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产江湖》 第一章 退房 “李承，这房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能不能再帮我想想辙，我知道你们干这行都有门路，办法多的是！” “为了买这套房，我爸妈掏空了棺材本，又向亲戚借了五万块钱才凑够首付，可现在房子却买不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他们还在老家等我买房的好消息呢，这让我怎么交代？！” 张龙双手死死攥住那张薄薄的退款单，指尖把掌心都掐出血来，满脸的希冀、渴求，在看到我无奈摇头后，眼神很快黯淡下去。 张龙是我跟进一个多月的客户，这段时间处成了半个朋友，因此我对他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他是从四川大山里硬生生考出来的孩子，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来到浙省，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去年刚毕业，进了一家工作不忙工资也不高的传统公司过渡，上班期间一直在准备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考试，最近终于靠自己本事考上了杭城的一家事业单位。 工作稳定，未来可期，只要再在这边买了房，就算是真正的在杭城站住了脚，融入大都市，脱离那囚困几代人的贫困乡村，全家的希望也都在他身上。 “龙哥，你是有本事的人，以后肯定能买到更好的房子。”我拍了拍张龙的肩膀，宽慰道。 “我有什么本事啊……想买房贷款，审批资质都过不去，房价还在涨，今年买不上，明年呐，那些钱就不够交首付了。”张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说的没错，以目前高歌猛进的房价形势，张龙掏空家底的二十几万首付，不值一提。 我们凤凰城楼盘的位置距离杭城余杭区二十公里左右，属于湖城市的一个小镇，打着临近杭城的旗号卖房，价格从去年的六千一平，炒到了九千左右，价格仍在不断上涨。 从我们这里出发，开车到张龙的单位，起码五十分钟的路程。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已经是张龙能够买到的最合适最好的楼盘了。 命运永远不是公平的，穷山村的普通人家，穷极一生，也付不起两万多一平的余杭区住房首付。 一个八十平房子，在余杭区首付要五十万，贷款三十年，月供每月高达六千多。 无论是首付，还是月供金额，都不是张龙一家能承受的。 而在我们这里，八十九平的最小户型，首付二十四万，贷款三十年，月供三千出头。所以，有不少杭漂都会选择在湖城安家，早晚跨城上下班。 哪怕张龙需要比别人每天早起一个小时上班，下班晚到家一个小时，他也很开心，至少，他能买起属于他的房子，在杭城附近的房子，好歹也能算是在大城市落脚了。 这套房子承载了张龙的梦想，以及全家人的希望！ 只可惜造化弄人.... 银行审核贷款标准的必要条件是： 良好的征信。 单位收入证明或营业执照。 以及半年以上的固定流水，流水金额必须要满足贷款月供的2.2倍。 张龙的工作，因为流程审批和编制问题，刚刚落实，而且这家事业单位稳定有余，但是最开始的基础薪资并不高，才五千出头。 参加工作不久的张龙，根本拿不出符合要求的银行流水，因此被多家银行拒贷，最终只能无奈退房。 “算啦，不提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耐心接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就先回去了。” 张龙将淡粉色的退房单揉成一团塞进口袋中，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转身离去。 他的心情我很能理解，甚至感同身受，亲人的寄托和期盼有时候是压在成年人身上的一座大山，奶奶一直盼望我在大城市可以过的好一些，我却活的一塌涂地。 以至于每次通电话，我都害怕她问起我的工作和近况，甚至每当她问到我晚饭吃的什么，我都只能一边啃馒头沾老干妈，一边装作在跟同事喝酒撸串，不敢说实话。 点燃一根香烟，目送张龙远去。 我现在的处境甚至连张龙都不如，起码他家里能砸锅卖铁凑出二十多万的首付，可我呢？ 高中毕业之后，家里就让我去学修车，还没有出师，听说现在大城市房价高，卖房很赚钱，年都没过完，后妈嫌我这个修车学徒没有收入在家白吃白喝，塞给我五百块钱路费就把我赶了出来，让我跟着她的王八蛋侄子赵鑫来杭城这边卖房。 背井离乡大半年，磕磕碰碰的算是在卖房这行勉强入行，知道怎么找客户，了解一些房产上的专业知识，基础工资2000，忍受心灵的孤独，住着简陋的群租房，吃着廉价的餐食，抽着五块钱一包的灵芝烟，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每个月省吃俭用攒下的工资还要寄回家里一部分，本想着张龙这单能成，兜里会富裕些，谁知道操蛋的生活跟我和张龙都开了一个小玩笑。 “寻思啥呢老弟，走啊，吃饭去。” 正当我郁闷的时候，一张有力的大手拍着我的后背上，杨谦那熟悉的辽宁鞍山口音，传入耳中。 “好嘞。” 我应了一声，撑起雨伞，和杨谦一同走出售楼处。 江南小雨，连着下了一个星期。 皮鞋踩踏在青石雨路上，溅起的雨水夹杂着地上尘土，落在鞋面和裤管上，留下颗颗泥渍。 杨谦是我的领导，可能因为都是东北人，他把我当小老弟，一直对我很好，我也真心实意的感激他，叫他谦哥。 刚来宜家公司的时候，谦哥带我入门，手把手的教我怎么拓客、怎么接待客户，又如何谈单，如何跟进，虽然我比较笨，但好歹这半年也算是入门了，还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各方面都满足条件、购房意愿也比较强烈的客户，成了一单，顺利渡过了试用期，整个过程都有谦哥帮我，算是我师傅。 路上杨谦接了个电话，一直在电话中跟他的老婆解释他作为男人的义务和辛苦，他需要赚钱养家才被迫背景离乡。 可女人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因为分隔异地，他和老婆的关系，岌岌可危。 “杨谦，你再不回来，咱俩就离婚，这他吗日子我过够了！” 随着一声暴怒冲破听筒，通话以一种极为不愉快的方式结束了。 “嫂子的嗓门，还挺洪亮的哈。” 气氛沉寂了几秒后，我随口开了个小玩笑，想要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曹，我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早跟她离婚了！” 杨谦气抱怨一句，又在一声叹气后，转移了话题：“对了老弟，我记得你那个客户是刚需，怎么退房了呢？” 提及此事，我心情变得更加郁闷。 “谦哥，客户是诚心想买，银行审批资质不够，流水达不到银行标准，哎，没办法。”我简单的将客户情况讲述了一下。 我本打算张龙的佣金下发后，送谦哥一条好点的皮带，他现在的那条，已经有些老化掉皮。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蔻驰、万宝龙这些奢侈品，路边小店百来块的七匹狼、金利来已经是很不错的大牌，但是这个这个想法也要再缓缓。 杨谦沉默了几秒，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安慰我说：“老弟，没事儿，退房这种事在咱们这行太常见了，这单不成咱再努力找下一个客户，心态最重要。 你看我，你嫂子天天跟我闹离婚，我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放平心态，你还年轻着呢。” 不知不觉的聊天中，我们已经走到了沙县小吃。 在我们这个小镇，饭店很少，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霸占着整个小吃市场。 本地人很少来吃，每到中午，沸沸扬扬的小店内，都是我们售楼处的销售员。 “老板，给我来一份大排饭，老弟，你吃啥？”杨谦找了一个空位坐下，问我。 “我来份葱油拌面就行。” 葱油拌面是这里最便宜的小吃，而且方便、管饱，工作的四个月，我的生活水平一直没有提升。 房产销售这行，主要要靠提成吃饭，两千出头的底薪只能维持我的基本生活，一个月六百的房租水电，饭钱七百，烟钱一百，再有点其他的临时花销……基本上攒不下什么钱。 这几个月，我只卖出一套房，赚到的六千块提成，还要给家里打回去。 “老弟，你来这边也有几个月了吧，业绩一直不好，这次客户退房，晚会上苗言一定会发火让你下不来台，你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用太在意，她嘴损了些，但人不坏。” 苗言是凤凰城楼盘代理公司宜家的负责人，也是我的经理，年近四十，却仍喜欢浓妆艳抹，打扮风骚，典型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听说她当初，年轻的时候特别擅长拿捏男性顾客，充分发挥女性优点的方式，这在销售圈来说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毕竟公司只看业绩，才不管业务是怎么来的呢。 但我刚来的时候，没有见过世面，对于这种事情无法理解并认为非常羞耻，和同事私下聊天的时候感慨了几句，却不知怎么传到苗言的耳朵里，在那之后她就时不时的拿捏我这个生瓜蛋子了。 再加上业绩差，连续两三个月没有成交，我已经多次被当众骂的狗血喷头，要不是杨谦一直帮我说好话，我可能早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第二章 生活 “销售要靠业绩说话，端着这碗饭，业绩又不达标，换做哪个领导遇到我这种销售都会发火，我理解。” 我叹了口气，参加工作的小半年只做成一单，跟我同时上岗的张馨已经成交了三套，在新人里算是做的很不错的。 对比之下，换做哪个领导，都会不悦。 “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只要坚持住，一定会有回报。”谦哥又安慰我。 可我却有些迷茫。 白天顶着三十七八度的太阳，满大街发传单，晚上还要打电话单。 这四个月，我付出的努力远比普通销售要多，结果是什么？ 意向客户明明快要订房却无故变卦，成交客户又因贷款问题退房，那些懒散好玩的老员工，都能月月开单，我却只能靠底薪维持生活。 这其中，不只有努力的成分，房地产的水很深，我所熟背的专业知识，顶多算一个入门。 “努力很重要，也还要讲究方式方法，哪有一口吃出的胖子，一点点摸索呗。”我重新振作起来。 我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下去，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谦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我岔开话题问道。 杨谦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跟老婆闹别扭，原因自然是分隔两地太久，老婆想让他早点回家。 杨谦的孩子才满一周岁，老婆全职在家，若不是迫于家庭压力，像杨谦这种已经结婚生子的人，不会背井离乡出来工作。 杨谦总是提起他的老婆和孩子，分享孩子的照片和视频，他远比我更迫切的想回家，可他是男人，要赚钱养一家老小，要担起一份艰巨的责任。 奋斗在社会的普通人，谁都不容易。 “看情况吧，再卖两套房的，怎么也得多拿些钱回去。 出来大半年要是再赚不到钱，你嫂子不得吃了我呀，她那小心眼，得心思我的钱都养小三了呢。” 杨谦谈笑中，夹起一块大排放在了我的碗里：“别说这些了，吃饭，你年轻多吃点，我他吗好像上岁数了，吃点东西就撑。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别说两块大排了，就是十块八块也不在话下，现在不行了，老喽，哈哈哈。” “谢谢哥。” 看着碗里的大排，心里一片感动。 刚到南方的第一个月，没有工资，兜里的钱，让我连六块钱一碗的葱油面都舍不得吃，只能窝在宿舍了啃五毛钱一个的馒头。 那时候，杨谦想帮我，又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就会在每次吃完饭回来，给我带一块大排。 一份大排饭里有两块大排，他说他吃不完，就会打包一块给我。 他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怎么可能吃不完两块巴掌大的大排肉呢，他是特意留给我的，这份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 铃铃铃.... 刚到售楼处，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后妈，我不禁轻皱起眉头。 我不想接这通电话，对方的目的一定是要钱，可我没有钱，余额仅剩的两百多块钱，是我接下来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思来想去，我还是按下了接通：“喂，赵姨。” “李承，你奶奶心脏病犯了，现在在医院呢，你赶紧转钱过来！”后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尖利刺耳，像她刻薄的性格一样让人不适。 我刚记事起，父母就离婚了，从那之后，我很少见到我的妈妈，甚至模糊了她的样貌。 离婚后，我爸领了另一个女人回家，他们生了小孩，组建了新的家庭，一个跟我无关的家。 那年开始，我就生活在爷爷奶奶身边，是爷爷奶奶将我抚养长大，给予我全部的爱。 奶奶每次煮肉丝面，都会将肉丝全部盛进我的碗里，爷爷总会在忙碌一天过后，陪我下几局象棋，还要费尽心力的伪装出下不过我的样子，让着我赢..... 这些美好的记忆，治愈了我整个童年，即便没有父母的陪伴，我也并不觉得孤单。 2010年，也是我升初中这一年，爷爷因为脑梗去世，我依稀记得那一天，爷爷病情严重到说不出话，他用仅省的力气，拉住后妈和我的手，扣在一起时的画面。 他脑梗到肢体僵硬，语言丧失，但他不糊涂，他想在他走后找一个能照顾我的人。 他想让后妈接纳我，照顾我，让我融入那个三口之家！ 爷爷的遗愿没有实现，从他去世后，我只有奶奶一个至亲的人。 我爸是货车司机，半个月才能回一次他的家，至于我和奶奶，他可能要两三个月才会看望一次。 直到去年，我爸因为疲劳驾驶，开车打瞌睡出了事故，造成两死一伤，我爸被认定全责，犯交通肇事罪，判刑一年六个月，赔偿五十万。 这是一次灾难，因为这件事，父亲掏空了他三十万的积蓄，奶奶也为此卖掉了县城的房子，和我一起搬进了父亲家。 我记得，在奶奶将卖房钱交给后妈时，后妈说的天花乱坠，会对我，对奶奶多么多么的好，结果..... “我奶奶怎么样了？” 大脑短暂空白后，我压制着心中焦躁，急切的追问。 南方的生活不好过，那种孤独，落寞，贫瘠的煎熬，让我多次几近崩溃。 奶奶，是我坚持的动力！ 南方的日子苦了些，却充满机会和希望，我要赚钱，给家里打回去，这样奶奶的日子或许好过一些。 “人没事，就是需要住院观察两天，还得买药，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后妈答道。 “我奶没事就行，看病需要多少钱？” 我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她这通电话是管我要钱的，只要奶奶没事，钱我可以想办法。 “不多，五千。” 听到这个数字，我沉默了。 五千块钱，我该怎么去凑啊。 五千，在很多人眼中不算什么，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上周后妈说给奶奶买药，刚要走了五百块钱，现在我兜里只有二百多块钱，这点钱，我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该怎么活。 没办法，奶奶身体不好，心脏病，高血压，脑血栓这些东北常见的老年病都需要靠药物维持着。 为了能让后妈对奶奶好一些，偶尔再给后妈发点红包，让她给奶奶买些好吃的。 我赚的钱很少，几乎一半都交到了家里，攒不下钱。 见我沉默不言，后妈提高了嗓门，声音变的愈发尖利刺耳，像刀子刮玻听着让人非常难受：“李承，你也知道的，现在医疗费用高，随便住院都要万八千的，而且医生给开的都是进口药，合作医疗又不给报，缺德的很呐。” 我深吸一口气，似乎这样压力就能小一些：“赵姨，钱我想办法，凑够就给你赚过钱，那个....我想跟我奶视个频，看看她没事我才能放心。” 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奶奶健康，钱，总会有办法的。 “哎呦，李承，这钱还要拖呀，医院可不等人，我听说赵鑫你一月能赚一两万，你怎么连五千块都没有，都在一个地方卖房，人与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呀....算啦算啦，你尽快吧。” 后妈抱怨着催促，语气尽显嫌弃，埋怨一句后，就挂断了，对于我提出看奶奶的要求，她直接无视了。 奶奶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她生病住院，我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尤其是后妈照顾她，更让我在心底没谱。 我又拨通了后妈微信的视频电话，结果却是再一次无情的挂断，以及一段十分不耐烦的冷漠语音。 “我出门了，现在没空跟你视频，抓紧凑钱吧！” 听完这段充满敌意的语音，我也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愤懑。 奶奶之前是有手机的，可这几年，年纪越来越大了，外加老年病影响，耳背的厉害，即便是当面跟她讲话，也需要竭力的大声，手机对她而言，已经成为了摆设品，平常电话联系和视频都需要有人帮忙。 “好，赵姨那您有时间录一个小视频给我也行，我想看看我奶奶。” 回复过语音后，我感觉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金碧辉煌的售楼处，我要开单！我要卖房赚钱！我要……奶奶好好的！ 第三章 老同学 奶奶的病情是当务之急。 先交钱后看病，是医院的规矩，钱要尽快凑，晚一天凑到钱，奶奶就会被面临停药的风险。 为了凑齐五千块钱，我几乎借遍了身边的朋友，我的朋友本来就很少，大多数也有几年没再联系。 所以借了一圈，最后也只有我初中时最铁的哥们王旭琦，借给我一千两百块。高中毕业后，他就在老家混日子啃老，能拿这么多钱，还有零有整的，已经尽力了，我很感谢他，能在我最落魄时，不留余力的帮我。 我想过向杨谦借钱，最后还是忍住了。 谦哥的经济状况也不好，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了媳妇，给孩子买奶粉，尿不湿以及一家人的开销。 而且他很快就要离开这边，这个时候开口借钱，就是让他为难。 钱我在想办法，工作还要继续，只有开单，才能摆脱我的困境。 次日上午。 我一如既往的跟着公司班车，来到杭城的塘西古镇发传单，找客户。 雨后潮湿的闷热，像一个巨大是桑拿房，笼罩在整座城市的上方，汗水从额头流淌到下巴，我却丝毫不敢停歇。 “你好，均价八千，临杭20公里的房子了解一下吗？” 发传单就是撞大运，运气好，有人会咨询一下，留个联系方式，运气不好，碰到的人连理都不会理睬，一上午都发不出去几张。 “你好，杭城附近，均价八千的楼盘看一下吗？” 将传单递上，我周而复始的简洁介绍楼盘信息，至于对方接不接传单，全凭运气。 “李承？” 女人疑惑不定的摘下墨镜，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一秒，惊喜的说道：“真的是你呀。” “你是....” 女人很美，鹅蛋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卷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身穿紧身包臀裙十分惹火。 “你是....陈彤！”我同样惊呼道。 陈彤，我的高中同学。 上学的时候，我和她是同桌，那时候她总会在上课的时候看一些惊悚小说，看到恐怖的地方，会拽着我的胳膊，或是往我身边凑，然后跟我滔滔不绝的讲里面的故事。 高二升高三的时候，她就辍学了，从此之后，便断了联系。 现在的她，比高中漂亮多了，变化之大，让我差点没认出来是她。 “一晃四五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你也在塘西工作？”陈彤指了指我手中的传单，笑着问道。 “没，我在扬镇，过来拓客的。”我如实回答。 “哦哦，李承咱俩是真有缘分，上学的时候是同桌，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竟然能偶遇上你，哈哈。” 陈彤很激动，也热情，一定要拽着我，安排我吃饭。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幸事，我也特别想跟这位老同学叙叙旧。 饭店内，菜都上齐了，陈彤也不吃，就盯着我看，看的我有些尴尬。 “李承，这几年你没怎么变呀，还是跟高中一样，就是嗮的有点黑，不过这样也挺有男人味的呢，哈哈。”陈彤掩嘴轻笑，打趣着我。 “你变化挺大，比上学那会漂亮多了，要不是你叫住我，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 我有些饿了，吃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面，看到桌子上的菜也有些馋了，所以，我也没跟陈彤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同学情，总是有一莫名的亲近，聊天的时候，仿佛高中的一幕幕就在昨天。 聊天中，我了解到陈彤的经历，高中辍学后，她就来到了南方学习美容，现在是塘西一家美容院的高级美容师，混的比我强多了。 以前我爸就总说，学习不好就要学一门手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陈彤，相比于多数同龄人，她靠着自己的努力，已经算上这个行业的状元了。 铃铃铃.... 正当我和陈彤聊天时，兜里是手机响了。 “李承，钱凑的怎么样了？医院这边催呢。”电话中，后妈火急火燎的催促，让我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 从昨天到现在，发微信，打电话，除了睡觉时间外，几乎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催我一遍，搞得我心烦意乱。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医院那边的事需要她经管，她也着急。 “赵姨，钱我在想办法呢，医院那边您再想想办法拖一下，我尽快。”我应付道。 钱的事情，我半点头绪没有，只能先应付下来。 “我听人说，现在都能从网上借钱，也不需要抵押，你要不试一试，你奶奶这边挺急的。” 网贷，对于这个词，我打心眼里抗拒，所以，就算再难，我也连想都没想起过这件东西。 我是做销售的，我见过很多人因为贷款逾期，征信花了，从而做不了放贷，买不了心仪的房子而懊恼不已。 也听过很多人因为借网贷，被套路，陷入以贷养贷是深渊。 可如今后妈提起了，这个东西，或许是唯一能帮我应急，暂时度过这次难关。 “行，我知道了。”我敷衍的答应下来，随后挂断了电话。 “家里出什么事吗？” 见我愁眉不展的挂断电话，陈彤问道。 “没什么，就是我奶奶生病了。” 后妈的一通电话毁了我全部心情，脑子了乱糟糟的，都是贷款的事。 “需要多少钱？”陈彤拿起手机，问。 “没多少，我自己有办法。” 我知道，陈彤是想借钱给我，所以，我婉言拒绝了。 我和陈彤在高中的时候虽有深厚的感情，可毕竟过了那么多年没联系，刚一见面，就朝她借钱，这不合适。 “别逞强了，需要多少钱，我先借你，奶奶看病要紧，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陈彤态度真挚切鉴定，在我最落寞无助的时候，能碰到以前的老朋友，她还热情的愿意帮我，感动之余，眼角也变得酸涩，想哭。 可我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哭呢？ 只能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用最后的伪装来强撑自己：“不用，我在网.....” 还不等我说完，陈彤提高了一个音调，打断了我：“李承，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的话，就别拒绝了，在这座城市我没有朋友，能遇到你我特别开心，以后咱俩还要互相帮衬，你说对吧。” “陈彤，谢谢你，钱我下个月初开资就还你。” 这一刻，我有些绷不住了，半年来的心酸苦楚，在这位老朋友伸出援助之手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谢就没诚意啦，等你赚到钱，请我吃饭，我要吃大餐。” “没问题。” 从陈彤这里借了四千，加上昨天借的一千二，医药费的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 钱转给了后妈，可我的日子将会更加的潦倒。 钱，终归是借的，下个月初要还，而我就算不吃不喝，工资也不够还钱，更何况奶奶的老年病需要长年吃药，月月买药，不能断。 我只有拼命的努力，争取开单卖房，才能填补上这个窟窿。 医药费凑齐了。 可是我想见奶奶一面的心愿，却始终被拖延着，无法达成。 为此，我还请求过李奇来帮我录段小视频，却同样遭到了拒绝。 李奇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和后妈的抗拒与反常，让我心底越发的不安。 【啊红，有时间帮我去趟家里看看我奶呗，她年纪大了，我有点不放心。】 啊红本名叫王旭琦，因为他脸蛋常年有高原红，初中时大家给他取的外号就叫啊红，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妈和李奇的反常表现，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啊红身上，让他帮我去家里看望一下奶奶的情况。 只有了解奶奶的状况，我才能安心。 【承哥，我这几天在哈尔滨陪我对象应聘考试呢，等下周回家的。】 第四章 撬客？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白天我更是卖力的拓客，发传单，到了晚上，再去维护之前有意向，未成交的老客户。 肩头上的压力太大，只有开单赚钱，才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努力，是有回报的。 有一个老客户陈坤远经过我持之以恒的维护，再次来到售楼处，相中了110平的东边套户型，购房欲望很强烈。 可或许是老天的不眷恋，当我兴致冲冲想逼单成交时，客户说出了他的困扰。 “小李，其实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和你嫂子就相中了这里的房子，回家之后，她也总跟我提过想在这边买房。 但你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前两年需要资金周转贷了不少款，也有逾期，你帮我看看，我这个征信能不能办房贷。” 陈坤远说话的同时，从皮包中拿出几张纸，推到我的面前：“贷款，上个月都还清了，现在我名下没有贷款，你看看能不能做贷款，能的话，我今天就交定金。” “好的哥，我看一下。”我微笑回应。 