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至上》 第二章：工作会 躺在办公桌上的女人叫徐兰兰，她就是计生办的办公室主任，平日间板着个脸，说话尖酸刻薄，颇为讨人嫌，但因为她老公是镇长马瑞龙，也没人敢对她有意见。 而另一个男的却不是她老公马瑞龙，而是镇国土所所长钱伟，如果他没记错，钱伟的老婆就是镇上茶楼的老板娘李芸。 看到这让人震惊的一幕，李先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有一腿！。 没个几分钟，两人就结束了密会，开始各自穿起了衣服。 徐兰兰相貌是标准的鹅蛋脸，再配上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五官颇为精致，颇有妩媚动人的姿色。 虽然三十五六了，但她身上却没有一丝赘肉，腿长臀翘，由于没有生育的原因，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白的发光。 相比起徐兰兰的身体，钱伟虽说五官端正，但身上的肥膘太多，整个人显得很是浮肿，像个被吹涨的气球。 也不知道徐兰兰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居然找这么一个男的。 “你再这么快，下次就别来找我了！” 徐兰兰穿上黑色职业装，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给遮住后，又恢复了往常冷冰冰的面孔。 “最近工作太忙了，体力是有点跟不上。”钱伟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有些力不从心道。 “你忙个屁，还不就是饮料厂划地的那点破事。”徐兰兰撇撇嘴，不屑道。 “你连这事儿都知道？消息够灵通的啊！”钱伟讶然道。 “招商引资批文的公章，马瑞龙放在我这儿的。”徐兰兰冷冷地说道。 钱伟大喜过望，连忙道：“那这事儿不就成了？！” “成？”徐兰兰冷笑道：“这家企业的流水和纳税都没报上来，就想我盖章？做梦去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钱伟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把这事儿给批了呗。” “就你刚刚那两下，还在我这儿有面子呢？”徐兰兰不冷不淡地说道。 这话让钱伟的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半晌后，他才悻悻道：“等着，老子下次得把你给弄服气了！” “硬话谁都会说，但不是谁都有硬活儿！”徐兰兰嘴上不饶人。 娘希匹，这女人嘴巴真毒。 在门外偷听的李先明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 屋内的两人听到门外的响动，立马警觉了起来，钱伟一把推开门，看到李先明提着鞋子，站在门外傻笑。 在酒精对中枢神经的麻醉作用下，李先明反应力急剧下滑，等他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已经被钱伟揪住了领子。 “说，你看了多久了！”钱伟瞪着眼睛，满脸凶相。 “就几分钟。” “你小子！给我进来！” 李先明随口一句话，又刺伤了钱伟的雄性尊严，他怒气冲冲的想把李先明拽进办公室，但他这虚胖的身体，不但没有拽动李先明，反倒还差点把自己摔了个踉跄。 “我认得你。”徐兰兰在短暂的慌乱后便镇定了下来，“你先进来，咱们仨慢慢聊。” “徐主任，钱所长，我刚刚喝了场大酒，明天早上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先进来，保准有你好处。” 闻着李先明身上传来的满身酒气，徐兰兰眉头一皱，但对他的话也信了七分。 “想说什么，这儿就能说，整栋楼里就我们三个人。” 李先明虽然喝的有点多，但人还没傻，这办公楼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了，整栋楼连个监控都没有，到时候要被他们俩在办公室给暗害了，毁尸灭迹后，连个查案线索都留不下来。 “你是安监站的哈？这么大半夜来镇政府办公大楼干啥？”钱伟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张站长让我来拿县里发的文件，把明天上午开会要用得材料给赶出来。”李先明亮了亮手里拿着的文件。 “张国元是吧，这文件该他来拿，材料也该他来写，凭什么让你帮他做事？”徐兰兰心里记恨上了张国元，把人半夜使唤来写材料，周扒皮也干不出这事啊！ “我无父无母，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张国元掐准了我这一点，往死里压榨我。”李先明实话实说道。 “这张国元也不是个东西。”听到李先明的话，钱伟嘴角渐渐有了笑意。“但你说得对，在官场上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可不行。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们混？” “跟着你们混？” “对，张国元只是个不起眼的股级干部，我好歹是副科级，怎么不比他强？徐主任虽然也是股级干部，但她老公马瑞龙是咱们龙门镇镇长，正科级干部！” 钱伟补充道：“而且我还会给你两万块钱做封口费，你只要保密，又有前途，又有钞票。” “只要你们保我前途，我不要这钱！” 李先明本来就没打算说出去惹麻烦，听到能跟着这两人混，心里一百个愿意，连忙点头应承。 “这钱，你要不收，明天就让张国元把你调到村里去当驻村干部！”徐兰兰脸色突变。 第四章：酒局 安监站虽然归镇政府管，但由于安管的工作性质特殊，在离镇政府不远处专门有一栋安监站的办公楼。 今天要开总结会，算是安监站一年一度的大事，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各个工作人员就在会议室里落了座。 张国元站在主位上，低头看了看表，又皱着眉头看了眼李先明的空位置，脸上神情极不耐烦。 直到八点五十九分，李先明才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他也不打声招呼，就大刺刺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这副穷拽样，让张国元极为不满，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李先明，昨晚让你准备的材料，赶紧交上来！” “这是你的工作，问我干嘛？”李先明看都不看他。 “你长本事了？”张国元一拍桌子，厉声道：“平时工作不到位，摆谱倒是挺会摆，你他妈是不是想去驻村？！” “月桃，你管文书工作。”李先明不理会他，自顾自问起了坐在他对面的郑月桃，“安监站的工作总结该谁来准备？” “按照站里面的规定，应该是站长来准备。”郑月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内。 其余的人都惊奇的看向李先明，他们也没想到，平日间随便张国元怎么欺负都不还手的李先明，今天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锋芒毕露。 张国元不敢惹郑月桃的老公，只敢狠狠地瞪着李先明，他心底暗暗发誓，只要会一开完，就把李先明调到龙门镇最偏远的五家沟里去！ “我们今年的工作，总体来说，稳中向好，但也有所不足。”张国元看着李先明，皱眉说道：“今年镇水泥厂出了起事故，货架倒塌，砸到了工人。” “没抢救过来，死了。” 这话一出，会议桌周围的众人都互相看了一眼，唯独早就知道消息的李先明稳坐在自己位置上，一直在自己的文件夹上写着东西。 “事故原因固然有企业自己的安全生产意识不到的问题。”张国元顿了顿，：“更多的责任应该是我们安监站的同事，工作不到位，没有对水泥厂进行按期的督查整改，这才酿成了悲剧。” “水泥厂的片区是哪位同事负责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李先明身上。 水泥厂刚好是李先明的管辖片区。 “李先明怎么又是你？”张国元故作惊讶的皱着眉头，沉声道：“因为工作疏忽，现在出了人命，你可是要挨处分的！” “张站长，水泥厂是你让我不要查的。” 李先明看向主位的张国元，眼神锐利的像鹰一样。 “诬告上级，你要是没有证据，我今天就要把你扭送纪委！” 张国元没想到他会咬自己一口，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可以，顺便让纪委查一查水泥厂前十年的安检资料去哪儿了！”李先明没有丝毫退让，和他对视。 这话让张国元原本杀气十足的眼神变得有些躲闪，水泥厂老板是他远方表舅，每年都会给他送点‘土特产’，已经有十几年没好好地做过安全检查了。 李先明翻看过水泥厂的档案，对张国元的软肋拿捏的很准，一旦报上纪委，张国元不坐牢也要挨个处分。 “好，水泥厂的事我们先不提。”张国元肺都要气炸了，但又不敢真把他送去纪委，“我们先说今年的工作调动问题！” “行，我看你要我调哪儿去。”李先明挑着眉，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我看五家沟的水渠很多年没有做过安全隐患调查了，李先明，你今年就负责这项工作吧！” “行！” 李先明一口答应，完全出乎了张国元的意料。 要知道，五家沟里连电都没通，几乎算是与现代社会隔离的一个地方。 去那里呆上一年，别说张国元这种年轻人了，就算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会吃不下这苦。 “果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躺平了，谁都拿他没办法。”一个男同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会议室顿时爆发一阵哄堂大笑，只有郑月桃皱着眉头看着他们，神情颇为厌恶。 “五家沟那地方有一片原始丛林，这几年很多自然爱好者都去那地方徒步登山，他去那里也不算没事做，可以爬山嘛！” “那地方除了他们本地人，十几年都没去住过外人了，李先明你还是第一个。” 这些同事平时都跟着张国元一起搞李先明，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李先明冷眼看着他们的嘴脸，他平日间与人为善，却落得个众人欺凌的下场，这让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也别开会了，回去收拾下东西，准备去五家沟驻村！” 跟我斗，老子后面有的是时间搞死你！先放你去山沟沟里呆一年，一年后不当乖狗就继续在山沟沟里呆着！什么时候懂得听话了，什么时候再把他调回来！ 张国元冷哼一声，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之后的计划。 还没等李先明开口说话，会议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谢顶的中年老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动人的风情少妇。 “马镇长，你怎么来了？”张国元见到来人，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第五章：被拐少女 “我是来找你要人的！”马瑞龙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废话。 要不是自己老婆急着要人，他才懒得来安监站这破地方。 “什么人？”张国元奇怪道。 “我们计生办要做农村计划生育普查，人手不够，要从你们这儿抽调个人。”徐兰兰冷着脸说道。 按级别而言，她与张国元本是同级，但马瑞龙对她言听计从，在整个龙门镇上，她只会对镇委书记稍微客气一点，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下属。 “那徐主任看中谁了？”张国元不敢惹她，只得陪笑道。 徐兰兰装模作样的在众人身上扫了几圈，指向李先明，冷声道：“就他了，等会儿直接到计生办报告。” “徐主任，他已经有工作在身了。”张国元看了眼李先明，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那股气又升了上来，他硬着头皮说道：“要不你再换个人吧。” 徐兰兰眉头微皱，一旁的马瑞龙立马发话道：“有工作就交给其他同志去做！今年县上的计生工作，时间紧任务重，必须要放在政府工作的首位！” “但是···”张国元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徐兰兰冷冽的眼神给止住了，“好吧，李先明你就跟着徐主任去吧。” 权衡利弊下，为了整个李先明，得罪镇长夫妇，根本不值当。 “这个月之内，他的档案要移交过来！” 扔下这句话后，李先明跟着马瑞龙夫妇离开了会议室。 “马拉巴子，这孙子什么时候搭上了镇长这根天线？”张国元用力一摔文件，愤怒让他的脸部表情有些扭曲。 半路上，马瑞龙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县里去开会，李先明跟着徐兰兰身后，亦步亦趋的来到了计生办公室里。 由于这些年国家政策有意在淡化计划生育，对于超生多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整个计生办名义上有七八个科员，但实际上平时这里只有徐兰兰一个人，其他人都被借调到各个部门里办事去了。 这间办公室是按照十人规格来修的，在一长排格子间后面，才是徐兰兰的办公桌，这张办公桌极宽大，就算两个人躺上去都绰绰有余。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徐兰兰便走到办公桌后面，拿出了厚厚的一个信封：“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这里是两万块钱，你收下它，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李先明顺手接过信封，他故意打开信封，把钱拿出来点了点，不多不少，正好两万。 这样的举动落在徐兰兰眼里，让她眼神升起了一丝笑意，只要这人只图蝇头小利，往后自然有法子把他调教成自己手中的一件工具。 “徐主任，我平时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李先明努力不让自己看向徐兰兰，以避免自己脑海中浮现月光下的那一幕旖旎景象。 “计生办其实没什么事做，你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呗。”徐兰兰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悠然的喝了口茶。 “这么好的差事，居然能轮得到我！” 李先明可不是那种会埋怨没事干的人，他这些年在安监站里，没日没夜的干活，整个人的精力都透支到了极限。 “怎么轮到你的，你心里没点X数是吗？”徐兰兰说话很不客气。 “有，有的。”李先明只得尴尬的挠了挠头。 徐兰兰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烟出来，扔给了李先明一支，自己点上了一支，深吸一口，看着萦绕的烟雾，怔怔出神。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下贱？像个表子？”徐兰兰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不，我觉得每个人都像是一本书，翻开后皆有前因后果。”李先明沉声道。 这话倒也不是安慰她，李先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小时候没去孤儿院之前，都是在流离失所中长大，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他对道德这种东西，看得很淡。 不要说徐兰兰只是搞婚外恋，就算她真是妓女，李先明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另类的眼光。 小时候流浪没饭吃的时候，光鲜亮丽的女人见他大多一脸嫌恶，反倒那些社会底层的女人对他多有关照。 “那我这本书，你就算看过了，但没读过？”徐兰兰挑了挑眉毛，妩媚感油然而生。 “我那天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李先明坚持死不承认，但他却不由自主想到了徐兰兰在冰山之下的另一面。 “你撒谎确实很有一套，脸不红心不跳。”徐兰兰脸上罕见的浮现了一抹笑意：“但你的身体太诚实了。” 第八章：县委开会 东方发白，徐兰兰一夜没怎么睡觉，吃完早饭后就直接来到了办公室里。 她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李先明只穿着条背心，趴在桌上酣睡，他周围堆满了文件档案。 “他不会昨晚上就来查往年的计生档案，然后看了一通宵吧。”徐兰兰有些讶异，她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行动力会这么强。 她轻轻地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了一份新安村的普查文件，上面划满了红钩和圈圈，显然是经过了仔细的阅读。 “这小子，还真挺努力的。” 朝阳慢慢升起，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在李先明那肌肉分明的身上，徐兰兰这才注意到，这个小伙子的身材极好。 不但肌肉线条明显，而且看起来爆发力十足，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徐兰兰突然嘴巴有点发干，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李先明的手臂肌肉，感受到指尖触摸到的结实感，她的心脏猛烈跳动，浑身像是注入了一股热流。 相比起肥肿的钱伟和无能的马瑞龙，李先明这种体型才是她心目中男人的样子。 其实徐兰兰并不是个荡妇，相反她之前还很看重贞洁，马瑞龙给她吃了太多药，改变了她身体的激素平衡，由于长期得不到平息，让她整个人的心理都有些扭曲。 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不近人情。 钱伟虽说也没多大用，但却比马瑞龙强多了。 她一开始还很抗拒这一段关系，后来到半推半就，再后来到坦然接受，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守活寡吧。 “徐主任，你来了？”李先明悠悠醒来，见到面前站着的徐兰兰，吓了一跳。 “你昨晚上没回家过夜？”徐兰兰强自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做出了平时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完全没有接触过计生工作，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做，我还是得给自己打个基础才行。”李先明如实说道。 “很好，你现在把你的工位搬到我的办公桌旁边。”徐兰兰吩咐道：“我来教你计生普查该怎么做！” 她好暇以整地坐在老板椅上，看着李先明在办公室里忙来忙去，心里那点想法就像一颗种子一样，生根发芽。 半晌后，李先明才把工位搬到了徐兰兰的办公桌旁边。 镇政府的工位桌都是请镇上的木匠做的，每块板子都是实木，重的不行，他累的满头大汗。 “过来，再帮我把那一排文件柜给挪到左边去，横着放哈！”徐兰兰又发出了指令。 李先明看着两米高的文件柜，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浑身力气，按照徐兰兰的要求，挪了位置，换了方位。 还没等他坐在椅子上休息几分钟，徐兰兰看着办公室的布局，若有所思道：“你再把饮水机往这里面挪一点。” 这女人破事儿真多，真帮我当她家仆人了！ 但李先明也不敢发作，咬着牙把饮水机搬到了她要求的地方。 “徐主任，我去洗把脸。”李先明生怕还要搬东西，找了由头就想开溜。 “不急。”徐兰兰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盯着准备开溜的李先明。 “徐主任，你还有事吗？”李先明有些不耐道。 “我还没让你走！坐好了。”徐兰兰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先明心里升起了一股怒火，这女人就因为我撞破了她的奸情，就如此的折磨老子，大不了我不干了，出去打工去！ 但他也就这么想想，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一点刁难了。 没有背景的人，在体制内就不是人。 就在李先明心里不爽时，徐兰兰拿了包纸巾，走到了李先明的面前。 “看看你这一身汗，我来帮你擦擦。”徐兰兰俯下身子，用纸巾擦起了李先明身上的汗水。 两人距离很近，李先明甚至能嗅到一股幽幽的女人香味，他两眼看着天花板，不敢丝毫乱动，只要往下移个三寸便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徐主任，我自己来吧。”李先明想接过纸巾，自己来擦，但徐兰兰却没有理他，她那一双白皙的玉手在李先明的脸上游走，从颈脖一直到肩背。 这几次的相处下来，李先明对这个女人有很深的忌惮，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吗？”徐兰兰冷不丁问道。 “没有，我是有点紧张，很久没人帮我擦过汗了，尤其是像徐主任这么漂亮的女人。”李先明依旧看着天花板，不敢乱动。 “你女朋友呢？”徐兰兰不经意地问道。 “前几天打电话给我，分手了。”李先明苦笑道：“嫌我没出息。” “男人二十几岁的时候，能有什么出息，我看她是被花花世界给迷住了，心不在你这儿了。”徐兰兰凑到他的耳朵前，轻声说道。 “徐主任说得对。” 徐兰兰几乎整个人都贴了上来，黑色的职业装下包裹着禁忌，李先明有点慌，他虽然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但又怕栽进这个女人的陷阱。 第十章：深夜密会 “好，他说过几天就来咱们家。” 听着自己丈夫声音中按捺不住的喜悦，郑月桃也为他感到高兴。 他虽然仕途亨通，但却无法生育，这么多年以后，他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借种这事儿，他一直在哀求郑月桃，但她一直都不同意，其一是迈不过去这道心理障碍，其二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直到李先明的出现，才让她慢慢下定决心，接受这件事。 李先明可不知道，有一对夫妇正在密谋给自己下药。 他回住所草草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后，拿着地图，就朝着五家沟赶去。 从镇子上坐面包车到观音乡里后，转坐摩托车，一直到龙湾山的山脚下，光是坐车就花了两个多小时。 接下来他还要走四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走到五家沟。 也难怪没有人愿意到这个地方来，交通实在太不便利了。 据说这个村子是名副其实的寡妇村，出去务工的男人，一走就是四五年才回来，有的甚至就不回来了。 这些大山里的女人就过着像古代一样的生活，没有电器，也和外界没有交流。 这个地方的计生数据空了十几年，这次县委点名要把数据补齐。 前几天刚下过雨，山路泥泞不堪，而且丛林变化极多，尽管李先明拿着地图，拿着指南针，也走错了好几次路，差点在丛林里迷了路。 一直从下午走到了夜幕降临，李先明这才看到远处的点点火光。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这个地方没有一点信号。 刚到村口，一条体型极壮的黄狗冲着他疯狂的吠叫，它的声音极为响亮，它一叫，全村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群打着火把的村民就聚集到了村口。 “你们好，我是镇政府计生办的工作人员，专门跟你们核实计生情况的。” 李先明看着迎上来的七八十个女人，头皮有点发麻，他没想到，这个村子里一个男人都没有。 她们都用看珍惜动物的眼神看着李先明，好像就没见过男人一样。 “镇政府的人，他们十年前好像来过一批人，说要帮我们搬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村姑问道：“你是来帮我们搬家吗？” “不是，你们村长是哪个？”李先明受不了这种眼神，发问道。 “我是她们村长，也是这儿管事的。”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夏夜炎热，她只穿着一件粗布披衣，下身穿着一件裁短的尼龙裤，健美的曲线透着一股运动的美感，五官标致，在火光的映射下，竟还有几分美艳。 “你叫什么名字？” “白梅！” “能不能帮我安排个住的地方？” 李先明累了一天，只想先好好地睡一觉。 “行，就住我家！”白梅很是爽快。 她遣散了围观的女人们后，就领着李先明走到了一处低矮的瓦房前，房子很老，但却不破旧。 “这几天下雨，屋里面潮得很，你就睡厨房的柴垛垛里面，有干草，睡起来也舒服。” 白梅在厨房里点起了一盏油灯，指着一堆稻草，大方地说道：“就那儿吧。” “好，谢了！”李先明也不嫌弃环境，一屁股坐在稻草堆里。 “这村里咋没有男人啊？” “以前是有的，早先出去的二狗发了家，前两年回来把村里的男人都带出去赚钱了。” 白梅搬了个板凳来，她的眼睛极灵动，让她看起来很精明。 “全都走了？没留一个看家的？”李先明奇道。 “留下谁，他们都不放心，生怕自己的婆娘被人搞了。”白梅笑道。 “干脆就留下一村的女人。”李先明莞尔一笑，农村人的想法朴实又直接。 “你有没有这个村的人口资料啊？” “哈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白梅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了起来。 “咋了？”李先明皱眉道。 “我们村就只有老王家媳妇识字，其他人都不识字，我也不识字。”白梅笑道。 原来是一村子的扫盲漏网之鱼，李先明打定主意，明天挨家挨户问完情况后，就赶回去。 如果他后面能升上去，一定帮忙把五家沟搬村这件事给落实下来。 “可惜老王家媳妇是个疯子，被鬼灵上身的人，前几天发疯，要拿刀砍老王婆，被村里人锁在了村尾的枯井里面。” 白梅絮絮叨叨地说这话，她的眼睛时不时在李先明身上停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行，明天我挨家挨户去问问情况，你先休息吧。” 李先明累了一天，他伸了个懒腰，一股困意袭来。 白梅应了一声后，吹熄油灯后，拿着板凳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站在灶房门口回头看了眼稻草堆的男人，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第十二章：峰回路转 “白村长，有没有绳子？”李先明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你弄完事后，就赶紧下山，今晚就别住我家了。”白梅一扫先前的热情，换上了一副不耐的神情。 井底的女人听到两人的对话，想要喊出自己的遭遇，但她实在太过于虚弱了，只能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叫声。 “我有个东西忘在你家了，拿上我就走。”李先明此时基本可以断定，井底的女人绝不是什么神经病，这里面肯定有事！ 但这毕竟是在山沟沟里面，没有信号，报警也没有用，想要救人，必须得想些办法，决不能和白梅对着干。 五家沟男人出去后，白梅成为了整个五家沟的老大姐，猪场、鸡舍、鸭棚、梯田、果园这些东西，都是她组织人给弄出来的，在这些留守妇女的心中，白梅就是她们的精神领袖。 “白村长，如果我没看错，老王家的媳妇身上穿的是死人衣服？” 刚到白梅家，给自己的水壶装了些山泉，李先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对，她染了痨病，老王婆把她锁在井底下，免得害了村里的其他人。”白梅的神情极不自然。 “痨病？”李先明皱着眉头，“我记得你昨晚说她是发了癫，中了邪，这才被老王婆锁在井底，怎么现在又成痨病了？” 白梅瞪大了眼睛，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她强行找补道：“对啊，她原本是发了癫，又染上了痨病。” “白村长，你们这是杀人，要坐牢的！”李先明一改先前温和的模样，他一拍木桌，厉声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她染了痨病！村里对待痨病鬼都是扔到井里！”白梅咬着牙，顽抗到底。 “行，我下山去找公安上来，把这件事查清楚！” “你信不信你下不了这个山！” 两人在堂屋里对峙，一听到李先明要找公安上来，白梅也彻底撕破了脸，露出了她凶悍村妇的一面。 老王家的事，村里的人都知道，她也不例外，到时候要是查起来，有不少人都得进去蹲号子。 “镇政府的人来你们村调查计生，就此下落不明。”李先明冷笑道：“到时候公安也会上山来找人。” “你现在跟我把事情讲清楚，如果能把人救出去，我绝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李先明心里也有些没底，在这山沟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是这些村妇真决定要下毒手，自己也是案板上的鱼肉，等公安上山的时候，自己估计都凉透了。 “这件事和我无关，但和村里的十几户人都有关系。”白梅态度有所缓和，她不想把这件事继续闹大。 “那你告诉我，我保管你没事。”李先明声音温和，试图取得她的信任。 “我凭什么相信你？”白梅虽说没读过书，但生来精明。 “你说要怎么办。”李先明皱着眉头问道。 他一想到井底的女人那绝望的样子，心里就跟针扎一样，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她救出去。 “走，跟我进屋。” 白梅拉着李先明的手，小步走进了卧房，房间内陈设简陋，西南角摆着一张框式木床，东南角的边柜上还摆着不少蔬菜和木具。 “来，坐在床上。” 等李先明坐稳后，白梅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李先明眉头紧皱，心里忍不住骂娘，最近遇上的女人怎么个个都喜欢拉人下水。 “我可以先告诉你，这是五家沟最大的秘密。”白梅眼波流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庞上，有种别样的原始美感。“不可能告诉外人。” “但你如果是自己人的话，我就可以告诉你。” “要怎么样才能算自己人呢？” 李先明并不是雏鸟，他见到白梅这模样，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我的男人，当然就算自己人了。”白梅也不遮掩，直白而大胆。 白梅寂寞十几年了，现在三十五六的年纪，正是能把男人吃进肚子里的光景，白天还好，能靠着忙活村里的事来打发时间。 到了晚上她却成夜成夜的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从山下上来个男人，她说什么也要尝尝滋味。 “白村长，我不可能留在村里的。” “没事，你只要后面隔几个月上来看我一次就行。”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李先明也不好再继续装傻充愣，为了救下井底的女人，他说什么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第十六章：初见县委书记 徐兰兰冷着一张脸，语气极为严厉，但她又不经意地拉近自己与李先明的身体距离，今天她穿了一双黑色丝袜，让修长的双腿更显诱惑。 “徐主任教育的对。” 李先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自己虽然管不了，难道说都不让说吗？ “我知道你想要一展抱负，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碌碌无为。”徐兰兰踮起脚，凑到他耳朵前轻声道：“但你也要搞清楚，只有权力能让你实现这些，而不是善良。” 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李先明的身上，李先明甚至能够感受到她正面身体的每一处线条，再加上那一股熟透的女人味道，这让李先明几乎无法冷静的思考。 “我的天！” 徐兰兰也能感受到李先明对她举动的诚实回应，她脸上的表情随着反应的加剧变得极为震惊。 李先明的本钱，是她从不敢想象的雄厚，和他一比，钱伟那点本钱只能算小蚯蚓。 “徐主任···” 李先明眉头紧皱，极力控制着自己，他被这女人摆过一道，可不想再被摆第二道。 鬼知道她引诱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在这镇上想要升上去，首先应该讨好谁吗？”徐兰兰媚眼如丝，她整个人就像坚冰融化一般，迅速地软靠在李先明的身上。 “马镇长！”李先明身体僵直。 “不上道。”徐兰兰嗔怪道：“马瑞龙不也得听我的，讨好我，你才有前途。” 这几乎挑明了，徐兰兰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李先明犹豫不定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刚刚还宛如连体婴的两人赶紧分开，各自站好。 “徐主任，饮料厂那个项目，到底能不能批下来？” 钱伟看到徐兰兰职业装上的褶皱和李先明那红潮未褪的脸，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但他面上未动声色。 “小李比较懂经济实务，这件事他正在做评估。”徐兰兰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李先明是计生办的，又不是财税办的，凭什么让他来评估？”钱伟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道。 徐兰兰冷笑道：“这里是计生办公室，你凭什么来计生办找我办招商引资手续？” 刚刚被打扰了兴致，很难让她对钱伟有好脸色。 钱伟被一句话堵的脸通红，但他忍功极好，走到李先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李，那你来说，这个项目能不能批！” 看着钱伟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李先明心里暗骂，又被徐兰兰这个婆娘摆了一道。 要是说通过，到时候项目出了问题，自己还要担责，但如果要说不通过，钱伟肯定会记恨上他。 “这个饮料厂项目要地太多，而且产品销路不明，现在茶味饮料的市场主要由几个巨头公司所把持。” “他们的主要竞争优势是通过大量建厂来压低出货成本和抢占经销商渠道，从而用终端来反哺生产，达成良性循环。” “这个饮料厂既没有终端市场，也没有给出竞争方案，我想还需要再考察考察。” 李先明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得罪钱伟，万一到时候饮料厂暴雷，自己不但职位不保，还有可能要蹲监狱。 “听到了吗？”徐兰兰看都不看钱伟，自顾自地去倒了杯茶：“以后这件事能不能落地，不要问我，问小李就好了。” “好。” 钱伟气得浑身肥肉都在抖，但他有不少把柄捏在徐兰兰的手上，他只能转头离开前，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先明。 和周轩约定的建厂时间眼看着一天天逼近，钱伟越来越慌，他受了周轩五十万好处费，要是这件事办不成，不但要退回去，还会惹上一身麻烦。 但马瑞龙非要徐兰兰点头才肯批文件，把镇长的权力交给自己老婆，在钱伟看来，这人也真够窝囊的。 他不知道的是，马瑞龙还是乡上的一个小科员时，就去大师那里算过命，他这一生只要大事上面听老婆的，就能平步青云，如果自行其是，就会灾祸临头。 后来马瑞龙每件大事都会按徐兰兰的指示来做，果然一路升到镇长。 “妈的，我得找潘兴成来施加压力，不能让这两口子牵着我鼻子走。” 钱伟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拿了五万块钱出来，装在公文包里，跑到镇委书记办公室里，找潘兴成吐了半个小时苦水，大意是马瑞龙如何不支持他工作，明明要引进的饮料厂项目，就卡审批程序，就不让落地云云。 潘兴成本来没什么兴趣，招商引资本来就是镇长的事情，他和个稀泥就完事了。 但接到钱伟递过来的公文包后，马上就换种态度，一拍桌子，厉声道：“马瑞龙还想翻天不成？这件事你放心，我处理！回去等消息！” 等钱伟离去后，潘兴成立刻就把马瑞龙叫到了办公室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看看，今年龙门镇的经济又是原地踏步！你知道今年县里面刚刚换了县委书记，正在狠抓各方面数据，尤其是各镇的经济数据！” “你还想不想往上升了？就这么想烂在镇上一辈子？” 潘兴成是龙门镇的地头蛇，人脉广，关系硬，虽然按级别来说，马瑞龙和他平级，但实际工作中，他要高出一头。 “经济数据难看，又不是我的问题，龙湾山不让开发旅游，镇上又没有工业基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马瑞龙也憋了一肚子苦水，他现在还很年轻，才刚满四十岁，要是再这么混几年，这辈子就交代在龙门镇上了，他也很急，但挖空心思也拉不来投资。 龙门镇最大的资源就是辖区内有一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稍加开发就是个旅游胜地，但偏偏县委不让动。 “钱伟给镇上拉了个饮料厂项目，那可是个大项目，你对钱伟有意见，那是私人的问题！”潘兴成声音极其严厉，“不要让私事影响了公事！赶快把饮料厂的项目给批下来！” “我对钱伟没有任何私人意见，只是还在核实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马瑞龙赶紧圆场道：“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核实的怎么样了。” 饮料厂这是件大事，他必须要经过徐兰兰同意。 徐兰兰听到马瑞龙问饮料厂的事，顺道就把李先明给支了过去，说这件事由李先明在负责，只要他点头就行。 李先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到这件事里面去。 现在神仙打架，遭殃的却是他这个凡人。 徐兰兰这个臭婆娘，数次坑他，还说帮自己升官，按现在的情况看，自己迟早要被这个臭婆娘给害死。 李先明一边骂一边朝着镇委书记办公室走去，他还带上了五家沟的调查情况。 “潘书记，马镇长。” “这是五家沟的调查情况，有人口，计生，经济各方面的数据。” 进了办公室后，就看到马瑞龙和潘兴成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李先明将自己收集的数据放在茶几上。 “这件事你做得很不错。”马瑞龙颇为许赞，但他却不看文件，说起了另一件事，“让你负责核实的饮料厂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妈的，这个鳖孙也会睁眼说瞎话，他什么时候让自己负责核实饮料厂的项目了？ 但这话李先明只能在心里骂骂，他表面上还是恭敬道：“饮料厂的项目可能有点问题···” 然后他把先前发现的问题都说了一遍，潘兴成的眉头越皱越紧，还没等他说完，潘兴成猛地一拍茶几，厉声道：“你是指望有巨头公司来龙门镇投资吗？挑肥拣瘦！我看你也不像个做事的！” “潘书记说得对！哪有白捡来的好项目？！”马瑞龙也皱着眉头，把自己的责任全推到了李先明的身上：“你赶快核实好，三天之内，我要你给出个准确的答复！” 李先明肺都快气炸了，不愧是两口子，徐兰兰把钱伟的压力甩到自己身上，马瑞龙把潘兴成的压力甩到自己身上。 这他妈和当初在安监站被徐源欺负，有什么两样的？ 但眼下和他们对着干，也不理智，李先明只得点头道：“我尽快搞清楚！” 潘兴成这才满意的招招手，让他离开。 出了办公室，走到卫生间旁，李先明实在气不过，一拳打在瓷砖上，现在他落了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大侄子，你刚刚很上道，有前途！”马瑞龙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你这种人才，确实难得。” “马镇长，我刚刚虽然答应了三天内给答复，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李先明如实说道。 “没事，晚上来我家，到时候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聊！”马瑞龙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刚刚全靠这小子才能顶住潘兴成，稍加培养，这绝对是个好用的人。 第十八章：办公室谈话 “老马走了，想不想喝喝他珍藏的老酒？”徐兰兰甩了甩头发，顺手将自己的白色衬衣解开了两枚扣子。 从李先明的视角，能清晰的看到徐兰兰衬衣里被挤成一团的白嫩，他有种错觉，仿佛解开衬衣，白兔就会欢快的跳出来。 当然，李先明知道这是在酒精的刺激作用下，他才会这么想，心里仅有的理智还在抗拒着徐兰兰的勾引。 “不用了，我头又点晕乎乎的，可能要休息一会儿。”李先明推辞道。 “那行，跟我上楼，你在客房先休息一会儿。”徐兰兰笑得更开心了，她一把拉起李先明的手，不由分说就要带他上楼。 李先明没想到又掉进另一个坑里面，他心中暗暗叫苦，但也不敢拂了徐兰兰的兴致。 楼上有四个房间，徐兰兰在酒精的刺激下，显得有些兴奋，她直接把李先明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里面摆着一张两米大床，最引人注目的是卧室里的阳台，一整扇落地窗，人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整个龙门镇的闪闪灯火。 “你就在这儿躺一会儿吧。” 徐兰兰说着转过身，弯腰在衣柜下层翻找着东西，黑色的直筒短裙包裹着她浑圆挺翘的屁股，下身的丝袜把她双腿衬得笔直，从背后看去的线条极为性感。 李先明心中也有一团邪火，他不敢多看，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认为女人分成很多类，像徐兰兰这种屡次三番坑他的女人，他内心深处只想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锅儿是铁打，馍馍是面做的，自己是惹不得的！ 徐兰兰找到想要的东西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卫生间。 看着她摇曳多姿的身影消失后，李先明心底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难道今天真就只是喝个酒不成？ 在卫生间里，徐兰兰猛地洗了把脸，但冰冷的凉水没能浇熄她心中那股想要男人的火焰，她手上拿着一颗黑色药丸，这是马瑞龙专门找来的壮阳秘药。 以前他吃一颗，还能给徐兰兰稍微点安慰，后来吃多了，这药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了。 马瑞龙这个人就爱信江湖术士，当初也是给她吃怀孕秘方，搞得她身体激素紊乱。 “今晚上，我吃定你了！” 徐兰兰将药丸握在手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下定决心，她将自己白衬衣解到一半，短裙用力提到大腿根，看到自己极尽风骚的模样后，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身打扮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要说她卖弄风骚，勾引男人，但她现在满脑子里也就这一件事情。 想起今天在办公室里李先明所展露的本钱，徐兰兰就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焦，她咽了咽口水，踩着高跟鞋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看到徐兰兰这副打扮，李先明看的两眼发直，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打扮得这么骚。 徐兰兰本身个子就高，平时穿个平底鞋都一米七，现在踩着高跟，显得一双大腿格外修长，再加上她平时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反差，简直要人命。 李先明有些绷不住了，他从旁边扯了点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尴尬。 “徐....徐主任，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要是没反应那才叫不好意思，别遮遮掩掩的，大方点！” 徐兰兰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她撩动着披肩，到李先明面前后，她伸出白嫩的手扯走被子。 看到比自己想象中还雄的景象后，她一双大眼睛直放光。 “小李，你这可不行，让你表姨来给你消消肿。”徐兰兰伸手就要解开他的裤腰带。 本身表姨表侄这事就是乱扯的，但在此刻这种暧昧的气氛下重提，给两人之间更加染上了一层禁忌的色彩。 “徐主任，马镇长知道了不好。”李先明用自己最后一点理智，抗拒着徐兰兰的热情。 “你刚刚喝了酒，吃点解酒丸，免得等会儿睡着了。”徐兰兰见自己引诱不成，把小药丸递了过去。 李先明接过药丸，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刺鼻的中药味道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但在徐兰兰的期待的眼神下，他鬼使神差的将药丸给咽了下去。 “饶你鬼精，今晚上也逃不过老娘的算计！今晚上让你好好地爽一爽。”看到他吃下药丸，徐兰兰心里暗自偷笑道。 过了两三分钟后，李先明只觉得一股躁动的热流蔓延到自己的四肢百体。 徐兰兰见药效已经上来了，她干脆大胆地将自己身上的衬衣一扯，束缚已久的白兔在空气中欢快的跳动。 看到这种场景，李先明将所有的顾虑都抛在脑后，直接将徐兰兰扑倒在床上。 “小李，你...你要干嘛？” 他那恶狠狠地眼神让徐兰兰感到又期待又害怕，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小女生似的羞怯。 “徐主任，你觉得我要干嘛？”李先明顶着她笑道。 “我觉得你要干！” 第二十章：保密组织 这顿酒一直喝到午夜时分，马瑞龙说了一些镇政府里的事情，显然是把李先明当做了心腹来培养。 李先明酒意不浓，认真的记下了马瑞龙所说的一切。 听他讲完后，李先明不由得感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个镇政府里也是关系错综复杂，派系林立。 马瑞龙是几年前调来的外地干部，在镇政府里本身没什么势力，但他利用三年前的人事调动，把计生办、畜牧站、财税办这些部门的一把手变成了自己人，这才算慢慢在镇上站稳了脚跟。 潘兴成是龙门镇的老地头蛇，在地方上势力最大，他老婆是赵玲玉镇人大主任，堂哥潘成业是镇人武部部长，镇派出所所长王喜和也是他家的远房亲戚，潘家渗透了龙门镇的各个方面，根本没人敢惹。 国土所所长钱伟则是青壮年干部的代表，他们一心想做出政绩，往县里面升，眼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这批人时常会聚在一起，进行利益互换，当然他们这个圈子的入门条件就是副科级干部，像张国元这种股级干部，根本没有进入这个圈子的资格。 镇上还有个不容忽视的势力，那就是经营水泥厂的敬家，水泥厂厂长敬耀国原本是跟着潘兴成混的，靠着潘家的关系，他的企业办的有声有色，算是镇上最富的一户人家。 后来他儿子敬军到了龙门镇当镇纪委书记后，他在龙门镇的地位立马就不一样了，除了潘兴成以外，镇上的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像安监站这种边缘单位，这几方势力都不在意，没人愿意拉拢，反正就是个公共汽车，谁有事找去办就行了，站长张国元也不敢说个不字。 聊完了镇上的事后，马瑞龙又让李先明几天后去负责接待冰峰饮料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周轩，一定要在两个月内谈妥所有问题，然后开工。 一口气说完这些事后，马瑞龙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工作。 等李先明离开后，徐兰兰才从楼上下来，她已经洗了澡，换了套休闲睡衣，她皱眉问道：“这个饮料厂项目没有什么猫腻吧，到时候可别害了咱们侄儿。” “你咋突然这么关心起他了？我看你之前也不怎么看重他呀。”马瑞龙抽了口烟。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做事卖力，能力也很强。”徐兰兰装作不经意，但说到办事卖力的时候，脸蛋还是有些微红。 “对，这小伙子是个值得好好培养的人才，这次冰峰饮料的项目要是搞得好，到时候我真要把他提拔成财税办主任。” 马瑞龙打着酒嗝，他要想办法往上爬，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好地方经济，上面的关系他早就打点好了，只要龙门镇的经济成为县里的前十名，他的天线就能想办法把他调到县委里面去。 原先的财税办主任虽然很听他的话，但能力太差，处理个食品小作坊的项目都费劲，不堪重用。 第二十一章：免罪金牌 对于李先明，他抱有很高的期望。 “他的人事档案，不用交到计生办了，直接交到财税办去，我相信他的能力。”徐兰兰淡淡地说道。 “成，我相信你的眼光。”马瑞龙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李先明在龙门镇上租了一个房间，他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先是想到和徐兰兰办事的场景，他没料到，徐兰兰竟然会这么耐办，如果按照今晚上自己的施展，前女友江小妍估计有几天都下不了床，但徐兰兰却还能行动自如，不愧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一想到办事，他就感觉浑身躁动，有一股劲儿还没泄出去，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过了两三个小时后，他干脆穿着裤衩背心，到街上去散步，思考着明天要如何挑选自己的小组成员。 这还是他第一次担任领导岗位，如果他以后发达了，这些人就算是他的老部下了。 但他在镇政府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到个郑月桃。 正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派出所所长王喜和正叼着根烟，带着两人，朝他走了过来。 “你什么人啊？半夜怎么不回家？” 王喜和刚从茶楼上下来，他打牌输了钱，一肚子气正没地儿撒，一看到街上有个青年汉子正背着手在散步，立马就起了警觉。 镇上可没什么夜生活，老百姓都早早地睡觉，不会出来瞎晃悠。 “我晚上睡不着，下来散散步。” 李先明淡淡地说道，以前开大会的时候，他见过王喜和一面，这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肤色黝黑，方脸小眼，看起来就像是个庄稼汉子。 “你睡不着不会在家里呆着？走！跟我回去做个笔录！” 王喜和说完后，他身后两人立马开始准备抓人，动作熟练。 “王所长，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吧，我刚从马镇长家回来，酒喝多了睡不着而已。”李先明眉头微皱。 他没想到王喜和竟然这么蛮不讲理，随便在街上抓人，但他随即想到，龙门镇上的治安不太好，这些人 “你是镇政府的？”王喜和示意让手下停止动作，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 “你忘了吗，安监站的李先明啊！最近刚调到镇政府。” 李先明做出一副两人很熟的样子，把王喜和搞得有点懵，但他向来都是欺软怕硬，一听李先明是政府的人，尽管没想起来他是谁，但也还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晚上灯光暗，没认出来，你怎么不早说，差点误伤了自己人。” “王哥刚打完牌啊？” “别提了，和钱伟他老婆炸金花，交代了两个月工资。” 提起这事儿，王喜和就是一肚子苦水，他今下午本来去茶楼就打个斗地主，打到傍晚的时候，被钱伟老婆李芸拉去凑个炸金花的桌子，从傍晚输到凌晨，输了四千块，人都输傻了。 “她现在还在上面？”李先明挑眉问道。 “现在楼上应该就她一人，其他人的钱都被她搞完了，我取这两个月工资是打算给我老婆买个新手机，现在买个屁！”王喜和懊悔道。 “那行，我上去跟她再会会，到时候要赢了钱，绝对帮王哥把损失给补上！” 李先明一听打牌，心里就痒痒了起来，他小时候流落街头时，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就包括一些赌徒老千，他人又聪明，在这些人身上学了一手千术。 后来他读高中上大学的钱大部分都是靠他去打牌赢回来的，自从当了公务员后，虽说也经常打牌，但都需要他故意输钱。 这些天又是送礼又是送钱，他身上就剩几十块零钱了，正好去赌两手，搞点生活费回来。 “哈哈，那就谢谢兄弟了。”王喜和打了个哈哈，也没在意就走了。 随口客气的话，他自然不会当真。 李先明摸出了自己钱夹，拿出钱来数了数，还有五十三块，他把钱夹揣了起来，大步朝楼上走去。 刚上楼就看到防盗门虚掩着，里面透着明亮的灯光。 镇上的茶楼都是民房改的，一间房子里摆几张麻将桌，一栋楼里能有二十多张桌子。 第二十二章：鸿门宴 李瑞离去后，徐源坐在会议室中，一语不发。 安监站众人都被宁凝组织起来，前去进行预防洪水的应急工作，只剩了杨希一人，没有安排工作。 现在的杨希浑然没了方才的得意，他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黯淡。 本以为徐源背后站着镇委书记就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李瑞背后站着的竟然是县委书记。 到时候李瑞要是找他麻烦，把他调到山里面去守高压电，这辈子就算完了。 “徐站长，不管李瑞背后站着什么人，我都坚定不移的支持你往后的工作。”杨希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徐源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放心，潘书记不会不管你的。” 有了这话，杨希这才松了口气。 “你去把这半年以来，署名李瑞的工作文件全翻出来，一点点给我找问题！”徐源今天在会议上可谓是颜面尽失，他心中对李瑞只有无比的痛恨。 作为徐正一的儿子，在江口县这一亩三分地上面，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好，我马上就去！” 杨希现在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让李瑞这么平步青云，两人的未来就只能是一片黯淡。 在这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中静坐了半个小时后，徐源拿起手机，给江小妍打了个电话。 “喂，小妍啊，在干嘛呢？”电话接通后，徐源立刻换了副亲切的口吻。 “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江小妍的声音极为冷淡。 她本就不喜欢徐源，只是为了能够让李瑞从镇上调回县里，这才压着心里的恶心和他交朋友。 “这个电话你必须接，李瑞现在出问题了！”徐源道。 “他怎么了？”江小妍虽然依旧冷淡，但却没有把电话挂断。 “现在单位有人要整他，让他当地质灾害预防处理小组的组长。”徐源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这就是个坑，如果李瑞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要去蹲大牢！” “什么？！！”江小妍控制不住自己，在教室外的走廊中惊叫出声。 “你赶紧让李瑞写个工作报告，承认自己工作能力不足，把这个差事给推了！”徐源继续说道：“而且江伯父找我帮忙的事，我已经找人落实好了，也是因为李瑞现在是处理小组的组长，才没有办成。” “我爸让你帮忙办的事？”江小妍有些疑惑。 “就是让我帮忙把李瑞调回县局！”徐源虽然不通业务，但对人情世故上有自己的一套，他在上次喝酒的时候，就听江父提过，江小妍极为担心李瑞因为工作问题蹲监狱，到时候一辈子就全毁了。 “你真能帮李瑞调回县局？！”江小妍问道。 “我爸是谁啊！调个人回县里算什么？！”徐源道。 江小妍咬着嘴唇，漂亮脸蛋上写满了担忧，她挂断电话后，立刻打给了李瑞。 李瑞此时刚刚疏散完矿工，凭借着镇武装部的民兵介入，不到两个小时就把矿山上的全部人员财物给撤了下去，他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制定着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接到江小妍的电话，让他眉头微皱。 “李瑞，你不要当这个组长。”江小妍心急生乱，开口就单刀直入。 