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不是女主？》 第1章 精灵 方绮薇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熬夜了，这都开始产生幻觉了，再下去是不是该猝死了？ 眼前全是带着纹路的棕褐色树木，眼角余光则透露出窗外的一片绿意，充满阳光的温暖。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她的房间、她所居住的地方。 再加上耳边聒噪的声音，更是提醒方绮薇情况非常不对劲——客观来说，耳边的声音非常清脆悦耳，是少年人所有的稚嫩嗓音。只是又是小舌音、又是大舌音，语调再婉转，她听不懂，那和噪音又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方绮薇想着，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 念头刚闪过大脑，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瞬间溢出的画面充斥了她的意识。 “薇薇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哪里疼？”随着这声清脆悦耳的声音，金发绿眸的少年终于是停止了无用的嘴炮攻击，焦急地扑在了方绮薇的身上。 卧槽！ 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胸口的疼痛立刻让方绮薇回过神来，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捂着肩膀直哼哼。 “啊！对不起！薇薇安，你还好吗？我马上去找圣祭司大人！”卡斯伯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脸色惨白，身子一转，以一种正常人类没有的速度和敏捷冲出了房间。 方绮薇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卡斯伯就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妈蛋的！那对耳朵！尖耳朵！那种敏捷、那种速度！还有少年说的语言！ 这已经不是画风不一样了…… 方绮薇整理着刚刚被硬塞入脑中的画面，捂住疼痛的左胸，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兄贵草泥马在践踏她的小心脏。 忍耐了片刻，待疼痛终于渐渐褪去，方绮薇才慢慢坐起身，一低头就看见平坦的胸部和从耳边落下的浅红色长发。方绮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亦如她预料的有个尖尖，只是远比不上那个少年的那么夸张。 果然是穿越了。 方绮薇开始反思，她睡觉前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车祸、地震压根不可能，电脑、手机都关了，连厕所都没上，至于什么传世古玉更是没影的事情，怎么就穿越了呢？ 穿就穿了吧，怎么还是穿越到了奇幻世界？ 穿到奇幻世界就算了，怎么连种族都换了魂蛋！ 这原主是一百岁的精灵族少女，一百岁的少女啊——即使撇开精灵不谈，她不做小姑娘都好多年了，这换了芯子可怎么面对其他人、不对，是精灵呢？ 方绮薇很想咆哮一下，可是刚一激动，胸口疼得要命，连喘口气都要放缓、放慢。当了多年女汉纸、女□丝的方绮薇非常不适应这种娇弱病人的设定。 难道她不光是穿了个精灵族少女，还特么是个“残次品”？ 风一般离开的卡斯伯又风一般的回来了。 “薇薇安，你身上还疼吗？”卡斯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方绮薇，满眼的关切、心疼和内疚，“圣祭司大人还在祈祷，左祭司大人说你觉得疼那是正常反应。” 方绮薇整理着脑海中新获取的记忆，没有搭理卡斯伯。 卡斯伯立马怯怯地说道：“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咬我吧！”说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撸起袖子，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臂，可惜上头还留有的一些齿痕、抓痕破坏了这美感。 这皮肤真好，好想摸一摸啊。方绮薇心不在焉地想到，不过这齿痕和抓痕……方绮薇眼角抽了抽。刚看了部分记忆的她可以肯定，这齿痕和她现在这副身体的牙齿能对上。 “薇薇安？”卡斯伯怯怯地看着方绮薇。 “我已经没事了。”话一出口，方绮薇自己先愣了下。 “薇薇安？”卡斯伯怯怯地看着方绮薇。 “我已经没事了。”话一出口，方绮薇自己先愣了下。 原主的声音可以说是极品萝莉音，甜腻可人，撒娇卖萌的绝佳利器。但作为纯种女汉纸的方绮薇听到这声音，反射性地浑身一激灵。 这以后一开口就要自己抖一下，那该多吓人啊？要多久才能适应自己的声音？ 方绮薇担忧地想着。 转瞬又发现自己说出口的是卡斯伯所说的那种优美语言。这倒是睁开眼以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没有语言障碍。 “薇薇安，你快躺好！”卡斯伯只当她身体不适，赶忙扶住方绮薇，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忧心，“你别担心，圣祭司大人已经用圣愈术治疗了你的伤口，不会留疤的。” 方绮薇顺着他的力量躺下。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要是还想去外围，就再耐心等我七十年吧。七十年，七十年之后我肯定能保护好你！”卡斯伯见薇薇安还是没反应，用商量的口气说道，说到最后却是万分坚定。 方绮薇懵住了。 七十年？这是什么约定？这小鬼在玩我呢？ 方绮薇的大脑中随即浮现出一些信息来。 精灵可不是人类，繁衍能力虽弱，但却能活到上千年，强大的精灵甚至能活到两、三千岁。精灵一族两百岁成年，八百岁衰老，中间是漫长的青壮年时期。卡斯伯今年一百三十七岁，七十年后已经成年。 “薇薇安，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我……那个，要去训练了。上午的课已经请假了，要是下午不去训练，母亲她会生气的。”卡斯伯为难地说道，“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水晶果好吗？” 方绮薇点点头。 卡斯伯一脸惊讶，忐忑不安地问道：“你是答应了？” 方绮薇只能再点头。 “真的？”卡斯伯狐疑地看着方绮薇。 “是。”方绮薇无奈地吐出一个音节来，强自镇定，不要被自己的声音震到。 “你真的是伤得很重呢。”卡斯伯顿时眼泪汪汪，满是同情和怜惜地看向了方绮薇。 只是他话语中的潜台词让方绮薇噎得够呛。 什么意思？和着我不折腾你，是伤着脑袋的结果？ 初来乍到的方绮薇病恹恹的，只能瞪了卡斯伯一眼，表达不满。 卡斯伯更惊奇地盯着方绮薇打量半晌，似乎在探究什么。 方绮薇扛不住美少年炯炯有神的目光，只能无奈开口：“你还不走么？” “哦……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真的真的走了？你可不要生气哦！”卡斯伯一步三回头，似乎生怕方绮薇从背后偷袭他似的，磨蹭出了树屋。 方绮薇见他离开，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从记忆中方绮薇知道，这个世界的确是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而她所处于的位置是奥尔加森林的中央，数万年前精灵帝国的帝都所在地——精灵之森。 卡斯伯口中所说的外围，便是精灵之森之外、奥尔加森林的所属范围。面对其中遍布的魔兽，即使是一个成年精灵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两个小屁孩能够只受了点伤就回来，还是得益于卡斯伯自身过人的实力和精灵护卫队的及时救援。而那个名叫卡斯伯的少年，就是精灵护卫队队长的儿子，天赋极高，被寄予厚望。 至于薇薇安…… 方绮薇嘴角抽了抽。 方绮薇所穿越到的这具身体名叫薇薇安，母亲死于她诞生的那天，父不详。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一个半精灵，相当于是混血儿，这点从长相中就可以看出来了——她站在精灵中那就是丑得天怒人怨。薇薇安这倒霉孩子压根就没仔细问过自己的身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精灵，自己从小被卡斯伯的母亲、精灵护卫队队长黛丝养大——说是养大，其实就是给一口饭吃、一个地方住，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养大自己的人都这样，整个精灵之森更是无视薇薇安的存在。 唯一和薇薇安有正常交流的就是卡斯伯了。 薇薇安和卡斯伯差了三十七岁，从薇薇安有意识起，就有这个少年的存在。最初，卡斯伯只是带着小孩子的好奇接近薇薇安，像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她，两人和平共处，但在薇薇安稍稍长大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薇薇安堪称熊孩子的典范，调皮捣蛋的花样层出不穷，精力旺盛。原本只是欺负欺负温柔体贴的卡斯伯，几年后就变本加厉，在整个精灵之森胡闹。 两天前，薇薇安终于不满足于在精灵之森胡作非为，开始向外面的世界进发——她撺掇了卡斯伯带着她到了外围，“离家出走”还没一个小时呢，就遇到了暴风巨狼。 方绮薇打了个哆嗦。 暴风巨狼是一只成年人高的巨兽，威风凛凛，一口的利牙和四只利爪瞬间就能毁掉一颗粗壮的大树。 这样的怪物，方绮薇连电影中都没看到过，所以，薇薇安的这段记忆看起来比IMAX大片都给力。 薇薇安都没机会见识一下这只魔兽的魔法天赋，就被它一爪子干趴下了。要不是当时卡斯伯拉了薇薇安一把，这小姑娘绝对会被直接劈成两半。 方绮薇不禁想，如果薇薇安那时候就死透了，还会不会有她的事情？ 现实是没有如果的。 精灵护卫队及时赶到，薇薇安剧痛之中看到“嗖嗖嗖”几束银白色的光芒划过树林，扎在暴风巨狼身上。暴风巨狼一声哀嚎，血红的双眼瞪着从树林中冒出的精灵，带着身上的箭支，果断地转身逃走。 之后，薇薇安的记忆就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方绮薇依稀可以分辨出护卫队成员带着她回到了精灵之森，伴随着卡斯伯轻声的安慰，将她送入了神庙。薇薇安临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神庙圣祭司的面孔，和她手中权杖绽放出的绿芒——那大概就是卡斯伯所说的圣愈术。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用精灵的说法就是，这个可怜的孩子终于回归到了自然女神的怀抱——哦，不对，半精灵是没资格回到自然女神的怀抱的，那是真正的人死如灯灭。 正仔细翻阅着薇薇安的记忆，方绮薇听到“吱呀”一声，树屋的门被人推开，屋内的木头都好似焕发了新的生机。 方绮薇眯起眼，微微起身，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自然神庙的圣祭司！ 第2章 神谕 方绮薇略有些惊讶，随即紧张地看着这个高贵优雅的女人。 精灵一族都是优雅和美丽的化身，但这个优雅和美丽也是有区别的。 眼前的精灵族女人一副不食烟火的模样，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一般闪着光，甚至给人一种活物的感觉。她明明很漂亮，却因为神圣庄严的气场让人对她的容貌生不出一点遐思。一身金边白袍飘飘，手中的权杖是一根带着枝桠和绿叶树枝，在顶端绿色魔晶的映照下，充满生命力。圣祭司的一双眼睛也不是一般精灵的墨绿色，而是亮绿色。 树屋内充满了阳光，方绮薇目不转睛地看着圣祭司的容貌。恍惚间，她想起了刚才了解到的精灵族的信仰——自然女神。 圣祭司的步伐并没有停住。她一直走到了床边上，俯视着方绮薇，绿眸明暗不定。忽然，她一头金发飞舞起来，眼中绿光大放，手中权杖上的魔晶也绽放出光芒！ 方绮薇大脑一空，身体整个僵住，只眼睁睁看着圣祭司对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芊芊玉指点在了方绮薇的脑门上，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大脑，扩散到了全身。 下一秒，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甚至连圣祭司也不见了！ 神庙主殿。 “圣祭司大人！”一直守候在旁的左祭司和右祭司一声惊呼，飞快地扶住圣祭司软到的身体。 “我没事。”圣祭司喘了口气，一头金发失去了活力，连权杖上的魔晶都暗淡无光。 “圣祭司大人，薇薇安她……”左祭司担忧地欲言又止。 “女神的神谕已经显现。”圣祭司茫然地仰起头，望着大厅中那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我，已经听不见女神的声音了。” 自然女神面带微笑，长发呈现出柳枝的形态，覆盖了全身，星星点点的小花散落在她的长发上。 左祭司和右祭司互望一眼，和圣祭司一样仰望着女神的神像，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左祭祀神色黯然，“一万年前我们失去了月之女神的庇护，月神庙陨落，精灵帝国覆灭，现在……” 右祭祀神色凄苦，“自然女神……抛弃了我们吗？” 过了片刻，圣祭司似是已经恢复了体力，站稳了身子，摆摆手，拒绝两位祭司的搀扶。 “女神并没有抛弃我们。”圣祭司坚定地说道，“精灵一族数万年来有幸得到的神谕数不胜数，两位女神的预言哪一次没有实现？月神庙的光芒陨灭前，月之女神就已经降下过神谕，只是当初的月之圣祭司太过骄傲，骄傲到连女神的神谕都质疑。”圣祭司仿佛是看到了一万年前月神庙光芒消失的瞬间，叹息一声。 “三百年前，自然女神降下了神谕。现在，神谕显现，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追寻女神的脚步罢了。”圣祭司转身看着左祭司和右祭司，目光毅然，“月神庙的错误，自然神庙不能再犯！精灵之森已经不是一万年前的精灵帝国帝都，我们无法承受自然神庙的陨灭。” “可是，薇薇安她……” “女神的神谕便是真理，即使有悖克里斯法典，那也只是因为女神的智慧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圣祭司不容置喙地说道。 左祭司、右祭司神色一凛，低头应道：“是。” 方绮薇只觉得莫名其妙。那个圣祭司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点了自己一下，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就和她莫名其妙的穿越一样……难道这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被圣祭司碰触到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没有伤口，皮肤细腻，活动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疼痛。 怎么回事？ 是魔法？那个圣愈术？好像和薇薇安记忆中的不太一样……难道是更高级版本的圣愈术？ 方绮薇两眼放光，从床上蹦下来，一会儿做扩胸运动，一会儿做大臂绕环，全然没了方才疼得要死要活的模样！ 正当方绮薇蹦蹦跳跳的时候，树屋的门被敲响。 方绮薇愣住，有点迟疑地打开木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精灵族美女，金发绿眸，和圣祭司一样一身白色长袍，只是她的长袍上没有金边。 贝娜尔漠然看着方绮薇，声音动听却不带丝毫波动：“跟我走。” 方绮薇狐疑地看着贝娜尔。 这情形，是绑架，还是诱拐？ 薇薇安的记忆中，除了卡斯伯和收养她的黛丝，没有精灵会主动和她说话。 难道是精灵一族终于受不了这熊孩子了，集体决定干掉薇薇安？这是要带她去刑场？ 贝娜尔见方绮薇没有跟上，柳眉一皱，语气更冷了：“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请问，咳，您是……”方绮薇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一声，压低了声线，使原本乱萌一把的萝莉音古怪起来。 贝娜尔挑了挑眉，高傲地微抬下巴。这意思不言而喻——你有什么资格问我的名字。 方绮薇的身体又疼了起来。这次是幻肢疼。 不过看了薇薇安的记忆，方绮薇觉得自己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她穿到的身体可不是什么“残次品”，而是个“报废品”，被拯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方绮薇这会儿可还没半点头绪呢。 方绮薇低眉顺眼，无视了贝娜尔欠抽的态度，继续问道：“呃……那能请问下，您让我跟您走……是去哪儿？” “训练场。”贝娜尔大发慈悲地回答。 “呃……再请问一下，您让我去训练场是要做什么？”方绮薇忐忑不安。 薇薇安的记忆里有训练场，可这训练场是其他精灵族少年少女上课的地方，平时和薇薇安没有一毛钱关系。 薇薇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训练场，是四十年前。用膝盖想也知道，那熊孩子不是去训练学习的，而是去恶作剧，结果引发了一场大事故，生平第一次被养母黛丝处罚，一天都没有吃喝。 看这女精灵的装束，大概是一名祭司。可这位祭司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训练场？ 方绮薇的第一反应是薇薇安惹了什么祸，别人来整她了。转而一想，那是地球，这里是奇幻世界、精灵之森，套用地球人的思路根本就不靠谱。 薇薇安恶作剧频繁，但对全族都是战士的精灵来说，就像只苍蝇在耳边飞，没有什么丁点儿破坏性。所以，精灵一族的成年人一直无视薇薇安的存在，又怎么会故意下手整她？这也不符合精灵族的审美和高傲的性格。 “这是圣祭司大人的意思。”贝娜尔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回答道，语调、语气一直平平，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热心解答方绮薇的疑问。 “圣祭司大人的意思是，”方绮薇暗自揣测着，“让我参加训练？” “不光是训练。”贝娜尔终于流露出了情绪，厌恶地看了一眼方绮薇，“从今以后，你和他们一块儿上课。” 精灵之森的孩子们从五十岁开始上课，上午是理论课，下午是战斗训练。 一百岁的薇薇安早就该开始上课的，可是薇薇安五十岁那年黛丝并没有送她去训练场。之后的五十年间，似乎整个精灵之森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到了年龄却没上课的孩子。 精灵之森对薇薇安的无视是全方位，两千多精灵不约而同地用同一种态度对待一个生于此、长于此的孩子。 想到一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方绮薇突然间就原谅了薇薇安留给她的烂摊子。 比如，当个插班生。 比如，被这位祭司厌恶。 得到了回答，知道此行的安全性，方绮薇乖巧地跟在贝娜尔身后，亦步亦趋。 贝娜尔在前头走着，作为精灵一族，在林中穿行那几乎是本能。她的步伐不大，可步速很快，身姿灵巧，半点不见垂至脚踝的直筒长袍对她有什么影响。 方绮薇的这副身体是个半精灵，天分本来就比不上纯种精灵，还没接受过锻炼，在森林里走路那叫一个吃力。即使是接受过训练的纯种精灵身体，方绮薇从小在城市长大，只在电视里见过原始森林，这要在粗壮的树根间如履平地，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短短十分钟，方绮薇就已经摔了两次，虽没受伤，但还是很疼的。 贝娜自顾自地赶路，转瞬就甩开了方绮薇。方绮薇有时刚一看到贝娜尔出现在视野中，没几步就不知道转到哪儿去，被树木挡住了身影。 这不跟着又不行，方绮薇哪知道训练场在哪儿？薇薇安捣蛋那会儿，还是四十年前。四十年过去了，这些个能当参照物的树木都长得不同了。 方绮薇暗自咬牙。 这些个精灵果然和薇薇安记忆中的一样高傲，大概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体贴”这个词。 方绮薇稍一不留神，又被树根绊了个狗j□j，鼻子撞到树干上，疼得她直流眼泪。 “祭司小姐！请您慢一点，可以吗？”方绮薇揉着鼻子，再次看到了贝娜尔的背影，连忙提高声音叫道，“我的伤势刚好，行动有些不便。” 贝娜尔终于停下脚步，远远看着方绮薇，板着脸，反问道：“你是怎么活到一百岁的？” 你TM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长大的？！你们这群没人性的混蛋精灵！ 方绮薇强迫自己按下心中的怒火。 等一下！方绮薇眸光一闪。这种讽刺的语气可不是一个精灵该有的。 即使刚穿越过来没几个小时，方绮薇被填鸭式塞进薇薇安的记忆，多少了解了些精灵这个种族——这也是因为精灵们大多拥有相似的三观和行事作风。 方绮薇定定看着贝娜尔，半精灵良好的视力让她能看清贝娜尔墨绿色的双瞳。对照着薇薇安的记忆，方绮薇发现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小女孩，那面容和贝娜尔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 方绮薇眯起眼，皱起眉头来，“你是艾丽的姐姐？” 贝娜尔冷哼一声，转身继续赶路。这便等于是默认了。 原来如此。 方绮薇默默叹气，熄灭了心中的怒火。 第3章 变故 四十年前，薇薇安那个熊孩子死缠烂打，跟着卡斯伯来到训练场，放出了刚被捉到的安杰兽。 安杰兽是老鼠形态，攻击力有限，但身形小，速度和敏捷不错，爪子锋利，更是附带了诅咒力量。这种魔兽一般被当做箭术初学者的移动靶。 刚学射箭的孩子实力有限，在训练前，教官会布下魔法阵，限制安杰兽的移动范围，但这只是出于循序渐进的需要——这一限制会随着孩子们射箭技术的提高被不断降低，直到孩子们进入实战训练，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年。 精灵族的生育力低下，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会有一个新生儿。哪怕是在最强盛的精灵帝国时代，一个训练班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几十个学生。 因为年龄不同、天赋不同，每个人的训练项目和进度会有所差异。但精灵族优秀的天赋和良好的性格让教官们不用为此头疼。精灵族的少年少女们需要的只是一些点播，就能自己努力训练、不断进步。除了第一节课的一对一教学，一百五十年学习生活中，教官所担任的只是一个引导者角色。 精灵族自开始训练班制度起，就从来没有精灵孩子在训练中受伤的。也是因此，精灵族对训练场防范不严，对精灵孩子没有地球上那种“学校要保护青少年儿童在校期间的安全”的想法。 被关押着的安杰兽一被放出，便开始了攻击。 训练班上，年纪大一些的少年少女倒是不惧这些弱小的魔兽，但他们此时正在进行实战训练，和教官一块儿行动，并不在训练场上。剩下的几个孩子则没有那样的本事。 攻击突如其来，孩子们即使躲得了、却捉不住这些灵活的魔兽，只能四处逃窜。 躲避过程中，一个叫艾丽的小姑娘就受了伤，漂亮的脸蛋当场被划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之后教官和其他精灵回到训练场，捉住了四处作乱的安杰兽，又请圣祭司出手，用圣愈术治疗了艾丽的伤势。 只是，自然祭司所擅长的神术并不能净化诅咒的力量。 自从精灵一族的月神庙陨灭，精灵一族等于是被砍去了一只臂膀——强大的月之神术在曼格鲁大陆消失，精灵一族从此不再拥有神奇的净化神术。自然祭司对诅咒等黑暗魔法束手无策，只能缓解，却无法根治。 艾丽在圣祭司的圣愈术下愈合了伤口，但诅咒的力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破相这种事情，对女孩子来说是致命伤。艾丽本身血统高贵，那张脸更是同龄女孩子中最好的，如今却变成了精灵之森中唯一破相的精灵。难能可贵的是，实力不错的她是为了救一个刚来上课的精灵小孩而受伤的。这样一来，更显得薇薇安卑鄙无耻。 精灵族骄傲归骄傲、纯洁归纯洁，可不是没有情绪的木头人。 贝娜尔想到四十年来妹妹脸上的面具，就攥紧了拳头。 克莱明森家族的成员数万年来从没有受过如此耻辱！ 当年，圣祭司保下了那个犯下大错的半精灵，现在，圣祭司又开了口，让她进入训练场。 这是神的旨意吗？难道自然女神决定接受这个半精灵？不……自然女神也许早就接受了这个精灵的耻辱…… 一百年前，圣祭司让那个人在神庙诞下这个半精灵，随后精灵护卫队队长黛丝接受了圣祭司的命令，担任起了抚养这个半精灵的任务。所有这一切，如果没有女神的意志，圣祭司怎么敢大胆地让一个半精灵生活在精灵之森之中？ 要知道，精灵之森可是精灵的发源地，是精灵一族的圣地。骄傲的精灵虽然没有自诩凌驾在其他种族之上，可数万年来，也不允许其他种族在精灵之森逗留，更别说是象征着精灵耻辱的半精灵了。 长老院中的家族族长和身为左祭司的母亲会同意这个荒唐的决定，就代表了女神的意志吧。 一想到此，贝娜尔就觉得伤心。 自己出色的妹妹被一个半精灵所伤害，女神却偏向了那个顽劣、低贱的半精灵。 贝娜尔不明白，为什么自然女神会容忍一个半精灵。或许，这就是自然女神。她接受自然赐予的一切，和月之女神截然不同。 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高傲清冷的月之女神才是……贝娜尔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在自然神庙旁那座毫无生气的建筑物。 贝娜尔所想到的内容，方绮薇隐隐有所察觉。 薇薇安那熊孩子除了胡闹什么都不懂，方绮薇却在翻阅了薇薇安的记忆后，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疑问。 精灵们不喜杀戮，但也有惩罚同族的方式。如果不愿意接受这个半精灵，在最初的时候就应该驱逐她。哪怕是出于人道考虑，在薇薇安幼年时没有将她赶出精灵之森，那也不该由位高权重的黛丝来抚养一个半精灵。黛丝看起来对薇薇安没有丝毫感情，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提出收养薇薇安的。 四十年前，圣祭司和黛丝居然纵容了薇薇安，对犯下过错的薇薇安只是轻描淡写地罚了她一天没吃饭，这更令方绮薇心惊。 由其他种族看来，薇薇安不得宠，被彻底地无视，但从精灵的角度来看，这其中何尝没有精灵之森上层对这个无父无母的半精灵的庇护？只是这种庇护，看起来不怎么心甘情愿。 方绮薇只觉得精灵之森对方绮薇的态度莫名其妙。某些行为突兀而诡异，不符合精灵们的性格；可偏偏，精灵中的上层就是这么做了， 圣祭司今天的决定就是一个不符合常理的举措：若是要训练薇薇安，早就该训练她了，为何到今天才匆匆将她塞进训练班中？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方绮薇心中一凛。 今天当然非常特别。今天是她穿越过来的日子。 方绮薇想到此，背上冒出冷汗来。 半小时后，贝娜尔就到达了训练场。方绮薇此时还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紧赶慢赶、跌跌撞撞地跑着。 正在教导少年少女们的是哈里森教官。他是精灵护卫队中战士小队队长，剑术高超，箭术水平在护卫队中也是拔尖的。哈里森的长相并不像一般男性精灵那样俊美，而是充满了刚毅的男子气概。 “贝娜尔祭司？”哈里森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贝娜尔，随即看向训练场，“你是来找艾丽的？” 训练场中的少年少女只有十一人，年龄差距较大，但个个身材修长、长相清丽，卡斯伯是其中长得最精致的。 他们停下训练，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女——毫无疑问，她就是贝娜尔的妹妹，艾丽。 艾丽脸上的木制面具没有花纹，只露出双眼和双唇，看起来有些诡异。 贝娜尔看向自己的妹妹，双瞳的颜色更深了，“哈里森教官，我来这里是传达圣祭司大人的意思。” “圣祭司大人有什么吩咐？”哈里森更惊讶了。 哈里森是精灵之森中的教官之一，一直教着少年少女们武技和剑术，不上课的时候跟着护卫队在精灵之森周围巡逻守备。 这完全是精灵护卫队系统的，和神庙是两回事。圣祭司有事嘱咐他，那真是五百多年从来没有的事情——哈里森今年五百二十三岁，除了出生的时候接受过圣祭司的祝福，训练班期间跟着圣祭司学习祭祀之术，同圣祭司就再无接触。 “圣祭司大人已经决定让薇薇安加入训练班。”贝娜尔说到此，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在场的人都惊讶万分，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都在此刻静止了。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便是艾丽。 她愣住，喃喃自语 ：“薇薇安……加入……训练班？怎么会在今天？”她的声音很轻，没有被任何人听清楚，只是见她唇吻翕合。 过了几秒，她身体一震，摇摇欲坠似的，完全失去了精灵的优雅从容，诧异地反复念叨：“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她所受到的这个精神魔法应该是幻境魔法才对，对方是想让她沉迷于幻境，怎么可能会中途改变记忆中的经历？哪怕是宗师级的精神系魔法师都做不到改变已经产生的幻境！ 是她记错了？不，精灵们千年生命中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不可能发生记错或忘记的事情。更何况，在过去四百年间，她不断回顾自己的人生，点点滴滴都铭刻在灵魂中。 只有一种解释，现在的一切不是精神系魔法产生的幻境，她回到了精灵之森，回到了四百年前的精灵之森。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现在…… 艾丽身体一震，掩盖在面具下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贝娜尔并没有责怪艾丽，反而垂下双眸，避开了妹妹的视线。 哈里森有一些失神，片刻后才迟疑地问道：“圣祭司大人的意思是……” “是的，圣祭司大人希望薇薇安从现在开始接受正式训练，和其他人一块儿上课。”贝娜尔冷冰冰地说道。 正此时，方绮薇总算喘着粗气到达了训练场。 第4章 爆发 方绮薇到达了训练场，一口气还没平缓过来，就眼一花，视线中多出来个高个的少女，衣领被人揪住了。 “你做了什么！”艾丽声音尖利，双眼充满怒火。 方绮薇被她一阵摇晃，顿时头晕眼花。 卡斯伯脸色沉了下来，只见他身形一闪，冲上前，扣住艾丽的手腕，“艾丽，你快住手！” “卡斯伯，是你和圣祭司大人说的？”艾丽的枪口一转，一边瞪着卡斯伯，一边仍旧揪住方绮薇。 “艾丽！”哈里森皱起眉头来，只是出声，并没有出手阻止。 贝娜尔更是冷眼旁观。 剩下的九个少年少女们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神色，默默看着艾丽发飙。 方绮薇稍稍稳定了心神，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面具，问道：“你是在质疑圣祭司大人的决定吗？” 从薇薇安的记忆中可以看出，精灵之森完全就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虽然没有正式的政府机构，但在全民信教的种族中，圣祭司的地位至高无上，无人可以置喙。 艾丽像是第一次见到方绮薇似的，即使戴着面具，都无法掩盖住她的震惊和慌乱，揪着方绮薇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你对圣祭司大人的决定没有异议，那么能请你放手吗？”方绮薇淡定地说道，拉开了卡斯伯扣着艾丽的手。 “薇薇安……”卡斯伯担忧地站在方绮薇身边，还是顺从她的意思松了手。 艾丽的手更紧了。 理清现状后，瞬间反应过来的思路让她惊恐异常，失去了理智。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精灵之森，那么薇薇安·莱瑟姆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在这儿？她的伤势应该还没有好，这时候正乱发着脾气。正是因为这样，卡斯伯才在七天后向黛丝队长和圣祭司提出这件事情，想要缓和和薇薇安的矛盾——虽然最后两人还是渐行渐远。 作为导火索的薇薇安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切从起始点开始发生了变化。 那么，未来呢？ 精灵之森……精灵们……还……能不能有幸存者？ 艾丽脸上的血色褪去，但因为戴着面具，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艾丽·克莱明森，你是要违背圣祭司大人的意志吗？”哈里森厉声问道。 贝娜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艾丽，放手。” “姐姐！我！”艾丽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这事情她如何向众人解释？她无法解释。正因为无法解释，才更为焦急。 “艾丽，这是圣祭司大人的意思。” “玛歌诺利亚只是自然圣祭司！”艾丽烦躁地说道。 “倏——”平坦的草地上突然有一株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缠住了艾丽的身体，将她绑缚在半空中。 百年来战斗的本能让艾丽本能地开始反击，脸上的木制面具因此落下，发出“啪”的轻响。艾丽犹如惊醒一般，停下动作，垂着头，金发遮住自己的脸颊，挡住那可怖的黑色疤痕。 贝娜尔面无血色，手中的法杖渐渐暗下。她喘了口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还不到两百岁的精灵都只是少年少女，从出生起就在精灵之森安逸地生活。生活中唯一的变故便是薇薇安这个半精灵的存在。没人想到会在今天看见艾丽发疯似的举动，更没人想到贝娜尔果断出手，制住了自己的妹妹。 在场还能保持冷静的，只有活了五百多年的哈里森和方绮薇了。 方绮薇叹了口气，看了眼被绑在自己眼前的沉默的艾丽。小姑娘的手攥得紧紧的，细滑白皙的肌肤上因为用力而爆出了青筋。 如果这个小姑娘仇视的对象不是自己，方绮薇铁定站在艾丽的一边，狠狠教训薇薇安这个熊孩子。可是，现如今，她就是薇薇安。犯错的不是她方绮薇，那个犯错的人已经死了，留下她面对被害者的仇恨。 方绮薇初来乍到，这穿越过来还没多久呢，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未来得及适应陌生的环境，就得面对薇薇安留下的烂摊子。这种疲惫感是过去三十年的生活中从未产生过的。 她过去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一下子就多了个仇敌，只能说人生处处充满“惊喜”。 “你，冷静了吗，艾丽·克莱明森？”贝娜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痛惜，“圣祭司大人的名字不是你能直呼的。” 艾丽不吭声。 她知道自己刚才冒失了。玛歌诺利亚的确只是自然圣祭司，但现在月之女神尚未宽恕精灵，她便是精灵族至高无上的存在。 即使是她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自然精灵，而非四百年后的月之精灵及新任的精灵女王。 无人知道艾丽经历的匪夷思索的事情，都只以为她恨着薇薇安罢了。 方绮薇若是知晓了，那必然是要和艾丽义结金兰——姑娘我们揍是一对倒霉蛋啊！穿越的碰到重生的，同病相怜，还不赶紧拜把子以后生生世世好姐妹，你就别想着薇薇安那熊孩子了！至于穿越重生死掐神马的都是小说胡诌三次元二次元要分清楚你千万别信啊！_(:3」∠)_ 可惜，艾丽完全不知方绮薇在地球上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对穿越、重生更是连概念都没有。 方绮薇此时也一心想着如何挽救薇薇安、不，是自己杯具的穿越人生，把薇薇安留下的烂摊子一块儿打包扔得越远越好。 “四十年前是我不对，我在此道歉。”方绮薇踏前一步，诚恳地说道，代那个死去的孩子向她道歉。 原本沉寂的艾丽猛地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盯着方绮薇，指缝中迸出的鲜血滴落在绑着她的植物上，红得刺目。 方绮薇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四十年前那次事件之后，艾丽就从未在人前露出过面容。所有精灵之森的精灵都知道她毁了容，也知道诅咒留下的疤痕必然是黑色的，可谁都没想到会如此恐怖！ 俏丽的脸上斜着三道从眉梢到下颚的黑色疤痕，每道疤痕周围如同树干伸出枝节一般蔓延着扭曲的细痕。 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使得那些疤痕宛若活物，配上艾丽苍白的脸色和精灵一族本就圣洁的外形，只让人觉得诡异，不忍直视。 方绮薇抿起了唇。 薇薇安那个熊孩子做坏事的觉悟倒是不小，放了安杰兽就跑了，根本就不等人来抓——也不想想，当时那么多人看到了她动手脚，这和当场抓住有什么区别？薇薇安只听到背后传来的惊呼声，事后被黛丝惩罚时，才知道艾丽破了相，连圣祭司都束手无策。 薇薇安不知道，方绮薇自然不可能知道。 这情况比方绮薇想象的还要严重。 圣愈术治疗了艾丽的伤口，这些黑色的痕迹很平整，可也因为如此，容貌被毁坏的落差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伤痕，方绮薇绝对不会画蛇添足地去道歉。那种话说出口，只会让艾丽觉得更加不甘心吧？这三道疤痕使得艾丽在此后的人生中永远都得带着面具过日子，这怎么可能是一句道歉就可以抵消的？ “艾丽……”贝娜尔失声，手中的法杖彻底黯淡下来。 缠绑着艾丽的植物松开，艾丽稳稳落在地上，死死盯着方绮薇的视线没有移动半分。 这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方绮薇胸口发闷，无力感从心中蔓延开来。 “贝娜尔，圣祭司大人的吩咐我已经明白了，麻烦你特地跑一趟。艾丽、卡斯伯……薇薇安，你们三个回到队伍中，我们继续训练。”哈里森强硬地说道。 艾丽没有动，仍旧盯着方绮薇。只是她的眼神极为复杂，不似仇恨，更没有杀意，充满的是探究和疑惑，在最深处还有一丝惶恐。 卡斯伯站在方绮薇身边，左看看、右看看，拉了拉方绮薇的袖子，却得不到回应。 “你们三个没有听到吗？”哈里森沉下声音，问道。 方绮薇垂下眼，没发现艾丽眼神的变化，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艾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贝娜尔迟疑地说道。 “艾丽，你和贝娜尔祭司先回去休息吧。”哈里森放软了语气，怜惜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 艾丽没有答应，只是盯着方绮薇。 她一直观察着方绮薇，从头到脚，所有的脸色、表情、眼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放过。正因为如此，她心中的疑云越积越多。 她已推测出了事情发生变化的原因，可是现在的发展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难道薇薇安不是像她这样回到了过去？还是，她在装模作样？ 她和薇薇安有三百多年没见过了，但她没有一分一秒忘记过薇薇安。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薇薇安而发生，她的存在、她的身份、她的胡闹……玛歌诺利亚说过，自然女神降下了关于她的神谕，才有了一切的起始。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艾丽的人生彻底改变，她又怎么会忘记她？ 直到登上王位的最后一刻，回顾之前的人生，她才明白薇薇安·莱瑟姆在她生命中的意义。不，不仅是对于她，而是对于所有精灵、对于整个曼格鲁大陆的意义。她那时候真正理解了自然女神为何降下那样的神谕。 艾丽并没有恨薇薇安，即使因薇薇安的胡闹而破相，也不曾恨过。原本是无视她的存在，现在则是感激她的存在。自然女神留下这个混血精灵是有其理由的。正如玛歌诺利亚过去常说的，女神的智慧的确是他们这些普通生命无法企及的。 只是现在…… 眼前的薇薇安·莱瑟姆和记忆中的那个精灵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用离开。” 方绮薇的声音没了薇薇安的软糯。她直视着艾丽，神情严肃。 话一出口，哈里森和贝娜尔都皱起了眉头。 依照薇薇安的性格，接下来肯定又是大闹一场。 艾丽眼神微闪。 “卡斯伯，你的匕首借我一下。”方绮薇冷静地说道，不等卡斯伯回答就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 “薇薇安，你要做什么？”卡斯伯脸色大变，同哈里森和贝娜尔一样，只当她又要乱来。 方绮薇低头看着这带着精灵特色的锋利凶器。 这把匕首制作精良，弧度优美，如同所有精灵的武器一样，像是华而不实装饰品。可它的锋利程度是毋庸置疑的。薇薇安赶着卡斯伯去外围的时候，卡斯伯就用这把小匕首杀死过一头小魔兽。只是少年的实力有限，面对强大的暴风巨狼，根本无力抵挡。 要不是如此，这一切和她方绮薇有什么关系？她还在自己的狗窝里睡觉，等着第二天照常上班，日复一日地过着平淡却充实的生活。 现在，更加充实了。 方绮薇冷笑一声。 艾丽一震，好似想到她要做什么似的，再也掩盖不了自己的情绪。 第5章 破相 “抱歉，这张脸可比不上你的好看，匕首划出来的疤痕肯定也没办法像你的那么恐怖。”方绮薇淡淡说道，话音落，就闭上眼睛，匕首抵着自己的眼角一路划至下颚！ 这一举动顿时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薇薇安！”卡斯伯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一把扣住薇薇安的手腕，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欠她一张脸是没办法还了。那么，至少让她出口气吧？”方绮薇忍着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到脸上温热的鲜血正从伤口中涌出。她深呼吸了一次，甩开卡斯伯的手，看着艾丽慌乱的面孔，心中定了下来，将手中的匕首翻转过来，递给艾丽，问道：“不然，你自己来？多长、多深，划成什么样子，随你心意。” 卡斯伯僵在一旁，动弹不得。 他可以说是看着薇薇安长大的，但薇薇安脸上此刻的神情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他觉得眼前的薇薇安很陌生，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薇薇安鲜血的颜色。 哈里森从未接触过薇薇安，只是听闻过这个半精灵劣迹斑斑。可眼前的少女让人惊讶，她的镇定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心诚意想要以这种方式化解艾丽的仇恨。 这样的举动让人觉得很熟悉，很像是……那个人会做的事情。哈里森闭上了眼睛。 艾丽虽然之前有猜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当那红色在方绮薇脸上弥漫开来时，她仍旧无法止住自己心中的震惊。只是她震惊的并非方绮薇的举动。 薇薇安·莱瑟姆…… 那个薇薇安·莱瑟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变了，不是回到过去后装模作样算计什么，是真的发生了改变！ 艾丽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对未来的恐惧让她战栗起来。 “怎么？不愿意吗？”方绮薇忍住疼痛，让自己的手不颤抖，也不去捂住伤口。 方绮薇活了三十年，最疼的时候也不过是胃病发作。结果穿越过来，先是体验了一把重伤的感觉，现在又自残起来。还好卡斯伯的匕首很好，动手的时候都不用方绮薇多用力气，割出来的伤痕也很平整。她自己动手当然不会下狠心，流下的鲜血染红了方绮薇的脸，但其实伤口并不深。 方绮薇瞄了眼艾丽的神色，松了口气。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又是个精灵，恨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的本性还是在那里的，让她出了这口气，她现在不会再这么激烈地反对了。 至于伤口……等这一阵过去，找圣祭司治疗一下不就行了？圣愈术的神奇效果，她已经深切体会过了。 方绮薇乐观地想着，完全不知道艾丽真正在意的事情。 方绮薇的设想很好，达到的效果现在看来也不错，但在精灵看来却是毛骨悚然。 精灵中从未发生过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自残破相，就是丑陋的兽人也只会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以此来表示死战的决心。至今为止，破相的兽人战士每一个都死在紧随其后的战斗过程中——命都不要了，脸怎么样当然无所谓了。结果，爱美的精灵一族出了这么个兽人都要震惊的奇葩！ 半精灵薇薇安在精灵之森的名声不好，所有精灵都无视她的存在，谁都不会想到这个才一百岁的小姑娘能有如此魄力，抬手就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方绮薇的眼神很平静，只是偶尔会因为疼痛难忍，皱一下眉头。即使如此，她递过匕首的手很稳，没有丝毫的迟疑，似乎接下来艾丽直接捅她一刀，她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其他人不知道，方绮薇这么做不是从容赴死，而是早就想清楚了后果。如果这个精灵小姑娘想要杀自己，那弱鸡一样的人类灵魂和不学无术的半精灵身体根本就抵挡不住。既然如此，不如做出一种姿态来，以博取这个精灵少女的软化。 现在，方绮薇知道，自己赌对了。 那把精致的匕首就在艾丽的眼前，刀刃上还残留着方绮薇的血，顺着她的手低落到地上。明明是很普通的精灵匕首，可艾丽光是看着就觉得万分沉重，压得她快要崩溃。 艾丽感到一阵眩晕。 刚刚结束漫长而残酷的战争，整个曼格鲁大陆都将迎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修生养息的机会。 才登上精灵族王位的艾丽却在这时候回到了四百多年前，在一切发生的起始，面对完全改变了的未来。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砸得头晕目眩的又何止方绮薇一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艾丽同样手足无措，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之中。 艾丽很清楚精灵之森的实力，更清楚那场大战的惨烈。 如今的精灵已经不是一万年前精灵帝国的精灵了，不和其他种族联手，寻求庇护，战争开始时就遭受重创的精灵，在未来那场持续三百年的战争中只有灭族的下场！何况那场战争之后，曼格鲁大陆上幸存的生灵本就寥寥无几，精灵族更是只剩下两三百人，其中精灵之森两千多的精灵只有十几人幸存！这是在精灵帝国覆灭的时候都没发生过的惨烈牺牲。 精灵族行走在钢丝之上，战战兢兢，在一连串的巧合和运气后，活到了最后。 精灵之森现在就坐在火山口上，离火山的爆发不过一百余年，未来的轨迹却在此时急转，变得模糊难辨起来。 让她惊惧的是，变了的只有薇薇安吗？仔细想想，其实她从未来而来的自己也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艾丽·克莱明森。 只有她们两个人发生了改变，还是有更多的人发生了变化？ 月之女神啊，为何让她在一切结束的时刻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为何让她与这个截然不同的薇薇安相遇？ 艾丽此时已经走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纠结起了非常沉重的问题。正主不说话，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方绮薇瞥了瞥贝娜尔和哈里森。两个成年人不发话，估计在场所有人还得继续当木桩。 “你要是不习惯用匕首，用剑也行。”方绮薇看向艾丽腰间悬着的长剑，提议道。 “什么……”艾丽咽下到嘴边的话。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都忘了眼前的人。 “前天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方绮薇慢慢说道，“在死亡边缘徘徊一圈，我看见了自然女神。”四十五度望着天空，方绮薇一脸的崇拜和神圣，“光是看着自然女神的身影，我就突然间顿悟了。我想要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如果你们能接纳我，那我非常感激。如果不能，我也会一直努力下去。” 方绮薇诚恳地看着艾丽，语气平缓，心里却有些忐忑。 她不是薇薇安，学不来那个熊孩子的处事作风，更不想学她胡闹。 薇薇安的记忆都是她到处恶作剧、调皮捣蛋的内容，精灵之森半数以上的精灵都遭过她的戏弄。一个小屁孩再怎么作恶也就是那么回事。精灵们天生的战斗力和敏锐直觉让他们不在意这个四处蹦跶的半精灵“小小”的恶作剧。而在四十年前训练场事件发生后，薇薇安胡闹起来也稍稍有了分寸，恶作剧的后果更是微乎其微。 本来，薇薇安的出生就注定了她在精灵之森不受欢迎，她还折腾了一百年，精灵之森只是对她无视已经够有涵养了。 方绮薇可不想接下来漫长的“精灵生”孤独而悲惨。毕竟，凡是智慧生物都是社会性生物，必要的社交生活和社交圈是必须的。趁着这个机会让本就无视她的精灵之森留下深刻印象，这样多少能抹去些过去薇薇安做得糟心事。借口都是现成的——薇薇安可是重伤濒死，好不容才活过来，这又是个信教的种族，扯上神灵神马的完全可以忽悠大多数人。 效果如何，看艾丽的表情，方绮薇心中就有底了。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方绮薇继续说道，“还剩下两道疤，你什么时候愿意，都可以动手。” 艾丽脸色冷硬，视线却移开了。 自然女神……既然薇薇安是受了自然女神的感召，那么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没有错，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有女神的神力才能做到！时间系魔法师早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了传说的存在，别说穿越时空了，连时间系魔法师最基本的时间变速能力都变成了无稽之谈。但神力是不可估量的！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联手，一个改变了薇薇安，一个将她送到了过去，这是要她们改变精灵族惨烈的结局、拯救整个精灵族啊！ 艾丽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是眼前的人是薇薇安·莱瑟姆……艾丽头疼地想到薇薇安过去的“光辉历史”，觉得和她联手，还不如靠自己一个人——至少得再多观察她一阵。 无论如何，这都是精灵族的一个机会。艾丽握紧了拳头。 虽然不知道自然女神为何这次也看好薇薇安，但她可是知道未来的，相当于是先知的存在！ 一个家族中若是产生了先知，整个家族必然会得到前所未有的茁壮成长，甚至一跃成为凌驾于其他家族的存在。个别强大的先知还能带领整个种族迅速壮大。可是，诞生先知的家族和种族都是毫无信仰的智慧生物，精灵族固有的信仰让他们之中从未诞生过先知。 艾丽是因为女神的意志而回到了过去，这才知道了未来，这听起来比时间变速更像是无稽之谈——最重要的是，她无法向任何人讲述那场战争的事情。 她该如何做才能改变精灵的命运呢？ 第6章 杯具 贝娜尔在一旁叹了口气，手中的法杖再次闪现光芒。 方绮薇听着贝娜尔口中念念有词，有些不解。紧接着，方绮薇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浅绿色的光芒所覆盖。 方绮薇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伤口虽然还有些刺痛，却已经愈合。 这是圣愈术？好像和圣祭司用出来的有些不一样啊。方绮薇想着，不过这里是奇幻世界，薇薇安那熊孩子不学好，很多事情不明白，她脑洞有限，无法脑补出个结果来。 “谢谢。” 贝娜尔只看了她一眼，就对哈里森说道：“哈里森教官，我先告辞了。” “好的。”哈里森点点头，目送贝娜尔离开后，对卡斯伯说道：“你带薇薇安去清洗一下。其他人接着训练。” 卡斯伯身体僵硬，脚步都没有精灵的灵巧。他带着方绮薇到了一处小溪边后，看着方绮薇清洗脸上的血迹，重新露出平凡无奇的面孔。 疤痕还留在脸上，贝娜尔所使用的只是普通的治愈术。这魔法他也会，效果有限。方绮薇的伤口不深，才能这么快愈合，不然还有的她疼的。 卡斯伯在薇薇安面前是个受气包，性子软和，但这不代表他面对其他人时也是如此。卡斯伯好歹是精灵护卫队队长的儿子，血统优秀，天资聪颖。艾丽和贝娜尔的心态他能理解：方绮薇的举动令两人措手不及，消除了一些隔阂，但不会就此原谅薇薇安的所作所为。 贝娜尔大概是想让薇薇安多痛苦些。卡斯伯思量着，考虑了方绮薇目前的处境，又计划起要等多久才该带方绮薇去找圣祭司大人消除疤痕。 方绮薇看卡斯伯走神的模样，眼神闪烁，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整个精灵之森中最熟悉薇薇安的便是眼前的少年。其他精灵会因为她让人震惊的举动忘记蹊跷的地方，但卡斯伯绝对会察觉到她和薇薇安的区别。 只是，就算察觉了又如何？ 方绮薇回想了一下卡斯伯和薇薇安的相处模式，安下心来。 “你下次不要这样做了。”卡斯伯直截了当地说道，“就算你真的……真的毁容了，艾丽也不会原谅你的。不，应该说……”卡斯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他想来，艾丽也好，其他精灵也好，都是无视薇薇安的存在。就好像智慧生物对一般野兽的态度一样，即使被野兽抓了、挠了、咬了，当时能打死就打死呗，不能的话也不会死追着不放。精灵不是报复心那么强烈的生物，所以即使被破相，艾丽都不应该会恨薇薇安才对，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 精灵之森是不接纳薇薇安，对她的情绪只有无视。 艾丽今天的举动出乎他的预料。他想不通艾丽为什么要这么做。 旁人都被今天一连串的意外给震惊，可卡斯伯还是细心地发现了艾丽不同之处。 艾丽……似乎并不是恨着薇薇安。 卡斯伯不确定地想着。 “我知道。”方绮薇淡定地回答。 杀人偿命，但不是偿命了，一切就抹平了。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她自毁容貌，艾丽就能完全放下心头的芥蒂。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艾丽的原谅，而是一个缓冲期。 薇薇安在精灵之森孤立无援，圣祭司看似站在薇薇安身后，其实只是冷眼旁观。 圣祭司此时提供给了自己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抓住，她从此就不是被精灵之森无视的半精灵。即使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但尚未成年、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方绮薇只能去伸手抓牢。 艾丽，成了她面前最大的阻碍。 艾丽对她的抵触太强烈，这样激烈的冲突绝对会导致她意外得到的机会就此消失。只要能留下，那么接下来，艾丽对她如何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大概就是一种所有人的思想不在一个频道的杯具。但意外的，穿越女和重生女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方绮薇没想过演戏，没想过慢慢转变薇薇安在精灵之森的印象。 虽然精灵的生命极其漫长，但同样的，精灵固执的性格摆在那里，方绮薇想要融入精灵之森，徐徐图之是没有用的。她只能快刀斩乱麻，先确定下自己在精灵之森中的合法地位。 再加上方绮薇的本性就是如此，强硬而直接，无法扮演好那种“润物细无声”的角色。不然她也不会成为女汉纸，到三十岁还是个可怜的丧女——明明长相、身材都在一般水准上，却给人一种“哇，这姑娘真够哥们儿(*′?｀）/”、“绮薇比男盆友都可靠O(≧?≦)O”的感觉，哥们、妹纸一堆，却完全没有人往“方绮薇可以当女朋友”那方面想过。 现在，成为了一个半精灵，更加不可能有男盆友了…… 方绮薇郁郁寡欢。 在精灵之森这个人人都是美人的地方，薇薇安这副皮囊真的是很糟糕啊。方绮薇的视线投向了小溪，里头倒影出的小姑娘在人类中都平凡无奇，耳朵稍尖，胸部跟飞机场一样——不是夸张，是真的！方绮薇回想了一下在训练场上看到的小姑娘，更是一脸血。 她又是个半精灵，哪个男精灵愿意和她在一块儿？精灵族的种族歧视可是合理合法的，不歧视才奇葩了。 难道得走出精灵之森，在外头的世界中找个人类恋爱结婚么？能走出去吗？ 方绮薇翻了下薇薇安的记忆，只有零星半点关于外围的内容，都没踏出过奥尔加森林呢。 卡斯伯看出方绮薇“知道”的东西，和自己纠结的东西不一样。他对艾丽的看法连自己都没把握，更知道依薇薇安的性子，头顶上没了悬着的剑，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就让她这样误解吧。少年尚未完全长开的脸还带着孩子的可爱，只是眼神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 “薇薇安……你真的……见到了自然女神？”卡斯伯想起了方绮薇先前说过的话，忐忑不安地问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没想到你会见到自然女神。” “因为我是个半精灵？”方绮薇收敛起满心的不快，微微一笑。 “当然不是，”卡斯伯赶紧摇头，“一百年前，圣祭司让母亲抚养你，自然女神肯定接受了你的。” “那不就行了？”方绮薇笑了笑。 “也对。”卡斯伯点点头，有些呆呆的模样。 不过卡斯伯在薇薇安面前一向如此，向来是薇薇安说了算，他就算不同意，也只能微弱地抗议几声，就被薇薇安镇压了。 明明是这么个悲催的情况，卡斯伯却甘之如饴，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天性如此。 方绮薇暗中摇头失笑。 很快，方绮薇就笑不出来了。 传说，精灵一族是神的宠儿，拥有完美的面孔、漫长的生命和超越其他种族的天赋。其他种族只知道精灵是天生的弓箭手，其实他们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剑术就是其一，魔法也包含其中。 一直到成年后，精灵们才会选择一门自己专精的武器。大多数精灵会成为弓箭手，一部分进入神庙，极少精灵会专注于魔法。至于剑术，那是所有精灵都会的，哪怕是神庙祭司，拿起剑后都能有人类中级战士的实力。 这样得天独厚血统使得精灵帝国能够统治大半个曼格鲁大陆长达万年。也因为如此，精灵帝国覆灭、月神庙陨灭后，其他种族无法对精灵赶尽杀绝。 方绮薇原本是个纯文科生，在知道这是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后，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虽然预料到精灵族的学习不会是很轻松的事情，但眼前的事情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想象。 训练场上的少年们正在学习剑术。因为年龄的不同，每个人所使用的剑术不同，但一眼就能看出它们来自同一个套路中，风格源于一体。 精灵族的剑术可不是其他种族那些劈、砍、刺的技巧。一个用剑的人类高级战士所使用的剑术也不过是比其他人更灵巧、更有力一些，有传承的或是有机缘的人类战士还能学会斗气这种类似于魔法的东西，斗气的精进则体现在威力上。可和精灵族的剑术一比，那就是小学生和博士生的区别。 精灵族的剑术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方绮薇有些恍惚。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剑术，而是剑舞，动作漂亮，不带丝毫杀气。剑尖划出的弧度犹如蝴蝶飞舞的路线，闪着银光的剑锋则像是流星，破开天空，留下夺目的光彩。 这样的动作不是方绮薇一时能够模仿的。 她穿越前是个女汉纸，但那只是扛扛水桶、拎拎米袋；艺术、武术，都没学过，也没有那些细胞。 “卡斯伯，你继续训练。”哈里森注意到两人的归来，淡淡说道。 “是，哈里森教官。”卡斯伯挺胸抬头，应了一声，附送给方绮薇一个安抚的眼神，小跑着回到他自己的位置。 方绮薇发誓，她在卡斯伯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情和可怜！ 薇薇安被整个精灵之森无视的时候，卡斯伯都没露出过这种眼神啊！ 方绮薇心颤了。 第7章 训练 哈里森转身面对方绮薇，“薇薇安。” “是，哈里森教官。”方绮薇站直了身体，学着卡斯伯的样子应声。 “你之前没有进入过训练场，很多东西都没有接受过训练。”哈里森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方绮薇的脸上，皱起眉头。 方绮薇坦然地直视哈里森的眼睛，但藏不住眼底的心惊胆颤。 哈里森移开视线，“跟我来。” 哈里森带着方绮薇来到训练场旁边的小木屋中。屋子里摆放着各种武器，都带着精灵的风格，样样都做工精巧如同艺术品。哈里森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把带着刀鞘的长剑，抽出来看了看，就长剑归鞘，递给方绮薇。 方绮薇接过后有些头皮发麻。 这可是真的剑，再怎么漂亮那也是开过锋、用来战斗的武器。放在穿越前的世界，那就是管制刀具。她一个初学者，拿着这种凶器没问题吗？不先从木剑开始学？或者该从匕首开始？ “薇薇安。”哈里森已经走出了木屋，看方绮薇还在发呆，蹙眉叫道。 “啊？是，哈里森教官。”方绮薇双手抱着剑鞘，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哈里森眉间的川字更深了。 哈里森刚想开口，就似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哈里森教官？”方绮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忐忑地喊了一声。 “走吧。” 方绮薇和哈里森回到训练场，少年少女们还在训练。卡斯伯的动作在众人中是最完美的，配上他好看的模样，让人赏心悦目。另一个出挑的就是艾丽。她有点心不在焉，这才输了卡斯伯几分，脸上的疤痕更是破坏了她的美感。 方绮薇目不斜视，只用眼角余光注意了一下艾丽。小姑娘好像冷静了下来，见方绮薇跟着哈里森回来也没有多少反应。但她的面具还躺在原地，被主人遗弃。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平静下来。 不求两人和睦相处，只要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就好了。方绮薇想着。她可不知道艾丽“忧国忧民”的心思，人家现在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薇薇安，现在开始我教你用剑，你仔细看我的动作。”哈里森站定，抽出腰间挂着的长剑。 方绮薇连忙凝神静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哈里森。 哈里森干脆利落地抽出剑后，就是一连串的动作，长剑好似玩具一般在他的挥动下割开空气。他的动作比少年们多了一丝杀伐，剑在他的手中露出锋芒，是真正的武器。 只是…… 方绮薇原本有神的双眼慢慢涣散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TM逗我呢？ “懂了吗？”哈里森做完最后一个动作，长剑垂下指着地面。 方绮薇呆滞地看着哈里森。 “不明白？”哈里森皱起眉头。 妈蛋的这怎么明白！你这剑花一通乱舞，我看个P啊！中间那个单脚原地三百六十五度旋转还带手中动作，这是初学者学的吗学的吗学的吗！ 方绮薇内心吐血。 方绮薇硬着头皮，顶着哈里森的视线说道：“哈里森教官，我……没看明白。” 哈里森似乎是想起了这个小姑娘是个没接受过训练的半精灵，没有责怪方绮薇，而是重新握紧了长剑，“我放慢动作，你再看一遍。” 说完，哈里森放慢了动作，将刚才的动作又做了一遍。这次动作慢了，方绮薇没有被剑花闪瞎眼，只是这让人炫目的动作她看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别说这剑术了，就是以前心血来潮学养生太极的时候，那都是先跟着分解动作学的。这样一上来就一连套动作真的……好夸张…… 精灵的世界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方绮薇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方绮薇自然不知道，精灵们的动态视觉能力突出，就算是五十岁刚进入训练场的小孩子都在两次课后有了移动靶的射箭练习——那可是以到处逃窜的安吉兽为目标的移动靶练习，没有良好的动态视觉能力和反应速度，连安吉兽的皮毛都擦不到。 除了动态视觉外，战斗的本能印刻在每一个精灵的灵魂深处。在精灵的眼中，这剑术不是一个个动作的结合，而是一整个完整的动作，前后动作的衔接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薇薇安是个半精灵，天赋有限。从容貌来看就知道她继承的精灵血统很少——她的容貌和一个普通人类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方绮薇这个外来灵魂更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精灵，哪来那种天赋和本能？结果只能是杯具。 当哈里森第三次放慢速度，演示完那套剑术之后，方绮薇终于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方绮薇给自己鼓劲：没关系，初学者，有什么做得不好也很正常，努力就行。刚才那些动作她都认真看了，照猫画虎，多少还是能有点架势的。 可惜，方绮薇这个穿越女等级太低，主角光环目前就是个debuff，金手指这种主角标配更是还没见到影子。 方绮薇的动作错漏百出，就连起手刺出长剑的动作都扭扭捏捏，剑尖颤个不停。收剑的动作在方绮薇做来更是慢得好似蜗牛——她怕呀！那可是真的剑，看卡斯伯匕首的质量就知道这把长剑也是吹毛断发的利器！就算有圣愈术这种高级货，被划拉一下那也很疼啊！ 记忆力在精灵中堪忧的方绮薇跳过了无数的动作，只记得那个华丽的转圈圈了。于是，她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想起手上还有动作，赶紧刺出一剑，又忘了脚下的步伐，左脚绊右脚，“吧唧”摔在地上。 训练场是森林中一块没有生长树木的草地，所以方绮薇的平胸砸在松软的泥土上，倒不怎么疼。只是…… 太丢脸了！ 方绮薇将整张脸埋在五厘米高的青草中，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 训练场中的精灵们都惊呆了。这可是精灵史上的第一次！哪有精灵在训练中会被自己绊倒的？别说训练了，战斗中都不可能发生这么乌龙的事情。这不是在侮辱精灵血统么！ 卡斯伯担心地看着方绮薇，生怕她跳起来把剑一甩，丢下一句“不玩了”就扭头走人。 艾丽冷冷看着慢吞吞爬起来的方绮薇，倒是不觉得惊讶。这种事情，在哈里森不断重复演示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薇薇安·莱瑟姆的血统可还没觉醒呢，战斗天赋少得可怜，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哈里森看着方绮薇愧疚、报赧的脸色，十分无语。没教过这么……笨的孩子。倒是以前，有遇到这样笨拙的人。 哈里森微微走神，眼前丑陋（在精灵眼中）的小姑娘和另一个美貌过人的精灵重叠在一起。 “你试着使用魔法看看吧。”哈里森收起了长剑，淡淡说道。 魔法？方绮薇一脸的恍惚。连剑都学不好，难道还能学会魔法？ “跟着我念咒语。”哈里森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念起了古怪的咒语。随着最后一个字节落下，哈里森的手掌中形成了一道风刃。 方绮薇惊奇地看着哈里森的手掌，又鹦鹉学舌一般磕磕绊绊地复述了一遍那道咒语，几次之后才流利起来，摊开的手掌上刮起了风。她睁大了双眼，看着掌心微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魔法那么容易就能学会？ 这是精灵的天赋？ 难道薇薇安魔法天赋过人？ 以上，全是方绮薇个人的妄想。 哈里森眉间的褶皱都能夹死蚂蚁了。 精灵们是天生的弓箭手、剑士、魔法师。他们不用做体能训练、基础训练，就能掌握射箭能力和剑术；他们不用冥想、不用感受魔法元素，哪怕是一个五十岁的孩子，在第一节课时就能掌握风刃的释放。方绮薇手中凝聚起来的魔法元素根本连风刃都不是，只是一道风而已，都没有成形。 在精灵眼中，方绮薇的魔法天赋几乎为零。 哈里森无奈地看着好奇的方绮薇，散掉了手中的风刃，对训练中的少年喊道：“卡斯伯，你过来。” 卡斯伯停下了舞动的长剑，快速地跑了过来，紧张地问道：“哈里森教官，有什么事吗？”他一边问，一边瞥着旁边的方绮薇，立刻看到了方绮薇手中的风刃，和哈里森一样皱起了眉头。 “你教一下薇薇安祭司祷言。” 已经成年的哈里森是战士，箭术和剑术的高手，魔法也能用一两个。但在他选择了战士道路后，就失去了祭司的能力。 还未成年的卡斯伯现在正处于全才的状态，剑术、剑术、魔法、祭司他都会，但都不精。听到哈里森的吩咐，卡斯伯立马收起长剑，十指相握，吟唱起来。 祭司祷言用的是古精灵语，比现在的精灵语更优美、复杂。祭司祷言的作用相当于增益魔法，能够使对方的力量、速度都有所提升，是祭司最基本的能力。 方绮薇看着卡斯伯面容变得圣洁而不可侵犯，同时，那犹如歌唱的语调在脑海中徘徊，她的身体轻盈如同羽毛。过了片刻，她才从那种神奇的状态回过神。 “你试一遍。”哈里森说道。 方绮薇连忙收敛心神，学着卡斯伯的样子，双手交握在胸前，还在回忆那段吟唱的内容，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特，她好像被人控制，灵魂飘荡在空中，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双唇开合，比卡斯伯更加美妙的声音由声带摩擦发出，从嘴中传出来。薇薇安本身甜美的声音变得神圣、空灵，整个人沐浴在一片光华之中。 训练场上的少年们再次都停下了动作，眼神古怪地看着方绮薇。 艾丽眯起一双晦涩难辨的双眸。 第8章 天赋 艾丽出生于克莱明森家族，姐姐是初级祭司，母亲是神庙左祭司，她的灵魂又经过了三百年的战争，对于祭司的理解和认识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高的。光看方绮薇施展祭司祷言，她就能推测到她将来的成长。 精灵一族的学习中，教导祭司之术向来是由年长的孩子教年幼的孩子的。在方绮薇之前、艾丽之后的孩子都是由艾丽教导，连卡斯伯也是她教的。因为当时的她，是训练场中祭司天赋最好的。她的祭司天赋的确出色，成年后就进入了神庙，区区十年，就从最初的见习祭司晋升为正式祭司，五年后更是升为初级祭司。 这个教导并不难，就是由教导者对学习者施展祭司祷言，让对方感受到自然女神的力量，唤醒对方精灵血统中的祭司力量。不光是自然神庙，曼格鲁大陆上的所有神庙几乎都是用这种方法教育下一代祭司的。只不过，其他神庙选择的学生要经过数年的理论和教义学习，再经由祭司祷言的洗礼，才能感受到神的力量。而教导者的能力越是出众，学习者所能感受到的神的力量越是强烈。这是一种奠基的过程。 精灵一族是天生的信徒。一万年前，精灵中还有自然精灵和月精灵的分别，要经历两次祭司祷言的洗礼，才能知道是哪一种精灵、信仰哪一位女神、可能成为哪一位女神的祭司。现如今则没这种问题。至于“奠基”，精灵就更不需要了。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唤醒”罢了，天赋早就在出生的时候决定，所以也无所谓教导者的实力。 方绮薇接受卡斯伯的洗礼，所施展出来的祭司祷言的力量远在卡斯伯之上。作为直接感受到这力量的卡斯伯张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这种感觉似乎比艾丽当年施展出来的祭司祷言更强大。卡斯伯心想着，安下心来。 刚才方绮薇跟着哈里森学习的过程，卡斯伯都看在眼里。他早就猜到身为半精灵的薇薇安天赋有限，学习精灵剑术会很吃力。卡斯伯担心薇薇安性格故态复萌，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习机会给毁掉，可怎么也没想到薇薇安的天赋会如此糟糕。 卡斯伯很担心方绮薇会因为剑术和魔法双双的失败而暴怒，没想到方绮薇居然有祭司的天赋！ 这…… 卡斯伯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绮薇。祭司的天赋可是比剑术和魔法更珍贵的。整个训练场十一个精灵中，只有艾丽算是有祭司天赋，也只是“算是”，和真正的天才差远了。 吐出祭司祷言的最后一个字节，方绮薇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哈里森教官？”方绮薇惴惴不安地叫一声。 “嗯，很好。”哈里森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神，“不过你还是要学习其他课程。卡斯伯，你先回去吧。” “是，哈里森教官。”卡斯伯立刻应声，高兴地对方绮薇笑了笑，这才回到原位。 方绮薇吁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薇薇安这熊孩子总算留给了她一些本钱，不至于一无是处。 精灵一族得到成年后才进行分科进修，未成年的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方绮薇现在还得进行剑术训练。 哈里森仿佛是开了窍，明白对待方绮薇不能像一般精灵那样教导。他放弃了那一连串的动作，改成分解动作教导方绮薇，“现在，我再做一遍刚才的动作，这次你一点点地学。” “是，哈里森教官。”方绮薇战战兢兢地看向哈里森，生怕自己连分解动作都学不会。 艾丽眼神异样，但手中的剑并没有停止舞动。 薇薇安·莱瑟姆，有着那样高贵的血统，甚至和她的家族克莱明森不相上下。就连母族都是祭司天赋过人的家族。她的天赋如此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上一次，薇薇安从未接受过训练，她的血脉没有觉醒，她的天赋没有人发现，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了两百年，死在了人类世界中。艾丽垂下眼，暗自感概：若是她能好好接受训练，血脉觉醒，一切都会不同吧？说不定当时死的就是自己了。 薇薇安生命中的最后一年一直怀着对她的恨意，想要杀死她，要不是因为实力不够，估计早就动手了。 那么，现在的薇薇安，她可以相信吗？还是说，在未来她还是会恢复本性？ 不，她们会走上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道路，无论薇薇安如何，她都会改变未来！ 艾丽有一丝犹豫和迷茫，但随即手中的剑划破空气，她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哈里森教导方绮薇的动作一顿，看向了艾丽。 他自以为猜到了艾丽的想法，就连他也不禁为方绮薇的天赋感到震惊。 在今天之前，恐怕精灵之森中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方绮薇是精灵；但在今天之后，精灵之森中的成年精灵都会记起三百年前那个惊艳才绝的女祭司和一百年前那一道从天而降的绿色光芒。 自然女神早已预料到了今天吧。想来，圣祭司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哈里森看着方绮薇难看的挥剑姿势，露出一抹苦笑。 “呐，哈里森，我能不能不学剑了？我将来是要当祭司的，根本就用不到剑嘛……” “那怎么行？每一个精灵都要学会用剑的。” “那都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又不是以前，祭司们还要上战场、还要面对其他种族的刺杀。如今谁会跑到精灵之森来？” “可是……” “所以啊，祭司根本就不用学剑。我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有这时间还不如对自然女神祈祷呢！” “说的……也对……” “对吧对吧对吧~教官们都放弃了，就你还死心眼。所以，你就不要逼着我了。还有射箭啊、魔法啊，都不要学了，好不好？” 哈里森闭上眼睛，好似看到那个女孩讨好的笑容。 如果…… 如果当初有逼着她学习，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三百年前的事情？是不是，现在……她还在神庙之中，安详地跪在自然女神神像前，面容恬静，沐浴在神光之中？ “哈里森教官？你没事吧？”方绮薇勉强做完那一组分解动作，就看到哈里森闭着眼睛，动也不动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我做得太糟糕了，看一眼都想吐？方绮薇不由自主地想到。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动作，即使没有看见，想来……对追求完美的精灵来说也是万分恶心的吧？ “再来一遍。”哈里森深吸一口气，板着脸，比刚才更加严肃了，“之前的动作都没有到位，刺出的时候要有力，手臂平稳，不要抖。” 方绮薇按照哈里森的指示一板一眼地做着。 “不对，再来一次。” …… “还是不对！这里剑尖指的方向是斜上，想象敌人咽喉的位置。” …… “动作太慢了！等你的剑挥出去，敌人已经制服你了！” …… “不对！” …… “再来！” …… 尼玛的比高考和加班还痛苦啊！ 方绮薇内牛满面地再次抬起酸软的手臂。 哈里森是个严格的教官，非常、非常严格的教官。 这是方绮薇经过第一天训练所留下的唯一感受。 一遍一遍重复枯燥的动作，每一毫米的偏差都会被哈里森揪出来，训练千百遍。再加上她本身天赋有限，速度、力量、灵巧都比不上一个正常的精灵孩子。哈里森的动作她看在眼里，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相同的动作来。 这种无力感，方绮薇还从未体会过。 毕竟，穿越前的人生有多种选择，没有这个天赋，那就做点其他工作。哪怕是义务教育时期什么都没得选，那也有主课副课的区别，方绮薇书本知识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哪有这样辛苦的？ “薇薇安，你别担心，明天上午是左祭司大人的世界史学习，下午是卡特老师的魔法课。”卡斯伯看着方绮薇疲惫的样子，连忙安慰道。 这倒是个好消息。方绮薇想着。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魔法天赋和武技天赋一样可悲，所以一点儿都不担心，反而万分好奇。 卡斯伯见方绮薇打起精神来，笑道：“那我们回去吃饭吧。” “……”方绮薇再次沉下脸，搞得卡斯伯满头雾水。 方绮薇的脸色阴晴不定。 说到吃的，她很自然地翻了一下薇薇安的记忆，生怕精灵的食物和饮食工具与人类不同，到时候弄出什么笑话来。结果，她发现精灵们用叉子吃东西——这当然没问题。但精灵们的食物顿顿都是蔬菜水果，全部都是生的，还不是色拉、生鱼片的那种生食，是完全没有调料、洗干净就吃的生食！ 这和原始社会有什么区别！不，比原始社会都不如！原始社会还有肉呢！ 方绮薇很是郁卒。 方绮薇没有回薇薇安的那间木屋，而是去了卡斯伯的家。卡斯伯的母亲黛丝早已坐在木屋内，木制的长桌上摆放着食物，如同薇薇安记忆中的那样都是新鲜碧绿的菜叶和几个晶莹剔透的果实。 “母亲，我们回来了。”卡斯伯乖巧地向黛丝打招呼，恢复成了那个俊逸优雅的精灵少年模样。 第9章 主角 黛丝不像一般的女精灵一样高贵、柔美。和圣祭司一样，她是精灵中的异类，一股子英气，剑眉星目，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全是肌肉，并不夸张，却充满力量感。即使勾起嘴角冲着自己儿子微笑，黛丝也带着慑人的气势。 精灵护卫队队长的确不凡。 方绮薇脚步一顿，迟疑地说道：“你好，黛丝阿姨。” 黛丝眉梢上扬，收敛笑容看了眼方绮薇，只是微微一点头，似乎是没看见她脸上新增的疤痕。 也对，精灵之森一直是无视薇薇安的。方绮薇想着。 三人之间气氛沉闷，犹如封建制的旧式家庭，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可这并不是普通精灵家庭的风格。 卡斯伯拉着方绮薇坐下，没话找话地笑道：“我下午还说要给你带水晶果的。没想到母亲已经准备了。真是太好了，对吧，薇薇安？” “嗯。”方绮薇看向餐桌上奇形怪状的果实，再次翻阅起薇薇安的记忆。 精灵之森的正中央是一棵不知年龄的巨大树木。古树参天，枝叶茂密，几乎笼罩了三分之一的精灵之森，拥有充沛的自然力，在遮天蔽日的森林中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芒；在夜晚时，还会散发月之力。 自精灵有史以来，这棵古树就存在了，被称为精灵古树。精灵们自古以来都是在精灵古树周围安家的。 在精灵帝国最繁盛的时期，精灵帝国有十棵这样的精灵古树，分布于曼格鲁大陆的各处。精灵之森的这棵精灵古树更是笼罩了整个奥尔加森林。但随着战争的开始，精灵帝国覆灭，精灵古树或在战争毁灭、或自然枯死。现在，曼格鲁大陆上只有这么一棵残缺的精灵古树——原本枝繁叶茂的它萎缩到现在的大小，不再拥有月之力。 但精灵们依旧保持着传统。 现在的精灵古树的树下还保留着两座神庙。一座散发着淡淡光华的自然神庙和一座完全没有神采的月之神庙。精灵族中的各家族族长都住在古树周围，精灵护卫队的成员则在精灵之森接近外围的区域，守护着整个精灵之森。 水晶果便是精灵古树所结的果实，晶莹剔透犹如水晶，味道清甜甘美。 每年的这个时侯，精灵古树上都会结满水晶果，随着成熟自然掉落，精灵们可以直接捡回家食用。不像奇幻小说里或游戏里的神奇植物，水晶果没什么特殊的用处，精灵们只是用这种水果换换伙食。 传说，水晶果对于其他种族有神奇的功效，不过精灵古树最多的时候也就十棵，分给所有精灵都不够呢，哪有其他种族的份？所以，传说只能是传说，水晶果也只能是种新鲜水果。 以上这些是卡斯伯学了精灵史后说给薇薇安听的，说的时候带着一丝骄傲和惋惜。薇薇安这么不学无术的孩子当然不懂这些，只当故事听，还是不怎么有趣的故事，听到一半就不耐烦地跑去疯玩了。 方绮薇明白，这是一个精灵的骄傲，也是一个精灵对覆灭帝国的惋惜。让方绮薇惊讶的是，精灵们说起精灵帝国的覆灭从来都不带仇恨，他们似乎对覆灭自己帝国的其他种族很宽容，没有想过报复，没有想过重建精灵帝国。 再仔细一想，这种态度和精灵对待薇薇安的态度没什么两样。不是宽容，而是自诩为高人一等的种族，不屑计较罢了。方绮薇觉着神奇，这样的种族居然会建立帝国，长时间地统治整片大陆。 因为训练场在黛丝家和精灵古树中间，所以方绮薇没机会看一眼精灵古树的模样。薇薇安那熊孩子虽然调皮捣蛋，但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精灵古树周围明显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居住的地方，她自然不会靠近，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方绮薇惋惜着自己没机会看看这课传说中的古树，不过总是有机会的。方绮薇想着，安心坐下来开始吃饭。 水晶果的滋味的确不错，但再怎么不错都是水果，一年也只能吃到几次。 没有肉的人生该怎么过？ 方绮薇觉得自己面临了一个重大的人生问题。 另一个重大的人生问题是，精灵能吃肉吗？半精灵能吃肉吗？不会吃了之后上吐下泻、直接嗝屁吧？ 方绮薇觉得穿越到奇幻世界已经够倒霉了，变成一个精灵优点少得可怜、还得承受精灵义务的半精灵则是更倒霉的事情。 “薇薇安，怎么了？不好吃吗？”卡斯伯看着方绮薇萎靡的神情，想了想，劝道，“你别担心。明天下午是魔法课，后天是箭术课，再后天是祭司课，要到再再后天才是哈里森教官的剑术课。这几天我会陪你一块儿训练的。” 谢谢你提醒我，精灵不止要学剑术，还要学射箭。 妈蛋的，这不是又多了个痛苦？ 方绮薇对自己的射箭技术一点儿都不抱期待。 黛丝抬眼，“训练？” “是的，妈妈，圣祭司大人让薇薇安加入训练班了。”卡斯伯笑呵呵地说道。 黛丝的眼神变了，看向方绮薇的时候带着几分审视，又似回忆起了什么，“是吗？你已经一百岁了……” 方绮薇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黛丝，联想起圣祭司反常的决定。 说来的确是巧，薇薇安诞生与“去世”是在同一天。 方绮薇凝神皱眉。 连穿越都有了，这儿怎么说都是在奇幻世界，这个世界还有魔法和宗教存在，任何神奇的事情都是有可能。难道说，薇薇安这个精灵之森中唯一的半精灵还有什么秘密？ 方绮薇心头一凛。 原先只当薇薇安是个熊孩子，现在想来，这个孩子倒是很有主角气质——身世神秘，母亲虽然死了，照顾不到她，但生父不详，说不定就是什么牛B的人物，之后父女重逢来个大逆转神马的；性格“独特”，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精灵，这多吸引人啊，标准的小言女主，连青梅竹马都有了；天赋过人，魔法和祭司的天赋都令人吃惊，绝对是以后能干出一番大事、升级流主角的潜质有木有；还有一百年前和今天圣祭司有违常理的决定、黛丝刚才的眼神……这些综合起来，怎么看都是一部小说主角的气场，什么文都能驾轻就熟，妥妥的主角范儿啊！ 这样的人会简简单单就嗝屁了？ 还是说，其实主角是她自己呢？ 方绮薇不由开始胡思乱想。毕竟这种设定在小说中很常见，原主是个不靠谱的，穿越女主则淡定智慧，收拾原主的烂摊子，然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事事顺利。 “嗯。薇薇安很有祭司天赋哦！今天第一次施展祭司祷言，增幅效果比艾丽那时候强多了。”卡斯伯鼓励地看着方绮薇，“所以，没关系的，薇薇安。即使你其他课程不好，等到成年后可以当祭司。” 再谢谢你啊，我还只是不抱期待，你已经判了我死刑了。 方绮薇默默看了一眼卡斯伯，见少年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只能回以一个干笑。 青梅竹马那一条划掉，这种不知道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的竹马还是不要了。她还想要多活几年呢。 “啪！”黛丝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 卡斯伯噤声，忐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黛丝在知道薇薇安撺掇卡斯伯去外围之后就脸色阴沉。 卡斯伯失落地想，母亲本就对薇薇安没什么感情，现在更是厌恶万分了吧？现如今，薇薇安参加了训练班，上了课、学了武技和魔法，之后还能消停吗？没什么战斗力的薇薇安已经够闹腾了，这要是有了丁点儿战斗力，还不得在精灵之森闹翻天？ 虽然方绮薇目前表现出来的天赋令人堪忧，但卡斯伯还是忍不住要担心。这是照顾着薇薇安长大所养成的习惯。 但是，薇薇安现在已经不同了！她受到了自然女神的感召，今天和艾丽道歉了，训练的时候很认真，没有胡闹、没有发脾气。她会变好的。 卡斯伯挺起胸膛，乐观地想到。 “母亲，薇薇安今天已经和艾丽道歉了。艾丽……她没有追究以前的事情。”卡斯伯鼓足勇气，隐下了艾丽奇怪的反应，直面母亲难看的脸色，“哈里森教官表扬薇薇安很努力。薇薇安她……” 黛丝没有等卡斯伯说完，就起身离开，进入了里屋。 “……”卡斯伯泄气地闭上了嘴巴，偷偷瞧了眼方绮薇冷静的脸色，“薇薇安，母亲只是……只是……” “没关系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情，给黛丝阿姨带来很多麻烦。”方绮薇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相信只要我能改变，就算她现在不相信，以后也会明白的。” “嗯！肯定可以的！”卡斯伯又精神了起来。 看吧！薇薇安的确是变了！ 卡斯伯高兴地想着，可心底深处又觉得以前那个会调皮捣蛋会蛮不讲理但也会撒娇求他的薇薇安也很好。如果薇薇安能既懂事又有会撒娇就好了。卡斯伯惋惜地感叹着。 方绮薇看着卡斯伯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她不知卡斯伯在想些什么，可少年人的思想和忧愁总是令成年人不禁微笑。方绮薇也有过这样的时光，但那些时光已经消失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的只有怀念，连当初天马行空毫无逻辑可言的可笑想法都记不得了。 嗯……如果她知道了，估计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骚年你在YY谁呢！果然还是应该划掉竹马那一条！ 第10章 遗物 黛丝进入卧室后，打开了书桌的抽屉。 抽屉内放着一个暗金色的金属盒子，只有一个小孩子的手掌大小。整个盒子被雕刻成巨龙的头颅，头有双角，眼睛是两颗红宝石，随着光线而变化光彩；盒子的开口处则是巨龙的嘴，一颗颗利牙交错在一起，阴冷森然，透出一种血腥气息和扑面而来的杀气。 这样的东西显然不是精灵之森原产的。 黛丝纤细的手指划过中间那栩栩如生的巨龙头颅，眼中划过一丝黯然。很快，精灵护卫队的队长重拾起坚毅的神色，一手将盒子取出，走出了房间。 “母亲？”卡斯伯奇怪地看着那个盒子，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方绮薇没有这样的感觉，但从黛丝的神色中隐隐能感觉出这个盒子和自己有关——确切地说，是和薇薇安有关。 黛丝重新坐下，将盒子推向方绮薇。 方绮薇被盒子上精致的雕刻所吸引，看着巨龙的双眼，好似陷入了什么梦境之中。 “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黛丝打破沉默。 方绮薇抬起头，手指抚摸着巨龙的眼睛，移动到了盒子边缘，“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你的母亲说过，在适当的时候可以把盒子交给你。” “谢谢你，黛丝阿姨。”方绮薇点点头，多少明白薇薇安母亲的意思。 这件遗物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年纪小的薇薇安不可能好好保管这样的遗物，长大后到处捣乱的薇薇安同样不是接受母亲遗物的好人选——尽管她才是正主。 方绮薇不禁觉得可笑。这东西正主估计连知道都不知道，就这样落到了她的手里。但想到精灵们的性格，方绮薇猜测，薇薇安不管在怎么不靠谱，成年时，黛丝都会把东西交给薇薇安。 方绮薇现在已经可以猜到，薇薇安的母亲肯定是个强大的祭司，不然薇薇安这个半精灵不可能遗传到那样的天赋。 精灵一族不同于人类，应该说，是人类不同于其他种族。 人类的天赋一半是天注定，一半是从自己的祖辈中继承，能继承多少看的是天意。曼格鲁大陆上的其他种族则不同，父母的天赋会被百分百地继承，强者的后代必定是强者。随着不断地繁衍，有的家族会越来越强大，有的家族则会因为血脉逐渐稀薄，失去过去的力量。 所以，许多家族都会互相联姻，以保证下一代的天赋。 每个种族中都有几个著名的家族，其威名甚至凌驾于种族之上。就像克莱明森家族，就是处于精灵巅峰的家族，是精灵中的王族，每一任的精灵女王都姓克莱明森。尽管精灵帝国覆灭，精灵中不再有王族，但克莱明森家族的实力仍旧强大。 要知道一个精灵的天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容貌。越是美丽的精灵，越是强悍。艾丽、卡斯伯都是拥有极高天赋的孩子，而圣祭司、黛丝都是精灵中的强者，各有各的气质，各有各的美。 再看薇薇安…… 方绮薇叹气，打消了自己之前的妄想。 薇薇安的父亲肯定不是什么牛B人物，而是非常糟糕的人类？方绮薇已经不敢确定了，连精灵母亲的血统都只是堪堪抵消父亲那边的血统，使得薇薇安相貌平凡，这样的生父该长得多丑陋啊，人类在丑也有个底线啊，难道奇幻世界的人类可以丑得没下限？ 这样一位祭司实力强大却嫁给丑陋男人的母亲，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方绮薇打开了盒子。巨龙张开嘴，露出里头铺着的深红色丝绒，犹如巨龙的口腔，又像是一朵绽放的玫瑰，正中间镶嵌着一枚戒指。 这个……方绮薇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设计，是求婚戒指？是薇薇安的父亲送给她母亲的？不过，谁会用这种恐怖片道具的东西求婚？连那枚戒指也…… 方绮薇拿起那枚银戒。这枚戒指像是中国古代的扳指，戒面有一厘米宽，上头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刻印，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文字，而不是普通的装饰花纹。 “黛丝阿姨，这个戒指是……” “你母亲临死前留下的，她没有说过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黛丝坦荡荡地说道，“圣祭司大人看过这枚戒指，拓印过上面的图案。那是一种变异的古精灵语，具体是什么含义，现在没有人能翻译。” “这样啊。”方绮薇倒是没介意圣祭司率先看过戒指。换做是她，发现精灵之森中出现这种带着血腥气的东西都会视察一番。不过，这枚戒指是薇薇安母亲留下的，应该不会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吧？ 方绮薇很自然地将戒指套在了食指上，惊讶地发现原本有些大的戒指自动收缩，正好贴在了皮肤上！ “这是魔法装备，不是普通的戒指。”黛丝解释道，“但我们没有研究出它的作用，连卡特阁下都没感觉出上面的魔力波动，也不知是用什么魔法材料制作的。” 