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异界》 第一章.猎妖,穿越 东胜大陆,强者为尊。 有妖族修炼妖力,能呼风唤雨,一指断江。 上古人类修灵力,与妖族大战,封印妖族于五境,由五大家族镇守五境。 南境祁家,岭南城内。 一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往总督李家而去。 待到大门,已有数名身穿黑甲武者已经等候多时。 “如松!”为首汉子唤那少年名字。 这少年便是南境之王祁泰幼子,祁如松。 “狂狼。”祁如松咧嘴一笑,“说吧,这次是谁?” 狂狼,乃是大夏国猎妖门执事。 猎妖门,乃是五大家族创建。门下弟子都遵守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的誓言。专职除妖的宗门,古时更是被称为“东胜守护神。” 门下弟子分为见习弟子,弟子,执事,长老,副门主,门主。门主为大夏国五境猎妖门领袖,副门主则掌管各境。 “李大人的小儿子。”狂狼道,“不然也不用劳驾小王爷。” 需要我这南境之王私生子的身份吧,祁如松冷笑一声。“带路吧!” 狂狼领着祁如松走进,身后数名猎妖者跟随。 “身份确认了吗?”祁如松问道。 “确认无疑!”狂狼说着还不时发出笑声,“昨日那小子被穿越之前带回三个小娘皮畅谈人生,一夜操劳弄伤了身子,晕了过去。 没曾想“李公子”刚醒便想要跟贴身丫鬟再行鱼水,却不小心说出雅蠛蝶之类穿越语。吓得那丫头衣裳没穿便来报。” 听狂狼这样一说,祁如松冷冷一笑,此人必定穿越妖! 穿越妖,又称附身妖。传言是被封印的妖族突破封印后附身于意志不坚定之人身上。 他们杀人放火,J淫掳掠无恶不作。而在行凶时,他们口中总是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言语,例如卧槽,拟玛,好家伙,雅蠛蝶之类。 于是大夏皇颁布法令,猎妖门除了消灭上古妖族之外,还要肩负起猎杀穿越妖的责任。 而且是一经发现,就地正法。 不久之后,祁如松来到‘穿越妖’门前。 门缓缓打开,嘎吱作响,长剑的尖端穿刺而进… 【穿越妖】正坐在床上,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 “你叫什么?”祁如松开口质问道。他瞧见了穿越妖脸上的憔悴,那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啊?那啥,我昨天喝多。”穿越妖嬉皮笑脸道,“等我醒酒以后再回答你怎么样?” “你父母是谁?”祁如松朗声再问。同时,手中长剑已然拔出。 “好家伙,这就拔刀了吗?我失忆啦!” “失忆?哼,无聊的把戏。”祁如松的眼神变得狰狞。“狂狼,把他带过来。” 一猎妖门人走到床边一把抓住穿越妖的手腕,将他自床上拎起来,任他虚弱的挣扎。 毯子滑落地面,穿越妖身上未穿一物,整个身体暴露无遗。 “你这小银虫,到现在还想着那事?”狂狼朝着他吐了口唾沫,。 “哎呀呀,侵犯隐私了好不好!我不要小姐姐睡觉了还不行吗?别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祁如松显然失去了耐心。“这片大陆叫什么?” “不知道啊,我失忆了!” “诸位猎妖门猎妖者作证,我已问完三个问题。”祁如松握紧长剑,“现已确认此人为穿越妖无疑!” “祁大人,吾等为你作证,此人乃穿越妖无疑!”众猎妖者眼神坚定的回答。 见此情况,穿越妖三魂吓没了七魄,跪在原地浑身发抖。 可转眼之间,他却突然兴奋的自言自语起来:“系统?老子居然有系统的!” 祁如松并未理会,他双手擎剑,朗声说道: “以大夏皇颁布之法令。我南境之王祁泰之子,猎妖门副门主马文亲传弟子:祁如松。在此宣判你死刑!” 语毕,他将长剑高举过头。同时吩咐另外两位猎妖者上前一把将穿越妖按住。 “充648?即可激活【毁天灭地之为所欲为龙傲天套餐】?”穿越妖惊叹道,“648是这世界的资源?吗的别墨迹了,老子充,切吊老子也充呀!” 一道诡异的金光笼罩在穿越妖身上,他突然爆发出强劲的灵气。 “轰!”那两名猎妖者顿时被震飞,撞在墙上,已然没了气息。 接着,他迅捷的捡起地上的长剑,指着祁如松大喊道,“就你们这群土著,还想杀你刘中天刘爷?” 这是灵气?这穿越妖竟有【二阶剑灵使者】的实力,祁如松暗道。 东胜大陆,寻常武者多数使剑,称为【剑士】。少数天赋异禀者,可修灵气。 修炼灵气者使剑驭灵,以剑为主,驭灵气辅之,称【剑灵】。 【一阶剑灵】共有初,中,后三期,突破三期后为【二阶剑灵使者】。 祁如松乃五大家族后裔,天赋异于常人。自六岁修炼以来,寒暑十三载。却只修炼至【一阶剑灵】后期,半年时间未有任何突破。 来时,这穿越妖并未半点灵气,却在瞬息之间爆发出【二阶剑使者】的力量。 “死!”自称刘中天的穿越妖擎剑袭来。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狂狼伸手拔剑,却已经太迟。 “不好,”他大叫一声,穿越妖的长剑已至眼前。 “挡!”双剑交击,响声震天。 祁如松的长剑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快闪开,你不是他对手!”祁如松大喊一声,手中长剑挥舞。 穿越妖看都没看轻松闪过,随即反手疾刺,直指祁如松胸口。速度之快,让其毫无闪避可能。 剑尖在胸膛铠甲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刮割声,它切开外套,在钢甲上留下一条长而明亮的划痕。 “知道你刘爷爷的厉害了吧?” “狂狼,你快逃,我来挡住他。” 狂狼的资质平平,修炼至今也仅有【一阶剑灵中期】的实力。 “如松,你敌得过他?” “我来拖住他,你速去猎妖门求援!”祁如松横剑在前。 狂狼见此状况也不得不狠心撇下至亲兄弟,往门外而去。 “说拟马呢!”穿越妖大骂一声,随后步履沉重地冲锋,砍向祁如松的头颅。 祁如松急忙抬起长剑,又是“挡”的一声,震得他右臂酸麻。 这穿越妖实力在自己之上,【二阶剑使】可使剑气伤人百步之外,他为何不用? 一剑接一剑。 在被那穿越妖划中三剑以后,祁如松明白了。 这穿越妖完全不懂剑术!且不会运用灵气... 接下来,穿越妖每一招不论如何凌厉狠辣,总是递不到祁如松身周一丈之内。 刹那间,只见祁如松虚晃一招,随后猛地刺向穿越妖眉心,便逼得他连退数步。 穿越妖猛吃一惊,“哎呀呀,你这土著,不讲武德!” 祁如松并不打话,手中长剑在刘中天周围晃动,如毒蛇分岔的舌头伸进缩出,佯攻下盘而实取上身。 短短数招,长剑已经刺中穿越妖腹部,胸口。嗤嗤几声响,这几剑便似遇上了一层柔软之极,却又坚硬之极的屏障。 原来,修炼至【二阶剑使】境界便有灵气罡盾。长剑仅仅在穿越妖的灵盾之上留下淡淡凹痕。 穿越妖并未察觉,只是大叫一声再次袭来。 祁如松却不慌乱,右手长剑刺出。等那穿越妖抬剑抵挡时,他左掌急挥。这一掌穿透了天罡灵盾,正中那人面门,将其震飞数米之远。 穿越妖虽不会运用灵气,但【二阶剑使】的罡盾实在强横。祁如松方才那一掌同样震伤了自己的左手。 “狗贼土著,你把老子惹毛了!”穿越妖流着鼻血嘶吼道。 祁如松瞧得清楚,这穿越妖全身的灵气已呈现暗红色,强大的灵气压他喘不过气来。 “嗖!”的一声。一道剑气贴着他的脸颊袭过,撞在后方木桌,震得木屑横飞。 穿越妖并不会使灵气,方才那一击,乃【二阶剑使中期】强者灵气溢出之表现。 被动使用都已有如此强大的杀伤,若再拖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必须要速战速决。 于是他把心一横,大不了同归于尽!也不能放任此穿越妖为祸人间。 眼见穿越妖的长剑刺来,他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这次,穿越妖剑尖刺中他的腹部,穿透铠甲,切开皮肉。 强忍着疼痛,祁如松反手一剑,挥向穿越妖握剑的双手。后者松开手腕,长剑手中松脱。 祁如松捏住剑刃,徒手将长剑从腹部拔出,鲜血染红铠甲。 “卧槽泥马,老子为什么要松手!” 穿越妖将目光转向地上另外一柄长剑,却被祁如松的长剑逼退。 随后祁如松像灵猫一样下蹲,冲向穿越妖。 “死!” 他高声呼叫,将全身灵气凝聚在剑尖,祁氏一族剑灵秘法【急龙刺】发动。青锋长剑折断的噼啪声和穿越妖的哀嚎一样甜美,猎妖者压垮了穿越妖。 断裂长剑从穿越妖腹部穿出,顿时毙命! 祁如松捂住腹部伤口,却瞧见穿越妖身体渐渐被一团雾状气体笼罩。 不等他有任何反应,那团雾状气体猛地窜出,随后极快的速度包裹了他的全身。 “这是什么?” 瞬息之间,雾气凝聚成一个小黑点,钻入他的左手。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遍全身...他发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章.魂灵 等祁如松再度睁眼时,身边只剩死人。腹部传来的剧痛疼得他咬紧牙关。 他挣扎着起来,脑子一片迷糊。 突然,他发现左手手背上出现一个细小的黑洞。 脑海中,一个声音指引着他伸出左手,朝着穿越妖的尸体摊开。 “啾,啾,啾!” 手上的黑洞竟出现诡异的吸力,不到片刻,穿越妖的身被吸成枯尸。 这是怎么回事? 待一切结束,他猛然发现,腹部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不但如此,腹中有股热烘烘的气息升将上来,缓缓随着血行,散入四肢百骸之中,说不出的舒服。 这种感觉!是突破! 他凝聚灵气,猛地挥出一剑。 一道淡淡的黑色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半弧形。 “轰!” 这是剑气!意味着我已经突破【二阶剑使初期】... 惊讶之际,他感觉身后有人靠近。 “还有妖族?”他尖叫一声,本能驱使他转过身体,手中长剑猛刺。“死!” “铛!” 他被强大的力量震退数步。 “什么?穿越妖是你?如松!”另外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祁如松认得那声音,那人是猎妖门长老,吴若荀。 “不是的,长老!如松你疯啦?”狂狼急得直跺脚,“你怎么攻击吴长老。” “抱歉,吴长老!”祁如松连忙拱手作揖。 吴长老也是吓得脸色苍白,南境小王爷若是被穿越妖附身,他是杀还是不杀? “这地上之人才是穿越妖?”吴长老喘着粗气问道。 “正是!”祁如松答,“已被我击杀。” “不愧是南境小王爷,狂狼告诉我说,穿越妖有着【二阶剑使中期】的实力!”一边说,他一边看向被抽干灵力的穿越妖。 “咦!这是怎么回事?”吴长老诧异的说道。 “怎么了?长老!”狂狼问道。 “你且退下!”突然,他脸色聚变,颤颤巍巍的从口中说句一段话,“如松...你...你...竟然是【魂灵】!!!” 【魂灵】,属于极少修行者第二种灵气天赋。顾名思义。乃是利用亡者之魂修炼自身灵力,从而达到召唤和支配鬼魂的能力。修炼者自然受世俗之人所厌。 “啊?什么?” “这没别人,此穿越妖的三魂七魄皆已消失...应该是被你所噬!” “我?我不知...” “你什么时候获取此法?” 祁如松立即将左手藏在袖中,生怕这诡异的风穴被吴长老察觉。 “什么法!” “【魂灵】吞噬亡者魂魄之法。你私修【魂灵】,根据我猎妖门法令,需受九九八十一鞭,再由副门主废除根基。逐出猎妖门,永世为奴!”吴长老道。 “长老,我并未私修所谓的魂灵之法,我也解释不清楚...” “如松,老朽三十岁时在猎妖门总门主授意下修炼魂灵,至今已达【魂灵中阶】。是否有魂灵气息附体我一探便知,你勿要谎言骗我。” “吴长老您大可探查,我真不知!” 话音刚落,只见吴长老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晶石,随后念出古老的法咒。接着,长老的目光从头顶往下,看向他的左手。 “如松,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祁如松心里一震,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把左手伸出来!”吴长老再度厉声呵斥。 当祁如松的颤颤巍巍的伸出左手时,老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你到底是谁!”吴长老推剑出鞘,一脸怒意的指着祁如松问道。 根据他的经验,左手风穴,正是穿越妖的特征之一!!! ~~~分割线~~~ 铺在地板的稻草充满腐烂的味道。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凳子,只有木板床。 他依稀记得墙壁是淡红色的,露出一片片硝石,有一扇碎木做的灰门,足有四尺厚,上面钉了铁钉。 他被推进来时,短暂地看了屋内几眼,等门“轰”地一声关上,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这里没有一丝光线,他和瞎子无异。 我不是穿越妖,他告诉所有人,但没有人理会他。 牢房位于猎妖门地下,到底有多深,他不敢去想。 谁会来救我,他想不到。 因为私生子的缘故,从小他便不受父亲待见。 只会花天酒地的大哥更是对自己不管不顾,那泼辣的大嫂更是视自己为眼中钉。 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睡着和醒来哪一个比较痛苦。睡时总是噩梦连连,醒来的时候,除了思考,无事可做, 时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时,祁如松正在半睡半醒之间。 沉重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时,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如松!” 这声音,他记得。狂狼,他情如手足的朋友。 微弱的火光中,祁如松看到狂狼满是关心的脸。 “怎么会弄成这样!”狂狼上前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祁如松苦涩一笑。 “天杀的,他们有没有打你?” 他摇摇头。 狂狼还打算说什么,却被身后的猎妖门人打断。 “执事大人,他们来了。马文副门主,吴长老,他们在外面等着。” 祁如松跟着狂狼走出地牢,随后问道。“说实话,你认为我是穿越妖吗?” 那猎妖门人犹豫了。他试图回答,却只挤出一阵虚弱的低语。 祁如松长叹一声,“行了,不必说了。很荣幸与你一同除妖卫道。” 六个猎妖门弟子等在门外,他们也没话说。 又一些认为我是穿越妖的人! 走出地牢,通过庭院,他感觉人们全都在注视他。 进入大厅,所有人为他让路,等他走过,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祁如松在大厅中间站好,吴长老则蹒跚走到中间挨着猎妖门副门主马文坐下。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此一起见证。我大夏国南境小王爷,猎妖门弟子祁如松,是否为穿越妖。”吴长老道,“现审判正式开始。” 南境猎妖门副门主马文面容饱经风霜,浓眉,满头黑发,身材中等,一把胡子看起来很威猛。 马文十年前便已经突破【五阶剑王后期】,这十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如今是何境界也不得而知。 他看了看祁如松,随后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问道:“台下所站之人,你左手的黑洞乃是何物?何时出现?是否私练【魂灵】?” “回副门主的话,从小便有的胎记。并未修炼【魂灵】。” “好一张伶牙俐齿!”说话的人是一个年龄约莫五十岁,体格结实,精瘦而严峻,一头黑发已有些灰白,一双炯炯有神黑眼珠的男人。 这人名叫徐振清,其天赋算高,目前已有【四阶大剑师】的实力。 他的兄长乃是南境首屈一指的家族,地位在岭南城算第三。有时,就连南境之王都要给他兄长三分薄面。 五大家族早就将除魔卫道抛之脑后。猎妖门也从曾经的“大夏守护神”变成了如今罪犯,私生子的收容所。 只有少部分为了家族荣耀而选择加入猎妖门的官家子弟,徐振清正是其中之一。 “祁如松,你加入我已有七年。作为猎妖门传功长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左手胎记?” 这话让祁如松顿时语塞。 “此疑问姑且记下,”吴长老道,“我来问你,那附身李大人幼子之穿越妖被你击杀后,为何魂元不知去向?” “我不知!” “吴长老,我看你还是省省吧,这小子嘴硬得很。”徐振清道。 听到这话,吴长老动了动,“如松,时到今日,如果你还是选择避而不答。”他坐直身子继续道,“理应知道下场。” “我确实不知!”祁如松的声音冷若冰霜。 “门主大人,我看可以宣判了!这样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马文看了他的弟子许久,“如松,你真的不愿说实话?” “我说句句属实。” 副门主无奈摇头,正准备宣判时,大门突然被打开。 “他左手上确实有个胎记!”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并非你们所说的穿越妖标志。” 一个身材高大修长,肩膀宽阔,年纪五十余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南境之王祁泰。 上次见到父亲还是一年前,再次见时。他已经开始脱发,皮肤也苍白了许多,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恭迎王爷!” 众人站直了身体向他行礼。 “父王!”祁如松亦低头行礼。 祁泰缓步走到大厅中央主坐坐下,“如松,你这小子,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他叱责道。“你给猎妖门引起多大误会!” 这番言论把所有指控撇清得一干二净。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徐振清。 “你们猎妖门连最基本的律法都忘记了吗?审判穿越妖应先问哪三个问题?”。 徐振清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着,祁泰不等回答,直接抢过话语权。 “你叫什么?” “祁如松。” “你父母是谁?” “父亲:南境之王祁泰,母亲:岭南城布匹商之女。” “这片大陆叫什么?” “东胜大陆,此地乃是南境岭南城!” 话音未落,祁泰直接宣布道:“台下之人是我幼子,并非穿越妖。赶快判决吧!” 这番言论顿时引起喧哗。 “王爷,有些不妥吧?”徐振清一边说,一边擦了擦汗。 “有何不妥?我倒要看看,谁敢害我祁泰之子!”南境之王猛拍桌子,强者所散发的灵气压得在场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语毕,他扭过头看了看马文笑道,“马老头,判决吧!” 马文苦涩一笑,“我南境猎妖门副门主马文,在此宣判,台下之人并非穿越妖...” 祁泰走下来,随后牵着祁如松大步离开。 第三章.妖剑龙光 当日,祁如松回到阔别许久的王府中。 刚洗去一身的污渍,换上干净衣物,便听到家丁通告他,祁泰唤他去祁家密室。 一走进密室,祁泰已等待许久。 “如松你来了!”祁泰咕哝着。他坐在窗边,正读着公文。“给我弄杯酒来,你自己也倒上一杯。” “父亲,我也要?” 祁泰将视线自公文上抬起,看了看祁如松。那眼神里充满关爱,他感觉得出来。“你没听错!” 祁如松小心地斟酒,递到父亲身前,自己却呆立在原地。 “我不是叫你坐下么?”祁泰咕哝道。“把酒喝了,这是命令。” 他坐下,啜了一口酒。 “喝出来了吗?” “乃是潘家桂花酒。”祁如松说完,将杯中桂花酒一饮而尽。 “你最爱的佳酿。”祁泰道。 突然之间,祁如松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目前修炼到什么境界了?”祁泰问他。 “回父王,方才突破【二阶剑使初期】…”他红着脸道。 祁泰在十七岁便早已经突破【四阶大剑师】,可以说是大夏国百年一遇的天才。 “【二阶剑使】…”祁泰重复了这句话,脸色略显失望,“若按照寻常人,这已算是上等修炼者。但…”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二阶剑使初期:可使用剑气】,【二阶剑使中期:可使灵气形成罡甲】。” 说到这,祁泰停了下来,随后抬起头,看了看幼子。 祁如松接过话; “【三阶剑师:可将灵气凝聚剑身,剑气附物。】 【四阶大剑师:可将催动灵气压缩剑身,吞入腹中。】 【五阶剑王:可灵力催动口中灵剑,剑气可以断岩石。】 【六阶剑尊:可驭剑飞行。】 【七阶剑皇:可催动灵力,物化为剑。】 【八阶大剑皇:可使灵气成翼,翱翔天际。】 【九阶终焉剑皇:吸天地灵气,草木,砂砾,水滴,万物皆可化为剑。威力可以劈山断江。】 【十阶便可封剑神:剑气所到之处可将剑灵尊级撕成碎片,能够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空间碎裂。但纵观大夏国数千年,仅有数人可达此境界。】 “嗬,这些你倒记得挺熟。”祁泰笑了笑。随后他拿出一把剑,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那剑有着黑色金属镶银边的鞘。“喏,以后除妖,你就用这个。” 祁如松犹豫了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把剑他似曾相识,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 “父亲,这是?镇妖剑!” “没错,镇妖剑:妖剑龙光。”祁泰告诉他,“此剑乃是远古大妖配剑。被我祁氏先祖所斩,传承至今。 上次协助东境何家诛杀妖族时,护手和剑柄被火妖烧毁,至于剑本身嘛……除非是上古火妖的妖炎才能伤到。” 祁泰把手一挥,连剑带鞘推过粗糙的木桌面。“我把其余的部分重新打过了。拿去吧。” 祁如松僵硬地伸手拿剑,并小心翼翼地将剑从鞘里抽出,举到眼前。 这剑柄裹着又黑又软的新皮。剑柄尾端是一块淡白色的晶石,里面还加了铅以平衡剑身的重量,圆球雕刻成一只咆哮龙首的模样,眼睛是两小片宝石装饰而成。 剑身则足足比祁如松惯用的剑长了半尺,前端极尖,既能刺击,亦可挥砍,上面开了三道深深的血槽。 他轻转剑身,看到色泽沉暗的精钢剑身历经千锤百炼所留下的波纹。剑刃极度平衡,锋芒一遇光线,立即熠熠发光。 “您将本应传与世子之剑给了我?”祁如松简直不敢相信,“那兄长…” 听到这,祁泰站起身,随后凝聚灵气。片刻之后,一道紫色境界便出现在密室内。 “原本我想过几年再告诉你一切,但老天爷却让你出现穿越者印记...”祁泰长叹一声,“如松,听好了。我是穿越者!!!你是穿越者与岭南城平民女子之子...” “哐当!”一声,酒杯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父亲...你说...什么?” 祁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上一杯。“我于二十年前穿越来到这世界,那时祁如柏已十岁。因此,在我眼里,他并非我儿子。 穿越者并非传言中被封印的妖族,只是来自于一个叫做地球的世界。” 外人的口中,曾经的二十年前的父亲还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纨绔子弟。后来变了性子,成为岭南城口中的【贤王】。竟是这样的原因! 接着,祁泰继续说道:“东胜大陆猎杀穿越者,这二十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无尽的恐惧中度过。就怕有一日被人发现我穿越者的身份。 在这之前,我一直疏远你。一方面是对你的历练,身处高位便要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第二个,也是为了保护你。 你是猎妖门人,你应该知道。大夏国除了猎杀穿越之外,那些由穿越者所生下的后代也难逃一死。 曾经我想过,将你送往某处偏僻的封地,让你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辈子。可这强者为尊的乱世,你那南境小王爷的身份注定不平凡。” 说到这,祁泰顿了顿。 “大丈夫当立于天地之间,岂能苟活于世!” 祁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你左手的风穴应该击杀【携带系统的穿越者】后特有印记。它能助你修炼,且不影响你修炼妖灵,可谓百利而无一害。但以免他人起疑,最好私下使用。 如松,或许我不该让你来到这世界。作为父亲,我已尽我做大的努力保你平安。” 祁如松沉思许久:“父亲,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为何让我自幼拜马文为师?大夏国为何要猎杀穿越者?” “我救过马文老头的命,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他有穿越者特征。但在这世界,没人会透露自己为穿越者的秘密。 今日我用南境之王的权利保你,也是得到马文的默许。若非如此,他只需将今日之事如实上奏到猎妖门总门主那...事情就难办了。” 大夏国猎杀穿越的原因,我调查了二十年,却只知道这一切源自一个预言。” “什么预言?” “当朝宰相对大夏皇命运的预言,具体内容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今后我应当怎么做?” “首先,将你手上的风穴隐掉。这需要你突破至【六阶剑尊】,获取祁家秘术【星月龙华】中所需的【阳之力】。 击杀【六阶剑尊】同级别大妖,吸取它的三魂七魄,获得【阴之力】。 我会帮你将两股力量融合,手上的风穴便会虚无化。 在那之后,你需要不断修炼...变强...大夏国强者为尊,若有朝一日你能成震古烁今的【九阶终焉剑皇】,便公开穿越者之子身份又如何?” “我明白了,父亲!” “现在,是否愿意接受祁氏祖传神兵?”祁泰道。 祁如松听完单膝下跪,接下代表家族的妖剑龙光。神兵发出一阵嗡鸣,像是远古妖族死前发出的哀嚎。 祁泰满了笑了笑,“如松,今夜之后,我依然需要对你不冷不热。毕竟在他人眼里,你只是我祁泰一时需要生下的私生子。 之前我不传你灵力,也正是这原因。做出太多有违大夏国规矩的事,容易惹人怀疑。 你勇敢,公正,嫉恶如仇,脑子也动得快。但有一点,太冲动!这也是年轻人的通病。因此,你需谨记,成大事者切忌心浮气躁。遇事需谨慎,懂得变通。 当你成为人中之龙那一日,便回归世俗继承南境王位。娶妻生子,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他想说可是,猎妖门人需遵守不娶妻,不生子的誓言。 但转念一想,大夏国也从未有传位私生子的先例。 我若为王,王法便由我定!!! 于是祁如松点了点头,将父亲教诲牢记在心。 “还有一事,我需要向你说明。”祁泰道,“关于你那兄长!” “兄长他?怎么了!” 印象中,自己的兄长是一个物欲旺盛的人。过度沉湎于美食酒色,使他从俊俏少年变成了两百多斤的胖子,稍一走动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不仅如此,他还是出了名的废材,从不习武。据说至今尚未突破【一阶剑灵】。 “此人城府极深!”祁泰告诉他,“我与他朝夕相处二十年,竟却还看不透他。” “他是一个纨绔子弟...父亲您为何不...?” “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名义上他是我祁泰长子,按大夏法,他是世子。虽然他贪杯,享乐,不愿修炼。却也没触犯任何律法,我根本没有任何处罚他的理由...” 看到祁如松惊讶的表情,南境之王继续说道,“此人很早便发现我穿越者的身份。但他却一直隐忍不发,想必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同时碍于我的实力。 今日之事,更加坚定他要除掉你我的决心。岭南城中还有诸多徐振清之辈,我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因此,你以后务必多加小心。” “孩儿一定谨记父亲教诲...”祁如松道。 当夜,敞开心扉的父子二人畅谈一宿。 第四章.失踪的手下 “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无可救药的废物!”等到猎妖门新兵全体聚集在训练场里。徐振清说,“你们的手生来只配挑粪,没资格拿剑。若是依我之见,我会发配你们通通去养猪。” 接着他开始点名:“瘌蛤蟆,蠢猪,大笨牛,野驴…” “徐长老,我有名字…” “啪!”徐振清反手一巴掌打在那新兵脸上,“老子说你叫蠢猪,你就叫蠢猪。今天晚上你不准吃饭。”他怒吼道,“你们这群肮脏的垃圾给我听仔细了。 别以为来到猎妖门,你们所犯的罪孽就会被遗忘。杀人犯,抢劫犯,小偷,骗子。大夏皇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就得赎罪! 现在,每俩个人一组面对面站好。” 众新兵立马照办。 “很好,至少你们没聋,也不是白痴!”徐振清再次大喊: “听好了,杂碎们。现在,想尽一切办法打倒你对面的人,无论死活!赢的晚上有饭吃,有地方睡。打输的,给老子在这站到天亮。 战斗开始!!!” 话刚落音,新兵只得无奈的战成一团。 “长老,如此对待新兵不妥吧!”祁如松道。 “你有什么意见吗?野种!”一名猎妖门弟子嘲讽道。 祁如松恨透了这个绰号,打从上次事件以后,徐振清便这么叫他。其他跟随徐振清的猎妖门弟子便也学了去。 “无论他们之前做了什么,现已加入猎妖门,便是我们的兄弟!”祁如松道,“请公正的方式对待他们,正如你对待你的手下那样。” “你愿意与罪犯为伍,没人拦得住你,”徐振清的一名手下道,“毕竟你是野种,哼!” “你再说一次试试?” “说了又如何?”徐振清另一名手下搭腔。“真不知道你母亲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能爬上王爷的床,生下你这么个野种。” “八成是飘香楼里的表子。” “你特么的给我去死!”祁如松哪里肯忍,他拔出龙光,便要与那几人决一死战。 然而却被吴长老出手制止,“通通给我住手!马上停手!”他的话音犹如刀锋裂空。 “猎妖门需要每一份力量。徐张老,让他们停下!不然,这群新兵有任何闪失,我为你是问!” 虽然吴长老与徐振清身份同级,但在南境猎妖门,无人会质疑他二把手的地位。 徐振清只得挥挥手,让新兵停下。 “还有你,祁如松,口口声声说都是兄弟。却动不动便拔刀!对待兄弟是用拳头说话吗?” “他说我母亲是…” “是个表子,我听到了,那又如何?” 祁如松气得浑身发冷。“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可以你才可以。”吴长老道:“光嘴巴上说说,你母亲也不会变成表子。她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和别人怎么说有何干系。 话说回来,咱们猎妖门里还真有些人的娘是表子。” 我母亲可不是。他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祁泰绝口不提关于她的事情。但他经常梦见她,次数频繁到他几乎可以拼凑出她的容貌。 梦中的她出身高贵,美丽动人,眼神慈蔼。 “你以为自己是王爷的私生子,就觉得特别难受?”吴长老继续下去,“告诉你,猎妖门有一位技女的儿子,结果现在人家是猎妖门执事。 出身不代表一切,我见过太多平民英雄,也见过无数士族杂碎!” 说完,他恶狠狠的看了徐振清等人一眼。 “我们走!”徐振清回敬吴长老一个眼神,随后带着手下离开。 这时,突然听见猎妖门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副门主回来了。” 马文骑着花白大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十余人。?0?2?0?2?0?2?0?2?0?2?0?2?0?2 同时,猎妖门弟子带回了一架堆满尸体的推车。 原来,两月前,鬼影森林传来妖族突破封印袭击百姓的消息。 马文当即派遣石蛇与狂狼前往除妖。 但一月过去,却不见任何人归来。 事态严重,马文便亲自领队,前去鬼影森林寻石蛇等人。 而如今却只带回八具弟子的尸体。 “这是他。”其中一个猎妖门弟子宣布,“错不了,是他们!” “把他们抬到吴长老房间那!”马文吩咐道。 吴长老指挥着其他人将一具具猎妖门兄弟的尸体抬入验尸房,他们把尸体翻过来,随后堆放整齐。 死尸脸色惨白,蓝澄澄的双眼睁得老大。 “他们都是石蛇手下的人!”祁如松暗道。 石蛇:猎妖门执事,【四阶大剑师】强者。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听闻妖族祸害南境百姓时,自己当初哀求与他们同去的模样。假如他带的是我,或许就换我躺在这儿了…… “老天慈悲。”马文喃喃道,他脱下铠甲,交予弟子。这是个异常暖和的黄昏,猎妖门副门主宽阔的额间却遍布汗珠。 你们带了三十三人,其他人上哪儿去了?” 狂狼摇了摇头,“我若知道便好了!”他们分为两路,以便扩大搜索范围。 马文对这答案显然大为不满。“八位兄弟死于非命,你们却一问三不知。难道猎妖门已经怠惰到这种地步了?你们就没找到半点线索?” “当然是有的,门主,可是…” “这弟子身上带着猎号,”马文指着其中一具尸体说,“莫非你要我相信他临死前连一声都没吹?还是你的手下不止眼睛瞎了,连耳朵也聋啦? 狂狼气得毛发竖立,满脸怒容。“门主,没有人吹号角,否则我的人一定会听见。如今猎妖门人手不够,根本无法照您的意图仔细巡逻。” 马文咕哝道:“唉,也是。那就算了罢。”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吴长老,你且过来,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遵命!”说着吴长老揪着头皮抓起头颅。发束从他指间落下,松脆犹如稻草。 “这些尸体为什么这么新鲜,看上去死亡时间没有超过一天…” “不对吧!”狂狼尖声说,“鬼影森林离这有五天路程,发现他们时,他们便已死多时。” “确实不对…”祁如松道。 马文抬头看了看他,“继续说下去。” “请看…这个血。断肢没有流血,您看。刚死之人,血还会流动,之后才会凝结成块。” 吴长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可以看见死人腕部断裂的血管,活像惨白肌肉里的铁蠕虫,血液冻成黑粉末。 “如果他们真死了一天以上,现在早就臭得要命。可他们一点味道也没有!”吴长老质问道。 “他们也没有腐烂,身上也没蛆虫。而且,他们在森林里躺了这么久,却…却没有被动物撕咬或吃掉…可说是毫发无伤。” 狂狼也反应过来,“是的,马儿跟猎狗都不愿靠近他们的尸体!最后还是我们靠人力将他们的尸身拉回。” 猎妖弟子彼此交换眼神,每个人都知道此话不假。 马文皱起眉头,马匹胆小,但敢于与野兽搏斗的猎狗或许… “狂狼,去把猎狗带来。” 狂狼连忙照办,拉扯狗链向前,但猎狗们多半呜咽着,打定主意不肯挪动。 他试着强拉其中一只,结果它拼命顽抗,又吼又扭,企图挣脱项圈,最后竟朝他扑去。 “再看看这个,”祁如松又有了新发现,“看看这血…他们衣服上有血迹,而且他们的皮肤如此干硬,照说他们伤口那么深…,鲜血应该溅得到处都是!” 寂静笼罩,一时之间大家只听见吴长老沉重的呼吸。 “是雪妖。”吴长老宣布答案。“雪妖的霜冻妖力才能做到。” “也有可能是被穿越妖附体的【水灵修炼者】”祁如松道。 大夏国除【魂灵】外还有,【雷,火,水,土,风】等【妖灵】修炼者。实力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妖级,大妖级。 【妖灵】在修炼者也属罕见,唯有修炼灵气至一定境界方可领悟。此外,五大家族子弟也可以通过祖辈血脉传承获得。 【妖灵】之力从古至今一人只可顿悟其中一种,同时拥有两种【妖灵之力】仅有大夏皇古氏一脉。 “既然如此!门主,如今应当集结门下弟子,前往鬼影森林除妖。如有必要,应当请求祁王爷支援。”狂狼建议道。 “我自有分寸。” “尸体怎么办?”一个猎妖门弟子问道。 “烧了他们罢。”有人小声说。 “是啊,烧了罢。”又一个声音在催促。 马文固执的摇摇头,“我猎妖门弟子,无论如何都得入土为安。”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吴长老长叹一声,随后对祁如松说道,“如松,狂狼。你二人将众弟子的尸首埋了吧!” “遵命!”二人领命。 在墓地上挖出八个坑后,狂狼已经忍不住咒骂起来。“这种粗活非要我们干!” “你去休息吧。”祁如松笑了笑。“这一路一定很辛苦。” “你自己来?”狂狼笑道。 “是的,去吧!” “好兄弟!我会替你找一坛子潘家酒楼桂花酒。” 说着,狂狼丢下铁铲,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等到四下无人,祁如松悄悄的伸出左手,手掌摊开。 “嗖,嗖,嗖!” 一道强劲的吸力将周围所有魂灵吸得个干干净净。 顿时间,祁如松觉得全身被一股阴寒之气包裹。他可以清楚的听到那些魂灵死前的痛楚,但寒意过后,更多的是力量飞升带来的血脉膨胀。 我要变强,我要让那些辱我母亲的杂碎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五章.尸妖 日落时分,吹起一阵北风。前往大厅吃晚餐时祁如松听见狂风袭入古老的建筑。 今晚主厨煮了几大锅羊肉浓汤,里面有胡萝卜,土豆。 当他特别多舀了一匙放进祁如松碗里,又给了他一大块羊排时,他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首次踏上除妖征程的猎妖者都会得到优待。 祁如松经历过生死,击杀过穿越妖,自然淡定许多。 但猎妖门内,超过三分之一的人都是新兵。 透过他们的眼神,祁如松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听见徐振清手下的笑声。锐利、残忍,犹如皮鞭抽打。 “快看看这群小偷,骗子,杀人犯,私生子。明儿去除妖,今天就吓成这样!”那人正忙不迭地告诉身边的人。“大夏国为何要宽恕这些人!” “注意你的言辞!”祁如松警告他。“你口中的小偷,并非大奸大恶。有为了重病无药的父亲私拿了几副药材的可怜平民。有杀了辱了他母亲恶徒的汉子。”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低贱的平民为自己恶行开脱,什么样的理由都找得出。” 祁如松一听,便已将剑柄握紧,“你有两次机会道歉。” “道歉?我拒绝呢。小王爷,你是否要痛打我一顿?” “你还有一次机会,为你的言行道歉!” “哼!你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小王爷?”那猎妖弟子嗤之以鼻,“一个被亲生父亲看不起的私生子,你就跟你那表子母亲一样低贱!” 只一眨眼功夫,祁如松便已跃上长桌,妖剑龙光出鞘。 狂狼想抓住他,但他猛地抽开腿,跳到桌子彼端,踢翻那人手中的碗。肉汤飞溅,洒得附近弟兄一身。 周围喊声四起,然而祁如松什么也听不见。他擎着妖剑龙光朝那张脸扑去。 “啊…”那人便被斩去耳朵,脸颊上也被划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徐振清大怒之下直接拔出了长剑。 狂狼等人也不含糊,众人纷纷站队。人群立即分为两个阵营。双方纷纷拔出武器,顿时剑拔弩张。 依旧是吴长老制止了事态进一步扩大。 他吩咐自己的亲兵上来,拉住了还欲动手的祁如松,将他劝回寝室。 片刻之后,正在楼上制定计划的马文下楼来看他。 “如松,你怎么还是如此冲动!”马文说,他厌恶地摇摇头。“我本来对你寄予厚望,结果却是这样。” “那家伙出言不逊。” “那你也需要向我汇报,自然有法子惩治他。” “我看徐振清未必把你放在眼里!” 马文紧咬嘴唇,不发一语。 他安排手下叫他待在房里,不得离开。 “徐振清,哼!”祁如松双手抱膝,颓然靠在墙上,盯着窄床边桌子上的蜡烛。烛焰摇曳闪动,影子在他周围晃个不休,房间似乎更显阴暗,也更冰冷。 他拿出妖剑龙光,“成大事者切忌心浮气躁。遇事需谨慎,懂得变通。”父亲的教诲在脑海中浮现。 我是不是该克制下… 长夜漫漫,睡意来袭。 醒来时只觉双腿僵硬,酸麻无比,蜡烛也早已燃尽。 突然,他听到猎狗们的低吼声。 来到窗前,他看见好几只猎犬露出利齿,无声地咆哮。它们疯了吗? 不,外面有动静,于是他从破门而出。 拔剑出鞘。仔细观察四周。 “谁在那?”他喃喃低语,试图遮掩声音里的恐惧。 绕过转角,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猎妖门弟子的尸体。 有的头被整整扭了一百八十度,有的被分成两段,有的失去双臂,还有的被捅穿肚子。鲜血洒落一地。 居然有人在猎妖门内击杀几十名弟子,却未发出一点响动! 此时四下无人,于是他立即抬起左手。亡者之魂被吞噬干净,阴寒的亡者之灵充斥他的全身。 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便可突破【二阶剑使中期】了! 这时,他听到了马文住处响起的脚步声。 他毫不犹豫,提起龙光,冲了上去。 马文的卧室内,他看见阴影中,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身披斗篷、戴着兜帽,但在兜帽下面,那双眼睛却闪着冰冷的蓝芒。 那人影正高举手中长剑砍向马文。 祁如松刚想凝聚灵气,却意识到,若用剑气,只怕会破坏房屋,伤及马文。 于是他凌空一跃,却无尖叫,亦无咆哮。 妖剑龙光划过衣袖、皮肤和骨头,却不知怎地,声音很不对劲。 戴着兜帽的人抬起他那张惨白的圆脸,祁如松毫不迟疑,举剑就砍。 妖剑龙光挥舞将他的鼻子劈成两半,砍出一道深可见骨、贯穿脸颊的裂口,正好在那双犹如燃烧的湛蓝星星般的眼睛下方。 他认得这张脸,死去的猎妖门弟子!吓得他踉跄后退。 他死了,我亲眼所见。不但如此,我埋了他的尸体,还吸噬了他的魂灵! 突然,他觉得有东西在扒自己脚踝。低头一看,只见漆黑的手指紧紧钳住他的小腿,那条断臂正往大腿上爬。 祁如松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他大叫一声,连忙用龙光的剑尖将断臂斩成数截。 尸体蹒跚着向他逼近。它一滴血都没流,虽然少了一只手,脸也被几乎劈成两半,但它好像毫无知觉。 这是妖族!必须得用灵力,顾不得其他了! 反应过来的祁如松立即调息运力,妖剑龙光再注入灵力之后出现淡淡的红光。黑暗中显得异常耀眼。 “死!” 祁如松用尽全身力量,【急龙刺】发动。 妖剑龙光刺入尸体的头颅,剑锋深深陷了进去。 “扑通!”那弟子的尸体轰然倒下。 回过神… 祁如松看见浑身赤裸,刚从睡梦中惊醒,还很虚弱的马文副门主从床上起来。 那条被咬得稀烂,又少了指头的残臂正在地板上猛烈摆动,蠕动着朝他爬去。马文愤怒的抬起右脚,凝聚灵力,将那残臂踩得粉碎… “如松,你还好吧?”马文皱眉问。 跟尸体战斗,他还是头一次。他的心到现在还跳得很快。“大人,我很好。”祁如松撒了谎…还特意大声。“您呢?” 马文又是眉头一皱。“有个死人想杀我,你觉得我能好到哪里去?”他摸了摸头顶。 白天还在为死去的猎妖门弟子头疼,晚上又遇到这样的袭击。马文更显得脾气暴躁。 “你的气色不太好!”马文注意到他的手,“手怎么了?” 祁如松连忙将左手的风穴挡住,“一点小伤,无碍!” “哼,是那胎记对吧?明天去鬼影森林你可戴上手套。” “戴手套?”他想说,鬼影森林也属南境,气候并不寒冷,戴手套会不会惹人怀疑? “越靠近妖族封印地,便越冷。”马文告诉他,“大夏北境极寒之地也不及那的万分之一。” 谈话间,庭院内传来一阵打斗声。 片刻之后,狂狼,狂狼带着猎妖门众弟子前来。 “门主,你怎么样?”狂狼问道。 “怎么样?靠你们关心,我早就人头落地了。”马文怒道,“今夜安排的谁值夜?” “是我的人。”狂狼回答,“但,都已经死了。” “苍天庇佑。”马文的怒意消散了一半,“汇报下今夜的损失。” “回门主,有三十七名弟子战死。行凶者乃是…乃是死去的三名弟子。” “是四个,如松独自杀死一个。”马文告诉他。“吴长老在吗?” “在的,门主!”不等马文开口,他便继续说道,“今夜所遇邪祟,并非寻常妖族或穿越妖,门主,我们应当…” 马文心领神会,“狂狼,召集所有人庭院集合,”他说,“狂狼,你去将埋葬的另外四名子弟尸体挖出,带到庭院。千万注意安全!狂狼,你去找些木材,架起柴堆。” “领命!” 任务下达,马文便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 猎妖门弟子带回纠结的绵木、灌木以及束束枯草。 他们还找来两棵生得最直的树,砍下树枝,剥去树皮,然后将之劈开,把所得木柴堆成方形,中间放满稻草、灌木、树皮屑和干草。 狂狼等人将所有在今夜死去弟子尸体抬入柴堆之上。 天色渐亮,初生的黎明即将冲破黑暗。 马文走出房间,怀中揣着两封信件。 他接过狂狼手中的火把,插进柴堆,柴堆立即起火燃烧。一股热气从火中升腾,朝祁如松迎面扑来,轻柔而突兀。火焰很快烧到了猎妖门弟子尸体,木柴嘶声爆裂,发光的余烬自烟幕中升起。 马文持剑单膝下跪,其余弟子亦随之下跪。 接着,马文大声念起猎妖门誓言: “妖族未灭,从今日起我将守望大夏,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享荣华富贵,不参世俗纷争。我将尽忠职守,生死於斯。 我是百姓之的利剑,东胜大陆的守卫。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晨光,守护大夏国坚盾。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愿诸位在灵魂上天,佑我大夏!” 事毕,马文将怀中信件交予吴长老,叮嘱他务必亲自交予祁泰及猎妖门总门主之手。 随后,他唤来坐骑,翻身上马。 “立即出发!”他告诉众弟子。 众弟子纷纷上马。 天空一片灰蒙蒙,猎妖者踏上征程,面对他们的是从未遇到过的妖族! 第六章.魏老鬼 狂风夹着细雨,抽打在祁如松脸上,他踢踢马刺,跨过涨水的溪流。在他身旁,马文副门主令扯紧斗篷的兜帽,喃喃地诅咒着天气。 身后数百名猎妖者跟随,每个人全身湿透。 朔风突起,湿叶纷飞,好似一群死亡的飞鸟。鬼影森林啊,祁如松苦涩一笑,不如说是水淹森林。 他暗自希望其他猎妖门弟子撑得住。 自己的实力在猎妖门算是中等,但此次队伍里有太多连灵气都不知道为何物的新兵。他们在这之前也许是个农夫,一名铁匠,又或者是一名小贩。 就算天气和煦,他们骑得不好,而今,雨下了整整六天,路况变得十分凶险,处处是软泥和碎石。 前方,一只猎号发出震颤的声调,隔着交织的急雨显得分外朦胧。 “到了!”马文宣布,“苍天庇佑,这魏老鬼总算没挪窝。” 一路上,狂狼一直在跟他讲述魏老鬼跟他堡垒的故事,现在终于亲眼目睹。 经过了七座空无一人的村庄,每个人都开始怀疑魏老鬼的堡垒是否也像其他地方一样死寂荒凉,幸好担忧没有成真。徐振清透露过,魏老鬼名声极差,但确实是猎妖者的朋友。 “我承认,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徐振清告诉自己的手下,“但要换成他们在这妖族横行的森林待上几年,也会跟他一样。” 狂狼却嗤之以鼻。在他口中,这名疯癫老者不仅弑杀亲人,还是骗子和强盗,他甚至暗示对方和妖族打交道,以换取自己的平安。 魏老鬼的本名已经被人遗忘,只知道他曾也是一名出色的猎妖者。不知是宗门安排,还是他自己的意愿。 这名猎妖者独自在荒无人烟的鬼影森林深处住了几十年。 还未走进魏老鬼的堡垒,猎妖者又开始窃窃私语。 此时,马文大声提醒到:“我不允许任何人打魏老鬼老婆们的主意。谁也不准毛手毛脚,没事少跟她们搭腔。” “遵命,大人。”众人回复。 “老婆们?”祁如松低声问狂狼。 “对,待会你就会见到,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可怜女人。”狂狼回答,“据说是突破封印的妖女。” “妖女?”祁如松惊掉了下巴。 “谁知道呢,没有人敢去问他。”狂狼道,“那喜怒无常的家伙十年前便是【四阶大剑师】!” 正自感慨,一座简陋的破烂房屋便出现在他眼前。 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这里只有一个垃圾堆,一间猪舍和一座枝条与泥土敷的厅堂,不值一提,连窗户都没有。 从外面看去,大厅又长又矮,房木粗糙,屋顶上铺了草。 堡垒建造在不配称为山丘的小坡上,四周环绕着一道土堤。常年的雨水在堤防上蚀出无数小洞,棕色的水流随之溢下斜坡。 当他们走进时,发现门口挂着几个晒肉架,上面还有些许野兽肉块。 狂狼已经安排弟子们前去搭起简易营帐。 猪圈里,一大群小猪偎在三头肥母猪身边。旁边,一个小女孩衣不蔽体地蹲在雨中的菜园里拔萝卜,另两个女人正准备屠宰一头猪。 她们对猎妖者的前来并不惊讶,依旧忙个不停。 这房屋无法住进去所有人,所以绝大多数人还得住在外面。踝深的水坑,湿漉漉的泥泞,将是他们今夜要面对的一切。 马文领着执事以上级别的门人以及祁如松进入房屋。一股混杂着木炭、粪便和血腥的气味便传进祁如松的鼻中。 魏老鬼坐在火炉旁边,他是屋内惟一一个有椅子坐的人,连马文都只能挤在长凳上。 祁如松挨着马文坐下,这才将这老鬼看清。 魏老鬼穿一身野兽皮毛制造的外套,粗大的手腕上,却带有一只手镯,分量颇重,金光闪闪。 年龄约莫六十来岁,头发由黑转白,时日应该不多,但毋庸置疑,仍旧是个很有力量的人。 “马老头,你还没死啊!”他开口便没好话。“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希望你们来。” 几只小黑狗跟一头落单的小猪在长凳之间躲迷藏,穿着褴褛粗布衣的女人们送来一杯杯不知名的饮料,并升好炉火,开始往锅里放萝卜和土豆。 “见过石蛇吗?他应该在三个月前经过这里。”狂狼道,一只狗在他腿边嗅来嗅去。他飞起一脚,踢得它汪汪直叫。 马文道,“他带着几十名猎妖门好手来解决祸乱百姓的妖族。” “哦?他们!”魏老鬼喝下一杯饮料,“马老头,你应该管好你的手下。老子管他们吃,管他们睡,这些个杂碎居然还惦记我女人的身子。 哼,若不是他们的领头道歉,老子定要打断他第三条腿。” “那后来呢?石蛇离开后,去了哪里?” 魏老鬼耸肩,“老子事情多着呢,哪里有时间管你们这些闲事!”他把酒一饮而尽,杯子放到一边。 “答应我的东西呢?酒,我缺酒,还缺斧头,铠甲,武器。老子有一大群老婆需要保护。”说完,他将一个年龄不超过十六的女子搂入怀中,肥大的手掌肆无忌惮的伸入她胸前。 “我听说你也是猎妖门人,缺这些物资为什么不来我岭南城猎妖门?”祁如松忍不住道。 房屋主人做出一个肮脏的笑容,露出满口破黄牙。“马老头,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去岭南城,你伺候老子吗?” “如今是世道艰难,独居荒野很不妥啊。冷风已然吹起。”马文按住祁如松的手。 “告诉他,娘子。告诉这些大人们,我们有多喜欢这地方。” 那少女颤颤巍巍的说。“我…我..喜欢..这里,我喜欢…我夫君…” “南境出现从未遇到过的妖族,它会令刀剑伤不了的死人复生!”祁如松提高了嗓门,“你必须得告诉我们石蛇的下落。” 魏老鬼变了变脸色,“我堂堂【四阶大剑师】,会怕了妖族?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你若是在我这大嗓门说话,小心老子的剑!” “如松,你冷静一些。”马文劝他。“魏老鬼,何必跟一后生置气。” 看到马文服软,魏老鬼又咧开黄板牙笑了。“你们大概很想住我的屋檐下吧,嘿嘿,只怕还想把我的猪报销光呢。” “有个屋檐遮风挡雨咱们感激不尽。”马文说,“我们走了很长的路,全身都湿透了。” “那么,今晚你们就算是这里的客人。就只今晚,我可不喜欢猎妖门。上面的阁楼是我跟我老婆睡的地方,下面的地板你们爱怎么睡都行。 我只提供三十人的肉,多的没有。你的手下就自己出去打猎吧。” “我们的补给充足,谢谢你的款待。” 魏老鬼用毛茸茸的手背揩揩下垂的嘴唇,“都听好了,你们哪只臭手敢碰我老婆一下,我保证会砍断他四肢。” “你的屋檐下,你说了算。”狂狼道。 马文僵硬的点了点头,他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众人纷纷起身,祁如松也站起身僵硬地行礼,随后连忙离开。 门外,雨势稍缓,院内到处搭起帐篷,堤外的树木下也有。 狂狼郁闷的走到临时的马棚喂马。“送他斧头?有点意思!”他自言自语道,“他肯定会还给我们,不过到时候是插在马老爷的头骨里还,聊胜于无。 咱们干嘛不把手上的长剑通通都给他算了,没了它们,我们会走得更快,直通地狱十八层!” 祁如松笑了笑,“没想到你比我还沉不住气,徐长老还说他是我们的朋友哩!” “对,朋友!我要对这个朋友的概念做出评价。”狂狼停了下来,“妖族会把我们弃尸荒野,喂豺狗和野狼;这位朋友会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把我们埋起来。 我们只少能入土为安你说是吧?” 祁如松忍不住道,“魏老鬼就一个人,而我们有九百多兄弟。他能杀得了谁?” “说得也是。吗的,不如咔擦了他。”狂狼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派一支猎妖小队在这驻扎。” “嘘…小声点。”忠于祁如松等人的猎妖弟子连忙劝他,并将目光投向后方。 祁如松抬头看去,徐振清正与其他几位“出身高贵”的弟子看着自己。 其中一个家伙右耳处包裹的纱布还有血迹渗出。 “怕他们鸟甚,一群垃圾!”狂狼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双方正在通过眼神决斗时,忽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狼!” 祁如松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女子背靠溅满烂泥的墙,“别过来!”她朝一条黑猎犬尖叫,“你别过来!” “放心,它不会伤害你,这是我们的猎狗。”狂狼连忙上去安慰道。 那少女挪了挪脚,发出“叮当”的声音。 此时祁如松注意到,她带着布满铁锈的脚链。 少女紧张地瞪着他们。祁如松这才发觉她有多年轻,估计才十六七岁,因为雨的关系,黑发乱糟糟地贴在憔悴的脸上,光脚丫子上直到脚踝都是泥。 不能称为衣服的碎布条挂在身上,雪白的皮肤,微微隆起的胸口一览无余。这少女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但却有几分姿色。 “你是魏老鬼的老婆?”祁如松上前问道。 第七章.我叫苏瑜 在与那少女四目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是同情?还是怜悯?还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少女的眼神同样复杂,她鼓足勇气,回了一句,“不是的,我是白桦村普通家庭女子,并不是那恶人的老婆! 我不从他,他便用这脚链囚住我,想尽办法虐待我,逼让我就范!” 她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避开猎犬,眼神一直注视着祁如松不放。 “狗 ia g养的,老子要弄死他!”狂狼一边拉回猎犬,一边咒骂道。 “大人,你可以救我吗?”那女子颤抖着上前,一把蜡烛祁如松的衣角。 行事切记勿冲动,祁如松告诉自己,“我不是什么大人。”他回答她,“但如果你所说属实,我定会救你。我保证!” 这时徐振清等人也围拢过来。“小妹妹,别信他,”他另外一个手下道。“他可是祁家小王爷,天生喜欢勾搭你这样的小妹妹跟他滚床。” “可不是嘛!岭南城王爷的私生子,还是大夏国最年轻的【二阶剑使】强者勒。” 那失去右耳的猎妖门弟子继续嘲笑道。看来失去一只耳朵并没有让他有所醒悟。 “闭上你臭嘴!”狂狼骂道。 “恼羞成怒拉?”一只耳笑道,“馋人家身子就不怕魏老鬼剁掉你那玩意!” 祁如松忍着怒火,“我们之间的事总会有机会一起算账,但别吓到这位姑娘。” “可不是吓唬,正确地说,是警告她。”一只耳咧牙露齿的笑容和他满脸的疖子一样丑陋。 “你们特么的是不是男人?只会欺负一个小丫头!”狂狼咆哮起来。 “你少来教训我们,狂狼。”一只耳继续吼道,“还有你,祁如松,只你不过是王爷一时需要宠幸了贱民生下的杂种。” “如果我不是顾及马门主,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祁如松道,声音意想不到地冰冷。 “哟,一个野种竟敢在我们面前大言不惭!”另外一名高个猎妖门弟子上前,这人有副难听的嗓音,他们全都是生性自大的富家子弟,不知尊重为何物。 “你也想少一只耳朵吗?”祁如松怒道。 “说不定会是你的。”那高个伸手拿剑,但被祁如松轻松抓住他的手,扭到背后。 “你这野种,给我放手。” 听到这话,祁如松变了脸色,他抓住那高个的手用力往后一拧,剧痛立刻直穿那人脑际。 “小杂种,是不是你娘传给你如此野蛮的行径?”一只耳辱骂道,“她是做什么来着的,敢情是个表子?告诉我她花名叫啥,搞不好老子干过她几回嘞。” 祁如松将高个丢往一边,随后快步上前,朝着一只耳胯下狠狠踢去。一声惨叫响彻森林。 只听一个宏钟般的声音传来:“通通给我住手!马上停手!”徐振清叫住了他的手下。“一群废物!都给我回来。” 他怒视祁如松一眼。“今天的事,我会记下来的。” “你若是忘记,我会提醒你!”祁如松不甘示弱。 徐振清冷冷一笑,随后带着几个挂了彩的手下离开。 雨已经减弱成细细的毛毛雨。天快要黑了,又一个潮湿凄冷的夜即将来临。 “这个妮子怎么处理?”狂狼问他。 “带她去见马文大人。” 他说完便走,狂狼紧跟在后。到得大门,雨已经减弱成细细的毛毛雨。 魏老鬼的堡垒外已有猎妖门弟子把守,见到狂狼急匆匆要闯入便阻拦道:“执事大人,门主在与徐长老议事,说有任何事请等明天。” “在谈什么?” “回执事大人,据说是在绘制地图。那姓魏的为我们指出石蛇大人可能去过的地方。” “知道了!”看样子狂狼很不高兴。 “不用急于一时,”祁如松安慰他,“私下找个机会跟马文大人说更好些。” 天快要黑了,又一个潮湿凄冷的夜即将来临。 层层乌云将遮住月亮,遮住星星,把树林变得和沥青一样漆黑。若他担心属实,搞不好连晚上小便都会成为大冒险。 院外的树林间,猎妖者们收集到足够的落叶和干树枝,便在山脊的岩石下升起一堆篝火。有的人更搭起帐篷,或把斗篷挂在低垂的枝头,做个简单的遮蔽所。 “我们也得找个庇护所。”祁如松道。 “越偏僻越好?”狂狼笑道。“不然半夜还得被叫起来干活!” 沿着一座座帐篷继续往前,他们每动一步,靴子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脚湿透了,”狂狼凄惨的承认,“我下马时,不小心踩进坑里,码的。” “前面那块大石头不错,如果那石头下的地不太湿,我们就能升火,”祁如松道,“靴子脱掉,先把袜子晾干。我去找点干柴。” 走到那,稍作观察。“就在这吧!”他宣布。 接着祁如松跑去收集燃料,他在地面堆积的枝叶里深深挖掘,以求干燥的树枝。虽有打火石,但在这潮湿的地方,他仍旧花了老半天工夫,方才擦出火花。 他脱下斗篷,盖在岩石上,以保护这堆冒烟的小火苗。最后,他终于为俩人建好一个温暖的小空间。 狂狼从布袋里取出今日猎到的一只兔子,随后剥皮去脏,架在火堆上,这便是他们的晚餐。 兔子烤得半生不熟,但味道美妙极了。“如松,我听到一个传言。”他一边咬下一块兔肉,一边说“魏老鬼的老婆们!” “什么?”祁如松舔舔手指,发现天已全黑。 “他的有些个老婆,是他的女儿!” 此番言论让祁如松倒吸一口凉气,“你听谁说的...” “到处都在传,”狂狼道,“这家伙就该被当做妖族杀掉。” “调查清楚再说。”祁如松道。遇事要冷静,这是父亲的教诲。 “吗的,不该提这个,越想越生气。” 当狂狼刚把湿透的鞋袜烘干时,却听见一阵马蹄声。 “执事大人,马门主唤你。” “知道了!”狂狼极不情愿的站起身,“他马的,这都躲不掉!” 他穿上靴子,挤进夜幕之中,雨点拍打在他的斗篷和软帽上。 祁如松舒展身子,躺了下去,暗暗感激火堆的温暖。虽然他还是又冷又湿,但比之前已经好得多。 他醒来时,火堆早已熄灭。刚起身,骨头就随之酸痛。拉开挂在岩石上的斗篷,发现它又硬又冰。 他爬出住所,走到外面,站在水晶的森林里。 雨已停下,月亮挂在夜空。 “大人?”有人唤道,轻柔又温顺。他转过头。 白天那女孩蹲在昨晚替他遮蔽一夜风雨的大石头上,裹着一件斗篷,脚上的镣铐已被斩断。那是狂狼的斗篷,祁如松一眼便认出来,她怎么穿着狂狼的斗篷? “狂狼大人说在这能找到您,大人。”她说。“您真是南境王爷的儿子?” “没错,”他承认,“我是祁泰的私生子。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急促紧张的喘息在空气中结霜。“人家说南境之王家族的人会主持正义,保护弱者。” 她一边说,一边从岩石上笨拙地往下爬。岩石表面的冰很溜,她的脚猛然一滑,幸好祁如松及时抓住,扶她安全落地。 她跪在结冰的地面上,“大人,我求求您!!!带我离开这。” “先起来,你叫什么?”祁如松问她。 那女孩落下眼泪,“叫什么?我都快忘记了自己的真名。”她说,“我姓苏,单名一个瑜字。” “好美的名字,苏瑜。这件事我得先告知马文大人,由他来决定!” “不,不可以。您说的那位大人不会同意的...他对魏老鬼!!!”她开始颤抖,“您是南境小王爷,如果连您都没法救我...” 自我加入猎妖门,便不在是南境小王爷!祁如松心想,“你放心,若你所说属实,我定会带你回岭南城。” “现在就走好吗?”苏瑜孩哀求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这样说?” “您难道没注意到这地方没别的男子?包括魏老鬼的老婆们生下的孩子,都只有女孩!”苏瑜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 “我来告诉你,鬼影森林除了有妖族外,还有他口中的神。一开始,魏老鬼会奉献羊羔——接着便会轮到狗,如今,便是人!!! 待他口中的神完全苏醒,没人是它对手!” “神?什么神?”祁如松猛然想起在魏老鬼的堡垒中根本不见一个男孩,更别说成年男子。这里只有魏老鬼一位男性。 “寒冷之神,”她说,“只在夜间行走。如同苍白的阴影。” 刹那间,祁如松仿佛又回到了猎妖门。被埋葬的死人爬起来袭击马文... 一只僵硬的手掌爬上小腿,他用剑尖撬开,它掉在地上翻腾,指头开开阖阖。 劈他成两半的肿胀脸庞上,湛蓝的眼睛发出非人的光芒。他腹部的大裂口旁悬挂着撕烂的肌肉,却一点血也没有。“他们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他问她。 “蓝的,明亮犹如蓝色的星,充满寒意。” 雪妖!魏老鬼在喂养雪妖!!! “你能证明你所说的一切吗?” “可以!”苏瑜眼神坚定,“如果不出意外,莹姐姐今夜便会生下男婴。她是与我同村的女人,她生过四个孩子,对这些事算得很准的。那魏老鬼肯定会把男孩奉献给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祭台处。” 祁如松站直了身体说道,“好!” 第八章.邪恶献祭 阴森北风吹得树影幢幢,宛如狰狞活物。诸多的经历让祁如松在这片南境人称作鬼影森林的广袤黑荒无所畏惧。 然而今夜是个例外,迥异往昔,四方暗幕中有种莫可名状、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他没有将此事告知马文,而是选择与苏瑜私下查探。没有证据的指控,定会被魏老鬼跟徐振清那一伙人颠倒是非,推得一干二净。 另外一个,口说无凭,真相如何,需亲自查探一番。 “快到了,”苏瑜轻声说道,“就在前面!” 该死的天气,祁如松暗道,今夜的北风冷得跟玄冰似的,但真正要命的却是低温。他跟苏瑜已经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苏瑜领他穿越浓密树丛,爬上低缓斜坡,朝山脊走去。薄薄的积雪底,地面潮湿而泥泞,极易滑倒,石块和暗藏的树根也能绊人一跤。 又走了许久,苏瑜在一棵古树背后停下。 “大人,你看到了没?” 前方,白雪覆盖的岩石,半结冰的小溪。月光洒落在空地上,映照在异常诡异的祭坛装大石上古。 “快趴下来!”祁如松低声说:“有人!” “应该是魏老鬼!”苏瑜道。 两人趴在一处积雪覆盖的斜坡处,凝神谛听,仔细观察。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在那!”苏瑜拉了拉他的衣角:“看到没,是他,魏老鬼!” 魏老鬼从森林暗处冒出,手中抱着一个婴孩,身后跟着一条长相极其丑陋的猎犬。 他缓缓上前,将婴孩放在祭坛之上,最后双膝跪地,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叨着祁如松从未听过的咒语。 随着咒语念出,魏老鬼的脚下开始出现一道诡异的猩红图案。 不久之后,那条丑陋的猎犬变成一个声音如击石般铿锵,脸部中央长出一只角,而且有五条尾巴,全身赤红,身形似豺狼的妖兽。 魏老鬼在饲养妖兽... 祁如松从古籍里看到过此妖兽的记载,其名为雪狰,属上古雪妖饲养,【妖修】至少为三级。 妖兽按照【妖修】划分为一级到十级。 【一级-二级开灵智,不会言语、会妖术法。相当于二阶剑士。】 【三级-已显人形,相当于三阶剑师。】 【四级会言语。相当于四阶大剑师。】 【五-六级身形是人形,头部或尾部还保留着妖兽的模样。相当于五阶剑王。】 【七级全化去兽类模样。相当于六阶剑尊。】 【八级已是大妖级别,相当于七阶剑皇。】 【九级妖兽极其罕见,完全摒弃妖兽的习性,看似与人类修行者无区别,可呼风唤雨,劈山断江。】 接着,魏老鬼停止了咒语,抬头看向雪狰,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那妖兽爬到魏老鬼跟前,随后张开大嘴。 与祁如松左手风穴一样的声音传来,不到片刻,那婴孩的魂灵便被雪狰吸得干干净净。 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已经被吸成干尸的婴孩也没被雪狰放过。它张开嘴巴,嘶吼地向前走去。 不用想,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苏瑜亲眼看到如此恐怖的情景忍不住捂了嘴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接着,魏老鬼的双眼放出蓝光。眼那是一种比任何人眼都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如玄冰一般冷冷燃烧。 一股淡蓝色的雾状物质从他嘴里呼出,被雪狰吸入。 不久之后,那妖兽也从自己的嘴中吐出浅绿色雾状物质供给魏老鬼吸入。 这一幕惊得祁如松楞住许久,他们在互换妖气?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瞄到白色身影穿过树林。他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一道白影,随即又消失不见。树枝在风中微微悸动,伸出木指彼此搔抓。 他想寻找那身影,却发现四周一片死寂。 也许是我看错了,他心想。 待他再度看向祭坛处,却发现魏老鬼与那雪狰已不见踪影。 “祁大人,看到了吧。”苏瑜轻声问道。 祁如松深吸一口气,“是的,我会将这一切禀告马文大人,现在回去吧。” 然而,他刚转身却发现好几个体型十分高大,憔悴坚毅浑似枯骨,肤色苍白如同乳汁的人形生物拦在了去路... 它们的盔甲似乎会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色,一会儿白如新雪,一会儿黑如暗影,处处点缀着森林的深奥灰绿。它每走一步,其上的图案便似水面上的粼粼月光般不断改变。 这些与猎妖门袭击马文的尸体完全一致!!! 祁如松下意识的握住妖剑龙光,将女孩护在身后。风已停,寒彻骨。 瞬息之间,一只尸妖已经靠近他不到五步距离。 尸妖安静的向前奔跑,手中握着长剑。祁如松从没见过类似的武器。 那是把半透明的剑,材质完全不是人类所使用的金属,更像是一片极薄的水晶碎片,它与月光相互辉映,剑身周围有股淡淡而诡异的蓝光。 他凝聚灵力附在剑尖,勇敢地迎上前去。 惨白的长剑厉声破空。当两剑交击,发出的却非金属碰撞,而是他从未听到过的诡异声响。 尸妖挡住第二道攻击,接着是第三道,然后退了一步。又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它再度后退。 连续五剑,那尸妖却未倒下。反而让祁如松感觉右臂酸麻。 眼前的尸妖至少有【二阶剑使】以上的力道,这认知让他感觉脊背发凉。 不仅如此,与他交战的尸妖身后,六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尸妖静悄悄地从阴影里冒出来。 那几个尸妖围杀过来。祁如松不得护住苏瑜,以一敌七。 “死!”他大叫一声,一道暗黑色的剑气从剑尖划出,剑气割开冲在最前面尸妖的头颅,随后撞在后方一棵巨树之上。 巨树摇摆,将树枝上的积雪震落地面。 这是祁如松第一次使用剑气御敌,剑气强横,但消耗的灵气也太多。 仅一击,他便感到呼吸急促。 第二个尸妖冲到他面前时,灵气难以再次凝聚。 没有半点迟疑,他举剑就刺。 这一击,妖剑龙光刺穿那尸妖的铠甲,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那尸妖亦无半点痛楚。 必须要攻击它们的头颅!!! 尸妖虽强,但以祁如松现在的实力,定不会处于下风。可身后的女孩让他时时分心,越发让他感到吃力。 战斗持续,直到苏瑜想要捂住耳朵,她再也无法忍受武器碰撞时刺耳的诡异声响。 祁如松的呼吸开始急促,呼出的气在月光下蒸腾如烟。他的长剑已结满白霜,尸妖的剑则依旧闪耀着苍蓝光芒。 这时祁如松一记挡格慢了一拍,惨白色的剑顿时咬穿他腋下环甲。他痛苦地喊了一声,炽热的血液在冷空气中蒸汽朦朦,滴到雪地的血泊,红得像火。 他士伸出左手按住伤口,皮手套整个浸成鲜红。 突然,他发现左手不住的抖动起来。 我有风穴...可以吸噬魂灵! 眼前的尸妖明显比上次的遇到要强很多,会不会吸噬它们魂灵可以削弱它们? 于是他连忙脱下手套,左手向前摊开。 “都给我滚回地狱!” 风穴发出强劲的吸力,一道道乳白色的魂质从尸妖的身体中奋力出来。 有效果...它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祁如松收回左手,随后双手持剑凝聚灵力,对准它们的头颅。 哀嚎声回荡在深夜的林里,尸妖的长剑纷纷掉落在地,如同一阵针雨四散甩落。原本已死的身体也再度倒在地上。 在这之后,森林陷入一片死寂。 第九章.败退 祁如松长叹一口气,风穴救了自己一命,同时也将刚刚受的伤完全治愈。这穿越妖印记真算得上是老天爷对自己的馈赠。 月亮缓缓爬过漆黑的天幕,但他依旧留在原地,调整呼吸,寻找来时的道路。 “那禽兽呢?”祁如松轻声问道。 “没看见。”女孩回答他。 希望他没发现我,他暗道。 然而事情并不如意。 突然,他察觉到右后方有一个身影袭来。 不加思索,他凝聚灵气,转过身体猛地刺向背后那人。 刀剑相交,“铛”地一声,发出令骨头震颤的巨响。 来人正是魏老鬼。此时的他左眼瞳孔的一片茫然,右眼却是张开的,瞳孔中烧着蓝火。那只妖兽不知道在哪,也许埋伏在某处,等待自己出现破绽的那一刻。 不等祁如松有所反应,魏老鬼大吼一声,一股寒气从他嘴里袭来,让祁如松全身哆嗦。 又是一剑袭来,他抬起妖剑龙光格挡。 但【四阶大剑师】力量何其强大,这一击将祁如松震退好几步。妖剑龙光上顿时出现一层薄冰。 魏老鬼一跃而起,长剑在手中仿如活物。 祁如松向后跳开,左右躲避,他则亦步亦趋,不断攻击,打得祁如松喘不过气。 高高,低低,过头一击,魏老鬼发出暴风骤雨的攻打; 几个回合下来,祁如松已经渐渐抵挡不住。 魏老鬼的一击扫过他额头。 “咣!”的一声。罡气灵盾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剑使中期】才有的灵盾…吸收了刚才的魂灵我已经突破【剑使中期】! 兴奋之余,魏老鬼强大的寒气再度袭来。 即便已经突破,我依然不是他的对手,这个认知令他震颤。 但…他跟先前的穿越妖一样! 明明是【四阶大剑师】的强者,却只会单靠蛮力! 穿越妖是不会运用,而魏老鬼… 像是还未恢复神智!这多半是妖兽与他互换力量的后遗症。 于是他卖了个破绽,故意往侧方一闪,引诱魏老鬼前来。 果然,尚未完全恢复神智的魏老鬼咆哮上前。随即被暗藏的石块绊倒。 “好机会,死!”祁如松用尽全身灵气,【急龙刺】刺向魏老鬼胸口。 妖剑龙光穿透罡气灵盾,刺在魏老鬼的右胸处,发出耀眼的白光,点亮黑夜。后者发出地狱恶鬼般嚎叫声,伤口处冒出刺鼻黑烟。 然而这时的祁如松并未有半点喜悦,因为魏老鬼因为这一击,身上的妖气已经散去大半。 若他恢复神智可不得了! 果然,面如冰霜的魏老鬼咕隆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小…子…你找…死!” 语毕,数道冰蓝剑气袭来。【四阶大剑师】所使剑气,气派宏伟,每道剑气,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不好!”祁如松抱过苏瑜,极限向侧方闪避。 拍的一声响,他腰间的黑甲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祁如松只觉得腰间一阵疼痛袭来,这一击受伤不轻。 “苏瑜,你能走得动吗?”他强忍痛楚问道。 “可以的!” “那快跑!” 此时魏老鬼却站在了原地,口中吐出浅蓝血液。妖气的溃散让他痛苦不堪。 于是祁如松连忙扶起苏瑜,趁着这短暂的时机,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没跑多远,他们便听到身后魏老鬼狰狞的叫喊声:“跑…吧,跑吧,小王爷。看你如何跑得出这鬼影森林。 若待我回去告诉马文。南靖之王幼子祁如松,年少无知,爱上妖族少女,献祭婴孩,攻击猎妖门前任长老,现已逃入鬼影森林森处。 马文老头究竟会怎么想呢?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卑鄙!祁如松暗道。 “小王爷,小白兔,快些跑,大灰狼要来追你咯...” 最后这一段话,让他心中一惊...这是穿越妖所说的语句。 然而此刻他已无暇多想。 森林死寂阴沉,祁如松亡命逃窜,树根攫住他的脚,枯枝抽打他的脸,在颊间留下猩红的细长血条。他浑然不觉,跌撞前行,撞碎无数林间的垂冰,只觉无法呼吸。 “我跑不动了!”苏瑜试图挣脱他的手,“祁大人,你一个人走吧,别管我。” 祁如松放慢了脚步,我怎会丢下你一人。老天爷发发慈悲,发发慈悲。 身后传来一阵雷霆般的咆哮声,让他们血液凝固。 魏老鬼在追他们... 他想都不想,直接俯下身,示意女孩爬到自己背上。 苏瑜迟疑了几秒后接受了他的好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如松只感觉双脚酸疼,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祁如松的实力本就比魏老鬼差,对鬼影森林也没对方那么熟悉,如今还背着苏瑜。 他回头瞥去,魏老鬼已经追了上来。 刚才一战已经耗尽了他的灵力,他实在无力再战。 白雪一般的寒气从魏老鬼口中滴落,掉入雪地,凝结成冰。他越来越近,祁如松用尽全力奔跑。穷追不舍的魏老鬼喷出阴寒无比的呼吸,带着血腥与腐败的恶臭,充斥他的鼻腔。 突然间,祁如松突然停了下来,原来他们一不小心跑到一处悬崖边上。苏瑜一时没来得及停下,就在那一刻,她也一个踉跄,险些跌下悬崖。 祁如松眼疾手快,紧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回。边缘的碎石滑落,许久之后才有落水声传来。 他立即意识到,悬崖下方有河流,但浓雾遮住视野,看不见底。 这时,魏老鬼已经靠近... 祁如松转过身体,横剑在前,将女孩护在身后。 “祁大人,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苏瑜自责道:“我注定是个不祥之人,不但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还连累了大人您。我就该去死!” “别这样说,我不让你死!”祁如松安慰她,“以后啊,就别叫我祁大人,叫我祁大哥!” 话音刚落,魏老鬼已经冲到他跟前。 祁如松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去思考。他大喊一声跃向前,右手握紧妖剑龙光。然后就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然而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他很快便败退下来。 魏老鬼的长剑在他身上留下数道伤痕。 已经筋疲力尽的他只得护住苏瑜不断向后闪避,直到他退到悬崖边上,避无可避。 魏老鬼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后冲锋上前。 或许跳下悬崖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他连忙扭转身体,拉过女孩。 “苏瑜,跳!” 女孩迟疑了几秒,便义无反顾的跟着祁如松跳下看不见底的悬崖。 第十章.我叫石蛇 不幸中的万幸,悬崖底下河流并未完全结冰。 “噗通!”两人落入冰冷刺骨水中。 他们潜入深深的河水中,尽最大的可能不被魏老鬼发现去向。 游了许久之后,他们这才颤抖着爬上岸。 “祁大哥,我们安全了吗。”苏瑜全身打颤的问道。 她的衣服湿透,在这寒冷的夜里,衣服很快便会冻结成冰。 “嗯,但可以再往前一点。”祁如松指着前方,“那有一处山洞,会更安全一些。” 现在的他全身奇冷无比,四肢犹如被冻住、寒冷让他全身打颤。更要命的是,他发现整个世界像是在旋转,眼前变得朦胧一片。 他不断的摇晃脑袋,强忍身上的不适,一步步的走向前方。 在踏进那洞穴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苏瑜连忙上前,将祁如松扶起。“祁大人,你怎么了?没事吧?” “冷...我好...冷!”他一边说,一边脱下手套,摸了摸腹部。手上传来粘稠,冰冷的触感。 这就是雪妖的冰霜妖力吗?他苦涩一笑。 他看到的血极冷无比,同时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阴冷寒气。 “苏瑜...”祁如松唤她名字,“我中了魏老鬼的寒毒,情况不太妙...你一个...人能...走的话,就先...离开,去找...马文...大人...” “不,不可以,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此时的祁如松脸色死白,浑身抖个不停。他想张嘴说话,声音却卡在喉咙。 “祁大哥!你不可以有事,”女孩大喊着,她开始抽泣。“火,我们需要火。还有衣服,我们得把衣服烘干。你在这稍等下,我马上去找。” 苏瑜走到洞外,从枯木上掰断一根根枝条。这时她突然想到,火光岂不是更容易被魏老鬼发现。可现在祁大哥跟我都无比需要火。 能重享温暖是不幸中的大幸,哪怕为时不长。 柔弱的女孩很快便收集出一捆比自己还要高一大截的枯枝。 她将枯枝扛在肩上,艰难的走回山洞。用打火石和小刀摩擦生火,好容易弄出一缕青烟。火苗摇曳,在刮下的树皮和枯死干燥的松针上蔓延。 “我得脱去所有衣服,不然准会感染风寒。”苏瑜自言自语道,“但...祁大哥在我旁边...” 想到这她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于是她卸下身上的衣服,晾晒在火堆旁。 祁大哥怎么办?她又想到了新问题... 他有爱人吗?结过婚吗?我可以不顾自己,但... 她看了看起如松,篝火熊熊,摇曳的光亮照着他脸上痛苦的线条。 “祁大哥,我得帮你。” 于是女孩鼓足勇气,开始替他脱下被鲜血染红的衣物。 祁如松艰难的睁开眼。下一秒,却将苏瑜的身体瞧了个遍。 你...他想拒绝,但却开不了口。因为他知道,女孩为了帮助自己,已经不顾自己的形象。 “啊...”突然之间,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她看到祁如松腰间的伤口被黑色雾状气体缠绕,流出的鲜血变得犹如沥青一般粘稠,漆黑。 “魏老鬼把我弄惨了是不是?”他笑了笑,“不用安慰我,我闻得出那臭味,死亡的气息。” “不,祁大哥,你不会有事的!”苏瑜道,“这应该是妖气...你的宝剑可以吸收妖气。我在之前的战斗中看到了。” 祁如松发出一声惊叹,眼前的女孩不仅勇敢,且心思缜密。 “你现在手脚不便,我来帮你吧!”说着她便身上去拿龙光。“需要将长剑刺进去对吗?...” 他点了点头,随后捡起一根小树枝,放在嘴边。 她拿起妖剑龙光,随后深吸一口气,推剑刺入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啊...”疼痛让他几乎陷入晕厥。 而那妖剑龙光吸收妖气之后,迸出耀眼光芒,照亮整个山洞! 见祁如松如此痛苦的表情,女孩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长剑抽出。“祁大哥,你怎么样了?” “冷...好冷...” 妖气虽除,但在河里时,寒气已从伤口侵入身体。 “那靠近点,靠近火堆。” 她将祁如松拉近火堆,可却没任何效果。 “冷...”他反而比原来抖得更厉害。 苏瑜摸了摸他的手臂,并无寒意。她自己也觉着离火源太近,高温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此时的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 更让她心碎的事情发生了,她瞧见祁如松鼻中呼出阵阵寒气。 心慌意乱之下,苏瑜直接将他搂入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除寒气。 “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苏瑜眼中流出热泪,滴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为何,一股暖意传来,祁如松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迷糊之中,他本能的将女孩抱紧。 到了这时候,女孩心中的黑暗终于稍稍退却。两人相拥在一起,用彼此的温暖驱散严寒。 ... 前一秒还处于半梦半醒,突然之间,他惊醒过来。 苏瑜依偎在身旁,一只手轻搁在他腰间的伤口上。头紧贴他的胸口,均匀而柔顺地呼吸。罩在他们身上的猎妖者黑棉衣滑落了一半。 现在已经是凌晨,山洞内漆黑一片,沉寂无声。 这是个女孩...祁如松心中五味杂陈。 她有太多自己喜欢的特点,自己已经对她着迷! 若我是寻常百姓,我定要追求你。可...我乃猎妖者!!! 他轻轻将将苏瑜的手拿开,随后站起身,拿过自己的黑衣穿戴上身。 火堆里几点余烬在燃烧。外面吹来一阵寒风,使他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突然之间,他仿佛听到脚步声。 “谁?”他嘶声叫道。 不会是幻觉,肯定不是! 他握紧妖剑龙光,警觉的看着入口。 此时的他感觉全身乏力,他太虚弱,虚弱得不像话。 “谁?”他再次叫喊,试图大声一些。 一团黑影缓缓走了进来,他不禁浑身颤抖。若是魏老鬼,自己必死无疑! “他喵的,这么多天,终于见到活人啦!” 这声音祁如松似曾相识。 来人矮瘦,年将近五十,胡子灰白,但身体比外表看上去要结实得多,有着灰色的眼睛和修得干干净净的脸庞。黑色的长发扎成了一个大辫子。 “石蛇!”祁如松惊叹道。 这人正是失踪多时的猎妖门执事,石蛇。 “好家伙,原来我特么的叫石蛇。” 此言一出让祁如松连退好几步!!! 第十一章.这个妖有点逗 “啊...”被惊醒的苏瑜发出高声尖叫。此时的她衣衫不整,见到石蛇自然如此。 那石蛇连忙握住眼睛转过身,“哎呀呀,你们俩是在这里面干嘛?”他说,“兄弟,你这爱好有点前卫啊,跑到这冰天雪地...嘿嘿,想想还有点刺激。” “别胡说,我们没做什么!”祁如松连忙解释。 说着,他找到女孩的衣服,扔了过去。 “你们穿好衣服了没,好了我要进来了哟。”石蛇道。 祁如松的心情别提多复杂。 这人乃是穿越妖无疑,而他原来的身体乃是【四阶大剑师】实力。上一个穿越妖有所谓的【系统】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花花公子爆发出【二阶剑使中期的】力量。 若这“石蛇”也有【系统】... “好了没?”石蛇开始催促起来,“哎呀,不好意思拉,刚才打扰到你们的兴致。我是太兴奋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苏瑜慌乱之下穿好了衣服,随后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祁大哥。他是...穿越...妖...吧!” 祁如松深吸一口气:“没事,有我!” “好了吧!我进来咯?” “嗯,进来吧。” 石蛇走进来时,右手不断挠头,脸上满是歉意。 “真是不好意思,叨扰到你们做运动了,哈哈哈哈。那个,我是穿越者!有些事情想咨询你们一下...” 祁如松下意识的动了动,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 “哈哈哈,别激动,我没有恶意的。”石蛇连忙解释道。 看到祁如松放下戒备后,他长叹一口气:“别人穿越逆天龙傲天金手指,落地神装一套。长得不是彦祖就是某晗,再不济也是平平无奇某天乐。我特么非得穿越什么玩意身上。” 他越说越来劲:“特么的,长得丑就算了。还来这么个冷得跟北极一样的地方。冷就算了,还尼吗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野兽。 有野兽就算了,这森林还大得跟亚马逊一样。森林大就算了,还没有地图。” 祁如松听到了重点信息,眼前的穿越妖迷路了。 “我们熟悉这的地形。”说话的是苏瑜。一边说,她一边朝祁如松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别轻举妄动。 “太特么好了,”石蛇激动的原地跳了起来,“你们小两口能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吗?” “可以。”苏瑜道。“但...” “但是什么?” “有个恶人追杀我们,他的实力强大。”女孩说,“而且我们刚才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只是那恶人用雪妖之力伤害了祁大哥,还逼着我们跳冰河之中...” “哦!!!”石蛇发出诡异的感叹声,“所以你们在抱团取暖,哈哈哈。放心,我会帮你干掉那恶人。 我跟你们俩说,穿越过来以后我发现我简直就是小母牛上飞机:牛A上天了。哈哈哈!我这个身体啊,特别耐草。 每次受到野兽的攻击,总会有一道无形的气墙会自动出现保护我。除了力大无穷外,我还特么的还会用剑气。吊不吊?酷不酷?反正我自己可是牛A坏了。” 这一番言论把祁如松都整得想笑。苏瑜更是笑出了声。 “哈哈,笑就对了。”石蛇跟着他们俩一起笑了起来,“对了,你刚才叫我石蛇。所以,咱俩是认识的?” 这一问把祁如松难住了。 “对,你们同属猎妖门。”依然是苏瑜作答。 “好家伙,猎妖门这名字一听就很吊。是不是这个世界专职除妖卫道的组织?等一下,不用说,肯定是,哈哈哈。” 苏瑜连忙拉了拉祁如松的衣角,示意他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石蛇笑得更大声了。 “对了,你们叫什么?” “我叫苏瑜,他叫祁如松!”女孩一边说一边含情脉脉的看了看祁如松。 “哈哈,很高兴认识你这一对小情侣,我叫毛剑清。” “你叫石蛇!”祁如松告诉他。 “对,嗯对!我叫石蛇。”石蛇恍然大悟,“我是穿越者,自然要用以前身体的名字!谢谢你的提醒。” 突然,石蛇的目光被他手上的妖剑龙光吸引。 “呀,你怎么有这么一个金手指!”石蛇道,“你也是穿越者?是不是也来自地球!老铁,缘分啊。” “不,不是!我并非穿越。此剑乃是我祁家祖传之物,不是你说的金手指。” “呀,这就怪了。”石蛇饶了饶头,突然他双眼放光,“我懂了,这肯定是穿越者的特权。能看到原住民装备的特殊能力!” 接着他走上前,仔细将妖剑龙光看得个清楚。“这玩意还有个激活条件啊!需要人类的鲜血,妖族的鲜血,以及穿越者的鲜血! 人类鲜血,妖族鲜血条件已经满足。好家伙,刚认识就得让我献血啊。” 祁如松诧异的看着石蛇,半天说不出话来。 “行吧!如松同学,我帮你激活金手指,但是你得把我带出这森林哟。” 说着,他掏出腰间的匕首,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在自己手臂上割开一条口子。 随着石蛇的血液滴在妖剑龙光上,那神兵立马出现一道刺眼的强光。 “我滴个女娲,你这金手指还真是酷炫啊!”石蛇道。“还不快去拿起来,废了我这么多血。” 祁如松的右手触碰到龙光的那一瞬间,祁泰的声音立即传入脑海中。 【如松,你听到这段话,说明你已获取妖剑龙光的秘密。】 【此神兵可以吞噬亡者魂灵,为我所用,想必你已清楚。】 【但其他秘密需由我一一道来。】 【为防止我祁氏一族秘技外泄,使我后代子孙万古长存。我祁氏先祖便将所有秘法招式,及修炼方式以魂识方式存入家族神兵之中。】 【你已修魂灵,为此未来所学技能会与我祁氏先祖有所不同。】 【现在,你且记好了!】 【一阶剑灵可修:急龙刺。】 【二阶剑使可修剑技:双龙斩。】 【四阶大剑师可修灵技:灵神灭杀。】 【五阶剑王可修灵气秘法:魂龙邪气斩。】 【六阶剑尊可修剑技:鬼龙舞。】 【达到六阶剑尊,收集妖族阴之力,再与自身阳之力结合,便可获得我祁氏成名绝技:星月龙华。此秘技可吸收天地星月之力,形成刚柔并济之星月灵气罡盾。 非六阶剑尊强者,伤不到你分毫。】 【同时,此神兵中有我祁氏先辈留下的灵力,其威力可媲美【七阶剑皇。】 【但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使用。】 【灵力之反噬力会伤你根基,更有可能使你成为废人,终身无法再修炼。】 【待你突破至【五阶剑王】以上,方可谨慎使用...】 【我儿,望你早日成龙,振兴我祁氏一族!!!】 第十二章.妖兽雪狰 祁如松苦涩一笑,没想到发现我祁氏神兵秘密之人竟然是一穿越妖。 如今我已突破【二阶剑使】实力,便可修秘技【双龙斩】。 一切都得待我身体恢复,再做打算。 “如松同学,嘿,同学。想啥呢?”石蛇走上前去,戳了戳愣在原地不动的祁如松。 “你别碰他!”苏瑜劝阻道。“祁大哥重伤初愈。” 直到这时的祁如松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金手指能力够强吧!”石蛇笑道,“我看这天也快亮了,咱趁早出发吧!”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鬼影森林以后去哪?”祁如松道。 “去哪?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打抱不平。嘿嘿,干嘛都行。” 祁如松笑了笑,对眼前这位【穿越妖】已有不少好感。“这世界跟你相象中有些不同,”他说,“还有一点得提醒你,石蛇乃是一沉默寡言之人。” “嗯哼?信息流有点大!”石蛇饶了饶头,“你能说点简单点嘛?” 祁如松没有说谎的习惯,更何况眼前的石蛇对自己十分真诚,于是他打算将实情告诉他,“这世界的猎妖者除了猎杀妖族之外,还兼顾猎杀...” 话未说完,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传来。 “还猎杀什么?”石蛇问道。 “吼!吼!吼!”又是一阵咆哮。 “我草呢吗,打断老子谈话。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孽畜,老衲要收了你这蛇精病。” 说着,石蛇提剑便朝洞外而去。 祁如松下意识的牵过苏瑜的手,跟着石蛇走去。 他没注意到,少女的脸顿时通红... 来到洞外,只见一条丑陋的黑猎犬正嘶牙咧嘴对着石蛇低吼。 “哎哟哟,一条黑色猎狗啊!”石蛇笑道,“长得真特么丑,地狱来的恶犬么?来来来,你毛剑清爷爷。不不不,你石蛇爸爸送你回地狱十八层!” 说着他抽出长剑便走了过去。 “石蛇,小心!这不是普通猎犬!”祁如松连忙叫道。 他自然认得这猎犬,它是魏老鬼饲养的妖兽雪狰... 只听见嗖的几声,数块锐利的碎冰猛地袭向石蛇。 “卧槽!”石蛇下意识的抬剑。 碎片撞在他的灵气罡盾之上,发出阵阵寒冰碎裂之声。 “我滴个盘古,盾都差点被你破了!!!” “娘皮西的,老子剁了你!”石蛇大叫一声,冲锋上前。 那雪狰顿时爆发出强大的妖气,将石蛇逼退。 片刻之后,它再度变回五条尾巴,全身赤红的妖兽形态。 “好机会,你特么还会切形态是不是。”石蛇道,“如松同学,苏瑜妹子。你们见过这孽畜?” “是的,这是那恶人饲养的妖兽。名叫雪狰,属于【三级妖兽】。” “了解,看石蛇爷爷先要了他狗的命,再要了他的狗命。”石蛇怒吼一声,随后再度冲锋上前,“孽畜,纳命来。” 手中长剑在灵气的加持下发出蓝色的光芒。 那雪狰即使在妖兽的世界中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狂暴的攻击。在它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汇聚灵气的长剑就已到它跟前。 然而让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用尽全力的一击却被一道充满弹性的无形气墙所阻。石蛇被如同拉开的弓弦一样弹回,将刀锋和手臂都一起弹回,发出咻的破空声。 这是【剑使】的灵气罡盾,雪狰如何习得? 更让祁如松等人感到惊讶的是,那妖兽居然直立起来,发出含糊不清的言语:“怎么了人类?很意外?” 它已会人类语言!这是【四级妖修】的妖兽!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雪狰道,“你们人类所修炼的妖灵本就是我族的力量!那贪婪的人类献祭自己的子嗣,却没想过我会通过此法获取他的灵气,哈哈哈哈!” “你跟那畜生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邪恶交易?”祁如松道。 “他想要我们的妖力!我想要填饱肚子!”雪狰回答。 “没这么简单。”祁如松说。“你虽属水灵妖兽,但却没有复生尸体的能力!” “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雪狰呼出的寒气将周围树枝冻结成冰。“你以为你们那封印历经千年还完好如初? 实话告诉你们,现在鬼影森林里的妖族足够攻下岭南城!” “你们做梦!”说话的是苏瑜。 “做梦?哼!人类从骨子里都是贪婪,糜烂,堕落。除魔卫道的猎妖门现在已经成为摆设了吧,哈哈哈。前来鬼影森林的竟是些鸡鸣狗盗,烧杀抢掠的恶徒。 那魏老鬼原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匪类,在这地狱一般的森林里,他想活命就不得不出卖自己的灵魂。 按照约定,我们不伤害与他,并会赠与他我妖族的妖灵。作为交换,他需向我们献祭男婴供我族修炼者夺取灵气。 这些可都是【五阶剑王】强者的传承之力,哈哈哈!” “【五阶剑王】!!!”祁如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这妖兽是否在危言耸听。 那魏老鬼通过妖族获取妖力增强自身,他越强,生下男婴传承妖力与灵力便越强。 这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妖族已获取人类的灵气。 “哎呀呀,我听明白了。”石蛇开口,“欺负你们的那个恶徒用人类男婴喂养这个孽畜,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祁如松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怒意。 “卧槽,你们俩孽畜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老子今天要替天行道。”石蛇怒道。 “喔?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石蛇小心!” “放心好了,这个孽畜老子应付得来。” 话说得好听,但事实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祁如松看得出来,现在这位石蛇跟他上次遇到的穿越妖一样,完全不会剑技! 果不其然。雪狰张开嘴巴,一股咆哮的寒风喷薄而出。寒风刮起的数以百计锐利的冰片,犹如雨点一般迎面袭来。 这是【四级妖兽】的寒冰之力!!! 石蛇下意识挥舞长剑抵挡,但奈何冰片太过密集,他拼尽全力也只挡去大半。 “不好!” 祁如松大叫一声,以他的身手可以躲开,但苏瑜... 第十三章.你这什么操作? 祁如松义无反顾的冲到女孩身前,想用血肉之躯替女孩挡下这致命的攻击。 危机时刻,一股灵气化成一堵无形罡盾,挡在中间。锐利的寒冰碎片撞在这堵墙上,顿时无影无踪,消于无形。 “不用谢我!”石蛇道,“孽畜,你的对手是我!” 说着他一跃而上,对着雪狰一顿猛如虎的劈砍,然而结果却是零输出。 “石蛇,你为什么不用剑气!”祁如松焦急的喊道。 他想去助石蛇一臂之力,但此刻的他身体仍然处于极度虚弱状态,一口灵气也提不上来。更别说与这强横的妖兽战斗... “说来惭愧,我特么觉得自己就是个段誉,这剑气时灵时不灵的!真特么尴尬...” 想来也是,自己刚突破剑灵一阶时,灵气的掌控足足修炼了一年。 “那我教你最简单的灵法:让你凝聚灵力于剑尖,破了这孽畜的盾。” “石爷爷不需要教!” 