李瑞眉头皱得更紧了：“徐源告诉你的？” “对，他有办法把你调回县局，只要你现在写份工作报告，说自己不能当这个组长就行了。”江小妍说道。 “不可能！”李瑞直接拒绝道：“你别听徐源的，我只要做完这件事，必定会调回县里！” “徐源他爸是县检察长！他说你这次做不好，有蹲监狱的风险！”江小妍尖着声音道。 听着江小妍一口一个徐源，李瑞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邪气，他冷声道：“你这么担心我干嘛，我这件事要是搞砸了，我蹲大牢，你结你的婚去！” 说完后，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小妍拿着手机，站在走廊上愣了半天，李瑞刚刚的话虽然伤人，但她更关注的是最后的那一句。 她刚毕业就进了学校当老师，社会接触面很窄，思维还比较单纯，只觉得要是坐了牢，就会沦为社会边缘人物，这辈子就全毁了。 再加上她是地理老师，对地质也有一定的了解，龙门镇因为多年破坏性采矿，整个山脉都被掏空了，地下水河道干涸，一旦洪水一来，极容易形成巨型泥石流。 这也是她对徐源的话深信不疑的原因所在。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自己去一趟龙门镇，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李瑞蹲监狱！ 高速路上，一辆奥迪A6正朝着龙门镇的方向疾驰。 许晴晴坐在后座，翻看着这些年江口县的财政报告，俏脸上寒霜弥漫。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破坏性采矿，县政府的财政负债情况却如此严重，不少银行借款已经进行了二次延期，县政府账户上只剩了点发工资的钱。 江口县想要发展起来，必须要把经济账算清楚，汪凯在这个地方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一定存在巨大的问题。 这次处理龙门镇的水灾问题，即是她上任后面对的第一件大事，同时也是她对李瑞的个人考察。 李瑞的个人人品和工作态度已经很让她满意了，现在就是要考察他的个人能力。 这次她亲自担任副组长，也是为了能够切实的观察李瑞，看他够不够资格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她到矿山上后，就让司机自己回去，她先从矿场上绕了一圈，发现李瑞已经将人员和设备都撤了下去。 走到李瑞的板房办公室里，见到他聚精会神的在地形图上画着草图。 “做的怎么样了？”许晴晴问道。 “你来的正好，我已经按照洪水最大的峰值来设计了九处拦挡坝来应对可能爆发的泥石流。” 李瑞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桌前，指着地形图说道：“你看，火峰山的山体北面极容易滑坡。” 许晴晴与他的距离极近，她的鼻尖轻嗅，一股雄性独有的汗味让她俏脸微红，但李瑞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三章：一顿饭（一） “我们现在先把火峰山北面给爆破了，堵住一半的辛水河河道！”李瑞指着一处画红叉的地方说道。 “爆破？！”许晴晴惊道：“那到时候一定会形成泥石流啊！” “对。”李瑞笑道：“但是规模会比自然滑坡小很多，因为我们不但能把山体北面爆破，还能把火峰山锡矿矿洞一并给炸了！” “到时候大量落石堆积在河床上，只有少量泥沙和块石会形成小型泥石流，拦挡坝完全能防得住。” “炸矿洞！？玉坤矿业同意了？！”许晴晴再次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北大毕业的高材生，路子竟然这么野。 李瑞瞥了她一眼，笑道：“炸了以后，说自然垮塌就行了，安全报告一小时就能写好。” “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许晴晴有些顾虑，如果被汪凯这帮人揪住了小辫子，想把玉坤矿业涉及的问题查清楚，那就有些困难了。 李瑞神秘一笑，从旁边的档案柜里翻出了一摞文件，足有四五十个文件夹，他把这些文件夹放在桌上，笑道：“这是这几个月以来，我记录下的矿洞的安全维护情况，这些就是自然垮塌的证据！” “那行，就按你说的办！”许晴晴权衡了一下利弊，李瑞这个办法虽说有一定的政治风险，但确实能将这次洪灾带来的损失降至最小。 “行，那我现在就让工程公司准备进行爆破施工！” 李瑞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只要许晴晴同意这个方案，他和县委书记的绑定关系就会更深一层。 在官场上，没有任何人品与情谊可以相信，只有共利与共犯才能将不同的两人绑在一艘船上。 “你都安排好了？”许晴晴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 “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李瑞正色道：“为了保卫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这句话让许晴晴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欣赏，心中对他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次事发紧急，允许你违规操作一次。”许晴晴当惯了领导，顺口就给了句批示。“但千万不要让汪凯那帮人知道，明白吗？” “汪凯和玉坤矿业这么近的关系，要是让他知道了，我被车撞死都有可能。”李瑞笑道。 许晴晴敏锐的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她立刻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汪凯和玉坤矿业有关系？” 她奉了上面的命令来重整江口县的政治生态，但到任后，整个县乡镇的腐化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玉坤矿业名义上是个有色金属公司，但实际上江口县的房地产、路桥、物流、娱乐场所等行业全都被它的子公司所垄断。 这样庞大的产业背后，必定少不了官商勾结，汪凯在其中定然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但她除了上面给她的背景材料外，对江口县的政商关系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没想到李瑞竟然知道这些事情。 “这事可能不太方便讲出来。”李瑞婉言拒绝，不过他心里却盼望许晴晴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已经把玉坤矿业那帮人给得罪死了，如果能把光盘里的内容作为献给县委书记的礼物，还能算作自己向上爬的政治资本。 “不方便讲？”许晴晴有些不悦，态度稍稍变得有些冷淡：“这难道还是什么机密吗？” “那你凑过来，我讲给你听。”李瑞摆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许晴晴和他贴的本就很近，李瑞伏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把光盘里面的内容说了出来。 两人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让许晴晴双颊飞上了一抹红霞，但她听到李瑞说出来的内容后，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要知道，在华国这个特殊的体制下面，政商关系，永远是政在前，商在后。 现在倒是反了过来，这其中必定有很深的隐情。 就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运动装女子出现在门口。 李瑞与许晴晴两人耳鬓厮磨的场景全都落在了她的眼中。 江小妍的神情从震惊到愤怒，她从县城打车到龙门镇，又从镇上叫了辆摩的上矿山。 结果就撞见了李瑞和一个陌生女人贴在一块，这个陌生女人竟然还那么的漂亮。 她虽然穿着普通，但清冷的面容却透着生人勿近的高贵，凹凸有致的身材极为性感吸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结合在同一人身上，汇聚成了一股成熟女人的致命魅力。 “小妍，你怎么来了？”李瑞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江小妍居然还会专门跑来一趟。 “我来，耽误你的事儿了？”江小妍冷冰冰地说道。 “现在我正忙，有什么事，等过几天再说。”李瑞抬手看了看时间，想要把拦挡坝修出来，必须要24小时不停的连轴转。 “不用等过几天了，我们的事儿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 江小妍心底有些发酸，她本想通过自己父亲的关系，把李瑞给调回来，两人的感情虽然重要，但在她心里，还是把李瑞的前途放在第一位，宁愿和他分手，也要捞他一把。 但没想到，她满腔热情地赶来，就撞见了李瑞和其他女人脸贴脸，那一幕就像是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浇灭了她的所有热情。 “那行，有什么事，你说就是。”李瑞点点头，转身对着许晴晴笑道：“不好意思，稍微处理点私事。” “没事，我也正好去外面透透气，你们请便。”许晴晴感受到了莫名的敌意，她不想卷入到别人的家庭争端之中。 办公室里就剩了他们两人，李瑞说话就要自由很多了：“小妍，你赶紧回去，等这件事办完后，我铁定能调回县里。” “刚刚那个女人，就是你调回县里的依仗吧。”江小妍心底有些发酸，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身材容貌都很好，但和许晴晴一比，始终少了几份张扬的自信。 “她是什么单位的人？” “对。”李瑞点头道：“我不清楚她的单位，但她应该是县委办的。” “那好，这里就用不到我了。”江小妍强压着鼻尖的酸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但眼框里还是不自觉的泛起了水光。 她只是个中学老师，没什么本事，只能不断忍着恶心和徐源出去吃饭，给李瑞争取到一个调动的机会。 但没想到，李瑞自己爬上了另一根线，一个漂亮到让她有些不自信的女人。 第二十四章：一顿饭（二） “副组长：许晴晴，其余组员在基层中进行选拔。” 马如龙念完文件后，笑眯眯的走到了李瑞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热情道：“李瑞啊，这次县委将这么重要的工作委派给你，你可要好好干啊。” “其余组员，我可以自己挑选吗？”李瑞没有接客套话，而是直接问道。 马如龙神色略有迟疑，他也才刚刚拿到这份文件，文件里也没写怎么在基层里选拔组员，这要是随便李瑞挑人，到时候上面问责下来，自己说不定还得背锅。 “目前需要立刻进行预防的地质灾害集中在辛水河一带，我需要对辛水河沿岸情况比较清楚的人来办事。”李瑞解释道。 “这个事情，我看还是得询问县委，才能给你答复。”马如龙打了个官腔。 面对这种明摆着推脱责任的行径，李瑞没惯着，他冲着宁凝吩咐道：“你没听到吗，马镇长要询问县委，把所里的电话机给拿过来！” 不一会儿，宁凝就抱着一台红色座机走了进来，她接上电话线后，微笑道：“马镇长，电话准备好了。” 马如龙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李瑞这是在逼自己打电话，他有些不悦道：“你们这什么单位，电话能接得到县委办公室去？” “我们这里是安监站，为了及时向上级汇报重大安全事故，我们所里面这台应急电话，能够直接接通县委办公室。”宁凝解释道。 “需不需要上报这件事，还得请示镇委书记，我这个镇长拿不了主意！”马如龙眉头紧皱，态度冷淡道。 他对龙门镇的官场看的很清楚，潘兴成摆明了是要整李瑞，县检察长徐正一的儿子徐源又要靠龙门镇安监站站长的位置来刷履历，李瑞也是个挡路鬼。 潘兴成以后多半能提上副处，徐正一也是个副处。 自己就算不参与整人之中，也要和李瑞划清界限，绝对不能帮他办事。 “马镇长，如果你不打这个电话。”李瑞看向他，神情清冷：“那就让我来打。” 站在一旁的徐源立刻拍桌子厉声道：“李瑞，你以为你是谁？敢越级上报！” 马如龙也狠狠地瞪了李瑞一眼，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话。 “哪条规章制度限定了我不能打电话去县委？”李瑞冷笑道。 他见李瑞有了新任用，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现在还敢和自己顶嘴，徐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以安监站站长的身份告诉你，你没有资格打这个电话！” “宁凝，查一查徐源的人事档案有没有调入安监站！”李瑞针锋相对道。 宁凝主管站内的文书工作，她立马大声回答道：“还没有。” “你人事档案还没到，凭什么让人认你这个站长？！”李瑞抓住了这一点，立刻质问道。 徐源嚣张的气焰顿时小了一半，但他还是嘴硬道：“我有调任的文件！” “流程走完了吗？”李瑞问道。 转任的程序，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 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讲，徐源都是县安监局的人。 “走没走完关你屁事。”徐源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徐源同志，现在是龙门镇安监站的内部会议，你有资格旁听，但没资格发言！”李瑞用手指轻扣木质桌面，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现在请你，坐下，闭嘴！” 徐源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就像刀片一样，他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旦要是坐下，今天整李瑞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但不坐下，又没人来搭理他，极为尴尬。 “李瑞，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他以后档案调来了，你们还要一起共事。”马如龙出面打合，他走到徐源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和李瑞相处，慢慢你就知道了，他没那么难相处。” 言下之意是想整李瑞，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现在就跟他死磕。 “好，我听马镇长的。”徐源愤愤不平的坐到了一旁，低头玩起了手机。 李瑞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行已经狠狠地得罪了马如龙。 但他拿到县委的任命后，对待这些镇上的干部，再也没有先前的畏惧心理了。 这个小组长的头衔代表的是一项苦差事，但这么快就把事情给落实下来，许晴晴和新到的县委书记关系定然极深！ 自己现在想要破局的唯一希望就系在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县委书记身上了。 想到这里，李瑞不再迟疑，迅速地按下了号码，拨通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 为了以防麻烦，他摁了免提。 “喂，我是龙门镇安监站的李瑞，我刚接到县委文件。”电话接通后，李瑞直接开门见山。 “李瑞是吧，关于具体的问题，我帮你转接我们主任的办公室电话，请稍等。” 片刻后，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传来：“喂，李瑞，你对县委文件有什么疑问？” “主任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从基层选拔组员，到底是怎么个选拔法。”李瑞问道。 “选拔规则你来定，务必加急把小组组建完成，立刻针对辛水河流域可能发生的地质灾害做好应对处理措施。”县委办主任道。 “另外，你这支小组直接对县委书记本人负责，不需要向任何乡镇政府汇报工作，懂了没有！” “明白了，谢谢主任！” 李瑞挂断了电话后，脸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微笑。 对县委书记本人负责的处理小组组长，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就是新县委书记的亲信。 到时候就算潘兴成等人想整他，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看着李瑞越级打了电话，马如龙原本是极为厌恶，但听到县委办主任的回复后，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李瑞居然搭上了县委书记的线！ 坐在他身旁的徐源也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整个会议室内，所有人看向李瑞的眼神都变了。 这哪里还是弃子，这分明就是江口县冉冉升起的一颗政务新星啊！ “王云山，你把辛水河两岸的村委主任全都叫到一块，两个小时之内，我要和他们开个会！”李瑞沉声道。 “好！”王云山应道。 “宁凝把站里的同事组织起来，用数据报告里面写明的处理方向，通知辛水河的大坝做好泄洪准备，要做好每个拦挡设施的选址！”李瑞吩咐道。 “收到！”宁凝俏脸略带红晕，经此一事后，李瑞在她心中的形象被无比的放大。 “那现在立刻散会，针对12.22洪水灾害预防处理的应急措施，正式启动！” 李瑞宣布完后，低头看了看腕表，留给他化解洪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十五章：一顿饭（三） 文件夹摆在宽大的会议桌正中间，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整个安监站有八个工作人员，杨希已经彻底倒戈，宁凝坐在自己位置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其余几人都盯着桌上的文件夹，默不作声。 按照刚刚徐源的话，李瑞是镇委书记潘兴成要整的人，谁如果帮李瑞，就是和镇委书记作对。 他们这些做乡镇公务员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调离龙门镇了，要是得罪了镇委书记，下半辈子铁定要被整死。 尤其是安监站这个岗位，想要整人，实在太容易了。 就算不被派去驻村，天天让绕着龙门镇的水利路桥写安全核查报告，也能把人折腾个半死。 冷场了四五分钟后，还是没有人敢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你看看，都没人愿意看你这份报告，混得多失败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源也愈发的张扬起来，在他看来，李瑞已经威信扫地，被自己给稳稳地拿捏住了。 李瑞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间对这些下属这么好，到了关键时刻，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一刻，他的心很凉。 不过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招呼道：“张毅，你是安监站的老人了，对水务这方面比较熟悉，你来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被叫到的张毅浑身一僵，他喉咙微动，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更没有任何要看文件的动作，只管自己倚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由此可以看出，站里的同事对李瑞有多大的不满，徐站长到任以后，大家伙才感到松了口气。”杨希察言观色，眼见李瑞墙倒众人推，他连忙凑上前来，补上几脚，以展示自己的忠心。 杨希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徐源的神情，眼见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知道自己马屁没拍到点子上，他一边指责李瑞，一边搜肠刮肚，挖空心思要扣上顶大帽子。 “你们平时真的对我如此不满吗？”李瑞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到任的这几个月，没有任何官僚做派，做事亲力亲为，逢上周六周日，还会与他们团上一顿饭，喝酒谈天，了解他们面临的工作与生活上的困境，及时提供组织上的帮助。 就比如他刚刚点到名的张毅，他在镇安监站工作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分到住房，只能住在农村老家，每天骑个摩托车来上班。 李瑞把自己分到的房子让给了他，自己平日间就睡在矿上的办公室，平日间对自己感恩戴德，但刚刚问他句话，连个回应都没有。 其余几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杨希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用手指着李瑞大声道：“哦，你到任以后，就住在矿山上，就是为了向玉坤矿业索取贿赂！！” 听到这话，徐源的眼睛也亮了，他也正愁着，要怎么把矿洞的安全问题栽赃到李瑞的头上，他立刻呼应上杨希的指控，故作愤怒的一拍桌子，喝问道：“李瑞，现在有同志反映关于你的违纪问题，火峰山上到底有多少安全问题还没处理？！” “胡说八道！徐源，你不要欺人太甚！”李瑞没想到他们俩这么狠毒，直接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把矿洞整改和李瑞个人挂上钩，等于就是将未整改完成的所有安全问题变成李瑞的工作责任，到时候矿洞要出任何问题，都能算作是李瑞的工作疏忽。 轻则停职处分，重则起诉入狱。 难怪潘兴成对自己那么的轻蔑，这帮人是合计好了，要让自己做锡矿的替死鬼。 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即将会有洪水过境，但却很清楚火峰山锡矿迟早会出事。 “李瑞，你可不要乱咬人。”徐源点了根烟，耸肩道：“这是同事反映，劳烦你直接和他对峙。” 杨希见自己说对了话，也跟着说道：“这是我个人实名举报，你有意图逼迫矿业公司向你行贿！” 李瑞看也不看杨希，对着徐源再次申明道：“桌上摆着的是人命，你必须要马上派人疏散锡矿所有人员！” 这种小丑困境，李瑞绝不会上当。 在争论的过程中，一旦有小丑污蔑你有道德缺失的问题，你如果与小丑争辩，就会陷入自证的困境，从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 “我爸是检察长。”徐源吸了口烟，严肃道：“在他的熏陶下，我从小就嫉恶如仇，尤其是最恨贪官污吏，李瑞同志，你必须要先向安监站全体人员解释清楚，你在矿山的受贿情况！” 就在徐源咄咄逼人时，宁凝终于下定决心，站起了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快速翻看了起来。 她的良心让她不能坐视李瑞被污蔑欺凌，尽管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不理智，可能会为自己招致极大的麻烦，但她还是选择了站在李瑞的这一边。 “王云山，你上个月刚刚做了葛青大坝历年的峰值数据，你来看看这个文件。”宁凝翻看完数据报告后，俏脸煞白，将文件递给了一旁的王云山。 尽管王云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但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了，也不能不接。 他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如果报告上所说的降水量属实，那么不但火峰山存在山体垮塌的风险，而且辛水河很可能面临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巨型泥石流。 “李站长，这降水量的数据从哪来的？”王云山问道。 “国家气象局！”李瑞应道。 “徐站长，我看关于李站长的问题，恐怕需要暂时搁置。”王云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将数据报告递给徐源，“这次我们面对的问题，前所未有的巨大。” “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必须要把李瑞的问题给处理了先！”徐源对安监站的工作没有丝毫了解，在他眼里，那些毫无规律的数字组合没有丝毫危险的意义。 他只知道，现在是让李瑞背黑锅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了，等他准备好自证证据后，要让他成为替罪羊就有点难了。 “谁愿意听我的，就跟我走！”李瑞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纠缠，他看了眼王云山和宁凝，转身就走。 就在他快到会议室大门时，门朝内打开，一个头发微秃，身着条纹POLO衫，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文件袋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分管安全生产的镇长马如龙。 “李瑞，你先别走，我有事要宣布！” 马如龙表情严肃，径直走上了主台。 “马镇长，您来的正好，我也有事要向您报告。”徐源满脸堆笑道。 “有什么事，等我宣布完县委的命令再说！” 马如龙打开文件袋，从其中取出了一张红头文件，他朗声读道：“为防止山体滑坡、泥石流等重大灾害，切实做好安全事故，重在预防的处理逻辑，经县委各领导研究，决定成立由县委牵头的预防地质灾害处理小组，主要排除地质灾害隐患与修筑安全预防措施。” “组成人员如下：组长：李瑞···” 第二十六章：偷偷试探 第二天李先明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帖后便急匆匆地朝着县城赶去。 江小妍的家庭条件很好，老爸江勇是县委办的科室主任，老妈徐彩云则是县中学的老师。 而李先明的父母都是农村人，家庭条件很是一般，早先两人在一起时，江勇就极力反对。 后来他大学毕业后，考上了江口县的公务员，这才让江勇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这次来县城，他还专门带上了自己的存折，想要向江勇证明自己已经存够了在江口县买房的首付。 上午十一点，他提着从超市里买的两条玉溪烟和一瓶剑南春，敲响了江小妍家的门。 出来开门的是江小妍，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俏丽的脸蛋略显苍白，就算化了妆，也没能盖住她的黑眼圈。 她见到李先明，第一反应是欣喜，但随即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来了？我没让你来啊？” “我正好今天休假，就带了点礼物，来拜访一下伯父伯母，也随便解释一下最近我工作上的一些问题。”李先明将手中提着的礼品递了上去。 江小妍连连摆手，直接拒绝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家里现在有事儿。” 李先明眼神一暗，他将礼品放在了门口，强笑道：“那你把东西带给伯父，我改天再来拜访。” “小妍，是谁啊？” 还没等江小妍开口说话，屋内就传了江勇的声音。 “没谁。”江小妍回了一句后，随即压低声音道：“你快点走，改天我让你来再来！” 见她这幅样子，李先明心下有些奇怪，并没搭理她的话，高声道：“伯父，是我，李先明！” “李先明啊，快进来坐坐，叔叔正好有事情想找你谈谈。”江勇的声音颇为热情。 江小妍见阻拦不住，狠狠地瞪了李先明一眼，让他换了鞋，带他走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沙发上，除了坐着江勇和徐彩云外，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茶几上摆着一瓶五粮液和两条中华烟。 这些东西加起来，能顶得上李先明两个月的工资。 “徐源？”这人李先明认识，是他在县安监局的同事，在局里算个官二代，老爸是县检察长徐正一。 “李先明，你来了？”徐源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抬手道：“随便坐。” “唉，让你别把官场上那一套拿到家里来！”