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剑破玄夜》 第一章 春(1) 北境之地,大寒至,狂风怒吼,冰雪飘散,天与地之间一片灰黯。 “残雪暗随梅花落,新春偷向柳梢归。”诩渝城外的一间别院中,一名身着黑袍的老者坐在别院的梅花树下望着梅花的飘落,随即伸手去接住,放到鼻端轻嗅了两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梅花树很好看。”一道年轻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老者没有动身,只是拿起身旁的一盏酒壶,仰头一饮而尽:“这树我花了不少时间栽培,自然是不错的。但你的到来,恐怕此生没机会能见到这么好看的梅花了,你说是吧,玄武阁的刽子鬼。”老者放下酒壶,瞥了一眼来者。 来者一身青衫,面容冷峻俊美,手中还握着一把佩剑,整个人气质沉稳内敛。 “你很不错。”老者仔细打量着执剑来者的一切,“如果猜的不错,你一定就是玄武阁新的刽子鬼——许敷权” “这个代号真难听。”青衫来者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回去之后得叫师傅改一下这个代号。” “你们这个天下第一刺客组织——玄武阁,上可杀皇宫里那几位,下可灭江湖中的每一个人。今日可是来要我的命吗,刽子鬼。”老者淡笑着,目光却越发犀利起来,“我知道你的实力很强,玄武阁派你来杀我,想必也是做足了准备,可惜......”老者说话间,手掌微微用力,梅花枝干断裂,纷飞而起。 许敷权神色不变,只是手腕翻转,手中的长剑顿时横空挥出,剑气如同匹练,瞬间将漫天落下的梅花斩成碎末。 “可惜什么,是我还配不上黄二太爷吗?”许敷权问道。 “非也,只是可惜,一个良材美玉要陨落于此了。”黄二太爷站起身,褪下了身上的衣袍,衣袍下全身银针,挥手甩出,无数的银针从衣袍飞出,极速冲刽子鬼射去。 许敷权打算持剑抵挡,忽然一道长袖卷起,将无数银针卷到半空中,随即猛地一震,将银针全部折碎落在地上。 银针散落在雪地后,忽然变成一摊黑水。 “这么多年了,你依旧那么狠。”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屹立在一处凉亭上,随后拿出烟杆,点上烟草,悠悠吐出一口白雾,“敷权,你先退下。” “是,师傅。” “来者何人?”黄二太爷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地望着白发老者。 “鄙人,玄武阁现任阁主。”白发老者轻轻落在雪地上。 “原来是阁主来临,早有耳闻阁主从不轻易出手,今日为了我一个老爷子出手,值得吗?”黄二太爷问道。 白发老者淡淡一笑:“你们黄家虽不在明面上动手,可你的却意图过大,想要摊牌破坏规矩,至于值不值得,那你得要问问帝京城里的那位了。” “那又如何,不这么做,我们黄家永无崛起之日。”黄二太爷脸色阴沉地道,“只是没料到,帝京城的单,你们玄武阁也敢接下。” “到位了,自然是什么事都谈的下来。”白发老者将烟杆甩给刽子鬼。 “来吧,让我看看你玄武阁阁主的本事。”黄二太爷右手一抬,四枚铁球朝白发老者扔去。 白发老者侧身躲开,随后拔出长剑。只见那长剑的剑柄上,镶嵌了一块翡冷翠的玉石在上面,看起来晶莹剔透。 “连你都能谈下,除了宫里的那位国师,怕是无人可行了。”黄二太爷轻轻挥出一掌,刽子鬼只感觉到一股惊人的压力迎来,砸在了他的身上,而距离黄二太爷最近的白发老者却面不改色,只是一身白袍轻轻飞扬起来。 白发老者挑了挑眉:“狂风掌,你练成了。” “我在此蛰伏多年,练习这狂风掌,为的就是今日。”黄二太爷又挥出一掌,这一掌威势之大,将梅树上的梅花卷起,再冲着白发老者打去。 “好!”白发老者赞了一句,手中长剑挥舞着,形成无数凛冽的剑罡,将袭来的梅花化为两瓣。“敷权,若是你来,可否挡住。”白发老者忽问道。 一旁的刽子鬼闻言随即摇头,狂风掌他不是没见过黄家人使用,无非就是凭借掌势强盛来对付人,可面前这位二太爷,竟能借掌势把梅花变成如同几十柄利剑。若是师傅没来,他一人独自对上,可能真如黄二太爷说的一样,陨落于此。 “自当上阁主这个位置后,再也没出手,好在快退位的时候还能如此尽兴。”白发老者轻叹着,随即手中的长剑一抖,将那梅花雨阵破除,此刻清澈的玉石也黯淡些许。 “今日是领教了玄武阁阁主实力了,不过我最后一掌,你未必能活。”黄二太爷沉声道,掌中的气势又强了几分。 “生死有命!”白发老者握住了剑柄。 “好。”黄二太爷一掌打出,直逼白发老者而去。白发老者长剑出手,直接穿透了黄二太爷的掌势,二者错身而过,落地后,白发老者的长剑鲜血淋漓 黄二太爷的胸膛之上多了血窟窿。 “好剑法。”黄二太爷瘫坐在雪地上,似乎失去了一身的气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白发老者看着右肩上深入的一枚金针,轻点几处穴位,将其拔下后,淡淡地说道:“金蚕毒针” “中了金蚕毒针,你....你也时日无多了,阎罗殿前,我会等你来的。”黄二太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敷权。”白发老者唤道刽子鬼,将长剑交到其手中。 “是,师傅。”许敷权把剑刃上的鲜血擦拭后,把长剑插入回白发老者剑鞘中,接着问道:“师傅,方才您为何要近身,黄家人濒死前杀人的手段,您是知道的。” 白发老者微微轻咳:“我怎么会不知,可他必须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刽子鬼搀扶着白发老者:“那我们现在就回去玄武阁,我去相门找清弦,让她来给您疗伤。” “不,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回玄武阁了。”白发老者摇了摇头,“你马上驾着门外的马车往去篙明城,找到药仙的师伯。” 闻言,刽子鬼问道:“师傅为何要去找药仙的师伯?难道是跟门中最近的事情有关。”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白发老者缓步往前走去,回头望了一眼刽子鬼,“没错,从我受伤这一刻开始,属于玄武阁的叛乱就已经开始了,敷权,你可愿意跟随为师继续走下去吗?” “属于玄武阁的叛乱吗?”许敷权望了一眼手中的剑,犹豫了片刻,垂首:“无论前方如何,敷权愿伴随师傅左右。” 第二章 春(2) 春雨细如丝,如丝霡霂时。 篙明城郊外竹林的一处老旧的宅院里,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踏过竹桥走进院中,女子身材高挑,面目秀美,还有一双丹凤眼极具魅惑力,虽只着普通青衣,却掩不住她身姿卓越,她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随后坐在桃花树下悠然地吃着盒子里的桃花糕,似乎是在等着谁。 “咚咚咚。”桃树后面的那扇暗门响起。 “我来了。”青衣女子喊了一声,赶紧吃完盒子剩下的桃花糕,然后背起药箱打开了暗门,一位魁梧的男人站着。 “让姑娘久等了,请姑娘随我上马车。”一名俊秀的男子温和地说道。 青衣女子点点头,然后和那俊秀男子坐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了竹林,往山路行车了一段时间后,最终停在了一处庄院。 “姑娘,到地方了。” “哦。”青衣女子走下马车,觉得很不对劲,这个庄院似乎比她那桃花院大那么一点,但是其破败的模样,居然还要严重于桃花园,她很怀疑选择这个地方会面的病人,能不能付起她的诊费。 不过受人邀请,只能先看看情况了,青衣女子走到门口大声喊道:“我来了。” “直接进来吧。”一道冷清的声音从院中传出。 闻言,青衣女子便知是个不错的人,诊费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谁知一推门,整个门直接重重摔在地上。 门后确实有个不错的人,倒在院里腐烂的木桩,一位黄衣男子就坐在那里。 黄衣男子立马凑近看着女子,打量了许久缓缓道:“你随我来吧。” 青衣女子抿了抿嘴:“切,人长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冷淡了啊。”她拉了拉背上的药箱,跟着男子走了进去。院中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几间还算完整的房间,但也落满了尘埃,里面也是空空如也,那些还能值些钱的家具早已被人偷走了。即便身处在这般毫无生气的庄院里,她总能感觉里面有人无时无刻在盯着她。 “我说,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啊。”青衣女子忍不住问道。 黄衣男子依旧没说话,只是径直向前走去,带着青衣女子来到后院的一处偏房前,两个执铁棒的黑袍男人站在两旁,一人是白虎面,一人是青龙面。面具男人拿出一块玉佩后,二人才收起武器放行。青衣女子便跟着黄衣男子直接走了进去。 偏房之内昏暗无比,仅点燃半截蜡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木椅上,老人的气息很衰弱,唯独那双目却如诡鹰一般锐利和恐怕,这双眼睛审视了青衣女子许久后,老人眼神在那个瞬间从锐利中忽然变得很慈祥温和,就像是一个普通长者看到自己孙女时的温柔,但这种温柔却依旧闪过着几分危险。 老者坐起身,拍了拍青衣女子的小脑袋:“许久没见面了,上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吃糖的小娃娃,如今长得这般好看。 青衣女子却摇头叹息:“上一次见阁主时,阁主很强,如今却只能在这。” “没办法,人总是要承认自己老了。”老者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那便不多言了,先诊脉吧,看看阁主还有没有我用药的机会。”青衣女子放下了背上的药箱,随后袖中丢出一根红线,红线迅速缠绕在老者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神色有些凝重。 “如何,能否医治。”站着一旁的面具男人见状连忙问道,眼底带着期待和急切。 “你要是再不把嘴给我闭上,待会你家阁主死了,可别怨我。”青衣女子淡淡回了黄衣男子一句。 “抱歉,叨扰到姑娘诊断了。”黄衣男子立马退至一旁侯着。 青衣女子将红绳抽回,便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玉瓶,将其凑近老者身旁,一条细小的黑蛇缓缓爬出落在老者手臂上,然后张嘴露出蛇牙,猛的咬住老者手臂。 黄衣男子现在如同石头一般站着,若是平常有其他人或者物靠近老者,他就会挥剑斩杀,但青衣女子是阁主请来的贵客,不得已强行压住了自己的杀意。 片刻后女子再把玉瓶和小黑蛇收了起来,凑近看了看小黑蛇留下的伤口,随后嗅了嗅,微微皱了皱眉,“中了苗疆特有的金蚕毒,还能活到现在,阁主你是第一个。” “身上还有近五十年的功力,尚且能压制住。”老者声音低沉沙哑。 “金蚕毒,那是苗疆金蚕毒虫体内的毒炼制成的,据说堪比唐家府上的毒丹噬,毒发时经脉寸断而亡,无人能熬过那种滋味,就连解药都要去找到苗疆虫王才能得到,阁主为何中毒?”青衣女子问道。 “黄家中有位二太爷,曾去过苗疆见过虫王,我的毒就是他死前留下的。”老者轻描淡写地回道。 “黄家啊,有趣...”青衣女子摸着自己的下巴。 “能医好吗?”白发老者直接开口问道。 “我定的医规就是,只要我的病人没噶掉,皆有医好的把握。”青衣女子简单的回答道,“不过这金蚕毒是个难题,需要一点时间,加上...” “加上什么?”止言许久的黄衣男子忽然问道。 “加上我的诊费可不小,希望我医好了你们阁主,你可不要赖账啊。”青衣女子嘟着小嘴说道。 黄衣男子呆住了片刻后开口道:“医好阁主,诊费管够。” “这就没问题了,成交。”青衣女子打了个响指道。 “额...”黄衣男子见了青衣女子古怪的模样,思量片刻还是朝老者说道:“阁主,要不还是让刽子鬼大人再找找这位姑娘的师傅来吧。” “啊?”青衣女子挠挠头,不解地说道:“我师叔和我师傅早就驾鹤归西往生去了,我上哪去叫他们过来。” 黄衣男子惑道:“你师傅已经驾鹤归西了?” “好啦好啦,云麒麟,忘了同你说明白。”老者哈哈笑道,“这位姑娘就是药仙的小师伯,既是前代药仙师姐,也是神农仙谷主李大白的师兄唐正鸢的大弟子。” “不错,我就是比我那师侄强那么一点点的小师伯——唐正绫。”青衣女子得意的笑道。 第三章 春(3) “云麒麟”领着唐正绫走出了那间偏房,往院前走去,前院又多了一位白衣男子倚靠在墙上。 云麒麟赶紧上前垂首道:“刽子鬼大人。” “师傅的情况怎么样?”白衣男子问道。 “神医已经替阁主诊断了,可医。” “诶,原来你就是这一任的刽子鬼大人,玄武阁阁主还是你师父啊。”唐正绫惊讶地看着那位年轻男子,他身穿一袭月牙色袍衫,脸上带有如玉般的温润,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刽子鬼大人放心,有我在,你师父很快就能被我医好的。” “一切便拜托神医了。”白衣男子拱手道。 “大人,在您回来前,除苍鸢还在监视三门行踪外,其余人都返回来了。”云麒麟禀告道。 “嗯,我在返回途中遇见了三门的人,慎重起见,你们先带着阁主和神医先去天南城。”白衣男子沉声吩咐。 “谨遵大人令!”云麒麟拱手道,“神医我们走吧。” “刽子鬼大人,你很不错,希望天南城中,我们还能还能再见。”唐正绫转身跟着云麒麟离去。 “神医往后还是叫我许敷权吧,刽子鬼这个代号是给那些人说的,神医不太合适。”白衣男子挥一挥手,隐藏在暗处的人全都动身起来。 “许敷权,是个不错的名字。”唐正绫低声道。 庄院十里外,一座小茶馆内,一位红衫男子坐着喝茶水,似乎是等人到来。 不过片刻,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身形魁梧,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直走到红衫男子桌前坐下。 红衫男子笑道:“相门一个年轻弟子都不来,就派了相叔一个人来了,真是奇怪,还是说相门主醉翁之意不在这阁主之位。” “清弦在回春堂忙着没空,其他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我一个老头子空闲着,门主就安排我来了呗。”中年男人笑着说。 红衫男子摸着下巴想了下:“相门主是怕自己一个人吃不下阁主和赵门,所以打算与我陈门联盟,这一手算盘打的不错啊。” “那你是怎么想的。”中年男人问道。 红衫男子又喝了一碗茶水:“这次老爷子让我全权负责,我自然有权决定,不过还得再等等。” “哦,等多久?” “一个消息回来就行。”红衫男子伸出手臂,空中盘旋着苍鹰飞落到他的手臂之上,取下苍鹰腿上的信管,打开过目后,悠悠说道:“他们都在十里外的一个破庄院。” 中年男人笑了笑:“那现在就过去?” 红衫男子摆了摆手:“不急,再坐一会,顺便和相叔打一个小赌.....” 庄院中,其他人已经全部撤走了,只剩许敷权一人站在院里,望着面前无门遮掩的景色,冷冷道:“二位,既然都来了就现身吧,” 两名黑衣来者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愧是阁主的弟子,我们兄弟二人自信没有发一丝动静,可你却还是察觉到我们来了。”提着长刀的黑衣男子笑着说道。 “周围的气息变了。”许敷权淡淡地说道。 另一位手持铁扇的男子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刽子鬼大人果然厉害。” 许敷权闭眼道:“赵门的斩魂刀赵日虎和铁扇赵日冥,你们两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赵日虎向前踏了一步:“门主得知阁主遭那黄二太爷所伤,未能保护好阁主感到自责,所以便派我们兄弟二人迎阁主,不知阁主现在身在何处?” 许敷权坐在烂木桩上望着手中的剑:“师傅一切皆好,请回去禀报给赵门主,管好自己门内的事情即可,师傅有我护着,无需再叨念此事。” 赵日冥打量着这破败的庄院,从他进来后仅能感觉到许敷权一人的气息,他怀疑阁主已经离开这里,他便微笑说道:“这是门主大人交代下的任务,还望刽子鬼大人告知阁主的位置,我也好同门主交差啊。” 许敷权淡淡地说道:“听不明白我的话吗,师傅一切安好,不劳赵门主费心。” 赵日虎歪嘴一笑,冷冷地说道:“许敷权,如今阁主受伤,我门主好意去救治阁主,你却在这推三阻四,你是何居心?” “再往前一步者,杀无赦!”许敷权抽剑往地上划出一道重痕,语气多了几分杀意 “试试!”赵日虎径直走上前,越过方才那许敷权划出的重痕。 “别让我觉得无趣。”许敷权将长剑收回鞘中 “传言你将百年前谷先生创出来的双剑术练成了,我今日倒要看看,是否真的那般厉害。”赵日冥持大关刀,朝许敷权的头颅劈去。 “你想看,也得有我值得出手才行啊。”许敷权冷哼一声,身影如风,闪电般地掠到赵日冥的背后,一记重拳击在了他的背上,赵日冥闷哼一声,他手上的大关刀几乎要脱手,他咬牙撑住身体,却又被许敷权抓住后颈。 他赵日虎在赵门这一代也算是佼佼者,但许敷权仅一招便胜他,就连那双剑流都没有使出。庆幸的是,他还有人帮忙。 那铁扇赵日冥已经近身许敷权身后,手持铁扇朝许敷权背部猛烈攻击,许敷权一脚踢开赵日虎,随后身子一转,只听一声脆响,赵日冥手中的铁扇打在许敷权剑鞘之上,无法再前进半分。见状,赵日冥立即退后轻挥铁扇,扇骨中赫然飞出无数锥子朝许敷权胸膛射去。 许敷权只是身形微动便躲开了所有锥子,他望着赵日冥淡淡地说道:“破山锥,赵门主好手笔。” “不只破山锥,还有我的刀法。”赵日虎起身怒吼一声,拖起大关刀来,刀势如火刚烈,仿佛有一种燎原之势。 “二合刀法?”许敷权从剑鞘中拔剑而出,与赵日虎大关刀对撞,二人皆僵持不下。 “好机会!”赵日冥见许敷权无法抽身,于是再次展开铁扇,将仅剩一支破山锥从铁扇中射出,正好击中许敷权的右肩。 “竟使偷袭....”许敷权沉声道。 赵日冥笑容邪肆:“刽子鬼大人莫不是忘了玄武阁的规矩,为了必须完成的目标,就要不择手段。” “嗯,说得好。”门前一位红衣男子倚靠在破墙上高喊着,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望着院中三人。 听到这声音的赵日冥瞳孔骤缩,一股危险的感觉涌遍全身,因为他宁愿碰上面前的刽子鬼,也不愿遇上这个红衣男子。 三门中的陈门,往生鬼陈秀喆。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做事吧?”陈秀喆跳下台阶走到赵日冥的面前。 赵日冥警惕的看着陈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同为玄武阁的人,给你提个醒,我待会可能要废点劲,你们兄弟要离开,我不留,在这继续待着,刀剑无眼。”陈秀喆双手放置背后,神色冷漠地说道。 赵日冥沉吟片刻,他明白这是陈秀喆给机会离开,他们兄弟留在这里,只会死路一条。想及此,赵日冥大喊:“阿虎,我们走。” “是,大哥。”赵日虎闻言,收刀退后几步,随后点足跃起,离开了庄院。 许敷权则收回了长剑,一脸平静地望着陈秀喆。 “好兄弟,怎么回事,才十几日不见,就被赵门的两个弟子打成这样,可不像平常的你啊。”陈秀喆望着许敷权的样子,一脸戏谑。 许敷权叹了口气:“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留有底牌。” “行啦,打不过就打不过嘛,那么嘴硬做什么?”陈秀喆撇了撇嘴,“门主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许敷权问道。 陈秀喆缓缓地说道:“你一直都在渴望的东西——离开玄武阁恢复自由身。” “既然是自由,那么一定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得到吧,我需要付出什么?”许敷权问道。 陈秀喆笑道:“告诉我阁主在哪,之后就不要再管阁主,你就可以走了。” “我答应了阁主,事情结束前,我会伴随左右。”许敷权语气平和地回应着。 陈秀喆一把抓起许敷权的衣襟:“阁主这次受伤,三门已经虎视眈眈,接下来的路九死一生,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阁主,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吗?” “阁主他是我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都说九死一生,既然还有一生,那就更应该陪同在其左右。”许敷权沉声道。 “是,阁主是收你为徒,但你也别忘了,你的这条命,是门主给的,是他救了你。门主待你不薄,而你现在却为了一个阁主,选择与他作对,简直忘恩负义。”陈秀喆冷哼一声,松手放过许敷权。 许敷权沉默片刻:“门主救了我,我不忘,但让我长久活下去的是阁主,抱歉。” “既然如此,那便算是谈崩了,你的话我会带给门主。”陈秀喆轻叹着,手按在背上那把唐刀,缓缓抽出,“不过得是带着你的人头回去说。” “那就来试试。”许敷权将双手搭在两把剑柄上,杀气顿时弥漫,他们二人都是玄武阁中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曾并肩执行数百次任务,早已对彼此的实力熟悉,但二人从未分出胜负,或许今日就能揭晓答案。 “我就说嘛,我比你更了解敷权这家伙想的啥。”被陈秀喆称为相叔的中年男人“哈哈哈”笑着走进庄院里,伸手搭在陈秀喆的肩膀上,“愿赌服输啊。” “敷权拜见相叔。”许敷权恭敬地低头行礼道。 “放心吧,相叔,我还是守信滴。”陈秀喆收起了唐刀,杀势消散而去,“你的双剑流毕竟还有几招我从未见过,真的动手起来,就不好说了。也许今日就到这里了吧。你我都是从大涅盘中走出登峰造极过的好兄弟,我又怎么会对兄弟下手呢。” “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接着。”相叔扔出一块药膏,落在许敷权的手心。 许敷权看着药膏上那金黄色的纹理,不禁疑惑道:“这是?” “这是清弦弄出来的新药膏,说是要交给你。”相叔笑呵呵地道。 相叔的话音刚落,陈秀喆便没好气地说道:“我去,之前求了清弦那么久都不肯给一块我,好家伙,这一下子给我兄弟这么多,相叔,你说清弦是不是喜欢敷权了啊。” “我与清弦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当她是我的妹妹而已。”许敷权淡淡地说道,拿着药膏站起身,“多谢相叔的赠予,我先告辞了。” “等等。”相叔叫住了许敷权,“你就不怕我给你的药里加料?” “相叔为人我还是信任的,您绝不会这么做的。”许敷权转身点足往后撤离了庄院。 陈秀喆望着许敷权离去,摇头叹息:“在玄武阁中,心存情感可是大忌,可这家伙偏偏就这样,若他没这一身本领,可能真的会死在三门内乱中。” “所以,这不就有你嘛。”相叔拍了拍陈秀喆肩膀,笑容满面地说着,“你可别告诉我,接这次的任务,你一点私心杂念都没有。” “门主全权交给我,可不是让我来小打小闹的。许敷权他不会死,只要派人拦住他就行。在他回到阁主前,将阁主人头和腰牌带回去。”陈秀喆眼神中闪烁着寒芒。 第四章 春(4) 岸香楼内。 一名骨瘦如柴的男子躺在软榻之上,身边还有两位姿色不错的女子服侍他。 赵日虎和赵日冥二人跪在地上,头颅垂到胸前,大气也不敢出,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你们差一点就拿下了许敷权是吧?”男子声音沙哑,听起来似乎是个年轻人,但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是的,若不是陈秀喆那个混蛋出现,我们已经得手了!”赵日冥恭敬回答。 “嘭”得一声,男子抄起软榻旁一块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往地上砸去。 这一下吓得赵日虎和赵日冥两人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又是这个陈秀喆坏我大事,真是伤脑筋啊。”男子坐直揉了揉额角,“这次任务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一同前去的,你们起来吧。” 赵日虎和赵日冥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位不会责罚与他们,连忙爬起来退到一旁。 “现在阁主已经半脚踏到鬼门关前了,三门都有想改变的想法,那么就是谁先杀了阁主,拿到他的腰牌至关主殿前拜见关主,谁就是玄武阁新的阁主。所以接下来的行动,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否则.....”男子忽把软榻底下藏着的短刃扔出去,直接将木门半边的雕刻窗户给钉穿了,这一举动惊住了其他人,“有朋自远方来,我本友善相待,但在那偷听,你想怎么死?”男子声音冷冽,眼神凌厉地盯着门口。 一位紫衣姑娘出现在门口,姿态妖娆地走进来:“长峰少主的脾气还是那么大,这么好的一扇门就被你弄坏了。” “相紫穆,你来这做什么。”男子眉头紧皱,语气中透露些许不耐烦。 相紫穆优雅地坐到茶桌上,看着躺在软榻上的男子说道:“你要的东西,相门带来了。” 赵长峰闻言,便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软榻之上服侍的两位女子迅速退出房间,随后赵日虎和赵日冥两兄弟也退下了。 “咳咳,有什么事就说吧。”赵长峰直接问道,他不喜欢拐弯抹角。 相紫穆魅笑着,缓步走过来,一双玉臂缠上他的脖颈,红唇凑近,吐气如兰:“少爷想要的药,相门炼出来了。” 赵长峰闻言,脸色顿时一喜:“在哪,快给我!” “少门主别急呀。”相紫穆咯咯笑着,“我们门主说了,你想要这药,就得和我相门联合。” 赵长峰脸上的喜悦瞬间化为阴沉,冷哼一声道:“相门主不怕我现在就吞掉了相门吗?” “若是相门被吞掉了,不知少门主还能活多久?”相紫穆娇笑着,手指在他的胸膛画圈。 赵长峰默言片刻,“联合一事,待我禀告父亲后,再说吧。” “那小女子愿等候三日。”相紫穆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衫,随后点足一跃,离开了岸香楼。 “少门主,需要跟上去吗?”在外一直侯着的赵日冥二人走进来询问道。 “不用。”赵长峰摆手,“相门轻功我是见过的,她想跑,谁也追不上,还是先解决许敷权吧。” 离开庄院的许敷权穿过一片树林后,前方不远就有着一间马厩,可还未靠近马厩,他就嗅到一丝血腥味从里面飘出,不禁眉头一皱,快步朝马厩走了进去,便发现提前备好的良马早已被杀了,马尸背上还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秀喆”二字。 许敷权终于明白陈秀喆的目的便是尽力拖住他,好让他无法保护阁主。 想到着,许敷权再次动身前去附近的客栈,寻一匹快马,尽早回到阁主身边。 可行走了四百多丈,许敷权依旧没找到一家客栈,不禁感觉心中越发不安,握剑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此时河面上的远处,一条大竹筏缓缓飘来,竹筏之上,一老一少二人正在下棋,两人下得极为专注,仿佛并不察觉到岸边许敷权存在。 许敷权见状,立即飞身而起,落在竹筏上,拱手施礼道:“老先生,附近可有马市?” “又输了,就差一点点啦!”少年一声哀嚎,头朝后仰,双目正好对上许敷权的视线,“大哥哥,你谁啊?” 许敷权问道:“在下许敷,初来此地,附近这里可有马市?” 老者拿起脚边的竹杯喝了口茶水,才慢悠悠地开口:“附近都是山旮旯的,可没有马市。但我家还是有匹马的。” “烦请老先生借我一用。”许敷权连忙拱手行礼道。 “要借马儿可以,但要拿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来换。”老者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许敷权。 许敷权闻言,眉头微蹙,但转念一想,便也释然,若是能够顺利回到阁主身边,那么自己就算付出什么代价也是值得的,于是当即取下腰间其中一把佩剑,将剑鞘扔给了对方。 老者接过剑鞘,只是略微打量一下,便丢回给许敷权:“这剑鞘是不错,但还不足以与我交换,我觉得你的时间更值得交换。” 许敷权一怔:“老先生何意?” “两刻。只要公子两刻内胜我,我便把马儿借你一用。”老者伸出手,棋盘上已落下一枚黑子,“琦儿,你掌船去。” “得嘞。” 许敷权收起剑,端坐于棋局前,双眸看向棋盘,思忖片刻,缓缓执起白棋落下。 三十五步后,棋局出现变化,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光芒,他似乎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棋艺,随后便不再保留实力。 几番对弈后,老者渐渐吃力,最终许敷权落下最后一子,结束了这盘棋局。 “不错,你很不错。”老者望着棋盘上的布局,笑呵呵地赞赏道,“日后的你,定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许敷权摇了摇头:“老先生言重了,在下所做之事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岂敢称君。” “此事日后自会揭晓。好啦,既然老夫败了,也该兑现承诺。你往那边山下走一小段,就能看见一匹白马拴在树上。”老者伸手指了指山坡下的密林。 “老先生,有缘再见。”许敷权起身谢过对方,然后点足跃起离开竹筏,朝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赶去。 老者目送许敷权远去,接着伸手一挥,棋盘上的棋子全部震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年轻人,待你成君之日,我们自会相见。”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许敷权来到老者所说的山坡,果真看见了一匹白马正在树下静静等候着,他随即翻身骑白马,一扬鞭子,便朝山下奔驰而去...... 第五章 春(5) 一个漫长又阴沉的梦境中,阴雨连绵,电闪雷鸣,这天如同被撕扯开了一个口子,豆粒大的雨水随之落下。 街道上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一个身着青衣服的女孩在湿滑的街道上狂奔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部被淋透,但却没有停下来,直到钻进一处断桥洞底下的暗洞,而暗洞之下全是雨水和泥土的混合,女孩抱住自己的双膝,把脑袋埋在双腿间,心中默默祈祷着这里没人发现。 不久,便有几个壮汉追到了这里,他们站在断桥上面喊着:“该死,那小丫头片子跑到哪里去了。” “赶快找,那可是千爷花大价钱买来的童养媳,要是找不到我们都得死。” “快,找,就算把这附近掀过来也要给我找到那臭丫头!” 几位大汉也都分散开来,开始在周围寻找女孩的踪迹。 躲在暗洞底下的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外面,眼神中充满惊恐和绝望,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云姨,你在哪,我想回家......呜呜呜呜......” 雨势太大,雨滴打击到洞壁,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仿佛在回应着她的悲哀... “喝啊!”青衣女子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浑身冷汗直冒,她的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 “唐丫头,你做噩梦了?”坐在对面的老者微笑道。 “只是梦到一些过往的事情。”唐正绫坐直身子,微微擦了额头上的冷汗,“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来阻拦,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说的对,到了天南城,那才是真正的危险。”老者点点头,他看向马车外,“得让敷权尽早回来才行。” 唐正绫笑了笑:“看来刽子鬼大人很值得阁主您依靠啊。” 老者喝了一口水袋里的水,淡淡地说道:“敷权确实是我当上阁主这么多年来,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我选他做刽子鬼,总比选一个日后会反过来捅我刀子的人要好得多。” “那倒也是。”唐正绫点了点头,“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询问阁主,阁主你的姓是三门中的那一个。” 老者眉头瞬间紧皱起来,挥手一摆,马车内瞬间安静下来,甚至外面的嘈杂声都听不见了。 “你可知,这个问题在玄武阁的可是一件隐秘。除像敷权的刽子鬼,以及关主外,任何试图知晓的人,他就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 “若是阁主不想让我知道,那不说也罢。”唐正绫摆摆手道。 “呵呵,我的性命在神医手上,你死了,我也活不了。神医若想知道,直接告诉你也行。”老者拿起一杆烟枪,吐出一口烟。 “我来自三门中的哪一门,其实早已忘却了。玄武阁阁主毕竟是从三门中挑选,初代阁主担忧后来者会起偏袒的想法。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初代阁主让人炼出忘忆丹,被选中的下一任阁主,只要在关主面前接过腰牌,便会服下此药,然后忘却过往云烟,重新赋予新名字。至此,那人就不再是三门之人,而是执掌玄武阁的阁主。”老者点起烟杆,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雾。 “成了阁主后,我便被赐姓许,字朷斌。” “居然是姓许,那刽子鬼大人也是跟您同一个姓,岂不是也服用过忘忆丹。”唐正绫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许朷斌点了点头:“不错,每一任刽子鬼也随阁主规矩。不过敷权有些特殊,他是第二个跟随我的,也是历代刽子鬼里唯一个没有服下忘忆丹的。” “这是为何?”唐正绫惑道。 许朷斌将烟杆放下,幽幽地说道:“因为他是无字者。” “无字者?莫非刽子鬼大人是从涅盘中走出来的?” 许朷斌瞳孔猛地一缩,他抓住唐正绫的肩膀:“正绫,你居然知道涅盘的无字者?这可是玄武阁中的禁忌之事,莫非你师傅告诉过你?” “小时候天天缠着师傅讲故事给我听,所以也就知道了那么一点点。”唐正绫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请阁主放心,师傅临走之前让我立下誓言,正绫至死也绝对不会泄露出半句关于玄武阁的事情。” “哦?那你说说你师父都讲了什么?”许朷斌问道。 “师傅说,玄武阁是由江湖中的两位白衣先生创立,仅一月就成了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那时候还没三门之分。后来随着任务难度逐渐增加,许多成员折损也变多了。加之无人入阁,久而久之,玄武阁开始走向低谷。很快,玄武阁改变了计划,派人探寻江湖,凡是根骨非凡的孩子,无论是孤儿还是江湖中名门世家,都会被玄武阁掳走。带回去玄武阁变成无字者进行三门修炼,然后再由三门中的门主进行挑选,只有通过了门主设下的任务,才能有资格被获得赐予姓与名。”唐正绫平静地说完之后,便看着阁主。 许朷斌的脸上显出了阴沉了,手搭在身旁的剑柄之上,下一刻,手中的剑指在唐正绫玉白的脖子前,此时阁主身上显露的杀气,让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唐正绫皱眉道:“阁主这是要杀了我吗?” 许朷斌没有回应,而是冷冷地盯着她。 就这样沉默片刻过后,马车的门被人敲响,许朷斌再次挥手一摆,问道:“何事?” “阁主,已到朱雀楼。”马车外的云麒麟回禀道。 “吩咐下去,在此休整三刻钟。” \"是。\"云麒麟领命离去。 许轩斌将剑收回鞘中,淡淡地说道:“丫头,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真的会死。”随后拉开木门走下了马车。 望着阁主离开了马车,唐正绫才敢松了口气,她将身子靠在车厢壁上,轻拍着胸脯,身上又全是冷汗。如果她不是神医,恐怕阁主刚才真的会一剑刺穿她的喉咙。 就在此时,马车厢的门被人推开,云麒麟走了进来,“唐神医,阁主有请。” “知道了。”唐正绫背起药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随后跟在云麒麟身边往前走着,还未走到阁主的房间,便远远的听见一声惊喝。 唐正绫等人听到声响,急忙奔入房间内,却发现阁主盘坐床上,身上的气息澎湃汹涌,犹如一条野兽被束缚着,当抬头看向云麒麟的时候,大吼一声:“出去!” “麒麟大人先出去吧,阁主交给我就行就好了。”唐正绫急忙挡在云麒麟身前。 云麒麟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唐正绫伸手朝许朷斌额头一掌打下去,再一掌打向胸前,此时气息缓缓散了去,许朷斌一身气力被压制住,随后她伸指一弹,几根细小的银针插入刚才被手掌打过的地方,许朷斌随之昏睡过去。 唐正绫撇了撇嘴:“好在有我,不然你这一动用内力,差点让虫毒弄死你了。况且你要是死了,我的诊金可就没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算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出去走走。” 唐正绫拿起药箱,转身往外走去。 从房间出来,只见一个戴着朱雀面具的女子正抬头看着今夜的月亮。 唐正绫走上前去问道:“妹妹这是在看什么?” “今晚月亮很不错,想多看几眼。”朱雀转过身来,看着这位唐神医,“阁主现在身体任何?” “刚才毒虫反噬,我已经将其压下去。但需要阁主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再行一次针才能上路,你们能守得住吗?”唐正绫问道。 朱雀点了点头:“神医只管医好阁主即可,其他的事由我们来处理就行了。” 第六章 春(6) “我会在阎罗殿前,我会等着你来的。”黄衣老者留下此话,气息断绝。 许朷斌没有理会,而是向前走去,谁知那黄衣老者化身为一具恶鬼,从背后朝着他袭去... “不过是邪魔歪道,斩了便是!”许朷斌怒吼一声,便从梦中醒来,他坐直身子,手已经拔出了自己的翡剑。 “阁主醒了?”唐正绫走近许朷斌身边,轻声问道。 见到是唐正绫,许朷斌面色缓和了些,他将翡剑收起,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 “可有敌袭?” “暂时没有,现在外面有麒麟大人和朱雀大人在守护,想必应该无恙。\" “嗯。”许朷斌拿起床边的水袋,喝了几口水,“丫头,你说这虫毒真的能解开吗?” “那阁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唐正绫反问道。 “直言即可。” 得到回应的唐正绫这才开口说道:“在阁主醒来之前,我想了许多解毒方法,但都无法彻底根除体内的虫毒。现在还剩师傅教我的一招,可这招的难度极高,不得有人叨扰,不然我和阁主都有危险。” 许朷斌闻言,眉头紧皱起来:“这是什么方法,能有这般恐怖。” 朱雀楼外,朱雀巡视了四周一圈后,确认无误后,准备叫唤阁主出发,忽然一只苍鹰扑腾着翅膀飞过,落在朱雀肩上,嘴中夹住一张纸条,朱雀拿起纸条看了一眼,便大喝:“麒麟,带阁主离开这里!” 房间内的唐正绫听到声音后摇了摇头:“好不容易能歇息喘口气,便又要奔波劳碌了。” “等丫头你医好我,还能有谁敢来呢!”许朷斌站起身来,拿起翡剑,推开房间的暗道,朝楼梯走去。 唐正绫也赶紧背起药箱跟了上去,两人很快就离开了暗道,云麒麟已经驾着马车在外面等候着了。 很快,朱雀楼外中便只剩下了朱雀一个人,她抬手拉开弓弦,瞄准着朱雀楼顶上的暗处,准备放箭。 然而,朱雀刚拉满弓,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落在了地面上,男子穿着一件雪白的锦袍,手中还握着一把精致的折扇,像是个考取功名的书生。 “公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学堂。”朱雀看着来者的装扮,不禁嗤笑一声。 男子看着朱雀,随后猛然出手,掌中折扇似剑,直冲朱雀,来到朱雀眼前之时豁然张开劈下,扇面如刃,锋锐逼人,如同利剑一般袭来,她本能的向后退去,喃喃低语道:“是铁骨扇,你是黄家的人。”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朱雀脸上戴着的朱雀面具变成两半,露出她绝美的脸颊。 “黄家,黄启。”朱雀那精致无暇,绝美的容颜寻常男儿看了都得失了神,只可惜男子却毫无欣赏之意。 “黄二少爷?”朱雀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平静的问道,“原来是黄启少爷,不知黄二少爷来此地有何贵干?” “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你们玄武阁阁主在哪,我想找他讨个说法!\"黄启一字一句的说道。 “讨个说法?”朱雀冷声呵斥道,“哼,你以为我们的阁主是你黄家的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嘛?” 黄启怒目如火,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杀了我最后一位太爷,此仇不报,我黄启誓不为人。” 朱雀闻言,心中着实被惊到了,此事仅有刽子鬼大人和阁主,以及她知道外,这个黄二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二少爷无凭无据,随口就说是我们阁主做的,是不是有点无稽之谈了。若此事是假的,二少爷你的名声可不好了。”朱雀反问道。 黄启缓缓回道:“太爷的尸首我查验过了,仅有一处平整无比的伤痕,能造成这样的伤痕的剑,世间仅有两把,一把是墨家的青羽剑,另一把则是玄武阁阁主才能持有的翡剑。你觉得我这是无稽之谈吗?”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阁主并不在这里,我也没必要在这跟你耗费时间下去了。”黄启转身准备离去。 “哼,想离开这里。”朱雀再次拉开弓弦,射出一支羽箭朝黄启极速袭去。 “雕虫小技。”黄启直接回身一手抓住了羽箭,“就是弓仙在此用震天箭对我,我依旧能抓住。” “哼,凭这个就可以拿下你,我会有那么愚蠢吗?”朱雀冷笑一声。 黄启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之处,猛地松手放开那支箭,接着向后退去,只听轰得一声,那震天箭竟然直接爆炸起来,将地上都炸出一个大坑,黄启落到了三丈之外,沉声道:“是烈狱堂的火药。” “不错,这便是烈狱堂新弄出来的小玩意。”朱雀微笑道,“不知二少爷可还喜欢?” 黄启一低头看去,四周全插满了震天箭,他似乎想起来了面前的人是谁:“你就是朱雀,冷烈羽。” “冷烈羽,恭送二少爷去死。”朱雀点足跃起飞至朱雀楼上,随后一阵阵爆炸的声音响起,整个朱雀楼三步之外都被炸的粉碎,那黄启似乎也葬身于此。 冷烈羽俯瞰着朱雀楼下方,轻吁了一口气:“幸好这个二少爷够蠢,不然真没让他中招。” “计谋虽好,但仍有缺点。”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此刻冷烈羽心中惊住,立刻想点足拉开,却有一柄铁扇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 “告诉我阁主在哪,我留你一命,否则你就只能让你的同伴来给你收尸了。”黄启冷漠无情地说道。 冷烈羽幽幽地说着:“好啊,不过你得先赢了他。” 闻言,黄启感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一掌打退冷烈羽,右手持扇毫不犹豫的攻击而出,只可惜那人速度奇快无比,竟然避过他的攻势,能有般身法的人,正道之上仅有十人。可正道绝不会出手救这个朱雀,那么来者只能是他。 “刽子鬼大人,你怎么才来?”被抱住的冷烈羽看着那人娇嗔道,“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朱雀怕就要命丧黄泉了。” “路上被陈秀喆耽搁一阵子,没受伤吧。”许敷权望着冷烈羽嘴上有些血迹。 “现在还好,阁主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赶紧走吧。”冷烈羽催促道。 “好。”许敷权点点头。 “阁下应该就是刽子鬼吧?”黄启耸了耸肩,手中的铁扇已经对准了许敷权。 “正是。” “我听说刽子鬼跟随阁主身边寸步不离,那么我太爷的死,你应该也知晓吧。” “这是玄武阁的事,与二少爷无关。”许敷权冷冷地回了一句,随后低声对冷烈羽说道,“可还有火药?” “最后一支震天箭了。”冷烈羽回答道。 “扔箭!”许敷权大喝一声,冷烈羽立即丢向黄启, 见状,黄启只能躲闪开来,也腾出地方让许敷权借此机会飞身离开了朱雀楼。 黄启本想上前追去,还是忍住了,虽说刚才的火药对他伤害不大,但对方还有刽子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能暂且作罢。 第七章 春(7) 朱雀楼顶,黄启已经休整一个时辰,正准备离开这里,他忽然仰头看了看天,黑夜中依旧存着一轮明月,他似乎意识不对,随即飞身离开朱雀楼顶。待他离开那一刻,黑夜中悬挂着的月亮早就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东升而起的红太阳。此时,竟已是晨起了 “哼,还真是诡计多端。”黄启嘴角勾勒出一丝不屑。 此刻,许敷权已经背着冷烈羽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城镇,冷烈羽身子忽然微微颤动。 “怎么了?”许敷权问道。 “那个黄二少爷已经发现了自己中计了,我们得赶紧追上阁主才行。”冷烈羽在后面幽幽地说道。 “我去找一匹马。”许敷权转头四顾。 “大人您难道一路上都是走来的?怎么不买一匹马?”冷烈羽问道。 许敷权轻叹道:“本来是有的,但刚才为了救你,就舍弃掉了。” “这...”冷烈羽心里一惊,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必放在心上,先找到马要紧。”许敷权背着冷烈羽落在一处茶栈后方。 后方正好有一匹紫驹,还有一个小二正给那紫驹泼水擦身子,突然一男背着一女落在他,将小二吓了一跳:“你们干嘛?” 许敷权袖子一挥,将自己腰间的一把佩剑放在小二手中:“告诉店家,这匹马,我买下来了。” 小二一愣:“这马我可不敢卖给你,得让店主同意了才行,不让他会打死我的。” “没时间了。”许敷权一把将冷烈羽放在马背上,随后拔出第二把佩剑,指着那小厮,“跟你店家说,你若不将这匹马给我,就会被我杀了。” 看着那长剑,小二吓得腿不停的打颤,要不是靠在墙边,可能直接就瘫坐在地上了。 “一匹千里紫驹,你的剑值得换,骑走便是了。”客栈的二楼,一扇窗户打开,一位中年男人俯瞰着下方,笑呵呵地说道,“小二哥,马的事情,我来跟店主讲就行了。” “多谢了。”许敷权拿起马鞭,轻轻一甩,便驾着紫驹离开了。 “大人,你抢了一匹很厉害的马啊。”冷烈羽坐在前方,看着这匹速度极快的紫驹不由得感叹一句,但随后她就看到马鞍上刻着一个字,“申府?” “申府?”许敷权微微一皱眉,“莫非刚刚那人是独坐西南一城,手握十五万破山君军的申楚卿。 “真是奇怪,申楚卿可跟我们没啥关系,他怎么会给马我们?”冷烈羽疑惑道。 “素闻这申楚卿最喜欢收藏宝物,我这剑可是铸天阁出的,换这匹宝马确实划算。”许敷权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他愿意和大人交换。”冷烈羽恍然大悟。 “来不及想这些了,必须要赶在三门之前追上阁主。” “大人,朱雀有一事想问。” “何事?” “您和陈秀喆是同一个涅盘池中走出来的,经历过无数生死,其感情非其他人能比,但这一次,你们真要成为敌人嘛?”冷烈羽低声问道。 “朱雀,你还记得被选入四圣后,所立下的誓言吗?”许敷权沉声道。 “至死也要护住阁主安全。”冷烈羽低声道。 “不错,如今陈门派秀喆来追杀阁主,那么我们只要守护好神医,让神医治好阁主,玄武就会恢复从前,三门就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秀喆自然也可以安然无恙回到玄武阁。我们两人,也可以不必成为敌人。”许敷权缓缓说道。 冷烈羽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若是阁主当真要治陈秀喆的罪,大人又会怎么样。” “我会竭尽所能保住他。”许敷权坚定地说道,“如果没有当时的他,也许根本就没有现在的许敷权了。” 十二年前。 死溪谷 许敷权站在一处足足有三丈之深的土坑之中,他仰着头,雨水无情的打在脸庞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他已经通过了第一轮门主的试炼,杀了坑中的其他人,但他背上也被刺中三剑,已经无力爬出这个坑洞了 难道就这么要死去了吗,他好不容易杀死了所有人,如今却要在这里孤独死去,成为那些秃鹫食物。 想到这些,许敷权握紧了拳头,他心有不甘。就在此时,一根绳子从上面丢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是谁!”许敷权大声喊道。 “想活命,就拉着绳子!”一个平静的声音回答了他。许敷权愣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声音,陈秀喆正好是这一代无字者中最厉害的其中一个,可他总是一个人独自练习,很少与他人接触。但有一次训练之时,被安排过与他比试,从没败过的许敷权,这次居然与他打成了和局。比试结束后,那个人下台还对微笑着他说道:“你很厉害,希望下一次能赢你。” 这句话让许敷权铭记于心,以至于他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个丢下绳子的人是谁。 “你来这里做什么?”许敷权问他。 陈秀喆回道:“我见你去了死溪谷进行试炼还没回来,就来看看了。” “为什么要跟我,你不怕死吗?”许敷权不解道。 “那日的比试结束时,我就说了,我要赢你,所以你不能死。”陈秀喆回道。 许敷权想了想,还是抓住绳子拼命往上爬去。 只见一身灰衣的陈秀喆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看许敷权爬上来以后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后转身:“走吧,回学堂” 许敷权跟了上去,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还是不明白你来救我干什么,你这样的优秀了,少一个我这样高手,你更好进去三门啊。” 陈秀喆突然止住脚步,转过身说道:“我追求不是优秀那么简单,因为那不值一提,我要做的便是完美。所以,我必须赢你才行。” 许敷权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秀喆和许敷权算得上是第二回相识,尽管此时,他们还都只是无字者,还没有成为刽子鬼“许敷权”以及往生鬼“陈秀喆”。 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一直从不与人接触的陈秀喆,此时身边也多一个许敷权,二人一同吃饭练剑。 他们二人也开始被玄武阁的管事关注了起来。这一代无字者中,许敷权使剑和陈秀喆使刀的天赋遥遥领先其他人,而以刀剑为主的陈门早就盯上这两个好苗子,想将两个人都纳入陈门内门弟子中,为此还破例让他们进入本门的武阁中任意挑选一柄刀剑,以及一本门内的秘籍。 许敷权挑选了《双剑术》的上卷,这是百年前的玄武初代阁主谷先生所创,分两卷习得,但在十五年前的内乱中,下卷却不知所踪。而陈秀喆则选择了一本《天刀决》,亦是谷先生所创的刀术,此术杀伐果断,对任何人包括自己亦是如此,这恰好符合陈秀喆性子。 可同时关注起这两个好苗子,不单有陈门,其他赵相二门也在盯着,尤其是那赵门门主赵云峰,他比谁都清楚这许敷权和陈秀喆的天赋,可惜这二人都不合适赵门,不然他定当拿下其中一人入他门下。 现在他担忧的是这两人真的被陈门给收入门了,那么陈门早晚有一天会把他打压下去的,于是他煞费苦心,在三年之后的涅盘池的考验中,强行将二人分配到了同一涅盘池中。 这一举动遭到陈门不满,但最终的涅盘池,一直是由赵门负责,他们也只能就此作罢。 第八章 春(8) “一共有十六个人,除去我们两个还有十四个,我们就比比谁先掉第八个,谁赢了,谁就死在对方的刀下,怎么样?”陈秀喆在走进涅盘池前,就拍了拍许敷权的肩膀,淡笑着说道 许敷权微微点头回道:“你看起来很有自信赢我。” 陈秀喆笑而不语地跳进了涅盘池中。 涅盘池中,剩下的十四个人在进入之后就开始了厮杀,但他们看到了许敷权或者陈秀喆后,便停下手来,一起对付他们二人。 他们十四个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刀剑之术远在他们之上,不如先合力把这两个厉害的杀了,如此还搏得几分活下去的机会! 即便这十四个人一起针对他们二人,结果依旧不是许敷权和陈秀喆的对手,他们两人得到秘籍后不断的在练习,实力甚至能堪比学堂里的部分执事了。在杀完十四个人之后,两个人都看向了对方。 陈秀喆抹掉唐刀上的鲜血:“你杀了几个。” “八个。”许敷权回道。 陈秀喆苦笑:“看来这次又没赢你啊,愿赌服输,杀了我吧,然后离开这里,加入陈门吧。” 许敷权望着陈秀喆背后在不断流血却摇头道:“你如果没替我挡那一刀,第八个应该是你的才对,你应该杀我才对。” “那又如何,我还是输了,你若是不杀了我离开这里,你也会死的啊。”陈秀喆抓住许敷权衣襟怒道。 许敷权坚定地说道:“会有办法的!我们的天赋他们不会没看在眼里的,他们让我们入武阁拿秘籍不就证明了吗,要是我们都死了,他们很难再找到了像我们这种天才了,所以会有人保住我们的。” “你在抽什么疯。”陈秀喆一拳打在许敷权的脸上,“玄武的涅盘池里从来只有一个活人可以走出去,你把这个他们想的太好了,他们不会那样的!”说完,陈秀喆因为失血过多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念叨。 “赶快把我杀了,离开这里。” “只要足够的强,一切都有可能!”许敷权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道,把陈秀喆的刀取下放在背后,随后他扯下一块衣布,一只手堵住不断流血的伤口,另一只手抱起陈秀喆往外走去,“我们,都会活下去。” “蠢货,何必这样。”陈秀喆低骂道。 许敷权淡笑:“你救了我一回,那我也该救你一回。而且你不是说要赢我嘛,你还没赢我,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啊。” 许敷权便抱着陈秀喆从涅盘池中艰难地走了出来,这下三门观礼的人哗然。 许敷权这一场面让前来观礼的陈门几位脸色阴沉,他们几个本来都想明白了,无论最后谁从涅盘池中走出来,他们都会收入门下。但现在走出来两个人,那就是公然挑衅玄武阁的规矩,都要是要死在里的。 台上的赵云峰则是大笑不止:“不错,不错,没想到,自那件事过了十五年,居然还敢有人违抗玄武。” “如您所见,我是违抗了玄武。”许敷权平静地看向赵云峰。 “哼,莫说不给你机会,现在杀死你身前的那个人,你便算通过涅盘池,拿到姓与字,成为我们三门中的人。不然你和这个人,都得死在这里。”赵云峰幽幽地说道。 “我不会杀他,我们两个人,都要活下去。”许敷权摇头道。 赵云峰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个回答,他大笑道:“很好很好。危难关头,不愿弃旁人而不顾,看来你们是变成了朋友是吧,只可惜,成为杀手是没有朋友这种关系。”赵云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寒气凛然,已经打算出手了。 陈门的几位老者们脸色愈发阴沉了,他们同时看向了也在观礼的陈门门主,但门主却只闭眼是沉默着,并没有发话。 “你错了,我们不是朋友!”许敷权忽然大喝一声。 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与人说话也是温和有礼,这还是场中众人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大声地说话。 “杀手确实不应该有朋友,但是我们这样的天才,你们也找到了很久吧,如果我们都死了,你们又要花多久时间再找到。”许敷权看着赵云峰,拼尽全力地大喊道。 赵云峰微微皱眉:“混蛋,敢威胁我,你找死是吧?” 陈秀喆说话已经变得很艰难了:“赶紧杀了我吧......别犯傻了。他想杀你易如反掌。” 许敷权将陈秀喆放了下来,右手拔出了腰间的剑,指向赵云峰:“我会证明,失去我们两个,你们根本找不到更厉害的人。” \"既然这样,你们就去死吧!\"赵云峰怒道,随后他纵身一跃而下,挥动手臂,手中大刀带着森森寒光飞了出去。 许敷权急忙挥剑去迎,赵云峰那大刀重重压下来,他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下来。 “狂妄的家伙,给我死!”赵云峰右手伸出,握紧拳头便要朝许敷权打去。 若是一年前的许敷权,他也只能挨上这一拳,然后等死,可惜许敷权他的身上还有一把陈秀喆的唐刀。 许敷权左手猛地拔出那柄唐刀,一刀扫去。 见状,赵云峰猛退数步,避开了那一刀,他愣住了一下。 许敷权依旧举着刀剑指向着赵云峰。 这一目全场皆惊住了,许敷权不过是涅盘池中走出来的无字者,他刚才使的是什么刀法,竟能让一个门主退后。 见状,赵云峰面上有点挂不住了,他毕竟是一个门主,若今天不杀他,日后流言蜚语不断,会损失门下弟子的心。 “你以为凭一刀就能活下来吗。”赵云峰举刀对着许敷权冷笑,“我现在送你上路。” 许敷权自然是明白拼尽全力挥出这一刀最多挡一次,但他在赌,他赌一定有其他的门主见到他使出的这一刀,从而将他救下来的。 此时陈门门主终于不再闭眼沉默,而是睁开眼睛握住了身旁的长剑,准备出手。 “门主,为了这个无字者,就要违抗玄武的规矩,这让那些正统的门内弟子怎么看啊。”身旁便有一位陈门掌事在低声提醒着 “是啊门主,您这样做,会损伤我陈门的名誉啊。” 听着那些议论声,陈门门主面上阴晴不定,他知道这些掌事说的都是事实,若他真的为了这两个个无字者违抗玄武阁的规矩,确实有损门派的名誉,但这两个寻觅已久的好苗子,他也舍不得啊。 赵云峰举刀冲来:“去死吧!” 陈门门主也顾不得一些规矩了,直接拔剑飞身下去挡住了赵云峰。 赵云峰冷笑道:“陈晋喆,你什么意思,你也想要破坏玄武阁的规矩吗?” “那个地上的随你怎么处置,但这个我要定了。”陈晋喆回道。 “试试!” “都给我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彻全场。 第九章 春 (9) “参见阁主!”除了几位门主外,众人齐声行礼。 手持一柄翡剑的白发老者飞身落在陈晋喆和赵云峰的中间。 “拜见阁主!”陈晋喆和赵云峰皆收起武器,朝老者施礼。 “两个门主为了一个无字者在这大打出手,成何体统?”老者冷着脸训斥道。 “云峰知错。” “晋喆知错。” 两人同时低头请罪。 阁主没有继续理会二人,而是转头瞥了一眼依旧屹立不倒的许敷权,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陈秀喆后,朝许敷权沉声问道:“为何不杀了他。” “我们两个都想要活下去。”许敷权看着老者如实说道,从刚才两位门主口中说出阁主二字后,他立马意识到了这个老者在玄武阁的地位在两位门主之上,想要活下来就只能靠阁主了。 “自玄武设立这涅盘池,走出来的活人仅一个。你现在这么做,是对玄武阁为不敬,甚至要成为玄武阁的敌人,你不怕死吗?”阁主风淡云轻地问道。 “怕,但我们两个死了,玄武阁将会失去两个最好的天才。”许敷权回道。 “哦?”阁主平淡开口,“你们这两个天才,有什么值得让玄武阁破这规矩? 许敷权朗声道:“刚才那一刀,您应该也看见了。” “双剑流吗,那确实有点意思。”阁主皮笑肉不笑回应,“但依旧不够。” “刚才那一刀,门主挡不住,而他能够挡下。”许敷权指着地上的陈秀喆大声喊道,“还望玄武阁能给我们两个一次机会,五年内,我们会成为玄武阁斩尽天下的刀和剑。” “玄武阁会因为我们二人再次名扬天下。” “你这个二货,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躺在地上的陈秀喆闻言,差点没昏过去,他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个二货的。 阁主身后的赵云峰听了这番话,真心觉得这个无字者是个蠢货,敢在阁主面前口出狂言,怕是嫌死的慢了吧。 “你和他想去那一门?”默言许久的阁主突然问道。 许敷权缓缓道:“回阁主,我和他都要入陈门。” 闻言,赵云峰心中一急,便走上前:“阁主,三思啊!您这样做,坏了规矩,其他弟子怎么看。” “你说的对,玄武的规矩依旧不能破。所以,你和他,只能有一个人去陈门,另外一个就跟着我吧,这样便算不破了规矩,你说是吧。”阁主冷冷地看了眼赵云峰,淡淡道,“但你们二人给我记住,若是五年之后,你们做不到今日所说的,我会亲自出手把你们送入鬼洞。” “选吧,你和他谁入陈门。” “他入陈门,我来跟随阁主。”许敷权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阁主偏头看向了陈门门主陈晋喆,陈晋喆点头示意,随即走向陈秀喆身边,“我现在赐予你姓与字,从今往后,你姓陈,字秀喆。” “你呢?你想自己取,还是我来取。”阁主看向许敷权问道。 “请阁主赐姓字。”许敷权垂首道。 “好,那你便叫许敷权吧。”阁主和善地笑道。 “谢阁主。” “一个许敷权,一个陈秀喆,即日起,你们便是玄武阁中的人了。” 阁主说完这句话,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也代表这次这一批的三门试炼结束,众人再次齐声行礼,“恭送阁主!” “敷权吗?原来从那时起,您就想着要把这玄武阁的重担交给许敷权那个二货了吗?”马车之中,陈秀喆仔细回想着阁主当年留下的那句话,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一旁的相叔转动这脖子上挂着的念珠,见陈秀喆在那说着许敷权,笑道:“咋滴,又在想怎么对付你这个好朋友啦?” “相叔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糟糕吗。”陈秀喆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想起来我和那许敷权在入玄武的那场试炼而已。” “还不至于,只是我闺女说离你远点。”相叔笑呵呵说道,“你说的那件事,敷权那家伙确实厉害,居然能说动阁主,不过更厉害的是你们两个家伙还真就花了五年时间,成了顶尖杀手,还杀了个皇太子,让玄武阁再次名扬天下了。” “是啊。说起来,如果当时没有阁主出面,就凭老爷子当时,还不足以力排众议把我们两个都保下来,我这条命一半是阁主给的。只可惜,如今我却趁他病,在着费尽心思的追杀他,心中有点愧疚啊。”陈秀喆叹息着摇摇头。 “咋,现在要打退堂鼓?”相叔调侃道。 “我是那样的人嘛,更何况我早就抛弃了那些所为的善意,成了一个玄武阁的杀人机器。”陈秀喆耸了耸肩,“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玄武阁的规矩,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阁主。” “难怪我闺女叫我离你远点,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相叔啧啧说道。 “没办法,谁愿意跟一个杀人机器为友呢。好了,不谈这些了,我的眼线告诉我相门门主,派了相紫穆去见了赵长峰。”陈秀喆一脸坏笑地看着相叔,“相叔,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门主派来跟我联盟的吗,咋又暗地里派人跑去赵门了,你们不会是想大小通吃吧。” “看来门主想把宝都压在其他两门身上,谁赢他跟谁,还真是个墙头草,难怪相门那么多年都追不上其他两门。”相叔嗤之以鼻地说道。 “那相叔你站那边呢?” “傻小子想什么呢,当然是跟你啦。” “你就不怕清弦出事啊。” “所以要我跟你,你必须把清弦给带出来,她留在那个地方总是不好的。” “放心,这事我早已派人去做了。应该不久就会有消息的了。”陈秀喆掀开了马车的帷幕,此时天空五雷震天,大雨倾盆而至。 “又开始下雷雨了啊,这个季节就是喜欢下雷雨啊。”相叔皱眉道 “是啊,许敷权那个二货来到玄武的那一天,也是这般大雨。”陈秀喆一阵唏嘘。 第十章 春(10) 天南城。 “凡人风起天南,天下谁人不识君。这便当年是天南剑仙李道竣使出一剑入剑仙的地方,果真厉害。”唐正绫悄悄地推开马车的幕窗,好奇的看着外面,嘴中啧啧称赞着。 原本此城并非天南,只是当年李道竣入剑仙自称天南,留下十三字就逍遥离城了,那时的帝王仰慕剑仙,随即下旨把这座城改名为天南。即便过去百年,属于天南剑仙的时代过去了,但是在整个天南城大街小巷都流传着剑仙李道竣的事迹,甚至每家店里都写着那一十三个字。 “呵呵,那天南剑仙善用剑,当年江湖无数人都想挑战他,但已经成了剑仙的剑,可破万器,岂是那些凡人的剑能媲美的。”坐在马车内的许朷斌倒像是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对唐正绫说话的语气也很和蔼。 “我这个故事我师傅也讲过几回。不过师傅还说了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唐正绫幽幽地说道。 “哦?是什么?”许朷斌好奇问道,毕竟唐正绫的师傅与剑仙是同一时代,或许知道一些事情。 唐正绫想了想:“未曾一败的剑仙,其实和一个人打成了平局,从那局以后,天南剑仙就在江湖中消失匿迹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和剑仙打成平手。” “我当是什么事呢。”许朷斌呵呵笑道,随后拿起烟杆子点上,抽了两口烟,才接着说道,“那个人就是刀圣徐思齐。她自认为天南剑仙的剑不如她手中刀,所以便邀请剑仙比试,至于为何是和局,我猜应该是剑仙让了一招吧。还是那句话,剑仙一剑,可破万器。” “原来如此。”唐正绫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倚靠许朷斌身旁的翡剑,“阁主您也是用剑的,就没想过要成剑仙吗?” 许朷斌闻言,愣了一下,放下烟杆,拿起翡剑:“我的一身都困在玄武阁之中,不似那剑仙逍遥自在,又怎么能到那种境界。更何况,我的剑,也是当了上了阁主才学的” “那,如果是刽子鬼大人呢?”唐正绫又问道,“他的剑似乎一直很强大。” “敷权吗,或许他可以吧,可他和我一样困在玄武之中啊。”许朷斌苦笑摇头。 “阁主,快到玄武楼了。”在马车外执鞭的云麒麟提醒道。 “知道了。”许朷斌应了声,便看向唐正绫,“丫头,你之前在朱雀楼说,你师父传了你一招,但用起来却很危险,我倒想听听,你师傅传了什么招数。” “好,阁主现在中的虫毒确实难解开,虽然我一直用药和配上我的银针将毒减缓从经脉流入五脏六腑,依旧是缓毒之计,长久下去,还是会流进。” “所以只能用换血的办法来救阁主。” “换血?莫非是失传已久的洗血录。”许朷斌脸色微变,“那不是禁术吗,怎么你师傅会此法。” “非也,非也。这洗血录本就是我神农谷的功法,可以作用于心门,控制血流的速度,这本就是用来治病救人之法,可惜后来有些叛徒将此法用来伤人性命,所以师祖他们为不和他们扯上关系,于是便隐藏了这个功法。”唐正绫解释道。 “确实和你师傅谈过那功法,只是此法特殊,药仙和你都会?”许朷斌追问道。 “那家伙确实入门比我早,学的也多,可惜偏偏人的心思太简单了,又老实,自然是不会去学这个法子。”唐正绫耸了耸肩,“所以,为了保住这个功法不被遗忘了,师傅就只好把这个功法传给我了。” “那这方法,该如何治好我?” “任何毒在体内,都是依靠这气血流入五脏六腑,若把中毒之人的血逼出来,再换上新的血,那么毒自然就解开了。” “换血?这么简单就能将身上的血换了。” “洗血录上的功法没阁主想的那么困难,如果只是换血,那还只是最简单的。” “原来如此,方法确不错,但丫头你似乎少说了点东西。”许朷斌笑眯眯地说道,“这洗血录的危险,你是一个都没有说啊。” “的确,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换血,风险也是很大的。”唐正绫点了点头,“因为这个换血的时间非常的长,而且一旦开始换血,期间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否则不止阁主,我可能也活不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难怪说是危险之法。”许朷斌口中喃喃着,“确定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唐正绫点了点头。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愿意一试,一切就拜托唐神医了。” 在天南城的顶楼客栈前,陈秀喆和相叔的马车停了下来,他们似乎比阁主先一步来到了天南城 “这里便是天南客栈吗,听说以前的那位剑仙就是这个客栈的楼顶一剑入仙的,也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入住,这客栈算是走运。”陈秀喆掀开马车一侧的幕帘,看着外面那座客栈,缓缓说道,“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玄武楼了。” “没想到,这玄武楼居然在这里。”相叔有些惊讶。 “是啊。谁也想不到,这象征着玄武阁的玄武,居然会建在这个剑仙诞生的天南城,我都有点怀疑这个剑仙是不是和玄武阁有什么关系了。”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人家剑仙看得起我们吗?”相叔笑了笑,随后一脸严肃:“先说正事,你的内奸应该不在赵门,而是阁主身边吧。” “诶,相叔那么快就猜到了。”陈秀喆惊惑道。 相叔没好气地说道:“废话,我好歹也是相门的一把手。” “的确,我的内奸确实在阁主身边。”陈秀喆直接对相叔说了出来,“阁主这一路的行踪诡秘,可惜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还能策反四圣六目的人?他们都是阁主和上一任刽子鬼挑选好的,想要策反成功,没那么简单吧?”相叔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在利益面前,屁都不是。当然,除了许敷权那个二货外。”陈秀喆伸了个懒腰,走下马车,“走吧,相叔,咱们去住一下这个剑仙的客栈休息休息。” “休息?”相叔也跟着走下马车,“你没说错话吧,现在说休息,等阁主进了玄武楼,想动手就很难了。” “我累了,让他们两门先试试玄武楼。再说了,我有内奸,想进去玄武楼,那还不是轻而易举。”陈秀喆一脸坏笑地说道。 “你小子还真是诡计多端,坏滴很啊。”相叔笑骂道 第十一章 春(11) “驾!”官道之上,许敷权用力地甩着马鞭,想要让马儿跑的更快一些,早入城一刻,阁主便能多一刻安全。 冷烈羽坐在前方,回头望了一眼许敷权,那一直紧皱的眉头,轻叹道:“大人,算时间,阁主已经进了玄武楼,暂时不会有危险。您肩膀上还有伤,如此用力挥鞭加速,您的手....” 许敷权风轻云淡回道:“一点小伤,无碍。即便玄武楼再怎么安全也还是有危险,因为阁主身边有内鬼。” “内奸?那不可能啊,我们都是阁主挑选的。”冷烈羽诧异道。 “朱雀楼位置极为隐秘,只有四圣六目知,黄二少爷能够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朱雀楼的位置,那时我便知道,我们身边有内奸。”许敷权语气沉重回道,忽然眉头紧蹙,他一把拔出腰间的剑,猛地转身挡住了从后方袭来的飞刃。 冷烈羽赶紧拉住缰绳,将紫驹停下来。 身着雪白锦袍的黄启从后方飞身至前方,冷笑看着他们。 “他怎么又追上来了。”冷烈羽低骂道。 黄启看向许敷权:“最后一次,说出阁主的位置在哪,否则都得死。” “大人,您先走,我来拖住他。”冷烈羽低声道。 许敷权摇了摇头:“不,我来拖住他,您赶快回阁主身边,把内奸找出来。” “可您的伤....”冷烈羽担忧地看着许敷权。 “走!我能解决二少爷!”许敷权从马背上飞身落在黄启面前。 冷烈羽无奈,只能挥起马鞭驱马往前走,心中暗道:“大人,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刽子鬼许敷权,我虽没见过你的剑,可你的双剑术却流传了整个江湖,我真的想试试的剑。”黄启手中紧握铁扇,冷冷地看向许敷权,“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赢我,我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如果你能在我黄家三招下不死,我就放你离开。” “那请黄二少爷来吧。”许敷权点足一掠,持剑刺向黄启,黄启收起铁扇打出一掌,狂风卷起地上沙尘,然后隐秘于沙土之中,许敷权长剑落空,听见侧身响动,欲要转身攻去,却见一个人形傀儡出现在他面前,那傀儡握紧拳头朝许敷权打去,许敷权挥剑抵挡,但傀儡拳头中蕴含巨大的爆发力,将许敷权震退数步。 狂风掌,虫毒以及傀儡术,黄家善使的三招他已经见过两招了,可这傀儡术是第一回见,自然是不能贸然出手,他便打算向后撤出沙尘。当他退后时,五把幕刃从五个方向袭来,许敷权持剑侧身躲开,其中一把幕刃从他耳边飞过,割断了他的一缕鬓发。 “传闻中的刽子鬼也不过如此,下次你就得死了。”黄启冷笑嘲讽。 闻言,许敷权便知黄启还在沙尘中,立即闭眼,努力感受着他此刻的方位。 “杀了他!” 许敷权猛然睁开眼睛,持剑朝前方刺去,面前二十几个傀儡一涌而上,每个握紧拳头朝许敷权打下去,许敷权直接一剑扫去,像是划出一道天痕,将所有傀儡击倒,随后那些傀儡迸发出紫色的毒雾将许敷权包围住。 在外的黄启不停地盯着沙尘,直到渐渐变成紫色,他明白许敷权已经死了。 谁知,许敷权纵身一跃,冲出了毒雾,落地时已经站在黄启面前,长剑一挥,与黄启的铁扇相碰。 许敷权淡笑道:“二少爷,我在你的三招活下来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差一招啊。”黄启冷笑着,接着右手轻弹一根金针,朝许敷权心门射去 见状,许敷权朝空中翻了一圈,避开了黄启的偷袭,随后轻轻落在地上:“如何,黄二少爷?” 所有招数皆出,这一次黄启他也只能转身离开此处,片刻过后,便不见了踪影。 玄武楼前。 “阁主,我们到了。”云麒麟轻轻一拉缰绳,将马车停在了一处院落之前。 唐正绫掀开幕帘,将头探了出去,马车离那面前的院子还有十步之遥,她惑道:“为啥马车要停在这里啊。” “直接让马儿走到门口再下去,不是更快吗?” “这是玄武楼的规矩,还望神医见谅。”云麒麟转身道。 “玄武楼是五楼中独特的一楼,内外都设有机关,这十步之下的地砖也是很危险,如果没有按正确的步伐走过去,就会触发机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许朷斌摸了摸腰边的翡剑,“所以三门的每一个人,都不想我们走进这个满是机关的玄武楼里,走吧。”许朷斌欲要起身走出去。 只见一魁梧的汉子手持关刀,从天而降,直接把马车劈开,但只听“砰”得一声,那大汉手中的关刀砍在许朷斌的翡剑之上,许朷斌冷哼一声:“只有这点本事,赵日虎你也想杀我?” 随后许朷斌使出内力将那魁梧汉子震开落在了地上,连着退了好几步,与此同时,小巷子里突然冲出来几个黑衣人,同时拔出了手中的兵器冲着魁梧汉子打了过去。此时一名红衣男子从魁梧汉子身后出来,手持铁扇,朝前一扫,击退那些黑衣人救下了那汉子。 云麒麟见了那红衣男子面容:“是你,赵日冥。” “布阵!”红衣男子厉声道。接着他身后的两侧冒出一群红衣人,手持弓弩朝云麒麟等人发射箭矢。 “震天箭!保护阁主!”云麒麟拔出长剑大喝道。 许朷斌听着外面的动静,握紧手中的翡剑,眯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 “阁主,我们赶紧下车进去玄武楼吧。”唐正绫看向许朷斌,急道。 “晚了,他们已经有人进来坐着了。”许朷斌冷冷说道。 “他们?”唐正绫猛地转头,才发现一个身穿红袍、身形瘦弱的男子坐在她的对面,男子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待他把酒壶放下后,一抹嘴角的酒渍,目光冰寒。 “长峰拜见阁主!” 天南城郊外。 睡足午觉的陈秀喆和相叔来到此处,似乎在等人到来。 “你确定许敷权他要来了。”相叔问道。 “他骑着一匹千里紫驹,应该快了。”陈秀喆躺在树枝上,翘着腿说道,随后一只飞鹰落在他身上,他取下信看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陈秀喆坐起身来:“赵门那帮蠢货已经动手了,只要我们在这拦住了许敷权,等他们搞定了,我们再抢过来,那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驾!”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许敷权来了!\"陈秀喆立即跳了下来,与相叔一左一右拉住粗绳。 很快,一匹高大的紫色骏马冲来,骑马的那个人没有看到粗绳,马儿被绊倒在地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后滚到了一圈头撞到树上昏晕了过去。 陈秀喆见此,立即上前查看情况。结果发现那人并不是许敷权。 “什么情况?怎么会是朱雀,许敷权他人呢。” 相叔皱眉道:“会不会又出问题了吧。” “不应该,那二少爷绝对不可能是许敷权那个二货的对手。”陈秀喆摇摇头,“算了,先把她带回客栈关起来,这样他也少了一个能帮他的人。” “好。”相叔抱起冷烈羽,就往天南城回去。 “许敷权啊,许敷权,你这么一搞,又把我我的计划搞坏了。”陈秀喆苦笑,如今许敷权不来,那就不能先让赵门得手了,“来人。” 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陈秀喆身前。 “派几个人去骚扰赵门,别让他们得手了。” “明白。” 第十二章 春(12) “好一个拜见阁主。”许朷斌淡淡地笑了笑。 “这么多年,长峰一直在门中养病,不能拜见阁主,如今出来了,那自然是要来拜见的。”赵长峰坐直身子,脸色依旧苍白,但还是保持着恭敬地微笑。 唐正绫略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赵长峰:“看来你的心脉损伤的厉害啊,我不知道你吃了什么药抑制住了,但依旧活不了多久。” “这位小姑娘应该就是唐神医吧,生的真是漂亮。”赵长峰咧嘴笑起,“所以知道活不了多久,我的胆子自然也大了不少。” “所以你就想来杀我?”许朷斌笑着问道。 赵长峰轻叹道:“您老人家算是成为阁主最久的一位了,现在又身负剧毒,为何不把您离开这个位置下去休息休息,让我父亲来为您处理玄武阁里的那些琐事?” “让你父亲坐这个位置,凭什么?”许朷斌幽幽地说道。 “赵门这些年为了玄武阁费劲了心力,可不是那两个门所能比的,那么我父亲自然是最适合阁主位置了。”赵长峰淡淡地说道。 “你父亲确实不错,但也仅此而已。”许朷斌沉声道。 “阁主的意思是拒绝让位我父亲了,那就不要怪长峰以下犯上了。”赵长峰微微垂首。 闻言,唐正绫赶紧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她可不会武功,万一打起来伤到了自己就不好了。 许朷斌却对赵长峰的危险没有放在心上,依旧风轻云淡地看着他:“以下犯上,你配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长峰双袖张开,两柄铜色的双锏滑出落在他的了手中,他猛地向前攻去。 唐正绫拿起药箱挡在身前,这个箱子可是铁木制成,挡住一次像阁主这样的高手全力一掌绰绰有余。 “打仙锏。”许朷斌看清对方的武器,直接拔出翡剑将那两柄仙锏扫断,赵长峰见状,立即侧身绕至许朷斌身后,手中又多出一把短刃,狠狠地刺向许朷斌的脖颈,但许朷斌反应极快,随即运转内力反手一掌打在赵长峰胸口前,将其震飞出去马车外。 被一掌打出去赵长峰大惊,明明已经快油尽灯枯的阁主,为什么现在还能打出如此内力雄厚的一掌,当他落地稳住身形后,想要开口说话,结果嘴中吐出的都是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忽然后方冲出一伙人与赵门的弓箭手交手了起来,让箭雨之势变小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来对方赵门的人是谁,但也让云麒麟等人得以喘口气。 “少主,你没事吧。”赵日冥走上前搀扶着赵长峰。 “我......我没事。”赵长峰咳嗽了几声,听见后方骚动便问道,“后面怎么回事?” 赵日冥回道:“有人来找麻烦,看那其身法,应该是陈门的人。” “该死,又是陈秀喆。我们走!”赵长峰大喝一声,赵门杀手便不再与人纠缠,纷纷撤离此处。 眼见对方撤离,陈门杀手的任务已经达成,也不久留,迅速离开。 云麒麟看见那些赵门的杀手和另外一波杀手离开了,便走近马车前:“阁主,赵门的人都已经离去,可以进去玄武楼了。” “知道了。”许朷斌拉开幕帘走下马车,而唐正绫跟着他一起下来。 “再派人去检查四周,免得他们都没走光,我和神医先进去就行。” “属下明白。”云麒麟拱手领命,带领剩下的护卫往检查四周是否还有赵门弟子的踪迹。 “丫头,紧跟着我的步子走,不然触发了机关,老夫也未必能救得了你啊。”许朷斌走在前头,一边提醒道。 “嗯,我明白的。”唐正绫点头,紧跟着阁主的走的每一步。 走到玄武楼门前,许朷斌先紧敲了十八下,慢敲了十八下,最后不紧不慢地又敲了十八下,那大门才打开一条缝,一双精锐的黑色瞳孔探出来,看到许朷斌后,发出沙哑的嗓音:“腰牌?” 许朷斌随之扯下腰牌递给门后的人。 那人收了腰牌,确认无误后,将大门拉开几分,一位蓝衣老者拄着一根拐杖走出来,把腰牌递回给阁主后,随之垂首低声:“恭迎阁主!” “煜胤,多年未见了。”许朷斌笑道。 蓝衣老者抬头,露出一抹笑容:“八年了,本以为会死在这里,此生无缘再见阁主,今日再见,煜胤深感荣幸。” “可我这一来,你的好日子,恐怕又要一去不复返了。”许朷斌伸手接下腰牌放于腰间。 “如果这次玄武的乱不止,就算是待在这里也,又能好到哪里去。”蓝衣老者往边上走去,让出路让两人通过。 “丫头,你想我抱着你过去,还是背着你过去。”许朷斌看着唐正绫问道。 “额,为啥不能我自己走过去。”唐正绫愣了愣。 许朷斌挑眉说道:“里面有些机关,靠走是不过去的,而你又不会武功,触碰了机关死在这里,你不觉得冤吗。” “谁说我不会武功。”唐正绫嘟囔着小嘴。 “哦?那还请神医先行。”许朷斌点点头,摆手示意唐正绫先走。 唐正绫把药箱取下抱紧在胸前,随后点足跃起,身体在空中轻盈的翻腾,不过三次呼吸,人已经穿过那空荡的院落,来到正厅之前,正想回头叫唤阁主时,耳边却响起声来。 “飘絮,是个不错的轻功,但最多跑跑路。” 许朷斌和那位蓝衣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唐正绫的身后。 唐正绫大惊:“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 “在你来到的那一瞬,我们就到了。”许朷斌笑道。 “对了,还没有知道姑娘是何人。”蓝衣老者突然指着一旁的唐正绫问道。 “我叫唐正绫,是药仙的小师伯。”唐正绫回道,“我是受阁主邀请来治病的。” “原来是药仙的小师伯,失敬,失敬。”蓝衣老者连忙拱手施礼道。 唐正绫却轻叹道:“老先生柱着拐杖,应该腿上有暗伤没治好,如果我那师侄在,他应该能治好,可惜他去云游四方,就连我也找不到。” “呵呵,这治腿的事以后再聊,还请阁主和神医随我来。”蓝衣老者笑了笑,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幽静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问题,拨动上面的铃铛,我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铃铛?”唐正绫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金黄色的风铃挂在门上,上面挂着一根细绳 “拉动那根绳子,我就会出现。”蓝衣老者往后退了一步,身影便消失了。 见蓝衣老者离去,许朷斌直接就倒了下去。 “这么大的内力反噬,您真是能抗住啊。”唐正绫轻叹一声,走过去扶起阁主,手放在脉搏上。 许朷斌艰难地说道:“神医,我这一次出手后还能坚持多久。” “还剩三日了,再过三日,阁主的命就是神仙也难救回来了。” “那就等敷权回来,神医就开始替我换血吧。” 唐正绫不解道:“为何一定要等刽子鬼大人回来,我觉得方才那位老先生,对阁主您也是忠心耿耿的,为何不让他来护法。” “如果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就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敷权回来,我才敢换血。”