他发出暴风骤雨的攻击;左左,右右,回身一斩,上击,侧击,下斩,不断前进,不断压迫。可他就是打不中,好像这雪狰浑身有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 “这孽畜闪避点满了么?怎么打都打不到。” 话刚落音,妖兽已经闪到了他侧面… 钢铁一般的前爪划过,灵气罡盾被刺破,钢爪在石蛇的铠甲之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你特么的臭傻缺,老子怒了!” “你不用灵气伤不到它的!” 石蛇已经有些上头,他疯狂挥舞长剑。 “轰,轰,轰!”时不时出现的灵气形成杂乱无章的剑气撞在石壁之上,震得碎石横飞。 “啊...啊...啊...” 一阵疯狂斩击过后,受伤的依然是石蛇。 “我滴个女娲,这孽畜好强!” “听我的,深吸一口气,运气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向下通过横隔,从胸至腹。随后提气,将灵气提至手臂,汇入剑尖。” “行,我听你的!” 语毕,石蛇便开始凝聚灵气。 不愧是【四阶大剑师】。祁如松能清楚的感受到灵气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当灵气汇聚剑尖时,一股炽热的能量充斥整个战场。 “臭傻缺,给老子死!”石蛇尖叫一声。 剑气划出,击穿雪狰的罡盾,撞在妖兽的胸口。 “轰!” 断线的暗红色鲜血沿着伤口滑落,滴,嗒,落在地上,腐蚀雪白的积雪。 “你...这小子!!!”雪狰怒视着眼前的人类,嘴角微微抽动:“你惹怒我了!” 眼前的妖兽散发出来的妖气要比之前更加浓烈。瞬息之间,那妖兽的眼睛变得猩红,一股强大的妖力塑造成咆哮的寒霜猛地袭朝他来。 速度之快,让祁如松毫无反应的机会。 “不好!”他惊叹道。 这雪狰通人性,有智谋,它已经看出了石蛇的弱点。只要解决碍事的祁如松,石蛇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当寒霜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腹部的铠甲顿时被一层薄冰覆盖。 他低头一看,只见浅蓝的寒冰紧紧包裹他的胸口,冰霜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头部蔓延。 “孽畜,回来。吃老子一剑!”石蛇咆哮道。 然而嗓门不代表实力,雪狰轻松避开。一个尾袭,将石蛇逼退数步。 祁如松感到一阵剧烈的恐慌,他大叫一声,连忙用剑尖砍向薄冰。 这时,他看到妖剑龙光开始闪烁出蓝焰。妖力所制造的寒冰在镇妖剑面前像是镰刀除草一样的轻易,薄冰在刀刃前自然融化,随即化成水滴,滴落在地。 雪狰退到安全处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们还真是让我惊喜不断!”它指着祁如松道,“手中的武器乃是我族之物。” “没错,我祁氏先祖猎杀你族中强者的战利品!” “那今天,此神兵应该物归原主了!” 那妖兽咆哮上前,却被石蛇拦住。 “面对你石爷爷!” 雪狰再次后退,避开攻击。 石蛇屡屡砍向雪狰,想把它砍倒在地,不过这样的努力就跟砍苍蝇的翅膀一样无济于事。 一个不小心,妖兽抓住石蛇短暂的空隙,一爪拍在他的左肩,将他重重的击倒在地。 “妈妈呀,这孽畜咋这么猛!”石蛇自言自语道,“祁兄弟,我特么打不过啊!” “你按我说的凝聚灵气...【四阶大剑师】怎么可能敌得过。” “啊这...我有点怕怕!” 雪狰正欲冲上前,将石蛇撕个粉碎。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堂堂【四阶大剑师】强者居然投降了。 只见他噗通跪地,“好汉饶命,我不打了。我错了!求你别打我...” “你...”祁如松差点被他气吐血。 连雪狰都被他这举动给整不会了。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现在就走,走还不行吗!” 下一秒,不等任何回应,却看见石蛇站起身,飞快的往洞外跑去。 “石蛇...你这懦夫!”苏瑜都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雪狰立即将目光转移到祁如松身上,没有多余废话,它直接跳到他跟前,身后的犹如钢铁一般的尾巴同时向他袭来。 此时,祁如松无惧死亡的站直身体,随后高举妖剑龙光,想要这上古神兵抵御这以无比威势压下的妖兽。 就这样,雪狰的钢尾撞上了妖剑。剑刃顿时砍掉离他最近的妖尾。祁如松也被强大的力量震退数步。妖兽做梦也没想到,会承受这样剧烈的痛苦。 这一击让它浑身颤抖,但眼前的人类已经进入了它的攻击范围。 它扭动身体,一个甩尾,四根钢尾一齐袭来,正中祁如松面门。 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但双手依旧紧握着龙光。鲜血从额头落下,经过眼睛,使得他双眼一片血红,只能依稀看见苏瑜的面孔。 “祁大哥,你怎么样了?”女孩焦急上前的问道。 “无妨!”他擦去脸上的鲜血,发现手中的妖剑龙光已沾满血液。是自己的还是妖兽的,一时间竟无法分清。 “苏瑜小心翼翼将他扶起身体。抬起头一看,看见妖兽就在几步之外打量着他。暗红的血液正从它被切断的伤口处不停涌出。 第十四章.原来是你这样的人 “你明明已经没有了灵气,为什么?为什么?” “你想知道真相?我偏不告诉你!” 一人一兽,就这么对峙几秒。然而这时,苏瑜却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雪狰的背后。紧接着祁如松也做出同样的表情。 因为在雪狰背后,石蛇正猫腰正身体,悄无声息的靠近它。 “运气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向下通过横隔,从胸至腹。随后提气,将灵气提至手臂,汇入剑尖。” 石蛇在心里默念这一段口诀。随后抬起手中长剑,对准那妖兽心脏部位。 背后有人...雪狰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四阶大剑师】强者的灵力长剑已从背后刺穿它的身体。 “啊...”它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su p ised,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想不到吧?回首掏!” “卑鄙...你这卑鄙的人类!!!” “叫泥马叫。”石蛇邪笑道,“咋滴,你石爷爷就这么不讲武德。老子玩吃鸡游戏能蹲草丛三十分钟纹丝不动,人送外号老阴B。偷的就是你这渣渣。” “无耻,无耻!”雪狰捂着伤口,痛苦的咆哮道。 “是啊,石爷爷就无耻咋滴,就这么不要脸咋滴。能宰掉你就行,哈哈哈。你特么有本事来打我呀!”一边说,他还一边原地跳起舞来。 “你...我就算是死也不让你好过!!!”气急败坏的雪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甩尾。 “完犊子,高兴太早了。我特么应该补刀的...” “碰!”的一声。 雪狰这愤怒的一击,将那石蛇击飞十几米远,最后撞在石壁之上,震落碎石无数。 但却也漏了个大破绽。 祁如松哪里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举起手中龙光。 身体所有灵气汇聚,顿时唤醒了妖剑龙光的神秘力量,长剑突然之间迸出万丈光芒,成为他手中耀目的火把。 一道道的光束直接射进雪狰的伤口,让它疼痛欲裂,这恐怖的光芒竟如同会感染一般,从它的尾部跃到胸口,接着便是脑袋。 此刻的雪狰本就身受重伤,这光束更是让它再无抵抗的机会。 “死!” 祁如松一跃而起,秘技【急龙刺】发动。手中妖剑龙光深深的刺入了雪狰的眉心,那妖兽顿时毙命!!! ~~~~华丽分割线~~~~ 它死了。我可以吸收它的魂灵替自己疗伤。 这女孩对我有情,定不会说出我的秘密。 于是祁如松伸出左手,将那雪狰之魂灵吸得个干干净净。身上的伤口也渐渐愈合。 这一次虽然全身舒畅,但并未有突破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石蛇。不仅感叹。 “我竟然需要跟这样的穿越妖联手。” “祁大哥...”苏瑜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带着荣耀死去,跟靠着不正当手段战胜强敌...”她顿了顿,“我想说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竟一时语塞。 “要是我说错什么,你尽管骂我好了。”苏瑜道,“只不过。我出生穷苦人家,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意义。” “你说得对!”祁如松长叹一声。 他不能这样轻易带着荣耀死去,祁氏一族需要他。苏瑜也需要他的保护... “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吧”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牵起她的手。 石蛇背靠石壁,满脸痛苦的坐在那。 “真抱歉,刚才跑路那一幕肯定吓你一跳,如松同学。”石蛇说,“千万不用拥抱我,我可不希望人家说我搞基。哈哈哈” 祁如松被他的话弄得无语至极。 “石蛇大叔...你没事吧?”苏瑜缓解了尴尬。 “啥大叔,我特么才十九岁。哎,我这造了什么孽。被人说成大叔...” 这次连苏瑜都感到接不了话。“需要扶你起来吗?石蛇大...哥。” “大哥?哈哈!不需要,不需要。就这小渣渣岂能伤得到我。” 他挣扎着想起身,到最后却只能从嘴里闷哼出一句哀嚎。 石蛇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以后,他终于开口“呀,不好意思打脸啪啪响。扶我起来吧...” 祁如松刚想伸手扶他,心中却突然想到。 他是穿越妖...有着【四阶大剑师】的实力... 我大夏国律法,穿越妖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他现在受了伤,我要杀他易如反掌! 可他救过我的命,对我毫无隐瞒。 想到这,祁如松下意识的握住龙光,右手颤个不停。 “如松同学,兄弟?快扶我起来,我的腰都要断了。” “祁大哥,你怎么样了?”苏瑜叫他名字。“石蛇大哥是我们的朋友...” 女孩的话点醒了他。 最终,他俯下身,将石蛇小心翼翼的扶起。 “谢谢你,石蛇。你救了我们两人一命。”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石蛇道,“回头你教教我如何控制灵气就算扯平了。” 说着他站起身,双手叉腰,做了几个诡异的动作。 “啊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是广播体操中的扭腰运动,我活动活动筋骨,哈哈。” 他...受伤并不严重...还是自愈能力太强... 想到刚才自己竟产生杀心,祁如松顿时手心上汗。 “好了,搞定。我们出发吧!” 他们离开山洞踏上回魏老鬼堡垒的路程时,天还未亮,世界一片寂静,灰蒙蒙的。 苏瑜已经略有睡意,但她却未表露出来。而是踉跄着跟在他们身后,感受曙光未露前的清晨。 她的手上戴着祁如松的棕色厚手套,身上披着他的厚重套头黑色毛皮斗篷。 石蛇一路狂奔,他们俩只能跟上。 祁如松一边走边跟石蛇交代应当注意的事情,但朔风吹散了他的话音,对方没有听见。 直到他们登上一道低缓山脊,晨曦初露,石蛇方才慢下脚步,此时他们已在来时的山底数里之遥。 祁如松跟上石蛇,只见他满脸通红,神采飞扬。“吗的,”他笑着咒骂道,“这鬼森林咋那么大,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祁如松,“我说如松同学,咱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石蛇看起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很符合他所说十九岁的年龄。 “错不了,这条路我们之前走过。” “行,我信你。”石蛇发出爽朗的笑容。 “如果可以,我到希望这是一条错路,让我们永远都到不了目的地。” 一抹笑意浮上祁如松嘴角。“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什么情况?你们在说什么?我书读得少,可别骗我。” “我之前提到过,魏老鬼的堡垒。”祁如松道。 “知道,知道。一个禽兽不如的变态在那嘛,有什么好怕的。”石蛇道,“再说,你不是说过,那个马文副门主也在吗?还有咱几百号兄弟。” “祁大哥更担心的是你。”苏瑜回答他。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说清楚?”石蛇咕哝,“我是把你当兄弟,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 听闻此言,祁如松放慢脚步,看了石蛇许久。 “你且停下,我来跟你说说这世界的一切。”他一脸严肃道。“这世界猎杀穿越!!!” 石蛇惊讶的转过头,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猎妖门人除了猎杀封印在鬼影森林的妖族之外,还有一项职责便是猎杀所有穿越者。” 祁如松冷静的说,“因此,你若想在这世界活下去,就必须让你完完全全成为之前那个石蛇。” 石蛇忽然想到什么,随后愤怒地抿嘴道:“所以你之前有想过要杀我?” “对,但我不能这样做。你救了我,我不能杀害自己的恩人。” “说得好!”石蛇拍了拍他的肩膀,“请继续。” “我说的你必须要记好。”祁如松叹了口气。“这片大陆叫东胜大陆,上古人类修灵力,与妖族大战,封印妖族于五境,由五大家族镇守五境。 我们身处大夏国由我祁家镇守南境的鬼影森林。此森林亦是封印上古妖族之地。 石蛇:南境猎妖门执事,【四阶大剑师】。剑技与灵技我未曾见过,不得而知。他是一位沉默寡言的汉子,在加入猎妖门之前乃是南境王家族长亲弟弟。 我大夏国称穿越者为穿越妖,猎杀穿越者律法乃是大夏皇与当朝宰相颁布。任何穿越妖一经发现,由猎妖门弟子审判后,就地正法。 任何包庇,窝藏穿越妖者,一律以穿越妖对待,格杀勿论。 从今日起,若你穿越者身份被揭发,我三人必死无疑!” 石头蛇眉头紧皱,“这都什么跟什么!” “石蛇大哥,这便是强者制定的律法,”苏瑜告诉他,“大夏国强者为尊,若你为皇.,.” “那老子第一个要拧掉那该死大夏皇的脑袋,还有那个宰相。我去特么的十八代先祖。” “骂得好!”苏瑜笑道。 “别墨迹了,我们去会一会那个魏老鬼去!” 东升旭日的金黄指头探进清晨的朦胧白雾,一片看不到头的森林就在三人前方。 第十五章.颠倒是非 祁如松手握妖剑龙光,缓缓绕石蛇游走,逼迫对方转身。 突然,他猛地一跃而起。暗黑色的灵气汇聚于剑尖,形成两头张牙怒吼的龙首形状。 “破!”他怒吼一声。 那龙首形状灵气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石蛇,【四阶大剑师】的灵气罡盾被这一击刺得粉碎。 “卧槽,你特么这招什么名堂!” “我祁氏一族秘技,【双龙斩】!”祁如松在心中暗喜,这秘法果然厉害。 更重要的是,妖剑龙光中的秘法修炼起来毫不费劲。只要突破至相应的剑灵等级,不到两个时辰便可将秘法掌握。 “吊,吊,吊!”石蛇赞许道,“我特么这系统的剑法都得拿东西换,要求还不低,真不知道这破烂系统要来干嘛。” “战斗之时要全神贯注,最忌三心二意。”祁如松道。“灵气罡盾。” “稍等下,刚才被你破盾了,现在需要重新凝聚。”石蛇抱怨起来。 “敌人才不会给你机会,你必须要快速凝聚,才能挡住攻击,”祁如松道,“灵气的使用要收放自如。 你方才就是使用太多灵气制造罡盾,且形成的罡盾灵气散乱。这才有明显弱点被我所破。” 他前跨劈砍。石蛇总算是在关键时刻凝聚罡盾,刚好挡住长剑。 “好家伙,也不是很难。”石蛇感叹道。说着他举起手中长剑向祁如松肋下反击。 “很好,”祁如松感觉自己的灵盾上已经被打出明显的裂痕后赞许道。“这样很好。但以你【四阶大剑师】的实力,这一击明显不合格。 同时,你还可以把身体压上去,用体重作为钢剑的后盾,而不单用手臂,才能造成更大伤害。” “懂了!”明明实力强于祁如松许多,但此刻的石蛇却已经精疲力尽。 “来,再试一次,朝我攻击,记得一直保持好你的灵盾,否则休怪我拿你脑袋当钟敲……” 石蛇反而退开一步,收起长剑。“如松。”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来了,我快要累死了。” “让他休息一下吧,祁大哥。”苏瑜道,“你们已经练了一个半时辰了。” 祁如松点了点头,“石蛇的性格特点你可记牢。” “记住了,记住了。沉默寡言,刚毅,荣誉感极强。” “对,但凡有其他人,切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不可以玩阴的,不可以假装投降呗。”石蛇不耐烦的回答,但看到祁如松那认真的表情,他又笑了笑,“刚才这几句也不能说。” 他们在离魏老鬼堡垒不到一个时辰路程的地方停了下来。 祁如松需要修炼妖剑龙光中的秘技,同时需要石蛇背下所有大夏国历史,律法,猎妖门法则,猎妖者誓言。以及有关“石蛇”的一切。 不得不说,现在这位“石蛇”在学习方面做得很好,教他的东西他学得很快。唯独在灵气的控制上做得不尽人意,这让祁如松感到不安。 一切妥当,三人便往魏老鬼堡垒而去。 快走近时,祁如松惊讶的发现。离魏老鬼堡垒半里远的地方,架起了一道削尖木桩排列的防御工事,由数名猎妖门弟子负责防守。 防线之后,营地内的帐篷零零散散没剩下多少。寥寥无几的炊烟如纤细的手指,自几个营火中升起。 全副武装的猎妖者坐在树下磨砺武器,熟悉的旗帜飘扬风中,旗杆深深插进泥泞的地面。 他们走近木栅时,一名猎妖门弟子上前盘问。领头的猎妖者身穿一套华丽的黑色铠甲,肩披红黑相间条纹披风,头顶戴平顶头盔。 祁如松停下脚步向他问好:“你好。” 此人乃是徐振清的手下之一,但他与其他贵族子弟不同,没有他们的贵族优越感。 那人抬起头看了他许久,“如松?”他惊讶的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不然...”他有些犹豫的看着身后的石蛇跟苏瑜。“还有...石蛇!!!你也还活着。” “对,我遭遇妖族,身受重伤,如松救了我。”石蛇道。 祁如松暗喜,这家伙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那这位女子?” “她在夜里被妖兽掳走,我将她寻回。”祁如松道,“没时间说这些,马文大人在哪?” “门主他带着大伙前往旧神峰除妖了。”那人告诉他,“现在这儿徐长老做主。” 祁如松不禁苦笑。“发生什么了?” “妖族!!!”那人说,“你不在的时候,数十个妖族在夜里袭击我们。杀了我门下三十几个弟子,马门主大怒,便带着弟子们追杀出去。” “马门主何时变得如此急躁。”祁如松道,“妖族夜袭,自然是精心准备,就这样贸贸然追出去?” “狂狼与其他几位大人也劝过他,但...” “但是什么?” “死者中有马文大人的侄子...” 被其兄长送入猎妖门历练的侄子...祁如松叹了口气。“让我们进去吧。” “行。”那人转过身体,一声令下,便有人将三排木桩从地上拔起,空出一条路来,让祁如松等人穿过。 “如松,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那人道,“留在这的弟子们,有些不寻常...” 祁如松回过头向他行礼,随后转身离去,眉头紧皱。 一路上,他们虽没看见尸体,但空气中弥漫着专食腐尸的乌鸦发出的味道;显然这里发生的战斗十分激烈。 “接下来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祁如松道,“徐振清徐长老,岭南城大家族子弟。骨子里瞧不起平民出身的猎妖门弟子,以及我这位私生子。” “好家伙!”石蛇瞪大眼睛:“我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人的说现在徐长老管事。” “对。”一边说祁如松一边看了看苏瑜,“魏老鬼肯定恶人先告状,按照那畜生的说法,苏瑜她...是他的老婆。他们会拿这个说事。但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放心,我不会露馅。” “不,也不是这个。”祁如松眉头紧皱。 “祁大哥你是在担心,那魏老鬼会...”苏瑜道。 “是的。”祁如松说,“那魏老鬼有着【五阶剑王】的实力。马文大人不在,我担心留下的人降不住他。” “怕他个鸟,到时候交给你石爷爷。” 祁如松咧嘴一笑,不再作声。 魏老鬼的房子外站了两个身穿黑甲的猎妖门弟子,一左一右看守着门。 祁如松走上前,其中一个弟子立马告诉他,“徐长老等你许久了。” 走进大厅,他立刻看到了徐振清。 三人一起走进时,徐长老正和魏老鬼一起喝着酒。 魏老鬼首先看到他:“小王爷?我们又见面了。”他狰狞的笑着。 祁如松并未理他,而是按照猎妖门的规矩向徐振清行礼:“徐长老。” 徐振清并未起身,他只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祁如松一番;“看来关于你已死的传言不攻自破了。” “让你失望了,徐长老。”石蛇道。 根据祁如松的话,石蛇跟徐长老也不合。 “你...你还活着!”看到石蛇让徐振清有些意外。“你的人呢?” “皆被妖族所害,若不是如松,我也难逃一死。” “那我还得记下来,等马文大人回来以后给祁如松记一功?” “这就没必要劳烦徐长老了。”石蛇道,“我自然会亲自跟马文大人说。” 说着,石蛇自顾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上一倍酒。 “既然如此,那我们来谈谈另外一件事。”徐振清说,“你遭遇了什么?说详细一点。” 石蛇将杯中桂花酒一饮而尽,随后抬起头看向魏老鬼:“这得问问他了。”他说,“魏老鬼,不知道您养的妖兽雪狰现在何处啊?” “哈哈哈哈。”魏老鬼大笑几声,随后看向徐振清,“徐长老,我怎么说来着,他们定会污蔑我。只是没想到会是由消失许久的石蛇开口。” 果然,魏老鬼已经颠倒黑白。 徐长老站了起来,随后走到苏瑜旁边,“魏老鬼跟我说你诱拐了他这位会妖术的老婆,起初我还不信。”他说,“但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徐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如松环视大厅,寻找友善的面孔,然而除了石蛇跟苏瑜,寥寥无几。 绝大多数都是徐振清的手下,自然个个满怀敌意。其余几个猎妖门弟子在这种情况下都神色沉重,定不会干预。 “放肆!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徐长老说话!”一只耳大喊道。 听到这,徐振清动了动。“赵震,你给我闭嘴。他可是南境小王爷。”他呵斥道,接着坐直身子,“在岭南城的时候,王爷强行保你,我需给王爷几分薄面。如今在鬼影森林!” “你想怎样?”祁如松的声音冷若冰霜。 一只耳朵的赵震向前一步:“野种,你自己心里清楚。私修魂灵,诱拐他人妻子,与妖女为伍。这每一条都足以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祁如松大笑道,“我来问你,眼前这位苏瑜姑娘真是妖族?” “岂会有假?”赵震喊道。 “那我大夏皇版本的律法岂是儿戏?”祁如松厉声呵斥。“任何妖族一经发现,格杀勿论。若苏瑜姑娘为妖族,这魏老鬼居然公然称妖族为妻? 你等猎妖门人居然与此等妖人称兄道弟。莫非是妖族同党?若苏瑜姑娘并非妖族,只是我大夏子民。这位魏老鬼居然抢掠民女,你等却坐视不理。心中可还有大夏王法!” 第十六章.再战魏老鬼 祁如松这一番话将魏老鬼与徐振清等人说得哑口无言。 见此情况,他继续发难:“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他说:“这魏老鬼不仅用自己刚出生的男婴饲养妖兽雪狰。 还与鬼影森林里的妖族勾结在一起,彼此互换妖力。眼前的他,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族走狗。” 魏老鬼不露声色,旁边的赵震却显得无比焦躁。 “好一张伶牙俐齿,黑的被你说成白的。”赵震道,“徐长老,将他们杀了吧。这野种上次就被他逃过一次,这一次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说得对,这祁如松上次就被指控为穿越妖,他旁边那娘们就是个妖女。石蛇失踪这么久,居然安然无恙。我看八成也是被妖族附身。” “对,宰了他们,以绝后患。” 听闻此言,祁如松与石蛇下意识的握住剑柄。气愤紧张到极致。 “够了!”徐振清大吼道,声音里充满着愤怒。四周立时安静,他吹胡子瞪眼地对手下说:“我们是猎妖门子弟,这一切指控事关重大,需马文大人定夺。” “徐长老,这祁如松一张铁齿铜牙,且是马文大人亲传弟子。若让门主审判,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对,马文护犊咱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现在宰了他们,到时候就说石蛇被妖族附体。他偷偷潜入此地,杀了祁如松,随后被我们所杀!” “你们...都给我闭嘴。”怒发冲冠,“我徐振清岂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此时,赵震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杀意。 “别以为我是在帮你。”徐振清道,“我不削用下三滥的手段杀你而已。” 石蛇咧嘴一笑。突然之间,他仿佛看到大厅内的猎妖门弟子身上有一股淡蓝色的雾气环绕。 “如松,咱猎妖门弟子修炼后会有蓝光笼罩?” “什么?”祁如松并非穿越,看不见石蛇所说异样蓝光。 但定眼一看,他却瞧出了那些猎妖门弟子眼神的不同。 “徐长老,你若是今天执意放过他们,就不怕我们不高兴?” “你们不高兴?”徐振清冷哼一声,“若还想跟我做事,就闭上你们的嘴。” 赵震脸上出现一抹邪魅的笑容,“魏老鬼,你答应我们的事情还算数吗?” “我从不食言。” “你们想干什么?”徐振清怒不可遏道。 “徐长老,魏老鬼的娘们这么多,他一个人也无福消受。”赵震yi 笑道,“咱兄弟自从加入猎妖门,就从未碰过女人。嘿嘿嘿,这事魏老鬼答应我们了。”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姓徐的,我们跟了你这么久,一直对你言听计从。现在,你总得让兄弟们尝尝甜头吧。”另外一个手下说道。“在这儿全是我们的人,杀了这小子。然后把一切罪责推给他们,没人会知道!” 听闻此言,徐振清大步向前,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你...给我住嘴!” 可此时赵震却摸出了手中短剑,悄悄上前。 “徐长老小心。”祁如松连忙提醒,但一切都太晚了。 “啊...”一柄带着灵气的短剑刺穿了徐振清的胸口。 他猛地转身,一把捏住偷袭者的喉咙,将他抬离地面。 “赵震你...你...” 那偷袭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忠实狗腿赵震。 “不能怪我们,徐长老。我们像狗一样的替你卖命,没想到你还真把我们当狗了!”另外一手下道。 徐振清眼底带着熊熊的怒火扫视四周。 “死!”他大叫一声,【四阶大剑师】强者的灵气充斥整个房间。右手一用力,直接将那赵震的喉咙捏得粉碎。鲜血,皮肉散落一地。 随后他摇晃着身体走了两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颗似光球一般的物体。那光球缓缓变成一柄青锋长剑。 这便是【四阶大剑师】催动灵气压缩剑身,吞入腹中之能力。 接着他抓起长剑立在地上,想要起身。 却只见一道剑气划过他的身体,顿时将他切成两半。 魏老鬼的老婆们见此状况尖叫着跑出房屋,门外的猎妖门弟子手持长剑冲了进来。 “宰了他们!”某个猎妖门叛徒(想不到怎么称呼好,就用这个吧)大喊一声。所有叛徒立马高举手中长剑朝着祁如松等人扑了过来。 但祁如松早就察觉到异常,显然不会被敌人抢占先机。一记利落的【急龙刺】,离得最近的猎妖门叛徒被他一剑刺穿胸膛。 那叛徒的剑从绵软无力的手中滑落,鲜血淋漓的妖剑龙光自肋骨下刺出,穿透皮革背心和盔甲。剑未落地,人已丧命。 “小心石蛇!” 这叛徒的叫喊来得太迟。石蛇亲自斩断一个叛徒的头颅。接着他旋身挥剑,绽起一片剑光,逼退身旁的猎妖门叛徒。 另一个猎妖门叛徒冲上来,挥剑砍向石蛇,却被妖剑龙光所挡。 祁如松第一剑便砍断那叛徒的右手腕,第二剑将他从肩膀至胸骨活活劈开。那猎妖门叛徒顿时气绝身亡。 眼看自己人一个个在身边死去,其中一个猎妖门叛徒高喊一声,“魏老鬼,你怎么还不出手?” 魏老鬼抽出长剑,猛地刺在那人后背。“杂碎,竟敢命令我?我才是主人!” 接着,一道极寒之气笼罩他的全身。他的胸口出现奇形怪状的血肉倒刺,身后长出一对巨大钢铁一般坚硬的蝙蝠翅膀。 它咆哮一声,所有猎妖门弟子顿时垂下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嚎叫声。 待那群叛徒再次抬头,一双双冷如寒冰的蓝眼散发出阵阵寒气。 眼前这些弟子显然已是尸妖模样。是魏老鬼制造的尸妖?这些弟子已经被他的妖力控制? “卧槽,这孽畜现原型了。”石蛇尖叫道,“我特么可以不装深沉了吧,爸爸快憋死了。” “你保护好苏瑜,魏老鬼让我来对付。”祁如松道。 “放屁呢,我堂堂【四阶大剑师】级别的大佬,BOSS得交给我。”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灵气运用得不纯熟,跟魏老鬼打,必死无疑。” “瞧不起谁?” 话刚落音,一个猎妖门叛徒的剑已劈至眼前,石蛇反射性地举剑弹格,碰撞的力道几乎让手中长剑震飞。他踉跄后退。 “没骗你吧” “他喵的,你这渣渣不讲武德。”石蛇愤怒的将长柄剑双手交握,利落反击。 魏老鬼也不打话,高举长剑冲锋上前。 祁如松凝聚灵气,奋力一击,却被魏老鬼漫不经心地扫开。两人你来我往,黑斗篷交织一体,青年用快捷灵巧对抗着拥妖力的怪物凶蛮力量。 刹时间,魏老鬼的剑无处不在,左左右右,如飞雨迭至,剑随心动,潇洒自如。祁如松只觉手臂逐渐麻木。 不仅如此,那魏老鬼散发出一股远比冰雪还要寒冷的冰霜气息。此时的他只脏腑血液才保有暖气,肌肤之冷,已若坚冰。 魏老鬼迈上两大步,砍向祁如松的头颅。他只得再次后退。 这魏老鬼真有【五阶剑王】实力?可他却连驭修灵气吞剑入腹都没做到。 想必是将所有心思放在了修寒冰妖力上。 这恰恰给了祁如松机会,若魏老鬼全修灵气,那可断岩石的灵剑自己如何抵挡... 但此刻他却万不可掉以轻心,对方的力道,速度,灵气超出自己太多! 几个来回下来,他的动作似乎慢下来了,妖剑龙光也没有开始时举得那样高。魏老鬼紧迫不舍,咆哮怒吼。他没有任何说辞,只像野兽一样嚎叫。 大厅内已战作一团,后退之时。有人撞上祁如松后背。魏老鬼以全身蛮力向下猛砍,逼得他只得飞快着地翻滚。 后面那猎妖们弟子却没那速度。他伸手护脸,结果魏老鬼的剑砍进肩肘之间。 “死,给我死!”魏老鬼的嚎叫压过所有声音。他抽剑而出,那猎妖们叛徒的上半截头颅喷射着鲜血和脑浆飞越大厅。 乘此机会,祁如松重新站了起来,凝聚灵气。暗黑色的灵气汇聚于剑尖,形成两头张牙怒吼的龙首形状。刹那间他似乎长出了翅膀。 【祁加二阶剑使秘技】:【双龙斩】发动。 “恶徒,给我去死!”他高声呼叫,把全身重量压在龙光上刺进去。魏老鬼轰然倒地。一滩浅蓝色血池在他身下不断延伸。 魏老鬼想起来,却发现祁如松已至。 他一脚踏在魏老鬼的胸膛,双手高高举起镇妖剑。石蛇猜测他是想直接砍下魏老鬼的头颅还是把剑尖扎入喉咙。 然而,魏老鬼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妖力。一道道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冰霜之刃拔地而起。 祁如松哪里敢怠慢,他连忙往后方跳开。那冰霜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追他而去。 他站直身体,双手擎剑。 妖剑龙光可以驱散妖气,一阵挥砍,寒冰四溅,整个大厅都被一层冰霜覆盖。 乘着着短暂的空隙,魏老鬼冲进了打击范围,他的巨剑随即划出一片模糊光影。 “啊…”祁如松发出几声窒息的哼叫。灵气罡盾被打碎,身上中了数剑。 “待会儿就会听你的骨头作响啦,小子。我要煮你的肉,拿你的肋骨当锁甲,敲你的牙齿做项链,用你的头骨来喝粥。” 祁如松忍着伤痛淡定自如的笑了笑,随后他脱下手套,左手摊开。 “飕飕!”死去的亡者魂灵被风穴吸得干干净净,身上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 “你…”魏老鬼惊讶的看着他。“这是【魂灵秘法】?” “你不配知道。”祁如松大喊道,“石蛇,在干掉几个叛徒。” “收到!”石蛇回答他,“你这吸魂手还真是溜得飞起。” 祁如松再次举起妖剑龙光,长剑发出一束强烈眩目的金光,窜入魏老鬼深蓝的眼中。后者连忙抬起手臂遮挡。 妖剑龙光顺势窜出,犹如闪电,穿透灵盾,经过胸口,进入左手手臂。 魏老鬼愤怒的抬剑挥砍,却只能看到祁如松从容不迫的闪到他后方。他跟着转身,但太慢也太迟。 这次妖剑龙光刺中他的左胸口,一阵黑烟窜出。魏老鬼摇晃了几晃,便头朝下倒下去。 第十七章.可怜的石蛇 “结束了吗?”石蛇一边护着苏瑜战斗一边观察祁如松这的战斗。 “还没…” 四周冰霜开始朝着魏老鬼汇聚,他体内的妖力充斥整个房间。不到片刻,他便将自己和他的服饰一起转变成一个【长爪寒冰妖族】。 “这个吊毛的名堂还真多啊!”石蛇感叹道。 “石蛇,你一次性杀一个,我喊你再杀第二个。”祁如松苦涩一笑,“接下来的战斗方式会有点特别!” “了解,生你者父母,知你者石爷爷!” 魏老鬼怒吼一声,数道寒冰剑气袭向祁如松。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祁如松竟然毫无闪避的意思,而是选择迎头撞了上去。 剑气割开祁如松的血肉,但妖剑龙光也深深的刺入魏老鬼身体。 接着,他左手一抬,将刚死的亡者魂灵吸收。又一次恢复状态与魏老鬼对峙。 “好家伙,”石蛇差点想为他鼓掌,“就算你的吸魂可以奶血,但是你特么不怕疼么?” “那你来!”祁如松咧嘴一笑。 “不了,这种光荣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石蛇笑道,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人,于是他连忙转身。“哎呀,你这臭不要脸的渣渣,居然偷袭我。看剑…” 接下来的战斗中,魏老鬼每次攻击都能伤到他。但祁如松从不躲避,仗着风穴的霸道特性。他已在魏老鬼身上留下数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丑八怪被你按在地上摩擦啊!”石蛇大笑起来,“一套变身强如龙,原来是只臭屁虫。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5,哈哈哈!” 那魏老鬼深蓝的眼珠子活活被气得猩红,“你们这俩小畜生…老子要让你们再也笑不出来!”说着,他的身体再次发生异变。 “他…他这是…”石蛇长大了嘴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系统…这个老贱婢也有系统!” “什么?”这番话同样吓到了祁如松。蛇石口中的系统何其强大…“你是穿越者,有破解之法对吗?” “我特么的哪里来的破解方法…”石蛇有些欲哭无泪。 “你的系统呢?” “这破系统,我都想扔了它。”刚说完,石蛇却突然两眼放光。“咦,等等.好像…真有破解的方法。 挖草!这魏老牲口不是原版系统,是杀了某个倒霉催的穿越者得到的。” “说重点!”祁如松焦急的喊道。四周已经没有活着的猎妖者叛徒,这意味着他再受伤便无法自愈。 “别催,我不正在看嘛。这破系统连提示的字都那么小,不拿个八倍镜根本看不清。” 谈话间,魏老鬼已经凝聚数十个冰刃。 “吗的,快点。我撑不住啦!” “快点啊,石蛇大哥!”苏瑜也开始急躁起来 “妹的,我比你们还急!”石蛇直跺脚,“有了,【灵魂互换】?释术者与对方互换身体。好家伙,我特么的要跟这老不死的换身体?我死都不换!” “石蛇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苏瑜忍不住尖叫起来。 “别闹,还有其他方法呀!看看这条:【系统夺取】,穿越者自带系统可与死亡穿越者遗留系统进行复制到自身与无系统原住民。 发动条件:1:穿越者原版系统,2:死亡穿越者遗留系统,3:异世界无系统原住民。 备注:一次性永久技能,替换以后无法再次切换…】 好家伙,这技能是复制魏老鬼的系统,然后粘贴成两份?特么的,原装系统肯定比盗版山寨要好呀。换还是不换?” “石蛇大叔!你是想害死我们两个是吧!”苏瑜来了脾气。“你不是说你的破系统就是个废物嘛?为什么不换?真想死啊?” “行,行,行!我换!” 【瞄准目标:魏老鬼,技能发动。】 一阵诡异的强光笼罩众人,那钢刃一般的兵刃飞至祁如松不到五步距离瞬间停下,随后化作无数碎冰掉落在地。 系统丢失的魏老鬼顿时失去了寒冰妖气,包裹在身体上的冰霜铠甲犹如被敲打的玻璃碎裂开来,发出砰砰砰的异响。 祁如松快如闪电的一跃而起,暗黑色的灵气汇聚于剑尖。祁氏秘技:【双龙斩】再次发动。 这一击正中魏老鬼脑门,妖剑龙光自头顶直到胯下。那魏老鬼顿时被劈成两半。 “这老杂毛死透了吧?”石蛇喘着粗气说道,失去原系统让他全身乏力。“来看看咱的新系统都有啥功能!” 祁如松没有搭理石蛇,他摊开左手,将那魏老鬼阴寒无比的魂灵吸得干干净净。顿时间冻得他全身冷颤。 但不久之后,一股暖气从腹部扩散到全身。 两位【四阶大剑师】,再加上十几个猎妖们叛徒的魂灵。这次至少已突破至【二阶剑使后期】。 战斗结束,祁如松深一口气。 若不是风穴逆天的能力,此战自己必死无疑。 苏瑜兴奋的不顾石蛇在场,直接冲到祁如松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没事了!”祁如松擦去她脸上的血污,柔声安慰。 可此时的石蛇却显得十分烦躁。“咦,爸爸的系统在哪里?”他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怎么找不到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拿八倍镜才能看到吗?”苏瑜道,“仔细点看呗。” “什么跟什么嘛,你又不懂。那是系统的提示文字!”石蛇越来越不耐烦。 “那你说的系统会是怎么样?” “就一个透明框,伸手点一下右下角小红点就可以打开。” “啊?这…”苏瑜尖叫起来,“小红点…啊…祁大哥,【三阶剑师初级】?【雪妖系统】!!!啊…什么办理648VIP?啊...” “啊…什么情况?”石蛇同样发出高分贝尖叫。“什么叫无法完成粘贴!什么叫目标已经有同类型增强工具!系统即将消失!自动切换至最近无系统原住民?什么玩意啊…” 祁如松只觉得整个耳膜都要被震破,“你说什么?我突破至【三阶剑师初级】了,怎么看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子的系统没了!”“我出现系统啦!” 两个声音一起出现。 “啊…”又是异口同声的尖叫。 “冷静,冷静!让我捋一捋。”石蛇开始深呼吸,“如松,你也是穿越?” 祁如松摇了摇头。 “好家伙!”石蛇,“你现在有系统吗?” 祁如松再次摇头。 “我懂了,你那风穴被默认为某种系统设定。”石蛇一脸生无可恋,“所以系统没法复制到你身上。” “所以,你口中的系统被转移到苏瑜身上?” “差不都是这样!”一滴眼泪从石蛇眼角滴落,“我特么造的什么孽哟!” 祁如松的心里五味杂陈,如今苏瑜有了系统,便成了真正的穿越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对这个女孩有了爱慕之情。 一位以猎杀穿越妖为己任的猎妖者,一位穿越妖女孩… 苏瑜的心情同样糟糕,她激动异常的拉着石蛇的衣角大喊大叫:“快把这该死的系统拿走,我不要它,我不要!” “我特么也想啊,小姐姐!”石蛇急得直跺脚,“但是我现在没系统了,我能怎么办?” “啊…你肯定有办法的,你是穿越者…” “我特么不是穿越神…不是你一直催催催,我至于会犯错嘛。” 祁如松无奈的摇头;“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他说,“从今往后,我们三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接着他走上前,轻轻牵过苏瑜的手,温柔的安慰起来。 此时整个房间被剑气与妖力轰成了断垣残壁。几根顶梁柱彼此倾扎,好像只要稍稍一碰便会让整座房屋彻底坍塌。 安全起见,三人便心事重重的走出房间。 天空中开始飘起细雪,天气越发寒冷。 祁如松只见自己的呼吸在冷气中结成薄雾。淡淡的阳光闪耀在枝头、叶子和岩石上。每片芳草都是用翡翠刻成,每滴露珠都成了璀璨钻石。 “她们…怎么办?”苏瑜突然开口道。 他往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 魏老鬼的老婆们正惊恐万分的看着他们。许多女人面无表情,死气沉沉,身体颤抖的抱着啜泣不停的孩子。 “先把尸体都烧了,然后在帮她们把这庇护所修好。”祁如松道。 “你仿佛是在逗我。妹的,老子平白无故被坑一个系统。现在还特么要免费去当火葬场员工是不是?”石蛇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先不谈这有多大工作量。就说,这些女人不都是魏老鬼掳来的吗?现在那畜生死了,她们自由了呀。” “你让她们去哪?一群女流之辈如何走得出这鬼影森林?”祁如松道,“我们需要在此地等待马文大人的消息。猎妖门这一次的目的是来除妖的,岂能中途私自离开?” “祁大哥说得对。就算要带她们去岭南城,也得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再由猎妖门弟子领我们回去。不然,她们指不定会被其他人当作妖族害死!”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算了,算了。谁让你石爷爷是大好人,做吧,做吧!” 说干就干,石蛇头也不回的转过身,开始从房间里搬出一具具尸体。 三人忙活半天,这才将所有尸体烧尽。 待屋顶修补得七七八八时,已是当日黄昏。 此时,一个女孩缓缓走上前来。她睁大眼睛,浑身颤抖,头发因鲜血而纠结。“马文大人留下消息给祁如松大人,”她说,“他说让你回来修养好身体,随后立即前往旧神峰。 你不必担心我们,只要你们杀尽妖族,我们能照顾好自己。最后,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祁如松淡淡一笑。 残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远处巨神峰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一层金黄色。 巨神峰!!!传说中古神最后的踏足之地!!! 第十八章.变故 巨神峰:古籍记载中神曾在此与最后的上古大妖作战。 远远看去,山丘自浓密的森林中骤然升起,孤立而突兀,数里之外便能看见强风吹刮的峰顶。但它更像一个拳头,祁如松心想, 它自土地和树林间高高屹立,光秃棕褐的山坡上乱石密布。 苏瑜跟在两人身后爬上山顶。祁如松劝过她好多次,希望她留在魏老鬼的堡垒内。 女孩却坚持要跟他们俩一起,虽然她并不会任何剑技,也未曾修炼。但现在她有了系统,利用系统释放一些低阶冰霜妖术制造薄冰铠甲,也算是能帮助到他们。 上山的路陡峭而崎岖,顶峰环绕着一圈由乱石砌成、及胸高的墙。三人不得不向西绕了一大圈,方才找到一个可以通行的缺口。 “这里地势不错,石蛇。””登顶之后祁如松宣布。“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了,我们就在这里过夜,等等看猎妖门号角。” 山顶的风光很不错,但真正吸引石蛇的是那道环墙:风化的灰石上爬满片片苍白的地衣,绿色的苔藓轻轻拂动。 “这地方看着像有几百年历史,但蛮坚固的,”石蛇说。 “是的,必要的时候,这个高地很容易防守,”祁如松一边巡视环墙,一边指出,黑发在风中飘扬。“这里离封印地越来越近,极有可能遇到妖族。” “水的问题怎么解决?”石蛇询问。 “在山脚下,我们不是刚涉过一条小溪么。”祁如松道。 “两地之间,有一段很长的攀爬,”石蛇指出,“而且溪流在石头环垒之外。” 苏瑜开口:“我去打水吧。” “怎么能让你去,”石蛇自告奋勇:“让我去吧,你们小两口刚好可以独处。” “好,”祁如松道,“我搭帐篷,找木材生火。” 于是任务便执行下去。 两人合力很快便在上古人类修筑的石墙后搭起了帐篷,毯子和铺盖卷罩住了光秃的土地。 接着,趁着落日的余晖拿起长剑到树林里砍伐木材,以备夜晚之需。 木材准备完毕,苏瑜也找到了引火物。 “会不会有妖族袭击我们?”她问道。 祁如环顾四周。墙里面应该很安全。居高临下,附近地区都在视野之中,而山坡在北、西两面都非常陡峭,惟在东方稍微舒缓。 虽然如此,但随着暮色渐沉,黑暗逐步渗透到林间的空旷中,他心里的惴惴不安却油然而生。这可是鬼影森林,他告诉自己。再往前便是妖族封印地,这里称为妖族的地盘也不为过。 “就算有妖族,马文大人也应该清理干净了。”祁如松道。 “祁大哥,你看这。像是有人来过...” “应该是我们猎妖门的人曾经在这扎营。最多三天前...” 看向落暮的太阳。河流蜿蜒着流向南方,河面上闪烁的微光,好似锻冶中的黄金。“祁大哥,我总觉得在魏老鬼堡垒驻守的那些猎妖门弟子有些诡异...” “你也看出问题了?”祁如松笑着问她。 “是的,魏老鬼的实力虽强,但我觉得,他并没有摄人心智的能力。”苏瑜道,“他的系统我也认真看过了,都是提升妖力,以及帮助修炼的秘法。 他所获得的的是【雪妖妖力】,与人类修炼者的【水灵】相似,确有将妖力注入尸体,以妖力控制尸体的能力。但并不能控制活人的心智。” “这个我也注意到了,可至今我也没什么头绪。”他苦涩一笑,“我在担心,那雪狰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事实!” “不用担心,祁大哥。南境猎妖门强者不是都来了吗?”苏瑜反过来安慰他,“你还说过,马文大人已经向你父亲跟猎妖门总门主送去加急信。肯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 朔风吹起,他听见远比他年迈的枝叶在低吟叹息。千百片树叶集体舞蹈,一时之间,森林似乎化为深绿的海洋,风暴流转,不得宁息,恒同日月,难以揣测。 他在原地伫立许久,直到太阳消失在锯齿状的山脉后,暗影爬进了森林。 石蛇回来时,还带回一只不知名的野兽。 他们点起篝火,夜色中的篝火,在彼端的山坡放光,犹如坠落的星星。 祁如松将那野兽剥皮去脏,待野兽烤好,月亮已经悄悄爬上天空。 两人趁着夜色切磋几招,便早早入睡。 ~~~~~~分割线~~~~ 夜里,祁如松忽然被一阵号角声吵醒,猎妖门号角,他想。 他叫醒石蛇与苏瑜,“找到人了,马文大人就在附近。” “这是你所说的猎妖门号角吗?”石蛇揉着眼睛问他。 祁如松点了点头,“根据猎妖门传统,一声号角代表门内弟子归来。没想到他们离我们这么近。” “那赶紧出发吧。”苏瑜道。 “不,先等等…”祁如松道,“一声安全,两声号角代表发现妖族需要增援。” “有第三声,第四声吗?” “近千年未曾吹响第三声号角,那代表着遭遇上古大妖!” “上古大妖?”石蛇重复了这个词。 “实力在【六阶剑尊】以上的可怕妖族。”祁如松告诉他。 谈话之际,第二声号角响起。石蛇深深吸了一口气,“别吹第三声,求你...” 当第三声号角自树丛中低吟着传来,石蛇的指头异常僵硬笨拙,并因恐惧和寒冷而颤抖。 “出发吧!”祁如松的声音低沉,不知道是有着同样的恐惧或是严寒所致。 “现在是深夜!”石蛇说。 篝火已经熄灭,三米开外什么都看不清。雪越下越大,几人的头顶沾满点点雪花。 “事态严重,必须立即出发。” 他们在黑暗中前行,苏瑜生活在鬼影森林附近,对这片土地自然熟悉不过。因此她带着两人在浓密的森林中选择捷径。 号角声在北面,半个时辰还能隐约听见。如今被吞没在惨白的森林中,不一会儿,耳中只剩压断的树木击打岩石的声响。 浓密的树枝为他搭起天篷,使他们能避开滑落的积雪。 经一棵被积雪压弯树枝,爬满野生白玫瑰的栗树时,他听见草丛里沙沙作响。 “石蛇,戒备!”他轻声喊道。 钻出来的却是狂狼,他骑着一匹鬃毛杂乱的灰矮马,旁边还有一位猎妖门弟子。 马文在行军纵队两翼都派出弟子,不仅为了探察地形,更为了警报敌人的逼近。他不敢大意,命令猎妖者们两两一组,结伴行动。 “啊,如松,是你!”狂狼兴奋的上前拥抱自己的兄弟,“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你了。” “说来话长,”祁如松笑道,“狂狼,你们来看,这是谁?” “石蛇!”狂狼咧嘴大笑,“你居然没死,还有,你们怎么带着魏老鬼的老婆?” “这两件事,同样说来话长。”石蛇会心一笑。 “发生什么事情了?”狂狼有些心虚,苏瑜是在他的“帮助”下去找祁如松的。 “待我向马文大人禀明一切在与你细细道来,”祁如松说,“大人现在在哪?” “东北方向不到五里。狂狼告诉他。“我带你们去吧。马文大人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狂狼带着他们进入森林深处。 马文将营地选在一处背靠山壁的开阔地,营地绵延直至远方。熟悉的旗帜飘扬风中,旗竿深深插进泥泞的地面。 待祁如松三人走进马文的营帐时,副门主坐在窗边,正读着信。“如松!”看到祁如松的第一眼,他立马露出笑容,“你没事就好。” 祁如松向他深鞠一躬:“大人,劳您惦记了。” “马文大人!”石蛇与苏瑜一起向他行礼。 “你果真没死!”马文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石蛇与苏瑜二人,“你们二人先出去吧,我有些要事与如松商量。” “遵命!” 待二人离开,马文一根指头弹弹信纸。“是你父亲的事。”他朗声说,“我也不瞒你,信上写的都是坏消息。我本以为自己一把年纪,说什么也没机会遇到这样的政治纷争。” 他灌了口酒。“我告诉你,孩子,我们爱什么,到头来就会毁在什么上面。我侄子爱死了他的年轻老婆。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要不是为了她,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 祁如松知道马文侄子战死的消息,马文也正是因为这原因才追杀妖族至此。但这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人,我不懂,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你先坐下。”马文指了指面前的长凳。 他只得照做。 “王爷已卧病再床,如今岭南城由你兄长祁如柏执政。” “不可能!”祁如松立刻说,“绝不可能!上次见他还好端端的,怎会无缘无故病倒。” “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马文道,“你兄长已回信与我,他已派人前来【相助】” “相助?”是来害我吧,祁如松心想。“信中可提到我父亲病情怎么样?” “信中未提及,我这打算写信回去问个究竟。王爷【七阶剑皇】强者,要不了几日便可行动自如。”马文眉头紧锁,“只是,有一事不明…” “父王为何让我兄长执政!!!” “对!这很反常。”马文耸耸肩,“现在来谈谈你的事吧,你带回来的人…” 第十九章.援军 祁如松吓得面色苍白,“大人…我…” “瞧把你吓的。”马文笑了笑,“她叫苏瑜对吗?” 原来马文以为我跟他侄子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您说的是她…对,是的。” “哼!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年轻人见着心动的女孩,总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马文道,“说说吧,你喜欢她哪一点?别告诉我只是贪恋她的美色。” “勇敢,善解人意,心思缜密。” “好一个祁如松,你真像你父亲。”马文笑了笑。“但你可知她的身世特殊?” “不知,可她并非穿越妖,也不是魏老鬼口中的妖族。” “她身上有妖灵之气,且徐长老与魏老鬼都来信与我说她乃是妖女。”马文皱了皱眉。“你让我信你,需得告诉我她身上的妖灵从何而来?” “杀了魏老鬼后获得。”祁如松如实回答。 “你们杀了他?”马文看起来没有责难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外。【二阶剑使】竟然敌得过【四阶大剑师】“我本打算这次除妖之后再去惩治他。” “马文大人,您知道魏老鬼他…” “已被妖族附体。”马文道,“这都看不出来,我如何做这猎妖门副门主!” “并非被妖族附体!”祁如松语气平和地提醒他。“他勾结妖族,献祭婴孩,换取妖力。还饲养妖兽,先前的尸妖便是他的杰作。而且…还有一事!!!” “继续说下去。” “在与魏老鬼战斗时,有一妖族摄取猎妖门弟子神智。我不得已杀之。” “摄取神智?我南境已有【魂妖】穿越封印了吗!”马文双眼紧闭。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睛:“不,不对。若有【魂妖】你如何能从它手上逃生?” “这是如此才困扰我许久。”祁如松道。 马文眉头紧锁,此次鬼影森林中,黑暗笼罩太多,让他感觉筋疲力尽。“那徐振清呢?他在干嘛?” “徐长老被赵震偷袭致死。” 马文听完直摇头,“这个徐振清!平日了劝过他多次,让他不要跟惯着这群败类,他就是不听。罢了,罢了,也算他咎由自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接下来还有场大战。” “遵命,弟子告退。” “且慢,出去叫石蛇与那女孩来见我,我有些事情要跟他们谈谈。”马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许久,“以后有任何秘密需第一时间告诉我,别总想着隐瞒…” “是…”祁如松惊出一声冷汗,师父他还知道什么!!! 到了外面,一名守卫看着他说,“如松,你真行。做了我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祁如松愣住片刻,但看到狂狼正与其他猎妖门弟子手舞足蹈的说起自己在魏老鬼堡垒的事迹后,顿时明白了。 想必不用几天,整个猎妖门都会传开。 “希望别把注意放在苏瑜身上。” 风势转强,与先前相比,营地里似乎更冷了。 消息传达给苏瑜时,女孩的眼神显得有些慌张。 她不畏惧妖兽,不畏惧魏老鬼,但是即将面对马文却让她心生恐惧。 “马文大人,会将我赶走吗?”她对自己说。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最后竟然都选择沉默。 接下来的大半个下午,就如一场梦般浮过。他什么地方也没去,什么事情也没做,任何人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 他的心一大半都在女孩身上,还有一小半在那碎碎嘴的石蛇… 马文乃是穿越,这祁泰告诉他的秘密。穿越者应该不会为难穿越者… 当天傍晚,石蛇与苏瑜这才从马文的营帐中走出。 看到两人的表情以后,祁如松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狂狼根据马文的命令将苏瑜安排在祁如松隔壁营帐。石蛇,狂狼则与他一起选择在了远离人群的僻静角落。 回来以后的石蛇一直保持着他的“深沉”,能不说时,他均选择闭嘴。 这也是苏瑜教他的法子。 说得多错的多。 入夜以后,狂狼再次被马文唤去。 待狂狼走远,石蛇随即说道:“这位猎妖门执事很有成为长老的潜质。” 祁如松咧嘴一笑。“马文大人都问了你什么?” “真正的问题不多,大多数都是些小事。”石蛇回答他,“但以我的经验,这家伙要是在地球,绝壁适合当一个心理学家。不,FBI审讯员。” “什么意思?” “就是他问的问题看似不经意,跟聊家常一样,但都是有极强目的性的。一不注意就会被他套出话来。而且我发现这个人很会察言观色,看出我的肢体语言。 吗的,我甚至觉得。这马文老头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我穿越者的身份。” 祁如松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嗨,别想那么多,他不是没揭穿我嘛。”石蛇笑道,“毕竟他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呢。” “来,我们再练练!”祁如松将石蛇一把拉起。 “卧槽,用得着这么废寝忘食吗?” “别废话,看招!”说着,他一拳打在石蛇脸上。 “你妹的,打人不打脸,老子靠这张脸吃饭呢。” ~~~~分割线~~~~ 漆黑的夜色中传来悠长的呼唤。祁如松撑起身子,下意识地握住妖剑龙光。四周,整个营地也因之沸腾。唤醒眠者的号角,他想。 这绵延低沉的声音停留在听觉边缘。守夜的哨兵们一动不动地站定,转头向西,呼吸结雾。当号声退去,连狂风也停止了呼啸。 人们卷好毯子,拿起枪矛和长剑,沉默地换位,侧耳倾听。祁如松早已穿戴整齐,石蛇却一如既往的像死猪一样呼呼大睡。 一匹马嘶鸣开来,旋即又被安抚。刹那间,似乎整个森林都屏住了呼吸。猎妖门的弟兄们等待着第二声号角,却又暗自祈祷不要听到,恐惧即将来临的答案。 苏瑜走到他面前,轻靠在他手臂,彼此依偎。回来的这几日,夜里的号角声让他们的精神高度紧绷。 不堪忍受的无尽静默延续了许久,人们终于明白再没有第二声,于是彼此羞怯地笑笑,意图否认之前的紧张。 片刻之后,狂狼骑着花白大马前来。 “马文大人唤你过去。”狂狼道,“别紧张,一声,是兄弟归来。” 祁如松喊苏瑜回去休息,随后与狂狼一同前去。 副门主在帐里有动静,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马文便掀开帐门。 “一声?” “没错!”祁如松回答他。 马文移向火堆。“应该是你兄长派来的人到了。”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安排下去,我要立刻接见这位王府派来的强者。” 根据狂狼的消息,妖族的动向早已确定。猎妖门内分成两派,一个建议撤出鬼影森林,让南境之王集结军队在做打算。 另一派建议立即发起攻击,猎妖门职责所在,既然发现妖族,那就早些大战一场。 他们争执多时,却没有达成任何一致。马文执意不肯撤退,也不愿轻率地踏上征途,贸然求战。最后,大家只同意再等些时日,看岭南城的军队能否出现,之后再做商议。 如今他们来了,这意味着作决定的时刻已经到来。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祁如松甚感欣慰。 石蛇被叫醒,敢过来以后正坐在营火旁,抱怨为什么非要在半夜里吹号角。 营地大门处,守卫们正从半冻的土地里拔出尖桩,以清出通道。 岭南城的援军缓缓出现。 祁如松惊讶的发现,这只队伍的数量少得可怜,而且多半看上去并不像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他们身上穿的铠甲也并不华丽,身上发出钢铁或青铜的反光,白雪落在黑色的胡须上,让他们看起来更加憔悴。 当他们走得更近,他更清楚地看见人群中有不少人负伤。看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这就是你祁家的精锐部队?”石蛇道,“怎么那么像残兵败将。” 没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彼此素未谋面,但他第一眼便认出了这只部队的将领:封高戚。【五阶剑王初期】强者。这位高大的将领是岭南城的传奇人物,他行动迅捷,生得像枪矛一样又高又直,四肢硕长,神情肃穆。 他的外貌与手下们迥然不同。脸庞修得干干净净,鼻子缺了半边,据说是与某个妖族大战时被斩去。但那妖族硬生生被他用牙齿咬成碎块。 从那天起,南境人都称他为【妖兽剑王】。 “封大人,欢迎您前来。”祁如松朝他致意。“马文副门主希望能立刻会见您,请让我来为您指引通往他营帐的路。” 封高戚翻身下马,“我的人都饿了,我们的马需要关照。” “都已经备妥了。” 妖兽剑王将坐骑交给他的手下“你就是小王爷吧,真有你父王的影子。” “您最近见过他吗?”祁如松发现自己不得不加快行进才能跟上封高戚的大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封高戚告诉他,“我只能说,希望能早点消灭这群妖族。” 此言让祁如松更为担心。 走到帐前,总厨已经备好了加热过的烤野兔,并用搁在篝火上的壶煮一堆鸡蛋。马文正坐在那张折椅上。“你们终于来了。” 第二十章.妖族的阴谋 “抱歉,马文大人。我们来时遇到了妖族,打了一仗。”封高戚拉过一张长凳便坐了下来。“它们的数量至少是我们的三倍。” “战况如何?” “死了十四个人,伤了二十几个。妖族的损失是我们的四倍。我们还抓到了俘虏,但伤势太重很快没了命。”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一百人。” “一百人!”马文整个脸都阴沉了下去,“王爷没有看到我的亲笔信?” “看了,但现在是世子执政。”封高戚无奈宣布,“这一百人也是他亲自挑选。” 狂狼率先沉不住气,“这一百人有一半都没突破【一阶剑灵】吧!” 封高戚只是耸耸肩,并不作答。“队伍里有十名【三阶剑师】。” “去他吗的十名【三阶剑师】...”狂狼的脸色铁青。 马文并未责怪狂狼的无礼,他自己的脸色更加难看。 “说说你这的情况。”封高戚道。 “有一个能摄人心智的【魂妖】害死我二十个弟子。我猎妖门还有一名【四阶大剑师】徐振清战死。此地三十里以外的灰风据点被妖族占据,据点内所有猎妖门弟子全部阵亡。”狂狼道。 “同时,鬼影森林还出现一位与妖族勾结的【五阶剑王】强者。接下来的战斗中,相信你能看到诸多会使剑气与灵气罡盾的妖族。” “还有更坏的消息吗?” “上古大妖。”狂狼告诉他,“据点被占据之前,守卫那的弟子吹响了三声号角。逃出的弟子临死前也证实了这消息。” 封高戚拿起一只鸡蛋,放在碗边敲破。“真是棘手!”他一边剥壳一边说,“希望你们已经绘制了地图。” “去把地图拿来。” 狂狼展开一张地图,封高戚皱眉参看,旋即扔到一边,又展开另一张。 “【魂妖】出现的位置在这,南边二十里路程。灰风据点在这...”马文道:“我本指望你从岭南城多带些人手过来。目前看来,我们只能坚守此地,以待总门主派来援军。” 封高戚苦涩一笑。他也看出来了,封印之地附近已经被妖族牢牢占据。 “妖族到底有多少?” “至少三千。”马文道:“其中,【五级妖兽】,【雪妖族】,【火妖族】,集结的力量之强超乎我们想象。 那弟子临死前是这样说,我不能保证他的话全部是真。狂狼认为他是被妖族吓破了胆,但不可否认,远古大妖的消息,千真万确。” 这消息祁如松也是头一次听到,他也被吓了一跳。 “我们呢?” “南境猎妖门弟子九百余人进入鬼影森林,战死三百余人,加上你的人。总共有七百不到。” “苍天保佑。”封高戚咬掉一口鸡蛋,“眼下当务之急应当部署好防御,同时,我建议让小王爷回岭南城,向世子说明如今的情况。请世子务必派遣更多部队增援。” 现在的情况让我回去?我那兄长若已夺权岂会饶我? “不可,如松还有任务需要他去办。”马文果断拒绝。 “哦?那会是什么更重要的事?” “我猎妖门无需向你请示吧?”马文道,“既然是向世子求援,封大人派遣自己的部下更为妥当。” 封高戚不慌不忙的将整个鸡蛋吞进嘴里:“倒也有理。” “马文大人,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祁如松道。 “但说无妨。” “既然妖族集结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不发起进攻?时至今日,我们并未部署完善的防御工事。他们攻陷灰风峡谷据点之后,大可大摇大摆的推进,谁又能阻止它们? 第二个疑点。两军作战,情报乃是重中之重。妖族怎么选择将自己的实力全数暴露出来。” “那依你的看法?” “我看他们有什么阴谋!他们选择在大张旗鼓攻击灰分据点是为了扰乱视听,防止被我方斥候兵探知。其目的,也许跟我们一样,在等待援军,或是等待某种力量!” 他甚至猜测,此次的妖族再找破坏封印的方法。 “什么力量?”听说这话,就连石蛇也打破沉默。 帐外传来风声。狂风颤抖着穿越营寨的石头,使劲拉扯帐篷的绳索,发出凄厉细薄的声音。马文若有所思地摸摸嘴唇。“某种力量,”他复诵道,“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说着,他挥一挥手,让狂狼将一块透明的晶石拿出放置在木桌上。 祁如松摸了摸,发现这晶石坚硬无比,比钢铁还锐利,且散发着一股犹如玄冰的灵气。 “这是【妖晶玉】碎片。”封高戚见多识广,立马认出此物。“你们从哪弄来的?” “我猎妖门弟子在灰风峡谷据点附近获得。”狂狼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六级以下妖兽可以使灵气杀之。而六级以上妖兽,吸天地间混沌之气。普通刀剑,灵气皆不可伤其分毫。需借助妖晶玉所蕴含的特殊灵气方可伤它。” “作用不止这些吧。”石蛇道。“可借助妖晶玉所蕴含的特殊灵气击杀妖兽,亦可用其破我【六阶剑尊】强者灵气罡盾!” 马文若有所思的闭上眼睛,“这些都是猜测,我们必须了解妖族的目的。” “那你就得尽快派人深入。”封高戚道。 “我不愿让弟兄们置身险境。” “我们无非是一死,想想看,咱们为什么选择成为猎妖者,不就为了誓死保卫大夏国安泰吗?依我之见,应即刻派出弟子,分为三组,每队五十人。 我们一定要找出封印地等待我们的是什么。”祁如松道 马文发自肺腑地一声长叹。“也没别的选择,”他勉强让步,“如果你们回不来……” “终归有人会回来,大人,”祁如松说,“若是我们,一切正常;倘非如此,那肯定是妖族。而你正好扼住咽喉要道。妖族不可能把你们置之不理,我们定会让他们后方不得安宁。” “这没有那么坚固。” “我们最多战死。但我们能为保卫大夏,保卫南境而死。为我父王集结部队争取时间;我们牺牲性命是值得的。” 马文消沉而静默地坐着,好似无力承担这番演说所交付的重担。良久,他开口道:“愿苍天宽恕我,你去挑人吧。” “我跟石蛇一队,狂狼你带一队,封大人您…” “我也带一队人前去。在此之前。小王爷,您最好亲自修书一封,我派人带回岭南城,向世子禀明一切。就算世子不派援军前来,也得让他做好准备。” “如松,你可知此次任务凶险异常…” “愿为苍生,无怨无悔。” 老人哀伤地笑笑。“果然如此。” “事不宜迟。”祁如松道,“我们走吧。” 当祁如松与封高戚并肩走出营帐时,天色已然破晓。寒风在他们身边呼号,卷起斗篷,空中飞舞着从篝火余烬中吹出的淡红细渣。 第二十一章.遇妖族 营地临时搭建的马厩里。祁如松扎紧马鞍上的皮带,战马则轻声嘶叫。 “别害怕!”他轻声安抚它。 寒风在营地间细语,宛如迎面袭击来的冰冷死气,但他未加理会。他把铺盖捆上马鞍,随后扭头看了看身后。 “苏瑜,你回去。”他说。 “不,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女孩哀求道。 他骑上马,握紧缰绳,策马转头,面对黑夜。 “听我的,你留在这。马文大人会安排人照顾你。” “不,我要跟你一起。” 一轮满月从她肩膀后照进,洒下一道柔弱的影子, 我得狠心,他告诉自己。“别挡道。我可没法一直保护你。” “我才不需要你保护,我已修灵气。” “灵气!”是石蛇的系统吧,他暗道。 “小妹妹,莫要吹破牛皮。”一个猎妖者笑道。“我们面对的可是吃人的妖族。” “吹牛?那你敢跟我决斗吗?” “不敢,我打赢你人家说我欺负小姑娘。打赢了脸上无光…” 话未落音,只听见扑通的一声。 那猎妖者被打倒在地,胸口出现一道淡淡的薄冰。 “【水灵修炼者】?”另一个身材高瘦的猎妖者惊叹道。 “怎么样?你的手下还不如我呢!” 穿越者的系统果然有些门道。苏瑜这样的柔弱女子,居然可以在短短几日获得【水灵初阶】的实力。 石蛇见此状况也劝道,“要不带上她吧。” “不行,”祁如松强迫自己粗暴起来,“苏瑜,你走开,不然我就踩过去。” “就不让开!你不会那样做的,祁大哥。” 祁如松双脚一踢,白马立即朝门飞奔而去。刹那间,苏瑜站在原地,脸庞如同身后那轮满月般又圆又白。 就在人马即将撞上的最后一刻,如祁如松所预料地,她跳了开去,步履踉跄,跌倒在地。 “祁如松!”苏瑜挣扎起身,气愤的尖叫道,“我一定要跟着你。你甩不掉的!” 说着,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强大灵力,一把将一个猎妖者拉了下来。随后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卧槽,这么暴力的小萝莉…石蛇暗道。他随即清了下嗓子下令道:“看着干嘛,跟上!” 祁如松骑着他那匹白色战马一路狂奔,苏瑜一直紧紧跟随。出发时天未亮,中途他们一直未曾休息,饿了便放慢速度,在马上吃些干粮。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会找了一处山坡扎营。 到了第三天,眼尖的苏瑜看到不远处出现一大片火光,引起他们的注意。 夜色中的篝火,在彼端的山坡放光,犹如坠落的星星。其实它比群星更加明亮,但不曾闪烁,只是有的时候膨胀舒展,有的时候堕落阴郁,犹如遥远的花火,微弱而暗淡。 他们居高临下,峡口动静一览无余。 “妖族就在那,”一名身材中等,三十余的猎妖者指着前方说道。此人叫覃科,【三级剑师】。 祁如松定眼一看,营火处有八人。看起来像是妖族的侦查部队。 “如此明目张胆,这些妖族到底在干嘛?”石蛇道,“不怕我们偷袭?” “雪山上,火是生命之源,”祁如松说,“也是取死之道。”奉他指示,自深入山区后,队伍便不再弄出明火。 大家以生冷的肉干、馒头和腌菜为食。睡觉时则挤在斗篷和毛皮下合衣而卧,彼此取暖。苏瑜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因此总是独自一人忍受严寒。 “他们一定配有号角。”覃科道。 “一个他们永远吹不了的号。”石蛇说:“下去干掉他们。留一个活口套点消息。” “石蛇大人,这难度不小啊!”覃科道。 一边透过掩护大家的岩石中的裂缝观察遥远的火焰。天空无云,锯齿状的山峰黑压压地拔高爬升,直到极顶,围绕顶峰的极度冰雪在月光下发出苍白的辉芒。 “要从这往下爬,如果不慎,也是一段漫长的坠落。” “怕什么,我第一个下去!”石蛇自告奋勇。 “我第二个下,再来六人,”祁如松道,“以八敌八,其他人留在此处。” “算我一个!”覃科道。 众人纷纷上前,祁如松挑选五位身手矫健的猎妖者后便道:“开始吧。” 几人各拿一大卷绳索。覃科还带了一袋铁钉,一个顶端包裹厚毛毡的小锤。 临出发时,苏瑜也想跟他们一同前去。祁如松自然不允,,“这次可不能再由着你。”他命令道。 于是石蛇带头,走在漆黑岩石中的漆黑阴影里,朝峭壁行去,留下弯曲的轨迹。 呼吸在漆黑的空气中结霜。没穿盔甲的祁如松觉得自己赤裸无依,所幸行动更加便利。一路艰苦又缓慢,只因若是匆忙,就得冒摔断膝盖甚至更大的危险。 他靠着本能一步步向下探去,步步为营,加倍小心。 灰风峡谷一长串名副其实的峡谷,漫长而曲折,时而环绕连绵起伏的风雪群山,时而成为不见天日的隐蔽峡道。 这里风如剃刀,在寒夜中发出尖啸。这里的树寥寥无几,且短小猥琐,狼狈地挤在岩缝和裂沟中。 小径上方常悬层层岩片,边沿挂着冰柱,远远观之,好似雪白的獠牙。 他们沿着小径走了许久,在山的侧面蛇行、蜿蜒、转折,不断向上、向上。某些时候,群山相互包庇,无从窥见远方的篝火,但只要走下去,它必在前方重复出现。 寒风变得如此猛烈,他只能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挪动,攀附峭壁。 经过一个时辰的攀爬,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 妖族将营火生在谷口最窄处上方的一道浅凹里,其下有根垂直的岩柱,后方由山壁遮挡狂风。猎妖者正好利用防风壁缓缓爬行,匍匐前进,直到俯视对手。 对方八人,六人已经睡着。他们紧紧蜷身,相拥取暖。 传说中的妖族与人类并未太大差别。唯一的区别是妖族身材更为高大,皮肤程浅绿或蓝。嘴中獠牙外露。 另外两个妖族正在把风。虽然现在没什么可看,只有环绕积雪峰峦的无尽黑暗,但他们并未松懈。号角正在他身上。 得想办法拿下他们... 第二十二章.太残暴了 祁如松碰碰石蛇胳膊,指指左持号角的妖族。自己则选择了右边。 接着,他向覃科做出一个手势,示意他带人包围过去。 准备就绪,祁如松快步向前,跳进妖族营地。石蛇长剑出鞘,紧跟而前。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事后祁如松都无比钦佩那名宁肯吹号角、不愿拿武器妖族的勇气。他本已把它举到唇边,但石蛇抢先一步一剑砍下他的右手。 祁如松凝聚灵气,一招【急龙刺】刺中另外一名妖族喉咙,那妖族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一声令下,其余五名猎妖者一齐杀出。 在杀死五个妖族以后,剩余的另外三个妖族终于被哀嚎声惊醒。 一个矮胖的妖族实力惊人。他未睁眼,只是本能的抓起枕边的长剑,一道剑气袭来,直接将一名猎妖者劈成两半。 祁如松怒吼一声,一跃而起,双手握紧妖剑龙光,秘技【双龙斩】发动。 “轰!” 妖剑龙光撞在灵气罡盾之上,发出剧烈声响。 又一个获取人类灵气的妖族!祁如松暗道。对方不弱,至少有【三阶剑师】的实力。 突然之间,那妖族嘴里喊出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八个,八个压路!” 这是?妖族的语言? 而这时,石蛇斩去另一名妖族的头颅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那穿越妖。 他很想说话,却顾忌四周其他猎妖者,只能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这特么的【岛国穿越妖】也穿越到这世界了嘛!石蛇暗道。这些个岛国贱婢,杀我同胞,y我妇女。犯下滔天罪行还死不承认,老子要在这异世界杀倭复仇。 于是他兴奋得高举长剑,杀气腾腾的朝着那【岛国穿越妖】扑来。 那眼神,那力道,那怒火。 如果不是忌惮旁边的猎妖者,祁如松都想学着石蛇的话喊一声:“好家伙,太残暴了!” 石蛇跟这妖族莫不是有杀父之仇!他心想。 一剑接一剑,【四阶大剑师】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灵气,砍得那【岛国穿越妖】连连后退。 一道剑气接一道,切开岩石,割裂冰雪。 直到最后,强劲的剑气割裂【岛国穿越妖】的躯体,轰开他的头颅。 即便如此,石蛇依然还未解气。 他冲上前,一剑又一剑刺在【岛国穿越妖】四分五裂的身体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今天以后,没人会怀疑石蛇是穿越者。祁如松心想。 但…你也没必要做得这么残暴吧!!! 最后剩下的那妖族早已吓破了胆。他扑通跪倒在地,不断的磕头求饶,嘴里说着同样难懂的语言:“雅蠛,雅蠛蝶!” 石蛇满身是血的转过身,无声咆哮的冲向另外一个【岛国穿越妖】。 “别杀他!”祁如松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石蛇握剑的右手。“只剩他一个了。” “再寻其他妖族便是!”石蛇大喊道。 “住手!”又急又惊的祁如松只得一拳打在他的脸颊,这才将石蛇打醒。“你干嘛?” “此妖族乃是穿越妖,他口中方才不是说雅蠛蝶嘛!”石蛇怒道,“我恨穿越妖!” 这一番言真意切的怒吼让祁如松差点忘记石蛇也是穿越者。 “我们需要从他嘴里问出点消息。” “此穿越妖所说的语言无人能懂。”石蛇像是一心要杀他。 “啊,zhi a人?我会汉语,我会!” 一听zhi a两字,石蛇更是怒火中烧。 他一把推开祁如松,手中长剑挥舞,直接砍掉那妖族的鼻子。 “啊…别杀我…抱歉,我说错了。天朝,天朝!” 石蛇还想砍他,但却被祁如松拦住。 “他会说我们的语言,姑且饶他不死!”一边说,他一边朝着石蛇使了个眼色。 火光会引来其他妖族,于是祁如松他上前两步,想将火堆熄灭。 “火葬死者,”穿越妖突然开口。 “这点火不够,而加柴会暴露目标。”祁如松转过头,朝着黑漆漆的远方看去,搜索亮光的痕迹。“附近还有妖族,对不对?” “烧了他们,”那【岛国穿越妖】颤颤巍巍的重复一次,“他们会再次复活。” 祁如松猛然想起之前的尸妖。“或许我们该考虑他的建议。” “办法多的是。”覃科跪在他的受害者身边,脱下对方的斗篷、靴子、腰带和背心,用自己的肩膀扛起尸身,带到悬崖边,随后念念有词地投掷下去。 不一会儿,下方远处传来一声含混、沉重的闷响。 “这办法不错!”石蛇道。 于是他们将一具具妖族剥了个精光,拖到边沿。石蛇过来提起妖族的脚,合力将妖族们抛进无尽的黑暗中。 可惜了这些【亡者之魂】,祁如松苦涩一笑。 这期间,那【岛国穿越妖】一直冷眼旁观,沉默不语。 “你们被派来干嘛?”祁如松问他。 “监视你们的动向,以及其他东西。” 覃科戳了戳手,“这峡谷后面是什么?” “穿越者,鬼影森林的土著,还有你们口中的妖族!” “有多少人?” “至少五千人。” “数字怎么来的?你数过还是?” 那穿越妖沉默。 “你们打算做什么?人数优势这么大,为什么不发起进攻?” “这些我不知道,我刚穿越过来没多久,系统有什么功能都没了解清楚。”那【岛国穿越妖】道。“我只知道,这支部族由一个实力很强的男人统治。 那男人可以制造无实体的【魂灵体】,还可以复活尸妖。而那些个尸妖不分敌我,连我们也会受到攻击!” “不分敌我?”祁如松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满口八个压路的穿越妖在说谎。 一声隆隆的低吼在山石间回荡。极有可能是【岛国穿越妖】口中的【魂灵体】!祁如松立即明白过来。 “救命!它们来了,快离开这里,求你们!” “尸体已经得到处理,没什么可怕的!”覃科道。 “不,这些【魂灵体】可以摄人心智。”石蛇回答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岛国穿越妖】诧异道。 没人搭理他。“这穿越妖怎么处理?” “先带着,赶紧撤吧。”祁如松宣布。 第二十三章.灵魂体 石蛇将三份血液倒入一个水壶中时,祁如松还能看到些许热气在冷风中蒸腾。 他接过水壶,一滴汗水在肌肤表面凝结,自他额际流下。 双手捧起水壶,随后鼓足勇气。温热的鲜血溢满口中,自他下巴流下。味道几乎令他作呕,但他强忍着继续吞咽。 石蛇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喝下。“如松,如今你身上有了我的血脉。”他说,“你要对我负责啊!” 此言一出,竟让祁如松忍不住笑了起来,“草你!”他咧嘴骂道。 “不逗你了,快把那个该死的【魂灵体】找出来吧。” 祁如松凝聚灵气,世界再次失去色彩。 耳边传来一阵阵杂乱无章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死者的哀嚎。 他屏住呼吸,仔细寻找,突然之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如松?别告诉我这方法是你先祖晃点你的。” 祁如松并未作声,眉头紧锁。 “咦…我特么难道乌鸦嘴?你别吓我好不好!” “【魂灵体】并不在我们身边!” “我滴个女娲,你这消息比让我吃shi还难受。”石蛇猛拍自己的额头,“那些失心疯一样的兄弟都是自己发疯咯? 特么的,还是说【魂灵体】会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先祖逗你玩。什么玩意嘛,跟自己的后代开这样的玩笑。” 接着,石蛇像连珠炮一样的咒骂起来。 就在这时,祁如松的眼中出现浓厚的杀气。“闪开!”他大喊一声,将石蛇推向一边。手中妖剑龙光挥出,一道黑色剑气射出。 “轰!”的一声,剑气撞在冰雪覆盖的岩石之上。 “兄弟,你疯啦?”石蛇踉跄起身。 祁如松冷笑一声,“你看仔细了。” 一道浅蓝色的血液从空中滴落,掉入冰雪之上,顿时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孔。 不一会,一具时有时无的畸形躯体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低嚎。 “看见了吧?” “我滴个乖乖。这是啥情况!” “这【魂灵体】一直在我们周围,它能感知得到我们。且速度极快。”祁如松解释道。 “我面对它时,它会躲向一边。不得已,我只得假装寻不见它。待它放松警惕,一击杀之。” “哟,你也学会玩阴的了!”石蛇连连称赞。 其余猎妖门弟子此时也闻讯赶来,在听见祁如松宣布【魂灵体】已死以后,众人紧绷的心总算是完全放下。 苏瑜!他猛然想到还陷入昏迷的女孩。 快步走去,却看到苏瑜左胸及天灵盖处吸附着常人看不见的丑陋【妖虫】。 就是这丑八怪在作恶,他当即反应过来。 “你们转过身去。”他吩咐道。 石蛇很快调整语气问他,“你已寻得破解之法?” “是的,”祁如松回答他。 其他猎妖门人并未多想,但覃科却开始注意到了祁如松的不寻常举动。 他刻意找了一处光滑的结冰石壁,利用冰面的反观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祁如松缓缓解开苏瑜的衣裳,将手伸入其中。 “也是个风流成兴的公子哥。”覃科暗道。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祁如松忽然凝聚灵气,猛地一抓,从苏瑜胸口处抓出一只丑陋无比的虫子。随后用力一捏,冰蓝的血液散落一地。 如法炮制,苏瑜天灵盖处也抓出一只之前根本看不见的虫子。 “此乃何物?他是如何瞧见的?” 惊讶之余,却看见祁如松脱下左手手套,然后将虫子放入风穴之中。 “他那左手并非胎记,乃是【魂灵】风穴!”覃科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先前的指控都是真的,他是【魂灵】修炼者!” 祁如松的心思都在苏瑜身上,并未察觉有人偷看自己。 吸收了【虫妖】与【魂灵体】的妖力之后,他感觉自己离突破【三阶剑师中期】越来越近了。 苏瑜仍然处于虚弱状态,但庆幸的是,方才她迷糊之际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相信不久之后便会醒来。 他深吸一口气,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你在看什么?”石蛇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回过身,瞧见石蛇正一把揪住覃科的衣领。“你偷看什么?”他再次大叫道。 这一声,将其他猎妖门人全引了过来。 “冤枉,我并未偷看。” “谎言!你方才明明利用冰面反光偷看如松。”石蛇再次咆哮道,“你若再不老实,我便挖掉你的眼睛。” “石蛇!”祁如松厉声呵斥道,“放开他。” “他在偷看你!”石蛇激动的说。 眼见抵赖不掉,覃科索性大方承认,“是,我是偷看了。”他说,“如松,你是如何能找出那【魂灵体】,又是如何瞧见苏瑜身上的【妖虫】。” “此乃我祁氏秘法,我不需向你汇报。” “汇报?”覃科冷笑一声,“我等皆为你的下属,为你卖命,总得让大家知道你的底细吧。” “底细?” “没错,上次吴长老指控你私修【魂灵】,且为【穿越妖】。但被王爷强行压了下来。”他说,“刚才,我亲眼见你用左手风穴吸噬【妖虫】的魂灵。对此,你作何解释?” 祁如松看了覃科许久,已获【魂眼】之力,他能清楚的瞧见对方身上的负面情绪。【猜疑只有十分之一,绝大多数的还是恐惧,并无愤怒与恨。】 “你可以将今日之事告知马文大人,”祁如松语气坚定,“我将你当兄弟,并不会害你。” 此言一出,那覃科的恐惧顿时消了一半。 “诸位猎妖门弟子,我祁如松至今为止都在想方设法保全大家。”他说,“左手风穴之事,我暂时无法将事情原委告知大家。 若信得过我,请与我一起前往妖族领地,查出他们的秘密。若信不过我,大可自行离开,我绝不阻拦。”“祁大人,我们信你。” 话已至此,众人皆信服。 “你怎么说?”石蛇问道。 覃科单膝下跪,“请原谅我的鲁莽,祁大人。”他说,“我一时糊涂!” “我不怪你。这冰天雪地,还有之前那【魂灵体】,活活把人逼疯。”祁如松将他拉起。 石蛇盯着覃科看了许久,他看得出此人的话并不诚恳。 他走到祁如松面前使了个眼色。 祁如松只是淡淡一笑。 【魂眼】已告诉我,覃科目前一半质疑,一半谎言。 “祁大哥…祁…”苏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祁如松连忙俯下身,将她扶起。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激动说道。“妖族,妖族…好多妖族…还有!” 突然,她察觉到所有人把目光都投放到她身上,于是她连忙停了下来。 “我们回避吧!”石蛇遣散众人。这让覃科的质疑更浓烈了。 为防止其他人有意无意偷听,石蛇这次领着他们走了很久,这才放心下来。 “祁大哥,【魂灵体】的视野是双向的,双向的!”瞧见其他人走远后,她连忙说道。“它占据我身体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看到妖族的营地。” “别急,慢慢说。” “嗯!”苏瑜深吸一口气,“这些【魂灵体】所掌握的信息都是互通的,它们能将所见所闻传达到施术者脑中。 他们分成几股势力,一股是大夏国远古妖族,这些妖族掌权,管理其他几个势力。一股势力是说着我听不懂语言的穿越者,对了,他们特别喜欢喊八个压路。 还有一股势力像是我们大夏国内的强盗,罪犯之类,这些人更像是奴隶。” 【岛国穿越妖】已经跟妖族勾结在一起... “既然是双向,那他们掌握了我们多少信息?”祁如松问道。 “所有!”苏瑜面色凝重的回答,“我们的人数,防御工事,猎妖者的实力。都已经被他们所掌握。” 祁如松听闻眉头一皱。 “祁大哥,以后你要特别注意。”苏瑜道,“你杀了魏老鬼,杀了雪狰,此刻妖族把你当成重点目标来对待了。” 说完,她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祁如松,“还有…” “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妖族此次的目的,我也…了解了!”女孩说,“他们在灰风峡谷就是为了挖掘【妖晶玉】,上古大神设置的封印已经有多处缺口。 他们突破封印以后便在封印附近定居了下来,积蓄力量,打算向南境发起攻击。 但不知为何,最近这些封印像是有自我修复能力,缺口渐渐自愈了。妖族们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们的领袖发现了抑制封印的法子。” “这法子的关键便是【妖晶玉】!” “没错。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应该早些离开?” 祁如松沉思许久,“不,继续前行,去他们的营地。” “啊?”苏瑜不解。 “你刚才说,【魂灵体】收集信息回传至施术者。那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苏瑜的反应极快,“你是说...” 祁如松会心一笑,“没错,找出其他【魂灵体】,再被它控制一次。这次,要演一场戏给他们看...” 第二十四章.魂眼 他抽出妖剑龙光,冲杀上去。 石蛇与其他未被摄取心智的猎妖门弟子一一醒来。 刚才还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如今却要拔剑相向。这样的转变让许多猎妖者难以适应。 这样的下场便是被夺去生命,死在冰冷的长剑之下。 除了覃科与石蛇之外,其他猎妖者实力都在【一阶剑灵】。 很快,丧失心智的猎妖者被悉数消灭。 经此变故,队伍的人数只剩三十七人。 经历一次次死别,猎妖者逐渐麻木。 而祁如松也只能支开旁人,随后左掌摊开,将【亡者魂灵】悉数吞噬。 “还要继续往前吗?”石蛇问他。“越往前,【魂灵体】越多…” “我们若退缩,将来妖族兵临城下,到时候会有更多南境百姓惨死。”祁如松告诉他,“你我是猎妖者,早应该将生死置之度外!” 众人听后眼神坚毅,随即收拾行装,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两天,【魂灵体】紧紧跟随。期间,又爆发了两次战斗。使得队伍只剩下二十九人。 更致命的是,无休止的混乱,让整个队伍一直没合眼。谁也不想在睡梦中被夺去生命。 时间流逝,第三天时,疲劳的队伍选择在一处岩石裂缝之间休息。 这次轮到祁如松站岗。但高度的紧张的几天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不知不觉中他闭上了眼睛,站着睡了过去。 他梦见天空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忽然之间,天空被撕开一道口子。腐朽的寒气向他袭来,使他全身颤抖。 四周出现低吟呜咽,时时发出痛苦尖叫。 我是祁如松,南境守护神子孙。 生为除妖,死亦化为守护之灵,永守南境。 【魂灵体】!我定可战胜。 突然,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乌鸦展开宽阔的黑翅膀,在灰色的天空中飞翔,随着他的移动,它们如片片狂暴的乌云,升腾而起,暂别腐肉盛宴。 地上满是尸体,猎妖者的尸体。被我杀死的猎妖门弟子… 这个世界起初无声,但过了一会儿,死者们开始说话,轻柔而恐怖。他们抽泣低吟,他们祈死厌生,他们哭喊求助,他们渴望母亲。 我也渴望母亲…于是他在憧憧灰影中独行,满腹思绪…… 突然,一阵叫喊声唤醒了祁如松。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这次【魂灵体】的目标是苏瑜… “杀了她,快杀了她!”一个猎妖者尖叫道。 说着,他便高举长剑砍向苏瑜。 “珰!”的一声,长焦交击。 妖剑龙光锋利无比,顿时将另外一柄长剑震裂。 “退下!”祁如松横剑在手,挡在苏瑜身前。 “苏瑜,醒醒!”他大喊道。 【恐惧,愤怒,贪婪,银欲,傲慢】,究竟是哪种被【魂灵体】入侵。 恐惧,定是恐惧。那是一把利刃! “我在这,如松也在这!我们保护你。”石蛇冲到她身前对着她大喊。 但苏瑜似乎听不见。 她抬起右手,【雪妖】之力凝聚掌心,一柄坚如钢铁的冰刃赫然出现。 寒冷刺骨的冰刃无情刺来,祁如松推开石蛇,挡在苏瑜面前。 冰刃刺入他的左肩,血液流出,瞬间冻成碎冰。 “是我…你的祁大哥。”他大声喊道。 这一声,让苏瑜凝聚在手的冰刃碎成冰渣。 她双手抱头,发出阵阵凄凉的尖叫。 “啊…滚出我的意识…” 女孩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妖族战斗,失败者将魂飞魄散。 “杀了她吧…”又一个猎妖者轻声说道。 “闭嘴!”石蛇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再说这样的话,我砍了你的头!” 众人沉默。 此时的祁如松心如刀绞。 后面站着的是他的手下,与他生死与共的猎妖门兄弟。 眼前是自己心中所爱之人… 突然,苏瑜口中流出一抹浅蓝的血液。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心急如焚的祁如松没有任何顾忌,他走上前,一把抱住苏瑜。 女孩的意识被【魂灵体】再次夺取,她的双手再次凝聚出冰刃… “如松!”石蛇大叫。 他瞧见苏瑜出现冰刃的双手已经刺入祁如松的后背。 “别过来…”祁如松忍着剧痛大喊道,“再给她一点时间…” 真情与坚持像是得到上天的眷顾。 苏瑜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半响之后,她无力的瘫软下去,倒在祁如松的怀中。 他小心翼翼的将苏瑜交于石蛇,自己则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一处岩石之后。“照顾好她,我要休息一下…” 【魂灵体!】我该如何消灭这该死的【魂灵体!】 睡意再度袭来…不知不觉中他再次进入梦境。 “如松!”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虽微如耳语,却坚定依然。 他睁开双眼,却发现依然一片漆黑,身体无法动弹。 “是谁?” 一道金光从头顶缓缓洒下。 紧接着,一棵古树浮现。 它自坚固的岩石中萌生而出,苍白的树根从无数裂沟和细缝间螺旋而上。初时这棵古木比同类来得纤细,几乎只能算树苗,但它在眼前陡然生长,枝干变粗,直向云霄。 这时的祁如松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绕着平滑的粗白树干行走,正好撞见树的脸庞。只见红色的眼睛盯着他,目光凶猛但愉悦。 原来这棵古树的脸生得和父亲极其相似。 “你别害怕,”那古树再次开口,“此乃我祁氏先祖所创造的【虚无境】。只要我祁氏后人方可进入。” “你在妖剑龙光中?” “对!吾乃祁氏先祖运用灵气所创造之神识,只为助祁氏后人。”大树弯下腰来,触碰了他。 猛然间,他又回到群山之中,只见自己站在一道巨大的悬崖边。前方,灰风峡已到尽头,展开成为无垠的空旷。 寒光闪烁的冰壁下,有一个雄伟的湖泊,蓝钻般的深水映射着四周雪峰的辉芒。峡谷里有人,他看清了:有好多人,成千上万,拥挤不堪。 有的在半冻的土地上挖大坑,其他人则操练战斗。他们的营地毫无规划,杂乱无章:既无沟渠,更无尖桩。随处可见土制陋屋,兽皮帐篷萌生出来,犹如大地这张脸上长的痘疹。 还有几十只状似河马,直立行走,生就獠牙,人耳狮尾。全身白色皮毛,两只前爪长着一副如钢铁一般锐利的巨爪怪物。 “这是妖族?那些是上古妖兽?” “没错!”古树告诉他。“突破封印的上古妖族。” 突如其来一阵寒风,吹得祁如松毛发直竖,翅翼的尖啸令天空战栗。 “他们确有五千人!” “这不足为虑,麻烦的是他们的首领。会召【魂灵体】的大妖!” “对,【魂灵体】无实体,或许他就在我周围,我却寻不见它。” “我正为此唤你入【虚无境】。”古树道,“要破【魂灵】亦需【魂灵】修炼者。你已有【魂灵】根基,我来助你开【魂眼】,找出这些个污秽之物。” “我该怎么做?” “妖剑龙光开光需穿越者,修炼者,以及寻常百姓之血滴至剑身。而【魂眼】亦需要此三样血液滴入眼珠,抹在眼皮。在将三份血液融成一份,饮入腹中…” “穿越者,修炼者,倒好办,只是这寻常百姓之血…” “猎妖门下弟子有诸多未突破【一阶剑灵】之人,亦算寻常百姓。” 可…众目睽睽之下取他们的鲜血,在滴入自己的眼睛吗?祁如松苦涩一笑。 “方法我已告知与你,决定权在你,此空间无法支撑太久,你当好自为之。” 语毕,一切消失,四周一片漆黑。 “苏瑜!不要!”祁如松大喊一声,坐起身来。他仍能感觉古树仿佛就在眼前。“苏瑜 ,她没事吧!” 来的人是覃科,他扶住祁如松,摇晃不休。“安静点,如松!你打算把其他妖族都引来吗?” “梦,”祁如松无力的说,“苏瑜在哪?” “她没事…”覃科欲言又止,“只是她一直昏迷未醒。” 他站起身,抬头一看,透过天光的变化,祁如松判断自己已睡了两个时辰。“马上叫石蛇来见我。” “行。” 他讲【虚无境】中的消息告诉石蛇时,对方吓了一跳。 石蛇更加怀疑祁如松是不是跟他一样的穿越者。 当听到需要三种血液时,石蛇的表情却显得很淡定。“这种小事情交给你石爷爷就行。”他说,“你梦里还记得的东西都告诉我,从头到尾,巨细无遗。” 待祁如松说完,石蛇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成千上万的妖族,还有你描述的妖兽咋那么像比蒙巨兽。”他说,“还真是吓人。” 石蛇眼珠直转,“如松啊,我提个建议你别见怪。” “你想让我带队离开是吧?” “眼下确实可以撤了。” “这个我会考虑,但眼下最大的麻烦乃是【魂灵体】。我们需要解决这个该死的东西!”祁如松道,“寻常百姓血液,你说很简单。” “这点口才跟套路都不会,还怎么在地球混。”石蛇大笑起来。“你在这等着就好,马上搞定,而且绝对不会惹人怀疑。” 果然,不到片刻,石蛇便带着两个装着血液的水壶走了过来。“修炼者的血,来吧,你自己搞定。” 二十五章 双向视野 石蛇将三份血液倒入一个水壶中时,祁如松还能看到些许热气在冷风中蒸腾。?他接过水壶,一滴汗水在肌肤表面凝结,自他额际流下。 双手捧起水壶,随后鼓足勇气。温热的鲜血溢满口中,自他下巴流下。味道几乎令他作呕,但他强忍着继续吞咽。 石蛇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喝下。“如松,如今你身上有了我的血脉。”他说,“你要对我负责啊!” 此言一出,竟让祁如松忍不住笑了起来,“草你!”他咧嘴骂道。 “不逗你了,快把那个该死的【魂灵体】找出来吧。” “咦…我特么难道乌鸦嘴?你别吓我好不好!” “【魂灵体】并不在我们身边!” “我滴个女娲,你这小子比让我吃shi还难受。”石蛇猛拍自己的额头,“那些失心疯一样的兄弟都是自己发疯咯? 特么的,还是说【魂灵体】会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先祖逗你玩。什么玩意嘛,跟自己的后代开这样的玩笑。” 接着,石蛇像连珠炮一样的咒骂起来。 就在这时,祁如松的眼中出现浓厚的杀气。“闪开!”他大喊一声,将石蛇推向一边。手中妖剑龙光挥出,一道黑色剑气射出。 “轰!”的一声,剑气撞在冰雪覆盖的岩石之上。 “兄弟,你疯啦?”石蛇踉跄起身。 祁如松冷笑一声,“你看仔细了。” “看见了吧?” “我滴个乖乖。这是啥情况!” “这【魂灵体】一直在我们周围,它能感知得到我们。而且速度极快。”祁如松解释道。 “我面对它时,它会躲向一边。不得已,我只得假装寻不见它。