魔法……那就不是方绮薇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至于黛丝说的卡特，方绮薇想，是卡斯伯说的那个魔法课老师？那估计是个专家啊。 “黛丝阿姨，能告诉我，我母亲的事情吗？”方绮薇看了那枚戒指半天，忽然问道。 黛丝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生硬地拒绝道：“你只要知道她死于自然女神的神罚就行，没必要知道其他。” 方绮薇茫然地看着黛丝，眼角余光瞥到卡斯伯震惊的脸色，有些不解。 自然女神的惩罚是什么？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黛丝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屋子，脚步生风，似是不想再面对方绮薇。 方绮薇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卡斯伯，“卡斯伯，自然女神的神罚是什么？” 卡斯伯很是敬畏地望向了神庙的方向，“就是自然女神降下的神罚。” 方绮薇满脸黑线。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她要是能理解，就不会问他了。 “那，自然女神为什么会降下神罚？神罚是……魔法？”方绮薇猜测道。 卡斯伯为难地看着方绮薇，“薇薇安，你还是不要问了。神罚就是神罚，只有渎神者才会受到女神的神罚。” 渎神者…… 方绮薇若有所思。 薇薇安不光是缺少知识，还缺乏常识。“自然女神的神罚”一听就是信仰自然女神的精灵族特有的东西，还是众所周知的事物，但薇薇安的记忆中没有半点记载。 别说“神罚”这种充满了迷信色彩的东西了，连精灵族有哪些法典、哪些行为是犯罪、哪些是亵渎神灵，薇薇安都不知道。 这可是大问题啊。方绮薇担忧地想。这种特殊的世界、特殊的种族，她一个纯种地球人，哪懂这些？ 成了纯法盲不说，还自动信教不能脱离了。宗教是最不讲逻辑的，要是不小心触犯了宗教忌讳，成了渎神者，岂不是要走上了母亲的老路？ 方绮薇虽然不喜欢这个世界，但也不想死。 卡斯伯看方绮薇盯着他瞧的模样，紧张地结结巴巴说道，“薇薇安，你、你吃好了吧？我也、也吃好了，我出去、出去散步了。” 方绮薇哪容得他就这样溜走？一伸手，她勾住了卡斯伯的脖子，阴森森地说道：“你告不告诉我？” “薇薇安……”卡斯伯没有半点气势，软软地求道，“这事情你不要打听了，神罚的事情……很不好……” “我当然要打听清楚。”方绮薇毫不避讳地说道，“我可不想像母亲那样……” “薇薇安！”卡斯伯一把捂住了方绮薇的嘴，收起了那副软包子样，严肃地斥责道，“这事情不能开玩笑！” 方绮薇拉下卡斯伯的手，定定注视着的双眼，“那你告诉我，神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斯伯无奈，垂着脑袋，低声说道：“就是如果有人渎神，就会被神灵降下神罚。每个神灵的神罚方式是不一样的，自然女神的话，渎神者会被自然处死，一般都是被植物吞噬。” 被植物吞噬？ 食人花？ 卡斯伯似是看出了方绮薇心中所想，摇了摇头，“不是食肉植物或魔兽，是普通植物突然间变成了杀手，瞬间就能……” 方绮薇惊悚地看着卡斯伯，身体都僵硬了。 她原本以为是什么迷信的东西，例如地球古代那种神明裁判。听卡斯伯话里的意思，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灵？！ 卡斯伯见方绮薇的神情，体贴地不再描述神罚详细过程，转而说道：“右祭司大人讲课时说过，只有神仆才会被神灵直接降下神罚。所以，薇薇安……你的母亲……应该是自然神庙的祭司。” 这一点方绮薇倒是没有惊讶，之前就推测到了。 知道这个消息，方绮薇就放松了许多。只有神仆会被神罚，那她只要不要当祭司就行了。 方绮薇不动声色地抹了把额头。刚听到神罚内容的时候，她可是吓出冷汗来了。她先前可就是扯着自然女神的幌子，掩盖她“换了芯”的事情。真要说来，这也算是渎神行为吧？ 第11章 发现 “精灵一族自建立神庙起只发生过两次神罚，一次是精灵帝国覆灭的时候，月神庙的月之圣祭司渎神，连带着月神庙一起被月神陨灭，当时所有的月精灵都失去了月神力，幸好自然女神接纳了他们，使他们成为了自然精灵；另一次是一百年前，自然女神降下神罚。右祭司没有细讲，不过既然是神罚，当时的成年精灵肯定都知道。”卡斯伯看向了薇薇安，认真说道，“薇薇安，你不要向别人打听这个事情。渎神行为是不容于任何种族的。” 方绮薇没有急着答应，问道：“神庙祭司是不是不允许结婚生子？” 卡斯伯惊讶地看着方绮薇，“你怎么会这么想？祭司都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只不过，很多祭司都一心侍奉自然女神，所以不会有结婚生子的念头，甚至和原来的亲族都渐渐疏远。你看，艾丽和贝娜尔祭司就是左祭司的女儿。” 方绮薇听到这儿，立马一脸血。 原来那个艾丽这么有背景！还是个官二代！ 薇薇安那个熊孩子惹事的功力太强了！ 方绮薇镇定了一下，继续问道：“那和异族通婚，生下半精灵，算是渎神？” 卡斯伯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精灵之森除了你就没有其他半精灵。不过，听说曼格鲁大陆其他地方的精灵也有半精灵成为神庙祭司的。”卡斯伯紧紧握住了方绮薇的手，安慰道：“一万年前，月之圣祭司是因为不愿履行月之女神的神谕才会受到神罚的，所以，薇薇安，你不要多想了，你母亲的死肯定不是你的错。” 方绮薇没有反应，垂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隐隐觉得不安，“卡斯伯，你知道我母亲死的日期吗？” 卡斯伯身体一僵，没有吭声。 方绮薇心中有了底，叹气道：“是我的生日？” 卡斯伯过了半晌，才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那，还是因为薇薇安吧……”方绮薇呢喃。 卡斯伯怕方绮薇因此伤心，连忙安慰道：“薇薇安，你不要这么想。我听其他精灵说过，三百年前，精灵之森遭受过人类捕奴团的偷袭，你的母亲肯定是那样才会……”说到一半，卡斯伯突然间卡住了。 方绮薇明白卡斯伯的意思。他想说这都是捕奴团的错，可这样一来，薇薇安的存在不光是精灵之森的耻辱，对于她母亲而言也是难堪、痛苦的回忆——被捕奴团抓住，倍受欺辱，被迫怀上一个半精灵。这还不算完，在千辛万苦回到精灵之森后，她在生下半精灵的那天就遭到了自然女神的神罚…… 不过既然半精灵不是渎神，那薇薇安的母亲到底因何而死？ 方绮薇心中忐忑。她觉得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搞清楚，以后的生活必然会有变故。眼下，卡斯伯根本就不知道一百年前的详情，而知道详情的想必是不会透露给她的。 更让她沮丧的是，她将来不可能当祭司了。 今天一整天的训练，方绮薇唯一的收获就是确定了薇薇安当祭司的过人天赋。现在知道神罚的事情，她可不敢顶风作案，再跑到自然女神眼皮子底下——那不是明晃晃地冲着自然女神叫嚣“快来干掉我”么…… 不能当祭司，只能当魔法师咯？ 方绮薇垂下头，自我安慰：当魔法师也不错，虽然比祭司的天赋差一些，但那是魔法啊！多帅、多神气！——这是对于一个地球人来说的。 卡斯伯只当方绮薇因为母亲的事情难过，再次伸出手臂来，小心翼翼地讨好道：“你要是难过就咬我吧。” 方绮薇哭笑不得。刚醒来，卡斯伯就玩了这一出，没想到现在还是用这办法。 办法虽然又老套又可笑，但这的确是卡斯伯和薇薇安的相处模式，薇薇安生气起来少不得对卡斯伯又是揪、又是掐、又是咬的，绝对是个暴力分子。 方绮薇想到卡斯伯这近百年来水生火热的生活，忍不住暴露出成年人对年轻人的模样来，很爷们地拍了拍卡斯伯的肩膀。 卡斯伯顿时风中凌乱。 薇薇安这是什么意思？先欠下，以后连本带利地还？卡斯伯一抖，又忍不住暗喜：薇薇安还是那个薇薇安，至少对我还是老样子的。 “薇薇安？” “嗯？”方绮薇不知自己吓到了卡斯伯。 “呃……”卡斯伯看方绮薇平静的神色，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耷拉下脑袋。 “怎么了？” “噌”地站起来，卡斯伯提议道：“薇薇安，我们去训练吧！” “嗯。”方绮薇点点头。 不情愿也得学、也得练，这就是学生的苦逼处。 离开象牙塔、进入社会多年，方绮薇没想到自己又要体会这种苦楚了，而且是过去的N倍。 两人来到了树屋下。方绮薇是个初学者，施展空间不用那么大。何况她天赋有限，今天一晚上能把哈里森教的东西学个两、三成就不错了。 卡斯伯不是哈里森那样严格的教官，教起方绮薇来很是温柔，让经历过暴风骤雨的方绮薇如沐春风。 还是少年好啊，要是再小一点，就是个萌正太了。方绮薇一边刺出手中的长剑，一边走神想着。这结果可想而知。剑尖撞在树干上，方绮薇手一麻，长剑落地砸在她的脚背上。 “嗷！”方绮薇蹲下身子，抱着脚背直哼哼。 “薇薇安！”卡斯伯连忙凑过来，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方绮薇的脚背上闪现出淡绿色的光芒来。这光芒和下午贝娜尔使用的魔法很像，只是黯淡了一些。方绮薇的脚一下子就不疼了。 方绮薇眼睛一亮，问道：“这就是圣愈术？” “只是普通的治愈术，是基础魔法。”卡斯伯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有高级祭司才能使用圣愈术，那是自然女神赐予的力量。” “那贝娜尔祭司是什么级别的祭司？”方绮薇关切地问道。 要知道，贝娜尔可是艾丽的姐姐，艾丽还有个当左祭司的妈，这背景太强大，要是实力也强大无比，那方绮薇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尽量避开艾丽的好。 “贝娜尔祭司是初级祭司。不过这个和实力没有关系。”卡斯伯解释道，“人类以初级、中级、高级来区别每个职业者的实力。人类的职业划分更加细致，每一级别都有三个等级，比如说，一到三级职业者就是初级职业者。达到九级后，教导出三个中级职业者，就会晋升为大师级；达到大师级之后，教导出一个高级职业者、三个中级职业者，就会晋升为宗师级；宗师级的职业者教导出一个大师级职业者、三个高级职业者，并且为曼格鲁大陆做出伟大贡献后记入历史，才会晋升为神级职业者。和人类不一样，其他种族都有种族天赋，像是兽人族一成年就有中级战士的实力，一生中肯定能达到高级战士的实力。所以其他种族一般都只有初级、中级、高级职业的区分，剩下三个职阶会被官职取代。每个种族、每个职业的官职都不一样。只有祭司不是按神力区分，而是遵从女神的意志。” “女神的意志？”如此玄乎的东西不是地球人能够理解的。 “嗯，成年后选择进入神庙的精灵只是见习祭司——这个对选择其他职业的人也是一样的。之后看表现，会在几十年后转为正式祭司，随后才开始真正的级别认定。初级、中级祭司由圣祭司决定，高级祭司是由女神直接降下神谕决定的。至于圣祭司、左祭司和右祭司三人任职的时候，女神会赐下神迹来。听说，人类光明教会教宗任职的时候，光明神也会赐下神迹。自然女神是降下神谕很频繁的神灵，精灵族历史有记载，以前月之女神没有抛弃精灵族的时候，月之女神也经常降下神谕。所以，精灵一族才会被称为神赐种族。” 方绮薇心中的忐忑被不断发大，越听越心惊。 不断降下神谕的神灵，这怎么听都很真实啊，不是地球那种神话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神灵。看来自己刚才的想法没有错，这个奇幻世界是有神的！自然女神还是个闲得发慌的神灵，老是冒泡，这多恐怖！万一哪天，自然女神发现自己不是原住民，会不会直接降下神罚，把自己给人道毁灭了？ “薇薇安以后一定能当上高级祭司的。”卡斯伯笑着说道。 这在卡斯伯看来是一种美好的祝福，但在方绮薇眼中是赤|裸裸的诅咒！高级祭司可是由女神降下神谕的，也就是说，女神会先把她扫描一遍，然后发现她是个偷渡的黑户，然后人道毁灭…… 方绮薇打了个冷颤。幸好她即使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然等当了祭司后，那是连回头路都没了。 “卡斯伯，能教我刚才的治愈术吗？”方绮薇决定好好学习魔法。 “你要学治愈术？”卡斯伯略有些惊讶，“可以是可以，这个是基础魔法，你一定能学会的！” 看看，卡斯伯现在对方绮薇的要求只是“学会”而已，还鼓励地加上了“一定”来修饰，那语气活脱脱就是发好人卡时说“你一定会找到女朋友”的调子。 方绮薇没察觉到这一点。她还觉着自己魔法天赋只是比祭司天赋要差一些，能一下子就使用魔法呢。 地球上那些小说不是写了么？魔法神马的都要冥想啦、凝聚元素啦，没天赋，那十年八年也搞不出个屁来。她能一下子就用出来，天赋肯定不错。 这就是教条主义害死人啊。还全是不靠谱的错误教条。 “我教你咒语。”卡斯伯一字一字地念着，生怕方绮薇听不清或记不住，有些地方还重复了一两遍。既然是教学，卡斯伯自然没有凝聚魔力，所以这样乱七八糟地念着咒语也没什么问题。 方绮薇学得很慢，一共五秒钟能念完的咒语，她磕磕绊绊念了两次都不对。方绮薇的额头滴下汗来。 好像…… 有点…… 不对劲啊…… 第12章 战争 卡斯伯是个精灵，生在精灵之森、长在精灵之森，眼光、常识都是精灵之森的。 治愈术是基础魔法，但那是对于精灵来说的。换成是个人类，那得高级魔法师才能施展治愈术，效果还很有限，完全是个鸡肋魔法。有这功夫，还不如找个光明祭司来个光明祷言呢。 如果不是精灵一族的各项天赋都在曼格鲁大陆种族上拔尖，治愈术的效果又岂会那么好？ 神赐种族的名头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方绮薇一个脑袋两个大。 为什么使不出来？ 怎么可能使不出来？ 这不科学啊！！！ 方绮薇内心嘶吼着。她已经意识到她自以为的魔法天赋有些问题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这要是放在方绮薇知道神罚之前，使不出来就使不出来吧。没有魔法的天赋，方绮薇会伤心一会儿，但却不会放在心上。可现在，她是绝对不能当祭司的，成年后除了当魔法师外还能当什么？剑术？箭术？别搞笑了！ 方绮薇的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来，背上的衣服都被浸湿了。 “薇薇安，你别着急！”卡斯伯见状，连忙阻止方绮薇继续念咒语的动作，“治愈术本来就是很难的魔法，一时不能施展也是很正常的。” “真的？”方绮薇狐疑地看着卡斯伯，“你刚刚明明说是基础魔法的。” 卡斯伯尴尬了一下，但很快就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脸真诚，哄骗道：“那也是学习魔法之后。你今天才刚学魔法，还不是系统的学习，一下子就要你学治愈术也太难了。是我不好，我们还是继续练习剑术吧。等明天卡特老师教你魔法之后就好了。” 方绮薇缓缓点了下头，一声叹气，重新拿起了长剑。 卡斯伯吁了口气。薇薇安变得不好骗了，可又变得好劝了。这要是换成以前的薇薇安，管你说什么呢，绝对会闹得没完没了。 真不愧是自然女神啊，居然能改变那样的薇薇安！卡斯伯心中感慨着，原本就信仰自然女神的他，对女神更膜拜了。 在方绮薇进行剑术训练时，艾丽则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艾丽重生的时候，正是薇薇安在外围发生意外、被救回来的时刻。 她怀疑自己是被什么恶毒的魔法攻击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回到了四百年前的精灵之森？这只可能是精神魔法带来的幻觉，让她陷入到了过去的记忆中。 但在见到姐姐贝娜尔和母亲的时候，艾丽觉得即使是遭受到了魔法攻击，都非常值得。 艾丽按部就班地过起日子来，像儿时的自己那样，戴上那个完全没有必要的木制面具，享受着这睽违已久的精灵生活。 她告诉自己，把这当做是短暂休息吧。艾格蒙特和精灵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开这个精神魔法，到时候她会苏醒过来，继续和精灵们一起重建精灵之森。 只是，她没想到，这样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短短三天，她连父亲的面都没见上。 精灵之森的神庙左殿内。 左祭司佩辛斯·克莱明森有些意外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出现在殿堂门口。 艾丽不再戴面具，脸上的疤痕有些骇人，可因为她神态自如，反而让那些可怖的疤痕变得不起眼。 佩辛斯有些欣慰于女儿的成长。她本就不赞成女儿戴面具。身为精灵，真正让他们骄傲的是自身的完美。这种完美是来源于家族的遗传，或是女神的恩赐的天赋，以及靠着他们后天培养得来的实力、性格和品行。反倒是皮囊的好坏并不让他们在意。只是当时艾丽对自己毁容的事情极其介怀，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面容，这才戴上了木制面具。佩辛斯当时念在女儿年幼，便没有阻止。 艾丽到来的原因，佩辛斯只稍微一想，就推测到了薇薇安的身上。 身为左祭司的她必须长时间呆在神庙祈祷，感知女神的存在，为精灵族祈祷。在女神降下神谕的时候，神庙的圣祭司会及时向整个精灵族传达。若是没有事情，不会有人来打扰圣祭司、左祭司和右祭司——在精灵看来，侍奉女神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艾丽看着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的计划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开口说道：“母亲，我想要阅读克里斯法典。” 佩辛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克里斯法典？” “是的。”艾丽神情严肃，但脸颊微微发红，“我想要阅读克里斯法典。今天……薇薇安施展了祭司祷言，她的天赋远远超过了我。我想要更进一步。” 这对艾丽来说可是生平第一次的撒谎。但除此之外，艾丽想不到其他的借口。 克里斯法典是由精灵族的第一代女王克里斯·克莱明森根据两位女神的话语所写就的精灵法典，是精灵族至高无上的著作。可以说，精灵族的一切都建立在克里斯法典之上。 传说，在万物初始的时期，神灵还居住在曼格鲁大陆上，同所有的智慧生物一同生活。当时的精灵族人口有限，在曼格鲁大陆上地位并不高。幸运的是精灵们在因缘巧合下得到了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的垂青，获得了神的恩赐，从此获得了超越所有种族的天赋，并一步步地壮大起来，最终建立了统治整个曼格鲁大陆的精灵帝国。 在那个时期，精灵族的女王克里斯·克莱明森便侍奉在两位女神左右，记录女神的一言一行，并编著了克里斯法典，以此教导精灵族。 艾丽自身的经历没办法对任何人诉说，即使说出来，也会被认为是渎神的言行——她没办法解释清楚一百年后的那场战争。 战争的爆发打破了曼格鲁大陆固有格局，曼格鲁大陆似乎被众神遗弃。 所有的种族都无法与自己的属神沟通，只能惶惶不可终日地战斗，直到麻木，直到放弃信仰。 那三百年是渎神的三百年，曼格鲁大陆上硝烟四起的同时，信徒们认为自己受到了神庙的欺骗，祭司被忿恨的信徒屠杀，神庙被废弃，幸存的祭司渐渐变成了纯粹的法系战斗职业者。 失去了宗教、失去了信仰，曼格鲁大陆上再无神谕、再无神迹，再无……神灵。 艾丽并没有如同人类那样对神灵彻底失望，抛弃信仰。精灵的信仰如此坚定，让他们义无反顾地追随女神的脚步，即使他们已经感受不到女神的气息、看不到女神的背影。但靠着女神在战争爆发前留下的只言片语，精灵们的心依然坚定。 这样的坚持最终也获得了回报，在战争结束后，艾丽得到了觐见两位女神的机会，迎回了精灵族失去万年的月之女神的垂青，也知道了许多神灵和曼格鲁大陆的秘辛。 现在的智慧种族无法理解神灵的苦衷，但来自四百年后的艾丽知道，神灵无法直接插手曼格鲁大陆的事情，哪怕是降下神谕都要受到重重限制，不能透露一些重要信息。 这是神灵离开曼格鲁大陆、进入神界时，父神设下的法则。在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 无法直接告诉精灵们真相，艾丽只能迂回前进。思索许久的艾丽最终决定选择用对精灵来说意义深远的克里斯法典。 在那个遥远的过去，众神都生活在曼格鲁大陆上，并没有被限制言行。 传说，在侍奉女神的时候，精灵女王克里斯见过不少神灵，从神灵处获得了许多重要的信息。这些信息都被她仔细地记录在克里斯法典之中，期待自己的后人能够从中得到启示，并让精灵族避开灾祸。 精灵族依靠克里斯法典躲过了不少灾厄。 随着时间的推移，曼格鲁大陆和精灵族都经历了太多的变迁。 克里斯法典的正本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现在只有一本拓本留在神庙内，其内容是否和正本有出入，都无从验证。精灵族的文字也早已发生了变化，哪怕是现在所谓的古精灵文，都和克里斯法典中的文字有出入。 所谓的侍奉女神和克里斯法典在其他种族看来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是精灵族神庙的宗教产物。事实上，之前那些躲过灾厄的事情也只存在于精灵们的传说之中，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并没有这样的事情。 但精灵的寿命和性格决定了那些传说并不是无稽之谈，克里斯法典仍然是精灵族至高无上的存在，而非单纯的精神寄托。这是精灵们自古以来的信仰，也是因为精灵族信仰的两位女神神谕频繁，却从未质疑过克里斯法典。 艾丽不需要懂得克里斯法典的真正意思。她早已知道未来，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告知精灵族未来的机会。 第13章 目标 “艾丽，别忘了你精灵的身份！”佩辛斯板下了脸，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佩辛斯以为艾丽有所长进，没想到她是倒退了，居然想要和一个半精灵争个高低。 她是太在意那个半精灵，才堕落了吗？优雅高贵的精灵族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对精灵来说，实力的提升那是一种自我追求，而不是攀比、炫耀的工具。 艾丽的脸更红了。她局促地站在母亲面前，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忘了，她现在面对的可不是四百年后的精灵和人类。 现在的精灵之森还是传统的精灵之森，连精灵都是最正统高贵的精灵。来自四百年后的艾丽却早就在战争中将这些深入骨髓的东西从身体里剜除了。 “克里斯法典由圣祭司保存着。你应该明白克里斯法典对精灵的意义。”佩辛斯见艾丽有反思，便不再追究，“克里斯法典是不会出借给任何人的。如果你想要阅读，那就努力成为正式祭司吧。” 只有神庙的祭司才能阅读克里斯法典，也是因此，神庙和祭司在精灵中地位崇高。 艾丽焦急地看向佩辛斯，“母亲！我是……” “不用再说了。薇薇安的天赋在你之上也属正常，她的母亲……”佩辛斯顿了一下，看了眼艾丽，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如果没发生三百年前的那次意外，她的母亲将会成为下一任的圣祭司。” 艾丽并没有惊讶，这事情她已经知道。 薇薇安的父母是谁，她比佩辛斯知道得更清楚。 要不是现在薇薇安的血脉尚未觉醒，不光是祭司的天赋，其他方面的天赋也都该自己之上。艾丽想着。薇薇安这一改变，血脉觉醒的机会大大提升，可是没有人指导，也只是比普通精灵有天赋而已。 因为改变，薇薇安获得了血脉觉醒的机会，可也因为改变，艾丽不知道薇薇安还能不能遇到杰拉尔德。 她改变未来的同时，也失去了原本预知未来的优势，有得有失。正是因为知道原本的未来，艾丽才会患得患失，生怕自己的改变没有拯救精灵族，反而是使得残存的族人死在了改变之中。 所以，她选择了一条保险的道路，从没想过要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她要向整个精灵之森、整个曼格鲁大陆发出预警信号，不用告知战争的详情，只要让各个种族的高层掌权者知道整个大陆都会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就行。 那场战争没有任何征兆，整个曼格鲁大陆都没有发现任何苗头，也正是因此整个大陆会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在战争开始后迟迟没有动作，溃败了多年才渐渐挽回了颓势。 错愕的不止是曼格鲁大陆上的智慧种族。自然女神只来得及降下神谕，留下“活下去”几个字，自然神庙本就颤颤巍巍的光芒就同月神庙一样陨灭了。随后神界被结界封印，曼格鲁大陆失去了同众神联系。 如果能有准备，曼格鲁大陆和众神不会败得那样惨烈。 艾丽想到最后剩下的两三百名同族，黯然失神。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佩辛斯皱起眉头，“她母亲的事情是精灵之森的禁忌。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再提及。尤其是对薇薇安。” “我记住了，母亲。”艾丽从善如流地点头，还想再谈克里斯法典的事情，可看母亲的神色，知道这事情不可能成功，只能收起了心思。 艾丽发现自己太着急了。 现在的曼格鲁大陆和上一次的曼格鲁大陆一样，不会相信一百年后发生的那场战争。 还有一百年。 艾丽不厌其烦地回忆着自己的人生，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她还有四十八年成年，那时候就能看克里斯法典了。以她这个五百多岁的灵魂和三百年的战争经验，一定能在成年的时候立刻重新成为正式祭司，到时候就能随时翻阅克里斯法典，借着法典警醒精灵！ 还来得及。 艾丽再次回忆了一遍，每个关键的时间点都牢牢记在心头。 “你还没吃晚饭吧？贝娜尔一定在等你，早些回去吧。”佩辛斯收起了刚才严厉的态度，怜惜地摸了摸艾丽的脑袋。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经历了那件可怕的事情，性情有些偏颇也是正常的。而她这个母亲，因为身为左祭司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艾丽一时失神，眼圈微红，声音梗咽地应了一声，“那我回去了，母亲。” “路上小心。”佩辛斯目送艾丽离开。 艾丽步出了神庙，又回头看向这幢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建筑物。 这一回她一定会保护好家人，拯救下族人！ 等回到了家，艾丽仰头看着自己家的树屋，笑了起来。如同这三日来，她一直做的那样，凝视着树屋内传出的温暖光芒。 她不再是过客，而是真的回到了过去，有了改变未来的机会。她不会再像前几天那样肆意享受了，但她的心里却更加充实。 “艾丽……”贝娜尔有些惊讶地看着进屋的艾丽。 带了四十年面具的妹妹此刻毫不掩饰地露出自己的容貌，眼神平静，没有了在训练场时的烦躁和慌乱。贝娜尔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只以为今天一事之后艾丽受了不小的刺激，她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姐姐。”艾丽温柔地看着贝娜尔。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贝娜尔见状，故作轻松地问道。 “嗯，我去见母亲了。” 贝娜尔劝道，“薇薇安的事情是圣祭司的命令，即使是母亲也没有办法违逆圣祭司的命令。”说不定，母亲也是支持的。贝娜尔心说，不敢在艾丽面前表现出来。 “不是薇薇安的事情。”艾丽神色淡淡，转移了话题，“姐姐，我还没吃晚饭呢。” “我给你留了水晶果。”贝娜尔明显不信艾丽的说辞。不是为了薇薇安，艾丽怎么可能这时候去找母亲？ 艾丽心不在焉地吃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果，这在昨天还让她无比怀念的味道已经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有了更重要的目标。 精灵们没有休息日。第二天，方绮薇还是要接着上课。 方绮薇一想到精灵“不科学”的作息和生活方式，就万分怨念。 活得再久又有何用？这种不能吃肉，没有公休的日子根本就是折磨嘛！ 学习、工作那都是为了创造良好的物质和精神生活条件。现在，物质生活的影子都没，那么认真训练又是为了什么？自我提升？自我修养？她可没那么高的觉悟。 方绮薇昨晚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看着家徒四壁的木屋，深感自己的“精灵生”没什么前途。 就连坐到精灵护卫队队长的黛丝，住的地方、吃的东西和普通精灵也没什么区别，那叫一个朴素——在方绮薇看来，把木屋雕出花来都不算什么享受，她俗人一个，只觉得精灵的艺术细胞都浪费在了奇怪的地方。 得想办法出去啊！她需要美食、柔软的床、松软的被子，以及充实的精神生活！方绮薇坚定地想着。 虽然和艾丽的目标风马牛不相及，甚至低俗许多，方绮薇在同一时间有了新的“精灵生”追求。 只是……外面的世界有这些东西吗？ 方绮薇挫败地用轻薄的毯子捂住脑袋。这个奇幻世界曼格鲁大陆可不是现代的地球，电脑网络是不用想了，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啊。 再不情愿，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卡斯伯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少年，耐心地陪着方绮薇进行了一晚上没有带来任何进步的剑术训练，告别时细心叮嘱方绮薇明天早上上课的时间，答应会来接她一块儿上课。 第二天一早，卡斯伯就等在方绮薇的木屋门口，节制地只敲了两下门。 薇薇安还没醒吧。卡斯伯仰头看着从树叶缝隙泻下的阳光，担心地皱了皱眉头。把薇薇安强行拖起来的话，她肯定会闹脾气的。可不起来，上课的事情怎么办？薇薇安昨天才开始训练上课，第二天就请假，那可不是好事情。今天上午还是左祭司的世界史，左祭司不会因为艾丽的事情迁怒，但总归对薇薇安的印象不太好。 唔……精灵之森就没有对薇薇安印象好的精灵。 卡斯伯叹了口气，再次抬手准备敲门。 只会被咬上两口而已。 伟大而具有奉献精神的卡斯伯决定牺牲自己。 木门在此时打开，方绮薇早已经就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卡斯伯带路了。 “早上好。”方绮薇笑容满面。 卡斯伯吃惊地看着方绮薇精神饱满的状态，随即想起了方绮薇的说辞。 自然女神真是太厉害了！ 卡斯伯心里念叨着，默默向自然女神祈祷起来。不用受伤当然是好事情啦！感谢自然女神！ 方绮薇看卡斯伯无声念叨的模样，奇怪道：“怎么了？是还要带什么东西吗？” “没、没什么。”卡斯伯干咳一声，“我们走吧。” 第14章 人类 左祭司的世界史是在神庙上课，方绮薇总算有机会看到那棵卡斯伯口中神圣的精灵古树。 精灵古树笼罩了三分之一的精灵之森，葳蕤自生光，光是看一眼就觉得震撼。 方绮薇这个纯种地球人当然被精灵古树给震到了。这种植物在地球上的原始森林中都不可能有，那是真的“自生光”，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发光！方绮薇这才知道，薇薇安记忆中和她昨天看到的森林中的微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卡斯伯见方绮薇震撼的样子，笑道：“薇薇安是第一次看到精灵古树吗？之前你都不愿意到古树下。”卡斯伯感慨万千的样子，对着古树行了个精灵族的礼。 方绮薇连忙托起下巴，学着卡斯伯的样子行礼。 直起身，方绮薇满眼的赞叹，好奇问道：“精灵古树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因为奇幻世界的关系才长出这样的树来？还是精灵族有什么培育方式？ 卡斯伯可是说过，精灵族最辉煌的时候不止有这么一棵精灵古树。 卡斯伯说：“精灵古树当然是至高父神创造的。传说，精灵族就是由精灵古树孕育出来的。自然女神很喜欢精灵古树，便成为了精灵族的属神。月之女神同自然女神是同胞姐妹，在数年之后，也接受了精灵族成为自己的信徒。” 从小听着进化论长大的方绮薇一个脑袋两个大。 一棵树孕育出了哺乳动物？这太不科学了！就跟雅典娜从宙斯脑壳里蹦出来一样，一听就是神话传说嘛。 可卡斯伯的样子好认真，不知道是这个少年比较单纯，还是所有精灵都被洗脑了？ 在这奇幻世界呆了一天，不科学的事情方绮薇已经见过太多了。 其实，最不科学的是她这个地球人吧？ “你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明天可以请教右祭司。”卡斯伯热情地提议道，对好学上进的方绮薇非常满意，又默默感谢起自然女神来，“明天上午是右祭司的精灵史课程，会介绍精灵族的历史和传说，有不少关于精灵古树的事情。” “这样啊……”方绮薇思考着。 她的确有不少需要问的，但比起右祭司来，卡斯伯才是一个适合的人选。 她是地球人，靠着薇薇安这个不靠谱的半精灵记忆还能糊弄一下别人，但往深了问、问多了，可疑的地方可就都冒出来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疑问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能问清楚的。思维方式都不相同，怎么会不被人发现？ “今天是左祭司的世界史课，薇薇安，你……”卡斯伯看着近在咫尺的神庙，犹豫地开口道，找着委婉又能让方绮薇听懂的说法，“左祭司和母亲的性格有些像，她恐怕……” “恐怕会无视我。”方绮薇了然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闹脾气的。” “那就好。”卡斯伯看似欣慰地笑了，吊着的心却没有完全放下。为薇薇安担心已经是他的习惯了。 两人进入神庙时，其他精灵已经坐在了左殿堂中。左祭司站在最前方，只瞥了一眼两人，冲着卡斯伯微微点头，就收回了目光。 卡斯伯连忙拉着方绮薇在后排坐下。 方绮薇打量了下左祭司佩辛斯，心中感叹精灵族天生的好相貌。 这母女三人都是美人，容貌有神似之处，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左祭司的神圣和空灵逊了圣祭司一筹，比圣祭司多了一分外露的清高。与之相比，贝娜尔这个漂亮的精灵一点出彩的地方都没有。倒是艾丽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艾丽的气质并非是那种神圣清高…… 方绮薇将视线移到了艾丽的背影上。挺直的背脊上覆盖着金色的长直发，光是看背影就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固执和坚韧。 “之前介绍了兽人族，今天我要向各位介绍人类。”左祭司的语调平平，没有起伏，“人类是目前曼格鲁大陆上数量最多的种族。他们处于着优势地位，却并没有像我们那样建立光荣的帝国。人类社会中，帝国、王国、公国……各种国家组织林立，没有一个统一的种族政权，这一点他们连丑陋的兽人都比不上。这是因为人类这种低贱的种族有着各种恶习。” 左祭司的声音冷漠，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对人类的鄙夷。 在精灵族的历史上，最光辉的一章是精灵帝国统治时期，最灰暗的一句话是月之神庙的陨灭。但要说，最让精灵们觉得耻辱的一页，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人类联合其他种族掀起了推翻精灵帝国的战争，致使精灵帝国覆灭”。 精灵们当然不承认自己是败在了人类的手上。他们认为战败都是因为月之女神的神罚。 月神庙陨灭、月精灵消失，精灵们瞬间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才会在战争的最后时期兵败如山倒。虽然不知道月神庙为什么会陨灭，但最后一任月之圣祭司遭受神罚身死是不争的事实。 比起输给人类这个精灵们看不起的种族，精灵们更情愿将一切归咎到最后一任月之圣祭司身上。所谓“精灵族的历史罪人”，指的就是最后一任月之圣祭司夏琳·考尔斯。 这种说法不是空穴来风，或精灵们死鸭子嘴硬。 各族历史都有记录，在精灵族存亡的最后时刻，自然女神接受了被月之女神遗弃的月精灵，精灵族立马站稳了脚跟。人类联军自知不敌，迅速退兵——当然，这是精灵族的说法，人类的记载是“人类联军统帅不愿赶尽杀绝，放了精灵一条生路”。 反正两族当年没有死磕到底，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万年。 如今，大部分精灵们龟缩在了精灵之森，小部分精灵在曼格鲁大陆山的其他森林中安家。 那场结束了精灵时代的战争所带来的另一个潜在的结果就是精灵族更加鄙视人类了。 推翻了精灵帝国的人类没有建立起自己的种族霸权，而是自己人窝里斗，掐得你死我活、腥风血雨。这一万年来，不知道多少人类死于自己的内斗中，多少国家建立又覆灭。 佩辛斯秉承了精灵鄙视人类的良好传统，语气中满是对人类的鄙夷。 人类喜欢美食，堕落！ 人类喜欢美酒，堕落！ 人类喜欢美人，堕落中的堕落！ 人类喜欢金钱、权利、地位，庸俗不堪！ 人类喜欢阴谋诡计、喜欢内斗，果然是低贱的种族！ 以上是方绮薇对左祭司课程的总结。 身为一个地球人类，人类被这么鄙视，方绮薇心里有些膈应，又有些安心。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是人类啊！方绮薇乐得差点偷笑。金钱名利、各种享受，这才是人生啊！ 精灵族看不起阴谋诡计，但不是纯洁得跟白纸一样。方绮薇两眼放光的模样没有逃过佩辛斯的眼睛，身为高贵精灵的佩辛斯立刻皱起眉头，深深地看了方绮薇一眼。 方绮薇心头一凛，赶紧收起了满脑子的遐思，正襟危坐，脸上做出不屑的样子，和精灵们同仇敌忾。她现在可是精灵啊！屁股决定脑袋，薇薇安已经够“非主流”了，她再“标新立异”一下，那是真的不用在精灵之森混了。 佩辛斯移开了视线。她想：即使自然女神对她刮目相看，可到底是流着人类血脉的半精灵，人类的低劣血脉即使是最纯洁的精灵血统都无法盖过。佩辛斯回忆起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年轻女子，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命运，那一个家族的精灵都不免走上这条路。 垂下视线的佩辛斯瞥到了艾丽的位置，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方绮薇对人类生活是向往的。她认为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并重新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向美酒美食、咳咳……不对，是向人类世界进发！欧也！ 艾丽则是另外的想法。 在精灵口中如此不堪的人类却是曼格鲁大陆的中流砥柱。要论生育能力，兽人才是最强的；要论战斗天赋，兽人、精灵、矮人都在人类之上。可只有人类壮大到了今天的规模，没有统一的种族政权，却占据了曼格鲁大陆上最丰饶的土地，将其他种族排挤到了大陆的边缘地区。 在经历了战争之后，艾丽对人类的看法早已改变了。 这种充满了劣根性的种族同时也是最充满希望的种族，他们的优点同他们的缺点一样多。艾丽知道，曼格鲁大陆的未来还是要靠人类。精灵可以成为关键时刻的一支利箭，却不足以凭借一支箭的力道摧枯拉朽般毁灭敌人。那是一场持久战，战争中的生力军还是人类这一曼格鲁大陆生命力最强的种族。 警醒精灵族是为了拯救族人，警醒人类则是为了拯救整个大陆！ 艾丽的计划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艾丽感觉到了佩辛斯的目光，抬头就看到母亲眼底的冷光，心中一突，连忙收敛心神。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吧。”佩辛斯结束了对人类的声讨，“艾丽，你留一下。” 其他的少年少女们都看向了艾丽。 他们在看到艾丽的那一刻就吃惊不已。一直戴着面具的艾丽今天可是本色出现，露出那可怕的疤痕，神态自若地走进神庙左殿，如同平日里那般优雅从容。 难道是左祭司不喜欢女儿露出受损的容貌？有人猜测着，可又觉得连他们都只是微微惊讶后就恢复常态，左祭司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方绮薇和卡斯伯最后进入神庙左殿，此时才发现艾丽没有戴面具。 卡斯伯同其他人一样在诧异之后，就平静了下来。只是卡斯伯心里念着方绮薇，暗暗思量着艾丽此举的意义。如果艾丽是真的放下了，那是好事情；如果与之相反……卡斯伯头疼地看了眼方绮薇。 方绮薇的脸上还留着昨天动手留下的疤痕，这道疤痕比不上艾丽脸上的恐怖，可也同样触目惊心。 如果艾丽放不下，那薇薇安脸上的疤也不能让圣祭司消除了。卡斯伯沮丧地想着。 方绮薇微微挑眉。她没把艾丽脸上的伤疤放在心上，视线在艾丽和佩辛斯之间徘徊。这母女两人要做什么？佩辛斯的模样可不像是个慈母，这会儿要谈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吧？ 第15章 沉重 被留下的艾丽心中忐忑。她知道母亲留下她的原因。 她太放松了。艾丽低头，双手交握，放在了膝盖上。她已经不是那个精灵族的新领袖了，现在也不是大战之后满目疮痍的精灵之森。精灵族还是最初那个高高在上的精灵族，眼中哪有其他种族的身影？ 只是，精灵族这样的意识让艾丽非常不安。她发现要实现自己的计划困难重重——精灵们意识到了危机后能保存大量的战斗力，可这样一来，精灵们还会接受和人类的合作么？没了合作，精灵们又能在那场战争中支撑多久呢？ 等其他精灵都走光了，佩辛斯坐到了艾丽的对面，风轻云淡地问道：“你认为人类是怎样的种族？” 艾丽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视母亲的双眸，“母亲，您应该知道人类的历史。他们的历史甚至比我们的历史还要长。传说，人类是至高父神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出来的，他们是除了众神外，最早出现在曼格鲁大陆上的生灵。” 佩辛斯没有开口，静静听着艾丽的话。 “人类短暂的寿命让他们不相信传说，但对于我们来说，那些传说并不是什么虚构的故事。”艾丽放缓了语速，“连克里斯……寿命最长的我们都有这样的‘传说’，那么，这就是事实。” “艾丽，你一直都很聪明，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佩辛斯终于出声，意味深长地说道，“精灵从来没有否认过人类的历史。别忘了，在魔兽时代，我们和人类联手抵抗纯血魔兽的事情。” “那为什么在建立了精灵帝国、在精灵时代时，我们……直到今天，我们还是……那样看待人类？”艾丽茫然看着自己的母亲。 艾丽最后的确成为了精灵族的新女王，可那时候的精灵之森已毁，藏书最丰富的精灵断了数万年来的传承。再加上她不到三百岁时就因为薇薇安背井离乡，有很多的事情她都不了解。 “那是因为人类已经堕落了。”佩辛斯淡淡说道，“艾丽，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我不知道你最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对于精灵来说，知识和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你还远远不够啊……” 艾丽神色一震。她想起了那弥漫的血腥气和暗红色的森林。 因为薇薇安的关系，她比一般的精灵少了成年后系统的修行，被卷入到了人类社会中。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人类，和人类合作。 艾丽完全是学院派打的基础，没有毕业，就被迫改走了野路子。战争中精灵们死伤无数，凭着和人类相处的经历，以及艾格蒙特在人类中的地位，矮子里面拔矬子，艾丽成了精灵们新的领导者。三百年的战争磨练下来，本就很有天赋的艾丽终是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女王。 要是让方绮薇知道了艾丽的经历，绝对要大呼“某点和*完美结合的女主角”！这经历妥妥能写成一部几百万字的YY小说，有升级爽文情节、有玛丽苏恋爱故事，还有个标准的恶毒女配。 嗯，没有错，就是薇薇安。 幸而方绮薇不知道这些，不然这“精灵生”真是雪上加霜啊。 只是，以这个世界人的眼光来看，艾丽这个女王比起之前的历任精灵女王来，水分太多。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的能力那么有限，使得精灵损失惨重，一直被人类占着上风？ 如果，她的实力再强一些、她的知识再渊博一些，当时就不会束手无策了吧？也不会惊慌得失了阵脚。至少……至少可以救下父母和姐姐…… “艾丽，”佩辛斯慈祥地摸了摸艾丽的脑袋，温柔地说道，“不要止步于眼前，你的未来比你想象的要长远，只有充实自己，才能一路走下去。艾丽，记住，你身上流着克莱明森的血脉，这是你的骄傲，也是你必须铭记在心的谦卑。” “是的，母亲。”艾丽沉声应道。 克莱明森，第一任精灵女王的姓氏，精灵族最强大、最光荣的家族。血脉是他们骄傲的源泉，同样是他们鞭策自己不断前进的动力。 对于克莱明森来说，生命中永远没有最高的顶点，他们在家族的荣光下，只能谦卑地垂下头颅。 这样的想法方绮薇是从来没有过的，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 艾丽的决心和背负的重担是她无法想象的。方绮薇此时最关心的就是如何前往人类世界。 她刚从卡斯伯口中套出人类世界的部分资料，顿时感觉到了这个奇幻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同时也肯定了，她绝壁不是女主的料。 “你说什么？”方绮薇表情僵硬，不敢置信地再次问了一遍。 卡斯伯虽然不懂方绮薇的紧张，但还是又复述了一遍，“精灵护卫队中有一支三十人的特使小队是精灵之森和外界的唯一接触，我的父亲、艾丽的父亲都是其中的成员，他们过几个月就该回来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只有这支小队能出精灵之森、进入人类世界？”方绮薇深吸一口气，焦急地问道。 “嗯，一万年前神庙和各族族长就下了联合命令，除了少部分特使之外，其他精灵不能离开精灵之森，生生世世守护精灵古树和精灵帝国的遗迹。”卡斯伯不以为然地说道，对于一辈子被困在精灵之森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方绮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紧扣住了卡斯伯的手腕，追问道：“不能离开精灵之森是什么意思？外围！不是还有人去了外围的吗！” “当时，整个奥加尔森林都是精灵之森的范围，因为精灵古树渐渐萎缩，精灵之森才退到了奥加尔森林的深处。”卡斯伯被薇薇安欺负惯了，好脾气地继续回答。 “所以，我只能留在奥加尔森林？！”方绮薇“噌”地跳了起来，一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将木碗震得跳了跳。 卡斯伯叹了口气，“薇薇安，我知道你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可是除了那支三十人小队外，其他精灵的实力并不足以离开奥加尔森林。暴风巨狼的样子你也看到过了，那只不过是奥加尔森林中的一种普通魔兽，还有更多强大的存在。人数太多，会惊动数量庞大的魔兽群；人数太少，又不足以应对那些个体强大的魔兽。所以……” 方绮薇失落地坐下，过了几分钟，她又打起精神来，问道：“那要怎样才能加入那个小队？”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卡斯伯张了张嘴，为难地说道：“薇薇安……” “卡斯伯，”方绮薇祈求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卡斯伯被吓了一跳，木讷地说道：“有考核的。” “怎样的考核？” “各族族长会推荐自己家族的两个人，经过实力考核后，其中一人就能进入这支小队了。他们每十年出去一次，一年之后回来。这一年的活动都是神庙计划好的。”卡斯伯详细地说道。 十年一次的机会，不光是实力的问题，还要家族族长推荐。 方绮薇绝望地问道：“那我是不是……不可能被推荐？” 卡斯伯看到方绮薇的表情，心疼地说道：“不是的，如果……如果以后你的实力足够，我会和父亲、母亲说的，薇薇安可以被我的家族推荐的。” “这样啊……谢谢你。”方绮薇扯了扯嘴角。 卡斯伯无奈，他能做的只有那么多。 方绮薇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她需要多少年来积攒足够的实力和人脉进入特使小队？光是耗在训练班里头的时间就要一百年啊！这时间都是以十年、百年来计算，她得在精灵之森熬多久？！难道要一辈子困死在精灵之森？ 方绮薇越想越是愤恨。 她的灵魂是纯种的人类，过了三十年人类多姿多彩的生活，哪受得了精灵这样的苦修生活？更何况，精灵之森根本就不待见她，除了卡斯伯之外，她连个交流的对象都没有。 要多久让精灵们对她改观？要多久才能真正融入这个社会？而这个精灵族的社会她真的可以接受吗？不能……绝对不可能。在知道人类世界后，她怎么可能安心呆在精灵之森这种鬼地方？！ “薇薇安，其实大多数精灵都从没出过奥尔加森林。”卡斯伯劝道。 “我和你们不一样！”方绮薇抬头，低沉但愤怒地说道。 卡斯伯愕然，“可是……你从没离开过精灵之森，为什么会那么想要出去？” 因为我不是薇薇安！ 方绮薇深呼吸了几次，压下心中这最大的秘密，突然觉得委屈。 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因为她名字里带个“薇”字和“薇薇安”重了？一点逻辑都没有嘛！ 莫名其妙地就穿越了，穿越之后的身份堪称糟糕，没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上来就是残酷的新生活——被无视、被厌恶、甚至是被痛恨！ 她努力劝自己，这是原主造的孽，现在她穿越过来了，可以慢慢扭转局面，可心底深处其实是觉得无望的。 精灵们是那么的骄傲，骄傲到半精灵永远不可能被精灵之森接受。若不是如此，薇薇安怎么会成长为这副模样？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啊，哪怕是一只猫、一条狗，你看着它一点点长大，都会培养出感情来。可精灵们没有！他们就这样无视了薇薇安一百年！ 现在，这个世界在给了她丁点儿的希望后，又猛地将希望从她的心中撕扯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精灵之森，精灵们……我们对你不是很好。”卡斯伯艰涩地说道，黯然地垂下头，“圣祭司当初决定留下你，母亲也同意收养你，可是一直对你……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喜欢精灵之森，不会喜欢精灵。可我想让你知道，精灵之森中还是有人关心你的。” 方绮薇怔了怔，看向卡斯伯，正对上卡斯伯抬起的视线。少年的眼睛中闪着光，很是温暖动人。 “薇薇安，你不是一个人。即使你和我们不一样，可我觉得……我在一百年前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卡斯伯温柔地说道，“你不用妄自菲薄，圣祭司肯留下你、母亲肯收养你，那就证明了自然女神是接受你的。你不是也见过自然女神了么？女神她选择了你。薇薇安，你不必……不，应该说，你从来都不用为自己的身世感到烦恼。你可以一直留在精灵之森，我……我也愿意一直照顾你。”卡斯伯说着，脑袋再次低了下去。 第16章 告白 我……勒……个……去…… 方绮薇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表白？被一个未成年（对精灵来说）的异族（对方绮薇自己来说）少年表白了？还特么是一个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 方绮薇早已是成年人，但这是生平头一回被人表白。只是，这个表白让她觉得哭笑不得，又万分温馨和羡慕。 卡斯伯愿意照顾的少女是薇薇安，那个与精灵之森格格不入、又顽劣不堪的熊孩子。她很不幸地在精灵之森长大，又很幸运地身边守护着这样一个人。 方绮薇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薇薇安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却并没有养成愤世嫉俗的性格。 薇薇安就像是个笨拙的孩子，用错误的方法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任性、胡闹，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幼稚可笑。不是因为她年少或蠢笨，而是因为她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一直包容着她、照顾着她的人和她一起长大。 这个半精灵少女的身体中还是有着精灵的血脉在，精灵的天性被卡斯伯保护得很好。 方绮薇不由心中一酸，眼睛湿润了。她觉得有些丢脸，居然被一个少年的表白给感动了。她可是女汉纸啊，泪点怎么会这么低呢？太不符合人物设定了。 “薇薇安？”卡斯伯半天不见方绮薇反应，犹豫地叫了一声。 “谢谢你。”方绮薇带着鼻音柔声说道。 “我……我……”卡斯伯手足无措，尖尖的耳朵都红了起来，烧得他心头发烫，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在心中发酵。他没想到薇薇安会是这样的反应，让他……让他很高兴。 方绮薇想，那个已经去世的少女如果能听到这段话，一定会因此而改变的吧？她和少年或许可以相守、相伴，直至生命的最终一刻——事实上，薇薇安去世的时候的确是由卡斯伯在旁陪伴着。 那一声谢谢，不仅是代替薇薇安说的。既然薇薇安一个孩子都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好好长大，她一个成年人还做不到吗？是她奢求太多了。 方绮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真正地从心底里轻松起来。 她被穿越的事情所迷惑，她被薇薇安的身世所迷惑，可现在，她豁然开朗。 主角？她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命，怎么可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一路升级、一路顺风顺水？ 无论到哪里，她都是方绮薇，她会按照自己的步调努力活下去。能离开精灵之森也好，不能离开精灵之森也好，她本身就不是那样贪婪的人，像是一朵野花，在哪里都能绽放。 不过是换个新环境，从头再来罢了！她在这个世界的人生可刚刚才开始呢！不，是精灵生才对。那么漫长的、以“百年”来记的“精灵生”啊！谁人有她这样的幸运可以活那么久？还可以领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卡斯伯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和过去截然不同，好似真的在散发着光芒。 薇薇安从没有这样过。卡斯伯一直努力让薇薇安真正高兴起来，可只看到过她恶作剧成功时得意的笑容，而不是这种……洒脱，对，就是洒脱的笑容。 精灵也能这样笑吗？精灵一直都是矜持而高贵的，何曾这样放肆过？薇薇安一直放肆得活着，可卡斯伯知道，她的内心深处万分压抑。如今，薇薇安终于放下了心头的重石。 于是，卡斯伯笑了起来，学着方绮薇的样子，咧开嘴，笑得灿烂。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那样了。”方绮薇的笑容渐渐淡去，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拍了拍卡斯伯的肩膀，“谢谢你愿意照顾我，我也会努力在精灵之森生活下去的！总不能真的让你照顾一辈子吧？” 卡斯伯脸上的笑容定住，直直看向方绮薇。 方绮薇避开了卡斯伯的视线，问道：“下午的魔法课都学些什么？是什么样的老师？” 卡斯伯心中没了之前满溢而出的喜悦之情，心不在焉地一一回答了。 方绮薇敢发誓，她只想转移话题，“你当时学魔法是怎样的啊”什么的根本就是随口一问。她随口问，卡斯伯随口答，结果将方绮薇刚从绝望中挣扎出来的内心又踹回了深渊。 卡斯伯的魔法天赋是正常精灵的水准，第一天上课就能使用出风刃，随后日益进步，到如今治愈术这种人类高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魔法都能信手拈来。 这对于方绮薇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要知道，卡斯伯的第一节魔法课内容和哈里森试探方绮薇的方式是一样的。 对精灵来说，调动自身的魔力，依靠精神力牵引外界元素，两者结合使用出魔法，这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是一种本能。精灵不用像其他种族那样，经历多年的冥想集聚魔力，也不用苦修磨练精神力去感知外界的元素——当然，要想要在魔法的道路上更进一步，有些修行还是需要的。 方绮薇还在为自己能刮起一道小风沾沾自喜，殊不知那在精灵看来根本就是毫无天赋的证明。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方绮薇忍不住哀怨地看着卡斯伯。 卡斯伯默默低头，忘了之前表白那茬儿，尴尬地杵在原地，“我……我觉得……嗯，薇薇安以后是要当祭司的，其他课程只要努力学习就好。” 当祭司…… 方绮薇咽下了到嘴边的血。 “我想要当魔法师。” “为什么？”卡斯伯奇怪地看向方绮薇，“精灵中选择魔法师的很少。魔法的修行很枯燥，而且和女神的意志有些差异。” “差异？”方绮薇自动忽视了“枯燥”一词，想来是卡斯伯还把她当做是原来的薇薇安，那个熊孩子是坐不住的。 “嗯，祭司的力量来源于女神的神力，而魔法师的力量来源于整个世界的元素力量。”卡斯伯讲解道，“卡特老师说，这元素的力量其实是另一个神灵元素之神的力量。” “哦。那当了魔法师就等于信仰元素之神？”方绮薇觉得自己进步很大，听到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了——这揍是心态的改变么？ “当然不是。”卡斯伯摇头，“卡特老师说，元素之神是最大方宽容的神灵，他允许曼格鲁大陆上的所有生命借用他的力量。所以，不必信仰，只要你的魔力和精神力足够，就能调动元素力量。” 方绮薇听到这儿，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赞美元素之神！这样的神灵才是真的神灵啊！像自然女神那种闲的蛋疼的神灵根本就是胡闹嘛！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为啥一直关注着自己的信徒啊！ 方绮薇决定投入元素之神的怀抱，死也要抱着元素之神的大腿。 “薇薇安，你真的想要当魔法师？”卡斯伯万分不解，“你的祭司天赋更好。” “但我的母亲……”方绮薇低头。 卡斯伯慌了神，连忙摆手，“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伤心。你想要当魔法师就当魔法师吧，反正……”反正精灵之森也没人期待你能有什么成就。卡斯伯赶紧闭嘴，不再说下去。 方绮薇见状，重新回过头来，一脸的笑意，“那我们去上课吧！” “嗯。” 卡斯伯对薇薇安的感情让方绮薇非常窘迫。她不是薇薇安，而是个异世的灵魂，总不能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的身体之后，连小姑娘的感情都抢过来吧？这可是“无奈被塞进别人的身体”和“主动抢人家男朋友”，完全不是一回事。方绮薇自问没那么无耻。 方绮薇没有恋爱经验，连暗恋、被暗恋、告白、被告白……这些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只能依着依葫芦画瓢，学着自己听到、看到故事里主角们的做法，加上自己脑补，委婉地拒绝卡斯伯。 正是因为卡斯伯是个好少年，方绮薇不忍继续拖着他，更是坚定了要独立生活的决心。 卡斯伯看着方绮薇脸上的笑容，松了口气。 只要薇薇安保持现在这样就好，至于那种笨拙的回避话题的方式……卡斯伯黯然地想：薇薇安果然是变了，以前，她是不会用这样温和的方式来回避话题的。 温柔的拒绝，反而让执着的人不会死心。 魔法课的上课地点是训练场。 老师卡特是一个老帅哥。之所以说是“老帅哥”，是因为他满头白发、一把白色长须，远远看去就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得笔挺，身材也保持得不错，没有弯腰驼背，有点道风仙骨的味道。 走近了，方绮薇才发现他是真正的鹤发童颜，那张脸顶多就是四十多岁的模样，还是个英俊的帅哥！ 方绮薇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卡特，就把视线移到了卡特手中的法杖上。 卡特身上的袍子和祭司不同，是灰色的长袍，绣有浅银色暗纹，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却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图案；他右手中握着的法杖和圣祭司的那根不同，法杖同样由树枝雕刻而成，杖身的凹槽中却流淌着一种鲜红的液体，法杖顶端的魔核是冰蓝色，看起来有些诡异。 第17章 魔法 许是因为方绮薇的拒绝，卡斯伯对方绮薇更是殷勤了。 这种状态方绮薇已经从薇薇安的记忆中看过多次，卡斯伯不答应薇薇安的无理要求后，总是这样哄着薇薇安，让小姑娘消气。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体验一把。 不得不说，卡斯伯若是有心，所说、所做都是别人最需要的事情，让人无法拒绝。 卡斯伯一路上给方绮薇科普了一下魔法师的常识。 方绮薇此时才知道，只有法系的高级职业者才能使用法杖，其他的祭司和魔法师都是空手施法。这是因为低级、中级的职业者所能使用的法术威力有限，不需要依靠这些魔法装备来辅助施法。 听说，人类世界中有钱的低级、中级法系职业者战斗时会准备一根法杖来提升法术的威力，千年来这种少数人的行为变得流行，人类法系职业者无论等级，那是砸锅卖铁都要搞一根法杖。精灵们将这种行为称作是“低贱种族可笑的虚荣心”。 方绮薇不以为然。有钱那弄根法杖有什么不对？法术的威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薇薇安，不是这样的。”卡斯伯连忙说道，生怕方绮薇走上歧路的模样，“法杖的使用不光是提升法术威力。法杖上的魔核和魔兽血液会影响到施术者自身的精神力和魔力，在魔法施展过程中还会影响元素之力的凝聚和排列。没有那个能力却长时间使用法杖对自身的修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精灵之森中会长期拿着法杖的也只有卡特老师，其他的高级魔法师都会尽量避免使用法杖。人类不光提前使用法杖，某些人还会频繁更换自己的法杖，这种举动只会打乱自己的修行进度。魔法装备的选择和更换都需要精心计算才行。” 方绮薇大开眼界。她是看过不少小说、打过不少游戏的人，只当装备万分重要，当然是跟着自己的等级不断提升咯，哪有一辈子用一套装备的？换起来也多是从性价比上考虑，哪有那么多讲究。 现在看到卡特手中的法杖，方绮薇不禁猜测起来，这根法杖是第几代了？用了多少年？等到卡特死的时候，这根法杖该被磨得秃了吧？ 卡特本是闭目养神，此刻睁开眼睛来，视线直接落在了方绮薇的身上。 方绮薇连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胡思乱想。 早上刚经历一回，哪会这么快就忘记？这群精灵的感觉真是太灵敏了，她的表情、视线有丝毫的不对，立马就会被发现。 她一个地球人的灵魂，那表情和视线就没对过…… “你就是那个半精灵薇薇安？”卡特开口说道，一副中年人的嗓音。 方绮薇被“半精灵”一词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神仙似的老师是个嘴毒的，一开口就戳她的心口。这倒霉孩子留下个这种身体，她能有什么办法？ “卡特老师，薇薇安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加入训练班了。”卡斯伯连忙接过话题，悄悄用余光注意着方绮薇。 “圣祭司已经派人来通知过我了。”卡特很是平静，“班级中只有你还没有启蒙过，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魔法天赋。” 卡特第二次开口，继续往方绮薇的心口上插刀子。 方绮薇默默走到卡特面前，把昨天哈里森教的东西回忆了一遍，念出了咒语。摊开的手掌上刮起一道风，又很快消失了。 卡特眉头紧皱，也不知是从哪里变出了一个水晶球来，伸手递到方绮薇面前。 方绮薇接过水晶球，却不明白卡特的意思。 “输入魔力，并引导元素之力看看。”卡特见她没有动作，简单地说道。 方绮薇更加糊涂了。哈里森昨天只让她跟着念咒语，她念了，风就出现了。输入魔力是什么？引导元素之力是什么？卡斯伯之前讲过，可是…… 卡特抬了抬眉，“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呃……我不会。”方绮薇满脸通红。卡特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她羞愧不已。 卡特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诧的神色，长胡子都抖动起来。 卡斯伯说过，魔法咒语对其他种族来说，是施展魔法的辅助，但对精灵来说，那就是对自己魔力和精神力的命令。在没有选择魔法师作为自己的职业前，精灵们单纯地学习魔法咒语，以自身固有的天赋来施展魔法。等到成为见习魔法师后，他们才会深入学习魔力和精神力的运作方式，并且在几十年后学会默发魔法，成为正式魔法师。 这输入魔力和引导元素之力难道不是见习魔法师学习的东西么？ 卡斯伯已经深深地低下了头。 在场的其他学生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方绮薇，这视线让方绮薇更加不安了。她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卡斯伯，结果看卡斯伯的样子，已经无奈地猜到，卡斯伯肯定把这个当做精灵的本能，根本没和她解释。 艾丽正在此时进入训练场，只来得及瞧了一眼方绮薇手中的水晶球。 卡特的胡子重新垂直不动，说道：“艾丽，你来教她！”说完，卡斯伯就甩甩长袍宽松的袖子，走向了其他学生，“好了，我们今天要学习的魔法是……” 方绮薇、卡斯伯、艾丽面面相觑。了解卡特性格的卡斯伯和艾丽知道，卡特这是懒得和没天赋的方绮薇废话，直接抓壮丁，结果艾丽正巧撞上…… 艾丽不怎么情愿，可还是听从了卡特的意思。她皱着眉头走向方绮薇，看了眼她手中的水晶球，问道：“卡特老师要你做什么？” 方绮薇很是尴尬，艾丽对自己的反感她是知道的。那是薇薇安那熊孩子造的孽，她没什么心理压力，只是觉得麻烦。现在脸都划过了，艾丽的表现在她眼里那就是揭过这一页了。 只是，她猜艾丽是不想见到她这张脸的。 难道她命中注定如此？ 不该见谁，偏偏就得和人相处？ 不该拒绝卡斯伯之后继续和他朝夕相处，可她目前只能和卡斯伯黏一块儿；不该在艾丽面前讨嫌，可她就是那么“有缘”撞到艾丽。 “卡特老师让我输入魔力。”再尴尬也要硬着头皮上，方绮薇经历昨天剑术课的闹剧后，脸皮也是厚了好几厘米。 “那就输入魔力。”艾丽很不负责任地说道。 “我不会。”方绮薇更加尴尬了。 “不会？”艾丽头一回露出不解的表情神情。 “是的，我不会。”话说出口后，就容易了很多。方绮薇详细地说道：“不知道怎么输入魔力，光是想着‘输入魔力’就可以了么？” 艾丽目瞪口呆，脸上的黑色疤痕都跟着被撑开来。 其他少年少女们都好奇地竖着耳朵呢，听到这儿不由和艾丽一样瞠目结舌。 一直关注着方绮薇的卡斯伯彻底无语，他很想告诉方绮薇，你就放弃当魔法师，好好干祭司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卡特的年龄有九百多岁了，因为实力强悍，寿命被延长了许多，并没有像普通精灵那样进入老年期。他一生钻研魔法，教过许许多多的精灵，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在课堂上失态。 卡特回过头来，仔细凝视着方绮薇，嘴角抽搐，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回头咳嗽一声，唤回了其他学生的注意力。 艾丽的脸黑了下来，突然间发现薇薇安和她预料中的不一样，不仅是性格变化，而是整个人都不对劲。 要说薇薇安天赋低，风刃使不出来，只凝聚了一道微风，她可以理解——考尔斯是只有一技之长的家族，祭司天赋堪称逆天，其他天赋只是差可告慰，唯一的用途就是证明自己精灵族的血统而已。可薇薇安要是不会输入魔力，那就不是天赋的问题了，这是“品种”都不对，从根源上就否定了精灵血脉的存在——哪有智慧种族不懂吃饭喝水的？输入魔力对精灵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个级别。 艾丽知道，薇薇安的血脉尚未觉醒，但血脉觉醒前后的极大差异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差异。如果最初没什么天赋，浪费了最佳的学习年龄，之后血脉再觉醒又有何用？ 更何况，血脉觉醒的时间不就是在这个年纪么？杰拉尔德曾说过，薇薇安是因为一两百岁的时候没有打基础，所以他那时才束手无策。 “你……”艾丽卡壳了一下，斟酌着用词，“你再试一下那个风刃的咒语，仔细观察自己体内魔力和精神力的运行。” 方绮薇很乖巧地点头，跟着就念了咒语，微风刮起，很快消散。方绮薇一脸回味的表情，渐渐又脸上充血，垂眸低声说道：“我没感觉到什么。” 艾丽终于是扶着额头，对着这样的方绮薇无所适从。 是杰拉尔德那边的问题吧？ 毕竟杰拉尔德那一支已经不是纯种精灵了，杰拉尔德够优秀，莱瑟姆够优秀，可不代表薇薇安会完全遗传到这份优秀。她高估了薇薇安·莱瑟姆，这个女人还是那么没用。 方绮薇终于是心慌了。 问题大条了啊。她已经绝了当祭司的路，武技方面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戏，难道连魔法一路都走不通？这个奇幻世界有“文职”吗？ 精灵中看起来是完全没有啊摔！ 方绮薇低声下气地对艾丽说道：“能再教教我吗？既然能用咒语，那应该……应该还是能学会魔法的吧？” 艾丽有些怜悯地看着方绮薇，好心解释道：“魔法最重要的就是魔力和精神力的运用，你都无法感知到魔力的存在……” 方绮薇终于是无法抬起头颅，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第18章 感知 “卡特老师，能请您教教薇薇安吗？她非常想当魔法师。”卡斯伯站了出来，少年已经渐渐长开的英俊面孔上是一种叫人不忍拒绝的期盼。 卡特沉默了一阵，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课程而生气。转过身，卡特仔细地观察着方绮薇，看到她同样期盼的眼神，好似沙漠中的旅人见到了远处的绿洲。可是，要怎么教她？ 数万年来，精灵们都是这样依靠天赋学习魔法的。成年前的学习是为了感受魔法的魅力，学习用魔法战斗，是一种纯粹的战斗力培养，为了以后在战斗过程中能有多种攻击和防御手段。直到成年后选择了魔法作为职业，精灵们才开始深入学习魔法的奥秘，真正进入魔法的世界，那就是系统的魔法原理学习了。 精灵漫长的生命和卓越的天赋足以让他们完成这一学习过程，并且效果显著。精灵们单体的战斗力绝对要高于其他种族。 感知和调动魔力与精神力，引导元素，这些东西对于精灵来说是与生俱来的。让卡特教方绮薇如何输入魔力？他该怎么说？他自己就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并控制自身的魔力，他教过的学生同样如此。先前将方绮薇交给艾丽，并不是因为对方绮薇半精灵的身份不满才撂摊子不干，而是觉得这个半精灵天赋有限，根本就不适合走魔法这条道路，不用多花心思。 方绮薇见卡特一直沉默，一颗心又慢慢下沉。 艾丽冷眼旁观，心中回忆起来。 这时候站出来的果然是卡斯伯。卡斯伯对薇薇安是掏心掏肺的好，就这样，薇薇安还是因为外围受伤的事情而给了卡斯伯脸色看，连卡斯伯好不容易向圣祭司求来的加入训练班的机会都被她自己给糟蹋了。这样不识好歹，连卡斯伯那样一直喜欢着她又脾气好的人，都被她寒了心。 艾丽不知道，卡斯伯后来之所以对薇薇安放任自流，是因为那时他同样告白了。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心情。 艾丽评价的没错，薇薇安那熊孩子的确是不识好歹，那时候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自己受伤的痛苦，将一切归咎到卡斯伯的身上，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卡斯伯不说，还理所当然地认为，即使如此卡斯伯也会一如既往地继续对自己好，想法子哄自己开心。 薇薇安这样的态度又怎能不让卡斯伯心寒？卡斯伯再怎么喜欢薇薇安，为薇薇安做了许多违背精灵本性的事情，可精灵的骄傲同样深入骨髓，让他被这样践踏后仍死皮赖脸地宠着薇薇安，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一百年的冷淡相处，一百年后的分离，薇薇安爱上了艾格蒙特，卡斯伯在精灵之森平静地生活，两人彻底没了交集。就连从艾丽那里知道了薇薇安的死讯，卡斯伯也不过是一声叹息、一份感慨。 他在告白后看到薇薇安反应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薇薇安就是那样的性格，最后会死在人类的世界中，也是情理之中。 之后，战争爆发，精灵少年同大多数的精灵一样，生于精灵之森，守护着精灵之森，最终战死在精灵之森，同那棵一直笼罩着精灵之森的古树一起湮灭在战火中。 艾丽心中一痛，不愿再回顾那些痛苦的记忆。她看向了薇薇安，只盼着这一次，所有人的命运都能向好的方向发展，包括上一次给她带来诸多麻烦和生机的薇薇安。 卡特慢吞吞地说道：“这样吧，你先旁听，等我教完其他人，再慢慢教你。” 方绮薇高兴地应了一声，真诚地说道：“谢谢您，卡特老师！” “嗯。”卡特捋了捋胡须，心想：这个半精灵倒不像是旁人说的那么糟糕，有学习的热情、知道感恩。虽然天赋真的不太好…… 卡斯伯松了口气，只要卡特老师答应下来，那肯定会想办法教薇薇安魔法的。卡特同方绮薇一块儿高兴起来，他喜欢看着方绮薇笑的模样，充满了生气，灿烂如同阳光。 两人对视一眼，方绮薇站到了卡斯伯的旁边，心情轻松了不少，又沉重起来。 她欠卡斯伯的，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 卡特讲解了一个水系魔法咒语，从咒语的发明、发展，到今天这个完善魔法咒语的奥妙之处，都被他信手拈来，侃侃而谈。方绮薇佩服地仰望着卡特，完全沉浸到神奇的魔法世界中去。 卡特注意到方绮薇充满好奇和向往的眼神，心中微微一顿。精灵们从来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外露，精灵是含蓄而高雅的，但方绮薇的眼神并不让他讨厌。 他热爱魔法，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同样热爱魔法。只可惜，精灵中选择魔法这条道路并不多。他当了两百多年的魔法课老师，收过的学生只有区区一人：一是因为精灵婴孩的出生率并不高，另一个是碍于精灵漫长的成长期。两百年来，也有其他魔法天赋让他满意的精灵，可他们对魔法没有热情，只是理智地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卡特并没有收这样的学生。 是不是可以收这个半精灵为学生呢？ 卡特一生追求魔法，前半生跟随特使队在曼格鲁大陆上四处游历，结识了不少人类魔法师，一起探究魔法的奥秘；后半生留则在精灵图书馆中阅读和整理魔法书籍，沉迷于魔法世界中。他并不像其他精灵之森的精灵那样排斥方绮薇，同样的，也没把方绮薇放在眼里。现在，这个半精灵的小姑娘入了他的眼，可是，方绮薇糟糕的天赋让他很犹豫。 卡特考虑的同时，课程还在继续。精灵们开始尝试卡特所说的魔法咒语。 魔法分为风、火、水、土四大基本系，这是根据四大基本元素产生的四系魔法。除此之外，也有精神、灵魂、空间、时间等偏门魔法，那就不是元素之神的掌控范围，而是其他神灵的领域了。如同元素之神一样，灵魂之神、空间之神、时间之神允许曼格鲁大陆上的万物借用他们的力量，但需要天赋，其中尤以时间之神和灵魂之神最为苛刻；精神等其他偏门，则是属于其他神灵的掌控中，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施展。 元素亲和力是决定魔法施展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每个人的元素亲和力都不相同，有人偏水系、有人偏火系，对于精灵来说，他们可以使用所有的四系基本魔法，只是由于亲和力的高低，四系魔法的威力有所差异。 现在，十一个学生各自念出咒语，聚集起来的水元素有多有少、聚集速度有快有慢，这就是亲和力不同所造成的差异。 人类魔法师在走上魔法道路的时候都会选择自己合适的元素魔法，精灵们很是彪悍，全部都学，还全部都学得不错，神赐种族就是神赐种族。 方绮薇羡慕的同时，不由困扰起来。 她此时的心情就好似一个纯文科生去IT高科技产业应聘，周围都是IT精英，说的、看的都是她一知半解的东西，只觉得这次面试无望。 在精灵之森就更杯具了，只有一间IT公司，还只招聘IT人员，她应聘清洁工都不知道成不成。 方绮薇相信，即使她一无所成，依卡斯伯对薇薇安的喜欢和精灵之森的态度，她总有一口饭吃，可吃低保失业金，和自己劳动赚钱是两回事。对方绮薇来说，自己养活自己那就是个人的基本责任，哪能靠社会、靠别人接济一辈子？ 方绮薇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这样。 “好了，大家继续练习这个咒语，熟练掌握之后，可以和你们的剑术、箭术结合在一起试试，增加水箭的数量和攻击威力。”卡特看了一阵，纠正了某些学生不标准的发音，给了下一个任务。 精灵们四散开来，有的抽出腰间的长剑，有的则跑到那个小木屋里取出弓箭来。 卡特所教的水系魔法是一种水箭的变形，威力更强，凝聚出来的箭形更小，在方绮薇看来很适合偷袭。 她一个地球上普通老百姓的眼光也就这样了，精灵们可不是那么她这样战斗素养为零的渣渣。巧妙的小型水箭在每个人手中都有了不同的应用，与手中的长剑或射出的利箭结合在一起，发挥出了极大的威力。 方绮薇看着只觉得战栗后怕。 她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精灵们所学的课程，除了文化基础课，那可都是战斗训练。以后她也是要上战场的——最起码会进入护卫队进行巡逻，少不了和魔兽厮杀。这个……她虽然是女汉纸，可顶多杀鸡宰鱼啊！ “半精灵，你过来。”卡特结束了一阶段的课程，把方绮薇提到了身边。 卡斯伯手中长剑不停，配合着念出的咒语，周身有水箭游走，时不时射出，模拟着战斗的情景。水箭流动的速度明显慢了几分，卡斯伯放了不少注意力在方绮薇的身上。 “卡特老师。”方绮薇恭敬地说道，对于“半精灵”的称呼方式毫不在意。 “唔，你再试试这个咒语看看。”卡特念出一道咒语来，比风刃咒语更长，语音语调变换诡异，显然是一个高级魔法的咒语。 卡斯伯侧头望了一眼，不太能领会卡特的意思。愣神的功夫，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的额头有汗水滴下。 方绮薇虽然猜到了这个咒语的难度，还是用心地记住了咒语内容，脑海中回忆了两遍，学着卡特的模样念了出来。 方绮薇一向要强，真要强硬起来，那是对自己都能狠下心肠的人。之前动手破相时已经显现了几分她的狠劲来。全身心的投入让方绮薇听了一遍便记住了咒语，念出的时候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不同。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身体中流动，可又流动得不够顺畅，断断续续、后继无力。方绮薇感觉到那股东西断了的时刻，自己的心头一震，不受控制地喷出口鲜血来！ 第19章 希望 “薇薇安！”卡斯伯在方绮薇念出咒语的时候就心跳如鼓，身边的水箭四散开来。他收剑飞奔到方绮薇的身边，一把扶住方绮薇后仰的身体，焦急地看向卡特，“卡特老师！火焰剑是高级魔法，薇薇安怎么可能使用得出来！” 卡特平静地看着两人，淡淡说道：“只是一个高级咒语的反噬，她体内魔力少，不会致命。” 卡斯伯心知卡特说得没错，只能自己扶着方绮薇坐在地上，心疼地擦去方绮薇嘴角的鲜血。 “我没事。”方绮薇一侧头，自己手一抹，喘了几下，就精神抖擞地站起身来。她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可脸上却是掩饰不了的笑容，“卡特老师，刚才我感觉到的就是魔力？” “是的。”卡特捋了捋胡须，眼底有一丝笑意，“感觉如何？” “很神奇！”方绮薇激动地说道，又懊恼地补充，“可是我还是不太懂怎么控制它们。” “既然你能感觉到魔力的存在，那么接下来试着感受一下精神力的存在。”卡特不以为然，伸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复杂的图案，有点点银光随着他的动作在指尖跳动。 方绮薇一时看着入神，没注意到半蹲在地上的卡斯伯失落的眼神。 随着卡特动作停止，方绮薇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袋中炸开，浑身都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方绮薇并不觉得陌生，在刚穿越过来时，她的脑海中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接收了薇薇安的所有记忆。但现在，在那种奇特感觉之后，方绮薇好像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跳动，那样的疼痛，让她表情扭曲，身体颤抖起来。 “薇薇安……”卡斯伯起身，扶住方绮薇的肩膀。 他知道，卡特正在想办法让方绮薇感受到魔力和精神力的存在，可是这种粗暴的手法使方绮薇*和精神都受到双重考验。 薇薇安何曾吃过这种苦头？精灵之森对她只是无视罢了，这种旁人看来的冷暴力，对精灵来说就是一种态度而已，可从没真正动手虐待过她。 卡斯伯想要阻止，又知道方绮薇想要学魔法唯有这种办法。 他一时有些纠结。开朗乐观又努力认真的薇薇安，让他很喜欢；可他又很怀念那个事事依靠他，向他撒娇耍赖的薇薇安。 在一旁练习的艾丽同样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她没想到薇薇安居然能坚持下来。光是那一下魔力反噬就不是常人所能忍耐的。 如卡特所说，方绮薇有限的魔力连魔法都施展不出来，随之而来的反噬也不会致命。魔法师最怕的就是魔力反噬，不仅会损伤魔力和精神力，还有可能使*受伤。魔法师脆弱的身体导致这一伤，他们就要躺很久，甚至在身体上留下永久的缺陷。 方绮薇这个混血精灵没有这样的烦恼，可痛楚仍然存在。 结果如何？方绮薇居然笑了。 艾丽垂下手中的剑。她是小瞧了莱瑟姆家族的人，还是小瞧了自然女神？女神在上一次就选择了她，这一次又在给予了她机会。 相比她来，自然女神是不是对薇薇安·莱瑟姆更寄予厚望？看中的她是月之女神，而月之女神也是因为她经历了那场战争并且站到了最后，才会选中她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方绮薇身上，没人注意到卡特施展完法术后微震的身体和眼中的波动。卡特将双手收紧袖袍中，攥紧拳头，用痛感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如何？”过了约一刻钟，卡特见方绮薇渐渐平复下来，问道。 方绮薇半倚着卡斯伯，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衣服，脸色苍白，连双唇都没了血色。 “薇薇安，你还好吗？我带去找圣祭司吧！”卡斯伯弯腰就想要抱起方绮薇。 “不用了，我缓缓就好。”方绮薇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卡特老师，那种痛感就是对精神力的伤害？” “是的，这是最基本的精神魔法——精神冲击。除了专修精神系的魔法师，其他魔法师要施展这个魔法都要辅以复杂的手势，并且施术者的精神力要明显高于被施术者。”说到这里，卡特迷惑地看了一眼方绮薇。 “多谢卡特老师，我已经感觉到精神力的存在了。”方绮薇说着，尝试去指挥那道精神力。让她惊喜的是，精神力果然随着她的意志移动，在身体里流转。好像本来遮在眼前的迷雾散开，她不用再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而是可以看清脚下的道路。 方绮薇吃力地举起一只手，就见她的指尖有一点微弱的银光，好似卡特在施展精神冲击时指间的光芒。只是同卡特的光芒比起来，方绮薇的这点光芒犹如米粒之珠同日月之辉的差别。 即使如此，方绮薇还是很高兴。她能施展魔法，她还有未来！至少能当个魔法师啊！ 卡特看着方绮薇指尖很快散去的光芒，心头一震，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惊讶。 “薇薇安，”卡斯伯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能用精神魔法？” “呃？”方绮薇在被魔法反噬后又被精神冲击，实在是累得要死，刚抬了那一下手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 卡特没有迟疑，手一挥，一道白色的光芒降在了方绮薇的身上。 方绮薇只觉得沐浴在了温暖中，身体受到的损伤迅速恢复，已经不用依靠着卡斯伯站立了。这是什么魔法？ “这是回复术，用于回复魔力和精神力的损伤。”卡特简单介绍道，又拿出那颗水晶球，“你再试试看。” 方绮薇连忙接过水晶球，回忆刚才控制精神力的情景，找到身体中的魔力，将其一点点输入水晶球中。 水晶球好似被点亮的灯泡，渐渐散发出银光来！方绮薇感觉到水晶球周围有什么东西拂过，擦着她的手背，又渗透进水晶球中。 水晶球中的银光混沌起来，从纯银变成了一种翻滚的灰色，时而有蓝、红、黄、绿四种颜色在其中闪现，沉入灰色之中，如此反复。 “卡特老师？”方绮薇觉得这种情景很神奇，可看卡特和卡斯伯的脸色，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 “嗯，我知道你的情况了。”卡特点点头，“魔力有限，四系元素的亲和力有限。看你刚才的表现，精神力非常惊人，不过不太适合外放，也就是说要在精神系魔法上精进也有些困难。” 方绮薇停止输入魔力，失望地看着水晶球中慢慢消散的混沌光芒。 “不过，这种混沌……”卡特露出些许迟疑来，“你应该有某种魔法的天赋，但我暂时还不能分析出来是什么系的魔法。” “那，卡特老师，我以后的学习……”方绮薇惴惴不安。 “等我整理出人类冥想的方法，再教你。”卡特大手一挥，很是大气的模样，给了方绮薇一个死缓。 至少是死缓，还有点盼头。 方绮薇宽慰自己。 卡特很是欣慰，觉得这个半精灵还是很上进的，只是那个天赋…… 人类的方法真的有用么？即使是人类，这样的天赋都不适合学魔法啊。 魔法课结束，有和艾丽交好的精灵上前来，邀请道：“艾丽，我们一块儿去神庙祈祷吧。” 全民信教的精灵们一个日常活动就是前往神庙祈祷。在方绮薇理解中，这就是精灵族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不了，我有事要去图书馆。”艾丽婉言拒绝。 “哦。” 方绮薇和卡斯伯一块儿回家，路上不由问道：“卡斯伯，如果我魔法也学不好，等成年后会怎么样？” 这问题可把卡斯伯问傻了。 “精灵之森中，有没有不用战斗的职业？” “当然有。”卡斯伯反射性地回答道，随后就是为难地皱起眉头来，“可是，大家成年后都会选择一个战斗职业进行修行。哪怕是不用战斗的职业，那都是轮值的，定期还是要在精灵护卫队中巡逻。” 全民皆兵的精灵中可不存在纯粹的文职。方绮薇这种情况在精灵之森中更是从没发生过。 如果薇薇安成年后真的什么战斗职业都无法从事……卡斯伯想象了一下，滴下一滴冷汗。这可是要创造历史了啊。 “这样啊……”方绮薇思量着。现在的她等于是没有了退路。“艾丽先前说的图书馆，是什么地方？” “图书馆就在精灵古树旁边，精灵族的藏书都在那里。那可是精灵帝国建立之初就一块儿设立的图书馆，数万年来各族的书籍在其中都有收录。每十年离开精灵之森的特使队就有收集书籍的任务在。” “那我能进去看书吗？”知识就是力量，连艾丽这样的普通精灵都在不断地学习，方绮薇觉得自己这笨鸟也必须努力起来。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等吃完饭，我就和你一起去。”卡斯伯高兴地说道。 方绮薇看卡斯伯高兴的样子，只能咽下了拒绝的话。 算了，这次还是和卡斯伯一块儿去吧，只是带个路、借个书而已，也不会相处多久。 黛丝巡逻外围去了，一整日都不在家。两人吃完饭就前往了图书馆。 方绮薇被那幢庞大的建筑给惊到。 第20章 文字 图书馆矗立在精灵古树的背面，被整个古树挡住，所以先前来神庙时，方绮薇并没有发现这幢建筑物。绕了个圈，见到了图书馆的全貌，方绮薇发现这幢建筑与精灵古树的树干几乎一般大，高度在精灵古树的一半，很是雄伟。 精灵之森中居然有这样一幢大型建筑物，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两人进入图书馆后，在大厅内就看到了专心看书的艾丽。艾丽的手边堆了几本书，个个都是砖头一样厚的著作。不光是阅读，艾丽还笔耕不辍地做着笔记。那本笔记本有一个手掌厚，摊开了一半，方绮薇看了一眼，估摸着前一半都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不光是出身好，还很认真努力。 方绮薇对这个小姑娘有了好感。 “薇薇安想要看什么书？”卡斯伯问道。 “嗯，先看精灵族的历史吧。”方绮薇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先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 整个图书馆有十层，每一层都极高，除了一楼一半的空间摆放着整齐的书桌外，其他几层和一楼的另一半空间都排列着碰到天花板的书柜。 精灵族人口有限，此时坐在桌边看书的只有寥寥十几人。方绮薇和卡斯伯的进入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艾丽微微抬眸，眼神幽暗地扫了眼方绮薇，又埋首到书中。 卡斯伯轻车熟路地带着方绮薇上了二楼，走入林立的书架中。方绮薇跟着卡斯伯的步伐，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头晕眼花。 她扶住书架，觉得脑袋中有一根神经断裂，崩开的瞬间让她喘不过起来，差点儿给气晕。 “薇薇安，怎么了？”卡斯伯担忧地看着方绮薇，“是不是之前魔法反噬的伤……” “不是。”方绮薇咬牙切齿，“我发现……我不认识字！” 书籍上印着的华丽灵动字符犹如天书一般，她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光是看着就觉得脑袋疼。 妈蛋的！薇薇安那熊孩子居然是个文盲！文盲！！ 方绮薇扶住脑袋，血气上涌，几乎要再吐出口血来。 “呃……”卡斯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方绮薇的口气太过从容淡定，他一时被感染，居然忘了薇薇安不识字的事实。 “那我们去一楼吧。那里有启蒙的书。” “走吧。”方绮薇无力地摆摆手。 她以为穿越到异世来，语言沟通完全没问题，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谁想居然还有不识字的！ 怎么其他主角都没碰到这么囧的问题，轮到她就奇葩了？一百岁开始学认字…… 方绮薇甩甩头，这么多的事实早就证明了，她方绮薇不是主角——哪有不开金手指的主角？ 两人又回到一层，方绮薇瞥见艾丽微微抬眸的动作，眼神中带着“果然如此”的意思，脸轰地红了起来。 看来艾丽是早就知道薇薇安不识字的事实，先头的镇定就是因为这个关系吧？ 方绮薇低头垂眸，小媳妇似的跟在卡斯伯身后，深感羞耻。 一楼都是启蒙用书，无论是识字的字帖、历史书、魔法书、剑法书这里都有。 卡斯伯是被方绮薇的奇异表现冲昏了头，带着她就直上二楼挑选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书，忘了薇薇安从未学习过，连五十岁不到的精灵孩童都不如。 启蒙用书很快挑好了，卡斯伯和方绮薇占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开始学习。 自从昨天卡斯伯教过她剑术后，方绮薇就知道这个少年是个温柔的好老师，很放心由卡斯伯来教自己。 短期内是不可能离开卡斯伯独立了。 方绮薇想着，心中无奈又羞愧。 学写字这种事情对方绮薇来说很是陌生，她都十几年没认过生字了。精灵文字个个都如同艺术一般，卡斯伯拿了两本字帖，一本是精致华丽的字体，另一本是飘逸潇洒的字体。 “这是正体字，先从这个开始学习吧。”卡斯伯指着那一个个精雕细琢的字体，很是轻松地说道。 方绮薇咽了口唾沫，拿着笔的手有些抖。 她可是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俗人，画个圆都抖抖霍霍的，这每个字都是抽象艺术字体，怎么学？ 方绮薇觉得自己现在深刻体会到了外国人学中文字的痛苦——无从下手啊！ “这是你的名字。”卡斯伯先在白纸上写了一串字符，工工整整，可也掩盖不了精灵们追求美的天性。 方绮薇看了半晌，开口道：“你……呃……能一个个字母地写吗？”她看着卡斯伯的神色，声音低了下去。 “字母？那是什么？”卡斯伯听了方绮薇的解释后，沉吟了半晌，为难地说道，“可是，精灵文字是一个整体，最早的精灵古文字每个词汇都是带有力量，拆开后……” “我是初学者嘛，先就这样学起来。”方绮薇固执地说道。 西文字符还不是从二十六个字母开始学的？就跟中文字是从笔画开始一样。 “好……吧……”卡斯伯手中的羽毛笔悬在纸上，一直没有落下。 “有什么问题吗？”方绮薇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拆开来写。”卡斯伯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我们当初学习的时候都是直接写的。老师带着我们阅读，然后练习写字。拆开写……这……” 对精灵来说，艺术天赋和战斗天赋一样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财富，在方绮薇眼中复杂的文字，在他们看来都有其套路，极其自然。在下笔的瞬间，他们就知道往后该如何写。 将一个文字拆开？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正是因此，精灵文是曼格鲁大陆上最难的文字，少有其他种族能学好精灵文字。 方绮薇还不知道，这个大陆上可不止一种文字，全大陆通用的是人类发明的通用文。 精灵文，是其中使用频率最少的文字，除了精灵谁会日常使用？ 方绮薇咬了咬嘴唇，抬头看向了前头艾丽的背影。 “薇薇安？” “你等一下。”方绮薇拿着字帖起身，走向了艾丽。 “你好，打扰了。”方绮薇站在了艾丽的身边，微笑着说道。 艾丽只抬了抬眼皮，没吭声。 “能不能请你教我写字呢？卡斯伯那个笨蛋完全不会教人啊。”方绮薇抱怨着，已经嬉皮笑脸地坐在了艾丽身边。 “我没空。”艾丽蹙眉。 “只是想请你开个头，”方绮薇解释道，“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的。”说着，不等艾丽拒绝，她就拿出字帖，指着其中的文字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学写字。我想着，能不能把一个字拆开来教？你看，这个字和这个字都有这一部分，这个字和这个字又都有这一部分。这些部分都是独立存在的，然后再组合成文字。我这样理解对吧？” 艾丽看着方绮薇手指在字帖上点来点去，心中一凛，诧异地看了方绮薇一眼。 “我这样说，卡斯伯完全不能理解。”方绮薇狗腿地说道，“他建议我来找你的，说训练班上你是学得最快、最好的，应该能知道怎样教我识字。” 艾丽重新低头看向字帖。 方绮薇说的她当然能够理解。 当初艾格蒙特亲自给孩子编写的启蒙书中就有人类的识字字帖，艾格蒙特教孩子通用文就是用这种方式拆解教学的。第一页只有几个字母，随后开始教导孩子将字母组合，变成字词。 当时艾格蒙特得意洋洋，说这是人类伟大的发明创造，借此通用文才能推广开来。 精灵文字同通用文一样都是西文字符组成，只是精灵文字的字符更加繁复，数量更多。 精灵们学习自己的母语时，不用这样辛苦，看一眼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好像是文字自己表达出了其中蕴含的深意。这就像是学会中文后，看边旁部首就能猜到字的大意、看声部就能大概读出它的音一样。 如此一来，其他种族学起精灵文字来困难重重。 骄傲的精灵可不会去想怎么推广本族的文字，更觉得那些学精灵文的外族人是对精灵文的亵渎——没有点儿艺术细胞，写精灵文都跟蟹爬似的，丑陋至极。 她没想到方绮薇会用这种方式学习。这样敏锐的发现是薇薇安自己想到的？ 自然女神选中的人不会是什么没脑子的蠢人。 艾丽拿过一旁的纸笔，写下几个字母来。 图书馆长桌的每个座位上都摆放了纸笔，方便精灵们学习。但这薄薄一叠的白纸并不足以写完精灵文字中所有的字母。艾丽写了十张纸都不止，眼看就要用完了，一抬眼就看到手边又放了一叠白纸。 方绮薇看着艾丽，满眼的笑意。 艾丽没做声，拿过白纸继续写了下去。 方绮薇脸上的笑容顿时换成了愁眉苦脸的表情，让一旁的艾丽微微勾起嘴角。 方绮薇是真的没有想到精灵文字这么麻烦。 在看到艾丽下笔如飞地写完一张又一张纸后，她彻底无语了。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打起精神继续看艾丽写字。 选择艾丽，是她思考过后的决定。 艾丽对薇薇安不待见，但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爆发外，艾丽没有任何过激举动。这个小姑娘就好像一夜间长大一般，突然就懂事了，不再关注她，甚至不再关注自己脸上的伤疤。 方绮薇觉着，艾丽好像下定了某个决心，一心朝着那个目标奔跑。 第21章 习字 方绮薇喜欢为目标而努力的人，因为她本身也是这样的人。但在精灵之森，这样的精灵几乎没有。 精灵有足够长的生命、有着优雅高贵的天性和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的天赋。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让精灵们不用像人类那样拼尽性命去做某件事情，哪怕是有了目标，他们也会优雅地走到终点，不见汗水，只见从容。 方绮薇是性格直，可不代表她单纯没脑子。她和精灵一样，非常敏锐，又比精灵多了几分人类的狡猾和世故，如果她愿意，完全像个佩辛斯口中的人类行事，也不是不行。 只是，大多数时候，方绮薇都更愿意用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解决问题。 早上的历史课后，佩辛斯留下了艾丽。其他精灵不明所以，方绮薇察觉出了佩辛斯对艾丽的不满——那是一种母亲对孩子的失望，决定要纠正孩子的错处。 方绮薇几乎是用膝盖就推测出了佩辛斯不满的原因：不可能是因为面具，当时艾丽什么都没做，而佩辛斯正在例数人类的卑劣之处——答案呼之欲出，艾丽和她一样，在对待人类的问题上持了和精灵不同的态度！ 方绮薇不知道艾丽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艾丽不像是喜欢人类的模样，又不像自己那样讨厌精灵的生活。有什么原因让她对人类抱有另一种看法？ 无论是哪种看法，方绮薇推测，这个能接受人类的精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不定也能接受自己的某些观念。 既然有了解决方法的可能性，方绮薇就绝不会放过。所以她厚着脸皮跑到了艾丽跟前，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 “好了。”艾丽停笔，将纸交给了方绮薇。 方绮薇一叠声地道谢，伸手握住了纸张的另一端，却发现艾丽并未松手。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学习方法？”艾丽盯着方绮薇的双眸。 “欸？就是想到了啊。”方绮薇装傻，可不敢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些部分不是一样的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样拆解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艾丽眯眼，“我需要留一份，你抄完后还给我。” “好的。”方绮薇心头一跳，拿着纸就跑开了。 艾丽望着方绮薇的背影，疑惑不解。 卡斯伯和卡特会产生用人类方法教方绮薇的念头一点儿都不奇怪，精灵之森都当方绮薇的父亲是人类，方绮薇某些方面表现得像个人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连方绮薇自己都是这样想的，对自己的某些行为并不掩饰，甚至借此掩盖了她是异世灵魂的事情。 艾丽是从四百年后回来的，她很清楚，方绮薇的身体中没有丁点儿人类的血脉，即使有什么迥异的地方，也不该是像人类才对。 那种人类的学习方式，不是一个精灵该有的，也不该是那个位面该有的。 艾丽将这点疑惑记下，不急着探究。她现在有了新的主意。方绮薇的想法让她产生了推广精灵文字的念头。 她经历了大战，知道四百年后百废待兴的情景，如果在那个时侯进行精灵文字的推广，对精灵以后建立帝国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这事情还有的计较，至少接下来的两三百年她是没有机会促成的。 “怎么样了？你和艾丽说了什么？”卡斯伯好奇问道，接过方绮薇带回来的“教材”。 “这是艾丽写的。她就能明白我说的话。”方绮薇笑了笑，觉得自己果然没猜错。 方绮薇想到艾丽最后的那个眼神，微微苦笑。 她表现出的逻辑思维和观察力，不是薇薇安该有的。 卡斯伯会下意识地忽视，是因为他和薇薇安的相处中，薇薇安一直处于强势地位，不涉及精灵的事情，卡斯伯都会由着薇薇安胡来；涉及精灵的事情……卡斯伯会等薇薇安胡来好后，帮着收拾烂摊子。 艾丽可没这样的好习惯。她会发现、会狐疑，都在方绮薇的预料之中。只是，方绮薇原以为这样的怀疑会在她多次表现突出后，才产生，没想到艾丽如此敏锐。 她还是小看了精灵啊。 方绮薇不愿迂回许久才解决认字问题，表现过头就表现过头吧，谁又会想到“穿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 她脑袋上可还有自己按上的自然女神罩着呢。 “艾丽一直都很聪明。”卡斯伯点点头，失落于没帮上方绮薇的忙。 “嗯，但她不会细心教我的。”方绮薇说道，指着其中的一个个字母，“这些字母该怎么写我还是不懂呢，你写给我看看吧。” “好。”卡斯伯一口应下，有人开了头，他就知道该怎么教方绮薇了。 两人学了一晚上，方绮薇是成年人的灵魂，学习能力不是孩子能比的，很快就学了大半的字母。要不是因为精灵文字过于复杂，不同于她所了解的任何语言，再加上她用不惯羽毛笔，这学习速度还能上升几个台阶。 卡斯伯很是欣慰，好学向上的薇薇安让他看到了两个人光明的未来——即使他想要照顾薇薇安一辈子，那至少也要父母不反对才行。 图书馆定时关门，方绮薇让卡斯伯收拾东西，自己跑到了艾丽面前，“艾丽，你整理的那些字母，我明天上课时还给你，行吗？” “可以。”艾丽看了眼方绮薇手指上因练字留下的红痕，点点头。 “谢谢你！”方绮薇松了口气。 图书馆虽是关了门，但回家后照样能够学习。方绮薇拿出了过去高考、考研的劲头，当真是苦读了一夜。 卡斯伯已经教了她不少字母，举一反三之下，剩下的字母她也都记熟了，将艾丽写的资料誊写了一份，分门别类，按照不同的组合方式重新整理排序，又做了封面和封底，将艾丽的原版和自己的第二版都用针线缝了起来。 方绮薇关了魔法灯，躺到了床上，思索着自己明天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方绮薇就精神奕奕地起床了。 “薇薇安，你起得真早。”打开门的卡斯伯就见到了门口等着的方绮薇，感慨一声，又惊奇地看着方绮薇抱着的两本册子，“这是……” “要还给艾丽的东西。”方绮薇一笔带过。 她是看出艾丽对自己的怀疑。 被怀疑了之后想办法撇清？ 那当然是好办法，但方绮薇根本没办法撇清。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唯一能做指引的就是薇薇安不靠谱的记忆，继续活下去只会露出更多的马脚。方绮薇能做的只有在不断露马脚的过程中，一点点建立自己的形象，抹去薇薇安在众人眼中的模样。 值得庆幸的是，方绮薇发现，薇薇安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的同时，也留下了极大的空间。精灵们一直无视半精灵，又怎么会去真正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性格的卡斯伯又是事事以薇薇安为先，完全不会质疑薇薇安的转变。 她的境况比她最初预料的要好得多。 方绮薇欣慰地想着。 “那我们走吧。” “黛丝阿姨回来了么？我和她打个招呼吧。”方绮薇没移动脚步，反而是探头看了眼屋内。 “母亲今早才回来了，已经休息了。”卡斯伯轻手轻脚地合上门。 “那还真是辛苦啊。” “因为特使队就快要回来了嘛！”卡斯伯露出笑容来，“特使队出发前和回归前的半年，护卫队都会很繁忙，要清理一下路线周围的魔兽群，还要调查那些强大魔兽的踪迹。如果有什么异常，得事先通知特使队才行。” “加内尔叔叔要回来了？”方绮薇翻阅着薇薇安的记忆，找出了卡斯伯父亲的讯息。 “嗯！不知道父亲这次回来，会带些什么回来。”卡斯伯期待地说道。 加内尔身为特使队的一员，这一次是他第七次离开精灵之森了。最初的几次，加内尔还保持着一个精灵的骄傲矜持，现在则截然不同。 虽然还是有着身为精灵的骄傲，可他不会再不屑于其他种族交流，每次回来还会给卡斯伯带一些其他种族的特产——当然，身为精灵，他带的特产一般是矮人、兽人的特产，人类粗制滥造的东西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方绮薇也期待起来。 她还是向往着人类的世界，至少有肉吃啊！ 她可不知道，特使队顶多带人类的书籍回来，其他东西是完全不碰的，吃食就更不可能了。 今天上午的课程是右祭司利蒂西亚的精灵史，上课的地点是神庙右殿。 方绮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艾丽，趁着右祭司还在内殿祈祷，她走到了艾丽的身边。 所有的精灵都把目光投在了两人的身上，完全不知道这第一天上课就针锋相对，几乎要动手厮杀的两人怎么会有接触？还是薇薇安这个半精灵主动的？ 艾丽看向了方绮薇手中的两本册子，有一丝讶异从眼中闪过。 第22章 信仰 “这是你之前写的那本，我把它装订了。”方绮薇先将艾丽的原版双手递上，又将自己的第二版递给艾丽，“这是我自己之后又写的，想请你看一看。我的字写得不太好……”方绮薇很是含蓄地说道，她那字岂止是不好，和艾丽放一块儿，完全看不出是同样的文字。 艾丽翻了两页，就猛地抬头看向方绮薇。 “我按照自己的习惯写的，顺序和你的有些不一样。”方绮薇笑了笑，没有明说，“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艾丽抿了抿唇，又看了几页。每一页都迅速掠过，从头看到了尾。 坐在周围的几个精灵互相看了看，都露出诧异来。 这是艾丽？这是薇薇安？ 两人居然会这么客气，艾丽还表扬了薇薇安？！ “那就好。”方绮薇好似松了口气似的，完全不提顺序的事情，“我的字比起你的来差好多，真的很难看……你是怎么练字的？” “就是这么写的。”艾丽不自在地说道。 “也对，卡斯伯的字也挺好看的，就是男孩子的字和女孩子不一样，我学他的字更奇怪。”方绮薇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半精灵的身份，脱口而出。 “咳，该上课了。”右祭司利蒂西亚进入右殿，看了眼唯一站着的方绮薇。 方绮薇连忙带着自己的习字手册，小跑着回到卡斯伯的身边。 她已经成功给艾丽留下了深刻印象，接下来就是要给精灵之森的所有精灵留下印象。 方绮薇抚摸着手册的封皮。 方绮薇可以一下子扭转“薇薇安”的性格，是因为精灵们不曾关注过薇薇安，但她不能瞬间扭转薇薇安留下的影响，这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方绮薇叹气。她最不耐烦的就是徐徐图之，可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一步步来的。 利蒂西亚很是神棍地做了个精灵祭司的标准动作，圣洁地祝福精灵们：“自然女神与你们同在。” “自然女神在上！”众精灵接口，同样高贵不可亵渎。 方绮薇愣了两秒，成了众人中唯一呆站着的存在，又是万分显眼。还好，从没有精灵期待过半精灵的表现，方绮薇的举动没人在意。 要说装模作样，方绮薇也是拿得出手的。右祭司这一举动出乎她的意料，昨天左祭司的课都没如此，她怎会想到右祭司突然来了这一出？ 方绮薇立马看向卡斯伯。 卡斯伯心领神会，给了方绮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今天的课程是关于月之女神和月之精灵的历史，我们将在月之神庙上课。”利蒂西亚说着，走在了最前头，步出了右殿。 卡斯伯和方绮薇落在了最后头。 和前面的队伍差了几个身位后，卡斯伯才低声说道：“左祭司的家族原来是信仰月之女神的月精灵。” 方绮薇怔忪，下意识地瞅了眼走在最前头的艾丽，“那艾丽也是……” “嗯，有不少月精灵在一万年前改信自然女神，成了自然精灵。两位女神一向交好，原本自然精灵和月之精灵的区分，只是因为两位女神的神力、性格有所不同，两族精灵关系密切，对两位女神都是信仰的。但在一万年前，月神庙陨落、月精灵失去了月之神力之后，这种状况就改变了。”卡斯伯惋惜地看向了前头破败的神庙。 这种破败和多年无人打理的破败是截然不同的。月之神庙失去了光彩，哪怕是常年清理，外观依旧奢华清丽，可给人的感觉便是“破败”。 没有神光的神庙就如同没了灵魂的生命，外表掩饰得再好，内在的空虚和冷寂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艾丽仰头看着这样的神庙，一颗心都好似被人剜了出来。 “艾丽，一万年前月之圣祭司所犯下的罪孽，精灵们从来不会去否认。” “圣祭司大人，不是这样的！月之圣祭司她并没有错！” “艾丽，月之女神已经降下了神罚，月之圣祭司的渎神行为不容否认。” “母亲！” “佩辛斯说的没错。一万年了，月之女神没有原谅我们，那是因为我们仍没有赎完罪孽。幸好，宽容仁慈的自然女神从未抛弃过我们，女神给了我们新的机会。” “就那个半精灵？！” “艾丽，不要质疑女神的决定。无论女神如何决定，我们唯有遵从。就如同一万年前，月之神庙陨灭，精灵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利蒂西亚感受到了艾丽情绪波动，关切地问道：“艾丽？你没事吧？” “我没事。”艾丽闭上眼睛，不再回忆。 月之女神已经给了她机会，她会挽回女神的荣光，会挽救整个精灵族！ 玛歌诺利亚和母亲根本不明白月之女神的深意。 利蒂西亚颔首，开始向精灵们介绍月之女神和月之精灵。 月之精灵的历史堪称辉煌。 第一任精灵女王，克里斯·克莱明森就是月精灵，随后几任女王都是克莱明森家族的成员，也都是月之精灵。这样的光辉历史和精灵族的历史重叠在了一起，直到一万年前的那次神罚。 利蒂西亚言语不详，可从那只言片语中，方绮薇推测出问题出在月之圣祭司的身上。这在精灵中不是什么秘密，可听利蒂西亚的言外之意，圣祭司所做的事情违背了月之女神的神谕…… 方绮薇震惊不已，仔细理了下思路，翻来覆去地琢磨着利蒂西亚那几句话，可无论怎么想都是这么个意思。 方绮薇来了没两天，可对这个世界某些准则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其中认识最深的就是神罚和宗教信仰。 月之圣祭司是被月之女神选中的精灵，一定是所有精灵中信仰最虔诚的，又怎么会做出与月之女神神谕相悖的事情？ 这其中是另有隐情，还是利蒂西亚搞错了？时隔一万年，精灵们再长寿，当事人都死光了，能留下的记载中应该不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方绮薇探究地观察着利蒂西亚，却意外看到了艾丽悲伤痛惜的眼神。 现在活着的人中，只有艾丽知道一万年前的真相。 她苦涩地想着，如果当年月之圣祭司能将那个讯息传达给月之女神，月之精灵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精灵们又怎么会败在人类手上？ 艾丽不信月之圣祭司没有向女神祈祷过，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月之圣祭司的信息没能传达到女神那儿。 一步错、步步错。 精灵们从那一刻起就走上了衰败的道路，直到一百年后直面生死存亡。 这漫长的时光中，不是没有精灵尝试挽回女神的恩赐，可不知详情的他们都以失败告终，甚至其中不少精灵祭司赔上了性命。所以到了这一代，精灵们早已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尝试。 再加上三百年前，自然女神降下有关薇薇安·莱瑟姆的神谕，让玛歌诺利亚她们认为，这是自然女神递过来的橄榄枝，用于挽回月之女神的恩宠。 上一次，刚从杰拉尔德那儿知道当年曲折的艾丽二话没说，就带着艾格蒙特和冒险伙伴跑回精灵之森，试图劝说玛歌诺利亚，一心想要挽回月之女神垂青，重现精灵的辉煌。 明明把一切的经过都告诉了玛歌诺利亚，却被她断然拒绝。玛歌诺利亚当时只想着自然女神的神谕和薇薇安·莱瑟姆，在听了薇薇安的死讯后，她只感叹“这就是精灵的命运”，再无下文。 艾丽那时太过愤怒失望，连带着都不愿面对身为左祭司的母亲，和艾格蒙特他们从精灵之森中匆匆跑了出来。 要不是这样，她和艾格蒙特他们都应该死在精灵之森中，也没有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次，她的身边没了艾格蒙特和那些伙伴，孤军奋战，能改变精灵的命运吗？ 明明早有计划，可仰望着月之女神的面容，艾丽迟疑了。 上一次，自然女神早就看好了薇薇安·莱瑟姆，可结果不过是数百精灵在人类的庇护下苟延残喘； 这一次月之女神送回了自己，自然女神又再次垂青于薇薇安…… 在被佩辛斯当头棒喝后，艾丽从回到过去的激动中脱离出来，真正认识到了眼前不满荆棘的道路。 “月之女神在上，请您指引您的信徒吧。”艾丽双手交握，心中默念着，祈祷能感知到女神的存在。 “艾丽？”利蒂西亚怔住，张了张嘴，说不出阻止的话。 身为神庙祭司的利蒂西亚不能对艾丽这种行为多言，毕竟那是他们曾经信仰、至今仍有不少精灵暗中期待的女神。 随着艾丽的举动，不少曾经是月之精灵家族的精灵少年少女都跪下，向着女神祈祷。 毫无生气的神庙内，好似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来，连雕像清冷的面容都多了丝暖意。 方绮薇眨了眨眼睛，看卡斯伯也跟着跪下了下去。 所有的精灵都被这种气氛感染，一脸的神圣。可这种情况下，方绮薇的膝盖是硬的，她跪不下去。 要说跪自然女神，方绮薇或许还会从善如流地一起伏倒在地：一方面是因为有神罚在脑袋上悬着，另一方面自然女神接收月之精灵的事情让方绮薇很有好感。 但月之女神…… 第23章 冥想 一万年前月之女神下了狠手，绝了精灵的生路，当真是残酷。明明犯错的只有月之圣祭司，可连坐的是数以万计的月之精灵。 从法制社会穿越而来的方绮薇看不过这种事情。即使知道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她内心不愿接受——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方绮薇做人的原则，在她眼中月之女神的行为就是迁怒，没品没德，甚至导致了精灵帝国的覆灭。 一个神灵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信徒的？好歹都是信仰了自己数万年的信徒啊！地球上的大宗教，那都是教人向善的，神爱世人、神宽恕世人的教义各大宗教都有类似的版本。 方绮薇不信宗教，能理解艾丽等人对女神的信仰，可她自己是无法做到信仰的。 她信的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利蒂西亚同样没有跪。她是自然女神的右祭司，跪另一个神灵是对自然女神的亵渎。但对于和自然女神关系密切的月之女神，她同样尊敬，站着对月之女神的雕像行了个礼，起身就发现方绮薇站得笔直的身姿。 完成跪拜的卡斯伯此时也注意到了方绮薇的异样，只是信仰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更不能作秀，方绮薇不愿，跪几天几夜都没用。 卡斯伯只当方绮薇心中对自然女神极为崇拜，相比起月之女神来，方绮薇是见过自然女神荣光的。 “好了，我们继续上课。”利蒂西亚主动伸手，搀起了跪在最前头的艾丽，不容置疑地力量让艾丽只能起身。 月精灵、月神力、净化之术被利蒂西亚娓娓道来，在众人面前展现了月之精灵波澜壮阔的画卷，留下一声声叹息。 上午的课很快结束，众人刚离开月之神庙，就看到了站在精灵古树下的卡特。 方绮薇一愣，立刻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跑向了卡特，“卡特老师，您是来找我的吗？” “嗯。”卡特向利蒂西亚颔首示意后，才看向了方绮薇，“你跟我来。” “是的，卡特老师。”方绮薇回头冲卡斯伯摆摆手，就乐颠颠地跟在卡特屁股后头走了。 艾丽一挑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卡斯伯身边，问道：“薇薇安成年后想要当魔法师？” “嗯，她是这样决定的。”卡斯伯略惊讶地看了眼艾丽，“她的祭司天赋更好，我劝不动她，或许……你可以试试劝她？” “祭司……”艾丽沉思片刻，没有作声，“她还有一百年才成年，不必着急。” “说的也是。” 月之女神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虽然早已聊到这个结果，但艾丽还是难掩心中的失望。 她没有失去自信，可也没有自傲到认为靠她的计划就一定能成功——她赌不起。艾丽想要留下一条后路。既然自然女神看好薇薇安·莱瑟姆，薇薇安也的确有了改变，是不是也应该给她机会？ 那一支精灵实力强悍，对精灵族来说是极大的助力，只是月之女神的态度…… 艾丽叹了口气，有些迷茫地回头，再次看向了月之神庙。 这一刻，她似乎再次穿越时空，看到了最后一任月之圣祭司从容赴死的身姿。 艾丽收回视线，就看见方绮薇离去的背影。那个背影似乎和幻想中夏琳·考尔斯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家族……是不是注定了要为女神而死亡？无论是夏琳·考尔斯、薇薇安的母亲，还是薇薇安自己……一代又一代的天才祭司就那样陨落，直到血脉断绝。 还有莱瑟姆家族，那个离经叛道又天赋惊人的家族，出了多少桀骜不驯的强者？可最后呢？杰拉尔德说过，“战场是莱瑟姆的舞台，阴暗的角落是莱瑟姆最终的归宿”。哪怕是像杰拉尔德那样轰轰烈烈地战死，整个曼格鲁大陆都无人知晓。 薇薇安似乎是集合了两个家族的悲剧，让人憎恶又可怜地度过了一生，为了女神，死得悄无声息。 她自己呢？ 克莱明森家族的女儿注定要成为精灵族的女王？帝国灭亡前的所有女王，帝国灭亡后的第一任女王，背后站着的都是克莱明森家族的身影。 艾丽脑海中突然间冒出“命运”一词来。这是精灵的说法，换做是人类，会将之称为“命运女神的安排”，由命运女神书写的命运之书早已安排了每个人的一生…… 艾丽战栗了一下。 卡特带着方绮薇回了他的住处。 精灵们住的地方都是树屋，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至少方绮薇知道的几个树屋都差不多。 卡特的树屋和其他精灵的格局相同，唯一别具一格的地方就是卡特的书房。书房屋顶是用魔法水晶镶嵌而成的一整块庞大天窗，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扇窗户。房间的正中是一张巨大的木桌，一半摆放着炼金道具，另一半则摊开了不少书籍和笔记。书桌被书架围绕，方绮薇发现这些书架和图书馆的书架秉承了同一风格，都是从地板直达天花板，塞满了形形□的魔法书籍。 方绮薇感慨地看着这间堪称完美的书房，恨不得直接搬回自己的小屋去。 她算不上书痴，对魔法也还没培养出爱好来，可非常喜欢这样的氛围——至少比她那间什么都没的树屋和黛丝家只有装饰品的树屋要舒服多了。 “我找到了人类魔法修行的方法，你先试试看。”卡特走到书桌边，指着其中一本摊开的书籍，说道。 “这是……”方绮薇滴下冷汗来，很是无语地看着那本辞海般的书。 “这是一万年前人类大魔法师乌特雷德·拜内尔的魔法笔记，他从学徒时起开始记录魔法心得，一直到他的死亡，才戛然而止。”卡特感慨地看着这本魔法笔记，还特地翻到最后一页给方绮薇看了下。 最后几页是大魔法师临终的遗言，抱着对魔法的热爱和不舍，大魔法师离开人世，同时也给得到这本魔法笔记的后人寄语，希望他能同样体会到魔法的魅力。 对于同样热爱魔法的卡特来说，这种心情他很能理解。 方绮薇挠头，为难地说道：“卡特老师，我……我刚开始学精灵文字，这个文字……” “这是人类发明的通用语，曼格鲁大陆上的大多数种族都认识。”卡特看了眼方绮薇，失望地摇摇头，“人类的魔法修行最重要的就是冥想。冥想是积累魔力、磨练精神力的途径，对培养元素亲和力也有好处。你闭上眼睛，感受体内魔力的自然运作方式。” 方绮薇依言合上双眼。 失去了外力的刺激，许久之后，当她真正心思沉静下来才隐约能感觉到之前体会过的魔力。 魔力在体内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血液一样流动，从心脏到全身，生生不息。方绮薇奇妙地发现，魔力的流动循环和血液的循环是完全相符的，难道魔力是存在于血液中的？ 只稍微一走神，方绮薇失去了对魔力的感知，她连忙撇开杂念。 卡特见方绮薇进入状态，继续说道：“现在，你试着控制自己的魔力流动，慢慢加快流动的速度。” 方绮薇按照卡特的指示操纵魔力，很快就能让魔力飞奔起来，只是同样很快的，方绮薇胸腔一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不要急功近利。”卡特随手施展了一个回复术，“精神力对魔法的控制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先学着加快和放慢体内魔力的流动。这是今天的作业。” 方绮薇点点头，“那么现在……” “现在先去吃饭吧。卡斯伯还在等着你吧？”卡特露出一丝浅笑来，“明天中午再过来，我会教你如何将外界的魔法元素转换为自身的魔力。” 方绮薇答应下来，和卡特告辞。 对于精灵来说，他们的身体就是一个魔力转换器。不用冥想，不用刻意，他们的身体就会将外界魔法元素变成自身的魔力。 精灵们的魔法修行是对魔法本源的研究，例如魔法施展过程中元素的排列组合、元素生生不息地产生和消失、新魔法的研究等等。也就是说，他们跳过了“量的积累”，直接进入了“质的转变”。 方绮薇现在要做的则是“量的积累”。 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尤其是在她的天赋如此捉急的情况下，这条道路更是在短时间内看不到尽头。 对于大多数人类魔法师来说，魔法就是在这条漫长道路上不断求索，只有少数大魔法师才能进入“质的转变”阶段，可人类有限的生命使得质变的到来同时也意味着衰竭的开始。 真正能研究出什么的人类魔法师凤毛麟角，更多的人在与死亡赛跑的过程中倒下。 在卡特看来，方绮薇的天赋在人类中都是靠后的，朽木不可雕，雕了也只能成为人类世界中的残次商品。 方绮薇“胸无大志”，魔法是一种职业选择，她能够做到爱岗敬业、守好职业操守，但不会把一生所有的热情都投在魔法身上。只是，方绮薇现在站在一条不归路上，除了向前跑，没有其他选择，所以显出些孤注一掷的投入来，倒是意料外地打动了卡特。 要不是如此，卡特怎么会特地为一个没有魔法天赋的半精灵琢磨魔法修行方式？ 第24章 冷战 卡特教导的过程很短，方绮薇进入冥想状态、控制魔力的过程很长，这一节课花了不少时间。 黛丝家的树屋，饭厅内，黛丝和卡斯伯正等着方绮薇回来。 方绮薇受宠若惊，没想到黛丝同样没吃饭，连忙打招呼：“黛丝阿姨怎么还没吃饭？对不起，之前直接和卡特老师走了，没有和你们说……” 黛丝冷淡地问道：“卡特阁下说了什么？”作为精灵之森中魔法成就最高的精灵，卡特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卡特老师教了我冥想的方法，明天中午我还要继续跟着他学习。”方绮薇赶紧坐下，“黛丝阿姨，您以后不必等我吃饭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既然如此，以后就让卡斯伯把你每月的生活用品给你送过去吧。”黛丝扬眉，淡淡说道。 方绮薇同卡斯伯一愣。 黛丝补充道：“直到你成年。” “母亲！”卡斯伯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看着黛丝，“薇薇安才一百岁，现在就让她独自生活未免也太早了！” “我已经决定了。”黛丝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样也好啊。”方绮薇沉吟一会儿，微笑着答应下来，“我总不能依靠着你们，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让我开始适应起来。” 黛丝收养薇薇安的时候，薇薇安是同黛丝一家住在一起的。可从薇薇安小时候开始，黛丝就有意将薇薇安和自己家隔开，一步步让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生活。 现在，终于走到了彻底分开的一步。 方绮薇看了薇薇安的记忆后，已经有了准备，只是吃惊于黛丝如此会抓时机，顺其自然地提出，她想要拒绝都找不到理由，更何况她也愿意顺着这个台阶，理清她和卡斯伯的关系。 当时，卡斯伯含蓄地一说，方绮薇选择用那种话语暗示卡斯伯，可现在看来……效果未知。 卡斯伯和薇薇安的相处模式本就没什么暧昧，反而是一种大哥哥照顾小妹妹的样子。 要不是卡斯伯害羞的神色太过明显，光凭那番话，方绮薇只当卡斯伯是个好朋友，有义气、够哥们儿，白养薇薇安一辈子都愿意，哪会想到恋爱那方面去？ 方绮薇这辈子都还没遇到过感情问题呢，眼下是完全没个头绪。 接受是不可能的，可拒绝吧…… 卡斯伯当时并未挑明，现在相处起来，也没有半点暧昧，方绮薇都不知道卡斯伯现在对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如何拒绝？ “我不想和你结婚”？ 卡斯伯又没求婚。 “我不想和你恋爱”？ 卡斯伯也没说交往。 “我不想要你照顾”？ 方绮薇先糊自己一脸：“贱|人就是矫情！” 再者说，平日相处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根本就是深井冰嘛！ 方绮薇只能想着渐渐独立后，不那么依靠卡斯伯，以精灵的敏锐一定会察觉出来，绅士地退到朋友的位置。 现在，黛丝先行一步，直接动手断了两人朝夕相处的机会。 卡斯伯见方绮薇点头，惊愕地转头看向她，“薇薇安！” “没关系的，卡斯伯，我迟早都要自己生活的呀。”方绮薇笑了起来，“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真有什么事情，我还是会找你的，你可别想推脱哦。” 两人如此决定，卡斯伯再反对都没有用处。 他何尝不知道，即使他愿意照顾薇薇安一辈子，在薇薇安成年后、父母同意之前，薇薇安总是要自己生活一段日子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 明明前天还好好地陪着薇薇安训练、昨天还在图书馆一起学习、今天早上还一同去上课呢，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境地？ 如果是从前，薇薇安一定会大闹不休，虽然不一定成功，但至少是一种态度。 卡斯伯头一次觉得薇薇安的转变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方绮薇所料，卡斯伯的确有着精灵的敏感。他从方绮薇轻松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轻松的味道。 一直到下午的射箭课，卡斯伯都冷着脸，没和方绮薇说话。 脑海中的某个想法挥之不去，卡斯伯想要等着方绮薇妥协，到时候就能确定方绮薇的意思，彻底放下心中的胡思乱想。 这是他和薇薇安相处中头一回有这种念头。 冷战神马的和女汉纸完全不搭界嘛！ 方绮薇无奈。 她人缘不错，交好的人没有闹掰过；普通的同学、同事、亲戚间，那是更不会冷战了；交恶的人则从来没有过。不说做人玲珑八面，方绮薇的性格摆在那儿，她不待见的人多数也不会有兴趣和她深入接触，大家保持着界限，哪有机会交恶？ 落到今天，方绮薇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卡斯伯缓和一下关系。 真的缓和了，卡斯伯会不会又误会什么？ 方绮薇纠结起来。 她不是薇薇安，不可能做薇薇安的替代品，强占薇薇安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卡斯伯一个精灵族少年，他的想法和方绮薇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说，就是年龄都不称啊，方绮薇可没有恋童癖。 让方绮薇苦笑的是，明明是在冷战，这个少年还是等着她一块儿去了训练场。 这种小举动让方绮薇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薇薇安若是没有死，能和这个少年好好生活下去吧？中间可能有波折，但一定能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某些人，光是看着他，你就知道他会将自己和身边的人都照顾得很好。 卡斯伯和方绮薇之间的诡异气氛，训练班的少年少女们都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所有人都暗暗好奇，却不会去惹人嫌地不停打量。唯一多看了两眼的就是艾丽。 艾丽暗自皱眉，是两人闹翻了？ 这样的情况和当年两人冷战的情景有些不同。 当年，卡斯伯整日苦恼烦闷，薇薇安单方面折腾个不停，到了第七天卡斯伯终于说动了圣祭司，让薇薇安加入训练班。 卡斯伯想以此补偿薇薇安，同时也是转移薇薇安的注意力。可他没想到薇薇安大发雷霆，只认为自己是故意羞辱她——精灵们对薇薇安的态度，薇薇安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愿意送上门给人鄙视。 仅仅是拒绝卡斯伯的好意就罢了，卡斯伯好脾气，两人怎么着都不会闹到后来的地步。谁知薇薇安居然还跑到了黛丝家闹腾！ 艾丽事后才知道，薇薇安几乎把黛丝家都给砸了，惹得刚从护卫队回来的黛丝动怒，将她扫地出门。 没人知道的是，卡斯伯在这时候表明了心意，被薇薇安冷酷拒绝，还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在了卡斯伯的身上，只命令他想办法，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卡斯伯那几天很是疲惫，那种无力和失望，是艾丽生平头一回看到一个精灵有这样的情绪。 也是从那时候起，卡斯伯对薇薇安淡了下来，不再跟在薇薇安后头帮她收拾烂摊子。 艾丽再一次瞄了眼卡斯伯和方绮薇，心头打鼓。 她知道薇薇安已经改变，可算算日子，离两人彻底闹翻还有三四日的模样，难道命运还有机会回归正轨？艾丽可以不在意薇薇安的境况，可却不能不在意命运的转变。 她眼皮跳动，又想到了人类口中的那个神灵——和灵魂之神、时间之神、元素之神、空间之神四位j□j上位神同等的存在，上位神命运女神！ 三人心思迥异，课程还是要继续的。 射箭课的老师查米安是一个标准的男性精灵，外貌、身形都堪称完美，帅气中带着优雅，声音性感，“人都到齐了的话，我们就开始上课吧。今天是移动靶的实战训练，我已经在训练场周边放了五十只闪电魔兽，从现在开始到下课的为止，每个人至少要带回一只活的闪电魔兽。好了，你们可以去拿弓了。” 查米安说完，视线落在了方绮薇的身上，“你留下，我教你射箭的基本知识。” 方绮薇穿越之后，唯一感激的就是她继承了薇薇安学习过的语言和记忆。 要不是经历过那一阵爆发的记忆，方绮薇在精灵之森中绝对要失态多次——凭这俊男美女的密集程度，只要不是瞎子，是个人都得时时刻刻发花痴。 查米安足够帅气，也足够像个精灵。他只摆手让方绮薇自己去拿了张弓，等方绮薇回来，言简意赅地说道：“射那棵树。” 方绮薇囧了一下，明知自己射箭水平铁定糟糕，还是装模作样地举起弓、搭上箭，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半晌，这才拉弓放箭。 方绮薇的动作是努力做到自认为的潇洒，结果么…… 只见那支箭划过一个标准的悬崖轮廓，飞出去没有三米就垂直落地了。 查米安的眉头紧皱，盯着那支落在草地上的箭支，几秒后才伸手揉着眉心，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你就这样训练吧。”说罢，他甩手走人，显然是觉得方绮薇已经没救了，放弃治疗也没关系。 这态度倒是和卡特最初的态度如出一辙，只是后来卡特被卡斯伯说动，还是教她魔法了。 方绮薇本来对“自修课”挺开心的，可想到卡斯伯，她叹了口气。 第25章 命运 目送查米安走远后，方绮薇放下弓箭，盘腿坐下。 方绮薇已经对自己的天赋有了深刻的认识，她决定以后专修魔法，其他的课业能混过去就行。 这种想法无可厚非。 在地球上就少有全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过是个口号，一路的学习过程就是不断专精的过程。就连在这个异世界，有全才天赋的精灵们最后还是要选择一条专精之路。 方绮薇认了自己是废柴的事实，只想着勤能补拙，至少也得让她成年后有口饭吃。 方绮薇开始了冥想。 放空大脑进入冥想状态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大多数人类都在这一关被刷掉，改了主意选了其他职业。方绮薇被卡特虐了两次，对魔力和精神力有了深刻的认识，进入冥想状态倒是比人类省了不少功夫。 她感知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流动，连忙凝神静气，靠精神力控制魔力加快流动。这一回没有卡特在身边，方绮薇不敢托大，只稍许加速，让自己的身体慢慢适应这个魔力流动速度后，再一次提升。 如此反复，方绮薇明显感觉到自己对魔力的操控有了进步，“急刹车”、“急踩油门”都能易如反掌。 “薇薇安，你在做什么？” 正高兴着呢，方绮薇就听到了卡斯伯的声音，一下子从冥想的状态跳了出来，茫然地抬头。 卡斯伯板着脸，凝眉盯着方绮薇身边的弓箭，“查米安老师呢？” “老师让我自己练习，就走了。”方绮薇答道，有些意外卡斯伯这么快就愿意同自己说话了。先前不还是理都不理么？ “所以你就在偷懒？”卡斯伯竖起眉来。 “不是偷懒，是选择和放弃。”方绮薇纠正，“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如多花些时间在魔法上，这样更有效率。” “你在魔法上也没什么天赋。”卡斯伯脱口而出，很不赞同地摇头，“如果真的是要追求效率，你还是选择当祭司吧。” “我不想当祭司。”方绮薇瞥见卡斯伯手中的小兽，好奇地问道，“这就是闪电魔兽？” “嗯。”卡斯伯不自在地将还在挣扎的闪电魔兽抓紧了，被方绮薇转了话题，就忘了祭司那一茬。 闪电魔兽是一种电系魔兽，速度奇快，是安杰兽的十倍，防御的时候会在周身放出电流，足以使人短时间麻痹。闪电魔兽的皮毛极其华丽，是一种漂亮的亮紫色，配上它小巧可人的外形，在人类中极受欢迎。不少精灵族的少女也喜欢这种可爱的小动物。 卡斯伯手中的闪电魔兽被射中了后肢，虽然还在微微挣扎，可精神蔫蔫的，没有放出它特有的电流来。 “你……”卡斯伯干咳了两声，伸手将那只闪电魔兽举到了方绮薇的眼前。 方绮薇不明所以，看着冲自己呲牙咧嘴也同样萌翻的闪电魔兽，又看看卡斯伯。 “送给你。”卡斯伯不自在地说道。 方绮薇无语。 这算什么？ 示好么？ 卡斯伯这是再次向“薇薇安”妥协了？ 薇薇安的记忆中有一些卡斯伯拒绝薇薇安的内容，但那之后，卡斯伯都会弄些小玩意儿讨好薇薇安，和薇薇安重归于好。 方绮薇不理解这种渣女贱男的组合。同为女性，方绮薇是看不过薇薇安的性格的，那是真的又作又渣。卡斯伯和薇薇安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卡斯伯心甘情愿地哄着薇薇安，做了不少违背精灵本性的事情。 现在，这个少年第N次率先认输了么？ 方绮薇有些不高兴。 “我不太喜欢小动物、呃。”方绮薇用手指戳了戳闪电魔兽软软的肚子，又迅速缩手，可还是没躲过闪电魔兽的爪子，“嘶——你看，我会弄伤的。” “你没事吧！”卡斯伯连忙使用治愈术，将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伤口给抚平了，“我以为你一直想要一只宠物。”卡斯伯拎着闪电魔兽的手极其僵硬。 “一点小伤而已，闪电魔兽总不会附带黑暗诅咒吧？”方绮薇开了个玩笑，不在意地说道，“想要宠物那是以前，现在我要好好学习魔法。” 方绮薇一甩手，撇得干干净净。 她是挺喜欢可爱又毛茸茸的小东西的，可对野生的魔兽她是敬谢不敏，没本事照料就不要强求了，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现在想要什么？”卡斯伯抿了抿嘴唇。 “呃……”方绮薇愣住，平生没遇到过这样直白地示好方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应该拒绝卡斯伯的，可看少年倔强的表情，到嘴边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卡斯伯扭过头，一手拎着闪电魔兽，另一手扶着腰间的匕首，紧张得冒出了不少小动作，等着方绮薇的回答。 方绮薇心中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卡斯伯心中未必释怀，可到底是心里念着薇薇安的，所以愿意委屈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歉疚那个熊孩子，妥协、示好，生硬地做着所有不适合精灵做的事情。 薇薇安是卡斯伯的初恋吧？只是他选择了一个旁人看来很糟糕的对象，还遇到了最意外的结果——喜欢的人早就换了芯子，不再是他喜欢的那个灵魂了。 “卡斯伯……”方绮薇看着少年，喃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她现在更是不忍心拒绝卡斯伯了，可正因为如此更是要拒绝。方绮薇笑了起来，“你对我真好。等将来有了嫂子，可也要这样对我哦！” 卡斯伯错愕，终于是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三番两次被如此说，要还是不明白，那真是白费了精灵纤细敏感的神经。 卡斯伯低下头，许久之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安静地一坐一站，谁都没有再开口。 良久，卡斯伯再次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方绮薇对上卡斯伯干净透彻的眼神，头疼的同时又有种暗喜。 “唔……我想要吃肉，可以吗？”方绮薇露出两排小白牙，狡黠地说道。 卡斯伯骇了一跳，“薇薇安，你在说什么呢？” 未等这话题继续下去，前去捕猎的精灵们陆续回来了。 第二个回来的就是艾丽。 她收获惊人，同时也不像卡斯伯那样粗鲁，而是将三只闪电魔兽一块儿抱在怀中。也不知道艾丽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那三只闪电魔兽全然不像卡斯伯捉回来的这只垂死挣扎，而是很乖巧地窝在艾丽的怀里，被艾丽抚摸的时候，还会撒娇般地蹭蹭艾丽的手心，彼此竞争着，求着艾丽抚摸自己。 方绮薇看着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人比人气死人”，半精灵比精灵，那气死的只能是半精灵。 她刚才就戳了一下，直接被挠了一道血痕，想想都杯具。 卡斯伯注意到方绮薇的眼神，主动走向艾丽，问道：“艾丽，你是怎么收服闪电魔兽的？” 方绮薇这时候也不好意思一直坐着冥想了，想着要装装样子，应付一下待会儿回来的查米安。听到卡斯伯的问题，她一个踉跄，差点就被自己的弓箭给绊倒。 “我把它的伤口给治好了。”艾丽瞄了眼方绮薇，心中松了口气。 艾丽先前特意在森林中跟着卡斯伯，找到机会上前聊天。 三言两语，艾丽打探出了两人冷战的前因后果，心中更纠结：这还没等到七天呢，薇薇安已经从黛丝家里出来独自过日子了。虽然和上一次的情景不同，黛丝没有在震怒中彻底不管薇薇安，可离那一日还有四天的功夫呢，是不是还会有变故？ “薇薇安只有一百岁，恐怕都没仔细想过以后的事情。”艾丽委婉地说道。 “不仅是因为独立生活的事情。”卡斯伯苦恼，一脸的失落，“薇薇安她……她大概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艾丽讶异地看着卡斯伯，“你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啊。” “但那是以前，我昨天……昨天……”卡斯伯脸颊酡红，无法再说下去。 艾丽是经历过恋爱结婚生子的人，卡斯伯又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光是看卡斯伯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是真正的感情问题了。唯一可能让卡斯伯困扰的，就是薇薇安拒绝了卡斯伯——不是明面上直接拒绝，而是一种暗示的方式。 这下，艾丽更加惊讶了。她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几百年来都坚信，要是那时候薇薇安没有闹腾，卡斯伯不放弃，两人最终是会长相厮守的。 只是，现在看来，薇薇安根本就不喜欢卡斯伯。 艾丽恍惚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和薇薇安在人类世界朝夕相处的日子。 薇薇安喜欢的是……艾格蒙特。艾丽心中一抽。自己与艾格蒙特相识、相恋，少不了薇薇安的“推波助澜”。这一次，她选择了自己的族人，她和艾格蒙特或许还能有未来，但这个未来就要靠她自己去创造了。 眼下，命运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趋势，难道光是薇薇安的转变都无法改变命运？ “……灾厄注视着我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之子……精灵踏上了亵渎之路……烈焰焚毁万年的平静……无法改变的命运……” 艾丽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克里斯法典中的一张残页，眼前的迷雾被撕扯开，一颗心如同被钝器砸中。 无法改变的命运…… 无法改变的命运！ 那个从未在世人眼中显示过真容、只存在于人类口中的命运女神！ “那个疯子讨厌精灵。”月之女神轻描淡写的话语犹如惊雷在艾丽的耳边炸响，让她一阵眩晕。 她居然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事情！ 第26章 改变 莱瑟姆、考尔斯、克莱明森……三个家族多少天赋绝伦的精灵，却世世代代都无法逃脱命运，再挣扎、抗拒，最终还是要走向那样的结局。 就连两位女神都无法阻止命运的步伐！ 两位女神费尽苦心，薇薇安的转变无法改变她自己的命运，精灵族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如此？如同上一次那样，被地狱的烈火焚烧殆尽，成为惨烈的修罗场。 不——！ “艾丽，你没事吧？”卡斯伯见艾丽脸色惨白，不由问道，“身体不舒服么？” “我没事。”艾丽咬紧了牙关，压抑着心中的恐慌。 “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要不要我用治愈术？”卡斯伯扶住艾丽的的身体。 “我只是被你吓到了。”艾丽扯了扯嘴角，站稳身体。 这下，换卡斯伯脸色难看了，“你觉得我不应该喜欢薇薇安？” “日久生情，并不奇怪……我只是惊讶你居然会在这时候同薇薇安说。”艾丽斟酌着，慢吞吞地说道。 艾丽虽然经历过爱情和婚姻，可她与艾格蒙特的相识、相知、相爱，都是一连串意外导致的。这段感情中，一直都是艾格蒙特主动追求。 艾丽不知道该如何让薇薇安喜欢上卡斯伯，可她必须让卡斯伯在一百年后守住薇薇安。守住薇薇安，避免一百年后的那件事情，薇薇安的命运就会彻底改变！ 哪怕是上位神，都必须遵守父神法则，不能直接干预曼格鲁大陆的事情。等到命运女神再要采取什么措施扳回命运的轨迹，为时已晚。 艾丽想到上一回自己见到的月之女神和自然女神的真容，心中安定下来。 自然女神说过，有足够的力量就能直接毁灭对方，力量不够时就搅乱对方的计划，水混了，才会机会浮现。 上位神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哪怕是高阶神灵都只能不按常理出牌，从乱局中获得一线机会。 两位女神一直这样做着，为精灵谋求生机。 上位神命运女神…… 艾丽咬牙切齿。 她那时候满心充溢着结束战争和觐见女神的喜悦，眼中没了其他事物。果然不够出色。 第一代精灵女王、克莱明森的先辈日夜侍奉女神，心中不忘族人的命运，留下了宝贵的克里斯法典，她呢？ 艾丽痛恨起自己来。 “不……合适么？”卡斯伯自己都迟疑起来。他一个少年，感情上还是个新手，遇到了同样是新手的“老女人”方绮薇，当真是两个位面的两个傻瓜碰到了一起，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笨拙、冒失、跌跌撞撞地前行。 “薇薇安才一百岁。”艾丽说道，“她的天赋又是这样……”艾丽再次想到了命运女神来，心中恨恨，“你不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薇薇安的未来么？她已经改变了想法，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卡斯伯红了脸，深感自己的幼稚和自私。 薇薇安之前就在烦恼未来的事情，他却满脑子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太不体贴了。 方绮薇的天赋，卡斯伯是最清楚不过的，被艾丽这么一提，他也焦急起来。 祭司才是最合适薇薇安的道路，可薇薇安一门心思想着当魔法师……卡斯伯一想到此，就深感无力。 艾丽很成功地说服了卡斯伯，可她不知道卡斯伯能不能缓解他同薇薇安之间僵持着的气氛。现在看到两人间的气氛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她终于是松了口气。 她相信有卡斯伯看顾着，薇薇安这一回不会被抓走，自己也不会再卷入纠纷中。他们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未来。 命运女神又如何？ 这一回，她一定会改变命运！ 至于闪电魔兽……她当然不会说，自己会驯兽之术。 这还是以后冒险过程中从别人那儿学来的，只学了点皮毛，可对付低阶闪电魔兽完全不成问题。 卡斯伯信以为真，对着手中的闪电魔兽用了个治愈术，小家伙腿上的伤立刻就消失了。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小东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卡斯伯，卡斯伯一高兴，伸出另一只手来，想要像艾丽一样抱着闪电魔兽。 小东西伤好了，又精神起来，刚被卡斯伯抱在怀里，就猛地爆发出电流来。卡斯伯身体一麻，闪电魔兽乘此机会四肢用力，身体犹如弹弓一般弹出，直接从卡斯伯的怀里蹿了出来！ “啊！”方绮薇被紫色的闪电吓到，刚稳住的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闪电魔兽极通人性，不急着跑，反而是蹦到方绮薇的肚子上，耀武扬威地叫了两声，这才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逃进了树林中。 妈蛋的！什么意思啊！射中它的是卡斯伯啊魂蛋！她不就戳了他一下么！ 方绮薇郁闷得无以复加，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小不点对自己示威后扬长而去。 比起卡斯伯来，方绮薇只是摔了一下罢了。拍掉屁股上的草屑，方绮薇走到卡斯伯身边，看他还僵直地站着，关切地问道：“卡斯伯，你没事吧？” “过一会儿就好了。”吓了一跳的艾丽已经镇定下来，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样啊……”既然艾丽说没事，方绮薇就不放在心上了，转而关心起卡斯伯的“任务”了，“那个小东西跑掉了，是不是还要再抓一只？” “嗯，我还要再去抓一只。”卡斯伯闷声说道，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 “那你快去吧，动作快些，都要下课了。”帮不上忙的方绮薇只能口头提醒。 虽然没有手表，但训练场边上的一颗大树上挂着一只魔法时钟，和地球一样的二十四小时制让方绮薇很容易就适应了。 第一天穿过来的时候，方绮薇还当这就是个类似于中世纪欧洲的社会，大家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她翻了薇薇安的记忆才知道，精灵们的生活相当“现代化”。 作为神赐种族的精灵，凭借自己的魔法天赋，将魔法运用到日常生活中，魔法灯、魔法时钟、魔法水龙头应有尽有，几乎实现了全自动化。 除了吃食和没有休假日的问题，方绮薇的日子还是过得挺舒坦的，没什么不便的地方。 卡斯伯也知道时间紧急，精灵们已经差不多都回来了，看到之前那一幕的都同情地望着他。卡斯伯连忙一头扎进了森林中，搜寻那只闪电魔兽的身影。 方绮薇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偷懒，拿起弓箭，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空地上射箭，搞得其他精灵纷纷侧目。 这种箭术水平对精灵来说是奇耻大辱啊！ 哪有精灵射箭射成这副模样的？ 艾丽见方绮薇有气无力的样子，同样皱起眉头来，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方绮薇除了祭祀天赋外，其他天赋都几乎为零，这一点儿都不符合她的血统。艾丽现在一心认为这一切也是命运女神的所作所为，在不断修正偏离轨道的命运。 和命运女神较劲已经成为了艾丽目前的任务。 艾丽主动上前，很是友善地说道：“薇薇安，你的姿势不对……” “哦。谢谢你，不过没关系啦。”方绮薇自信地说道，“查米安老师都让我自己练习了，我自己能行。” 艾丽被噎住。 方绮薇可不会浪费时间在射箭上，看艾丽那种固执的性格，真让她教了，以后就是第二个哈里森，逼着自己认真训练。她还盼着每节射箭课都变成自修课呢，哪能接受艾丽的“摧残”？ 方绮薇见小姑娘哑口无言的模样，心情极好地笑了笑。 卡斯伯极其杯具地没有赶上死线，比查米安迟了一步回来。 查米安这时候早就无视方绮薇的存在，扫视了一下精灵们的收获，就见卡斯伯拎着挣扎个不停的闪电魔兽回来，皱了皱眉头，“速度太慢了，卡斯伯。” “对不起，查米安老师。” 方绮薇同情地看着卡斯伯。这事情的起因是她，经过是由于艾丽的介入，结果却是卡斯伯倒霉挨批。 十一个年龄不等的精灵中，每个人捉到的闪电魔兽数量层次不齐，但只有卡斯伯一人没有完成任务，对精灵来说也是很丢脸的事情。 虽然查米安也没什么惩罚措施，可方绮薇还是觉得对不起卡斯伯。 方绮薇举起手臂来，“查米安老师，是我不好，刚才逗弄闪电魔兽，才让它跑掉的。” 查米安淡淡瞥了方绮薇一眼，“好了，闪电魔兽你们自己处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 刚噎了艾丽的方绮薇遭到了报应，一口气憋在胸口。 特么的死精灵！长得再好看也是渣！ “薇薇安，你不用特地为我解围。”卡斯伯挠挠头，和方绮薇说了一声，看着手中的闪电魔兽，犹豫地说道，“等我弄清楚怎么驯养它，再送给你吧。” “我是真的不喜欢。”方绮薇和那个小东西大眼瞪小眼。 艾丽怀里的三只闪电魔兽已经被她放生。她看两人僵持的模样，出言道：“不如，我驯养之后再给你？” “那真是太好了！”卡斯伯高兴地递过那只小东西。 “欸，真不用了，我不会养这种魔兽，而且也没什么时间……”方绮薇摆手，有些诧异地看着艾丽。 她和艾丽之间的关系不说完全好转，但总算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可艾丽这主动伸出援手是怎么回事？感情进展也太快了吧？ 方绮薇回忆了一下，她没有做什么增进感情的任务，和艾丽的接触也就是之前整理精灵文字母罢了。难道她有什么“王八之气”？ 呵、呵。方绮薇默默哼了两声。 第27章 艺术 “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艾丽接过闪电魔兽。 驯兽师驯养魔兽依靠的是熟知每个魔兽的习性。闪电魔兽这种低阶魔兽驯养起来并不费力，唯一的麻烦是捕捉这种速度奇快的魔兽。 卡斯伯和方绮薇看着艾丽东摸摸、西揉揉，又施展了一个平复心灵的祭司祷言，小家伙就很是舒服地哼唧两声，躺在艾丽的怀中不挣扎了。方绮薇瞪大了眼睛，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小家伙皮毛漂亮，外形犹如那种宠物鼠，体型和一只猫差不多大，忽视它魔兽的本性，绝对是卖萌利器。被艾丽驯服后，小家伙乖乖被方绮薇摸了脑袋，方绮薇萌CRY了。 “好了。”艾丽见方绮薇眼中的笑意，将闪电魔兽递给方绮薇，“闪电魔兽吃绿叶植物和水果，和精灵的饮食习惯差不多。” 方绮薇手一顿，捧着小家伙苦下脸来。 居然是个吃素的！ 那她想借这小家伙的光搞点肉都不行了？ 方绮薇唾弃自己，居然想要靠着小老鼠搞肉食。 在艾丽怀里乖巧可人的小东西一被放到了方绮薇的手中，立刻蹦了起来，对着方绮薇的手腕就是两爪子，“噌”地一下第二次蹿了出去！ 三人同时懵住。 卧……槽…… 方绮薇看着手腕上的抓痕，欲哭无泪。 卡斯伯很贴心送上治愈术，想安慰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艾丽尴尬起来，“这……应该是……已经驯服了的。” 这事情看着就像是对方绮薇万分介怀的艾丽故意使坏阴了方绮薇一次。 方绮薇是不信的。艾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这种掉价事情的人。她只能擦去血和泪，自认倒霉。 艾丽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驯养方式没有错，方绮薇先前伸手抚摸都没有事情，怎么一被她拿手上，闪电魔兽就逃了？ 魔兽通灵，被驯服的魔兽即是愿意接受驯养。既然闪电魔兽接受了方绮薇的抚摸，照理说是不会再攻击的。怎么可能反水还给了方绮薇一下子？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其中，只可能是方绮薇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艾丽不由思考起来，却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这一件小事，艾丽又开始反思自己匮乏的知识了。 她需要更努力地学习！艾丽心中握拳。 方绮薇有自己的思路：或许，是薇薇安这具身体的问题？薇薇安不就倒霉催地遇上了暴风巨狼才死掉的么？现在她不受魔兽欢迎，说不定也是受这具身体拖累。 嗯，一定是的，绝壁不是她的问题。 他们是都不知道，薇薇安的身体中本就有异位面生物的血液，智慧种族们感觉不到这种气息，但对气息极为敏感的魔兽却能迅速捕捉到方绮薇身上的“异味”。 就如同薇薇安刚进入外围不久就遇到暴风巨狼一样。对气息感觉最为敏锐的魔兽同时也有着刻入骨髓的领地概念，哪容得异位面的古怪气息在自己的地盘上晃悠？ 所以薇薇安悲催地死了，方绮薇也悲催地被魔兽讨厌。 无法弄清楚的事情就暂且放在一边，三人分了两路，各回各家。 方绮薇独立生活的日子正式拉开。卡斯伯默默把生活用品、食物送到了方绮薇的小屋中，呆站了一会儿，才温柔地说道：“薇薇安，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和我说。”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的。”方绮薇爽朗地说道。 卡斯伯点头，走得再慢，还是有离开的一刻。 穿越前，方绮薇的父母早逝，很早就开始一个人过日子，倒是对独居的生活并不陌生。 硬塞了几个水果，方绮薇拍拍肚子，叹了一声气，在床上盘腿坐下。 冥想。 还是冥想。 方绮薇很是愉悦地感觉到自己控制魔力流动的技巧越来越纯熟了。从冥想状态中脱离，方绮薇念了风刃的咒语，就见自己手心中卷起了一道微风。 “还是这样啊……”方绮薇失望地感觉到手中一凉，就恢复了原状。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事情估计是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这进步和改变都是内在的，目前是没有体现任何实用价值。 方绮薇的心态已经改变，只失望了一下，就拍了拍手，看了下时间，起身在书桌边坐下。 她需要补课的内容太多了，不光是魔法训练，还有认字的事情。不求写得如同精灵那样完美华丽，至少也得能认字、会写字。 方绮薇翻翻那本厚厚的字帖，对自己心说：任重而道远啊方绮薇。 一夜无事，就这么在方绮薇的努力中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是方绮薇光听名字就万分头疼的艺！术！课！ 方绮薇听到卡斯伯的话后，只想仰天长笑。 她这个女汉纸居然要在异界上艺术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原PO点【蜡烛】原PO何弃疗23333333为原PO勇气点赞…… 方绮薇脸上如同调色盘一样煞是鲜艳，脑内小对话和自我吐槽更是井喷爆发，瞬间转发过亿冲上热榜。_(:3」∠)_ “艺术课？”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难以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嗯，是萨拉老师的艺术课。”卡斯伯认真地回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教什么？”方绮薇犹豫地问道。 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呢？大学的时候也有选修艺术啦、美学啦之类的课，那都是混日子看电影的课。 嗯…… 精灵…… 有这种可能么？ “这十年是教雕刻。”卡斯伯有问必答，“如果薇薇安想要当魔法师的话，这方面要好好学习。” “为、什、么？”方绮薇的脸色再次变成调色盘。 “炼金术会涉及到雕刻和绘画方面的知识，卡特老师艺术方面的成就和他魔法方面的成就不相上下，只是自从他不再离开精灵之森后，都是在做魔法理论研究，不再制作艺术品了。”卡斯伯惋惜地说道。 “我能当个纯粹的魔法师么？”方绮薇努力避免和“艺术”打交道。 “这……”卡斯伯想了下，“大概……可以吧？卡特老师自己和他的学生都是魔法和艺术方面的天才，炼金术的造诣也相当高。其他的魔法师倒是没有如此。” “那就行了。”方绮薇拍板决定。 虽然对卡特抱有好感，但方绮薇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如果能学习炼金术那是最好的。小说中的主角们可都是主职+副职的标准配备，不少还是全职业的高端人才。可她不是主角的命，起跑线比别的精灵晚了几万米，哪还容得她往自己的跑道上加上望不见尽头的跨栏？这不是作死么！ 方绮薇想着精灵们对自己的态度，觉着卡特和哈里森这样认真负责还不歧视她的老师是少数，估计这位萨拉和查米安一样会留下个“朽木不可雕”的印象彻底放弃自己。 卡特欲言又止，看方绮薇不以为然的态度，闭上了嘴巴。 萨拉老师那个人……唔……薇薇安已经改变了，应该不会出事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方绮薇见到萨拉的时候，脑海中冒出一排金光闪闪的大字，仿佛在嘲笑她的乐观。 难道她忘了这个世界的恶意咩？ 萨拉是个……特别的精灵。 方绮薇看着她就想到自己小学、初中、高中的每一个教导主任，明明是个精灵族大美女，可偏偏打扮得万分严谨古板，一点都不像是个精灵。 方绮薇不能违心地说，她这样不漂亮，可是这种漂亮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塑封袋给装了起来，连气儿都不出了。 萨拉已经进入了精灵的老年期，满头华发、满脸皱纹，举止投足还是那么优雅，好似连头发丝都经过标尺的测量。她审视着方绮薇，脸上深刻的法令纹和下垂的嘴角都彰显着她的性格。 “你就是那个半精灵薇薇安？”萨拉眼神中充满了挑剔和不满，不等方绮薇回答，就抬了抬下巴，平静地说道，“你应该由衷地感激自然女神的仁慈，让你能留在精灵之森，而不是被驱逐到那个肮脏的人类世界中去，毁掉本就稀薄的精灵血脉。不过，很可惜，即使有着稀薄的精灵血脉和一百年时光的洗礼，我都没从你身上看到半分精灵族的特质。” 方绮薇抿紧了唇，强忍着没有糊她一脸。 “你本身不是完美的精灵，又比别人浪费了五十年的时光，你此生能够获得精灵族高贵气质的机会……不足百分之一。”萨拉再次打量方绮薇，视线如同扫描仪。 “萨拉老师说的是，我也觉得自己没有机会成为精灵那样优雅的种族。”方绮薇一边在心中呕血，一边说道，既然如此，赶紧放弃她吧。 “不用如此绝望和自卑，精灵族是神赐种族，这种天生的气质本来就不是其他种族能够拥有的。”萨拉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能有机会在精灵族起源和创造无数辉煌的精灵之森生活，这不仅是自然女神的宽容慈悲，还是有命运女神的垂青，从今天起，好好珍惜，决不能再如此挥霍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会、的。” 妈蛋的她哪里绝望和自卑了！ 坐在教室前排的艾丽眼角抽搐。 这是多大的“运气”能被命运女神垂青啊！ 从某种方面来说，薇薇安·莱瑟姆的确应该好好“珍惜”。她也是，必须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艾丽的眼中燃起火焰。 “你就坐在这里吧。”萨拉一伸手，保养良好的手指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张桌椅，“我会对你特别指导，务求你成年时能形似精灵。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那一天。” 方绮薇这下可是彻底傻眼了。 她以为萨拉就是个爱说教又高高在上的老精灵，没想到还是个“好老师”？我去！这是要一对一辅导的节奏？这样她怎么上自修课啊！ “怎么？有什么问题？”萨拉眼中闪过精光。她活了一千九百多岁，寿命所剩无几，强大的实力和漫长的岁月所带来的可不光是衰老，还有一份阅经沧桑的智慧。 “没、问、题。”方绮薇再度咬牙。 第28章 家族 艺术课和明早文学课的上课地点都是这间占地不大的教室，就坐落在图书馆的旁边，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这里学习氛围浓重。 这十年艺术课都在教授雕刻的内容，课室内配了不少雕刻工具和材料。这节课其他精灵继续完成他们的作品，方绮薇则被萨拉单独辅导，学习雕刻的基本知识。 “雕刻中包含了雕、刻、塑三种方法……”萨拉的讲课停下，瞥了眼方绮薇端坐的模样，“你的笔记呢？” 方绮薇茫然。卡斯伯没说过文化课有考试啊。 “天赋本就有限，你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不求和精灵比肩，但理应超越其他种族。别忘了，你体内还留着一丝精灵的血脉，又在精灵之森长大。”萨拉皱起眉头来，本就留有印痕的眉间突起，“虽然考尔斯家族在一万年前就堕落了，你的存在本身也是对家族的侮辱，但作为家族血脉的最后继承者，你理应为家族的荣光奋斗。至少，在精神上，不能再侮辱精灵族数万年来的祭司世家。” 方绮薇更加茫然了。 好像……信息量很大啊…… 萨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那语句在精灵看来是充满了高雅气质，语法上利用了古精灵语的巴拉巴拉和扒拉扒拉，整个句子的结构则是经典的哇啦哇啦形式，当真是精灵语的典范啊！ 可方绮薇听着非常吃力。这种说话方式，最传统的精灵之森都很少用了，薇薇安当然没机会接触到。再加上那庞大的信息量，方绮薇刚琢磨着“考尔斯”这个名词，又忽然听到“侮辱”，没等她气爆，什么“家族”、“堕落”、“荣光”、“祭司世家”……一堆的词语扑面而来，砸得她头晕目眩。 薇薇安那熊孩子真的是女主潜质？！ 方绮薇愣了两秒，差点跳了起来。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萨拉敲了敲方绮薇的桌子，眉头更紧了。 “萨拉老师，我……没人和我说过我母亲的事情。”方绮薇一个激灵，赶紧接上萨拉的话，“我母亲……姓考尔斯？考尔斯家族是祭祀世家？” 萨拉的眼神一凝，冷眼扫向了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卡斯伯。 其实，这时候凝神静气听萨拉说话的又何止卡斯伯一人？除了来自未来的艾丽，其他精灵少年少女哪知道薇薇安的身世？ 别说薇薇安的身世了，三百年前神罚的主角是个什么身份他们都不清楚。 这是精灵族的禁忌，比当年月之圣祭司的神罚都要神秘。 艾丽心中的一根弦被波动了。 薇薇安会先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份么？ 当年，杰拉尔德都不知道与自己相恋的精灵是谁，薇薇安更是无从得知母亲的身份，她的祭司天赋也一直没有显露过。 这一次，薇薇安知道母亲的身份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像那时候知道杰拉尔德的存在那样，仗着母族肆意妄为？ 不，还是不一样的，考尔斯的精灵已经死光了，没有人可以成为薇薇安的依仗。 克莱明森、考尔斯、莱瑟姆……精灵族最初的三大家族中，现如今，莱瑟姆只存在于传说中，考尔斯万年来人丁凋零只剩下一个世人眼中的半精灵，残存的克莱明森随着精灵帝国的覆灭没了世代的王族头衔。 女神说的没错，命运女神讨厌精灵。 艾丽心中难掩痛惜和恨意。 精灵们可没有人类“富不过三代”的说法。数万年来，精灵们的天赋和性格都未曾变过，金字塔顶端的家族却一代又一代发生“巧合”，自此衰落下去。 这不是天灾或*，而是命运女神搞的鬼！莱瑟姆家族的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 “卡斯伯，你的母亲没有和她说过？”萨拉质问道。 卡斯伯摇头，脸上是和薇薇安一样的茫然。他也不知道薇薇安的身世。 “简直胡闹！”萨拉这才动怒，周身荡出一阵气息来，拂过的地方都波动起来。 活了一千九百岁的萨拉早就不插手世俗，只给精灵少年少女们当着艺术老师。 当年的事情却极为重大，关系着考尔斯家族的最后一点血脉和自然女神的神谕，神庙瞒了所有人详细的经过，可必要的信息和事情的结果还是要透露给各族族长和整个精灵之森的。 作为精灵之森中最年长的精灵，圣祭司当然不会忘了萨拉。之后，萨拉还是保持着不问世事的生活状态，哪知道薇薇安这一百年过着什么日子？ 她先前对方绮薇的批评，那是自身经时间洗刷后留下的眼光和经验，一眼就看出方绮薇从长相性格到行事作风没有一点精灵气质，完全没想到精灵之森是怎么对待这个半精灵的。 身为前精灵护卫队队长的萨拉宝刀未老，只是愤怒之下泄出的气息都足以让人为之震颤。 首当其冲的方绮薇只觉得别扭，没有受伤，可那种感觉很是神奇，让她怔了许久。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萨拉恢复了平静，“你们继续雕刻。至于你……” 方绮薇屏息凝神。 “拿着纸笔做笔记吧。” 作为文学课的教室，书籍和纸笔是少不了的，和图书馆一样，这儿的课桌上都备着纸笔墨水。 方绮薇看着纸笔，很是为难，“呃，萨拉老师……我前天刚学认字。” 萨拉严肃的神情终于龟裂，露出震惊来。 “女神在上！”萨拉下意识地说道，微微睁大了眼睛，“考尔斯家族……居然落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 方绮薇不安地看着萨拉。 不认字、是文盲，在基础教育发达、知识水平高端的精灵之森，的确是比较震惊的事情，可也没那么恐怖吧？就算薇薇安的身世背景惊人，她一个小孩子长成什么样，还不是得看养她的人？ 方绮薇身为一个地球人，还是个普通小康家庭的女儿，实在是没有精灵族那种家族观念。 方绮薇穿越时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都已经过世，她没结婚、没孩子，家里等于是死绝了。 但那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什么好介意的？更别说，他们家都活着的时候就没在意过了。 家族荣誉？ 她家里最大的荣誉大概就是爸爸年轻时候拿过个国家级的竞赛奖。 传宗接代？ 方绮薇祖孙三代都是城市人，一点儿都不兴这一套。 至于说，灭族？ 那就更可笑了。方绮薇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只生了一个，老一辈的早就不来往了。所以，方绮薇家里顶多就是祖孙三代同堂一共就七个人，撑死是个“家”，哪来的“族”啊。到了方绮薇这里更是没了男孩，用中国传统的观念来看，他家早就绝后了。 方绮薇不能理解萨拉的惊异，只能惴惴等着萨拉自己平静下来。 萨拉看到方绮薇这副模样，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就不明白么？你的家族、你的母亲……” 说到一半，见方绮薇一脸茫然的样子，萨拉泄了气，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即使是这时候，她依然身姿笔挺，只是掩盖不住脸上的倦容。 一千九百年的时光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瞬间就让她如同垂暮的老者一般没了生气。 “萨拉老师……”方绮薇不由苦笑，“您能和我说说我的母亲和家族吗？我先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萨拉一时没有回答，过了一阵，才缓缓说道：“你的家族是考尔斯家族，被称为祭司世家。在精灵有记录的历史上，就曾有九次，自然神庙和月神庙的圣祭司、左祭祀、右祭祀同时是考尔斯家族的精灵。这还是撇去传说中的那些事迹后，得到的数字。而在精灵帝国时代，两座神庙的圣祭司一直都是考尔斯家族的成员。” 萨拉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和尊崇，让方绮薇倒吸了口凉气，难掩震惊。 她算是知道了薇薇安那熊孩子为什么哪方面都不像精灵，祭司的天赋却逆天强悍。这样的家族血统，哪怕在一个半精灵身上都爆发出了让人瞠目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会因此灭族呢？ “您说，精灵帝国时代两座神庙的圣祭司一直是考尔斯家族的成员，那岂不是……”方绮薇脑中灵光一现，吓到了自己，“最后一位月之圣祭司……” “没错。夏琳·考尔斯，是考尔斯家族最后一位圣祭司。”萨拉说着，感叹道，“当年，夏琳·考尔斯神罚身死，在那之前，她的姐姐、当时的自然圣祭司就在战争中被暗杀。因为这个原因，下一任的自然圣祭司不再是考尔斯家族的人。之后的一万年中，考尔斯家族天赋依旧，可命运多舛，许多人死在了外围之中，渐渐没落。” 命运多舛？ 艾丽听到这儿，冷笑一声。 “传说中的五大精灵家族，一家只存在于传说中，一家在帝国建立时消亡，一家在一万年前的战争中灭族，考尔斯被时间湮灭，如今只剩下克莱明森了。”萨拉看向了坐在旁边的艾丽，疲倦地说道。 艾丽垂眸，没有答话。 “时代变迁，这样的事情无法避免。”方绮薇叹气，苍白地说道。 她对于那些历史不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事情早就在中国历史上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战争只会更加频繁、局面只有更加混乱，这其中有的家族崛起、有的覆灭，又有什么奇怪的？ 艾丽握紧手中的刻刀，力道没有控制好，顿时在快要完成的石雕上留下一道缺口。 第29章 宽恕 艾丽握紧手中的刻刀，力道没有控制好，顿时在快要完成的石雕上留下一道缺口。 萨拉只瞥了艾丽一眼，起身拿过她手中的刻刀，重新雕琢，几下后就将那道痕迹掩盖，“虽然你是个不成器的半精灵，有愧于考尔斯的血脉，不过，至少性情上没有继承低劣的人类秉性。” 方绮薇背着萨拉，偷偷撇嘴。 “克莱明森的荣耀需要克莱明森的精灵自己去守护和创造，但女神的意志不可违抗，命运的脚步也无人能阻止。”萨拉又动手几刀，改了艾丽的作品，“你原先的作品充满了精灵的美和优雅，可今天，你把它毁了。戾气太重，匠心太重，反而显得拙劣，落了下乘。” 艾丽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心知萨拉说的没错。 “我们只是普通的智慧种族，在我们之上有着众多遥不可及的神灵，以我们蝼蚁般的能力和眼光，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追求此生无悔、无愧。”萨拉盯着艾丽的双眸，语气平淡,说到“蝼蚁”一词时不卑不亢，“你可知考尔斯家族为何会逐渐没落？他们被自己禁锢，执着于赎罪，执着于挽回女神的眷顾，背负上沉重的枷锁而不自知，又怎能行得远、登得高？” 艾丽失神地看着萨拉睿智的面容，“我……” “女神的眷顾又岂是我们这些智慧种族能挽回的？女神是否眷顾，取决于女神的心意，和我们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没有半点关系。考尔斯家族唯一一个清楚这点的人却阴差阳错，死在了三百年前的神罚中。”萨拉看了眼方绮薇惊讶的面容，继续说道，“你明白其中的深意么？月之女神从来没想过在这一万年中重新眷顾精灵。考尔斯做得再多，也不过是编制精致的丝网，将自己束缚，直至死亡。” “不可能！”艾丽激动地叫道，“女神一直想要降下神光，是因为命运！命运女神她……” “命运女神？你居然相信人类中的无稽之谈。”萨拉失望地看着艾丽，“从魔兽时代起，曼格鲁大陆唯一晋级为神灵的智慧种族就是人类圣骑士欧文·兰普金，可兰普金原本庞大的家族在一百年间迅速灭亡。这就是命运，欧文·兰普金成了神灵都无法阻止。如果真的有命运女神，那么，她的力量也不是普通神灵能抵抗的。而你，所要做的是保持本心，不是被这些外物干扰，毁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我只是想要……” ……拯救精灵而已。 女神也是如此期望的，难道不是么？ 上一次，女神安排了薇薇安；这一次女神送回了她，女神改变了薇薇安。女神做了如此多的事情，不就是期望她和薇薇安能改变精灵的命运么？ 艾丽回想着觐见女神的情景，重新坚定起来。 她没有推断错，一定存在着命运女神，一定是命运女神在一点点蚕食着精灵族。 曼格鲁大陆上那么多种族，那场大战后，唯有精灵伤亡最重。这一方面是因为精灵之森的位置，另一方面……艾丽痛恨起来。不是有命运女神故意操纵，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撞在一起？ 萨拉瞧见艾丽坚毅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坚定地走下去。希望你此生能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信念。” “我会的。”艾丽用力点头，瞥了眼呆滞的方绮薇。她会拯救族人，包括薇薇安。 萨拉笑了笑，将刻刀重新递给艾丽。 方绮薇不寒而栗。 她总觉得艾丽话中有话，尤其是艾丽从她身上掠过的目光，让她心惊胆颤的。这姑娘到底要做什么？挽回月之女神对精灵的眷顾？那精灵脑袋上的大山岂不是又多了一座？ 最恐怖的是，她的母族得罪过月之女神啊！她的祖先、她的母亲都是受神罚而死。 方绮薇皱起眉头来。 “半精灵，”萨拉转回身来，“既然你还不识字，那么，就更加用心地去记忆我说的话。人类常说，拼命去做某事——虽然这种粗暴的做法不适合精灵——你就豁出性命，好好学习如何当一个精灵。” 方绮薇黑了脸，默默点头。 一上午就在萨拉严苛的教学过程中过去，听到萨拉说“今天就到这里”时，方绮薇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乖乖雕刻了一上午的卡斯伯终于有机会凑到了方绮薇面前，“薇薇安，萨拉老师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放心吧，我不会的。”方绮薇嘴角抽了抽。 “月之圣祭司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万年了，精灵之森没人会责怪你的。”卡斯伯继续说道。 “嗯。”这回是眼角抽了。 “下午就是祭司课，你一定能学得很好的。” 方绮薇不吭声了，扶着额头，无力地看向卡斯伯。 “怎么了？”卡斯伯一脸的茫然。 方绮薇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聪明还是笨。为什么每次都要戳她的伤口呢？ 祭司……知道了考尔斯家族的事情，她更不敢当祭司了好么！母亲被自然女神神罚，祖先被月之女神神罚，她这是把精灵信仰的两个神灵都得罪光了呀。 “我该去找卡特老师了。”方绮薇只能换话题。 “好吧……”卡斯伯依依不舍地看着方绮薇。 方绮薇无奈地看着卡斯伯不乐意的神情。 卡斯伯是看着薇薇安长大的，除了在训练班的时间，几乎都是和薇薇安黏在一块儿。现在好不容易“薇薇安”开了窍，能和卡斯伯一块儿上训练班了，没两天就要独立生活，对卡斯伯来说很不舍得吧。之前就冷战了一阵子…… 懂事成熟的卡斯伯大概也只有在薇薇安面前才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说是薇薇安依赖着卡斯伯，但这何尝不是两人互相依靠呢？ 方绮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卡斯伯的脑袋，笑了起来。 她一向喜欢这样被依赖的感觉。在地球上就当了一辈子的女汉纸，被姐妹、闺蜜依靠，没想到到了异世界还是如此。 “薇薇安！”卡斯伯红了脸，仰头躲过了方绮薇的手。 “那我去找卡特老师了。”方绮薇做出投降的姿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教室。 卡斯伯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褪去。 “卡斯伯，”艾丽见方绮薇离开了，才走到卡斯伯身边，“薇薇安还是想要当魔法师吗？” “她对魔法很感兴趣。”卡斯伯轻松地说道，“不过，下午就是圣祭司大人的祭司课，一定能让她明白祭司的魅力的。” 艾丽想到方绮薇扶额的动作，不由跟着嘴角抽搐。 看薇薇安的意思是不会当祭司的，想来是被之前的神罚给吓着了。上一次，薇薇安就对这些不喜，避之不及，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如此。这大概是遗传了莱瑟姆的习惯吧。杰拉尔德对两位女神就不是那么恭敬。 只是，魔法师…… 艾丽有点儿无语，转而想到这一回她改变了命运，薇薇安不会再离开精灵之森，最后成为魔法师还是祭司都无所谓。 上一次，什么都不会的薇薇安还不是在人类世界活了下来？要不是自作孽，和杰拉尔德相认后，还会活得很好。如今薇薇安留在了精灵之森，有卡斯伯照顾，也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不当祭司，或许，还是个好事情。 艾丽想到萨拉之前说的话，心头一沉。 此时的月之女神的确是没想过宽恕任何一个精灵。 方绮薇到了卡特家，就见卡特还沉浸在魔法书中，只抬眼说了句“你先冥想一会儿”，就又埋头阅读起来。 找了张椅子坐下，方绮薇静下心来，进入冥想状态。这一次进入冥想状态比先前几次都要快许多，操纵着体内的魔力，直到感到疲倦，方绮薇才从冥想状态苏醒过来。 卡特这时候已经在方绮薇身边站了一会儿，见方绮薇睁开眼睛，沉默了几秒，才说道：“你的精神力有大魔法师的强度。” 方绮薇心头一喜，还未喜形于色，就听卡特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魔力连人类的魔法学徒都不如。”卡特捋了捋白须，“接下来，你要不断积累魔力，不然，你那强大的精神力也无用武之地。” “是的，卡特老师。” “魔力的积累过程就是将外界的魔法元素转变为自身魔力，”卡特从桌上拿起昨日那本人类大魔法师的笔记来，“人类在冥想过程中会感觉到外界魔法元素的波动，以自身精神力为媒介，将外界魔法元素吸入自己的身体中，与魔力融合。你试试看。” 方绮薇依言而行，只是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后，她感觉不到所谓的“外界魔法元素”。方绮薇茫然地抬头，求助地看向了卡特。 卡特似是知道她遇到了什么问题，手指一弹，方绮薇的周身就产生了一道气流，围绕着方绮薇旋转起来。 方绮薇惊异地看着卡特神奇的能力，也知道这旋转的气流便是风系魔法元素，赶紧进入冥想状态，感知元素的波动。 有了卡特的帮助，方绮薇这回很快就能感觉到元素的波动。闭上了双眸，却能在一片黑暗中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芒在自己周围旋转。 方绮薇意念一动，将精神力探了出去，那些小光点却很是调皮，每每从银色的线条中挣脱，继续灵动地转圈。方绮薇不气馁，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加强了精神力的输出，就只见那银色的线条变得粗壮了许多，缠绕住一个绿色的小光点，将它整个吞噬。好似银色管子里进入了一点绿色亮光，那光点顺着银色的管子进入到了方绮薇的身体里。 方绮薇惊奇地发现自己体内也多出了那点光亮，顺着魔力流动，一个循环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吸收到魔力了么？”卡特出声问道。 方绮薇惊醒，那些银色线条和绿色的光点都不见了，在方绮薇周围环绕的气流也跟着消失。 “嗯，吸收到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变化？”方绮薇迟疑地说道。 “魔力的积累本就是个漫长的过程。你的元素亲和度不高，感知和吸收元素的能力有限，这个过程会更加漫长。”卡特不以为然地说道。 方绮薇只能无奈点头。她也知道自己选了个不怎么合适的道路，可眼下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好了，你回去吃午饭吧。下午是圣祭司大人的祭司课吧？不要迟到。”卡特的态度比昨日要温和了几分。 方绮薇一听到“祭司”这个词，就换上了便秘脸。 第30章 当年 同一时间，萨拉进入了神庙大殿中。 圣祭司正跪在女神神像前祈祷，感知到了萨拉的进入却依旧垂首闭目，心中默念着祷文。许久后，她才抬起头来，站起身，缓缓说道：“萨拉阁下，您见到薇薇安了。” “见到了。”萨拉站得笔直，神情严肃，冷冷看着圣祭司，“见到了，才有了不少疑问。” “有疑问的又何止您一人？整个精灵之森都对三百年前和一百年前的事情不能理解吧。”圣祭司仰望着神像。 “这原不是我该问的。但这一百来，你们就是这样照顾、教育那个半精灵的？如果是这样，倒不如当时驱逐了安·考尔斯，也好给考尔斯家族留些尊严。”萨拉强硬地说道，“神庙就这样对待精灵族祭司世家的吗！” “萨拉阁下，您可知道三百年前那道神谕的内容？” “当年接收神谕的只有你们三位祭司，却不约而同的绝口不提神谕的内容。”萨拉同样仰望着神像，“直到今天，这仍然是个秘密，不是吗？就像当年月之圣祭司接受到的神谕一样。” 圣祭司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向了萨拉，“萨拉阁下，女神并没有让我们保密，只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说。这说起来有些荒唐，但三百年前女神的确是降下了神谕，要求……要求我们在考尔斯最后的血脉百岁时赐予她自然复苏，让她成为真正的精灵。” 三百年前，神庙。 同时接收到神谕的三位祭司面面相觑，诡异的气氛在神庙大殿内蔓延，迟迟没人开口。 圣祭司沉吟了许久，才犹豫地问道：“你们……也接到了女神的神谕？” “考尔斯最后的血脉百岁时……”左祭司佩辛斯看向了右祭司。 利蒂西亚怔怔地接口道：“赐予她自然复苏……成为真正的精灵。” 自然复苏是只有自然圣祭司能使用的祭司之术，也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的神术。每一届的自然圣祭司任职时都会被女神赐予这个神术，而这个神术的作用就是使得圣祭司的*与灵魂紧密相连，施展神术时的威力更为强大。 在精灵的传说中，第一代自然圣祭司施展自然复苏，能够使女神的灵魂直接降临到自己的*上，所以才被纳入神术的范围内。 当然，自然复苏的这一作用只存在于传说中，有史料记载的历届圣祭司并没有使用过这样类似于神迹的能力。 “安·考尔斯早就成年了，百岁……是指她五百岁的时候么？”左祭司佩辛斯疑惑地问道，可脸上的神情已经表明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推测。 “不，女神的意思应该是一百岁。”利蒂西亚摇了摇头，“那么，就应该是指安的孩子了。” “那么，‘成为真正的精灵’又如何解释？” 三位祭司再次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圣祭司大人！左祭司大人！右祭司大人！”神殿的大门在此时被人撞开，浑身浴血的男性精灵嘶哑着嗓子叫道：“人类捕奴团闯入精灵之森了！” 三位祭司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同时大变，飞快地跟着那个男性精灵跑出神庙，入眼的是精灵护卫队整齐的队列和且战且退的人类！ “情况如何？”圣祭司施展着“自然女神的祝福”，向指挥着战斗的黛丝问道。 “外围巡逻的护卫队成员只退回来三人，剩余三十七人被他们抓住了。”黛丝铁青着脸，厉声喝道：“风魔箭准备——！射！” 精灵们手中的长箭爆发出翠绿的光芒，瞬间划破了空气，带着尖啸声扑向了人类，在人类中绽放出朵朵血花！ “他妈的！叫你们撤退听不懂吗！”人类中响起一声斥骂，“退退退快退！！！！老子好不容易抓到了三十七个精灵，不能被你们这群傻蛋糟蹋了！” 听到这说话声的精灵们更是怒火暴涨，手中的弓箭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去。 这人类捕奴团也不是什么散兵游勇拼凑起来的临时团队，战士之间极其默契的配合，加上其中魔法师撑起的魔法防护罩，一时间倒是抵挡住了遮天蔽日的箭雨。 “撤！退！”那粗鲁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退了退了……”好几个人类战士懒洋洋地回答，从容不迫地后退着。 黛丝脸上的怒容收敛了几分，皱眉盯着人类的队伍，“这样的配合，人类帝国的正规军也不过如此。” “不是一般的捕奴团。”佩辛斯沉声说道。 “队伍中不止一个魔法师，这样的实力……”利蒂西亚没有说下去，可心头压着的石头重了几分。 “不必追击了。”圣祭司忽然开口说道，“击退他们便可。” “圣祭司大人！”黛丝难以置信地看着圣祭司，“即使他们的实力出乎意料，可凭着精灵护卫队的战斗力……” “不，我并非怀疑精灵护卫队的战斗力，我也相信每个精灵都愿意为了救回同胞而浴血奋战。”圣祭司看向了渐渐隐入森林的人类，“女神刚才降下了神谕。” 佩辛斯和利蒂西亚同时怔住。 “安……在今天的巡逻队中？”佩辛斯问道。 黛丝抿了抿嘴唇，“是的，安·考尔斯是那三十七人中的一个。” “女神的神谕所说的……”利蒂西亚闭上了嘴巴。 “就到此为止吧，受伤的精灵进入神殿接受治疗，加强对外围的巡逻。”圣祭司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后……就让我们等待吧。” “一直等待到几天前，薇薇安满百岁的时候。”圣祭司回忆完当年的事情，以这么一句话作为结尾。 萨拉沉吟着，“女神的神谕是说……” “是的，女神在等着薇薇安这个半精灵的出现。”圣祭司坚定地说道，“女神对于薇薇安一定有什么我们所不知的安排。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等待，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现在。” 萨拉眼中闪过异色，说道：“自然复苏的作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人类称它为鸡肋神术，虽是对女神的不敬，可事实上，历届的自然圣祭司都无法发挥它真正的作用。它如今的存在的确犹如鸡肋。女神为什么要你对半精灵施展这个神术？” 圣祭司没有回答。 “我听其他精灵说，半精灵一直在精灵之森中胡作非为，但今天看后，倒觉得她没有那么不堪。”萨拉没想得到圣祭司的回答，不曾停顿地继续说道，“那些精灵孩子告诉我，半精灵说她在生死之际得见女神神圣的容颜，才会改过自新。即使是历届圣祭司都少有觐见女神真容的。” 圣祭司依旧闭口不言。 “人类中有一种为人诟病而厌恶的魔法师职业——亡灵魔法师。传说，亡灵魔法师能召唤出死者的灵魂，甚至将他们塞入活的*之中，重新获得生命。从神术的作用来说，自然复苏非常适合这些刚获得新身体的灵魂。玛歌诺利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萨拉锐利的目光投向了圣祭司。 “我知道。我做了女神吩咐我做的事情，依神谕行事。”圣祭司挺胸抬头，没有退缩半分，“我不是夏琳·考尔斯。” “夏琳·考尔斯有她自己的坚持，那是她的信念和原则。”萨拉说道，“所以，即使因为她，月神庙陨灭、月精灵消失，也没有精灵恨过她和她的家族。” “那么，这就是我的坚持——女神的神谕不容置疑，我将会执行到底。” “萨拉阁下是否知道当年月之圣祭司接受到的神谕？”圣祭司突然说道，“当年知道神谕内容的不只有夏琳·考尔斯，当时的左右祭司都知道的，也是她们将神谕的内容转达给了之后的自然圣祭司继任者。” 这下，换成是萨拉沉默了。 这些是神庙祭祀的秘辛，一万年来，其他的精灵并不知晓。 不知晓当年的情况，自然也没有了支持或反对的立场。 对于夏琳·考尔斯的行为目的的判断，完全是源于精灵们对夏琳本人和考尔斯家族的信任。即使夏琳·考尔斯死于神罚，精灵们仍然相信祭司世家的子嗣并没有背叛月之女神，这才选择了谅解。 “一万年前，月之女神同样降下了一个月祭司们不能理解的神谕。”圣祭司顿了顿，“女神让精灵们从地狱中迎回莱瑟姆家族。” 