚跑在前头的侍卫才小声地同身边的同伴抱怨,“你说这算什么,咱们夜夜执勤,辛苦不说,这太子爷还扮刺客逗人开心,可真是……。” “上头的事情,咱们怎么知道,赶紧通知下肖统领说刺客是太子爷假扮的,都别忙了。” 旁边的人闻言叹了口气,急急忙忙去通知其他正在搜寻刺客的人。 固安宫内,夏清杺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萧天成,惊怒交加,跌坐在地上,也顾不上手疼,骂道:“这很好玩是吧?你知不知道这很吓人!” 她来到这宫里短短的时间,这么多的事情,冲着她的,不是冲着她的,最后都是她受了。想到这些,夏清杺便觉得心里委屈,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见夏清杺低泣,萧天成心内一软,半跪在她身边,用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小声说:“你看,我只是想逗你玩玩,谁知道你脾气这么大,竟然用手抓刀。”说着,便牵起她的手细细看伤口。 两人正闹着别扭,竟都没有看见刚刚还昏迷的呼延楮已经醒了过来。 不如逃吧 轻咳了一声,萧天成和夏清杺同时转过了头,一个惊喜,一个戒备。残颚疈晓 从地上一跃而起,夏清杺轻手轻脚地扶着呼延楮半靠着坐起来,惊喜地说:“你可算是醒了,刚才你那样子,真的是吓死人了。”说着,便将他刚才昏迷时鼻子、嘴巴流血的事情略带夸张的描述了一翻。 听着夏清杺的描述,呼延楮虚弱地笑笑,无力地说:“吓着你了,真对不起。”说着,暗红色的血便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夏清杺见状慌的用手去接,然后才发现自己也是满手是血,疼痛袭来,想起刚才萧天成荒唐的行为,便忍不住的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因为夏清杺和床上人的关系太过亲密,萧天成心中不满,说话的语气不免就有些不好,“我又没让你用手挡刀,看我干什么。” 举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夏清杺怒道:“你还有理了,没事装什么蒙面人。” 看着夏清杺的手,萧天成叹了口气,转身踱出门外,将准备的药箱拿了进来,一边牵着她的手包扎一边骂道:“你也不想想,我要真是刺客的话还跟你废话,你真是个猪脑袋。” “你才是猪脑袋,没事扮什么刺客。” 被夏清杺当着外人的面几次指责,萧天成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包扎好伤口后用手点了下她的脑袋,说:“你可真是笨死了,我要不这么一闹,恐怕那肖统领很快就查到你这里来了,等他来了,你以为他会怎样,要不是念在他是你救命恩人的份上,我会救他?你当这皇宫是茶楼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最后一句话,萧天成虽然是和夏清杺说的,可真正所指的却是呼延楮。 听到这里,夏清杺才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扭头冲着床上的人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虚弱的笑笑,呼延楮一张嘴,一大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脸色陡然变的煞白,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夏清杺从没见过这样的状况,一时愣在了哪里,不知应该做什么。倒是萧天成见多识广,几步上前点了他几个穴道,然后同愣在一边的夏清杺说:“快,把药箱拿过来。” 闻言,夏清杺急急忙忙的将那药箱拖了过来,配合萧天成将药喂给了呼延楮,两人足足闹了有大半夜,呼延楮脸色才微微有所转变。 见呼延楮无碍,夏清杺终于松了口气。小声同萧天成说:“天亮了他怎么办?”要是明早进来收拾的宫人见到呼延楮,她该怎么解释。 “你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自保不及还有心思救人。” “那你说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有意逗弄夏清杺,见她一副快哭的样子,萧天成就想笑。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 思考很久,萧天成才说:“不如逃吧?” 要么逃,要么死! 听到萧天成说要逃,夏清杺眉头一跳,不可思议地问:“逃?为什么要逃,你不是太子吗!” 听到这话,萧天成无奈的地说:“你当太子这头衔万能呀,现在跟你,要么逃,要么死,你选一个吧!” 再三权衡,夏清杺终于咬牙道:“我不要死,我要逃!” “那好,你可不要后悔!” 不知怎地,听到这话,夏清杺突然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残颚疈晓可是看着萧天成诚恳的眼睛,她又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此,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她和呼延楮就被萧天成亲自护送了出了宫。 掀开帘子,夏清杺看着马上的萧天成道:“我们逃去哪里呀?” 勒着缰绳,萧天成看着一脸迷糊的夏清杺道:“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忘记十天后回来成亲就行。” “要是我不回来呢!” “你不会的。” “你怎么就这么自信。” “我不是对你自信,我是对你喜欢的人自信,你不回来,我一定杀了他。” 萧天成明明脸带微笑地说话,可是夏清杺却听的胆颤心惊。 等夏清杺的马车走远,萧天成才对着身后说:“出来吧,都跟了这么久。”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片刻后,一高一矮两个人站了出来,拱手行礼。 翻身下马,萧天成久久望着夏清杺消失的方向出神。旁边的人见状,拱手道:“爷如果不放心太子妃,不如由我一路保护。” 萧天成闻言想了一想,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吩咐道:“如果跟着太子妃的公子要是再犯病,你就把这个给他们,如果他没有犯病,那就带回来。” 安排妥当好夏清杺后,萧天成才和自己的随侍回宫。 “爷,你为什么要把太子妃送走?为何不把今夜潜伏在固安宫的刺客揪出来?” 萧天成闻言一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母后亲自派来的刺客,让他揪出来,皇家的颜面何存,倒不如顺着她的意算了,不就是个侧妃,纳就纳吧。 “爷,那要不要侧面敲打一下隋大人,好让他们收敛些。” “为了这事去惩罚一个朝中重臣,实属不妥,再说,这事儿是母后的主意,他们也不过是听命罢了,暂且往后压了一下,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策马慢慢向前,想起宫内的事情,萧天成便觉得有些烦躁,不知母后为何要这样做,竟然派人去刺杀她。 说起来实在是巧,如果不是他出去取药,或许根本就发现不了外面的人,夏清杺说那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实在是没错。 想起夏清杺之前的表现,萧天成的眼底便有盈盈的笑意,她可真不是一般的笨,竟然没有把他认出来。 此时,萧天成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夏清杺的迷糊,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夏清杺不是配合着他演了这场戏呢? 羊入虎口 马车走了很久,夏清杺才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呼延楮,轻道:“别装了,早知道你醒了。残颚疈晓” 听到这话,呼延楮才慢慢地坐了起来,用手揉了下僵硬的腰,抱怨道:“你这太子夫君也太小气了,怎么能准备这么简陋的马车。” 听他如此说话,夏清杺无奈的叹了口气,劝道:“大哥,咱们这是逃命,不是去郊游。” “逃命?为什么要逃命,你未来夫君不是太子吗?怎么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 见呼延楮说的如此轻松,夏清杺心中便有些生气,于是反驳道:“大哥,你是个活人又不是个物件,怎么藏,再说了,夜闯宫禁,可是杀头的死罪。” “原来自己的家自己也做不了主,要是我……” “要是你怎样?”打断呼延楮的话,夏清杺不满地给他递了杯水,接着问:“你怎么会中毒?” 见夏清杺如此问,呼延楮反倒松了口气,掀开帘子望了望窗外,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进宫。” “我本来没想问的,但你这么诚恳的想要告诉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下吧。”说着,夏清杺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微笑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说了。” “你……” “我一向这么直白的,你又不是才知道。” 说完,夏清杺笑的愈发娇艳,直直地盯着呼延楮,颇有些不可不说的意思。 于是,呼延楮轻咳一声清了清嗓,还未张嘴,便装作虚弱的样子道:“你怎么能对一个中毒的人这样严厉呢。” “呃……。” 被反将了一军,夏清杺看着做西子捧心状的呼延楮不知说什么好,这人,实在是太会演戏了。 见状,呼延楮极快的转移话题,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夏清杺闻言蹙起了眉头,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伸手挠了挠头,愁眉苦脸道:“按理来说,我们是逃命,应该远点才行。但是去哪里好我也确定不了,你想去哪儿?” “既然你不知道去哪儿,那不如我们进城?” “进城,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倒未必,俗话说的好,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可是我不想进城。” “为什么?” “他不想我在城里,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已经把我送出来,我又何必再去。” “他?谁?” “萧天成” 听到这话,呼延楮突然觉得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人,于是不由扭头认真看了她几眼,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其实从她和那刺客对视的一瞬间起,她就已经知道那人是萧天成。后来夺刀也不过是为了配合他演戏罢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当面问问他?” 喜欢他 提着这些事,夏清杺一时间心生感慨,“问什么,这世上的人未必人人如意。残颚疈晓” 这语气,倒让旁边的呼延楮心生疑惑。说起来她是名门闺秀,从小衣食无忧,此刻应该无忧无虑才对,怎会发出如此感叹,于是不觉问道:“裴钱到底让你进宫干什么?”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夏清杺一脸的惊色。为避免她多想,于是呼延楮胡诌道:“我昨天在街上见过他,正是他让我进宫看你的。” 其实呼延楮这话漏洞百出,但夏清杺一心想着裴钱,哪里会去多想,只是兴奋的用手抓着他的胳膊确认,“你真的见到他了,他怎么样,过的好不好?” 见夏清杺一副癫狂的状态,呼延楮心中凄然,愈发觉得将来她会伤心。裴钱,不会给她想要的未来。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说起裴钱,夏清杺的脸上便带着说不出的笑意,“早些年我还小的时候,有一次和父母出门赏春,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强盗,我命悬一线之时,正是他用自己的命救了我,我想,我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他的吧。” 夏清杺当年遇袭这件事情,呼延楮也略有耳闻,但是据他了解,当年那些拦路强盗据后来据调查也是齐国士兵假扮,只是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梁国的境内。但因为当事人都已死亡,所以此事也便成了个无头案。 如今,再听到这件事,呼延楮心里突然萌生一种不祥的感觉,直觉当年的事情根就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策划好的。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此刻夏清杺可能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想到此,呼延楮便想起了裴钱,细想来,裴钱当年也不过几岁的年纪,一个小孩怎么能和几个成人,尤其是受过训练的成年人抗衡,而且还手刃了匪徒,如今想来,当年这人人夸赞的举动,倒像是玩笑。 况且,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而且又刚好救了她,未免也太巧了些。“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听到这话,夏清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地说:“你也知道,小孩子嘛,总是喜欢乱跑的。” 其实当年是她误打误撞的进了强盗的包围圈,然后才发现了满身是伤的裴钱,但有点她没有说谎,千钧一发之际,确实是裴钱以身挡刀救了她。 事后,爹爹才发现他是钱思安的后人。而钱夏两家也算是有些渊源,所以索性借着这个机会重新走在了一起。 听夏清杺如此说,呼延楮愈发觉得不对。据他所知,钱家早就在多年前被江湖人士灭门,而和钱家联姻的裴家同样没能逃脱,当年的惨案震惊一时,并未听说有人逃脱出来,可怎么偏偏就让她遇着了裴钱两家的后人。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而当所有巧合都集中出现的时候,就往往意味着阴谋和诡计。 一起面对 等听夏清杺将所有的事情说完,呼延楮才谨慎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相遇有些太过巧合?巧合的都有些像戏文里唱的那样。残颚疈晓” “现在想想,我们确实是像戏文里唱的那样。” 听到夏清杺得意的语气,呼延楮就知道她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因此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究竟懂不懂抓重点?” 看着呼延楮着急上火的样子,夏清杺无辜地说:“我知道戏文里才子佳人的结局都不是很好,但是我不相信我们会那样,我相信将来有一天,我终究会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没想到夏清杺会这样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呼延楮听得目瞪口呆,然后仰天长叹,觉得俗话说的真好,果然是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见他这样一幅绝望的表情,夏清杺不由质疑道:“怎么了?” 听到这样的问题,呼延楮强忍着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过了很久才说:“没什么,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幸福的。” 得到了朋友的祝福,夏清杺笑的格外灿烂,“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将来一定请你喝喜酒啊。” 听到这话,呼延楮绝倒,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我们等会儿去哪儿?” “你说!” “我们进城吧!” “我不想进。” “那你说去哪儿?” “你定。” “……” 两人站在一条小道上争论了很久,天快亮了时才勉强定下下一站的方向。 黎明前,城门刚刚开启,便有赶路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出城。两人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观望了了很久,只等路上的人稍稍多了以后才进城。 庆幸城门口无人盘问,两人格外顺利的进了城,随意找了个早点摊坐下,缩在桌子后,一边吃饭一边紧张的观察着四周,确定无事后呼延楮才道:“你看,我就说没人通缉我,我确定昨天没人看到过我的脸。” 听到这话,夏清杺鄙夷的撇了撇嘴,心里却有些担心宫中萧天成的安危,不知道他如何向大家解释自己消失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是太子,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咬了口包子,呼延楮语焉不详地说:“你望着皇宫的方向,不是替他担心又是什么。” 听到这话,夏清杺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起身站在街心,踮着脚望了望皇宫的方向,回头冲呼延楮说:“你说我应不应该回去?” “回去?” “是,我觉得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有些残忍。” 听夏清杺这样说,呼延楮皱了下眉,沉思了片刻后才说:“如果我是你就不回去。” “为什么?” 爱情,通常就是从怜悯开始的。这句话,呼延楮没法说出口,所以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倒是夏清杺,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回宫,和萧天成一起面对。 不后悔 见夏清杺心意已定,呼延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送了她很久,直到快近宫门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再次确定,“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残颚疈晓” 扭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皇宫,夏清杺深吸了口气,也很认真地说道:“嗯,希望我不后悔。”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确定,呼延楮突然觉得微微有些心疼,然后说:“如果你将来后悔,一定记得告诉我,我会带你走。” “嗯?” 呼延楮闻言瞬间回神,替自己圆场道:“你救了我一命,这么大的恩情,我不还怎么行。” 听到这话,夏清杺厚颜无耻的应道:“这倒是,那我可就等着你的恩情了。虽然你救过我一命。” 早知道夏清杺这性格,呼延楮倒也见怪不怪,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皇宫说:“那你快去吧,一切顺利。” “嗯,会顺利的。” 告别呼延楮,夏清杺深吸了口气,大步地朝皇宫的方向走去。虽然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不会一个人面对。 看着夏清杺走远,呼延楮愈发觉得裴钱将她推进宫是错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永永远远的失去这个女子。 “为什么没有早遇见你!”呼延楮喃喃自语,心中遗憾。 可是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时间不等人,缘分不等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随着宫门越来越近,夏清杺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双手绞着衣角,不停地想着等会儿见到萧天成应该说些什么。只等到了宫门口,她才觉得自己镇静了下来。 守门的侍卫认识她,见她突然出现在宫外一脸震惊,诧异道:“您怎么在这里?” “那个……我能不能进去?” 因为不确定夏清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守门的侍卫不敢轻易应承什么,只能让人进去通禀。 没过多久,夏清杺就看见皇后身边的宋嬷嬷走了过来,看着她时一脸寒色。 将夏清杺迎了进去,宋嬷嬷一边走一边说:“小姐,你不该这么任性,你可知道你这样会害了多少人。” 因为不知道萧天成是如何解释自己突然失踪的事情,所以面对指责,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味的赔笑。 一路疾行,到了皇后宫中,还未进门,她便看到了跪在院中的萧天成,于是诧异地问:“为什么?” “皇后娘娘听说你是因为太子爷要纳侧妃的事情而出走后非常生气,若不是太子爷力保,恐怕夏府早就没了。如今,太子爷也不过是代你受过。”提起刚才太子爷和皇后的那场争吵,宋嬷嬷还心有余悸,“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草率呢!”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夏清杺看了眼院子里跪着的人萧天成,眼睛有些湿润,然后咬牙踏进了院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至他身边,喊道:“罪人夏清杺向皇后请罪。” 棒打鸳鸯 突然听到夏清杺的声音,跪在地上闭目养神的萧天成心内一惊,猛地睁开眼,扭头看着跪在自己旁边的人,痛心疾首道:“你回来干什么?” 没想到萧天成会发这么大的火,原本一脸担忧的夏清杺顿时愣在了那里,心里想了很久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皇后的的呵斥声。残颚疈晓 “你当这皇宫是什么?你当我们都是死人?” 听到皇后连死都不避讳的说出来,夏清杺恍然间明白了萧天成为何肝火大动,自己此时出现,显然是将皇后刚刚压下的火气挑了起来,如果这事儿换了是她,恐怕就不止是骂两句了事。 面对皇后的怒火,夏清杺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天成看在眼里,气馁的吁了口气,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瞬间,各种想法在脑子里转过,最后替她辩解道:“母后,她出宫是我同意的,您就别追究了,要惩罚的话就请惩罚儿臣,是儿臣的错。” 见萧天成明目张胆的替夏清杺掩护,皇后更觉生气,眼中布满戾气,大怒道:“是,我怎么就忘了,你喜欢她喜欢的连这个江山都不想要了,我还追究什么。” 乍然听到皇后的话,夏清杺心内一惊,惊诧地扭头看着旁边的萧天成。 不习惯夏清杺这样看他,片刻后,萧天成不适的调转了目光,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两株海棠上。 朝阳下,一场盛大的花事,终于拉开了帷幕。 好半响,萧天成才轻道:“母后,你说的事情我同意了,只愿你不再为难她。” 听到这话,皇后愤怒难平,气急之下,竟甩手给了夏清杺一个巴掌。 还未来得及反应,夏清杺只听“啪”的一声,然后整个左脸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和气的皇后会亲自出手,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见夏清杺半边脸红肿,萧天成只觉心内紧张,不觉看向立在皇后身边的隋轻晚。 见萧天成看她,隋轻晚一愣,然后僵硬的将目光调开。最后,终是隋轻晚不忍。 约莫着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慢慢的行至皇后的身边,笑着劝道:“娘娘,夏小姐初次入宫,难免会想家,就是有娘娘和太子爷的百般照拂,心中也难免慌张,一时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是有的,想来也不是有心的,还望娘娘多多体谅我们这不懂事的丫头,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 隋轻晚的一字一句如春风拂面,任谁听来,都觉得舒服熨帖,更别说本就喜欢她到骨子里的皇后。 因为隋轻晚的仗义出言,夏清杺的境况好了很多。 怒火稍稍平息后,皇后的目光在夏清杺和隋轻晚之间流转,过了很久,才和颜悦色的让萧天成的夏清杺起来,拉着夏清杺的手微笑道:“不是我要对你严厉,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样草率任性,将来如何能母仪天下,不如将这位置让给轻晚,她一向端庄知礼,想必你们以后也能和睦相处。” 闻言,当事的三人皆是一愣,然后萧天成和夏清杺异口同声说道:“我不同意。” 扭头看了萧天成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下,夏清杺重新跪倒,缓缓道:“娘娘,您不能这样棒打鸳鸯。” 我怀孕了 听到这样的话,萧天成突然觉得有种大麻烦来临的感觉,强忍着想要打断她的欲wang,仔细听她的一字一语,生怕她圆谎不过再闯祸。残颚疈晓 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夏清杺长长地吁了口气,执了萧天成的手,眼中含泪的望着皇后道:“我和他相识于幼年,初见时便惊为天人,只这一眼,我便将他记在心间,期许着每天都能见到他,但天不遂人愿,长街一别,此后数年竟未再见。”说到这里,夏清杺狠捏了自己一把,逼迫自己掉了几滴眼泪。 想起当年的混战,情到真处,夏清杺满脸泪痕,抽噎道:“这些年来,我夜夜想他,日日念他,许是老天爷念我相思情苦,竟让我们于近日重逢,自再见到他后,我便打定主意,这辈子都要跟在他的身旁,把他给我的所有伤痛都还给他。” 夏清杺说完,看萧天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于是不禁在握着他的手上使劲掐了几把。 逼不得已,再抬头时,萧天成也配合着满脸痛苦,点头表示夏清杺说的对,为增加效果,他也附和道:“当年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她,而且在心里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听到这种肉麻的话,夏清杺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心中腹诽。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才五岁,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还什么非她不娶,简直就是胡扯。 不过这胡扯的效果不错,成功的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萧天成自己。 后来很多年后,萧天成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一直也没分清当时自己的那番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良久,皇后才开口缓缓道:“谁都有过青春年少,谁不曾相思情重,只是天成是一国太子,不是普通人,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只会是祸害。所以,我这也是为你好,明日我就让夏明远上道折子,将这太子妃之位让给轻晚。” “不行。” “不行。” 两人再度异口同声,各有各的理由,但最终目的一致。 退无可退,正当萧天成想对策的时候,就听夏清杺只得狠心说道:“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必须娶我。” 一惊之下,萧天成极快的反应过来,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一脸悲戚地说:“母后,你怎么忍心让我们一家人分离,你怎么能让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 萧天成一席话,不但让皇后哑口无言,就连夏清杺乍听之下也觉得心内凄然,赞叹萧天成演戏的效果逼真,也真狗血。 正当她愣神的瞬间,耳边传来萧天成的声音,“快装病!” 闻言,夏清杺配合的装晕装吐,装着装着,她竟真的觉得有些想吐,头也有些发晕。 吵吵嚷嚷间,夏清杺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起来,然后说话声渐失,最后眼前一黑,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扭头,便看到坐在床边的萧天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还未张嘴,便听萧天成道:“你肚子里孩子是谁的?” 挑拨 听到这话,又见萧天成一脸死相,夏清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眨着眼说:“我哪里……”话没说完,她便瞧到后面一脸厌色的皇后和脸色苍白的隋轻晚,因此生生地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残颚疈晓 见夏清杺如此,背对着皇后的萧天成才松了口气,确定夏清杺不会胡乱说什么后才转身接着道:“母后,杺儿也醒了,儿臣觉得太医就可以不用了。” 坐在床上,夏清杺差点被萧天成那声杺儿的称呼震倒,可更让她惧怕的是皇后说要请太医,这一时半活儿的,让她到哪里去找个孩子塞肚子里。 想到等会儿皇后就会知道自己造假的后果,夏清杺就觉得头皮发麻,因此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变化,不自觉的伸手拉了拉萧天成衣摆,怯懦地说:“能不能不看太医?” 隋轻晚向来聪明,初听夏清杺有孕就已觉不对,如今见她和萧天成极力排斥太医便更觉得其中有问题,因此悄悄地扯了扯皇后的衣袖,然后轻声说:“不能太医真的行吗?” 接受到隋轻晚的信息,皇后透过宽大的袖笼轻握了下她的手,看着夏清杺毫不留情地说:“你未曾婚嫁就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还怕太医。” 一席话,只说的夏清杺满面羞红,只能偷偷地、狠狠地掐了几把萧天成才算。 忍着痛,无视夏清杺的骚扰,面对皇后的指责,萧天成辩解道:“这事儿不怨她,是我。” 见自己儿子如此维护一个外人,当众驳她面子,皇后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舒服,脸上的表情不由寒了几分,看向夏清杺的眼神也愈发严厉。 无奈之下,夏清杺只得再度狠狠地掐了几把萧天成泄恨。 几人正说着,便有太监来报说太医到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怔,声若蚊吟地说:“实在是不用了。” 可是,皇后怎会如她的意,只看着她冷笑道:“你这般推脱,怕是有什么不该让我知道的吧?” 见状,旁边的隋轻晚也在旁边帮腔道:“皇嗣一事事关重大,确实应该慎重点。” 萧天成闻言大怒,碍着皇后的面子,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看着隋轻晚冷声道:“这是不是我的孩子难道我不知道,你如此挑拨离间为的是什么,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隋轻晚自小便被人捧在掌心,即便是进了宫,皇后也是关爱有加,何时受过这样的重话,因此还没等萧天成的话音落下,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强忍着屈辱,隋轻晚一边擦泪一边说:“臣女并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太子爷原谅,臣女见夏小姐身怀龙裔突然昏倒,想必身体不适,所以想着请太医看看,如果无事大家也好安心,并非怀疑……。” 说到这里,隋轻晚刻意停了一下,先是看了下皇后,然后又看了下床上的夏清杺,才接着道:“臣女只是担心夏小姐的安危,并无其他意思。” 隋轻晚这一席话,说的合情合理,既让萧天成再无挑剔的可能,又成功的在皇后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奉子成婚 听到隋轻晚的话,皇后赞赏地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寒声道:“皇嗣一事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马虎。残颚疈晓”说着,便让人将侯在外面的太医请了进来。 事情至此,夏清杺知道躲不过去,想着自己肚子里空空如也,她便苍白了脸颊。 许是感受到夏清杺的恐慌,趁着太医没来,萧天成便回身握了她手,轻声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 听到这几个字,夏清杺便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每次萧天成说这句话,便代表着不好的事情发生。 预想到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夏清杺便觉得眼前发黑,只能紧紧地抓着萧天成的衣服,闭着眼睛道:“我怕。” 情急生变,看着已经进门的太医,萧天成扬眉道:“我觉得隋小姐的一句话说的好,皇家无小事,尤其事关皇嗣,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想外人就不必在场了。”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瞥了隋轻晚一眼。 “轻晚不是外人,她将来会是你的……” 萧天成等的就是这句话,因此没等皇后的话说完,便打断道:“母后,你也说了是将来,而且世事多变化,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定,而且像隋小姐这样冰清玉洁的人,想必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这件事……”说到这里,萧天成冷哼了一声,吊足了胃口后才接着说:“这件事往大了说是国事,往小了说是家事,既然是家事,所以此刻还是请隋小姐回避了好。” 再度被辱,隋轻晚脸色愈加苍白,向皇后求助无果,只能行礼退了出去。 只等隋轻晚出门后,萧天成才起身笑着对站在一边的皇后说:“不如我陪母后到屋外等候,人太多了,恐怕会影响太医诊脉。”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了皇后出去。 闹哄哄的屋子顿时静了下来,夏清杺便觉得更加恐惧,双手搁着肚子上哭笑不得。 床帐被宫人放下,眼前顿时一暗,夏清杺也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晦暗起来。 等了很久,直到夏清杺听到屋外皇后惊诧的声音,她才发现太医已经诊断完毕。可是她刚刚明明就没有见到太医的面,那这脉搏一说又是从哪里来的,这诊的到底是谁的脉?看的又是谁的病?难道说萧天成还有别的女人? 正当她胡思乱想间,眼前一亮,抬头间就对上了萧天成笑意盈盈的眼。 “太医已经诊断过了,说你胎气不稳,要好好休息。” 无奈之下,夏清杺只得咧嘴笑着附和一下。 听到这话,皇后先是妥协般的叹了口气,然后才不容辩驳地说:“既如此,那我明日就请皇上下旨册封你。现在你这身体不方便,成儿也要个服侍的人,我看轻晚就很好,以后你们就共同服侍太子吧。” 撂下这句话,皇后也不容萧天成再说什么,直接扶了宫人的手离开。 只等皇后走远,夏清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哭丧着脸说:“我上哪儿给你找个孩子去呀。” 萧天成闻言痞气地一笑,甩掉鞋子爬上床,暧mei地说:“我送你一个?” 救星 听到萧天成这话,夏清杺惊恐的抖了抖,然后向后挪了挪缩在床角,苦笑道:“这下可怎么办?” 躺在床上,萧天成有一刻的轻松,调整好姿势,惬意的舒了口气,然后轻道:“我很高兴你能回来,真的。残颚疈晓” 可夏清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只是一叠声的问:“怎么办?怎么办?” 那厢,萧天成依旧自顾自的说:“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可惜,你却不记得我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打断道:“你能不说不相关的话吗,我问你孩子的事情怎么办?” 相对于夏清杺的着急,萧天成倒是淡然很多,毫不在意地答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就等着当娘吧。” “你说的好听,到时候我上哪儿给你找个娃娃去,再说了,这太医日日诊脉怎么办?你要是总这样,那我就不管了,就如实跟皇后说是你让我骗她的。“说到最后,夏清杺耍起了无赖,反正萧天成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也就无所谓什么装模作样,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 看着瘫坐在床上的夏清杺,萧天成无可奈何的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冲着外面拍了拍手,然后就有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低头走了进来。 萧天成扭头指着来人,笑着问她是否还记得此人。 夏清杺闻言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来人,觉得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因此只管盯着来人发呆。 “奴婢清研给主子请安。” 那女子行礼抬头,然后对上了夏清杺的眼睛,沉默压抑,夏清杺终于想起了这人的身份,正是那天“服侍”萧天成的那个宫人。 “想起来了?” 面对萧天成的询问,夏清杺乖乖点了点头,却想不明白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见夏清杺一脸困惑,萧天成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说:“她就是你的救星。” 听萧天成如此一说,夏清杺更觉困惑,不由反问道:“救星?” “你呀,有时候真是笨的可爱。” “什么跟什么?”不知为何,她非常讨厌萧天成对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因此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情绪。 对于她的排斥,萧天成毫不在意,依旧用宠溺的语气解释道:“她肚子里的,就是你的孩子。” 初闻此言,夏清杺心内一惊,忙不迭的下床确认道:“你有喜了,恭喜恭喜!” 听到这话,那个名唤清研的宫人面色一暗,脸上的表情陡然变的悲凄。 惊觉自己失言,夏清杺很是懊恼了一番,然后一叠声的道歉,可她说的越多,清研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际,一直看戏的萧天成张嘴替她解了围。 目送清研离开,夏清杺失落的摇了摇头,不知怎地,突然的心口有些堵。 嫉妒?忌恨? 见夏清杺双眉紧蹙,萧天成就误会她身体不舒服,因此关心地问:“是不是伤口疼了,要不要请太医?” 过了好半晌,夏清杺才喃喃道:“萧天成,我后悔了。残颚疈晓” 听到这句话,萧天成伸过去的手一僵,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然后置若罔闻的轻道:“我叫人准备了热水,你好好洗洗,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夏清杺答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随着萧天成的离开,抬着各色用具的宫人便鱼贯而入,很快,就有人小声请她入浴。 转身望着身后的热气袅绕,夏清杺突然泪如雨下。 周围的宫人见状急急忙忙的低头,一个个噤若寒蝉,匆匆退了下去。 正当此时,门口传来一个细弱的说话声。夏清杺闻声抬头,待看清来人后,慢慢地走了过去,还未开口,泪已滴下。 “满月,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辛苦?” 她初次见到裴钱那年才四岁,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替自己挡了那致命的一箭。 五岁那年,她贪玩掉进了深湖里,是不会水的裴钱不顾安危的救了她。 七岁那年,她被父亲的政敌掳走几欲丧命,还是裴钱一人赌上命救了她。 八岁那年,她被家里的西席罚抄一百遍女戒,是裴钱模仿着她的笔迹替她写完的。 十岁那年,她打了荣安郡主的儿子,也是裴钱替她抗下了所有的罪责,生生替她挨了那五十杖。 十二岁那年,裴钱带她见识了世界上最美的星河,可是再璀璨的星河,也比不上他唇边的笑容。 十三岁那年,她骑马摔断了腿,是裴钱爬山涉水的替她采药疗伤。 十五岁那年,她踏青迷路,夜宿山林,是裴钱救她于狼口之中。 仿佛从她记事起,无论欢喜还是悲伤,裴钱都在她的身边,和她分享,帮她承担。她喜欢裴钱,也有十年了吧? 这些年来,裴钱带给她的,永远是安心和从容。可是如今,他在哪里? 现在,和她分享的人不是裴钱,帮她承担的人也不是裴钱。再也没有人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这些年,她总以为自己会毫无悬念的嫁给他,可如今,她却渐渐觉得这个愿望会变成奢望,好似近在咫尺,却又好像永远不能抵达。 “小姐,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何入宫?” “为何入宫?”是啊,她为何入宫,只因爱的太过卑微,爱的太过执着,爱他胜过了爱自己。 “这些年,总是他在帮我,如今有我能做的事情,自然没有理由再逃避。”虽然他不曾张嘴求她,可那信上说的,她却是看在了眼里。 “裴公子要小姐帮忙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要一张盖着玺印的空白圣旨,所以,这太子妃的位置她不能丢,也不敢丢,拼了命也要将这位置揽在手中,可是,她真的很累。 窗外,萧天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内的夏清杺,说不清心里是嫉妒还是忌恨。 暗战(一) 窗外,萧天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内的夏清杺,说不清心里是嫉妒和忌恨。残颚疈晓 皇宫外,呼延楮送走了夏清杺后便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内。 见他出现,早就守在门外的阿宝急忙迎了过去,见他眉头紧蹙脸色苍白便知毒发,因此转身就喊小二去请大夫。 呼延楮闻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径直上楼。 回到屋内后,呼延楮先将打发阿宝出去,然后才冲着某处说:“跟了我一路,也该累了,不如下来坐坐,喝杯茶。”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奉命跟着呼延楮的侍卫从房梁上跳下,拱手行礼。 “我只是奉命行事,公子见谅。”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呼延楮轻笑:“你家公子应该只是让你一路保护夏小姐,恐怕并未让你一直跟着我吧?” 谎言被识破,那侍卫脸上的表情一僵,沉默不语。 “我夜闯皇宫,你跟着我想看清我是什么人也没什么,我不怪你,现在你也知道我住什么地方了,应该可以回去复命了。” 那侍卫听闻此言,眉头愈发拧在一起,思忖了片刻后问道:“还请公子告知真实身份。” 呼延楮闻言一愣,然后呵呵一笑,指着自己道:“我叫呼延楮。” 初次听到这个名字,那侍卫心内一惊,下意识的重复道:“呼延楮!” 仔细地看了几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侍卫脸上的表情愈发惊疑,最后尝试着说:“不知辽国太子驾临所为何事?” 呼延楮见状微微一笑,起身拍了下那侍卫的肩膀,认真地说:“辽国和梁国一向较好,边境处也是互商往来。” 说到这里,呼延楮停了一下,陡然加重语气接着道:“宁安年间两国之间都没有发生任何争端,如今梁国这太平盛世,你也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身在高位,自然是喜欢国泰民安,我想我和你主子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虽然呼延楮这样说,但那侍卫哪里听得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呼延楮进宫真的是行刺,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虽然知道那侍卫见他在想什么,但他却不便再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笑笑,“转告你家公子,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请他出宫一见。” 那侍卫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也不敢耽搁。 目送那侍卫离开,呼延楮才冲着门外轻笑道:“还没听够?” 话音刚落,关着的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一脸不满的阿宝端着脸盆踱步进来,“公子,你干嘛要告诉他咱们的真实身份,你不怕……” 可是,阿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萧天成不会为难我们,倒是那个裴钱,倒是真的得考虑下该怎么办。他今天又来了吗?” 听到这话,阿宝苦恼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那裴公子今天是没来,可是他身边的小厮来了,说谢谢爷救了夏小姐,然后还送了这个东西。” 说着,阿宝便从一边的桌子上取了来裴钱送的东西。 暗战(二) 可呼延楮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迟疑的问了一句:“他说谢谢我救了夏小姐?” 听到这话,阿宝挠了挠头,也是疑惑不解的说:“是啊,我听到这个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听他那意思,好像是夏小姐在宫中会遇上什么不测,可夏小姐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能有什么不好的。残颚疈晓爷,你说他奇怪不奇怪。” 听完阿宝的话,呼延楮猛地想起昨晚他潜入夏清杺院子时好像真的看到过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只是那时他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管其他。 此刻想来,昨晚如果不是他的无意闯入,恐怕夏清杺真的会遇到什么不测,只是这种宫闱秘事,裴钱一个外人能知道的这样清楚,那这梁国的皇宫,恐怕也都不是梁国人。 “公子,要不要派人去查查这裴钱?” “查什么?他不是已经都告诉我他是齐国太子,你再查,还能查到比这个更让人震惊的。” 他幼年入梁,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恐怕早已经和裴钱这个身份融在一起,即便是现在有人对他的身份质疑,恐怕也查不出来什么。 “那怎么办?” 想到这些,呼延楮也觉得有些头疼,他就想四处走走领略下各国的山川风貌,风土民情,从未想过要掺和到这梁国与齐国的争端里来。 不过如今看来,他是不得不介入其中,而且也必须要做些打算。因为照目前的情景来看,将来,这梁国和齐国,恐怕还会有场战争。 胸口隐隐地疼痛传来,呼延楮不适的蹙了蹙眉,抬手揉着额头,小声道:“把药拿来。” 见状,阿宝急忙回身找药。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紧,越来越密,渐渐的不在忍受范围内,呼延楮只能将琐事放下,专心致志的对抗着逐渐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的疼痛。 见状,阿宝急急忙忙的将手中的药丸塞进了呼延楮的嘴里,只等他稍稍平复后才说:“公子,我们的药已经不多了,恐怕支撑不过这次毒发。” 随着药效的发挥,疼痛感渐弱,只待最后一丝疼痛消失,呼延楮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接过阿宝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然后道:“打开看看裴钱送过来的是什么,恐怕就是我们最需要的。” 阿宝依言打开,然后惊喜地说:“公子,你说的没错,是我们要的东西,恰恰好够这次解毒用。” 呼延楮闻言一笑,心道果然如此。 说到解药,阿宝才想起昨晚呼延楮的行动,因此问道:“公子,那梁国皇宫是不是真的如人所言有白草?” 想起这个,呼延楮便有些懊恼,点着阿宝的脑袋道:“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消息,那梁国皇宫哪里有什么白草,要不是你家爷我机警,恐怕这会儿早身首异处了。” “这么严重?” “你当梁国皇宫的那些护卫是吃干饭的?”想起昨夜被追的四窜,呼延楮就有些汗颜。 “那爷您是怎么回来的?” 说起这个,呼延楮就突然想起夏清杺,也不知她回宫后如何,会不会有人为难。 正想着这些,门外突然传来小二的说话声。 “公子,有一位姓萧的公子找您。” 姓萧的公子,自然只有萧天成一人,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 豌豆碎碎念:清明节假了,豌豆也想休息下,出门逛逛,所以这三天的更新时间会晚点,大家见谅。 暗战(三) 趁着店小二去请萧天成的时候,阿宝忙忙的从包裹里取了件衣裳给呼延楮。残颚疈晓 看着阿宝莫名其妙的举动,呼延楮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你怕我被他比下去?” 听到这话,阿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一边替他换衣一边说:“同样都是身份尊贵,怎么能被外人比过。” 见阿宝这样,呼延楮无奈的笑笑,身体刚刚恢复,也没有力气同他争执什么,于是任由他摆布。 刚刚换好,门外再度传来店小二的声音,说萧公子到了。 阿宝闻言将手中拿着的腰带替他束好,确定妥当的时候才跑去开门。 等见着了门外的萧天成,阿宝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对的,要不然,主子或许还真的会被这人比下去。 进门后,萧天成也不客气,冲着呼延楮一拱手,直接问道:“你找我何事?” 初见着萧天成,呼延楮便有心打听一下夏清杺的境况,因此也不急着开口,先是笑着谢道:“昨天多谢出手相救。” 听到这话,萧天成面色一暗,心里质疑呼延楮和夏清杺的关系,于是问道:“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怎么会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你夜闯后宫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这一连串的发问,呼延楮目瞪口呆,也愈发觉得夏清杺同自己撒了谎,萧天成根本就不像是利用她的人,她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错了。 “我找你来不是回答你这些问题的,清杺如何?” 见呼延楮避而不答自己的问题,对夏清杺还叫的那么亲热,萧天成心中便有些不快,“她如何关你何事?” 见萧天成如此,呼延楮有意挑衅,因此胡诌道:“我和她曾有天地白头之约,你说关我何事?” 听到这话,萧天成反而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她现在好的很,昨天动了胎气,如今正在宫里静养。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次,惊讶的人换成了呼延楮,不可置信地确定:“动了胎气?” 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异议?” 听到萧天成这话,呼延楮聪明的住了嘴,转移话题道:“你可知道裴钱?” “知道。” 见萧天成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呼延楮便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 “……” 明知萧天成是故意,但呼延楮却无法说什么,等了片刻后才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和贵夫人的关系?” “知道。” “……” 相对无语,呼延楮在心中腹诽,就萧天成这样子,夏清杺要是能看上他才怪。 “你怎么不问了?” “我当你什么都知道呢。” “……” 两人孩子气的对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最后还是萧天成记挂着宫里的夏清杺,先开口道:“裴钱是齐国废太子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他留在这里为什么我也清楚,只是你的出现,我倒有些拿不准。” 暗战(四) 早知道萧天成会有这么一问,因此只等他话音落下,呼延楮便接着道:“我的来意不便言说,但有些话,想必你的侍卫已经转达给你了,你只当我是来观礼的就好。残颚疈晓” “既然是来观礼,那住在这种地方倒是我的失礼,不如到专门为观礼准备的齐悦楼。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两人从小在宫中长大,这样的话早已听过无数遍,因此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共识。 随后,萧天成告辞离开,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请他们去齐悦楼。 看着外面整齐的兵丁,阿宝皱了皱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公子,我们住在这里挺好的,为什么要去那个什么齐悦楼,感觉像是被人监视了一样。” 倚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两队侍卫,呼延楮头也没回地问道:“如果你家来了一个不明敌我的客人,你会怎么办?” 听到这话,阿宝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然后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这客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只要他有什么动作,我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呼延楮闻言一笑,问道:“你能想到的,萧天成会想不到,你以为他不如你?” 明白萧天成的意图后,阿宝只觉得自己公子受了侮辱,因此说道:“原来这样,他可真卑鄙。” 对于阿宝的话,呼延楮倒是不太赞同,“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所以不存在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倒是你,这乱说话的脾气可要改改,到了齐悦楼,你也要学着谨言慎行,你看人家夏小姐身边那丫头,就做的很好,一句不会多说。” 见呼延楮突然无缘无故的提到了夏清杺,阿宝便坏笑着说:“公子,你今天已经是第八次提到夏小姐了。” “有吗?”他有提这么多次吗?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状,阿宝语重心长地说:“公子,等我们到了齐悦楼,就算是再喜欢,你也得注意点,人家夏小姐马上就是梁国太子妃了,而且已经有喜,你这样说,可是会让人家误会的。” “阿宝,你信不信萧天成说的话?” “什么话?”萧天成的话说的多了,他怎么知道是哪句。 话到嘴边,呼延楮却突然停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摇头一笑,觉得自己幼稚。 人呀,可真是难以琢磨的动物,面对谎言,即便知道自己说的事实,也还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人认同,好似只有这样,事实才真的是事实。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 “公子,那我们此去岂不是没有自由可言?” 听到这话,呼延楮往楼下看了看,瞥见人群中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后笑道:“你以为在这里就有自由了,不是照样有人监视。” “监视?什么人?”说着,阿宝就凑到窗口往下看,可并没有看到呼延楮说的人。 见状,呼延楮伸手指了指人群中那两人,蹙眉道:“自从咱们见到裴钱后,这两人就一直跟着我们,所以说被人暗地里守着倒不如明着监视,这会儿躲开裴钱也好,免得事多。” 客栈外,负责监视呼延楮的人见突然多了侍卫,便知事情有变,早遣了人回去复命。 使节 裴钱收到这个消息后,意外地没说什么,只是命人继续守着。残颚疈晓 倒是他的属下气愤道:“我们刚给了他药,他转身就投了梁国,可真是忘恩负义。” 