许朷斌冷笑着,“即便过了八年,谁也不能保证他真的忘了。” “我明白了,那我先行针散掉那些内力,毕竟您压制了那么久。”唐正绫取出三支银针插入气穴中。 “有劳神医了。”许朷斌配合着唐正绫,一点点把多余的内力泄出体外。 第十三章 春(13) 天南顶楼客栈。 相叔把怀中的冷烈羽放在床上,把盖好了被子后,一道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阁主那边怎么样?”相叔问着站在他旁边的人。 “已经顺利进去玄武楼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灰色长衫,戴着一副恶鬼面具,顶着一顶斗笠,“不过他现在伤的更重了,是一个机会。” “哦?不等他来了吗?”相叔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冷烈羽,问着那个年轻男子。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年轻男子从房间之中退了出去。 “戏幕起,戏幕落,你方唱罢我登台。”相叔轻哼着一位李前辈的曲,随后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是该结束了。” 玄武楼中,许朷斌半个身子都扎满了银针,面容非常痛苦,汗水不断的顺着额头滑落而下,虽然看起来很是吓人,但反噬的内力已经散去,面色也恢复了不少。 那唐正绫则将那些银针取下,才得以喘气,此时她也是满头大汗,这一次替阁主散去的内力比之前多了,耗费的时间也是上次的数倍。 “神医可还好?”许朷斌靠着翡剑撑起勉强让身体站稳住。 唐正绫喘了口气:“还好。不过这次以后,阁主您短时间内不能再用内力,否则您真的会死。” “嗯。”许朷斌微微点了头,“丫头,你先去休息吧,等敷权来了,你就唤我来换血即可。” “那阁主也好好歇息,毕竟换血也需要很长时间,您和我都必须是最佳的状态。所以用点仙眠香,让您好好休息一夜。”唐正绫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玉瓶,然后往房间的薰炉倒了几滴。 “嗯,有情况就去喊煜胤来,但也随时要提防着他。”许朷斌对着唐正绫交代了几句话,就示意她可以离开房间了。 “是,那正绫就先出去了。”唐正绫行礼之后,便离开了房间,此时外面空旷的长廊之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敢放心往前走去,但她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或许是自己一路上都在逃命的缘故,整个人开始疑神疑鬼的,所以才产生这种错觉吧。 “也许真该去好好休息了。”唐正绫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出那条长廊,来到一处小院子,此刻烈阳已经快要西斜,院子里的树叶上挂满了露珠,她走到一颗桃花树下,坐了下来,摘下一朵桃花轻叹道:“刽子鬼大人,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神医就那么盼望着赶他回来吗?”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唐正绫瞬间惊起一身冷汗,这些日子里她与四圣都有所接触过了,可这个声音是极为陌生的,而且那人身上透露出很强的杀气,让她本能地就施展轻功点足离开那。 只见那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见唐正绫退后,取下自己的斗笠,朝唐正绫打去。 “该死!”唐正绫反手丢出一根银针,直接打向那斗笠,两者相撞,银针穿过斗笠刺向那面具人,却被轻松躲开,而那顶斗笠也打到了她肩膀上。唐正绫忍住疼痛,急忙大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 话音一落,面具人就已经冲到了唐正绫的面前,一刀朝着唐正绫的脑袋劈去,唐正绫轻吁了一口气,一个侧身,留下一道鬼影,人已经退到了十步之外,斗笠人一刀劈了空,微微一愣,随后捡起地上的斗笠,挂在背上,随后转身对着唐正绫:“飘絮鸿影,神医的轻功还不错啊。” “跑路而已,算不上得什么。”唐正绫一脸镇定的看着面具人,“你是三门的那一个?” “有意思,年纪轻轻就学成了这样的轻功。至于神医问我是哪一门的。”面具人扶稳了脸上的面具,“这个恐怕只能等神医到黄泉路上才能知道了。” “哼,谁上黄泉还不一定呢。”唐正绫冲着斗笠人甩出三根银针。 面具人直接挥起长刀,轻而易举地将三根银针打落在地上:“神医的飘絮鸿影确实有趣,但这个小银针就没啥意思了。” “我的银针没啥意思,你马上就知道它的厉害!”唐正绫手纵身向前一跃,随后用力扯动手中攥着的东西。。 这一举动,面具人这才看清地面上的银针,其针尾上还系有一条难以看清的细线,面具人此时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三根银针扎在了他的小腿上,很快面具人感到全身开始僵住,就连内力也使不出来了。 “倒挂金钩,这你都能做到,你让我开始感兴趣了。”面具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动弹不得而感到慌乱,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唐正绫。 “我这个针上的麻毒,就算是阁主,没有一炷香也解不开。”唐正绫冷静地说道。 “这样啊?那神医还不赶紧走过来动手杀我,不然我就要杀你了。”面具人淡淡地说道。 “走过去杀你,你当我三岁小孩好骗啊。”唐正绫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耍诈。” “神医果真是聪明,可惜...”面具人开始动起身,朝唐正绫一步一步走去, 唐正绫大惊:“你是怎么可能解开。” 面具人居然可以恢复正常了,那种麻毒是真的能把阁主都僵住的,他是怎么解开的。 “阁主应该忘了告诉你,我们三门中有一门是专门炼药的,知道神医本事的我,又怎会毫无准备。”面具人怪淡淡地说道。 这番话把唐正绫吓坏了,没想到面具人早有对策,不过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面具人虽然在靠近,但似乎每走一步,都要停顿片刻。觉得是个机会的唐正绫,她立刻转身,强忍着疼痛,拼命向着阁主的房间狂奔而去,只要弄响铃铛,那她就能活下来。 “这样垂死挣扎的猎物才更有趣啊。”面具人见此,直接服下一颗药丸,解开麻毒后,翻身登上房顶,接着对准一个位置飞身过去,然后猛地落下去。 唐正绫感觉到上方的动静,接着用尽全力往前扑去,她刚才站在的那块地板则被从天而降的面具人一刀破出了一个大的窟窿。 唐正绫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距离那个铃铛还有几步之远,但面具人已经走近了她的面前,面具人抬起长刀,准备将神医杀死。 只听“咔”得一声,面具人的面具在瞬间一分为二,向着两侧飞了出去,露出了一张面容的年轻男子。 “你终于来了!”唐正绫看着那熟悉的白衣,顿时喜悦道。 年轻男子望着面前的白衣,只好把斗笠戴起来:“我以为你来不了,许敷权。” 许敷权手中长剑,剑尖抵在年轻男子的胸前:“陈秀喆,是谁带你穿过玄武楼的机关的?” 陈秀喆收起刀来,微笑道:“你猜猜看啊,或许是你的属下,亦或者是一直住在这儿的那个人啊。” “说出来,今日你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许敷权冷漠地看着陈秀喆, 唐正绫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后缓缓退去阁主房间前,与他们二人拉开距离。 “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把我留下来,不过你有筹码,我也一个筹码。”陈秀喆笑着说道。 许敷权问道:“你有什么?” “朱雀在我手中,如果我死了,她也得死。你觉得这个筹码怎么样?”陈秀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如何?是让我走,还是让我留下。” 许敷权沉默片刻,还是收起了剑,退后了一步。 “哈哈,所以说你许敷权真是个蠢货。”陈秀喆放肆地大笑着,“一个可以随时弃掉的卒子,可换我一个高手你都不换,你说你是不是愚蠢?\" “陈秀喆,你若再不走!”许敷权加重了语气,“下一刻,你就真的走不了。” “好,我现在就走。”陈秀喆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投向唐正绫,“神医,刚才见你的倒挂金钩确实厉害,不知我这一招,可否比得上。” 陈秀喆将刚才插在他腿上的银针扔向唐正绫,许敷立即拔剑斩断银针,回过神来,那陈秀喆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十四章 春(14) “呼,幸好你赶回来的及时,不然我就死定了。”唐正绫走近到许敷权旁边,长出了口气说道。 “让神医惊吓到了,抱歉。”许敷权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带着几分惭愧说道。 “不说了,赶紧叫煜胤先生来帮忙,他应该没那么快跑的出去。”唐正绫跑去拉动铃铛上的细绳,却被许敷权强行一步抓住了唐正绫的手。 唐正绫皱眉道:“大人这是何意?” “神医可否不要拉动这个铃铛。”许敷权脸色凝重地说道。 “凭什么,我刚刚可是差点被人杀了啊。”唐正绫甩开许敷权的手,怒视着说道。 “就当是在下的一次恳求,不要碰这个铃铛。”许敷权垂首道。 唐正绫抬起头,看着许敷权那副低姿态,心中的火也消了一些,最后还是没有去拉动那个铃铛,看了一眼阁主房间后,问道:“你和刚才那个杀手感情很好吗?” “在小时候,我第二次的命是他救回来的。”许敷权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现在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唐正绫挑眉道,“可我却差点被他给杀了。” 许敷权轻叹一声:“是我的错,还请神医谅解。” “算了算了,毕竟他没杀我,不过他闯进来的事,我等阁主醒了以后会跟他说的。”唐正绫摆手道。 “神医…..…”许敷权有些犹豫地说道,“今日有人潜入进来的事情,能否也不要和阁主提起。” “哈?”唐正绫一愣,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外人进来了,还不想让阁主和其他人知道。许大人,你是不是疯了?” “神医,你的职责就是治好阁主,剩下的事情是我和玄武之间的事情,还请神医不要继续过问。”许敷权沉声道。 “好啊,我可以不继续追问这件事。”唐正绫冷笑道,“但你能不能去跟那三门的杀手说一下,杀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杀我,我就是一个过来治病,可不想惨死在你们这个这乱局之中。” “好,我许敷权答应神医,从今往后,只要阁主的病没有治好,那么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伤害你。”许敷权回道。 “这种好听的话谁都能说得出来。”唐正绫挑眉道。 “只要在下还未死,我一定会兑现这个承诺。”许敷权缓缓说道。 唐正绫看着许敷权那无比认真的神情,终究是觉得自己拗不过刽子鬼大人:“那好,我便信大人一回。” “多谢神医。”许敷权躬身道。 “那你现在去四周看看,我现在要休息一会。”唐正绫打了个哈欠,跟许敷权道别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当唐正绫放下药箱,一把躺到了木床之上,不知怎的,她原本一直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或许真的如同阁主说的一样,许敷权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个人。 只是那个偷袭她的人,到底是怎么闯入机关重重的玄武楼,难道真的是阁主说的那个煜胤先生.... 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上,陈秀喆开开心心地哼一位李前辈的曲儿,然后把斗笠摘下来:“神农谷的神医,居然会飘絮孤影,倒挂金钩,看来这次不只许敷权一个那么有趣。” “究竟是何人,居然能让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往生鬼感到有趣呢?”旁边的屋檐之上,忽然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陈秀喆停下脚步,身形一下子挺得笔直起来,他看那人便咬牙道:“怎么会是你?” “看起来你不是很想见我。”那人穿着一身紫鸢长袍,在午时三刻的太阳映射下显得格外妖异,“多年未见了,往生鬼。”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条件,值得你回来帮忙?”陈秀喆冷笑道。 “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紫袍人反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样的条件。” “这个条件跟你一样,也是一个难以拒绝的,不过现在许敷权没有归来,你若此时去那玄武楼,说不定能杀了阁主。”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阁主今日该不该死在我手里,得让天意来告诉我才行。所以我入城之前就已经替自己卜了一卦,卦象上都是大凶之兆,那我自然今日就不能去那玄武楼杀了阁主。”紫袍人笑着说道。 “说了说去,不就是担心对付不了许敷权那个二货。”陈秀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来见我,究竟所谓何事?” “只是正巧路过,看到了陈兄。对了,我也替你的好兄弟和你自己各卜了一个卦。”紫袍人故作神秘道,“陈兄可想知道卦象的内容。” “哦,说来听听。”陈秀喆好奇道。 “你的兄弟,乃是大凶之兆,九死一生,至于你,亦是大凶之兆,不过却是十死无生。”紫袍人朗声道。 “哼,十死无生,我往生鬼从来只信自己,不信你口中那个天道之意。”陈秀喆不屑地说道,便走出了这条长街,“就凭一个天意,也配左右我,可笑。”他走回到了顶楼客栈的门口,生意依旧很好,也发现相叔坐在靠近门口的那张茶桌,似乎是在等着他。 “相叔,你在这干嘛?”陈秀喆笑了笑,走进客栈之中。 相叔喝一碗茶水,淡淡地说道:“你的门主来了。他们进来前,那朱雀我也安置好了。” “相叔反应够快的,既然老爷子来了,那我得上去见他老人家了。”陈秀喆笑着走上楼梯。 “只是见你的门主,至于整个人抖得那么厉害吗?”相叔看着陈秀喆颤抖着双腿走向上楼的背影,笑着调侃道。 陈秀喆苦笑:“老爷子从不会自己出门,一旦出来了,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此时陈秀喆踩着光滑的石台阶快步走到了四楼楼,四楼最大的厅房敞开着门。 “门主,您每次出来,都一定要搞得这么大排面吗。”陈秀喆耸了耸肩。他走进了厅房一刹那,两条铁链瞬间将他双手困住,此时两道身影从两侧走了出来。 “喂喂喂,都是同门的兄弟,一上来就把我捆起来,不太合适吧?”陈秀喆喊道。 “少废话,给我安静!”其中一人冷声道。 “好了,把他带进来。”一个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自内堂响起。 “是!” 于是那两人拴着铁链,拖着陈秀喆,穿过一件屏风来到了厅内,只见一名身穿黑衣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坐在长椅之上,正点着烟杆抽起烟来,他的身旁两侧都站着十几个精壮的黑衣男子,每一个凶神恶煞,且腰间都佩着一柄刀或剑。 “拜见门主。”陈秀喆跪在地上,对着中年男子磕了一个响头,随后仰头问道,“不知门主前来,所谓何事?” 第十五章 春(15) 陈晋喆放下烟杆,望着面前跪在地上的陈秀喆,笑道:“我在门中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出来看看。” 陈秀喆笑着回道:“门主,您也知道,这事是急不得的。” “好一个急不得。给他松绑,我倒想听听,你的理由。”陈晋喆淡然说道。 “遵门主之命。”那两人立马解开陈秀喆双臂上的铁链,松开了手后,陈秀喆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嘎嘣作响,活动了一番筋骨后,这才站起身走到陈晋喆跟前。 “来,坐我这边来。”陈晋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陈秀喆坐这个位置。 “是。”陈秀喆应了一声,便直接坐到了陈晋喆的身旁:“门主,您确定来这天南城,您不会有事?” “就算是有事,我也一定要亲自来一趟。你应该知道,阁主不该来到这天南城里,就算真的来到了这天南城,也不该轻易进到玄武楼,一旦进去玄武楼,那一切都不好说了。”陈晋喆喝了一口茶水,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 “是秀喆无能。”陈秀喆摇头道,“本以为能拦住许敷权,我就可以出手拿下,谁知赵门比我抢先一步。” “你临行之前,我给了你手令,能调遣门中最精锐杀手,可今日我收到消息,你非但没有派人阻止阁主进入玄武楼,而是派人去骚扰赵门,让阁主顺利进去了玄武楼,秀喆,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这葫芦里卖的?”陈晋喆幽幽地说道。 “我得消息时,赵门已经动手,如果那时参与进去,必然会折损不少陈门精锐的弟子,更何况,暗中还有一个相门还未动手,所以请门主信我,再给一些时日,属下必替门主您取到腰牌和阁主的项上人头!”陈秀喆沉声道。 “那你需要几日。”陈晋喆问道。 “十日之内。”陈秀喆回道。 “混账!”陈晋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直接散架,桌上的茶杯、茶壶滚落一地,摔成碎片。 只听“刷”得一声,两侧的杀手都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剑。 “门主有话好说,何必直接动怒。”陈秀喆嬉皮笑脸地弯下腰捡起烟杆,递了过去。 陈晋喆叹了口气,接下了陈秀喆递过来的烟杆:“你之前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怎么会让门主失望呢,不然这几年陈门的麻烦事,现在还解决不了。”陈秀喆笑道。 “午时你去了那,我来到的时候,你人就不在这。”陈晋喆又问道。 “我去探了玄武楼的路。”陈秀喆回道 “你一个人去探路,我给你那么多人手,你为什么不用?还是说你不相信他们?”陈晋喆把烟杆放在嘴上抽了口烟,才继续说道,“还是担心他们,看穿你的目的?” “门主这是哪里的话。”陈秀喆笑道,“就是去探路,又不是去杀人,派那么多人过去,搞得那帮人皆知吗?” 陈晋喆没有再说话,继续举着烟杆抽着烟,陈秀喆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不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晋喆终于抽完了烟,倒出了烟灰,将烟杆收入怀中,他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秀喆笑而不语。 陈晋喆沉声道:“你想保住许敷权那家伙的命。” “门主既然知道,何必再说。”陈秀喆笑道。 “我说过我的条件,只要你能杀了阁主,拿到腰牌,那么许敷权可以不死,我甚至允许他离开玄武阁,从此以后不再与玄武有任何关系。”陈晋喆站了起来,“可我也了解这个人,他绝不会答应我开的条件,所以许敷权的想法,我很清楚,但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陈秀喆苦笑道:“那门主还敢把这件事交给我?” “就像你说的一样,这几年没你,陈门处境更加不好,所以放眼整个陈门中,有几个能做成这件事。我可以再给你点时间,给我把这件事做最好,就像你当年你说的一样,不想只是优秀,而是达到完美。”陈晋喆转身朝着屋外走去,那些精壮汉子立刻跟了上去。 “恭送门主。”陈秀喆弯腰行礼。 陈晋喆一行人走出了顶楼客栈,身旁的一名弟子走上前低声说道:“门主,刚开始把这样的任务交给陈秀喆的时候,我就持反对的意思了,他毕竟是无字者出身,我担心他和我们心是不齐的。” 陈晋喆冷笑道:“我愿意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饭桶毫无作为,让一个无字者成了顶梁柱。” “弟子知错了。”那名弟子连忙低下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让许敷权死,阁主如今中了虫毒,拖再久也改变不了结果,一旦其他门拿下了,你觉得许敷权会有活路吗,所以想要许敷权活下去,他只能让我陈门赢。” “那若他真的成事了..…..…”那位弟子低声道。 “你担心属于你的位置被他抢了是吗?”陈晋喆止住身,看着那名弟子。 被陈晋喆冷眼盯着,那名弟子背后冷汗淋漓。 “陈秀喆被我赐予姓与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我们陈门中的一员了,只要他能把这件事做好了,就算是让他当门主有何不妥呢?”陈晋喆 冷声道。 顶楼客栈最上层,陈秀喆脱下那已经被汗水浸湿衣服,苦笑道:“今日闯玄武楼差点折了,接着遇见那个混蛋,然后又跟门主见了一面没给吓死,今天一天都那么不顺心啊。” 相叔坐在一旁喝着酒:“没办法呀,谁让你接了这个任务。来,喝杯酒压压惊。” 相叔端过一杯酒,递向陈秀喆。 “谢相叔。”陈秀喆伸手拿过,仰首饮尽,“相叔,告诉你个好消息。”陈秀喆忽然说道 “啥好消息?”相叔笑着问道 “清弦已经被我接出来了,正在来这边路上,相门那边似乎还没有清弦离开。” “不要掉以轻心,相门的那个家伙,能力虽然差了点,但脑子可不比你差。”相叔提醒道。 “所以我打算派相叔你去接应。”陈秀喆咧嘴笑道,“毕竟相叔你呆在这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出去干点什么。”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啥好心。”相叔没好气地说道。 第十六章 春(16) 亥时,玄武楼。 许敷权手中握着剑直径走到了那人的身旁,那人一惊,下意识地就拔出了短刃,等许敷权走近时便看清了,才缓了口气:“大人,您何时进来玄武的?” “午时便到了,还顺手拦住一个陈门的弟子。”许敷权淡淡地说道。 那人垂首道:“是属下无能,没有掌握好他们的位置。” “我记得玄武楼中一共有一百零八道机关,每一道机关都难以闯过,就算是我这样的高手,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闯进来,也是九死一生。”许敷权抬头望着天上月亮缓声道,“我说的对吗?苍鸢。” “大人,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六目,怎么会背叛你呢?”苍鸢表面上装作镇定,下意识却向后退了一步。 许敷权轻叹:“苍鸢,如此拙劣的谎言,还有必要吗?” “呵呵,因为我不想死!”苍鸢手握着短刃朝许敷权刺去。 “那你忘了进入六目时,许下若言了吗?”许敷权手中的剑向前斩去,只听“当”的一声,苍鸢手中的短刃已经被许敷权击落在地,剑尖抵在了苍鸢的咽喉处。 苍鸢摇头苦笑:“大人,你应该清楚,阁主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就算这次救回来又如何,那下次阁主受伤了,玄武再一次叛乱,您又要让我们去给阁主送死是吗?” “至死也要保护阁主,这是我们每个跟随阁主就许下的诺言。”许敷权挑了挑眉,“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得先死。” 许敷权一剑穿过苍鸢的咽喉。 苍鸢眼中尽是不甘之色,可最终却还是没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杀了他,对阁主确实是件好事。”那位煜胤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许敷权身后,沉声道。 “如果是您是我,您也一样会杀了他。”许敷权把剑上的血抹去,转身看向煜胤老者,垂首道,“拜见许煜胤前辈。” “呵呵,你现在可是刽子鬼,在玄武阁里的地位不知比我高了多少,施礼拜我为前辈,不太好吧。”许煜胤笑眯眯道。 许敷权微微颔首:“您毕竟是上一位跟随阁主的刽子鬼,也曾指点过我几次,那我自然是得叫一声前辈的。” “算了,随你怎么叫都行。”许煜胤摆了摆手,“说实话,你就没有怀疑是我透露出去的情报吗?” “您不会背叛阁主的,这点我始终相信前辈。”许敷权淡然道。 “听说这次来杀阁主的,有你那个朋友,好像叫陈秀喆是吧?”许煜胤问道。 “他是我的朋友,当年我们都活了下来,这次我也会做到的。”许敷权回道。 “其实在玄武阁中,你已经很强了,更是再使出了这双剑术。”许煜胤冷笑着,“但你依旧有着一个弱点,那便是情感。” “情感是我的弱点?”许敷权微微皱眉。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顶尖杀手,一旦存留情感,那是绝对致命的弱点。”许煜胤依旧冷笑,“如果你想在这次叛乱赢下来,那你要抛弃掉心中仅存的情感,否则你必败无疑。” “前辈的话,晚辈记住了。”许敷权躬身道。 “那这个人就让老朽来处理就行了。”许煜胤从许敷权身边走过去,扛起苍鸢的尸体,“刽子鬼大人回去看着阁主吧。” “那就有劳前辈了。”许敷权拱手离开这里。 “刽子鬼大人,他和您一样辛苦啊。”阁主房间里,唐正绫将刚把煎好的药送过来时,恰好见到了许敷权与许煜胤的交谈,不得已感慨了一句。 “现在你也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说,敷权和我一样是个被困住的人。”许朷斌忽然回了一句话。 唐正绫一惊,她进来时仙眠香还未烧完,不可能是醒来的,她惑道:“阁主您现在醒着?” 许朷斌点了点头:“丫头,仙眠香虽说厉害,但想让我直接睡下去,恐怕得烧个三四天才行。” “可是我亲眼见您确实睡下去了啊。”唐正绫不解道。 “丫头,眼见未必真实啊。”许朷斌笑呵呵道,“你师父应该没跟你说过,玄武有中一法,可令人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就算是有人来探,也察觉不到任何问题。” “所以我和刽子鬼大人的谈话,阁主您都听到了?”唐正绫皱眉道。 “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许朷斌笑了笑,“不过敷权是我值得信任的人,他想怎么做,便让他去做就是了。” “许大人既然是无字者,那我很好奇,他是从那家名门正派抢来的?”唐正绫忽然提起这个问题 “关于许敷权的身份,只有当年参与的人才知道,可是那些人都在抢夺返回途中死了,最后还是一个镖局托人送来的。”许朷斌回道。 “也就是说,许大人的身世,没有人一个知道。”唐正绫恍然道。 许朷斌点了点头:“没错,即便我后来派人去寻找,也都一无所获。” 银月落下,春阳东升不久,又是一场雷雨倾盆落下。 天南城毕竟处于南方,一旦遇上了春天的雷雨,难免因此遍地都潮湿,唐正绫离开阁主房间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处湖心亭,谁知雷雨落下,想走回去阁主的房间,就要横穿近半里的毫无遮掩的长道,怕是走回去就要成了落汤鸡了,但是困在此处,更是无聊。她忽然想到了许敷权昨日对她说得话,撇了撇嘴:“说什么没有一个能伤害到我,那我现在快被雨伤到了,你能出现吗?” “许大人!” “神医,在下来了。”许敷权温和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唐正绫猛地转头,才发现许敷权撑着伞站在后面。 “吓..…...吓我一跳,大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唐正绫问道。 “神医去湖心亭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天上的云有些不对劲,所以就拿着伞在附近侯着了。”许敷权收起伞淡淡地笑了笑。 “哦。”唐正绫见许敷权笑了起来,愣了一下,随后转头道:“我还以为大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许下的承诺,从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许敷权笑道。 “对了,大人,我已经有办法能医好阁主了,只是...” “神医直说就行,不必多言。\"许敷权温和地回道。 “我接下来要施展的功法对我来说十分危险,所以,为了我的小命,必须加钱!”唐正绫认真地看着许敷权说道。 许敷权微微挑眉:“额,江湖不都说药仙乃是悬壶问世,为何唐神医却是喜欢与钱打交道呢?” “那我问大人三个问题,我是药仙本人吗?”唐正绫问道。 “不是。”许敷权摇了摇头。 唐正绫又问道:“那阁主的命还要不要救?” “自然是要救的。”许敷权点头道。 唐正绫手指自己:“那大人听我的话还是药仙的话。” “自然是唐神医的。”许敷权垂首道。 “那不就对了嘛,想治好阁主,钱这方面只能多,不会少。”唐正绫伸出两只手指不停地搓来搓去。 “可我还是不明白,要那么多钱,对神医而言,有什么意义?”许敷权疑惑道。 唐正绫直接回道:“可能对我那个师侄来说,钱他是最看不起的,但我不同,我要求过得安稳,最起码能吃得饱,住得好,如果你都要流落街头了,那才知道钱是真的好。” 许敷权点了点头:“在下明白了,那神医想要多少钱?” “不多不多。”唐正绫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说道,“治好阁主后,也就帮我弄一个新的药庄,要有桃树才行,还有再来一车黄金就行。” “要一个有桃树的新药庄没问题,只是一车的黄金,是不是太多了。”许敷权迟疑道。 “我就一句话,行还是不行。”唐正绫悠哉悠哉地看着湖水说道。 “好,这次叛乱结束了,神医想要的东西我会安排好的。”许敷权把伞递给唐正绫,“走吧,神医,在这里待久了小心着凉。” “那一言为定!”唐正绫接过雨伞,冲着许敷权露齿一笑,迈步往回走去。 第十七章 春(17) 天南城的雷雨下下停停,就这样过去了一日。 玄武楼内。 许敷权站在院落之中,他的身前站着八人,除了苍鸢和朱雀,四圣,迅白虎、衡青龙、云麒麟。六目,雀鸢、赤鸢、金鸢、白鸢、角鸢都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苍鸢叛阁主,已被我杀了。”许敷权沉声道。 闻言,众人毫无波动,只是垂着头。 “我知道你们当中也有和苍鸢一样的想法,不想死去。”许敷权拔出剑来指向众人,“但求大家,今日守好这玄武楼,之后诸位是否离去,就取决于你们了。” “誓死跟随大人!”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阁主屋内,唐正绫把一桶沙蠋血推了进来,然后从药仙取出一个小棍子丢入进去。唐正绫深吸一口气,站在阁主面前:“阁主,可做好准备了?” “直接开始吧。”许朷斌缓缓闭上双眼,淡淡说道。 “好!”唐正绫一掌打在阁主的胸口,阁主闷哼一声,嘴中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虫毒还未流入心门,还有机会。”唐正绫便推开旁边的羊皮卷,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银针,取下一根大银针往阁主手臂上扎一个血洞,开始念叨一些奇怪的话,加速让毒血流出。 申时,玄武楼外。 赵日虎提起大关刀落下,面前的那扇大门就这样被他劈开来。 他直接跨门而入,使出轻功越过空无一物的院落,忽然有一道身影落地,青龙手持两柄大斧拦住赵日虎了。 “青龙斧,来试试你到底有多厉害。”赵日虎大喝一声,提着大关刀朝青龙斩下。青龙也不示弱,大吼一声,举着大斧与赵日虎对砍。 赵日虎大刀法虽强,但对青龙而言,不过是三板斧的样子,撑过强势的三招后,青龙直接将赵日虎击退。 “赵门就这点本事,也配杀阁主?”青龙冷笑道。 “凭我们这点本事,杀了阁主绰绰有余。”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青龙身后响起。 青龙背后惊出冷汗,此人来至他身后,他居然毫无感觉,他急忙侧身拉开距离,但有一长戟从他左侧的脸颊划过,留下了一条狰狞的伤痕。 “天涯戟,你是赵门的赵宣。”青龙惊骇万分。 “你曾算是我半个师傅。”赵宣提长戟纵身向前,“但今日挡我者,死!” “那你来试试!”青龙举斧向前与赵宣缠斗起来,赵宣凭借长戟之势稍占上风。 赵门赵沁跨门而入,使出一柄飞刃将院中的暗线斩断:“少门主,阵已破,可以让他们进来了。” “今日不请自来者,杀无赦!”云麒麟带着其他人赶来前院,如今四圣六目的十人,其中八人皆来到现身来这里。 “这就是玄武楼啊,以前从未见过,原来是这般好看。”一身紫袍的相天贺抱着一根棍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仔细打量周围,然后笑道:“事成之后,这个地方我要定了。” “就凭你,也配得到这玄武楼?”角鸢一跃而出,手持长矛朝相天贺打去。 相天贺神色自若,依然微笑抱着手里的木棍,任由角鸢攻来。只见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从他身边出现,直接飞出三根银针扎入角鸢身上。 “不好,是彼岸花,快退回来!”云麒麟提醒道。 “许敷权人在哪?我要亲手毒死他!”紫衣女子怒声吼道。 “冷静,那么急做什么?”相天贺赶紧拉住紫衣女子,免得她乱来。 “你想杀许敷权,没问题,只要把面前的人都杀光了,那这个家伙自然就会现身了。”相天毅手一挥长鞭,就冲白虎而去。 “都说四圣六目代表着三门中,实力中最高战力,如今却不一样了,我们懂得联合起来针对你们了。”赵长峰站在屋檐上,笑着看着下方的战斗。 赵宣一杆长戟独战青龙,且越战越凶。相天毅手持长鞭,独战白虎以及三位六目成员。而青衣女子则倚靠着相门的毒,也困住了两名六目成员。相天贺立好铁棍,望着最后一个云麒麟:“既然是联合,那为何少门主不来和我一起对付这人。” “不过是一个云麒麟罢了,还是让天贺兄弟自己来吧。”赵长峰笑道,“毕竟我也很好奇你的本事。” “说是联合,你们赵门就一个破阵,一个出手杀人,让我们相门把七个全拦下?”相天贺手持铁棍走上前,“还真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啊。” 另一侧,赵宣手中长戟猛地一挥,待他收回长戟,直接破青龙手中双斧,青龙全身皆是伤痕,单膝跪于地上。 “为何不杀了他?”赵长峰看向赵宣。 “我只是受门主的命前来破阵,不是来大开杀戒的。”赵宣面无表情地说道,“更何况,他曾教我,我没有理由杀他。” “哼,那你应该记得,当他选择离开相门的那一天,我们便是敌人。”赵日冥从赵宣身后闪现而出,铁扇上的尖刃刺向了青龙门面,那青龙已重伤,想要躲避也来不及了。 “同时本根生,如今却成了敌人,你说可不可笑。”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忽然一柄长剑出现在青龙面前,将赵日冥打了回去。 “好熟悉的的剑法”,赵长峰抬起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老者,低声道,“煜胤前辈,许久不见了。” “不必多礼。”许煜胤冷笑道:“曾经的他们,都是门中最优秀的人,因此才能被阁主的认可,加入四圣六目中。可是如今,你们试图将他们彻底抹去。” “门主曾给过他们选择,但他们却选择了放弃,那么主动成为了敌人,又怎么能怪得了我们下此狠手呢?”赵长峰笑着看向许煜胤,“包括前辈也是,您本来经过了那次事后,就应该退下来了,但你却被门主抛弃,丢在这个空楼中镇守八年。” “可这八年我过得好,起码算是活了。”许煜胤纵身一跃,手中铁棍猛挥,很难想象以他这样的年纪,还能将这样一根铁棍挥出这般威力。手持铁扇的赵日冥被打得连连后退。 但相天贺却见到了众人皆被牵制住,他趁着许煜胤猛攻向赵日冥之时,一棍打退云麒麟,随后一个纵身直接穿过了院前。 “莫让他过去!”云麒麟大喊道,赤鸢退开身转身欲追却立刻被赵宣一戟给打了回来。 “想过去,就得过我这关!” 有赵宣拦路,也赵长峰得空闯到了后方。 “天贺兄,不知你算天的本事,可否用来破阵?”赵长峰问前面的相天贺。 “虽然比不上少门主的人,但还总要一试的。”话音刚落,便见那相天贺便手持铁棍破开了其他机关。 “不错。”赵长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相天贺的本事如此厉害,难怪相门底气十足的敢来和他谈合作的事情。 听到附近开始有响声,许敷权站起身,手搭在佩剑之上:“过了今夜,我还能活下去吗?” 第十八章 春(18) “许敷权,许久不见了。”相天贺穿过一路之上的各种机关,虽说他算天的本事很不错却还是中了几处机关,不过当他见到许敷权那一刻,眼神中却难得地流露出了几分兴奋。 “你是相门的相天贺,上次你败在我手上,便消失不见了,这些年你去哪里?”许敷权看着相天贺,淡淡地说道。 相天贺缓步走上前:“那次输给你了后,我便暂时离开玄武阁,寻我的师傅来闭生死关。” “你师父是何人?”许敷权问道。 “天青山,天龙真人。”相天贺沉声道。 “你竟然能拜入天龙真人门下,难怪可以走到这里。”许敷权点头称赞道。 “我要得不是你言语上的称赞,我需要的是打赢你。”相天贺手持铁棍指向许敷权 “我便许你所愿吧。”许敷权点足一掠,已经来到了相天贺的身边,手中长剑直接冲着相天贺打了过去。 相天贺手中铁棍猛地一抡,直接将那长剑打退一边,他低喝道:“我要对战得是你的双剑,而不是一柄单剑。” “即便手持单剑,我也能胜你。”许敷权淡淡地说道,长剑挥出,一道无形的剑气直击相天贺。 “好狂妄。”相天贺冷笑道,“那我就逼你使出来!”手中铁棒狠狠地朝着那无形的剑气砸去,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那剑气瞬间破碎。 “不错,但还不够。”许敷权回道。 “好。”相天贺重重地喘了口粗气,随后浑身肌肉慢慢地松弛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缓缓闭上了眼睛。 “道行体法。”许敷权微愣,他知道这个是天青山中的特殊修炼秘术,可有将人蕴含的极限运用到极致,再配上天龙道人的棒法,或许相天贺真的可以与自己一敌。 “破!”相天贺忽然睁开了眼睛,随后身形一闪,以根本无法以肉眼看清的速度来到了许敷权的面前,随后长棍自上而下,挥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圆。 许敷权微微皱眉,举剑格挡,却被一棍敲得双足陷地一尺。 “扫!”相天贺猛地抬起铁棒,转而向前扫去,许敷权行动本已不便,面对这一棒闪避不及,被这一棒扫倒在地上。 “再破!”相天贺举棒再从下而上而起,若这一棒砸下去,那么许敷权便必定是脑上开花。 “剑来!”许敷权忽然拔高声音,随着他的话落,一柄长剑从阁主房间飞出,他接住长剑立即挡住长棍,另一只手握剑砍向相天贺。 见此,相天贺收棍向后退去。 许敷权站起身来挥起双剑,无数道剑气从许敷权的剑尖飞射而出,密密麻麻,犹如下雨般,朝着相天贺席卷而来。 “终于肯用出来了。”相天贺一边躲闪着,一手持着长棍不断挥舞打退剑气,嘴角却带起一丝冷意。 “你如今见到了双剑术,可还要继续下去吗?”许敷权淡淡地说道,“那你可能会死。” 师父常说,见得生死才能破而后立。”相天贺忽然怒喝一声,长棍指向许敷权。 “你还真是个武痴。”许敷权缓缓说道,手中继续长剑猛地挥动起来,那无数剑影顿时纷纷散乱,冲着相天贺砸了下去。相天贺身法鬼魅,急速地闪避着那些剑影,同时挥起长棍,每一道棍影,都足以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 “你为何要拜入我门下?” “我想赢!” “为了赢谁?” “赢那他那把剑,他的剑让我感到了恐惧。” “恐惧?他的对你影响那么严重。” “是的,所以我必须赢他”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拜入我门下。” 十五岁的时候,相天贺被誉为相门天才,有机会带领相门崛起,但他对阵许敷权的剑时,仅一招便输了,此时心中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于是离开暂时离开玄武,机缘巧合下拜入天龙真人为师。 “你很不错,你的棍法已经跟为师差不多了,可以下山回去了。” “师傅,我这次能赢他吗?” “你若想战胜他,就不要畏惧死亡,向死而生,破而后立。” 这一刻,相天贺突然想明白了,这几年师傅教了他学会了他的那十龙棍法,却一直无法使出那棍法中最后一棍,因为最后一棒只有抱着必死决心,才能使出这最后一棒。 “那么,让我们就此分出胜负吧,许敷权......”相天贺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挥出一棒。 剑气在那个瞬间坍塌了。 就连远处的许敷权都被震得往后连退三步,他咱道:“这一棒,值得敬佩!” “但依旧不够!”剑雨落尽,许敷权长剑袭来。 相天贺回首,看到了那一丝寒光,他冷笑了一下,或许他一生本就无法赢许敷权,双剑术只是如方才那般的话,也仍是有些不够尽兴。他没有放弃,而是挥棒迎上了那一道寒光。那一棒正好打在许敷权右手上,手中的剑落下 而许敷权左手的长剑,则直接贯穿了相天贺的肩膀,鲜血在瞬间进射出来。 胜负已分。 相天贺神色有些木然,方才那一棒突破后的兴奋与喜悦留存脸上,他咧嘴一笑,认真地看着许敷权,“我输了,这次我依旧技不如人。” 许敷权拔出了长剑,退出三步之外:“你的棒法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如果我只有单剑,你已经赢了。” “不必多言。我说了是要赢你的双剑,我本以为自己使出来最后一棒能够赢你,但还是输了。”相天贺叹息道,\"你的剑术已臻化境。\" “不过下一次,我一定能破了你的双剑。”相天贺转身扛起长棍离去。 “我很期待。”许敷权捡起长剑,随后指向一侧,冷声道,“接下便到你了,赵长峰。” “不错,你和相门那家伙这一战确实好看。”赵长峰笑道,“不过你和他打起来,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吧。” “那又如何,照样能赢你。”许敷权淡淡地说道。 赵长峰笑道:“这我知道,可是你赢得了阁主吗?” 第十九章 春(19) 阁主房间内,唐正绫也还在不断念叨奇怪的话,头上已是布满汗珠,阁主手臂上流出来毒血逐渐变少,看样子再坚持个几分钟就能流完然后换上新血了。 忽然一道冷风从侧边传来,唐正绫转头望去,窗户是紧闭着的,不可能有风吹入的,是自己的错觉吗?唐正绫疑惑之时,身旁却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神医,我们又见面了啊。你这是再给阁主疗伤啊。”此刻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是你,你是那天进来的那人。”唐正绫转头望去,一见此人便很快就想起当日就是他进了马车与阁主动手的那人。 “不错,我便是赵门的少门主,赵长峰。”那人微笑回答。 “刽子鬼大人在外守着,你是怎么闯进来的。”唐正绫惊异问道,“莫非外面已经输了。” “呵呵,就我这样的身子,若是和许敷权对上,恐怕不用几招,我就会力竭而亡。”赵长峰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唐正绫有点意外。 “许敷权,救命啊,有人想杀我啊,救命啊!”唐正绫大叫,想让许敷权注意到,但似乎外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神医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这屋子早被我布好下个阵法,这里动静闹得再大,外面也不会有察觉。”赵长峰笑容依旧,“更何况,还有相门的算天鬼拦着许敷权,今日阁主必死在我手中。” 赵长峰取出金枪,向前刺出,金色的枪尖闪过,一道金光划破夜空,直奔床榻上躺着的阁主。 唐正绫单手一挥,飞出三根银针,想要故技重施,却被赵长峰止身,接着挥枪扫开那些银针。 “既然神医那么着急去死,那我先送你一程。\"说罢,赵长峰又挥舞着金枪朝唐正绫刺来,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阁主一只手抓住了长枪。 “金蟒枪,你是赵门的人。赵云峰,我早就知道你有叛心,你竟敢暗中派人来杀我,老夫跟你拼个同归于尽!”许朷斌怒吼一声,一掌拍向赵长峰的胸口,身子本就虚弱不堪的赵长峰打翻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已受内伤。 唐正绫见状,已经愣住了,她用银针封闭住了阁主,应该不可能醒来才对。当她看见阁主心房下方那一细小的银针,才发觉事情远比她想象的严重,阁主已经走火入魔了。 “你是谁?”许朷斌转身问道。 唐正绫身子僵硬,看着许朷斌,刻意压低了声音:“阁主,是我啊,我是正绫啊。” “正绫?”许朷斌皱眉道,“是神农谷的那个丫头吗?” “是啊,我是来给您看病的。”唐正绫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已经走火入魔的阁主,她可对付不了啊。 但是事实并不如她所愿,许朷斌很快地站了起来:“神农谷?唐雨绫,当年你泄露老夫踪迹,害我身陷绝境,你以为老夫都忘记了吗?”他纵身一跃,再一掌打来,唐正绫迅速地闪开了。 “飘絮孤影,唐雨绫,你是曲家弟子,难怪暗中伤老夫,原来是想报那二十年前的仇吗?”许朷斌再次一掌打了过来。 唐正绫向后一仰,阁主的手掌从她的胸前打空,她脚步一划,整个地摔倒在了地上。随后一双苍老却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脖颈。 “唐雨绫,老夫今日便杀了你,就算落入黄泉路上,也值得了。” 唐正绫拼命拉开阁主的手,却根本无法挣脱,\"阁主,是我啊,是我啊,唐正绫!\" “闭嘴!”许朷斌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松开了抓着唐正绫的手,双手撑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唐正绫也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但她仍然试图唤醒阁主:“阁主,我不是唐雨绫,我......” 但是许朷斌吐出了那口鲜血之后,便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翡剑。唐正绫终于意识到,此刻的阁主,经历无数次的背叛之后,渐渐开始对身边的人很难再保持信任了,即便面对她和善的时候,也都是他压住心中的怒,勉强自己伪装出来的。如今随着阁主的心境走火入魔发生了改变。 “你给我死!”许朷斌挥出一剑。 在后院外,赵长峰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你赢得了阁主吗?” 忽然阁主房间传来巨响。 许敷权皱眉,不顾一切朝着阁主的房间奔去,忽然一宿紫衣身影飞速地从他的身边掠过,朝着许朷斌的房间奔去,最后紫衣女子转过身,挥袖撒出一片毒雾:“想救人,先破了我的毒阵。” 这看似是普通的毒雾,实则乃是相门最毒的化骨绵,只要稍微沾上一点,不出一刻钟就会化为一摊血水。 房间之中,阁主几乎一剑就将整个木门都给斩碎了,唐正绫则倒在角落里气喘吁吁,方才的最后一刻,她从怀里丢出了那三针引线,然后才强行将自己拉了出去躲过一劫。 “倒挂金钩,真是许久都未曾见到的手段了。”许朷斌淡淡地说道。 此时紫衣女子已经冲到了房间门口,看着屋内的场景,也是微微一愣。 “你身上的毒很熟悉。”许朷斌手握着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你是相鹤的女儿,相鹤竹吧。” 相鹤竹看了一眼阁主,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唐正绫,幽幽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啊,传闻药仙的师伯,居然是个漂亮的小妹妹。不过看来医术不精,阁主你要杀她啊,那我就代劳了!”相鹤竹挥手朝唐正绫扔出一根竹子 唐正绫一眼就看出了那竹子表面上带有剧毒,沾到了就没命了,赶紧又甩手扔出三个细绳,然后用力一拉,躲开了那根竹子。 “曲家的倒挂金钩?你究竟是谁?”相鹤竹低喝道。 唐正绫没有理会相鹤竹,因为现在得先找人来稳住这局面,剩下的随后再想了,她飞出一根银针击中那个铃铛,发出轻微声响。 “难不成是机关。”相鹤竹并不认识阵法机关一类,不敢再轻易动手,微微俯身向后撤了三步。 听到了这铃铛的声响,许朷斌站立不动,口中喃喃低语:“这铃声,好久未曾听到过了。” 第二十章 春(20)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唐正绫紧皱眉头。 敲响了铃铛后,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原本还有几分警惕的相鹤竹也察觉到那铃铛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准备再次出手时。就在这时,唐正绫身旁的几块地板砖忽然掉了下去,她望了一眼,发现那下面黑幽幽的,深不见底。 “是暗道。”相鹤竹长袖一挥,打向唐正绫。 唐正绫别无选择,只能向前猛地扑过去,落入了那密道之中。许敷权刚好破了那毒阵,赶到了阁主房外,看到唐正绫落入暗道,许敷权没有犹豫,也打算要落入暗道时,却被相鹤竹阻拦住。 “许敷权,我们之间的事还没算清呢。”相鹤竹怒视着许敷权。 “给我滚开!”许敷权挥出一道剑气,将相鹤竹 震退数步,然后纵身落入那暗道之中。 “大骗子许敷权,不是说好要护我平安的吗?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唐正绫一路向下滑去,也不知这暗道有多长,下面有什么都是未知的,即便是她现在是个神医,也还是像个小女孩一样紧张害怕起来。 “神医莫慌,我来了。”上方传来许敷权淡淡的一句话。 “嗯?”唐正绫这才发现上方的许敷权,惊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说过,只要我还没死,神医你便是安全的。”许敷权点足向前一冲,直接跃到了唐正绫的面前,这条暗道极窄,两个人脸贴脸几乎便要碰到了,甚至对方的呼吸都可以清晰感觉得到,从来没想过和许敷权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唐正绫的脸顿时红了一片,但她却连扭一下头都做不到了。不过许敷权却似乎对并没有在意,他右手轻轻地抱着唐正绫的腰,然后另一只手持剑往墙上一钉,慢慢减缓了两个人的下降速度。不过片刻,二人缓缓落地后,许敷权这才松开手,唐正绫打量四周,却发现四周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怎么办?”唐正绫问道。 许敷权噤声,敏锐极强的他,似乎感到附近有一丝微风吹入:“这里有风,跟我来。”他拉唐正绫的玉手往前走去。 而上方的房间之内,此时便只剩下了阁主和相鹤竹,相鹤竹看了一眼阁主,但阁主只是定在原地,没有任何举动,此时她脑海里想过几个想法,最后她撒出一团毒花,冲着阁主袭去。 阁主依旧持剑而立,对那些毒花没有半点反应。 相鹤竹心中一喜,果然阁主刚才那副强势的样子都是强装出来的,恐怕阁主早就无力一战了。 “碎!”一声厉喝传来,随后便见一根铁棍落地,将那些毒花打碎,只见许煜胤先生落地,然后握住了铁棍,向前扫去,于是在他和阁主面前,便形成了一道无形罡气,将相鹤竹逼退。 “先生居然跟上来了。”相鹤竹往为躲罡气,便后退了一步 “可还好?”相天毅伸手按住了相鹤竹,这才没让其摔倒在地上。 “外面败了?”相鹤竹稳住身形问道 “废话,你们都跑进去对付许敷权了,就靠我一个和赵门那三个来对付四圣,哪里是对手。”相天毅看了一眼周围,“天贺和赵长峰呢?” “我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在此处。”相鹤竹回道。 “都不在?”相天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许敷权呢?” “同那个神农谷药仙的师伯一起掉进那个洞里了。”相鹤竹指了指那空了几快的地板。 “那就往洞里放你的毒花,毒死他们。”相天毅沉声道。 “这...”相鹤竹皱眉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毒死许敷权,如今机会难得啊。”相天毅严肃地说道,见相鹤竹还在犹豫:“你不下毒,那就我来下。” “不必了。”相鹤竹从怀里掏出了一朵黑色的花朵,随后轻轻一甩,便落入到了那密道之中,缓缓飘落而下。 “这样一来,许敷权必死无疑了。我们撤!”相天毅拉着相鹤竹离开了后院。 顶楼客栈。 陈秀喆在房间里点亮了一根蜡烛。今夜对于玄武阁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可负责陈门行动的陈秀喆却始终留在这处安静的顶楼客栈之中,他喝了点酒,原本有些微醺,听着窗外的细雨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滋味。可雨声渐微,最后彻底地停了,窗外的一些都归于平静,他身上的醉意也就散了。 “无趣啊。”陈秀喆在烛光之下玩转着手中的酒杯。 “啪”得一声,窗户忽然被打开了,一柄飞刃突袭进来。陈秀喆伸手一握,将那飞刃抓在手中,飞刃之上刻着一行小字,陈秀喆伸手一摸,轻声念道:“即刻出击,不得有误。”陈秀喆笑了笑,将那柄飞刃收下,拿出另外一柄飞刃转在手中,那飞刃之上还刻着几个字:回禀门主,还未到时候,一旦出手,陈门必败无疑。 随后他再轻轻一甩,飞刃便飞了出去。 “哼,我原以为门主算得上是个冷静的人,可在这个阁主之位的面前,终究还是没能沉住气啊。”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冷烈羽问道。 “玄武楼那边情况如何?”陈秀喆没有回答冷烈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赵相二门的人已经退去了,那赵门少主身受重伤。”冷烈羽回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对付刽子鬼大人。” “嘘。我说过不该问的,你一个字也都不要问。”陈秀喆看了冷烈羽一眼,“相叔回来了吗?” “相墨前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冷烈羽回道。 “嗯,现在能回来就好,也方便我今晚干事情。”陈秀喆推开窗户一跃而下,站在了顶楼客栈前。 夜黑风凉,街上无人。 “许敷权,我又要来见你了啊。”陈秀喆轻声说道,“希望这次应该能分出胜负了吧。” 陈秀喆往前走了步,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第二十一章 春(21) 密道之内,许敷权从怀里掏出了个火折子,轻轻一吹,前面的路显得更明亮了下,他领着唐正绫朝前走去。 忽然唐正绫似乎嗅到一股花香,喃喃道:“这里下面还有花吗?” 许敷权闻言转身,也是眉头一皱,立刻将唐正绫护在身后:“是黑花毒,到我身后来。” “什么黑花毒?”唐正绫惑道。 “是相门炼制一种黑花。”许敷权用力地握紧了剑柄,那股花香的味道愈加浓郁起来:“此花剧毒无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哦,就这啊。”唐正绫取出一粒药丸递给许敷权,“大人莫不是忘了,我是神农谷药仙的小师伯,区区毒物能难倒我了?” 许敷权尴尬的笑了笑了,接过药丸服下后:“是在下有些心急了。” 唐正绫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那位姐姐确实有点本事,毒术练的这般厉害。” 许敷权点了点头:“鹤竹确实算是相门的天才,可惜还是不如清弦妹妹。” “清弦妹妹?”唐正绫眉头一皱,“听大人叫的这般亲切,莫非你喜欢她吗?” “清弦是我一位朋友的女儿罢了,何况我只是当她是我的妹妹而已,神医不要多想。”许敷权尴尬地回道。 唐正绫吐了吐舌头:“呵呵,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好遮掩。” “是真的,清弦比我小两岁,就只是把她当妹妹看而已。”许敷权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唐正绫突然凑到许敷权的身前。 “呃,神医你怎么会这么问?”许敷权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别当真啦!”唐正绫笑了笑,“但是啊,现在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从这里逃出去呢?” 许敷权触伸手探了一下:“我感觉到前面的风声变大了,这堵墙后面必有出路。”许敷权拔剑向前斩去,将那石门缓缓打开,里面幽黑一片,忽然石壁两侧火光亮起。 “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里面不会有什么机关吧?”唐正绫问道。 许敷权摇头:“不会,双火通路,可求生机。这条路应当是用来遁走的,能帮人直通到安全的地方,我们走吧。” “可大人下来保护我了,那阁主怎么办?”唐正绫问道。 “放心,方才我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前院的信号,敌人已被云麒麟给逼退了,所以阁主应该不会有事。”许敷权平静地说道,如果没有确保阁主绝对安全,他绝不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来。 唐正绫点了点头:“那便好。” 许敷权领着唐正绫朝前走去:“阁主的毒,神医方才可治好了。” 唐正绫心虚地笑了下,她当然不能告诉许敷权,阁主刚才走火入魔了,不过好在她走在许敷权身后,许敷权自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她假装平静地说道:“算是把毒排出去了,但是刚才那些人捣乱,也没算完成好。” “那我们得快些出去。”许敷权闻言,便加快了步伐。 “对了,大人。那天我从阁主口中听闻,说他曾经遇到人追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正绫忽然说道。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日,阁主他们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一场奇袭,阁主身受了重伤,若不煜胤前辈将阁主救了出来,那么阁主恐怕得命丧在那里了。但煜胤前辈在那场战斗中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个伤无法被彻底治愈,只能靠相门的医术吊着命,所以煜胤退隐了到了玄武楼,而我也就继承了他的这个刽子鬼的位置。我时常想,若是当年煜胤前辈当年没有受伤就好了,那么他便直接继任阁主的位置,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许敷权说道。 唐正绫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许大人,那你知道曲家的事情吗?” 许敷权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唐正绫:“神医为啥开始对我们的事情好奇起来了。莫非神医与曲家有关系?” “我师傅教我的一些身法跟曲家似乎是有点关系。”唐正绫挠了挠头。 许敷权微微一愣,转过头继续朝前行去:“曲家满门就是被阁主所灭。” “这也是阁主执行的任务?”唐正绫追问道。 许敷权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是阁主上任阁主时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当时阁主上任前遭到部分人反对,所以派去执行一个任务,方便堵住那些人的嘴。” 唐正绫撇了撇嘴:“原来如此。你说那个煜胤是你的上一任,他退如今退了,那这个位置岂不是你了?” 许敷权摇头道:“我的身份是无字者,玄武阁传承数百年,从未有过无字者继任成为阁主的人。 “诶,难道玄武阁有定下无字者不能继任阁主的规矩吗?”唐正绫惑道。 许敷权愣了一下:“这个规矩未曾听过。” “那大人直接继任阁主之位不就好了。”唐正绫挠了挠脸颊,“阁主也是奇怪,既然让你成为了刽子鬼,又不把位子让给你。” “阁主他不会传位给我的,因为这样做的话,等于羞辱三门,那么他们可就不只是派一些人来杀阁主了,而是调动全部三门杀手来围攻。毕竟像我这样的无字者,即便被赐姓与字,名义上加入三门,可三门依旧有人不会认同我们这些无字者。况且我那时情况特殊,被迫继任这个位置,否则我是没有资格当这个刽子鬼的。”许敷权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唐正绫问道。 许敷权转身坐了下来,轻轻喘了口气:“抱歉。还请神医稍等片刻。”随后他轻轻点了点肩膀上的三处穴道,开始盘腿运气。 “你受伤了?”唐正绫皱眉道。 “相门里有个厉害的家伙,他的棍法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强。”许敷权沉声道。 “害,你身边跟着一个全天下医术不是第一也是第二的人,明明自己受了伤还要硬撑着?真不明白你都在想些什么,同我说一句会死吗?”唐正绫俯下身,伸搭在许敷权手腕上,“还好,伤的不重,你先别着急运功,我给扎几针,把体内血气顺开。” “好。”许敷权点头。 “我知道你很强,但是有些时候不要独自一个人硬扛着,不然会伤到自己的。”唐正绫取出三根银针,将银针插入在了许敷权的背上。 许敷权轻叹道:“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啊。” “要命的事情也要去做吗?”唐正绫白了一眼许敷权一眼,“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那我现在保护神医,也是一件要命的事啊。”许敷权淡淡笑着说道。 “你...”唐正绫低声骂了一句,将银针收回,“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那些淤气都散开了,可以运功了。” 许敷权挥手运功,真气在体内流转了一遍之后,体内淤气却是消散了,他起身继续朝前走去:“我是玄夜中的一个杀手,杀人无数,命于我来说,是非常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便去珍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唐正绫看着许敷权的背影,还打算说点什么,但还是止住了嘴:“算了算了,干完这差事,以后估计也不会遇见了。”唐正绫赶紧跟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春(22) 天南城中,一处偏僻的院落之中。 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坐在长椅之上,头微微垂着,长椅一晃一晃的,已是悠然然地睡了过去。直到一只夜莺从头顶飞过。中年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手轻轻一挥,一柄小刀从他手中飞出,直接将那只夜莺给斩落了。 “烦心。”中年男子低声骂了一句。 “门主!”身旁负责护卫的一名黑衣杀手立刻俯身领罪,他身旁的正是如今陈门的陈晋喆,平日向来行事淡然宽厚,但一旦发怒便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慌什么,不过是头顶上飞过一只夜莺,本座就骂一句罢了。”陈晋喆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陈门的好手,不应如此胆小。 那人急忙起身,不再言语。 此时,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门主。” 陈晋喆眉毛微微一抬:“如何了?” “探子来信,赵门和相门已经联合起来闯了玄武楼,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抢到阁主的腰牌,不过玄武楼的防护确实已经被他们攻破了。”男子回道。 “没想到,赵云峰和相轲这两个老狐狸,也会有联手的一日。”陈晋喆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陈秀喆呢,我让他立刻动手的消息给到了吗?” “给到了,但他回了几个字,时候未到。”男子冷笑道。 “时候未到。”陈晋喆眼睛中闪过一道凶光,“什么时候未到?” “门主,这句时候未到,有两种解答。第一种,如今赵相两门联手,正和阁主那边打着,我们陈门时候未到。第二种,门主你已经把这次的行动全权交给了他,何时动手,应该由他决定。”陈晋喆的身旁,一个穿着灰衣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门主,陈秀喆那小子就是不想和许敷权动手。”男子不满地说道,“要我说,现在就就让我带人杀进去,帮门主你把那腰牌抢到手。” 中年男子笑着摇头:“能对付许敷权的也只有陈秀喆他一个人,只要拿到腰牌,赵相二门也无可奈何了。” “你的意思是..…..…”陈晋喆皱眉道。 “门主,陈秀喆动身了。”又有一人从屋外走了起来,“他离开顶楼客栈,已经动身前去玄武楼了。” “这一夜又要过去了。”中年男子仰起头,摸了摸手中的镯子,“原本还说再等等,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陈秀喆快要接近玄武楼时,便瞥到了远处的屋檐之上,有两个身影正在快速前行。陈秀喆眼睛微微一眯,随后纵身一跃而起,手中寒光一现,只听“叮”得一声,发出了兵器相撞的清脆声。 “陈秀喆。”来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随后手中单锏一挥,整个人往后撤了十几步。 “赵门的赵长峰。”陈秀喆站住身,笑了笑,“真是冤家路窄啊。' 赵长峰皱眉道:“你来此,是要拦我的路?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去玄武楼看一眼,会在此处碰上你纯粹是意外啊。”陈秀喆挑了挑眉。 赵长峰胸口气血翻涌,一个鲜血差点便要呕了出来,他被阁主那一掌伤到了,即服下相门的药也无济于事。不过他清楚陈秀喆的行事作风,决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点破绽,他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把路让开。” “别急嘛,我虽说不是有意针对你的,但既然遇到了,总得有所表示。”陈秀喆拔出背挂着的唐刀,“你也算是我想杀的一个人,杀了你,更利于我陈门。” “那你便来试试。”赵长峰知道与此人多说无益,手中长锏一闪,冲着陈秀喆急掠而去。 陈秀喆不急不慌,手中唐刀轻甩,他每次对上那长锏,都似乎将自己破绽显露出来给对方,但神色和动作看上去又是那么的轻松写意、驾轻就熟。他朗声笑道:“看来玄武楼并不是那么好闯的啊,你的出锏的身法未免太弱了吧。” 赵长峰一边挥锏一边重重地咳嗽着,但他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留心自己的伤势,而是集中全力对付陈秀喆。 “你想要强的,那这够不够强!”赵长峰怒喝道。 陈秀喆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凌厉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继续挑衅道:“力度是够了,但是还不够快。” “好,如你所愿!”赵长峰的长锏突然穿破了陈秀喆那柄唐刀的防御,直接袭向了陈秀喆的胸膛,陈秀喆微微扬起头,看着手中的唐刀被挑飞到空中,他猛地身子仰后,避开了赵长峰的这一锏。随后一个翻身,跃到了赵长峰的面前,手一伸,握住了从天而落的唐刀,然后挥下! “哈!”赵长峰暴喝一声,急忙收锏回防,硬挡了陈秀喆这一刀后退数十步。 胜负已分。 但是赵门还有一人仍未出手。 赵长峰看着站在不远处,始终一动不动的赵宣,低声喝道:“赵宣,为何只是在后面看着,不随我一起上!” 赵宣点了点头:“方才我一直在观察陈秀喆刀法的破绽,我已有了些眉目,还请少主出手,为我开路。” “好!”赵长峰纵身一跃,飞至空中,随后凝聚全部内力,随即他一落而下,冲着陈秀喆打了过去。这是赵门中的秘法杀招,因为这一招只攻不防,天下无双。 以至于赵长峰此时的身后,皆是破绽。 陈秀喆却未出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鄙夷,以及同情。 赵长峰见状,心中感到不对,然后从后方飞来的一颗念珠就直接贯穿了他的头颅,他的最后那一招终究是没有机会落下了。 “他可是赵云峰的独生儿子,杀了他,便等于和赵门宣战了。”相墨忽然从赵宣身后走了出来,嘴中还叼着一根烟杆。 “又不是我杀的,要宣战也是相门顶着。”陈秀喆淡淡地说道,“赵宣,你把他的尸体带回去吧,剩下的就看你的表演了,可千万别搞砸了。” 赵宣扛起了赵长峰的尸体:“放心,编故事的能力,我比你还行。” “的确,论编故事,你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陈秀喆笑着,然后给了相墨一个眼神。 相墨立即会意,随即飞出一颗念珠穿过赵宣肩膀。 赵宣吃痛,低喝了一声,却没有还手。 陈秀喆满意的点了点头:“光会编故事还不够,有点伤才不会让赵云峰起疑心。” 第二十三章 春(23) 赵宣往后退了几步,咬牙道:“跨过玄夜,便能逐星走向黎明。” 陈秀喆笑了笑:“不错,跨过玄武长夜,便能顺着明星找到黎明。 “对了,许敷权和神医都掉进了一个暗道。”赵宣说完之后,带着赵长峰的尸体,迅速地离开了此处。 陈秀喆看向相墨:“相叔,清弦那边都安置好了吧。” “放心,相叔出马,不曾失手。”相墨笑呵呵地说道,然后收起了烟杆,“接下来该怎么做。” “本来打算和你直接去玄武楼的,不过刚才听赵宣说许敷权掉进了暗道里,那我们现在就要分两路行事,毕竟玄武楼下有一处暗道,可直达城外山林里的溪竹亭,相叔你去溪竹亭守着,我去玄武楼守着,这样许敷权插翅难飞。”陈秀喆说话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这刚回来,还没见上我女儿几面,就又要我出手。”相墨语气带着抱怨说道,“你现在手持门主令,陈门里的高手都听你调遣,为啥子你不派他们去呢?” 陈秀喆耸了耸肩:“那些人表面上听我号令,实则虚之,他们不过是门主派来盯着我的眼线,派他们去,难保他们不会绕乱我的计划。但相叔不一样,你跟那许敷权一样,也是随我出生入死过几次,已是知交,所以这件事我必须交给相叔来办。” “秀喆,我知道你的想干什么,那是很危险的一步。”相墨转过身,“不过我愿意相信你。” “那就多谢相叔了。”陈秀喆垂首道。 “等我消息。”相墨挂好念珠,慢悠悠地朝着城外行去。 “你杀了赵长峰,赵云峰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待相墨离开后,一个怪异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陈秀喆一愣,猛地转身,手中唐刀横着,做出了一个防御的架势。 一身红衣的男子翘着腿坐在屋檐上,一双好眸戏谑地扫视着陈秀喆。 “这场内乱中,三门之间谁又能放过谁呢?”陈秀喆冷笑道,“况且是你相门的人杀了赵长峰,与我何关。” 红衣人摇头道:“你以为像这样耍点小聪明,会影响到相门不成?” 陈秀喆收起唐刀,笑道:“言下之意,就是觉得赵门主不会对相门动手。” “你这般处心积虑想要撼动三门,可惜你终究是一个无字者,区区一个从涅盘池苟活下来的,又怎么能对抗的了玄武阁传承了百年的三门。”红衣人幽幽地说道。 “说的这些话真是好听,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拉拢我入相门了?相轲门主?”陈秀喆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相轲扭过头,露出了一张英俊非凡的脸的脸:“你敢直言吾名,当真是想死啊。” “既然早晚有一日要对上,我何必担忧相轲门主的威胁?”陈秀喆刻意加重了“相轲门主”四个字的语气。 “或许当年我应该随那赵云峰一起下去把你宰了。”相轲站起身,衣袖轻轻飞扬,“不过今日杀你似乎也不迟。” 陈秀喆舔了舔嘴唇:“本以为给相叔那边安排了一个许敷权难对付的家伙,我能轻松一点,没想到居然我这里才是难对付的。真是失算,早知道就让相叔去玄武楼了。” “去死吧!”相轲大喝道。 密道之中,许敷权和唐正绫走了许久,忽然发现两侧多了几处书架子,上面放着一些布满了灰尘的书,还有一些新鲜的干粮和水,似乎最近才换上的。 许敷权力战相门高手,又破了一处毒阵,心体都有些疲惫不堪,为保持最好状态他立即腿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不出片刻,便传出了低低的鼾声。 唐正绫自然没有去阻止,毕竟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趁着许敷权还在休息,于是她开始打量这书库,她从架子上拿出那些古书,发现每一本书封上的字无一例外地都被抹去了。她一本本地翻看着,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上面似乎尽是一些如同茶市里讲的故事,她随意翻了几页,却被一本中的一篇小故事所吸引了。她想,玄武阁这样一个杀手如林的组织,为何会在秘密暗道藏着几本茶市小书,难不成有什么秘密在其中?她翻看好几本也没有察觉出来不对,这就只是一本普通的茶市小书罢了。 不过这几本书的内容倒是写得十分精彩,故事讲得是一位皇帝手中奇能异士居多,更是有一人如同鬼魅一般在玄夜取敌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但后来此人消失在世间。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似的。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当真是怪的很。”唐正绫读完后觉得很是有趣,但其中内容并没有相信,毕竟真有此人,结束过后早已经封侯拜相了。可看完一篇后觉得意犹未尽正待看下一篇的时候,许敷权忽然睁开了眼睛。 “神医,我们动身吧。”许敷权的声音中少了几分疲累。” 唐正绫一愣:“这….…这才睡了不到半炷香,你不想要命了是吧?” 许敷权站起身:“玄武阁有一套关于睡觉的武功,平日只需休息一个时辰,便能恢复精力,我后来又稍微改进了下,只需要休息半刻钟也能恢复。” 唐正绫眨了眨眼睛:“可这样子,你根本就算不上休息啊,而且还会伤身体啊。” “或许如此吧,但对于我们杀手来说,这套眠息法很是有效,毕竟我们执行任务,敌人可不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许敷权轻吁了一口气,然后便朝前行去,“就是辛苦神医了。” 唐正绫见许敷权已经朝前行去,她看了看手里的小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了回去,毕竟是人家的书,万一少了,日后若是追究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 “神医,快跟上来。”许敷权没有看到唐正绫跟上来,便前方催促了,恢复精力的他快步朝前走着,因为神医说了,阁主并没有被治好,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去,毕竟晚一刻回去,那么阁主也会多一分危险。 “来了来了。”唐正绫连忙追了上去。 第二十四章 春(24) 许敷权领着唐正绫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尽头,上方有一块巨石压住,许敷权运起真气用力地打出一掌,将那巨石击碎,他低头对唐正绫说道:“我先出去谈谈情况,神医且在里面稍等片刻。” “好。”唐正绫点头道。 许敷权点足一掠,从暗道中飞身出去,如今外面正好是晨起之时,天上也有一丝微弱的光亮,许敷权望向四周,全是一片竹林和一座毫无生气的亭子立在面前。许敷权自然认得这里是何处,他们现在身处天南城外竹林的溪竹亭,万万没想到此处暗道如此之深,可从玄武楼下一直通到城外。那亭子中原本空无一人,可许敷权又眨了一下眼睛,却发现有一个灰色的身影站在亭子中央。 见鬼了?许敷权一愣,随后猛地转身,挥出一剑。只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许敷权的这一剑直接贯穿了对方的胸膛,可那人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而是继续挥动着手中的剑,斩向许敷权的头颅。许敷权急忙撤剑往后急退,手中长剑猛挥,只听“叮叮叮”清脆的兵器声,转瞬之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许敷权的剑招明显要精妙许多,交手十余招,他已伤了对方多次,自己却毫发无损,可对方却不管受了什么伤,都不会有半点反应。 “是天魃。”许敷权忽然识破了面前为何物。 亭子中的灰衣人笑道:“我的天魃与你的双剑同出一辙,皆是控物之术,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你能控制的是剑,而我控制的是人。” “赵暮。”许敷权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怎会知道此处的出口?” “虽然那份图纸上并没有标注出来,但玄武楼的建成,皆有赵门的勘探地形,纵然无法纵观全貌,却总是有些踪迹可以追寻的。”守在那里的灰衣人,正是赵门中实力最强之一的赵暮,他幽幽地说道,“我等待与你的这一战,已经很久了。” 许敷权拔剑将面前的人尸傀拔剑退开一具人尸傀,随后举剑继续迎上了另一具突然持刀攻上来的人尸傀,两名人尸傀很快成合击之势,许敷权身子往后猛地一仰,躲开了极为凶险的一击。 “只可惜你的双剑术用了在那个相门的算天鬼身上,短时间内不可能再使出来,所以许敷你想胜过我的天魃,几乎没有可能。”赵暮故作惋惜地轻叹道,“可惜啊可惜,不能与刽子鬼尽兴一战。” 许敷权对于赵暮的挑衅面无表情,手中长剑轻挥,虽一人对战两具人尸傀却依旧不落下风。他少有地略带几分讽刺地回道:“说到底,若非我使了出双剑术对付了别人,你还敢来与我一战?” 赵暮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朗声笑道:“哈哈哈哈。许敷权,平日里遇见你,如同一块冷冰毫无情绪,现在却想用这样的话来激怒我,我真的慢慢对你开始感到有趣啊。” 许敷权冷哼一声:“不过是继承了门中一些秘术而已,得以在门中嚣张跋扈,可惜你的只是一个片面之术,而我的乃是玄武先辈遗留之术,区区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好大的口气!”赵暮手一挥,又一具十分魁梧的人尸傀从天而降,手中一棒砸在了许敷权的面前,许敷权虽然及时后退,但胸膛之上,还是被打中一棒。那三具人尸傀虽然也是傀儡一种,可无法与黄启的傀儡相比,但也已经能和一流的傀儡师旗鼓相当了,而当三具人尸傀同时出手的时候,原本还皆是破绽的攻法忽然相辅相成,变得无懈可击了。 “三人成阵?”许敷权手中的细剑飞速地刺出,若雨水一般细微密集却又轻盈无比,但方才的优势却在第三具人尸傀组成三体一阵后荡然无存了。 密道之中,唐正绫听着上面的兵器碰撞声,有些忧心忡忡。许敷权虽然方才小小地休息了一会儿,如今又遇强敌,怕是难以招架。她琢磨了片刻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而上方,许敷权在对战了百招之后,身上已多了三处剑伤,但他已经摸清楚了这三具人尸傀的剑法。他一边挥剑一边说道:“你的天魃术只能让他们本能的挥动兵器,并没有办法让他们随心所欲地挥舞起来,所以三具人尸傀都只会固定的招数,即便如此,一旦成剑阵,加上他们本身无法被杀死,几乎无懈可击。” 赵暮微微皱眉:“不愧是刽子鬼,竟然能在短短百招之内就能看出我人尸傀的剑阵组成。只是你能看出来又如何,等你想出破解之法时,你已经死了。 “每一套剑法都是死的,唯独剑客却是是活着的。你的人尸傀一直在用死剑,任凭它们再能使出精妙的剑法也能破之。”许敷权轻吁了一口气,“差不多便是此刻了。”只见他纵身一跃而出,闪到了占中主攻的持剑人尸傀身后,那负责侧攻的持刀人尸傀忽然一刀砍到那个阻挡在许敷权面前的主人尸傀,许敷权微微一笑,转身对上了那用盘龙棍的人尸傀。 瞬间三剑刺出。用盘龙棍的傀儡手中长棍被许敷权打落,随后许敷权一剑挥出,直接就将那具人尸傀的头颅给斩飞了。 随后许敷权再转身,对上了那持刀人尸傀,许敷权手中长剑剑势一变,忽然之间变得无比霸。同样也是三招,将持刀人尸傀手中的大刀被劈断,许敷权再出一剑,直接就将那头颅斩烂了。 赵暮大惊失色,右手猛地一拉,将那一具尸傀拉回到了溪竹亭内,他沉声道:“你如何这么快找到破解之法?” 许敷权收剑,喘了口粗气:“双剑术确实是我的最强的招数,但阁主也传我一招,可破天下极快剑、破极攻剑、破极守剑。若非剑仙在世,天下之剑法,都无人能与之抗衡。” 赵暮一愣:“破三极剑法,没想到阁主居然连此招都传给你。” 祝各位看官新年快乐! 第二十五章 春(25) “你不过如此。”许敷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赵暮一愣,随后冷笑了一下,手轻轻一挥,仅剩的那具人尸傀向后几步,回来到他的面前。随后只见陆续几道白影落下,看到他们的样子后,许敷权神色微微有些凝重,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在赵门之中培养出来一等一的杀手。正思索间,忽然感觉有一阵狂风袭来,许敷权急忙侧首,一支箭矢从他头边飞过,朝着赵暮他们的方向袭去。赵暮手一挥,那人尸傀纵身向前,用自己的身躯将箭矢挡了下来。 赵暮沉声道:“阿沁,你射歪了。” “他的身法在我们之上,想射中他并不容易。”赵沁轻落在地上,随后转头看向许敷权,“刽子鬼大人,许久未见了。” “是你,赵门的天弓鬼。”许敷权手轻轻旋了一下剑柄,在还未当上刽子鬼的时候,陈秀喆就曾提起过这个赵门的神箭手,此人极少出手,武功看似平平无奇,但这个人箭术极高,可是有几分弓仙之姿,绝不能小觑。 赵沁微微挑了挑眉:“原来刽子鬼大人知道我的代号,倒是让我吃惊呢!\" 许敷权目光迅速扫过面前的这些人,除了赵暮和赵沁之外,还有十位赵门杀手,若他在全盛时期的话,还有五成信心去杀死这十二人,可如今手身负着伤,对付一个赵暮都有些勉强,如果他们一起动手,那他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许敷权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将赵门的人引开此处,竭尽所能为密道之中的神医拼出一条生路来。 “那个臭小子陈秀喆,真是的坏死了,自己有本事不来,偏偏让我一个老家伙来这。”一口骂人的话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许敷权一愣,随后笑道:“相叔,您来了啊。” 赵门众人也将目光投了过去,赵暮原本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相门相墨,上一任相门门主,他们谁都不愿意去惹的人。 “臭小子去对付一个破了阵的玄武楼,让老子来这里守人,现在人守到了,可是还有几个赵门的小辈。”相墨将一串念珠拿在手上,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丹药塞进了嘴里,而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的神情道。 赵暮冷冷地说道:“相叔此言何意?” “你这小辈,老子让你说话了?”相墨拿起腰间的古铜色烟杆,随手一挥,将念珠上的一颗念珠打了出去。 念珠直接贯穿了那最后一具人尸傀的胸膛,其势却仍未停,急速地旋转着将那人尸傀胸前给绞了个粉碎后才又飞回到了相墨的手中。相墨漫不经心地一挥,将那念珠重新扣回了上。 相墨这一举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将赵暮给震住了。 “赵云峰那家伙见我都要对我拜我一下。”