江勇一见李先明手上提着的烟酒，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作为年轻干部，不要助长不正之风！” “知道了，伯父。”李先明明知江勇是在给他难堪，但却只能挂着笑脸回应。 徐彩云接过烟酒，将它也摆在了茶几上，两人礼品的档次一下就对比了出来。 “伯父，我这次上门来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工作调动的问题。”李先明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而且我也存够了买房的首付。”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在镇子上呆着吧。” 江勇点了根中华烟，悠悠然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至于你存了多少钱，乃是你的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这是我和小妍以后的婚房。” 李先明还在试图挽回：“我在基层只是历练，等过段时间就能调回县局。” “打住，婚房这事儿，以后别再提了。”江勇面色一沉。 一旁的徐源讥讽地笑道：“历练？李先明，你不会觉得局长放你去乡镇做一把手，就是为了提你回局里升副科的吧。”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李先明眉毛一挑，不甘示弱道：“论能力，论业绩，局里不提我提谁？” “况且薛局是我师父，他很多次都说要提拔我。” 虽说他心里也吃不准，但男人面对情敌的时候，总是会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竞争力一些。 “幼稚！”徐源嗤笑一声：“这个世界如果是谁有能力谁说了算，那要关系来做什么用？” “李先明，你要面对现实。”江勇抖了抖烟灰，倨傲地看着他，“你毕竟是农村里出来的，比不得徐源，他才是今年的副科人选。” “至于薛局放你去龙门镇管锡矿，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江勇话虽说得客气，但脸上却写满了不屑。 前段时间，新到的县委书记批了下今年的人事调动文件，提出要从基层干部中提拔一批优秀人才，专门空缺了几个县直属单位的副局长职位出来。 在县级单位里面，副科级是官，股级是兵，两者之间虽只差半级，但却是云泥之差。 徐源靠他爸在其中上下活动，已经把名字写在了县组织部的提拔名单上面，现在只等着年中人事调动的文件下来而已。 “孩子，听我一句劝。”徐彩云语重心长道：“就算你从乡镇调了回来，咱们两家也门不当户不对，你和小妍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这一番连珠炮下来，李先明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江勇两人的意思。 他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李先明，一门心思想要把女儿嫁给未来的副局长徐源。 “小妍，你也是这个意思吗？”李先明盯着江小妍，声音有些沙哑。 江小妍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她咬着嘴唇，有些颤抖道：“李先明，你真的觉得我们会有未来吗？” “当然有。”李先明斩钉截铁道：“我这一辈子绝对不会烂在乡镇里面！” “身无同路人，敢登青云梯！” 李先明虽说出身寒微，但自幼便有凌云之志，也正是有心中这股豪气，才让他从一个农村娃进入了燕京大学。 如今在此时此刻说出来，不像是回答他人，更像是给自己明志。 江小妍看着他，眼神闪烁，不止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一旁江勇与徐源两人相视后，同时哈哈大笑。 在他们看来，李先明这一身书生气，简直幼稚的无可救药。 “大话谁都会说，关键是要有这个能力。”徐彩云抿了口茶，眼也不抬地说道。 “既然你说薛局要提拔你。”江勇将烟蒂摁在了烟灰缸里，他笑道：“组织部的人事调动文件也快下来了，到时候你要没在名单上面，就别再纠缠我们家小妍了。” “伯父这个主意好。”徐源鼓掌，他的三角眼在江小妍前凸后翘的身材上扫了又扫，笑道：“正好能让小妍看看，谁才是有未来的人。” “老爸，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江小妍生气道，她对徐源盯着她看的眼神颇为厌恶。 如果不是她父亲承诺，会动用一切关系把李先明从乡镇里面捞出来。 她绝对不会同意和李先明分手，更不会答应和徐源做朋友。 “好！如果不能给小妍幸福，我绝不会再加纠缠！”李先明咬了咬牙，刚毅果决道。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升任副局长的几率微乎其微，但眼下自己如果不应下来，这辈子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匹夫不可夺志！ 扔下这句话后，李先明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等他离去后，江小妍的眼圈渐渐泛红。 江口县，观其名，正好在江水汇流之处。 李先明行驶在滨江公路上，摇下车窗，让略带潮湿的风吹走了几分烦恼。 要升任副科，谈何容易。 像自己这种没背景的人，想要和检察长的儿子竞争，实在太过于困难。 想了一会儿，他索性不再想这件事，径直地朝着镇卫生院里开去，想看看昨晚救下的那个女子现在好点没有。 刚进卫生院，前台的护士就拦住了他。 “李站长，你是来找昨晚送过来的那个大美女吧。”小护士笑道。 李先明点了点头：“对，她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处方单：“她已经被人接走了，喏，这是她给你留下的。” 李先明打开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救命之恩，无以言谢。明天，我会来办公室找你，彼时详谈。” 右下角的署名是晴晴，纸上没有写任何联系方式。 李先明莞尔一笑，没把这张纸条当回事。 第二十七章：背德女 为了汇报昨晚的汽车坠崖事故，李先明来到了镇长马如龙的办公室门口。 等了两三个小时，马如龙才出现在办公大楼的走廊之中。 “不好意思，刚刚几个村主任找我谈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他见到李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个哈哈。 “这是昨天晚上我写的材料，里面还附带了玉坤矿业的安全专项资金的使用明细。” 李先明将手中的材料递了过去：“矿山便道没有按照规定加装护栏，昨晚上有车从便道上掉了下来，引发了汽车爆炸。” 听到出了事故，马如龙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有没有出人命？！” 最近新来的县委书记狠抓安全生产问题，在这风口浪尖上，要是因为道路违规建造出了人命，他这个镇长铁要被县委当典型案例来整。 “没出什么大事，驾驶员仅是轻伤。我把事故报告也写好了。”李先明连忙说道。 马如龙松了口气，又恢复了笑脸：“那就好，还是像小李你这种高材生靠谱！” 李先明眉头紧皱：“马镇长，矿山便道还是要加装护栏，如果转运矿工的大车翻下山，那可就会酿成大祸。” 马如龙扭开办公室的门把手，随口回应道：“开大车的都是老司机，他们不会出问题的。” 李先明跟在他身后，坚持道：“但万一呢？我们做安全管理的，防范的就是这个万一！” 马如龙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他慢悠悠地点了根烟，笑道：“小李啊，规矩是人定的，我们这些做管理的，看的是结果。” “你要是真想按规定办事，自己去找玉昆矿业的沈浩谈，责令他再次整改。” 听到这话后，李先明点点头，沉声道：“我会去找他谈，安全生产岂容儿戏。” “好，我就欣赏你这种刚正不阿的年轻人！”马如龙话虽说得好听，但眼中却满是蔑视。 在他看来，李先明就是个天真的傻X。 就连镇委书记潘兴成都要给足沈浩面子，生怕得罪了玉昆矿业背后的大老板。 李先明这一区区的安检站站长，却把玉昆矿业往死里得罪。 能力强有什么用？不懂做人，注定烂在这乡镇上面。 从马如龙办公室出来后，李先明拿了份安全工作汇报，来到了镇委书记潘兴成的办公室。 今年县组织部的人事调动文件已经下来了，上面有哪些人的名字，只有镇委书记潘成兴才知道。 如果自己的名字没有在名单上，那他也不想继续再耽误江小妍了。 自从上次他向县安监局写报告，逼火峰山锡矿进行安全大整改后，潘兴成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 李先明如果不是没办法，也不想用热脸来贴他这个冷屁股。 “等等！” 听到有人敲门，潘兴成眉头一皱，低沉的声音很有威严。 他将电脑上的光驱弹出，把光盘小心翼翼地装在了一封牛皮纸文件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潘书记，这是今年第四季度的报告。” 李先明径直走了进来， 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 一看是李先明，潘兴成不悦道：“马如龙才是你的分管领导，安全报告给他看就行！” “潘书记，这报告涉及到火峰山锡矿的整改情况，马镇长特地交代我要给你一份。”李先明应道。 “文件已经放下了，还有什么事？”潘兴成看着站在办公桌前不肯离去的李先明，有点不耐烦。 李先明赔着笑脸道：“潘书记，今年年中人事调动的文件下来了，我想问一下我的人事调动情况。” “三天后的镇委工作大会上就会宣读，你现在急什么？” 潘兴成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翻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我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李先明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潘兴成当然清楚，李先明无非是想来问今年安监局要从基层提拔副局长这件事。 龙门镇安监站站长就是个背锅岗位，没有管安全的权力，但却要为矿业生产问题负全责。 前年的火峰山锡矿局部坍塌，砸死了两个工人，前任安监站站长被以玩忽职守罪起诉，判了三年半。 像李先明这种名牌大学毕业生，从县局下放到基层来，要么是给他刷履历，准备日后提拔，要么就是当做弃子，丢到乡镇里烂一辈子。 “今天你来的也正好，我跟你介绍个新同事。”潘兴成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过来一下，职务交接。” 职务交接？ 李先明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调回去提副科吗？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徐源？你来干什么？”李先明见到来人，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通知你一下，徐源是新任的安监站站长，以后你就是他的副手了。” 潘兴成将桌上的文件袋随手递给了李先明：“这安全报告你先拿着，给新站长好好汇报一下你的工作。” “潘叔叔，这李先明可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办事能力强。”徐源笑吟吟地递给了潘兴成一根中华烟。 “小李的办事能力确实不错，往后龙门镇这几十年的安全生产重担，还得落在他的肩上。” 潘兴成点燃了香烟，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哈哈大笑。 “对哈，到时候他工作这么忙，还不知道有没有空来喝我的喜酒。”徐源杀人诛心，毫不留情地将李先明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李先明此时呆呆地站在原地，巨大的冲击将他原本的世界观打的粉碎。 这个节骨眼儿上，徐源来安监站当一把手，整改火峰山锡矿的政绩理所应当会写在他名下。 相当于李先明这些日子以来豁出命干的事情，全成了他人升官路上的垫脚石。 而且按照组织部提拔原则，只有站长才能提副局，就算傻子也知道，接下来要提拔的副局长必定是徐源。 徐源技校毕业，连公务员都考不上。 通过考事业编作弊，然后借调到公务单位，这才把身份漂成了行政编。 这种人没有任何能力，但仅凭一个好老子，就能永远骑在李先明的头上。 而安监局局长薛洪贵当初给自己的许诺，现在看来纯粹是哄小孩，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把自己调回来。 难怪江勇会那么看重徐源，他早就知道了，徐源才是今年副局长的人选。 李先明僵硬着身体，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一步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背后还时不时传来潘徐两人的嘲笑声。 每一句话都像钢针一样插进了他的心里。 坐在车里后，李先明将文件袋丢在副驾驶位上，驱车回到了矿上。 他的办公室在矿工宿舍的活动板房里面。 陈设极为简陋，除了桌椅以外，仅有电脑打印机。 角落里摆着一张行军床，床底还摆着两箱泡面。 这几个月为了整改锡矿上的安全隐患，他没日没夜的工作，饿了吃泡面，累了就去行军床眯一会儿。 “还想老子给你弄安全报告，自己去搞！” 李先明越想越气，一把抓起文件袋，用力一撕。 一张光盘从里面掉了出来。 潘兴成居然把文件袋拿错了。 李先明将光盘拿起，光盘的A面上用记号笔标记了个X。 短暂的犹豫后，他将光盘插入了电脑。 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李先明顿时有些呼吸急促。 第二十八章：福气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手持DV的视频，时长仅有五分钟左右，但其中内容带给李先明的震撼犹如泰山震塌。 县长汪凯站在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面前，不断地扇着自己耳光，他的表情极为惊恐，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每一巴掌都用力极重，想要以此得到中年男人的宽恕。 汪凯身后站着数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其中一位国字脸的壮汉，李先明还格外熟悉，正是玉坤矿业江口县分公司总经理沈浩。 他此刻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紧绷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中年人神情极为愤怒，他手中拿着一封文件，不停地训斥着汪凯这帮人。 视频的声音经过加密处理，李先明也不懂唇语，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视频快结束时，汪凯的脸已经被扇的高高肿起，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此时中年人跟他不知说了些什么，汪凯如蒙大赦，膝盖一软，竟给中年人跪了下来。 最终DV一阵翻转，潘兴成的老脸成为了视频的结尾一帧。 李先明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汪凯在江口县当了十几年县长，论人脉与势力，就算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也不敢说能稳压他一头，称得上是江口县的土皇帝。 而那个中年人，正是玉坤矿业的实控人周鹏远。 李先明虽说早先就知道，玉坤作为江口县的超大型金属矿业企业，背后的黑白两道势力极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县长汪凯在周鹏远面前，都像个奴才一样，毫无半点尊严。 这种级别的内幕，绝对不是他应该知道的消息。 李先明将光盘从电脑中取了出来，把它装在了一个新的文件袋里，开着桑塔纳，直奔镇政府。 他刚到走廊时，便撞见了阴沉着脸色的潘兴成。 “潘书记，你怎么把我安全报告拿错了？”李先明快步走上前，故意作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我刚准备去复印室，印一份给徐站长，结果才发现把文件袋给拿错了。” 潘兴成见到他手上的文件袋，不分由说，一把就夺了下来，他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光盘后，这才定神道：“你的安全报告，我已经交给徐源，让他自己去复印了。” “这光盘，你看过吗。”潘兴成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他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李先明，只要他神情出现一丝慌乱，那就代表他绝对看过这张光盘。 “没有。”李先明神情坦然，很自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是县委的绝密文件，不是你这种低级干部有资格看的。”潘兴成冷笑道。 听到这话，李先明眉头一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现在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薛洪贵作为县安监局局长，对玉坤矿业的背景应该有所了解，但徐源又急需一笔政绩来提副科。 两人专门给他设了个局，让薛洪贵把他下放到龙门镇，特地嘱咐要对火峰山锡矿进行安全隐患的整改，让李先明去把人给得罪个遍，再放徐源下来，顶掉李先明这几个月以来的工作成果。 潘兴成这种官场老油条，从第一天就看得特别清楚，对于这种上面扔下来的弃子，根本不需要浪费任何好脸色。 没权没势，注定一辈子要被人踩在脚下。 李先明坐在桑塔纳中，点了根烟，准备想一想以后的路子怎么走。 还没等他抽两口，兜里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大学室友张立伟打来的电话。 当初读大学时，两人睡上下铺，感情极好。毕业后，张立伟去了国家气象局工作，由于两人天各一方，平日间的联系也慢慢变得稀少起来。 “喂，老李，你现在是不是现在在江口县龙门镇工作？”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张立伟焦急的声音。 “你他娘的远在燕京，消息还这么灵通，我刚下派到龙门镇安监站。”李先明笑道。 “马上去排查新顺江沿岸的堤坝工程有没有安全隐患，需不需要加固！”张立伟直截了当道：“江口县明晚会迎来一波冷锋过境，会产生强降水，3小时内降雨可能达到100毫米以上！” “操！新顺江最近正好是在汛期！”一股寒意从李先明的后背升起。 汛期配上大暴雨，就等于洪水！ 江口县本是三江汇流之地，自古以来涝灾频发，直到建国后，全国闹水利热那会儿，龙门镇才拿到经费，在新顺江沿途修了三座大坝，专门用来防洪避灾。 但这些年以来，随着乱砍乱伐和不计后果的开采矿脉，新顺江沿岸的水土流失情况非常严重。 要是再遇见一次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很容易会演化出大型泥石流等次生灾害，到时候沿岸的老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谢了兄弟！” “没事，你赶快抓紧时间。” “好。” 李先明挂了电话，直接冲回了矿山。 他是学水利出身的，刚到龙门镇时，就检查过那三座大坝，保养维护的非常好，完全不需要再过多加固。 但火峰锡矿脉正好就在新顺江的河岸上，这些年的集中开采，已经让山体出现了大量的采空区，再加上山体植被几乎被完全破坏。 到时候洪水一来，不但矿洞会垮塌，连带着整座矿山都会形成山体滑坡，进而造成大型泥石流！ 大坝能防住洪水，但绝对防不住连绵数里长的泥石流！ 到了矿上，他到处找工头老魏，这里的矿工基本都是龙门镇的村民，本来没有固定的工头。 老魏精明能干，为人又耿直爽快，矿上的工人都服他，慢慢就变成了公认的工头。 就连沈浩发工资都是让财务直接清算给老魏，让他来给到每一个工人手上。 “李站长，你又下矿里来了？” 老魏正愁着脸坐在矿车里猛抽旱烟，他一见李先明过来了，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在这些工人眼里，李先明是个做实事的好官，也没有什么架子。 “老魏，你马上叫几个人，通知全部工人收拾好东西，停工下山！”李先明开门见山道。 “咋啦？出啥事儿？”老魏问道。 “明晚上要发洪水，这矿洞要塌！” 李先明皱着眉头看着矿井里的支撑架，这些已经朽了的木架子，纯粹就是个装饰品，到时候洪水一来，这矿井必定坍塌！ “我的天嘞，我马上去叫人！”老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找人四处传话。 不到一个小时，矿工排着队从矿洞里走了出来。 “操你妈，你们在坝子里站着干什么？知不知道明晚之前就要七吨矿！” 沈浩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上走下来，他看着工人们都从矿洞里走了出来，扯着嗓门吼道：“你们他妈要造反吗？！还不滚去挖！” “沈经理，明晚龙门镇要发大水。”老魏走上前去，赔着笑脸。 沈浩嘬着牙花，瞥了他一眼，抬手就是一耳光，骂道：“发大水关你们屁事。” “发大水矿洞会塌。”老魏挨了巴掌，但也不敢生气，只能勉强继续撑着笑容。 “操！” 沈浩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让他整个人痛蜷缩在地上。 “老子就是给你脸了，整天在这里造谣生事。”沈浩觉得还不解气，又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一旁的数百名矿工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老魏躺在地上被沈浩一行人痛殴。 李先明从矿井里刚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暴喝道：“住手！” “不会是你个傻逼让停工的吧。”沈浩伸手指着他骂道：“平时让你三分，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他妈看看矿井里的支撑架是什么垃圾玩意儿。”李先明火气也上来了，分毫不让道：“到时候矿井塌了，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老子不管这么多，明晚之前，七吨锡矿，必须要挖出来！”沈浩吼道。 但不管他怎么吼，矿工们就站在坝子上，没有任何人挪动脚步。 “行，你们有种！”沈浩不慌不忙，神色阴鸷地环顾道：“明晚之前没交出七吨矿，今上半年工资全部扣完！一分都别想拿！” 这话一出，工人们立马就站不住了，人群中开始有一些议论的声音，慢慢地有一部分人走进了矿洞，过了一会儿，更多的人也跟了进去。 不到半个小时，矿洞里面机器声又再度响了起来。 对于这些工人来说，没有钱就等于没有命。 沈浩撇了撇嘴，往老魏身上吐了口痰，骂道：“下贱，非要来硬的。” 李先明在旁边看得极为气愤，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势不如人。 等沈浩走后，躺在地上的老魏这才悻悻地爬起来，咧嘴笑道：“我也得干活去了，要是被埋了，也只能怪我们这地儿穷，人命贱。” “我会有办法的。” 李先明扔下这句话后，就朝着办公室走去。 人命大如天，若是眼睁睁看着这几百名矿工被埋在井里，他这辈子无论前途还是良心，就全都完了。 他刚扭开办公室的铁皮门，就看到一名穿着运动装的美女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真的找来了？” 第二十九章：身后背景 李先明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许晴晴竟然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过会来找你，你以为我是开玩笑呢。”许晴晴看着角落里摆着的行军床，笑道：“你平时工作很忙？就在办公室里睡觉。” “这几个月在整改矿山的安全生产问题，比平时要忙很多。”李先明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 燕京大学毕业，办事能力极强，没有任何背景关系，这简直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得力干将。 许晴晴看着他，回想起他的个人档案。 自己到江口县来做县委书记，虽说背景深厚，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县长汪凯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手下的人也只把她的政令当做口号，压根就不去实施。 连想要了解到玉坤矿业的实情，她都需要在夜里驱车数十公里来矿山上一探究竟。 她这个县委书记，名义上是一把手，但实际上只有县武装部部长周勇才会听她指挥。 如果能把李先明从基层给扶持起来，凭他的个人能力，必定给她增添不小的助力。 “你上次救了我，我这次是特地来报答你的。”许晴晴笑道。 “咋啦？要对我以身相许？”李先明挑了挑眉，他显然没把这所谓的报答当回事。 “倒也不是不行。”许晴晴莞尔一笑，“不过我劝你想好点，没有本事的男人是拴不住女人心的。” “唉，你说得对。”李先明被说中了痛处，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男人没有本事，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 这不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吗？ “你救我一命，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都会尽力去做。”许晴晴正色道。 “你好像很有势力？”李先明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来了兴趣。 “也不算太有势力，江口县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我还勉强能插得上手。”许晴晴说话间带着一股浓烈的自信。 “你要真那么有本事，就帮我调回县里去。”李先明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现在这份工作就是个背黑锅的，别说职业前途了，连谈了几年的未婚妻也要和我分手，她父母物色了官二代，马上就要被提拔为安监局副局长了。” “我就只能烂在这个乡镇里，这辈子都没有出路。” “就算燕京大学毕业又如何，雄心壮志又如何，在权力面前，一纸调令，就能让你永无出头之日！” “我得罪了所有人，管好了火峰山锡矿的安全生产，结果上面让徐浩来空降当站长，拿着我的功劳去升官，还想抢我老婆。” “我操！” 这些天里，李先明有很多话都憋在心里，他以前还能跟自己的未婚妻江小妍讲几句，现在只能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 今天面对这个陌生的漂亮女人，李先明总算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吗？被整的这么惨。”许晴晴好奇地问道。 李先明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是因为太能办事了。” “这算什么理由？”许晴晴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火峰山锡矿谁都知道有重大安全风险，但没有人愿意得罪玉坤矿业来处理这件事。” “薛洪贵这人就给我画大饼，说我只要把火峰山锡矿的安全系统性风险给化解了，回来提拔我升副科。” “我虽然知道这是空头支票，但像我这种没权没背景的大头兵，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被调到龙门镇来处理锡矿的安全问题。” “等到把玉坤矿业得罪后，他们再利用孤立我，来重新换取玉坤矿业的和解。” “如果我能力不行，就无法让锡矿整改，自然也就选不到我来背这个锅。” “在快要整改完的节骨眼上，徐浩空降为安监站一把手，把整件事的政绩揽在自己身上，顺理成章的被提拔为副科。” 