拿起陈坤远的征信报告，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正常人的征信报告页数只有一两张，而陈坤远的征信，足足十几张之多，薄薄的一沓，上面写着各种贷款平台的查询及贷款记录。 当看到第三页的时候，最后一丝期盼彻底消亡。 坚持将所有页数看完，我哭笑不得。 逾期的征信记录五年才会消除，而近三年，陈坤远累积逾期二十四次，最高连续逾期7个月，这种征信记录跟黑户也相差无几了。 银行规距，连三累六不放贷。 连续逾期三个月或累积逾期六个月银行都会判断为高风险客户，直接拒贷。 也就是说，陈坤远的征信，在五年之内，也不会有任何一家银行给他放贷款，贷款买房，更是不可能的事。 “哥，您这个征信，贷不了款……” 银行审批十分严格，张龙流水问题都被多家银行退回拒贷，更何况是征信报告这种核心硬伤了。 “哎，我还想着给你嫂子一个惊喜，贷不了就算了吧。” 张龙退房，陈坤远这位准客户也因为贷款问题放弃了购房计划。 我以为陈坤远会是我的希望，结果，他再一次让我摔在谷底！ 送走陈坤远，路过谈判区的时候，一位满嘴大连口音的客户，吸引了我的目光。 大连的海蛎子口音太魔性，让我对这个人记忆犹新。 他是卓展公司的客户，我在银行见过他，他审批资料时排在我前一位。 他的情况比张龙更糟糕，他除了一个征信是白的外，没有收入证明，也没有银行流水。 所以，他和张龙一样被银行拒贷了。 可现在，他的销售却带着他在签房管局审批后的网签合同，这让我感到意外和疑惑。 难道，他补齐了全款？ 装作不经意的朝前凑了凑，目光定格在桌面摆放的几本合同上。 贷款的网签合同是六本，全款是五本，多出的一本是要压给银行的，而此刻，他签的合同正好是六本……难道他的征信问题解决了？！ ....... 从杨谦跟媳妇吵架的那一天过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跟我的话也变少了，总是神出鬼没的，一整天看不到人影。 而我，急于凑钱，每天早出晚归，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工作和金钱压力上。 所以直到今天，我送走陈坤远，回到办公室后，才听说杨谦离职的消息，在刚才我带客户的时候，办好了离职手续。 听张馨说，杨谦定了两天后的机票，回鞍山老家。 杨谦的离职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一定是他家里老婆又给他施压了，可我自认为是谦哥在这边最好的朋友，这一切，却都浑然不知。 似乎这几天来，他都在刻意的躲着我一样。 杨谦是我在这边唯一的朋友，是困境时宽慰我的依靠，听说他要走，一种灵魂被剥离的落寞，笼罩了我的世界。 我能坚持到现在，除了对奶奶的愿景，最重要的一点，是杨谦给我的关怀和温暖，他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中午，我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县小吃，埋头吃着六块钱一碗的葱油拌面。 只是相比往常，在我对面的位置少了一个陪我唠嗑的兄长。 “老板，一碗大排饭，谢谢。” 呼唤声在我对面座位响起。 抬眼望去，一张娇艳动人的脸，映入眼帘。 对方我认识，她叫梁安璐，一个售楼处的。 人美，身材好，销售能力一流，所以我对她的印象深刻，不过没什么交集。 我们楼盘是联合代理销售，开发商将销售业务全部外包出去，一共包给了宜家，合富，卓展三家代理公司，我是宜家的销售。 三家公司，总计上百位销售。 我和梁安璐身处在一个售楼处，却并非一个公司同事。 整个小镇就两三家快餐店，拼桌是正常现象，我没有在意，继续埋头吃饭。 “李承。” 直到我吃完饭，准备起身结账时，她突然叫住了我，语气怪异的道：“张龙是你的客户吧，上午，我看到他在工商银行办了贷款，你的好同事，好像洗了你的客户哦。” 闻言，我满脸纳闷，狐疑的看向她，没有开口。 梁安璐没做过多解释，贴满美甲的白皙玉手，拿起手机，在上面滑动几下后，摆在了我的面前。 目光跟随她的动作，投在手机屏幕上，当看到屏幕内的照片时，我浑身一颤，愣怔的瞪大了眼睛。 照片的地点，是我们镇上的工商银行，照片里的人，赫然是张龙！ 而引领他办理贷款的销售，居然是杨谦！ “梁安璐，这种玩笑可不好笑，我的客户我了解，没有流水，贷不了款。” 我不清楚梁安璐此举的用意，可我费尽脑汁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为什么张龙和杨谦会在一起。 所谓的洗客户，就是撬客。 用一些手段将他人的客户抢走，然后成交，这种现象在这鱼龙混杂的地产江湖，十分常见。 难道说，谦哥他...... 不应该呀，况且这家银行我曾带着张龙去做过贷款，被拒了。 可是结合最近杨谦态度上的反常，以及地产行业内我看不清的浑浊，内心里，其实已经信服了大半。 “傻瓜，你办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办不到，解决银行流水只是小意思，这个行业的水很深，你走的路，太浅啦。” 梁安璐莞尔一笑，她收回手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打听过，这组客户被杨谦飞单到了合富地产，以你手里的证据，百分百能将客户撞回来，也算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啦。” 第五章 规则与混乱 联合代理楼盘，关系错综复杂。 开发商（甲方）将销售业务代理化，却掌控着房源、营销与佣金发放，依旧掌控着最高话语权。 而宜家、合富、卓展三家代理公司，作为直接代理商，掌握着售楼处的一手资源，最高额的佣金，是开发商麾下的将领。 在代理公司之下，除了自家销售团队外，他们还有渠道与中介这些排头兵。 渠道和中介是代理公司的合作人，佣金待遇相同，差距仅在于专业度上。 中介不了解项目，他们只会将适合的客户推荐过来，由代理公司销售接待，完成介绍工作。 而渠道公司了解售楼处的一手资源，知道项目的所有信息，他们更像是依附在代理公司下的小代理公司，只是体量不够，无法与开发商直接签约，才会依附在代理公司下属，在佣金上被扒皮。 听说梁安璐就是做渠道公司的，渠道公司有大有小，大的团队几十人，小的团队一两人，但每一个渠道人，几乎都曾是代理公司的精英。 渠道的佣金虽然会被代理公司扒层皮，但他们拿到的佣金，远不是我这种普通销售的提成可以比拟的。 接纳渠道，不像培养销售，需要财力和人力的投资。 毕竟，渠道只要将客户挂在代理公司名下，代理公司既轻松的分到一笔钱，又好看了业绩，这种美事，代理公司自然乐意。 而在售楼处里，有人拿着高额的佣金，有人拿着低价的提成，暗箱操作的‘飞单’交易，自然而然也就产生了。 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地产行业，飞单现象隐匿于各个角落，却充斥着整个销售案场。 各个代理公司禁止，严查自家销售飞单，却也开出了高额的佣金，诱导其他公司的销售飞单，从而达到他们薄利多销的目的。 这种现象对售楼处而言，是一种无法预防的病态，会引起例如返佣、恶意竞争，洗客户等连锁反应。 这些无疑是破坏了销售秩序和代理公司利益。 对此，甲方也制定了规则。 每一个客户踏入售楼处起，他的手机号就会被记录，他的人脸会被监控拍摄，这就是到访的证据。 一旦发生客户纠纷，开发商会根据带客先后顺序进行判单。 张龙是我的客户，是宜家的客户，如今却在合富成交了。 开发商为了维护公平，只要我能证明我接待张龙的时间比杨谦早，就算客户在杨谦与合富公司成交，最终佣金的归属，也属于我和宜家公司。 梁安璐说的没错，以我和张龙的聊天记录及到访记录，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利用开发商规则，抢回这组客户。 可我并不打算那么做！ “撞单就算了，就当我还他一个人情了。” 张龙是我在烈日炎炎下派单认识的客户，维护了一个多月才成交，这单生意是我的心血，所以在张龙退房时，我才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而洗走我客户的人，是一直照顾我的好朋友，好哥哥。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内心百感交集，有失望，有愤怒，更多的是失落。 在沉默的十几秒中，我想通了很多。 杨谦抛家舍业出来，天天忍受着老婆的唠叨和抱怨，他就是为了赚钱，就算他有方法摆平张龙的贷款问题，也没义务告诉我。 这组客户退房的原因，是我没能力，没经验搞定，是我个人问题。 杨谦成交赚到这笔钱，张龙能如愿以偿的买到房，对我而言，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能成全他们，也是一桩美事。 一方面还了些杨谦些许人情，另一方面，张龙完成了他的买房梦想，我该真心替他们高兴。 现在，相比于这单佣金的纠纷，我更好奇的是谦哥怎么搞定的贷款问题，这一点，趁他回老家之前，我要请教请教。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一单客户不算什么，学会解决客户贷款麻烦的方法，才能让我在未来遇到同样麻烦时，不至于以退房而收场。 说不定，杨谦还有办法将陈坤远的征信问题也能解决，那样的话，我身上的担子也能缓和不少。 想到此，心里甚至有些小期待！ “算了？上万块的佣金，说不要就不要了？而且我看你似乎没什么钱。” 梁安璐嘴角掀起一抹不屑的轻笑，很显然，她不相信我会拒绝撞单。 的确，在金钱面前，百分之九九的同事关系都经不住考验！ 何况，杨谦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两天后他会回到鞍山老家，这辈子，我们都未必有缘再见。 对于一个缘分将尽的同事，如果换做其他销售，肯定会要回这一单。 “我确实没钱，但张龙这组客户在我手中买不到房的，我没能力给他办理贷款，自己能力不够，总不能将责任怪到别人头上吧。 他是我的朋友，不是陌生人，所以这个单，就算了吧。” 我的穷，是摆在明面上的。 穿着不提，单从我手中的这台使用四年的小米4，就能判断出我手头紧张。 尤其作为像梁安璐这种销售的老手，最为关注他人的外在，因为外在，是分析客户财力的直观方式。 人可以穷，志不能穷，规矩可以破，道义不能丢。 按规矩，客户归我，按道义这个客户理应归杨谦。 杨谦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是外人，如果对方是陌生人，为了钱，我一定会要回这个客户。 可他不是外人。 我欠杨谦的人情太多，他要回老家了，我本以为欠他的还不上了。 刚好，这组客户，算是还他一部分的人情。 “哼哼，你拿他当朋友，人家未必认你这个朋友，他要是拿你当朋友，就不会私自成交，醒醒吧。”梁安璐戏谑道。 她的话，我不放在心上。 她不了解我和杨谦的关系，也不懂杨谦的难。 我和杨谦朝夕相处几个月，我了解他，若非是生活压力，以及家里老婆孩子的催促，他会帮我的。 作为朋友，我应该理解他的不得已，而不是去背后捅刀，因为一个客户恩将仇报。 “你不懂我和他之间的情分，这个单我不会要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我表达了真挚的谢意，并且将她的单一并结账。 多条朋友多条路，她告诉我消息，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对我而言，是一条好的消息。 “有意思，我在地产圈做了四年多，见过很多人因为客户撕破脸，甚至大打出手。 但我是头一次碰见你这么‘拗执’的销售，虽然傻了些，不过呢，相比于那些为钱翻脸的人，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我喜欢。” 梁安璐美眸轻挑，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甜笑。 她拿起身旁的LV包，从中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我的面前：“李承，你这个朋友我梁安璐交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微信同步。” 接过名片，看着面前的窈窕美人，我直言问道：“璐姐，你今天来找我，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这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社会，梁安璐主动示好，接近我，一定还有她的算盘。 她又不是善人，而我并不认为自己魅力四射到让她看一眼就会爱上我，愿意无条件，无目的的提供帮助。 “看来你还不笨，走吧，出去说。” 梁安璐拎起手包，撑起遮阳伞，率先离开了沙县小吃。 回售楼处的路上，梁安璐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出了她接近我的目的：“找你呢，是想跟你合作赚钱。 我听说下一期开盘，宜家房友会给你们带客，这是一次机遇，把握住，能大赚一笔。” 我们宜家，是一家上市企业，多元化涉及地产领域。 宜家房友是集团旗下的分公司，主做二手房中介资源整合，在南方的一些市场，甚至与贝壳、链家势均力敌。 苗言在开会的时候提及过此事，宜家房友的介入，对公司和售楼处都是一家好事。 以他们的宣传能力和整合力度，在杭城，湖城，以及整个周边市场都会有源源不断的中介，将客户介绍到这边来。 中介带客，节省了我们自身的拓客时间，同样，佣金也会下调，渠道佣金归中介，我们宜家的销售，每接待成交一组客户，会有一千元左右的接待费。 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好事，至少能保证客户无忧，月月开单，虽然佣金少了些，总比几个月不开一单要强很多。 “璐姐，你的消息还很灵通的哈。” 我干笑一声，大脑快速运作，思考她话中的意思，很快，我明白了。 “所以，璐姐你是想找我飞单吗？”我故作随意的问道。 “嗯，没错。” 梁安璐微微点头，随后伸出手指，比了两个数字，1和7：“只要你给我甩单，成交之后，每套佣金这个数。” 一万七，这个数额属实震慑到我了。 相比于宜家公司的佣金，足足高出一万多。 赵鑫曾经跟我讲，每套房的佣金是一万二，他看在后妈的份上，如果我飞单给他，他给我一万，算是他念在后妈的情分上，关顾我。 如今一看，这里面的水，还深着呢！ 第六章 谈话 一万七的佣金，其中还不包含梁安璐赚取的差价，初步估算，开发商给代理公司结算的佣金，每套至少在两万已上，甚至是三万。 经过层层剥削，到销售的手中，才会是一开头，甚至是几千块。 “嗯....我考虑考虑，如果有合适的客户，我一定找你。” 我没有拒绝梁安璐，也没有直接答应。 飞单的风险太大，赵鑫曾目的不纯的在苗言面前宣扬过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要知道，这个案场最忌惮的就是不同公司之间销售的联系，这是飞单的前兆。 所以，苗言一直在谨防我飞单，如果被她发现，一定会借题发挥，将我清出宜家。 可一万七的佣金对于我而言，诱惑力太大了。 没人能扛住金钱的诱惑，我也沉迷其中，六七千的佣金，只够我还陈彤他们的钱，和维持生活。 一万七，我就能给奶奶买些补品，还够我舒舒服服过一段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以，这件事我还需要慎重考虑。 回到售楼处的整个下午，我都无心投入工作，脑子里再想很多事。 陈彤的钱怎么还？ 奶奶的病情怎么样了？ 是否与梁安璐合作，以及对杨谦离职回老家的不舍。 杨谦这几天有意的躲着我，是因为张龙的事，他或许觉得愧疚，所以不愿意面对。 我不在乎这个，我还有很多话想跟杨谦说，很多事情想要跟他请教，并且，我要在他回老家之前，好好的为他送行。 公司正常打卡下班时间是五点半，苗言要求我们延后三个小时。 拖延下班，除了邀约老客户这一项工作外，就是待在售楼处里装样子，给开发商看，让开发商看到我们公司的辛勤和努力。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三家代理公司似乎在拿加班这件事做对比，一家比一家下班晚。 晚上八点半。 下班后，我到超市买了一提啤酒，泡椒鸡爪，花生，又在路边点了些烤鱿鱼，串，肠之类的东西，这才回到宿舍。 资金有限，兜里的钱不允许我好好的安排一次杨谦，只能草率的在合租屋里喝点啤酒，聊聊天。 咚咚咚... 提着酒菜，我敲响了杨谦的房门。 “谁？” 房间内，收拾东西的窸窣声停止，响起了杨谦的询问。 “谦哥，是我。”我说。 听到我的声音，房间内沉默了两秒，随后，房门打开了。 “老弟，有事吗？”杨谦复杂的目光看向我，问道。 笑嘻嘻地将手中的东西提到胸前，我说：“喝点呀，哥。” 杨谦犹豫了一瞬，让开了门，我也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谦哥，定准哪天回老家了吗？” 屋里没桌子，只有一个床头柜，目光从地上收拾一半的行李箱上挪开，我将酒菜放在床头柜上，开始摆放。 “明天晚上的飞机。” 杨谦将房门关闭，拿了两个小马扎过来。 “回家挺好，嫂子和孩子都想你了。” 起开两罐啤酒，递给杨谦一罐。 “哎，家里事多，你嫂子一个人看孩子也经管不过来，不想回去也没办法。”杨谦举起啤酒，跟我碰了一下，咕噜噜的大口饮酒。 “是呀，嫂子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我的酒量一般，心里装着烦心事，两瓶啤酒下肚，脑袋就晕乎乎了。 杨谦和我一样，心里装着烦事，外加张龙的缘故，也变得沉默寡言。 喝酒的过程，我们很少沟通，我想带动气氛，聊的几个话题却都以尴尬和草率收场。 “谦哥，我敬你一杯，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没有你的话，我可能都坚持不到现在，感谢的话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我举起酒，真挚地表达对杨谦的谢意。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是他让我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没什么谢的，我也一个人在外，有你这样一个小兄弟陪我聊聊天，我挺满足的。” 杨谦用力的拍了拍我的后背，他笑中带着苦涩。 易拉罐装的啤酒瓶，被他五指捏到轻微变形，他有话想跟我讲，同样，我也在找寻机会，跟他聊聊我的心里话。 “老弟，你这个人太实在了，干咱们这行，优胜劣汰，实在未必是好事，想要赚钱，以后做什么事，交什么人，多留几个心眼。” 杨谦将酒一饮而尽，低着头，意味深长的说：“这个案场啊，水太深，人也各怀鬼胎.....” 这最后一句，像是在叮嘱，又像是在自嘲。 “哥，我明白。” 他说的很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社会，老实人成为了傻子的新名词，反而狡诈算计，变成了精明能干。 想要快速的站稳脚跟，要有圆滑的处事和精明的算计。 适者生存的江湖，老实人也要学会改变，否则，只能被淘汰。 从新又开了两罐啤酒，我饮下一大口，又点燃一根香烟，借着醉意，再次开口：“哥，梁安璐你认识吗？” 听我提起这个名字，杨谦抬起头，神情诧异：“认识，咱们售楼处的渠道，很有能力的一个小姑娘，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今天她主动找我了，她想让我给她飞单，给我一万七的佣金，谦哥，这靠谱吗？”我用请教的姿态，如实说道。 “一万七的佣金还算公道，她在售楼处有些名气，信誉方面问题不大，主要看你怎么想，飞单这种事，还是有一定风险的。”杨谦站在中立的角度，分析着。 风险我自然清楚，之所以从飞单这件事问起，我是想循序渐进的聊起我想聊的话题。 “哦哦，我看她也挺靠谱的，也是咱们北方人，人挺开朗的，跟我聊了很多，还聊到了你呢。” 将一颗花生豆丢进嘴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朝着正题引去。 “聊我？聊什么了？”杨谦好奇的问。 “也没什么，她说早上在银行看到你带客户了。” 我不是刻意想聊张龙。 但是张龙是一个心结，杨谦这段时间刻意的回避我，就是因为张龙这组客户。 我想解开这个心结，同样，也想跟他请教一下处理张龙这种问题客户的方式方法，所以，张龙这个话题，是绕不开的。 听到银行二字时，杨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四目相对，他复杂的眸子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后，将头垂了下去。 字里行间我虽没提到张龙这个名字，可有些事情，就算没点透，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见杨谦沉默了，我连忙开口救场。 我不想因为一个客户，让他有心理负担，更不想让他认为，我是过来质问客户这件事的。 “谦哥，我刚入行，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我特别想请教你，像这种贷款有问题的客户怎么解决，我今天又遇到组客户，也是因为贷款问题才没成交。” 我举起酒瓶，轻轻碰了一下杨谦的酒瓶，露出一抹浅笑。 客户不成交是我自身能力有限，与任何人无关，我怕杨谦认为我在质问他，于是连忙将话题转移到客户身上，真诚的请教。 “老弟，这件事是哥做的不讲究，你也知道你嫂子和孩子给我造成很大压力，哎，这样老弟，这套佣金咱俩一人一半.....” 杨谦沉吟了两秒，他语气低沉，歉意的解释起来。 闻言，我连忙摆手拒绝,这个钱，我不能要，也不该得： “哥，客户不成交是我能力问题，跟你没关系，张龙能在你这里成交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你是我在南方最好的朋友，张龙是一个诚心想买房的客户，也算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哈哈哈，那个，咱俩的感情不提这些奥，什么钱不钱的，你对我的照顾我还不知道怎么回报你呢。” 第七章 方法 杨谦连续的吸了两口烟，火光，在他一吸一停之间，忽明忽暗。 他略带血丝的眼睛，停留在我脸上，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无尽的话要讲，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半个音来。 “谦哥，是这样的，我下午遇到一个客户，征信逾期二十多次，跟黑名单差不多了，我就想问问，这种情况还有办贷款的希望吗？” 我不想在张龙的话题继续谈论下去，于是直接提起陈坤远的问题。 杨谦缓慢的将烟雾吐出，他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见状，我的心凉了大半，陈坤远这组客户，是我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征信是硬伤，银行内部系统能查，不好办。” 杨谦微微停顿，手指轻敲烟干，弹掉一截烟灰。 不好办，不代表不能办，他这么说，就代表有希望。 我打起兴致，认真的等待杨谦开口。 “像这种征信问题的客户，贷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夫妻离婚，用女方的名去买，或者买在家里亲属的名下，但这种方法，客户未必会同意。”杨谦认真的说。 我默默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我刚入行想的不通透，也不确保可行性，经过杨谦的指点，便能恍然大悟。 “那女方没有工作和收入怎么办？”我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同样是张龙遇到的难题。 张龙的收入和流水不达标，所以才被多家银行拒贷，我很好奇，杨谦是怎么摆平的这一难题。 “老弟，我这么跟你讲吧，银行的系统，只能查询到客户的征信记录和本行流水，却无法查询客户收入证明，以及客户在其他银行的水流，你明白了没？” 杨谦的解释有些饶，信息量又太大，外加酒精上头，让我一时间没能分析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嗯....不太明白。”我轻轻摇头。 “就是说，除了征信报告外，其他都可以作假，一个没工作的客户，只要征信过关，其实就能贷款。” 提及此事，杨谦语气低落，张龙在我手中退房，就是因为这个问题。 “怎么作假，这种方式有没有风险？” 我兴致冲冲的继续追问，杨谦一番话，似乎为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对此，我还是有疑虑，作假，这两个字在贷款上，总给人一种骗贷的感觉。 “风险会有，被发现顶多退件，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过审，而且这种贷款，银行一般不会查的太细致，客户几十万的首付款压在那里，客户不还贷他们会收房，银行精着呢，他们亏不着。” 杨谦细心的解释道。 尝试至少有机会，不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就过不了审核的资质，被发现作假退件又能如何？ 况且，杨谦已经将张龙的贷款做好，证明，这个方法是完全可行的。 “那怎么做？”我追问道。 “作假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收入证明和银行流水。 收入证明这东西，随便有个公章就能开，实在不行从天眼查随便找一家本地小企业，去刻章店仿个萝卜章，就能糊弄过去。 银行流水麻烦些，有专业做这个的，花钱都能弄，三四百一套，几天就到货。” 杨谦将作假流程教给了我，随后又拿起手机，翻找出他为张龙做的假流水照片给我看。 银行流水是贷款买房必备资料，这些天我见过很多流水文件，说实话，照片上的假件与真的无任何诧异，包括打印出来的电子章，都是一模一样。 当了解整个流程后，我不由再次感慨房地产行业的混沌程度。 要知道，像我们这种刚需楼盘，贷款买房是主流，资质不达标的客户又不在少数。 他们想买房，资质不达标，就一定会走上办假件这条路。 那个时候，就算销售漫天要价，将假件的成本从三五百哄抬到三五千，作为急切想买房，却不懂行情的客户而言，他们也只能默默买单，并且感恩戴德。 询问完关于作假的事情后，杨谦用微信推荐给我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专门做假流水的：“老弟你加他，这人还算靠谱，你就说我介绍的，他不会多要价。” “行，谢谢谦哥。” “谢啥呀，哥应该谢你才对。” 因张龙而产生的心里隔阂解开，这一晚，我们喝的畅快淋漓，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 关于地产行业，他嘱咐了我很多事情，尤其是在飞单以及返佣金方面，叫我格外注意。 “老弟，苗言她没做过联合代理的楼盘，很对东西她就是门外汉，没有表面那么精明，所以你不用担心，事做的谨慎点，大胆去干，扬镇的市场热度就这两年，把握住机会肯定能赚到钱。” 他似乎笃定我一定会走上飞单这条路，的确，在这个行业，一个销售想赚到钱，飞单是最好的途径。 这个行业，没有销售，能抵住对飞单的诱惑，就像这个社会，鲜有人，不会被金钱折服。 ........ 次日。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舒适感让我瞬间惊醒。 拿起床头手机一看，时间为早上的八点四十分。 公司打卡时间是早上九点，苗言会在八点五十开早会，她的规定大于公司规定，八点五十之前赶不到，就要被扣钱。 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我慌忙的洗漱穿戴后，朝着售楼处飞奔而去。 “海纳百川，激情拼搏，艰苦奋斗，自强不息，宜家宜家，力争第一，加油加油加油！” 售楼处门前，苗言带领宜家团队的销售，激情昂扬的喊着口号。 口号，象征早会的结束，也代表，我已经迟到了。 站在一旁，我默默等待苗言喊完口号后的批评。 “所有人先不要解散。” 喊过口号，苗言叫停准备解散的销售们，转而将目光瞟向我，语气不满：“你，归队。” “好。” 迅速的站在队伍边上，我在苗言的眼神看到了浓浓戾色，我知道，这是要当众批评我。 否则，不会在喊完口号即将结束早会时，让所有人都留下，她不会好心到将早会内容从新讲一遍给我听。 “李承，我说没说过，着装不整齐就不要来上班，你照镜子看看，你那领带都打哪去了？ 头发弄的跟鸡窝一样，业绩数你最差，出洋相数你最厉害，能不能干了？不能干你也滚回东北去！” 苗言手指着我的脸，毫不留情的数落我的不是。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喜欢给别人留面子，无论训斥谁，都会选择在人多的地方开骂，似乎越多人观看她气势汹汹的母老虎真容，她越是意得志满。 “能干。” 可是，面对指责，我只能乖乖认错。 业绩是销售的腰杆子，没有业绩，只能弯下去。 第八章 希望 “今天迟到五分钟，扣你半天工资有意见吗？”苗言继续咄咄逼人。 我是八点五十五左右到的，按照公司系统打卡，我不算迟到。 但苗言有苗言的带团队理念，她主张严罚，我也只能默默接受。 没办法，我还要生活，还要还债，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没意见。” 见我态度良好，苗言的火终于从我身上挪开。 目光在我们团队每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后，她推了推眼镜，仰起下巴，气焰十分嚣张：“今天我说李承，也是在给诸位都提个醒，别以为我骂他就没骂你们！ 我告诉你们，在我这个团队，业绩是第一位，业绩好我可以容忍你们，业绩不好的，就痛快给我滚蛋。 还有！那些一个月以上没开单的给我听好了，如果月末之间还没业绩，就趁早收拾东西滚蛋，别让我亲自请你们走！ 散会！” 丢下这句话，苗言转身离开。 她这番话的针对性很强，一个月以上没开单的，在我们整个宜家的十五人团队里，只有我和赵家辉。 “咋了？承弟，又被母老虎训了？” 早会刚刚解散，苗言还未走远，赵鑫就凑了过来，他那一脸戏谑的表情，和故意抬高给苗言听的嗓门，让我心生厌恶。 果不其然，赵鑫话音刚落，苗言便停滞脚步，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我两秒，这才扭头离开。 赵鑫是后妈的侄子，当初我来到这个小镇工作，就是经过后妈介绍，来投奔他的。 他混的不错，卓展公司的主管。 我最初是准备入职卓展，心思一个人在外地，我和他八竿子打下来，也能扯上点亲戚关系，两个人在外地，互相也能有个照顾。 但他却拒绝了我入职，说卓展公司需要精英，不收我这个没经验的新瓜蛋子，谁的面子都不行。 一个公司有一个公司的规定，最初我理解他，后来我发现，其实卓展的门槛不高，只是他个人不想要我。 在我入职宜家后，他总是说一些关于客户上，以及他和我后妈亲情上的风凉话，而且会故意当着苗言的面上讲。 要知道，我们属于两家公司，所有公司最忌讳的就是自家销售和他家销售串通联系。 而赵鑫的举动，摆明了是想让苗言误会我。 苗言有时候刻意的针对，其中一部分原因，来自赵鑫。 “没有，是我自己迟到了。” 淡淡的说完，我绕开他，转身就走。 最开始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明明我和他还有后妈这层关系，应该互相照应才对。 后来我想通了。 因为他根本瞧不上我，可以说，他们赵家，压根就瞧不起我家，包括我爸。 我爸是二婚，还没什么大本事，后妈嫁给我爸时，还是大姑娘。 当初后妈嫁给我爸，她家里就是极力反对。 至今为止，他家人对我家人的印象也没有太大的改观，所以，他想通过打压我，从而在后妈家那边的亲戚里彰显他的能力。 就像刚刚苗言训斥我时，他在一旁录小视频偷笑一样。 我没有回售楼处，苗言说的没错，我现在的形象实在不雅观，所以，我要回宿舍整理一下。 拓客时间是九点半开始，半个小时的时间，对我来说足够。 拿出手机，翻找陈坤远的电话，准备将能办贷款的事情跟他讲一下。 正在我翻找号码时，赵鑫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就好像一个心理变态，别人越是厌恶他，他越喜欢恶心别人。 “不是我说你啊李承，做销售要注重一切外观，你看你那什么破手机呀，客户看见就知道你没啥能力。 再说，李奇这两天都买新款苹果了，你不会连换手机的钱都没有吧？” 赵鑫是在故意的恶心我，挖苦我，对于这种人，我不予理会。 只有实力才能证明一切。 终有一天，我会超越他，站在他不可触及的地方，俯视他！ “李奇又不是我，他换什么，跟我没关系。”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我拨通了陈坤远的手机号码。 李奇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后妈的儿子，新款苹果的价格不便宜，大几千块，说实话，听到李奇换手机的消息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妈有钱给李奇换近万元的昂贵手机，却用医院停药的方式，来逼迫我要钱，甚至叫我去办网贷！ 她不是我亲妈，却也相处了十几年，现在想想，挺心酸了吧。 ‘轻轻地捧着你的脸，让你把眼泪擦干.....’ 号码拨通，彩铃响起，大概过了十几秒，对方接通了：“喂，您好哪位？” “你好陈哥，我是扬镇凤凰城的李承，是这样的，现在有一个办法能帮您办下来贷款，想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和嫂子一起过来一趟。”我微笑着说。 “什么办法呀？在电话里不能说吗？”陈坤远反问道。 “是这样的，您的征信做不了贷款，但是嫂子的征信没问题，所以这套房以嫂子一个人的名义贷款，是可以的。” 我循序渐进的渗透进入正题，假离婚买房这种事，如果夫妻感情不够坚定的话，另一方不会情愿。 我本想着将陈坤远夫妻二人同时叫到售楼处来，这样夫妻面对面，就算陈坤远有顾虑也不会当媳妇面表明，方便逼单成交。 不过听陈坤远的语气，就知道我若是不说出来方式方法，他不会过来跑一趟的。 “能一个人贷款吗？银行也会查婚姻状况的吧。”陈坤远疑虑的问道。 他说的没错，贷款买房时，银行一定会调查婚姻状况。 结婚的需要结婚证，离婚需要离婚证，没结婚的，还要开具一份单身证明。 “嗯....能贷，但是需要办一个假离婚。” 将方法讲述后，我迅速补充道：“您和嫂子那么恩爱，这套房你也是看嫂子喜欢打算买给她的，不如就写她一个人的，女人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也是你能给予她的最大安全感。 再说，等你们贷款下来，复婚后，也可以去公证这套房，都一样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忙不迭的开始给他灌输思想工作。 这套房的成交对我很重要，它能解决我目前的所有困境！ “额....这件事毕竟是牵扯到离婚，我还是要跟你嫂子商量一下，这套房是买给我媳妇的，我也要听听她的意见。” 陈坤远沉默半晌，语气中，还是对假离婚这件事抗拒的，好在他没有直接拒绝我，就证明有希望。 “好的哥，那您先跟嫂子沟通一下，我一会联系你。” 挂断电话，我内心有些小小的紧张和期待，脚下步伐加快，迅速赶往至出租屋。 第九章 真正的置业顾问 刚到楼下，恰巧偶遇杨谦。 他站在一台出租车旁，正在装行李。 “谦哥，你不是晚上的飞机吗？这么早就去机场呀。” 快步走到杨谦身边，帮他一同将行李箱放进出租车后背箱。 “我得先去杭城买点东西，来一趟杭城，总不能空手回去啊，要不你嫂子又该挑理了。” 杨谦将后备箱关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这个点你不上班，怎么回来了？” “昨天被你喝多了呗，早上都迟到了，苗姐早会上说我头顶个鸡窝，我回来收拾收拾。”我无奈的摊了摊手，看着即将远行的朋友，苦涩的笑道。 “又挨训了吧？” “嗯。” 嘀嘀.... 我和杨谦还没说两句，司机便按起来喇叭，催促着。 “老弟，先不聊了，你在这边照顾好自己，有啥不懂的，给哥发微信奥，我拼的车，车上还有其他乘客等着呢。 对了，张龙你有时间再联系一下，我昨天听他提过一嘴，说是他有个同事也想在这边买房，可能会有老带新。” 杨谦对我摆了摆手，转身上了车。 “知道了，谦哥，一路平安。”我冲他挥手告别，心里五味杂陈。 “老弟，枕头底下给你留了东西，记得拿。” 出租车刚刚启动，杨谦的头，从车窗探出半边，叮嘱我。 “好。” 目送出租车远去，消失在视线中，我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杨谦说给我留了东西，我最初是好奇，随着迈上一阶阶楼梯，答案却已经在我心底呼之欲出。 走到床边，掀起枕头，一张对折的A4纸，翘着边，安逸的躺在那里。 阳光照射，泛红色的轮廓，以及黑色的字迹，显现在那光滑的表面。 这是一封信，信中夹着钱。 【老弟，这两千块钱你拿着，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吃点好的，你还年轻，长身体呢，钱不能从嘴上省出来，别总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身体重要，有啥事电话联系。】 信件的内容简洁明了，却湿润了我的眼眶。 从初识到离别，一幕幕片段在我脑海划过，我们只接触了四个月，他带给我带来的温暖，却是除爷爷奶奶之外，别人都不曾触及的。 谦哥，我都二十一了，还能长什么身体呀.... 铃铃铃.... 想着想着，手机铃声在口袋中响起，我快速的用手背抹过眼角溢出的泪珠，掏出手机。 “喂，陈哥，您和嫂子商量的怎么样了？” 声音有些轻微的抖，很快便被我克制过来。 电话是陈坤远主动打过来的，客户主动回电，这对销售而言，是一件好事。 如果是拒绝，客户一般只会留言微信，甚至是不再理睬，很少有主动电话回绝。 “小李，我跟我媳妇商量了一下，只要能买成房子，我们愿意配合。 不过，我也有一个疑虑，刚才跟你通完电话，我也打电话咨询了一些从事贷款方面的朋友，我朋友说现在银行有新规定，说是离婚一年内，不允许贷款买房的，为的就是防止像我们这种假离婚买房的情况。” 陈坤远担忧的说道。 陈坤远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买房是大事，办假离婚买房，客户一定会有顾虑，请教一些身边的相对专业的人士完全在情理之中。 银行确实出台了离婚一年不允许贷款买房的政策，为了防止夫妻离婚财产分割不清，以及假离婚购房。 这种政策，只听其名，目前未见其形。 反正在扬镇，这种政策还没有实行展开。 上个月，苗言安排我整理公司成交客户归档资料的时候，我曾见过刚离婚一个月就贷款买房的客户离婚证复印件和按揭单。 “陈哥，这点您大可放心，我们公司做过类似的贷款案例，都通过了，没问题的。”我义正言辞的打起保票。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没亲自带客户实践过。 可这一单，是我不能错过的机会，无论能不能贷，都要尝试一下，与其含糊不清的解释，不如大大方方的保证，让客户百分百的信服。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等下周一，我和你嫂子就去办假离婚。”陈坤远说。 今天是周六，民政局休息，还有两天的时间，鬼知道会不会有变故，而且，我现在急需一套房的业绩，证明自己。 这样，等到晚会的时候，苗言也能嘴下留情。 “哥，我建议您今天最好过来一趟，或者我帮您线上代办把房子定一下，因为您和嫂子看中的是咱们13，15号楼的东边户。 您也知道，13,15号楼是小区的楼王位置，东边户的好楼层现在只剩一套13号楼的501了，我怕等周一，这一套也会被订出去。” 现在陈坤远属于购房兴致最高涨的时期，正是逼单的好时间。 我们楼盘总楼层是12层，5-11楼，都算是好楼层。 其实，13,15号楼的东边户5-11层，还有三四套，哪怕他周一过来，也能选到心仪的房子。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营造紧缺的氛围，逼单的一种手段。 “嗯..店里这边挺忙的，我就不过去了，就订这套501吧。”陈坤远没有多余的犹豫，直接作出决定。 闻言，我心中大喜，嘴角也浮现喜悦的笑容。 “好，那您一会把嫂子的身份证和手机号微信发我，我去下定金。” 挂断电话，我压抑着心中的狂涌的成就感，长出一口气。 以前，我习惯将我对楼盘了解的专业知识，以及购房细节上的各种问题告知客户，让客户自己去分析决定。 以前的我，不会勇敢的对陈坤远保证，而是会诚实把我见过其他客户贷款资料的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分析是否可靠。 但在陈坤远在我的介绍和逼单下，决定交定金的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苗言常常教导我们的话： ‘只有表现出对专业的自信，才能让客户更加信任置业顾问。 所谓顾问，是一个领域的精英，你们要用专业为客户解决问题，引导他们去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含糊其辞的介绍，让客户自己在懵懂中自己做决定。’ 第十章 勇敢去面对 回到售楼处，我开始着手办理定房流程。 二楼是销售办公区，甲方工作人员在房间内，我们三家代理公司全部在大厅办公。 三家代理公司中，我们公司人员是售楼处配制最少的，除了楼下两个销售轮流坐访外，其余人都外出拓客了。 整个宜家办公区空空荡荡，就连苗言也不在。 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用计算器，一遍遍的计算房价，填写认购单。 上市公司的流程很麻烦，销售需要将客户身份信息打印，以及所定房屋单价，总价，优惠价，算到精确至小数点后两位，填写在一张认购单上。 甲方后台凭借认购单入OA系统，提交集团认购，集团批准，才能去财务刷卡付钱。 如果计算金额出错，集团驳回，我们销售会被罚款，500元。 500块钱对我来说，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为了不出差错，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计算确认。 “你整什么呢？有客户认购呀？” 正当我专心算房价，审查认购单时，赵鑫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忽然在我身边响起。 计算时过于专心，以至于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我都浑然不知。 “嗯，有事吗？” 我瞥了赵鑫一眼，警惕的用手遮挡住填写客户电话的那一栏。 此刻的赵鑫，一反平时的轻视态度，轻蹙眉头，目光环视周围一圈，似乎在观察什么。 “你有客户怎么不找我呀，你们公司才给多少钱，我给你一万，快翻一翻了，李承！” 赵鑫弓下身，语气急切中带着埋怨的意味。 他将声音压的很低，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蹦出来的。 平日里，他在故意让苗言误会我飞单，但到了这种正事的时候，却小心的像怕撞见猫的老鼠。 公然诱导他家销售飞单，同样是售楼处的一大忌讳。 “算了吧，你手下那么多精英销售，不差我这一单两单。”我平静的说道。 这句话，我是存心内涵赵鑫，当初他拒绝我入职卓展的理由，就是以卓展公司需要精英，不要我这种菜鸟的理由。 至于说飞单，我想过飞单给梁安璐，却从没想过找他。 但早上苗言话已经说的很直接，我再不开单，就要滚蛋走人了，工作都保不住。 权衡之下，还是正常销售，踏踏实实的完成这一单更靠谱些。 “李承，我姑让你过来是赚钱的，有一万不赚，你赚六千，你是不是.....” 赵鑫板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想要教训我。 “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苗言！ “李承，你在干嘛？怎么不去拓客呢。”苗言倚着门框，双手抱胸的注视着我与赵鑫，声音轻柔，泛红的脸上挂着强颜微笑，笑里藏刀。 苗言这个母老虎，不怕她骂人，就怕她强笑。 骂人未必是生气，但她的这种笑容下，一定是压着火气的。 “你好好想想吧！” 见苗言回来，赵鑫低声呢喃一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苗姐，我有个客户刚订了套房，我在办手续。” 我站起身，晃了晃手上的认购单证明给她看。 认购单已经填好了，一直在检查，现在苗言回来了，我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说实话，被这头四十多岁的母老虎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真的很难受，很拘谨。 “哦？客户订的哪一套？”苗言先是诧异的顿了一下，问道。 “13号楼501。”我如实回答。 “姐，客户是线上委托，刚填完单子，我就先去走流程了。”说话的同时，我已经走到了门口，绕开她，走进了楼梯间。 “李承，流程走完上楼找我，我有事跟你谈。” 刚走到门口台阶处，苗言平淡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好。” 我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她想跟我谈什么，我心里了然，一定是她彻底误会了我和赵鑫的关系，准备盘问我是否飞单。 想到此，心中对赵鑫的厌烦，更加深了一些。 认购单填好，订房流程走的很快，陈坤远也是个利索的人，对公账户给到他，不到一分钟财务那边就收到了定金。 【陈哥，单据我先给你收着，等你下周过来时取。】 将收据，定金购房单等单据拍照给陈坤远，我发微信说。 【好，辛苦你了。】陈坤远回。 【哥，今天有时间的话，把嫂子的收入证明，银行流水和征信报告拉一下，贷款的时候要用。】 这些事，我在认购定金之前并没有提，凡事都讲一个循序渐进。 【她的征信我看过，没问题。但是她没工作呀，银行流水应该没多少。】陈坤远回道。 对于陈坤远的回答，早在我预料之中。 这种贷款资质问题，若是放到昨天这个时间，我还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急的直挠头。 但是现在，我有足够的把握将这件事办好。 【收入证明好解决，你是做生意的，您让身边有开公司的朋友给她盖个公章就好，流水先拉出来我看一下，这些问题不大。】 【好的。】 经过杨谦的提点，以及我的延展思考，发现过去是我太过于死板。 收入证明这东西，就是靠一个公章去证明，银行无法考证真伪。 至于说银行电话打到公司核实，简直是无稽之谈，首先任何公司没有配合核实的义务，其次，电话沟通无法精准核实真伪。 核实除了增添银行的工作量，无任何好处可言。 公章问题的话，身边朋友有能盖公章的最好，毕竟私刻公章是违法行为。 实在没有开公司的朋友，也只能叫客户去刻章店作假，假章在盖完后，刻章店会销毁，被抓包的几率几乎为零。 与陈坤远沟通完，我慢步朝楼上走去。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没做过任何飞单的事情，更没有给赵鑫飞单的想法，可人心隔肚皮啊！ 苗言听不到我的心声，她只会用她领导者的角度去猜忌，防备。 想到一会要面对苗言，被她试探，盘问，我的脚步就越发的沉重。 但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愈演愈烈。 该面对的事，就要勇敢的去面对！ 第十一章 一个机会 “苗姐，客户认购办好了。” 回到二楼办公区，我将备份文件及收据收纳在档案袋中，锁进柜子里。 此时的苗言正在视频聊天，说着一口纯正的上海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哦，好，李承你出去等我一下。” 她指了指后门，示意我去那里等。 轻轻点头，我从后门走到二楼平台，这里属于安全通道，直通室外，也是销售们抽烟的指定地点。 点燃一根香烟，双臂撑在栏杆上，眺望着不远处京杭大运河上过往的船只。 半支烟燃过，身后鞋底摩擦水泥地面，带起一阵‘沙沙’声。 闻声回头，苗言两指间夹着一支女士香烟，缓慢而来。 “李承，不错嘛，早会刚说完你，上午就开单了，看来不用淘汰制来威胁你们，你们是真不完活呀。” 苗言半边身子倚靠在栏杆上，意味深长的笑道。 烟雾从她口中飘出，随风而散，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想要洞穿我的内心。 那副样子，像一头要吃人的狼。 “巧合吧，这个客户一直想买，因为贷款问题才迟迟没认购。”我如实说道。 苗言话里有话，我听的出来，她在暗指我为了保全工作，才在自家公司成交。 可我没有飞单，这是事实，身正不怕影子歪，没有必要编造任何借口。 “哦，那你运气不错，啧，知耻而后勇，挺好的。” 苗言抿嘴一笑，说出的话，阴阳怪气的。 “对了，你跟卓展那个主管是亲戚？”苗言问。 我就知道，她找我出来谈话，一定是跟赵鑫有关系。 “算是吧，我后妈的侄子。” 我如实回答，现在的社会，父母离婚，单亲家庭已经是稀疏平常，谈不上家丑不可外扬。 “那你怎么没去卓展上班呢？”苗言看似随意的问，内容却很直白。 她仿佛在说，你来宜家是不是跟赵鑫有串谋。 “我去了，他没要我，他说卓展只需要精英。” 我深吸一口烟，自嘲中夹杂着些许火气。 既然苗言将话题聊到这里了，我自然也要趁着这个机会，撇清和赵鑫的关系，能撇多远，就撇多远！ “有你后妈这层关系，不至于吧。”苗言饶有兴趣的追问，像是在听一件八卦似的。 将香烟掐没，丢入垃圾桶中，我淡然的回答了她的疑问：“你也知道是后妈，又不是亲的。” 后妈都未必靠得住，更何况是后妈家的亲属。 听到我的回答，苗言哑然。 “他都不让你去卓展，还没事找你撩闲，也是够烦了。”苗言白了一眼办公区的方向，像是在打抱不平。 “想找我飞单呗。”我随意的说。 这些话都要挑明，大家心里都有数，藏掖没有用。 苗言同样关注到了飞单这件事，哪怕刚才赵鑫的声音压到很小，身为人精的苗言，也看穿了他找我的目的。 “你倒是很坦承，以后该对你另眼相待了。” 苗言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镜片上的灰尘。 “那你为什么不飞单，他给的钱太少？还是你不信任他？”戴上眼镜，苗言转过身背对着我，面向京杭运河，缓缓问道。 苗言很聪明，她没有去怀疑和质问我是否已经飞单，因为即便我飞单了，也不会承认。 “实话实说，我的确不信任他，而且我也不敢做这种事，您的慧眼一直盯着，飞单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我顺势拍了一个马屁。 四个月的销售经验，我也有很大的提升。 以前我是腼腆，慢热的人，经过四个月的历练，虽不能做到跟陌生人侃侃而谈，天南地北，却也学会了顺杆爬，在不经意间‘溜须拍马’的技巧。 “哈哈，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说的。”苗言淡淡一笑，继续问：“他给你多少钱？” “他说开发商给销售的佣金是一万二，他给我一万，他留两千。” 这些话，的确是赵鑫的原话，虽然佣金的真实数额杨谦已经告诉了我，梁安璐也开到了一万七，但这些事，我绝不能提。 “呵。” 闻言，苗言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话锋一转：“八月初，三期预热，九月份开盘，到时候宜家房友进场，有中介带客，咱们团队的业绩会好看很多。 你有什么打算，是准备继续做外拓，还是负责内场接待？” 关于下一期的事宜，前两天开会的时候，苗言已经讲过了。 这一期开盘没有宜家房友的中介渠道，销售只能通过外拓和电开寻找客户，所以不分内场与外拓，自己的客户自己带。 下一期开盘，房友中介会带客，需要一部分销售做内场，专门对接中介客户。 内场佣金对接一套成交是八百接待费，外拓佣金不变，每套六千起。 “我打算做内场，我拓客能力不行，八百接待费虽然少了些，好在稳妥一点。”我挠了挠头，牵强的笑着。 我选择做内场的原因，其实与能力毫不相干。 梁安璐让我做内场，她说能赚到大钱，这件事我问过杨谦，他的回答大致相同，这是一次机会。 “做内场好啊，客户不断。”苗言转过身，面向我。 “是呀，有客户，收入就有保障。”我答。 “李承，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联合代理的楼盘，我用一期的时间才摸透游戏规则，没带大家没赚到什么钱。 中介带客，三期对我们而言，是一次机会，我会让你们名正言顺的赚到钱。” 苗言讳莫如深的轻轻上扬起嘴角，意味深长的道。 “您的意思是？”我试探的问道。 她用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就代表这句话，绝不简单。 隐约间，我似乎触碰到了她话里的秘密，却隔着一层纱，需要她亲自掀开。 “做好你自己的事，管好嘴，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苗言慵懒的身体从栏杆上直起，伸了一个懒腰，缓步朝售楼处里走去： “想要在下一期开盘多赚些钱，就趁现在努力，争取再开几单，这样的话，杨谦空的位置，我可以留给你。” 第十二章 竞争 下午，陈坤远将他爱人的银行流水，征信报告，以及收入证明全部发给了我。 她的征信报告是纯小白，一共就一页纸，没有任何贷款记录。 收入证明是朋友给开的，一家做钢材的工厂。 这两项都附和银行标准，唯独银行流水少的可怜，也没有固定进账，需要从新做一套。 ‘轻轻地捧着你的脸，让你把眼泪擦干.....’ 有些事，不适合在微信沟通，会留下记录，尤其是作假这种行为，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喂，小李，我发你的东西，看到了吧？”电话接通，陈坤远率先开口。 “陈哥，我看了一下，收入证明和征信没问题，就是流水太少了，达不到合格线。”我说。 “那怎么办？”陈坤远追问道。 我之前向他保证过能解决贷款问题，所以，他并不急。 “需要做一套假的，能跟钢材公司匹配上的流水，不贵，三四百块钱。” 陈坤远不是死板的人，他定金已经交了，假流水一定会做，这一点，我完全不担心。 其实，我可以多向陈坤远要一些钱，赚个差价。 买房是大事，别说三四百，就算我要三四千，他在不了解行情下，说不定也会掏钱。 思量想去，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佣金上他都没有要求补贴，我也就不赚他这个钱了。 “能办下来贷款的话，就做一套吧，钱我微信转给你。” 陈坤远没有含糊，直接定了下来，他是一个接触过贷款，也见过世面，没有因为作假而问东问西，顾虑的犹豫不定。 做假件的人知道我是杨谦介绍的，没有繁琐的问题，我将收入证明上的公司名称，与需要的流水数额报告给对方，剩下的就是等待。 搞定完一切，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忙碌完手里的工作，还有一件事要办。 打电话。 杨谦出发前，特意提起张龙这组客户，他说张龙有同事要买在这边。 张龙成交了，老带新的成交率，比拓展新客户要高很多。 翻出张龙的电话号码，迟疑半晌，直到走出办公区，才拨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持续了将近半分钟，对方姗姗接通：“喂，小李？” “龙哥，我听杨谦说，你买到心仪的房子了，恭喜呀。” 在拨通电话前，我思考过很多种开场白。 他是我的客户，却在别人那里成交，对我对他而言，现在以一种新的关系联系，都会别扭。 