听到这话,裴钱哧地一笑,不置评价。 人,就是这样自私,给了别人一分恩情,就希望对方拿十分的情义来还。 “我让你办的事情都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裴钱身边那人极是得意,大声说:“那药我留够了咱们要用的,其他的已经尽数摧毁,以后这东西,恐怕从此后就绝种了。” 听完,裴钱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给呼延楮的,只是一次缓解毒发药,那药总会有用完的时候,等药用完,就是呼延楮和自己联手之时。 想到大仇即将得报,裴钱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柔声问道:“清杺在宫中如何?” 听到裴钱问这个,那随从更是得意,“公子,不是我说,那梁国太子可真是笨,果然以为咱们派过去的刺客是皇后所为,如今,已是和自家人闹翻,现在正日日陪在小姐身边。” 裴钱闻言点了点头,蹙眉道:“如何甚好,按计划行事即可。” 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顺利的就像是个……阴谋。 但转念一想,他便觉是自己多虑了。如果不是他明白夏清杺的心意,或许他真的会以为这是个阴谋。 可即便这真的是个阴谋又如何,即便是个龙潭虎穴,他都要试一试、闯一闯。 细算了下,这梁国太子大婚的消息应该已经快传到了齐国,不知到时这观礼的使节会是谁。 想到齐国,裴钱的便有些走神,眸中时而带着盈盈的笑意,时而布满莫名悲伤,时而闪过一丝阴戾。 过了很久,他身边喋喋不休的人才注意到他的神情,因此急忙住了嘴,悄悄的退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说:“公子,明儿是十九,是不是需要准备果品?” 裴钱闻言一怔,收起眼中的落寞,然后回头笑着致谢。 十三年了,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客栈内,呼延楮和阿宝在侍卫的守护下上了马车,走了约有两顿饭的功夫,才到了萧天成所说的齐悦楼。 这皇家别院做了观礼使节的临时住地,恐怕几天后就会人满为患,因此,等安顿好了后,呼延楮便带着阿宝在这皇家别院里闲逛。 “公子,你说这齐国的观礼使节会是谁?” 听到这话,呼延楮也颇有兴趣说道:“这个得看齐国皇帝的意思了,不过我想可能是二皇子。” “为什么?” “我这个太子都来了,他再派个大臣来,那显见是瞧不起梁国和辽国,他们两国虽然偶有争端,但毕竟还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没必要为了观礼这种事撕破脸皮。所以我想来观礼的人应该是二皇子。” 祸不单行 呼延楮说的没错,齐国收到消息后,在观礼使节上确实犯了难,本想随意了事,但转而听说辽国派的观礼使节是太子后,整个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日日争吵不休。残颚疈晓 倒是刚刚大病初愈的二皇子知道后极为震惊,当即表示自己可作齐国的观礼使节。 此言一出,齐国朝堂一片哗然,一致反对。理由极其幼稚,都惧怕梁国会将他押做人质。 病中的二皇子闻言,一笑置之。随后在朝堂上细细分析了如今的局势,断言梁国不会借太子大婚之事挑起战事,但如果他们使节派的草率,反而会给梁国开展的借口。如今,那辽国的太子也在,那齐国就更不应该缺席。 二皇子这通话顿时将朝堂上的反对声音压了下去。慢慢地,赞成的声音逐渐盖过反对声,最后,在绝大多数大臣的认同下,齐国终于在收到消息二十天后派二皇子去往梁国观礼。 初夏时节,天气渐热,正午时分,在日头下稍站一会儿便有薄汗从皮肤下沁了出来。 *辣的太阳下,夏清杺手执团扇使劲扇着,一边尽量找树荫走一边抱怨道:“这天越来越热了,这肚子,可真是藏不住了。” 见状,随侍在一边的满月接过宫人早就准备好的茶水,仔细吹开浮沫后才递给她,笑着劝道:“小姐喝点茶解解暑。” 接过茶碗一口灌下,夏清杺轻拍了下自己的肚子,恨恨地说:“都怪萧天成。” 见状,满月急急忙忙的制止了她的动作,赶忙又送了一杯茶水。 可后面的宫人哪里有满月镇定,见夏清杺用手拍自己肚子的一瞬间就白了脸,早已让人去请萧天成。 痛喝了好几碗茶,夏清杺才觉得情况稍稍缓解,只是肚子那里痒的紧,正烦躁不能伸手挠挠的时候,萧天成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几步行至跟前,见她手中端着茶碗,萧天成便蹙眉冲随侍的人发火:“你们都是死人吗,太子妃现在这样能喝茶吗?” 见萧天成发火,夏清杺急急忙忙地说:“是我要喝的,不关她们的事。”说完,她便生怕萧天成再说什么,挥手急急忙忙的让她们都退了下去。 见萧天成阴沉着脸,夏清杺讪笑着说:“天气太热了,你也喝点茶?” 听到这话,萧天成回头狠狠地看了眼满月一眼,板着脸训斥道:“他们是小丫头不懂规矩,你呢,难道也不懂?太医有没有说过你家小姐怀着身孕,不能碰这些东西。” 见状,夏清杺急忙闪身挡在满月的面前,大声说:“我都说了是我要喝的,不关她们的事。” 说完,便赶忙使眼色让满月离开。 很快,这小小的树荫下就剩下了萧天成和夏清杺两人。 回身坐在石凳上,夏清杺赌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心情烦躁,夏清杺便觉得肚子上的痒痒愈发难忍,于是赌气的将绑在腰间的棉垫拿了出来,扔在萧天成的脚下,怒道:“我不装了,热死了,热死了。” 见状,萧天成面色一变,捡起地上的棉垫行至她的跟前,呵斥道:“你不想要命了。” 祸不单行,两人正闹着别扭,突然从萧天成的背后传来一阵惊呼:“你们……你们怎么能在这里……这样。” 默契 两人闻声皆是一怔,然后夏清杺急急忙忙的夺过萧天成手中的棉垫就往腰间塞,可是慌乱之下,那棉包却怎么也放不回去,无奈之下,站在她面前的萧天成只好动手替她宽衣解带。残颚疈晓 只等夏清杺一切装扮好后,才装作整理衣衫的样子回头,笑着说:“让郡主见笑了。” 明知被人误会,夏清杺也不好解释,红着脸从萧天成的背后探出头冲对面的人打招呼。 “来了!” 因为和萧天成的关系不错,所以义安郡主丝毫不避讳地取笑道:“皇兄,你也太性急了,这天还没黑呢。” 萧天成闻言一笑,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训斥道:“这么大姑娘了,说话还是这么没遮没拦。还不来见过你皇嫂。” 说着,便将躲在他身后的夏清杺拉了过来。 见夏清杺肚子微微隆起,义安郡主便羡慕地说:“这里面是我外甥吗?”说着就冲过去将手搁在了她肚子上,一边抚摸一边说:“怎么不动啊?”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义安郡主已经将耳朵贴到了夏清杺的肚子上。 事逢突变,夏清杺僵着身体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只能拼命给萧天成使眼色。 “怎么没有动静啊?”说着,还拉萧天成来听。 借着这个机会,萧天成一步上前将她拉开,将夏清杺挡在自己身后,“你看,你都吓着你皇嫂了。” 闻言,夏清杺便配合着用手捂着胸口装作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见状,义安郡主鬼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一边道歉一边说:“皇嫂,这孩子怎么不动啊?” “呃,这……”夏清杺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启用装吐的老招数,将难题丢给了萧天成。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两人已经逐渐养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彼此一个眼神和动作,就能大体猜到对方的意思。 因此,夏清杺甫一装吐,萧天成就满脸担忧的走过去一面替她拍背,一面回头训斥道:“你看你把你皇嫂吓的,这话以后不可再说。” 这一吓,义安郡主果然老实了很多,不再提孩子的事情,反倒是担忧的看着孕吐的夏清杺说:“皇嫂这个样子,可怎么参加过几天的仪式呀?” 说起大婚的仪式,夏清杺便有些心烦,觉得萧天成根本是在借此机会故意整她。 皇后本来已经说了不要仪式,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居然去求了皇上,说要举行个盛大的仪式来补偿她。可是,她有什么损失,未婚先孕难道还要昭告天下丢人吗? 但是不知他跟皇上说了什么,反正皇上最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随着大婚仪式渐近,想着裴钱会看到,夏清杺也愈发烦躁起来。 因为想着自己的事情,夏清杺便没有注意到萧天成已将义安郡主打发走。 习惯 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萧天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什么,都是你惹的祸。残颚疈晓” 近来,只要是听到这句话,萧天成便知道是夏清杺心情不好,因此以手抚额,无奈道:“怎么是我?当时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不过是配合你。” “你……” “好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说着,萧天成看了眼夏清杺的肚子,接着道:“你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这宫中处处都是眼睛,如果刚刚看到的不是义安,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不但你会没命,就连整个夏府也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萧天成这话虽然有点恐吓的意思,但也并非空穴来风,夏清杺知道他是好意,但嘴上不肯讨饶,“你除了拿夏府说事,还能有什么新招数吗?” 面对指责,萧天成只是轻道:“招数不论多少,管用就行。” 对于此言,夏清杺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为什么我假怀孕的事情不能让满月知道,她可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没有人比她更值得让我信任了。” 萧天成闻言蹙眉,摇头道:“这件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这既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 话虽然说的有理,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萧天成对满月有点成见和防备,只是不知这隔阂从何而来。 见夏清杺走神,萧天成不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提醒道:“义安那嘴是藏不住话的,你今天可要提防母后问话,赶紧想想怎么回话是真经。” 说完,萧天成便起身离开。 见萧天成要走,夏清杺一个箭步上前拉着他的衣袖苦恼道:“这怎么回答,你教了我再走,我可不想再跪着。” 虽然萧天成很想留下来陪她,但因为确实有事,所以只能反握了她的手安慰道:“此事我会遣人告知太医,等会儿他来问安的时候会告诉你怎么回答,我今日不得闲,不能陪你等太医了。” 近来很少见萧天成这样忙,因此不由问道:“你忙什么?” “今日齐国的二皇子到,父皇命我去迎。时间快到了,我得去准备下。” 如此一来,夏清杺倒不好拦他。但想起等会儿可能要见皇后,脸上便是一片愁容,因此看着萧天成的眼神不觉有些期期艾艾。 夏清杺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的开始依赖起萧天成来,甚至越来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萧天成替她做的种种安排。 这就是时间的魅力,可以令人在不经意间完全熟悉并习惯一个陌生人。 见夏清杺如此,萧天成不由心软,只好陪她等太医来。这一耽搁,他便错过了接齐国二皇子的时间。 果然,萧天成的猜测没错,吃晚饭前,皇后果然召她问话。内容也跟萧天成预想的没差多少,好在她早有准备,因此倒也轻轻松松的过了关。 晚膳时,满月见夏清杺就不动筷,于是问道:“饭菜不合口吗?” 听到这话,夏清杺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行至门外一边张望一边道:“怎么还不回来?” 背叛 这些天,萧天成日日陪她用膳,无论如何每日此时必定归来,今日已经过了时辰还不见他,夏清杺便有些心神不宁。残颚疈晓 正想着,门外便跑进来个太监替萧天成传话说今日晚归。 得到这个消息,夏清杺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饭桌前接着吃饭。 吃过饭后,等所有宫人全部退下,立在一边的满月才小声问:“小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太子爷了?” 夏清杺以往听到这话的时候,总是暴跳如雷的反驳,可今天反而平静地说:“我喜欢的是裴钱,不是他。” “小姐喜欢太子爷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您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其实……”话到嘴边,猛地想起萧天成的提醒,夏清杺只得住了嘴,改口道:“意外,意外,纯属意外。” 烛光跳动,夜色渐深,夏清杺早已在宫人的服侍下安寝。 萧天成赴宴归来,瞅见夏清杺的一只脚露在被子外,便走过去替她盖好,随后和衣躺在一边,用手撑着头看她。 睡梦中一阵凉气袭来,嗅到熟悉的味道,夏清杺便知道是萧天成归来,因此自觉的往里挪了挪,转身背对着他又睡了过去。 酣睡中意识到萧天成在看她,夏清杺不满地嘟囔道:“赶紧睡吧。” 萧天成依言躺下,却不知怎地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情。 想当初,他们第一次同房,夏清杺可是想了各种办法来防备他,什么在床中间摆装满水的茶杯了,在床中间扎一排针了等等。 如今,这丫头对他可真是愈发放心了。他们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和谐,越来越像……一对老夫老妻。 满足的叹了口气,不顾夏清杺的反对,萧天成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微微挣扎了一番,无果后夏清杺放弃,嘟囔道:“干什么,热死了。” 不顾夏清杺的抗议,萧天成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然后笑道:“就抱一会儿。” 果然,一炷香的功夫后,萧天成依言放开了夏清杺,起身用凉水洗了把脸。 时光渐逝,三天后,大婚如期而至。 因为夏清杺身子的缘故,皇帝下旨减免了诸多繁琐的仪式。因此,等萧天成挽着她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可以说整个仪式已经接近尾声。 虽然她身着宽大的婚衣,但她隆起的腹部还是让底下观礼的人纷纷侧目。 听萧天成说裴钱也会出席观礼,因此,甫一站在高处,夏清杺便急急忙忙的张望他的身影。 人群中,从夏清杺刚一露面,坐在远处的裴钱便看到了她。 两月未见,每日只是听人汇报她的近况,今天又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瞧不清楚夏清杺的样子,如果看身形的话只是觉得她略丰腴了些。 可等她走近后,裴钱才发现她的肚子微微隆着,看样子已有四个月左右。可是这段时间探子带来的消息里并没有提及她怀孕一事。 看着面带微笑站在萧天成身边的夏清杺,裴钱突然萌生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赴宴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裴钱,夏清杺下意识便想过去,谁知还没迈步,便被萧天成拉住了胳膊。残颚疈晓贺喜声传来,夏清杺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只能硬生生的收回了脚步。 等她再回头的时候,人群中早已不见了裴钱的身影。 可婚礼还得继续,没有人留给她寻找裴钱的时间,被萧天成挽着退回原地,新一波的祝贺铺天盖地而来。 两个时辰后,夏清杺被人簇拥着送回新房稍作休息后等候即将到来的晚宴。 见夏清杺脸色苍白,立在旁边的满月急忙递过来早就准备的牛乳,说道:“小姐脸色不好,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夏清杺闻言摇了摇头,在她耳边轻说:“我刚才看见裴钱了。” 听到这话,满月恍然明白了夏清杺为何面色苍白,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夏清杺愈发觉得自己委屈,想着想着,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屋内服侍的宫人见状以为她不舒服,就忙着让人去请太医,满月没能拦住,很快,萧天成便和太医一同进来。 遣退包括满月在内的宫人,萧天成自然明白夏清杺为何伤心,“等会儿还有宴会,你要是没心情的话就说不舒服先歇着,我一个人也行。” 本以为夏清杺会答应他的话,可谁知她却倔强地说:“去,我为什么不去。” 面对夏清杺孩子气的表现,萧天成故意道:“等会儿你可能还会见到熟人,你不怕再被人误会?” 听到这话,夏清杺愈发生气,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假肚子,赌气道:“怎么了?我这样不能见人吗?干什么要遮遮掩掩的,他不信就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如此一来,萧天成倒真的是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坐在一边陪着她。 沉默了一个时辰后,门外有人来请他们赴宴。 起身,萧天成松了口气,再度询问,“你真的要跟我去赴宴?” 乍闻此言,夏清杺暴跳如雷,大声道:“问什么问,我不是说了我要去。”说着,起身就往门外走。 一把拉住愤怒的夏清杺,萧天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柔声劝道:“你这样出去怎么见人。” 说完,他便从妆台上捡了眉黛和胭脂替她补了妆,然后小声说:“你这样怒气冲冲的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破涕为笑,扬着拳头道:“就你还想欺负我,忘了小时候怎么被我揍了。” 见她心情有所好转,萧天成才略微放心。 “萧天成,你不应该对我太好的!” “什么?” “没什么” 两人相携行至待客的启元殿。还未落座,便有各国的使节陆续到来。 果然如萧天成所说,她确实在使节中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最后的盛宴 萧天成闻言一愣,等瞥见呼延楮,才突然明白她的意思,见呼延楮望着他们,于是揽着她的腰笑道:“他是辽国太子,此次作为使节前来观礼。残颚疈晓” 大概因为腰上绑着棉包,所以感觉变的有些迟钝,对于萧天成放在腰间的手,夏清杺没有任何的抵触,倒有些刻意的迎合。 “辽国太子?我怎么不知道?” “当初我报给你我名字的时候,你都没有想到我的身份,更何况他一个外国太子,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说起来,夏清杺生在官家,理当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才是,可她倒好,不但对这些事一窍不通,而且还毫不上心,也不知道夏明远是不是刻意把她教的这么笨。 听到这话,夏清杺毫不掩饰的白了萧天成一眼,“什么叫我没想到,我那是不屑想到。” “……” 看了眼趾高气扬的夏清杺,萧天成无奈的笑笑。她一向善于狡辩,任何事情,只要她想,都能从中找出一些话来反驳,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似乎任何事情都想争个高低。 这种较量的感觉,很好,很奇妙。 呼延楮站在下面,猛地看到夏清杺隆起的肚子时,还是不适应地愣了下。 见他们两人如此亲密,呼延楮突然替裴钱和自己惋惜,他错过了夏清杺,裴钱又何尝不是。 微笑,拱手,落座,对饮,呼延楮扮演着辽国太子的角色。 “既然不高兴何必强装,既然喜欢又何必视而不见。”被人轻易看穿心中的秘密,呼延楮惊诧的扭头,然后对上了一双善意的眼睛。 “二皇子?” 挠了挠头,齐国二皇子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齐思远。” 听到这话,呼延楮倒不得不认真地打量了下旁边的人,感觉这二皇子并不像是传说中的愚昧无知,或许手腕还在裴钱之上。 “齐兄刚才那话在我们听来是玩笑话,但被有心人学了去,恐怕就不是玩笑那样简单了。” 听到这话,齐思远抱歉的笑笑:“我初来乍到,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以后我会尽量注意。不过你真好看。” “……你也不错。” 跟在萧天成的身边,夏清杺努力维持这笑容,在众多或真或假的贺词里推杯换盏,一巡下来,她便觉得有些醉了。 夜色渐浓,宾主尽欢而散。 一手执杯,一手攀着萧天成,夏清杺眼神迷离的望着天上的一弯明月,笑嘻嘻地咕哝:“他不信我,你说他怎么就不信我呢?” “你醉了。” 松开手,夏清杺蹒跚地爬上了旁边的石凳,挥舞着双臂说:“你看,我没醉,我还能飞呢。” 可是,她毕竟醉了。摇摇晃晃掉下的时候被萧天成抱进了怀里。温暖袭来,夏清杺舒适地闭上了眼,喃喃道:“回家,我想回家。” 抱紧怀里的人,萧天成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回到齐悦楼,还没歇下,呼延楮就听到房顶上有轻微的响动,披衣推门查看,果见着一个黑衣人朝齐思远所住的院子而去。 须臾间,他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惊恐的尖叫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听完齐思远那美妙的叫声后,呼延楮心情很好的回去睡觉。 第二天,他在呜咽的哭泣声中醒来,还没等睁开眼便被人扑倒在床。推搡间,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怎么是你?” 娶妻纳妾 第二天,呼延楮在呜咽的哭泣声中醒来,还没等睁开眼便被人扑倒在床,推搡间,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残颚疈晓 “怎么是他?”居然是他。 “你干什么?”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如果不是身份摆在那里,呼延楮真想动手将眼前这人揍个半死。 “我……” “你什么你?”大早上被人吵醒,然后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呼延楮只觉得像是吞了苍蝇样恶心峥。 一手掩好衣服,眼见旁边的人又要扑过来,呼延楮便手忙脚乱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冲门外大怒道:“阿宝,你死哪儿去了?” 门外的阿宝听到叫声,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然后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见呼延楮气白了脸,阿宝也顾不上来人身份尊贵,直接数落道:“我不是让你在门外等着,你怎么进来了?客” 说着,一步上前将来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往门外拖拽。 见状,呼延楮心情烦躁的将衣裳胡乱套在身上,暴跳如雷,“阿宝,你以后要是再连个门都守不住就不用跟着我了。” 听到这话,阿宝瞬时白了脸。这是他跟呼延楮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发火。 看着身边的罪魁祸首,阿宝一脸怒色,不管不顾地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而这引起祸事的罪魁祸首则是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说:“我干什么了?我没干什么呀!”他不就是感觉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喜极而泣了一番,他怎么了?他没干什么呀。 “你没干什么这是什么?你没干什么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你没干什么我身上这又是什么?”想起刚才那事情,呼延楮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出不来,因此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听到这话,站在呼延楮对面的人才恍然大悟道:“昨天晚上我房里有蒙面人。” “你房里有蒙面人关我什么事,你房里有蒙面人你来我屋里干什么?”听到这些不知所谓的话,呼延楮就更觉得火大。 “确实跟你没啥关系,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有什么好但是的!” 呼延楮本就已经火大,又见对面这个如此狡辩,就更觉得怒火冲头,本想再说几句,但念及他身份特殊,所以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挥手让阿宝赶紧将他领下去,生怕再晚片刻,自己就忍不住将他海揍一顿。 这要是在他辽国皇宫,他非让人把他剁成八段喂狗。可如今,他偏偏在人家家里做客,而眼前这人,他还就不能动,动不得。 想到这些,呼延楮便回身拿湿毛巾使劲擦了擦可能被齐思远碰到的地方,然后命人将屋内所有的寝具都用火烧掉才稍稍觉得好些。 真是晦气,怎么会让他碰上这种喜爱龙阳之人。这齐国皇室,还真是个个奇葩,一个装死,一个喜好男色,真是无巧不成书,他要是那齐国皇帝,恐怕早就气死过几回了。 想起刚才那龌龊的事情,呼延楮便觉得恶心。直嚷着等会儿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皇宫内,和呼延楮的情况相同,夏清杺也是在酣睡中被人叫醒。 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夏清杺只觉得鬓角处一跳一跳的疼,抬手抚额,见窗户才微微发白,便知时间尚早,于是呲牙咧嘴冲吵醒自己的人不满道:“这么早干什么去?” 还未说完,人已是向后躺倒,拉过被子蒙在了头上,苦恼道:“这么早,我哪里也不去,不要叫我,让我睡死过去吧。” 见状,萧天成重又把她从被子里拉了出去,将她半抱在怀里,一面替她套衣裳一面笑道:“还早?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等给母后请过安后再睡。” 听到这话,夏清杺顿时清醒,想起皇后那张严厉的脸,便觉得整个腿都是软的,下意识的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起不来,腿软。” 见夏清杺赖着不肯起来,萧天成无奈的笑笑,只能起身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强迫她好好站着。 见她依旧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萧天成还是决定使出杀手锏,因此带着些暗示的意思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说过什么?”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夏清杺就骤然睁开了眼睛,惊疑不定的问道:“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萧天成斜睨了她一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可都说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听到萧天成这话,夏清杺不由心内一惊,朦朦胧胧忆起昨天晚上她好像是喝醉了酒,也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可是到底说了些什么,此刻却是没有一点印象。 因此她便有些怀疑萧天成是在诈她,所以便张嘴搪塞道:“你不用唬我,我自己的酒品我知道,我酒品好着呢。” 夏清杺话虽是如此说,但却不自觉的想到了几年前她喝醉酒撒酒疯敲破了裴钱的头,这样看的话,昨天她也应该没好到哪里去。 见萧天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夏清杺便有些心虚,伸手推了把他的脸,迫使他转移视线后才扶着额头说道:“刚才肯定是你瞎说的,不该说的我怎么会说。” 见状,萧天成撇嘴一笑,起身踏上床,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摇摇晃晃的站在床上,将她昨天醉后的窘态学习的惟妙惟肖。 “昨天你可是这样的!” 听萧天成说完,夏清杺便红着脸道:“你这是故意编排我,我怎么可能这样。” 双手抱胸站在床上,见夏清杺不信自己,萧天成便又将她昨天登高不稳的摸样学了一遍,然后从床上跳下,跻在她的身边,认真道:“昨天你说你要回家,我还想着今天早上再跟你说答应你来着,可现在看,你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 见萧天成往自己身边挤,夏清杺就以为他又要胡扯什么,因此就没放在心上,可听着听着,竟然让她微微想起了些昨天晚上的事情。 模糊的印象中,夏清杺记得自己好像是真的说过这么一句话,只不过自己是在什么情况说的却是印象全无。 见夏清杺走神,萧天成便知道她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因此善意的提醒道:“你昨天晚上说对不起一个人。” 思绪被猛地拉回来,听到萧天成的话,夏清杺直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昨天晚上你抱着我,一直说他不信你,他不信你。可究竟是谁不信你?”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神慌乱,确实记不起自己昨天酒后到底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萧天成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倒真的像是她说过一样。 思来想去,夏清杺也不知道昨晚她还说过其他的什么没有,一时间,想到这些,她便心乱如麻。 “我问你呢,究竟是谁不信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就是忍不住想从当事人的嘴里听到早已烂熟于心的答案。 不知怎地,听到萧天成这样问,夏清杺突然觉得于心不忍,不想将裴钱的名字说出口,因此胡乱说道:“你啊,你不信我啊,你要是信我的话怎么会一直问我。” 从未想过夏清杺会这样说,因此,她一出口,萧天成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觉得自己幼稚,竟然为了这样的一时之快将彼此都逼迫到了难堪的地步。 想到这些,萧天成便温和的一笑,指了指发白的窗户,催促道:“你赶紧收拾吧,今天是你作为太子妃第一次给母后请安,错了礼数可是要被人说的,宫里规矩多,由不得你胡来。” 听着萧天成的话,再想想皇后那严厉的面孔,夏清杺便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身处数九寒天的冰洞里一样寒冷。 “皇后今天肯定会找我的茬儿。” “为什么?” “你心爱的玩意儿要是被人夺走了,你会不会想着报仇?” 皇后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是隋轻晚,如今这位子被她占了,换了是她她也会觉得气愤,更何况被欺负的人是从未受过如此“挫折”的皇后。 听夏清杺这话里的意思,萧天成便有些怒气,什么叫心爱的玩意儿,怎么能将他比作玩意儿呢,难懂在她的心中,自己就是个玩意儿? 好好的萧天成面色突然阴沉,夏清杺就知道哪里不对,仔细想了想刚才的话,才发现话里不合适的地方,于是赶紧补救道:“你说皇后会不会故意为难我?” “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应该称母后而不是皇后。” 听到这话,夏清杺便可以确定萧天成并没有真正生气,为讨好他,所以乖乖的哦了一声,然后问:“那你说母后会不会故意为难我?” “为难你?顶多让你多跪了一会儿,如今念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估计连跪都不让你跪。” 听到这些话,夏清杺才稍稍的有些放心,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肚子,然后小声哀怨道:“皇……母后要是知道我这是假的,还不得砍了我的头解恨。” 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杀头,夏清杺就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见她惧怕的脸色发白,萧天成便好笑的摇了摇头,走近几步,将那用来装样子的棉包给她递了过来,然后笑道:“所以你要装好了,要是装不好,倒霉的可是你。” 听到这话,想想未来的几月,夏清杺就觉得无望,于是整个人便颓废的趴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哀嚎了几声。 扭头看了眼桌上的滴漏,见已过寅时,萧天成便催促道:“好了,赶紧收拾吧。” 在被子里听到这话,夏清杺更觉无奈,不得已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举着受伤的手问:“我受伤了,能不能不去请安?” 萧天成闻言看了眼她包着纱布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除非你今天病的不省人事,否则必须要去。” 得到如此提示,夏清杺兴奋的跳了一下,然后瞬时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说:“我病了,我不省人事了,我不能去请安了。” 面对夏清杺的耍赖行径,萧天成好脾气的笑笑,抻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命夏清杺站好,萧天成一边递衣服给她一边笑着说:“这也就是你,所以我才百般忍耐,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拖出去砍头了。” 知道躲不过,夏清杺只好扭扭捏捏的站在那里,扯着萧天成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能不能不去?” “你说呢!” “唉,不能!”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问什么。”说着,萧天成便拉着夏清杺至妆台前。 “就是知道才问的,要不总也死心,总想着还有后路。” 见萧天成拿着梳子,夏清杺心生防备,身体向后靠,倚在妆台上,看着一脸笑容的萧天成问:“你干什么?” 扬了扬手中的梳子,将夏清杺的身体板正,笑着说:“你说我能干什么。” 僵直身体坐着,当萧天成手中的梳子碰到自己头发的那一霎那,夏清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强忍着想要站起的冲动,笑容僵硬地说:“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事情?” “你觉得我不应该会?”搁在以前,他是不会这些事情,可如今,他已经能笨拙地替她挽起一个发髻。 “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他会这个吗?” “谁?” “裴钱。” 见萧天成突然提起裴钱,夏清杺很是意外,因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将手上那缕头发固定好,从铜镜里瞧见夏清杺审视的目光,萧天成微微一笑,说道:“只是随便问问。” “既然是随便问问,那我也随便答答?” “随你。” 拈起桌上的一枚珠钗递给萧天成,对于裴钱,夏清杺格外慎重,因此说道:“既然随我那我就得好好想想再说。” 天色渐亮,带着众人守在门外的满月心内焦急,虽然早已听到屋里的动静,但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们又不敢擅入。 眼见天色大亮,已是接近请安的时辰,不得已,满月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听到满月的叫声,夏清杺冲萧天成做了个鬼脸,借机笑着说:“今天不能说了,改天有机会再说。” 本来就没有打算从她嘴里得到什么,因此听她这样说,萧天成也不生气,只是摇头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梳子,将那脱落的头发绕在指间打了个圈,最后放在了旁边的荷包里。 收拾妥当后,萧天成才轻咳了一声,吩咐人进来。 听到叫声,门外候着的宫人们都松了口气。 站在其他宫人的前头,听到萧天成低沉的声音,满月打起净胜吸了口气,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微微弯起嘴角,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上前一步,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进门后,满月见夏清杺已经梳妆完毕,不觉有些惊讶。 “小姐已经梳好头了,我只当还没起呢。”说着,便上来替她换衣裳。 接过宫人拧好的帕子擦了把脸,见满月动作利索,萧天成便笑着赞赏道:“你这丫头甚好,仔细看,样貌倒和你有几分相似,但却比你更加清丽脱俗,好看的紧。” 这是萧天成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赞赏满月,虽然是好话,但夏清杺却从中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意思,于是不由回头看了眼萧天成。 见他嘴角噙笑,于是夏清杺便厚着脸皮道:“想夸我就直接说,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萧天成闻言一笑,指着夏清杺同满月说:“你的这个主子可不是什么好人,进宫前明明可以替你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如今却把你带进宫中,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分明没安什么好心。” 听到这话,夏清杺回头狠狠瞪了萧天成一眼,大声说:“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满月的关系,可不是你一两句就能扭曲的。” 转过身让宫女束腰,对于夏清杺的话,萧天成只是轻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急什么。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说她和满月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挑拨的,那就不应该对自己的这三言两语紧张。很显然,夏清杺也知道她和满月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牢不可破。 只是这些事情,恐怕她自己都没想明白是什么情况。想到这些,萧天成便不觉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夏清杺恼怒萧天成刚刚的言行,瞥见他苦笑摇头,便狠狠地嘲笑道:“你摇什么摇,有什么好笑的。” 见夏清杺生气,萧天成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几次从满月的脸上掠过。 见萧天成不时看满月,夏清杺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几次张嘴都因为有人在场而作罢,只等到去请安的路上只剩他们二人时才偷偷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满月?” “什么?喜欢满月?” 听到这话,萧天成一脸震惊,不觉仔细的打量了夏清杺几眼,感叹道:“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儿来的呀。” 闻言,夏清杺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解释道:“其实满月真的很好,就是身世差些,如果你要是喜欢她的话,我就让我爹认了她做干女儿,然后你再娶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这丫头怎么会误会他喜欢满月的,难道是因为他刚刚多看了满月两眼,还是因为刚才的那句赞赏? “你要是不喜欢她怎么总看她。” 萧天成闻言愕然,夏清杺的心思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就是因为刚刚他多看了那几眼。 可是谁说总看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的,他明示暗示了那么多,怎么她理解的就是这些。 “昨天你还看了很多次呼延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喜欢他?” 猛然提起呼延楮,夏清杺倒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因此说道:“昨天坐他边上的那个人是谁?看着呆呆傻傻的,病怏怏的,可偏偏穿戴的极其尊贵,应该是哪国的王子吧?” 听着夏清杺描述,萧天成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昨天在场的人,然后说道:“那是齐国二皇子齐思远,听说之前大病了一场,路上又感染风寒,所以看着精神就不大好。” 想着齐思远的那张脸和他看着呼延楮时的表情,夏清杺便嘿嘿直笑,凑近萧天成,小声八卦道:“我看他不只是精神不大好,心思看上去也不正常。” 昨天晚上,她已经几次看到齐思远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呼延楮看了。 听夏清杺话中有话,萧天成一时不解,于是问道:“怎么讲?” 闻言,夏清杺抬手挠了挠脸颊,觉得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只能含糊道:“我胡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还是等以后看看再说吧。” 听到这话萧天成愈加不解,停了半晌,才恍然明白夏清杺所指示什么,想着要同一个女子说这些,他便觉得脸上有些干烧。 见萧天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夏清杺便忍不住的想要和他沟通一番,可又觉得这话一个女孩子说不好,但心里又实在痒痒的想知道,因此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呼延楮会不会接受他?” 听到这话,萧天成只觉得尴尬不已,见夏清杺颇有一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于是便也学着她的样子挠了挠脸颊,阴阳怪气地说:“断袖之癖这事儿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是不是不太好?喜欢一个男人倒也没什么错,就是看他们彼此的家人接不接受。” 听萧天成语气里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夏清杺便也觉得不好意思,因此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你这么了解,难道也喜欢男人?” “如果男人都长成你这样,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喜欢一两个也无妨。”这些天,经过夏清杺的培养,对于这种挑衅的话,萧天成早已是照单全收。 听到这话,夏清杺嘿嘿一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郑重承诺:“行,改天我让满月女扮男装给你看,保准你喜欢。” 听到这些无稽之谈,萧天成哼笑一声,回头看了眼远远跟在身后的满月,然后问道:“你就这么想让她嫁给我?” 话到这里,夏清杺便觉得有说清楚的必要,因为事关满月,所以她说的格外认真:“满月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就像是我的亲妹妹,既然是我的亲妹妹,那我自然要为她打算一番。而且,关键在于你……” 说到关键处,夏清杺反而停了下来,扭头很认真的看了眼萧天成,然后才接着道:“而且,关键在于你人不错,待人和善,也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 “既然说我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打算一下?” 夏清杺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所以再也不似第一次听到时那样悸动,只是瞅着萧天成淡淡一笑,轻道:“她好就是我好,将来……我也好跟着她沾光。况且我也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太压抑了。” 听到这里,萧天成终于收起来脸上的笑容,认真问道:“你就这么确定你不喜欢的,她就喜欢?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你就是想找个人家随便打发了她,好有机会自己随着爱人远走高飞?” 猛然听到这些话,夏清杺心中一惊,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也很无礼。但回头想想,萧天成的话虽然有理,但自己也没她说的那么不堪,之所以选中他,不就是因为自己觉得不错,况且,他萧天成是随便的人家吗? “我就是想让她过的好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且,她好不就是我好吗?” 听完夏清杺的话,萧天成摇头叹息道:“你这算盘打的不精呀。” “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你想,你……” 还没听清萧天成说什么,夏清杺余光便扫到一个人影从旁边的夹道中冲了出来,而且好像是故意扑向他们,情况危急,夏清杺怕出什么问题,便在撞上前挡到了他身前。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萧天成还没反应过来,对面那人就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撞了一个趔趄,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夏清杺唉哟呼痛的声音。 捂着胸口,夏清杺只觉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待看清来人后,她便下意识的握着萧天成递过来的手,咬牙道:“义安郡主没事吧?” 这次,萧天成可没了夏清杺的好脾气,直接训斥道:“义安你没事瞎跑什么,我看你这是皮又痒痒了。” 知道自己又闯了祸,义安也不敢多说话,只一个劲儿的低头道歉。 见状,夏清杺急急忙忙的拦着萧天成,强忍着痛劝道:“算了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见夏清杺脸色苍白,萧天成便知道撞的不轻,此刻也顾不上和义安计较什么,只说要重罚了几个她的随从。 胸口一阵一阵的疼,见萧天成没完,夏清杺便拉这他的手说:“我胸口疼的厉害。” 闻言,萧天成也无心再纠缠什么,一个打横将她抱起,转身快步往回走。 愣在当场,义安望着萧天成的夏清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好久,她才愣愣的将视线调整了下,不自觉的用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下,喃喃道:“怎么她的肚子那么软?怎么只能胸口疼呢?” 不远处,隋轻晚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此刻,她的脸上正带着胜利的微笑。 刚才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她都看的清楚,义安那一撞那么厉害,可夏清杺的肚子居然没有任何异样,而且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先保护自己的肚子。 “小姐,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后?” “为什么要告诉皇后?” 小丫头头脑简单,想的比较少,只是单纯觉得告诉皇后可以使夏清杺获罪,然后自家小姐就有机会当上太子妃。 听着小丫头幼稚的话,隋轻晚无奈的笑笑,摇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夏清杺是太子妃的事情已成定局,仅凭这样的事情是无法扭转局面的,弄不好,反倒被她反咬一口,倒不如先将这个事情捏在手里,等有适当的机会再说出来,治她个欺君之罪,让她永无翻身的可能。 而且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皇后是知道夏清杺假怀孕这件事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拆穿这个秘密,难道是因为萧天成? 这个问题隋轻晚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能做的只能是耐心等待这件事情的最后结果,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最终的胜者。 见义安郡主愣在那里不动,隋轻晚身边的丫头便小声询问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义安郡主到皇后那里替咱们传个消息,免得将来咱们落下什么不好!” “帮不帮传话什么的倒没什么意思,但是义安要是再这么站下去,恐怕就会有人传话了。” 听到这话,隋轻晚的丫头一愣,怯怯地说:“小姐,那咱们应该做什么?” 闻言,隋轻晚回头看了眼夏清杺消失的方向,微笑道:“这个时间还不去请安,摆明了是无视宫规,她怀有身孕骂不得、打不得,她身边的丫头恐怕没有这个特权吧?” 话到这里,那丫头才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因此猛地点头,笑着赞叹道:“小姐这招儿真是高,也得让她们瞧瞧,这太子妃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想起和夏清杺有几分相似的满月,隋轻晚便冷哼了一声,心中闪过一丝阴狠和杀机。 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走,咱们去给皇后请安。” “那奴婢要怎么做?” 听到这话,隋轻晚一笑,伸手指了下还愣在原地的义安郡主,“这天愈发热了,郡主这么在日头下站着可不行,还不请到皇后的宫中坐坐。” 那丫头接受到隋轻晚的意思,冲着自家主人乖巧的一笑,快步向义安郡主走去。 “郡主,这大热的天,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话,一向大大咧咧的义安郡主吐了吐舌头,望着夏清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我好像闯祸了。” “闯祸?”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义安便有些不安,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懊恼地说:“我好像撞到皇嫂的肚子了。” “不行,我得去告诉姑姑去。”说着,义安便撇下那丫头向皇后的宫中跑去。 等义安走远,那丫头才扭头向隋轻晚所在的方向点了下头,比了个手势。 收到信息,隋轻晚整了整衣衫,然后缓步向皇后宫中而去,准备去看一场好戏。 被萧天成抱回宫内,等候太医来的时间,夏清杺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 想到这个错误的严重性,夏清杺便觉得胸口也不是那么疼了。 见夏清杺故意将屋内的宫人都支了出去,萧天成便知道她有话说,因此端了茶杯踱步过去,柔声问:“现在觉得怎样?” 伸手按了按胸口,夏清杺疼的呲牙咧嘴,感觉这义安郡主简直就是她命中的祸星,每次碰到她,准没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刚刚义安撞到我的时候,我只顾着胸口疼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肚子这回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 听夏清杺这样一说,萧天成才恍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上的神色不由严肃了几分,半晌后才说:“为保万无一失,等会儿看过太医后,我会让他禀报母后说孩子没了,只是可惜了……” 萧天成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夏清杺却敏锐的意识到他隐含的意思,因此直接拒绝道:“绝对不行。” “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不行,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下得了手。” “这是她的命。” 听到如此冷血的话,夏清杺面色一寒,沉声道:“命?如果将来我也面临这种状况,那是不是也要说这是我的命?” “你怎么可能会面临这种状况?” 疼痛传来,夏清杺倒吸了口气,然后怒道:“我不过是你婚姻路上清障的工具,怎么就没有可能面临这种情况。” 不允许,她绝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一个生命无声的消失。 听到这话,萧天成只觉得怒不可遏,一步上前,伸手扶了她的胳膊,大声道:“什么叫你是我婚姻路上的清障的工具,你当我是什么,我对你的这些好难道你都看不到,瞧不清吗?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装糊涂?” 被萧天成晃的胸口疼的厉害,耳朵嗡嗡作响,对于这些质问,夏清杺只觉得心烦意乱,因此胡乱喊道:“不明白,不明白,我都不明白。” 听到这话,萧天成只觉得怒火冲头,也顾不上照顾她的身体,只想将心中的委屈释放出来,因此说道:“好,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说完这话,他便将夏清杺从床上扯了下来,拖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撦拽之下,夏清杺只觉得胸口疼的难受,眼前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 双手抱着床柱,面对萧天成的拖拽,夏清杺只一个劲儿的大喊:“我不去,我不去。” 领了太医进来,满月便看见已经吵成一团的萧天成和夏清杺。 见状,那太医急急忙忙低头,悄悄退了出去,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候着。 满月一愣之后回身,见太医退了出去,自己也急急忙忙的回身将房门关上,站在一边焦急的问:“这是怎么了?” 可萧天成和夏清杺两人都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思理她。 见状,满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声劝道:“两位主子,宫人们马上就回来了,你们这样吵被人看到,要是传到了皇后娘娘那边,可怎么得了。” 这话说完,满月见他们两人还是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依旧执拗的在那里对峙。 无奈之下,满月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稍微理智些的萧天成。 “太子爷,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姐身体不适又怀着身孕,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无论如何都暂且搁下这事儿,如果小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满月代她给你赔罪。” 说着,满月便跪在地上咚咚的给萧天成磕了几个响头。 见满月如此,夏清杺心疼不已,不自觉的松了抱着柱子的手。 见状,萧天成冷笑一声,竟一把将她从地上揽了起来,继续往一个方向走。 跪在地上的满月瞥见夏清杺的满头大汗,瞬时苍白了脸颊,因此一个箭步上前抱着夏清杺,冲着暴怒的萧天成道:“太子爷,您快松手,让太医先给小姐看看伤吧。” 听到这话,盛怒中的萧天成一怔,抿着唇狠狠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过了好久才蹲下身子将夏清杺抱回了床上。 