李先明深深地吸了口烟，在云雾缭绕中苦笑道：“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我现在很清楚。” “帮你调动工作岗位这事儿太小了，抵不了我这一条命。” 许晴晴已经打定主意，回到县里后，就调整组织部的提拔名单，但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小了。 “这事儿还小啊？”李先明有些惊讶，“我们镇委书记潘兴成对我意见很大，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我升上去的。” “亏你还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镇委书记啥时候能干涉县里的人事调动了？”许晴晴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我只要看好你，他就算恨死你，也挡不了你的前途！” 李先明见她越说口气越狂妄，忍不住笑道：“好，那我就算抱住你这条大腿了。” 虽然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调任成功，有了许晴晴的保证后，李先明一直悬着的心确实要放松了许多。 像许晴晴这样的白富美，背后说不定真有能帮他的关系网。 “呵，抱紧点。”许晴晴一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既然你觉得帮我调动工作是小事，那就帮我个大忙。”李先明舔了舔嘴唇，突然想起了眼下正火烧眉毛的大事。 “但说无妨。”许晴晴笑道。 李先明随即便将近期有强降水和洪峰过境等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且还利用手上的安全报告，给许晴晴简单地画了一个事故模型出来。 许晴晴越看越心惊，这要是出了问题，不但这一百多名矿工都要被埋在里面，而且火峰山山体滑坡后，形成特大泥石流，到时候辛水河下游的村民，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些畜生，纯粹不把矿工的命当命！” 许晴晴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简直目无法纪！” “你如果在县里有关系，就帮帮我这个忙，抓紧时间疏散矿工，修筑下游的防护工程。” 李先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看起来很有背景的美女身上了。 “我和县武装部部长徐勇很熟，现在就让他带一批人过来，必须要马上疏散！”许晴晴斩钉截铁道。 第三十章：招募钱伟 像这种级别的矿山事故一旦发生，别说潘兴成，徐浩这种小虾米要进局子，就连她这个县委书记也要负责任，轻则免职，严重还要追认刑事责任。 许晴晴对李先明的判断没有丝毫的怀疑，她上次来视察矿山，除了想了解火峰山锡矿有没有准备各项开采手续外，也想亲眼看一看矿山的安全管理问题。 结果还没上山，就因为绕山便道没有加装护栏，连人带车从山上翻了下来。 他们连便道护栏都懒得加装，更不要指望他们会耗费巨款去回填矿洞的采空层了。 “武装部？不会要调动民兵吧。”李先明眉头一皱，沉声道：“如果以私人的方式调动民兵，这可是重罪，要是被潘书记他们抓到了把柄，到时候后果可就很严重了。” 国内对于军队的调动问题非常敏感，必须要走地方政府动员，军事机关协调实施的流程，稍有不慎就容易落下政治上的把柄。 李先明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到许晴晴背后的人。 “现在有矿山坍塌，形成泥石流的风险！”许晴晴神情稍稍有些冷淡。 在她看来，李先明这是不敢担责的表现，对他原本的好印象打了些许折扣。 “首先，这是未发生的事情。”李先明正色道：“其次，办这件事必须要符合程序条例。” “你害怕受到牵连？”许晴晴换上了一副冷笑，“放心，这么大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担责！” “我不害怕受到牵连，但我担心损害制度！”李先明深深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一脚碾碎。 “许小姐，或许你背后的人在江口县拥有一言九鼎的权位，能够随意调动地方民兵。” “但你有没有想过，酿成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马如龙违规验收了矿山安全工程，徐浩不按照矿山安全管理条例里面的规定，对采空区进行矿渣回填，潘兴成把所有关于锡矿的举报全部挡下，老百姓申诉无门。” “这些人眼里面没有规矩，更没有所谓的规章制度，在他们看来，拥有权位就能肆无忌惮，就能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为所欲为！” “我如果是害怕担责任，就不会来龙门镇管安全，就不会把办公室挪到矿山上来！” “权力难在自守，修身贵于慎独！” 李先明这一番话说得慷锵有力，他并不是高坐在庙堂之上，空讲大道理的碌碌之辈，而是一个被权力调动到乡镇上的背锅侠，替死鬼。 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格外的让许晴晴感到震撼。 “不愧是从燕京大学出来的学生，从眼界和修养来说，我不如你。”许晴晴说道。 李先明晒然一笑，摆了摆手：“别这么夸我，我只是一个在权力面前不能保证尊严的木偶，尽力在保住自己最后的道德底裤。” “如果不调动民兵，你打算怎么清退工人，修筑防洪堤坝？”许晴晴眉头紧皱，“总不能就此不管了吧。” “当然不是。”李先明摇头，他看向许晴晴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期待：“这要看你和你背后的人胆子到底有多大了。” 李先明不是傻子，他大致能猜出来，眼前的女子就算她自己没有在县政府里担任要职，她背后的人也绝对是县政府里说的上滑存在，至少是县常委级别。 既然许晴晴有想解决这件事情的心思，那么他们大可以走合作的路线。 如果刚刚直接让许晴晴调动民兵，这件政事就直接移交给县政府了，处理好了，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候他这个安监站副站长还要承担安全责任。 但如果走层级递进的程序，那么他就能在整件事情中处于一个中心地位，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谁都不能把他当空气看待。 “在你没有说清楚的你计划前，我不能给你任何有效的承诺。”许晴晴虽说升得快，但也不是官场新人，一旦谈起正事，她立刻就变得理性起来。 “我的计划很简单，我要以党员的名义向县党委提交锡矿的安全调查报告，然后由县党委直接发函武装部，请他们前来龙门镇，协调我的工作。”李先明沉声道。 按照他今天看的那一张光盘来看，许晴晴背后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县长汪凯。 县政府领导班子里，县委书记，县长，组工部、纪检委、县委办、武装部，宣传部这几方势力。 而许晴晴曾直言，她可以说动武装部部长徐勇，让他调动民兵来帮忙疏散矿山工人，代表她背后的人起码是高于徐勇的。 而在整个江口县领导班子里，真正能够稳高其他常委一级的，只有县长汪凯和新来的县委书记。 李先明大概能够猜到，许晴晴背后的人就是新来的江口县县委书记！ 所以他提出了直接走党委协调的方案，这样既能够保证程序合规合法，又能够绕开政府口的审批流程。 “你对党务口的工作很熟悉啊？”许晴晴有些惊讶，眼前的李先明看起来就像是做党务工作的老手一样，对规章制度极为熟悉。 “还行。”李先明笑道。“你觉得这套方案怎么样？” 许晴晴沉吟了片刻，皱眉问道：“县委动员的民兵最后要听你调配，你的职权够吗？” “别忘了，如果通过县委来处理这件事，大可以给我扣个临时工作小组的头衔，让我带着人便宜行事，这样工作效率也能高上不少。”李先明应道。 如果不是断定许晴晴背后的人是新任县委书记，李先明打死都不敢提这么离谱的要求。 但眼下这种危机情况，他也只能殊死一搏，如果失败，就只能成为矿难事故的替罪羊，如果成功，那他就能凭借这不能被抹杀的功劳，顺利上位！ “也行，就按你说的办！”许晴晴拍了板，拿了桌上的安全报告后，转身就走。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李先明不由得有些羡慕。 这张扬的自信，起码得是厅级家庭才能养出的孩子吧。 第三十一章：再见顾顺平 得到了许晴晴的承诺后，李先明开始沿着辛水河做水土调查。 随着调查的越发深入，对现在的状况就越不乐观。 由于多年的乱砍乱伐和破坏性的采矿活动，让整条辛水河的河床沉积了大量泥沙，河岸又缺乏植被，只要洪水一到，整条辛水河就会演变成一条足以吞噬一切的水龙。 这场泥石流势在必行，根本不可能阻止它发生，现在能做只有在沿河处修筑拦挡坝，尽可能通过分流的方法，将泥石流对两岸村落的影响降到最低。 江口县有三条大江，如果明晚开始强降水，那么拦挡坝要最迟要在后天凌晨完工。 眼下时间就是生命！ 李先明利用自己手上的调查资料，做了一份洪水过境的数据报告，他带着这份报告，急匆匆的赶到了镇安监站上。 此时安监站正在开会，张国元自从到任之后，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正在召开工作总结大会。 “我们要落实县委的指示，对基层工作存在的歪风邪风进行坚决的刹车！”张国元看着会议室中坐着的几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可以说说李先明同志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这几个人面面相觑。 半晌后，一个脸蛋俏丽的年轻女孩站起来说道：“李站长在工作的过程中，认真勤恳，把自己的办公室都搬到了矿山上面，我虽然和他工作的时间不久，但他一直是我们安监站学习的榜样。” 这番话得到了其余几人的认可，他们纷纷点头应和。 张国元眉头一皱，极为不悦道：“你还说没有？这股吹捧领导的风气不是歪风邪气是什么？你叫宁凝对吧，明天给我交一千字的自我批评上来！” 他这次开会，就是要让这群人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正好用来杀鸡儆猴。 “我说的是实话。”宁凝咬着牙，分毫不让。 “什么是实话？”张国元一拍桌子，厉声道：“为领导歌功颂德就叫实话？我看你是想要去当驻村干部，在村里面好好地反省！” 宁凝没想到新来的站长脾气这么大，她不知所措的站在桌前，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张国元看都不看她一眼，点了坐在宁凝旁边的中年男人，皱眉道：“王云山，你来说一说，李先明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被点到名的中年男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毕竟李先明从来到安监所后，这几个月的工作成果赶得上过去十年的总和了，全站上上下下都对他极为佩服。 现在突然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实在有点困难。 见此情形，张国元喝了口茶，放缓了语气：“我知道，李先明同志的工作做的不错，这些县安监局都知道。” “但是，这次李先明同志的工作作风问题是镇委书记潘兴成特地点明的，我也只是来负责具体工作而已。” 这就相当于明说，潘兴成想要整李先明。 如果还想继续和李先明站一边的，就是和镇委书记当对头。 会场片刻的安静后，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率先站了出来，指责道：“李站长平时经常性的迟到早退，对安监站正常的工作流程产生了极大的破坏，他把办公室搬上了矿山，让我们这些人平时根本都见不到他，他是怎么在领导工作？” “很好，你叫杨希对吧。”张国元笑道：“明天你就搬到党务办公室去，以后专管安全宣传教育。” 杨希顿时喜出望外，这可是个好差事，不但清闲，每年还有专门的宣传教育款项，有闲又有油水。 其他人见到杨希得到好处后，纷纷站了出来，对李先明的工作作风进行了尖锐的批评。 张国元听到会议上一面倒的批评李先明的声音，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正在这场批斗大会进行到一半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李先明带着数据报告走了进来。 “张站长，我刚刚到辛水河做了水土调查。”李先明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文件夹。 “李副站长，我们现在正在开工作总结会，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来，这样不太合适吧。”还没等张国元说话，杨希率先站了出来。 李先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我这里有要紧事，必须要先中断会议！” “李副站长，你这种工作作风，怎么当领导干部？！”杨希步步紧逼，他看到张国元对他许赞的眼神，更坚定了他针对李先明的信心。 李先明环顾了四周，发现其余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也不抬一下。 平日间爱跟着自己下基层的宁凝则眼圈通红，看起来刚刚哭过的样子。 张国元则坐在椅子上，轻蔑地看着自己。 李先明反应过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工作总结会，这是张国元要整自己的批斗大会！ “张国元，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李先明深吸一口气，冷静道：“现在人命关天，必须要先处理辛水河拦挡坝的问题！” “你还是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张国元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他用手指节叩敲着桌面，“现在这里是我说了算，必须要先开工作总结会！” 李先明与他积怨极深，两人不但争着同一个位置，还争着同一个女人，现在要争的，更是权力！ “你这种态度，就是不肯配合了？”李先明眉头紧皱，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张国元站起身，一拍桌子，厉声道：“合作？！你搞清楚，我现在是站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配合？！” “就凭辛水河沿岸三十二个村落，七百五十六户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李先明将手中的文件直接摔在了桌上，怒吼道：“现在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危在旦夕，你他妈还有空跟我争权夺势！？” 张国元拿起文件，随意翻了两下，随手就甩给了一旁的王云山：“我已经看完了，该报告有数据纰漏，你拿回去再核对一下。” “你真有种。”李先明气笑了，不再搭理他，而是转身看向会议室里众人：“数据报告就在桌上，你们可以看看，究竟是听我的话，还是听张站长的话！” 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李先明也不用再绕弯子了。 第三十二章：背后的人 文件夹摆在宽大的会议桌正中间，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整个安监站有八个工作人员，杨希已经彻底倒戈，宁凝坐在自己位置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其余几人都盯着桌上的文件夹，默不作声。 按照刚刚张国元的话，李先明是镇委书记潘兴成要整的人，谁如果帮李先明，就是和镇委书记作对。 他们这些做乡镇公务员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调离龙门镇了，要是得罪了镇委书记，下半辈子铁定要被整死。 尤其是安监站这个岗位，想要整人，实在太容易了。 就算不被派去驻村，天天让绕着龙门镇的水利路桥写安全核查报告，也能把人折腾个半死。 冷场了四五分钟后，还是没有人敢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你看看，都没人愿意看你这份报告，混得多失败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国元也愈发的张扬起来，在他看来，李先明已经威信扫地，被自己给稳稳地拿捏住了。 李先明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间对这些下属这么好，到了关键时刻，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一刻，他的心很凉。 不过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招呼道：“张毅，你是安监站的老人了，对水务这方面比较熟悉，你来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被叫到的张毅浑身一僵，他喉咙微动，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更没有任何要看文件的动作，只管自己倚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由此可以看出，站里的同事对李先明有多大的不满，张站长到任以后，大家伙才感到松了口气。”杨希察言观色，眼见李先明墙倒众人推，他连忙凑上前来，补上几脚，以展示自己的忠心。 杨希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张国元的神情，眼见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知道自己马屁没拍到点子上，他一边指责李先明，一边搜肠刮肚，挖空心思要扣上顶大帽子。 “你们平时真的对我如此不满吗？”李先明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到任的这几个月，没有任何官僚做派，做事亲力亲为，逢上周六周日，还会与他们团上一顿饭，喝酒谈天，了解他们面临的工作与生活上的困境，及时提供组织上的帮助。 就比如他刚刚点到名的张毅，他在镇安监站工作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分到住房，只能住在农村老家，每天骑个摩托车来上班。 李先明把自己分到的房子让给了他，自己平日间就睡在矿上的办公室，平日间对自己感恩戴德，但刚刚问他句话，连个回应都没有。 其余几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杨希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用手指着李先明大声道：“哦，你到任以后，就住在矿山上，就是为了向玉坤矿业索取贿赂！！” 听到这话，张国元的眼睛也亮了，他也正愁着，要怎么把矿洞的安全问题栽赃到李先明的头上，他立刻呼应上杨希的指控，故作愤怒的一拍桌子，喝问道：“李先明，现在有同志反映关于你的违纪问题，火峰山上到底有多少安全问题还没处理？！” “胡说八道！张国元，你不要欺人太甚！”李先明没想到他们俩这么狠毒，直接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把矿洞整改和李先明个人挂上钩，等于就是将未整改完成的所有安全问题变成李先明的工作责任，到时候矿洞要出任何问题，都能算作是李先明的工作疏忽。 轻则停职处分，重则起诉入狱。 难怪潘兴成对自己那么的轻蔑，这帮人是合计好了，要让自己做锡矿的替死鬼。 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即将会有洪水过境，但却很清楚火峰山锡矿迟早会出事。 “李先明，你可不要乱咬人。”张国元点了根烟，耸肩道：“这是同事反映，劳烦你直接和他对峙。” 杨希见自己说对了话，也跟着说道：“这是我个人实名举报，你有意图逼迫矿业公司向你行贿！” 李先明看也不看杨希，对着张国元再次申明道：“桌上摆着的是人命，你必须要马上派人疏散锡矿所有人员！” 这种小丑困境，李先明绝不会上当。 在争论的过程中，一旦有小丑污蔑你有道德缺失的问题，你如果与小丑争辩，就会陷入自证的困境，从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 “我爸是检察长。”张国元吸了口烟，严肃道：“在他的熏陶下，我从小就嫉恶如仇，尤其是最恨贪官污吏，李先明同志，你必须要先向安监站全体人员解释清楚，你在矿山的受贿情况！” 就在张国元咄咄逼人时，宁凝终于下定决心，站起了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快速翻看了起来。 她的良心让她不能坐视李先明被污蔑欺凌，尽管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不理智，可能会为自己招致极大的麻烦，但她还是选择了站在李先明的这一边。 “王云山，你上个月刚刚做了葛青大坝历年的峰值数据，你来看看这个文件。”宁凝翻看完数据报告后，俏脸煞白，将文件递给了一旁的王云山。 尽管王云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但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了，也不能不接。 他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如果报告上所说的降水量属实，那么不但火峰山存在山体垮塌的风险，而且辛水河很可能面临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巨型泥石流。 “李站长，这降水量的数据从哪来的？”王云山问道。 “国家气象局！”李先明应道。 “张站长，我看关于李站长的问题，恐怕需要暂时搁置。”王云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将数据报告递给张国元，“这次我们面对的问题，前所未有的巨大。” “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必须要把李先明的问题给处理了先！”张国元对安监站的工作没有丝毫了解，在他眼里，那些毫无规律的数字组合没有丝毫危险的意义。 他只知道，现在是让李先明背黑锅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了，等他准备好自证证据后，要让他成为替罪羊就有点难了。 “谁愿意听我的，就跟我走！”李先明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纠缠，他看了眼王云山和宁凝，转身就走。 就在他快到会议室大门时，门朝内打开，一个头发微秃，身着条纹POLO衫，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文件袋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分管安全生产的镇长马如龙。 “李先明，你先别走，我有事要宣布！” 马如龙表情严肃，径直走上了主台。 “马镇长，您来的正好，我也有事要向您报告。”张国元满脸堆笑道。 “有什么事，等我宣布完县委的命令再说！” 马如龙打开文件袋，从其中取出了一张红头文件，他朗声读道：“为防止山体滑坡、泥石流等重大灾害，切实做好安全事故，重在预防的处理逻辑，经县委各领导研究，决定成立由县委牵头的预防地质灾害处理小组，主要排除地质灾害隐患与修筑安全预防措施。” “组成人员如下：组长：李先明···” 第三十三章：供电所 “副组长：许晴晴，其余组员在基层中进行选拔。” 马如龙念完文件后，笑眯眯的走到了李先明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热情道：“李先明啊，这次县委将这么重要的工作委派给你，你可要好好干啊。” “其余组员，我可以自己挑选吗？”李先明没有接客套话，而是直接问道。 马如龙神色略有迟疑，他也才刚刚拿到这份文件，文件里也没写怎么在基层里选拔组员，这要是随便李先明挑人，到时候上面问责下来，自己说不定还得背锅。 “目前需要立刻进行预防的地质灾害集中在辛水河一带，我需要对辛水河沿岸情况比较清楚的人来办事。”李先明解释道。 “这个事情，我看还是得询问县委，才能给你答复。”马如龙打了个官腔。 面对这种明摆着推脱责任的行径，李先明没惯着，他冲着宁凝吩咐道：“你没听到吗，马镇长要询问县委，把所里的电话机给拿过来！” 不一会儿，宁凝就抱着一台红色座机走了进来，她接上电话线后，微笑道：“马镇长，电话准备好了。” 马如龙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李先明这是在逼自己打电话，他有些不悦道：“你们这什么单位，电话能接得到县委办公室去？” “我们这里是安监站，为了及时向上级汇报重大安全事故，我们所里面这台应急电话，能够直接接通县委办公室。”宁凝解释道。 “需不需要上报这件事，还得请示镇委书记，我这个镇长拿不了主意！”马如龙眉头紧皱，态度冷淡道。 他对龙门镇的官场看的很清楚，潘兴成摆明了是要整李先明，县检察长张正一的儿子张国元又要靠龙门镇安监站站长的位置来刷履历，李先明也是个挡路鬼。 潘兴成以后多半能提上副处，张正一也是个副处。 自己就算不参与整人之中，也要和李先明划清界限，绝对不能帮他办事。 “马镇长，如果你不打这个电话。”李先明看向他，神情清冷：“那就让我来打。” 站在一旁的张国元立刻拍桌子厉声道：“李先明，你以为你是谁？敢越级上报！” 马如龙也狠狠地瞪了李先明一眼，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话。 “哪条规章制度限定了我不能打电话去县委？”李先明冷笑道。 他见李先明有了新任用，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现在还敢和自己顶嘴，张国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以安监站站长的身份告诉你，你没有资格打这个电话！” “宁凝，查一查张国元的人事档案有没有调入安监站！”李先明针锋相对道。 宁凝主管站内的文书工作，她立马大声回答道：“还没有。” “你人事档案还没到，凭什么让人认你这个站长？！”李先明抓住了这一点，立刻质问道。 张国元嚣张的气焰顿时小了一半，但他还是嘴硬道：“我有调任的文件！” “流程走完了吗？”李先明问道。 转任的程序，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 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讲，张国元都是县安监局的人。 “走没走完关你屁事。”张国元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张国元同志，现在是龙门镇安监站的内部会议，你有资格旁听，但没资格发言！”李先明用手指轻扣木质桌面，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现在请你，坐下，闭嘴！” 张国元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就像刀片一样，他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旦要是坐下，今天整李先明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但不坐下，又没人来搭理他，极为尴尬。 “李先明，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他以后档案调来了，你们还要一起共事。”马如龙出面打合，他走到张国元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和李先明相处，慢慢你就知道了，他没那么难相处。” 言下之意是想整李先明，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现在就跟他死磕。 “好，我听马镇长的。”张国元愤愤不平的坐到了一旁，低头玩起了手机。 李先明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行已经狠狠地得罪了马如龙。 但他拿到县委的任命后，对待这些镇上的干部，再也没有先前的畏惧心理了。 这个小组长的头衔代表的是一项苦差事，但这么快就把事情给落实下来，许晴晴和新到的县委书记关系定然极深！ 