萨拉再次露出了惊诧的神色，“莱瑟姆？” “是的，被其他种族誉为战神世家、精灵中的异类，莱瑟姆家族。” 战神世家莱瑟姆和祭司世家考尔斯不一样，战神的名号和神灵无关，是人类对这个家族事迹的夸张形容。莱瑟姆家族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有任何历史文字资料，也没有任何后世族人、旁系族人存在。 其他种族口中的精灵家族只有四家，莱瑟姆家族更像是一个传说故事：无论是其族人盖世的天赋、惊人的实力、还是异于普通精灵的行事作风，都那么的不真实。再加上所有吟游诗人口中的莱瑟姆英雄都没有最后的结局，他们的人生总是戛然而止，就像是编故事编到一半，无法自圆其说。某些吟游诗人画蛇添足的原创结局则显示出一种突兀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流传下来的传说，哪些是后人新添的故事。 “莱瑟姆家族还有族人存活着？地狱……是……”萨拉疑惑地看向圣祭司，活了一千九百年的她第一次从精灵口中听到这个词语。 这难道不是人类想象中的世界么？ 就如同今早艾丽口中的命运女神一样，精灵漫长的生命、详细的史料记载、甚至传说中都没有这样的字眼。按精灵的眼光来看，这就证明了这些东西都是虚构的。 “和曼格鲁大陆一样，地狱是永恒的存在，是众神无法涉足的另一个位面。”圣祭司眯起双眼，“莱瑟姆家族就在地狱中生存了数万年，早已背弃月之女神，成了堕落的渎神者。” 萨拉似是被圣祭司透露出来的讯息给打晕了，愣在了原地，做不出半点反应。 “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这应该是只存在于祭司间的秘密，被历届祭司瞒了一万年。”萨拉喃喃问道。 “萨拉阁下，我敬佩您的实力和智慧，现在，精灵正需要它们。”圣祭司苦涩地说道，“施展了自然复苏之后，我和佩辛斯、利蒂西亚就无法感知女神的存在了——就如一万年前，月之圣祭司拒绝执行那道神谕后，三位祭司面对的境况。” 萨拉倒吸了口气，身子微软，晃了一下才堪堪站定，“女神在上！” “自然女神不会就此抛弃精灵。但在执行完神谕后，就失去了与女神的联系，恐怕……” “恐怕女神那道神谕就是为了现在。”萨拉努力镇定下来，“精灵……不，你先前提到的地狱位面……这有可能是整个曼格鲁大陆都将面临的灾难。” 第31章 百年 精灵之森靠近外围的区域是一片净土。普通精灵不会涉足于此，巡逻的精灵护卫队会在更外层巡逻，这里就像是个天然形成的唤醒走廊，没有精灵、没有魔兽，只有一条小溪通过，流水声和风声汇聚在此，安静祥和。 普通野兽在这里安了家，一万年来生活惬意，直到三十年前，平静被彻底打破。 高个子的少年背着弓，腰间挎着长剑，从精灵之森中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无力叫道：“薇薇安！你又做这种事情了！”他的语气中满是不赞同，可并没有上前阻止。 “因为我是半精灵，当然要吃肉咯！”蹲在溪水边的少女耸耸肩，有条不紊地继续清理着手中的兔子尸体，“营养均衡很重要。” “别做这种动作，萨拉老师看到了……”少年站在一边，蹙着眉头，话语戛然而止。 少女的动作顿住，回头微微一笑，再次耸了耸肩，“萨拉老师才不会介意，她早已经放弃我了。卡斯伯，你再皱眉头，小心提前变成老头子。” 卡斯伯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抱臂靠在树干上，看着方绮薇很是熟练地将从腰间拔出匕首，将兔子皮剥了下来。他介于青涩和成熟间的面容上透出隐隐的笑意来，“萨拉老师要是知道你这么用她的匕首，会气得变成亡灵来找你。” “那就更好了。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方绮薇处理好了兔子，匕首放在水中甩了甩，拿起来又是闪亮如新，不带丝毫血腥。 严肃古板的艺术课老师萨拉在十年前辞世。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死亡方式，她老了，活得也够久了，早就听到了自然女神的召唤，终于以两千岁的高龄投入自然女神的怀抱。精灵之森对于萨拉的死亡哀而不伤，只举行了一个标准的精灵安葬仪式，就选任了新的艺术课老师。 唯一出人意料的就是这个精灵之森的最长者在辞世前，除了见了圣祭司，还叫来了薇薇安这个半精灵。 方绮薇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这九十年来，萨拉对她很是认真负责，是个严格的好老师，但除了初次见面时，告诉了她薇薇安的惊人身世，萨拉和她没有其他私下交流。 方绮薇本是期待着萨拉能有所作为，提高她在精灵之森的地位。可惜，下课后，萨拉去了神庙，在此之后，更是经常出入神庙，与圣祭司交谈，但交谈的内容显然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还是那个精灵之森不喜欢的半精灵，黛丝对她的态度九十年来如一日，不，现在是一百年如一日了。 方绮薇见到了萨拉的最后一面。 那时候，萨拉躺在床上，没有形容枯槁，反而有种光华在周身弥漫。圣祭司站在床尾，依旧那么圣洁而空灵，只是，她亮绿色的眸子此时有些黯淡。 “萨拉老师，”方绮薇恭敬地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萨拉有些吃力地缓缓转过头来，眼珠子转动，将方绮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犹如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无论精灵之森如何待你……自然女神……对你寄予厚望。” 方绮薇眼角微跳，迅速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圣祭司，说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个半精灵，即使我的母亲是考尔斯家族的最后血脉。”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萨拉保持着精灵的高贵优雅，只是原本刚毅的声音成了虚弱的气音。 方绮薇一头雾水，对上萨拉深沉的眸子，心头一跳，紧张地说道：“我叫薇薇安。” 说来可笑，九十年来，萨拉一直喊她半精灵，从没叫过她的名字。 这种近乎侮辱的轻蔑称呼从萨拉口中吐出，并不带恶意，就连方绮薇自己都觉得被叫做半精灵是很正常的事情。大概是萨拉的神态和语气太过自然，让这个称呼也理所应当起来。 除此之外，萨拉看她，就像看一个顽劣的学生，一直秉承着老师的职责，谆谆教诲。 “薇薇安……没有错，你是精灵之森的半精灵薇薇安……请……按照女神的指引……带领精灵……渡过灾厄……”萨拉断断续续地说着，伸出了一只手，合上了双眸。 “萨拉老师？萨拉老师！”方绮薇伸手握住了那只干瘦的手掌，心头一酸，扭头叫道，“圣祭司大人，快用圣愈术……” “萨拉阁下已经回归女神的怀抱了。”圣祭司垂下眸子，上前拿过萨拉床头的一把匕首，递给了方绮薇，“这是萨拉阁下让我交给你的。” 方绮薇握紧了萨拉的手，刻意避开了圣祭司的视线，“我不明白……萨拉老师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匕首？我……” “女神早已指引了你的道路，你只要顺从本心，继续走下去就行了。”圣祭司将萨拉的手从方绮薇的双手中抽出，将匕首塞入其中，意味深长地说道，“别忘了萨拉的话，你是精灵之森的半精灵薇薇安。” 方绮薇猛地一颤，抬头就只见圣祭司望向萨拉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摩挲着手中古朴的刀鞘和带着磨损的刀柄，方绮薇慢慢点了下头，“我记得，我是精灵之森的半精灵，我是……薇薇安。” 她在这个世界只能是薇薇安，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方绮薇。 只是，她的本心还是那个地球上的女人，“薇薇安”只是身份。或许，某一天“薇薇安”会成为她的一种负担。 听完萨拉的话后，方绮薇有了这样的预感。 方绮薇对着手中的匕首扯了下嘴角。萨拉的话让她很不安，可圣祭司既然说了“顺从本心”，那她便不要有负担地继续生活下去就好。 所以，她拒绝成为祭司，她专心学习魔法，她学着捕猎，她吃烤肉，她完全不像是个精灵，就这样在这个纯粹由精灵组成的精灵之森中当一个异类生活了一百年。 最早所想的融入精灵社会，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一百年的时间足够让她看清现实：她是半精灵，永远不可能融入精灵之森。 “今天不是你的成年礼么？不用去神庙么？”卡斯伯看着方绮薇架起火堆，将可怜的小兔子放上去烤，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离得远一些。 “圣祭司大人可不会管我。”方绮薇沿着口水，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来。 “卡特老师也不管你？他应该会做安排。”卡斯伯再次叹气。 卡斯伯是不明白，为什么圣祭司大人会不管薇薇安。明明是圣祭司大人安排了薇薇安进入训练班，萨拉老师知道薇薇安的身份，圣祭司应该同样清楚才对。难道圣祭司不是想让薇薇安继承家族传统，成为祭司？可是薇薇安的祭司天赋是那么出色，一眼就能看出是胡闹念出的祭司咒语都能显现出不凡的威力来。 所有精灵都等着这别扭的半精灵在成年后成为祭司，可谁都没想到，她没成年就拜入了卡特门下。明明是个没有魔法天赋的半精灵，卡特还偏偏点头同意收下这个注定不成器的学生。最可怕的是，卡特在此之前唯一的学生伊卡博德对这个学妹都万分满意。 卡斯伯看着方绮薇小心翼翼地往兔肉上撒调料，只觉得她手中的那个玻璃瓶子非常碍眼，干脆别过脑袋，眺望远处的风景。 成年的卡斯伯早已成为了精灵护卫队的一员，未来的一百年内都不可能入选特使小队。伊卡博德不一样，这百年来，他一直是三十人小队的一员。在方绮薇腆着脸求他带一些人类世界的小东西后，伊卡博德一口答应，还很是开心地揉了揉方绮薇脑袋，次年回来的时候果然带了不少瓶瓶罐罐。 卡斯伯只要一想到方绮薇见到那些瓶瓶罐罐时高兴的模样，就忍不住胸闷。他还没见薇薇安这辈子有这么兴高采烈过，被卡特收为学生的时候她都没蹦得三尺高，更别提直接蹦到别人怀里了。 卡斯伯是完全不理解这些人类的奇怪东西有什么好的，一股子怪味道，也就薇薇安喜欢。 方绮薇再次咽了口口水，不顾着烫手，直接撕了块兔肉下来，一把塞进嘴巴里。“呼呼！我又活过来了！”方绮薇含糊不清地说着。 卡斯伯嘴角抽搐，别过脸，决定不看她丢脸的模样。 “你真的不尝尝么？伊卡博德有吃过，我手艺还是不错的。”方绮薇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倒不是说谎，谁能这样烤个三十年，手艺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早就熟能生巧了。 可惜，伊卡博德每次能带回来的调料有限，还是十年补给一趟，她只能省吃俭用，难得开荤一次。 “我是精灵，不吃肉食。”卡斯伯僵硬地说道。 “可是伊卡博德能吃啊，不会生病的。”方绮薇扯了兔子腿下来，“这块肉最好了，给你。” 卡斯伯瞄了一眼，对方绮薇眼馋得要死却又愿意自己分享的表现很是满意，“你吃吧。伊卡博德他是堕落了，在人类世界吃肉食是一回事，但带着你一块儿吃肉……”说到这儿，卡斯伯咬牙切齿。 方绮薇第一次吃肉就是厚着脸皮缠着卡斯伯，让他帮忙逮了只小兔子。杀过鸡宰过鱼的方绮薇没料理过活兔子，笨手笨脚地清洗、剥皮，弄得自己一身鲜血，腥臭恶心得差点吃不下去好不容易得来的肉。 第一次总是痛苦的，卡斯伯这个精灵帮不上忙，方绮薇只能狼狈不堪地吃了半生不熟、返工多次、最后还烤焦了的兔子肉，最可悲的是这兔肉当真是原生态、纯自然，一点调料都没有，让本就嘴巴里淡出个鸟来的方绮薇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满足。 这样的尝试过后，方绮薇又过上了精灵的生活。被折磨了一回的卡斯伯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经常回味方绮薇和自己一块儿捉兔子的愉快经历。 直到方绮薇被卡特收作学生，见到了伊卡博德。 第32章 男人 伊卡博德是个纯种精灵，但作为卡特的学生和特使小队的一员，他对人类世界很熟悉，并用一种开放的态度看待人类世界。发现方绮薇这点“小梦想”后，作为学长的他义不容辞，直接逮了一只闪电魔兽，手脚利落地剥皮、削肉、上烤架，给方绮薇演示了一下正确的野外烧烤方式。 方绮薇两眼放光，劲头比学魔法时都要足，很快就学会了处理小型魔兽和野兽的方法，魔法也成了砍柴、点火的工具，几个小时后就能够独立地烤出一只小兔子来。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卡斯伯表示很不开心。 他发现从此以后，薇薇安看向伊卡博德的目光是崇拜、敬仰，外带亲昵。这让作为薇薇安生命中至今为止唯一依靠的他非常失落。 可让他去烤肉？ 卡斯伯看着方绮薇狼吞虎咽吃肉的模样，默默放弃了。 “伊卡博德不是堕落，是包容。”方绮薇舔了舔嘴角，“精灵们之所以龟缩在精灵之森，就是因为不够包容。曼格鲁大陆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精灵帝国时代的曼格鲁大陆。精灵有什么资格和立场看不起目前曼格鲁大陆最强盛的种族？何况，除了精灵，大多数种族都是吃肉的。” 卡斯伯反驳道：“强盛的是人类的实力，而不是他们的心灵。人类早已失去了他们的傲骨和品格，现在的人类只不过是追逐利益和享受的堕落种族。即使是精灵帝国时代的地精都有更高尚的追求和兴趣。吃肉还是吃素，是精灵的习俗，精灵没有必要模仿其他种族。” “习俗的问题撇开不谈，”方绮薇迅速啃完了一整只兔子，抹了下嘴巴，低头凑到溪水边洗漱，“但你所说的‘堕落’才是普通人生命的意义。因为堕落，所以他们需要结成群体，追求互利共赢。他们凝聚成了一个整体，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力量。精灵之所以落寞，就是因为人人高尚，不为私利、不求享受，只有崇高的个人精神追求。结果就是一盘散沙，整个种族没了最基本的凝聚力，如空中楼阁，没有基石，怎么壮大？” 卡斯伯沉默着，没有继续驳斥。 百年来，两人大多数的讨论都以此收场。卡斯伯不知道方绮薇哪来的这些想法，但不可否认，她对精灵的缺点一针见血。神赐种族的优势在她看来是把双刃剑，使得精灵个体强大，也导致精灵族群的弱势。 方绮薇的想法让卡斯伯不安，也让他欣喜。他发现了她更多的优点，被深深吸引。另一方面，则更加深刻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鸿沟。 卡斯伯已经明白，当年方绮薇的拒绝，并非因为他冲动而不计后果的表白，是方绮薇真的想要拒绝。 只是，日子还长着呢。卡斯伯坚信，要说方绮薇这辈子要和谁结婚成家，那只可能是他。就连现在和薇薇安关系密切的伊卡博德都没机会。 “你果然在这里！卡斯伯，你也在这儿呢。巡逻好了？” 两人一块儿回头，一个咧开嘴笑，一个则下意识地皱眉头。 “伊卡博德，你回来了！”方绮薇甩掉手上的水珠，在伊卡博德面前摊开手掌，“给我带礼物了吗？” “你说呢？”伊卡博德像往常一样，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伸手揉乱了方绮薇浅红色的长发，“在我家呢，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和我去拿。” 方绮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余光瞥见卡斯伯臭臭的脸，忍不住惋惜。 当年多好的少年啊，笑容和伊卡博德一样灿烂，现在越长越像是一个精灵了，笑的时候都那么优雅高贵。 真比较起来，卡斯伯的五官更精致俊秀，跟PS过一样，找不到一点瑕疵；伊卡博德则是一般的精灵帅哥，唯有气质与众不同，潇洒如侠客，和这个奇幻世界中的精灵种族格格不入，可又奇妙地和谐共处，找不到半点儿违和感。 方绮薇觉得这就是伊卡博德的特质，如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精灵之森。身份血统是一个原因，她的性格也是一个原因。让她一辈子端着过日子，她可受不了。随性而为、热情大方的性格显然不受精灵们欢迎。 伊卡博德将她当做小妹妹，对她热情大方，对其他精灵可不是这副模样的。 “卡特老师还在等你，我们给你准备了成人礼。”伊卡博德温柔地说道，将方绮薇凌乱的长发重新理顺。 “嗯，刚刚还和卡斯伯说起这事情。我们走吧。”方绮薇乖巧地点头，看向了卡斯伯。 卡斯伯只淡淡点了下头，对伊卡博德并不理睬。 伊卡博德了然地笑了笑，还同方绮薇挤了挤眼睛。方绮薇失笑。 树丛间突然有了细微的动静，伊卡博德和卡斯伯不约而同望了过去。方绮薇茫然，顺着两人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树干后走了出来。 “艾丽？有事吗？”方绮薇很是意外。 伊卡博德和卡斯伯暗自感叹，佩服地看着艾丽。 伊卡博德身手矫健，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卡斯伯都没发现他的到来。这是因为伊卡博德成年多年，加入特使小队都有百年，实力自然不在话下。卡斯伯天赋过人，成年后直接进入护卫队，同样是精灵中的佼佼者。两人却都没有发现艾丽的到来。他们可以肯定，那点细微的动静，是艾丽自己故意弄出，引起他们的注意。 艾丽总不能突然蹿出来吓到别人，或躲在旁边一直偷听吧？ 方绮薇没有想那么多。她天赋本就不好，被卡特收为学生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百年来刻苦的学习，也抵不住别人刻苦的同时极具天赋。 艾丽成年后直接进入了神庙，并在一年内成为了正式祭司，现如今已经是神庙的中级祭司了，和她姐姐贝娜尔同一级别。不仅如此，在训练班的时候，她的剑术、箭术、魔法成绩都极为优异，所有精灵都相信，她成年后无论选择哪个职业都能收获现在这样的成绩。 让方绮薇疑惑的是，艾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五十多年前，方绮薇第一次吃肉，纯粹是个菜鸟，生火都生不好。卡斯伯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和才能，除了帮方绮薇捉了只兔子，就在一旁当围观党。烧烤的事情就在那样的情况下被艾丽抓到。 方绮薇记得艾丽那时候的表情，当真是精彩至极！就连她脸上的黑色疤痕都为之失色，让人直接无视掉了存在。 “你们……在干什么……”艾丽当时的声音破音、走音加颤音，方绮薇至今记忆犹新。 卡斯伯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副罪犯被抓到现行的样子。 艾丽的眼神更加古怪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一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方绮薇的模样。 之后，也的确如此。 进入神庙的艾丽没有再和方绮薇接触过，两人像是两根线条，短暂相交之后越行越远。 “只是帮忙传话。”艾丽淡淡说道，瞟了眼地上没有被毁灭的罪证，眼皮跳了跳，“卡特老师在找你。” 伊卡博德微微挑眉，没有出声。 “哦，麻烦你了。”方绮薇说道，对这位前途无量的未来祭司之星很是客气。 “不用客气。”艾丽扫视过伊卡博德和卡斯伯，视线放在方绮薇身上，语气仍旧平淡，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我们一块儿回去吧。”方绮薇话音刚落，就听见尖锐的声响破空响起，仰头看去，深蓝色的天幕上升起一道红光！ 在场众人倏地变了脸色，凝重地看向了红光升起的地方。 火系警报魔法！ 敌袭！ 魔法火焰升空高度有限，说明是小规模的敌袭。结论只可能是…… 人类捕奴团。 方绮薇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食指上的戒指。 “你们回精灵之森！我去看看！”伊卡博德匆匆说道，手上戒指闪过微光，右手已经握住了一根法杖。他脚一蹬地，瞬间消失在了树林中。 “伊卡博德！”方绮薇刚喊出口，就看不见了他的身影，只能咬了咬嘴唇。 “我也去看看，你们……” “不！我们回去！”艾丽焦急地喊道，声音尖锐如同刚才的警报魔法。 “艾丽？”卡斯伯惊讶，“巡逻队刚换岗，武器我都带着，不会……” “回去！”艾丽斩钉截铁地说道，沉着脸，低声喝道，“现在！立刻！” “艾丽，这时候多一份力量，就少一份同胞被抓走的可能！”卡斯伯一脸坚毅，取下了腰间的长剑，递给了艾丽，“你没有带其他武器，祭司也不适合这场战斗。拿着剑，和薇薇安回精灵之森。” 艾丽焦躁地看着长剑，双手微微颤抖。 “走吧。”方绮薇果断接过长剑，对卡斯伯叮嘱道，“你自己小心，情况不对就逃吧。就算被抓住也不要乱来，你看，我母亲也是因为回精灵之森才会神罚死掉的，伊卡博德说精灵在人类世界中卖得不错，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在胡说什么啊。”卡斯伯哭笑不得。 艾丽更是傻住，呆呆看着方绮薇。 “说道理给你听。”方绮薇认真地盯着卡斯伯，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好。” 卡斯伯和艾丽都愣住了。 “你听到了没有啊？”方绮薇用力摇了摇卡斯伯。这傻小子，这副长相被捕奴人类看到了还不跟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 “听到了、听到了。”卡斯伯连忙答应。 “这位小姐说得真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很多精灵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啊。” 粗狂的男人声音突然在三人脑袋上传出。 第33章 交手 “谁！”卡斯伯迅速拉弓搭箭，将方绮薇挡在了身后。 艾丽脸色惨白，当机立断地抢过方绮薇手中的长剑，另一只手扣住了方绮薇的腰肢，手臂如铁钳，直接将方绮薇扛在了肩头，身手矫健地蹿入树林中！ “艾丽？”方绮薇看着眼前景物天旋地转，被艾丽肩膀顶着的胃部一痛，就见刚静止下来的景物剧烈晃动起来。 “哎呀！这位小姐很果断啊。四百年没来，精灵们怎么都变得这么有个性了呀？”男人懒洋洋地说道，砰地一声落地。 方绮薇惊讶地抬头，男人的长相如同幻灯片一闪而过，但印象深刻得让方绮薇立马记了下来。 男人非常高大，至少有两米三四的模样。男人长相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很是粗犷，满脸络腮胡子，头发如同鸟窝，可脖子上、手臂上、手指上，全是金饰珠宝，这造型可以直接当做闪光魔法，亮瞎人的眼。对精灵这种追求美的种族来说，更是杀伤力惊人。他背着一柄巨剑，剑柄比他的脑袋都高，剑尖则在脚踝的高度。 虽然身材高大，但男人的身手异常矫健，跳下树冠的过程中，身上那些零碎的首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艾丽！快停下！”方绮薇急得大叫，挣扎了几下，随即发现自己所谓的挣扎只不过是四肢扑腾，对艾丽没有任何影响。 妈蛋的！ 精灵什么的太不科学了！明明是法系职业，怎么武力值也这么高？！ 艾丽不为所动，快速而敏捷地在树林中穿梭，取最短线路向着精灵之森的方向冲去。 方绮薇继续叫道：“你在做什么！卡斯伯还在那里！停下！快停下！” “他不会有事的！”艾丽粗暴地喝道，“你自己不也说了，人类不会伤害他。” “送他去战斗，和背着他逃跑是两回事！”方绮薇愤怒地拍打着艾丽的背部，敏锐地感觉到艾丽背上的汗水。一个激灵，方绮薇的反抗停止了下来，问道：“那个男人很强？” 艾丽顿了两秒，声音干涩地回答道：“非常强。” 艾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还是……遇见了…… 她变了，薇薇安变了——薇薇安没有单独闯外围，她没有参加巡逻队——但她和薇薇安还是遇到了塔姆林。捕奴团改变了战略，塔姆林单独行动，并没有和捕奴团呆在一起。 上一次，她没看出塔姆林的实力，只知道就连卡特出手，都只稍稍拖了一下捕奴团撤退的速度；历经万千后，再和塔姆林相遇，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比她预计的还要强。即使薇薇安如今已经是个初级魔法师，她成为了中级祭司，又多了卡斯伯这个中级剑士在场，塔姆林的实力仍然在他们之上。 艾丽不知道塔姆林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这儿，心头的恐惧感怎么都无法抹去。 这是命运女神的安排吗？ 她明明改变了薇薇安的命运，薇薇安和卡斯伯没有闹翻，为什么命运还会在今天恢复到原来的轨道？！ “嘭！” 巨大的轰鸣声从身后传来。 方绮薇来不及抬头，只感觉到红色的强光在她们逃走的地方爆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瞬间烤焦了绿叶青草。两人才能合抱的古树轰然倒地，瞬间开辟出了一条道路，直直连通她们和卡斯伯。 没有了树木的遮挡，方绮薇看见了卡斯伯的情况，睁大了双眼。 “艾丽！停下！”方绮薇怒吼，瞪着那个站着的男人，身上闪过一道红光！ 艾丽手中一烫，下意识地松开，任由方绮薇重重落在了地上。回身，艾丽看到了一条火焰开辟的道路和道路尽头的两个人——塔姆林站着，手中拄着冒白烟的巨剑，络腮胡子都遮不住他翘起的嘴角，黑眸如同狼的双眼，野性而嗜血；卡斯伯则倒在他的脚边，长弓断裂成两截，匕首插在地上，被他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卡斯伯肩膀上的焦痕和满身的鲜血都让人触目惊心。 艾丽看向刚站起来的方绮薇，被烫红的手拔出了长剑，低声说道：“既然你能默发火焰光环，那么风之羽翼应该也没问题吧？我拖住他一会儿，你用风之羽翼，快点回去叫人来。” 两个人被抓住，不如逃一个。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走上原来的命运。 方绮薇苦笑。 火焰光环，是火系低级魔法，能在魔法师的身上产生一道火焰圆环，烧伤敌人。属于魔法师被近身后使用的一种脱逃手段，只不过所谓的“烧伤”只是一种滚烫的感觉，伤害效果有限。 风之羽翼，风系中级魔法，类似于祭司祷言，增幅效果只限于受术者的速度，提升效果显著，是魔法师逃命的法宝。 默发则是高级魔法师才会的施法技巧，不念咒，直接施展魔法。 以方绮薇初级魔法师的实力，是无法使用风之羽翼的。但方绮薇这个怪胎，精神力惊人，凭借塔姆林刚刚产生的火系元素，默发了火焰光环，倒是让艾丽误会她平时留了一手，暗藏实力。 堪堪成为初级魔法师的方绮薇根本就用不了风之羽翼，本身的速度只有普通精灵的一半，让她逃跑就是把后背暴露给敌人。 她不准备跑。 仔细观察了一下躺在地上卡斯伯，方绮薇呼出口气来。 胸腔还在起伏，伤口有烧伤的痕迹，没有继续流血，估计是重伤昏迷，短时间是不会生命危险。艾丽的能力足以带着卡斯伯一块儿逃跑。前提是她有机会带走卡斯伯，有机会跑。 方绮薇抬眸，看向了踏着步子走来的男人，深呼吸了两次。 “你还不快用风之羽翼？”艾丽焦急地催促道。 “我拖住他，你带着卡斯伯走。”方绮薇淡定说道，没看艾丽惊诧又愤怒的神色，踏前了一步。 艾丽直接揪住了方绮薇的手臂，呵斥道：“别胡闹了！快点走！你知不知道你被抓住意味着什么！” “知道。破相的半精灵卖不出价钱，估计会被杀掉吧。”方绮薇冷静地说道，“这点你也不比我好多少。还是准备好找机会带卡斯伯走，带不走就自己跑，通知其他人。” 艾丽噎住。 卖不出价钱？ 开什么玩笑呢！她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情！ 上一次她们一个破相、一个半精灵，还不是被抓了、被卖了？虽然卖的价钱的确很低…… 但这不是重点！ 艾丽胸口发闷，很像揪住方绮薇的领子在她耳边怒吼：这是精灵生死存亡的起始点！你别胡闹了！ 艾丽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狠狠瞪了方绮薇一眼，完全没意识到方绮薇根本没实力逃跑。见方绮薇冥顽不灵，她看向了塔姆林，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是不是……应该妥协？ 即使她和薇薇安被抓走，也不过是回到上一次命运的起始点，还是有改变机会的。如果贸然行动，说不定，三人都会死在这儿。 塔姆林是来抓捕精灵的，但他不会介意杀掉几个“商品”。 道路不太长，塔姆林在她们争执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距离两人不过十米。 方绮薇笑了笑，再次上前一步，问道：“先生可以叫我薇薇安。不知道我要怎么称呼您？” 塔姆林停下脚步，朗声大笑：“哈哈！薇薇安！你很有意思啊！我叫塔姆林。” “塔姆林先生，您好。不知道像您这样的强者来精灵之森是有什么事情？”方绮薇仍旧笑着。 塔姆林的重剑带着血槽，剑柄处镶嵌着魔兽的晶核，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长剑被包养得很好，但一眼就能看出这柄魔法武器饮血无数。刚才爆发的光芒和这条火焰扑救的道路也证明了它的主人不是什么肉脚。 四百年。 方绮薇想到塔姆林刚才说的话，脸上笑容更深了，心中却越发没着没落。 从塔姆林的外形来看，应该是人类。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六七十年，能活到四百多岁的人类该有多强大？那道火光已经证明了塔姆林是会斗气的高级剑士。 听伊卡博德说，人类中对战斗职业的分类非常细，初级中级高级每一级别内部分为十个等级。卡斯伯最初对她说的大师、宗师一类只是敬称，象征着战斗职业者的社会地位；伊卡博德说的等级则是对战斗职业这实力的描述。 方绮薇不知道塔姆林的等级，但能够在四百年前从精灵之森抓走三十七个精灵，全身而退；四百年后卷土重来，孤身一人深入精灵之森。这样的胆色必然有实力支撑。 四百多年只是塔姆林最低年龄，真实年龄可能要超过五百岁…… “薇薇安小姐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塔姆林将长剑插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剑柄上，顶天立地的站姿，从痞气中透出满满的自信来。 “精灵之森欢迎其他种族的强者前来交流，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充当临时导游。”方绮薇介绍道，“我的养母是精灵护卫队的队长。嗯……您刚才战胜的精灵是她的儿子。” “哦？精灵护卫队队长的儿子？”塔姆林不以为然地说道，“难怪那位精灵先生的实力不错。你身边那位精灵小姐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吧？对于他们的年纪来说，这样的实力可以说是非常不错。” “是的，这位是自然神庙左祭祀的女儿。”方绮薇嘴角含笑，“她也是位祭司。如果您同意的话，能让她先治疗一下那边的精灵吗？虽然你我都知道刚才的事情是一场意外，可其他精灵看到了恐怕会产生误会。” “哈哈哈哈哈！”塔姆林突然仰天大笑，“你真是有意思！对了，你是半精灵吧？怎么会住在精灵之森，还有个精灵护卫队队长做养母？精灵之森什么时候接受杂种了？” 方绮薇没有动怒，冷静地反问道：“您认为有什么能让精灵之森被迫接受一个半精灵？” 塔姆林眯起眼，沉声低笑，“我果然没感觉错，你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味道。”塔姆林深吸了口气，似乎在仔细嗅着什么，“啊——虽然很淡，但这是安德丽娜的味道。” 第34章 目的 方绮薇问道：“您认为有什么能让精灵之森被迫接受一个半精灵？” 塔姆林眯起眼，沉声低笑，“我果然没感觉错，你身上有安德丽娜的味道。” 安德丽娜？方绮薇愣住，琢磨着塔姆林的神色，不知道这个安德丽娜和塔姆林关系如何。 站在方绮薇身后的艾丽震惊地看着塔姆林。 塔姆林一直站在道路中间，挡住了艾丽救援卡斯伯的道路。他的身体紧绷，随时可以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也让艾丽想带着方绮薇逃跑都找不到丝毫的机会。 要是跑了，估计也听不到这样惊人的内容。 活了至少四百年的人类，直接说出“安德丽娜”这个名字，还说薇薇安身上有安德丽娜的味道……所有这一切组合在一起，让艾丽的大脑彻底罢工。 塔姆林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这样的话？ “既然没搞错目标，那我就可以动手了。你们也配合点，我快点解决，可以快点去找大哥他们。”塔姆林手一挥，长剑被他抗在肩膀上。 大哥？ 方绮薇心中咯噔一下。 “您和刚被发现的捕奴团是一伙的？”方绮薇故作惊讶，“没想到您这样的强者居然在从事这样的职业……我认为，以您的实力，在人类世界中当一个帝国将军都绰绰有余。” “哈哈哈！你说得对，不过我对当将军没兴趣。”塔姆林往前踏了一步。 方绮薇退了一步，同样笑了两声，“您说得对，有这样的实力完全可以建立起来一个强大的帝国。您知道欧文·兰普金吗？最后一个晋级为神灵的智慧种族。我认为以您的实力，迟早能晋级为神灵。这才是匹配您的身份。” “神灵？哈哈哈哈！安德丽娜的眼光真是越来越糟糕了，居然挑了你这么个半精灵。”塔姆林又往前走了一步。 方绮薇继续退，“你说得对。我是个毁容的半精灵，她是……呃，毁容的精灵，唯一长相不错的是个男精灵。您不觉得从效益的角度，您也不应该在这里和我们浪费时间吗？” “说得好！从工作角度是不应该和你们浪费时间，不过，这不是工作啊。”塔姆林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方绮薇本来镇定的情绪出现了缺口。 这个实力强大的塔姆林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活了几百年，有着那么强的实力，非和精灵过不去吗！ 方绮薇深吸了口气，“您可能不记得我，但不知道您记不记得四百年前您捉走的那些精灵？” 塔姆林的脚步终于停下，头一回露出讶异的神色来，“你是那时候精灵的孩子？” “是的。您瞧，我们真有缘分啊。”方绮薇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干笑。 塔姆林驻足，眼神晦涩地盯着方绮薇。时间在此刻静止，方绮薇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树叶被烤焦的声音、地上冒出的白烟都在刹那间凝固。 艾丽听到了自己如雷声般的心跳，胸腔被震动，耳边只剩下那句“安德丽娜的眼光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她以为自己重活了一回，知道了许多秘辛，有了最重要的优势。可现在，她才发现上一次自己的目光太过短浅，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类捕奴团的副团长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不知道他就是四百年前捉走薇薇安母亲的那个人类！ 那么，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所知道的一切在如期而至的命运面前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我就说那次捉到那么多精灵，怎么精灵之森那么平静，都没人来找我麻烦。”塔姆林将剑插在了地上，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方绮薇一挑眉，“精灵之森没有派人找过我的母亲？” “哦，你不知道吗？听着很奇怪是不是？这里可是精灵之森啊，骄傲的精灵被人类捕奴团捉走了同胞，既没有追击捕奴团，也没有想办法找回那些同胞，而是完全放弃了那些精灵。”塔姆林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自己毛茸茸的下巴，“呵呵，你猜猜看，有什么能让精灵之森被迫放弃自己的同胞？” 方绮薇刚抛出的问题被塔姆林又扔了回来，彻底打乱了方绮薇的阵脚。 她为什么能留在精灵之森？ 当然是因为自然女神！ 虽然没有精灵说过，但唯一可能的答案就是自然女神的意志！萨拉也说过，她被自然女神寄予厚望。难道这份厚望，在薇薇安诞生前就已经产生了？ 被寄予厚望的到底是薇薇安，还是她方绮薇？ …… “我该怎么称呼你？” …… “你是精灵之森的半精灵薇薇安。” …… “别忘了萨拉的话，你是精灵之森的半精灵薇薇安。” …… 方绮薇张了张嘴，喉咙好似被人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啧啧，真是有意思。你们两个身上有不少老朋友的味道呢。”塔姆林抽了抽鼻子，犹如深潭的黑眸转向了艾丽。 艾丽脸上血色尽褪，握着剑的手颤抖起来。 “伊莎朵拉送了我这么大一份礼，我得好好收着啊。”塔姆林继续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拔出了地上的重剑，狞笑一下，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双足印！ “跑！”艾丽厉声尖叫，撞开了方绮薇，竖起长剑，“呛”的一声迎上了塔姆林的重剑！ 塔姆林眼睛发亮，自上而下劈下，压得艾丽双脚陷入地中，虎口渗出鲜血来！ 方绮薇横飞出去，被剑术教官哈里森虐待了一百年，身体反射性地借力翻滚，迅速站了起来。没有回头看，方绮薇飞快奔跑起来，同时不忘念念有词，在自己身上施加了一个祭司祷言。 没有当祭司，但课还是有上的。 薇薇安的祭司天赋实在是太强了，即使方绮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次上课都不思进取，那些祭司之术都印刻在脑袋里，随口念出就能施展出来。 施展完祭司祷言，方绮薇紧接着往自己身上又加了两三个增幅祭司之术。跑步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个等级。 就这样，方绮薇仍然没有半点安全感。她继续念着咒语，调动着周围的元素力量，在自己身上布置了一个低级魔法水之盾。 “啵”的一声，刚布置的水之盾绽开。方绮薇被一股风推得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你的实力很弱啊。”塔姆林站在了方绮薇的面前，重剑“唰”地落地，离方绮薇的脑袋不过两三厘米。 方绮薇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祭司之术用的不错，不过身体素质和魔法能力太差了。啧，半精灵就是半精灵啊。不过，你这样的天赋，安德丽娜为什么会选你呢？”塔姆林自言自语。 “安德丽娜……是自然女神的名字？”方绮薇心惊胆颤地问道，“那么，你口中说的伊莎朵拉是……” “哦，这种时候你还在关心这种事情？”塔姆林粗眉毛扬起，“我很中意你啊薇薇安，你这性格不适合当精灵，倒是很适合当……咳。” 方绮薇看塔姆林不自然的表情，回头看了眼，问道：“你把那个女精灵怎么了？” “放心，怎么说她身上都有老朋友的味道，我怎么会轻易杀了她呢？”塔姆林露出了牙齿，看着有些森然恐怖。 方绮薇点点头，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这么说，你也不会轻易杀了我？” “是啊，所以你识相的话，就乖乖和我走吧。”塔姆林扛上重剑，脚跟一转，“在此之前，先得把麻烦的精灵给解决掉。” 方绮薇从他宽阔的背后探出头来，就看见树林中走出的人。 哈里森！ 方绮薇赶紧伸长了脖子，可怎么看哈里森后面都没有其他人。 这群精灵在搞什么啊！塔姆林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么久都没精灵过来看看吗！ 还是，捕奴团那边也有什么厉害人物拖住了精灵？ 方绮薇心头一紧。 塔姆林说过，解决掉他们就去找“大哥”。 “精灵剑士，唔，实力不错的样子。可惜我现在有事情，不然能多陪你玩一会儿。”塔姆林惋惜地说道。 哈里森表情森冷，眺望了眼塔姆林的身后，又看向了探出脑袋的方绮薇，这才收回目光。手中长剑出鞘，哈里森直指塔姆林。 “气势不错啊精灵，四百年没来，精灵变得还真多啊。”塔姆林用重剑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哈里森眼神一凝，“四百年？你们是四百年前抓走安的捕奴团？” “呵呵，安？是哪个女精灵的名字吗？抱歉啊，我抓了他们之后，没问过他们的名字。唔，今天倒是知道了一个半精灵的名字，对吧，薇薇安？”塔姆林很是友好地回头看了眼方绮薇。 哈里森身上爆发出金色的光芒来，杀气逼人！ 塔姆林吹了声口哨，“斗气练得不错，这得有二十五六级的实力了啊。这杀气可不是精灵该有的啊，精灵。”说着，塔姆林又回过头来，对方绮薇说道：“薇薇安，你退后一点，要是把你弄死了可就不好了。” 方绮薇听话地转身就跑，头也不回一下。 “哈哈哈！” 塔姆林爽朗的笑声随即被金属相撞的声响打断，重剑和长剑数次相交，红色和金色的斗气在树林中交汇，古树树枝颤抖，树干上时不时凭空出现一道剑痕！ 方绮薇死命地跑着，仿佛回到了刚才逃跑的状态。 她不知道哈里森能拖延塔姆林多久，但她也不愿放弃一丁点儿的希望，如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都要紧紧抓住。 方绮薇相信，即使被塔姆林抓住了，他也不会杀了她。可等待她的或许是比被杀更凄惨的结局。活了至少四百年的怪物，直呼自然女神的名字，还称呼她为“老朋友”！ 他独身前来精灵之森的目的则是来抓她和艾丽！ 自然女神在上！ 您老不是看好我吗？还不快点降下神迹来救我！ 方绮薇边跑边不着边际的想着。 第35章 道路 “轰”！ 方绮薇没跑出几百米就感觉到身后气浪袭来，整个人顿时被推到了树干上，措不及防，撞得她脑门一疼。 “我擦！”方绮薇呻|吟着，半跪在地上，摸着脑门上的肿块，欲哭无泪。 不出所料，一秒钟后，方绮薇感觉到有阴影笼罩下来，一回头就看见塔姆林拖着如死狗般的哈里森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塔姆林笑着，那神情只能用邪魅狂狷来形容，一副俾睨天下，看着砧板上肉的模样看着方绮薇。 方绮薇扯了扯嘴角，无奈站了起来，“看来我是跑不掉了。” “你觉得自己能跑掉？”塔姆林将哈里森扔在地上，重新绑缚好重剑，背在身后。 “总要试试嘛。”方绮薇摊了摊手。 “哈哈，说得好！你这性格真不像是安德丽娜喜欢的人啊。” 塔姆林重新提起哈里森来，甩了甩，问道，“这个精灵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四百年没来，精灵们都性情大变了？” 方绮薇看向昏迷中的哈里森，只见他眉间的郁色和恨意没有丝毫消退，连手中的剑都不曾放下。他的腹部如同卡斯伯肩上的伤痕一样，鲜血染红了衣服，但伤口却散发出熟肉的味道。 几个老师中，唯有哈里森、卡特和萨拉对方绮薇“另眼相看”，谆谆教导，没有放弃这个不成器的半精灵的意思。 方绮薇能理解卡特和萨拉的认真，但最初，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哈里森会那样郑重地对待自己。论耐心，论细心，论用心，哈里森都是所有老师之最。 直到方绮薇投入卡特门下，放弃了祭司之路，哈里森才露出端倪来。 “为什么不当祭司？你的母亲……”哈里森当日的话戛然而止，可难看的脸色和眼底深处的痛楚还是让方绮薇顿悟过来。 即使不满方绮薇的选择，哈里森还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教导着方绮薇的剑术，高标准、严要求，没有丁点儿改变。 事后，方绮薇试探着问过黛丝。 黛丝当时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卡斯伯的父亲、哈里森，还有你的母亲，四个人是一起长大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可黛丝眼底是和哈里森一样的痛楚。 叹了口气，方绮薇回答道：“他和我母亲青梅竹马。” “哦。那真是可惜了呢。”塔姆林不以为然，一手抗起哈里森，一手将方绮薇捉住，夹在腋下。 “能不能换个姿势？”方绮薇反胃起来，脸色都青白了。 “俘虏没有挑剔的权利。”塔姆林声音带笑，霎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方绮薇觉得自己处于短暂失重的状态，身体不适应地僵硬起来，闭上眼睛，却仍然能听到风声从耳边掠过，刮得脸颊生疼。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塔姆林就停了下来，方绮薇睁开眼就看到同样倒在地上的艾丽。 相比起卡斯伯和哈里森来，艾丽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只有露出的后颈上有一块淤青。 塔姆林弯下腰，将艾丽和方绮薇一块儿夹在了腋下，壮硕结实的手臂轻轻松松就能控制住两个女精灵的身体。 方绮薇看塔姆林的行动，只忍不住问道：“你的目标不是我和她么？多带两个精灵多麻烦啊。” “可以卖钱啊。”塔姆林理所应当地回答，“你以为我身上的这些珠宝首饰是从哪儿来的？” “……我认为你抢劫的话会更加方便。”方绮薇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哈！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在人类世界生活，当然要遵循人类世界的规则。没有规则，那曼格鲁大陆可就要大乱了。”塔姆林厚颜无耻地自我表扬。看得出，这是他的真心话。 “男精灵卖不了多少钱吧？不如节省时间，你可以再去捉一些女精灵。” “小丫头，你这就不懂了，男精灵也是能卖出好价钱的，尤其是这两个类型。”塔姆林暧昧地坏笑。 WQNMLGB！要不要这么贱啊！ 方绮薇咬牙忍住吐槽的强烈欲|望，不断叮嘱自己，不能得寸进尺，真惹急了这深井冰，说不定会j□j掉。 方绮薇换了个理由，“你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比如，空间传送魔法。” “你以为我不想用空间魔法？”塔姆林撇撇嘴，脸上的笑容都收了起来，“哼，话那么多，是想让我把你给打晕吗？” 方绮薇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抿起嘴巴。 塔姆林又哼了两声，“放心，很快就把你们都放下来。” 如塔姆林所说，他动作迅速地抓起了卡斯伯，连带着四个精灵仍然身轻如燕，在树林中自由穿梭，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方绮薇心中忐忑不已。 难道哈里森是唯一前来救援的精灵？ 即使捕奴团那里有塔姆林的“大哥”，精灵之森也该更看重他们这里才对。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更加靠近精灵之森，比在外围的被袭击点要更重要。 圣祭司和黛丝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后援？ 十分钟后，方绮薇内心的期盼终于实现。她看到了精灵的身影！ 塔姆林脚一蹬地，毫无停顿地跳上了树梢，如同施展轻功一般，在树冠上跳跃，躲过了精灵的视线。 方绮薇惊奇地发现塔姆林的周身被风元素环绕，元素和身体、元素和外界都处于天衣无缝的奇妙状态，感觉不到任何元素的波动，却真切地使得塔姆林的跃动非常轻巧，犹如在空中飞翔一般，甚至没有引起最是敏感的精灵的注意。 很快，方绮薇的注意力被下面精灵和人类捕奴团的战斗吸引。 精灵护卫队排着整齐的队列，射出的箭雨诡异刁钻，没有被茂密的树丛影响，箭箭都射中了人类捕奴团。但这些散发着不同魔法元素光芒的魔法箭矢却遇到了人类的魔法防御护罩，在发出乒呤乓啷的声响后，无力落地。 人类捕奴团远程攻击的能力有限，不过近战实力倒是不错，同精灵剑士们胶着在一起，各色金属武器相撞击的声音响彻了树林了。数量上远远不如精灵，但人类捕奴团还是在防御性魔法的辅助下，和精灵们打得不相上下。 方绮薇找到了人类中异常突出的魔法师。这还得多亏他和塔姆林同一风格的穿戴方式，金光闪闪，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那就是塔姆林的“大哥”？ 方绮薇目瞪口呆。 男人和塔姆林长得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塔姆林粗狂，男人儒雅；塔姆林是身高两米多的巨人，男人的身材是标准的魔法师身材——清瘦，但比一般魔法师要高一截，有一米八的样子；塔姆林脸上总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男人风流潇洒，可双眸却难掩阴鸷狠辣。 此刻，男人空着双手，可周身浅红色的雾气同笼罩着人类捕奴团的防御魔法如出一辙。方绮薇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防御魔法，就如同她看不出塔姆林使出的是什么招式一样。 只是，这魔法和塔姆林用的剑术还是有所不同的。方绮薇扭头看了眼塔姆林，又感觉了下周身的魔法元素，心中更是确定了。 “哦？没想到你还有点小聪明啊。”塔姆林勾起嘴角，突然间散去了周身的风元素。 方绮薇愣住，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就感觉到塔姆林压低了重心，直接将脚下的树枝压弯。塔姆林借助这力道，身体如同炮弹一样向前飞去，又如同炮弹一样重重落地！ 塔姆林扎了个马步，缓冲掉了大部分力道，可这力量还是让他双脚扎扎实实地陷入松软的草地中。四人中唯一清醒的方绮薇更是直接感觉到这股冲击力，脑袋冒金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来得太晚了，塔姆林，我还以为你死在哪儿了呢。”塔姆林的大哥只瞥了眼塔姆林，冷淡地说道。他的目光落到了方绮薇和艾丽的身上，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人捉到了，就撤吧。” “好。”塔姆林咧嘴一笑，把双脚拔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蠢货们，撤！” “哦哦哦哦哦！”人类捕奴团如同狼崽子一样跟着乱吼起来，手上动作倒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撤退。 方绮薇刚受到反作用力的冲击，紧接着就是塔姆林的“声波攻击”，眼前漆黑一片，只觉得眩晕。 “薇薇安！” 隐约中，方绮薇好像听到了伊卡博德焦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去，可眼前的黑暗让她什么都看不到。 “呵呵，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捉住你母亲之后，精灵们是什么反应？”塔姆林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方绮薇的耳中。 方绮薇茫然，大脑思维一时还不能恢复。 “放他们走，不要追击。” …… “拦住伊卡博德！” …… “卡特阁下，请您执行我的命令！” …… 方绮薇心中一寒，眼前的黑幕一点点被撕开，就看见伊卡博德被两个精灵反扣住了双手，那两个精灵是黛丝和卡斯伯的父亲加内尔，他们注视着塔姆林肩上扛着的卡斯伯，但依旧坚定地压制着伊卡博德的反抗；卡特则被箭术老师查米安用箭矢抵住了咽喉，除了眼中的怒火发泄着他的愤怒，动弹不得；站在圣祭司身边的左祭司望着艾丽的位置，面无表情。 圣祭司站在人群的中心，圣洁的光芒、不食烟火的容貌一如往昔，用淡漠的深色双眸望着方绮薇。 “你瞧，四百年，精灵还是没有变。”塔姆林吹了声口哨，“你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我这一路都没有遇到精灵阻拦吧？哦，不对，还是遇到了一个精灵的。”塔姆林拍了拍抗在肩头的哈里森，“现在，你知道了吧？” “为什么……”方绮薇喃喃地问道。 “我也想问为什么，四百年前就想问了。可惜，我没机会问你的圣祭司大人啊。” ……自然女神早已指引了你的道路…… 圣祭司，这就是你所说的道路？ 第36章 恶魔 方绮薇看向卡特和伊卡博德，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来，大声喊道：“卡特老师，伊卡博德，不用担心我们！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百年的时间，方绮薇的萝莉音成了清脆悦耳的女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即使是在战斗中，兵器相撞的凌乱声响都无法遮盖她的声音。 塔姆林瞪大了一双牛眼，看起来极为夸张。 他的那个大哥则仿佛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方绮薇，漠然说道：“撤退的速度太慢了。” 方绮薇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卡特和伊卡博德瞬间错愕的表情。唯一可惜的是，圣祭司还是那副神棍样，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在精灵们刻意放水下，人类撤退的速度很快。训练有素的队伍在十几分钟后就从精灵之森的边缘撤走，进入了奥尔加森林的范围内。 塔姆林招呼一声，人群中推出一辆囚车来：木制的牢笼，根根木棍上都雕刻着花纹。方绮薇没有跟着卡特系统地学习炼金术，但魔法阵的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囚车上的魔法阵并不复杂，密密麻麻地雕刻着同一个魔法阵——诅咒系的虚弱魔法。 方绮薇看着塔姆林抬抬手，将卡斯伯和哈里森扔进了囚车中，等着自己相同的命运。没想到塔姆林只是将艾丽从臂弯中抽出，扔进囚车后，提着她的后颈一路往前走。 “欸？我不用关进去吗？”方绮薇愕然问道。这时候她可不想要什么特殊待遇。 塔姆林的络腮胡中露出两排白牙来，“大哥想要见你。” 你是你大哥肚子里的蛔虫吗？你那个大哥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哪句点过我的名字啊！ 方绮薇郁闷，奴隶地位让她只能忍气吞声。 塔姆林的大哥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步速很快，不像一般魔法师那样孱弱。方绮薇想到塔姆林可能的身份，就释然了。 只是，塔姆林的大哥似乎不像塔姆林那样好说话。 方绮薇被他阴鸷的双眼注视着，浑身的鸡皮疙瘩纷纷起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一刻，方绮薇好像回到了刚穿越的时候，看着薇薇安死前的记忆，暴风巨狼腥臭的气息和闪着寒光的巨爪就在眼前，它嗜血残忍的双眼正盯着自己。明明只有短短一刹那，可方绮薇还是冷汗淋漓。 “我叫里维斯特。”大哥自我介绍，声音低沉，语调华丽倜傥，没有丝毫阴郁的味道。 兄弟两人都是风格鲜明的人物，让方绮薇很容易把握到两人的特质，选择自己合适的态度。 “您好，里维斯特先生，我叫薇薇安。”方绮薇垂眸，态度恭敬。只是，塔姆林这时候还提着她，让她的状态有些可笑。 “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说吧。”里维斯特绅士风度，笑容恰到好处——如果忽视他的眼神的话。 塔姆林很听哥哥的话，松手让方绮薇落到地上。 方绮薇赶紧小跑着跟上腿长步子大的兄弟俩，像个小跟班一样，尽职尽责，还不忘狗腿地问道：“不知道里维斯特先生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里维斯特轻笑一声，“薇薇安小姐，您的处事作风真不像是个精灵啊。” “瞧您说的，我本来就是个半精灵，当然没有精灵那么多陋习。”方绮薇很是自豪地说道，“里维斯特先生和我还很有缘呢。我刚才还同塔姆林先生说过，我的母亲就是四百年前被你们捉走的精灵。” “哦？”里维斯特脚步一顿，看向了塔姆林。见后者点头，里维斯特这才神情严肃地打量起方绮薇来了。 方绮薇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没有再避开里维斯特的视线，直直望着对方，想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点儿什么来。 方才和塔姆林说到母亲身份时，塔姆林也是这副模样。 这兄弟俩为什么对自己母亲的事情那么关注？说起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精灵之森出现了个半精灵，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捕奴团捉走的精灵生下的。敢打精灵之森主意的，也只有这两个身份不同凡响的兄弟了。 “伊莎贝拉和安德丽娜到底想要做什么……”塔姆林嘟囔着，好不遮掩地对里维斯特说道，“大哥，是不是针对我们的？” “不会，这件事情应该从一万年前开始的，位面波动，神界震荡，随后挈莉尔抛弃了精灵……”里维斯特淡淡说道，听得方绮薇心惊不已，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捕奴团的人类这时候在三人身后形成了标准的丛林战队列，距离最近的一个剑士都有十米远。无人吩咐、直觉自发，方绮薇对这支捕奴团的战斗力有了更上一层的评价。 两个神灵，一个团队，要从这些人手中逃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卡斯伯和哈里森会被兄弟俩转手卖出，但她和艾丽得另想办法。最好是在交易的时候，四个人一块儿趁乱离开。 方绮薇默默想到。 她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能多试探出一些情报，就多了几分逃出的希望。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心里攥着，可不是她期望的事情。即使是自然女神安排的道路，方绮薇都不准备乖乖顺着路走。 月之女神可是坑过精灵一次了，方绮薇对自然女神的好感没上升到完全信任的程度。这兄弟俩说得越多，她对自然女神的怀疑就更多几分。倒不是担心自然女神坑她，而是怀疑自然女神的实力是否足以对抗兄弟二人。 “……四百年前，安德丽娜降下了神谕；一百年前位面再次波动，还是短时间内两次波动……”里维斯特继续说道，看向了方绮薇，“你今年多少岁？” 方绮薇连忙收起眼底的惊讶，回答道：“两百岁……” “另一个精灵呢？” “两百五十多岁。” “不是你们出生……”里维斯特皱起眉，沉吟了一会儿，直接问道，“一百年前精灵之森发生了过什么？” “没有啊。”方绮薇表现出茫然来，还特地抬脸冲着里维斯特。 里维斯特的双眸是漂亮的湖蓝色，阴沉的眼神破坏了这份清澈，也使得他人难以看穿他所思所想。 方绮薇内心纠结，表情上完美无缺。此刻真是堵上了性命在演戏，被里维斯特发现了任何端倪，等待她的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大哥，怎么样？需不需要找个亡灵魔法师？”塔姆林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亡灵魔法师！方绮薇心头一紧，露出一些害怕的表情，打哈哈道：“塔姆林先生这是要做什么？我一直都很听话啊，亡灵魔法就没必要了吧。” 亡灵系魔法也是偏门魔法，和精神系、诅咒系、灵魂系魔法同属于黑暗系魔法一支，是四个魔法中最为阴毒的，连施术者本人都会受到极大影响。要是被施展了亡灵魔法，除了光明祭司中的少数强者外，无人可救治。一万年前，月精灵还存在，净化神术对黑暗系魔法都有神效。 塔姆林这时候提到亡灵魔法师，摆明了是想要用亡灵魔法将她炼制成傀儡，自然女神有再多的打算都得无功而返。 “不用。”里维斯特忽然伸手扼住了方绮薇的咽喉，将她提了起来。 “唔！”方绮薇下意识地挣扎，在对上里维斯特的双眼后，就松了手，憋得脸通红。 魔法师身份的里维斯特力量惊人，一点儿都不像是个魔法师。他将方绮薇提到面前，凑到方绮薇的耳畔，嗅了嗅，轻轻蹙眉，又将方绮薇提得更高些，仔细嗅了起来。 里维斯特相貌不错，放在精灵中也是个帅哥，但方绮薇没有任何旖旎的念头。缺氧使得她脑子混沌，只能捏紧拳头，用指甲掐着自己，保持着勉强的清醒。 里维斯特的行为只不过是塔姆林的升级版，他是在辨别自己身上神灵的气息。塔姆林说过，她身上的气息很多、很杂，有不少老朋友。 除了自然女神还有谁？塔姆林口中多次出现的伊莎朵拉又是谁？ 她到底是为什么穿越到这个世界，接手了薇薇安这熊孩子的身体？ 一百年前，两次波动，同样带着“老朋友”气息的艾丽，又是怎么回事？ 方绮薇心头隐隐形成了一个念头，不太清晰，但让她后怕不已。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里维斯特一松手，将方绮薇扔到了地上，就开始狂笑。 “大哥？”塔姆林不解地看向里维斯特，“是谁的气息？我只能分辨出安德丽娜的。” 方绮薇咳嗽了几声，迅速缓过神来，仰头望着里维斯特。 里维斯特笑够了，低头俯视着坐倒在地上的方绮薇，勾起嘴角，心情极好地蹲下身，手指抚过方绮薇的长发，“半精灵，猜猜看，你身上有谁的味道？” 方绮薇沉默着摇头。 里维斯特竖起了一根手指，轻声说道：“自然女神，安德丽娜；”他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灵魂之神，帕特兰；”第三根手指，“空间之神，乌尔里克；”第四根手指，“时间之神，安西亚；”第五根手指，“命运女神，伊莎朵拉。”五根手指握成拳头，里维斯特耐心解释道：“还有，那个机灵的月精灵。唔，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莱瑟姆，对，月精灵莱瑟姆。” 方绮薇的大脑已经开始罢工，有些无措地看着里维斯特。 里维斯特循循善诱的声音仍然在继续，“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最重一种气息，不是来自那些神灵，而是来自地狱，是恶魔的气息。呵呵呵呵……” 里维斯特的笑声宛如恶魔。 第37章 迷雾 方绮薇被里维斯特的话震得大脑空白。 自然、灵魂、时间、空间、命运……五位神灵,除了自然女神外，她一个都不熟啊。方绮薇努力回想左祭司的课程,可那四位神灵并非某个种族的属神，左祭司的世界史课上不会提到神灵。倒是萨拉和艾丽提到过命运女神,萨拉明明说命运女神是人类杜撰出来的…… 方绮薇打了个冷颤。连精灵历史都不存在的事情,艾丽却那么肯定其存在。 灵魂、空间、时间，或许还要加个命运女神……是因为这四个神灵她才穿越了吗？她是被神灵捉来的？方绮薇咬牙切齿。 而里维斯特最后提到的恶魔让方绮薇心里狐疑，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比喻,还是真有其事。神灵都有了，有地狱和恶魔也不奇怪吧？只是……她身上怎么会有恶魔的气息？ 还有那个月精灵莱瑟姆又是谁？不是神灵吗？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方绮薇好像回到了刚穿越的时刻，一百年的时光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许多了解,可如今，里维斯特又将她打回原形。 这是打怪升级进入新地图了吗？方绮薇苦笑，新手村精灵之森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现在的新地图更是糟糕到了极点。她这是穿越前选择了地狱模式？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另一个精灵吧。”里维斯特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 塔姆林二话不说，将已经僵硬的方绮薇提了起来，拎着她到了囚车边上。 训练有素的人类立刻让了开来，队伍早在里维斯特站定的时候就停止了前行，分散开来在四周警戒。人类们嬉皮笑脸，可眼神锐利，手从未离开过武器。就连在原地休息的人类都没有松过手。 方绮薇被随手放在囚车边上，看着里维斯特将昏迷的艾丽抓了出来，重复了刚才对她做过的事情。 片刻后，里维斯特感叹道：“有趣……月之女神挈莉尔、灵魂之神帕特兰、时间之神安西亚、命运女神伊莎朵拉。比你身上的味道少多了啊。” 方绮薇眉头一挑。没有空间之神，灵魂、时间和命运，还有那个早就抛弃了精灵的月之女神……方绮薇对自己原先的猜测多了几分把握，嘴里发苦。 “幸存的创|世上位神都掺和进去了。”塔姆林神情严肃，眼神如狼，“大哥，他们是准备做什么？” “能让他们掺和进去的事情还有什么？”里维斯特冲着方绮薇展露笑容，伸手划过方绮薇红色的长发，“多少年了……啊，我都记不清了。终于，又要开始了。呵呵……” 塔姆林顺着里维斯特的视线，盯着方绮薇颜色稀有的红发，同样咧嘴笑了开来，“机会终于来了。” “是的，机会终于来了。”里维斯特坚定地说道，眼神复又变得阴鸷起来，“把她一块儿关进去。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 方绮薇得偿所愿进入了囚车，惊奇地发现刻满了虚弱魔法的囚车对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影响。把这现象归结到众神的气息上，方绮薇连忙检查起了卡斯伯和哈里森的身体来。两人伤得不重，伤口灼烧的痕迹让血液凝固，没有生命危险。 方绮薇看了看四周，囚车周围有十个人类，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见方绮薇看了过来，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人问道：“精灵……呃，你应该是半精灵吧？” 人类说的是通用语，但将人类世界作为精灵生憧憬的方绮薇早在一百年间缠着卡特和伊卡博德把通用语学得顶呱呱，通用字写得比精灵文字都娴熟漂亮，直让萨拉每次都板着脸，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她。 方绮薇沉默着点头，考虑是不是要和这个“监狱长”打好关系。 只是，这个监狱长看起来很和善啊，秃顶、大胸、啤酒肚、弥勒佛一样的肉脸眯缝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战士。他腰间的剑是一柄细剑，只有两指粗；另一边绑着一把匕首，同样小巧。 “真奇怪，老大捉了个破相的半精灵做什么。”弥勒佛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蛋”，嘟囔起来。 “团长和她聊了很久，还大笑了呢。”旁边一个人类用手肘捅了捅弥勒佛。 十个人同时望向了里维斯特，一脸惊异，又不约而同回头看着方绮薇，满是崇拜。 这大笑的要是副团长、他们的老大塔姆林倒是正常，塔姆林一向粗狂豪迈，大事小事都忍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可团长？团长那是贵族一样的人物，何时这样放肆大笑过？他们走在团长边上都觉得不自在，在血水和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佣兵和团长真是不相称。 谁会想到曼格鲁大陆前十的里维斯特佣兵团的团长是这样一个人？ “请问，你们刚才称里维斯特先生……团长？”方绮薇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两个神灵，四百年两次进入精灵之森抓捕精灵，带的肯定不是同一批人类。精灵之森每十年派出的特使小队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在人类世界潜伏那么久到底是要做什么？ 兄弟二人最后说的“又要开始”和“机会”又在暗指什么？ 总觉得有人在下一盘大棋，她还是其中关键的一枚棋子。 “哦？你通用语说的真不错啊！”弥勒佛表扬道，“那你怎么没听过我们佣兵团的名字？” 方绮薇连忙赔笑，“我只是个精灵之森的半精灵，不受精灵待见，哪有机会接触到贵团这样的强大势力啊。” 弥勒佛点点头，“你在精灵之森的日子一定很苦，都破相了。” “是啊是啊。” “咳，那你听好了，我们佣兵团，就是曼格鲁大陆十大佣兵团之一，里维斯特佣兵团。”弥勒佛挺了挺起码有C的胸，很是骄傲地说道。 “啊——原来如此。贵团就是历史悠久的里维斯特佣兵团啊！”方绮薇胡扯道。 “没错，我们团可是现存历史最悠久的佣兵团！传说在精灵帝国时期就已经存在，还参加了覆灭精灵帝国的战争。”弥勒佛的胸脯又是一阵晃荡，“几经起伏，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啊。” 方绮薇眼底有亮光一闪，“那这名字……是最早就叫里维斯特的？” “是啊，我们团一直叫里维斯特佣兵团。这是创始人的名字，每一代团长都会叫这个名字。” “那么塔姆林先生呢？” “老大是副团长啊。战斗和任务都是老大带我们干的，团长很少上第一线，这还是第一次吧？”弥勒佛看向了刚才插话的人类。 “我们入团以来的第一次，听说团长刚继任的有参加过。” “团长的实力真强啊，刚才那一手魔法是高阶魔法火焰屏障吧？”弥勒佛再次露出感慨的表情。 “是啊。”周围一圈人同时点头，再次望向了里维斯特的方向，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塔姆林先生是和里维斯特先生一块儿当上团长、副团长职务的？我听塔姆林先生叫里维斯特先生大哥。”方绮薇见话题偏了，连忙歪回来。 “哦，这倒不是。老大在上一届团长的时候就是副团长了，我还以为老大会当上团长呢，没想到老大不愿意。”弥勒佛倒是不忌讳说些情报出来，“半精灵，你对我们团很感兴趣啊。” “我在精灵之森的日子不好过，早就想要离开了。不知道贵团现在收不收人啊？”方绮薇摆出了早就想要的借口。 弥勒佛了然地点点头，“也对，我看你也卖不出好价钱，不如加入我们佣兵团吧。” 方绮薇噎了一下。 有人质疑：“这半精灵实力行吗？看起来精灵血统不多啊。” “有精灵血统能差到哪儿去啊。圣枪玫瑰那伙人不就因为有不少种族才那么拽吗！哼，他们可没有精灵。” “她是半精灵。” “先凑合着，有好的再换。”弥勒佛大手一挥，很是霸气地说道。 “呵呵，能加入贵团我就很满足了。” “我会和老大提得，你放心吧。” “有劳您了。” 话题到此结束，方绮薇想着刚才得到的信息：如果不是里维斯特和塔姆林给他们洗了脑，那就是真的了。佣兵团成立的时间和里维斯特说的“万年”也能对的上。 两个神灵在人类世界建立佣兵团，用了某些障眼法，维持了这个团长达万年…… 以神灵强大的实力，想要收拾任何种族都太容易了，可他们没有这样做，只是保持着一个佣兵团的实力——还不是第一佣兵团，只是个历史悠久的十大佣兵团之一——掩盖着自己的身份，在人类世界中扎根万年。 这不可能是兴趣，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无法为所欲为。能制约神灵的只有神灵。听两人的语气，和在她身上留下气息的那些神灵不是什么敌对关系。这样说来，她是不是没有生命危险？ 不对，神灵根本不会在意智慧种族的生命。 方绮薇咬了咬下唇。 “唔……”一声呻|吟，艾丽缓缓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就看到自己被困在熟悉的囚车之中，对面坐着的红发女人也是那样熟悉。 艾丽心神一震，猛地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你醒了。”方绮薇神色复杂，看着艾丽的脸色，心中有了底。 百年前的两次位面波动，身上带着时间、灵魂、空间、命运的气息，她是穿越女；身上带着时间、灵魂、命运的气息，艾丽……是重生女。 这还真是可笑。穿越前看了那么多的小说，不是穿越女斗倒了重生女，就是重生女干掉了穿越女，为生存也好，为复仇也好，两者不死不休。现在，她就成了这么一个角色。她和艾丽也是这样的关系么？ “我们……还是……被抓住了……”艾丽喃喃说道，双手捂住了脸，痛苦得轻轻颤抖。 第38章 猜测 没有阻止薇薇安被捕奴团抓走,连带着自己的命运也回到了原有的轨迹。艾丽蜷缩起身子，无力地靠着柱子上,痛苦不已。 知道了再多又如何？她救不了任何人。 甚至这一回的局势比上一次更糟糕。捕奴团的首领不是一般人类！ 即使遭遇突变，艾丽也没有失去基本的判断力和分析能力。塔姆林说的隐晦又直接,方绮薇能判断出他的身份,艾丽多活了一辈子，真切接触过神灵，知道神灵的秘辛,对塔姆林的认识则更深刻。 命运变了，她还能顺利离开捕奴团、见到艾格蒙特……最起码的，拯救那几百名精灵吗？艾丽彷徨又无措。 方绮薇看艾丽的模样，心头一块重石终于是落了下来：不是穿越女和重生女斗得你死我活的剧情。 仔细回想起来,艾丽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情绪就不太正常。当时她认为这是恨意，现在想来，如果是恨意，这一百年她哪有那么太平的日子过？艾丽重生前，她没有穿越，和艾丽相处的是原主薇薇安！而且……她们恐怕也在这一年被塔姆林给抓了。 艾丽一直在努力避免这样的局面吧？特地来树林中找她，甚至在最后时刻都不忘让她逃跑。 方绮薇凑到了艾丽身边，迟疑着，最终还是拦住了艾丽的肩膀，抚摸过她金色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现在被监视着，一切都要小心。塔姆林和他那个大哥里维斯特恐怕是神灵。” 艾丽身躯一震，揪住了方绮薇的衣摆，埋在方绮薇颈侧的脑袋更低了。 “我听那个里维斯特的意思，我的身上有自然女神和……命运女神的气息。还有一个月精灵的气息……”方绮薇继续说道，“你的身上则有月之女神和命运女神的气息。” 穿越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方绮薇选择了隐瞒，也隐瞒了艾丽重生的事情。她得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自己的秘密得保护好，他人的秘密也得故作不知。方绮薇理了理艾丽的长发，注意她的神色。 艾丽果然眼神一闪，定定看向了方绮薇。 “艾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方绮薇试探着问道。 一百年来，她和艾丽接触不多，只知道她优秀、出色，学习的时候不用说，成年后迅速进入神庙、快速晋级，成为了最年轻的中级祭司。至于其他的事情，方绮薇光是应付哈里森的剑术课程、学习魔法和通用语就很吃力了，没有过多关心。艾丽和她的关系有所缓解，退回到普通精灵对她的态度——漠视，但这其中又有些不同。 在她选择了魔法这条道路后，艾丽同样找过她，只是当时艾丽欲言又止，选择了闭口不言。 现在，知道了艾丽重生女的身份，方绮薇忍不住想，这一百年艾丽真的只是刻苦学习吗？明明知道今天这样的命运，却什么都没有做？艾丽见到塔姆林时的模样不像是高兴，苏醒后更是痛不欲生，她显然不想重复上辈子的命运。既然如此，有着神庙左祭司的母亲、本身又是难得的天才，为什么不做更多去改变命运？ 艾丽没有回答，沉默着，看着自己的双手。 “是不是……圣祭司？”方绮薇再次试探。 艾丽倏地抬起了头，“圣祭司和你说了什么？” 方绮薇了然，将萨拉去世时圣祭司说的话全盘托出，只隐去了圣祭司和萨拉强调她身份的事情。 艾丽胸口起伏，忽然一拳砸在了囚车的柱子上！ “精灵，你的脾气不太好啊。”弥勒佛吓了一跳，脸上赘肉颤了颤，拍拍肚子抱怨道。 “也是个破相的，脾气怎么会好？”另一人撇嘴。 “说的也是。这一趟任务真是糟心。” 人类不再关注两人：关在囚车里的奴隶，说着他们听不懂的精灵语，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值得关心的事情。 方绮薇震惊于艾丽的愤怒，这样的愤怒和初见她时一模一样。是了，当时艾丽还因为直呼圣祭司的名字被她的姐姐贝娜尔制服。 身上带着月之女神的气息，对自然圣祭司如此不满……艾丽到底在上辈子遇到什么事情？这实在不像是一个精灵的行为。 方绮薇问道：“圣祭司她想要做什么？塔姆林说，四百年前，我母亲被捉走，精灵之森就没有派人救援。这一次也是，你昏迷过去后，塔姆林带着我们去了交战的地方，圣祭司……下令放他们走。” 艾丽冷笑一声，脸上的黑色疤痕扭曲起来，“她能想做什么！她是自然圣祭司，所思所想都是自然女神！” 方绮薇不解地看着艾丽。 艾丽依靠在柱子上，“你还记得萨拉老师的话吗？你的母族，考尔斯家族是怎么渐渐灭绝的。” 方绮薇更加迷糊了，“你的意思是，圣祭司她和最后一任月之圣祭司不一样，一直在执行女神的意志？”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执行女神的神谕。可有的时候，神灵……也无法知晓曼格鲁大陆所有的事情。”艾丽意志消沉，双眼无声地望着天空，但她本能地压低了声音，犹如叹息般说出这句话来。 方绮薇睁大了眼睛。 艾丽重生前果真经历过不少事情，连神灵的事情都清楚！ “我看里维斯特和塔姆林似乎在忌惮什么，他们在人类世界呆了万年……”方绮薇连忙把自己刚才套到的信息一一告诉给艾丽。 艾丽眼神复杂，一直注视着方绮薇，让方绮薇再也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方绮薇尴尬地问道。 “你真的变了……”艾丽呢喃，“薇薇安，你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我一百年前就变了。至今我都记得自然女神的神光。”方绮薇再次抬出当年的借口，现在有了塔姆林的话，这个借口更是天衣无缝。 艾丽自言自语，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听见，“是啊，你不一样了，这一回彻底不一样了。”握紧了拳头，艾丽对自己默默说道：还有三年！她还是有机会的！圣祭司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走其他路！她一定要拯救族人！ “艾丽，你说，塔姆林和里维斯特是什么神灵？”方绮薇见艾丽出神，只能把问题直接抛出来。 “他们不可能是神灵。”艾丽斩钉截铁地说道。神灵在魔兽时代之前就进入了神界，曼格鲁大陆上不存在神灵。那两个人……艾丽望向前方，可惜，佣兵团的队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里维斯特两兄弟。 “不是神灵，怎么可能活那么久，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还知道神灵的气息？”方绮薇疑惑。艾丽的口气太笃定了，让她不由相信，可现实又让人她无法相信。 “我不知道。”艾丽脸色难看。 她上辈子听说过里维斯特佣兵团，但从不知道捕奴团就是这支名声显赫的佣兵团。被抓走的时候，她和塔姆林只见过一面，里维斯特的面则是见都没见过，从没发现两人特别的身份。而在那场长达三百年的战争中，也没有听说过里维斯特佣兵团有何建树。 难道这两个人也是在这一次才发生变化的？ 不是神灵，又知晓神灵……难道是一直潜伏在曼格鲁大陆的敌人？艾丽神色一凛。回想起塔姆林的招式来，心中多了几分肯定。 方绮薇见状，连忙问道：“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艾丽摇头。 方绮薇无奈。她觉察到艾丽对自己的排斥。艾丽有自己的计划，心有沟壑，在这样的劣势下，情愿孤军奋战，都不愿意相信她。 换做是她，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没什么实力的半精灵吧？艾丽上辈子又信仰了月之女神，对自然女神的信徒不感冒。 又或者，两人上辈子真的是非常不愉快？ 想到薇薇安那熊孩子的性格，方绮薇将自己和艾丽联手奋斗的计划搁置起来，一个神奇的念头不禁冒了出来：薇薇安那性子很像恶毒女配啊。 卧槽！ 这念头一出，方绮薇忍不住嘴角抽搐，越是深想，越是觉得有道理。一拍脑门，方绮薇强迫自己放下这个念头来。 “怎么了？”艾丽古怪地看向方绮薇。 “没事。我想着卡斯伯和哈里森怎么还没有醒来。”方绮薇看向还躺着的两个男人。 “到晚上就会醒来了。”艾丽平静地说道，直接作出了判断。 方绮薇知道艾丽的实力，百分百相信。她不知道，艾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多痛苦。 这样的判断哪是艾丽的实力？这是经验，上一次用无数族人的尸体积累起来的经验，只一眼就能做出判断来。 再多的经验又有何用？回到从前，她还是站在了命运的转折点，踏上了原来的道路。 她是那么努力，学习、训练，进入神庙，接触克里斯法典，向母亲和圣祭司暗示精灵之森的危机，转变精灵们对人类的看法……一百年，兢兢业业的一百年，没有任何收获，最后还是被命运女神玩弄于鼓掌之中！ “艾丽，这里是精灵之森，是我族起始的地方。” 精灵古树下，圣祭司神色淡然地说道，修长的手指划过古树苍老的树皮。 艾丽望着那样的场景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的，这里是精灵起始的地方。 上一次，她不知精灵之森危机起伏，痛苦后悔地看着身后的精灵之森变成充满烈火和鲜血的地狱；这一次，她想要挽救族人，却忘了这里是精灵之森，是精灵们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地方。 留下，等着他们的是百年后的死期；离开……他们怎么会离开？哪怕知道这里将成为最惨烈的战场！ 第39章 苏醒 精灵之森,精灵古树。 圣祭司正站在古树旁，手指抚过古树树皮上的纹路,眉眼舒展，看不出刚才的战斗对她有任何影响。左祭司和右祭司站在她两侧,目不斜视地望着她,等待命令。 三人的身后，卡特拄着法杖，查米安离他半个身位,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他。 再退几步，则是各族长老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儿。 “圣祭司大人，人数已经清点过，被抓走的只有他们四人。”黛丝健步如飞赶到圣祭司身边,面无表情地报告道。 “我知道了。”圣祭司淡淡说道，“你们都去休息吧。” “圣祭司大人，您不准备向我们解释吗！”卡特忽然高声问道。 圣祭司终于回过头来，深色的眸子看向了卡特，“卡特阁下，这是自然女神的意志。” “荒谬！四百年前你就是如此放任三十七名精灵被捕奴团捉走，现在你又下了同样的命令！圣祭司大人，如果你不作出解释，我有权向长老会提出罢免你的决议！”卡特强硬地说道。 精灵长老会，是在精灵帝国时代就存在的机构，由各家族族长担任长老一职，另有荣誉长老三人，分别是精灵族中战士、魔法师、弓箭手三职业的最强者。卡特便是其中之一；萨拉去世前也是长老会的一员。 长老会有权利选举和罢免女王、祭司等一切人员的职务，一人提案，全体表决，半数通过即生效。随着精灵帝国的覆灭，女王一位不复存在，月神庙同样消失，但自然神庙的圣祭司和精灵护卫队的队长一职现如今仍然是由长老会选举产生。 只是，罢免？这事情在精灵帝国漫长的岁月中都不曾发生过。 圣祭司环视一圈，发现众长老虽然没有说话，神情却都凝重。左祭司和右祭司欲言又止，纷纷看向了圣祭司。 “这是女神对薇薇安的考验，从四百年前就开始了。”圣祭司平静地说道，“她的未来已经不是你我可以干涉的，就像当年安·考尔斯被抓走一样，这是女神早已预料的事情。我只是遵从女神的意志。” 听到“安·考尔斯”的名字，众人都神情一肃，连卡特都收起了脸上的怒容。 圣祭司重新望向了精灵古树，“黛丝，从今天起，精灵之森进入备战状态。” “圣祭司？”黛丝惊讶地看着圣祭司。 “全民备战，所有人都加紧训练。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圣祭司的手掌贴在了精灵古树上。 右祭司和众人一样讶然，左祭司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 “母亲，精灵古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 “母亲，为何精灵之森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哪怕成为了精灵帝国的帝都，人口都没有上升过。” …… “母亲，您不觉得不合理吗？没有任何伤害，精灵古树居然会枯萎死亡？” …… “母亲，我们……可以离开精灵之森吗？” …… 左祭司和圣祭司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 艾丽……左祭司握紧了拳头。她的那个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月之女神吗？艾丽虽然是自然祭司，可对月之女神更为恭敬，甚至每日都会前往月神庙跪拜祈祷。 “圣祭司大人，卡特阁下，”加内尔忽然从小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地说道，“伊卡博德不见了。” 圣祭司扬眉，“他离开了精灵之森？” “恐怕是的。” “那个孩子啊……”卡特叹了口气。 “他今年……四百六十三岁了吧。”圣祭司想了想。 “是的，四百六十三岁。”卡特神色悲伤。 众人都感叹起来，惋惜、哀愁，让精灵古树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曼特尔并不属于这片大陆……”圣祭司看向众人，“就让他去吧。以他现在的实力，没有人或魔兽能伤害到他。如果能救出他们四人……或许，这也是自然女神的安排。” —————— 如艾丽所说，到了夜晚，卡斯伯和哈里森同时苏醒了过来。 “你们醒了！”方绮薇万分惊喜，连忙将手中的干粮和水喂给两人，“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卡斯伯还处于晕乎的状态，就被方绮薇灌了口水下去，“唔，薇薇安？怎么回事？” “你受了伤，这囚车还刻了虚弱魔法。快点吃点东西恢复一下。”方绮薇扶着卡斯伯的身子，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了他。 “我们被捕奴团抓了？”哈里森则被艾丽扶起，脸色青白地问道。 “嗯。”方绮薇无奈地说道，示意他看眼周围的人类。 里维斯特佣兵团安营搭寨完，正三五成群的围着篝火吃饭。方绮薇和艾丽的食物就是弥勒佛发给她们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囚车边上还有两个人类看守着，营地四周都有警卫。 方绮薇还注意到他们在决定休息后，在整个营地周围撒了些不知名的粉末。方绮薇猜测这是驱兽粉，不过和伊卡博德给他看的精灵牌驱兽粉不太一样，不知效果如何。 这样的戒备下，方绮薇不觉得他们有机会在整个佣兵团离开奥尔加森林前逃走。 哈里森的战斗经验比方绮薇更丰富，只观察了几分钟，就暂时放弃了逃走的打算，拿起干粮默默啃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卡斯伯低落地说道。 方绮薇无语，只能摸摸头他的脑袋，“是塔姆林太强了。” “塔姆林？”卡斯伯一时都忘了推开方绮薇的手。 方绮薇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他们，只隐瞒了神灵的事情，就见哈里森本来沉着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哈里森教官？” “没想到里维斯特佣兵团居然会猎捕精灵！那样一个人类强者居然做这样的勾当！”哈里森愤怒地说道。塔姆林和他交手的时候，便提到过“四百年”的事情，能活上四百多年的人类，尤其会是弱者？ 方绮薇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愤怒、指责，并不能让她逃走。 何况，方绮薇觉得这兄弟俩进入精灵之森抓捕精灵另有原因。四百年前他们进入精灵之森的时候，正好是自然女神降下神谕的时候；这一次进入精灵之森，恐怕是为了她和艾丽来的。显然，他们并不是单纯地来抓奴隶。甚至，他们是故意以此来混淆别人的视线。 方绮薇不由看向艾丽，果然，艾丽的脸上也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是疑惑和深思。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以这群人类的实力，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离开。”卡斯伯问道。 哈里森皱眉摇头，显然也是没法在短时间内想出办法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人把伤势养好。”方绮薇将被两人随手放在一边的干粮再次塞入他们的手中。 艾丽同样拿起一块干粮，塞入口中，咬了下去。 弥勒佛给两人的干粮是黑面包，没有半点儿味道，干涩、坚硬，咬在嘴里就是一团面团渣滓。卡斯伯和哈里森是标准的精灵之森精灵，没有出过精灵之森，一辈子吃着新鲜的蔬果，没有吃过这样淀粉类食物，难以下咽，只能用水勉强过下去。 艾丽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将干粮咽了下去，喝了一小口水，很是适应的模样。 方绮薇也从没吃过这样的食物，堵在喉咙口，难受得要命，但见艾丽平静地吃了，心中到底是放松了不少。 她最怕的就是这群人类在食物和饮水中下东西。不吃就饿死，吃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既然艾丽吃了下去，那么她上辈子被抓的时候一定没有下药的事情。 警报解除，再难以下咽，方绮薇都逼迫自己吃了下去，甚至还敲了敲囚车，叫来了弥勒佛。 “怎么了，半精灵？” 方绮薇说道，“特伦斯先生，能再给点食物和水吗？” 先前拿食物的时候，方绮薇便问了弥勒佛的名字。 负责看守囚车的正是特伦斯这支十人小队，除了队长特伦斯，其他人看着普通，却掩不住身上的血腥味。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特伦斯则是神奇的半点儿杀气都没有。 特伦斯睁大了眯眯眼，“半精灵，你胃口不错啊。” “你不知道呀，我在精灵之森只能吃生的蔬菜水果，从来就没吃饱过。”方绮薇半真半假地说道。 卡斯伯和哈里森跟弥勒佛一样睁大了眼睛。 他们也是听得懂通用语的，听着方绮薇的话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一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艾丽只是眼神闪烁，并没有失态的表现。 “对哦，我听说精灵都只吃蔬菜水果的。真是为难你了啊。”特伦斯富有同情心地说道，“小丫头啊，你还是加入我们佣兵团吧，至少有面包和肉吃。” “我也想啊，这就拜托你和里维斯特先生、塔姆林先生提一提啊。” “包在我身上！”特伦斯拍了拍胸脯，肥肉一阵乱晃。 过了会儿，特伦斯就拿了黑面包和水来，还很是好心地给了半块熏肉。 方绮薇感激涕零，道谢了好久。 “你到底要做什么？”哈里森忍不住轻声问道。 “薇薇安，这些食物和水……”卡斯伯摸不着头脑，猜不出方绮薇此举的意义。 方绮薇看向了艾丽，后者默契地坐到了她身边，挡住了两个守卫的视线。 “你们……” 哈里森和卡斯伯只见方绮薇手上一枚朴素的指环闪了一下，她手中的面包变成了一个水壶。方绮薇将弥勒佛给的水倒入水壶中，指环再次闪烁了一下，水壶也消失不见。 “空间戒指？”哈里森说道，“这是卡特阁下给你的？” “精灵艺术品在人类世界中卖得不错，我让伊卡博德换了枚空间戒指。”方绮薇低声说道。 “你……”哈里森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在0点更新 希望在收藏夹前面一点= = 第40章 佣兵 方绮薇并没有说实话。精灵艺术品价值再高也抵不上空间戒指的价格,再者她也没有真正的精灵艺术珍品。 一枚容量是一立方米的空间戒指足已卖出几十万金币的价格。她手中这枚戒指只有一立方米的大小，但附加了元素湮灭魔法,使用的时候旁人不会注意到它的空间波动，价值百万,且有价无市。 事实上,稀有魔法装备多数都是以物易物，买家直接和卖家进行交换。方绮薇就是托伊卡博德以三颗精灵古树结出的水晶果做交换，拿到了这枚戒指。 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精灵们做的。方绮薇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就是伊卡博德都拒绝了。 按照伊卡博德的意思，如果方绮薇想要空间戒指，他把自己的那枚给她就行了,不必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伊卡博德的那枚空间戒指原本是卡特的，在伊卡博德加入特使小队后，卡特就把空间戒指给了他。 方绮薇自然是不愿意收下这样的大礼，摆事实、讲道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说成功，让伊卡博德偷偷做了这笔生意。 方绮薇决心买下空间戒指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她仍然没有放弃离开精灵之森、进入人类世界的打算，一些必备的物件得提前准备起来。方绮薇的空间戒指中就存放了不少自己做的精灵风格艺术品、托伊卡博德换来的人类世界的金钱珠宝、在卡特教导下制作的低级魔法卷轴、她所抄录的精灵书籍……这些东西保证她在离开精灵之森后有财力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 只是，她没有准备“干粮”这种东西。在方绮薇的计划中，她应该是跟着特使小队离开精灵之森，想办法留在人类世界，食物的问题自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卡斯伯和哈里森不知物价，接受了方绮薇的说方法。艾丽却是知道的。她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方绮薇，直把方绮薇盯得一个激灵。 差点儿忘了这还有个重生女啊！方绮薇心中打鼓，故作不知地继续演戏，装作吃东西的模样。 只一个眼神，方绮薇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艾丽在人类世界中呆过很长时间，还混得不错。 空间戒指这样的稀有魔法装备，没有点儿财力、物力，哪有机会接触到？别说平民了，就是普通的战斗职业者一辈子都可能没见过几件魔法装备，空间魔法又是偏门魔法之一，空间魔法师少得可怜，空间戒指的稀有程度可想而知。 能知道空间戒指和精灵艺术品的价位，艾丽上辈子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奴隶。方绮薇不觉着艾丽和薇薇安当年能从佣兵团顺利逃走，肯定是在她被卖出后又发生了些事情。 “他们没有收走我们的装备和武器？”卡斯伯这时候才惊讶地摸着自己的长剑。 哈里森同样发现了这一点，怎么都没想到被抓捕后，对方就这样放任他们继续拿着武器。 这是太有自信，还是太疏忽了？两人想到和塔姆林战斗时的场景，都选择了前者。 即使拥有武器，在密密麻麻虚弱魔法的围绕下，四人的战斗力都有限。唯一不受影响的方绮薇本身是个蹩脚魔法师，低级魔法师的实力面对大陆前十的佣兵团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卡斯伯问道，看向了不远处的营火。 “巴廷王国。”一直沉默着的艾丽开口说道，有些失神地望着东方。 三人都望向了艾丽。 巴廷王国，又称佣兵王国，是在三百年前，由大陆第一佣兵团巴廷佣兵团，联合了当时大陆第五、第七佣兵团，靠财力和武力吞并了三个小公国，宣布建立的国家。与其说这是一个国家，不如说它是佣兵工会的总部——佣兵工会也是在巴廷王国建立后，由该王国开设的。大陆第一的佣兵团就是巴廷王国王室军队，仍然叫做巴廷佣兵团。 巴廷王国领土面积不大，但因为建立在大陆西部，远离大陆中央的诸多帝国，没有称霸的野心，也没有战争困扰；同时又因为邻近奥尔加森林和巨兽山脉西段物产丰富，安全性高，适合小规模的佣兵活动，不像巨兽山脉东段，高阶魔兽层出，人称死亡山脉。 王国内部划分了十一块不同区域，包括大陆前十的十个佣兵团总部或分部，和佣兵工会的总部。后者内部包括了公会内部工作区、任务区、交易区。