因为刚才的纠缠,此刻夏清杺只觉得胸口像是插了根利剑般疼痛,可是,身体再痛,也比不上心里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 萧天成的那些话,她怎么不懂,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她不能看,也不能听。 见夏清杺突然流泪,满月便以为她难受的厉害,因此,也没等萧天成吩咐,便跑着去将太医请了进来。 在萧天成杀人目光的注视下,太医哆哆嗦嗦的坐在一边给夏清杺诊脉。 过了好久,那太医才站了起来,说夏清杺的脉搏一切正常,现在觉得胸口疼,应该只是外伤。 说完这些,那太医便请满月细细复述了刚才被撞的情景后,然后小声说:“臣乃外人,不便查看伤处,还请太子爷将娘娘的伤处查验一番告知于臣,臣也好研制涂抹外伤所用的药物。” 说着,那太医便退到门口。 听完太医的话,满月为难的看了眼萧天成,见他不动,没办法只有自己挪到了床边,伸手解夏清杺的衣裳。 萧天成本来在气头上,可听到这话,他又狠不下心不管。 “我来,你去吧。”将满月支开,萧天成坐在床边亲自替她查看伤情。 满月依言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然后跟太医询问刚刚脉搏的事情。 “不要你管。” 萧天成的手甫一伸过来,夏清杺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见她流泪,萧天成终于先示弱,咬牙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你。” 轻轻的扯开她的衣裳,刚到肩膀处,萧天成便看到一片青紫。 指腹轻轻划过那片青紫,“觉得怎么样?” 疼痛传来,夏清杺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疼。” 将衣服替她掩上,萧天成蹙眉道:“可能是伤着骨头了,你忍忍,我出去跟太医说一声。” 见萧天成要走,情急之下,夏清杺忍痛伸手拽着了他的衣裳,恳求道:“孩子的事情,手下留情。” 萧天成闻言一愣,好半晌才点头应了一声。 见萧天成答应了自己请求,夏清杺咚的一声躺回床上,可心中的负罪感却并没有因此减轻。 胡思乱想间,她突然听到皇后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逼得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在这宫中,每一刻都是煎熬。 扶着义安的手进门,见太医在外面候着,皇后便直接问道:“太子妃怎样?” 刚刚看过萧天成和夏清杺的吵闹,如今再听到这话,那太医心虚的看了眼萧天成,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问你话,你看太子干什么?” 听到这话,萧天成抿嘴一笑,上前扶着皇后的手,瞪了眼旁边的义安郡主,转移话题道:“母后,清杺的情况如何,你还不如直接问义安。” 听到这话,义安尴尬的笑笑,解释道:“我真不是有意的。皇嫂现在怎样了?” “刚刚义安都已经给跟我说过了,我已经是责罚过她了,太子妃现在如何?情况严不严重?孩子怎样?” 见自己的刻意转移的话题被轻易拉了回来,萧天成心生恼怒,近前一步扯着义安的衣裳训斥:“你这铁头功再好些你皇嫂可就不止是伤身了。” 萧天成的话虽然简单,但却带着诸多信息,只要稍稍有心的人都能听懂,除了闯祸精义安郡主,因为她一脸疑惑地说了句我没练过铁头功。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 “义安,你可真是个开心果。” 笑过之后,皇后突然冷声道:“太子,母后问你,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皇后的话一出口,整个院子便静了下来,尤其是那太医,竟然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状,萧天成面色一变,扭头看了满月一眼,然后就见她也急急忙忙的跪了下去。 听到外面的局势陡变,屋内的夏清杺便再也躺不下去,强撑着从床上下来,慢慢的往门后挪。谁知她刚硬撑着走了几步就听萧天成问道:“母后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到这话,夏清杺便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用手扶着桌沿儿仔细听他们说了什么。 见自己儿子避而不答,皇后心中便有些动怒,回头看了眼管着的屋子,说道:“你就说着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想了想,萧天成开口道:“按照本朝律法,欺君之罪当斩,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听到这话,皇后拍手一笑,指着萧天成道:“那好,你记着今天说过的话,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人犯了欺君之罪,你可不要偏帮偏袒,记得秉公执法就好。” 因为皇后这话说的非常突兀,在场的众人皆是不面面相觑。 可知母莫若子,皇后的这番话,萧天成是听得明白,虽然不明白指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明白所指之人是夏清杺。 见没人说话,皇后便指着萧天成道:“这话,你可要记记在心里。” 无可奈何,萧天成只好应了声是。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直到这时,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的义安虎头虎脑的打断了他们的猜谜,也很快的转移了这个颜色的话题。 挠了挠头,义安见在场的人都唬着一张脸,便小心的提议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皇嫂了?” 皇后闻言一怔,片刻后怜爱的拍了拍义安的头,和蔼地说:“怎么了?现在才知道着急,你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慢些,你看看你,这进宫才几天,就已经干了多少这种事了。而且,要是你皇嫂今天真的有事,就是你皇兄不追究你,我可是不饶你的。” 许是因为疼爱自己这个侄女的缘故,所以皇后这话虽然说的严厉,但语气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仔细听,反倒有些宠溺在里面。 “姑姑,我已经知道错了,现在赶紧去看看皇嫂吧。”说着,就拉着皇后往里面走。 屋内的夏清杺听到这话,急急忙忙的往床上扑,因为太过慌乱,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直绑在身上的那个棉包早已掉落。 刚躺回床上,房门就被打开,带进了一阵微风。 掩着的床帐在这轻风中荡漾了几下,惊魂未定之时被一双芊芊玉手猛地掀开。 “皇嫂,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随手床帐挂在旁边的玉钩上,义安返身坐回床边,将夏清杺的一只手从被子下拉了出来,覆上一块帕子,扭头冲太医喊:“赶紧过来诊脉。” 听到这话,那太医一愣,不自觉地看了眼旁边的萧天成。 注意力本就在萧天成身上的皇后当然不肯错过这个细节,直接问道:“你和太子究竟谁是太医,让你给太子妃看病,你总看太子做什么?” 说到这里,皇后冷哼一声,然后接着问:“还是说,太子妃的身体究竟如何,都是太子一个人说了算,你不过是个传声筒。” 听到这话,那太医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不敢。 将那太医支开,萧天成笑着岔开话题,“母后,我可不会什么歧黄之术,你这是取笑儿子呢。” 立在皇后身侧,直到此刻,隋轻晚才觉得皇后不是面上看着的那样简单。刚才那席话,初听时没觉得什么,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句句有所指,倒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想到这些,隋轻晚便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面静听皇后下面会说什么,一面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随便插嘴。 对于萧天成的话,皇后一字未言,反而指着地上那太医道:“既然不敢,那还不赶紧去诊脉,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要是皇嗣出了问题,你一个小小太医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听到这话,隋轻晚不禁蹙眉,她本以为皇后会说一些更严厉的话,甚至当场戳破这个谎言,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最后说出来的,竟然是这句话。 握着夏清杺的手,义安明显感觉到她在颤抖,于是冲其他人说道:“姑姑,你们别吵了,先来看看皇嫂吧。” “怎么了?”几步行至床前,将义安从床边挤了下去,拉着夏清杺的手使劲握了下,然后才命太医过来诊脉。 在众人灼灼的注视下,那太医颤颤巍巍的将手搁在了夏清杺的手腕上。夏清杺本来就没什么,他怎么可能诊的出来。 “太子妃的胎像如何?” “……好。” 听到这话,站在旁边义安终于松了口气,拍手笑道:“没事就好。” 可皇后却不一样,听到太医的话,反而是带着些意味的反问道:“好?” 太医闻言一怔,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急急忙忙补充道:“娘娘的脉象不错,但胎略有不稳,胸口的伤是重处,臣马上会配置药膏,其他的伤处,只需静养些时日即可。” 皇后闻言微笑的点了点头,起身行至床前,看着夏清杺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些天你就好生养着,暂时不要挪动,这请安的事情先暂时往后搁搁,皇嗣事大。这些天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告诉太子,养好身体是正经。” 从进宫到现在,皇后从未这样和颜悦色的同她说过话。这样一来,夏清杺反倒不适应起来,总觉得皇后这话里有阴谋。 果然,她的直觉没错,因为这句话后,皇后紧接着说:“这些天就让轻晚服侍你吧。” “什么?” 相对于萧天成的震惊和其他人的意外,夏清杺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倒是格外的镇静,略微思考了下后,委婉拒绝道:“母后,这样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这宫里服侍的人已经很多,实在是不用再麻烦隋小姐了。”说到这里,夏清杺犹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因此想了想后补充道:“再说了,隋小姐的身份尊贵,如果来服侍我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恐怕有损天家颜面。” 似乎早就知道夏清杺会这么说,因此只等她话音刚落,皇后便接着道:“是,如果她是以隋家小姐的身份来伺候你,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可她如果以太子侧妃的身份来伺候你,那是天经地义。” 至此,夏清杺才真真明白了皇后此行的意图,既要打压她的气焰,又要借故将隋轻晚合理的放在萧天成的身边。 想到这些,夏清杺就觉得头疼,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不如将这问题抛给萧天成,让他去处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皇后总还是要顾念些他的意思。 可她还没张嘴,皇后便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因此在她开口前先说到:“轻晚这侧妃的身份是我许了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此话一出,即便是夏清杺有再多的话,也不得不闭上嘴。 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与其得罪皇后,倒不如将顺了她的意,反正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见萧天成丝毫不避讳的瞪着自己,夏清杺便又觉得或许随着隋轻晚的介入,萧天成的注意力会分散些,不总盯在自己的身上。 一时间,各种心思从脑海里转过。但转眼想到萧天成和隋轻晚在一起的画面,夏清杺刚刚还很坚定的心思又开始微微动摇。不知道让隋轻晚靠近萧天成是对还是错。 见夏清杺不说话,皇后便扭头直接冲萧天成道:“等会儿就让轻晚过来,她的册封仪式,我可是要重重办的,不能委屈了她。” 听到这话,隋轻晚羞红了脸,微微低头,站在一边娇羞不已。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萧天成突然说道:“母后,您不舍得委屈她,所以您就舍得委屈我?” 萧天成说这话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萧天成这样直白拒绝的话,隋轻晚顿时煞白了脸颊,站在皇后身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骄傲如她,几时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萧天成会反对。这种事,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拒绝。 可是,他萧天成偏偏就是回绝了。拒绝的人是萧天成,遭殃的人却是夏清杺。 皇后不舍得骂自己的儿子,所以便将所有的矛头直指夏清杺。 “你身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这样管束太子,将来怎能母仪天下,如何……。” 欲加之罪,夏清杺真是百口莫辩,只能哭笑不得的等着皇后说完。 好半晌,皇后才停了下来,接过义安递过来的茶杯润了润嗓,正待开口被萧天成打断。 “母后,父皇的后宫不也只有您一人。” 听到这话,皇后的脸色骤变,双眼含泪,狠狠地给了萧天成一巴掌,转身大步离开,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情。 见状,义安也赶紧拉了隋轻晚离开。 热闹的屋子里顿时寂静了下来,夏清杺叹了口气,小声说:“你这是何必,明知道……” 可是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萧天成打断。 因为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夏清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才劝道:“隋小姐挺好的,你不是喜欢她,不如将她娶回来,我……” “你什么,我几时说过我喜欢她的?” 听到这话,夏清杺还真是努力回想了一下从认识萧天成至今,好像还真没听到他说过喜欢隋轻晚的字眼,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认为的。 “当初我说你喜欢的人是隋轻晚的时候,你也没有否认呀。既然没有否认,那就是喜欢。” 见夏清杺如此解释,萧天成冷笑一声,指着自己道:“照你这么说,我当初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你也没有否认,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喜欢我?” 这话说的这样霸道,夏清杺当然不会放过,况且,她也从来不记得萧天成问过这样的问题,因此便直接否定道:“你根本就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好,既然你说我没有问过,那我现在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 “你没有否认,那就是喜欢了?”见夏清杺一副吃瘪的样子,萧天成就忍不住生气,“我明天就差人去告诉裴钱,说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他。” 提到裴钱,夏清杺的理智暂时消失。 “你放屁,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要是敢跟他说这样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听到这话,萧天成冷笑一声,“死?你倒是死一个给我瞧瞧,我看到时候是谁伤心谁得意,你以为你会是他的独一无二?你也不睁大眼睛瞧瞧,他是为什么喜欢你。你不过是拿着自己不在意的东西伤害在意你的人。” 故意无视掉萧天成的某些话,吵架时,总要有个人是不讲理的。 “死就死,谁怕谁?”夏清杺不管不顾的脾气上来,也是丝毫不肯示弱。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只是手刚撑到床上,胸口传来的疼痛便让她忍不住的哎哟出声。 听到夏清杺的呻吟声,萧天成终是不忍,板着脸上前将她扶好,无奈道:“如果我狠得下心,就应该让你疼死,不管你。” 面对萧天成这样恶毒的诅咒,夏清杺心里却恨不起来,只是疼的呲牙咧嘴,“有本事你别管我。” 听到这话,萧天成轻轻的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无奈地说:“我就是没本事不管你。” 两人正闹着别扭,满月拿着药从外面踱步进来。见他们二人姿势暧昧,一张俏脸顿时变得通红,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便转身跑了出去。 萧天成伸手将那药取了过来,揭开闻了闻,递给夏清杺,“刚才太医说你伤了骨头,恐怕这几天都不能动了。你先歇着,我去给母后请安。” 听到这话,夏清杺反倒蹙眉道:“你去那里做什么,难道还没挨够打?” 说着,夏清杺便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朝他的左脸努了努嘴,“你还是先把你那脸处理下吧。” 闻言,萧天成将脸抻了过去,笑道:“你给我抹。” 见状,夏清杺嗐了一声,将那药扔到他的胸前,然后啐道:“你被打的是脸又不是手,自己抹。” 萧天成闻言一笑,将那药瓶捏在手中扬了扬。然后大步出去。 只等萧天成走后,夏清杺才将脸上的笑容卸去,顾不得伤痛,颓然倒在床上,刚才的一句话不停的在脑海里回响。 “你没有否认,那就是喜欢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没有否认呢?难道说,她真的喜欢上了萧天成? 不,她心里装着的人是裴钱,喜欢的人也是裴钱,她不可能喜欢萧天成,根本不可能,自己之所以没有否认,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的好。 可是,夏清杺从未想过,萧天成之所以对她好,不正是因为喜欢她,或许,就是她根本不想明白这件事情。 见萧天成离开,满月不放心夏清杺,因此端了热水进来,准备替她敷一下身上的淤青。 可等她拿着毛巾靠近后,才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夏清杺的肚子……。 “小姐,你的肚子……肚子怎么没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急忙低头查看,然后果然看见自己的肚子平平,再查看时,才发现那棉包此刻委身于桌下。 顺着夏清杺的目光望去,满月恍然明白了今天皇后所说的话。 欺君之罪,这果然是欺君之罪。 “小姐,怎么能……” “嘘,小声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见瞒不住满月,夏清杺索性将所有的话都摊开了说。 “其实我并没有怀孕,这一切都是假的。” 听到这样的事实,满月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只是迟疑的问了句为什么。 这问题一下将夏清杺也套了进去,一时间,她也想不明白当时是为什么突然说了句那样的话。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样,走一步算一步了。”哭笑不得的拿着那个棉包,也不知道皇后刚才看见了没有。 轻轻替夏清杺将药抹在胸前的青紫处,听到这话,满月不禁蹙了蹙眉头,小声问道:“那这事儿太子爷知道吗?” 提到萧天成,夏清杺就觉得火大,“每天朝夕相对的,他怎么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夏清杺突然觉得心里萌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不自觉的将整件事情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最后竟觉出点阴谋的味道来。 “满月,你说这是不是萧天成给我下的套啊?” “为什么会这么说?” “感觉,只是突然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是避不开一样。” “那小姐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说完这句话,见夏清杺一脸不解,于是满月又解释道:“虽然是在宫中,但太子爷对你诸多照顾,日日陪你用膳,游园赏花,明着暗着替你安排一切,从不让你为后宫琐事烦心,为你不惜同皇后吵架,而且关键在于,他肯为你屈尊,只娶你一人。” 听满月话里都是赞赏的意思,夏清杺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问道:“他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听到这话,满月抿嘴一笑,将那药瓶收好放在床边,替她掩好衣服,轻道:“小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又怎么了?”无故被说,夏清杺自然不服。 “小姐,我劝你好好想想,有些事,只是镜中月水中花,看着高洁美丽,可一切都是虚妄,看似得到却什么也得不到。” 夏清杺明白满月说的是什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说看得明白就能放得下,因此取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参禅了,以前也没见你跟萧天成说话,怎么最近总是替他说话,难不成是看上了他?” 听到这话,满月羞红了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笑道:“小姐不要再取笑我了,这样的话要是传到那些嬷嬷的嘴里,那奴婢可就是个死。” “怎么会?”将满月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从小陪伴自己的玩伴,夏清杺却是收起了玩笑之心,认真说:“满月,我真心问你,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何打算?” 突然听到这话,满月一脸惊疑之色,诧异道:“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自然是在你身边好好服侍你。” 因为有些事情不好让满月知道,所以夏清杺只能挽着她的手认真道:“将来的是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即便对我是水中花镜中月的事我也要试试。只是这将来的路注定艰辛,我不想你和我一起受罪,所以,未行之前,我希望你能安稳度日。” 夏清杺的这番话说虽然说的隐含,但满月自小跟她一起长大,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小姐,你是太子妃的事情已成定局,况且,太子爷人又不错,你又何必犯险做一些不值得做的事情?” 听到这话,夏清杺莞尔一笑,避而不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满月,你心里有想到达成的愿望吗?” “有。”谁的心里会没有愿望呢。 “那你想过愿望实现的那天吗?” “想过。”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想过愿望实现的那天,可是,真的会有这天吗? “满月,既然有梦想就知道梦想的珍贵,如果将来有机会实现梦想,你会放弃吗?” “有机会实现梦想,我自然不会放弃。” “是,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机会在,我自然不会放手。”有些事情,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 说到这里,满月才明白夏清杺这番话的意思,因此笑道:“小姐,你骗人。” 听到这个,夏清杺便知道满月将自己的话听俄进去,因此说到:“我几时骗过你,倒是你骗了我。” “我的事情小姐有什么不知道的,哪里曾骗过你什么。” “你看你有梦想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赶紧说说,看我能不能替你完成。” 听到这话,满月一愣,强笑道:“小姐的梦想是什么?” “你看你就会转移话题。” 两个人谁都不想多谈自己的私事,因此都是笑笑把话岔开。 “满月,我胸口疼的厉害,你去看看那药熬好了没。” 听到这话,满月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你这会儿才觉得胸口疼,我以为你都忘了自己受伤了。” 捂着胸口讪笑一声,夏清杺替自己辩解道:“宫里的药就是好,抹上就不疼了。” “不疼了你吆喝什么。” “哎哟,哎哟。我就吆喝,你赶紧去看看那药好了没,要是我疼死了,你可就没有主子了。” 两人吵吵闹闹,像是突然回到了在夏府的日子。可惜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皇后宫中,萧天成被罚跪在当屋。 放下手中的茶碗,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舍不得罚,只过了片刻,便让萧天成站了起来。 见状,萧天成借机撒娇,轻唤了声哎哟。 果然,皇后听到他的哎哟声,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松懈了下来,一边命人替她按揉膝盖,一边嗔怪道:“你这孩子,就会欺负母后。” 此时,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刚刚掌掴的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因为知道皇后此番叫自己来的意思,因此萧天成也没想藏着掖着,反而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母后说笑了,我这不娶了媳妇来服侍你。” 果然如他所想,皇后听到这话便很自然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夏清杺的身上。 “你娶了媳妇来服侍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母后,其实她很好,只是需要些时间来适应宫里的环境,所以还请母后多多管教。” 听到这话,皇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磕在桌上,冷声道:“管教?我还没张嘴呢,你就替她求情,我说一句,你便有十句百句在那里等着我,还说让我管教,倒像是她在管教我。她的好我消受不起,而且那好也恐怕只有你能消受。” “不会的,假以时日,母后也会喜欢她的。” “我不会喜欢她的。” “为什么?当初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母后不是挺喜欢她的。” “我不会喜欢一个心思完全不在你身上的人。” “总有一天她的心思会回来的。” “哪天?” 说到这里,萧天成也觉得有些烦躁,“母后,你这样逼我也不会喜欢你指的那个人。” “你喜欢谁我不管,但是我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儿子。”说到这里,皇后叹了口气,望着地上的窗影道:“轻晚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只希望你不要这么排斥她,有她在你身边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母后,我……” “你如果还认我是你母后,那就娶了轻晚放在身边。” “母后……” “如果你决意如此,那就不要再叫我母后。” 事到如今,已成僵局,萧天成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轻晚的身份虽是侧妃,但我不许你委屈了她,要个隆重点的册封仪式才好。” 萧天成同意隋轻晚为侧妃已经是相当勉强,如今皇后又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自然不会同意。 “母后,这样做是要昭告天下你儿子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吗?”谁家会在刚娶妻之后就纳妾的。 “皇家无家事,家事即国事。” 这理由冠冕堂皇,也可以说此话一出,萧天成再没有转圜和反驳的余地。 气结告退,对于自己的母亲,萧天成一向是没有办法的。 从皇后宫中出来后,萧天成无处撒气,猛地想起呼延楮,便出宫寻他。 喜欢你 到齐悦楼后,萧天成才听说昨晚有刺客行刺齐思远,震怒之余查办了昨夜执勤的侍卫长。残颚疈晓 听到这消息后,呼延楮顿时替那侍卫长感到悲哀,早上已经被皇帝打了板子,如今又被太子爷降了职,果然是祸不单行。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罪魁祸首就是齐思远,半夜没事叫什么叫,不就是个刺客,亏他还是一国皇子,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 反正只要提起齐思远,呼延楮就是满腔怒火。 查处了这边警卫的事情,在宫人的带领下,萧天成见到呼延楮的时候,他正倚在一棵树上喝酒峥。 这样的恣意率性,他是没有过的,因此望着树上的呼延楮,萧天成便有些隐隐的羡慕和担忧。 倚着树丫,呼延楮很江湖义气的冲底下的萧天成拱了拱手,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他们年纪相仿,脾气相近,想法类似,如果只是普通世家子弟,或许早就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但现实情况是两人身份特殊,虽有心结交,但也是露一半藏一半,谁也不肯将底线视于眼前客。 说完,呼延楮便纵身从树上跃下。命人准备酒菜,将一人的独酌变成了双人对饮。 酒桌上,呼延楮一手执壶倒酒,看着萧天成脸色不善,便笑道:“都要当爹的人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火气,回去可别绷着一张脸了,小心吓坏我侄子。” 听到这话,萧天成气愤的将酒一口灌下,一面笑一面清晰地说:“要你管。还有,我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你侄子了,少在这里乱认亲戚。” 呼延楮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这人,既然来找我还什么都不想说,显然是怕我笑话你,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 见呼延楮笑的如此嚣张,萧天成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因此骂道:“鬼才怕你笑话。” 听到萧天成和夏清杺如出一辙的语气和回答,呼延楮便笑弯了腰,过了好久才强忍着笑说:“是啊,鬼才怕我笑话,你又不是鬼,赶紧跟我说说。” 听到这话,萧天成面上的表情一转,反而笑问道:“说什么?倒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我夫人认识的。” 提起旧事,呼延楮便是一脸憾色,指着萧天成摇头叹息道:“你就不用操心在我这儿了,我虽然比较喜欢她,但她现在已经是你的王妃,我是不会做这种觊觎朋友妻的事情的。” “我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萧天成的话虽然如此说,但呼延楮却从他故作平常的语气中听到些欣喜。这虚伪的摸样,简直和夏清杺一模一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要说我们之所以会认识,还真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 说话之前,呼延楮先是喝了杯酒,然后才道:“你还记不记那天?” “哪天?” “就是你在街上救错人的那天。” 刚到梁国时,阿宝打听出来说夏府藏有百草,所以他才想着刻意结识夏清杺,那天本就尾随着她。本来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夏清杺,没想到正好撞见了萧天成在慌乱之下救错了人。也就是接着萧天成这个失误,他才有机会靠近夏清杺。 经过呼延楮的提醒,萧天成总算是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于是笑着道:“那天我一直以为救她走的是裴钱,没想到是你。” 得知事情的真相,见救人的不知裴钱,萧天成心头难免有些得意,因此看着呼延楮的眼神就友善了许多。 因为见不惯萧天成这个样子,所以呼延楮便刻意道:“还笑,想想你那天的表现,我都觉得汗颜,怎么会连续两次认错人救错人,亏你还喜欢了她那么多年,简直是白瞎了你那双眼睛。” 因为心情突然转好,听到这种刻薄尖酸的讽刺,萧天成也难得的不生气,只是笑笑说:“你比我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要人救。” 听到这话,呼延楮哈哈一笑,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下,得意道:“别人都是英雄就美人,而我偏偏是美人救英雄,这难得的景致被你看见,没收你钱就是了,你还好意思拿来说嘴。” “那我们为这难得的景致干一杯?”话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共同举杯。 说笑归说笑,毕竟两人的身份特殊,玩笑话说完,总还是要说些正事的。 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不远处的房顶,呼延楮突然正色道:“不知你对齐国二皇子有何看法?” 听呼延楮这样说,萧天成便知道他似有所指,想了想后说道:“传闻都说这齐国二皇子平庸无为,但好大喜功,这些年和我朝也多有摩擦,但百闻不如一见,细细看,我倒觉得这齐思远并不是如同这传闻一般。” 听到这里,呼延楮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这齐思远确实不似传闻那样,只是不知道他是藏拙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故意为之的话,那咱们可就得好好掂量一番了。” 对于呼延楮的话,萧天成点头赞同,还是觉得在观察些时日再说。 说到这些话题,两人不免觉得晦暗,因此同时静了下来,只慢慢品酒。 过了很久,呼延楮才道:“如今你已大婚,我们也不便再多叨扰,再过些时日,恐怕也要暂别再聚了。” 提到这个,萧天成才恍然想起自己今日出宫的目的,想起自己母亲的强势,便烦恼道:“你等着吧,再过些天,我会迎娶侧妃。” 听到这话,呼延楮先是一惊,然后才轻叹了一声,最后问道:“什么时间?” 像他们这种人,婚姻多的是政治上的需要,他能理解萧天成的这种无奈和烦恼。 “定了时间再知会你,恐怕也不远了。”他本以为呼延楮会替夏清杺打抱不平,但听到这话的时候,萧天成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看起来这江山美人在呼延楮的心里还有个主次顺序的。 丈夫新婚就要纳妾,即便是夏清杺对萧天成没有过多的感情,想必也会有些不舒服。想到这里,呼延楮便丝毫不避讳的问道:“她没有反对吗?” 虽然知道呼延楮对夏清杺有爱慕之心,但见他如此坦诚,萧天成便觉得自己也该大方一些,因此说道:“你也知道她的心此刻不在我身上,倒也没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如今,她也正筹谋着要将她那贴身丫头赠与我呢。” 想起夏清杺说过的那些话,萧天成就觉得可笑,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她这样的人。 听萧天成提到满月,呼延楮便想起了当年在夏府所见之事,斟酌一番后,说道:“她这个丫头,我看着不好!” 说到这个,呼延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后将那日夏清杺在集市遇到刺客一事说了出来。“我可以确定那日的刺客就是满月所为。” 说到这里,萧天成也是跟着点头,“这事儿夏明远曾跟我提过,确实是满月所为,但没说究竟为了什么,只跟我保证说她以后不再犯。” 当日夏清杺进宫前夏明远曾被满月刺伤,也就是那晚,夏明远同自己说了这些事情。因为满月是个丫头,所以他也不好多追究什么。 进宫后,满月当真如夏明远所说,再无异动之举,所以他便放心让她在夏清杺的身边服侍。 听萧天成这样说,呼延楮便觉得自己有些多虑,虽然还觉得有不妥当之处,但想着别人的家事自己不好多说,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 提到满月,提到齐思远,便不得不提到一个人——裴钱。 说起裴钱,萧天成和呼延楮有众多疑问,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探讨一番,但还未等他们张嘴,阿宝便远远的跑来,说齐思远哭着喊着要见呼延楮。 听到齐思远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呼延楮便瞬间黑了脸,怒道:“他来干什么,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见呼延楮突然发怒,萧天成便猛地想起今日夏清杺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因此再看向呼延楮时便不觉带着意味。 呼延楮本就腻烦这些,如今突见萧天成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脸上便有些怒色。 见状,萧天成知趣的告辞,并打算去见见阿宝口中那个哭着喊着要见呼延楮的齐思远,能探听到些事情固然好,探听不到也算是看个乐子,回去好讲给夏清杺听。 许是看透了萧天成的心思,一向爽利的呼延楮反而拖泥带水起来,东拉西扯说了好久才放他离开,颇有一些我的戏不是那么好看的意思。 因为存了看笑话的心思,所以辞别呼延楮后,萧天成便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外走,想要见识下阿宝口中那连哭带喊的齐思远是何摸样。 站在高处,呼延楮一手执杯一手执壶,望着疾步而行的萧天成,不由说道:“在家时,父皇总说这萧天成少年老成,今日这样的真性情,还真是难得一见。” 旁边的阿宝听到这话,暗中撇了撇嘴,腹诽道:你能好到哪里去,幼稚起来,还不如人家萧天成呢。 看着萧天成走远,呼延楮突然莞尔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阿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因此也没敢问原因。 猛地想起齐思远,呼延楮便觉得心中烦躁,见今日天气晴好,于是跟阿宝说道:“走,咱们出去逛逛。” 听到这话,阿宝一噎,指着不远处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哭丧着一张脸说:“爷,你还是甭逛了。” 顺着阿宝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呼延楮一脸怒色,“他这是什么意思?”说完,便愤怒的扭头离去。 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上,齐思远见呼延楮离开,也是一脸疑惑的跟旁边抓着他侍从问道:“你说这呼延楮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想和他说说话,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旁边的侍从闻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想起自家主子今日的行径,便觉得无地自容。 紧挨着那个侍卫,齐思远使劲抓着他的胳膊,见他不说话,便又问道:“唉,你咋不说话呢?” 因为齐思远挨的太近,那侍卫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因为彼此身份的问题,不能明说,所以只能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谁知他刚往外挪了一步,齐思远就手脚并用的缠到了他身上。 望了下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地面,齐思远更加使劲地缠着自己旁边的人,嘴里还不停的抱怨道:“你干什么,这么高,想让我掉下去呀!” 忍着想把自家主人推下去的冲动,那侍卫强迫自己维持镇静,片刻后,缓缓开口道:“爷,您也是习武之人,没道理怕这个吧。” 虽然听出来了那侍卫言辞中的鄙夷和讽刺,但齐思远还是决定厚脸皮到底,他刚到这个身体里,此时正处在磨合时期,还远远不能灵活的掌握这个严格意义上并属于自己的身体。 “爷我大病初愈,站在这风口上,当然不稳,所以才抱着你,你别再那儿阴阳怪气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被你碰上,你该高兴才是。”想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齐思远便撇了撇嘴。 想他一个大好青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穿越到这个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地方。 “我是男人!”忍无可忍,那侍卫终于爆发。 “爷我知道你不是女人!” “……” “爷,我喜欢女人。” “屁话,谁不喜欢女人。” 很显然,齐思远是没有听懂那侍卫话里隐含的意思。 “……”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下来,房顶上的两个人,一个步步后退,一个紧紧相逼。 摇摇晃晃间,齐思远大怒:“你是爷还是我是爷,少废话,抱好爷。” 无奈之下,那侍卫只能黑着脸上前挽着了齐思远的手,没过多久,住在齐悦楼的外国宾客就都知道了齐国二皇子喜好男色,还专门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自己的侍卫在房顶赏景。 流短蜚长,那侍卫最后支撑不住,黑着脸劝道:“爷,您不是挺喜欢辽国太子吗?不如属下送你过去?” 听到这话,齐思远大喜过望,刚刚他就想说这话,但偏偏被这侍卫打断,最后也没好意思说,如今他自己提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有易地不眠的习惯,穿来这么多天,好容易见着个身上能散发让人安息气味的人,他齐思远肯定不能放过,先睡好了再说,管他同性不同性呢。 被侍从从房顶下拎到呼延楮的屋子里,闻着熟悉的味道,齐思远将自己扔在穿上,惬意的舒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语焉不详道:“我今天晚上要和他一起睡。你不用找我了!” “爷,你这样……” “废话少说,立马消失。” 那侍卫早巴不得离开,听到这话,人便迅速从窗户跃了出去。 出了呼延楮的院子,萧天成没有在门口看到阿宝口中所说的盛景,心中便觉得微微遗憾,只能命人前头带路,去齐思远所住的院子。 可是还没走到地方,就见他的长随从远处跑了过来。 见状,萧天成就知道宫里出了事,因此也顾不上去看呼延楮的笑话,直接迎着走了过去。 碰面之后细听,果然是夏清杺又闯了祸。因此连呼延楮也来不及说一声便急急忙忙的出门回宫。 皇宫,自萧天成出宫后皇后便宣了满月过去问话。知道皇后不好应付,所以夏清杺嘱咐了很多注意事项才遣了满月过去。 可就因为这个,皇后硬说满月是无视宫规故意来迟,不由分说的便要罚跪,而且还要在膝盖下垫上瓦片。 这事儿谁也不敢告诉病中的夏清杺,直等到她自己觉得不对问起时才有人说。 等夏清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满月已经在日头下跪了足有一个时辰。 找不到萧天成,夏清杺又救人心切,所以就独闯了皇后中宫。 皇后本就对她有意见,见她如此嚣张无礼,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所以自然不肯放过。 最后救人不成,她反倒是跟着满月一起受罚。 回宫路上,萧天成匆匆听了手下人的信息,然后快马加鞭疾行。 可等他刚进宫门,便有守在门口的太监将他请了过去,说是皇帝有事找他。 可等他到了御书房,皇帝反倒没有急事,只是询问了一些日常事项,其他的,便是一些朝堂上的琐事。 御桌后,皇帝边说边写,并没有因为萧天成的到来而有所停顿。 “天成,你最近有些浮躁,可是应该静下来心好好筹谋一些事情了。” “是,儿臣遵旨。” 萧天成心内记挂夏清杺,对于皇帝的问题,也多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可越是如此,皇帝好像却越是想要为难他,一个问题回答完后便开始提另一个问题。 “我让你查的流民之事如何了?” 听到这话,萧天成先是心内一惊,思忖了片刻,然后说道:“父皇,儿臣近日出访看到的情况并没有李侍郎说的那样严重,流民只是在城外的一些地方聚集。同时儿臣也已经查明,并不是赈灾粮没有发散,而是这些人在发散赈灾粮的时候已经进京。” 听到这话,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停下了手中的笔,继续问:“这些事情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只是为了应付父皇道听途说?” 见萧天成的脸色发窘,皇帝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因此放下手中的事情,踱步至他身边,蹙眉道:“我知你这几天宫中忙乱,但是你身为太子,还是要以政事为重。” 说到这里,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转换话题道:“这也就是你母后不喜欢清杺的原因。” 当初,他同意天成娶夏清杺也有自己的私心,一是希望他们能够朝夕相处来缓解下这朝堂上的乏味,二来也算是对夏明月这个元老的一种安慰。 可如今看来,他的想法有些过于理想化,让清杺进宫,非但对天成没有帮助,反而是扰乱了他的心神。 想到这些,皇帝便有些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如果真的是为她好,就做好你的事情,少替她操些心,你母后自然也不会总把目光盯在她的身上。” “父皇,我不是不知道您说的意思,只是母后日日寻她麻烦,她一人在宫中,我要是在不帮她的话,那她可真是……” 萧天成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你可知你母后和我一路从战场下走到这后宫,如果她要是真的有心为难的话,你觉得她还有活路吗?” 萧天成是见过自己母亲的手段的,因此听皇帝这样说,不由心中更加担心。 见状,皇帝愈加不满,蹙眉道:“见到你这样,我都忍不住有去掉她的心思,如果你真的是为她好,就和她保持些距离,否则,不等你母后动手,父皇就会先替你处理了这个祸害。” “父皇……” “天成,你是我们的独子,将来这梁国的天下也需要你去执掌,如果你永远都是这长不大的样子,让我和你母后如何放心的将这江山交给你?” 说到这些,皇帝眸中便有些悲伤,喃喃道:“如果那个……没死的话现在也应该和你一般大小了。” “什么?” 皇帝闻声一怔,慌乱的掩饰起自己的情绪,望着自己的儿子担心道:“你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凡事只能靠自己。如今,我愈发觉得你母后当时的选择是对的,隋家的女儿确实更适合太子妃这个位置。” 听到这话,萧天成心内大骇,声音不觉提高,“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拍了拍萧天成的肩膀,皇帝无力的叹了口气,轻道:“父皇不是说清杺有什么不好,只是她这般性情,这般不懂进退,将来实在是不适合做一宫之主,即便是将来她勉强做了这后宫之主,处理起事情来,也将是异常艰辛。” 如今,天成还是太子,还可以帮她处理些生活中的琐事,如果将来天成登基做了天子呢,还能日日时时为她处理这些事情? 见话说到了这里,皇帝索性拉着自家儿子坐下,将一些事说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如今你替她把一切都安排好,将来需要她独自面对时,她面临的将是什么?” 后宫险恶,多的是想要登高望远的人,像清杺这样的性格,如果现在不多锻炼,将来肯定吃亏到家。 “你不要以为你母后这是在为难她,其实你母后这是在教她,在磨练她的性子。”相信总有一天清杺会明白皇后此时的苦心。 坐在桌边,萧天成一时间感慨万千,这是自他成年后,父亲第一次和他这样推心置腹的交谈。 “父皇,其实这些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放心不下。” 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如何会不懂其中的生存之道,只是他不想心爱的女人再面临和他一样的问题。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皇帝也是感慨万分,可终究还是说道:“放不下也要放下,作为帝王,是不能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你处事时就会有所牵绊。” 听到这话,萧天成有一瞬的悲伤,最终还是向命运妥协。 人人都道皇帝好,却从不知道皇帝背后的苦恼。 鼓励似的拍了下萧天成的肩膀,头发已经花白的皇帝安慰道:“你母后虽然对清杺有怨言,但她知道分寸,等她的火气消了,自然就好了。倒是你,如果一味挡着她撒火,以后这矛盾反而会越来越大。” 听到这话,萧天成机械的点了点头,眸中一片木然之色。 沉默了很久,萧天成才开口道:“父皇,后天我想带着清新回趟家,不知道可不可以?” 三朝回门本是民间的传统,宫中从来无这先例。但皇帝疼爱独子,最后还是应允道:“最近太忙,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体察民情了,你这次索性带上她出去走走,顺便也让她了解下作为太子妃应该关注的事情是什么。” 让他们到宫外走走,听听民间是如何议论他们的这种行为。皇家无小事,在平常人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到了皇家眼里,就变成了重大的事情。 萧天成闻声点头,又等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见皇帝无事后,才跪安告退。 看着萧天成行至门口,坐在御桌后的皇帝猛然说道:“没有用的东西,皇宫是不会留的。你想她平安,最好就给她找些事情做。”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萧天成听的分明,可是,他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父皇,我喜欢了她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说完这句话,萧天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望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儿子,听到这样的话,皇帝既是担忧又是喜悦。喜的是儿子终于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忧的是怕他将来会伤心。 可是,世事不都是如此,不曾努力,就不会收获。 出了御书房,萧天成便漫无目的的在宫中行走。 没有人知道,他喜欢夏清杺已经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如果你不能适应这个后宫,那我便为你再造个属于你的后宫。 这是这次和自己父亲长谈之后,萧天成暗暗下定的决心。 漫步走在这个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宫殿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萧天成的脸上便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时近午时,阳光愈发的温暖,属于盛夏的气息夹杂着微风而来,拂在面上,痒痒的、暖暖的,让人的心也跟着躁动不安了起来。 走着走着,萧天成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处所在,推开/房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翻开那些已经发黄的画轴,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面孔便映入眼帘。 仔细看时,才发现这每张画的上画色都是一人,只不过是不同年岁的画像。 夏风吹来,将桌上一张还未装裱的画掀在地上,风婆婆忍不住俯下身端详了下那幅画,然后笑着点头离开。 斑驳的窗影站在上面,画上那人的脸看上去便有些残缺不全,可即便是如此,也掩不住画上人的巧笑嫣然。 将那些悬挂于墙上的画轴展开,萧天成在每一副前都驻足欣赏,然后眼中慢慢灌满了笑意。 是的,自他认识夏清杺那年起,每年她生辰之日,他都会画一张她的画像,如今,他手上已有十二幅。 经过这些年的锻炼,他的画工已经完全可以和那些大师媲美。 可如今,夏清杺就在他身边,他却好像突然没有了画她的勇气。 她那么鲜活,那么有生命力,那么的可爱,如今就在他的身边,他不顾一切的想要把这些占为己有,可惜,这中间偏偏插了个裴钱。 斜靠在在窗前,萧天成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着夏清杺那些可爱的、可笑的、好玩的往事。 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他在街角见到她的一瞬间,心里是怎么样的起伏,可惜那时他扮了人人讨厌的乞丐。 当年对他之所以那样恶劣,只不顾是希望她能够记住自己,别再忘了自己,别再忘了当年那次踏青遇险,真正救她的人,是他萧天成而不是裴钱。 如今想来,那年再见她之时,就应该直截了当的告诉她真相,现在,却白白让人钻了空子,占了这个便宜。 正当萧天成回忆往事的时候,寂静的皇宫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放下手中的画轴,小心的卷好搁在盒子里后,萧天成才快步向声音的来源而去。 质问 放下手中的画轴,小心的卷好搁在盒子里后,萧天成才快步向声音的来源而去。残颚疈晓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发出那声音的人,正是夏清杺。 等他走到皇后宫中的时候,那里早已乱作一团,满月正被宫人按着打板子,而夏清杺则被宫人押着双手跪在地上。 在门口守着的宫人见到萧天成过来,皆是一愣,然后就有人想进去禀报。 见状,萧天成急忙伸手制止,示意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当做他没来过。 皇后的院内闹成一团,根本无人有闲暇注意到他的到来妩。 被人押在双手跪在地上,夏清杺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使劲扭头看着那板子一声一声的落在满月的身上。 “你们实在是仗势欺人,要打就打我,不许打她。”说着,夏清杺便要使劲的挣脱绑着她手的宫人。 因为夏清杺身份尊贵,又怀着身孕,所以说皇后虽然命人将她压倒在地上,但是奉命绑她的人却不敢使劲救。 因此,三两下之下,夏清杺竟真的挣脱了外人的束缚。 几番争执之下,夏清杺只觉得胸口那里一滞,疼痛渐渐的从那胸口蔓延至全身。 可即便是这样,夏清杺还是忍着痛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满月的跟前。 见那板子又急又狠,满月也早已忍受不住的昏了过去,因此她便想也没想的趴在了满月的身上。 事发突然,行刑的人来不及收手,板子落下,夏清杺的背上便重重的挨了一下。 站在门口,见到这个情况,萧天成脸上的神情一滞,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可是想起刚刚父皇说过的那些话,他便又忍着了想要上前阻止的冲动。硬生生的忍住了所有的想法。 身上挨了板子,夏清杺只觉得眼前发黑,后背火辣辣的疼,一张嘴,腥甜的血液便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只这一板子,她就疼的这样,那满月呢,刚刚那如雨点一样的板子,她又是如何忍受的? 忍着痛半跪在满月的身边,见满月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夏清杺便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脸,小声叫着她的名字。 “满月,满月,你醒醒,跟我说句话。” 坐在台阶上,皇后淡淡的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一团,端起旁边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小心翼翼的将漂浮在上面的浮末吹开。 起身,皇后高高在上的看着底下的夏清杺,冷声道:“你如果想她死,就只管阻拦宫人行刑。” 