自己现在想要破局的唯一希望就系在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县委书记身上了。 想到这里，李先明不再迟疑，迅速地按下了号码，拨通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 为了以防麻烦，他摁了免提。 “喂，我是龙门镇安监站的李先明，我刚接到县委文件。”电话接通后，李先明直接开门见山。 “李先明是吧，关于具体的问题，我帮你转接我们主任的办公室电话，请稍等。” 片刻后，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传来：“喂，李先明，你对县委文件有什么疑问？” “主任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从基层选拔组员，到底是怎么个选拔法。”李先明问道。 “选拔规则你来定，务必加急把小组组建完成，立刻针对辛水河流域可能发生的地质灾害做好应对处理措施。”县委办主任道。 “另外，你这支小组直接对县委书记本人负责，不需要向任何乡镇政府汇报工作，懂了没有！” “明白了，谢谢主任！” 李先明挂断了电话后，脸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微笑。 对县委书记本人负责的处理小组组长，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就是新县委书记的亲信。 到时候就算潘兴成等人想整他，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看着李先明越级打了电话，马如龙原本是极为厌恶，但听到县委办主任的回复后，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李先明居然搭上了县委书记的线！ 坐在他身旁的张国元也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整个会议室内，所有人看向李先明的眼神都变了。 这哪里还是弃子，这分明就是江口县冉冉升起的一颗政务新星啊！ “王云山，你把辛水河两岸的村委主任全都叫到一块，两个小时之内，我要和他们开个会！”李先明沉声道。 “好！”王云山应道。 “宁凝把站里的同事组织起来，用数据报告里面写明的处理方向，通知辛水河的大坝做好泄洪准备，要做好每个拦挡设施的选址！”李先明吩咐道。 “收到！”宁凝俏脸略带红晕，经此一事后，李先明在她心中的形象被无比的放大。 “那现在立刻散会，针对12.22洪水灾害预防处理的应急措施，正式启动！” 李先明宣布完后，低头看了看腕表，留给他化解洪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三十四章：出一口恶气 李先明离去后，张国元坐在会议室中，一语不发。 安监站众人都被宁凝组织起来，前去进行预防洪水的应急工作，只剩了杨希一人，没有安排工作。 现在的杨希浑然没了方才的得意，他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黯淡。 本以为张国元背后站着镇委书记就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李先明背后站着的竟然是县委书记。 到时候李先明要是找他麻烦，把他调到山里面去守高压电，这辈子就算完了。 “张站长，不管李先明背后站着什么人，我都坚定不移的支持你往后的工作。”杨希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国元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放心，潘书记不会不管你的。” 有了这话，杨希这才松了口气。 “你去把这半年以来，署名李先明的工作文件全翻出来，一点点给我找问题！”张国元今天在会议上可谓是颜面尽失，他心中对李先明只有无比的痛恨。 作为张正一的儿子，在江口县这一亩三分地上面，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好，我马上就去！” 杨希现在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让李先明这么平步青云，两人的未来就只能是一片黯淡。 在这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中静坐了半个小时后，张国元拿起手机，给江小妍打了个电话。 “喂，小妍啊，在干嘛呢？”电话接通后，张国元立刻换了副亲切的口吻。 “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江小妍的声音极为冷淡。 她本就不喜欢张国元，只是为了能够让李先明从镇上调回县里，这才压着心里的恶心和他交朋友。 “这个电话你必须接，李先明现在出问题了！”张国元道。 “他怎么了？”江小妍虽然依旧冷淡，但却没有把电话挂断。 “现在单位有人要整他，让他当地质灾害预防处理小组的组长。”张国元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这就是个坑，如果李先明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要去蹲大牢！” “什么？！！”江小妍控制不住自己，在教室外的走廊中惊叫出声。 “你赶紧让李先明写个工作报告，承认自己工作能力不足，把这个差事给推了！”张国元继续说道：“而且江伯父找我帮忙的事，我已经找人落实好了，也是因为李先明现在是处理小组的组长，才没有办成。” “我爸让你帮忙办的事？”江小妍有些疑惑。 “就是让我帮忙把李先明调回县局！”张国元虽然不通业务，但对人情世故上有自己的一套，他在上次喝酒的时候，就听江父提过，江小妍极为担心李先明因为工作问题蹲监狱，到时候一辈子就全毁了。 “你真能帮李先明调回县局？！”江小妍问道。 “我爸是谁啊！调个人回县里算什么？！”张国元道。 江小妍咬着嘴唇，漂亮脸蛋上写满了担忧，她挂断电话后，立刻打给了李先明。 李先明此时刚刚疏散完矿工，凭借着镇武装部的民兵介入，不到两个小时就把矿山上的全部人员财物给撤了下去，他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制定着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接到江小妍的电话，让他眉头微皱。 “李先明，你不要当这个组长。”江小妍心急生乱，开口就单刀直入。 李先明眉头皱得更紧了：“张国元告诉你的？” “对，他有办法把你调回县局，只要你现在写份工作报告，说自己不能当这个组长就行了。”江小妍说道。 “不可能！”李先明直接拒绝道：“你别听张国元的，我只要做完这件事，必定会调回县里！” “张国元他爸是县检察长！他说你这次做不好，有蹲监狱的风险！”江小妍尖着声音道。 听着江小妍一口一个张国元，李先明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邪气，他冷声道：“你这么担心我干嘛，我这件事要是搞砸了，我蹲大牢，你结你的婚去！” 说完后，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小妍拿着手机，站在走廊上愣了半天，李先明刚刚的话虽然伤人，但她更关注的是最后的那一句。 她刚毕业就进了学校当老师，社会接触面很窄，思维还比较单纯，只觉得要是坐了牢，就会沦为社会边缘人物，这辈子就全毁了。 再加上她是地理老师，对地质也有一定的了解，龙门镇因为多年破坏性采矿，整个山脉都被掏空了，地下水河道干涸，一旦洪水一来，极容易形成巨型泥石流。 这也是她对张国元的话深信不疑的原因所在。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自己去一趟龙门镇，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李先明蹲监狱！ 高速路上，一辆奥迪A6正朝着龙门镇的方向疾驰。 许晴晴坐在后座，翻看着这些年江口县的财政报告，俏脸上寒霜弥漫。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破坏性采矿，县政府的财政负债情况却如此严重，不少银行借款已经进行了二次延期，县政府账户上只剩了点发工资的钱。 江口县想要发展起来，必须要把经济账算清楚，汪凯在这个地方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一定存在巨大的问题。 这次处理龙门镇的水灾问题，即是她上任后面对的第一件大事，同时也是她对李先明的个人考察。 李先明的个人人品和工作态度已经很让她满意了，现在就是要考察他的个人能力。 这次她亲自担任副组长，也是为了能够切实的观察李先明，看他够不够资格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她到矿山上后，就让司机自己回去，她先从矿场上绕了一圈，发现李先明已经将人员和设备都撤了下去。 走到李先明的板房办公室里，见到他聚精会神的在地形图上画着草图。 “做的怎么样了？”许晴晴问道。 “你来的正好，我已经按照洪水最大的峰值来设计了九处拦挡坝来应对可能爆发的泥石流。” 李先明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桌前，指着地形图说道：“你看，火峰山的山体北面极容易滑坡。” 许晴晴与他的距离极近，她的鼻尖轻嗅，一股雄性独有的汗味让她俏脸微红，但李先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第三十五章：先下手为强 “我们现在先把火峰山北面给爆破了，堵住一半的辛水河河道！”李先明指着一处画红叉的地方说道。 “爆破？！”许晴晴惊道：“那到时候一定会形成泥石流啊！” “对。”李先明笑道：“但是规模会比自然滑坡小很多，因为我们不但能把山体北面爆破，还能把火峰山锡矿矿洞一并给炸了！” “到时候大量落石堆积在河床上，只有少量泥沙和块石会形成小型泥石流，拦挡坝完全能防得住。” “炸矿洞！？玉坤矿业同意了？！”许晴晴再次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北大毕业的高材生，路子竟然这么野。 李先明瞥了她一眼，笑道：“炸了以后，说自然垮塌就行了，安全报告一小时就能写好。” “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许晴晴有些顾虑，如果被汪凯这帮人揪住了小辫子，想把玉坤矿业涉及的问题查清楚，那就有些困难了。 李先明神秘一笑，从旁边的档案柜里翻出了一摞文件，足有四五十个文件夹，他把这些文件夹放在桌上，笑道：“这是这几个月以来，我记录下的矿洞的安全维护情况，这些就是自然垮塌的证据！” “那行，就按你说的办！”许晴晴权衡了一下利弊，李先明这个办法虽说有一定的政治风险，但确实能将这次洪灾带来的损失降至最小。 “行，那我现在就让工程公司准备进行爆破施工！” 李先明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只要许晴晴同意这个方案，他和县委书记的绑定关系就会更深一层。 在官场上，没有任何人品与情谊可以相信，只有共利与共犯才能将不同的两人绑在一艘船上。 “你都安排好了？”许晴晴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 “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李先明正色道：“为了保卫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这句话让许晴晴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欣赏，心中对他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次事发紧急，允许你违规操作一次。”许晴晴当惯了领导，顺口就给了句批示。“但千万不要让汪凯那帮人知道，明白吗？” “汪凯和玉坤矿业这么近的关系，要是让他知道了，我被车撞死都有可能。”李先明笑道。 许晴晴敏锐的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她立刻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汪凯和玉坤矿业有关系？” 她奉了上面的命令来重整江口县的政治生态，但到任后，整个县乡镇的腐化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玉坤矿业名义上是个有色金属公司，但实际上江口县的房地产、路桥、物流、娱乐场所等行业全都被它的子公司所垄断。 这样庞大的产业背后，必定少不了官商勾结，汪凯在其中定然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但她除了上面给她的背景材料外，对江口县的政商关系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没想到李先明竟然知道这些事情。 “这事可能不太方便讲出来。”李先明婉言拒绝，不过他心里却盼望许晴晴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已经把玉坤矿业那帮人给得罪死了，如果能把光盘里的内容作为献给县委书记的礼物，还能算作自己向上爬的政治资本。 “不方便讲？”许晴晴有些不悦，态度稍稍变得有些冷淡：“这难道还是什么机密吗？” “那你凑过来，我讲给你听。”李先明摆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许晴晴和他贴的本就很近，李先明伏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把光盘里面的内容说了出来。 两人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让许晴晴双颊飞上了一抹红霞，但她听到李先明说出来的内容后，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要知道，在华国这个特殊的体制下面，政商关系，永远是政在前，商在后。 现在倒是反了过来，这其中必定有很深的隐情。 就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运动装女子出现在门口。 李先明与许晴晴两人耳鬓厮磨的场景全都落在了她的眼中。 江小妍的神情从震惊到愤怒，她从县城打车到龙门镇，又从镇上叫了辆摩的上矿山。 结果就撞见了李先明和一个陌生女人贴在一块，这个陌生女人竟然还那么的漂亮。 她虽然穿着普通，但清冷的面容却透着生人勿近的高贵，凹凸有致的身材极为性感吸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结合在同一人身上，汇聚成了一股成熟女人的致命魅力。 “小妍，你怎么来了？”李先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江小妍居然还会专门跑来一趟。 “我来，耽误你的事儿了？”江小妍冷冰冰地说道。 “现在我正忙，有什么事，等过几天再说。”李先明抬手看了看时间，想要把拦挡坝修出来，必须要24小时不停的连轴转。 “不用等过几天了，我们的事儿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 江小妍心底有些发酸，她本想通过自己父亲的关系，把李先明给调回来，两人的感情虽然重要，但在她心里，还是把李先明的前途放在第一位，宁愿和他分手，也要捞他一把。 但没想到，她满腔热情地赶来，就撞见了李先明和其他女人脸贴脸，那一幕就像是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浇灭了她的所有热情。 “那行，有什么事，你说就是。”李先明点点头，转身对着许晴晴笑道：“不好意思，稍微处理点私事。” “没事，我也正好去外面透透气，你们请便。”许晴晴感受到了莫名的敌意，她不想卷入到别人的家庭争端之中。 办公室里就剩了他们两人，李先明说话就要自由很多了：“小妍，你赶紧回去，等这件事办完后，我铁定能调回县里。” “刚刚那个女人，就是你调回县里的依仗吧。”江小妍心底有些发酸，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身材容貌都很好，但和许晴晴一比，始终少了几份张扬的自信。 “她是什么单位的人？” “对。”李先明点头道：“我不清楚她的单位，但她应该是县委办的。” “那好，这里就用不到我了。”江小妍强压着鼻尖的酸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但眼框里还是不自觉的泛起了水光。 她只是个中学老师，没什么本事，只能不断忍着恶心和张国元出去吃饭，给李先明争取到一个调动的机会。 但没想到，李先明自己爬上了另一根线，一个漂亮到让她有些不自信的女人。 第三十六章：清风行动开始！ 为了汇报昨晚的汽车坠崖事故，李先明来到了镇长马如龙的办公室门口。 等了两三个小时，马如龙才出现在办公大楼的走廊之中。 “不好意思，刚刚几个村主任找我谈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他见到李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个哈哈。 “这是昨天晚上我写的材料，里面还附带了玉坤矿业的安全专项资金的使用明细。” 李先明将手中的材料递了过去：“矿山便道没有按照规定加装护栏，昨晚上有车从便道上掉了下来，引发了汽车爆炸。” 听到出了事故，马如龙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有没有出人命？！” 最近新来的县委书记狠抓安全生产问题，在这风口浪尖上，要是因为道路违规建造出了人命，他这个镇长铁要被县委当典型案例来整。 “没出什么大事，驾驶员仅是轻伤。我把事故报告也写好了。”李先明连忙说道。 马如龙松了口气，又恢复了笑脸：“那就好，还是像小李你这种高材生靠谱！” 李先明眉头紧皱：“马镇长，矿山便道还是要加装护栏，如果转运矿工的大车翻下山，那可就会酿成大祸。” 马如龙扭开办公室的门把手，随口回应道：“开大车的都是老司机，他们不会出问题的。” 李先明跟在他身后，坚持道：“但万一呢？我们做安全管理的，防范的就是这个万一！” 马如龙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他慢悠悠地点了根烟，笑道：“小李啊，规矩是人定的，我们这些做管理的，看的是结果。” “你要是真想按规定办事，自己去找玉昆矿业的沈浩谈，责令他再次整改。” 听到这话后，李先明点点头，沉声道：“我会去找他谈，安全生产岂容儿戏。” “好，我就欣赏你这种刚正不阿的年轻人！”马如龙话虽说得好听，但眼中却满是蔑视。 在他看来，李先明就是个天真的傻X。 就连镇委书记潘兴成都要给足沈浩面子，生怕得罪了玉昆矿业背后的大老板。 李先明这一区区的安检站站长，却把玉昆矿业往死里得罪。 能力强有什么用？不懂做人，注定烂在这乡镇上面。 从马如龙办公室出来后，李先明拿了份安全工作汇报，来到了镇委书记潘兴成的办公室。 今年县组织部的人事调动文件已经下来了，上面有哪些人的名字，只有镇委书记潘成兴才知道。 如果自己的名字没有在名单上，那他也不想继续再耽误江小妍了。 自从上次他向县安监局写报告，逼火峰山锡矿进行安全大整改后，潘兴成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 李先明如果不是没办法，也不想用热脸来贴他这个冷屁股。 “等等！” 听到有人敲门，潘兴成眉头一皱，低沉的声音很有威严。 他将电脑上的光驱弹出，把光盘小心翼翼地装在了一封牛皮纸文件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潘书记，这是今年第四季度的报告。” 李先明径直走了进来， 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 一看是李先明，潘兴成不悦道：“马如龙才是你的分管领导，安全报告给他看就行！” “潘书记，这报告涉及到火峰山锡矿的整改情况，马镇长特地交代我要给你一份。”李先明应道。 “文件已经放下了，还有什么事？”潘兴成看着站在办公桌前不肯离去的李先明，有点不耐烦。 李先明赔着笑脸道：“潘书记，今年年中人事调动的文件下来了，我想问一下我的人事调动情况。” “三天后的镇委工作大会上就会宣读，你现在急什么？” 潘兴成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翻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我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李先明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潘兴成当然清楚，李先明无非是想来问今年安监局要从基层提拔副局长这件事。 龙门镇安监站站长就是个背锅岗位，没有管安全的权力，但却要为矿业生产问题负全责。 前年的火峰山锡矿局部坍塌，砸死了两个工人，前任安监站站长被以玩忽职守罪起诉，判了三年半。 像李先明这种名牌大学毕业生，从县局下放到基层来，要么是给他刷履历，准备日后提拔，要么就是当做弃子，丢到乡镇里烂一辈子。 “今天你来的也正好，我跟你介绍个新同事。”潘兴成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过来一下，职务交接。” 职务交接？ 李先明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调回去提副科吗？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徐源？你来干什么？”李先明见到来人，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通知你一下，徐源是新任的安监站站长，以后你就是他的副手了。” 潘兴成将桌上的文件袋随手递给了李先明：“这安全报告你先拿着，给新站长好好汇报一下你的工作。” “潘叔叔，这李先明可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办事能力强。”徐源笑吟吟地递给了潘兴成一根中华烟。 “小李的办事能力确实不错，往后龙门镇这几十年的安全生产重担，还得落在他的肩上。” 潘兴成点燃了香烟，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哈哈大笑。 “对哈，到时候他工作这么忙，还不知道有没有空来喝我的喜酒。”徐源杀人诛心，毫不留情地将李先明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李先明此时呆呆地站在原地，巨大的冲击将他原本的世界观打的粉碎。 这个节骨眼儿上，徐源来安监站当一把手，整改火峰山锡矿的政绩理所应当会写在他名下。 相当于李先明这些日子以来豁出命干的事情，全成了他人升官路上的垫脚石。 而且按照组织部提拔原则，只有站长才能提副局，就算傻子也知道，接下来要提拔的副局长必定是徐源。 徐源技校毕业，连公务员都考不上。 通过考事业编作弊，然后借调到公务单位，这才把身份漂成了行政编。 这种人没有任何能力，但仅凭一个好老子，就能永远骑在李先明的头上。 而安监局局长薛洪贵当初给自己的许诺，现在看来纯粹是哄小孩，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把自己调回来。 难怪江勇会那么看重徐源，他早就知道了，徐源才是今年副局长的人选。 李先明僵硬着身体，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一步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背后还时不时传来潘徐两人的嘲笑声。 每一句话都像钢针一样插进了他的心里。 坐在车里后，李先明将文件袋丢在副驾驶位上，驱车回到了矿上。 他的办公室在矿工宿舍的活动板房里面。 陈设极为简陋，除了桌椅以外，仅有电脑打印机。 角落里摆着一张行军床，床底还摆着两箱泡面。 这几个月为了整改锡矿上的安全隐患，他没日没夜的工作，饿了吃泡面，累了就去行军床眯一会儿。 “还想老子给你弄安全报告，自己去搞！” 李先明越想越气，一把抓起文件袋，用力一撕。 一张光盘从里面掉了出来。 潘兴成居然把文件袋拿错了。 李先明将光盘拿起，光盘的A面上用记号笔标记了个X。 短暂的犹豫后，他将光盘插入了电脑。 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李先明顿时有些呼吸急促。 第三十七章：立威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手持DV的视频，时长仅有五分钟左右，但其中内容带给李瑞的震撼犹如泰山震塌。 县长汪凯站在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面前，不断地扇着自己耳光，他的表情极为惊恐，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每一巴掌都用力极重，想要以此得到中年男人的宽恕。 汪凯身后站着数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其中一位国字脸的壮汉，李瑞还格外熟悉，正是玉坤矿业江口县分公司总经理沈浩。 他此刻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紧绷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中年人神情极为愤怒，他手中拿着一封文件，不停地训斥着汪凯这帮人。 视频的声音经过加密处理，李瑞也不懂唇语，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视频快结束时，汪凯的脸已经被扇的高高肿起，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此时中年人跟他不知说了些什么，汪凯如蒙大赦，膝盖一软，竟给中年人跪了下来。 最终DV一阵翻转，潘兴成的老脸成为了视频的结尾一帧。 李瑞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汪凯在江口县当了十几年县长，论人脉与势力，就算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也不敢说能稳压他一头，称得上是江口县的土皇帝。 而那个中年人，正是玉坤矿业的实控人周鹏远。 李瑞虽说早先就知道，玉坤作为江口县的超大型金属矿业企业，背后的黑白两道势力极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县长汪凯在周鹏远面前，都像个奴才一样，毫无半点尊严。 这种级别的内幕，绝对不是他应该知道的消息。 李瑞将光盘从电脑中取了出来，把它装在了一个新的文件袋里，开着桑塔纳，直奔镇政府。 他刚到走廊时，便撞见了阴沉着脸色的潘兴成。 “潘书记，你怎么把我安全报告拿错了？”李瑞快步走上前，故意作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我刚准备去复印室，印一份给徐站长，结果才发现把文件袋给拿错了。” 潘兴成见到他手上的文件袋，不分由说，一把就夺了下来，他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光盘后，这才定神道：“你的安全报告，我已经交给徐源，让他自己去复印了。” “这光盘，你看过吗。”潘兴成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他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李瑞，只要他神情出现一丝慌乱，那就代表他绝对看过这张光盘。 “没有。”李瑞神情坦然，很自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是县委的绝密文件，不是你这种低级干部有资格看的。”潘兴成冷笑道。 听到这话，李瑞眉头一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现在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薛洪贵作为县安监局局长，对玉坤矿业的背景应该有所了解，但徐源又急需一笔政绩来提副科。 两人专门给他设了个局，让薛洪贵把他下放到龙门镇，特地嘱咐要对火峰山锡矿进行安全隐患的整改，让李瑞去把人给得罪个遍，再放徐源下来，顶掉李瑞这几个月以来的工作成果。 潘兴成这种官场老油条，从第一天就看得特别清楚，对于这种上面扔下来的弃子，根本不需要浪费任何好脸色。 