这一交易区也是曼格鲁大陆上最大的奴隶交易区。 在曼格鲁大陆上，佣兵团、冒险小队、大规模的商团，还有不少国家的皇室、贵族，都在私下里从事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佣兵工会则是他们的最佳帮手。 巴廷王国的最高法律：佣兵工会是另一个世界。走私、抢劫、暗杀……只要你付得起钱，就能在佣兵工会挂上任务。至于总部的交易区，则是销赃的好去处。在这里永远都不会有人问你货物的来源，哪怕你暗杀了某个帝国的帝王、抢劫了他的宝库，都能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找到买家。 相比起来，猎捕奴隶都算不上是犯罪。 里维斯特佣兵团作为大陆前十的佣兵团，在巴廷王国拥有一片不小的土地作为佣兵团总部。 按照常理，方绮薇和艾丽因为种族和破相的问题，会进入最低等级的奴隶交易区，而卡斯伯和哈里森或许因为他们精灵之森的出身，被放入高级一些的拍卖场。 艾丽想到了上一次的经历：她和薇薇安在最肮脏的奴隶交易区被廉价卖出，进入了公爵府，遇见了杰拉尔德。 这一次…… 艾丽看向了方绮薇。 这一次，她们恐怕不会被轻易卖出了。 佣兵团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魔兽，畅通无阻地出了奥尔加森林，三天后抵达了巴廷王国。 囚车一路前行，即使进入到了人类世界，佣兵团的众人都没有遮掩的意思。方绮薇四人被围观了一路，众人或好奇打量、或仔细审视，还有佣兵团的熟人吹着口哨打趣：“里维斯特的家伙们，你们就捉了这四个精灵？两个破相的女精灵准备卖多少钱啊！” 一堆人哄笑，还有人起哄道：“两个男精灵不错呀，准备卖给哪位公主啊！” “说不定会卖给哪个富婆或贵妇当情人啊。” “也有不少贵族喜欢……嘿嘿……” 人群怪笑起来。 佣兵团的众人跟着呛声怒骂，有急脾气的直接撩起袖子上去就是一拳，打得还是脸。周围一阵哄闹，两人居然就当街斗殴起来，还有不少佣兵起哄帮忙，混乱不堪。 沿街的商铺和围观的群众笑闹着，指指点点。这样的斗殴在巴廷王国是常事，不发生大规模死伤，王*队就不会干涉。 跟在囚车周围的特伦斯小队则嬉笑怒骂，一点儿都不见恼怒，甚至为自己伙伴的一击直拳叫好、吹口哨。特伦斯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笑眯眯地跟在囚车边上凑着热闹。 就这样，囚车还在缓慢前行。 哈里森和卡斯伯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心情。被这样围观、讽刺，两人都怒火中烧，偏偏被禁锢在囚车内动弹不得，没有办法反击。至于嘴炮回击这种事情，优雅的精灵是不会做的。 转瞬局面又变得如此可笑，两人的心情还转换不过来。 艾丽很是平静。上一次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如今她心中有了更重要的执念，旁人如何她都不再关心。 方绮薇的那一枚空间戒指让她恍然大悟。 空间魔法！ 只要有了空间魔法，她就能拯救精灵们！还有三年时间，在此之前，她要找到曼格鲁大陆最强大的空间魔法师，请求他在精灵之森布下魔法阵，阻止战争的爆发。 艾丽一路上都在回想曼格鲁大陆上知名的空间魔法师，思索他们的资料，想着要如何请求他们，如何让圣祭司同意布置这样一个魔法阵，心无旁骛，沉默的时间愈发长了。 方绮薇此刻极其的愉悦。 这就是人类世界啊！街边上琳琅满目的商店，贩卖着不同的商品；佣兵和平民们走在路上，神情鲜活。各种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方绮薇不觉得烦恼，反而是感激地聆听着一切。 她在精灵之森度过了寂静的一百年，终于接触到了人气儿！还能直接看到一场街头斗殴！她穿越前可没看过这样的热闹。 那个角落战斗着，囚车边上也不太平。 “欸，还有个半精灵！喂，半精灵，快告诉我们谁那么厉害，能让个精灵怀上啊？”佣兵们粗俗不已，更多的污言秽语转向了方绮薇。 方绮薇皱了下眉头。她对这一点倒是不太怀念。 卡斯伯立刻握住了方绮薇的手，对开口的那个男人怒目而视。 “哟！这还是一对儿啊！里维斯特的，你们是在什么时候捉到这对小情人的啊？”那个男人挤眉弄眼。 “住嘴！”卡斯伯虽然单纯，但男人无异于明示的神态让他意识到这可不是什么调侃，大声呵斥道。 “哈哈哈哈！精灵的声音真不错啊！”卡斯伯说的是精灵语，男人听不懂，继续大放厥词，“叫起来肯定更好听！” “你！” 艾丽蹙眉，看向了那个男人，心中无奈。 他们现在是被关押的奴隶，对方又只是言语侮辱，他们能做什么？ 第41章 冲突 方绮薇按住了卡斯伯的肩膀,对那个一路跟着囚车的男人说道：“这位先生，如果您对我的生父好奇,不如去问问里维斯特团长和塔姆林副团长。” 围观的人、佣兵团的人都怔住了。 “里维斯特团长和塔姆林副团长带着佣兵团的精英出战，只捉了我们四个,您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方绮薇笑容不改,“有些事情您不清楚内情，还是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比较好。” 男人下意识地看了眼特伦斯慈祥的面容，抿了抿嘴,又在众人奚落的目光中张开口想要反驳，却被他的同伴拉住了。 “我刚看到了，前头带队的真的是里维斯特和塔姆林。”他的同伴对他耳语道。 男人脸色难看，悻悻住嘴,瞪了方绮薇一眼，嘀咕两句和同伴灰溜溜地走了。 “哈哈哈，半精灵，你真不错啊。等回去之后我肯定和老大提，把你拉进我们队来。”特伦斯拍着肚皮笑道。 “那就麻烦你了，特伦斯队长。” 方绮薇的话让围观的人群安静了几分，就连打架的一群人也渐渐停息。 身为大陆前十的佣兵团，团长里维斯特和副团长塔姆林的名字在这个佣兵国度很是响亮。佣兵们靠实力说话，对于强者都是尊重的。何况塔姆林是个暴脾气，每个月都得弄死个别不长眼的新人佣兵，谁敢嘲讽他？ 卡斯伯三人有些讶异地看着方绮薇。 “薇薇安，你真厉害。”卡斯伯佩服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人类就是这样啊，欺软怕硬。”方绮薇眨了眨眼睛，“你只是不习惯人类世界而已。” 哈里森看着方绮薇轻松的表情，眼前的面容忽然间和另一张极为美貌的精灵脸孔重合在一起。当年，她是不是也在羞辱中被押入牢笼、被贩卖给低贱的人类、被……哈里森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已经想够了，在四百年前就不断地想象，直到她回到精灵之森，直到那一抹从天而降的绿光将她带走…… 她已经归于虚无，他没有保护好她。他也没保护好她的……女儿。 “人类！我要求你们释放这四个精灵！” 愤怒的喊声让哈里森睁开了眼。 方绮薇惊讶地看着拦在囚车前的两个精灵。这两个精灵一男一女，男的那个看起来有三百岁的模样，女的那个则小了些，和艾丽差不多大的模样。和所有精灵一样，男的俊、女的美，两人脸上的怒容让他们本来如雕塑一般精致的面容鲜活起来。 两个精灵的身后则站着三个人类、一个兽人和一个矮人，兽人和矮人的手都按着武器，对佣兵团怒目而视，三个人类则有些无奈，但同样坚定地挡在了佣兵团面前。 方绮薇注意到他们的左胸都带着相同的徽章，是一柄被玫瑰簇拥着的长枪，很是华丽。两个精灵的徽章是铜色的，兽人、矮人和两个人类的徽章是银色的，另一个人类剑士的则是金色。 人群“轰”的一下散了开来，给佣兵团和这七人让出了空地来，又进入了围观看戏的模式。 里维斯特佣兵团的队伍也停了下来，本来跟没骨头似的佣兵们继续歪七竖八，只是目光都聚集在了七人的身上。 特伦斯站了出来，笑脸迎人，“这不是圣枪玫瑰的诸位么？真是巧啊，雷耶，居然在这里碰上你们。这是刚任务回来？” 配着金色徽章的人类剑士走了出来，比特伦斯要高一个头，身材健壮，和特伦斯站一起衬得特伦斯更加臃肿。雷耶苦笑着对特伦斯说道：“特伦斯队长，好久不见。我刚带着两个新人出任务回来。” “辛苦了。看起来这趟任务不轻松啊。”特伦斯扫了眼七人灰扑扑的模样和有些破损的装备。 雷耶摸了摸后脑勺，“还好，两个新人实力很不错。” “新人嘛，最重要的可不是实力。不过这都可以慢慢教。”特伦斯大笑了一声，样子够豪爽，只是他的尊容和声线让人不敢恭维。 雷耶叹了口气。 “雷耶队长！这群人居然抓了精灵当奴隶！”女精灵“呛”的一声拔出长剑。 这声音如同按了什么开关，里维斯特佣兵团的众人突然间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你们！”女精灵被激怒，提剑就要前冲，被身边的男精灵按住了肩膀。 “他们实力如何？”方绮薇凑到艾丽身边问道。 艾丽瞥了眼方绮薇，淡淡说道：“不会打起来的。” “谁知道呢……”方绮薇眼中闪过精光。 圣枪玫瑰。 这名字方绮薇听佣兵提过，也是个前十的佣兵团。七人小队是敌不了里维斯特佣兵团的精英们，但如果两个佣兵团开战呢？局势越乱，他们越有机会出逃。 佣兵的劣性她已经看到了。 只是……方绮薇有些犹豫，如果真的挑起两边的战斗，会……死多少人？就刚才那场短暂的斗殴，退下来的佣兵见了血，对方更是被打得满口鲜血，肩膀上多了一道大口子。 这一百年来，她顶多杀死过小型魔兽，杀的最多的还是用以裹腹的野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方绮薇怕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理压力。 “你若有办法，等一会儿再动手。”艾丽悄声说道。 她看到了刚才方绮薇三言两语止住那些喧闹的能力，这不算什么大本事，但精灵之森出身的其他三人都没有这样的……“才能”。多活了三百年的艾丽习惯了人类世界，不代表她能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生活。为了生存她抛弃某些原则，但精灵与生俱来的秉性是无法抛弃的。 上一次，薇薇安就比她更适应人类世界，更快地学会人类的“陋习”。 这一次，相信薇薇安能发挥出更大的能力来。艾丽想着待会儿会遇见的人，突然间觉得改变命运的时刻就在不远处。 艾丽见方绮薇迟疑的表情，一挑眉，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会……死不少人吧……”方绮薇一脸纠结地说道。 艾丽睁大了双眼，“你不知道佣兵是做什么的吗？” 佣兵，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人。他们的生活就是不断地战斗，在死亡边缘徘徊。能寿终正寝的佣兵寥寥无几，他们都是在几次任务中幸存下来，且中途退出转行的人。佣兵中没有退休这种说法，死于任务、死于平时斗殴、死于别人的报复暗杀，甚至在围观中被误杀都是常事。 实际上，大多数战斗职业者都是这样的命运，冒险者、随从、士兵……在他们选择了战斗职业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们的未来充满了血腥和危险。佣兵，只不过是其中将这条路贯彻的更彻底的一群人。 左祭司在讲述世界史的时候就介绍过不少佣兵中的强者，他们的人生都是用汗水、鲜血和别人的白骨铺就的。 方绮薇一阵恍惚。 是啊，这里是异世界，是剑与魔法的世界。之前精灵与佣兵们交手就有死伤，但佣兵们不以为然，他们对于死亡的漠视让方绮薇都忽略了这个事实——有人死了，死于战斗。 方绮薇深呼吸了几次，被艾丽按住了手。 “等一会儿。”艾丽轻声叮嘱。 方绮薇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 看来，上辈子艾丽遇到过同样的机会。 另一边，雷耶尴尬地说道：“抱歉啊，特伦斯队长，我们的新人真是不懂事。” “我看你们那儿不懂事的不光是新人吧。”囚车边的佣兵懒洋洋说道。这是特伦斯小队的副队长加里克，个子很小，给人一种灰不溜秋的感觉。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在指间灵活地翻转，眼珠子跟着滴溜溜地转，扫过那个兽人和矮人。 雷耶笑了笑，“加里克副队长，你知道的，我的几个队员可比不上你们资历那么深，还有不少坏毛病啊。” “说的是啊，这十年你这小队可是换了不少人，新面孔一个接一个啊。每次见面，都带着新人，也真是辛苦你了。”加里克勾起一边的嘴角。 圣枪玫瑰的七个人沉下了脸来。 即使佣兵们不介意死亡，不意味着他们不介意别人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除了雷耶，剩下的五人都拔出了兵器，虎视眈眈地对着里维斯特的众佣兵。 雷耶的左手按在剑柄上，慢腾腾说道：“A级的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如果我能有特伦斯队长那么好运气，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雷耶瞟了眼囚车中的方绮薇他们。 “呛啷”的声音一同响起，里维斯特佣兵团的众人瞬间拔出了武器，指向雷耶，只等特伦斯说话。 方绮薇双手交握，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口发紧。圣枪玫瑰只有七个人，实力有限，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艾丽所预示的机会到底有多大？如果不是两大佣兵团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估计是不会影响到被关押的奴隶的。而这种因口头冲突爆发的冲突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一边不保持着愤怒和冲动，战斗的规模就和刚才的斗殴差不多。 “雷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双方的僵持。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好久啊…… 第42章 交易 方绮薇转头,就看到一头金色大波浪长发、前翘的人类美女骑马出现在里维斯特队伍的后头，马边上挂着的是一杆银色长枪,枪头闪着寒光。她的身后是更多的人，骑马聚集过来。 “团长！”雷耶小跑几步,走到了美女的马前。 “阿米莉亚团长。”特伦斯站在原地,远远打了招呼。 “特伦斯队长，你们这是刚……捕奴回来？”阿米莉亚看向了囚车。 方绮薇眼睛一亮。 双方势均力敌了！ “是啊，收获可比不上阿米莉亚团长。”特伦斯望向阿米莉亚的身后,眯眼看着他们护着的三辆马车，“半年前听说阿米莉亚团长亲自带团接的S级任务，没想到会在今天碰到你胜利归来。” “客气了。真论实力，我可比不上里维斯特团长。”阿米莉亚展露笑容,红唇鲜艳，展现出一种不同于精灵的美艳来。 “团长！他们居然抓了四个精灵当奴隶！”挡在囚车前的那个女精灵愤怒地告状，握紧了手中的精灵长剑，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方绮薇真是爱死了这样有正义感的精灵，恨不得抱着她狠狠亲一口。 果然，阿米莉亚旁的一个壮汉毫不迟疑地说道：“特伦斯队长，你开一个价吧！” “这个……”特伦斯的胖脸皱成一团。 “四个精灵而已，随你开价，我们圣枪玫瑰这点钱还是有的。”这壮汉是真的豪爽，和特伦斯那种故作豪爽截然不同。他的武器是背后一柄巨斧，骑着的马两侧还挂着两柄小型的斧头，就连那匹马都比普通的马要壮许多，让人光看着就慎得慌。 “泰蒙，这四个精灵不卖。”加里克直接拒绝。 “什么不卖！”泰蒙瞪大了双眼，“你们捉精灵不就是为了卖吗？怎么，你们是和圣枪玫瑰有仇？” 特伦斯说道：“这是我们老大抓回来的，我可没办法做主。” “那就把塔姆林叫来，他抓精灵还不就是为了金子嘛，我们这一趟可是赚了不少东西，让他开价吧。”泰蒙继续自己豪爽大气的路线，视金钱如粪土。 方绮薇皱起眉头来。里维斯特和塔姆林不会放走她和艾丽，用钱完全解决不了眼下的局面。 “我们老大是你说叫来就叫来的！”加里克冷声说道。 声音一出，里维斯特的佣兵们顿时团结一气，武器指向了泰蒙，眼睛个个瞪得比泰蒙都大。 “哎，你们不愿叫他来，那我自己去找他。他人呢？”泰蒙从善如流，自己搭了台阶下去，让里维斯特众人有火气都没地方发。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粗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哪个混蛋叫我？” “塔姆林！你来得正好，我要问你买这四个精灵！”泰蒙眼睛一亮，但很快被从人群中走出的塔姆林盖住了光芒——塔姆林那从头到脚的金银珠宝实在是闪瞎人眼。 “买精灵？”塔姆林狐疑地看向了囚车，又扫了眼挡在囚车前的两个精灵，了然地笑了笑，“泰蒙，照你这做法，你每天其他事情都不用做，蹲在奴隶区算了。” 塔姆林的话让女精灵更为愤怒，手中的长剑一抖，直接刺向了塔姆林的胸口！ “住手！叶莲娜！”雷耶紧张地叫道。 一阵风卷过，方绮薇只听到“呛”的一声脆响，眼前“唰唰”两道黑影划过，勉强辨别出了两人的身形。第一道身影便是那个叫叶莲娜的女精灵，她的剑被塔姆林用手指一敲就断成了两截，错愕之际，塔姆林一伸手一拳击中了她的腹部，将她打飞了出去！第二道身影则是阿米莉亚的，她身姿灵活，从马匹上一跃而起，接住了半空中的叶莲娜。 阿米莉亚将叶莲娜交给赶过来的男精灵，看着她嘴角的血液，回头对塔姆林说道：“塔姆林副团长，人你教训了，精灵可以卖给我们了吗？” 塔姆林甩了甩拳头，“她自己找死可不关别人的事情。这四个精灵老子不卖。” “塔姆林，不卖你养着四个精灵做什么！”泰蒙叫道。 “老子爱养着，有钱养着，怎么着？”塔姆林邪笑了一下，走到囚车边上，一伸手拉开牢门，揪出卡斯伯来。 “你做什么！”方绮薇一把抓住了卡斯伯的手臂，紧张地嚷道。 哈里森抓住时机，拔出长剑，飞身出了囚车，长剑削中了塔姆林的手臂！红光一闪，塔姆林身上覆盖了一层斗气，他空出的那只手一把扣住了哈里森的咽喉，一用力，哈里森的长剑落地，被他提在半空中！同样出了囚车的艾丽则被塔姆林高抬起的脚踩在了地上！ “放手！塔姆林！放手！”方绮薇慌了神，死死抓住卡斯伯。哈里森被扼住喉咙，艾丽被踩着背部吐出一口鲜血，方绮薇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措地望向周围。 里维斯特的佣兵们冷眼旁观，圣枪玫瑰的众人同样没有任何行动。 阿米莉亚眼神淡漠；叶莲娜挣扎了一下，可她的伤势让她只能坐起；那个男精灵只是扶着她，怒火中烧却被雷耶按压着无法起身。 没有人…… 会救他们…… 方绮薇想到离开精灵之森时圣祭司他们的眼神，眼眶中突然涌出了泪水来，嘶哑地喊道：“塔姆林，你们想要的只有我和艾丽，卖了他们两个吧！” 塔姆林动作一顿，但没有任何放松，翘起嘴角问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薇薇安，你好像不太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方绮薇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脸颊，“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我和艾丽会乖乖听话，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信仰自然女神，没有信仰过任何神灵。所以，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半精灵！你在说什么！”那个男精灵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绮薇。 方绮薇松了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我为什么要信仰自然女神？我从来没有从自然女神那里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因为她，我的母亲神罚死亡，我被留在精灵之森被所有精灵歧视！” “神罚……精灵之森……”男精灵喃喃说道。 方绮薇情急之下用的是精灵语，塔姆林和男精灵便也都用精灵语回答，旁人自然是听不懂的。 “厄文，她说了什么？”阿米莉亚问道。 “她是精灵之森的精灵……”厄文还在失神中，下意识地回答。 “精灵之森？”阿米莉亚一惊，看向了塔姆林。 精灵之森是精灵起始的地方，即使在精灵帝国覆灭、人类崛起的一万年后，那里仍然是其他种族的禁区。最强悍的精灵、最悠久的历史，精灵之森对于整个曼格鲁大陆来说都是传奇的地方。精灵之森的特使小队前往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受到礼遇。即使是大陆上最大的奴隶贩子都不会选择和精灵之森的精灵为敌，更妄论直接进攻精灵之森了。 这未免也太疯狂了！精灵之森本身的战斗力暂且不提，光是要进入奥尔加森林深处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其中的高级魔兽和成群的中级魔兽足以让大陆前十的佣兵团元气大伤！大多数佣兵团和冒险小队都是在奥尔加森林的边缘活动。 阿米莉亚慎重地扫过里维斯特佣兵团的众人，考量其他们的实力来。 “你说你不信仰自然女神？哈哈哈哈哈！”塔姆林忽然大笑起来，两手一松，将哈里森和卡斯伯扔在了地上。 “薇薇安，你在说什么！”哈里森咳嗽了两声，不等缓过气来，就焦急地质问道。 “薇薇安……”卡斯伯一脸难过和惊愕。 艾丽还趴在地上，微微扬起的脸则透着慌乱。 方绮薇缓缓站了起来，无视三人异样的目光，说道：“是的，不信自然女神，不信月之女神，我没有任何信仰的神灵。” “你说的你的母亲是神罚而死的？”塔姆林移开腿，任由方绮薇将艾丽扶了起来。 方绮薇避开艾丽的眼神，回答道：“在两百年前，生下我之后。” 塔姆林皱起了眉头，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起来。 方绮薇知道，这一切串联起来之后的结果，绝对不会让塔姆林心情舒畅。四百年前自然女神降下神谕，塔姆林进入精灵之森抓走了薇薇安的母亲，两百年前薇薇安的母亲生下薇薇安后被自然女神神罚死亡，一百年前她穿越了过来，接手了薇薇安的身体。方绮薇敢打赌，薇薇安的父亲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塔姆林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薇薇安的母亲能和她的父亲相遇，并生下薇薇安。再说得自负一点，这些都是为了她的穿越所做的准备。现如今，她被塔姆林抓走，也是为了让她顺利离开精灵之森那个地方。 如果真的有命运女神，那么这就是命运女神的安排，塔姆林不过是命运女神手中的一枚棋子。而自然女神也是早就知晓了这一切，在四百年前降下了神谕。 如果不是这样，没办法解释圣祭司诡异的态度。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加入里维斯特佣兵团。”方绮薇不等塔姆林说话，直接开口，“艾丽可以作为人质，被你们关押。卡斯伯和哈里森你就卖给他们吧。” “薇薇安！我不同意！”卡斯伯反对道。 “你们没有决定的权利。”方绮薇淡淡说道，看着塔姆林的双眼，“你抓他们两个就是为了赚钱，卖给谁不是卖？何必和一个三流佣兵团赌气？” “三流佣兵团？哈哈哈！”塔姆林笑了起来，看向阿米莉亚，转而用通用语说道，“阿米莉亚团长，我们这位半精灵可是很看不起你们团啊，三流佣兵团……哈哈哈哈哈！”他很是友好地揽住了方绮薇的肩膀。 阿米莉亚一直保持着冷静，只瞥了眼方绮薇，“佣兵团的等级不是由她决定的。她是精灵之森的精灵，太了解佣兵的制度也正常。” “和佣兵制度无关。”方绮薇同样改说通用语，“你的手下被人打成这样都能咽下这口气，我实在看不出有你这样的团长，佣兵团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半精灵，你这样还希望我们买下你们？”泰蒙吹胡子瞪眼地看向方绮薇。 “不用买下我。只要你们买下这两个男精灵就够了。将他们送回精灵之森，你们会得到精灵之森的友谊。用两个精灵奴隶的价格得到这样的好处，这笔生意，阿米莉亚团长应该会算吧？” “塔姆林，你同意？”阿米莉亚沉吟了一下，看向了塔姆林。 塔姆林脾气古怪，这会儿消了气，耸了耸肩，“无所谓。像她说的，卖给谁不是卖？” “我不会留下你们两个走的！”哈里森沉声说道。 方绮薇眼神一闪，说道：“我想也是。” 站在她身边的艾丽忽然出手，两记手刀将两人打晕了过去，对阿米莉亚说道：“今年会有特使小队进入人类世界，你们不用特意前往奥尔加森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林四的地雷，感谢abhadda的两个地雷~>3 明天开始恢复到晚上7点更新~ 2013.11.09.修框= = 第43章 牺牲 艾丽一脸的平静,对塔姆林说道：“可以交易了吗？” 塔姆林用力拍了下艾丽的肩膀，“精灵之森还真是给人惊喜啊！”转头对阿米莉亚说：“付钱吧,阿米莉亚！交了钱，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们了。” 阿米莉亚看了眼艾丽和方绮薇,一抬下巴,泰蒙就跳下高大的马匹，从腰上拿下一个口袋来扔给了塔姆林。 塔姆林伸手接住，将口袋倒了个精光,略诧异地看着手掌上的三颗魔兽晶核，“你们这一次收获不错嘛。” “你的收获也不错。”泰蒙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不过就这点东西就想买到精灵之森的友谊？”塔姆林随手抛着手中的魔晶。 阿米莉亚一挑眉，止住了泰蒙拔斧头的动作，“再加五颗高级魔晶。” 泰蒙不太乐意地又解下一个袋子来,扔给了塔姆林。 交易就此达成，泰蒙将卡斯伯和哈里森扛了起来，放到了队伍后头的马车上。方绮薇和艾丽默默注视着，收回视线时，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神色。 “好了，我们走吧！”塔姆林一挥手，里维斯特佣兵团的队伍又动了起来。 方绮薇和艾丽这回被免除了坐囚车的命运，直接跟在了塔姆林的身边。塔姆林一路吹着口哨，神情轻松，很快走到了里维斯特的身边，和他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里维斯特轻笑一声，看向方绮薇，“不信仰自然女神？” 方绮薇沉默着点头。 “真是有趣……不过这就是命运的魅力之处。”里维斯特呢喃着，眼神阴鸷地望向了远方的天空，“恐怕连命运女神自己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雷耶担忧地望着里维斯特的人渐渐走远，“团长，那两个精灵不用管吗？” “是啊团长！我们和他们干一场，未必不能赢啊！”泰蒙握住了自己的斧头。 阿米莉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们对里维斯特佣兵团的实力要重新评估了。塔姆林的斗气使用得游刃有余，至少有二十五级的实力。” 两人沉默下来。 论实力，两人都是高级战士，但细算等级，他们不过是刚踏入高级战士门槛的二十一、二级。这样的实力，在佣兵中已经十分突出了，哪怕是阿米莉亚也不过是二十四级的实力。 能踏入二十五级的高级战士，都是人类中有数的强者，在人类庞大的人口基数中也只有一百多人罢了。 阿米莉亚又问道：“问过厄文那个半精灵和塔姆林说了什么吗？” 雷耶回答：“她说塔姆林他们这一次就是冲着她和那个女精灵去的。还说到了她的母亲是被自然女神神罚而死，她不信仰自然女神。” 阿米莉亚诧异，“不信仰自然女神？” “她是这样说的。”雷耶无奈苦笑。 “难怪……她们……恐怕是被精灵之森放弃了……”阿米莉亚细想了一会儿，判断道，“那个女精灵说，特使小队会前往人类世界……也就是说，精灵之森没想着派人救他们。” “那我们不是亏了？男精灵奴隶可值不了这么多的钱。”泰蒙不忿地说道。 “精灵之森放弃的是她们两人，不是那两个男精灵。”阿米莉亚叹息一声，“她是在暗示我们不要让那两个男精灵救她们。保住那两个男精灵，精灵之森还会向我们递上橄榄枝，但要是放任那两人行动，他们死了，我们也就什么都没了。” 泰蒙和雷耶又沉默了下来。 方绮薇在瞬间决定放弃原本挑起两个佣兵团战斗的念头，牺牲自己和艾丽，保证哈里森和卡斯伯的生存，所以故意出言贬低圣枪玫瑰，断了自己获救的可能。艾丽明白了方绮薇的意思，同样果断，和方绮薇做了相同的选择。 在那一刹那，没有时间去思索，所做的一切凭借的都是直觉和本能。 现在回想起来，方绮薇都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诧异，一想到艾丽的支持，又觉得安心了不少。至少，这位重生女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局面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个子的人如水中灵蛇，蹿到了阿米莉亚的身边，神情严肃地说道：“团长，我看到了，里维斯特也在队伍中。里维斯特的五支精英小队都在队伍中，伤亡数量不多。” 五十人团队进入精灵之森，伤亡不多，还掳走了四个精灵…… 圣枪玫瑰的众人自问他们是做不到的，于是陷入了死寂之中。 “回领地。那两个精灵就暂由厄文照顾，等精灵之森的特使小队来了之后，再和他们交涉。”阿米莉亚下了命令。 “那两个精灵醒过来后恐怕不会罢休。”雷耶烦躁地挠挠后脑勺。 “先安抚着。”阿米莉亚叹气。艾丽那一句话为的正是他们尽力阻止两人的行动。 阿米莉亚看向雷耶，“叶莲娜如何了？” “伤势不重，但情绪很低落。我将她和两个精灵安置在一起了。” “就这样吧……” 阿米莉亚也知道，这一回交锋，她弱了气势。如方绮薇所说，一个佣兵团的团长看着自己的佣兵被人打，却忍气吞声，这对整个佣兵团来说都是一次打击。 佣兵的性格就是如此，别人拳头揍上来了，那一定要揍回去才行。尤其是大陆前十的佣兵团，这样的名头挂在那儿，夹着尾巴做人会让其他佣兵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幸好圣枪玫瑰不是新建立的团队，二十年的历史加上阿米莉亚在这二十年中建立起来的威望，佣兵团不至于就此溃散。 “真是窝火！”泰蒙吐了口唾沫，翻身上马，满脸不爽。 “会找回来。”阿米莉亚一下拍在他的背上。虽然不知道里维斯特为什么要抓着两个女精灵、精灵之森又为什么放弃两人，但她不相信那两人会坐以待毙，里维斯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方绮薇和艾丽跟着里维斯特进入了佣兵团的领地。里维斯特全团上下大约有五百人，没有任务的佣兵会留在领地上。巴廷王国作为佣兵王国，可以提供给王国内所有佣兵最佳的生活享受——美酒、美食、美女，还有佣兵伙伴。 里维斯特并没有将两人关押起来，而是带着她们到了他的卧室。 方绮薇这才发现，塔姆林浑身珠宝都不算什么，里维斯特看着那么正常的一个人，卧室居然金光闪闪，全部由黄金制成！方绮薇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踏进去。 艾丽同样惊讶。她上一回被抓，和薇薇安一起被关在了囚室中，连里维斯特的面都没见过，更没资格进入他的卧室了。 “不进来吗？”里维斯特惬意地坐在了黄金椅子上，椅子的扶手上是两颗极大的红色魔晶，被他握在手中。此时的他，眼中褪去了原本的阴鸷，平和了不少。 艾丽更镇定一些，一脚踏上了黄金地砖。她顿了顿，另一只脚才踩了上去。 “怎么？”方绮薇不明所以，跟着她走了进去，不停眨着眼睛——太闪了，眼睛看着难受。 “这是纯金的。”艾丽扫视一圈，“一整间屋子的价值……可以抵得上一个大帝国的国库了。” 方绮薇倒吸了口气，“纯金？不是镀金？！” 原谅她原来是个小市民，没见过那么多黄金，更分辨不出纯金和镀金的区别。 “不止是黄金，还有这些魔晶和稀有金属……”艾丽的视线落在那些不同颜色的魔晶和金属上，“你们到底是谁？” 塔姆林倒了两杯酒，坐在了另一张黄金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品着酒，笑眯眯地回答道：“你可以猜猜看。” “恐怕连精灵之森都不会有我们的记录。”里维斯特接过另一杯酒，浅浅啜了一口，“人类的酒倒是越做越好了。” “精灵之森？！”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了出来。紧接着，一堆杂乱的声音后，一个白胡子老头头顶着滑稽的尖顶帽从房间中滚了出来。 方绮薇和艾丽低头看着晕头转向的老头，见他慢吞吞地爬起身，扶着自己的老腰直哼哼，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身子。方绮薇花了些力气才辨认出老头身上穿的是一件魔法师长袍，至于他的长相则因为脸上的一块灰蒙蒙、一块黑漆漆的，花再多的力气都无法看出他的原貌来。 “你们是精灵之森的精灵？”老头扶正了自己的帽子，清了下嗓子，才问道。 方绮薇默默点头，老头的双眼顿时比满屋子的黄金都明亮。 “啊哈！你们终于做了件对的事情！”老头跳起来一击掌，很是欣慰地看向里维斯特和塔姆林，“现在，快点儿把书都拿出来吧！” “什么书？”塔姆林一头雾水地看着老头。 “空间魔法的书啊！精灵之森的图书馆可是世界上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图书馆，空间魔法书也是最全的！快点儿、快点儿！”老头蹦到了塔姆林的身上，东翻翻、西摸摸。 塔姆林不耐烦地提起他的领子，将他甩在一边，“没有，我们没能靠近精灵古树。” 老头趴在地上，脏兮兮的脸上挤出了痛苦的表情，嚎啕大哭起来，“你们居然没有进入图书馆！！！我要精灵有什么用呀！我要书呀！！！” 方绮薇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好奇问道：“这位是……” “空间大魔法师莱恩·欧林。”里维斯特在老头的哭声中介绍道。 “他是莱恩·欧林？！”艾丽难得失态地叫道。 莱恩·欧林，精灵帝国时代以来最伟大的空间魔法师，达到了三十级的战斗职业巅峰，但因为他本人诡异的性格，没有收过任何学生，自然也不可能获得大师、宗师、或神级职业者的称号。不仅是没收过学生，他本人的空间魔法是靠自学的，也即是说他没有老师。孤儿出生，没有亲人；人际关系糟糕，没有朋友，堪称是比亡灵法师更寂寞的魔法师。 艾丽思索空间魔法师时，莱恩·欧林的名字曾经在脑海中闪现，可想到莱恩的性格，她放弃了寻找他的打算。 上一次，战争爆发，人类强者聚聚一堂，不少人也曾提到过莱恩。他的空间魔法在大规模作战中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比任何魔法师更适应战场的需要。可惜，没有人找到他的踪迹，当时甚至有人提出他可能已经死在大陆某个角落的猜测。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莱恩。 艾丽感慨万千。这也是女神的安排吗？或许上一次，莱恩同样和里维斯特在一起。只不过，她没有机会见到这位传奇魔法师。 第44章 实力 方绮薇没听说过莱恩的名头,看艾丽的表情，推测这是个了不起的魔法师。只是这位未免也太……随心所欲了吧？方绮薇印象中的魔法师还是卡特的智者形象,突然看到这么个截然不同的魔法师，有些吃不消。 “他也是被你们抓来的？” “是啊。”塔姆林不在意地回答道。 方绮薇抿了抿嘴,忍不住问道：“你们这儿的囚犯待遇都一样吗？”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莱恩有囚犯的自觉,精神很好，这哭声可是中气十足，到现在都没断。瞧着他日子过得不错啊。 “得看你是不是配合了。”里维斯特笑了笑,“你以为我们会对你们做什么？” “人体解剖或者用什么残忍的魔法……”方绮薇耸耸肩。 她以为自己是陷入了神灵间的战斗，但看里维斯特的意思，似乎……不是？ “你知道命运是什么吗？”里维斯特高深莫测地问道，摇晃着手中的红酒,看着其中的波荡，眼神迷离。 方绮薇茫然地摇头。命运？这个世界都有一个命运女神了，命运还不是她在操纵？ 艾丽抿了抿嘴唇，想到上一次觐见女神的场景。三言两语，她能窥探到的神界东西太少了，对于命运更是知之甚少。 “创|世父神在创|世时定下了最高法则：命运，不受任何生灵控制，包括神灵和他自己。命运女神不过是众生命运之书的掌管着，能阅读命运之书，但无力改变它们。”里维斯特手停止，玻璃杯中的红酒慢慢平静下来，“不过，命运并非不能改变，只要实力强大，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命运。” 艾丽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了下去。实力强大？这样的说法太过笼统和抽象了，到底怎样才能改变命运？ “也就是说，神灵可以左右凡人的命运？”方绮薇皱起眉头来。 “不，不是左右。”里维斯特放下杯子，一根手指点在了杯沿上，一声脆响，杯子被在他施力之下爆出一道细纹来，酒水顺着细纹渗出，划过杯身滴在了黄金桌子上。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破坏这个装酒的杯子，但你不可能控制酒往哪里流？”艾丽蹙眉，猜测道。 里维斯特鼓掌，赞叹地看向艾丽，“不愧是被挈莉尔（月之女神）选中的人，比安德丽娜（自然女神）选的人聪明多了。” 方绮薇一脸吃瘪的表情。 “神灵不可能控制智慧种族的命运，但可以引导他们的行动。”艾丽垂下双眼。 上一次，自然女神选择了薇薇安，给圣祭司降下了神谕。所以，薇薇安在精灵之森诞生、在精灵之森长大。圣祭司对她的放任不是因为漠视，而是因为不能插手。不知道未来，不知道女神对薇薇安的安排，所以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让她自由长大、自由选择未来。结果是薇薇安的意外死亡。就算走到了这一步，圣祭司仍然相信女神的智慧，无视她的提议，坚守在精灵之森。所有这一切成就了她艾丽·克莱明森，挽救了数百精灵的生命。 这一次，自然女神的神谕和上一次不同，圣祭司安排薇薇安进入训练班……这其中又有什么深意？女神想要引导薇薇安走向何种结局？ 她自己呢？月之女神对她又有什么期望？ “我不知道我的那些老朋友们对你们做了什么安排，不过很显然，一颗静止不动的棋子是无法改变命运的。”里维斯特随手一挥，酒杯和酒都变成了熊熊烈火，片刻后连灰烬都不剩下。 “咦？你这手火元素操控的手段很厉害啊！”一直在放声大哭的莱恩忽然止住了哭声，睁大泪眼看着消失的杯子。 没有人理睬他，里维斯特继续说道：“现在，棋子应该动起来，在我的注视下移动。” 话音落，方绮薇眼前银光一闪，脑袋一懵，眼前被黑暗笼罩。几秒后，她重新看到了满室的金光。 “你做了什么？”方绮薇捂着脑袋，紧张地问道。 “一个小魔法而已。”里维斯特摇了摇手指。 “灵魂烙印！你居然会灵魂烙印！”莱恩从地上弹跳起来，“咯吱”一声脆响，他又捂着腰蜷缩了回去。就这样，他还是不放弃地继续嘟囔道：“你既然能使用灵魂烙印，应该也能打开空间通道啊，一直关着我做什么！” 艾丽心中咯噔一声。 灵魂烙印是灵魂系魔法中最为复杂和高深的。施术者可以在受术者灵魂上强行刻下一个痕迹，依靠这一痕迹，施术者能随时探知到受术者的位置、状态，或是配合其他灵魂系魔法使用，直接攻击或操纵受术者的灵魂。这一魔法在精灵帝国时代就已经失传，灵魂、空间、时间魔法师都在那一时期数量锐减，时间魔法师更是直接湮灭在历史中。 能施展灵魂烙印的魔法师在历史都寥寥无几，这需要积年累月的修炼和极大的天赋，最关键的是要领悟魔法本源。达到了这一程度，魔法师就能信手拈来地控制魔法元素，学习另一系魔法的基础知识后，熟练运用另一系魔法也成了家常便饭。所以，莱恩才会说能施展灵魂烙印，打开空间通道也不再话下。 被刻下灵魂烙印不是最让艾丽心惊的地方，莱恩那一句“打开空间通道”才是真正让她心惊胆颤的。 原先，艾丽就猜测这两人是敌人派来的前哨兵，这一句话更是坐实了艾丽的猜测。 上一次，位面间的空间裂缝就是突兀地忽然打开。照常理来说，要打通空间裂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事前会产生不少预兆性的空间波动。可上一次，什么征兆都没有，空间裂缝就这样被人撕扯开来，整个大陆措不及防，坐落于通道口的精灵之森直接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早就开始计划进攻曼格鲁大陆的事情。 他们潜伏万年。 他们捉走了当世最强大的空间魔法师。 他们一直在进行打开空间裂缝的尝试。 艾丽将这些串联起来，只觉得脑袋发昏：曼格鲁大陆的行动比他们晚了数万年！在迟了那么久之后，她面对两个堪比神灵的敌人，能改变命运，拯救族人吗？ 不，等一下……艾丽心中又疑惑起来。莱恩的说法没有错，能施展灵魂烙印，为什么不能直接打开空间裂缝？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而且，在上一次战斗中，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敌人施展过曼格鲁大陆的魔法和战斗技巧。 “那现在呢？灵魂烙印你刻好了，准备让我们做什么？”方绮薇晃晃脑袋，问道。 “做你们想做的事情。”里维斯特笑了起来，双手伸展开来，“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你们的行动范围仅限人类世界，必须和我的佣兵们一块儿行动。到处乱跑的话……” 里维斯特一打响指，方绮薇脑袋中犹如被针扎一样疼了起来！这疼痛很快过去，方绮薇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就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方绮薇喘了口气，有些腿软地扶住了艾丽的肩膀。 “因为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的目光不会投到人类世界。”艾丽扶住方绮薇的手臂，苦涩地说道。 “哈，大哥，你说的果然没错，挈莉尔选中的人更出色啊。”塔姆林笑了起来。 除了人类，其他种族都有自己信仰的神灵，且这些信仰都保持了数万年，神的荣光笼罩在这些地方，积累了纯粹的神力，神灵很容易能掌握到自己信徒的动向。只有人类没有固定信仰的神灵，信仰的属神驳杂，哪怕是在同一帝国内，都有不同宗教林立，充斥了不同的神力。这样的局面下，神灵的力量被极大的限制。 举例来说，如果有精灵祭司在人类世界中犯下了渎神的罪行，自然女神都不可能直接降下神罚惩罚他。 和佣兵们一块儿行动意味着两人将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在此期间不可能施以援手，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两人的处境。 方绮薇知道两人身上有其他神灵的气息，在她想来那些神灵的作用只是让他们穿越和重生罢了，总不会像精灵的两位属神那样时刻关注着。 这就是软禁。 方绮薇苦笑起来。她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人类世界，可这待遇不怎么好。方绮薇乐观地告诉自己，至少不用做奴隶，还有最低限度的自由，比她预计的状况好了许多。 “你们就先跟着特伦斯的小队参加任务。”里维斯特决定道。 “走吧！对了，有件事情你们最好记住，”塔姆林站起身，露出两排白牙，“有些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多说。” 方绮薇和艾丽心中一紧。里维斯特和塔姆林没有让人类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在人类世界活了数万年，还建立了这么一支佣兵团。这句警告便是怕她们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方绮薇不知所以，艾丽有自己的推测，可在刚才的发现后又不敢确定了。 除了里维斯特奢华到夸张的屋子，里维斯特领地的其他建筑物都是很正常的石头建筑。佣兵们对金银珠宝没什么兴趣，他们是一群随时可能丧命的人，比起积累财富来，及时享乐更重要。特伦斯小队是里维斯特佣兵团的精英队之一，但他们的宿舍并不比其他佣兵的宿舍好多少。 整个里维斯特佣兵团没有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异族，方绮薇和艾丽的加入让佣兵们吹起口哨来。 “欢迎！我还想和老大提呢，没想到你已经说服老大了。”特伦斯肥胖的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抹了把头上的汗，很热情地和方绮薇打招呼后，这才笑眯眯地看向艾丽，“哎呀，她也加入？” “两个人都归你管了。”塔姆林说道，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特伦斯目送尊敬的老大离开，旁边的人可没那么安静，顿时起哄起来。 “不公平！凭什么归特伦斯这死胖子！” “说的对！要公平竞争！” “美女！来我们这儿！我们这儿宽敞！” “哈哈哈哈！对！特伦斯一个人就占了三个人的空间！” 佣兵们互相开着玩笑，特伦斯小队的成员们笑骂回去，闹哄哄的一团。 “好了，让我先看一下两位的实力吧。”特伦斯胖手拍拍肚子。 方绮薇和艾丽面面相觑。这就算是加入了？接下来该如何办？她们可没有计划在里维斯特这儿干一辈子的佣兵。 艾丽先拿定主意，施展出了最普通的祭司祷言，淡淡的光芒落在了特伦斯圆鼓鼓的身上。特伦斯眼睛眯得更小了。 “胖子，怎么样？”祭司实力如何，旁人的感觉总比受术者要差上几分。 “中级祭司。看你刚才跃出囚车的动作，也有中级剑士的实力吧？”特伦斯捧着自己的大肚子，淡定说道。 艾丽点了下头。她刚才施展祭司祷言时留了两分力，没想到特伦斯还是看穿了她的实力。大陆前十佣兵团的精英小队队长不是会被随便糊弄的人。 方绮薇见状，也不再掩藏，施展了一个低级魔法火球术。 特伦斯和周围的佣兵们都安静下来，呆呆看着火球在墙上留下的烧焦印痕。 “这是……初级魔法师？” “她可是半精灵啊，怎么才是初级魔法师？” “难道是兽人和精灵生的？” “是因为年龄小吧？”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方绮薇身上。 方绮薇内心那叫一个痛苦啊！没想到出了精灵之森还被人歧视！初级魔法师在人类世界很值钱的好嘛！伊卡博德说过，在人类世界中很少能见到魔法师的！她在里维斯特这儿也不过看到五六个魔法师而已！ 半精灵怎么了！半精灵就不能是个初级魔法师啊！ “薇薇安……你……还没成年？”特伦斯的胖脸上不见了笑容，全是疑虑。 方绮薇艰辛地摇了一下头，一脸便秘样。 特伦斯叹气，鼓励性地拍拍她的肩膀。 “初级魔法师也很不错了！”“是啊是啊！能当上魔法师就很了不起了！”“说的对，很不错了啊半精灵！”佣兵们善良地安慰道。 佣兵们大多是直肠子，加入佣兵团，那就是伙伴了。对自己的伙伴当然要力挺，没二话！ 乱哄哄之中，被火球砸中的那个建筑物上探出一个尖脑袋、啊，不对，是帽子尖来。覆盖着乱糟糟白头发和白胡子的脑袋伸了出来，“刚才那个魔法谁施展的？！” 佣兵们仰望着莱恩的模样，又都看向了方绮薇。 “半精灵，是你施展的火球术？” “是啊。”方绮薇仰着脖子，看着莱恩不修边幅的模样，忍不住寻找他脸上的泪痕。好像没有啊？他刚才在屋子里躺地上打滚，那是在干嚎呢？ “快上来，我要仔细看看你！”莱恩扯着嗓子激动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光棍节啦~ 提前祝姑娘们节日快乐~ 有伴的甜蜜幸福\(^o^)/ 没伴的双十一网购顺利(*￣▽￣)y 【泥垢 P.S.这一章字数多一些，算是霸王票的加餐吧_(:3」∠)_【喂！ 作者最近精力不济，加更无力，还请见谅m(＿　＿)m 2013.11.11.内容提要是病句ORZ，修改一下 第45章 空间 莱恩非常热情激动,方绮薇有些呆滞。这老头是要干什么呢？让他仔细看看？看什么？刚才那个火球魔法就是一般的初级火球术，任何一个低级法师都能信手拈来。 “那老头神神叨叨的,不过团长对他另眼相看，肯定是个了不起的魔法师。”特伦斯化身长舌妇,神秘地说道,“薇薇安你走运了，能得到大魔法师的指导。” 方绮薇的脸黑了下来。她的老师卡特也是大魔法师好么？还是活了千年的精灵大魔法师。 特伦斯的肉掌拍在方绮薇的背上，叫道：“去吧薇薇安！” “去吧薇薇安！”佣兵团的众人跟着狼嚎。 方绮薇在这样囧囧有神的情况下，低头走进了建筑物中。 莱恩探出窗口的脑袋“嗖”地收了回去,难为他一把年纪，还是个孱弱的魔法师，居然气喘吁吁地跑下来迎接方绮薇。方绮薇满脸莫名，甚至有些警惕地盯着这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老头。莱恩没注意到这些,一把抓住方绮薇的手，拉着她就往楼上跑，边跑还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快快快……” 方绮薇哭笑不得，这老头是拉着她呢，可跑楼梯的速度和龟爬似的，她要真是快起来，就该拖着他上楼了。 莱恩在里维斯特卧室隔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和里维斯特的卧室是同样的格局，只颜色不同，就一下子顺眼了很多。屋子里散乱地堆放着不少魔法书籍，宽大的长条桌也凌乱不堪，魔法用具从桌子一头一直蔓延到另一头，就连地板、墙壁上都贴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画着繁复精妙的魔法阵。 方绮薇对这样的屋子感到亲切又头疼。她跟着卡特上课的时候，就整天呆在充满魔法用品的屋子内，可卡特那是多优雅的一个精灵啊，东西摆放整齐，一切紧紧有条，绝不会像这样乱七八糟。 莱恩的气息还没平复呢，就扑到桌子上，伸长手臂一挥，清理出一小块区域来。方绮薇看着“哐啷哐啷”掉在地上的东西，眼角抽搐。也不知道莱恩之前是在进行什么炼金术，石臼掉地上后，里头绿色的液体洒出，在地板上灼烧出一块块黑痕来。 “快快快！”莱恩再次催促道，右手上方的空气一阵波动，一颗水晶球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方绮薇这下是真的相信这老头是个厉害的空间魔法师了。 莱恩手上可没有空间装备，这完全是不借助任何装备辅助，靠自己的魔力和精神力开辟出了一块异空间存放东西。卡特曾讲解过空间魔法，可惜，空间、时间、灵魂魔法不是想学就能学的，没有天赋的人，琢磨上万年都不得入门；有天赋的，则像莱恩一样，自学都能成才。 方绮薇跟着卡特学了四系基础魔法，精神魔法摸到了点边角，其他魔法卡特只能给她上上理论课，连卡特自己都无法使用的魔法又怎么可能教授她？ 方绮薇看着那颗熟悉的水晶球，豁然开朗。 卡特第一次给她测试的时候就说过，她有些其他魔法的天赋，但不清楚是什么。这样看来，她的天赋是空间魔法？她身上有着空间之神的气息，有空间魔法的天赋多合情合理啊！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有时间、灵魂魔法的天赋？ 方绮薇越想越兴奋。 莱恩将水晶球郑重地摆放在桌上，扯着方绮薇的手就往上按去，“快输入魔力！” 方绮薇安抚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凝神静气地往水晶球中输入了魔力。好歹也是初级魔法师了，当年难倒她的输入魔力已经不在话下。方绮薇睁大眼睛，看着水晶球中翻滚起各色元素的光芒，渐渐都被一片灰雾笼罩，明灭不定。 莱恩原本焦急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皱眉看着水晶球中的景象，嘀咕起来：“怎么回事？不是很纯粹啊。” 方绮薇一颗心提了起来，“什么叫不是很纯粹？难道……”像她的精神力一样，很庞大，但不适合外放攻击？ 莱恩捋了捋乱糟糟的白胡子，头一回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半精灵，你的父母是谁？” 方绮薇心中咯噔一下，“我的母亲是精灵族祭司世家的祭祀，父亲……就不知道是谁了。” “你不是一般的半精灵。”莱恩慎重地说道，双手按在了方绮薇的肩上，正视她的双眸，“你是个有空间魔法天赋的半精灵！” 方绮薇的脸僵住了，“就这样？你不是说不纯粹么？”搞了半天，这老头在耍她呢？ “是不太纯粹，”莱恩将皱巴巴的老脸凑到了水晶球上，用力瞪大昏黄的双眼，“好像不止是空间的波动力量。” “那还有什么？”方绮薇急切地问道。她已经废柴了一百年，老天开眼，终于让她这个穿越女开一下金手指，她当然难掩自己迫切的心情。 莱恩扶正尖顶帽，双手背在身后，绕着长桌踱起步子来。方绮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满脸渴望地望着莱恩充满智慧光芒的脸。 绕了桌子一圈，莱恩站定在水晶球前，沉吟了一会儿，一把扯下尖顶帽，挠乱了白发，说道：“我不知道啊。” 方绮薇哑口无言地望着莱恩，像死鱼一样张着嘴巴，“你不知道？” “那些东西不重要。你只要好好跟我学习空间魔法就行了！”莱恩将帽子重新戴上，还伸手将尖顶拉直了。 方绮薇泄气，又安慰自己，有一个金手指就不错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说不定将来遇见一个灵魂系大魔法师、时间系大魔法师，然后再惊喜一下。 莱恩和卡特是截然不同的魔法师，作为一个有着严重交际问题、情商捉急的大魔法师，莱恩当起老师来也很有……个性。 “现在，跟着我念。”莱恩清了清嗓子，念了一条空间魔法咒语，手一伸，木桌就被削掉了一个角！ 方绮薇看着发愣，“这是什么魔法？”这似乎和她想象的空间魔法有些不一样。 “空间系初级魔法，空间切割。”莱恩说道，做了个“切”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就是将一片区域的空间断掉一瞬间，这里头的东西就跟着断掉了。”说着，莱恩炫耀一般手指在虚空中划了好几下，那掉在地上的三角形木板从中间挖出一个五角星来。 方绮薇学着莱恩的模样，念了一遍咒语，伸手指向了桌子的另一个角，还没做“切”的动作呢，“喀嚓”的一声，一个漂亮的正三角形连着桌腿掉在了地上，连带着“轰”的一声，桌子倾斜倒塌，桌上的东西坐滑梯似的全掉在了地上。 魔法材料碰撞在一起，一团黑烟霎时充满了屋子的一角。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炼金反应继续发生，火光四射，魔法书烧了起来，黑烟愈发厚重了！ 方绮薇傻了眼，和旁边的莱恩对视一眼。 莱恩一蹦三尺高，“哎呀！我的魔法书！”他义无反顾冲进了黑烟中，咳嗽声不绝于耳。 方绮薇默默无语，念了一个初级风系魔法的咒语，清风刮过，黑烟被吹到了窗外。她又念一个初级冰系魔法的咒语，冻住了着火的魔法书，灾难被顺利止住。 莱恩的脸上黑漆漆的，胡子被烧得翘了起来，用生命在咳嗽着。方绮薇只好又施展了一个“自然女神的轻抚”。 在这一祭司之术的治疗下，莱恩顺过气来，还不忘表扬方绮薇：“哎呀，你很多才多艺啊半精灵。” 方绮薇无语。 莱恩手指一点，魔法书上的冰块碎成晶莹剔透的细小晶体消散在空中，“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的空间魔法天赋太高了！一个初级魔法师用出的空间切割有这样的效果，太惊人了！不过以后你用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莱恩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方绮薇点了下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她学习了一百年的四系基础魔法，薇薇安的身体又有着极其强大的祭司天赋，可这些在一个空间初级魔法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训练了一百年的火球术，威力还不如这初学的空间切割。 方绮薇一边憧憬着自己未来成为空间系大魔法师的美好未来，一边觉得这一百年精灵之森的生活真是浪费生命和天赋。 “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学习吧。”莱恩担惊受怕，抹了把脸，提议道。 方绮薇欣然接受，两人就到了佣兵团专用于训练的空地上。 艾丽正等在房子外头，见状连忙跟了上来，问道：“怎么样？” “他在教我空间系魔法。”方绮薇回答。 艾丽眼睛一亮，“你有空间系魔法的天赋？” 方绮薇的脸皱了一下，无奈地对着训练场上一个木头桩子施展了一下空间切割。随着方绮薇的手指一点，只见那两米高的木桩突兀地从中间断裂开来，嘭地倒在地上，切口平整光滑。 艾丽的眼睛更亮了，用力拍了拍方绮薇的肩膀，“那你可要……” 话音未落，就见那木头桩子左右三四个桩子步上了它的后尘，纷纷倒地。嘭嘭声依次传来，十根木头桩子被整齐地削掉了一半，难兄难弟们躺在一块儿，很是可怜。 艾丽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几秒后，才声音干涩地说道：“你用了多少魔力？” “一个火球术的魔力。而且……我好像没办法控制……”方绮薇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她又施展了一次，再次隔空点了一根木头桩子，紧接着，又是上一幕重演，这回断了十七根。 “我觉得问题大条了……”方绮薇还抬着的手颤抖了。 “同样的魔力？”艾丽声音抖了下。 “嗯……” “哇！薇薇安！这是你做的！”特伦斯是被声音引到训练场的，看到这场景，喜形于色，“我们队要多一员大将了！” “不公平！要重新分配！” “对！抽签来！” “薇薇安，来我们队吧，我们这里任务轻松、报酬丰厚！” 莱恩站在方绮薇身边，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叫薇薇安？” “是。”方绮薇还失神地看着那些木桩。 “好！你果然是我挑中的人！天赋太好啦！哈哈哈哈哈！” 方绮薇和艾丽同时看向莱恩，满眼质疑。 “她没办法控制这个魔法，”艾丽指出，“空间力量在她手上处于失控的状态，这样施展魔法很危险。” “反正死的是别人，能干掉敌人就行了。”莱恩无所谓地说道，从他的外表实在看不出他内心是这么一个暴力分子。 艾丽不敢苟同。她接受的是精灵教育，可不像人类那么粗糙。 艾丽对方绮薇说道：“多用一些精神力进行控制试试看。” 方绮薇同样不放心这样乱用魔法，听从了艾丽的建议，再次施展空间切割。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抢到要买的东西了么？=v= 新发现*的手机WAP站可以收藏作者了(>﹏<) 点击作品页面的作者名字就能进入作者专栏收藏作者，有姑娘想试一下这个新功能么么么么~XD 第46章 遇见 方绮薇精神力惊人,按照卡特的预计，这样充沛的精神力足以支撑一个大魔法师连续施展三四个高级魔法。控制高级魔法的精神和初级魔法相比是成几何增长的,就连卡特都无法连续施展三四个高级魔法。方绮薇这方面的天赋和她的祭司天赋不相上下。 与之相反，是方绮薇弱爆了的魔法元素感知能力和魔力积累的速度。至今都只是初级魔法师的方绮薇所拥有的魔力只能施展初级魔法,庞大的精神力无用武之地,方绮薇在施展魔法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精神力的运动。因为魔法元素感知的能力太过差劲，方绮薇冥想时使用的精神力是普通魔法师的两三倍，精神力在这方面的小号比施展魔法时要多得多。 这样诡异的局面下,方绮薇在施展魔法时从未刻意注意过自己的精神力。 艾丽简单一句话，方绮薇琢磨了一阵，还在心中模拟了一下施展魔法的步骤，这才调动起精神力,念起了空间切割的咒语。 在精神力的支持下，方绮薇感觉到自身魔力的奇异波动。和施展四系魔法不同，空间魔法是光靠着魔法师自身的魔力和精神力来施展，不借助空间中存在的四系基础魔法元素。方绮薇感觉到自己魔力流失了一点，随后就清晰地感觉到木桩周围的空间产生了波动。 犹如投石入水，水面产生一道又一道波纹，迅速扩散出去。方绮薇轻轻一点，但空间的波动却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下子就辐射了出去！方绮薇连忙施加精神力，阻止那波动的扩散。 卡特曾判断方绮薇的精神力不适合外放攻击。方绮薇对这波动的阻止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可没想到，没有实质的精神力仿佛忽然获得了生命力，阻挡在了空间的外围，像是将这一空间圈了起来，无法影响到圈外的空间。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方绮薇惊喜地看向只断了三根的木桩，高兴地对艾丽说道：“我做到了！真的可以！” 艾丽舒展开眉头来，露出一抹微笑。如果薇薇安能学好空间系魔法，说不定不用向其他空间魔法师请求，精灵们自己就能在精灵之森布下空间魔法阵。想来，这样的情况更能让圣祭司接受。 莱恩恰恰相反，原本舒展的老脸皱了起来，皱纹都能夹死几只苍蝇了。“你用精神力圈定了空间切割的范围？” 方绮薇愣住，“是啊。” “胡闹！”莱恩怒发冲冠，尖顶帽的尖尖抖了起来。 方绮薇茫然地看着莱恩，不知所措。 “我不是和你讲解过了吗？空间切割切割的是那一空间内的所有东西！”莱恩吹胡子瞪眼，指着方绮薇命令道，“对我施展一个火球术。” 方绮薇听命行事，仍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艾丽若有所悟，脸色同样难看起来。 火球术飞向了莱恩，莱恩手一挥，又是个“切”的动作，不过这次不是教学，他没有念咒语，而是使用了默发和瞬发魔法。空中的火球随着他的动作分裂开来，“嘭”的一声在半空中爆炸！ 方绮薇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一个初级魔法会有这样的效果。 莱恩严肃地问道：“你明白这一原理吗？” 方绮薇思索了一秒，“是因为空间被切割，元素的排列被破坏，发生了爆炸。” “没有错！空间切割是连魔法元素都能切割的魔法，精神力同样不例外。”莱恩沉声说道，“检查一下你自己的精神力看看。” 方绮薇依言行事，屏息检查起自己的精神力来，脸上的神色又迷茫起来，“没什么……区别……” 照莱恩的理论，她的精神力应该也会被切割才对。可刚才施展魔法的时候，空间的波动止步于她的精神力前。她一番检查下来，精神力也没有丝毫变化。 莱恩不信，一把抓住方绮薇的手，将自己的精神力探了进去。几息之后，莱恩失声叫道：“你的精神力怎么会那么庞大？！” 方绮薇耸肩，“我也不知道。我的精神力一直这样，大概是天赋。” “不光是庞大，还很精纯。”莱恩夸奖了一句，又气愤地指责，“你刚才测试的时候怎么没测出来？故意留了一手？” “我已经习惯不用精神力了。”方绮薇苦笑。 方绮薇的精神力，除了冥想之外，平时都处于沉睡状态。就好像一个人能心算一道数学题，何必再费力打草稿呢？百年来，方绮薇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心算”，能做到毫不出错。反倒是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刻意使用精神力，让她浑身别扭。 “你这是在戏弄我老人家呢？”莱恩的尖顶帽都被气歪了，“精神力是这么用的吗！施展魔法的时候就应该用精神力控制，而不是施展完之后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抑制魔法！” 方绮薇连忙谦虚地应声，“是，我知道了。” 莱恩很满意方绮薇的态度，“你自己施展了一个空间切割，又用自己的精神力去防御这个空间切割。无师自通学会了对空间魔法的防御啊！哈！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很有天赋！” 莱恩趾高气昂，方绮薇只能跟着附和，心中是真的高兴。她在空间魔法上的天赋真是不错啊，可以赶超祭司天赋了吧？ “既然你精神力那么庞大，中级空间魔法应该也能用了。我们就……” “等一下，难道不应该再训练一下她控制初级魔法的熟练度吗？”艾丽连忙插嘴。这老师也太不靠谱了，做学生的是个傻大胆，两人瞎猫碰到死耗子，成功了一回，可这样学下去铁定得出问题。 莱恩不乐意地说道：“基础魔法有什么好多练习的？我那时候就没练过。” 莱恩是空间魔法的天才，自学成才，循序渐进地掌握空间魔法，施展起来得心应手，从来就没遇到过问题。 方绮薇的天赋却略有些古怪。天赋高、精神力强，像是个三岁孩童手握神器，谁知道最后是伤人还是伤己？ 两人的情况根本就不一样，可莱恩不是那么细致有耐心的人，想让方绮薇直接三级跳，等发现了问题再说。这怎么能行？ 艾丽头疼地看着莱恩满不在乎的模样，觉着就算将来找不到其他空间系魔法师，也不能让莱恩布置精灵之森的魔法阵。 “莱恩大师，薇薇安可比不上你那么有天赋，还是让她慢慢学习吧。”特伦斯连忙站了出来，生怕这两人胡闹一番，到时候方绮薇可就成了他队里的不稳定因素，指不定什么时候带着他们全队一块儿阵亡。 莱恩不乐意地嚷嚷：“到底我是老师，还是你们是老师？你们懂空间魔法吗？懂吗懂吗懂吗懂吗？”这老顽童一样的人物，看着众人不答应，连方绮薇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立刻撒泼耍赖起来。 方绮薇哭笑不得。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坚决不答应莱恩的胡闹，自己走到一边练习空间切割去了。 特伦斯好脾气地哄着坐在地上不起来的老头子，胖脸上汗津津的。这可比A级任务难多了啊。 方绮薇意志坚定，默默练习了许久，对莱恩的哭闹声置之不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时间长了，莱恩悻悻然放弃了自己的计策，拍拍屁股回了自己的屋子，临走还冲着方绮薇哼了两声。 特伦斯纠结地跑到了方绮薇身边，苦恼地说道：“你这样他还会不会教你呀？” “放心吧，他还是会教的。”方绮薇不以为然，这老小孩哪能闲得住？顶多端着几天，她到时候赔个不是，给他个台阶下，这老头可不就顺势下来了？方绮薇想到莱恩先前激动的模样，有些失笑。爱魔法、也爱才，莱恩和卡特其实很相像。 “哎，那你就继续训练吧。晚上我们队里一块儿去吃顿好的。艾丽，你也要去啊！”特伦斯又笑开了颜，胖脸满是油光。 方绮薇笑着答应下来。 艾丽站在一边点了下头，神情平淡，对此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等特伦斯走了，艾丽走到方绮薇身边，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先这么混着吧。”方绮薇叹了口气，“我还要跟着莱恩学空间魔法，暂时也不可能离开。” “和莱恩联手的话，我们又多了几成胜算。”艾丽望向那栋建筑物。 “你确定那老头会和我们联手？我觉得他在这里过得挺顺心的。”方绮薇摇了摇头，一手点在了太阳穴上，“而且，我们身上还有那个灵魂烙印在。” 艾丽神色古怪起来，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方绮薇看她这样，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来，“你有办法解决灵魂烙印？” “我没有把握……能消除灵魂烙印的人不多，”艾丽解释道，“光明祭司、灵魂系大魔法师，还有个别神术者。” “神术者？”方绮薇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圣祭司就是一个神术者。不同神术者可以施展不同神术，这些神术都是对灵魂产生作用，至于是什么作用就得看他们信仰的神灵了。” “自然女神不行？”方绮薇赶忙问道。 “月之女神的净化神术才有用，自然女神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艾丽摇头，“至于其他神灵，那就得打听了。兽人信仰的战神和矮人信仰的工匠之神肯定不行。人类信仰的神灵比较多，其中或许有能够清楚灵魂烙印的神术者。只是，神术者不是那么好找的。” “那还是找光明祭司比较方便啊。”方绮薇果断放弃了这条路。 “不是任何光明祭司都有这样的能力的，至少得红衣祭祀级别才行。整个大陆上也不过十二位红衣祭祀级别的光明主教。那十二位光明主教就连光明信徒都不容易见到，更不要说其他神灵的信徒了。其他的红衣祭祀都是修行者，或是行踪不定，或是早已隐世独居，不好找。” “先放下这件事情吧。我们短期内是不太可能离开了。” 艾丽嘴里发苦。 放下？她怎么放下？薇薇安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安心呆在佣兵团里学习魔法，可她知道未来啊！还有三年，只有三年！三年后精灵之森就要面临没顶之灾！ 艾丽握紧拳头。这事情无法对别人诉说，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得尽快找到杰拉尔德才行。 一天很快过去，夜幕降临时，特伦斯找了过来。 方绮薇跟在胖子身后，和小队成员见了面，互相介绍之后，就看到艾丽被副队长加里克匆匆带来。方绮薇见艾丽平静的神色，猜测不出她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一行十二人在其他佣兵们羡慕的目光中出了佣兵团基地，走向巴廷王国中最大的酒店金色刀叉。方绮薇望着这家店的招牌，大脑中就是一排省略号。听特伦斯的介绍，这酒店还是曼格鲁大陆上最大的连锁酒店，酒店的招牌就是相交成大叉的两把刀叉钉在白色银边的巨大餐盘上，异常直白和醒目。 一进入酒店，就听到整齐的欢迎声。服务生们个个笑容满面，且都是俊男美女，但身为人类，可比不上精灵们那种空灵的美貌。酒店大厅比较嘈杂，前十的佣兵团财力雄厚，他们的佣兵在这里消费得起。至于其他二三流的佣兵可不会在这里花钱，大多是在简陋的饭店、酒馆里吃东西。 前十的佣兵团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哪怕佣兵之间有些小摩擦，佣兵团之间都不会轻易开战——佣兵们是要赚钱的，没人出价，他们不会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特伦斯在巴廷王国还是有点名声的，脾气又好，一路过去，不少和他打招呼的人。 作为里维斯特佣兵团的精英小队，特伦斯腰包比一般佣兵要鼓不少，他直接定了一间包厢。一行人一路走过去，方绮薇和艾丽静静看着其他人同熟人招呼打趣，承受着佣兵们古怪、好奇的目光，穿过大厅，终于静谧的包厢区。 一个转弯，十二人在走道里碰到了圣枪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爱染姑娘和abhadda姑娘的霸王票~>3 另外说一下，如果是在专栏投霸王票的话，*新版的收益记录里面是不会显示的，所以我发现的会晚一些。姑娘们要投票还是投在文上面吧=v= 第47章 等级 阿米莉亚柳眉扬起,深蓝色眸子扫过佣兵中间的方绮薇和艾丽，脸上闪现了诧异,“特伦斯队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是啊,阿米莉亚团长。”胖子脸上笑开了花,垫脚打量了眼圣枪玫瑰的十多人，“这是在庆祝完成S级任务呢？” “嗯，刚吃好饭,正准备找家酒馆喝一杯。”阿米莉亚点点头，视线从方绮薇和艾丽身上收回。 常规佣兵任务共分为五等级，由上至下分别是S、A、B、C、D级，再往上还有传说级别的SS级和SSS级。这两种任务百年难得一遇,佣兵工会建立以来还没有人发布过这两个等级的任务。 在此之前，佣兵工会属于冒险者工会的一个分支，冒险者工会中曾有过多次SS级和SSS级任务，其中被完成的一只手数得过来，且都是几百年、几千年后才有人完成的超高难度任务。其他的任务则还挂在冒险者工会的任务栏上，积满灰尘，任务的发布者大都已经绝嗣了。任务的奖励则是在发布时寄放在冒险者工会中，因此这些任务倒都是有效的。 任务的等级由工会确定，每一等级都划定一个分数区域。在此区域内，不同任务对应着不同奖励和分数。佣兵团的等级也是由此累计计算，同样分为五个等级。大陆前十的佣兵团都是在S级之列，也是仅有的十支S级佣兵团。 除了传说级别的两个等级外，其他等级的任务都不是永久有效的，时间一到这些分数就会被自动扣除，佣兵团的等级也随之变化。例如最高等级的S级分数就有十年的时效，A级则降低到了五年，之后四个等级持续时间越来越少，到了D级只有一个月的期限。 佣兵团的等级可不光是摆着好看的。除了传说级别的任务不受限制外，其他任务的领取都有限制。 一个佣兵团最多只能领取自身等级上一级的任务。像是C级佣兵团，最多只能领取B级任务，S级和A级任务是不能领取的。而且，不同等级的佣兵团能领取的任务总数也不同，低等级的佣兵团不能同时领取多个任务。 不少任务人在发布任务时就会设置限制，限定某一等级的佣兵团才能领取。十大佣兵团名气响、实力强，不少任务人都直接找上门来接洽，双方协商妥当后，再在佣兵工会挂一个任务。这类任务的等级虽说不会变化，但报酬更丰厚——别人找上门请佣兵团出马和自己上杆子去接任务还是不同的。 里维斯特佣兵团在建团之初就曾完成过一次SS级任务，探索了巨兽山脉东段的一处山谷，找到了传说中大魔法师的法师塔。其他完成过SS级、SSS级任务的佣兵团不少已经灭团、解散，唯一留下的里维斯特佣兵团一枝独秀，从此之后站在了大陆前十佣兵团之列，几番起伏，都靠着这个巨额分数，维持在S级的等级，在佣兵团中属于元老级别。 许多年没做过S级任务的里维斯特佣兵团仗着悠久和传奇的历史，在圣枪玫瑰面前还是很拽的。 加里克说道：“能完成S级任务真是不错了，一个佣兵团能有这么个成绩可以写进历史了。” “我们团做过多少次S级任务了？”旁边一个佣兵立刻接话。 “我们佣兵团需要记录S级任务吗？”加里克撇嘴，“你们要努力啊，好好学习前辈们，完成一次SS级任务！” “说得好！”里维斯特众人一块儿鼓掌。 不清楚里维斯特历史的方绮薇茫然地学着众人拍了拍手。 艾丽见识广博，对里维斯特这么一朵佣兵界的奇葩有所耳闻，也知道里维斯特现在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排名已经是十大垫底。以里维斯特和塔姆林两人的实力，只要两人有心思，那些传说级的任务肯定不在话下。里维斯特佣兵团现在的境况应该是两人放任所致。 “哼！加里克，大话就省省吧，你们多久没做S级任务了？再下去可就要被雷霆之怒给超过去了。”泰蒙嚷嚷道。 加里克脸色沉了下来，怪声怪气地说道：“雷霆之怒是什么东西？圣枪玫瑰怎么老是认识些不入流的人啊。” 雷霆之怒是新晋的一个佣兵团，资历比圣枪玫瑰更低，只有十年历史，但团长是个贵族，资金雄厚，招募了不少佣兵界的好手。雷霆之怒建团之初到处挖知名佣兵团的墙脚，很不受佣兵界待见。十年过去，这支饱受争议的佣兵团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分数，就差临门一脚，踩着某个十大佣兵团，进入佣兵界的巅峰了。 当年挖墙脚风暴时，十大佣兵团可都是坚|挺地撑了过来，成员们面对优渥的薪资待遇都坚决地拒绝了。这要是最后被这么个众人鄙视的佣兵团压在了头上，可就成了佣兵界的耻辱了。 圣枪玫瑰的人被这么顶嘴，也不生气，嘻嘻哈哈继续热闹着。 佣兵界谁不知道，里维斯特已经进入了黄昏时期，人员实力下滑得厉害，迟迟无法补充优秀的新鲜血液，再下去，SS级任务的大量分数也支撑不了他们S级的佣兵团等级。 黑市里已经出了赌局，就看里维斯特什么时候被雷霆之怒赶超了。 “你们不是急了的话，怎么这么快就收了这两个精灵？”泰蒙指着方绮薇和艾丽，笑呵呵地说道。 “她们实力不错，又愿意当佣兵，我们为什么不能收？”加里克梗着脖子说道。 “你们团进精灵之森就是特地抓了两个成员吗？哈哈哈哈……”圣枪玫瑰的人笑开了。 方绮薇不以为然，更关心卡斯伯和哈里森的情况，直接问道：“那两个男精灵如何了？” 阿米莉亚回答：“已经醒了。厄文和叶莲娜——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两个精灵——正在照顾他们。” “他们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了。”方绮薇郑重其事地说道。 艾丽同样严肃，向阿米莉亚行了个精灵族的礼仪。 阿米莉亚眼神微闪，试探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到圣枪玫瑰来当佣兵。” “喂喂喂，阿米莉亚，有你这么直接挖人的吗？圣枪玫瑰真和雷霆之怒结盟了？”加里克跳脚。 阿米莉亚无视加里克的话，继续说道：“论实力，圣枪玫瑰如今在里维斯特之上。我们团里还有不少精灵，我相信你们在我们团会更适应。另外，我们团有光明祭司，可以治疗你们的伤势。” 光明祭司当佣兵可是件稀奇的事情。 无论信仰的是哪个神灵，大多数信徒都是在自己的宗教内任职，少有去从事其他职业的。个别修行者也是自己独自修行，或加入某个冒险小队，会加入大型佣兵团的几率微乎其微。 光明祭司又是个重要的辅助职业，放网游里那就是奶妈的职位，可想而知其重要性。圣枪玫瑰中能有一个光明祭司，光这条就足以给他们加分不少。 方绮薇笑了笑，“我们早就习惯这些了。要真是没了疤痕，这回就该被塔姆林给卖掉了吧。” 里维斯特的人很捧场地一块儿笑了起来。 阿米莉亚也微笑着，“即然这样就算了。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一定一定。”方绮薇连忙应声。 两边人拌过了嘴，分道扬镳。 阿米莉亚边走边低声说道：“派人查一下这两个精灵，找个好手跟踪她们接下来的行踪。” “团长是觉得两人有问题？”泰蒙摸摸脑袋。 “里维斯特这些年来很少招新人，突然间进入精灵之森要捉这两个精灵，第二天不到就把她们收入团队中，还是放在特伦斯的精英小队里面……看来，他们是要有大动作了。”阿米莉亚慎重地说道，“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 “能有谁？照白天我们的分析，他们的实力可以在十大中排前五，要不是自己放弃，好些个S级和A级任务都能做。要动手，也该是前五的人吧？”泰蒙粗犷归粗犷，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阿米莉亚迟疑地摇了下头，“恐怕不是前五。听巴廷的人说，每次里维斯特的团长换届都会有大动作，新任团长会带队完成几个高级别的任务，最著名的一次就是他们完成了SS级任务。里维斯特上任也三十多年了，塔姆林在那位置上坐了快五十年。就算是高级战斗职业者，寿命最多也不过两百多岁，他们也该动一动了。” “如果是完成任务那和我们就没关系了嘛。”泰蒙轻松地说道。佣兵之间良性竞争，暗地里给别人下绊子不符合这群大老爷们的性格。 阿米莉亚神情凝重，“你忘了里维斯特上任时候完成的任务？” 泰蒙想了一会儿，渐渐冒出了恐惧的神情来，“屠城……” “没错，他们接了当时报酬最多、分数最高的S级任务，参与了两大帝国的战争，作为奇袭部队，十天内屠城三座，其中还包括了当年十大之一的暴风佣兵团驻地，暴风佣兵团在那战之后……除名。”阿米莉亚叹息。 泰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最近也没什么S级任务，几个老任务都很普通。” “泰蒙队长，你忘了那个任务了？”旁边一人比了比天空。 圣枪玫瑰的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真要完成了这任务，佣兵界又要大变了。”阿米莉亚握紧了拳头。 圣枪玫瑰这边的讨论不休，越讨论气氛越沉重。里维斯特这边很是欢快。 这顿饭是迎新人的饭局，特伦斯将餐单直接给了方绮薇和艾丽。 方绮薇看着餐单口水直流，满眼都是“肉肉肉”，这个肉那个肉，都好想吃啊！作为一个新人，还是个女人，方绮薇含蓄地点了两道纯肉菜，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点了道蔬菜色拉。 艾丽作为纯种精灵，看着菜单眉头直皱，最后还是给面子地加了一道水果色拉。 “哎呀，精灵是吃素的吧？”特伦斯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说道。 “我是半精灵，没关系的。”方绮薇赶忙说道，生怕吃肉的资格就此被剥夺。 特伦斯还没说话，其他佣兵们就一把抢过了菜单，一窝蜂地报起菜名来，什么烤牛排、烤全羊、海鲜拼盘，还有不少不知名的肉食。方绮薇猜测这是异界特有的生物，和猪牛羊一样被人给宰了吃了。 十二个人，三十多道菜，除了方绮薇和艾丽点的蔬菜水果色拉外，清一色的大荤。光听着那菜名一个个蹦出来，方绮薇就心情愉悦。 人类世界真美好啊！就算现在是被软禁的情况，能吃到肉就很不错啊。 方绮薇没自尊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2013.11.16.修框框。坚挺啊?_? 第48章 群殴 金色刀叉不愧是全大陆连锁的大型酒楼,上菜迅速，每道菜香气四溢、分量十足。可就是这样,面对如恶狼一般的十个佣兵，这些肉食一上桌就被哄抢一空。 方绮薇内牛满面,面前的餐盘中只有特伦斯好心让给她的一块肉。 “就算是魔法师,身手还是要锻炼一下的。”特伦斯语重心长地说道。 方绮薇颔首受教，心中吐槽：这么个胖子，手臂伸出来还没她长,下刀叉抢食物的时候动作都留下残影了！看其他几个佣兵，个个身手不凡，里维斯特佣兵团佣兵的实力真是很不错啊，就是没什么谦让的绅士精神。 艾丽的身手倒是能跟上佣兵们的速度,但她不会掉价地去抢肉，而是直接将两盘色拉放到了自己和方绮薇面前，优雅地吃了起来。 方绮薇看着眼前红红绿绿、新鲜水灵的蔬菜水果更想哭了。 “再点两份肉吧。”特伦斯看方绮薇含泪吃肉的模样，心软得和水一样，“上菜的时候就放你面前。” “谢谢。”方绮薇真诚地道谢。 一顿饭吃得热闹，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询问两人在精灵之森的生活，全然忘了他们是把她俩捉回来的罪魁祸首。 艾丽继续走女神风格，对这些问题置之不理。方绮薇同佣兵们一样，将过去一笔抹去，像是新入团的新人一样，问什么答什么，态度好得不得了。只是，艾丽听了方绮薇的答案，吃着色拉的动作越来越慢。 特伦斯边吃边听着，好似下酒菜一样，津津有味，却一直没插话。副队长加里克很酷地把玩着自己的匕首，对精灵的事情漠不关心。 “听说精灵之森中央有一棵精灵古树？”特伦斯风卷残云地吃掉自己盘中的食物，抹了把嘴，咽下到了嘴边的口水，“传说中的水晶果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一般的水果，没什么奇特的地方。”方绮薇说道，“那棵古树也就比其他的树树龄长，长得粗壮了一些，其他都很普通。” “是吗？传说中精灵古树会发光，周围还有股神秘的力量。”特伦斯睁大了眯眯眼。 方绮薇一摆手，“传说中嘛。精灵帝国都灭了一万年了，就剩下这么一棵精灵古树，还半死不活的。圣祭司整日都很苦恼呢，生怕这棵仅存的古树哪天就彻底枯萎了。” “那还真是要苦恼啊……”特伦斯重新眯起了眼，笑着说道，“都吃完了吧？吃完了我正好讲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队长，这次是什么任务？”有人嘴快地问道。 特伦斯推开面前的餐盘介绍道：“这次是C级护送任务，七日后出发。任务人是大家都很熟悉的翡翠之光商团，从巴廷王国出发，目的地是东面的光明帝国，一路穿过三个王国，走的都是马车道，没什么大危险，就是路程会长一些。这次前往光明帝国正好治疗一下我们两位精灵小姐脸上的伤疤。” “哦！翡翠之光今年还没出发呢？” “正等着我们护送呢。他们那儿带团的还是老约克，大家都熟悉。这一趟就是带着两位新人适应一下佣兵生活。回程的时候我们从巨兽山脉走，杀点魔兽卖钱。” “七天啊……那我正好再多练练空间魔法。”方绮薇思索着说道。 特伦斯想到方绮薇那一手空间魔法，冷汗就冒了出来，叮嘱道：“是要多练练，好好练，这一趟路上可以接着练，再和队伍练习一下配合，到时候进入巨兽山脉就更稳妥了。” “好！” 特伦斯看向艾丽，笑得慈爱可亲，“艾丽呢？这几天在巴廷王国内逛逛，适应一下人类世界？” 艾丽略略失神，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到处看看吧。” “那我带你参观一下好了。先去佣兵工会总部的交易区，把你们的装备给备齐了。然后再去黑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色。如果能碰到矮人装备就走运了。”特伦斯计划道，“你和薇薇安熟悉，帮着她一块儿挑选了。嗯，最好还是问一下莱恩大师，看空间魔法师要准备些什么魔法道具。” “也别急着买。等到了光明帝国正好是翡翠之光拍卖会的时间，那时候好东西更多。”加里克说道。 “说的是。这样的话得多准备些钱去。” “和老大也说一声，看看他要些什么不。” “老大只要真金白银钻石珠宝，其他还会要什么呀。” 佣兵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和闲聊八卦的大婶大妈没什么区别。 方绮薇对这些都不了解，只能当个听众。想到艾丽重生的身份和刚才的走神，她下意识地看向艾丽，发现她又走神了。 方绮薇心中暗暗生疑。特伦斯提到的东西不多，翡翠之光、光明帝国、巨兽山脉，这其中到底是哪个让艾丽失常？是上辈子在这些地方发生过什么吗？ “好了，就这样吧！接下来我们也去酒馆吧！”特伦斯拍桌，话题终止。 方绮薇跟着佣兵们又去了酒馆体验一把，嘈杂的环境让方绮薇一时很不适应。艾丽倒是平静，点了一杯果汁静静坐着。方绮薇想学着她的样子，可惜她在佣兵们心目中是个好相处的新人，大杯的麦酒送上桌，立刻就有人想要灌酒。 方绮薇能喝酒，但酒量有限，意思意思喝了一杯，就推辞了过去。佣兵们也不勉强，互相划拳、拼酒，闹了开来。 不管哪个世界，男人们都差不多啊。方绮薇想着，心情放松了下来，视线四顾，好奇地看着酒馆中形形j□j的佣兵。 有个醉醺醺的佣兵脚步踉跄着走到了方绮薇他们这一桌来。 “哟，这不是里维斯特的特伦斯小队嘛！心情不错呀！”醉鬼身体摇晃着，眼神迷离，打了个酒嗝，说话倒是很有条理，“你们是不是很久没看过佣兵排名了啊？这都快被人踩下去了还这么高兴。” 特伦斯喝了两杯酒，脸不红气不喘，瞄了眼那佣兵胸口的徽章，笑着问道：“雷霆之怒？” “是啊！就是要把你们赶出十大佣兵团的雷霆之怒！”那佣兵挺起胸膛，拍拍了胸口的徽章。 里维斯特的佣兵们怪笑起来，看小丑似的揶揄地看着那醉鬼。 醉鬼脑子还是有一丝清醒的，受到这样的目光洗礼，恼羞成怒，哼了两声，冲身后一挥手，“兄弟们，来看看，这就是里维斯特有名的特伦斯队长！精英小队哦！” “哈哈哈！一个中级战士都能当精英小队的队长，难怪里维斯特越混越糟糕了！” “别笑！人家可是完成过SS级任务的。” “什么时候完成的？” “几千年前！” “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隔壁两桌都是雷霆之怒的佣兵，桌上空酒杯东倒西歪，就这样还一唱一和地嘲笑起里维斯特佣兵团来。他们人多势众，特伦斯的小队则是以特伦斯马首是瞻，等着特伦斯开口。一时间，酒馆内众人都看着雷霆之怒如何取消里维斯特的。 酒馆很大，方绮薇他们到的时候只有靠门口的座位。在里头，比他们早到许多的圣枪玫瑰众人还在喝着酒。 “团长，没想到刚说完，他们两个团就真的遇到了。”泰蒙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特伦斯不会主动动手。如果雷霆之怒的人找死，那就另说了。”阿米莉亚淡定地说道。 “哈，中级战士？也只有雷霆之怒的傻瓜才会以为那胖子只是中级战士。”泰蒙讽刺道。 如阿米莉亚所料，特伦斯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坐着平静地说道：“人类世界中有千年历史的团体也只剩下我们了。等你们能超过十年再来笑我们吧。” 佣兵工会登记过的佣兵团不少，每年新人来、旧人去，突然间崛起的新团队每年也不少，可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销声匿迹，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灭团了，还是因故解散了。 雷霆之怒建团刚满十年，特伦斯话语里的讽刺不言而喻。 “喂，给我杯酒，让我敬一下特伦斯队长。”那醉鬼扭头说道，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半杯酒，晃了晃，“敬你，特伦斯队长！”说完，他举起酒杯，照着特伦斯的脑袋上倒去！ 卧槽！这就动手了？方绮薇大开眼界，没想到有这样粗暴挑衅的，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被关押在囚车里的时候就见过佣兵们一言不合就干架的行事风格，这回又是要动手了么？这胖子有多强？方绮薇想到醉鬼刚才说的“中级战士”，很是怀疑。 艾丽眉一挑，默念起了咒语，积蓄魔力。 只见那黄澄澄的麦酒尚未倒在特伦斯的头上，胖子抬脚一踹，正中那人的腹部，将人直接踢得倒飞了出去！酒杯应声而落，麦酒撒了一地。胖子旁边的加里克一掌拍飞桌上的空酒杯，从胖子头顶、面前飞过，将飞溅的酒水或接、或挡，胖子浑身完好，没有沾到一滴酒。 方绮薇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人类中也有这样的高手，更没想到在异界能看到这种武侠电影的场景。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里维斯特的众人就拍案而起，抄起了家伙，扑向了隔壁桌的雷霆之怒！ 方绮薇愣住，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这就群殴上了？她……也算是里维斯特的一员吧？要动手吗？怎么动手？随便找一个人就用魔法轰一下吗？ 群殴的时候哪有人能袖手旁观的？ 雷霆之怒怎么说也是十大佣兵团的有力争夺者，佣兵们反应迅速，同样拔剑、拔刀，迎向了里维斯特的众人。雷霆之怒人数更多，酒馆这地方拳脚施展不开，一对一已是极限，顿时有人就瞄准了安坐在位子上的方绮薇和艾丽。 长剑刺来，方绮薇根本就没注意到，一下子被艾丽拉住了手臂往后一拽，眼前就出现了一道水幕，挡住了刺来的长剑。 方绮薇懵了。她在精灵之森训练了一百年，可没训练过怎么打群架的。实战能力堪忧，在这样的环境下，方绮薇更是大脑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艾丽则是另一反应。释放完防御魔法，她又将早已准备好的祭司之术释放了出来。酒馆的地板“咔嚓”一声断裂，藤蔓冲天而起，缠住了前来攻击的两个佣兵，将他们举到了空中。 特伦斯这时候已经起身，胖手在腰间一抹，匕首被他握住。两人宽的身形犹如龙卷风撞进了雷霆之怒的佣兵中，手臂一展，匕首划过冰冷的寒光，鲜血喷涌而出！胖子片叶不沾身地继续往前，匕首随之舞动，银光时不时闪现，血腥的气息不断加重，惨叫声随之此起彼伏。 方绮薇脑袋发昏，眼前被红色覆盖，大脑中充斥着厚重的血色。忽然，一声脆响进入了她耳朵，她慢慢抬头，就看见本来还在挣动的两个佣兵脑袋垂下，藤蔓松开，耀武扬威地在空中摆动，两具尸体“嘭”地砸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星月凌霜姑娘的手榴弹~>3< 第49章 老板 “呕——”方绮薇捂住嘴,发挥出了身上精灵血统的敏捷，冲出了群殴的圈子,跑到墙角呕吐起来。刚喝下的麦酒不用说，晚饭吃到的肉食都吐了出来,气味恶心,可方绮薇嗅到的还是刚才的血腥味。 在精灵之森时，方绮薇也曾猎杀小动物、小魔兽，可那种血腥的气息和现在的完全不能比。人死亡时空洞的双眼在方绮薇的眼前挥之不去。尤其是艾丽杀死的那两人,身体扭曲、双眼圆睁，嘴角流下的血液触目惊心，就这样直直映入方绮薇的眼中。 方绮薇突如其来的动作出乎所有人意料，艾丽一时没有拦住她,急忙回过头去，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蹿出。雷霆之怒的佣兵也发现了方绮薇的异样，立刻就有人抓住了这一个机会，准备对她下手。 “薇薇安！”艾丽连忙叫道。 又有两个雷霆之怒的佣兵围了上来，一把长剑、一把大刀上下两路一同进攻。艾丽只能先收回视线，一个跃身灵巧地躲过两下攻击，手刀削去，夺了其中一人的长剑，又一脚蹬在另一个佣兵的肩膀上，身子一转，向方绮薇的方向飞扑过去！ 方绮薇大脑混沌不堪，可还是听到了艾丽的声音，本能地回头后，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 是攻击！ 好歹被哈里森操练了一百年，实战的能力方绮薇还是有一些的。身体比大脑先行反应，一个侧滚翻躲过了攻击，方绮薇这才发现自己的糟糕局面。 她将自己置身于死角之中，面前就是虎视眈眈的雷霆之怒佣兵，而里维斯特的众人还在另一边混战，除了艾丽没人注意到她的危险。 雷霆之怒的两个佣兵没有那么不堪，被艾丽夺去了一柄剑后，握到的那人继续进攻，拦住了艾丽的救援步伐。另一人空着手挥舞着拳头配合着进攻，几次想要把自己的武器抢回来。艾丽此时无法j□j指挥藤蔓，只能与对方近身战，一时间三个人战成一团，谁都奈何不了谁。 方绮薇见状，知道自己只能自救。眼看雷霆之怒的又一剑刺出，她连忙躲避，手一扬，指尖对准了对方的脑袋，魔力运转，周围的元素波动起来，瞬间凝聚出了一个火球。 “魔法师？”对方诧异地叫道，连忙退了两步，躲过这一记火球，再想欺身而上，方绮薇又是一记火球射出，逼得他再退了两步。 “啊！是魔法师！” “默发加瞬发！是大魔法师！” 酒馆里嘈杂起来，原本看戏的众人作鸟兽散，远远躲开了方绮薇后，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那个女精灵是什么职业？刚才用了魔法，然后又念了什么，地板就长出藤蔓了！” “是祭司！精灵族的自然祭司！” “她的剑术很厉害啊！” 角落里的圣枪玫瑰都站了起来——围观党都逃到了酒馆深处，他们不站起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阿米莉亚怔怔地说道：“祭司和大魔法师……” “里维斯特的家伙们也太好运了吧！居然能捉到一个祭司和大魔法师。”泰蒙不满地碎碎念。 精灵族祭司在精灵族中地位超然，终身祀奉自然女神，轻易不会离开神庙。人类世界中会出现精灵祭司也只有当精灵之森的特使小队出现时，其中才会有一名祭司随队。 大魔法师则更加稀奇了。魔法师作为稀有职业，分为魔法学徒、魔法师、大魔法师三个等级，对应低级、中级、高级职业者，是对魔法师特有的尊称。人类魔法师本就稀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醉心于魔法的学者类型，个别魔法师会加入冒险小队进行探险；还有部分挂职在国家军队中混个薪水，只有在发生大规模战争时才会出战；或是附庸于某个大贵族，受他奉养。佣兵团、商会这样的组织，一个百人中能有一两个魔法师已经是实力强悍了，像里维斯特这样五百人团拥有二十多个魔法师实属罕见。 “不是大魔法师。”阿米莉亚冷静地观察了方绮薇一阵，判断道，“虽然是在瞬发和默发魔法，不过魔力波动没有那么强烈。” 泰蒙摸着脑袋，“那是怎么回事？” “魔法的事情你得问魔法师才行。”阿米莉亚无奈。圣枪玫瑰中的魔法师两只手数得过来，都是大老爷，就算是团长阿米莉亚也轻易使唤不得。 经过和塔姆林一战，艾丽已经清楚方绮薇畸形的实力，知道再这么战斗下去，方绮薇贫乏的攻击方式会被轻易看穿，到时候就该捉襟见肘，乃至致命了。她有意识地控制着战局，渐渐靠近方绮薇的位置，身子一扭，手中长剑画了个圈，砍中了攻击方绮薇的那个佣兵，对方动作一顿。 “用泥沼术！”艾丽喝道。 方绮薇从善如流，凝聚了魔力，一个土系魔法泥沼术放了下去，木质地板顿时变成了一片泥沼，三个佣兵陷入其中，双脚动弹不得。这么一个初级土系魔法时间有限，但艾丽早有准备，掐着时间点跃了起来，跳出了泥沼的范围，同时操控着刚才召唤出来的藤蔓攻击三人。 之前的一幕重演，三人被藤蔓捉了个正着，举在空中，胡乱挣扎。藤蔓越勒越紧，三人很快不能呼吸，涨红了脸，身上骨头咯吱乱响。不过片刻，脊椎骨连声脆响，三人歪了头，不再动弹。 方绮薇虚脱地瘫在地上。接连的火球术和最后一个泥沼术让她魔力透支，精神上的冲击反倒是淡了，和三具尸体面对面，她都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没有受伤吧？”艾丽走到她身边，随手一个治愈术笼罩在方绮薇身上。 方绮薇摇了摇头，还是有些呆地看着那三具尸体。 艾丽淡然中透出冷漠来，“既然加入了佣兵团，你得习惯这些事情。” “只是……吵嘴而已。”方绮薇苦笑，“白天不是也打架了？两边都是皮肉伤，没有……到这种地步。”她看向了还在混战中的佣兵。 这会儿已经进入了战斗的尾声，里维斯特大胜，光是特伦斯一个人就至少杀了对方五六人，顺着匕首滴下的鲜血融入地板上的血液中，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让方绮薇不寒而栗的是，胖子脸上还是弥勒佛似的微笑，和自己人谈笑风生。加里克也“战果”不凡，随手撕了某具尸体的衣服，擦拭着自己的匕首，还不忘给特伦斯也递过去一块。 两人闲适的模样和满地的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绮薇连忙移开视线，生怕自己再吐出来。 “雷霆之怒和白天那人也不一样，他们和里维斯特是竞争关系。”艾丽看向特伦斯，“而且，这说不定也是在试探我们两人。” “试探我们？”方绮薇茫然地抬头。 艾丽眼神一黯。 一百年的平静生活没有让艾丽放松下来，反而因为心中的重担，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战斗一开始，在三百年战争中所形成的本能就迫不及待地从身体中涌出，一出手就是杀招。 错误已经造成，再想弥补已是没了机会。 艾丽反省起来，又不由佩服方绮薇“出口成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本事。枉她多活了四百年，还比不上薇薇安的警觉。 方绮薇看特伦斯走了过来，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自从被塔姆林抓到，她的大脑就处于飞速运转状态，受到战斗和杀戮的冲击，不堪重负的大脑短暂罢工了一阵子，这会儿又惯性地运作起来。 方绮薇和艾丽处境尴尬，佣兵们似是接纳了她俩，里维斯特也好似对她们放任自流，可监视还是存在。 精灵之森的信息，方绮薇是半点儿都不敢透露给佣兵们。她总觉得塔姆林上次秘密潜入精灵之森不是为了薇薇安的母亲，应是另有目的，失败后顺手牵羊带走了三十多个精灵。而这一次里维斯特带队大举进攻，恐怕也不是专门针对她和艾丽。她们一个穿越、一个重生，那是一百年前发生的事情，这要真是为此前来，里维斯特也太后知后觉了。 “没事吧？”特伦斯关切地问道，见两人都摇头，又表扬道，“不愧是精灵之森的精灵，两位都是全才啊！近战、魔法、祭司之术，样样都行，我们小队真是赚到了！” “特伦斯队长的实力才让我们惊讶。”艾丽扶起方绮薇，语气平平，“本来以为你是高级剑士，没想到匕首也用得不错，有高级刺客的水平。” “这里地方小，施展不开，只能用匕首了。论匕首，我可比不上加里克。”特伦斯拍拍肚子。 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女高音让喧闹的酒馆瞬间安静了下来：“特伦斯你这个死胖子，闹得这么大，我们酒馆得收拾多久啊！” 特伦斯脸上肥肉皱成一团，苦着脸转身看向踩着十五厘米高跟鞋蹬蹬蹬冲向自己的女人，“达丽尔，这可是雷霆之怒的人先找我们麻烦的。” “我可不管你们谁先动手的。他们都死光了，我当然找你！”这个女人红唇、红发，十指涂着艳红色的指甲油，还身着一身大红裙，配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浓妆艳抹，极其妖艳，站在死人堆里，和满地的鲜血融为一体。只是，她此刻的姿势很是很彪悍，一手叉腰，一手已经点在了特伦斯的脑门上，每说一个字，就在上面刻一个月牙。 特伦斯捂着脑袋后退，求饶道：“达丽尔，有话好好说，我们赔钱还不行吗？” 达丽尔哼了一声，扫视地面一圈，“一万金币。” “你这是敲诈呢！”胖脸颤动。 “你干掉了雷霆之怒快三十个人，我不得和那个暴发户交代？光去送尸体、洗刷地板就要我的人费多少力气？还有，你看看这个！”达丽尔揪着特伦斯的耳朵，扯着他走到藤蔓留下的黑洞边上，叫道，“你看看你的人做的好事！桌子、椅子、餐具就算了，地板都穿了！还有这里！”她又对着火球术在墙上留下的黑痕指指点点，“这面墙还要我重新刷！这段时间我还不能开店，要损失多少钱啊！” 特伦斯唉唉叫着，满脸痛苦。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就连里维斯特这边的人都看热闹的架势，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队长吃瘪。 “好了好了，一万金币就一万金币，等我从光明帝国回来就给你。”特伦斯赶紧讨饶。 “光明帝国？翡翠之光的护送任务？”达丽尔松了手。 “是的。” “好吧，看在你信誉良好的份上，我就等你从光明帝国回来再收钱。敢赖账的话，我要你好看！”达丽尔理了理红色卷发，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胖子身上的肉。 特伦斯脸都青了。 账务说清了，达丽尔拍了三下手，酒馆的服务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五个瘦子，力气却大得很，手脚麻利地将尸体扛起来，往酒馆后门走去，几个来回搬走了尸体，又提着拖把、水桶开始洗刷。神出鬼没的达丽尔转身进了厨房，留着自己的雇员善后。 “这女人是谁？”方绮薇被这滑稽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都忘记了看到尸体的惊恐，八卦地向身边的加里克。 加里克看完了特伦斯的热闹，心情不错，耐心地回答道：“酒馆老板娘达丽尔，女剑神芭贝特的徒弟，在整个大陆上都没人敢惹她。” “女剑神芭贝特？”方绮薇更加好奇了。 艾丽听后又望了达丽尔的背影一眼，心底深处划过一丝悲伤。 “她是柯赛特王国的三十级剑士，年轻的时候周游大陆，收了不少学生，其中有几个非常优秀，晋升到了大师级。五十年前，柯赛特王国境内的一座火山喷发，芭贝特一剑破开奔涌而下的岩浆，拯救了山脚下的帝都，几千人幸免于难。那之后她就被封为剑神了。那女人特别护短，她的学生没人敢碰。只要对他们其中一人动手了，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不光是芭贝特本人，她收的学生、她学生的学生都会上门来找麻烦。”加里克咂咂嘴，打了个冷颤。 加里克不是好的说书人，三言两语，将芭贝特的背景和事迹交代清楚。方绮薇只能捧场地感叹两声，干巴巴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加里克倒是不在意这点，见特伦斯说走人，就招呼起其他伙伴来。 方绮薇跟在了队伍末尾，发现艾丽还站在酒馆内，喊了她一声，“走吧。” 艾丽收回目光，慢慢走到了方绮薇的身边。 “怎么了？”方绮薇见她情绪低落，不由奇怪。 刚才杀人的时候，艾丽可一点儿都没手软，心狠手辣得让方绮薇都诧异。想到她重生的身份，这才释然过来。这会儿，方绮薇冷静一想，冷汗涔涔。 这是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精灵之森出身的少女变成如今的模样？精灵之森可从来没教过他们如何用自然祭司之术杀人，召唤藤蔓也只是用来束缚敌人罢了，硬生生绞死对方未免太过残忍。 现在，艾丽突然情绪低落，是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吗？难道是那个女剑神芭贝特？ “没事。”艾丽舒了口气，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她上一次最后听到芭贝特的名字时，是柯赛特亡国沦陷的消息，人类唯一的女剑神芭贝特死战到底，和她的十数个学生一起守着柯赛特王国的帝都直至最后一刻，争取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让帝都的平民逃生。而在此之前，柯赛特的王室早已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人民，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那些学生中就有达丽尔的名字。 若芭贝特当时没有死守柯赛特的帝都，她和她的学生都能生还，但那些平民中能有几人幸存就难以预料了。 三百年漫长的战争，有多少英雄陨落？无数生命的代价才换回了曼格鲁大陆的胜利。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是能做更多的事情，不光是拯救自己的族人？ 艾丽扪心自问，一抬眼就看到里维斯特佣人的身影，不禁苦涩地想到：她连救自己的族人都困难重重，又要怎样拯救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又爆字数了……看我对亲们满满的爱！≧3≦ 第50章 交谈 里维斯特的佣兵们嘻嘻哈哈,神情轻松。刚才一场混战，对方死了近三十个人,他们毫发无伤，战绩斐然。这样振奋人心的战绩对里维斯特的精英团队来说,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特伦斯给加里克使了个眼神,副队长就犹如幽灵一般消失在深夜的街道中。其他的队员们仿佛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喧闹着，甚至放声高歌,发着酒疯，和战斗时候清醒狠辣的模样截然相反。 方绮薇情绪低落，还有点小恍惚，落在队伍的最后,慢吞吞地走着，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加里克的消失。艾丽警觉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望了眼，若有所悟，又看向了特伦斯的背影。 不一会儿，加里克就回来了，似是从来没离开过一样，和特伦斯议论着接下来任务的行程。这一行十二人也终于走到了里维斯特佣兵的驻扎地。 特伦斯拍了拍手掌，声音沉闷，“今天就到这里吧。七天后我们出发，该补给、该准备的，你们这几天处理一下。” “队长，这都第几次出发了，还用得着你说！” “一块儿去的还是一团吗？”有人问道。 “还是一团。” 里维斯特佣兵团有十个精英小队和四个百人团队。一般任务都是百人团队中出人，个别任务会由精英小队带队。像这回前往精灵之森则是难度极高的任务，十支精英小队尽出，百人团队则被视为累赘，留守驻扎，继续平时的佣兵任务。 C级护卫任务，保护的又是个大型商团，既需要人手，又需要有精英队坐镇，特伦斯小队一直是同一团合作进行。 方绮薇和艾丽被分到了单独的房间。这是精英小队的正副长和百人团的正副团长才有的待遇，不过作为里维斯特佣兵团唯二的两朵鲜花，特别待遇少不了，佣兵们可惜的同时只能点头同意。 方绮薇洗漱后，百年如一日的开始了冥想。艾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有些走神，眼神涣散，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去。 方绮薇一睁眼就看到艾丽这副模样，心中一动，问道：“怎么了？是为了七天后的任务？” “……不。”艾丽声音干涩，翻身躺在床上，不再答话。 是光明帝国、翡翠之光商会，还是巨兽山脉？方绮薇猜测着。艾丽的模样太奇怪了，不是好事，也不像是坏事。方绮薇只能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进入梦乡。 深夜，新月被乌云笼罩，整座城市陷入了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金光灿灿的房间里亮着昏黄的魔法灯，在金子的反光下，照出三个人的轮廓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一个高壮的大汉，一个圆鼓鼓的胖子。 “里维斯特大人，已经处理掉那只小老鼠了。”特伦斯脸上没了笑容，眯眯眼中闪现精光。 里维斯特坐在金子制成的座椅上，缓缓喝了口红酒，阴鸷地说道：“一两只小老鼠，不用在意。眼下最重要的是命运的到来。” “那两个精灵怎么样？”塔姆林问道。 特伦斯斟酌着措辞，说道：“半精灵很警觉，问她精灵之森的事情没一句真话。那种作风，不像是精灵之森出来的。至于另一个精灵……很不对劲。” “哦？”塔姆林兴奋起来。 “战斗方面，她绝对不是新手，一定是经历过不少生死厮杀，下手果决。我看她的模样……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或许是上过战场也说不定。”特伦斯推理道，“佣兵、冒险者、随从，都不会有这样重的血腥气。” “精灵之森已经有一万年没参加过战争了吧？”塔姆林看向了里维斯特。 特伦斯眯起眼，“是那些神灵捣的鬼吗？她们两人身上有三四位上位神的气息，其中都有灵魂之神帕特兰，说不定是改造过她们的灵魂。” 里维斯特放下酒杯，嗤笑一声，“你们太疑神疑鬼了。珀尔死的时候，帕特兰都没有动手，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插手？再说，你们忘了创|世神法则么？对两个智慧种族进行灵魂改造，哪怕是帕特兰都会元气大伤，甚至进入休眠。到时候，伊莎朵拉（命运之神）不管事，乌尔里克（空间之神）谁说什么都应和，安西亚（时间之神）不知所踪，再失去了帕特兰，神界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位面战争？” “创|世神沉睡，元素之神珀尔陨灭，我们一族又被那些可恶的神灵驱逐、杀死，这回我看他们要怎么抵挡地狱的恶魔？”特伦斯愤恨地冷笑。 里维斯特走到窗边，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笑道：“还记得一万年前的位面波动么？” 塔姆林推测：“大哥的意思是，那个波动是……地狱传来的？” “莱瑟姆那个月精灵在魔兽时代被送进了地狱。”里维斯特手指敲着窗框，瞥了眼特伦斯。 特伦斯沉痛地说道：“是的，乔迪被他们钉死在精灵古树上，临死施展了空间魔法，莱瑟姆整片领地都被传送到了地狱位面。” “要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发现精灵古树的秘密——只有创|世神和上位神知道的秘密。”里维斯特敲击的动作停下，“莱瑟姆没有死，一万年前的波动应该是他传出来的讯息，神界开始着手应对位面战争。安西亚被他们从时间通道中挖了出来；挈莉尔放下了面子，准备重新赐予精灵们荣光；还有身处地狱的莱瑟姆，也将被他们迎回大陆……这次的战争一定比百万年前更加激烈。” 里维斯特手指划过窗框，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他转身背倚在窗沿上，问道：“特伦斯，你之前说，半精灵有空间魔法的天赋？” 特伦斯恭敬地回答：“是的，里维斯特大人。她有非常强悍的精神力，魔力和元素感知力却十分匮乏。” “当年他们慌不择路，居然想出神界这么个蠢办法，反而把自己的能力给禁锢了。”里维斯特再次勾起嘴角，“改造或许有，但一定不彻底。他们现在想依靠女精灵让月精灵重现，用净化神术正好克制恶魔；依靠那个半精灵，迎接回身处地狱的莱瑟姆一族。两大精灵回归，曼格鲁大陆还有一搏的机会。” “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莱瑟姆都能突破位面限制了。他的族人不知道成长到了什么程度。”塔姆林感慨道。 “他一直是天才。神赐种族，可不光是安德丽娜和挈莉尔的赐予。”里维斯特眼神深沉，“我们和精灵是创|世神最偏爱的种族，也因此受到命运的厌弃。百万年的时间，我们一族死伤无数，却保存了最大的实力，精灵们反倒伤亡殆尽。不久的将来，我们将重新回归曼格鲁，将那些愚蠢的神灵消灭干净，彻底推翻我们一族的命运。” “大哥，在此之前，是不是把人类世界的老鼠们清理一下？”塔姆林邪气一笑，眼神狰狞嗜血。 特伦斯跟着笑了起来，胖脸上祥和不再。 “随你们高兴。战争在百年内就会爆发，我们没有功夫和人类浪费时间。”里维斯特无所谓地摆摆手。 昏黄的灯熄灭，乌云散去，月光洒入城市中。 里维斯特表情阴郁，晃着手中的酒杯，听着远处传来的*被撕裂的声音，声音极轻地对天空中的新月诉说道：“创|世神，你的时代早在百万年前就该结束了。父神才是带领曼格鲁大陆走向辉煌的至高神……” 另一处驻地会议室中中，圣枪玫瑰团长阿米莉亚神色凝重，再次问道：“菲克没了消息？” 泰蒙悲痛地砸了下桌子，“这不可能！菲克都是二十五级的盗贼了，怎么可能会……” “里维斯特的实力远远在我们的预估之上。”阿米莉亚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这次的命令是我的失误。” “团长，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能想到。里维斯特不声不响这么多年，每况愈下，谁会想到他们居然有这样的实力？”雷耶叹息。 “对里维斯特的所有行动取消，所有队长约束手下，不要再和他们起冲突。”阿米莉亚站了起来，双手按在桌子上，双眼扫过在场圣枪玫瑰所有的队长，“这是我下的死命令！必须执行！沉睡的魔兽已经苏醒，他们不会再收敛自己的爪牙了。” “雷霆之怒会不会……”泰蒙下意识地望向了雷霆之怒驻地的方向。 “雷霆之怒的驻地在巴廷王国内，除非他们想要向巴廷王国宣战，不然只会进行一些小规模交战。不过，雷霆之怒没机会登上十大了。”阿米莉亚说道。 这会儿，有人敲门进来报告：“团长，那两个男精灵醒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阿米莉亚率先步出了会议室。 卡斯伯难掩自己自责又愤怒的心情，一苏醒，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后，就想要冲去里维斯特的驻地，将方绮薇和艾丽救出来。哈里森比他冷静一分，一把按住了卡斯伯的肩膀，将他压制在地上。 “不要冲动！” “薇薇安和艾丽她们两个……”卡斯伯声音哽咽。 “她们不会有事的。对方想要抓的就是她们两人，不会轻易伤害她们的。”哈里森苦涩地说道，“我们去了只是白白送死，不会对她们有任何帮助。” 叶莲娜正照看着他们，对眼下的局面有些无措。厄文端着食物回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连忙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她们两人的安全。团长之前见过她们了，她们两人都加入了里维斯特的精英小队，就是看管你们的特伦斯的小队。” 卡斯伯和哈里森错愕，两人不约而同地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明吧。”这时候，阿米莉亚正好进入房间，淡定地将遇见特伦斯小队和酒馆内发生的混战一一说给两人听。 听到战斗，卡斯伯吁了口气，“她们没事就好。” 哈里森皱起眉头来，“艾丽用召唤植物绞死了对方佣兵？” “是的。” “他们对艾丽做了什么！”哈里森气愤地握紧了拳头，想象不到是什么让一个精灵之森的精灵改变成这样的战斗方式。 阿米莉亚停顿住。在她看来，这样的战斗方式没有任何问题。精灵祭司稀有，圣枪玫瑰中的几个精灵都是普通战士，可没有特殊职业。 圣枪玫瑰的人不了解，只能沉默。身为精灵的叶莲娜和厄文同样惊讶，和哈里森想到一块儿去了：一定是里维斯特的人残忍地折磨了艾丽，这才让一个好好的精灵变成这样。 “你先前说，他们接下来会出任务，前往光明帝国？”哈里森冷静了一下，问道。 阿米莉亚点点头，“翡翠之光商会的护送任务。每年都是由特伦斯的小队带着里维斯特的一个团进行护送，今年也不例外。接下来三个月他们会前往光明帝国，回来的时候要么走巨兽山脉，只要一个月的时间；要么接下其他护送任务，顺道回来，时间就不确定了。” “要解救她们的话只有在这段时间了。”哈里森沉声说道。 “我建议你们再多等一阵子。护送任务因为要迁就商会的速度，走得慢。一支百人佣兵团全速前进的话，一个月就能到达光明帝国。你们精灵之森的特使小队应该快要进入人类世界了吧？”阿米莉亚既不愿意和里维斯特对上，也不想到手的两个精灵就这么被放走——他们可是半点儿好处都没见着呢。 卡斯伯和哈里森互相对视一眼，哈里森说道：“我们再考虑看看吧。” 阿米莉亚体谅两人焦急同伴的心情，安慰了几句，就带着圣枪玫瑰的人离开了。 “哈里森教官，特使小队的人……”卡斯伯为难地开口。 两人已经从方绮薇口中知道了精灵之森的态度。想来，精灵之森不会不管他们两人，但出手救出方绮薇和艾丽？圣祭司都下令放里维斯特佣兵团退出精灵之森了，连交战都放弃了，又怎么会同意再派人救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林四姑娘的手榴弹>3< 第51章 震惊 哈里森苦笑起来。 他经历过四百年前的那场战斗,听到了安·考尔斯被捉走的消息，也听到了圣祭司下令放弃战斗的命令。他惊诧莫名,回过神，里维斯特佣兵团已经退得一干二净,再想要追去就被同伴制止住,从此没了安·考尔斯的音讯。再见到安已是两百年后，怀胎十月的安突然出现在精灵之森的外围,被巡逻队带了回来。他惊喜万分，没来得及和安说一句话，她就匆匆前往了自然神庙。之后便是从天而降的神光，圣祭司站在神庙台阶上冷静宣布了女神的神罚、安的死讯和安的女儿诞生。 哈里森连感叹物是人非的机会都没有，故人就已经死亡，只留下了一个半精灵女儿。很长的时间内,哈里森都觉得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安还留在人类世界中安然无恙地活着。说不定被好心人给救下，过上了平凡的日子，只是没机会再回到精灵之森。又或许真的生了下一个半精灵的女儿，和她一样有着祭司天赋、在其他课程上总是耍诈偷懒的女儿，但孩子的父亲会板着脸教训她们母女二人，最后像他那时候一样无奈妥协。 他在那一百年间从没正视过在精灵之森长大的薇薇安，直到那个女孩硬生生地闯入了他的视野中。现在，那个女孩又像安一样消失了…… 哈里森提起精神，他不会再允许当年的事情重演！ “今年的特使小队也是你父亲和艾丽的父亲带队吗？” “先前神庙和长老会的决议是这样。薇薇安的学长伊卡博德也在队伍中。”卡斯伯历数特使小队的成员，怎么算都只有这三人和她们沾亲带故，有可能出手救援。 哈里森决定道：“那我们等见到他们再出发。”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进巴廷王国，人们渐渐从睡梦中苏醒，正是朦朦胧胧的时刻，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宁静，震惊整个大陆的事件爆发——雷霆之怒佣兵团驻地被人进攻，驻地内三百多佣兵尽数被杀，三百多颗脑袋被人一个个挂在驻地的外墙上！ 这个消息席卷了巴廷王国，并不断地往外扩散，在一个月内传遍了整个大陆。在外任务的雷霆之怒佣兵们和雷霆之怒的团长光明帝国子爵弗莱克西格震惊又恐惧。可怕的不是雷霆之怒三百多佣兵的死亡，而是他们死得悄无声息，死在聚集了全大陆最优秀佣兵的巴廷王国，没有一个人发现昨晚的屠杀。这个凶手该是怎样的实力？！ 十大佣兵团之首的巴廷佣兵团团长，同时也是巴廷王国国王的巴廷三世当即发表了斥责凶手的公报，并在佣兵工会挂上了巨额悬赏，缉拿雷霆之怒惨案的凶手，以维护巴廷王国的安稳环境。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悬赏和这位国王上位时缉拿杀死前任国王凶手的悬赏一样，只会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 弗莱克西格子爵则在此时显示出他惊人的财力，往外大量抛洒金币，募集人手，保护起自己的家族来，对雷霆之怒置之不顾。花了十年时间摸到十大佣兵团尾巴的雷霆之怒就此解散。 阿米莉亚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是……里维斯特的人？”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泰蒙打了个冷颤，“一夜杀死三百佣兵，其中有不少雷霆之怒的精英吧？” “他们一个二十人精英团的人头就在墙上挂着，一个不少。”阿米莉亚揉着太阳穴，“里维斯特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知道。 雷霆之怒昨晚挑衅里维斯特特伦斯小队，被人家十二人轻易杀死近三十人的事情跟着曝光开来。巴廷王国的佣兵们都认为下毒手的是里维斯特的人，可没有证据，佣兵们内心深处也都不愿相信里维斯特有这样恐怖的实力。只是，再看见里维斯特的佣兵，其他人都夹起尾巴做人。 “今天可是可清净了不少。”塔姆林伸了个懒腰，满意地迈着八字步，走在街道的正中央。 同行的是特伦斯和艾丽。两人本就打算置办装备，在门口遇上了叼着牙签吃饱喝足的塔姆林。 “你和薇薇安是穿法师袍还是战士装？”特伦斯询问道。精灵们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近战法术都得心应手，什么装备都能穿。 “法师袍。” “那也要准备法杖吧？”特伦斯数着钱袋里的金币。 “不用。我和薇薇安还没有选择适合的法杖。”艾丽身为精灵，对装备的要求没有人类那么多。 “用吧，用了之后法术增幅，威力强上不少。” “但那会打乱修炼的进度。”艾丽坚持，特伦斯只能作罢。 “这样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长剑要么？我看你也能用剑。” “长剑和匕首都要准备，弓箭我也能用。薇薇安同样需要一把长剑、一把匕首。”艾丽毫不客气地说道，“听说人类世界中有不少魔法装备和魔法卷轴卖？” 胖子脸颊上的肥肉一阵乱颤，“哪有那么多钱！你知道魔法装备和魔法卷轴多贵吗？我混了那么多年，浑身山下也就一把魔法长剑。”特伦斯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细剑。 “我以为大陆前十的佣兵团，尤其是里维斯特团长和塔姆林副团长带领的团队资金雄厚，这些东西都不在话下。”艾丽一字一顿地说道，犹如在背书一般。 “这是薇薇安那女孩教你说的吧！”特伦斯火眼金睛，立刻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艾丽无视，直接说道：“光是两根法杖的钱省下来，就足够买……十七八件魔法装备了。” “胡扯！魔法装备哪有那么便宜的。”特伦斯浑身的肉都颤抖起来，“最多一人一把魔法长剑。” “好吧。” 正说着，三人走进了交易区，走到哪个摊位前，原本正在挑选东西的佣兵们纷纷让道，给他们空出一块区域来。不知所以的佣兵也被身旁的人拉了起来，拽到一边科普今早的大新闻。里维斯特的形象正往凶残的高级魔兽方向飞奔——从某种意义上来一点儿没有错。 一路挑挑拣拣，吓坏了一堆买家、卖家，艾丽选了两把长剑，“就这两把吧。” 胖子跳了起来，地面都震了震，“开玩笑！我可没钱买这两把长剑！”看那上面镶满的魔晶！看那上面刻满的魔法阵！看那精钢的色泽！看那摊位上坐着的矮人！！！特伦斯坚定地拒绝艾丽无理的要求。 “你说的，一人一把魔法长剑。”艾丽脸色不变，一本正经，就是说话有些呆板，和她的形象非常不符。 “薇薇安那小丫头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特伦斯咆哮。 “你说的，一人一把魔法长剑。”艾丽如同复读机，只重复这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塔姆林捂着肚子大笑，指着特伦斯焦头烂额的模样，“死胖子，见识到厉害了吧！” “老大……”特伦斯无奈。 塔姆林笑够了，一拍特伦斯厚实的背脊，从腰间扯下一个口袋，“那两个精灵卖的魔晶给你们队吧。好好伺候这两位精灵。” 塔姆林出手大方，特伦斯喜笑颜开，艾丽拿着两把魔法剑，继续挑选其他好东西。 购物三人组“其乐融融”，方绮薇和莱恩师徒在训练场上互不搭理。 “半精灵，你真的不要我教你其他空间魔法？”莱恩胡子乱翘，在方绮薇身后打转。 “我先把空间切割练好了再学其他魔法。”方绮薇一板一眼地念着咒语，使用空间切割。 “这有什么好多练习的呀！你已经掌握了用精神力控制空间切割的方法，我们快点来学下一个魔法吧！”莱恩急切地说道。 “还不够呢。” “要到什么时候才够啊！”莱恩仰天长叹。 方绮薇停下了空间魔法，手指对着木桩一点，一个火球从指间冒出，“唰”地飞出击中木桩。“这样才够。” “默发！瞬发！”莱恩震惊，“半精灵你居然有这样的实力。” “不是和您老说过了么？我的精神力很强。”方绮薇自豪地说道。 “你还准备默发和瞬发空间魔法？我这样的天才都是在成为高级魔法师后才有这能力的。”莱恩满脸不乐意，“我知道精灵寿命长，但你这是准备练到几百年后啊？” “等掌握了魔法元素的排列后就行了。”方绮薇回答。 任何一个魔法都是由精神力控制，魔力输出，牵动外界的魔法元素，将其排列组合，由此形成魔法。魔法咒语的作用就像是在给魔法元素下命令，告诉它们应该排成什么样的队列。从命令下达，到队列成型，不同等级的魔法耗费的时间不同。魔法师的熟练度也会影响到速度。 默发就是没有命令，光靠精神力操控元素排列；瞬发则是让魔法元素迅速排列成型。 莱恩听到方绮薇的回答又震了一下，“你能感知到魔法元素的排列？”这是高级魔法师才能掌握的魔法精髓，所以也只有高级魔法师能瞬发和默发魔法。 “能。”方绮薇自信地回答。这样的训练在一百年间她早就习惯了，就连卡特最初知道她这一能力时都大为震撼。 莱恩不信，又期待着，坐在旁边乖乖看了起来。 一个小时，方绮薇的练习停止，休息了片刻，她深呼吸几次，对着木桩一指，木桩上下分离，断裂开来。方绮薇笑了。 “成功了！成功了！”莱恩从地上蹦了起来，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欢呼。 “是啊，成功了。”方绮薇呼出口气来，“接下来你想教我什么？” 一天的学习和训练后，方绮薇今天的课程结束，想到了早上自己对艾丽的叮嘱，她赶紧蹲在里维斯特驻地的门口焦急盼望起来。 不一会儿艾丽和特伦斯也逛街归来。 “买了什么？”方绮薇看到艾丽手中的东西，疲劳一扫而光，关切地冲上前问道。 “两把魔法长剑，两把魔法匕首，还有两件法袍。”艾丽说道。 “就这么点儿？”方绮薇失望，大喇喇地当着特伦斯的面问艾丽，“我早上教你的话你没说？” “她说了，全部都说了！你以为魔法装备很便宜吗？你以为我那么有钱吗？”特伦斯顶着自己的大肚腩一下子撞开了尴尬的艾丽，对着方绮薇嚷嚷，彻底抛弃了慈祥弥勒佛的模样。 “我们不是千年历史的佣兵团吗？一千年时间都没有些积累吗？里维斯特和塔姆林那么厉害，抢几个国库都没问题，你们还会缺钱？”方绮薇坦然地说道。 巴廷王国面积不大，佣兵驻地都是相互紧邻，里维斯特佣兵团门口这会儿也有不少行人路过。他们行色匆匆，路过里维斯特门口时都步履加快，听到方绮薇的话，更是跑了起来。这下，里维斯特佣兵团门口门可罗雀，彻底没人了。 “怎么了？我开玩笑的，他们这也听不出来吗？”方绮薇茫然。她训练了一天，不知道外头爆炸开来的消息。 艾丽这一路见识了不少，好心地给方绮薇讲解了一下。 方绮薇见到装备的好心情就此丧失殆尽，声音颤抖，“全……死了？” “全死了。”艾丽平稳地回答，眼睛都不眨一下。逛街的时候她已经见过那一排惊人的头颅了，和那场持续三百年的战争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完全吓不着她。只是，她同样愉快不起来，对里维斯特和塔姆林的身份更是满心疑惑。 方绮薇默不作声，帮着艾丽把东西放回屋内，就和佣兵们一块儿吃了饭，正常休息。 接下来六天，方绮薇都在和莱恩的学习中过去，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说好周末更一章万字番外，现在有点变化……给大家道个歉。 这章是正常的日更，番外还在写……会在未来的24小时内随机掉落……我保证一写完就发，不会迟于明晚七点(≧O≦) 第52章 番外·一周目 宁静的精灵之森今天亦如平日一样祥和,精灵们各司其职，继续着一万年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 精灵族的少年身手矫健地跃上一棵古树的树梢,攀着树枝，看着坐在枝桠上的少女,神色冷淡地说道：“薇薇安,母亲在找你。” 少女有着不同于精灵的外貌，浅红色的长发乱糟糟地覆盖在背上,不如精灵貌美、不如精灵灵动，平凡得和这个美如幻境的地方格格不入。她皱起眉头来，神色娇纵任性，让人一眼就看出她顽劣的个性。 少女声音悦耳，语气却很符合她的相貌，充满了不耐烦地抱怨道：“又有什么事情了？我最近没惹祸。” 少年依旧神情淡漠,“母亲没有和我说，只让我通知你在精灵古树下等她。” “精灵古树？”少女厌弃地撇嘴，“我不想去那里。” “我已经通知到你了，去不去是你的事情。你不去，到时候母亲自然会来找你。” 少女打了个激灵，看着少年轻如羽毛地飘下大树，连忙尖叫道：“我去！我这就去！你别向黛丝告状！” 少年置之不理，身姿优雅却迅捷，几步之后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半精灵的少女正是薇薇安。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狠狠揪下手边的树叶，暴躁地低声骂道：“讨厌！卡斯伯那混蛋！” 骂归骂，她还是不情不愿地爬下了树，慢吞吞地往精灵古树的方向挪动。 精灵古树下，黛丝一身劲装，腰间的佩剑、背着的弓箭，浑身装备齐全，正准备出发到外围巡逻。 薇薇安磨蹭了过来，正好瞧见黛丝望过来的目光，头皮一紧，不由加快了速度，埋头跑到了黛丝面前。 黛丝言简意赅，摊开的手掌上是一个雕刻精细的盒子，“这是你母亲留下遗物。你已经成年，这东西就交给你了。” 薇薇安茫然地看着血红的盒子，瞧了眼黛丝的颜色，才接了过来，好奇地摸了摸，“这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某种纯血魔兽。魔兽时代之后，许多纯血魔兽灭亡，现存的记载并不完整。”黛丝看到薇薇安仍旧茫然的表情，闭上了嘴，“东西已经交给你了，就这样。” 薇薇安连忙点头，心情雀跃地目送黛丝离开，这才放松了下来。 “什么奇怪的东西？”薇薇安摇了摇盒子，又敲了敲，没发现盒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研究了一会儿，她才用力掰开那只魔兽的嘴，看到了其中的指环。 “戒指？”薇薇安把戒指抠了出来，看着手中碍眼的盒子，随手一扔，砸在了精灵古树下，发出一声响。她骇了一跳，向四周张望了一阵，发现周围没有精灵后，这才吁了口气，抚了抚胸口，继续把玩手中的戒指。 薇薇安发现了戒指内侧的文字，但她不认字，对文字也没有兴趣，撇撇嘴，上下抛着戒指，嘟囔道：“真是难看。” 这时候，有人经过精灵古树。薇薇安定睛看去，就见到一只木制面具。 薇薇安接住戒指，下意识地躲到了古树的背面。是艾丽。薇薇安想着，又习惯性地咬着嘴唇，偷偷摸摸地从古树粗壮的树干后探出头来，见艾丽有所察觉地转过视线，“嗖”地一下缩回脑袋。 整个精灵之森，实力那么蹩脚的也只有薇薇安了。艾丽扭头，继续往精灵之森的外围走去。今天是她所在的精灵护卫队巡逻的日子，还是由黛丝队长带队，她有不少东西要请教对方，可不想为了薇薇安耽搁时间。 薇薇安看到艾丽渐渐走远，又咬住了嘴唇，不甘心地踢了踢了树干，心中如同有一只小猫正在挠爪子，让她心痒难耐。 跟过去看看吧！ 跟过去又怎样？ 我想要跟过去…… 艾丽不会搭理我的。 艾丽当然不会搭理我，精灵们都不会睬我，艾丽又因为我破相了…… 卡斯伯都不理我了，没人会理我了…… 薇薇安蹲□，忍不住委屈难过，心里酸得冒泡。可很快，她头一甩，对自己说道：“不理我就不理我！哼！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自言自语完，她从古树后头转了出来，想要去追艾丽，手中的硬物提醒她注意自己。薇薇安看了眼手中的戒指，嫌弃地嘀咕：“给我留个戒指有什么用！”话音落，她回头望向身后巨大的精灵古树，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做了个抛掷的动作，薇薇安拉开双臂，将戒指狠狠扔向了古树的树冠。 “好啦！”薇薇安拍了拍手，又转身向艾丽的方向追去。 薇薇安没有注意到，戒指在空中打着转，飞向了古树，轻轻碰在古树的一枚树叶上，犹如投石入水，周围的空气荡出波纹来，戒指消失在空中。 薇薇安拙劣的跟踪手段瞒不了早已成年进入精灵护卫队训练的艾丽。她第一时间发现了薇薇安的踪迹，蹙眉改变了路线，绕了几个弯，没想到薇薇安居然还跟在身后。 艾丽忍无可忍，停下脚步等薇薇安惊慌失措地躲藏身影后，远远喊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薇薇安跟踪被人发现，没有丝毫羞赧，大大方方地跳到了路中间，叉腰说道：“谁说我跟着你了？我就是想走这条路！” 艾丽对薇薇安的无赖样没辙，掉头就走，加快了步伐，甚至几次蹿上树枝改变路线。 薇薇安发现了一点，得意洋洋地对着空气说道：“你以为这样就甩得掉我？这时候这副打扮还不是去外围巡逻！哼！”想到这一点，薇薇安不急不忙地往护卫队集合的地方走去。 半路上，她果然撞见了艾丽，这让她更加得瑟了，对着艾丽大声嘲笑。 艾丽眉头紧皱，握紧了拳头，决定不理睬薇薇安，径直往集合地快步走去。 薇薇安连忙跑到了艾丽身边，嘴皮子不停地絮叨：“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本事！你想甩掉我还早了五百年！” 艾丽充耳不闻。 “你为什么要进护卫队？你母亲不是神庙的祭司吗？你姐姐也是祭司吧？你怎么不做祭司？” 艾丽继续赶路。 “你是不是觉得神庙没意思？也是，每天就跪着祈祷，多没劲啊，还是护卫队有趣，可以到外围去。” 艾丽目不斜视。 “你去过人类世界吗？我想要去人类世界。精灵之森太无聊了。人类世界肯定比这里有意思。” “哦，你想要去人类世界？”粗犷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只有风声、鸟鸣和薇薇安碎碎念的树林中。 艾丽警觉起来，手中的长剑出鞘，喝道：“谁！” “连我在哪儿都发现不了。精灵，你只有初级战士的实力吧？还是乖乖把剑收起来，免得伤到你自己。”躲在树上的塔姆林一本正经地劝道。 薇薇安却是兴奋了起来，高兴地叫道：“你不是精灵之森的精灵？” “我当然不是精灵之森的精灵。半精灵，你怎么会在精灵之森？”塔姆林奇怪地问道。 “我一出生就在精灵之森了”薇薇安心花怒放，“你是人类吗？你能带我去人类世界吗？” “闭嘴，薇薇安！”艾丽忍不住斥道，狠狠瞪了眼叽叽喳喳的薇薇安。 “你凶什么！我想去人类世界怎么了？”薇薇安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说得好！想去人类世界多正常啊！精灵之森有什么好的？半精灵，你要和我去人类世界吗？” “要！” “薇薇安！” 这个傻瓜！这时候出现在精灵之森的人类除了人类的捕奴团还有谁！真要被他抓走了，就只有悲惨的下场！每十年前往人类世界的特使小队见到太多被贩卖的精灵奴隶，那些漂亮的精灵都被低贱的人类折磨致死！每次特使小队带回来这样的消息，都会让精灵之森气氛低沉许久。 只有这个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的半精灵笨蛋才会想要去人类世界！ “在那之前，我还想要参观一下精灵之森。半精灵，你能带我去看看精灵古树吗？” “精灵古树？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薇薇安不解。 艾丽这会儿已经捕捉到了塔姆林的位置，手中长剑舞了个剑花，刺向了其中一棵古树的树冠。 “哎呀！”塔姆林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 艾丽察觉到手中长剑被人架住，用力一抽，长剑纹丝不动。艾丽心中一凛，念出咒语，空着的左手指向剑尖，一道风刃飞出，发出破空的尖啸声！ “风刃的威力不错啊。”塔姆林赞叹一声。 树冠晃动，一个人影从树冠中一跃而下，连带着一声脆响，艾丽的长剑被折断！ 塔姆林重重落地，一点儿都不像精灵的动作那般轻盈，震得草屑飞舞，手中断剑被他掷出，划过艾丽的脸侧，木制面具“咯啦”一声断开掉在了地上。 “真是出师不利。一个半精灵，一个破相的女精灵，这可卖不出好价钱。”塔姆林咂嘴，“算了，总比没有好。” 话音落，他迈着大步冲向了艾丽，三下五除二就制住了艾丽，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绳子来，将艾丽捆了个结实。 薇薇安后知后觉，这会儿有些忐忑地看着塔姆林，“你要做什么？” “带她一块儿去人类世界啊。”塔姆林露齿一笑，裸|露在外的肌肉、满脸的络腮胡和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恐怖。 薇薇安心头狂跳，看了眼艾丽愤恨的表情，怯怯说道：“她不想去，就算了吧。我和你一块儿去好了。” “这可不行。我来精灵之森一趟，可不能光带你一个人回去。”塔姆林用破布塞了艾丽的嘴，将她扛在肩上，笑容灿烂地对薇薇安说，“现在，半精灵，给我带路吧，带我去见见精灵古树。” 薇薇安在前头带路，不时回头看看塔姆林，又瞧瞧艾丽。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可她想要去人类世界，只有这个男人会带她去人类世界。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精灵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精灵。小时候卡斯伯给她讲人类世界的故事是她最开心的时刻。她希望生活在那个精灵不齿的世界中。 但现在……艾丽被这个男人抓了，这个男人不怀好意地让她带路去精灵古树…… 精灵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精灵也不关心她的死活。 薇薇安默默对自己说道，安抚自己心中的不安。 精灵古树很快就到了。 下个月就是精灵特使小队出发的日子，这一个月内精灵护卫队精英尽出，为特使小队探明道路，清除危险的魔兽，所以精灵之森中很是清冷，精灵古树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古树散发的莹莹光芒和安宁的氛围。 塔姆林将艾丽扔在地上，一步步走向了古树，眼中散发出了狂热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见到了！”男人激动地说道，脚步越来越快，满眼都是古树的光芒。 “站住，人类！”一个声音让塔姆林停下了脚步。 薇薇安看了过去，是刚从图书馆出来的卡特。薇薇安不学无术，可也知道精灵之森中有些人惹不得，得绕着走，卡特就是其一。她后怕起来——是她带着男人靠近精灵古树的，要是让黛丝知道，少不得要饿个几天。 “精灵，你要阻止我？”塔姆林眯起眼，手握背后的重剑，一转剑柄，挣开绑着重剑的绳子。手一挥，重剑指向了卡特，塔姆林说道：“是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安德丽娜了吗？” 卡特的魔法袍鼓动起来，魔力不断攀升，脸上显露怒容，“自然女神的名字不是你能直呼的，人类！亵渎女神的罪行要用你的鲜血来洗尽！” 话音落，卡特的右手上凭空出现一根魔杖，魔杖遥遥一点，塔姆林脚下的土地松动，尖利的石柱从地下刺出，一根接着一根，任凭塔姆林如何跳跃躲避，每一次落地都会有新的石柱刺出！ 薇薇安看着两人的战斗，胆颤心惊，连忙往后跑去。见到还躺在地上的艾丽，薇薇安脚步略顿，一咬牙，往前又跑了两步，才泄气地回身蹲到艾丽面前，费力地解着她身上的绳子，抱怨道：“你真麻烦！” 艾丽诧异地看着薇薇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谢谢。” “快跑！”薇薇安拉起了艾丽，还不忘对她叮嘱道，“你可要记得我救了你啊！不许和黛丝说我给那人带路的事情！” 艾丽愕然，不知道该佩服薇薇安的粗神经，还是该羡慕她的无知无畏。 “我不能跑。卡特老师还在战斗。”艾丽纹丝不动，“你去通知护卫队。他恐怕不是一个人来的。” 薇薇安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不会去找黛丝的。” “你！”艾丽这会儿才真正被气到，“别胡闹，快去找人！”推了薇薇安一把，她抽出背后的弓箭，对着跃在半空中的塔姆林就是一箭射去！ “啧！”塔姆林抡圆了手中的重剑，挡住了艾丽的利箭，顺势劈下，脚下的巨石分成两半！ 艾丽没看清塔姆林的动作，就见他已经冲到了卡特面前，重剑覆盖上了一层火焰，直直砍向了卡特！ “卡特老师！” 疯狂涌动的魔法元素！ 巨响轰鸣！ 尘土肥羊！ 艾丽被掀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吐了口血。她身后不远，同样被波及的薇薇安痛苦地打滚，嗷嗷叫唤。 艾丽爬起身，焦急地看向滚滚的尘土，就发现一道人影从中跑出，那身形正是塔姆林！ 卡特老师呢？艾丽心中发慌，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塔姆林扛上肩头，塔姆林还顺手提上了在地上翻腾的薇薇安。 艾丽伸长脖子望向尘土飞扬的精灵古树下，就见尘土中倏地蹿出一道藤蔓来！ “圣祭司大人！”艾丽脱口而出。 尘土散去，站在卡特身边的果然是圣祭司！她握着法杖，指挥着藤蔓追击塔姆林，但在看到塔姆林拎着的薇薇安后，瞳孔收缩，藤蔓动作一滞。 塔姆林惊讶地回了下头，满头雾水，却还是抓着这个机会迅速进入了树林中。 “圣祭司大人？”卡特半蹲在地上，擦去嘴角的鲜血，有些不解圣祭司最后的收手。 圣祭司的神色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异样，“佩辛斯，你照顾卡特阁下。利蒂西亚，你去看看护卫队的情况。” 左祭司和右祭司神色微凛，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一道神谕，恭敬应是。 左祭司对卡特施展着祭司之术，可视线不由望向了塔姆林消失的地方。 圣祭司按住了她的肩膀，和她望着同样的方向，“不要担心她。这是自然女神所指引的道路，她会有所收获。” 左祭司垂首应是。 右祭司利蒂西亚及时通知了护卫队，精灵们损失有限，只有薇薇安和艾丽被抓。 塔姆林收获如此之少，满脸不乐意，脾气上升了几个等级。佣兵团见老大心情不爽，费了这么大劲又只捉到小猫两只，也泄了气，一路骂骂咧咧，对薇薇安和艾丽很是怠慢，进了巴廷王国后，直接贱卖给了经常合作的翡翠之光，省得看着碍眼。 里维斯特佣兵团驻地，团长里维斯特金碧辉煌的房间内，塔姆林端着酒瓶豪饮，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我们已经等了那么漫长的时光，不介意在多等几百、几千年，甚至几万年。”里维斯特拍了拍他的背，收起了眼中的阴鸷。 塔姆林狠狠将酒瓶掼在地上，骂道：“我已经走到精灵古树的树根下了，谁知道突然冒出个老头来！一战斗就把安德丽娜的那群信徒引了出来！妈的！”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现在还未到我们一族回归的时刻。”里维斯特不在意地说道。 “命运命运……父亲已经将我们的命运之书毁去了！”塔姆林跳了起来，在房间内踱着步子。 “你也说了，父亲毁去的只是命运之书。”里维斯特给自己和塔姆林重新倒了两杯红酒放在桌上，安然坐在自己的黄金座椅上，“每个位面的灵魂都受位面中命运的禁锢，连创|世神都不例外。”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封印？”塔姆林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等待命运的征兆，那一天总会到来的。”里维斯特镇定地说道。 在遥远的精灵之森中，精灵古树忽然摇晃起自己的树叶，从戒指消失的地方，波动一阵接着一阵地往外散去。 正在神庙正殿内祈祷的圣祭司和左右祭司同时睁开了双眼，走到了神庙门口望向精灵古树。 “圣祭司大人，这是……” “……我不知道。”圣祭司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精灵古树，心头如压了一块儿巨石。 “已经过去四百年了，我们还是无法感知到女神的讯息。”左右祭司同样心头沉重。在这种时刻如果精灵古树也发生意外，精灵族该何去何从？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遵从女神四百年前的神谕，其他的……”圣祭司苦涩地闭上了双眸，一声叹息。 里维斯特和塔姆林同样感觉到了这一阵波动，走到了窗边，眺望精灵之森的方向。 “大哥，是戈特利布的气息！还有地狱位面！”塔姆林精神亢奋，“戈特利布成功了！” 里维斯特露出了一丝笑容，“你瞧，命运的征兆出现了。” 塔姆林大笑，可笑容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惊怒交加，“莱恩那个人类晋级成低阶神灵了！” 里维斯特脸色大变，一掌摧毁墙壁，看到了隔壁屋子内半浮在空中的莱恩，“快阻止他！他要打开空间乱流！” “该死！”塔姆林怒吼，“你疯了吗！进入空间乱流死的只会是你！” “魔兽时代早已结束，曼格鲁大陆不是你们该存在的地方。”莱恩威风凛凛，法杖上的魔晶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出现了一道道裂缝，“我不知道你们想要我打开什么位面通道，但我不会让你们再次祸乱曼格鲁大陆的！” “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里维斯特阴沉地说道，眼中的恨意无法掩饰。 一道诡异的黑光出现在双方的中间，房间内的物品不断被吸入黑光中。 特伦斯肥胖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惊恐地望着那道黑光，“老大！里维斯特大人！” 里维斯特一声嘶吼，衣服爆裂开，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层鳞片。他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对特伦斯说了什么，背上突然展现一双翅膀，煽动一下，特伦斯圆滚滚的身体从建筑物内飞出。 而里维斯特、塔姆林和莱恩共同消失在那道黑光中。 特伦斯落在空地上，不顾周围惊异莫名的佣兵们，仰脸看着墙壁上的破洞，流下了两行热泪，声音嘶哑：“里维斯特大人！老大……” 特伦斯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土地，哭声缓缓止住。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里维斯特大人，老大，你们放心吧，我会等着戈特利布大人的消息的。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的回归！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对神灵的复仇！” —————— 这里是神界，顾名思义，是神所身处的世界。 每个神灵都有自己风格迥异的居所，风格自成一派，却融合成了这个奇妙而壮观的世界。 自从至高无上的j□j父神陷入沉睡之中，众神群龙无首。 地位最高的上位神们对“争霸”、“称雄”、“统治”一类充满野心和侵略意味的词句并不感兴趣，他们是仅有的由父神直接创造的生命，对父神有着其他生物没有的忠诚和孺慕之情； 高阶神灵都是群诞生起就拥有神格和神力、从没负担过责任、只懂肆意享受的二货，“统治”一词从没在他们的字典中出现过； 至于那些突破父神设下的人神界限而成为低阶神灵的智慧种族，在神界就是个和神仆差不多的存在，地位有限、能力有限，某点YY种马文的情节只存在于下界——智慧种族生活的曼格鲁大陆，神界空气清新自然，是不可能有不和谐的王八之气存在的。 即使如此，没有利益冲突的众神也并非铁板一块，神界也并非和谐友爱的大家庭。 在神界的一个角落屹立着一座古老的高塔，周围寸草不生，荒凉至极。尖尖的塔顶犹如一杆笔直的骑士枪，塔身部分则布满了斑驳的阴影，没有门、没有窗，只有塔顶上有一个大得出奇的窗户，占了四分之一的塔尖。塔底覆盖着一层苔藓，甚至还有几个蘑菇突兀地从石头的缝隙中长出。 突然，那根本不可能住人的狭窄塔顶上传出了尖锐的声音：“哇哈哈哈终于开始了！”伴随着这声夸张的笑声，塔顶的窗户“嘭”地被人推开，一头乱发、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光着脚踩在窗台上，从窗中一跃而出！ 几乎在她动作做出的一瞬间，这个女人就消失了。 同一时间，在那一棵擎天巨树的顶端出现了同样一头乱发、脏兮兮的女人。 “安——德——丽——娜——！” “嘻嘻，安德丽娜大人去找挈莉尔大人了，伊莎朵拉大人，嘻嘻。”树枝中冒出一个绿油油的古怪小脑袋来。它咧着嘴，长相滑稽，只有一个圆球似的脑袋，长着一对蜻蜓翅膀，没有身体，完全隐藏在树叶中。 “哈，那正好！”被称为“伊莎朵拉大人”的女人摇晃自己鸟窝一样的头发，喜悦的声音刚出口，整个人再次不见了。 “安——德——丽——娜——！”刺耳的声音这回在清澈的湖边响起。 这一池碧湖就在那棵巨树的不远处，背靠精致的银色宫殿，反射着清冷的光芒。 宫殿中飘出两个女人来，瞬间出现在了湖中央的石块上，一个绿发金眸、一袭绿色长裙、笑颜灿烂，另一个白发银眸、一身银纱、神色冷淡。两人的眼角眉梢都很相似，却让人轻易分辨出不同来。 两人身后则是两个精灵族女人，容貌有几分相似，一个年长一些，一个年轻一些，神情一模一样，虔诚地望着巨石上的两个女人。 令人诧异的是，头顶是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湖水中倒影出的是却一轮圆月来。那月亮大得不可思议，几乎笼罩了整片湖水。 命运女神伊莎朵拉双眼发光，冲着两个女人手舞足蹈，“开始了开始了！” 那个笑容可掬的率先开口道：“伊莎朵拉，什么开始了？” “那个半精灵！四百年前你弄出来的那个半精灵终于踏上了命运之路！”伊莎朵拉踏前一步，一脚踩在湖水中，赤着的脚在那月亮的倒影上都留下一个黑色脚丫来。 站在两个女人身后的两个精灵女子同时抬眼，看向了伊莎朵拉。 看着沾着一层泥的脚丫子染黑了湖水，一身银纱、面无表情的女人皱起了眉头，“伊莎朵拉，把你的脚拿开。” “挈莉尔，你不应该关心一下那个混血精灵吗？怎么说，她都是你原来的神仆低阶神灵莱瑟姆的后代。”伊莎朵拉一抬下巴，另一只脚也踩进了湖水中。湖水一阵波荡，和挈莉尔清丽的面容一样又黑了几分，“他还是神界的英雄啊！要不是他从地狱传出信息来，我们可就要被地狱那群丑陋的恶魔打个措不及手了。” “伊莎朵拉，莱瑟姆是背叛者，是整个神界的耻辱。这一点神界已经有了共识。”安德丽娜握住了挈莉尔的手，对伊莎朵拉说道。 “共识？那是你们高阶神灵的共识，上位神中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共识’。”伊莎朵拉讥笑。 话刚说完，伊莎朵拉脸上表情都来不及收，就奇怪地往后一跳，瞪圆了双眼，看着在半空中出现的巨大物体。挈莉尔和安德丽娜两人也带着两个精灵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宫殿门前。 那半空中的巨物自然落体，直直掉进了湖水中，发出一声“咚”的一声巨响，溅起的水花浇了伊莎朵拉一身。 “呸！乌尔里克你不好好躺在家里，发什么疯呢！”伊莎朵拉抹了把脸，叉腰对浮在水中起不来的人怒骂。 这巨物原来是一个体型庞大的胖子，腰围和一棵千年古树一样粗，躺在水中和那块巨石一般大，正是上位神空间之神乌尔里克。 “出事了！出大事了！”乌尔里克嚷嚷着，在水中扑腾，就是直不起身来。 知道空间之神是个死宅，没有大事从不离开他的床，自然女神安德丽娜连忙问道：“乌尔里克，出了什么事情？” “我感觉到了精灵古树的波动！空间裂缝被扩大了！只能支持三年时间！” 在场三个女神同时脸色一沉。 “怎么会突然扩大？按照莱瑟姆的消息，应该还要十年的时间，地狱才能打开空间通道。”伊莎朵拉跺脚，踩得水花纷飞。 “早就说过他是背叛者了，他的话能相信？”挈莉尔冷冷一笑。 “通知帕特兰，召集所有神灵，我们要重新讨论曼格鲁大陆位面战争的事情！”乌尔里克不成样子地浮在水中，神情却是严肃凝重。 三位女神点头，和乌尔里克同时消失。 在岸边上的两个女精灵在神灵离开后，幽幽地叹息。 “安，那个半精灵是你和莱瑟姆后人的孩子吧？”年长一些的那个精灵问道。 “是的，夏琳大人。”安神情恍惚，“今天是她成年的日子。” “即使过了一万年，精灵之森的某些方面是不会改变的。被认为是半精灵的她在那里的日子……”夏琳惋惜地说道，“没想到我们家族最后的血脉会是这样的结果。” 安苦笑，“我知道。如果不是那一道神谕，我应该……带着她一块儿接受神罚的。以她的血统来说，接受神罚也是应该的——莱瑟姆背叛了月之女神。” “我没想到莱瑟姆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年还以为他们只是……玷污了精灵血统而已。”夏琳感慨一声，“不过，这些在位面战争面前都只是小事情。” 夏琳带着安进入了宫殿之中，声音从缓缓合上的门中传出，“神灵们准备了一万年的战争，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有什么变动。” “只是精灵之森恐怕……” “这一切在精灵诞生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门被合上，再没有声音传出。 神界的宁静祥和被紧张取代，神灵们聚集在一起，中间的三位正是创|世上位神之中的空间之神乌尔里克、命运之神伊莎朵拉和灵魂之神帕特兰。 帕特兰黑发银眸，一身黑袍垂到脚踝，身形修长健硕，是一个容貌惊艳、雌雄难辨的男性神灵。他是创|世父神第一个创造出来的生命，凝聚了创|世父神所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东西，实力在神灵中仅次于创|世父神。和乌尔里克、伊莎朵拉站在一块儿，让人不能相信他们同是这个位面最高存在的上位神灵。 帕特兰声音磁性醇厚，问道：“乌尔里克，你感觉到了什么？” 乌尔里克这会儿坐起了身子，肥肉堆砌在一起，是帕特兰的两倍高。这会儿，他脸上的肉皱在一起，眼睛都瞧不见了。乌尔里克一抬手，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那面圆形的镜子带着雕饰精美的镜框，那些雕饰并非什么抽象的线条或花草虫鱼，而是一个个长相不同的人形种族，表情生动，每一根头发丝都被雕刻了出来。镜子的正上方赫然是一棵巨大的树木的雕塑，精灵族少女在巨树下闭目垂首，神态安详。 镜子中的图像正是光芒黯淡的精灵古树。 乌尔里克回答道：“我感觉到了精灵古树传来的空间波动，曼格鲁大陆和地狱位面之间的空间裂缝变大了。还有……” 围绕着三位上位神的是一圈高阶神灵。他们一声高过一声地惊呼起来，直接淹没了乌尔里克的声音。 帕特兰的银眸扫过高阶神灵们，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们渐渐闭上了嘴。 乌尔里克手指一点，镜子旋转，一对人类男女的雕塑出现在了镜框上方，镜子中的图案变成了一处破损的建筑物。乌尔里克继续说道：“还感觉到曼格鲁大陆上有人施展了空间乱流。” 帕特兰点了点头，望向高阶神灵们，“我同样感觉到曼格鲁大陆的不对劲。精灵之森中出现了龙族和地狱的气息，精灵之森的不远处同样出现了龙族的气息和某个人类晋级成低阶神灵的波动。位置和你感受到的两次相同。” 高阶神灵们听到“龙族”这一名词眼底深处都划过一丝惊恐。 “其中，还有里维斯特的气息，一闪而逝。”帕特兰眼中划过精光。 “这样看来，里维斯特一直潜伏在曼格鲁大陆上。父神并没有将他们全部封印。”乌尔里克分析道。 “如果龙族能出战，这次位面战争倒是不用担心了。”命运女神伊莎朵拉忽然没头没脑地插嘴道。 高阶神灵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呵斥：“父神都决定将龙族封印，怎么可能再将他们放出来！”、“龙族领导的纯血魔兽都已经被智慧种族屠杀殆尽，龙族出现在曼格鲁大陆上只会掀起腥风血雨。” 伊莎朵拉哼了一声，“纯血魔兽还不是你们下令让你们的信徒杀死的？” “没杀死那些纯血魔兽以龙族的性格也不会放过我们。”有人反驳道，“伊莎朵拉，你忘记了元素之神珀尔的死吗！” 伊莎朵拉撇嘴，不再吭声。 帕特兰出声叫停这莫名其妙开始的争吵，警告地看了眼伊莎朵拉，说道：“以现在曼格鲁大陆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地狱的入侵。我提议，开放神界，所有神灵准备迎战。” “帕特兰，你疯了吗！开放神界，神力再次灌入曼格鲁大陆，又有多少智慧种族要晋级成为低阶神灵？” “龙族和莱瑟姆的事情已经是一个警示，我们神灵不能再冒险。” “我反对开放神界。当初建立神界就是为了和曼格鲁大陆分离，保护神灵。” “说的对，不能开放。” 帕特兰环顾四周，没有一个高阶神灵支持他的决定。再外头一圈是低阶神灵围绕着，他们麻木地听着高阶神灵的议论纷纷，不发一言。帕特兰再看向自己的身边，乌尔里克看向每一个说话的人，伊莎朵拉东张西望心不在焉。 守护着曼格鲁大陆的父神沉睡，热爱着曼格鲁大陆的珀尔已死，一心在时间通道中旅行的安西亚连人都找不到，高阶神灵在龙族事件后吓破了胆，鼓动了乌尔里克建立神界只求自保。 莱瑟姆千辛万苦将地狱准备再次进攻曼格鲁大陆的消息传入神界，可神灵们在这一万年间做了什么？ 不断巩固神界的结界，反而使得神灵们无法和曼格鲁大陆即使沟通。 玷污曼格鲁大陆血统的消息和那个月之精灵一块儿进入神界，月之女神挈莉尔就此放弃了迎回莱瑟姆一族的计划。 自然女神安德丽娜背着她花了一万年的时间，和伊莎朵拉达成协议，安排了混血精灵的诞生，可那个自然精灵带着莱瑟姆背叛月之女神的消息进入神界，高阶神灵再次惊慌失措，安德丽娜都放弃了迎回莱瑟姆的计划，和所有高阶神灵一起在这四百年间不断打压低阶神灵，生怕再出现背叛的事情来。 这就是现在的神界。 帕特兰握紧了拳头，想起了父神沉睡前对他说的话：“帕特兰，我创造了这个位面，创造了万物，是众神之神，但并非无所不能。命运在冥冥之中指引着所有人前进，左右着曼格鲁大陆的未来，即使是我都无法反抗命运的存在。帕特兰，不要伤心，这个位面现在起就交由你守护，待我苏醒之时，希望能看见万物复苏的景象。” 父神，如此无能的我怎么代替你守护这个位面？连你都无法反抗的命运，我要如何反抗？所有的征兆都预示着曼格鲁大陆的毁灭，没有人能改变。 帕特兰无力地松开了拳头。 —————— 神界中，鲜血弥漫，神灵的尸体散落在这个奇特世界的各个角落。 面容桀骜不羁的精灵浑身浴血，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如同一根根尖刺竖在头上，全然没有精灵该有的俊雅。他喘着气，毫无形象地躺在血泊中呈大字型，手中有了不少缺口的长剑被扔在一边。 一个男人踩着血水走向他，身上的黑袍被血染红，又因为一层一层的血色叠加、凝固，恢复成漆黑的颜色。他的银眸耀眼，黑发如同活物一般飘动着。 精灵吃力地问道：“你到底吞了多少神格？” “所有。” 精灵一手盖在眼睛上，低声问道：“我以为你是神灵中唯一理性的……我原本只想杀了挈莉尔和安德丽娜的，结果跟着你杀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神格，你是想和神界同归于尽吗？” 男人抬头，沐浴在血腥气中，没有回答。 精灵从地上鱼跃而起，揪住了他的领子，“你是在打那个主意？你忘了创|世父神的法则了吗？命运会直接杀死你！” “你很聪明，”男人笑了起来，神色愉悦，妖冶的面容因为这一笑容更加魅惑，“难怪可以反抗命运。” “你……”精灵挑眉，还想说话，就被男人打断了。 “希望能再见到你，莱瑟姆。”男人消失了，只留下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我可不想再见到你，疯子。”精灵一拍额头，再次躺倒在血泊中，“你拍拍屁股就走了，曼格鲁大陆现在该怎么收场呀……” 无人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晚上，终于好了\(^o^)/ 字数都爆了~ 我发现，写配角比写女主开心多了= = 我真是没救了_(:3」∠)_ 第53章 救命 翡翠之光商会,大陆第四大的商会，门店遍布整个大陆的西部,范围覆盖了光明帝国、巴廷王国等几大国家。翡翠之光商会每年会来到巴廷王国收购佣兵们获得的魔兽皮毛、骨头、血液和魔晶，运往位于光明帝国内的商会总部,在那里经过打磨、锻造、炼金,制成魔法装备或魔法用具，再送往各个门店销售。 这时候,正好是翡翠之光在巴廷王国完成收购，启程回总部的日子。商会的队伍已在城门口整队完毕，一辆辆马车排列整齐，商会的侍卫们装备齐全，整装待发。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服帖崭新，一双鹰眼锐气逼人，一点儿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特伦斯这会儿带着里维斯特佣兵团的人出了城门，眯眯眼马上从人群中找到了老者，笑容顿时在脸上绽放开来。胖子快步小跑奔向老者，老远就招呼开了，“老约克，又见面了！” 老约克一回头，同样露出笑容，只是比特伦斯夸张的样子含蓄多了。他像是个老绅士，彬彬有礼，摘下脑袋上的帽子贴在胸口，微微欠身，“特伦斯，今年又要麻烦你们了。” “老约克，合作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客气。”特伦斯握住了老约克的手，热情地向他介绍道，“我们小队今年可是来了两个精灵族的成员。到时候去了光明帝国，还有事情还托你帮忙。” “哦？”老约克扬眉，看向特伦斯身后的方绮薇和艾丽，又翘起嘴角，“原来如此。我和光明神庙的舒尔茨主教相熟，到时候和他提一下。” “那就多谢你了。”特伦斯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人都到齐了的话，我们这就出发吧。”老约克对身边一个随从吩咐一声，翡翠之光的队伍开始移动。 特伦斯同样转头，和身边一团团长瓦格纳交代一声，里维斯特的佣兵们围在了翡翠之光的外围，和翡翠之光的侍卫相呼应，跟随商会的马车开始前进。 特伦斯这支精英小队拆分成了两组人，一组加里克带队殿后，一组特伦斯带着跟在老约克身边，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方绮薇有些迟钝地跟上队伍，看着老约克躬身进入了一辆马车内，其他人仍然步行前进，不由在心中大呼糟糕。她瞄了眼艾丽镇定自若的模样，偷偷摸摸地凑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我们这是步行到光明帝国？” “是的。”这问题莫名其妙，艾丽还是回答了。 “没有骑马吗？”方绮薇纠结。 “骑马？”艾丽看了眼方绮薇，“马匹是战争物资，价钱昂贵，交易的时候还受到各国管制，只有国家和大贵族才能驯养马匹，大型商会和佣兵团只能拥有少量拉车的马匹。”艾丽示意方绮薇看向那些马车，“这些马匹没法驮人奔跑，速度很慢。” 这个世界太不科学了！ 方绮薇只能咽下口中的鲜血，远远眺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道路。特伦斯今早还特地给两人介绍过，这一路过去，没什么事情都要走三个月——走！三！个！月！ 她怎么光记得三个月，忘了注意前面那个动词呢？！ 就是走平整的官道，这么走三个月也不容易啊。 如方绮薇预料，头一天的旅程非常沉闷，就是一行人默默赶路，中午草草吃了点儿干面包完事。这条路翡翠之光和里维斯特佣兵团都不是第一次走了，计算着路程，队伍在夜幕降临前进入了途中的一个小村庄。佣兵们没有挑剔住宿条件的权利，以天为盖，以地为席，连个帐篷都没有就在村庄外头围着马车和篝火安歇。翡翠之光的侍卫团队同样露宿在星空下，只有老约克等几位商会管事在村里平民家里住宿。 方绮薇和艾丽属于特伦斯精英小队的成员，不用参与轮流守夜巡逻的任务，倒是能睡个囫囵觉。可这么个睡觉方法，方绮薇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睁眼望着星空发呆。 艾丽仰躺着，忽然开口说道：“精灵之森里看不到这样的星空。” 方绮薇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精灵之森里树木茂密，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仰望天空，没有这样的好视野。 方绮薇想到已经模糊了的记忆。穿越前，她生于城市、长于城市，看不到这样星星点点的广袤天空。哪怕是去旅行，也因为满满当当的行程而无暇抬头看一眼不同于城市的深蓝星空。 “真漂亮。”方绮薇伸出手，在空中晃了晃，好似将繁星抓在手中。 “是啊。”艾丽学着方绮薇的样子伸出了手。 j□j一般的夜空，钻石一般善良的繁星。 这样的景色上一次她从未注意过：被抓走、被贩卖、被关在囚车中前进、被命运驱赶着疲于奔命……等到再抬头时，曼格鲁大陆的天空已经被烈火焚烧，成了鲜血一般凝稠的红色。所感受到的不再是夜风的清凉和青草的气息，而是爆裂的元素充斥在空气中，灼伤人的肌肤，燃烧人的感官。 除了厮杀、战斗和身边不断的死亡，没有其他。 举着的手慢慢放下，艾丽的手放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方绮薇翻了个身，伸手握住了艾丽的拳头，用精灵语轻声说道：“艾丽，我们会自由的。” “是的，我们会自由的。”艾丽的眼中爆发出光亮。 不光是自由，还有战争的胜利！ 当队伍行走了整整一个月后，方绮薇忍不住开始祈祷来点狗血的事情吧！ 这么大一支商队呢！这么多货物呢！这么条平坦的道路呢！怎么就没个强盗跳出来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呢？！ 方绮薇耐不住寂寞，跑到特伦斯身边八卦，“队长，以前你们护送商队的时候有遇到过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情？”特伦斯抱着肚子，每一步都一样大，仿佛这么走一万年都没问题。 “强盗！魔兽！随便什么事情！”方绮薇抓狂。 旁边慢悠悠行驶的马车车帘被掀了起来，老约克含笑望着方绮薇，“特伦斯，你们队这个新成员倒是有趣。” 方绮薇收起恐怖的神色，笑道：“老先生好。我当佣兵不久，第一次出任务比较跳脱，您别见怪。” “加里克副队长第一次护送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他没问特伦斯，就是自己一个人把玩那把匕首，转得刀柄都磨光了。”老约克揶揄道。 方绮薇想象那副情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老先生，你们每年来回一次，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些惊险的事情？”方绮薇眼睛晶亮，好奇问道。 “今年是太顺利了些，往年还会遇到一两个抢劫的强盗。”老约克看向了特伦斯，意有所指，“看来，雷霆之怒的事情已经传到这儿了。” 特伦斯拍拍肚子，“这不是正好？一路平安无事，可以尽快赶到光明帝国。” 方绮薇笑容收敛了起来。 “精灵，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薇薇安。”方绮薇仰脸回答，笑容浅了几分。 “薇薇安，你刚进入人类世界不久吧？”老约克询问着。 “是啊，刚进入人类世界十天不到。” “人类世界和你们精灵族不同，在这里每天都在产生纷争，弱肉强食。法律和道德束缚的是弱者，强者甘愿遵从这些是他个人的意愿，若是不愿，也没人能强逼他。”老约克循循善诱地说道，“薇薇安，等你到达力量的顶峰你就知道了，这片大陆上将没有可以限制你的东西。” “可这样的自由有什么意义？”方绮薇摇头，“绝对的自由等于是没有秩序，没有目标，没有生活的价值。” “是的，所以大陆上的强者在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肆意妄为。”老约克赞扬地看着方绮薇，“知道女剑神芭贝特吗？她周游曼格鲁大陆，收学生、教导他们剑术，守护着自己的国家。可同样的，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她也会毫不留情地用她的剑发泄，有时候真的是非常不讲道理。” 特伦斯笑着接话：“十年前，她还大闹过翡翠之光的总部。” 方绮薇睁大了双眼。 “是啊。”老约克露出不堪回首的头疼模样，“就因为她一个学生在拍卖的时候竞争失败，她就砸了总部半边房子，一剑下去毁了不知道几十万的魔法装备。” 方绮薇被口水呛住，大声咳嗽起来。 “那个学生就是达丽尔，你见过了。”特伦斯补充道，帮着方绮薇抚背顺气。 方绮薇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真的？” “真的。”特伦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抱怨道，“这趟任务的钱可全都赔给达丽尔了。” “你得罪了她？”老约克瞥了眼特伦斯。 “在她的酒馆里和雷霆之怒的干了一架。” “哦，原来就是在她的酒馆里。一万金币是小数目，这一趟任务下来，你可以分到两三万金币吧？” “那也一半没了。” 两个难兄难弟一块儿唉声叹气，看得方绮薇目瞪口呆。发现自己格格不入的方绮薇还是回到了艾丽身边，继续僵尸一样麻木地行走。 “怎么了？”艾丽不知道方绮薇和特伦斯说了什么，怎么暴躁地去了，抑郁地回来了？ 方绮薇八卦开关嘭地打开，把听到的芭贝特和达丽尔的事情一股脑说给艾丽听。 她的眼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点向往这样蛮不讲理、霸气侧漏的人生，又觉得以自己的性格应该做不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真是太烦恼了！——方绮薇自从学了空间魔法，对自己的实力和未来信心大增，坚信她不能成为什么法神，也能成为个牛逼的大魔法师。这样的实力，那么低调是不是不符合穿越女的身份？还有她身上一堆神灵的气息，这气质，不是女主也是重要女配啊，总得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才对。 “芭贝特的传闻可不止这些。”艾丽不以为然，“大陆上的知名强者都有些怪癖。你不是已经见识过莱恩了吗？” 方绮薇恍然大悟。她早就从艾丽对莱恩的震惊中猜出莱恩不同凡响的身份来，只是，经过七天相处，方绮薇对莱恩的印象只剩下“老顽童”，把他出色的空间魔法实力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大陆上的知名强者都……不太正常？”方绮薇本想用“深井冰”一次，话到嘴边，还是选了个略文雅的说法。 “人类自己的说法是，强者的个性，”艾丽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人类劣根性的表现，精灵强者就不会有这样的毛病。” “说的也是。” 方绮薇担忧起来。 她的芯子也是个人类，等成为强者后，这种劣根性是不是也会表现出来，被别人当做“深井冰”？ 幸福的烦恼啊！ 这样的烦恼还在遥远的将来，眼下，一声声叫救命的呼喊已经从道路旁的树林里传出来。 方绮薇跟嗅到腥味的猫一般，精神一振，伸长脖子望向了树林。 终于来了！这才是穿越到异界该有的事情嘛！ “停止前行，全队防御！”一团团长瓦格纳一声喝令。 特伦斯抱着臂，悠闲地靠在马车上，对老约克说道：“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有危险。” “耽搁时间。”老约克皱眉。 翡翠之光的队伍太长，真要不管不顾直接走，这声音的主人也会撞上队伍的末尾，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 不一会儿，树丛里一阵鸡飞狗跳，浑身沾了树叶狼狈不堪的三个人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其中一个正是那叫救命的人，一出现就瞎了方绮薇的双眼，让在场所有的佣兵和商会成员都眼神凝固。在他们身后，则是凶神恶煞却嘴角抽搐的几个追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番外写太HIGH，今天写正文好无聊_(:3」∠)_ 所以卡在这里才不是我故意的( ﹁ ﹁ ) 第54章 追随 健步如飞跑在最前头的那人双手提着夸张的公主蓬蓬裙,踩着一双不少于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露出两条小腿。方绮薇定睛看了许久,确定在那上面看到的黑漆漆的东西不是污泥，而是腿毛。眼角一抽,方绮薇的视线不由往上移动,裙子是清新可爱的淡粉色，勾勒出穿着者的腰线,低胸领口周围装饰着蕾丝花边。本来是衬托胸型的连衣裙，可在穿着者飞机场一样的平胸面前，起了反作用，胸口空空鼓出来一块，许是因为一路奔跑撞到树枝，还有个瘪进去的痕迹。再往上看,优美的脖颈和清秀的脸蛋即使因为尘土而变得灰蒙蒙，也没让它们的主人因此逊色。 只是…… 方绮薇的太阳穴发胀，体力不支一般扶住了艾丽的肩膀，背过脸去唉唉叫唤，“我大概是晒晕了。” 艾丽很镇定，声音都没抖一下，“你没有看错。” 方绮薇犹如唱京剧一般伸出哆嗦的手指指着那个人，“他有喉、喉结！” 那人脖子上本是围着一圈丝巾，这一阵剧烈的跑动，丝巾滑落，露出突起的喉结。 “还有假发。”艾丽淡定地补充。 是的！ 还有假发！ 那一头精灵才拥有的、仿佛阳光的金色长发现在歪歪斜斜，露出底下栗色的柔软短发。 “救命！”男扮女装的人惊喜地望着方绮薇他们一行人，挥手大喊，“快救我们！他们是强盗！”已经过了变声期的男声有些沙哑，若不是他太过兴奋没有控制声线，估计能以假乱真一把，被人当做是个软妹。 方绮薇再次别过脸。 这声音就是他们听到的呼救声，没有错，是个男人——比她还漂亮的男人！无论是穿越前自己的身体，还是薇薇安这熊孩子的身体，都比不上人家一！个！男！人！还是男性人类！还特么不是精灵！ 比起男扮女装这种事情来，这才是方绮薇受到的最大冲击！ 老约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平静地说道：“救人吧。” 特伦斯眼都不眨一下，这种小角色用不着他们精英队出手，不过，为了之后一路的顺利，尤其是回程穿过巨兽山脉时不出什么乱子，他还是开了口：“其他人不用动手，薇薇安，你和艾丽去吧。” 老约克看了眼特伦斯，对身边商会的人吩咐一声，“交给特伦斯队长，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方绮薇望了眼追击在后的强盗，对他们的胆色很是佩服，区区七人见到这么支几百人的队伍还死命追击着。“多大的仇啊。”方绮薇看着前头跑着的男人，不怀好意地想：肯定是被这人给骗了，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动手吧，再靠近就得近身战了。”艾丽说道。 方绮薇想了下，还是用了土牢术，只准备禁锢这几个强盗。 一百年光练习低级魔法，方绮薇熟练度爆表，在庞大精神力的支持下这一魔法同样是默发加瞬发，瞬间将五六个强盗圈个正着，全部关在了从地下突然冒出的牢笼内。 艾丽眼神一变，张嘴想要提醒，见方绮薇平淡的表情，脑中很快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嘴边的话已经咽了下去。 方绮薇见魔法成功，松了口气。这要同时捕捉移动中的七个目标还是有些困难的，能一次性成功实属不易。方绮薇自认为在人类世界中的这几天她成长不少。念头刚过去，方绮薇就看见四面土墙围城的牢笼轰然坍塌，尘土飞扬中有一道红光闪亮着——火系斗气！方绮薇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是一个泥沼术放了出去，再次困住这些强盗。和土牢术同一级的泥沼术没有逃过命运，和自己的兄弟一样被一道火焰劈开，七人轻松脱困，继续追击着前头的三人。 “大魔法师阁下，快用陨石术！”男扮女装的人叫了开来。 方绮薇懵住了。陨石术可是中级土系魔法，天降陨石砸中敌人，威力暂且不说，声势足够惊人。方绮薇的魔力无法施展中级魔法，即使能够使用，这样一出手非死即重伤的招式，方绮薇用起来缩手缩脚的，怕是连咒语都念不好。 早已料到这一局面的艾丽念出了咒语，一道灌木丛疯狂生长变成铜墙铁壁挡在了强盗的前面。“用空间魔法。” 方绮薇一顿，眼神退缩，“可是……莱恩教我的空间魔法都是……” “你学魔法是做什么用的？”艾丽催生着灌木丛继续生长，如同土牢一样长了一圈，围困住七个强盗。被砍断后又迅速补充，火焰燃烧都无法阻止这些低矮的灌木丛渐渐生长到小树苗的高度，将里头的强盗都掩盖在其中，只听到叫骂声和武器攻击的声音。艾丽命令道：“空间切割！” 方绮薇嘴唇开合几下，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些带着尖刺的灌木丛，忍不住想到了一周前倒在自己面前的两具扭曲的尸体。 “薇薇安！” 周围的佣兵和商会成员都冷眼看着方绮薇，静默无声。 特伦斯摸着自己叠了几层的下巴，两条眯缝眼中是奇怪的菱形瞳孔，无人发现它们诡异的绿色光芒。老约克坐在马车中，看着方绮薇略带惊慌的神色，对身边的随从感慨道：“加里克当年第一次任务可是直接拔刀就上了，亢奋到了极点。”那人如同一道影子，声音如古井无波，透出种死寂的味道来，“是的。” 被追赶的三人这会儿已经跑到了队伍面前。那古怪的男人喘着粗气，毫无气质地往地上一趟，露出两条毛腿来，假发和丝巾被一把扯下，胡乱扔在一边。就这样，他还不忘向方绮薇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大魔法师阁下，您居然是个土系和空间系的双系大魔法师！” 方绮薇这会儿比在精灵之森时更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穿越到了异界。这里……不是地球。在这里，她是个半精灵魔法师，她应该攻击那些强盗，不用顾忌对方的生死。 …… “你是精灵之森的半精灵薇薇安。” …… “我记得，我是精灵之森的半精灵，我是……薇薇安。” …… 方绮薇伸手，手指在空中划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魔力波动，原本还在生长的灌木丛忽然停止不动，时间似乎在这个灌木丛圈起的方寸间凝固，永远地静止了。 “大魔法师阁下？”男人爬了起来，奇怪地望着垂着手一动不动的方绮薇，又看看不远处的灌木丛。 艾丽挑眉，“只七天，你的空间魔法已经进步到了这种程度？” 方绮薇应了声是。 头一天还无法控制的空间魔法，她已经运用娴熟。最初空间切割过去，如同有一把真的刀切过，有一个切割的过程，木桩的上半部分会顺势倒下。现在，整个魔法施展的时候一气呵成，一个平面同一时间分割开来，没有外力作用就会保持着原有的惯性。 只是，有些东西是没有惯性的。 灌木丛中响起倒地的声音，嘭嘭嘭嘭……一共十四声。 方绮薇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可心中不由自主地将那些声音一下下默数着，直到十四声后，方绮薇睁开眼睛，就看到可用密密麻麻来形容的灌木丛中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些红色。 是错觉。 比起魔法来，方绮薇的祭司天赋仍然更高一筹，没有用心学习，有些东西也近乎本能地就是知道。像是艾丽施展的这一祭司之术就是自然祭祀常用的“自然女神的屏障”，催生出一道坚硬如铁、附带尖刺的灌木丛抵挡敌人。以艾丽的能力和刚才施展的状态，这一道灌木丛足有一米厚，怎么可能会有……鲜血渗出？ “真是厉害！这就是精灵祭司和魔法师的实力吗？特伦斯，你们可是找到宝了。”老约克皱巴巴却保养得很好的双手拍了拍，充满羡慕地说道。 特伦斯咧开嘴，似是很欣喜艾丽同方绮薇的配合，“你过奖了，她们还有不少要学习的东西。” “神赐种族，不说他们过人的天赋，光是寿命就让人嫉妒啊。”老约克看着自己干瘪的双手和上面凸起的青筋，感叹道。 男人捡起假发和丝巾，抖了抖蓬蓬裙，听到老约克的这话，他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方绮薇，“大魔法师阁下，您是精灵？” 方绮薇沉闷的心情被这句话给打破。她斜眼看着男人，撩起头发，露出下头带着点儿尖尖的耳朵。 男人凑近了脑袋，仔细看了看，“这是……精灵的尖耳朵？”带着满腹的疑问，他求证似的看向了艾丽的尖耳朵。艾丽束着头发，两只漂亮的尖耳朵露在外头，一眼就能看到。 方绮薇被气歪了鼻子。她也知道薇薇安这具身体不像是个半精灵，但薇薇安的母亲可是妥妥的精灵族名门望族的后代，哪有造假的可能？她的祭司天赋也证明了她的血统。 “你叫什么名字？”方绮薇问道，“有异装癖？” 男人拍去假发上的灰尘，将它重新戴在脑袋上，理顺了金发，又系上了丝巾，整了整自己的衣着，压着嗓音回答：“我叫皮……咳，皮娅。”沙哑的声音果然让人辨不出男女来——前提是他之前没有暴|露。 周围一圈人都怔忡地望着他。 “异装癖是什么意思？”皮娅好奇问道。 “就是喜欢男扮女装。”方绮薇痴痴望着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然地抹去自己的记忆，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是女孩子啊！”皮娅掩着嘴，一副被伤害的模样。 方绮薇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不是异装癖，这就是个深井冰。 “请问几位是……”特伦斯开口，果断放弃了和皮娅的交流，转而面对幸存的另外两人。 两人的衣服上沾了血，但看样子不像是受伤，追击他们的强盗实力远远超过他们，那鲜血应该是他们同伴的。九死一生的逃脱之后，两人都庆幸着，对救命恩人非常客气，竹筒倒豆子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两人是一支佣兵小队的成员。八人的佣兵小队半年前才在光明帝国建立，全是没经验的新人，在光明帝国摸爬滚打混了半年，自以为磨练够了，决心到佣兵们的圣地巴廷王国见识见识，如果能有机会加入十大佣兵团就更妙了。 三天前，这支抱着美梦的小队在路上遇到了孤身一人的皮娅。天真单纯的佣兵小队完全没看出皮娅的男人身份，只当他是个柔弱女子。按照皮娅的说辞，她是要去巴廷王国找寻三年前离家的佣兵父亲。八个年轻气盛的佣兵拍着胸脯表示要护送他一路。今天一早，佣兵小队在皮娅心情迫切的催促下，决定抄近路，按图索骥步入树林，结果遭遇了强盗。 一看就是穷光蛋的佣兵引不起强盗的兴趣，但有个小美女跟着，这情况就不一样了。热血的佣兵们嗷嗷叫着，用自己生命保护皮娅，他们成功了，一交手就j□j掉六个。这要不是皮娅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救命，震撼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剩下的这两个佣兵比强盗们快一步清醒过来，跟上皮娅飞奔逃命，他们也得为了美人抛头颅洒热血。 “所以，他们死追着你们不放，是因为发现皮娅是个男人，觉得被耍了，恼羞成怒，对吧？”方绮薇一击掌，觉得自己刚才英明神武，一下子就猜中了。 “是的是的……”面对一挥手就杀掉了敌人的精灵大魔法师，两个男人忙不迭地应声。 “我是个女孩子！”皮娅强调，在方绮薇眼刀射过来后，声音弱了下去，看上去更像是个软妹纸了。 方绮薇扶额。 问清了事情的经过，满足了好奇心的佣兵和商会成员们决定启程。至于这三个幸存者…… “我们决定继续前往巴廷王国！”两个佣兵说道。 “我决定追随您，大魔法师阁下！”皮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一章晚了。 感谢切切姑娘的地雷╭(╯3╰)╮ 第55章 溃败 方绮薇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追随您，大魔法师阁下！我被您强悍的实力所征服,决心成为您的追随者，至死不渝！”皮娅右手握拳抵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表情神圣而庄严。 方绮薇转头求助地看向艾丽。 艾丽都有些惊讶于皮娅的话语,迟钝了几秒才接受到方绮薇的讯号，解释道：“曼格鲁大陆上的高级法系职业者都会有追随者,这些人是自发跟随在大魔法师和大祭司身边保护他们的……战士、弓箭手或刺客。” 方绮薇恍然大悟，开心地对皮娅说道：“你看，只有大魔法师才能收追随者，但我不是大魔法师啊！” “大魔法师阁下，您别骗我了，我已经亲眼见证了您强大的魔法。” “你问特伦斯队长,我只是个低级魔法师而已。”方绮薇指着特伦斯的胖脸。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大魔法师阁下，请接受我的追随！” “我说了不是……”方绮薇无力说道，可皮娅还是满眼的光芒，坚定又执着。 揉了揉太阳穴，方绮薇看向周围看戏的众人，脑中灵光一现，对皮娅说道：“战士、弓箭手、刺客，你一个都不是吧？怎么能当追随者！” 皮娅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徽章，递给了方绮薇。 方绮薇没接，半精灵的视力和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她看清楚那枚徽章的样子：银制的徽章上面雕刻着两把相交的长剑，周围有一道道整齐的划痕。方绮薇再次看向艾丽。 “这是战士职业工会的徽章，银制、两把长剑，是中级战士的证明。一共七道划痕，代表徽章的主人是十七级战士。”艾丽面露惊讶。 周围的佣兵和商会成员看不清那徽章的模样，听艾丽这么一说，都怔怔看着皮娅：这么个深井冰还是个高手？ 还没走的两个幸存者更是跳了起来，愤慨地叫道：“你有这样的实力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我打不过。”皮娅面不改色地回答。 能在众人面前自如地装扮成女孩子，皮娅的心理素质可见多强悍。两人实力敌不过皮娅，嘴炮攻击被皮娅的厚脸皮挡下，心中气愤难当，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一秒都不愿意多呆。 小纠纷结束，皮娅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绮薇。 “职业工会？”方绮薇果断转移话题，好奇地眨着眼睛看向艾丽。 艾丽有点吃不消方绮薇强烈的视线，磕巴了一下才说道：“精灵帝国时代末期，人类为了培养能与精灵抗衡的战斗力建立了战士、弓箭手、刺客和魔法师四大职业工会，最初是免费教育所有人战斗技能，后来发展为收费教育，并为职业者进行等级考核，颁发徽章证明。” “原来如此。那其他种族可以去学习和考核吗？” “只要有钱就行，但那里教授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要成为高手，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进入各国开办的学校或是请求高手收自己为学生。考核的话则无所谓，你的学长伊卡博德就有大魔法师的职业徽章。” “哦！”接不下去了，方绮薇低头看脚尖。 一会儿后，方绮薇扭头对特伦斯说道：“特伦斯队长，我们该启程了吧！再这么耽误下去，今天的路程可就走不完了。” “这……”特伦斯看向皮娅。 皮娅铿锵有力地说道：“大魔法师阁下，我知道以我十七级战士的实力不足以成为您的追随者，但请相信我的忠心和执着，我一定会努力变强，成为能匹配您的追随者！” 方绮薇头疼，“可我真的不是大魔法师啊。” 皮娅充耳不闻，仍旧认为方绮薇是大魔法师。 方绮薇绞尽脑汁，终于又想到了一个拒绝的理由，充满期待地问道：“皮娅，我们现在是进行佣兵任务，要前往光明帝国。你不是要去巴廷王国找父亲么？不顺路吧？” 皮娅大方地说道：“没关系，那是骗那群佣兵的，我父亲在家里好好呆着。” 晴天霹雳！方绮薇磨牙，“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人，所以我不会收你为追随者。” 皮娅沉默了片刻，“好吧，那就让我默默跟随您，用我的双眼记录您的英姿！” 卧槽！ 完全没办法沟通！ 方绮薇放弃了，对特伦斯摊摊手，“队长，交给你吧。” 特伦斯肥肉一颤，“什么交给我？” “你是我的队长啊！我要接受你的命令。”方绮薇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 特伦斯上下打量皮娅，看着他的假发、丝巾、蓬蓬裙、高跟鞋，无语半晌，头一转，看向了老约克，“老约克，你是雇主，当然是你说了算。” 老约克重新放下的车帘，镇定自如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特伦斯，他是你们的人，可与我无关。我们启程，继续赶路。” 商会的管事发话，商会的队伍开始移动，还不忘好奇地看着皮娅，又同情地看看方绮薇。 他们不知道方绮薇的真实实力，但无论是一个低级魔法师“骗”到一个十七级的战士作为追随者，还是一个大魔法师收了个十七级的追随者，都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如果这个追随者是个引人注目的深井冰的话，就没人能高兴得起来了。 特伦斯不管方绮薇的麻烦事，招呼佣兵们跟着队伍前进，装作不认识方绮薇和皮娅。艾丽是个有良心的精灵，没有抛弃方绮薇，和她站在一块儿承受众人目光的洗礼。皮娅就不用说了，被这样盯着看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方绮薇压力山大，顶着瞎眼的危险细细观察了一阵皮娅，忽然发现了问题，“你既然是中级战士，武器呢？” “我穿着这一身怎么带武器？”皮娅反问。 “那你为什么要穿这么一身？”方绮薇咬牙切齿。 “因为我是女孩子啊。” 卧槽！ 真没法沟通！ 方绮薇再次败退下来，脚跟一转就小跑到了特伦斯身边。 特伦斯警觉地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紧跟队长的步伐，队长就是我前进的方向。”本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精神，方绮薇无视身后跟着跑过来的皮娅，一本正经地对特伦斯表决心。 特伦斯没辙，只能带着两个跟屁虫。 方绮薇够义气地回头对艾丽说道：“艾丽，你还是去队尾吧，不用和我一块儿遭罪。” 特伦斯听得吐血，眯眯眼狠狠瞪向了艾丽，手已经按在了细剑的剑柄上。艾丽心领了方绮薇的情，还是留了下来。 特伦斯如今内心的想法就是一剑刺死皮娅，大家都落个清净，可被追随的对象是方绮薇…… 里维斯特的话他记在心里，计划要继续进行，方绮薇遇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可能是引发将来战争的导火索，同时也是他们一族的契机。 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又处处给你留了微妙的提示，谁都不知道生命中的某件小事、某个擦肩而过的人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机遇或灾难。就如艾丽，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才意识到薇薇安存在的意义和作用，在此之前，任谁都觉得薇薇安是个讨人厌的麻烦，谁都不愿意和这么个人相处，谁都不会想到生活会因为没了个麻烦而变得更加糟糕。 特伦斯活得够长、经历得够多，有些事情当时不曾发现，当百年后再回首，才发现原来一切早已在最初的时刻注定，所有微小的事情组成了自己的人生，提示、征兆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一次又一次地被错过。里维斯特和塔姆林活得更长，拥有比他宽广的视野，对命运了解更多，所以他们能发现那些提示、把握那些征兆，一步步计划着复兴他们一族。但他们实力太过强大，任何一个举动都会改变原本既定的命运，所以才派了特伦斯监视方绮薇和艾丽两人，同时也要他睁大眼睛，仔细搜寻两人身边的任何提示和征兆。 这个皮罗蒂是不是命运给他们的一个提示呢？他与薇薇安的相遇又会给这个半精灵、给整个大陆带来什么？ 特伦斯思索着，提起精神，哪怕是难以忍受皮娅的装扮和性格，也要全身心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十七级战士的实力不同凡响，至少方绮薇自问是没办法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得那么快、那么稳、那么淑女，还不带喘气的。这么安静跟着的皮娅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甚至让人忘了他男扮女装的事情。 平复了心情，方绮薇在沉默的环境中似乎又看到了那抹血色，不由反胃起来。 皮娅连忙问道：“大魔法师阁下，您不舒服吗？是不是累了？我可以背着您前进，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抱着您前进，绝对不会让您感到不适。” 方绮薇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眼前的血色被那副滑稽的景象取代，马上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是半精灵，不是人类魔法师，没那么孱弱。” “哦，是我不对，我忘了您的种族。”皮娅坦荡荡地说道，还嘴欠地补充了一句，“您的外貌让人完全猜测不到您的种族。” “不用你提醒我。”方绮薇扯了扯嘴角。 方绮薇呼出一口长气，胸腔中舒爽了不少。