一席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听到这话,夏清杺觉得自己仅存的理智消失殆尽,抬手擦了嘴角的血,扶着那行刑的凳子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站在上面的皇后。 “她是我的使女,母后说她不懂规矩,那就只能是我没教好,这责任全在我,所以说,母后要罚就只能罚我。” 说着,夏清杺便跪在了地上,挺直身板说:“以后不但满月如此,就是我们宫里的宫人都是如此,只要犯错,就是主子没有教好,这错都有我一个人来担着,谁也别想用这种幼稚的借口欺负人。” 夏清杺的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让在场的宫人听得无不热血沸腾。 听到这话,皇后冷哼一声,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碗磕在桌上,突然笑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你们太子宫里,你如何当家我管不着,只是在这皇后宫,还是我说了算。” 说完,皇后也不等夏清杺反应便挥手让人继续行刑。 见状,夏清杺也冷笑一声,愤然起身至满月的跟前,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有了上次的教训,那行刑的人早瞥见夏清杺过来,因此便急急的住了手。 夏清杺料定那太监不敢打她,因此冷笑着将满月搀了起来,命跟着自己的人将她带回去医治。 权威受到挑战,皇后也不生气,只是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品茶赏景。 注视着夏清杺的这种违背宫规的举动,皇后只是淡淡地说:“她的板子还差二十,只要你带着她走出这个宫门,我就请皇上赐死她。” 皇后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微笑,可这话却让热不寒而栗。 死,在这后宫,谁不怕死。 听到这话,夏清杺不但没有惧怕,反而冷笑一声,轻道:“你不过就是想罚我,既这样又何必让人替我代过。” 说完,夏清杺转身对着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然后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返身过来,重又跪在刚才跪着的地方,大声说:“不就是板子,来吧,我替她受着。” 听到夏清杺的这种说辞,皇后突然莞尔一笑,说道:“你愿意替她担着,本宫害怕伤了自己的孙子。” 说到这里,皇后冷哼一声,伸手指着满月道:“这二十板子,本宫今日还就非得让她受着。” 说完,便扬手将茶杯里的水泼在了已经昏迷的满月身上。 被茶水一激,满月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浑身疼痛的像是被马踏过一样,强忍着痛,夏清杺见在场的众人都注释着自己,心里便隐隐觉得不安。 下意识的寻找夏清杺的身影,见她也是伤痕累累,满月便摇头轻道:“奴婢今日犯错,还要多谢皇后娘年责罚。” 说着,她便强忍着挣开了扶着她的人,拖着腿到行刑的凳子前,重又趴在了上面,对着旁边行刑的人说:“打吧。” 见状,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赏道:“这才对,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就是皇上也是要遵守的。” 听到这话,夏清杺只觉得怒火中烧,本想再说什么,但她刚站起来就被满月紧紧按住。 见到这样的情况,皇后轻轻一笑,赞赏道:“你这丫头是不错的,给她留条命吧。” 因为皇后的这句话,满月总算是保住了命。 听到吩咐,接下来的行刑的时候,夏清杺总算是从这两个太监的身上找到了点点生机。 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在心中默默地数着,只等那上下翻飞的板子落定,夏清杺才松了口气。 见事情告一段落,在夏清杺未发现自己之前,萧天成便先闪身离开。命人将已经昏迷的满月抬着,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只等夏清杺走了很远,皇后才冷冷的吩咐众人散去。 “出来吧,我早就知道你在看了。” 随着皇后声音落下,义安和隋轻晚两个人扭扭捏捏的从耳房里走了出来。 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义安便白着一张脸说:“姑姑,你未免也……” 后面的话,义安没有说完就被皇后打断,“这些事情不是你小孩子应该管的,赶紧回去歇着吧。” 义安闻言一愣,蹲身给皇后行了个礼,然后冲隋轻晚点了点头,随后跟着自己的丫头离开。 看着义安走远,皇后才扭头打量了下身边的隋轻晚,见她一脸平静便赞赏的点了点头。 伸手挽着隋轻晚的手,皇后才惊觉到她的害怕,因此不自觉的解释道:“这管理后宫就如同修正花园是一样的,及时的将那些旁枝斜逸剪掉,才不影响这个花园的布局。 忍着内心的震动,面对皇后的诸多言词,隋轻晚只是淡淡的一笑,轻道:“多谢娘娘教诲。” 听到这称呼,皇后不禁莞尔,摇头道:“还叫我娘娘?你也要早点改口,好好适应下这后宫生活,天成那里,我和你父皇可还都指着你呢!” 听皇后这样说,隋轻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原来纳她做侧妃不仅仅是皇后的意思,有了皇帝的支持,即便她是侧妃,将来也有机会争一争那母仪天下的宝座。 想到这些,隋轻晚便喜逐颜开,羞红了脸,轻轻的叫了声:“母后。” 听到这话,皇后微微一笑,拍了下她的手背,说道:“今儿闹了一天,我也乏了,要歇着了。” 本来还有些话想说,但听到这话,隋轻晚也知道自己应该跪安。 看着隋轻晚行礼,欲言又止,皇后便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看着样样都好,就是有些沉不住气。 想到这些,皇后便叫住了已经走了几步的隋轻晚。 “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就是你和天成婚期的事情我已经告知你父皇,日子已经交给礼部选了,恐怕也就这些天了,你耐心等待下。” 见皇后如此体谅自己,隋轻晚不禁红了眼眶,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倒是皇后浑不在意,摆了摆手表示知道。 扶着满月回到宫内,夏清杺便一叠声的命人去请太医。 趴在床上,满月一头冷汗,但还是强撑着安慰一边的夏清杺。 “没……我没事,小姐……赶紧……” 没等满月将话说完,夏清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因此打断道:“我没事,都是小伤,倒是你……” 话未说完,泪已落下。 萧天成立在门外,瞧见里面发生的一幕,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命人将夏清杺请了出来。 一见着萧天成,夏清杺便生气的问道:“刚刚你去哪儿了?” 不用他的时候,他天天在眼前晃,正经你找他有事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见夏清杺脸带血污,手上绑着的纱布早不知什么时候散开,那刚刚结痂的伤口迸裂,此刻正在滴血。 见萧天成盯着自己发呆,夏清杺便更觉得火大,“你要是能早点回来,我或许就不会是这个模样了。” 听到这话,萧天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刚刚他真的出现,那满月必死无疑。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看着如此不明世事的夏清杺,萧天成心中不禁担忧,如果有一天他庇护不及,她在这如火的后宫,要怎么活下去。 见萧天成看着自己走神,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夏清杺便觉得不安,因此问道:“到底怎么了?” 萧天成闻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命人将满月从屋子里挪了出去。 见状,夏清杺一脸不接,阻拦道:“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不能把她挪出去。” 听到这话,萧天成轻拍了下她的额头,将黏在她脸上的碎发捻起挂在她的耳边,然后轻道:“这是我们的卧房,她一个奴婢住在这里算什么,我看你是觉得她挨打还不够。” “可是……” 伸手点住夏清杺的嘴,萧天成摇头道:“宫里没有那么多的可是。” 无可奈何,夏清杺只能看着满月被挪到了宫人住的屋子里。 “你也不要去看她。” “为什么?” “母后看你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正在想着治你,如今,你对谁好,谁就会遭殃。” “那满月……” “我自会吩咐人照顾她,你不需要操心。倒是你,看看你这脸上、身上都是什么!” 听萧天成这么一说,夏清杺才觉得自己浑身疼,尤其是后背,有些黏湿的感觉。 见状,萧天成转身替她寻了衣裳,然后慢慢的将她的衣裳解开,随着衣服的脱落,夏清杺疼的倒吸了口气。 将那血衣丢在地上,看着只着亵衣的夏清杺,萧天成面无表情的问:“你从来不避讳在我面前着衣换衫是为什么?” 色诱 “你从不避讳的在我面前着衣换衫是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夏清杺一怔,一时语塞,想不好应该怎么回答。残颚疈晓 她从不避讳的在萧天成面前换衣,除了有自己的私心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从进宫后,萧天成一直保持着君子品质,就算两人每天同榻而民,萧天成也是从未有过出格之举。 想到这些,夏清杺便想起了最开始的时候自己那些幼稚的招数,思忖再三,然后笑道:“还记得一开始吗?我放杯子在床上的那天。” 提起往事,萧天成一直绷着的脸色终于放缓,也微微笑着答到:“记得,怎么不记得。妩” 那天夜里,夏清杺突发奇想的在床上放了一排装满了水的杯子,说是为了防止他侵犯自己。可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浑身湿透,像是……尿床。 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天晨起时的画面,两人相视一笑,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很多。 见状,夏清杺急忙接着道:“你可知当日我为什么要放杯子?沮” 这个问题太简单,萧天成想也没想的回答:“为了防备我。” “是,当日我放杯子是为了防你,如今我在你面前毫不避讳的着衣换衫也是同样的道理。” 听到这话,萧天成露齿一笑,细细的在心中品着夏清杺的这句话。 同样的道理,怎么会是同样的道理,先前放杯是防备,如今是什么,她心里恐怕清楚的很。 也罢,一切随她。 见萧天成不说话,只看着她笑,夏清杺心中便有些不安,不知他对于自己刚刚那番话是何理解,因此也不敢开口。 过了好半晌,萧天成的目光才慢慢挪开,落在她的肩上,然后蹙起了眉头。 “疼吗?” 夏清杺闻言一愣,然后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疼,怎么不疼。 “那命太医来瞧瞧?” “不用,我有药。” 说到这个,夏清杺突然喜逐颜开,从床上爬了下来,在几个装首饰的匣子里东翻西找,最后献宝似的拿出来个东西,笑着说:“这个药是我请……请人特别配置的,治疗棍棒伤特别好。” 说完,夏清杺便很自然的递给了萧天成,然后道:“你帮我抹吧。” 接过那药,萧天成习惯性的凑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后蹙眉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常备这些东西?” 听到这话,夏清杺无奈的挠了挠头,小声道:“我常常闯祸,可是遭殃的总是满月,几次之后,我便请人配了这个药,以备不时之需,本来是给满月的,但是她不肯要,所以后来是我用的比较多。” 对于这些事情,夏清杺很少瞒着他,通常是有什么说什么。 提到满月,夏清杺心里内疚,越是便不自觉的说:“我从小和满月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一开始父亲对她也是特别好,但是后来不知为何总是越来越严厉。” 时间太久,夏清杺已经想不起到底是因为什么父亲才对满月变的如此严厉的。 闭上眼想想,在她的印象里,满月和父亲的关系永远都是那么的…… 一时间,夏清杺竟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满月的父亲之间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如何的尴尬和水火不容?” 是,满月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确实可以用尴尬和水火不容这两个词来形容。因此赞赏道:“你看的倒是通透。” “其实你也看的明白,就是不想说。” 听到萧天成这话,夏清杺在床上画圈的手一怔,然后从床上慢慢的坐了起来,心里异常矛盾。 看夏清杺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萧天成便知道她有话说。 “既然你信我,那有些话就可以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替你出出主意,帮你解解难。”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内愈发觉得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这事情关系的不单单是两个人。 见夏清杺为难,萧天成便也不再为难她,因此说道:“既然此刻不想说,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其实……,算了,等以后有机再说吧。” 最终,夏清杺还是决定暂时将这个秘密掩盖下去,等遇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话到这里,夏清杺猛地觉得后背一凉,直到此时,她才忆起刚刚是从抹药说起的这个话题,因此提醒道:“你怎么还不给我抹药?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轻人,动作快点。” 说着,她便趴在了床上,将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萧天成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那药瓶打开,倒了些在手中,轻轻的划过那些伤痕,笑着问:“这春光乍泄,秀色可餐,你就不怕我趁机占你便宜?” 对于这个问题,夏清杺趴在床上得意道:“这个要是秀色可餐,那猪都算得上是天女下凡了。” 其实不用看都知道她的后背此刻是什么样,估计谁看了都会觉得害怕,还秀色可餐,那可真的是睁着眼说瞎话。 听到这话,萧天成哈哈一笑,一边替她抹药一边说:“确实是。” 手指游走间,夏清杺的后背上便涂满了药。 丝丝凉凉的感觉从后背传来,刚刚还发烫的肌肤顿时熨帖了不少,因此夏清杺便夸嘴道:“你看,我就说这药很好,你还不信。” “我几时说过不信,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此刻的你很美,美的像是……”话到这里,萧天成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是在想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更合适。 “美的像什么?” “像只猪!” 见萧天成讽刺自己,夏清杺便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笑闹道:“胡说八道,我哪里有……” 为了替她抹药,萧天成是低着头凑近她的,如今夏清杺突然坐了起来,便很自然的撞上了他。 四目相对,嘴唇挨着嘴唇。 很快,夏清杺便回过神来,急忙往后撤。 可萧天成哪里给她这个机会,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揽着她,将她往前一带,整个人就凑了上去。 唇齿纠缠的间歇,萧天成在她耳边轻道:“这就是你***的结果。” 听到这话,夏清杺脑子瞬时空白,等心绪归位时,她已被萧天成压倒在床。愣愣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萧天成,夏清杺突然心神大乱。 今天会发生点什么吗?会还是不会?如果发生了,她要怎么做?如果没有发生,她又要怎么做。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萧天成慢慢的凑了上来,嘴唇轻轻扫过她的脸颊,然后在她的唇上辗转。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意外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反感萧天成的亲近,如今,她竟然还有些喜欢甚至是……眷恋他的这种温柔和细腻。 “给你配药的人是裴钱吗?” 万分柔情中,萧天成突然发问,而夏清杺自然迷迷糊糊答了声是。 听到这声是,萧天成一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翻身躺在夏清杺的身边,轻声道:“这药以后不要再用了。” “为什么?” “因为不适合,将来,我会给你更好的药。”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撇嘴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还想我天天被打?” 萧天成无意在此事上多说,用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将她打发了过去。 因为没有话题,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各自的问题。 片刻后,夏清杺用如蚊虫展翅的声音问道:“刚才,你那算是……***吧?” 不知萧天成听到“***”这两个字是太过震动还是真的没听清,只是他在夏清杺话音落下后用极快极高的语调问了句“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两个字夏清杺本就不好意思说出口,刚刚鼓足勇气讲了出来,如今萧天成让她再讲一遍,她却是怎么也不会再开口的。 撑起身子看着一脸羞红的夏清杺,萧天成使劲忍着心头的笑意,再度开口问:“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将头埋在被子里,夏清杺咕哝道:“我什么都没说。” 听到这话,萧天成却往前凑了些,将她蒙头的被子拉开,第三次问:“你刚说的我听到了,就是听得不清楚,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看着眼前萧天成这张被放大数倍的脸,夏清杺恼羞成怒,嚷嚷道:“我刚才说***,***,***,这回听清楚了吧?” 萧天成闻言哈哈大笑,翻身重又将她压在身下,嘴唇有意无意的从她耳边扫过,用极尽挑/逗的语气轻道:“***?你知道什么是***吗?” 后背隐隐的疼痛传来,夏清杺努力保持着清醒,忍着随着而来的羞耻,欢颜道:“你现在不正……” 没等夏清杺把话说完,萧天成便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纠缠、缱倦、旖旎…… 衣衫落尽,肌肤相亲,春光满室…… 手指划过那些地方,夏清杺微微颤栗,双手悄悄攀上萧天成的后背,然后掐出一个个的指甲印。 痴缠情迷间,萧天成那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要吗?” 要吗? 痴缠情迷间,萧天成那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要吗?” 挥手将床帐掠下,滚烫的身体紧紧相贴,***在耳鬓厮磨间渐渐膨胀,呼之欲出。残颚疈晓 “要吗?” “……” “这么不好回答?妍” “明知故问。” “到底要还是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祉” “这么身心不一,到底要还是不要?” “你……” “我怎么?” “你……滚蛋!” “来不及了。” 将夏清杺的双腿缓缓分开,萧天成本能的寻找***的出口。 事到临头,夏清杺突然反悔,叫道:“停。” 听到这话,萧天成咬牙道:“说晚了。” 可萧天成的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无处发泄,萧天成只能咬牙忍着,捏了下怀里夏清杺的鼻子,轻道:“你可真是个磨人精。” “磨人精?是这样吗?”夏清杺有意挑/逗,所以伸手在萧天成赤/裸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口直冲小腹,萧天成赶忙握住了夏清杺乱动的手,沙哑着嗓子道:“你有没有听到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在大火上浇油。” “……” 过了半晌,萧天成才慢慢地说:“如果你做好了准备,我可以随时开始,但是如果你有其他的意图,那就等真正想好了再说,你要的东西我未必能给你。而且……” 萧天成的话没说完,便感觉到怀里的夏清杺一震。 果然,她还是有所图的。 “你的话还没有说完。” 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见夏清杺提了出来,萧天成便接着道:“而且我不喜欢出让我的东西,尤其是女人。” 听到这话,夏清杺不禁抬头看了萧天成几眼,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过了很久,夏清杺才缓缓道:“跟你商量件事情行吗?” 和往常爽快的答应不同,这次,萧天成则说:“在你开口之前先想想这件事我能不能做到,可不可以做。如果这件事你都觉得为难,那我只会比你更为难。” 听到这话,夏清杺确实在脑子里想了下这件事情,也确实觉得这样的事情会让萧天成为难。 低头瞅见夏清杺紧蹙的眉头,萧天成于心不忍,于是说道:“不如说出来听听。” “算了,不适合说出口的话就不要说了,说出口徒伤感情。” “感情?我们有感情吗?” “有,怎么没有,好歹我们也是同盟。” 夏清杺这句话本来是玩笑话,可萧天成听到后,却笑着应道:“那我们彼此努力吧。”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愣,然后叹了口气。萧天成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所以才说出彼此努力这样的话。 过了好久,萧天成才轻轻的说道:“将来,如果我们……没在一起,你能不能放夏府的人一马,保他们平安?” “将来的事情,未必是我说了算。” 听到这话,想起爹娘,想到夏府那些依赖着自己生存的人,夏清杺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很久,萧天成才轻轻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是啊,她在想什么?想未来?有那么一瞬,她突然对裴钱许给她的未来没有了信心,他让自己做的事太难,太难了。 “你说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他和她的未来,他曾经想过,可如今,却不敢再想了。 “我们能不能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像亲人,像朋友。”许久之后,夏清杺在萧天成的怀里轻道了一句。 听到这话,萧天成噗嗤一笑,无奈道:“哪个亲人朋友是像我们这样搂在一起的。” “……” 不知不觉间,两人谈论的话题渐渐沉重了起来。几番往来之后,夏清杺打断道:“说点高兴的事情吧。”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萧天成一时愣住,喃喃道:“高兴的事?” “是啊,可以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一边说话,夏清杺便一边慢慢的从萧天成的身侧滑到一边,使劲弯着脚趾头想把落在床脚的那件亵衣勾过来。 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是,等她用尽力气想离那衣服离的更近一点的时候,脚趾离那衣服还是差一点。 一点,一点,这可恶的一点。 早就感觉到夏清杺的异动,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萧天成撇嘴一笑,然后猛地坐了起来,伸手将那衣服扯了过来。 萧天成裸着的上身突然出现在眼前,夏清杺顿时羞红了脸颊,捂着眼睛呀呀叫了几声。 听到叫声,萧天成也回身扯过衣服披在肩上,“又不是没见过。” 疼痛传来,夏清杺嘶嘶出声。 “你很疼?” “废话,你说呢!” “那叫太医?” “好!” 起身换衣,因惦念满月,在萧天成之前顶着一头乱发出门,夏清杺便看见了立在门外的隋轻晚。 暖暖的阳光下,隋轻晚脸色苍白,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双手扶着门,夏清杺看着外面立着的这个女子,一张俏脸满脸通红,尴尬不已。 也不知道她来了多长时间,是不是听到了他们刚才在屋里的胡闹。 见夏清杺愣在门口,萧天成微微蹙眉,一边束腰一边往外走,“怎么了?” 说着,萧天成自然而然的往外看了一眼,见来人是隋轻晚,便有点不高兴。 强忍着心中的伤痛,狠狠的吸了口气,隋轻晚便屈膝跪下请安。 夏清杺心中不忍,见隋轻晚跪下,便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扶起来,可没想到的是,她刚有这想法,便被萧天成拉住了胳膊。 后背磕在门上,夏清杺倒抽了口冷气,再也顾不上隋轻晚,整个人瞬间佝偻着嘶嘶抽气。 见夏清杺瞬间变色,萧天成倒迟疑起来,刚才那番激烈的动作都没见她皱下眉,怎么才刚碰了一下就娇气了起来。 “有这么疼吗?” “嘶。”许是药效过了,此刻,夏清杺只觉得后背前胸火辣辣的疼。 听到这声,萧天成便冷声冲着跪在地上的隋轻晚说:“你去请太医过来。” 没有想到萧天成会这样对她,初听到这个话,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一双灵动的眼睛注视着他,似有千言万语。 可萧天成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对着这样的美人,冷冷地说:“你去请太医过来,这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随着萧天成的话音落下,夏清杺看到隋轻晚眼中的火焰瞬时淹灭,低着头轻声说了个是,然后神情落寞的缓步离开。 望着隋轻晚消失的背景,夏清杺轻叹了口气,替她不平道:“你怎么舍得对这样的姑娘下手啊,你不是挺喜欢她的?” 听到这话,萧天成终于忍不住的发问:“我说你怎么就一直任务我喜欢的人是她呢?为什么不是你?” 其实夏清杺自己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反正她就是觉得隋轻晚是喜欢萧天成的。 想到这里,夏清杺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把隋轻晚喜欢萧天成当成了萧天成喜欢隋轻晚。 “你不会喜欢我的!” “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当年那场架,她到如今都是记忆如新,想必一生顺利、从未遇到挫折的萧天成想必也是不会忘记。 听到这话,萧天成没有往常的玩笑,而是认真的扶着夏清杺的肩膀道:“我看是你忘了我们第一次相见才对。” 被萧天成那眼神看的不自在,于是夏清杺便逼不得已的将目移向别处,干笑着说:“你今天怪怪的!今天天气好热啊。” “是吗?你真的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了吗?” 萧天成似乎有意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因此对于夏清杺的顾左右而言他只装作听不到。 被问得不耐烦,所以夏清杺反感道:“人家身上疼死了,你还在这里问问问,第一次见面不就是打架那次,还能有什么呀。” 听到这里,萧天成急急的说道:“不是,打架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 可是,萧天成的话没说完,便被从门外跑进来的人打断。 看到来人,萧天成顿时大怒,用可以杀人的眼光盯着来人,吼道:“义安,你没事总乱跑什么!” 可一向神经线条粗大的义安则不耐烦的冲萧天成摆了摆手,用一副不想和你多说话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然后几步上前拉着夏清杺的手道:“皇嫂知不知道?” “什么知不知道?”被问的莫名其妙,所以夏清杺答的也很莫名其妙。 听到这话,义安不相信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很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木然的看着义安郡主走远,夏清杺眨巴了几下眼,扭头朝萧天成摊手道:“这是什么跟什么?” “我们一起的,你不知道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说完这句话,萧天成便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真的不记得我们第一相遇了?”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总纠缠这些干什么!”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是……” 可惜,天不遂人愿,萧天成说到最重要的地方再度被打断。 “不得了了,隋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快救人啊!” 心思 “不得了了,隋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快救人啊!” 萧天成和夏清杺闻言一愣,然后两人急忙向隋轻晚落水的地方行去。残颚疈晓 “你身上不疼了?”一边走,萧天成一边问。 面对萧天成这样的问话,夏清杺板着脸道:“她人都这样了,我这点疼算什么,赶紧去看看吧。” 两人向前走了两步,萧天成拉着了夏清杺的手,劝道:“不如别去了,要是等会儿母后来了你怎么说?或者你如果被人反咬一口该怎么办?妾” 相对于萧天成这般想的周到,夏清杺则是挠着头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应该想想,以后就会是这样的生活。” “人心哪里有你想的这样险恶。芗” 说完这句话,夏清杺便忍着痛向隋轻晚落水处跑去。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萧天成猜测的那般,隋轻晚随身跟着的丫头却硬说是夏清杺把她推下水的。 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夏清杺百口莫辩,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皇后要重重的罚她,不过最后还是萧天成替她挡了下来。 后半夜的时候,替她受罚的萧天成瘸着腿从门口进来。 见到萧天成这幅摸样,夏清杺从床上一跃而起,披着外衣急急忙忙的去搀他,并一叠声的问:“要不要请太医,要不要请太医?” 听到这话,萧天成倒是一脸镇定的摇了摇头,扶着夏清杺的手,踉跄着向屋内走。 “我从小大小还未跪过几次祖宗,自你来了之后,这跪祖宗简直是变成了家常便饭,这几日,恐怕祖宗也烦了我了。” 听到萧天成这玩笑话,夏清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他安置妥当后还是命人去请了太医。 在太医未来之前,夏清杺回身将压在枕头底下的药瓶拿了出来,笑着问:“要不先用点我的神药?” 见状,坐在床边的萧天成一手撒娇道:“不如你给我揉揉。” “我觉得用药更好。” “那不是有人专门给你配的药,我用着算什么。” “也是。”说完,夏清杺竟然真的将那药收了起来,接着道:“我以后用着的机会肯定会很多,你有那么多太医守着,我就这一个,应该要好好珍惜才是。你等太医来吧!” “你……”面对夏清杺这种“自私”的做法,萧天成自然是无话可说。 两人呆呆坐在屋里,斗鸡似地看了半晌,然后萧天成道:“你还过来给我揉揉,要疼死我啊,别忘了我这罪是帮谁受的。” 听到这话,倚在床边用手扒拉着床帐上褶子的夏清杺鄙夷道:“你自己没长手吗?还好意思说我的错,要是没有你,我能有什么错。” “……” 片刻后,萧天成终究还是说道:“如果你肯将你对裴钱的心留五分在我这里,就不会有这么多情况发生。” “你这个提议一点都不现实,我要是分五分在你这里,那我岂不是成了三心两意之人。要是你,遇上了喜欢的人,自然也不肯放一些心思在旁人身上。” “那我是旁人吗?” “你比旁人还旁人。” “……”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说我这个旁人喜欢你,可你又偏不信。” 听到萧天成这阴阳怪气的话,夏清杺撇了撇嘴,将已经捋平的床帐放下,寻了另一片来继续碾。 “你这人就是这样,你不知道谎话听多了也会觉得是真话?” “我本来说的就是真话。” “你看你,又开始了!” “我统共就没说说过几次,什么叫我又开始了。” 听到萧天成这样说,夏清杺便毫不犹豫的打击道:“真矫情。” “你才矫情。” “你矫情。” 本以为萧天成会继续反着她的话说,没想到她的这句话话音刚落,萧天成便直接道:“好吧,我矫情!” “……” “听好了,矫情的人要继续白天未完的话题了。” 白天未完的话题?夏清杺仔细想了很很久,都没想道萧天成所说的话题是什么,所以直接问道:“白天我们说什么没说完了?” 见夏清杺如此问,萧天成脸上便是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我们白天不是说到了第一次相遇的问题。” “第一次相遇的问题我不是已经说了,就在大街上,我们打的那一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难道还有其他的?” 听到这话,萧天成也是颇为头疼,激动地说:“那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们第一次相遇在春天,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听萧天成这样说,夏清杺也是头大不已,“我要是能想的起来还有你什么事情,你这人,真是无聊,你要是不说就算了,反正我是不会猜的。” 夏清杺话虽然这样说,但脑子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按照萧天成提示搜索起信息来。 第一次,春天,相遇,很多年前。 思来想去,符合萧天成所说的条件的,她便只想到当年的那件事情,可是不应该呀,那年,救她的人明明就是裴钱,不可能是他。 回过神来,夏清杺见萧天成看着她笑,夏清杺突然有一种被看透心事的感觉,因此便黑着脸说:“你少猜我的心思!” “猜你的心思?你的心思还用猜,难道不是都写在脸上?” “你……” “我什么?我很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第一次相遇的事情!” 听到这话,夏清杺也不觉两眼放光,扭头认真看着萧天成,听他说话。 见状,本想张嘴说话的萧天成反而停了说话的心思,反而问道:“你这么想知道?” 见萧天成故意这样,夏清杺便有些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踢了他一脚,嫌弃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想听呢!” 说着,她便扭头拉过旁边的纱帐,在手上绕来绕去。 片刻后,萧天成说道:“好了,我告诉你。” 听到这话,夏清杺瞬间跳至萧天成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好奇地说:“咱们到底是怎么遇上的?赶紧说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见夏清杺如此兴致盎然,萧天成也不觉心中畅快,因此拉着她的手将当年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听萧天成说完,夏清杺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是质疑道:“事情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当年的事情,我从未敢忘记分毫!” 当年的事情,她都记得不是清楚。现在听萧天成夸下这样的海口便鄙夷道:“这话就是扯淡了,怎么可能记得分毫不差!” “你不要鄙视我的记忆力。” 对于这种骄傲自大的行为,夏清杺打击起来向来是毫不手软,“你当你是谁!还你的记忆力,我看你就是胡扯!” 虽然早就料到夏清杺不肯相信他的话,但是听到怀疑的话被直接说出来,他还是格外的激动。 不得已,萧天成只能将当年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又说了一遍,这次,他不但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就连她屁股后面有胎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到这些,夏清杺第一时间捂着了胎记的地方,满脸通红地说:“胡说八道。” 早就注意到夏清杺的动作,因此萧天成便得意洋洋地说:“我要是胡说八道你捂什么。” 听到这话,夏清杺瞬间松手,然后狡辩道:“我哪里捂了。” “既然你说我胡说八道,那你敢不敢让我看看。” 这么私密的地方,夏清杺怎么可能会给萧天成看。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你怎么说我都不信,反正我就知道救我的人是裴钱,不是你,你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 听到这话,萧天成恨恨地说:“那你刚才让我说什么。” “不说你怎么死心!” “我的心死了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我有高兴吗?”说实话,刚刚听到萧天成的话,她确实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你这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还说不高兴。” “谁说我笑就是高兴了。” “我说的。” “……” 话到这里,两人都停了下来,过了好久,萧天成才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说到这个,夏清杺也无可奈何,索性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当年她从惊吓中醒来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裴钱,而且她昏迷前明显记得是裴钱替她挡了一刀,所以后来她将裴钱当做是救命恩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如今,萧天成却跑出来说救人的人是她,让她如何相信。 听到这话,萧天成轻叹一声,半晌后道:“倒是让他白捡了个便宜。” 见萧天成这样说裴钱,夏清杺便有些不乐意,于是说道:“什么交白捡了个便宜,当日,他可是为了挡了一刀呢。” 听夏清杺如此庇佑裴钱,萧天成越发吃味,拉开自己的衣襟反驳道:“他为你挡了一刀,我还为你挡了致命的一剑呢!” 见萧天成扯开衣襟,夏清杺下意识的便是一闪,然后余光瞥见他胸口上的伤疤,却又不得不转头认真看了几眼。 那伤疤看上去确实是有些年头,但非要说这是为了救她而伤,她却是不好相信的。 见夏清杺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萧天成无奈道:“不信你可以问太医。” “太医不都是你家的。”说着,夏清杺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道:“连这个都能骗,更何况是个伤疤。”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信。” “我刚才都已经说了,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信的。”在这个事情上面,夏清杺有些固执的可恶。 “我不用说破天,改天你问问裴钱就知道了,要是他还算是正人君子,就不应该隐瞒当年的事情。” 萧天成话里有话,夏清杺自然听的明白,因此便冷笑地说:“你瞅你这话说的,要是他不说,那不就是个小人了!” 听到这话,萧天成也是冷笑一声:“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裴钱要是正人君子的话,怎么会利用自己心爱的女人才达到自己的目的。要是他就不会。反正他是舍不得让自己喜欢的人受一点委屈的。 萧天成这话,夏清杺自然也知道说的是什么,因这件事情上她确实理亏,因此便也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彼此无话,过了好久,夏清杺才喃喃自语:“太医怎么还不来。” 听到这话,萧天成一笑,收起刚刚的尖酸刻薄,扭头对着她笑道:“在你受伤前,我已经请父皇准你回家看看,现在你受了伤,要不要延后几天?” 听闻这个消息,夏清杺一愣,然后眼中满是惊喜,兴奋地说:“不要不要,不用延后。” 昨天她就想着要找机会出宫,所以才接着装醉求了萧天成,没想到他真的当事儿去做了这件事情,一时间,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半晌,夏清杺才看着萧天成认真道:“谢谢你!” “谢什么,夫妻间不就应该相互体谅!” “总之多谢谢你。” “都跟你说了不用客气。” 夏清杺本来心中不安,但见萧天成话里有些不耐烦的意思,因此便索性放下哪点心思,说道:“客气客气怎么了,不知道礼多人不怪呀。” 没想到萧天成也是格外较真,便便说道:“我是外人吗,客气什么!” “你……” 夏清杺正欲发作,外面一个宫人站在门口小声说道:“娘娘,太医来了!” 如此一来,夏清杺只好作罢,请了太医进来,将萧天成的伤口处理好。 随后两人同床而眠,一夜无话。 宫外齐悦楼,天将亮未亮之时,阿宝护着呼延楮从外面回来。 因为醉酒,呼延楮有些意识不清,自然阿宝将他送到房门口便让他自去休息。 踉踉跄跄的进门,关门,呼延楮支撑不住的倒在床上,将熟睡中的人惊醒。 揉了揉眼睛,齐思远见是呼延楮回来,不觉喜逐颜开,光脚站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将他拖上了床,宽衣解带后,鼻尖嗅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心满意足的拥着他重新睡去。豌豆碎碎念:看文的朋友不好意思,豌豆这几天感冒发烧,所以一直没有更新,大家多多谅解。明天起正式恢复更新了,依旧是早上九点左右更新。 吵架 揉了揉眼睛,齐思远见是呼延楮回来,不觉喜逐颜开,光脚站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将他拖上了床,宽衣解带后,鼻尖嗅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心满意足的拥着他重新睡去。残颚疈晓 因是醉酒,所以呼延楮身上滚烫,突然间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过来,所以他便很自然而然的贴了过去,那温度,让他浑身熨帖,所以发展到最后是他手脚并用的缠在了那冰凉的东西上。 梦中,齐思远只觉得胸闷气短,费力的睁开眼,才瞧见呼延楮的头手和脚都压在自己身上。 这种亲密的感觉,让齐思远有一瞬的不安,然后恋恋不舍的向床里面挪了挪,让自己既能嗅到他的味道又能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挪来挪去,过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齐思远才调整好距离,然后再度心满意足的睡去妍。 日头高升,在炙眼的阳光下醒来,呼延楮只觉得胸口一片濡湿,于是下意识的用手去摸,结果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东西。 低头,他便瞧见了齐思远那张涎着口水的脸。 此刻,这齐思远正将头枕在他的胸上,双手缠着他的腰睡的正香筱。 再看,呼延楮惊觉自己身上只着了寝衣,仔细想时,他只记得昨夜让阿宝送到门口,并没让他进屋,那这衣服是谁替他换的,难道是眼前这个作死的人? 想到这里,呼延楮便觉得火冒三丈,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拽着齐思远的耳朵沉声叫道:“起来。” 齐思远吃痛,下意识的跟着坐了起来,只等呼延楮松手,便有咚的一声躺会了床上,咕哝道:“人家好不容易才睡个安稳觉,你就不能把你的嘴闭上会儿。” 闻言,呼延楮面色青黑,看着赖在自己床上的人,终于忍不住的下手。 “啪”的一声,床脚断裂,呼延楮便瞧着齐思远咕噜咕噜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头磕在地上,齐思远终于睡意全无,盘腿坐在地上,揉着脑袋骂道:“你神经了?” 强忍着心头的怒意,看着眼前这个无赖,呼延楮只觉得所有的修养都可以抛之脑后,因此寒声说道:“我不是说了,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我房里,我便见一次打一次!” 听到这话,齐思远也不生气,只是揉着头咕哝道:“我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你啊。” “说吧,今天这事儿怎么解决?” “现在是你磕着了我的头,还问我怎么解决!”说着,齐思远便放开了捂着头的手,此刻,他的额头正肿着一个紫红色的大包。 呼延楮本不善吵架,再听到这种纠缠之词,心中烦躁,于是冷笑道:“你说要怎么办?” 听到这话,齐思远暗暗得意,装着沉思了片刻,然后才答道:“既然是你说要解决这个问题,那我就大发善心的不予追究,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以后我要你陪我睡觉!” “放肆,你当我是什么!” “放肆?我还放舞呢,我当你是什么,我当你是个宝贝呗。”要不是个宝贝,他用得着这么上赶着吗。 听到这话,呼延楮只觉得胸中怒火乱窜,不想再同他纠缠什么,于是伸手指着门道:“你立马给我滚出去!” “我不会滚,要不你给我示范个瞧瞧,我学会了再滚。” 齐思远双手抱胸坐在地上,远远的瞧着呼延楮声声狡辩,反正就是不准备离开。 听到这话,呼延楮铁青着脸慢慢的靠近,绞着双手道:“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滚不滚?” “不滚。” “不滚是吧?不滚那你就等着国破家亡吧!” 听着这明显是威胁的话,齐思远也不慌乱,见招拆招道:“你先告诉我你起兵的理由是什么?我辱你国体,我怎么辱的?就因为晚上睡在你的床上?” 一边说,齐思远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呼延楮面上的表情,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对,可谁让他有这个易地不眠的臭毛病呢。 他这样做,也是生存所迫。算起来,他穿越到这里来已经是大半年的时间,可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从未有过像昨晚那样的安眠。 因此,就算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他也要争上一争。 这样想了一想,齐思远便接着道:“齐辽两国边境向来无事,你要是以这样的理由起兵攻打齐国,那才是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凭空惹人猜疑。况且,凭着你我的涵养,自然是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让两国臣民陷入战火的。” 说到这里,齐思远又想到一点,于是先发制人道:“就是你愿意为一己之私报仇,我也愿意奉陪,反正我已经命人将这里的情况都如实转达给了我国君,我只需稍稍的添油加醋,外人便会以为是你赖着我。” 说着,齐思远便用手指搭上自己的脸颊,用痴醉的语气道:“人人都会说你辽国太子有龙阳之癖,一见着我,便舍不得我这花容月貌。” 说完这些,齐思远也忍不住的打了个颤,强忍着涌上心头的寒冷接着道:“反正我是为达目的不要脸的,至于你的脸,你要不要随你!” 反正他这光脚的才不怕呼延楮这个穿鞋的。 听到这些话,呼延楮心中气愤,却也只能暗骂几声。 这齐思远说的对,他是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他自己对于这些手段,确实不屑使用的。 可是,呼延楮的软肋岂是那么容易捏的。因此,只等齐思远的话音落下,呼延楮便接着道:“起兵的理由千千万,你如何知道我要用的偏偏就是这个理由,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我又不是红颜!” “你虽然不是红颜,但你却是比红颜还要厉害的祸水,你说我眷恋你的容貌,我却说是你刺杀未遂编制出来这些鬼话混淆视听。” “我没有刺杀你呀!” “你是没有,可你大哥有!” “别开玩笑了,我大哥早死了!” “是吗?”说到这里,呼延楮故弄玄虚的停了下来,只拿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坐在地上的齐思远。 被看的难受,齐思远终于忍不住的开口说道:“我大哥早就死了,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 “是吗?”面对齐思远,呼延楮打定主意不开口,只等他忍不住了自己问。 “是是是是是是是,你这什么毛病,是结巴还是反应慢!” “如果你大哥要是死了,那昨晚出现在你宫中的刺客又是谁?” 听到这话,齐思远还真想了下那天晚上出现的刺客,虽然蒙着脸,但他确实觉得那眼睛很熟悉。 不过,即便是如此,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世界上,想象的人太多了。 想到这些,齐思远便诡辩道:“你都说了是刺客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刺客的身份是什么?我看你倒是清楚的很,这刺客该不是你派来的吧!” 说着说着,齐思远便反咬了呼延楮一口。 听到这话,呼延楮冷笑一声,“你可真会替他掩饰,他都已经告诉他的身份了。” 听这话,齐思远愈发觉得疑惑,仔细搜索了下脑子里存储的事情,并未发现有呼延楮所说的事情,因此便说道:“你知道归你知道,反正他没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 “油盐不进,冥顽不灵。” “嗯,少油少盐对身体健康!” “……” “你滚!” “你看,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 有意逗弄呼延楮一番,见他被被自己噎住,齐思远便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凑近几步嬉皮笑脸地说:“你这口本脸红的样子,我还真是喜欢!” “滚!” 便宜也占了,话也说了,但目的还未达到,所以齐思远只能忍着呼延楮如炬的目光,再度说道:“我说的那个问题你……唉,唉,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扯着面前这个人的衣裳,呼延楮一脸寒色的将他拖出门外。 房门在自己面前被嘭的一声关上,齐思远抬手摸了摸险些被撞上的脖子,然后使劲拍门喊道:“我的衣裳。” 房门开合间,几件衣裳挂在了他的头上。 恨恨地将衣服收好,面对来往宫人的质疑,齐思远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吵架呀!” 说完,便超自己所住的院子行去。 很快,整个皇家别苑便都是各种各样的传闻,好听的,说是呼延楮和齐思远龙阳情深,不好听的,那版本便多了去了。 齐思远偶而听到,也只是笑笑,既不澄清也不辩白,说什么清者自清,任由底下人的说去。 上头的主子不管,底下的宫人自然也乐得八卦闲话。 倒是呼延楮,听到这些话后怒发冲冠,直接让这别苑的侍卫长传话给萧天成。 因此,等萧天成听到这话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了这样。 辽国太子爱慕齐国二皇子,昨夜竟将二皇子囚在了屋内,结果二皇子死活不从,两人便发生了争执,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反正早上的时候二皇子地穿着寝衣从辽国太子的房间里出来的。 忍着笑听完这些话,萧天成回头便跟夏清杺学了个遍,然后才让侍卫给呼延楮带话,说如此甚好。 收到这个消息,呼延楮大怒,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了个大字请侍卫带了过去。 萧天成收到后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个“滚”字。 见状,萧天成呵呵一笑,然后提笔在滚字旁边注解道:既然是滚,何必让他自己滚去该去的地方! 收到这个,呼延楮才觉得自己被气昏了头,才想起让人去请裴钱过来。 见家长 裴府内,裴钱对呼延楮的邀请心生疑惑,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权衡再三后决定赴宴。残颚疈晓 同样,在他旁边的侍从对呼延楮这招也看不太透,所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爷,咱们给他的药不是还没用完,这会儿他请咱们去干什么?” 将呼延楮那“情真意切”的书信搁置一边,听到这话,裴钱斟酌一番后答道:“这事儿或许是思远有关。” “二皇子?” “是,你去打听下最近这别苑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妍” 打发走屋内的人,想起自己的兄弟,裴钱便陷入了思考。 昨夜,他冒险潜入齐悦楼,只为见见自己多年未见的兄弟,可思远表现的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不但将他视为陌生人,而且还将他当做是刺客。 “不过十几年的时间,难道我的变化这么大?”想到这些,裴钱便喃喃自语了一句筱。 当年,他离开齐国的时候,思远已经五岁,说起来,五岁的年纪应该记事记人了才对,可如今,他好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一样。 难道真的如人所说那样,思远真是是为了那皇位,将自己的兄长抛之脑后? 没了他裴钱,整个齐国不就剩了思远一个皇子,这皇位,再怎么都是他的,他又何必这样呢。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父皇依旧不肯给封他做太子呢? 说起来,皇贵妃努力了这么久,以为借着他离京的机会将他除掉思远就能做太子,可结果呢,他现在虽然是名义上人已逝,可思远如今不还只是个皇子。 想想这些年皇贵妃的所作所为,裴钱便觉得她真真是可笑之极。 现在,母后的在天之灵看到这样的局面,想来应该时可以瞑目了。 如今看来,他当年赌气离开也并非是愚不可及之举。如果当时他执意留在宫里,早被皇贵妃当成障碍清理了出去,或许早已没有了命。 可是现在,他好好的站在这里,只有有个合适的机会,他就有机会重返齐国皇宫,只是这东风易得,草船却是难借。 思忖着整个计划,裴钱便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夏清杺,那个一直将他视作救命恩人的夏清杺。 当年,他赌气离宫出走,出了齐国,便被人一路追杀。东躲西藏,只等到了梁国,追杀的情况才稍稍有所缓解,当年,他跟装作强盗的众人决一死战,紧急关头,她一个小丫头误打误撞冲了进来救了他的命。 可事事凑巧,明明是她救了自己的命,可到最后,在众人的眼里,倒是他救了她的命。 当年落魄,他急寻落脚之地,因为曾听说过裴家和钱家之事,因此便假托是这两家的后人在这异国扎了根。 阴差阳错,刚成为裴钱那些年,每每午夜梦回之际,他都会清晰的记起自己的身份,齐国废太子齐道远。 记得是在他离宫的第三个年头,终于收到了他自己辞世的消息。再然后,他收到了母后病逝的消息。 意外、震惊、悲伤、绝望、愤怒,种种感情都随之而来,没有人能够理解,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当时的无助和彷徨。 后来的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活着? 没有身份,没有信仰,没有家,没有亲人,好像自己真的就是这个孤儿裴钱一样。 他就这样行尸走肉的活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他得知了母后病逝的真相,于是他不得不重新想起自己刻意遗忘了很久的身份。 他要重新站回到齐国的朝堂之上,他要重新当着父皇的面问问,是不是就真的想自己死,是不是真的喜欢皇贵妃喜欢到连母后为何而死都不想明白了。 当年,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书信递到了父皇的面前,可是,他得到的回答又是什么? 吾儿已死。 吾儿已死,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已经是个死人。 他在的时候都未曾见父皇有多爱他,更何况他现在变成了个死人。 这种结局,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可是,他却偏偏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他总想着父皇对自己还是有半点歉疚的,看来,这些都是他痴心妄想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母后常常倚在宫门口喃喃自语的那句话的意思,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曾经,他也想过用裴钱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咽不下去这口气,放不下心里的哪点忿恨和不解。