所以，我选择直接点名杨谦，证明我对成交是知情的，也不在意这种事。 “啊，嗯，买到了。” 张龙木讷的回答，对于我的知情，他很意外：“你都知道了？之前杨谦还不让我跟你讲来着，没想到他自己跟你说了，呵呵。” “嗯，他都跟我讲了，您能买到喜欢的房子，也能在杭城落脚了，我是真心替你开心。” 这句话是我发自内心，当初他退房时，那落寞的背景，一直都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如果因为我个人能力问题，导致张龙最后错过了他的梦想，我会愧疚。 好在，杨谦帮他买到了房子。 “李承，这段时间也谢谢你，忙前忙后这么久。”张龙真诚的道了声谢。 “龙哥，我听杨谦说，你还有一个同事，也打算考虑我们这边买房？” 张龙人不错，我和他接触小一个月，相处的像朋友一样，所以，我也没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是，不过之前小刘也问过我这个事，我就把我同事推荐给小刘了。”张龙略微沉吟，开口道。 “小刘是谁？”我诧异的问。 售楼处很有很姓刘的，而且，张龙除了杨谦之外，也没接触其他销售，这个小刘是哪冒出来的？ “小刘就是你们售楼处的刘娜，杨谦介绍给我的销售，我的手续都是她给办的。”张龙如实答道。 听到这，我就全明白了。 这组客户是杨谦‘飞单’到其他代理公司的，杨谦作为宜家的销售，不可能在售楼处办其他代理公司的手续，目标过于明显。 所以这个刘娜，就是对方代理公司的对接销售。 这种事很好理解，如果我飞单，帮我带客户跑手续的人，也一定是梁安璐，或者是梁安璐安排的其他销售。 不假片刻思索，关于这组客户，我不打算放弃。 杨谦是我的朋友，对我有恩，所以张龙这组客户我能让。 这名不见经传的刘娜，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适者生存的社会，竞争是生存条件。 “那您这个同事意向怎么样？有说过来买房吗？”我追问道。 “他说下周让我陪他一起过去看房，这样，我看跟他沟通沟通，让他从你这买。”张龙察觉出我的用意，主动示好。 心里很暖，维护张龙一个月，耐心解答他的重重问题，事实证明，我的努力还是有回报。 “行，那就麻烦龙哥了。” 我道了声谢，有张龙的帮助，我就有更大的把握能将这组客户搞回来，成交与不成交暂且不提，至少，有张龙的承诺，我就信心让客户跟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刘娜。 “哥，一会你跟你同事说一下，然后我加下他微信，到时候你们过来，我也好提前报备。” 判单是标准，是以客户率先到访售楼处为主，就算对方先联系了客户，只要我能将客户带来售楼处，这组客户在规则上，也算我的。 张龙的办事效率很高，晚上的时候，他就将同事微信推给了我。 我与刘娜，对于张龙同事来讲，都是陌生人。 胜利的天秤最终向哪边倾斜，取决于张龙，他帮谁说好话，谁的胜算就会大很多，而这一次，命运终于倾向我一回。 张龙的同事很配合，他将电话号码告诉了我，答应周三晚上下班，会抽空过来看一眼。 很少有客户一次到访就成交，大多数人，都要看过，商量过，多番对比，才能决定。 买房，不是买菜，尤其是这种刚需房，一套房是很多人要住半辈子的！ 只要他到访，就有希望！ 第十三章 精明的经理 流水做的很快，顺丰速递，周一下午就到货了。 周二，我和陈坤远夫妇约好，在镇工商银行办理贷款。 “陈哥，您要不在车上坐一会，我陪嫂子去办。” 工商银行门口，我见陈坤远也有意陪同，婉拒了他。 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离婚状态，陪同的话，我怕银行经理会多想。 “好。” 陈坤远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张芳：“媳妇，你别紧张，跟小李一起去就行。” 张芳的资料中，除了征信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别说是张芳了，就连我也有些紧张，生怕被看出端倪。 “嫂子没事，他们不会问啥的。”进门之前，我低声宽慰道。 我带客户办理过贷款，几乎就是流水线的审核。 银行经理检查一下贷款资质，以及资料是否齐全后，就开始让客户填资料单。 除了农业银行的一个女经理比较敬业，盘问的较多外，其他银行的经理很少有人过问。 “好，不问就好。” 张芳干笑一声，手紧攥着包，紧张情绪，溢于言表。 售楼处与银行是合作关系，我们带着售楼处工牌进入，就会有专门的贷款经理接待。 “您好姚经理，这是客户的资料，您看一下。”我递上资料。 工行姚经理，是我办理过几家银行中，为人最和善的经理。 “好。” 姚经理对我微笑点头，接过档案袋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和客户坐吧。” 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言，等待姚经理审查资料。 “这么简洁的征信还挺少见的。”姚经理快速的扫了一遍资料，微笑道。 “我没贷过款，信用卡都不用。” 张芳紧张的解释着，至始至终她都低着头，不敢正视姚经理。 “嗯，挺好。” 姚经理将资料放在一旁，从抽屉柜中拿出一沓文件。 看到他抽出文件，我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那是贷款合同，他做出这个举动，就代表张芳的贷款资质通过了，那些假件并没有被看穿。 “银行流水和收入也达标，还不错，签合同吧。”姚经理将合同推到张芳面前，笑呵呵的道。 这句话平平无奇，贷款合同也摆在了张芳面前，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一帆风顺，我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可张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银行流水都是他们销售给做的......” 张芳声音很低，可我和姚经理距离她这么近，我听的一清二楚，姚经理也自然听得见。 这一刻，我整个人都麻了！ 想要给张芳使眼色，她却一直低着头，手指搓着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想要跟姚经理辩解两句，打个圆场，却无从开口。 完了！ 将目光投向姚经理，我愣怔的等待他的反应。 姚经理同样看向我，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无奈。 张芳之所以这么说，有一部分原因是紧张到不小心，有一部分是担心做假件的风险，想通过这种愚笨的方式，来试探银行经理的态度。 可她的方法太愚笨了，就算是银行经理心底里不在乎，但这些话点明了，也就完蛋了！ 细密的冷汗浮在额头上，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工商银行拒贷，还有中国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 只能到时候叮嘱和祈祷去这三家时，张芳管住嘴不要乱说！ “张女士，您的资质没问题，不过有件事我得跟您说一下，因为您是个人贷款，没有共同偿还人，这对银行来说是有风险的。 所以，您这边贷款的话，需要在本行办一个三万块钱，五年的定期理财，您看可以吗？” 就在我心如死灰之际，姚经理不紧不慢的笑声，让我瞠目结舌。 他仿佛没听见张芳的呢喃，继续执行着他的贷款工作。 张芳的声音不大，办公室外面的人或许听不见，但姚经理一定能听见！ 从他刚才的错愕，和看向我的无奈，都在证明他是在装出不知情！ 想通这一点，我心里也就了然了。 正如杨谦所说，只要资料过得去，银行不会在意真假，客户的首付都交了，就算客户不还款，拿去法拍，银行也不会亏损。 而姚经理不过是一位贷款经理，钱是银行的，不是他的，办理一次贷款，还能顺便推销一笔理财，从两个方面拿提成，对他只要好处没有坏处。 资料真与假，对他而言，无异！ “姐，三万块钱也不多，理财还是保本的，我觉得可以办。”姚经理的态度明朗，我也附和他一同推荐。 贷款时推销理财，是一张非常常见的操作，银行美其名曰是为了审核贷款，增加信誉度。 其实理财这东西，就像是绑定产品，如果她不承认假件，说不定还能商量。 如今，她自己傻呵呵承认了假件，被人要求买理财，那是自食其果。 况且，从某种角度来讲，买理财对张芳而言，还是一种心里安慰。 “对，利息可能会很少，但保本。”姚经理如实说道。 “嗯....我考虑一下。” 张芳做出一副很为难的犹豫模样，低头拿出手机，在给陈坤远发微信。 ‘叮’ 随着一声手机提升音响起，张芳这才点头答应：“行，为了买房，可以办，但是经理，你可得保证我贷款能审批下来，不然这理财我不要的。” 张芳的顾虑，大家都能理解。 银行能叫办理财，几乎就是百分之九九能贷下来。 “放心，办不下来这理财我给你退。” 姚经理笑呵呵的应道，开始指引张芳填写贷款资料。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我与张芳走出了银行大门。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长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贷款合同签上了，这单已经算成交了。 过程虽然坎坷，好在结局是以完美收场，姚经理的精明，让我认定，以后贷款找他准没错。 贷款合同签好，陈坤远也将首付款补齐，只等房管局审核完，将网签合同打印签约，佣金就能下发，我的生活，也会充满新的希望！ 第十四章 胡搅蛮缠的女人 这几天，我都在为顾客而奔波。 终于，陈坤远不负所望，以圆满而告终。 奶奶那边，仍然是我最担心的事，后妈除了要钱会联系我之外，从来不接我的视频，也很少回我的消息。 想看一眼奶奶，只能等王旭琦去我家里。 杨谦走的时候留给我两千块钱，那一天，我就将王旭琦借我的一千二百块钱还给了他。 他说他从哈尔滨回去了，准备去看我奶奶。 结果，答应的挺痛快，到现在三四天过去了，还没有音。 我也忙于客户，只是随口问过两次，没有过多催促。 但这家伙从上学那会就不靠谱，我估计早将我的话，忘在脑后了... 翻出王旭琦的微信，拨通视频电话，之前问过他两次，他都说忙，我倒是好奇，他这个无业游民，天天都忙些什么。 电话很快接通，画面内，并没有王旭琦的身影，镜头朝向天棚。 只有那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脆响，和电脑音箱的游戏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 “咋了承哥，我这打排位呢。”王旭琦大咧咧的问道。 “啊红，你天天忙，都忙这个呀？” 我倍感无语，早就知道他是个不靠谱的家伙。 “是呀，这不前几天陪对象都没什么玩，我那群水友都快比我高出一个大段位了，咱哥们得撵上呀。”王旭琦毫不迟疑的回答，看来他是将答应我的事情，全部抛在了脑后。 “你能不能靠点谱呀，什么时候去我家？” 我无奈的拍了拍额头，从上学他就执迷于游戏，说要当什么电竞选手打比赛，年薪上千万。 不务正业的玩了大几年，就做代练赚了点钱，平时还要靠家里补给。 “卧槽，这事我给忘了承哥！” 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王旭琦将手机竖起，凌乱的头发，满脸胡茬的臃肿大脸，以及颧骨处格外明显的高原红出现在镜头前方。 王旭琦一脸歉意的笑容，嘴角上扯时，两旁的肉堆积成一团：“打完这局排位，打完我就去！”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时间还来得及。 “行，那你打完这局就去吧，别多玩了奥！”我话语中带着点警告意味。 也就只有朋友之间的聊天，能这样无拘无束。 “我办事你就放心呀，板板正正。” 王旭琦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完，他的面孔再次消失在镜头中：“先不说了，打团了....亚索，你他吗接大呀!” 挂断视频电话，用微信给王旭琦转了三百块钱，叫他给我奶吃的，我奶这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是喜欢吃点桃酥，喝点豆奶。 这两样东西，都不贵，我特意发文字，嘱咐王旭琦多买一些。 这一次，王旭琦没让我失望。 六点的时候，王旭琦说快到我家了，六点二十三分，我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来自王旭琦拍摄的十五秒视频。 迫不及待的点开视频，看到视频上的画面，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视频画面出现厨房，随着王旭琦脚步挪动，镜头向前推移。 画面穿过厨房，来到了厨房里侧的阳台。 在那老旧，狭小的阳台上，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床，准确的说，那都不能称之为床，那就是几张破木板堆出来的。 而我奶奶，就坐在那木板上，在那所谓的床头，是叠放整齐的被褥。 在床边上，还有一口酸菜缸。 很难想象下，这就是他们给我奶奶安排的住处！ 我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更不忍心奶奶受着罪，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没错，现在是夏天。 但我奶奶本来就有风湿病，这种老小区的阳台都是朝北，一天到晚没什么采光，还漏风。 这种地方，夏天储藏剩菜，几天都不会坏，那么阴冷的环境，怎么能住人呢！ 后妈她，又怎么忍心将奶奶安排在这里的呢！ 不知道自己反复的看了几遍视频，直到眼泪掉落。 愤怒的情绪，充斥我的脑海，我现在恨不得手撕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翻找出后妈的电话号码，我想打电话骂她一个狗血喷头，可是，临到拨通时，我还是收回了手。 点燃一根香烟，我蹲坐在售楼处外的花坛旁。 我怕了！我不敢打这个电话！ 我不怕跟她撕破脸，不怕跟她们一家人闹掰，他们本来就没拿我当家人，我恨不得一辈子不见她们，让她们滚远点。 可是我奶奶还在那个家呀，我怕她针对我奶奶！ 我这通电话打过去，除了从嘴上出一口恶气之外，还能解决什么问题？ 只会让他们对奶奶更加不好，只会加重问题的严重性！ 大口大口的吸着烟，手指抓住头发，我恨自己没本事，如果我有钱，奶奶也就不用受这个罪，被她们欺负！ 我要赚钱，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买一套房子，这样，我就能给奶奶接出来住！ 孤零零的坐在售楼处外，一遍遍的看着那条视频。 视频里，奶奶还对着镜头笑。 本来我是想王旭琦在的时候，跟她视个频，虽然她听不太清，大点声还是能交流几句的，现在，我不想去视频了。 我怕我忍不住当她的面哭出来。 ‘遗弃我~你的爱会将我灌醉，我没有所谓......’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手里铃声响了起来。 香烟不知不觉，早已燃尽，目光投向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时，我心中的火气再次燃烧。 是后妈打来的！ 她在家呢，也知道我同学过去了，我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她怎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呢？！ “喂。” 我压制心中的怒火，从牙缝中迸出这一个字来。 我知道，我不该跟她发火，因为我改变不了现状，奶奶还在她家，但我怕我压制不住这股火！ “那个，刚才你同学过来了，我看他给你录小视频是吧？”后妈一副质问的口气，问道。 “嗯。”我用鼻音应了一声。 “现在李奇正准备高考呢，我怕老太太打扰李奇学习，才让她搬过去了，你奶奶也同意了，你能理解吧？ 再说了，现在是夏天，阳台还凉快呢，我看她住着挺舒服的！” 后妈傲慢的语气，那副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我想给她个大嘴巴。 可没办法，只能忍：“嗯，知道，没啥事了吧，没事我挂了！” 我不想再听她胡搅蛮缠，我真怕忍不住爆发。 “给你打电话确实有事，这不你弟弟要高考了，查资料啥的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我的钱给你奶奶看病都花了不少，你弟弟这个电脑，你就给买了吧，也不贵，就四千多块钱。” 她的语气中没有商量，就是摆明了要钱。 说实话，听她那虚伪的言辞，我恶心的想吐，她的钱都给她给儿子买新款手机了，还逼着我去借网贷，如今，竟然舔着脸让我给她儿子买电脑。 “我没钱。”我冷声回答道。 “别装了李承，你有没有钱我还能不知道？赵鑫都说了，你最近刚卖了一套房，你怎么可能没有钱！” 见我毫不留情的拒绝，后妈的态度，直接冷了下来。 “房子是卖了，佣金还没发，而且前几天我奶住院的钱是我借朋友的，发了佣金也只够还钱的。” 这是实话，发完佣金，我还要还给陈彤，还完钱，满打满算手里就能剩两千，不够买电脑。 就算够，我也不会给这份钱！ “你弟弟考大学是大事，还钱早一天晚一天能咋滴！等你那个佣金下来，先给你弟弟买电脑，借的钱先拖着！拖着又死不了人！” 听着电话那边命令式的口气，我差点就被气的笑出声。 我不想再跟她胡搅蛮缠下去来，这个人，根本不可理喻。 “行，我知道了，我这边马上开晚会了。” 丢下这句话后，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十五章 住院的真相 王旭琦已经离开了我家，他在的时候，我没能跟奶奶视频。 但他跟我奶奶聊了几分钟，关于奶奶情况，他比我更了解。 打通王旭琦的视屏电话，我想听他讲讲。 “承哥，你也别难过，我看奶奶精神状态挺不错的。” 电话接通，王旭琦坐在出租车上，安慰起我。 “嗯，没事。” 我点了点头，奶奶的现状我暂时没办法改变，好在是夏天，天不冷。 不过，我也要加快步伐，改变这个状况。 “啊红，你去了都跟我奶奶聊啥了，跟我讲讲呗。”我问。 “没聊啥，都没聊几句，奶奶耳朵也不太好，沟通起来挺麻烦的，还有，你那个后妈，就在厨房门口盯着，跟盯贼似的，我也没敢多待呀。” 王旭琦撅着嘴，语气充斥对后妈的不满。 “对了，你不是说奶奶住院了吗？我去的时候问她，她说没住院呀。”王旭琦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跟我讲道。 闻言，我眉头皱起，追问道：“你怎么问的？” “我进门之后，我就说，我听李承说您前几天住院了，过来看看你，身体咋样了？” 王旭琦一五一十的跟我学起当时的经历：“然后奶奶说她没住院，还说她体格硬朗的很呢.....对了，她说你就会胡扯，也不盼她好，哈哈哈。” 王旭琦后面一句的玩笑，我完全忽视，思维定格在奶奶没住院这件事上。 想着想着，我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重和压抑。 住院这种大事，奶奶不可能去隐瞒，也瞒不住，王旭琦更不可能说谎。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女人，她在说谎！ 结合赵鑫不经意透露给我的线索，这一切，我全部都想通了！ 以后妈的工资，要给李奇补课，要维持他们母子的生活，也就堪堪够用，她哪来的钱给李奇买大几千的苹果手机？ 答案只有一个！ 她在通过我奶奶，用我奶奶的身体做文章，勒索我！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管我要钱，甚至叫我去借网贷，给她儿子买手机，买电脑！ 没错，一定是这样！ “王八蛋！” 一脚踢在花坛的灌木丛中，我怒声骂道。 愤怒的情绪堆积在心里，让我无处发泄，如果条件允许，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老家，将这对母子撕成两半。 “不是承哥，你骂我干啥，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电话那边，王旭琦不解的声音，突兀响起。 我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平复住情绪，从新将手机拿起：“我没骂你，谢谢你了啊红，等回去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望着已经灯火通明的售楼处，来来往往，成双结对的销售们，倍感落寞。 人，不能被情绪所左右。 有些事，既然还没有能力改变，就要装傻下去，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我要赚钱，只有赚到足够的钱，才能将奶奶从那个地方接出来！ 才能资格跟她翻脸算账！ ....... 次日，周三。 今天是我与张龙同事，周如海约定看房的日子。 为了确保时间以及准确性，我在中午的时候，特意给他发了一个微信。 【周哥，您晚上几点过来？】 消息发过去的两个小时，我都迟迟没收到他的回信。 这让我开始变得心慌，这组客户还有刘娜在跟我竞争，客户迟迟不回消息，我担心是刘娜会从中作祟。 漫长的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喂，你好？” 拨通周如海的电话，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很显然手机就在他的旁边，他也看到了消息。 “周哥，我是张龙介绍的凤凰城销售李承，微信跟你联系来着。” 我自报身份，随即继续追问：“咱之前约定今天过来看房，您大概几点过来？” “奥，我今天没时间，就不过去了。” 周如海语气平淡，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我。 “那您哪天有时间？”我追问道。 “再说吧。” 周如海有些不耐烦，这种态度，是有些反常的。 正常情况，如果他还准备在我手里买房，一定会跟我再约时间，不会态度如此敷衍。 就算他不准备买了，正常客户也会说一个子丑寅卯，让销售死了心。 他这一句再说吧，充满了疑点。 “周哥，是不是刘娜跟您联系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直觉告诉我，周如海态度转变，并非他不想购房，一定出现了纰漏，这其中，跟刘娜脱不了关系。 “没什么原因，最近忙，先不考虑了，我还有点事，挂了。” 周如海没有答复我，找了一个借口，挂断电话。 他的这番举动，更加坚信了我的想法，现在的关键在于，怎么才能让周如海回心转意。 思来想去，我认为关键因素，仍在张龙身上，只有他能帮到我。 起码了解到对方开出的条件，我才能有应对之策。 好在张龙很配合我，很快，我就在张龙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真相。 原来周如海曾拒绝过对方，而对方同样不死心，答应给周如海免三年物业费，返佣金三千块钱。 跟张龙的沟通中，话里话外，我听出了张龙的一些小情绪。 “李承，我问你下，我现在成交了，还有没有减免物业费的优惠？” 89平的房子，一年物业费也要一千多块钱，同样是买房，周如海有优惠，他没有，他心里肯定有情绪。 可物业费这东西，本来就是无稽之谈。 “龙哥，开发商根本没有物业费减免的优惠，物业是开发商，属于两个公司，开发商的政策跟物业，没有关系，她说的物业费减免是骗人的。”我细心的解释道。 开发商是地产公司，物业是物业公司，两个公司虽然都属于一个集团，却是两个子公司。 减免物业费这种优惠政策，开发商从来没提过，这种谎言，只是对方销售捏造出的一种套路。 “骗人？不能吧。”张龙疑惑道。 “咱们卖的是期房，交房还有两年，两年后那个销售都不一定去哪了，到时候你去哪要物业费？ 物业费这东西，您想要，十年我都能敢承诺给你，但我敢保证，等你需要交物业费的那天，你肯定找不到我的人影，哈哈哈哈。” 我玩笑似的回答了张龙的质疑。 房地产的套路，很多我还没摸透，但是关于公司的优惠政策，我背到滚瓜烂熟，物业费减免是泡沫。 “嗯....可对方还答应给三千块钱呢。”张龙沉吟片刻，他已经信服了物业费是假象的说法，抛出物业费不谈，对方的确开出了三千块的返佣。 “哥，这样，我们销售的佣金也有限，你帮我跟你同事说说，三千块钱我也可以反给他。 然后我这边额外给你拿两千块钱，当时你买房的时候也没有优惠，如果你朋友在我这边买的话，我给你找点补偿。” 张龙是成交的关键，也是决定性因素，拉拢他，才能拉拢周如海。 “李承，说实话相比于刘娜，我更信任你，物业费她都能造假，这佣金能不能返给老周都说不准。 老周那边我去跟他说，你等我消息吧。” 有了张龙的承诺，我对拿下周如海的信心又增添了几分。 五千块钱，这单如果在公司成交，我只能赚一千，等于白忙活。 所以，这单我打算跟梁安璐合作，一万七去掉五千，还有一万二，顶我在宜家卖两套房了。 我也必须跟梁安璐合作，走公司，赚到的钱太少，我现在需要钱，我要买一套属于我和奶奶的房子，给她老人家接到我的身边！ 第十六章 能力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周如海的情况，我如实讲给了梁安璐。 梁安璐是老销售，应对这种抢单，她应变能力远在我之上。 周如海人还未到，她就从大街上随便找了位路人，冒充周如海将周如海的手机号分接了。 分接，是售楼处的一种到访方式，甲方地产公司有一个自己的客户APP，销售从APP将即将到访的客户报备，又甲方的分接岗位将客户分配到其代理公司的销售身上。 APP的分接记录，是判定客户到访时间的主要依据，只有出现纠纷时，才会查找监控。 她将客户分接，从第一步到访竞争，我们就占了先机。 但一切成交因素，还在于周如海本人。 好在，张龙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有张龙劝说，周如海再次联系到我，并答应晚上的时候会到售楼处。 飞单的到访，不能由我接待。 我甚至不可以露面，一旦被苗言发现我跟梁安璐在一起接待客户，后果可想而知。 很少有客户挑销售，他们在乎的只有买房和优惠。 返点我答应给到他们，我和梁安璐谁去接待，都没有差别。 第一次飞单，总是带着好奇和担心，想看看谈单的结果，意向度怎么样，有没有希望。 所以，在梁安璐带客户在谈判区算价格，看户型图时，我就忍不住的在远处角落里观望。 “张哥，您和您朋友过来，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这位就是周哥吧。” 就在梁安璐给周如海介绍楼栋沙盘时，一个小个子女生凑了上去，满脸谄媚的跟张龙打招呼。 女生我见过，跟赵鑫一个公司，卓展的。 想来，他就是跟我竞争客户的刘娜。 对方主动出击，在梁安璐介绍的时候出面打断，这让远处眺望的我，开始紧张起来。 原本来说让周如海随便找个借口，例如在杭城摇号成功之类的理由推掉她。 现在被撞了一个正面，事情就难办了，至少，这家伙一定会不死不休的去竞争。 “啊，是小刘呀，我带朋友过来看看房子。”张龙挠了挠头，表情尴尬。 “哎呦，周哥，张哥，咱不是说好了找我看房吗？我还等你们消息呢。”刘娜嘟起嘴，她的态度不是埋怨，更像一种朋友间的调侃，情绪控制的很好。 对于刘娜的问题，张龙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 反倒是周如海，他冷着脸，连看都没多看刘娜一眼。 “周哥，您看7号楼的位置，这栋楼靠近运河，视野非常辽阔......” 梁安璐懂得掌握时机，她没去理会刘娜，只是忽略她，看准周如海的态度，通过介绍转移客户注意力。 周如海的态度，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客户是我们先约来的，不出意外刘娜抢不走。 刘娜见周如海压根不理她，也很识趣的跟张龙打了声招呼，灰溜溜离开了。 “李承，你看什么呢？” 就在我偷偷观察时，身后，突兀的响起一道问询之声。 浑身一颤，我忙不迭的回过头看向来人。 飞单的事情不能被发现，我怕被同事发现端倪。 “没，没看什么。”我略显慌乱的回答道。 张馨站在我的身后，目光投向梁安璐所在的方向，好奇的试探：“那是你客户吗？” “不是呀。” 我故作平静，张龙是我的客户，张馨之前也跟他有过照面，我怕被她认出来。 “哦哦，看着有点眼熟。” 张馨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方向，继续追问道：“那你在看什么呀？” 她这么问，一定是对我产生了怀疑。 张馨是一个竞争心的女孩，这种性格都有一个通病，喜欢讨好领导。 她和苗言的关系很好，自从杨谦走了，她就想替代杨谦主管的位置，因为种种原因，苗言并没有答应。 但她也以准主管的身份自居着，主动肩负起该有，却没必要的‘职责’。 “我在看那个女生，挺漂亮的。” 为了转移张馨的注意力，我只能硬着头皮，圆一个谎话。 其实也不算说谎，梁安璐无论是身高，身材，长相，在售楼处众多女销售中，绝对的翘楚级别的美女。 很多男生都喜欢她，会被她吸引目光，我这个说法，也算合情合理。 “梁安璐嘛，售楼处有名的交际花，弟弟，别想了，你驾驭不了的，听说她跟合富总监余峰还有一腿呢。” 张馨见我夸赞梁安璐，顿时就摆出一副鄙夷的嘴脸，好像村口的大妈们，在议论哪家寡妇一样。 那副模样，属实让人生厌。 梁安璐是不是她说的那样人我不清楚，我只清楚，她留给我的印象不错，而我对她，也没有过多想法。 我连养活自己都是问题，感情方面，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哦，你还挺了解的。” 我随口敷衍几句，目光从客户与梁安璐上挪开。 身后，张馨还在喋喋不休的诋毁：“哎呦，售楼处都传遍了，靠男人卖房子，也是不知道廉耻.....” “人家能靠男人是人家的本事，你行，你也靠呗。”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我转身走进一旁的男厕所。 刚刚躲进男厕，想远离张馨，手机突然一条微信。 【五分钟后，给我打一通电话！】 不懂梁安璐为什么让我给她打电话，我也没多问，等着照做就好。 漫长的等待了五分钟，我准时拨通了梁安璐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我并没有着急说话，静静等她来讲，这五分钟时间，我想通她让我打电话的目的。 打配合！ “喂，怎么了？”电话中，梁安璐略显不耐烦的询问。 听到她的问话我有点懵，但还不等我开口，她独角戏一般继续说道：“什么？那套房你去说一下，我这个客户要定，一定要给我留下.......” 听到这里，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情况。 “璐姐，甲方那边不给留房，说以交定金为主。”我配合的说道。 “哥，还有组客户要定你这套房，尾盘阶段这种好房源不多了，您对楼层要求还那么高，这套万一被订下，在想买这种好楼层就要下一期了，九月份开盘，一样的房子，价格还要涨两三千。” 电话那边，梁安璐焦急着，苦口婆心劝说周如海：“这样哥，咱下定下来，订下房还能退，咱先把房源占上，你说是不是？” “嗯...那就先定下来吧。” 我站在卫生间内，听到电话那边，梁安璐成交逼单，欣喜若狂。 梁安璐是有本事的，销售能力令我钦佩。 周如海这次过来只是看一看，他本意是为对比其他楼盘而来，却在梁安璐的步步紧逼和气氛营造下，下了定金。 逼单的套路十分清奇，我做了半年销售是前所未见的。 我果然没选错这个合作伙伴！ 第十七章 前男友 开发商结佣流程是繁琐且周期漫长，好在，联合代理楼盘竞争大，三家代理公司为了拉升业绩，拉拢销售，不仅在佣金上相互攀比，结算时间上，只要客户签属网签合同，都会提前垫付佣金。 陈坤远在周五签订了网签合同，周六的时候，佣金就发下来了。 苗言，这位喜欢搞形式主义的领导，每次佣金发放，都会将所有员工召集在一起，手里捏着一沓现金，慷慨激昂一番。 讲打拼的目的，讲销售的宗旨，追溯从前，展望未来，每次讲话的内容都大致相同，万卷不离其中，就两字，搞钱。 这些打鸡血的话，第一次、第二次听，会让人斗志高涨，次数多了，也就是个流程。 “李承，这次表现不错，我很满意。” 直到苗言长篇大论的讲完，将六千块钱现金递到我手里，感受着钞票上凹凸分明的触感，畅想它的魅力。 我受的罪，吃的苦，肩负的压力，都源于面前这一张张红彤彤的钞票。 它，可以解决我所有麻烦，只要数量够多，我可以不用再吃葱油拌面，不用几个人合租在一间老旧的房子，共用一个卫生间，更不用被后妈催命似的要钱！ 这一刻，金钱带给我的欲望达到了顶点！！ “谢谢苗姐，我一定再接再厉！” 将佣金存入银行，第一件事就是将陈彤的钱还上。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发佣金了，请你吃饭。】 陈彤在困境中帮助我，现在手头宽松些，趁着明天休息，也该兑现请她吃饭这个承诺了。 【挺厉害的嘛，这么快就开单了，恭喜呀。】 陈彤发了一个烟花的表情，继续道：【明天没问题。】 约定好时间，对于这位老同学的相见，我心里有点小小期待，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能遇到一个熟悉的朋友，聊聊天，是一件令人轻松和向往的事。 ...... 次日晚上。 我特意打扮一番，坐着扬州每隔两小时一趟前往塘西的公交车，赶往了塘西。 陈彤在一家美容院工作，晚上六点半下班。 因为公交车是五点二十的那趟，不到六点我就到达了塘西。 她工作的美容院开在塘西古镇上，属于旅游景区，之前一直以销售的身份在那边发传单，只感受到了古镇的炎热，却从没觉得古镇的美。 等待陈彤的半个小时，我才真正领略的古镇生活的安逸与梦幻。 六点二十。 提前到达陈彤工作地点，我坐在路边的座椅上，漫无目的的看着来往的行人与车辆。 这座小镇，豪车遍地。 美容院的门前就停着一台奥迪A7L，虽然被国产合资化，跌下轿跑神坛，但最低配也要六七十万，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大玩具。 我以前做个修车学徒，就梦想着买一台奥迪A7L，看到近在咫尺的车，和车上坐着那位年龄与我相仿的男人，心中万千感慨。 有些人，出生就在很多人的终点站，他不努力依旧过着富足生活，我不努力，会饿死的！ ‘砰’ 一道关闭车门的声音惊醒出神的我。 只见奥迪车主下了车，一脸笑容的朝着我身后的方向迎了过去：“彤彤，下班啦，晚上想吃什么呀？” 彤彤？ 听到这个昵称，我本能的看向身后。 果然，陈彤一席职业裙装，从美容院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也是找陈彤的？难道是陈彤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心里某明有些自卑。 对方一身品牌，开豪车，而我连一身特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李承，等久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陈彤没有理会那个男人，露出一抹微笑，朝我走来。 “没多久，我也刚到。” 从长椅上站起身，我干笑一声，回答道。 总觉得气氛不太融洽，陈彤对于那个男人的好意，不予理会。 “彤彤，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我给你带礼物了，lv的新款包，你一定喜欢。”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几个大步走到我的前方，挡住了陈彤。 “杨文斌，咱俩都分手了，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陈彤站在原地，一脸冷漠。 察觉出事件的原因，合着这是一场感情纠纷。 这种事情，我秉着不干涉的态度，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英雄救美的戏码，不适合在这种情况，女生的心思我猜不透，说不定两个人只是闹别扭，我胡乱插嘴，很容易弄巧成拙。 “彤彤，你听我说，我跟那个女人就是玩玩，我没动感情，我还是爱你的。”男人一嘴肉麻话，听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一个渣男！ 没动感情。只是玩玩。我还是爱你的。 好家伙。 对方显然是渣男，我不希望自己的同学朋友找这样的男朋友，可我还是没有动，我在犹豫，也在等陈彤的态度。 “你没动感情，我动感情了行吗？别烦我了！”陈彤极度不耐烦，想要绕开杨文斌走到我的身边。 “我就知道你还是对我有感情的.....” 杨文斌再次拦下陈彤，兴奋的嚷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陈彤再一次冷漠的打断：“我不是对你有感情，杨文斌，我有新的男朋友了，我很喜欢他。” 说着，陈彤朝我的方向招了招手：“宝贝，走呀，我都饿了。” 听到这个称呼，我愣了。 我知道陈彤是在让我给她解围，可这个黑锅也太突然了。 “好，走吧。” 我硬着头皮，朝陈彤走去。 看得出来，陈彤对杨文斌已经失去的耐心，她是真的想远离杨文斌。 作为好朋友，她曾在我困难之际帮过我，这点小事，我当然会为她解围。 “宝贝，你想吃什么？” 还没等走到陈彤身边，她就主动迎了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像初恋中的少女，甜蜜的将头贴在我的胳膊上。 “我对这边不熟，你想吃什么，我们就过去。”我强装一副亲密模样，伸手搂住陈彤的肩膀。 我俩亲密的动作，直接将杨文斌看到呆愣！ “陈彤，你什么意思？就算不想跟我复合，也不至于找这样的男人来恶心我吧！” 第十八章 出头 “你什么意思？”我的脸冷了下来。 我自认为除了经济差一些，无论是样貌还是个头，都远胜过杨文斌。 他凭什么用恶心这两个字来形容我？ 他的钱也不是自己挣的，而是爹妈给的，他没资格瞧不起我。 “你看看你那穷酸样，老子随便一件衣服都够你一个月工资，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抢女人？！” 杨文斌梗着脖子，纨绔子弟的傲慢，在他身上彰显的透彻。 “李承，不用搭理他，我们走。” 身旁，陈彤挽着我的胳膊，将我朝反方向拽去。 我也不想跟这种人纠缠，本来这件事就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假扮者。 “陈彤，你他吗的不要脸了是吧！” 我们刚刚转身，杨文斌愤怒的咆哮，再度响起，他指着陈彤美容院的门口，大放厥词：“你们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跟我处对象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这里是陈彤工作单位的门口，他的这一声咆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美容院玻璃墙的里面，都有几个人陈彤同事探头探脑。 人都是八卦的，今天不把这事解决掉，明天，陈彤的名声就不好听了，甚至在美容院都不好混。 我站住身形，不顾陈彤阻拦，转身看向杨文斌。 “别冲动。” 陈彤死死拽住我的手，她怕我冲动，会动手。 “放心，不会的。” 我已经不是少年时期，有那股不服就干就一腔热血。 在社会的风吹雨打下，我成熟了很多，单纯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加剧事情的严重性。 看向杨文斌，我微微一笑，平和的说道：“杨文斌是吧，你已经跟陈彤分手了，她是单身，她有追求爱情的权力，没必要在你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而且分手原因是你出轨在先，你背叛了她的感情，像你这种男人，不仅出轨，分手之后还诋毁前女友，以你的人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不要脸的吗？” 我语气平静，将客观事实陈述一遍。 我与陈彤不是男女关系，自然不用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我说的一切，都是想为陈彤鸣不平，证实陈彤的清白。 至于为何不承认伪造情侣的关系，是想让杨文斌死了心，怕他对陈彤纠缠不休。 “你放屁，我和陈彤刚分手不到半个月，你俩就好了，我看你俩是早有一腿！”杨文斌指着我的鼻子，怒声道。 对于他出轨的事情，闭口不提。 “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就能跟别的女人上床，我和陈彤半个月才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吗？难道就要让她为你这种渣男而伤心苦等吗？ 而且我和她本来就是高中同学，我们是同桌，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她，我们彼此互相都了解，在她单身的时候，我追求她不可以吗？” 我义正言辞，大包大揽的道。 听到我这么说，陈彤抓住我的手，握的更加用力。 可能我的说辞不对，但无论这件事是好是坏，我都要拦在自己身上，我要将陈彤塑造成一个被男朋友背叛，伤心时，才选择了我作为依靠的形象。 虽然会显得我趁虚而入，不过，只要能将陈彤的形象摆正就够了。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本来就跟他们不熟悉。 我看着脸色被气到发紫的杨文斌嘴角微微上扬：“杨文斌，好心提醒一句，天天出去乱搞，会得病的。” “你......”杨文斌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攥着拳头，一副要揍我的架势。 “怎么？想打人吗？来，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我挣脱陈彤的手，朝着大步走了三步，站在杨文斌的面前。 双手插兜，昂首挺胸，摆出一副藐视的态度。 我笃定他不敢打，如果他敢打我，那就更好了，正好我缺钱。 “来呀！” 见他迟迟不动，我声音拔高一个调，呵斥道。 杨文斌不仅没动手，还像一个泄气的皮球，朝后面退了半步。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 著名狠人刘华强曾说过的那句话：给你机会，你他吗也不中用呀！ 我忍住了，没去学，感觉会丢人。 “没胆量就远点滚，以后别再来骚扰陈彤了，她有男朋友了！” 撇下这句话，我转身牵住陈彤的手，朝远处走。 这一次，杨文斌没再吭一声，愤愤的上了他的奥迪，扬长而去。 走在古镇的街道，冷静后，我的心跳逐渐加速。 我知道，演戏已经结束，我该松开陈彤的手，可身体却沉醉在暧昧的感觉中，无法自拔。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走着走着，陈彤突然抬起头，莫名其妙的低声问了我一句。 下意识紧张的松开了陈彤的手，我有些尴尬：“都是瞎编了。” 刚才说的话都是为了让杨文斌死心，全部胡编乱造，没有一句是真的。 “哦。” 闻言，陈彤像是很失落般，垂下了头。 “你有什么想吃的？”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我转移话题。 “你出门这么久，这边菜吃不习惯吧，余杭有一家东北菜，咱们去那吃。” 陈彤有车，一台白色的大众小Polo。 坐她的车，我们去到了杭城。 我卖的是杭城附近的房子，打着杭城的旗号，却是我第一次来杭城。 来南方大半年，第一次吃到家乡菜，感觉特别亲切。 老板是七台河人，热情，东北口音，红绿碎花的装修，纯正的锅包肉，让我有一种回到家乡的感觉。 “对了，忘记问你，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饭桌上，陈彤为我夹了一块溜肉段，关怀的问。 提起这件事，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别提了，我奶奶没住院。”说出这件事，自己都觉得丢脸。 “怎么回事呀？”陈彤停下手中的筷子，追问。 “我后妈为了管我要钱，想出的噱头，我奶奶根本没事。” 垂着头，我慢条斯理的将事情经过讲给了陈彤。 我需要倾诉，可偌大的杭城，我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陈彤，算是唯一一个吧。 第十九章 新的方向 聊天中，我把家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了陈彤听。 关于王旭琦到我家，在我家中看到的一切，她们让我奶奶住在阳台等等！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懂，可她们，已经不是我的家人。 “什么？！她怎么这样！” 听到我奶奶住在阳台的消息，陈彤同样控制不住情绪的失声嚷了一句。 “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无奈的苦笑，夹起一块锅包肉，试图用吃，来缓解心理的复杂。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什么吗？”陈彤问。 “没什么打算，尽快赚钱吧，至少交个首付，把我奶接出来。” 这是我心中的想法，除了这个想法之外，我也没其他办法。 家里的亲戚少有走动，奶奶就我爸一个儿子，现在，除了我，没人会管我奶奶。 “等你赚钱买房还等什么时候呀？” 陈彤焦急的说，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连忙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我觉得你刚起步，想要首付一套房，没那么容易....” 陈彤说的，我都明白。 就算在老家买房，首付也要十几万。 我每套都在梁安璐那里成交，也需要卖将近十套房。 卖十套房有可能，起码要下一期。 九月份开盘，凑齐十套房的佣金，要冬天了。 我也不可能每套都跟梁安璐合作，苗言会看紧我。 哪怕一切都很顺利，冬天的阳台，是没有暖气的，那地方怎么住人？ 我不敢想奶奶在阳台被冻到瑟瑟发抖的样子，因为风湿，两条腿疼的刺骨，只要咬牙坚持。 可我能怎么办？ “我知道很难，可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没有办法。 陈彤思索了一小会，拿起手机，翻找了几分钟递到我面前：“你看，这是我姥姥和姥爷。” 目光看向陈彤手机，画面中应该是公园，两位花甲老妇人坐在小马扎上，呵护着花草，有说有笑。 两个老头在下象棋，旁边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看热闹，指指点点，气氛特别融洽。 “嗯，生活很不错。” 我附和着说，却并不理解陈彤的用意。 她姥姥姥爷的晚年生活，很安逸，快乐。 我想让奶奶也过上那种生活，可以出去散散心，跟几个老朋友聊聊天，唠唠家常，养养花，跳跳广场舞之类的。 相比之下，我奶奶现在的生活，每天‘囚禁’在那小小的阳台，跟坐牢没有区别。 “下面还有视频，你接着看。” 陈彤手指戳了一下手机屏幕，画面翻转到另外一个视频。 画面中，两个老人坐在房间内。 房间是两个单人床，陈彤的姥姥和姥爷各一个，每一个床位上有床头柜，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 从屋子的环境看，不像个人家，更像医院的感觉。 很快，画面中走进一个女人，拿着血压测量器，笑呵呵走了过去：“大爷，大娘，该测血压了，测完血压把降压药吃了，降压药得按时吃，不能停.....” “这是？” 看完画面的内容，我诧异的看向陈彤。 画面不是在医院，更像是养老院：“敬老院吗？” “嗯，对的。”陈彤点头。 从环境来看，敬老院弄的非常不错，一群老头老太太在一起，特别融洽。 我明白陈彤的用意了，她想让我把奶奶也送到敬老院去。 这个想法，我没想到过。 因为思想的封建，在我脑海深处，一直认定一个观念，被送去养老院的老人，都是没人管的孤寡老人。 能让老人去养老院住的子女，都是不孝顺的子女。 可当我看到视频后，我发现我错了。 相比于在那个家里遭受，目前而言，养老院更适合我奶奶。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我跟养老院的院长有微信，到时候他们还能跟我姥姥姥爷做个伴，多好呀。” 陈彤收回手机，笑眯眯的盯着我。 “多少钱一个月？需不需要押金什么的。”我担忧的问。 养老院固然好，可环境好的养老院，价格也贵。 倒不是我心疼钱，只要我有钱，为了让奶奶生活的好，花多少我都愿意。 关键是我兜里没有钱，如果价格太贵，需要押金，或是半年、一年起交的话，我现在掏不出那么些钱来。 “可以自理的老人是一千八一个月，还需要押金，还要预付起码半年，最少要准备一万块钱吧。” 陈彤回答道。 一万块钱，我现在还没有，不过，只要不出意外，等周如海顺利成交，我就有钱付了。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我一个女孩也不用什么钱。”见我没回答，陈彤连忙补充。 心里一阵感动，这年头，能主动提出借钱的人，一定是真朋友。 “谢谢你，我需要钱会跟你讲的。” 奶奶住敬老院这件事，需要家里有人来办，需要亲人家属签字，体检等繁琐手续。 这件事，不是一直着急就能搞定的。 可能还需要跟后妈商量，不过，我认定她一定会同意。 她嫌弃我奶是一个拖油瓶，巴不得送走她，这件事我跟她替，她看在我奶奶曾卖房子拯救这个家庭的份上，应该会去办理这件事。 对她对我，对奶奶三方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这一切还需要个过程，等过程走完，周如海的钱说不定也就成交了。 钱的事情，还不急。 “不再跟我说谢了，再客气我就不理你了。”陈彤抿起嘴，故作生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吃完饭，我们又在街上逛了逛，欣赏了杭城了夜色，直到微风袭来，吹的我们都有些冷了，这才回到车上。 坐在车上，陈彤看了一眼时间，笑盈盈的说：“这才十点，时间还早，陪我去看场电影呗。” “嗯...算了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上班呢，改天呗。” 内心中是想陪陈彤的，计算一下时间，我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现在十点，赶最早的场，以最快最顺利的速度，也要将近十一点能看上电影。 电影起码一个半小时，再算上回到扬镇的路程，到出租屋起码要凌晨两点多，明天要迟到的！ 闻言，陈彤白了我一眼，气鼓鼓的转过头，启动汽车：“哎，你真不懂风情。” 第二十章 摇钱树 敬老院的事情，我想了大半夜。 查询资料，了解流程，还搜了一下关于陈彤推荐这家养老院的评价等等。 价格是贵了些，好在没有出现过虐待老人等情况，管理不错，吃的，喝的也都很健康。 各个因素对比，都远比跟后妈住在一起强，也更让我放心。 第二天一早，开完早会，我就给后妈打去了电话。 在我看来，奶奶住养老院是一件一举三得的事情，后妈没了负担，奶奶过的安心，我也放心。 可当我将自己的想法在电话中讲给她听时，却被她无情的打断：“李承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我照顾你奶奶不好啊，我告诉你，是你奶奶自己要去住的阳台，跟我没关系！ 还有，住养老院的事免谈，给你奶奶送去养老院，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好像我撵他妈走一样，这件事，我不同意！ 别假惺惺了，你要是真孝顺，你就多打点钱过来，说别的都没用！” 后妈犀利的言辞，像连环炮弹一样，轰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往往都是那么大。 我以为她会乐不得的同意，结果，却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她没有什么好心，她留下我奶奶绝对不会是因为婆媳之间的孝顺，但凡有一点孝道，奶奶也就不至于落魄到跟酸菜缸子一起像杂物般，被她无情的丢在阳台。 我彻悟了，她是想要钱！ 奶奶就是她吸血的筹码，她会通过奶奶来压榨我，像一个蜱虫。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让我奶奶去养老院，你儿子的电脑，我给他买，行了吧。” 我已经对她无奈了，对待这种自私自利的厚脸皮，我无可奈何。 只能通过退步和妥协来解决问题，养老院需要家人签字，还要办手续，做体检，这些事情我奶奶自己没办法独立完成，只能让她去办。 王旭琦跟我奶奶没有亲属关系，而且，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去麻烦他。 “你什么意思？我要钱，你拿钱养你奶奶不是应该应分的吗？你作为哥哥的，拿钱给你弟弟买个电脑不也是应该的吗？我花你一分钱了没有！小白眼狼！” 后妈声音尖锐，泼妇似的嗷嗷大叫，像是在骂街。 被她这么骂着，我的火气也涌了上来。 有时候，你明明知道很多话不该说，可情绪到达那个点，也就失控到无所顾忌。 “我奶奶卖房子的钱都给你了，你这么对待我奶奶，你不是白眼狼吗？骗我说奶奶住院，从我这里骗钱去给你儿子买手机，你这么大人你不要脸的吗！” 我已经很努力的压制我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的呵斥出声。 从我说出这番话后，我就后悔了！ 这些话说完，除了一个嘴上的痛快，起不到任何良性作用，可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完美的控制情绪，我的城府也不达到那么深。 “好啊，敢骂我了是吧，我告诉你小兔崽子，想让你奶奶去养老院，门都没有！还有，你要是想让你奶奶过的好，就痛痛快快给我打钱，别他吗的逼我！” 恶狠狠的丢下这句话，后妈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中的盲音，我感觉自己的脸皮都气到颤抖。 钱，从现在开始，我一分都不会给她。 给她，她也不会对我奶奶好，这点，我敢肯定！ 只要不给她钱，晾她一阵子，她就会将我奶奶从摇钱树认定为拖油瓶，只有那样，她才会妥协。 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今天的一整天，我都无精打采，心绪始终被奶奶的事牵扯着。 最终，我想到了一个人。 我爷爷的小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奶，她是一个念情分的人。 兄妹六个在农村含辛茹苦的长大，互相照顾，本来就有深刻的感情。 她或许能帮到我。 打定这个主意，我主动联系了我的姑奶。 将我奶奶的情况跟她讲了一遍，其实，我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 我小姑奶在得知此事，特别气愤，嚷着要找我后妈算账。 被我好说歹说才劝阻下来。 要知道，我后妈不是善茬，我姑奶也是个火爆脾气，我怕她俩打起来。 好在，她态度非常肯定的答应会帮我把奶奶接出来，还说让我奶奶去她家住。 自从我爷爷去世以来，就好久没再走动过的亲戚，竟然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我特别感激她。 有小姑奶的承诺，我放心不少，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奶奶除了耳背之外，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只要有人帮她把敬老院的事办好，一切也就万事大吉了。 后妈再泼辣，再蛮不讲理，也不至于抢人，她还敢强行把我奶奶控制起来不成？ 现如今，我的使命就是尽快的挣钱，挣很多的钱，让奶奶能住最好的床位。 