没权没势，注定一辈子要被人踩在脚下。 李瑞坐在桑塔纳中，点了根烟，准备想一想以后的路子怎么走。 还没等他抽两口，兜里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大学室友张立伟打来的电话。 当初读大学时，两人睡上下铺，感情极好。毕业后，张立伟去了国家气象局工作，由于两人天各一方，平日间的联系也慢慢变得稀少起来。 “喂，老李，你现在是不是现在在江口县龙门镇工作？”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张立伟焦急的声音。 “你他娘的远在燕京，消息还这么灵通，我刚下派到龙门镇安监站。”李瑞笑道。 “马上去排查新顺江沿岸的堤坝工程有没有安全隐患，需不需要加固！”张立伟直截了当道：“江口县明晚会迎来一波冷锋过境，会产生强降水，3小时内降雨可能达到100毫米以上！” “操！新顺江最近正好是在汛期！”一股寒意从李瑞的后背升起。 汛期配上大暴雨，就等于洪水！ 江口县本是三江汇流之地，自古以来涝灾频发，直到建国后，全国闹水利热那会儿，龙门镇才拿到经费，在新顺江沿途修了三座大坝，专门用来防洪避灾。 但这些年以来，随着乱砍乱伐和不计后果的开采矿脉，新顺江沿岸的水土流失情况非常严重。 要是再遇见一次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很容易会演化出大型泥石流等次生灾害，到时候沿岸的老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谢了兄弟！” “没事，你赶快抓紧时间。” “好。” 李瑞挂了电话，直接冲回了矿山。 他是学水利出身的，刚到龙门镇时，就检查过那三座大坝，保养维护的非常好，完全不需要再过多加固。 但火峰锡矿脉正好就在新顺江的河岸上，这些年的集中开采，已经让山体出现了大量的采空区，再加上山体植被几乎被完全破坏。 到时候洪水一来，不但矿洞会垮塌，连带着整座矿山都会形成山体滑坡，进而造成大型泥石流！ 大坝能防住洪水，但绝对防不住连绵数里长的泥石流！ 到了矿上，他到处找工头老魏，这里的矿工基本都是龙门镇的村民，本来没有固定的工头。 老魏精明能干，为人又耿直爽快，矿上的工人都服他，慢慢就变成了公认的工头。 就连沈浩发工资都是让财务直接清算给老魏，让他来给到每一个工人手上。 “李站长，你又下矿里来了？” 老魏正愁着脸坐在矿车里猛抽旱烟，他一见李瑞过来了，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在这些工人眼里，李瑞是个做实事的好官，也没有什么架子。 “老魏，你马上叫几个人，通知全部工人收拾好东西，停工下山！”李瑞开门见山道。 “咋啦？出啥事儿？”老魏问道。 “明晚上要发洪水，这矿洞要塌！” 李瑞皱着眉头看着矿井里的支撑架，这些已经朽了的木架子，纯粹就是个装饰品，到时候洪水一来，这矿井必定坍塌！ “我的天嘞，我马上去叫人！”老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找人四处传话。 不到一个小时，矿工排着队从矿洞里走了出来。 “操你妈，你们在坝子里站着干什么？知不知道明晚之前就要七吨矿！” 沈浩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上走下来，他看着工人们都从矿洞里走了出来，扯着嗓门吼道：“你们他妈要造反吗？！还不滚去挖！” “沈经理，明晚龙门镇要发大水。”老魏走上前去，赔着笑脸。 沈浩嘬着牙花，瞥了他一眼，抬手就是一耳光，骂道：“发大水关你们屁事。” “发大水矿洞会塌。”老魏挨了巴掌，但也不敢生气，只能勉强继续撑着笑容。 “操！” 沈浩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让他整个人痛蜷缩在地上。 “老子就是给你脸了，整天在这里造谣生事。”沈浩觉得还不解气，又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一旁的数百名矿工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老魏躺在地上被沈浩一行人痛殴。 李瑞从矿井里刚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暴喝道：“住手！” “不会是你个傻逼让停工的吧。”沈浩伸手指着他骂道：“平时让你三分，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他妈看看矿井里的支撑架是什么垃圾玩意儿。”李瑞火气也上来了，分毫不让道：“到时候矿井塌了，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老子不管这么多，明晚之前，七吨锡矿，必须要挖出来！”沈浩吼道。 但不管他怎么吼，矿工们就站在坝子上，没有任何人挪动脚步。 “行，你们有种！”沈浩不慌不忙，神色阴鸷地环顾道：“明晚之前没交出七吨矿，今上半年工资全部扣完！一分都别想拿！” 这话一出，工人们立马就站不住了，人群中开始有一些议论的声音，慢慢地有一部分人走进了矿洞，过了一会儿，更多的人也跟了进去。 不到半个小时，矿洞里面机器声又再度响了起来。 对于这些工人来说，没有钱就等于没有命。 沈浩撇了撇嘴，往老魏身上吐了口痰，骂道：“下贱，非要来硬的。” 李瑞在旁边看得极为气愤，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势不如人。 等沈浩走后，躺在地上的老魏这才悻悻地爬起来，咧嘴笑道：“我也得干活去了，要是被埋了，也只能怪我们这地儿穷，人命贱。” “我会有办法的。” 李瑞扔下这句话后，就朝着办公室走去。 人命大如天，若是眼睁睁看着这几百名矿工被埋在井里，他这辈子无论前途还是良心，就全都完了。 他刚扭开办公室的铁皮门，就看到一名穿着运动装的美女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真的找来了？” 第三十八章：雷霆手段！ 这顿酒一直喝到午夜时分，马瑞龙说了一些镇政府里的事情，显然是把李先明当作了心腹来培养。 李先明酒意不浓，认真的记下了马瑞龙所说的一切。 听他讲完后，李先明不由得感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个镇政府里也是关系错综复杂，派系林立。 马瑞龙是几年前调来的外地干部，在镇政府里本身没什么势力，但他利用三年前的人事调动，把计生办、畜牧站、财税办这些部门的一把手变成了自己人，这才算慢慢在镇上站稳了脚跟。 潘兴成是龙门镇的老地头蛇，在地方上势力最大，他老婆是赵玲玉镇人大主任，堂哥潘成业是镇人武部部长，镇派出所所长王喜和也是他家的远房亲戚，潘家渗透了龙门镇的各个方面，根本没人敢惹。 国土所所长钱伟则是青壮年干部的代表，他们一心想做出政绩，往县里面升，眼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这批人时常会聚在一起，进行利益互换，当然他们这个圈子的入门条件就是副科级干部，像张国元这种股级干部，根本没有进入这个圈子的资格。 镇上还有个不容忽视的势力，那就是经营水泥厂的敬家，水泥厂厂长敬耀国原本是跟着潘兴成混的，靠着潘家的关系，他的企业办的有声有色，算是镇上最富的一户人家。 后来他儿子敬军到了龙门镇当镇纪委书记后，他在龙门镇的地位立马就不一样了，除了潘兴成以外，镇上的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像安监站这种边缘单位，这几方势力都不在意，没人愿意拉拢，反正就是个公共汽车，谁有事找去办就行了，站长张国元也不敢说个不字。 聊完了镇上的事后，马瑞龙又让李先明几天后去负责接待冰峰饮料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周轩，一定要在两个月内谈妥所有问题，然后开工。 一口气说完这些事后，马瑞龙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工作。 等李先明离开后，徐兰兰才从楼上下来，她已经洗了澡，换了套休闲睡衣，她皱眉问道：“这个饮料厂项目没有什么猫儿腻吧，到时候可别害了咱们侄儿。” “你咋突然这么关心起他了？我看你之前也不怎么看重他呀。”马瑞龙抽了口烟。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做事卖力，能力也很强。”徐兰兰装作不经意，但说到办事卖力的时候，脸蛋还是有些微红。 “对，这小伙子是个值得好好培养的人才，这次冰峰饮料的项目要是搞得好，到时候我真要把他提拔成财税办主任。” 马瑞龙打着酒嗝，他要想办法往上爬，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好地方经济，上面的关系他早就打点好了，只要龙门镇的经济成为县里的前十名，他的天线就能想办法把他调到县委里面去。 原先的财税办主任虽然很听他的话，但能力太差，处理个食品小作坊的项目都费劲，不堪重用。 对于李先明，他抱有很高的期望。 “他的人事档案，不用交到计生办了，直接交到财税办去，我相信他的能力。”徐兰兰淡淡地说道。 “成，我相信你的眼光。”马瑞龙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李先明在龙门镇上租了一个房间，他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先是想到和徐兰兰办事的场景，他没料到，徐兰兰竟然会这么来办，如果按照今晚上自己的施展，前女友江小妍估计有几天都下不了床，但徐兰兰却还能行动自如，不愧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一想到办事，他就感觉浑身躁动，有一股劲儿还没泄出去，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过了两三个小时后，他干脆穿着裤衩背心，到街上去散步，思考着明天要如何挑选自己的小组成员。 这还是他第一次担任领导岗位，如果他以后发达了，这些人就算是他的老部下了。 但他在镇政府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到个郑月桃。 正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派出所所长王喜和正叼着根烟，带着两人，朝他走了过来。 “你什么人啊？半夜怎么不回家？” 王喜和刚从茶楼上下来，他打牌输了钱，一肚子气正没地儿撒，一看到街上有个年轻汉子正背着手在散步，立马就起了警觉。 镇上可没什么夜生活，老百姓都早早地睡觉，不会出来瞎晃悠。 “我晚上睡不着，下来散散步。” 李先明淡淡地说道，以前开大会的时候，他见过王喜和一面，这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肤色黝黑，方脸小眼，看起来就像是个庄稼汉子。 “你睡不着不会在家里呆着？走！跟我回去做个笔录！” 王喜和说完后，他身后两人立马开始准备抓人，动作熟练。 “王所长，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吧，我刚从马镇长家回来，酒喝多了睡不着而已。”李先明眉头微皱。 他没想到王喜和竟然这么蛮不讲理，随便在街上抓人，但他随即想到，龙门镇上的治安不太好，这些人 “你是镇政府的？”王喜和示意让手下停止动作，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 “你忘了吗，安监站的李先明啊！最近刚调到镇政府。” 李先明做出一副两人很熟的样子，把王喜和搞得有点懵，但他向来都是欺软怕硬，一听李先明是政府的人，尽管没想起来他是谁，但也还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晚上灯光暗，没认出来，你怎么不早说，差点误伤了自己人。” “王哥刚打完牌啊？” “别提了，和钱伟他老婆炸金花，交代了两个月工资。” 提起这事儿，王喜和就是一肚子苦水，他今下午本来去茶楼就打个斗地主，打到傍晚的时候，被钱伟老婆张芸拉去凑个炸金花的桌子，从傍晚输到凌晨，输了四千块，人都输傻了。 “她现在还在上面？”李先明挑眉问道。 “现在楼上应该就她一人，其他人的钱都被她搞完了，我取这两个月工资是打算给我老婆买个新手机，现在买个屁！”王喜和懊悔道。 “那行，我上去跟她再会会，到时候要赢了钱，绝对帮王哥把损失给补上！” 李先明一听打牌，心里就痒痒了起来，他小时候流落街头时，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就包括一些赌徒老千，他人又聪明，在这些人身上学了一手千术。 后来他读高中上大学的钱大部分都是靠他去打牌赢回来的，自从当了公务员后，虽说也经常打牌，但都需要他故意输钱。 这些天又是送礼又是送钱，他身上就剩百来块零钱了，正好去赌两手，搞点生活费回来。 “哈哈，那就谢谢兄弟了。”王喜和打了个哈哈，也没在意就走了。 随口客气的话，他自然不会当真。 李先明摸出了自己钱夹，拿出钱来数了数，还有一百五十多块，他把钱夹揣了起来，大步朝楼上走去。 刚上楼就看到防盗门虚掩着，里面透着明亮的灯光。 镇上的茶楼都是民房改的，一间房子里摆几张麻将桌，一栋楼里能有二十多张桌子。 推进去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着麻将桌前数着钱，她头发扎了个马尾，猫眼桃腮，体态丰盈，穿着一条刚到大腿的黑色裙子，大胆的露着一双白嫩长腿。 “李老板，今晚的收获不小啊！”李先明笑道。 “手气好而已，很久没这么红过了。”张芸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娇笑道。 这两年以来，李先明经常陪人来她这里打牌，两人还挺熟的。 “看这么大一堆钱，今晚上你得赢了有个七八千吧。”李先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面前摆着的一叠钱，啧啧称赞。 “咋啦，眼馋了？”张芸白了他一眼，但她数钱的时候，脸上还是忍不住笑，“光看见我赢钱了，咋没看到我输钱的时候呢？” “赢了钱谁不眼馋哟！晚上睡不着，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桌子，没想到都散场了。”李先明耸了耸肩，起身就想走。 “瞧你这话说得，我这儿不是桌子啊！”张芸一听他是来打牌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招呼道：“快来炸金花，咱们俩玩！” 李先明就等她这句话，他笑呵呵的坐到了桌前，从兜里掏出了钱夹，扔了二十块钱在桌上，笑道：“就咱们俩的话，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一人抽一张，比大！” “一把二十块？”张芸眉头微皱，兴趣缺缺道：“我还不如回家睡觉。” “看不起我？我是打这种小牌的人吗？”李先明佯怒道：“我坐庄，你押多少，我赔多少！” “胡扯吧，我押五千，你输了也赔五千？”张芸虽然故意作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但一双大眼却在李先明身上扫来扫去。 李先明冷笑道：“你还怕我赔不起？我虽然钱没带这么多，但好歹也是个公务员，随便从银行贷个十万八万还是不成问题。” “好！就冲你这句话，今晚老娘就陪你玩！”张芸眼睛发光，李先明之前在她这儿打牌时，她经常会站在旁边看，在她心里，这人就是个赌桌上的菜鸟，根本就是来给她送钱。 “好！下注吧！”李先明拿起桌上的扑克牌洗了两下，放在桌上。 他刚坐下的时候就看出来，这副牌上被张芸落了汗，也就是在牌背做了记号，只要是摸大小的话，张芸怎么都不会输。 “第一把，先来个一百。” 李先明先摸了一张10点，她顺手摸了张Q甩在桌上。 “唉，拿去！”李先明从钱包里抽张一百扔在桌上，怒气冲冲道：“再来！” 张芸看这人还真是一条肥羊，胆子大了起来，狮子大开口道：“这局我押五百！” “芸姐，我现在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钱，你先从账上给我划点行不？”李先明皱着眉头道。 “好，小事，先给你划个两万，今晚上咱们玩爽！” 账上划点钱就是借钱的意思，张芸这儿借钱算两分利，她爽快的站起身，朝着柜台走去。 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张芸那黑色短裙被反射的能看到里面的影子，她两条丰盈的长腿在裙子里来回摆动，她弯腰在柜台拿钱时，裙子被拉的往上滑，竟露出了两瓣白肉，一条黑色蕾丝让李先明看得有些发愣。 “来，这是给你的钱！”张芸发现自己走光，立马就把裙子往下扯了扯，她脸蛋只是微红，也没太不好意思。 要她是娇羞的深闺妇女，也做不了开茶楼这买卖。 “好！五百就五百！” 李先明手上有了钱，豪气顿生，一拍桌子，就和张芸赌了起来。 在两人一来一回中，李先明输得很惨，两万块钱不到二十分钟，就输得只剩三千块了。 “小李啊，我这把押三千，你要是输了，要不要再给你花点？” 张芸忍不住地咯咯娇笑，她的两团山峰也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让李先明有些挪不开眼睛。 “这把输了再说吧。”李先明笑了笑，他心底一阵窃喜，这女的已经上钩了。 他这把直接摸了张黑桃A丢在桌上，没有给张芸留下任何机会，直接拿走了三千。 “哟，运气回潮了嘛！”张芸勉强笑道。 在她眼里，自己赢了的钱就是自己的，现在一口气输了三千，让她有些肉痛。 “那肯定的，输了一晚上，还不让我赢点？” “来换一副新牌吧，这牌有点软了。” 李先明拿着三千块钱，笑得合不拢嘴。 “好！” 张芸这里的牌全都被她下过记号，她从抽屉又拿了一副牌出来，扔在桌上。 李先明拿着牌，在洗牌的两三分钟里，就将张芸原本做下的记号给抹了，他将牌放在桌上，抬手道：“摸牌吧。” 张芸看着光滑的牌背，心里开始有点不踏实，但她又眼馋李先明面前那六千块钱，还是咬牙随便乱抽了张牌，J。 “不好意思，我赢了。” 李先明耸了耸肩，随意抽了张老K。 两人又赌了一个多小时，李先明一改先前的疲态，有如神助一般，连赢十五把，输得张芸瘫坐在椅子上，连自己叉着腿走光都没注意到。 “芸姐，要不然就停了吧，你估计也累了。”李先明赢了一万多块钱，他故意一边数钱，一边打着哈欠。 “累个屁，老娘精神的很！”张芸一拍桌子，白兔跟着抖了抖，她娇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甘心。 “那我有点累了，要不改天？” “你偷看我一晚上了，还说累？”张芸抛着媚眼，她早就注意到，李先明一直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这小子穿着的短裤衩完全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为了让他继续玩下去，张芸故意把裙装上身往下扯了扯，让那两团鼓鼓的，鼓出一条美人沟，让李先明看得更加过瘾一些。 “要多来点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李先明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射。 和徐兰兰这种心机深厚的女人不一样，李先明对于张芸没有任何顾忌，根本不怕弄出什么事情。 尤其她还是钱伟的老婆，这点让李先明更加有兴趣起来。 “你这小子尽不学好，我可是钱所长的老婆，你敢乱来？” 张芸眉头紧皱，说话也颇不假辞色，但在桌子底下，她却刻意用穿着高跟鞋的脚在李先明的大腿上蹭来蹭去。 “男欢女爱，管其他事干嘛？”李先明趁摸牌的机会，顺便摸了把张芸白嫩的小手，真滑嫩。 张芸没有任何抗拒，而是继续给他散着福利。 说实话，她心里看不上这个小科员，但张芸现在满脑袋只有把他拖住，把钱赢回来的念头。 一开始李先明让了两把，让张芸兴奋了一下后，又狂赢二十把，按照张芸定下的三千块一把，足足赢了六万多块！ 李先明面前的钱堆起来，跟一座小山一样，他慢条斯理地将钱叠好。 整整七摞摆在桌子上，这是张芸这三个月以来的营收。 “芸姐，没想到我能赢这么多！改天请你吃饭！”李先明找了个编织袋，就要把钱往里面装。 张芸突然一把伸手按住了钱，她俨然没有了先前的神气，眼里尽是挫败与不舍。 “咋啦，芸姐不会输不起吧。”李先明眉头一皱，开茶楼的要是这德行，那以后就别在镇上再做生意了。 “小李，你要是把这钱拿走了，姐姐这里就没现金了。”张芸眼神里满是哀求，“我明天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啊？” “那是你的事，和我可没关系。”李先明收敛了先前的笑容，变得冷冰冰，“把手拿开。” “就当我向你借，三个月后还你成不？”张芸急道。 要是让钱伟知道她一晚上输了七万多，这婚估计就离定了，自己这茶楼是在钱伟人脉的支持下才能开起来，而且钱伟这些年事业越来越好，说什么她都不能让他知道。 “不借，我要钱有用。”李先明强硬拒绝。 “你等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张芸想了想，她走到防盗门前，一把关上。 “你想干嘛？”李先明眉头一皱，下意识将装钱的编织袋拿在了自己手里。 张芸在他面前，缓缓地脱下了自己的小裤头，脱得时候故意一扭一扭的，显得极尽风情。 “帮我一把，行吗？” 第三十九章：疾风骤雨 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却没有任何歉意的表情，她扭开门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李先明走进这间平房，脸色大变。 他知道苏娜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人了，也知道为何会对她这么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了。 办公室的陈设非常简单，就是常见的文件柜配办公桌，空处摆着几把椅子。 但办公桌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黑板，上面贴着不同人物的照片，他们之间的关系用线给链接了起来，由于关系复杂，晃眼看去如同一团乱麻。 “927事件，你也在提审我的那批人里面？！”李先明震惊地问道。 苏娜拉来一把椅子，邀请他坐下，她许赞道：“对，按理来说，你应该不记得我才对，但那天你竟然认出我了，记忆力真好。” “我被提审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只是觉得你眼熟罢了。”李先明摇头道。 “当时他们给你喂了阿米妥钠，对提审的事有印象就很了不起了。” 苏娜随口应道，她走到文件柜旁，顺着文件编号，拿出了一封牛皮纸档案。 “阿米妥钠？那是什么？”李先明皱眉问道。 “俗称的吐真药，实际上是一种舒缓神经系统的药物，能通过抑制大脑皮层活动，从而让人无法进行长逻辑链的思考，达到口吐真言的效果。” 苏娜将档案袋放在了办公桌上，转身看了眼李先明。 “你们做事情这么野的吗？！”李先明再度震惊。“你们到底是什么单位？” 这种精神类药物在国内管制非常严格，绝对不能随意乱用，尤其是公职部门，更是有非常苛刻的使用条件，她们部门竟然能随意使用。 “927事件只是一宗大案的冰山一角，这件事的水非常深。”苏娜耸耸肩，有些无奈道：“你们那批人不过是牺牲品而已。” 李先明摸着鼻子，心里有些苦涩。 927事件后，省金融办的十几名科员被流放到乡镇基层，十几个大有可为的年轻人就此前途尽毁，其中也包括李先明。 1999年9月27日，汉东省金融办和证监会成立联合调查小组，彻查茂业集团的董事长姚文熙涉嫌内幕交易一事。 调查小组刚成立的当天，姚文熙在办公室上吊自杀，他临死前烧掉了所有的相关文件，调查陷入停滞状态，所有的线索就此中断。 当时调查小组是秘密成立，除了参与人员以外，连省委办公厅都不知情。 而后调查小组的所有参与人员都被神秘部门带走讯问，李先明也是其中一人。 等这批人被放回来后，金融办主任沈强华写了一封联名信，递交给了省长，要求彻底调查国资委中的腐败问题。 这封联名信上面有十几个人员的亲笔签字。 但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沈强华调任人大办事处副主任，其余人员流放乡镇基层的一纸通知。 李先明就是其中的一人。 倘若不是他被蔡振华提拔，下辈子多半就在龙门镇度过了。 “我们是什么单位，你签了这份保密协议后，我就能告诉你了。” 苏娜从办公桌里抽了一份协议出来，递到了李先明手上，看着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初她负责讯问李先明，在十几天的讯问过程中，她几乎把李先明所有记忆都问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在这个世界上，苏娜比李先明更了解他自己。 这个年轻人的政治背景和理想信念还有个人品行都值得信任，完全符合一个优秀干部的所有条件。 在瑞源集团这宗案件上，他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李先明将协议递了回去。 苏娜点点头，随即将她们部门的情况做了个简要报告。 504办公室在编制上隶属于国安部，但实际上领导权直属于中央办公厅，一个机构两块牌子，根据国家保密法，该机构属于国家秘密部门。 504办公室成立于1954年，原名为“机要保密局”，1978年更名为“504办公室”，其工作主要包括：制定并实施国有资产保密和安全管理制度，出具国有资产保密会议记录，组织展开设计国有资产重大事项的安全评估，处理国有资产安全事件等等。 在国内，只有极少部分高层人物才知道504办公室具体的工作内容和运作方式。 他们也被称为共和国的经济锦衣卫，权力极大。 苏娜隶属于汉东省504办公室经济犯罪调查科，最近在追查关于上云市市委和瑞源集团的腐败问题。 连同苏娜在内，共有八名干部在执行卧底工作。 丝二厂家属大院就是他们所设的临时办事处。 “总之，我” 第四十章：培养势力 “所以，你们是想从我这里拿到南源食品公司的所有投资资料？” 李先明有些疑惑，如果504办公室想要这些东西，它大可以用市国资委的名义要求镇政府提交项目的详细报告，完全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找自己要。 “应该说不仅仅是南源食品的投资文件。”苏娜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我们要你长期提供瑞源集团和上云市官场的所有文件！” 她们单位的八名卧底，尽管都在高层人物身边担任秘书或是办公室主任，但由于他们都属于空降干部，并不能打入上云市利益集团的核心小圈子。 想要让那些老狐狸信任，必须要从基层做起，一步步被他们看重提拔，才能算作是他们的自己人。 这个人选，苏娜瞄上了李先明。 “我只是个镇上的干部，市局高层和瑞源集团的文件，我怎么可能能过手？”李先明摇头苦笑道：“你们太看得起我了。” “你现在是龙门镇经济建设小组组长，但过一年，就有可能是市委办事处处长，也有可能是南源县县长。” 苏娜的声音带着诱惑，她扶了扶金丝眼镜，将鬓边的头发撩起，清丽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 李先明有些呼吸急促，这女人话里的意思，他当然能够明白。 只要自己肯配合，他们单位就会动用关系，让自己在一年之内被提拔成处级的实权干部，以帮助自己一步步晋升到上云市的权力核心圈子里面。 实权处级，这对于任何一个基层干部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 李先明毫不怀疑，以504办公室的能量，他们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 “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李先明试探性地问道。 苏娜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不会怎么样，可能上云市的调查组结案后，会在你的机要档案里写上一句明哲保身的评语，仅此而已。” 李先明愣了愣，脱口而出道：“这他妈不就是断了老子的前途吗？” 明哲保身这个评语，在体制内可不是什么好词。 越高层的领导越看重下属的忠诚度，他们要的不是会躲事的聪明人，要的而是能扛事的能人。 “我们也只是如实评价。”苏娜笑道。 这群人简直比黑社会还恶，说是邀请自己合作，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答应合作，实权处级，不答应合作，前途尽毁。 这道选择题，傻子都会做。 “如果我被迫做一些贪污违规的事情，到时候结案时，我会被怎么处理？” 这是李先明最大的顾虑，如果到时候他们翻脸不认账，自己不得和那些贪官一起去蹲号子。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你的身份信息就会录入504办公室的电脑系统里，虽说你不从属于我们的部门编制，但却等同拥有504密干的特殊豁免权。” 苏娜拿出了另外一份协议，递给了李先明：“签了它，你就有了免罪金牌。” 