待它放松警惕,一击杀之。” “哟,你也学会玩阴的了!”石蛇连连称赞。 其余猎妖门弟子此时也闻讯赶来,在听见祁如松宣布【魂灵体】已死以后,众人紧绷的心总算是完全放下。 苏瑜!他猛然想到还陷入昏迷的女孩。 快步走去,却看到苏瑜左胸及天灵盖处吸附着常人看不见的丑陋【妖虫】。 就是这丑八怪在作恶,他当即反应过来。 “你们转过身去。”他吩咐道。 石蛇很快调整语气问他,“你已寻得破解之法?” “是的,”祁如松回答他。 其他猎妖门人并未多想,但覃科却开始注意到了祁如松的不寻常举动。 他刻意找了一处光滑的结冰石壁,利用冰面的反观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祁如松缓缓解开苏瑜的衣裳,将手伸入其中。 “也是个风流的公子哥。”覃科暗道。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祁如松忽然凝聚灵气,猛地一抓,从苏瑜胸口处抓出一只丑陋无比的虫子。随后用力一捏,冰蓝的血液散落一地。 如法炮制,苏瑜天灵盖处也抓出一只之前根本看不见的虫子。 “此乃何物?他是如何瞧见的?” 惊讶之余,却看见祁如松脱下左手手套,然后将虫子放入风穴之中。 “他那左手并非胎记,乃是【魂灵】风穴!”覃科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先前的指控都是真的,他是【魂灵】修炼者!” 祁如松的心思都在苏瑜身上,并未察觉有人偷看自己。 吸收了【虫妖】与【魂灵体】的妖力之后,他感觉自己离突破【三阶剑师中期】越来越近了。 苏瑜仍然处于虚弱状态,但庆幸的是,方才她迷糊之际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相信不久之后便会醒来。 他深吸一口气,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你在看什么?”石蛇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回过身,瞧见石蛇正一把揪住覃科的衣领。“你偷看什么?”他再次大叫道。 这一声,将其他猎妖门人全引了过来。 “冤枉,我并未偷看。” “谎言!你方才明明利用冰面反光偷看如松。”石蛇再次咆哮道,“你若再不老实,我便挖掉你的眼睛。” “他在偷看你!”石蛇激动的说。 眼见抵赖不掉,覃科索性大方承认,“是,我是偷看了。”他说,“如松,你是如何能找出那【魂灵体】,又是如何瞧见苏瑜身上的【妖虫】。” “此乃我祁氏秘法,我不需向你汇报。” “汇报?”覃科冷笑一声,“我等皆为你的下属,为你卖命,总得让大家知道你的底细吧。” “底细?” “没错,上次吴长老指控你私修【魂灵】,且为【穿越妖】。但被王爷强行压了下来。”他说,“刚才,我亲眼见你用左手风穴吸噬【妖虫】的魂灵。对此 “我不怪你。这冰天雪地,还有之前那【魂灵体】,活活把人逼疯。”祁如松将他拉起。 石蛇盯着覃科看了许久,他看得出此人的话并不诚恳。 他走到祁如松面前使了个眼色。 祁如松只是淡淡一笑。 【魂眼】已告诉我,覃科目前一半质疑,一半谎言。 “祁大哥…祁…”苏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祁如松连忙俯下身,将她扶起。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激动说道。“妖族,妖族…好多妖族…还有!” 突然,她察觉到所有人把目光都投放到她身上,于是她连忙停了下来。 “我们回避吧!”石蛇遣散众人。这让覃科的质疑更浓烈了。 为防止其他人有意无意偷听,石蛇这次领着他们走了很久,这才放心下来。 “祁大哥,【魂灵体】的视野是双向的,双向的!”瞧见其他人走远后,她连忙说道。“它占据我身体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看到妖族的营地。” “别急,慢慢说。” “嗯!”苏瑜深吸一口气,“这些【魂灵体】所掌握的信息都是互通的,它们能将所见所闻传达到施术者脑中。 他们分成几股势力,一股是大夏国远古妖族,这些妖族掌权,管理其他几个势力。一股势力是说着我听不懂语言的穿越者,对了,他们特别喜欢喊八个哑奴。 还有一股势力像是我们大夏国内的强盗,罪犯之类,这些人更像是奴隶。” 【岛国穿越妖】已经跟妖族勾结在一起... “既然是双向,那他们掌握了我们多少信息?”祁如松问道。 “所有!”苏瑜面色凝重的回答,“我们的人数,防御工事,猎妖者的实力。都已经被他们所掌握。” 祁如松听闻眉头一皱。 但不知为何,最近这些封印像是有自我修复能力,缺口渐渐自愈了。妖族们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们的领袖发现了压制封印的法子。” “这法子的关键便是【妖晶玉】!” “没错。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应该早些离开?” 祁如松沉思许久,“不,继续前行,去他们的营地。” “啊?”苏瑜不解。 “你刚才说,【魂灵体】收集信息回传至施术者。那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苏瑜的反应极快,“你是说...” 祁如松会心一笑,“没错,找出其他【魂灵体】,再被它控制一次。这次,要演一场戏给他们看...” 二十六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祁如松将自己的计划石蛇后,他顿时拉下了脸。 “不行,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他说,“让我这么正大光明的跑进去当间谍?对不起,打扰了,没这个本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祁如松道,“你的身份本就穿越者,苏瑜身上有系统,我左手有风穴。妖族定不会起疑。” “那么问题来了,地球!你了解地球吗?”石蛇道,“你们有穿越者三连问,万一他们也有...我随便问你三个问题好了。静静是谁?巴比Q了是什么意思?老六又是什么意思?”这灵魂三问直接把祁如松跟苏瑜问懵了。 “你把答案告诉我们即可。”苏瑜道。 “我这是随便想的,天知道他们会问什么问题!”石蛇道,“这好不是关键,关键问题是。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如何从妖族口中得到抑制封印的方法。” “计划并不一定要按部就班,我们完全可以中途改变。套不出秘密,可以将妖晶玉毁掉。若他们大举进攻,我们还可以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不不,太冒险,生命只有一次,千万不能糟蹋。”石蛇说,“要不,你们俩自己去?我就不奉陪了,哈哈。” “不行,你才是真正的穿越者,我们对地球一无所知。” “那就干脆都别去了。” 祁如松顿时语塞。 苏瑜眼珠子一转,“你不想要系统了?”她说,“穿越者的老巢,定会有无数系统等着你。”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算了,小命要紧。” “哼,你不去,我这就去把你是穿越者的秘密告诉其他猎妖者。”苏瑜假装生气的说道。 “卧槽,你威胁我。那你身上有系统,你不怕我反咬一口?” “大不了鱼死网破!来啊,要不要试试?” 苏瑜这是在赌,赌这石蛇惜命。 “好家伙,威逼利诱一起来了是吧?容我考虑考虑。” “来人啊,我知道石蛇一个天大的秘密。”苏瑜毫不犹豫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我滴个女娲,别喊了,祖宗。我同意了,我去,我跟着去还不行吗?”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生怕真有猎妖者循着声音走来。 确定无人出现,石蛇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上辈子肯定欠你们很多债,这辈子慢慢还。”石蛇苦涩一笑。 ~~~~分割线~~~ 他们将计划告知其他猎妖门弟子,随后让覃科将他们带回。这些猎妖者必定瞒不过妖族,且计划危险性太大。 世界一片灰暗,松木和苔藓的味道和着一丝寒意,飘荡在风中。黑土地上升起苍白的迷雾,祁如松三人在碎石和乱木中费力地穿行,直下河谷,朝如珍珠般散落的温暖火堆奔去。 三天,整整走了三天,总算是根据苏瑜的记忆找到妖族的大本营。 火堆很多,多得让祁如松无法计算,数百数千的篝火组成一条摇曳的光带,伴随着冰冻的白色河流,看起来就成了两条河。此情此景,让他右手五指不自禁地开开合合。 他们骑下山脊,片死寂中,只听远方河水的潺潺流动,马蹄的得得声。头顶某处,老鹰展开灰蓝的巨翅,俯瞰着下方的人。 “那是妖族喂养的【妖兽巨鹰】。”苏瑜告诉他们。 马蹄踢动碎石,石块滚下斜坡,马轻声嘶鸣起来,但抚摩和软语很快让它恢复了平静。 “我教你的都记全了吧?”石蛇提醒他们。 “静静不是一个名,是个梗。八币Q了是完蛋了的意思。专家就是指傻狗跑出来犬吠。绿茶是不要脸的女人装可怜欺骗男人。大聪明是骂别人太蠢。白嫖是...” 祁如松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这些内容实在难记。 “够了够了,孺子可教也。”石蛇再次提醒道,“下一个问题,会说咱大夏语的穿越妖质疑我们怎么办?” “跟他们说,老铁,缘分,穿越都能偶遇。” “不错,不错。”石蛇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些个【岛国穿越妖】怀疑我们要怎么办?” “给他们两大嘴巴子,再骂一句【八个压路】!”苏瑜回答。 “对,满分答案!”石蛇道;“混进去以后一定要认真学,你不懂的太多。” 是的,我还不懂,祁如松心想,但我会去看、去听、去学,探明底细再回去告知马文。 他们下到斜坡底部,面前是一条流下山峦注入小溪,看似纹丝不动,反射光芒,但坚冰下传来水流的响声。石蛇带他们渡过溪流,踏碎水面的薄冰。 接近营地时,妖族守卫靠过来。祁日松瞥了他们一眼:八个长相怪异的妖族,有男有女,全穿着毛皮和皮衣,只装备了几顶头盔和几幅破烂的盔甲。 对方首领有些特别,胖呼呼的,嘴唇上方有一戳怪异的黑胡子(岛国标志胡子)。手持一柄祁如松未见过的长刀。 这是【岛国穿越妖】。祁如松立马反应过来。 “%@#@!#@(你是哪位)。”那穿越妖问道。 石蛇刚想开口说话,却只见祁如松走上前去猛抽那人两耳光。 “八个,八个压路!” 这一操作让石蛇差点没站稳,他连忙拉住祁如松的衣角。“大哥...你...” “你教我的呀!” 石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为什么打我)?”【岛国穿越妖】捂着红肿的脸颊问道。 石蛇又晚了一步,这一次打耳光的是苏瑜。 【八个压路!】女孩大骂道。 我滴个盘古开天地。你们这也太入戏了…石蛇已经握紧了手中长剑,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然而让他差点晕过去的事情发生了,那【岛国穿越妖】像是刚穿越过来不久,被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打得不知所措。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对不起),申し訳ありません。”【岛国穿越妖】连忙跪地求饶。 “哼!”祁如松冷哼一声,随后拉起苏瑜大步向前。 “太残暴了!”石蛇惊叹道,“这样也行,这些岛国穿越妖真是欠揍!” 然而,这粗暴的操作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一个身材高大,眼神坚毅,满头黑发,提一柄巨大而锋利钢铁巨斧的男人,带着他的手下拦住了去路。 【魂眼】显示,此人的实力至少在【四阶大剑师中期】。 “你们是何人?来此何事?” 是汉语,“啊老铁。”祁如松想回话。但这次石蛇眼疾手快阻止了他。 “我们是刚穿越过来的,在这该死的森林迷了路。” “别信他,他们是猎妖者。”另外一个穿越者一边问,一边打量着祁如松和苏瑜。“你看他身上的铠甲,有猎妖门的标志。” “什么猎妖门?”祁如松反应很快,他告诉自己,我现在就是石蛇口中刚穿越过来的穿越者,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装蒜?” “老铁,人家刚来,咋可能知道猎妖门是怎么一回事。”石蛇回答他。“这小子杀了好几个猎妖门弟子。” “真有此事?”那手持巨斧的男人将信将疑道。“小子,你可别想糊弄我。” “可不敢!可不敢!” “哼,问他几个问题,看看是不是穿越者。”另外那穿越者说道,“迪斯科是什么意思?” “迪斯科!”祁如松三人异口同声的尖叫起来。 “这特么上个世纪的产物,你问我这个。”石蛇忍不住咒骂道,“兄弟,你想整事情也不用这么花里胡哨吧。” “就是,你活在什么年代啊。”祁如松道,“大夏足球都勇夺世界杯了,你还迪斯科。” 他突然想到石蛇跟他讲过自己国家的一些事情,跟【岛国】仇深似海。大夏男子足球队让他心肌梗塞。 于是他大胆的说出这样的消息,相信地球的大夏国子孙定会兴奋不已。 果不其然,那持巨斧的汉子激动得丢下武器,一把冲上前,激动的握住祁如松的双手:“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前不久。咱这边出了一个C比朗拿度还要C朗拿度的超级前锋,一个比齐达外还要齐达外的中场艺术大师。 还有跟比砍特还有能防的绞肉机,比皮耳洛脚法还要神奇的进攻性后腰。”石蛇连忙一本正经的说道。 “该死的棒子足球队呢?” “被咱按在地上摩擦,四十比零,懂么!” “太好了,太好了!我为刚才的无礼道歉。”那大汉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叫李知远,来这世界十年了。” “你好,李知远。我叫祁如松,旁边这位美女叫苏瑜,这位叫毛剑清。” “叫我石蛇就好了,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石蛇道。 “李大人,你这就信了他们?”另外那个穿越妖依然充满怀疑。 李知远用那对红润潮湿的眼睛看了祁如松许久,“听者,周林。他们是穿越者,有我大夏国的特质。带他们去见郸冥。” “大人?太草率了吧?是不是应该看下【魂灵体】的消息在决定?”周林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这才符合规矩...” “去特么的规矩。这些个妖族,平日里就对我们大呼小叫。要不是这世界猎杀穿越,老子才不受这帮孙子的窝囊气!”“小声点,小声点!”周林吓得不轻,连忙出声阻止。“被他们听去了,指不定怎么折磨你!” 原来妖族跟穿越妖相处并不融洽,祁如松心想。 “哎,我这就去找一个【魂灵体】来。带他们去我的营帐,好好招待,千万别怠慢了。”他调转马头,决尘而去,他的手下紧跟着他。 二十七章 本是同根生 他们排成单列,在营地里穿行,寒风又湿又重。 苏瑜紧随祁如松,他瞧得见女孩的恐惧。这些可都是敌人... 不一会儿,妖族的狗全部聚集而至,咆哮、吠叫。另外那穿越妖嚷着让它们安静,但不起作用。 我手上有风穴,这些畜生自然畏惧它。祁如松心想。 “它们不喜欢你们呢,”周林对他说。“你们这群垃圾,别以为骗得李大人你们就安全了。” “畜生不喜欢非同类。”祁如松道。“如果是同类,它们自然不会叫。” 一开始周林没有反应过来,还微微一笑。可不一会,他气得大骂:“你说谁是狗呢?” 说着,他便要打人。 “动手之前你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石蛇一把扣住周林的双手,他不太会运用灵气,但【四阶大剑师】的力量岂是这种喽啰能比? “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些畜生是不是你的同类?” 石蛇一用力,捏得周林嗷嗷大叫。“是,是,是!”他连忙求饶。 “要带我们去哪,快走!”石蛇厉声呵斥。 “前面,前面!” 沿河都是篝火,点缀在板车、推车和雪橇旁。妖族们用兽皮和羊毡匆匆搭起无数帐篷,也有些人就着大岩石建个窝,或睡在车子下面。 祁如松看见男妖在火堆旁将【火灵】之力注入长枪,一边还掷矛试手;十来个女性妖族或穿越者坐成圆圈,给弓箭上注入各式各样的【妖气】。 这是为我的猎妖门弟兄们准备的箭,祁如松心想,为我父亲的百姓准备的箭,为南境而准备的箭。 可眼前并不都是战争气象。他也看见跳舞的姑娘,听到婴孩的哭闹,一个裹着毛皮的小男孩从马前跑过,因为嬉闹而气喘吁吁。 羊肉的香味自营火处四溢开来,一整头肥猪串在木叉上熏烤。 骑到一处由高大葱绿的士卒松围成的空地时,周林示意他们下马。 一处较大的帐篷里钻出几个人类女人,“周林,这些是什么人?李大人呢?”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人问道。 “李大人的贵客,快拿点吃的招待他们。”周林道,“把马匹,猎狗,都喂一下。李大人马上就来!” 说着,他便钻进营帐。 祁如松并不着急进去,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更多的篝火和更多的帐篷,看见了更多的妖族。在这之前,他一度那俘虏的消息是否准确。 这片营地无边无际,不,不是一片营地,而是上百处,每一处都易受攻击。由于分散在好几里的空间里,因此根本谈不上防备,没有陷坑,没有削尖木桩。 甚至没有巡逻的妖族士兵。 他们虽人多势众,可缺乏守猎妖门的纪律。更不懂战术。 “如松,进来!”石蛇呼唤他。 走进里面,他发现李知远的营帐比他刚才所见最大的帐篷还要大出两倍,音乐声从帐内传出。 帐内酷热,充满烟雾。四角都搁着装烧炭的篮子,放射出暗淡的红光,地面则铺了厚厚的兽皮作地毯。 年长的女人为他们送来特制的美酒,烧烤鸡肉,和一些奇特的水果。 石蛇抓起手中的食物,毫不客气的将它们一扫而空。苏瑜也不在乎淑女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 我们是迷路的穿越者,自然是这吃相,于是他学着石蛇大口大口将食物塞进嘴里。 一边吃,他一边观察四周的穿越者。他注意到,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小腹隆起,显然是有孕在身。 “他们跟我们一样!”此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正如石蛇那样,他们并无恶意,也非传言那样无恶不作!” 一位穿着褴褛的红黑斗篷的灰发男子盘腿坐在枕垫上,唱起歌来:歌声凄凉又优美。 一段歌词让祁如松深受震撼: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自同根生...他默念这一句。 “兄弟,你把七步诗改成歌曲,真特么有才啊!”石蛇称赞道。 “哎,有感而发!”那灰发男子长叹一声,“这世界的原住民说汉语,黄皮肤,黑眼睛,黑发,妥妥大夏国人。为什么要猎杀我们这些穿越呢?” 为什么猎杀穿越!祁如松也在问自己。 歌声结束,李知远姗姗来迟。在他身后,一个被深绿色雾状光体包裹人脸的【灵体】生物紧随其后。 这就是【魂灵体】的真面目… 那【魂灵体】探测到祁如松等三个生面孔后,便立马飘了过来。围着他们三人转圈,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噪音。 周林的目光注视着三人,一刻也未停下。他在祈祷,祈祷【魂灵体】揭穿他们的身份,然后将他们碎尸万段。 但祁如松却却显得淡定自若。 原来在与其他猎妖门弟子分别之前,他找到一个了【魂灵体】,在石蛇的指导下演练了无数次“苦肉计”。 由祁如松等三人扮演被猎妖门追杀的【穿越妖】,力战追杀他们的猎妖者。“战斗”过程中,更是利用石蛇学到的【拍电影】知识,进行各种借位,角度学,光影卡位。 制造几人各种花式受伤,悲情生离死别般的【剧情。】 苏瑜跟祁如松更是以奥斯卡影帝,影后,一般的演技征服了【魂灵体】。导致【魂灵体】差点想现身帮助他们对抗猎妖者。 于是,眼前这个【魂灵体】在他们身上十分纠结的转了半天,但却始终没发出任何回应。 “这是…”连李知远都被这一幕搞得莫名其妙。“【魂灵体】也有BUG?” 这也太怨不得【魂灵体】。 之前传回的信息中,祁如松三人属于妖族的【头号悍匪】。但最新的信息传回来这三人是从猎妖者手中侥幸逃脱的穿越者… 这就很离谱… 半响之后,【魂灵体】发出,“吱吱吱”的奇怪声音。身体时而变红,时而变白。像极了处于崩溃边缘的人类。 最后,只听见“轰”的一声,那【魂灵体】直接选择了原地爆炸。 “好家伙!”石蛇张大了嘴巴感叹道。 在场其他人嘴巴长的也不小,没有人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 “怎…怎么…回事!”那唱歌的穿越者颤颤巍巍的问道。 “他们不是穿越者,是猎妖们派来刺探我们信息奸细…” “放你 ia g的狗臭屁。”石蛇怒吼道。 “那你如何证明你是穿越者,光凭刚才那几个问题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你这贱婢还真特么的够贱,金融危机全是你吃shi把shi都吃涨价了是吧。你这有口无G门的腔肠动物,从哪里吃就从哪里吐是吧。” “你…你…” “周林你给我闭嘴!”李知远对着周林咆哮道。 祁如松见此状连忙上前,“李兄,若你的人还不信,可看看我这左手。” 说着,他摘下手套,左手摊开。“这便是我的系统,可吸噬灵气的风穴。” 苏瑜也立即展示了她的【水灵】之力:“我的系统中有个兑换功能,说是什么【毁天灭地,无与伦比,制霸异界豪华VIP套餐。】,但所需要这世界的【妖晶玉】X999个。 这兑换条件简直了…更让我头疼的是,【妖晶玉】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完全打消了李知远的疑虑。眼下的他只有愤怒跟尴尬,对周林的愤怒… “大人,左手风穴也可以是击杀穿越者获取,这一点奥田大人也跟我们提起过。” 一听奥田这名字,李知远气得火冒三丈。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火腾腾的按捺不住, 他向前一步,望小腹上只一脚,将周林踢倒在地。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右手:“你特么狗汉奸!整天在我面前提这些个【岛国修炼者】。老子打死你。” “啪!”的一巴掌,打得周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 房间里十来个人,没有一个人来劝。石蛇更是恨不得添油加醋将李知远的怒火加大一点,打死这个龟孙更好。 “李大人,我可都是为你好呀。” “吗的,还敢胡言乱语。”说着,李知远抬起右手,一拳打出,正中太阳穴,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 祁如松看时,只见周林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 此时的石蛇假惺惺的上前,“李兄,别再打了,打死还得埋,多麻烦。” “哼,这么喜欢当汉奸,打死了让他去给【岛国】修炼者做尸妖去!”李知远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将那半死不活的周林抬出去。 “给【岛国】修炼者做尸妖?”祁如松道。 “对,这些个鬼子,在地球的时候就是一群畜生。来到这世界依然死性不改,研究出【魂灵】秘法中的【尸妖修炼】之法。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原来尸妖是这群【岛国穿越妖】制造… “他喵的,老子要弄死这群畜生。” “哼,这群【岛国穿越妖】有这世界的妖族强者撑腰。”李知远有些无奈的说道。 “撑腰?怕个鬼。老子一定会将这些妖族跟【岛国穿越妖】一锅端了…” 李知远苦涩一笑,只当他们是年少无知的愣头青。“一锅端了我们又将何去何从?” 石蛇深吸一口气,随后走到他跟前,贴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有没有想过离开这森林,去外面的世界生活?” 李知远心中一惊:“刚才说的我就当没听见,你也别再提。”他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说完他转身离去。 二十八章 岛国 天性如此 李知远走后,帐篷里的其他人自顾忙碌起来。 他们也不太好意思待在那,正打算离去,却听见唱歌那人说道;“李大人给你们安排了住处,我带你们去吧。” “不用那么麻烦,”石蛇道:“你告诉我在哪里,我们自己找找!” “还是让我送送吧,这里很乱!”他说。 那人一再坚持,三人拗不过只得同意。 夜幕已然低垂,将所有帐篷染成黑色。这营地位于河流旁边,绵连数里。在众多帐篷之间,非常容易迷路。 果不其然,即使有唱歌那人带路,他们走过几个大帐篷和十几座营火,忽然迷失了方向。火把在营帐之间闪动,像是随时会熄灭。 他听见远处有人唱起情色小曲,一个女人咯咯笑着从身边跑过,身上只盖了件深色斗篷,一个醉酒的人追在她后面,没两步就被树根绊倒。 更远的地方,两名妖族面对面站立,就着渐渐黯淡的天光,练习灵气凝聚与灵气罡盾的使用。 都是魏老鬼的灵气传承... 看到他们,每个人都会停留下来,看上两眼,随后各自忙碌。 快走到属于自己的营帐前,祁如松突然听到一个低沉浑厚的笑声透过夜色轰隆传来:“嘿,新来的,这里!”那人身材高大满脸胡须。“过来,来这坐坐。” “你是?” “地球大夏人,你今天教训那俩岛国穿越者,可算是替我们出了口恶气。”那人说,“过来跟我们一起吃肉,我们弄到一头牛。” “我看到了,老铁。”巨大的牛尸被架在熊熊篝火之上,用一根粗如小树的烤肉叉串起——恐怕那根叉子原本就是一棵小树罢。鲜血和油汁滴落火焰中,两个穿越者合力转着牛。 “谢谢你的热情,我吃过了。也许你可以留到明天给我当早餐。” “一定,一定!” 这里有大大小小好多部族,他们不与其他部族共食,简单的说,他们并不团结。 根据那唱歌穿越者的话。他们位于大夏国穿越者地盘的东面。来到帐前,却发现只有一座不大的帐篷。可他们有三个人,而且还有女孩。 “这里可不流行男女有别。”唱歌穿越者解释道,“你要习惯这。” 说完,他彬彬有礼的行礼离开。 “好消息是他们已经帮我们生好营火了。”石蛇笑道。 接着,他们围坐在在小营火的灰烬旁。“你太急了。”苏瑜率先发难。 “你指哪一件事?”石蛇道。 “还有哪件?你到底跟李知远说了什么?” 石蛇耸了耸肩,“说了该说的!问他想不想离开这。” “天啊,我们才来多久。你认为他完全信任我们吗?”苏瑜道,“要是遇到某些个别有用心的人,我们就完蛋了!” “我看准了他不是那种人!” “别争了!总之石蛇,你下次得跟我们商量一下。不可以再自作主张!” “行,了解!”石蛇道,“你们俩进去休息吧,我在这将就一晚上。” “你胡说什么!”祁如松红着脸说道 “啊?这安排不满意啊?那我进去帮妹子暖床,你在这吹风吧。哈哈哈!” “做梦!”苏瑜怒道。 “我在这陪你。”祁如松说,“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两人对着夜色,开始制定接下来的计划。【魂灵体】的变故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若不是李知远,三人只怕会惹上麻烦。 正聊着,却发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抬头看去,十几个手持岛国武士刀的战士正逐个的掀开帐篷,嘴里不断的骂骂咧咧。 “是他们?”石蛇认出了他们其中一人,正是被祁如松跟苏瑜几耳光打得怀疑人生的守卫。 “白天那人?” “没错!这些傻缺在干嘛?” 摇摆不定的火焰让视线受阻,他们看不太清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发现那群人从帐篷里揪出一个瘦弱的老人。嘴里叨叨着什么。 别的没听懂,那句标志性“八个压路!”祁如松听到了。 “老子干你mei,穿越过这世界还继续搞黑涩会是不是?”石蛇怒骂道,“收保护费?老子忍不了!如松,去干他丫的去。” 祁如松立马起身,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你们给老子住手!”石蛇厉声呵斥。“再不住手打断你们的狗腿!” 对方转过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管他们的事。 之前那个看门的岛国穿越妖立马认出了祁如松等人。他激动得在原地手舞足蹈,嘴里叽里呱啦说着岛国语。 看起来是在向同伙诉苦。 为首的岛国穿越妖一把推开瘦弱的老人,一脸怒意上前来。“你们是新来的?” “是啊,怎么了?要跪下来拜我当大哥吗?”石蛇道。 “八个压路!新来的要交保护费知道吗?”这【岛国穿越妖】长得尖嘴猴腮,跟野猴子一样。 “凭什么?你算老几?看你这模样,你是山上下来的野猴子是吧?” “哼!就凭我们的奥田队长,他可是【四阶大剑师】强者。” “就这?野猴子,我告诉你,【五阶剑王】都死在我们手上。还【四阶大剑师】?我呸!” “八个压路,实在无礼至极!”为首的【野猴子】怒不可遏道,“是不是你们打伤我的人?” “呀,保护费不收啦?”石蛇用极其充满挑衅的语气说道,“是我们打的,怎么了?你也想挨一顿是不?“ “混蛋,混蛋!”那【野猴子】气急败坏的伸手便要打人。 “就你这垃圾居然敢跟石爷爷动手!”石蛇往侧方一闪,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腕,“傻不拉几的,给老子爬开。” 他一使力,直接将那【野猴子】摔了个狗吃屎。 “八个压路,给我上,打断他们的腿!”【野猴子】大喊道。 其余【岛国穿越妖】一拥而上,将石蛇两人团团围住。 “打断手还是打断脚?”祁如松咧嘴一笑。 “第三条腿,让他们进宫当TJ去。” “成!” 这些个【岛国穿越妖】实力都只在【一阶剑灵】左右,哪里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祁如松两人十分信守承诺,每一脚都踢在对方胯下,将这群【岛国穿越妖】踢得嗷嗷叫。 不到片刻,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穿越妖全都痛苦的倒在地上,眼中只剩恐惧。 而为首那野猴子被打得七晕八素,却依然没有忘记说搔话:“你竟然敢打我,你会后悔的!” “后悔?对,我是后悔。我后悔今天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打你们这群臭傻缺。”说完又是几大嘴巴子,“老子后悔为什么要阻止祁如松揍你!老子后悔为什么让他打那么轻!” 连续几十个大嘴巴子直接将野猴子打晕过去。 听到外面这么大动静,人们开始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可没有一个人过问。 “你们这群人,给人家欺负了也不敢反抗,真特么窝囊!” 说着,石蛇随机找了一个【岛国穿越妖】,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抬离地面。 “说,是谁给你的勇气收保护费!” “饶命啊,这是奥田大人定下来的规矩。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又是这个奥田!特么的,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让你吃shi你吃不吃?” 说完又是一拳打在那人脸上。 “别打了!我们实力太弱,只能听命行事,不能怪我们啊!” “听命行事是吧?”祁如松走上前:“那我现在命令你立马滚,滚之前把抢来的东西全部还回去,少一样,我要你人头落地!” “这…奥田大人会处罚我们的!” “那你让他来找我!”石蛇怒道:“还不滚?” “滚,马上滚!” 这些【岛国穿越妖】挣扎起身,双手捂着某个地方狼狈离开。 此时,那些个龟缩在帐篷内的人这才走了出来。 “你们闯祸拉!”其中一个人说道。 “就是,谁不好惹,偏偏要惹奥田的人!” “真是的,新来的人不守规矩,还要害了我们。” 就连那个被祁如松救下的老人也开始埋怨起他们来:“你打了奥田的人,他们定会疯狂报复,快去给他们道歉,别连累我们!” “卧槽你们滴马,”石蛇长大嘴巴,“你们是中了鞑子遗毒吗?被奴役惯了?习惯跪着当狗生活?” “这是我们岛国自己人的事情,不用你们管!”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大喊道。 “岛国自己人?不是大夏国穿越者?特么的,我说呢,怎么这么贱!”石蛇笑道。 “你们大夏国才贱,弱者叫保护费是天经地义。” “哈,这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你们这些大夏国的,都给我滚开。” 此言一处,让祁如松忍无可忍,他快步上前,一巴掌摔在那人脸上;“既然喜欢当奴才,我成全你们。现在统统给我闭嘴!” 这一巴掌打得在场所有人哑口无言。 “真特么的贱啊!”石蛇不断的摇头咒骂道。 “不要嘲笑我们!”另外一个瘦子说道,“这里以强者为尊,任何纠纷都得用决斗来解决…我们实力不济,又能如何?” “所以你们天生喜欢被人欺负。”石蛇感觉要气晕。 “要你管!”被打的那人依然不知悔改。 祁如松顿时无语:“别跟他们废话了,去休息吧!” 二十九章 忍无可忍 当夜,祁如松彻夜无眠,真没想到有些人可以如此卑微的活着。 来到妖族的营地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计划。顿时间,他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庞大的妖族族群,几股势力掺杂其中,还有所谓的四神将。 乱,这儿太乱了… 忽然,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我可以让这里再乱一点… 这时,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浮现…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全亮,灰蒙蒙的。 冷风吹来,让他一阵寒颤。 苏瑜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早餐,依旧是烤肉跟叫不出知名字的水果。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一边吃早餐,三人便开始商量起接下来的计划。 “你们确定要这样做?”苏瑜问道。 “对,心意已决。” “我们的目的是获取妖晶玉的秘密,应该偷偷摸摸进行!这样搞好像有点背道而驰。” “你忽略【魂灵体】的存在了?”祁如松看着在营地中巡逻的一个【魂灵体】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也许都在监视之中。” “那说说你的计划!”石蛇道。 “利用他们的不和,制造混乱,引起这儿统治者的注意。然后接近这儿的高层,后面的事情根据情况而定。” “好家伙,越说越离谱了。” “若不如此,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祁如松说: “一:通过李知远打探消息,但目前来看,穿越者在这地方混得不好。没有灵气的【岛国穿越者】就属于最卑微的存在。我大夏国穿越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点从李知远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 第二:以我们的实力,可以转投那个叫奥田的【岛国穿越者】手下做事。我并非穿越,也许我能为了任务忍下去。但是石蛇你…” “我特么死也不给【岛国】贱婢当手下。” “那么没有第四条路了。这儿的人也许见到过妖晶玉,但可以肯定,他们绝对没机会使用它们。更不可能知道它的秘密。” “好家伙!感觉上贼船了!”石蛇苦涩一笑:“万万没想到硬生生的杀出这么些个【岛国穿越者】来搞心态…” “石蛇大哥,这你就错了。”苏瑜笑道,“没有【岛国穿越者】,我们的任务执行起来更加麻烦。” “对,若这儿没有纷争,又当如何寻找突破口?” 石蛇耸了耸肩,随后猛咬一口烤肉。 待早餐吃完回到帐篷时,李知远已经带着几个手下等了许久。 “你们两个还真是年少轻狂!”他说。“这次你们惹下麻烦了。” “不然让那个叫奥田的那群杂碎按在地上摩擦?”石蛇道。 “力量决定一切。”李知远叹了叹气;“你是不知那奥田的背景!” “愿闻其详!” “统治这里的妖族自称【冥宗】,宗主郸冥。座下四大神将,统领整个【冥宗】。那奥田正是四神将之一:邪慎的亲传弟子。” “这鬼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石蛇道。 “哼!他们仗着人多,有邪慎撑腰,在此地定下诸多规矩。非他们一派的人需每日交他们所谓的保护费,坏事做尽!” “不给就得决斗是吧?咱这地方的决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何发起?” 李知远叹了口气:“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法则。一旦双方发生任何纷争,没有法官,没有法庭,向对方丢一块骨头。决斗便开始! 活下来的人获得一切,死了的人便会成为【尸妖】!” “那拒绝呢?” “相当于自愿成为奴隶,被派去暗无天日的矿洞做苦力。” 矿洞...祁如松默默记下,定是挖掘妖晶玉的地方。 “哼,既然如此,那事情简单多了。”他说道,“四神将又如何?我便要打败他,破了他的规矩,成为这里的王者!” “祁老弟,他可是【六阶剑尊】强者。你…” “何惧之有?” “你有这般实力?”李知远道;“你最多也就【三阶剑师】实力,石蛇也仅是【四阶大剑师】。” “这点你不需要担心,我敢说这样的话,自然有这样的实力。” 看着祁如松那坚毅的眼神,李知远心中暗暗称奇。“话虽如此,可是那帮子奴才你也看到了。”他长叹道。 “怎么?我大夏国穿越者也跟【岛国穿越者】一个德行?” “这怎么可能,我大夏国大好男人怎会是如此孬种。只是...我们人数实在太少,而且,大多都未修灵气。” “灵气的修炼方法我可以教,石蛇也可以教。但这都不重点!”祁如松道,“重点是我们得利用那群【岛国穿越妖】让他们内斗!” “内斗?那群狗奴才会有这样的勇气?” “不,你错了!”祁如松道;“他们心中有怨,但一直被强权所压,加上实力不济。虽有反抗之心,却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那具体需要怎么做?” “一切先从拒交保护费开始!”石蛇解释起来。 “可他们是岛国人!” “地球上的岛国人跪着舔米国人,古代的时候跪着舔咱大唐人。只要我们够强,他们就会来舔,这是他们的天性。” “可这里的规矩…” “决斗嘛,是不是!”石蛇笑道:“恶人总是用这一套来管理弱者,他们的目的就是压榨弱者的财富。一两个人反他,他可以武力镇压。几百个人反他,他只能做让步跟妥协。 把所有弱者全杀了,他们找谁收保护费去?” “如此一来,他们会把注意力转移到【领头羊】上去。也就是你们…” “这正是我们的目的!”祁如松道,“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打败他们,然后规矩由我们来定!” 李知远沉思许久,他对奥田那群的仇恨已经积压许久。这次,他终于鼓足勇气,定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奥田为首的恶徒定下的规矩是,冥宗其他人都得每日提供日用物资给予他们。为此一到黄昏时分,这群恶徒又开始了日常的“工作”:挨家挨户强收保护费。 但这一次,却有那么几个“有种”的穿越者公开拒绝这等暴行。之后越来越多的穿越者加入到【反抗军阵营】,这可把奥田那群人气得够呛。 一天傍晚,祁如松等人正在李知远的营帐内小歇时。突然听得一人来报:“李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他们…杀人了…” 祁如松连忙起身,跟着来人一同前往事发地。 受害者是一对无法修灵气的大夏穿越妖夫妇,以及他们的幼子。 男人与小孩倒在血泊之中。男人身上有数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致命伤是喉咙那一剑。小孩身上没有伤痕,只是整个头颅被甩得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 活着的女人衣衫褴褛,身上满是伤痕,下半身还有被XX的痕迹。 更让人气愤的是,行凶者并未离去。反而带着轻蔑的语气嘲讽起他们:“这就是不按规矩办事的下场!!!” 一边说,这群恶徒还不忘在那女子身上捏了一把。 不出石蛇所料,正是那群【岛国穿越妖】。他们一共七人,每个人手持岛国特制的长刀。 “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的孩子…”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幼子已经在自己被强X的时候惨死在恶徒的屠刀之下。 祁如松没有一句废话,他直接推剑出鞘,暗黑色的灵气汇聚于剑尖。 “死!” 带着无尽愤怒的妖剑龙光利落的切开其中一人的身体,那人连张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尸首异处。 “八个压路!给我上!” 这些个小喽啰哪里是石蛇等人的对手,战斗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剑光闪过,血肉横飞,没有一丝怜悯。不到片刻,对方七人便只剩下一人。 “为什么杀人?”祁如松拦住其他人,恶狠狠的问道。 “他们…不愿交…费…” “不交就得死吗?” “我们是…按照…规矩…来的!” “什么狗屁规矩…就算是决斗。你们一行七人,被害者算上这女子也就两人。”石蛇怒吼道:“决斗还允许你虐杀孩子吗?” “这…这是个意外!我们不是有意的,是他…太吵了…” “啊…”幸存的女人发出惊声尖叫。 “阻止她,别让她做傻事!”李知远大喊大叫。 但一切都晚了,那女子强过地上掉落的长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临死前,她奋力的爬向自己惨死的丈夫与孩子,凄惨无比… “特么的,老子要把你削成人棍!”石蛇愤怒的大喊道。一剑又一剑,最后那【岛国穿越妖】的四肢被齐齐切下。 然后石蛇心中的愤怒依然没有减轻。他厉声咆哮,甚至想冲出帐篷,前往【岛国】营地杀他个昏天黑地。 祁如松看得出来,石蛇在自责。 他自己也有些愧疚,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帮【岛国穿越妖】竟然如此残忍。他开始理解石蛇为什么如此痛恨【岛国】人,这些人也正如石蛇所说,骨子里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李兄,你看到了吧?”祁如松道,“再任由这群恶徒欺凌,以后的暴行只会越来越残忍。” 李知远俯下身,将受害者一一合上眼睛。等到那女子时,他却发现,对方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 “她有怨,她有恨,她死不瞑目!”他自言自语道。“我要杀光这些【岛国穿越者】,我要带我大夏国子民离开这鬼地方!现在,告诉我你上次的计划,我需要怎么做?” 三十章 卑鄙的手段 听闻此言,石蛇动了动,“李兄,我把你当兄弟,索性跟你老实交代了吧。”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李知远,随后又看向四周。“此事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李知远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安排手下将受害者一家妥善安葬,随后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的帐篷。 “你们都退下吧,”到了自家以后,李知远立马喝退左右,“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帐篷。” 众人行礼离去。 石蛇小心翼翼的走到帐篷入口,待确定安全以后,这才走了进来:“不瞒你说,祁如松这身体很特殊。”他说,“你也看到了,我们身上穿的是猎妖门的铠甲。” “还有呢?”李知远道,“穿越到猎妖者身体并不稀奇。” 石蛇扭头看了祁如松两眼。 认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石蛇想干嘛于是他立马说道:“我这身体的主人原本是大夏国南境之王私生子!” “什么!!!”李知远道。 “因为南境之王想要保护自己的幼子,这才将我送入猎妖门,由猎妖门副门主保护。”祁如松缓缓说道:“以我这身体的身份背景,只要你们不自己透露出穿越者身份。在岭南城生活,绝不是问题。” “我如何信你?” “就凭这个,此剑乃是祁氏一族传给世子的神兵!”祁如松将妖剑龙光拿出,“南境之王有意将王位传于我,若我成王,定会保你等周全。” 李知远低下头,沉思许久:“我们如何离开这地方?” “方法有的是,若有必要,将他们一举歼灭又如何?”祁如松道。 此言让李知远惊愕,“祁兄弟,你这想法...” “我并未与你说笑。我父亲乃是大夏国五王之一,早就突破【八阶大剑皇】。这次我探出妖族情报,灭他一族又有何难?” 见对方眼神犹豫,他又继续说道;“李兄,你细想一下。若这些妖族打败这世界原住民以后,会有我们好果子吃吗?” “肯定是狡兔死,走狗烹。”苏瑜道。 “你看,小丫头都能懂的道理。”石蛇开始添油加醋,“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妖族会留下咱这些穿越者,那也是重点照顾那群岛国穿越妖。 特么的,到时候说不定要我们伺候这群畜生。” 李知远一琢磨,确实是这样。这些【岛国穿越妖】会制造【尸妖】,深得冥宗宗主器重。 想到这,他猛地抬起头,“需要我怎么做?我可以现在就把我的人叫来。” “别急,别急!”祁如松道,“你有多少部下?他们都听你的吗?” “这地方大大小小的部族有几十个,跟我的人都跟我一条心,大概有五十人。”李知远道。 “其他部族的首领你都熟吗?都是咱大夏穿越者?” “对,都是我大夏国人,他们早就对【岛国穿越妖】不满了。” “那就找个机会大家聚一聚,探一探他们的口风。” “好,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李知远说。 正说着身后的门轰然撞开,力道刚猛,石蛇差点松开手上的食物。李知远咒骂着跳起来,门口的侍卫队长整个人飞过房间,撞上木桌上,头盔歪到一边。 之前看门被打的【岛国穿越妖】领着好几个长相猥琐的【岛国修炼者】闯了进来。 啪的一声,一个首领模样的【岛国穿越妖】用他膝盖将守卫的佩剑折成两段。随后他丢下断剑,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人还未到,全身臭味先至,在帐篷里显得格外呛人。 “八个压路,”他咆哮道,“是谁竟敢杀我的人!” “哟,居然会说大夏语。”石蛇嘲讽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自己破案去啊。” “八个压路,就是你们三个杀了我的手下!”那为首的【岛国穿越妖】问,语气极其愤怒。 “他们说其中一个嘴贱得很,就是你们没错了。你们赶快束手就擒,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负责我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魂眼】显示:这为首的【岛国穿越妖】有【四阶大剑师后期】的实力。 说着,那群【岛国穿越妖】便要动手抓人。 “他们是我的人!”李知远,“我看谁敢动?” “你们这群垃圾zhi a人,无端杀了我的人,居然还敢如此无礼。” 一听这词,石蛇火冒三丈,“你的人轮X女人,无端杀害毫无灵气之人,就连两岁的婴儿也不放过。我不找你,你居然找起我来了。” “八个压路!”奥田气得满脸通红,“你简直胡扯,我的手下按照规矩办事,是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先动手的。我的手下,完全是正当防卫。” “真特么会扯皮,你咋不说被害者跪下来求死呢?”石蛇怒道。 “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李知远,让你们的zhi a人手下乖乖交保护费。同时,这三个人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我的勇士。” “滚!”李知远的话简单干脆。 “等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让他滚之前得跟他说清楚。”石蛇笑了笑,“听好了,杂碎。从今天开始,没有一个大夏人会给你一粒米。 不仅如此,你的手下无端杀我大夏子民。我一位大夏子民的命要换你十条...你准备好三十副棺材替他们收尸吧!” “你...好样的。我会告诉邪慎大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死!” “跑?”祁如松冷笑一声,“奥田,给我站住。”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吃剩下的骨头,“决斗!”他淡定自若的说出这两个字。 而当他准备将手中的骨头朝着奥田丢了过去时,李知远却拦在他身前,一把抢过骨头。 “要决斗也得是我!”说着,李知远愤怒的将骨头丢在奥田的脸上。 “好,很好!李知远。你自己想死也怨不得我!决斗场安排下去,哈哈哈!” 说完,奥田一脸杀意的走出帐篷。 “李兄...让我来吧!”祁如松道。 “不,这杂碎我早就看不惯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出手。”李知远告诉他,“今天,老子一定让他知道我大夏国男儿的厉害。” 见他如此坚定,祁如松只得作罢。 穿越者跟妖族们很快清理出一块场地当做决斗场。 李知远大步向前,他很兴奋,祁如松心想,期望能看到奥田身上的血液喷出来。 寒风阵阵,太阳竭力想从云端中露头。营地外显得异常冰冷。 成千人跑来观睹两位领袖的生死对决。 他们肩并肩地挤在决斗场四周,甚至帐篷顶上都爬上了人。而决斗场本身更挤得满满的,迫使守卫弹压驱赶,以为决斗留出空间。 为了能舒舒服服地看,很多人搬凳子来,有的则抬来木桶。 李知远手持巨斧,充满杀意。在这严寒的天气,他竟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皮裤。 而反观奥田,一身闪闪发亮的铜鳞片。头盔,护喉,护膝,腕甲,铁手套。几乎全副武装。 “这身龟壳能挡得住灵气?可笑!”李知远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上来受死!” 那奥田不慌不忙,他唤来手下,随后与他们窃窃私语。 “搞什么?杂碎,想玩什么阴谋诡计?”石蛇大喊道。 此时,奥田的手下念出稀奇古怪的咒语,奥田手上的长刀便出现淡淡的紫光。 “你们在做什么?”祁如松质问道。 “给武器施加灵气。”奥田笑道。 “特么的,我看你们是在下毒。”石蛇大喊。 “大夏人,我们不削用这种手段,要是不信,你们可以来检查!” “少废话!”李知远咆哮一声,“让他下毒又如何,老子何惧?” 李知远不多废话,他双手持巨斧,灵气汇聚巨斧全身。 他大步向前,以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向奥田劈来。 “砍死他,砍死他,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这时,李知远突觉身周气流略有异状,这一下袭击事先竟无半点征兆。 一惊之下,他立即着地滚开,只觉两道剑气从脸上横掠而过,相距不逾半尺,去势奇急,却是绝无劲风。 慌乱之下,又是一道剑气袭向胸口。李知远连忙凝聚灵气形成罡盾。 那剑气却化成一条锐利笔直的兵刃,如长矛,如杆棒,疾刺而至,同时另外两条剑气也从身后袭来。 “灵气幻物?”石蛇惊叹道。 “不,这是灵气压缩剑身,形成灵剑。”祁如松道,“他的剑气极有可能是【五阶剑王】所驾驭的灵剑!” “这个岛国贱婢一直在隐藏实力,还故意装疯卖傻!” “多半如此!” 这奥田决斗之前还故意穿一套厚重的铠甲使对方放松警惕。 李知远深知这灵剑厉害之极,此刻身当其难,更是心惊。 他双手一挥,想要讲胸口出的那灵剑斩落,突觉那灵剑一抖,一股排山倒海的剑气向胸口撞到。这灵气只要中得实了,当场便得肋骨断折,五脏齐碎。 于是他便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间,将所有灵气汇聚与胸口。 “轰!”的一声巨响,灵气震得积雪横飞。 李知远身随劲起,嗖的一声,身子直冲上天。 “死!”借助体重带来的力量,他用尽全力朝着奥田劈砍过去。 正在此时,天空中白光耀眼,三道灵剑齐亮, 李知远不惧生死,任由灵剑刺穿自己的灵气罡盾,划开自己的皮肉。他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将这奥田劈成两半。 可另祁如松没想到的是,那李知远的身体却突然软了下去。 奥田的灵剑刺像他的面门,他下意识的抬斧格挡。 “珰!”,李知远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数十米远,随后摔落在地。 三十一章 死神将 “怎么回事?”石蛇惊讶道。 他跟上祁如松的脚步,飞快的跑向李知远处。俯下身体,将那汉子一把扶起。 “毒…毒...有毒…”李知远说完这一句,便晕了过去。 “特么的,老子就说这个贱婢下毒。”石蛇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起来。 “废物就是废物,打不过冤枉人家下毒!” 祁如松抬头一看,奥田正带着他的手下一脸得意的走来。 “你说什么?”石蛇愤怒起身。 “说你是废物!”奥田的手下继续口吐芬芳。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赢了很光彩?”祁如松强忍怒火说道。 “有什么证据?”奥田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哼!证据?”祁如松冷哼一声,“这世界以强者为尊,我不想跟你扯什么证据不证据。现在,奥田。我向你发起决斗!” 听闻此言,石蛇连忙拉住他,“如松,不可!”他说,“你刚才也看到了,这龟蛋有【五阶剑王】的实力。打败魏老鬼咱是…” 苏瑜也轻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 “对的哟,废物,别把小命弄丢了。” “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至于是谁,打了便知。”祁如松朗声道,“将李大哥带下去…让出空间,我要与奥田决一死战!” “祁大哥...”苏瑜心中一震,但随后立马给予鼓励,“你一定能赢!” “不错,是个男人!”奥田咧嘴一笑,那表情像是自己已经胜利了一般。 决斗场地再次空了出来。 祁如松推剑出鞘,目光聚集在奥田身上。 “小子,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奥田道,“向我下跪,成为我的奴仆,我就饶你一命。” “奴仆?”祁如松冷笑一声。 人未动,灵气已经汇聚全身。 “不知好歹!”奥田大骂一声,三道灵剑便如三条张牙舞爪的妖龙相似,急升而上,分从三面扑到。 祁如松不慌不忙,他举起妖剑龙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挥剑砍向灵剑。 “珰,珰,珰!” 轻轻松松,犹如杂耍一般,他已经将三道灵剑斩飞。 “什么!”奥田猛揉自己的眼睛,他完全不敢相信见这个面目污秽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灵力。“你使用了什么妖力?” “你不配知道!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吧!” “哼,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今天,你必须得死。” 说着,奥田再度凝聚灵气,三根灵剑便已经冲着祁如松的喉咙飞来。 祁如松咧嘴一笑,接着他说出一句从石蛇那学来的话:“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他收回妖剑龙光,随后伸出双手,一卷一缠,借着灵剑的力道,直接将三柄被压缩成灵剑的并刃卷在一起。 “这就是你的绝招?”他一脸鄙视的看了看奥田,“这样的垃圾,只能当废铁。” 语毕,他一使力,便将三柄长刀拧成铁麻球。 “还给你!”他大喊一声,随即将手中的铁麻球掷向奥田。 “碰!”的一声,这覆盖灵气的投掷物震碎奥田的罡盾,正中眉心。 “啊…”不可一世的奥田顿时鲜血直流。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奥田惊恐万分的问道。 “我说过,你不配知道!”祁如松怒吼道,“给我死!”瞬息之间,他的全身被一道漆黑的灵气覆盖。 天空顿时被这暗黑的灵气遮挡,只听得轰隆几声猛响,几道剑气连续向奥田袭去。 “我的天呀!”石蛇惊叹道。这黑暗剑气之威,直是惊心动魄。 那奥田被这强大的灵气压得抬不起头,双腿顿时酥软无力。 “轰,轰,轰!” 第一道剑气便轰碎了奥田的罡盾,第二道剑气切开了他的铠甲。 接着第三道,第四道剑气穿过他的身体,将他使剑的右手三根手指以及左脚切断。 “啊…”失去平衡的奥田轰然倒下,眼中尽是不甘与不解。 “祁如松...你怎么可以厉害成这样!”石蛇为他鼓起掌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祁如松现在正承受着难以言语的痛楚。为了打败强敌奥田,他在只有【三阶剑师初期】实力的情况下,极度冒险的运用了妖剑龙光中先祖的灵气。 他强忍着痛楚,一步一步走向奥田。 “你用卑劣手段伤我兄弟,如今,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那奥田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趾高气扬的气势,此时的他只想着如何卑微的活下去。“饶…饶了我吧…我不…不想死…”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我可以给你秘技修炼,我有好多秘技。对了,我还有许多可以帮助修炼的晶石。我都给你,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杂碎,去死!”祁如松冷笑一声,随后高举妖剑龙光,猛地刺向奥田眉心。 瞬息之间,却只见一道极快的金光闪过。奥田随着那道光影一并消失。 待祁如松反应过来,一个脸色漆黑,有似生铁;面颊深陷,瘦得全无肌肉的老者将奥田轻轻放在雪地上。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老者道,“年纪轻轻便如此心狠手辣,你们大夏国都是些嗜血的恶徒吗?” “你这老瘪三可真会说话,”石蛇咒骂起来,“这奥田在武器上下毒,你怎么不说他不要脸在先?” “修炼不精,自己没有运用好灵气,却倒打一耙冤枉奥田下毒。”老者道,“他自知不敌,已放下尊严求饶,你却还要害他性命!”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差点就信了你这一套。”石蛇嗤之以鼻。 那老者失去耐心,金光一闪,他便已来到石蛇身边。左手伸出的那一刹那便将石蛇制住。 “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老者道。 “你又是哪位?” “我乃郸冥宗主坐下四大神将之一邪慎。 郸冥...李知远提到过,这只妖族部落的领袖...邪慎..奥田的靠山。一切罪恶的根源! “邪慎是吧?听好了,我是你爷爷!” “如此放肆,看来我得给你点厉害瞧瞧!” 话刚落音,邪慎一使力,便将石蛇一根手指折断。 “啊...你这老不死,老子弄死你...” “你在逞口舌之强,我便将你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 “你放开他!”祁如松一跃而起,跳到邪慎身前。带着无尽愤怒,他高举妖剑龙光砍了下去。 “好身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力量,算得上千年难遇的天才。”邪慎淡淡一笑,“只可惜...” 说着,他轻轻抬手,钢钳一般的右手五指精准无比的扣住祁如松的手腕。 一阵钻心的疼痛由手腕传遍全身,凝聚的灵气顿时被这一扣驱散得无影无踪。 这...这是怎么样的实力! 妖剑龙光提供的灵气并未消失,此时的祁如松至少还有【五阶剑王】的实力,但在他面前却犹如未曾习武的小孩一般... 这邪慎...难道有【七阶剑皇】的实力? “咦???力量为何消散得如此之快?”邪慎疑惑道。“是灵气晶石提供的灵力吗?” 祁如松并未回答,只是强忍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脚猛踹过去。 “不老实!”邪慎咧嘴一笑,手腕一转,直接将祁如松掀翻在地。“你在有歪心思,我只能将你手脚打断。” 祁如松踉跄起身,双眼怒视那邪慎,全身散发出强烈杀意。 “怎么?小子!你想杀我?”邪慎蔑视般的眼神嘲笑道。“来,我让你三招!免得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这是你自己找死! 祁如松微微一笑,随后暗暗使用妖剑龙光中的灵气。 原来刚才他使用的仅是在对性命无害的力量。而若孤注一掷豁出性命,剑中先祖留下的强大灵气可让【七阶剑皇】为止震颤。 他并将灵气外露,只是忍受着强大灵气带来的反噬力。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老者。 而那邪慎全然不知自己大祸临头,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嘴里看着祁如松。 “我叫祁如松!”他微笑着说道,“记住我的名字,它会成为你的噩梦...” “哈哈哈,祁如松。年轻人有自信没错,但过分自信就...” 话未说完,邪慎突然察觉道祁如松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灵气强压过来。 “你...居然...有这样的...力量!”他连忙凝聚灵气,想要发起抵抗。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六阶剑尊】方可使用的秘技能【鬼龙舞】发动。 妖剑龙光顿时幻化出数千影子,每把影剑迸发出强大剑气,挟着一股劲风刺向那老者。万道光芒射出,飞绕空中,形成龙首模样,犹如鬼龙狂舞。 邪慎慌乱之下凝聚出来的灵气罡盾顿时被打得粉碎。 “不好!”他惊叹道。 祁如松大吼一声: “死!” 妖剑龙光再次袭来,邪慎只得下意识的抬剑格挡。 “啊...”伴随一阵惨叫,剑尖划过手掌,将那邪慎右手食指与中指齐齐切下。 “小子...你已经到极限了吧。”邪慎强忍疼痛大笑起来。“事已至此,留你不得!” 说着,他挣扎着站起身来。顾不得鲜血直流的右手,左手握剑,刺向祁如松。 正如邪慎所说那样,祁如松已经没有半点力量,就连站立都成奢望。更无法抵挡这强者的攻击。 “不要伤他!”苏瑜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但在邪慎这等强者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哟,堂堂四神将,居然欺负小辈...”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让准备下死手的邪慎立即停了下来。 三十二章,冥宗 宗主 邪慎抬头一看, 那男人穿着缝暗红色鳞片的铠甲,背上横跨一把皮制剑鞘的双手巨剑,嘴角挂着些许笑容。 “你又要管这闲事?”邪慎道。 “此人乃是我【大夏穿越者】,我自然要护着他。”那人道:“正如你护着【东瀛穿越者】。” “我若不答应呢?” “那就来场决斗吧!”那人笑了笑,“一天之内数位强者决斗,定能让其他穿越者大饱眼福。” 邪慎气得牙痒痒,却只能将怒火压回去。抵挡祁如松那一招【鬼龙舞】消耗了他太多灵气,同时自己握剑的右手已经受伤,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使剑。 “哼,走着瞧,总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 “慢走不送。小心你的腰,老爷子!”那人笑道,“若是不小心倒地不起,便会有人抢了你四神将的位置,哈哈哈。” 祁如松试图起身,却无力倒下,极力忍住方才没有尖叫出声。他看见裸露出来的皮肤出现无数细小的伤痕,那是身体强度无法适应强大灵气的反噬力。 石蛇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担架。回帐篷的路上祁如松痛得睁不开眼,几度失去意识。 随后,一个骨瘦嶙峋,满头白发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手拿杯子,轻声说:“来,把这喝了。这是秘制的止痛药,可以为你止痛。” 他记得自己喝了下去,接着那人吩咐某人把酒煮沸,再拿条干净毛巾。之后,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醒来时,祁如松发现周围空无一人。“石蛇,苏瑜?有人在吗?”没人回他。“有人吗?”他再次叫喊,试图大声一些。门被打开,光芒从敞开的大门外溢入。 一个陌生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他不禁浑身颤抖。 对方踱进他的视线范围内,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祁如松苍白的脸庞,咯咯笑道:“逞能的感觉怎么样?”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大夏国男儿,怎么能让异族欺辱?” 来人正是之前那人,他的将刚洗过的头发向后一拨:“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错,不错!” “石蛇跟苏瑜呢?”祁如松质问对方。 “他们很安全,”那人道,“他们每天都会来,可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睡了多久?” “还好,就两天两夜!”那人找来一张凳子自顾坐下。 “两天!”祁如松挣扎起身,“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不!我只是看不惯那老家伙的所作所为而已。他要害你,我偏要护你。” 祁如松用手撑着床垫,向后蠕动几寸,把头枕起来,“谢谢救命之恩,”他说,“可以帮我叫石蛇进来吗?还有苏瑜。” “回答我几个问题才行。”那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穿越者还是猎妖者?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来此求生之人。”祁如松用力提提身子,无视那突如其来的刺痛。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穿越者还是猎妖者?” “穿越者!” “那你的系统呢?” “还没开通,条件太苛刻了。” “那你穿越前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苏杭人士,搞IT的。” “哈哈,答得好,答得好。别让我知道你撒谎!” 说完那人转身离开,留下祁如松孤独一人。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任何人。 “该死,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石蛇跟苏瑜真安全?”他费尽力气起身,从床上滑下来,腿脚摇晃,天旋地转,他慌忙抓住床头的扶手,差点跌个狗吃屎。 “有人吗?石蛇?苏瑜?你们在哪里!”疼痛像只无牙的狗噬咬着他。祁如松痛恨虚弱,尤其痛恨自己的虚弱。这让他感到羞耻,羞耻让他愤怒。“苍天保佑,你们一定要平安。” 许久之后,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 他看见扶着床头站着的祁如松后,石蛇顿时大喊道:“如松,你起来了。还疼吗?要不要再来点止疼药,这儿的医师说你需要待在这里,意思是待在床上。 一边说,他一边将祁如松扶起来。 “我已经在床上待得太久,把干净衣服给我。” “衣服在苏瑜那,上次战斗都被打烂了。” 为啥这家伙总是少根筋:“拿其他的衣服行吗?外套,上衣,袜子。我要出去。”他说,“我们来这是干嘛的?你想在这常住吗?” 石蛇做了个鬼脸:“讲实话,这更适合我。” 对,你是穿越者。祁如松苦涩一笑。 “哈哈,不逗你了。”石蛇大笑起来:“我去叫苏瑜妹子来。她这两天每天都在给你祷告。” 然而,不久之后。石蛇带来的并不是苏瑜,而是几个衣着华丽的妖族修炼者。 “郸冥大人要见你。”为首的人宣布。 他们像是在下达命令,而不是商量。 李知远也在其中,他并未多言,只是跟石蛇一起将将他穿戴整齐。 灵气的反噬让祁如松身上出现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不小心碰到血和脓就从褪色的血肉中渗出,稍微移动就牵起一阵贯穿全身的刺痛。 出门之前,他特地喝下一杯止痛药,酒里加了些蜂蜜。 即使如此,他仍感到眩晕,走在路上,腿不住发抖,只能靠着石蛇与李知远向前走。 宗主的帐篷十分醒目,比李知远的帐篷还要大出数倍。它虽和别的帐篷一样是用兽皮缝制,但材料是雪熊的纯白毛绒。 帐篷顶围一圈由狼头与熊头组成的装饰品,更添几分邪气。 门口站着四名守卫,但从他们散发出来的灵气来看,至少是【四阶大剑师】实力。 帐篷里坐着一个中等身材非常粗胖的妖族,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串烤肉。热腾腾的油脂流过下巴,淌进雪白的胡子里,而他欢快地嘻笑着。 几尺之外,另一名高瘦妖族正对着地图皱眉,穿着缝暗红色鳞片的铠甲,背上横跨一把皮制剑鞘的双手巨剑。 此妖族他见过,正是之前救下自己并问了许多问题强者。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俩人的实力不在那邪慎之下,至少有【六阶剑尊】实力。他只消一眼就清楚,但他不知道哪个才是郸冥。 胖男人吃完烤肉以后,他才抬起头来。“这是谁?”他说,“猎妖者?” “不,他是穿越者,穿越至猎妖者身上。”李知远说。 “猎妖者就是猎妖者。”那胖妖族说。“哪怕是穿越到猎妖者身上,那也是猎妖者,都该死!” “妖族与人类原本还是为世仇。”祁如松道。“如今不是照样和平相处?” “说得不错,”听罢此言,另外那妖族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祁如松,陛下。谢谢您之前救了我!”不知道这妖族要不要人跪在他面前。 “陛下?”那妖族望向粗胖的妖族,“你瞧,他以为我们会跟人类一样称皇称王咧。” 满脸胡子的胖子哈哈大笑,笑得鸡块到处飞溅,他用那只巨手擦擦嘴。“他肯定是个不长眼睛的小子!难道妖族的皇会是这番尊容?” 他边朝祁如松咧嘴大笑,边在裤子上擦拭手指。“闭上臭嘴,猎妖者。转过头去,你要找的人在后面。” 祁如松转过身去。才瞧见营帐内还有另外一人在场。 那人起身:“我是郸冥。”他说,“你是南境之王祁泰之子祁如松!” 这妖族其身材高大强壮,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青蓝色双眼,稍尖的瞳孔,穿着全黑色大衣和灰色的肩甲,王者威严一览无余。 祁如松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良久之后方才勉强恢复镇静:“你,冥宗宗主…你怎么知道…” “这都不知道,也太小看我的【魂灵体】。”郸冥道;“你刚来此地,我便知晓。但我是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天,你就弄出这么大动静。 先是坏了邪老头那群人的规矩,最后还把邪老头打得灰头土脸,哈哈哈。” “我只是为我大夏国子民抱不平。” “很好,很像我年轻时候。” “你不会责罚我吗?” “为什么?强者为尊是这永恒不变的法则。”郸冥笑道:“喜欢这里吗?” “这里很好,很适合我们这些穿越者。” 郸冥轻哼一声,“告诉我,李知远说的可是实话?你杀了十几个猎妖门?” “是的!”我并未说谎,我在魏老鬼堡垒杀了不少【猎妖者】。 “还有魏老鬼?”郸冥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可惜;“我平生最恨背叛者,但他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因此……关于这件事,我应该感激你呢,祁如松?还是应该惩罚你?” 他跟祁如松开了一个玩笑。 郸冥没有人类士大夫的官腔,甚至不像个妖族。他头顶没有皇冠,手指没有金戒指,颈项没有珠宝项链,总而言之,一点装饰也无。 “背叛者就该被凌迟处死,他会因为利益背叛人类,也同样会背叛你。”祁如松道,“你应该感激我为你除掉一个祸害。” “哈哈!”白胡子的胖妖族叫道,“说得好!” “同意。”郸冥示意琼恩靠近,“你想加入,就得先了解我们。那个你误以为是我的人叫韩千煌,另外那个白胡子胖子叫罗睺。他们都是我任命的四神将。” 罗睺不爽道:“你应该把我们的头衔加上,他可是叫你陛下。” 郸冥微笑:“如你所愿。祁如松,在你面前的这位胖子乃是古神杀手,吹牛大王,以及破坏者。他可是单靠蛮力便可打败【五级妖兽】的妖兽终结者。” “这还差不多。”罗睺道,“你打败那老头,有点实力,我们来练练?” 听闻此言,祁如松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三十三章 何须誓言 “罗睺,欺负一个重伤未愈的年轻人称得上荣耀吗?”韩千煌笑道。 “受伤?我可以看不出来。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在这跟我们聊天嘛,哈哈哈!”罗睺站起身,猛地一掌拍向祁如松的肩膀。 我真受伤了…他想说,但本以为身上伤口又要裂开时,没曾想这一拍却让他感觉一股强大的灵气充斥全身。身体说不出的舒服… “这…”他惊叹道。 “小子,你真有福。”韩千煌笑了笑,“竟有幸让古神杀手亲自为你运气疗伤。” 他那一掌是为我疗伤? “哼,竟只是一个【三阶剑师中期】实力的小子。”罗睺道,“白白浪费我为你注入的灵气。” 【三阶剑师中期】?我突破了? “哈哈,这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呢!【三阶剑师初期】竟然能击败邪老头,真叫人意外。”韩千煌道,“你已突破至【三阶剑师中期】,可试试运灵气赋物。若不会,我可以教你。” 这三位妖族强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或者说,穿越妖与妖族完全与传言中的不一样。 这时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子,你耳聋了?老韩要指点你几招,你却站在那发呆?”罗睺咆哮道。 “好!”祁如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听好了。意念下坐,提气与腹…灵气从腹部缓缓流向手臂,再汇聚手掌,传自剑身。” 祁如松照做。 “慢一点!”韩千煌提醒道,“强者对战,先以试探为主。你身上的灵气虽浓厚,但并非用之不竭。若一击不中,灵气耗尽又该如何御敌? 心如止水,寻找内心的平静…” 祁如松听从了韩千煌的话,平静… 灵气缓缓流入剑身,逐渐将妖剑龙光包裹。 “你这长剑真是把神兵…竟能催化灵气,融入【魂灵】。妙哉,妙哉。”韩千煌道,“现在向我发起攻击,快!” 毫不迟疑,祁如松双手持剑,猛地挥向韩千煌。后者轻抬右臂,竟直接空手接住这强力一击。 “还是那句话,年轻人太容易心浮气躁。强者对决,需先观察对手,找出其破绽…” “得了吧,老韩。你年轻时比他性子还急。”罗睺道。 韩千煌笑了笑,“到此为止,祁如松!”他说,“年纪轻轻有如此实力也算难得。” 祁如松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露出些许尴尬的微笑。 “喂,小子。帮你突破了,也教你灵气运用之法。是该告诉我你的秘密!”罗睺道,“你是如何击败邪老头的。” “我的系统!”祁如松回答他,“可以运用系统给予的强大灵气,但也会因此受伤。” “你的系统便是这柄剑?”韩千煌问他。 “对!只有我才能使用。” “哈哈哈,没人会抢走他。”韩千煌大笑起来,“瞧把你紧张的。” “见面礼给到你了,现在也应当告诉你一些规矩。” 郸冥凶猛而阴沉地说。“一:若发现你是猎妖者,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这里没有太多条条框框,真正强者为尊。若对某人某事有争议,决斗解决。活下来的就正义,输的那个就是罪人!实力不济就乖乖服从!” 祁如松淡淡一笑,话虽粗,却是真理。 郸冥脸色一变:“【魂灵体】向我传来关于你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信息,我只当你是中途穿越至此身体。但,你若有所隐瞒,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好了,你可自行离开。” “且慢!”韩千煌突然眼珠子一转。“猎妖门人不娶妻不生子,你若要证明穿越者身份。需得娶一女子为妻。” “什么?”祁如松猛地一惊。“我…没有…” “哈哈,没有相好?”罗睺大笑起来,“你打败邪老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这儿的姑娘把你捧上天了。还愁没人稀罕?” “罗睺说的是实话,李知远,你去帮他张罗张罗。” “三位可能不知道,祁老弟他已有爱人!”李知远回答道。 “是这样吗?”韩千煌问道。“我可没闲工夫跟你说笑,你若没有想好,就得由我们替你安排。” “有…有…”祁如松连忙说道。 “是与你同行那位女子吧。叫苏瑜对吧?”韩千煌道,“这小子不激他一下还不愿承认。现在问你,苏瑜,你娶还是不娶?” “我…这…也得人家同意!” “什么屁话,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罗睺。“她若同意便好。若不同意,抢来做一次,然后娶了就行,大老爷们干脆点!” 这话让祁如松猛心里一震。“这…” “这什么这。就这样决定了。”罗睺道,“要么娶苏瑜,要么我帮你找。” 说着他便要出门办事… 祁如松连忙大喊,“别,我娶苏瑜!” 此话一出,心中一半喜,一半忧。 “那就安排下去吧!”郸冥宣布道,“明天办婚礼!” “这么快!”祁如松惊呼! 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时间,事情便这样安排下去。 待罗睺松祁如松走出营帐,韩千煌变了脸色:“宗主,这小子并非穿越,来历可疑!你如此对他?” “我族若想破封印,重获自由,此人乃是关键。”郸冥道,“他与其他人类不同,你等切不可自作主张。” “遵命!”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道。 ~~~~分割线~~~~ 苏瑜感觉就像在做梦一般,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给祁如松。 不到一个月之前,她还活在魏老鬼的恐惧之下。脚戴镣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今却有了心爱之人,以及石蛇等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系统。 他们在冰天雪地里的露天成婚,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妖族认为所有的人生大事,都应该让苍天作见证。 郸冥并未参与婚礼,而是让李知远代为主持。但他号召所有穿越者与妖族参与婚礼。他们便都如约前来。浩浩荡荡近万人,热闹非凡。 婚宴从黎明开始,一直持续到天黑,其间充斥着无止尽的暴饮暴食。 两人坐在正中央,苏瑜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集一起,也未见过如此奇怪又叫人害怕的族群。祁如松轻轻牵过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虽然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烟花礼炮。但苏瑜心中却十分满足。 食物一盘盘端至眼前,有香气四溢的肉块,肥厚的烤羊腿,妖族特制的馅饼,后来还有各式水果。 他们为何对我如此慷慨,祁如松暗道。但没人能回答他。 突然之间,两名妖族不知为何事争执了起来,进而演变成暴力冲突。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阻止,反而开始起哄。 李知远告诉他们真相,一般冥宗很少会举办婚礼,若女方同意,绝大多数都是男方直接去到女方家里将人带走,无需任何仪式。 如今自己这场婚礼,算得上是郸冥给了天大的面子。 一旦举办婚礼,没有几场决斗,那么这场婚礼就算是失败。 第一场决斗开始时,太阳才刚在天顶移动了四分之一。原因是其中一个妖族男子看上了现场一位女性穿越者。 他伸手攫住一位舞者的臂膀,便想将她抢了去做新娘。他们认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抢亲是最大的荣耀。但显然其他妖族也有这样的荣誉感。 紧接着另一个妖族也走上前,两人同时看上了一个女孩。 苏瑜听见一声大叫,其中一人推了对方一把,眨眼功夫,两把长剑便已出鞘。 两妖族看向四周,所有人伸出拇指向上,那代表着点到为止,不伤性命。若拇指朝下,则代表着不死不休。 两名妖族随即展开一阵死亡剑舞,绕着圈子,相互杀伐,扑跳往来,剑锋流转,剑气横飞,喊骂不绝。没有人出手干预。 决斗蓦然开始,也旋即结束。 其中一名妖族脚步没站稳,他的对手立刻挥剑画出一个圆弧。剑锋砍向那人右手,将他整个手掌活活切下。 败者挣扎倒下,胜者大步往前,向祁如松索要新婚礼物。那女子已经成为了他的“新娘!” 李知远连忙将一把精美的匕首赛到他手上,示意他赠与胜者:“这就是冥宗的传统,以强者为尊!” 这让苏瑜心中徒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祁如松淡定一笑,他站起身,恭敬的将匕首赠与胜者。 这一天,总共发生了七场决斗。虽都声明点到为止,但最终还是有两名妖族在决斗中丧生。这几乎成为了苏瑜挥之不去的阴影。 夕阳渐渐西落,李知远示意祁如松将新娘牵起。接受众人祝福。 最后,他们在冥宗弟子的目光下走进属于他们的“婚房”。一座比平常人大两倍的帐篷。 坐在房里,苏瑜看起来十分紧张。 于是祁如松手指抚她下巴,托起她的头,让她直视他的双眼。 “终于,你我成为夫妻!”他说。 “若回岭南城,你也可以将这事忘记。我不怨你!”苏瑜带着一丝热泪说道。 “我不会负你!我发誓。” “你若有情,何需誓言。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我…”祁如松不知如何回答,他突然想起石蛇的教导。 女孩子哭,啥也别说,亲就完事。 于是他鼓足勇气,亲了上去…. (后面什么也没发生…真的…) 三十四章 罗睺 一番云雨之后,祁如松翻过身,从她床上爬起来,走过房间,拉开帐篷窗户的一角。让夜里的寒意灌进卧房。 他静静伫立窗边,光着身子,手无长物,独向漫天的幽暗长空,冷风在他身边穿梭呼啸。 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没想到事事处于被动,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苏瑜拉过温暖的毛皮,盖到下巴,默默地看着丈夫,觉得他看起来似乎变得瘦小又脆弱。 她感觉身体仍然有些疼痛,这是她的第一次,但却是一种感觉美好的疼痛。她多希望能与祁如松有爱情的结晶,就算以后无名无份,她亦无怨无悔。 “妖族真是恶徒?”他边说边转身面向她,眼神阴霾不定,语调充满疑虑。 “种族不代表善恶。”苏瑜用石蛇的话来回答他。 “我的职责是获取他们的秘密,消灭他们。” “祁哥,你千万不能在这说出这样的话。”苏瑜道,“郸冥待你好,是看上了你的实力,以及你的妖剑龙光!若让他知道你有异心…” 我知道这一切,但我也再担心别的问题。 这里是穿越者与妖族的聚集地,石蛇是穿越者,你身上有系统… “苏瑜,若条件成熟,你愿与我离开这吗?” “还叫我名字啊!”苏瑜故作生气道。 “瑜…瑜妹!” 苏瑜偷偷一笑,“我既嫁与你,自然是你的人。无论你去哪,我便跟随到哪。” “谢谢你!” “哼,都不会哄人家一下!”苏瑜俏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祁如松道;“那郸冥待我如此,定会安排任务与我。我需得将他安排的任务妥善完成,待取得信任之后,再探清他们的秘密。” “嗯,我看他们也没有立即进攻的意思,时间还有。”苏瑜安慰他;“祁哥,你过来好吗?我冷…” 祁如松回过头,他自然明白女孩的心思。 正准备走回床边,再行云雨。敲门声却突然传来,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尤为刺耳,出乎意料。 李知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如松,打扰到你了。罗睺大人在外面,说是有紧急任务。” “非得是这个时候吗?”祁如松眉头紧皱。 “是的,他说需要立即见你。还有…你老婆。” “啊?”苏瑜也被惊到了。 “好吧,你让他稍等下。” 祁如松将衣服穿上。苏瑜这才突然惊觉到屋里的寒意,她在床上坐起身子,把毛毯拉到下巴。“祁哥,你把帘子拉上。” 他心不在焉地照做,两人刚穿戴整齐,罗睺便一脸不耐烦的闯了进来。 “怎么这么慢?”他说。 “你怎可随意闯入…我的房间。” “打扰到你办事了对吧?”罗睺大笑起来:“你这时间确实够长的,出乎我的意料。我早在一个半个时辰前就在门外等你了。这苏瑜妹子不知道是幸福还是遭罪,哈哈哈!” “你…”祁如松顿时无语,那苏瑜脸刷一下红到耳根。 “这就是我们的传统,你会习惯的!”他说,“当冥宗有重要任务颁布,哪怕你忙到一半,也得立即结束执行任务!” 老子干你个妖人板板!祁如松真想用石蛇的话来骂他。 “带上你的武器,现在出发吧。”罗睺道:“还有你的老婆,在这里,女人也是战士!” “石蛇呢?”祁如松问他。 “他跟韩千煌一队,你与我一队。” “那我们去哪呢?”苏瑜问道。 “无需多问!” … ~~~~~~分割线~~~~ 片刻前,他人还在帐篷,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怀抱苏瑜温暖的身体。 如今却在漆黑的夜里艰难前行。 一路骑行,让祁如松的心中越发不安。这段时间发生太多变故,让他应接不暇。 根据古老的地图,他们来到森林里的一处村庄。但在祁如松眼中,此地实在算不上什么村庄:四栋单以石块砌成,没刷砂浆的单房屋子,业已倒塌,环绕着空空的猪圈和一口井。 房舍的屋顶铺着草皮,窗户则用破烂的毛皮遮盖。 “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苏瑜问道。 “部分加入了我们,部分被我们杀了。”罗睺回答。 “为什么?”不加入就杀掉…这跟强盗有何区别? “我们来过的地方,猎妖门定会冤枉他们通敌,横竖是个死。”罗睺道。 冥宗的人虽然野蛮,但目前为止并不爱撒谎… 猎妖门人当真会这样做?他不仅浮想联翩。 “我们来此何事?”祁如松开口道。 “等人!”罗睺道。“你们来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吧,想要办事也行,毕竟这是你的新婚之夜。但记得速度要快!” 你这… 那以后,罗睺便说话。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要等的人姗姗来迟。 “他们够大吧?”雪花星星点点地落到的罗睺宽脸上,在头发和胡子间融化。 七八米高的【巨人妖族】骑在他梦中所见的巨兽身上,两骑一排地经过。祁如松的战马见此奇景惊恐后退,不知是巨兽还是【巨人妖族】吓着了它。 他手握缰绳,将马稳住,试图数清在这雪花飘飞、雾气弥漫的存在究竟有多少巨人妖族。数到五十好几时,他被的罗睺话语打断,但肯定有数百个。他们的队伍无穷无尽,源源不断。 大夏国的古籍里,巨人妖族原本是上古妖族饲养的野兽。经过上古妖族的妖力改造,不断的修炼后幻化成人形。 然而眼前这些生物却和古籍的描述不大相符,应该说这些妖族更像熊,和胯下的巨兽一样全身长满毛发。他们的外貌跟妖族相差无几。脸则扁平而凶残,小眼睛不过珠子大小。 朝他们走来的巨妖中,有一个看上去比其余的年长。头发是灰色,身材比其他巨人妖族都要高大,就连胯下坐骑亦是如此。 “这是他们的王?”祁如松问道。 “你又忘了!我们这没有王!”罗睺怒道;“你要是喜欢,可向他跪下,他不会介意,我知道你那的膝盖又痒痒了,总想朝什么王啊,皇啊跪拜。” 这是那巨人妖族大吼一声,罗睺亦用某种刺耳铿锵的语言喊了些什么,祁如松无法领会,巨人妖族张开嘴巴,露出满口结实的大牙齿,朝着他们大笑。 “你们在说什么?” “他问我边上这一对无毛猴是谁的女儿。”罗睺大笑道:“我回他说,你们俩是我的女儿。晚点将你们送给他当老婆!哈哈哈。” 说完,罗睺挥了挥手,“走了,干活去了!” 祁如松跟苏瑜调头随罗睺朝队列前端走去。 “罗睺大哥,你真的杀过【六级妖兽】?”苏瑜边向前骑,边问罗睺。 “噢,这还有假?你这小姑娘干嘛怀疑我这么强大的汉子?那是冬天的事,当年我还小,而且刚刚突破封印来到外面的世界。 小孩子总是天生好奇,加上我的骑术又棒。我父亲被我甩得远远的,结果连马都被活活累死了。 偏偏又遇到暴风雪,一场我此生见过最大的暴风雪。 更让我感到绝望的是,这时候跑出一只几十米高的巨妖。当时可以说是放弃了抵抗,闭上眼睛等死。 可没想到的是,这时候我居然爆发出自己都没想到过的强大力量,一剑将那妖兽切成数块。从那以后我便是【妖兽毁灭者】!” “一剑?数块?怎么做到的?”苏瑜追问道。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罗睺强行解释道。 祁如松咧嘴一下,这就是吹牛大王外号的来历。 “那你其他外号呢?”苏瑜又问。“【古神杀手】,【破坏者】,【睡过母熊的男人】?” “什么?”祁如松震惊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外号。 原本以为听到这样的话,罗睺会暴跳如雷。可奇怪的是,堂堂四神将没有一丝愤怒。 “小丫头这么好奇的吗?”他反问,“行吧。就是跟母熊那个过!那是另外一个冬天。比上一次杀【六级妖兽】还要冷。没日没夜的下雪,雪花有你脑袋那么大,可不是现在这种小场面。 当时我一个人呆在家里,陪伴我的只有一桶酒。无事可做,只有喝酒,而我喝得越多,就越想女人。你男人应该懂的! 平常想女人忍忍也就过去了,但那次不一样。我大半年没有…于是我便忍不住离开家,去找女人。” 祁如松差点没羞晕过去,这罗睺实在是… 可苏瑜却听得晶晶有味。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男人都是LSP!” “男人不色还是男人吗?”罗睺大笑起来:“然后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冥宗可没那么多女人。又因为喝了太多酒,迷迷糊糊的我看到营地里有个像女人一样的身影翘着PG对着一个桶不知道在干嘛。 这种时候我还想那么多干嘛,直接上去就是…等我醒酒以后,却发现一只母熊倒在我身边,身后还跟着两只熊崽。哈!” 他猛拍一下大腿,“我发誓,当时绝对是一个身材丰满的漂亮女人,绝对不是熊!” “但其他人说是!”苏瑜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因为这个,其他人便称我为【古神杀手】。意思是古神拿我没辙。” 好个【古神杀手】! “我们要去哪?”他不打算罗睺继续听吹牛。 “前面那座不知名的山,妖晶玉,很多!”罗睺笑着回答他,“我们要跟这些大个子一起把晶玉拉回来。顺便…” “顺便干嘛?” “杀人!也就是你这身体的原主人一伙的…猎妖者!” 三十五章 妖精玉 看到祁如松神色的变化,罗睺厉声斥责:“你这是什么表情?猎妖者要杀你跟你女人。现在我要带你去复仇,你却这副模样!” “祁哥是太兴奋了吧!”苏瑜朝他使眼色。 “哼!不干不脆的家伙。”罗睺怒道:“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男人!” 说着他看了看苏瑜:“告诉我,之前他跟你做了没?” “啊…你这…什么话嘛…”苏瑜被他这一句话羞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要加入我们冥宗,就得学习我们的习俗。”罗睺道:“既然他是男人,刚才在那处村庄。我都提醒你可以找个地方来一次,他居然不领情。 要知道,换成其他人,我定让他们憋死在野外。哈哈哈。” 祁如松感觉尴尬到了天际。 “你怎么整天开车…”他忍不住用石蛇的话来回答他。 “哈哈哈哈!我们一族一贯如此!” “动不动想了就…但据我所知我们冥宗也是一夫一妻,你这么大瘾,你的妻子万一每个月...” “那是郸冥来了以后。在那之前我们才不会有什么结婚不结婚的屁事。”罗睺道,“在那之前,我们想干嘛就干嘛,看上哪个姑娘便强要了,谁敢不服,看老子的剑!” “那怀上孩子怎么办?岂不是成了私生子!” “生了又怎么样,莫非私生子比其他孩子更虚弱?更容易得病?更容易夭折?” “这…” “你不就是私生子?可你的实力已经超出冥宗所有同龄人。”罗睺说道,“我还真希望谁给我生下个私生子,然后拜你为师,日后像你一样强!” “为什么你不教?” “我不会教人,我只会砍人!” 祁如松无言以对。传言果然没错,妖族确实不是人。他们没有法律,没有荣誉,甚至连基本的道德准则也没有。他们像野兽一样繁殖,崇拜杀戮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罗睺无比粗鲁,行事风格也十分野蛮。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他,甚至有很深的好感。 原因很简单,这妖族从不说谎,也没有任何害人的坏心思。 他的性格远比见过的魏老鬼,徐振清之辈强太多。 不知多久,他们终于来到第一站目的地:一处巨大的矿坑。 矿坑入口一片荒芜,唯有覆盖白雪的烂泥,灰烬和肮脏的杂物。许多衣衫不整的人们在石壁的阴影下搭起帐篷。 祁如松跟随罗睺骑过人群,觉察到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恐惧。但没人开口,也没人敢挡他的道。 “马的,这帮家伙又在偷懒。简直比老鼠还讨厌!”罗睺道,“从来就没有修炼的心思,整天混吃等死!” “他们是…什么人?”祁如松问道。 “懒惰的人,在我冥宗不愿出力的垃圾,小偷,骗子,饭桶!”罗睺回答他,“真想把他们统统杀光。” “没用,杀是杀不完的,就让他们在这干活吧!来这偷懒的废物,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罗睺的一个手下说,“与人类的战争远没结束,我们需要这些蠢货挖晶玉。” 又是一些天生无法修灵气的可怜人。 “哼,这里的头呢?叫他吩咐人把东西搬来。”罗睺道:“这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这地方的监工头子据说原本是个屠狗匠,他笑起来也活像个切肉的屠夫。 “罗大人,他说。我给您备好了美酒,您先休息下?” “别给老子废话,老子来这不是喝酒的!”说着,他翻身下马。 监工头子递出酒杯,罗睺立马现场演示了什么叫嘴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他一把抓过酒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好酒,好酒。”他说,“如松,你也来点?” “我们是来干嘛的?是喝酒的嘛!”祁如松学着他的语气,然后做出与他一样的动作。 “草拟!竟敢取笑我!啊!真是好酒。”罗睺大笑道,“猜得出是哪里的酒吗?” “大夏国东境!”祁如松做个手势,监工头子趋前倒酒。 “这位大人见识真广。” “说起来这酒真是难得一寻,东境酒的味道通常没这么馥郁。” “馥郁。”罗睺又猛灌一大口。此人喝酒从不小口浅酌,祁如松注意到了。“东西呢?事情办不好,拿什么贿赂我都没用!” 这汉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就来,这就来!” 