然后，再去考虑买房，给奶奶接出来一起生活。 凡事都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有条不紊的朝着对的方向努力！ ...... 周如海已经交了定金，以梁安璐的能力，和张龙的耳边风，成交应该不成问题。 这组客户在交定金后，我与梁安璐沟通过，她拍着胸脯保证客户意向度足够高，一定会在这边买房。 不过，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刘娜不捣乱。 我以为客户已经交了定金，刘娜不至于去做无畏的捣乱，原来，还是我天真了！ 周一那天，周如海过来交了首付款。 客户成交，首付交完，当天就能办贷款，大概周四周五就可以签房管局合同，佣金也就下发了。 一切都想的很美好，贷款也很顺利。 去做贷款的时候，我和梁安璐在微信中还谈笑。 她说等佣金下发，要安排我去KTV找果盘，说我是她潜在大客户，要巴结我。 我也玩笑的讲：我想找两个。 一切都过于的顺利，以至于我们都将刘娜抛在脑后，也认定了她的竞争会以失败而告终。 从到访记录看，我们在先，从客户成交单上，是我们促成的成交，就连梁安璐也认定了，刘娜没资格竞争。 可事情，却比我们想象的更要复杂！ 第二十一章 撞单 下午，我刚从外面拓客回来，坐在办公室休息时，接到了梁安璐的一条微信。 【刘娜找我撞单，这单的归属，不好说了。】 看到这条消息时，我原本因为客户交首付办贷款而喜悦的心情，瞬间凝固住。 【什么情况？到访记录咱们是优先的，而且开发商明确规定，按照到访来算。】 刘娜我不放在心上，因为按规则来看，刘娜必输无疑。 可梁安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这么说，代表一定发生了出乎我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现在对方抓住老带新这个点，客户是张龙转介绍，张龙是她的成交客户，这件事不好说，要看开发商态度。】梁安璐回道。 看到这，我就都懂了。 老带新，是有保护规则了，但带访先后顺序，同样是在规则之内。 这种碰撞就比较暧昧，没有明确的规矩去规定，这种事就要看开发商的态度。 甲方领导喜欢哪家代理公司，愿意倾向哪家代理公司，这个单，就会归属哪家代理公司。 这也是为何三家代理公司领导都去讨好甲方的原因，很多时候，甲方都能行驶属于甲方独断专行的权力。 而且，我们只是小角色，多数情况代理公司领导也不会尽力的去争取。 很有可能，几个领导在一起，互相权衡利弊，这单就不了了之了。 【希望如何？】我问。 【合富的余峰跟甲方王总走的不近，希望不大。】梁安璐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 心情很沉重，这一单，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还要用这个钱，给我奶奶交养老院的费用，这一单，不能丢。 沉思着，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假如我将张龙撞单回来，他们还算老带新吗？】 张龙是我的客户，我用绝对证据将这单要回来，这是一个谈判的点，如果不算老带新，我完全可以用这个噱头，去谈判。 【不算！李承你聪明呀，你现在就联系苗言，让她撞单。】梁安璐说。 我能想象到梁安璐的兴奋，可我不能那么做。 这单已经让给了杨谦，我现在去撞单，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仁义。 【这件事我来解决。】 回复完梁安璐的微信，我起身朝售楼处外走去。 杨谦走的前一天晚上，那顿酒局，他曾给我提前过一个人，张兆利。 他是我们售楼处最大的渠道公司老板，杨谦的单就是飞给他的。 当时他还推荐我去找张兆利飞单，价格比梁安璐给的高一千，只是相比于陌生人，我选择相信接触过的梁安璐。 当初杨谦飞单给张兆利，刘娜这位销售员，就是张兆利安排接待的。 如今发生这种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从他这里或许能谈到转机！ 远航地产，就在售楼处的斜对侧，那里就是张兆利的公司。 他不仅做新房渠道，还做二手房，很有实力的一个老板。 讲实话，我过去是找茬的。 以这种不善的身份站在远航地产门口时，颇有一些紧张。 “你好，请问利哥在吗？” 站在门口，屋里七八个人齐齐看向我，眼神透露着询问。 “你找利哥有事吗？” 坐在门口一位温和的中年妇女问道。 “我有点事，想找他单独谈谈。”我说。 见我不准备说，中年女人也不再追问，她拉开嗓子，朝着里屋的一间办公室内呼喊：“利哥，有人找你。” “来了。” 很快，张兆利那瘦高的身姿，便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 我认识他，他在售楼处特别有名气，不少销售跟他的关系，都是暧昧不清，像杨谦那种给他飞单的人，绝不占少数，听说这一期卓展公司卖的二百多套房子里，他就贡献了一半的业绩。 “呦，这不是宜家的李承吗?你怎么来了？” 张兆利热情地叫出我的名字，让我很惊讶，同时，对他升起一抹好感。 名字，是一个人的标签，别人能记住你的名字，也是一种意外的尊重。 “利哥，我找你有点事。”我说。 “来，进里面聊。” 跟随张兆利坐进他的办公室，些许紧张，但不迟疑，我直言说出此次的目的： “利哥，有一个叫张龙的客户在你家成交，那是我的客户。” 说着，我将手机里早就准备好的证据，拿出来给他看。 面对我的直言不讳，张兆利瘦削黝黑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我以为他这种大老板会端架子，然而并没有，特别和善。 “奥，这个客户呀，我有点印象，等会我问问。” 张兆利为我倒了一杯茶，语气温和，整个人的行为举止，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也让我安心不少。 “好。” 静静的等待张兆利，我要让他去核实客户情况与进展。 这次过来，我不是来撞单，也不是想找他要回张龙这组客户，但我要营造一种撞单的气氛，给他施压。 一旦撞单，这组客户流失，杨谦的佣金是他们垫付的，现在杨谦回老家的，这个钱他不好追，虽然有协议，钱肯定能追回来，终究会麻烦。 其中面临的琐事也太多，撞单对于他来说，是百害无一利。 大概过了五分钟，张兆利从新走回了办公室，坐在我对面。 “说说你的想法，你能主动来找我，应该是不想撞单，你觉得多少钱能解决这件事？单子也是别人挂我这里的，我报一个价，我跟对方商量商量。” 张兆利语气平静，开门见山，没一点拖泥带水。 这五分钟里，他一定是核实了客户，也调查了先后时间顺序，确定我带客时间比他们早，我有百分百的证据撞单成功，他才会回来跟我谈。 站在他的角度，以这种方式谈，没有半点问题。 如果我是来撞单的，大可以交给苗言去安排，我主动找过来，他只会认定一种可能，我是来要钱的。 他也做好了给钱，息事宁人的准备。 “钱我不要，我是来要一个客户。” 端起水杯，我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第二十二章 谈判 “想撞单的话，你可以直接让苗言找开发商呀？” 张兆利狐疑的看着我，态度也淡漠了些许，他以为我是想要张龙这组客户，却在这里跟他磨牙。 “利哥，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说张龙，而是另一组客户，刘娜的客户。”我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 “刘娜在我这里没有客户，你想要她的客户，跟我谈不来，你们之间的纠纷，也跟我没关系呀。”张兆利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不耐烦。 “哥，您是直爽人，我也实话跟你摊开讲，刘娜现在跟梁安璐撞单了，客户在梁安璐那里成交，现在刘娜咬着老带新这个理由，想要抢这组客户。 而这个老带新的老客户，就是张龙！” 我一五一十的叙说这件事，话我说的很明白，也没有一点隐瞒。 包括飞单给梁安璐，在话语中我都没有避讳。 没必要，我选择主动来谈，就做好了暴露飞单事实的准备。 没办法，就算我不说，他也会知道刘娜在和谁撞单，至于说让梁安璐来谈，道理一样，张龙的带访证据上有我的名字，退房单上面有归属的置业顾问。 这件事，想谈，就避讳不了。 听完我讲述的一切后，张兆利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表情沉闷：“也就是说，刘娜想洗我们渠道的老带新？” 听到他的回答，我愣了。 他们的老带新，这组客户明明是我的呀！我的老带新！ “哥，张龙这组客户是我在宜家的客户，老带新是我的，如果你们以老带新的名义去跟梁安璐撞单，我就只能要回张龙这组客户了。 我已经做出了让步，张龙我不要，我只想要回周如海这组客户，如果你们也要抢的话，大不了让苗言知道我飞单呗，到时候卓展一组客户都得不到。” 我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也是最后一搏。 我在赌他不敢跟我撞单，我自信我能赌赢。 撞单张龙，老带新作废，他们不仅会失去周如海这组客户，同样，也会失去张龙这组客户。 我相信只要他不傻，就能做明白正确的决定。 “啊，不是，我没在说你。” 张兆利摇了摇头，开口问道：“这件事我明白了，他们去撞单了吗？” “去了，还在商量这件事。”我如实回答道，关于撞单情况，梁安璐一直在实时讲给我。 她作为渠道公司，她不松口，代理公司为了维护关系，自然也不能轻言放弃。 更何况，我听张馨说，她跟合富的余峰还有一层关系，如果属实的话，冲这层关系，我想余峰也会尽力。 “行，你也别急，我当着你的面，给王凯强打个电话。” 王凯强是卓展的总监，刘娜的上司，同样，他也是赵鑫的上司。 说着，张兆利拿起手机，翻找出一个电话号码，当着我的面，按下了免提。 ‘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单....’ 电话中的彩铃响了半分钟，那边才接听。 “喂，老利，怎么了？”电话中，王凯强压低着声音，问道。 “你干啥坏事呢呀，这么小声？”张兆利点燃一根香烟，开玩笑的问。 “没有，我在王总办公室跟合富撞单呢，有事？”王凯强问。 “是不是刘娜的客户，叫周如海呀？”张兆利直白的问道。 “嗯，你咋知道的？”王凯强诧异的回答道。 “这单别撞了，你从办公室出去，我跟你说点事。”面对代理公司的总监，张兆利丝毫不显弱势，甚至给我一种她高王凯强一头的感觉。 想想也对。 张兆利是王凯强的大客户，一半的业绩都是人家张兆利奉献的，得罪了张兆利，张兆利完全可以换一家代理公司合作，那么大客户量，无论哪家代理公司都会乐呵呵的合作，将他供为座上宾。 “说吧，咋回事呀，这客户跟你们也有关系？”王凯强装糊涂的说。 这话语中的戏作成分，连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都听的出来。 撞单，还是以老带新的名义撞单，王凯强作为谈判撞单的领导，能不问清是哪组客户，了解足够的情况吗？ 答案是不可能！ 他一定会向刘娜充分的了解情况，再去撞单，了解了情况，他肯定会知道张龙这组客户来自于张兆利的渠道。 想通这一点，我似乎也明白了刚才他脸上的沉闷，以及那句：也就是说，刘娜想洗我们渠道的老带新？ 这组客户的老带新，按正理，应该归属他们渠道公司，只不过，刘娜隐瞒了这个真相。 “老客户是我们渠道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张兆利语气中带有些许质问的意味。 “啊，这事我不知道呀，我刚从外面回来，就匆匆忙忙过来撞单，也没问明白，这单不管是谁的，总不能让给别的公司呀，到时候咱内部再谈呗。” 王凯强像是装出一副不知情，随后又是一阵嬉皮笑脸，厚黑学，是让他研究明白了。 这个内部再谈，其中意思很明显，就是分钱。 “不是谈不谈的问题，这单很复杂，张龙洗过来的，你要是再以老带新去撞单，人家对方就要把张龙也撞回去了，你明白吗？ 到时候就两手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啦，哈哈哈。” 最后一段话，张兆利用笑容掩盖了他的不满，也算是给这次通话，画上一个完美的句话。 在这个案场就是如此，每个人见面都会笑着打招呼，好像其乐融融，实际上，为了利益互相捅背后刀子的事情，时常发生。 如果每个人都袒露心声，将态度表在脸上的话，整个售楼处，我想都不会出现一张笑脸。 “哦，那我明白了。” 王凯强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张兆利收回手机，喝了一口杯中的茶：“事情搞定了。” “谢谢利哥，麻烦你了。”我客套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 “别急着走呀，坐下来再唠一会。” 闻言，我再次坐回椅子上，想听听他准备跟我怎么聊。 第二十三章 最大化 “你感觉这个楼盘怎么样？” 待我从新坐回到椅子上后，张兆利拿起桌子上红银相间的利群，递给我一根。 他这个利群我在超市见过，却从来没问过价，看起来就不便宜，起码得二三十，这个价位的烟，还不是我能负荷起的。 “还行，挺不错的。” 接过香烟，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我如实回答。 楼盘打着临近杭城的旗号，价格却与三四线城市相仿，很多外地刚需客买的很多。 一年开一次盘，而且包括一楼和顶楼这种楼层也能慢慢售罄，楼盘的销量还是不错，而且佣金不低，走渠道一单能挣将近两万。 我估计，等九月份开盘，再卖十套房应该不是难事。 那可是将近二十万呀，足够在我老家那地方，买一套六七十平，地方相对偏僻的市区楼房了。 “我从第一期开始做，已经快两年了，这个楼盘的规划和体量，足够再卖个四五年，这是一个好项目，只要你能站住脚，坚持住，能赚到钱。” 张兆利吸了一口烟，谈论他的设想与经验：“凤凰城的开发理念你在说辞上应该熟悉过，它是一个规模型城市建筑商，来杭城之前，我就一直在做凤凰城的项目，嘉兴那边短短五年就开发到了十九期，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开发商建房子很快？”我没听懂他话中的主要含义，索性就开了个玩笑。 关于凤凰城的发展史，在我刚入职拿到说辞时，就了解过了，就是一个做规划的开发商，找一个临近大城市的地带，建造楼盘，商场啥的，搞配套，搞价格，然后打着临近杭城，上海，北京等等的旗号，再去卖房子。 卖给那些在大城市买不起房子的刚需户，以及看中未来规划的炒房团。 每个顶级开发商都有一套自己的理念，就像卖冰泉的许老板喜欢搞文旅城，小目标的王老板喜欢用商场带动楼盘一样，凤凰城的这套理念，同样做的风生水起。 “呵呵呵，你还挺幽默。” 张兆利似笑非笑，显然，我的那句玩笑有点冷。 “那是什么？”我端正态度，反问。 “意味着，这是一个适合长期做下去的盘，做的时间越长越吃香，你手里的客户会积攒的越来越多，老客户带新客户，上一期没成交的客户，以及辞职员工对接下来的客户，这就像滚一个雪球，只要坚持住，越往后做，你所积攒的资源，会越来越多。” 张兆利弹了弹烟灰，讲出来的话，像是一个长辈在传授晚辈经验。 “确实，上一期的老销售的确都卖了不少房子。”我明白他的好意，如果销量可以维持下去，确实能赚到大钱。 赵鑫就是从第一期开始做的老销售，光靠老带新，他就在这一期成交了不少，才坐上了主管的位置。 只是第一期时，宜家还没入场，整个售楼处只有合富与卓展两家公司，所以，相比那两家公司，我们起步晚，这一期的业绩，也是三家垫底。 我说的话都没什么营养，完全是在附和，很多聊天都是这么聊死的。 我知道他想聊什么，他作为分销，找我一个销售聊天，自然就聊飞单。 现在我已经跟梁安璐合作，并且有一次合作经验，我信任她，所以，即便张兆利开出多高的价，我也不会同意。 不过，能听听这种老前辈讲讲他们的经验之谈，对我也有帮助。 “但是做咱们这行，想要将利润最大化，就是把客户开发到极致，你看奥，咱们这个小镇除了凤凰城就一个商品房小区，你说我为啥要开一个二手房中介。” 张兆利笑眯眯的问道。 “不知道。”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刚入行不久，新房都没搞明白，哪能知道二手房的事。 “因为我手里有客户，这些客户不买凤凰城的房子，有了中介这个阶梯，我就可以按照客户需求，去推荐他买其他地方的房子。 附近几个镇，包括德清，湖州，只要客户有需求，是诚心诚意想买房的，我都能成交，只有客户有购房意愿，他就得在我这买房，客户相不中凤凰城，我不至于在这一颗树上吊死。” 张兆利随意闲聊似的，身体倚靠在座椅靠背上，半扬起头，看着斜上方挂着的营业执照。 他的想法的确很好，也算是将房地产行业做精了。 我就曾碰到过一个客户，他在对比我们扬镇与隔壁乾镇的房子后，最终选择了乾镇。 如果我要是有张兆利的意识与资源，那组客户就算不在凤凰城成交，我也能带他去乾镇成交。 佣金，照样赚。 张兆利的想法，的的确确吸引到了我。 “利哥，乾镇江山悦的房子，你们也能卖吗？”我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内，我好奇的问。 这款利群不错，抽起来不呛嗓子。 “卖呀，那边的佣金很高，扣完税，到手五万打底。”张兆利毫不迟疑，仿佛对于各个楼盘的佣金状况，他早就了然于胸：“怎么，你有客户想买在那边？” 听到五万这两个字，我差点当场泪奔。 我明明距离五万佣金很近，这.....没办法，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人脉资源很重要。 “额...之前有，现在没有了。”我尴尬的回答道。 “哈哈哈，我知道你跟梁安璐合作，我倒不是挖人，她呢，做的精细，只专注于凤凰城一个项目，我擅长大杂烩，以后你要是有客户想买凤凰城之外的房子，可以来找我。” 张兆利是懂说话的，梁安璐的渠道公司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在门口截流，她靠着在售楼处收单子。 她这个小公司与张兆利没法比，也抽不出时间去做别的项目。 明明是规模不够，却让他说成了做的精细。 至少，他没有去打击竞争对手，也没有挖墙角，这证明他人品还不错。 “行，有客户我一定找你。” 正如他所言，做这个行业就要将客户发掘到极致，认识他这条人脉，以后我的客户也能多元化选择。 第二十四章 搬入敬老院 我们售楼处很大，是一个独立建筑，上下面积加在一起，足有几千平。 售楼处建筑在类似一个公园内，有广场，室外儿童娱乐区，停车场，建筑的相当宏伟。 据说售楼处是开发商建造捐给政府的，售楼只是临时。 等到几年后房子卖完了，开发商撤走，这个地方就是政府的党群服务中心。 穿过小广场，走过一条建造在京杭大运河上的桥梁，就是售楼处。 走在桥梁上，一席ol职业装的梁安璐，迎面而来。 长长的卷发侧披在左肩，那高挑的身姿，御姐气质，吸引了来往一众男人的目光。 “不错呀，够聪明的。” 她面带微笑，她走到我身边后，赞叹了一句，没再有多余的停留，仿佛除了这句话能代表我们相识之外，毫不停留的步伐，更像是陌生人。 本来我已经驻足想跟她聊两句，见她脚步不停，我也察觉到了异样，继续迈步前行。 走到售楼处门口，我算是知道她为啥那么谨慎了。 推开玻璃门，此刻刘娜与赵鑫正站住门口，目光仍停留在梁安璐离去的方向。 梁安璐这是知道赵鑫在关注她，为了不牵扯到我，才装出的一副不相识。 “李承，我刚才看你准备跟梁安璐讲话呀，你跟她什么关系？”赵鑫看我进来，顿时就摆出一副戏谑的模样，凑到我的身边。 目光在他身上瞥过，我没有理会，径直走开。 我对他本来就厌恶，现在跟后妈都在电话里都闹掰了，他的面子，就更不用给。 “问你话呢？怎么心虚了？”赵鑫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我的身边，刘娜也一同跟着。 确实，刚才我在与梁安璐即将迎面而过时，我已经停住了脚步，并且准备开口跟她讲话，只是她脚步不停，我才闭上了嘴，继续前进。 “你脑子有病吧？” 我停住脚步，目光直视赵鑫，毫不客气的骂道。 他姑姑那么对我奶奶，他还处处针对我，以前我给后妈的面子不愿意搭理他，现在，没什么顾忌的。 被我突然怼了一句，赵鑫一阵错愕，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你少来烦我，我不愿意搭理你，看不出来吗？这点眼力见没有呀。”城府，对待赵鑫这种人，我是半点不想有。 后妈死皮赖脸管我要钱，源头就是他。 “曹，你小子脾气见长呀，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是不是给梁安璐甩单了呀！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上班时间你不在售楼处，偷摸跑出去，刚才一定是去远航二手房了对不对？” 赵鑫也不气恼，挡在我面前，似乎洞穿我的心思一般，盯着我。 听到去飞单与远航二手房，我有些心虚了。 不过，这种事他没有证据，不管他猜的对与错，我都不能承认。 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我绕开他，继续前行。 有时候，不回复就是最好的回复方式，说多了话，反而容易被认为是狡辩。 “李承你放心，我会查明白的。” 赵鑫没再追来，只是他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在我身后飘然回荡。 我能想象到若是真被他查到证据的样子，他一定会敲诈勒索我一番，或者是直接告诉苗言。 想想他的样子，我就一阵厌恶。 原本因为撞单成功的好心情，再遇到他之后，荡然无存。 ....... 星期三，在我小姑奶的帮助下，奶奶成功搬进了敬老院。 钱是我姑奶垫付的，她说我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大家都是家人，就该互相照应。 她说，以前我爷爷最疼她这个小妹妹，现在，她看着我奶奶受苦，心里也不好受，能尽些绵薄之力，就帮一些。 下午的时候，小姑奶用她的手机跟我视频，我也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奶奶。 “奶，新环境怎么样呀？在这里还有伴，你就好好在那边待着，等我赚钱买大房子，就给您接回来。”我放大声音，说道。 声音说的小，她耳朵背，听不见。 “挺好的，这得不少钱吧，你说你花这钱干啥呀。”镜头下的奶奶，抱怨着我，这话是抱怨，表情下，却掩饰不住的慈祥。 她是心疼我，怕我花钱。 看着镜头前的奶奶，我不禁有些泪目。 我不是一个坚韧的人，眼窝特别浅，当初刚来南方的时候，常常躲在被窝哭，像一个女生。 还好，一切都在我努力中，渐渐好转。 “钱没多少，嫂子，你安心住，这不还有我们呢吗？ 咱可不在那受窝囊气，你说这小文东也是，怎么心思找这样的媳妇，这媳妇白给我家都不能要。” 手机内，小姑奶也在安慰奶奶。 我特别感激她，钱是她垫付的，还告诉我不用还了，每个季度给奶奶续钱就行。 人家能帮我办理手续，给奶奶接出来我就很感恩了，钱不能让人家搭，一共花了八千多，这个钱，马上周如海佣金下发，我就会还。 “人家嫁过来的时候是大姑娘，文东能娶到这样媳妇是他的福气，只是咱老了，帮不上什么忙，遭人嫌啦。” 奶奶听到小姑奶的抱怨，还在替后妈辩解。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说任何的人不是。 “大姑娘咋了，就算是七仙女，不孝顺也不能要，等文东出来我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这样媳妇就得跟她离！” 听着奶奶和小姑奶的聊天，我半点插不上嘴。 不过，只要能看到奶奶过上舒心的生活我就放心多了。 这家养老院很正规，我可以通过手机，连接养老院的摄像头，看到老人平时在活动区的日常。 想想以后能通过手机，随时看到奶奶，我就很满足。 镜头下，夕阳洒满房间，屋内装修简洁干净，有电视，床头柜上放着暖壶与水杯，窗外，鸟语花香，隐约还能听到老头老太太的欢笑。 相比于那阴冷的阳台，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家，这里简直是天堂。 第二十五章 阴魂不散 周如海的佣金在周四，网签合同签署的当天下午就下发了。 发佣金的第一时间，我就将钱给小姑奶转了过来，一个季度的费用，和一些体检，买东西等等的杂物费，我转了七千块钱过去。 以后每个季度交5400百块钱就行，只要我努力卖房，这些钱对我来说，就真的不算什么。 我已经预想到了等九月份三期开盘，大卖特卖的场景。 八点准时下班，我估计拖延了十分钟，待到同事们都走完，我才出门，朝售楼处停车场走去。 梁安璐下午给我转佣金的时候，非要约我一起吃饭，她没有固定上班时间，不属于任何公司，但我不同，我下班时间晚。 想着拒绝她，或是改天休息再约，可她异常热情，说是晚上八点，在售楼处停车场等我。 为了防止同事发现我与梁安璐的接触，这才故意拖延了十分钟。 每个代理公司下班时间都不同，我们下班了，合富和卓展还在加班。 独自一人走出售楼处，月亮倒影浮在水面，潇潇洒洒，随波荡漾。 虫鸣在树丛中有节奏的呼唤着，似乎在为我而庆祝。 今天，很值得庆祝的一天。 奶奶的事情彻底解决，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挪开。 房子卖的也很顺利，手里有些积蓄，日子也不用再像以前那么苦，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砥砺前行。 “等一会。” 正当我心情高涨之时，那令人厌恶的声音，突然响起。 整个人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赵鑫，这家伙就好像是阴魂不散，总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出现，恶心我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我脚步只是本能的顿了一下，就再次朝前走去。 “李承，你着急赶着投胎呀，等会，我有点事跟你聊。” 身后脚步声急促，我站住脚步，扭头看向正小跑而来的赵鑫。 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种厌烦。 “有什么话，说吧。”待他走进之后，我冷声说。 “边走边说，你看奥，咱哥俩好歹也是沾亲带故，从你来南方还没一起吃过饭呢，这样，今晚咱哥俩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赵鑫装模作样的想要搂我肩膀，表现出一副跟我亲近的样子。 我很狐疑，这家伙难道良心发现了？还要叫我一起吃饭？ 不对，我看他可不像有什么好心眼的样。 “吃饭就算了，没事的话，我走了。” 躲开赵鑫的手，我直言拒绝。 梁安璐还在停车场等我，我哪有功夫跟他扯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发佣金了，刘娜的那组客户就是你抢走的！发了那么多钱，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你花点钱堵住我的嘴，万一让我说漏了，传到苗言的耳朵里，可就不好喽.....” 赵鑫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语气得意至极，像是已经将我掌握在掌心里一样。 的确，当听到这番言辞后，我心情异常沉重。 赵鑫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一定是知道了全部内幕，然后在客户签网签合同的这一天，故意来威胁我，敲诈我。 停顿了两秒，我知道，已经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刘娜对接的张兆利客户，张兆利是卓展的渠道分销商，顺着这根线，以他的身份，很容易就能调查出全部内幕。 我去远航找张兆利，整个远航的员工都看见了，张兆利不说，其他员工也会泄露，瞒不住的。 “吃饭就能堵住你的嘴吗？”