相墨点燃了烟杆中的烟草,“你算什么东西。” 赵暮脸色更是难看了,他握紧了拳头,却并没有出言反抗。相门虽说与他们联合,可这个相墨从不受相轲门主指挥,可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也没救许敷权的意图,既然如此,那他们或许没有必要与相墨起冲突。 场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现在反而脸色最平常的是,那个沉着应战的许敷权。 “相叔,每次见到您要出手,为啥总是那么喜欢搞出自己很强的场面。”虽然知道相墨未必是来救自己的,但是许敷权仍是喘了口气,朝着相墨的方向走了几步。 “我那里需要搞这些?小敷权,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本事就是这么强。”相墨慢悠悠吞云吐雾着, 眼睛眯着,像一只懒洋洋的狐狸,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相叔前来,所谓何事情呢?”许敷权缓缓问道 相墨对待许敷权的态度明显要和缓许多,不在乎他打断了自己的话,还耐心地回答了他:“怎么样杀了你,好交代那边的任务。” “相叔想杀我怕是有些难啊。”许敷权淡笑道。 “杀你确实有些难啊。不过你我二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相墨将手中的烟杆向下抖了抖,抖出了些许烟灰,“所以真不想跟你动手啊。” “那相叔打算怎么做。”许敷权问道。 “把那个神医交出来,我杀了她就走。再看上多年生死之交的份上,这十二小辈,相叔也替你灭了,你意下如何。”相墨看向许敷权。 “若刽子鬼大人愿意交出药王谷的神医,我可以拦住相墨前辈一炷香的时间,让刽子鬼大人离开这里。”赵暮忽然开口说道。 “我和生死之交的朋友谈话,你找死是吗?”相墨眉头一皱,手中烟杆一甩,又一颗念珠极速飞了出去。 “我来试试!”赵沁拉起弓弦搭上箭矢,一箭射出直接迎上了那枚念珠。只见赵沁的箭矢直接撞上了那念珠,箭矢被念珠折成两半掉落到了地上,而那枚念珠也偏开了方向。 “哦豁,没想到你们几个赵门中的小辈,居然还有一张底牌未出。”相墨收回念珠,微微有些惊讶。 “能与相墨前辈交手,是我的荣幸之至。”赵沁说完又搭上了一箭。 相墨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收起了烟杆,随后看了一眼许敷权:“小敷权,目前来看有些难办了啊。你怎么说?” 许敷权微微垂首:“我愿与相叔共同退敌。” “哦?”相墨嘴角微微一撇,“为何要与我退敌。” “此战过后,我的项上人头相叔便可拿去,至于神医之事,相叔护她返回即可。以我的人头,相门那里,应该不会再为难相叔了。”许敷权语气无比诚恳,像是很认真地在做这笔交易。 “小敷权,你什么时候都多事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许敷权了。”相墨有些无奈,“秀喆确实说得对,如果小敷权你的想法要是和剑法一样精就好了。” 许敷权转身,看着赵门众人:“我依旧那个杀手许敷权,可即便我是杀手,也有自己的承诺。” 第二十六章 春(26) 相墨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就得看你的本事能不能让承诺继续下去。” “刺杀大皇子的任务结束之后,便不曾和相叔一起并肩作战过了。”许敷权伸剑指向赵暮。 赵暮看着许敷权举起手中的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如果许敷权和相墨联手,他从赵门来的这些人,能赢下他们吗? 相墨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人静静地看着许敷权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暮师兄。”赵门中有人按捺不住了,低声唤道。 “相墨还没有说话,不要急着动手。”赵暮低声道。 谁知赵沁放开了弓弦,箭矢嗖的一声飞出。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带着破空之势直逼许敷权。 许敷权回身,手中的剑横劈而下,剑气与箭刃撞击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音,随后箭矢 被削成两截落在地上。 许敷权虽破了赵沁刚才那一箭,却微微皱了皱眉,此箭势确实厉害,这个有几分弓仙之姿的赵沁并非虚言。但他却不至于为这一箭而担忧,他担忧的是,身后的相墨一直没有回应他的话。 那便代表相墨还没有做出决定。 “相叔。”许敷权又低声唤了一句。 “小敷权,你这一声相叔,让我很难受啊。”相墨轻叹一声,“小敷权,你想保护的神医应该你脚下的石门里吧。” 闻言,许敷权心中一惊,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密道之中的唐正绫也是一惊。 许敷权以为相墨是在试探他,便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相叔此话何意?\" 赵暮微微抬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方才自从相墨出现以后,你便一直没有从那里离开。” “相叔,您...”许敷权转身低喝道。 “抱歉了小敷权,为了不杀你这个生死之交,我只能杀了那个神医。”相墨握住的一圈念珠轻轻一甩,上面的念珠尽数飞了出去,打向许敷权的脚下。 “喝啊!”许敷权持剑想要拦住相墨,可是那一连串的念珠袭来,震得他长剑几乎脱手而出,其中还有一颗念珠直冲他面门而去,逼得他必须拉开那些念珠的距离。相墨挥手一摆,将那掩盖石门上的尘沙尽数扫去,随后露出了那石门原本的面目 “原来神医是藏在这里。”相墨冷哼一声。 “相叔!”许敷权知道相墨若下了决心,动起手来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立刻飞身向前。 赵暮在此时低喝道:“拦住他。” “知道了。”赵沁继续拉开弓弦射出箭来,逼迫许敷权无法靠近相墨,“刽子鬼大人,你想过去就得穿过我的箭雨。” “给我滚开!”许敷权厉喝一声,长剑挥舞,竟然在箭雨中撕开出一条路来,持剑朝着石门缓步而去。 另一边,相墨缓步走到了那石门之旁,低头看着那道石门,低头盘算着是先打开这石门,让神医死的体面一点,还是直接飞出所有珠子下去,把里面的神医像那个赵长峰穿死。 相墨略微思索片刻,还是直接穿死算了,毕竟神医必须得死,顾不上体面了。于是他便甩了甩手中的一圈念珠,。 “神医,快出来!”许敷权大声喊道。 唐正绫自然不知道上方的杀手正盘算怎么弄死她,可听到许敷权这一声大喝,立刻反应过来,用力一掌推开那石门,相墨立即停下手来。 “原来这就是药仙的师伯啊,没想到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啊。”相墨见到唐正绫的容貌,咧嘴笑了一下 唐正绫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相墨:“你是来杀我的?” “自然,将你杀了,我的生死之交不用死在我手上。”相墨懒洋洋地朝着唐正绫打了一颗念珠过去。 “快闪开!”许敷权穿过箭雨后,想要去救唐正绫,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试试。”唐正绫脚下步伐急变,一个侧身竟闪开了那颗念珠。 “曲家飘絮孤影!”赵暮惊呼一声,“没想到曲家还有没有没死光,还留有一个余孽存活世上。” 许敷权也是一愣,方才唐正绫躲开相叔那颗念珠所用的步法他从未见过,但刚才从赵暮口中得知这个步法的名字,他也有些惊讶,轻功榜上第一的就是曲家飘絮孤影,从不传授给外人。难不成神医真的跟曲家有关系。 “你究竟是谁?是谁传你这个身法的?”相墨沉声道,他的神色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姓唐,我师傅给我取字正绫,我的这些本事都是我师傅传我的。”唐正绫回道。 “那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个叫云霞的人在照顾你。”相墨又问道。 “你知道云姨?”唐正绫诧异地看着相墨。 相墨没有再言语,只是仔细打量着唐正绫的脸,沉默许久之后缓缓道:“我一开始竟毫无察觉,你和她长得太像了。” \"什么意思?\"唐正绫更加疑惑了。 “小心!”许敷权低喝一声。 唐正绫一愣,猛地转身,只见十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方才她和相墨对话之时,完全忽视了身后亭子里还有赵门的人,以至于那些人接近她的时候,她竟毫无察觉。 “把她给我杀了。”亭子中的赵暮冷冷地说道。 那十人皆是手拿利器,同时对着唐正绫出手。 就在这时,相墨手握着那圈念珠站在了唐正绫的面前,他手猛地一挥,抡起一圈念珠飞出直接就将那十把利器折断,同时也将那十人全部打飞了出去。 “敢对我动手,你们几个活腻歪了是吧?”相墨眯了眯眼睛,盯着赵暮道。 赵暮怒喝道:“相墨前辈,您到底要做什么,你不是想杀了神医?” 相墨没有理会他,转身看向唐正绫:“你爹是不是姓曲?是不是叫曲秦昊。” “你怎么知道我阿爹的名字?”唐正绫听到对方喊出了她阿爹的名字,瞬间瞪大了双眸,看向相墨,“莫非你与我阿爹认识?” “你果然是他的女儿。相墨想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我不仅与你阿爹认识,还是你阿爹的结拜兄弟。” 第二十七章 春(27) 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场中众人皆是一片迷茫,许敷权却是越听越惊,方才在密道之中,唐正绫就和他询问曲家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唐正绫真的是曲家人,另一边的赵暮也听明白了,又惊又怒:“相墨,你竟敢出手护住曲家余孽。” 相墨挑了挑眉:“是又如何?” 赵暮冷笑道:“你这样做是要背叛玄武阁,你和这个曲家余孽,都得死在这里。” 相墨怒道:“如今玄武阁你们都赶着杀阁主,还有脸跟我提背叛玄武阁。我不过是出手保护我好兄弟的女儿,你就大声嚷着背叛玄武阁。那你赵门想要杀了阁主,不得把你们全部送去见阎王爷都可惜。” 相墨一句话便将赵门的气势顶了回去,赵暮被呛的脸色铁青,却依旧强硬地反驳道:“相墨,我不管你和曲家人什么关系,只要你现在把曲家余孽交给我,我赵门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你赵门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得个全尸。”相墨嗤笑,“小敷权,保护好正绫,要是出了岔子,我跟你拼命!” 许敷权点足一掠,退回到了相墨和唐正绫的身旁:“相叔,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赵沁放下弓弦,退到赵暮的身旁:“现在当如何?”那十名被打翻在地的赵门杀手也都起身退回到了溪竹亭中,他们虽然被相墨一击打退,却也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既然相墨想要打,我们就和他打,还真当我们怕了他。”赵暮冷哼道。 “正绫,你先在这等着,待相叔叔帮你杀了那帮人,咱们再聊。”相墨笑道。 “嗯。”唐正绫应道。 相墨将手上念珠串成的线扯断,念珠散落一地,轻轻弹动指尖,数道红光射向溪竹亭中的杀手。 溪竹亭中的赵门的人立刻散开,身影如鬼魅一般,忽然消失在了那里,此刻一阵黑雾忽然升起,瞬间将他们包围起来 “魑魅魍魉,我们得小心了。”相墨收回念珠让其悬在四周。 唐正绫一愣:“这是什么邪术?” 许敷权解释道:“这是赵门最为厉害的秘阵之一'魑魅魍魉',在此阵中会失去视觉和听觉,只能看到黑雾,但无法感知到敌人的存在。” “区区一个魑魅魍魉,看我如何破了它。”相墨不屑地笑了一下,打出三颗念珠,只听见三声闷喝从浓雾之中传来。 “散!”相墨怒喝一声,那些护住他们的念珠全都散了出去,入了浓雾之中,只听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从浓雾之中传来,相墨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掏出了烟杆,又慢悠悠地抽了几口烟。最后了下烟杆,那些念珠便全都飞回了相墨身边。 那片黑雾也随之散去,地面上只剩下赵门的尸首。 “什么最厉害的阵,就这么被我轻易破了,我看小敷权一个人都能破了这个阵。”相墨略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 “相叔你太看得起我了。”许敷权苦笑道,随后看着地上的那几具尸体,“相叔啊,当时我们一起去杀皇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厉害。” 相墨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毕竟是我朋友的女儿,自然要多出力才行嘛。杀人的任务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去接应的,随便弄两手差不多就得了。” 许敷权笑了笑,上前走了几步,数了数地上一共有十具尸体,并没有赵暮和赵沁二人。 “杀那两个家伙需要点气力,我的伤还是没好,况且真杀了那两个,恐怕会逼急赵云峰那个疯子。”相墨对许敷权说道。 许敷权点了点头:“那么,相叔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相墨看向唐正绫,笑了笑:“既然正绫已经安全了,咱们就先离开这里吧。” “也好,阁主的伤还没治好,我还得跟刽子鬼大人回去玄武楼才行。”唐正绫说道。 “不可。”相墨摇了摇头,“如今玄武楼太危险了,还是跟我去顶楼客栈那待着,这样我也好保护你。” “我不去,刽子鬼大人答应过我了,只要我能医好阁主他就送我一个新的府邸住,还有一车的黄金作为诊金,现在要我放弃,那我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不是白受了?”唐正绫走到许敷权身边,“除非相叔叔能给我同样的条件,否则我一定要去玄武楼。” “这....”相墨犹豫了一下,最后叹息一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和小敷权陪着你去玄武楼。” “谢谢相叔叔。”唐正绫欣喜地叫了一声。 相墨看着她笑了起来:“正绫,跟相叔之间,还谈什么谢字。” 溪竹亭五里外,赵暮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奋力地朝前狂奔着:“这个相墨,实力未免太过于恐怖了。” “毕竟是曾经的相门门主。”赵沁受的伤要明显小得多,她不急不慢地跟在赵暮的身边。 “回去我将此事禀报给父亲,这一次不仅要杀了阁主,就连相门,也要给我挫骨扬灰了!”赵暮恶狠狠地说道。 “不错不错,但让门主下定决心和相门死战到底,我觉得还欠缺了一个契机。”赵沁缓缓说道。 “欠缺什么契机?阿沁,你在说什么?”赵暮惑道。 “只有你的死,才能让门主彻底疯狂。”赵沁的声音中忽然多了一分杀气。 赵暮一惊,猛地转身,但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把利刃刺穿了自己的后脑勺,他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跨过这片玄夜。”赵沁冷笑一声,随后撕下赵暮面上的假面,露出他本来的面目,竟然是赵长峰的面容,“门主怎么也没想到,他费劲心思想要护住的儿子最后还是死了。”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放在“赵暮”的尸首上,念出几道咒语后,便化成一团火焰烧了起来,将赵暮的尸首也烧成了灰烬。 第二十八章 春(28) 玄武楼附近。 漫天幽蝶在飞舞着,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淡淡的药香味。 陈秀喆跃至空中,单手飞速地挥动着唐刀,斩出了一道接着一道的刀势,将那些幽蝶一只接着一只地斩落。他朗声喝道:“堂堂相门门主,只会玩一些小姑娘家才玩的东西吗?” 相轲伸出一指,放在面前,低声道:“蝶舞,天毁。” 那些幽蝶全都停住了动作,围在陈秀喆的四周。陈秀喆定睛一看,那些幽蝶之上,都缠着几乎透明的丝线,但丝线之上撒着莹粉,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糟了。”陈秀喆低声骂了一句,但却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幽蓝色的火焰,沿着那些丝线很快就蔓延到了幽蝶的身上,随后幽蝶燃起,炸裂开来。 相轲仰起头,冷笑道:“看来是我高看你了往生鬼,你的实力不过如此。” 火光散去,陈秀喆衣衫碎了大半,从空中直直地摔落下去,撞碎了一间房子的屋檐,躺在了一堆茅草中,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他撇嘴无奈地笑了一下:“有点大意了,没想到这些幽蝶配上烈狱堂的蓝万磷竟有这般威力......” 相轲点足一跃,站在了那塌了一半的屋顶之上,低头看着下方的陈秀喆,手轻轻一抬,一只纸蝶慢悠悠地飘了下去:“近身对决,再厉害的人,也总是抵不过这幽蝶。所以七步之外,无人能与我匹敌,包括那许敷权。” “你的废话还真多。”原本看起来已经气竭的陈秀喆忽然朝射出一支飞箭,直接就穿过了那一只幽蝶,袭到了相轲的目前,而相轲长袖一甩,卷住了飞箭,但神色立刻一变,急忙松袖,已经来不及了。 陈秀喆的飞箭之上,居然连着一丝天游线,而当相轲伸袖卷住那支飞箭的瞬间,陈秀喆便借势而起,往回猛地一拉,将自己拽到了相轲的面前。 “你称七步之外,无人与你匹敌,但如今我已经在七步之内,我必定送你往生。”陈秀喆手中唐刀急甩,从相轲的喉间划过。相轲以袖为剑,拦下了陈秀喆的唐刀,随后便冲着陈秀喆的胸膛之上打去,陈秀喆持唐刀挡住那一击,紧接着反手一刀将那白袖给斩得粉碎。相轲微微皱眉,两只幽蝶飘落在他的脚下,他轻轻一踩,身子仰后飞去。 他想再将距离控制在三丈之外。 陈秀喆松开了那天游线,身子随之向下坠落,但他却忽然朝前丢出了一柄短刃,砸在了前面屋子的墙上,又往后丢出了一柄短刃,钉在了后方屋子的墙上,两把短刃连着天游线在空中拉出一条细微的线桥。陈秀喆伸手抓住了线桥,随后一个翻身跃到了线桥之上,然后持刀沿着那线桥朝着相轲急速奔去。 “你这样的杀手才能,难怪当年陈门主要保你。”相轲幽幽地说了句,言语中却有赞叹之意,他侧身避开了陈秀喆的一刀,随后身子向下坠去,在那之前轻轻摸了一下那道线桥,一道火线立刻顺着线桥烧了起来。相轲落地,轻轻一拂袖,往后退了十几步。 紧接着陈秀喆落地,两人的距离再次回到了三丈之远。 唯一不同的是,相轲只是碎了一条衣袖。 而陈秀喆上半身的衣衫都被炸得粉碎了,裸露出来的半个身子血迹斑斑,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说我必死无疑,可我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相轲冷笑道 陈秀喆看了看手中的唐刀:“我说送你往生,自然不会骗你。” 唐刀之上带着一点血迹。 只有一点点,几乎看不见。 相轲微微垂首,才发现胸膛之上的衣襟被斩出了一道缝隙,他伸手一摸,也摸到了几滴血,陈秀喆的那一招到底还是伤到他了,虽然这样的伤,实在有些微不足道,除非,陈秀喆在唐刀之上抹了毒。 “我抹了毒。”陈秀喆直截了当地说道。 相轲笑了笑:“对我这个相门门主用毒?你觉得能毒倒我?” “我的这点毒,自然伤不到相轲门主。但是呢....…”陈秀喆看向相轲的身后。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 一个肩扛重剑,一个腰佩双龙刀。 相轲微微眯了眯眼睛:“除非陈晋喆出手,就是再来多两个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陈秀喆笑道:“你说的对,除非门主亲来,才能拿下你,可你要同时对付我们三人,便没有时间逼出体内的剧毒。或许这点毒对平时的你来说这算不上什么,但如果再过一个时辰,怕是你也得求那个神医来给你救命了。” 相轲知道陈秀喆的话并不是在恐吓自己,他转过身,看了看面前的那两个人。 那壮硕的男子扛着重剑,一脸的烦躁:“我说相轲门主,你就不能在我们来之前把这个疯子给杀了?” 灰袍男子倒是态度谦和:“陈门特来此处,恭送相门门主。” “今日我算是栽了,陈秀喆,待我恢复如初,定要将你挫骨扬灰!\"相轲纵身一跃,从二人身边掠过。 陈秀喆笑道:“怎么样,二位长老可看到我方才的表现了,我这次可是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二位回去可得在门主前好好说道,这伤也没算白挨。” 壮硕男子放下肩上重剑,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嘿,早知道再晚点过来了,兴许还能见到你给相轲那些蝴蝶炸成肉泥的画面。” 灰袍男子则是笑道:“门主唤你回去一趟。” “门主又要见我?今日任务取消了?”陈秀喆看了身后一眼,“玄武楼近在咫尺,想要杀掉阁主可是最好的机会。” “门主要见你这个疯子,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滚过去,废什么话?再不走回去见门主,老子就门规处置了。”壮硕男子骂道。 陈秀喆伸了个懒腰:“行吧。门主想要见我,我还能不去不成。那剩下的就交给两位长老来解决吧。” 第二十九章 关主 天南城。 一处朱门大院中,相门几十人弟子皆戴着奇特的面具站在那里,他们腰间各配手中握着一杆长铁棍,静候在院中,直至那白色的身影已经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相轲坐下看向前方院门,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似乎在等着人归来。 随后大门缓缓被推开,相天毅和相竹鹤从外面走了进来。相轲微微抬首,眉毛难以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那些相门弟子们纷纷避散开来,让出了一条路。 相天毅二人穿过那些相门弟子,来到了相轲的面前。 相轲慢悠悠地说道:“腰牌到手了?” 相天毅单膝跪地:“天毅办事不力,未能夺得阁主腰牌,请门主责罚。” “天毅,你知道你那东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相轲微微抬首,看着相天毅,如今腰牌没有到手,自己还被陈秀喆羞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气,几支银针飞扬而起,银针落下,插在了相天毅的身上,相天毅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门主对他的惩罚。 相轲看向地上的相天毅:“相天贺在哪?” 相天毅心中一凉,无奈道:“相天贺败于许敷权之手,之后便离开了玄武楼,不知行踪去向。” “不知行踪去向?”相轲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相天贺叛逃了?” 相天毅垂首道:“弟子不敢。” “在我相门中从没有不知去向一说,私自离开,便是背叛我相门。”相轲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一下,“派两个人去寻他,再传信给那个人,让他也来天南城。” 相天毅抬起头:“门主,之前在寻天贺回来前我便寻过他,可被他给赶了出来。”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回来,我相门不是什么江湖门派,什么闭关铸器,笑话。”相轲冷笑道。 “那现在.…..…”相天毅站了起来。 “谁允许你站起来了。”相轲直接一掌将相天毅打倒在地,“给我在这一直跪着,跪上三天。” “门主。”人群之中,一名相门弟子走了出来,那名弟子比起身旁的那些大汉明显地要瘦弱不少。只因她是一个女子。 相轲看了一眼女子:“何事?” “门主,相清弦也不知去向了。”女子垂首道,“我们的人找遍了整个相门都没发现她的踪迹,她似乎离开了相门。” 相轲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她竟敢私自离开?立刻带人把那人和相清弦给我带回来。” 同样位于天南城中的另一处大院之中。 一群赵门弟子聚集在那里。 他们每一位都身穿白衣,头戴白布。就连这处院落中的每一处都散着白纸花,看起来是要办丧事。 在玄武阁之中,死人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情,并不会轻易举办丧事。但这次死的,却是玄武阁赵门门主的儿子,赵长峰。以及那个属于他替身,赵暮。 将替身“赵暮”带回来的赵宣站在木榻旁,他抬首看着木榻上的“赵暮”。 赵沁则是将双手拢在袖中,低头看着的赵长峰的灵牌。 赵暮尸首的脑袋上有一个窟窿,分明是被一颗珠子所击穿,可以想象珠子上有着多强悍的内劲,而且这珠子的力量绝非普通人的内劲所能够抵挡的。 众人围着那两张木榻,却无一人敢说话。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人。 赵门门主,赵云峰。 不久,院中一处房门被推开,一位两鬓斑白的长者走了出来。长者的身旁插着一柄金环大刀,面目凶戾,一道长长的刀疤直接贯穿了他的脸庞。 “门主!”众人齐齐下跪。 赵云峰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的那木榻,和木榻之上赵暮的尸体以及赵长峰的灵牌,他神色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缓步走到了木榻之旁,他看了一眼那尸体:“谁杀的赵暮?又是谁杀了长峰?” “相墨。”赵宣和赵沁二人异口同声回道。 赵宣垂首道:“我们在撤离玄武楼时,与陈秀喆动手,可那相墨暗中偷袭,杀死了赵暮,我拼尽全力才将其尸首带回。” “我与少主在溪竹亭埋伏神医,那相墨原本也是打算杀了那神医,但神医自称是曲家之人后,便联合许敷权打向我们。我和少主不敌他们二人,少主被相墨百珠穿心而死。”赵沁跪下道,“属下无能,没有将少主尸首带回。” “玄武阁中人,朝生暮死,本是常态。即便是我的儿子也是一样。诸位不必如此。”看着赵长峰的灵牌,未曾想自己儿子死后的连尸体都没有机会再见,赵云峰便转过头,没有再看那灵牌,“把他们送回门内安葬好。” 众人无一例外地都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可唯独赵宣与赵沁二人觉得不对,按照门主一贯的做事风格,此时此刻应该勃然大怒才是,为什么门主如此平静,甚至还对自己儿子的死没有半点反应,或许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也许是该请他过来了主持公道了。”赵云峰忽然说道。 众人一惊,赵沁慌忙之下便要开口,赵暮立刻挥手止住了她,他转身道:“门主,这个时候请那人来,只怕不妥。况且,此行返回玄武阁,太过遥远了。” “并不遥远,我早已请他前来了。”赵云峰看向大门。 白色大门被缓缓推开,四名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的赵门杀手抬着一座轿子从门外飘了进来,四人落地无声,恍若鬼魅,可当众人松手,那轿子重重落地的时候,却发现了无比沉闷的一声巨响。 赵宣脸色铁青,右拳缓缓握紧:“门主....” “既然相门这般背信弃义,杀我独子,那么我赵门,便陪他们玩到底吧。”赵云峰走到了轿子前,重重地拍了一下。 “为了何事唤我前来?”一个年迈的老者的声音在轿内响起,轿帘掀开,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一身青色锦衣,脚踏黑色绣花长靴,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腰杆挺直,目光如电。他腰间系着一枚玉佩,玉佩上雕着一条蛟龙,栩栩如生。 “关主,阁主当年未能铲除曲家,外加相门相墨私护曲家余孽杀我赵门中人。”赵云峰看着这位老者,“恳请关主出面,将阁主除名,以及把相墨碎尸万段。” 第三十章 抉择 陈门大院之中。 陈晋喆抽着烟,看着躺在面前衣衫褴褛的陈秀喆,意味深长地说道:“秀喆啊,你平日看似松散不羁,可这一出手就要弄得整个玄武天翻地覆啊。” 陈秀喆躺在木榻之上,挥了挥缠满绷带的手:“门主您就别笑话我了,你看我被相轲门主那家伙打得这么惨,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赵长峰死了。”陈晋喆吐了口烟,幽幽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陈秀喆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知道,因为就是我亲眼目睹他被相墨所杀的。” “那你为何只是在那看着。”陈晋喆皱起眉头。 “赵长峰那家伙,本就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赵门里也都有着不少人在盼着他赶紧死呢,若是他不死,那几个年轻的弟子都不好冒头。”陈秀喆耸了耸肩膀,“门主你说对吧。” “是。若赵长峰身体无恙,他必然是下一任赵门门主的人选,但他却是个半死半活的身子,也确实该死了。”陈晋喆点了点头,“但相墨原本只是杀了赵长峰的替身赵暮,他是后来才去了溪竹亭杀了真正的赵长峰。” 陈秀喆也是一惊:“什么?赵长峰还有一个替身。” 陈晋喆似笑非笑地说道:“行了,别再演了,那相墨应该也是你派去的吧。” 陈秀喆心中咯噔一下,随后讪笑了两声:“没有的事,门主,您别瞎猜。” “呵呵,是吗?”陈晋喆摇了摇头,“你是想打算独自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众人皆知,赵门门主赵云峰,他是个疯子。” “你设计杀了他的儿子,若是被他知道了,那你会死的很惨。”陈晋喆放下了烟杆 陈秀喆用手捂住了眼睛:“门主,这不怪我啊。是相墨自己干的,我让他去杀那个神医,没让他杀赵长峰啊。” “罢了,事已至此。”陈晋喆轻叹一声,“剑出便不能回鞘,这一次便索性,让整个玄武。” “都归姓陈。” 场中众人皆是一惊,陈秀喆也愣住了。 唯有站在陈晋喆身旁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 整个院中一片寂静。 还是陈秀喆抱拳,打破了这宁静:“门主雄才大略,我陈秀喆誓死追随门主!” “你誓死追随,那么你联系的相墨又是怎么回事呢?”陈晋喆微微俯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但是陈秀喆整个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陈晋喆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极为可怕的杀气,但是陈秀喆依旧坚持地笑着:“相墨,他又怎么了? “门主的眼线一直盯着两门,那神医是曲家的余孽,相墨没有和许敷权动手,而是选择杀死真正的赵长峰后,与许敷权以及神农谷神医同行,他们此刻正在返回玄武楼的路上。”灰衣男子冷笑着说道。 陈秀喆也是一愣,方才的这些事情,有的是他刻意的安排,有的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在他计划里,赵长峰他是必死无疑的,而相墨那边,会因为和许敷权的旧日情谊而帮他击退赵暮带来的杀手,但同时以许敷权目前的状态,也拦不住相墨杀死神医。但现在他没想到赵长峰会有替身,而且相墨还和曾经的曲家有关系。 “你先养几日伤,接下来陈门的活动,由灰秋负责。”陈晋喆缓缓说道。 灰衣男子微微一点头,看了陈秀喆一眼:“灰秋领命。” 玄武楼之内。 此时四圣六目已去其五,还剩下了两圣三目,他们手握兵器,守在阁主的屋子门口。 屋子内,阁主躺在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许煜胤守在一旁,喂了一勺汤药。 九魂保,相门的神药,不管人受了什么样的伤,中了什么样的毒,只要还有一息尚存,服下这勺汤药,便能续命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内,若阁主体内的剧毒能够被去除,便一切无忧,若不能,那便神仙难救了。 剩余的五人全都面色凝重,没有了许敷权,如今门主又倒下了,他们的内心难免开始动摇。玄武楼外是他们的同门,但曾经的同门如今却拿刀对着他们。玄武楼之内,是奄奄一息的阁主,只要他们愿意,可以随时杀死阁主,回去各自的门中宣誓效忠。 许煜胤站在门外将铁棍放在面前,阻隔在阁主和两圣三目之间。 此刻屋外的气氛,微妙而紧张。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大人!”云麒麟惊呼一声。 许敷权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最后沉声道:“诸位辛苦了。” 云麒麟惊喜地朝前走去,但走出一步,却发现又有两人落地,一人是那神农谷的神医唐正绫,而另一个人…...云麒麟立刻按住了刀柄:“相墨!” 其余众人也都在瞬间拔出了兵器。 云麒麟看向许敷权,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大人,您,难道已经叛了?” 许敷权微微皱眉,他看着云麒麟微微有些颤抖的肩膀,缓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若我有朝一日真的叛了,也会将你们护在身后。” 云麒麟愣了一下,随后咬了咬牙,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大人。当年我们加入四圣,是如此的荣耀,可为何我们现在却被同门一路追杀,如同罪人一般!” “错的并不是你,而是想要杀你们的三门。”许敷权将云麒麟拔出了一半的长剑收了回去,“相叔此行是来帮助我们的,他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相墨笑了笑:“小敷权说的对。肃清玄武内乱,吾辈义不容辞啊!”说完之后,他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许敷权:许敷权你这臭小子,你少给我乱扣帽子啊! 唐正绫则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许敷权抬首,看向许煜胤,然后再看向他身后的阁主:“而神医,也已经找到了能够治好阁主的方法。” 唐正绫也是一愣,随后也笑道:“放心,这一夜过去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空中的夜幕渐渐散去,太阳照常东升而起。 似乎正如唐正绫所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煜胤与许敷权对视了许久,才终于起身将面前的铁棍给拿了起来:“那便请神医,最后一试。” 第三十一章 对话 屋中,唐正绫将一枚银针扎在了阁主的额头,等待片刻之后再取了出来。 银针被染成了墨色,同时发出一股几分怪异的臭味儿,闻起来令人作呕。 唐正绫皱起眉,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在昨夜替阁主换血的时候,本来即将把毒血全部逼出去了,但可惜被那赵门的病死鬼打断了,此刻的虫毒反噬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可要说方法,恐怕就还剩最后一个..... “如何?神医,阁主可还有机会?”许煜胤看见唐正绫的神色异样,淡淡地问了一句。 守在门口的相墨微微侧首,紧握住手中的一圈念珠。 “尚有一丝生机,但只能给阁主勉强续命罢了。”唐正绫轻叹一声,“而且这个方法,我也不太敢使用。” “为何不敢用?”许煜胤继续问道。 唐正绫转头看向他:“因为我一旦用了,我的命也就没了。” “那不行!”相墨大步跨前挡在唐正绫身前,“我绝不会让小绫儿去死。” 许煜胤沉吟片刻,再问道:“是只能神医你的命,还是可以,换一个人的命也行?” 屋外,许敷权一个人独自坐在木亭之中,仰头看着那升起的旭日,眼底却透着一丝困乏。 他真的有些累了。 每次执行任务结束过后的晨时,他都会找一个深山无人的一处角落独处,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天上刚升起的旭日,便感觉到心中满足。 有时候陈秀喆的家伙会带好酒好肉来找他,陪着他聊天。有时候,陈秀喆还会跟他讲一些江湖趣事,让他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许敷权少有的能感受到快乐的瞬间,可惜自从玄武阁内乱发生之后,这样快乐便消失殆尽,如今他们还要为各自的阵营拔刀相向。 “大人,当年加入四圣,是如此的荣耀,可为何我们现在却被同门一路追杀,倒像是罪人一般!” 云麒麟几个时辰前所说的话仍在他耳边徘徊。 许敷权有他对阁主的承诺,所以他坚持要站在阁主身边,誓死伴随阁主左右。但是四圣六目从来追随的都是他,造就了六目现在的处境是他做出他的抉择。他可以不在乎和三门的对抗,甚至愿意和此生最好的朋友拔剑相向,但是追随于他的四圣六目却也同样地回不了头,他们将会被自己同门所抛弃,成为了同门之间的叛徒,此生被同门一路追杀。 “拜见大人。”一个温柔的女声自木亭之外响起,许敷权转头一看,看到了面覆白鸢面具的女子,他点了点头:“是白鸢啊。” “叨扰大人您独处了。”白鸢缓步走上前,将手中的长剑放在了木亭中的围椅上,“大人的剑已经废了些许,属下已经重铸好了。大人一会儿可以试剑,若有不顺手的地方,随时唤我便好。”说完之后,白鸢便转身打算离去。 许敷权急忙唤到:“白鸢,你先别急着走开。” 白鸢止住身,转身微微垂首:“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吗?” “白鸢,你加入六目的时间,应当是属六目之中最短的吧。”许敷权问道。 白鸢点了点头:“大人说的对,七月前,上一任白鸢突然病发去世,我才被大人选中接任此位,成为六目一员。” “是啊,倘若你们没有选加入六目中,你们现在也不会被自己的同门追杀,是我让你们陷入这样的困境中。”许敷权轻叹一声。 “大人,属下想问您一个问题,不知大人可否回应。”白鸢忽然问道。 许敷权一愣:“你问便是。” 白鸢朝前走了一步:“我们玄武阁,是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恶人吗。” “这.....”许敷权微微皱眉,这个问题在玄武阁之中是绝对不能谈论的禁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 “玄武阁,天下中不知多少晓得我们的名号。朝堂与江湖,我们都结下仇怨,多少人要杀我们后快。我们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吗?我们自然是。”白鸢的语气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反而多了几分狠意,“收钱杀人,不问因果,我们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众多亡魂,这样的人,怎么能不称为十恶不赦的恶人呢?” 许敷权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谁愿意天生就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呢?可我出生于玄武阁烈狱堂,我自有记忆开始,便在学习如何杀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世间极恶之人,困在这牢笼之中。不过大人,您是不一样的!”白鸢激动地说道,“我以为加入六目,不过是这段噩梦的延续,但是大人,您是我在玄武阁见到的,唯一一个心存善念,心中仍存有着光辉的人!您说加入六目,可以不再是世间极恶之人,只此,我愿追随大人您。” 许敷权轻叹道:“即便你想追随的这个人,他也是掌握这个极恶的人。” “不,我追随得不是掌握这个极恶的大人,而是心中仍留有光辉的大人。”白鸢笑了一下,“我想云麒麟前辈也是一样。” 许敷权看着围椅上的剑,轻声道:“可前方风雨欲来,你们不怕死在这里吗?” “人之初,性本善,虽然我们都成为了极恶之人,可心中也依然还是存有几分善良的人。大人,若玄武阁之中是永无止境的黑夜,那你便是我遇的一颗亮星,追随着您跨过这永无止境的黑夜,走向黎明。”白鸢缓缓说道,“大人,若阁主身死,请接过阁主腰牌,继阁主之位!” “请大人接过阁主腰牌,继承阁主之位。”其余众人也都从角落之中走了出来,单膝跪地,拜在木亭之外。 许敷权心中有些触动,但神色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他起身拿起围椅放着的长剑,走上前扶起了跪在最前面的白鸢:“诸位放心,我答应你们,一定带着你们每一个人平安且自由地回到玄武阁中。” 第三十二章 相天庆 堂雪峰下。 一处小别院中。 一名裸露着上半身的中年男子正锻器。那是一柄很长的铁棍,棍身银光流转,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但同时亦很厚重,显然这把铁棍沉甸甸的,足有百斤,可中年男子铸好铁棍后随手一拿,却仿佛手握得不是百斤重的铁棍而是一根鸿毛,丝毫不费力气。 “庆爷。”一名身穿棉衣的少年背着铁棍走进了院子,看到正在锻棍的中年人喊道。 “嗯?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无事不要叨扰我吗?”中年男子沉声道。 “庆爷,我来前来,是有重要的事需要禀报。”少年回道。 “哦?”中年男子眉头微皱:“何事?” “方才....方才,天贺哥回来了。”少年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道。 “哦?天贺回来了,这么说相门的任务完成了?可他怎么没来这里见我一面?”中年男子停下了锻棍,看向棉衣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说相门任务的事情,只是留下了这个棍子,说是交给庆爷您。”少年把铁棍卸下来。 中年男子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拿过来我看看。” 少年点了点头,将铁棍递了过去。接过铁棍,中年男子仔细地打量着这根铁棍,看见铁棍上面的几抹剑痕,他脸色微变。他不曾用过剑,可他是一位铸器师,所以对于剑痕很敏锐,他能够感受到这铁棍上的每一寸锋利与坚韧。 “他跟许敷权对战了?他从我手拿了这条棍子,可是输了?”中年男子沉声道。 少年点了点头:“天贺哥说,他多谢庆爷给他这条棍子,不过他还是败给了刽子鬼大人的剑。” “许敷权毕竟是第二个使出双剑术的天才,没能赢很是正常,但他为何不愿来见我。” “不知道,天贺哥留下棍子说了些话就离开了。”少年摇头道。 “又离开了?他不知道这次再离开,是会被关主弄死的。”中年男子脸色不太好,当年玄武阁愿意放他离开,算是看在天贺的天赋上,才准允的。他这次返回相门又再度离开,恐怕会真的会死。 “对了,相轲门主让人捎来一封信给庆爷您。”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中年男子。 “信上说了什么?他们那些废话我不想看,你直接说了便是。”听到此信来自相轲,中年男子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相轲门主说,天贺哥再度私离玄武阁,已是犯了玄武规矩,乃是死罪。但只要庆爷您愿意出山,去天南城助相门一臂之力,那么他们就愿意出面再保天贺哥一次。”少年缓缓说道。 “哼,相轲那老狐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得了天贺的帮忙,还想要我这个老家伙的帮忙。”中年男子冷笑一声。 少年愣了一下:“那...庆爷您是不去?”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等我铸好这条铁棍再说吧,你先出去吧。” “还有,庆爷。半月前,有一个人交付了我一样东西,说是送来了给庆爷您。”少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中间微微有些凸起。 “为何现在才拿出来给我。”中年男子看见那信封顿时脸色微沉,怒喝道。 “庆爷息怒,是因为那人说,只有相门来信才能交给庆爷,不然他会杀了我的。”少年颤声道。 “罢了。”中年男子一抬手,那信封便落入到了他的手中,他手再轻轻一甩,信封便化为碎片随风而飘走了,仅留下了信封中的事物,落在了中年男子的掌心之上。 棉衣少年也很是好奇,忍不住走上前几步,看那事物究竟是什么。 是一枚翡绿的扳指。 翡绿的扳指在日光之上,泛出耀眼的翠绿色彩,隐隐有一股清凉沁人之意涌出。 玄武阁中,财富无数,这样的扳指或许在凡夫俗子的手中算是值钱的玩意儿,但是在他相天庆的面前,这样一枚扳指对他确实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这玉扳指......”棉衣少年喃喃自语着,似乎认识那翡翠扳指,可他的脑海中却记忆模糊,根本想不起来这是什么玩意。 但是相天庆的神色却很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将扳指拿了起来,然后对准了日光,看到了扳指之中,镌刻着的四个字。 “玄夜黎明。”相天庆缓缓念道。 天南城,陈门大院。 陈秀喆躺在屋顶上,嘴上叼着一根马尾草,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唉,早知道就不跟相轲硬拼尽力,现在躺着晒晒太阳睡睡觉的感觉真不错啊。”陈秀喆笑嘻嘻地说道。 “门主给你小子这般闲空,却是害了我不好受啊。”陈灰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陈秀喆的身后。 “灰秋叔性格稳重,既是陈门本门出身,武功一流,又跟随在门主左右,对陈门来说威望极高,比我合适指挥!接下来的事情便仰仗灰秋叔。”陈秀喆打了个哈欠,“等我伤好了,任听灰秋叔差遣。” 陈灰秋打开一柄折扇,慢悠悠地挥着:“放心吧,一定等得到你伤好。因为我如今的策略,跟你一样——等。” “我当时的策略也是跟灰秋叔一样,怎么就被门主给请回来了呢?”陈秀喆不满地说道。 “因为当时相门、赵门都陆续攻打玄武楼,如果你也出手,门主是不会叫你回来,可却你一直在那里看着不动,自然是得叫你回来。”陈灰秋幽幽地说道。 “不过这一次攻打玄武楼的战斗之中,赵门死了一个少主和一个弟子,相门走了一个算天鬼相天贺,而我们陈门看似一点损失都没有,乍一看,这优势在咱们陈门手中。但是仔细想想,现在局势最不利的却是我们。”陈灰秋仰头看着天上的云,“我总感觉这玄武内乱似乎是有人,在无形之中操控着这一切,而他的目的,是让整个玄武阁在这场混乱之中,彻底陨灭!” “哦?”陈秀喆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气,“是谁有这样的能耐敢让玄武阁陨灭。五家?西门南北域外?还是帝京城的某位大能?” “咱们一个杀人组织,真有这么重要吗?五家还不足矣,而西门南北两域离此地太过遥远,至于剩下那帝京城,什么大能愿意出手?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陈灰秋笑道。 “可是除了他们,谁还有敢这样子做呢?”陈秀喆反问道。 “与你小子说话,很有意思。你每次说话都是这样,总会带着几分真假。”陈灰秋走上前,“但这次我倒希望你真的带陈门破了这局。” “秋叔这么看得我?我只是一个从涅盘池中爬出来的一个无字者。”陈秀喆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陈灰秋笑了笑:“正因为你们无字者的出现,才让玄武阁挺过那次危机。我陈灰秋不是那帮短见之人。好好休息吧,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第三十三章 以命换命 三日之后,沉睡已久的阁主终于苏醒了过来,他起身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运起内力,然后紧握双拳。 强大的内力遍布全身经脉,自从那日中了金蚕虫毒后,他便很久没有聚集体内内力。握拳后微微运转了一下真气,亦是无比的顺畅。 “难道金蚕虫毒已经解开了?”阁主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屋内,看到了躺在地上昏昏睡去的唐正绫,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在他最后的记忆里,这个神农谷的神医试图在换血过程中遭到赵长峰偷袭,他走火入魔说出了那些话后,神医就通过密道逃跑了,如今神医怎么又出现在这里?难道最后医好自己的,仍然是她?他几步走到了唐正绫的面前,轻轻抬起手掌。 木门在瞬间被推开,一枚念珠从屋外飞了出来,袭向阁主。 阁主手一挥,直接就将那念珠抓在了手中,并且放到眼前打量了片刻,沉声道:“相墨,你来了。” “是我来了,两月未见阁主了,阁主身体恢复如初了?”相墨盘腿坐在屋外,笑嘻嘻地望着房内的阁主。 阁主将那念珠一把甩了出去:“你为啥要来这里?是相轲那只老狐狸派你来杀我的?” 相墨接回了那枚念珠,重新挂回去一圈念珠之中:“在你当上阁主之位时,我也同阁主在绝境里共患难过,如今再度相见,阁主居然以为我是来杀你的?” “既然不是,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阁主微微挑眉。 “我原本是打算来杀你的。”相墨耸了耸肩,“但是我那生死之交的好朋友的丫头说收了你的很多钱,说是一定要把你医好,所以我跟她来你这了。” “你朋友的女儿?”阁主一惊,低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唐正绫,又看了一眼相墨,恍然大悟,“神农谷,飘絮孤影,倒挂金钩,难怪...我早该想到她的身份的。” 相墨笑道:“所以还得多谢阁主了,若不是这一遭,我还没法遇到这丫头,否则我真的愧对于我那位的好朋友。” 谈话间,唐正绫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站在那里的白发老者,低呼了一声:“阁主!” 阁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唐正绫:“神医,我们又见面了。” 唐正绫站起身,拍了拍阁主的肩膀,点头道:“不错不错,阁主体内的虫毒已经去得差不多了。不过这几日千万不要动用太多内力,不然真就是神仙也难救回来。 阁主垂首道:“之前走火入魔对神医动手,实乃是迫不得已,请恕罪。” “这我知道,走火入魔谁也控制不了。不过好在阁主也算是治好了,我也算是我完成了我的任务,那咱们之前谈好的条件是不是也该.…..…”唐正绫伸出两根手指,使劲搓了搓。 阁主笑道:“许诺神医的条件,我自然都会给。但是我很好奇,神医究竟是如何把我这虫毒治好的。” “苗疆的金蚕毒,为何说是苗疆最厉害的虫毒?那便是因为这毒侵入人体之后,会顺着奇经八脉贯穿全身,最后如万蚁噬身,痛苦无比。我本想打算直接替阁主换血,但被人扰乱了后,加之时间又过得去太久了,本是难救了,但我想起了祖师爷的手段,往其中一道穴位插入一根银针进行试探,发现那道穴位居然没有虫毒侵蚀。那便是灵台穴。”唐正绫正说得起兴,忽然看向地上的一桶水,水中还有几十根银针,“于是,我再用洗血录配上七十七根银针,把那毒血全部逼到那灵台穴中。” 阁主一愣:“然后神医再往这什么灵台穴刺了一针,将那虫毒给放了出来?” 唐正绫摇头:“若是如阁主说的那样,只是一针刺破至阳穴,那么结果就是聚起的虫毒一边往外泄,一边流入体内,最后的下场只有毒发身亡。得先找一个与阁主血性相同的人把血给换了,最关键的一步,再需要一位功力极高的人,以手掌覆在灵台穴,将虫毒给吸入自己体内。这便是唯一能救阁主的方法,以命换命 以手掌,将那毒给吸出来。所以这病实际上说是治不好的,唯一的办法是,以命换命! 阁主听到最后,眉头微皱:“以命换命? “所以问题就来了。”唐正绫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阁主,“如今玄武动荡,阁主觉得,玄武楼之中,有何人敢愿意为阁主以命换命呢?” “正绫,不要说话。”相墨幽幽地说道。 唐正绫依旧看着阁主,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阁主沉吟片刻,缓缓道:“难不成是敷权......” “刽子鬼大人安好。”唐正绫淡淡地说道,“烦请请阁主再想想。” “是煜胤?”阁主又道。 “正是那位煜胤先生,在我们进这玄武楼的时候,阁主明明已经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要在他面前保持着正常的模样,还和我说,如果我知道煜胤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就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玄武楼。”唐正绫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嘲讽,“可就是这个无法让你警惕了八年的煜胤先生,他为阁主你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煜胤他现在在哪里?”阁主问道。 唐正绫摊了摊手:“煜胤先生已经走离开了玄武楼了。他说——” “欠了阁主你的,此生已经还清了,至于阁主欠他的,下辈子再慢慢还吧。” 院外。 许敷权手持着剑站在那里,对着面前的许煜胤微微鞠躬:“煜胤前辈。您不等阁主醒来了吗 许煜胤摇头道:“醒来也不必相见了。我此生与他的恩怨,已然两清。这处玄武楼,等乱局结束后就交给你自行处理了吧。” “阁主若已无碍,那么这处蛛巢,便是神农谷的了。”许敷权回道。 “也好。那个小神医是个不错的姑娘。”许煜胤笑了一下,尽管他笑起来的样子,很丑。 许敷权摇了摇头:“煜胤前辈,您似乎也开始喜欢调侃人了。” “人到了临死之前,或许才能够真正看透自己,这样也能够获得真正的解放。”许煜胤轻咳了一下,“如今我不是玄武阁的人,也不是许煜胤,更不是这处玄武楼的主人。” “好吧。”许敷权抬头看向后方,看到木门打开,过了一阵阁主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出来了?”许煜胤问道。 “嗯。阁主正看向这边。”许敷权回道,“真的不再见?” “都说了,没必要。”许煜胤背着身上的那根铁棍,纵身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正绫问相墨:“墨叔叔,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故事?” 相墨抽着烟,吐了口烟圈:“他们曾经都是相门最好弟子,不过一个站在了玄武顶峰,一个落下一身病离开了玄武,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第三十四章 商谈 许敷权一愣,惑道:“相叔怎么知道阁主的出自那一门中。 唐正绫也是一愣,之前阁主确实与她说过他都不知道自己来自那一门中,相墨叔叔为何会知道。 相墨耸了耸肩,幽幽地说道:“你们两个笨蛋,是阁主和刽子鬼才会忘记了自己出身哪一门,我这些同辈的又不会忘记。” “敷权,快进来,我有话与你商量。”阁主沉声道。 闻言,相墨便起身领着唐正绫慢悠悠地往外走着:“接下来的事情我相信阁主和小敷权都能解决了,所以拜托阁主写封信给关主,让他们不要派人追杀我。” “相墨,你在玄武阁那么久,应该很清楚,任何人,都不能离开玄武阁。”阁主回道,“更何况神医是曲家后人,这就一点,你和她都活不了这个世上。” “哦?”相墨止住身,眼神微微往后一瞥,“也就是说,此事儿还没有完全定局咯。” 许敷权向前一步,拦在了相墨和阁主之间:“相叔,待我先和阁主谈了后,再做决定。” “哈哈哈哈哈。小敷权说得对。”相墨忽然大笑出声,拍了拍许敷权的肩膀,“既如此,你快去和你阁主谈吧,如果没谈下来,不必勉强,就让相叔自己一个人承受就行了。” “敷权明白了。”许敷权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子中。 阁主看了一眼相墨手中的那串圈念珠,手一挥,将木门合上。 相墨立刻凑到了唐正绫的耳边,悄悄说道:“绫儿,要不咱们现在就走了吧?” “走?”唐正绫眉毛一挑,“相叔叔,现在这座玄武楼很快就是我的了,要是我走了,那我好不容易治好阁主该怎么算。” 相墨嘴角抽搐了几下:“绫儿,你……” “相叔叔放心,我有分寸的。”唐正绫轻松地笑了笑, 相墨叹息一声:“哎,真是服了你了。” 屋子之中,阁主盘腿坐在了下来,将腰牌摘下放在自己的面前:“他们三门想杀我,无非就是想要这柄腰牌。” “关主殿的三位关主只认这腰牌,只有持腰牌者才可执掌玄武阁。”许敷权点头道。 “是。关主的地位立于三门之上,掌玄武阁赏善罚恶和分配三门杀手任务,同时也掌控着玄武阁所有的财富。而他们的准则向来也是最粗暴无礼,没有腰牌,即便三门拥护,也不能担任玄武阁之主。”阁主低头看着腰牌,“他们都想要这块腰牌,你呢?” 许敷权摇头:“师傅,您应该早就知道,敷权并没有这个想法,我对阁主之位没有兴趣。” “是啊。你怎么会想要我这块腰牌呢?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同煜胤一样和玄武阁没有任何关系,然后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阁主笑道,“所以你期待治好我的伤,然后镇住那三门门主。但敷权,你可有想过,都到了这般境地了,他们三门哪一个会放弃这个杀我的机会,就此善罢甘休。” “弟子自然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三门精锐现身,刺杀师傅您这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能就此抹去了。所以此事必定需要一个结果,而结果便是重新选定一个阁主。毕竟究其根源,三门门主对师傅您的不满,是觉得您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了。” 阁主冷笑了一下:“整个玄武阁,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许敷权轻叹道:“阁主这个位置,师傅坐了三十多年,我看过玄武史书以往的记录,阁主一般二十年左右便会退位让贤。而以前,刽子鬼被默认为下一任的阁主,所以传承之中不会出现在太多的变故。但是上一任的刽子鬼,也就是煜胤前辈,受了的重伤退到这玄武楼,无法担任阁主之位。而如今的刽子鬼,是我,一个无字者。如果我接下了这块腰牌,三门根本不会同意的,甚至还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们。” 阁主看着腰牌:“不错,无字者虽然得到了姓与字,可终究抵不过百年来世代传袭的偏见。如果今日,为师就将这腰牌传给你呢?只要三位关主认可,谁也阻拦不了你登上阁主之位。” “不可。”许敷权摇头道,“我希望师傅可以在此选定某一位三门门主继承腰牌,眼前危机,便可解决。” “哦?三门门主,你认为谁可担当此位?”阁主冷笑道。 “相门的相轲。”许敷权回道。 “相轲?”阁主惑道,“我以为你会为了你的好朋友推荐陈晋喆。你推荐相轲,是为了相墨和神医吧?” “是。相叔救我了,神医也救了师傅,我理应送他们离开玄武。”许敷权答道。 “好!”阁主伸手一挥腰牌,只见那腰牌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后落在了许敷权的面前,“带上腰牌,去找相轲,就说阁主之位,传给他了。只要关主殿的三位关主认可,以后玄武阁三门,皆由他统领。” 许敷权站起身,捡起了腰牌:“此事之后,我护送师傅。” “送我去桃花庵,我那埋了一坛好酒。”阁主笑道。 千里之外。 玄武阁的地宫中。 关主殿。 漆黑一片的大殿之中,一星烛火忽然被点起。 四张纯金长椅之上,有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坐着,他们无一例外地一头白发,但面目却极为俊朗,尤其是那双眸子,深邃似海,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四关主出去了?”中间第二人问道。 “他说赵门请他去肃清叛徒了。”最右侧那人回道。 “那就让他去吧,这场狂欢乱局才刚刚拉开序幕。”中间第二人笑道。 “还有那许敷权,他已经拿着腰牌前去相门了,需要跟那人汇报吗?”最右侧那人又问道。 中间第一人摆手:“用不着去汇报,不过需要你再去去一趟四关主那。” “需要动手杀人吗?” “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想杀便杀,就是不要杀太多了,毕竟我们还需要那些人来维持住玄武阁。” “明白。”最右侧那人笑了笑,随后起身离开了大殿。 第三十五章 护送 朝听细雨润门扉,年年一度送春回。 又一场春雨落下,天南城中雾气弥漫,空气中透着湿润的水汽。 在这样霜寒渐走春日来临的日子,喝上一杯刚温好的酒,是一件美好的事。 许敷权打开了油纸伞,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他的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忧虑,这忧虑很淡,可却也无法掩饰,即使他想要平稳下来,却仍旧做不到,仿佛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酒楼之中,唐正绫刚饮下了一杯酒,身子一下子便暖了起来,她笑道:“店小二,这酒味道不错,再来一壶。” “客官懂酒啊。”小二将毛巾甩到了肩膀上,笑道:“这是咱店里最好的酒,碎许玉。” “碎许玉。”唐正绫转了转酒杯,目光微微一转,看着下方执伞而过的许敷权,幽幽地说道:“相叔叔,这酒的名字,对刽子鬼来说不太吉利啊。” 相墨耸了耸肩:“一个酒名而已,就能让小敷权身陷危险吗?丫头,不要那么迷信才对啊。” 直到对面的屋檐之上,出现了四人,除了为首戴着斗笠的那人外,其余三人腰间配刀,刀上无鞘。 “是赵门那些家伙来了。”相墨耸了耸肩。 唐正绫放下了酒杯,笑道:“相叔叔打算怎么。” 相墨笑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当然是把人给赶走喽。” “那相叔叔可得小心了。”唐正绫淡淡地说着,起身往楼下走去。 “放心吧,不过是护送许敷权一段路程罢了。”相墨站起身,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筷子如同飞镖般掷了出去,速度快到令人咋舌,筷子在空气中划过了长长的弧线后落在四人脚下。 对面屋檐之上为首的赵门刀客,微微扬起头,看到了对面的相墨,后面三位刀客纷纷拔出刀来。 “相墨前辈,你对我们出手是什么意思?”为首的斗笠刀客缓缓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霸气。 “没想到,赵云峰这次派来的居然是个女娃娃。”相墨将桌上最后的碎许玉一饮而下,看着那为首的那名面具刀客,缓缓道,“听你的声音,你应该是赵钰卿那姑娘吧。” 被点破名字的赵钰卿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此番是奉门主的命令,杀了许敷权的,请相墨前辈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们对前辈动手。” “哦,想要我对我动手啊。”相墨笑眯眯地道,眼睛弯成月牙,显得格外亲切,“你们几个小辈也配?” 相墨拨动了手四颗念珠朝着对面的四名面具刀客打了过去。 “拦住他!”赵钰卿怒喝一声。 立刻有两柄刀客向前跃出,抡起了手中的长刀,与相墨那几颗念珠重重相撞在一起。 “卸!”赵钰卿再喝一声。 那两柄刀客将手中长刀猛地一个翻转,三人落地,相墨的四颗念珠被两人的刀卸在了屋檐之上。 “杀!”赵钰卿大喝一声,三人分别持着刀,朝不同的角度,攻向了相墨。 “想仗着人多压住我,你们几个小辈差不多得嘞。”相墨哈哈大笑,再拨动几颗念珠,将那三名刀客的刀给牵制住。 “该你了。”相墨又拨几颗念珠打去赵钰卿。 寒光一现。 赵钰卿的刀已出,却又在瞬间回鞘。 三枚念珠被打飞,袭向了下方的许敷权。许敷权只是纸伞轻旋,雨水倾洒而下,直接就将那三颗念珠给打落在地。 “能对付相叔的念珠,有点实力。”许敷权淡淡道。 赵钰卿没有理会,而是眺望望着城门口的方向,她看到了许敷权腰间的那块紫色的腰牌,腰牌之上雕刻着一只玄武,那玄武神态威严,栩栩如生,一双眼睛,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玄武令。”赵钰卿惊呼道。 “那便是玄武令。”相墨控着那些念珠来到了赵钰卿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打下去了下去,赵钰卿侧身闪过,半个屋檐都被相墨给砸塌了。寒光再现,相墨往后一退,胸前的衣襟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随即翻身落在长街之上,震起了一地雨水。 “你们三个拖住相墨。”赵钰卿沉声道。 “是。”其他三名刀客立刻应声出击,三柄长刀同时攻向了相墨。 相墨一个翻身,在地上重重地一敲,数十个念珠同时跃起,直接逼得那三柄长刀转攻为守。三名刀客也是高手,瞬间斩出了一阵刀网,只听叮叮当当的清脆声传来,那几十枚念珠尽数被挡了回去。相墨却不在意,转头一看,赵钰卿已经追到了许敷权的身后。 “阁主已经把玄武令牌传给你了?”赵钰卿低声道。 “玄武令如今在我手,却不是要给赵门。”许敷权淡淡地回道。 “拿来!”赵钰卿伸手便要去拿那玄武令。许敷权一个侧身躲开,他转过身,纸伞微微抬起,他看向面前的赵钰卿,轻声道:“回去告诉赵门主,现在收手,既往不咎。” 赵钰卿冷笑了一下,手中长刀挥出。这一次她的长刀终于完整地显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是一柄好似绣春刀的刀。她修炼得是天刀术,刀势凌厉,一刀砍出,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凝滞了几分,让人觉得压抑万分。 许敷权点足一掠,往后退了三步,赵钰卿的刀在许敷权的喉间快速划过,随后她刀势再变,又在瞬间挥出了三刀。而许敷权依旧手执执伞,只是靠着天龙闪不停地躲闪着赵钰卿的刀。 “刽子鬼大人不敢拔剑与我一战?是瞧不起我吗?”赵钰卿低喝道。 许敷权默言,再次将纸伞轻轻一抬,随后左手轻旋,掌间凝结了一束雨水,在赵钰卿长刀再次劈来的刹那,随后双指一弹,冲着赵钰卿袭去。赵钰卿一愣,闪避不得,面具被这一束雨水直接给打成了两半飞了出去,秀美而不失英气的脸庞终于是露了出来,眼神中犹然带着几分惊讶。 这随手揽过雨水,便有这般力量,看来自己轻看了许敷权。 许敷权转过身,继续朝前行去。 赵钰卿很快反应了过来,再次提前欲上,却有一杆烟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丫头,想追小敷权,恐怕你得先打赢了我再说。”相墨笑道。 三十六章 传位 赵钰卿回刀一斩向许敷权,却被相墨借着无数念珠,挡了去路。她心中一惊,连忙收招后撤。 “小敷权,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不必回头,剩下的,交给相叔就行。”相墨沉声道。 许敷权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朝着前方行去 相门大院的大堂中,相轲给自己热一盏茶,正在自斟自饮。无数面具刀客立在他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院子。 院子中央,相鹤竹坐在围椅上,静莫地看着大门。 有一身穿蓑衣的男子从院外赶来,跃至院墙之上,低声道:“刽子鬼已过百河街,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便要到这里了。” 相鹤竹邪魅一笑道:“他居然是一个人来的?” “刽子鬼本与相墨一起,相墨路上替他拦住了赵门的赵钰卿。”来人回道。 “看来是发现了我们的大院,特地来找我们的。”大堂中,相天毅站在相轲身旁问道,“门主,他一个人来,是打算和我们谈判?” “他一个不善于谈判的人居然会想和我谈判,有点意思。”相轲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既如此,让他进来吧!” “门主,可想好了。万一,许敷权...”相天毅迟疑道。 相轲冷哼一声:“你认为许敷权能杀得了我?” “属下不敢!”相天毅垂首后退去,眉头微微皱紧,他不明白许敷权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大门在此时被缓缓推开。 许敷权手执纸伞,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将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小半张脸庞。 相轲微微抬首,他身后的那一众刀客,无一例外地都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 许敷权轻轻转了转伞柄,将落在伞面上的那些雨水给洒了下来。 相轲从竹榻上坐了起来,手中拿出一把折扇,轻轻摇动两下,嘴角微微一撇:“天毅,我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把许敷权拿下。” “属下明白。”相天贺把挂在腰间的长鞭取下握于手掌心,对着许敷权道,“等你许久了,许敷权。” 许敷权继续朝前走着:“我来找相门主。” “止步!”相天毅低喝一声。 许敷权应声止步,将伞微微抬起,目光直接穿过相天毅,看向了堂中的相轲:“拜见相门主。 “刽子鬼大人,你这一声拜见我可受不起啊。”相轲拿起茶盏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地说道,“天毅,杀了他。” “是!”相天毅对着许敷权便甩出一鞭。许敷权往后急退,左手一甩,结成一道雨剑刺向相天毅。长鞭挥出,直接将那道雨剑斩得粉碎。 “出剑吧,别浪费时间了。”相天毅纵身一跃而起,长鞭携着那雨水打了下来,许敷权伸伞一挡,脚下的石砖在瞬间被震得粉碎。 院中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你想看我的剑?”许敷权淡淡地问道。 “是。看你的双剑术有多厉害。”相天毅冷声道。 “门主,以天毅的武功,他不可能是许敷权的对手。您为何派天毅上阵?”身旁的一名刀客不解道。 “让他替我试试,许敷权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强。”相轲眯眼盯着远处的战局。 许敷权伞猛地向上一扬,直接就将相天毅给抬了起来:“我听说你也不专毒,而是兵器,你这一鞭子看似狠,但毫无威力可言。” “何意?”相天毅在空中一个翻转,又是一鞭子落下,这一鞭将整个雨帘都给劈开了。 许敷权一个侧身,纵身一跃已经到了相天毅的身后,“是你内力还不足够强大,当你的内力足够强大才能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话之后,许敷权一指点在了相天毅的脊骨之上。 只听“砰”得一声,相天毅直接被那一道指剑给打进了堂内,摔在了相轲的面前。 相轲依旧神色淡然,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而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随后一道寒光闪过,相轲扬起头,只见许敷权左手执着纸伞,右手取下腰牌,用力一扔,将那块腰牌丢在在了相天毅的脑袋旁。随后许敷权看向相轲,又唤了一声:“相门主,这就是我要拜见你的缘由。” 但是相轲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地上的腰牌。腰牌之上雕刻着一只玄武,那玄武神态威严,栩栩如生,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那名刀客也看这那令牌,低呼一声:“玄武令!” “阁主身上的毒已经好了,他让我带玄武令来此,交给相门门主。”许敷权缓缓道。 满堂之中,一众相门杀手此刻无人敢多说一句,就连被打倒在地的相天毅都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许敷权见众人不言,继续说道:“玄武令传给相门门主,自此以后,阁主退位,玄武阁主之位,便由相门门主担任。请相轲门主,接过玄武令!” 相轲也没有想到,他来此也不是为了谈判,而是传位。传位一事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能够交代的,必须要拿那块令牌前来才行。传位这件事的诱惑,实在很难以拒绝,但难以拒绝,不代表要立刻接受。 拿起这块玄武令,便是玄武阁阁主了。 但是拿起这块玄武令,天南城中所有相家以外的人,都会把剑对着他。 第三十七章 关主到来 相轲深摇了摇折扇,吸了一口气,最后拿起茶盏倒了半杯茶水,抿了一小口。 许敷权依旧手执纸伞,面容平静,就这么等着。 许久之后,相轲才看向许敷权,问道:“阁主想要什么条件?” “我和阁主以及相叔,将离开玄武阁,回到桃花庵,需要相轲门主去关主殿前让关主不要派人追杀我们。”许敷权缓缓道。 “你们都要去桃花庵?”相轲眼睛微微眯紧,“你真的相信,阁主说的那个地方是存在的?” “你不需要理会桃花庵是否存在,只要门主愿意,门主便可捡起玄武令。”许敷权没有回答相轲的问题,只是轻轻挥手,指了指面前的玄武令,“捡起玄武令,继阁主之位!” 相轲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那位刀客看了相轲一眼,沉声道:“门主,现在不是执掌玄武令最好的时机。 “是啊,阁主这是在考验我啊,毕竟握住这块令牌不够,还得带着这块玄武令活着走出天南城才行。”相轲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意,“但是世上哪有什么最好的时机呢?像这种最好的机会都是转瞬即逝的啊,所以只要握住了,就是最好的时机。”相轲伸出右手捡起玄武令。 相轲点足一跃,站到了许敷权的面前。“玄武令,我取了!” 但许敷权却是往后退了两步。 而就在这时,只听院外有人高喝一声“且慢”。众人转头,便见一座轿子从院外飞了进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随后两名赵门白衣男子落地,两人手执大刀在轿子外侯着。 “这轿子?莫非是...”向来淡定的相轲瞳孔猛然收 轿帘掀开,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许敷权定睛朝着那老者看去,老者一身青色锦衣,脚踏黑色绣花长靴,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腰杆挺直,目光如电。他腰间系着一枚玉佩,玉佩上雕着一条蛟龙,栩栩如生。 “相轲,见了我还不前来跪拜!”青衣老者傲慢地看着相轲说。 相轲眉心微蹙,却并未立刻动作。 “什么人,来我相门的地盘放肆!”其中一名棍客听到青衣老者的话,怒吼一声,阁主即将继承阁主之位,这时赵家的人又冲过来辱骂门主,他直接持棍打向青衣老者。 “这么多年相门的人还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啊!”青衣老者感慨了一声,“速度太慢了。”他抬起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了棍客的铁棒,那棍客脸色顿变,拼尽全力也抽不回自己的棍子,随后青衣老者轻轻一推,直接就把那铁棍的棍首给打了出去,直接袭向大厅之中的相轲。相鹤竹飞身,拦在了相轲的身前,一掌将那铁棍给拦下来:“赵家居然把关主请了过来,这下麻烦事可大了。” 许敷权微微皱眉,低声问道:“此人是谁? “关主殿的四关主,慕容地。四位关主各司其职,大关主负责赏罚,二三关主来发放任务,这四关主就是维持玄武阁规矩。他来这里,说明相门有人违规了。”相鹤竹沉声道,她曾见过四关主的面容,所以很快就认出了慕容地。 “相轲,既然你门中的人这般没有礼数,那我就来替你好好管教一番。”慕容地抬手将那愣在原地相门弟子猛地一拉,竟隔空把那相门弟子给直接拉了入手,接着高举起来后将其摔在地上,随后又一掌拍下,直接就将那人的胸膛拍了个粉碎,鲜血崩射,然后慕容地把那尸首丢到相轲面前。 院中所有人,都经历过无数次的死战,什么样的杀招没有见过,可像慕容地这般粗暴却直接的杀人场面,却都是第一次见。大多数的他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若方才那一招拉得是他们,他们能不能躲过。 “相轲,还不来跪拜老夫吗?”慕容地冷笑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睥睨着面前众人。 “相轲拜见关主!”相轲走上前去,单膝跪了下来。 “哈哈哈!好,很好!”慕容地仰天大笑了起来,“今日,本关主来,因为赵门向我说,你相门有人对同门动手,那人是谁啊,赵门的小辈。” “相门,相墨。”那赵门弟子回道,“他杀了长峰少主,以及一位赵门弟子。” “好。”慕容地点了点头,“相轲,你可知玄武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和同门动起手来,如今相墨杀了两个赵门的人,让相墨滚出来见我,我要把他带回去关主殿受罚。” “回关主,相墨此刻并不在门内,至于是否要被关主带走,恐怕关主带不走他了。”相轲高举出玄武令牌。 “呵!”慕容地嗤笑了一声,“难怪敢这么跟我说话,许朷斌把阁主腰牌交给你了啊。” “那你应该没有忘记,即便手持玄武令,我们四位关主不认同,也依旧是没有资格成为玄武阁阁主吧。”慕容地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想办法得到关主的认可。”相轲回道。 “哦?”慕容地挑眉,“这么说来,你是不准备遵守玄武阁的规矩了?” “我只遵循一句话——胜者为王。我赢了关主,我就是玄武阁阁主。”相轲道,“关主,你觉得如何?” 第三十八章 霜天霄寒 “那年你上位相门时我就看出你也是不服从的家伙,隐忍了许久,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慕容地冷笑道,“但凭你一人想杀我?未免有些可笑。”话音一落,他便纵身跃出,冲着堂内袭来。 相轲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狂妄的神色:“能不能杀,试过不就知道了?”相轲的衣袍随风扬起,他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门主让我来试试他。”相鹤竹低喝一声,从相轲身旁掠过,一掌打向慕容地。 相鹤竹这一掌上抹了剧毒,若是被击实,会立刻化为一摊血水。毕竟相门的毒比不冰冷的兵器弱,慕容地也看出那相鹤竹手上的毒,向后退去院中。 “鹤竹?”许敷权微微皱眉,印象里这位总是随侍在相轲身旁的弟子,但她的毒术却是相门数一数二。可惜生不逢时,同辈之中遇上了清弦这么一个炼毒天才。 “你的毒术不错,还以为相门就那样了。”慕容地手掌轻挥,一片绿光闪现,然后就这么用一双肉掌接着,“但毒术可惜依然比不过那位。”慕容地猛地一掌拍在相鹤竹胸前。 相鹤竹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倒飞出去撞向许敷权。 许敷权见状,伸出左掌抵住相鹤竹背部,将其稳住身形。 “还行吗?”许敷权问道。 “还好。”相鹤竹嘴上虽然如此回答,仍是吐出一口鲜血。 “难不成相门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了吗?”慕容地讥讽道,“就凭这几个废物,相门也想执掌玄武?”忽然慕容地抬起脚,忽然向后猛退了十步,随后猛然狂笑不止,“相轲,躲在后方缩了那么久的乌龟,你终于肯出来了!” 相轲持剑站在慕容地面前,他的长剑很特别,居然是通体赤金铸造而成,剑柄处镶嵌着九颗晶莹剔透的蓝石。 慕容地嘴角微微上扬:“天霄剑,你的这把剑很久没出了,还能有当年的锋芒?” “有没有那样的锋芒,四关主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相轲握紧了手中剑,朝慕容地疾砍而去。 此时许敷权欲要出手,却被相鹤竹拦住,“笨蛋,你想干嘛?” 许敷权低声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此刻只要我出手帮助,这场战斗便可以结束了。” 相鹤竹也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个木驴脑袋,全天下找不出比你更笨的人了!你以为阁主那么心甘情愿退位?他不过是祸水东引,想要三门自相残杀罢了,连我都看得清,你怎么会看出来。” 许敷权点头:“我知道。但只要我们帮助门主继位,相家在这场争斗中稳固局面,这个死局便可破了。” “真是个蠢货!”相鹤竹无语道。 许敷权皱眉道:“只要我帮助门主拿下关主,我开的条件相门主都会同意的。” “白痴。实话告诉你,四位关主根本不会同意门主的要求,他们甚至不会认可门主的阁主之位。”相鹤竹轻叹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唉,算了算了,我懒得和你解释太多。等着瞧吧,今日之事绝不简单,你最好不要插手。” “可是....”许敷权还打算说点什么。 “嘘…..…”相鹤竹伸出一指放在唇边,“好好看看门主的天蝶剑法吧,或许还能得到几分启示呢。而且看门主这架势,是要赢了啊。” 许敷权转头看去,只见相轲手中那柄天霄剑舞出一道剑花,完美地避开了慕容地的双掌,在慕容地的肩膀上轻轻一点,随后瞬间撤剑退出三步。 一点红心逐渐在慕容地的肩膀上蔓延开来 “三关主,你武功再高强,也会有破绽出现。当年你故意伤我,我便想过如何单独破你的弑掌。”相轲收了剑,背对着慕容地,冷冷地说道。 “哈哈哈。当年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你以为只要避开我的掌,就能不受影响了吗?”慕容地双手抬起,“这一场雨下得不够大,不如老夫来一场棍雨!”随着慕容地的手抬起,那些相门弟子手中的铁棍不受自己控制地脱离而出,被慕容地吸引到了他的头顶。 相轲微微皱眉,纵身一跃,手中天霄剑冲着慕容地的眉心刺去。 “看你能否接下!”慕容地张开双手,那空中的几十杆铁棍在瞬间落下。相轲急忙收剑,然后退去,以身边三尺之地撒出自己的幽蝶,只听爆炸声不断传来,慕容地以强大真气操纵的铁棍却都被相轲用幽蝶给拦住了,他低声骂了一句:“烈狱堂的火药真是麻烦!” “许敷权,不知道你的双剑术能否接下关主这一弑掌?”相鹤竹忽然问道。 许敷权回道:“也许能接下吧。” “只可惜见过了我的掌法,可见我的剑?”慕容地手冲着那轿子一伸,只见一柄长剑从轿子之中飞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双手握紧剑柄,一股凌厉的威压顿时席卷了整座宅院。 相轲只是笑了笑,将手中天霄剑朝天微微举起 雨似乎是停落了。 或者说,这天上,已经开始落下得不是雨了。 而是冬日才能见到的冰天石了。 如今是春返的时节,大地开始回暖,怎还会有冰天石落下? “没想到,门主的霜天霄寒居然再出了。”相鹤竹低声道。 “霜天霄寒?”许敷权皱眉,显然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 慕容地眯起双眼,盯着空中的雪花,“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出霜天霄寒了啊,相门门主!” 第三十九章 圈 相轲朝着慕容地挥出了一道剑气,那剑气带着极致寒意,直接就将那天上落下的雨水给凝结成了寒冰。慕容地一边后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阻挡着那霜寒剑气,最后到退无可退之时一把将手中的长剑插在了地上。 只听咔嚓的碎裂声传来,一地寒冰瞬间碎裂。慕容地仰起头,那柄天霄剑已经来到了他的眉前,他挥剑一挡,点足掠起,越过了相轲的头顶。 那漫天雨水在离地三丈之外便化作冰雹,一粒一粒地砸在慕容地的身上。 慕容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上面已然染上了一道寒霜,他笑道:“倒是有几分意思。” 