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等自己回到齐国,当面将父皇问的哑口无言是何等酣畅淋漓的事情。 所以,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都是值得的,他骗夏清杺也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些,裴钱的嘴角便微微上扬,带起了浅浅的笑容。 正当裴钱畅想未来的时候,刚才那个被遣出去收集消息的人从门外进来,站在一边说:“爷,消息都已经打听好了!” 将已经稍稍飘远的思绪拉回,裴钱看到旁边这个蹙着眉头,便知事情进展的不是太顺利,因此问道:“没有打听到什么?” 听到这话,那大汉一愣,脸上突然带着些不好意思言说的表情,几度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一开始没打听出来什么,后来才从里面伺候主子的宫人嘴里打听清楚,他们说……。” “说什么?” “他们说二皇子和那辽国太子一见钟情……。” 后面的话,那大汉没有说,但裴钱确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过了好久,裴钱才吩咐道:“你去准备赴宴的东西。” 虽然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呼延楮此次宴请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裴钱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时间将至,裴钱出府坐马车而去。 齐悦楼内,呼延楮黑着一张脸站在齐思远的门口,重重的拍了几下房门,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大喊道:“齐思远,你给我滚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他刚刚让阿宝过来请他,居然还请不动,说什么让他亲自过来。 如今他人也来了,也没见着混球出来。 忍无可忍之下,呼延楮一脚踹开了房门。 然后发现正坐在桌前慢慢品茶的齐思远。 “我叫你没听见啊?” 不紧不慢的将桌上的茶杯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听到这话,齐思远微微抬了抬眼,嘴皮一翻,轻道:“嗯,没听到。” “你……” 齐思远最喜欢看伶牙俐齿的呼延楮张口结舌,每见他如此便要取笑。 “才隔了这么一会儿没见我就想我了?可见我们是一秒不见都是如隔三秋啊。” 说完这话,齐思远都忍不住的被自己酸了一下,更何况是听者呼延楮。 “你够了!” “这就够了?你也太听不得情话了,这要是换了哪个女子说,你恐怕早就扑上去了吧!” 一边说,齐思远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呼延楮的脸色,并慢慢的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往门边挪,就等呼延楮忍不住想揍他的时候逃跑。 虽然他的这个身体是有武功的,奈何他这个灵魂是不懂怎么驾驭的,所以每每遇到危险,他的潜意识总是告诉自己赶紧逃。 虽然有时候他逃跑的样子不太好看,有辱他这一国皇子的身份,但是和命比起啦,这身份又算得了啥呢。 听完齐思远这话,呼延楮几步上前一把抓着他的衣领,一字一句说道:“告诉你,老子喜欢的是女人!” 看着面前这张被放大的脸,齐思远眨了眨眼,轻道:“喜欢女人多正常啊,这你就不用跟我再特意表白表白了吧!” “……所以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那不行。” “不行也得行!” “不行就是不行!” ……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眼见越说越不像话,齐思远的侍卫不得已冒死进言。 “呼延公子,其实我家主子也是喜欢女人的!” 这侍卫的一句话言简意赅,立马表明了两人的性取向,同时也缓解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松开手,呼延楮黑着脸看着欠揍的齐思远,片刻后,冷哼一声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呼延楮才恍然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因此不得已又折返回去,站在房门口扔给了齐思远一句话。 “等会儿阿宝过来请你,我带你见个人!” 留下这句话,呼延楮便急忙闪身离开。 听到这话,齐思远巴巴的从屋内赶了出来,笑着问:“是见家长吗?” 已经走到拐角处的呼延楮听到这话直觉头上青筋一跳,硬生生的忍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 倒是一边的侍卫看不下去,出言制止道:“二皇子,你不好再这样了,人家自持身份贵重,不肯跟你过多计较,你总这样,那可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话,齐思远鄙夷的撇了撇嘴,不赞同道:“有什么不好说话,左右不过几句玩笑话!” “……” 说完这个,想起呼延楮说的见人,齐思远便问道:“你知不知道等会儿要见的是什么人?” 那侍卫刚刚饿好言相劝被他噎了回去,此刻正在气头上,因此冷冷地说:“不知道!” 听到这话,齐思远大怒道:“你是爷还是我是爷,就不能去问问!” 领了命,那侍卫不情不愿的离开去打探消息。 齐思远一时没事,便坐在桌后胡思乱想,想着自己最近占了不少呼延楮的便宜,还连带着坏了他的名声,因此便想着要找个机会补偿补偿他。 想着想着,他便忆起了呼延楮是喜欢萧天成的太子妃的,只是不知这太子妃的心思如何,改天有机会了帮忙问问。 要是太子妃也喜欢呼延楮,那是最好的,要是不喜欢,那也早点告诉呼延楮让他死心。 没等到自己的侍卫打探消息回来,呼延楮的贴身小厮阿宝便过来请他入宴。 兄弟相认 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没回来,裴钱就已经到了,无奈之下,齐思远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残颚疈晓 推门出去,齐思远便瞧见自己派出去的侍卫此刻正杵在门口。 “我不是让你去打探消息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这话,那侍卫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指着不远处巡逻的士兵道:“前些天梁国太子听说你遇刺,所以加强了守卫,如今的情况是进来难,出去也不容易。” 面对这些推托之词,齐思远脸色不由难看,故意道:“所以呢?娆” “所以卑职没法出去。” 听到这话,齐思远怒道:“胡说八道,加强警戒是一回事,进来难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没听说过拦着客人不让出去的。” “那爷要我怎么打听?”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让他到田间坊肆去打听皇家的消息吧敷? 听到侍卫话里明显瞧不上自己的意思,齐思远便有心露上一手,于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得意道:“看着。” 说完,齐思远便扭头四处张望,瞅见一队端着杯杯盏盏的宫人从前面慢慢行了过来。 眉头一挑,计上心来。于是他便伸手指着那队宫人里面看上去最老实的一个,叫道:“唉,你过来!对,就是你。” 听到吩咐,那宫人端着托盘疾步行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谄媚的小笑容。 “二皇子唤我何事?” “你可知道裴钱这人?” “知道。” “那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我重重有赏。” 听到这话,那宫人眼冒金光,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齐思远得意洋洋的看了身边的侍卫一眼,差距,这就是差距。 赏了那宫人几两银钱,等她走后,齐思远才扭头问自己的侍卫:“你是不是对我给你安排的工作有意见?” 他是来自未来的人,虽然从无产阶级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但是他并没有生出骄奢淫逸之心,反而秉承了劳动人民特有的质朴之心,对上关心,对下体贴,争取做个好下属,好领导。 这句话,齐思远已经在路上问了几次,头前几次,那侍卫还认真作答,如今摸准了他的脾气,便直接回道:“没有!” 听到这话,齐思远嗐了一声,然后说:“你算了吧,你这脸上明显写的是不满。我不过就是将你从暗卫变成了明卫,你至于这么不情愿吗?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暗卫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我代号十三。” “十三啊,你主子我不喜欢被人暗地里监视,所以你必须得明着护卫我,既然我是主子,那主子怎么安排你怎么做就行。我看你这明卫当的挺好的。” 自从他讲十三这张冰块脸弄来身边后,他明显发现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少了很多,所以,他对这个侍卫是相当满意,也相当放心。 边走边絮叨,为了使自己手下这个得力干将带着快乐心情工作,一路上,齐思远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了很多,直说的口干舌燥那齐十三还是一张我不信你的脸。 无奈之下,齐思远只能拿起主子的款,态度强硬的说了几句,好在这回见效,齐十三脸上终于有了点恭敬的表情。 刚进了苑内,裴钱便瞧见了齐思远在训斥齐十三。 不由自主的站住了脚,远远的望着那两人,裴钱不由在心中感慨,十几年过去了,思远确实和小时候不同了。 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齐思远瞬时回头,准确的捕捉到那目光所在之处,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心里却突然生出一股幽怨之感。 慢慢的,这股幽怨渐渐加重然后再突然消失,最后竟转变为惊喜。 惊觉到这些变化,齐思远心内吃惊,自己初来乍到,根本还没来得及和人结仇,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纷繁复杂的感情。 慢慢挪步过去,只等看清了裴钱的面目,齐思远才恍然大悟,刚刚那感觉,恐怕就是这身体的原主人本身具有的感情,虽然人死了,但有些东西还是条件反射性的存在着。 “裴公子好。” “齐公子好。” 两人相互打过招呼,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久,两人同时开口。 “不如你……” “不如我……” 同时住口,两人皆是一顿,然后再度同时开口。 “裴公子请讲。” “齐公子请讲。” 听到这话,齐思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转头说:“呼延楮还没来,不如我们先走走,我知道这里有一处好所在。” 说着,便不顾众人惊诧的眼光,拉起裴钱的手就走。 其实齐思远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自己这具身体对裴钱就是有莫名的好感,喜欢和他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长大后突然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小时候的玩伴,亲切而自然。 可两人还未走到地方,便被呼延楮拦了下来。 见裴钱和齐思远如此亲密,呼延楮便放了心,直接冲齐思远说:“我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代我好好招待下客人啊。” 呼延楮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暧昧,只听得齐思远都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原来和一个男人亲近是这么的……恶心。 随后,齐思远在心底鄙夷了自己一下,深深觉得自己此前的行为对呼延楮伤害太过。 将自己的目的达到,呼延楮心里难免得意,于是罕见的对齐思远微微一笑,然后带着阿宝离开。 见到呼延楮这难得的笑容,齐思远也觉得心情顿好,于是扭头冲旁边的裴钱道:“人啊,还是和气点好。” 其实齐思远就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裴钱却认为他似有所指,过了好久才轻声道:“如果能和气,谁不想和气。” 见裴钱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齐思远尴尬的笑笑,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索性闭口不提。 行至呼延楮事先安排好的地方,齐思远才将早存在心中的疑惑说出口:“我们以前见过吗?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听到这话,裴钱一笑,一个眼神,身后的侍卫便知趣的离开,见状,齐思远也赶紧让齐十三跟着离开。只等亭子里剩了他们二人,裴钱才道:“你觉得我眼熟是因为我们之前就熟稔。” “我们之前很熟稔吗?” 关于这点,齐思远略有恐慌,因为毕竟是这身体的冒牌主人,所以在驾驭能力上便有些偏差,时不时会出现一点记忆空白的地方。 “你忘了?” 果然,果然是这句话。于是齐思远只好拿出老理由搪塞:“前段时间我生了一场大病,有些失忆,所以……” “但你不该忘了我!” 有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身边的人,所以裴钱一开口,就不留余地。 “……你是?” “我是你大哥?” 听到这话,齐思远下意识回道:“我大哥早死了。” 说完这话,齐思远惊觉不对,然后尴尬的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大哥齐道远,不是说你。” “我就是齐道远。”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好好看看,我不信你不认识我。” 听到这话,齐思远还真是抬眼认真打量了裴钱一番,越看越觉得眼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见状,裴钱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到齐思远的面前,然后说:“这个你总该认识的吧。” 接过那玉佩一看,齐思远还真的有些诧异,这玉佩他也有一块,据说是象征皇子身份的东西,就像皇帝的玉玺一样独一无二。 虽然有这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齐思远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因为造假这事儿吧,真的不好说,如果只是一个赏玩的物件就罢了,可这物件关系着一国命脉,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见齐思远眼中疑惑,裴钱便笑着说:“你比小时候正经多了!” 听到这话,齐思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算是默认,反正他总不能直接说我不是你弟弟,我是穿越来的。 将手中的玉佩递还给了裴钱,齐思远下意识的又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猛然想起自己曾在齐皇的清宁宫中见过一幅画,据说画上的人是已逝的皇后和大皇子。 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还说那画颇有些油画的意味,人物画的很是传神。 回想那幅画,再对着裴钱的脸瞧瞧,加上那玉佩,齐思远便愈发觉得裴钱说的话没错。 就在这个时候,齐思远不知怎地突然听到了一句话。 “啥?” “我并没有说话。” 唯一在场的裴钱说自己没有说完,那耳边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应该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发出来的吧。 好吧,既然这身体的主人都承认了,他一个外人还质疑什么,因此便愉快的拉着了裴钱的手,情真意切的叫了声“大哥”。 阔别多年的亲人相见,自然是问长问短,不过很多时候齐思远都只能尴尬的笑笑,因为有些事情,他确实不清楚。不过裴钱的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如果我要回国,你能帮我吗?” 皇位一职 猛地听到这话,齐思远有一瞬的疑惑,然后才恍然大悟,此刻,对齐国人来说,大皇子已经死了,裴钱说他要回去,肯定不只是回去看看。残颚疈晓 可如果用他真实的身份出现在齐国,那他要怎么跟臣民解释死去的人又活过来了。 想到这个,齐思远一时间有些犯难,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面前的人说清这个问题的难度。 想了很久,齐思远才道:“大哥要是想回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得委屈一下。” 刚才那话赔钱有些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没想到齐思远当了真,如此一来,裴钱倒突然想听听他说什么,因此问道:“怎么个委屈法?妪” “大皇子已死,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不但齐国知道,就连这梁国和辽国也是知道的,你突然这样出现,说你是已逝的大皇子,不被人当成是鬼才怪。” “我知道,然后呢?” “我是这样想的,你先不着痕迹的入齐,然后找着合适的机会先见见父皇,等父皇同意了,找个合适的机会昭告天下,这样不就名正言顺了。饵” 这一番话,齐思远虽然没有太深思熟虑,但出口前,也已经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凭着他对齐皇的了解,他总觉得齐皇和自己儿子间有什么误会,只要这个误会解开,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有所缓解。 可裴钱离家多年,对自己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的背叛和冷漠上,因此对齐思远的这些安排深表怀疑。 他这么大一个人,如何能做到不着痕迹的入齐,而什么时候又是合适的机会? 合适,合适,合适,他这辈子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小时候,他想要父皇抱抱,母后跟他说等合适的机会一定让他心满意足。 再大些的时候,面对皇贵妃的刻意刁难,母后也是说等到合适的机会和父皇说。 离宫那日,母后站在宫门口含着眼泪跟他说等到合适的机会就接他回来。 母后离去那日,他拼死想要回去,然后身边的谋士告诉他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回去。 可是,到如今,他都没有见到这个合适的机会。 现在,这个字眼再度出现,让他如何不生气,不觉得悲凉。 可是,悲凉又如何,伤心又如何,此刻,他不是还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见裴钱不说话,齐思远便以为他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于是自动提出第二个解决方案。 “当然,你也可以再等等,等父皇归天的时候回去,不过这个时间比较长,我怕你等的不耐烦,所以不如再好好想想第一个方案的可行性。” 说来说去,齐思远还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和平解决。 “好,那就听你的,可是,我想知道我怎么能不着痕迹的入齐,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机会?” 说到这个,齐思远也有些头疼,想想自己那精明的母妃和糊涂的父皇,让裴钱不着痕迹的入齐还确实是有些难度。 倒是合适的机会同意找,只要有心,什么时间都是合适的。 苦恼了很久,灵光一闪,齐思远直接道:“我听人说你文采很好,而且经商也很成功,不如就代表梁国出使,索性堂而皇之的站在朝堂上算了。” 听到这种话,裴钱冷笑一声,问:“你当真要如此?” “似乎也不行,你要是代表梁国回去那算什么。” 一时间,齐思远也说不好究竟用那种方法才能让裴钱满意,于是说道:“这个容我好好想想,肯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听到这话,裴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着实为难,念着兄弟的情分,便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严肃的话题被搁下,齐思远又不是真正的齐思远,怕在紧箍咒下现了真身,因此便只喝茶不说话。 一大壶香茶下肚,齐思远见裴钱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觉得如坐针毡,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大哥当初为何离宫呀?”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注的问题,他穿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从未听人提起过关于大皇子和皇后的任何事情,好像这两人在宫里就是个禁忌,谁也不肯多说。 如今,他好不容易见着了当事人,当然要问个明白,说个清楚。 听面前人这样问,裴钱不由蹙起了眉头,用狐疑的眼光狠狠地打量了齐思远一番。 见裴钱露出这样的目光,齐思远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于是急忙补救道:“我病愈后记忆有片空白,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 古人好骗,反正是裴钱听到他这话之后,眼中的疑虑尽失,反而灌满了笑容。 这笑容,不是母妃眼中那欣慰的笑容,也不是父皇眼中怜悯的笑容,更不是臣子眼中敬畏的笑容,而是一种悲伤的、带着微微遗憾的笑容。 这笑容,让齐思远觉得自己的失忆是一种罪,于是不觉说道:“大哥,给我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吧。” 裴钱目的就是如此,因此,见齐思远主动提了出来,心底便松了口气,将当初自己为何离宫的事情掩下,直接说自己想说的事情。 可是真正的开口前,裴钱反倒有些不放心,毕竟多年不见,他的心思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单纯,因此便试探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掉进冰窟窿里?” 听到这话,齐思远茫然的摇了摇头,在他的脑海里,对已往事的记忆,只限于零星的片段。 见状,裴钱微微一笑,接着道:“你五岁那年,父皇病了,说想吃鲤鱼,你听老师说民间有孝子卧冰求鲤,因此你便躲开宫人学着那孝子去求鲤,结果掉进了冰窟窿里,还是我把你捞上来的。” 提起这些事,齐思远的脑子里微微有了些印象,于是尝试着说:“后来我大病一场,母妃还说你是将我推进冰里的,为此,父皇还责罚过你。” “是,你这不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听到这话,齐思远不好意思的一笑,说:“这些事我的印象模糊,时清楚时糊涂,所以要是有不对的地方,大哥可要多多提点。” “这话说的,兄弟间说什么提点。”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独身了这么久,突然多了一个大哥在身边,不但齐思远觉得别扭,就连裴钱也觉得有些不方便,彼此都需要时间去适应。 童年回忆完,两人又有一瞬的冷场。 毕竟没有生活在一起,共同的地方太少,两人就算装的再热络和熟稔,都还是有隔阂的。 夕阳西下,洒在湖面上一层金光,微风吹起涟漪,揉碎了镜面,整个湖面璀璨异常。 “大哥,你是不是想要皇位?” 其实齐思远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很突兀,但是,裴钱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而且说实话,他对齐国的皇位根本没有兴趣,此时有人愿意接手,他自然是乐得奉上。 古人讲究中庸和委婉,问完这个问题,齐思远本以为裴钱会假意推辞一下,但没想到裴钱反而是直接了当的答了个是。 这般直白,倒让齐思远刚刚准备好的话都没了用处,因此只好勉强笑道:“大哥真是豪爽直白。” 听到这话,裴钱一笑,问道:“你不是也想要皇位?” “我不想,呃……其实应该这样说,以前的我也许想,但是我现在不想。” “怎么讲?” “皇帝有什么好的,我喜欢当个闲散王爷,俗事不必放心上,生活悠闲自在。” “那你可愿将这皇位让与我?” 听见这话,齐思远一笑,指着自己伸出两只手指,表示自己行二,“这皇位本来就是你的,何来让不让一说。” “那我要你助我回朝。” “要我助你回朝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他日你若登基,必须保我性命。”历史上多了这种为皇位弑父杀兄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这种感情淡薄的半路兄弟。 “为什么?” 被裴钱的一个为什么问的莫名其妙,对于事情的突然变化,齐思远下意识的反问:“什么为什么?”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将到手的皇位这样送出去。” 对于裴钱的反复无常和小心,齐思远心中有些懊恼,因此口气不善的说道:“为什么要不信?人各有志,你喜欢的,别人未必喜欢,你不喜欢的,说不定恰恰就是别人喜欢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个道理大哥应该懂的吧?你与其跟我纠缠这个,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摆脱现在的身份,回到自己预想的那个轨道上去。” 说完这些,齐思远便起身走开,将裴钱一个人留在了亭子里。 守在远处的齐十三见状急急忙忙的跟了过来,不解地问:“你们刚刚不是谈的挺好的,有说有笑的,怎么了?” 齐思远心情不善,因此口气更加难听,“你管我,我要是去睡觉了,你把我送到呼延楮的房间里。” “还去?” 听到这话,齐思远回头狠狠瞪了十三一眼。 然后,齐十三很自觉的将他送了过去。 等夜半呼延楮回来的时候,见到床上的人,自然又是一场吵闹。 而皇宫那头的夏清杺和萧天成,同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刚入夜,便被皇帝传召。 这是她入宫后第二次见到皇帝,心里难免紧张,于是张嘴便出错。 “拜见皇……父皇。” 听到这话,皇帝扑哧一笑,和蔼地说:“你叫我父皇就行了,怎么还给我改姓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愣,然后跪在了地上。 “明远你看,你家这闺女就是太小心。”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在,偷偷看时,见父亲眼角带笑,她便知道自己无事,因此稍稍安心,静等皇帝发话。 因为喜欢 没想到自己父亲会在,夏清杺心里高兴,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残颚疈晓 本想凑过去说两句话,但碍于场合,所以只能站在萧天成的身份听吩咐。 坐在御桌后面的皇帝见状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踱步至他们旁边,和颜悦色的冲夏清杺道:“你父亲出宫的时间就到了,我和太子有些话要说,你就代我去送送吧。” 听到这话,夏清杺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躬身行礼告退。 跟在夏清杺身边走了很久,直到周围没有随处可见的宫人,夏明远才说道:“现在你是太子妃,就是我们见了也是要跪的,今天皇上让你来送我,已经不合规矩。娆” 这些天,夏清杺早已被萧天成宠的无法无天,因此听到这话,便不以为意地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来送送父亲,并没有什么错。” 听到这话,原本嘴角带着笑的夏明远突然严肃的问道:“你在宫里过的可好?”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夏清杺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掩下,故作轻松的说道:“很好,和在家中一样好。潞” 他早已经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如今听到这样懂事的话,夏明远终究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过了很久才问道:“满月的身体可好了些?” 听到这话,夏清杺便知道父亲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情,知道掩不住,索性直接说:“我不知道皇后为何总是故意刁难我,但是我会学着讨她欢喜,让她满意。” 这话说的幼稚,夏明远心中担忧,劝道:“你要学会的,不是让皇后满意,而是让皇上满意。” “可是皇上对我挺好的,父亲刚开不是也看到了。” 她进宫这么长时间,虽然只见过皇帝数面,但可以确定的是,皇帝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看上去没有半点不满。 “你还小,不懂这些事情,可你必须要知道,从来后宫关系着前朝,你在后宫的一举一动前朝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后对你如何,还不是取决于皇上对你的态度,你只觉得皇上每次都对你笑,可你想想,皇帝对着谁不都是这样笑的!” 听到这话,夏清杺真的努力去回想了下所有的事情,想起皇帝那张永远笑眯眯的脸,她才真正觉得后怕,愈发觉得父亲说的有理。 比起皇帝的这张看不出情绪的脸,皇后的系怒形于色便显得简单很多。 “父亲,照你这样说,那皇上岂不是对我特别不满?那我要怎么做?” “皇上既然让你来送我,就是想让我将这些话都告诉你,既然皇上让我跟你说,就代表他对你还有希望,你只需要好好努力,做好太子妃,皇上和皇后自然就不会对你再有异议。” “可我要怎么做好这个太子妃?” 听到这话,夏明远的一张老脸有一瞬的尴尬。按理来说,有些事情本不该他说,可是话到了这里,即便不该他说也必须要交代几句。 “做好太子妃的第一步,就是忘了裴钱,忘了你为什么进宫。”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内一惊,猛地挑起头看着旁边的人,脱口而出:“爹,你……” “你们这些小把戏连我都瞒不过,更何况是皇上。他不跟你计较,一是觉得你要办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办到,二是因为太子力保。” “萧天成?” “你以后也要注意点,不能再这样直呼太子的名讳。”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如果你想夏府平安,想你自己平安,想裴钱平安,那就听爹的话,好好做你的太子妃。不要再跟隋家小姐起争执,否则爹爹在朝堂上也不好跟隋大人交代。” 直到自己父亲误会了隋轻晚落水的事情,但夏清杺也懒得解释,只是轻道:“爹,我后悔了!” 听到这话,夏明远心中一痛,将其他叮嘱的话咽下,安慰道:“你放心,有爹爹在一日就护你一日,皇上终究还是会顾念几分旧情的。” 听着这些话,夏清杺只觉得眼角湿润,忍不住的挽着了自己父亲的胳膊,泣道:“爹,我错了。” 听到这话,夏明远长叹一声,本想抬手轻拍下她的后背,都恍然记起她的身份,只能硬生生的将手放下,小声道:“你没错,都是爹的错。” 远处点点灯火摇晃,眼见到了宫门口,夏清杺只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说。 不得不走,当着众人的面,夏明远却不得不跪在地上给自己的女儿跪安。 “臣多谢太子妃娘娘相送,如今天色已晚,请娘娘回宫。” 说完,夏明远便告退。 朱红色的宫门吱呀关上,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夏清杺突然发了疯一样往城楼上爬。 虽然有侍卫阻拦,但夏清杺终究还是左冲右突的登上了整个皇宫的最高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自己父亲的车马。 “天已经很晚了,回吧。”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萧天成的声音,夏清杺一怔,然后慢慢的回头,笑着应了声好。 现在虽然已经是夏天,可夜里还是微微的有些发凉,从城楼上下来,萧天成便不由分说用披风将她裹了起来。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宫道上,难得的没有大堆的侍从跟着。 良久,夏清杺问:“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什么?” “你知道我问什么?” “知道。” “既然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娶我?还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喜欢!” “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裴钱。” “不,你喜欢的不是裴钱,而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 “不,我就是喜欢裴钱。” “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这话吗?” “有什么不敢。”说着,夏清杺便真的扭头认真的看着萧天成说:“我喜欢的人是裴钱。” 顷刻,萧天成带着些惊奇的声音道:“你看的是我的鼻子。” “谁让你长那么高的,这没黑,我怎么能看清你的眼,明天再说吧!” 顺着萧天成的话将刚刚的话题不着痕迹的转移。因为夏清杺发现,她果然如萧天成所说那样,没法看着他的眼睛将那句话心无旁骛的说出口。 因为夏清杺刚刚的表现,萧天成心里高兴。为讨她欢心,便忍不住将刚刚确定的事情说出了口。“父皇准你十天后回夏府小住几天。” 听到这个消息,夏清杺果然一扫刚才阴郁的心情,顿时展颜,兴奋的用手抓了萧天成的胳膊一再确认道:“真的?” “是,本来说后日就让你回去的,但父皇说你身上带伤,怕家里人看了心疼,所以让你养好了伤再回去。” 听到能回家,夏清杺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伤,直接表示自己已经好了。 在夏清杺包扎着的手就要磕在旁边的墙上的时候,萧天成眼疾手快的接住,捏着她的手笑道:“这手可不能再伤了,否则就要废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顽皮的吐了吐舌,笑着应了一声。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夏清杺激动的在床上辗转反侧,整晚不能入睡。 “你也睡不着?” 很久之后,夏清杺才发现萧天成同她一样也是大睁着眼。 “你这样翻来覆去,谁能睡的着!”被人搅了好梦,萧天成的语气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 歉意的笑笑,夏清杺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意将头发用一根长簪挽了下,然后说:“反正也睡不着,我想去看看满月。你要不要去?” “你见过一个主子总往下人那儿跑的吗?深更半夜,我去宫女的屋子里算什么!你安安稳稳的躺着吧。” 听到这话,夏清杺无奈又躺了回去,继续在床上烙饼。 最后,终究是萧天成没有忍住,慢慢坐了起来,披着衣裳问:“我想去赏月,你去不去?” 听到这话,夏清杺欣然同意,反正是睡不着,找点事情干反而能打发时间。 两人手挽手,蹑手蹑脚的绕过门口正在打瞌睡的宫人,悄悄的从旁边的抄手游廊转到了门口,小心地跨过门槛。 夜里的皇宫和白天不同,许是因为今天心情好,平日里看着阴森恐怖的皇宫在点点宫灯的装饰下,凭添了些诱人的气息。 两人没有目的的慢慢走着,良久,夏清杺轻道:“小时候,一到夏天,父亲就常常带着我和母亲在夜里看星星,讲好多故事。” “我也是。不过父皇讲的都是一些钦天监才会说的东西。” 两人突然发现有相似的经历,于是不由相视一笑。 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夏清杺却不知怎地觉得有些遗憾。 记得小时候每次看完星星,父亲总是笑着跟她说将来也会有人愿意陪她在这样的夜里看星星。 长大后,她总是希望裴钱会陪她看星星,可是,一次也没有,无论她如何暗示,他都像是听不懂。 如今,陪她看星星的人换成了萧天成,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也变成了萧天成。 有些事情,好像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黝黑的夜空中,两人同时指着一颗闪闪发光的明星。 “好看吗?” “好看吗?” 一愣,一笑,突然间,夏清杺觉得心中异常安稳。 时光荏苒,日子无声而过,转眼便到了回家的日子。 日久生情 因为今天要回家,所以夏清杺格外的兴奋,难得没有赖床,起床后居然主动去给皇后请安。残颚疈晓到皇后宫中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立在皇后身边的隋轻晚。 自隋轻晚那日落水后,夏清杺便没有再见过她,只是听宫人说她落水后病的厉害,可今日一见,她确实觉得隋轻晚比往常瘦了些,精神也大好,可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宫人口中说的那么严重。 因今天心情好,所以夏清杺便也格外和善,行礼后便冲着隋轻晚笑了一笑,算是打招呼,丝毫没提隋轻晚那侍女诬陷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皇后就有点瞧不上她的这点乖巧,见她冲隋轻晚笑,便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夏清杺自知皇后不喜自己,也见惯了她这样的表情,因此也没在意,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姗。 出了皇后宫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才发现是隋轻晚追了过来,于是不得不停住脚步。 等着隋轻晚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美人面色苍白,额头有汗,夏清杺便有些于心不忍,见不远处就是花园,便邀她过去走走。 但隋轻晚心事重重,对于她的提议,轻轻的摇了摇头,突然拉着她的手道:“求太子妃娘娘救我。”说着,就要下跪硝。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内一惊,急忙拦住她下跪,诧异道:“救你?你怎么了?” 可隋轻晚对她的话好像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的拉着她的手说:“请太子妃娘娘救我。” 闹过几次之后,夏清杺更觉莫名其妙,于是只能打断:“你一直让我救我,我也没有说不救你,可你总这样哭闹,倒让我觉得有些有些故意的意思,该不是……” 夏清杺话没说完,就机警地扭头查看四周的情况。 并未在周围看到一个相关的人,那隋轻晚这般哭闹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慌乱无助下的真情流露? 可想起之前隋轻晚去牢房里救人时候的气定神闲,夏清杺便又觉得此刻这情景有蹊跷,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虽然夏清杺的话说的重,但隋轻晚却依旧在旁边淌眼抹泪。 眼见日头渐渐毒辣起来,出发前和萧天成约定的回家时间要到,夏清杺的耐心便没了多少,因此也不管隋轻晚求什么,自己先将能想到的事情说个清楚,以求摆脱她的纠缠。 “如果你求我的事情是关于你侍女诬陷我说是我把你推下水的这件事情,那你求我不如直接求皇后娘娘,太子那里我会去说不追究责任。如果是你做太子侧妃的事情,那恕我真的无能为力,但我可以答应你,给你安排单独见到太子的机会,你们自己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说完这些话,夏清杺也不等隋轻晚再说什么,见时间将至,便急急忙忙的扶了宫人的手往回走。 看着夏清杺风风火火消失的身影,隋轻晚才慢慢的住了泪,然后回头,冲不远处的墙角处喊了声:“母后。” 片刻后,皇后从那墙后慢慢的踱步出来,行至她的身边,赞赏道:“你做的很好。” 说完,便回头望着夏清杺消失的背影出神。 这夏清杺,也算是个明白人,如果心思能全都放在成儿的身上就好了。 或许,这孩子真的如成儿所说那样,需要点时间来适应这太子妃的身份和皇宫的生活,更需要点时间来看清自己的心意。 所以,不妨给她点时间,能皆大欢喜自然好,如果不能,轻晚也是个极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皇后才觉得这些天一直揪着的心有稍稍的放松,于是笑着挽了隋轻晚的手,安慰道:“再等等,本宫一定让你如愿。” 听到这话,隋轻晚直觉心内一沉,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显露。 再等等?再等等,还要她这样身份不明的等到什么时候? 满头大汗的回到宫门,夏清杺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看着宫人收拾东西的萧天成。 “我回来了。” 经过昨晚的看星星一事,夏清杺只觉得跟他有亲近了不少,两人之间关系也突飞猛进。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人略微熟识的人突然发现对方是多年不见的朋友,莫名多了些久别重逢的兴奋和尴尬。 看着忙碌进出的宫人,夏清杺不解的问:“不是说只是悄悄的回去住几天,怎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听到这话,萧天成呵呵一笑,先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手绢替夏清杺拭了下额头的汗,然后一边贴心的替她打扇一边说:“虽说是悄悄的回去住几天,但你现在毕竟是太子妃,身份尊贵,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看着已经放在外面的一堆东西,夏清杺头疼道:“这些都要拿回去?” “是,这些都是父皇赏的,原则上是要拿回去的,但我觉得有点不方便,所以让人将这些东西送过去,然后等会儿我们轻装简行的回去。只不过这样的话,你可就没有太子妃的谱儿可摆了。” 夏清杺怕的就是这个虚礼,如今听到萧天成这样说,便笑着赞赏道:“太子妃的谱儿有什么好的,劳民伤财,不如我们简简单单的走,既省劲儿还省事儿。” 听到这个,萧天成也是赞赏的一笑,觉得两人之间更加默契。 好半晌,来来往往的宫人才将一切都收拾好,而夏清杺已经在桌边打个瞌睡。 因体贴她昨晚没有休息好,所以萧天成也不急着叫醒她,反而是将她抱回床上躺好。 从睡梦中惊醒,夏清杺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喊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 听到这话,在窗口喝茶看书的萧天成抬起头看了眼桌上的沙漏,说:“现在将近酉时,我叫了你很多次,是你说你不要我吵的。” “我比较你吵你还就真的不吵了。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一边说,夏清杺一边手忙脚乱的穿鞋,然后就要拉着萧天成走。 见状,萧天成反而指着指着外面的天道:“现在日头正毒,你又怕热。还是等等再回吧。” 可夏清杺一心想着回家,想着出宫,哪里能听得进去这话,因此反驳道:“回家谁嫌热啊。” 说着,就要往外走,最后还是萧天成拉住了她,将她拽到铜镜前,指着里面那个睡眼蒙松的人说:“你好歹也是太子妃,人人都看着呢,这样出去算什么。” 说完,就将夏清杺按坐在妆台前,先命人端了水进来洗脸,然后依旧是亲自替她挽发。 不得不乖乖坐着,看着镜子里的萧天成,夏清杺忍不住的埋怨道:“我刚打瞌睡的时候你就应该把我叫起来的。现在可倒好了,错过了这些时间,也不知道爹娘在府里急成什么样了。” “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了,你完全可以放心。” “那你也应该叫我起来的,拢共就回家没几天,现在又睡过去一天,这算什么。” “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叫你起来,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 在一旁收拾的宫人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出门的时候小声跟同伴嘀咕:“太子爷对娘娘真好,一上午,太子爷明明叫了娘娘几回,有一回还被踢了一脚呢。” 不经意间听到这话,再抬眼看看镜里的人,夏清杺只能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踢你的。” “没事,不疼。” 话虽这样说,但到了晚上,夏清杺还是瞧见了萧天成身上的青紫。 指着萧天成身上那块青紫,夏清杺不好意思地确认:“这是我踢的?” 听到这话,萧天成用手按了一下那伤痕,然后夸张的倒抽了口冷气。 这逼真的效果,让旁边的夏清杺看的很是担心,一边直接上手扒拉他的衣裳想看清楚,一边不相信的说:“有这么疼吗?” 见状,萧天成一手护衣服,一手挡夏清杺的手,躲闪道:“唉,唉,唉,你这可是非礼啊。” 听到这话,夏清杺急忙住了手,满脸通红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没事,皮外伤,倒是你,在这样张牙舞爪的,那手可真的就废了。” 说完这些,萧天成将衣服掩好,接过夏清杺递过来的簪子放在桌上,回头问:“背上的伤口还疼不?” “不疼了。” “那胸口呢?” “还有点。” “我看看。” 听到这话,夏清杺下意识的捂着领口,说道:“不行。” 见状,萧天成鄙夷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替你把把脉。” “你懂什么!” “我懂的多了,你知道什么。” 反正两人说到最后,萧天成的手还是搭在夏清杺的腕口。 不过夏清杺的话也没错,萧天成确实懂的不多,只能感觉到她脉搏沉稳有力。 听萧天成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夏清杺便倒在床上,一脸为难道:“家里的床没有宫里的床大,委屈你今天睡地上。” “凭什么?” “就凭这里是我家,这是我的床。” “那在我家我也没让你受半点委屈啊。” “你一个男子汉就不能让让我这个小女子。” “你是小女子吗?”从认识她至今,萧天成从没觉得她哪里有一点小女子的意思。 “……反正你今天不能睡这里。”说着,夏清杺便呈大字型将床霸占着。 见状,萧天成行至床边,威胁道:“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可就自能躺在你身上了,你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着,他竟真的做出了要躺的动作。无奈之下,夏清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往里面挪了挪。 挥手将床帐放下,萧天成心满意足的躺下,揽过薄被将两人盖住,得意道:“这样才对,这才是待客之道。” “什么待客之道,你是客人吗。” “那我非常高兴你把我当自家人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返身背对着他说:“睡吧,睡吧,不累啊你。” 萧天成依言闭眼,很快,夏清杺便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于是轻轻的转过身来,睁着大眼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许是白天睡的太多,此刻,夏清杺没有半点睡意,整个人精神异常。 半晌后,突然想起萧天成的那伤,于是夏清杺便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探身将床帐掀开一点缝隙,放进来一点光亮,然后借着微弱的光亮伸手解开了萧天成的上衣。 仔细的看了看那块青紫,想了想后蹑手蹑脚的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光着脚行至古董架边,从一个匣子里那个小盒,然后慢慢走到床边,半蹲在床边,抹了些那透明的药膏在萧天成的伤痕处。 做完这一切,夏清杺才又重新躺回了床上,顿时觉得心里安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便觉得眼皮发沉,只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只等夏清杺睡实,萧天成才睁开眼,想起夏清杺刚刚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便想笑,将夏清杺捏在手中的药盒拿开,然后起身至桌边,将一直带在身上的药丸拿了出来。 轻轻捏开夏清杺的嘴,将那药丸塞了进去,回身拿了烛台,然后轻轻解开她的衣衫,借着灯光仔细的看了她胸口的伤,确定无碍后才放心睡下。 一夜无话,夏清杺早晨醒来的时候,萧天成已经不在身边,问了进来服侍的人,她们也说不知道。到午饭的时候,她也没见着萧天成的影子。 吃过饭,她先陪父母说了些话,然后照例说睡午觉,不用人服侍。 等众人退下,整个夏府都静悄悄的时候,夏清杺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的翻墙出去。 这一幕恰巧被从外面回来的萧天成看见,于是对身后的侍卫说道:“你远远的跟着,保证她的安全。” 可没等那侍卫跟上去,萧天成又突然制止道:“算了,随她去吧。”她这会儿出去,能到哪儿去,还不是裴府,还是他自己走一遭吧。 萧天成的猜测没错,出了夏府,夏清杺就直奔裴钱的府邸。 一边走,夏清杺便一边在脑子想如何同裴钱解释一切,想到这些,夏清杺便恨恨地拍了下自己的假肚子。 路边的路人瞧见她这动作,整个人都吓得一颤,然后欲言又止的走开。 行至裴府,还未等他敲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的人正是裴钱。 见到夏清杺,裴钱自然而生疏的一笑,轻道:“来了!” 点滴 许久不见裴钱,如今猛地见到真人,夏清杺竟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因此只能不自然的笑笑,然后回道:“嗯,来了。残颚疈晓” 听到这话,裴钱像往常一样牵着她的手,笑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突然被裴钱牵着手,夏清杺有一瞬的不适,下意识的想挣脱,可却被裴钱紧紧的握着。 “今天准备了你爱吃的糕点,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这些话,裴钱说的很轻松,也很随意,就好像她没有进宫之前,他常常会说的那些话娆。 可是,现在再听到这些话,夏清杺只觉得心中酸涩,一句话噎在喉咙,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裴钱,我要怎么告诉你,现在,都已经和以前不同了,我们彼此都错过了人生中最美的时间。 随着裴钱进入府中,依旧是在那个方厅里,桌上摆着的依旧是她喜欢吃的那几样点心,而下人送上来的依旧是她喜欢喝的茶琨。 这所有的一切,都看似和以往一样,可是,却再也不是一样。 察觉到夏清杺的异样,裴钱微微蹙眉,终于问道:“在宫里,还好吗?” 因为走神,夏清杺并没有听清裴钱的问话,因此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他对你好吗?” “好。” 听到这话,裴钱苦笑了一下,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道:“他对你确实好。” 夏清杺不傻,裴钱话里的暗示她听的清清楚楚,见他如此“诋毁”萧天成,她心中便有些生气,因此愤然起身将绑在肚子上的棉包摔在地上,怒道:“他什么都没做,你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见夏清杺是假怀孕,裴钱先是一喜,然后等听清她的话后面上又是一惊,急急忙忙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怕。” 说着,就要将夏清杺揽进怀里。 可夏清杺听到这话,哪里还肯跟他亲近,而是苦笑着摇头道:“怕?你怕什么!当初,你送我进宫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如今,你说害怕,那可曾想过我会害怕,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我有求无应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听到夏清杺这些责怪的话,裴钱先是牵起夏清杺包扎着的手仔细看了看,只等她情绪稍稍平稳的时候才说:“当时让你进宫的时候我只是情急之下才说的,没想到你却同意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夏清杺没有说话,生怕这难得的见面机会被这无用的争吵占用。 良久,夏清杺觉得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之后才蹙眉说道:“对不起,天气热了,我也有些浮躁,有些话说的不合适,既然当初答应了你,那这事情我便一定替你办到。” 听到这话,裴钱急冲冲的打断:“不,那些事情我不需要你做了,你只需要安心的等着,等我去接你,过段时间,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早些时候,她确实希望裴钱能带她离开这里,可是如今,她却不能也不愿离开这里,因此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容我想想再做决定。” 没想到夏清杺会拒绝,听到这个回答的一瞬间,裴钱很快为夏清杺今天的不同找到了原因,可是,他心不死,试着挽救道:“你会同意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 此刻,夏清杺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当初希望的事情终于来了,可自己好像却没了当初的那颗心。 “清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次相遇?” “记得,是你救了我。” “嗯,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你了。” 裴钱从未说过“喜欢”这样的字眼,如今,这句话突然这么说出来,夏清杺本以为自己会惊喜的,可是没有,她反而觉得心里愈加苦涩了起来。 裴钱,如果你早点说出来这句话多好。 可如今,她面对这些,只能微笑着应了声嗯。 “那你呢,还喜欢我吗?” “喜欢。” “那你等我!等我去接你。” “好。” “裴钱,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当年,你……”话到嘴边,夏清杺却突然停了下来,过了好久,才重新接着道:“没什么。” 当年他们相遇的事情,其实她很害怕听到和记忆中不一样的东西,害怕心中的那点美好会消失殆尽。 最后,夏清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裴府出来的。毒日头下,她一个人缓慢而麻木的行走在街上。 萧天成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走在夏清杺的前头,替她挡下了所有的行人,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将她护在身后。 走了很久,夏清杺才叹了口气,叫住了自己前面的人,问道:“你不累呀。” 萧天成闻声回头,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回道:“我还想问你累不累呢,这条街已经走了两遍了,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这样留恋。” 听到这话,夏清杺才扭头看了看四周的商铺,不确信地问:“我走了有两圈了?” 说着,便夸张的往旁边的茶铺摊上一坐,嗔怪道:“你也不提醒我,好久没这么走路了,脚上肯定得起泡。” 听夏清杺这样说,萧天成也踱步坐了过来,细心的撑开扇子替她挡了头顶的太阳,嘲笑道:“你别装了,刚才还走的脚下生风,如今在这里装病算什么。” 听到这话,夏清杺命老板倒了两碗凉茶,端起来一饮而尽,狡黠地笑道:“我就是走不动了,你说怎么办吧。” 知道夏清杺心情不好,也知道她这是耍无赖,可萧天成还是笑着说:“那我背你呗。” “唉,那委屈夫君了。” 说完,也不等萧天成喝水,夏清杺便像猴子一样跳到了他的背上,并一叠声的催促道:“快走快走。” 将夏清杺背好,顶着炎炎烈日,萧天成说道:“我还没背过人呢。” 