监工头子走进矿洞,指挥着几个面黄肌瘦的苦工将一车黑色晶石从矿洞中推出。 “罗大人,请看!”他拿出两块黑布,盖在晶石之上。随后一手拿一块,交到祁如松跟罗睺手中。 这块晶石出类拔萃般坚硬的、平整光亮的镜面能够反射阳光。比起之前马文手上那块至少大上数倍。 “这是妖晶玉?” “对,可以提升灵气。”罗睺道,“但你要小心,身体未突破,强行注入灵气会撕裂你的身体。” 提升灵气…好奇心让祁如松揭开黑布,伸出左手摸了过去。 在触碰到晶石的那一瞬间,祁如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气充斥全身。这种感觉…像极了使用妖剑龙光的先祖力量。 镇妖剑同样感受到晶石中的力量,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灵气不断的注入身体,疼痛也随之而来。这力量…我承受不住… 他想停下,却发现左手被妖晶玉死死黏住… “如松,够了!会害死你的!”罗睺大喊,“怎么还不放手!” “祁哥,你怎么了?”苏瑜关切的问道。 “罗大人,他好像…手被粘住了。” “罗睺大哥,快点帮帮他!”苏瑜焦急的说道。 罗睺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抛下手中的晶玉,随后凝聚灵气。一掌拍在祁如松左手与晶玉连接处。 “碰!”妖晶玉掉落在地,爆发出一道强有力的冲击波。顿时击倒周围所有苦工。 “如松,你没事吧!”罗睺第一时间上前,咧嘴一笑:“叫你不听话,滋味怎么样?” “没事…”祁如松虚弱的回答。 苏瑜连忙上前扶起自己的丈夫。 “咦,”罗睺突然发现异常,“这晶玉怎么没有一点灵气…?” 他捡起地上的晶玉石,一脸疑惑。 被我吸光了吗?可除了浑身疼痛,并未半点变强的感觉! 突然,他瞥见妖剑龙光被一道黑色灵气环绕,顿时间心中有了答案! 定是这镇妖剑将灵气吸光了。 “这是什么垃圾!”罗睺大骂道,他已瞧见祁如松并无半点变强,于是便认为定是这晶石属于残次品。“你给老子滚过来!” 他一把抓起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监工头子。“拿这种垃圾糊弄我?还差点害了我兄弟!你该当何罪!” “罗大人,冤枉啊,”监工头子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这两块晶石是这批里最好的…” “放你 ia g的狗臭屁。你睁开狗眼看看,如松他有半点灵气增强吗?” “大人,小人不会看啊!”监工头子苦涩一笑。 “罗睺,算了!”祁如松在心里暗暗替这倒霉催的家伙祷告,“再让他拿过就是了。” 他不打算将妖剑龙光的吸收灵气的秘密告知罗睺,同时他还想乘此几回多拿几块。石蛇需要它,苏瑜也需要它。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拿新的?” 待监工头子颤颤巍巍的捧上另外一块妖晶玉时。 这时,祁如松突然有了个注意。这罗睺挺好忽悠,骗几块妖晶玉回去以备不时之需也挺好。“没有半点灵气!”他当即说道。 “什么?”罗睺惊讶的看着他。“让我瞧瞧?” “别,你不想跟我一样的遭遇,我奉劝你住手!”祁如松笑道。 此话让罗睺心里一震。 苏瑜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她很想笑,却只能强忍着。 “怎么你信不过我?” 罗睺脸色一变,掏出腰间的长鞭就抽向那监工头子。“你这杂碎,居然还拿这些垃圾来糊弄我,老子打死你!” 几鞭下去,打得那监工头子嗷嗷大叫。 “大人,饶命啊,我再去拿过,再去拿过!” “快点!” 此情此景,祁如松忍不住在心里向这倒霉的家伙道歉起来。“对不住,为了我的兄弟与妻子,只能委屈你了。” 第三快晶石被祁如松否定时,罗睺已经七得满脸通红。若不是苏瑜强拉着,只怕这四神将之一的强者就要当场拧掉那监工头子的脑袋。 第四快晶石拿出来以后,监工头子选择扑通一下跪在祁如松面前,鼻涕眼泪挤成一团。 “这个可以有!”苏瑜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 “这个真的有!”祁如松宣布。 那监工头子如释重负般的瘫软在地。 “给老子起来,”罗睺依旧不依不饶,他一把揪起地上的监工头子,“你这废物,到了这还在偷懒。从今天开始,你们的量加倍!” “算了,算了!”祁如松略带愧疚的劝阻道。 “不行!除非让这废物把晶石吃进去。” 那监工头子一听此言,直接吓晕过去。 苏瑜噗嗤一笑,“罗大哥,我看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气到自己!”她说,“我看这样吧,这些晶石也挺漂亮的,不如打磨一下送给我当首饰好了。 别人问起来,我们可以说罗大哥您手下没有任何残次品。” “对,刚才的晶石是送给瑜妹当首饰的。” “咦?”罗睺嘴巴长得老大,“你这爱好不一般啊!” 不过他虽粗鲁,却也看得出是苏瑜变着方法替这些苦工求情。自己管辖的区域出现这样的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罢了,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此时的祁如松夫妻俩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三十六章 妖族的计划 成批的妖晶石打包好交到【巨人妖族】手中,再由他们一一送回。 罗睺则带着祁如松前往此行的下一目的地。 妖晶玉的存在让苏瑜的灵力修炼很快,不知不觉,她已经拥有了【初级水灵】的实力。不但可以替自己制造防御的霜甲,甚至可以释放杀伤巨大的冰刃。 现在苏瑜早就可以轻轻松松击败【一阶剑灵后期】的修炼者。 这样的突破让女孩兴奋许久,她觉得自己以后不再是累赘,也有更好的理由跟在祁如松身边。 接下来,他们在冰雪覆盖的大道上走了两天,穿越成片森林,举目所及,都是被破坏的树木,死去的树木兀立旷野。 目的地原先是猎妖门一处哨所。熟悉的猎妖门旗帜依旧在屋顶飞扬,但哨所的墙垒已毁,大门砸开,帐篷遭到焚烧。没有活物,惟几只游荡的野狼,听到人声便逃窜无踪。 此地有一处不大的泉池,曾经池水清澈,还有极地冰虾生活在其中。如今池里塞满腐烂的尸体,泉水成了又黑又灰又绿的混沌泥汤。 祁如松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 “又被那群蠢货抢了先。”罗睺怒吼道。 “被谁?” “曾经跟你们先祖作战的古老妖族,一群比野兽还残忍的恶徒!” “那不就是你们的老祖宗?”苏瑜问道。“怎么会生活在鬼影森林...” “有什么稀奇?”罗睺道,“你以为所有妖族都被封印了吗?” 想必是上古时期败于人类之手,逃至此处避祸。“既然是你们的老祖宗的后裔,为什么听起来你很讨厌他们?” “你会知道原因的!” 当这群什么的妖族先祖出现时,祁如松觉得他们与其他妖族并未太大差异。 为首的那位身材高瘦,秃头,没有耳朵,有着硬朗的直鼻子和深陷的灰色双眼。跟在他后面的有上百人,比罗睺带来的人多出一倍。 【魂眼】显示:此妖族非剑灵,而是修妖力的【妖灵】。实力至少为中阶。 没有拥抱,没有礼仪,甚至连最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罗睺!”为首的那人冰冷的语气说道,“你真是蠢!” “杨弘,你放什么狗臭屁呢!” “哼,”杨弘冷哼一声,“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说着杨弘凝聚妖力,一团绿色妖炎笔直的朝着塞满尸体的泉池飞去。 妖炎撞在泉池边缘,将腐烂的尸体炸得四分五裂。断肢甚至飞到祁如松等人眼前,场面恶心至极。 这叫杨弘的妖族是【火妖】!祁如松暗道。 “你…皮痒了想挨打是吧,老子成全你!”罗睺大喊大叫着冲上去。 此时却瞧见恶臭无比的泉池中钻出一个浑身沾满污水的年轻人。 那人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身上穿着猎妖门黑甲,眼神中充满恐惧。 他…竟然藏在那么恶心的泉池里!我的【魂眼】竟然也未发现… “藏了个老鼠都不知道,四神将?哼!”杨弘嘲笑道。 说着,他挥了挥手。他的手下便冲了上去。 受到惊吓的猎妖门弟子奔向森林深处,一名骑马妖族阻断他的来路,逼他转身,其余的人则把他围在中间,扬鞭抽打他的脸,驱策他四处逃窜。 又一名妖族快马跑到他背后,不停鞭打他的臀部,直到鲜血染红了他的大腿。还有一人挥鞭勾住他的脚踝,使之扑倒在地。 最后,那男孩只能坚持爬行。 “够了,住手!”祁如松大喊道。 “这是谁?”杨弘一脸不屑的问道,“罗睺,你们真的跟人类混在一起了吗?” “他让你住手,你住手就是了。”罗睺显然也看不惯这样的举动。 “好!”杨弘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他抬起右手,一道绿炎再次袭去,直接将那猎妖门弟子点燃。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入祁如松的耳蜗,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让他心碎。 他推剑出鞘,聚起剑气,给了那猎妖门弟子一个痛快。 可就在此时,森林里突然飞来一大群黑色大鸟朝他飞来。他只能随着突如其来的拍翅声转头。灰蓝的巨翅遮蔽视线,尖利的爪子陷进他的脸。 刺痛来得猛烈而突然,鹰翼围绕脑袋拍打。他凝聚灵气形成护盾,却发现这些怪鸟的能够轻易的撕裂他的罡盾。 他看到鸟喙,但没时间抬手阻挡或取武器。于是他向后翻转,脚从马镫上脱出,马儿惊恐地跑开,人则向下坠落。那只怪鸟抓住他的脸不放,用爪子撕扯,尖叫着又拍又啄。 世界在混乱中上下颠倒,羽毛、马肉和血液搅成一团,随着重重的撞击,地面迎将上来。 “祁哥!”苏瑜尖叫着利用系统凝聚冰霜灵气。 随着刺骨的寒冰覆盖在他的脸颊,那些怪鸟均被冻住,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迅捷的速度。 祁如松挣扎起身,嘴里满是泥土和鲜血的味道。他擦去脸上的泥土,握紧妖剑龙光,朝着最近的一只怪鸟奋力一击。 黑色大鸟被削去头颅,扑打着翅膀掉落在地。 脸颊阵阵悸动,他边擦左眼的血,边用右眼观察。罗睺在上方大吼,然后传来马蹄声、喊叫声和碰撞声。 “杨弘你他么的召唤食腐鸟攻击我的人?”罗睺咆哮。 “蠢货,他是猎妖者。你没注意刚才他的眼神,怜悯同门人的眼神。”杨弘指着祁如松说,“他就像一条背信弃义的狗,躺在泥浆里流血!” 活着的几只怪鸟拍拍翅膀飞下来,降落在他的头盔上。“我要他死!” “老子要你死!”罗睺道,“我要煮了你的骨头,当尿壶用。哈!” “你要替一个猎妖者出头?” 罗睺正准备回话,却被祁如松拦住:“你要杀我?”他冷笑道。“那你来吧,拿上你的剑,过来!” 杨弘也不是善茬,他虎视眈眈的盯着祁如松,【火妖】之力已经凝聚完毕。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只【魂灵体】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众人头顶,随后发出一阵阵嘈杂的警告声。 祁如松一直知道它就在自己四周,但为了不让郸冥起疑,他一直假装看不见。 其他人可没有【魂眼】,看到监视者之眼之后,杨弘只得乖乖收回武器;“我会揭穿你的,人类小子!” 离去之前,那妖族首领还用他那深蓝的眼瞳冷酷恶毒地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魂灵体】,你已是个死人!”祁如松怒道。 血不停地流进右眼,脸颊火辣辣地痛。他触摸脸颊,手套成了红色。 苏瑜扶他站住,“你还在流血!” “无碍,把我的马牵过来。” 罗睺看到他这副模样,反而大笑起来:“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一名同行的穿越者为他牵来马,他靠近时,坐骑惊恐地闪开,无疑被他满脸鲜血吓到了,祁如松的软语使它恢复平静,任他抓住缰绳,翻身上鞍。随着动作,他的脑袋阵阵晕眩。 我需要治疗伤口,穿越者有系统不稀奇。于是他再次摊开左手,吸噬亡者之魂。 在罗睺惊讶的目光下,他先让右手开合片刻,然后握起妖剑龙光,甩到肩头,调转马匹,潇洒离去。 苏瑜也上了马,表情严峻,“祁哥,这些妖族很不寻常。我的系统能跟他们产生共鸣!” “我感觉得到,跟魏老鬼一样的气息。”祁如松小声回答自己的妻子,“他们应该也是杀了其他【系统携带者】,获得了系统。” 寒风将雪花吹进祁如松的眼睛,血在脸上冻结。“罗大哥,我们还要去哪里?” 罗睺指了指远方,“消灭猎妖者。” “哪里?” “往西一直走,然后再往南方。” “往西再往南!”祁如松闭目沉思,突然,他猛然醒悟。“我们是要...” “哈哈,没错,绕过灰风峡谷,从后方偷袭猎妖者的主力部队!” 这消息让祁如松差点没摔下马,他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了?如松!”罗睺骑到他身边,“想到要复仇让你热血倍看?”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一刻,他视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祁哥...祁哥...”苏瑜喊他名字:“祁如松!” “什么?” “他在想怎么跟猎妖门透风报信。”杨弘说道。肩膀上的怪鸟也发出学舌声:“报信,报信!” “你给我闭嘴!”罗睺朝杨弘和他的怪鸟咆哮。 “我在担心石蛇。”祁如松编造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那家伙神神叨叨的。” “担心他?他可比你强多了。” “他有你们不知道的弱点!” “大丈夫战死沙场为荣,别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 祁如松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继续往前,越来越多的妖族以及穿越者加入到队伍里。还有比杨弘更凶猛的原住民,他们来自鬼影森林极北处,或森林中的隐秘山谷,甚至更奇怪的地方。 冰封山谷的妖族驾着骨头制造的战车,由彪悍的白色巨熊牵引;根据罗睺的介绍,这些人说以人肉为生; 不少妖族拥有蓝、紫和绿色的皮肤;还有一些在这冰天雪地不需要穿鞋,硬是用赤脚列队在冰雪上疾走,脚板像沸水煮过的皮革。 祁如松真希望这一路要多远就有多远,但即使再远,也有到底终点的那一天。 长途跋涉了四天以后,他们终于再次来到了灰风峡谷西侧。不用两天,他们就能绕过峡谷,走到巨神峰入口。马文主力部队的背后... 三十七章 叛逃 一路前行,越来越多的妖族部落加入到罗睺的部队。 根据祁如松的判断,目前这支部队里至少有一半人一直居住在鬼影森林深处,这辈子没见过所谓的【猎妖者】,而且绝大多数不会讲大夏语。 为了整合这支庞大的队伍,郸冥花了多年心血。根据罗睺的话,郸冥跟各个部族族长谈判,有些用口才,有些用拳头,还有些直接收为门下弟子。 但不知道的是,他如何放心得下由罗睺担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或许这将是我们战胜这支部队的关键。 自己制定的计划中,我要加入他们,与他们一起生活,与他们一起用餐,了解妖晶玉的秘密,了解他们的实力。 但一直以来,他的计划一直不如意,效果也十分有限。 马文怀疑妖族在偏僻寒冷的极地挖掘妖晶玉定然有什么阴谋,极有可能是破坏上古封印...不管事实如何,反正没人谈论。 若事情变得无法掌控,我会用祁氏先祖的力量,杀了郸冥。 冰天雪地谋杀妖族首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也不会在历史留名,甚至会赔上自己的性命。但他不能让妖族杀害自己的师傅,自己的副门主。 来到灰风峡谷以后,队伍刻意放慢的速度,据说是在等待后方的主力部队。但祁如松相信是另外一种可能。大雪阻碍了他们。 不过多数人马已下了山,正沿河朝鬼影森林深处而去。 祁如松清楚,前方不远处,巨神峰耸立在森林上方,那儿驻有七百名猎妖门弟子,全副武装,配有座骑,扼守要道。 马文定不会逃,祁如松心想,他人老顽固,也走得太远。他会不顾人数众寡悬殊,仍然发动攻击。 杨弘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让他心力交瘁。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祁如松告诉自己。 于是他无视杨弘,赶上队伍最前方的罗睺,雪下得正大。 “我们要进攻猎妖者,为什么不把妖晶玉留下。”他来到罗睺跟前直接问道。 罗睺回看了看他,“那东西有它的特殊作用。” “什么特殊作用?” “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明明有如此神器。为何不用来对付猎妖门?” “大材小用!”罗睺大笑起来,“你好奇心那么重,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妖晶玉不仅仅可以提供灵气,它还是上古人类制造封印的材料。我们一族在这玩意上吃了不少苦头。” “封印材料?”祁如松听着更糊涂了。 “哈哈哈,第一次听到这个,我跟你反应差不多。然后郸冥告诉我,制造封印的材料亦是摧毁封印的材料。” “摧毁封印!” “没错,我把你当自己人,索性全都告诉你好了,你可千万别是猎妖们奸细。”罗睺道大笑道,“我们此次的任务也并非要消灭这附近的猎妖者,而是死死的咬住他们。 等待封印解除,我妖族大军便会摧枯拉朽一般的颠覆整个人类。” “能做到吗?大夏国有五大家族,大夏皇,猎妖门总门主!”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祁如松的内心已经有些绝望。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罗睺道,“封印之地背后的妖族,有你无法想象的强者。比起什么【九阶大剑皇】要强多了。至于什么狗屁【八阶剑皇】,给我妖族大长老提鞋都不配。” 他是吹牛大王,吹牛大王!祁如松已经开始在安慰自己。 难缠的杨弘骑马上前;“小子,你想打探什么?” 祁如松冰冷的眼神看了看他:“与你无关。” “哼,我会盯着你!猎妖者。” “够了,杨弘。你再纠缠不清,我可要向你丢骨头了!” “蠢货,你会后悔的!” 这个杨弘定要找个机会干掉他,留着是个祸害。 一路向前,气氛阴郁。 他们沿着大道,在翻滚的雪花中骑行两里地,然后穿越一堆乱石,溅起水花跨过河流。 在这里河流向东绕个大弯,形成浅滩,上面覆着薄冰,任由马蹄清脆踩踏,走出十码开外,方才变深。东岸的雪下得更急,积雪更深,风也更冷。夜晚快要降临了。 但透过风雪,他能看见耸立在森林上方的巨大白色山丘。巨神峰。头顶传来老鹰的尖叫,经过士卒松时,一只怪鸟从上俯瞰,发出刺耳的声音。 莫非马文大人开始行动了?可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沉默地绕到南坡,那是上山的便利途径。祁如松在山底看到死去的马匹,半埋在积雪里。这是猎妖门的马,他认得熟悉的猎妖门标记。 更多马尸以及猎妖门弟子的尸体散布在山坡,腿脚奇异地扭曲,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睁开。 这里发生过战斗!他现在很担心马文大人的安危,然而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把这些尸体清理一下,我们在此地扎营。”罗睺宣布。 “为什么在这?而不是山顶?”祁如松问道。“山顶可以居高临下,观察敌方的动向。” “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他们也可以看到我们!现在不宜打草惊蛇。”罗睺说,“邪老头跟老韩会从正面向他们发起攻击,我们在南面。” “如果猎妖门战败,想从巨神峰撤回,我们便可以将他们围困在山顶!”祁如松道。 “对,没错!到时候叫他们插翅难飞!” 今夜我便要逃离这里,将一切真相告知马文。他已打定主意。 “有你在,定能所向披靡。” “哈,你终于还是夸奖我了。”罗睺大笑一声,随后颁布命令,妖族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一座座白色的营帐如雨后蘑菇般纷纷浮现,毯子和铺盖卷罩住了冰雪覆盖的土地。他们将驮马排成长长的队列,喂它们草料和清水。 一群妖族工匠着手清理地面,挖掘厕所,并卸下捆捆用火淬硬的木桩。 祁如松没有心思关心其他,他早早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搭起属于自己的帐篷,便以和苏瑜开车为理由让罗睺下令不允许其他人打扰。 见到他如此“开窍”!罗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随即答应了下来。 “我们今夜离开!”躲进帐篷的第一时间祁如松宣布。 苏瑜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 “【魂灵体】怎么办?”女孩问道。 “这鬼东西必须要向郸冥传递消息需要时间,即便被发现,一时半会也是安全的。” “那杨弘呢?”她继续问道。 “他若一直盯着我们,便宰了他…你有【水灵】之力,刚好克制他的【火灵】!” “可,我运用得并不熟练!” “你的系统呢?这段时间有没有变化?” “还未激活,要九十九块【妖晶玉】,手上的不够,我也就没浪费…”苏瑜道:“天无绝人之路,祁哥你不用太担心。” 祁如松微微一笑,随后张开双臂,将苏瑜搂入怀中;“若有来生,我定要加倍补偿你…” “为何不是今生?” “前世,今生,来生。缘定三生!”祁如松一边说,一边轻吻她的额头。 等到夜幕降临,他们这才钻出帐篷。 当晚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但天空难得的晴朗。 罗睺的权威让四周没有一位妖族,于是他们便乘着夜色快步离开。 寒风在树林中叹息,卷动着松针的气味,拉扯他褪色的黑甲。巨神峰耸立在前,如一巨大阴影,遮挡星星。 数日以来,队伍一直在河流之间南行,这些河流像手指般细长,沿狭窄的山谷底部延伸,两侧是岩石山脊和松树覆盖、竞相攀比的山岗。 巨神峰的另一边就是猎妖门的兄弟,我应该早点离开。 在这之前,杨弘总是会派出他的族人守卫马匹。头顶的【魂灵体】也一直盘旋着监视一切。 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魂灵体】!他看不见【魂灵体】! 而且,一切为什么会如此顺利… 恐惧与不安顿时充斥脑海。 “祁哥,这儿安静得吓人!”苏瑜也察觉到了异样:“他们会不会故意放我们走?然后半路上设下埋伏?” 这样的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杨弘一直怀疑自己,罗睺一直保护自己。 虽然他们不合,但他们毕竟同为妖族。若自己是杨弘,定会故意撤走守卫,来个守株待兔。 突然,他察觉到某个东西在靠近。 待他抬头,先前攻击自己的怪鸟正停在树梢之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一切正如苏瑜所推测的一样。 祁如松苦涩一笑:“出来吧,别躲躲藏藏!” 无人回应,四周依然一片死寂。 他推剑出鞘,一道剑气袭向树梢上的怪鸟。黑色大鸟扑打翅膀飞向空中,嘴里发出“嘎嘎”的叫声。 “这是要去哪?”杨弘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他身后十几个实力在【二阶剑使后期】的妖族。 祁如松不想多说废话,他已经握紧手中妖剑;“来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当他持剑上前时,却发现杨弘向后连退数步。他的手下大步上前,将祁如松围在中间。 “罗睺,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他说。 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缓缓走出,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如松…你为何?” 三十八章 打赢我让你走 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罗睺,祁如松的心中五味杂陈。 “告诉我,你是想带着苏瑜来这散散心!”对方几乎是用嘶吼的方式喊道。 听到这番话,祁如松心里更不是滋味。 “罗睺,你到现在还想护着他?” “关你什么事?”罗睺再次咆哮道,他的双眼通红,犹如发怒的狮子。“如松回答我!” “我是猎妖者…南境之王祁泰之子,猎妖门副门主马文亲传弟子。”祁如松道,“灰风峡谷前,有我猎妖门弟子,有我师父… “很好!总算愿意说出实情了!”杨弘笑道。“现在,你是自己乖乖跟我们回去?还是让我斩断你的双腿把你拖回去?” 祁如松喉咙干涩,但眼神依旧坚定。 “或许应该割掉你无用的舌头?免得再向我们撒谎。”杨弘道。 祁如松的脸阵阵悸动,雪一直下,很难静心思考。话语卡在喉咙,他逼自己说出来,“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死在罗大哥的手上!” 罗睺身体一震,“你不该向我说谎。祁如松!”他说道。 “我明白…但十分抱歉,你我并非同族。” “同族?”冥宗神将仔细端详他的脸,“再给你一次机会,加入我们。饶你们俩一命!我会说服宗主,让你们在我冥宗生活。” 祁如松叹了口气,“我拒绝!” 杨弘轻蔑地哼了一声,鼻孔里喷出霜气,“蠢蛋罗睺!这个时候了还在对牛弹琴。” 罗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上前。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我真希望你是穿越者。”他说。“来吧,战胜我,便让你走!” “你疯了?”杨弘大喊道,“我绝不允许你胡来。” “你他马的是哪个字没听明白?”罗睺咆哮,“谁敢阻拦,我定要斩下他的头颅!现在,所有人都给我滚开!” 无人会质疑四神将的实力,因此其他妖族纷纷后退,给两人留出决斗的空间。 祁如松皱紧眉头,“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 “若我不幸死在你手下,希望你能善待苏瑜,她是我的妻子…” “哼,你放心。我会将她带回冥宗,交给李知远看管。” “谢谢!” 罗睺站立原地,身未动,灵气却已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迎面扑来。 “上了!”祁如松大喊一声,随后一跃而起。剑气形成龙首,秘技【双龙斩】发动。 没有钢铁碰撞的声音,罗睺只是轻抬右手,便精准无比的捏住剑柄。“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他打交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侧出身体,一脚踢向祁如松腰间。速度之快,让祁如松毫无闪避的机会。 这一脚将祁如松踢飞数米,撞在一棵粗壮的巨树之上,树干因此折断,落下积雪无数。 实力差得不是一丁半点…他苦涩一笑。 “站起来,像个男人一点!”罗睺再次大喊。 祁如松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抹鲜血从嘴角流出。他轻轻擦去血迹,随后再次凝聚灵气。 “很好!我要打断你每一根骨头…让你永远没法离开冥宗。” 语毕,只见罗睺口中吐出一道白光望祁如松的头上直下来。 这是【五阶剑王】的灵剑… 仅一击,祁如松【三阶剑师】的灵气罡盾被击得粉碎,第二击,灵剑便已经划开他的铠甲,在左肋之间割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祁如松强忍疼痛,大步向前。灵剑猛然撞上他右胸,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每往前一步,他便要承受数剑。不到片刻,他已经被灵剑刺得血肉模糊。 “祁哥...”女孩伤心欲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又是一击,这次灵剑划过他的脚踝,逼得他单膝跪在雪地中。 他将妖剑插入地上,利用长剑作为支撑再度站起,眼神依旧坚毅。 “你还要执迷不悟?”罗睺喊道。 祁如松看得出来,罗睺并未出全力,否则自己早就尸首异处。 他并不作答,只是默默站起身,义无反顾的冲锋向前。 此时,他发现。灵剑并未向他发起攻击,而是飞往半空之中,将他头顶的树枝一一斩下。 待听见“喝”的一声,落下的树枝幻化成一柄柄锐利的长剑,凶猛地朝他落下。 这是…【七阶剑皇】才有的能力:驾驭灵气,物化为剑。 一道道炫目的白光闪过,数十柄长剑刺破残缺的灵气罡盾,插便祁如松全身。 他倒在雪地之上,犹如一只长满利刃的刺猬,鲜血滴落在地,将整片雪地染得鲜红。 “怎么样?能让你稍稍醒悟吗?”罗睺再次发话。 “罗大哥…你跟邪老头犯了一样的错误!”祁如松咧嘴一笑。 虽然身受重伤,但此时的他也已经进入了打击范围,手中妖剑龙光随即划出一片模糊光影。 罗睺不慌不忙避开头一击,同时凝聚灵气,以灵盾抵挡。 祁如松大步向前,再次一跃而起,祁氏秘技【双龙斩】再度发动。 “这一招对我没用!”罗睺驾驭灵气从地上吸起一根树枝,使其化为利剑。随后抬剑便砍。 “哼!我没那傻!” 话未落音,祁如松突然在空中调转了方向,朝罗睺的左侧落下,逼迫对方转身。 “这一招叫【鬼龙舞】!乃是我祁氏一族【六阶剑皇】方可使用的秘技!” 妖剑龙光幻化出数千剑影,强大的灵气让使得罗睺这样的强者为之颤抖。剑气伴随着万道光芒射出,飞绕空中,形成一幅幅咆哮的龙首。 罗睺下意识的抬手格挡,但已经来不及了。 剑气犹如闪电,刺破钢铁般的灵盾,钻入细小的缝隙,进入手臂下方的接口。 必须让他倒下。 于是他双手擎剑,利用最后一点灵气催动秘技【急龙刺】,剑尖穿过皮肉。 当祁如松转动妖剑,猛抽出时,罗睺发出几声窒息的哼叫。 他虽受伤,但未倒下…而我已耗尽灵气!祁如松心想。 “哈哈哈!”罗睺挥出一剑,逼退祁如松,“这就是你的全部?你就是用这招了邪老头?” 他没有回答,只是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爱人,苏瑜已经泣不成声。 “最后问你一次!是否还要坚持回去?” “无需多问,无非一死。”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罗睺却突然大笑起来,“你赢了,你战胜了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胜了你?” “你当我看不出吗?”罗睺道,“刚才那一招【鬼龙舞】若没有收手,此刻的我便是一具尸体。” 祁如松挤出一丝微笑,没想到这也被他看穿。 刚才即便自己杀了罗睺,自己也没法从杨弘的手上逃脱。因此他必须要打败罗睺的同时又得保留对方的战力。否则,杨弘定不会准守约定,放过自己。 “你当真让我走?”他说。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马上滚出我的视线。”罗睺收回灵气,长剑纷纷变回树枝,从祁如松身体上滑落。 “祁哥!”苏瑜挣脱左右,快步上前,将祁如松抱住。“我们安全了,来,我们走。” 正当苏瑜打算扶着他离去时,杨弘却拦在了他们身前。 “想走?没那么容易。” 祁如松抬头看了看他,“虎落平阳被犬欺!” “哼!”杨弘并不搭理他,只是状头看向罗睺,“不能让这小子走,他已知道我们太多秘密。” 听到这话,罗睺怒不可遏,“臭王八,你给老子闭嘴。”他斥责道,“这里轮不到你做主。” “那就更轮不到你了!”杨弘踏步向前,不甘示弱的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可不是你冥宗的人。是郸冥好说歹说非要与我族同盟。” “怎么,你要与我冥宗解除同盟?” “哼,你若坚持放这小子离开,休怪我族翻脸无情!” 罗睺怒发冲冠的上前,“那现在开始,我们便不是在是盟友。” 说着,他再次凝聚灵气,口中灵剑再次飞出。 “你…你竟然对我动手?” 慌乱之下,杨弘的灵气难以汇聚,他只得狼狈的向侧方闪避。 罗睺驾驭灵剑穷追不舍,其他妖族顿时抽出长剑,冲向罗睺。 祁如松看得真切,一只【魂灵体】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头顶,并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 “快走!”罗睺大喊一声,随后驾驭灵剑调转反向,袭向【魂灵体】。 这位四神将灵的气何其强大。仅一击,那【魂灵体】便被切成两半,从空中掉落下来。 “再不走我妖族勇士可全来了。” “罗大哥,今日之恩日后必当相报!”说着,他便与苏瑜朝着巨神峰艰难前行。 “想走没门!”杨弘大叫一声,他的手下也为他争取了时间。火灵之力汇聚在手,一团炽热的妖炎凶猛的喷出。 “轰!” 没想到,关键时刻罗睺却挡在了祁如松身前,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罗睺狰狞一笑,“是你逼我的!怨不得我。” 灵气催动,落在雪地之上的树枝再次飞到空中,随后幻化成一柄柄锐利的长剑。 一阵炫目的白光闪烁,杀喊声震天。 祁如松忍不住停下脚步,向后方看去。罗睺正与杨弘等人站在一起。 他深鞠一躬,随后跟苏瑜搀扶着转身离去。 三十九章 指控 祁如松已经筋疲力尽,但他无法让自己休息,他得赶在妖族追上之前到达马文的驻地。 光让自己保持清醒就已经很难,更何况还要在冰雪之前行。 身体的伤口越来越疼,没有时间让它愈合,也没时间管它。每走一步都感觉全身血肉被撕裂。 “祁哥,再坚持一下,我们快到了。”苏瑜不断的鼓励他。 他们登上山坡,看到远处猎妖门的营帐,这让他感到欣慰。腿已变得像木头一样僵硬,而发烧令他昏昏沉沉,以至于差点走错了方向。 东方天际的星星渐渐隐去,猎妖门的标志旗帜出现在面前,耸立于树木与晨雾之间。白色的月光在冰面上闪烁。 他在混乱中催促苏瑜快一点,直到他迷糊中看到猎妖门弟子走到自己身前。 “如松?” “是的!是我!” 他只记得自己在苏瑜跟一名猎妖门弟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进帐篷内。 经历了【魂灵体】、【岛国穿越妖】。李知远、奥田、邪慎、韩千煌、罗睺和冥宗。经历了这一切,祁如松还是不由自主的微笑。 回家的感觉真好! “我这就去找马文大人!” “你应该先去找医师,祁哥他伤很重。” “是,是,是。马上,马上!” 第一个出现的是狂狼,再次看到他那张脸和长满黑胡茬的下巴,感觉真好。 “如松,你回来了!”狂狼眼眶明显有些湿润,“你的脸?” 他几乎忘了自己的脸。“有只怪鸟试图挖出我的眼睛。” “我都以为再也看不见这张脸了,听说你叛变到妖族那边去了。”狂狼道。 祁如松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苏瑜按了回去,“谁说的?” “还能有谁,覃科!他十几天返回,一开始我们根本不信。但后来,马文派出去的斥候说亲眼看见你跟妖族一起行进,穿着他们的外衣。”狂狼注视着他,“最后一句好像是真的。” “事实确实如此,”祁如松道,“但我没有叛变,这一切我都有跟覃科交代过。” “交代?你跟他交代了你风穴吸噬亡者之魂,以及能饮血修炼【魂灵】之事?” “这都是为了救他们!”苏瑜解释道。 狂狼陷入纠结中,“你的脸色苍白得跟雪一样,而且身体烧得滚烫。”他岔开了话题。 “你快去叫马文大人前来,我有好多事情要告诉他。”祁如松道。 “他们马上就来...”狂狼欲言又止,“但...事情有些...乱!” 祁如松诧异的看着狂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位曾经的生死之交,却突然让他感觉如此陌生。 “到底发生什么了?”苏瑜忍不住问道。 “一言难尽!” 片刻之后,第二个人出现,那是猎妖门的首席医师。 “快躺下,快躺下!怎么伤得这么重!狂狼,别傻站着,快来帮忙。给他喝点止痛药。” “不,我不需要,这会让我失去意识。”祁如松努力起身。“我要见马文大人,我要...” “你需要休息,”狂狼道,“有什么事,由苏瑜来说也一样的!” 他还想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医师将止痛药灌进嘴里。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是当日黄昏,苏瑜坐在床边深深睡去。 止疼药的效果褪去,疼痛再次袭来。 他经常受伤,但从未品尝这般的疼痛。 扶着床沿坐起,他轻轻的摸了摸妻子的脸颊。发出一声长叹。 狂狼就守在门口,察觉到有动静,他便立马走了进来。“你怎么又起来了?”他说。 “你...狂狼你误了大事。” “我知道你所说的大事是什么。”狂狼告诉他:“马文大人还有封高威,他们都在外面等你。” 狂狼拍醒苏瑜,随后快步跑了出去。 回来时,他带来了马文,封高威,覃科。 “马文大人,妖族正往这儿来。”他第一时间喊道。 “如松,你且慢!”马文十分反常的制止了他。“我有别的问题要问你。” 看到覃科那副表情时,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覃科说你已叛变了猎妖门。” “那我这身伤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我要问你的第二个问题。”马文的脸色阴沉。“你身上的伤一部分是剑伤,可绝大部分却是灵气反噬所造成。 我大夏国修灵气,讲究步步为营,修炼之秘技功法绝不会出现灵气超出身体强度。因此,你需要告诉我,身上的伤如何而来?” “马文大人,师父!我祁如松在此立誓,我绝无半点有违猎妖门之事,亦无任何背叛大夏国的行为。上述问题,待之后我慢慢与你详谈。现在,务必听我一言。” “这些问题没说清楚,什么都不用谈。”覃科大喊道。 “覃科,你闭嘴。”狂狼呵斥道。 “闭嘴?不,绝不!我想不明白,狂狼,你为何要袒护叛徒?” “我祁如松所作之事件件都是为了猎妖门,以及大夏百姓。你对我有哪些质疑,大可现在当着马文大人的面统统说出来。” 覃科看了看马文,得到后者的回应后便走上前;“一:我亲眼所见你使用左手风穴吸噬亡者之魂。 二:你饮鲜血修炼灵气乃是我亲眼所见。 三:你我分别之前,说是演戏与妖族看。但那次与你交战的猎妖门人却无故死亡。” 四:那石蛇分明是穿越妖。那次所谓的演戏,他说出借位,角度学,光影卡位。甚至【拍电影】的词语,这是穿越妖的铁证。你却与他称兄道弟。 如今石蛇跟妖族在一起,还杀了我不少猎妖门弟子。 五:我手下猎妖门人瞧见你与妖族同行,有说有笑。 六:你身上【妖晶玉】从何而来?有何作用?” 祁如松苦涩一笑,“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混进妖族,获取其情报与【妖晶玉】的秘密。想必石蛇也是为了取得妖族信任故意装疯卖傻。”他说: “此【妖晶玉】能与少数修炼者产生共鸣,为修炼者提供灵气。而它另外一个作用便是;它可以摧毁封印!” “摧毁封印?”马文震惊道。“这消息你从何而来?” “被他们称为四神将的妖族所说。”祁如松道。 “笑话,我上古大神制造的封印岂是这些破石头便能摧毁!” “制造封印的正是【妖晶玉】!” “又是妖族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妖族的诡计!” 祁如松直摇头。他实在不想跟这覃科废话,“马文大人,妖族已经绕过灰风峡谷。此刻已经在巨神峰南边设下埋伏,他们想把我们困在此地,等妖族大军完全突破封印… 到时,我大夏国必将生灵涂炭!” “门主,您也瞧见了。这祁如松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一件件质疑他闭口不谈。只怕心里有鬼!” “不,祁哥他说的都是真的。”苏瑜忍不住说道。 “祁哥?”覃科像是顿时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你与祁如松是何关系?为何叫得如此亲密。” “我与他一同经历生死,称呼亲密又有什么稀奇?”女孩反驳道。 “哼。门主,我怀疑这丫头跟祁如松已做过难以启齿之事,破了我门规。” “我…我…”苏瑜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确实把身体给了祁如松。 “我什么我?被我说中了吧!”覃科步步紧逼,“快说,是不是妖族派你来迷惑祁如松的?” 苏瑜已经被急哭,浑身颤抖个不停。“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休要假装可怜!” “够了!”祁如松不顾身体的疼痛咆哮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不思退敌之策,却在那一味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在替猎妖门清除邪祟,你祁如松,石蛇,还有这叫苏瑜的女子。你们三个定是那妖族的奸细。” “都给我住嘴!”大吼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恼怒。四周立时安静,他吹胡子瞪眼地对祁如松说:“我一心想将你培养成我的继任者,没想到你如此让我失望。” “马文大人…”祁如松感觉到心碎:“你也不信任我?” “你…为何永远这般不明事理!”马文的已经痛苦不堪。“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跟他说话!” 众人惊愕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封高威却发话了:“马门主,我觉得小王爷也并非全是谎言。”他说,“我的斥候却也探查到妖族的动向。 其次:若小王爷真的背叛了猎妖门,他又为何要以重伤躯回到这。” “与那妖族里应外合。”覃科道。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在这之前做出这一桩桩明目张胆的【背叛举动】?若是奸细,更应当是小心翼翼,不露出任何马脚才对!” “依你之见?”狂狼问道。 “我们先不急定他是否通敌,”封高威道:“如今大敌当前,小王爷实力不俗,就让他上阵杀敌,替自己洗脱嫌疑。还自己一个清白!” 封高威是兄长派来的人,可意外的是,他并未对自己有过多刁难。反而处处帮着自己,这让祁如松对他刮目相看。 “马文大人,我看就这样吧!”狂狼连忙说道。 “暂且如此,”马文道,“覃科,你给我看好他。” “弟子遵命!” 四十章 战起 休息了三天以后,祁如松的身体慢慢康复。 第四天夜里,他们便看到了远处燃烧的烟雾。犹如满天繁星,数也数不清。 由于祁如松的逃跑,妖族失去了埋伏的可行性。因此他们索性直接现身将猎妖者团团包围。 即便如此,也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他心想。 西方的天空变成血色的淤青,头顶却依然是钴蓝,并渐渐转深,化为紫色,然后星星出来了。他站在布满尖木桩的正门处,覃科在他左手,视线从未离开过自己。 “看吧,看吧,希望妖族杀死你之前,你还在看着我。” 所有猎妖者严阵以待,以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妖族。 祁如松疑惑的想,不知道石蛇在哪里,李知远与那些大夏穿越者是否会参与战争。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若要攻击自己,妖族定会选择夜里。 果然,号角吹响,不少猎妖者差点吓尿了裤子。但祁如松假装没有注意:“打起精神来。”他告诉周围的猎妖者兄弟,“注意保持阵型,千万别乱!” “祁大人,我…我害怕!”一个年轻的猎妖者说道,他的脸苍白得像死人。 “他们才应该害怕!我们是猎妖者!”祁如松道,“数千年前,我们的先祖杀尽妖族,建立我大夏千年基业。大夏男儿可以灭它妖族一次,便可灭它千万次!” 众人深受鼓舞。 “修灵气者,除非确定目标,否则切勿浪费灵气。未修灵气者,定要要等妖族近身方可出击。我们这儿补给充足,但充足不意味着无穷无尽。” 突然之间,他听见远处的喊叫,左侧的猎妖者正在往远处放箭。那地方太远,不属于祁如松的防御区域。 但随后三个影子从阴影中窜出来,他举起妖剑龙光,剑气凝聚于剑尖。敌人在奔跑,因此他瞄准前方,等待,等待…… “嗖”的一声,剑气离剑飞出。片刻之后,一声闷哼,奔跑的黑影只剩两个。他们跑得更快了,而当祁如松正准备再次凝聚剑气时。妖族已经再次进入黑暗之中。 他搜寻另外的目标,发现四个妖族正在往狂狼的防御区域奔跑。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妖族铠甲上那些狰狞的骷髅与骨头图案好不渗人。 这是杨弘的部下,他知道。他们并未与冥宗决裂! 祁如松再次凝聚灵气,瞄准,释放。第二道剑气切开三名妖族的躯体,对方尖叫着倒下。 这时,他却听见“框”的一声。一道寒冰袭向咆哮的妖族。 “苏瑜…”他惊叹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怎么?我杀了一个!”女孩笑道,“我不比其他猎妖者差。” “那就多杀几个!” 现在不必搜寻目标,只需挑选牺牲品。苏瑜的寒冰冻结了一个又一个妖族,直到她感觉全身乏力。 “你干嘛?”祁如松连忙靠近她,“让你不要过度使用灵气。为何就是不听!” “我有妖晶玉!”苏瑜告诉他,“这玉石不会对我产生反噬…因为…” 因为系统的存在! “切不可大意,这只是他们的前锋部队,有【妖力】的妖族还未露面!” 试探性的进攻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此时祁如松的四周已经躺满妖族尸体。 没有给猎妖者太多休息的时间,他听见妖族们互相喊话,西方某处,一支战号吹响。整个世界到处是月光和影子,时间就在无尽的杀戮中流逝。 突然之间,一阵火光引起他的注意,扭头看去,只见数团火焰正朝着他们袭来。 【火妖】已经出现在战场! 不一会,火焰命中防御木桩,整个战场被炽热的火焰包围。 旁边一个猎妖门弟子被火焰击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苏瑜的寒冰并不能提供多大帮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烧成焦炭。 另外一名弟子一声没吭,脑袋便被剑气砍下,从斜坡处栽落。祁如松四处搜索,试图找出此【火妖】的位置。 一具猎妖者尸体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瞥到一个“熟悉”的脸。 杨弘!他连忙凝聚剑气,但对方好像也发现了他。接着便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他气愤的转身,转而向另一侧的妖族射出剑气,后者被切成两半。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寻找声音看去。覃科那一侧的战况更加不妙。 十几个被点成火人的猎妖者发出临时的叫喊,不久之后便悉数倒下。幸存下来的人不超过十人,而夜空中,又有数团妖炎落下。 “苏瑜,你的寒冰能阻止这些妖炎吗?” “我试试!” 数秒之后,坏消息传来。苏瑜的【灵力】显然不足抵挡漫天妖炎。 “小心!”祁如松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自己的妻子,自己硬生生用灵气罡盾扛下那团犹如地狱的妖炎。 当他们站起来时,一束火焰呼啸着窜出,声音如此之响,甚至盖过妖族的战号。他们几十人排成紧密队形,沿着大道踏步走来。 其中几个妖族砍开木质的木头建造的大门,妖族便开始疯狂涌入。 好戏开始了,祁如松心想。 他们戴着半盔,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铠甲上缝着瘆人的族徽。他们一边用妖族语言尖声呼叫,一边攻击四周的猎妖者。 无灵气的【剑士】此时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的长剑无法穿越比钢铁还硬的灵气罡甲。唯一的机会便是等待妖族灵气散去的时刻。 没时间思考、计划或呼救。“苏瑜,我的贤妻。退回去,别逞强。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苏瑜乖乖照办,她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分心。 接着,妖剑龙光挥出一阵死亡之舞。迅速埋进第一个探出来的脑袋里。铁剑自然敌不过神兵,这记一下子劈开妖族的头盔,深深嵌入骨头中,对方无声的倒下。 祁如松从喊声中知道,后面还有更多人。我需要尽可能的保存灵气,他告诉自己。 “还不是主力吗?”他有些不可思议。 正自感慨,却发现不远处的覃科遇到麻烦,他那一侧的战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剩下的猎妖者被围在中间,周围站满了妖族。 祁如松看到一支长枪刺穿了一位大个子猎妖者的肚腹,力量如此之大,甚至把他挑到空中。一对亲兄弟的哥哥战死了,弟弟也命不久矣。 他看到覃科旋转劈砍,像疯子一样哈哈大笑,从左侧跳到右侧,斗篷飞扬。然后一道剑气其中他的肩膀笑声化为凄厉的惨叫。 灵气罡盾已经消失,他撑不住了!祁如松意识到。我该去帮他吗? 这覃科列出我多达六条【罪状】,但除了【演戏】无辜惨死的猎妖门弟子之外。其他每一条都未冤枉自己... 他在忠于自己的誓言!想到这,祁如松义无反顾的冲向覃科。 一切发生得非常之快。 祁如松还未赶到,那一侧便已完全失守。三十多名猎妖者此刻只剩下覃科一人。 一位身材高大的妖族摸到了覃科身后,利刃刺在他的右腰间,疼得他嗷嗷大叫。他回身一斩,砍下那妖族的头颅。 然而这一击让覃科再也支撑不住,随即脚下一滑倒了下去。 祁如松劈开挡在面前的妖族,左手一把抓住覃科的衣领。“你还不能倒下!”他说。 “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我皆为猎妖者,我们是大夏的守护神!”一边说,他一边挥舞龙光,将眼前的妖族逼退。 “你不是叛徒?”覃科的眼神有些复杂。 “从来都不是...”祁如松告诉他。 “可他...他说你是穿越者...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谁?” 覃科说出了答案,但是杀喊声太大,祁如松并未听清楚。 “谁?”他再问一次。 “小心!”这次轮到覃科救他。 祁如松感觉被人猛地一推,便倒向了侧方。待他抬头一看,炽热的剑气切开了覃科的身体,随后撞在不远处的岩石之上,顿时无数碎石横飞。 这剑气...我的罡盾肯定抵挡不住!!! “我...们...扯...平...” 话未说完,覃科轰然倒下,已然没了气息。 他疯狂的搜索四周,想要将使【火灵】剑气之人找出。奈何妖族实在太多,他只得放弃。 看到覃科的尸体,祁如松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质疑我...而且死前说,有其他人说我是穿越者... 是其他人误导了他?将他当枪使!那背后这人究竟是谁! 此地已经失守,不能久留。 于是他连忙转身,杀开一条血路,往后方撤去... “嗖”的一声。 同样的【火灵】剑气再次袭来。 “祁如松,别想跑!” 熟悉的声音传来,来人定是那杨弘。 他转过身,看到对方换上了长长的皮革衫,上面缝着青铜薄片,头顶一副奇形怪状的野兽头盔,手中握一柄长剑。 “你没死?”祁如松道。 那死的会是罗睺? “哼,什么狗屁四神将,废物一个!” 听到这样的话,祁如松感觉脑子一片空白。 罗睺是妖族...且是实力强劲的四神将。他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但自己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那么,你得为他陪葬!!!” 四十一章 激战 “区区【三阶剑师中期】居然敢口出狂言。” 祁如松不想与他废话,横剑在前,无视周围其他妖族,直接冲了上去。 这举动让杨弘完全没预料到。 仓促之下,他没有来得及凝聚灵气,祁如松便已经冲到了他身前。 灵气汇于剑身,包裹整柄长剑,祁氏秘技【双龙斩】在【三阶剑师】的力量下迸发出如流星般的光芒。 “死!”他大喊一声。 而换来的却是“铛”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一柄巨斧替杨弘接下这一击。 妖剑龙光何其锋利,这一剑震得对方的巨斧裂开一道缝隙,使得那人连连后退。 “不愧是你,如松!” 这声音...“李知远!” “不叫我李大哥了?”李知远彬彬有礼的喊道。 “你还当我是兄弟?”祁如松道。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但,即便是这样,我依然要杀死你!” “抱歉,我不该骗你。”祁如松这一声却很低沉。 “我从未责怪你,”李知远道,“你让我大夏穿越者在冥宗能抬起头,堂堂正正做人。在此,我必须要向你致谢。” “【岛国穿越妖】的规矩被取代了?” “没错,宗主对你寄予厚望!可你...” “我乃猎妖者!” “我乃穿越者,你我注定一战!” “那便来吧,我奉陪到底。” 说时迟,那时快,李知远的巨斧已劈至眼前,妖剑龙光反射性地上弹格,碰撞的力道几乎把它从祁如松手中震飞。 他踉跄后退。对方毫无保留,充斥着灵气的巨斧出现阵阵强光,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将长柄剑双手交握,利落反击,却被大个子挥斧扫开。 “看着干什么,全部给我上,宰了这小子!” 杨弘大喊一声,其他妖族便一拥而上。李知远并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这一做法。 “抱歉了,祁如松。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我可没闲工夫跟你讲道德荣誉。” “没关系,放马过来吧!” 他们紧握长剑、身穿从猎妖者尸体上拔下来的黑甲,全身包裹奇异的灵气罡盾。 “千万小心,”李知远提醒道,“这是他的主场!” 其他妖族惊讶的看了看李知远,显然不知道所谓的主场是什么意思。 “死!”祁如松大步向前,祁氏秘技【双龙斩】无情斩下,顿时将两名妖族战士劈成数段。 剩下的妖族战士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寒铁在手,但眼神慌张,祁如松品尝得到他们浓烈的恐惧。 一鼓作气,他左冲右突,砍下第一个妖族的手臂,劈穿第二个人的肩膀,第三个人将妖剑龙光劈碎一名【二阶剑使】实力妖族的灵气罡盾。 紧接着他反手将一拳砸到那妖族的脸上,将其轰飞数米。 当他将目标锁定在下一个妖族时,某柄长剑戳进他肩胛骨之间,感觉像被人拍了一下后背。他回身砍向偷袭者的脑袋,妖剑劈开头盔、头发和颅骨,手上一阵酥麻。 那人略微摇晃了片刻,等祁如松抽回长剑,尸体便四仰八叉跌倒在地上。 他转身,想要替自己的妖剑寻找下一个牺牲品,却发现李知远的巨斧已经递到跟前。 【四阶大剑师中期】强者的力量何其强大,这一击劈穿了他的灵盾,在他胸口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祁如松并未慌张,他强忍疼痛反手便使用出一击【急龙刺】! 李知远反应慢了半拍,妖剑龙光同样刺穿了对方的腰间。接着又是一剑,这一剑将受伤的李知远逼退数步。 不给踹息的机会,再入一拳,将那李知远打飞数米。 然而,方才李知远那一斧也让他伤得不轻。 见他受伤,其他妖族立马围了过来:“干掉他!”有人喊,“他受伤了!” “别过去!”李知远挣扎起身,大喊大叫道,“你们这些蠢货。” 祁如松邪魅一笑,随后摊开左手... 这战场死去的妖族与猎妖者何止百人?李知远说的主场便是这个意思。 现在可提供给祁如松吸噬的亡者之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战斗持续越久,死者越多,他突破得越快。 但这些蠢货妖族哪里知道这秘密。等他们咆哮着冲到祁如松身前时,一切都晚了。 魂灵被风穴吸收,全身的伤口顿时愈合。 百余魂灵所带来的灵气让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突破的滋味再次冲上脑海。 这次至少是【三阶剑师后期】了! 然而事实让他更为兴奋,妖剑龙光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 【四阶大剑师可修灵技:灵神灭杀。】 原来已突破至【四阶大剑师】! 祁如松咧嘴一笑。石蛇不在,正愁新秘技没法找人试手。现在好,战场上数十个妖族等着试技能。 他一边听着妖剑龙光的提示,一边挥舞长剑试招。 灵神灭杀乃是剑气秘技,悟性极强的祁如松不到片刻便初窥门径。一道道深黑的随着妖剑的舞动划过天空,肆无忌惮的穿越妖族的身体。 剑气撞在白雪覆盖的巨树之上,积雪纷飞,美得壮观,美得可怕。 “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杨弘惊叹道。 “他可是击败过邪慎的人!”李知远提醒他。 “不,不!就算突破了,他也只是【四阶大剑师】。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灵气可以挥霍!” 说着杨弘退到安全位置,快速凝聚灵气。【火灵】之力汇聚成型,随后向四面八方散开。 祁如松看得真切,这些妖炎的飞行轨迹有章有法,显然是受施术者的控制。想要悉数避开并不容易。 反正可以噬魂治愈伤势...于是他干脆把心一横,面对烈焰。 “轰,轰,轰!” 强烈的痛楚袭遍他的全身。 “现在轮到我了!” 妖剑举过头顶,秘技【灵神灭杀】再次发动。 这一次技能控制要强于第一次,威力也很惊人。 此时的杨弘慌了神,情急之下,竟直接抓过守在他旁边的妖族护卫挡在身前。试图挡下致命一击。 深黑色剑气划开杨弘身前那妖族的身体,贴着他的脸颊飞过。 “唰!”的一下,他的右耳会活活切下。 “啊...你这小子!!!”杨弘尖叫道;“快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我?”祁如松咧嘴一笑,“哪来的勇气?” 左手再次摊开,刚死的魂灵再次被风穴吸得干干净净。 身上所有的伤痕在瞬息之间痊愈... “你...你到底是人类还是...恶鬼!!!” “我将会是你的梦魇!” 话刚落音,祁如松一跃而起,跳进妖族中间,顿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的左手可以吞噬魂灵,杨弘终于看明白了。远离尸体,远离【魂灵】便可破他的风穴。 但...在这战场,最不缺的就是尸体! 现在的杨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体,刚走出几步,却听见手下妖族喊道:“杨大人,您要干嘛?临阵退缩者,杀无赦!这可是您亲自定下的军法!” “规矩...临阵...杀...无赦...我”他吞吞吐吐的重复这几个字:“不...管了...什么军法,什么狗屁!我要活着,我不要死!” 此话一出,恐惧便在妖族部队中蔓延。第一个妖族丢下武器后,其他妖族纷纷效仿。他们拼了命的逃离,但祁如松手持妖剑龙光猛扑而上。 一路的溃败间接影响了其他路。 杨弘的溃逃演变成整个妖族的全面败退。 “呜!呜!呜!”号声传来,这是猎妖门全军出击的猎号。 一时间,猎妖者士气大振。 “临阵脱逃者其实最容易遭到攻击,”马文曾教诲祁如松,“好比受伤的动物,特别容易激起对方杀戮的欲望。” 猎妖者手持利刃顺着妖族的血迹追杀上前,战斗顿时演变成单方面的屠杀。不久之后,妖族退去,猎妖者开始清扫战场。 祁如松发现几位有一面之缘的妖族倒在了地上。一些死了,还有一些濒临死亡。他找到李知远,由于大量失血,他非常虚弱,但仍活着。 这位“穿越者朋友”仰面躺在被鲜血覆盖的积雪之上,胸口被剑气划开。冰晶撒在他的脸庞,月光照耀下,仿佛戴了个闪闪发光的银色面具。 不是我的剑气,不是我的。他告诉自己,但一切都没有分别了。 他跪倒在李知远旁边的雪地里,对方的眼睛缓缓睁开。“祁如松!”他气若游丝地说,似乎肺部受了伤。“你们的强者还未出手?你在他们当中,算怎么样的级别?” “对,马文大还未出手。”祁如松紧握他的手。 “很好!我就知道,我们人类怎么会敌不过这些该死的妖族!”李知远低声说,“可我就是不明白,我们穿越者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要致我们于死地!” “我不知道,”祁如松有些哽咽,“实话告诉你,我是穿越者之子!” “哈哈,哈哈。非常好!这世界穿越者之子与穿越者同罪。”李知远道,“去查出真相,救出幕后黑手,还我们穿越者一个清白,替我们讨回公道!” “一定!”祁如松向他保证,“战斗结束了,我会让猎妖门医师照照顾你。” 对此,李知远只微微一笑。“还记得石蛇吗?你的那位基友。” “记得,当然记得!他没事吧?现在在哪?” “呵呵,”李知远猛咳几声,鲜血从口中喷出,“他好着呢...好多大夏穿越者...跟...他...混...记得...别让...我大夏...穿越者...永受...不公... 原谅我...若我...对你...手下留情...他们会...杀我...妻儿...原谅我!” 他幽幽地叹口气,随后缓缓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原谅你...我定会为你复仇!!!” 四十二章 我 妖族的第一波进攻以失败而告终,但猎妖者的损失也不小。 没有庆祝,没有仪式,只有亲密几人简单的问候。 这一夜,祁如松睡得很沉。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冥宗的营地,在冰雪中前行。穿越者与妖族们用异样的眼神凝望他,他们紧紧握着手中长剑的剑柄。 你不是妖族,也不是穿越者。他听到人们的低吼,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快快离开。 他走回猎妖门,曾经的兄弟用同样的眼光看他,并说着同样的话。 你不是猎妖者,你不是人类。这里也不欢迎你,快滚! “父王!”他喊,“石蛇!”无人回应。 一阵冷风从后颈掠过。“马文大人,”他喊,马文师傅!我是猎妖者,我未背叛自己的誓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夏!” 他瘫软在地,四周变得漆黑一片。环顾四周,只有角落里有光亮浮现。 “苏瑜?”他低语,“抱歉,原谅我,我甚至都不敢承认与你的关系!” “没关系...你定不会负我!” 猛然惊醒,黑暗的帐篷,身下的硬床。他在自己的床上清醒过来,现在他在马文营帐隔壁。 按理他应该做得好梦,但尽管盖上层层毛皮,仍然觉得冷。 北行时,有石蛇陪伴,寒夜中散发暖意;在冥宗里,则有苏瑜的陪伴。 此时却只有我孤独一人... 当号角响起时,祁如松正努力挣脱纷乱的思绪。 妖族进攻的号角,他心想,仍然沉浸在噩梦带来的混沌中。第二声号角接踵而至,跟第一声一样绵长高亢。 必须立即起床准备战斗,他意识到,但做起来好难… 祁如松推开毛皮坐起来,为抵御寒冷,他合衣而眠,所以现在只需穿上皮鞋和盔甲及。号角再次响起,两声绵长呼唤,他把妖剑龙光挂在背上,大步离开。 外面一片漆黑,阴暗的天幕下充斥刺骨的寒意。猎妖门兄们从帐篷中蜂拥而出,一边系剑带一边走向自己的防御阵地。 这一次,不再会是试探性进攻,妖族的主力来了。 会是谁作为这次进攻的指挥官呢?又会是谁当先锋? 邪慎,我非常希望是他。而不是罗睺或者韩千煌。 不管是谁,我们将与他大战一场,然后就可以安心休息。不管生死,都可以安心休息了。 等待时间,后厨弟子送来温酒以及几块馒头。祁如松拿上一块啃了起来。 “这次会是你说的四神将吗?”一个手下问他。 “害怕吗?”祁如松问他。 “不怕!我是猎妖者!他们是猎物!” “很好!” 防线内,猎妖者撑起一列钢盆,里面生起熊熊大火。风似利剑,戳搅焰苗,恐怖的橙光不断摇曳。 “大人,你听到了吗?”手下问他,呼气结霜。 风声,脚步声,还有别的。“妖兽,”祁如松说。是他之前见到过的【巨人妖族】以及他们的【巨兽】! “我们看不见,该怎么办?” 现在是深夜,营地以外无垠黑暗,势若江海。但祁如松能辨认出远方森林里点点闪烁移动的红星。 “【火灵】修炼者,把他们找来。再去把所有木桶弄来,在里面装满酒或者油。”祁如松道,“让它带给我们光明!” 手下猎妖者立即照办。 随着【巨人妖族】越走越近,祁如松走向临时打造的简易投石机。 酒桶被迅速塞入其中,接着用火把点燃。风动火势,气焰狂暴。 “放!”祁如松大喊一声,随着平衡臂下落,投掷臂“砰”的一声砸在横木上,燃烧的酒桶便在暗夜中翻滚飞出,散发着奇异的摇曳光芒,照亮途经的地面。 “火灵之力,快,快!” 【火灵】修炼者连忙瞄准目标,将火灵之力注入。 祁如松在微光中瞥见巨兽沉重的脚步,一闪而过。至少有数十头。 酒桶砸在地面爆裂,敌方阵营传出阵阵的哀嚎。还有一个【巨人妖族】咆哮,他的声音犹如惊雷,让猎妖者脊背发凉。 “继续,继续!”祁如松大喊道。 投石机即系填装,接着又是两只燃烧着的酒桶噼啪着穿过黑暗落入敌军之中。 这次命中了身边的古树,火光冲天,照亮敌阵。 好多巨兽...至少有上百只! “喔喔喔呜呜呜!”猎妖者警戒号角吹响。敌方的进攻号角也随即回应,且不是一处。而是十几只号角同时奏响,夹杂着鼓声与杀喊声。 对方宣告,我们将摧毁你们的防御,杀光猎妖者,随后攻陷岭南城,抢掠你们的土地,占有你们的女儿。 风声呼嚎,祁如松瞧见巨兽与巨人妖族身后,妖族手持利刃涌现。 一千?三千?还是一万?黑暗中一切都无从分辨。 不多时,巨兽已经靠近眼前,投石机失去了它的作用。 “白刃战准备!”祁如松大喊一声。 战鼓雷鸣,庞大的巨兽从黑暗中出现,在这血红的双眼下,它们拥有着如同房屋般的身躯,像钢铁一般锋利的双爪。 巨兽咆哮着挥动巨爪,一瞬间带走了好几个猎妖门弟子。一脚踩下。躲闪不及的猎妖门弟子直接被踩得四分五裂。 猎妖者被吓得连连后退,甚至有人想当起逃兵。 “稳住,稳住!”祁如松大喊,“妖族未灭,从今日起我将守望大夏,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朗诵誓言,鼓舞人心。 “我享荣华富贵,不参世俗纷争。我将尽忠职守,生死於斯。我是百姓之的利剑,东胜大陆的守卫。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晨光,守护大夏国坚盾。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众弟子齐声朗诵。 语毕,祁如松一跃而起,灵气汇聚剑身。【双龙斩】再次发动。 妖剑龙光划开巨兽的身体,将它分成俩半。鲜血喷洒,仿佛落下一阵血雨。 “巨兽不过如此!”他厉声咆哮,浑身沾满妖兽的鲜血。“猎妖者,进攻!杀光他们!” 猎妖者士气大震,他们快速集结,凝聚灵气。 “目标统一,逐个击破!” 参差不齐的剑气统一瞄准只巨兽,剑气破空,撞在巨兽肚腹之上。 “吼!”巨兽阴沉地叫唤,随后轰然倒地。巨人妖族只得跳下坐骑,陌生的声调复述陌生的语言。寒风愈加刺骨,猎妖者与巨人妖族战作一团。 一只巨兽垂死挣扎,另一只着了火,在战场里横冲直撞,不分敌我,践踏人类与妖族。双方的剑气横飞,切开脆弱的血肉。 为了扭转战况,妖族强者立即加入战场。 不到片刻之后,炽热的妖炎凝聚,形成漫天火雨,猎妖者防御阵地出现数十处大火。妖火的亲吻把人类变成活火炬。空中满是烟尘、尖叫。 【雪妖】的冰霜之力在这严寒之地显得更加可怕,它们肆无忌惮的抽取四周的【寒冰妖气】,并将寒冰引导向上,形成大块冰刃。 待听见它们念气古老的咒语,巨大的冰刃以可怕的速度砸到地面。 “砰,砰,砰!”寒冰坠入地面发出的巨响盖过了人类的惨叫。 几十个猎妖者或被冰刃撞碎,或被冻成冰雕,或两者皆有。 更多的巨兽加入战场,它们被特殊的灵气附体,变得更加狂暴。这让猎妖者更加难以抵抗。 这时升起的太阳破云冲出,光芒如柄柄白色长枪照射在战地。看到半里长的沙场时,祁如松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半个夜晚,这里就成了一片充满焦黑草梗、散落妖炎、粉碎石子和无数尸体的废土。残破巨兽的尸体引来大群黑色怪鸟,还有战死的妖族与人类躺在雪地之中。 黎明的阳光下,越来越多的妖族出现。巨人妖族与巨兽,突破封印的妖族,森林中的上古妖族后裔,穿越妖,脸染成各种颜色的荒野人类。 至少有三万人...我们只有几百! “我们要败了!”祁如松意识道。“马文老师,您在哪?” 仿佛心有灵犀,只见一柄飞剑飞过天空。南境猎妖门副门主踩在飞剑之上,眼神凌厉。他猛地张嘴,数柄灵剑望地上正在释放【妖炎】的妖族袭去。 这些【火妖】,【雪妖】不修灵气,自然没有灵气罡盾护体。 灵剑闪烁,犹如数条苍龙翱翔天空。电光火石之间,已有十余妖族被割下头颅,顿时毙命。不仅如此,就连那体型巨大的【巨兽】与【巨人妖族】也无法抵御如此霸道的灵剑。 一阵炫目的白光呼啸而过,灵剑刺入巨兽身体,发起一阵剑舞。 一巨人妖族被灵剑戳瞎双眼,蹒跚着闯入视野,绊倒在地疯狂打滚。一只巨兽的身体顿时被切成数千块,好似一阵血雾肉雨落下,场面无比恐怖。 这至少是【六阶剑尊】的实力!!!祁如松暗道。 妖族的强者等的就是现在。 三道诡异的灵剑自黑暗中出现,妖族强者连连聚气,三道灵剑又化出六枝剑来,抵住马文的灵剑。空中交斗,犹如群龙戏海,又如众虎争峰,忽如妖兽奔向岩前。 猎妖者与妖族见如此强者交手,看得称奇喝采,忘记了战阵交斗,如观戏一般。 忽然,马文御剑飞至低处,聚起三尺厚灵气之墙挡住妖族强者的灵剑。随后猛地大喊一声,灵气震得四周树枝积雪横飞,随后化作无数利剑猛地袭向暗处。 躲在暗处的妖族强者也只得收回所有灵剑,试图抵挡这数以千计的利剑。一阵阵嘈杂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最后,那妖族强者无奈之下只得连忙御剑飞起,避开利刃的袭击。 “果然是他:邪慎!”祁如松暗道。 四十三章.还想隐瞒 马文御剑飞行落地,来到他身边:“如松,做得很好!”他说,“现在,去帮其他人。” 邪慎不敢怠慢,他也御剑飞在空中,目光停留在马文身上许久。“你是谁?”他说。 “你不配知道!”马文轻蔑一笑。 一时间,两大强者强烈的杀气互相碰撞,让周围的猎妖者与妖族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却只见又三有道灵剑呼啸而过。马文不慌不忙,也从口鼻中吐出三道灵剑交斗在一起。猎妖门副门主丝毫不落下风。 “真是精彩!”熟悉的声音出现,韩千煌脚踏飞剑之上稳稳落地。“不愧是南境猎妖门马文副门主!” “韩千煌!”祁如松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 “祁如松,许久不见!看来你做出了选择。” “我从未动摇过信念!” “那说起来是我们一厢情愿了,所以,今天定饶你不得!” 祁如松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如松,你快些离开!”马文大喊道。 “让我留下来帮你,马文大人!”祁如松道:“此二人的实力不俗!我担心…” “担心?哼!”马文笑了笑,“这样的杂碎,我还没放在眼里。” 他想说可是,但话却卡在喉咙。 “如松,噬魂技能大胆的用吧!”马文突然说道。 “什么?”祁如松惊愕。 “在我面前你还想掩饰什么吗?”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快去,别害我分心保护你!” 话音刚落,只见马文聚起灵气,数柄灵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邪慎袭去。 “千万小心,师父!”祁如松说着便往狂狼处而去。 此时巨人妖族骑着巨兽已经在营地里肆虐,他俯下身子,一跃而起。灵气覆盖妖剑龙光斩向巨兽。 “吼!”这头巨兽因疼痛转头撞向身边的同伴,把巨人妖族从背上摔下来。受伤长巨兽的尖叫及巨人妖族的怒吼中混杂有鼓声和笛声,交织成可怕的乐章, 不过祁如松完全不受干扰、毫不停歇地从一个巨兽跳到另外一个巨兽身上。 一剑又一剑,巨人妖族非死即伤。 一只巨兽被他一剑砍开脑袋,但并未直接死去,而是陷入狂暴。它横冲直撞,撞翻无数妖族,踩死若干【岛国穿越妖】。 “瑜妹!”突然之间,他看到苏瑜与狂狼正被数十个妖族包围。 于是祁如松照准这只野兽毛茸茸的背部补了一剑,以驱动它奔逃。 “狂狼,瑜妹,上来!”他大喊道。 狂狼抬头一看,直接抓起苏瑜随后纵身一跃,跳到巨兽背上。 接着,他再刺一剑。疼痛使得那巨兽疯狂的挥舞巨爪,将那些妖族砍得血肉横飞。 “如松,你这招够狠!”狂狼惊魂未定的感叹道。 “瑜妹,给这头巨兽的爪子释放寒冰之力!” “明白!” 片刻之后,寒冰覆盖的利爪无情的撕碎已陷入绝望的妖族。一个巨人妖族试图驱使另一只巨兽与之抗衡,但冰霜包裹的巨爪在触碰到对方身体的那一刻顿时爆裂开来。 无数碎冰杂乱无章的向四周射出,顿时击倒数十个妖族。 “快看,他们要逃了!”苏瑜兴奋的喊道。 祁如松向下看去,巨兽猛地一下开始集体奔逃,它们从营地中冲出,带着惊恐撞向身后的同胞,使得它们也加入崩溃的行列,而其他妖族争抢走避。 不到半个心跳时间,阵线中央已彻底瓦解,两翼的妖族战士眼看被抛下,也跟着逃跑,尽管自身还没流一滴血。 妖族制造的攻城战车也隆隆地返回,除了散播恐怖和制造噪音,它们一事无成。一旦队列冲乱,对方便不堪驱使。 战场上的鼓声已然全部沉寂。 祁如松毫不犹豫的挥剑砍向脚底下的巨兽,将其脑袋一分为二,巨兽偌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有谁受伤?”他喝问。 “ma的,我受伤了!”狂狼一屁股坐在巨兽的尸体上,“不知道哪个王八伤到我了。”他不断的搓揉自己的大腿一边抱怨道。 粗鲁的欢呼在周围响起。一个猎妖者抓住身边的兄弟,抱着他转圈,两人喜极而泣。 此刻,祁如松只觉疲乏得无法站立,他真想立马呼呼大睡。 环顾四周,数百上千具尸体倒在雪地中。这让左手风穴无比兴奋,若不是自己一直克制,只怕它定会自主的吸噬战场上的亡者之魂。 如松,噬魂技能大胆的用吧!马文的话在他脑子回响。 用吧!我这风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于是他干脆放下心中的不安,抬起左手。 “嗖,嗖,嗖!” 无穷无尽的魂灵吸入风穴之中,那股阴寒的力量袭遍他浑身每一处。 此时的祁如松血管中奔腾的血液,以及内府经脉。他可以感受到经脉在一点点疏通,灵气源源不断的汇聚…全身舒畅无比。 这次会突破至什么境界呢?他咧嘴一笑。 “祁哥!”苏瑜凑到他耳边,“你突破至【五阶剑王初期】了!” 女孩说话时,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因兴奋带来的打结。 “五阶…剑…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从【三阶剑师后期】直接连续突破三阶!!! “对,是的!” 我已是【五阶剑王初期】强者! 但转念一想,应该是拥有五阶剑王灵气强度。但仍需要修炼压缩剑身,吞剑入腹以及驾驭灵剑的灵法。 “狂狼,战场交给你清理了!” “又交给我。”狂狼冷哼一声,很难分辨他是吃惊,还是高兴。“可是,若是妖族再来进攻,我该怎么办?”: “杀光他们!”他告诉狂狼。 离开战场时,祁如松脱掉头盔,擦拭额间。“结霜的臭汗,能有比结霜的臭汗更脏的东西吗?”他微笑。 “名副其实的臭男人!”她看到祁如松的脸色时,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哼,你又没听我的命令,私自参战了。” “我活下来了不是吗?这就足够了。”苏瑜俏皮道,“而且,你又不是我的上司。” “你啊…”祁如松拿她没办法,“没伤到吧?” “当然没有!” “嗯,我们去看看马文大人!” 果然,不好的事情越担心,越容易发生。马文受伤了… 此刻的副门主只觉疲乏得无法站立,大腿从膝盖到胯下的部分痛得昏天黑地,手里住着拐杖,脸色惨白。 封高威在他身边,明明已经身受重伤,而这老人却不准许他靠近帮助自己。 “马文大人!”祁人松试图上前扶住他。 但马文抓住他肩膀,温柔而坚定地推开。“不,”马文道,“如松!现在开始,南境猎妖门便是你的了。” “我的?”祁如松长大了嘴巴,“他的?”封高威道。很难分辨他们中谁更吃惊。“我何德何能,能够担此大任。” “我说是你,便是你。”马文深吸一口气道,“封大人,你帮我做个见证。” 封高威苦涩一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马文并没有在意封高威的想法,“如松,你随我来。”他说。“其他人各自去忙吧。” 与妖族的战斗之后,他们需要花一整天清理堆积在营地内的碎冰,木梁,木桶,被破坏的防御工事等。猎妖者工匠们激烈争论,是否该把残骸留下来,作为防御屏障。 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些残骸全部焚烧,随后把妖族的尸体堆放在防御工事外。让他们知道,对抗猎妖者的下场。 当他们离开其他猎妖门弟子视线时,马文这才一把抓过祁如松的手臂。 “师父?你的腿?” “是的,我的腿。”马文道。简单的回答都让他觉得吃力。“这两妖族身手确实不错。” 他们是冥宗四神将… 他想问马文,战况究竟如何,对方是否已被击杀。但他看到马文的脸色时,顿时打消了念头。 “快带我进帐篷!”马文痛苦的说。 我需要给马文师父准备温暖的炉火,热腾的饭菜,舒适的床铺以及止痛的东西,他心想。 走进营帐,祁如松小心翼翼的将马文扶至床上坐好。 “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偷听。”马文道。 “来时已经看过了。” “再去,我的命令你没听到吗?” 祁如松只得起身,反复确认帐篷外没人以后,这才返回。 “该死,你为什么总是长不大!”马文嘶声道,他的脸色苍白如雪。“靠…近一点。” 祁如松上前,这时他才只得马文伤得有多重。“师父…你!”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大腿根侧一直延申到脚踝。更有一处剑伤,由腹部志至胸口,透过伤口甚至可以看到骨头。 用来包扎的浸酒纱布已经染满鲜血,散发的气味更是骇人。应该是师父自己包扎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固执要强的人。 “他们把我弄惨了,对吧?不过我….我也没让他们俩好过,如松!”猎妖门副门主的笑容与伤口同样惊人,他的牙齿一片血红。 “其中一个妖族被我一道剑气砍中左眼,下半辈子他将会是独眼龙。” “师父!”祁如松开口说,也或许是悲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坐到床边,坐在他的师父身边。“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哼,你是想再用妖剑龙光的力量打败冥宗四神将?”马文道。撮蒙尘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他抬头瞪着祁如松。“你还不打算向我坦白吗?” 四十四章.决战开始 “坦白…这从何说起!” “从你击杀穿越者获得左手风穴开始!一字一句,不要有任何隐瞒!” 他是我师父,一直护着我… 祁如松眉头紧皱,随后鼓足勇气缓缓道来。 听完他的话,马文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哼,我该把你也宰了才对!”他说,“现在,再问你一次,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了没?” “我做事不够小心,总是让人抓住把柄…且性子急,冲动。”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笑到一半,突然一阵剧痛袭身,便转为闷哼。“苍天保佑,”他喃喃念道,疼痛地喘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做事情不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最后只会得到最差的结果。风穴使用一次,跟使用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 “我怕被人发现。” “怕被人发现?老虎猎杀猎物时需要考虑它的感受?”马文斥责道,“你若是心细之人,自然可以小心翼翼隐藏你的秘密。可你… 哼,那风穴王爷早就公开护你,大大方方使用又如何?” “弱者起疑无需理会,强者起疑,便说是我祁氏秘技!” “咳咳,总算不是太笨!”他虚弱的说道,“那个女孩。苏瑜,身子给了你对吧?” 通过祁如松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这丫头不简单,勇气,心细。还有穿越者的系统,她…她真算是苍天派来帮助你的。” 说完,马文咳出一滩鲜血。“你要好好待她,我会…写一封信…给王爷…证明她是…我那侄子的女儿…算是给她一个身份…好让她在…岭南城…生活。” 他在极度疼痛的状态下,虚弱地举起手。“拿纸笔来,就在那边桌上。” 祁如松把纸摊平在膝盖上,递上起毛笔。 【以下为南境猎妖门副门主马文亲笔:此女名叫苏瑜,乃是我侄儿之女。因为私生女之身份,居住于鬼影森林边境村庄,以避祸事。 妖族祸乱,双亲不幸为妖族所害。孤苦伶仃,特请王爷代为照顾其至成年!】 “你还要我写什么?”马文笑了笑,“要不要暗示她已是你祁家儿媳妇。” “写…该说明的还是要说明!”祁如松道。“总不能让我父王将她许配给他人!” “敢作敢为,不错!”马文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整个南境猎妖门就得靠你了。” “师父!”听到这,祁如松有些为难,“猎妖门需要你,我…” 马文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挤压。“祁如松,不要让我失望…” 看到师父期待的眼神,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定不负师父所托。” 马文露出一抹微笑,嘴角还带着血迹:“干什么,我马老头还没死呢,别这副模样。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祁如松挤出一丝笑容,“我让医师进来?” “也好。老天,这儿怎么忽然这么冷!”马文虚弱地点头。 祁如松唤来手下与医师。侍从们冲进来,赶忙为炉火添柴。 “祁大人,外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处理。”一名猎妖者告诉他。“我们会照顾好门主的。” “知道了。” 走向外面,狂狼守在门口。“现在开始,你是我上司!” “汇报一下战况吧!” 狂狼的眼神变得有些低落:“我方战死未修灵气【剑士】一百三十三人,【二阶剑使】以下六十七人。【二阶剑灵】十三人,【三阶剑师】以上七人。其中包括一门【四阶大剑师】。 击杀妖族七百六十四人,其中【巨人妖族】四十五人,【巨兽】三十七只,穿越妖一百七十七人。妖族实力无从查证。” “算是胜利吗?”祁如松问他。 “不算!妖族人数是我们的数十倍。”狂狼回答,“我们…很难取胜!” “这些话不能告诉其他人!”祁如松道,“马文大人应该把猎妖门交给你。” “不,必须是你。”狂狼说,“你是南境小王爷,马文亲传弟子,大夏五大家族后裔,除此之外没有别人。猎妖门是你的,祁如松!” ~~~~分割线~~~ 从那日起,日日夜夜,战斗不止。 祁如松不记得上次睡着是什么时候。闭上眼睛,便梦到战斗;睁开眼睛,就是在战斗。白天,黑夜从未停歇。 这天,苏瑜来叫他时,他已醒来,烦乱地躺在暖棚地板上。“祁哥,天亮了!”女孩边说,边摇他肩膀:她拉了祁如松一把,扶他起来。 他们一同走到门外,其他人早已等候多时。 没人说话。 他们都太疲倦,无力交谈。这些天来,没有人离开过营地。 马文受的伤很重,他已经无力再战。而妖族方面也许正如他所说,对方也受了重伤。至少邪慎与韩千煌这段时间未再出现。 “如松,苏瑜!”狂狼叫他们名字,“你猜我梦见什么了?” “什么?”回答他的是苏瑜。 “陛下,总门主,他们来了!”狂狼快活地说,“马文大人御剑飞行离开此地去了中洲城,陛下跟总门主便领着大军来了。我梦见我大夏国的旗帜。” 祁如松逼自己微笑,“那一定个好梦。”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谁都可以放弃希望,唯独自己不可以。 他披好外套,走到大门前,迎接新的一天。 一阵风将丝丝冷空气吹入他长长的黑发。北方半里远处,妖族营地忙碌不堪,无数篝火升起根根烟柱如手指般抓向苍白的天空。 他们沿森林边缘搭起帐篷,甚至用圆木和树枝建造了一个简陋长厅; 东边是巨兽休息的地方,西边是妖族的地盘,在北一点则是穿越者的营地。 到处都是人,有的在练习剑技,有的在给自己的武器涂毒,有的则是在打磨铠甲。 祁如松知道,四周的森林里面有着更多的妖族。树木提供了屏障,把他们隐藏了起来。 “他们又来了!”狂狼宣布。 每天早上,妖族都会发起让人心烦意乱的骚扰性攻击。或者说送死更为贴切,因为这样的攻击毫无意义。 参与进攻的绝大多数都是毫无灵气的【岛国穿越妖】。他们由几个妖族率领,一次又一次的发起自杀性袭击。 不到片刻,袭击的【岛国穿越妖】悉数倒下,指挥他们的妖族甚至面带笑容的逃跑。 他们在借我们的手杀死穿越妖,狂狼甚至发出这样的言论。 “昨夜守夜的兄弟们去睡吧。”祁如松下令。 “大人,我们不需要休息。” “这是命令。你们需要保持体能,才有力气杀死更多妖族。”他又逼自己微笑。 手下的猎妖门弟子这才返回自己的帐篷。 瞭望远处,搜索妖族营地。时不时会有一支箭掠过头顶,但他学会了不予理会。距离远,角度差,被射中的几率很小。 仍然没有郸冥的踪影,但他看见了邪慎...这位神将失去了一只眼,右手失去两根手指,但脾气却丝毫不减。他正对着手下妖族咆哮。 “祁大人。”听见这声音,他知道厨房的弟子送早餐来了。 然而,祁如松一点胃口都没。食用的油已耗尽,食物也即将吃完,就四周的积雪都已经被吃光。再下去马上要断水。 前一天晚上,派出去的斥候返回。他带来了更坏的消息,更多的妖族正从灰风峡谷中走出。四小队斥候部队,只有他一人幸存。 情况越来越坏。 即使马文痊愈,也没法改变现在的一切。 如果石蛇在这,他肯定会说,十个马文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管饿不饿,他强迫自己吃东西。无法睡觉已经够糟,不能再空腹上阵。况且,这也许是我的最后一餐。我们所有人的最后一餐。 于是祁如松塞满一肚子硬馒头、野菜跟肉干。 突然,只听见狂狼再次喊道;“他们来了。” 祁如松向不远处看去,妖族的营地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老弱病残留守。 他们全体出动了!他意识道。这次将会是决战.... “吹响号角!”他立即下令。 猎妖者随即吹响战斗号角,以唤醒夜间放哨、现在轮休的弟子。 封高威咂咂嘴唇:“小王爷,今天我们来比一比谁杀得更多?”这样的话并没有激起太多士气,他声音显得十分疲惫。 郸冥的兵力无穷,天天都能投入生力军,而我们几个却必须应付每次攻打,逐渐难以为继。 妖族整齐列队,缓缓走过岩石,树桩和灌木。 以前的进攻让妖族留下数百多具尸体,其中大多数仍躺在倒下的地方。战事平息的间隙,食腐鸟会来陪伴他们,现今却纷纷尖叫着逃开。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祁如松知道,他们在等待他的命令。但他如此疲惫,几乎无法思考。 是该说点什么,他告诉自己。 “也许,今天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享用早餐,也许我们很多人都见不到今天的日落。”祁如松道;“此时此刻,我跟大家一样,充满恐惧。 我们也许会死,但我们的牺牲给南境子民争取到了宝贵时间。在我们进入鬼影森林之前,吴长老已经带着马文大人的亲笔信前往中洲城。 相信此刻我大夏皇,我猎妖门总门主已经知晓此事。他们正在集结军队,集结强者。数千年前我们的先祖击败妖族,千年后,妖族亦会被我们再次消灭。 他们现在想杀了我们,随后进攻岭南城。我们应该怎么回答他们?” “让他们来啊!”狂狼咆哮道。 “让他们来啊!”众弟子齐声高喊。 “不留活口!”祁如松大喊一声,所有猎妖者整齐列阵,他们将与妖族决一死战! 四十五章.誓死不降 就在正当猎妖门严阵以待时,妖族阵中却走出一名强者,举着白旗,示意谈判。 会是妖族的阴谋吗?祁如松并未思考太久,他翻身上马,走出营地。 寒风呼啸而过,让他打个冷颤。腿阵阵抽痛,头也一样。 风穴可以治愈伤口,但却无法恢复体力。 此刻的他又困又累,他是多么想回到苏瑜的怀抱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我们将生命与荣耀献给猎妖门,只为维护大夏国安泰。”他默念猎妖门誓言。 营地外,一头巨兽的尸体在雪地里腐烂。这里还有其他尸体,破碎的铠甲、烧焦的土地。 祁如松夹了夹马肚,不想在此逗留。 妖族的强者韩千煌就在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穿着一身精工打造的铠甲,胯下一匹栗色战马。身上铠甲裂开,腹部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想必是马文的杰作。 他恨我,他应该恨我。 祁如松在前五米处勒马停下,朝对方点头致意。“你好,祁如松。”相遇之后,韩千煌大喊,“我还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指导过我控制灵气,教我实战技巧,他曾经把我当朋友。如今见面却是兵戎相见,祁如松强忍情绪。“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韩千煌。要谈什么?” 这话让神将咧嘴而笑。“说得好,朋友。”他说,“你们打得顽强!猎妖者确实有些实力,我必须承认。我们死了近千人,外加一打巨兽。” 说着,韩千煌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水袋,拔出塞子。“这能让我们暖和些,为了这次战争死去的战士!”他喝了一大口,然后扔给祁如松。 “为了死去的兄弟!” 袋内装满蜜酒,极烈的蜜酒,令祁如松眼睛水汪汪的,胸中如有条条火龙盘踞。 喝下一大口,他又将酒袋子扔给韩千煌。后者猛喝一大口,然后擦擦嘴。“我们会攻下你们的营地,然后高歌踏步走出鬼影森林。” “但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 “可你们能坚持多久呢?一天,三天,还是十天?总有一天食物会耗尽,水会喝完。” “不要小瞧了猎妖者。” 韩千煌冷哼一声,“我来谈判是为了减少流血,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他说,“投降,交出武器与盔甲后自行离开。” “交出武器?我很怀疑,在那之后,森林里的【妖兽】会肆无忌惮的将我们撕成碎片。”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你们会安全离开。” “我更希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那你会死去!” 祁如松眯起眼睛,“谢谢你,要死的话,我宁愿顶天立地的地死去,手握沾满狮妖族鲜红长剑。” 韩千煌逐渐失去耐心,“人类的血也同样鲜红,”他提醒对方,“若你不肯投降,我只好强行进攻,你们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我死几百,你死几千。” “你为何这么固执。”韩千煌道。 “还有别的要说吗?” “祝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好运。” “同样祝福你!” 说着,祁如松调转马头,回到防御工事后方。 战斗随即打响。 祁如松没有时间仔细思考,鼓声愈来愈近,咚咚咚咚,潜进他的皮肤之下,令他双手抽搐。狂狼已经抽出长剑,刹那间,敌人已经出现在前方,从森林里漫山遍野地冒出来。 到底有多少人?他已经没法数清。 人数上的绝对劣势,猎妖者只能以防御见长的半月阵形。 这时,漫天的妖炎,冰雹,以及杂乱无章的剑气朝着他们袭来。所有修炼者连忙凝聚灵气,张开一道厚重的罡盾挡在阵前。 但效果显然达不到预期。剑气穿透灵盾,找到暴露的血肉。 在妖族的冲击下,阵型不到片刻便开始崩解。猎妖者纷纷后退。 战斗瞬间变成了乱战。 手中的妖剑已经沾满妖族的鲜血,身边的猎妖者越来越少,战斗的狂热让他忘记一切。时间变得含糊,变得缓慢,终至停顿,过去和将来一齐消失。 眼中只有战斗,只有对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 当他一剑劈开一名妖族的脑袋时,数道灵剑猛地朝他袭来,顿时在他身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是韩千煌?还是邪慎?” 他并未多想,只是淡定的摊开左手,吸噬魂灵,修复身体,继续战斗。 “小子,今天你逃不了!” 这声音,邪慎! “我也在找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废话,祁如松毫不犹豫的使用妖剑龙光的先祖灵气。哪怕多次使用给他带来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此时的他至少拥有了【六阶剑尊】的实力,而邪慎爆发出来的灵气更是达到了【七阶剑皇】。 瞬息之间,邪慎也动了。他深知自己的灵剑没法一击击杀眼前的人类,因此他改变了策略,以近战方式解决这让他蒙羞的小子。 两人将灵气覆于剑身,两柄长剑顿时爆发出炫目的光芒,是如此的美艳,又如此可怕。 双剑交击,震出一道道强劲的灵气冲击波。未修灵气者被连连震退,更有一些弱者硬生生被强者爆发出的灵气震碎血肉,顿时毙命。 “你知道吗?你害了罗睺!”邪慎一边挥舞长剑,一边说道。“待我们攻下岭南城,定会再剥下他的皮,挖他的眼,打碎他全身的骨头!” “闭嘴!”祁如松用尽全力,面对邪慎冲锋。妖剑龙光撞上他右胸的灵气罡盾,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后滑向一旁。 “哈哈哈,闭嘴!那我们来说点别的!”邪慎道,“你以为你风穴的秘密没人知晓?哈哈哈。” 听闻此言,祁如松心中一震。 “吸噬亡者之魂,治愈伤势,增强灵气。越是大规模战争,你便越有优势。可你就没想过会有人破了你的招?” “你废话太多了。”祁如松一跃而起,想用【双龙斩】劈开邪慎的脑袋。 但对方巧妙的躲开,随后连退几十步。 “臭小子,看好了。” 说着,邪慎念出古老的咒语,顿时间天地变色。 通过【魂眼】祁如松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场的半空中出现一个常人看不见的黑色大洞。 与自己风穴一样的吸力从洞口源源不断的发出,所有亡者之魂被这诡异的吸力吸引,一阵阵哀嚎响彻天际。 瞬息之间,亡者之魂便被黑洞吸得个干干净净。 四十六章.死战 “这招叫做【魂之净化】!宗主特意为你准备的!” 这招…克制自己太死! 我已失去风穴的优势,眼下只要唯一一块【妖晶玉】可恢复灵气。但这之后呢… 实力本就不如对方的祁如松,此时已经成溃败之势。一个不小心,邪慎的长剑在离他头颅仅几寸的地方划过。 “祁哥!” 不远处的苏瑜心急如焚,她想去帮助自己的夫君,却被其他妖族纠缠,自身都难保。 突然间,她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一个红色小框。上面赫然写着:【你愿为你的爱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好奇心驱使下,她点下红框。 新的信息再次浮现:【雪妖系统vip功能借用:支付十年寿命,激活vip系统1分钟。备注:该vip功能可以让你获得高级水灵修炼者的能力。】 十年寿命救祁哥? 我要救他,他是我夫君,这世界上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 没有犹豫,她连忙点下确认按钮。 顿时,雪妖的寒冰灵气充斥着全身,她呼出的气体顿时让四周结冰,脚下的土地被薄而滑的冰覆盖。 “不准伤害我的祁哥!”她的声音变成凌厉的尖叫。 举手投足之间,数十个钻石般坚硬的寒冰碎片袭向邪慎。 注意力全在祁如松身上的邪慎哪里注意到苏瑜的变化,寒冰碎片袭来时,他毫无反应。 用十年寿命换来的大招不同凡响,只听“啪”的几声巨响,如雷鸣一般,寒冰碎片撞在邪慎的身体,将他冻结成闪闪发光的冰雕。 “就现在!”祁如松哪里肯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他高举妖剑龙光便冲了上去。 可此时,封高威却从混乱的战场中冒了出来。 只见他凝聚灵气,一剑斩在邪慎的头顶,将那妖族强者一分为二。 “如松,你没事吧!”他转过身问道。 当然有事,对方可是【六阶剑尊】以上的强者。 他苦涩一笑:“我倒希望我没事!“”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混战杀场。无数跨着骏马的妖族杀进拥挤的人群,穿过冰雪和泥泞,鲜血与妖炎; 邪慎虽死,但还有韩千煌,还有郸冥。 我还要战斗,我们还未胜利! “封大人,你去帮他们!”他说。“别管我!” “小王爷,你受伤了!我需要优先照顾你!” 他还想说什么,但却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待他回过头时,却看见封高威已经走到跟前。 “封大人?你要干嘛?”他诧异的问了一句。