相鹤竹倚靠在墙上对许敷权问道:“你觉得谁会赢啊,刽子鬼大人?” “那你觉得谁会赢。”许敷权看向了她。 相鹤竹看着那慢慢被冰霜覆盖的屋檐:“门主打算用全力了,关主只是弑掌有势,但剑法毕竟根基不深,与门主相比差太多了,门主只需把时间往后拖住,关主必败无疑。” “你错了,如果你真的接触过剑,就会明白关主使出来的剑法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杀伐之势。”许敷权看着两人交战处淡然道,“这种杀伐之势并非单纯的气势和剑招能够表现出来的,它是一种势。这也是为何门主想要靠这霜天霄寒把那势压住,然后尽快速战速决。” 相鹤竹闻言,再看向门主时,果然如许敷权所说那样,此刻相轲剑势依旧不弱,但是相对于刚才的凌厉已经少了几分,而且还时常被慕容地逼得连退几步。 “刽子鬼大人不愧是用剑的天才,这样都能看出来。” “传闻百年前的天南剑仙为了防止有人偷袭他,用剑画了一个圈立下规矩,若是有人能够突破那个圈,才能有资格与之交手。”慕容地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剑,也画了一个圈,“至此从此任凭圈外想来挑战纷扰,圈内依旧安稳。”画完圈后,慕容地将长剑竖起,随后他利用自身的真气,顺着那个圆圈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那些冰天石落下来慕容地画出的那个圈后,便又化作了雨水滑落到了地上。 “天南剑仙用那圈为自己遮风挡雨,但老夫不同,我要用那圈杀人诛心!”慕容地冲着相轲狂奔而去,一路之上,寒冰全都化为雨水,最终长剑斩落,将相轲的寒霜剑气打得粉碎。 天南城,百河街上,酒楼内。 唐正绫坐在酒楼第一层看着外面的街上,知道相墨叔叔已经压制住了,总算是舒了口气,她转回头伸手握向面前的酒杯,却被人一把拿走,唐正绫仰起头,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拿过酒杯,坐在了自己的面前。唐正绫整个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袖中的三枚银针立刻握在了手上。 “别乱动,不然你的手还没丢出来那三根银针,你的手就被我一棍子打断了。”中年人一边掂了左手的银棍,一边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沉声说道。 唐正绫知道中年人此言非虚,此刻她这些天里遇到过不少的杀手,但尚未动手便给人如此压迫感的,只有玄武阁阁主和面前这个人才能做到。他坐下的那一刻,唐正绫便感觉像是有无数的压力悬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让她喘息不过气来,怕是稍有异动,便会让她毙命,于是她只能静坐在哪,不敢偏动半分。 酒楼之下,相墨原本收起了佛杖,看着面前的挥刀女子,叹道:“姑娘,我就打算护送小敷权这段路,没有打算杀你。何况小敷权都已经走了,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吧。” “相门相墨,是个废话这么多人的吗?”赵钰卿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流着血,其他刀客已经被相墨打伤,她却依旧持刀不退。 “你真的就那么想死吗?”相墨皱眉道。 赵钰卿伸手抹去了绣春刀之上的血迹:“至死地才能复生。” “简直愚不可及!”相墨低声骂了一句,正准备挥起手中的念珠,却突然察觉到了酒楼上的气息,他猛地扬起头,便看到那个中年人也在低头看着他。 “相墨。”中年人笑道。 “相天庆。”相墨沉声道。 中年人冲唐正绫摊了摊手:“我与相墨谈些话,姑娘作为晚辈,理由该给我倒上一杯酒。” 唐正绫耸了耸肩,颇有些不满地拿起酒壶,小拇指往背后蹭了蹭,指尖上就带有一些毒粉,随后快速的往酒杯上点了一下。 “神医,我知道你的名号,你若想下毒尽管试试。但你最好下的毒能把我一下子毒死,不然我会在毒死前杀了你。”中年人微微瞥了一眼唐正绫。 唐正绫尴尬地笑了一下:“那怎么可能呢!”说完之后,便老老实实地换了另外干净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了中年人。 “赵家的那位,我希望你尽早离去,不然相墨你不杀你,那就我来杀。”中年人说话简洁明了,但是却透露出了极强的威胁味道。 相墨看了一眼面前的赵钰卿,挑了挑眉:“这是给你的最后机会,别怪我没提醒,再不走,就让赵门收尸吧。” “走!”赵钰卿看了一眼那中年男人,随后还是低喝一声,四人迅速离开了百河街。 “还好你来了,不然杀了这姑娘,我心里还不好呢。”相墨笑呵呵道。 “我从来都不喜欢有人打扰我清净的。”中年人将酒杯放在了桌上,后半句话却是对唐正绫说的,“再倒一杯,我只再喝这一杯。” “这一杯,我给你倒。”相墨纵身一跃,从百河街上直接跳到了酒楼之上,他拿起了手中的酒壶,恭恭敬敬地给相天庆倒了一杯酒,“没想到像天庆兄这般不喜被人打扰的,也会来趟这浑水,这天南城,一旦进了可就难出了啊。” “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相天庆一饮而尽 “正绫,这位便是相门二长老,相天庆。不但是个锻器高手,也是咱玄武阁中棍法第一的高手。”相墨介绍道。 “他是玄武棍法第一的?好家伙,难怪身手你们厉害,差点吓死个人啊。”唐正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相墨点头:“是他不错,可惜他跑的老快了,不然如今的相门门主之位,应当是他的才对。” “行了,废话少说。你留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相天庆淡定的摆手。 “……”相墨抽搐了一下嘴角,然后看向了唐正绫。 “那正绫先回玄武楼去了。”唐正绫起身,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随即离开。 忽然一根筷子飞过,钉在墙上,唐正绫回头望去,相天庆正在玩弄一根筷子。 “我又说让你走吗?” 第四十章 相门底牌 “相轲,坐在那个位置那么久了,你的剑开始不行了啊。”慕容地手中长剑一格,将相轲的长剑牢牢地按在了地上,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 相轲试图抽回天霄剑,却有万钧之力死死压住自己的天霄剑。他额头渗出密汗:“你……” “这天霄剑是柄不错的好剑,可惜要折在我手里了。”慕容地轻声说了一句,随后手中长剑在那个瞬间变得墨红,就像是从血池里浸泡过一般,他将长剑抬手一挑,直接就将相轲的天霄剑斩成了两截,剩下半截剑身飞扬而出,冲着堂内飞了过来。 “没想到门主真的输了。”相鹤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残缺剑刃喃喃道,“刽子鬼大人,你打算....”相鹤竹话还没说完, 许敷权一步跃出,手猛地一旋剑柄,于是那柄剑刃便调转方向,朝着慕容地刺去。慕容地微微皱眉,脚下轻点,整个人倒退两步,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你比相轲厉害不少。”慕容地仰起头,笑问道。 许敷权的出手让相轲得了喘息,立即撤剑回退。 “起十八棍阵!”相轲怒喝一声。 堂中相门弟子立刻冲入院中,拾起被慕容地吸走散落在地上的铁棍,迅速将相轲团团围了起来, 相轲看着手中的天霄剑断了,随后轻叹一声。 这天霄见一断,断得不仅仅是他的天霄剑,亦是断了他能够成为玄武阁主的那个机会! 不过慕容地此刻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的身上,他狂笑着挥舞着手中长剑,迎战着许敷权的长剑:“从我刚才对着相轲的时候就知道有位高手在附近了,我本想露个破绽引你出现,谁知你自己就走出来了。却没想到,你这人比相轲强!” “四关主,你的话真的很多啊。”许敷权左手轻旋,右手紧握着利剑,一记横扫千军将慕容地逼迫到了墙壁边上。 相鹤竹低声骂了一句:“混蛋,不是让他不要插手吗?” “哈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你是谁了,原来是当年试图破了玄武规矩,然后被朷斌那家伙收为徒弟的那家伙。”慕容地朗声笑道,“我很想看看,许朷斌收的这个徒弟能有什么能耐。” 许敷权左手猛地一挥,迎上了慕容地的长剑,那剑极细极软,挥剑而下直接缠住了慕容地那长剑的刀身。 “哦?软剑?有点意思。”慕容地眉毛一挑。 许敷权将剑往后一拉,直接就将慕容地的长剑甩了出去,随后一剑刺向慕容地的胸膛。慕容地冷笑一声,一掌推出,直接挡住了许敷权的长剑。许敷权一愣,随即便感觉自己的剑气正一点点地被慕容地的那一双肉掌给吸走。 难怪相轲门主要用霜天霄寒了,这便是弑掌的可怕之处! 忽然慕容地不知为何撤掌,随后再一挥,将许敷权的剑气原封不动地打回给了他,逼得许敷权踉踉跄跄退出了十几步,有一只手托住了他,替他稳住了重心。 “兄弟,没想到,我又救了你一命!”突然,耳畔响起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嗓音。 许敷权转头望去,惊讶道:“陈秀喆,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为了救你啊。”陈秀喆耸了耸肩膀。 许敷权向来沉稳寡言,但此刻忍不住怒骂了一声:“我呸!” “喂,我好心救你一命,你还呸我。”陈秀喆翻了翻白眼,“可还有出手的力气。” “有。”许敷权吸了一口气,“你想干嘛?” “那你就听我指挥,我让你动手,你再动手,否则今天谁也赢不了那个关主。”陈秀喆严肃道。 许敷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陈秀喆手中唐刀轻轻一旋,一步掠向慕容地,趁势狂舞,招招逼向慕容地的要害。那刀法极快,那慕容地的一双手掌居然抓不住那柄唐刀,只得连连避退。 场中众人皆是看得眼花缭乱,陈秀喆的每一次出招,都是凌厉至极,甚至可以说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就连许敷权在一旁也是惊叹道:“你的刀法,比以前更强了。” “强不强,得看对手是谁。现在只要弱一分,我便死了。”陈秀喆无奈地说道。 “好!”慕容地冲着远处的长剑一抬手,那长剑便立刻离地飞出过来,直接打向陈秀喆的后背。陈秀喆也不恋战,一个侧身,手中唐刀与长剑一撞,便借势往后退了三步。但刚刚止身,慕容地就一掌打了过来。 陈秀喆便也一掌回了过去。 两掌相撞,陈秀喆往后退了十步,慕容地则左手接住长剑,右手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神色间却有惊讶之意:“你居然也.…..…” 陈秀喆退势止不住,最后索性一屁股在台阶之上坐了下来:“伤口裂开了!打不动了!” “许敷权,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许敷权见状,持剑立刻再起,这次不再有任何的保留,直接冲着慕容地疯一般地打了过去,无数剑气如同潮水般涌向慕容地,没有停歇,像是永无止境! 那原本围绕着慕容地的那个圈,从鲜血般的红色逐渐变淡,似乎有被破开之势,慕容地双手握住长剑,将其飞旋起来,想要继续维持住圈。 突然一个中年男子从天而降,将他的手中的银棍朝那个红圈砸下去,那圈子破了.... “天庆叔。”许敷权一愣。 陈秀喆却是怪异地笑了一下:“相门的底牌,终都来齐了啊。” 相天庆看着院内的场景,不屑地笑了一下:“我和相墨兄一走,整个相门被一个关主打得满地找牙。相轲,你这个做门主的,还真是失败呢。” 慕容地将手中长剑插在了地上,那红色的圈又变回来了,他看了一眼相天庆,又看了一眼相轲腰间的那枚玄武令。 “休想!”许敷权看出慕容地意图,欲出剑拦住,却还是晚了一步,相轲腰间那玄武令被慕容地强大的吸力抓来,直接飞到了慕容地的手中。 “玄武令老夫拿到了,就不陪你们耍下去了。”慕容地笑了一声,转身准备走。 相天庆点足掠起来到慕容地面前,把银棍横着:“四关主能从这里带走,那才能算是你的。” 第四十一章 相门出局 “是吗?相天庆,你几时有那样的本事了啊。”慕容地抬手一挥,地上一柄匕首猛地掠起,冲着相天庆的面门袭了过去。 “雕虫小技。”相天庆冷哼一声,一把将那柄匕首给敲得粉碎。而此时慕容地已经纵身跃到了相天庆的身旁,手中长剑轻轻一旋,相天庆见状猛退,可那慕容地这一次却只是虚晃一招,见相天庆一退,他便翻身逃走了。相天庆愣了一下,立刻紧跟着追了下去,却见天上落下箭雨冲着他打了过来,看来是赵门接应的人已经赶来了。 院中,许敷权也起身欲追,却被一旁的陈秀喆起身向前,一把抓住了许敷权的肩膀。 “做什么?”许敷权说道。 “我方才我中了那慕容地一招弑掌,功力被他吸了不少,我现在一点功力都用不出了。”陈秀喆沉声道。 许敷权眉头紧皱,你一点功力都用不出了,那压住我不让我走的这千钧之力是怎么使出来的? “四关主的弑掌便是这样的武功,如同茶市小说里那样,能吸食对方的功力,并可以在瞬间反噬对方,你以肉掌单接他的弑掌,没死便是荣幸了。但你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那道异气会在你的体内乱窜,你压不下去便是筋脉寸断而亡。”相轲从十八阵中走了出来。 许敷权看向他,只觉得时间只过去了半个时辰,但相轲却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无论是步伐还是语气,都透露出一股疲态。 剑锋易折。相轲方才已经无限地接近阁主之位了,这样的机会可能一生只有一次,但他在手持令牌的前一刻被人阻止,而且还败了给了四关主。如今手中的天霄剑也折了,那么证明相轲他无能坐上这玄武阁之位。 “许敷权,你想要的自由似乎没有了。”陈秀喆看着许敷权幽幽地说了一句。 许敷权紧皱着眉头:“相轲门主....” “刽子鬼大人,烦请你回去转告阁主,玄武令我没能握住,辜负了阁主的给得机会。”相轲转身朝着里屋行去。 相天毅看着相轲的背影,轻叹一声,随后朗声道:“所有相门子弟,收棍吧。” 陈秀喆目光扫视了四周,笑问道:“相轲门主,都已经到这里了,就要拱手放弃了?” 相轲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说道:“我相门也有最好的毒和器,只可惜最好的毒被人掳走不知去向,而最好的器,亦是不知踪迹,我手中的天霄,更是折了。就算天庆长老夺回玄武令又能如何,相门在这场乱局中,彻底败了啊!” “告诉天庆长老,如果他夺得玄武令,就让他自行处理吧。” 相轲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随后朝内堂走去。 见状相门众人也跟随着相轲全都回到了里屋,他们全都一言不发,面色死寂。最后只留下了陈秀喆和许敷权两人留在院中。 “你的任务没有完成,接下来打算如何?”陈秀喆问道。 许敷权摇头:“相轲门主放弃了阁主之位,之后的事宜我需要重新和阁主商量,不过当务之急,我需将玄武令给夺回来。” “只凭你一个二货?”陈秀喆问道。 “那你愿意帮我?”许敷权反问道。 “兄弟,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身份了吗?”陈秀喆笑道,“这个玄武内乱还没结束,你我现在还处在各自阵营中,我似乎没有帮你的必要吧。” “那要是令牌落在赵门手中,你有几分把握能抢过来。”许敷权又问道。 “那就不劳你这个二货费心了。”陈秀喆躺在地上 闭上眼睛假寐起来,“你还不去追那关主?” “今日的事谢了。”许敷权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纵身一跃,也追了出去。 “唉。”陈秀喆看着许敷权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真是个天真的家伙啊。” 相天毅走出来看着躺在院中的陈秀喆:“接下来你当如何呢?” 陈秀喆睁眼,微微一笑:“天毅兄,我给你一样东西,你考虑好后就来找我吧。”陈秀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中间微微有些凸起。 天南城中,身穿青衣的慕容地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拿着玄武令,正在屋檐之上急速前行着。他看着手中的玄武令剑柄之上的那只玄武,幽幽地说道:“玄武令,就该去正确的人手中。” “玄武令该去那位正确的人手里,你说了可不算。”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忽然在慕容地的耳边响起。 “谁!”慕容地猛地转头,可大街之上,只有那绵绵不停的细雨,没有半个人影。 他心一横,向前一跃,落在了大街之上:“是谁在装神弄鬼!” “号称维持玄武规矩的四关主,如今却也违反了玄武。”那人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实在是可笑啊。” 慕容地微微皱眉,然后垂首看着地上积聚的雨水,水坑映射着他的模样: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只是那面目忽然一点点地变得模糊了,模糊得,甚至有点不像他。慕容地一惊,挥起手中长剑就刺了下去。 但那水坑的身影却在瞬间立了起来,那人从慕容地身边掠过,手轻轻一旋,玄武令已握在了他的手中。 慕容地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身穿紫色官服、一头白发的年轻男子,沉声道:“没想到是你。” “四关主,你说说看,你这样做,会有怎样的下场呢?”年轻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玄武令,笑道,“是送入鬼洞里生不如死,还是死在玄河之中,直登黄泉路上。” “那两个地方我都知道,所以我那个都不会选。”慕容地手中陌刀一挥,掀起了一地的雨水,砸向了年轻的男子。 “水,由我所控。”年轻男子轻轻抬掌,那雨水全在近他三尺之外的地方就停住了,随后慢慢凝结成了一支羽箭的模样,男子手指轻轻一弹,那根羽箭就冲着慕容地直射而去。慕容地陌刀一挥,被那羽箭逼得连退三步之后硬生生地将那根羽箭给打飞了出去。羽箭飞到了旁边一处酒楼之上,直接就把整个屋顶都给砸塌了 “没想到,二关主实力如此厉害。”慕容地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看来这块玄武令,老夫今日带走不了啦。” “拿到这块玄武令不是什么难事,可难的是如何一直握住这块令牌。”年轻男子轻轻一甩,将玄武令甩到了空中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了玄武令。 “相天庆!”慕容地大喝一声。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往后一仰,身子砸进了水坑之中,却就像是融化了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余霜寒 “为何玄武阁每一位都会被这块玄武令所左右?”相天庆将手中的玄武令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可笑。”他想收起玄武令牌退走,却发现玄武令之上被一根丝线牵引住了。 是影线!相天庆提刀欲斩,却见那影丝猛地往后一收,直接将玄武令给收走了。一个穿着青衣长袍的秀美女子握住玄武令,眉毛一挑:“玄武令是我的了。” 相天庆看着青衣女子,眉头微微皱紧:“姑娘,让你和相墨兄在那酒楼别动,你不听劝。你可知道你出手把令牌握在手中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可以杀我了?”女子自然就是神农谷的神医唐正绫,她武功虽然不高,但凭借飘絮孤影这一轻功,还是自信能离开这里。 “他想杀你怕是没有机会了,因为老夫会先杀了你!”慕容地手持长剑冲了上去。 相天庆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和相墨是一伙的,若是杀了她惹怒了相墨是一笔划不来的买卖,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慕容地做,无疑是最合适的。以唐正绫的武功,慕容地想要杀她,不过是抬手一刀的事情。 可惜了。相天庆轻轻摇了摇头。 唐正绫心中也是害怕,脚都在微微打颤,唯有拿着玄武令的那只手十分稳健,她轻轻一旋,一地雨水掀起,只是那雨水很快就凝结成了寒冰,将唐正绫整个人都保护了起来。 “好似相轲那霜天霄寒?”慕容地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但很快那些寒冰就都融化了,化作了一团白雾。然后在片刻之间,唐正绫周身三丈之内,全都被白雾所覆盖,那些雾气很奇怪,并不散开,只是以唐正绫为中心向四方扩张。慕容地轻轻吸了一下,随后点足一掠,退出十丈之外 “这好像是曲家的余霜寒,世上最难解的毒阵之一。这毒就算是阁主吸上一口,怕是活不过半个时辰。”相天庆沉声道,“你这女娃娃,和曲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这姑娘就是曲家人。”慕容地收起长剑,走进了一家酒楼,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既然你说这毒厉害,那我就等着,我就不信她能把毒一直维持下去。小二上酒来!” 酒楼中的人早就吓得呆若木鸡了,看到慕容地进来,各个抱头鼠窜,跑进柜台附近躲了起来。 “小二,上酒!”慕容地又喊了一句。 小二赶忙上了三坛酒,然后连滚带爬地逃回柜台下面。 慕容地拎起一坛酒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这酒真烈啊。” 相天庆自然没有这般闲情逸致,他绕着那团白雾仔细观察,打算找寻到能够突破的缺口。万万没想到,这曲家余霜寒冒出来的那团白雾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密,没有一点破绽,他很快就发现那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在消散。 “姑娘,你的这余霜寒维持不了多久,把玄武令丢出来,我可替相墨出手保你不死。”相天庆沉声道。 “谁说我维持不了多久,你以为我只能用这一次余霜寒吗?姑奶奶我用完一次,我还有一次,今天这一天,我都能让你无法近我!”唐正绫朗声道,但她心中却隐隐有些害怕,师傅说这余霜寒是她曲家遇难之际才会使用出的保命之法,她本来就有十几份余霜寒,可惜出了这趟远门,身上只带了一份余霜寒,等这一波白雾散去,她便没有后招了。 许敷权快来啊,许敷权你怎么还不来啊。唐正绫在心里反复默念着。 慕容地的酒已经喝了三杯,相天庆巡视了三圈后持棍止身,此时白雾渐渐散去。 破绽已现! 相天庆止身盯住一方薄弱之处,而慕容地也放下酒坛,二人手中紧握住兵器,欲要出手夺下玄武令。 “该死的许敷权,总是来这么晚!撑不住了!”唐正绫将手中的玄武令朝天一丢,“这令牌我不要了,给你们,给你们。天庆叔,你方才说得要作数啊!快来出手救我啊。” 谁知一只洁白无瑕的手在空中握住了玄武令,随后轻轻一旋,与相天庆的银棍一撞,连人带剑退回到了唐正绫的身边。 “来得晚了些,却也总算是赶上了。”许敷权轻声道。 “许敷权,既然阁主和相轲那家伙都已经放弃了玄武令,那么这块玄武令归于谁手中,似乎都与你无关了,何必如此。”相天庆沉声道。 “既然玄武令还未有主,那么阁主便仍是玄武阁主,玄武令归于谁,仍由阁主说了算。”许敷权垂首道,“还请天庆叔明白此中道理。” “可惜我,从不讲道理。”慕容地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许敷权和唐正绫的身后,手中长剑高高扬起后一剑挥下。 “危险!”许敷权揽住唐正绫的腰,脚下步伐急变,闪到了一边。但慕容地的长剑却趁势一挑,逼得许敷权不得不弃了玄武令,他长剑一甩,将玄武令勾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一次到我手中,你们可就别想拿走了。再敢有人挡我,让你死了!” “给我让开!” 慕容地怒喝一声,将手中长剑抡起后朝地猛地一挥。 许敷权带着唐正绫远远地避开了,只见那一剑掀起了一地雨水,相天庆挥棍一挡,直接被打飞了出去,撞进了旁边的酒楼之中。 “出剑啊!”慕容地看了许敷权一眼,“来啊!”他的长剑轻轻垂下,那鲜血般的红圈将他包围了起来。 唐正绫吞了口唾沫:“刽子鬼大人,你打的过这个老头吗?” “我刚才就和他交过手,要赢怕是很难啊。”许敷权看着慕容地手中的长剑。 “那怎么办?”唐正绫问道。 “如果你不敢打我,那我就走了。”慕容地收了长剑,拿起玄武令急速朝前奔去。 唐正绫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等等!玄武令你就这么让他给拿走了,我拼了命才守住了那么片刻。” “暂时不需要追他了。”许敷权摇头道。 “好厉害的剑,似乎不比你差啊。”相天庆从废墟之中走了出来,他看起来颇有些狼狈,但并未受什么伤。 许敷权上前一步,拦在了唐正绫的面前:“天庆叔,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天南城参与此事。” “或许,你应该去问你那该死的兄弟吧!”相天庆转身,冲着慕容地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 真假玄武令 赵门大院。 赵云峰摸着手中的蓝石戒指,沉默了许久之后猛地扬起了头。 只见一柄长剑先行飞到,直接插在了赵云峰的面前,赵宣和赵沁率领赵门弟子拔刀冲出来,围在了赵云峰的身旁。而赵云峰只是微微一笑:“诸位都退下吧,是他来了。” 那红色的身影随即赶到,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了众人面前,摆了摆手中的玄武令。 “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慕容地握着玄武令的依旧没有松开,抬头看向赵云峰。 “这块令牌是真的无误吧。”赵云峰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慕容地手上的那枚令牌。 “当然是真的,老夫拼死才从那个相门手里抢来的,。”慕容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抓住了玄武令的手,将其丢到了赵云峰的脚下,转过身去:“相轲已经废了,那么剩下的事情,老夫就等你的消息了。” “好。等到我把玄武乱局结束了,你就是关主殿的主人了,但是我现在抽不出人为你护送,见谅。”赵云峰沉声道。 “你觉得老夫需要人来护送吗,那些人倘若能杀得了我,便尽管来试。”慕容地拔起了地上的长剑,“那么赵门主,不对,应该叫阁主了。慕容便告辞了!”说完之后, 慕容地便纵身一跃离开了。 赵云峰站起身来,捡起了地上那块玄武令牌,嘴角挂着一丝的笑意。 赵门大院中,每一位弟子屏息敛声,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赵云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高高举起玄武令牌:“去告诉陈门和相门的人,玄武令已被赵门所得,命他们二门即刻返回玄武阁内!” “是!”赵门弟子齐喝道,随即几个站在最外侧的弟子便立刻推门冲了出去,但片刻之后,他们的身子便摔了回来,只是已经被人用银棍打成了两截。 “今天,赵门一个人,都别想从这院子走出去。”相天庆将棍首砸向地面,大喝一声。 赵云峰微微眯起眼睛:“相天庆,你居然来了。” “你们似乎都觉得我不该来,觉得我只是一个不会用毒只会锻造兵器的家伙,但我就是来了。”相天庆沉声道。 “如今玄武令在我手中,我已是玄武阁的阁主。”赵云峰手持玄武令对着相天庆。 “笑话。你能握住玄武令还不够,你还得要有命活着将玄武令带回玄武阁,然后去到关主殿的面前,等他们承认了你的身份,你才是真正的玄武阁阁主。”相天庆仰起头,“只可惜,今日只要有我在,你今日非但走不出天南城,就连你这间院子,你也走不出去半步。” “就凭你一个人?拦得住我吗?”赵云峰冷笑道。 相天庆忽然转过身去:“没想到,你也会有一个替身。”一个与相天庆一般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那人手上还握住一柄长剑,此人正是相门的相轲。 相轲拍了拍相天庆的肩膀:“不然怎能逼走四关主呢。” 赵云峰看着相天庆以及跟随着他出现的相轲,冷笑了一声:“原来是装死是吧?正好,顺便拿你开刀,以便祭我也的在天之灵。” “你那个儿子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相墨早点送他上黄泉路,也算做件善事。”相轲咧了咧嘴,露出了一脸阴狠的模样。 赵云峰看着这二人,双拳紧握:“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拿你相轲的人头祭我儿在天上,给动手杀了他们!” 此时天南城的另一边,许敷权正与唐正绫一同赶回玄武楼,而当他们行至半路之时,许敷权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怎么了?刽子鬼大人?”唐正绫向许敷权问道。 许敷权皱眉道:“我们似乎一直在不停地打转。” “我们在打转?”唐正绫惑道,“没理由啊,返回玄武楼的路就那几条,能打什么转啊?” “或许不是我们的问题,可能是这天上的雨慢慢变大了。”许敷权抬起头。 许敷权这一番话,让唐正绫听后,更是困惑了:“许敷权你在说什么呀?” “胸中鸣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天上君。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对你最好的评价,他们说我的评价有问题,可我自认为没有问题。”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白发男子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唐正绫被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大白天的,见活鬼了。” 许敷权握住了软剑,拦在了唐正绫的面前:“这个鬼,与我们之前遇到的不一样,他很厉害。” 白发男子咧嘴笑了一下:“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你都有如此强大的洞察力,再加上你有这么厉害剑法,难怪许朷斌这般看重你。可你这家伙似乎对权力并没有太大的欲望。” 许敷权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阁下究竟是谁?藏头露尾的。” “我说你是玄武阁这百年来的第一天才也不为过,不仅练成谷先生的双剑术,阁主还愿意处处为你破规矩,最后你还当上了刽子鬼。你甚至和许朷斌提出了三不接任务的规矩——凡是杀尽满门的任务你不接,不清楚缘由的任务你也不接,不想接的任务你更不接。没错,当年许朷斌他同意了你的要求,但是我们关主殿却从来没有同意过你的这些要求。”白发男子缓缓说道。 许敷权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关主殿的人。” “在下乃是三关主。”白发男子伸手接着那雨水,“刽子鬼大人,这次还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第二次相见,也算得上是真正的相见。” 许敷权的脚步微微有些摇晃,目光和意识也一点点地模糊起来,他使劲甩了一下脑袋,低声道:“遭了,这雨水中有毒!” “我早就发觉到了。”唐正绫取出一颗丹药,塞入了许敷权的口中,她的神态倒显得很轻松,因为这些年来她早就习惯了各种暗杀。 服下唐正绫的丹药后,许敷权的意识也渐渐地清醒过来,他低声道:“多谢。” “哦?”三关主好奇地看了一眼唐正绫,“没想到你身边还有一位解毒高手陪同着。” 许敷权看向三关主:“不知三关主因何事出现在此?” 三关主轻叹一声,语气却带着几分调笑之意:“玄武三门如今自相残杀,玄武阁都快要亡了,我们怎还能端坐在关主殿中呢?” “那为何关主殿不在内乱之前插手?”许敷权握紧了细雨剑,“还是说,你们已经选好站在哪一边?” “一,阁主他老了,坐了那么久的位置,是时候该退了。”三关主幽幽地说道。 许敷权一愣,回道:“可阁主已经选择了相门门主相轲...” “二,相轲败给了四关主,他的剑锋折了,已经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了。”三关主摇头道。 许敷权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气:“所以你们派四关主支持了赵门?” “赵云峰是不错,可跟陈门相比之下,还是差太多了。”三关主继续摇头。 “但是赵门已经拿到了玄武令,手持玄武令者,只要你们认可,他便可继阁主之位。”许敷权试探着问道。 “可惜啊,玄武令在我手中,怕是赵云峰要失望喽。”三关主手轻轻一挥,那块紫色玄武令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唐正绫惊呼一声:“玄武令不是被刚才那老头抢走了吗?” 许敷权神色淡然,只是轻轻点头:“果然,我一路上思索的不错,早在我赶到的时候,那玄武令就已经被掉包。 第四十四章 三关主 “许敷权,你想要这块玄武令吗?”三关主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你若想要,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许敷权伸出左手:“那么,还请三关主将玄武令交还于我吧!” “那得用你拿剑的手接它。因为这次和上一次不同,你一旦接过玄武令,就不能松开了它了,可一定要死死握住它了。”三关主幽幽地说道。 许敷权摇头:“这块令牌本来就是给相轲门主的,既然相轲门主没有接下玄武令,那么这玄武令,我将还给阁主。由阁来定夺,重新择人一事。” “看来真像许朷斌所言,你很有自己的原则。但抛开你自己立下的那些原则来看,你是不是从不希望自己成为玄武阁杀手啊。”三关主笑着问道。 许敷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俯身:“看来三关主,是根本不想把玄武令还给我了。” “你想抢令牌,大可试试。”三关主将玄武令横在面前,“只要你能做得到。 “好。”许敷权纵身跃出,手中软剑一剑刺出,从三关主身边掠过。许敷权出的这一剑,连唐正绫都没有看清,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许敷权离开了自己的身旁。 “好快的剑法。”三关主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不但学成了双剑术,还学了点别的剑法。” 许敷权看着手中的软剑,上面没有血迹,只有雨水。 “只可惜啊,任你出多快的剑都无法斩断的一样东西,那就是水。”三关主微微抬起手,那空中落下的雨水都缓缓地凝固到了他的手中,他轻轻挥出一指,那束雨水便冲着唐正绫打了过去。 许敷权立刻挥剑拦在了唐正绫之前,但那雨水飞出一半之距时便落下了。等许敷权再转头之时,三关主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了。 玄武楼之中。 阁主坐在院中的竹亭里,看着天上落雨,幽幽地说道:“不曾想来得居然是你。” “三门内乱,连四关主都参与其中。如今玄武阁混乱如此,再不来管管,此事过后,恐怕这玄武阁怕是要一振不撅了啊。”三关主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竹亭之上。 阁主沉声道:“我一直好奇,杀黄二太爷的任务,是谁交给你们的?” 三关主把玩着手中的玄武令:“阁主明知是谁,却要故意问我。” 阁主轻叹一声:“看来这场乱局,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三关主将手中的玄武令往下一甩,直接穿过了竹亭,落在阁主的面前:“其实发生那么多事,早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也很期待,这件事后,玄武阁会变成一个怎么样的新的玄武阁。” 阁主点头道:“不管这个新的玄武阁中,都不应该有我。” 三关主一笑:“的确不该再有你这位旧阁主。” 阁主上前握住玄武令:“如果玄武容不下我,我去那桃花庵待着。” “哈哈哈哈,桃花庵。我听说是你独寻得一处避世的地方,据说那里可以放下心中的杀命,从此过一个平凡人的日子。可是你是玄武阁阁主啊,就这一个身份,你应该知道,即便你躲在那桃花庵,身上的几百条人命,也能放下的了吗?”三关主神色怪异,像是听见了一件特别可笑的事情。 “我做了三十年的阁主,比历来的几位时间都要长,所以我也做了很多,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阁主捡起玄武令,随后拔出翡剑,指向三关主,“便是杀你关主殿的每一位。” 三关主长袖一甩,身形瞬间消失,融化在了雨水之中。 “你想要杀我们,就凭现在你的?简直可笑。”三关主的身影消失了,声音却犹在。 阁主朗声笑道:“我坐了这么多年的阁主之位,如今想要用我的血,才能洗出一个全新的玄武阁。我看,还是得是你们的血,方能洗出一个全新的玄武阁。” “想用我们四个人的血洗刷出一个全新的玄武阁,你也太高估你自己的力量了。”三关主猛地落地,手掌在地上重重地一打,一条水柱便冲着阁主打了过去。 阁主手中翡剑一挥,斩向那根水柱。但是如三关主所言,水是那无法斩断的事物,那水柱直接穿过了翡剑,冲着阁主的面门袭去。阁主冷笑一声,伸出手来,直接将一条水柱便凝结成了一块长冰,阁主随后横剑一斩,就将其斩成冰屑。 “差点忘了,你在服下那丹药成为阁主之前一直居于相门。”三关主神色微微一变,“没想到相轲的霜天霄寒,你也会。” “不是会。而是比他更强,强得多!”阁主双手握住翡剑,往地上一插,“比如这一招,他便不会!” 瞬间整个院落都被霜寒覆盖,那些雨水变成冰天石砸了下来,比起相轲在相门院落里对慕容地使出的那一式来比,那霜寒之气也更加猛烈。 “居然是翡霜寒?”三关主双手张开,一股无形之气打出,将那些霜风与冰天石挡在了三尺之外。 “即便我已年老体迈,但我依然还是玄武阁之中,最强的那一个。”阁主怒喝一声。 三关主看着那巨大的冰天石一点点地逼近自己,眉头微微皱起,冷笑道:“没想到苗疆的金蚕虫毒真的可以被治好,方才就该杀了那姑娘的。以后留着,是个祸害。”他身子猛地一旋,勉强将那些霜风冰雹打退了一刻,随即纵身一跃,便打算逃走。 “想走?太晚了!”阁主拔起手中翡剑,朝天一挥,一道霜气立刻就将整座院墙都给凝结了。三关主的脚踝之处也染上了一道霜气,但他的身影还是化为雨水,消失在了院墙之外。阁主放下长剑,重重地喘了口气。 许敷权和唐正绫在此时赶到,二人看着满院成冰的景象,都是一惊,许敷权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冰霜,低声道:“好强劲的霜气,比当初相轲使出霜天霄寒的威力还要大出数倍。” 阁主看向他们:“方才你们遇到三关主了?” 许敷权点头:“是,他把玄武令调包了,所以打算问问师傅,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把令牌还回来给我了。”阁主看着手中的玄武令道。 许敷权愣了一下:“这关主殿的关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阁主冷笑一声:“他们想要一个新的玄武阁。” 第四十五章 陈门变故 酉时,陈门大院。 陈秀喆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便看见众多陈门弟子全都守候在前院之中,无人敢回自己的房间歇息。 因为这场乱局还没有结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秀喆走进后院,本想见见门主,却看见了守在后院的陈灰秋 “秀喆,你出去了那么久,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陈灰秋走上前来问道。 出门归来陈秀喆往院子那井口舀了一瓢水一饮而尽,随后喘息着回道:“盯了那两门一天,如今相门已经废了,四关主帮赵门夺了玄武令,然后相门两位长老把赵门围了起来,不让他们走出院子。现在两方对峙,相门两位长老不动手,赵门的也毫无动静,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但估计不会持续太久,今夜怕是一场恶战。” “那陈默和陈基他们二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陈灰秋问道。 “我们在前往相门途中,被其中一位相门长老相天庆暗中偷袭,他二人皆被杀了,也就我机灵,捡回了一条命。”陈秀喆叹息道。 陈灰秋惊疑道:“你不是说相门废了吗,为何还要派那相天庆和相墨前去围困赵门?甚至无故对我门中的人出手?” “好像那相天庆是相轲请回来的,但相轲败给四关主后,便让相天庆自行处理了。”陈秀喆回道。 “明白了,你退下休息去吧。”陈灰秋略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随后又站回去原来的位置。 陈秀喆并没有离开,反而是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间屋子的方向,屋子依旧紧闭着。自他出去探查外面情况时,门主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面,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老爷子还在等两门的结果?” “如果你在玄武楼出手,门主还需要在这等?”陈灰秋叹息道。 “欸?灰秋叔的意思是在责怪秀喆,不肯为陈门用尽心啊。”陈秀喆轻声笑道,随后直径走向门主那间屋子。 “秀喆,你在做什么?门主说了,两门结果未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进去。”陈灰秋沉声道。 “我有事找门主。”陈秀喆伸了个懒腰,然后从陈灰秋的身旁走过时,手搭在腰间挂着的唐刀微微拔动,低声道,“灰秋叔,靠你和那几个弟子,可拦不住我。灰秋叔不信,尽管一试。” 陈灰秋微微垂首,一滴汗珠从他额间滑落,他发现陈秀喆似乎变了..... “灰秋叔你是个聪明人。”陈秀喆推开了那间屋子的门,走进去后又将房门轻轻合上了。 房间内漆黑一片,陈晋喆背对着陈秀喆坐在那里,听到房门推动的声响,他并没有转头,而是冷冷地说道:“灰秋,我不是说了吗?两门结果未出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门主,是我进来了。”陈秀喆淡淡地说道。 陈晋喆转头看向陈秀喆,双眸射出凌厉寒光,质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陈秀喆抬步走到陈晋喆身旁,同时慢悠悠地说道:“当然是有事和门主商量。” “我看,与我商量是假,对我动手才是你的想法吧。”陈晋喆笑了笑。 陈秀喆耸了耸肩膀,说道:”门主是觉得我有叛心了?” “你从来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样子,是因为你心底下藏着太多事了,你非常怕被别人看穿你心底的事。”陈晋喆继续说道,“以前的你,被我压着不敢冒头。但今日,我却感受到了你身上浓郁的杀气,你是不是觉得你反叛的机会已经到了?” 陈秀喆坐下椅子来,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老爷子,你很喜欢算人心啊,那你算得到我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如果没猜错,你是想要我这个门主的位置。”陈晋喆缓缓说道,“你只是一个涅盘池的无字者,你的好兄弟许敷权也是无字者,根本没有继承阁主的资格,你也一样没有继承陈氏门主的资格。” 陈秀喆叹息:“看来在门主你的心底里,我还只是个争权夺利的小人呀。” “你很强,所以这次任务我才会让你全权指挥,若你能杀了许敷权,待我继承阁主之位,我也会力排众议,将陈门之位给你,但很可惜,你没有做到。一个还留有情感的杀手,不配担任起我陈门门主之位。”陈晋喆冷声道。 “害。门主,你不会以为秀喆真看上你的位置了吧。可笑,区区这弹丸之小的陈门门主之位,我陈秀喆还不放在眼里。我要做的是一件玄武阁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我要实现的,是你们几百年来无人敢想象过的宏愿。我要改变玄武阁!而且还要用你们这些门主的命,来改变玄武。”陈秀喆忽然站直了身子,平常身上的那松散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几乎能令人窒息的绝强杀气。 “口出狂言,想取我的命,你算什么东西!”陈晋喆将左手轻轻地在面前的长桌上一按,瞬间整张木制的桌子化作了粉末,而他的右手已经缓缓抽出了长剑。 “那秀喆今日就不惜一切,也要恭送门主您上路!”陈秀喆纵身向前,手中唐刀朝着陈晋喆的面门劈去,陈晋喆手掌朝前轻轻一推,借势往后一退,避开了陈秀喆的这一刀,随后他微微一俯身,举剑朝前一挥。 只听“铛”得一声,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天刀决在我面前,不堪一击。”陈晋喆说完,脚尖轻点,身体再度朝陈秀喆掠去。 “陈晋喆,你的气数早已尽,只要止步于此,我会让你死的体面些。”陈秀喆说着手中唐刀朝着陈晋喆横扫而出。 陈晋喆手中长剑急挥,低喝道:“胜负未定,鹿死谁手尚未知晓!”说话间,他手中长剑快速舞动,一连串的残影闪现,仿佛漫天花雨般,朝着陈秀喆攻去。 屋外,陈灰秋听到了里屋中的兵器碰撞声,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阻止之时,前院之中竟然也传来了兵器碰撞声以及哀嚎惨叫声,他一愣,急忙拔剑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推开院门时,一柄剑,已经点在了他的眉心。 持剑之人陈灰秋自然是认得的,此人是门中实力平日里比较偏下的普通弟子,但很明显,他这一剑拦住陈灰秋的功力比他平日里展现出来的要深厚得多。 “陈乐龙,你们.....”陈灰秋眼中往堂中一瞥,几乎有一半以上的陈门弟子已被杀死,而剩下的那一些,无一例外都是和陈乐龙一样,实力比较偏下的普通弟子,他们拂袖擦去剑上的血迹,冷笑着看向陈灰秋。 后院屋内之中,长剑折成碎片四散一地,陈晋喆捂着胸口缓缓倒地,他沉声道:“你居然.....” 陈秀喆手上散发出墨绿色的真气慢慢消散下去,他笑道:“我居然,会谷先生的禁忌之术。” 第四十六章 玄夜黎明 “被这禁忌之术碰到一下,已经跟死没有区别了,为了想让门主死得体面一点,这禁忌之术我还真没白学啊。”陈秀喆微微俯身,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晋喆。 陈晋喆感觉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他咬牙道:“当年把你从涅盘池救下来的人是我,没有我,你早就死在赵云峰手中了!” “你错了,你们这些人只是把我从一个无尽玄夜带到了另一个无尽玄夜之中,要从这无尽玄夜之中爬出来,还靠得我们自己!”陈秀喆将唐刀收回鞘中,随后向外走去,“再见了,陈门门主。” “陈秀喆!老夫会在黄泉之下,咒你今生死无葬身之地!”陈晋喆用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屋子的门被缓缓推开。 陈秀喆依旧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好像在屋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木讷寡言的陈灰秋:“灰秋叔,你在外面一直想着,如果走出来的不是我,而是门主就好了。” 陈灰秋轻叹一声:“你执行了那么多次最高级别的任务,每一次都是完成的最完美的,想必你等这一日也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吧。” “灰秋叔,你真的很了解我啊,真是令我感动呢。”陈秀喆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翡玉扳指然后扣在了左手的食指之上,那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翡玉扳指之下,刻着四个字——玄夜黎明。 在场中的所有存活着的陈门杀手,也都从怀里拿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翡玉扳指,戴上了左手食指之上。 “跨过玄武黑夜,便能逐星走向黎明,而在黎明之处,不应当再有无尽玄夜。”陈秀喆伸手抚摸着那翡玉扳指,“灰秋叔,我花了整整九年的时间,私下组成了属于自己的组织,它叫作黎明。” 陈灰秋瞳孔微微眯起:“黎明..….…你想改变玄武阁? 陈秀喆看向陈灰秋:“灰秋叔是本家族人,自诞生下来知事后便被当做杀手来培养的吧?可是有什么人会愿意,作为一个杀人的工具而诞生下来呢?为什么世人皆能沐浴阳光,偏偏我们玄武阁弟子,却只能躲在黑暗之下,面具之后。你难道不想去改变这些吗?” 陈灰秋苦笑道:“少年时便被自家人强迫学习杀人技法之时,我也曾是想过这些问题。但是这些年,身上背了数十条人命,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再加之我老了,又能如何去改变这些。” “是啊。”陈秀喆仰头望了一眼天上挂着的明星,“所以我觉得灰秋叔你与我们是同道中人,但我不会将这枚玉扳指送于你。只因为,灰秋叔虽有觉悟,却早已丧失了对抗玄夜的那份勇气。但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我们每一位还很年轻,我们还拥有更大的野心,我们不甘心就这么永远藏匿在玄夜之下。” 陈灰秋听完这番话后沉默了许久,他轻声道:“我这老家伙虽然无法与你同行,可既然清楚了你的想法,我决定帮你一把。过来我这,我有句话要与你说,这个隐秘,只有阁主和三位门主才知晓的。” “哦?”陈秀喆微微一挑眉。 “首领,小心有诈。”陈乐龙的长剑始终指在陈灰秋的身前没有放下。 “不妨,我信灰秋叔。”陈秀喆走上前,伸手将陈乐龙的长剑按下。 陈灰秋凑在陈秀喆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陈秀喆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随即笑道:“灰秋叔还真是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这几月我还想着,为啥三门都撕破脸皮了,三门还依旧还守着那破规矩,原来是如此。” “我都以为你进去的目的是要继承陈门门主之位,却没想到,出来的你是要做的是阁主之位。”陈灰秋退出三步,“你将会是玄武阁有史以来,除去谷先生以外,第二位最年轻的阁主。” 陈秀喆笑道:“既然是新的玄武阁,本就该配上年轻的人。” 陈灰秋看着陈秀喆背后的那间屋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秀喆,你真的杀了门主吗?” “灰秋叔你是个不错的人,在这个污秽不堪的玄武阁中,你也算我值得尊敬的人之一,如今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新的玄武阁不再有旧事物,也自然不该再有他们三位门主,灰秋叔,你走吧,你已经自由了。”陈秀喆没有直接回答陈灰秋的问题,领着众人朝外面走去,“再见了,灰秋叔。” 陈灰秋愣了片刻,随即立刻冲进了里屋之中。 “首领,为什么不杀了他?”陈乐龙低声问道。 “其实我有考虑过杀他,让他去陪着陈晋喆的,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救下了他。”陈秀喆摸着那枚翡玉扳指,眼神中散发出一丝兴奋。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是去赵门那里把玄武令抢回来?”陈乐龙接着问道。 “有谁知道许敷权去了哪里?”陈秀喆没有理会陈乐龙的问题,反而向周围的几名弟子问道。 其中一人站出来答道:“他现在身处玄武楼,哪里都没有去。” 陈秀喆嘴角微微上扬:“那我们直奔玄武楼去。” 陈乐龙眉头忽然紧皱起来:“首领,你没糊涂吧?如今玄武令在赵云峰手里,我们去玄武楼做什么?当初加入黎明之时,我们便在为今天做准备,你身为我们的首领,在这个时候,还想去护住许敷权的性命,实在不妥。” “你说什么?”陈秀喆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陈乐龙看着陈秀喆的眼神,心中微微有些发寒,他下意识地便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一场大战在即,这时候起内讧可不好。”旁边立刻有人上来劝阻,却终究是晚了一步,陈秀喆一个纵身向前,直接就将陈乐龙的长剑打飞出去,然后他一把抓住了陈乐龙的喉咙,直接将他推到了墙上。 “若首领杀了我,又何资格谈改变的玄武阁?”陈乐龙挣扎着说道。 “你这个蠢货给我听清楚了。”陈秀喆嘴角扬起,带着几分凶戾的笑意,“以许敷权那家伙的性格,除非他死了,不然他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玄武令给带回给阁主的。既然一直待在玄武楼里,没有一丁点动作,那就说明赵云峰现在手上的玄武令是假的!如果不是看在黎明即将到来,我现在定将你往生了。” “既是如此,说清楚便是,首领!松手吧!”旁边那名剑客使劲想要拉开陈秀喆的手,却无法将其移动分毫。 陈秀喆微微扬起头:“还有,许敷权的命,今日我是一定会护住,谁敢再提,视为背叛黎明,我会送其往生。”说完这句话后,陈秀喆才松开手,陈乐龙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秀喆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朝前走去,走出了十几步之后,他停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但其余众人却也都听到了。 “所有人都可以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但是唯独你许敷权不行。” “因为我还没赢你,你绝对不能死!” 第四十七章 定生死 今夜月亮满堂,繁星点缀,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院子,将整个院子都照耀得朦胧而迷离。 如此好景确实不是个适合杀人的日子。 赵云峰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玄武令,左手摆弄着桌子上的酒壶,嘴角挂着浅笑,仿佛心情很不错。 相轲也叫人搬来了两张椅子,摆在了院门口,就正对着赵云峰这么坐着,就这么从白天坐到了黑夜。 赵云峰身后是四十相门刀客,相轲的身后也有十根铁棍。 两拨人剑拔弩张,院中气氛紧绷到极致,大战一触即发。可是两位门主就在那坐着不发一言,他们也就只能这么等着。 “云峰兄,你我相识多年,道虽不同,但也同成为门主,如果咱们两虎相争,必有一死,若这个时候陈门趁虚而入,咱们都是输了的啊。”相轲缓缓说道。 “可我儿长峰死在你相门手下。”赵云峰只回了简单一句。 相轲摊手道:“实话告诉云峰兄,独子死前我也在场,下手的虽然是相墨,但主谋是那陈秀喆。这样吧,你坐那阁主,让我当个副阁主,然后我们一起把陈门灭了,生擒了那陈秀喆如何?” “不用再说了,玄武阁主这个位置,我要定了。”赵云峰沉声道。 “咱们坐了一晚上,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你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啊。”相轲无奈地骂道。 “玄武这些年来衰势出现,你们相陈二门毫无作为,都是我们赵门拼命维持,这个阁主之位你有什么资格坐上去。”赵云峰冷声喝道。 “好言相劝你不听,那你就去死吧。”相轲眉毛微微一挑,手中幽蝶轻轻一捻,冲着赵云峰弹射而去。 赵云峰猛地起身,一脚将身下的椅子踩了个粉碎,随后长刀一挥,直接将那幽蝶斩碎:“已经按耐不住了是吧?把这帮姓相的都给宰了,重重有赏。”那相门众刀客,等着就是赵云峰的这句话,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起阵,魑魅魍魉!”赵云峰也站立起来,双袖一挥。 一阵浓雾忽然在院中散了开来,赵云峰连同身后的那四十白衣在瞬间消失不见,相轲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可再一转身,院子的大门已经被合上了,并且大门很快被浓雾覆盖,难以寻觅了。 “该死,原来这家伙耗了这么久,是在准备魑魅魍魉。”相轲骂道。 相天庆微微俯身,手紧紧地握住银棍:“当年赵云峰被百余人围困,手下仅有数名弟子,就能布起魑魅魍魉,一举将其反杀,如今这么多弟子助阵,恐怕有点难对付啊。” “魑魅魍魉,那些恶鬼乃是虚物,大家小心。”相轲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惨叫传来,一名相门弟子已经被不知何处袭来的刀刃给刺穿了胸膛。 相天庆将手中银棍插在了地上,低喝一声:“魑魅魍魉,给我破!”他一身怒喝之后,身旁一名正准备动手的赵门弟子的身影显现了出来,相轲转身,一剑就将那人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这赵门的魑魅魍魉大阵,比我之前所见的还要厉害,我这一棍下去也只能破开些许迷雾,依旧破不开其阵眼。”相天庆轻叹一声。 相轲朗声道:“大家围聚起来,以背相抵,莫轻易动手。” “门主,下面.....下面有手!”相门弟子惊呼一声。 相轲低头一看,只见地上伸出了无数双阴森可怖的鬼爪,他将长剑一挥,怒喝一声:“霜天霄寒!” 顿时,冰冷彻骨的寒气从他身体里涌出,形成了强大的寒流朝着四周扩散过去。 那些探出地面的鬼爪在这冰冷的寒意侵蚀之下纷纷被冻结。 “哼,区区魑魅魍魉在我霜天霄寒面前,岂能存活。”相轲一剑扫去,将那些冻结的鬼爪全部斩断。 冰雾散去,赵云峰的身影出现在了屋檐之上,手持大刀,垂首冷冷地看着他们。 “赵云峰!”相轲纵身一跃,长剑冲了上去 赵云峰手中大刀猛地劈向相轲,刀罡凌冽,气势滔天,宛如千军万马奔腾,势不可挡。 相轲长剑横于胸前,抵御着赵云峰的这一刀,但却觉得巨力震荡而来,差点没拿稳天霄剑。 “你刀法又精进了几分。”相轲咬牙说道。 赵云峰正欲回话,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猛地转身下意识地将手中大刀举起,只听“铛”得一声,赵云峰连人带刀撞破屋顶都被打进了屋内。 相天庆将手中银棍扛在了肩膀上, 可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发现几只蓝色的幽蝶不知何时飞荡在他的身边。 “幽蝶,毁!”相轲低声喝道。 “该死。”赵云峰低声骂了一句,长刀一甩,便要将那些幽蝶斩落,却仍是晚了一步,那些幽蝶瞬间燃烧爆炸起来,直接就将那屋子给轰塌。 “蝶舞,灭。”相轲再散出去十几只幽蝶,往那屋子里飞去,爆炸响震连天。 片刻后,爆炸声终于停歇了,那屋子里面的烟雾也一点点地散去,赵云峰衣衫破碎,身上肌肉虬结,随着他们的呼吸剧烈地起伏着。赵云峰伸手抹去了刀上的尘灰:“不愧是烈狱堂的火药,但可惜,没能把我给炸死。” “赵云峰,一人不是我和天庆长老的对手,认了吧。”相轲淡淡地说道。 “谁说我只有一人?”赵云峰左手轻甩,五具傀儡从天而降。 相轲冷哼一声:“和赵门主打架从来都不爽快,一出就是魑魅魍魉的阵法,真要刀剑相向了,又派出一堆傀儡来,没意思。” 第四十八章 赵门胜 五具人尸傀一人挥剑,一人举刀,一人拿棍,一人使枪,一人使大斧,将相轲和相天庆二人给围了起来。 “是赵门的人尸傀。”相天庆仔细打量着这五个人尸傀,“这些人似乎有点眼熟......” “陈门陈文胥、陈武胥,赵门赵莪云、赵炘、赵藏,这些人都是当年玄武阁中的顶级高手,每一位都是接近阁主的存在。”相轲皱眉道,“这五人在三十五前都已经死了。” 相天庆看着赵云峰:“都说你是疯子,看来传言不假,你不仅把他们的尸首给找回来了,而且还给做成了人尸傀?” 相轲吸了吸鼻子:“这五个人死了那么久,按理说早就应该化为一堆白骨才对了。即便你用炼制人尸傀的办法,也不可能保存的这般完好。你究竟用了什么恶心的法子?” “等你死后,我或许就会告诉你我用了什么法子炼好他们。”赵云峰将大刀插在了地上,双手一摆,五具人尸傀同时挥起手中的兵器,冲着相轲和相天庆砍了下去。 “霄寒。”相轲长剑一挥。 “惊龙破!”相天庆紧跟着挥动银棍。 两股绝强的真气散出,将那五具人尸傀的攻势全都挡在了外面。 “你这天傀之术有何畏惧,纵使你手中有再强的人尸傀,他们早已没有那样的实力了。”相轲纵身跃起,相天庆立刻心领神会,将银棍往前一横,相轲足尖在相天庆的银棍之上轻轻一踩,随后跃至空中,一个翻身便冲着赵云峰刺去。 赵云峰微微皱眉,双手再次摆动,那五具人尸傀立刻回身去拦相轲,但相天庆却猛地一挥银棍,以一人之力将五具人尸傀给打了回去。赵云峰没有料到自己的人尸傀居然连一刻都困不住他们,眼看着相轲已经一剑斩下,不得不立刻拔出了地上的大刀,朝天一挥。 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赵云峰和相轲片刻之间已过了五招。 另一边,没有了赵云峰的来控制,五具人尸傀瞬间失去了支撑,瘫倒在了地上。相天庆继续立着银棍,望着不远处的二人。 相轲自认为胜券在握,招招都是夺命的杀招:“这便是你赵门的刀法,怎么只会像个胆小鬼一样地躲闪,你的杀气呢?” 赵云峰一言不发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如相轲所言边打边退,他的刀法虽然不错,但平日主要以机关术为主,真要比起相轲的剑,那还差的远。此刻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相天庆还没有赶来支援,在瞬间击杀相轲!赵云峰心念一动,故意露了个破绽,左肩被相轲一剑刺中,随后便摔倒在地。 相轲得手后大喜,一剑斩落,但就当天霄剑落在赵云峰眉心之时,他忽然停住了,神色在瞬间变得极为怪异,他微微垂首看着下方。 一支铁手自赵云峰腰间伸出,手握短刃,抵在相轲的胸膛上。 “哦?是赵门新弄出来的小玩意?”相轲冷笑道,“不过是旁门外道,不堪大用。” 赵云峰微微眯起眼睛:“你想试试,是你的天霄剑快些,还是我旁门外道的小玩意快? “或许我们两个的都快,但可惜,我还有一人助我杀你。”相轲眼神往后一瞥,看见相天庆已经缓步走了过来,他笑了笑,胜负已分。 但是相轲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相天庆那杆银棍直接贯穿了他的心门。 他把银棍从相轲背后捅入的时候未有一丝犹豫。 “老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是你的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相轲瞪大了眼睛,呕出一口鲜血。 相天庆拔出了银棍,往后退了三步:“如果当年没有你这个混蛋陷害老子,相门那个位置本该就是我的。” 相轲转过身,手里提着天霄剑想要举起来,却终究是没有力气了,天霄剑摔落在地,他自己也倒在了地上:“我说过,我从未陷害你,而是你自己当年犯下错误,露出把柄让我抓到,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如果只是单单陷害一人,我到也不在乎。那位置就算是让给你无所谓。”相天庆俯下身,缓缓道,“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千儿牵扯进来?” “要怪就怪你太愚蠢,太过相信我的话了。”相轲嘴角渗透着鲜血,艰难地喘息道。 “她又没有参与其中,凭什么把罪责归咎到她头上?”相天庆目光冷冷地看着相轲,“她死后的这些年,你对我仍是座上宾对待,但你不知道,我每天练棍法时,假想的对象都是你这个混蛋。” “你!”相轲怒喝一声。 “你去死吧!”相天庆猛地一挥银棍,直接将相轲的头颅打飞出去。 一旁的赵云峰趁此间隙收回大刀,退到了那五具人尸傀之旁,他冷笑道:“万万没想到,这老狐狸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会反扑他。我若是相轲,当年就不会留下你的性命。” 相天庆拂袖抹去了刀上的血迹:“他是个愚蠢的人,他以为他做了那么多伤害我和千儿的事,到如今把相门门主之位让给我便可以一笔勾销。以他的才干想做阁主,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你能隐忍多年,倒是个可怕的对手。”赵云峰回道。 相天庆转身:“我不和你打,门口的那些相门弟子,我要带走。” “阁主之位,你不感兴趣?”赵云峰看了一眼手中的玄武令。 “我只想讨个清净地方陪着千儿,那个位置,太多人来闹事,我和千儿都不喜欢。”相天庆推门走回了院中。 赵门弟子仍和相门弟子厮杀在一起,相门弟子只是剩下三四人了。相天庆举起手中银棍,猛地向下一砸,硬生生在两拨人中间砸出了一道沟壑。众人纷纷停手,转头看向他。 相天庆朗声道:“相轲已死,以后相门由我相天庆统率。有不服者,可以出来与我一战。” 相门众人面面相觑,相天庆之强他们自然清楚,此刻无人敢回应他。 “若无异议,便随我离开此处。阁主之争,自此之后,与相门无关。”相天庆往回回走去,大门之处仍然被一片浓雾覆盖着,相天庆微微侧首,看向屋内的赵云峰。 赵云峰轻轻一抬手,大门前的迷雾顿时消散,露出了一条通路。 “谢了。”相天庆说完,带着相门剩余的弟子离开了此处。 第四十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门主,为什么要放了他们离去,这是除灭相门最好的机会啊。”赵沁走上前问道。 “他们大势已去,不足畏惧。” 赵云峰当然不想放走相天庆,但比起行事诡计多端的相轲来说,这个相天庆明显是个更可怕的敌人,而且对方选择撤退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赵云峰自然是选择了放他离开。一是自己的底牌已经在方才全都展露过了,二是相天庆那传说中的惊龙八棍还没有出手,自己单独对他对战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最后赢了,他这边也要折损不少人,很可能会给迟迟未出手的陈门机会。 “门主,相门这算是认了我们夺得玄武令的事实了吗?”赵宣收起天涯戬,轻声询问道。 “至少相门,已经退出这场内乱了。”赵云峰看着手中的玄武令。 “那么,接下来.......”赵宣欲言又止地望向赵云峰。 “修整一夜,明日动身找到陈晋喆。”赵云峰朝屋中走去,“要想真正地继承玄武令,要么他跪地臣服于我,要么他死。” 忽然有一人翻墙闯入院子,跑到赵云峰面前,神情慌张的说道:“启禀门主,陈门陈晋喆已死。” “什么?”众人大惊。 赵云峰皱紧眉头,连忙追问道:“怎么回事?详细跟我说来。” “弟子在外打探消息时,发现陈门的陈灰秋,他说陈晋喆已死在陈秀喆手上,已经前去玄武楼了。” 听完之后,赵云峰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怒意:“区区一个无字者还想和本座争锋,简直痴心妄想!” “那......门主,接下来该如何做?”赵宣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去玄武楼,杀了陈秀喆,让阁主让位!”赵云峰眼中寒光乍现,杀气毕露。 玄武楼。 陈秀喆带领黎明众人躲开玄武机关来至门前,为首陈秀喆走上前叩响了大门。 许敷权正守在阁主的身旁,听到敲门声后,握着软剑缓步走到大门附近:“何人前来?” 陈秀喆笑道:“是我啊,陈秀喆。许敷权你的好兄弟!” 许敷权并不是很吃惊,他知道来到这里的不是赵云峰就是陈晋喆。 许敷权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你来这里做什么,陈门门主也来了吗?” “只有我来了?”陈秀喆回道。 “是陈门门主让你一人来破玄武楼是吗?”许敷权沉吟片刻,猜测道。 “不是他派我来的,因为他死了,现在陈门以我为主。”陈秀喆回道。 许敷权皱眉道:“陈晋喆死了,谁杀的?” 陈秀喆朗声道:“除了你兄弟我外,还能有谁啊!” 许敷权看了一眼阁主,阁主坐在院子中缓缓地抽着烟,似乎对这件令人惊骇的事情毫无反应。 “喂,咱们在这隔着门说话挺累的,让我进去坐着说不好吗?”陈秀喆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大门。 二声三目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兵器。 许敷权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后,随后向前将大门缓缓打开。 陈秀喆原本想如果许敷权不开门的话,他便拔出唐刀破门而入,但看到大门打开,见到许敷权后,他收起唐刀,耸了耸肩。 他身后的彼岸众人,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许敷权。 许敷权注意到了他们手里的戴上的玉石扳指,眼睛微微一眯。陈秀喆却趁机一个纵身从屋外蹿了进来,许敷权见势不对,立刻将大门重新合上。陈秀喆却满不在乎地在走向阁主:“三月未能见到阁主,今日秀喆可总算见到你了。” “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云麒麟等人举兵器上前。 但陈秀喆摇摇晃晃的几个闪身,就从他们身旁掠过,直接来到了阁主的面前。站在阁主身旁的唐正绫将三枚银针纂在手中,准备伺机偷袭陈秀喆。 阁主还在慢悠悠地抽着烟,直到陈秀喆站在了他的面前,才微微抬眼,瞥了一眼陈秀喆:“每回见到你臭小子,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陈秀喆笑呵呵说道:“瞧阁主你这话说的,这两三月要不是我出手,你们怕是都走不到这处玄武楼啊。” “晋喆死在你手上了?”阁主问道。 “他死了,对咱们来说也是少了一个威胁啊。”陈秀喆坐到了阁主的身旁,“阁主,看你一直抽这烟挺爽的,能给我来一口不。“ 阁主放下了烟杆,在地上磕了磕,递到了陈秀喆的手里。 陈秀喆接过烟杆,猛地抽了一口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他看着那烟圈渐渐飘散,笑着看向许敷权,”我说阁主老爱抽,是个不错的东西,好兄弟,你要不要来一口。“陈秀喆把那烟杆递向许敷权 许敷权握着手里的软剑,此刻他不仅不知道陈秀喆心中所想,甚至也不知道阁主是如何想的,他沉声道:“秀喆,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陈秀喆闻言轻叹着,转身把烟杆递向阁主:“阁主,我这个臭小子只有一个想法。你能不能死了啊?” 唐正绫一惊,手里的三枚银针差点就要忍不住甩出去了。但是阁主依旧神色淡然,接回烟杆又抽了口烟:“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死呢? 陈秀喆摸了摸手里的玉石扳指:“阁主你看我的这枚扳指,里面写着四个字,叫玄夜黎明。这些年来,我在玄武阁之中将这一辈最优秀的年轻人都招募到了一起,我希望可以凭借我们的力量,迎来属于我们玄武阁的黎明。那里有了黎明,将不会再有无尽玄夜。” 阁主点了点头:“好一个黎明,好一个不再有无尽玄夜。” “但是你我都知道,只有你死了,这无尽玄夜才算到了尽头。”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秀喆,不得妄言!”许敷权低喝道。 陈秀喆站起身,看了许敷权一眼:“我的好兄弟啊,我知道你也想改变这一切,但是你知道试图改变这一切就不得不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就连那王朝换代也不可避免。我知道你不想沾上那些鲜血,所以我愿意替你染上鲜血,现在路我已经替你铺好了,我们一起走向黎明,如何?”陈秀喆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石扳指,丢向了许敷权。 许敷权接了过来,低头看着扳指之上那“玄夜黎明”四字。 二圣三目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待着许敷权给出一个答案,不管许敷权选择哪条路,他们都会跟随下去。而阁主只是在那安静地抽着烟,看起来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当前的状况,可站在一旁的唐正绫,明显感觉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唐正绫收起了银针。她似乎明白,这场争斗的目的早就与她毫无关系了。 许敷权将扳指收了起来,却终究没有戴上:“秀喆,或许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愚蠢!”陈秀喆神色少有地变得严肃而愤怒,“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事能够轻易妥协!新的玄武的建立,就代表旧的玄武必须死!这点你必须得认清。” “可我是刽子鬼,你明白吗?”许敷权缓缓回道,“我曾经承诺过,无论前方如何,我都会伴随阁主左右,至死方休。” 陈秀喆朗声大笑起来:“我还是太蠢了,我陈秀喆怎么会和你这样天真的人成为朋友,又怎么会选你加入黎明。我们两个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啊!真是可笑,太过于可笑了!” 第五十章 他不接的任务,我来接! 七年前。 关主殿内。 “几位关主,因为何事唤我前来。”许敷权垂首站立在大殿之上,目光却落到大殿中央那四张金色的椅子,上面坐着的便是三位关主,另外一张椅子空缺无人。 “这封卷轴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坐在中间的大关主将那份紫色的卷轴丢给了他,语气淡漠,让人听不出喜怒。 “是。”许敷权接过那份卷轴打开,当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这个任务,我不能接。”许敷权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地上,缓缓说道。 坐在左侧的三关主开口了,声音中带着几分渗人的笑意:“哦?才过了十五年,就又敢有人直接拒绝关主殿派下的任务了。” 大关主沉声道:“许敷权,说出你不接这个任务的理由来。” 许敷权摇头:“不想接,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 二关主怒喝道:“玄武的任务接与不接,岂由得你来决定!” 三关主朗声笑了起来:“南山太守申迟秦。为官清廉,从不徇私枉法,更不贪污受贿。甚至不论天灾人祸,都会倾力相助。这是个好人,所以你不想杀。” 二关主怒喝一声:“放肆!我们关主殿手书一到,任他是皇帝也好,庶民也罢,你也要接下任务,把他们杀了。你是一名杀手,而不是圣人!” 许敷权还是摇头:“我不接,我定下的三条规矩,想必阁主已经传到几位关主这了,告辞。”说完之后,他便转身从关主殿中走了出去。 三位关主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关主殿,二关主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气了:“传信给许朷斌,将许敷权视为玄武叛徒,直接杀了,提头来见我!” 三关主依旧笑着:“听闻这个许敷权,是这一代无字者中最强的一个,甚至还重现当年谷先生的双剑术。就因为他,阁主还改了规矩,能让阁主改规矩的人.……” 大关主沉声道:“即便他能得到阁主认可,那也不能让关主殿改规矩。” 二关主怒道:“杀了杀了,许朷斌不肯杀,那就等老四回来把他杀了!” 三关主挥手道:“莫急莫急,还有一位弟子来了。” 陈秀喆从关主殿外缓缓地走了进来,腰间挂着一柄唐刀,脸上带着一丝邪笑。走到关主面前,单膝下跪,拱手道:“陈门弟子参见三位关主。” 三关主点头道:“陈秀喆,代号往生鬼,陈门最新的崛起之秀,据说也把谷先生的天刀决修炼至极致,似乎不逊色于许敷权的双剑术。” “我虽然不逊色于他,可我却一直没赢过一回。”陈秀喆笑着说道。 大关主沉声道:“你来此究竟所谓何事?” “我是打算给我自己也定一个规矩。”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大关主冷笑道:“你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要以为这一年来杀出了点名堂,就觉得玄武阁都是属于你们的了。和我们立规矩,阁主都没有这个资格!” 三关主似乎是脾气最好的那一个,在这一刻也仍旧没有动怒:“我倒是想听一下,你要立的是什么规矩? “许敷权说他有三不接。凡是杀尽满门的任务他不接,不清楚缘由的任务他也不接,不想接的任务他更不接。 “我的规矩就是,既然这些他都不接,那就让我全部接下来。”陈秀喆伸出一根大拇指,然后指了指自己:“这就是我的规矩!” 三位关主相视一眼,关主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陈秀喆见三位关主许久没有回应,挑了挑眉:“不可吗?” 二关主座下的木椅微微颤动起来,幽暗的关主殿内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隐隐作动,他站起身:“我看,不是你们两个需要定规矩,而是关主殿才需要立一立规矩了。” “且慢!”三关主笑道:“据说你是许敷权从涅盘池中硬生生救下来的,你这是在报答他?” 大关主还是保持着沉默。 “这对于关主殿来说应该没有任何的损失,况且我的武功也不比许敷权差,他都能做到的任务,我岂能完不成。”陈秀喆眯了眯眼睛。 “好。”大关主点头。 “你确定?”二关主转头道。 三关主一笑:“我倒是觉得可以接受,把他们二人当成一人,只要任务完成即可。” 陈秀喆伸出一只手:“三位关主这是同意了?” 大关主又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道:“若你做不到,那么等待你们二人的,将会是鬼洞。” “秀喆一定不会辜负三位关主的期盼,那弟子先行告退。”陈秀喆转身离开。 二关主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玄武规矩一旦坏了便无法控制。那个许敷权,就是因为阁主为他坏了规矩,所以他开始狂妄自大了起来,认为我们也可以为了他而破坏规矩。大哥你这样做,以后若一个个都来提自己的规矩,那当如何?” 三关主拍了拍二关主的肩膀:“相信我,二哥。玄武阁之中,百年之内都不会没有人会和他一样的,因为他很独特。” 大关主沉声道:“我之所以同意他的请求,是因为这两个被他们看中了。” 二关主一愣:“两个都不守规矩的家伙,居然会被他们所看中了?” 大关主脸色铁青,摇头道:“我也无法理解,但信上说,他很期待,十年后的他们两个。” 三关主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十年吗?看来他们早有预谋啊。” 陈秀喆走出了关主殿,许敷权手里握着剑站在那里等他:“你来这干嘛?” “你这二货!赶紧先把你的剑收起来,给他们见到了,你可真就死定了。”陈秀喆把许敷权手里握住的剑抢了过来,然后放回剑鞘中。 “你到底来干嘛?”许敷权追问道。 陈秀喆白了他一眼:“自然是帮你解决问题啊,像你这样的二货真的笨,关主殿又不是阁主,你以为他们像阁主一样看中你这个武痴,他们只认规矩,不认你的剑。” 许敷权微微皱眉:“那他们同意了?” 陈秀喆伸了个懒腰:“那是自然,我的口才向来很好。” 许敷权追问道:“你答应了他们什么?” 陈秀喆耸了耸肩,朝前走去:“我什么都没有答应。就是简简单单的替他们算了算了账,免得他们错了你这个天才的二货,毕竟杀了你对他们又没有什么好处。” “多谢了。”许敷权跟了上去。 第五十一章 平局 如今在这天南城的玄武楼中,许敷权的剑被陈秀喆收回后最终还是对着了陈秀喆,但陈秀喆腰间挂着的那柄唐刀,始终没有拔出来。 “你自以为是在遵守自己的承诺,可在我看来,你只是在逃避你要面对的事实罢了。”陈秀喆轻叹一声,微微俯身,手轻轻一扬,唐刀已握在了他的手中。 唐正绫低头看向阁主:“阁主不阻止他们吗?万一许敷权输了,你也得死啊。” 阁主垂首微微一笑:“他们之间的一战,是注定无法避免的。至于我死不死,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秀喆,带着你的人离开玄武楼,我同阁主商量后,再去找你。”许敷权沉声道。 “黎明将至,已无路可退了。”陈秀喆点足一掠,冲到了许敷权的面前,手中的唐刀轻轻一旋,攻向许敷权的咽喉。 许敷权侧身一躲,手中软剑轻挽出一朵剑花,刺向陈秀喆的心脏,却被陈秀喆轻而易举地格开了。陈秀喆冷笑道:“你的双剑术的确天下无双,可它的弱点我也很清楚,双剑术必须配上两柄好剑才能发挥全部。你的紫桄送给了申王爷,所以你这一月都在执单剑,未曾使用双剑,失去了双剑的你,如何能赢过我?” 许敷权不语,只是出剑攻向陈秀喆,陈秀喆不慌不忙的应付着,二人缠斗片刻,突然许敷权身影陡然变幻,竟化成三个虚影,其中真假莫辨。 如今许敷权只有单剑,但威势便没有半点减弱。 陈秀喆往后连翻了几个跟斗,手中唐刀急挥,只听叮叮当当的清脆兵器碰撞声响起,陈秀喆边挡边骂道:“一十三剑法都学了,看来你这二货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陈秀喆眉头一挑,手中唐刀猛力朝其中真气稍盛之处砍下,果然,许敷权从中显现出来。 陈秀喆手腕翻转,唐刀顺势横扫千军,将另外两个分身劈散,随即大喝一声,整个人飞身扑出,手中唐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取许敷权胸口。 许敷权神色凝重起来,左臂一振,软剑迎上。 “叮!”一阵金铁交击声响起 “阁主,为啥那双剑术是啥,一定要配上好剑才能使出。”唐正绫幽幽地说道。 阁主抽了口烟,点头道:“其实谷先生为什么能创造这套独特的剑法,是为了他去世的夫人,他夫人的剑法也是厉害,可惜死的太早了,为了留念他的夫人,于是将他夫人的剑法和自己的剑法融合了起来,创造这套天下无双的双剑术。” “为了纪念自己心爱的人,创出了一套杀人剑法。”唐正绫撇了撇嘴,“还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啊!” 阁主吐出一个烟圈:“美好?如果我说是谷先生杀了她夫人,你还会觉得这个故事美好吗?” 唐正绫闻言,顿时怔住了,“看来这位谷前辈是位神经病啊。” 阁主吐出一个烟圈:“也只有最疯魔的人,才能使出这般奇异的剑法。” 唐正绫摇头道:“那可未必,我听说这剑法自打谷先生那一代后就失传了,还是到了许敷权这里才重现的,可许敷权看着并不像阁主口中的谷先生一样,是个疯魔之人。” 阁主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哦?那你觉得许敷权是什么样的人?” 唐正绫沉吟片刻,回道:“怎么说,有点天真烂漫,也有点蠢...” “是不是如同老实人一样。”阁主接话道。 唐正绫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吧。” 纵然在如此的环境之下,周围的二圣三目众人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阁主都有些忍俊不禁:“唐神医,你这话说的倒是贴切。” 陈秀喆也笑骂道:“神医,你是不是看上我的这位好兄弟了?如果需要,我来帮你搞定。” “呸。”唐正绫脸微微一红,“你这怎么一边打架还一边胡扯呢。” “秀喆。”许敷权指尖一挑,一柄长剑划破了陈秀喆的左臂,“与我交手还敢分心?” “呵。”陈秀喆微微俯身,“不就是砍到了我一下而已,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陈秀喆手握唐刀,忽地消失了,紧接着从许敷权的身后闪电般斩出一刀。许敷权虽惊,但反应速度极快,瞬间回身,先是左手挥动剑阵格挡,后来将手一扬忽然变守势为攻势,软剑犹如灵蛇一般刺出,想要逼迫陈秀喆撤回唐刀。可让许敷权没料到的是,陈秀喆并未退去,执意砍向了他。 “你的剑术,是我陪你无数日夜练成的。”陈秀喆身形闪烁,一刀又一刀不停地砍下,“你的破绽我早已铭记于心。” “一十三剑法的最后一剑,便是你的破绽!” 陈秀喆手中唐刀后猛地一挥,随后立刻在陈秀喆的喉颈之处止住,因为许敷权的长剑也已经架在了陈秀喆的脖子上。 “又没能赢你,真麻烦啊!”陈秀喆撇了撇嘴,收回了唐刀。 许敷权也收回了剑,往后退了一步。 “你总是这样,遇见此刻的难题自己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可还是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陈秀喆冷笑着问道 许敷权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承诺要遵守,我清楚,可纵使你能护得了一时,也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但你一直在欺骗自己,我真的是为了你这个问题,懊恼了很多年了!”陈秀喆说完之后,怒喝一声,将手中唐刀冲着许敷权甩去。 许敷权持剑将那柄唐刀打落在地,而陈秀喆则忽然从袖中拔出了一柄极细极软的绳子。 “困仙绳。”阁主低喝一声。 陈秀喆的困仙绳和许敷权的软剑相撞,困仙绳像是一条蛇一样缠住了握住软剑的手,让其挥不出剑势来,随后陈秀喆捡起地上的唐刀的贯穿了许敷权的肩膀,而许敷权的软剑则脱手而出。最后陈秀喆忽然弃剑用掌,一掌挥到了许敷权的面前。 阁主立刻站起身来,低喝道:“断魄掌!” 许敷权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放弃。 “你身为一个杀手却想做一个圣人,这很可笑!但我不在乎,你不想杀的人我替你杀,你不想承担的染上无辜的鲜血,那我替你来承担,甚至你想离开玄武,我也可以为你亲自铺好路,但唯独你死,我做不到,即便我往生了无数人也做不到。”陈秀喆收回了手掌,向后退了三步,随后看向阁主,厉声道,“阁主,请赐教!” 阁主也是厉声喝道:“好!” 第五十二章 对战阁主 玄武楼大门之外。 一个身着雪白的锦袍的男子落地,看着面前的守在门口处的黎明众人,手中的铁骨扇微微张开,看起来与赵日冥的铁扇颇为相似,不过却更加的精致,显得十分贵气。 “铁骨扇?你是黄家的人…..…”陈乐龙略一思索,便反应了过来,“黄二少爷,黄启。幸会幸会。”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看你们这架势,你们可是要拦本少爷的路?”黄启眉头微皱,脸上浮现出几丝不耐烦之色。 “岂敢岂敢!”陈乐龙笑了一下,侧身一闪,其他黎明众人也随他一同让开了路,他缓缓道:“路我们已经让开了,至于能不能进玄武楼,那得看二少爷自己的本事了。” “算你们识相。”黄启走上前,握住门扣轻轻地敲打了两声。 玄武楼前院内,陈秀喆和阁主之间的一战原本一触即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有些懊恼:“我不是吩咐过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随后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一身雪白的锦袍的黄启走了进来,身后的大门又再度合上,他淡淡地说道:“本少爷敲门只是因为在下懂得礼数,所到之处非我宅邸自要敲门,但我是否进来,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你是黄启。”陈秀喆掌间的墨绿的真气一点点地散去,他笑道:“哦?竟是黄二少爷,未能远迎,失敬。” 黄启并不理他,只是看向阁主:“玄武阁主,咱们终于可以见上一面了。” 阁主神色平静:“黄家二少爷,久仰大名。” 黄启微微皱眉:“不用在这惺惺作态,本少爷此番前来,是为了我家二太爷的命讨一个说法,跟本家毫无干系。” 阁主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二少爷,你还是站在阳光底下太久了,恐怕忘了阴影底下的黑暗吧。黄二老爷所做的事开始破坏了有些人定下的规矩,不然你以为会有什么人要我这个玄武阁主亲自出手杀他?” 黄启瞳孔微微缩紧:“谁找的你们?” 阁主依然冷笑着:“玄武杀手不提主顾名,这是规矩。我只能说,二老爷所做的事有一部分是为了你,黄家本家召你回家,你不愿,家中唯有二太爷他一人愿意支持你做的事情,好好想想吧。” 黄启轻叹一声:“多谢阁主指点,我明白了。但我依然还是要杀了你,为二太爷报仇。” 阁主手轻轻一抬:“那便恭请二少爷,来取我性命。” “恐怕二少爷这次没机会出手了。”陈秀喆缓缓地走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怎么?难道你想阻止本少爷吗?”黄启冷眼看向陈秀喆。 陈秀喆笑吟吟地说道:“不错,因为今日是玄武阁自己的事情,不希望二少爷插足。” “哼,本少爷若要出手,你们谁能够拦得住我?”黄启手握铁扇傲然道。 陈秀喆耸了耸肩膀:“你试试。” 黄启欲要出手打向阁主,却发现全身无力,开始有些站不住脚,脸色顿时一变,惊呼道:“你何时给我下了毒?” “我让他们在门上涂了点毒,不知道二少爷感觉如何?”陈秀喆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二少爷放心,这种毒对身体没什么伤害,使出什么劲来。” “卑鄙!”黄启骂了一句,随后盘坐在地上开始运功逼毒,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渐渐的额头冒出汗水,脸上的青筋毕露。 片刻之后,他才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陈秀喆淡淡一笑,朝身旁挥了挥手,“你就乖乖看着好戏就行了。” “秀喆....”许敷权低喊了一声。 “不用再说了,敷权。这事既然由我而起,就由我解决,你别管了。”阁主打断了许敷权的话语。 “嗯。”许敷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下来。 “阁主,我们既分胜负,也定生死。”陈秀喆朝阁主拱了拱手。 “直接来吧!”阁主冷喝了一声,手一伸,一股强悍的力量从他的身上爆发开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秀喆微微一笑,随手甩出一颗石子,那石子在飞向阁主的过程中,忽然地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团火焰。阁主抬起翡剑,一下子就将那石子斩成了粉碎,那火石散作了无数的火星落在了他的周围:“区区烈狱堂的火器,便想杀我?使出你的天刀决来。” 陈秀喆仍未拔出唐刀,而是直奔阁主而去,快近身阁主之时,猛地拔出唐刀,横扫千军般地劈砍了出去,阁主翡剑又一挥,将陈秀喆的攻击尽数化解:“你的天刀决就这点本事,也想要杀我取代我的位置?” “既然阁主想看我全部实力,那我便满足你。”陈秀喆轻轻笑着,身形陡然加快,双手持刀高举过顶,然后狠狠地往下一劈,刹那间狂风乍起,仿佛是要将天地劈开一般,阁主翡剑一扬,挡下了陈秀喆这一招,却也被震退了几步,他的目光越发凝重:“看来你已经学会了最后一式!” “这样还不足以杀你。”陈秀喆犹然跃在空中的黄启低声念了一个字:“灭!” 但那地上忽然有微弱火光闪烁,忽然变得耀眼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整个院落忽然亮如白。 然后阁主所在之地,三丈之内,整个都被炸了起来。 尘土飞扬,众人不得不挥起掌来,才将那些飞沙走石给打了回去:“烈狱堂有这么强的火药?” 许敷权低喝道:“这玄武底下藏有一处火药,只要引燃便会有这般威力!” “那阁主不是死定了吗?”唐正绫惑道。 许敷权一边咳嗽一边挥打着那烟尘:“未必,烈狱堂的火药虽强,可还是伤不到阁主。” 陈秀喆落地笑道:“没想到这些火药还是炸不死您,如果再不用那招,我必输无疑了啊。”陈秀喆举手掌,一道墨绿真气浮现在手上。 阁主站在烟尘之中,而他所在之地周围全是冰渣子,阁主依旧安然无恙,身上的衣衫都完好如初。翡剑之上的玉石时不时在闪烁着,阁主提剑,微微侧首淡淡地说道,“不知是你的断魄掌厉害,还是我的剑快。” 陈秀喆只是举掌未出,他也在想着这个问题,直到他看到阁主握剑的手腕之上慢慢地出现一个极细极小的伤口。 而伤口之处,流出的血液是黑色的。 第五十三章 我愿意执剑为你破开玄夜 陈秀喆收起了掌势,沉声道:“看来阁主金蚕虫毒的毒并没有解,不需要我断魄掌出手,恐怕是也活不过今夜了。” 阁主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 许敷权转头看向唐正绫,唐正绫却摇了摇头,表示无计可施。 “想过今夜有趣,没想到今夜竟如此有趣。”陈秀喆意味深长地笑道,“二少爷,我这边搞定了,你还要出手吗?” 黄启往后退了三步:“既然阁主即将毒发身亡,也省了我一番功夫,本少爷先行告退,祝阁主在黄泉路上,一路走好!”说完之后,他便纵身一跃而起,翻过院墙离去了。 阁主转过身,看着沉默的众人,缓缓道:“神医,敷权,秀喆,你们三随我进来吧。”他手提翡剑,缓步走向一处小屋内。唐正绫立即快步追上阁主:“阁主,我们现在得赶紧行针散掉那些内力。” 阁主坐在椅子上摇头道:“丫头,不必了再为我这个垂死之人费心了,老夫能够感觉到自己快走到头了,即便是神仙也无法挽回了。” 许敷权和陈秀喆也走了进来,陈秀喆伸手将门合上,许敷权看向唐正绫:“神医,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正绫挥出三根银针,刺在了阁主的后颈之处:“阁主在之前换血时被人扰乱,虫毒反噬,于是我用古法以命换命勉强续住了阁主的性命。如果阁主按时休息,或许半年后便能化毒恢复如初,但是方才阁主强行运起内力,现在毒发攻心,我也无能为力了。” “丫头,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身中剧毒后就应该要去见阎罗了,能够撑到今日也算幸运了。老夫一生杀了无数人,本就罪孽深重,恐怕到了阎罗王面前,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就算不错了。”阁主笑道。 “玄武阁之中,哪一位又不是如此呢?”陈秀喆缓缓道,最后看了一眼许敷权,“哦,许敷权一定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毕竟这七年来他从不杀好人,尽是杀那些贪官污吏,或许阎罗看了他一眼后,一定会让他死后能投个好胎呢。” 许敷权没有理会他的笑话,只是问阁主:“阁主,那如今的局面.……” 阁主摇了摇头,示意许敷权不必再说,他又看向陈秀喆:“臭小子,你真的想要改变玄武阁?” 陈秀喆嘴角微微上扬:“我想要改变的很多,今夜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阁主将玄武令放在面前:“我可以把这玄武令给你,虽然我更想把它个敷权。在我年轻时,也曾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后来才知道要做这件事情难度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因为你所要对付的人不仅是我和三位门主,而是比我们还要强大可怕的敌人!”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凝重而严肃。 陈秀喆神色也是微微一变:“你指的是关主殿的四位关主?” 阁主冷哼了一下:“关主殿,不过是谷先生离世后安设在玄武阁之中的傀儡罢了。几百年了,世人皆知玄武阁是全天下最可怕的杀手组织,可玄武阁的真相,除去谷先生知道外,无一人知晓。” “所以,这所谓的玄武阁真相,究竟是什么?”陈秀喆问道。 “关于玄武阁的真相,岂是老夫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那些线索就藏在我下方的密道之中,待我死去,你们便可以亲自去看看。即便你们不看也没关系,因为当你们握住这块玄武令的时候,他们也自然会找上门来。”阁主将翡剑放在了面前,松开了手,“所以你们二人,谁要握住玄武令呢?” 陈秀喆看了一眼许敷权,随后笑道:“好兄弟,如果你要拿起玄武令,我就一定会让给你。毕竟我觉得你比我更能获得人心的支持,毕竟你的属下肯为你卖命,可我就不一样了,如果不是我拿起,外面那些人恐怕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呢。” 许敷权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很清楚你不会接下的,你一直在厌恶玄武阁,也很厌恶杀人,你无时无刻都在盘算着离开这个鬼地方,从此以后和玄武阁没有半点关系。”陈秀喆笑着摇头道。 “秀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的回答我。”许敷权沉声道。 陈秀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认真道:“你想问什么。” 许敷权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真的想要改变玄武阁吗?” 陈秀喆点头道:“我想要改变的很多,今夜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那你便去拿起玄武令吧。”许敷权闭上了眼睛,“成为玄武阁中第一个以无字者身份继任玄武阁主的人。” “好!”陈秀喆伸手,一把拿起了那块紫色的玄武令,“阁主,这玄武令我拿了!”令牌上雕刻的那只玄武,其双目,仿佛活了过来,注视着陈秀喆。 “看来玄武令认可了你。”阁主挥了挥手,说道,“那就走出去吧,和所有人宣布这个消息。” 陈秀喆转身走向门外,只是在走到门口之处却驻足了,他微微侧首:“我知道你不喜欢刽子鬼这个称号,所以今夜以后,玄武阁便不再有刽子鬼,我会铲平关主殿和他们的背后之人,不会有任何人会来找你的麻烦。听说你喜欢去江南,所以我半年前就在江南珩宁城买了一处大宅,是我攒了点小钱给你准备的,你只要去珩宁城的白钱庄里找掌柜的,他会把地契给你。院子西边第四块地砖底下埋着一万两黄金,你若是没钱了,就挖出那些黄金来用用。以后每年春日与秋日,珩宁城春日桃花和秋日桂花开满城时,我会来找你饮酒。当然如果你以后不想被任何人包括我知道行踪的话,也可以不要那宅子,把那底下的黄金能带走多少就拿多少,然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我还是希望,明年在珩宁城春日桃花和秋日桂花开满城时,能与你重逢一日。倘若你不想这么麻烦,明年就不要来珩宁城,这样我也明白你的选择。” “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鬼地方,离开也是必然的,但我自小便是死人堆中爬出来的,生命在我这里是不值一提的事物,离开这里,我反而无处可去。” “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二货去到世间,恐怕会被人骗的一分钱也不剩下。而且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刽子鬼,可身上还是穷得叮当响,哪像我这个做个普通的杀手花了几年就贪了不少黄金。” “玄武阁中很多女杀手都喜欢你。像鹤竹,冷烈羽,她们都爱你爱得要死,你这一走,她们估计死的心都有了,但你似乎并不喜欢她们。毕竟清弦那么喜欢你你都拒绝了,我当时可恨得牙痒痒啊,毕竟我也是很喜欢清弦的啊。当然啦,如果你能不选择玄武阁中的人,寻一个外面的良人配你走遍天涯,也算是不错的。我看这个唐神医就很不错,身材不错,面容也堪比一些国色天香了,得赶紧抓住机会把她拿下了,错过了这个美人,恐怕你就要孤独终老一生了哦。” “再见了,或者说,再也不见了,许敷权。” 陈秀喆伸手要推门,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提前他一步打开了大门,陈秀喆一转头,看见了许敷权平静地站在他的身旁。许敷权对陈秀喆缓缓说道:“出去以后你继承阁主之位,我继续做那刽子鬼。 “我愿意执剑为你破开玄夜,和你一起走向黎明,带来一个黎明的玄武阁。” 第五十四章 黎明到来 陈秀喆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展颜一笑。他平常是一个嘴角喜欢笑的人,只是那种笑从来只是带着几分戏谑,但这一刻,他的眼神里不再是那种戏谑,而是打自心底里的喜悦。 “好!”陈秀喆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随后手持玄武令踏步走了出去。 二圣三目众人见状,相视一眼,最后看向紧跟着陈秀喆走出来的许敷权,许敷权冲着他们微微点地。众人不再犹豫,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纷纷跪拜在地。陈秀喆继续朝着外面行去,而许敷权则转过头,看向了犹然坐在屋内的阁主。 阁主面带微笑冲着许敷权轻轻一抬手,示意他继续朝前而行。 许敷权点了点头,转过身跟上了陈秀喆。唐正绫问那阁主:“阁主,真的不打算再让我行针,兴许还有一线转机可以挽回。” “真的不必了,丫头。”阁主闭上了眼睛,“你也跟着他们出去吧,留我一人在这里品尝孤独死去的滋味吧,我还真没试过那是啥感觉。” 唐正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出去,并且将门给阁主合上了。 一个阴沉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阁主的身后响起:“他们所做的一切,注定徒劳无功。” 阁主依旧闭着眼睛:“或许只有这次的变革,才能带来新的玄武阁,让他们不再受任何一个人摆布。而且他们未必会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拭目以待,可惜不管结局如何,你许朷斌都看不到了。”来者将手放在了阁主的头顶。 “我如今已不是阁主了。”阁主闭上了眼睛。 “当他们成为杀手那一刻,一辈子都是杀手,想靠一个变革改变身份,然后离开玄夜走到光明之下,简直可笑至极!”来者怪笑道。 陈秀喆举着玄武令推开了大门,走到了黎明众人面前。 “陈门陈秀喆,得先上任阁主许朷斌认可,赐玄武令,即今日之起,继阁主之位!执掌三门!”许敷权朗声道。 黎明众人毫不犹豫地跪拜在地:“拜见阁主! “阁主旧任弟子许敷权继续继任刽子鬼之位,以及陈门门主,许敷权保留原许姓字敷权。”陈秀喆接着说道。 黎明众人俱是一愣,相视几眼后全都看向了最前面的陈乐龙,陈乐龙却把头垂得更低了,率先说道:“拜见门主!” “拜见门主!”其余众人都是舒了口气,紧跟着他喊道。 “你搞这一出是干嘛?我不是说当刽子鬼吗?”许敷权惑道。 “本来该进去陈门的人是你,结果我拿走了,所以这么做算是补偿你一番。”陈秀喆笑道。 许敷权耸了耸肩膀:“行,我知道你的性格,反正你高兴就好。” “跳梁小丑,真正的玄武令在老夫之手,手中拿着冒牌货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赵云峰率领赵门众人在此时赶到,他们一身白袍随夜风飞扬,看起来颇有几分渗人。 陈秀喆笑呵呵地说道:“今夜的最后一场好戏,总算来了。” 赵云峰看着陈秀喆手中那把与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玄武令,微微皱眉:“陈秀喆,你一个无字者,有什么资格继任阁主之位。” “哼,你算逑?”陈秀喆淡然说道,“通过了涅盘池,被赐予姓与字后,自此你我皆是同门一脉。可为什么还会有无字者之分。” 赵云峰冷笑道:“像你这样所谓的无字者,不过是玄武阁杀人的工具罢了。” “豁?既然赵门主这么说,你的身后没有无字者吗?难道他们也只是你的工具?”陈秀喆问道。 赵云峰眯了眯眼睛,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以至于陷入到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赵宣握紧手中天涯戬:“我便是从涅盘池爬出来的无字者,可我不觉得我是门主的杀人工具。”说完之后,赵宣举起天涯戬冲着赵云峰戳去。 当赵云峰察觉到那一戬袭来之后,匆忙一躲,衣袖仍被那天涯戬撕扯得粉碎,他踉跄地倒退三步:“赵宣!你这个叛徒!” 赵宣淡笑道:“既然在门主心中,无字者非本门一脉,既然我们道都不是一同的,背叛从何说起?” “口齿伶俐,给我杀了他!”赵云峰下命令道。 其余赵门众人正欲动手,却见一道火光冲天,逼得他们纷纷后退。赵沁手捏着几张符纸她沉声道:“不想被这天火烧死,就给我退后。” 赵云峰气极反笑:“好啊你啊,赵沁!你可是赵门本门的人,况且我平日也待你不薄,你竟然也......” 赵沁摇了摇头:“你确实待我不薄,可惜仅此而已,所以我决定不杀你,让他们来解决你。” “赵云峰,你已经众叛亲离,现在你可以去死了。”陈秀喆冲到了赵云峰的面前,手中唐刀冲着赵云峰挥了过去。赵云峰也立刻挥刀迎了上去,只要他能赢下这一局,那么场上一边倒的局势就能够被瞬间逆转。 但是事与愿违,两人才对刀了不到十招, 陈秀喆一个横斩就直接将赵云峰手中的大刀给一刀斩去了刀首。 “看来,赵门主的刀法不过如此。”陈秀喆笑呵呵说道,“还有什么招数,都亮出来吧。” 赵云峰恼火地将手中的断刀丢弃,随后双手张开,准备运起天傀之术。 “快到黎明了,赶紧结束吧。”许敷权仰头看一眼天上,此时黑夜已经渐渐消散,随后他提剑纵身向前去助陈秀喆一臂之力。 半柱香后,黎明的曙光正在慢慢升腾,顶楼客栈之上,坐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抽了几口烟后:“你们两个都来了。” “相叔。”许敷权抬头唤道。 “上次咱们像这样聚在一起,还是陪你两个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相墨笑呵呵道 “守卫森严的帝京城我们都闯过了,区区一个赵云峰还真没啥难度的。”陈秀喆朗声笑道。 “看着这黎明到了,这个内乱算是结束了啊。” 唐正绫站在他们下方,听着他们三个人说话的同时,忽然看见下方的人有些骚动,随后转身眺望着玄武楼的方向,此时玄武楼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直冲天上去。 “阁主….…”唐正绫低声说道。 这一夜过去,玄夜已经消散,黎明已经升起。 在旧门主和上任阁主陨落之后,玄武阁的新变革已经完成。 三个月的玄武阁内乱终于平定下来。 第五十五章 宁静的日子 珩宁城。 午时落了些雨后,便晴空万里。 举着油纸伞缓走在街上的俊秀男子见雨停了,便收伞继续朝前走去,来到一家点心楼前便直径地走了进去。 “小二哥,帮我包好两份桃花糕。”俊秀男子拿出 银子放在桌上道。 “是,公子稍等片刻。”店小二麻利接过银子,转身离开。 不多会儿,店小二便将用油纸包好的桃花糕拿出来,并恭敬递给他:“这位公子,您的桃花糕。” 俊俏男子微颔首接过,随即便起身朝外走去。男子右手紧怀着那个装有桃花糕的油纸包,似乎对那个纸包十分在意,一路之上躲避着那些水坑,不让一滴雨水溅在上面,有马车忽然从他身边急速奔过,掀起烂坑里带着的雨水,但男子只是轻推伞柄将其撑开,就将那给雨水遮挡住了。 此时大街旁百花楼的窗户被大风吹开,一名女子欲要关窗,却看见了下方路过的那名俊秀男子,声音娇柔而甜腻:“公子,奴家请你喝杯茶,可否赏脸。” 男子收起油纸伞后,朝着上方望去,摇头笑了笑:“不必了,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哎——公子!”女子想叫住他,可惜对方走了几步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女子咂咂嘴,接着再回想起刚看到男子的面容,再听到那疏远又客气的话语,脸不知何故红了起来,心也跳得极快,双眸含羞地看向窗外:“好俊秀的男人啊.....” “姐姐,怎么脸红了?”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去。 “没...没什么。”女子立马收回目光,低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和害羞。 “口不应心哦。”红衣女子坐在椅子上,调侃地看着她:“姐姐莫非刚才在窗外看到哪位俊秀的公子了吧?” “姐姐想请他喝茶,可他却走了。”女子脸色泛着粉红,垂下眼睑道。 “居然会有人拒绝姐姐这个花魁,别人出五百两银子都讨不到姐姐一杯茶水,他直接就拒绝了姐姐,还真是不懂得风情的家伙啊。”红衣女子啧啧叹道。 “可姐姐看着那人站在那里,便是风情了啊。” “我回来了。”男子在一处巨大的宅子前停下了脚步,伸手推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一股药香混杂着檀木香扑鼻而来,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吸了口气 但他的陶醉没能持续一瞬,他右手上的油纸包就被人一把夺去了。 “总算回来了,东西没打湿吧?”身穿青衣的女子从男子手中接过油纸包,左瞧瞧、右看看。 俊秀男子点头道:“放心吧,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但那些药材连同着油纸包又被直接丢回给了男子,女子根本不在意这些,她拿出了油纸包里热乎乎的桃花糕,一边嚼着一边笑道:“不错不错,每日都能吃到热乎的桃花糕,感觉像做梦一般。” 俊秀男子无奈地笑了笑,从女子身边走过,打算走回堂内,可抬头一看,却是一愣:“今日来看病的人比昨日还要多啊?” “春日到来,人是比较虚的,很容易就犯病。”青衣女子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们都得了什么病?”男子问道。 “心神不宁!”青衣女子又咬了一块桃花糕道:“一天到晚就惦记着男人!” “咳!咳咳——”原本还算淡定的俊秀男子顿时呛了起来。 这两人,便是曾经的玄武阁的刽子鬼许敷权,和神农谷药仙的小师伯唐正绫。自玄武内乱结束之后,唐正绫打算回去自己药庄待着,结果那几日暴雨倾盆,把她的庄院给毁了,于是唐正绫收拾了点东西,便跟随着许敷权一起来到了这座珩宁城,住进了陈秀喆给许敷权准备已久的大宅中。唐正绫按照之前的约定,将这里改成了自己的药庄,没想到一来此处就治好了珩宁城大户秦员外的怪病,顿时间名声大振,引来了无数病患登门。而许敷权则作为唐正绫的副手,一直帮她做些买药熬药的杂事。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寻常人自然纷纷猜测他们的关系。但唐正绫和许敷权很快出面澄清那些人的猜疑:他们只是合伙来这里开一家药庄。 这个消息一出,很快传遍了整个珩宁城。 于是这几日起,药庄就被珩宁城里一大半待嫁闺中的女子们给占领了。 “姑娘,哪里不舒服吗?”唐正绫无奈地坐回了堂间的长椅之上,随手搭上了身旁那名女子的脉搏。女子面色红润,目光灼灼,看起来健康得很,就是那脉搏跳动的频率有点高,似乎有点激动。 哦......那是因为她一直在盯着许敷权。 “姑娘,哪里不舒服啊!”唐正绫加重了声音。 女子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嘛,才来找唐大夫看看。” “十五两银子,我让我那许公子亲自给你熬药如何?”唐正绫冲那女子眨了眨眼,低声道。 女子大喜:“那许公子要给我熬什么药呢?” “半两酸枣仁,许敷权,给这位姑娘熬一下。”唐正绫提笔就写下了一张药方,然后递给女子,“十两银子,然后把药方拿给他吧。” “就半两酸枣仁,就要我十两银子?”女子咂舌道。 “姑娘,你就是要去百花楼找个兔爷聊聊天少说也要三四十两银子吧,可那些兔爷比得上我家这位公子半分容貌吗?”唐正绫收回药方,“这样,姑娘再加十两,我让许公子喂你喝药。” “好好好!”女子拿过药方,兴高采烈地冲到角落里,“许公子,快帮我熬药。” 许敷权淡淡地冲她一笑,点了点头:“姑娘莫急,药还需熬一会,委屈姑娘要站等着了。” 唐正绫打了个哈欠:“下一位。” “我出二百两,我要让许公子陪我睡一晚!”一个身材魁梧的女子坐了下来,直接将一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我们这不是百花楼,而且许公子只卖艺不卖身!”唐正绫愤怒地一拍桌子,“咱们这最多让你之后三天优先给你熬药和喂药,两百两!” “中!”女子豪爽地答应了。 “这不是珩宁城吗?怎么还有其他州来的......”唐正绫用手捂面,“老天爷啊。” 直到日落西山,药庄之中来求医的姑娘才尽数散去,唐正绫累得直接瘫倒在了长椅上,而忙了一天的许敷权则依旧不知疲倦地挑拣着剩下的药材。 “今天你跑出去买药材,回来又是熬药又是喂人喝药的喂药的,忙来忙去,你要不休息一会儿?”唐正绫看了一眼许敷权,低声问道。 许敷权笑着摇头:“我其实还好,不过是熬些,又喂人喝药而已,现在做这些事比起以前的那些事,可是要轻松多了。” “我发现许公子很享受啊,如何?整日都左拥右抱的感觉不错吧?”唐正绫调笑道,“想不到啊,我能赚这么多钱靠的不是我天下无双的医术,而是许公子的俊秀面容。啧啧啧。” “是挺享受的。”许敷权点头。 唐正绫“咦”了一声:“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我之前听你那位朋友说你拒绝了很多玄武阁漂亮美人,看来都是假象!” “神医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很享受的是这种平静,又平凡的日子。”许敷权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现在每天在亲手替人熬药喂药,看似在做平平无奇的活,但却让我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活着。” 唐正绫一愣,撇开了头:“你说是就是吧。 说话间,一只黑鹰落在了屋檐之上。 许敷权放下了药材:“饿了吧,我去做饭。” “哦呦?许公子还会做饭?”唐正绫诧异地挑眉。 “多少学了一点。”许敷权转身走向厨房。 “也好,这几日吃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唐正绫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对许敷权做饭的水平表示期待。 但唐正绫从未想到,当她今夜尝过许敷权做过的菜后,她杀了许敷权的心都有了。 第五十六章 宁静的日子(二) “许敷权,这就是你做的?”唐正绫看了一眼碗里的汤面后问道。 “嗯,我还废了我不少时间,赶快趁热吃吧。”许敷权笑着回答。 唐正绫吞了口口水,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面,放进嘴里,随后唐正绫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怎么样?”见唐正绫迟迟不说话,许敷权好奇地问道。 “这面你尝过了吗?”唐正绫没有回答许敷权,而是反问道。 “还没尝,感觉怎么样?” “许敷权,你是想谋杀我吗?” “神医这话从何说起...” “你连一碗最简单的汤面都能做得这么难吃,你也真是个神人。”唐正绫愤怒地将面碗往前一推,“不吃了。”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许敷权随即伸手将唐正绫面前那只吃了一口的面碗端走,自己也吃了一口,“内个,抱歉了神医,我重新再做一份。”许敷权有些愧疚地说道,便要拿起面碗。 “许敷权。”唐正绫语气忽然变得极为沉重,眼神中也闪烁着真挚的光芒,“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许敷权难得见唐正绫如此严肃,犹豫片刻后便点了点头:“好,神医请说。” “答应我,别再走进厨房了好吗?”唐正绫一把握住了许敷权的手,声音温柔至极,“算我求你了。” 许敷权脸微微一红,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开始收拾桌子:“在下多试几次,这碗面总能做到神医可以满意的。况且,我以前练剑也是如此,多练总会成功的。” “你做的那些东西,还是你自己吃吧,我还年轻,可不想就被你毒死了。”唐正绫无奈地说道,随后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响声 “神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吧。” “够了够了。许敷权,你不知道一句古言吗?你拥有极强一份的天赋同时,也失去了另一份极强的本领!” “在下不明白。” “意思就是,你有着那么强大的杀人剑法,失去能做菜的本领也是理所当然的。”唐正绫无奈地说道。 当听到“杀人剑法”的时候,许敷权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但却并未否认唐正绫的话,唐正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不是这意思.....…”唐正绫挠了挠自己脸颊。 就在唐正绫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只母鸡扑腾着翅膀忽然飞到了院中,唐正绫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怎么会有一只鸡?” “是我昨日买的,本来打算明日给神医炖一锅鸡汤来喝。”许敷权点足一掠而出,一把就将那只母鸡老老实实地给拎在了手里。 看着了那只母鸡,唐正绫眼睛一亮,“刚好缺食材,正好遇上,那便由本神医来露一手吧。” 半个时辰之后,一股浓郁的肉香夹杂着药香在院中弥漫开来,闻到这股香味,许敷权忍不住舔了舔舌头,“这什么味儿啊?好香。” 唐正绫用木勺盛了两碗汤递给了许敷权一碗。 “神医,这是什么?”接过木勺,看了一眼里面的汤,许敷权好奇地问道。 “药膳鸡汤,以前师傅师叔出去的时候,我的那个师侄就天天做这个给我吃。如何?”唐正绫笑道。 “那鸡去哪了?” “我把他切成丝了。”唐正绫指着桌面上一堆细长的线状物说道。 “原来是这样。”许敷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快尝尝好不好喝。”唐正绫催促道。 许敷权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汤送入嘴中。 刚入口,许敷权的双目瞬间瞪大,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好喝吗?” 许敷权点了点头,惊道:“不咸不淡,刚好。” “这个鸡丝会更好。”唐正绫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手中的碗开始盛肉。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桌子上便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砂锅和碟子,唐正绫心满意足地用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 许敷权坐在她的身旁,也是吃得满嘴是油:“今夜有此口福,真的多谢神医了。” 唐正绫挥了挥手:“不用客气,毕竟之前有钱都拿去吃山珍海味了,都懒得做了,没想到现在做出来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许敷权点头:“那我们明日吃什么。” 唐正绫脸一沉:“许敷权,你想被我毒死吗?” 许敷权摇头:“这真的是我脑海里的第一想法,这几日每次吃完这一顿的时候,便得想着下一顿吃什么。现在说来其实是一件愁人的事情,但这种愁人的事情,是我以前从来不能体会到了的。” “现在我每日能够走在市集之上,能够不用绕开人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我能感受到非常久违的一种.....”许敷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自己真的活着的感觉。 “哦……”唐正绫淡淡地应了一声,“你看起来总是闷声不吭的,还挺多愁善感的......” 一只黑鹰在此时落在了桌子上。 这当然不是又送上门来的一顿宵夜。 许敷权起身拔出了黑鹰腿上的信管:“但这只总是来看我们的飞鹰却一直提醒我,如今的生活都是假的,只有信上写得才是真的。” 唐正绫叹了口气:“信上写了什么?” “秀喆已经和相叔达成了共识,由相叔继任相门门主之位,带领如今的相门效忠于秀喆。关主殿在他们回去之前就被一把火烧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四位关主下落不明。赵门暂由赵宣和赵沁暂代门主之位。”许敷权将那纸条轻轻一甩,纸条便变成了纸屑随风飘散了。 唐正绫微微皱眉:“陈秀喆没催你回去?” 许敷权摇头:“秀喆最后一句说了,等他找到了那个地方后不必我回去,他会来寻我。” 唐正绫走过去拍了拍许敷权的肩膀:“那便不去管那些,还是想想明天咱们要干什么。明一早就东市买些药材,单子我已经写好了挂在桌上了,另外......” “白月斋的桃花糕。”许敷权笑道,“在下一直记着的。” “那这次我要吃二十块桃花糕,正好早中晚饭来吃。” “没问题,所以明日我打算早些去。听说明日是白月斋的开斋月,有白月糕卖,这是他家的金字招牌,但一月只售一次。”许敷权端起锅碗走向后厨,“是下午喂药的时候,有位小姐同我说的。” “白月糕!明日便是开斋月了?我早就想吃了!”唐正绫眼睛一亮,“许敷权,只要你能买来三盒白月糕,今后你来主厨,我绝不二话。” “此话当真?”许敷权转身道。 唐正绫举起一只手:“我可是神农谷的小师伯,一言九鼎,岂会食言?” “好!”许敷权点头道,“我睡上两个时辰,便去白月斋门口等着,一定让神医吃上刚出炉的白月糕。” 第二日,晨时。 唐正绫:“不亏是名扬四州的白月糕,太好吃了!太好吃了!许敷权你也吃一块。” 第二日,晚膳之时。 许敷权微笑道:“神医,我也做一锅鸡汤,你快来试试好不好喝。” 唐正绫喝完后,哭丧着脸:“老天爷,我后悔了啦。许敷权,我要杀了你啊!” 第五十七章 宁静的日子(三) 中州城北方 一处坐落于在此的安学府,两个人正坐在窗边对饮。 “据说珩宁城中最近来了两个有趣的朋友。”其中留着一缕山羊胡子的老者,放下手里的青瓷酒杯。 那位少年郎笑道:“珩宁城整日都车水马龙,有趣之人不计其数,究竟是何人能得先生青睐呢?” “其中一位是位女医者,她初来乍到珩宁城就把秦员外的绝病治好了。那秦员外得的绝病你我二人都去看过,早已病入膏肓,唯有药仙亲临才能治好。如今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便能治好那绝病,其医术可以堪比药仙,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很有趣?”年长老者问道。 年轻书生落下一子:“哦?如此说来,先生去珩宁城见过了那位姑娘了,不然怎么清楚那位姑娘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了?” “哎,我都一把年纪,再出去几趟,恐怕身子骨都要散架了。”年长老者摆手道,“我能知道,是因为门中有位弟子回学府的时候恰巧看到的。” “嗯?那位弟子可曾告诉你,这位姑娘的身边还有一位白衣男人跟随着,那个人,很像是一个传闻的那人。而那个人要是入了珩宁城,先生还会觉得那个人是有趣的朋友吗。”少年郎沉声道。 年长老者笑道:“所以和你提起这件事,便是让你代我去珩宁城看看那人。不过我总感觉,他来珩宁城似乎没有恶意,不然以他的手段,咱们连他入城都未必知晓。” “这…..…”少年郎尴尬地笑了笑,“先生是要我命丧珩宁城吗?” “怎么会呢,你要是真打不过,还不会跑是吧?”年长老者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 少年郎苦笑了一声:“想跑过那人,岂是那么简单的。” “你们在说的那个男人是谁啊?”一个背着竹箱,腰挂长剑的蓝衣男子出现在了窗外,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 “是李大哥啊,我跟先生再说珩宁城前几日来的两位,先生打算让我去看看,可我怕被那人弄得一去不复返了。”少年郎无奈地摊了摊手,“李大哥,你要走了呀。”少年郎见对方背上的竹箱,便明白了过来。 白衣书生点头道:“应先生的邀请来学府做客,在这住了那么久,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既然这几天承蒙各位关照,那么也该为学府做些事情,你们说的那人是谁,我可以代为前去看看。” “李大哥可曾听说过玄武阁的一位杀手,他的代号刽子鬼。”少年郎问道。 蓝衣男子一愣:“他莫非叫许敷权?” 少年郎点头道:“正是!看李大哥这神色,莫非是认识他?” 蓝衣男子点头:“之前在帝京城里见过面,与他交手过,战成平手。” 年长老者咂舌道:“交过手?还能战成平手,李兄弟好生厉害。” “玄武中的每个人都很令人讨厌,尤其是那个往生鬼,不过这个刽子鬼是个例外。”蓝衣男子转身笑道,“他们在珩宁城何处? “城东百花楼附近独有一处大宅,上写‘神绫药庄’四个字,许敷权这几日都呆在那。”年长老者缓缓道,“只需问问他是否来此处是为了执行任务,如果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来,那么我这个老头子便不得不插手了。” “那我即可出发去看看。”白衣书生背着书箱离开了院子,朝着山下行去。 珩宁城东,神绫药庄。 许敷权坐在一条板凳上捣药、熬药、喂人喝药,远处唐正绫正在无精打采地看诊,今日依旧是排满了姑娘,她们全都在拼命伸头,希望能看到许敷权。 “能日进斗金是件好事,可是不靠我的医术得来的,师傅知道了,会不会把我弄死。”唐正绫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抬起手,“姑娘,你这脉象不错,应该是有喜了。” “哦,我有喜了啊。”看病的女子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我...我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呢!” “呵呵,骗你的。你是最近睡得不好,去许公子那里要二两酸枣仁回去泡水喝就行了。”唐正绫打了个哈欠。 院门在此时又被推开,许敷权捣药的手停了下来。 唐正绫眼睛一抬,不耐烦地说道:“昨日不是说了吗,一日接诊二十五位,先到先得,要想看许公子的,请明日早些来!哎,怎么是个男的?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白衣书生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捣药的许敷权身上,淡淡地一笑:“许久不见了。” 许敷权放下手中事物,站起身来微微垂首:“见过李兄。” “这位公子看起来也很是俊秀呢?”排队的姑娘们中有人低声笑着讨论道。 唐正绫愣了一下,随后摆手道:“今日闭诊不看了,诸位拿好今日发的牌子,明日按照顺序再来排队!” “什么情况?怎么今日就不看了?”不少姑娘们不满地说道,她们可是天没亮就来这排队的。 “这位公子是来求诊的,他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若你们再不走,被他传染得了病可就不好了!”唐正绫朗声道。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那些方才还在夸这位蓝衣男子俊俏的姑娘们立刻拿起手帕捂住鼻子,逃命般跑出了药庄。 见众人都离开了,许敷权对唐正绫说道:“这位乃是安学府的做客先生,李周秦恒。” 唐正绫一惊:“做客先生?” “这位姑娘是......”许敷权又继续介绍唐正绫,但是唐正绫却已经一步冲出,直接冲到了李周秦恒的面前,神色极为激动:“您就是那位走遍天涯的李周秦恒前辈,久仰久仰!我是神农谷药仙的小师伯唐正绫!” “药仙的小师伯?”李周秦恒神色也是一惊。 “对对对。如假包换。”唐正绫挥起手发誓。 李周秦恒急忙行礼:“我比药仙前辈低一辈,而姑娘乃是药仙的师伯,那这位神医足足比我高了两个辈分啊。失敬失敬,见过唐神医。” 许敷权笑着拉开了唐正绫:“没想到能在珩宁城中遇到李兄,不知道李兄来此是所谓何事?” 李周秦恒点头道:“托一个前辈的话,想知道你来珩宁城的目的?” 许敷权淡淡地说道:“李兄放心,在下不是为了杀人而来这珩宁城的。” 李周秦恒转身:“如此甚好,那我就此别过了。” “李兄莫急着走,我们难得见面。”许敷权笑了笑,“不如留下来吃顿饭。” 李周秦恒微微皱眉:“哦?你来下厨,我倒是很期待许兄的手艺啊。” 唐正绫一把拉住李周秦恒的手,面露苦涩摇头:“先生,趁现在能走还来得及!” 第五十八章 动身的前夜 “一人不能炊饭,不能择菜,不知有荤素俱,更不知菜之序。做菜如练剑,一窍未开,窍窍不通,那么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没有心中所想的好看又好吃…...”李周秦恒翻炒着铁锅里的肉,然后将其添入碟里。 许敷权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观摩着李周秦恒的每一个动作,而唐正绫则望着旁边的那灶台,上面已经摆满了一排刚出炉的炒菜,味道香得她都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 “没想到先生居然是一位大厨神!”唐正绫连连赞叹。 “大厨神这个词用得不对,跟真正的大厨神比起来还差的远。”李周秦恒淡笑,“只是走遍天涯事看了不少别人做菜的的过程和步骤,再加以研究和实践,自然慢慢摸索出了些门路。” “愿闻其详!”唐正绫回道。 “咱们边吃边说。”李周秦恒把饭菜端出去,放在小院之中早已架起了一张小木桌,李周秦恒从他的竹箱子中拿出了一壶酒,打开那酒塞,一股淡淡的果酒清香顿时弥漫整个庭院。 许敷权一愣:“李兄居然还随身带着酒。” 李周秦恒笑道:“行走于天涯之中,若是没有一点酒伴着,路途中多少会感到寂寞。今日难得有缘遇见你们二人,便拿出来与二位分享。” “李兄,这酒是?”许敷权问道。 “是西南城的申王爷送给我的,说是他亲自所酿,有幸讨得一杯,就觉得好喝,便要了几坛。”李周秦恒解释道。 “开饭喽开饭喽。”唐正绫将碗筷端了出来,见桌上那坛酒,也是眼睛一亮,“先生还带了酒,客气了客气了!” 李周秦恒惑道:“姑娘能喝酒?不会碍事吧?” 唐正绫嘴角微微上扬:“不碍事的,先生请放心。” “方才李兄说,食之道对其讲究的深,在下想听听李兄传道解惑。”许敷权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语气恭敬。 李周秦恒喝下一杯果酒,心情似是大好,开始侃侃而谈:“不知诸位可听过帝京城的天宴。” 二人皆是摇头。 “这天宴十年难见一回,只有皇帝和帝后的生辰,亦或者皇子诞生,三军大胜而归才能见到的。宴席最开始会先上了一行,‘素蒸绣音花果高’,先用素菜和蒸面做成一群蓬莱仙子般的歌女舞女,再用香圆、真柑、石榴、橙子、鹅梨、乳梨、模楂、花木瓜这八种奇珍异果摆放上去。” 许敷权边听边点头:“这菜想必是世人很难见到的奇菜,味道自然是绝好的。 “李兄若只是这么想,那就太小看这天宴了。”李周秦恒挥手道,“这‘素蒸绣音花果高’先出来,是因为颜色绚丽、斑斓夺目,但并不给人食用,参宴者只是看。等看够了以后,才会上七七四十九盒‘缕砌药香’:有香药木瓜、椒梅、香药藤花、砌香樱桃、紫苏柰香、砌香萱草拂儿、砌香葡萄、甘草花儿、脑子花儿、甘草花儿、朱砂圆子、木香丁香、水龙脑、使君子、缩砂花儿、官桂花儿、橄榄花儿。” 唐正绫对药材颇为了解,这些名字她并不陌生,她喝了一碗果酒后问道:“这些东西也能做菜?” “自然不是。这七七四十九盒‘缕砌药香’,只是为了让整个天宴都能充满药与花的芳香罢了。”李周秦恒又喝了一杯桃花酒,“然后便是十二品‘雕花蜜煎’,‘脯腊八行’,‘垂手八盘子’用以开胃,接着才是正席,先是下酒十五盏,每盏两道菜,寓意成双成对。吃完这十五盏,大约也就饱了,但酒宴还尚未结束,所以还有插食七品、劝酒果子十番、厨劝酒十味、对食十盏二十分。这一场宴席,要持续一整夜。这真是汇聚了天下食道的八字箴言啊。” “那先生,为何食道六字箴言啊!”唐正绫追问道。 “这六字箴言对应于形,色、香、味、养、图,而这场宴席不仅在菜品上运用了这六字箴言,整场宴席的布置从头至尾亦是这六字箴言的展现。而许公子之前呈现出来的,从第一个‘形’字便已一败涂地..……”李周秦恒看了一眼许敷权。 唐正绫“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李先生说了如此之多,只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做铺垫吧。” “哈哈哈哈哈。”李周秦恒看着许敷权,惑道,“许兄,为何面色羞愧?没想到你这个名扬江湖的刽子鬼,会因我说了一句做菜不好吃给影响到了。” “嘘。”唐正绫甚至做噤声状,“先生认错了人,我这院中只有许公子,可没有什么玄武阁的刽子鬼。” “哦哦,在下唐突了,我自罚三杯。”李周秦恒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又重新斟上,举杯向许敷权示意。 许敷权摆手道:“先生误会神医的意思了,在下听李兄所言有所而感,不知李兄可否教在下做好菜。” “这自然没问题,不过在下明日就要离去了,再见不知还要多久。”李周秦恒从竹箱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了许敷权,“所以借你一本我走遍天涯所撰写出来的烹饪秘籍,只要许兄你能看上一年十二月,你也能成为一位大厨。” “多谢了!若只能看上十二日呢?”许敷权问道。 李周秦恒皱眉想了一下:“那做好一碗阳春牛肉面还是没问题的。” 酒过三巡,桌上的饭菜已经被一扫而空,唐正绫趴在木桌上睡了过去。朗月当空,李周秦恒饮下了最后一口酒,笑道:“没想到上一次我们相见还是在边帝京城内,那时候的你可是大闹了帝京城一番啊,可惜那次我没能赢你。” “当时也是任务在身上,不完成,我可能活不下来。”许敷权叹息道。 李周秦恒放下酒杯:“在下心中有些疑惑,我不知许兄能否为我解答。” “我仍在玄武阁中。”许敷权未等李周秦恒问出问题便提前回答了,“只是前三月,在天南城内,玄武阁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险些命丧在那。” 李周秦恒微微皱眉:“哦?那能在此见你,说明还是不错的改变。” “玄武阁有了新继任的阁主。”许敷权缓缓道。 李周秦恒一愣:“是谁?难道是李兄你?” “是秀喆。”许敷权回道。 李周秦恒以手扶额:“看来是我想太简单,这根本是个坏的改变。” 许敷权笑道:“李兄似乎并不喜欢秀喆。” “我说过我曾走遍天涯,一路上自然也见过很多恶人,他们之所以成为恶人皆有苦衷。但李兄的那位好兄弟,可没有苦衷,全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杀人。”李周秦恒冷哼了一声,“而且他也绝对是世间最讨人嫌的人,就好像一坨臭烘烘的东西,见了都要绕道走的。” “李兄说得有些地方我也认可,不过我相信秀喆他能执掌好玄武阁的,毕竟这个位置,是我让他坐上去的。”许敷权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直视李周秦恒,“而且,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他终究会带领玄武阁走到阳光底下的。” 第五十九章 离去 “我兄弟说得没错,为了这次改变,我真的废了不少心思啊。”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忽然自屋外响起。 李周秦恒没有任何犹豫,手猛地一挥,倚靠在竹箱旁的那柄长剑便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笑道:“多年未见,如今见你这臭烘烘的家伙,还得唤一声玄武阁主了。” 陈秀喆推门而入,他双手拢在袖中,背上挂着唐刀,而腰间挂着玄武令:“先生客气了,如果不想叫这么大的名号,直唤我陈兄也行。” “哼。”李周秦恒冷笑了一下,“我本来打算今夜就回去复命的,但如今见到了你,看来我还得再待上一阵了。” “哦?一个刽子鬼住在这那么久你便放心,我才刚来的先生就觉得有坏事要发生了?”陈秀喆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啊。” “许敷权的为人我很清楚,但你的代号可是往生鬼,你觉得这个代号难道在江湖上是个很好听的称呼?”李周秦恒反问。 “唉,既然先生很不喜欢我这个人出现在这里,那我和许敷权今夜便走。”陈秀喆伸了个懒腰,“也不碍着先生的眼,如何?” 许敷权一愣:“今夜便走?” 陈秀喆摇头轻叹:“啧啧啧。看来我的陈门门主爱上了珩宁城啊,还是说是舍不得美貌天仙的唐神医呀。” “你们要走倒也是件好事。”李周秦恒收了剑,也同时卸下了一身剑气,“不然同时要与你们二人一战,还真不好收场。” “哈哈哈哈,我还真不敢与先生动手,先生毕竟是安学府的做客先生,而安学府里据说其中有好几位绝世高手隐居在内,我才刚当上玄武阁主,不会这么想不开。”陈秀喆看了一眼那木桌,眼睛一亮,“有酒?”他手一挥,那酒坛子就落在了他的手中,他仔细一看,还剩不少果酒,于是他抓起酒坛边缘朝嘴里灌去半口,随后陈秀喆擦干净嘴巴:“可惜先生你这酒不烈,全是淡味,但好在后劲足够发力,也算是上等的美酒。” “还给我。”李周秦恒手一抬,又把那酒坛子给抢了回去。 陈秀喆意犹未尽:“不知先生能否告诉我,这酒是哪家酒楼酿的?回头我也去买上一坛。” “西南城申王爷酿的,你这家伙想要,也得看王爷愿不愿意给。”李周秦恒把酒坛子放回箱子里,然后背起箱子,已是打算离开。 陈秀喆笑道:“原来是手持十五万破山军的申楚卿申王爷,以后若有机会,定去那讨要一坛。” “那便告辞了,明日若一切顺利,我也当离开珩宁城了。”李周秦恒离去之前看了许敷权一眼,笑道,“我总觉得你与他很奇怪。明明道相同,共相为谋,总有有点不对劲。我始终想不明白,后来想起了看了学府的一本书,其中的一段话,让我明白了几分。” 许敷权淡淡地问道:“什么话?” 李周秦恒拉了拉书箱,从陈秀喆身边走过:“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陈秀喆笑道:“意思是指我们两个,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大抵是这个意思。”李周秦恒走出大门,“二位,我们有缘再见!” 见李周秦恒离开了药庄,陈秀喆轻吁了一口气,嘴角倒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身为一个玄武杀手,就是隐居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你才在珩宁城待了几日,就引来安学府的注意?” 许敷权回道:“我本就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你呢,怎会突然来此?我前日才刚接到你的飞鹰传书,难道玄武阁之中的事情,已经都解决了?” “关主殿的四位关主老早就跑了,就剩下的那些旧党余孽,他们算个屁,我全交给赵宣他们一众人处理便是。”陈秀喆走到凳子旁坐了下来,“我来此,是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许敷权问道。 陈秀喆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了腰间的玄武令,他伸指轻轻一拂,令牌上的玄武缓缓睁开:“你知道当初为何几位门主完全无视了玄武阁中的规矩,却依然坚持要抢到这玄武令,才敢称登玄武阁主之位吗? 许敷权微微皱眉:“难道玄武令上有蹊跷? 陈秀喆点了点头,随后拔出唐刀把玄武令斩成两半。 “铛啷……” 地上多了一柄纯金所造的钥匙,看起来华美至极,而钥匙之上刻着四个字——碧落黄泉。 “碧落黄泉。”许敷权一字一顿地念道。 “传言碧落黄泉乃是世上最神秘的,他们与我们这个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之间藏着什么秘密呢?”陈秀喆将钥匙收回身上,“或许这碧落黄泉中就藏有玄武阁主所说的玄武阁的真相。”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许敷权垂首道。 “你在珩宁城的日子,就要在今夜结束了啊。”陈秀喆似笑非笑地说道。 “本就是黄粱一梦,总是要结束的。”许敷权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唐正绫,对陈秀喆说道,“我先将神医带回房间去睡,春日夜凉,这么睡下去怕是要惹上风寒了。”许敷权走到了唐正绫的身边,抱起唐正绫,只见怀中的唐正绫半醉半醒的低语:“师傅是你吗?” “我不是师傅,我是许敷权,神医,我现在带你回房间休息。”许敷权柔声对她说道。 唐正绫忽然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她的声音软绵绵地响起:“师傅,不要走……不要丢下徒儿……”她的脸颊贴到了许敷权的胸膛之上,双眸闭合,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竟是沉沉睡去。 许敷权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柔软温热,他的面色渐渐变得通红,喉咙里不断发出吞咽唾沫的声音。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抱紧唐正绫向着她隔壁的厢房走去。 将唐正绫抱入房内,盖上被子。 “神医,我要出去一趟,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许敷权轻声道。 “许敷权……”迷迷糊糊中,唐正绫仿佛呓语般地呢喃道,“那你回来一定做顿好吃的阳春牛肉面给我吃才行哦。” 许敷权听到了,低头一笑:“好。”随后缓步走了出去,将房门合上。 院子外,陈秀喆在那强忍着笑。 “别笑了,走吧。”许敷权说,“我们去找找这碧落黄泉究竟在什么地方。” 六十章 碧落黄泉 “上碧落,下黄泉。” 许敷权和陈秀喆站在一条河边,河水底下带着黄泥,整个条河水黄浊无比,真如同那传说中的黄泉一般。黄泉的对岸,是一处巨大的庄门,门前口竖立着一根高大的石碑——幽都! “已见黄泉,玄武阁主请求拜见主人!”陈秀喆朗声道。 许敷权微微侧首,随后猛地转过身。 只见四个身材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穿着白色的丧衣,戴着斗笠,手里都举着一杆长幡,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为首的那人,头上扎着一块蓝布巾,眼眶深陷,脸颊凹陷,显得十分苍老,可却又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人有种窒息之感。 “身高三尺,长幡避阳。身上还散出尸臭味。”陈秀喆双手环抱笑着,“看来这些黄泉引路人比我们玄武阁看起来还渗人啊。” “主人派我等在此等候许久了,玄武阁阁主。”为首的引路人声音暗哑,低沉到几乎听不清。 陈秀喆笑道:“没想到黄泉主人早已猜到了我要来此,真乃神人也啊。” “烦请阁主和许门主不要在这里说太多话,主人不喜欢。二位,上船。”为首的引路人领着其余三人从陈秀喆二人身边走过,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停靠在岸边,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艳美至极的女子手持船桨站在船头,正笑着看向陈秀喆和许敷权。 许敷权一愣:“她又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陈秀喆摇了摇头:“上船。” 四名鬼差撑幡走在船头,将其轻点在黄泉之上,那汹涌的黄泉竟神奇的平静了下来。黑衣女子摇起船桨,那小船缓缓地朝着对岸行去。 “公子便是这一任陈门门主许敷权了吧,公子长得真是俊秀啊。”黑衣女子朝许敷权抛了一记媚眼,咯咯地笑了两声。 许敷权被看得有些不适,干咳两声,淡淡地回道:“姑娘也是貌美如花的美人,赞誉了。” “居然夸奴家是美人,如此夸我的容颜的人,公子您是第一人。”黑衣女子手一挥,扯下了一张面皮,露出了面皮之下的血肉,“公子,现在的我还称得上是貌美如花的美人吗? 许敷权一愣,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好啦好啦,不戏弄公子了。”黑衣女子再手一挥,重新变回了那绝美的容颜。 “没想到姑娘变脸之术竟如此厉害。”陈秀喆笑道。 黑衣女子也跟着笑,声音忽然换了男声:“这位公子就那么肯定我一定是位姑娘?” 陈秀喆和许敷权相视一眼,最后陈秀喆回道:“还真是好手段,不知你改如何称呼?” “小女子没有名字,只有主人给的一个“千面狐”的代号。”黑衣女子的声音又在这个瞬间变得妩媚动人,只叫人听了一句,骨子里就酥软了。 “该死,真见了鬼了。”陈秀喆暗骂一声。 没过多长时间,那小船便划到了对岸,四名引路人飞身下船来到岸边,继续举着长幡朝着那石碑的方向行去。许敷权和陈秀喆也跟了上去。 “二位公子,奴家在这里等你们平安出来哟。”那个柔媚入骨的声音又在他们身后响起。 当许敷权和陈秀喆转过头,只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坐在船头,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衣,只是年岁上去了,满头银丝披肩而下,像是一个垂暮老者。 “真是见鬼了。”许敷权也跟着骂了一句。 “不过此人也是有趣。”陈秀喆继续跟上那四名引路人,“咱们相门也会易容术呀,但和这千面狐比起来,还是差了很远呢。” 许敷权点了点头,认同陈秀喆的话。 四名引路人走到了那庄门之前,庄门上挂着一副牌匾“幽都庄”。 “幽都庄?”许敷权低声念出来。 很快,为首那引路人轻轻地叩响了木门。随后一阵浓雾忽然升起,陈秀喆和许敷权迅速背靠背站到一起,许敷权拔出软剑,陈秀喆也将背上的唐刀握在了手中。 片刻之后,浓雾又渐渐散去。 庄门已经打开,而那四名引路人已经不知去向,一个厚重的声音自门内传来:“玄武阁的二位,还请进来吧。” 陈秀喆将唐刀压下来,与许敷权迈步踏了进去幽都庄的大门,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紫衣蟒袍的肥胖男子正坐在柜台之上敲算盘,一边敲一边皱着眉提笔写字,口中还在喃喃地说着什么,看样子并不是很顺心。 “阁下便是碧落黄泉的主人?”陈秀喆问道。 “等等!”肥胖男子大喝一声,随后眉头紧锁,低头看着那张纸上写的东西,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之后他将那张纸用力地撕碎,一堆纸屑散落在地上,他冷冷地说道,“既然不顺我心,那就全杀了,一个不留。” 方才的引路人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先生的所言可是当真。” “杀!。”肥胖男子不耐烦地挥手,“直接一了百了。” “遵命。”引路人立刻退了下去。 肥胖男子这时候才看向陈秀喆和许敷权:“二位就是如今玄武阁的掌权者了,阁主陈秀喆,和陈门门主许敷权?有趣有趣,我知道你们,如今的玄武阁,竟是由两个无字者掌管。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陈秀喆笑了笑,正欲开口,却被许敷权拦住了:“这似乎与我们此行来此,并没有任何关系吧。” “哈哈哈哈,不愧为曾经的刽子鬼啊,果然警醒的很。”肥胖男子看向许敷权。 “阁下便是碧落黄泉的主人?”许敷权问道。 肥胖男子摆了摆手:“哎哎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不过是主人请来帮忙替他算账的,当不起碧落黄泉主人这四个字,主人听见了,我这个项上人头可保不住啊。” 许敷权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便不废话了,先生就直接带我们去看一看,关于我们玄武阁的东西吧。”陈秀喆从怀里拿出了那枚纯金所造的钥匙,放在了柜台上。 肥胖男子一把收过那金色钥匙,淡淡地说道:“这院子已经三十七年都没有人进去过了啊。二位随我来吧。”肥胖男子走出柜台,领着二人走了向旁边下去的楼梯,走出楼梯后,他们便进入到了一处巨大的山庄之内。陈秀喆在珩宁城买下的那处宅子已经算是很大了,而这幽都庄底下,似乎是由上千座那样大的宅子组成的。肥胖男子领着他们走到最远的一处宅子前停下了脚步:“这宅子就是你们玄武阁的宅子了。” 第六十一章 玄武宝藏 陈秀喆打量四周,发现附近只有他们三人在这,似乎无人看守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附近无人把守?就凭一把钥匙和这样的围墙,能难住何人,不是轻轻一翻,就过去了?” “陈阁主多虑了,这世上能知道碧落黄泉的人不足三十人,况且每座宅子里都有主人布下的一套奇门阵法和无数机关,这些阵法机关可比人强多了。只有使用正确的钥匙打开这院子,那院子里的那些奇门阵法才会同时撤去。如果有外人强行翻墙入院,相信我,除非你是天南剑仙在世,否则任何一位都进不去这宅子里。”肥胖男子狡黠地一笑,“你们玄武阁的那个玄武楼的结构,是不是与我刚才所说的很相似。” 许敷权眉头微微一皱:“你知道玄武楼?” 肥胖男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挥:“跟这里比起来,不值一提。”随后他将钥匙插进了铜锁之中,轻轻一旋,只听“咔嗒”一声,铜锁被打开,院子之中也传来了“咔嗒咔嗒”的声响,持续了整整半刻钟的时间,才恢复了平静。 “二位,接下来你们走进去看到的东西,可能会超出你们所想的。” 陈秀喆笑了笑:“那我拭目以待。” 肥胖男子手一挥,大门随即被打开,他踏入其中,只见院落之中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小房子,并没有一处空地。 许敷权惑道:“这便是玄武阁的宝库?” “许门主莫急,咱们先来点粗俗的。”肥胖男子长袖再一挥,面前的三间屋子被打开,一道金光散出,只见里面摆满了一层叠一层的金砖,即便这幽都庄底下中幽暗无比,随着三间堆满金砖的房门打开后,也亮堂了许多。 陈秀喆看愣了:“这…...这屋子里的金砖得要执行多少次任务才能攒够啊!” 许敷权走上前,伸手拿下了一块金砖:“这三间屋子的金砖很多吗?” 陈秀喆无奈地叹了口气:“许敷权,你能不能了解一下人间疾苦,我费劲心思贪来的那一屋子的黄金连同那间宅子加起来,都不足这一间屋子的半成,你说它多还是不多?” “原来如此。”许敷权放下了金砖,“玄武阁将所有的财富都藏于此处了。” “若以为仅仅只是这三屋子的黄金,那么许门主未免太小看玄武阁几十代的先辈们了。”肥胖男子手再一挥,那三间屋子的房门合上,旁边又有三间屋子的门被打开,强大的剑气瞬间迸发出来。 许敷权与陈秀喆立即举起刀剑对准了那三间屋子。 “二位莫慌,屋中并无高手在内,只是有几柄好剑在内。”肥胖男子笑道。 “无人而有如此强大的剑气,莫非这剑,来自铸天阁?”许敷权沉声道。 肥胖男子从怀里拿出一柄纸扇,看着三间屋子中摆满的兵器,得意地说道:“铸天阁、九逍门以及已经覆灭的天涯门,里面的名剑大多出自这三个地方。还有其他的兵器,比如那天韵门所造的穿云箭,天下人以为他们直供墨家,其实玄武阁的人早就弄到手了,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使用不了而已。” 许敷权走到那一屋子的名剑面前,取下了一柄焦黑色的长剑,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悲伤,但转瞬即逝:“悲剑?这不是天南剑仙的其中一把佩剑吗?” “许门主居然知道这柄剑,真是令人惊讶。”肥胖男子笑道,“没错,正是天南剑仙晚年使用的佩剑,不过这把剑为何会出现在你们的宝库里,我也不得而知了。” “那如此来看来,这三间屋子,比方才那三屋子的金砖还要值钱。” “用金钱的价值来衡量的话,自然比不上三屋子的金砖。但是这里的兵器,光靠钱也买不到的。”肥胖男子得意道,“就比如许门主手上这把悲剑,都值得无数人抢破脑袋。” “看你这般得意,这些东西倒像是你的一样。”陈秀喆淡淡道。 肥胖男子讪讪一笑:“平日做事有些狂妄,让阁主见笑了,那我们再看看后面的。后面几间屋子,危险的很,二位可要小心了!”这一次肥胖男子亲自走到了屋子门前,伸手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个个的木桶,看不清里面的事物,但是木桶之上,都贴上了红纸。红纸上用黑笔写着硕大的字——“撼天动地”、“擎天雷霄”、“无尽落幕”、“幽梦回声”、“三相惊天”..... “玄武有烈狱堂,那么江湖便有火雷堂。”陈秀喆低吟道。 许敷权瞳孔微微缩紧:“我有一位朋友来自火雷堂,他曾跟我提起过,火雷堂共有一十五种天级火药,没想到玄武宝库中就有足足五种,这确实超乎所想。” “除了另外十种没有在宝库中,火雷堂其他厉害的火药已经堆满了这间屋子。”肥胖男子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为了保存好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主人可是费劲了不少心思,不然的话,里面的火药一旦同时引爆,整个整个幽都庄都会被夷为平地。所以接下来这道门,我们也得小心,因为稍有不慎,咱们三个就交代在这里了。”肥胖男子又将隔壁屋子的门打开,屋子之中一条沉睡的巨蟒睁开了眼。 陈秀喆往后退了一步:“异蟒。” “这一条是天下最大的异蟒,异蟒本身是无毒的,但苗疆毒皇和虫皇,喂它吃天下最毒的毒虫,泡在由无数剧毒的毒池,如今这条异蟒浑身上下都是无药可治的剧毒,只需一滴它的毒液,就算是天南剑仙,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肥胖男子往后退了一步,匆匆忙忙地又将门合上。 “若我没有猜错,剩下的一道门中,藏有奇门阵法之术。” 肥胖男子一愣:“你很聪明,没错。接下来的这间屋子里藏有的奇门阵法,除去灭世之阵,和我主人布在幽都庄的阵法外,天下奇门阵法皆在此中。还有其他的,例如各州的关隘、城防图以及重要堪舆的图纸等等,只要二位能想到的,玄武先辈早已经收纳在这幽都庄里了。” “所以这便是玄武阁几百年的宝藏。”许敷权沉声道。 肥胖男子挥着纸扇:“许门主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玄武阁传承几百年才堆积起来的宝藏,正因为只有拥有这些宝藏,玄武阁才能稳坐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宝座,甚至几百年不倒。所以为什么说,得到玄武令才能继承阁主之位,你以为只是这块玄武只是一个的象征?” “如果只有那三间屋子的金砖,或许我能这样认为。但是今日看到这些,我只有一个想法。”许敷权轻叹一声,“若将这些带回玄武阁,玄武阁便能组成一支全天下最强的军队。” “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不知整个武国全部军队联合起来能否抵挡的住一日吗?”陈秀喆笑呵呵道。 第六十二章 请帖 所有屋子中存放的宝藏许敷权和陈秀喆都过目一遍后,陈秀喆将手中的钥匙收回身上:“难怪一块玄武令,就能搅动整个玄武阁。不过玄武令已经被我斩碎,只留有一把钥匙,恐怕不好吧。” “这点阁主不用担忧,只要你把旧的钥匙交还回来,我就会给一块新的玄武令牌。当然,前提那钥匙得是真的。”肥胖男子怪笑着答道。 “我有一个疑问,有这么多东西存放在这,想要取走,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许敷权沉声道。 “聪明。”肥胖男子拍手道,“很多人见到这一屋子的汇聚天下的宝物,怕是早就心中乐坏了,哪还会注意其他,所以许门主,你真的不简单啊。” “如果我们要取走这些东西,那需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才行?”许敷权问道。 肥胖男子笑道:“没有任何的代价,至少对于碧落黄泉,亦或者幽都庄来说,你们今日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能带走。” 许敷权摇了摇头:“我不信。” “许门主不必不信,因为拥有这些东西的代价,其实你们的先辈早就替你们偿还了大部分。剩下的,已经靠你们这些年杀的人,做的事,偿还完了。”肥胖男子仰头道,“因为天下负责杀人的委托,都是写信来到幽都庄这里,再由我们按照难度来分发到能完成这个委托的组织手上!” “小心!”许敷权猛地挥动软剑,只见“叮”的一声,一柄飞箭打在了剑身之上被弹了出去,他落下软剑,朝前看去。 肥胖男子将双手拢在袖中,懒洋洋地看着许敷权,撇了撇嘴:“主人有规定,我们从来不会对来者动手。” 陈秀喆走上前:“几位关主大人不敢现身,只敢躲在暗处偷袭。” “当年见关主殿中见到你们二人,我便说应该将你们都杀了。”穿着一身褐色长袍的男子落在了肥胖男子的身旁。 “二关主。”许敷权沉声道。 “可我也说过,他们虽然有点难以掌控,但还是值得利用一番。”另一个身穿紫袍,一头白发的男子缓步从屋外走了进来,正是许敷权曾在天南城中见过的三关主。 “可就现在的结果来看,我们当初杀死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穿着金袍的最后走进了进来,他眉宇间带着几分藏而不露的威严,自然便是三关主之首——大关主。 “等你们许久了,今日既能见到了玄武阁的宝藏,又见到了几位关主大人,可谓没有白来一趟。”陈秀喆点足掠出,唐刀握在手中,冲着最前方的二关主砍去。 二关主往后一退,手在腰间轻轻一甩,一杆长枪便已握在了手中,他朝前扫去,打向陈秀喆。却见陈秀喆手中唐刀虚晃一招,和二关主的长枪相撞之后飞速撤手,然后双掌推出,冲着二关主的胸膛打了过去。 “是断魄掌。”大关主低喝一声,“退回来!” 二关主没有犹豫,立刻点足后撤,但那掌气仍有几分击中了他,逼得他踉跄退后了几步。 “这样的断魄掌绝不是轻易便可以练出来的,你很早就开始偷学了。”大关主沉声道。 陈秀喆微微俯身:“你想知道,你们或许可以去下面问问上一任阁主。” 大关主眉头紧皱,微微侧首,发现许敷权已经执剑站在了院门口,封死了他们唯一能够离开的路。 三关主笑道:“陈阁主,许门主,我们三人来此,不是来讨架的。” 肥胖男子轻轻咳嗽了一下:“没错,幽都庄的自然不是给诸位来打架的地方。 “王管家,麻烦你把剩下的话跟他们讲清楚了。”三关主笑着看向肥胖男子。 肥胖男子挥了挥扇子:“我不是正说到一半的时候你们三位就现身了嘛。陈阁主,我还未说完的是,你们手上金色钥匙只是能打开这间院子罢了,可是要取走这里的东西,那就还需要另外一件物件。” “什么物件?”陈秀喆问道。 “是这个。”大关主将手中的剑横在二人面前。 这把长剑,是幽都庄特制的,剑柄之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剑尖是乌金铸造,散发寒光。 肥胖男子点头:“正是这把剑,有钥匙可以打开这间院子,但只有持剑才能可以取走院子中的东西。二物,缺一不可。” “哦?难怪关主殿的关主们,始终能够凌驾于三门之上。”陈秀喆冷笑一声。 “我知道你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打算趁王管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将我们三人都杀了,然后夺走这块腰牌,亦或是把我们和王掌柜都杀了。只可惜,怕是你们两个还没出手,碧落黄泉的引路人就能把你们杀了。”大关主冷哼一声,直接将手中的长剑丢了出去。 陈秀喆伸手接过,意味深长地一笑:“哦?几位关主大人这是认可了我和许敷权来执掌玄武阁?” “你觉得如何?”三关主挑了挑眉。 “可三位关主却忘了一件事。”许敷权忽然开口了 三关主和大关主相视一眼:“忘了什么?” 许敷权握紧软剑,随时准备使出一十三剑法:“我们,并不会认可关主殿,也不会再认可关主的存在。在我们新的玄武阁之中,不会再有任何掌控我们的人存在。” “哦?看来倒是我们一厢情愿了啊。”三关主并不愤怒,甚至也没有多么惊讶,“只是你们,似乎把改变玄武阁这件事想的太轻松了。” “这是一份请帖。”大关主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金贴,轻轻一挥,丢向了陈秀喆。 陈秀喆接过金贴,笑道:“三位想要邀请我们前去何处赴宴?” “你们想要建立一个新的玄武阁,那么这个人你们需要去见一下。”大关主沉声道。 陈秀喆问道:“去哪里见? “西南城。”大关主朗声道。 “西南城?”陈秀喆和许敷权都是一惊,手握天下传奇的破山军,负责镇守在西南方的申王爷申楚卿 “那所见之人又是谁?”许敷权问道。 三关主幽幽地说道:“所见之人便是那位申楚卿。至于剩下的,等你们到西南城见了申王爷之后,自然便会得到答案。” “收起你的断魄掌吧,在幽都庄中杀人,也只有你这样的疯子才想得出来。”大关主转身,带着三关主和二关主二人朝着门口走去,许敷权也收起了软剑,退到一边,并没有打算真的拦住他们。等他们三人离开之后,许敷权看向陈秀喆。 “西南城啊。”陈秀喆笑道,“前些日子刚和李兄说去西南城讨要美酒,没想到真的灵验了。” 许敷权轻叹一声:“怕是有诈。” “怕什么?你我二人联手,何惧之有。”陈秀喆淡淡笑道,“王管家,现在两样物件都到我手,我能带东西离开了吧。” “没问题,不知陈阁主看上了何物。”肥胖男子呵呵笑道,“我帮你拿。” “那把悲剑拿给我的许门主就行。”陈秀喆指了指一旁的许敷权。 许敷权眉头一拧:“你做什么?” 陈秀喆白了他一眼:“笨,没有双剑的你,去西南城不是找死吗?” 第六十三章 史书 珩宁城,春雨淅沥,细密的雨丝如同无数根纤柔细嫩的银针从天空飘落,打在街边的柳树上,发出沙沙作响。 没有了许敷权待在的正绫药庄后,偌大的宅子显得有几分寂寥了,而一整个上午也没有一人前来问诊,既然无人前来问诊,唐正绫独自一人躺在堂间的一张长椅上,一边听着那雨声一边翻看着手上的茶市小书,长椅旁的木架子上还放着一碟子桃花糕,倒真有几分惬意了。 正当唐正绫看得入神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她在玄武楼底下密室看的那本小书,可惜当时情况紧急,她没能把书带出来,本想内乱结束后再去一趟的,谁知玄武楼已经被毁,就连城外的出口也无法进去了。 她突然瞥到院子中出现了一个撑伞的身影,她一愣:“许敷权,是你嘛?”可等她定睛一看,却发现来人背着一个箱子,头顶的斗笠遮住了脸颊,让她只能看见他穿着的灰白色的衣裳,许敷权从未穿过灰白衣裳,此人定然不是许敷权。 “神医,是我前来。”只见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副英俊的容貌来。 “李先生?”唐正绫惑道。 “拜见神医。”李总秦恒朝唐正绫拱手道,“正打算离开珩宁城,谁知雨大了起来,于是来到神医这来避雨,冒昧前来叨扰神医,希望神医莫要怪罪。” 唐正绫从长椅上坐了起来:“怎么会怪罪先生呢,只是以先生的行事作风,没有敲门就进了院子,想必不只是单纯为了避雨那么简单吧。” “神医聪慧,不过在下已得到了答案。”李总秦恒点头道。 唐正绫笑了笑:“想必李先生是来看许敷权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吧?放心吧,珩宁城只是他们来歇脚的地方,说走便走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看来是在下小人之心了。许敷权他人是极好的,我自然是信得过,就是陈秀喆那坏家伙......”李总秦恒挠了挠头,“每次只要他现身的地方,总不会有好事情会发生。” 唐正绫使劲点头:“李先生所言正是啊,你的预感没有错,只是这坏事不是发生在珩宁城里面。” “看来姑娘对陈秀喆这个人也有很多怨言了。”李总秦恒微微一笑,准备告辞离开,却忽然瞥到了唐正绫手中的那本书,“哦?姑娘原本正在看书,那还真是李总秦恒打扰了,再说一声抱歉。” 唐正绫一愣,挥了挥手中的那本小书,摇头道:“不是什么名言好书,就是是一本茶市小书,内容倒是有趣,但没什么大道理,对于先生这样的人来说,这些书应当是算是下品吧 “诶,神医此言差矣。”李总秦恒摇头正色道,“即便是在下,平日也会看这样的茶市小书,毕竟道理藏在故事中,每个故事的出现自然也有它的出现带出来的道理,每一位观书者能从中获得属于自己的道理,所以人们口中所谓的道理不应当是书上或者是旁人来告诉你的,而是是由自己悟出来的。” “其实读书,本就不该是单单追求功利的事情。”李总秦恒走上前坐下,倒了杯茶水,“书带给人的变化,应当是阅遍千万卷书后,突然某一刻,心中豁然开朗了,明白了自己曾经忽略了的东西,并且因此而受益。” 唐正绫眼睛一亮:“不愧是先生,见识就是比寻常的读书人要高上许多。” “神医谬赞了。”李总秦恒摆了摆手,“若无别的事情,李某就告退了。” “对了,先生,你是否听过一位奇能异士,那人如同鬼魅一般,能在玄夜轻取敌将首级,但后来此人消失在世间。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似的。” “神医在何处听到过这些事情的。”李周秦恒闻言一惊,随即又镇静下来。 “我是在天南城里看见这本小书。”唐正绫回答道,“可惜因为一些缘故没能带回来。” “那神医可还记得其中内容?如果记得是否可以将其完整的写下来?”李周秦恒询问道。 唐正绫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写出来。”唐正绫提起笔蘸饱墨汁,飞快的在纸上写下那本小书的大致内容。 两个时辰过后,唐正绫便停下了笔,将手里的小册子递给了李周秦恒:“李先生,你看如何。” “好。”李总秦恒手接过小册子,随后将角落里的一张小板凳给吸了过来,他坐了下来,便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唐正绫拿起一块桃花糕递给了李周秦恒:“李先生莫着急,这几日药庄里都很清静,吃块桃花糕,慢慢看。” “多谢。”李总秦恒接过桃花糕咬了一口,但眼睛却没有从册子上离开。 唐正绫张了张口还欲说话,可看到李总秦恒那专注的神色还是忍住了,她也拿了块桃花糕,重新躺回到了长椅上。书写了两个时辰的她已有些倦怠了,便闭上眼睡觉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雨也停了,唐正绫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饭菜香,立刻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只见李总秦恒正在桌上摆碗筷,那本册子被他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桌上。 “李先生。”唐正绫唤了一声。 “醒了。一起来吃饭吧。今日只有我们二人,所以做的菜就简单了些。”李总秦恒笑道。 唐正绫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李先生了。多谢多谢!” 李总秦恒微微一笑,摇头道:“是我谢谢你才对,这一下午能看到这样一本好书,很值得。” 唐正绫一愣:“不知先生从这本茶市小书里悟出什么道理来了。” “非也,非也。神医所看的并不是什么茶市小书。”李总秦恒依旧淡淡地笑着,只是语气多了几分凝重,“而是一本史书。” “史书?不应该啊,我也略看过武国的开国历史,不曾记录过这段历史?况且真有这么一个奇能异士存在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从来不曾听人提起过?”唐正绫惑道。 “其实史书,从来都是有两本的,你们能看到的自然会略有变动,而另一本,记录得才是所有的真实。”李总秦恒回道。 唐正绫微微皱眉:“要是武国开国的时候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专门做刺杀的奇能异士?后来他去哪里了呢?难不成是在后面的那几本书里写着,唉,可惜玄武楼被烧了,那些书也找不到了。等等......这本书为什么会藏在玄武楼之中?难道说,那个人是玄武阁......” “坐下吃饭吧。有些事情,光靠猜测,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的。”李总秦恒阻止了唐正绫继续说下去,“你说是不是,相墨前辈?” “哈哈哈哈。”一个笑声响起,院门被推开,手持一圈念珠的相墨走了进来,“许久未见了,李先生。” “短短几日时间,就在珩宁城中同时见到了玄武阁最强的三位杀手,若不是许敷权给了我承诺,不然还真是令人不安啊。”李总秦恒垂首道。 “相墨叔叔。”唐正绫唤了一声。 “嗯?叔叔?”李总秦恒有些吃惊。 “不错,这是我一位生死之交的女儿。”相墨抽了口烟,“她的老爹是曲家家主” “曲家....原来如此。”李周秦恒恍然大悟道。 “正绫,你们方才提到的那本书。”相墨走进了屋内,“让我看看。” 唐正绫撇了撇嘴:“先吃饭,我饿了!” 第六十四章 请帖 西南城。 “父亲,真的要请这么多人来我们的家宴吗?”站在一旁的男子看向中年男人紧张道。 “为何不,过几日就是洛卿的五岁生辰了,平日府上也冷冷清清的,正好来点人过来热闹一番!”中年男子笑着回答。 “朝廷那边,我们也要派去吗?”年轻男子继续问道。 “要派的,毕竟是君臣关系,若是不派,恐有人借此事发难。” “可是...”年轻男子还想说什么。 只见中年男子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语,然后道:“没有可是,你明一早就赶快去准备把别的请帖发出去!