东瞧瞧、西看看，特伦斯还生着她的气，艾丽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其他人都不熟悉，又因为皮娅的存在避她如蛇蝎，方绮薇发现身边能闲聊转移她注意力的似乎只有皮娅。犹豫了一会儿，方绮薇还是开口：“皮娅，你家在哪儿？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皮娅回答：“我想要追随强大的魔法师，这是我毕生的理想。离开家就是为了找到强大的魔法师，现在我找到了您。”皮娅两眼放光地看着方绮薇。 方绮薇无视他的真心，继续追问：“你怎么会想要追随强大的魔法师？”能有这样扭曲的执着，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深井冰啊，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我幼年想要成为魔法师，但经过测试，被宣告没有任何魔法的天赋，父亲转而让我学习剑术，”皮娅苦闷地一叹，“可是，剑术哪有魔法美丽炫目啊！” “怎么会，剑术也可以很美。”方绮薇马上驳斥，精灵族的剑术那都是艺术，比魔法要养眼多了。 “大魔法师阁下，您对剑术也有研究？” “精灵都是全才，但我没什么天赋。”方绮薇平静地说道。 “那我们是同病相怜啊！”皮娅惊喜地发现了自己和大魔法师的共同点。 方绮薇看他脸上绽开了花，细心保护的双眼终于是被闪瞎了，耳边是佣兵们愤愤不平的声音：“这么个小美人居然是个带把的！” 大概是因为队伍中多了这么朵奇葩，大家都精力不济，决定提前休息吃午饭，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赶路的步伐。 方绮薇缓了口气，想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麻烦，对艾丽诚恳地请求道：“艾丽，给他展示一下精灵的剑术吧！” 艾丽猜出了方绮薇的打算，不禁问道：“他要是缠上了我怎么办？” “呃……”方绮薇大脑中闪过“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话，可她和艾丽难姐难妹，怎么好意思下这样的毒手？方绮薇纠结上了，表情痛苦。 “先试试吧。”艾丽叹气，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太谢谢了！他要是缠上了你……圣枪玫瑰不是也有精灵吗？”方绮薇想出了这么个歪主意，反正不要是她们就行，其他精灵如何头大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 “大魔法师阁下，您这是要做什么？”皮娅不明白方绮薇的计划，迷茫地看着拔剑站在自己面前的艾丽。 方绮薇认真地说道：“我让你见识一下精灵美轮美奂的剑术！”说完，她退了一步，把舞台让给了艾丽。 艾丽使用的是精灵族最基础的剑术，也是方绮薇当年被哈里森虐了许久、练过成千上万遍的第一套、也是最后一套剑术——这是哈里森在教了她十分钟第二套剑术后的决定，一百年都没收回。方绮薇暗暗对比了一下，发现这套剑术在她手里就是个广播操，在艾丽手里就成为了美妙的剑舞。 佣兵和商会成员都自发地在艾丽周围聚集，看着美丽的精灵和她手中如蝴蝶翩翩飞舞的银光，此时此刻，艾丽脸上黑色的疤痕都被人无视，所有人看见的只是她令人惊艳的身姿。 一套剑术结束，长剑入鞘，众人陆续从失神中恢复，纷纷鼓掌叫好，几个佣兵还吹起了口哨，欢呼雀跃。 艾丽有些恍然地看着周围兴奋的笑脸，在那纷乱的声音中捕捉到一声轻如羽毛的笑声。她的嘴角不觉勾起，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来。 “如何？是不是很棒？剑术也可以这么美！”方绮薇看这效果绝佳，心满意足地问皮娅。 皮娅赞叹：“是很美。” “你看，不是魔法也可以很美！所以你不用执迷于魔法。”方绮薇循循善诱地劝道。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东西能比得上魔法的美。再美的精灵剑术在魔法面前都会黯然失色。”皮娅露出梦幻般向往的神色，又定定看着方绮薇，“大魔法师阁下，您之前轻轻挥手时的动人心魄要远远超过精灵的剑术，我会铭记终生！” 卧槽…… 这深井冰已经没救了…… 方绮薇再次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要说：*老是抽啊抽啊抽的……快把章节吐出来！ 第56章 父亲 无论如何，皮娅是跟定了方绮薇,商会表示喜闻乐见,怎么着这一行都是多了个十七级的高手护送；佣兵团表示无语凝噎，商会只要忍耐三个月,但他们接下来可是要和这么个深井冰朝夕相处，每天被瞎狗眼几次。 方绮薇穿越的事情都接受了，薇薇安那熊孩子的烂摊子都接手了,不就被变态盯上了吗？忽视皮娅自我洗脑的部分,他还是个……好姑娘！方绮薇心理建设了一阵，发现了皮娅的许多优点。 比如这会儿队伍休息,皮娅提着公主裙给她端茶送水扇风,服务一流,态度一流，这是方绮薇一个月来最舒适的时刻。 享受了一会儿，方绮薇这个现代灵魂又觉得不自在起来，决定放弃封建奴隶主的生活，“皮娅，你也坐下休息吧。” “大魔法师阁下，作为见习追随者，我需要时刻保持着警惕，保护和照顾您。”皮娅像是个忠诚的骑士站在方绮薇身侧，就是那粉色的裙子略刺眼。 “大魔法师现在命令你坐下休息。”方绮薇抬手遮住阳光和那粉色，无奈说道，“大魔法师还命令你叫大魔法师的名字，叫我薇薇安。” “那……”皮娅思索，琢磨着方绮薇的神色，坐了下来，“薇薇安阁下。” “乖。”方绮薇满意，给皮娅介绍道，“这是艾丽，我们是一块儿从精灵之森出来的。” “精灵之森？没想到大魔法师、呃……薇薇安阁下有着这样显赫的出身！难怪您的实力这么突出！”皮娅赞不绝口。 “嗯……”方绮薇鸡皮疙瘩都站立了起来，别过头，又指了指特伦斯，“这是里维斯特佣兵团精英小队队长特伦斯，我和艾丽现在是这支小队的一员。” “里维斯特佣兵团！是一个月前消灭了雷霆之怒驻地的里维斯特佣兵团？”皮娅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方绮薇空荡荡的胸口，又看看特伦斯的胸口，疑惑地问道，“里维斯特……没有佣兵徽章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是翡翠之光的侍卫。” “这个……”方绮薇对人类世界还不熟悉，被皮娅一说才发现了这问题。 特伦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徽章，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一只龙头侧面，利角、尖牙、鳞片，都细致入微，那一只龙眼则是一颗如米粒大小的红色碎魔晶，闪着微微的光芒。 “我们团只有十支精英小队和各团的正副团长才有徽章。薇薇安和艾丽的两枚徽章还没制作完成。”特伦斯解释道。 “早就听说里维斯特佣兵团的徽章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魔兽头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魔兽。”皮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龙头。 方绮薇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听皮娅这么说，脱口而出：“你不知道巨龙？” 寂静。 “巨龙？”皮娅探究地看着徽章，“这种魔兽叫巨龙？” 方绮薇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瞥了眼艾丽，发现她眼中都有惊讶闪过，而特伦斯那胖子已经眯缝起了眼，看到的只是他脸上的肉。“呃……是这个发音吧？我在精灵之森的图书馆看到过这种魔兽的图画。”方绮薇硬着头皮说道，“那本图鉴有点破损，和这个样子差不多。” “原来如此，不愧是精灵之森出身的大魔法师阁下。” “哈哈……精灵寿命长，记载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方绮薇干笑，看特伦斯和艾丽还是沉默，不由心慌：妈蛋的这个奇幻世界的人居然不知道龙？西方巨龙不是奇幻世界的大BOSS吗！不是BOSS也得跑一下龙套，哪本小说没有啊！ 方绮薇是真没发现这个世界没有巨龙的事情。她早在一百年前就看到了巨龙：薇薇安母亲留下的遗物就是用龙头造型的盒子装着。先入为主，她以为这个世界和穿越前看得那些小说、电影一样，巨龙这么个奇幻世界的顶级存在这里同样是高高在上的凶兽。 方绮薇急出了冷汗，不知道这么蹩脚的圆谎能不能混过去，补充道：“那本书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记载，是很久很久以前民间的传说。里维斯特团长也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内容？”方绮薇看向特伦斯。 特伦斯笑了笑，重新露出的双眼是正常的蓝绿色，“图案是初代的里维斯特团长设计的，我们一直沿用至今，今天才知道这种魔兽原来叫巨龙。” “啊，是这样啊……”方绮薇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这发音对不对，古精灵语和现在用的精灵语还是有些不同的。” “等回去的时候告诉团长吧，老大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团长应该有所研究。” “嗯。” 龙的话题到此结束，队伍又准备出发了。 这一日没有可供住宿的村庄，所有人露宿野外。方绮薇还是和艾丽躺在一处，位置远离一身臭汗的佣兵们，却多了个皮娅坚持要和她们睡一块儿。方绮薇上下打量他，知道他没什么歪心思，可和一个认识才一天的男人并排躺着——就算他穿着女装，比她还女人，这也受不了。方绮薇以这个理由，不顾皮娅多次辩解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坚定而决绝地将他赶到特伦斯那里去，还美其名曰“追随者应该多了解一下大魔法师阁下的佣兵职业生活还不快去向资深佣兵特伦斯队长多多请教”。 胖子死死瞪着方绮薇，眯缝眼都变成了杏眼。 赶走了皮娅，方绮薇心不在焉地躺在草地上，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艾丽先她一步，低声用精灵语问道：“你认识那种魔兽？” “嗯……”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方绮薇只能想了个靠谱的新借口，“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一百年前我差点儿死掉那会儿见到了自然女神的事情吗？” “记得。” “就是那会儿看到的，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但我就是知道那种魔兽是叫巨龙。” “巨龙是和女神在一块儿？” “……不是，是女神的神光消失之后，我就在黑暗中看到了龙头，其他的看不清楚，只是个轮廓。”方绮薇像模像样地瞎掰，“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遗物也是用龙头造型的盒子装着，我就以为大家都知道。” “你的母亲留了遗物给你？”艾丽吃惊。 “是呀，就是这枚戒指，黛丝阿姨说是魔法装备，里头刻了文字，但是是古精灵文，没人能翻译。”方绮薇晃了晃手指，上头暗金色的圆环箍着手指根部，看起来毫不起眼。 “能让我看看吗？”艾丽声音发紧。 方绮薇不疑有他，摘下戒指就给了艾丽。艾丽仔细摩挲着戒指里头的刻痕，可惜，以她在古精灵文方面的造诣也无法读出其中的内容。 艾丽将戒指还给了方绮薇，心中有了计较，“至少是精灵时代之前的魔兽时代，甚至更早是时候的古精灵文。” “也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弄来的。”方绮薇不觉得这样的遗物是薇薇安母亲的，说不定是从她父亲那儿来的？又是巨龙、又是古精灵文，这么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艾丽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有些被迷雾遮住的东西露出了端倪。 巨龙、魔兽时代的古精灵文……只有莱瑟姆！被送入地狱的莱瑟姆一族！也是薇薇安的父族。 上一次，薇薇安身上没有这枚戒指，她与杰拉尔德的相认还是因为杰拉尔德感知到了她身上的血统，其中有颇多的坎坷。艾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信物存在。 那么，里维斯特呢？他们是巨龙？ 这样的魔兽她从未听说过，艾丽可以非常确定，曼格鲁大陆上没有这样的魔兽，精灵的记载中也没有巨龙的字眼。在那场位面战争中，她也从未在地狱联军中看到过这样的魔兽。不是曼格鲁大陆，也不是地狱……不，或许是来自地狱，但是被莱瑟姆消灭了，以莱瑟姆一族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样就说得通了。 所有的点被串在一起，艾丽心头的巨石落地。 杰拉尔德现在就在曼格鲁大陆上，莱瑟姆一族也在努力抗争着命运。她不是孤身一人，上一次莱瑟姆一族就成功冲破了位面的屏障，这样困难的事情莱瑟姆一族都能做到，她比莱瑟姆一族要多了女神的眷顾，一定可以改变精灵的命运。 至于方绮薇在冥冥之中看到了巨龙，这是不是来自女神的示警？她和薇薇安被两只巨龙抓住……即使是可以媲美神灵的实力，他们有所顾虑，不会使出全力。只要她和薇薇安没有被抓住，圣祭司也不会让他们在精灵之森胡来。 是她太自负了，以为当天看住薇薇安就够了。如果她能提早告诉薇薇安这件事情，她们两人都呆在精灵之森的中央，是不是就会避免现在这样的局面？ “艾丽，你在想什么？”方绮薇推了推陷入沉思的艾丽，猜测她是想到了重生前的事情，可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巨龙的存在，重生前应该也没见到过巨龙才对。难道这个世界巨龙已经灭亡了？就算灭亡，这样的存在怎么会没有丁点儿传说呢？ 方绮薇百思不得其解，被艾丽郑重地握住了双手，“嗯？” “薇薇安，你想要知道你父亲的身份吗？” 方绮薇愣住。 “我从……圣祭司那里知道了你父亲的身份。他现在就在人类世界中。”艾丽说道。 艾丽这是怎么回事？她重生前知道薇薇安的父亲是谁？为什么这个时侯告诉她？ 方绮薇的心跳加快，按住乱跳的胸腔，她深呼吸了几次。要冷静啊方绮薇，艾丽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会是什么？无论是什么…… “你说吧。” “你的父亲是在魔兽时代被一只强大空间魔兽送去地狱位面的精灵五大世家之一的莱瑟姆精灵。”艾丽慢慢说道，发音清晰、咬字清楚。 方绮薇问道：“你说什么？” 艾丽知道这消息惊人，又复述了一遍。 “地狱……” …… “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最重一种气息，不是来自那些神灵，而是来自地狱，是恶魔的气息。呵呵呵呵……” …… 里维斯特宛如恶魔的笑声从天边传来。方绮薇一个激灵，一下子甩掉了艾丽的手。 “薇薇安，我知道这个消息很突然，但这是事实。圣祭司……虽然自然女神接受了你，你的父亲也有精灵血统，但他们在地狱中……”艾丽斟酌着措辞，“一些莱瑟姆的女精灵被恶魔……诞生下的后代被养育成人，之后也会继续留在家族中，并继续繁衍后代。所以……” “我身上有恶魔的血统。”方绮薇镇定地问道，“精灵之森是怎么知道莱瑟姆身上有恶魔的血液的？光从长相上可以看出来吗？”方绮薇不相信。 “是一万年前的月之圣祭司发现的。那时候有一个莱瑟姆精灵进入精灵之森求救，被月之圣祭司发现了他身体中的恶魔之血。月神力有这样神奇的作用。” “原来如此。那么月之圣祭司是因为什么受到神罚？”莱瑟姆一族两次出现，考尔斯的成员都受到了神罚，这绝不是偶然的巧合。方绮薇如今异常冷静，思路敏捷而清晰。 “月之女神当年的神谕是开放空间通道，迎回莱瑟姆一族。他们过去是月精灵。”艾丽沉痛地说道。 “所以，发现莱瑟姆身上恶魔血液的月之圣祭司拒绝执行神谕？月之女神不知道莱瑟姆身上的恶魔血吗？”方绮薇听到“过去”一词，讽刺一笑。 “神灵并非无所不能，更何况相隔了一个位面。” 方绮薇闷声问道：“地狱位面是怎么回事？” 艾丽望着方绮薇仿佛陷入黑夜的身影，无声地叹息，缓缓说道：“曼格鲁大陆是一个独立的位面，地狱同样如此。在很久很久以前，神灵还生活在曼格鲁大陆上的时候，两个位面发生过战争。” “莱瑟姆一族被送到了敌对的位面？那时候向精灵之森求救是为了回到曼格鲁大陆吧？” “……是的。” 月之女神不知道莱瑟姆被恶魔“玷污”，降下神谕，要求精灵们迎回莱瑟姆家族。月之圣祭司知道内情，决意拒绝，神罚身死。之后月精灵消失，也不知道月之女神是因此才没有迎回莱瑟姆，还是因为知道了莱瑟姆的事情才放弃了这一决定。 如果是后者…… 啊，这就是月之女神，这就是……精灵！ “那我的母亲呢？她为什么会被神罚？因为我的父亲？” 艾丽先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想到在觐见月之女神时看到的那两道身影，下意识地呢喃：“神罚……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她是自愿接受神罚的吧？在此之前，她不知道我父亲的身份。”方绮薇仔细分析着艾丽脸上的神情。 “……是。”艾丽嘴里苦涩难当。她无法否认，考尔斯家族一直都是女神最虔诚的信徒，她遇到安·考尔斯的时候，安的神态平静安详，没有丝毫询问薇薇安情况的意思。 “呵呵……” “薇薇安？”艾丽忽然觉得自己把这些事情告诉方绮薇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与薇薇安同样被女神选中，像是两块相连的拼图，放在一块儿才能组成完整的图案——她知道的事情，方绮薇不知道；方绮薇知道的，她不知道。情报不够完整，最终才会犯下太多的过错。而薇薇安这一百年，尤其是被抓住后的表现，让艾丽刮目相看，认为可以同薇薇安联手合作，拯救精灵族。 艾丽本是想着让方绮薇知道身世后去同杰拉尔德相认，到时候和莱瑟姆一族一同拯救精灵之森——当年就是杰拉尔德和圣祭司联手抵挡地狱恶魔的突袭，才堪堪救出了几百个精灵之森的精灵，杰拉尔德实力达到了三十级的巅峰。之后，在那场战争末期，从地狱中突围出来的莱瑟姆一族现身曼格鲁大陆，虽然死伤惨重，但幸存者都是绝对的强者。正是因为莱瑟姆实力如此之强，自然女神才会看好薇薇安，想要借此重新实现一万年前的迎回计划吧。 即使信仰着高洁的月之女神，艾丽为了拯救精灵，愿意迎回莱瑟姆一族，等一切结束之后，接受月之女神的神罚。她却没想到，方绮薇会在听到这些事情后有这样的反应。 被发配出去的皮娅仍旧时刻注意着方绮薇，马上冲了过来，“薇薇安阁下？是她对你做了什么吗！”皮娅对艾丽怒目相视。 方绮薇摇了下头，“我只是累了。” 幸好，薇薇安那熊孩子已经死了，不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这么个理由，情愿神罚身死，留下自己的女儿孤身一人在精灵之森中被当做半精灵看待，她该是怎样的心情？以薇薇安的脾气，肯定会闹腾起来吧。或许也不会，薇薇安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她的记忆中几乎就没出现过对父母的思念。 而方绮薇只是觉得可悲和同情而已，像是听了个悲剧故事，同情薇薇安，同情莱瑟姆一族，对精灵之森更加敬而远之。 只是这样。 因为她是方绮薇，披着“薇薇安”皮的方绮薇，她无法改变自己的灵魂，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无法接受精灵们理所当然的做法——就连艾丽都觉得莱瑟姆在有了恶魔血统之后，不再属于精灵之列。莱瑟姆是受害者，却被自己的同族、自己的属神厌弃，孤立无援地在敌人的位面中生活了几十万年……魔兽时代啊，那是多遥远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本来是精灵族数一数二世家的莱瑟姆一族就在地狱中挣扎求生了。 “你知道怎样找到我父亲吗？”方绮薇问道。 她同样无法改变自己现在是薇薇安的现实，莱瑟姆的事情和方绮薇无关，但和薇薇安有关，披着“薇薇安”的皮，受益于薇薇安血统带来的天赋和神灵的眷顾，那熊孩子的烂摊子她接手了，那么，她的一些责任，方绮薇觉得自己也应该承担。 第57章 敌袭 夜晚的寂静忽然被一声才惨叫打断,“敌袭”的喊声出现在营地西南角的方向,短兵相接，瞬间就有更多惨叫声传来。 方绮薇心中一跳,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就听到特伦斯高声命令：“魔法师，照明！其他人,点火把！全部点起来！” “保护马车！”翡翠之光的侍卫首领同样下令。 里维斯特佣兵团魔法师数量在佣兵中名列前茅,这一次同行的就有五位魔法师，算上方绮薇和艾丽，足足有七人之多。 翡翠之光商会作为大陆第四大商会,队中也有三名中级魔法师,这会儿刚从马车上慢吞吞爬下来,佣兵魔法师已经释放了一轮魔法光弹，照亮了西南角的营地。惨烈的战斗和数量惊人的敌人，立刻让这些魔法师老爷们吓软了手脚。 “天哪——”有魔法师喃喃自语。 尸体。 地上躺着的都是佣兵和商会成员的尸体。 十几具尸体就这么躺在地上，伤口都是颈部动脉上的一刀，死在睡梦中。要不是有人机警地发现了这次偷袭，不知道还要死掉多少人。 而敌人粗粗估计就有百人，个个全副武装，手脚利落，至少都有低级战士巅峰的实力。 方绮薇心跳加快，精灵的夜视能力不错，血统古怪的她这方面的天赋倒是没有被削减，这会儿能很清晰地看到西南角的战斗，不禁淌下汗水来，“是……那群强盗。” “装扮相同，实力相当。”艾丽冷静地分析，素手一挥，低沉如呢喃的精灵语从她口中吐出，一条条藤蔓冲破泥土，攻击向那些敌人。 皮娅的俏脸隐匿在黑暗中，但笔挺的身姿犹如长枪矗立在方绮薇身后，没有挪动半分。 “用祭司之术，看准敌我双方，加持自然女神的祝福。”艾丽指导着方绮薇，这样混战的场面没有方绮薇这种菜鸟插手战斗的余地，“我会尽可能集中敌人，到时候你再用空间魔法攻击。” 方绮薇点了点头，知道这会儿不是她怕杀人而退缩的时候。 从地上弹跳起来的佣兵和商会侍卫加入了战斗，混战继续，场面倒不似在酒吧和雷霆之怒群殴那般血腥，一刀一剑，砍翻敌人后，他们就会找下一个目标。 特伦斯还站在老约克的马车旁护卫着，神色凝重得望着战斗场面，粗短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剑柄。 加里克从另一头蹿了过来，像是黑夜中的一尾鱼，灵巧地在水中游动，“其他方向没有发现敌人。” “白天被艾丽和薇薇安的魔法挡住了视线，这会儿看这群强盗，不一般。”特伦斯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褶子，小眼睛瞟了眼静默不语的皮娅。 老约克这会儿收拾完自己的一身行头，依旧是整洁端庄的老绅士模样，眺望了一眼战斗的方向，平静问道：“情况如何？” “势均力敌，估计要有不少死伤。”特伦斯叹气。 老约克看向自己身边如影子一般的男人。男人回答：“是训练有素的战士，目标……是皮娅。” 从那群强盗进攻的方向能很轻易看出他们的目标，死伤再多、遇到的防御再坚固，他们仍然执着地冲向皮娅站立的方向，和白天遇到的那几人一样。要说这只是为了出口气或给同伴报仇，未免太疯狂了。 老约克沉吟一会儿，“既然他们的目标是皮娅，试试和谈吧。我们是生意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说罢，老约克看了眼特伦斯，得到胖子的颔首后，他带着那个男人一块儿靠近战斗胶着的地方，特伦斯和加里克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已经拔出了各自的武器。 “我是翡翠之光商会管事的约克，请问诸位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的营地？无论是什么目的，我们都可以放下武器，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翡翠之光会尽量满足各位的要求。” 强盗们不言，目光冰冷，继续着自己的进攻。 老约克无奈，只得求助于特伦斯。 特伦斯的行动和加里克不同，他如鬼魅般游走进入战斗的中心地带，一把细剑探出就是一颗头颅飞起，血柱冲天！ 方绮薇本是在用心施展祭司之术，她这方面的技巧并不熟练，又要在混战中捕捉自己人的身影，注意力是百分之一千的集中。倏地，原本难以锁定的目标变得轻而易举起来，接连施展了两个自然女神的祝福后，方绮薇才发现战斗已经停止，特伦斯正站在中央，笑眯眯地用细剑抵着一个男人的咽喉，而老约克则站在最前方，看着这一幕。 “怎么……” “翡翠之光要把皮娅交出去了。”艾丽眼中精光一闪，余光扫过皮娅镇定的面容。 “什么？！” “这位想必就是头领了吧？”老约克不懂战斗，但特伦斯先杀一人立威，又制住这个人后，这人一声命令，对方就止住了进攻，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请问你们攻击我翡翠之光营地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求财，我们不介意花些钱保平安。” “不求财，只要你们交出一个人。”男人说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了皮娅。 方绮薇这才领悟过来，不由焦急地看向了老约克。 “那就更好了。这人是我们中途遇到的，并非商会成员，请几位自便。”老约克果然一笑，态度轻松地说道。 “等一下！”方绮薇瞪大了眼睛，“老约克先生，怎么能就这么将皮娅交出去！” “薇薇安小姐，你只是受雇于我商会的佣兵团一员，任务过程中听雇主和佣兵团首领的安排，是一个佣兵最简单的职责所在。更何况，我刚才也说了，他并非我商会成员，也不是你们佣兵团的一员，为什么要为了保护他而牺牲商会成员和佣兵？”老约克侃侃而谈，从容自如地将方绮薇噎得无话可说。 可就这么将皮娅交出去，等待他的是怎样的命运？这群强盗费尽心机要捉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到时候…… 方绮薇看向了特伦斯，胖子这会儿制住了对方头领，可他像是个最尽忠职守的佣兵，只为雇主服务，成为雇主手中的一把剑，只听命行事，显然是不会为皮娅出头。 “我们已经占到了优势，为什么还要退让？”方绮薇沉下脸来。 “优势？”老约克失笑，对着方绮薇摇了下头，“薇薇安小姐，白天时不到十个的敌人，在夜晚变成了一百个。这只是刚收留皮娅一天就带来的麻烦，往后恐怕会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我们。”老约克已经昏黄的双眼看向了皮娅，“皮娅，无论你是谁，现在是你离开的时候了。我想你也不愿意给薇薇安和我们带来麻烦吧？” 皮娅苦笑，“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给薇薇安阁下带来麻烦。很遗憾，追随您的日子连一天都没到。”皮娅微笑着，向方绮薇行了一个骑士礼，轻轻握住方绮薇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当他直起身子时，女装打扮的他露出英气来，对方绮薇爽朗问道：“薇薇安阁下，能将您的剑赠与我吗？” 方绮薇不作答，握紧了拳头，可绞尽脑汁她都想不出说服老约克和特伦斯的方法。理智来说，老约克的决定并没有错，可感情上如何能这么平静地看着相处了大半天的人就这么走去送死？如果她能再强一些、更强一些的话，就能霸气地将敌人全部消灭，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借助别人的力量。 “薇薇安阁下，不要伤心，我不会有事的。”皮娅柔声说道，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划过。 “我的剑借给你。”艾丽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皮娅。 “艾丽！”方绮薇震惊地看着艾丽。不过，当方绮薇想到艾丽提起的莱瑟姆的事情，又将心中的起伏波动给抹平了。对艾丽来说，皮娅就是个生命中的过客，是死是活，都不用放在心上吧。 “谢谢。”皮娅接过长剑，一边拔剑，一边转身走向了强盗，“再见了，薇薇安阁下。” 方绮薇一咬牙，抬脚就要上前，却被艾丽按住了肩膀，“放手！” “冷静点，薇薇安，看我的行动，机会只有一次……”艾丽在方绮薇耳边低声说道。 皮娅走了出来，强盗们同翡翠之光没了敌对的原因，收拢队伍，只盯着皮娅的身影。特伦斯收起细剑，又神出鬼没地回到了老约克身边，一团团长和翡翠之光的侍卫首领同样指挥着自己人收拢队伍。佣兵们对强盗怒目而视，商会成员则都松了口气。 上头决定已下，皮娅也交了出来，无论如何双方都没了战斗的理由，只等强盗带走或杀死皮娅，到时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从此不再相见。 当两边的成员完全分开，各自救下己方的伤员后，皮娅已经站到了强盗首领的面前。这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站在不远处的艾丽已经轻声念完了咒语，手指一抬，一条藤蔓破土而出，缠住皮娅，升至高空！ “攻击！”艾丽低声喝道。 在所有人因这一变故而惊愕失神之时，方绮薇出手，同样是手指一划，又轻轻虚点了两下，只见一道血雾弥漫开，被割裂的空间、被扭曲的空间交叠在一起，如同绞肉机器，瞬间将那百名强盗绞杀干净！ 藤蔓和强盗一块儿变成碎屑，皮娅从空中坠下，长剑点地缓冲一下后，他身体着地，几个翻滚后才停下。皮娅狼狈地爬起身体，顾不得整理又歪掉的假发、丝巾，就怔怔看着只留下鲜血和碎肉的地方，又像生锈的机器，缓慢地转动脖子，看向了方绮薇。 连续两个空间切割和两个空间扭曲让方绮薇魔力告罄。她虚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魔力被一下子抽空的痛苦取代了屠杀后的恶心感，累得她只能喘气，没喘几声，就眼前发黑，再也抵挡不住地晕了过去。 精神力和空间魔法的天赋再好也扛不住魔力匮乏啊！ 这是方绮薇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第59章 开始 方绮薇烦躁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和我打哑谜。光明祭司之术没有用,那我们……我们身上的灵魂烙印怎么办？”她压低了声音,看着艾丽风轻云淡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艾丽坐了下来,目光依旧炽热，“以你现在的实力,只是不能接受中级祭司之术而已。能驱除灵魂烙印的祭司之术是高级法术,不会受到影响。” 方绮薇焦急的心平复了几分，“那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你是神眷者,”艾丽笑了起来,“受神灵眷顾的人,除了自己的属神，无法接受其他神力,但祭司的天赋极强,是会成为下一任教宗的人。” 方绮薇骇了一跳,“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是魔法师。还有教宗什么的……是指圣祭司？这怎么可能！”精灵之森才不会让一个半精灵……哦，是有恶魔血统的精灵成为圣祭司呢！ 艾丽肯定地说道：“无论是哪一个宗教，最后登上教宗之位的人都是神眷者。等你觉醒的时刻，你的祭司力量会远远超过魔法实力，即使你什么都不做，甚至一心钻研魔法。” 方绮薇盯了艾丽半晌，笑了一声，“可我不信仰自然女神啊。” “你信仰的，你会信仰的。” “真要是像你说的，那个光明祭司生什么气啊。这是另一个宗教的未来教宗，自然女神和光明神又不敌对。”方绮薇仍旧不信。 “她以为你只是个自然祭司，绝不会想到神眷者。”艾丽一笑，“最虔诚的祭司同样无法接受其他神力。” “他看不出来，你就看出来了？”方绮薇撇嘴，心里面排斥艾丽的说法。 “因为……我知道的更多。” 上一次，自然女神就眷顾于薇薇安。在失败后，又费尽心机再次点拨她，依旧信赖这个混血的精灵。 无师自通的祭司之术，难以形容的超高天赋，不信仰着女神却被这样眷顾……除了神眷者，没有其他解释。只是，薇薇安还欠缺机遇。 精灵是天生的信徒，一出生便信仰着两位女神，不存在信仰的培养。但艾丽了解人类的几个宗教，尤其是光明神庙中曾经出过两位教宗，一个是伟大的剑士，年岁过百，突然间获得了神眷，成为了最虔诚的信徒，散布神光，传播教义，在十年后成了光明教历史上唯一不会祭司之术的教宗；一个是年过五十的其他神灵信仰者，同样是后来转而信仰光明神，历经磨难，步入光明帝国，祈祷、布道、学习祭司之术，一步一步成为了教宗。这两位在成为教宗之后都带领光明神庙走出困境、登上了巅峰，光明帝国便是由那位剑士教宗建立起来的。 薇薇安身上有着恶魔的血液，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也属正常。会有那么一天，她成为女神最忠实的信徒，改变精灵们的命运。 女神的圣祭司，和精灵女王。这是精灵最正统的搭档！ 艾丽心中雀跃，终于领悟到了女神的意志，她和薇薇安会携手拯救精灵！ 方绮薇不知道艾丽在高兴什么，但她的眼神欢快，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翘起。得，一个月昏迷，艾丽也成了没法沟通人了。方绮薇现在深切感觉到皮娅是个大麻烦，你看，这才呆了一天，队伍遇袭、她昏迷、艾丽发疯。 方绮薇只能暗自腹诽，这在精灵之森一百年，也没看出艾丽是个狂信徒啊，还是挺理智和克制地信仰着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没有任何不对劲的表现。她以为精灵之森也就薇薇安母亲那一家子是不太正常的狂信徒呢，没想到是只有薇薇安母亲那一家子是显性的，其他的估计都是隐性的。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得快点找一个光明主教，免得到时候我实力大增，连高级光明祭司之术都能抗住了？”方绮薇恹恹地问道。她想要魔法天赋，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祭司天赋，不信仰，做什么祭司啊，真去当神棍么？神棍也不好当，这世界上可是真的有神灵的。 “是应该快些做打算，不然到时候只能去找灵魂大魔法师了，那太困难了。”艾丽沉吟起来。 方绮薇蹭了蹭身后的枕头，看艾丽沉思的模样，喊了一声，“我父亲的事情你还没和我说呢。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艾丽抬眼，目光沉沉。杰拉尔德这时候正在光明帝国，那时候她们就是被翡翠之光带到光明帝国，被艾格蒙特的管家买了回去，之后在那儿遇到了杰拉尔德。“在光明帝国。”艾丽想到杰拉尔德前往光明帝国的目的，很爽快地说了出来。 方绮薇扬眉，没想到艾丽就这么告诉了她。那这一路上艾丽时常走神是因为会遇到薇薇安的父亲？“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地狱么？” “他是个天才。莱瑟姆的成员，都是天才。”艾丽赞叹道，“你到时候……” 如果能和杰拉尔德直接相认，光明祭司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了。 可这话艾丽不能说，只能生硬地转了口，“……要去找他吗？” “当然。”方绮薇坦然地点头，“找到他，然后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瞧，我的空间天赋那么强大，说不定就是自然女神派我来打开空间通道，然后迎接回他们的。” 艾丽认可地点头，“是的，一定是这样。” 咦？方绮薇观察着艾丽，不过不用多瞧也知道，艾丽不会说谎，若是不想说的不说就是了。她是个精灵。可她不反对迎接回地狱里的莱瑟姆精灵吗？一万年前月之圣祭司反对了，从先前的对话中也可以看出来，薇薇安的母亲安同样反对，精灵之森则是一种……奇怪的放任态度，似乎是放手让她们做，结果如何听天由命。没想到艾丽倒是一种支持的态度。 难道是她上辈子…… “你好好休养，尽快恢复后，我们也好启程去光明帝国。只是到了那里要找人的话，特伦斯那里该怎么说……”艾丽踌躇。 “光明帝国很大吧？就算特伦斯同意，要找人也不容易。”方绮薇愁眉苦脸。这个异界的社会状况近似于中世纪欧洲，可不像现代有那么多找人的手段。就是搁在现代，找个人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艾丽欲言又止，那表情被方绮薇捉了个正着。 真是上辈子在光明帝国遇见过？不是道听途说的？方绮薇安下心来。既然这样，找人就不是问题了，只有特伦斯那一关要过。 两人商量完，皮娅、老约克和特伦斯都回来了。 方绮薇看前头两人一脸肃容和担忧不奇怪，看到特伦斯也是那副表情，不由奇了。 “人跑了？没说清楚？”方绮薇好奇问道。 “这怎么说清楚！薇薇安……阁下，你怎么不早些说你是自然祭司啊。”老约克客气了许多，不把方绮薇当新人佣兵看了，想到维克拉姆最后扔下的话，还是忍不住抱怨。 方绮薇一摊手，“我的确不是祭司啊。只不过精灵都会点祭司之术。” 老约克不信，他也是见过精灵的，没有一个会祭司之术，精灵祭司都是在精灵族中深居简出，不会进入人类世界。真要都会自然祭司之术，这法术就不会那么神奇了。 “哎，反正精灵之森就是这样。你看，艾丽也是全才，剑术、弓箭、魔法、祭司都会。她可比我强多了。”方绮薇摆手。 这理由就充分了不少。除了十年出现一次，行踪还极为诡秘的精灵之森特使小队，人类对精灵之森的了解极其匮乏，那地方更像是个传说——传说中精灵帝国的国都，精灵发源之地。 “薇薇安阁下，如果你休息好了，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已经得罪了维克拉姆祭司，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情。”老约克无奈，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能做什么？”方绮薇又好奇上了。一个神职人员，还能做些什么？啊，对了，光明帝国……“老约克先生在光明帝国总有认识人吧？一个公国的中级光明祭司也需要顾虑？” “他不是一般的中级光明祭司。”皮娅凝重地说道，“维克拉姆是负责西格琳德公国的光明主教，他的叔父是光明帝国十二红衣主教之一的布鲁纳大人。” 方绮薇瞪圆了眼睛。 她的人品真是爆了啊。随便得罪个光明祭司就是个后台强硬的硬茬。 不，这不能怪她。要真是像艾丽说的那样，都是女神的错，把她弄成什么神眷者，也不知会一声。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光明帝国，我得找人疏通一下。”老约克还算镇定，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先派人快马加鞭进入光明帝国，和舒尔茨主教知会一声。其他人收拾东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方绮薇刚醒来，身体还瘫软着。艾丽帮着她收拾好，皮娅二话不说就将她公主抱起来，步伐匆匆地往外跑。佣兵们和商会成员这会儿都顾不上看着稀奇的景象，和老约克一样忙而不乱，迅速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真有那么麻烦？”方绮薇只觉得可笑，最多就被穿一下小鞋，还能有什么事情？再者说，翡翠之光这第四大商会那么没用？ “布鲁纳大人是非常虔诚的信徒。”皮娅认真解释，得到方绮薇白眼一个，“薇薇安阁下，我知道精灵都是虔诚的信徒，可布鲁纳大人的情况不一样。他是个狂信徒，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和亵渎光明神庙。布鲁纳被授予红衣主教十年，已经发动了两次大规模征伐异教徒的战争了。” “精灵……也算异教徒吧？”方绮薇眨了眨眼睛，暗暗叫苦。 “他曾经向光明教宗提出过进攻精灵之森的建议。”皮娅看了眼方绮薇。 方绮薇目瞪口呆，下巴都快脱臼了，“什、什么？” 艾丽眼角一抽，“进攻精灵之森？是……他……”艾丽垂眸，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 光明十二红衣主教之一的布鲁纳。 难怪她先前听到名字的时候觉得耳熟，原来是那个嗜血好杀的男人。艾丽握紧了拳头，没想到这一次那么快就碰上了。 “幸好老约克先生认识舒尔茨主教，但愿能大事化小吧。”皮娅期盼道。 “那个舒尔茨也是红衣主教？” “是去年新晋的红衣主教，不知道能不能说上话。”皮娅对此了如指掌。 “你知道的还真多啊。”方绮薇惊叹。她给了艾丽一个惊喜的眼神，艾丽却置若罔闻，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皮娅顿了顿，笑道：“我一直在寻找要追随的大魔法师大人，走了许多的地方。” “真好。要是能有机会，我也想要到处旅行。” 好好看看这个异世界。难得穿越总不能平白浪费了这机会。 方绮薇微笑起来。 方绮薇展现了无穷的潜力，就算惹了麻烦，老约克也不能像对待皮娅一样直接把她扔出去顶罪。这时候，方绮薇还获得了乘坐马车的机会，连带着艾丽和皮娅都被她弄上了车。 “呼……到时候任务完成，翡翠之光和我们也没关系，把事情推给我们就好。我们回去的时候是走巨兽山脉，回了巴廷王国，那个什么布鲁纳还能继续为难我们？”方绮薇思索良久，觉得这一回唯一的麻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解决掉灵魂烙印，还有找到薇薇安的父亲。 “布鲁纳掌管着宗教裁判所，手下的那些战斗职业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皮娅看方绮薇轻松的样子，给她科普了一下。 方绮薇愣住。 宗教裁判所…… 这异界没有巨龙，倒是这些玩意儿那么齐全？听皮娅的口气，这宗教裁判所应该是和她认为的那种狂信徒战士一样，不死不休，还实力强悍。 这还真是捅出篓子了。 但一想到身后站着的里维斯特和塔姆林。方绮薇眼珠子一转，不禁推测起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来。里维斯特应该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死掉的吧？ 队伍很快整理好，悄悄出发，特意避开了光明神庙的位置。 方绮薇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中，在皮娅火辣辣的目光下不敢撩开车帘，只能闷闷不乐的坐着。 马车没有行驶多久，就停了下来，等了一阵，马车的帘子被人撩开，特伦斯踏上了马车，沉重地说道：“城门关闭了。” 方绮薇茫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皮娅坐起身，眼睛紧紧盯着特伦斯。艾丽皱起眉头，同样费解。 “神圣帝国三天奇袭西格琳德，如今已经攻入腹地，围在城下。”特伦斯目光锁住了方绮薇，“这里要发生战争了。” 一个口口声声自己是魔法师的半精灵会排斥其他神术，只可能是神眷者。和布鲁纳结仇，遇到西格琳德公国的战争……这是不是里维斯特大人说的命运的暗示呢？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这几天*的WAP站在抽，如果看到少了半截什么的……应该是被抽掉了。WWW网页没有问题，可以用电脑看。=v= 第60章 来访 方绮薇他们一队人匆匆离开旅馆,又匆匆带着这一糟糕的消息从城门口折返回来,再次入驻旅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翡翠之光商会这雇佣者决定如何应对。合作了那么多年,为示友好,老约克邀了特伦斯一同商议。特伦斯面不改色，将方绮薇扯了进来，“他们也一块儿来出出主意吧。” 老约克笑了笑，答应下来,心下却不以为然。 方绮薇还不是真正的大魔法师,只是个有潜力的半精灵魔法师，这样的魔法师在战争中能顶什么事？老约克观察下来，知道这和一般精灵不同的半精灵也只是个刚进入人类世界的新人,对这些国家间绕绕弯弯的事情都理不顺呢,对战争又能有多少见解？精灵可是已经上万年不曾发生战争了。 何况现在这情况和方绮薇脱不了关系，若是那时候直接交了皮娅，他们队伍启程，这会儿早就离开了西格琳德公国，远远眺望着光明帝国恢弘的光明主教堂呢，眼下却是被困在西格琳德，还得罪了布鲁纳一派的光明祭司。 老约克对方绮薇有一些怨气，要不是给特伦斯面子也不会同意这个决定。 方绮薇身体虚弱，还需要卧床休息，这开会的地方就放在了她的房间，艾丽和皮娅当然是呆在房间中。皮娅垂着脑袋，看不清他的脸色，倒是整个人的气场有些灰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得大家遇上这倒霉事情而自责。艾丽的眼神中透出紧张来，但身体站得笔挺，挺胸抬头，脸上不漏半分，倒是没人看出来。 方绮薇略疑惑地看着老约克和特伦斯，“这事情两位做主不就好了？我不太懂这些。” 方绮薇穿越前是个女汉纸，但不是纯爷们。战争这种事情她不感兴趣，不曾了解，换成异世界更是一问三不知了。大体来讲，这里应该是个冷兵器时代吧？但又有魔法师这种核武器般的存在…… 方绮薇只能靠以前看的小说、电影来幻想一下，光是宏达的场面，战术、战役是半点没有，就她自己的水平大概只能胡诌一下三十六计和“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种国人都知道的东西，这么好一个表现穿越女的优越、让众人拜倒在她的王霸之气下的机会都没法抓住。 “群策群力，大家都想想办法。”老约克打了个哈哈，不说这是特伦斯的意思。 方绮薇知道其中有蹊跷，但老约克都这么说，她名义上的上司也在这里，这会儿只能应了下来，只当是来旁听的。 老约克叫来翡翠之光的一个侍卫，“把你打听到的事情说一下。” “是的，约克大管事。目前战争情况不明，城下的军队是神圣帝国的皇家骑士队，打着麦尔霍夫皇帝的旗帜。西格琳德公国目前锁城整队，准备应对。” 老约克脸色顿时大变，“是麦尔霍夫率军？” “是的，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那人害怕地说道。 老约克沉下脸来，“麦尔霍夫率军，我们这一次的货物怕是保不住了。人……估计……”下意识地看了眼特伦斯。 皇帝率军亲征，这是多大的自信啊！方绮薇再不懂战争，某些事情还是能推理得知的。一国之君不会冒险，看来神圣帝国这次是势在必得。看老约克难得变色的模样，这皇帝还不简单？ 特伦斯看方绮薇迷糊的模样，解释道：“麦尔霍夫是个有本事、有野心、有实力的男人。三十岁不到，就从一个小小的军队士兵成为当时神圣公国的侯爵，列土封疆，得了一块土地。随后五年内，他的领地扩张，自立为王，不过一年功夫就攻入神圣帝国的帝都，成了神圣公国的新帝王。论实力，他本人是二十五级战士；论手段，神圣公国王室被灭，周边的大国都不曾吭声，默认了他新皇帝的事实；论野心，他在位六十年，发动过三次战争，吞并了神圣公国周边的三个国家，原本一个小公国壮大成为了现在的帝国。” “那西格琳德这次是不能幸免了？”方绮薇担忧起来，“城里面人呢？我们都不是西格琳德的国民。” “麦尔霍夫不在意这些。”特伦斯淡定地说道，眼神有些古怪。 方绮薇还想再问，却看老约克的脸色已近乎铁青。老约克问道：“特伦斯队长，当年的战争……你有参加吗？” 特伦斯笑了笑，“有。” “不知道里维斯特和神圣帝国还有什么联系吗？”老约克艰难地问道，眼含期盼。 “老约克，你知道的，我们里维斯特是佣兵。雇主花钱，我们办事，事情做好，收了佣金，这事情就算结束了。能长期合作的人可不多。”特伦斯从容地说道，不像老约克那般焦急。 老约克颓丧地往后一靠，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不发一言。 “我们佣兵团还被神圣帝国雇佣过？”方绮薇好奇问道。 “是的，只在神圣帝国发动第一次战争的时候。我们佣兵团被神圣帝国雇佣，做了他们的奇袭部队。” “那，特伦斯队长，你也懂战争的事情？”方绮薇惊喜地问道。 有个人懂一点儿战争战术，以里维斯特目前一百多人和翡翠之光的两百多人，加一块儿突围出去应该不难吧？冷兵器时代，人口数量有限，战争规模也大不起来。既然神圣帝国的人是奇袭，人数应该不多才对。真要是战力充沛，这会儿就不是安营扎寨，而是准备攻城了。 方绮薇逻辑推理，觉得他们现在离开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 老约克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睛亮了起来。 特伦斯摇了摇头，“那时候是神圣帝国的指挥，我们只是按命令行事。” 方绮薇和老约克亮起来的眼睛再次黯淡下来。 艾丽一直没吭声，这会儿心情沉重，原先知道方绮薇是神眷者的喜悦全没了。 上一次，她这时候已经和薇薇安一块儿被艾格蒙特的管家买了回去，因为薇薇安的胡闹撞见了艾格蒙特，被奉为上宾，受到了温柔的对待，无意中听说了神圣帝国一个月攻下西格琳德的消息。神圣帝国的版图再次扩张，光明帝国起了警惕心，身为帝国公爵的艾格蒙特因此而繁忙起来。那时候，这对她来说就是个无意中得知的讯息，满脑子想着如何利用艾格蒙特的繁忙带着薇薇安逃跑，回到精灵之森。 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正好撞上了这场战争。 艾丽无奈，那时候心思没放在这上面，对这场战争知之甚少，这会儿她更是两眼一抹黑，即使经历过三百年的战争，对于战争并不陌生，敌我双方情况都不明的情况下就是她也不知该如何扭转局势，让他们逃过这一劫。战争不是小事，以她和薇薇安两人的实力，等到神圣帝国破城，到时候不知道是能找到机会趁乱逃走，还是被逼着挣扎求生。 在混乱的战争局面下，薇薇安蹩脚的战斗力起不了多大的帮助。而她中级战斗职业者的实力要护住两个人，就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了。 这时候，门被人推开，有一个翡翠之光的成员激动地说道：“约克管事！西格琳德公国的大臣想要拜见里维斯特佣兵团！” 众人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特伦斯，看胖子眯眼的神情，心中又不禁产生了同样的想法：西格琳德是想要借里维斯特来对付神圣帝国了。 皮娅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站在了艾丽的身侧。 “特伦斯队长，你看……”老约克盯着特伦斯。 特伦斯一笑，眯眯眼完成一道弧，“我只是个佣兵团的小队长，有什么不能见的？” 老约克点头，还没说话，就听特伦斯继续说道：“去请他进来吧。” 这里？老约克惊讶。和特伦斯打交道多年，老约克知道这个小队长不是粗鲁无礼的佣兵，怎么都该知道这样见一国大臣太不尊重了，还是……老约克瞟了眼倚在床上的方绮薇。 翡翠之光的人带来了西格琳德公国的大臣。老约克和特伦斯只是看了过去，没露出半分神色来。方绮薇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下就作罢。艾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只抬了下眼睛。皮娅低着头，站在艾丽的身侧，被身材高挑的艾丽挡住了大半的身形。 西格琳德来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在这危急情况下还是镇定自若，脚步略大，却很稳，一步步走进来，扫过屋内所有人后，露出一个微笑，视线定在了特伦斯身上，“这位就是里维斯特佣兵团精英小队的特伦斯队长吧？幸会。” 特伦斯上前握了手，笑着点头。 “我是西格琳德公国首相拉加德·朗德。”老者笑容亲切自然。 众人一惊，没想到西格琳德排出来的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 “公国的情况，想必你们现在也知道了。”拉加德又和老约克互相握手后，收起笑容，凝重地说道，“不瞒诸位，西格琳德现在急需像里维斯特这样的强者相助。” 特伦斯笑得和蔼，可没有作声。 “里维斯特的诸位强者在当年的两国战争中成为神圣帝国的利剑，势如破竹，攻打下了几座城池。前段时间雷霆之怒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贵团的实力数十年依旧强悍，公国很希望这股力量这时候能成为助力，和贵团共度难关。如果等麦尔霍夫攻破城池，以他的作风，城内所有人怕是都要……” 特伦斯低头，沉吟着说道：“首相大人，我们只是佣兵，战争的事情并不懂。当年那场战争也是由神圣帝国的人指挥，我们按命令行事。团长和副团长的实力强悍，以一当百，那次战争中我们才能全身而退，完成了任务。可我们这次出行只有一个团，路上还折损了些人手不满，除此之外就是一支十人的精英小队。这点力量在神圣帝国的军队面前可不够看。” “公国并非想让贵团硬碰硬。里维斯特是佣兵团，这点我也明白。”拉加德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来，“佣兵的规矩，是先付定金。” 特伦斯不客气，接过那布袋打开，小眼睛在那一瞬间就睁大了不少，抬头看向拉加德，“首相大人……” “一块空间魔晶算是定金，事成之后，公国必有重谢。”拉加德郑重其事地说道，“还请贵团出手，取下麦尔霍夫的头颅。” 里维斯特这些时日来呼声渐高，雷霆之怒被屠的事情传遍了大陆，谁人不知道这支强悍的佣兵团？里维斯特当年受雇佣成为神圣帝国奇袭部队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来，屠城的事情历历在目，让人越发肯定雷霆之怒的事情和里维斯特脱不了干系。 这么个队伍出现在任何领地上，都会受到领主的关注。里维斯特一入城，拉加德就派人日夜关注起来。知道里维斯特是护送翡翠之光来的，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随着里维斯特呆的时间延长，这份警惕更是与日俱增。 这不是翡翠之光和里维斯特佣兵团第一次经过西格琳德了。翡翠之光每年从这里经过，前往巴廷帝国、返回光明帝国的事情，西格琳德的人都知道。胆子大的商人还会上门贩卖一些东西，有成功的、有被拒之门外，每年翡翠之光经过的这两次西格琳德都会热闹几分。 翡翠之光在西格琳德公国内也有店面，但以西格琳德的国力和国情，这家店面不大，由此也看出翡翠之光对西格琳德的不重视。要不是每年都要经过，这家店估计都不会开设起来。 西格琳德国力有限，和神圣帝国这样的国家更是没得比。但悠久的历史，让西格琳德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发现神圣帝*队之后，拉加德就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了光明帝国。可得到的回信却让他心凉。光明帝国不会在这时候出手，为了西格琳德这样可有可无的存在和神圣帝国正面对上。 拉加德心中焦急，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里维斯特。早把里维斯特调查清楚的拉加德知道这点人手不可能像当年那样以摧枯拉朽之势消灭敌人，但他转念一想，有精英小队在，不能正面作战，偷袭暗杀总是可以。佣兵公会中可挂了不少这样的任务，这也更符合佣兵的特质。 “特伦斯队长，只要贵团能暗杀了麦尔霍夫，这次的危局就迎刃而解。我已经联系了光明帝国，到时候帝国会出手相助，进攻神圣帝国腹地。”拉加德是个政客，知道该如何说服人，即使这一手打算光明帝国现在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相信当麦尔霍夫真的死了之后，光明帝国不会放过这一机会。 众人惊讶于拉加德的魄力，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冒险至极，可在眼下又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连老约克都有些动心。 麦尔霍夫名声在外，他的军队中可没有优待俘虏的惯例。每次战争，都会给敌人带来巨大伤亡，留下满目疮痍。麦尔霍夫又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即使亮出翡翠之光和里维斯特的名头来，他都不会买账，更可能会因为老约克此行带着的货物，杀人劫货。 商人重利，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的利益了。 想着这些，老约克殷切地看向了特伦斯。 特伦斯摇头，“这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不说能不能成功，就是侥幸成功，里维斯特也会后患无穷。” 西格琳德不是神圣帝国。西格琳德新任大公即位不过三五年，名声不显，远远比不上麦尔霍夫。当年麦尔霍夫可是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敌人，没留下任何祸根，所有人关注的目光都在麦尔霍夫身上，里维斯特做出来的事情虽然惊悚，带来了些许麻烦，可没有人上门报复的。 这要是帮着西格琳德干掉了麦尔霍夫，里维斯特可就不会像当年一样轻松了。 拉加德劝道：“特伦斯队长参加过当年的战争，也应该听闻过麦尔霍夫这些年的做法。如今贵团和西格琳德坐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应该携手应对才是。如果西格琳德能有实力一战，我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苟且求生。” 暗杀总是不光彩的。若是没人知道便罢了，现在这情况，麦尔霍夫一死，谁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西格琳德是一个国家，不是佣兵。佣兵的话，杀人就杀人了，不论是怎么杀的，别人看到的只是佣兵的实力。而国家则不同，讲究结果，也讲究过程，所以当年麦尔霍夫在佣兵工会挂上的任务是建立奇袭部队，而不是暗杀部队。要是后者的话，当年的战争会结束得更快，只是之后神圣帝国也会被其他大小国家排斥。 麦尔霍夫行事嚣张，但在大局上从来不曾出错，治理国家也是一把好手。这就是为何他三次发动战争，屠杀无数帝国平民，神圣帝国却依旧左右逢源，并没有被其他国家围攻，新领地内的原亡国民都在几年内乖乖顺服，放弃了复国的打算。 特伦斯将手中的布袋还了回去，“这会儿我们可是受雇于翡翠之光，这事情……” 拉加德不接，只看向了老约克。 “我是个商人，不懂战争，可也知道一旦破城，城内的人都落不到好。”老约克说道，“特伦斯，你要是有把握，就出手吧。不光是西格琳德公国，翡翠之光也会出一份佣金。” 麦尔霍夫独断专行，他一死，神圣帝国必将大乱。神圣帝国内可是有着大陆第三大商会的总部，这些年依仗着神圣帝国的扩张也水涨船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等到时候神圣帝国都混乱了，他们区区一个商会还能独善其身？ 这是翡翠之光挤上大陆前三的机会。 老约克依旧是个商人，这时候看到的不光是自己这一支队伍脱身，还是翡翠之光未来的发展。 特伦斯将布袋抛入拉加德的怀中，“这任务可是关系重大，牵扯众多，不是我一个人一时决定得了的。这样吧，还请两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们佣兵团商量一下。” 拉加德捏了捏布袋中的魔晶，这时候也不紧逼，点头答应，“特伦斯队长可以好好考虑一下。首相府一直为贵团打开，可以随时通知我。不过，局势不等人，还请尽快做出决定来。我就先告辞了。” “首相大人慢走。” 送走了拉加德，老约克知道接下来是里维斯特的事情，同样告辞离开。 特伦斯不直接拒绝，显然是对于暗杀的事情有一定把握，犹豫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事情做成之后会给里维斯特带来麻烦。里维斯特这些时日风头太盛，要再做出一次这样无法无天的惊人之举，怕是某些大帝国都得盯上这支五百人的佣兵团，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当年里维斯特接了麦尔霍夫的任务，屠城的消息传了出来，里维斯特威名赫赫，可同样被人监视了好几年，佣兵们在外都得小心翼翼地行事。那还是有麦尔霍夫在前吸引注意力的情况下，这回换成西格琳德，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老约克心中有了计较，这会儿只能静候里维斯特的最终决定，看那时候是要再行劝说，还是着手准备佣金了。 方绮薇听明白了整件事情，心中升起了希望。 这就是她和艾丽逃走的机会。如果麦尔霍夫攻破西格琳德，这里少不了大乱起来，到时候以她和艾丽的实力就能偷偷出城，前往光明帝国，找个高级祭司解决了灵魂烙印，再找到薇薇安那个便宜老爸，这事情就解决了！ 方绮薇看特伦斯没有起身的打算，不由奇怪起来，“特伦斯队长，你不去找人商量吗？” 团队中，加里克副队长和一团团长瓦格纳都是里维斯特的高层，这事情只可能是和他们商量。 特伦斯稳重如山，一动不动，只转动视线，看向了方绮薇，“薇薇安觉得这事情我们该如何处理？” 方绮薇刚才觉得的异样感又冒了出来，看着特伦斯的小眼睛，大大方方地说道：“两难。” 不谈方绮薇的私心，像拉加德说的，里维斯特现在和西格琳德坐在一条船上，翻了船，西格琳德是死定了，里维斯特能不能逃过一劫就得听天由命，看到时候战局如何了。主动出手，总比被动等待要来得好一些。 只是这弄死一国帝王的事情一做，少不得惹得一身骚——要真是暗杀倒不怕，特伦斯一刀割开那个麦尔霍夫的咽喉，神不知鬼不觉。可现在里维斯特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一动手，谁都会联想到呆在西格琳德国都内的里维斯特来。 特伦斯摇头，“不光是两难。暗杀千军之中的元帅可不容易。得好好打探一下对方的人员安排，还要等待时机。只怕时机等到了，西格琳德也破城了。” 方绮薇恍然，这才想起眼前坐着的是特伦斯，里维斯特和塔姆林可不在身边。要真是有这两人在，倒是不用愁了。里维斯特被外面人吹得神乎，可方绮薇知道，里维斯特和塔姆林这两兄弟才是关键，其他人也就是普通的佣兵高手。 好了，这下别说什么两难了，成不成功都两说了。 一直安安静静的皮娅开口说道：“麦尔霍夫这些年行事越来越乖张霸道，这一次恐怕还会屠城。如果能杀了他，我们也能幸免于难。” “屠城？”方绮薇惊骇地叫道。 “是的，薇薇安阁下。他不是没有屠过城。”皮娅看了眼特伦斯，“即使不屠城，他每次率军攻打别国，那个国家的伤亡人数都是一般战争的几倍，连平民都不会放过。” 方绮薇的脸色这才真正难看起来。 她本以为，即使遇到了战争，到时候里维斯特和翡翠之光的人关上房门，守住这方寸之间，即使遇到小股部队也能抵挡。等到战争结束，或是他们表明身份，不说好酒好菜的招待，至少也能平安走出城去。这过程大概少不了死伤，钱物也会被搜刮掉不少，可大多数人还是得以幸免于难的。 方绮薇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屠城这种事情。 这在穿越前的世界中少见，在这个世界中同样鲜少发生。左祭祀的世界史课程上就例数过曼格鲁大陆上有数的几次屠杀事件，那都是两个种族之间的厮杀，同一种族之间的残杀左祭祀只用一句“只有低劣的人类才会如此”一笔带过，不曾相谈人类的历史。 “所以，特伦斯队长，如果你有这样的实力，还是早些出手吧。等到神圣帝国的军队休整完毕，后续部队到达，要再暗杀就更加困难了。”皮娅如此说道。 方绮薇同样心中焦急如焚，若真是碰上屠城，里维斯特那么点儿人手那够人杀的。原先还想着趁乱逃走，这会儿只能放下这个念头，她苦熬了一百年精灵生活，还没过上好日子呢，可不想就这么死掉，还是稳妥起见比较好。 “艾丽觉得呢？”特伦斯置若罔闻，转了目标。 艾丽同样奇怪特伦斯为何突然重视起他们来。想到特伦斯转变的时机，不由心头一凛，余光瞥了眼方绮薇，不咸不淡地说道：“特伦斯队长做主就好，我们刚离开精灵之森，对人类世界并不了解。” 特伦斯皱着脸，“这样啊……那我再找其他人商量商量。” 送走特伦斯，艾丽看向皮娅，直截了当地看口说道：“皮娅，我有事情和薇薇安说。” 皮娅安静了一秒，说道：“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就在隔壁房间。” “怎么了？”方绮薇看皮娅离开，用精灵语问道。她和艾丽说话，大多数时候还是用的精灵语，防止别人听到。“是奇怪特伦斯的态度？” “他大概是知道神眷者的事情。”艾丽坐了下来，呼出一口气来，“对于神眷者，信徒会想办法杀掉其他宗教的神眷者，防止他们宗教壮大。” “特伦斯不是什么信徒吧？” “不是，可他是里维斯特的人。”艾丽意有所指。 方绮薇点头。她知道特伦斯此行肯定有监视她们的目的，可特伦斯到底知道多少，就不是她能猜得出来的，只能自己小心行事。 “你心里有数就好。”艾丽不再把方绮薇当薇薇安看，只提醒一声，不会耳提面命，“至于这次的事情……那块空间魔晶我们要拿到手。” 方绮薇诧异地看着艾丽，“空间魔晶？” 方绮薇也知道拉加德拿出来的那块空间魔晶非常稀有。空间系魔法师少，空间魔兽同样少，空间魔晶更是百年难得一见。大多数空间戒指都是用普通魔晶加上空间魔法阵炼成的，就连莱恩这个空间大魔法师的法杖上都只有一小块婴儿都可以握住的空间魔晶，其他的空间魔法装备方绮薇还没有见识的机会。 方才拉加德那块空间魔晶虽没有亲眼看见，可看特伦斯拿着布袋的手形，足有成人拳头大小，也不知道是什么魔兽的魔晶。这样大小，别说是稀有的空间系了，就是基础四系的魔晶都有极高价值。 可艾丽怎么会关心起空间魔晶来？精灵对身外物可不像人类那么在意。 艾丽目光沉沉，方绮薇脑中念头一闪，微张嘴巴，“是为了……我父亲？” “要迎接回莱瑟姆一族，不是光靠一个空间大魔法师就够了的，要打开两个位面的空间裂缝，得布置一个庞大的魔法阵。”艾丽说道，“那块魔晶势在必得。” “可……就算成功了，特伦斯也不会把这东西给我们吧？”方绮薇刚提出问题，就一拍脑门，“啊，对了，有莱恩！以莱恩的性格，知道这么块空间魔晶肯定会死皮赖脸问里维斯特讨来，到时候再从他那儿要来就容易多了。”莱恩得意地炫耀过，他那块空间魔晶就是这么向里维斯特要来的。 “正是如此。”艾丽点头。 两人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光亮。 “现在的问题就是让特伦斯同意，并且保证这一次暗杀成功了。”方绮薇重新皱起了眉头。 艾丽垂下眼帘。 要杀麦尔霍夫何其难！别说周围层层保护着他的军队了，就是麦尔霍夫本人都有二十五级高级战士的实力，即使特伦斯能近身，暗杀成功的几率也不高。 上一次，麦尔霍夫可是活了很多年，精明如他，避开了那场战争最危险的时刻和地方，不顾帝国内部的反对，强硬地命令军队一路北进，带着民众迁都，在众人讥笑又骇然的目光中一路杀到了最北边的兽人帝国，占领了兽人帝国的几座城池，重新建立了神圣帝国，躲过了战争初期的混乱局面。可惜，他寿命到了极限，没能在那场战争中参与几次战役就死在了营帐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有事情没有更新，今天二合一，一块儿更了m(＿　＿)m 第61章 光明 “这事情……老约克一定会鼓动特伦斯答应下来的。”方绮薇寻思良久,判断道。 艾丽点了点头，“虽然麦尔霍夫只有在最初几年有过屠城的事情,可他每次征战,死的人仍旧不少。如果能有转机,老约克不会错失的。何况……” 艾丽在人类世界呆了三百多年，也不光是应对那场位面战争。作为克莱明森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她肩负精灵之森的未来，不得不考虑更多。她那时候太年轻,什么都不明白，对人类世界更是一抹黑，但艾格蒙特愿意帮她,会同她说许多事情,提醒她注意，为她出谋划策。 神圣帝国内那大陆上第三的商会天使之翼，她是知道的。翡翠之光和这商会竞争激烈，麦尔霍夫在神圣帝国内威望无人能及，他的几个儿子都还不足以接任王位，他一死，神圣帝国必然会乱，那些依附于神圣帝国的商人更是会大受冲击，这就是翡翠之光的机会。作为翡翠之光的大管事，能管理这么一条重要的商路，每年来往于巴廷王国和光明帝国之间，老约克的目光不会那么短浅，他肯定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对这件事情这么热心。 当年麦尔霍夫力排众议带着神圣帝国的一干中流砥柱和未来希望撤向兽人帝国，商会这样的累赘自然是不会带的。没了后台，艾格蒙特帮着翡翠之光吞并了天使之翼，光明帝国的财力更上一层，之后的军备在人类世界中数一数二，扛下了几次地狱的进攻。这一系列计划实施时，艾格蒙特都带着她，指点她如何应对。若是没有艾格蒙特，她也无法带领那所剩无几的数百精灵熬过战争。 艾丽想到此，眼神软了几分，多了感慨与惆怅。 不知道这一次何时能与艾格蒙特相见。 “何况什么？”方绮薇看艾丽话说一半就陷入沉思，便出声提醒。 艾丽回神，咽下了这些东西，“何况特伦斯也未必没有这种想法。破城之后，里维斯特也逃不过死伤。” 方绮薇点头，“就是不知道那胖子在想些什么，居然还问我们两个的意见。这是里维斯特说的命运？” 艾丽眼皮一跳，心跳紊乱了几秒，才平静下来，“命运……说不定真是命运……” 上一次没遇到的事情，这一次阴差阳错偏偏碰上了。不知道命运会拐到那个角落，但无疑，那个命运女神不会轻易放过精灵。 艾丽握紧了拳头。 “即然这样，我们就不要多说话，到时候看老约克的嘴皮子够不够灵活。”方绮薇说道，“说多错多，要是被特伦斯看出点什么来，那块魔晶里维斯特怕是不会交给莱恩了。” “我就是这样想的。”艾丽垂下眼，如果不是因此，她当时就该站出来支持特伦斯暗杀，虽然不容易，可如果她没看走眼，特伦斯和麦尔霍夫一对一胜算还是有的，要是有其他人帮助更是不在话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混到麦尔霍夫身边。 如两人所料，特伦斯出去转了一圈，和里维斯特佣兵团的人谈过，再站到老约克面前时，不等他开口，老约克就侃侃而谈，细细分析麦尔霍夫的为人，历数他几次残暴的征战，整整说了几个小时，不见他喘一口气，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动手干掉麦尔霍夫，他们一群人都得死。 特伦斯哭笑不得，“哪有这么恐怖？除了两三次屠城，他不是次次赶尽杀绝。我们还不一定遇上这倒霉事情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特伦斯队长，你也是佣兵团的老人了，当年的战争都参加过，麦尔霍夫说是帝王，更像是个屠夫，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不怕？”老约克心有余悸，说得好像亲眼看过麦尔霍夫骇人的样子。 特伦斯给老约克倒了杯茶，慢慢说道：“就算是我同意，暗杀在军营中的一国帝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你是同意了？”老约克惊喜。 特伦斯点了下头，笑眯眯的模样，一点儿都看不出害怕。 老约克连说都顾不得喝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这就去找拉加德首相。暗杀的事情我不懂，到时候你就和他好好谈谈，看需要些什么。我想这时候你提什么，西格琳德都会给你安排好。” “希望如此。”特伦斯平淡地说道，目送老约克脚步生风地离开。 暗杀麦尔霍夫？特伦斯轻笑一声。以他的实力，暗杀这么个人是不难，即使有后患，他也不怕。但他不是一个人，他、里维斯特大人和老大都不是一个人，他们还有使命需要完成。即使有神界在，那些神灵的目光不能直接投向曼格鲁大陆，但大陆上有些异动他们还是会发现的。 他们不能冒险。 但是…… “不知道这次的战争是不是和她有关……不光是那么多神灵的气息，居然还是个神眷者，真是……”特伦斯用无人能听懂的语言轻声呢喃，“两支神赐种族，一支被封印且死伤殆尽，一支逐渐衰弱，退出了大陆的中心……只是，她怎么会认识大人们的原形？那些神灵早就把关于大人们的一切都销毁了。” 像是品味美酒一般慢慢喝下那杯清水，特伦斯放下杯子，走向了方绮薇的房间。 艾丽感觉敏锐，止住了话题，对方绮薇使了个眼色，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果然是特伦斯站在门前。 “皮娅不在？”特伦斯笑容和蔼地问道，手捧着肚子，一点儿都看不出这一天的坏消息对他有何影响。 方绮薇笑了笑，“让他去休息了。这一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也该好好休息了。” 特伦斯坐了下来，说道：“我已经答应下那件事情了。” 方绮薇和艾丽对视一眼，“这么快就决定了？我还以为特伦斯队长要好好考虑一阵。” “战况不等人，要真是好好计划，等到决定的时候，西格琳德也撑不住了。”特伦斯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刚才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是战况的事情？西格琳德的其他城市……”方绮薇眼睛骨碌一转，马上想到了这一点。 “麦尔霍夫一路奇袭，可不光是赶路来的。他的后续部队就在为他收尾，一路上经过的城市被攻破了十之五六，西格琳德这一回损伤惨重，要是都城都不保，恐怕就真是要被神圣帝国给吞并了。”特伦斯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一样轻轻松松就将这消息扔了出来。 方绮薇是惊到了。这一路攻击过来，还破了大半的城市，西格琳德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就被人家围困了国都。到底是神圣帝国太强悍，还是西格琳德太弱了？ “你说什么？！”黯哑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三人没有惊讶，回头就看到了皮娅苍白着脸，连装扮都忘了，着急地冲了进来，一把扣住了特伦斯的肩膀。皮娅嘶声问道：“他们攻击了多少城市？收尾？他们在收什么尾！” 特伦斯淡定地抬头，肉掌轻轻拂过，就摆脱了皮娅的钳制，“城墙下有难民在敲城门。麦尔霍夫的人没有阻拦，西格琳德的守备将人给放了进来，这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皮娅惶惶然站起身，踉跄着就往外头跑去。 三人没有阻止，心下都疑惑皮娅和西格琳德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从知道战争的消息起，皮娅的表现就太奇怪了，他对西格琳德非常关心。 “他有说过自己是哪里人吗？”方绮薇想了想，似乎没听皮娅说起过，“难道是西格琳德的人？还是被攻破的那几座城市？” “大概是这样，也难为他了。”特伦斯唏嘘，只是表情不那么真诚。 对佣兵来说，在成为佣兵那一刻起他们就四海为家，到处跑任务，客死异乡是常事。只有少数一些运气好的，能从佣兵的职业上退下来，只是那时候回了家乡也无法再融入那种平静的生活中去。 家乡对佣兵来说是个奢侈而飘渺的地方，远不如佣兵团的驻地让他们有归属感，就连露营时候广阔的天地、草原、树林都比家乡更让他们感到更亲切。 “派人看着点吧，不要出什么事情。”方绮薇担忧地说道。好歹是她救了皮娅一条命，为此还晕了一个月，这条命要是随随便便被他送掉了，她都觉得亏。 “我会安排人的，你放心休息吧。等我和拉加德说好，暗杀的事情少不了你和艾丽的份。”特伦斯起身，不等两人回答就离开了屋子。 方绮薇吐出口气来，“他还真是不放过我们啊。” “也许是里维斯特对他交代过什么。里维斯特放任我们的时候就说过，只有当我们开始行动，命运才会运转。”艾丽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行动看看，看命运到底是走向何方。” 方绮薇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懒洋洋地说道：“别说得我们那么伟大。我看，就是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看好我们，希望我们迎回莱瑟姆家族吧。” 艾丽张了张嘴巴，可她能说什么？说三年后会爆发位面战争，第一战的地方就是精灵之森？她怎么解释这一消息的来源？ “怎么了？”方绮薇看艾丽欲言又止，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艾丽可是重生的，难道真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她们还要拯救世界？ 艾丽念头转了转，目光紧紧盯着方绮薇，“没什么，只是在想为什么两位女神突然会让我们迎接莱瑟姆家族。” “早就想了吧，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你看，我父亲就是莱瑟姆家族的成员，我肯定是同意迎接回他们的。你的话……”方绮薇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是克莱明森家族的，那是女王的家族，明事理、知进退，知道莱瑟姆家族对精灵的重要性，肯定也同意的。其他人就不会了，像月之圣祭司夏琳·考尔斯，还有……我的母亲安·考尔斯，她们就不同意，我想精灵之森的其他人多半也是不同意的。” “是的。”艾丽想到当年圣祭司的态度，苦笑起来，更烦恼的是方绮薇不接腔，只当自己解决了莱瑟姆的事情就好了。 “那我们就瞒着他们，先把人弄回来。到时候……呃……”方绮薇嘴拙地顿了下。 依她的想法，当然是拉大旗作虎皮，有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的名头在，还唬不住精灵之森那群信徒，她也白混了那么多年。可这事情，艾丽这信徒能同意？ 仔细想想，她也不是胡扯，要不是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同意，怎么会搞出那么多事情来？她从头到脚那么多神灵的气息，总归是神灵想要将她推出去做些什么。 方绮薇安下心来，继续说道：“到时候就把女神的意志告诉他们，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方绮薇说得模糊，中间狐假虎威、信口雌黄的事情被她略过，艾丽只当方绮薇是真要把这些猜测出来女神意志和盘托出，轻轻摇头，表示反对：“这事情不着急，到时候我们再考虑，现在要做的还是先暗杀了麦尔霍夫。只是，到时候在光明帝国去除了灵魂烙印，回了巴廷王国，里维斯特肯定会发现。” 方绮薇揪揪头发。真是麻烦的事情一堆。要不是为了那块魔晶，去了灵魂烙印，她和艾丽拍拍屁股就能走了。 “你对付得了特伦斯吗？” “怕是不行。”艾丽面沉如水，“特伦斯收敛了自己的实力，他远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方绮薇咬了咬嘴唇，“如果特伦斯在暗杀的时候和麦尔霍夫同归于尽呢？” 艾丽眼睛一亮，“这倒是有可能！这次行动特伦斯会让我们参加，到时候可以做手脚。” 方绮薇看着艾丽精神一振的模样，苦笑起来。 好好的精灵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到底是环境折磨人，还是她带坏了艾丽？ 特伦斯一路上对她们着实不错，可再不错，她们也不能被关在佣兵团内一辈子。方绮薇不喜欢处处被人盯着的感觉，里维斯特那把刀就悬在他头顶上，她提心吊胆，怕自己随时都可能丧命。而且她还要打开那什么空间裂缝，迎接回薇薇安父亲那一家族的精灵，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里维斯特眼皮子底下做？ “特伦斯一死，以精英小队其他人的实力拦不住我们两个。”艾丽已经开始计划，“我们趁乱带着魔晶前往光明帝国，到时候就去找你父亲。” 找到了杰拉尔德，灵魂烙印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薇薇安再修炼一两年空间魔法，以魔法阵为辅助，就能打开空间裂缝！若是可以，这期间还可以让杰拉尔德救出莱恩，这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艾丽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改变精灵未来的方法终于是摆在了眼前。 第62章 决定 一知道特伦斯答应了下来,老约克就急急忙忙催促他去首相府。这事情，老约克这样的老油条是不会亲自参与，留下话柄的。即使明眼人都知道翡翠之光掺和其中，但到时他们嘴皮子一碰,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会聚集在里维斯特和西格琳德的身上,翡翠之光得了好处又安然无忧。 特伦斯笑了笑，也不戳破老约克的心思,只提出要带方绮薇和艾丽一块儿去。 方绮薇和艾丽这时候真切感觉到里维斯特对她们两个的“另眼相待”，否则身为此行头领的特伦斯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还想着她们这两个新人加外人？ “他也觉得这是命运的时刻？”方绮薇适应了异世界的生活,迅速把一切串联在一起,“女神是想要我们做什么？为了那块空间魔晶？” 好歹是看了不少小说和电影的,无巧不成书，这样送上门来的东西，浑身上下都透着“命运”的味道。 艾丽想得更多，“或许……不是女神的意志……”其实，说是女神也没错，除了自然女神和月之女神，还有一个命运女神存在。 方绮薇耸耸肩，结束了和艾丽的交头接耳，回头对特伦斯笑了笑，“我现在这身体，没办法前往吧？艾丽去就行了。”暗杀的事情恐怕只有艾丽能做，以她蹩脚的战斗力只会带来麻烦，更何况她现在如此虚弱。 特伦斯看向艾丽，“自然祭司总是有些办法解决这问题的吧？” 艾丽沉默了一会儿。在治疗方面，自然祭祀和光明祭司不同，光明祭司擅长治愈，自然祭祀则擅长治愈后的恢复。这些事情该是其他种族不甚了解的，没想到特伦斯轻轻松松就说了出来。艾丽不好推辞，站在床边，施展了自然女神的轻抚，一阵清风拂过，方绮薇神清气爽起来，脸色和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 “好了，我们出发吧。”特伦斯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容拒绝，去除了原有的和蔼可亲，多了几分威严。 佣兵团和商会的人虽然觉得不妥，但一时间也无法反对。 “特伦斯队长，请带我一块儿去吧。我要时刻保护着薇薇安阁下。”皮娅脸色苍白地回到了旅馆，脚步虚浮，可眼神却坚定。 方绮薇眼神一暗，“你看到难民了？” 皮娅迟缓地点了下头，脚步蹒跚地走到了屋内，“看到了，也看到了麦尔霍夫。” 众人一惊。 “他在城下，正派人宣读……讨伐书。”最后几个字从皮娅牙齿中挤了出来。 方绮薇再不懂战争，也明白这就是战前找个漂亮的理由，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战争其实是为了满足统治者的野心和欲裸说出来，没想到这事情皮娅如此愤怒，“是写了什么？” “说……西格琳德的继承人……侮辱了他的宠妃！”皮娅怒火冲天，身体都紧绷到发抖。 方绮薇大脑一空，用了些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只能发出“哈？”的一声怪音。 这麦尔霍夫也太不讲究了吧？一个帝国的宠妃，不说锁在深宫，但也不可能被一个公国的继承人见着，还侮辱了吧？这神圣帝国的警戒得松懈成什么样子？ 找理由不能找个好一点儿的？要不然就干脆打呗，什么话都别说。 “先去首相大人的府邸，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关。”特伦斯态度平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特伦斯队长，请让我……”皮娅踏前一步。 “这事情与你无关，是我们里维斯特佣兵团接下的任务。”特伦斯目光扫过皮娅，不曾停留，凉凉说道，“你的情绪也不适合参加这次暗杀任务。” 方绮薇虽然同情皮娅，可知道特伦斯说的两点都站得住脚，皮娅现在的情绪怎么能做暗杀这样需要隐忍的精细活？她走过皮娅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会杀掉麦尔霍夫的。” 皮娅只是站着，双手握拳贴在身侧，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此行只有特伦斯、艾丽和方绮薇三人前往，翡翠之光避嫌不插手，暗杀的活普通佣兵干不了，带艾丽和方绮薇二人更像是去撑场面的——可论资历、论实力，哪怕是论长相都轮不到她们两个撑场面。众人在特伦斯的气场面前说不出质疑的言辞，连最有资格的加里克都沉默以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拉加德首相果然招呼过门人，三人到了首相府邸见了侍卫，立刻被态度恭敬地请了进去，领路的都是拉加德的总管家，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拉加德的书房，连通报都没有。 拉加德神色凝重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身边一个长相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正在和他回报着什么，那愤懑的神情和皮娅一模一样。 “父亲，麦尔霍夫这是在侮辱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拉加德的长子斯图肯一下子撕碎了手中的报告书，刚过了二十的生日，还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拉加德眼中隐隐有怒火，声音低沉地喝斥：“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不要管他们怎么挑衅！” “可麦尔霍夫……”斯图肯声音被扼住，回头警惕地看向门口刚进来的四人，“这几位是……” 拉加德的怒火被喜悦取代，“特伦斯队长！” “拉加德首相大人，您好，我们又见面了。”特伦斯和颜悦色地说道，绅士的礼仪他也会，动作标准，只是碍于他的身材，看起来有些滑稽。 “特伦斯队长，贵团是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吗？”拉加德做了十多年的首相，在此之前也一直在西格琳德中担任着重要职位，可这会儿像是回到了刚进入官场的时候，紧张又兴奋。 “是的。”特伦斯从容不迫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感谢贵团出手相助，西格琳德不会忘记这份恩情！”拉加德激动地握住了特伦斯的肉掌。 说实话，拉加德都不相信里维斯特会接下这个任务，他只是尽人事，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期盼奇迹降临。 暗杀军中的麦尔霍夫难度高不说，任务之后必然会面对神圣帝国的疯狂报复，到时候一个区区五百人的佣兵团如何能抵御得住一*队？麦尔霍夫的几个儿子不是善茬，在国内威信远远不如自己的父亲，但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脾气和他们的父亲麦尔霍夫一样，霸道残暴，绝不会咽下这口气。等他们料理完自家内部的事情就该动手收拾西格琳德和里维斯特了。西格琳德是逃不过这一劫，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应对神圣帝国的进攻，里维斯特却是主动下了水，搅合进了这事情。老约克的做法才是聪明人的做法，置身事外，即使受波及，也不会是别人攻击的首要目标。 只是，西格琳德为求自保，里维斯特是为什么？自保？还是求财？拉加德不知道，也不准备知道，只要到时候里维斯特完成暗杀，破解现在的困局就好。 拉加德是做了十年首相的人，高兴过后就恢复了冷静，拉着特伦斯坐下，“特伦斯队长，这次暗杀我们西格琳德将会倾尽全力对贵团提供所有帮助！” 特伦斯笑着收回了手，“暗杀的事情得等我们考察过之后才能制定计划。在此之前，不如先把报酬谈一谈。” 斯图肯嘴角的笑容散去，不屑地撇嘴。到底是佣兵，为了钱连命都不要。 方绮薇没错过这一抹神情，也许在外人看来特伦斯是想钱想疯了，可方绮薇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特伦斯有目的那也是针对她和艾丽的。也许里维斯特让特伦斯带着她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碰到这样的事情，看看所谓的命运。但若不是像艾丽那样重生的，谁又能知道命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方绮薇瞟了眼艾丽，她神情淡定，仿佛真的是特伦斯拉来撑场面的，乖乖当着壁花。只是，方绮薇早在之前就和艾丽详谈过，怎么会不明白艾丽对这一行的期望和思索？这件事情，艾丽上辈子绝没有经历过，她没有依仗，只能临时思索对策。 那么，就是自己的出现让一切变了。想来也对，上辈子艾丽应该是没有加入里维斯特佣兵团的。 “这块魔晶作为定金，事成之后，我国的国库将对诸位打开。”拉加德豪放地说道。 斯图肯连忙叫道：“父亲！” 特伦斯重新接过了那个布袋子，垂下眼，本就一条缝似的眼睛更加让人看不清了。他粗短的手指不经意地摩擦着布袋，静静等着拉加德的下文。 “十个，贵团可以从我国的国库中挑选十个宝物，无论是什么。”拉加德继续加码。 斯特肯已经涨红了脸。 特伦斯毫不客气地将布袋塞进了自己的怀中，伸出胖手，“那么，合作愉快，拉加德首相。” “合作愉快。” 斯图肯没有话语权，只能交由父亲做主，看着特伦斯笑得畅快。 接了任务，就要看如何完成了。 拉加德带着三人到了地图前，指着中央一座城池和周边插着的几个旗帜说道：“这是西格琳德的现况。麦尔霍夫堵住了四座城门，军力有四万人，每个城门一万人驻守。这里，则是麦尔霍夫所在的营地。” “哦？他没有遮掩？”特伦斯揉着下巴。 “没有，宣布讨伐书的时候他就站在高台上，猖狂至极，连统帅的军帐都只立了一个。”拉加德眯起眼，“不过，以西格琳德的实力，即使如此都无法突围……” 西格琳德版图有限，但有着地理优势，邻接光明帝国、神圣帝国、巴廷王国，远眺巨兽山脉。在夹缝中生存有在夹缝中生存的好处，西格琳德成了三个国家之间的缓冲，谁都不会碰它，谁也不想它崛起，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打压；也成了三个国家之间的交通枢纽，去哪个国家都可以选择西格琳德这条路，边境局势比这三个国家相接的边境要平稳许多。就这样发展起来的西格琳德没其他优点，但人口异常突出，随着麦尔霍夫四处征战，西格琳德接受的人口与日俱增，倒是建立了大大小小数个城市，热闹但不繁荣。 这样的国家没法和神圣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作对，别说神圣帝国了，三国中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吞并西格琳德都易如反掌。 要不是里维斯特正好经过，还逗留在了西格琳德，这回的局面怕是西格琳德无力回天了。 “距离是多少？”特伦斯比划了一下城墙到营帐的距离。 拉加德报出了一个数字，等着特伦斯继续提问，却看到特伦斯转头看向了方绮薇。 方绮薇莫名其妙，看艾丽同样望向自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们是说让我用魔法？” “这距离可以吗？”特伦斯认真问道。 拉加德和斯图肯惊讶起来，这距离可不是一般魔法能攻击得了的，没想到这个破相的女人还是个大魔法师。 方绮薇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了起来，“我只会中级魔法，哪有这样的距离？” “精灵祭司之术中也没有这样的攻击？”特伦斯再问艾丽。 艾丽同样摇头。别说她做不到了，就是做得到也不会答应。她和方绮薇还计划着要让特伦斯和麦尔霍夫同归于尽，怎么会出手帮忙让特伦斯退下阵来？ 特伦斯叹气，“这样的话，还是需要潜入。” 拉加德和斯图肯不知道这三人在搞什么，斯图肯阅历不足、磨练不够，这会儿就觉得特伦斯太不靠谱，将自己国家的命运交到这么个胖子手里怎么行？拉加德还好，只干巴巴说道：“若是不用潜入那么深，那成功率是不是会更高一些？我国国库内有一些魔法增幅装备可以借给各位使用。” 艾丽继续摇头，“精灵不能随便用魔法装备。”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到底想不想完成任务！”斯特肯质问。 “再怎么样都是要潜入一些的，艾丽可以跟上队伍，我怕是不行。”方绮薇同样摇头。 拉加德和斯图肯这才回过神来。 这是个魔法师呀！魔法师的身体那就是弱鸡，一个低级战士能在三米外一个箭步刺死一个毫无防备的大魔法师，至于暗杀，自古就和魔法师没有半点关系。若是西格琳德能有个大魔法师，早就站在城墙上对着麦尔霍夫的营帐扔魔法了，就算麦尔霍夫有布置防御魔法，也够他喝一壶的。可惜，西格琳德没有，还以为里维斯特居然有这样的底蕴，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他们怎么会想着让魔法师去搞暗杀？ 斯图肯怒视三人，拉加德眼神深沉，打量着方绮薇。 “你不是精灵么？”特伦斯不满，“任务成功了，也有你一份报酬，不要推三阻四的。” “真不是……”方绮薇哭笑不得，“你问问艾丽，在精灵之森训练的时候，我连个五十岁刚开始训练的娃娃都不如。到现在也就三级战士的实力，能有什么用？” 拉加德和斯图肯惊讶了，这破相的女人还是个精灵？ 方绮薇感受到两人的目光，一个明显到现在还在观察她，一个含蓄闪现后立马隐去，但还是让她不快。离了精灵之森，站在人类世界中，还真没人能一眼看出她的种族来。 “这回我参加就行了。”艾丽同样不放心让方绮薇这样的战斗新人参加重要的暗杀。她们的计划可是里维斯特、和西格琳德不同，不容有失，她一人参与把握更大一些。 特伦斯不死心，可看方绮薇甩手掌柜一样没事人的模样和艾丽仔细观察地图的样子，只能叹气，“好吧，这回就我、艾丽和加里克去，其他人准备接应。”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迟了 第63章 安排 方绮薇摘了出来,却不是无所事事。暗杀的事情有孤胆英雄做的,可也少不得事先安排，这样千军之中取人首级更不是一人单打独斗能做到的。拉加德是个文臣,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别说他了,就是换了西格琳德的武将都摸不清其中门道。但这不妨碍拉加德向特伦斯表达善意，提供帮助。特伦斯则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弄死麦尔霍夫只是麻烦，却不是困难，用不着西格琳德人再插手,光靠他们的人手就足够了。 斯图肯对方绮薇三人没有好感。里维斯特如今声望激增,又是资格最老的佣兵团，可除了当年当了回麦尔霍夫的屠刀，这么多年来里维斯特毫无建树。要不是雷霆之怒的事情，里维斯特不出一年就要掉到十大之外。特伦斯的形象不好，方绮薇三言两语也透露出不靠谱的气质来，艾丽再镇定，也挽回不了两人带来的印象。现在，特伦斯一口拒绝拉加德的提议，更让斯图肯对三人面露不满。 三人告辞后，斯图肯忍不住对拉加德抱怨：“父亲，你怎么能将事情交给这样的人！要刺杀麦尔霍夫，我们自己的人也可以！” “可以？”拉加德摇头，“要暗杀麦尔霍夫不是简单的事情，西格琳德养的那些战士、侍卫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们就有？里维斯特已经是十大末流了，雷霆之怒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动手的，说不定是其他人下的杀手，他们顺势而为，没认下、没反对，就是让别人误会！卑鄙无耻！”斯图肯年纪轻轻能进入西格琳德的政坛，也不是绣花枕头，“即使是里维斯特的人做下的，他们这一行只有一支百人不到的普通佣兵团和一支十二人的精英小队，怎么去暗杀千军万马中的麦尔霍夫？麦尔霍夫不是普通的帝王，他可是有高级战士的实力，常年征战，战斗实力不会比一般的同级战斗职业者弱。自己有实力，又有军队保护，身边肯定还少不了高手护卫，他们一个佣兵团能做什么？” 拉加德苦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可知道又如何？光明帝国不会插手，连向神圣帝国施压都不会。