趴在萧天成的身上,夏清杺笑嘻嘻地应道:“那我可算是天下第一人了。”背着夏清杺,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萧天成便笑着道:“你当然算是天下第一人了,从小我就知道你是天下第一人。” 明白萧天成说的是小时候挨揍的事情,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彪悍,夏清杺此刻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说道:“谁让你当时那么狂傲的,我好心帮你,你还嫌我多管闲事。” 听到这话,萧天成反驳道:“你也不看看你当时那表情,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我还没张嘴,你倒说了一堆。” 当年,两人都自认为人上人,自然都见不得有人比自己好。 听着萧天成的话,夏清杺眼睛里灌满了笑意,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景,然后哈哈一笑,“唉,现在再回过头去想想,可真是好笑。” “确实是好笑。” 低头,夏清杺见萧天成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于是自然而然的用衣袖替他擦了下,然后迟疑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当年你怎么会流落成乞丐呢?” 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萧天成不愿多说,因此转移话题道:“等你在家住两天我就带你去体察民情,这也是父皇交代的任务。” “体察民情,怎么体验?” “其实简单的来说,我每到固定的时间就要微服出宫,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听上去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变味。” “变味?什么意思?” 闻言,夏清杺没有直接回答萧天成的问题,反而问道:“那花朝节你也是去体察民情?” 不知道夏清杺此问为何,因此萧天成只能老实回答道:“是,花朝节上文人多,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栋梁之才。” 听到这话,夏清杺在萧天成的悲伤哼笑了几声,并没有说话。 见夏清杺笑的莫名其妙,萧天成便有心心痒,于是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你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两人边走边说,注意力全在自己彼此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裴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趴在萧天成背上,太阳直愣愣的晒在背上,夏清杺只觉得后背发烫,好容易见前面有个卖伞的小摊,于是便开心的指挥着萧天成去买了把伞。 撑开,将阳光挡在外面,也将两人的亲密挡在了伞内。 “你还没说你刚才为什么笑呢!”伞下,萧天成固执的问着刚才的那个问题。 “我笑你假公济私,打着寻找栋梁之才的幌子去干不正经的事。” 听到这里,萧天成便知道夏清杺说的隋轻晚,心底有些高兴她这样的小小吃醋,因此装着不明白继续问:“什么不正经的事情,我不过就是和人说了几句话。” 见萧天成说的漫不经心,夏清杺先是撇了撇嘴,然后才说:“我看你那天和隋小姐说的很开心啊。” 听到这话,萧天成扭头看了眼自己背上的夏清杺,然后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和隋轻晚算是旧相识,小时候他曾在隋府住过一段时间,虽然隋轻晚没有见过他,但他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你究竟喜不喜欢隋小姐?” “喜欢。” “真的喜欢?” “是。”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萧天成的肯定回答,夏清杺松了口气,在心中酝酿了一番,然后轻道:“我跟你商量件事情行吗?” 改变 “什么事情?”背着夏清杺,走了很远,萧天成才轻问了一句。睍莼璩晓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一定要放无关的人一条生路。” 对于夏清杺的请求,萧天成没有直接回答,反正直接问道:“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可是,问完后,他好像怕夏清杺会说出自己不愿意听的话一样,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想他们有事,那就不要做可能会让他们受伤的事情,我希望你再做任何决定之前,能替那些无辜的人想一想,或许有人欠了你,可是,很多人都不欠你,你不能拿他们的命去赌自己的命。” 听到这些话,夏清杺惊讶的张大了嘴,从未想过萧天成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来,想来想去,一种愤怒的感觉油然而生攴。 抬手锤了萧天成一下,愤怒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强娶,我用活的这么小心翼翼吗?” 面对夏清杺的玩笑话,萧天成第一次用认真的语气反驳道:“你扪心自问,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你入宫,难道没有自己的私心?” 提到这些,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微的有些紧张,可萧天成今天似乎是有意将话题摊开,于是不管不顾的说道:“你那么喜欢裴钱,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寮” “你不用挑拨离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信的。” 听到这话,萧天成冷哼一声,说道:“他果然没有告诉你。”这样也好,等真相揭开的那天,他倒要看看裴钱如何解释,只不过到时候自己背上的这个人可能要吃些苦头。 接下来,萧天成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走路,而他背上的夏清杺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刚刚从裴钱哪里得到确定的答案也不足以让她的心安稳下来。 一直以来,她就知道裴钱的身上有秘密,他的身份,也不应该只是裴钱这样简单,可是,从小到大,他从未对自己吐露过任何一点关于自己身份的秘密,显然,他是从未真正的相信过她。 想到这里,夏清杺便有些难过,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的替裴钱辩解,或许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为了她的安全才只字不漏的。 到后来,夏清杺越来越觉得裴钱是为她着想才不告诉她的,因此心里的怨念也逐渐消失,反而在心里腹诽萧天成搬弄是非。 想到这些,夏清杺便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如今身在宫中的隋轻晚,忍了几忍,终于没有忍住。 轻轻点了下萧天成的背,然后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喜欢隋小姐的,可是在宫中,你为什么对她那样严厉,你这样做,不是在伤她的心吗。她那样喜欢你,你真是可惜了。” 萧天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糟糕,因此听到这话,不像往常那样一笑置之,而是争锋相对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这样的喜欢你,你这样对我,是不是也很可惜。” 夏清杺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到这里,因此干笑了两声,打哈哈道:“说这个做什么,你就会开玩笑。” “如果你认为这是玩笑,那就尽情的笑吧。” 听着萧天成这阴阳怪气的话,夏清杺心里觉得怪异,不得不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萧天成今天似乎是有意呛她,因为便直接道:“你跳墙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那你就一直跟着我?” 听到这话,萧天成没好气地说:“怎么着,你背着丈夫去别人,难道还要我给你当保镖?”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了。我是说,你既然看见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我叫你你就不去了?”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想看看裴钱究竟会和夏清杺说些什么。 “你叫我我未必会不去,但是肯定会考虑下你的感受,就像你刚才说的,毕竟我现在是太子妃,动辄就牵扯着许多人的生死。”这些话,她是真的发自内心。 夏清杺语气真诚,因此萧天成也不好一直打击,思忖了片刻后道:“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也希望你能够记得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害的无辜的人丧命。” “如果将来有这样的一天,我希望你能高抬贵手。” “如果我不呢?” “如果你不,我也没有办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无辜的人。” 听到这话,萧天成叹了口气,话题终究还是饶了回来,夏清杺固执的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个承诺,也罢,不过是句话,也不是不能答应她。 话虽如此,但萧天成还是打趣道:“你的面子?恐怕你没这么大的脸!”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愣,捏着自己的脸笑道:“这样说,我还得再吃胖点才行。” 没想到萧天成听到这话,倒真的是认真道:“你确实瘦些,需要好好补补。” 她本来说的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只好含糊的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等回到夏府时,天色已经大暗。 守在门口的家丁见两人回来,都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悄悄的遣人去禀告在里面焦急等待的众人。 见状,夏清杺忙从萧天成的背上下来,冲他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的跟着他的身边进门。 一进门,刚看着夏清杺的影子,夏夫人便惯性的想训斥两句,刚张嘴,才猛然意识到她此刻的身份,因此只好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然后便张罗着晚饭。 见母亲大人欲言又止,夏清杺忍不住的傻笑两声,然后努力将饭桌中有些沉重的气氛活跃起来。 因为吃的太多,所以饭后夏清杺愁眉苦脸的捧着肚子,只唤“哎哟。”硬拖着萧天成在院内散步。 看着夏清杺这样子,跟在她身后的萧天成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让人准备了消食茶,等会了喝了就好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揉着肚子道:“唉,消食茶对我没用。” “嗯,我知道,所以这茶是我命太医特制的。”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说着,夏清杺便扭头认真的看着身后的人,想着他能说出来点什么。 看着夏清杺认真的脸,萧天成抿了抿嘴,轻嗯了一声,慢慢踱步向前,答非所问道:“今晚的月色不错。” “所以呢?”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色,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萧天成自顾自的说,夏清杺尴尬的不知说什么。 “啊?什么?我们第一次相遇不应该是街头那次?”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初次见你的摸样。真是可惜,你却不记得我了。”月色下,萧天成将往事娓娓道来。 而这些故事在夏清杺听来,就像是一个绝世美人乘着一挺小舟慢慢行来,既清晰又模糊,既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或许是感觉到夏清杺的不知所措,于是萧天成好心的停下来扭头看着她道:“怎么不说话了?” 看着面前的人,夏清杺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傻呵呵的指着天上的月亮道:“哎,你看月亮好圆,我好饱。” 闻言,萧天成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月亮道:“今晚月光这样好,不如我们谈谈往事?” “嗯?往事!”这个就不必了吧。 “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谈谈,否则,我们都可能会抱憾终身。” “这么严重?” “是,我问你,你喜欢的究竟是裴钱这个人还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 “裴钱就是救我的那个人啊!” “好,我明白了,你喜欢的是救你的那个人。可是,当时救你的人并不是裴钱。那天……” 见萧天成还欲再说,夏清杺急忙制止,认真道:“其实这些并不重要,我承认,我喜欢他,的确是因为他曾救过我的缘故,但是这些原因并不是我喜欢他的全部,就像你说的,你喜欢我,难道也是因为当年的一句话或一个眼神。” 说到这里,夏清杺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接着道:“可是你不觉得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举动就喜欢一个人太轻率了吗?其实你说的对,当时救我的人我记得,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可裴钱的身上没有,我知道不是他,可他让我觉得安心,当然,我并不是一个知恩不图报的人,所以那次在街上遇到你,虽然你衣衫篓缕,但你身上的那股香味却让我欢喜,你的救命之恩,我终于可以稍稍还上一点。” “你什么都知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这些日子还要和我演戏?” 可夏清杺却无视萧天成的问题,直接道:“其实那日我本想给你留个好印象的,只是阴差阳错的打了一架,虽然受了些伤,其实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自小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要好的满月是从来不会反驳我的,人人都顺着我,所以,当年和你的那一架,真真是酣畅淋漓。” 听到这话,萧天成粲然一笑,认同的点了点头,忆起当年的旧事,两人的心理竟是一样的,开始都是气急,回过头来,确实是痛快之极。 “其实那日回家后,爹爹就告知了我你的身份,但我却不信,直找了你很多天,直到后来年纪稍大的时候,我再街角再次看到你的身影,才觉得父亲说的或许没错,说实话,自确定了你的身份后,我虽然有些意外,但却觉得很欣慰,觉得将来你会是个好皇帝,自那之后,我便淡了找你的心思,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再有什么交集,包括梅庄那次,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我们不可能会在一起。而且,我喜欢裴钱,不只是因为他救过我。”最后,夏清杺为这段往事画上了句号,几乎不给萧天成任何反驳的机会。 可萧天成毕竟是萧天成,即便夏清杺将话说的如何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依然能够找到合适的机会辩解。 因此,只等夏清杺将话说完,过了片刻,萧天成才开口道:“既然你这样坦诚,我若再藏着掖着,便真的是对不起我们当年的一番相识了。”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当年街角的那次“相识”,于是相视一笑。 “早年间,你曾随夏夫人入宫?” 听到这个问题,夏清杺皱着眉想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应道:“嗯,确实是早年间的事情了。”她入宫的次数有限,自那次打架后,她虽然有心入宫求证,可偏偏没有机会,等有机会的时候,她已得知了萧天成的身份。 “嗯,我记得你初次入宫那日,下了几天的大雪突然放晴,你就那样踏雪而来,那景象,我至今都记忆深刻。”说这话的时候,萧天成的眼神有些飘远,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仿佛是回到了过去。 听到这话,夏清杺撇了撇嘴,不赞同道:“想当年,我们不过是几岁的年纪,别告诉我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这话我才不信。” 可萧天成对这话充耳不闻,只是缓缓的将埋在心底的旧事慢慢道出。 “那年,父皇为了让我早早体会到人情冷暖,因此便让我穿了太监的衣服跪在殿前,当时进宫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在忙着讨好我的父皇母后,根本没有人注意、也不愿意去关注跪在地上的我,只有你曾为我这个不相干的仗义执言。” 提起当年的旧事,夏清杺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因此当下也不便发表什么,只能默默地听萧天成继续回忆往事。 “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对你印象深刻,直到后来我救了你,虽然你认为是裴钱救了你,再后来,我们在街上遇上,可惜你已经不记得我,当时我奉命办差,不想让你见着我落魄的样子,可你偏偏扯着我,所以我想,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中注定,直到现在,我们在一起,不管是不是阴差阳错,总之,这一世,我们之间的纠缠不会轻易罢休的。” 说完这些,萧天成扭头看着跟在他身边的夏清杺,眼神希冀,似乎是希望夏清杺此刻能回应他点什么。 看着萧天成的眼,夏清杺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满月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造化弄人。心底微微觉得可惜。 “你不想说点什么?” “你想我说点什么?” “可惜吗?” “不,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可是,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一世一人。” “我可以为你改变。” “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而我必将追寻我想要的生活,这个人不是你,也或许不是裴钱,但终有一天,我会过到我想要的生活。” 话到这里,逐渐有些沉重,见夏清杺有些回避,因此萧天成便不再说,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说:“也走了一会儿了,不如坐下歇会儿。我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听到这话,夏清杺也便掩起刚才的话题,问道:“什么事情需要和我商量?” “是这样的,等你省亲后,我会到云州考察当地政务,母后念你身体不便,想你回宫安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是跟我走还是回宫?” “当然是跟你走了,你不在,我回宫做什么!” “嗯,我也是同样的想法,父皇也是这样的想法。” “皇上?” “是,出宫前,父皇曾有让你随行的口谕。” “那你不早说。” “我想着你或许不想去。” “为什么我不想去?” “因为我们可能会离京一个月的时间。” 离京一个月,意味着她将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裴钱,虽然在宫里她也见不到,可是,两人毕竟还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跟着萧天成离开,他们会面临真正的分离。 后来,她的担忧变成了现实,随着她和萧天成的离开,裴钱也突然凭空消失,没有丝毫踪迹可寻。 “什么时间启程?”一边问,夏清杺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找机会同裴钱告别。 “明天晚上吧。” “这么急?” “嗯,明天会比较急,所以我想你可能没有时间出门,不如将想说的话写下来,我让人送过去。”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头微微觉得尴尬,因此摆摆手道:“这就不必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一个月,很快的。”而且,她相信不管如何,裴钱都会等她的。 见夏清杺这样,萧天成反而摇了摇头,笑着说了句“你倒是放心。”其他的便不再多说。 当夜,两人敲定其他事项,安置时,天已四更,夏清杺早已瞌睡,因此一夜无话。 萧天成的效率很高,自头天晚上议定后,第二天上午便确定了相关事宜,天刚擦黑,萧天成便向夏明远及夏夫人道明事情,夏清杺来不及跟裴钱告别,便趁着夜色上路。 车行一夜,人马疲乏,天色大亮时,一行人到达了一个不小的县城,找好客栈,不等萧天成说话,夏清杺便将自己摔进了床上,用脸蹭了蹭被子,发出惬意的喟叹。 “还是睡在床上舒服。”说着,从被子里提起头接着问道:“为什么我们非要在夜里赶路?我们是去考察政务又不是逃命。” 听到这话,萧天成放下手里的杯子,指着发白的窗户笑道:“你见过谁大白天私奔的!” 搁在以往听到这话,夏清杺一定会跳起来大声反驳,可今天一夜奔波,她早已困乏,因此只是委靡在床上讶然道:“私奔?” 话音刚落,夏清杺便猛然想起一件事,因此指着萧天成道:“你这事儿干的太不地道了,既然都说了要娶人家隋小姐,还偷偷的跑出来,那么大的场面,你让人家隋小姐一个人怎么办,岂不是太尴尬了。” 听到这话,萧天成不以为意的笑笑,直言道:“我能答应娶她,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所以,不要再妄想我能给她任何其他的补偿,既然做了我的侧妃,那就应该知道,有些委屈,是她必须要承受的,而且在以后的很多地方、很多事情上,这样的委屈会更多,如果现在就承受不了,那又何必今日的所作所为,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要能承担。” 没想到萧天成会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示,只好啧了两声,半晌才喃喃道:“听你这么说,将来她要是没有一番作为,可真是对不起你今天的这些话。” “那你呢?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又有哪句听到心里了!”说着,萧天成慢慢地向床边走去,并示意床上的人往里。 见萧天成靠近,夏清杺警觉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蹙眉问:“你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休息。”说着,便毫不客气的半躺到了床上,宽衣后,不急不慢地从夏清杺的手中抢了半拉被子盖在身上。 见状,夏清杺警惕地往后靠了靠,刚有从床上跳下去的念头,就被萧天成一把拽倒。 跌在萧天成的怀里,夏清杺挣扎的想要起来,却被搂的更紧。 “别动了,我已经很累了,我只是想静静的歇一会儿。” 听到这话,夏清杺真的停止了挣扎,顺从的趴在萧天成的胸前,小声抗议道:“你这样,谁也歇不好。” 夏清杺话虽如此,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在萧天成强健有力的心跳下进入梦乡。 温香软玉在怀,萧天成愈加的清醒,茫然的盯着床帐,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越来越亮,屋里两人的眉眼也逐渐清晰起来,睡梦中的夏清杺眉头微敛,带着些许不安,嘴角微启,咕哝着说些什么,仔细听,似乎是裴钱两个字。 抱着夏清杺,不知怎地,萧天成突然想起来临行前的一番谈话,那时候父皇对他说:“与其等待未知的结果,不如自己争取看下。很多事情,都是在等待中错过的。” 低头看了下怀里的人,萧天成终于将心中的犹豫不决压下,决心将被动转为主动,他不想真的在等待中错过。 夏清杺一觉醒来,已近中午时分,刚推被坐起,便发现萧天成站在窗口。 虽然已经休息了半天,可夏清杺还是觉得有点头疼,因此抚着额头冲窗口的萧天成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萧天成闻声回头,慢慢地从窗口踱步至窗边,蹙眉问:“你怎么了?” 斜倚着床头,夏清杺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捏着喉咙道:“我头疼的厉害,嗓子也不舒服。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听到这话,萧天成现实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自言自语道:“是有点发热,怎么刚才么发现。” 说完,转身开门同外面守着的人交代了几句后,又返身折了回来,在墙角的铜盆里拧了把毛巾,缓步走到夏清杺的跟前,柔声安慰道:“可能是昨夜受了风寒,你先歇着,我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 接过萧天成递过来的凉毛巾擦了擦脸,夏清杺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他的话,配合的躺回了床上。 将夏清杺的被子掖好,萧天成自然的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重新投水。 等大夫来时,夏清杺早已昏睡了过去。 老大夫见被子下的夏清杺小腹隆起,因此大夫只听了萧天成的描述,连脉都没把,直说她并无大碍,连药都不用吃,只要静静的修养两天便好。 因为夏清杺有些发热,所以老大夫临走前细心地交代了萧天成一些注意事项,特意嘱咐他多替夏清杺擦身体降温。 直到傍晚时分,夏清杺的体温才恢复正常,睡的也踏实了些。 见状,萧天成才稍稍放了心,着人守着,才算有时间去处理今天的政务。等他回来的时候,夏清杺已经醒来又睡下了。 从睡梦中醒来,夏清杺只觉得眼睛发涩,刚刚翻身,一具热乎乎的身体便贴了过来,一手揽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一直手探上了他的额头。 片刻后,夏清杺只听耳边一个声音道:“嗯,已经不烧了,如果觉得冷就往我这里靠靠。” 说完,见夏清杺没动,那声音的主人便往她身边挪了挪,笑着道:“我怎么就忘了你是病人!” 说完,便再也声响。 过了很久,夏清杺才僵硬的转过了头,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轻轻的叫了一声,萧天成并无答应,夏清杺索性转身面对着他,然后才发现他双目紧闭,刚刚那些话,完全是他睡梦中的下意识反应。 惊觉到这一点,夏清杺却突然清醒了起来,想挣脱萧天成的怀抱,谁知却被抱的更紧。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萧天成先夏清杺醒来,见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的正沉,便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也跟着闭目养神。 从睡梦中醒来,夏清杺本以为萧天成早已离开,可没想到他还在,因此只能僵硬的躺着。 感觉到夏清杺身体的变化,萧天成愣了愣,然后轻轻地、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头下抽了出来,活动了下手指,然后快速起身。 闭着眼,估摸着萧天成已经穿好衣裳,夏清杺才睁开了眼。 见状,萧天成扭头问道:“可还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说着,下意识地活动了下左手。 瞧见他的动作,夏清杺一愣,尴尬地摇了摇头,小声道:“都很好。” “既如此,那我们吃过饭后到街上走走?” “好” 早饭过后,两人按照约定到街上散步,没走几步,就见人群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见状,夏清杺也不问何事,直接拖着萧天成去看热闹。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处决犯人。 夏清杺心内生惧,便想离开,才后退了两步就被旁边的聊天内容吸引,于是顿住听了片刻。 原来今日被砍头的是这个县城的父母官,听围观人群讨论,这官很是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前段时间还受到了朝廷的嘉奖,眼见升迁有望,却不想朝廷突降圣旨,毫无缘由的判了死罪。 不过夏清杺后来在其他人的谈论中听到,这县官被判死罪好像是得罪了朝中的重臣,而这重臣,似乎直指她爹。 好不容易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夏清杺不禁蹙起了眉头,转头看着身边的萧天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夏清杺疑惑,萧天成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随后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道:“他虽是个好官,但确实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和你父亲虽有关系,但却不是你听到的那样,回头我告诉你。” 见萧天成这样说,夏清杺心中疑惑顿减,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因此便不欲再看。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接下来的时间,夏清杺的心情很是低落。 见夏清杺如此,萧天成索性拖着她回客栈,谁知两人前脚刚进门,后脚萧天成就被人叫走,直等到深夜,萧天成也没回来,只让人传话说会在这个小城停留几天,让她早些休息。 随后几天的时间,她和萧天成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甚少,每天闭眼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早上睁眼的时候他却早已经外出。有好几次,夏清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萧天成整夜都没有回来过,可是夜里那怀抱,确是真实的。 直到萧天成办完事情,一行人准备继续行程的时候,两人才算是有时间坐在一起。 不等夏清杺问,萧天成便主动说起了关于那个县官的事情。原来那县官确实如当地百姓所说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只是家中有个病弱的老母,为了救治老母被人利用。 “你父亲在这件案子里,虽有干系,但却是被人陷害,其他的事情,我不便多说,你日后自会明白。为政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拿捏着短处,小辫子能被人揪一次,就能被人揪第二次,他的死,你也不用觉得可惜,既然做了某些事情,那这些事情带来的后果,也是他必须要承担的。” 听萧天成这样说,夏清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觉得那县官死的有些可惜,平白被人利用,也不知道他的家人以后可怎么办。 正这样想着,夏清杺突然晃见一个熟悉的人脸,于是不由将头探出车外张望。 “那人,那人不是,他不是……” 刚刚那个在码头跟他们摆手的人,不就是早应该死了的县官,如今却好好的站在那里,那那天死的那个,难道是个替身? 想到这里,夏清杺不由转头冲萧天成笑道:“那些话,你也不过是说说,你能这样体恤下属,将来一定会是个仁爱的帝王。” 对于夏清杺的赞赏,萧天成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我这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噎,不晓得说什么好,索性不说。 随后的一段时间,他们的行程很是顺利,沿路处理了很多类似的事情,直到一场大雨堵了路,他们不得不停在一个小镇。 因大雨而来的洪水封路,夏清杺一行人不得已停留在客栈,和以往一样,而萧天成依旧是忙的早晚不见人影。 因为听客栈的老板说离这里不远的山上有片野生花海,此时正是盛开的季节,因此无所事事的夏清杺便想着去看看。 几天后,天气难得放晴,来不得等萧天成回来,夏清杺便要上山。 客栈老板娘见她挺个肚子还要上山,因此提醒道:“这位夫人,那花虽说好看,但那山路崎岖,您这样的身子,怕是不易。而且这刚下过雨,要是有些什么,您可怎么受的住。” 话虽如此,可夏清杺知道自己是假装的孕妇,因此婉言谢绝了老板娘的好意,决定只身闯梅林。 一路行来,倒也格外顺利,走了约有三五顿饭的功夫,她便看见了那座山,再往里走,确实如同老板娘所讲,山路崎岖不太好走。 行至一个分叉口,夏清杺便摊开了老板画的地图,低头研究了一阵,选择了条路继续走,可走了很久,她也没看到图上所说的地点,待要再找时,才发现那地图早已不知遗失在哪里。 盲目的向前走了几步,四周皆是苍翠一片,辨不清东南西北,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更要命的是,刚刚还很晴朗的天气突然阴沉了下来,不消片刻,凌冽的凉风便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 慢慢地,那风越来越大,雨水也越来越密,这两者纠缠在一起,像是一面帘子挂在眼前,让人看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夏清杺直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像是被刀割一样生疼。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是后悔,不该不听老板娘的话,如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 绝望之际,夏清杺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萧天成,你在哪里?” 话一出口,夏清杺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在生死关头,她想到的不是裴钱,而是萧天成。 就在此时,夏清杺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可回头看时,却又看不见人影,循着声音走了很久,她才透过雪幕看到了一个人影冲她跑来。 待看清来人时,夏清杺内中一喜,本想冲他跑去,可没承想一脚采空,擦着石头滚落山崖。 天旋地转间,夏清杺被赶来的人抱进怀里,紧紧抱着来人,身体急速下坠,她的心内却一片安宁。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肺腑的感慨,萧天成,确实很让人安心,这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真的很好。 两人落地,砸在一蓬青草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萧天成便急急忙忙的检查夏清杺是否受伤。 一番检查下来,萧天成意外的发现两人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外竟都没有受太重的伤。 放下心来,萧天成便开始数叨,“你次次都是这样,只顾自己不管别人,这样的天气,你跑来看什么花,那花即便好看,也要寻个好天气才是。你……” 源源不断的指责让夏清杺心中刚刚升起的好感消失殆尽,她本来觉得自己理亏,就准备道歉,却没有想到萧天成说了这些,心里气愤,怒道:“是,我就是只顾着自己不管别人,我就是自私。” 说完,扭头就朝旁边走去。刚转身,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见状,萧天成狠狠地叹了口气,快走两步追上:“你干什么去?”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边擦眼泪,一边赌气道:“不用你管!”说着就往前走,但却因为踩到了石头而跌在地上。 萧天成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想将她扶起,“刚刚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太着急了。” 话虽如此,可夏清杺依旧堵着一口气,拂开他的手,扭头道:“谁要你管!” “好了,别闹了!” 强迫夏清杺从地上站了起来,风雨越来越大,不辨东西且无救援,两人的当务之急就是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夏清杺虽然固执,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胡闹的时候。 因此两人扶持着走了很久,才找到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山洞。 一进洞,没了肆虐的风雨,虽然衣服还湿着,但却觉得暖和了不少。 稍坐了片刻,夏清杺便觉得有些冷,环顾了四周,并未发现洞内有可以取暖的柴火。 倒是一边的萧天成发现了她的异样,往洞外望了望,起身道:“我出去找些柴火,你等我回来。” 说着,人便大步走向洞外。 可是,等了很久,直到天黑,夏清杺也没等到萧天成回来。 生产 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一个人呆在洞内,湿了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积水沿着洞岩形成了一幅雨帘。睍莼璩晓 缩在一边,夏清杺紧紧的盯着那雨帘,不时的起身往洞外张望,可密集的雨线中,哪里有他的身影。 不知等了多久,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夏清杺心中越发焦虑,也越发担心萧天成会遭遇什么不测,想到这里,夏清杺便再也坐不住,思量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出去寻找。 因为不知道萧天成走的是哪个方向,所以夏清杺只能按着两人这段时间培养出来的默契来猜测他可能会走的方向。 冒着大雨穿行在树林里,光线越来越暗,逐渐不能视物旄。 夏清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一边走一边叫,可雨天那声音又能传得了多远。 胡乱的用手将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夏清杺茫然的看着四周,声音中渐渐带了哭腔。 雨似乎没有小的意思,越下越大,山路愈发的泥泞,无助的在大雨中穿行,雨点砸在脸上、身上,夏清杺不得不用双手遮在额前来辨明方向崂。 因为没有手再提起裙摆,所以在接下来的路程,夏清杺走的格外惊心。 迎着雨幕走了没几步,夏清杺恍惚看见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似乎是个池塘,刚想走近,脚下就是一滑。 旁边就是池塘,就在夏清杺觉得自己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才发现,那池塘吃水不深,刚刚到她胸口的位置。 吃力的站在水中,夏清杺手脚并用的往岸上爬,可是却忽视了池塘里的淤泥,用力间,整个人越陷越深。 眼见生还无望,千钧一发时,水下有人拖着她的腰往上推,情急之下,夏清杺使劲攥住腰间的那只手。 只等她远离危险,水中的人才显出真身。 紧紧拥抱着身前的人,夏清杺忍了很久的眼泪中决堤,“你到哪里去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两人从水中上岸,萧天成脸色苍白,有些吃力地说:“我不小心走远了些,害你担心了,雨越发大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说完,就拉着她往回走,见她哆嗦,索性将她背起来快步返回。 等回到洞中,夏清杺才发觉萧天成脸色苍白的有些异常,追问下他才勉强说了句遇到了野兽,其它的便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这天不好,我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生火的东西,不过地上那莲藕确实新鲜的,你如果觉得饿了可以吃些。” 萧天成的声音低沉,细听之下,微微有些发喘,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 见他执意不说,夏清杺索性坐到她身边,情急之下去拉他的手,才发现有血正顺着手臂滴落。 “哪里受伤了?” 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手臂,夏清杺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伤口。 虽然没有伤口,但夏清杺却看着萧天成的脸色愈发苍白。可再问之下,他依旧是没有任何回答。 见他如此固执,夏清杺心里恼火,只能强压着火气又问了几遍。 逼不得已,萧天成只能轻道:“没什么,只是受了些轻伤。”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中的火气更大,指着地上的血迹大声道:“这也算是轻伤的话,那什么是重伤,死了才是重伤?” “你不用担心!” “不用我担心是吧?好,我不担心。”说完,夏清杺便赌气坐到一边,气呼呼的将头扭到另一面不看他。 两人都没说话,洞中只有唰唰的雨水声。 望着赌气坐在一边的夏清杺,萧天成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轻道:“我伤口疼的厉害,你过来帮我看看!” 听到这话,夏清杺紧张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跟前,蹙眉问:“哪里?伤口在哪里?” 见她这样,萧天成眼中的笑意愈盛,慢慢的解开了贴在身上的衣裳,慢慢的转身,将背后的伤口完整的露在她的面前。 借着微弱的光线,夏清杺看清了那伤口。 萧天成的后背,有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最严重的那几道,就是刚刚救她的时候被岸上的石头擦伤的。 夜光晦暗,夏清杺看不太清楚,因此只能往前凑,没承想萧天成同时回头,不经意间,他的嘴唇刷过她的脸颊。 四目相对,夏清杺面上一红,然后极快的低下头,小声道:“你身上有没有带着金疮药?” 萧天成见状使劲扭头看了眼肩上的伤口,蹙眉道:“出来的急,我身上没带药,不过我刚才在离洞口不远处见着了可以止血的草药,你帮我采些过来。” 听到这话,夏清杺噌地站了起来往洞外走,刚走出去几步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认识萧天成说的那草,本想回去问问,可突然想起刚才那暧昧,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 见夏清杺走远,萧天成常常的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左臂露了出来,将搁在一边的短刀拿在手上,慢慢靠近被毒草感染的伤口,手起刀落,他的眉头骤然皱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迸裂,空寂的洞中,只剩下萧天成急促悠长的呼吸声。 正当萧天成调整气息的时候,突然听到洞外传来了脚步声,想是夏清杺寻药回来,直到恍惚看到她的身影,萧天成一直强撑着的意识终于涣散,在夏清杺迎上来之前昏了过去。 怀里抱着自己找到的草药,刚进洞,夏清杺就看见到了昏在一边的萧天成。 心内一紧,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伸手想将他扶起,才发现刚刚匆匆被包扎过后的胳膊,急急的叫了几声,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解开他包扎的伤口,夏清杺心内大骇,眼中发热,急急忙忙的回身找刚采的草药,可又不知是哪种草药,又不敢一样一样往萧天成身上试。 心慌意乱之际,一眼撇到落在地上的刀,一个想法突然从大脑中窜了出来。 意志坚定的拿起地上的刀,夏清杺拿刀的手极快地从胳膊上划过,然后搁下刀,将那些草药放在嘴中嚼烂了敷在伤口上,一样一样试过后,竟然误打误撞的真找到了可以止血的草药。 将萧天成的伤口敷满草药并包扎好后,见他还没醒来,夏清杺便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不时地向上天祈祷,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过了许久,萧天成从昏睡中醒来,见洞中并无异样,夏清杺也无恙后又昏睡了过去。 后半夜,夏清杺被夜里的凉风吹醒,发现萧天成竟发起热来,因此急急忙忙的检查他的伤口,其他的均有好转,只是胳膊上的那道伤口却愈发严重起来。 眼见萧天成体温越来越高,夏清杺心内慌张,逼不得已,夏清杺只好脱了他的衣裳,打湿自己的上衣,一遍一遍的擦拭他的身体。 天色微亮的时候,萧天成拿恐怖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松了口气,夏清杺跌坐在地上,胡乱抹了把脸,将萧天成的湿衣服拿到洞口晾着,自己取过用来当毛巾的湿衣服裹在身上,然后便疲惫的靠在萧天成的身边,原本只打算打个盹,却没承想睡了过去。 萧天成醒来时,便看见夏清杺脸色苍白的卷曲在自己身边睡着,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等萧天成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清亮的阳光从洞口漫了进来,萧天成不适的抬手遮挡了下。 四周静谧,时光仿佛静止,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洞口传来了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迅速回神,将夏清杺的衣服整理好,他才冲着洞口轻咳了一声。 洞口的人得到指示,将带来的包裹搁在一边,然后退到远处守着。 在萧天成的轻叫声中醒来,夏清杺一脸惊喜,双手扶着他的胳膊道:“你醒了?伤口还疼吗?” 听到这话,萧天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朝洞外努了努嘴,沙哑着嗓子道:“他们找过来了,你去把包裹里的衣服拿来换了好出去。”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见萧天成看着自己,脸上一红,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下便要起身。 见状,萧天成一把拉着她,皱着眉将自己的外袍把她裹严实了才罢休。 两人收拾妥当,萧天成才将等在洞外的护卫召了过来。 等回到他们落脚的那个小店,时间已近中午。收拾清爽后,顾不上吃饭,夏清杺便直奔萧天成而去。 走到门口,便听到萧天成同大夫说话,驻足听了好一会儿,只等屋里没人再说话,她才把手搁在门上,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大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 看见门外的人,萧天成愣了一下,笑着说:“怎么不去休息下。” “嗯,就准备去,突然想来看看你。” 萧天成闻言举起重新包扎过的胳膊,微笑道:“大夫说了没事,只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嗯,那就好。”既然他不想自己担心,那索性就装作不知道。 送走大夫,两人回到房内,相对的空间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手足无措的坐了会,夏清杺率先开口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喜欢的人是裴钱,你的心意,我恐怕要辜负了。”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将这句话说出来,没想到这样说出来,心里却是轻松了很多。 “嗯,我明白。” “你明白?” “我的要求不多,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就好。” 蹙眉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夏清杺心里有些发慌,觉得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接受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是一种负担。 两人就这样暧暧昧昧地相处了十几日,只等身上的伤好了差不多,才再次动身上路。 一路舟车劳顿,明察暗访,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默契,越来越自然,偶然路上疲乏的时候,两人会互讲一些自己从小到大的趣事。 因为从小和裴钱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夏清杺就讲了许多自己和裴钱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萧天成就微笑着听着,既不打断,也不多问什么,他的这种反应,让夏清杺很是放松,讲过自己的故事后,也多会追问几句他的趣事。 此次微服出访,比预计的时间多出了近一个月。等两人差事完成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深秋。 夏清杺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本欲先见裴钱,但皇命在身,两人只得先回宫复命,等一切妥当之后,时间又过了十多日。 一闲下来,夏清杺就先试着同萧天成商量了这件事情,两人相互扶持着经过了几件危急的事情后,早已和以往不同,对于这件事情,萧天成一口应了下来。 几天后,他带回的消息是:裴钱在他们离开京城后一个月,便于一夜之间从京城消失,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消息,夏清杺一叠声地说不可能,执意不信,无奈之下,萧天成只好寻了机会亲自带她去了裴府。 遍寻无果后,夏清杺这才真的意识到萧天成没有骗她。一时间,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梦,今天,这梦才算是醒了,顿时觉得生活没了意义,对任何事突然提不起了精神。 站在裴府的门前,夏清杺只觉得天旋地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是醒来的时候,自己躺的正是宫里的那张床。 惊觉到身边人的动静,萧天成猛地睁开眼,关心地询问道:“觉得怎么样?” 夏清杺无力的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天黑了吗?我怎么看不到光?” 听到这话,萧天成不可思议的将手放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示意守在不远处的宫人去请太医。 “嗯,天现在是有些暗,但却不是没有光,大概是你的眼睛有些问题,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清杺听到这话,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确实毫无影像后轻道:“看不到也好。” 说着,推开萧天成揽着自己的手,慢慢地缩回床上。 等太医到时,萧天成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轻道:“让太医看下你的眼睛可好。” 夏清杺闻言蹙眉,排斥地说:“不,这样挺好,我困了,想要睡觉。”说着,便又将自己卷成了一团。 因为她的不配合,大夫无法看视,只好回头去看萧天成。 无奈之下,萧天成只好屏退众人,楼着她在耳边轻道:“如果你不把眼睛看好,如何能看到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怔,然后缓缓地坐起,摆出了配合大夫的样子。 大夫走后,萧天成将一边的被子拿到夏清杺的背后让她斜倚着。 正当萧天成准备离开的时候,夏清杺突然准确无误的拉着他的手,“你是不是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到这话,萧天成微微蹙眉,思忖再三后轻道:“之前我确实有所耳闻,但他为什么会突然不见,我确实不清楚。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着,松开了夏清杺的手,疾步向门外走去。 刚出门,萧天成便见到太医恭敬的等在门外。回头看了眼屋内,萧天成冲旁边的走廊上点了下头,示意到远处的走廊再说。 见萧天成心情不好,于是太医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的头部近期是否受过外伤?” 听到这话,萧天成想了想,才忆起在庄南县治水患的时候夏清杺曾替他挡过一块大水冲下来的石头,后来,因为这个事,她曾昏睡过几天。 听完这话,太医点了点头,斟酌道:“娘娘的眼睛倒没什么,施针后应该就能好,不过……” “不过什么?” “据脉象来看,娘娘怕是中了毒。” “中毒?什么毒?” “倒也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只是这毒在娘娘体内已有一段时间,而且算日子,娘娘的产期将近,以后如何,还望殿下早做打算。” 随口嘱咐太医几句,萧天成便转身回到屋内。 等他进去的时候,夏清杺正呆坐在床边。 “今日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说着,萧天成便强拉着夏清杺从床上起来,熟练地给她裹好衣服,扶着她就往外走。 木然的跟在萧天成的身边,任凭他拉着自己。 看着身边毫无生气可言的人,萧天成无奈的叹了口气,询问道:“我明日将你的贴身丫头满月调过来陪你可好。” 听到满月这两个字,夏清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看了一丝变化。 正要张嘴说话,萧天成却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身边轻道:“有人来了,你提起些精神。” “谁?” “我。” 说话的人声音清丽,带着些许傲气,既熟悉又陌生。好一会儿,夏清杺才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因此小声求证道:“隋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站在她对面的人眉眼弯弯,抚摸着衣服上大朵的牡丹刺绣笑道:“太子妃这称呼可就错了,我是皇上的贵妃,从哪方面来看,你都不应当再喊我隋小姐,要是被有心人听见,怕是该说我们无礼了。” 说完这话,不等夏清杺反应,隋轻晚便接着说道:“几月不见,你的肚子越发大了,皇家怕是很快就要添个小皇孙了。” 听着这话,夏清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回握了下萧天成的手。 感觉到夏清杺的无助,萧天成一步站在她的前面,笑道:“虽说我们回宫已有几日,但清杺近日身体不适,故没有前去给贵妃道喜,没承想今日在这里得见,那索性给您道喜,恭喜得偿所愿。” 萧天成一席话,让隋轻晚脸上的血色褪尽,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听出萧天成话里的鄙夷,夏清杺急忙打圆场道:“这原是我的错,回头再给您赔罪。” “错,没有谁有错,只不过是各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丢下这句话,隋轻晚就在随从的簇拥下快步离开。 听着众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夏清杺才“望着”隋轻晚消失的方向叹可惜。 隋轻晚,本来是皇后钦定给萧天成的太子妃,因为她的介入、萧天成的反对、皇后的坚持,几番争执过后,各自妥协,眼见她成为太子侧妃的事情就要尘埃落定,却不想陡生变故,隋轻晚从太子侧妃变成了皇帝的贵妃。这其中的曲折,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既然那么喜欢萧天成,而且马上就要成为他的侧妃,这样水到渠成的事情,夏清杺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让隋轻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对于隋轻晚,萧天成和夏清杺不同,毫无感情的评价道:“没有什么可惜,路是自己选的!” “人谁无过,谁都有可能迷路的时候。” “是,你说的对,谁都有迷路的时候,可是未必每次选择都有回头的机会。” 