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封高威却高举长剑,猛地向他劈来。 “我为世子向您带来真诚的问候!”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挨着他的脸颊划过,冰凉的碰触,随后是剧痛。 “你…”祁如松强忍剧痛举剑反击。但对方还是快了一步。 第二剑刺向他的胸口,他极限闪避,最终长剑刺入肩膀。 此时的封高威活像一个恐怖的幽灵,阴郁的眼睛在头盔后闪光。祁如松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像稻草人般任人宰割。 封高威将剑尖对准他的喉头,双手紧握剑柄。 “该送你去见你父亲了…” “不要!”苏瑜尖叫道。 她急忙凝聚灵力,但却太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封高威的长剑刺下。 情急之下,祁如松伸出双手,在剑尖触碰到喉咙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剑身。 “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他不甘的问。 “祁泰是穿越妖,你是穿越妖之子!”封高威一边使劲一边回答,“世子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双手火辣辣地痛。焰苗舔噬手指,感到指头在烈火中枯萎。 “是你欺骗了覃科,利用他挑起事端!” “没错,随后我再出言帮你。这样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我。”封高威道,“本以为你们猎妖门会败得很快,死在妖族之手也懒得我亲自动手。 只不过,没想到啊…你还真有些本事!” “现在这情况,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我的命是世子的,只要能除掉你,我死而无憾!” 祁如松苦涩一笑,他仿佛从封高威眼中看到了自己死亡时的景象。 苏瑜不断的释放冰霜碎片朝着封高威袭来,而后者任由冰刃刺穿自己的身体。 他早就做好了死的觉悟,只为除掉自己。 祁如松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双手也渐渐无力握住对方的长剑。 突然,一片喧嚣嘈杂中,他隐约听见有人喊他。 “祁如松!谁是祁如松?”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竭力大声回应,“这儿!这儿,我在这儿。”?声音出口却变得细小,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妖剑龙光?没错了!” 接着,数十根如钢针一般的寒柱刺穿封高威的身体。这位刺客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寒冰撕裂了身体。 灵气强大得连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 “父王?”他哑着嗓子喊,差点被满口鲜血呛到。除了父亲,谁会来救他呢? “别动,小子,你伤得好重。”是个男人的声音,没道理啊! 他抬起头,只见一名生得高大英挺,黑发飘扬,有着闪亮的黑眼珠,迷人笑容的美男子从半空中缓缓落地。 这人脚下并未飞剑,纯粹靠着灵气化翼飞行。 他是【七阶剑皇】以上的强者… “你是?”祁如松挣扎起身问道。 “何萧。东境之王何琳之子。” “什么!”祁如松身体一颤。年幼时听家里的学士说过。东境何家,传承之力落在了一位叫何琳的女子身上。因此,大夏国便前无古人的出现第一位女王爷。 而这位何萧正是何琳长子,继承何氏灵力,受封为东境世子。 “东境世子…怎么会来这…” “晚些跟你解释,我还有活要干!” 只见何萧伸出右手,四周积雪便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右手汇聚。接着,冰雪飞向空中,形成一股股寒冰漩涡。 这时。何萧冷冷一笑,冰雪旋涡顿时爆裂开来,数以万计的寒冰碎片猛烈的袭向地面。 而这些寒冰碎冰更是像长了眼睛一样。找准了地面上的妖族。 “哐,哐,哐!” 寒冰或刺穿妖族的身体,或将其完全冻结,或两者都有。 仅这一招,便直接带走了数百妖族。 四十七章 大夏国 不能忘 苏瑜跑到了自己身前,“祁哥,你怎么样了?” “放心,你的祁哥死不了!”何萧见此情况却也显得见怪不怪。“还没来吗?这速度真够慢!” “什么没来?”苏瑜问道。 “我何氏一族的王牌部队,为了救你这位南境之王的幼子而来。” “为了救我?” 话未落音,战鼓从不远处传来。不到片刻之后,便听见另一只号角低沉微弱的呜咽。 何萧也听见了,“来了。”他咧嘴一笑。 号声越来越响,让周围的妖族充满恐慌,这不是他们的号角。 “祁哥,你看!” 祁如松往苏瑜所指方向看去,无数身穿深红色铠甲的骑兵部队犹如冬日清晨解冻的蜂蜜般缓缓流向战场,越过树根和岩石,在灌木丛和大树之间挑选路径。 妖族迅速迎上前,一边呐喊,一边挥舞长剑和巨斧,不顾一切地冲向自己的死敌。一声喊,一刀劈,然后英勇地死去。 “这是怎么回事?”祁如松不解道。 “你父亲给中州的猎妖门总门主写信了。”何萧告诉他,“信中提及此次南境遭遇妖族的厉害,我们便被派来除妖。” 此时的祁如松长叹一声,“大夏国这次没有抛弃我们!” “大夏何时抛弃过除魔卫道之勇士?”何萧道。 四下再次传号角声,洪亮尖锐。妖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困惑地东奔西跑,有的加入战团,有的远远逃离。 战鼓擂响,妖族忙乱地组成方阵,但行动太迟,组织混乱,动作也慢。 人类部队从森林中出现,正东、东北和正北三个方向,三队整齐的重骑兵,全穿着闪闪发光的黑色钢甲。 他们身后。一面面鲜艳旗帜在他们头顶飞舞,那是大夏国八爪金龙旗帜。 说时迟那时快,原野彼端,一队骑兵已冲进了祁如松坚守的营地,另一队直插妖族的侧翼。 越来越多的人从森林里涌出,不仅有骑兵,还有修炼灵气的人类修炼者。他们混编在一起,数目成十成百。 人类修炼者聚在一起,凝聚出威力极其强悍的剑气。 “轰…”仅一击,便击倒数百妖族。 正东、正北和东北三个方向,群群妖族仍在顽抗,却被大夏铁骑径直踏过。 不远处,祁如松再次看到韩千煌的身影。这位冥宗神将还想负隅顽抗,但却如螳臂挡车一般,钢铁的洪流很快就将他淹没。 结束了,祁如松心想,妖族崩溃了。 “好像完事了!”何萧叹了口气,“这些妖族没有你父亲信中那般强。” “不,这不是妖族全部部队。”祁如松猛然惊醒,“还有他们的宗主:郸冥!” “宗主?郸冥!有这么一个强者?”何萧看起来不太高兴,“该死,我应该跟那大老粗换一换任务!这群杂碎太不经杀了。” “哪个大老粗?”苏瑜再次好奇的问道。 “还能是谁?郑家那莽夫,郑远峰!” 北境之王:郑远峰。外号:神屠。 祁如松感觉脑子一片混乱。 “北境之王也来了?” “对,全凭你老爹的那封信。”何萧笑道,“信上提及的内容太过严重,猎妖门总门主叶老头差点都要披挂上阵了。” 说实话,此次妖祸确实应该引起重视。大夏国有此反应也属正常。 “真不知道你大哥怎么想的,自己家门口出现的妖祸,居然置之不理。” “他的心思不在除妖卫道。”苏瑜道。 “权利,哼!” 谈话之间,周围的妖族已经被东境大军消灭干净。幸存的妖族逃入森林之中,匆忙之间没有携带食物,没有棉絮,等待他们的唯有死亡。 数名东境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前来; “世子,妖族已经被一举歼灭。” “清扫战场,不留活口!” “遵命!” ~~~~~分割线~~~~ 战事结束,祁如松带着苏瑜穿过遍野横尸。 大批拿着重斧,专替伤者解脱的东境战士穿梭其间,从亡者与将死之人身上收割下数不清的人头。 祁如松的心情有些复杂。值得高兴的是,他们成功击败了妖族。失落的是,自己跟何萧的差距不是一丁半点。 自己的灵力已经突破【五阶剑王】,但对灵气的控制,吞剑入腹等技能还未掌握。祁氏秘籍也没来得及修炼。 即便全学会,也跟何萧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对方比自己年长几岁,这点毋庸置疑,但绝对不超过三十。 十年,十年之后自己会有他这样的成就吗? 细心的苏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一路上跟在他身边,轻声鼓励他。 我相信我的夫君会成为人中之龙。这便是她说得最多的话。 见到重伤之躯仍在恢复的马文后,何萧连忙上去打招呼。“马副门主,别来无恙啊!” “何萧!”马文也很诧异。 “老人家就应该躺在温暖的床上多休息,特别是您现在这样。” 马文将体重移到伤腿上时,仍然疼得像火烧。“王爷没让我失望。”他说。 “是我救了你,不是南境之王。”何萧哼了一声,“腿好了,对吗?不介意我轻轻踢一下,哈哈哈!” “世子,休要胡言乱语。”马文变了变脸色。 “马文大人,战斗已经结束,您也应该好好休养下。”祁如松劝道。 “我睡得够多了,该死。这场战争我都做了些什么?”他有些懊恼。 “这次战争还未结束。”祁如松告诉他。“妖族的宗主以及其他强者 “小子,你是信不过郑远峰?”何萧转过脸说道。 “不...我...”祁如松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大可将你猎杀穿越获得【魂灵】之力的前因后果告诉东境世子,”马文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及【魂灵】之力探索到的一切。” 何萧一听顿时来是兴致,“【魂灵】?我大夏国五大家族已有百年未遇【魂灵】强者。”他说,“你还真是让我惊喜连连。” 祁如松笑了笑,此刻都可以当众公开风穴之力?果然律法由强者定! 于是他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何萧更是听得连连喝彩。 四十八章 那可是冥宗 宗主啊 “妖族宗主郸冥未死,如今我们的头顶便有【魂灵体】。” “如此说来,那郸冥也是【魂灵】强者!”何萧道。“这还真是麻烦,不知道郑莽夫敌不敌得过。” “若是别人,你这担忧倒有些道理。”马文道,“北境之王!世子,说句实话,你是他对手?” “这莽夫一旦进入战斗,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我与他无冤无仇,何必跟他性命相搏。” 听闻此话,祁如松已经明白了一切。 “等这位北境之王来了再说也不迟。”祁如松打起圆场。 不多时,祁如松正在营地内与苏瑜一同修炼灵气。北境之王的部队从鬼影森林北方缓缓出现。 何萧口中的莽夫骑着花白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马背上挂着一根粗绳,绳上系满妖族的头颅。 待他走进营地,何萧随即上前,“郑王爷,怎么这么久?等得我好苦!” 郑远峰并未回答,只是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祁泰家的那小子呢?” “就在你眼前!” 北境之王低头打量祁如松,“你是祁泰之子?” “对,祁泰之子,祁如松。”这时他才将对方看清楚。 北境之王三十五岁上下,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紧绷。他右半边脸形容憔悴,有着锐利颧骨和浓眉黑眼,头发色深而纤细。 他故意把头发留长,梳到一边,因为他另半边脸半根头发也没有。看起来他的脸像是被妖火所烧,留下大块扭曲的疮疤。 浑身上下的铠甲沾满妖族的鲜血,令人胆寒。 “这是这群杂鱼的领袖吗?”北境之王一边说,一边解开粗绳扔下一枚首级。 “不是!”祁如松回答他。 “这个呢?”说着,他又扔下另外一枚首级。 “也不是!” 这位北境之王当真够强...马背上的首级皆为冥宗强者,居然被他一人击杀… 待到第四枚首级抛到祁如松面前,他这才将那血肉模糊的脸认清。 “他是郸冥,冥宗宗主,”祁如松惊讶之情已无法用言语表达,这可是冥宗宗主啊!“但…” “但是什么?”郑远峰问他。 “这里人多口杂。” 北境之王翻身下马随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何萧,马文,你们随我来。其他人都散了。” 这番话让祁如松不满。 何萧凑到他耳边,“这莽夫就是这德性,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们跟在北境之王身后,一直走到远离人群的森林边缘。 郑远峰咬紧牙关,右手成拳,连脖子和肩膀也绷紧。“说,祁如松!” “王爷,您之前给我看的首级确实像郸冥,但…” “确实像?”何萧冷笑一声。 “对,我见过郸冥,也知道他的能力。”祁如松道,“这位大妖会召唤进入虚无状态的【魂灵体】查探消息。 且冥宗门下有使亡者复生的【魂灵】强者,但这次战争却未曾见到。最重要的一点:【魂灵体】仍然存活!” 施术者若死,召唤物必定会死亡。这就意味着召唤【魂灵体】的【魂妖】未死! 何萧转了转眼珠子,“要么郑王爷所杀的并不是郸冥,要么妖族还有另外的【魂妖】强者。”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祁如松道。“这次的妖祸仅仅是妖族的先锋部队。” “按照你的说法,南境的封印完全被破坏才有可能!”郑远峰道。 “这也不无可能,”祁如松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块【妖晶玉】“此物乃是上古大神制造封印的材料,亦可破坏封印。” “此物从何而来?”郑远峰问道。 “马文大人派我混入妖族所获,此前妖族曾大量挖掘。” “就这小小的石头能破坏古神封印?”何萧有些不信。 “诸位大人。此晶石是否能破坏封印,封印究竟是否还完好,前去一探便知。”祁如松道。 众人眉头紧皱,“事不宜迟,祁如松,何萧,你二人立即前往封印地,”郑远峰道,“马文你带南境猎妖门人先行回岭南城。” “那你呢?”何萧问道。 “清理鬼影森林妖族余孽。” 何萧冷哼一声,“不错不错,最棘手的事情吩咐与我了。” “怎么?东境世子怕了妖族?”郑远峰道,“若是如此,你带上东境部队回去,免得丢我五大家族的脸。” “怕?我怕他妖族不够杀。”何萧怒道,“祁如松,我们走。” 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祁如松就这样被何萧一把拽出帐篷。 “世子,您去哪里?”何萧的亲兵问他。 “除妖!你们别跟来。” “那我们当如何?驻扎此地还是回东境?” “留下二十人驻扎此地听从马文命令,其他人立即返回东境。” 就这样,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没有时间与其他人道别,苏瑜甚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便这样跟着何萧踏上了前往封印之地的路程。 沿着蜿蜒的山谷行走,其中并没有道路。平静的湛蓝湖泊躺在灰朦的石峰之间,狭长而深邃,环绕着无穷无尽积雪覆盖的针叶林。 离开灰风峡谷之后,他们在古老的石丘中攀爬,树木愈发稀少,而当丘陵成为山脉,就彻底消失了。 有那么一两次,他们差点迷路。最终靠着何萧,他们还是找到了那条千年前的古路。 这位东境世子显然是一个急性子,出发前食物也未曾准备,等到当日晚上他才反应过来。 好在祁如松是个好猎手,更擅用削尖的树枝抓鱼。而更重要的是,第三天时他们便发现了湖泊。毫无疑问,这是妖族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泉。 何萧喜欢看他行动,暗暗羡慕他的敏捷。只见长矛闪电般出击,抽回来时,尖头上便会有一尾银光闪闪的鲑鱼翻腾扭动。 越深入封印地的群山之间,溪流不仅更细小,且往往覆冰,猎物也比较稀少。 何萧仍固执地远离道路,因为他相信东境学士所提供的古老地图。 “等我们找到那该死的封印之地,将那该死妖晶玉秘密彻底破解。以后咱大夏国就会出现一个传说。”何萧道,“大夏国最帅的两位世子,合二人之力,彻底粉碎妖族的该死的大阴谋。” 我不是世子,祁如松想告诉他。 四十九章.修炼 “你为什么不用御剑飞行的能力?” “哈,脑子被驴踢了? 不需要灵气的吗?”何萧大笑,“我瞧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多年不碰女人,憋坏脑子了?哈哈哈。” 祁如松无言以对。 “怎么,说到你伤心处拉?那个叫苏瑜的妮子跟你关系不一般啊!睡过没?”何萧再次大笑,“这妮子虽然不算国色天香,但身材极好,性子也好。” “别说这个!” “哈哈哈,瞧你这表情,肯定睡过了!”何萧发出爽朗的笑声,“有什么好害臊的。我告诉你,我也是东境猎妖门弟子。那又如何? 一个大老爷们不碰女人?这日子能过下去?年轻人,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何老兄,我也劝你一句。少时不知J珍贵,老时望X空流泪。铁棒磨成针啊!”祁如松用石蛇经常取笑他的话来回敬何萧。 “哈,好一个铁棒磨成针。你哪里学来的?很有意境!”何萧道。 “为你所作,以报答救命之恩。” “哈!有意思!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何萧放声大笑。 “你可以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哈哈,有趣,有趣!你多大?” “虚岁二十。” “二十…小我九岁!叫我一声何大哥,以后大哥带着你混!” “我大哥(这里指的是祁如柏))是个废物!”祁如松朝他做了个鬼脸。这话一语双关。“不仅怕老婆,还不休灵气。” “哈!真正的王者更善于用脑,而非蛮力。” “为何不可两者皆有?”祁如松伸手摸了自己冻得发红的鼻子。 “还真是伶牙俐齿,我竟说不过你。不行,我总得某些方面比你强。”何萧眼珠子转了转,“你现在什么实力?【六阶剑尊】?” “【五阶剑王】!” “哈,十九岁,【五阶剑王】也不算太差。这样,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传你吞剑入腹,驾驭灵剑之诀窍!如何?” “我父王告诉我,别人想给你,自然会给你。别人不想给你,就算你跪下求他,别人也不会施舍与你。万事不强求!不强求啊!” “哎呀!你这小子油盐不进啊!”何萧故作生气,“你到底想不想学。” “就那样!”祁如松双手一摊,“强者未必好,弱者说不定此刻正在营地里享用烧肉、鲜鱼和热腾腾的大餐;哪里需要在这受苦哟。” “哈!你不想学?我非要你学!” “别,千万别。我可不希望你到时候说是我求着你。”祁如松在心中暗喜。这东境世子实力虽强,但感觉比起石蛇还要容易糊弄。 “哼,我才不会做这等事。”何萧道,“你学了我传你的诀窍,便是我何萧的徒弟。” “不当大哥啦?” “师父不比大哥辈分高?别绕远了,现在让为师看看你的身手到底如何!” 说着,何萧推剑出鞘,“此剑名为【碎冰】,原本出鞘必要见血,今日为你破例。”他说,“你只有【五阶剑王】实力,我亦会用何氏秘法压制我的灵气,不会占你半点便宜。” 那柄剑身宽过掌,立起来比何萧还高,剑刃仿佛有一道淡淡的薄冰覆盖。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气又剑身散发,不愧碎冰之名。 祁如松毫无惧色,“此剑名为【妖剑龙光】,我祁氏祖传神兵。你只管上,刀剑无眼,伤到我也不会怨你。” “好!那上了!”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让祁如松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被这一剑震退数步,虎口震裂,鲜血顿时涌出。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说的是控制灵气,可没说会控制力道!”何萧冷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弱太多。灵气覆与剑身,并不一定是要利用灵气击碎灵气罡盾。 它还要另外一种作用,便是增强力道!你…祁如松,作为五大家族后裔,不合格!” 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从何萧出剑的那一刻起,祁如松便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东境世子的剑技犹如舞蹈,在空中掀起一阵死亡之舞,美艳却又致命。他不仅力量比我强,剑技也远超我。这个认知让他震颤。 突然,何萧朝他脖颈猛刺一剑。他下意识的举剑格挡,然而瞬息之间,碎冰却突然调转方向刺向他的手腕。 他躲过了碎冰的攻击,却没能阻止剑身的灵气。 一阵刺痛,妖剑龙光掉落在地,插入积雪之中。 “到此为止!”何萧收回碎冰。“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祁如松俯下身,拔回龙光。“你教我剑技与灵气秘法!” “诚心想学?” “对!” “哈哈哈,你这徒弟我收了!现在就开始。”何萧爽朗的笑道。 “我先需要学什么?控制灵气?” 何萧并不着急,他俯下身体,捡起一根树枝。“你看这森林里的树枝,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些轻轻一折便断,有些韧性十足。但无论如何,树枝就是树枝。” 说完,他将树枝折成数段,随后双手用力握紧树枝。 但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待他摊开手掌,树枝被他捏成一团细小的球体。 “蛮力做不到...”祁如松道,“这是灵气所造成的结果?” “没错,灵气可以附物,也可将万物戳成灵气体。这便是压缩剑身,吞剑入腹的基本功。你来试一试。” 祁如松折断一根树枝,随后按照何萧的方式凝聚灵气! “轻,轻点!”何萧道,“现在用力,大力一点...不不不,轻一点…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娘们在开车一样。喊你轻点…” 不久之后,树枝折断成无数段,祁如松摊开双手,发现沾满木屑。 “灵气散乱导致,”何萧道,“你要控制灵气让其保持均衡,任何细微的差距,都会打破整体平衡。再来一次,这里的树枝多得是。” 吞剑入腹,驾驭灵剑果然困难重重。而且祁如松知道,这还只是基础,越往后便越难。 现在有这位一流强者的指导,更是得加倍努力才行。 但任务要紧,他们也并未停留。 一路上,何萧依旧叨叨个没完,而祁如松已经没有心情理会。 他的心思都放在了修炼上。 有时他单手牵起缰绳,另一只手举在半空。有时夹紧马肚,任凭马儿疾驰带来的颠簸。 到了夜里,更是废寝忘食。每次何萧从梦中惊醒,都能看到他一脸严肃的在那独自修炼。每当此时,何萧都会忍不住摇头。“也是个呆子!” 第二天的下午,太阳渐渐西沉。只听见祁如松兴奋的一声,“我成功了!” 经过不懈努力,一枚褐色丸状物出现在手中。 “还有些许木屑.” “木屑?”祁如松不解道。 何萧对着他的手掌轻吹一口气,如细沙般的木屑飞向空中。“仍需努力!” “一定,一定!” “很好,现在你尝试把这个搓成丸。”说着,何萧推剑出鞘,利落的斩下一小块岩石。“树枝是训练灵气的巧,岩石则是训练灵气的力量!” “同时还要保持灵气的平衡,不然只怕会切断手掌。” “哈,悟性不错!继续,继续!” 既要发挥灵气的最大力量,又要维持平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拿。 虽然有何萧耐心的教导,但时间却远远不够,上古大神的封印地近在咫尺。 而到了最后,祁如松也仅勉强能将小碎石搓成不规则的小圆球。更别提满手的石屑, 何萧的话不知是安慰还是事实,寻常人要将石块搓成石丸,至少要修炼半月。自己的速度已经远超常人。 当石丸之法修炼完毕,下一步则是又灵气铸剑师锻造三尺龙泉宝剑。然后再学搓剑成丸之法,将那三尺龙泉搓得成丸。 然后再学吞丸之法,不独口内可以出入,就是耳鼻七窍,皆可随心所欲,灵剑之术方算成功。 同时,何萧告诉他。修炼此法需要清心寡欲,不可干那Y欲之事,亦不能心浮气躁急于求成。 当年何萧学此灵法,被东境之王何琳带到荒山中受了一年苦楚,这才略有小成。 “现如今我大夏国,拥有【五阶剑王】灵气者甚多,但会驾驭灵剑者少之又少。一方面是天赋灵根问题,另一方面是受不了那修炼之苦。” 祁如松豁然省悟,随后开起玩笑来,“那一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像你这样的风流才子…一年内见不到女人。” “差点没憋死!!!回来以后,母猪都觉得好看。”何萧如实回答,“笑什么笑,男儿本色。不像你,心里想,却又故作君子。” “也许你说得对。” “这是自然,等任务办完,你去我东境泽杭城,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神仙一样的生活。” 他这一开口,祁如松便知何萧所说的神仙生活会是怎么样。 “我要修剑丸灵剑之法,日后再说。” “不急于一时,不急!哈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磨成针又如何,大不了用灵气给它搓回原状,哈哈哈。” “那还能用吗?”祁如松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十章.封印之城 翌日清晨,他们终于来到妖族封印地入口。 让他们吃惊的是,所谓的封印地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它更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市,白墙白塔挡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之上。 “竟然会是这副模样。”何萧长叹道,他夹了夹马肚,率先穿越古城的残破拱门,沿着静默的街道跑去。祁如松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这座荒废了数千年的从远处看美丽绝伦,近来才发现是断垣残壁。城内狭小巷道错综复杂,建筑彼此倾轧,它们的正面没有开窗、毫无特征,放眼望去,一片惨白。 所有东西都是白色,仿佛曾经的人类对色彩毫无概念。 他们踏过的塌屋残墟,到处都是褪色的烧痕。 继续往前,他们看到一座毁坏已久的宫殿遗迹,宫殿广场风沙肆虐,大夏国口口相传的上古大神雕像赫然立在偌大的广场之中。 何萧领路在前,穿梭于雕像间的过道,祁如松被这极地的阴寒冻得直打哆嗦,默然无语地跟随其后。 “这是你祁氏先祖!”何萧指着不远处一座雕像。 那雕像刻着先祖生前的容貌,看起来跟祁如松却有几分相似。但何萧的判断则是雕像膝上都要放置着的那把妖剑龙光石雕。 祁如松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先祖雕像,当年的雕刻师父把先祖的神韵掌握得很好,他庄严地坐定,十指紧紧握住膝上横躺的宝剑。 他单膝下跪,向自己的先祖行上大礼;“请庇佑我祁氏子孙!”他默默的祷告。 不一会,何萧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是我的先祖吗?这模样不够俊,不够俊!” 不知何氏先祖若地下有知,听闻这番言论会有何感想。祁如松微微一笑。 “如松,这地方跟古籍中的记载相差甚远,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 “古籍中记载,我先祖在上古大神的带领下与妖族在此决战。建造城市与敌人对垒也在情理之中。”祁如松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我先祖战胜妖族后便有了制造封印的想法,但建造封印并不是一朝一夕。” “又或者,封印建造初期并不稳定…需要强者在此守护。” “极有可能!”祁如松道,“也许后来,守护者的后代受不了这儿的清苦,离开此地享受你口中的神仙生活去了。” “哎,世界就是一个大染缸,再高贵的强者,也会有私欲。”何萧感叹道。 继续向前探索,他们很快便找到封印入口。在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两人便走了进去。 通往地下的螺旋楼梯非常狭窄,所以祁如松举着火把走在前面。 “这地方像个墓穴。”何萧握着鼻子说道,“恶臭无比的墓穴。” 确实如他所说,这地方一种浓烈的臭味。并非腐烂,而是一种恶心的恶臭,犹如古籍中来自地狱的硫磺夹杂着难以名状的脏物。 “古神埋葬于此也说不定!”祁如松道。 黑影鬼祟潜动,摇曳的火光照上脚底的石板,左右显现出两两成对的花岗岩柱,一直延展到远处的黑暗。 突然之间,两人手中的火把悄无声息的熄灭,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这儿还有风,火为何会熄灭?”何萧大声尖叫,但传入祁如松耳蜗时却显得如此微弱。 “大声点!”祁如松喊道。 “什么?我已经很大声了!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小声?” 有古怪!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他一点头绪也没。 他一把拽住何萧的手臂,发现对方身体在发抖。“冷静,冷静!可能是上古大神制造的结界!” 静下来,静下来,他告诉何萧,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不多时,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房间也似乎逐渐亮起来,身边的事物缓缓现形。昏暗之中,无数巨大而空洞的眼睛饥渴地瞪着他们。 “继续往前,你我是大夏国五王后裔,人类的守护神!”祁如松告诉他。 “对,我是东境世子,大夏国守护神!” 于是何萧克服了心中恐惧,两人一前一后,大步向前… 继续往前,他们来到一个满是妖兽遗骨的房间。 祁如松好奇的摸摸其中一个,不知到底是真正的上古妖兽,又或者是石雕。 他的指尖拂过一个宽大的下巴,摸起来挺像真的。骨头的感觉很平滑,既冷且硬。他的手指摸到一颗牙齿,又黑又尖,活像是由【妖晶玉】所造的匕首。 “这是龙?还蛟?”何萧问道。 “蛟龙!”祁如松也学会了幽默。 “草你。” 由于【魂眼】的缘故,他很快便找到房间的出口。 那是一扇古老又巨大的石门,他摸黑找到石门上厚重的铁环,使劲一拉,门抗拒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向内打开。两人拉开恰好能让自己钻进去的缝隙,随后钻了进去。 如果刚刚那个的房间算得上黑暗,那这个十八层地狱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 他们给了眼睛足够的调适时间,但除了刚才进来的门有模糊的灰色轮廓,其余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何萧伸出手指在面前摇晃,感觉到空气的移动,却没有东西。“这什么鬼地方!”他忍不住咒骂起来。 心如止水,用所有的感官去洞察周围,祁如松提醒自己 他带着失去耐心的何萧沿着墙走,手在石面游移,踏着小碎步慢慢穿越黑暗。仿佛走了好长一段,墙壁突然到了尽头,一团冷气吹过他的脸颊。 他听见有声音从下方很远的地方传来。遥远的交谈声,摇曳的火光朦胧地扫过墙壁。 “你听!”何萧也听到了这声音。“是妖族?” 顺着声音往前,他们找到一处井口模样的通道入口。 入口足足有三米宽,开口直向地心。弯曲的墙上嵌了大石头作为楼梯,向下回旋回旋。 “下去做了他们!”说着何萧便要动手。 “等等,对方的灵气很强,不要轻举妄动!”祁如松劝道,“再说,我在暗,敌在明…” “我懂!” 于是,他们便趴在入口边上偷偷往下看,一股冰冷的黑气迎面袭来。 下方极远处,他们看到一团的亮光,微小犹如烛火。祁如松分辨出是两个人,他们的影子交错投射在墙上,高大犹如巨人。 他能听见两人的交谈,虽然声音微弱,但却能听清。 “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么大动作,” 一个声音传来,“事情有些超出计划。” “太快了,太快了!” 另外一个声音抱怨,“现在开战有什么用?他们都未苏醒,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必须想办法拖一拖。”“倒不如叫我让时间倒退,我可没那样的神力。” 第一个人呵呵笑道:“你的能耐不止如此。” 火焰在冷空气中燃烧,高大的影子几乎就要投射到他们身上。 这时,祁如松才看清,那团亮光并非火炬,而是一团灵气制造的光源。 同时,他的【魂眼】显示,对方的实力超越了【九阶终焉剑皇】! 何萧也感知到了对方的灵力,此时的他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如松,这两人有近神的力量!”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祁如松立即示意何萧赶紧从入口处爬开,趴下来,贴紧墙壁。眼看两人踏上楼梯顶端,两人屏住了呼吸。 “你要我怎么办?”说话的那人身材粗壮,披着皮制斗篷。在他的黑发之下,是张带伤疤的圆脸。 “若有必要,得降临神迹!”另外那人中等身材,步履轻盈,肩圆腰粗,皮肤精致,满脸的络腮胡。 “我们没有这样的授权,会受处罚的!” 脸上有疤的人边说边和同伴一起走进房间。 “若纵容事态进一步扩大,可不是处罚这么简单。” 络腮胡说道。 “或许!”脸上有疤的人说,“但无论如何,不到万不得,不能随意降下神迹。” “那就劳烦你去那位大人物面前好好【教导】!” “你说得轻巧,这家伙越来越不受控制。如有必要,我恨不得扶持他的儿子上位。” “不是女儿?继承他一族力量的可是他的小女儿。” “那丫头有王者之相,不可,不可!” 脸上有疤的人推了推什么东西,祁如松听见一阵低沉的轰隆声。接着,一片巨大的石板从井口缓缓滑出,在火光照耀下成了艳红,它在室内发出隆隆巨响。 等到声音平复,只有一片平滑坚硬、毫无裂缝的石头。 “先去稳住另外几处的妖族,让他们千万别学着郸冥。” “这个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络腮胡道,“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 “你是说祁家那小子?”脸上有疤的人道。 “对,他反了他老子,够祁泰那老家伙好受了。”络腮胡道。 他在说我父亲! “哼,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小狼崽比他父亲更狠,祁泰反而容易对付。但比起他们俩,祁泰那私生子更值得你注意。” “区区【五阶剑王】成不了什么气候。” “莫欺少年穷!小心阴沟里翻船。” “按照你的意思,直接宰了?” 五十一章.他们是神? 听闻此言,祁如松吓得一激灵。 “不,我要看看郸冥到底想干嘛。若要杀他,郸冥早就动手了,我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坏了大事!”络腮胡道。 “郸冥,哼,这个杂碎!他找到破解封印之法了?” “快了!也不知道上头看上他哪一点!非要让他成为领袖。”络腮胡长叹一口气,“此人只怕早就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这次便是最好的验证。” “最大的麻烦还不是他,”脸上带疤的人道,“你把猎妖门总门主给忽略了。” “那老头不足为虑!” “你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脸上带疤的人笑了笑,“最让我坐立难安的是,他找到了那本书,还有遗迹碎片。不用太久,他定会猜出些端倪。 好消息是,那位大人物与他不和。特别是对那大人物女儿的问题上,猎妖门总门主意见颇多。两人差点为此大动干戈。” “若他敢坏我们的事,杀了便是。”络腮胡的人道,“已经死过一位猎妖门总门主,为什么不能死第二个?” “这位叶老也不是小人物,他的【火灵】之力千万不可小觑。” “任他再强,也不会有神力。” “老朋友,你总是如此。我必须得再次提醒你,做事切不可大意...” “这些本不该我们管,该死的,五年前就该换人了。把我逼急了,索性不管了。” “不管了?哈哈哈,别只知道埋怨,干活!” “这次交给你?”脸上带疤的人道。 “不了,还是你亲自来,那可是【八级妖兽】!哈哈哈。” 声音缓缓淡去,祁如松依然能看见火把的光亮,如一颗冒烟的星星,吸引他跟随。 然而,手中的妖剑龙光却不断的颤抖,像是在提醒他切莫做傻事。 是这神兵隐藏了我们的气息,他突然醒悟过来。不然这两位近神级别的强者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正当他们打算顺着入口爬下,却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打斗声。 这场战斗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不到片刻战斗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走远了。”祁如松告诉他。 “这两人才是妖族真正的首领?”何萧一头雾水。 “不,不可能。若是妖族,怎会对我大夏国了如指掌。” “化作人形的【九级妖兽】?一直潜伏在我们之中。” “那他们提到郸冥,提到上头...” “跟上去,一探究竟?”何萧道,但下一秒他便推翻老子自己的言论,“不,不行。被发现我倒可以逃脱,你只有死路一条,” “死又何妨?”祁如松将生死置之度外,随后便立即顺着阶梯爬了下去。 一径向前,两次都发现自己走到险陡窄梯的顶端,那两人的光芒则在遥远的下方。他急忙追赶,不断向下。 但可惜的是,对方实力太强,速度太快。到最后,还是没跟上。 “还是跟丢了!”何萧抱怨道。 “也许是天意,”祁如松无奈的耸耸肩,“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封印地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也是,咱的任务是检查封印!” 继续往前,压迫感就越强。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前方出现一丝淡淡的亮光。他们顺着亮光走去,却发现地上躺着一具身高至少五十米的巨型妖兽。 亮光正是从这妖兽身上发出,看上去像是之前那两位强者的【火灵】之力在这妖兽身上燃烧。 “真是个大家伙!他们到底有多强!”何萧道。“不知道那莽夫敌不敌得过!早知道应该拖着他一起来!” 祁如松默不作声的走到巨兽尸体旁边,将这【八级妖兽】的【魂灵】吸得个干干净净。 父王曾说,击杀六级以上的大妖即可获得秘术【星月龙华】中的【阴之力】。这不知名的【八级妖兽】更像是上天给的恩赐,【阴之力】得来全不费功夫。 突然,他看到这巨兽腹中有一极其不寻常之物正闪烁着亮光,“你看到了没?”他问道。 “什么?还有敌人?” “不,不是!”应该是【魂眼】才能看到的奇特之物,祁如松心想。“这妖兽腹中有东西,我想挖开来看看!” 何萧满是嫌弃的看着他,“确定要这样做?” 祁如松坚定的点了点头,妖剑龙光已经给了他太多提示。巨兽腹中奇物,必须要拿到手。 他推剑出鞘,随后一剑砍向那巨兽的腹部,将内脏一一扔出。 这一番动作看得何萧全身发麻,“如松,你有点狠!” 不久之后,妖兽腹中内脏被清除,祁如松钻了进去,一枚有鹅蛋般大小的晶状物体便出现在他眼前… 当祁如松将那晶状物体拿出来时,何萧一脸诧异,“这是什么?”他问道。“为何有这么强的灵气!” 【魂眼】告诉了祁如松答案:【此物乃是远古之心,上古妖兽心脏精华物,可为持有者源源不断提供灵气。但请谨慎使用,妖兽怨灵之力会腐化持有者的心智!】 “灵气更强的【妖晶玉】!”祁如松并未说出实情。 透过【魂眼】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何萧负面情绪中的不信与惊讶。但很快不信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其他人这样说,我定不信他。你么…姑且信你一次。” 这番话让祁如松充满愧疚,刹那间他不知如何是好。我说的也不是谎言,远古之心的作用与妖晶玉相同。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咧嘴一笑,缓步离开。 此妖兽尸体不到一里距离,妖族的封印之地赫然出现。 那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正中间是一个由无数【妖晶玉】拼接而成的巨大圆形法阵。法阵上时不时冒出祁如松从未见过的诡异图案。 白光闪烁,照亮整个房间,强大的灵气压得何萧都感觉呼吸困难。 在法阵周围则是十六根巨大的盘龙图案石柱围绕,每根石柱上的巨龙栩栩如生。它们张嘴咆哮,像是在镇压这里的妖族。 以确保这些妖族被封印在其中,不致到人间肆虐。 房间的东面,一排排上古大神的雕像并列而坐,用再也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永寂的黑暗。祁如松二人的到来仿佛惊动了他们,墙壁上轮换着窜动的黑影。 “这封印不像被破坏的样子!”何萧道。“完好无损!” “那此次的妖族是从何而来!” 猛然间,他突然瞥见封印法阵中的不寻常!“你看那!”祁如松道。 “看到了,看到了!”何萧看向他所指的位置,“修补的痕迹!” “是刚才那两位强者!他们修补了封印!” 这让祁如松更加摸不着头脑。此二人究竟是和人? “他们会不会是神?” 五十二章.神仆 “神!”祁如松重复了这个字,“不应该,神为什么要干预我等凡人俗事?” 他记得那两人说到大人物,说到自己。而且行事风格也太诡异! “是啊,想不通,想不通!”何萧眉头紧皱。 突然之间,祁如松手中的妖剑龙光发出阵阵嗡鸣。【魂眼】也向他发出警告。“快走!”他连忙拉过何萧的衣角。“许是那两人回来了!” 他们往前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种声音;一种他们从未听到过的怪异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追上来了吗?”何萧问道。 “我为何要怕他们!” 祁如松心想。然后,在一片黑暗的包围下,在满腔怒火和绝望的激荡下,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你先走,我来拦住他!” “这是什么屁话!”何萧大喊道,“我怎能让你送死,自己独自逃生!” 两人转过身,横剑在前,面对强敌。 黑暗中,一股强大的妖气迎面扑来。 不是那两人,那两人是灵气…眼前的敌人是妖气! 当人影出现在眼前时,何萧立即汇聚灵气。地上的碎石从地上升起,随后化为利剑。随着【冰霜灵气】的注入,利剑变为急冻的寒冰之剑。 接着,何萧大喝一声,成百上千的寒冰之剑猛地袭向那人影。 祁如松毫无惧色,灵气早已覆盖妖剑全身。他高举妖剑龙光,冲锋上前。 两人虽是第一次配合,但却默契十足。 冰之剑撞在那人的身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瞬息之间,那身影便被冰之剑刺遍全身。何萧再度爆发灵力,冰霜将那人影完全冻结。 此时的祁如松已经冲到那人影跟前,妖剑龙光中的先祖之力汇聚在身。 祁氏秘法【鬼龙舞】发动。 【五阶剑王】实力下的秘技迸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劲,数百剑影随着神兵一起刺向被冻成冰雕的那人。 “碰,碰,碰!” 冻结成冰的身躯顿时被刺成无数细小的碎冰,冰霜夹杂着血肉洒落一地。 “这么简单?”何萧有些不可思议。 “不,妖气还在!”祁如松宣布。 两人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哈哈哈,短短几日未见,你竟已拥有【五阶剑王】的力量。”这声音祁如松自然熟悉,便是那冥宗宗主郸冥。 “你果然没死!” “哈哈,看到我的头颅那一刻,是不是很惊讶!” 郸冥笑道。“那只不过是我施展的障眼法,你们的北境之王估计也察觉到了。” “哼,不要藏头露尾,有胆子出来与我何萧大战三百回合!”何萧大喊道。 “何萧?东境世子果然不同凡响,但我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装神弄鬼!受死!”说着,何萧再次凝聚灵气,口鼻之中吹出数道灵剑循着声音袭去。 然而这灵剑却似碎石入海,半点波澜都未掀起。 祁如松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停下。“不要白白浪费了灵气。” “听祁如松的,不要轻举妄动。若引来那两人,你们会被打得形神俱灭!” “那两人?你也见着他们了!”祁如松问道。 “怎么,你以为你手上那柄妖剑龙光真藏得住你们的气息?” “是你…”祁如松心里一震,“你究竟想干嘛?” “你加入猎妖门,来此封印之地又是为何?” “守护我大夏子民!” “我也是为了我妖族子民!” 郸冥说的是实话,挖掘【妖晶玉】破坏封印,释放被封印的族人,与猎妖门作战。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自己的同胞。 “你说的什么屁话,为了你妖族子民,却要我大夏国生灵涂炭吗?”何萧怒道。 “哈哈哈哈!”郸冥大笑起来,“你所认为的妖族是怎么样的存在?真像你们先祖留下的古籍中记载的一样?无恶不作,吃人,喝血的恶魔? 祁如松,你在我冥宗住过,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那些日子…这些妖族…除了长相不同之外,并不像古籍中那般记载。 “可你们制造尸妖…” “人类中也有【魂灵】!你自己不就是【魂灵】一员?”郸冥回答他,“你左手风穴继续修炼下去,用不了多久便可使亡者复生。 战争的残酷你远远想不到,为了取胜,修炼【魂灵】又有何不可?” 祁如松下意识的触碰左手风穴,“你说你为了妖族子民,那为何要帮助我?我是猎妖者,你们的死敌。那两强者显然认识你,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乃是神仆!” “神仆?”何萧长大了嘴巴。 “曾经也是人类,被神你们信奉的神选中,生活在人类中,替神办事。至于办什么事,你可以亲自问他们。” “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只能告诉你,我与他们互相利用。至于为什么,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郸冥告诉他们,“而有一点我得跟你们说清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数千年前妖族与人类的纷争跟书中记载完全不一样,你们有理由质疑,但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帮我?” “这问题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 祁如松听完感觉疑惑更多了,他得到了一些答案,但又多出更多的问题。 郸冥口中的神仆,为何古籍中没有一个字的记载。他们修复封印,倒也符合神仆的身份。可其他的言行却… “那两家伙走了,你们也安全了。”郸冥告诉他们,“祁如松,何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那时,我们不是敌人!” “哼,你这妖族,还想跟我们做朋友不成?”何萧怒道。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郸冥笑道,“给你一个忠告,何萧何世子。小心你东境何家的人…他们可不认为你姓何!” “你胡说什么…” “胡说?哈哈哈!” …何萧听完,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郸冥的声音消失许久,祁如松两人呆立原地许久。 四周一片死寂,“回去,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祁如松道。 继续前行,却很快走到尽头。这里除了原路返回,无处可去。 他们重新摸索,找到墙壁,顺着原来的的石梯向上爬去。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们爬上去以后,周围的一切变了。 “见鬼了!我们没走错?”何萧问道。 “错不了,”祁如说道,“这里是古神制造的牢笼,也许是古神为防止妖族逃脱,刻意制造的幻境陷阱。” 惊叹之余,他们只得在完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盲目地往前走。 许久之后,总算走到尽头。可他们发现自己却身陷及膝深、散发出恶臭的水里。何萧一边发牢骚,一边心想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等他们再次走入夜空之下时,天已经全黑。 进入封印地时,乃是一地下入口。出来时却是上古时代的荒城下水道与河流相连的出水口。 这一切跟封印牢笼的遭遇想必,已经是小巫见大巫。 何萧闻了闻自己,一身臭得要命。他干脆直接跳入冰冷的河流中,直到觉得舒适干净,这才颤抖着爬上岸。 “该死,我们还得找到我们的马!” “尽快离开!”祁如松宣布。 五十三章.归乡 再次回到岭南城时,已经是十几天以后的事情。 马文伤势未愈,回来以后便去养伤了。苏瑜被祁如松安置在一百姓家中,虽然有马文的信,但祁如松觉得她不适合去猎妖门,也不适合回王府。 北境之王郑远峰听完祁如松与何萧的叙述后,则是一脸愁容的离开鬼影森林。 他让自己的将领带着部队先行回到北境,自己则选择去了中洲城,他需要将所有一切如实禀告大夏皇与猎妖门总门主叶老。 这天,由南境猎妖门幸存的三百多名弟子以及东境世子何萧的二十名亲卫队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涌进岭南城大门。 何萧说什么也要来岭南城一趟。虽然他嘴巴上说是游玩,但祁如松知道,他定是知道南境的动荡,想要保护自己这位新收的“徒弟!” 来到王府大门前,自己的大哥,南境世子已经恭候多时。他知道,这是为了欢迎何萧,而不是自己。 东境世子与祁如松并肩走在队伍最前面,他曾与祁如柏有数面之缘,但在如今的南境世子眼里像个陌生人… 何萧翻身下马。祁如柏立马走上前,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一把抱住他。何萧这才把他认出来。 “何贤弟,你好。父王病重,只得由我替代来迎你。”他露出微笑。“你真是一点没变,你这一来,我南境的女子可就要疯狂了。” 年轻时候的祁如柏也算是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美男子。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贵族子弟。一团黑胡子遮住他肥胖的双下巴,黑眼圈凹陷的。 “哈,祁如柏。你的变化也太大了。”何萧道。“不知道你父王究竟是什么病?” “不知道啊,病来如山倒。” “哦?南境的医师全都看不出来嘛?”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哈哈!”祁如柏道。 祁如松走上前,向他行礼,“兄长好。” 南境世子挤出一丝假笑,“如松,看到你活蹦乱跳真让我高兴。” “哦?说不定很多人会为此失望!”何萧笑道。 “何出此言?” “哈。祁兄,南境王府上是否有一位叫封高威的人?” “我南境王府这么多人,我哪里能全记住。不记得,不记得!” “哈,那你可要好好查一查这人的底细,”何萧冷哼一声,“这人企图杀死你最爱的王弟。” “竟有此事!”祁如柏故作吃惊,“我一定要将他幕后黑手揪出来,凌迟处死!” “哈,说得好,到时候记得叫我来观看!” 此时其他人纷纷下马。 祁如松的大嫂也从王府内走出,这位世子妃虽然迟到,但脸上却挂着一副高傲的表情。 南境世子妃,王敏君: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可祁如松却总是从这张脸背后看到恶毒跟冷漠。 祁如松向她行礼,何萧则是一脸笑意的向世子妃打起招呼。接着,祁如柏的孩子被带上前来,正式介绍过后,得到何萧的赞许。 正式的见面礼仪结束,祁如柏便说:“快请进,已备下你最爱的桂花酒,何兄。” 何萧的表现让祁如松感慨颇多,这位南境世子怎么跟谁都自然数。他对自己会不会… 就在此时,王敏君却开口反对。理由很简单:“猎妖者也能随意进入王府吗?” 所谓的猎妖者自然是指祁如松。 “怎么,如松不姓祁?”何萧反问道。 “他姓祁,但却是猎妖门弟子。”她回答。 “哼!我父王病重,作为儿子,我来看看自己年迈的父亲都不准了?这是什么道理。”祁如松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我大夏国什么时候轮到一女子发号施令了。” “你,你这臭小子!”王敏君一脸愤怒道。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回击大嫂,强者为尊。我已是【五阶剑王】强者,整个南境二十岁能到此境界者屈指可数。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受她这窝囊气。 祁如柏看了看何萧,虽然对方默不作声,但却用眼神说出了答案。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祁如柏静静地握住王敏君的手,她也就没再说下去。 于是,何萧便和祁如松一起进入王府。 “何贤弟,相信您这趟旅途一定很愉快?” 何萧哼了一声,“很愉快,一路上听到太多精彩绝伦的故事。比如有岭南城的某位大人生下的女儿是人家的。 又比如某位大人之子不学无术,却能进那私塾当先生。真不知道他能教出怎样的徒弟。哈,还有一个更精彩的故事。 有人说,南境之王祁泰是被人下毒。” 此言一出,急得王敏君怒气冲天地尖叫起来,“是哪些个狗奴才胡言乱语,我定要割下他的手头,砍断他们的手脚...” “人家又没说是你下的毒,世子妃你为何如此激动?”何萧笑道。 王敏君转身,睁大那双眼睛怒视他,“岭南王府我在当家,谁在我眼皮子底下下毒我却不知?这分明是在侮辱我。” 居然能强行解释成这样,她明知道这些言论并非空穴来风,却依旧作气如此,真叫人大开眼界。倘若戏班找人,她应该转行去演戏,她实在很有天分。 “这些都是无知百姓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若是认真,就是自找没趣了。”何萧道。“我东境百姓还说怀孕女人若吃了兔子肉,生出的孩子就会长耳朵呢。” 王敏君自知失态,于是挤出一丝微笑,“哼,这些贱民还真是无知。” “哈!既然提起祁王爷,那快带我去见见他。”何萧笑了笑,“祁王爷这一把年纪,见一面便少一面。如松,你可要好好珍惜。” “这是自然,”祁如松道,“兄长,大嫂,请立即带我去。” 虽然同为五大家族世子,但祁如柏显然不敢开罪何萧。见到何萧为自己的弟弟撑腰,他只能笑脸相迎。“如松,何以如此见外,这是你家。”他说。 “多谢兄长!”祁如松向他行礼,随后立即转身离去。 父亲的居室位于王府最中央,深藏在岭南城的中心地带。进楼以后,祁如瞧见兄长以自己一半俸禄聘请的强者,一阵诡异的寒意袭上心头。 祁泰的御林铁卫站在门外,他的脸色欠佳,祁如松只需看他一眼,便知不妙。 当他进门时,南境之王正在熟睡。房间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浓重、甜腻而腐败,附在空气里。 “王爷刚喝下一杯安眠酒,小王爷!”王府的首席医师告诉他:“用来止痛的,现在他并不知道您来了。” “没关系,”祁如松说。看着父亲的样子,他心中满是悲伤。“我父王到底是什么病?” 医师叹了口气,“小王爷,原谅我医术不精,到现在都没瞧出来是什么。”他说,“王爷的病犹如一团烈火,来得迅速,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祁如松心中酸楚,说不出话来。 见此模样,那医师便问道:“小王爷,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看你的状态也不太好,给您来一副药? ” “谢谢你,我不需要。你先离开,我想跟父王单独处一会。”“如你所愿,小王爷!”医师一鞠躬,然后离开了他。 南境之王躺在床上,嘴巴张开,呼吸微如口哨,仿佛叹息。他的一只手垂在床边,是那般苍白,然而当祁如松触碰上去,仍能感觉温暖。 究竟是什么病,会让【七阶剑皇】强者短时间内成了这幅模样。他把自己的手指穿过父亲的手指,紧紧握拢。 “父亲,我没有人可以倾诉,”祁如松告诉他。“我太累了,事情一桩接一桩,压得我踹不过气来。” 他长叹一口气:“昨晚,我梦见年幼时候,我偷偷溜出王府,想一走了之。逃道森林里以后,一阵奇特的浓雾包围过来,我便迷了路。 举目四望,一片灰濛,一米都看不清。我们找不到路,树木的枝干像长长瘦瘦的手臂,围住我,搔抓我。 我后悔了,我想回来,喊了半天,声音却被浓雾吸收。最后还是你找到了我。而这一次,我必须自己寻找自己的路,这好难啊,真的好难。 我一直牢记你的教诲,强者为尊,誓要成为人中之龙,出人头地。我以获取【星月龙华】中的【阴之力】。 兄长他...他虽未修灵气,可他势力太过庞大。若不是何萧同来,我只怕连你的面都见不上。我想对你说,若是可以,我真想带着苏瑜回到鬼影森林,生儿育女,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 祁如松耷拉下头。“我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我希望...”他重复着这个词,这个词须臾便随风而去。 良久之后,蜡烛闪烁,终归熄灭。月光从窄窗间的缝隙流泻而进,在父亲脸上留下斑驳的银色花斑。 他听着祁泰吃力地呼吸所发出的轻弱低语,感慨万千。 南境之王的眼睛却陡然张开。“幼薇!”他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苦痛。 这是谁的名字?会是我的母亲吗?幼薇这个词他从未听过。 “父王,是我,如松。”他说,“您的幼子!” “原谅我,幼薇。我没法给你名分,也没法给你幸福。甚至连我们的儿子...噢...幼薇求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那是我母亲的名字! 五十四章.先发制人 “她不会离开你...” 南境之王低吟道,“如松。”他的手摸索过来,“你还好吗...鬼影森林...妖族...远古大妖...阴谋...你能活下来吗? 何琳...叶老...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我在这,我回来了。”祁如松潸然泪下。 祁泰咳嗽起来,血沫飞溅,手指却握得更紧。“祁如柏,你...终究还是...动手了...哼...对...这样才像祁氏男儿。或许你比如松更适合...成为...王。 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是我儿子...不是!” 突发地、伴随着痛苦的痉挛让南境之王手臂绷紧,他的指甲抠进祁如松手掌,发出一声窒息的尖叫。 门外的首席医师立即进门,调好另一剂止痛散,想帮他的王爷灌下去。 然而这时,妖剑龙光发出阵阵嗡鸣,一道黑气从祁泰身体中剥离,被神兵吸入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祁如松反应过来,南境之王像是突然之间恢复了意识,他猛地用手背挥开杯子。“滚开,你这老不死。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本王宰了你!” 医生给了祁泰一个受伤的眼神:“王爷...这是止痛散...” “止痛散?来人,把这该死的庸医给我抓起来。” “父王!怎么回事?”祁如松连忙上前,扶住祁泰。 “如松...你平安回来了!太好了!”祁泰大笑道,“快,快将这想害我的恶徒抓起来。快!”他说到一半,突然一阵剧痛袭身,便转为闷哼。 祁如松没有片刻迟疑,“对不住了!”他一边说一边将那医师按倒在地。 “小王爷,王爷...冤枉啊!小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 听到里面的动静,祁泰的铁卫与祁如柏聘请的强者纷纷闯了进来。 “王爷,发生何事?”提问的是那御林铁卫,此人年近六十。身着一套白色铠甲。虽然他已一头白发,但仍看上去强壮,典雅。他身材高大,有一双锐利的黑眼睛。 “秦武,快将此人打入天牢,细细的审!”祁泰大喊道。 “遵命!!!” “王爷,属下不明,此人所犯何事?”另外那强者道。此人三十余岁,有着精瘦的饿狼一般凶狠的外表,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和杂乱的胡茬。 “付九幽,你来这干嘛?” “奉世子之命,特来保护王爷您的安危。” “笑话,我祁泰需要你等旁门左道之人保护?给我滚出去!”祁泰用符合他这身份的威严怒斥道。 可那付九幽却不为所动,眼神中竟出现杀意。 “没听见吗?你是耳聋了还是心怀不轨?”祁如松直接推剑出鞘。 付九幽冷笑一声随后缓步离开:“我会向世子禀明一切。” 此人离开后,秦武也唤来卫兵,将那医师押至天牢。 “父王...”至此,祁如松心中依然有些困惑。 “如松,将你手中...的妖剑龙光...刺入我的...腹部。”祁泰在极度疼痛的状态下,虚弱地举起手。“快...没时间了...” “什么!!!” “我祁氏...祖传镇妖剑...可吞噬妖气,你不明白吗?” 祁如松顿时醒悟,自己的父亲被妖术所害! 于是,他连忙上前,将妖剑龙光的剑尖对准祁泰腹部。 “秦武,你在此也算是替我做个见证。我祁泰遭小人所害,需得妖剑龙光吸噬妖气,方可恢复神智。” 秦武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 待妖剑龙光刺入,一道道刺鼻的黑烟顿时将祁泰笼罩。 南境之王强忍痛楚,未发出一声哀嚎。 不久之后,随着体内的妖气缓缓消失,祁泰的容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皮肤不再苍老,脸色变得红润,气色看上去精神抖擞。 “这是什么妖术?”秦武惊叹道。 “哼,这个术,得配合【叹息之泪】一起使用方能发挥效果。”祁泰深吸一口气,“此术能使人血脉以极快的速度生长。” “什么意思?”祁如松也不太明白。 “此术配合叹息之泪,可使你一年之内长大十岁。明白了?” “那岂不是传说中的禁术【衰老】!” “父王,您什么时候中的此术?” “你前往鬼影森林后的第五天。那日王府内出现刺客,我与他交手时便察觉到异样,但并未在意。”祁泰道,“如今,却不知道是何人何时下毒害我。” 叹息之泪:无色无味。本不属于毒药,反而是药性奇特的珍贵灵药。他可以使任何丹药(妖术)效果增强增快数倍。 此灵药极其稀有,可以说得上是价值连城,平常人根本寻不到。 “是那医师在止痛散内增加了叹息之泪?”秦武说道。“真够歹毒!就算被发现,他也可以谎称是为了增强止痛效果。” “以如此珍贵的灵药只为增强止痛效果,能自圆其说?”祁如松道。 “这样的说辞更能体现他们对王爷的重视!”秦武道。 祁泰冷哼一声,“如松,扶我起来。”他说,“我有重要事情要与你商议。” 合三个人之力,祁泰这才穿好衣服。虽然妖术已解去大半,但他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长久未下地活动,以至于走路都成苦难。 穿好衣服后,祁如松提起他的脚,为他穿鞋,秦武则为他找来一根拐棍。出门之前,祁泰喝下一大杯烈酒,酒里加了不少蜂蜜。 即使如此,祁如松仍能感觉得到父亲此刻的不适。腿不住发抖,只能一手拄拐杖一手靠着自己的肩膀。 途中碰到一个侍女,她瞪着大大的白眼睛,盯住他们,活像看到了妖族。“王...王爷...您醒啦...” 这是兄长的人,祁如松立马意识到。快去告诉你的主子!我父王醒了,要找你们算账了。他心想。 祁泰并不想为难这位穷苦人家的子女,“楞在此地作甚?忙你的去。”他斥责道。 那侍女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行礼离开。 “去密室!”祁泰道。 “王爷?不应该去...” 他想说去揪出幕后黑手吗? “此人做事缜密,不会有太多把柄留下。”祁泰回答他。“你们且随我来。” 再次来到密室,祁如松感觉仿佛隔日。 那次,祁泰向自己交心,说出了自己为穿越者的秘密,并将祁氏祖传神兵交于自己。 正是这妖剑龙光才让自己多次化解闲情,实力上也是突飞猛进。 “秦武,去四周看看有没有人!” 秦武点点头,恭恭敬敬的走向门,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四周。待确认完毕,祁泰这才开口: “你们一位是跟随我十几年的心腹,一位是我最疼爱的幼子。”他靠近二人,“我那长子,祁如柏,要害我。” 他没等秦武有任何回答,“现在王府中,有三十位贴身护卫,还有其他一些效忠与我的家臣。” 祁如松自然心领神会,“此次妖祸,马文大人曾将猎妖门交付于我。给我两个时辰,我能招来一百人。而且,东境世子尚在王府中,他算是我朋友!” “王爷?请问您要这些人做什么呢?”秦武问道。 “当然是先发制人!立即行动,趁我兄长还未反应过来。”祁如松看了看秦武,压低音量,急切地悄声说。 “对,秦武,我需要你带着效忠我的人。把我那孙儿带到我这,祁如柏到底什么心思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一旦有了他的孩子,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秦武吃惊的看着祁泰,“那是您的孙子...” “怎么,您认为我父王会害他亲孙子?”祁如松质问道。 秦武后退一步,全身绷紧犹如弓弦。“若你真要如此,一百人绝对不够!”他说,“世子在您卧床不起这段时间做了太多部署... 同时,世子妃王家的人也来了不少人,现在她身边有十几个【剑灵】强者和上百名侍卫听后差遣...这足够对方我们身边的护卫。 您虽是【七阶剑皇】强者,但毕竟身体未痊愈。而世子身边还有那位付九幽...” “而我们没有军队!”祁如松长叹一口气,“南境所有军队都已经听命于我大哥了?” “有一些与他不和的贵族们!他们各自有一批强者和侍卫在城里。” “我知道是哪些人,最多的也就三十名侍卫,其他就更少。就算他们全站到我这边,也还是不够。我需要雇佣军。” “啊?雇佣军!堂堂南境之王需要雇佣兵吗?这传出去...只怕会成为大夏国的笑话。” “生死关头,没必要在意这些。”祁如松道,“谁付钱,哪些人就听谁的话。对吗?” 秦武直直地看着祁如松的脸,那双黑眼睛里闪着惊讶之情。 “王爷,小王爷,你们当真要如此?您可是似荣耀为生命!” 祁泰笑了笑;“我心意已决。”他说,“这件事由你去办才行。我不便出门,如松他与那些佣兵未打过交道,不知他们的规矩。” “好,”秦武长叹 一口气,“我这就去找他们。六千两黄金应该足够了,三分之一给他们的头领,三分之一给各层士官,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给士兵。 本来用这价钱的一半或许也行,不过我还是别冒险的好。” “快去快回!”祁泰拍了拍他的肩膀。 五十五章.放弃抵抗 秦武激动的浑身发抖,“我们被牵着鼻子走!” 他说道,“这一招真的够绝!” 原来正当祁如松认为岭南城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时,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南境世子夫妻俩却没有任何抵抗的举动。 他们俩夫妻更是主动将自己的孩子送至南境之王手中,并请求祁泰“严加管教”,望其成才。 岭南城的军权也是在第一时间移交,这样的做法让整个岭南城都认为祁如柏真是一个贤明称职的世子。 祁泰听闻顿时哈哈大笑,同时也在替祁如松捏一把汗。这位南境世子做事滴水不漏,政治方面有所欠缺的祁如松的未来充满荆棘。 这绝对不是自己兄长的真实目的,对方肯定在谋划什么。可自己却拿他毫无办法,此时若对付他,势必会遭到整个岭南城的反对。 关于妖术以及“下毒”之事,那医师一口揽下全部罪责,承认是自己一人所为。 原因正是自己的儿子被“冤枉”为穿越妖,作为报复这才加害祁泰。 这不是真相,祁如松心想。但无论如酷刑拷问,对方却死不松口。 在审问的第二天夜里,那医师更是莫名其妙的死在狱中。所有的线索因此中断。 真相被掩埋,幕后之人仍逍遥法外。 “流放他,让他加入猎妖门也行,总之别再给他机会!”秦武道。 “请问他有什么罪呢?”祁泰道,“我【病重】这段时间,岭南城治理有佳!之后第一时间他也交出所有的权力。” “此次妖祸,他并未认真对待,差点害了小王爷。” “他派出了封高威!南境平静太久,此次妖或超出了太多人的意料,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太多【过错】!” 祁泰像是猜到了这样的情况。“避免一场血腥的斗争也算是好事。” 也许这就是政治!祁如松笑了笑,他在这方面还是欠缺得太多! “如松,你说说看,接下来该怎么做?”祁泰问他。 “将计就计,多派些人手,暗中观察他们的行动!” “这事我会安排,但先前我们这么大动静,只怕会有人说闲话!”秦武道。 “转移注意力,”祁如松道,“正好东境世子在我岭南城!一场盛大的宴席可以让所有问题被遗忘。” 祁泰露出一抹微笑,“就按你的意思办!” 于是岭南城设下盛大宴席,招待从东境而来,救下自己儿子,挽救整个南境猎妖门的何萧。 祁如松回到岭南城的第三天晚上。为何萧接风洗尘以及庆祝南境之王身体康复而举办的欢迎晚宴,已经进行了整整两个时辰。 岭南城王府的大厅里热气蒸腾,四溢着烤肉、肉汤、炖河鱼、烤鸭、所散发的香味。大厅里有几位歌女正拨弄琴弦,高唱歌谣。 祁泰,何萧,祁如柏,祁如松四人坐在大厅正中央,他们有说有笑,交谈甚欢。 王敏君依旧姗姗来迟,她今天带着镶满宝石的头冠衬着她黑色的长发,闪闪发亮,其上镶嵌的翡翠和她璀璨明亮的黑眼珠搭配得完美无瑕。 祁如柏搀扶她步上高台,引她到席位坐下,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祁泰与自己一下。而且,即便是不懂“政治”的祁如松,还是看得出世子妃的笑容只是表面功夫。 每个人都暗怀鬼胎,但表面上却是如此融洽...我还需要学习太多,太多... “如松,谈谈这次【妖祸之旅】!”南境世子开口道。 祁如松尝了一口面前已经冷掉的牛筋。“太多人想要杀我,突破封印的妖族,穿越者,藏在诡异森林的妖族,丧失理智的人类,还有一些恶徒派来刺杀我的杀手。 但到头来,我把他们全宰了。” 封高威刺杀自己这事,祁泰与何萧都劝他不要放到明面上说。祁如柏做事缜密,定会将所有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如松啊,如松,你总是这样。一点脑子都没!”何萧道。“哪里会有什么恶徒会来刺杀南境小王爷。定是那些个穿越妖,或者妖族所为。” 边说他边看了看祁如柏,“世子,您说是?” 此言一出,让擅长假笑的祁如柏表情有些不自然,好似吃了蛆虫炖乌鸦。 “宴席不应该提这些事。”祁泰道,“无论是谁指示,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他时而咬咬牛肉,时而喝一口肉汤,时而小酌一口美酒,心思显然没在宴会上。 “走下去喝酒!”何萧提议道。 随后不顾祁如松的反应,他直接拉起对方,走向台下。 何萧将从东境到鬼影森林,再到岭南城的一路辛苦完全置之度外。他拉着祁如松开始挑战一个又一个大厅内的贵族,这回轮到一名疙瘩脸战士。 这大汉已经是他们的第三个对手,只见何萧用手背擦擦嘴,放声唱起歌来。他嗓音并不坏,喝高之后有些粗浊而已。 不幸的是,房间里的乐师为了配合何萧,故意拉出嘈杂的声音。就像是“野兽与少女”搭配,简直就是鲜花配牛粪,风马牛不相及。 王敏君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吵闹,她捂住耳朵,满脸的厌恶。祁如柏无疑也属于不堪忍受的人群,他喃喃念叨了几句不知所云的词语,便起身入厕。 乌烟瘴气的大厅里宾客喧嚣不止,仆人进进出出。 等到何萧尽兴,他拣了个空位子坐下,“如松,虽然我也很讨厌这些个尔虞我诈的斗争。”他他压低声音,随后自顾饮下一大杯美酒。 “但我得告诉你,你生在五大家族,就必须得承受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如何跟你不喜欢的人相处是你以后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你那兄长,若不是祁家世子。为了当上南境之王,毒害自己的父亲,谋杀自己的兄弟。这样的杂碎,我恨不得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但你没证据,动他反而会遭到质疑。” 祁如松眨了眨眼睛,“呃?” “没有什么事情能做到天衣无缝。只要他做了,必定会留下线索。耐心一点,找出他的破绽,将他一举击溃,不能给他翻身的机会!” 就像是战斗一样,一击毙命,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祁如松心想。 我必须学会察言观色,洞悉隐藏在人们眼里的喜怒哀乐。他父亲固然举止都合乎礼数,但神情里却有种他从未见过的杀意。 他不多说话,始终用低低的眼神扫视全厅,目光十分凌厉。隔壁位置的兄长倒是整晚开怀畅饮,满脸笑意的那张大脸胀得通红。 他不断地举杯敬酒,一边说话一边乐得前仰后合。此人果然城府极深,若不是发生之前的事情,自己都以为对方就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但坐在他身旁的世子妃却如一尊冰冷的雕像。 “那个女人在谋划什么,”祁如松告诉何萧,“我那兄长表面在笑,其实已经在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何萧仔细地审视了祁如松一番,说:“学习得挺快,我大夏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别取笑我!”他苦涩一笑。 “出去走走,醒醒酒。”何萧建议道。 说着他便走出大厅,祁如松紧随其后,奔进低垂的夜幕。 整座王府四下漆黑,满是寂寥。他们在厅外的石凳上坐下,“对了,你上次说要带我去东境,还算数吗?”祁人松问道。 “算数,随时欢迎你。” “那你回去的时候,带我一道走罢。”祁如松突然激动起来,“只要你去跟父王说,他一定会同意,我知道他一定会。” 何萧再度再度审视他的脸庞,“这么着急?” “对,吞剑入腹,驾驭灵剑我还没学会。”祁如松道,“父王身体已无大碍,我在岭南城只怕会成为兄长攻击的对象。” “这倒是真的。”班扬的嘴角向下微翘,他从桌上拿起祁如松的酒杯,斟满葡萄酒,深吸一口。“你从小未曾接触这些尔虞我诈的斗争,是挺为难你的。” “所以,你答应了?” “哈,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是了。”何萧笑道,“苏瑜要带上吗?我建议别带,影响咱去过神仙一般的生活。” “她一个人留在这会很孤独!” “哈,那随你。”他抬头望着祁如松,“晚宴结束我就向你父王说起此事。” “谢谢,”祁如松突然问他。“问你一个事情,你成婚了吗? 何萧只觉得一股寒意刺进全身,他抿紧嘴唇,没有答话。 “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祁如松连忙道,“抱歉!” 也许何萧的爱妻英年早逝,成为他的伤痛。 “有一位妻子!”何萧叹息道。“不想提起她,让人心烦。” 原来是这样,祁如松叹了口气。“你不喜欢她?” “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事事都要过问,整天叨叨叨个不停.像是一天不说话,就会变哑巴一样。” 祁如松笑了笑,“若是哪天你发现最讨厌的人真的不在跟你叨叨,那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何萧嘿嘿笑着, “我希望那一天早点来到。” 片刻之后,东境世子拉起他, “走,再去喝上几杯,酒瘾又来了。 说完,他们转过身,返回宴会大厅,嘴里还哼起一首爱情小调。 五十六章.叛乱 人算不如天算,祁如松东境之旅已经准备就绪,就在出发之前却横生事端。 他被祁泰紧急召入王府内,岭南城南边的村庄出现了流寇。 透过王府深广王座厅的狭窄高窗,初升的朝阳遍洒地面,为墙壁挂上暗红色的条纹。如今石墙虽已为青绿和棕褐相衬、栩栩如生地描绘上古与妖族大战的壁画依旧清晰可见。 祁泰他高高坐在宽大而古老的王座上,那张历经千年的祁氏王座。 “你能确定他们不是土匪毛贼?”坐在王座下方议事桌边的秦武轻声问。 为了恭送何萧,祁如柏代替南境之王,离开岭南城,按照规矩他要护送出岭南城二十里以外。 在王府执政厅里,除了祁氏家族和几位重臣,余人都得毕恭毕敬地或站或跪。 前来诉求的人群聚大门边,侍卫与侍女站在挂毯下,平民百姓则在走廊上。全副武装的卫兵身披铠甲,威严挺立。 这群村民单膝下跪,不论男女老少,清一色衣着破烂,满身血污,脸上刻满了恐惧。带他们进来作证的三位战士站在后面。 “土匪?绝对不是土匪!王爷,土匪不会拥有如此纪律性!”一名满眼忧伤的士官指着跪在地上的村民说:“阳源全村就只剩这些人,其他的都和白雾镇居民一样,通通死光了。” 不是土匪,那会是什么人?祁如松感觉得到大厅里的紧张气氛,在场人等不论出身高低,均屏息竖耳倾听。 “起来,”祁泰命令村民们。他向来不相信一个人跪着的时候所说的话。“你们通通都起来。” “老人家,您先站起来!”祁如松上前柔声道,“慢慢说,不用急。” 阳源镇的居民听了纷纷挣扎着起身。一位老者要靠人搀扶才能站起,另一个穿着血衣的女孩则维持跪姿,怔怔地望着那士官。 “你!”那士官对一位穿着围裙的光头男人说,“快跟王爷说说阳源发生了什么事。” 那光头连磕几个头,“启禀王爷...” “免了,”祁泰道,“无须多礼,告诉我你是谁,以及你对这些强盗所知的一切。” “俺开了……以前俺开了……以前俺开了家酒馆,王爷,在阳源,就在石桥旁边。大家都说俺酿的桂花酒是南境以南最好的,大人,请您见谅。 可是大人,现在全都没了。他们进来喝饱以后又把剩下的倒掉,然后放火烧了房子,本来啊,大人,本来他们还打算要俺命,可他们没逮着。” “他们放火把咱逼走,”他旁边的一个农夫说,“大半夜里从森林里出来,把田啊,房子啊通通给烧了,谁要是敢上前阻拦就没命。 可是大人,他们不是强盗,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来抢东西。” “他们还把我徒弟活活踩死,”一个有着铁匠的肌肉,头上包了绷带的矮胖男子说。“他们骑在马上哈哈大笑,追着他跑来跑去,还拿枪戳他,当成是在玩游戏。” 跪在地上的女孩伸长脖子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祁泰。“王爷,他们还杀了我娘。然后他们……他们…也没放过我…” 她的话音渐弱,仿佛忘了原本要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啼哭了起来。 那士官接过话,“他们把白雾镇的村民统统赶进自己的木屋,然后铺上稻草,想把他们活活烧死在里面。有些人开门冲出火场逃走,他们便用弓箭射杀,连怀抱奶娃的女人也不放过。” “真是可怕,怎么会有人如此残忍呢?”祁如松怒吼道。 祁泰身体前倾,他看着台下前来请求他主持正义的人民。恨不得亲自上阵,杀光这群恶徒。 “这群【土匪一共有多少人?】”他问道。 “最起码两百人,”那士官回答,“不,好几百人啊,王爷,根本就是一支军队。” “军队?”祁泰眉头紧锁。 “是的,王爷。他们个个骑着骏马身披铠甲,手中持有精钢长枪和宝剑,还有用来屠杀村民的剑气。 那领头的,他虽然穿得和其他人一样,可您绝不会把他和别人弄混。他会驾驭灵剑,是一位修灵气的强者!” “剑气?驾驭灵剑!”祁泰眉头紧锁,“是人类模样?还是妖族?” “他们都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他们的马…他们骑的是战马,受过严格训练的战马!” 老人颤抖的说着,“王爷,他们会不会是【穿越妖】?” 祁泰听见窗户下方和大厅远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落,不安的说话声也从外面的走廊传来。他审视着村民惊恐的脸孔,思考了良久,大厅里的每一只眼睛都注视着他,凝神等待。 “各位大夏子民们,我无法归还你们的家园和你们的作物,更不能将死者复生。但我能以大夏五大守护家族之名,还你们一个公道。 现在,我会安排你们在岭南城安顿下来,等消灭这些恶徒,再送你们回去!” 待众百姓叩头离开后,祁泰眉头紧锁。“诸位怎么看?”他问道。 “太不可思议了。”一名南境将领感叹道。 “这些百姓是不是吓破了胆?我看根本就是一群小毛贼。胆小之人夜里看见只猫都能当成妖兽。” “总不能两个镇都没一个胆大的汉子!” 祁泰动了动,随后看向祁如松。 祁如松心领神会,他倾身向前道:“两位大人,可否容我问个问题?这几个镇子都是由你们所管辖与保护,请问屠杀发生当时诸位又在何地呢?” 那士官发言道,“当时我与家父都在岭南城内商讨换防之事。当这些暴行传到家父等耳中时,他嘱咐我率领小队人马,前来搜索幸存者,然后带他们觐见王爷。 换防?祁如松顿时感觉事态严重。 岭南城换防的间隙,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洗劫周边的村镇。 难道是岭南城的贵族所为?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父王,请派出一支部队前往剿灭这些恶徒。” 祁泰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大夏国立国以来,判人死刑者应该亲自操刀,我们在南境依旧保留了这个传统。我本不愿由他人代为执行……但我的身体让我别无选择。”他咳嗽了两声。 “王爷!”大厅传来一声喊叫,秦武道,“我恳求您让我有幸代您出战。把这个任务交给我,王爷,我发誓不会教您失望。 “秦老,如果我们派您去,可能会让您身处险境,对方可不会乖乖地看在正义的份上束手就擒。” 驾驭灵剑,那可是【五阶剑王】以上的强者。 “我不怕那杂碎!” 秦武骄傲地说。 祁泰缓缓坐回椅子上,他的视线沿着墙壁一张接一张脸孔地搜索。最后停留在祁如松处。 “如松,”他提高音量,让王座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你带一百名士兵,十名【修炼者】,再去猎妖门带上十名猎妖者。我将授予你南境之王令牌,此次任务由你指挥。 你是我儿子,也是猎妖门弟子。若对方是【穿越妖】,格杀勿论!” 祁如松看得懂父亲的肢体语言,他鞠躬道:“父王,悉听尊命。” 余音渐落之后,其他困惑地问:“王爷,那我们该做什么?” 祁泰低头看着他们。居高临下,“诸位,若此次事件乃是军队所为,我更需要你们保卫家园,保卫岭南城!” 他转向祁如松,“明天天亮就出发,这事最好尽快处理。”语毕他举起手。“今天就到此为止。如松你留下!” 待众人离开,南境之王的首席智囊尹林上前。此人六十余岁,高瘦,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 “王爷,您这样的安排似乎有些不妥!”他说。 “尹先生,此话怎讲?”祁泰问他。 “换做是我坐上面,我大概会派秦老前去。瞧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再说,秦老的儿子们可都跟世子交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如松问他。 “这件事不需要我多做说明!” 尹林道,“有什么比拉拢秦老家族更要紧呢?” “秦老已经太老了,”祁泰道,“我敢说他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 “您可以指派他的大儿子,”尹林道,“不仅如此,您还可以指派其他将领。叫小王爷去做其他将军们份内之事…可能会被解读成恶意侮辱哟。” 他们还把我当成猎妖者,并不是小王爷!祁如松暗道。 “尹先生,我将你视作亲人,”祁泰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绝不允许未修灵气的废物继承我祁氏一族的王位。 容我提醒您,如今岭南城内多数将军与我那长子结党营私,我认为选择如松更为妥当。” “您的做法法毫无疑问非常谨慎,” 尹林道,“只是我碰巧看见诸位大厅里的将军,他们都张大眼睛瞪着我们,我必须承认,他们看起来委实不怎么高兴。 或许,王爷您应该派遣一位资历够深的将军为主将,让小王爷为副将辅佐!” “尹先生,我会考虑您的建议,今天就到此为止!” 尹林挤出一丝微笑,随后鞠躬行礼告退。 五十七章.消失的尸体 祁如松带着部队在大道走了两天,大路逐渐变成一条比森林小路大不了多少的小径。道路西边是崎岖的灰岩丘陵, 东边则地势低缓,平坦旷野无限伸展,直至极目尽头。 靠近目的地,一切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脚底下是成片焦土,举目所及,尽是毁坏的农田。所经之地没有活物,惟几只游荡的野狗,听到人声便逃窜无踪。 由幸存者指路,他们发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阳源镇。 但在祁如松眼中,此地实在算不上什么镇,最多算得上一个较大的村庄。 镇的最中央有一颗高大畸形的樟树。这是他毕生所见最大的一棵树,树干宽近八尺,枝叶繁茂扩张,将整个村落都笼罩于下。 但真正令他不安的并非树的体积,而是树上那诡异的图案。尤其是图案上画着的一个标记,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棵古树。”狂狼坐在马上,皱紧眉头。此次猎妖门派来的领袖便是他,自己的好友!“它蕴含着力量。”这股力量连狂狼都能感觉到。 “你见过这玩意吗?” “似曾相识,但记不起来。”祁如松如实告诉他。 “那这次又是哪些妖族作祟?”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祁如松说,“把那个东西给我!”他指着树洞内的骷髅头。 一名南境士兵听令下马。他蹲下来,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探进树口。树洞内满是干涸的红色树汁,被火烧得焦黑。 他在骷髅头下又看到另一个比较小的头骨,下巴开裂,半掩于灰烬和碎骨中。接着那士兵将头骨拿给祁如松。 祁如松双手举起,望进空洞的眼窝。 “他们为什么要烧掉尸体?”一个猎妖门弟子不解的问道。 “若是骨头会说话就好了,”狂狼咕哝,“这家伙可以告诉咱们不少事:他怎么死的?谁烧了他?为什么要烧?这群杂碎都跑哪里去了?” 他叹口气,“传说吴长老能验骨,可惜他不在。” 祁如松把骷髅头掷回树洞,扬起一阵灰烬。 “给我仔细搜寻这几间房屋。狂狼,你上树看看。把猎犬带过来,或许这次留下的踪迹比较新鲜。”但他的口气对后者却颇不以为然。 “每间屋子都派出两人搜查,以免有所遗漏。”祁如松继续命令道。 他翻身下马,走进低矮的门槛,屋内是扎实的泥地。家具东倒西歪,满地血迹,一片狼藉,屋顶排烟口下有不少炭灰。 “这些畜生真是够狠的!”狂狼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 “仔细找找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祁如松看着屋角的干稻草堆,随后蹲下来,伸手拨弄稻草堆,看看下面是否有所隐藏,接着又沿墙仔细搜索。跟他想象中的一样,一无所获。 “这儿什么也没有。”狂狼宣布。他原本就不预期会有所发现,“你觉得这里的村民到底碰上了什么?妖族?强盗?还是恶鬼?”他问。 “一定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坏事。”祁如松道,“你觉得是哪一样?” “哎,要我想像其实不难,但我瞧还是算了。知道倒霉还不够惨?胡思乱想干嘛?”狂狼苦涩一笑。 他们从屋里出来时,两只猎犬正在门旁闻闻嗅嗅。其他的狗儿则在村里四处搜寻,管狗的士兵冲它们高声咒骂,这人总少不了几分脾气。 天光透过樟树的枝叶洒落下来,照在祁如松脸上,使得他眯起眼睛。头顶的枝叶传来一阵飒飒声,两根枝干向侧旁分开,一个小个子松鼠般灵活地在枝干间游移。 古籍中记载,某些【自然亲和】的修炼者可与动物沟通。若此时有这样的修炼者,或许可以问下这些松鼠恶徒的去向! 很快,其他人纷纷走出,别的几间屋也毫无收获。 没有遗留物,没有脚印,没有任何踪迹!这里的人像是平白无故消失了一样! “我们今晚可以在此扎营。”祁泰派来的一名将领提议道。 祁如松抬起头,透过樟树枝干搜寻天光。“不行,”他说,“狂狼,还有几时天黑?” “大概一个时辰!” “那我们继续前行,”祁如松作了决定,“走到湖边,在那里扎营,说不定还能抓几条鱼加菜。来人,拿纸笔来,我早该给父王写信了。” 他的亲兵从自己鞍袋里找出纸、笔和墨水,递给祁如松。他字迹潦草地写道:父王,我已经到达阳源镇,未发现生还者,恶徒已离开。 “狂狼,安排人把信送出去。”他把信件交给狂狼,随后翻上坐骑,掉转马头,快步离去。 树荫之外,猎妖门的弟兄们和岭南城士兵站在较小的树下,照料马匹、嚼食渍干肉条、搔头、或是相互交谈。 当继续前进的命令传达下来,众人便停止谈话,纷纷上马。 突然一名猎妖者高声尖叫,“不见啦, 不见啦!” 祁如松立即让队伍停了下来。 “什么不见了!”狂狼呵斥道,“别大惊小怪!” “骷髅,骷髅头不见了!”那猎妖者颤抖的说道。 祁如松回头一看,之前那骷髅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开启魂眼搜索四周,依然一无所获“刚才谁守在这?” “大人,是我!”一名南境士兵回答。“我保证一刻都没离开过!” 祁如松凝神远望,一脸思索的表情。 “这儿不太对劲。”狂狼喃喃地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 “每十人一队,分成十队,探索四周,有任何发现立即前来汇报。半个时辰以后无论如何要回到这!”祁如松下令,“其余人在此停留半个时辰。” 于是十个小队领命而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队士兵充满恐惧的来报,“大人,前面有发现!” 祁如松立即起身前往,那是一片原始森林,马匹无法前往,只能靠步行。 士兵穿越浓密树丛,爬上低缓斜坡。 “你确定看到的是死人?”狂狼一边翻越斜坡,一边问道,“死人也能吓到你?” “狂狼大人,您等下就知道了!” 祁如松眉头紧皱,他相信祁泰派给自己的士兵绝对不是胆小鬼。“四周看过没?有没有其他发现?”他的声音在暮色昏暗的森林里回荡, “查探过,没有发现!” “你说的那些死人,是当地居民还是?”祁如松继续问他。 “抱歉大人,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狂狼嘴唇紧抿,一脸看去尽是强自压抑的怒火。 “是...是的!”那人吞吞吐吐的回答。 “快带我们去!”祁如松命令道。 五十八章.是你 很快,他们翻过山脊,紧邻着一条溪,便来到了目的地。 看起来像是一座营地,没有营火,只有火堆的余烬比较明显。 等走近一看,狂狼立即明白那士兵的恐惧从何而来! 那些死人被剥去全身衣物,一根根削尖的木棍从他们的刚门穿入,口中穿出。受害人的后背被切开,割下肉条装饰成翅膀,使受害人从正面看起来像古籍中的【翼人妖族】。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木根由浸湿的藤蔓捆成让人无法理解的形状插在地上。那些悲惨的死人就这样穿在木棍上,堆放成一幅让人脊背发凉的图腾。 好几个身经百战的汉子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跑到一边吐了出来。 这样的惨状让狂狼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上苍保佑!”他破口大骂,“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恶徒!有没有一点人性!” 祁如松深吸一口气,强忍恐惧与怒火。 “像是某个私修【魂灵】的恶徒所为!”他对自己说。 他走到图腾前,用左手风穴触碰受害者的遗体。 透过遗骸他可以看出来,这些受害者未曾修炼,也未曾习武。 他们是镇上的百姓… “如松,周围没人!什么也没有!”狂狼抱怨起来,他的眼神中充满愤怒与无奈,“这些尸体怎么办?” 祁如松站在图腾旁,手握妖剑龙光,一阵冷风吹来,披风被吹得噼啪作响。他仿佛突然间丧失了说话能力,他竭力寻找合适的字眼,却徒劳无功。 他无言地转身,仿佛有一把利刃刺入他的心脏。“烧了,”他说,“不然受害者有可能会变成【尸妖】!” 正当手下领命执行时,却发现几道灵剑凶猛的袭来。 好几名岭南城士兵在毫无防备之下斩下头颅,鲜血洒落在地。 “敌袭!敌袭!”狂狼大喊一声,同时推剑出鞘。 祁如松横剑在前,寻找敌人的方向。 一道黑影闪过,随后缓缓落在尸体组成的图腾之上。 那人中等身材,一身夜行衣,包裹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 “哈哈哈,等你多时了,私生子!” 他知道我的身份,定是岭南城人! “是你制造了这场屠杀!”祁如松质问他。 “没错!”那人笑道,“为的就是把你引出来。” 什么!祁如松惊叹。 突然之间,他忽然回忆起这个声音。 是他!!! “付九幽!”祁如松喊出他的名字,自己兄长聘请的强者,那个诡异的图案正是他家族的特有族徽! 付九幽冷哼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老爹麻烦就大了!”他说,“现在,我要看看你如何处理眼前的这【尸魔】,哈哈!” 语毕,只见付九幽念出咒语,立在地上的尸体图腾顿时活了过来。 图腾上无数的尸体发出渗人的哀嚎声。很快,石块与木头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恶心,可怕,压迫感十足的怪物朝着祁如松等人袭来… “列阵,列阵!”祁如松连忙喊道。 他带来的三十几人迅速摆出防御方阵,“别乱,别乱!”一边指挥,他一边观察付九幽的动作。 “修灵气者一起聚气,攻击这怪物的底部。” 可惜的是,三十几人中,只有寥寥数人会使剑气,所使出来的剑气杀伤有限。 剑气切开【尸魔】惨白的皮肉,但却没法阻止它们继续前进的脚步。 很快,第一个可怕的怪物已经冲到了方阵面前。 它抬起由血肉断肢组成的手臂凶猛锤下,“轰!”的一声便把好几个岭南城士兵砸得血肉模糊。 狂狼愤怒的凝聚剑气,袭向靠近他的【尸魔】。 剑气切开那丑陋的身体,血肉,骨头,内脏洒落一地,好不瘆人! “小心!”祁如松大喊一声。 那怪物长出镰刀一般的物体已经猛得朝狂狼刺来。他本能的抬起长剑格挡。 “铛!铛!”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长剑挡下了第一击,第二击,却没能抵挡第三击。 “啊!”一阵令人昏晕的巨响声,【尸魔】的骨骼镰刀就已经深深的刺入了狂狼的肩膀。这猎妖门汉子顿时被击飞数米远。 没有给祁如松任何思考的时间,好几个【尸魔】已经冲进方阵,顿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不断的有士兵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更致命的是,这些【尸魔】能够吸食受害者的血肉,成为它身体新的一部分。 这些【尸魔】并不是最关键,我不能挥霍灵气。我得盯着他,那个恶徒!他能驾驭灵剑,至少是【五阶剑王】实力。 然而让祁如松没预料到的是,当他持龙光将一个【尸魔】斩成两段时。一转眼,付九幽已经消失不见。 他去哪里了? 一声巨响回荡在战场,一个【尸魔】被南境战士围攻而倒下。原先的防御队列已经散乱,每个人都各自为战。 “小王爷,您在这慢慢玩,我要回去办一件大事!”付九幽的声音传来,让祁如松不寒而栗。 他不确定那人是否在说谎,他也没时间去考虑,带来的南境战士已经死伤大半。 “退后,退后!火,快去点燃火把!”他一边大喊,一边使用妖剑龙光中的先祖灵气。 一个个巨大的【尸魔】在妖剑的光芒下轰然倒下。 士兵们摸出打火石,点燃火把。 “酒,油,任何易燃物泼它们!”祁如松再次喊道。 一切就绪,其中一个高个子士兵将手中火把丢向靠近他的【尸魔】。火焰的亲吻使可怕的怪物化为葬礼的柴堆,把一具具受害者的尸体变成火炬。空气中顿时烟尘和可怕的哀嚎。 一个又一个【尸魔】被点燃,它们的全身被那橙色和鲜红的光辉包裹。 就算再勇敢的人,看到这些恐怖的怪物被火焰吞噬,也会感到恐慌。【尸魔】身上更像是有种物质烧起来非常炽热,血肉将像油脂一样融化。 “如果消灭不了它们,就立即撤退!”祁如松下令。 幸运的是,这些【尸魔】对火焰毫无抵抗之力。噼里啪啦,咝咝作响,盖过所有嚎叫。 不久之后,【尸魔】被烧成灰烬。 “烧掉,烧掉这的一切!”祁如松随即下令。 他走到狂狼身边,将对方扶起。 “很丢脸对?”狂狼挣扎着起身。 祁如松没有心情说笑,“你带猎妖门弟子在此继续搜索,我要先回岭南城!” “明白,擦PG的工作总得有人做!”狂狼道。“去,别太担心。王爷这样的强者岂能是小人能够加害!” 话虽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祁如松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带上岭南城的亲兵,祁如松一路加急返回。 