我思虑的几秒，冷笑着问道。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走吧。” 赵鑫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半推半就似的，揽着我朝远处走去。 路上，我拿出手机，给梁安璐发了消息，告诉她我这边的状况，让她先回去。 没有特意的回避赵鑫，他笃定我飞单，事实也摆在那了，我和梁安璐的这层关系，也就没必要在他面前隐瞒。 我心里还是很纠结，飞单这种事是忌讳，让苗言知道了，多半要被开除的。 正常而言，没有人故意做损，飞单这种事在售楼处已经成了一种形态，大家睁一只闭一只眼，互不打扰，几乎不会传到领导的耳朵里。 就算有风声，也都是虚无缥缈。 很倒霉的是，我遇到了赵鑫，可能是根不正的原因，他和他的姑姑，也就是我后妈一个德行。 以赵鑫的秉性，我若是不请他吃这顿饭，他一定会将消息故意告诉苗言。 没办法，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在纠结，我要不要忍一次，退一步！ 赵鑫有车，一台老款的卡罗拉。 他说扬镇没什么吃的，要拉着我去县里。 我还在犹豫不定，索性就坐在车里思考。 ‘叮’ 半路上，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来自梁安璐。 【别妥协，没用。】 【明白。】 这一路上，其实我已经想通了，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总会被牵着尾巴走路。 梁安璐的微信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这一次我可以请他吃饭，但是，让我反他钱，绝不可能。 只要给了钱，下一次，他还会以此作为威胁，时不时的找我茬。 赵鑫本就不是正人君子。 这里的县城与我老家的县城有天差地别。 高楼耸立，灯红酒绿，街道上豪车如云，长腿美女，处处可见，根本不像县城，俨然一副大城市的姿态。 而我们老家的县城，晚上八九点钟路上根本看不到什么行人，县城里也没有几个年轻人，都是一些留下来的老人。 这就是南北方的差异，同样都是三线城市的下属县城，差距却如此巨大。 赵鑫的车停在一家海鲜馆的停车场内。 海鲜馆的门面很大，它的门面招牌很有意思，是LED屏幕的，蓝色的荧幕投放着海底世界的生物。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家海鲜店。 “您好先生几位？” 走进饭店，大厅服务人员立刻迎了过来。 “两位。” “好的先生，这边点餐。” 这里的点餐，不是在菜单点，更像是在一个海鲜市场。 里面有很多的大鱼缸，让我们挑，挑选后，秤重量再去加工。 第二十六章 想法 “帝王蟹来一个...拿那个最大的，澳龙称一个，象牙蚌，海胆，石斑鱼，生蚝，还有九节虾.....” 赵鑫像巡视的探员一样，在每一个海鲜缸前都一一停留片刻，然后指手画脚的点餐，没一点深沉。 “先生，点这么多，您两位怕是吃不完。”服务员好心提醒。 “没关系，你点就好了。”赵鑫毫不吝啬，一副不差钱的样。 我站在赵鑫的身后，看着他毫不节俭的点餐，无奈的摇了摇头。 每一个海鲜，无论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在线面都贴有单价的，他都挑最贵的点，想狠狠的宰我一顿。 我初步估算，他点了这么多的，起码要几千块。 点完餐，我和他相对而坐。 “李承，你小子可以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榆木脑瓜子，不开窍，连甩单都不敢，没想到呀，真没想到。” 赵鑫啧了啧嘴，轻轻晃动的脑袋，一副地痞无赖的样，继续道：“没想到你小子偷摸甩好几单了，要不是这次跟我们组的刘娜撞单，我还真被你小子给蒙了！” 他所说的好几单，可能是凭空捏造，也可能是将张龙也算到了我的头上。 没关系，无论我成交了几单，飞单这个头衔是甩不了了。 “所以呢？”我平静的反问。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呀，不管怎么说，要是没有我，你能来这里上班吗？吃水别忘挖井人呀，对吧。” 看着赵鑫一脸认真的模样，和那恬不知耻的话语，我差点被气笑了。 他那些话虽然不要脸，却也有一分道理，如果他不在这个项目，后妈也就不会让我来。 可是，从我来这里的小半年。 我没吃过他一口饭，没得到过他任何帮助，当初我去投奔他，应聘他们公司都被拒绝。 何来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之说呢？ 一个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果然是做销售的材料！ “说说吧，你想怎么让我表示？”我笑着问道。 海鲜的上菜速度很快，这一会功夫，菜就上了一大桌子上，大部分都是清蒸的，清蒸才能保存海鲜本身的味道。 赵鑫囫囵的将生蚝蘸着海鲜汁吃下，头不抬眼不挣的说：“也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亲戚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呢最近想买个腰带，爱马仕的，五千多块钱，你看你......” 赵鑫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睛看向我，微笑着，示意我将他的话说下来。 我愣怔的看着他，装出一副懵董无知的样子：“我...我看我什么....” 我不可能被他敲诈，门都没有。 如果给他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就算苗言没发现我飞单，我也同样没什么好日子过。 他和我后妈一样，不愧是一家人，都想着吸血。 “你是不是跟我装傻呀！” 赵鑫脸上的笑容凝固，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周如海是你的客户，张龙也是你的客户，我知道的，你就已经飞了两单，你还想狡辩什么？ 你一共在自家公司也就成交了一两单，这个消息如果被苗言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在宜家干下去吗？！” “说话也要讲证据吧，没有证据苗言也不能无故开除我吧。” 我面色凝重的反驳，说句实话，我心里慌的很，因为我知道要翻脸了，想起苗言发怒骂人的模样，我从心底打怵。 “证据我有很多，傻孩子，你该不会忘记张龙这组客户是刘娜对接的了吧？别忘了，刘娜是我手底下的销售。” 赵鑫仰着下巴，志在必得的轻笑一声。 我沉默了，他说的没错，张龙飞单到了卓展，他作为主管，有办法，也有能力提供飞单张龙的证据。 哪怕张龙不是我飞单的，可他就是我在宜家退房的客户，一旦苗言调查，很容易就联想到我。 她一定会撞单，然后牵扯出周如海。 虽然周如海是我和梁安璐单线联系，赵鑫也没有直接证据证实，可到了那个地步，也就不需要证实什么了。 等等！ 我似乎疏忽了什么，赵鑫也忽略了什么！ 如果闹翻脸，苗言发怒，难道只有我损失了公司的利益吗？ 沉重的脸逐渐回暖，我看着赵鑫津津有味地嗦着帝王蟹，喝着果汁，脸上慢慢出现一抹冷笑：“你有证据又怎么样？我随便你，但你敢吗？”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质问，赵鑫手上的动作一怔，他抬起头满脸困惑：“我？我有什么不敢？” “周如海是合富的客户，你有什么证据这组客户跟我有关系呀？”我轻笑着问。 “那又如何，难道张龙不是你的客户吗？”赵鑫戏谑道。 “你错了！张龙现在不是我的客户，是刘娜的成交客户，你敢拿着张龙的成交单，去找苗言，让苗言把这组客户撞单到宜家吗？ 如果你这么做了，你们王总会不会以为你和苗言有交易，渠道的张兆利，会不会拿你试问呀！” 赵鑫的脸色，在我缓慢且得意的言语下，变得越发难堪。 “如果你这个主管不想干了，你大可以去试一试，看看咱俩能不能同归于尽。” 微笑着说完这一切，我起身便准备离开。 “站住。” 将我要走，赵鑫立马叫住了我，然后他也急切的站起身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买单，他付钱。” 目光看了一眼他那副小人的样子，我脸上笑容更加明朗。 “您好，您是要结账吗？您一共消费两千八百.....”服务员走到我和赵鑫面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就要跟我算账。 见状，我连忙打断了他：“唉唉，你打住呀，花了多少钱跟我有什么关系，菜也不是我点的吧，饭我也一口没吃吧，你凭什么管我要钱，我就坐一会也收费吗？” 我指着自己的餐桌，对服务员一本正经的问道。 自从赵鑫点满一桌子菜，我就打消了买单的念想。 无论桌子上的菜品多么丰盛，那些东西我曾经连尝都没尝过一口，但我依旧毫不动容。 第二十七章 女朋友？ “啊？” 听到我一本正经的质问，服务员显然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懵。 他或许见过无数人为了买单而挣破头，但他一定是第一见我这种，为了逃单连饭都不吃的。 “哥们儿，我劝你看住他，这家伙人品不行，容易逃单。” 笑嘻嘻的瞥了一脸黑线的赵鑫，我一本正经的嘱咐了服务员一句。 相比于赵鑫餐位前的一片狼藉，属于我那个位置的消毒筷子包装都没有开封，菜盘更是干干净净，没一点餐汁痕迹， 我一口没吃，也没点任何东西，他凭什么要我买单？这不讲理的。 “李承，你不要逼我！” 赵鑫抓狂了，他想威胁我，管我要钱，却被怼了回去。 想让我买单坑我一把，却被我釜底抽薪。 “我？我认识你吗？” 看到赵鑫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心里畅快极了，一直被他坑，终于坑他一次，爽！ 至于说他会不会把飞单事情告诉苗言，我赌他不敢，他还不至于损人不利己到伤害自己的利益。 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傻事，他干不出来，这一次，他只能哑巴吃黄连。 “李承，你给我回来！” 身后，赵鑫低声咆哮着，他叫嚷我的名字，我脚步不停，不再看他：“不服气你就报警吧。” 丢下这句话，我已经走出了海鲜馆。 身后，隐约中还飘荡着服务员和赵鑫的声音：“先生，吧台买单，一共是两千八百四十三。” “那个啊！打个折，我是你这的老客户了，经常来吃，以前每次来，你们那个小前台经理没在哈，每次他都给我打九折的。” “抱歉先生，我就是这的经理，我们一向餐厅不打折。” ........ ‘嘀嘀嘀~’ 走出餐厅，一台白色的宝马轿车停在马路边，按着喇叭。 车窗缓缓降下，梁安璐探出半张脸：“李承，这里！” 当我做好坑赵鑫一把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梁安璐。 坐了副驾驶，车内香气扑鼻，淡紫色氛围灯的渲染下，梁安璐的皮肤，更显白皙精致。 “怎么啦？看你笑的那么开心？” 梁安璐扭头看了我一眼，同样露出了笑容。 “刚才你是没看到赵鑫那副表情.......”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就忍俊不禁的想笑。 听完我将事情的经过始末讲述一遍，梁安璐娇笑道：“看不出来嘛，你小子还挺坏呢，哈哈。” 说说笑笑之间，梁安璐带我来了一家火锅店。 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饭还是中午吃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叫个不停，尤其刚才忍着诱惑，看赵鑫吃了那么久。 菜还不等上齐，肉刚下锅几秒，我就开始动筷，完全不顾任何形象。 “肉刚煮，还没熟呢，没熟透的肉会有寄生虫的。”梁安璐一边下着青菜，一边柔声提醒。 “没事，刷羊肉这东西，肉只要变色就能吃，再煮就老了。”这是我爷爷教给我的，小时候每次吃火锅，他夹起肉只是涮几下就吃，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 ‘叮’ 与梁安璐吃饭聊天时，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这个时间点会给我发微信的人不多，想来一定是陈彤。 【干什么呢？吃饭了没？】陈彤问。 自从上次假冒过他男朋友后，我们联络频繁起来。 因敬老院的话题聊天，渐渐的，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天不忙的时候都会互发消息，直至睡觉。 两个人的关系，我自认为在朋友之上。 【正吃着呢。】我回。 【吃的什么呀？】陈彤发来一个小孩趴门框的表情包，问。 【火锅。】 打开相机，随便拍了一张照片给她。 有人说，分享生活，是一段感情的开端，我想，这是真的。 自从她的出现，再到每一天收到陈彤的微信，和她互道晚安，我的生活充实了很多，不再单调。 “跟女朋友聊天呢？”梁安璐为我倒了一杯酸梅汤，好奇的问。 “没有，不是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这个字眼，我的脸变得滚烫，好像被人戳中心声却不敢承认。 “姐姐都是过来人，少蒙我，咱们售楼处的吗？该不会是你们宜家的张馨吧，哈哈。”梁安璐将脸凑近，双眼放光充满好奇。 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表现在女人身上。 平时看起来的高冷御姐，没想到八卦起来，也能笑的那么灿烂。 “姐，我这还是第一次想用‘猥琐’来形容女生。”盯着梁安璐，我一本正经的打趣道。 其实并不猥琐，梁安璐天生丽质，无论她做出什么表情都很好看，可能会显得搞怪，却不猥琐，我只是故意开她的玩笑。 反正现在也混熟了，她这个人交往起来很轻松，我也就放飞自我。 “滚啊，臭小子，打死你！” 梁安璐端正坐姿，似乎要挽回她的形象：“快点回消息吧，张馨给你发微信了哦。” “不是张馨，一个高中同学，她在塘西。”我回答道。 如果我不跟她解释清楚，保不准她以后就会怎么误会。 同样，我也知道她是故意拿张馨这个名字逗我。 “处几年了？”梁安璐好奇的追问。 “没处呢。”我一直没交往过女朋友，冷不丁提到这个话题，脸红到滚烫。 “你看你，说说怎么还害羞呀，你该不会长这么大，没还交往过女朋友吧。”梁安璐放下筷子，拿起一块西瓜，细嚼慢咽的啃了起来。 “没有。” 听到我的回答，梁安璐想笑又强忍着，好半天才缓和过来，态度认真的说：“你都二十多岁了，该找个对象处处了.....” 她后面似乎还有话，不过被她强行憋住了，从她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好话。 我也不敢多问，这个话题谈论让我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除了她的调侃，我总感觉其他桌也都在注视我一样。 低下头，打开手机，通过回消息的方式，来转移此刻的气氛。 手机上，陈彤已经一连串的发来好几条微信。 【哎呦，不错呀。】 【对面的美女是谁呀？你女朋友吗？】 【看来你还挺有女人缘的，不错，挺漂亮的。】 第二十八章 聊天高手 看着屏幕上的几条微信，我紧忙解释，生怕她误会： 【不是，她是我合作伙伴，她帮我带客户来着，今天卖房子发佣金，一起吃个饭。】 【我要是有女朋友的话，哪能天天跟你聊那么晚呀。】 【是不是？】 回复完消息，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手机提示声再次响起： 【所以呢？】 【跟我聊天就是晚上没事打发时间呗。】 看着陈彤回复内容，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在极力的解释，却好像越描越黑。 我说的重点在于证明我没有女朋友，而她却说我在跟她打发时间。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脑回路吧，真让人搞不懂。 感觉到陈彤生气，我一连输入几种说辞，又被一一删除。 我怕再说错话，被她直接拉黑。 却也想不通该讲一些什么，来让她开心。 “怎么呢？愁眉不展的。” 坐在对面安静吃瓜的梁安璐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还在思考着怎么回来。 【不是，你听我狡辩。】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用这种冷幽默的方式来缓解尴尬会更好。 可还不等发送，梁安璐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近前：“直男，就你能处到对象也是奇迹了。” 梁安璐弯着身，一部分波浪卷的秀发，垂在我的耳边，痒痒的，带起一阵芳香。 “那怎么说？” 微微侧过身，躲避掉她随意掉落的头发。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轻轻将秀发挽到耳后：“给我，我帮你回。”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只能选择相信梁安璐这位老手，忐忑的将手机交到她的手里。 她接过手机，翻看着我和陈彤之前的聊天记录。 “哎，别瞎看奥。”我提醒道。 聊天记录总是带着秘密的成分，即便聊得都是琐碎，也不想让别人看见。 “我不看一下，怎么知道因为什么生气。”她哼了一声，坐回到座位。 “这姑娘明显是吃醋了，这你都看不出来吗？哎呀，你回的什么乱七八糟呀，笨死啦。” 梁安璐一边吐槽起我，一边敲击着屏幕，回复消息。 听着微信发送，以及接受消息的提示音，我头皮发麻，急切到坐立不安。 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端起水杯，一口口的喝水，来缓解心中急迫。 没一会，梁安璐将手机递了回来：“搞定。” 强装镇定，我慢条斯理的放下水杯，再接过手机，生怕她再调侃我急不可耐啥的。 【所以呢？】 【跟我聊天就是晚上没事打发时间呗。】这是陈彤之前发送的消息。 【算是吧，以前的晚上我都会打几局游戏，缓解压力。现在我发现，跟你聊天比玩游戏更开心。】 【而且和你聊天会上瘾，每天闲下来的时候，就想跟你说说话，不然总觉得生活空唠唠的，好像缺点什么似的。】 这两句话是梁安璐回复的。 很显然不是我的风格，很肉麻，虽然是我的微信发出，但我本人读起来时，都觉得害羞。 【哎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会说的，变身了？】陈彤发了一个笑的表情。 看到这里，我心想完蛋了，这是被发现找替身了。 【没，这不是怕你误会嘛，别人可以误会我，你不行。】梁安璐替我回。 【嗯....没误会你，我开玩笑的。】陈彤回。 消息到这里就停止了，看完全部，我不禁给梁安璐竖起大拇指：“牛呀。” 【为什么我不行呢？】就在这时，陈彤又发来一条消息。 “姐，又来消息了。” “她说什么了？”梁安璐问。 “她说，为什么她不行？”我回答道。 “意思很明白了，你不懂吗？”梁安璐无奈的反问。 “嗯...懂。” 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输入着文字：【因为你漂亮，漂亮的女人不能说不行。】 “姐，你看我这么回行不？”我拿起手机，给梁安璐看。 “我...哎...平时看你挺聪明的，原来是个傻子。” 梁安璐一脸无语，那副表情简直是生无可恋，随后，她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删除我编辑的文字：“我真是服了你啦。” “怎么了？”我装出一副无辜样，拿起筷子，随意的捞着沉入锅底的菜。 其实，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我知道【因为你漂亮，漂亮的女人不能说不行。】这句话根本行不通。 只不过想不到更好的回复方式，也清楚，现在属于聊天的关键时刻。 我没谈过恋爱，渴望恋爱，却对爱情带着恐惧，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配不上人家，想等一等自己富有一些再考虑感情。 但我清楚陈彤对我有好感，我也喜欢她，我怕等下去就错过。 我很纠结，所以，我通过装傻的方式将手机交给了梁安璐，接下来如何，交给她，有些懦弱的让感情随缘去吧。 “我看了一下她朋友圈，这姑娘长得不错，让你小子捡便宜了。” 很快，短短不到一分钟，梁安璐就将手机从新递还给了我。 我诧异的接过手机，急不可耐的看向对话框。 【为什么我不行呢？】陈彤问。 【因为你在我心里跟别人不一样，你很特殊。】梁安璐回。 【说说看。】陈彤说。 其实，看到这一句时，我也明白，她或许再等一次主动。 【不说。】 【想听的话，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见面跟你讲。】梁安璐回。 【好。】陈彤回。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本以为梁安璐会直接帮我表白，确认关系，没想到，她竟然搞事情。 见面表白？想想就紧张和尴尬！ “这种眼神看我干嘛，表白当然要自己喽。”梁安璐摊了摊手，柔声笑道。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看不出来呀，你还挺厉害的。”我将手机放到一旁，调侃道。 “那当然了，姐姐像你这么大，都处三四个男朋友了。”梁安璐好像很得意似的炫耀她的战绩。 “那你现在呢？有男朋友吗？”我随意的问。 在售楼处，除了听说她跟合富的总监有些关系，还真没听过她有男朋友。 “没有，这几年对男人没兴趣。” 第二十九章 轮访 “没有，这几年对男人没兴趣。” 听完梁安璐有些惆怅的回答，我脑子顿时里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难不成你是，拉...拉？”我小心翼翼的试探，表情充满谨慎。 这个问题毕竟涉及隐私，可她说她不喜欢男人，那肯定是喜欢女人了呗。 没想到呀，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是拉.....哎，虽然我对梁安璐并没有非分之想，但这一刻我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一个成语，暴殄天物呀！ “拉你妹！” 我怯生生的询问，被梁安璐无情的怒斥怼了回来。 看她一脸怒色，也不像是狡辩。 “那你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你喜欢什么？”我无语的问道。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但钱是个好东西，我喜欢钱。” 梁安璐提到钱时，眼中充满贪婪与渴望，看得出来，这家伙是掉钱眼里去了。 “哼哼，你是不是以前......” 话开口说到一半，见梁安璐脸色渐冷，我紧忙闭上了嘴。 我估计，她以前肯定是受够感情的伤害，本想着问一问，安慰安慰她。 可看她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呀。 ..... 次日。 今天轮到我在售楼处坐班轮岗。 坐班轮岗远比外出拓客要轻松很多，效率也高。 不需要在炎热的太阳下发传单，坐在售楼处里，吹着空调，悠闲的等待自然到访客户上门就好。 自然到访的成交率，比外拓这种大海捞针要高很多，能来售楼处的外地人，都是有意向，奔着买房而来的。 只是这种悠哉的工作，大家都想要，为了公平起见，采取是轮流制，六天才能轮到我一回。 “宜家接访。” 每天的自然来访，是三家代理公司轮流接访。 售楼处目前处于尾盘阶段，每天来访客户不多，还有一些销售会在售楼处停车场堵截客户，因此，自然来访的数量更少。 等来两个多小时，合富与卓展才接待过客户，轮到我们宜家来接访。 新客户到访，前台通过app将客户分接到我的手机上。 由我带领客户去看房。 “您好先生，请问你贵姓？” 来访客户是一对中年男女，男的看起来年纪要大一些，五十岁左右，女人相对年轻，三十出头。 从外貌来看，不像是一对夫妻。 “姓王。” 一看男人就是主导者，我索性也就没无趣到连名字都要一一问个遍。 “王先生，女士，您这边请。” 将客户引导到沙盘区，我礼貌的问：“请问您们是投资，还是自己住。” 这回还不等男人开口，女人率先回答：“自己住。” “好，那我先给您介绍一下咱们的沙盘。”我微微点头，开始介绍。 听到女人的抢先回答，我大概也明白了，是这个女人买房，男人可能是朋友陪看，也有可能是包养小三。 这种是人家隐私，无论是哪种，都见怪不怪，没什么稀奇的。 手持激光笔，我开始将自己所学所背的项目资料，讲述给客户听。 说辞是复杂的，开发商要求是从品牌文化开始介绍，再到杭州湾大区域战略，经济发展角度，最后才是项目配套，楼盘信息。 一套说辞介绍下来，起码要半个小时。 刚做销售的时候，我都是死板死眼的介绍，后来我发现，这么介绍下来，除了让客户厌烦之外，没任何的好处。 挑重点，简洁明了才是客户想听的。 如果是投资客，我会大概的介绍一下国家对我们地区的规划利好，像这种自住客户，我基本连提都不会提，直接略过。 说多了只会让人家烦。 “我们项目位置在杭城的北部，距离杭城最近的塘西直线距离........” “........” “项目未来规划有一家三甲医院，商场，学校......” 我挑重点，将项目位置，和目前的配套以及未来规划配套着重讲了一遍，简单明了。 “你们小区的绿化是多少，容积率又是多少？”介绍完沙盘，男人看着小区规划沙盘，一副专业的问道。 “小区绿化达到百分之三十五，容积率是1.7，实实在在的低密度住区。”我微笑回答。 这些是基本的专业知识，早就滚瓜乱熟。 男人听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一旁的女人：“1.7的容积率还不错，我现在住的秀隐翠园那套，容积率2.8呢，不舒服，买房子容积率还是要重视的，越小越好。” “哦哦，我不懂这些的，你决定就好。”女人娇滴滴的说道，语气温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秀隐翠园我们这边可比不来，现在好像都要六七万一平，不过论舒适性，我们这边都是小高层，住起来挺舒适的。”我附和道。 这男人表现的专业，就是为了在女人面前装逼。 我看出来这一点，也很配合的附和他装，他特意提了自己的房子，我就顺势谈了一下房价。 对于那个小区价格我不了解，但拱墅区的房子，差不多就六七万一平。 “六七万是去年的事了，最近涨到八万多一平了。” 男人很自信的补充了一句，继续道：“走吧，带我们去看看样板间。” 看过样板间，又算了一套房源的价格。 只可惜，好的楼层全部售罄，只有一楼和顶楼。 “小区我挺满意的，就是楼层不太好。”女人端起前面的菊花茶，抿了一口纠结道。 一楼和顶楼是硬伤，难卖，除了那种想要低价的客户外，哪怕是说的天花乱坠，客户也通常不会选择。 我一直认为置业顾问是引导客户，推荐适合他们的房子，而不是为了成交强行灌注思维。 楼盘位置紧挨运河，一楼肯定会潮，有架空层也会潮。 这是不争的事实。 “女士，目前的确房源紧缺，一楼我不建议您买，虽然有架空层，但南方的气候就是这样，一楼肯定会潮。 不过我认为顶楼还是不错的，现在建造工艺和采用的防水材质已经排除了漏雨的风险，价格上相比于其他楼层，是实实在在的实惠。” 我耐心的推荐。 我个人认为，顶楼采光好，价格便宜，性价比很高。 第三十章 房源 “我再考虑考虑吧。” 女人双手扣着纸杯，摇头拒绝。 通常情况下，这种再考虑考虑就是拒绝，她应该还会去挑挑其他楼盘。 “姐，如果对楼层要求特别高的话，不妨可以等下一期，九月份开盘。”我说。 “是呀，喜欢就再等等。”男人也配合起我。 “没事，我们再看看，如果有合适好的房源再通知我吧，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女人显然对等待是抗拒的。 “好。” 互换联系方式后，我将两人送出售楼处。 售楼处截流洗客的情况特别严重，如果我不送客户出门，客户到停车场就会有新的销售搭讪，然后跟客户讲，返佣金，要客户信息。 