听到萧天成的这句话可,夏清杺几乎一下就想到了裴钱,因此大力抓着萧天成的手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是不是?” “我不知道。” “是啊,这些天,我们都在一起,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说完这句话,萧天成便认真的看着夏清杺的脸,思忖再三,打发了身后跟着的宫人,开口缓缓道:“再过些日子,你恐怕要当娘了,既然为人长辈,那就要有些长辈的表率,我希望你出了太子宫的门,就是个无坚不摧的太子妃。” 萧天成的话说的含蓄,可夏清杺却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这几天的言行有多无礼,皇后没有怪罪,是因为隋轻晚的介入,但并不是说皇后永远不会注意到她的异常。 想到这里,夏清杺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假肚子,在心中感慨时间匆匆不留情。才短短九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身边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喜欢的人凭空消失,她却连伤心的权利都没有。 抚着胸口,夏清杺喃喃道:“无坚不摧?谁能真正做到无坚不摧。我不能,你也不能。” “那好,那我换种说法,如果你还想见到裴钱,那么在见到他之前,你得好好活着,既然他那么喜欢你,想必不会就这样丢下你,你仔细想想,他应该跟你说过什么。” 听着萧天成的话,夏清杺果然认真回想了一下,猛地想起之前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裴钱确实说过让她等的话。 见夏清杺的眉头皱起又舒展,萧天成便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因此便不再担心什么,只在一旁安慰道:“你不妨安心等上一等,若将来真的寻不到,你再伤心也不迟。你现在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非但不会让他产生怜惜,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 说着,萧天成便扭头瞥了眼不远处矮树丛里的一个人影,然后接着道:“那边有个宫人,看起来是在修剪树木,可却总偷偷的往我们这边张望,看样子,像是母后宫里的人,母后本来对你意见就大,如今父皇的后宫又多了美人,小心她拿你出气。” 见夏清杺把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萧天成顿时放心了不少。 确如萧天成担心的那样,几日后,她的眼睛刚刚好转,便接到了皇后的“邀请。” 在宫人的簇拥下来到皇后的宫中,夏清杺才发现隋轻晚也赫然在列,两人齐齐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迎着这种怪异的目光进门,请安后,夏清杺小心翼翼的落座,低眉颔首。 谁知皇后叫她来只是想听她和萧天成微服出访这一路来的经历和见闻。 听到这个吩咐,夏清杺心中微微诧异,略作思考后,将他们经历的几件生死之事藏起不说,只挑了些不轻不重的事情讲了讲。 一件事情告一段落后,皇后命人送上热茶,夏清杺刚接过抿了一口,就听皇后问道:“前几日我听皇上随口提起你们在元阳抓了几个贪官污吏,审问的时候他们供出的幕后指使竟是……” 说到这里,皇后轻笑了一下,颇有些得意的看了坐在夏清杺对面的隋轻晚一眼,谈后才接着道:“说那幕后指使竟是皇亲国戚,是……” 听到这里,夏清杺才明白皇后刚刚那一番话的意图,因此急忙打断道:“母后,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太子殿下也从未对我提起过,只是我想怕是那几人吃不住刑罚,随口胡说的。”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皇后也不多说,细细拼了口茶,意味深长道:“果然是这样才好。” 直到这时,一直未说话的隋轻晚突然起身行至夏清杺的身边,挽着她的手笑道:“这朝政大事,真也好,假也罢,皇上自有明断,哪里有我们这些弱女子可以评价的地方,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此举本想将隋轻晚一军,却没想到反被她呛了一句,因此脸上便有些不快,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就挥手让她们退下。 出了宫门,隋轻晚的脸上的笑意全无,扶着宫人快步离开。 望着隋轻晚愈行愈远的背影,夏清杺轻叹了口气,转身慢慢回太子宫。 刚走了没有多远,便瞧见萧天成迎面而来。自然的攀着他伸过来的手,经过刚刚的事情,夏清杺只觉得心中抑郁,忍不住开口道:“刚刚隋小姐也在场,母后故意提起了元阳那件贪墨案,想给隋小姐难堪,可即便隋大人真的是幕后指使,该给他定罪的人,也应该是父皇,母后这样做,恐怕会适得其反。” 关于这件事,萧天成似乎不想多谈,对于她的一番话不予置评,只是含糊道:“王子犯法都尚且与民同罪,更何况是一个朝臣。” 听到这个,夏清杺突然顿住脚步,扭头冲身边人道:“不如你去同父皇求个情,放隋大人一马。刚刚你没见,隋小姐实在可怜。” “可怜,那哪些因他家破人亡的人就不可怜?” 说到这里,夏清杺便明白了萧天成的意思,知道此事再无可谈之处,因此便不再说话。 两人回到宫中,各自歇下不提。 接连几日,萧天成都忙的见不到人影,随后,她便听说了隋轻晚直闯议事厅,大义炳然地揭发自己的父亲,隋大人因此落罪,而她却因为此举而受到皇帝和朝臣的赞赏,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一跃成为皇贵妃。 尘埃落定,在这场“战役”中,看似隋轻晚是赢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没有家族的支持,她剩下的只有皇恩,而这天底下最难捉摸的东西,恐怕就是皇恩。 掐指算算,裴钱已经消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他的消息,每当她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回忆就奔涌而至,可有些时候,她会突然产生一种幻觉,觉得这些回忆都是自己的想象,以前的那些经历,好像都是自己编造的美梦。 从外面进来,萧天成便看到坐在窗口发呆的夏清杺,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怕她难受,故意上前转移话题道:“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夏清杺闻言扭头,越过萧天成,便看到了站在她背后的满月。 许久不见,满月的伤已经好全,整个人的穿着打扮都大为不同。 见着亲人,夏清杺热泪盈眶,扑上去抱着她,狠狠哭了一场,先是道歉说出巡走的匆忙,因为她又受着伤,因此便没带上她,本欲一个月的时间就回,没承想竟耽搁了几个月。 见满月比之前瘦了许多,夏清杺便一叠声的追问她这几个月过的如何。 只是满月似有顾虑,对过往的事情不肯多说,不是点头就是摇头。 最后两人携手坐下,断断续续说了分别后的所见所闻,不过多是夏清杺说,满月听。 当他们俩叙旧的时候,萧天成就坐在旁边旁听,眉头时而轻蹙,时而舒展。过了很久,见夏清杺还有说话的意思,不得不以她身体不易太过劳累打断。 随后几日,因为满月的陪伴,夏清杺觉得格外贴心。 初七日,隋大人被皇帝一条白绫赐死,当晚,夏清杺“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襁褓,夏清杺一阵恍惚。 等她能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已是隆冬季节。 孩子虽然来的容易,但照顾起来却颇为头疼,虽然有宫人帮着,但萧天成却希望她能事事亲力亲为。 时间久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身边多了个小家伙,无事的时候,两人常坐在一起逗弄这个孩子。 转眼就是新年将至,因为忙碌,夏清杺已无暇去想裴钱,满月说只当他去了远方。讲的多了,她便真的当他去了远方。 如今,她愈发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也愈发习惯了在萧天成身边的日子。 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加入,两人已经从开始的磕磕绊绊到了如今的默契十足,虽然他们至今没有夫妻之实,可两人的相处却逐渐有了些老夫老妻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她“生”了萧天成孩子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隋轻晚的缘故,总这在这些日子里,皇后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时时盯着她看。 新年刚过,萧天成便被派了外务,不知何事,急急忙忙的出了京。 宫里的生活,看上去一片祥和。可夏清杺明白,这宫里不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果然,没过几天,便从隋轻晚的宫里传出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皇贵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足以让皇后寝食难安。 因此那几天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她都格外的小心,连孩子也不常抱去,深怕皇后看了多心。 没承想短短几天后,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皇后亲自端了碗堕胎药灌了皇贵妃,将一个已经成形的胎儿打了下来。 皇帝知道后龙颜大怒,一张圣旨将皇后打进了冷宫,接连几天都在抓人,满月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苍白着一张脸同她讲那些人又消失不见了。 后来的几日,满月日日给她带回许多消息,如皇贵妃如何伤心伤身,皇帝又如何如何震怒,冷宫的皇后又如何如何凄惨。 因为走得匆忙,萧天成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她有心将这些消息带给他,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寻到他,万般无奈下,她只能在心底盼他早日回来。 因为想着皇后毕竟是萧天成的生母,他不在身边,她自然是要替她尽孝的,因此便不顾满月的劝阻,执意要去冷宫探视。 夜深人静,寻个人少的宫道,夏清杺急急忙忙的赶往冷宫,其实她之前去过几次,可每次都被守门的侍卫挡了回去,可等今天到了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一向有人把守的冷宫此刻无人,宫门半开着,走近之后,夏清杺才发现院子里有人。 刚要转身,她便听到皇帝的声音鄙夷道:“当初你害人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日?当日我就说过,望晴不会白死。” 秘闻 夏清杺本来只是来探望皇后,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事情,本欲转身走开,但好奇心太重,最终还是决定偷偷的听一听。睍莼璩晓 做了决定,她便扭头张望了一番,确定四周没人,才悄悄的挪了一个既能听到说话声又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蹲好后,夏清杺歪着脑袋,绷着神经听里面说话,没想到里面却突然没了声,正当她以为自己被发现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皇后的饿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夏清杺不自觉的抖了抖,愣是平白无故的打了几个颤,那几个冷颤引起的连锁反应就是她不得不起来轻轻的动了下手脚。 就是因为这个,等她再细听的时候,院里的两个人似乎已经说了些什么旒。 此刻,皇后正厉声问:“好啊,你说我狠,你何尝不狠,当年为了皇位,你宁愿把自己的亲骨肉送人,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被你送走的那个孩子现在过的怎么样吧。” 说到这个,虽然看不见屋里的情景,可夏清杺也知道皇帝应该很难受,因为在皇后的质问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我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儿,过的怎么样,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后的声音里满是恶毒,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痛女。 过了很久,夏清杺才听到皇帝说话,“我不想知道,你不用跟我说,这孩子与我无缘,我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无缘?真可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那又何必私底下偷偷打听,你当我不知道?我不过怜你一颗真心,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萧沐泓,当年的你,是否曾想到今日的种种?天人永隔,骨肉分离,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 想起今日的种种,皇后似乎心有不甘,不停的诉说当年的往事,一时回忆自己的痴心,一时陈诉自己这些年的艰辛。 “当年她死的时候,我心里也曾害怕过,怕你怪我,怕你恼我,我怕的几日几夜都不曾睡好觉。所以当你从伤痛中爬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即便我不是天成的亲娘,但我待她一定会如亲生的一样,当他第一次叫我母后的时候,我心里开心的不得了,第一次觉得即便你心里没我也无所谓了。”说到这里,皇后停顿了一下,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接着缓缓道:“后来你对我虽然没有对她那样好,但对我也算是嘘寒问暖、体贴入微,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有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我守着你,守着儿子,真好。” 皇后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声音柔柔的,却带着无尽的悲伤。 最后,皇后用一句话对自己的这些过往做了总结。 “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今天,萧沐泓,这些年,我真心错付。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听到这里,夏清杺心内一惊,听两人似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因怕被发现,所以急急忙忙的起身,提着裙子转身快速向旁边离去。 拐过弯,夏清杺四望无人,便一路小跑回到了宫内。 回到宫内,夏清杺一头大汗,在满月充满疑问的目光的注视下狠狠灌了自己几杯茶,因想着此事事关重大,所以闭口不提,只说见了皇后,并无大碍。 恰巧此时宫里的嬷嬷禀告说小皇子哭闹,借着这个由头,夏清杺支开了满月,命人将孩子抱到床上哄着。 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夏清杺却了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将今天听到的秘闻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才略微有了些头绪,想了几遍后,才大概明白其中的关卡。 这个故事,无非就是江山美人,彼时觉得江山重要,所以舍弃了美人,等得到了江山,又觉得美人胜过江山,于是在无尽的悔恨中迁怒别人,觉得是别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当自己做出第一个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局。 说起来,这种人最是自私,只顾念着自己,可仔细想想,那美人又是何其的怯懦,如果当初跟他赌一赌,或许就不会是现在模样,如今这副局面,不但害己而且害人。 想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夏清杺只觉得心中烦闷,不知怎地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萧天成也面临这样的选择,他会怎么做?想来应该不会如他父亲一样决绝。 这想法还没放下,夏清杺脑子里便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子。 回忆起先前萧天成想杀掉那个怀孕宫女的事情,夏清杺又悲观的觉得,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也面临着和他父亲一样的问题,保准处理起来比他爹还狠。 一时间,夏清杺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许多说不清的情愫四处蔓延,但是想起萧天成将来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很可能会做出和他父亲一样的抉择,她心里就是一片怒火, 心里同时暗暗想着,如果将来真的有这样的一天,她一定掉头离开,才不会想那个望晴一样为这样一段不值得的感情丢掉了性命。 这样想了许久,夏清杺才觉得身心舒畅。 想起平日里雍容华贵的皇后和往常帝后间的鹣鲽情深,夏清杺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萧天成如今同他这样,会不会也是演戏?如果是演戏,他又能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 算起来,萧天成已经离开京都几天,此刻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些什么人,什么事? 不知道不觉间,夏清杺自己转移了想象。 ~~~~~~~~~~~~~~~~~ 梁辽两国交界的城市,当地知名的酒楼上,呼延楮举起手中的酒杯,冲着风尘仆仆的萧天成拱手,笑道:“你来的真巧,看来我们辽国可以避免这场战事了。” 几日前,他突然接到消息,称齐国突然纠集了数十万兵马与三国交界处按兵不动,父亲担心边关军务,因此派他前来,如果果有战事,命他统领边城的兵马抗衡。等将到边城的时候,他便接到了呼延楮的传书,大概了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不过是齐国一个酸腐的老臣上书,说他们的二皇子在梁国观礼的时候受到了辽国太子的“***扰”。 此事本来可笑,本可一笑置之,可较真的齐国国君却当了真,非要讨个说法,于是才有了今日之事。 只不过不知为何,事情果真到了兵刃相见的地步,那齐国皇帝又停了下来,只将这些兵马放在此地并无动静。 萧天成闻言摇头,端起接过呼延楮的酒杯一饮而尽,眼睛望着远处的风景道:“你的如意算盘不要打的太早,齐国此次未必肯退让。” “未必?我看倒真的是未必,他们要的,不过是个机会,况且,他也未必能从我这里讨到什么便宜,我辽国的将士可都不是吃素的。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有心化解这个误会。” “若他真的肯跟化解这个误会,就不会威胁你了。” 听到这句话,呼延楮一噎,叹息道:“果是如此,所以我前日收到了他和谈的手书,此刻我却有些犹豫,不知应该如何。” 见呼延虎一脸愁绪,萧天成本想戏谑几句,于是到嘴边的话便成了这样。 “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你如果妥协,那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以后再见面时,被人嘲笑几句,如果……” 萧天成话未说完,呼延楮便一个酒杯砸了过来,闪身躲过“暗器”后,他才接着认真道:“如果站在一国太子的角度,我觉得你不得不打,毕竟你的名誉就是齐国的名誉,虽然避免不了一场战火,但我想你的臣民应该还是支持的,而且还得了解药,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虽然我很想要解药,但是我也不想赔上许多人的性命,将来,我还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相守一生,如果顶着一个嗜血成性的名头,那姑娘们看到我,岂不是自动退避三舍!” 说到这里,呼延楮便不得不提起夏清杺,因此便直接问了句他们俩现在相处如何。 见萧天成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呼延楮便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因此厚着脸皮追问了几句。 “前些日子我听说你们微服出巡遇到了些麻烦,都共经生死了,难道你还没搞定?” 见呼延楮如此说,萧天成便忍不住的回敬道:“我也听说了,前段时间齐思远可是又突然出现在你房里了。” 提起这个,呼延楮果然黑了脸,恨恨地骂了几句。 听起齐思远,萧天成不由劝解道:“这个齐思远行事怪异,虽然我同他只见过几面,但直觉他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事儿你不妨同他说说,或许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说到这里,呼延楮更没好气,怒道:“你刚这个馊主意是谁出的,就是他。” 话道这里,萧天成却不好再说什么,因此只好保持沉默。 见萧天成一脸疲色,呼延楮知他一路快马加鞭赶来,不好再多说,因此拱手告辞,约了晚上再聊。 回到驻地,谢绝了底下人的觐见,萧天成先是给夏清杺写信报了平安,然后才草草梳洗一番后歇下。 没等到他再见呼延楮,便听到齐辽两国开展,最先动手的,居然是呼延楮,而他打出的名号更是无厘头,说的是,梁国观礼期间,齐国的皇子对他无礼,犹如一国的国体,想来齐国的君王在教育上出了问题,让他不得不替他出手教育下儿子。 两国交战,整整打了十日,看起来很是斯文的呼延楮极具军事才能,将由齐思远领着的齐国人马打的节节败退。 一时间,齐国朝堂震惊,私底下纷纷议论这个二皇子不堪大任,以后可如何做得一国之君。 退了几日后,齐国终于发出停战的喊话。 劫数 关于这场战争,本就来的很是乌龙,虽然呼延楮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他本意是为了取解药,达到了目的即可,如今齐国率先提出了停战,他自然应承。睍莼璩晓 只是军中的几员猛将却不理解,扬言要只击齐国的京都,但却统统被他压了下去,因此,一向在军中享有威名的呼延楮不免落了几个埋怨。 一场战争打了十几日,终于停了下来,呼延楮也腾出时间约萧天成一见,依旧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酒楼。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潇洒,虽然已经休整了一天,但呼延楮的脸上难掩疲惫,倒是萧天成,满面红光,早已经等候多时。 看见呼延楮缓步而来,萧天成不由戏虐道:“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栎” 迎着萧天成话音落座,端起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回敬道:“认输?未必,目的达到就行了。” “这么说,你是拿到解药了?” “嗯,解药是拿到了,所以我准备于近日退兵,累你在这边城逗留数日,如今也算是可以松口气了。讣” “松口气是可以暂时松口气,但我看他未必就会这样罢手,索性再等几日,看看局势再说。” 听萧天成这样说,呼延楮微微蹙眉,思忖了片刻,缓缓道:“你等几日吧,我却是等不了了,收拾下,这两日就要先动身回去。” “你不和大军一起撤回?” “嗯,我先行,大军随后跟上。” 说到这里,呼延楮停顿了一下,见萧天成张嘴,不等他张嘴便开口道:“我知道这样不妥,但料想齐思远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即便有什么,我军中那几员大将,也能应付。” 听他似乎已有妥善安排,萧天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祝他万事顺利。 临出门的时候,呼延楮突然想起来一件紧要的事情,于是扭头道:“昨天我收到密函,说你们家出了些事情,但什么事情却未说明,不知你是否收到?” 萧天成闻言蹙眉,冲呼延楮点了点头,先打发他出门,自己随后也从酒楼出来,大步向驻地而去。 这些天,他曾上过折子,也给夏清杺写过几封家书,但回信却极其简答,并未提到宫中有事,如今被呼延楮这样猛然提起,萧天成才发觉略有不妥。 因边关局势已定,萧天成略作了部署,呼延楮前脚走,他后脚也跟着回京。 齐国边境,收到呼延楮的萧天成离开的消息,裴钱点了点头,从袖带中取出截获的书信递给手下命他烧毁。 见那信封上的笔迹熟悉,那下人蹙了蹙眉,小声问道:“爷,只是夏小姐的亲笔手信,您不看看吗?” 听到这个,裴钱略微有些迟疑,但也仅仅是迟疑了一下,便挥手让人带下去。 得到吩咐,那下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主人并不是不想看,而是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可是要让他说,这件事却是主人做的不对,即便要换个身份重新活过,那也应该告诉夏小姐一声,当初不告而别,夏小姐怎么会不伤心。 说到底,主人还是信不过夏小姐,怕她坏了自己的事情。 这么一想,主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喜欢夏小姐,如果是他,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将她捧在手心里,怎么舍得她难过。 一路胡思乱想,等烧信的时候,那下人还是忍不住的拆开了那些信,匆匆扫过,突然就明白了主人前段时间做那些事情的意思。 昨天,主人特意使人将不知什么事情透漏给了那辽国太子的眼线,故意说的含糊不清,如今那萧天成突然离开,恐怕就是因为那辽国太子呼延楮将这信息告诉了那萧天成,所以他才匆忙离开,而这些时日萧天成收到的信,都是他主人临摹的。 一边生火,想起信上的内容,他一边感叹皇后不易做。 刚将那几封信投入火中,他便觉得眼前人影闪过,再看时,那火中哪里还有什么信,扭头,才发现那人影是自己的主人,此刻正将那信上的火焰扑灭。 见到这种状况,他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同时在心里感慨,其实主人还是在意夏小姐的,但恐怕这夏小姐的心思,恐怕已经不在主人身上了。 惋惜的叹了口气,他觉得命运真的很喜欢捉弄人,庆幸自己是个普通人。 出门前,最后一次回头看看自己的主人,稀薄的日光下,主人双唇紧抿,微微蹙眉,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将烧了大半的信拿在手中看了好久,愣在那里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裴钱才慢慢的打开了那张只剩三分之一的那张纸,上面那些熟悉的字迹,经过火烧水泡,已经不能辨认。 不见她已有数月,不知她在京中过的如何? 正想着时,早前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说已经联络了朝中的大臣,近日就要上表请皇帝降罪齐思远。 “哪些该散的话散出去了吗?” “属下已按照爷的吩咐做了妥善安排。” 裴钱闻言点头,将一直捏在手中的信认真叠好,放在了离胸口最近的位置。 他多年的筹谋如今终于就要实现,等他取回了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回去接她。 “按计划行事吧。” 站在变成的最高处,望着京城的方向,裴钱在心里同里面的那些人说:当年的愁,当年的恨,我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梁国皇宫,因为皇后的事情,夏清杺焦灼不安,给萧天成的信写了几封,次次回信他都只说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丝毫没有提起皇后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眼见皇后的境况越来越不好,夏清杺心内着急,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一心盼着萧天成早日回来,能够救皇后一命。 可就在刚刚,她突然听满月说,皇贵妃带了一批人气势汹汹的去了冷宫,看那阵仗,显然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想到这里,为避免皇后受到伤害,等萧天成会来的时候不好交差,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在隋轻晚之后去了冷宫。 因想着自己势单力薄,所以她去的时候特意命人抱上了孩子,想着皇帝总要给这孩子几分薄面。果然,她前脚刚踏进院子,就见隋轻晚的贴身侍婢迎了出来, 将孩子接到怀里自己抱着,夏清杺深吸了口气,在满月和宫人的簇拥下进了殿内。 新年过去已近两月,天气早已回暖,可进到殿内,她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颤,这冷宫,实在是太过阴暗了。 见她抱着孩子进来,隋轻晚冷冷一笑,“太子妃可是故意来气我的?明知我刚刚痛失了麟儿,此刻却偏偏抱着个孩子在我眼前晃悠。莫不是怕我欺负你婆婆,带他来撑腰的?” 这句话,说的即直白又犀利,让一向伶牙俐齿的夏清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皇后张了嘴,看着隋轻晚平静道:“害你失了孩子的是我,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如今这宫中,你胜券在握,何必害怕一个孩子。” 说完,朝夏清杺伸手,似乎想要抱抱孩子。 想着皇后应该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威胁,夏清杺便迟疑的将孩子抱了过去,刚挪了几步,她便突然听到皇后道:“算了,你抱着他吧。” 说完这句话,皇后便扭头同站在她身边的隋轻晚道:“你今日来有什么事?” 皇后此刻虽然粗衣蓬头,但说话那语气,好像还是坐在自己的中宫,接受嫔妃的朝拜。 不出她所料,果然因为这句话引得隋轻晚发了怒,“你当你自己还是皇后呢,告诉你,皇上今日已经发了诏书,例数你这些年的罪状,已将你废为庶人。” 听到这话,皇后冷冷一笑,毫不在意道:“这又如何?” 这一句话,倒把隋轻晚问的一愣,“这又如何?这确实不如何,不过是皇上念着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着以往的夫妻情分,想着你以后必定生不如死,所以让我来送你一送。” 听到这话,夏清杺一愣,不可置信的重复道:“生不如死?送一送?” 听到这话,隋轻晚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绢花,挥手让身后的人将皇帝的旨意诵了一遍。 确实如同隋轻晚说的那样,皇帝不但将皇后废为庶人,而且还将其赐死。 紧接着,跟着隋轻晚来的人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白绢、毒药和匕首推到了皇后身边。 看着眼前摆着的这些物什,皇后仔细端详了一番,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素服,冲着隋轻晚笑笑道:“回去跟皇上说,他的心意我领了,多谢他顾全我的体面,只是这夫妻情分一说,回去跟他说费心多想,这些东西,他配不上。” 说完这些,皇后冲着夏清杺招了招手,说是要临行前最后见一见自己的孙子。 但旁边的隋轻晚却开口阻拦,“小皇孙身份贵重,这种场合怕是……” “怕什么,我能害自己的亲孙子,我还不是那种蛇蝎心肠的妇人。” 说着,皇后几步走向夏清杺,就着她的手亲了亲孩子稚嫩的脸颊,拍了拍他的襁褓,还替他理了理衣裳。 做完这一切,皇后扭头端起旁边的鸠酒一口饮尽,然后缓缓坐下。背对着她们,已对这世间再无留恋。 夏清杺抱着孩子愣在那里,看着皇后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她却无力挽回什么,初进宫时的那些磕磕绊绊和如今比起来,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 她虽然不是萧天成的生母,可待他如亲生一般,如今夫妻反目,儿子不在身边,即将往生,却没有一个亲人相送,是何等凄凉,想到这里,夏清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儿臣恭送母后。” 听到这话,一边的隋轻晚嗤地一笑,嘲讽道:“如今她已经不是皇后,你这马屁拍的着实无用。” 夏清杺闻言回头,鄙夷道:“是了,当初隋大人能坠入往生道,全靠皇贵妃检举有功,你自然是不需要拍马屁的。” 果然话音刚落,夏清杺就看见隋轻晚的脸色瞬间苍白,这些话,她本不想说的,也晓得说了这些话,势必会得罪她,可看着她那模样,这些恶毒的话就不知不觉的说出了口。 两人对峙了片刻,隋轻晚才勉强开口道:“那种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本欲在说些什么,可听到隋轻晚说出这样的话,夏清杺突然一下觉得其实她也很可怜。 看着面前的隋轻晚,夏清杺叹息的摇了摇头,然后抱着孩子离开。 回到宫内,想着过往的种种,夏清杺觉得心中凄惶,命宫人替自己换了素服,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娘娘,你看这是什么?” 夏清杺闻言回过神来,一面接宫人递过来的东西,一面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刚刚哄小殿下睡觉的时候从襁褓里掉出来的。” 刚打开看了一眼,夏清杺便敛眉道:“这东西你看了吗?” 那宫人被问的不知所措,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研中心,于是突然跪地颤声道:“娘娘,咱们宫里的宫人都不识字,是太子殿下一一确认过的,奴婢即便是看了也不懂什么。” 听到这话,夏清杺神色一禀,思忖片刻,起身道:“也没什么,就是这是太子爷之前写给我的一些话,不知怎么到了那儿,这事儿不可向他人提起,要是被人知道了这些,我倒是没什么,可太子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到时候,要是他生气了,我是劝不住的。” 一番话有轻有重,算是对这件事做了个总结。 遣散屋里的人,夏清杺才摊开那几张纸,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这应该是皇后刚刚接着亲孩子的机会放到他襁褓中的,看那纸边缘有些磨损和发黄,应该不是最近写的,看起来,皇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此早早的便做了准备。 仔细的将那信再读一遍,在心中默默回忆了几遍,夏清杺才将那信点了,打算等萧天成回来后再讲给他听。 几天过后,夏清杺终于收到萧天成传来的信息,说两天后就能回京。 他走了不过不到一月的时间,宫中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皇帝脾气陡变,短短几天,已经杖毙了不少宫人,皇后饮鸠而亡,整个后宫没有掌管之人,显得甚是萧索。如今,夏清杺只抱着孩子躲在宫中,紧绷着一心里焦急的期盼萧天成快些回来。 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夏清杺丝毫不敢放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盯着窗户有些发白才敢朦胧入睡。 刚刚闭眼没有半个时辰,夏清杺便被一阵细小的响动吵醒,猛地转身,突然发现有个人影立在床前。 一惊之下,夏清杺从床上跃起就要喊人,却不想突然被床边的人捂着嘴巴。 凑近之下,夏清杺才发现来人是萧天成。 看着他的脸,夏清杺突然觉得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于是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伸手抱着他小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紧紧抱着主动”投怀送抱“的人,等她情绪稍微平复后,才轻声道:“事情我都知道了,别担心,一切有我。” 提起这个,夏清杺才赶紧擦了擦泪,急促地说:“母后,母后她……” 听到这个,萧天成也忍不住的红了眼圈。 见状,夏清杺急忙安慰他,转移话题道:“你信上说两日后才到,怎么今天夜里就回来了?” 说完,夏清杺就要喊人起来伺候他洗漱,可刚起身,便被萧天成拉住,“算了,今日就这么歇下吧。” 说完,萧天成便和衣拉着夏清杺躺下。 相顾无言,夏清杺猛地想起皇后的那封信,虽然知道萧天成赶路疲惫,但还是让他打起精神将这听完。 皇后的那封信上详细说了萧天成身世,说自己并不是萧天成的生母,说他的生母当年难产而亡确实是和她有关,但她并不是有意为之的。后来因缘际会,萧天成成了她的孩子,因存着愧疚之心,所以她立下誓言,将来只萧天成一个孩子,真心当他是亲生儿子教养。 关于萧天成生母的逝去,她曾真心的同皇帝道过谦,本以为皇帝原谅了她,可没想到,皇帝为了报仇,整整等了近二十年。 如今,萧天成已娶妻生子,她也没什么遗憾,即便是死,也死的极放心和安心。 讲到这里,夏清杺略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天成的变化。 见他面无表情,担心的问了几句,然后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小时候,我常常问母后为什么人家都有弟弟妹妹,为什么我没有,母后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可那时候,母后总是不说话,要么就是说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她不是我生母这件事,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她做的这些事情,我生母也未必能够做到。她说她有我就够了,而我何尝不是有她就够了。” 说到这里,萧天成抬手揉了揉额头,然后接着道:“关于我生母的事情,我也细细查访过,都说她温婉美丽,贤良淑德。我听着这些的时候,觉得很陌生,她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就是个故事里的人,而我的母亲,她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所以后来,我便再也不去查看那些和我生母有关的事情,因为我觉得,我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缺失过母爱。她给予我的,比我想要的还多。可如今,她已经仙逝,我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听着萧天成讲自己的心路历程,夏清杺在心里感慨不已,见他似乎还要说什么,便赶忙伸手堵着他的嘴道:“不要多想了,你路上奔波已是十分疲惫,早点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萧天成闻言点了点头,像个孩子般的乖巧。 可他越是这样,夏清杺反而越是担心。于是在心里打定注意,明日一早边去觐见皇帝。 第二天清早,夏清杺镇重其事的梳洗一番,趁着萧天成还未醒转,赶在早朝前觐见了皇帝。 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请皇帝改变废黜皇后的旨意,改将皇后葬入皇陵,受后人祭拜。 可颁出去的旨意,怎么会因为她的几句争辩就能改变,因此结果显而易见,皇帝大发雷霆,命人将她轰了出来。 虽然情况恶劣,可夏清杺并不气馁,被轰出来就站在门口,站着不行就跪。折腾了好久,皇帝依旧不为所动。 从早上到中午,夏清杺滴水未进,跪在地上两三个时辰,冷风一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太子宫,而萧天成在旁边陪她。 一醒来,夏清杺就急着向萧天成保证,“别担心,我等下就去求皇贵妃,如果她肯帮忙说几句话,应该会有效果的。” 握着她的手,萧天成轻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萧天成替她掖好被角,拍了拍她的肩头,起身燃了一把安神香。 因为昨夜没有睡好,今天又折腾了一早,在安神香的辅助下,夏清杺很快就进入梦乡。只等她睡着,萧天成才起身出门。 等夏清杺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萧天成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连问了几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无可奈何,她只能让满月去打听萧天成的去向。 还没等满月回来,皇帝身边的宫人急急忙忙的过来说太子和皇上不知道因为何事吵了起来,让她前去劝劝。 听到这个消息,夏清杺迅速冷静了下来,并没有随着宫人前往,只淡淡地吩咐:“此事不急,太子爷和皇上自有分寸,你们听吩咐就好。” 说完这些,夏清杺又慎重其事的嘱咐道:“命近日当值的宫人都注意些,伺候的时候都注意点,该听的听。” 宫里当差的人多年察言观色,早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因此拱手告退,回去复命。 话虽如此说,但夏清杺依旧担心萧天成,在屋内来回踱步,过了足有三四顿饭的功夫,也不见萧天成和满月回来,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谁知刚出宫门走了没多远,便看见几个宫人抬着萧天成走了过来。夏清杺见状急忙迎了上去,见步辇上的萧天成额头带血,身上的衣服也有破损。由此可见刚才书房之争的激烈程度。 不知道萧天成同皇帝说了什么,最终的结果是在他养伤期间,皇帝命人送来了皇后的神位,并传了一道口谕,允许他们在太子宫内祭拜。 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为皇家碌碌一生,最后却归于这样的结局,皇后的这一辈子,可谓不值。 此事就此搁下不提,因为萧天成的回归,整个皇宫逐渐归于平静,而皇帝经过那次长谈,情绪似乎也平复了下来。后宫的一切,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都在变。 时光荏苒,转瞬数日已过,萧天成身上的伤刚刚养好,便接到了从边关传来的消息,说齐国在辽军撤兵后突袭,造成了辽国不小的伤亡。 再后来传来的消息是齐国的这次偷袭乃是奉了二皇子的命令,如今,辽国正在重整兵马,打算讨回“公道”。 太子宫内,听到这样的消息,夏清杺诧异道:“齐国二皇子?那个文弱的齐思远?这种卑鄙的事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他的手笔。” 接过夏清杺递过来的药碗,萧天成倒是波澜不惊道:“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就见过他几面,怎么可能会了解他。” 听到这话,夏清杺认真的想了一想,觉得萧天成说的很对,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两人并未就这个话题再深入探讨,一时有些冷场,等下清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有个问题亟待解决,当初因为孩子长的圆胖,所以只给起了个小名叫阿圆,大名却一直没有定下来。 提到这个问题,萧天成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说这个自己不能做主,叮了几个名字写了奏折送了上去,晚膳前就回了过来,定下的就是她最中意的那个——焕然。 皇后死后,夏清杺本想着会是隋轻晚统领后宫,却没想到皇帝圣旨命她掌六宫之权。 这个圣旨下点有点莫名其妙,夏清杺很是不解。 后来,她才听萧天成说隋轻晚入宫为妃是为了救隋大人一命,本就要成功,但皇后却与皇帝分析了其中的利弊,所以皇帝最终还是杀了隋大人,为挽回在隋大人这件事情上的失利,所以在皇帝下圣旨前先忍痛举报了自己的父亲,做了皇贵妃,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保障。但也却是因为如此,隋轻晚才记恨上了皇后,引诱皇后杀了她的孩子。 可怜皇后在此之前还在为皇帝的江山谋划,可最终的结局是皇帝利用这件事既除掉了隋轻晚的孩子又杀了皇后。 皇后将隋轻晚视为眼中钉,却没想到自己真正的敌人是枕边人。 “像隋轻晚如此有心计的人,再加上她本就和我们有仇,如果再把控后宫,那将来吃亏的只能是他们,所以父皇的决定是对的,让你来掌控六宫,是最合适不过了。” 听到萧天成这样说,夏清杺赞同的点了点头,迟疑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恨父皇?” “要说一点儿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也有同样的遭遇,我想我会和父皇一样。” “呃……” 想想再过几日就是她和萧天成儿子的满月,因为想着宫中近来事多,而隋轻晚又刚失了孩子,因此夏清杺便想着不办,但等她将此想法告诉萧天成时,也得到了他的认同。 两人筹划一番,决定只在自己的宫中摆个小宴。 谁承想翌日早朝,皇帝却突然提起此事,说要大肆操办一番,缓一缓这宫中的气氛。 一时间,宫内外都忙了起来。 ………………此乃情节分界线……………… 齐国皇宫,因为偷袭一事,朝堂上议论纷纷,往常在朝臣中享有美誉的齐思远如今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听各位重臣或轻或重的对自己此次战事的点评。 此战本来已经停止,但因为他这个贸然的举动,齐辽两国的边境重又紧张起来。 这本就是他和裴钱定下的计策,为的就是能够让裴钱早日以正式的身份还朝,而现在所做的一切,皆不过是为了给裴钱做铺垫。他现在越混蛋,将来裴钱出现的时候,才能显得越有潜力,越有资格继承那皇位。 其实那皇位在他齐思远看来,完全不如一个王爷自在,试想那家国天下都系在一个人的身上,多累。他穿越过来,可不是来当枭雄的。 面对数落,齐思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等到朝见结束,也没探讨出来个所以然。 跟着皇帝回到内宫,继续被数落后,寻着一个适当的时机,齐思远开口问道:“父皇,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做一个皇帝的潜质?” 听到这句话,皇帝叹息一声,过了很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你从小就性格绵软,此次父皇本想让你立个战功好在这些朝臣中间立个威信,如果你将事情弄成这样,连父皇都无法替你收场。论潜质,你确实不适合做一个皇帝,但不适合又能如何,父皇只你一个儿子。” 听皇帝提起这个,齐思远故意感慨道:“要是我有几个兄弟就好了。” 听到这话,皇帝面色一变,片刻后叹息道:“你大哥做事果敢,可惜早逝,如果有他在,那……” 后面的话皇帝虽然没有说,但齐思远听到了里面的叹息,于是故弄玄虚道:“父皇,我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 因为这个话题,皇帝有片刻的失神,最后才开口道:“早些年,他出宫未归。” “那为何说大哥是病死的。” “这些本不应该跟你说,但你如今已经长大,有些事情,也是应该让你知道。当年,你大哥出宫后久久不归,父皇派人寻找却发现有人人以父皇之名对他进行追杀,为救他一命,逼不得已,父皇只能对外宣布他死讯想着能让他躲过此劫。” “对他追杀之人可是我母妃?”“当年追查不到对你大哥行凶之人是谁,如今想来,她的嫌疑却是最大。” “父皇可能恨过我母妃这样做?” “早年间觉得可恨,可做了大半辈子的皇帝,如今却想着你大哥能在逃离这国事纠缠,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那如果大哥他不是这样想的呢?” “什么?” 说到这里,齐思远双膝跪地,拱手道:“父皇,早前我出使梁国,见到了大哥?” “什么?” “大哥确如父皇所愿,虽然过的不错,但毕竟是在他国,机缘巧合下我见到了大哥,得知大哥这些年来,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回来,不知父皇是否也想见一见长大后的大哥?” 听到这话,齐国皇帝老泪纵横,颤声说:“想,父皇想见,想了十几年了。” 当日,等齐思远从皇帝书房退出来的时候,立马飞鸽传书,命早就等候的裴钱立刻进京。 开始爱你 收到齐思远的书信,等在边关的裴钱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一直蹦着的神情终于有些松懈,将那信就着手边的烛台烧了,随即吩咐准备动身进京。 离国十几年,如今终于就要真正的踏上国土,让他如何能够不激动。 当夜,借着皎洁的余光,裴钱命人准备了祭拜的香纸和果品,独自一人在庭院后的小花园祭拜已逝多年的母亲。 翌日清早,裴钱便带着随从快马赶路,本以为路上会有诸多阻碍,但没想到和自己之前的想象全然不同,行了几日,一路畅通,到让他提前准备的一些物件成了摆设。 今日入城,因时间尚早,城门口并无几人,虽然他们一路行事低调,但越往里走,人越多,他们一行人也愈发引人注意。 顶着众人的目光,到了之前和齐思远约定好的地方静候。 一行人接连赶路几天,早已疲惫,只等裴钱吩咐便都暂卸了身上的差事歇下了。 而裴钱因为自身的关系,虽然疲惫,但躺下了却了无睡意。静卧了片刻后起身,打算随意走走。 可出了门,裴钱才意识到自己就不晓得传说中很热闹的东集在哪里。 “你不知道东集在哪里?”被问路的人先是一脸惊讶,然后将裴钱晾在原地,扭头同同伴叽叽喳喳说了几句,“他穿的这样好,不知道东集在哪里,想必是哪里来的贵人,我们不搭理他吧?” 被问路的两人谈论的声音虽然小,但裴钱本就离他们很近,所以听的清清楚楚。 果然,被问路的两人商量妥当后,转头一致的冲他点了点头,口中齐称不知道,然后转身快步向旁边街道走去。 听着这话,再想想刚才的那些行径,裴钱觉得甚是好笑,想着名叫东集,那理所应当在东方,于是辨着东方方向慢慢行走,一路上也没再向旁人询问。 一路走,一路想,如今的京城和他离京那日,似乎处处变化,但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只有当真真实实站到这片土地的时候,裴钱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回来了。 胡思乱想了一路,临近拐弯的时候,裴钱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娇滴滴的说话声,忍不住的扭头,和那女子的目光刚有接触,他便听到了一个带着哭腔的颤音。 “道哥哥?你可是道哥哥?” 说着,那女子就想过来,可还没挪几步,便被围在身边的几层侍从挡住。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时光流转,裴钱突然想起曾经无忧无虑的小时候,那时候,这个女孩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叫他“道哥哥,道哥哥。” 那时候,整个皇宫独他一人,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妹妹,因此便处处照顾她。 当年走的匆忙,连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如今,她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形容举止沉静,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哪里还有小时候的样子。 如今,在这齐国的京城里,好像只有不远处的这个人能说明他曾在这里生活过,让他觉得此刻是真实的。 隔着人群,裴钱冲她点头笑笑,心中感慨万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那女子推开服侍的人,直朝这边走过来,一叠声的问:“道哥哥?你真的是道哥哥?” 排除万难走到裴钱的眼前,那女子早已是泪流满面。 扶着来人的胳膊,裴钱轻道:“我回来了。” 听到这话,那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猛地扑进了裴钱的怀里,激动道:“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伸手抱着来人,裴钱也是喃喃道:“是的,庄静妹妹,我回来了。” 直到这时,愣在原地的那些丫头仆从才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涌过来,强行将两人分开。其中一个老嬷嬷寒着脸道:“小姐,您这样同一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那老嬷嬷一边训斥一边对着旁边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说:“赶紧把这人赶走。” 几个家丁得到命令,即可拥了上去,眼见就要动手,却在须臾间被裴钱打发。 正闹的不可开交时,一节鞭子甩了过来,裴钱眼尖,早早躲开了,而来不及的人,不免被鞭子捎上。 在这齐国京里,鞭子使得最好的,莫过于统领过百万大军的庄彦龙。 几个旋步回身,看着使鞭的人,果然是他。 而马上的人似乎也看清了裴钱的面容,脸上的神色一禀,随即翻身下马,开口淡淡道:“早年听说你在外游学,如今是回来看看还是长住?” 庄燕泷这话说的得体,像是长辈对许久未见的晚辈关爱,让人生不出半点疑问。 听到这话,裴钱略一停顿,思忖片刻后开口:“早年游学在外,未在父母跟前尽孝,如今机缘巧合能够回来,自是想长住。” 听裴钱这样说,庄彦龙蹙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早前你赌气出门,你父亲很是生气,当时是说过重话的,如今你回头,可知会过家里人?” 提起旧事,裴钱面上没有丝毫作难,轻道:“当时年幼无知,这些年漂泊在外,尝尽人间疾苦,才知道年幼时的糊涂,如今我既能回来,自然有完全的法子,不过我终究人微言轻,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可能还要伯父帮忙。” 裴钱将话说的这样明白,庄彦龙这样久在朝堂上行走的人,如何能够不明白,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含糊道:“能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帮忙。” “伯父的顾虑我清楚,这时日还长,且看着吧。” 听闻此言,庄彦龙皱着的眉头愈加深邃,正思索着说点什么的时候,一直被他和裴钱晾在旁边的庄静凑了过来,噘着嘴不满道:“父亲只顾说话,怎么不请齐哥哥到家里坐坐。” 听到这话,庄彦龙勃然大怒,命侯在一旁的丫头仆从将庄静扶了进去。“一个女孩子家,在街上同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等庄静进了轿子,庄彦龙才同旁边的裴钱接着道:“今日我有事,就不留你了,改天你得闲了,尽管到府上来找我。” 说完,便翻身上马离开。 望着这些人离开的北京,裴钱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卸下,转身望着不远处的皇城出神。 早年他回不来,自然什么都不能做,如今他回来了,如果还像小时候那样畏畏缩缩,那这些年的经营算是白忙活了,不但对不起已经死去的母亲,更对不起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兄弟。 不过话说来,如果能在朝中等到庄彦龙的支持,那他离那把龙椅不就更近了一些。 想到这些,裴钱只觉得刚刚有些松快的心情又变的沉重起来,因为想得到庄彦龙的支持,最省心的办法就是娶了他的独女,而且必须以皇子的身份娶了他的独女。 可一旦他娶了庄静,那就意味着他势必会违背当初与夏清杺的约定。 可行到这里,他已是没有退路,只能步步向前。 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估计他早已忘记了一句古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等裴钱回到住处,众人因他不见有些慌乱,他刚进门,众人便拥了过去,说齐思远派来的人早已恭候多时。 回头看时,裴钱才注意到坐在一边的人,转身踱步过去,接过齐思远带给他的信,不慌不忙的看了一遍,见这人有些眼生,不像是日常送信那个,于是问了几句。 那人对答如流,颇有些刻意的意思,让本就多疑的裴钱心中疑窦存生。 虽然有疑虑,但是对于信中所说之事,裴钱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毕竟早一日见到皇帝,他才能早一日摆脱裴钱这个身份。 天色将暗,按照下午的约定,那个果然如约在皇宫不远处的地方等他。 见他过来,那侍卫打扮的人急急迎了过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引进宫中。 