至于帝京城那份帖子,我早几日就出去了。” “知道了!”听到自己老爹这样说,年轻男子只能应声退下。 看到儿子离开,他才转身朝屋内走去。 刚刚推门而入,就见一位美貌女子端坐在桌前品茗,见他进来立马放下手中茶杯迎上前去。 “怎么现在才来,再晚点饭菜都凉了!”女子埋怨道。 “老爷子那边交代了点事情。”年轻男子解释道。 “爹说了什么事让你那般忧心忡忡啊!”女子 有些好奇,随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该不会是洛卿的生辰吧!” “算是,不过老爷子打算连着卿儿的生辰一起开家宴。”年轻男子皱眉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是洛卿的生辰嘛,让人来热闹热闹,不是挺好的吗?” “我是担心老爷子就这么大开门府,让一些外人进来添麻烦就不好了。更何况,夫人你忘了吗,老爷子为什么要率大军驻守这西南城中。” “夫君是指朝廷会派人对爹不利?”女子微微蹙眉,随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嗯,虽然这西南城是我们的地盘,但谁知道朝廷会不会有所举动!”年轻男子神色凝重。 “可爹说出去的话,从不会收回来!” “那我们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男子叹口气无奈道。 中年男人一直躺在书房内的长椅上,没过多久便有一位穿着黑袍的男子推门而入。 “有事?” “请将军过目先。”黑袍人说着双手呈上一封密函。 闻言,中年男人伸出左手将信件拿过,仔细翻阅起来。 当他翻阅完之时,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呵,看来我的宝贝孙子很受人欢迎呢,连玄武阁的人都要来了。” “以玄武阁的行事作风,还未进入西南城,就被我们天网率先得了消息,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问题。” “自然有问题,玄武阁是故意让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人正在前往西南城。”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我自然不会认为我们西南城设下的天网已经强到能这么早就探寻到玄武阁的行踪。” “玄武阁行事,从来都是只为杀人,怎么会故意泄露行踪?”黑袍人皱眉道,“难道说,他们此行不是为杀人而来?不为杀人入西南城.....总不可能是真的来祝贺吧。” “我想,他应该只是想来见我,不会做其他的事。传我的命令,但凡有他的消息直接汇报到我这里,不准走漏一点风声。” “属下遵命!” 黑衣人领命离开,中年男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而此刻在帝京城皇宫中。 御书房内,龙座之上,一身龙袍的皇帝正坐在龙案前看着那份来自西南城的请帖,久久沉默不语。 忽然一位身着白兰长裙的绝世佳人踏步而来,见到皇帝坐在龙椅上发呆,她眸光一闪。 “陛下。”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 皇帝闻声望去,只见女子缓缓靠近。 “爱妃怎么来了?”龙椅上的男子温柔的问道。 “臣妾见陛下还未过来用膳便特意过来询问。”女子微笑道,“陛下是否有事,如果需要臣妾帮忙的,尽管说。” “朕确实被一些事给烦到了。”说着将手中请帖递给她,“这是西南城申将军送来的请帖,你且帮朕分析分析,我这个结拜兄弟此次送这张请帖究竟是什么目的?” “好。”女子应声接过请帖,展开看起来。 待她看完请帖的全部内容后,微微挑眉,随即轻笑道:“依臣妾看来,申王这请帖只是想邀约陛下去赴宴罢了!” “爱妃何出此言?”皇帝反问道。 “因为这一份是家宴的请帖,只有家人才会收到这样的请帖。说明申将军还是注重和陛下的兄弟情谊。”女子微笑道。 “可他就不怕朕借此刁难与他?”皇帝眯起眼睛盯着女子。 “臣妾觉得,既然他敢送来请帖,自然是考虑到陛下你的脾性。再者,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做出失礼之事。”女子浅笑盈盈道 “好,那就依爱妃的话,派朝中一位能臣去西南城赴宴。” “陛下,与其派一位大臣前去,不如让....”女子凑到皇帝跟前轻声说了几句。 “嗯,就按照爱妃说的,让筱儿去吧。” 而此刻在帝京城内,一处隐秘的宅院之中。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也同样握着一张密函,他将纸条放在烛火边点燃,沉声道:“只来了他一个人?” “是的,一人一剑,已在前往西南城的途中。”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回道。 “刽子鬼许敷权,这个名字我不止听到过一次了。”老者缓缓道。 “当年入帝京城里杀了大皇子的三人之中,就有他一个。而且据眼线来报,当时若没有许敷权的双剑术,他们逃出帝京城没有半点机会。光论杀人术而言,天下能有几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黑衣人说道 “好。我等了还不到十年,这一批年轻人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可再大的惊喜也要唯我所用,否则,死路一条。”老者说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眼底尽显杀伐。 “消息都已经传达到给三位关主,那三位关主会配合我们的行动。”黑衣人低声道。 “如此甚好,这一次,就让那个申家,彻底的覆灭!”老者语气冰冷,带着丝丝寒意。 第六十五章 筹备家宴 “又是残春将立夏,如不能喝上千矢酒,那就真的是太遗憾了!”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独自坐在酒肆里,眼睛瞥向角落里的男子,“公子说是吧?” 角落里的男子只点了一壶酒,一碟小菜,桌子旁放着一柄长剑,面对中年男子的提问,他轻轻摇头:“在下没能赶上有千矢酒的日子,确实遗憾了。 “若公子想喝,我请你喝也可以。不过是区区一坛千矢酒而已!”中年男子一抬手,将手中的酒壶给打了出去,那酒壶冲着角落中的男子直飞而去,眼看着便要将其砸中了。而男子只是微微侧首,右手往前一探,竟是将那酒壶稳稳当当地接到了手里。 “前辈这一坛酒太过金贵,我只用喝一杯即可。”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手一挥,将酒坛子又给丢了回去。 “你居然会叫我前辈?”中年男子抓住酒壶轻轻地晃了两下,“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前辈’啊。”中年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他端起酒杯,仰脖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公子可知我是何人?” “武国破风军统领,申楚卿。”男子沉声道。 “哈哈....上次你拿一柄铸天阁的好剑与我换千里紫驹。如何,那千里紫驹可还好。”申楚卿大笑两声,“来自玄武阁的刽子鬼,许敷权。” “前辈的紫驹自然是好生照料,过几日便会再送来的。”许敷权答道。 “不用一口一个前辈的叫我,你毕竟来自江湖,而我是朝堂中人,怎好让你平白无故地叫我一声前辈?”申楚卿笑道。 “那晚辈该称呼您什么呢?”许敷权反问道。 “看你的样子,和我儿年纪相仿,你叫我申叔叔就行了。”申楚卿拍了拍许敷权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 “还是继续喊前辈好吧,我们毕竟不是同一路人。”许敷权淡淡答道。 “成,你想咋叫就咋叫,直说吧今日来西南城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是想要来捣乱我家宴的话,尽快打道回府吧。” “前辈误会了,在下来西南城,只是收到一位故人邀约,所以才会来到此处,并无其他想法。”许敷权平静地说道。 申楚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又低头喝了一杯酒:“哦,是吗?那倒是我多心了啊。” “还有一件事,申前辈还不清楚。玄武阁已经有了新的阁主继位,我不再是传说中的刽子鬼。”许敷权回道。 申楚卿微微眯起眼睛:“是吗?老夫收到的消息还是有点慢啊。” 许敷权放下一块碎金:“多谢申前辈赐酒,能喝上西南城的千矢酒。酒真的比传言中的好,不愧是天下闻名的佳酿。”说完之后,许敷权便拿起了桌上的长剑,走出了酒肆。 申楚卿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一个刽子鬼许敷权,当真是了不得啊!”他将酒坛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申家邸宅中。 偌大的宅院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地准备着第二日的家宴。不少仆役都在忙着从地窖搬出好酒往府中大厅里运。 申府的现任总管申惗傅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大声地骂着:“手脚都给我麻利点!要是耽误了明天的家宴,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仆役连连应承,不敢懈怠。 “惗傅。”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唤他。 “哪个混账东西在叫我啊?没看到老子正忙着吗操办事?”人声嘈杂,申惗傅没听清那人的声音,转头就直接骂道。 “惗傅,这样可不行。”那人笑了笑,缓步走近。 申惗傅赶忙垂首道:“老爷,惗傅错了,请老爷责罚!” “无妨。”申楚卿笑了笑,“不过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多谢老爷宽容。” “咱们申府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吧。”申楚卿突然感慨道。 “嗯,自老爷一直镇守在西南城后,申府就变得越来越冷清了。”申惗傅一边说道,一边指着另一边大喊,“错了,错了!你们手上那些酒不是放这边的,给我拿到那边去!” “这几十年都辛苦你了,你跟着我,也没享过几天福气啊。”申楚卿叹了口气。 申惗傅又擦了擦汗,笑道:“老爷言重了,以前虽然不能随老爷上阵杀敌,但现在能为老爷分担府中平日的琐事,就是我的福气了!” “对了,惗傅。你有见到洛卿吗?”申楚卿忽然问道。 申惗傅摇摇头:“少爷从午时出去后都未曾归来,世子爷已派人出去寻他了,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我知道了。”申楚卿点点头,“明日的客人们都已安排妥当了?” “都已经妥当了。不少江湖名门世家都来了,而五大家除了黄家因事不来外,其他四家皆会在明日到来,不过帝京城依旧还没来信,也不知是否会派人来。” “来与不来取决于陛下,不要过多忧虑。”申楚卿笑了笑,“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了。” “好!” “手脚赶紧的,把这些酒都给我放好了。放好了,大家就赶紧回去休息。明天的家宴可别给咱们申府丢人!”申惗傅大声呼喊着。 “得嘞!”那些仆役齐声应道。 “十一,十三。今夜你们两个辛苦些,给我好好看着这里,过了今夜,重重有赏。”申惗傅指着两个年轻仆役说道。 “是。”两人恭敬地应了。 之后申惗傅和其他仆役就都离开了,只剩下那守夜的两名仆役守在院落门口,防止有人进入。但是在屋内的横梁之上,已经有四位位黑衣人坐在上面了。 为首的黑衣人轻落至地面,随即运起内力,猛地挥手,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动作快点!”为首黑衣人命令道。 其他三位黑衣人迅速冲向那些摆放好的酒坛,解开酒坛上面的红布,然后往里面撒了药粉,粉末遇酒即融。 若是许敷权见到这些粉末定是再熟悉不过,这些就是相门的寒衰散。 虽不会致死,但只需服用一点,全身如同跌入寒冰之中,浑身发寒,使不出半分内力。 四人将红布重新封上之后,便从屋顶上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公主 离开酒肆的许敷权,来到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普通的房屋后,睡了一觉。若是平常执行任务时,他直接睡在一处人家的横梁之上就可以,不过今日有些特殊。 清晨,许敷权醒来,昨夜居然无人前来,他轻叹一声,正打算离去时,一柄飞刃破窗射入,狠狠地钉在了桌上,趁着许敷权被突如其来的飞刃影响瞬间,窗外随即一位身着黑衣面戴面具男子翻入屋内。 “没想到你是独自一个人前来,你就不怕我们在此杀了你?”面具男子低沉问道,语气中充满不屑,显然并未将眼前的许敷权看在眼里。 “你们愿意让我前来,就说明你们需要我帮忙,否则刚才那柄飞刃直接射向我脑袋便可。”许敷权淡淡笑了起来,从容镇定,仿佛丝毫不为对方所威胁到。 面具男子取下面具,露出面容,笑道:“你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没想到是三关主来见我。”许敷权平静地说道,“直言吧,用申府家宴的请帖邀请我前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让你赴宴而已。”三关主说话时,语气十分轻松。 “仅此而已?”许敷权反问道,他怎会相信,对方无缘无故请自己赴宴会是这种结果。 “你可以不信,但如果你想知道玄武真相,最好去参宴,否则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三关主微微颔首。 “我们当然会赴宴。”另一侧窗户在此时忽然打开,一个瘦高的男子从窗口跃进。 “你去做了什么?那么晚才来?”许敷权问道。 陈秀喆白了他一眼:“二货,又不是你来坐这个阁主之位,不知道阁中还有很懂事情要我处理吗?” “既然二位都来了,那我们明夜在申府宴会上见。”三关主留下一句话后,便推门走了出去。 “你真打算去申府?”许敷权皱眉问道。 陈秀喆点头道:“去一趟又何妨,我也想见见那位杀敌无数的申王爷。就算有诈又如何?我们二人联手,他们三位关主,岂是我们对手。” “随你吧。” 西南城郊外一处破庙中。 大关主与二关主盘坐在蒲团之上,旁边还有一人站在一侧。 直至三关主返回,大关主睁开眼睛说道:“他们都到了?” “嗯,他们都已经到了。” 站在一侧的那人开口:“毒已经下好了,待开宴之时,亦是你们动手之际,记住闹得越大越好。” “左使大人放心。” 申府后院。 银花树上,一位八岁少年躺在一处树干上,手轻轻一晃,一个酒坛子从手中滑落掉了下来,头偏向一方,好似醉死般睡去,不省人事。 “小少爷,该吃饭啦!”一名仆役提着食盒来到这棵银花树前。 “不吃,不吃,没酒吃不下去。”少年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只是嘴唇微动了几下,喃喃道。 “这……”仆役一脸难色,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里,俯下身体轻声说道,“少爷啊,你可别耍性子了,这次是老爷的命令,必须吃了这碗生辰饭。” “都说不吃了,听不清吗?”少年依旧闭着眼睛,却怒喝道,“滚!再吵我砍了你!” “洛卿,不得如此无礼。”申楚卿走进了后院,呵斥道。 “老爷!”仆役恭敬地说来了。 “你先下去吧。”申楚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后他转头对申洛卿温和说道:“洛卿,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能不吃生辰饭呢?” “爷爷,这生辰饭太难吃了,没酒我吃不下去。”少年懒洋洋说道。 “洛卿.....”申楚卿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后院被人敲响了房门。 申楚卿只能放下那生辰饭,快步走去打开那扇门。 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外,跟随的侍卫朝他拱了拱手说道:“拜见申王爷!” 申楚卿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哦?以为是哪位朝中大臣前来,没想到是这么一位贵客来我家宴。” 马车的帷幕忽然被掀开了。一位身穿红纱长裙的少女走下马车,款款施礼:“拜见申王爷。” “拜见公主殿下,陛下近日可安好?” “皇爷爷安好,多谢申王爷挂念。”少女盈盈说道。 “公主远道而来,我带你去歇息!” “好。”少女跟随申楚卿进入申府后院。 “那位少年是?”一双美目若清水般流动,轻轻一瞟,望了那银花树上的少年一眼。 “回公主殿下,这位是我的小孙子。”申楚卿随后喊道,“洛卿,快下来迎客人。” “嗯?”少年扭过头睁开了眼,被那一瞟,整个人都从树上摔了下去。 少年赶紧站起身来,不再有醉后懒散模样,整个人都身子一震,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少女:“你......你好漂亮,你是谁?” 少女捂嘴笑了笑:“那你又是谁呢?” “你不认识我?我是申府的少爷,整个西南城都认识我啊。”少年不解道。 “我知道你是申府的少爷,可你依旧没说你是谁啊?”少女莞尔一笑。 “我叫申洛卿。”少年回答道,那少女的莞尔一笑令他呆住了,不知该做些什么。 “很好听的名字。”少女赞赏道。 “那...那个......”申洛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好了,赶紧吃完你的生辰饭,然后回房间收拾收拾一下自己。”还是申楚卿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好好好。”申洛卿端起地上的饭碗往内院跑去。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少女抿嘴一笑。 “让公主见笑了,我们继续走吧。” 第六十七章 开宴 第二日酉时。 申府家宴。 距上次申府举办家宴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很多人都以为申府不再举行家宴了,但申府却又重新办起家宴来,甚至宴请江湖各大世家前来赴宴。 不少前来已经来到的客人都好奇着那些名门世家会前来,又会派何人前来。 “御方城将军徐御之携其侍从前来赴宴!请落座!”申惗傅站在门口,对着院中高声喊道,声音洪亮且响彻云霄。 一身红袍,腰佩长剑的徐御之带着一众随从走了进来,他虽只有五六十岁,相貌英俊、威风凛凛,一双鹰目锐利如刀,气势迫人。 “申元帅,好久不见啊!”徐御之笑意浓浓地对着站在台阶前等待自己落坐的申楚卿拱手说道,态度非常客气和恭敬。 申昊连忙回礼:“徐将军,别来无恙?” “哈哈,承蒙元帅挂念,我还是老样子,倒是你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健壮了!”徐御之哈哈大笑地拍了拍申楚卿肩膀,然后带着自己的随从找位置落座。 “天北城白家家主白天北携白夫人前来赴宴!请落上座!” 没想到五大世家最先来到的居然是远在北方的天北城白家。 “白家主远来辛苦了!”申楚卿与白天北互通了姓名,并邀请白夫人落座。 “不敢不敢,申元帅才是真的辛苦了,劳烦申元帅亲自迎接我们!”白天北也谦虚地说。 “应该的!应该的!两位远道而来,还请快入席吧。” “东海城墨家家主墨景渊携门中弟子赴宴!请落上座!” “栢南城宋氏家族宋文德携其门中弟子前来赴宴,请落上座!” “西诃城林氏家族林天罡携其门中弟子前来赴宴,请落上座!” 每前来一位贵客,申惗傅都要高喊着,连着喊了十几回,嗓子也喊的有些干哑,已经有不少人落满座位,仅剩下主桌上还留有两个空位了。但是那两个空位的主人却迟迟还没有到来,申惗傅望了望申楚卿,似乎在告诉那空余的桌子不会有人前来。 申楚卿明白他心中所想,便朝着他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门口此时又传来两声马嘶,只见一老一少年勒马而立。他们背上负着长剑,年长的一人骑术精湛,轻松地拉住了马缰绳,而另外一人则有些笨拙,因为太急切,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这二位又是谁啊.....…”申惗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申楚卿。 申楚卿愣了一下:“这二位我也不曾认识…” “这两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 门口两人刚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猜测他们的身份。 “铸天阁铸剑天师钟无。”老者声音苍劲有力。 “铸天阁铸剑地师钟虚。”少年清朗如玉。 “受阁主之托,特来赴宴!” “铸天阁!”厅内贵客们低声惊呼,神色各异,谁也没想到,天下第一剑阁居然也会来西南城赴宴。 “此次申府家宴本由阁主亲来,但阁主正锻造一柄上天剑,故不能前来赴宴。所以派我们二人前来。”钟无解释道。 那些贵客很快明白了铸天阁的来意,是想借着这次申府家宴来向天下告知,自己阁中又出一柄好剑。铸天阁这样做,做为宴会的主人,申楚卿会怎么想? 申楚卿大喊道:“铸天阁铸剑师钟无、钟虚,前来赴宴!快快请上座!” 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步履沉稳地走上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下。 “既然铸天阁的两位前辈已经来了,那还有谁未到呢?”人群里有人问道。 “只剩下黄家的人未来了,也不知他们来否。” ‘钟无’落座之后,看向坏笑着说道:“二货,要是铸天阁的阁主知道我们假扮他们的铸剑师参加家宴,如果咱们以后再去讨剑,会不会给人赶出来了啊?” “你想知道的话,这才宴会结束后,你去问问 就知道了嘛。” ‘钟虚’淡定地说道,完全没把“钟无”的调侃放在眼中。 ‘钟无’撇了撇嘴:“那还是算了吧。” 前院正热闹非凡,后院却是平静的很。 “公主殿下,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前院赴宴了。” “嗯。”一袭青衣,眉眼温婉,容颜绝美的少女听闻,微微颔首,随后跟着婢女往前院大厅 走去。 前院正厅里,宾客们觥筹交错,谈笑欢畅。 少女踏入大厅的时候,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她,议论纷纷。 “这不是六公主殿下吗?” “是啊,难不成皇帝陛下也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诸位,今日本是皇爷爷来赴宴,但皇爷爷临时有事不得不耽搁了,因此让我代替他前来赴宴。”少女微笑着环顾了一圈,语调柔和地说道。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申楚卿清了清嗓子:“六公主殿下代陛下前来赴宴,请落上座!” 少女朝着众人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仪,然后优雅地走到上座,缓慢地坐了下来。 “老爷,边境有事发生,世子爷和夫人恐怕今夜赶不回来了。”申惗傅在旁边悄悄地提醒道,“客人他们也等了很久了,要不咱们开宴了吧。” 申楚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开宴!”申惗傅朗声道。 “且慢!”一个粗狂的男声打断了即将展开的家宴。 众人闻言皆惊,猛地朝门口望去。 一位男子站在门口,为首的男子穿着黑色绣金蟒服,脸上戴着一副金丝面具,遮挡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阁下是何人?”申惗傅问道。 “中南岳黄家黄须懿,前来赴宴。” 第六十八章 家宴遇袭 “居然是黄家来了。” “不是说黄家人不来了吗?” “黄家这回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既然黄家来了,那就是请入座吧。”申楚卿淡淡地说道,仿佛早就预料到黄家会来一般。 黄须懿带着三位仆人进入大厅,然后在距离上首不远处的椅子坐了下来,扫视了四周一圈,最终停在了左侧上首的六公主殿下,嘴角微扬,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既然诸位都来齐了,那么开宴!”申楚卿朗声道。 于是酒菜如流水般被端了上来。 “今日是吾家小孙子,洛卿的生辰,于是借此机会把家宴办了,今日诸位赏脸前来,申某感激万分。”说着,申楚卿举起手中的杯盏,敬向众人。 “祝贺洛卿少爷生辰快乐,福寿康宁!”众人举杯同饮。 “诸位请用菜!” “公主殿下.....”坐在一旁的申洛卿小声地唤了一句。 “洛卿少爷有什么事?”六公主侧过头来问道。 “内个....”申洛卿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还未知公主殿下的芳名?” 少女嫣然一笑,答道:“本宫姓武,字筱雅。” 申洛卿闻言,脸上闪现出一丝惊喜:“武筱雅,我记下了。” 武筱雅笑着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后,白家白北天起身走了出来,对着上座的申洛卿躬身作揖:“今日匆匆赶来赴宴,未曾想今日也是洛卿少爷的生辰,没有携大礼前来,实在是抱歉!”说罢,他拿出一颗拇指般大小、通体雪白的圆球递了过来。 “此乃我白家祖传的雪灵石珠,虽称不上价值连城,却也是极品宝物,送与洛卿少爷。”白北天说道。 “多谢白叔叔!”申洛卿急忙起身恭敬地接下了雪灵石珠。 其余几大世族见状,亦是相继起身奉上生辰贺礼。当然,每家的份量自然都是极重,绝非普通之物可以比拟的。 待到所有宾客送完生辰礼物后,众人纷纷落座。可还有一个世家例外——黄家。 不少人偷偷望向了黄须懿,看他有何反应。只见黄须懿面无表情,端着酒杯轻抿着酒水,仿若置身事外一般。 “今日是洛卿少爷的生辰,黄家人怎能独享清净呢?”一个世家代表站了起来说道。 “是啊,莫非是忘记今日是洛卿少爷生辰了?”又有另外一名世家代表站了出来。 黄须懿眉头皱了皱,似乎觉得自己被人给逼迫了,于是他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杯,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各位想让我们黄家献礼,那么我定然不负各位的期待!”黄须懿起身朝申洛卿走去。 见黄家人准备献礼,众人的兴趣立马高涨了起来,都想看看黄家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只见黄须懿没有走近到跟前,而是在桌案边站定了脚步,随即右手多出一柄飞刃冲六公主射去,目标赫然是她脖颈间的喉结。这飞刃来势凶猛,速度更是奇快无比,令人根本就无法躲避。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坐在一旁的申洛卿突然将六公主扑倒地上,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确认地上的二人没有受伤后,申楚卿转猛地转过身,白家的白北天浑身颤抖起来,低喝道:“这酒里有毒!” 话刚说完,只见堂内众高手中的酒杯陆续地摔落在了桌子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的诧异,但下一个瞬间,却已经倒头趴在了桌上。连申楚卿爷孙二人,包括六公主殿下武筱雅都没能幸免,只见他捂着胸口跪伏了下来,满脸痛苦。 “王爷!”申惗傅连忙跑到了申楚卿面前,将其搀扶起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塞进他口中, 并替其顺气,“王爷您怎么样了?” “咳咳咳......”服用药丸后的一刹那,原本因为毒性而剧烈喘息着的他渐渐平静了下来,“好险,好险!差一点点......” “这些酒水直到上桌前都由最信任的仆役看守,甚至还请了专门的药师来检验,怎么可能有毒!”申惗傅疑惑地喃喃自语。 黄须懿看着倒地不醒的众人,冷哼一声:“若是玄武阁相门的毒能被你们轻易的检验出来,岂非太小瞧我玄武阁了?你们说是吧,陈阁主,许门主。”随后转身望向一直静坐在那的‘钟无’和‘钟虚’。 “玄武阁?陈阁主,许门主?”申楚卿低声道。 “呵呵.....”钟无干笑一声,随后撕下面具,“没想到,让我们来西南城,还真是为了让我们灭了申府啊。” “你们想借刀杀人?”许敷权冷声道。 “非也,非也。”黄须懿身后的一位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要杀他们的人是我们,而背上杀人罪名的,则是你们。” “好了,是该给我们一个答复了。是继续与我们对抗,还是选择杀了他们。”另一人开口了。 “我兄弟已经说过了,新的玄武阁,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控制我们。”陈秀喆站了起来,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那两个男子,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杀意。 “你们三个杀了他们两个。”黄须懿冷声命令道,说完,便手持匕首闪身冲向申洛卿和武筱雅二人。 黄须懿一刃欲要得手的时候,却被一阵拳风打偏。 晃手立定摞贯身,申府的迷踪拳。 一拳三环月,二拳显神威。 “没想到申王爷的迷踪拳居然练成这般模样了!”黄须懿淡淡地说道,随即弃掉匕首一掌打去,掌上寒气四溢。 一掌过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周围的桌椅被震得翻了个个儿,茶杯碟子噼哩啪啦地砸了满地。 二者各退数步,方才停稳。 “阎寒掌。”申楚卿吐出了这三个字后,微微皱眉。 “惗傅,赶紧带洛卿和六公主去暗道躲着。” “可是王爷,您怎么办?”申惗傅担忧地问道。 “不用管我,快走。我没去找你,你就离开这里,去找楚义。” “是。”申惗傅扛起二人朝后院跑去。 看着三人离去,黄须懿并未追赶,而是嘴角噙着阴冷的笑容。 第六十九章 敌袭结束 “许敷权,你能杀几个?”陈秀喆望着前面三位关主问道。 “关主交给我就行,你去帮申王爷解困”吧!”许敷权答道。 “好!那我先过去了。”陈秀喆飞身掠向黄须懿的方向。 “你一人就想独拦我们三人吗?”二关主讥讽地说道,眼睛却在寻找出手的机会。 “呵呵,试试便知!”话音刚落,许敷权手中软剑直奔二关主而去。 “一十三剑法?来的正好!”二关主长枪如龙,迅疾刺出。 剑枪相撞,发出金铁之声,许敷权和二关主同时退到院外。 “红月枪,死仕人。没想到,二关主还有这种本领。”许敷权冷望着二关主道。 “今日你就是那死仕人!”二关主又提枪冲了过去。 许敷权手持软剑继续与其缠斗起来。 “老三,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赢?”大关主看着激战中的二人,对旁边的三关主问道。 三关主笑了笑,道:“我觉得许敷权可以胜。二哥的红月枪虽说厉害,但许敷权还有双剑术未出,此消彼长,自然能占上风。” 两人聊天间,二关主已经处于下风。 只见许敷权抓住机会,突袭到二关主身侧,右臂一震,软剑脱手,击向二关主胸口。 二关主慌忙闪避,软剑从胸膛划过,留下一条血痕。 这次二关主再也不敢恋战,立即抽身后退。 许敷权欲要乘胜追击,却被三关主手中的剑挡了回去。 “不得不说,就单单剑术来看,你的剑并不比一些剑圣差了。”三关主望着许敷权。 许敷权摇头:“我的剑和他们的剑不一样,他们的剑已有仙之势,而我的剑,乃是刽子之剑。” “即便只有这把刽子之剑,我也要斩碎你们这些人。” “既然你们两个真要走上这条死路。” “那么,就让你们两个死在这里吧!” 三关主一手扬起,院子中的水池里的水竟纷纷飞起,在半空形成无数水刃。 下一刻那些水刃化为冰刃。 三关主长袖一挥,那无数冰刃铺天盖地般向许敷权射去。 许敷权猛挥软剑,将那些冰刃瞬间搅得粉碎,但软剑毕竟是软剑,与那些坚硬的水刃相遇,渐渐变得弯曲起来。 许敷权心念转动:“看来,必须用它才行。” 他随即抽出悲剑,破开那些冰刃。 “你竟然能用这柄悲剑。”三关主微微诧异。 申府后院。 申惗傅扛着申洛卿和六公主逃到了后院,想要躲入暗道之中。 但一道黑影的出现却阻止了他。 “放下他们两个,剩下的你就与你无关了。”来者淡漠地看着四周,缓缓说道。 “绝不!”申惗傅毫不犹豫拒绝。 来者冷哼一声,身体腾空跃起,手中的寒光利刃直接向三人劈去。 谁知,那刀刃离三人尚有寸许距离的时候,那寒芒利刃突然崩溃掉了,散落满地,而那人则显出了身型。 “大关主,你的武功还需多加修炼啊!这点程度怎么够杀人呢?” 听到这话,来者的脸色难堪极了。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引我和许敷权来这西南城究竟要做什么?”陈秀喆望着大关主问道。 大关主回道:“你很聪明,只可惜,你们这些棋子注定活不了多久。” “是吗?我倒认为,今天死在这里的肯定是你们。”陈秀喆笑道。 “那咱们就试试吧!” 大关主话音一落,身影飘忽不定,一眨眼就冲到了陈秀喆身旁。 “砰!”陈秀喆反应敏捷,举起唐刀,挡住大关主的攻势。 “哈哈哈……”陈秀喆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就这点儿实力!” “陈秀喆,你似乎有些太狂妄了吧!”大关主猛地往前踏出,抡起手中长刀,作势就要挥。 “终于要用尽全力了?”陈秀喆使出了天刀决第一刀,与大关主的断刀相撞。刀身颤抖,陈秀喆持刀伫立,寸步不移,而大关主连退数步。 他再挥出第二刀,刀势暴涨,将大关主击退三步。 他横劈而下第三刀,刀势霸绝,其势如同踏破荒原般,两刀相碰,大关主身后凉亭瞬间坍塌。 陈秀喆继续挥了自己的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三刀连出,气势如排山倒海,瞬间就将大关主逼至绝境。 最后一刀,大关主的刀刃已经变形,完全抵抗不了陈秀喆这霸道的一刀,刀锋断裂。 而陈秀喆这一刀,仍旧余势未衰,砍在大关主肩膀上。顿时血肉翻飞,骨骼碎裂,鲜血淋漓,惨叫连连。 “即便我死了,他们也很快找上门来杀了你们,到时你们又能活的了多久?”大关主怒喝道。 陈秀喆收刀道:“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因为我不会坐等他们来,而是会亲自会会他们。” “无论他们是谁,挡住新的玄武阁的人,都得死!” 第七十章 敌人的身影 陈秀喆一刀杀了大关主后,把唐刀上染着的血擦干净,然后收回刀鞘,转过身来缓步走向申惗傅三人。 申惗傅向后退了一步:“阁下想要做什么?” 他对方虽然突然出手救下他,但不代表他可以对面前的这人放松警惕。 “不用那么紧张,我真想要杀你们,哪里还用把刀收回去,直接给你们三个一人一刀就行了。”陈秀喆耸肩,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他从怀里掏出二粒药丸递到申惗傅跟前:“这是玄武阁寒衰散的解药,给他们两个服下了吧!” “你也是玄武阁的人?”申惗傅迟疑了一下,“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如果在几个月前的话,我跟他们还算一伙的。”陈秀喆笑了笑,“不过现在的他们与我执掌的新玄武阁没有任何关系。” 申惗傅还在犹豫不决。 “这毒厉害的狠哦,再不服下解药,不出半个时辰,你身上就会多出两具尸首。”陈秀喆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笑嘻嘻地提醒道。 闻言,申惗傅不再犹豫,直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丹药,将其塞入申洛卿和武筱雅口中。 等待两人吞咽下丹药之后,陈秀喆抬起左手,往他俩的额头一点。 “过一会他们就会醒来的,不过我还是先带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 “不必劳烦阁下了,我自己能应付得来。也许前院更需要帮忙呢。” “说得也是,也不知道那个二货怎么样了……”陈秀喆轻声低喃了一句。 前院大厅。 黄须懿与申楚卿交手许久,只能是勉强压制住对方,却无法取胜,再这样下去,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而院中的两位关主,也被手持悲剑的许敷权牵制住,只能期待大关主尽快将那两人杀死。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风,黄须懿心生警兆,回身一掌打去,很快他便后悔对上这一掌了。 “断魄掌!”黄须懿察觉到来者是谁之后,脸色顿变,赶忙撤手并且迅速拉开与此人的距离。 “看来当初选择练成这个断魄掌的十分明智。”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站在黄须懿面前的正是陈秀喆。 “大关主死了?”黄须懿皱眉问道。 “是啊。”陈秀喆微笑着反问道,“要不你去下面陪他如何?” “那公主殿下和我孙子怎么样了?”申楚卿忍不住插了句话,眼睛里透着深切的担忧。 陈秀喆笑容灿烂:“申王爷安心,二人皆无碍。” 闻言,申楚卿长舒一口气。 黄须懿见状,心情复杂。 原本今日这场局势对他们极为有利,但他们还是高估了许敷权和陈秀喆的实力,让他们搅乱了这一局棋。 不管是杀了公主亦或者是对付申府都失败了。 此时二关主飞身来至黄须懿身边,问道:“左使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撤!”黄须懿咬牙吐出三字。 二关主立马答应下来,随后朝三关主低喝道:“三弟,走!” “想跑?”陈秀喆冷哼一声,抽出唐刀,一刀砍向黄须懿。 黄须懿则是甩出袖中暗器,逼迫陈秀喆收刀闪避。 趁此机会,二人施展轻功逃出大门,然后翻墙离去。 “能与许门主交手良久,收获不少啊。”三关主收起剑来,感慨了一句。 “你今日离不开这里了。”许敷权淡漠开口。 “呵呵,只要我想离开,谁都拦不住。包括陈秀喆亦是如此。” “那我便试试!”许敷权举剑劈斩过来。 二人错身而过时,三关主低语道:“我希望能在帝京城内见到你们,毕竟玄武阁的真相和你一直想要知道的,都存在那里。” “什么?”许敷权愣了住片刻。 而三关主借此空隙点足跃向屋顶,随后消失不见踪迹。 陈秀喆见许敷权停住的一瞬间,本想出手拦住的对方的,可无奈对方身法太快了,即便是他也无法擒拿住。 他来到许敷权身边质问道:“二货,你怎么回事?为何不拦下他?” “他们来自帝京城。”许敷权沉默许久才开口。 陈秀喆愣了愣:“你刚刚说什么?” “三关主说,他们在帝京城等我们。” 听到这话,陈秀喆顿时瞪大双眼:“你确定?” 许敷权没有否认。 “看来当时我的猜测是对的……”陈秀喆若有所思。 “还是先不管那些事情了,把申府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考虑那些事情也不迟。”许敷权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秀喆点了点头。 二人走进大厅内,只见申楚卿一身狼藉的坐在椅子上喘息。 “申王爷。”许敷权拱手作揖。 听到声音,坐在椅子上的申楚卿抬起头,看了看许敷权,又看了看陈秀喆。 “人都走了?” “嗯。” 许敷权见申楚卿有些虚弱,便伸手碰了一下申楚卿的手,依旧寒冷。 “秀喆,你身上还有多少寒衰散的解药?” 陈秀喆回道:“还剩六七颗吧。” “都给申王爷吧。” “行。”陈秀喆爽快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丢给他。 许敷权取出一颗解药塞入申楚卿口中,片刻过后,申楚卿不再像刚才那般虚弱。 “今日多谢你们出手。咳咳....” “爹!”此时大院门口被人推开,一男一女闯入大厅。 许敷权扭头循声望去,二人都身着盔甲,英姿飒爽的模样颇显英俊。 “爹,发生什么事了?”男人率先开口询问。 “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申楚卿缓声说完,转而看向陈秀喆和许敷权,“今日之事,没有他们二人,老爹我可能就要死在这了。”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不知二位的尊姓大名?”男子郑重地朝陈秀喆和许敷权抱拳作揖。 “这....”二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尴尬一笑。 他们毕竟是玄武阁的人,让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怕是不妥。 陈秀喆正欲开口拒绝,申楚卿却先开口说道:“子卿,先去密道那把洛卿和公主带回来先。洛梣,你把这些解药磨成粉,放入水中,然后找人喂服。” “是父亲。”二人领命退下。 等他们二人离开后,大厅就剩下三人。 “多谢申王爷替我们解围,没有其他的事,我们便离开了。”许敷权抱拳告辞。 “我欠二位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直接来见我就行。”申楚卿开口道。 “在下记住了。”许敷权拱拱手,带着陈秀喆转身离去。 二人走出城外后,许敷权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帝京城?” “既然知道了他们来自哪,那自然就是越早越好。” 家宴卷结束。 第七十一章 天下楼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色深沉,一位老者在帝京城内的街道上不急不缓地踱步着,手里还拿了一盏灯笼,随时都有可能被大风给吹灭掉的模样。 突然之间,他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也跟着向前倾倒。 眼看就要摔跤的那一刻,老人却一只手给托住了。 “谢谢,谢谢……”老人抬起头来,对着扶住自己的人连声道谢。 “老人家不必客气。”男子男子身着一袭青衣,背上斜挎着一柄长剑,虽说声音很轻柔,但语气听起来却又显得有几分冷漠。 “年纪大了,走路也会不稳当。”老人摇摇晃晃站直身子后,再次对着男子说了一句,接着便继续往前走去。 “老人家,等一等。”就在这时候,原本准备离开的男子却停住了脚步叫住了他。 “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老人转过身来惑道。 “现在这个时辰最热闹的地方是哪?”男子问了一句。 “嗯?现在这个时辰最热闹的地方?”老人闻言愣了一下。 “不错。”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这个时辰还热闹的地方应该是天下楼。”老人想了半晌才答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多谢。”男子朝着老人拱了拱手,而后便径直迈动着步伐,快速消失在老人的视线中。 老者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刚才明明有个青衣男子在自己的旁边啊,难道是因为年龄大了所以产生了幻觉吗?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于是青衣男子背着剑来到了老者口中所说的最热闹的地方——天下楼。 “原来是座赌坊。”青衣男子笑了笑便走进去,当他跨过金门槛后,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 “公子,咱们天下楼有规矩,任何人都不能带兵器入楼,必须放在那挂着。”楼中的伙计指了指旁边空着的角落。 “当然,公子也可以交点入场费,这样就可以带着剑走进去。” “不必了。”青衣男子将剑取下竖立在角落边上,便朝着里面走去,目光瞥向最右侧角落的那张赌桌后,随即走到赌桌前,然后取出两张二千两的银票往桌上的那个“大”字放了上去。 “哟,这位公子,俺瞧你脸生得很,第一次来这天下楼赌钱?”旁边一名壮汉饶有兴致地看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久闻天下楼的大名,今日前来见识见识。” “来见识?”壮汉惊道,“只是来见识便要一出手斩了台上的小龙?” “什么是斩小龙?”许敷权惑道。 “公子新来的吧,你看这骰牌上记着的,便是这一路下来的点数,如今已经连续十九把都是小了,这时出一把大,便是所谓的斩小龙。从两个时辰前就有不少人开始斩这小龙了,每一个都输得一败涂地。以我多年下注的经验,公子还是..…..…”壮汉低声劝道。 摇骰盅的人轻轻咳嗽了一下:“公子买定离手?” 壮汉急忙道:“兄弟,真听我的,换个小,前面斩小龙的可都输了啊! “开盅吧。”青衣男子沉声道。 “唉..…...这钱还不如送给我..……”壮汉摇头叹道。 “开!”只见摇盅人掀开了盅子,只见三个骰子分别为六、六、五,“十七点,大!” 旁边观看的那男子一惊:“兄台好运气,差点就要通杀豹子了。” “多谢了。”青衣男子从桌上拿走了五张一千两的银票,转身潇洒离开。 那壮汉目瞪口呆,连连点头:“赢了就收,这是什么牛人啊?” 楼上的雅阁之中,一人在躺在太师椅上睡着,一人挥着折扇、身穿华丽衣袍的中年男人坐在窗户边上,望着窗外那个青衣男子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明明身上有钱却不交入场费,刚来就能斩小龙,而且赢了钱也不多留片刻,看来此人身份不凡,只怕不仅仅是来玩乐这么简单啊,有消息了没?” “楼主,已经差人去查了,但目前还没有一点消息。”旁边的侍从回道。 “不是什么名门世家的人,有趣。”中年男人笑了笑,“周荥!”中年男人低喝一声。 躺在太师椅上打瞌睡的男人身子一颤,睁开了眼睛:“何事?我正在梦里陪仙女玩着呢,扰我与小仙女的美梦,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你这个蠢货,还搁这白日做梦呢?醒醒吧,你梦中的小仙女早就嫁入申王府中了,与其整天吃喝拉撒睡,还不如来帮我管管天下楼的生意,免得以后天下楼毁在你手上,要是毁在你手上,老子从底下爬出活活掐死你。”中年男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周荥的额头。 周荥揉了揉脑袋:“知道了,有啥事不。” “门外右转,有个一身青衣,背上背着一柄剑的人,赶紧跟上去,去查查他的来历。” “知道了。”周荥打了个哈欠,便推门下楼而去了。 青衣男子离开天下楼后朝右侧走去,接着眼神往后轻轻一瞥,看到后方跟着的周荥,轻轻一笑,随后继续朝着心中所想的第二个地方走去。 半个时辰后,青衣男子在那处高大的院落之前停下了脚步,在后方一路跟踪而来的周荥也是一惊,低声骂道:“鬼鬼,什么情况?他怎么来了——” “万书堂。” 第七十二章 游逛帝京城 青衣男子走上台阶,敲了敲院门。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一身紫袍,气质非凡的男子从万书楼之中走了出来,他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他虽然乍看之下就像一个慵懒随意的私塾先生,可当那眉眼抬起之时,却有一种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和气势在其中涌动。 “敢问先生是?” “万书堂堂主,韩鸿毅。”男子沉声道。 青衣男子垂首道:“原来是韩先生,久仰。” “嗯....让我猜猜你的身份。”韩鸿毅倚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青衣男子,“我猜你应该是玄武阁的刽子鬼。不过我很好奇,身为一名杀手,最重要的便是无时无刻隐弥自己的身份和行踪,可你这个杀手竟敢直踏入帝京城内,此次又想在帝京城内掀起怎样的风浪呢?”韩鸿毅幽幽地说道。 “先生实在是高看我了。”许敷权摇头道,“且不说帝京城中遍地是星境高手,我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罢了,能在帝京城掀起什么大的波澜吗?” “能掀起什么大的波澜?许公子可还记得,多年前,大皇子刺杀一事。”韩鸿毅淡淡地说道。 “记得,但如果不执行任务,我活不到今日。”许敷权平静地说道。 “我明白你的苦衷,也知道你是迫于无奈才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从未有人遗忘。” “请先生放心,在下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 “好,我信你一回。”韩鸿毅冷笑了一声,“可心中还有疑惑,许公子来万书堂有何事?” “久闻万书堂的大名,便想前来一观。”许敷权缓缓道,“少年时总听人说,如果安学府是凡世学堂,那万书堂可在凡世之上的学堂,于是我年少心中便有几分向往。” “原来如此。”韩鸿毅点了点头,“既然你有向往之意,但为何只是站在门前,却丝毫没有打算进去意思,这又是什么缘由呢。” “在下能站到万书堂门前,还见到了韩先生,已经是我之幸了。至于是否能进去这万书堂中,那得看韩先生了,如果想让在下进去,那我自然可以进去。” “许公子是个有趣的人,是韩某小人之心了。”韩鸿毅缓缓道。 许敷权垂首行了一礼,便转身继续朝前行去了。 “他刚刚去了你们的天下楼?”韩鸿毅朗声说道,一听就知道是在问那鬼鬼崇崇躲在角落里的周荥。 周荥见行踪被发现,也不再躲藏,直接走了出来:“是啊,他在天下楼赢了钱后就直接来了万书楼。韩先生,那人都同你说了啥啊?” “那他去天下楼之前,还去过什么地方?”韩鸿毅没有回答周荥的话。 周荥回道:“他寅时便来到了帝京城,遇到一位打更人后就直接来天下楼了。” “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周荥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韩鸿毅笑道:“那你觉得想做什么?亦或者说他下一个想去的地方,是何处?” “管他去哪,我都得继续跟紧。告辞了韩先生。”周荥冲韩鸿毅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占星楼之中,一位灰袍俊俏男子正闭目凝神盘膝坐着,他的面前悬浮着数颗棋子,这些棋子正围绕着棋盘旋转不休,看着像是在推演着什么。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眸,无数棋子便停止了下来,随后目光闪烁地看着窗外,嘴里喃喃自语道:“玄武阁的鬼,又来帝京城了吗?”他手一抬,一道白色的雾气在他指尖浮现,化作一只小鸟模样,在空中翩然飞舞着。“去!”随后猛地一挥,那只小鸟破窗而出,飞过了大半个帝京城,直冲着那背着长剑的年轻人而去。 许敷权仰起头,手朝前一伸,便将那小鸟握在了手中。 随后小鸟化作一张字条,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字条之上,仅有二字。 鬼,人。 这二字已经挑明了对方的意图。 许敷权握着字条,看着远处的占星高楼,随即垂首作揖。 足足行礼了两刻时间,毫无动静后许敷权才抬起头来,却轻叹一声:“即便我选了人,也很难信我啊。” 躲在暗处的周荥浑身一颤,心里嘀咕道:“他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虽说是第二回来帝京城,但依旧人生地不熟的,敢问朋友,帝京城还有什么还玩的地方吗?”许敷权语气恭敬地问道。 周荥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许敷权外,并没有其他人在,他一愣:“难道真的是和我说话?” 许敷权无奈摇了摇头:“天下楼的那位,跟了那么久,也该现身一见了吧。” 周荥叹了口气,点足一掠来到了许敷权的面前,伸出一指便打向许敷权。 “阴阳指,许久不曾用过这一招了。”许敷权微微颔首,也伸出一指,与周荥那一指相撞,只听一声闷响传来,周荥的指力顿时消散无形,他赶忙收指退去,随即垂首看着自己的那根手指,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圈深浅不一的痕迹,还渗出了丝丝血,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也会阴阳指” “阁下的阴阳指虽然厉害,但你与我的实力之间亦有很大的差距。”许敷权淡淡地说道。 周荥伸出左手,压制住那根手指上的伤迹后:“帝京城这里早有小竹楼、万书堂、登峰楼,午有太白楼、云兮楼、画心楼,晚有邀月阁、天仙美楼、天下楼。如果你想找个好地方休息,也有三个,分别是仙居来、飞鸿居、天然居。” “多谢了,我叫许敷权,玄武阁陈门门主,回去告诉你家主事的那位,我这次来帝京城只想观一观其中景色,不会有任何举动,请不必多虑。”许敷权垂首道。 周荥一愣:“你是...玄.…玄武阁,陈门门主?” “是。我的名号被江湖称之为传说中的刽子鬼,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许敷权转身离开。 周荥的双腿微微有些发颤:“他娘的周驴子,你差点把我给推到火坑里啊。” 第七十三章 玄武过往 许敷权照着周荥说出的那几个地方前去,辰时登峰楼俯瞰整个帝京城,午时前去太白楼用膳过后便去画心阁赏画,晚时满月升起时则登上了邀月楼,一边看着天上的满月,一边俯瞰下方万家灯火,如今正值亥夜时分,繁华的帝京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切都显得那么热闹。他看了会儿满月,开始有些疲倦了。毕竟游逛了大半个帝京城,也算累了。 许敷权离开了邀月阁,随即前去了天然居,要了间上好的客房进去休息。他盘坐在床上,双目微闭,似乎已经睡下去了。 突然一柄连接着锁链的镰刀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冲着许敷权的面门袭去。许敷权猛地睁开眼睛,抽出悲剑,将那柄镰刀击落在地。 “死镰?”许敷权低喝一声,打算持剑攻回去。 “许门主好警醒啊。”黑暗中一声怪笑响起,那锁链好似飞起来,缠绕住许敷权持剑的手臂,让他无法挥动悲剑,最后那首头的镰刀劈向许敷权的脖颈。许敷权左手伸出一指,一道刚阳寸劲抵住那镰刀的刀尖。 “去死吧!”一声暴喝自上方响起,只见上方的屋顶被踏破,一个魁梧汉子手握双斧直接冲许敷权的头顶砸下。许敷权甩出一片细小的刀片,逼得黑暗中那人不得不收起镰刀躲开那刀片。挣开铁链的瞬间,他持剑往头顶一扬。魁梧汉子双斧打在了悲剑之上,却未对许敷权有任何影响,但他还是轻轻一抬剑,往后退了三步。 紧接着两柄短刃刀自他背后显现而出,向着他拦腰斩去。许敷权一个翻身跃起,又有两柄剑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忽然四颗念珠从屋顶冒出,分别打向四把对准许敷的兵器,将它们弹飞了。 “何人出手?” “你说呢。”另一扇窗的窗沿之上,一位中年男人正慢悠悠地抽着烟。 “相叔。”许敷权微微一愣。 黑暗中那人也是一惊:“你是相墨?” “帝京城黯影护卫。”相墨淡淡地说道,“我也听过你们的名号。原来站在玄武阁背后执掌的人,是你们。” 那人笑道:“我叫陈九。奉主人之命,前来见二位。” 许敷权微微皱眉:“黯影守卫之主,辛昌明?” 陈九点了点头:“主人的大名,吾不敢直呼。” “毕竟是乾基王爷嘛,身份尊贵的很呀。”相墨笑呵呵道。 “既然二位都到了,那便请随我走吧。”那壮汉冷声说道。 “太晚了,我们两个都需要休息。”相墨收好烟杆打了个哈欠,“几位,明天再来吧。” “主人说了...….…”壮汉还想说什么。 “你们是没有听清楚吗?我让你们明天再来!”相墨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那圈念珠,欲要出手。 “好,我会回去跟主人提起这件事。”陈九拉住壮汉翻身从窗户口退了出去,其他四名黯影守卫也悄然离开了。 “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你可就麻烦了。”相墨拍了拍许敷权肩膀,“怎么样?没伤着哪里吧。” 许敷权淡淡地一笑:“先谢过相叔了。相叔,你不是在神医那待着的吗?怎么会突然来帝京城,这件事应该与您无关的。” “放心好啦,我已经去见过她了,才来找你的。”相墨摆了摆手。 “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亲自来。”许敷权问道。 相墨找了条凳子坐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我会仔细地跟你讲清楚。那日你跟正绫一起掉落入玄武楼底下,还记得不。” 许敷权点头:“记得。” “正绫在那看到了一本书,本以为是茶市小书而已,看完之后就摆放回去了。但是我过去的那日,恰好听到正绫同李周先生提起了那本书,李周先生便说那本茶市小书是一段史书,里面所记载的事情都是真实的。”相墨缓缓说道。 许敷权也坐了下来:“那这本史书都记载了什么?” “莫急,让我抽口烟。”相墨取出烟杆抽了口烟,继续说道,“六百年前,胥国末期战乱不止,民不聊生,于是在乱世之中出了一位豪杰,那人便是武国开国皇帝武天志,他率领起义军推翻了胥国的统治,建立起了一个空前强势的王朝,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生活的武国。站在武天志身后的一十二人便是武国的开国功臣,被称为开天一十二太保。这些是你我都知道的历史。” 许敷权点头:“武高祖武天志开国的这段历史,我在茶馆里都听倦了。” 相墨点点头:“但茶馆里的说书人并不知道的是,其实一开始武天志想封的是一十三太保的,但有一人是身至于黑暗之中,绝不能暴露在世人眼中。于是他就改成了一十二位。这个人便是谷先生,在武天志起兵的过程中,并非史书上所言的百战百胜,有时还会陷入绝境之中,但在交战的前一夜里,敌方的将领就暴死了.....” 许敷权眉头紧皱:“都是谷先生动手杀的?” “不错,他们全部死在谷先生手上,因此谷先生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绝不能公布于世间,可武高祖又不愿谷先生一身本领就此埋没,便命谷先生建立起监视江湖的组织,替高祖监视江湖,若有异乱之人,斩草除根。那本书的故事只说到了这里,后面的内容想必你我都能猜到了。其实整个玄武阁从始至终都是替武氏皇族监视江湖的人。”相墨朗声笑道,“没想到吧,玄武阁的每一位杀了一辈子的人,一直觉得自己恶贯满盈,却没想到早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许敷权沉默许久后,才缓缓说道:“江湖之上,一直说我们玄武阁敢杀任何一个人,即便他是朝堂上的高官贵胄,亦或者是江湖上的名门世家,只要钱给够,甚至连皇帝都能杀。可事实上,我们竟然是替皇帝扫清全天下障碍的棋子。这未免有些......讽刺了。” 相墨轻叹一口气:“知道真相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是作为一个棋子活着,还不如做一个拿人钱财卖出自己性命的杀手。” 第七十四章 谷乾基 “可即便知道黯影守卫的主人是乾基王爷,可对于这个人,我们知晓的情报也很少。”许敷权沉吟片刻后缓缓道。 “的确,还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贸然出击的话,怕会有些麻烦。”相墨放下了烟杆,“得想个办法弄清他们的底细才行!” “或许有一个人他应当对黯影守卫有所了解。相叔,得麻烦你走一趟了。”许敷权说道。 相墨一愣:“这世上除了皇帝老儿知道外,还能有谁知晓?” “西南城申王爷,申楚卿。”许敷权沉声道。 相墨一愣:“申王爷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底细呢。” “其实来帝京城之前我去了一趟西南城,在那边就已经遭到他们的伏击了。在来帝京城的路上,我总感觉他们针对申王爷一定有什么目的,也许再去一趟西南城询问一番,就能知道关于乾基王爷的底细。”许敷权微微颔首,“所以就劳烦相叔替我跑一趟西南城了。” “才刚来帝京城,还没休息片刻,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去西南城了。”相墨轻叹一声。 “相叔当然可以休息一夜,不必如此着急。”许敷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若相叔实在不愿前去,要不我传信让秀喆去吧。” “你个傻小子,我有说不愿意吗?我只是觉得你这里太过于清冷啦,我睡不惯,所以打算去天仙美楼那边睡一夜。”相墨笑了笑,提起那圈念珠走到窗边,“既然知晓乾基王爷的底细后,那么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许敷权不假思索地回道:“往后,玄武阁的每一位将不再会是任何人手里操控的棋子。” “嗯,说的好。”相墨从窗户口翻身落下。 乾基王府。 乾基王爷坐在正厅之中,正和一人坐在那里对弈。 陈九众人在此时赶到,乾基王爷微微扬起头,眉头一皱:“人呢?” 陈九垂首道:“启禀王爷,他让我们明日再去。” “明日。”乾基王爷拈起一枚棋子,“再去?” “谷乾基,我早就说过,如今的玄武阁早已不再是当年的玄武阁了,他们可不是来继续当你手底下的卒子,而是来铲除你的。对弈之人笑道,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阴寒。 谷乾基站起身,手中微微用力,将那枚棋子捻成了粉末:“不过是学了我先祖一点皮毛,便自认为拥有与我谈判的筹码吗?” “谷乾基,你不得不承认,若是在四十年之前,即便那帮年轻人再厉害,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可是现在,自那人对你们黯影守卫动手过后,你们就开始逐渐衰落,让玄武阁有了翻身的机会。”对弈之人起身,“你能做的,便是放下你的王爷身段,与他们老老实实的联合,不要再去与他们处处针对,否则你就等着死吧。” 谷乾基想要发怒,但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坐回到了长椅之上。 “亦或者,你也可以考虑我的开出的条件。”对弈之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武乾基冷哼一声:“你的开出的条件,如同古书上描述的饿狼有何区别?” “好啊,那到时候看看,是我这头饿狼厉害,还是你引入帝京城里的恶狼更厉害。”对弈之人怪笑着走出门去,他穿着一身黑袍,扶了扶面上戴着的鬼脸银面具,“希望你能撑得住啊,哈哈……” 听着大门被重重摔响,武乾基捏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王爷,那明日还去让许敷权来吗?” “明日不必去寻他了。” “不去?”陈九一愣。 “他们何时回来帝京?”武乾基问道。 “他们前去了南境。”陈九回道。 “为何要去南境?” 陈九取出一封信交付于谷乾基手上:“他们传信而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想让王爷定夺后,再决定他们是否返回来。” “哦?”武乾基挑眉,将信展开,扫视一眼,随后将信揉碎扔至火盆中。 “传信回去,让他们赶紧去那个地方,这样我们就能多一个筹码了。” “王爷,那是什么地方?”陈九问道。 “据说上代阁主,偷偷建了一个,桃花庵。”谷乾基笑了笑,“那许朷斌也没想到,他建的桃花庵,最后成为了我的筹码。” 武国南境。 一处无名大山深处。 晨光初起。 陈秀喆躺在一片田野之中,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村子中升起的袅袅炊烟,笑道:“这便是阁主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吗?” 相鹤竹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紫色的花朵,轻轻摇头:“其实你应该去帝京城,然后让许敷权来这里的。” 陈秀喆摇了摇头:“他并非不想了来,他说害怕自己来了,自己就出不来了,所以先让我来看一看。见了这里之后,他是对的,这么美妙的地方,他来了的话,真的再也走不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这住着许敷权喜欢的女子?”相鹤竹冷声道。 “额,相鹤竹。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着什么呢?”陈秀喆哭笑不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只说有一个故人,阁主替他把那人秘密送到了这里。这桃花庵之中,住着的都是玄武阁中厌倦了杀人,然后秘密退下了隐居在这里,为了不让关主找到他们,阁主暗中建了这个美好的地方,为他们遮风避雨,让他们能够安稳的过完余生。”陈秀喆撇了撇嘴,随后站起身,便看到一个提着一篮子野菜的素衣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女子虽然一身普通农家妇人的装束,却掩饰不住她颇为惊艳的容颜。但奇怪的是,她的腰间还挂着一柄匕首。 女子警惕地看着陈秀喆:“你们两个是谁?” 陈秀喆笑了笑:“我叫陈秀喆。我见过姑娘你的。” 女子摇头:“可我印象中没有你这个人,我若是见过,定不会忘记。” “当年许敷权和我在赤河沙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见你差点被人卖了,便不顾任务直接出手救下了你,然后将你带回去了玄武阁,而你应该是被阁主带到了这里。”陈秀喆淡淡地说道。 “我明白了。我叫胡朝岚。”素衣女子神色一缓,“许哥哥......还好吗? “朝岚敷权,你们两个还蛮相配的呀。”陈秀喆看了一眼相鹤竹,“看来玄武阁中不少的女子又要多一个情敌了啊。” 相鹤竹只是冷哼一声。 “我只当他是我哥哥。”素衣女子轻轻摇头,“你们突然来此,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其实没啥事,你的许哥哥要去执行新的任务,拜托我来看看这个地方好不好,他打算干完这次任务就来这陪你一起生活。”陈秀喆伸了个懒腰。 “真的吗?”胡朝岚眼睛一亮,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当然是假的啦。”陈秀喆拍打掉沾染衣服上的尘土,“鹤竹,你在这里待着,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 相鹤竹笑道:“没想到身为一个阁主,你还是选择凡事都亲力亲为啊。” 陈秀喆耸了耸肩:“没办法啊,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凡事亲力亲为才显得威风嘛!” 第七十五章 不要再威胁我们 “害,饿死了。本以为能安安静静的喝上一碗小米粥,谁知道麻烦事又来了。”陈秀喆闻着空气中那淡而清香的味道,不禁轻叹一口气,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裹几块糯米糍粑,他拿出一个来就往自己嘴巴里塞去,“幸好我早有准备。”他一边吃一边走,走到了入村子的一条小岔道,直接往一块大石头上躺下去。 山风吹起他的前额的头发,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阵微弱的虫鸣声,和陈秀喆咀嚼糍粑时发出的咯吱声。 “上次在申王府里教训你们几位还不够吗?如今还敢来找麻烦,你说,你们骨子里头是不是犯贱啊。”陈秀喆咽下后半部分的糍粑,语气很冲地骂道。 周围依旧寂静,除了虫鸣声没有任何的动静。 陈秀喆吃完最后一个糍粑,然后抬起手来,一阵墨绿色的真气浮现在手掌上:“你们是想被我的断魄掌弄死,还是自个儿乖乖走出来。” “你怎会在这里?”二关主率先走了出来。 “抓人软肋,以此要挟,我以前老干这事,既然我会的,你们肯定也会啊。”陈秀喆不屑地笑了笑。 二关主眉头紧皱:“我们猜到这里会有人,本以为会碰上许敷权,却没想到是你。” “因为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人,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弱点,何须惧怕你们呢。如果能用整个村子换你们几个人的命,那我觉得还挺值得的。”陈秀喆收起掌势,抽出了唐刀,“不废话了,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二关主冷笑道:“你这么有自信,一个人能杀死我们三个?上一代的阁主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你可以试试嘛。如果午时我的神鹰还没有送信到帝京城,许敷权不会再和那所谓的玄武阁背后之人有任何谈判,直接就是出剑再闹一次帝京城。”陈秀喆将唐刀对准二关主,“玄武阁的现在由我们掌管,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幽都庄底下存着的玄武宝藏我们也可以不要,不要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筹码跟我们谈条件。” “既然是全新的开始,那你们就不该称为玄武阁,既然你们要保留玄武阁之名,那我们手上便有足够的筹码。”二关主回道。 “话真多。”陈秀喆纵身一跃而出,手中唐刀冲着二关主的脖颈处划过。 二关主冷哼一声,挥出手中红月枪,两人错身而过。 陈秀喆轻轻一抖,手中的唐刀回入刀鞘中,笑道:“坐在高位上太久了,二关主怕是早就忘了杀人的能力吧。” 二关主一愣,手中红月枪脱落于落地,手腕之上出现一道血线,他沉声道:“好厉害的刀法。” “天刀决,寸步之间夺人生机。”陈秀喆笑道,“你以为你们面对的人是谁?” “陈秀喆,你未免太不谨慎了啊。”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陈秀喆的身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秀喆微微侧首:“没想到,大关主你居然没死?看来我在西南城杀的那个大关主是替身了啊。” “正是。” “这替身原来这么有用啊,得空我也得找一个。”陈秀喆笑呵呵说道。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老夫只需一用力,你的这条肩膀可就废了。”大关主冷冷地说道。 “要不大关主试试?”陈秀喆淡淡道。 “好!”大关主毫不犹豫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是陈秀喆的肩膀却从他的手中滑了下去,他一惊,“错经脱骨?” “哈哈哈。”陈秀喆点足一掠,直接往后退了三步,扭了扭肩膀,随后手掌升起那墨绿色的真气,“你们这么需要我们的力量,但我们还不知道,你们能给我们什么。” “你的意思是?”大关主沉声道。 “我想你们本就该与我们谈判,既然想要谈判,就拿出你们应有的诚意来。不要一直想着如何威胁我们。我希望从今往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出现在这一带,不然就是玉石俱焚。”陈秀喆微微扬起头,“那样的事情,我做的可不少,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好。”大关主和二关主同时离开了,而一直没有现身的三关主终于开口了:“陈秀喆,我之前就说过,我很欣赏你和陈秀喆。” 陈秀喆笑了笑:“你有什么资格,欣赏我和那二货?” “大哥,咱们就这么算了?”二关主愤愤不平地问大关主。 大关主面无表情:“既然陈秀喆提前料到了我们要来此处,那么他一定做好了完全之策。如他所言,现在是王爷需要玄武阁的力量,如果在这里就决裂,王爷那边我们很难交代。” 三关主微微一笑:“大哥,如今帝京城的黯影已经没落了,而玄武阁,却要比之前更加强大。我们的选择,是否可以..…...” “三弟,不可妄言。”大关主打断了三关主的话,“既然我们选择了跟随王爷,便必须忠心。” 第七十六章 黯影底细 村子口,相鹤竹打量着胡朝岚,惑道:“你喜欢里吗?” “那是自然。”胡朝岚笑道,“这个村子很好,你若是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也不会舍得离开。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待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纷扰。” “希望能有这个机会。”相鹤竹笑道,“你喜欢许敷权吗?” “也谈不上是喜欢,毕竟是许哥哥救了我。”胡朝岚低头一笑,“只不过他很久没来见我了。” 相鹤竹点了点头:“你放心,等他这一次把重要的事情都搞定之后,他一定会回到这里了。之前我便听他提起过这里,我一直以为那是虚无缥缈的,却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 陈秀喆在此时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是啊,我也以为是许敷权那二货再发梦,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什么意思?都搞定了?”相鹤竹打量了一下陈秀喆,发现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像是有过打斗样子。 “他们走了,不过只是暂时的,他们既然知道了这个地方,那这地方便不能继续待了下去了,你和这位许敷权的好妹妹带着村子里的人先离开这里。”陈秀喆说道。 胡朝岚摇头:“这地方我们待了很多年了,这便是我们的家,我们那都不去。” “我说,是命重要,还是你口中的这个家重要?”陈秀喆问道。 胡朝岚看向腰间挂着的匕首:“我们自己亦有能力守护好这个家。这里是我们家,若能随意抛弃,又怎能称得上桃花庵?” “唉,又是跟许敷权一样二货。”陈秀喆转过身,“行吧。鹤竹,召集一些玄武阁的精锐看好这里。等到我和许敷权把事情都解决了,那便不用搬去任何地方,这里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相鹤竹轻叹一声:“本以为之前叛乱过后已经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又是一场新的战争的开始。” “是啊。”陈秀喆仰头看着天,“可我总觉得,只要我陈秀喆和许敷权活在世上一日,玄武阁一日都不会安稳下来。” 西南城内。 “没想到,我一来西南城便能喝上千矢酒,实属难得啊!”相墨坐在三楼上的雅间中笑呵呵地举起手中的杯子,将满满一大碗千矢酒饮尽。 “酒虽好,但也莫贪杯。”一人推开门,缓步而入。 “许久不见,大元帅倒是越来越空闲了。”相墨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第二盏千矢酒饮尽。 “空闲?你们玄武阁搞定我的王府鸡飞狗跳的,你还觉得我很空闲吗?”申楚卿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径直坐到了椅子上。 “说吧,你来我西南城,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若是朋友的话,我可以请你喝酒,可若是玄武阁的话,赶紧离开这里。” 相墨闻言,眼睛微眯:“大元帅误会了,我是代表许敷权而来的。” “代表许敷权而来?”申楚卿一愣。 “小敷权说让我来找你打探一个人的消息。”相墨说道。 “找我打探消息?”申楚卿惑道,“你们玄武阁不是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吗?何须向我来打探消息?” “他说大元帅你更清楚。”相墨淡淡地说道,“是关于乾基王爷。” 申楚卿脸色微变,半响才说道:“你们问乾基王爷的事做什么?难道你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他吗?” “小敷权说了,希望大元帅不要过问缘由。”相墨笑了笑,“不知大元帅是否愿意?” “不说理由?”申楚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乾基王爷毕竟是武氏皇族的贵人,随意透露给你们玄武阁,让别有用心的人知晓了,会对我不利啊。” 相墨依旧笑着,似乎对申楚卿的回答并不在意:“一月前,小敷权在那场家宴上救了这么多名门世家,他说大元帅欠他一个人情,如果大元帅不愿直说,他愿用这个人情作为交换。” “这.....”申楚卿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说道,“好,你们想知道乾基王爷那些事情?” “大元帅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相墨放下了酒碗,掏出了烟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乾基王爷是黯影守卫的领头者,这个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 “嗯。” “武国建立之后,武高祖就让谷先生自行建立一个维护帝京城的组织,也就是现在的黯影守卫。他们地位极高,除了皇帝之外,无人能指使他们,也因此埋下了祸患,当武高祖和谷先生相继离世后,刚开始的几位继任者还能坚守谷先生立下的规矩,到后面逐渐开始有人野心膨胀,开始凌驾于皇帝之上,然后架空皇帝,最后独自掌握朝中权政。但万万没想到,有两位皇子忍辱偷生,一人假借黯影之力登上皇位后,一人便率领文武四才将黯影之势全面扫平,但念其先人所做出的贡献,便留了一丝余地,只取缔黯影的统治地位,让它至死都受皇室节制。但乾基王爷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怎么会一直屈居人下,他一心想重振黯影守卫百年之势,他武功虽高,但在帝京城中,就有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力压他一筹,想要翻身?难于上青天。” “的确,有那四位文武能人守卫帝京城,这黯影守卫确实可有可无了。” “不止,虽然统帅四位的那位皇子死了,但他的后人还在继续,恐怕用不了多久.....” “原来如此啊。”相墨若有所思地说道。 “关于乾基王爷的事,我知道得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至于这个故事里是否有许敷权所需要的,我也不知道。”申楚卿站起身,“既然你酒也喝了,故事也听完了,那你接下来?” “自然是离开西南城,不再打扰大元帅了。”相墨站起身来将那圈念珠挂回脖子上,“这的千矢酒很好喝,可惜以后没机会能再喝了。” “你们玄武阁若是喜欢我这千矢酒,我差人把酿酒法子送给你们,至于能否酿成,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申楚卿笑道。 “那就先谢过大元帅了。” 第七十七章 帝京第一武 帝京城。 黎明出升。 许敷权推开了窗户,一股带着几分微热的晨风吹拂而来,街道上开始有人吆喝起早摊子。。许敷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很喜欢此刻的帝京城,这让他仿佛又回到了珩宁城一样。 是一种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觉。 “也不知神医现在过得还好吗?”许敷权轻声自语,随即走下楼去,打算去一趟小竹楼。 当许敷权走出飞鸿居时,却见一女子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女子穿着一身白玉月袍,腰间挎着一把碧绿色长剑,她脸庞如同凝脂般洁净无瑕,眉宇间英气逼人。 此女便是帝京城中三文一武的第一武——白玉彤。 见许敷权走了出来,女子随即转身朝着前方行去。片刻之后,许敷权已与她并肩而行。 走到一处死胡同时,白玉彤淡淡地说道:“申伯父写给我的信上提到过你,说你救了申府和我的小外甥,这点之上我很感激你。我想,若你不是来自玄武阁,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许敷权笑道:“前辈太客气了,我不过是碰巧遇上出手相救罢了。” “你人是不错。可当年你刺杀皇子之事,终究让我心里留有芥蒂。”白玉彤手在腰间轻轻甩过。 许敷权一愣,立刻点足后撤。 白玉彤腰间长剑震鸣了一声,却未出鞘,白玉彤手在腰间甩过后却未拔剑,只是伸指冲着许敷权轻轻一点。 一道狂风剑气冲着许敷权的面门袭去。 许敷权微微往后一仰,避过这一击,脚尖再次连续踏步数次后,才稳住了身形。 白玉彤手搭在了剑柄之上:“说!你们玄武阁这次来帝京城,究竟有什么目的?” “回前辈,没有目的!”许敷权平静地回道。 “哼,还不肯老实交代?你以为这几日假装成一个普通人游逛整个帝京城,就能掩盖掉你是杀手身份么?你以为你在游玩是出自于你真心?”白玉彤冷然道,她的语气充满了威严。 “回前辈,在下是真心在游玩,绝无其他目的!”许敷权诚恳地答道。 “妄言!看来今日不擒住你,你就不会招供了!”话音刚落,白玉彤拔出了长剑,一股剑风吹过,许敷权的衣袂飘动了两下,发丝飞舞。 “难道前辈印象中只觉得,玄武阁的杀手,内心喜欢的仅有杀人吗?”许敷权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应该清楚,我是帝京城的第一武。”白玉彤沉声道。 “我知道,但前辈就算是帝京城第一武,也不可以随意阻拦我自由地行走在帝京城的街道上。”许敷权回道。 “呵呵,传闻中说你不喜多言,只会杀人,看来传闻是假的,你很会说话。”白玉彤收回了长剑。 “翡风,铸天阁之上位列第七的上天剑,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许敷权垂首道。 “但我并不想见你手中的双剑术,有的剑是正心之剑,而有的剑,是杀人的凶器。我从不相信你这个玄武阁杀手来帝京城只是为了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来游逛的,但现在你也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我也不能就这样把你赶走。”白玉彤轻叹一声,“但一旦你做出出格之事,你绝对踏不出帝京城半步。” “走吧!” “多谢前辈。”许敷权垂首拱手道。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白玉彤已经不见了踪影。 “呼,不愧是帝京第一武,如果不使用双剑术,我有几分把握赢?”许敷权心中暗想着,随后又返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之中,孤身一人的陈九坐在那里,似乎已经来了很久了,他冷冷地看着许敷权。 “我不是说让你们第二日来么?我等了你多日了。”许敷权缓缓说道。 “那是你定的第二日,至于我们想要哪一日来便哪一日来。三日之后,主人邀你去赴宴。”陈九将一张金帖放在了桌上,“悄悄地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许敷权拿起金贴,随即翻了起来:“又赴宴,这一次不会又是明面上是宴,实则是鸿门宴吧?” “你只需按照主人吩咐赴宴即可。”陈九冷声道,“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好,我会按时赴宴的。”许敷权应道。 陈九说完之后,直接离开了。 待陈九走后,一只神鹰从窗外飞入进来落在他手臂上,许敷权取下鹰腿上的信管,拆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啊,看来这宴席是得走一趟了。” 第七十八章 孤身赴鸿门 夜幕降临。 许敷权换上了一身黑衣,面戴煞鬼面具,将那柄悲剑放置背后,准备动身前往乾基王府。 “小敷权,我回来了。”就当他要出门的时候,相墨一把推开门,径直走到了木桌旁,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酒水。 “相叔,您怎么这么快救回来了?”许敷权取下面具,有些惊讶的看着相墨。 相墨长舒了一口气:“还不是为了赶紧把关于乾基王爷这个情报带回,我这条老腿都快累断了。” “辛苦相叔了。”许敷权点头:“不知相叔从申元帅那得到了什么情报?” “乾基王爷想要联合我们的目的已经知道了,他要杀了武安崇!”相墨沉声道。 许敷权一惊:“武崇安?就是那个安崇王?” “对滴。原本黯影守卫执掌帝京,可惜收权之后,日渐衰落,现在的黯影守卫在帝京城快被安崇王给搞死了,所以把我们召来对付安崇王。” “崇安王统帅一文三武这四人,你现在也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许敷权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谷乾基就布好这个局,让师傅亲自出手对付黄二太爷,看似是江湖中那户人对黄家不满所设下暗杀,实则是为了杀死黄启。