五十九章.摆擂审判 回到岭南城时正是清晨时分,天色阴霾,多云且沉重。 王府的广场内,全副武装,身着练习甲胄的修炼者正进行着例行的晨间操演,或举剑交击,或骑马砍倒木头制造的假人。 见到祁如松回来的那一刻,他们全部停了下来,盯着他看了许久。 他还注意到,其中几个战士更是握住了剑柄,一副要拔剑的举动。这是做给我看的?祁如松心想,他们是想干嘛?向我发起攻击?如果是这样,那父亲必有危险。 不久之后,祁如松来到父亲的卧室,然而南境之王不在。 书房,大厅,找了个遍,就是寻不见他。 就在这时,几名祁如柏的侍卫队长朝他而来;“小王爷,王爷走了!愿上天让他安息!” “什么?走了!”祁如松脚下一软,连退数步,好在身后的亲兵扶住这才没有倒下。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有过无数个可能,无数种结局,可偏偏最畏惧的事情发生了。“怎么可能!你在说谎!” “小王爷,”那侍卫队长眨眨眼,“世子…不,南境之王要你现在立即前往王座厅!” 好一个【南境之王】! 祁如松怒视来人,恨不得立即将他打倒在地,逼问真相。 而对方毫无畏惧之意,语气平静而坚决。“小王爷,请您立刻前往王座厅。” “注意你的言辞!”祁泰的亲兵斥责道。“向主子说话是这副态度吗?” 那侍卫队长冷冷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 祁泰的亲兵队长搀扶祁如松走向王座厅,其余两拨人互相提防着紧跟在后。 身穿锁甲,头戴钢盔的岭南城城卫士成两列纵队等在大厅外。卫士护送他们穿过广场,灰色披风在风中啪啪作响。 秦老在大厅门口迎接,他穿着一件雕饰华丽的黑金铠甲,腋下夹着一顶精制头盔。 见到祁如松,他神情紧张。 “秦老,我父王到底怎么了?他真遭遇不测?” “王爷他…不见了…” 不见了?那为何!!! 秦老不会撒谎,我父王没死!这次绝对不能轻饶这些乱臣贼子! 王府总管领他们进去。“恭迎小王爷!” 他朗声唱诵。 离大厅另一头还有段漫长的路,祁如柏正坐在王座上等他。祁如松缓步朝那个自命为王的兄长走去,其他人紧随在后。 祁如柏的护卫全部到场,一共七人。呈新月形围绕着他。他们全副武装,从头到脚披挂着精美的铠甲头盔。 王座后方,有二十名腰悬长剑的岭南城卫士。无一例外,他们都效忠祁如柏。 但先前祁泰的部署如今显成效。在两侧墙边,挺立着不少雇佣军。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紧握着长剑,做好了一切准备,人数则足足是王府卫兵的五倍。 当祁如松停下脚步,新任“南境之王”站了起来。“你认罪吗?”他问道。 “认罪?又要强加什么样的罪名给我!”祁如松嗤之以鼻。 “勾结妖族,盗窃我祁氏祖传神兵,谋杀生父,意图谋反!”一名中年贵族大声喊道。 不等祁如松有任何回应,对方便开始罗列自己的“罪行”!“你手中的妖剑龙光乃是祁氏祖传神兵,理应由世子继承,定是你盗窃所获!秦老,其他罪行由你来说!” 秦老?一只冰凉的手抠住了祁如松的心。他也背叛了我们? 那这些雇佣兵便是兄长的人!!! “遵命,王爷!”秦武走上前来,“祁如松一直在密谋夺取岭南城王位。”祁泰最信任的人开始陈述,“自从先王重病,小王爷便开始密谋如何除掉先王。 在这之前,此恶徒更是假借治伤为名,用其手中的妖剑龙光刺入先王的腹中。若不是老朽看出端倪,之前先王早就被他所害!” 居然能胡编乱造成这样… 祁如松冷笑一声。 “他的下一步就是要谋害王妃,接着就是王爷您,好取而代之。在过段时间,他便想害了南境猎妖门马文大人,让自己成为南境的统治者。” “你如何知道这么多?”祁如柏询问,“他为什么要向你谢露泄露计划?” “因为他抓了我的孙儿,以此要挟我。我假意就范,就是为了收集罪证,揭露这恶徒的狼子野心!” 祁如柏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他在鬼影森林时,爱上了妖女!” 秦老道。 “哦?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女能让我这视荣耀为生命的王弟做出这些禽兽不如之事?” 苏瑜?他们找到了她!!! 这时,王府总管挥了挥手,大门再次打开。 自己的妻子被几名修炼者带进王座厅,每一只眼睛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苏瑜!”祁如松大声唤道。他朝她走去,靴子在石地板上铿锵作响。她一看到他立刻大叫出声,随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浑身颤抖个不停。“祁哥!”她啜泣道。 “你怎么样了?”他说,在他怀中的她显得好弱小,“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一脸恐惧,眼泪在脸颊上留下了粉红色的痕迹。 “他们会付出代价,”祁如松怒道,然后他起身面对【南境之王】。“有种就冲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弱女子?王弟,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祁如柏笑道,“此妖女的【雪妖】之力可伤了我不少人。” “别跟他废话,这畜生方才与妖女亲亲我我大家也瞧见了。”一名满脸疙瘩的贵族说道,“此二人早已勾搭成奸。” “不是的,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我是爱他,但他是猎妖者,我不能害他…” “你们曾住一个帐篷,孤男寡女,什么也没发生?难道咱南境小王爷是个T监不成?” “不,不是孤男寡女,还有一个叫石蛇的猎妖者。两男一女,哈哈哈!” 秦老第一个发笑,王府总管也加入进来,接着便是无法计算的老爷夫人们。这阵突如其来的嘻闹像飓风一样四散传播,直到整个王座厅都开始震动。” “不是的…他不是!”女孩已经语无伦次。 “他不是?”王府总管再次发笑,“你是如何得知?” “脱下裤子看到过!”其中一个老爷说,此时他们的笑声提高了一倍。他们的嘴巴在欢乐中扭曲,他们的肚子打着颤,很多人笑得连鼻涕都从鼻孔里飞溅出来。 我在鬼影森林用性命与妖族作战,却换来你们如此卑劣的侮辱!王座厅内的权贵,除了祁如柏,每个人都在嘲笑他。至少这位兄长看起来不像在笑。 “肃静,肃静!”祁如柏举起一只手。慢慢地,大厅静了下来。 “勾结妖族之事就不需要再找证人!”祁如柏道,“还有你私修【魂灵】!等诸多恶行。” 祁如松保持沉默,证人?若我说要,他便会给我制造几个。 “事到如今,你有何话要说?”祁如柏用那双冷傲的眼神盯着自己。 “无非就是想杀我,大夏国强者为尊,有必要捏造这么多的罪责吗?”祁如松冷笑道。“我只想问你一句,父王到底怎么样了?” “你杀害了他,还来问我们?”王府总管道。 “哼!”看到这些人的嘴脸,祁如松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口舌。 “台下所站之人,是否认罪?” “苏瑜是我的妻子,我与她有夫妻之实!我违背了猎妖门誓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我没干过。”他把脸转向大厅,面对这些奸邪之人。 “你们说我勾结妖族,我真后悔没有引妖族前来岭南城。你们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还不能成为你们想象中的怪物。 你们害我父王,辱我妻子,你们让我别无选择!我要求恢复我祁氏最古老的律法,我要求【摆擂审判】!”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 【摆擂审判】乃是祁氏先祖定下的规矩。是一种裁定纠纷、解决争议的方法。 与冥宗的决斗不同。【摆擂审判】只能由祁氏一门提出,平民不享有此权利。审判的过程并不是一对一的公平对决,而是被告人一人在擂台上迎接整个岭南城的挑战。 不但如此,每次发起挑战的人数甚至可以达到三人。可以说,这样的审判完全是自杀性选择! 若被告方一但在【摆擂审判】获胜,成功击败所有挑战者。那么以大夏国强者为尊的传统,此人将会成为新一任的南境之王! “你失去理智了吗?”祁如柏喝道。 “不,我终于找到了它。我要求【摆擂审判】!” 半晌间,祁日柏的脸如此阴沉,祁如松觉得自己的兄长就像自己喝下了毒酒。他“砰”地一声将拳头砸在桌子上,恼怒得无法言语。 骚动变得震耳欲聋。祁如松觉得特别高兴; “既然如此,根据我祁氏一族规矩,审判下月进行!”他对着王座厅宣布,“今日到此为止!” 他给了自己的王弟一个冷酷而愤怒的眼神,然后大踏步从大厅离开,他的亲兵跟在旁。 当我成为南境之王,你们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六十章.焚我肉身 根据【摆擂审判】的规定,在此期间不得怠慢被审判人,因此祁如松被带回自己曾经的房间,由守卫看管。 他猛灌下一杯桂花酒,侍从去要来水果,馒头,以及一些蔬菜。此刻他吃不下任何味重的东西。 你以为我会任人宰割吗,兄长?他询问蜡烛在墙上留下的阴影,在这方面,你我都遗传了父亲太多。 他异样地平静,我把生死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上,同时能让你坐立难安。 岭南城内没有人见过我出手,我若我活下来,便是你们的末日!祁如松很满意自己将兄长的计划撕成了碎片: 静下来以后,他开始思考最近发生的一切。 阳源镇发生的屠杀定是兄长制造,他派遣付九幽屠戮百姓,目的就是将我以及您的亲兵引出。 可父王你为什么毫无防范! 父王…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你此刻在哪? 该死的祁如柏,该死的秦老,该死的岭南城贵族,该死的墙头草,他诅咒他们每个人! 但到了最后,他开始责怪自己。 强者为尊,规矩由强者定。父王对我说过此番话,马文师父也说过,连石蛇也说过。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父王,我们就应该无所顾忌的将兄长铲除! 苏瑜,我的妻子… 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在审判之前,他们不能为难你。 这是我祁氏先祖定下的规矩。 可…这群豺狼!!! 他思念她,他只想放声痛哭一场,可眼泪却硬是掉不下来。 不,不要悲伤。 我是祁泰之子,我是南境小王爷,我是妖剑龙光的继承者,我是未来的南境之王。 自从鬼影森林的妖祸以来,一直没时间静下心来修炼。 【摆擂审判】还有大半个月时间,我必须要变强,这是唯一的活路! 我已能将小石块搓成石丸,接下来便可练习将铁质物体搓成铁丸。 王府内自然有铁质物品,此刻修炼亦无人打扰。 他向侍从找来不少铁块,随后盘腿而坐。 心如止水…他告诉自己。 铁块的硬度远比石头强太多,所需的灵气自然也要强上数倍。 此时的他灵气充沛,但关键在于。过于强大的灵气若控制不稳,定会切断他的双手。 平衡存于天地之间,心无杂念,提灵气于胸,缓入手掌…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哪怕只有一秒的不留神,失去控制的灵气便会无情的切开血肉。 疼痛,不甘,无助,疲惫。 各式各样的痛楚不断的侵扰着他。 但他没有任何退缩,没有放弃。 当天晚上,他一直修炼到半夜。令人惊讶地,他睡得很熟很香。 一夜无梦,第一道阳光射入时,他精神饱满地起床。胃口之好,接连吃下一大碗水饺,煎鸡蛋,以及一大碗桂花酒。 修炼,我已经没有其他事情需要操心,我只需要修炼。 头一天的努力,让他对搓铁成丸的技能初窥门径。 他摊开伤痕累累的双手,心中五味杂陈。 双手…突然之间,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是不是可以一只手搓一个铁丸? 这样不仅可以加快修炼的进度,同时还能更快的掌握对灵气的控制? 可这样也会带来更大的风险,世界上能够左手画方,右手画圆的人少之又少。在这之前他自己也没有尝试过。 然而一回忆起苏瑜那瘦弱无助的脸,他便不再有任何顾忌。 修炼开始,祁如松这才知道有多困难。 不仅要锻炼超强的协调能力,还要不断注入灵气,又要控制灵气的平衡。修炼才进行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仇恨,责任,对苏瑜的爱支撑着他…让他一次次的从失败中爬起。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第三天时。他已经可以成功的将铁器搓成铁丸。 此时的他,已经伤痕累累。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端碗喝水都能感受到手指犹如火焰灼伤般的痛楚。 时间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只要醒来,他便在修炼,简单的吃些食物便继续打坐修炼。有时候在睡梦中,也会出现修炼的梦境。 半梦半醒之际更是会迷迷糊糊的说出何萧传授给他的诀窍。 最终,天赋颇高的他在第十天时完全掌握了搓铁成丸的技巧。 下一步,便是搓剑成丸,形成灵剑! 可这十来天没日没夜的修炼,让他筋疲力尽。不经意之间,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热得发烫。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发烧让祁如松的神智开始有些混乱,一张张脸,一件件事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 想起苏瑜,犹如躺在荨麻编成的床上那般苦痛。他幻想着此时此刻她置身何处,正在做些什么,却不知何时才能与她重逢。 虚弱的他只得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突然,他察觉到房间里出现某种奇怪的光芒。 我已经闭眼,为何能看到光? 应该是【魂眼】! 于是他挣扎着起身,那道光从置放衣柜的角落发出。 他缓缓走到衣柜前,当柜门“咿呀”一声打开时,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 右手本能的抬起,挡住刺眼的光芒。 当光芒渐渐散去,一块洁白无瑕,时不时闪烁猩红色亮光的圆珠出现在祁如松眼前。 这是何物?它就在我房间内,我却从未见过它! 他好奇的伸出手,将那圆珠拿起。 “嗡…”一阵诡异的声音钻入他的耳蜗。 眼前一黑,他再度来到了【虚无境】 那一棵古树,树根从无数裂沟和细缝间螺旋而上的巨树。 那张脸,生得和父亲极其相似的树脸。 “如松!”那声音再次传来。“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这样说?” “哼!你还没回忆起来?”那声音道。“在此之前,你父亲一直询问你的意见。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意愿执行!” 祁如松如梦初醒!父亲一直在考察自己!“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做的一切都对的吗?” “是对,是错,只有看到结局才能下结论。” 祁如松深吸一口气,“那我父王,他还活着吗?” “我只是这【虚无境】中残存的意念体,你的神识与我有链接,我才能与你相见。尘世之中其他事,我没法知晓。但我能告诉你,你手中的【虚空晶石】是你父亲所留下。 此物可以让你随时随地穿梭于【虚无境】与现世之间,在【虚无境】中,修炼的效果会得到成倍的增长。 但凡事有利亦有弊。以你目前的修为,每次在【虚无境】中最多不能停留超过两个时辰。进入【虚无境】以后至少要休息三天。” “可我的身体...”祁如松有难言之隐。 “不用担心,进入【虚无境】会暂时修复你的伤势,但并不能治愈你在现世的伤。”那声音回答他,“时间不多,我们开始。 如今你已有【六阶剑尊】灵气强度,但由于成长太快,你的身体还无法承受此等灵气所带来的反噬力。因此,首先要修炼你肉身的强度。” “【六阶剑尊】?”祁如松怀疑自己听错了。 “恐怕你还不了解,风穴吸噬的乃是亡者生前全部灵气。鬼影森林这次妖祸,你的风穴吸噬了多少亡者之魂?【六阶剑尊】还只是保守估计!” “那?我怎么没被灵气所伤?” “这便是【虚无境】的自我保护机制,它会将你身体无法承受的灵气存入【虚无境】内。” “【虚无境】与风穴是一体的?” “不,【虚无境】乃是我祁氏神兵妖剑龙光继承者所独有的神技。风穴乃是少数穿越者来到这世界后得到的能力。 妖剑龙光认你做主人,因此在发现风穴以后自动与它产生链接。而妖剑龙光还有另外一个特殊能力,我想你应该知道了。” 什么特殊能力?他想开口,却被打断。 “现在散去所有灵气罡盾,不允许提气防御。”那古树的枝条开始扭动起来。 语毕,那古树便已经汇聚出数十根细长的藤蔓。 “我得再次提醒你,力量的获取可不会那么简单。你需要为你获得的力量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因为你的身体虽远超常人,但仍是凡人之躯。 任何一位修炼者若想突破【六阶剑尊】的瓶颈,必须焚毁原来的肉体。再由理你重塑肉身,整个过程所需要承受的痛楚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而你看到的藤蔓正是保护你不会被灵气反噬而死的关键。同时也是力量传输道你体内的途径,你千万不可以拉断。我祁氏子孙:祁如松,你准备好了没?” 这正是石蛇经常提到过的修真者渡劫吗? “准备好了!” “很好,不愧是我祁氏男儿!来了!!!” 话未落音,无数的金属般坚硬的藤条穿透了他的身体。瞬息之间,绿色的邪炎点燃他的全身。那无比疼痛的灼伤感传遍身体每一处。 “啊...啊...”强烈的疼痛甚至让他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但脑海中传来苏瑜的身影,传来父亲慈爱的脸庞。自己兄长那丑恶的笑容,秦老那卑鄙小人的嘴脸。 承受多少痛苦,将会得到多少力量! “我祁如松今日受到的痛楚,将会十倍奉还给你们每一个人。” 六十一章.友善的建议 祁如松咬紧牙关承受着这无尽的痛苦。每一点痛苦,都让他的复仇之心更重,每一点痛苦都让他更加血脉膨胀。 绿色的邪炎焚尽他的身躯,随后缓缓重塑。 当新的肉身重塑完毕,刺穿全身的蔓藤从身体中抽离。 但伤痛并没有因为邪炎的退去减轻分毫,他再也撑不住,一口粘稠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还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我现在已经突破【六阶剑尊】了吗?” “哼!哪有这么简单,现在只是个开始。” 祁如松顿时感觉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时辰也快到,离开【虚无境】以后,你可将所有时间投入到修炼搓剑成丸的技能。如今你已是【五阶剑王中期】实力,修炼此法定不会太难。” 【五阶剑王中期】!也算是突破了一层,祁如松苦涩一笑。 眼前一黑,他再次晕了过去。 当再次醒来,天已黑暗。起初完全混沌,但过了一会儿,床的轮廓在周围模糊浮现。床幔虽已放下,但他可以看出雕花床柱。 床幔内很暖和,又有厚重的毯子盖着。汗水。我在发烧?他晕乎乎地想。如此虚脱,连抬手的动作,都惹起袭向全身的疼痛,于是他放弃了努力。 这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刚才在【虚无境】,出来怎么就睡在了床上? 在这之前,我找到了那块【虚空晶石】,随后晕了过去。 有人把我从衣柜旁边抬到了床上!这意味着,在【虚无境】中的度过两个时辰,现世中也过去了相应的时间。 好疼,突破以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可能是在【虚无境】身体重塑以后,无法适应现世的反应。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身体慢慢适应,疼痛开始减轻。他也缓缓睡去。 突然之间,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便是床幔。 一个年迈的男人身影映入眼帘。 “小王爷,你没事?” “尹先生!”祁如松一眼便认出来人,南境之王的首席智囊尹林。“您怎么会来这?” “别乱动,”尹林道,“您总是如此胡来,这样对身体不利。渴吗?” 他好容易笨拙地点点头,尹林便递给他一个酒袋子。 祁如松手慌乱地捧着酒袋。“这是什么?莫不是用来害我的毒酒?” 秦老已经背叛了自己,眼前的老者没准也... “小王爷您错怪我咯。”尹林哀伤的说,“果真没人喜欢藏在阴影中的人,酒袋给我。”他喝了几口,酒液从他满是满是胡须的嘴角流淌下来, “这可是潘家桂花酒,你的最爱。” 于是祁如松这才喝了一大口酒袋子里的桂花酒。 “祖宗定下的规矩,世子可没那个胆量敢破。在审判之前,您是绝对安全的。” “既然是这样,那按照规矩,我可以为审判做准备。刚好需要几柄精钢打造的宝剑,可以替我弄来吗?” “用来练习搓剑成丸?”尹林好奇的打量他。“没错!” “临渴挖井会不会有点晚?” 祁如松看了看他:“你想表达什么?” “友善的提醒。你可知道【摆擂审判】意味着什么!” “这点不需要你的提醒!”祁如松道,“你说友善,他们在王座厅攻击我的时候,您可是站在我兄长身后,一声不吭。” “换做现在,我还是会那么做。我记得自己不仅毫无灵气,还被世子的守卫团团围住。”尹林微笑道,“我的老师教会我一个做人的道理,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无论是是在平常的生活,还是王府。刑部必须模样凶神恶煞,内务府大臣要勤俭成性,王府侍卫队长则需勇武过人… 而我这位先王的智囊,当然应该诡计多端、擅长逢迎拍捧、行事无孔不入。” 祁如松审视他的脸,“说,你来的目的!” “替你的兄长传话。”尹林道,“他希望你取消这次【摆擂审判】,然后公开承认他的南境之王身份,这样就行了。 我们的新任南境之王知道你您是个言行一致的人,只要您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消除先王无故失踪带来的负面影响,那么我相信他会同意您再次回到猎妖门,跟马文大人一起除魔卫道。” 我父亲失踪?这消息再次得到确认! “这恶人反我父亲,诬陷我弑父,你竟然让我向他屈服?”祁如松难以置信。 “小王爷,听我一句劝,你未必能赢下【摆擂审判】!这是为您好!” “这是你的主意?”他喘着气对尹林说,“还是你和祁如柏一起想出来的?” 这话似乎令尹林甚觉有趣。“我是先王的首席智囊,世子怎么会跟我这样的人商议大事?只是,我是会给他挑一些有用的消息,刚好足以让他‘以为’我也是为了活命的墙头草!” “就好像你让我也如此相信。尹先生,请您告诉我,您到底为谁效力?” 尹林浅浅一笑,“哎,小王爷,这还有说吗?我当然是为了南境效力了。”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把空酒袋丢到一边。 “【摆擂审判】对整个祁家的伤害最大,所有南境百姓都会关注到王位继承的问题。无论是世子或你成为新王,祁氏一族都会被扣上手足相残的骂名。” “哼,如果我做出那样的选择,那我这一生都会背负骂名。” “不,先前的指控会全部撤销,还你一个清白!” “好一个还我清白!”祁如松冷冷一笑,“我拒绝!” “可惜,”尹林起身,“那么小王爷,您妻子的性命呢?值得吗?” 一股寒意袭上祁如松心头,“我妻子...” “小王爷,您总不会以为我忘记了您美丽的妻子呢?世子妃她可是绝对不会忘记。” “不要,”祁如松喊道。“不可以伤害她。” “审判之前她绝对安全,可万一您输了呢?” 在他们眼中,我必败无疑。现在讲这些条件无非是在意世人的闲言闲语,我若屈服,事后指不定会怎么样的方式对付我。 苏瑜,你是我祁如松的妻子,你会站在我这边。 “不,我不会输!”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尹林,“回去告诉祁如柏,我会打败他招来的所有强者!我会向全岭南城人证明,我才是王位继承人!” 尹林疲倦地一声长叹,仿佛肩负着全世界的哀伤。“那我就只能祝福您!您要的宝剑我会替你找来,十把够不够?” “足以!谢谢你,尹先生!” 尹林转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 六十二章.灵剑 当天,尹林便为他带来十把精致的长剑。同时为他请来了医师。 在喝下一副药以后,身体也渐渐康复。 离【摆擂审判】还有不到五天,时间现在是他的敌人而非朋友。 一如既往,只要睁开眼,就必须修炼。 搓剑从成丸是铸造灵剑的倒数第二步,待此法修成,最后一步便是最难的将剑丸重新汇聚成灵剑。 “又失败了吗?” 这已经是被搓成废铁的第四把长剑。 看到地上的铁屑,祁如松的心里感慨万千。 手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让他心力交瘁。 何萧早已将他修炼的秘诀教与自己,但练起来是如此困难。 “到底是什么原因,明明一开始都很顺利,可到最关键的时候剑丸总会碎裂!”他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已经练了六个时辰,中途他只吃下一碗米饭跟些许小菜。 又困又累的他倒在床上,闭目沉思。 我分明是按照何萧的秘法修炼,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是灵气的控制力不够?不,不会! 难道? 突然之间,他猛然醒悟。 每个修炼者的天赋,灵气的强度都不一样。 何萧作为东境世子,很早便获得东境之王的灵气传承。 因此,他的灵气强度一开始就很高。他所说的三分力,极有可能是常人的全力。 也许是我太过执着于灵气的控制,而忽略了灵气的强度。 试试便知道。 兴奋感让他暂时忘记了双手的伤痛,修炼让他废寝忘食。 当天夜里,祁如松总算是成功将第一柄长剑搓成了不规则的剑丸。 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修炼速度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父亲祁泰。 “成功了,成功了!”他高兴得几乎想尖叫起来,“接下来就是将剑丸以灵气汇聚成灵剑,那么【五阶剑王】的修炼便大功告成。” 算算时间也刚好过去了三天,可以再次进入【虚无境】! 拿出怀中的【虚空晶石】,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他便再次回到【虚无境】。 “真准时。”古树扭动树干,看向祁如松。“搓剑成丸学成了没?” “初窥门径。”祁如松回答他,“但剑丸化灵剑还未学会,仍需精进。” “很好,现在我来传你吞剑入腹的技能。” “不应该先学铸造灵剑吗? ” “时间紧迫,不得不加快进度。”古树道,“练就吞剑入腹,你便也学会了化剑丸成灵剑的技巧。话不多说,开始! 【二阶剑使】便可使剑气,驾驭灵气形成罡盾。灵气运用得好可伤敌于百步之外,运用不好也会伤到自己。但灵气罡盾却不会伤害到修炼者本身,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明白?” “吞剑入腹的诀窍是在于形成特殊的灵气罡盾环绕灵剑?” “没错,剑丸化灵剑亦是此道理。现在你汇聚灵气小心包裹在剑丸四周,我来催动灵气攻击你的剑丸。若你能防御得住,便算成功!” “行,来!” 祁如松搓出剑丸,随后汇聚灵气包裹剑丸。 “灵气太散乱,保持均衡!”古树提醒道,“强度也不足,不合格!” 语毕,只见数根由灵气覆盖的蔓藤袭来,将那剑丸从祁如松的手中击落。 “再来,再来!” 一次不成功,却没有第二次重复的机会。 难度一直在加强,力道越来越重。 到了第四次,先祖巨树已经开始攻击祁如松的本体。 “祁氏男儿,站起来!面对我,注意我的动作,感知我的灵气!” 先祖留下的意识毫不留情面,它的每一击都全力以赴,每一击都会让祁如松添上一道的伤口。虽然【虚无境】内伤口会自愈,但疼痛却没有丝毫减轻。 一次次的被击倒,一次次的站起来,一次次的失败,换来最终的成功。 这一次,他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制造出了第一个可抵挡先祖巨树攻击的微型灵气罡盾。 “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快。现在你再试试将剑丸汇聚成灵剑。” 祁如松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灵气汇聚于剑丸四周。 这时注意到,自己的灵剑与其他人的不同。其外壳包裹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黑气。 “试试灵剑的威力!” 唰,唰,唰! 灵剑在空中挥舞,举手投足之间便切断巨树那粗壮的树干,顿时间树枝落叶飞舞。 “这威力够强!”祁如松暗喜。 “哼,别太得意。真正的强者可以御灵剑切断岩石,劈开山峰!” “嗯!” “现在,试着将灵剑吞入!” 祁如松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的将灵剑吞入口中,一阵阵阴寒之气顿时充斥着口腔。 这定是自己的【魂灵】之力! “别急着吞入腹中,含在口中,然后开口说话。” 他立即照做。 “不错,不错,悟性不错。现在,抬起舌头,将灵剑藏于舌苔底下!” “这!!!” “怎么?很难吗?今后可是要将灵剑吞入腹中。” 祁如松微微一笑,随后按照先祖古树的话慢慢将灵剑藏于舌苔底下。 几次尝试以后,再次成功,“很好,很好,做得不错。”古树称赞起来。 “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了吗?” “这是自然。” 正当祁如松下意识的凝聚灵力,想要制造第二柄灵剑。 “你干什么?”巨树伸出枝条,猛地抽打在他脸上,一道深深的伤痕顿时出现。“我让你这样做了吗?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不应该制造更多灵剑吗?”他想说,何萧也好,罗喉也好,都拥有数柄灵剑。 “你要学习我祁氏秘笈,还是他人的寻常灵技?” 祁如松顿时语塞。 “一百个【四阶大剑师】能敌得过一【六阶剑尊】?驾驭一百个中看不中用的灵剑有何用?”古树斥责道,“听好了,现在吐出灵剑,将其控在空中。” 他立即照着。 “汇聚灵气,将你全身灵气缓缓汇聚在此灵剑中!” 随着灵气逐渐汇入,那柄灵剑开始颤抖起来。紧接着,灵剑散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整个【虚无境】 “保持住,继续汇入灵气!”先祖巨树指挥道,“很好!” 就这样持续了片刻之后,“现在,想办法将灵剑上的灵气分一半出来!” “分一半出来?” “对,分出一半灵气,然后将灵剑一分为二!” 这岂不是会将灵剑折断? “你在质疑什么?灵剑是由什么练成?折断一把不能制造第二把?”古树又是一鞭抽打在祁如松脸上,“你所使用的祁氏秘技【鬼龙舞】特点是什么?” “幻化剑气分身!” “没错,实体幻化!我祁氏秘技以此见长,除非【八阶大剑皇】强者,他人根本看不出其中门道。”古树道,“继续练习,一刻也不要松懈!” 祁如松用力的点点头,修炼继续开始... 六十三章.还有谁 审判日的黎明来临时,他发现自己没多少胃口。 马上,我便要上台与岭南城所有高手对决。 祁如松用手指摸了摸伤痕,这伤拜邪慎所赐。我打败了他,他死在我眼前。而今天,注定有太多人要死在我的剑下! 今日之后,也许我会成为他人口子的屠夫,一个沾满岭南城修炼者鲜血的屠夫! 简单的吃完早餐以后,门外传来声响。战斗要开始了! 是时候了,修炼近一个月,为的不就是现在吗? 来啊,来啊,做个了断。 他揉搓筋骨,然后站了起来。苏瑜,等我...我马上来救你! “咯”地一声,房门被推开。 “如松贤弟,别来无恙!”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是?”这声音出奇地熟悉,但祁如松过了一阵子才想起来。“石蛇!”他兴奋地说,伸手摸摸对方的脸。“我……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 “嘘...我叫毛剑清,千万别露馅了!” 许久未见的石蛇脸颊上覆盖着粗短的黑胡茬,祁如松的手指感觉到它们的粗糙。这位穿越者把自己变成了大胡子王府守卫,浑身上下散发着汗臭和劣酒的气味。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变戏法吗?”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石蛇道,“怎么样,祁老弟,最近过得好吗?” “好个屁!”在石蛇面前,祁如松难得可以放松自己。 “哈哈,听到你能这样说,就证明你过得不错!”石蛇笑道。 “哼,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带你上擂台的侍卫队长!别问我怎么做到的,这都是小场面!”石蛇嬉笑道,“还有,等会千万别乱说话。不然会害死我!” “你真让我感到惊讶!” “哈,我就当是赞美了!现在,走,去打败你的敌人,成为岭南城的王!” 祁如松露出难得的笑容,随后跟在石蛇身后,走出房间。 一路上,无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有赞美,有鄙夷,有咒骂,有钦佩。但更多的是贪婪,犹如恶狼盯上猎物般的贪婪。 “你知道吗?这场擂台已经开盘口了。”石蛇一边领路,一边说道。 “那我的赔率岂不是得一赔十!” “想多了,一赔二百三十九好吗?” “哈,那你买了谁?” “这不废话吗?肯定买你赢!一夜暴富就靠这一波!” “谢谢!”祁如松再次露出笑容。“苏瑜怎么样了?” “有我在,需要担心这个?等你赢下这次擂台,晚上就安排你们造人!哈哈哈!” 一直没个正经!但不知道为什么,石蛇永远让他莫名的感到踏实。 “不想知道你的对手都是谁?”石蛇问道。 “还能有谁?付九幽呗!” “对,他可是【六阶剑尊中期】级别的强者。” “比他级别更高的强者也死在我手下。”祁如松自信满满。 “他只是其中之一,”石蛇告诉他,“还有岭南城隐退的那位强者,背叛你的秦老,以及...你的兄长!” “我的兄长?” “没错!”石蛇长叹一声,“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他至少也是【六阶剑尊初期】的强者!” 他在秘密修炼!!! 平常的时候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灵气,就连我父亲也未察觉... 这人城府果然够深! “还有吗?除了他们四个!” “难以计数的修炼者!”石蛇道,“打败你便能获得荣耀,财富,女人,地位!所有的一切,一夜之间都会获得!” 祁如松冷哼一声,都是我兄长许诺的奖励,击杀我的奖励! “哎,你现在可以说是整个岭南城修炼者的公敌!” “你不是就行!”祁如松笑道。 “这话说的,让我顿时有种ju花一紧的感觉。”石蛇哈哈大笑,“希望你已经修炼得棒棒的!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到你身上了。” “十赌九输,赌徒注定没有好下场!” “特么的,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哈哈哈。” “哈,我有妻子了!而且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找你这老头!”祁如松笑了起来。 目的地终于到达,那是岭南城一处偏远的竞技场。 它是祁氏先祖当时为取悦凯旋的将领士兵和赞美伟大的大夏国而建造的。竞技场建成时,初代南境之王举行了为期一百天的庆祝活动,宰杀了九千只牲畜。 这里曾经热闹非凡,无数先辈们在这切磋武艺,举行修炼者与妖兽搏斗的表演。 但在近百年前,竞技场被废弃。 如今,百余年没出现的【摆擂审判】让这里再度热闹起来。 竞技场呈圆形,长轴两百米,短轴一百五十米,周长六百米米,中央为表演区,地面铺上地板,外面围着层层看台。 看台约有一百多排,分为五个区,最下面前排是贵宾(如南境之王,世子,等高阶士族)区,第二层供贵族使用,第三区是给富人使用的,第四区由普通百姓使用。 最后一区则是给底层妇女使用,越穷的人坐得越高,全部是站席。 祁如松来到休息区,等待决战的开始。 “来人,小王爷的剑,头盔,铠甲,带过来!”石蛇吩咐道。 他亲自为祁如松套上铠甲,头盔。 祁如松戴上柔软的黑皮革手套,拿过长剑。 人来送来的并非妖剑龙光,而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完全是卑鄙小人的行径。 “准备好了吗?如松!” 祁如松淡定一笑,“你还没告诉我,在鬼影森林发生了什么?” “等你打赢了,我再慢慢告诉你!”石蛇说。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用力的拥抱了自己的好友,随后大步走进竞技场中央。 此时他注意到,几乎整个岭南城的人都来到古老的竞技场,偌大的竞技场座无虚席。他们甚至在过道上站成一排,还肩并肩地挤在阶梯上。 看见祁如松出现,整个竞技场陷入沸腾。 他的兄长,大嫂,以及石蛇所说的其他强者在属于他们的贵宾区。 每个人的眼神都出奇的一致,仿佛在看一个犯人受到处决般的高傲。 祁如柏简略地扫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举起手臂。一打号手立即吹奏,好让人群安静。 “岭南城的子民,今日我岭南城出现难以调和的纠纷。先王之子,祁如松按照先祖定下的规矩,要求【摆擂审判】,以证清白。 只要是我大夏子民,都可以上抬挑战。事先说好,刀剑无眼,若想上擂,须签下这生死状。死生全凭本事。” 说到这,他清了清嗓子,看向祁如松,”台上之人,我最后…” “别他ma废话,来,草!”祁如松不给兄长继续说话的机会。 南境世子挤出一丝微笑,随即宣布【摆擂审判】正式开始。 第一个走上擂台的乃是一个至少有一米九高魁梧的汉子。他全副武装,用一对套着铁护手的巨掌紧握巨剑剑柄。 反观祁如松,他的兄长只给了他一柄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长剑。 通过【魂眼】显示,此人至少有【四阶大剑师初期】的水平。 那汉子的看到有些瘦弱的祁如松咧嘴一笑,仿佛富贵,权利,女人唾手可得。 两人有五十米的距离。那汉子大步上前,祁如松迅速回应。 只剩十米时,那汉子停下来发话“你这畜生,杀害自己的生父,娶妖女为妻,恶事做尽,今日我要替天行道,宰了你这畜…” 祁如松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以石蛇都难以看清的速度出现在那汉子身前。 “你废话太多了!” 语毕,他猛地跳起,长剑从那汉子的头顶劈下,胯下劈出。 这魁梧的大汉话都没说完便被劈成了两半,内脏,鲜血,闹jia g,洒落一地。 整个竞技场顿时鸦雀无声,一切发生得太快,绝大多数人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祁如柏都没反应过来。 那汉子可是【四阶大剑师初期】啊!他…竟然有如此实力! “好样的祁哥!”苏瑜的声音响起。 祁如松循声看去,一层贵宾区内。自己的妻子正站在石蛇旁边,面露微笑。 石蛇,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贵宾区的.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紧接着,一名中年女子发出尖叫,随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其中。一时间,整个竞技场再次沸腾起来。 南境世子再次举起右手,示意观众安静下来。 王府守卫走上擂台,清理尸体,随后匆匆下台。 “还有哪位强者想上擂台挑战?”秦老喊道。 “我们!”一对亲兄弟异口同声道,“如此丧心病狂的恶徒,就由我兄弟二人为民除害!” 又是为了荣华富贵连命都不要要的傻子,石蛇暗道。 这两人都有着精瘦的饿狼一般凶狠的外表,一看就知道属于常年漂泊的佣兵。 【魂眼】显示,此二人至少有【四阶大剑师中期】水平。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两人的默契程度远比寻常人高,非【五阶剑王】水平,显然不会是他二人的对手。 他们走到擂台以后,便开始放话,“祁如松,我要告诉你我们是谁,以免…” 祁如松咧嘴一笑,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时间,“两个死人!” 他大步上前,毫不动容。 “哥哥,他来了,别废话了!”其中一人提醒同伴。 两人这才推剑出鞘,但一切看起来是如此愚蠢。 他以全身力量向前猛砍,顷刻之间,长剑已经砍进其中一人肩肘之间。 “去死!” 祁如松的怒吼压过那人的惨呼。他抽剑而出,那小子的上半截头颅喷射着鲜血和脑浆飞越广场。 被杀的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哥哥,但却毫无区别,反正都得死! “还有你!”他怒吼一声。 剩下的那人吓得双腿发软,随后摇晃着后退。 “饶…饶命…”那人竟然开始求饶起来。要知道,他们俩兄弟甚至连一剑都未挥出。 “闭嘴!!!!”祁如松高举长剑,横向一劈,直接将剩下那人拦腰斩成两半。 前后不超过一口茶的时间,两名【四阶大剑师中期】强者双双丧命! 祁如松站直了身体,单手持剑看向四周,随后大喊道,“还有谁!” 六十四章.一起上吧 他刚才那两剑,仅仅只是寻常的劈砍,根本没有使用任何【灵技】。 台下的修炼者虽有一拼之心,却谁也不敢首先上前挑战。人人无知,虽然战到后来终于必能将他击死,但头上数十人却非死不可。 “还有谁!”他再次怒吼道,随后往前这么一站,凛然生威,竟是谁也不敢再上擂台。 秦老,付九幽,以及那位退隐的强者,全都呆立在那,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不禁一震。 “你在隐藏实力!”祁如柏打破沉默。 “我亲爱的兄长,你不也是一样?”祁如松笑道,“这一点是跟咱父王学的,隐忍!” “哼,你不配提父王!” “那你就更不配了!” “还有哪位强者愿意上台诛杀此恶贼!”祁如柏气急败坏的喊道。 狗急跳墙!祁如松轻蔑一笑。 这样的兄长,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 接着,原本他以为会是付九幽或者退隐的强者会按耐不住上台挑战。可没想到,下一个上擂台的却是秦老。 只见这位老者缓缓上前,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瞧得祁如松不自在。 你这叛徒,竟然毫无悔意!“背叛者!”祁如松连名字都不愿意喊出声。 “我是为了南境子民!”秦老说道,“王爷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非要看上你。废长立幼乃是千古大忌,王爷他为什么非得有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不让世子顺顺利利的继承王位?世子更适合成为南境之王。他能成为伟大的王,强大而慷慨,聪明,公正又勤勉。 对他的朋友他无比忠诚,对他的敌人他绝不宽恕,他有宽大的胸怀,耐心—” “那我犯了什么错?非要置我于死地?”祁如松打断了他,“父王罢免他的世子之位了?圈禁他了?还是虐待他了?” 他感觉心累。“别废话了,背叛者都得死!” “哼,世子所做的一切果然都是对的!你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人。”秦老又开始喋喋不休,“【摆擂审判】并没有规定誓死方休,而你却毫不留情!” “够了!”祁如松怒吼一声,随后凝聚灵气飞身来到秦老面前。 长剑刺出,直指对方的咽喉。 这一剑又快,又准,又狠。 一时之间,秦老只能出于本能的抬剑格挡。 唰的一声。 剑尖划过秦老的喉咙,留下淡淡的一道伤痕,少量鲜血溢出,顺着喉咙流了下来。 “念在你曾忠心耿耿替我父王鞍前马后的功劳上,我饶你一次。”祁如松怒视他,“若再出言不逊,我定斩不饶!”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老…可是【五阶剑王后期】的强者啊! 祁如松…他到底已经到达了什么样的境界! 刚才那一击的速度之快让竞技场的其他人完全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某些好事者便开始大喊起来:“秦老,为何不还手?你是打算包庇他?” 付九幽第一个看出了端倪,“那小子速度太快了!秦老不是放水,而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一番话让祁如柏跟另外那强者为之震颤… “世子,让我上去助秦老一臂之力!”那退隐的强者提议。 “恐怕不好…”祁如柏回答他,“【摆擂审判】若要两人一起发起挑战,必须得同时上台。如今秦老早已在擂台上…若这样做,怕会引起非议!” 他们的谈话声音很小,在如此细微的声音也被祁如松听了个清楚。 “不要说什么非议不非议!”他指着贵宾区的三人大喊道,“祁如柏,付九幽,还有那位假惺惺退隐的‘高人’。你们三个杂碎便一起上来,我祁如松何惧?” “你…你…你…”付九幽连说六七个你字,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那退隐的强者惺惺作态道。 “劝你吗,你这无耻老贼!你枉活六十有三,一生未立寸功,明明贪恋权贵,却假惺惺的说什么隐退。如今这祁如柏一招揽,你便跟如同一条狗一样的爬出洞来。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付贤弟,王爷,你我一同前去宰了这臭小子!” 南境世子这时候也不装了,他大喊道,“王弟,事到如今可不能怪为兄我不仗势欺人。咱们今日便来作个了断。” 说着,三人一起跳上擂台。四位强者散发出浓烈杀意互相碰撞,整个竞技场内的看客都被这股杀气压得喘不过气。 “小子,给我死!” 付九幽咒骂一声。鼻孔中飞出白光一道,向祁如松头上直下。 此灵剑非同小可,他下意识的用手中的长剑格挡。 却不料对方的灵气太过霸道,仅仅一击,便将长剑震得四分五裂。 这小子没有兵刃了,付九幽暗自高兴。“一鼓作气,弄死这小子!” 这原本就是祁如柏的奸计,故意给自己一把破铜烂铁,完全不顾道德荣耀。 “好不要脸!”石蛇咒骂起来,“【摆擂审判】居然给一把破铜烂铁,你们是人吗?” 那付九幽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再度驾驭灵剑朝着祁如松的脖颈袭来。 而此时的祁如松却不慌不忙,这就是你们的战术?不要脸的卑鄙手段? 他咧嘴一笑,随后大喊一声,“剑来!” 瞬息之间,一柄神兵带着奇异的光芒从远处飞来。他轻抬右手,那柄神兵便径直的飞到他的手中。 接着,他猛地一挥,将那付九幽的灵剑震退数十米。 “祁如柏,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那四人定眼一看,祁如松手中的神兵竟然就是祁氏祖传镇妖剑:妖剑龙光。 原来,【虚无境】中古树所说的秘密便是:妖剑龙光具有认主的自我意识。 神兵的上一任主人传承给下一任继承人,神兵便会接纳继任者为新的主人。即便是远隔千山万水,只要神兵主人召唤,它也会不远万里来到主人手中。 “我族神兵由上任持有者传承,如今它认我做主人!现在,告诉我,祁氏神兵是我盗取的?还是父王继承给我的!” 他那兄长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定是你花言巧语诱骗先王赐予你,好不要脸的小子!” 付九幽道。 “对,对,是这样,肯定是这样!”祁如柏厚着脸皮喊道,显然,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他已经有些失常。 “不要跟他废话,王爷,宰了他!”那隐退的强者怒骂一声,接着从口中一道白光,又望祁如松的头上直下来。 祁如松轻蔑一笑,他将妖剑龙光掷上空中,随即凝聚灵气化为灵剑,迎住白光,盘旋飞舞,如二龙抢珠,斗个不了。 他…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将此神兵搓为灵剑? 秦老不由得后退数步,双腿不停的颤抖。 “怕什么,大伙一起上啊!”付九幽大喊道。 接着,付九幽,秦老,祁如柏分别从口中吐出三道白光,直取祁如松的脖颈。 祁如松淡定自若,向空中灵剑吹气三口。 他那一枝灵剑顿时在空中分为四枝,抵住四道白光,紧紧交斗,轻轻松松占尽上风。 这便是祁氏灵法【灵神灭杀】,虽是【四阶大剑师】便可学习的低级灵法,却有着惊天动地的能力,完全不输任何高阶灵法。 在【虚无境】之中,祁如松早已与先祖古树对战多时,此时用得得心应手。 “诸位,千万不要再有所保留,此恶徒实在厉害至极!”祁如柏有些颤抖的说道。 “大伙儿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今日杀不死这小子,就死我等的忌日。” 四人不敢怠慢,齐齐从口中吐出全部灵剑,二十一道白光望空直下。 祁如松连连吹气,四枝灵剑又化出十七枝剑来,共是二十一枝剑,抵住二十一道白光,空中交斗。竞技场上顿时杀气汹涌,剑光飞舞,忽如群龙戏海,忽如众虎争峰。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此番场景,无不称奇喝彩。 一人之力对抗四名【六阶剑尊】级别的强者,却丝毫不占下风,这让付九幽心中暗暗叫苦。 “这样下去不行,这小子着实有些门道!”那隐退的强者大喊道。“灵剑消耗灵气太多,最好需要两人近身攻击,以剑技对付他。” “那就由你来了,您的剑技是我们当中最好的。” “我?为什么不是你上!” “这小子的近身实力如此可怕,你居然喊我们近身攻击?莫不是想害死我们!” “你…你这蠢货!”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内斗!”秦老怒不可遏道,“由我来!” 语毕,秦老收回灵剑,凝聚灵气赋与剑身。随后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此时的祁如松手无长物,面对秦老豁出性命的攻击,看得苏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祁哥,小心!”她大喊道。 秦老剑技了得,一柄长剑舞得呼呼生风。 眼看长剑就要刺入祁如松身体的那一刻“别叫祁哥,以后叫我夫君!”他从容一笑,随后再度大喊一声,“剑来!!!” 妖剑龙光便立即收回分身汇聚成剑,接着以肉眼无法可见的速度回到他手中。 他双手持剑,砍向秦老。 双剑触碰在一起,毫无悬念,镇妖剑赢了铁剑,秦老的长剑断裂,随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形势立即反转,这次手无兵刃的变成了对方。 面对背叛者,祁如松绝不心慈手软。 “叛徒,死!” 汇聚灵气,【五阶剑王】方可学会的技能【魂龙邪气斩】发动。此秘技与【鬼龙舞】不同,后者是幻化剑气分身,以数以万记的剑气击碎敌人。 而【魂龙邪气斩】则是汇聚全身灵气,誓在一击必杀。 一霎时,魂灵与灵气相交,随后凝聚成一条咆哮邪龙。黑气冲天,神号鬼哭。 秦老手中只捂着半截断刃,根本无法招架。他只得汇聚全身灵气,形成罡盾,试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这一切显得是那么无力。妖剑龙光轻松劈开灵气罡盾,头盔、头发和颅骨。 秦老略微摇晃了片刻,等祁如松抽回长剑,尸体便四仰八叉跌倒在岩石地上。看上去更像是醉酒,而不是死了。 六十五章.完胜 “你这蠢货,说了这小子近身实力太强,你还让秦老去送死!” “你特么的才是蠢货,现在正是大好机会,他没有灵剑了!” 那隐退的强者咆哮道。“我就不信这小子幻化灵剑,制造灵剑分身不费时间!” “那还废什么话!”付九幽道。 三人连忙驾驭灵剑,朝着祁如松的头顶飞去。 祁如松再度抛剑上空,连吹几口灵气气。妖剑龙光幻化成三口灵剑,望前迎敌。三口剑在空中迎住三人的三道灵剑。 但,对方灵剑数量甚多,他一时之间也无法驾驭灵气幻化出对应的灵剑。 那三人又是数道剑光飞来,祁如松已没有灵剑抵挡。 “小心啊,夫君!”苏瑜忍不住尖叫起来。 “放心,你看你男人那表情,像是会有危险的样子?”石蛇笑了笑,“我这次要发财了!哈哈。” “石蛇,你…” 正如石蛇所说那样,祁如松咧嘴一笑,全然不把飞来的灵剑当做一回事。 “这小子…怎么毫无闪避的意思!” 付九幽诧异道。 “不好!这是我祁氏成名秘法!”祁如柏立即反应了过来。 片刻之后,三人的灵剑已至身前。 然而,此时的祁如松全身却像有一道无形又坚韧无比的气墙。 “珰,珰,珰。”那数道灵剑撞在气墙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后纷纷折断掉落在地。 “这是什么灵技?我的灵剑可是能够击穿岩石,灵气罡盾如何会有这般硬度?” “【星月龙华】!”祁如柏脸色苍白的告诉他。 原来,祁如松上次与何萧在封印之地白捡了妖兽的【阴之力】,在【虚无境】中突破至【六阶剑尊】获得了【阳之力】。 祁泰又已经将【星月龙华】的修炼秘法留给他。 此刻的祁如松早已掌握祁氏成名秘技【星月龙华】,此秘技可吸收天地星月之力,形成刚柔并济之星月灵气罡盾。非【六阶剑尊】以上强者,伤不到其分毫。 “他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那隐退的强者感叹道。 “不可能,不可能!”祁如柏已经陷入了某种疯狂,“我从十岁以来,便一直暗自修炼。经历二十余载,又有名师指点。 数月前你才只有【二阶剑使】实力,怎么可能成长得如此之快!” “因为我是祁氏一族力量的传承者,岂是你这种谋害生父的畜生能够相提并论?” “他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早就死了!他就是一穿越者!而你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穿越者之子!” “你已经疯了!”祁如松咧嘴一笑。 说完,他连吹数口灵气。 空中的灵剑立即幻化出数十枝灵剑,剑光盘旋飞舞,形成腾飞的巨龙模样。 “死!” 灵气巨龙来势凶猛,逼得三人来不及收回所有灵剑,匆忙之下制造灵气罡盾抵御。 巨龙撞在灵气罡盾之上,顿时将这等低等罡盾震得粉碎。 灵剑并未停下,直击三人。 付九幽立即咬破嘴唇流出鲜血涂抹在手掌,随后凝聚【魂灵】之力,数道阴寒的白骨顿时包裹他的全身,替他挡下这可怕的一击。 而祁如松那兄长在此生死关头更是显露出人性最恶的一面,他趁着退隐强者惊慌失措之际,直接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到自己身前,挡下灵剑巨龙的攻击。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那退隐强者被数十枝灵剑划开身体,滋味堪比凌迟处死。 这贪恋财富的“假隐居者”落得个如此凄惨的死状。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就是你的主子,这就是你们的王!关键时刻拿自己的部下挡刀!” 祁如松收回灵气,将妖剑龙光唤回手中:“还有这位付九幽,看到他的【魂灵】之力了吗?阳源镇的恶行便是由这位南境世子下令,再由此人行凶。两人狼狈为奸,屠杀我南境百姓!” “你左手上的风穴不也是私修【魂灵】所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付九幽道。 “风穴?”祁如松摊开左手,却与常人无异。 【星月龙华】秘技可以隐掉风穴,这秘密岂是他们能知道的! “还有什么要冤枉我的吗?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编一编!” 此言一出,祁如柏心如死灰。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仅是战斗。 任何方方面面,他全输了。 “事到如今,别怪我大开杀戒啦!”付九幽把心一横,开始施展【魂灵】之力。 只见付九幽急急的在身旁取出一袋邪恶之物,口中念念有词,向地上一掷。顷刻间腥风大作,无数丑恶的邪魔妖物撞开岩石地面爬了出来。 而让祁如松想不到的是,它们没有攻击自己,而是张牙舞爪的向四周的平民百姓扑去。 一时间,成千上万的观众突然失去了关心祁如松死活的兴趣,他们互相争夺,以最便利的方式逃离广场。 但一切都太慢了,这些妖物已经冲到了跟前。绝大多数的观众都是普通老百姓,哪里能抵抗这些个妖物。 一时间,竞技场陷入一片混乱。 一个妖物扑倒眼前的一个女子,随后张嘴就咬。另外一个妖物咬穿一老者的喉咙,随后猛的抬起头,满脸全是粘稠的血液。 一个尸妖模样,一张快要扯到后腮的大嘴的妖物。满口向外呲着的牙齿,朝着一男子扑去。。 不到片刻,数以百计的百姓被妖物扑倒,这些地狱的野兽正在会吞食活人血肉,屠戮人类。 “祁如柏,你这畜生,还枉称南境世子。你看看你招揽的都是些什么怪物!”祁如松咒骂道,“你不配姓祁,你不配做祁氏子孙!” 紧接着,他捡起地上的断剑便踩了上去。 只见他口中念出咒语,那断裂的长剑顿时腾空而起,载着他飞向空中。 “御剑飞行…”石蛇惊叹道,“真是让人羡慕的操作!” 祁如松脚踏飞剑,驾驭灵剑,一个接一个的将那些邪魔妖物削成肉泥。 可这时,付九幽再次施展【魂灵】之力。 惨死的人类缓缓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眼睛盯着周围的活人,并伸出被血染红的双手,疯狂的向他们扑去。 “不行,得先解决这妖人!”祁如松暗道。 于是,他立马调转方向,朝付九幽而去。 那付九幽知道祁如松的厉害,他也不敢怠慢。只见他将口一张,冲出一道黑气,直望祁如松等人。 祁如松见他这黑气来势凶猛,赶紧腾空而起,早已飞向空中。 “你这妖人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哼!有本事就来,本座要动真格拉!”说着,付九幽从怀中掏出一块压神砖,口中念念有词,直往祁如松打去。 祁如松正凝聚灵气上前去杀,只见上面一道金光,光中闪闪烁烁,直望自己打到。他也不敢怠慢,急忙驾驭飞剑避向右方。 “砖头?居然能用这东西当武器!”他诧异道,突然他猛然醒悟,“你是穿越者!你这砖头乃是系统兑换之物?” 种族不代表善恶,有祁如柏这般狼子野心的大夏恶徒,也有付九幽这样的【穿越恶妖】。 “是啊,怎么了老铁?很意外吗?” “哈,意外?绝对不会!”祁如松大笑起来,“某位叫石蛇的,这有个带系统的【穿越妖】!” 一听系统俩字,石蛇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哪里?哪里?是这会召丧尸的傻缺吗?”他兴奋的喊道,“系统,我喜欢,我来了!” 现在的竞技场一片混乱,他也完全不担心自己穿越的秘密被人发现。 当石蛇跑到两人面前,只见他口中差点流出口水来:“好家伙,好宝,好宝。快到爸爸碗里来,快来!” 他再度使用系统置换技能,只见那庄神砖轻轻落入石蛇手中去了。 “哈哈哈,系统回来了,【东方修真类】系统,真特么的爽啊。”石蛇再度大笑,“还有这拍神砖!真是个好东西,砖头!以后便可以使用神技:我一板砖拍死你狗曰的,哈哈哈,哈哈哈!” 付九幽一见大惊,当下切齿骂道:“你们俩贱人,胆敢将本座法宝收去!还弄走了我的系统!若不将你捉住碎尸万段,誓不罢休。” “哎哟哟,就你这点本身,shi都轮不到你吃,还要将我碎尸万段!” “你...你…老子今天一定要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石蛇笑道:“垃圾,你还有什么法宝,尽管放出,石爷爷眨一下眼睛就不算好汉。你若再迟不放,石爷爷就要摇人锤你了!” 付九幽听见此话,直气得三尸冒火,七孔生烟,复又将口一张,又是一道黑气,直望石蛇冲去。 “妈妈呀,来真的!如松,咬他!” “你这石蛇…我弄死你!”祁如松又好气又好笑,“今日结束,我要打断你某条腿。” 祁如松看得真切,见付九幽才把口张开,知道他有毒气冲出,却是预备停当;一见黑气冲出,即凝聚灵气,形成罡盾罩住石蛇。 “谢了,如松贤弟!” 祁如松不与他废话,聚起剑气便直朝着付九幽射过去,将那一股黑气震散空中;复又一个剑气。便将付九幽击倒在地。 “呵呵呵,有点本身。”那恶徒缓缓起身,全身被剑气所伤,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正不断流出黑红色的血液,“我说了,老子今天要跟你们鱼死网破!” 六十六章.继承王位 “只会逼逼赖赖,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啊!”石蛇嘲笑道。 祁如松冷哼一声,“石蛇,这么喜欢逞英雄,要不你来?” “啊,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祁老弟!俺帮你看着你这世子兄长,不能让他偷了你后背。” 付九幽突然双眼紧闭,口中开始默念起咒语来:“以我之血,献于邪神,以我身躯,献于魔君,以我之魂,献于黑暗。请赐予我黑暗之力,请降临我的肉身,请杀尽眼前的蝼蚁!” 黑暗之力渐渐扩散到他的全身,这位穿越者如今有了一幅邪神般的外表。 他的铠甲被震裂,皮肤出现裂缝,露出他熔火一般的内脏,而胸部周围环绕着黑暗气息与邪炎。他的眼睛闪耀着橘红色的烈焰。 “这个傻缺的系统已经没了呀,怎么会?”石蛇诧异道。“妹的,他会用系统换技能嘛!如松,别让他变身,阻止他。” “不用你教!”祁如松大喊,“就你会开大招?恶徒,尝尝这招!” 接着,他召回妖剑龙光,汇聚全身灵气赋于剑身。随后一跃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付九幽。 【魂龙邪气斩】再度发动。 “死!” 妖剑龙光切开半人半妖的身体,黑红色洒落一地。 疼痛让付九幽发出阵阵凄惨的哀嚎,但此时的他已经丧失理智,他仍不知悔悟,还要抗敌。 “苏瑜,冻住它!我可不想被这污秽之血溅了一身。” 女孩立马跑上前来,【水灵】之力早已凝聚完毕。 片刻之后,无数寒冰从凭空出现,随后引导向上,形成大块的冰层,以可怕的速度砸向付九幽。 “碰,碰,碰!”寒冰顿时将那妖人的全身冻结。 祁如松可不耐烦再多浪费灵气,便大步向前,祁氏秘法【鬼龙舞】发动。 如今他早已突破【六阶剑尊】,【鬼龙舞】的威力翻了数倍,数以万计的剑气分身急刺而出。 顷刻之间,付九幽冻结的身躯被刺成无数寒冰碎冰,洒落一地。 随着召唤者的死亡,那些个地底冒出来的邪魔妖物顿时失去活力,轰然倒下。 三个恶徒全行斩讫,还剩下罪魁祸首一人。 祁如松转过身体,怒视自己的兄长。 那祁如柏当下仍不知悔悟,只见他抓紧手中长剑便朝着祁如松冲杀过来。 可他如何是祁如松的对手。 妖剑龙光高高举起。金属交击发出刺耳的噪音,南境世子的铠甲顿时被划开一大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胸膛。 祁如松再度挥剑,直接斩断了他那作恶多端兄长的脚筋。 后者失去重心,轰然倒下。 “你看看周围!”他大吼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就为了王位,就为了权力!” 现在的竞技场真个是尸如山积,血流成渠,好不痛心惨目。 “成王败寇,我输了,无话可说!”祁如柏心如死灰的说道,“有种就杀了我。” “宰了他,这恶徒罪孽深重,不能留在这世上。”石蛇道。 “对,杀了他!”苏也附和。 祁如松瞪了兄长许久,“不,不可以这么便宜他。”他说,“还要从他口中逼问出我父王的下落。” “哈哈哈,你父王?他死了,我一剑又一剑的将他刺成马蜂窝。他临死前还不断的叫唤你的名字,如松,我的儿。哈哈哈!” “你没有这本事!” “没有?哼!我四人联手怎会不敌这【穿越妖】!” 他在激怒我,只求一死,我不会上他的当。 “石蛇,将他带下去。” “懦夫,懦夫!自己亲生父亲被谋害居然无动于衷,你就是个懦夫!懦夫!!!!!!!” “叫你吗叫,跟老子走!”石蛇一拳打在他脸上,随后十分粗暴的将他带了下去。 (吸魂就不写了,反正有尸体的情况下就代表主角会吸魂。) 此次【摆擂审判】算是落下帷幕,祁泰私生子祁如松在今日正式成为南境之王。 他兄长的那些个乱臣贼子全部打入天牢,待审讯完毕,再按照“叛乱”的轻重处以相应的惩罚。 祁如松又命人在岭南城外墓地挖了许多大坑,将众尸骸掩埋起来,然后便回到王府之中。 ~~~~~~华丽的分割线~~~~~ 继承王位之后的祁如松此刻真切的体会到了身在高位的苦楚。 坐在王座上管理政务,比夺取王位要难上千倍。 首先,律法仲裁是件累煞人的事,清算库银就更麻烦。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平民百姓,他只觉得自己每天坐在王座上听他们怨东怨西,听得他脑筋麻木,腰酸背疼。 每个人一开口就是要钱,不然就是要土地。 这些还算好,最让他感觉到头疼的就是手下臣子递上来各式各样的折子。 正事还好,有些个官员硬是能将半年前城西铁匠家着火的事情连续报上来上次。更离谱的是一位官员连续五天上折子【打卡】,向他问好。 气得祁如松差点想把那傻缺打入死牢。 另一方面,整个岭南城的官员变动并不算太大。 石蛇被祁如松从猎妖门拉了回来,成为了南境的户部大臣(管钱财)。原因也很简单,上次【摆擂审判】他压下全部家当,赢得盆满钵满。 尹林依旧是南境之王的“首席谋士。” 因为这位墙头草所做之事,正如他自己所言,完全是为了南境百姓。 谁当南境之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自肺腑的希望南境百姓少受磨难。 但最大的原因是在于,此人打探消息以及管理政务的能力可说是南境第一。 而在鬼影森林发生的事情,石蛇含糊其辞。 他只交代了自己带着【大夏穿越者】在夜里偷偷溜出,却没说出具体过程。更别说那些大夏穿越者的去向。 多番询问之下,石蛇干脆说自己失忆了,想以此荒唐的理由搪塞过去。 作为穿越者,他想尽办法保护自己同胞的周全。虽然对我有所隐瞒,但也情有可原。 事已至此,祁如松也只得作罢。 猎妖门方面,马文经过上一次大战身受重伤,回到岭南城以后便一直在休养。因此,祁如松便做主让狂狼成为南境猎妖门代理副门主,统领猎妖门诸事。 这一次的王位之争中,效忠祁如柏的将士,修炼者众多。愿意投诚效力者留任,不愿者皆加入猎妖门,除魔卫道以恕其罪。 由于人数众多,南境猎妖门一下子成为了大夏国五境之中【实力最强】的分支。 成为南境之王的第十天,祁如松收到了一封信,让他顿时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惧感。 因为,那是来自大夏皇古昊的来信。 他的这一次【摆擂审判】震惊了整个大夏国,私生子继承王位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不知是打探消息,还是出于其他目的,大夏皇古昊派出了自己的二皇子前来南境。 出访的理由也很匪夷所思,祝贺祁如松成为新任南境之王。 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真实的目的。 六十七章.二皇子造访 审判结束后的第二个月,南境边关的来报,一大队人马出现在南境北面。 大夏皇的人到了… 来访的队伍如同一条由金、银和钢铁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荡荡涌进岭南城大门。他们为数一共五百,由大夏皇的亲卫队,侍从,宫女,所组成。 狂风拍打着他们头顶高举的数十面金色旗帜,上面绣了象征古氏皇族的咆哮金龙。 队伍里几乎没有祁如松认识的面孔,然而那个走在队伍前列,由数名威风凛凛强者随侍左右的人,在他眼里视乎更容易辨认。 对方翻身跳下战马,发出熟悉的洪钟呐喊,然后一把抱住他:“你肯定就是祁如松了!”那人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朗声笑道,“你跟你父亲可真像。” 大夏皇的画像,石雕随处可见。这人与大夏皇相貌相差无几,因此祁如松敢肯定,此人定是大夏皇的二皇子古阳无疑。 传言中,大夏皇的两位皇子都是面容修整干净,眼神清澈,让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精壮男子。可如今却是个肥成肉球的油腻贵族。 确认来人身份以后,祁如松单膝下跪:“皇子殿下,岭南城听候您差遣。” 二皇子古阳连忙将他扶起,“免了,免了!强者为尊,我一个未修灵气者何德何能受此大礼,哈哈。” 此时其他人纷纷下马,城里的马夫过来照料马匹。 接着古阳则像是见到自己失散已久的妹妹般地看着苏瑜许久。 “这就是你的妻子?果然是个美人儿。” “谢殿下的夸奖!我听说皇子妃才是大夏国数一数二的美女。” 双方还在互相寒暄,古阳便说,便说:“如松,你那谋反的兄长在哪?” “在天牢里,父王的下落他始终没说,我得知道真相!” “哈,那快带我去看看!” 此话让众人惊愕,古阳的侍卫队长开口反对,他说大家打清早起就在赶路,这时人人又饿又倦,应该先稍事休息,要看犯人也用不着这么急。 只见古阳冷冷地盯着他,他也就没再说下去。 这位皇子的礼貌都是假的…刚才那个眼神才是真实的他!祁如松跟苏瑜一眼就看明白了。 于是祁如松只得让苏瑜跟石蛇招待其他皇室成员,自己则跟着古阳一同前往地下牢房。 通往天牢的螺旋楼梯非常狭窄,所以祁如松打着灯走在前面。 “你那位嫂子呢?”古阳问他,“你不会把她宰了?” “她并未犯下死刑,我将她软禁在自己的房中。” “即便杀也又何妨,”古阳边下楼边抱怨,“都是些乱臣贼子!” 祁如松无言以对只得岔开话题,“殿下,相信您这趟旅途一定很愉快?” 古阳笑了笑:“一路上到处都是树林,荒野。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广袤无边的荒原,南境子民都去哪里了?” “多半是害羞不敢出来,南境很少能见到皇子!” 祁如松打趣道,他感觉得到一股寒意自地牢席卷而上,犹如幽深地底的冰冷气息。“南境百姓本就属五境最少,加上上次妖祸!” “还有你兄长那么一闹!”古阳又笑了笑。 “希望没给大夏国带来什么困扰。” “困扰?你兄长的所作所为老百姓最多会谈论半个月。”古阳道,“而你,【摆擂审判】!短短数月,从【二阶剑使】突破至【六阶剑尊】,我大夏国千年未有如此强者了。” 当他们抵达楼梯底端,进入地牢的深沉黑暗时,古阳已经气喘吁吁,呼吸困难,在灯光照映下面红耳赤了。 “殿下请进,”祁如松恭谨地说,然后将灯笼绕了个半圆。 “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古阳握住口鼻,嫌弃写满脸上。 恶臭扑鼻,老鼠乱窜,伸手不见五指。说这是地狱也没人会反对。 一层层牢门被打开,当两人走到祁如柏所在的牢房时。 这位曾经的南境世子正抓着一只肥大的老鼠,任凭它如何扭动尖叫,他直接一口咬下。辘辘饥肠驱使他狼吞虎咽,咬到第三口老鼠已不再挣扎。他简直觉得有些心满意足了。 祁如柏听到来人的声音吓得立时僵住,不敢再嚼一口。他心惊胆战地听着钥匙叮当作响,脚步踢踏而来。 上一顿饭大概是两天前,要么就是三天前,地底下这么黑,说不清楚。他的四肢细得好似芦苇杆;肚子鼓胀,肠胃空空。 他缩到牢房的角落里,祈祷不是来找自己。声音越来越响,囚室不止这一间,囚犯也不止他一个。有时隔着厚重的石壁也能听到别人惨叫。 但是脚步和钥匙的叮当声就停在了他门口,老鼠从他指间掉下。他用脚跟乱蹬地上的稻草,妄想找个墙缝挤进去。 开锁的声音是最最恐怖的。火光映到脸上,他惊叫了一声。 他被废了根基,如今就是个废人,别说习武,就连走路都困难。“他们是来杀我的?我的那弟弟,终于要除掉我了!”他不断的发抖… “天啊!你看他在干嘛?”古阳差点吐了出来。“他居然生吃老鼠!” “他们不给你饭吃?”祁如松将火把拿到他面前,好看得清楚一些。 “求求你们,别打我了!”曾经的南境世子祈求道,那些老鼠趁他睡觉来咬他,啃他的手指、脚趾,甚至脸。吃或者被吃,别无选择。“我把它吃了。它们也要吃我。求求你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古阳直摇头,“可怜,可怜…” “若我输了,只怕下场比这更惨!”祁如松冷笑一声。“怎么样?愿意说出父亲的下落吗?” 父亲!一声哀嚎冲到嗓子眼。“父王...”他嚅嚅,声若游丝,嗓音仿佛百岁老人。 “我没什么耐心,要是想起来就快说,没有我就走了。” “别走!”他不禁泪落腮边。“我真不知道父王的去向,那日手下的人来报父王不在府中。我便派人四处去找,但父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派胡言!”祁如松故作生气,他的心中也开始相信了兄长的话。 但这即便是事实,也不能采纳。此事牵扯太多,弑父的罪名必须要由祁如柏扛下。 “世子啊,”古阳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是老实招了,何以如此固执,在此受罪?” “我没…没有…”“你有…你杀了你父王!”古阳的话更像是暗示或者提醒,“遗体呢?你把遗体扔到哪里去了?” “遗体?我…记不太清了…”祁如柏的嘴巴张开又合上。“我命人将父王的遗体…扔到鬼影森林…” “你瞧,这不就问出来了吗?” 六十八章.交代罪行 祁如松挤出一丝微笑,他不知古阳到底出什么目的,但绝对不简单。 “鬼影森林的哪一处?”他问道。 “不…不知…是手下…的人…办的…” “既然如此,王爷。他已经承认谋害你的父王,按罪当凌迟处死…”古阳拍了拍祁如松的肩膀。 “凌迟处死… ”恐惧如利刃贯穿心肺。“不…不要…就算他想反抗,也没有力气。他已经被废除根基,身体被鞭笞榨干了,被饥饿榨干了,被剥皮刑榨干了。 祁如松看了看古阳,这是要害我吗? 虽然兄长犯下的罪孽够得上死刑。但他毕竟曾是南境世子,大夏国还未有过五大家族子孙受此极刑。若传出去,不仅祁氏一族颜面尽失,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于是他问道,“你当真认罪?” “凌迟处死?不,我不认罪…” “我不会叛你凌迟!”祁如松告诉他,“我允许你身穿黑甲,加入猎妖门赎罪!” “加入猎妖门…”他用破裂的嘴唇悄声说。“那我妻子呢?还有我的孩子…” “只要你愿意交代一切,我们就准许王敏君及其家人卸下所有职务,回到那片她称之为家的的地方安享晚年。” “祁王爷?你当真希望如此?” 古阳冷冷地说。“此人可是犯下弑父谋反的重罪!若留他在这世上,你的王爷就名不正,言不顺!毕竟他才是祁泰的合法继承人!” “我已经过【摆擂审判】证明自己,我的王位符合南境规矩。” “那只是你南境,我大夏国其他四境没有这样的规矩!” “我意已决!” 祁如松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问道。“怎么样?说出你的答案!” “我…我认罪!” 古阳冷笑一声,“那快点带他走,让他马上签下所有罪责,这家伙身上这股味快把我熏死了。” “现在?” “对,谁知道这家伙到时候会不会反悔!”古阳道,“就现在,趁着岭南城那些个大人都在。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罪!” 说着,大夏国二皇子便吩咐起守卫,让他们带祁如柏离开。 这是南境,这些是我的手下!祁如松心想,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们出了囚牢。古阳在前引导,祁如松在后用火炬赶逐,而曾经的南境世子驯顺得好像夹尾巴狗。 出来到了庭院,耀眼的阳光照在祁如柏的脸上。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带着种种久远模糊记忆中的味道。人世,他告诉自己,这是人世间的味道。他不知道在暗无天日地牢里呆了多久,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 我怎知道呢?会不会是我在下边发了疯,转眼半世生涯过去了? 风旋过庭院,穿过他身上又脏又薄的破衣烂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天气冷湿,虽然还没见到雪,但冬天已经近在眼前。 他举起手观察,如此枯瘦苍白,令他不能自已。 来到大厅,里面正在举办接风的宴席,热闹非凡。空气里满是美酒和烤肉的香气,勾引得祁如柏肠胃咕噜作响,满口流涎。 王府侍卫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地经过大厅。他发觉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高台的上等席位多数人都是认识他,只有几个他没见过。有些人在他经过时皱眉蹙额,其他人一见他就哄笑。 他们都曾经是我的手下,祁如柏心想。 古阳跟祁如松一同走上正中央的高桌上,那是属于南境之王以及贵客的座位。 看到祁如柏,尹林一脸惊讶,“王爷?二皇子?” “不认识啦?”古阳带着笑意,“岭南城曾经的世子,今天他事情想要交代!” “确定是他?”石蛇道。“难以置信,人家都说他喜欢笑,脸上总是带笑。” “现在笑得不那么频了。”古阳道,“一口白净漂亮的好牙,好像被谁敲掉了一些。” “割喉更好,” 石蛇说。“对反噬生父的狗,唯一合适的惩罚就是扒掉它那身皮。” “喔,如果他不老实,倒是可以试一试。”古阳说。 “别…别这样,我会老实交代的,我会!” 祁如柏舔舔嘴唇,努力的解释道。 “那快开始,南境的重臣都在!”古阳道。 祁如松跟尹林互换眼色,对方立马明白过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也不用急于一时,”他说,“今日是替二皇子接风洗尘的日子,其他事情可以放一放。” “他一身屎和馊泔水味儿。”石蛇把刚啃过的骨头扔开,随后故作生气的说道,“为什么非得在吃饭的时候弄个活宝来恶心我们?” 古阳看了看石蛇,“接风洗尘都是小事,能为南境主持正义才是大事!” 你并非我南境之人,祁如松心想。 众人沉默,于是古阳继续说道,“世子,交代你的罪行!” “我…犯下…谋反,弑父,陷害我王弟等诸多罪责。如今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求放过我的妻儿!” “还有呢?说出全部,包括你为什么要谋反,为什么要弑父,为什么要陷害你的王弟?” “为什么…”祁如柏将目光放在古阳身上,“我…害怕世子…之位…被夺!” “哦?这就奇怪了。”古阳道,“你已是世子,为何要担心这个?” “我父王他,有意将世子…之位…传于如松!!!” “当时的如松可是猎妖者,他怎会夺你世子之位?”古阳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祁如柏,像是在期待他说出些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尹林察觉到异样,连忙打断道,“将这逆子带下去,在此一派胡言,扫了大家的兴致。” “不,让他说下去。”祁如松反而想知道这位二皇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我要说真话吗?”他的兄长心情忐忑的问道。 他怕极了天牢里那位审讯官,上一次他试图把剥了皮、疼痛难忍的无名指咬掉。 可那位审讯官大人从不简简单单地断人手指。他喜欢先把一根手指的皮剥掉,然后让裸露的肉干裂溃烂。 他受过鞭打,上过刑架,挨过刀子,但没有哪种残酷折磨赶得上剥皮后的一半惨苦。那疼痛能让人发狂,任谁也挺不了多久。 早晚受刑者会嚎叫“求求你,求你把它砍掉,我受不了了,”然后那位审讯官会施恩典,让你如愿。 “自然是让你说真话。”古阳告诉他。 “因为有人告诉我,我父王乃是穿越者!而如松是…穿越者之子!” “放你娘的gou臭屁!”石蛇怒道。“老子看你是皮痒痒了!” 祁如柏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噤声。他依稀听说,那位审讯官大人正是眼前的石蛇派来的。 “王爷,二皇子。此人如此执迷不悟,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信口雌黄,拖下去斩了算了。”一位南境大人劝道。 “是的,王爷,此等恶徒早就该让他人头落地!” 祁如松笑了笑,也许之前你们也曾这样劝过我兄长。 他看了看古阳,随后问道,“二皇子,还需要再问下去吗?” “哈,王爷。我对您这位兄长还真是五体投地,谎话居然能说到这个份上。”古阳道,“带下去,我不想再看到此等无赖之人。” 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祁如松心里明白。“且慢,”他叫住了手下,“既然事已至此,那不如将此事彻底解决。” “喔?如何个彻底解决法!” “三日以后,岭南城广场,我会召集城内所有百姓,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祁如松道,“正如不久前所说,他若认下所有罪责,我可免他一死。” “王爷,不可!”尹林立马劝解道。 石蛇也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收回自己的话。 “哈哈,这是你南境之事,应当由你做主!”古阳立马换了张脸。 是你一直在越俎代庖,祁如松心想,“把他带下去,”他一边下命令,一边给自己满上美酒,“二皇子。来,我敬你一杯!” 祁如柏被带回天牢,宴会继续,可这么一闹,整个大厅的气氛变得奇妙起来。 沉默的众人看着歌舞,取代了先前的喧闹。 待到接风宴快要结束,祁如松变与古阳说道,“二皇子,是否愿意单独谈谈?” 对方心领神会。 于是两人离开大厅,走到门外。 “二皇子,您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请直说。”祁如松道。 “哈哈!祁王爷果然快人快语。”古阳笑了一声,“我想让你帮我,做我的臣子!” “我祁氏一族一直是大夏国的臣子,自然会听命与您。” “不,我是要你成为我的属臣!” 祁如松眉头紧皱,他最害怕听到这样的话,“此后怎讲?” “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古阳道,“你那兄长方才指控你父王乃是穿越者,我想若他没有点证据断然不敢如此放肆。 按照我大夏国律法,但凡有人举报五大家族子嗣为【穿越妖】事件,作为大夏皇子,我也有权过问。而穿越妖与穿越妖之子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你威胁我!祁如松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见他没回答,古阳继续说道,“此次造访南境,也是我多次恳求父皇,他这才答应下来。目的便是想认识一下你这位一人打败四位【六阶剑尊】强者的男人。 ” 冲着我来的!“我成为你属臣以后呢?”祁如松问道。 古阳脸色一变:“助我夺得皇位!” 六十九章.审判 此言一出,祁如松顿时陷入沉默。 大夏皇古昊膝下有两子一女,他古氏一族的力量传承十分奇特。父辈的一半灵力会由其中一名子女继承。 强者为尊,无论是长子或是幼子都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可偏偏到了古昊这一代,却发生了数千年未遇的奇迹。 同东境何萧母亲一样,古昊的女儿继承了古氏灵气。 这事便变得奇妙起来,大夏国立国数千年来,从未有过女皇。古昊本人当然不愿意皇权旁落,但未继承古氏灵气的两位皇子立为储君又不太符合祖训。 为此太子之位一直空缺,而二皇子皇子对皇位自然窥视已久。他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势力已是大夏国公开的秘密。 祁如松最不愿意卷入权力纷争,但没想到这南境之王的位置还没坐热,祸事便找上门来。 我尽量不与他撕破脸皮,但却也不想参与皇位之争。“我如何帮你?” “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古阳道。 “你又能给我什么?” “哈哈哈,痛快!”古阳大笑起来,“大夏国五境,属你南境领土最小,权势最弱。若你助我登上皇位,我保你南境日后会成为我大夏国第二豪族。我古氏子孙定会世代与你祁氏联姻,永享富贵。” 祁如松淡淡一笑,并不作声。 “这桩买卖不亏。”那古阳继续说道,“你是私生子,南境之内太多人不服你。你那兄长的旧部指不定在谋划什么,南境之王的位置只怕也坐不稳。 第二,你也需要名正言顺的任命,而这恰巧是我能给你的。由我向父皇请下一道旨意,到时候任何质疑跟反对的声音都会烟消云散!” “否则我将会面临穿越妖之子的审判!” 古阳冷哼一声,“这我可没说,”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也不希望大婚之日遇到点不愉快!” 百忍可成金,目前他也没让我做任何事,先答应了他再说。 “那二皇子,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古阳大笑起来,“三日之后,我会替你扫清道路上的荆棘,让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南境之王!” “那就先谢谢二皇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各怀鬼胎的笑了起来。 生于五大家族,权利的游戏总有一天会到来,没想到来得如此匆忙。祁如松在心中苦涩一笑,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也许这辈子便再也没法走出来。 ~~~~华丽分割线~~~~ 几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跑过,哗啦溅起一大滩水。老妇人咒骂他们,但他们没有停步。其他人也开始陆续朝丘陵上移动,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女孩追着一个动作慢的男孩跑。“你去哪儿?”跑到他背后时,她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没慢下。“王爷要把他带去东市广场。” “带谁?”她大声叫着,拼命快跑。 “当然是前世子啊!我娘说他们要砍他的头咧。” 一辆经过的马车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男孩一跃而过,女孩子被迫停在原地。 “速速回避!”十字街口有人高喊,“大人驾到!速速回避!” 路人纷纷回避,四名身穿铠甲的卫士骑着高大骏马,轰隆隆地经过,在他们之后是两位贵族小少爷,肩并肩骑乘两匹矮马。 突然之间,四处的钟声响起。于是更多的人都朝着同一方向前进,急着想弄清敲钟的缘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人群中一个男人发问。 “是世子,他们要把他带到东市广场去。” “我听说他死了。” “就快啦,就快啦。来来来,我赌一吊钱他们会砍他的头。” “早该砍头了,这弑父谋反的逆贼。”男人啐了口唾沫。 “笨蛋!他们才不会砍他头哩。打哪时起叛徒砍头是在东市广场啊?” “呃,总不会是封他当南境之王?我听说啊,这家伙勾结妖族作乱。他们在鬼影森林里想要谋害咱如今的王爷。后来被发现时,还装作没事人似的,撒谎说先王的穿越妖。” “唉,才不是这样,据说他自己才是穿越妖。不然,怎么会有人做出杀害亲生父亲,陷害自己幼弟的畜生行径。” “少在这胡扯,权利会让人成为恶鬼,我看是他自己着急当上南境之王!” “是的,这个丧心病狂的恶徒,居然与修【魂灵】的畜生为伍。害死我岭南城多少人啊!” 等到人群到了东市广场,人群已经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 白色大理石广场满满的都是人,兴奋地彼此交谈,拥挤着希望能更靠近广场中央。这里,钟声非常响亮。 一个小男孩瞄到一辆木马车,便想爬上去,期望这样看得比较清楚,但四周的人也有相同的念头,结果车夫破口大骂,鞭子一挥把他们通通赶走。 突然之间,喧闹声停止。 曾经的南境世子站在东市广场临时搭建的台上,左右各由一位王府卫士搀扶。他穿着一件厚实的外套,胸前用珠子绣着代表祁氏的徽章。 但南境百姓从没见他这么瘦过,那张长脸上写满了痛苦。他几乎无法站立,全靠两个卫兵支撑,他的三根手指被剥去皮,整个都烂掉了。 站在他身后的是南境大臣尹林,他年事已高,两鬓斑白。 在讲坛前,聚集了一群守卫和贵族。祁如松穿着象征身份的绸缎,外面罩着祭奠先父的孝衣,头戴王冠,在人群之中最为显眼。 南境王妃苏瑜站在他身旁,穿了一袭哀悼的礼服,发际戴着象征王妃的头冠。 王敏君也站在这群人中间,长长的黑发发放了下来,手腕上戴了好些个银手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曾经的世子妃为何看来并不伤心。 在一名粗壮的中年人指挥下,一长排枪兵守卫把群众挡在外围。 钟声停止,一阵寂静慢慢地笼罩住整个大广场。南境世子祁如柏抬起头,开始说话,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下面的人群听不出他说了什么。 “搞什么?”“大声点!” 接着石蛇吩咐一名守卫踱到祁如柏身后,狠狠戳了他一下。 祁如柏提高音量,重新开始:“我是南境之王祁泰之子,岭南城世子,祁如柏。” 他越说越响亮,声音在广场回荡。“今天我来到这里,当着岭南城所有人的面,承认我的违法罪行!” 下面的群众开始大吼大叫,空中充满了各种嘲弄与脏话。王敏君则把脸深埋进双手间。 祁如柏再度提高音量,努力让众人都听见:“苍天在上,我背叛了我的父王,我的王弟。我背叛了南境,背叛了大夏国,我背叛了父王对我的信任。” 他高喊,“我曾经发誓保护我的王弟,然而我却为了提早当上南境之王,我便阴谋废黜并杀害我的生父,自立为王。 同时,我还冤枉我的王弟,令他承受不白之冤。更是雇佣【魂灵】恶徒,让无辜的南境百姓死于非命。 现在,请远道而来的大夏国二皇子作见证:我王弟祁如松乃是南境合法继承人,他是南境之王,大夏国南境守护者。” 人群里飞出一颗石头,击中祁如柏。王府卫士撑着他,不让他倒下,他的前额砸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汩汩流下。 更多石头随即跟进,有一块打到了他左边的卫士,更有一个哐当一声,正中守卫的前胸。 “肃静,肃静!”尹林高声制止。 接着这位南境老臣在祁如松与古阳面前跪下。“世人皆有罪,所以世人皆受苦。” 他用浑厚而低沉的声音说道,“此人当着苍天与南境百姓的面,与此处坦承其罪行。 苍天是公正的,同时也是慈悲的。王爷,二皇子,请问该如何处置这名罪人呢?” 四周众声喧哗,祁如松,南境之王从后方踱步而出。 “此人犯下诸多罪行,按律当斩。”他朗声说道,“但我大夏律法,他只要愿意承认一切罪行,摒弃身份,穿上猎妖门黑甲。从今往后,除魔卫道,以恕其罪,便可饶其不死。” 他转身面向自己的兄长,“我面前所跪之罪人,你可愿意加入猎妖门赎罪?” “我愿意!”他的兄长回答。 “那好…”祁如松点了点头。 而当他刚准备宣判时,古阳却走上前来。“且慢!”二皇子大声说道,“祁王爷,我大夏国岂能留下如此恶徒?” 祁如松看向古阳,“二皇子,您的意思是?” “仁慈不应该给予此等丧心病狂的恶徒,只要我一日为大夏皇子,弑父谋反之罪必将严惩!”古阳厉声说道,“来人,给我砍下他的头!” 群众哗然。他们纷纷向前推挤。王敏君双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 祁如松朝着他咧嘴一笑:“你当真要这样做?” 古阳摇摇头,“我意已决!” 说着,二皇子的强者手下走上前。 在讲坛上,古阳做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即下达命令。卫士把祁如柏按在大理石板上,头和胸露向台子边缘。 二皇子的强者手下背后抽出一把双手巨剑,随后高高举起。 手起剑落,曾经的南境世子被斩下头颅,他的妻子在那一刻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一阵喧闹过后,广场上的群众开始散去,人潮渐息,人们纷纷返回各自的生活。 古阳凑到祁如松耳边,轻声说道:“怎么样?还满意吗?”他说,“由我当恶人,你当善人。” 方才那一幕,正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 祁如松露出笑容,“今后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七十章.前往中州 古阳在岭南城住了五天。离开时,祁如松一路护送至岭南边境。 在那之后的三个月内,南境在新任王爷的治理之下变得井井有条,一切平静。 在第四个月时,天空开始下起细雪,一封来自大夏皇的亲笔信让祁如松心中如有巨石。大夏皇邀请他前往中洲城,参加【五王议事】。 在岭南城王府所有房间里,就属苏瑜的卧室最是闷热,以至于当时鲜少有生火取暖的必要。 苏瑜喜欢把洗澡水弄得滚烫炙热、蒸汽四溢,而她选择的居室四周墙壁摸起来也一向很温暖。也许是她的【雪妖】之力让她不喜欢寒冷。 而祁如松却更喜欢冰雪的味道。这让他能回忆起在冥宗生活的日子。 所以,当他们完事之后,祁如松便翻过身,从她床上爬起来,如以前一样走过房间,拉开厚重的织锦帷幕,把高处的窄窗一扇扇推开,让夜里的寒意灌进卧房。 “我拒绝大夏皇如何?”他边说边转身面向她。 苏瑜从床上坐起来:“不行,你不能拒绝。” “我的责任在这里、在南方,我无意参与大夏国权利的纷争。” “大夏皇才不会管这些,他是帝王,可不能当常人看待。信中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你若是还要拒绝,他定会质问你原因,随后迟早会怀疑你是否包藏二心。 你难道看不出拒绝之后,可能为我们带来的危险吗?” “仅仅拒绝五王议事,他就要做出对我或我家人不利的事?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大夏皇!” “若其他四王皆参加聚会,唯独你缺席。”苏瑜道,“夫君,你也是男人,自尊是你们的一切。你才当上南境之王没多久,说什么也不能断然拒绝!” “自尊…男人!” 苏瑜说得没错,大夏皇也是男人,若自己贸然拒绝,他的颜面何存! 祁如松再度转身,返回暗夜之中。他站在原地望着屋外的黑暗,或许在凝视月光星辰,或许在瞭望城上哨兵。 她起身走到他身旁, “夫君,你应当即刻动身!” “我明白了!”祁如松轻吻她的额头,随后转身下令,“来人,招石蛇,尹先生到王府大厅来,有要事相商!” 说着,祁如松走到衣橱前,披上一件厚重的长袍,随后离开卧室。 石蛇穿着宽松的丝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过房门,浑身散发出酒精的味道。他看见尹林坐在火炉边,吃了一惊,顿时停下。“尹大人,”他尖声说,一边神经质地咯咯笑。 “王爷也招你前来?” “没错!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大半夜也不让人好好休息。”他一边说一边站到火盆边,烘烤着手。“你知道些什么吗?” “据说是大夏皇的来信!”尹林回答他。“具体是什么,无从得知。” “不会是什么好事!” 谈话间,祁如松姗姗来迟。 一见到他,石蛇也不寒暄直接就问。“那封信怎么说?不会是大皇子也要来拜访?” “比这更让人头疼。”祁如松慢慢的走到椅子旁坐下,满脸愁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嘛!”石蛇显得有些不耐烦。 “哎,大夏皇让我立即动身前往中洲城!”祁如松眉头紧皱。 石蛇连忙从祁如松手中的接过信,当他读出信中的内容时,顿时出现与祁如松一样的表情。“必须前往,这是什么意思?” “大夏国五境之王在年底可前往中洲一聚,这规矩是祖宗传下来的,”尹林解释道,“但若有要务在身,可不必前往。” “问题是,信中写道,必须前往,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辞!”石蛇道。 “这倒很反常!”尹林摸了摸胡须,“也许大夏皇有要事相商。” “信中有提及所为何事?” “一字未提。”祁如松宣布。 “这真是让人头疼!”石蛇揉了揉眼睛,“皇室召见,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我都得即日动身!”他说,“尹先生,你安排下去。由您代为管理南境,石蛇会辅佐你。马文门主身体也快康复了,猎妖门之事倒不用太担心。” “遵命,我这就去召集群臣宣布此事!” 说完,尹林行礼退下。 “此次前去一定要小!”石蛇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夏皇总不会加害于我!” “你不懂什么权利游戏。” “慢慢会学会的!”祁如松道,“兄弟,苏瑜就交给你照顾了。” “放心,汝妻子我养之汝勿虑也。” “草拟!”南境之王再次露出微笑。 ~~~~~分割线~~~~ 离开岭南城城以后,天气就变得很怪。祁如松记得离开时正是大晴天,天气暖和。然而走了不到三天,就开始下起雨来。雨水来了又走,天空阴霾不开。 第五天时,天空终于放晴。携带的食物均已受潮,他们不得不食用这些即将发霉的食物。 好消息则是,队伍已经离开南境,进入中洲领地。 中洲的日出,将东方的天空染成玫瑰和金黄。祁如松骑在马背上,凝望着逐渐散溢的光辉。黎明爬过田野和森林,世界由漆黑转为靛青,再变成茵绿。 别样的美景让他几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突然,他前方的随从匆匆忙忙的骑马赶来。 “说,又有什么坏消息?”祁如松问道。 “前方有一队人马!”来人回答,“约莫十几人,全副武装!” 