另一边的巴廷王国，说是王国，其实就是各大佣兵团的集合体，对国家间的事情不感兴趣，不会参与进其他国家的纷争中。麦尔霍夫已经兵临城下，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大公……是什么意思？”斯图肯闷声问道。 拉加德站到了窗边，看着方绮薇三人走出首相府，淡淡说道：“大公是个好父亲，可不是个好的领导者，可守成，却应对不了这样的局面。” “殿下……”斯图肯张了张嘴。 拉加德啪的一声合上窗户，打断了儿子的话，“传命令下去，各城门严加戒备，安置好难民，安抚好平民。神圣帝国不动手，我们就不动，且看看他们能不能暗杀成功吧。我现在去光明教堂见一见维克拉姆祭司。” “光明帝国不是……” “总是要再试一试，光明帝国内教皇和十二位红衣祭司也不是铁板一块。” 方绮薇他们回到了旅馆，就见到了殷切期盼着他们的老约克。 商人到底是商人，或许老约克在商场上能呼风唤雨，遇到权贵也能不卑不亢，碰上些毛贼强盗都能镇定自若，可一旦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情哪能继续保持老派绅士的从容淡定？再者，他也只是翡翠之光的大管事之一，仅仅是“之一”而已。 “特伦斯，情况如何？”老约克忙问道。 特伦斯笑了笑，“谈好了报酬，接下来就是我们佣兵团的事情了。” 老约克安下心来，“既然是佣兵团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只等你们的好消息。” “好。” 老约克心满意足地走了，皮娅还焦急地等着。 “怎么样了？”皮娅紧紧盯着方绮薇。 方绮薇笑了笑，“特伦斯队长接下这个任务了，接下来……”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皮娅不等方绮薇说完，就急切地表示自己愿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特伦斯皱眉，“这是我们佣兵团的任务。” “我可以加入你们佣兵团！” 方绮薇觉得这一幕情景似曾相识，仔细一回忆，可不是当初皮娅纠缠她时候的样子吗？死缠烂打，不容人拒绝。 但特伦斯不是方绮薇这样耳根子软的，他没有理睬皮娅，召集了自己的精英小队，对瓦格纳只吩咐了要约束好其他佣兵，就不再管了。 皮娅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胖子，念叨：“特伦斯队长，虽然我只有十七级的实力，可我对西格琳德非常熟悉，外面麦尔霍夫驻扎的地方是什么地形、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特伦斯耳根子不软，他的副队长加里克脾气不好，直接一出手，一拳将皮娅打倒在地上。 “喂！”方绮薇连忙阻止，扶起倒地的皮娅，“别动手、别动手！皮娅，你歇着去吧，这事情特伦斯队长会看着办的，有需要你的地方肯定会叫你。” “薇薇安阁下……”皮娅的假发掉落，可他对西格琳德情况心急如焚，早忘了男扮女装的事情，声音都没有刻意压抑。 “关心则乱，你还是好好平复一下心情，别到时候真要用到你了，你反而掉链子。”方绮薇拍了拍皮娅的肩膀，“虽然我们不是西格琳德的人，但身为佣兵，拿了雇主的佣金，就会尽心为雇主办事，你不用担心。” 皮娅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默默点了下头。 皮娅走了，佣兵们神清气爽， “队长，真要暗杀麦尔霍夫？”加里克还是如平时一样阴沉着脸，可眼睛里却是绽放着光芒。 特伦斯点头。 剩下九人都裂开了嘴，还有人叫道：“刺激！” 方绮薇和艾丽看得目瞪口袋，没想到特伦斯这支小队还真是无法无天啊，这么大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好像就是次激动人心的冒险而已。 “先要把营帐周围的情况探清楚。队长，你去见那个首相的时候，我们已经上了城墙看过了。”加里克有条不紊地说道，“麦尔霍夫在东城门外，周围的士兵有一万人，分为三个阵营，成三角，后头的那个是保护麦尔霍夫的，大约有两千人。离得太远，没办法仔细观察他们的实力，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暗藏什么高手。这事情必须亲自去察看一下才能弄清楚。” “麦尔霍夫是神圣帝国的帝王，身边总归少不了高手。以神圣帝国的实力，还有麦尔霍夫的实力，得有个二十五六级甚至更高级别吧？”另一人推测道。 “要是战士就容易一些，要是其他职业会很麻烦。”加里克琢磨着。 战士只是近战实力强悍，其他非战斗的手段寥寥无几。但换成是魔法师，布置一些魔法陷阱或是用魔法做侦查、防御，会给暗杀带来很大的困难。 想到此，加里克就看向了方绮薇。在他们这儿，可就方绮薇和艾丽是魔法师，方绮薇在路上已经露了两手，杀伤力惊人，让他期待方绮薇还能有些压箱底的本事，能帮着他们。 方绮薇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加里克只好再看向艾丽，“精灵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探查清楚他们营地的？” 艾丽点了点头，“自然女神的注视可以借助植物观察到周边的情况。” “那就太好了！” 艾丽紧接着给高兴的佣兵们泼冷水，“但我实力有限，能观察到的范围也有限。以城墙和那个营地的距离，我看不到营地的全貌。” “还是我晚上潜入他们的阵营，到时候见机行事，把麦尔霍夫的位置探查清楚，再给你们发信号。”加里克说道，“如果能有机会，我就直接动手，你们接应我。” 这个暗杀的计划好像不是很精妙啊…… 方绮薇觉得不妥，可她对暗杀的了解只是从小说、电影中获得，作者的想象和戏剧化处理更多，真正的暗杀……历史上有记录的暗杀都只有暗杀的瞬间，事前布置可是天知地知暗杀者知的事情，而暗杀者，要么被抓到直接给人弄死了，要么没被抓到隐入时代之中，事后发现的蛛丝马迹也难以还原整个过程。 艾丽看其他人点头同意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梗在喉咙口，把她噎死，“就这样？” “嗯？”佣兵看向艾丽。 “你们……以前没接过暗杀的任务？”艾丽迂回问道。 特伦斯摇头，“接过，但不是这样的暗杀。” 作为佣兵，当然是什么任务报仇丰厚、什么任务危险性低，就接什么任务。暗杀的任务多半是有钱人花钱雇人杀另一个有钱人，真正的大贵族有自己的人手可以动手，有点钱却不是那么有底蕴的家族则选择佣兵们成为自己的刀。这样的人要杀的人也是差不多层次的对手，没有高手保护，杀起来也容易。 特伦斯他们接下这样的任务，都是找到目标，察看一下周围环境，没有实力相当的对手，那就直接一个擦身而过，一刀割破目标的咽喉，不然就是在暗夜里破窗而入，一刀将目标扎死在床上。完事后，以他们的实力和当时或混乱、或静谧的环境，要脱身并不难。 如果任务是公开发布的，那目标发现后也会发布任务寻求保护，这样就少不了一番苦战，谁胜谁负成了未知数。 里维斯特是这样，其他佣兵团也是如此。所以，整个佣兵界还没人接过那么高级的暗杀任务——暗杀一国帝王。 倒是冒险工会上曾有过这样的稀奇任务，暗杀的目标正是巴廷王国的上任国王、巴廷佣兵团的上任团长，不知道最后是谁下得黑手，上任国王的脑袋被人一刀砍下，送去了冒险者工会。任务完成，报酬拿到，人不知所踪。巴廷王国现任国王继位后，在佣兵工会发布了一个缉拿凶手和任务发布者的任务，几十年过去了，这事情一直没有下文。 冒险者工会比佣兵工会更古老，成员更复杂，可不像佣兵这样寻刺激但主要还是讨生活，这样稀罕的任务在冒险者工会不是第一次出现，历史上也有过三四次，有完成的、有发布人胡闹佣金微薄无人搭理的、也有失败的。 艾丽对佣兵这一行业没有深入了解过，事先也不知道这其中问题，听加里克三言两语，还觉得前景不错呢，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太异想天开了。别说让特伦斯和麦尔霍夫同归于尽了，光是让里维斯特这些佣兵接近麦尔霍夫就困难重重，说不定连麦尔霍夫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士兵给杀光了。 艾丽沉声说道：“要杀麦尔霍夫不容易，我认为应该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什么计划？”佣兵们好奇。 “像加里克副队长说的，我们先要摸清楚对方营地的详细安排，营地中肯定会有士兵巡逻，巡逻的时间、途径的地方都我们必须了解的，之后要探查清楚麦尔霍夫的位置和他的活动情况。把情况先了解清楚，才能安排人手潜入麦尔霍夫的身边，做到一击必杀，并且全身而退。”艾丽给佣兵们指点了思路。 “这和我之前说的有区别吗？”加里克反问。 艾丽的太阳穴胀痛起来，“我是说，要事先把情况给全部了解了，再制定暗杀计划，而不是直接见机行事。”什么进去探查，有机会就给信号或者自己直接动手！加里克又不是三十级高级职业者，能在神圣帝国的军队中杀个三进三出都平安无事！ “既然如此，就让艾丽来安排吧。”特伦斯拍板决定。 方绮薇心中暗喜。这样一来，艾丽的计划可不是更顺利了？ 转头看艾丽，却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 艾丽不客气地接受了特伦斯的任命，问清楚每个佣兵的战斗力和特长，最终决定让加里克带着两人在深夜潜入麦尔霍夫的营地。 “记住，你们只是去当眼睛，观察整个营地的情况，尤其是你们潜入的路线，要研究清楚这条路线上有些什么，巡逻士兵什么时候会到、什么时候会离开、经过几次。至于潜入的路线，特伦斯队长，这需要西格琳德的帮助。请首相大人出面，让我们见一下西格琳德的军事大臣，请他分析一下神圣帝国营地的布阵，看什么路线合适。”艾丽不敢太冒头，更不敢托大。 虽然经历过三百年的苦战，可那场战争的敌人是另一位面的，战争中，她废寝忘食研究的是地狱的恶魔，而不是同为盟军的人类。更何况麦尔霍夫还活着的时候，大陆上没形成正式的盟军，她与神圣帝国的士兵没有接触，等曼格鲁大陆的智慧生物正式结盟，神圣帝国的帝王已经换成了麦尔霍夫的儿子，驻守的是另一战线，她也没机会见识一下神圣帝国的战斗力。 西格琳德在夹缝中求生，必然会关注身边的三大国家，少不得研究其中最有威胁的神圣帝国。 特伦斯从善如流，带着加里克和另外两人前往了首相府邸，其他人解散，等探查好情况后再作打算。 方绮薇很佩服艾丽的本事，可看艾丽疲惫的模样，心中没了底，“里维斯特的那些人没本事暗杀麦尔霍夫？” 艾丽呼出一口气，“他们不懂暗杀。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艾丽在里维斯特面前只是照常理作分析，安排得紧紧有条，可大多数都是些基础的东西，谁都知道在作战前要有斥候调查，即使里维斯特的人暗自奇怪，也不会放在心上，但面对方绮薇的问题却是脱口而出的“不懂”，让方绮薇心中异样。 方绮薇猜测艾丽上辈子接触过暗杀的活，可一个精灵怎么会接触这样阴暗的事情？她心中好似有许多小老鼠正闹着爪子，让她心痒难耐，只能不断提醒自己“好奇心害死猫”、“祸从口出”的老道理。 “这次的暗杀恐怕还必须你跟着去。”艾丽轻声说道。 方绮薇疑惑，“我？但是我的实力……” “哪怕是暗杀成功了，要脱身还要靠你杀出来。”艾丽揉着额角，“他们什么都不懂，连最简答的潜行伪装都不明白。麦尔霍夫一死，他们的营地若是乱起来倒好，我怕的是最后没有乱起来，反而戒严了，我们就真的一个都出不来了。” 麦尔霍夫在国外是个暴戾残忍的帝王，在国内是个威严*的帝王，在军队中却是个治军严谨、兵法如神、受所有将士爱戴的将军。麦尔霍夫能上位、能坐稳那个位子、能屡次掀起血腥的战争却始终不倒台，正是因为他手下的将领和士兵，军队在握，没人能对付得了这个一身坏毛病、被千万人仇恨的帝王。也是如此，他死后，他带出来的军队能保住他的帝国、他的子孙，能在那场大战中损失最小——当然，这其中也有他一意孤行迁都的原因在。 这样的军队，即使一时死了主帅，也未必会乱。 那场大战曼格鲁大陆一直处于劣势，暗杀敌军主帅的事情曼格鲁大陆做过多次，前去的正是身为神赐种族的精灵，也只有他们这样的文武全才才能突破恶魔军队的铜墙铁壁，潜入刺杀。而带头的正是艾丽这个克莱明森的后代。虽然精灵不齿于做这种阴暗的事情，但在整个大陆和自身存亡危在旦夕的时刻，当年存活下来的精灵还是去了，甚至有精灵因此越来越沉默，在战争结束后同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看着里维斯特的佣兵们，艾丽无奈的同时，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不由全身发寒。 她想要拯救精灵，让精灵活下去，体面地活下去，没想到自己还是要染上鲜血和黑暗。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会这么做。若是可以，就只让她一人落在泥沼中吧。 第64章 失败 五日后的夜晚,特伦斯、加里克、艾丽和方绮薇就换上了夜行衣，准备潜入神圣帝国的军营暗杀麦尔霍夫。 这四套夜行衣自然不是里维斯特佣兵团的标准配备，而是她动嘴,从老约克那里坑了材料，艾丽动手,制作出了附带消除气息魔法的夜行衣。 方绮薇摸着夜行衣，不由咂嘴。一百年的生活,艾丽在精灵之森中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她还会炼金术。虽然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但一对比,主角、配角的界限泾渭分明。她那点天赋和战斗力顶多就是个重要配角,一个打手，帮着主角完成逆天壮举，而艾丽，无疑是主角气场爆棚，金手指全开，更不要说“重生”这个最大的金手指了。她这个穿越女不被重生女给KO了，而是能当个重要配角已经是不错的剧情发展。 方绮薇开了会儿小差，跟着前头三人偷偷摸摸靠近神圣帝国的军营。她学了些三脚猫的剑术，靠着魔法上的些微天赋能和一般战士战上两三回合，可论这些细枝末节的技巧，就两眼一抹黑了。艾丽特训了她几日，效果不明显，这一次成功与否、她是否会带来麻烦就看天意。 “女神既然又……咳，选择了你，哪怕此行不成功，我们也会有所收获。”艾丽信誓旦旦，自从知道方绮薇神眷者的身份后，信心大增。 方绮薇没漏掉那个“又”字，心中主角配角的理论因此冒出，挥之不去。 以薇薇安那熊孩子的性格，上辈子绝对不是个安分的人，和艾丽一块儿被抓，不知道又惹出了什么祸事。看艾丽这百年来的态度，上辈子她过得坎坷，但最后的结局应该还不错。至于薇薇安结局如何，从艾丽那儿是看不出什么苗头来，可艾丽说那熊孩子是被女神看好的？这逻辑不通啊。自然女神瞎了眼吗？但如果是真的，她穿越的事情不就和女神没关系？ 方绮薇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且放下，心中更加坚定要离女神远远的。要真是她顶替了女神看好的薇薇安，女神知道之后指不定会有什么反应。 加里克带着里维斯特的佣兵侦查了五日，对军营外围的布置了然于胸，但麦尔霍夫的军队比西格琳德的援军更有效率，已陆续有后援部队到达，军营情况不断变化，再拖下去，等来的不是西格琳德驻守边疆的回援部队，而是源源不断的神圣帝国铁军，要再暗杀麦尔霍夫可就更难了。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冒险一试。 特伦斯和加里克都很平静，不知道是因为两人都参加过当年的战争，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没心没肺。想到两人对暗杀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和艾丽连日来废寝忘食的研究，方绮薇心中没有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因为有方绮薇在，四人动作不快，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摸到了军营的边缘，接下来就要进入军营，危险性可就大大地提高。 按照计划，加里克打头阵，特伦斯紧跟其后，艾丽则带着方绮薇坠在后头，一方面是殿后，一方面也是因为到时候撤退必然是方绮薇的魔法开路，这样撤退时更为快捷。 艾丽计算着距离，看着加里克一步踏入军营范围。没有魔法警报！她心头的重石之一落下一块来。虽然事先有了调查，她也用自然女神的注视好好观察过军营，但如果军中有大魔法师，她那点水平可就不够看了。 第一步顺利进行，四人赶紧继续深入军营，小心翼翼躲过几支巡逻队，渐渐靠近了中心的营帐，而这里是全军中最为灯火通明的地方。 四人站在阴影和光明的边缘，躲在角落，轻声交谈起来。 “我之前没到过这么深的地方，这一趟可真顺利。”加里克说道。先前他带的是精英队的成员，几次侦查都不得不止步于军营边缘。加里克知道他们实力不如特伦斯，只是没想到艾丽身手矫健也在他们之上，连方绮薇这一趟都没出漏子，跟着三人的脚步，避开了巡逻队。 “都小心一些，接下来可能会碰到魔法师。”特伦斯提醒道。 “这里太亮了，有些地方接不上。”艾丽说得模糊，但大家都明白，接不上的地方是阴影。 夜间的军营也有灯火，但不会像主帐这儿照得如同白昼，主帐周围一圈还都是魔法灯，亮度更高。没了阴影，他们想要潜入就困难重重。前五天也没见军营中有这样亮堂的地方，难道是对方有所警觉？ 艾丽心中一凛，可一路过来，军营中没有异样。倒是白天的时候，有一支数量可观的部队进入了军营，远远看着军旗，似乎是神圣帝国的某个将军。难道麦尔霍夫是在和他夜谈什么？ “扮成他们的士兵吧。”加里克提议。以他们四人的实力，退出一些，在外围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几个士兵，改头换面混进去，这并不困难。 “我们不知道神圣帝*队的情况，被发现的话，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艾丽摇头否决。麦尔霍夫治军有自己的一套，从没听说过神圣帝*队中混入奸细的，几十年来各个国家绞尽脑汁都没法从军队下手瓦解神圣帝国。 “那就分两路，先攻击试试。”特伦斯说道，“两人佯攻，另外两人见机行事。” 又是见机行事。 艾丽无语，可已经进入了军营总不见得再退出去。没人知道神圣帝国什么时候发动总攻，也没人知道西格琳德能扛多久。至少从首相拉加德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一旦神圣帝国总攻，西格琳德的城墙能不能抵抗住一日都难说。 方绮薇这会儿保持着沉默，只看着艾丽，听她的意思行事。 艾丽没有发表意见，等特伦斯和加里克都同意了这主意，只是点头，“我和薇薇安佯攻，会退到军营西边攻击，慢慢往中间来和你们会和。” “好。” 魔法远程攻击，总比近战的特伦斯和加里克来得安全。 四人商定，分头行事，方绮薇跟着艾丽又原路返回，找到了合适的攻击低点。 “攻击那个营帐。”艾丽指挥，也没和方绮薇解释其中的原因。 “用火系魔法，攻击显眼一点？”方绮薇问道。 艾丽点了点头，眼中有欣慰一闪而过。 方绮薇立刻动手，只是佯攻，能把人吸引过来就好。她连续施展了三个火球术，利用精神力操控，还让火球飞行的线路变换了一下，火球一碰到帐篷就炸了开了，熊熊火焰瞬间燃起！ “敌袭！”警报声在军营各处响起。 艾丽拉着方绮薇连忙往中心的主帐跑去，撞上对方士兵，艾丽一个冲刺，匕首一划，就将他的喊声遏制在了喉咙中。方绮薇心中狂跳，可到底是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不敢懈怠，紧紧跟着艾丽的步伐。怕自己行动过慢，方绮薇还施展祭司之术，给自己加持了几个增益法术。 艾丽看在眼里，心中无奈：方绮薇从一开始就表现出神眷者的特质来，祭司天赋过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习祭司之术，如今也能施展得一板一眼，一点儿都不弱于她。可偏偏，方绮薇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信仰自然女神，也不知道是怎么钻了牛角尖。 两人一路奔驰，艾丽两次拦下方绮薇，又攻击了两处营帐。整个军营顿时热闹起来，方绮薇听到主帐那儿传来振聋发聩的一声呵斥：“点火把！所有人布阵防御！” 沉睡的军营苏醒过来，所有的士兵找到了主心骨，原本慌乱的动作渐渐平稳下来，训练有素地点亮火把，各司其职，把住了每一条道路。 麦尔霍夫！艾丽心中闪过这个名字来，一把扯住方绮薇，钻入其中一个营帐中，三下五除二杀死了其中的士兵。 “艾丽？”方绮薇不明所以。现在躲进帐篷，不是让人瓮中捉鳖吗？ 艾丽这会儿凝神静气，施展其自然女神的注视来。 方绮薇连忙守住营帐入口，准备好空间魔法。 三息之后，艾丽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气来。 “怎么样？”方绮薇心跳如雷，紧张地问道。 “很快就会搜索到我们这里。”艾丽皱起眉头来，“特伦斯和加里克就在主帐外。” “还没动手？” “不，已经失败了。”艾丽垂下眼。 “被抓了？”方绮薇声音颤抖地问道。 艾丽冷漠说道：“是死了。” 这一行的一个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解决掉麦尔霍夫，安全回去，拿到那块魔晶。她对那块魔晶势在必得！ 方绮薇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手指不受控制，痉挛起来。深呼吸了两三次，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冷静就是死路一条。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方绮薇问道，“撤退吗？” “不，既然来了，就完成任务吧。”艾丽说道。 “完成任务？就靠我们两人？”方绮薇睁大了眼睛，似乎在质疑艾丽是不是疯了，可艾丽从容不迫，怎么看都不像是精神失常——尽管在知道她是神眷者后，艾丽的表现一直有些不对劲。 “放心吧，我们会完成任务的。” 艾丽拉着方绮薇出了帐篷，闪身躲在了帐篷后面。 方绮薇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汗毛倒竖，以精灵的视力看到搜查的士兵已经搜查到了两座帐篷外，再不久就到他们这儿了。 “怎么完成？”方绮薇轻声问道。 艾丽没有回答，只带着方绮薇左转右转，几次惊险地躲避了士兵的搜查，有时候和士兵们就跟着帐篷布，利用光影没有被发现身影。有时候一个自然祭司之术，从地下长出一条藤蔓来绊倒其中的士兵，或声东击西攻击其他帐篷，引走士兵，手段千奇百出。 方绮薇崇拜地看着艾丽，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的脚步，心中佩服极了。她不知道艾丽是怎么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整个军营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们在军营中游走自如，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刚才那个自然女神的注视没有问题吧？不会被对方魔法师发现吧？”方绮薇心中安定下来，大脑开始运作。 “人类已经一万年没有接触过自然祭司了，何况自然祭司之术被称为最隐秘的法术，大魔法师都不可能发现。”艾丽眼神闪烁不定。 人类那么长时间没接触过自然祭司，可特伦斯却知道自然祭司之术和光明祭司的不同。被里维斯特嘱咐看管她们两个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那么加里克呢？是特伦斯用方法掩藏了两人的踪迹，还是两人本身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是巨龙吗？如果是地狱的生物，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麦尔霍夫杀死？ 艾丽心头一跳，脚步一顿。 “怎么？”方绮薇连忙警惕地观察四周。 艾丽带着她又躲过了一队士兵，静静等着他们离开，顺便清理思路。 她没有看错，麦尔霍夫也不会弄错，那两个人是死了，尸体就被丢在地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事情，比较忙，更新会迟一些，姑娘们可以八点来看，如果八点都没的话，那就等第二天吧~ 还是保持日更，当天欠的，第二天也会补上，不用担心=v= 第65章 生死 方绮薇战战兢兢地跟着艾丽,在三个同伴已经死了两个、仅剩的一个又表现得如此出色的情况下，她不敢大意，生怕自己蹩脚的实力会给艾丽带来麻烦。 注意力高度集中，方绮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血脉似乎在沸腾，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像是冥想的时候她能内视自己的精神力和魔力，而如今她能够内视自己的五脏六腑，甚至看到血液的流动，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自己的血管。 “已经接近了，接下来我会用自然女神的呼吸掩盖我们两人的气息,等我的命令,你直接杀死麦尔霍夫,然后跟着我撤退。”艾丽施展完法术，就蹲□观察着站在帐篷前的麦尔霍夫。 麦尔霍夫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依靠着自己高级战士的实力，极大地延长了寿命，看起来不过五十多岁的模样，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灰色短发，一双灰眸眼神慵懒，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很轻松地站在那儿，听身边一个魔法师汇报着什么，看起来闲适自如，却带着一种俾睨天下的强大气势来。 见到麦尔霍夫真人才会知道外头的传言有多离谱，他的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嗜杀暴虐的气息，有的只是霸气。 “薇薇安，魔法准备好了吗？我会阻止他身边的魔法师和侍卫，在他们挣脱藤蔓之前，你只有几秒钟的机会，像计划的那样，争取一击必杀。如果你失手了，我会补上。”艾丽目不转睛，忽然间感觉到方绮薇的呼吸声蓦地重了。她在瞬间回头，只看到方绮薇闭着眼睛，神情紧绷。一手按在方绮薇的肩膀上，艾丽轻声说道：“不要紧张，我们会成功的。”她准备了万全的措施，猝不及防之下，没有人能逃得过。 方绮薇身体一抖，呼吸平稳下来，重新睁开的双眼绿如墨，又隐隐透出一些血红来。在暗夜下，这点细微的变化没有被艾丽发现。“好。”方绮薇用力点头，准备起魔法。 “抓到同党了吗？”麦尔霍夫声音低沉，语气懒散，眼睛都没有瞥一下地上一胖一瘦的两具尸体。 那个魔法师恭敬地回答：“还没有，发现了三处被攻击的帐篷，看现场的痕迹是最低级的火球术。” “哦？西格琳德还有魔武双修的战士？还是准备了魔法卷轴？”麦尔霍夫的声音拔高了一小下，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属下无能，无法辨别出两者的区别来。”魔法师迟疑起来，“现场留下的魔法波动来看……” “有什么不能说的？” “陛下，潜入军营的似乎是魔法师。” 麦尔霍夫可不是一个人站在这儿听汇报，身边站着不少侍卫，还有今日才到达西格琳德城下的神圣帝国将军之一阿亨巴赫。 阿亨巴赫同麦尔霍夫是同一类型的男人，比起麦尔霍夫来倒是更多了血腥气息，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身上的军服同样染了红。他一双鹰眼怒气冲冲地瞪着魔法师，“温克勒，你是在戏弄陛下吗？魔法师潜入军营？哼！” 温克勒眼睛都不眨一下，对着麦尔霍夫继续说道：“陛下，属下无能。魔法之眼没有看到潜入者，对方一定有手段避开我的监视。这两只老鼠只是个诱饵。”他说着，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不过，如果刚才能捉到活口，现在逼问一下，也许会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搜查。” “温克勒，你是说我杀错了？”阿亨巴赫跨前一步，长剑直接指着温克勒的鼻子，凝稠的血液砸在地上。 温克勒笑了笑，手指轻点在剑尖上，将它移开，手指摩擦一下，抹去血迹，“是的，阿亨巴赫，你一直就是个有头无脑的莽夫。” “你说什么你这个老狐狸！” 温克勒外表看起来不老，可实际年龄和麦尔霍夫一般大，在麦尔霍夫只是个普通贵族的时候就效忠于他。 当年麦尔霍夫一穷二白，只有个贵族身份和温克勒、阿亨巴赫两个伙伴，谁都没想到他会登上帝位，他的两个伙伴也在他登记后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西格琳德和加里克这连日来提供的资料中可没有这两人出现。 为了对付小小的西格琳德，居然同时聚集了神圣帝国最上层的三位人物。 艾丽垂下眼，一手按在胸前。 特伦斯已死，她和方绮薇暂时安全，可以直接溜走前往光明帝国，可这样一来就得放弃那块空间魔晶。那样的魔晶世间难有，已知现存的空间魔兽中没有这样强大的存在，那块魔晶只可能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宝物，说不定是魔兽时代的东西……错过了，便不可能再遇上。 艾丽心中纠结，难以取舍，想到迫在眉睫的日子，她垂下手，终于是决定继续暗杀。 “朕的魔法大臣和朕的将军，你们吵嚷了这么多年，也不急于一时。”麦尔霍夫低声一句话，就让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于空气中，“继续搜查吧，看看西格琳德到底藏了什么牌。” 说完，麦尔霍夫转身走向营帐，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和不咸不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明天攻城计划照旧。搜查的事情就交给温克勒，阿亨巴赫，明天就看你的了。” “是的，陛下。”两人转身，对这麦尔霍夫的背影行礼应声。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艾丽眼睛睁大，霎时出手，同时低声喝道：“就是现在！” 主帐周围突然间窜出根根一人合抱粗的藤蔓来，扭动的藤蔓如同长枪一扫，麦尔霍夫周围的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打飞了出去！ “陛下！”温克勒身为神圣帝国的魔法大臣，身上装备不少，一个自动魔法护罩保护住了他的身体，但这并不能阻止惯性下他整个人横飞出去！ 阿亨巴赫实力强劲，手中长剑尚未归鞘，这会儿直接竖在胸前，双脚陷入地中，一声大吼，身上爆发出斗气的光芒，长剑砍入藤蔓之中，挡住了攻击。 艾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被打飞出去的人她不再理，挡住攻击的几个却被她指挥着藤蔓狠狠捆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方绮薇心头一震，准备已久的空间魔法放出，目标正是站在一切中心的麦尔霍夫！ 背对着两人的麦尔霍夫像是被吓傻了，还在营帐走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见他周身的空间一阵扭曲，时间似乎在那一范围内被凝固住，能清晰看到凭空出现的漩涡搅乱景象，麦尔霍夫的背影如同碎裂的镜子，一点点扩散开来。 “不对！”方绮薇当即叫道，心中警铃大振，“快走！” “走去哪里？”刚才听到的低沉男声出现在了方绮薇和艾丽的耳畔。 巨型藤蔓从两人脚下冒出，艾丽连头都没回，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一张卷轴，就这样迎风展开扔向了后方的麦尔霍夫，顺势一把抱住了方绮薇的腰，冲天而起的藤蔓卷住两人的身体直上云霄，枝干一扭，将两人抛了出去。 “啊！”方绮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声音刚出口就被底下恐怖的轰鸣声音掩盖。风声呼呼，黑夜星空不断倒退，一低头就能看到原本军营中心所在的地方有一片原始森林平地而起，所有的帐篷被摧毁，惨叫声此起彼伏，那森林像是个怪物，将其中的东西都吞噬掉。方绮薇再抬头看到的则是西格琳德影影憧憧的城墙和房屋。 “有什么防御魔法都用上，我们要落地了！”艾丽急忙说道。 方绮薇回过神来，看了眼艾丽，咬牙调动魔力，默发魔法不停，给两人身上套了好几个基础魔力护罩。 “没有空间防御魔法吗？”艾丽脸色一沉。 方绮薇叫道：“空间屏障是中级魔法，而且抵挡不了坠落的冲击力。” 艾丽呼出口气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再次念出咒语来，地面上长出了小小的树丛，柔软的枝叶伸展开来，像是对着两人伸出双臂和怀抱，“一落地就用祭司之术恢复身体，再施展增幅的法术，我们得快点跑。” “好。” 失败了，可是能逃出来，总比和特伦斯、加里克一块儿去死要好。 方绮薇回头看了眼不远处依旧传出惨叫声的原始森林和从中跑出的人影、火光，那些人宛如长蛇直追着她们的方向。方绮薇瞳孔收缩，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自然女神的愤怒居然半路停住了，没有直接毁掉整个营地！圣祭司在介绍这一法术的时候可是列举过魔兽时代和精灵帝国末期，精灵靠这一法术抵挡了多少敌人。这个祭司之术属于高级法术范畴，攻击力、防御力一体，真施展起来，即使是高级战斗职业者也会被困在森林中，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出来。 现在不是追问艾丽的时候，这回可不像是遇到塔姆林，麦尔霍夫对她们两人没兴趣，被抓到直接杀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她只怕她们会被当做西格琳德的杀手严刑拷打。 不能被抓到！方绮薇眼睛通红，祭司的咒语已经念了出来。 艾丽护着方绮薇，调整两人的姿势，找到最合理的缓冲方式。 越来越近了！那绿色的树丛在黑夜中并不显眼，可在方绮薇眼中是最明亮的存在。 树丛抖动了一下枝叶，方绮薇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艾丽一声“不好”，抱着自己的双手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推了出去！ 半空中，方绮薇看到那抹绿色被泥土的颜色所取代，升高的土地像是一根石柱，和刚才艾丽召来藤蔓的方式一样，那样出其不意地从地底刺出，直接命中艾丽堪堪拔出的长剑！方绮薇听到了金属裂开的身影，长剑剑身上闪过一道光华，可还是断成了两截。一道血雾从艾丽的嘴中喷出，那道窈窕的身影趴在石柱的顶端随着石柱上升，在石柱停下时还因为惯性上抛了一下，砸中石柱又落了下来。 “嘭！”方绮薇感到浑身疼痛，她本能地护住脑袋，顺势翻滚卸掉力量，早已准备好的祭司之术落在自己身上，疼痛略有缓解。随后，方绮薇听到了另一声“嘭”，她松开手，直接扒住地面，停下翻滚的身体，连脑袋都没抬起来，就连滚带爬冲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火光到了眼前，方绮薇看到倒在地上的艾丽口吐鲜血，身体虚软。她脚下一软，又强撑着冲到艾丽身边，一道道祭司之术降在她的身上。 “薇薇安……”艾丽苦涩一笑，抬眼看到了围住他们的神圣帝国士兵。人数不多，可她现在无力奔跑，而且……艾丽眼珠子转了转，就看到了从士兵中走出来的三人。 “没想到西格琳德会有精灵祭司，”麦尔霍夫赞叹一声，又看了眼身体颤抖的方绮薇，“还有一个空间魔法师的半精灵，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刚才那个卷轴里的法术也是自然祭司之术吧？太惊艳了！”麦尔霍夫回头看着身后的森林，听着自己士兵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赞不绝口，“温克勒，你的土系魔法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温克勒魔杖顶端的魔晶还散发着柔和的黄色光芒，一双鞋子带着柔和的风系魔法让他双脚离地。这会儿听到麦尔霍夫这样问，他谦虚地说道：“陛下，土系魔法虽然可在战争中用于改变地形地貌，但没办法催生出一片带有攻击性的森林来，这样的森林很适合精灵进行战斗。但是，这个法术看起来后继无力，似乎不是完整形态。” 阿亨巴赫对魔法一窍不通，只知道自己被艾丽的法术搞得狼狈。他提着剑满身杀气地靠近方绮薇和艾丽。 简单治疗完，方绮薇扶起了艾丽，手指虚划过阿亨巴赫的腰间。阿亨巴赫眼神一紧，身上斗气爆发，长剑一挥正好与方绮薇划过的横线撞在一块儿，只听金属相撞一声，阿亨巴赫凛然，斗气再一次上涨，又缓缓收回体内。 方绮薇喘了口气，想到莱恩对自己的教育，只能故作淡定地看着阿亨巴赫。 空间切割能切割一切有形、无形的东西，魔法威力、被切割物体的强度都影响着切割的效果，像是木桩、*，她能一刀切入数米，势不可挡，但对于斗气、防御魔法，还有某些稀有金属，她这一招能切入多少则要看情况了。目前，她魔法的威力还不能完全破掉一个高级战士的斗气，要不是阿亨巴赫先前轻敌，那一下都碰不到他的长剑。 阿亨巴赫不是她能对付的敌人，温克勒是个土系大魔法师，麦尔霍夫的实力同样出乎他们的意料。 特伦斯和西格琳德的人都说麦尔霍夫只有二十五六级，他们的计划中包括了麦尔霍夫用魔法装备挡下第一下攻击后该如何应对、麦尔霍夫的侍卫当掉第一击后该如何继续进攻，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麦尔霍夫既没用魔法装备，也没有动用侍卫，就轻松躲过了她的空间魔法。 能光靠自己的反应和速度、留下还在移动的残影躲过默发和瞬发的空间魔法，这样战士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五六级？ 她还真是倒霉，穿越过来碰到的敌人都是超级高手，塔姆林和里维斯特不可战胜，眼前的麦尔霍夫同样不是她可以战胜的。如果特伦斯和加里克没有死，他们说不定还能有一搏的实力。而艾丽…… 方绮薇低头，看艾丽萎靡不振的样子，心跳如雷。 他们的计划中从来没有魔法卷轴，她都不知道艾丽什么时候准备了那样的东西。 方绮薇不知道艾丽哪儿来的卷轴，就像她之前都不知道艾丽会炼金术一样。 “陛下，需要审问她们吗？”温克勒在阿亨巴赫动手前提醒道。 “杀掉吧，西格琳德再玩花招也只是如此而已。”麦尔霍夫一挥手，“能被西格琳德招揽的精灵想来也不是出自什么厉害的部族。” 艾丽呼吸微弱，抬眼看着火光下的麦尔霍夫，又看向不断走近她们、一脸狞笑的阿亨巴赫，一颗心渐渐下沉。 是她太过自大了！ 即使她们被两位女神看好又如何？上一次被看好的薇薇安还不是死于非命？这一次，谁又能保证她们一帆风顺？她愿意自甘堕落，她愿意沉入最黑暗的深渊，违背所有精灵的信条和原则，只为拯救族人，可有些事情不是她心甘情愿就能做到的。计划再多，准备再充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任人宰割。 她们要是死了，精灵该怎么办？！ 上一次是薇薇安死亡，她幸存，保住了精灵最后的血脉，那么这一次…… “薇薇安，记住，去光明帝国找你的父亲杰拉尔德，告诉他一切，听他的指示。还有三年，必须在那之前解决地狱的事情……”艾丽靠在方绮薇的肩膀上，语调婉转优美的精灵语在此刻带上了哀愁。 方绮薇愣住。 “记住我说的话。”艾丽定定看着方绮薇的双眸，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在对上方绮薇眼珠后凝聚了起来。 “精灵，说好遗言了吗？”阿亨巴赫站在了两人面前，俯视着两人，长剑高举过头，笑容残忍，“我这就送你们去见你们的女神！” 话音落，长剑劈下！ “薇薇安，记住！”艾丽顾不得多想，用上了最后的力气，翻身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方绮薇面前，将一个卷轴塞入了方绮薇的手中，一道光芒在两人中间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艾丽这么重要的角色当然不会死啦~ 第66章 觉醒 两人中间绽放开的光团是奇异的银色，方绮薇学了一段时间的空间魔法,这会儿不用细看就知道这一张卷轴是珍惜的传送卷轴,周围波动的魔力十分微弱,这张卷轴顶多也就是传送一个人——艾丽要送她离开,而等着艾丽的只可能是死亡。 方绮薇双眸鲜红,在眼中弥漫开来的血色吞噬了整个眼球，视线被红色覆盖,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心跳声越来越响,直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艾丽抬头,正对着方绮薇的双眸,被那双血色双眸震住。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同于阿亨巴赫历经战场杀戮而来的血腥气，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似乎从方绮薇骨子里渗出来的些微气息，只那么一点就让人产生了幻觉，好似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沸腾岩浆奔流而下，吞噬万物。 这样的气息，艾丽已经有一百年不曾感觉过了。 “觉醒……”艾丽喃喃吐出一个词来，失神中发现两人中间的光团一阵扭曲，随即碎裂开来，身体先一步行动，一个翻身就离开了方绮薇的身前，滚出了两米的距离来。 “嗯？”阿亨巴赫略惊讶，手中的动作一停。他发现了传送卷轴，同样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血腥气，可在他想明白之前，艾丽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的思维停顿了一瞬。 虽然阿亨巴赫没有和精灵接触过，但神赐种族的诸多传奇历史被人类传颂，成为吟游诗人最爱的题材之一，精灵中可没有出卖自己族人、拿族人当替死鬼的事情。 就这么一停顿，阿亨巴赫的注意力被艾丽牵走。 “退开！”麦尔霍夫瞳孔收缩，大声喝道，拉着身边的温克勒率先后退。 已经慢了一步的阿亨巴赫却没了这好运，他心中一凛，可不等有所反应，脚底下的土地裂开，炙热的岩浆如同喷泉直冲天空！ “啊啊啊啊啊——”阿亨巴赫惨叫，迟来的斗气救了他一命，却没让他逃过岩浆的冲洗。 “阿亨巴赫！”温克勒焦急地叫道，可身为土系魔法师的他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救下阿亨巴赫。 岩浆形成了直径一米的圆柱，从空中洒落、四溅开来，落到身上就是火焚般的痛苦，更别说直接被岩浆冲个正着的阿亨巴赫了。 先头的自然女神的愤怒已经是惊天动地，这会儿的火光更是在黑夜中万分显眼，不远处的西格琳德城市开始苏醒，墙头沾满了守卫的士兵，完全不知道敌人军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在受到攻击吧？ 人群欢呼起来，消息在绝望的城市中传播起来，平民们从半梦半醒间清醒过来，聚集在城门下，等着上头的士兵再传下好消息来。 “怎么回事？特伦斯不是应该在暗杀吗？”一夜未睡的老约克焦急地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那胖子手上有禁咒卷轴？”禁咒不同于一般的高级魔法，不是一人之力能施展的，效果惊人的同时也会带来强烈的副作用，除了精灵帝国时期有人类魔法师联手施展禁咒，和那时候的精灵魔法师能制作禁咒卷轴外，曼格鲁大陆现存的历史上没有其他关于禁咒的记录。 一直跟随在老约克身边的沉默男子摇了摇头，眺望着火柱的方向，“没有魔法波动，第一次应该是精灵祭司之术，可后面的……” “怎么？” “这样混乱狂暴的气息不像是精灵的祭司之术。”男人一脸沉重。 “特伦斯还藏了一手？”老约克挑眉。 能给麦尔霍夫以致命打击自然是好事情，他们可以逃过一劫，可里维斯特佣兵团手上居然有这样的宝贝，这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了。一个强大的佣兵团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一直不声不响的老牌佣兵团突然爆发出了这样的实力来，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里维斯特真是要取代巴廷王国？”老约克疑惑道。 “再强大，他们也只有五百人。”男人同样不解。 要知道巴廷佣兵团背靠巴廷王国，全团固定成员有一万人，是所有佣兵团中最庞大的，再加上巴廷王国的军队存在，那些平时不参与佣兵任务的士兵可不会坐视其他佣兵团干掉自己的佣兵团。光是人数上的差距就决定了其他佣兵团不可能取代巴廷佣兵团。但另一方面，就佣兵等级上来说，要超越巴廷佣兵团却并非不可能，这样一来是打了巴廷王国的脸面，巴廷王国自诩为佣兵之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超越巴廷王国怎么想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都是佣兵之间的事情，对我们商会来说影响不大。”老约克敲击着桌面，“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杀掉麦尔霍夫，消耗神圣帝国的兵力，让我们平安离开这里就好。这事情我会和会长报告，以后我们对待里维斯特的态度可要改变了。” 另一边，在首相府，拉加德·朗德站在阁楼的窗边，默默注视着远方，一颗心却愈发沉重起来。 斯图肯倒是兴高采烈，佩服地说道：“没想到这群佣兵这么厉害！父亲，这下麦尔霍夫必死无疑！” “是啊，麦尔霍夫必死无疑。”拉加德沉声说道，没有半点儿高兴的模样。 “父亲？是有什么问题吗？”斯图肯惴惴不安地问道。 西格琳德是在夹缝中求生的小国，对于领导者来说会有更多的考验。西格琳德大公仁慈包容，兢兢业业管理公国内政事务，却没有过人的智慧和政治直觉。西格琳德家族一直如此，比起当一个大公来，或许当一个冒险者更适合西格琳德家族的人。 西格琳德公国能维持到今日可少不了朗德家族的扶持。朗德家族的族长和西格琳德的初代大公是知己好友，从初代开始便是由西格琳德任大公，朗德家族族长则坐在首相的位置上，辅佐大公治理国家。 忠诚和政治头脑是朗德家族与生俱来的品质。拉加德便是如此。看着儿子依赖的表情，他既失望，又无奈。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小到大他手把手教着，可除了忠诚之外，政治方面一点儿都不像是他们朗德家族的人。 在自己死后，斯图肯能担当起治理国家、在大国中周旋的职责吗？西格琳德公国到今天也不过传承了四代而已，百年的时间，这个国家就要被吞并消失了吗？ “父亲？”斯图肯不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这样的表情了，愧疚又挫败地垂下头来。 拉加德叹了口气，“我们需要的可不仅是麦尔霍夫死亡。如果麦尔霍夫是被暗杀，那么接下来神圣帝国的矛头指向的就是那群佣兵，麦尔霍夫的几个儿子想要得到军队将领和重要大臣的支持必然要手刃杀父仇人，进攻西格琳德的计划只能延后。但现在，里维斯特的佣兵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认为神圣帝国的人会怎么看？” “会认为里维斯特太过强大，转而先对付我们？”斯图肯试探着问道，看到拉加德的表情又是一沉。 “一个佣兵团而已，怎么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实力？相反，西格琳德虽然国力不强，但你别忘了初代大公是当年大陆知名的传奇冒险者，留下了不少东西。”拉加德握紧了拳头，“他们原本就是顾虑其中有什么威力强大的宝物，谁都不敢先动手。现在，神圣帝国是要动手抢了。” 如拉加德所料，麦尔霍夫这边往后退去，心头也在思量着突然冒出的岩浆是什么东西。艾丽手中的卷轴早已经被摧毁，初级传送卷轴虽然珍惜，但到了麦尔霍夫这位置，早已经见识过更强的传送魔法阵，对于传送魔法并不陌生。那么这岩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谁都没感觉到两个精灵身上有强力的魔法装备，也没见到其他魔法卷轴。 “不是一般的岩浆，也没有魔法波动。”温克勒支起魔法护罩保护着自己和麦尔霍夫，听着周围的惨叫声束手无策。这样奇怪的事情他从来没遇到过，就是没见过精灵祭司之术，多少也都有所听闻，这样爆裂的攻击和自然祭司之术完全不符，难道这个半精灵不信仰自然女神，而是其他小神灵？还是说…… “是西格琳德初代大公留下的宝物？”温克勒脑中灵光一闪，握紧了自己的法杖。 麦尔霍夫沉下了脸，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宝剑来，“来了。” “什么？”温克勒茫然不解，只关注着不断扩大的岩浆巨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从原本的一米直径变成了三米，高度也不断攀升，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艾丽被神圣帝国忽视，但她这会儿也没逃跑，只是忍着岩浆的伤害，退到了安全的距离，给自己施展祭司之术和治愈术，恢复伤势。可心头的震撼怎么都无法抹去。 …… “她没有觉醒，也没有机会觉醒了。”杰拉尔德失望惋惜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 …… “杰拉尔德是恶魔……”逃离精灵之森的族人心悸的颤音又盖过了杰拉尔德的叹息。 …… 上一次她没有亲眼见到，没想到这一次会看到薇薇安的觉醒。 艾丽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岩浆，往后挪着步伐，躲开蔓延开来的炽热。忽然她看到了岩浆中冒出的一个身影——是阿亨巴赫！这个倒霉的男人终于跑过了岩浆扩大的速度，冲了出来！ “阿亨巴赫！”温克勒和麦尔霍夫心头都松了口气。 可不等众人喘息，一只手从岩浆中伸了出来。那只手动作迟缓，可庞大的手掌和不同寻常的长臂在阿亨巴赫逃离前将他一把抓住！ “那是什么……” “天啊！” “魔兽！是魔兽！” “那是什么魔兽！” 神圣帝国的士兵叫了起来，原本逐渐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崩溃！ “哈！”阿亨巴赫怒吼着，浑身焦黑的皮肤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来，只看他身上重新爆发出来的强烈斗气。 “嗷！”从岩浆中传出一声怪叫，那只巨手挥动，将阿亨巴赫狠狠砸在了地上！ “噗！唔……”阿亨巴赫吐出一小口鲜血来，挣扎着正要再次爬起来，一只脚从岩浆中探了出来！ “嗷——！”奇怪的叫声再次响起，这一回好似是仰天长啸，岩浆炸开，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影终于显露在人前！ “陛下，我们……”温克勒口头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麦尔霍夫同样怔在当场，都忘了出手救援自己的大将。 那是一个高达五米的巨人，脑袋上有两根弯角，面目狰狞，双眼赤红，没有眼球和眼白的区别，浑身□，覆盖了如岩石一般的暗红色肌肉，上面光芒流动，看起来就极为健硕，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根细长如线的尾巴，尾巴尖带着一根三角形的尖刺。 在吼叫之后，他踩着阿亨巴赫，并不执意要置他于死地，脑袋转了转，红眼盯着麦尔霍夫，一步步走了过来。 “陛下！”温克勒叫道。 麦尔霍夫却是狂笑起来，手中长剑遥遥指着巨人，身上斗气涌出，“来吧！让我看看西格琳德大公留下了什么怪物！” “陛下！”温克勒来不及拦下麦尔霍夫，只见着自己的陛下犹如离弦之箭冲向了那个巨人，他只好给麦尔霍夫施展土系增益魔法，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既能施展魔法掩护麦尔霍夫，又保证自己一个孱弱魔法师的安全。 在旁边看着的艾丽已经彻底失了神，踉跄着站起身，望着巨人的侧面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红眼、五米、尖角、长尾……这是……魔王？” 一百年前，她仅见过数次的魔王，那是恶魔中最顶尖的存在，仅次于地狱中最强大的魔神，整个地狱中也只有十个而已，上一次的战争中只有五位魔王参战。 薇薇安的觉醒怎么会变成魔王？ 那庞然巨物已经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就这么一跨步，脚下的土地忽然裂开，岩浆巨柱再次喷出！ 麦尔霍夫冲刺的动作一顿，往旁边闪避。魔王没有转移视线，身后的尾巴比身体要灵活，直接朝着麦尔霍夫一甩。 麦尔霍夫警惕地看着魔王的动作，没有急着攻击，这样的距离那条尾巴根本就打不到自己，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有类似于魔法的攻击？麦尔霍夫暗自分析着，小心周围的环境。 “真的是魔王……”艾丽看着那条灵巧尾巴，心中已经了判断。 果然，在尾巴静止的瞬间，麦尔霍夫感觉到自己的脚下再次裂开，他连忙避开，脚一落地，又一道岩浆奔出！麦尔霍夫的实力惊人，这样旁人避无可避的局面都被他闪了开来，身上淡绿色的斗气浓郁起来，双脚离地的时候就改变了方向，尽然是飞了起来！ “风系斗气！”艾丽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个嗜血帝王学的居然是风系，而不是大陆上谣传的火系斗气。 斗气和魔法一样有不同系别，只是斗气更为简单，只有基础四系。低级战士的身体素质无法承受斗气，只有中级战士才可以开始斗气修行。中级战士对斗气的运用差不多，都是强化自己的身体，加强攻击力和防御能力。到了高级战士的阶段，斗气运用上才有了变化，哪怕是同系的斗气，不同派别上也有不同的运用方式和招式，比魔法的变化更多更广。 麦尔霍夫居然能运用风系斗气进行短暂飞行，所修行的斗气肯定不是普通的风系斗气。 就这么一躲，让他再次化险为夷。 “嗷！”魔王再次吼叫起来，双拳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显得十分激动。 麦尔霍夫不知所以，短暂交锋下来，发现这个奇怪生物的攻击手段有限，移动和攻击速度也极为缓慢，只要及时避开那些讨厌的岩浆，就威胁不大。他准备发起自己的进攻，手中的宝剑绽放出光华来，脚一蹬地，冲向了魔王！ 艾丽看着这一幕，心头狐疑，又微微难过。 狐疑的是薇薇安变身成的魔王似乎和地狱的魔王有所不同，地狱魔王不曾这样吼叫过，一直都是平静地坐在王位上，冷冷注视着曼格鲁大陆的军队，哪怕是在战争后期，地狱军队败退，准备撤离的魔王仍然优雅，像是精灵一样……不，比精灵更加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血，胜利无法让他们喜悦，失败也无法让他们失色，即使是他们自己的死亡都无法使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三百年的战争，曼格鲁联军只在最后一战中杀死了一个魔王，艾丽参与了那场战争，看到的是站立着的无头尸体，死状惨烈，脑袋被炸成了烂肉不说，右臂和左腿都被砍掉，身上更是布满了伤痕，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却为其他魔王争取到了撤退的机会。为了杀死他，曼格鲁大陆付出了数十个高级职业者和无数普通士兵的代价，砍掉他的肢体、击伤他的脑袋都无法使他后退。 难过的则是麦尔霍夫的决断让她如同看到了上一次的战争。三百年的战争中，只有在战争最后的五十年，曼格鲁联军才有机会见到作为指挥者的魔王，交手的机会更加寥寥无几。面对不知底细的魔王，曼格鲁的精英们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其中就有不少高手认为魔王速度慢、攻击手段贫乏，而身首异处。第一次战斗的时候，不是指挥者果断下了撤退的命令，连当时的剑神都要死在他手上。 艾丽垂眸，看向了麦尔霍夫跳过的岩浆，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她的一声叹息，岩浆翻腾，忽然蹿出了如魔王尾巴一般的细线来，霎时绑住了麦尔霍夫的四肢！ 麦尔霍夫一惊，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攻击会是这样的悄无声息，出其不意。曼格鲁大陆上的种族和职业，无论是近战时候可能运用到的斗气，还是远程攻击中运用魔法，攻击都会产生波动。哪怕不用斗气和魔法，普通攻击也会带来空气的流动和些微的声音，高手总能捕捉到这些动静。可麦尔霍夫现在面对到的攻击没有丝毫预兆。他挽了个剑花，直接砍向了手上的细线，却听到了金属相撞的声音，周身的绿色斗气渐渐变暗，几乎要消失了！ 温克勒心焦起来，原本同麦尔霍夫一样的判断被抛到了脑后，赶紧施展魔法，咒语刚落，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会……”温克勒神情萎靡，撑着法杖，勉强站立着。这是魔法反噬的结果，可为什么！他的魔力没有问题，他的精神力没有问题，他念的咒语也百分百准确！ “元素……”麦尔霍夫挣扎着，可身体被一点点拖进到了翻滚的岩浆中，只能咬牙叫道。 温克勒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蔓延开来的岩浆，感觉到炽热的空气，和其中……“没有魔法元素？！这是禁魔领域？！” 艾丽的声音有些飘渺，“魔王国度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就没问题了。”她们赢了，可以杀死麦尔霍夫和周围的士兵，可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这样的情景她一百年前就见过了，没想到这一次会提前见到。魔王并非战无不胜，但对于头一次遇到这样攻击的人来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魔王的身后升起了石头做的椅子，一切的情景都奇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攻击，这样的能力，前所未有，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岩浆流动，有新的岩浆奔出，有之前的岩浆圆柱爆裂开来，散开的岩浆覆盖了越来越多的地方，这一片的地方被重新塑造，真正成为了魔王的国度。 如同魔王尾巴的细线从岩浆中探出，所有被抓住的人都被拖入岩浆之中。如麦尔霍夫这样的强者，还能靠着强悍的身体抵挡一阵岩浆的浸泡，或是运气好，不是脑袋被拖进去，那就只是皮肉伤。 艾丽仔细观察后，发现了方绮薇变成的魔王和真正的魔王还是有区别的。魔王国度的空间更小；魔王尾巴的数量更少，强度更低，像是麦尔霍夫已经砍断了三根，只是很快脖子上又被缠上了一根；而岩浆的厚度只覆盖到膝盖，并没有没过头顶。很快，她就没了观察的空闲。 “这是……”艾丽敏捷地一扑，闪过了一根尾巴，背上冒出冷汗来，“薇薇安！”她叫着，可坐在王座上的魔王没有动静，只冷冷看着这一幕惨剧。艾丽心头一凉，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薇薇安没了自己的意识！ 艾丽脚步蹒跚，扭头就跑。她知道，只要离开了国度的范围，就不会再被攻击。就这么点距离，这会儿看起来格外遥远，既要躲开脚下的岩浆，还要防范神出鬼没的尾巴，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法应对！ 第67章 逃离 “啊！”艾丽发出了短促的叫声，扑倒在地,回头看着缠在自己脚踝上的尾巴,拔出匕首削了过去,这么一耽搁,又一条尾巴伸了出来,直接缠上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拖了过去！ 难怪杰拉尔德说要教薇薇安如何觉醒,原来这觉醒后不是她能轻易控制的。 艾丽苦笑了一下,仰头看着一点点靠近的岩浆,有点无奈。难道到了最后,她还是要死？她现在的身体可支撑不了岩浆的灼烧。 一道黑影笼罩住了她的身影,艾丽一仰头，就看到了身着夜行衣、表情坚毅的男人。有点陌生的模样让艾丽分辨了一会儿，直到那根尾巴被砍断，被来人拉了起来，一把抗在了肩上，她才回过神来。 “皮……娅？”艾丽迟疑地问道。 “嗯。”没有刻意压抑的声音磁性又温柔，皮娅扛着艾丽一个跳跃闪过了一条尾巴，手中长剑挥舞，格挡了几次，几次惊险，在艾丽的提醒下逃了出来——那些神出鬼没的尾巴在艾丽面前太过规律了，真正的魔王会更加难缠。 “到这里就可以了，这里不会再被攻击。”艾丽看皮娅还要跑，赶忙叫住了他。薇薇安可还在那里面当魔王呢，总不能把没了意识的她丢在那里。 皮娅从善如流，将艾丽放在地上，问道：“薇薇安阁下被传送到了哪里？” 艾丽愣住，回忆薇薇安觉醒前的情景，心头安定了下来，“这事情只有我们知道，不要透露给别人。” “嗯？”皮娅皱起眉头来。 艾丽咬牙，忍着疼痛，施展起祭司之术，召唤出了树丛，遮住两人的身影，又布置好周围的环境，隐藏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魔王吸引，他们的举动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会儿艾丽一布置，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这么一点法术，艾丽已经开始喘息，汗流浃背，嘴角滴下鲜血来。魔力消耗太大，即使是她都已经扛不住了。 若是可以，艾丽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牵扯皮娅进来实在不是她的本意。可她伤势太重，不可能在之后带出薇薇安来——如果薇薇安昏迷或是一直没有恢复意识的话。 上一次因为薇薇安失去了觉醒的机会，杰拉尔德没有多谈，但战争最后，地狱精灵归来，艾丽作为当时精灵族的女王还是了解过自己的这一支族人。并非每个地狱精灵都能觉醒，而每个觉醒的地狱精灵也因为能力不同，觉醒的时间不同。艾丽估计薇薇安这第一次懵懵懂懂的觉醒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 “你靠近那片岩浆边缘，只要不踏入岩浆范围就不会被攻击。在那里等着，一会儿魔王会变回薇薇安的模样。”艾丽吃力地说道，“变回去的瞬间，会有血雾弥漫开来，你记好路线，避开岩浆，直接把她带出来，别让其他人发现。” “那是……薇薇安阁下？”皮娅惊讶地张大嘴巴。 他在夜晚偷溜了出来，知道自己实力有限，还不清楚四人的计划，只能在城下逗留，直到看到两人陷入绝境，心头焦急，却束手无策。等到方绮薇觉醒、魔王现身，他以为是方绮薇这个空间魔法师在传送前召唤出来的异界生物，这才悄悄向艾丽靠近，正好救了被攻击的艾丽。先前还以为这生物是无差别攻击，可听艾丽这说辞…… “薇薇安阁下怎么会攻击你？”皮娅想到此，愈发惊讶了，“那片岩浆是无差别范围攻击的魔法？” 艾丽怎么和他解释这些？只能含糊过去，“你照我说的做，把薇薇安带回来就好。” 皮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用力点头。 艾丽瞥了他一眼，“不要再去想攻击麦尔霍夫。那片岩浆不足以杀死麦尔霍夫，血雾也持续不了多久，神圣帝国的援军不用多久就会过来。” 皮娅握了握手中的长剑，知道艾丽说的是事实，这么大的动静，西格琳德发现了，其他几个方位的神圣帝*队也会发现，更何况自然女神的愤怒是个半成品，军营中的幸存者一定不少，只是在突然打击下惊慌失措，等他们冷静下来，整队过来，他们三个人可就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就是现在，那边军营已经有了渐渐整齐起来的火光。 皮娅将长剑归鞘，起身靠近岩浆。 艾丽掩藏在树丛后，计算着时间，等着方绮薇变回来的时刻。 大约一分钟后，坐在王座上的魔王站了起来，伸展双臂，一声怒吼，岩浆再次沸腾，火柱陆续喷出，整片局域爆发出了强烈的血腥气息和火焰灼热感。 “总计五分钟。”艾丽皱起眉头来。方绮薇这觉醒时间实在是有些短，威力也差强人意，麦尔霍夫和温克勒这会儿可都活着呢，就连最先遭到攻击的阿亨巴赫也喘着气，只是受伤较重。新一轮的火焰犀利让幸存的士兵全军覆没，麦尔霍夫和温克勒只是受了重伤，尤其是温克勒这个魔法师，失去了依仗的魔法元素，只靠身上的魔法装备支撑，气息微弱。 “嘭”“哗”的两声响，岩浆炸开，方圆五十米的岩浆区域被红色笼罩，皮娅依照艾丽的吩咐冲了进去，一路或跳跃、或侧身，脚下不停，躲过了岩浆，很快就到了王座前。 “薇薇安阁下？”皮娅的眼前被红色覆盖，只能看到脚前模糊的身影，隐隐的似乎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传来，他不敢停留，抄起地上的人，原路返回。 冲出了血雾的区域，皮娅转了转脑袋，看到身上人的夜行衣，才安下心来。 扛着方绮薇跳入了树丛中，皮娅将方绮薇轻轻放下，惊奇地发现方绮薇浑身完好，脸上的疤痕都奇异地不见了。他之前可是看到了两人狼狈落地，砸得半死的模样，怎么方绮薇…… 艾丽只检查了一下方绮薇的状态，就松了口气。看来觉醒状态下，魔王的所有本领都能施展，连那惊人的自我修复能力都能使用，甚至是百年前的伤痕都一块儿恢复了。这能力像是精灵帝国时代的空间魔法师，那时候的空间魔法师不光是利用空间魔法攻击、召唤魔兽，还能将夺取魔兽的能力，化身为强大的魔兽。到了今天，别说是化身了，就是会召唤魔兽的魔法都没几个空间魔法师会，空间魔法师的数量更是跌倒了谷底。 “我们尽快回城吧。”艾丽说道，“能带两个人吗？” 皮娅放下疑问，点点头，又问道：“特伦斯和……” “死了。”艾丽冷静地说道，把皮娅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皮娅只能抗起两个人，小心地避开已经靠近的神圣帝*队，带着两人到了城门下。 这次暗杀行动，拉加德早就关照了守城的西格琳德将领，城门下的小门开着，皮娅带着人进入，就看到了城中聚集的居民，他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西格琳德这么热闹，三人被撞了个正着。 “噢！！！”西格琳德的平民们欢呼起来，知道这是杀得神圣帝国措手不及的大英雄，激动万分。 “怎么只有她们回来了？”里维斯特的佣兵也等在这儿呢，看到这情景，心中大急。瓦格纳上前接过艾丽，知道三人中皮娅是自己跑去的，在此之前都没人知道；剩下的两个只有艾丽清醒着。 “先回去。”艾丽无力地说道。 瓦格纳点着头，指挥着佣兵们开道，还不忘和守城的西格琳德将军打个招呼。 那个将军目光落在皮娅身上，听到瓦格纳的声音才闷闷应了一声，帮着分开兴奋的群众。 皮娅低着头，将方绮薇抱到了身前，挡住了别人的视线，紧紧跟着瓦格纳的步伐。 一行人进入了旅馆，就看到了早已等候着的老约克。 “这是……只回来两个？”老约克心头一沉，看向瓦格纳。 瓦格纳苦笑，整个里维斯特佣兵团都陷入了沉默。 佣兵们习惯了生死，可他们仍然会为同伴的死亡而悲伤。特伦斯加入里维斯特几十年，一半多的时间都是在精英小队，一半的时间都是队长，平时又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在佣兵团中很有人缘。哪怕是不苟言笑，老是阴阳怪气的加里克都是精英小队的老成员，队员信赖的副队长。一下子失去两个重要成员，哪怕做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佣兵团也高兴不起来。 “小鬼，哭什么！”有个佣兵拍了下旁边人的后脑勺。被拍的那个吸吸鼻子，抹了下眼睛，死死咬着嘴唇，尚显稚嫩的脸上是还没擦去的泪痕。拍他的那个也红了眼睛，却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会儿接管佣兵团是一团团长瓦格纳，精英小队其他成员实力足够，但这些事务就完全做不来了。他没有安慰众人，而是安排起了之后的事情，“先安置她们吧，艾丽的伤势很重，薇薇安……咦？” 其他人也发现了薇薇安的不对劲，衣服破烂，带着血迹，脸色苍白如雪，可没有一点儿伤痕，连脸上的伤痕都没了，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艾丽开口道：“我已经治疗过薇薇安了，她只是虚脱了，最后的那个祭司之术消耗比较大。” 皮娅抬眼看了看艾丽面不改色的模样，没有吭声。 “那就好，快进去吧。”老约克招呼着，他心中对薇薇安的评价再次提升，态度更加亲切。 “我和薇薇安睡一个房间吧，方便照顾，就让皮娅照顾我们好了。特伦斯队长和加里克副队长已死，但麦尔霍夫只是重伤，之后的事情还要瓦格纳团长和拉加德首相商量一下。麻烦你告诉拉加德首相，神圣帝国的温克勒大魔法师和阿亨巴赫将军都到了，但在刚才的攻击中都受了重伤，如果对方军队中没有光明红衣祭司或是高级光明祭司之术的卷轴，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战斗了。”魔王的岩浆伤害可不是普通治愈术能治疗的。“西格琳德如果想要求生，把这情报告诉给光明帝国，是最好的选择。神圣帝国因为三名主要人物的重伤，只能留守原地，等消息传回国内，麦尔霍夫的几个儿子会起纷争。这时候一旦光明帝国出兵，城外的神圣帝*队必然会撤退。”艾丽紧紧有条地说道。 艾丽没见过麦尔霍夫的几个儿子，对神圣帝国内部的情况也了解不多，但清晰记得麦尔霍夫逝世后，他选择的继承人着实被自己的几个兄弟弄得狼狈不堪，几年后才真正大权在握——这还得益于地狱军团的步步紧逼，让整个曼格鲁大陆提心吊胆，全心全意促成联军投入战争。艾格蒙特就感慨过，要不是如此，这位继承人能不能坐稳皇位还难说呢。 瓦格纳答应下来，将她抱到了房间，交代了皮娅几句。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连皮娅脱去假发，换回了男装打扮都没有引起大家的关心。 艾丽疲惫地闭上双眸，精英小队的其他成员再多的疑问只能暂时咽下。形势大变，佣兵们等待瓦格纳回来再做决定，商会则是要开会讨论自己的去从。 等人都离开了，皮娅坐在床边，缓缓问道：“艾丽，你要做什么？” 艾丽睁开眼，没想到皮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把所有人都支开，又留下了我，你想要我做什么？”皮娅定定看着艾丽。 相处了一个月，皮娅早已清除，艾丽吭声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旁观者的角色，很少站出来行事。但此次暗杀，特伦斯行事古怪不说，似乎是极其希望方绮薇和艾丽参与其中；艾丽更是尽心尽力，主动提出制作夜行衣，安排作战计划，掌握大局。现在，艾丽又说了那么多，将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进去，甚至连神圣帝国内部的反应和西格琳德要如何做都囊括其中。 艾丽看向皮娅，不答反问：“你是西格琳德的人吧？” 皮娅点点头。 “现在的局面是西格琳德的一个转机，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说动光明帝国出兵，让西格琳德获得生存的机会。这一局面是我和薇薇安促成的，作为西格琳德人，难道你不应该感激吗？” “你现在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精灵。” 艾丽转头看着窗外的新月，“是啊，一点儿都不像是精灵。所以，我想提出一个不是精灵应该提出的请求。” “你想要我做什么？”皮娅疑惑地看向艾丽。 “我希望你能去特伦斯的房间找一样东西。” 皮娅眼神一闪，“是那枚魔晶？” “没错，我想要那枚空间魔晶。我希望你能拿到那枚魔晶，带着我和薇薇安前往光明帝国。” “为什么？你要离开里维斯特佣兵团？”皮娅再次惊讶。 “加入佣兵团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是精灵之森的精灵，怎么可能进入人类世界，加入一个人类世界的佣兵团？”艾丽讽刺地一笑，“现在，我只是想获得自由而已，不光是我，还有薇薇安，我们想要获得自由。” “那么，你要那枚魔晶做什么？”皮娅眼神闪烁，“为什么不回到精灵之森，而是去光明帝国？” “自然有我的打算。”艾丽避而不答。 她重生的事情无法告诉任何人，未来的那场战争是对所有神灵的亵渎，神灵被拽下了神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那场战争后，除了精灵这样信仰坚定的种族外，兽人、矮人这样全民信徒的种族都有大半族人抛弃了信仰了万年的神灵，人类中的渎神者更是数不胜数，不少宗教消失在战争中，引发了大混乱，使得最初手忙脚乱的溃败后，又持续了五十年的消极怠工，统治者们再努力都无法让平民和士兵们形成完整的战线。即使后来神灵参与到了战争中，赋予了不少信徒神力，都无法扩大信徒数量。 战争刚结束，就有人总结三百年的大战由最初溃败的五十年和混乱的五十年、中期僵持的一百五十年以及最后反攻的五十年组成。艾丽不希望那种混乱提前到来，也自问无法让人相信那样三百年的岁月。 艾丽见皮娅不吭声，继续说道：“我想，西格琳德和光明帝国的通信方式是魔法传送吧？如果只是传送信息、纸张，对于传送阵的规模要求不高，速度也够快，才能在神圣帝国刚刚兵临城下的时候就传送消息并得到光明帝国的回复。但这样的传送同样意味着消息的内容不会太多，要让对方相信麦尔霍夫等三人的重伤不是容易的事情，等对方能确认消息的准确性，时机已经错过，神圣帝国内部一定会先做出反应来，说不定对方的光明祭司已经赶到了战场救下了三人。” “你想说什么？”皮娅抬眼。 “精灵不会说谎。以一个精灵为使者，足以让光明帝国相信，更何况我还是精灵之森出来的中级自然祭司。”艾丽看着皮娅，冷静地分析道。 艾丽虽有私心，可说的事情完全符合西格琳德的利益，皮娅想了想，决定答应她。要前往特伦斯的房间偷出空间魔晶来当然要小心行事，幸好这会儿佣兵们和商会成员都被一晚上惊心动魄的行动和特伦斯加里克的死讯感染，没有人多留意皮娅的行动。在特伦斯的房间内翻找了一会儿，皮娅就将魔晶揣怀里，回到了房间。 “拿到了？”艾丽急忙问道。 “嗯。”皮娅将魔晶拿出，在艾丽面前闪了下，“我们现在就离开吗？” “越快越好，你也希望早点让光明帝国出兵吧？”艾丽说道。 “那你的身体……” “走路没有问题。”艾丽怎么说也是精灵之森的优秀精灵，伤势虽重，但在几次祭司之术和治愈术治疗下，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等到了光明帝国再找祭司吧。” 她虽然是自然祭司，但自然女神并不排斥其他神灵的增益法术。除了神眷者这种极端，自然祭司完全可以接受其他祭司之术。 皮娅背起了方绮薇，让艾丽用绳子将方绮薇绑在了背上，一手扶着艾丽，躲过其他人的视线从旅馆后门溜了出来。街上还是兴奋的西格琳德平民，三人行动受了很大的限制。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悄悄出城吗？”艾丽见状，也有些无可奈何。之前暗杀时走的城门这时候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另找出路。 “跟我来。”皮娅很自信地说道，带着艾丽左拐右绕，进入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三人到了城池下。 “你是指这个洞？”艾丽惊异地看着墙下的狗洞。 皮娅感慨：“精灵的夜视能力真好。”他知道位置，可眼下到处黑洞洞的，要分辨出洞口的位置还需要时间，没想到艾丽一眼就看到了。 皮娅解下绳子，将方绮薇放了下来，自己率先爬了出去，在那头招呼一声，“没有人，快出来吧。” “好。”艾丽先将方绮薇推了出去，跟着自己也爬了出来。 这洞口的位置倒是凑巧，正好在两处城门中间，外头都没有神圣帝国的驻军。远远眺望，可以看到两个军营的营火。现在离战斗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神圣帝国的高级将领应该聚集在东面的主帐，无论是在照料麦尔霍夫等人，还是修复被自然女神的愤怒摧毁大半的营地，都要花不少时间，士兵们还要提防西格琳德的攻击，加强营地的方位，其他地方的斥候、守卫应该会锐减。 这样他们可以从容地离开，都不用担心要奔跑逃命，就连为此准备绑着方绮薇的绳子都没了用途。 艾丽满意地四处张望，指了个方向，“从那边的树林走，两天后就会看到城市，我们买两匹马，日夜赶路，五六天时间就能到达光明帝国的国都。” 皮娅这方面的能力可比不上有三百年战争经验的艾丽，上一次艾丽可以说是踏遍了曼格鲁大陆的大部分土地，虽然不少地方被地狱军团改变了地形地貌，但之前在拉加德的书房看过了地图，还是能够选择最合适的道路。 艾丽的预估也完全没有错，两天后他们出了树林，看到了城市，方绮薇也在此时苏醒了过来。 第68章 相遇 “这里是哪里？”方绮薇摇晃了一下脑袋,看着身下的金色脑袋转了过来，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映入眼帘，“皮……皮娅？” “薇薇安阁下,你醒了！”皮娅惊喜地说道,将方绮薇放了下来。 “怎么只有……”方绮薇首先发现的便是三人的局面,看了眼艾丽，见她面色平静，摸了摸脑袋，“是特伦斯？” 艾丽点了下头。 皮娅不明白两人打得什么哑谜,他以为方绮薇自己施展了祭司之术,变成了巨人，所以只将艾丽的计划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方绮薇注意着艾丽的神色,点了下头。 艾丽看着不远处的城池，“等我们到了城市，你有办法进入吗？” “什么意思？”皮娅不解。 “神圣帝国围困西格琳德都城，其他城市这时候应该受到了消息，肯定要关闭城门，或是整军准备援救。” 皮娅神色苦闷，“其实，除了西格琳德的都城和几座边境城市有军队外，其他城市只有防卫军，照应整个城市内部的能力刚刚够，根本不可能出兵。西格琳德的大多数平民都希望能到周围的两个帝国生活，有点战斗能力会想要去巴廷王国当佣兵，对于公国……并没有那么多感情。” “你是说，那座城市可能没有封城？”艾丽惊诧地问道。 皮娅闷声不吭，只点了下脑袋，“最坏的情况是已经撤退、逃离，成了空城。” 三人沉寂下来。皮娅说的未必不会成真，要真是如此，马匹肯定成为抢手货物，能不能找到就成了疑问。 “那我们得赶紧的，快点出发吧。”方绮薇拍了皮娅的后背一下。 紧赶慢赶，到了城下，果如皮娅所料，城门打开，里头寂静无声，没有十室九空，也至少消失了半数的居民。方绮薇和艾丽面面相觑。 方绮薇这个异世界的灵魂没什么拯救世界或是反战的高尚情怀，对西格琳德没有什么感情，但好歹和佣兵团和商会一起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还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整支队伍的行程，这才倒霉地遇上了神圣帝国的军队围城。从这一角度来说，方绮薇无比希望光明帝国出兵，神圣帝国退兵，他们一行人能幸免于难。可希望归希望，她还没有为此牺牲自己的觉悟。 艾丽则是太过高尚，她如今只想着如何拯救族人，如何让曼格鲁大陆在未来的战争中存活下来更多的人来，这中间的牺牲在所不惜，哪怕是她自己的死亡。西格琳德在上一次就灭亡了，西格琳德和神圣帝国相比，无疑是神圣帝国在未来的战争中更有用，让她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西格琳德覆灭。可另一方面，麦尔霍夫在战争初期的决断饱受诟病，他带着全国迁移的举动使得神圣帝国保存了更多的实力，同时也掀起了更多的战争，一路杀死的曼格鲁大陆人无数，这些人可都是曼格鲁的战力！所以，艾丽可以下手杀死麦尔霍夫，却不会希望神圣帝国就此元气大伤。如果在神圣帝国的逼迫下，西格琳德的平民全数撤离，国家就此灭亡，神圣帝国兵不血刃地吞并西格琳德，也不是什么坏事。 艾丽原本就对自己告诉皮娅的劝说计划没怎么用心，尽快进入光明帝国也是出于寻找薇薇安的父亲杰拉尔德，解决两人脑袋中的灵魂烙印考虑——虽然特伦斯已死，里维斯特估计暂时无法监视她们，但等瓦格纳将消息传回去，里维斯特必然会采取行动。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魔晶还在皮娅的身上。皮娅也不是傻瓜，当然能看出艾丽对西格琳德的存亡毫不关心，注重的是那块魔晶而已。 皮娅看到眼前的情景，没有多说话，直接丢下两人，冲向了一个方向。 “跟上吧，他看起来来过这个城市。”方绮薇催促道，身体被艾丽一把拉住。“嗯？”方绮薇疑惑地看向艾丽。 艾丽提醒道：“魔晶还在皮娅身上。” “呃？”方绮薇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要我把魔晶拿回来？等到了光明帝国，证明了西格琳德的事情，皮娅自然会给的吧。” 艾丽张口结舌，她如何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方绮薇？ 方绮薇可不知道未来的事情，无法想象在那样的战争下，人们对生命的漠视。 在混乱的五十年，最后各国的统治者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个残酷的解决方案：镇压，靠着手中可以完全控制的军队对那些渎神者进行血腥镇压，终止所有的渎神行为和懈怠逃跑，凭借残酷手段逼迫曼格鲁大陆上的所有人拿起兵器，听从指挥，投入到和地狱恶魔战斗中——地狱军团本着吞并曼格鲁大陆的目的，恶魔站立的地方全部变成了炽热的岩浆，军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曼格鲁大陆上的种族想投降都不行，退路又被自己人给封死，不想死，便只能战斗。 这样局面下生活、战斗了三百年的艾丽早已忘记了“生命诚可贵”的念头，只要牺牲的有价值，连死亡都变得轻飘飘。可她也知道，她这样的观念是由那三百年战火洗礼带来的，其他人可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在那场战争的初期也没有人会这样想，都想着自己要存活下去，自己的家人朋友要存活下去，自己的国家和种族要得到保全。直到后来，曼格鲁大陆陷入了绝境，这样的念头才逐渐形成，除了精灵这样长寿的种族，其他种族从诞生之日起就沐浴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人都形成了这样的念头，不惧牺牲，无谓国别，放下种族成见，才换来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方绮薇问道，“对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方绮薇还不知道自己觉醒的事情，只当自己传送离开，艾丽又施展了什么神奇的本事逃过一劫，又找到了自己，忽悠着皮娅逃了出来。 艾丽古怪地看了方绮薇一眼，“等见到你父亲再说吧。” “啊？”方绮薇茫然。 艾丽拉着方绮薇，跟上了皮娅的脚步。觉醒的事情应该由杰拉尔德来说，在此之前，还要支开皮娅，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了解觉醒的事情，也不能让皮娅发现这是地狱精灵特有的觉醒，而不是什么祭司之术。艾丽头疼起来，她似乎走错了一步路，为了得到那块来之不易的空间魔晶，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要解决的事情愈来愈多。 皮娅转了几圈，到了城主府，让他愤怒的是城主一家早就离开。身为城主，这时候抛弃城池逃跑……皮娅忍不住想神圣帝*队一路过来的几座城市是不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城主失职逃跑，神圣帝国进攻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传出来，所以他们才被打得措手不及。说不定神圣帝国早就派人游说几个城主，让他们打开城门，眼睁睁看着神圣帝国的进攻。 方绮薇和艾丽赶了过来，见皮娅的表情知道情况不好。她们不是西格琳德的人，在此之前都没想到西格琳德是这样的风气，只能默默无语。 “先找两匹马吧。”方绮薇说道。 皮娅点头，“北边有驻防部队，你们可以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马匹。” “你呢？” “我要把这消息通知给父……拉加德首相。”皮娅说道，跑进了城主府内。 方绮薇和艾丽对视一眼，心头有了疑问，可看皮娅的样子也知道得不到答案。 驻防部队同样人去楼空，方绮薇和艾丽只能四下打听，留下的居民一摊手表示两日之前才传来了消息，有马的早就跑了，哪会留下来等死？剩下的人，要么是有老弱病残，跑不掉；要么是在收拾东西，准备徒步上路。 转了一圈都找不到一匹马，方绮薇和艾丽只能放弃，回到城主府，看到了脸色又黑了几分的皮娅。 “没有马么？”皮娅着急问道，见两人空手而回已经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我们只能步行上路，这样到光明帝国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艾丽摇了摇头。 “半个月……”西格琳德的国都能坚持半个月吗？哪怕神圣帝国不进攻，这样围城半个月，城内都要乱起来。皮娅面无血色。 “走吧，能救下多少就救下多少人吧。”方绮薇打起精神，拔高声音说道。 “等一下！”艾丽的脚步一停，转头看向了一边的街道，“有马蹄声！”说完，她示意两人安静，凝神听了起来。 方绮薇和皮娅脸上都露出喜色来，紧张地看着艾丽。 “在那边！”艾丽指了个方向，率先奔了过去。两人紧跟其后，艾丽算的正好，在转了两个弯后，就看到迎面跑来的五匹高头大马！ “停下！快停下！”皮娅站到了路中间，兴奋地挥手叫道。 艾丽在看到马匹的时候就站住了，怔怔看着领头的那个年轻男人。 方绮薇和皮娅一样高兴，可感觉到艾丽的异样，她冲出的脚步一停，看看艾丽，又看看那个男人，疑惑起来：是艾丽重生前见过的人？怎么……这幅表情？ “吁——”领头的男人拉住缰绳，一对剑眉皱起，连成一线。湖蓝色的双眸闪着不快，棕色的短发随着□坐骑停下，晃动了一下，在阳光下闪着光泽。他是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可对于见多了精灵美男的方绮薇来说，远远没有到为之侧目的等级，更别说像艾丽那样看楞了。 “闪开！不要当道！”男人身后侍卫模样的人喝斥。 “麻烦你们，能匀出两匹马吗？我们有急事要前往光明帝国！”皮娅请求道。 男人眼神一闪，没有直接拒绝，还是那个侍卫嗤笑着说道：“急事？急着逃命吧？快滚开！” “不是，是真的有急事，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光明帝国！”皮娅焦急万分，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为首的男人。 “是什么重要事情？”男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皮娅犹豫起来。 他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看他们衣着朴素，可坐骑却不简单，都是精壮的良马，比得上战马，绝非普通人能买到的货物。西格琳德没有这样的人物，那么只可能是周围神圣帝国或光明帝国的了。要是是神圣帝国的……他没忘记自己刚才的推测，神圣帝国要劝降西格琳德的城主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人物吧？这个方向上也有几座西格琳德的城市。 皮娅按住了腰间的长剑，气氛顿时一变，那四个侍卫同时按住自己的剑柄。 “是关于神圣帝*队的事情，麦尔霍夫、温克勒、阿亨巴赫重伤，这时候他们应该焦头烂额，准备派遣人员救治他们的皇帝。”艾丽踏前一步，站在马前，抬头仰望着男人，视线一错不错，似是要将男人的面容雕刻在心里——时隔一百年，艾格蒙特，我们终于又相遇。 艾格蒙特是在教皇接到西格琳德拉加德首相传信后，派来证实消息的。没想到纵马飞奔过来，西格琳德自己就先散了，要真是如此，光明帝国即使出兵，也要考虑如何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他略微奇怪她的目光和她精灵的身份，目光落在她脸上的疤痕上，“精灵？诅咒伤害？” “是的。”艾丽淡淡说道，视线仍旧没有移开。 “你说麦尔霍夫、温克勒和阿亨巴赫重伤？”四个侍卫互相看看，其中老成稳重的一人问道。 “是的。” “这……怎么做到的？”四人都不相信精灵会撒谎，可还是难以置信。西格琳德？那个夹缝中求生的西格琳德？ “我们有两张精灵祭司之术的卷轴，西格琳德的拉加德首相雇佣了我们潜入军营施展卷轴。”艾丽详细解释道。 “你说的雇佣是……” “我们原来是里维斯特佣兵团的佣兵。” “原来是佣兵？那么精灵小姐，几位现在是……” 皮娅疑云丛生，不明白艾丽怎么会冒失地将事情全盘托出。他们可不清楚这五人的身份，要是对方是神圣帝国的…… 方绮薇当着背景板，只是她的视线不住地在艾丽和艾格蒙特两边移动。看艾丽这样子就知道是熟人了，而且还是关系不错的人吧？难道是男朋友？啊呸！艾丽可是精灵之森的精灵啊！看她这一百年在精灵之森获得待遇就知道精灵之森多排外了。但是……艾丽对人类一直没什么强烈的抵触情绪，说不定就是因为重生前有个人类男朋友呢？这个……这个…… 艾丽一边讲解着，毫不犹豫地将她和方绮薇精灵之森的出身、被里维斯特捉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只隐去了对里维斯特身份的猜测和两人被刻下灵魂烙印的事情，一边又注意到方绮薇古怪的视线和她看着男人的表情，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有了截然不同的相遇，薇薇安还是…… “那么，精灵小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刚才听你的意思，这事情你们都没有同西格琳德的大公和首相交流过，就这么贸贸然进入光明帝国后，你们准备如何将这消息传达给光明帝国的高层？”一直安静聆听的艾格蒙特这时候才出了声。 艾丽哑然。她本就没打算帮西格琳德，即使真要帮助西格琳德当然是找到薇薇安的父亲，由他转达，这事情可就迎刃而解。但她怎么解释她是如何知道杰拉尔德的？杰拉尔德行踪诡秘，不曾表露过自己地狱精灵的身份，也不曾透露过自己同薇薇安的母亲结合的事情，一直是独身一人……杰拉尔德的外表可是标准的精灵，不是杰拉尔德自己感觉到了薇薇安身上地狱的气息，绝对不会有人将两人联想到一起。 艾丽猛地甩头，盯着方绮薇。方绮薇被看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艾丽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怎么了？”方绮薇忐忑地问道。 艾丽心中狂跳，一把抓住了方绮薇，拽到了角落，将她抵在了墙上，质问道：“里维斯特没有感觉到你身上有地狱的气息？” 方绮薇怔忡，目光复杂地看着艾丽。 “你还隐瞒了什么！”艾丽咬牙问道。当初苏醒过来，方绮薇说自己身上有自然女神、命运女神，还有一个月精灵的气息，自然女神和命运女神都好理解，自己当时被里维斯特的身份冲昏了头脑，没多想这句话，只以为月精灵是指杰拉尔德，现在想来根本不是如此！一个普通的月精灵，有什么气息可言？要说气息也是月之女神的气息。“里维斯特说的那个月精灵是谁！” 方绮薇垂下眼，叹了口气，“松手吧。” “你——” “我瞒了些事情，你不也瞒了不少事情吗？那个男人是谁？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是谁的？” 艾丽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里维斯特说的月精灵叫莱瑟姆，你说过的，我父亲是莱瑟姆精灵吧？” “不可能！”艾丽摇头否定，“莱瑟姆精灵虽然强大，但远没有到留下自己独特气息的地步，除了……”艾丽瞬间失声。 “除了什么？”方绮薇追问。 “莱瑟姆……精灵历史记载，上古时代时期，莱瑟姆家族中有一个精灵晋级成神，成为了低阶神灵。但是，这怎么可能！即使成为了低阶神灵，他的后代也不会染上他的气息。”艾丽冥思苦想，“能感觉到的气息除了某个强者本身的气息外，就只有高阶神灵的信徒身上才会有神灵的气息，或是高阶神灵长久注视着的事物或人……” “那不就是说那个莱瑟姆晋级成了高阶神灵吗？”方绮薇脱口而出，看到艾丽脸色大变，不由抿了抿嘴唇，“低阶神灵不能晋级？” 艾丽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低阶神灵晋级……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精灵的历史上都未有过记载。 混沌时代，万物诞生，高阶神灵是创|世神创造的，此后再无新的高阶神灵产生，怎么可能自然晋级？不老不死的高阶神灵只有在上古时代，遭受地狱军团进攻的时候有过死伤而已。 “那个男人是哪边的？”方绮薇看艾丽陷入沉思，皮娅又走了过来，只能问道。 艾丽看向方绮薇，在她坚持的目光下，别过眼，“是光明帝国的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皮娅看两人不对劲，跑过来问道。 艾丽扶着额头。虽然不知道莱瑟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前重要的是如何应付神圣帝国和西格琳德之间的战争。如果能促成麦尔霍夫的死亡，那么也许可以避免之后他孤注一掷举国迁移所带来的死伤，但也有可能因此导致神圣帝国提前覆灭……艾丽看到自己眼前的两条道路，不由茫然无措起来。改变命运，不一定就能带来她所希望的好结果。 “没什么。”方绮薇淡定说道，推开艾丽重新站在了那五人面前。 “两位商量好了？”艾格蒙特没有丝毫不快，平静问道。 “是的，其实我们这一行主要的目的就是离开佣兵团，至于西格琳德的生死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两个高级卷轴，已经是我们付出的最大代价，也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了。”方绮薇侃侃而谈，“就像现在，我们连一匹马都找不到，说不定到达光明帝国的时候，西格琳德已经灭国，也无所谓见不见得到光明帝国的高层。” 艾丽和皮娅走了过来，听到方绮薇的说法，皮娅脸色沉了下来，转了目光，却看到了艾丽尚在沉思的神色，心中更加沉重。 “所以？” “几位是从光明帝国来的吧？光明教皇派几位来，一定是来验证西格琳德所传消息真假，现在几位知道了，还是早点前往光明帝国回报教皇吧。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几位能带我们一程。你看，我们也需要找一位光明祭司治疗一下伤疤。”方绮薇指了指艾丽脸上疤痕。 艾格蒙特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没有错过皮娅变为惊讶的脸庞和艾丽依旧思索的模样，笑道：“在美丽的精灵小姐脸上留下疤痕，也是件憾事。”他往后看一眼，“三位上马吧。”后头两个侍卫就利落地跳下马，上了自己同伴的马匹。 “多谢。” 方绮薇仰望大马，捅了艾丽一下。她可不会骑马，但她笃定艾丽肯定是会的。 艾丽看她毫不掩饰的表情，只能翻身上马，动作有些生疏，毕竟是一百年未曾骑过马了。上马后拉了方绮薇一把，两人共乘一骑，方绮薇只要抱住艾丽的腰，保证自己不摔下去就行。 艾格蒙特看了眼艾丽，眼中精光一闪，一拉缰绳，掉头后，一夹马肚，喝道：“驾！” 五匹马、八个人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家里面的事情+考研+论文重新选题撞一块儿去了，木有时间码字_(:3」∠)_ 断了近三十天，给大家道歉。 今天三更是为了完成榜单任务（一个月前申请的，这一个月连和编辑打招呼退掉的时间都没有……），不然交白卷就要永久小黑屋，之后都木有榜单了…… 这半个多月考研复习被打断，现在有点来不及，所以要跟大家请假，又要断更一阵。到一月十号，考研完，我把毕业论文初稿交掉，就继续更新。今天这三更就不算正常更新了，欠大家四十章更新，等我恢复更新之后补给大家。 最后，祝大家圣诞快乐，感谢姑娘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