二太爷本来就是三武其中一位,二太爷无后人,自然打算让身为二少爷的黄启接任他的位置。只要杀了二太爷,便能引黄启出现寻仇,再借玄武阁之手除掉黄启,便替他们抹去了一个敌手。但千算万算,也未能想到,最后黄启与玄武阁只是发生了点小摩擦外,并没有死伤,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好的事情。毕竟再过一月,黄启就要继任位置,那么黯影守卫即刻就会被铲除掉。 “你在想什么?”相墨问道。 许敷权回过神来,轻叹一声:“看来帝京城的这浑水,很是棘手呀。” “小敷权,你又要出去?”相墨这才发现许敷权的手上的煞鬼面具。 “是。谷乾基邀我去他府上赴宴,他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许敷权回道。 相墨微微皱眉:“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必了。相叔一路奔波劳碌,已经够辛苦的了,怎敢再让相叔走动?”许敷权笑着摇头拒绝,“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那行,若身处险境,就发号箭,我马上赶来救你。”相墨拨动了脖子上挂着的那圈念珠。 “那相叔也小心一点,毕竟帝京城里有不少人在盯着我们。”许敷权笑着,重新带上那煞鬼面具。 “知道了。”相墨摆摆手,“倒是你,可别死错掉了,正绫还等着你回去呐。 “.......” 许敷权没有回应相墨,直接从窗外翻了出去。 客栈之外,当许敷权走出没多久,便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穿着一身黑衣,隐入了黑暗之中,那些人立刻闻风而动,追了上来。可许敷权的身法之快,在玄武阁之中都少有敌手,除非是白玉彤这样的高手亲自前来,不然其他人不可能完全跟上他的行踪,于是那些探子很快就跟丢了许敷权。 天下楼的周荥就是其中之一,他跟到一处街道后,就失去了许敷权的踪迹。他低头骂了一声:“该死,跟丢了。看来回去要被周驴子臭骂一顿了。” 另一处街道上,白天白玉彤暗中留下的一名探子见自己跟丢了许敷权的行踪,便不再继续追寻下去,而是返回去寻找白玉彤。 乾基王府上。 一处小屋之中,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躺在一张太师椅之上,身旁的木桌上还有一盏香薰烧着,男子闭上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而他的手指却缓慢地转动着一块令牌。 “我很好奇,你这样日日进出帝京城,难道白玉彤不曾发觉到?”谷乾基站在他的身旁,脸色凝重。 “王爷真是说笑了,我哪有日日进出,只是觉得重要才会进来。”黑衣人笑道,“至于白玉彤为什么察觉不到我,如果有一个杀过皇子的人出现,你是白玉彤的话,你会侧重盯着谁呢?” “就算她发现了我,她又能怎么样。” 谷乾基皱眉道:“听你这语气,若你真的这般厉害,又怎会轻易来找我谈条件。” “王爷,许敷权就快到了。”小屋之外,陈九沉声道。 “你要一起来吗?”谷乾基问那黑袍男子。 黑衣人笑道:“当然,我也想见见这个刽子鬼了。” “你别被他发觉到就行。”谷乾基冷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走至大厅时,许敷权正巧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许敷权微微颔首:“乾基王爷。” 谷乾基一愣:“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哦?”许敷权平静地问道,“不知王爷口中的不一样,指的是什么?” “你的代号是刽子鬼,是这一代玄武阁中数一数二的杀手,曾杀过无数人,早应该沾满杀意,可我从你的身上没有察觉到一丝杀意之心。”谷乾基幽幽地说道,“你不像是杀手,更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许敷权淡淡地一笑:“或许我本不应该成为杀手的。” “的确,如此良才美玉。”谷乾基看了看许敷权背上的长剑,“成一个杀手,可惜了啊。” “王爷邀我府上赴宴,然后说出这番话,可是想劝我离开玄武阁?”许敷权问道。 “许公子言重了,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谷乾基挥了挥袖,“坐。不知许公子喜欢吃什么,便随口叫太白楼安排了中人宴,许公子不必拘谨,尽管享用。” “多谢。”许敷权随着谷乾基走向旁边的金桌,眼睛往谷乾基身后那扇屏风微微一瞥。 屏风之后的黑衣男子嘴角扬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谷乾基坐了下来,举起一杯酒对着许敷权:“许公子,请。” “谢过王爷。”许敷权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九等人皆在暗处盯着许敷权,只要王爷做出手势,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冲出去将许敷权围杀。 “不知王爷今夜请我过府,究竟所谓何事?”许敷权放下空酒杯问道。 谷乾基笑道:“许公子可能一直还在困惑,我手底下的黯影守卫与玄武阁之间,原本看似并没有任何的关联,可如今为何却突然又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许敷权点了点头:“王爷说的不错,旧玄武阁执行的任务一直由关主殿派传下来的。后来我们去到幽都庄时,一直以为是江湖上的人出了高价找幽都庄发布杀人的单子,然后由关主殿的关主收单,却没想到,这些杀人单子竟全从王爷这派发出去的。” “不错。这段缘由之间的关系,就要追溯到武国开国的时候了。”谷乾基饮下了一杯酒,随后将谷先生和玄武阁建立之初的历史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许敷权听,这些和之前相墨跟他所述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说完之后,谷乾基看着许敷权,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片刻过后,许敷权仅说了一言。 “如今陈秀喆和我执掌的新玄武阁,早已跟几百年前谷先生所创的旧玄武阁,没有任何干系了。” 第七十九章 双方的条件 听了许敷权这一句话,谷乾基只是浅笑,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屏风之后的黑衣人也暗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许敷权依旧愚蠢至极。 许敷权见对方默言的模样,便放下了酒杯,随时准备拔剑出手。 “不得不说,你们这帮人终究还是太后生了呀。”谷乾基喝完一杯酒后,再次开缓缓开口,“你口中旧玄武阁本就是我先祖所建立出来的,你们能学成的杀人术也是我先祖创造出来的。还有一点,不知许门主可还记得,这世间为何无人能探寻到的玄武阁的居址和隐藏在江湖各处的五相楼吗?那是因为记载位置的图纸在我手上,甚至你们每个杀手的真实身份,以及武功、弱点和画像,这一切隐秘的卷宗也都我手上掌控着。只要你们敢胆叛离,我便会将所有卷宗流传在江湖各大世家之中,你们玄武阁杀了江湖无数人,仇家早已经遍布于整个江湖,而你们现在执掌所谓的新玄武阁,将会被江湖中的正义之道追杀至天涯海角。” 许敷权微微垂首,神色平静。 “你们一定会以为,如今的乾基王爷,只是在苟延残安,早已没有了当年纵横帝京城的威风,甚至连你们的玄武阁都不如,又何来资格与你们谈判。可是现在,只要我愿意,我便能随时毁掉玄武阁。你们想要建立新的玄武阁,想要放下然后重新开始。”谷乾基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自己只要随便放下手中的凶器,然后忘却曾经杀人的经历,就能弃黯投明?哪有那么容易!” 许敷权心知谷乾基所说得并不是空穴来风,玄武阁之所以这么多年来能够安然无恙,便是因为他们的底细和玄武阁居址根本无处可寻,若这些被曝光于世,那么玄武阁的每一个人就只能被江湖正道义士无休无止的追杀,此生永无宁日。他轻吁了一口气:“不知王爷要我们玄武阁做什么?。” “让你们来帝京城,自然是来干你们最擅长的事情——杀人。”谷乾基微微一笑,许敷权终究是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杀谁?”许敷权问道。 “就一人——崇安王武崇安。”谷乾基沉声道。 许敷权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最后说道:“我记得创立之处时,玄武阁只负责替武氏皇族扫平江湖叛乱之人,而王爷手中的暗中护卫则是守卫帝京城,二者互不过问,那么帝京城中的事,应与玄武阁无关。况且崇安王身为武氏皇族,刺杀崇安排王乃是违背了谷先生当初立下的规矩与理念。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还请宗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谷乾基瞳孔微微缩紧:“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虽然很年轻,但心中所想的远比你表面上所展露的更多。” “所以这个任务不是出自于黯影守卫,而是来源于宗主的个人私事。既然是私事,那便需要。”许敷权伸出一只手,摊开在桌上,“满足我的条件才行。” “不知许公子想要开出什么条件?”谷乾基幽幽地说道。 “杀了崇安王后,王爷方才的那些卷宗,都要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而玄武阁也从此以后与黯影守卫再无关系。”许敷权扬起头看向谷乾基,“这便是我需要的条件。” 谷乾基沉默许久,站起身来:“我想,我们今日还是就谈到这里吧。送客。” “王爷,您比我更清楚,你要我们做得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崇安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朝堂之上,就连皇帝都要礼让他三分。何况他手下还有一文三武的高手,他们也都来自江湖各大世家中。若杀了他,无异于跟朝堂与江湖为敌。这些弊端,王爷也要考虑在其中才行。”许敷权转过头。 “可我依旧不觉得你能和我谈条件。”谷乾基右拳微微握紧。 “如果关于玄武阁的消息散于江湖之上,那无路可归的我们,王爷和黯影守卫将会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我们会不惜一切毁了黯影守卫,毕竟是你的先祖创造出了玄武阁。”许敷权最后看了谷乾基一眼,然后瞥了瞥那间屏风,走出了大门。 他走之后,屏风背后的黑袍男子也走了出来,他继续摸着手中的令牌,笑道:“刚才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杀人机器的蠢货。如今来看,不仅有魄力,还很聪明,就连武功也是极强的。 “他方才一进来就察觉到你的存在了,你是故意没有隐藏住自己气息?”谷乾基惑道。 黑袍男子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其实当他跨过那道门槛之前我就已经用了玄冥息,彻底隐藏住了自己的气息。只不过他武功真的高,恐怕已有接近上一任阁主的实力了。看来你想要控制住他们,光靠你一人真的足够吗?”黑袍男子收起了令牌,“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与我合作,还来得及。” “容我再考虑考虑。”谷乾基沉吟片刻,“你先退下吧。” “好,我再给你一些时日考虑。”黑袍男子拍了拍谷乾基的肩膀,随后向外走去。 第八十章 武崇安 崇安王府。 穿着一身红色长袍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品茶,他面容清俊儒雅,嘴角带笑,看起来很像一个教书先生一样,只是当他放下茶杯时,一双眼睛却变得锐利如鹰隼一般,让人心底不由自主发寒。 “黄启还未回来吗?”武崇安淡声问道。 站在旁边侍立的青年摇了摇头。 “照理说,黄启这几日就会从黄家返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呢?”武崇安眉宇间浮现出疑惑之色,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此颇为头疼。 “我的探子返信回来,一周前,黄前辈恶疾突发病逝,怕是要守一阵灵堂才能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忽然自院外传来。 “玉彤先生,你来了。”武崇安笑着起身,那名青年立刻退了下去,白玉彤走进院内,看着武崇安:“王爷这几日过得有些悠闲,不知可想好了其他的计划。” 武崇安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先生这是问罪来了啊。” “开个玩笑,别害怕。”白玉彤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知道王爷为何不去安排好其他计划。” “你在顾忌皇帝陛下。”白玉彤微微叹了口气,“王爷,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那些人是我们必须要铲除的。” “玉彤先生,这些话便到此为止吧。”武崇安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扣。 “鱼和熊掌本就不可兼得。”白玉彤摇头道,“若是这次不能铲除黯影,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了。” 武崇安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多谢玉彤先生提醒,崇安明白了!” 白玉彤放下茶杯:“另外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要和王爷汇报。” “先生请讲。” “玄武阁中有人入了帝京城。”白玉彤沉声道。 武崇安点了点头:“此事,安逸已经向我回禀了,据说是那个传说中的刽子鬼来了,大元帅曾跟我提起过他,他目前似乎没有什么其他举动。” “是。原本只他一人入帝京,我觉得并不能算是什么大事,但前几日是我又发现一人。相门相墨,他曾是相门门主。据说在鹿栾河中,他一人独战七七四十九名高手。”白玉彤腰间的长剑微微震鸣起来,“虽然现在没在刽子鬼身边发现他的踪迹,可他可比刽子鬼更加危险。” “玄武阁?”武崇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江湖传言,他们去任何地方,都只有一个目的,为杀人而来。那相墨我也有所了解,他与当年的皇子被刺杀一事也脱不了干系。” “江湖传言,玄武阁能接任何的杀人单。包括皇帝。”白玉彤压低了声音,“我有个猜想,他们此番入帝京,会不会是为了杀你。” “也许是吧,毕竟我们做的事情已经威胁到很多人的利益了,他们恨不得杀我而后快也不奇怪。” “总之王爷这几日不要随意出门,如要出去,传信给我即可。”白玉彤叮嘱完后,转身离去。 武崇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玄武阁……” 客栈之中,相墨轻轻地拨动念珠:“所以呢,小敷权你真的要去杀崇安王?” “我早就立下三不杀的规矩,而崇安王非我,本就不是我会接的杀人单。”许敷权轻轻摇头,“更何况,武氏皇族三代以来的第一人,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你打算怎么办?”相墨问道。 “我假装与乾基王爷谈条件,然后我们就找到将其一击即溃的办法,毁掉所有有关玄武阁的卷宗,让玄武阁就成为只属于我们自己来掌控。”许敷权轻叹道,“本以为天南城一战便是终点了,也不知此战过后,是否还有下一个阻碍。”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相墨淡笑着道,“不知何时让小秀喆时候来帝京?” “帝京城中的一切,我已经飞鹰传书告知他了。”许敷权往窗户的方向微微一瞥,“等他处理好了桃花庵的事情后,再和我们一起汇合。” “好啦,既然小秀喆还没来,不如趁现在让我带你去帝京城里好好耍耍。”相墨拍了拍许敷权的肩膀。 许敷权一愣:“帝京城里知名的地方,相叔这几日不在的时候,我都转过一遍了。” “真的?你都去那里耍了。”相墨问道。 “小竹楼、登峰楼、心画阁、邀月阁。”许敷权一个一个说道。 相墨急忙摆手:“停停停停停,都小子去的都是破地方!” “啊?”许敷权挠了挠头:“可这些不都是帝京城里最有名的地方吗?” “拉到吧!”相墨翻了翻白眼,“小敷权,你可知帝京城里最好玩的地方是什么?” 许敷权想了一下:“难不成是皇宫?” “你是想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吗?” “那到底是哪里啊?” 相墨坏笑道:“当然是闻名天下的天仙美楼呀!” 第八十一章 天仙美楼 晚月时,帝京城的繁华渐渐褪去,但仍旧有一处热闹的地方,一大片悬挂在空中的红色灯笼下,相墨手中举着酒壶,晃悠悠地走着:“小敷权啊,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帝京城,怎么也不来这里好好耍耍?” “相叔,我....…”许敷权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一下,回道,“不太识路。” “哈哈哈,你说的有理,像这种地方,一个人走着,稍有不慎,可是非常容易迷路呀。”相墨把酒壶举得老高,里面的酒水洒落而来,相墨微微张口,喝下了一口酒,咂了咂嘴巴,“酒醉狂歌对愁眠,莫使金樽空对月。” “相叔,你平日里喝酒从不这样啊,怎么今日?”许敷权惑道。 “平日的确不这样。”相墨尴尬地笑了一下,“但接下来去地方,必须这样搞两手显现自己很风流嘛。 “相叔,我很好奇,能让你变得这般风流的模样,这天仙美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许敷权问道。 “天仙美楼里的美人,个个宛如天上的仙子,她们都是从天上落入凡间。”相墨晃了晃手上的酒壶,“这便是天仙美楼的样子咯。” “相叔,我记得你有一次说过自己此生不会再碰女色,怎么今日又....”许敷权又问道。 “..…”相墨尴尬地笑了一下,“只是哪的酒很不错,想去让你试试,可别把相叔我想歪了。” 天仙美楼。 姹紫嫣红。 身着轻纱,一些身材曼妙的绝色女子们踩着那悠扬的古琴声,挥着粉袖翩翩起舞,其他的女子都在楼中内悠然地走着,她们或自顾自地聊着天,或走向各自心仪的公子敬酒,或独立在一旁浅酌低吟,或娇俏地与他人调笑几句,但当许敷权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望了过去。 许敷权独立站在那里,面对美人投来的那些目光,他有些茫然。 他曾经立于险地,纵使面对无数把杀人之刀,他也淡然自若。 可唯独这一刻,在面对眼前的这一幕,他只剩下了慌乱,不知如何应付。 相墨苦笑了一下:“唉,早知道就不硬拖小敷权过来这个地方了。” “相叔,我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才好?”许敷权犹豫着问道。 “那小敷权你想做什么?”相墨微微一笑。 “我想离开这里....”许敷权当然说得是实话。 “......”相墨无言以对。 此时一身紫衣的美艳少妇从楼梯之下款款走下,她应该就是天仙美楼的掌事了,虽然年纪比不上楼中的年轻女子,但那风韵犹存的模样依旧是勾人心魂。她看浅浅看了一眼许敷权,微微一笑:“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 “是的。”许敷权回道。 “这般如玉的公子莅临天仙美楼,按天仙美楼的规矩,今夜公子无需出手,你想做任何事情都没问题。不知公子想做什么?”紫衣少妇温柔地问道。 许敷权微微扬起头,想了想,回道:“这琴声很温和好听,我只想听听这琴声。” 紫衣少妇一愣,随后温柔地一笑:“公子,我不怕你喝楼里最好的酒,睡我这最漂亮的姑娘,就怕你听曲。” “嗯?”许敷权不知紫衣少妇这是拒绝还是同意。 “去吧。”相墨在后边轻轻推了一下许敷权,许敷权踉跄了一下,紫衣少妇已经转身朝着楼上走去,他便立刻跟了上去。 二楼之上,有一高台,四周覆着白纱,期间坐着一个女子,此时正在抚琴弦,虽然看不见那女子的面貌,可那琴声婉转温柔至极,想必抚琴的女子则定然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刚才听公子说这琴声温和,公子是通音律?”紫衣少妇笑问道。 “只是略懂一二罢了。”许敷权淡淡地说道,他们来到了高台之外,除了寥寥几个位置空置着以外,其余已经坐满了人,其间有一人听着很是入神,双眸紧闭,似乎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许敷权看着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琴声暂罢了,那人睁开了眼睛,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许敷权。 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是你。”许敷权一愣,正是那日在万书堂跟踪他身后天下楼的周荥。 周荥看着许敷权,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许公子,俺这次可没有跟踪你啊。” “这位兄台莫担心。”许敷权走到了周荥身旁坐了下来,“在下和你一样,也是来听曲的。” “许公子..…..…”周荥想了半天才想出了个措辞,“也是好雅兴啊。” 第八十二章 琴音与剑法 “我说,你这么久不来,原来是带来这么个俊秀公子过来呀。”紫衣少妇从二楼上走回到楼下,拿手中的烟杆戳了戳相墨的胸膛。 “是我的众多生死之交的一位,今天带他来主要还是想检验下他是不是个可靠的男人。”相墨笑道。 紫衣少妇一愣:“怎么的?进了我这天仙美楼里,就不算是可靠的男人了吗?还有,你检验这公子做什么?难道他喜欢你女儿?” “我的女儿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女儿,只当她是妹妹而已。”相墨掏出烟杆,点燃了烟草,“我是替我我另外一个去世的生死之交检验他而已。” “这么说,你找到了?”紫衣少妇先是一惊,随后喜道:“以前也总听你提起这事,现在既然找到了,那不挺好的一件事。” 相墨点了点头:“是啊。然后我这个朋友女儿认识了你方才见到的那小子,最近我总觉得她好像喜欢上了那小子。这小子也随我出生入死过好几回,我对他各方面的能力都很清楚,都是很不错的,可偏偏就是对男女感情之间的事情一窍不通。” 紫衣少妇看了看二楼:“这么说来,那这位公子也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 相墨抽了口烟,满意地说道:“即便是来到这仙女如云的地方,心中依旧只想着听曲,果然没让我失望。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 “可我见那公子的面相之后,总觉得他命里只有凉薄二字啊。”紫衣少妇皱眉说道。 “害,你不也曾说我是要死在荒凉之地,此生无人问津吗?可我现在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喝着酒,显着风流陪你聊天么?”相墨笑着说道,“我们那正在发生很大的变化,我相信这小子,他一定可以改变你口中所谓的凉薄的命运。” 二楼之上,许敷权见那周荥紧张,便主动与他搭话:“兄台常来这听曲?” “许公子叫我周荥即可。”周荥正襟危坐:“我以前是常来的。那时天下第一琴师秦淮思敏坐镇其中。可惜秦淮姑娘离开这,如今抚琴的是月澜小姐,听朋友说琴音不逊色于秦淮姑娘,于是便特来听听。” “哦?不知周兄感受如何?”许敷权问道。 “虽然其琴音不及天下第一的秦淮姑娘,但月澜小姐的也确实算得上不凡了。”周荥回道,“许公子又觉得呢?” “哦。对于琴律而言,在下也只是略懂罢了。”许敷权摇头道,“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弹得好坏呢。” “铮”的一声,高台之上,那女子重重地拨动了一下琴弦。周荥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先别聊说话了,不然月澜小姐就该生气了。” 许敷权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 周荥舒了口气,看来这个江湖传言的刽子鬼并没有所想的那么恐怖,反而还显得十分温和友善,也不知是那江湖传言过分夸大了,还是说当此人拔出剑之后才会化身为传说中的刽子鬼。虽说这里动手杀人确实太放肆了,不过安全起见,再听一小会曲后,他就寻个机会赶紧离开。 见上方安静了下来,女子重新抚琴,只是这一次的琴曲忽然变了势,从刚才的温柔婉转,突然一变得极具杀伐之气,曲音快速激昂,就像将众人带到了厮杀的战场之上。周荥在闭着眼睛,听着那琴曲时,身上渐渐流出汗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这自然是靠琴音无法做到的,定是那抚琴之人借着内力配合着琴音从而影响到众人。 当周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想挣脱那控制时,却太迟了。 而周围的其他人更是难以抵抗,全都陷入到了幻境之中。 幻梦之中,仿佛无数刀光剑影闪过,其中还有一女子持古琴位于沙场之中,任由身旁的人生死搏斗,却浑然不觉,只是抚琴的速度越来越快,琴音也越来越激烈来越激昂。突然一阵轻风吹过,将女子的面纱带起来。 那面纱之下的容颜,不仅是绝色,还带着寻常女子未有的锋芒。 “相叔,借你念珠一用!”许敷权忽然站了起来。 相墨立即拨出几颗念珠扔向许敷权:“接住了啊!”那几颗念珠朝许敷权急速袭去时,他抽出软剑随后纵身一跃起身,用手中之剑同时击中了念珠。 “砰砰砰砰砰”的五声清脆悦耳回响之后,那些念珠同时在空中四散飞舞,形成了五朵千屈花状。 许敷权则在空中轻轻一旋,长袍飞起,尽是风流之气。 他以剑出花,正是回应着那女子的琴曲。 “好!”高台之上的女子来了兴致,那琴曲转瞬之间,那杀伐之气瞬间变成了悲凉之感。 这一战休止,满地皆是堆积如山的枯骨。 仅有一人行立于沙场之上,但这沙场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哀伤。 许敷权软剑轻轻一挥,那飞旋空中的五朵千屈花忽然落下,围落在他的身边,将他困了起来,许敷权见状,犹豫了片刻之后,用剑将那五朵花挑破。 五花破碎后,霎时消失无踪。 琴音戛然而止。 众人从幻梦之中醒了过来,每个人都浑身是汗,但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他们相视无言,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敷权将软剑束回自己腰上,随后轻轻落在一处挂在高楼的布帘上。 女子起身,笑道:“公子刚才的剑法很是厉害。” “若没有姑娘的琴曲,我这剑法再厉害,也展现不出来。”许敷权微微点头,“今日敷权能够听到姑娘一曲,也算是不虚此行。” 在此时一位侍女走了上来,低声说道:“月澜,三武大人派来接你的马车已经在下面候着了。 “好。”女子微微侧首,最后看了一眼许敷权便领着侍女走了下去。 “三武大人?原来如此。”许敷权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落回二楼。 此时相墨走了上来,看了一眼许敷权,无奈的摇摇头:“小敷权,我这念珠被你搞碎了,该怎么算啊。” 许敷权一脸歉意:“抱歉相叔,并非有意之举。” “算啦,几颗念珠而已,怎么能比的上咱们之间的友谊。” 第八十三章 三关围杀 乾基王府中。 “许敷权在玄武阁之中威望的确很高,但毕竟如今的坐上阁主之位的是陈秀喆,陈秀喆与许敷权不一样。许敷权他很看重情义,可陈秀喆则是看重利益,若真想和玄武阁合作,不妨等陈秀喆来了再谈接下来的事。”站在堂下的人身穿金袍,神色凝重,正是三位关主之中的大关主。 “你有把握能和陈秀喆谈判?他可不是想谈判的家伙。”谷乾基站起身,沉声问道。 “有。即便是马上要夺得玄武令之时,陈秀喆依然不愿意伤害许敷权的性命,所以许敷权的命对他很重要。那么只要我们能够抓住许敷权,便能逼他就范。”大关主伸出一掌,接着握紧,“然后倾玄武阁全部的势力,杀死帝京城中的那位王爷。至于以后玄武阁是生是死,都已经和我们毫无干系了。 “好。那便照你这么说的来做。今夜就把他下进送入诏狱!”谷乾基长袖一挥。 “遵命。”大关主立刻退下,其他两个身影紧随着他离开。 天仙美楼外。 许敷权和周荥并肩而行,从天仙美楼中出来散散酒意。 周荥的步伐有些踉跄,似是喝得有些多了:“之前听闻许公子大名,还以为许公子是传说中的刽子修罗,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这般风流武雅!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今夜与你交个朋友,日后来你天下楼,便是座上宾的贵客!” 许敷权微笑道:“既然周兄有此兴致,那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喝.....喝结拜酒!”周荥拉着许敷权准备回去天仙美楼。 “咻”得一声,一柄匕首划破长空,袭向周荥的脑袋。周荥微微侧首,眼睛瞥到了那柄匕首,可身子却不听自己使唤,来不及闪躲之际。许敷权伸出一指,直接夹住了那柄匕首。 那匕首距离穿透周荥的脑袋,只有咫尺之遥。 “这.....这...…谁敢在帝京城中杀人!”周荥惊呼一声,一身的酒立刻就醒了。 又有三柄匕首袭来,周荥欲要动手,却被许敷权拉住向后退去,那三柄匕首落在地上后,寒霜四溢,竟将坚硬的石板给冻碎了。 恢复过来了的周荥怒气冲冲地说道:“究竟是那个混蛋,只敢鬼鬼崇祟的在暗中偷袭。” “此事与你无关,给我滚开!”一道鬼影出现,携着一杆长枪冲他胸口轻轻一划,周荥挥拳一挡,整个人被震出了三步之外,他定睛一看,面前的竟是个穿仙官服之人,但那些仙官服上画着的并不是不是哪路神仙,而是地狱间里的修罗恶鬼。 周荥微微皱眉:“穿着鬼仙府在这装神弄鬼?你们究竟是何人,敢在帝京城里动手,你有几个脑袋?” “周兄,请你退下,这些人皆是冲我来的。”许敷权走上前,伸手抓住周荥的肩膀,将他拉到了身后。 “啊?你在江湖中惹谁啊?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帝京城里动手了。”周荥问道。 许敷权微微抬首,左侧的屋檐之上,三关主正微笑着看向他,右侧的屋檐之上,大关主手握着佩刀,而面前的那个满脸怒色的,自然就是二关主了。许敷权笑了笑:“他们不是我的仇人,准确来说,他们以前也是玄武阁之人,只是与他们有点纠纷而已。” 周荥一愣:“那他们又是哪路的人间修罗?” 许敷权微微摇头:“他们不是哪路的人间修罗,是坐在殿前的鬼仙。只有我们这些执剑人才被称为鬼,也是你口中的人间修罗。” 周荥咽了口口水,怒意下来之后,心中的恐惧就又升上来了:“听不太懂,总之好像很可怕。” “倒也没有,不知周兄身上可有携带其他武器。”许敷权轻叹了口气,如果只有一位关主,手持软剑他也能拿下,可如今三位关主齐全,光靠一柄软剑,根本不足以取胜。 今夜他是真的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因为觉得带悲剑这么明显的长剑来天仙美楼这样的地方可能会被人拦下,所以他只携能方便束在腰间的软剑出来。 毕竟这段时间或许给了他一个错觉,他以为自己能够作为一个普通人行走在这座城池中。 可毕竟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帝京城也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 “兵器?”周荥浑身上下翻了个遍,最后掏出了一把短刀刀,“我向来不使兵器的,只有这一把短刀,必要时刻用来防身。” “也行。”许敷权接过短刀,轻轻挥动了一下,微微摇头,“这刀有点差,恐怕很难使出全部双剑术全部威力。” “许兄,你不是还有个朋友来了天仙美楼么?”周荥问道。 “是啊。只能希望这短刀坚持的久一点,等相叔赶来救我们。”许敷权点了点头。 “相墨,他不会来了!”二关主低喝一声,提起红月枪攻了上来。 “周兄退下,此事与你无关。”许敷权低喝一声,随即右手持软剑,左手持着短刀迎上了二关主的红月枪。 二关主的红月枪飞速挥舞着,有了当日在西南城与许敷权一战的经验,这一次他不再轻敌,一挥手就用出了自己最强的实力。许敷权勉强挥舞着两把刀剑,失了兵器上的优势,只能被二关主打得一步一退。 “红月枪,死仕人!”周荥认出了那长枪,“许兄小心,别让那枪眼上的红血沾到身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多嘴!”右侧屋檐上的大关主冷哼一声,又挥出一柄匕首。 周荥伸出手指运起阴阳指,虽然一指挡住了那匕首,却也逼得他连退三步连勉强稳住身形。 “周兄,速速离开,去寻我朋友前来。”许敷权一边闪躲着,一边对周荥喊道。 “哼,想走?二关主怒吼一声,咬破自己手指,在枪尖上涂了一抹鲜血,然后挥洒四周,“今夜,你们谁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第八十四章 毁剑 二关主猛地一抬,洒落在地上的几滴红血也化作四道真气,直接攻向许敷权。许敷权提起短刀勉强一挡,只听一声细微的清脆声响起,那短刀终究是抵不住,应声而断。 此刻破绽已现! 大关主眼睛微微一眯,拔起长刀一跃而下,对准了许敷权的脑袋就砍了下去。 许敷权急忙提起软剑一挡,整个人都被压得弯下了腰。大关主再一用力,许敷权脚底的青石板登时碎裂开来,露出一个浅坑。情急之下,他只能举起右指向前指去。大关主立刻抽刀猛退,阴阳指只是从大关主身边擦过,没有伤到分毫。 虽然躲过致命一击,但许敷权也失去了一把兵器。 二关主的红月枪再度向前扫去,带着凛冽的劲风袭至胸前。许敷权只能将软剑横于胸前,硬挡了这一枪。 枪首被剑挡住,但许敷权的衣袖被那红月枪的劲风卷得粉碎。见此,他只能点足向后掠去,在后退之际,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学了十几年的武功,最后他选择了举剑,冲着二关主刺去。 剑首点在了二关主的红月枪之上。 那红月枪从枪尖之处开始,一点点地崩裂,一道剑气直接顺着这红月枪袭向二关主。二关主立刻弃了红月枪,点足后撤。 许敷权站在原地,方才那一剑,乃是以自身真气注入剑上,这是玄武阁中一本秘籍上所记载着的武功,但这样子做的话,相当于把这柄剑给毁了。不过许敷权别无他法,只能如此,否则他今天恐怕会死在这里。 以这柄软剑的品质,还能挥四道剑气,应当能换掉两位关主。但大关主自然不会给许敷权喘气的机会,立刻挥刀赶了上来,许敷权转过身,准备再挥出一剑。就在此时,一朵黑花忽然从大关主身后袭来,大关主察觉到了,立刻侧身对着那朵黑花砍出一刀。黑花被他砍成两瓣后,落下地面后升起一片黑雾。 “黑花毒?”大关主立即屏住呼吸向后退去。 此时一柄长剑从天落下,许敷权点足跃起,一把抓住了那柄长剑,那是他放在客栈的悲剑。 穿着一身着紫衣,身材修长的女子,双手环抱胸前站在那里:“许敷权,这几日食了人间烟火后,就敢放下手中的剑了?” 许敷权有些尴尬,不过他立即回过神来,纵身一跃,持剑来到了女子的身边,许敷权一挥剑将偷袭上来的二关主打了出去。 “接下来交给我就行。”许敷权随后手在女子的肩膀上轻轻一推,推到了一旁。 许敷权得了悲剑,身上的气势立刻发生了变化,独自一人对战持刀的大关主和失了红月枪的二关主,也丝毫不落下风。 “没想到,除去四关主外,其他三位关主之中,武功最强的,竟然是三关主。”许敷权曾经与三关主在西南城有过短暂的交手,其实力之强,远在这大关主和二关主之上。 大关主眉头微微一皱,低喝道:“三弟,还不下来帮忙!” “来了。”三关主纵身落到了大关主的身边,然后将一柄长剑捅入了大关主了背后。 “你!”大关主对其怒目而视,想要转身反抗,可惜三关主早已料到他的动作,双手抓住大关主的脑袋,然后猛地用力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大关主便倒了下去,没有半点声息。 周荥看着眼前的变故,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四周升起一阵紫色雾气将他们包围了。 许敷权轻吁了一口气,看着浓雾之中,走出了两个人。 玄武阁阁主,陈秀喆。 赵门新门主,赵沁。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啊。”陈秀喆手持唐刀,得意地笑着。 二关主见状来不及多想,立刻点足一掠想要逃跑,却见陈秀喆率先跃起,手中唐刀轻轻一划,直接就割破了二关主的喉咙。二关主尸体落地,陈秀喆也落到了许敷权的面前,手中唐刀轻轻一挥,将上方的鲜血给甩落在地:“怎么样,我的天刀决比你双剑术和一十三剑法还要厉害吧?” 许敷权轻叹一声:“咱们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了。” “许门主放心,在我的无声之阵中,就算咱们将这里弄得天地倒悬,都不会有人发现。”赵沁淡淡地道。 “你和三关主联手了?”许敷权问道。 三关主看着地面上大关主的尸首,微微笑道:“我早说过我很欣赏你们二人。” “还是那句话,你没有资格欣赏我和二货。”陈秀喆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关主,又转头看了眼相鹤竹,“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相鹤竹走上前,手在脸上轻轻一抹,再转头时,面容已和地上的大关主一模一样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许敷权吃惊道。他知道相门也能易容,但是如此迅速就能够改变面貌,这绝不是相门的易容术所能办到的。 陈秀喆解释道:“我带去见了碧落黄泉的那个划船人,让他教了鹤竹几日,没想到竟然收获颇丰。” “原来如此。”许敷权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你就该睡一会了。”陈秀喆坏笑道。 第八十五章 殇梦魂 天仙美楼中。 相墨坐在床边慢悠悠地抽着烟,看着一地酒坛子的碎片,和那些瘫倒在地的蒙面女子,轻叹一声:“想靠美色骗我喝毒酒,真当我相墨会被美色给影响判断。” “哦?真的假的?”一个绝色女子推门而入笑道。 见到女子后,相墨吓得手一抖,手上的烟杆差点都没拿稳:“不是让你待在玄武阁么?你怎么就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本来是打算来看看敷权哥的,顺便看看阿爹,在做什么快乐的事情啊。”女子看着地上躺着昏迷过去的蒙面女子,缓缓数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阿爹,你不是受了重伤,身子不好,不能随意动手了么?现在六个人都能轻松搞定了?” “不是,清儿,你误会老爹我啦。”相墨急道。 “哦?那老爹能解释一下这满屋子的女人是咋回事?”女子幽幽地说道。 “不是,阿爹我跟这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相墨满头是汗的解释道,如果有一点对不上,他怕是要被自己亲生女儿毒死。 “想不到相叔,也有这般苦恼的时候啊。”陈秀喆也跟着走进了屋内。 相墨放下了烟杆,看向陈秀喆:“难怪我说怎么今天来天仙美楼喝杯小酒,都有人要杀我呢,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来了帝京城。” 陈秀喆耸了耸肩:“相叔,若我今夜来得不及时,恐怕要出大事了。” “许敷权呢?我正准备去寻他,他那边估计也遇到麻烦了。”相墨着急要离开这个房间。 “相叔,你不必去了啦。”陈秀喆笑了笑,“现在的许敷权中了三关主的殇梦魂,现在睡得像是只死猪一样,正被人拖去领赏了咯。” 乾基王府。 谷乾基微微抬眉,只见陈九从外面急速走了进来,冲着谷乾基点了点头。 “好。”谷乾基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得意地笑了一下,走出了大厅。只见大关主和三关主站在那里,许敷权被三关主拎着衣领瘫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看起来已是失了神志。 “你们给他下了毒?”谷乾基问道。 “我给他下了殇梦魂,任他是再是高手,也没办法用半点武功了。”三关主回道。 谷乾基俯下身,手指在许敷权的手脉上轻轻一搭,发现许敷权体内的真气全都像是陷入了一场沉睡,即便自己传入一丝真气进去也毫无反应,他点了点头:“做得不错。不过怎么回来的只有你们二人,二关主呢?” “二哥他死了。”三关主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毕竟要活捉许敷权,而不是让他死掉,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还真是可惜了。”谷乾基也没有刻意伪装出悲伤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后便转过了身,“把许敷权关进诏狱之中,严加看关!” “是。”三关主回道。 “大关主,为何一直不说话?”谷乾基微微侧首,幽幽地问道。 大关主面无表情:“兄弟死了,王爷只言一句可惜,可于我而言,又岂止是一句可惜那么简单。我不愿再提及此事,王爷又何必再问我一回呢?” “原来如此。”谷乾基沉声道,“待此事了却后,我会厚葬他的。” “那我替二弟谢过王爷了。” 三关主心中暗笑一声,随后说道:“对了,王爷。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谷乾基问道。 “玄武阁阁主,陈秀喆,他入帝京城了。”三关主缓缓说道。 “哦?他来得这般巧?”谷乾基眼睛微眯道。 “是啊,就是如此的巧。”三关主拎起了地上的许敷权,“若是陈秀喆早来了一步,我们的计划怕是无法顺利完成了。” “的确,不过许敷权如今落入我手,已顺我心,这些话不说也罢。”谷乾基笑道,“这几日先不必去寻他,看看他若是找不到许敷权,会有何反应。” “不愧是王爷,想的如此周道。”三关主扛起了许敷权,朝着诏狱的方向行去,大关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也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二人离开了谷乾基的视野之后,大关主才开口说道:“方才这个谷乾基怀疑我了。” “是啊,谷乾基本就生性多疑的很,不过好在方才你化险为夷,省得我想别的办法为你开脱。”三关主回道。 “不过计划在朝我们的方向前进就够了。”大关主恢复原声说道。 两个人带着许敷权来到了乾基王府的底下,在门口处两名魁梧刀客守在那里。三关主伸手亮了一枚令牌后,两名刀客拉开了诏狱的大门。三关主领着相鹤竹和许敷权走了进来,诏狱之内阴暗潮湿,随处可见拷问所用的刑架,可各个牢房之中却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关押在其中。 “这不是诏狱么,按理来说应该都关押着不少人才对,为何这里面竟空无一人?”相鹤竹问道。 “若是百年之前,这里关押的犯人多到你数不清楚,只是如今黯影守卫衰落,能掌管生死大权的本事早已经不在他们手中。如今有崇安王爷负责这一块,有了光明,底下的影子还需要吗?有一回那些犯人刚进来,还没来到一刻钟就通通都被崇安王带走了。”三关主回道。 “难怪谷乾基这么想杀死崇安王。”许敷权忽然恢复神智开口道,但声音虚弱至极。 “没想到,许门主中了我的殇梦魂还能开口说出话来?”三关主打开一间铁牢将许敷权丢了进去。许敷权盘腿在地上坐了起来:“三关主这殇梦魂不比相门的毒药,我刚才这几个时辰一直在试图运起真气突破那层禁锢住我的枷锁,可试到现在,也不过能勉强开口说话而已。 “如果那么轻易就能解开我的殇梦魂,那我当初也就不用费尽心思炼制这殇梦魂了。”三关主笑道。 “我还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秀喆,你为何会选择和我们合作?”许敷权问道。 三关主想了一下:“如果你一定想要一个理由,那么我说我欣赏你和陈秀喆,这算得上一个理由吗?如果陈秀喆在这,他怕是又要说,我没有资格欣赏你和他了。” 许敷权沉吟片刻,最后回道:“我明白了。 “哈哈哈哈。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三关主转过身,幽幽地说道,“只是我觉得,有些时候,发生一些大的改变,似乎总能让我感到愉快。” 第八十六章 演戏 天然居。 陈秀喆走进许敷权这几日居住的房间,接着伸手抹了一把台面后,便笑道:“许敷权这二货,你说他好不容易能有几日放下重担当个普通人,可依旧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相清弦放下了挎在肩上的木箱子后,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敷权哥他可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会辛苦,反而不这么做会觉得缺少点什么。” “清弦妹妹说得有理,许敷权这样优秀的男子,若是有女子能嫁去,日后定是既待人温柔体贴,又能包揽家务,可惜就是赚钱的本事差了点,但这个缺点,我想清弦妹妹定能包容的住。”陈秀喆笑得很坏,说出来的话更是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可惜,敷权哥只当我是妹妹来看待,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相清弦低垂眼帘,神色黯然地回应道。 陈秀喆耸耸肩,摊手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整个玄武阁都知道许敷权这个二货是半冷半笨的性格,你自己天天都想着许敷权来找你,从不愿自己主动去找他。你就是怕,相信我,下次单独找他说出自己的心意,就算被拒绝又会如何?难道会掉层皮肉吗?” 陈秀喆的话,使得相清弦微微抬起头来,笑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陈秀喆点了点头,下一刻他便换回严肃的面容,“什么人?给我进来!”陈秀喆猛地一挥手,只见大门瞬间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衣男子正站在那里,他神色有些惊讶:“不愧为玄武阁阁主,居然瞬间就察觉到了我的到来。” “你是何人?”陈秀喆沉声道。 “黯影守卫,陈九。”陈九提着黑镰走了进来,“知道陈阁主入了帝京城,特来拜见。” “好一个特来拜见我。那我问你,许敷权他人在哪呢!”陈秀喆怒喝一声,“他约我在此处相见,为何我到来时他人却不在这里!” 相清弦坐在一旁,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她想笑又不敢,只得拿起桌上的茶杯喝水。 陈九冷笑道:“陈阁主想见许敷权?” “当然!他是我玄武阁的陈门门主,也是我陈秀喆一生最好的朋友,即便这阁主之位再重要,亦比不上许敷权的性命。若你们敢伤他半分,我陈秀喆一定会和你们拼个玉石俱焚!”陈秀喆攥紧了拳头。 陈九眼睛微微一眯,随后笑道:“陈阁主不要如此紧张,许门主如今正在主人那做客,一切自然是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陈秀喆怒意冲冠,一阵强大的杀气迸发,将整个屋子中的门窗都像是被狂风席卷过一般,不停地噼里啪啦的作响。 陈九也曾在这个房间和许敷权交过手过,他能感觉到许敷权使出来的极强剑术,但许敷权的身上却没有陈秀喆这般可怕的杀气,他往后微微后撤了一步:“从谈判的主人变成了筹码的客人,亦或者说,是从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罢了,许门主的生与死,一切尽在大家长的诚意了。” “我的诚意?”陈秀喆冷笑道,“想试探我的诚意,是一件很没有诚意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一次陈九面对陈秀喆的压迫,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哪怕再危险的事情,只要利足够了,也是值得一试的呀。” “此话倒是没有错。我很欣赏你。”陈秀喆收起了自己的杀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直接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才能放了许敷权?” “我们要陈阁主,取下崇安王的项上人头。”陈九手一挥,屋内所有的门窗都在那一刻闭紧。 “什么?”陈秀喆一掌握碎了手中的茶杯,“你可知你这句话在说什么。” “玄武阁不是号称什么人都能杀吗,那我主人便将世上最难杀之人摆放在你的面前。”陈九转过身,“陈阁主也不必这么快就给答案,等想清楚了,再......” 陈九还未说完话,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一滴冷汗从额头上落了下来,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前方,只剩下了相清弦一个人独坐在那里。 而他的脖子上却多了一丝寒锋。 陈九不敢有任何举动,他怕自己稍有异动,这肩上的这颗头颅就会直接滑下来了。 “放心,你还没死呢。”陈秀喆笑了笑,收起了手中的唐刀,“你们手中不是还握着许敷权的命吗?我怎么敢动手杀你呢。” “....…”陈九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既然许敷权还算得上是客人,那么多做些好吃的给他,记住了没。”陈秀喆拍了拍陈九的肩膀,走回到了相清弦的身旁,“如果记清楚了,那就滚吧。” 因为陈九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咋滴,不走愿走?是要留下来陪我吃饭不成?”陈秀喆微微皱眉。 “还是要走的,那我便告辞了。”陈九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推门离开。 陈秀喆笑着问相清弦:“怎么样?我方才演得还可以吧。 相清弦笑着点头:“前面的演技倒是差的很,不过后面算是回归了本色,简直是神来之笔。这个陈九回去之后,一定会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回禀他的主子。” “哈哈哈哈。”陈秀喆朗声笑道,“太假不行,太真了也不行,可唯独真假参合在一起方才能够显得真。不过有一点说对了,我方才真心想杀了他,幸好能够忍住,不然他这颗人头就要留在这咯。” 相清弦喝了口水:“还好你忍住了。” “便如此吧。”陈秀喆坐了下来,“希望他们别亏待许敷权那个二货啊。” “那他说得那件事,你打算如何做?”相清弦微微皱眉,“我虽然我在相门潜心炼毒炼药,不闻窗外事,但是崇安王这个名字,太过于响亮了。没想到黯影的主人布局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杀他,可杀了他,上至朝堂下至江湖都会大乱不止。” “那还用说,我自然是要去会上一会。”陈秀喆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唐刀,“那人说的不错,玄武阁可是什么人都能杀,其实我也很想试试,这天下最难杀之人是否真的有传言中难杀。” “你没犯病吧?要不要我给你扎两针。”相清弦惊道。 “我清醒的很。再者说了,我本就是全天下最疯的疯子呀。”陈秀喆舔了舔嘴唇。 小章 解惑 “去刺杀崇安王,这不是去送死么?”赵沁苦笑道 “哦?听你这么一说,那崇安王武崇安,真就难杀吗?”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如果皇帝要刺杀成功只有半成,那么刺杀武崇安连半成都不存在。”赵沁摇了摇头,“毕竟除了一文三武护住他外,他的武功也绝不在许门主之下,否则岂能统帅三军大权和那一文三武。” 陈秀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这般难杀啊。” “所以阁主,我们还是另想其他办法救出许门主吧。”赵沁劝说道。 “不,他越难杀,我更要去试一试。”陈秀喆抽出唐刀,寒锋映照着他锐利的目光。 “若阁主执意要前去,我也不再阻拦。”赵沁叹息道,“只是我有一事,想要跟阁主说道。” “说吧。”陈秀喆唐刀回鞘,准备转身离去。 “这个刺杀任务......我能不能不去。”赵沁语气中竟是苦涩。 “不能。”陈秀喆摇头道,“玄武阁之中,只有你陪我进了帝京城,我要去送死,也只能拉你做垫背了。” 赵沁心中腹诽道:“那不是你点我去么?” “相墨前辈不也在帝京城吗?他当初可是差点在溪竹亭把我杀了。” 陈秀喆笑了笑:“我为什么不安排相叔,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替我们收尸。” “.....” 赵沁这下明白了,她这次被陈秀喆点来帝京城是为了送死的。 万书堂中。 韩鸿毅原本盘坐在床上休养,忽然闻到一缕酒香,他吸了吸鼻子,便睁开眼睛后,入目的便是那熟悉的身影,此人正在屋内桌案旁倒酒。 “王爷,你怎么来了。”韩鸿毅惊讶问道。 武崇安微微侧首:“韩先生醒了。我前来见先生,只因心中有惑,便打算求问先生,看先生能否为我解惑。” “王爷要解惑,不应该来找我,而是去找那天青山的天龙真人。”韩鸿毅起身走下木床,坐在武崇安面前,他依稀记得自己在万书堂见着初来乍到武崇安的时候,那股少年壮志凌云的豪迈他久久不会忘却。可现在武崇安坐在他面前,已变得沧桑而落寞。 武崇安将一碗温酒递给韩鸿毅:“天青山太远了,况且那天龙真人脾性古怪,不愿见外人。所以只能仰仗先生了。” “遇到什么难事了,直言吧。”韩鸿毅接过酒后一饮而尽,说道。 “为了黯影守卫一事。”武崇安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我知道此事是我的使命,但如今陛下似有阻挠我之意。所以,我希望先生能够指教迷津。” 韩鸿毅愣了一下,放下了酒碗:“这事情不简单呐。” “是,确实很复杂。”武崇安点点头。 “那王爷可还记得,黯影守卫数百年前掌握朝中大权时,武国变成了什么模样?”韩鸿毅沉声说道。 武崇安默言了。 “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这就是黯影掌权时发生的事,为何武国现在能够安泰繁荣,这是你伯祖父和你爷爷忍辱偷生了多年扳倒了黯影带来的结果。若是这这次没有彻底消灭了黯影,那么那些曾经为了扳倒黯影牺牲的人,该如何瞑目?!”韩鸿毅沉声道。 “我明白了。”武崇安点了点头,“多谢先生解惑。” 韩鸿毅摇摇头:“不,我并没有替你解惑,你真正的惑道,仍未解决。或许你这次铲除了黯影过后,该去见见陛下了。” “为何?”武崇安疑惑。 “解铃还须系铃人。”韩鸿毅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与陛下,终归要见面。” 武崇安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拱手向韩鸿毅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指点,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韩鸿毅淡淡笑了笑,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好了,我要继续休息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武崇安深深鞠躬后,缓步退出屋外。 “他真的会去见陛下吗?” “这取决于他,如果他不去见陛下解开这道惑铃,日后恐怕会有不祥之兆被引来。” 第八十七章 两位孤独的人 云兮楼。 武崇安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来。帝京城中认识他的人很多,他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可依旧有些不符常理,纵使他躲的再好,居然在人来人往的云兮楼中喝酒,无一人能发现。 其原因,自然是武崇安用了一门奇门相术,名为“失势”。当他坐在那里,那些在楼中进进出出的客人们,自然会忽略角落之人的存在。 至于武崇安为何会奇门,少年时的他就曾展现出他惊人的奇门相术天赋,但为了继承父业,最终选择放弃了这些,握起刀剑之术。 云兮楼的掌柜倒是并不受这个奇门的影响, 他端着一壶温酒,一碟小凉菜在那个桌上,随即便问了一句:“崇安殿下,您自搬入王府后就不曾来云兮楼了,今日突然到此,是约了什么贵客吗?” 武崇安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忽然心血来潮,便想来云兮楼里坐一坐。” 掌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退下去了:“那小的就不打扰了殿下。” 武崇安轻“嗯”了一声后拿起酒杯,看着酒中倒映着他的模糊身影,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他很怀念少年时的自己,那时的他们还未出名,在帝京城中与哥哥和几位师兄弟们在云兮楼中醉酒当歌,畅快淋漓,肆意潇洒。而如今的他却要伪装成这般模样才敢踏足云兮楼这种地方。 “崇安啊,你长大以后,若是随你那些师兄弟们踏入江湖,那你一定能够悟出来属于自己的道。可若选择留在着朝堂之上,此生将会禁锢于帝京城内,再也不能随心所愿了。”负责传授他的先生也曾和他谈过。 可他深知自己肩上的重担有重,他是武氏子孙,身系社稷,怎敢奢望那随心所愿。 “即便喝的是云兮酒,若带着愁意喝,也会变得很苦涩很多啊。”一个身影忽然坐在了武崇安的面前。 武崇安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黑衣来者。 黑衣来者戴着银色恶鬼面具,腰挎唐刀,那双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讥消,就坐下时的姿势也有些随意狂妄,将一只脚踩在长凳之上,然后看向武崇安。 掌柜的惊讶地发现了这一幕,立刻便打算走过去阻拦,但武崇安冲着他轻轻抬了抬手,“掌柜的,今日云兮楼我包了,去把门关了回去休息吧。” “明白了。” “阁下莫非就是玄武阁的新任阁主,陈秀喆?”武崇安淡淡地说道。 “王爷认得我?”陈秀喆用着假声回道。 “我的人跟我说了,帝京城里来了两个玄武阁很厉害的鬼。既然他们都来了,那么身为最高位的阁主岂有不来的道理。”武崇安语气淡淡地说道。 “王爷似乎,什么都清楚啊。”陈秀喆笑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武崇安斟满一杯。 武崇安闻言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才道:“你来,是为了杀我,如此说来,你很有自信啊。” 陈秀喆笑呵呵地说道:“人一旦实现了一个巨大的目标,就会去追求下一个更高的目标,而作为我们杀手来说,能杀死世间最难杀死的人,就是最大的目标。 “说得有几分意思。”武崇安也笑了,“这句话,值得我给你倒一杯。”武崇安伸手拿起酒坛子,给陈秀喆添了一杯。 “只是我没有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安王,身边有无数朋友的人,居然会独自一人坐在酒馆中饮酒。”陈秀喆笑道,“你真的很孤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武崇安点头。 “那还挺有意思的。在江湖口中,我这个人间极恶之人,应当是无人与我交谈,但我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值得托付生死的兄弟与我喝酒。”陈秀喆又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玄武阁在什么地方?”武崇安忽然问道。 陈秀喆愣了一下,随后回道:“不见碧落黄泉,怎么能见到隐藏在那无尽玄夜中的玄武。” “原来如此。”武崇安倒了倒酒杯,却再也没有倒出一滴酒水了,他摇头叹道,“酒喝完了。 陈秀喆看了看周围,确认云兮楼中已经空无一人,此刻赵沁也出现在身边,朝他轻轻点头后,他便看向武崇安:“既然酒喝完了,那么......” “当年你与许敷权和另外一位杀手相墨才勉强杀了我的一位皇侄子,可今日你来杀我,他们二人都不来。”武崇安笑了笑,“不是说我是世间最难杀的人吗?” “当年的我,和今日的我,已经截然不同了。没有他们,我也能杀你。”陈秀喆拔出腰间上挂着的唐刀,“况且今日从早我跟你到现在,我发现你的身边是无一人随同,暗中也无任何眼线看着你。这就说明,现在的你在刻意让自己不被他们发现。” “哦?”武崇安挑了挑眉,“此言怎讲。” “因为你想要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是错误的。”陈秀喆笑道。 “你很懂我。可惜,若你不是杀手,我们或许会成为知己。”武崇安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杀手。 “可惜啊。我们终究不是同一路的人!”陈秀喆一跃而起。 第八十八章 刺杀失败 崇安王一抬手握紧,一拳朝前一挥,撞在了陈秀喆的唐刀之上。陈秀喆被震得连后数步,崇安王的白衣轻轻扬起随后又缓缓落下,他长吁了一口气:“自我击退南域之敌后,便许久没有对人出手了。” 赵沁取下了背上的长弓,搭箭拉弦,只听“铮”的一声弓响,三支利矢已然射出,目标直指崇安王眉心。 崇安王侧身闪避,同时反手一撩,那三根利矢立即倒转飞回,直奔陈秀喆和赵沁二人而来。两人各施本领躲过,接着陈秀喆手中唐刀挥舞出一道道刀影,瞬间将崇安王的面前的长桌劈成了粉碎,随后那刀影向崇安王袭去,每一击都直取他的要害。 然而崇安王任由那刀影不断逼近,却始终一直在退让,不再出一剑。 “殿下不肯出剑杀我,是想拖延时间?”陈秀喆冷笑道。 武崇安苦笑道:“我的剑太久未出了,有点忘了怎么出剑,所以需要回想一下该如何拔剑出来。” “忘了如何出剑?”陈秀喆微微皱眉,手中的唐刀划破了崇安王的衣袖。 崇安王继续点足后撤:“若在南域,你还能见到我那我七剑诀。可我挥不出那七剑了,我还记得创出那七剑诀,用剑使出那七剑时的豪迈,现在我提剑而起时,便只觉兴致寥寥,就连银月剑也并没有回应我。”崇安王语气依旧十分平淡,似乎对自己身处险境并没有那么担忧。 “那今日只能恭送崇安王爷。”陈秀喆占尽了上风,又有赵沁的箭矢帮助下,正一点点地封死崇安王能够躲闪的地方。 “破万。”崇安王轻叹一声,随后纵身一跃跳至空中。 陈秀喆一惊,就在这个瞬间,崇安王身上的气势忽然又变了,一股强大的威压震慑而下,赵沁挽弓弦的手猛地颤抖。 不好!陈秀喆心中低喝一声,立刻暴起朝崇安王打起。 但崇安王已经举起了剑。 剑光闪起,若白星贯日。 内力极差的赵沁被强大的剑气震伤,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长弓落在了地上,最后昏了过去。 但陈秀喆却没有退后,他继续持刀迎上了这崇安王的“破万”一剑。 这一剑恢弘至极,带着无坚不摧、破灭苍穹的气势。 可在陈秀喆看来,这一剑虽然有着破灭之势,但是剑意之中,还存有着宽厚仁慈,毫无致人死地的杀心。面对带有情感的剑,他丝毫不惧怕。 因为对他来说,凡是有情感的人或者兵器,不堪一击。 “叮”的一声,他和陈秀喆交错而过。 两人落地。 陈秀喆毫发无损,但他眼神往后一瞥,发现赵沁昏了过去,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而崇安王的衣袖已经被斩得粉碎,手中的银月剑多了一处陷下去的凹痕。 “你这一剑的破灭之势是很强,但你的情感影响了它。”陈秀喆冷笑了一下,“可我不一样,我不会被情感所影响。” 崇安王看着手中的银月剑:“是啊,我这破万一剑确实不该留情,否则这剑法也不叫破万了。” “嘭”得一声,云兮楼的大门被斩得粉碎。 身穿蓝衣,手持翡绿长剑的女子从屋外走了进来,她的身子挺得笔直,仿佛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她的眉眼如寒锋,整个人充满了锐意和杀气,她的声音冷冽清脆:“看来王爷似乎没有将我的忠告挂在耳边。” 崇安王微微抬首,笑了:“抱歉了,玉彤先生,是崇安任性了。” 陈秀喆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唐刀:“帝京第一武,白玉彤。” “罢了。至于这个人,我就知道,玄武阁的人来帝京城准没什么好事,而且你和许敷权不一样,在江湖上流传一句话,见到往生鬼,杀无赦!”白玉彤不再多言,直接对陈秀喆出了一剑。 陈秀喆浑身一寒,那一刻,他只觉得,整座云兮楼都布满了剑,他的四周全被剑所包围住,仿佛像是来到了一个只有剑的领域,而那些剑只有一个目标。 杀了他。 那种剑影是比他天刀诀使出来的刀影还要极致的,杀人之意。 这边是白玉彤的“君临天下”了。 陈秀喆暴喝一声:“破!”那些剑意在他的这一声怒吼之下,总算被压制些许,趁着万剑被压制住的瞬息,他立刻提起唐刀不顾一切冲向白玉彤,他只有这片刻的机会。 “去死吧。”陈秀喆低喝一声,那柄唐刀朝着白玉彤的胸膛刺去。 “就这?”白玉彤挥舞长剑,只见她头顶上数十柄剑影对准他们。 “什么?”陈秀喆一惊,想要后退,他本以为自己拼死一击能够杀了白玉彤,却没有想到,自己早已落入白玉彤设下的圈套之中。 “落!”白玉彤微微一笑,那些剑影便冲向陈秀喆一人身上,陈秀喆他想要离开,却是全身好像有万斤重的铁石压制住他,而那些剑影落在陈秀喆的身上,让陈秀喆感觉若万蚁噬心般的痛苦。 他惨叫一声,一身衣衫被瞬间染红,他强行挣脱开束缚,急忙点足后撤,但那些剑影却又立刻跟了上来。 陈秀喆自以为要陨命于此,“退!”十几颗念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替他将那些剑影打得粉碎。 相墨落地大喘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白玉彤微微皱眉:“是你。” 第八十九章 苦肉计 “是我,玉彤姑娘,多年未见了啊。”相墨笑道。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白玉彤冷哼一声:“今日就算是你来了,也救不了他们,至于你,同样走不出去。” 相墨微微侧首,看着昏迷过去的赵沁和身受重伤的陈秀喆,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脑袋:“是啊,要带两个累赘走出这里,当真麻烦的很啊。” “阁下应该就是相墨是吧。”武崇安淡淡地说道。 相墨微微一笑:“不错,没想到啊殿下好记性,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呢。” “你们当年在帝京城里闹出来的大事,我又怎敢了。”武崇安缓缓地说道。 “这么说,王爷是不打算让我离开了吧。”相墨微微眯起眼睛,此刻站在一旁的白玉彤已有所动作,她手中握着剑柄,似乎只需轻轻一挥,刚才那些锋利无比的剑影便会朝自己刺来。 “正是。” 相墨收回散落地上的念珠:“那王爷可还记得淮昌山,那次救命之恩。” 武崇安点了点头:“相墨前辈的救命之恩,本王自然记得。” 相墨挑起了赵沁的身体,随后伸手抓住了陈秀喆的衣领:“那我愿用王爷这份恩情,换我和这两人安然离去,如何?” “当年若没有在淄昌平原上救我,怕这世上就不会有武崇安。”武崇安挥了挥手,示意白玉彤让开,“玉彤先生,放相墨他们离开。” 白玉彤依旧持剑站在原地,剑气强盛:“王爷,玉彤只有一句话,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一定要打?”相墨沉声道。 “玉彤先生,崇安此生只求先生一回,放他们离开。”武崇安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加重了几分语气。 白玉彤轻叹一声,收了那一身剑气,默默地退让到一边。 “多谢王爷了。”相墨带着那两人纵身离去。 白玉彤走到武崇安的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玉彤不解,王爷为何要放他们走?我已经派人让苏钟赶来了,只要拖延片刻,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毫无杀我之意,我又何须将他们赶尽杀绝呢。”武崇安回道。 “无杀你之意?”白玉彤环视了一下被砸得稀烂的云兮楼,“王爷,你是否清醒?” “先生,崇安清醒的很。虽然刚才那陈秀喆看起来已用了全力,但玄武阁阁主的实力,我想不应当只是如此而已。”武崇安捡起地上的一只碎碗,“有趣。” “王爷的意思是,他们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精心制造了一场对于你的杀局,其目的却不是为了杀你,而是将自己拖入险境之中。这太荒谬了。”白玉彤摇头道。 “有时候,世事就是比人们所想的这般荒谬啊。”武崇安笑了笑。 天然居中。 相墨将陈秀喆和赵沁同时甩进了房间之中,相清弦原本正炼制一种奇药,见状一惊,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怎么伤成这样子了?” “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一会再说。”相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相清弦看了一眼陈秀喆,又看了一眼赵沁:“他们两个都伤的蛮重,我只能我只能先救一个,先救谁?” “先救阁主,先救阁主。”赵沁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还能撑得住!” 相墨眉头一皱:“你这丫头搁这装死?” “非也非也,我内力本就不如阁主和相墨前辈,刚才是真被崇安王那一剑给打晕了。”赵沁急忙摆手,“不过好在那一剑只将我震晕,没有伤身,所以并无大碍,但是阁主可真的被那些剑影穿心了啊。” “赵沁....把你的嘴给我闭上。”陈秀喆张了张嘴唇,勉强骂出了这几个字。 “他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人,身上残留着微弱的剑意这般可怕。”相清弦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接着把陈秀喆的嘴掐开将药丸丢了进去,“把药吞下去,能止住身上继续留血。” “帝京第一武,白玉彤。”相墨掏出了烟杆,“该死的,那剑气强的,怕是全盛时期的我,遇上了也只有逃跑的份。” 待陈秀喆吞咽下药丸后,相清弦伸手搭了一下陈秀喆的脉搏,微微皱了皱眉,最后无奈地看了陈秀喆一眼:“你还是依旧那么坏啊!” 陈秀喆笑了一下,方才那痛苦不堪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他说道:“清弦妹妹,我都这般凄惨了,你怎么还骂人呢?” 相清弦从药箱里翻出了一盒金色药膏,随手丢给了相墨:“阿爹,你用这药擦在阁主伤口上,一日三次。用完之后,再找我要一盒去擦。” “用这么好的药,这个臭小子伤的很重么?”相墨有些不相信。 “确实,用这么好的药在他身上,我都嫌浪费。”相清弦白了赵沁一眼,随后看向陈秀喆,“说吧。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弄得这般惨死样子,让人看起来倒是伤的很重,但其实半点内伤都没有,这什么意思?搁我这耍苦肉计呢?” “嘘,莫言。”陈秀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其他人立刻不再说话了。 黯影守卫的陈九在此时推门而入,看着躺在地上,一身血污的陈秀喆,愣了一下:“听说你刺杀崇安王失败了?” “本来崇安王这个人头就要收下的了,但是帝京第一武的白玉彤突然赶到,我不明白,你们为何不替我们拦着她?”赵沁率先开口反问道。 陈九本还想奚落责备几句,可这一句话就被噎了回来,他皱眉道:“我也不知你们今日要在云兮楼中动手。” “废话,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在转瞬之间就会消逝,哪有那么多时间提前知会你们,而且你们黯影守卫眼线遍布全城,我们明明已经发出信号,可你们却完全不知,来得还不如白玉彤快。阁主若死了,我定带领玄武阁众人与你们决一死战!”赵沁句句诛心,说得陈九脸色铁青,可他偏偏还没法反驳。 陈九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陈阁主受伤这么重,接下来还有机会吗?” “陈九,你自己也该清楚吧。”陈秀喆强撑着站了起来,“错失了这一次的机会,那么崇安王身旁一定会让白玉彤寸步不离保护他,再想要动手杀他,其难度无异于上青天。” 陈九点头:“是。很多时候,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也仅有一次。” “不。好机会还有,但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陈秀喆眯起了眼睛,流露出一丝狠厉,“我这一次定要让崇安王死无葬身之地。” “陈阁主想要如何?”陈九问道。 “我要召集玄武阁三门所有精锐入帝京城。”陈秀喆沉声道,“只为杀他崇安王一人。” “让玄武阁所有精锐入帝京城。”陈九一惊。 “相信我,帝京城中无任何人察觉到他们的潜入,等他们察觉到之时,就已经死了。”陈秀喆用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拍了拍陈九的肩膀,“我今日已拿出了我的诚意,也希望乾基王爷,是时候该拿出他的诚意。” 陈九沉吟许久,最后转身道:“好,陈阁主的话,我会转告给主人的。” 相清弦和相墨相视一眼,他们已经了解到了陈秀喆这步棋的打算了。一个陈秀喆,一个许敷权,纵然武功再强,可走进这高手如云的帝京城中,也只不过是两粒小石子丢入一处池塘中,激起一层水花,但那玄武阁的人间修罗恶鬼一旦全都到达帝京城里,势必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陈秀喆微微一笑,他知道乾基王爷不会拒绝。 因为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这一番腥风血雨落在帝京城里。 可乾基王爷也万万没想到,这一场腥风血雨不是为帝京城来的,而是为杀他而来的。 “相叔,飞鹰传信,告诉他们。”陈秀喆坐直了身体,“让他们尽快到达帝京,因为新玄武阁要做大事了。” 乾基王府中。 陈九快步走进书房里,谷乾基抬头看着他,目光阴冷:“脚步为何如此急促,难不成陈秀喆那边出了岔子?” “王爷,今日,我去见陈秀喆了,他们布局了一次对崇安王的刺杀,几乎就要成功了。” 谷乾基眉头紧皱:“几乎成功,就是没有杀掉武崇安。” “是,当时白玉彤赶到,陈秀喆不敌身受重伤,但他也同时与崇安王结下了死仇,他要求,召集所有玄武阁精锐入帝京城。”陈九回道。 ”所有玄武阁的精锐?”谷乾基深吸了一口气,“稍有差池,帝京城便会陷入可怕的混乱之中。” “那是要阻止陈秀喆?”陈九犹豫着问道。 “不,予他准许带人入城!由你负责掩护他们的人入城。”谷乾基握紧了拳头,“只要许敷权仍在我手中,我就赌他不敢妄动!” “哈哈哈,把所有恶狼引入帝京城,乾基王爷,你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的了他们?”黑袍男子缓缓走进书房,嘴角含笑,可眸中却寒芒四射。 “你见了许敷权?”谷乾基问道,“你与他说了什么?” “和他谈谈我的条件,不过他拒绝了。”男子笑道,“谷乾基,我有一句话奉劝你。” “什么话?” “不要试图去掌握这些年轻人所建成的新玄武阁,否则你迟早会后悔的。”男子留下一句话后,飘然离去。 第九十章 神秘来者 半个时辰前,诏狱深处。 许敷权盘坐在牢狱的角落中,也不知是三关主的特意安排,还是他自己运气好,整个诏狱之中,也似乎只有他这间牢房的上方,恰好有一根手指头宽度的小口,有着微弱的光亮从那个小口中照射进来,偶尔也有几只小飞虫顺着小口飞入牢狱中陪他这个囚犯。许敷权则每日抓起这些飞入进来的小虫子放在手上玩弄。 就算是身处在这幽暗的诏狱之中,只要没有人前来叨扰,加上有这些小虫子与他作伴,反而让他觉得有些舒适和惬意。或许此战过后,他就能好好歇息了。 但今日,终究还是有人来扰乱这种惬意的日子了。 牢房之外,一个穿着灰衣头戴斗笠面戴古铜色面具的瘦高男子站在那,他用剑鞘重重地敲了一下铁栏杆,许敷权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了那个男子。 “身为玄武阁最强杀手之一的刽子鬼,本座站在那里许久了,你居然毫无察觉。”男子声音中微微含笑,“你是故意的?还是有意而为呢?” “我现在待在这么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根本无需担忧任何人来杀我。”许敷权听出了那人话语中的戏谑之情,却并毫无怒意,反而淡淡地回道,“在这样安全的环境里,我还需要继续耗费力气去当一个杀手么。” “呵呵呵。”男子怪笑起来,道,“不得不说,你的确比我所想的还要有意思。” 许敷权微微皱眉:“我好像见过你。没记错的话,你应当就是那日躲在屏风后面的人。” “哈哈哈哈,其实我们两个那日还不算真正的见面。但你仅凭那日所见识得的气息便能够认出现在的我,不错,这才是刽子鬼该有的实力。”男子笑道。 “一些基本功法而已。”许敷权笑了笑:“我之所以能一下子认出你,其实是因为你很特别。” “哦?有多特别?”男子问道。 “你对我看似之间并没有一丝敌意,但我觉得,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出手把我杀了。”许敷权沉声道。 男子伸出一根褐色的修长食指摇了摇:“我可不愿意杀你。相反,若是你愿意随我,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从这个地方救出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谷乾基有他的条件,而你也必然会有,你的条件。”许敷权摇头道。 “不错。不过谷乾基这样的人,同他合作真的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他实在太弱了,不如杀了他,将其取而代之,这样子做,说不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男子幽幽地说道。 许敷权眉头微微一皱,手指之上凝聚出了一股白蒙蒙的真气。 “哈哈哈哈。”男子似乎看穿了许敷权的这个小动作,朗声笑了起来,“看来我说对了。” “你很强,你甚至比谷乾基还要难对付。”许敷权缓缓说道。 “你说的对,我很强。”男子轻叹一声,“我曾经一度认为,我在武国中已经很强了。可如今的我却依旧像个亡命之徒一般,将自己身份藏在面具之后,来寻求这个谷乾基进行合作。” “难不成你是.....”许敷权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嘘…..”男子阻止了许敷权,“除非你已经决定了与我合作,不然,请不要说出这个名字。因为,我真的会杀了你。那将会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许敷权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要是我现在拒绝与你合作,不知你是否会选择现在就杀了我?” “不,我如今还是想看看你们与乾基王爷拼个你死活的。”男子笑道。 “你想坐收渔翁之利?”许敷权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可如今我被困在这诏狱里,陈秀喆或许会考虑与乾基王爷进行合作。那么你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可能没有机会实现了。” “笑话。”男子冷哼一声,“谷先生那时跟随武高祖征伐天下,得到的无数荣耀,乾基王爷这些年来,一直以此为傲。他想要再现他先祖谷先生的荣耀,可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谷先生的荣耀岂是那般容易得到的。若此事真这么简单,那当年武高祖的征伐之道还需要谷先生出手。” 许敷权一愣,这一次他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再说话。 “你很聪明,但是朝堂之上的事情,绝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男子转过身,“只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说完之后,男子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诏狱。 许敷权待他走后,终于舒了一口气,靠着墙斜躺下来:“万万没想到,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止谷乾基一人。” 没过多久,送饭的守卫来了,“吃饭了。”守卫不耐烦地敲了敲铁栏杆。 “刚好饿了。”许敷权笑了笑,看了看守卫从铁栏外塞进来的食物,一个脏兮兮的白面和一碗不知什么的糟糠之米做成的粥水,许敷权的笑容随即凝固在了脸上。 “他妈的,磨磨蹭蹭的干啥呢?给老子快点吃完。”守卫催促道,“真是的,要不是来给你送饭,这个鬼地方老子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许敷权摇了摇头:“每日都是这些,能不能换些别的。” “那你想吃什么?”守卫怒喝道。 “我想吃扣肉了。”许敷权平静地回道。 守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接着大笑了起来:“你这人是疯了吧?想在诏狱里吃上扣肉?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座上宾嘛?你现在就是一个只配吃狗食的阶下囚!还不赶紧麻利的把这些给老子吃了,要不然老子让你明日连这狗食都吃不了!” “蒸扣肉,是不是还要带芋头夹着的那种。”一头白发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守卫的身边,守卫转过身吓了一跳,立刻躬身行礼:“拜见三关主大人。” 三关主俯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窝窝头,在那守卫的剑鞘上敲了下,发出了清脆的“咚”的一声:“这窝窝头又脏又硬的。王爷想要和别人谈条件,结果就安排狗食的东西给他吃?若是坏了王爷的好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守卫犹豫了一下:“可王爷并没有交代什么.....况且历来待在诏狱的罪人,向来都是吃这些的狗食..….” “行了,收拾收拾,给许公子准备蒸扣肉,还是要带芋头夹着的那一种。”三关主将那窝窝头随手一丢,丢到了守卫的怀里,“不知许公子还想吃什么?” “再来一碗干净的白米饭即可。”许敷权回道。 “听见没,速速去办。”三关主丢出一锭金条,守卫接过后金条后不敢多言,匆忙地离开了诏狱。 “三关主今日怎么有空前来看我?”许敷权见守卫离开后,笑着问道。 “今日,是不是来了一个人找你?”三关主问道。 “是。”许敷权点头。 “不知许门主可知他是谁?”三关主瞳孔微微缩紧。 “虽然不能见其容貌,但从他身上显露出来的煞气,我便猜到他是何人了。”许敷权直截了当地回答。 “没想到许门主已经猜出他的身份。那你可知,他虽然看起来只是与谷乾基有些合作的关系,不像是要插手帝京城,可万万不能小瞧他,因为他一旦出手,就是崇安王也要忌讳三分。”三关主幽幽地说道。 许敷权轻叹一声:“我就算知道这些又如何,我现在被困在此处,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 “话说回来,我很好奇,不知他与你聊了什么?”三关主又问道。 “他想和新的玄武阁合作,却并没有开出任何条件。”许敷权摇头,“但我没有同意。 “也没有拒绝?”三关主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 “三关主,你似乎,很在意这个人。”许敷权察觉到了三关主今日有一些异常。 