此地是中洲境内,不可能是敌人!祁如松心想。 于是他夹了夹马肚,走到了队伍最前头。 对方见到祁如松等人,立马上前。 八爪金龙旗帜!雄狮徽章! 这是大夏皇古氏家族的士兵。 “祁王爷,”为首的皇族士兵向他行礼,“我等奉陛下之命,特来此地迎接。” 此地离中洲城还有三日骑程,大夏皇竟派人再次迎接…是来监视的!他心想。 祁如松虽说万般不悦,但只得向他致谢。“多谢陛下!” 一路前行,第三日时,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中洲城。 中洲城,近似方形,蔓延延伸十数里,并被高墙保护。总共有八座大门可以进入城市,东,南,西,被各两座,最大也是人流量最多的乃是东面的朱雀门。 城墙内,城市中星罗棋布着住宅,树木,谷仓,石头仓库,木制旅馆,商业会所,酒馆和妓院。 城东临河,有一处大型鱼市。港口内可以找到上百座码头。楼房之间是两边立有树木的宽大道路,街道,及分节的小巷。每段城墙都有这巨型投石机是城市新增的防御措施。 城市占据了长河北岸并覆盖了三座山丘,中洲高丘顶端建有皇宫,位于城市东南角的皇家城堡,俯瞰整个河湾,大理石墙壁的皇宫,皇宫的墙壁都被粉刷城金色。 祁如松等人从南面的苍龙门进入,与南境封印之地的荒村一样,这里同样摆放着五大家族先祖的雕像。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雕像每日都有人修葺,看起来犹如新造的一样。 中洲城的人口相当稠密,但是相比岭南城,这里却是个又脏又乱的地方。人口大约为一百万,这个数字在冬季会因人们在城墙后面庇护而波动。 但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万。 刚进入城内,祁如松便看到全身被金色铠甲,头盔,披风覆盖的都城禁卫军。他们大约有三千人,是中洲城的主要军备力量,负责守卫及维护城市及周边治安。 骑行不久,他们经过一处高墙隔断的地方。 高墙东侧金碧辉煌,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而高墙西侧,垃圾散发的臭气都能在两里开外闻到。 来过中洲城的手下告诉祁如松,西侧名叫“老鼠窝”。是中洲城最穷困的居民居住在贫民窟,里面狭窄的街道和小巷像迷宫一般,挤满了乞丐和城市人口中最贫穷的部分; 之所以叫“老鼠窝”,是因为居住在此的人们有时候靠“秘汤”充饥,一种神秘的炖汤,里面的材料极有可能是老鼠肉。 最让祁如松意想不到的是,大夏国赫赫有名的猎妖门总部,便设立在“老鼠窝”。 手下告诉他,猎妖门总门主叶愁河是中洲城人人皆知的【苦修者】。听到这话,他便也不觉得稀奇。 这时,他想到。自己曾为猎妖者,马文乃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日后自当需要前去拜访这位猎妖门总门主。 接着,祁如松被带到城内更中心的居住区。那里在“老鼠窝”的另一侧,属于中洲城的上层区。 南境之王的住所比其他王公大臣要大上许多,卧室,书房,大厅,花园,应有尽有。大夏皇更是为他安排了二十几位侍女及仆人伺候他的衣食住行。 一位自称管家的中年男人甚至告诉他,这里的侍女可以为他提供【一切服务】。 祁如松对此嗤之以鼻,(乱开车是要被封书的,可不敢乱来!) 待南境之王安顿下来,迎接他的皇族卫士特意提醒他:“五王议事还有几日,若要外出,定要通知他们,中洲城夜里不太平!” 此番话让祁如松无比厌烦,要监视我直说,如此牵强的理由三岁小孩都不信。我五大家族强者会怕了小毛贼成! 然而他还是强忍着向其致谢,随后早早的回到卧室休息。 七十一章.梦想 手下的人来敲门时,天还未亮,世界一片寂静,灰蒙蒙的。 祁如松从自然梦中醒来,“何事?”他问道。 “有客来访。”仆人回答他。 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门,发现仆人已经为自己准备好早餐。“是哪位?”他从衣柜里拿出大衣披在身体上,“让他等一等!” “我的懒徒弟,起床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吼道,“还不快醒醒,咱们有大事要商量呢。” 是何萧!东境世子穿着一身华丽的丝绸笑盈盈的走来。 仆从连忙向何萧行。 “你怎么来了?”祁如松说,“快,请进!” “不,不,不!”何萧上前用力的拥抱了他,然后凑到耳边轻声说道,“这里闲杂人等太多,只怕隔墙有耳。况且我想出去走走,顺便带你体验一下中洲风光。” “能出去?” “你我的身手还甩不掉这几个杂鱼?”何萧冷笑道。 祁如松猛地惊醒,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简单粗暴反而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于是他笑了笑,跟着何萧走向门外。 仆人连忙去唤来皇族卫士,十数个金甲都城禁卫军闻讯赶来。 走到门口,马匹已经备好,而何萧并未上马,而是向祁如松使了个眼色。 祁如松自然心领神会,凝聚灵气,吐出灵剑,踩在剑上。 留下的皇族卫士张大了嘴巴,又急又慌,但却无可奈何。他们可没有【六阶剑尊】的实力御剑跟随。 何萧早已御剑飞出数百米,祁如松也只好跟上。他飞到何萧身边问了几句,但朔风吹散了他的话音,东境之子没有听见。之后祁如松不再发话,只静静地跟随。 他们在中洲城的上空飞行许久,此时再也看不到皇族卫士的影子,但何萧仍未减速。直到他们来到中洲城的东市,晨曦初露,东境世子这才慢下脚步。 祁如松跟上何萧,只见他一脸笑意,神采飞扬。“吗的,”他笑着咒骂道,“真特么的痛快!我告诉你,如松,这些个皇城守卫会把人逼疯。” 自从认识这位东境世子,祁如松便知道,他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每次来中洲城,都是这番待遇…下次那两位皇子来我东境,我定要派出一千个守卫天天围着他。叫他上个茅厕都不自在。” “我很乐意成为守卫之一。” “说得好!”何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真想飞出中洲城,就这样自由自在生活。” 一抹笑意浮上祁如松嘴角。“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那当然,那当然。”何萧道,“如松,你觉得怎么样?就咱俩个强者仗剑闯江湖,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晚上便找个妮子或是温柔乡侍女帮咱们温床。” “果真如此倒好,”祁如松说,“但是何萧,如今我们有责任在身…不只是对我们的子民,更要对我们的家人,我有我的妻子,您有您的世子妃,很多事在我们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好一个祁如松,还是跟以前一样,能说会道!”何萧大笑起来,“跟我说说,你是如何打败那四位【剑尊强者】的?” “用剑砍!”祁如松坏笑了起来。 “哈,你这小子学什么不好,要学这个!”何萧咕哝,“连我也不能透露吗?” “我祁氏祖传之剑,加上父王为我留下的秘技,助我修炼!” “哦?你南境的灵气并非通过传承?”何萧意味深长道,“也是啊,这都过去几千年了,变化太大。传承…哼!”他冷哼一声,“如今通过传承获取灵力的也就我何家跟大夏皇古家了。” “不好吗?什么也不用做便可获取灵力。” “如松,你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算了,一言难尽。中洲城你会遇到另外一个获得传承之力的人,她会告诉你答案。” 东升旭日的金黄指头探进清晨的朦胧白雾,热闹的街市就在脚底下。 “来,下去逛逛,解解闷!” 东市集占地广大,呈正方形,四周由砖瓦小屋、木制栅栏,以及石灰粉涂砌的酒厅所环绕。方形正中则是一座由摊贩和崎岖过道构成的迷宫,上方用麻布织成的天篷遮盖。 他们抵达之时,数百个商人正忙着卸货摆摊。 不多时,这里便已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祁如松记得,苏瑜很喜欢逛集市,哪怕成为王妃以后,她也时常整个早上泡在那里。市集的事物、声音和气味都能深深的吸引她。 他们穿梭于市集里,闻着甜腻得令人头晕目眩的胭脂水粉味。看见苦工们背着繁重的丝绸布匹和十数种颜色的高级皮毛。 都城守卫戴着钢盔,手持长枪,逡巡于过道之间,空空的剑鞘悬荡在皮腰带上。一个盔甲师傅站在摊贩后面,展示着用金银雕饰的精钢胸甲,以及打造成奇形怪状的头盔。 在他的摊贩后面的金器铺,有个年轻美妇正在贩售金饰,包括戒指、胸针、手镯和精工雕琢耳环。 “我们要在这一直逛下去?”祁如松问他,“就我们两个男人!” “带你来办正事的!”何萧告诉他。“希望你这次带够了钱。”祁如松不解,于是何萧继续说道,“来这买些礼物。” “买礼物?给谁!” “自然是中洲城的达官贵人。”何萧道,“根据以往的经验,咱这次要在这住上一阵子。中洲城的这些个地头蛇,自然要打点打点。往后在中洲城,办事也方便些。” “住上一阵子?”祁如松更加不解。“我们不是参加五王议事而已吗?” “哈,你果然什么都不懂!”东境世子面露笑容,“你以为我喜欢来这鬼地方?东境那么多妮子等着我宠幸,我发了疯跑来这个鬼地方遭罪?” 何萧也是大夏皇招来的!祁如松反应了过来,“那陛下的目的何在!” “哈!”何萧笑了一声,“你一个默默无名的私生子,突然之间像是从地底冒了出来一样。先是在上次妖祸中立下赫赫战功。 随后又是整出个【摆擂审判】,杀了四位【六阶剑尊】级别的强者,成了南境之王。这一切都可以记入史书了。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咱陛下不得不招你前来。” “何事?” “你跟二皇子古阳…” 斩首我兄长那件事…祁如松反应了过来。“陛下怀疑我跟二皇子结党营私?” “没错,陛下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跟二皇子之间有某些交易。”何萧长叹一声,“如松,老实说,那次你应该在擂台上直接杀了你兄长!” “哼!”祁如松笑了笑,“擂台上杀他就不用卷这权利纷争???” 何萧摸了摸鼻子,“倒也是,逃不掉,逃不掉!” “那你呢,陛下为何要招你。” “饶了我,非要讲出来?”何萧道,“我本应姓周,而不姓何!” 他母亲姓何,东境何氏之女…因继承何氏传承之力,故改姓何!这意味着,来中洲城也许是他母亲何琳在保护他…也许跟自己的处境一样! 他们继续在集市闲逛,东境世子一边仔细挑选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边同祁如松介绍起中洲城达官贵人的喜好。 掌管户部的林大人喜爱古玩,掌管刑部的严大人喜欢瓷器,名茶,都城提督大人喜欢搜集些古剑利刃。其余的大人基本上爱好一致,钱跟女人。 何萧在对付这些物欲旺盛的贵族自然得心应手,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一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当他问道自己喜欢什么的时候,祁如松一时语塞。 喜欢修炼!想要变强!大夏国强者为尊! 思索许久以后,他回答,“守护我南境,振兴我祁氏一族,就是我的梦想,很普通的。” “一点都不普通!!如松,你年纪轻轻就参与了跟妖族的战争…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人生经历和觉悟呀!” “我是五大家族的后裔,我是猎妖者,这是义务。” “你刚才不是说是梦想吗?” “两者都有……我没有考虑很多,也没有时间。” “不错,不错!”何萧连连点头。 此时,负责保护他们的皇族卫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他们。 祁如松的脸色顿时阴沉,而何萧看起来却很开心。“如松,把我们买的礼物交给他们。”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身看向皇族守卫,“要是弄坏了,弄丢了,你们可赔不起!” 把堂堂皇族卫士当成搬东西的仆人?这操作真是厉害!祁如松心想。 那群守卫眉头紧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们是皇族守卫,岂能做此等奴仆的琐事?这要传出去,脸都丢尽了! 见他们迟迟未有动作,何萧怒道,“怎么?我们俩使唤不动你们?” “岂敢,岂敢!”为首的皇族守卫队长连忙陪上笑脸。 皇族守卫派了一半人才勉强将两人购买的礼物带回,另外一半人则“保护”着二人在中洲城逛了一整天。 太阳西沉,何萧领着祁如松来到一处灯红酒绿,空气中散发着刺鼻香味的高楼前。 这家伙…居然带我来此地! 七十二章.结交权贵 “你要我进去?”祁如松质问他。 “不然呢?来这干嘛?”何萧嬉皮笑脸起来。 “这是妓院!”南境之王厉声说道。 “我不瞎,也不蠢!” 祁如松深吸一口气,“那祝您玩得愉快,我得先回去了!” “你这小子!”何萧有些不耐烦,“我没时间跟你啰嗦!” 说着,他一把拽着正欲转身的祁如松,将他强行拉进称为【温柔乡】的地方。 “何萧,你干嘛?”祁如松又气又急。“放开,再不放开我翻脸啦!” “能不能消停一下!”何萧道,“你看看身后!” 他下意识的扭头,发现“保护”自己的皇族守卫全停在了门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离开他们的视线。“这是!”祁如松问道,“他们怎么不进来?” “哈,咱陛下的亲卫队纪律严明。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他们来此地pc,咱陛下会切下他们某一条腿,哈哈哈!”何萧松开手,露出微笑,“不这样如何甩开烦人的苍蝇。” “这也不是带我来这种地方的理由!” “你这呆子!我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吗?”何萧道,“方才在外面不便与你讲,我约了中洲城数位大人来此地,特意带你来认识认识他们!” 此地?其余的大人都喜欢钱跟女人,这地方最不缺美人… 若真要在中洲城长住,结识城里的达官贵族也不是什么坏事,想到这他只得苦涩一笑。 “愣着干嘛,进去!”何萧再次笑了起来,“没人可以QB了你这【六阶剑尊】强者!” 走进屋内,穿过拥挤的大厅,有个半老徐娘正唱着风月曲子,身穿轻薄罗衫的美少女坐在恩客腿上撒娇。 祁如松不想理会,他们走到二楼。 前厅里,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位身材高挑、举止优雅、全身黑如墨汁、衣衫暴露的女士“亲切交谈”。 他们旁边,另一男子和一位体态丰满的少女玩着的游戏。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输掉了皮带、上衣和右脚的靴子,女孩则被迫从胸口一直解开到腰部的衣扣。 祁如松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但瞧见这些男女,依然感到羞耻。 “杨妈呢?怎么不出来见我,不想做生意了是!”何萧大喊道。 此时,妓院的老鸨踩着碎步朝他们走来。“哎哟,这不是咱东境世子何爷嘛!干嘛这么大火气,快消消气,消消气!” “张妈,多时不见,你的生意却怎的好?” 张妈道:“全仗爷们照顾。何大爷您这许久不蹈贱地,想是怠慢了大爷。今日什么好风吹送到此,定是挑挑我哩。” 接着,她将目光落在祁如松身上,“这位是哪家大人的少爷啊?怎么这么面生!” “你来猜猜看?”何萧道。 “这般俊俏的脸,气宇轩昂,定是位高权重的权贵之子啊!” “您的眼光可真独到,他可是现任的南境之王!”何萧笑了起来:“还不快去叫如嫣姑娘来招待祁王爷!” “何萧,你…”祁如松急了,“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走了!” “他们还在楼下,你小声点!” 何萧故作生气, “你瞧你,我与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你律己太严了。你老是这德行,他么的,跟中洲城的达官贵人打交道可不行。你这样浑身带刺可交不到朋友!” “快办正事,休要取笑于我!” 何萧嘿嘿直笑,随后特意提高嗓门大喊起来,“张妈,快带我们祁王爷去那头牌缪嫣姑娘闺房!” “你…” “遵命世子,那您需要哪位姑娘服侍啊?”老鸨笑道。 “哪位?我何萧岂是一位姑娘就能服侍的?给我来二十个!” “二十个!”祁如松差点破音。 然而,片刻之后他反应了过来,此次应该有二十位大人前来。 他们由老鸨领着七拐八拐走进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何萧口中的老爷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何萧再次施展口似饴糖的功夫,向祁如松一一介绍起众人。他那张嘴何等厉害,逗得在场老老少少二十余人哄堂大笑。 祁如松却没有自来熟的本事,他一直努力保持笑容,直到脸部肌肉酸疼。 而这些达官贵人在简单的介绍以后,立马从怀里拿出准备好了的“孝敬。”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简单的一句话,就递来价值黄金百两的银票。吓得祁如松连连拒绝。 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 ,何萧却厚着脸皮将这些见面礼一一装入怀中。 “诸位大人,祁王爷是没有带回礼,这才不好意思接受。”他说,“中洲城耳目众多,实在不方便。改明儿,定会送到各位府上。” “岂能要王爷厚礼,折煞小人了。” “何萧...你!!!” 东境世子并不理他,只顾着将一份份【薄礼】纳入怀中。 不多时,老鸨带着姑娘们走进房来一一坐下。那些个原本“斯文”的大人们便立即变成了LSP模样,一位年长的王大人甚至已经将不老实的右手伸进姑娘衣服里面。 我大夏国达官贵人竟是此辈?祁如松不由得苦笑。 此时,何萧凑到他耳边说,“如松,放开点。堂堂大夏国王爷,有几个情妇都很正常,你担心什么?” “你别再说了!”祁如松道。 虽然话这样说,但他心理却已经开始在作祟。岭南城离中洲城有十余日路程,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辛苦。他已享受过男欢女爱,这样的环境不由得让他有了欲望。 “你定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何萧笑了笑,“该死!张妈,缪嫣姑娘怎么还没来?” 东境世子正欲发火,那老鸨却推开门,“来了,来了!” 只见一妙龄女子跟在张妈身后走了进来,她生就那国色天姿;柳眉杏脸,樱口桃腮,身穿月白单衫,罩一件无色花绸的半臂,真一个仙女下凡一般。 房间里的其他大人见了,魂灵儿飞在九霄云外去了。 她也太美了… “没你的事了,出去!”何萧道,“怎么样?如松,能去你的火吗?”他推了推祁如松。 “你…别胡闹!我…我要走!” 他知道,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走什么?”何萧一把拉过他,“这儿的大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若唯独你中途离开,我脸上无光。再说,诸位大人初次见你,对你不了解。 你若真离开,大伙不都得担心你去告发我等?大夏国士大夫来此烟花巷柳可是要受罚的!” 突然之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这让他有苦道不出。 “这位大爷,是奴家相貌丑陋,吓着您了吗?” 缪嫣姑娘轻声道。 “并非如此!” 见祁如松立在原地张着口,缪嫣不觉向他嫣然一笑。这一笑实是千娇百媚,祁如松见了顿时有种上前搂抱她的冲动。 那女子见状,便坐到他身边,一股淡淡的体香钻入去如松鼻孔。顿时让他全身酥麻,心里痒痒的。 把持住,把持住,不能对不住苏瑜… 而就在他的防线即将被突破时,却听见门外大吵大闹起来。 一中年男子破口大骂:“大胆贱人,你敢瞧我老爷不起!那里来的野王八,你敢到这里来装架子?” 接着便传来一阵桌子翻身,花瓶插镜打个粉碎的声音。 “是哪个王八来我这撒野!”何萧不觉大怒起来。 他还未起身,大门却被推开。一名三十几岁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怒意。 “你这老鸨,居然骗我缪嫣姑娘身子不舒服,人不就在这吗?”那男人吼道。 “世子啊,并非我有意骗你,只是这儿坐着的是…” 话未说完,却被那男人打断,“都是中洲城的达官贵人是?”他冷笑一声,“让他们即刻离开,否则休怪本大爷的拳头不长眼!”‘ “哈,”何萧正在心中不悦,一闻此言,勃然大怒,扑的跳将出去。“张妈叫你世子,想必你是西境蓝家世子!” 其余四境他都熟悉,唯独文氏之人自持甚高,不与其他家族往来。 “知道我的身份还不快滚!”西境世子轻蔑的喊道。“身为大夏重臣,居然来此烟花之地,传出去叫人笑话!” “哈,莫非你来此地是探访民情?现在要与缪嫣深入交流一番?” “你…找打!” 西境世子怒不可遏的抓起一旁的椅子劈头打去。 何萧将身闪过,一边顺手扯得一只紫檀桌子脚,二人就在房间里打将起来。 听得打斗,只见众丫鬟仆妇人等,流水一般的奔将进来。 祁如松此时顿时手足无措,对方可是西境世子啊。我若出手相助,这传出去。南境之王连同东境世子,为了一头牌娼妓与西境世子大打出手! 他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就往里转。 一来一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但稀奇的是,两人从头到尾未使用灵气。 约有十余回合,西境世子渐渐的抵敌不住。他的随从也是个寻常之辈,前来帮时,只是本事平常,二个打他一个,何萧全不放在心上。 他运动如风,不多时,西境世子二人皆着了些轻伤。 那两人情知敌不过他,只得抽个落空,逃出门外。“你竟然敢打我,西境世子你也敢打!” “打得就是你这废物,堂堂西境世子,居然未修灵气!”何萧喊道,“若不是顾忌文老爷子的脸面,我定要将你双腿打断!” “你等着,你等着!”西境世子一边喊,一边往楼下走去。 何萧也不追赶,只是转过头,脸上再次出现笑容。“别让这蠢货扫了兴,”他说,“继续,继续!” 你是东境世子,在场的可不是啊。此时的诸位大人们绷着个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祁如松等人抬头一看,数十个都城卫队推门而入。 “就是他们,竟敢打我!”西境世子指着他们喊道。 然而此时此刻最难受的要数那位领头的都城守卫“这…”他忐忑不安的说,“世子,你面前的可是中洲城的列位大人,东境世子以及…南境之王!!!” 七十三章.五王议事 两位世子,二十位中洲城重臣,再加上一位南境之王一同探访【温柔乡】的事情顿时成了中洲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缪嫣姑娘更是名声在外,引得不少人前往【温柔乡】,只为见一见这位让两位世子大打出手的奇女子究竟长什么样。 何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甚至建议杨妈按照一次一两银子的价格提供与缪嫣姑娘的见面服务,如此一来,便可赚的盆满钵满。 但祁如松却羞愧得再也不愿出门。 那日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罪魁祸首”何萧找过他几次,他都一口拒绝。 五王议事的日子只剩三天,他不想再惹上是非。 三日以后的黄昏,祁如松穿戴整齐,走出大门。 皇族卫队早已备好马车,只等他出发。 数千年前,中洲城只有一片山林以及一小搓在长河口的渔民居住。直到古氏先祖在上古大神的带领下从长河河口登陆,用泥土和木材在最高的高丘顶上建立了他的堡垒。 后来妖族平定,古氏先祖决定在此建城,而最开始建造的堡垒也就成了如今大夏国的皇宫。 大约在七百年前,皇宫走火。于是后来翻修时,宫殿主体全部用石头,而没有一点木头,这是为了防止任何人会用火去烧它。 走过前院之后是皇宫的中庭,那一个壮观广场,站在广场上可以由其露台俯瞰整个中洲城,围绕着广场一根根巨大的大理石石柱耸立着看上去及其威严壮丽。 走过广场后方有着古老的花园,以先代大夏皇的名义所建造。 通过花园以后,便是宴会厅。 高大精雕的木门外,站着两位戴镀金半盔的卫士,胸前绣有大夏皇族徽章。两人均一米九身高,宽肩细腰,浑身肌肉。 瞧见祁如松前来,他们立马行礼:“王爷请进!” 两人打开大门。“如松,如松!”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何萧的声音再次钻入他的耳蜗。 东境世子跑上前,“舍得出窝了?” “为了躲你!”祁如松故作嫌弃的看了看他。 “哈,怕我吃了你?”何萧打发卫士离开,随后一把挽起祁如松的手臂,“来,快进来!” 大厅里,炉火劈啪燃烧,甜美的香草撒在地板上。 “哼,上次的事情解决了?” “还能把两位世子怎么样?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何萧嬉皮笑脸道。 “又在此胡说些什么?”一名女性的声音传来。 祁如松循声望去,一个身穿朴素长裙。身上没有任何其他首饰。只带了一个戒指。年近五十的女人缓缓走来。 虽然已经有衰老的迹象。但是任然挡不住美艳的姿容 “哈,母亲!”何萧挠了挠头,“哦,不!王爷您好!容我向您介绍,这位就是大夏国最近的风云人物,南境之王:祁如松!” “王爷好!”祁如松向她行礼。 “不必如此客套!”东境之王声音轻柔,身上散发出玫瑰香水味。“你就是那位祁如松,最近只要睁开眼,到处都是你的故事。如今终于见到本尊了!” “您说笑了!” “哈哈,果然是祁氏血脉,性格跟你爷爷,父亲一样。”何琳道,“我认识你爷爷,虽然彼此了解不深。” “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是的,我想起来了!” 她擤擤鼻子。“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都已是半百老人。说不定哪一天死亡就会悄然来临。” “母亲,你才刚过五十大寿!!!瞎说些什么!” “黑夜终究会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只是对某些人而言快一点。如松,你比大多数人更能体会这点。” 我自然能体会,我的母亲... “母亲!好好的您干嘛提这些?”何萧道。 “那谈什么?谈谈你这个满脑子都是女人的花花公子?”东境之王直截了当的说,“还是聊聊你父亲?他尽到自己的责任吗? 什么都没留下,就撇下我们孤儿寡母!有时候觉得自要是个乡下农妇就好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省得一醒来就要面对一大群肥头大耳,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老爷们!” “父亲跟外公可不是这样的人!” “对,他们是伟大的王爷!”祁如松很有礼貌地说道。 “伟大的白痴!”何琳纠正道,“千万别误会,我爱我的父亲,他心地善良,实力强大,可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来!” “哈,你怎么越说越夸张!注意一下言辞嘛,不然如松会以为我们家是一群怪人呢。” “他会以为我们是一群风趣的人,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东境世子就是个万人迷不是吗?”东境之王转回祁如松的方向,“说起来,东境那些个自称【正统何家】的人。哼!” “理他们干嘛?”何萧道,“一群自以为是的王八。” “理他们干嘛?”东境之王脸色聚变,“他们的行为那是叛逆,我警告过你舅舅。东境王位继承是顺应祖宗家法,他怎么能提出那样的要求? 啧-啧,他还告诉我,力量的传承总会回到【正统何氏】一脉。” “杀了我呗,我死了,何氏的灵气就会在其他成员中觉醒!” 祁如松张大嘴巴,他已经听明白了。何萧的舅舅作为所谓的【正统何氏】之人在窥视王位!“大夏国强者为尊!” 东境之王却不以为然,“强者?有什么用!狼子野心之人,无所不用其极!”她说,“还有,咱的两位皇子,特别是二皇子,我希望你说实话,你觉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祁如松心里一惊,“他…我…”他也是一个权利欲望极强的人,手段也不怎么正大光明。 “不敢说出来吗?我承认,这两位皇子看起来都有王者风范。哼,两个都是有些傲慢自大的男人,这也应当归结于他们的古氏血统。 然而,我们听说了许多令人困扰的谣言。这些谣言有没有真实的成分?所有的谣言都指向月儿!” “月儿?” “哈,你还不知道咱大夏公主的闺名。”何萧笑道,“古玲笙,小名月儿。” 那位同样继承古氏灵气的女孩?祁如松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何琳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跟你父亲一个德行,我在问你问题,等待你的回答。你的舌头被你兄长给拔了吗?孩子!” “二皇子人挺好,公主是他妹妹,无论是怎么样的谣言,都是空穴来风。” “人很好?你怎么不说他是真龙转世呢?古氏一家都说自己的真龙,而其他四族都是侍奉他们的虫!”东境之王厉声喝道,“我问的是他究竟是何原因,一定要杀掉你兄长!” “二皇子在主持正义!”祁如松撒谎,“我兄长也确实该死!” “见鬼!你着了他们古氏一族的道了!他们就是希望咱四家怕他,然后再给你一个糖吃,让你死心塌地的替他卖命!他们若是会主持正义,我大夏国还有这么多不平之事?” “如松,”何萧连忙打断他们的谈话,“酒瘾犯了,来我们去喝个痛快!” “南境桂花酒有吗?”祁如松道。 “有,妖族的佳酿都有。哈哈哈!” “喝什么酒?少喝一杯死不了人!”东境之王扭头呵斥何萧,“你害怕谈论二皇子?孩子!别怕,为什么每年一次的聚会称之为【五王议事】? 那是因为古神将守护大夏的职责交予我五大家族,可从未设立过所谓的皇!” “没有【皇】?” “是的,我没有一个字在骗你!”何琳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古氏一族就开始以大夏皇自居,真不知道他凭什么!” “就凭大夏皇的实力!”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祁如松记得,那属于北境之王郑远峰,“你母子二人联手也未必是公主的对手,更何况陛下! 我大夏国强者为尊,大夏皇古氏一脉乃是我大夏国最强一族,我等称他为皇又有何不可?” “因此你便心甘情愿的做走狗?郑远峰?”何琳怒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东境之王对大夏皇有如此成见!而北境之王郑远峰又是一副大夏皇死忠的姿态。五王之间亦有如此矛盾? “果然女人就不敢掌权,”郑远峰怒视她,“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少出来抛头露面!” “继续,”东境之王直勾勾地瞪着他,目光锋利而明亮,犹如利剑的尖头。“你还有多少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我不想与一妇人做口舌之争!” “是想改动武是?” “你若是有这想法,我必定奉陪到底。” “莽夫,住嘴!少用这种口气跟我母亲说话!若是想较量较量,你我明日寻一处决斗场便是!不要以为我何家怕了你!” “区区【七阶剑皇后期】?”郑远峰嗤之以鼻,“五境五大家族中除去未修灵气者,你算是倒数第二。” 说着,北境之王扭过头,看了看祁如松。 “我是那倒数第一!是这个意思吗?”祁如松道,“或许,你我之间更应该来一场战斗!” “【七阶剑皇初期】?也配与我交手?” 他竟然将我的实力瞧得一清二楚!而我的【魂眼】却无法探测他! 北境之王,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极点。 “啊哈,诸位都请息怒,息怒!”一年迈的声音传来,“都卖我文老头个面子,少说两句。哈,少说两句!” 七十四章.五王议事2 祁如松扭头一看,一位年龄至少八十、秃顶、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脸上起了皱纹、皱缩着身躯的老者缓缓上前。 “文老爷子!” 何琳与那郑远峰同时收起怒气,毕恭毕敬的向那老子行礼。 此人定是西境之王文仲,于是祁如松立即与何萧一同向文老爷子鞠躬致意。 “这就对了,”文老爷子面露笑容。“我五大家族同为大夏守护者,本应以除魔卫道,保卫大夏为己任。荣华富贵,权力,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必执着于一个称谓! 我为王,那古昊为皇,我就不信古昊那小子会不尊重我这老头!” 此人不简单...大夏皇居然称为那小子!!!祁如松心想。 说着文仲顿了顿。 “数千年前,古神便教导我等先祖。无论人类,妖族,甚至荒野狼群,都需一领袖。我五大家族自然也需要一位领袖统领我大夏子民。” “那也理应选举!”何琳依然固执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今日【五王议事】便再选一次如何?”文仲换了张冰冷的脸,“我倒要看看会有几人选你!” “啊,饿了,酒瘾也来了!”何萧连忙说道,“文老爷子,您还能喝点吗?” 文仲再次换上那张微笑的脸,“歌姬呢!来,给我们唱上一曲。唱个长点的,让让我想想…【十八mo】很合适!” “老爷子,您还能行吗?听这曲子,只怕您会yu火难消啊!”何萧道。 “大夏皇会替我这老头子安排,哈哈哈!” “那就如你所愿!”何萧道,“歌姬,赶紧过来!” 待几位相貌美艳的歌姬上前,东境世子却突然有了歪主意,“你们可以倒立着唱吗?”他说,“一边唱,一边双腿互拍?” 此言一出,吓得那几位歌姬脸色惨白。 “这样会唱得更好些?” “不会。” “那就好好站着唱。我可不想这些个妮子长裙底下的东西露出来,据我所知,你们裙底空无一物。”文仲笑道,“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遵命,王爷!”那几位歌姬深深鞠躬,然后立正站好,腹部吸气。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 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 此时,郑远峰冷冷一笑,随后向文仲作揖,“失陪了,文老爷子!” “去,去!”文仲朝他挥挥手,随后接过何萧端来的酒杯。 外面开始下起雨,大厅的空气却愈见窒闷温热。 祁如松陪着何萧与文老爷子开怀畅饮。 他发现这两人对饮酒的热衷,好似大夏国明天就要禁酒似的—一而且喝下去的东西,又统统从腋窝散发了出来。 参见大夏皇,他们都带了香囊,但什么也无法掩盖如此的秽气。 就在三人喝得兴起,那位与何萧【切磋】过几招的西境世子走了过来。他今日穿一身华丽的外衣,精神状况看上去不错。 这文老头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祁如松感觉一丝不安。 “何萧,祁如松。你们三个先前有些不愉快!”文老爷子又灌下一大杯,酒水从脸颊直流到白色胡须里。“现在碰上一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不愉快?哪里的事情!”何萧像对待自己亲密恋人一样拥抱西境世子。 “哈哈,从未有过不愉快!”西境世子的脸皮看起来比何萧还要厚,若对方是女子,只怕他会当成亲吻过来。 “哼!希望如你所说!”文老爷子笑了笑。 那二人对视一眼,再次用力的抱在一起。 这文老爷子到底什么来头!祁如松脊背发凉。何萧居然对他如此充满畏惧! 此时,门外的守卫大喊一声:“陛下驾到!” 大夏国最高统治者,大夏皇古昊姗姗来迟。他戴着金光灿灿的宝石项链,身穿象征大夏皇的黄袍外衣,踏入大厅内。 大夏皇身体结实红润,修面齐整,孔武健壮,有着黑色长发和间杂白丝的胡须; 他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祁如松见过,乃是二皇子古阳。那女子他却是第一次见,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身材苗条,皮肤白皙。 透过她的眼睛,祁如松能感觉到此女子有着与自己曾经一样的孤独与不甘。 她难道就是大夏皇的三女?古玲笙! 见到古昊。文老爷子,北境之王郑远峰和祁如松向他行礼致敬,他一一回礼。朝文老爷子说了句悄悄话,拍了拍郑远峰的肩膀,向祁如松与何萧投来微笑,最后坐到大夏皇的位子上。 二皇子古阳与那女子分坐在他左右。 按这样的座位,定是大夏公主古玲笙无疑! 可大皇子为何没有出现,这又是一个新问题! “你看看月儿的眼神!”何萧凑到祁如松耳边说道,“像不像一个怨妇!” “别这样评价公主!”祁如松斥责道。“背后议论他人,像什么样子!” “哈,你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这样一说都能让你义愤填膺。”何萧道,“你是没见过其他人调侃咱大夏公主! 记得有一次,我曾提问,为何公主的小名叫做月儿。有人便回,那是因为公主生下来便有一块月儿状的胎记。于是我又问,胎记长哪里? 那人便回答,长在屁股上。还有人回答,【不不不,长在大腿内侧。我见过!】” 此言一出,祁如松顿时一惊,如此侮辱大夏公主,侮辱一女子像什么男人!“他人是他人,我们是我们!成何体统!”他说。 “成,成,成!不说!” “宰相为何没来?”祁如松岔开话题! “五王议事有他什么事,我五境王爷与世子才有资格,他算什么鸟!” 此时,古昊挥手示意,“诸位,免礼,都坐下!” 所有人自行落座,祁如松与东境之王母子在右侧,北境之王与文老爷子在左侧。每个人都都彬彬有礼,但他们的眼神让祁如松说不出的烦躁。 “按照传统,先来认识下新任的南境之王!”大夏皇古昊道。 祁如松最怕这样,他毕恭毕敬的站起身,向所有人行礼。 见他沉默不语,文仲便出言缓解尴尬。“还真像他父亲,沉默寡言。” “你那【摆擂审判】的主意,挺像点样子。”北境之王道。 西境世子在一旁点头,接过话茬,“是啊,是啊,郑王爷替咱们说出了心声,” 为什么要提这个!这让祁如松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最了解他的似乎是何琳,她站起身,向祁如松点头致意,“如松,何萧将你在鬼影森林的英勇事迹都告诉我了,他非常钦佩你。” 这位何萧对自己还真是不错,祁如松面露微笑,“功劳要算给郑王爷跟何世子,不然我只怕都没机会见到诸位。” “不错,不错!不贪功,实属难得!”文仲道,“我文氏子孙若有你一半便好咯。” “客套的话就别在继续了,”何琳打断了他们,“说,这次招我们来又有什么事?” 此番话让郑远峰面色一沉,“你若有其他要事,可先回东境,让何萧留在中洲便可。” “留下来做人质?” “你这是什么话?”郑远峰怒视她。 何琳无视北境之王把头转向大夏皇,“我猜得没错?吾皇?” 古昊不露声色,但文仲早已学会观察大夏皇的喜悦神情,此时此刻这样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他脸上。 “作为五大家族世子,留在中洲城修炼亦无不可!”文仲道。“同时,陛下有要事与诸位相商!” 此言一出祁如松眉头紧皱,自己一并留在中洲城已成定局。 “何等要事?”何琳问道。 古昊站了起来,那威严和气势完全符合大夏皇头衔。“我有三位不成器的子女,一直以来只会闯祸。为此,皇储位置一直空缺。”他说,“此次找诸位来,便是商议皇储之位归属。” “强者为尊,有什么好商议的?”何琳道。 “那招您的意思,是让几位皇子,公主上擂台比武?刀剑无眼,任何人伤了任何一位都不好。”文仲道,“而且治理国家也不完全靠武力。” 坐在大夏皇身边的古玲笙面无表情,似乎一切与她无关。可所有人知道,这是在公开剥夺她皇储的资格! “那需要怎么个商议法?”沉默许久的祁如松开口,“由我等选出皇储?” “并非如此,”古昊道,“我的计划考察考察我这几位不成器的皇子,公主。正如文老爷子所说,治理大夏靠的不完全是武力。 因此,让几位皇子代理其他三境之王执政,为期三个月。看哪位的成绩最佳,便立为皇储。” 这真令祁如松大吃一惊,好一个代理执政! 何琳啧了一声。“那是要让哪几家让出王位?” “西境,南境,东境!”古阳替他父皇回答。 祁如松苦涩一笑,自己的南境刚刚结束叛乱以及妖祸,目前属大夏最弱。东境何家最不听话,现在都被算计其中。 “这是公开夺权吗?”何琳红着眼问道。 “只是暂代!”文仲回答她,“你若放心不过,大可回东境辅助二皇子。” 大皇子,东境!诸位皇子的地盘都选好了!祁如松心想。 “我招何萧与如松前来也正是这个原因,这三个月让他二人好好在中洲修炼。”古昊道。 “为何是我等三境?” “我留在中洲,北境之王也空出来,没话说了?”郑远峰道。“诸位,如何?” 七十五章.古灵笙 何萧看了看祁如松,随后猛地摇头!他们三家只怕早已商量好了,我与东境何家哪怕联合在一起,也是绝对的劣势。 若不答应,指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他只得无奈宣布。“陛下,臣遵命。” “东境之王,你的意思呢?”古昊扭头问道。 何琳万万没想到祁如松会是这样的回答,她冷笑一声。“事已至此,何须问我!别到时候三月之后又三月,三个月最后变成三年。” 除了祁如松,无人理会她。 “那明日开始,东境就由二皇子古阳代理执政,西境由大皇子,南境则由公主代理!”文仲宣布,“何萧,如松,你二人便留在中洲修炼三个月!” 去你吗的,修炼你吗!祁如松听见何萧捂着嘴咒骂道!!! 命令下达完毕,何琳便领着何萧愤然离席。 祁如松也想离开,却被文老爷子叫住。“如松留步。”他说,“公主将要去你南境执政,你且与她交代一些南境政务要事。” 形式主义需要做得这么逼真吗?祁如松苦涩一笑。“遵命!” 随后,文仲唤古玲笙前来,随后便微笑离开。 “公主殿下!”祁如松向她行礼。 古玲笙逼自己微笑“出去,我不想在此地!” “遵命,公主!” 空荡的花园分外寂静,城墙垛上只有几位拉紧斗篷抵御寒意的皇族守卫,蜷缩墙角,虽然看上去百无聊赖,表情悲苦。 但古玲笙却有一千个一万个想和他交换位置的愿望。除此之外,整座孤城四下漆黑,满是寂寥。 大夏公主曾去过一座被遗弃的花园,那里杳无人迹、沉默阴郁,四下一片肃然,唯有巨石在默默倾诉过往主人的景况。 笙歌舞乐从身后敞开的窗户向外流泻,正是她此刻最不想听的靡靡之音。她用衣袖抹去泪水,气恼自己为何生在皇家。 “公主。” 祁如松喊她,但她并未回头。“我不会夺你南境之王的权利!”她说,“一切都只是个过场,你无须担忧!” 大夏公主没有运用任何灵气遮掩自己的气息,通过【魂眼】,他清楚的瞧见她充满着悲伤与无助。 “哈哈,我倒希望你将南境之王的位置夺走!” 古玲笙好奇的转头,“你休要寻我开心!”她将信将疑道。 “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寻大夏公主的开心!”祁如松回答他。 “公主?”古玲笙只觉得一股寒意刺进全身,她抿紧嘴唇,没有继续。 “我冒犯到您了吗?”祁如松忙道,“抱歉,我并不善于哄女人开心。何萧他擅长这个,他口无遮拦却总是能逗得其他女子眉开眼笑,我也就有样学样啦。” 他嘿嘿笑着,“不过你确实是公主!” “古昊是我父亲没错。”她说道,“但别叫我公主!” “嗯,”祁如松端详她的脸,“跟你那些兄弟相比,你更有王者风范。” “哼,你是如何看出?” “我是私生子!”祁如松回答他,“大夏国私生子意味着什么,我想不需要我多做解释。” “可你是男子,地地道道的南境小王爷。” “是么?”祁如松苦笑,“你应该没出过皇宫!我是私生子,整个岭南城都认为我是异类,我兄长更是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我父王为了保我一条性命,将我送入猎妖门。可以我兄长为首的那些人依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甚至在我率领南境猎妖者与妖族作战时派出杀手试图杀死我。 我侥幸得生回到岭南城后,更是诬陷加害我父王,将弑父谋反,苟且妖族等罪名!” “我连我母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古玲笙道。 “反正是一个女人。”他朝她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 大夏公主噗嗤一声,露出难得的微笑。 “这样就对了,你笑起来很美!”祁如松道。 “谢谢你。”古玲笙再次露出笑容。“你为何能如此开朗?我是说,在你遭遇诸多不公之后!” “那么美丽的公主殿下,让我给你一点点建议,这是我一位朋友告诉我的。”祁如松道,“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 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伤害...”古玲笙低下了头,“若真有人伤害我,你会保护我吗?” “当然会,我是大夏国臣之,守护大夏公主是我的职责!” 听闻此言,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啊哈,作为朋友,保护你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朋友?”古玲笙笑了笑,这是她今夜第三次微笑。祁如松发现她笑起来真的很美! “哈,对啊。我该跟你说说南境。”祁如松道,“我离开时下令让尹先生作为代理城主。 此人工于心计,将岭南城秩序和平衡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但同时也算是真心实意为老百姓着想。他的话你信一半即可。 第二位,名叫石蛇。是我知心朋友,曾救我与为难多次。此人像个老顽童,但其公正,心善。到了岭南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第三位是我妻子,名叫苏瑜。原本是鬼影森林边界一农家女子,她心思缜密,且不畏强权,也可以成为你的帮手!”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古玲笙的心情复杂,“你真不怕我夺权?” “真正的王者不屑于此等下三滥手段!” “你把我捧太高了!”古玲笙告诉他。“在这权力的游戏中,你这般性子会被人算计利用!” “那至少我还有利用的价值!”祁如松做了个鬼脸。“现在,我可以向你了解一下中洲的情况吗?” “你想知道什么?” “文老爷子,宰相,还有...大皇子!” “文老爷子是大夏皇的老师,如今的皇位有一半功劳是他的。当今朝野上太多官员是他的门生,可以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古玲笙回答他。 “宰相,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甚至都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入内阁成为宰相。只知道很多时候我父皇都会找他卜卦,遇到难事也多半会找他商议。 此人行事诡异,通常会带一定全遮掩面具。因此,我连他相貌都未曾见过。 而我大皇兄,性格骄傲、自负,可他...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他在我身上,表现出一个哥哥应有的全部真诚的爱。 但我父皇以及朝中大臣对他有一点的成见,因为他...” “他怎么了?” “杀害了自己的授业恩师!”古玲笙道,“只因为他那位授业恩师被【穿越妖】附体...” “穿越妖附体?中洲城乃是猎妖门总部,宫廷武师遭遇穿越妖事件,应当由猎妖者审判。”祁如松不解道,“据我所知,大皇子并非猎妖者!” “那时我才三岁,记忆并不完整,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 “因此,是否为穿越妖附体,无从考证!”祁如松道。 “对,此行为令他受尽各种质疑,但我大皇兄仍然认为杀死那位穿越妖是令他自豪的杰作。而他的真正动机,也从未被人所知晓。” 按照其他所说,古氏的力量被古玲笙继承。可这位大皇子却在保护自己的妹妹,而放弃力量传承的机会。这份气量值得钦佩! 但同时,自己的授业恩师为穿越妖所害,他自然对穿越妖仇深似海!自己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改日我引荐皇兄与你认识?” “啊哈,有机会可以的!”祁如松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在想,能不见最好不见。 不知道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古玲笙却对眼前的祁如松心生好感。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女孩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已通红。 “从何说起?” “就从南境鬼影森林妖祸开始,”古玲笙道,“妖族长什么样?它们真的有五个头,八条腿吗?” “五个头的没见过,五个屁股的【猪妖】见过不少!”祁如松逗她。 “啊?五个屁股的【猪妖】?那会是怎么样的存在!” 祁如松噗嗤一笑,“骗你的,哪有五个屁股的猪,”他说,“我将你当朋友,也就不瞒你了。在我眼里,妖族与我们人类没有太大区别。 种族不代表善恶,我见过品格高尚的妖族,也见过禽兽不如的卑劣人类!”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于是,祁如松敞开心扉,将他在鬼影森林遭遇的一切聚精会神的说给古玲笙听。大夏公主听得津津有味,被故事的情景深深吸引。 待祁如松的故事讲完,已是深夜,聚会的人群渐渐散去。 “我也该回去了,”他站起身,打算离去。 “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古铃笙问道。 “肯定会,肯定!” 他转过身,月光将他的背影清楚地洒在庭院中。就在那一瞬间,南境之王的身影宛如帝王般昂首挺立。 两个身世同样坎坷的人,因为缘分相遇,日后究竟会摩擦出怎么样的火花,无人能知。 七十六章.叶愁河 古玲笙离开中洲的早晨,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寂寥,隐然暗示秋日将尽。为数二十人的队伍将在破晓时分启程,大夏公主策马置身其间,满心焦虑又带着不少期待。 不知何时起,她的心里开始被那个男人的填满,她不知这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当手下卫兵第三次来催她时,祁如松这才飞奔而至。 人马的气息在清晨的冷空气里交织成蒸腾的雪白雾网,古玲笙下令原地等待。 “我还以为你跟何萧去鬼混一宿,今天会起不来呢!”她故作生气道。 “啊哈。为你践行,什么事情都的往后放一放。”祁如松道。 为了今早,祁如松准备了一宿,推掉了所有宴席,拒绝掉邀约,只为她而来。而他看了看四周,找不到一张熟悉的脸。除了自己,没有一位【贵族】前来。 “也许你不该来。”古玲笙告诉他。“他们...不希望你来!” “是啊,好多人都劝我,还有一个家伙找上门,死活不让我离开。”他口中的那家伙正是何萧。今早为了阻止自己前来,何萧差点要对自己动手! 他告诉祁如松,古玲笙的情况特殊,跟她走太近觉得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祁如松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是为了你好!” “我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年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两人忽然同时沉默,但更胜过千言万语。 此时,冷风已停,暖阳高照,“谢谢你,祁如松。”她说,“我会告诉你妻子你近来的变化。” “同时替我向马文大人以及石蛇等人问好,公主!” “一定,一定!” 古玲笙调转马头,随后用力的挥了挥手,踏上了前往岭南的路程。 命运还真是捉弄人,南境之王要留在中洲,大夏公主却要前往南境! 返回的漫漫长路却似乎愈加寒冷。来了中洲城这么久,也未曾拜访猎妖门总门主,今日必须要前去。 但不知这位叶老能否看穿自己穿越者之子的身份,想到这,他提着的心迟迟未能放下。 他骑在自己最心爱的坐骑上,大夏皇安排的护卫便一左一右跟了上来。在这种大冷天,厚重的钢铁铠甲反而成为累赘,但他们半点怨言也无。 祁如松策马穿过大门,进入臭气四溢的【老鼠窝】城区,立时感觉到四处都是眼线。他一踢马肚,绝尘而去,两名护卫紧跟在后。 他们在拥挤的街道间穿梭,他频频回头。虽说大皇子与二皇子头一天便离开中洲城,前往各自执政的领地。但祁如松还是不放心。 在中洲城,活在古氏家族的几位掌权者的阴影之下,他就像洞房花烛夜的新嫁娘一样害怕。 【老鼠窝】的街上,有个卖艺人正踩着高跷,像只巨型怪虫般大跨步走在人群里,后面跟了一大群光着脚丫的小孩,尖声怪叫着。 另外一边则有两个衣衫褴褛,年纪差不多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拿着木棍来往比划,围观群众有的大声喝采,有的气恼咒骂。 最后一名老太婆从窗户里探出头,把一桶洗脚水倒在两个男生头上,才算终止了这场打斗。农民们躲在城墙的阴影下,站在他们的货车旁高声吆喝。 此地大门敞开,一小队都城守卫拄着长矛站在闸门下。眼看西边来了一群排成纵队骑马飞奔的人,守卫们急忙发号施令,把挡路的推车和行人赶开,好让他们通过。 没人注意南境之王的到来,原因是祁如松不允许跟随自己的护卫声张。 越往【老鼠窝】的中心走,臭味便越浓。这让他下意识的握住了鼻子,以减少臭味带来的恶心感。 不久之后,他终于来到大夏猎妖门总部。 一座无窗的深灰色石头寺庙建筑赫然耸立,岩石阶梯从门口直通向下面带顶篷的木屋。木屋光线阴暗,阶梯极为陡峭,寺庙的黑瓦屋顶尖尖的,跟周围的房屋相同。 门外,十几位只穿着一件简朴单调的麻布衣的猎妖者正煮着大锅浓汤。 这些便是百姓口中的“神仙粥。”浓汤表面浮着一层油,里面会有大米,青菜,大白菜,萝卜,等廉价蔬菜。有时也会放入一些野果子。 而根据何萧所说,这“神仙粥”里通常还会放入特殊的肉类。是老鼠肉,还是有臭味的猪肉就不得而知。总之,味道刺鼻。 “祁王爷,您左手边那位短发老者便是总门主大人。”护卫告诉他。 他朝着护卫所指方向看去,一个高大、瘦削、眼神冷峻、布满白发的老人正拿着一个木勺向穷苦的百姓施舍“神仙粥”。 猎妖门总门主一身粗布衣,脚下并未穿鞋,若不是护卫提醒他,他甚至认为这是一位年老的乞丐。 这就是苦修者,祁如松心想。于是他调整呼吸,随后大步上前。 “属下祁如松...特来拜见总门主!!!” 然而话还未说完,叶愁河却递给他一个木勺,“别废话,要么来帮忙,要么趁早离开此地!” 祁如松没有犹豫,他接过木勺,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穷困潦倒的百姓居然有如此之多。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饥荒交迫。老人牵着孩子排在队伍最前面,一些年轻男子则义务的加入猎妖门人队伍,井然有序的发放救命的【神仙粥】。 正当祁如松的打算加入时,叶愁河却再次发出不满的声音,“你穿得太显眼了。”他说,“拿去!把你身上那身肮脏的皮脱下来。” 这次,叶愁河递给他的是有着好几个补丁的布衣。 他淡淡一笑,随后利索的换上苦修者服装。 “每人一勺,带小孩的老者可以多给一勺,其他人不要多给。”叶愁河一边勺汤,一边提醒祁如松,“还有好多百姓等着这口汤救命。” 总门主说的一点都不假,穷苦百姓排出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这就是我大夏都城?他的心中无限悲伤。 他想起这几日来参与的宴席,六十六道菜是最低配。户部大臣的喜宴更是多达一百零九道菜。 这可以救活多少百姓!当祁如松将锅中的【神仙粥】勺到一个小女孩的破碗中时,那小女孩朝着他深鞠一躬,“谢谢你,猎妖者大哥哥,你们是大好人!” “不客气,你可以明天再来!”他露出微笑。 突然之间,他注意到。这小女孩...只有一只手。而且,明明已经饿得骨瘦如柴的她,竟然没有喝下一滴汤。而是朝着阴影之下白发苍苍的老者跑去,将手中的【神仙粥】轻轻的灌入老者口中。 这碗粥救不了她的亲人,那位老者熬不过这个冬天! “总门主,我们应该去帮他!” “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别去想其他。”猎妖门总门主再次呵斥道。 叶老会安排其他猎妖者兄弟提供帮助!祁如松心想。“每天都有这么多饥民吗?”他愤愤不平道。 “想知道答案,每天都来此地即可。” “大夏皇在干嘛?二皇子在干嘛?中洲城的官员在干嘛?”他咬紧嘴唇,低声咆哮。“放任这些饥荒多百姓不顾?”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做好眼前的工作!”叶愁河提高了嗓门。 祁如松强忍心中的怒火,随后全心全意的加入到当前的工作中。 整整三个时辰之后,排队的穷苦终于散去。 这时的他感到又累又饿,身上的布衣并不能抵御严寒,冷风吹过让他浑身发抖。 “拿着,吃!”叶愁河一边递给他一个硬馒头,一边说。 祁如松接过冰冷的馒头塞进嘴里。 【老鼠窝】里有一种臭味,混杂了猪圈、马厩和皮匠棚的气息,外加酸败酒肆的味道,却不及手中的馒头。它实在难以下咽。 叶老已经咬掉一半馒头,正注视着自己“咽不下就喝一口粥。”他说。 他随即照办,【神仙粥】的味道却出乎他的意料,味道不算太坏,而且,他还在粥里吃到一片鱼肉。 “滋味怎么样?”叶愁河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我会让自己永远记住它。”祁如松道,“我绝对不能让南境百姓过这样的生活!” “只是南境吗?”叶愁河问他。 “我只是南境之王!” “所以你也打算袖手旁观,跟中洲城其他官员一样?不,这不是我的职责。这是大夏皇应该关心的事?”叶愁河盯着他看,期待他的答案。 “不,我岂能袖手旁观!”祁如松问道。“但,我需要怎么做?”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是猎妖者,早已不过问世俗之事。”叶愁河回答他,“今日辛苦你了,祁王爷。天色也不早,您也该回去了。” 听见总门主向自己下逐客令,祁如松一脸诧异,“总门主,我今日是特来拜访您的。” “你已经拜访过了。” “总门主,我还有要事相告,先前妖祸,我与何萧在封印之地...” 他想将遭遇神使之事告知叶愁河,但对方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请回,若有要事,请明日再来。” 话未落音,猎妖门总门主便转身离开。 七十七章.公正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完全亮,祁如松便动身前往猎妖门总部。 虽然他不明白总门主为何有此举动。但,即便是为了中洲城的穷苦百姓,他也必须前去。 这一次。他并未空手,而是将携带的所有银两换成了穷苦百姓所需的大米,蔬菜等食物,然后雇了一辆马车送往叶老处。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百姓! 祁如松到达时,猎妖门的弟子正在准备煮粥的食材。 再次见到自己,叶愁河显得并不意外。他轻轻挥手,让手下猎妖者将食材从牛车上卸下,随后示意自己上前帮忙。 不到一炷香时间,穷苦的百姓再次排起了长龙。 “如松,这里交给你了。”总门主吩咐他。 “遵命!” “什么遵命?你已归回世俗,并非猎妖门弟子。”叶愁河立马变了脸色,“我叶老儿何德何能,岂可向你堂堂南境之王下达命令? 你若再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那便回去!” “我...” “你什么你?你来此地是为了讨好我?还是为了证明你是个善人?”叶老厉声呵斥,“哼,若是有目的前来,我叶老儿可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目的?不,并非如此。我是真心想帮助这些百姓!” “既然是真心,说什么遵命?是我叶老儿给你下任务让你来的?” 祁如松摇了摇头,“我会尽心尽力!” 叶愁河看了他许久,随后递给他一个木碗:“先喝一口粥,今日的百姓会比昨日多上一倍。到时候不一定有剩余。” 他确实饿了,早晨到现在一心惦记,一直没吃东西。他深深啜饮,然后将木碗交给负责清洗的猎妖门子弟。这次喝它,已经闻不到任何异味,他已经习惯了【神仙粥】。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手捂肚子。施粥的工作又开始了。 这一天,正如叶愁河所言,他一直忙碌到黄昏时分,人群才渐渐散去。 他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肩膀,随后寻找总门主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叶总门主去哪里了?他心想。 突然,一只手搭到他胳膊上。“总门主!..” 祁如松立即转身,但却是个小女孩,面色苍白,身穿大得不成比例的兜帽长袍。 “请问总门主他?” 那女孩嘴里嘀咕了几句。 祁如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以说清楚一点吗?会大夏语?”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我会。” 祁如松不喜欢别人老是这样让他吃惊。这回是个戴兜帽的男人,个子很高,从兜帽底下,他只能看见他眼睛反射出的微微泛红的烛光。“总门主让你明天别来了,伪善者!” “伪善者?”祁如松重复了这个词,“你是什么人?” “猎妖者。”那人的语气温柔,“明天请你不要来了,你只会破坏这里的秩序。” “我来找总门主,我来此救助穷苦百姓,真正的猎妖者不该拒绝我。” “真正的善男信女我等自然不会拒绝。”那人告诉他,“你曾为猎妖者,可如今呢?” 听闻此言,祁如松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你是谁?告诉我!” “我是祁如松!” 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却不知为何能感觉到他的笑意。“不,”他说,“你是谁?” “南境之王!”这是祁如松的第二个答案。 “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他咽了口口水,随后猛然想起猎妖者的誓言。“我是无名之辈。” “接近了,你是谁?” 加入猎妖门,就得摒弃之前的身份,这是猎妖者的誓言。 想到这,于是他大声回答。“我是守护大夏的无名之辈!我是猎妖者!” “你总算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那人揭开兜帽,“如松,你明日再来。” 祁如松定眼一看,那人正是猎妖门总门主叶愁河!他在考验我... “我会再来,这里有需要我的百姓。” ~~~~分割线~~~ 第三日,祁如松来得很早。所带的食材搬运完毕以后,一位猎妖门弟子走上前,“祁王爷,总门主让我告诉您,今日若有空,请去【铁匠街道】帮助一位姓周的铁匠!” “请问需要做什么?我也好做足准备。” “您去了便知!” “那他或者他的铺子有什么特征?” “铺子在高处,用木材和粗糙的石头搭成、楼层足以俯瞰下方狭窄巷道的巨大屋子。房子的两扇大门乃是檀木所制,上面刻画着一幅打猎图。一对石石狮子守在入口两侧。” “谢谢!” 说完,祁如松离开猎妖门总部,转进【老鼠窝】,沿着蜿蜒小路骑上错综复杂的街道。 几经转折,【铁匠街道】便出现在眼前。 沿途经过在锻炉前干活的铁匠,拿着盔甲讨价还价的佣兵和战士,以及头发灰白,兜售着铺子上各种旧铁陈刀的铁器贩子。 他们越爬越高,建筑物也更显高大,城里绝大多数铁匠都在此地。 根据那名猎妖者的提示,祁如松很快便找到了那间铁匠铺。他把马拴在门口的石柱上,侧身走进屋内。 铺子里的伙计眼尖,他立刻认出祁如松背心上的家徽,没过多久屋主便急急忙忙上前迎接,满脸堆笑,忙着打躬作揖。 “快帮南境之王倒酒。”他对那名铁匠说,然后示意祁如松在长椅落座。“大人,我叫周名,您请坐,把这儿当自个儿家罢。” 老板穿着陈旧的布衣,身上一股汗味。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他问老板。 “最近从南境来咱中洲城的就只有王爷跟您的随从,普通侍卫可没资格穿戴祁氏族徽的衣衫!” 祁如松有些语塞。“我是来帮忙的,”他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哪里敢劳驾王爷您呐,”周名道,“只是需要您做个公正的判决。” “哦?那快请。” “是,是,是。王爷您请耐心等待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拿过一个酒杯斟满酒。“您需要打造新的铠甲吗?别看我这铺子小,但我敢跟你保证,中洲城上下再找不到手艺能跟我比的人。 您若是不信,大可把中洲每一家打铁铺都走过一遍,自己比较比较。其实打件盔甲,随便一个乡下铁匠都会。我打出来的堪比神兵。” 祁如松啜着酒,听他继续往下说。照周名吹嘘,不仅都城守卫队长整套铠甲都是在这里买的,许多真正识货的官家老爷也都是常客,更别提其他猎妖门弟子了。 “那东境世子呢?有没有来你这!” 周名闻言,停顿数秒,“东境世子找过我,也是奉猎妖门总门主之命。遗憾的是我没那个荣幸,不曾为他效劳。” 祁如松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沉默常常比发问更有效,眼下正是如此。 不一会,店铺伙计再次回到前厅,然后附耳向周名说了些什么。 “王爷,那妇人与她孩子在后院,”周名告诉祁如松,“请随我来。” “后院?” “对!”周名看了他一眼。 他领着祁如松走出后门,穿越锻造间,来到后院。 一个中年女人跟一个小孩坐在长凳上。那中年女人脏污的长发,脏污的外衣,赤膊,眼中满是悲伤跟无助,而那小孩则是满脸泪光的拽住女人的衣角。 “就是她了。”周名道。 还不等祁如松发文,那女人便哽咽道。“诸位大人,我真的是没钱。求你们发发慈悲。”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周名告诉她,“非常抱歉,我也想做个善人。但如今这世道,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这个冬天只怕会很艰难。” “我夫君死得早,就留下我这孤儿寡母。”女人带着哭腔回答道。“现在我真的身无分文,求求您高抬贵手。” 让我来解决债务纠纷?祁如松心想。 “我店里的伙计见到你还藏着一张银票。“周名道:“就在你的鞋底。” 那女人不敢搭话,只是默默的低头抽泣。 “是真的吗?夫人?”祁如松问她。 “那是我们最后的一点积蓄,要是给你了,我们可怎么活过这冬天啊。” “拿不到钱,我这一家子又如何度过这寒冬?。”周名面露难色。“祁王爷,您评评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本不是什么难以裁决之事。可拿不到欠款,这位周铁匠一家子要受苦。拿了母子最后的积蓄,就等于是要了她们的命... 又是总门主对我的考验吗?祁如松长叹一口气。“这对母子欠你多少钱?”他问道。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这可不是一比小数目。我猎妖门一贯秉持公正,他在心里默念。 “这位妇人,请您将欠款如数归还给这位铁匠师傅!”他向那妇人说道。 “大人...您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那妇人哭泣道。 “您且听我一言,”祁如松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钱,您必须得还。您想想,若无营生,你这银子能熬得过今年这个冬天,却不一定能够熬得过明年。 我在中洲城认识一些官家老爷,由我为您修书一封,去往某位大人府上谋个差事。您跟您儿子才能在这中洲城更好的活下去!” “这是...真的吗?” “我岂会骗您!”祁如松笑道。 那妇人牵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他千恩万谢。 祁如松连忙将他们扶起。 接着,那母子将藏于鞋底的银票交予周铁匠,此事便算了结。 “事以办结,我也该回总门主那了。” 而当他正打算转身离去,那周铁匠拦住了他,“总门主让你完结此事以后先行回去,明日再前往猎妖门总部。” 七十八章.史籍 次日,祁如松再次来到猎妖门总部,叶愁河早已等他多时。“昨日之事你办得不错。”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帮那妇人还债。” “替她还债只能解燃眉之急,助人得彻底。” 叶愁河露出微笑,“助一人简单,助万人呢?” “总门主,我...不知该如何做。”祁如松道,“我已变卖身上的细软,可依然是杯水车薪。” “你可以向他学学。”叶愁河说着指向不远处。 十几辆牛车缓缓驶来,车上装满了蔬菜,大米,猪肉,晒干的咸鱼等食物。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萧!”他惊讶大喊一声。 东境世子下了马车,面带笑容的朝他走来。 “啊,哈。如松,没想到你也在这!”今天的何萧穿着与叶愁河同样的粗布衣,带着一个有缺口的斗笠。 “你...为什么会来...”祁如松诧异的问道。 东境世子大步上前,先是拍了拍祁如松的肩膀,随后恭恭敬敬的向叶愁河行礼。“总门主,东西我都弄到了。”他说。 叶愁河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门下猎妖者便前去帮助卸货。 叶老让我学学他,那就是说,何萧一直在救济穷人。“你一直与总门主一起帮助穷苦百姓?” “不然呢?”何萧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 祁如松有些羞愧,他真把何萧当成那样的花花公子!“买这些东西需要钱,你的钱哪里来的?” “变卖家产咯。”何萧嬉皮笑脸道。 “休要耍笑与我。中洲城穷苦百姓如此之多,以你那点钱财如何够用!” “没钱可以想办法嘛!比如城里那群蛀虫的孝敬。”何萧提醒他,“上次他们给你,你还不要!” 他猛然醒悟,“竟是用在这!”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萧道,“以后谁要向你表心意,别再拒绝咯!”“如松,何萧!”叶愁河唤他二人,“你们随我进来!” 猎妖门总部大门是由一对十二米高的雕花木门。 左边一扇由杉木制成,刷成白色,犹如骸骨,右边一扇是微微泛光的黑檀木。两扇门中间合雕着一个月亮,不过杉木上嵌的是黑檀木,黑檀木上则嵌杉木。 叶愁河伸手推门,古老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随后缓缓打开。 走进其中,映入眼帘的是无数雕像沿墙站立,高大又凶险,红烛在它们脚边摇曳,仿佛遥远昏暗的群星。 距离最近的是个十几米高的女人,逼真的泪水自她双眼流出,注入她抱在怀中的碗里。再过去是个坐在王座上的高大男人,由檀木雕刻而成; 再往前,是一个苍白的孩童握着一柄长剑。还有许许多多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子。神像之间有些隐蔽的空穴,其中的阴影更加浓重,时不时还有一支燃烧的蜡烛。 到了最后,祁如松发现,雕像竟然是曾经见到过的妖族! “怎么?很惊讶?”何萧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反应。” “安静!此乃猎妖门圣殿!”总门主轻声制止,他们便不再说话。 寺庙所在的小山丘内部开凿了无数隧道。猎妖者弟子及访客的卧室在第一层。执事,长老住在第二层。第三层禁止进入,那属于总门主。 他们跟着猎妖门总门主走到第三层,来到一间密室,等大门关闭,叶愁河这才再度开口:“现在,心中有什么怨言尽管说。” “大夏皇对这些饥民为何不管不顾?”祁如松率先开口。 “积弊已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回答他的是何萧。 “这话从何说起?” “哎,也不怨你,你才当上南境之王多久!”何萧道,“自从咱大夏国公主觉醒古是传承灵力以来,皇储之位一直空缺至今,已有十余年。 储君之位一日未定,皇位之争便一日不会结束。这十几年来,两位皇子结党营私。整个中洲城早已分成三派,三方势力互相攻击,排除异己。谁还有闲工夫管这些百姓的死活!” “并非不管,何萧,这点你需得说明白。” 何萧长叹一口气,“实在不想替这些人说好话。” “不要解释,我明白了。”祁如松道,“并非不想管,而是不敢管。” 【老鼠窝】人口占了整个中洲城近四成,这里的穷人日夜过着四处乞食的生活。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做起偷窃,抢劫等违法勾当。 正因如此,任何一位想要管理此处的官员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饥荒问题,就没法恢复这里的秩序。 直到叶老将猎妖门总部搬迁到此,【老鼠窝】的犯罪率才有所下降。 “两位皇子更是不愿意接受这烫手的山芋。治理困难,成效低,还很费钱。”祁如松继续解释道。 “你能这么快时间分析出原因,实属难得!”叶愁河道,“现在我来问你,大夏国皇储之争,你会支持谁?” “哈,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何萧道。 那两位神使提到过叶老与大人物的矛盾,想必那位大人物便是大夏皇。他二人对待月儿的事情上充满分歧,大夏皇有意剥夺月儿的继承权,那叶老便是月儿的支持者! 想到这,祁如松深吸一口气,“大皇子我并未见过,其性格品行皆从公主口中听来。他像一位合格的哥哥,战士,其他方面的能力不得而知。 二皇子其人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性格好胜。而继承古氏灵力的公主,因女儿身,不为世人所待见。但若她继承皇位,定可维持大夏秩序。” “如此说来,你也是一位守序者!”叶愁河道。 “公正的秩序定当要守!” “哈,你比那莽夫强多了。”何萧笑道,“那家伙脑子就不会转弯,任何事都墨守成规!” “你呢?会支持谁?”祁如松问他。 “我还不是东境之王。但我母亲跟你一样。更看好月儿。” “月儿!!!上天总是如此捉弄人!”叶愁河深吸一口气,“你们可知道,若支持月儿从今往后便如履薄冰,稍有失足,便会万劫不复。” “的确,尤其是你,如松。”何萧露出那一贯的笑容。“二皇子可是千里迢迢跑到你岭南城唱过一出好戏。” “我会注意的!” “如松,你一直想告诉我的要事,现在可以说了。”叶愁河道。 “我想,何萧应该全都告诉你了。”祁如松道,“我与他一同经历的。” “你说的是封印之地那两位强者?” “是的!” 叶愁河眉头紧皱,“根据你们的描述,那两人确实是神仆。你们两位,谁能来跟我说说我大夏上古历史。” “数千年前,东胜大陆由妖族统治。他们崇拜名为蚩尤的神灵,这种神灵其实是荒野之神,我们的先祖称呼其为邪神。正是由于对蚩尤的崇拜使得妖族走向了辉煌。 而我们人类的先祖则是这些妖族的奴隶,又或者说是食物更为贴切。和平时期我们的先祖需要无偿的劳作,战时就成为了它们的口粮。”何萧道。 “直到某一天,上古大神忍无可忍。他们降临东胜大陆,将修灵气之法传于我等先祖,打败妖族,并将残余妖族封印在五境。” “你背得挺不错,何萧!”叶愁河道,“这段历史的记载,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问题?”何萧不解道。 “为什么残余妖族是封印,而非消灭!”祁如松回答道,“何萧,你还记得封印地吗?那地方可以说得上就是一座城市。 封印残余妖族,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建造城市守护封妖吗?” “古籍上说是因为这些妖族已与这世界共生,无法完全消灭,这才出此下策!” 祁如松直摇头“这解释说不通!”他说,“与世界共生,那为什么要封印在五境?是五股不同的妖族部落有此能力? 还有一点更难以解释。这数千年来,总是有妖族突破封印,进入东胜大陆作乱。若按之前的解释,每次的妖祸均为与世界共生的上古妖族后裔。 可他们的实力未免也太...” “太弱了!”何萧顿时醒悟。 “没错!”祁如松继续说道,“而且南境上次妖祸,我曾秘密潜入冥宗妖族。在这段时间,我发现了数只被称为上古妖族后裔的妖族部落! 这就说明,当年并没有封印全部妖族!” “当年的漏网之鱼?可为什么只出现在封印之地附近?”何萧陷入沉思。 “那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咱的史书咱的先祖们有记错的地方。我的意思不是最初的祖先,而是百年,千年后的祖辈!” “是记错了?还是有意而为之!”祁如松问道,“我们的先祖是不是想隐瞒一些什么?又或者...是上古大神授意!” “啊哈,如松,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何萧笑了起来,“上古大神授意?他们有什么好隐瞒的!” “神仆作何解释?他们存在的目的跟意义是什么?为什么古籍中从未有过神仆的记载?” “总门主,您快告诉我们,神仆究竟是怎么一样的存在?” 叶愁河叹了口气,“五大家族的祖先便是神仆!” “什么!!!”何萧长大了嘴巴! 七十九章.奴仆?弟子? “总门主,这不对?”何萧道,“根据古籍记载,我等先祖乃是上古大神弟子。” 祁如松冷哼一声,“这不重要,所谓的弟子或仆人,只不过是一个称谓。重要的是,神的态度!” “我糊涂了,什么称谓,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你雇佣了一位仆人,传他些许灵气,让他做你的侍卫。”祁如松解释道,“这位仆人,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一位仆人。而他却认为你传他灵气,便是他师父。” 说着,他看了看叶愁河,“总门主,我的猜测对吗?” 叶愁河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皱眉,“神仆一词五大家族的古籍中均有记载,只不过先辈们作为注引的方式,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我有印象,小时候读古史时确实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吾等皆为古神弟子(注释:也称作神仆)!当时还在想史官为什么多此一举!”何萧道。 “不过话说回来。是神仆还是神的弟子,又有什么区别?” 叶愁河走到古老书架旁,从一捆陈旧的书堆中翻出一本古书,然后便解开细绳,“你看看这个,也许就有答案了!” 祁如松接过古书,开始读了起来: 第一页, 【我们被带到一个茫茫看不到尽头的戈壁上,一眼望去整个戈壁都是一片灰褐色,满地都是碎石细沙。我们的目的地是百里以外的另一个妖族部落。那是现在部落的死敌。 所有人类都戴上手链脚链。每个脚铐都相连,单独逃跑绝对做不到。我看得到,所有同胞的眼神里早已失去了希望。 每个人都麻木的推着重重木板车。板车上放着辎重,帐篷,兽皮,斧头兵器。甚至人类的尸体。 曾经有人问过,为什么不反抗!哼,妖族修妖力,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而人类空有蛮力,如何与之抗衡。 早上的时候,一位老者因为体力不支被身边的妖族士兵鞭打致死,妖族没有浪费他的尸体,将他堆放在了后方的车上,在夜晚成为妖族锅里的食物。 我因为精通妖族语且属于为数不多会写字的人类,因此幸运的成为妖族记录员。不这样的幸运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黄昏时分,一名妖族军官看上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并不是这位妖族军官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根据妖族所说,年轻人类的肉更加美味,而不像老者那般酸硬。 男孩的父亲苦苦哀求,想用自己的性命换儿子一命,却遭到无情拒绝。他愤怒了,但脚下的镣铐让他所有的反抗都成为徒劳。 妖族士兵用手中的钉头锤重重的打在那男孩脑袋上,鲜血直接溅了他那可怜父亲一脸。这一夜,那妖族军官将会如愿享用到美餐... 男孩的父亲愤怒了,失去了儿子,他的生命也便失去了意义。在一拳打倒离他最近的那名妖族以后,他也被妖族的利刃刺中心脏。 他们是【幸运】的,至少父子二人能够死在同一天!!!】 第二页。 【今天是行军的第三十四天还是三十五天?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 我们被带到一大型的冶铁厂里,攻打这里时我们被当成炮灰,中途还遭遇了地方妖族部落的伏击。 原本五千名同胞如今只剩下不到六百。 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刚走进里面,一股热气便向外喷涌而出,然我觉得自己仿佛要步入火龙口中。 每个角落都有一座熊熊燃烧的锻炉,空气里充溢着烟硝和硫磺的臭味。无数带着镣铐的同胞在妖族的鞭子下劳作。每个人的身上满是伤痕。小孩。女人没有例外。 有些体力不支的人类直接一头倒进了熔炉,尸骨无存。此时,我的脑子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不如跳入炽热的熔炉中,如此高温痛苦肯定不会持续太久!】 第三页。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们的祷告。今天,一位大神降临人间。 这位神身穿黑色铠甲,手持长刀,所有妖族在他面前犹如蝼蚁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他便可斩去数十个妖族首级。寒冰,火焰,雷电均听他号令,他无所不能。 整个冶铁厂数百名妖族被他在片刻之间杀得片甲不留。 “人类同胞。你们想不想反抗。想不想摘掉这些枷锁,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活着。炼狱一样的劳作历练了你们的体质。妖族每天皮鞭磨练了你们的身躯,你们并不弱小。 妖族常年的野兽行为摧残了你们的心智。你们现在只是缺乏勇气。反抗的勇气。”这样的一声呐喊点燃我们所有人心中反抗的火焰。 星星之火由此点燃。 没过多久,整个东胜大陆到处流传出神带领人类推翻妖族的事迹。 我们占领冶铁厂后,就以那为根据地。原来冶铁厂人类奴隶就地取材,开始打造各种兵器,铠甲。许多逃亡人类奴隶听到消息后,都纷纷前来投奔,人类队伍由冶铁厂的几百人很快发展为数万人。 往后不到半年时间,神带领我们多次战胜妖族。问开始按照妖族军队的形式将自己的部队进行了改编,除有数个军团组成的步兵外,还建立了骑兵,此外还有侦察兵、通信兵和小型辎重队。 妖族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他们暂时摈弃了部落之间的矛盾,组成妖族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支部队镇压我们。 所有人类都知道,决定命运的战争开始了!】 第四页。 【我真的很幸运,我被拯救我们全人类的神选为他力量的传承者。 在师父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完全不知所措。在这之前,我只是一个毫无尊严,一个卑贱的人类奴隶。 在妖族的眼里或许我还不如他们的养的一条狗,这些该死的妖族。等我继承了老师神的力量以后,我要跟师父一起,杀光你们这些可恶的兽族,跟随师父建立我们人类的王国。 从今天开始,我将是神的弟子。】 【第五页】。 【生死大战让这片土地的所有植被顿时枯萎。大地被撕裂,山上的树木,草地跟鲜花,全部凋零,空气中弥漫了一股难闻的魔法残渣的气味。 触目惊心的巨坑仿佛能够通向地狱,周边的山峰整个被灵气削平了。以后的千年里,灵气残渣一直没消散。这片土地成为一片不毛之地,千年以后都不会有任何生命出现。 但我们赢了,我们战胜了妖族!!!】 第六页。 【神有好几位?老师只是其中之一! 我们不是神的弟子?只是奴仆?... 妖族要被封印,据说是他们与这世界共生。可这些幸存的妖族多半都是老弱妇孺,某一刻,我甚至深深地怜悯他们,我清楚地记得恐惧的滋味。 许多妖族母亲面无表情,死气沉沉,步伐踉跄地拉着啜泣不停的孩子。他们之中仅有少数男性,多半是残废、懦夫和祖父辈的老人。 这些妖族如何拥有与世界共存的强大能力!】 第七页。 【命令已下达,一半以上的妖族妇孺将会被屠杀。剩下的将会被驱赶到神指定的地点,随后统一封印。对此,许多人类修炼者产生疑问,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接下来好几页被撕毁,最后一页只留下零星几个字: 【我们被骗了...】 “看完了,你们俩有何看法?”叶愁河问他们。 “这是我们五大家族某位先祖的日记?”何萧惊叹道,“这写的...太不可思议了。” “根据古籍记载,上古大神可不止将灵气修炼之法传授与我等先祖。五大家族先祖乃是所有修炼者中最强五人,因此被选为领袖,镇守五境。”祁如松道。 “此日记乃是其他古神弟子所写,正因如此才与我等先祖留下的记载不同。” “颠覆了我的认知。按照这日记所说,上古大神真刻意隐瞒什么。”何萧开始捏起鼻梁,“我觉得此书是伪造的,某个别有用心之人编造的谣言。” 叶愁河扭头看向祁如松,“你呢,如松?” “我只能说此日记更符合人性!”祁如松道,“先把【神】这一称谓拿掉,将其想象成比我们强大的修炼者。你,我与大夏国普通百姓作比较,我们便是【神】! 市井百姓受欺凌,有几位修炼强者会无偿提供援助?按照此古书所写,古神帮助我们推翻妖族,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更解释得通。 因此,他们刻意将妖族封印与五境是出于他们自身的利益,也就不奇怪了。” “你这说法把我们信仰的神置于何地...”何萧不断摇头,“利益!上古大神的利益何在?” 猎妖门总门看了看两人,“把这个看完,也许你们心中便会有答案。” 说着,叶愁河从书架上拿出另外一本造型奇特的黑色古书。 递到他二人身前,一道道阴寒的灵气扑面而来,让他二人大为吃惊。 好奇心驱使何萧翻开古书,“这是?” “上古妖族所著古书!” 八十章.妖族古籍 神历一七三五年九月,秋天。 今夜是索菲公主的大婚之日,她今天很漂亮,穿一件由秋天的花朵编织而成的斗篷,斗篷随风飘扬,内里则是绿衣,显得格外迷人。她年方十六,棕头发,棕眼睛,苗条而美丽。 很遗憾,新郎并不是我,她还是选择了顺从家族。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很多人都劝我放弃这段感情,但谈何容易。这样一来也好,而我呢?如何能与今夜的新郎官首席执政官之子相比。 为欢迎未婚妻前来都城完婚,新郎官亲自去都城大门迎接,两人在欢呼的群众中并驾齐驱。当她经过时,人民高呼她的名字,举着孩子让她赐福,在她的马蹄周围散下无数花瓣。 她太美了…可她却不能与我厮守!!! 今夜我打算喝个痛快,希望第二天醒来时便会忘记一切痛苦。可朦胧之中,为什么我看到她眼中出现泪光,是对我的泪光吗?】 【神历一七三五年十一月,初冬。 南部传来人类反叛的消息。据逃回来的士兵所说,此次人类的队伍中有【神级别】强者。同时不少消息都称,人类已经掌握一种叫做“灵气”的修炼方法。 整个大陆南部已经被人类所占领,不到明年开春就会攻击西境。 我已多次提醒大王,应当引起重视。可绝大多数高层却嗤之以鼻,高傲的他们认为人类是何其弱小。他们均认为:近千年来,人类反叛过多次,但在我族“妖力”之下,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南方部落的强者并不比我族弱多少。而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任何一位强者活着回来!】 【神历一七三六年三月,初春。 西方部族传来消息,人类即将攻克整个西境,接下来就是我们。 此时整个大陆都陷入恐慌,我们将人类当作奴隶,又或者说将他们当成牲畜对待。如果我族战败,人类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我们呢?】 【昨天,我再次见到了索菲公主,她的声音还是如同皎洁的月光一般照进我的心中。 但昨夜的她却一脸愁容,因为她的丈夫即将奔赴前线。原本高傲的高层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紧急会议。 会有一致决定,所有部族停止了内战,我们需要集结一切力量镇压人类的反叛。联合军团的名字也确定了下来,冥火军团,烧尽一切胆敢反抗我族的异类! 冥火军团:由一百多位“九级大妖”组成,“神级别”强者为总指挥官,一共三十万精兵。 所有人都坚信,如此强大的军团定能将人类一举歼灭。 可我却总有些担忧!】 【神历一七三六年七月,夏。 冥火军团出征已有四个月,然而在第一个月时带回一些小胜的消息以后,后面三个月竟然音讯全无。人类已经切断我们的后路,封锁了所有消息?还是有更坏的结果...】 【神历一七三六年八月,夏。 最坏的消息传来,冥火军团被人类全歼。 不是被打败,不是投降,而是被全歼!所有士兵,强者,无一例外,全部被人类屠杀! 此消息传来,所有人陷入无尽的绝望和恐惧中。】 【一个月以后,人类兵临城下。 再次见到她是在圣堂中,她跟她的母亲每日都会跪在沉寂无声的阴暗圣堂里,周围是摇曳的烛光和重重的阴影。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在祷告,可谁又会来拯救我们呢? 此时的我有些想笑,命运是如此捉弄人,真是个天道好轮回。 千年前,我们在妖族大神的带领下推翻了人类的统治,将人类当作奴隶奴役了千年。 如今,人类的神带领他们推翻了我们。 报应...这就是报应...】【人类的军队已经围城数十日。一次又一次的攻城给幽州城带来了沉重的破坏。外围的城墙早已残破不堪,幽州城的沦陷也将只是时间的问题。 最后那一天,漫天的杀喊声传遍了整个幽州城。才到中午,人类的士兵已经完全占领了城墙。按照这个进度,不到下午,整个幽州城将会彻底沦陷。 正午时分,幽州城的外围已经被突破。外围的住宅区的百姓们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阵阵狂风暴雨般的声音,大街上的避难的男男女女乱作一团。 沿途遇难的难民倒在路旁,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两边的房屋已经被人类点燃。到处是浓密的黑烟,大火还在燃烧。 人类的士兵在大街上开始抓人,包括外城失守时逃窜下来的神族守军,他们躲藏在房梁上,床底下,地窖里。 在逃跑的过程中,因为要面对人类那被鲜血染红了的大刀,有些士兵十分慌乱,直接从城墙下跳下来,有的脑袋碎了,有的摔骨折了。 能逃到这居民处的不多,而原本居住的平民。不论男女老幼,想跑的人类都会当场杀死。 突然人类开始号召所有藏起来的我族平民出来,并保证不会杀害他们,当然可怜的平民走投无路也就相信了,并聚集在一起。 穷人,富人,男的,女的,抱着小孩的。都被人类用绳索连着绑起来,无情的驱逐。 这天天空下起大雨,路上都是被抛弃的尸体,被马蹄践踏的马蹄印在这满地鲜红的道路上。走过一个水池,里面满是残破的尸体,池子里的水已经开始发绿。 人类并没有遵守他们的诺言,我族的平民在极度恐慌中被带到了一个偏僻之地,此时的人类露出他们恶魔的嘴脸。 平民们不断的跪地求饶,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怜悯。 傍晚时分,幸存的平民已经躲到了狭小的内城里。人类的士兵再次聚集在一起。巨大的攻城器不断的撞击着城门,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幽州城注定被毁灭。】 -------(接下来的数页均被撕毁,只留下残破的末页。) 【不!这不是轮回,也不是报应!这是阴谋,赤裸裸的阴谋。你们这些自称为神的杂碎,竟然做出如此...哈哈,定...有真....的神...。你们...会被...挫骨扬灰! 后世之人,无论你是人类或者我族之人。若你寻获此书,请收集东胜大陆上古神器碎片合成神器。然后前往末日山脉,用上古神器打开通往【神界】的门,寻找真相,消灭这些该死的杂碎!】 ~~~~~分割线~~~ 看到这,何萧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脑门,“我感觉我的头要裂开了!”他说,“这本古书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叶愁河给他,他铁定认为是某个无聊百姓所编造的小说读物。 “我猎妖门历代总门主传承至今。”叶愁河告诉他,“此古书的真伪早在百余年前得到论证,确认为上古妖族所写。” “既然百年前就得到论证,那历代总门主为什么不去找书中所说的神器碎片和那末日山脉?” “我猎妖门获得此书时,被妖力所封印,直到十年前,封印削弱,我方才将其破解。” “据妖族记载,他们推翻人类建立文明,随后又被我们推翻!在这之前,还有另外一个人类王朝!”祁如松道,“妖族口中的妖神与我人类上古大神会不会是同类,但又属不同族群?” “如松说的有理。同为【神】,但信念不一样。神之间发生战争,最开始妖神战胜人类之神,因此帮助妖族推翻史前人类,而数千年前,人类之神又战胜了妖神!!!” 说完,他看了看叶愁河,“总门主,您这边掌握了多少信息?” 叶愁河笑了笑,“十年前,我刚破解此书封印以后便开始暗中调查。大夏国立国至今的古籍,典史我翻了个遍。 奇怪的是,其他大事件的记载,皇氏正史与民间野史都会有差异。这很正常,编写史稿的史官多多少少会受身处环境的影响,留下有利于周边大人物的记载。 可问题就在于,神仆,神,妖族的记载,无论正史,野史,各式各样的传说,竟然完全一致。甚至可以说一字不差!” 作为五大家族子孙,他们自然知道谣言的厉害。任何一件微不足道之事,经过百姓之口传播,便会出现各式各样完全不一样的版本。这一字不差的传说实在!!! 叶愁河继续道来,“我知道这其中厉害,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查证,但此事又不能公之于众。于是我便找了大夏国位高权重之人前来商议,此人便是大夏皇古昊。” “很显然,咱的大夏皇没把它当回事!”何萧笑道。 “哼!”叶愁河冷笑一声,“世界就是个大染缸,若非圣人,都会被世俗权利所染。陛下他被权利欲望蒙蔽双眼,心里只惦记那上古神器是否能助他增强修为!” “那总门主您拿到神器碎片了吗?”祁如松问道。 “何萧,这方面你得跟如松好好学学!他比你反应快。”叶愁河笑道,“十年里,我总共拿到过三块碎片,一块给了陛下,剩下两块在我这! “那需要多少碎片才能合成神器?” “至少九块! 末日山脉我也查清,远在最南边凄凉荒漠尽头!” 叶愁河说完顿了顿,“如松,何萧。你二人是否愿意助我寻那神器碎片,揭开【神的秘密】?” 这任务比助月儿登上皇位还要难上百倍,封印之地两位神仆的实力就已经够让他脊背发凉。神!!! 思索良久之后,祁如松宣布,“我愿意!” “哈,这种事情比吃喝玩乐刺激多了。我也愿意!”何萧道。 “确定了吗?此事可没有回头路!” 两人眼神坚定的回答,“确定!” 八十一章.和亲 叶愁河点了点头,“切不可忘记今日承诺!”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两个精美的木盒,分别递给两人。“你们一人拿一块碎片。”他说,“此神器碎片确有辅助修炼之功效,但也会带来负面影响,需谨慎使用!” 祁如松接过木盒,将其打开,只见一块晶莹剔透的洁白金属物质放在木盒之中。一股股强大的灵气散发出来,其威力不弱于妖剑龙光之中的先祖之力! “如松。你可以将此神器碎片带到昨日周铁匠处,在加上你在封印之地获得的远古之心打造神甲。以后遇上强者也能保你周全…” 他竟然只得远古之心!!!“谢总门主!” “别叫总门主,听着太见外!”叶愁河道。“以后改口叫师父。” “您要传我灵技!!!”何萧一脸兴奋,“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他拉了拉愣在原地的祁如松。“快跪下!” 祁如松这才反应过来,“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看你这反应,不情不愿!” 叶愁河故作生气。 “没…没这回事!” 叶愁河冷哼一声,“先回去,明日再来。”他说,“别忘记去打造铠甲。” “遵命!” 两人拜谢离开,随即一同来到周家铁匠铺。 何萧想要一件华丽无比的银色,铠甲上还需要镶了成对的黑色藤蔓和玫瑰花。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帅气是必须的。 祁如松更喜欢猎妖门的黑甲,胸口上绣上祁氏族徽,最重要的是轻便。 打造如此神兵少说也要十天,于是二人一同“拜访”中洲城的达官贵族,收取一大笔见面礼以后便高高兴兴的回到住处。后面几天的食材也算是有了着落!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一同来到猎妖门总部。 