多半客户都会在这种诱惑下，被洗。 这种返佣抢客户的情况，在这个售楼处，处处可见。 送走两位客户时，我想起张兆利跟我讲的话，特意又叮嘱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如果看中其他位置的楼盘可以问一下我，我能给他们争取到优惠。 所谓的优惠，也不过是返还佣金。 两个人走了，我想点燃一根烟，却发现烟盒里仅剩一支。 走过街道，进入超市。 看着货架上各式各样的香烟，我买了一盒利群，最普通的那一款14块钱。 “那款利群多少钱？”接过香烟，我扫完码，看着柜台里和张兆利抽的一模一样的那款利群，好奇的问道。 他那款烟确实好抽，如果价格不贵，就会奢侈一次，买一盒。 所以，我并没有着急付款。 “花利群吗？80。”老板娘指了指那款香烟，然后给我爆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八十块钱一盒的烟，平均一根四块钱，想都不敢想。 在我的认知中，四十五块钱的硬中华，已经是天花板了。 默默的扫码付款十四块钱，我灰溜溜的走出了超市。 刚出门，正好看见张兆利走出地产公司，朝着超市这边走来。 “利哥。”我主动打了声招呼。 “过来买烟呀。”张兆利随意的招呼着。 “恩。” 将撕下的烟盒塑料薄膜扔在门口垃圾桶里，我想起一件事，连忙迎上了张兆利。 “利哥，你上次说周边项目都能卖，都有哪些项目，项目信息还有价格佣金能发给我吗？” 刚才跟客户提起其他项目时，因为我对于其他项目不够了解，不清楚佣金和价格，没办法和客户多聊。 就连姓王的男人问我浔北镇项目能给他优惠多少我的说不清，只能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关。 只有在张兆利那里搞到项目资料，才能合理去推荐，以及清晰返佣数额。 别看那个男人有钱，当我提到返点的时候，还是很在意的，很会精打细算的一个人。 这种人最容易把控。 只要我的返点优惠够大，无论去哪个项目，他都得在我这成交。 “你有我微信吧。”张兆利驻足脚步，掏出手机问。 “有，上次加了。” 上一次我去远航谈判，离开时，主动加了他的微信。 “你微信跟我说句话，我发给你。”张兆利说。 翻找出他的微信，发了一个表情过去。 张兆利一边翻找着项目资料，不断的发给我，一边问：“有客户想买这周边的房子呀。” “嗯，现在没有好房源了，客户等不及，要看看别地方。”我如实回答道。 刚才那组客户，一打眼就是买房客户。 那女人对我们这里的意向度很高，只是苦于无房源。 她是高意向客户，不在这里买，也她一定会在其他地方买。 而且，据我估计，买房的钱不是她掏，是那个男人给她买。 不然她也不会那般急切，我和男人都劝她等下一期，她都不干。 大概率她是想尽快把买房落实，怕男人改变主意。 “好房源我这有呀。” 张兆利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我，认真的说。 “啊？”我诧异起来。 房源表上都公布了，除了一楼和顶楼其他房源全部售罄，就连二楼都没有。 “二期的好房源卖光了，我这里有一期的，还剩一个7楼一个3楼，楼层都不错。”张兆利说。 听到是一期房源，我就明白了。 他在做二手房，这两套房应该是二手的。 “这两套房多大平方的呀，有大税吧，而且现在也不能过户呀。”我有点没自信的问。 因为我不认为客户会买。 我们楼盘卖的都是期房，一期还没有交房，房产证都没下来怎么过户交易呢？ 再说，就算等到房产证下来，2年以内交易过户还要交大税，成本累积太高，又没有开发商做担保，客户不会买的。 “89平小户型的，没有大税，售楼处直接更名。”张兆利说话时，迈步走进超市，买了一盒花利群，两瓶饮料。 我就站在他旁边，满脸好奇和困惑。 去年的一期价格比今年二期便宜近三千，这么好的房源，售楼处肯定早就销售掉了，房子应该都是个人呀，而个人怎么会随意更名呢？ 我不太理解。 “走，去我办公室说。” 张兆利递给我一瓶红牛，拉着我去他的中介公司。 还是之前熟悉的位置，上一次我是找茬的，这一次，却是寻求合作。 售楼处就是这样，只要有共同利益，大家就是朋友。 “哥，上一期还有没卖的房子呀？”我问出心中的困惑。 “甲方领导压的房子，都是能直接更名的，有溢价，7楼那套要85万，3楼那套82万，都带车位。” 张兆利为我解开了困惑。 开发商领导利用权力将房源压下来，等着房子涨价溢价再卖，很合理。 他的价格不算贵，张龙退掉的那套房，算上车位也要85万左右。 房子八十，车位五万。 车位和房子是捆绑销售，客户必须买，不买车位就没办法刷电商，没有电商销售就没有佣金，所以，客户根本买不到无车位的房子，销售也不会卖。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规定，我不明白，按照规矩办事就好。 反正，白忙活的事，没一个销售会做，包括我。 第三十一章 溢价 “这个价格不算贵呀，房子应该很好卖才对。” 在得知一期有两套房源可以直接更名后，我激动起来。 直接更名就意味着不涉及房管局，是售楼处内部系统做替换，没有任何多余费用。 “这个价格是底价，佣金你自己加，能挣多少，看你本事。” 张兆利翘起二郎腿，悠哉的喝了一口红牛：“对了，发票只能按原价开，7楼那套是65万多，3楼那套59万多。” 闻言，我沉默不语，心中盘算起来。 85万，去掉价值5万的车位，是80万，如果我溢价三万块钱卖的话，就是9300多一平，高于二期价格了。 之前给客户算的那套顶楼才8000一平，好楼层和怀楼层的区别，这差价有点大。 价格相差太多，客户心里会不舒服。 尤其是发票问题，短短一年多花二十万，花80多万开60多万的票据，拿在手里也会不舒服。 可这就是现实。 听到价格差这么多，我心里也很吃惊，我费劲辛苦一年都赚不上二十万，张龙父母在大山中努力一辈子，掏了棺材板才给张龙凑了二十万。 而甲方的领导，仗着职务便捷，毫不费力的赚了二十万。 这二十万对人家来说，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利哥，价格还能往下谈吗？”我思虑半晌，问道。 答案我都知晓，其实对于真心买房子的客户来说，这两套房子不难卖，我只是想争取一下，万一能便宜呢。 “价格是底价了，便宜不了。” 张兆利摇了摇头，继续说：“你也知道马上九月份开盘，下一期价格还会涨，这个价格不高。” “那领导为什么不等着下期涨价再卖呢？还能提高价格。” 张兆利说的没错，下一期价格会涨，单价八成要破万。 所以，我很不理解，都知道要涨，为什么还要着急出手呢？ 难道是涨不到去了？ 开发商领导内部得知消息，提前清仓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开发商内部回款也要时间，压房太久影响集团回款，而且，明年年初就要交房了，不能压太久。” 张兆利解释道。 我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再多问，这是人家集团内部的问题，我一个小小销售还远远触碰不到。 “哦哦，那我知道了哥，我去跟客户沟通沟通。” 离开远航地产，吃了口中午饭，这才回到售楼处。 “赵家辉，用不用我替你坐会，你先去吃饭。”走到备访台，我看向里面正认真玩手机的赵家辉问道。 今天是我们两人留下来轮班坐访，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自从我接完客户后，就再也没来过自然到访客户。 顺利的话，他也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接上客户，前面还有合富和卓展的销售蓄势待发呢。 “行，那你先帮我坐会儿，我吃口饭就回来。” 赵家辉看了眼排在他前面合富和卓展的销售，又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售楼处外，笑着应道。 “好，没事。” 反正我也没事，就算不帮他坐访也是回楼上办公区休息，在哪都是坐着，都是同事不如帮他个小忙。 赵家辉出去吃饭了，我坐在座位上，计算着时间。 房源的消息我还没跟客户讲，毕竟他们前脚刚走，我就有新的房源给他们，好像在戏耍人家一样。 我要等一等，等他们先看看其他地方的楼盘也不着急。 论地理位置和性价比，目前周围几个竞品项目中，我们凤凰城的竞争力最强的，价格也相对不算高。 去年周边几个镇子，就都卖到一万左右了，而我们才卖六七千，因为价格的优势一炮而红。 今天涨了一些，但价格上，还是有竞争优势。 外加品牌影响力和周边配套的完善，我们这里的趋势，一直是欣欣向荣的。 这就是开发商的套路，营造房价上涨趋势，将房价不断攀升，开发商再放出几个消息，这样一来，投机客和刚需客都会紧张开始纷纷购买。 等到赵家辉吃完饭回来，我再去联系就来得及，反正坐访期间是不允许打电话的，而关于一期房源的事，微信打字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 下午一点半，距离赵家辉吃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这家伙才珊珊回来。 “谢了奥李承。”赵家辉手里拎着一瓶冰镇饮料，走回轮访台。 在我让开座位后，大模大样的坐了下去，没多说半句话，就只是假惺惺的客气了一句。 “没事。” 我平淡的回了一句，转身离开。 说句实话，他的表现让我有些不满。 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都够他开车去塘西吃，吃完再回来了，小镇不大，一顿饭算上路程有半个小时绰绰有余。 看他那略显凌乱的头发，那分明是在枕头上摩擦，蹭出来的。 这家伙，应该是回寝室躺了一会才回来的。 心中有些不满，也怪自己活该，非要嘴贱上赶着去帮忙，暗自骂了声晦气，我从后门走出，去到小公园，拨通了徐女士的电话。 徐女士，就是今天自然到访买房的客户，给她打电话，聊一期房源，是要回避的。 因为同样算是飞单行为。 这一单我本来是打算在宜家成交，可惜没办法，房源问题被迫让我飞单，这能怪我吗？？？ ‘嘟...嘟...嘟...’ “喂，你好哪位？” 电话接通，徐女士温柔细腻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不愧是能让金主买房的女人，听这声音，就让人觉得酥麻。 “徐女士您好，我是凤凰城的置业顾问李承，上午接待过您的。”我自我介绍。 “奥奥，有什么事情吗？”徐女士问。 “是这样的，我看出您在这边购房意向很强烈，很喜欢我们凤凰城的位置和发展，在您离开后，我特意跟领导讲了一下。 不得不说徐女士，您运气太好了，有两套一期的房源在卖，一个三楼一个七楼，都是89平户型，很不错的楼层。”我客套了一番，说道。 要是那个男人，我就直截了当的讲了，说多了他也不会信。 跟这个女人说话，还是要绕一下弯的好，反正她什么都不懂，也要去问那个男人，多说点，显得我能专业点。 第三十二章 耐住性子 “一期房源？不是去年就卖掉了吗？”徐女士诧异的反问。 “这两套房是开发商领导压下来的房源，为的就是溢价卖，所以这套房的价格不是一期原价，跟二期差不多，九千左右一平。” 我如实回答，这种事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哦，这个，我也不太懂呀。” 徐女士略作迟疑，在电话那边嘀咕了两句，像是在跟人讲话。 “你稍等一下，我让王哥跟你说。” 很快，徐女士的声音消失在电话中，转换成王先生的询问声：“我们上午去的时候不是说没房子了吗？这怎么又搞出两套一期的房子来？” “二期的确没有了，一期这两套是开发商领导压房，您也知道，咱这里的房子涨的多凶，开发商领导用自己的权力压下来几套房，赚些差价也是情理之中。”我解释道。 事实本就如此。 “七楼那套房卖多少钱呀？”王先生问。 “八十八万，带车位，平均不到九千三一平。” 八十五万是张兆利的要价，但我不能一分钱不赚，我就加了三万块钱进去，算是我自己的劳务费。 “九千三有点贵了吧，你们二期最高的单价，也才这个价。”王先生说。 “这个价格还高吗？王先生。” 我反问一句，表现出我对房价的认可，也反驳了他的态度。 这算是在心理上，给他营造一种压力，如果我顺着他说，说确实有点高，但是没办法之类的话，那么这个价格大概率是谈不成了。 “您看，七楼本来就是最好的楼层，而且楼的位置不靠近马路，位置也非常好。 最重要的是，咱们一期比二期早交房一年呢，房子最快年底就能交付，说句实在的，这一年就算租出去，按照扬镇的行情，房租也得将近三万块钱。” 早在拨通电话之前，我就想好了说辞，推销当然要扬长避短，把优势放大。 提前交房，就是优势。 “最重要的是，售楼处直接可以更名，不需要交税，这个价格已经很合适了，等到九月份三期开盘，价格肯定要涨。” 我将售楼处方面的全部利好放出，这些优势摆在客户面前，我自信，只要是实心实意想买这里房子的客户，都能被打动。 价格差距不大，交房日期有优势，而且，二期除了顶楼和一楼，没有房源卖了。 听完我的介绍，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你说是溢价，原价是多少？” “原价六十五万，溢价二十三万，甲方领导也是根据市场行情而定价。”我说。 说到二十三万的时候，多少有一点心虚，差一点就说漏嘴，其中，还有我的三万佣金，是溢价。 “二十三万吗？我觉得这个价格，再便宜三万，还能考虑考虑。”电话那边的王先生，在听到我的报价后，直截了当的给出他心中的价格。 听到便宜三万，我心中顿时浮现两个字：卧槽！ 这他吗的是窥探到我的心声了不成，连我溢价的部分都给我揪出来了。 “哥，我给您报的都是底价了，其中只有我一万块钱佣金，优惠力度没那么大，您是懂行的，这套房就算您不买，也有其他客户买。 房子是好房子，怎么都能卖出来，关键在于成交在谁手里，我着急给您介绍，是因为我能赚到钱所以我要卖给您，您说我要是赚不到钱，我为什么还要白忙活呀？” 我直接回怼。 这位王先生是懂行人，他有多次的购房经验，对于套路略懂些皮毛。 对于这种人，就是实在中带些虚假，虚假里带着现实。 现实就是如此，如果我赚不到钱，我凭什么帮他跑手续，买房子？ 为了业绩？首先，一期二手房跟业绩不挂钩，其次，就算是为了冲业绩，也没有销售会做白忙活的买卖，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冲业绩这种说辞的本身，就是扯淡的销售方式。 被我回怼后，电话那边陷入了片刻宁静，紧接着，王先生无奈的说：“那行吧，我现在还在看房，咱们到时候再谈。” 他是想晾晒我，他是聪明人。 他的表现没任何关系，因为根本不是他买房。 那个女人不懂这些，她之前表露对我们这里有强烈的购房欲望，她才是买房人，所以，我不急于一时。 “行，那您考虑考虑，我这边能力有限，最多给您让五千块钱的佣金。”我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给他讲道。 一点不让会驳了他在情人面前的面子，让一些利润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剩下的，我想他会想清楚。 “王先生，麻烦您转达一下徐女士，房源就这两套，错过了，就真的要等下一期了。” 不再做任何争取，我挂断了电话。 价格战中，谁先漏惬谁就输了，我已经做出了让步，剩下的也只能等。 我不了解他会不会看上其他位置的楼盘。 同样，他也摸不清这套房的底价是多少。 接下来，就要看谁能消耗过谁！ 挂断电话，回到售楼处，我坐在二楼办公室默默等待。 等待是漫长的，前几十分钟过的相对迅速，尤其过了一个小时后，我几乎每隔五六分钟就要拿起手机看一眼有没有徐女士的信息。 可惜，一直都没有收获。 我想过再打去电话问，我又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来。 价格不能让了，让了，我之前的话，就会被证实成谎话，这套房，也就真的赚不到什么钱了。 扛住价格，耐住性子，这是做销售的第一课！ 第三十三章 选择 ‘遗弃我，你爱的会将我灌醉，我没有所谓......’ 坐在工作区刷视频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来电号码并非是浙江，是我老家，我没有存备注，但号码很眼熟，是我小姑奶的号码。 “小姑奶。”接通电话，我礼貌的笑着招呼。 “李承，你说赵晓艳那是什么东西，气死我了！她都不算个人！” 电话中，小姑奶雷霆般的愤怒，劈头盖脸的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赵晓艳就是我后妈，如今奶奶已经住进了敬老院，后妈能让我小姑奶发这么大火，让我在莫名其妙中察觉到了危机。 “怎么回事？”我连忙追问。 小姑奶平时跟我后妈是不接触的，多少年都没有来往，最近接触也是因为我拜托姑奶把我奶奶接到敬老院。 今天小姑奶突然给我打电话，两个人一定是因为我奶奶的事情，闹出了不愉快。 “刚才敬老院的院长给我打电话，说赵晓艳这个王八犊子去敬老院给你奶接走了，连在敬老院交的钱都要了回去，你说她还是人吗？！” 小姑奶气喘吁吁的骂道，我在电话中都能感觉出来，因为此事，小姑奶的确被气的不清。 听到奶奶被接了回去，我顿时也急了：“不是，那怎么说接走就给接走了，敬老院不管的吗？ 还有，我奶奶她也同意了？” 按道理，钱是我小姑奶交的，家人想给老人接走，也应该经过我小姑奶的同意。 再者说，我奶奶只是耳朵背，又不是神志不清，她有自己的思维，怎么又会同意跟我后妈走呢？ 这两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和小姑奶都跟奶奶说好了，让她安心住下去，如今这是又闹哪出。 赵晓艳的花言巧语和阳奉阴违，我们都见识过，奶奶不可能会听信那些。 “你奶奶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怕给人添麻烦，赵晓艳去领着孩子去敬老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是敬老院不给退钱，她就不走了。” 提及此事，小姑奶怒不可遏再次开启了连环炮似的抱怨：“我跟你讲，那养老院让她给作的，院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能听见她嗷嗷叫。 你说那敬老院都是老人，哪经得起她这么折腾，院长也是没办法，你奶奶也同意了，就给她退钱让她接走了！ 赵晓艳这逼养样，就应该出门让车撞死她！” 听着电话中的怒气冲冲，我心情同样无比沉闷。 我奶奶这个人心软，怕给别人添麻烦，什么事都想自己受着。 她一定是看赵晓艳将敬老院搅合的天翻地覆，她觉得添麻烦了，才同意走了。 “行，小姑奶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 我同样无可奈何，这种人就像是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她在敬老院闹，这种事，报警也没办法解决。 她和我爸是夫妻关系，有赡养义务，这是事实。 就算警察来了，也没法管，连民事纠纷都算不上。 “没事奥大孙子，你也别急，我现在就去找赵晓艳算账，一定给你奶奶抢回来，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她了！” 小姑奶安慰我说，颇有一种女中豪杰的气质，路见不平一声吼。 可我清楚的很，就算我小姑奶去了，除了两个人大吵一架，让她老人家生一肚子气外，没任何作用。 赵晓艳为了钱，她已经豁下脸了，一个女人连脸都不要了，谁也没办法。 她去敬老院的目的，除了继续挟持我奶奶要钱外，她还想敬老院的钱，我在敬老院交的大几千块，也同样被她要了回去。 “小姑奶，这事您就别去了.....” 我想劝一劝她，即便她去了，也是无用功。 赵晓艳那人我了解，她既然都豁出脸了，也就无所顾忌，根本不会在意小姑奶这位长辈。 两人都是火爆脾气，碰在一起，多半要打起来。 “不行，我必须得去，给你打电话就是通知你一声，让你彻底看清赵晓艳是什么人！” 撂下这句话，小姑奶直接挂断了。 她最后一句，也让我哭笑不得，我后妈是什么人，我早就看清了。 电话挂断了，我整个人都乱作一团。 赵晓艳接我奶奶，是为了钱，她还不至于害我奶奶，这点我放心。 目前最让我担心的小姑奶，她们两个碰在一起，绝对不会发生好事。 从‘幸福一家人’的微信群中，翻出我小姑的微信，她是我小姑奶的女儿，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将消息告诉我小姑，让她去拦着点我小姑奶，生怕她们打起来。 搞定完这一切，我忐忑不安的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叮’ 【李承，轮到你坐访了。】 微信接受到赵家辉的微信，他已经接到客户，现在轮到我来坐访。 【好。】 回了一句，我走下楼，坐在前台，等待到六点。 六点是售楼处就下班了，除了销售不下班，分接，水吧，后台，财务统统下班，也就不需要轮访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这个点也不会再有什么客户到访。 刚坐下来十几分钟，我接到了期盼已久的电话。 徐女士给我打过来了，这证明她任然想在这边买房，在我与她们的消耗战中，最终是我取得了胜利。 坐访台是不允许接电话，也不允许擅自离岗。 但只要甲方领导没看见，也就无所谓了。 快步走入卫生间，我接通电话：“喂，徐女士，您考虑的如何了？” “我们刚从浔北镇回来，回杭城正好路过你那里，咱们在见面谈谈吧。”徐女士温柔的声音，悠悠传来。 “好，那您什么时候到。”我问。 这次谈，还要在售楼处谈，但不能是我来谈了，要由张兆利来谈。 这是一件比较难操作的事情。 客户必须在售楼处，如果是在张兆利的中介公司，客户对房子的信任度会下降一大截，价格更难拿捏。 可在售楼处谈判，就面临一个问题，被苗言发现。 我带客户的时候，苗言见过这组客户，万一苗言再出来闲逛，发现这组客户在张兆利那边谈判，后果很严重。 客户买一期的房子，没有撞单的风险，即便她发现了，也不会耽误客户成交。 但我在宜家的职业生涯，可能会就此倒塌！ 第三十四章 表忠心 “我们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徐女士回答道。 “好的，那我在售楼处等您。” 挂断电话，我先是将这件事跟张兆利发微信说了一下，客户情况，以及八十八万的报价。 随后，我陷入了沉思。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这组客户，我要不要告知苗言，让出一份利益，跟她一同分这个钱。 利，在于我能拉拢苗言，风险也降为零。 弊，在于少赚一半的财富，风险也会加大。 冒险与不冒险的选择。 纠结与思考过后，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客户成与不成还是未知数，先在苗言那里坐实好身份，是关键。 钱这个东西，不是一个人赚的，我还想着下一期中介带客大赚一笔呢，一定要维护好苗言。 做好决定，我先是给赵家辉发了一条微信，叫他过来帮我坐访。 坐访不能长时间缺人。 可我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赵家辉的人影，也没有回复。 客户马上就要到了，本想着当面去找苗言，看来也只能微信跟她说了。 但有些话，微信与现实面谈，是两种感觉。 【苗姐，在吗？】我给苗言发微信。 【嗯。】苗言回。 【我有组客户想买房，得跟你谈一下。】我说。 【你上办公室来找我。】苗言回。 【我坐访呢。】我说。 【我让赵家辉去替你。】 苗言回复的一分钟不到，赵家辉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只是不耐烦的瞥了我一眼，不情不愿的说：“苗姐找你。” “嗯。” 应了一声，我起身就走。 下午我帮他坐了一个多小时，刚才发微信让他来替我几分钟都没回音，我对他也是无奈了。 走上楼，我径直去到办公室。 办公室都属于甲方，闲置的时候，会给代理公司做会议室，也算是公用的。 办公室里，苗言懒散的倚靠在座椅上，看着电视剧。 见我进来，她看了我一眼，这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机关闭，问：“怎么了？客户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我今天接的这组客户想买一个好楼层，不想要一楼和顶楼。”我说，我只是将话说到一半，没有全盘托出。 我要看她的反应如何。 “现在好房源都售罄了，想买就等下期呗。”苗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刚才出去买烟的时候，听超市门口的二手房说，有两套一期的房源在卖，我问了一嘴，说是售楼处能直接更名，楼层还不错，那个房源，咱们公司没有吗？” 我反问道。 想给她送钱的口，都很难开呀。 如果直接提张兆利，我怕她怀疑我跟张兆利还有勾结，还有联系。 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了这样一种说辞。 “一期的房源？没听说呀？”苗言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他们说是开发商领导压房，您不知道呀？”我再次追问。 “那种房源咱们卖不了，那是甲方李总的个人交易，这种好房源也不会给咱们卖，远航那是甲方大李总投的资，张兆利占股份，算合伙，像这种好事，只有他们能卖，轮不到咱们。” 苗言解释道。 甲方王总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总监，大李总是区域总。 我听梁安璐说过，说张兆利有背景，没想到背景这么强。 “哦，对，我还问他们这套房子的事来着，张兆利说就他们有这个房源，我以为他是大忽悠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尴尬笑着挠了挠头，装出一副天真单纯的样。 话很难开口，即便聊到这里，也是一件很难进展的事情。 “你的客户诚心想买的话，我可以去找张兆利谈谈这套房，大家有钱一起赚呗。”苗言坐直身体，看向我。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当时我就问张兆利了，他说低价是八十五万，让我自己溢价卖，多余的部分就是佣金。” 听到苗言准备找张兆利谈，我就有些头疼了。 感觉自己的选择，是纯纯自找麻烦。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如实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哦哦。” 苗言微笑的点了点头，目光咄咄逼人：“那你联系客户了吗？” “联系了，我给客户报价八十八万，他嫌贵，还在跟我耗价格呢。”这些都是实话。 既然我都打算给苗言分钱了，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那你自己都联系好了，又不是买二期的房子，过来找我干嘛？”苗言笑容扩散，隐隐约约中，我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苗姐，您是我领导，无论卖几期的房子，这事我必须跟您说一下，上次您都说了，您会带着我赚钱，我也想跟您一起赚钱。 所以，有客户买房我总得跟您说一声，客户是宜家的资源，赚钱总不能我自己藏着掖着自己赚呀，那样的话，我良心上也故意不去呀。” 我表现出一副真诚的模样，态度认真的将话说完。 既然打算分钱给她，就要表达忠心，让她对我放心，否则，这个钱就白分了，不如我自己觅下了。 选择是一种困难，几分钟前，我选择给苗言分钱。 现在，我有点后悔了，我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怕她不记我的好。 走到这一步，也就没办法了。 “苗姐，我是跟我爷爷奶奶长大，我爷爷奶奶没什么文化，但一直教导我做人要仁义，要感恩。 我虽然很缺钱，但我明白一点，是您和公司给了我这个平台让我赚钱，还说过要提拔我当主管，我很感恩，所以，我不能做对不起您和公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