李先明拿着协议，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现在就算是为国家去当贪官？！”李先明把协议递了回去，一脸自嘲的笑容。 苏娜神情严肃，她接过协议，将它郑重其事地放入了办公桌后的保险柜里，转身看着李先明沉声道：“你说得对，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 “你有没有想过，光一个小小的南源县县长就敢从乡村基础建设的财政预算中掏走三千多万。” “瑞源集团这些年造成的国有资产流失，起码有数十亿之巨！这些资产都是人民的财产，国家的根基，却被这些蠹虫们一点点啃食，转移到海外去。” “他们的贪腐行为大多利用了体制的漏洞，反贪局和纪委根本无法通过合法的手段对他们进行规制，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这种能绕开体制规定限制的部门出来执行正义！” “504办公室的设立意义就在于此。” 苏娜看了眼李先明，严肃道：“你是个经过我们审查的好人，值得信任，希望你能够为国为民做一些事情。” “我知道了。”李先明也收起了笑容，郑重地点头应允。 苏娜刚刚的那番话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官场上以个人利益为主，但在李先明的心中，国家利益却远高于个人利益。 绝不能让国有资产被这些贪官污吏转到海外去！ “这份是上云市官场各个派系的资料，里面有每个官员的详细说明，不但有他们的升迁履历，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爱好和过往，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苏娜将她之前拿出的那个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去。 “所有的官员都有？！那有没有龙门镇镇委书记的资料？”李先明将档案接过，里面装得是一枚红色的U盘。 “对不起，我们人手有限，暂时不会调查级别这么低的官员。”苏娜撇撇嘴道。 “那龙门镇就让我自己搞定吧。” 李先明将U盘放在贴身的内兜，小心地拉上拉链。 这个U盘里的信息极为珍贵，如果流传到黑市上面，不知道多少豪商争破头想要。 “你可以和汪凯斗，但不要和瑞源集团斗。”苏娜嘱咐道：“瑞源集团的关系网从上云市开始，能延展到汉东省委去，你最好是能进入他们的合作圈子里。” “这样既能帮助你升迁，也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好，放心吧。” 李先明点点头。 对于瑞源集团这条线，他之前也想得是以合作为主。 说到底，发展地方经济还是需要用到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苏娜把事情说完后，给他了一张504办公室的工作证，只要拿着这个证件，就等于在各级行政执法部门拥有一张免罪金牌。 按照苏娜的话来说，只要他不恶意杀人放火，像贪污走私嫖娼这些都能免罪。 从丝二厂出来后，李先明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第四十一章：赴约 在这起大案里面，他不但在踏青云路，更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跌落，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憋住十秒，缓缓吐出。 如此往复数次，总算让自己有些慌乱的心神镇定了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五家沟的药材基地给搞起来，只有做出亮眼的政绩，才能升的上去。 目前镇政府在五家沟圈了二十几亩地，还有一笔南源食品公司投进来的前期资金。 如果利用这笔钱来开发药材基地，大概半个月时间就能弄出第一批药材出来。 在虚假投资这个计划里，瑞源集团的利益诉求也无非是想要在工程承揽上面赚一笔钱。 对于它们这个集团公司来说，在工程承揽上面赚和在药材加工销售上面赚，没有任何差别。 只要周轩能够向集团公司证明，在龙门镇卖药材比承包工程更赚钱。 瑞源集团就能从汪凯的合作伙伴变成李先明的合作伙伴。 正在他朝着镇上开去时，手机振动。 拿起一看，徐兰兰发来了一条短信。 读完短信后，李先明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兰兰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上的饭局，她没有在酒中下药，但却在潘兴成和马瑞龙的杯子里下了镇静剂，她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在自己杯子里也放了镇静剂。 李先明的杯子里什么都没放，但潘婷婷的杯子里放了强效春药。 到时候他们摆放的相机，自然会录下很有趣的一幕。 潘兴成这个老东西，想要出阴招，用美人计。 老子今天就要当着你面，将计就计！ 半个小时后，他开到了龙门镇上，他先到财税办主任办公室里，将徐兰兰准备的两瓶酒提上，然后慢悠悠地朝着马瑞龙在镇郊区的自建房走去。 徐兰兰早早地备好了一桌子菜，碗筷都摆好了位置。 潘兴成亲自把相机藏在了电视机上面的纸巾盒里，摄像头正对着方桌的主位。 他今天中午就把潘婷婷接了回来。 两人在家里为了这事儿还大吵了一架。 潘婷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爸竟然让自己去色诱别人，说什么都不肯干，在家里又哭又闹。 但潘兴成深知自己女儿比较爱慕虚荣，承诺事成之后，给她买辆车，然后再给她十万块钱花，这才让潘婷婷勉强答应了下来。 潘婷婷坐在马瑞龙家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电视机里放的是一部美国的科幻老片，终结者。 这部片她看过很多次了，电影里最吸引倒不是时空穿越的剧情和精巧的叙事，而是施瓦辛格那强健无比的肌肉，就像希腊古典雕像一样，极富男性荷尔蒙。 她今年刚满二十岁，从省城师范里毕业后，就去了县一中教书。 潘婷婷从小就长得靓，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但她眼界高，看得上没几个。 再加上潘兴成很会搞钱，把潘婷婷养的又娇又贵，一般男人根本也养不起她。 所以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潘婷婷也才谈了一个男朋友。 她男朋友是县一中校长的儿子，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但偏生身子骨虚的很，虽说没什么大病，但小病却是接连不断，而且瘦弱的很，脱下衣服后能看到肋骨，就像一张皮蒙着骨头架子。 平时两人不上床的时候还好，只要在床上做那事儿，潘婷婷就会觉得很烦闷，看到他那瘦得只剩骨头的身体就来气。 有时候她会坐在学校运动场的座位上，看着那些半大的青少年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每次看到他们青春活力的样子和能跑能跳的身体素质，潘婷婷就会越发的不喜欢自己那个瘦弱的男朋友。 但他对自己很好，家里有权又有钱，两人在一起才一年多，潘婷婷就花了他二十几万买衣服买包包。 所以她也将自己的不满掩藏的很好。 今天一开始听到潘兴成的计划，原本她是极为愤怒，觉得自己老爸变了，不再爱她了，后来她想保住自己老爸在镇上说一不二的地位，也为了车和钱，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等她真正地坐在马瑞龙家的沙发上时，内心里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还隐隐有所期待。 她这些年生活过得虽然很好，但太顺了，顺到无聊，没有一点刺激的事情发生。 谈恋爱以后，男朋友也带给不了她刺激的感觉，这让她年轻的心一直有些躁动，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情。 她前段时间还瞒着潘兴成，偷偷地在背上纹了个小蝴蝶的纹身。 “怎么样？他来了没有？”马瑞龙抬手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都快六点了。” “要不然打个电话问问。”潘兴成坐在桌子前问道。 “急什么急？”徐兰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从县城里回来，还要去镇政府办公室拿酒，哪能这么快？” 潘兴成走到客厅，坐在潘婷婷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啊，这次能不能把这个瘟神赶走，就全看你了，老爸的前途和你将来的嫁妆就看今天了！” “这话你都说过多少次了，烦不烦啊。”潘婷婷皱着眉头，小巧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我要不为了配合你，干嘛会穿成这个样子，我好歹为人师表呢！” “好，一切就拜托你了哈。”潘兴成陪着笑脸，他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很对不起女儿，但如果成功，他起码能从这个项目里捞上百万的油水。 在这巨大的利益面前，他还是选择了把自己女儿推出去。 李先明提着两瓶酒，悠哉悠哉地穿过了整座镇子，沿着水泥路走到了马瑞龙的农家小院门口。 镇上的人都说马镇长比较简朴，不住干部小楼房，反倒和农民一样住在乡下。 但只要到过马瑞龙家的人，都知道这种传言到底有多么离谱。 小院的门打开着，李先明直接走了进去。 第四十二章：顾顺章 “感情这事和你没关系啊，我就说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院长还这么保你，他又不是你爹。”李先明笑道。 “至于那个非法集资的事情，就更离谱了。” 钱伟说起这事就是一肚子气，他自从和单位同事合伙炒股亏了以后，就再也没和她们有过什么交流，自己一人在档案室里呆着一年多。 “当初我在炒股，赚了不少钱，传出去以后那些小护士就老往我办公室跑，死活非要跟我投股票。” “我说我也是个新手，让她们不要跟，但她们就以为我藏着自己发财，不让大家发财，还他妈开大会批评我，说我是精致利己主义！” “后来我在大会上被迫说出了自己买的那几支股票，她们立马就跟着扎堆投了进去，结果血本无归，非得说我是我集资，骗她们钱。” 钱伟满肚子都是委屈，他生怕李先明不信，还扬言要把会议记录拿过来，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那你这两年过得也不好，和我一样，忒惨了点。”李先明摇头叹息道。 其实一开始院长说的时候，他对这事就有些存疑。 这两项罪名随便一项都是重罪，况且涉及到单位这么多人的利益，要真是非法集资，那批人早就报案让警察来抓人了。 “不过我这两年在股市里还算小有斩获。”钱伟一脸神秘，眼神贼兮兮地说道：“你猜猜我搞了多少？” “十万？”李先明随口猜了个数字。 要开去火峰山的路崎岖颠簸，这辆老夏利的底盘悬挂被压榨到了极致。 “少了。”钱伟一脸高傲的摇了摇头。 “淦，居然比十万还多，你小子发财了啊！”李先明这回是真吃惊了，十万块已经是很大一个数字了，在龙门镇上能拿出十万块的家庭屈指可数。 “还好，小有斩获，区区五十八万。”钱伟极为得意地说道。 他这两年用三万块本金翻到了五十八万，财富还在稳定地增长。 像他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数额存款的人，就算是在省城也极为少见。 更别说在龙门镇这个小地方了。 “我靠！五十八万！！！！” 李先明彻底惊呆了，五十八万什么概念，就算他不是龙门镇首富，也应该是龙门镇年轻人中的首富了。 “你有这么大一笔钱，还干个屁的公务员。”李先明惊道：“怎么不早点辞职？” 钱伟挠挠头，笑道：“李组长，这你就不懂了，炒股只是副业，赚钱只是兴趣，我真正的人生目标还是为人民服务！” “你他娘的油腔滑调。”李先明笑骂道。 他们俩年龄差不多，学历也相近，聊起天非常轻松自在，尽管开往火峰山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但两人在车里也不觉得乏味。 “娘的，顾顺平就在这地方呆了两年？” 钱伟下车后，看着半山腰上电站旁孤零零的一排平房，有点傻眼。 “看起来好像是，这环境也太艰苦了。” 李先明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在山上守电站，连想要下山都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车都开不进去。 “唉，当初让他不要再去闹了。”钱伟有些惋惜地叹气道：“他非要帮我们去讨个公道，一副古道热肠，把自己送到了山旮沓里面。” “他竟然是因为帮我们喊冤，才给省委书记写信上访的？”李先明有些惊讶，这件事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钱伟点点头，有些沉重道：“对，他毕竟去的单位比较有前途，像咱们去的单位一个比一个惨，他就是写信，想要把我们这些人调到实权部门去，好继续为国家发光发热。” “结果谁知道，他就去照亮火峰山了。” “那还真是可惜。” 李先明对顾顺平只有模糊的印象，他当初是燕京大学毕业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论学历和出身，他是这批人里最好的一个。 没想到他的下场竟然是最惨的一个。 山路坎坷，有些地方甚至是要攀爬上去，幸好两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半山腰的电站。 他们俩走到电站旁的平房处，原本水泥硬化的院坝已经长了半人多高的杂草，正当中的那间大平房已经破败不堪，只有左手边的那间小平房还开着门，好像有些人气。 李先明走到小平房门口，伸手先敲了敲门。 大概两三分钟，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警惕地走到了门口，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柄消防斧。 三人见面，大家都愣了愣。 “李先明？钱伟？” “顾顺平？” “你怎么成这样了 ？”钱伟眼睛有些泛红，他目睹了顾顺平为自己奔走呼告，最终被流放荒山的全过程。 这野人似的顾顺平很难和他心中那温文尔雅的燕京才子的形象重合。 李先明也有些沉默，他没想到顾顺平竟过得如此糟糕。 “在山上，没地方剪头发，也没法经常洗澡。” 顾顺章温和地笑了笑，他带着两人进了平房。 房间内陈设很简陋，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白炽灯，下面有一方书桌，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在角落处摆着一架破旧的木板床。 他招呼两人坐下后，就跑到后院的井里去打了一桶水来，从办公桌里摸出了两个铝制饭盒，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 “你这两年都没下山吗？”李先明喝了口水，看着这四面漏风的环境，有些感慨。 他本以为自己在安监站那两年已经够惨了，但没想到顾顺平竟然在这种环境下熬过了两年。 “供电所的领导们不让我下山，这两年过年都没回去，每半个月送一次米面油上来，我自己在后院里种了些菜，日子也还能过下去。”顾顺平咧嘴笑了笑道。 “操，这他妈不就是坐牢吗？”钱伟情绪有些激动，两年没下过山，都在半山腰上面看着电站，过年都不让人回家。 不就是写了封信上去，至于要这么把人往死里整吗？ 第四十三章：权力的逻辑 “差不多吧，我就全当在山上隐居读书了，这两年没有杂务干扰，我倒是读了不少书，以前我是学文科转经济的，但在这山上，我潜心研读了两年历史，有所感悟。” 顾顺平并没有因为这两年的痛苦经历就自暴自弃，而是继续精进自己的学问知识，以期未来出山。 “你当初那封信到底递交给的哪位领导？明显是特地打过招呼，不然供电所那批人和你无冤无仇，没必要这么整你。” 李先明从腰包里拿了一包烟，从里面抽了一支后，将它递给了顾顺平。 “两年没抽过了，还真有点瘾。”顾顺平也不客气，接过烟就给自己点了一支，深深地吸了口，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我那封信交给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呆两年，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事情都很好解释。” “你是不是呆傻了，别这两年你就看开了红尘，大彻大悟，以后就要在这山上过一辈子了吧。”钱伟急道，他可不想等会儿又听到一堆佛学道理。 一个人遁入空门不代表他就看开了，而是代表他的心死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看开红尘？”顾顺平的眼神极为锐利，他沉声道：“我这两年能够在此潜心学习，绝不是为了参悟什么东西，而是为了搞清楚，什么是权力！” “我们这批人，无错无过，从省厅金融办被流放到基层乡镇，受尽屈辱白眼，因为什么？” “因为那封联名信？”钱伟试探性地回答道。 顾顺平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沉声道：“不，一个字，权。” “我们的那封联名信递给省长吴国光，他接到那封信后，立刻找了个名义，将我们那个调查组的人员全部打散，让我们永远不能再以省金融办的名义去追查姚文熙的死亡内幕。” “他反应这么大，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们这帮无名小卒能闹出什么滔天巨浪？” 顾顺平目光灼灼，他此时说话的中气十足，俨然一副指点江山的大家风范：“他所惧怕的是另一个部门和省金融办联合，通过深度挖掘茂业集团的前期案件，来对茂业集团进行彻底调查。” “沈华强那封联名信，也未必是他自己要递交上去，而是背后有人让他这么做！” 钱伟听得有点玄乎，他眉头紧锁，有些疑惑道：“另一个部门？就是当初提审我们的那批人？” “对。”顾顺平笑道：“我从党史文献里面大致摸清楚了，这个部门的由来，要讲起来很复杂，你可以把这个部门理解为国家管控经济的锦衣卫。” “你是说，504办公室让沈华强写联名信给省长？” 李先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对顾顺平的评价又上了个台阶，这个人确实有很有本事，能从历史文献中的蛛丝马迹，摸到了504办公室的存在。 “你也查到了这个部门吗？”顾顺平也有些惊讶，他能掌握到这些材料，还是因为他父亲曾经供职于党史研究室，家里有一堆影印的内部资料。 李先明并不能把他和504办公室达成的秘密协议给说出来，随口搪塞道：“我也是无意中得知了这个部门介入了927事件。” “那沈华强为什么要去递交这封信呢？”李先明皱眉问道。 “这是一次多方试探！”顾顺平又点了一支烟。 他见李先明和钱伟都有些不解，跟着解释道：“504办公室也不清楚，茂业集团到底牵涉到那些人，他们让沈志强写联名信去试探吴国光的反应，同时吴国光再将调查组打散，也是为了试探504办公室的反应！” “沈志强并不是省长这个利益集团想要的人，不管他之前是怎么坐上的金融办主任的位置，那封信发出后，他绝对不可能再在汉东省的官场上继续掌握实权！” 顾顺平说到这里，有些自嘲的笑道：“至于我们，不过是一批高层权力斗争时被波及的可怜虫罢了。” 这个评语，李先明在苏娜那里也听到过。 原来十几个年轻人的前途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权力之间的来回试探。 果然，在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权。 “原来是这样吗？”钱伟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对他的内心震撼很大。 李先明皱眉问道：“927事件，你现在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有一些苗头，但还是需要茂业集团的资料才能印证。”顾顺平沉声道：“我只能说，省长吴国光也不是这个事件里的主要人物，背后还有大人物在主导。” 比省长还大的人物，他没明说，但李先明和钱伟两人都能猜到，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京城的某些人物。 几百亿的资金流失，光靠吴国光的小圈子运作，也无法将这件事就掩盖过去。 李先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震动，说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老顾，这件事离咱们太遥远了，眼下倒是有件事情，咱们可以一起来搞。” “什么事情？”顾顺平眼睛一亮，不过随即又将眉头皱了起来：“你们有组部的调令吗？我被特殊照顾了，必须要调令才能从山上下去。” “这个倒是没有。” 李先明摇头，他看着顾顺平的眼神又暗了下去，随即补充道：“但是我有把你调出来的权力！” “你升上去了？”顾顺平讶然道。 李先明又摇了摇头。 一旁的钱伟按捺不住了，开口把李先明如何被县委书记提拔，委任龙门镇经济建设小组组长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总之，咱们仨在一块，绝对能把龙门镇的经济搞得红红火火！”钱伟下了个总结。 顾顺平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他听完后，看向李先明认真地说道：“蔡振华这么帮你，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发展乡镇经济，你知不知道，他这样以县委书记的个人职权作担保，设立一个乡镇上的超制小组，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只要你这里出了问题，这件事足以让市委连开十天大会，当做县委书记滥用职权的典型来批判，如果有任何经济账目问题，他这顶乌纱帽就当到头了！” “老李啊，你这背后可有人在照顾你呀。”顾顺平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四十四章： 对于这种泼皮的老婆，韩进知道要怎么对付。 绝对不能看她是个女的，就对她手软。 “你说了，我当你不知道，没参与。” “你不说，就是夫妻共同贩毒，到时候陪着你男人一起上刑场吃枪子！” 谢春丽低着头，一直在流眼泪。 “不说算了，你们记一下，卜正生谢春丽夫妇联合贩毒。” 韩进招了招手，旁边的民警掏出了明晃晃的手铐，将谢春丽给铐了起来。 “和我没关系，我是清白的。” 当戴上银手镯的那一刻，谢春丽彻底崩溃了，她一边哭一边喊道：“都是卜二狗在弄，他从镇卫生院里拿吗啡到县城去卖，和我没有关系！你们要抓就抓他啊！” 果然是镇卫生院里流出来的东西！ 韩进眼中精光一闪，推了把谢春丽的肩膀，沉声道：“带我去拿剩下的货。” 接下来，在卜二狗的二楼和三楼里，陆续发现了两箱吗啡注射液。 这么巨大的数量，够判他死十次了。 韩进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他立刻掏出手机，给县公安局打去了电话，要求他们将电话转接给叶兴邦。 叶兴邦坐在办公室里，神情严肃地听完了韩进的汇报。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派人在全城搜捕卜二狗。 然后给县纪委书记打去了电话，让他立刻介入到龙门镇官场腐败问题的调查中去。 镇长侄儿拐卖妇女儿童，贩毒吸毒。 卫生院私自倒腾吗啡。 龙门镇的官场问题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了！ 镇委书记办公室。 潘兴成还靠在办公椅上听着广播，突然办公桌上的手机急响。 “喂，汪县···” 潘兴成还没说完，就汪凯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 “你们他妈的玩砸了，马瑞龙和卜二狗到底是什么关系？” “卜二狗是他侄子，平时帮着做点事。”潘兴成如实答道。 “你们倒是玩得花，卜二狗拐卖妇女儿童，吸毒贩毒，现在罪证确凿，县公安局已经接管案件调查，县纪委成立专门调查组，要彻查龙门镇官场腐败问题。” 汪凯的话落在潘兴成的耳中，宛如五雷轰顶。 “我们不知道啊。”潘兴成急忙撇清关系道：“卜二狗平时和我打交道也不多。” “你觉得，这些话纪委会信吗？”汪凯冷笑道：“说你们这两个保护伞没有参与他的生意？” “现在还有什么自救的办法吗？” 潘兴成彻底慌了神，他哪经得起纪委调查，在龙门镇当官的这些年，账目上全是窟窿，所有的数额加起来，够他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了。 “你去求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让他给你们留个位置。” “到时候还能算是大义灭亲，我这边能跟纪委打个招呼，帮你们俩糊弄过去。”汪凯说道。 潘兴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这次行动是谁负责的？需要花多少钱打通关系？” 电话里传来了汪凯的一阵冷笑：“感情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亏你们在龙门镇干了这么多年，吃屎去吧！” 汪凯说完后就把电话挂了，对于潘马两人，他算是彻底失望了。 别人都把他们老底给掀了，这两人还活在云里雾里，啥都不知道。 这种人，没有一点培养的价值。 南源食品公司那个项目，应该是黄了。 上千万的油水就这么没了。 汪凯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心里有些不甘。 “李先明，坏我好事，看老子整不死你！” 他咬牙切齿，记恨上了这个名字。 镇长办公室。 马瑞龙还躺在沙发上眯着瞌睡，他昨晚上去县城里溜了一圈，卜二狗用两个新来的小姐来好好的招待他了一番。 这段时间徐兰兰都不让他碰，憋了一肚子邪火，总算在这俩小姐身上，好好地泄了泄火。 啪！ 办公室的门直接被人推开。 惊醒的马瑞龙看到来人后，有些不悦道：“老潘，进人办公室要敲门，咱们关系好也不能这样啊。” “老子跟你关系好个屁，卜二狗偷偷地拐卖人口，你他妈怎么没跟我说。” 潘兴成气到了极致，直接迈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还他妈贩毒！你知不知道，这他妈是要杀头的！” “什么？！” 马瑞龙被口水喷了一脸，不过听清楚潘兴成说的话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今天上午，李先明搞了个清风行动，带着工商所和派出所的人，把卜二狗的老底全掀了出来。” 这还是他刚刚四处打探来的消息。 “他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我就以为他在镇上开了鸡店和游戏厅。”马瑞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潘兴成见他真不知情，一把将他衣领松开，冷哼道：“案子已经被公安局接管了，县纪委也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要彻查龙门镇的腐败问题。” “完了。” 马瑞龙浑身都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没起来。 自己这些年做过的事，再加上卜二狗捅的篓子。 别说牢底坐穿了，说不定还要吃枪子。 他想到十几年前严打时，在镇体育中心枪毙流氓的场景，那种震撼化为恐惧，让他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收收你那没出息的样！”潘兴成看着他的表现，有些恨恨道：“纪委还没来你就这样了，要真他妈的被纪委追查，你肯定兜不住事。” “听好，咱们现在去求一求李先明，让他把我们俩列为专项行动副指挥。” “到时候还能说，卜二狗的相关违法犯罪的情况都是你这个做叔叔的大义灭亲，主动举报的。” 潘兴成点了根烟，猛地吸了一口，越说越镇定。 “李先明会帮咱们吗？”马瑞龙都快哭出来了，“我们可是他的死对头。” “让你别慌！” 潘兴成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只要咱们好处给到位，没有说不动的情！” “只要你能让他放我一马，多少钱我都愿意给！”马瑞龙急道。 他现在就只想保住自己，什么尊严，什么权力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你给他打个电话，约他到你家去。” “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摆出来，我不信他不松口！” 潘兴成将烟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