回到阔别多时的“家”,裴钱心中感慨万千,跟着那侍卫走了一段距离,便发现方向不对,以为是皇贵妃的人,于是笑道:“我刚入京你们就知道了吧?” 听到这话,领他的那人身影一僵,随即转身恭敬道:“旧年间,皇后娘娘曾有恩与卑职,公子如今回来,皇上心中也很高兴,卑职正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请公子的。”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裴钱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想起即将要见到当年“抛弃”自己的父亲,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跟着那人走了不多远,转过狭长的宫道,看着眼前这座最熟悉的陌生建筑,裴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眼中反而带着些轻易可以察觉的哀伤。 带路的人只将他带到宫门口就悄悄退了出去,裴钱立在那宫门口好久,然后才推开了那门。 这座宫殿,沉淀了他童年的无数欢笑和悲伤,他当年离开的时候,院子里的那棵树还是个树苗,可如今,那树已经可以独自撑起院里的小片阴凉。 从宫门口慢慢的踱步进去,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扭头,在房门口,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人站在门口冲他道:“你回来了!” 裴钱本以为自己见到他是会满腔怒火或悲愤,可是,如今真的见到了,反倒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心中不算平静,但也不是没有起伏。 站在门口的人见他不动,于是又尝试着叫了几声。 裴钱没有应声,而是在那叫声之后慢慢的朝屋内走。 两人坐定,彼此无言,过了好久,那身着明黄龙袍的人才语带哽咽地问:“这些年,你在外过的如何?” 听到这话,裴钱面无表情的一笑,直言道:“好。” “可我怎么听说……” 没等对面的人把话说完,裴钱便笑着打断:“我已经过了向大人哭诉的年纪,父皇想听到什么?” “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叫一句父皇,我心无憾。” 听到这个,裴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慢慢的品着已经凉透了的茶。 直等到明月高升,皇帝才说:“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就住在你母后的宫里吧,明日早朝,我会说明你的身份,这皇位,将来还是你的。” 说完,也不等裴钱搭话,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等皇帝走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些宫人,一个个低眉颔首,对着他恭敬的行礼,口中称呼的是大皇子, 丢失的身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裴钱有一瞬的不适,不过没过多久,他便习惯了这些人对自己的称呼。 夜晚入眠时,裴钱才想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他之所以能对生活的变化没有丝毫隔阂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真实的身份。 没想到会这样轻易的就回到宫中,让之前的那些准备都化为灰烬,心中稍有失落,失落之余,裴钱想到的更多的是所有欠他的,他都要讨回来。 可还没等他的复仇计划展开,皇帝便于翌日清早以雷霆之势为这件事做了了断。 后宫独尊的皇贵妃以莫须有的罪名赐死,皇贵妃娘家的一干人等也分别以各种罪名发落,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朝堂上的朝臣就去了小半。 龙椅之上,一向和善的皇帝此刻紧绷着脸上的表情,没等自己的臣子反应过来,便宣布了关于恢复裴钱身份的旨意,说他以假死的身份潜入他国,专门收集情报,还说之前他们与辽国对战之所以能胜利,凭的全都是他提供的信息,如今归国,身份自然要恢复。 直到这时,朝堂上的大臣才恍然大悟,皇帝这一褒一贬,用意不言而喻。 可还没等众臣再进一步猜测,皇帝便紧着颁了另一道旨意,要将刚刚归国的大皇子齐道远册立为太子。 众臣闻言皆惊,先不说这大皇子是真是假,就是这大皇子是否适合做皇帝那又是一说,因此刚有几个老臣斟酌着表示不妥的时候,便被皇帝连降两级,再由刚直不阿的臣子表示皇帝此举不合适的时候,便被皇帝下到了大牢。 因为这件事,一向软弱的皇帝突然强硬起来,接连几天,不少臣子做了这件事的炮灰,落得个家破人亡。 因此,册立太子的事情便这样不上不下的搁着。僵持了半月,这件事情还没告一段落,边关又传来急讯,说辽国重新集结大军,要报之前的偷袭之仇,点名要齐思远出战。 皇帝本就有意归国的大皇子齐道远,正愁没有机会给他建功,如今恰巧可借了这个机会立一立威。 想到此,皇帝便连夜召了被冷落了几天的齐思远。 几日不见,齐思远的神情冷峻,不苟言笑,以前不放在眼中的宫规如今也行的丝毫不差。 看着底下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小儿子,皇帝面上苦涩,半晌才开口道:“思远,我想……” 看着坐在龙椅上两鬓斑白的人,齐思远心生怜悯,叹了口气,一撩衣摆跪在地上,朗声道:“父皇,你的意思儿臣明白,事到如今,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看着地上跪着的、从小捧在手心的,已经一夜长大的孩子,皇帝觉得心口发紧,只颤声问:“远儿,你可曾怨过父皇?” “这后宫的生活,向来如此,没有什么怨不怨的,只不过是有些人喜欢这样的生活,有些人喜欢另一种生活,当初母妃做了那样的选择,就应该会想到今天的后果,如今,她没还清的,我来还。” 齐思远说完这些,不管皇帝再说什么,自己都不肯再搭话。 皇帝唱了一会儿独角戏,见自己再说什么也不能挽回已经伤了心的小儿子,于是只能沉默。 沉默了许久,当气氛变的有些怪异时,两人终于结束了交谈。 步出宫外,迎着早春的夜风,齐思远觉得神清气爽,向前走了几步,转身去了裴钱的宫殿。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而他即将离去,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清楚。 刚迈进宫中,齐思远便瞧见坐在院子里的人,几步迎上去,生硬的叫了声大哥,不等对面的人开口便自顾自的说道:“刚刚父皇把我叫了去,交待了一些出征的琐事,我明日带着大军出发,此一去,怕是不会回来了,这宫里我已别无挂碍,以后各自珍重。” 说完这个,齐思远便起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了几步,却恍然想起一些事情,不得不转身扭头再说几句。 “我走之后,希望你不要为难那些曾经跟着我的人,他们没有错,毕竟那时候整个齐国,也就我一个皇子,我走了,他们自然会以你马首是瞻,我……” 说到这个,齐思远突然停住了嘴,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是我多虑了,这些事情,父皇会替你做好的。” 直到这时,一直沉默的裴钱才道:“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你想要的未必是别人想要的,但愿你从不会后自己的选择。”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裴钱都长长会想起齐思远的这句话,可等到他真正觉得后悔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 果然,半月后,从边关传来了齐思远的死讯,齐国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而最伤心的人,自然是皇帝。 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不善兵阵,他只是想借小儿子给大儿子一个立功的机会,却从没想过他死,听闻这个噩耗,皇帝一瞬间苍老了几岁。 齐思远的死,瞬时乱了齐国的军心,而这挽救军心的人,自然是初次归国的大皇子齐道远。 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两边朝臣难以辨别的神色,齐道远面无表情的快马加鞭。 十日后,不负皇帝的期望,他大挫辽军获胜,两国与阵前谈和,看上去谁也没有讨着便宜,而彼此却获得了满意,呼延楮得到了自己求了很久的解药,而裴钱终于如愿以偿的变成了齐道远。 没想到自己筹划了半生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实现,当初的那些筹划和算计几乎没有用上,一时间,裴钱有些不适应,只要空下来,整个人就会沉溺在这种想不通里。 尘埃落定,等齐道远班师回朝的那天,皇帝册立太子的圣旨颁下,这次,再没有人反对,因为国内已经没有可继承之人。 为了再给齐道远的帝王之路增加些砝码,在齐道远班师回朝后的第七天,一道赐婚的圣旨传遍了整个王朝。 皇帝替他挑选的太子妃,那正是那日在街上一眼将他认出来的庄静。 刚刚定下太子妃没有几天,皇帝便又传了几道圣旨,钦定了几个文臣家的女儿做太子的侧妃。 娶了她们,就意味着他在文臣武将中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直到这时,裴钱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走神的这些天,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猛然间想起夏清杺,他下意识的反对。 听到他反对的理由,皇帝笑笑,回忆起往事,半晌才道:“父皇庆幸你有喜欢的人,可你如果只是裴钱,这人你倒是可以争上一争,可你现在是齐道远,你母亲替你盘算的好,让你离了这牢笼,可你却偏偏回来了。” “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做这个皇子,也不想做这个皇帝。” “太晚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这世人都知道你是我齐国的太子,那裴钱,你是万万做不回去了。” “如果我就是要做呢。” “我自然多的是法子让你做不了。你不要以为,你能平平安安的在梁国那么久都是因为你的经营,我不肯对你动手,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而那梁国的太子妃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为什么?” “你只知道当初我冷落你母后是因为皇贵妃,可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同你母后这么多年的情义,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而有所生分,你母后不想你受苦,所以借着这个理由将你送走,没想到被思远的母妃钻了空子,害你吃苦。” 当年的旧事娓娓道来,裴钱才真正明白,当年的变故,都是演戏,为了让他过的无拘无束,他的父皇和母后设计将他送出宫外,没想到后来出了差错,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明,便来不及说明。 但是让皇帝没想到的是,因为如此,自己的儿子误会至今,反而让皇帝发觉他是继承皇位的好苗子,于是皇帝将错就错,这些年,种种考验,将他培养成合格的皇位继承者。 “否则,就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能在他国混的风生水起,能将自己的身份瞒的那么久?如果不是你刻意透漏,那萧天成就是对你怀疑,查来查去也只知道你是裴家后人罢了。” 说完这些,皇帝见站在殿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于是接着道:“你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挣来的?我用你弟弟给你换来的皇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你以为,我会同意吗?” 听到这些,裴钱突然冷冷一笑,斜视着上面的人,“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信?”还好进宫的时候,他做了一番布置,如今想走,宫外的那些人,自然能护着他离开。 似乎是看透了裴钱所想,没等他再开口,皇帝便直接冲着门外拍了拍手。 瞬间,紧闭的宫门从外推开,几个身着黑衣的人鱼贯而入,然后将挂在身侧的包裹放在身边,解开,里面是几颗人头,仔细看时,正是裴钱布置在宫外的那些手下。 挥手让那些人下去,皇帝看着底下的裴钱道:“如何,你是否还觉得父皇是信口雌黄,如果你不信,父皇有的是手段让你相信。” 说完,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玉佩扔在了地上。 那玉佩和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低头看时,那块玉佩已经碎成两块。 再仔细看,这已经碎了的玉佩,正是早些年他送给夏清杺,自送给她后,她就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现在,裴钱才突然明白了刚刚皇帝那句话的意思。他有心试一试皇帝究竟有何手段,可如今,却不敢轻易拿夏清杺冒险。 见自己的儿子面对这个局面似乎很气馁,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摆手让他离开,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却又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你好好听父皇的安排,父皇不会害你的,如果哪天父皇不见了你,那你就只当世上从没有过夏清杺这个人。如果你觉得父皇只是这么说说,那你尽可以试试。”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裴钱已经全然没有了退路,似乎只有乖乖接受皇帝的安排。 可他经营至今,如何又能随随便便的听人安排,与其被人主宰,不如做那个主宰者。 ………………这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梁国皇宫,夏清杺正打着哈欠从奶娘的怀里接过闹腾的孩子,抱在怀里晃了晃,贴着他的小脸道:“阿元,阿元。” 怀里的小人听到叫声,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只乐。 前几天两人吃饭的时候,萧天成盯着坐在一边傻乐的儿子看了会儿,然后冲她道孩子越来越大了,连个小名都没有。因此饭后两人饶有兴趣的就孩子的名字探讨了好久,最后决定小名叫阿元。 外出归来的萧天成刚迈进内室,便看到这温情的一幕,缓步过去,也跟着歪着床边,伸手逗弄夏清杺怀里的孩子。 见状,满月便静静地带着屋里的人退了出去。 阿元见到萧天成,张着小手想让他抱,不得已,夏清杺只能将他抱了过去,点着他的小脑门笑道:“你个小家伙,果然是有了爹忘了娘。” 因斜扭着太累,因此,她说完这句话就想直起身子。 没想到的是,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她的“嘲笑”,想要挽回面子般的伸着胖乎乎的小胳膊小手抓住她的衣袖直往她身上凑。 逼不得已,夏清杺只能往萧天成的身边凑了凑,冲他笑道:“这小子,倒是会哄人开心。”说着,便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颊,顺势就要躺下。 萧天成单手抱着孩子,一手将夏清杺拎了起来,不自觉的柔声道:“过几日是皇贵妃的生辰,父皇说了要好好操办,我们也想想送些什么。” 听到这个,夏清杺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半坐了起来,斟酌道:“母后的事情,她有大干系,即便最后知道是父皇的主意,可你……?” “可我如何能够心平气和的去替她庆贺生辰?之前我对她确实是有芥蒂,可时间长了,也就想明白了,这样的结局对母后来说,未必不好。” 听到萧天成说,夏清杺先是跟着点了点头,然后不死心的说道:“其实母后可以搏一搏的,这么些年,父皇都没有动母后,可见在父皇的心中,母后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其实在她看来,皇帝心中对皇后究竟是什么感情,其实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够说清。 “搏一搏?这么多年了,可依旧不还是这个结果?其实以母后的精明,未必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可事关父皇,她先乱了阵脚,总想着替他分忧,替他解难。” 事实上,在他的印象里,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母后做出的决策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打开了困顿的局面。 最后,夏清杺做出总结性发言,“可见,如果一个人真的恨上一个人,就算那个人做的再多也是错,这人生,还真的是一步都错不得。” 怀里抱着儿子,萧天成扭头看着身边的人,笑道:“嗯,那你有没有走错过?” 听出了萧天成话里的意思,夏清杺顾左右而言他,“人生哪有那么多路要走错。你呢?有没有走错过路?” “走没走错过只有走过才知道,但愿没有走错过。” 萧天成说的坦诚,夏清杺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赞同道:“但愿我们都没走错过。” 因为话题突然有些沉重,看着萧天成怀里还不知人间疾苦的阿元,夏清杺不得不提起一个话题,“你打算如何安置阿元的生母?” 提到这个,萧天成神色一暗,隔了好久才道:“她已经去了,母后办的,为的就是替你去掉这个后顾之忧。” 初次听闻这个消息,夏清杺“啊”的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派人打听过了,她家里人这些年都病死了,就算是想要补偿,都无从下手。” 提到这个,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夏清杺抱着阿元叹息一声,心里下定决心不管以后是否有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对他好。 自己的孩子?细品一下自己刚才的话,再抬眼看了下身边的萧天成,夏清杺羞得满面通红。 见夏清杺的脸突然变红,萧天成不解道:“你脸怎么了?” 夏清杺不好意思给他解释,只是扭捏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未来的一些事情。” “未来的事?” 见萧天成有问到底的意思,夏清杺更加羞涩,恼羞成怒的推了萧天成一把。 没承想力道没有控制好,反而将萧天成推了一个趔趄,而在他摔下去的瞬间伸手下意识拉住了她的衣袖。 因此,下一刻,夏清杺抱着孩子跌在了萧天成的身上。 还没坐稳,夏清杺就急急忙忙的检查孩子的安危,所幸摔倒的时候孩子夹在两人的中间,毫发未伤。 刚松了口气,刚转过头想责备萧天成几句,就被他突然拉到怀里,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嘴唇上就有了温软的触感。 见夏清杺大睁着眼睛,萧天成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拂过她的眼。 从抗拒到接受,夏清杺觉得自己转变的很快,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接受了萧天成,因为他总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而裴钱,真的好像自己经过的一场梦境。 其实这些天,萧天成也感觉到了夏清杺的这种变化,心里既惊喜又忐忑。 过了好久,被两人挤在中间的小宝宝终于忍不住张嘴哇哇大哭。 听到哭声,两人慌忙分开,夏清杺红着脸低头看孩子,不肯说话。 拉着夏清杺从地上拍起来,就着她的手拍了拍犹自啼哭的孩子,然后揽着她的腰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萧天成便喊人进来抱孩子。 从门外进来,满月一眼便看见夏清杺的一脸春色,于是趁着替她收拾的时候笑着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已经真的准备好做一个太子妃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收拾好后,两人一起出门,因为想同满月说话,所以夏清杺故意跟在萧天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骄阳似火,转眼间天气转热,夏清杺抬手遮在眼前,轻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许多事情,与其挽留不是自己的,不如抓住一直在身边的。” 其实,她不是自己想明白的这些事情,而是经过皇后的那件事情,她才真真实实的明白,等,是永远等不来的爱情的。 那些天,她想了很多,仔仔细细的想了裴钱同她说过的话,然后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他让她取空白圣旨做什么?如果觉得她重要,为什么连句话都不肯留。 说起来,那些年的种种,都好像是一场梦。而人,好像必须要做过了这些梦,才能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行到花园的时候,萧天成扭头道:“你们这悄悄话也说完了吧?” 夏清杺讪讪一笑,尴尬道:“说完了,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就跟我来吧。其他人不用跟着了。” 遣退众人,告别满月,见四周无人,夏清杺很自然的挽着萧天成的手臂。 这个动作让萧天成很是受用,只是有些不解。 “你不是说了,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睛,我当记着自己的身份,按照规矩,不管身边有无他人,我都应该恭敬的在你身后两步远的位置跟着,可如今,你我心意相通,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吧?” “那你刚才怎么不挽着我?” “这个……一句老话说的好,树要皮人要脸,你不要我还要呢,刚才那么多人看着,我们这样像什么样子。” “你这样处理……甚好。只是有件事情为夫不明,还请夫人解答。” “什么事?” “你我成婚至今,一直遵守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夫人刚刚的话,为夫可就理解成……” “理解成什么?” 萧天成沉吟半天,最后挽着她的手清晰地说:“自然是补上洞房花烛的春宵苦短了。” 听到这句话,夏清杺羞的满脸通红,扭捏地锤了他一下,小声道:“讨厌。” …… 夏清杺同萧天成且行且谈,不知不觉被他带到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前。 夏清杺抬头打量了一番,觉得略略有些眼熟,因此转头笑道:“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可惜没进来过,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你的秘密?” 这句话本是她的玩笑话,可没想到的是,萧天成带她来这里,果然是来看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看着屋里挂满墙壁的画像,夏清杺反而没有惊讶,而是转头同身后的萧天成说:“没想到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以为你只是跟我说说而已。” 在他们微服出访的时候,萧天成曾经跟她说过,从认识她的那天起,这些年,他有时间就会画一些她的像,从小到大,已经画了不知道多少副。 如今,这些画像统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有她高兴时的,有她哭泣时的,也有她发呆时的。这些画像将她描绘的很是传神,如果不是将她放在心上,如何能将她的一颦一笑置于纸上。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萧天成对她的情义,也是她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拷问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裴钱,做好了接受他的准备。 如今,看到这些画,回想之前的种种,夏清杺终于发觉自己的心意,此时此刻,以后的时时刻刻装着的,都是他。 因此转身抱着他,笑道:“我现在才开始爱你,会不会太晚?” 结局(一) 听到了心里早就想听到的话,萧天成面上神色不变,只是转身将她拥在怀中,笑着说:“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无论你爱不爱我,我始终在你身边。” 反手将萧天成抱住,夏清杺笑的很是满足,将心安定下来的感觉,原来如此惬意。 “如今,我有妻有子,生活真是别无他求了。” 听到萧天成这样说,夏清杺点了点头,跟着道:“是呢,如今看来,这日子竟是这样完美,真的是别无他求了,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我,给了我这样完美的生活。” “嗯,是的,上天果然是眷顾我们。” …… 说着说着,夏清杺突然沉默,隔了好久才轻道:“以前,我听到这话,只觉得可笑,如今,自己身在其中,原来才晓得这情话无论怎么说,都是好听的。” 听到这话,萧天成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听,那以后我常常说与你听?” 明知道萧天成的这句话是玩笑戏谑,可夏清杺还是忍不住的点头道“好”。 兜兜转转,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伶俐的宫人早已察觉到主子的欢喜,早早的收拾好一切,将偌大的房间留给了夏清杺一人。 梳洗完的夏清杺不安的坐在床边,看着案头的烛光发呆,心里清楚的知道,今天她要面对的,是迟到了很久的、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不知怎地,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慌张和不知所措。 因心思不在,所以夏清杺并没有注意到萧天成进来,而他甫一进门,便被呆在一边的夏清杺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柔和的烛光在她的身上洒下一层光辉,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半晌,萧天成才轻道:“想什么呢?” 猛地听到萧天成的声音,夏清杺被唬的一怔,慌地一下站了起来,猛地想起等下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就尴尬地不知道手脚搁在哪里。 觉察到夏清杺的紧张,萧天成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蹙眉道:“今日我还有些政务没有处理,你先睡吧。” 听到这话,夏清杺如获大赦,长长的舒了口气,想着总算是逃过了一劫,并没有意识到萧天成这话里的敷衍。 看到夏清杺的动作,萧天成无奈的笑笑,转身先去梳洗沐浴。 因为有心拖延,因此等他回来的时候,一直神经紧绷的夏清杺早已入睡。 脱鞋上床,刚刚躺好,夏清杺便循着他的味道摸了过来。 一手揽着她的腰,萧天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然后相拥入眠。 这天夜里,夏清杺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直到几天之后,萧天成等到她适应了所有的转变,两人才迎来了迟到的洞房花烛夜。 那夜,鸳鸯帐内,她的太子夫君曾玩笑地说:“你放松点行吗?这简直比第一次还紧张。” 那夜,直到红烛燃尽,涌动的情潮才慢慢停歇。 那夜,在她混沌的记忆里,全是萧天成的温柔和缱眷。 第二天的时候,夏清杺羞的满脸通红,始终不肯与萧天成发生眼神上的接触。 面对夏清杺突然的转变,萧天成虽说有些不适应,但却似乎很享受她偶尔这样的羞涩。 好时光持续的时间不长,当萧天成和夏清杺两人终于能像以往一样正常相处的时候,夏清杺接到了皇帝要为皇贵妃大肆举办生辰的圣旨。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隋轻晚的信息。 如今,皇帝的这个圣旨是不是正式宣布了隋轻晚的回归? 因为有皇帝的旨意,但又因为萧天成的关系,这个生辰宴会的准备格外累心,既不能太过隆重,又不能显得不够重视。 接连几天忙碌,大事小事都得关照,因此她便没有发现几日未见满月。 直到宴会那天,当着满堂宾客,满月披头散发手持剪刀跪在了皇帝的面前,虽然面上带着伤,但却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她说的是在夏清杺筹备宴会的这些天,自己被无缘无故的禁锢在皇贵妃的寝宫,严刑拷打,要她答应陷害太子妃,她誓死不从,趁着皇贵妃今天出来赴宴,宫内看管不严,她才拼死逃了出来。 此言一出,满室宾客哗然。 听到这话,夏清杺才意识到自己忽略满月很久,刚刚要替她出头,可这想法还没落定,坐在上首的皇帝便先发了怒,指责满月一个小小的侍女诋毁皇贵妃,罪责当死。 看着跪在上的满月,即便是惹怒了皇帝,但夏清杺不忍她受委屈,向前一步就要挺身而出,却被身边的萧天成拦了下来。 夏清杺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摇头,因此心下略微迟疑,可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满月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剪刀捅进了自己胸口。 “我一个奴婢,自然比不上皇贵妃的肉贵命娇,可我即便就是个奴婢,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今日我以死明志,还望皇上明察。”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夏清杺还没缓过神来,萧天成已经先她一步跪在了皇帝面前。 愣愣的看着满月的尸体,夏清杺只觉得眼泪不可抑制,根本不知道萧天成对皇帝说了什么。 等她真正冷静下来的时候,转头怒视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隋轻晚,只一瞬,便计上心来。 栽赃这种事情,谁还不会,只不过之前顾念她可怜,可如今,自己对她已经没有半点怜悯,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让她给满月偿命。 稍稍思索,夏清杺便哭着道:“父皇,之前满月同我说过类似的事情,说皇贵妃要她陷害我,我一直以为是她小孩子胡说,没想到是真的,满月虽说是个奴婢,可从小和儿臣一起长大,家父还曾说过她是我的半个妹妹,如今……” 话到这里,夏清杺没有再说,将结局留给了皇帝思考。 因为事情闹的太大,皇帝不好不秉公办理,大肆拷问,最后得到的结果果然如同满月当日在殿上所言。 皇帝龙颜大怒,在事发后的第七天,一张圣旨将皇贵妃送入了冷宫。同时赞赏满月忠心护主,破例下旨厚葬。 当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萧天成才跟她坦白了所有的事情,原来满月的事情,不是皇贵妃所为,而是萧天成刻意为之。 听到这样的消息,夏清杺怒从心来,鄙夷的上下打量了萧天成几眼,不肯相信他是这种卑鄙的人,原来明明说过不在意隋轻晚对皇后的迫/害,如今,却为了说过不在意的事情逼死了她最在意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满月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我的身份是什么,她的身份是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这样争吵,而两人最近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满月和夏明远是什么关系恐怕你早就清楚了,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利用了她想认祖归宗的心理办了点自己的事情,你呢?你敢拍着胸口说你从来没有利用过她?你如果真当她是亲姐妹,为什么不让她认祖归宗,你以为你有多高尚?” 噼里啪啦一席话,萧天成将夏清杺说的哑口无言。 见她无话可说,萧天成冷冷一笑,继续问道:“如果你能让她如愿,她也不会求到我这里,关于你的身份,还需要我多说吗?” 说到这里,夏清杺神色慌张,急忙打断道:“我的身份怎么了?我的身份配不上你吗?” “是我配不上你,你走吧!” 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皇室血统,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父皇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啥父仇人,而仇人的女儿竟然是自己喜欢了多年、如今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 这一切来的太快,快到他都没有做好准备就迎接到了人生中最残酷的真相。 所有的秘密突然间真相大白,比萧天成更难接受这一切的是夏清杺,努力隐藏了那么久的事情,还是这样摆在了面前。 萧天成难以接受,夏清杺无法面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尴尬无力的维持着。 几天后,夏清杺以外出礼佛为由暂别了皇宫。 没几日,宫里便传来了皇帝禅位的消息。 结局(终) 太子变成了皇帝,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是要进宫受封的。 被人郑重其事的迎进宫中,如今分配给她的院落,就是原来皇后的那所宫殿,想起皇后的那些往事,夏清杺心中抑郁。 她没有追究皇帝的死因,如果说皇帝是她父亲,那对她来说,真的太遥远,也太陌生,在她的认知里,父亲就是夏明远。 可是,满月的死,让她不能心平气和、理直气壮的站在夏明远的面前。 关于萧天成的身世之谜,关于满月的死,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站在谁的面前,他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因为政务忙还是其他的原因,总之回宫几日,夏清杺都没有见到萧天成。 萧天成登基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关于她的册封,没有丝毫的动静,整个宫中,她好像没人遗忘了一样。 在宫人惴惴不安的眼神中,夏清杺却愈发清醒了起来,居然想起了很久没有想起的裴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如果当初和他离开,现在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局? 可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好笑,裴钱的消失,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怎么能谈得上和他一起走。 杂七杂八的念头在脑中来了又去,直到一日午后,宫人来禀说夏老爷求见。 听到这个,夏清杺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让宫人将自己父亲请了进来。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慈爱的父亲苍老了很多,见着他的一瞬间,夏清杺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像小时候犯了错一样双膝跪地道歉道:“爹爹,是我没有保护好满月,你责罚我吧!” 夏明远见状急忙也跟着跪地,颤声道:“你如今身份贵重,这个父亲担待不起,个人有个人的命,满月她……” 提起满月,老人也是热泪纵横。 因为两人情绪激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能够真正的说些什么。 只等情绪稍稍平稳,夏清杺才开口道:“满月一直以来最看重的是自己夏家人的身份,如今不在了,父亲就让她如愿吧。” “嗯,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父亲想女儿做些什么?” “我想替满月求个殊荣。” 听到这里,夏清杺就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因此点头应承了下来。 “等这件事完了,我就辞官归隐了。” 虽然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夏清杺又觉得有些惊讶,不由追问了句为什么。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也到了该致仕的年龄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送走自己的父亲,夏清杺整个人的情绪更加低沉,可想起自己刚刚应承下来的事情,又不得不去见萧天成。 宫人们见她提出了去找皇帝,一个个面有难言之隐,细问一下才知道,萧天成近日都宿在皇贵妃的宫中。 夏清杺不信宫人的胡言乱语,直言要亲自查看,见拦不住,宫人只好陪着前往,可夏清杺却不要任何人的陪同,孤身一人去了皇贵妃的宫里。 可当真正的走到了皇贵妃寝宫的门口,她又停了下来,望着那个宫门愁眉不展,既害怕宫人说的话是真的,又不知道自己见到萧天成应该怎样开口。 就在她踌躇之际,萧天成贴身伺候的太监领着一队宫人从皇贵妃的宫中踱步出来,远远的看见她,一愣,然后遣了身边的人返回去禀报,自己则快走了几步赶上来请安。 夏清杺闻声抬头,还未说话,便隔着这太监的肩膀瞧见萧天成从不远处大步而来。 因为隔着“家仇”,两人之间带着旁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疏离和尴尬,静默了片刻,还是由萧天成开口:“你找我?” 听到这话,夏清杺竟微微地松了口气,接着他的话道:“嗯,我找你商量点事情,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能给我点时间。”说到这里,她远眺了下皇贵妃住的宫院,心中略有些失落地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忙。” 见夏清杺这话有所指,萧天成面色稍暗,不轻不重地说道:“嗯,你长话短说。” 听到这话,再见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夏清杺原本就有些吃味的心里此刻像是打翻了醋缸,只觉得怒气布满整个胸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张口,几次尝试后放弃,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剩下的只有尖酸刻薄。 静等了好久,萧天成见夏清杺没有吭声,便直接问道:“你到底何事?” 事情如今,夏清杺决定先将满月的事情放下,等自己心平气和的时候再来求他,免得因自己的原因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 闭着眼狠狠的吸了口气,将随时可能出口的质问压下,一手紧紧捏着裙摆,努力将自己的语气放柔和道:“没什么。”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我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儿,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良辰美景,你继续。”忍了几忍,这些略刻薄的话终究没有忍得住。 “你几时变得这样小气?” “我向来小气。” “你又几时变得这样伶牙利爪?” “我伶牙利爪?我忘了,你喜欢的向来就不是我这样的人。” 说完这句话,夏清杺便冷笑着转身离开。 黑着一张脸回到宫内,候着的宫人见状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将偌大的宫殿留给了她。 静坐了很久,心中的怒气渐消,想着为满月而行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心中又有些懊悔。 扶额发呆,脑子里盘算着何时再找萧天成商量下这件事情。 时光渐逝,夜晚转瞬即来,伺候的宫人见夏清杺半天没有动静,因此便借着添灯之际进入殿内,见她依旧坐在桌边发呆,并无异样,便有大胆的宫人上前小心翼翼的劝她借着热气散去到院中走走。 因为至今没有封号,因此宫人们只好模糊的称呼她“娘娘”。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发现天色已暗,各处的宫灯都已经早早的点燃,摇曳的灯光在廊下投出一个又一个的阴影,看得人心里萧索惶然。 被宫人扶着移到院里,看着微风下浮动的树叶,一阵似有若无的乐声传来,夏清杺不由驻足倾听,冲身边人问道:“如今国丧,宫里应该没有乐声才是,这乐声是哪里来的?” 被问的宫人一愣,却什么都不肯说。 见状,夏清杺略一思索,笑道:“说罢,无妨。” 这宫人得了这话,愈发不敢说什么,头压的愈发低。 如此一来,夏清杺便什么都明白了,也不再发问,命宫人移了把摇椅来搁在已经挂了果的梨树下,借着这若有如无的乐声想心事。 翌日清晨,正当夏清杺准备再次找萧天成商量满月安葬之事的时候,朝堂上传来消息,说夏老爷在朝堂上公然顶撞皇上,已经被推出午门斩首了。 还未等夏清杺反映过来,宫人就来禀告说皇贵妃来访。 一入宫门,隋轻晚就屏退了众人,直直盯着夏清杺冷笑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将我受过的痛加倍还给你,你没想到今天来的这样快吧?爱人反目、家破人亡的滋味如何?不好受吧?” 撂下这些话,不等夏清杺做任何反应,隋轻晚便快步离开。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隋轻晚的报复开始了。 想起慈祥的爹爹,夏清杺心中剧痛,喉头一甜,鲜血已经从嘴角溢出来。 旁边的宫人见状,急急忙忙的就要喊人,反而被夏清杺拦下。 努力平息了胸中的紊乱的气息,夏清杺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白着一张脸说:“不用找太医了,我要出宫。” 说完,不能旁边的宫人有所反应,就急急往外走,可刚走到宫门口,便被门外突然多出来的侍卫拦了下来,说皇帝有旨,请她在宫内修养,暂不允许出宫。 听闻此言,夏清杺倒也没有多说,只是盯着众人冷冷一下,转身快步朝殿内走去,径直行至梳妆台前,随手捡了一柄金簪捏在手中,抵在脖子上朝外走。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状不敢阻拦,只能随着她的步步向前而步步后退。 就这样步步紧逼,夏清杺终于走到了宫门口,可就在降降要踏出宫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萧天成的声音。 “如果你今天踏出这个宫门半步,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头都没回,冷笑一声,“回来?我为什么要回来?我回来做什么?” 撂下这句话,夏清杺便大步朝宫外而去。 “你就这么怕我伤害她?因为我手中的那张圣旨?” 面对隋轻晚的咄咄相逼,萧天成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收回注视着夏清杺的目光,淡淡地瞥了隋轻晚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萧天成离开,隋轻晚冷冷一笑,缓缓几步跟上,笑道:“我也不是那种无情之人,只要你做到我满意,我自然不会再为难她。”说到这里,她略停顿了一下,抬手将碎发搁在耳后,才接着道:“废妃的诏书可写好了,写好了就颁下了吧。” 等夏清杺回到夏府,府里已经乱作一团,得知夏老爷午门被斩,尸首还没送回,夏夫人便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此刻,府里正是无人主事的时候,老管家见着小主人回来,眼泪纵横。 因夏老爷是被赐死,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筹办丧事,可夏清杺却不管这些,索性借着夏夫人的死大大方方的办起了丧事。 接连几日,夏清杺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在府中忙碌进出,就连萧天成送来的诏书也只是随手接过丢在一边。 按照父亲生前的欲望,夏清杺将满月和他们葬在一起,好容易忙完了这些事,她才有时间去细细翻看萧天成前些天送来的诏书。 将这诏书扫了几天,随意丢在一边,见满府的下人等待自己分配差事,她此刻却是有心无力,勉力安排了一番,便将自己锁在房里。 足有半天的功夫,夏清杺才苍白着一张脸打开了房门,让管家重新将府里的下人召集起来,郑重其事的将自己已经是废妃的事实宣告众人,同时发放了每个人的契书,给了安家费,遣散了府里的下人。 她前脚才遣散了府里的下人,萧天成后脚就从宫里派来了不少侍卫和宫人,等于变相的将她圈禁在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夏府。 是的,现在她即便是庶人,也同普通的百姓不一样。普通百姓尚有自由,可她什么都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夏府,她突然很想哭,可是眼睛偏又干涩的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几日未曾休息,如今已是深夜,可她却毫无睡意,一个人坐在冷津津的院子里发呆。 无助一点一点的侵袭,幽幽的虫鸣声此刻正一点一点的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这所曾经装满欢乐的院子,如今像是地狱般阴冷,让人一刻也呆不下去。 夏清杺霍然起身往外走,而那些守在门口的侍卫这次没有再拦她,而是默不出声的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看着街角店边的那些在一起的家人,夏清杺突然泪流满面,一直绷着的情绪此刻汹涌而出,就那样蹲在人群中失声痛哭。 街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因她身后跟着侍卫,所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到最后还是旁边的一个店家看不过去,将她拉进了店里,让自己的内人给她端了杯热茶,细细的劝了好久。 夏清杺眼睛红肿,神情萧索,木木的听着别人的劝解,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久才微微一笑,让店家给上了一壶酒。 见状,老板娘叹气离开,拣了一壶果酒送了上来,可夏清杺还未端起酒杯,整个人便起身扶着墙干呕起来,不消片刻,她整个人便被这个撕心裂肺的干呕折磨的卷曲在一起。 夏清杺一手压在胸口,一手扶着墙想站起来,可没等她真正站起,眩晕便夺走了她所有的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细细探看,她所躺之处,正是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 床边守着的嬷嬷见她醒来,用一种既怜悯又可惜的神色同她讲,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皇上说她如今虽是废妃的身份,可肚子里的毕竟是皇嗣,已经下旨在她生产之前一切待遇如同之前。 听着这话,夏清杺面无表情,心中不悲不喜,只是觉得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因不想再同萧天成有任何瓜葛,所以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打定注意不要这个孩子。 许是因为她有了身孕的缘故,如今的夏府戒备森严,每日都有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说是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让她出门,如今,她是真正的被禁足了在这里。 得知这个消息后,夏清杺异常的平静,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从来不知此事一般,每天穿行于夏府的各个角落,在各处发呆。 虽然有宫人贴心服侍,可她却依旧瘦的惊人,脸上毫无一点将为人母的神采。 因她异常安静,时间长了,宫人便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因此,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夏清杺一个人悄悄的爬上了夏府的最高处,没有任何征兆的跳了下来。 等宫人发现的时候,她的白裙上已是斑斑血迹,人已昏迷多时。 萧天成得知消息后,连夜从皇宫赶到了夏府,重重惩罚了玩忽职守的宫人。 经过太医的诊断,夏清杺腹中的孩子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伤害,但她本人的状况则不容乐观,跳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头,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毫无生气的夏清杺,萧天成慢慢的坐到了床边,握着她的手,轻道:“我多愿没有事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把他们之间的情况搞成这样,并非他的本意,没有猜忌,没有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可真的当她出了事,如今再看那些所谓的挡在他们面前的“家仇”又算得了什么?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在一起更重要的。 可事到如今,他只有这样一步步走下去,没有了回头的道路。 时光荏苒,转眼数月已过,夏清杺虽然有众人的精心照顾,可比正常孕妇的肚子还是略小。 这种情况,看的旁边照顾她的接生嬷嬷直摇头,也曾细细的跟萧天成说过,如果在生产前她还醒不过来的话,不但孩子难以活命,恐怕就连大人,也是难逃此劫。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夏清杺的情况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好转,而萧天成也开始了不管政事多忙,每天都会过来探视,或带她晒太阳,或着就坐在她身边和她说些日常发生的琐事。 面对着夏清杺和萧天成的逐渐平静,隋轻晚逐渐抓狂,日日在宫里兴风作浪,终于在一个早朝即将结束的时候闯了进去,手中举着一张圣旨说是先皇遗命。 她的张狂朝臣都略有耳闻,因此没等那张圣旨打开,便有几个老臣当场呵斥,说先皇怜她孤苦,在驾崩前将她从冷宫放了出来,如今她妄想干预朝政,真真是不知死活,说到这里,现场就有几个朝臣上书让萧天成赐死她,可萧天成却偏偏不,反而是微笑着让人见她扶回了自己的宫里。 第二天,隋轻晚依旧在早朝将要结束的时候闯了宫殿,这次,没等她开口,便被早有准备的宫人“扶”了出去。 接连几天,隋轻晚都是以冲进早朝开始,以被“扶”回寝宫结束。 最后一天,萧天成让她将手中的圣旨打开,当着众朝臣的面宣读,可在场的人,谁肯相信她的“疯话”,更何况事后萧天成还命人查看了那张圣旨,经过验证,那圣旨肯定就是假造的,更何况上面的内容。 如此一来,隋轻晚的这场闹剧倒是变成了自己给自己下的圈套,事到最后,她不得不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随后,隋轻晚被剥脱了所有的封号,再然后,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皇宫。 后来,萧天成辗转得知,皇帝其实并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自己,不过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被母后捡来用来换掉夏清杺的孩子而已。他,不过是母后生存路上的一招棋而已。 可虽然他是个棋子,却也曾真正的享受过父亲和母亲的爱护,想想当初的那些举动,他就有些后悔。 而原本应该被遗弃的夏清杺,却被夏明远救起,顶替了满月的身份,以夏家千金的身份活在这里世上。 夏明远明明知道这是一场祸事,却还是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养育了她。 这一切不是阴谋,而是上天给他的一个玩笑。 可如今他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时光匆匆,气温逐渐降低,大雪如约而至。 虽然天气大寒,可萧天成依旧在出处理完政事后千万夏府,可刚出宫门,便有侍卫来报夏清杺似有醒转的迹象。 一路策马狂奔,积雪在马蹄下肆意翻飞,裹着天上的大雪,渐渐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回到夏府,太医果然带来了好消息,说近日夏清杺就可能醒转。 守着这个好消息,萧天成足足等了几日。一日夜里,宫里来人急报,说守卫京城的禁卫军突然发生暴乱。 事发突然且紧急,萧天成只能先回宫处理政务。 可等他走了没有多久,便有大队人马袭击了夏府,一场有预谋的大火,将整个夏府都笼罩其中。 天空飘落的雪花在腾腾的热气中翻飞乱舞,然后融化,像是一场华丽的死亡盛宴。 火势很大,在场的众人根本无法控制,等萧天成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无法可救。 虽然他不顾众人的阻挡硬闯了火海,可已经燃烧了近半个时辰的火场,又还会给他剩下什么。 事后查明,这场暴乱,不过是隋轻晚的一个爱慕者策划的,那人烧了夏府,随后自刎而死。 这所有的一切,让萧天成不可接受,好像上天总是爱跟他开玩笑,每次都在他将要触碰到幸福的时候都戛然而止。 那一夜,萧天成似突然间苍老了很久,整个人愈发的阴郁和暴戾,处理任何事情,都愈发的冷酷无情。 熙和四年,距夏清杺离开已满四个年头,又是一个雪花翻飞的季节,在她死祭之日,萧天成一身素衣出宫拜祭,一时不查,在街角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撞了满怀。 那妇人跌坐在地,先是查看了一番怀里的孩子,然后头也没抬的冲他吼道:“你没长眼呀,慌什么慌?” 恍如隔世的声音,恍如隔世的语气,让萧天成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那妇人抱着孩子起身,只顾着拍打身上的污渍,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嘴上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就不能看着点路?” 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萧天成几不能呼吸,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你吗?” 那个拍打污渍的人闻声一愣,半晌没有吭声,过了很久才自言自语道:“不是我又是谁?”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那妇人怀里睡的迷迷糊糊的孩子虎头虎脑的将脑袋伸了出来,看了他半晌,才伸着手要他抱,冲他清晰的喊:“爹爹,爹爹。” 那一瞬间,萧天成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其实老天很公平,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不一样的生活,不管你向前走还是向后走,哪怕是停步不前,可总有一天,幸福自己会来到,它不偏不倚,正好来到你的身边。 那日,萧天成走后,夏清杺就从昏迷中醒来,那一刻,她拼命想要做的,就是逃离萧天成的掌控,因此,趁着夏府混乱之际,她逃了出去。 可逃亡的生活对她来说异常艰难,在即将灭顶之时,被微服的裴钱救起,早年间青涩的爱情褪去,剩下的,只是老友间的默契。 那时候,裴钱的身边已有了贴心佳人,对于她,似乎也只剩了旧年的友谊。 没有回京的那些年,她游历在外,想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当儿子第一次追着她问爹爹在哪里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时候回去了! 后来,在梁国的民间,常常传说孝恭皇后裴氏独霸睿宗宠爱一生的故事。 孝恭皇后裴氏,熙和五年六月入宫,初为嫔,同年七月进妃,八月进贵妃,九月尊为皇后,十月,睿宗萧天成将两名皇子划归孝恭皇后名下。 一时间,关于孝恭皇后的猜测不断,见过她的人说,孝恭皇后的容貌性情像及了早已去世的元皇后夏清杺,也有人猜测说孝恭皇后是元皇后的转世托生的,所以睿宗才极其宠爱。 可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睿宗帝后的和谐,逐渐成了民间恩爱夫妻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