三关主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换回了那带着几分讥消的笑容:“只因为此人实在太过于可怕,相比于谷乾基来说,此人远超于谷,我担心许门主会与他进行合作,所以有些失态了。我在此只是想提醒许门主一句,无论他开出了什么好条件,都切莫与这个人做任何交易。” “谷乾基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选择我们玄武阁来刺杀崇安王,也都不愿选择与此人合作,此人其凶险程度我自然能察觉到。”许敷权点了点头,“三关主放心,我既然选择执剑为他破开玄夜,就不会背叛他。” “那就好。”三关主点了点,“另外,阁主那边也有消息了。” “秀喆打算要做什么?”许敷权问道。 “阁主已经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了一次对崇安王的刺杀,当然,是故意刺杀失败。阁主假装受了重伤,以此为借口要求谷乾基准许所有玄武阁杀手精锐入帝京城。”三关主说道。 “这么说来,剑要出鞘的时候快到了。”许敷权沉声道。 “没错。新玄武阁这把利剑出鞘的时候快到了。”三关主冷笑道,“烦请许门主再多忍耐一些时日。” “放心,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也等了好些日子了,也不差这段时间。”许敷权淡淡地说道。 “那我先告辞了。”三关主拱手告辞。 “慢走。” 第九十一章 玄武往事(三) 天然居中。 陈秀喆自那次刺杀失败后,便躺在床上熟睡了过去,但他在睡梦中梦到了他与许敷权联手执行第一次任务,他们刚刚刺杀了皇宫中的大皇子,正准备返回玄武阁请命。 夜幕即将到来,两个人赶路累了,别站在一处屋檐下歇脚。 “二货,我觉得这里不对劲。”陈秀喆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微微皱眉道。 “怎么了?”许敷权问道。 “这才不过是黄昏之时,咱们来时,这小街上还有三三俩俩的人在走动呢,怎么现在全没了?”陈秀喆四下张望着,“莫非是陷阱?”陈秀喆随即将手搭在唐刀刀柄上。 “哈哈。”许敷权笑道。 陈秀喆不明许敷权为何发笑,惑道:“喂,你在笑什么?” 许敷权摇头笑道:“没记错的话,今日是社火节,他们应当是去县城里放火灯去了,你看天上。”许敷权指着天上飞舞的彩色灯笼。 “哦。原来今日是社火节啊。”陈秀喆淡淡地说了一句。 两个人就不再说话了,许敷权抬头看着空中的越来越多的火灯,陈秀喆拿出水囊开始喝水。 “好香啊。”许敷权忽然吸了吸鼻子。 “的确好香。”陈秀喆也闻到了,“是什么东西? “是清蒸扣肉的味道。”许敷权淡淡地说道,“寻常人家在社火节时会做的其中一种食物,是取猪身上一块多肥少肉的地方,用香料腌好数个时辰后,放入锅里蒸熟,若是有钱人家的话还会在切几块芋头片放在里面一起蒸。” “听你这么一说,应该很好吃。”陈秀喆舔了舔嘴唇,“要不我们去抢一点回来吃。” “每年只有一回社火节,也恰好是那些穷苦人家一年中少有的好日子,不要在这样的好日子里给别人带来麻烦了。”许敷权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赶路吧,虽然我们已经摆脱了帝京城的追兵,但难保他们不会继续追上来。早点回到阁中才是最安全的。” “听你了解这么多,你以前曾过了社火节?”陈秀喆忽然问道。 许敷权摇摇头:“这些我也是从一位茶市台上那位说书人口中了解的,这一天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了。这一年的庄稼大丰收,大家开开心心地吃完一顿饭,然后去县城里放火灯,祈祷来年依旧能够风调雨顺,最后沐浴就寝。等到第二日再次天亮时,一切又都是新的开端。” “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那你呢?你就从没有过过社火节嘛?”许敷权问道。 陈秀喆自嘲地笑了一下:“自我有记忆起便是流落江湖中行街乞讨。后来被带进了玄武阁进行训练,而玄武阁中从来没有向这样过节日,所以我自然这些没有任何印象了。” “遗憾了。可惜咱们现在得逃命,不然也该找家酒肆请你喝上一杯。”许敷权回道。 就在两人交谈间,门口的木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惊讶:“你们是...... “老爷爷不必害怕,我们只是过路的旅人,停下来歇歇脚。现在便走。”许敷权温和地说道。 “今可社火节,还要赶路啊。”老者仔细看了看许敷权,是个面善的俊秀年轻人。 “是啊,前几日出来办些事,路上耽搁了。”许敷权点了点头,“秀喆,咱们该走了。” “唉。这社火节的日子除了大城里的客栈还开着门外,其他的早就满了客或者休息去了,最近的大城你们还要走四五个时辰。要不你们哥俩进来先吃顿饭再走吧。”老者拉住了许敷权的衣袖。 “嗯?”许敷权微微一愣。 “.....”陈秀喆眉头紧锁起来。 许敷权看向老者,不知为何,老者眼神中更多透露出来的,并不是一种热情,反倒是哀求的目光。 “好。”许敷权点头答应了老者的请求。 两人随着老者的引领走进了屋子,屋子中比较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厨房里还烧着火,老者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水后就又走进厨房了。陈秀喆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皱起眉头问道:“许敷权,你是不是傻啊?咱们现在可是通缉犯,追兵随时都会来的,你干嘛还答应进来?” “既然他们在帝京城都没能把我们留下来,到了这江湖之中,更加奈何不得我们。而且你不是很想吃那清蒸扣肉么,或许这家人会有呢。”许敷权回道。 很快,一道肉香味扑鼻而来,陈秀喆吸了吸鼻子:“这个香味,难不成真是你说的那好吃的。” “嗯。”许敷权看着角落里放着一块灵牌。灵牌前放着一块白面。 “这样的日子,当然应该坐下来吃一顿热腾腾的饭,怎么还要赶路呢。你们家里父母若是知道今天你们都没一个地方歇脚,怕是会难过的吧。”老者捧着两碟菜走了出来,一碟是普普通通的炒油菜,一碟就是许敷权方才说的清蒸扣肉。 许敷权急忙走上前接过了老者的菜,替她放下了桌上:“老爷爷,您家中只有你一人吗?” 老者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嗯。” “您的孩子呢?”陈秀喆忽然问道。 老者转过身:“我没有孩子,我一直是和我老伴过得日子,她上个月刚走。” “抱歉。”许敷权看了一眼陈秀喆一眼,随后对老者微微垂首。 “无妨。我原以为今年的社火节,我这个老头子要独自度过了。没想到竟有你们这些小娃儿陪着一起吃饭。老者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走进了厨房,“你们哥俩先吃,我再去炒两个菜。” “许敷权,你没有骗我,这个清蒸扣肉很好吃。”陈秀喆已经坐在了桌旁,吃完了一个块扣肉。 “今日社火节应该是爷爷和他老伴一起吃这几块扣肉的。”许敷权轻叹一声,“可我们却.....” “爷爷为什么请我们进来,其实也是想要有人来陪他一起吃饭。我们能代奶奶陪爷爷吃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陈秀喆笑了笑,随后朗声道,“爷爷,快些来一起吃啊。” 晚饭过后,此时夜深人静,外面宁静无比。 趁着老爷爷在洗碗的时候,许敷权和陈秀喆离开了。临走之前,陈秀喆放了一个银锭在那张吃饭的桌上。 “这般豪气。”许敷权笑道。 “那你呢?”陈秀喆反问道。 “刚才爷爷收拾碗筷的时候,我就把身上的两枚铜板放在爷爷兜里了。”许敷权回道。 “怎么才两个枚铜板?”陈秀喆撇了撇嘴。 “因为我身上就剩下三枚了,还要留一枚要买馒头,免得路上饿死。”许敷权老老实实地回答。 “唉,好歹是阁主手下做事,怎么一点油水都没有的。”陈秀喆推门走了出去,走出十余步后,他忽然止住身,转过头。 许敷权也停下了脚步:“怎么了?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没....没什么。”陈秀喆挠挠脑袋,重新迈动步伐离开了。 到此,陈秀喆从睡梦中醒来,见赵沁坐在一旁捣鼓她的长弓,于是打了个哈欠,问道:“几时了?” 赵沁回道:“回阁主,已经申时了。” “竟然睡了那么久么。”陈秀喆喃喃低语着,接着问道,“我写下的那份名单,派人传回玄武阁了?” “已经派人送去了,按照神鹰的速度,怕是那些人现在就在路上了。”赵沁回道,“不得不说,阁主,你是真的狠。” “哦,此话怎讲?”陈秀喆笑问道。 “那名单上的人我看了一眼,被你选中前来的那些人,无一不是玄武阁曾经最能杀人的精锐。” “的确,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不亚于我和许敷权的杀手。”陈秀喆挑了挑眉,“只可惜啊,在我的名单上,本该有一个算天鬼相天贺,但我就是寻不到他了。 “相天贺。是那个拜入天青山的天龙真人的那位。”赵沁闻言也是一惊。 “是啊,有他在,咱们此行胜算便大了不少。”陈秀喆不得叹息一声,“可惜相轲那个蠢货非但不懂得用好这个良才,反而觉得不能助他如愿的话了便要卸磨杀驴。作为统领一门之主,最不该想的便是随意用完之后卸磨杀驴,而是选择继续重用下去才对。” “哟,陈阁主说得很是有道理啊。”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谁?”赵沁瞬间搭好箭矢对准那扇门。 房门轻轻推开,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站在外面,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进屋,却被撞了一下,又退了出来。 因为他身上背着一根银棍,但那银棍实在太长了,给他原路撞了回去。 他耸了耸肩,只好手持着银棍,重新走了进来 “相天贺!”赵沁惊呼一声。 “拜见阁主!”相天贺抱拳道,“没想到,自天南城一别过后,你都当上阁主了。” “没想到你来找我了。”陈秀喆笑着让赵沁把长弓收了起来,“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等你的。” 相天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黠:“阁主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代号是算天鬼,我只要掐指一算,便能知晓你们身处何处。” “真有这般厉害?”赵沁有些怀疑地问道。 “自然。”相天贺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 赵沁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但嘴上也没多问什么。 “对了,阁主。许敷权现在在哪?”相天贺问道。 “你寻他作甚。” “自上次和他交手过后,我又悟道一些新的东西,于是回了一趟天青山那潜心修炼,如今我想再找他一战。”相天贺答道。 “你不必找他比试了。” “这……阁主这是何意?” “他现在被困在一个地方,短时间你是见不到他了。”陈秀喆回答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想和他单挑,我会给你机会的,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成交。”相天贺直接说道。 “不问我的条件?”陈秀喆一笑。 “不必了,你的条件也无非是我要帮你杀人。”相天贺拍了拍身上的银棍,“正好,再跟那家伙决斗一回之前,先热热身子。” 第九十二章 玄武入帝京城 “这里就是传说中帝京城啊。”一个背着长剑的男子摘下了斗笠,仰头看着城头上那块恢弘的牌匾,神色带着几分嚣张,“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 “吾劝你还是谨言慎行较好,毕竟江湖人人皆说星境高手世间极为少见,可光这座帝京城里,能够报上名号的就有数十位,这还不包括那些蛰伏在各个府邸,未曾显过山露过水的。”另一个与他打扮相同,但整个人看起来要更加谦逊稳重,像是一位书生走在他的身旁,幽幽地说道。 “哦。这么说来,老子这一身本事在这座城里还不够看喽?”走在前面的男子闻言冷哼一声,似乎很不服气。 “呵。”后者淡淡地笑了笑,回道,“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在动身之前越是让人觉得不够看,才能越显得厉害嘛。” “唉,真想不明白门主是怎么安排的,每次执行任务时都要把我和你安排在一起。”前面的男子摇头叹道。 “知道为何要安排我陪同你执行任务么,因为我懂得避险,若给你安排个与你一般杀人招摇,留名必张扬的同伴,我看你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慢悠悠地行在后面的书生笑道。 两人就这么边聊边逛,在帝京城中看似漫不经心地闲逛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来到了一个装饰华美的客栈门前。 客栈名为,飞鸿踏雪居。 “飞鸿踏雪。不错,这个客栈起名有品。”行在前面的书生点了点头,对这个客栈表示了认可,随后二人走进客栈,直接上了二层,最左侧的那间房开着门,两人踏了进去,房门便关上了。 穿着一身青衣的女子坐在房间里的木椅上,手搭在琴弦上,轻拨了几下,便抬眼看向刚进门的二人:“陈若风,陈茗笃,你们二人来了。” 陈若风走上前,直接在那女子面前坐了下来:“拜见赵门主,不知我们门主现在在哪呢?” 赵沁耸了耸肩:“你们的陈门门主,被乾基王爷给关起来了。” “门主是何等实力,能被一个小小的王爷给囚禁起来?”陈茗笃走上前,眉头微皱。 “这里可是帝京城,人家的地盘啊。”赵沁笑了笑。 “什么时候营救门主,还有是谁抓去了门主的,老子现在就去宰了他!”陈若风低喝道。 “二位莫急,等其他人都齐了,自有你一战的机会。等阁主发令后,我自然会通知二位。”赵沁起身,“这几日你们可以好好逛逛帝京城,但万万不可随意动手,以免惹了麻烦影响阁主大计。” “他妈的,老子现在手痒的很,却还是得让老子憋住,麻烦。”陈若风冷哼道。 “得令,谨遵阁主与赵门主之命。”陈茗笃抱拳躬身。 此时另一家客栈,仙居来中。 一位女子身着素衣戴着半张面具遮住容颜,腰间挎着药箱正坐在房间内看书,而另一个身穿黄衣,容颜绝色的女子斜靠在长椅之上,正在小憩。 直到一人踏入那间房后,那黄衣女子眼睛微微睁开,瞥了来者一眼后,懒洋洋道:“拜见门主。” 来者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黄衣女子修长的腿,随后轻咳一声,掩盖尴尬道:“钰卿,我好歹也是你的门主了,能不能注意下礼数啊。” “哦。”黄衣女子应了一声后,继续闭目养神,根本没理她。 “唉。”赵宣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门主,不必这么叹气。”素衣女子放下书本,看了一眼赵宣的身后,发现没有第二个人了,惑道,“话说回来,许敷权怎么没来?” 赵钰卿打了个哈欠:“是啊。许敷权呢?” 赵宣回道:“我也是刚刚跟阁主那得到消息才知道的。”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素衣女子追问道。 “因为他被抓了,现在在乾基王府的大牢里关着。”赵宣叹了口气,把自己从阁主那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眼前的两人。 “什么?”素衣女子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乾基王府在哪里?” “神医安心,许门主被抓,乃是阁主的主意。而且许门主在乾基王府中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今日来,我只是确认几位到来是否有异样。不过你们二人也是第一次来帝京城,可以随意闲逛,但切忌,莫要太引人注目了。尤其是神医,阁主特别交代,出门一定要带好面具。” “知道了知道了。”素衣女子笑道。 “那我先告辞了。”赵宣转身离开了这家客栈,最后绕了很大一圈后进了一间茶馆,茶馆里说书先生正说着武国皇帝武高祖的丰功伟业,讲得那是一个唾沫横飞,掌声如雷。赵宣则穿梭在喧闹的人群里,左躲右闪,最后爬上二楼走进一处雅间。他刚走进去,正恰逢那坐在前方的魁梧中年人听到兴起,站起来猛地叫了一嗓子:“讲得好!” 赵宣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无奈道:“天庆前辈..” 魁梧中年人听见有人喊他,便转过身,看着赵宣:“哟,是赵宣来了啊。” 赵宣看了一眼中年人,又看了雅间内还有十几名年轻男子,他们每个人健壮魁梧,气势凌人,而在他们眼神里还隐隐透露出丝丝煞气,看样子全部都不是泛泛之辈。他吞了一口口水,讪讪地笑了笑:“天庆前辈,你这是把相门的底子都搬过来了啊。” 魁梧中年人自然就是相门新任门主相天庆,他笑了笑,上前拍了拍赵宣的肩膀:“毕竟是来传说中的帝京城,像咱们这样的人,恐怕一生可能也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想带着兄弟们来见见世面。” 赵宣苦笑道:“天庆叔,您带这么多高手入城,怕是会引起不小注意,阁主那边怕是不好说。” “你小子且放心。我没那么笨,来的时候就用了以前一位朋友的身份作为遮掩。如今我们是武龙门,入帝京是为了参加武会的。这样子就不会有人怀疑我和我这帮兄弟的身份了。”相天庆看穿了赵宣的疑虑,宽慰道。 第九十三章 诛杀令 乾基王府。 “王爷,这玄武阁来的那些鬼,可都是一等一杀。”陈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自打见过那些玄武阁杀手之后,他才真正明白,这些隐藏在玄夜之中的杀人刀竟是如此可怕。 “但要杀死崇安王,本王就需要这样的杀人刀。”谷乾基的目光中流露出疯狂的神色。 “可是,属下担心难以掌控他们,毕竟他们....”陈九回道。 “这样,你带着千营者给我守住诏狱,在玄武阁完成任务之前,任何人接近诏狱都给我拦住。”谷乾基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也包括我在内!” “也包括王爷?”陈九重新确认了一下。 谷乾基点了点头:“不错,包括我在内!” “遵命!”陈九手一挥,六名藏在暗处的黯影守卫纷纷现身,一共七人离开了正厅赶往诏狱。他们七位黯影守卫虽然身手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厉害,但只要他们七人联手,便能组成一道杀阵,即便来者是白玉彤,他们亦有信心将其拦住一个半时辰。 “王爷,这是一场很危险的局。”谷乾基身旁一名侍卫突然开口道。 “危险又如何?不如杀了崇安王,黯影守卫还能支撑得了几日?”谷乾基沉声道。 “可这一次的局不简单,而是将王爷的性命放在了赌桌上。或许从长计议会更好一点。”那名侍卫提醒道。 “本王已经等不了了,生或死,总得一试。” 闻言侍卫便不再劝说了,而是问道:“那何时让他们动手?” “三日之后,崇安王会去鹤峰山那赏景,独自一人,不带任何护卫。这是他每年都保持着的习惯,就让玄武阁的人在那里动手。”谷乾基沉声道。 影卫惑道:“崇安王为何要孤身一人回去那赏景?。” 谷乾基摇头道:“与其说是赏景,倒不如说崇安王是去见人。” “见人?”影卫又问道,“什么人值得崇安王不带任何护卫去见。 “是天青山上的一位道士。那个道士每年都会下山游历一番,而那道士必去必去地方便是鹤峰山。”谷乾基回道。 “一位道士?难不成他是.....”那侍卫忽然想起一人。 “不错,正是你想的那位。他每回来到的时间巧好在申时,而崇安王通常会提早半个时辰去到那等候。所以,这便是他们杀掉崇安王最好的机会。” “那我现在就去知会陈秀喆,让他们三日后的申时之前动手杀掉崇安王。”侍卫立刻转身朝外走去。 天然居。 陈秀喆正无聊拿着一把短刀削着一串葡萄:“人,来了多少。” “按照阁主写下的名单之中,一共六十二名精锐杀手都已经入了帝京城,天庆前辈又多带来了十八名,所以一共是八十人。其中有三十六人按阁主的计划已经刻意暴露在了黯影守卫的视线之中,而有二十人隐藏了身份,但他们被黯影守卫偷偷发现,所以还有二十四人,黯影守卫毫无察觉。”赵沁回道。 “可我已经废了,我杀人的本事只能削个葡萄来玩了。”陈秀喆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赵沁拉起了弓弦,只能勉强拉出七八分的模样,随后摇了摇头:“之前的剑气还没从我体内消散,这长弓也拉不满。” “所以加上我们两个,一共二十六人,与刺杀崇安王这件事无关。”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是二十七人。”原本躺在一旁的长椅上小憩的相清弦忽然睁开了眼睛,说道。 “清弦妹妹,另外一件事也与你无关。”陈秀喆短刀轻一挥,一颗葡萄也被他雕好,他轻轻一打,便落到了相清弦的手里。 相清弦也拿起来咬了一口:“但他是我的敷权哥哥,如今敷权哥哥遇险,我怎么能不去救他。” “好吧。”陈秀喆笑了笑,“既然清弦妹妹执意前去,那你可别死了啊。不然相叔会把我给杀了的。” “放心好了,我可是相门第一毒师。”相清弦挑了挑眉,“不对,我那爹呢,这一次他有什么任务?” “他的任务。”陈秀喆缓缓说道,“可是最重要的。噤声,黯影守卫来人了。” 大门被推开了,一名陌生的影卫走了进来。 “不是陈九?”赵沁起身问道。 “陈九另有要事,暂由我黯影守卫右门影守卫,罗温。前来告知阁主。” “哦?那么这位右门影守卫,此行前来,所为何事啊。”赵沁问道。 罗温举起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一个“诛”字,他沉声道:“王爷有令,命你们三日之后的申时前,鹤峰山,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崇安王。” “不好意思,杀人的时间应当由玄武阁来定。”陈秀喆冷哼一声。 罗温又重复了一遍:“王爷有令,命你们三日之后的申时前,鹤峰山,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崇安王。” “你们听的明白吧?” “杀人的时间应当由玄武阁来定。”陈秀喆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也听的明白吧?” “如今许门主的生死握在黯影手中,你们若是不接,许门主虽不会死,但让他受点噬身之刑,未尝不行。”罗温阴森的威胁道,“一句话,是接,还是不接。” 陈秀喆思索片刻,回道:“好,烦请回去告诉乾基王爷,三日之内,我们要黯影提供一切情报,包括挡住任何去支援崇安王的人。因为杀崇安王,绝不是一句话便能决定的事情。” “这是自然。”罗温点头,“此战,我等已无退路。” 第九十四章 为了玄武的明日 三日之后。 鹤峰山上的道观里,一个穿着青衣长袍的老道士坐在蒲团之上,挥手关上道观的大门,随后取出三枚铜钱往天上抛去,随后在地上所显现出来的卦象让老道士的眉头紧锁了起来,随后他捋了捋自己的长胡:“看来老道来的真是时候。” 此时一身素衣男子推开了道观的大门,见到观内的老道士比自己还要早来到这里,面上似乎有些疑惑,他立即快步走到了老道士的面前。 “王爷,你来了。”老道士站了起身对男子拱了拱手。 “姬道长,您为何这次来得有些早。而且这地上的卦象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位素衣男子正是崇安王武崇安。 “前几日下山游历前,老道见帝京城中有道煞气冲天,所以特地早些赶来询问王爷这几日帝京城里可是有何事发生了。” “帝京城有煞气出现,莫非是因为玄武阁的那些人的到来?”武崇安皱了皱眉头。 “玄武阁的人入城了?难怪帝京城中煞气冲天。”姬道长喃喃的念叨着,随后掐指一算,脸色大惊,“王爷速回帝京城,今夜帝京恐有大事出现!” “好。”武崇安正欲离开这里,可一件事物忽然穿破了纸窗打了进来,姬道长急忙举起桃花剑将其挡住下来。 姬道长皱眉道:“奇怪,我早已布下道阵,怎会有人找到此处?” 武崇安轻叹一声:“相墨前辈,我本以为那次的相见,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却不曾想再次相见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来的。”相墨嘴里叼着烟杆走了进来。 “我很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从而改变了相墨前必须前来呢?”武崇安沉声问道。 “为了明日的玄武阁,今夜不得不前来会面王爷。”相墨笑呵呵说道。 “镇海红珠?”姬道长看着相墨脖子上的那一圈红色的念珠,语气有些惊讶。 “姬道长真是好见识,此物镇海红珠!” 姬道长看着相墨:“你与烬老爷是什么关系。” 相墨点了点头:“也就是喝过几杯酒的关系。他当年教我用这镇海红珠时,就曾与我提起起过姬道长和他的渊源,今日有幸得见姬道长,实在是令相某又惊又喜啊。” 姬道长微微垂首:“你们玄武阁杀手表达惊喜的方式,还真是有点特别啊。” 武崇安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道观外的声响,他轻叹一声:“相墨前辈知道我来此不会带任何侍卫,所以觉得这是杀我的最佳机会?” “有老道的桃花剑在此。”姬道长举起桃花剑来,“今夜崇安王的安危由老道我负责。” 相墨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觉得能够杀死王爷,因为杀死王爷的代价太高了,我这个新建立起来的玄武阁承担不起。” 武崇安皱眉:“那玄武阁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来刺杀我?” “都说了,为了明日的玄武阁,不得不来!”相墨拨出五颗念珠朝武崇安打去。 姬道长立即取出两道黄符,大喝一声“止”,将那五颗红色念珠全部定在半空之中。 武崇安手一抬,长剑已经出鞘,他微微俯身:“若姬道长有分毫损伤,本王也不好给天青山那边有交代。” 相墨笑了笑:“既然如此,那王爷与我单独决斗如何?” 武崇安低声惑道:“何意?” “早听闻王爷自创七道剑法,每一道剑法都威力无穷,若是一炷香内,我未能破了王爷的七道剑法,相墨愿立马带所有人离开此处,并保证以后不再有任何一位玄武阁中的人叨扰王爷。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王爷不可,担心有诈!”姬道长连忙劝阻道。 “好,我答应你。姬道长,就让我与他一战吧。”武崇安持剑朝着相墨走去。 “既然王爷坚持,老道不劝你了。”姬道长双手一挥,两道黄符回到他身上,随后他点足一掠,冲到了道观外,只见数十名杀手都手持着金刀在那侯着。 姬道长将刚才两道黄符甩向道观内门上,自己手持桃花剑面对着杀手们,只要有人向前一步,他便会迎击。 天然居中。 陈秀喆解下了手臂上的绷带,然后微微摆动了几下胳膊:“相叔他们已经动手了?” “嗯,在鹤峰山的道观中,他们已经动手,临行前相墨前辈说了,为了明日的玄武阁,一定打得惊天动地。”赵沁回道。 “是啊,为了明日的玄武,真正的杀人刀也该现了。”陈秀喆笑道。 “这一天,我们已经等了许久了。”赵沁拿起一把崭新的长弓,轻轻拉起弓弦。 “待在帝京城里很无趣吗?我猜许敷权就算待在诏狱之中,也会觉得别有一番滋味。”陈秀喆幽幽地说道。 “真的很无趣啊,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任人摆弄卒子,但今日过后,我们将不再是卒子,而是真正的人。”赵沁将弓弦放了下来。 “这弓从未见你用过,从何人手中得来?”陈秀喆问道。 “弓仙手上借来的。”赵沁回道。 “弓仙手中借来的?”陈秀喆惊道,“不是很信啊。” “咳咳,准确来说,是弓仙之女手中赢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夜的事。”赵沁将箭筒背好,看向了陈秀喆,“阁主,下命令吧!” “好。”陈秀喆点了点头,“传令下去,今夜,不死不休。” 乾基王府。 “相墨带领相门一众杀手在淮峰山中的一处破道观中埋伏了武崇安,但那姬云道长似乎比武崇安还早一些抵达,看样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的暗杀计划,有姬云道长在,怕是一时半会拿不下武崇安。”罗温说道。 “不要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马上再派些人手上鹤峰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武崇安死无葬身之地。”乾基王爷沉声喝道。 “可是王爷,咱们外面还有白玉彤的眼线盯着,若是再派人手离开,恐会被她发现端倪。”罗温忧道。 谷乾基冷笑道:“只要武崇安死了,区区一个白玉彤,何惧之有!” “属下遵命!”罗温点头应道,立刻退了下去。 诏狱之外。 “大关主”和二关主缓缓前行着,见到守在外面的陈九后,二关主神色微微一变,等走到那些守卫面前后,二关主微微垂首,语气颇为恭敬:“这诏狱的守卫,怎么换成了千营者?” 陈九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毕竟里面关押着玄武阁的许门主,以前的那些守卫太弱了,王爷担心这些人担不起这重任,于是换千营者来看守。” “原来如此。”二关主点了点头。 “你来此所为何事?”陈九看了二关主一眼。 二关主一笑,往后撤了一步:“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一下许门主。” “哦?什么事?”陈九的手慢慢地挪向腰间长剑。 “是一些关于玄武阁宝藏的事,毕竟我们必须问清楚,那玄武宝藏里究竟藏了什么。”二关主回道。 “哼,王爷已经吩咐了,这些日子不允许任何人前来见许门主,敢有人接近此处,见人杀人,见鬼杀鬼。”陈九回道。 “王爷是因何原因下的命令?为何我不知道。”二关主惑道。 “你若想知道缘由,直接去问王爷即可。”陈九眉毛微挑,“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格杀勿论!” “明白了。”二关主笑着点了点头,便与大关主一同退了下去。 两人走到了另一个院子后,“大关主”才终于开口了:“莫非是那王爷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会,谷乾基这个人我了解,若真是有所察觉,定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抹杀我们。他向来做事谨慎,估计是担忧陈阁主他们有所异动,所以特地早早换上千营者前来把守诏狱。”二关主摸了摸下巴,“如此一来,便有些麻烦了,如果进不去诏狱把许敷权放出来,怕是会影响今夜的计划。看来得强攻进去才行。” “强攻?何必如此麻烦呢?”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二关主身旁响起,二关主吃了一惊,转头便看到了“谷乾基”,浑身汗毛竖起,下意识地便要动手。 “喂喂喂,是我是我。”再次回答他的又变成了女声,那“谷乾基”赶紧用回原声回应,若是再不恢复原声,她可能就被二关主一掌打死了。 “现在的我和那王爷有几分相似?”“谷乾基”开口问道。 “已近十成。” “那好,待我换成谷乾基那身衣服,再去那人面前试一试。”“谷乾基”一挥长袖,便消失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谷乾基”便出现在了诏狱门口。 千营者众人急忙行礼:“王爷!” “嗯。”“谷乾基”点了点头,“这里可有人前来过?” “方才,二关主来过,说要找许敷权问事,被属下给赶走了。”陈九回道。 “谷乾基”拍了拍陈九的肩膀:“不错,今日不同往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做得很好。” “多谢王爷夸赞。”陈九抱拳道。 随后“谷乾基”便抬腿从陈九身边走过,眼看着便要推门入诏狱了。陈九一惊:“王爷,您这是?” “谷乾基”皱眉道:“怎么,连本王也不能进去了。” “属下不敢。”陈九低头道。 “哼。”“谷乾基”挥了一下衣袖,急忙前行,可才走出一步,便感觉背后一种疾风袭来,他猛地转头,陈九的长剑已至面前! 解救许敷权 “大胆!”“谷乾基”怒喝一声,长袖一挥,卷住了陈九的长剑。 陈九冷哼一声,长剑急转,将那“谷乾基”的袖子卷得粉碎:“装的还挺像的,你究竟是谁?” “谷乾基”点足一掠,退到了十步之外,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本来面容,连声音也重新变回了女声:“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九冷笑道:“王爷曾和我有过约定,即便是他,也不能进入诏狱。就算王爷一定要进去诏狱,也定然会与我提起这个约定,而你方才过来,却丝毫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那你定然是他人假扮的。” 相鹤竹淡笑道:“想不到这个王爷竟这般谨慎,有些大意了啊!” “方才二关主和大关主被我拦下吃了闭门羹,随后你便来了这里。”陈九轻轻抬起手,“若没猜错,你们是要救许敷权出来。”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一道水柱打向陈九,陈九急忙撤身,二关主出现在了陈九的身旁,一手抓住了陈九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清脆响声传来,陈九手腕吃了痛,单膝跪在地上。 “你这个叛徒!竟敢出卖王爷!”陈九看着二关主,目中满含杀气。 “此处有我拦住他们,速入诏狱!”二关主看向那相鹤竹。 相鹤竹随即点足掠起,她纵身穿过人群,试图闯进诏狱。 “拦住她。”陈九怒喝道。 其余六人立刻冲上前来成阵,直接将相鹤竹逼退了回去,陈九也趁势起身左手执剑,一剑刺向二关主。二关主左袖一挥,手中慢慢凝结出一柄透明的冰剑,攻向陈九。陈九也立刻执剑相迎,但双剑相撞,二关主的那柄冰剑散成冰渣四散开来,直接撒向了陈九的胸膛,陈九一惊,急忙后撤。 二关主笑了笑,手中轻轻一挥,那柄冰剑又凝结回了原状。 陈九微微垂首,幸好他及时撤退,避开了那大部分的冰渣,但仍有一粒冰渣溅落在腿上,留下了一片血痕。 “我也搞不明白谷乾基脑子是怎么想的,如今新建的玄武阁其实力早就远超于黯影守卫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试图拿一些陈年规矩来打压。”二关主笑着说道,“我不似我那两个哥哥如此迂腐,明知黯影即将衰败,依旧拿命跟随,而我只追求强者,毕竟弱肉强食,才是王道。” “就凭你们二人,也想救许敷权?”陈九持剑后撤,其余六人则向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相鹤竹秀眉一挑:“二关主,你可识得此阵?” “这应当是截杀阵。”二关主沉声道,“这个阵法主要是用来拦人的杀阵,想要破开便需要时间,看来他们想要拖延时间等人前来支援。” “有见识,若有本事,便来破此阵。”陈九冷笑道。 二关主思索片刻,摇头道:“这阵法,以我们二人之力,一时半会不可能破。而在这里打斗起来,即便他们不发出传令箭,声响太大,也会惊到其他的黯影守卫发现。” “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强攻,也一定要救出许敷权。”相鹤竹低喝道,“二关主,别犹豫了,快动手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动手吧。”二关主最后还是举起手中的那柄水剑打了出去。 诏狱院墙之外。 “没想到要与神医合作的人竟然是我。”冷烈羽笑着对唐正绫道。 “呵呵,能再次见到朱雀姐姐,正绫也是十分高兴啊。”唐正绫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将其揭开,一条白色的小蛇立刻蹿了出来,在地上游窜起来,唐正绫一指点在它的身上,它便停止了移动。 冷烈羽问道:“神医,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小宠物。”唐正绫抚摸着小蛇,随后又取出一个药瓶揭开,对着那小白蛇身上倒出了几滴墨绿浑浊的液体。 “神医的这个小家伙到时候能找到许门主吗?”冷烈羽问道。 “姐姐放心吧,这蛇灵的很。之前许敷权临走前我便取下了他几根头发让小白舔过,小白已经记住了他的气味,只要循着气味,它就能够找到他了。”唐正绫将手指轻点在小白蛇的脑袋上,那白蛇便立刻爬走了。 冷烈羽呵呵笑道:“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蛇呢?” 许敷权躺在诏狱之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他站起身,试图想要运功,可依旧毫无作用。那天为了不让谷乾基生疑,是真的被二关主下了殇梦魂,可二关主若进不来,那殇梦魂无法解,他也无法破这诏狱牢门而去。正当他思考对策的时候,一声窸窸窣窣在他头顶上响起,他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条白蛇从那个小孔中钻了进来。 “是神医的小白蛇?”许敷权一喜,立即将那小白蛇拾了起来。 “你说许敷权能知道我们的计划吗?”院墙之外,唐正绫看向冷烈羽,“他总不会觉得,我派我的小白蛇进去,是给他逗乐子玩或者是当晚餐来吃下去吧?” 冷烈羽摇头:“应当不会,门主没有那么愚笨。” 许敷权打量着那小白蛇,犹豫了片刻后叹道:“吃掉神医这个宠物,神医会不会直接用药把我给弄死啊。”说完之后他便张开了嘴巴,直接将那只小白蛇丢了进去。 “神医,你滴在小蛇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冷烈羽忽然闻到空气中有股恶臭的味道,随即问那唐正绫,“有一点小臭。” “这药只是闻起来臭,服过之后你就会发现是很甜的嘞。”唐正绫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许敷权当然是没有把小白蛇咀嚼,然后就吞入胃里去,而是当糖果一样含入口中片刻之后,便吐了出来。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白蛇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味,确实是那殇梦魂的解药。此时他的内力一点点地恢复过来了,正如如那二关主之前所说的,殇梦魂初解之后的内力,还要比中蛊之前更为充沛。他伸手在那牢狱的铁栏之上轻轻一掰,坚固的铁栏直接拉开了。 诏狱之外,二关主和相鹤竹已经连续发起了十几次攻势,但都被那七人给打了回来,而那七人则巍然不动,似乎是下了死心就要这么拖到底了。 直到诏狱的大门忽然打开,许敷权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二关主朗声笑道,“许门主,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陈九也是一惊,低喝道:“混蛋。早知如此,就该给他用上捆仙绳的! “这世上哪有所谓的早知如此。”许敷权从后面点出阴阳指,直接就将那七人的截杀阵给破了。 见七人忽摔落在地上,许敷权纵身一跃,来到了二关主身边。 “你的悲剑,我替你拿回来了。”二关主将背后的长剑丢给许敷权,“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这些人就交给我了。” 许敷权接住悲剑后垂首道:“多谢了。” “今夜能见证一些改变,也算是吾之荣幸。”二关主微微仰头。 第九十六章 声东击西 乾基王府后方,天藏楼。 此处也是乾基王府内的一处禁地,其守卫森严甚至比起关押许敷权那诏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许敷权才刚刚踏入天藏楼半步,就有一根巨箭朝他袭来,许敷权点足后退,那巨箭带着千钧之力落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地的尘土,而巨箭之首直接没进了土中。 如此强势的巨箭,若是寻常之人被击中,怕是直接命丧于此。 许敷权微微抬首,并没有发现能发射弩箭的战车,看来是有人以手为弓弦投出此箭。看来这乾基王府之内,果然还藏着他们并不知道的高手。之前二关主就曾告诉过他们,目前乾基王府展现出来的实力,似乎早已不是玄武阁的对手,但就目前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乾基王府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在乾基王府之内,可能还隐藏着不少的一流高手。 天藏楼三楼之上,有一位壮汉放下手中的巨箭,他沉声道:“是个高手,可知是谁?” “不知。若是咱们内部之人,应当不会擅闯这里。”老者皱眉道,“他在做什么?” 只见许敷权走上前几步,单手握住了巨箭的尾部,一把将那巨箭从土中拔了出来,他抬起头,扬起脸,眼睛微眯着看向天藏楼上。 见许敷权的举动,楼上那壮汉大喝一声:“快退了!” 身旁那些守卫也立刻反应过来,全都朝两侧退去。 许敷权握住那巨箭,身子微微向后倾斜,随即用力往前推去,巨箭之上带着破空之势,丝毫不逊色于刚才那支巨箭。 “有些本事。”那壮汉握紧巨箭,再次以手为弓投出这根巨箭,两根巨箭在空中相撞,许敷权丢出的那根巨箭还是差了点力被直接穿成了两半,而壮汉投出的那一支,则直接冲着许敷权袭来,与方才的警示不同,这一回的巨箭,可是带着十成杀人之心。 许敷权毫无闪躲之兆,只是点足跃起,一剑就将那巨箭斩成两截。 见对方轻而易举的斩断巨箭,便知来者不善。壮汉随即厉声道:“是入侵者,快发号箭通知王爷,其他人下去拦他。” “遵命!”七名金刀手从天藏楼一跃而下,直冲着许敷权奔去,与此同时,一朵烟花升腾到天空中炸裂开。 乾基王府外。 看见天上烟花炸裂,陈秀喆微微仰头:“看来我们的许门主,已经开始动手了。” “既然门主已经动手,那我陈若风也该随门主一同出手了。”陈秀喆的身旁,陈门疯鬼陈若风已经持剑向前。 “阁主,天南城一战,我等无缘拔剑,所以此战便由我二人先行开路了。”陈茗笃也拔出了腰间长剑,跟了上去。 “还是我来开路吧。”只见一手持长棍的身影落下,直接将那乾基王府府门砸得粉碎。 “相天贺!”陈若风往后一退,长剑猛挥,打飞了那些木屑。 “既然答应了阁主要杀人,还是让我为诸位开路。”相天贺咧嘴一笑,脚尖一点便窜入乾基王府中。 乾基王府,大厅里。 罗温慌忙地冲了进来:“启禀王爷,有一位玄武阁杀手手持长棍冲进来了!” “报!启禀王爷,有人闯入了天藏楼,天藏楼那边已发出了号箭请求支援!”又有一名侍卫赶到。 “王爷!许敷权已经逃离诏狱了!”紧接着又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谷乾基皱起了眉,“许敷权身中殇梦魂,没有解药怎么可能出得了诏狱!” “回王爷,二关主带着一名精通易容术的女子和其他两名解毒的药师里应外合救出了许敷权。” “废物!”谷乾基怒吼道。 “王爷,玄武阁同时派人袭击崇安王和攻击咱们,这为的是什么?”罗温不解道。 “只怕鹤峰山那边的袭击是假,对我们乾基王府的围攻却是真的蓄谋已久,好一个声东击西。”谷乾基攥紧拳头,“马上派出府上所有人马对付他们,另外通知那三位,让他们前往天藏楼。” “为何是天藏楼?”罗温问道。 “因为玄武阁从来畏惧的不是我府上的武力,而是本王手中掌控着他们玄武阁所有的隐秘。他们只要毁去天藏楼中的那些卷宗,便能够彻底挣脱我们的提线束缚,从而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崭新的玄武阁。”谷乾基轻叹道,“看来本王这一次,输了。” “王爷之所以会输,是王爷自以为他们这帮亡命之徒会因为要自由而服从于你的威胁,但王爷却不知,自经过天南城和申府家宴一战,他们二人早已明白接受威胁只会失去更多,因此只有反击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了。”那黑衣斗笠男子再一次出现在谷乾基的面前,“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谷乾基,放任这些恶狼入了这帝京城,必定会酿成祸端,你却总是不听劝,今日之局面,皆是你咎由自取啊。” “比起他们,你的确是更好的交易对象,可是没办法,毕竟握住玄武阁的是他们。”谷乾基按着腰间的剑柄说道。 “我早就劝说过你,许敷权来赴宴的那一日,就应该不惜一切杀了他。”黑袍男子摘下斗笠,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竟是失踪已久的四关主。 “要按你这么说来,如果当年他被许朷斌收下的时候,你直接杀死他们,今日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谷乾基回道。 “是啊。所以今日,便由老夫来完成当年未完成之事吧。”四关主缓步走了出去,“今夜我会杀死陈秀喆与许敷权,夺回玄武令和长剑,由我重新统率玄武阁,到时我会再来与王爷做一场交易。”话音落下,四关主的身形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爷,这四关主究竟想干嘛?” “他想要掌权,他的野心不小,但是这么多年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终于坐不住了吗?”谷乾基淡淡说道。 “那需要把调出去的人叫回来了吗?”罗温问道。 “不用,让他们找机会继续刺杀武崇安。” 第九十七章 以柔克刚 天藏楼外。 许敷权与那七名金刀手缠斗在一起,许敷权越战越是吃惊,这七人中的每一位的实力都比那陈九略强不少,可进入帝京城后,黯影守卫带给他的错觉便是以为陈九已是黯影守卫之中仅次于谷乾基的存在了。而三楼之上的那名以手为弓之人,明显实力更在陈九之上。 “世上竟真有剑法如此精妙之人!”的剑法。”那壮汉在楼上是越看越惊,他手中换上长银枪,对着下方的许敷权许久,却仍未找到一个可以出手的时机。 许敷权与那金刀手缠斗之间,也在注意中上方的那名壮汉,因此略微分了神,却被一名金刀手找到了破绽,一刀滑破了他的衣袖。 破绽显出! 那壮汉立刻投出长枪,长枪急速飞出,在空中划出一声惊雷般的炸响声,直朝许敷权胸前射去。 许敷权微微一笑,手中悲剑忽然变势,直接引得面前与他对剑之人猛退。最终那长枪便直接贯穿了那名金刀手的胸膛。 原来方才那次破绽,是许敷权故意露出的,其目的便是借三楼之上那壮汉手中长枪来破了这个困住他许久的金刀阵。如今七柄金刀只剩下六柄,刀阵顿时破绽百出,许敷权连连挥剑,打得那些刀手连连退避。 “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壮汉再度投出一枪,逼得许敷权又退开,随后他纵身一跃,从三楼之上跳下来大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玄武阁,许敷权。”许敷权朗声道,“不知阁下是?” “黯影守卫,赵存礼。”壮汉轻轻旋转了一下手中的长枪,“我听过阁下的代号,刽子鬼。” “可惜你得死在这里!”赵存礼提枪袭来,如今他和许敷权之间的距离不过十丈之远,其声才落下,那长枪便已到了许敷权的面前。 许敷权持剑挡长枪,可赵存礼那长枪之势却过于凶猛,每一枪打到他剑上都震得他虎口猛颤,逼得他不断退后躲闪。他这一生遭遇过不少绝世的刀手剑客,但能将长枪使得这般厉害的高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能在我强横的枪势下挡住许久,刽子鬼,你是头一个。”赵存礼冷笑道,长枪略收,随后对准了许敷权,“可惜,我这一枪诛恶鬼,你一定接不住。” “一枪诛恶鬼?”许敷权一愣。 “那是当年在皇城之中,我师傅替你拦截追兵所使出来的那一枪!如今一枪诛恶鬼,诛你这个刽子鬼,正合适!”赵存礼高喝一声,一枪再度刺出。 那原本围在许敷权身旁的六名刀手闻声后纷纷避开,许敷权急忙挥剑挡下那一枪,结果直接被打飞了七步之远,随后赵礼存又一枪砸下,许敷权再挡,可却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这一枪的威势竟比刚才使出来的一枪还要凶猛几分。 莫非这枪势会越来越强? 待许敷权连接下四枪后,他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的,这第五枪必须想办法打断,若再让这枪势厚积薄发下去,那么他必然支撑不住,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许敷权忽然立住身,悲剑轻旋,又变了剑势。 其剑势缓和下来,并不再像先前一样凌厉。赵存礼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嘴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垂死挣扎罢了,螳臂当车!”他话音才落,枪势便又暴涨,欲要取得许敷权性命。 当第五枪碰上悲剑时却被许敷权好似“化”了出去。这既不是挡住,也不是打飞,而是被许敷权的剑势化开了。 “以柔克刚!”赵存礼皱眉道,“这是.....太极剑法?” 许敷权又深吸了一口气,再迎上了第六枪,这一次比上一次要艰难一些,但还是勉强地“化”了这枪势。 “身为一个玄武阁杀手的刽子鬼,居然会这武当的太极剑法。”赵存礼惑道。 等到第七枪的时候,许敷权还想借太极剑法再化开一次,所说以柔克刚是没有错的,可这第七枪的威势远超前几枪,实在难以让他化去。许敷权只能侧身躲开,这一枪擦破他的肩膀。 但赵礼存不会让许敷权有喘息的机会,第八枪已经袭来。 此时,许敷权忽然纵身跃起。 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 许敷权一把握住那长剑的剑柄,随后点足落地,手持两柄长剑与赵存礼的第八枪相撞,只听“砰”得一声,赵存礼后退半步,而许敷权则挥舞双剑,一道道剑罡自两剑交汇处迸发出来,逼迫着赵礼存连退数步。 稳住身形的赵存礼手握长枪,死死地盯着那飞来的剑罡,他并不是已经被吓到不敢躲了,是他在脑海中在不断设想着无数种破开这些剑罡的招数,但似乎都行不通,因为这些剑罡是必杀的死招。 是要断绝一切生机,不留任何活物。 赵存礼无奈之下再次举起长枪,打算硬抗住这些剑罡,只要留的性命,那他便还有反击的机会。 “臭小子,想要硬抗这些剑罡,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啊。”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自赵存礼身后响起。 “师傅.....”赵存礼一愣。 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忽然拦在了赵存礼的面前,老者猛地抬手,怒喝一声:“镇!”只见一股浩瀚的真气汹涌而出,迎上了那些绝命的剑罡。 许敷权见状立刻将双剑压下,那些绝命剑罡便弱了不少,自然被老者的真气给挡住了。 “果然每一回关乎玄武阁生死存亡的大事,都需要你我二人联手才能摆平啊。”陈秀喆手搭在唐刀柄上,幽幽地吹着口哨,忽然就出现许敷权的身边。 “你好慢啊。”许敷权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 “哦?慢不好么?”陈秀喆用调侃的语气回应道。 许敷权没有理会陈秀喆的调侃,轻叹道:“因为这三个人,看起来就很不好对付。” “所以我这不是赶来了吗?”陈秀喆一脸淡然的拍了拍许敷权的肩膀,“放心,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 第九十八章 三位前辈 “你们二人,便是玄武阁现在的掌事人?看起来很是年轻啊。”刚才挡在赵存礼身前的老者开口问道。 陈秀喆走上前一步,朝三处略拜一下,随后笑道:“晚辈玄武阁阁主陈秀喆,见过三位前辈。我旁边的这位是许敷权,亦是如今玄武阁的陈门门主。” “未曾想,如今的玄武阁居然沦落到让两个年轻人来执掌大权了么?” 此时除了方才现身过的白发老者外,暗中的角落另有两名老者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其中一名身形枯瘦,穿着一身残破薄衫,夜风吹起,倒像是一根残破不堪的竹竿立在那里。而另一名黄衫老者也面容苍老无比,满头银丝,脸上却没几两肉,整张脸都好似塌陷进去,仿佛只剩下骨架。唯独那双眼睛还算明亮。 “手持双剑的那位方才所用的,可是谷先生的双剑术?”那名薄衫老者问道,他的声音喑哑,极难辨认。 赵存礼一惊:“什么?他使出来的剑法是谷先生创成的双剑术?” “回前辈,正是双剑术。”许敷权点头道。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还能看到有第二个使出这双剑术。”薄衫老者的笑声阴森可怖。 许敷权惑道:“听前辈的意思,除我之外还有人使出过双剑术?” “在我年十一的时候,曾有幸见到,那人是黯影守卫的一员。当时他和你一样年轻,很可惜是个病死鬼,当他在我面前使出这双剑术后就暴毙了,真是可惜。如今过去多少年了?”薄衫老者伸出手指头盘算起来,“五十一年,还是六十二年?” “老东西,莫要再算下去了。把自己的命算得太清楚,可是会把自己的命算完得。”黄衫老者轻声劝道。 “你说得对,不记得日子,就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岁,就能够一直活下去。”白衣老者收回了手指头。 许敷权和陈秀喆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惊讶,竟然还有一个人比许敷权还要早的重现出双剑术,若是那人未病死,黯影守卫有怎么会没落,就连他们也有可能活不下来。 “还不知三位前辈尊姓大名。”许敷权沉声道。 那黄衫老者呵呵笑道:“这小辈听了老东西你方才的话,定是觉得我们三人也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可惜让你失望了,我们三人在江湖之上,都是无名之辈。” “毕竟我们现在的名字,江湖中又有何人知晓呢?”黄衫老者幽幽地说道。 “赵存祌。”站在赵存礼面前的老者朗声道。 “陈邱。”薄衫老者的声音依旧嘶哑不清。 “相葆轲。”黄衫老者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三个名字,陈秀喆和许敷权在过往二十多年的江湖经历中确实闻所未闻,但是等到这三人将名字说出口的时候,他们内心的震惊却远比听到什么绝世高手的名字还要夸张。 因为这三人姓字正好对上三门的赵、陈、相。 “三位前辈,你们也是?”陈秀喆瞳孔微微缩紧。 “哈哈哈。我猜的没错,你们一旦听到我们的姓氏绝对会是很惊讶的面容。”相葆轲笑道,“没错。我们三个与你们是同根生,其实我们本来不会有这三个姓字的,只因当年玄武阁衰弱,以前的谷王爷不得不想办法挽救,所以才有了三门之分。” “可惜,我们两个与旧玄武阁的三门毫无一点干系。”陈秀喆冷笑道。 “哦?”相葆轲笑容渐渐退去,“不知陈阁主此言何意?” 许敷权举起了双剑指向三人:“我与秀喆皆是从涅盘池中的无字者,我们只是自幼被收留旧玄武阁中,身体中从未流淌着旧玄武阁三门的血脉。” “原来如此。当年自三门分开之后再现辉煌时,就有人提议要分开三门却终能未果,如今却被反噬,玄武阁竟然被两个外人掌控了,难怪他们会闯到这里,要与黯影为敌。”赵存祌声音中隐隐有些怒意。 “古往今来,这王朝都尚不能万古永存,区区一个玄武阁又能如何。”那陈邱倒是语气平静,“但今夜陈阁主和许门主,你们二人今日来此,是要闯这天藏楼?” “是。如今虽由我们兄弟二人执掌,但新玄武阁中仍有不少三门本脉为主,也都是三位前辈的同门同源,还请三位前辈能够让开此路,免得起了冲突。”许敷权沉声道。 “这天藏楼中可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武功秘籍,你们是为了那些隐秘之物而来的吧。”赵存祌问道。 “前辈说的对,我们就是为了毁掉这天藏楼里所有的隐秘之物。”陈秀喆眯眼笑道。 “毁掉这些东西也就代表玄武阁要切割开关于黯影之间所有的牵扯和关系。”相葆轲轻叹一声,“看来不管此事成与不成,谷先生期望暗中守卫天下的愿望,终究是破灭了啊。” “谷先生这个愿望早该破灭了。当谷先生死去,其后人篡夺朝权之时,这玄武阁和黯影早就不是这天下的守卫者。”许敷权双剑再次抬起,“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为了私欲之心,所诞生出来的傀儡卒子罢了!” “够啦!存礼,避远一些。”赵存祌轻轻一推,将身后的徒弟推了开去,“让我来会一会这传说中的双剑术。” 许敷权纵身跃起:“晚辈荣幸之至!” 帝京城中,登峰楼之上。 “师父,我们那么着急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女站在一旁看向自己的师傅。 “安静!”斗笠老者喝道。 这名少女便乖乖噤声。 “今夜为师带你前来,是为了见证一位朋友的成名而来。”斗笠老者抚须笑道。 “切!他再有名,亦能比得上师傅您?”少女撇了撇嘴。 “呵呵,师傅毕竟老了,不像以前那么能打了。”斗笠老者摇头苦笑。 “还不是师傅您....”少女欲要开口说什么。 “嘘,安静!老老实实陪师傅看完了就走。”老者再一次喝道。 卷三 帝京城篇 九十九章 杀四关主 “这便是躲在玄武阁背后操纵的势力,看来也不是很强啊?”一把长棍在乾基王府之中横扫而过,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那些护卫死状十分惨烈,甚至连哀嚎都发布出来就被杀掉了,整个乾基王府变得如同地狱修罗一般恐怖。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王府!”那身穿黑衣的老者惊恐的问道,他已经从刚才那人杀尽府中侍卫的手段中感觉到对方的可怕了。 可惜,对于他的问话,眼前这人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只见长棍砸下,老者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倒下了。他睁大双眼死不瞑目。 跟随在身后的陈若风和陈茗笃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向来目中无人的陈若风也是难以置信:“我嘞个乖乖,这什么棍法,竟如此的霸道。此人真的姓相,不是姓赵?” “唉,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热身,可惜这些人实在太弱了。”相天贺长棍一挥,又将一名冲上来的剑客手中长剑按在了地上,他再轻轻一扫,就将那把长剑斩成了两段,随后长棍再起,便要砸碎对方的头颅。 “止!”一声低喝响起。 相天贺微微垂首,便看到几只幽蓝的假蝶飞舞在他的身旁,他急忙收回长棍护身,那几只假蝶随即爆炸,但只是扬起了一地尘土,并没有伤到他分毫。相天贺抬起头,咧嘴笑道:“啧,我现在见到这个东西,心里就很恼火啊。” 四关主缓缓落地,一身黑袍飞扬,他看着相天贺:“相天贺你个叛徒,身为相门本门人,竟跟随外家人行事,你有几条命可活?” “无聊。”相天贺冷哼一声,“旧玄武阁的苍天已死,而你还在想着复兴旧玄武阁,当真愚蠢。既然你留恋过往,就由我来送你去黄泉路上再见那旧玄武阁吧。”相天贺握紧住长棍,冲着四关主狂奔过去。 陈茗笃持剑护在一旁:“那人就是关主殿四关主么,据说是旧玄武阁之中最心狠手辣的人。” 陈若风按着剑柄蠢蠢欲动:“可惜不能一战,当真让人遗憾。” “当年若不是相轲下跪求老夫,就凭当年你私自离去这个罪名,还能活到今日么?你应该感谢我,是我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四关主拔剑而出,与相天贺那长棍相撞。 相天贺冷笑道:“往事已过,再来回首过问,岂不显得更加愚蠢?” “放肆!”四关主手一抬,忽然一道红色的真气浮现在手上。 陈茗笃只是看了一眼那红色的真气,不由得一惊:“是弑掌!” “弑掌?看你的表情,这好像是很厉害的武功。”陈若风疑惑地问道。 “被弑掌打中,那股真气会在体内乱窜,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力压制住,用不了多久就会筋脉寸断而亡。”手持画戟的赵宣也赶到了。 “原来是赵门另外一位门主到来。”陈茗笃笑道,“我很好奇,是这四关主厉害些,还是赵宣门主更胜一筹。” 赵宣无奈摊手道:“很明显,四关主在我之上。” 陈若风一愣:“你好歹也算是一位门主,咋就不敢上去和四关主干一架呢?” “敢一架?我们叁都在同辈,哪能比得上相天贺这样的天才。”赵宣耸耸肩膀,“我还年轻,可不想死的那么早。” 陈若风翻了翻白眼:“怂包!还不如让阁主把这位置给我!” “莫要再争论下去了。”陈若风打断二人,“那你们觉得,他们二人,谁能赢?” 陈茗笃仰头道:“相天贺乃是得了天龙真人的真传,没有输的道理。我赌二百两银子,天贺兄胜。” 陈茗笃摇晃着手指:“我看未必,虽说天贺兄有真传,但四关主那弑掌也是极为恐怖,有此武功在手,四关主便不会逊色于天贺兄,我也赌,赌三百两银子,四关主赢。” “我相信天贺兄。”赵宣淡定地说道。 慕容地时而用弑掌直打向相天贺的胸膛,时而操纵着幽蝶冲相天贺扑去,相天贺长棍狂舞敲碎幽蝶,只听一声声爆炸声响起后,那一掌又打了过来。 相天贺发现每回用长棍挡住那一掌后,其自身内力似乎被抽去了些许。不能再被这些幽蝶继续阻挠住了,必须一击杀了慕容地。 “喝啊!”相天贺怒喝一声,手中长棍往地上重重地一顿,一股强绝的真气散出,直接将那些幽蝶震退到慕容地身边爆炸。 一阵烟雾散去,慕容地黑衣残破些许,嘴角上也有丝鲜血溢出。 相天贺打算持棍杖杀了慕容地,可他突然发现,身旁还有数十只幽蝶盘旋,这些幽蝶的翅膀闪烁着幽光,仿佛随时会炸裂开。 慕容地站在原地微微地颤动着手指,似乎在引导着它们。 “快退后十丈!”赵宣大喝一声,将手中的画戟扔向慕容地。 “退!”慕容地猛地抬手,一股强大的真气打退了那画戟,赵宣接住那画戟的刹那便立即甩在地上,这画戟居然在吸取他的内力。 相天贺垂首,看着那些幽蝶的四角之上都带有的银色天蛛丝线,已经形成了一张银色的天网,将他整个人都围了起来。 在此时慕容地再度抬手。 那些幽蝶之上的天蛛丝瞬间收紧,好似那蜘蛛对着猎物困住的网不停地缠绕而上,试图将相天贺困在其中。 相天贺知道这并不是玄武阁里普通的天蛛丝,而是能将一极为锋利的天银蛛丝,世间唯一无刃的兵器,据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一块精铁削成八块。 相天贺急忙俯身单跪,将那长棍横在身前,勉强挡住了那天银蛛丝。 慕容地继续挑动手指头,那天银蛛丝也收缩得越来越快,相天贺咬着牙勉力支撑着,那长棍已经开始弯曲了起来。 “若还有什么招数,赶快使出来来吧。”慕容地冷笑道,“晚了,可就没机会使出来了。” “慕容地,你杀不死我的。”相天贺咬牙道,“即便今日我不用师傅教我的招数,杀你,亦足矣!” “既如此,老夫便送你下黄泉!”慕容地握紧拳头,那天网继续收缩起来。 “哼啊!”相天贺持着长棍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慕容地一身白袍飞扬,手指死死攥握,肉掌上都被摁出血痕,可那张压着相天贺的银网却仍是一点点地被撑破开。 “破!”相天贺一棍破了那银网。 “居然破了银网!”赵宣惊讶不已,“果然是天才啊!”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说明老子的眼光还是可以的。”陈若风笑呵呵道。 陈若风则微微皱眉:“不,此战尚未结束。” “殇人尸傀!”慕容地怒喝一声,藏在府中傀儡涌现出来,那些人形尸傀持刀剑毫无规则地冲着相天贺打了过去。相天贺先是抽身猛退,得了一息喘息后再举起长棍不断挥舞,只听无数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紧接着便是血肉被割破的声音。相天贺的脸、肩膀、手臂、腹部、大腿接连被划伤,流出殷红的血迹来。 “不行。”赵宣想要向前帮忙。 “战局未定,你不能插手。”陈茗笃拉住了他。 陈若风点了点头:“是滴。你不是说相信他么?若战局未定便要插手,那你是对他不信任咯。” “他又不是你们同门,你们自然不担心。”赵宣皱眉道。 “他是不是我的同门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他此刻并不需要你去帮他,他若想赢,直接用天龙真人传他的武功,破这强弩之末的人尸傀,又有何难?”陈茗笃问道。 “没错,区区人尸傀,凭何拦我!”相天贺双手握住长棍,随后他往前踏了一步,一股强悍的真气从棍上传出,朝着周围席卷而去,将那些人尸傀全部扫灭。相天贺满身血红,嘴角却依然带着那一丝笑意。 慕容地苦笑了一下,轻叹一声:“我败了。 “是啊!你败了!”相天贺怒喝一声,挥拳冲到了慕容地的面前,狠狠一拳砸在慕容地的胸口处。 慕容地倒飞出去几米,落在地上后,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相天贺持棍插入慕容地的心门。 相天贺拔出长棍,那鲜血溅射而出,洒在他的脸上。 “本以为是来热热身子,没想到耗尽了全部内力,看来下一次要和许敷权打一场,怕是不知又要花多少时间调养了。”相天贺低喃一句。 “恭喜天贺兄杀死一位关主。”赵宣三人走上前来,齐齐抱拳祝贺。 相天贺摆摆手:“受人之托罢了,阁主的条件我已经做到了,希望他能信守承诺,不然待我恢复如此,定要找他算账。”说完之后,相天贺便转身走出王府。 “既然天贺兄帮我们扫清了障碍,那么我们几个也该出点力才行了。”赵宣对二人说道。 “那可不,赶紧动手。”陈若风拔剑跑向东侧。 “赵门主,那我们一炷香后见。”陈茗笃抱拳后走向后院。 待二人离去,赵宣走向慕容地的尸首去。 谁知还未靠近,从慕容地的衣袖中又飞出十几只幽蝶,“没完没了了是吧?”赵宣举起画戟欲要破掉那些幽蝶。但那些幽蝶只不过将慕容地整个人都围了起来,随后幽蝶便燃烧了起来,熊熊火焰瞬间就将慕容地的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而等当纸蝶燃尽,化成落灰之时,慕容地的身子也已经消散不见了。 “化成灰了?看来是不想让人知晓你身上的秘密啊。”赵宣咂舌道。 第一百章 终局之战(上) 帝京城,一处富贵恢弘的府院。 一人单骑着白马行到院子门口。一名身穿铠甲的侍卫等候在那里,见到马背上的人之后急忙行礼。 “告诉你家主子,天地已和,只缺一人。”马背上之人淡然说道。 “是!”侍卫不敢多问,急速向内走去。片刻之后,就见一位一十五岁的男子身着锦衣华服出现在门口中。 男子看到马背上之人之后问道:“天地是否已和了。” “若信我,便请上马来。”马背上之人对他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男子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翻身而上。 “驾——” 鹤峰山上,残破道观。 里外皆是兵器的残刃和黯影守卫的尸首,而玄武阁杀手则在进行收尾工作。 “独自拦住一十二位杀手。”相墨站在姬云的身旁,抽了口烟后,竖起大拇指说道,“姬云道长的实力真的很强啊。” “我呸!”姬云道长累得满头是汗,他盘腿坐下来:“我要真这么厉害,如今却是差点被十几条疯子给砍死了!还好,总算是逃过一劫!” “相墨,这里也都处理的好了,那我现在就带兄弟们离开帝京了。”相天庆拍了拍相墨的肩膀。 “恩!”相墨微笑着点头。 相天庆随即带着一众玄武阁杀手从鹤峰山另外一侧遁离。 “多谢相墨先生,既让我有机会再体会到用剑的初心,还帮我解决了一众杀手。”武崇安走到相墨的身边,拱手道谢。 “无妨,咱们这里的戏就演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但这最终结果依然要看帝京城中的那两个主事人才行了。”相墨将手中的烟杆递给了武崇安,“王爷要来一口么?” 武崇安摆手道:“不了,此物多少有些伤身,前辈也少用为好。” “那要不来吃一颗糖?”相墨从怀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了一堆碎糖渣子丢在了地上,“咋都碎了。”相墨挠了挠后脑勺。 “先生是有趣的人。”武崇安笑道。 “难怪你敢一直叼着烟杆,原来有这个东西护身。”姬云见地上那些碎渣子,顿觉好笑,“何人给你弄得这些玩意。” “都是我女儿弄得。”相墨得意的笑道,“她可是我们玄武阁里最厉害的药师。她知道我戒不掉,就给我搞了这个糖果给我。” 乾基王府门外。 相清弦有些按捺不住了:“怎么这么久过去了还没有动静。我们也进去吧?” 冷烈羽摇头道:“还是继续等待阁主的信号吧。他说唯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传令我们也进去。” “唉,他们两个做事怎么还是那么笨,为何一定要进去刀刀见血呢。用我研制的奇毒随手那么一散,搞定这乾基王府上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相清弦嘟起嘴,有些郁闷的说道。 “看来清弦妹妹这是着急了呀。”冷烈羽低头一笑。 相清弦有些无奈:“朱雀姐姐难道不着急?” “因为我相信阁主和许门主。”冷烈羽拍了拍相清弦的肩膀,“既然他们两兄弟联手打破旧玄武,建立起新的玄武阁,那么这一战依旧难不倒他们。” “再耐心等一阵吧。” 天藏楼中,真正能决定玄武明日的最后一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许敷权同时操纵两柄长剑,左右同时进攻,将那双剑术的精妙运用到了极致,赵存祌和相葆轲两人一枪一棍联手,却始终未能穿破这双剑术的防御,反而落了下风。 赵存礼在一旁看得一阵心寒,若方才许敷权上来就用出了这双剑术而不是剑罡,他能有几分能活下来的机会呢? “年纪轻轻便能操纵如此剑法,实在是令人惊骇。”相葆轲挥剑挡下了一柄利刃,“若你生在黯影,黯影必然能重铸辉煌。可惜你是一个无字者,苍天不公啊……” “陈邱,你观战了这么久,你觉得如何?和你当年见过的那位使出来的双剑术有何不同?”赵存祌退后半步问道。 陈邱在一旁观望着许敷权出的每一剑,眼睛越来越亮,神色也越来越兴奋,不由得喊道:“这剑法实在美妙啊!” “妙从何而来?”相葆轲皱眉道。 陈邱手微微有些颤抖,似乎也忍不住想要拔出剑来与之一战:“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如此美妙的剑术重现在了我面前。只可惜当年我只是一个少年郎,只能一旁观摩,而如今沦至暮年,再得见这等绝世剑术,依旧只能站在一旁仰慕罢了。” “废话说了那么多,你倒是说说谁更强一些?”相葆轲问道。 陈邱不屑地笑了一下:“如此剑法,岂能单用一句强弱来定论的?” 许敷权那边虽然看起来占尽上风,但却是一直战下去就很是不对劲。因为这三人且战且聊,言语之中都是对许敷权这双剑术的称赞,而没有半点惊慌之意,似乎许敷权展现出来的越强,他们反而越是高兴,甚至隐约间还带着丝丝期待。 “许敷权,他们不是在和你对决。”陈秀喆神色严肃地提醒道。 许敷权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二人是在引导着我,一点点地用出这完整的双剑术。看似我占尽上风,实际上我只是受他们牵引,在他们不断的进攻小逼迫展示。” “许门主倒是很聪明呀。”相葆轲微微一笑,“不知双剑术的招式,许门主可已施展完全?” 许敷权轻轻一旋手中的细剑:“双剑术共有三十六剑,如今晚辈仅出三十五剑,最后一剑仍未使出,又如何能算得上见得施展完全呢?” “有理有理,那请许门主用出你的那最后一剑吧。”相葆轲回道。 “但最后一剑,既分胜负,也决生死。”许敷权沉声道。 “那老朽便与许门主论一论生死。”相葆轲长棍招数忽变,一道狂风自长棍呼出,而一旁的赵存祌又更是一步登先,挥着手中的长枪,一鼓作气连挑断了三段剑罡,几个纵身便已经冲到了许敷权的面前:“若论生死,便由我先来!” 赵存祌又持长枪冲到了许敷权的面前,长枪落下,斩出一道雷霆。许敷权仍然没有挥起右手之剑,点足往后一掠,避开了那长棍,随即左手一挥,那十几道剑罡再度飞下,冲着赵存祌又砸了下去。赵存祌又侧身闪过,微微一笑。 许敷权止身,胸膛前传来一丝疼痛。 “不对劲....方才那一枪,有古怪。”陈秀喆皱眉道。 “我明明躲过了那一枪,为什么还会.....”许敷权看着自己的胸膛之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许门主的三十五剑,我们仨已经见识过了。但是老夫的枪法,许门主还未曾见过。”赵存祌又先是俯身,随后急旋而起,将许敷权使出的刀罡尽数斩断。 “前辈手里用的是无影枪吧。”许敷权低喝一声。 一阵枪风扫来,赵存祌又手持长枪逼近了许敷权的面前:“既知道,还不出剑?” “.....”许敷权终于动了手中的紫桄,但挥剑上前,在还未到赵存祌面前的时候就被挡了回来,他一惊,随后赵存祌的长枪又成侧边挥了过来,许敷权一时之间来不及再出剑,便只能猛退,这一退似乎是有意比方才又要往后了一步,但胸膛上显露的血痕又更深了几分。 “许门主察觉的很快嘛。”赵存祌又笑道。 “身处玄武阁之中,若这分敏锐傍身,怕是早已死了无数回。”许敷权沉声道。 “许敷权,那是赵门失传的枪法无影。你可当心了。”陈秀喆忽然说道。 “无影?似乎有些印象....”许敷权微微皱眉,他曾听自己师傅提起过这枪法,虽然持长枪者只握一杆长枪,在此枪出手之前时只能见到手上的长枪,但长枪出手后仍有一枪不知从何处袭来,这一明一暗难以辨别,让人防不胜防。 “原来在当今的赵门中,已无人练出这套枪法从而让其失传了吗?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这枪法本就不易练成。”赵存祌又朗声笑道,随后再出一枪,“再来一枪,许门主当要命丧于此了。” 许敷权轻叹一声,随后紫桄挥出,他这一剑也来得更加诡异,身后多出两道虚影,第一道虚影先挡住了第一重的枪影,随后第二道虚影剑势又起,挡住了第二重的长枪。看样子似乎是破了那无影枪法。 这两道虚影便是由许敷权的一十三剑法所化出来的。 “这是...”陈邱看到许敷权用出来的一十三剑法,忍不住踏前一步。 陈秀喆也压住手中唐刀往前一步,他很看出这三个人中最强的那位便是还未出手的陈邱,只要他一动手,陈秀喆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助许敷权。 “这是一十三剑法,虚影。”陈邱惊叹道,“许门主,你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惊喜啊。” 许敷权用虚影化解了赵存祌的无影枪,随即点足一掠直接一剑贯穿了赵存祌又的肩膀:“前辈。你可知为何会败于我。” “为何?”赵存祌又问道。 “在玄武阁之中,即便是再精妙的杀人术,若其后人不能学成,被后人所遗忘也是必然。”许敷权抬起左手悲剑,就要杀死赵存祌。 “师傅!”赵存礼见相葆轲和陈邱都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立刻举起手中的长枪,对着许敷权便射了出去。 许敷权微微皱眉,左手一挥,悲剑拦下了那些羽箭。赵存祌又也得了一息喘息,立刻挣脱退了回去。赵存礼立刻上前扶住了他:“师傅。” 相葆轲轻叹:“可叹啊。天生如此剑才,却于我们为敌。”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杀了他。”陈邱上前一步,“除此之外我们已然别无选择了。”一掌挥向许敷权,其掌间之上有暗红色的真气流转。 “弑掌么?”陈秀喆冷笑一声,也向前一步,拦在了许敷权的面前,随即挥出一掌,其掌间之上浮现出墨绿色的真气。 两掌相撞,陈秀喆依旧稳固不动,但陈邱却往后退了三四步。 “你竟会断魄掌!”陈邱稳住身形后惊骇道,“那本秘籍不是已经被毁了吗?就算你被你窥探得几分,也不可能有这般实力才对。” 陈秀喆耸了耸肩,笑道:“因为我早就为新玄武阁到来的这一天而做准备了。至于我为何能使断魄掌,前辈不妨去黄泉路上问问上任阁主。” “狂妄!”陈邱冷笑道,“好。那就让老夫见识见识,你这断魄掌究竟有几重功力在身上。” “方才晚辈是一步未退,而前辈却是连退三四步。我们之间形成的差距,难道前辈还察觉不出来吗?”陈秀喆说完之后便要上前一战,却被许敷权拉住,陈秀喆转头,看到许敷权冲着自己轻轻摇头。 “秀喆,你先退下。”许敷权缓缓道,“让我来就行。” “这两个实力不俗,若联手起来,二货你可不好对付。”陈秀喆皱眉道。 “你放心。只要我许敷权还站着,你便不需要动手。”许敷权持剑向前,“今夜不知还有几人回来,我要为你多保存点实力,等他到来后,就都交给你来杀了。” 陈秀喆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笑了笑:“罢了罢了,便全听你的吧。” 第一百零一章 终局之战(下) “感觉让陈阁主小瞧了我啊。”陈邱耸了耸肩。 “那便让我来领教一下许门主的一十三剑法。”相葆轲持棍攻来,他的棍法极为飘逸轻盈,在其手中使出更是如同游龙一般,只见一道又一道残影朝着许敷权而去。 许敷权早就对这套棍法了如指掌,便不再用一十三剑法,只是单持紫桄剑与其对撞,相葆轲出一棍,他也出一剑,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陈秀喆在一旁观战片刻后便松了口气:“难怪二货这么有自信对付,原来早有准备啊。” “许门主既不用双剑术,亦不用一十三剑法,想单凭剑术赢我?狂妄!”相葆轲冷笑道,“我这门棍法,每日修习百余回,已整整练了五十四年,岂是你能撼动的了!” “哦?真是这样嘛。”许敷权一剑划破了相葆轲的衣袖。 相葆轲微微皱眉:“怎么可能?只靠剑术绝不能伤到我!” “帝京城的三位前辈,是否早忘却了杀人本源?”许敷权剑势再变,瞬间就压制住了相葆轲,“你们在帝京城中虽仍钻研武道,但早就陷入固步自封之境。如今一代又一代过去,你们当初选择离开了漫长玄夜,走到万丈光芒之下的豪门权势中。杀人之心、意、技,这三道本源你们已经离的太远了!” “既然是失去了杀人本意的凶器,安能摧吾之杀人凶器!” 这便是许敷权探寻到的面前的这三位前辈的致命弱点。 他们每个人的武艺都是极高,所以这些年一直被谷乾基尊为供奉安享在帝京城中,早就不再参与杀人的任务了。因此他们的剑法纵使再高,武功再强,在杀人之上比起许敷权来说,宛如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是毁剑!”陈邱看穿了许敷权的剑法,于是喝道。 相葆轲握棍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在畏惧。 “该结束了!”许敷权大手一挥,紫桄剑落下。 “喝啊啊!”相葆轲仰起头怒吼,长棍高举,一道青色真气环绕在周身:“年轻人,莫要太小看人了啊。”他的那道青色真气随着长棍顶住了紫桄剑之威,而陈邱趁势冲着许敷权打出弑掌。 “二货小心,他的弑掌亦有八重功力!”陈秀喆提醒道。 许敷权却只是笑了笑,随后运起全身真气硬生生的扛住了陈邱的弑掌,只听轰得一声,天藏楼外满天烟尘飞扬。 烟尘散尽后,露出了二人的身形,陈邱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许敷权:“我这一掌你本有机会可以躲去的,为何不躲?” 此刻的许敷权胸膛之上是一个暗紫色的掌印,深入皮肉,鲜血渗透而出。他举起悲剑一剑将陈邱身子贯穿:“当年我在学习真正的杀人剑术之前,师傅就曾和我说过一句话。” 陈邱惑道:“什么话?” “身为杀手只要能达到一个目标就算成功了,那便是杀人者还没死,而被杀者却死了!”许敷权拔出了悲剑,随后与紫桄一同落下,相葆轲抵抗不住两剑之威,迅速弃棍后撤,但仍被几道剑罡所伤到。 陈邱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不断用真气压制住伤势,许敷权方才那一剑还差半寸便伤到了他的要害,若再进那半寸,他陈邱必死无疑,他仰头看着许敷权:“可你却收了这一剑,这又是为何?” “我没有杀你,是因为我没有继续杀你必要。”许敷权沉声道,“三位前辈毕竟与玄武阁三门本是一宗同源,战死在这里毫无意义。” 陈秀喆不满地喊了起来:“喂喂喂。二货,你不是说过咱们与他们毫无同门本源的么?” 许敷权摇了摇头:“我们二人虽是无字者出身,但也有不少本门愿意跟随我们的,他们一样姓陈、赵、相。过往的旧玄武阁向来是藏在玄夜中被人操纵的组织,但我希望,今夜过后它会变得不一样。”许敷权轻叹一声,“玄武阁的弟子终有能像三位前辈一样,可以安全且自由行走在万丈阳光之中的那一天。 相葆轲和赵存祌又相视一眼,同时走上前,扶起了地上的陈邱,相葆轲开始运功为陈邱疗伤,而赵存祌又则看向许敷权。 “不知许门主要如何才能放我们离去?”赵存祌问道。 “敷权只有一个条件。若以后玄武阁三门子弟需要三位前辈们的帮助,希望你们能够鼎力相助即可。”许敷权对赵存祌拱了拱手。 “这个简单。我们与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只要日后玄武阁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自然责无旁贷。” “别的在下不敢保证,但这一点可以向三位担保。”许敷权收起了手中的长剑,“今日之后,将不再有黯影。只要你们在这里退去,绝不会有任何人来找前辈你们的麻烦。” “真无挽留的余地了吗?”陈邱问道。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物终究要改变的,这绝不是三位前辈所能阻挡的了。”许敷权看了陈秀喆一眼,“我们玄武终将要逐星寻找黎明,在黎明之中,不应当再有玄夜,亦或者黯影。” “好。”赵存祌又沉声道,“就凭这句话,就足矣让老夫很欣赏你们两个了。” “赵存祌,你想要叛变祖上的规矩么!”相葆轲厉声道。 “够了。”赵存祌又摇头道,“自打谷先生死去,谷氏后人统领的黯影早已违背初心,这一点你我还不清楚么?更何况如今的帝京城中,崇安王所传承下来的的帝京四守护其势不可阻挡,黯影早就已经失势了,不日便会铲除。与其跟着黯影走向覆灭死,不如另谋出路。” “......”相葆轲也知赵存祌又所言非虚,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么许门主陈阁主,我们三个老家伙便就此告辞了。”赵存祌又缓步退后,“希望许门主陈阁主能早日实现你们二人的愿望,带来一个新的玄武阁。” “其实现在的玄武阁已经是新的玄武阁了,只是世人心中的那个旧玄武阁,还未曾改变。”许敷权淡淡地笑了笑,“不过我和秀喆还会探寻下去的。” “嗯,那么我们后会有期!”赵存祌又等三名老人连同那最开始守楼的赵存礼纵身离开了,许敷权一个踉跄往前摔了一步,差点就要倒在地上。陈秀喆向前扶住他:“还真是二货,干嘛要强上?方才我们一起动手,你也不用搞得这般狼狈了。” 许敷权摇头道:“若你动手,必然论一番生死,否则定然不止。” “正确的。”陈秀喆耸了耸肩,“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些琐碎的事情,要杀了便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将一切推倒重新来过反而更顺我心。” “有些事确实能像你说的那样推倒重新来过,但也有些事是万万不可的。”许敷权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真气,随即朝前走去,他取下了一旁的火把,“比如这座天藏楼,便要彻底毁去。” “住手!”一个厚重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许敷权没有转头,继续朝前走着:“秀喆,现在便是你出手的时机了。毕竟我是真的打不动了。” “对于他,我可以论一番生死了吧。”陈秀喆笑呵呵地说道。 “你想怎么做,就由你做主了。最好是送他下十八层地狱。”许敷权持着火把推开了天藏楼的门。 “放心好了。”陈秀喆朝前走了几步,最后挠了挠头,“诶,等等,许敷权。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才是玄武阁阁主,而我只是你手底下的卒子啊。” 这一次没有人回应他了,因为许敷权已经走进了天藏楼中。 “唉。”陈秀喆摇头道,“我这个阁主当的真是越来越没有尊严了。” “给我滚开!”方才说话之人持剑来到了陈秀喆的面前。 陈秀喆拔出腰间的那柄唐刀,指向面前那人说道:“算起来,虽然我们已经间接地打过很多次交到了,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吧。谷乾基谷王爷。” “王爷说的不错,正是在下,新玄武阁阁主,陈秀喆。”陈秀喆手上紫气流转,“奉玄武阁陈门门主许敷权之命,在此,把你的性命送入十八层地狱里去。” “哼。”谷乾基冷哼一声,挥舞手中宝剑攻了过来。 陈秀喆却并不硬接,闪身避了开去,然后趁他停顿的瞬间,突然一刀横斩,从斜刺里斩在了谷乾基的胸膛处。谷乾基大吃一惊,赶紧后撤躲开,陈秀喆乘胜追击,手中长刀划出数朵刀花,朝着谷乾基的周身各处砍去。谷乾基仓促应付,却难免受创。 “该死!”谷乾基怒喝一声,双掌齐出,拍飞陈秀喆的长刀,又使出了暗器偷袭,逼迫陈秀喆暂避锋芒。 陈秀喆侧身躲过一枚银针,右腿踢出,将那枚银针扫落在地,随后左手墨绿色真气浮现,随后一扬,断魄掌直奔谷乾基的胸膛打去。 谷乾基抬臂抵挡,却仍是被震得连连后退,脚下踩踏到地砖之上,登时碎裂开来。 “断魄掌与天刀诀,这些都是我先祖的功法!”谷乾基一边后退,一边大叫着。 “所以用这些功法来为王爷你送终,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陈秀喆笑了笑,提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