叶愁河将他们二人再次带人密室之中,开始向他们传授【灵力】修炼之法。 “自然界中,拥有火,水,风,雷,土等不同的自然物质。而不同的修炼者因为体质各异,对这些自然物质有着不同的亲和力。 例如何萧,你何氏天生对【水灵亲和】,因此何氏一族的秘法都与水有关。而我则是【火灵亲和者】,善使【火灵】。” “哈,那我岂不是可以回去了。”何萧苦涩一笑,“我大夏国除古氏一脉可修两种【灵力】,其余人只能修一种。” “你说的对,寻常人确实只能修炼一种【灵力】。”叶愁河道,“但你何氏继承的力量属于传承之力,并不影响你修炼其他【灵力】。 只是因为这不同的自然物质相生相克,修炼者很难忍受两股灵力在身体中互相排斥造成的痛楚。因此,你何氏诸多子孙不愿习水灵之外的【灵力】。 而古氏一脉,他们的血脉传承后的身体恰好免疫灵气之间的排斥!!!” 也许他们觉得五大家族的传承之力已经足够强大,祁如松心想。 “你愿意受这些苦吗?何萧!”叶愁河问他。 “来,何惧之有!” “很好,”叶愁河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拿出两块晶石,“先来测试下你们属于哪一种【灵力亲和】。来,把手放上去!” 祁如松照做,当手掌触碰到晶石的那一瞬间。他瞧见熊熊大火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火灵】亲和!与我一样!”叶愁河道。“到你了,何萧!” 多希望我也是火灵!何萧心想,。 可触碰晶石的那一刻,他便开口喊了起来,“雷,狂雷,电闪雷鸣!” “【雷灵】亲和!”叶愁河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我不善【雷灵】修炼之法,但我可以传你基础【雷灵】血脉开启秘法。待你初掌雷灵之力,我可让猎妖门其他长老传你灵法。” “啊哈,多谢师父!” “不必言谢,”叶愁河继续娓娓道来,“所有修炼【灵力】者,并不能通过自身制造自然物质,而是利用对灵力亲和的特殊能力催动自然界中的自然物质。 例如【火灵】,你们看那烛火。”他一边说,一边凝聚火灵之力。微弱的烛火顿时发出光彩夺目的火光。他轻轻挥手,那火焰便犹如汇聚成了一条火龙模样,张牙舞爪的朝他们三人袭来。 但在最后一刻,火龙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您是用火灵之力强化烛火中的【火灵物质】?” “没错。”叶愁河道,“同样的道理,【水灵】则是催动四周的【水灵物质】,【土灵】需要土壤,【风灵】需要风。” “那我这【雷灵】,是要祈祷老天爷打雷吗?”何萧嬉笑道。 “何萧的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祁如松道,“若周围没有可催动的【自然物质】?应当如何?” “问得好,问得好!”叶愁河笑了笑,“因此若要战斗,定要想尽办法找出属于你的主场。修【火灵者】很简单,随时带火引,找到易燃物点燃便有取之不尽的【火灵物质】。 善使【水灵】者需要多留意周围的河流,务必确保环境的优势在自己一方。若地势实在与己不利,还可以携带相应的【灵石】。” “灵石,我好像见过!我那舅舅就收藏了许多比寒冰还要冷的灵石。”何萧摸了摸下巴,“可我母亲为何一块灵石都没有。” “你手中的神兵【碎冰】便蕴含无穷【水灵】之力。”叶愁河告诉他,“正如你刚才的问题,【】雷灵物质稀奇】,你对【雷灵石】的需求最迫切。” “啊哈,原来如此!” “这些灵石中洲城东市便有售卖,你二人的身份不会缺钱,灵石之事便靠你们自己。”叶愁河道,“你二人还需要记牢,【自然物质】相生相克。雷克土,土克水,水克火,而火可烧尽万物。 同时,风可助火更加旺盛,水可附着除火以外的所有【自然物质】!” “师父,弟子均已记下!”二人异口同声道。 接着,叶愁河便开始耐心的教导二人催动【灵力】之法。 (笔者不喜欢写太多修炼,一笔带过。) 待两人对【灵力】之法初窥门径之后,他便开始传他二人使用的基础秘法。 祁如松首先学的便是将【火灵】之力注入妖剑龙光之上,长剑顿时出现熊熊燃烧的烈焰。 “看着够帅!”何萧道。 “你将此法修炼纯熟以后再练习如何将【火灵】之力注入剑气之中。”叶愁河道。“你已有【七阶剑皇】实力,想必掌握此基础秘法用不了太多时间!” “弟子定当加倍努力!”祁如松道。 “今日姑且到此,明日你们做好互相切戳的准备。” “切磋?”何萧阴线的看了看祁如松,“我跟如松?” “对!实战经验才是重中之重!” “哈,我会很温柔的。”一边说,他还一边眨了眨眼睛。 “怎么,你像是吃定我了?” “岂敢,岂敢!” 祁如松会心一笑,“冲你这态度,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来!” 说着,他抽出妖剑龙光。 “现在?你当真?”何萧也笑了笑。 叶愁河默不作声,像是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对,现在,就在这!” “啊哈,打烂东西你陪哦?” “废话真多!”祁如松又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来!” “如你所愿!” 何萧说着缓缓拔出【碎冰】。 祁如松见他长剑未出,已然蓄势无穷,当下凝神注视。何萧左手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他只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若不还招,已势所不能。 “小心了!”他大喊一声,便冲锋上前。 突然之间,何萧剑交右手,寒光一闪,向祁如松颈中划出。这一下快速无伦,旁观的叶愁河都情不自禁的暗暗叫好。 他只得抬剑格挡,何萧长剑竖立,当的一声响,两柄神兵相交,两人都退开了一步。祁如松但觉对方剑上有股寒冰之力,冻得自己右臂颤抖不已。 何萧 “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如松,这才多久不见,实力突飞猛进啊!” 说着,何萧又是剑交左手,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一道薄冰便覆盖在他身前。此薄冰看似稀薄,却坚硬无比。寒冰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 “你还没出全力?” “知己难求,若不小心把你干掉了,中洲城我找谁解闷去?” “哈,那我可要出全力了。”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何萧的实力完全在自己之上,若自己使用先祖灵气也许可以跟他拼一拼。 但若如此,刀剑无眼,不小心伤了何萧,更非他所愿。 “大胆放心的攻过去!”叶愁河道,“有我在,不会让你们自相伤害!” 听闻此言,祁如松咧嘴一笑。 接着他便将妖剑龙光之中的先祖灵气,“尝尝这个!” 瞬息之间,祁如松已至何萧身前,祁氏秘技【鬼龙舞】发动。 何萧只瞧见数十白色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成千上万道剑气分身看得他眼睛一花,当即回剑向对方剑圈斜攻。 可无奈剑气分身实在太多,这一击没有任何成效。 接着,妖剑龙光所幻的光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何萧的全身已被在无数光圈包围。 “你这招又有新花样了?” “对,先前的【鬼龙舞】只有一个光圈可以催动剑气分身,如今每一个光圈都可以发动一次。千万小心了!” 语毕,数十个光圈催动数十万道剑气刺出。 八十二章.天剑 “不好!”何萧连忙放弃进攻,立即凝聚起全部灵气形成寒冰灵甲。 “不愧是祁泰之子!”叶愁河也出声称赞。 说着,猎妖门总门主抽出长刀,龙卷型炎壁包裹刀身。 “退!”他大喊一声,一刀劈向那些个光圈。 轰隆的一声,剑气被犹如地狱的火焰蒸发得干干净净。 何萧只感胸口剧烈一震,气血翻涌,灵气罡盾完好无损。 叶愁河退开两步,收刀而立,脸上尽是惊诧之意。“如松,没想到你已有如此实力!” 祁如松知道,自己刚才那招太过于狠辣,若不是叶愁河出手,只怕何萧要吃苦头了。他只觉得一道道汗水从背脊流下,当即躬身道“我…太专注其中了。” “啊哈,如松你那招真是厉害至极,佩服,佩服!” “哼,你这小子,让你出全力,你却依然有所保留。”叶愁河对着何萧说道。 “哈,切磋嘛,没必要以命相搏。”何萧道,“我又不是那郑莽夫。” 叶愁河哼了一声,“你二人还是习惯性用先前的家族秘技,”他说,“新秘技一时半会难以适应倒也可以理解,但下一次,我可不希望看到。” “遵命,师父!”二人齐声应道。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二人告退。 第二日,修炼开始之前,叶愁河告诉祁如松: “【火灵】修炼者亦有两种不同方向。一种是主修灵技,专攻灵气对【火焰物质】的掌控,释放火焰,并能操纵火焰烧焦或引爆敌人,烧尽万物! 此方向更倾向于击败群敌。(远程aoe。) 第二种是主修剑技,空中火焰灵气赋于剑身,讲究近身克敌,更适合与高手过招。(近战高攻单体伤害!)何萧,【雷灵】亦是如此。” 我已习得吹灵剑幻化分身,以及祁氏秘技【鬼龙舞】。此等秘技皆可伤群敌,显然主修剑技更适合于我。 “我选主修剑技!” “哈,我自然选剑技!” “如此甚好。”叶愁河道,“如松,待你掌握【火灵高阶】,我便传你我独门秘技【残火天剑·焚天毁地】以及【残火天剑·炼狱炎葬】。 【残火天剑·焚天毁地】剑技可将你能掌控的所有火焰热度全部集中于剑尖。不燃烧、亦不放出爆炎,一度挥起、一切终了,将所及之物抹消得无影无踪! 【残火天剑·炼狱炎葬】则是制造连寒冰都不可浇灭的地狱之火,烧尽世间万物。但此技能需要灵气太多,会伤及根基,若非生死关头,切记谨慎使用!” “【残火天剑·焚天毁地】,【残火天剑·炼狱炎葬】!”何萧咽了咽口水,“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厉害至极。我怎么就不是【火灵亲和】呢,哎!” “【雷灵】剑技中的【雷霆万钧】可引天雷将【八阶大剑皇】强者劈得形神俱灭。何萧,你道厉害不厉害?” “哈,我要学这个,我要学这个。哈哈哈!” 叶愁河哼了一声,“现在便开始。” 于是,祁如松便开始练习对【火焰物质】的掌控之力。 约莫练了两个时辰,他突发奇想,自己可进入【虚无境】修炼。叶愁河与何萧不是外人,自己大可将此秘密告知二人。 但他刚说完,便遭到叶愁河的反对。 “不可,你口中的【虚无境】乃是你祁氏一族先祖所创造。在其中修炼你祁氏秘技倒也无妨,但修炼【火灵之力】必会与你先祖灵气相冲,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 听闻此言,祁如松只得作罢。 从叶愁河口中,他也得知了五大家族各自的传承秘法。 东境何氏的【寒冰水灵】可在每一辈的一名子孙之中传承,如今获得传承之力的便是何萧。 西境文氏由上一辈灵力持有者主动方式传于后代子孙,但只可获得四层灵力。其灵气主修【土灵】剑气之法,更注重防御。 北境郑氏,完全摒弃剑气,剑技,灵力。而是将所有灵气转化为增强肉身,提高使剑力道,速度。按照何萧的说法,便是只会持剑砍人的莽夫! 同时,郑氏子孙皆可习名为【不死之躯】的家族秘技。此技能可让其忘却伤痛,以消耗生命力为代价,提高力量,速度。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自己的祁氏一族可以将灵气注入【妖剑龙光】之中,同时创造【虚无境】供后世子孙修炼使用。通俗易懂的说法便是,祁氏只提供特殊修炼方式,力量的获取需要靠子孙自己。 而作为皇族的古氏,其灵力传承与东境何氏一致,这一辈灵力传承者乃是古铃笙。其家族天生体质使其可以与任何其他【自然物质】亲和不受排斥。 因此,家族子孙可修两种不同的【灵力】。若天赋异禀者,甚至可以修三至四种。 除此之外,古氏擅长【风灵】。可驾驭狂风之力形成威力强劲的【风刃】。此【风刃】看似与【剑气】相似。但因其本质乃是【风灵】之力,因此不会消耗【灵气】。 简单的说便是,可以无消耗释放特殊【剑气】!靠此特殊体质,古氏数千年来一直都是大夏国最强一族。 接下来的十来天,两人还未天明便到猎妖门总部修炼各自【灵力】,直到日落毫无停歇。 这十来天,祁如松已经将【火灵】修炼至【高阶】。 叶愁河见此大喜,便立即传他【残火天剑·焚天毁地】的修炼之法。 此招融合了【火灵】之力的三个段位,第一的“力”是为力量,便是要修炼者对火灵之力强度的掌控。 第二的“技”是为技术,此阶段与搓剑成丸有异曲同工之妙,需要修炼者吸收四周火焰之力,随后将其压缩于剑尖, 第三的“位”是为精神力修炼,此招杀伤过强,需要修炼者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合天地火焰灵气,焚尽万物。 待到第十二日时,祁如松刚刚掌握了【残火天剑·焚天毁地】第一段位。叶愁河却告知二人,自己有要事出门。于是命二人各自修炼,随后离开了中洲城,去向不明。 十几日过去,那有神器碎片镶嵌的神甲也已打造完毕。 祁如松穿戴上身,只觉得铠甲之中有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传遍全身,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即是神甲,自然要取个名字。祁氏秘技皆以龙为名,于是他便称此铠甲为:【龙铠血杀】。 何萧则优雅的将自己的铠甲称为:【圣衣霜羽】。 时光飞快,一个多月过去,修炼,收礼,救助百姓。生活简单,却很快乐。 然而,就在祁如松废寝忘食的修炼时,手下人带来消息,二皇子古阳回来了… 八十三章 比武大会 看着手中这份请柬,祁如松每读一次就觉得肚子紧了几分。 请柬中提到,根据古氏家族的传统。每年冬天,中洲城都要举办一次【比武大会】,全国各地的修炼者陆陆续续来到中洲城。 而麻烦接踵而至,每来一个修炼者都会带上他们的几名侍从、六个护卫、一打生意人、两打ji女,多到数不清的小偷。 这寒冷的天气,短缺的食物忙得都城守卫晕头转向,现在又来这么多家伙…… 据说昨儿晚上就有人溺死,外加一起酒楼斗殴,三起持刀械斗,一起q奸案,两场火灾,抢劫就更数不清了。 前天呢,则有个可怜女人的头被人发现漂在东市的河里,没人知道那颗头是打哪儿来的,也没人知道那是谁的头。 祁如松对此嗤之以鼻,中洲城里饥民都未妥善处置,却要举办什么【比武大会】! 然而何萧却告诉他,“对中洲城的达官贵人而言,这是求取皇室青睐的大好时机。至于穷苦老百姓嘛,也能因此暂时忘忧解愁。” “很多人还能藉此大捞一笔,”祁如松补充,“城里的旅店通通客满,小偷偷得口袋满满,走起路来口袋里的铜板响叮当。” 何萧并未拒绝,比武大会的乐趣显然比修炼要有趣。 自己有“把柄”在古阳手上,更不想跟二皇子公然撕破脸皮,于是他写了一封和蔼亲切的回函,表示接受邀请。 大会开始的那一日,祁如松早早来到【比武大会】营地,中洲城郊外一处草地上。 走入营地以后,他便跟着古阳贴身侍卫走向二皇子的帐篷。 营地里正在忙碌,肥美的烤肉在火堆上嘶嘶作响,滴着油汁,空气中充满蒜头和辣椒的香味。年轻侍从跑来跑去,而他们的主子刚刚睡醒,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一个腋下夹了只鹅的厨子看见他们赶忙单膝跪下。“祁王爷,您早。”他喃喃道,鹅嘎嘎叫着啄他手指。 “二皇子他天参加比武大会!”古阳的侍卫队长说。 “我听说了。”祁如松表情凝重地说。 那位侍卫队长一脸愁容,“俗话说,酒醒后说过的话就不算。” “话是这么说,”祁如松同意,“但谁能保证二皇子他会忘记?” 二皇子的营帐靠近水滨,包围在灰色的河面晨雾里。帐篷用金丝织成,乃是整个营地里最大也最华丽的建筑。 月前所商议代理执政之事因为何琳的强势态度让二皇子“知难而退”,古阳更像是前往东境游玩了一段时间便匆匆离去。 也许这会更加坚定大夏皇打压东境的决心。 与以往不同的是,历年的比武大会由大夏皇亲自主持,可这一次却改为二皇子。 明眼人一看便知,储君之位已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 侍卫队长本希望二皇子宿醉未醒,一切便迎刃而解,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正碰上用光滑角制酒杯喝啤酒的劳勃,他还一边对两个手忙脚乱替他穿铠甲的年轻侍从厉声斥责。 “皇子殿下,”其中一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铠甲太小,穿不上的。”他手一滑,原本正试着要套进古阳粗脖子的颈甲便摔到地上。 “老天爷啊!”古阳咒骂道,“难道我非得亲自动手不可?你两个都是他妈的饭桶。把东西捡起来,不要光张着嘴呆在那儿。” 那小伙子吓得跳将起来,二皇子这才注意到新来的访客。“如松,快瞧瞧这些笨蛋。我那大哥非坚持要我收他们当侍从,结果他们比废物还不如。 连帮人穿铠甲都不会,这算哪门子侍从,这叫穿了衣服的猪头。” 祁如松只需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这不是他们的错,”他告诉二皇子,“皇子殿下,是你太胖了,这才穿不下。” 古阳灌了一大口酒,把空酒杯扔到地上,用手背抹抹嘴,然后阴阴地说:“太胖?太胖,是吗?你对大夏皇子是这样讲话的吗?” 突然他哈哈大笑。“你这祁如松,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什么都敢说!”古阳道,“你们两个废物,听到祁王爷的话没?还不快去给我找件更大的铠甲。” 两位侍从慌忙跑出帐篷,途中还互相绊了一跤。 古阳装出一副严峻的表情直到他们离开,然后轰地坐回椅子,大笑不已。侍卫队长跟着呵呵笑了,祁如松自然也露出了微笑。 这位二皇子让他有种深深的敬畏感,有时他像是魅力十足,胸怀博大的王者。可有时他又会变成一个在嬉笑玩闹中展露邪恶的阴谋家。 “听说您要参加比武大会?”祁如松问他。 “怎么,你也要阻止我?” 古阳脸上的欢乐顿时结冻,“你这家伙真讨厌,虽然没有继承古氏灵力,可老子不是只会吃喝的废物!” “别忘了你是皇子。”祁如松提醒他。 “我难道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吗?我不过是想试试自己的实力罢了。” 侍卫队长开了口:“殿下,”他说,“皇子加入比武并不恰当,因为这样一来,比赛就不公平了。试问谁敢对您动手呢?” 古阳真是没料到这层。“唉,谁都行啊,他妈的。只要他们有那能耐。反正最后站着的……” “一定会是您。”祁如松接口,他立刻发现侍卫队长点到了关键。“我大夏国没人敢冒着惹未来大夏皇生气的危险对您动手。” 古阳先是不悦,但听到未来大夏皇几个字,心情便好了许多,一切不愉快就此烟消云散,“说得好。” 接着他转身,再度拿起他的酒杯,从角落里的酒桶装满酒,然后塞给祁如松。“喝。”他唐突地说。 “我不渴!” “快喝。这是未来大夏皇的命令。” 好一个未来大夏皇! 于是祁如松接过酒杯喝了下去,这酒浓烈得令眼睛刺痛。 “哈哈哈,比你南境的桂花酒如何?” “一个烈,一个温柔!”祁如松回答。 “我就喜欢这样的烈酒,马我喜欢野马,人,我喜欢真性情的男人!”古阳笑道,“走,随我一起去用个早膳!” 八十四章 赌局 他们坐在河边的桌前吃早餐,有煎蛋,中洲的特产虾饺,肉粥,肉包,还有煎鱼。 二皇子一边吃,一边跟祁如松说起自己的过往。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愉快的一顿饭,他的笑容显得轻松自如,直到比武大会开始。 祁如松随同二皇子走进比武会场,坐到属于他们的位置 东境无人前来,何萧,北境之王郑远峰,等诸多中洲城官员悉数在场。 祁如松向他们一一行礼,对方微笑回礼。 简单的仪式完毕以后,古阳随即站起身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比武的号角吹响,决斗开始,观众的激情立即被点燃。 祁如松却没多大兴致,重头戏一般都在后面,前十场的选手均为寻常战士,极少有【剑灵】强者。可以说是枯燥至极。 直到临近中午,一名穿着烟灰色战甲的修炼者入场,这才引起祁如松的注意。此人极其高大,肩膀宽厚,手臂粗壮。可以说是他生平所见最为高大壮硕的人。 “看到了没,这位汉子,北境郑家的人。”古阳告诉他,“现在为我所用!” 郑远峰不露声色,家族子弟效忠皇室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荣耀。 祁如松挤出一丝微笑,默不作声。 那人的对手是一个少年,纤瘦得像根芦苇,穿着一身华丽无比的银色铠甲,擦得银亮刺眼。 这少年如何是那大家伙的对手?几千个喉咙同时倒抽一口气! “如松,远峰,何萧,我们来赌一把,谁会赢下这场比武?” “那少年是谁?”祁如松问他。 “西境王家,我那皇嫂娘家人。”古阳回答,“这位是皇嫂的堂弟,她叔叔的儿子,那些个死掉的叔叔,我想想,又好像是活着的那个,我不记得了。 王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你知道的,王家管事那位跟他死去的老爹一个德性,到处拈花惹草,私生子多如牛毛。 这不,这位王大人最近刚刚娶了第八位夫人来着,据说这位新夫又怀孕了。” 祁如松对中洲城这位王大人的事迹略有耳闻,多次婚姻为他留下了十九个个嫡生儿子和七个嫡生女儿,以及不知道具体数目的私生子女。 是大夏国最为多子多孙的官员,他自己宣称可以生下一支军队的人物。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古阳追问他。“你们先下注,我坐庄!” “赌什么呢?” “一百两黄金注码如何?”何萧提议道。 “区区一百两黄金,输得起!”郑远峰附和道。 古阳摇了摇头,“金钱,美人,权利我都有了,这些我不感兴趣。” 他说,“输了的那个人,需要为对方做一件事,各位意下如何?” “我看行!”何萧道。 “我跟!”郑远峰道。 祁如松可不想欠古阳一件承诺,“我赌郑家战士赢。” “我当然也选我家族战士,”郑远峰道。 何萧摸了摸鼻子,随后看向古阳,“我赌西境王家少年!”他说,“同时,加注一百两黄金,郑王爷,祁王爷,要跟吗?” “哼,赌就赌!”郑远峰喊了回去,“我郑家子孙怎会输给这种家族!” 祁如松并未说话,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赌局。 “哈哈,我也赌王家少年。”古阳意味深长的说道,“很多时候,眼睛会欺骗你的心。你以为稳操胜券的事情,往往会超出你的掌控!” 郑家战士立剑在前,准备就绪。而西境文家的少年则是向群众里某位女士抛出个飞吻,然后这才缓缓走上前。 双剑刚碰撞在一起,文家少年立刻被郑家战士那强大的力量震退。不过这少年的身手还算敏捷,他摇晃着退了几步,总算还是稳住身子没倒下去,他转身再次露出微笑。 “文世子,希望你的黄金已经准备好了。”郑远峰对何萧说。 “小事,小事!” 此时,古阳扭过头,对着祁如松说道,“你是不是在想让我替你办什么事了?” 祁如松微笑,“二皇子殿下您帮我找一些【火焰灵石】就可以了。” “哦?这么简单!”古阳道,“看来消息没错,叶老头传你【火灵】之力了!” “是的,没错!” “如松啊。【火焰灵石】并非稀罕之物,就算你赢了也没必要浪费机会。”何萧笑道,“况且,你还没赢!” 谈话间,郑家战士已至那少年身前。他双手握剑,猛力朝少年的胸部砍去。少年避向侧方,长剑胸膛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刮割声,它切开外套,在钢甲上留下一条长而明亮的划痕。 人群开始尖叫起来,祁如松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比武大会虽说不准故意伤人性命,但有时刀剑无眼,误杀的事件屡有发生。 郑家战士无声地愤怒向前,使尽他惊人的力气狠命攻击,但那少年这次却不闪避,硬生接下这招,卸开攻势。 “珰”的一声,长剑掉落在地。是那郑家战士的剑,而非少年! 一切都发生得好快,祁如松都没看太仔细。 接着,那少年大步上前,一脚踹在郑家战士胸口,将他踢倒在地。。 “投降!”少年厉声喊道。 “我投降!”郑家战士低下头,轻声回答。 所有观众鸦雀无声,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祁如松诧异的喊道。“发生了什么?” “这兔崽子!”郑远峰脸色阴沉,满是怒意,头发垂下,盖住眼睛。“竟敢投降!” “没什么,你们输了!”古阳如暴风来袭一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说着,他站起身,宣布比武结果。 祁如松听见喝彩声,欢呼声,口哨声,惊骇的喘气声,兴奋的低语声,尤其是那郑家战士粗哑刺耳的低笑声。 文家少年转过身体,露出微笑,全体观众再次为他而喝彩。 “谢谢你们的黄金!”何萧道,“我早知道王家这小子会赢。” “你要是知道接下来的团体比武谁是冠军,赶快告诉我。免得我连回南境的盘缠都输没了。”祁如松对他说。 “若是那样,我会给你买匹良驹,不会让你那么惨的!”何萧道。 古阳重新坐了回去,“如松,远峰。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皇子殿下您慧眼识珠,我不如你!”祁如松回答。 “不,你们的判断没错。论实力,十个文家小子也打不过一个郑家莽夫!”古阳再次大笑。“但本皇子让他躺下,他就必须躺下。 任何女人,我让她为谁躺下,她也必须打开s腿,乖乖躺下!” 祁如松苦涩一笑,这就是皇权!“请问殿下需要我做什么?”他问道。 “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你我相聚的日子还很长,哈哈。” 这时何萧扭头看向郑远峰,“郑王爷,按照赌约,您现在欠我一件事,哈哈。” “你想要什么?”郑远峰怒气未消。 “哈,很简单,你绝对办得到。”何萧笑道,“若哪天有人要宰了我,无论多远,你得来救我哟。” 此言一出,震惊其他几人。 “行!”郑远峰爽快答应。 这家伙在干嘛?祁如松不解。 接着,三人跟随古阳一同前往射箭场,其他官员紧随其后。 何萧刻意拉开与古阳的距离,随后悄悄对祁如松说,“我本来也想买郑家那汉子,只不过二皇子那眼神深深的出卖了他。” “他的眼神有任何变化吗?” “你看不出来正常,”何萧笑道,“郑家那大老粗你以为他没看懂?他是做戏!” “此话怎讲?” “哈,怎么说你。若不是得到郑莽夫的许可,那家伙敢当着自己家族族长的面故意做假?”何萧说,“我敢对天发誓,刚才的赌局就是为你我设下的圈套!” “就为了赢得我的一个承诺?” “谁让你祁家出了名的重言诺呢!” 祁如松叹了口气,“我买西境那小子,姓郑的可就不会手软了。” “你也不算太笨!”何萧道。 一个不可能赢的赌局!他心想。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别太担心。咱这位皇子定是有什么任务需要你去办而已。” 当天下午,一位来自南境的年轻人在淘汰所有的对手后,摘下箭术冠军。 古阳派人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在皇族侍卫队里谋个职位。那男孩正沉浸在美酒、胜利以及作梦都想像不到的财富中,因此想拒绝了这份差事。 可结局却是,那年轻人最终成为了皇族侍卫队的弓马手。 团体比武比武打了两个时辰。总共有近四十人参加,多半是有意谋求功名的平民战士、一阶左右的修炼者。他们手持钝器,在烂泥四溅、鲜血喷飞的场地里相互拼杀。 一会儿组成小队联手抗敌,转眼间又闹起内讧自相残杀,同盟才刚组成便告破裂,直到最后只剩一人站立。 胜利者是来自中洲城的一名【三阶剑师】,拥有灵气的强者面对普通战士可以说是虎入羊群。 最后的伤亡名单包括断腿,一条碎掉的手臂,十根打烂的手指头,以及多到大家懒得数的割伤、扭伤和擦伤。 没有意外,这名团体冠军也成为了二皇子古阳手下一员。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第一日的比武大会告一段落。 八十五章 破例 第二天一大早, 侍从轻轻将他梦中摇醒,祁如松睡意未消便踉跄着跌入曙光未露前的清晨,发现自己的坐骑已经鞍辔妥当,而二皇子本人早已骑乘马上。 “起床拉,如松。还不快醒醒,今日的比赛马上开始。” “比赛?”他不解的问道。 “对,猎杀妖族的比赛!”古阳的呼吸在冷气里蒸腾。 祁如松这才瞧见郑远峰,何萧,西境世子率领十数护卫跟在皇子身后。看来除了揉揉惺忪睡眼,更衣上马之外,别无他法了。 二皇子骑着他的黑色战马一路狂奔,所有人紧紧跟随。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一处堪比鬼影森林的荒野深林边缘。 大夏国群臣以及观众已在临时搭建的露营地等候多时。 不等祁如松发问,西境世子便大声喊道: “今日就是比武大会重头戏了。”说着,他清了清嗓子,“众所周知,数千年前。妖族将我们当成狗都不如的奴隶。 随意屠杀我们的百姓,施暴我们的妇女,烧毁我们的房屋。而更可怕的事,他们甚至会在战争时期把我们当食物吃掉。 好在有上古大神,他们带领我们的先祖打败这群吃人的恶鬼,还我们一个盛世太平。 如今,我大夏国五境依然有逃出封印的妖族作恶。现在就在这里,我们俘获了这群杂碎。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群众开始高喊。 “不,我们是高贵的人,不像他们是一群恶鬼,一群吃人不眨眼的恶鬼。所以,我们会给他们机会重获自由。 接下来,他们将会被释放到森林中,只要他们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出森林,就可以自由离开。” 真能离开?祁如松暗道。 “如松,准备好了没?我们要大开杀戒了!”古阳一脸兴奋的说道。 大开杀戒?放入森林的妖族由我们来猎杀!他立马反应过来。 “先说好了,不准使用灵气,不准御剑飞行,不然谁能赢下你们这些强者!”二皇子再次补充道。 “这是自然。” 这时,约莫六十个妖族被带了出来。他们带着镣铐,面黄肌瘦,满身伤害。 全副武装,手持利刃的士兵将他们驱赶进森林后为他们解开镣铐。 “这是妖族?”祁如松叹道。 “跟你上次南境妖祸见到的不一样吗?”西境世子问道。 当然不一样,他想说。 可古阳却抢先回答,“多数都是【穿越妖】!” “穿越妖不应该由猎妖门审判吗?”何萧问道。“我与如松近日一直在猎妖门总部,从未听说过有穿越妖事件!” “我亲自见证审判!”古阳道。 祁如松自然不信。 瞧见他那神情,郑远峰不满道,“怎么,你们两人难不成同情起这些【穿越妖】?”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何萧反驳。“事情总要问清楚。” “勿要争执,再争下去,这群妖族可真就跑了。”古阳打断他们,“此次获胜者将可以获得黄金万两,大夏国勇士们,猎杀穿越开始!” 说完,二皇子一骑绝尘。郑远峰与西境世子以及众中洲城将领立马策马跟随。 “别看了,走。也许真是穿越妖呢!”何萧劝他。 “可能吗?” “这么多位大人物共同作证,我们还能说什么?不如来一场比赛,赚点钱施舍给【老鼠窝】的穷人也好。” “你先去,我不感兴趣!” 何萧长叹一声,随后夹了夹马肚,进入森林。 许久之后,他发现身后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于是他也不得不缓缓骑进森林。 这边树林树木不是算很茂密,地上已经铺满了落叶,树林中间有着一条又一条大路,路的两边被茂密的灌木丛所遮挡。 一路骑行,时不时见到地上一具具尸体。 他检查过其中几具尸体,上面全身是伤痕,没有穿鞋,赤着双脚,头颅已经被割去。 不知道骑行了多久,时间现在对他而言没有概念。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走到一条死路,再往前就是悬崖。 于是他不得不调转马头打算往回骑行,而这时他却听到来时的方向有动静。 “谁?”他定眼看了一下,一个身影藏在灌木丛里。“是那些被猎杀的【穿越妖】?” 他慢慢的走向灌木丛,等走近时,那身影忽然冲出,朝着旁边一棵大树跑去。 他看到了,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 女孩的脚好像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跑向一棵树后。 “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祁如松用着柔和的声音说着。 而那女孩没有回答,只是惊恐的伸出头,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没带任何武器,我不会伤害你。”祁如松继续解释道。 良久之后,那女孩终于鼓足勇气,缓缓的探出身体,“大人,别杀我。我不是妖族!” ~~~分割线~~~ 听见森林的动静时,她正在躲在一个长满荆棘的草丛里,身无一物的身体被倒刺刺得血肉模糊。她强忍着剧痛,不动如石。 是猎杀自己的那些人吗?还是这森林里的野兽? 她因恐惧得发抖,呼吸急促。 不能发出任何动静!她告诉自己。 她脑海里还能记起不久之前的画面,那些恶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利刃将自己的同伴砍倒。随后嬉笑着下马来割下她们的头颅,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只是…眼前的人为什么像是在森林里踏青一般。眼神里满是无奈跟怜悯?他到底是什么人? 马蹄声渐渐远去。。 那边是悬崖…她在想。 不久之前,她与一位比她小一岁的珠儿被追至悬崖边。 珠儿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选择跳崖。猎杀他们的人咒骂不断,其中几个打算放弃珠儿的人头,另外几个选择绕路去拿取白捡的战利品。 她躲在悬崖边的石堆后面,珠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让她侥幸逃过一劫。 我应该继续逃跑,还是躲在这… 那人很快就会折返,他会不会发现我… 时间一点点流逝,可她却一直没有勇气走出草丛。 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犹豫之际,马蹄声再次传来。 突然,一只野鼠啃咬她受伤的脚踝,急得她一把捏住那畜生,将它活活咬死。。 可这样的动静也引起了那男人的注意。 那人死盯着灌木丛,缓缓的走来。 她的心已经要掉到嗓子眼,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眼看那人就要走到灌木丛前,她再也忍不住,尖叫着冲了出去。 脚上的伤让她举步维艰,跑至一棵大树旁边,她再也支撑不住,只能选择躲在树后。 “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男人的声音极其温柔。 她忍不住的伸出头去,看向那人。 四目相对,感慨万千。 祁如松翻身下马,看到眼前的女孩一脸惊恐。 她身体瘦弱,头发长短不一且凌乱不堪,全身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唯一能称得上衣服的东西,也只是残破的几块粗布。 赤裸的身体伤痕累累,脚上没穿鞋,鲜血淋漓的双脚冻得发紫。 一时间,他无限怜悯。 “你是妖族吗?”他问道。 女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祁如松再次强调。 那女孩将信将疑,“你真的不会杀我吗?”她颤颤巍巍的问道。 “这是自然!”他向她保证,同时伸出右手,给她勇气。 女孩流出一滴眼泪,随后鼓足勇气迈出脚步,缓缓走来。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次赌博,赌注是她的生命。 她很幸运,她遇到的是祁如松。 就在女孩的手即将触碰到祁如松时,一支弓箭直直向她射来。 “不好!”祁如松惊叹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他往前一步直接抱过女孩往旁边一闪。 弓箭撞在灵气罡盾之上,弹飞落地。 “哪个王八蛋,皇子殿下的话当成耳边风?说好的不准用灵气!”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贵族男子上前大声喊道。 祁如松强忍怒火,他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女孩身上。“我叫祁如松!” 那贵族吓了一跳,立马下马行礼。并说到“抱歉,祁王爷,差点误伤您,真是万分抱歉。” “伤到我?你倒是挺有自信!”祁如松冷笑一声。 “哈哈哈,小人说错话了,我哪有那个实力。”那人立马赔起笑脸。 “哼,这个女孩是我的。”祁如松告诉他,“你去找其他猎物。” “祁王爷,这可是妖族啊!”那人诧异道。“还有,您不能以王爷的名义强夺猎物…?” “南境王爷要这猎物便给他,有什么好废话的!”二皇子的声音传来。 “这…遵命,殿下。”那人不敢再多言。 祁如松扭头一看,古阳在前,数位铁卫紧随其后。 他注意到,二皇子的马背上已经挂满了人头。 “皇子殿下!”祁如松向他行礼。 古阳骑到祁如松身前,“如松,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此女子?”他问道,“公开作弊可不向你祁氏一族的风格。” 这让祁如松顿时语塞, “此女子…很像…我年少时…”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话为落音,二皇子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古阳道,“不过如松,你的口味真像西境世子,他也喜欢这样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哈哈哈!”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刚才编出来的理由是她像我表妹! 但若解释,只怕适得其反,救人要紧。 “您别再说了。”他故作害羞。 “哈哈哈,行,本皇子允许你破例带走此女!” 说着,古阳调转马头绝尘而去,“加把劲,你可一只猎物都没宰杀。” 此时女孩紧拽祁如松的手。一刻也不愿松开。 八十六章 沫儿 今年猎杀【妖族】的冠军属于北境之王,赢取奖金救助百姓的计划也随之泡汤 当天晚宴席间,祁如松的心情一直不太好。那六十几位个无辜的人并非妖族,至少他救下的女孩就不是。 简单的跟所有人问候之后,他便早早离开宴席,趁着夜色回到自己住处。 刚进门,侍从告诉他。傍晚的时候女士替那女孩送饭,曾试着和她说话,但她一概置之不理。 待他走走进卧室,却看见女孩蜷缩在被窝里,身体微微颤抖。 “你需要吃点东西!”他轻声说道。 女孩被惊醒,顿时发出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我很乖的,我会听话,请你不要杀我。” “没人会伤害你。”他说。“我替你找来了医师,你起来。”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医师进来。女孩坐了起来,双手环抱在前。 年长的医师带着一箱瓶瓶罐罐前来,询问她是否病了。他摸摸她的额头,替她诊脉。临走时他留下一副药方,叮嘱祁如松要将三碗水熬成一碗药,万不可再受刺激。 待医师走后,他本想离开,但女孩却从身后轻拉他的衣角,“别…别走…他们… 会杀…我!” 他知道,言语的保证不能安慰受惊过度的女孩,于是他转身留了下来。 “好,我在这陪你。”祁如松道,“你叫什么?” “我?我没有名字,奴隶不可以名字。”女孩回答。 “奴隶?大夏国什么时候有过奴隶!” “是那位老爷说的,我就是奴隶,卑微的奴隶!” 去他马的老爷!祁如松在心里咒骂,“我是大夏国的王爷,除了大夏皇,我最大。”他对她说,“现在我说了算,你之前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之前的名字吗?穿墙鼠!”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是…是那位大人。”女孩回答,“训练我偷东西的那位大人!” “不,这不是你的名字。”祁如松道,“乳名,真名,你还记得吗?” “乳名?那是什么?”女孩不解道,“我有记忆一来,就在街头讨饭吃,是一个老婆婆照顾了我们。后来,老婆婆死了,我实在饿都不行,偷了一个馒头被抓起来掉了三天… 后来,那位大人把我买了去。” “买了去训练你偷东西?”祁如松道,“那位大人长什么模样?你为什么会被当成【穿越妖】?” “那个大人一头黑色短发,身材高瘦,每次都会带着一副可怕的面具。”女孩说,“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是大夏皇身边的人。这个消息是我偷东西的时候无意听到的。 他让我们鼠王。他经常会去【老鼠窝】里购买了无数的孤儿。一般他会选择安静而又灵敏的的孤儿,教会我们攀爬墙壁,滑进烟囱,爬进窗户,撬锁开门,也教他们读书识字。 然后他叫我们“小老师”。 让我们学会找到情报、信件、账本或是图表,同时要求我们看过之后必须要让这些东西留在原地不动,这才不会有人察觉。 我三岁多被他带走,一直到去年,他把我卖到【温柔乡】…” “为什么?” “因为他说,所有的【小鼠】必须不超过一定的身高跟年龄。而我去年超过十二岁了,身体也长高了,不适合执行任务。” 祁如松深吸一口气,“后来呢?” “后来我被卖到【温柔乡】,他们让我接客,我不从,还咬伤了一个客人。【温柔乡】的老板就把我卖给了另一位姓冯的大人,而那位冯大人没给我安排工作,就直接把我带到了森林。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王爷您!” 穿越妖不可能记得这么多,这么仔细,这群杂碎!祁如松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将你带到森林的那位冯大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名字,只记得他长相!”女孩回答,“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从小接受训练,这方面我很拿手!” “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们把我带过去的时候蒙住了我的双眼,您可以继续那样做,我能靠记忆能找到路!” “我明白了,”祁如松说,“你先在此休息,我明日带你去找那些恶徒算账!” “我…您没必要为难我…” “不止是为了你,也为了我大夏国的律法!”祁如松道。 女孩点了点头,“王爷,您可以赐给我一个名字吗?”她说,“我也想有个名字!” “哈,这可把我难倒了。”祁如松挠了挠头,思索良久,“叫你沫儿怎么样?姓氏的话,我倒是想赐你祁姓,但估计整个大夏国都会反对。 不如,你用我妻子的姓氏,苏姓!苏沫儿。” “好的,我叫苏沫儿!”苏沫道。 “你先休息,男女有别,恕我不能一直留在这。放心,没人会伤害你。” ~~~~分割线~~~~~ 祁如松很难想象,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真能有如此惊人的记忆。 他雇了辆马车,蒙上了女孩的眼睛,她竟然靠着一次记忆带自己来到了“那位大人”所在的住处。 可惜的是,那恶徒并不在家中。听周围的人说,这位大人听到了风声,连夜离开了中州城,不知去向。 不甘心的祁如松便立即带着苏沫来到都城提督府,他要将此事一告到底。 听完苏沫的诉说都城提督面露难色,“这真是闻所未闻!此事事关重大,我想应该向二皇子或陛下请示。” 祁如松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堂堂中洲城提督,买卖奴隶此等大事居然一问三不知。你要是连这个都管不好,恐怕我要禀明陛下换个更合适的人。” 中洲城提督生得高头大马,一副双下巴,他听了这话立刻变得跟青蛙一样气鼓鼓的,光头顿时红了起来。“祁王爷,总要给我点时间来探案?” “你更应该问问具体情况,而不是打发我们走!” 提督挤出一丝微笑,“请再重复一遍那几位犯人的体貌特征!” “你刚才是完全没在听?”祁如松斥责道。 对方不发一语,目光躲闪。 “你给我听好了,黑色短发,身材高瘦,戴着一副可怕的面具。” “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我想起来了。”苏沫补充道。 “黑色短发,身材高瘦,戴面具,四根手指!”都城提督突然打起哆嗦。“您确定她没记错?” “我与那人相处近十年,自然不会记错!” 都城提督顿时感到脊背发凉,“祁王爷,中州城确实有这样一位大人,”他凑到祁如松耳旁,“可,那是当朝宰相啊!” “什么!”就连祁如松都被震惊到。 “此事…要不…按我说的…向陛下禀告?” “我自然会向陛下禀告,另外那位打着猎妖门旗号陷害无辜者,你给我抓来。” “遵命,遵命!” 我并非你上司,遵什么命!他真想狠狠的教训这无作为的提督。 回到自己的住处,祁如松的心情依旧欠佳,他知道此事多半会一拖再拖。 守门的侍卫成了无辜的受气包,“你去找东境世子前来!” 祁如松告诉他,口气稍冲了点。 “遵命,王爷!” 先是猎杀无辜百姓,又听到诸多暴行,让他满心不耐。此刻他好想念苏瑜的怀抱,想念自己于石蛇练剑时的快乐,想念南方的白昼。 进房后他脱下外套,随后让苏沫去点起火盆。 女孩确定四周无人以后便问他,“王爷,您找东境世子干嘛?” “他在中洲城人多事广,让他帮忙查探跑掉的恶徒去了哪里。” “就为此事?”苏沫笑了起来,“老爷,您怎么把我给忘记了!” “你…”他猛然醒悟。 “对啊,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中洲人。”苏沫道,“我的特长又是…” “打探消息!”祁如松道,“可你一个人能行吗?” “王爷,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我需要帮手。” “我带来的随从去帮你的话,太过招摇!” “我可以找我之前的伙伴,那些【小鼠】!”苏沫告诉他。 “他们靠得住吗?”祁如松道,“他们可是那位疑为宰相的手下。” “没问题,那位大人一般有任务的时候才会来找我们,平常的时候他只会托人给我们送来食物就不管我们了。”苏沫道。 宰相也不用担心你们逃跑,一群不满十岁的小孩离开中洲如何生存。 “行,那就交给你了。” 苏沫点了点头,“可王爷,还有些事没告诉你,”她说,“需要钱,他们需要钱才会干活。” “钱…你又把我难住了。”祁如松苦涩一笑,“需要多少?” “五十两白银!” “五十两!我就仅仅剩下五十八两!”他叹了叹气,随后拿出钱袋,“拿去。” 这本来是为【老鼠窝】平民找来的钱。实在不行再去找几个中洲城的达官贵人借点,想必这些人断然不会拒绝。 苏沫接过钱道,“那,还需要找东境世子来吗?” “让他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以祁如松对何萧的了解,他肯定会支持自己主持正义。不出力,出钱也行! “好的,王爷!”苏沫向他鞠躬,“我向您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八十七章 归来 两天以后,祁如松刚从【虚无境】中修炼回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王爷,找到他了。”苏沫在门外喊道。 他立刻起身,“是那姓冯的?你在哪找到他的?” 推开门,却看见苏沫的眼神充满愧疚。 “是我的同伴…”她说,“可是..!” “可是什么?”祁如松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王爷,对不起,”苏沫一边说,一边将之前的五十两白银还给他,“那位冯大人…是被二皇子的人带走了,现在应该在二皇子那!” “动作真快啊!”祁如松大步朝门口走去。“替我备马,我要立刻去二皇子那。晚了白的也要被他们说成黑的。” 他快步走下楼梯,在【虚无境】中的修炼让他太过疲惫,然而现在他怒火中烧,全身充满力量。 骑上战马,来到二皇子府上。守卫像是知道他要来,连忙招呼他进去。 穿越庭院时有人出声叫他,但祁如松行色匆忙,根本无暇理会。他本想迈步开跑,可再怎么说他总是南境之王,而王爷多少得维持一定的尊严。 二皇子的府邸很朴素,位于中洲城东南方,离皇宫只有一炷香的骑程。 跟随仆从走到大厅,他发现古阳与诸位中洲城官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如松,你来得正好,”见到祁如松,古阳连忙挥手示意他上前。 冯大人站在大厅中央,身边两位皇族铁卫架着他。 “殿下,这是…?” “哼,我还想说你嘞。我中洲城居然有贩卖人口的恶徒存在,你居然不来告诉我。”古阳道。 “证据不足,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这话,古阳动了动。“那你再此听审,早点了结这桩事比较好。” 待祁如松找到位置坐下,二皇子便开始问话,“你可知罪?冯大人!” “回皇子殿下,小人知罪,小人财迷心机,犯下贩卖人口之罪。”冯大人像是在背诵一般的说出自己的罪责,“为一己之私,还冤枉无辜平民为穿越妖,辱了诸位大人。”“哼,算你识相!”古阳道,“李大人,此人该当何罪?” “理应问斩!” “拖下去!立刻斩首!”古阳宣布道。 就这样?祁如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卖方是谁?如何在不经过猎妖门的情况下私定【穿越妖】身份?又是如何将这些无辜百姓送到【比武大会】?仅凭这位冯大人一己之力如何能运作如此庞大的产业链? 其他共犯又是谁,如何处置! 而且…如此简单的审判为何要等我前来!完全是做给我看而已? 他扫视大厅所有人,突然之间,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些人都跟这冯大人脱不了干系! “殿下,此事没这么简单!”他忍不住出声质疑。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古阳厉声说道,“其他人先散了,我与祁王爷还有其他事情要商议。” 众人离开,此时,祁如松对眼前的二皇子已经心生不满。 “怎么,有什么不满意?”古阳问他。 “为何如此草草了事?” “苍天啊,”古阳咒骂,“如松,你要我怎么办?追查到底?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类似事件的人?你知道不知道这其中牵扯多少!” 既然早就知道,居然放纵不管! “臣不知!臣只知道,那些都是我大夏子民。” “我需要这些大臣助我夺得皇位,而非平民。”古阳道,“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眼下我正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话说到这,祁如松已经彻底失望。 “何事?” “下月初,月儿便要回来了。”古阳道,“父皇让我为她接风,但那几日我有要事,你替我去。” “我?”怔怔地望着古阳,“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她代你执政南境,你不应该向她询问这些日子南境的政务?” 他很想问古阳,这算不算上次的赌约?但话到喉咙,却迟迟说不出来。 “遵命!”最终他回答。 古阳正准备离开,祁如松提醒道,“我救下的那少女,她提到一位戴面具的大人物。” 二皇子停下了脚步,转身皱眉道:“那位大人物连我都惹不起!” 你果然知晓一切!“他真是那位大人?” 古阳脸色一沉,“他训练这些【小鼠】的目的是什么?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大夏皇!那位大人乃是宰相无疑! 古阳已经没心情继续说下去,“如松,今天到此,我还有其他公务要忙。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我那皇妹很难对男子有好感。” 祁如松看了看古阳,然后迈开沉重的步伐,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厅堂里顿时一片死寂。 ~~~~~分割线~~~ 这一天,古铃笙带着队伍出现在中洲城外,祁如松早已等候多时。 今日的大夏国公主穿一件红色皮毛斗篷,里面则是绣花绿衣,黑色的秀发上出现了精致的发簪,显得格外迷人。 上次她可是没带任何首饰,更没有化妆! 她来到祁如松身边,“等很久了?” “你知道会是我为你接风?” “我太了解我父兄,自然能猜到他们会派你来。” 古铃笙一边说一边观察起他来,“你真应该好好打扮打扮,怎么说我也是大夏国公主。” 祁如松感觉有些难为情,他费尽思量,犹豫应该穿铠甲还是礼服,最终他选择了前者。 “失礼了,公主殿下,请!” 两人并肩骑行,中洲城却与寻常无异。仿佛除了祁如松,再无其他人知晓大夏公主回归。 古铃笙早已习惯这样的情景,她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这位南境之王身上。 “过得怎么样?”她问道。“见到叶老爷子没?” “见着了,还见着了无数可怜的平民。” “这问题还没得到解决?救助平民的拨款又被这群硕鼠给吞了!”古铃笙嘴巴抿紧。 “盘根错节,想要彻底解决谈何容易!” “你也学会他们那一套?”古铃笙说,“这些都是推脱责任的言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何惧哉!!!更何况某些人还是大夏皇族。 这次,我定要将这群人全揪出来,一网打尽!” “可你…” “我是大夏国公主,古氏灵力继承者!怎么,你也瞧不起我?” 祁如松看了她许久,他现在明白了,叶老为何会支持她继承大夏皇位。 她受尽父兄以及周围人的冷落,却心系百姓,不畏强权。 “我会支持你,”祁如松道,“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古铃笙噗嗤一笑,“你管好你自己。”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他明白,自从来了中洲城,自己一直被监视。 “聊聊岭南城,”祁如松道,“我手下那些人没给你添麻烦。” “麻烦?没有这回事。若是可以,我倒希望一直留在南境。”古铃笙笑了起来,“气候适宜,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荣的景象。” “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不如我向大夏皇上一份折子,让你继续代理执政好了。” “我可不敢越俎代庖,”一边说,她一边递给祁如松一封信件,“你妻子让我给你的。放心,我没偷看!” 他接过信,“她还好吗?” “能吃能睡,身体好着嘞。”古铃笙嘿嘿直笑,“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没法跟她说清,只能告诉她你在中洲城有相好的了,一时半回不去。” 祁如松有些不高兴地抿嘴道:“你真这么说了?我跟谁相好了?” “她也这么问我,然后那位叫石蛇的回答她,我口中的相好定是何萧。” “老天爷,你非要这样吓我!” 古铃笙再次发出笑声,“话说回来,你们南境有一方面有所不足。”她说,“军队,南境军队数量太少了,你应该多操操心。” “又非战时,要那么多军队干嘛?”祁如松道,“第二个,我南境军农不分家。闲时务农,战时为兵。” “可这样的一只军队战斗力不高,而且现在并非治世,你好自为之。” 祁如松皱眉,“谢谢提醒,我会处理好。”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皇宫门口。按照惯例,祁如松只能送至此处。 接下来,古铃笙要自己像大夏皇汇报这段时间的政绩。她翻身下马,“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她说,“宰相已经离开中洲城,曾经途径南境,找过你南境猎妖门马文副门主。” 祁如松一脸诧异,“他找马文大人何事?” “我可没那么多【小鼠】替我办事,”她说,“我能肯定的是,跟上次南境妖祸有关。” “你怎么确定?” “他来问过我,问我你有没有跟我谈及此事!” “你怎么回答?” 古铃笙拨开腮帮子上的秀发,“我跟他说你已将所有原委告诉我,想要从我嘴里得到信息,需要其他消息交换。” 祁如松咧嘴一笑,“那最后…?” “他跟我透露了叶总门主的秘密!”她凑到祁如松耳边,,“叶老爷子在找传说中的上古神器碎片!”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古铃笙。 大夏公主继续说道,“叶老正前往凄凉荒漠以南【古神遗迹】的路上!” 古神遗迹!!! 八十八章.邀约 再次见到心念念的他,古铃笙略显失望。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细心的打扮,也没注意到自己特意换上了新衣。所问之事皆为南境公事,没有只言片语关心我。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这就是母后曾经说过的爱吗?我爱上他了? 他爱我吗?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可他却愿意与我交心。 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可他却愿意替我送行,为我接风。 若他真爱我,我能嫁给他吗?他明明已有妻室啊… 我这一生都没有人爱,这也许就是我的命。 想到这,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下。 当她入睡时,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坐上了属于大夏皇的宝座上,俯瞰众人。 下方的群臣们不过是些颜色光鲜的老鼠,骄横的诸侯和高傲的大臣在她面前跪拜。 这时,自己的兄长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指着她,放声大笑,诸侯与群臣也跟着咯咯笑,还用手背遮掩笑脸。 “你只是个女子,何德何能继承大夏皇位。” 她惶恐地试图用双手遮住眼睛,她想逃离,她想离开中洲城。 “别伤害她。”祁如松的声音在梦中响起。“她是大夏国公主,她是我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她发出低语,“带我离开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牢笼之中。带我去南境鬼影森林,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不介意名分,我也不介意你是否有妻子,只要你愿意,我便一生相随。” 这时,她听到自己的父皇与皇兄再次发出刺耳的笑声,嘲笑她的下流,嘲笑她的卑贱。 当有人轻触她肩膀,令她即刻惊醒时,父兄的笑声仍在耳畔回荡。莫非这只手也是噩梦的一部分?古铃笙开口尖叫,把手的主人-她的奶娘吓得面色苍白,六神无主。 听到尖叫声,数位全副武装的皇族守卫闯了进来。 “发生什么了?公主!” 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显露恐惧,于是古铃笙收拢蓬乱的头发,“没事,你们可以出去了。” “遵命!” “你吓坏了我,月儿!”她的奶娘安慰她,“做了什么噩梦?” 古铃笙再度落泪,“没事,”他说。 奶娘拿来一杯参茶,“喝一口压压惊。” 古铃笙吮一口,便还了回去。 夜风敲打着窄窗,发出“吱噶吱噶”的响声,令她感到奇特地宁静。 “会有人爱我吗?”她出声问道。 “这是自然,”奶娘告诉她,“为什么这样问?你有心爱之人了?” “我不知道!”古铃笙嗓音有些浑浊。 作为过来人的奶娘自然看得出少女的心思,“那人是谁?是不是那位祁王爷?”“不,我不想谈他。” “月儿,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奶娘笑道,“那祁王爷小小年纪便赢下【摆擂审判】,加冕南境之王,实在是了不起的事情。 据说,他还通过了猎妖门总门主的测试,获得叶老爷子的真传。这样的有为少年,连老妈子我都对他心生爱慕。” “以后也不会告诉你。奶娘,不要再说了!”女孩低下头,已经羞红了脸。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奶娘一边说,一边从从腰带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只不过呢,有一位姓祁的少年托人写了封信,说是要给你的。” “什么?快给我!”古铃笙一把抢过信纸,满怀期待的打开。 信中赫然写道: 乱世繁华,只为你倾尽天下。苍水蒹葭,只为你归田卸甲。 我对你一见倾心,昨日人多口杂,不敢显露真情。 明日酉时,相邀城郊城隍庙,一解相思之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你默默流泪的时候。” 她捏紧这封信,心中感慨万千。 在南境,她见过祁如松签署的公文,这笔迹确实像是他的…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他真爱我? 可他有妻子,怎么会… 他曾经说过,他的妻子是在鬼影森林中救下的可怜少女,后在妖族的安排下成婚。 也许,他对自己的妻子只是责任,并非爱情。 也许,他真的爱我!古铃笙这样安慰自己。 “奶娘,是谁给你的信?” “祁王爷亲自送来的。” 确定是他… “奶娘,他约我明日…”古铃笙问道,“我该怎么办? “月儿,聆听自己的心声。” 她鼓足勇气,“我要怎么回复他?” “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回信只会惹人注目。” 她露出一丝微笑,“苍天保佑,他不是骗我!” ~~~~~分割线~~~~ 祁如松盘腿而坐,想要集中精神修炼【火灵】之力。 可无论他多努力,却总是心神不宁。 昨天二皇子让自己送去的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让自己代劳? 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但却又说不上来。 当房门再次被敲响时,他右眼直跳,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来人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对方向他行礼,并说道:“二皇子让您酉时前往城郊城隍庙取一样东西,此事完成后,他与您自己的赌约便一笔勾销。” 太突然,也太简单,不像古阳的风格!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都必须接受。 “明白了,我即刻动身。” “小人告退,二皇子让我提醒你,务必独自前往,并带好您的武器…” 祁如松看了他一眼,对方眼神闪躲,随后快步离开。 “定有古怪。” 当约定的时辰即将来临时,祁如松穿上龙铠血杀,将妖剑龙光背在背上,走出住处。 南境岭南城城郊,像是一座明亮清朗的花园,高大的红木树影洒进溪涧,鸟儿在栖隐的林间鸟巢里高唱,空气中弥漫百花馨香。 而中洲城城隍庙则是另一番气象。城隍庙已经荒废,如今杂草丛生。 昏暝庙宇巍然独立其间,千年古木横亘周边,散发出潮湿和腐败的气味。此地不生红木,树林由披戴灰绿松树、壮实的橡树,以及苍老的铁树组成。 在这里,粗壮厚实的黑色树干相互攘挤,扭曲的枝在头顶织就一片浓密的参天树顶,变形的错节盘根则在地底彼此角力。 不知道是要取何物,向何人取? 古铃笙看到他时,祁如松正心情复杂的静坐在苔藓爬盖的磐石上。妖剑龙光斜躺于膝,那漆黑如永夜的池水清洗剑身。 千年累积的腐植质厚厚地覆盖在神木林的土地上,吸走了她的足音。祁如松并未察觉她的到来。 “如松?”她轻声唤道。 今天,古铃笙特意选了五王议事时穿的绿丝礼服,或许能让他联想起什么来。 他随即抬头看着她。“公主?”他的语调充满震惊,“你怎么会来这?”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我约你的?”祁如松不解道。 古铃笙心中不安,她把披风铺在林地上,然后在池边坐下。“周围我都勘察过了,”她一边说,一边拿出那封信。“此地没旁人。” 祁如松皱眉,难道是要向公主取东西? 于是他忐忑不安的问道,“您有什么要给我吗?” 给他?是要我的初吻吗?还是… 这种事情,女孩子怎么可以主动。 “不,不方便吧?”她红着脸。 “啊?”祁如松发现自己可能猜错了。“为什么,不方便?” 这时,他们视线相对,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惊讶之情。正如她所预料,那封信的内容是假的,或者根本就是伪造的。 突然之间,她察觉到不远处有一强者隐藏的气息,有东西要给她?是要我项上人头吗?她有些绝望的垂下了头,。“你也要害我?” 他察觉了她脸上的恐惧与绝望。“害你?这从何说起!” 古铃笙眼中已经闪烁着泪光,“你已经归顺我兄长,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为了你南境,为了你祁氏,必须要除掉我是吧?”她撕心裂肺的嘶吼起来。 “我…你这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哼!”古铃笙狰狞一笑,“由你当诱饵,利用我对你的好感,设下埋伏暗杀与我对吗?” “暗杀?”听闻此言,祁如松下意识的抽出龙剑龙光,看向四周。 他也察觉到了那强者的气息。“不,我只是听从你皇兄的命令,前来取一件东西,并不想伤害你!” 古铃笙诧异的看着祁如松,随后发出一声冷哼,“哼,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说着,她以祁如松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划出一道风刃。 “轰!”千年古树被劈成数段,轰然倒下。 “哈哈哈,不愧是古氏灵力继承者,小小丫头居然有如此力量!”一个浑厚的老年男子声音传来。 祁如松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中等,样貌平常,没有胡子,一双双淡得出奇的怪眼的男子从断木处缓缓走来。 他的肤色苍白,眼神冷酷,挂着似笑非笑的微笑。 “你是谁?”祁如松横剑在前,怒视对方。 “祁王爷,您不用知道我是谁,”那人道,“二皇子让我给您带话,离开此地,你依旧南境之王!!!” 八十九章.伏击 这人实力极强,魂眼显示其至少有【七阶剑皇】实力。 他才是古铃笙口中要害她之人。 二皇子古阳骗自己来此地,定是利用公主对我的好感诱骗她出来。 真是歹毒! “做梦!”他恶狠狠的回答他。 “祁王爷,我奉劝你一句,此事乃是古氏家务事,你非古氏,亦非中洲人。”那人道,“二皇子对你青睐有加,若他继位,定会助你飞黄腾达。何必为了这丫头毁了前程呢?” “一派胡言,二皇子怎会伤害自己的亲妹妹!”祁如松假意道。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他皇位路上的绊脚石。”古铃笙回答。“如松,你走吧,此事与你无关。” “对,识相一点,小命重要。” “小命重要!”祁如松咧嘴一笑,重复了这句话。“这句话我要回敬给你!” 说着,他猛地一剑挥出,一道淡黑色剑气朝着那人的头颅飞去。而那人却不慌不慌,他伸出右手,一道数米厚的石墙拔地而起,挡住了致命的剑气。 他是【土灵】修炼者! “是你!”古铃笙道,“隗岩!” 隗岩!祁如松曾经听何萧提起过此人。 此人生于东境,数年前是东境首屈一指的强者。他为人体中蕴含着一生都无法使用的力量,因此开始痴迷于禁术,并用鲜活的人类做禁术研究。 后来何萧的祖父(外公)知晓此事,便亲自带领东境强者将其抓获。根据何萧所言,此人已经被处死,为何又出现在此! “哈哈哈,小丫头果然见多识广!仅凭老夫一招便猜出老夫身份。” “你是如何瞒过东境何家,逃至此地?”祁如松问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这一身本事还怕没人用得着吗?” 好个二皇子!为了自己的私利,救下如此恶徒。 “你这恶徒,居然敢袭击我?”古铃笙冷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古氏灵力继承者何其强大,古铃笙虽只有十九岁年纪,却早早便有了【八阶大剑皇后期】,突破【九阶终验剑皇】指日可待。 这恶人虽强,但区区【七阶剑皇】。实力不如自己,更没有五大家族的【神力】,她自然不放在眼里。 然而,正当她凝聚灵力,打算出手将此恶徒碎尸万段时。却突然间大声咳嗽,跟着双眼剧痛,睁不开来,泪水不绝涌出。 “眼睛里什么东西?我睁不开眼了。”她尖叫起来。 “我也是!”祁如松也觉得睛刺痛,泪水长流。,“毒,他用毒!” 原来那隗岩在这谈话之间,已在撒布了“夜影之泪”,那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中毒之人全身灵气会被封住无法使用,身体软弱无力,犹如喝醉一般。 使用之时如微风拂体,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 但听得“咕咚”、“啊哟”之声。祁如松二人相继倒地。 隗岩使用此毒,自然已服下解药。他发出狰狞的笑声,缓步上前。 祁如松喝道:“你干什么?”情急之下,他踉跄起身,挥出一剑。 但夜影之泪的毒性极强,此时的灵气极少。隗岩轻松闪身躲过,剑气连树枝都未切断。 “祁王爷,当时我劝你少管闲事,你却不听。”隗岩道,“如今你已知道我真实身份,可不能怪我不讲情面。” “少他吗废话,来啊!受我一剑!”他试图站直身体,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夜影之泪的毒性。 “找死!”隗岩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已然劈至祁如松眼前。 突然间嗖的一声响,一道风刃袭来,逼退隗岩。 古铃笙俯身抱住祁如松,将他带至后方。 “你…你怎么会…” “哼,你这恶徒臭名远播。”古铃笙冷笑,“你所使之毒早就被叶总门主制出解药,自那以后,他便让我们随身携带,为的就是你此等小人!” “那叶老匹夫?他…”隗岩气得牙痒痒,但不到片刻,他却仰天大笑,“哈哈哈,他没告诉你,此毒服用解药以后需两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灵力? 现在的你,最多只有四成灵力。此地乃是郊外,【土灵物质】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怎么跟我斗?哈哈哈!” “杀你足矣!” 语毕,她凝聚灵力,无数树根便从地上快速生长。 顷刻之间,树根生出枝条,随后化作细细木剑,刺向隗岩。 她是【木灵】! “雕虫小技,木剑也想伤我?”隗岩轻蔑一笑。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灵力催生的枝条却无比坚硬。 灵气木剑摧枯拉朽一般的切开一颗颗参天大树,直逼隗岩。 见此情景,隗岩也慌了神。他急忙凝聚灵气,三道巨型相貌瘆人的鬼脸石门拔地而起,挡在他身前。 木剑撞在石门之上,震得大地为之颤抖,碎石掉落,激起无数尘土。 震耳欲聋的声响钻入祁如松的耳蜗,让他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穿。 她…在【夜影之泪】的影响下,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实力!祁如松惊叹。 待尘土散去,三道鬼脸门只剩下一道。 隗岩咧嘴一笑,“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 古铃笙并不回答,只是再次凝聚灵力。 那些灵气树枝便犹如有了生命一般立了起来。 接着,数以千计的树枝化作一根根坚硬无比的钢针,猛地撞向最后一道鬼脸门。 “轰,轰,轰!” 钢针钻入石门,将其撕成碎石。 “不好!”隗岩心里一惊。情急之下,口中吐出一道灵剑,朝着钢针飞去。 “珰,珰,珰!”灵剑与钢针碰撞,发出阵阵巨响。 这一次,灵剑胜了钢针。钢针随即变回树枝,纷纷散落在地。 古铃笙冷冷一笑,“灵剑?你来看看我这柄!” 说着,她从口中吐出一柄宝剑, 古氏先祖传承神剑共有两把,一柄名为【斩空】,一柄名为【黎明】。 传说两柄神剑由坠落陨石的核心锻造而成。 根据古氏遗训。【斩空】由现任大夏皇持有,【黎明】则由灵力传承人持有。 【黎明】古剑身苍白好似乳白琉璃,在月光下会发出白色荧光,故又称【月下】。 她凝聚灵气。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四周树木,树枝聚拢在【黎明】周围。慢慢的,形成一柄十几米长的巨型灵剑。 “物化为剑!”祁如松脱口而出, 此灵剑上的灵力之强,让他不由得心理一震,他这辈子也没亲眼瞧见过如此强悍的灵气。 巨剑划过天空,飞向隗岩,途中劈穿无数参天大树,吓得对方连退数步。 心慌之下,隗岩竟忘了凝聚石墙抵挡。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古铃笙的灵剑却在隗岩身前不到一米处停了下来。 祁如松转头看去,只见她脸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好像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公主,你怎么样了?” 话未落音,却见一口鲜血从古铃笙嘴中吐出。女孩子柔弱的身体随即倒地,巨剑碎裂开来,变回原本的模样与神剑【黎明】一同掉落在地。 “公主!”祁如松焦急的大喊道,他挣扎起半边身,朝着古铃笙的方向爬去。 隗岩立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人,显然被古铃笙的实力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样了?”他想将她扶起,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 “别…管我…快走…走吧!!!”古铃笙艰难的将【黎明】召回口中,脸色刷的一下全白。 “我怎能留你一人在此!”祁如松道,“你那解药还有吗?” “你不是…他对…手!” “我有祁氏先祖灵气助我!”他说,区区七阶剑皇,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古铃笙苦涩一笑,“我方才…服用…的并非…解药…”她说,“我耍…他的…我服用…的是…脑神…丹…可以暂时压制毒性…但有强烈反噬…此物…我也没多带…” 听闻此言,苦涩的笑容转移到了祁如松脸上。“看来你我不能同生,却要共死咯!” “你…为何…这么…傻?”古铃笙不禁落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可曾…对我…有情?” 祁如松语塞,这一刻,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这一幕让古铃笙心碎,她开始更咽。“果然…我不配…临死都…得不到爱…” “不!若有来生…你我…会成为…眷侣!” 祁如松说出这段话时,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爱,或者是同情。 “来生…”古铃笙长叹一声。 隗岩看了许久,终于确定两人已经没了灵力。“一对小情侣,该送你们上路了。”他一边说,一边凝聚灵气,数道灵剑猛地袭来。 此时,祁如松透过魂眼发现自己怀中闪烁一阵阵红光。 古铃笙似乎也察觉到了铠甲的异样。 “你身上的铠甲?” 【龙铠血杀】!!!他猛然惊醒。 我有上古神器碎片打造的神甲!这光源正是上古神器碎片所发出。 同时,这身甲发出一阵阵吸力,吸噬四周的【自然物质】。 不知道能不能解这毒! 没有太多犹豫,他直接将手触碰到神器碎片。 不到片刻,体力毒素正源源不断的被碎片吸收。“也许天不亡我!”祁如松露出笑容。 九十章.炎葬 就在隗岩的灵剑即将划开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他双手持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剑光。 “珰,珰,珰!”灵剑纷纷落地。 “你…你...”隗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是如何解此毒?” “你什么你?叶总门主可不止收了一位弟子!”祁如松骗他道。 “不,不,不!叶老匹夫不可能制造出那么多解药!不可能!” “解药?在你的认知里,必须要解药才能解毒?”祁如松笑道,“废物,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说着,他站直了身体,随后将妖剑龙光往空中一抛。 神兵立马化为一柄光彩夺目的灵剑,朝着隗岩袭去。 隗岩慌了神,一时之间他竟忘了以灵剑抵挡。 待到妖剑龙光至眼前,他这才凝聚灵气,将自己的右手变成坚硬的岩拳,并且增加了硬度和重量,随后抬起岩拳格挡。 “轰!” 灵剑击碎岩拳,震伤隗岩的右手。 顷刻之间,祁如松完全占据了上风,逼得隗岩不断制造岩石护着自己。他自然不会给隗岩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不断的控制着妖剑龙光劈向隗岩。 一剑又一剑,神兵已经在其身上留下两道伤口。 “给我去死!”祁如松大喊一声,祁氏秘技【灵神灭杀】发动。 隗岩不敢怠慢,他连忙凝聚灵气,制造出十几米厚的巨大的岩石手臂包裹全身。 “轰,轰,轰!” 灵剑虽可击穿这厚重的岩石,但却没法精准找到隗岩本尊。 这时,隗岩也终于得到了踹息的机会。 他的反击也随之到来。 瞬间之间,只见他运用自己的【土灵】之力,灵技【地岩冲】发动。祁如松脚下一块正方形的土地瞬间被抬升。 不好!祁如松暗道,我还未习得御气飞行的能力! 于是他大喊一声,“剑来!” 妖剑龙光急速飞回,他拦腰抱起古铃笙,踩在神兵之上,躲过【地岩冲】的攻击。 “哈哈哈,新任南境之王不过如此!”隗岩开始大放厥词。“比起你父亲,你差太远了!” 祁如松心理一震,“我父亲?你见过他?” “哈哈哈,数年前埋伏我的高手中就有你那父亲。他虽强,但遇到我,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你放屁!”祁如松怒吼一声,随后从兜里拿出一火引抛向落在地上的枝叶。 火焰可以烧尽一切! 他催动【火灵物质】,顿时燃起阵阵火焰。 不多时,龙卷型炎壁冲天飞起,快速包裹隗岩并旋转燃烧。炽热的火焰誓要将隗岩化作灰烬火焰才会消散。 “火灵之力?果真是叶老匹夫的弟子!”隗岩冷笑一声,“但你这火焰看起来更像可笑的烛火!” 说着,隗岩口中阵阵有词的念着咒语,凝聚土灵之力在口中。 “喝!”他大喝一声,从口中吐出大量的土块,土块与那巨大的岩石巨臂融合,渐渐变大,慢慢变化成一个更为巨大的岩石巨怪。 祁如松的龙卷型炎壁即将烧至眼前,那巨大的岩石巨怪,双手环抱,将隗岩护住,烈焰未伤他分毫。 “不好,此人的实力不弱!” “不弱?哼,若不是我中此毒,他早已尸首异处!”古铃笙嗤之以鼻,“对了,你这【龙铠血杀】能帮我吸噬毒素吗?” “这...我没有试过,但可以一试,”祁如松道,“不过即便毒素被吸噬,灵力一时半会也没法完全恢复!” 古铃笙冷笑一声,“杀他不需要全力!” 语毕,古铃笙立马将右手放到【龙铠血杀】上的神器碎片上。 可没想到的是,当手掌触碰神器碎片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体内奔腾鼓荡的灵气蓦然间一泻千里,自手掌心送入神器碎片中。 “这是怎么回事?”古铃笙尖叫起来。“我的灵气!” 原来,这神器碎片不仅仅可以吸噬毒素,还能吸收接触者的灵气。而祁如松之所以毫无察觉,正是因为妖剑龙光源源不断的向他输送灵气。 “公主,快放开!”祁如松大喊道。 “我也想放开!”古铃笙此时又急又气,她努力将手掌抬离碎片。却发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黏住,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与此同时,一股冷于寒冰数倍的阴冷之气开始袭遍她的全身。 见此情景,祁如松连忙一把抓起古铃笙的手腕,将手掌与碎片分离。 “你这是什么神甲?我看是妖甲吧!竟然吸人灵气!”古铃笙愤怒的抿嘴,接着握紧拳头重重的打来。 “我...我不知!”他苦涩一笑。 “咦?”古铃笙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的灵力恢复了一些!” 本来她深重剧毒,再加上脑神丹的反噬,全身疼痛,又无半点力气,可以说是难受至极。忽然间灵气被吸,但却顿感舒畅。 “这算是将功折罪吗?”祁如松开起玩笑来。 “哼,待退敌之后,算我欠你一份情!” “你们…死到临头还在此打情骂俏,给我死!” 隗岩又气又急,他听得两人对话,眼下祁如松一人便将他逼到如此窘境,若古铃笙当真恢复了灵力,自己便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索性孤注一掷,凝聚全身灵力。 “轰隆,轰隆,轰隆!”数十个正方形的土地被抬离地面!!! “如松,小心!”古铃笙提醒道。 正如祁如松所言,虽然毒素被吸噬,但灵气却没那么快恢复。 “抱歉,无意冒犯!”说着,他再次搂紧古铃笙的细腰,将她的脸紧紧的贴在胸口之上。 女孩哪里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刹那间,她的脸通红,心跳顿时加快。 若不是此时有强敌未除,她真想闭上双眼享受这难得的幸福一刻。 见祁如松轻松躲过【地裂】灵技,隗岩大吼一声。他已经下定决心,即便是被灵气反噬致死,也要完成任务,誓杀此二人。 他咬紧嘴唇,不顾灵力反噬带来的剧痛,开始控制起那巨大的岩石巨人冲向祁如松。 与此同时,天空中无数【土灵物质】汇聚,随着那岩石巨人冲锋的同时,无数坚硬的碎石如雨点般朝他二人的头顶落下。 古铃笙心里一惊,“如松,危险!” 祁如松淡定抬头,“莫慌,这等雕虫小技!”他说道,“抱紧我!” 说着,他将女孩紧紧抱在怀中。 “嘭,嘭,嘭!”碎石撞在一道无形的气墙之上,发出阵阵声响,随后弹落在地。 他轻蔑一笑,“笑话,我祁氏【星月龙华】之术岂是你这等废物能破?” 顷刻之间,他御剑飞到一处大树树干上,将古铃笙轻轻放下,随后一跃而起。 祁氏秘技【鬼龙舞】发动,一时间妖剑龙光幻化出数百上千个光圈。成千上万道剑气分身让那隗岩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那岩石巨人被刺成了粉末,一阵寒风袭来,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恶徒,现在轮到你了!” “哈哈,有俩下子。”隗岩笑了起来。“可还远远比不上你父亲!” “给我闭嘴!”祁如松愤怒的跳向隗岩,妖剑龙光高高举起。 然而,此地是隗岩的主场,【土灵物质】用之不竭。对方不需要太多灵力便再次凝聚出厚重的石臂包裹全身,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该死,你真特么像个乌龟,该死的缩头乌龟。”祁如松咒骂道。 “哈哈,能打败你们就行!” 话刚落音,那巨大的石臂猛地一挥,逼得祁如松退出十几米远。 “他为什么还有如此程度的灵气!”恢复了几层灵气的古铃笙御剑飞行来到祁如松身边。 祁如松利用魂眼一看,一团红光在隗岩胸口闪烁,“极有可能是某种补充灵气的【晶石】。”他告诉她。 “那怎么办?”古铃笙道,“我身上的毒素并未完全散去,时间一久,我担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此人若一直龟缩在石臂之下,公主会有危险…必须要速战速决。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叶总门主的教诲。 【自然物质】相生相克,风可助火,火可烧尽世间一切… “公主,你会使【风灵】吗?” “这是我古氏最基础能力,”古铃笙回答他,“还有,以后别叫我公主,叫我月儿!” “好的,月儿!”他咧嘴一笑,“听好了,你先用【木灵】之力凝聚巨树之根缠绕那死乌龟的岩石手臂,待我使【火灵】之力点燃树根后,你再用【风灵】之力让这地狱之火烧得更猛烈。 这这死乌龟知道什么叫正义烈焰!” “这一招真秒!”古铃笙发出笑声。 “动手!” 语毕,祁如松再次踩在妖剑龙光之上,待到隗岩跟前。他大喝一声,“随即抓起神兵,猛地劈了下去。 隗岩哪里敢怠慢,他下意识的制造巨型石臂抵挡祁如松的攻击。 “就现在!”祁如松扭头对着古铃笙喊道。 就在这时,无数巨大的树根拔地而起,将那石臂紧紧包裹。 “尝尝这个,【残火天剑-炼狱炎葬】!” 九十一章 噩耗 江南道,广陵府。 “一行白鹭飞天外,数点沙鸥落渚乡;万顷良田泛金辉,千山沃土沐晨光。” 正是此时广陵府外,溪水稻田交织,一派鱼米之乡,山林、溪谷、河间尽是山野农夫忙碌之景。 广陵府东南郊区,良田沃野,数千名农夫拉着牛车,忙碌在田间地头。 虽是清晨,汗水依旧顺着农夫的额头和粗大的手臂滴落在脚下的田埂间。 离稻田不远处的山脚溪水畔,凉亭四角各一尊铜铸冰鉴溢散出淡淡的凉气。 望着眼前的酷热盛收图,许凡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结果一股清香中还是夹杂着些许炙热的空气涌入。 “这鬼天气真够热!” 被这股热流呛得一脸红晕,许凡拿起一旁冰鉴里的破旧葫芦,咕噜咕噜大喝了数口梨花白,才压下那股热浪。 斜眼看着右手握着的破旧葫芦,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许凡喃喃自语,“没想到,竟然还有会有你这个老兄弟陪我,就是不知道何时会醒过来。” 半个月前,许凡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有一丝失落,更多的则是惊喜、激动。 前一刻,他在渡劫。下一刻,他重生到前世。 真是一念百万年! “唉!失败了。成圣真不易呀!幸运的是自己还可以重活一世。” 此时,白皙右手中的破旧葫芦,残破的不成样子,淡黄的表面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作为曾经伴随着自己前世的一件寻常法器,许凡还是没有研究明白,为何“真解葫芦”会随着自己一同重生。 已经想了十多日,始终没有头绪,期间,他只能用梨花白来滋养残破的葫芦,这也是他能够找到最好的酒水。 念及“真解”曾经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灵,许凡再次将破旧葫芦丢到冰鉴中,吸收着淡淡的冷气,破旧葫芦没有出现半点变化。 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许凡抬头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苍穹。 “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府了。” “真的?” 凉亭中随侍的两名许府小厮都露出一抹激动的笑容,他们随着自家少爷搬到广陵城外的许家庄已经快三年了。 无时无刻不想着老爷可以让少爷搬回城中许府。 “少爷,老爷真的愿意让您回广陵城?”一名年轻小厮,躬着身子,一脸讨好的笑容,轻声询问。 吐出嘴里的紫色葡萄皮,许凡冷声道。 “自然,少爷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们!” 重生醒来的那一刻,许凡得知自己已经被父亲安排到广陵城外的许家庄。 前一世,自己是在父亲娶新妇第二天就被要求搬到城外许家庄。三年后,他被许家传话可以回府,结果竟然是因为父亲去世。 整个许府被那个不曾谋面的王夫人把持。 后来他才得知王夫人背后有江湖帮派阴阳门扶持,她嫁入许府的目的就是要谋夺许家的家私产业。 而他身边的两名小厮,一个是王夫人安排的细作,另一个竟然是南安王庶出的儿子。 两人都是细作。 许家是江南豪族,仆从过万,年入银两百万之巨,更是掌握着江南三成的财富收入。 秘密布局江南许家的双方都想着谋夺这块肥肉。 “我这一次倒要看看,老头子是真死还是假死。去年,竟然说少交了一粒米。” “前年,少交了一粒米。大前年,还是少交一粒米。这不是摆明欺负本少爷!” “连着两年都说少爷我少交了一粒米,今年不用再数了!” 许凡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望向广陵城的方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一旁的小厮脸色愈发苍白,生怕半个字听进耳朵,还是隐约可以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少爷,您今年一定可以回广陵城。” “是是是,少爷您今年亲自来这里盯着,那些贱民定然不敢私藏。” “少爷,您就放宽心吧,小的们的眼睛可尖着呢。” “去你的!”许凡一脚将左手边的小厮踹倒在泥地里,冷冰冰道。“许小庆,你去年也是这般给本少爷说的吧,少爷我还不是又在这破庄园待了一年。” 一脚下去,许凡险些一个身形踉跄,幸亏右侧的小厮一把扶住他。 “这具身体太弱了,不然就可以不管不顾回到广陵城。”许凡看了一眼冰鉴里放着的破旧葫芦。 许小庆一脸憨笑,识趣的从草地里爬起身来,双手捧着破旧的酒葫芦,恭敬的递到许凡身前,“少爷,您要有希望。只要有希望,才能回到广陵,不是吗?” 没有理睬许小庆那没有营养的鼓励,许凡拿起破旧葫芦晃了晃,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腰间系好,一甩身上的锦绣华服,站定身形。 沉思片刻,转身朝着身后石桥另一端的许家庄村头走去,脸上的冰冷之色陡然消失,只留下和煦的笑容。 走在青石小道上,偶尔还可以听到一些鸡鸣狗吠从许家庄院子中传来。 蹲在石桥另一头的石牌坊下,看着脚边的积水,许凡可以清楚的看到倒影出自己清瘦的身影。 脚下轻一脚浅一脚的水洼中泛起一阵涟漪。 许凡轻笑道,“来了。” 侧过头,看向不远处山道上出现的十余骑快马。 许凡再次想起了前一世的逃亡生涯,父亲的亲随许耕耘拿着父亲的亲笔信,让自己赶快离开广陵。 当时才十五岁的许凡相信了那张脸,一直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时的许凡躲避的追杀,不仅仅来自阴阳门的弟子,还有南安王府的死士,甚至还有潜藏在暗处的其他势力,最终逃出江南,幸亏许家世交的金陵甄家出手相救。 家族所有财富尽数落入南安王手中。 也因此,南安王可以力压其余各大家族,占据大半江南。 来到金陵的许凡差点成为甄家的赘婿,也差点被绿。 念及上一世的悲苦,许凡摇了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排出脑海,缓缓站起身,面向山道上不断靠近的十余骑,面上神色如常。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为首中年男子满身是汗,策马狂奔,朝着许家庄而来,越是靠近石牌坊,越是不要命的抽打着马鞭。一个中年男子悲伤的声音,传进许家庄。 “少爷,少爷!出大事了,出大事!” 中年男子紧紧拉着马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飞奔到许凡身前,皱巴巴的国字脸上,短短的胡茬子上尽是汗水。哭丧着脸道。 “家主,家主,家主他去了!” 九十二章 是真是假 “老爷昨夜走了,临走前让老奴将这份拜帖和信笺交给少爷。” “老爷让您拿着他的拜帖去投奔金陵甄家。千万不可返回广陵城。” “不能再停留了,许家庄现在不安全了。” 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素白麻衣,许凡有些恍惚,可以清晰看见许耕耘那张人畜无害的国字脸上每一条泪痕,每一处“真情”流露。 对方是父亲身边的常随忠仆,在许家待的时间比许凡自己还久。 前世此时的许凡涉世未深,得到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早就被吓得不知所措。 而如今,重生回来,许凡定然不会相信许耕耘的话。 若是按照前世经历,许凡拿到许耕耘送过来的拜帖和信笺,在十多名家丁扈从的护卫下前往金陵,途中定然会遭遇袭杀。 “少爷,赶紧回府吧。老爷不在了。家里得您回去拿主意。” 听到许耕耘的话,还有些恍惚的许凡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听清楚,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老爷,他没了。少爷,赶紧随我一同回府吧。”许耕耘满脸哀容,泣声道。 “这,这怎么可能!”许凡有些错愕,不敢相信徐耕耘的话。 怎么和前世不一样,许耕耘不应该是拿出许府那边给出的拜帖和信笺。 怎么会变成了喊自己回家? 还不等许凡反应过来,许耕耘上前一步,抓起许凡的手臂,朝着身后的马匹走去,急促道。“快!速速和我一同回府吧。夫人和小姐她们在府中等您回去主持老爷的丧事。” 身后一队随行的家丁纷纷牵马,让出一条道。 “王夫人?妹妹?” 许凡脑海中想起自己那个姨娘,生的一张俏丽的脸蛋儿,杏眼中带着几分妩媚。 “这是夫人的吩咐,少爷千万耽搁不得,还请您速速和我们一同回广陵城。” 眼看许凡就要前往许耕耘身旁的一匹黑色骏马,一名小厮抽身上前,一把抓住缰绳,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其间还有一抹不解之色。 “少爷,您不能回去。千万不能回去!” 望着一脸神色凝重的小厮,许凡想起对方是王夫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许耕耘。 “许小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个是王夫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卧底,一个是说传王夫人的话。 王夫人安排的卧底让自己不要回去,替王夫人传话的人说是王夫人让他回许府主持父亲的丧事。 “许小余,你要做什么!”许耕耘瞪了一眼另一侧的小厮,厉声呵斥道。“还不松开手!” “老爷死了,你让少爷跟你们回去!要是少爷半路出了意外怎么办?少爷此时还不能和你们走。”许小余紧紧抓住缰绳,力气极大。 许耕耘脸色阴沉下来,“让少爷回广陵,这是夫人的吩咐。你还不松开手!” “少爷绝不能现在走!”许小余死死抓着缰绳,抬起头,看着神色淡然的许凡。“少爷,许耕耘不可信。” 许小余又指了指许耕耘身后一同随行的十多人,大声道。“这些人,有几人是少爷见过?” 不等许小余继续说下去,许耕耘脸上的哀色又重了几分,一脚踹向另一侧的许小余,同时抽出一把匕首刺了过去。 眼见寒光从自己身前划过,许小余身形向后一昂,然后发出一声惨叫。 空中的匕首虚晃一招,直接插向许小余紧紧抓着缰绳的双手。 双手鲜血直冒,许小余不得不松开缰绳,下一刻腹部又被许耕耘重重踹了一脚,一个翻滚跌倒在地上。 不等许凡质问,许耕耘朝着许凡怒喊道。“少爷,和我们一起走吧。” 同一时刻,随许耕耘一同来的十多人朝着许凡三人围了过来,甚至堵住了许凡三人的退路。 见状,许小庆一把也扑向许耕耘,扭过头朝着许凡高声道。 “少爷快走!” 许府,正厅,一派素白之色。 许府当家主母王夫人搂着怀中两、三岁的女童跪在灵堂上,一脸泣哭。 眉黛纤细,琼鼻挺翘,一身素白麻袍,难掩丰腴身材。 女童生的粉雕玉琢,在女子怀中咿咿呀呀。 这一日,广陵城上至府尊,下至城中豪绅士族的众人纷纷前来吊唁。 王夫人虽是一身素白麻袍,就算是只顾低声抽泣,但偶尔螓首微抬时眉宇间隐约可见恰到时机的精致魅惑。 只是抬手微抚鬓角青丝的些微举止已然让前来吊唁的众人心中一动,更会让那些定力稍弱的人不自觉生出一丝我见犹怜。 时至黄昏,灵堂上,只剩下母女二人。 操劳一天的王夫人将女童交给随侍一旁的贴身丫鬟,转身走向偏厅,脸上的哀色尽数消散。 “夫人节哀。” 偏厅中,一位男子身穿墨色长袍,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癯,带着半面青铜面具,颌下一缕短须,起身拱手道。 “许凡那小子呢?” 王夫人莲步款款,扭动着水蛇腰,徐徐来到主位上坐下,俏丽的瓜子脸蛋儿上,布着一丝阴郁之色。 清癯男子轻声道,“夫人放心,许凡那小子跑不了。我已经命许耕耘亲自前去,那小子定然会相信。这件事夫人无须担忧。定然不会有事。” 听言,王夫人阴沉的脸色这才稍霁,露出一丝动人的淡笑,一双杏眸媚意流转,让清癯男子心中一动,就要伸手去抚上对方那如凝脂般的纤纤玉手。 见状,王夫人脸上眼中露出一抹不豫之色,清声道,“师兄,我现在还是戴孝之身,你是不是也太心急了。” 微微迟疑片刻,清癯男子还是收回了手,面露尴尬之色,清咳一声道,“是师兄孟浪了,大事为重。” 王夫人双手端起青瓷茶盏,朱唇微起,轻酌了一小口,眉头微皱道。“师兄,为何不将许凡那小子诓骗回广陵城?非要...” 不待清癯男子开口,王夫人摆了摆手,轻叹一口气道。“也罢,既然师兄有此交代,师门的规矩我懂。” 清癯男子轻笑一声,拿起一旁的青瓷茶盏,轻轻摆弄了一下青瓷茶盖,淡淡开口道。“许家虽是三代单传,但毕竟也是豫章豪族,若是广陵城中有高人坐镇,岂不是要横生枝节。在城中动手,势必要比在野外麻烦许多。” 许凡纵马狂奔,连续穿过多条分叉小道,眼见前方一个山脚拐角,一道人影横冲而出,拦住去路。 心中还有一些不解的许凡微皱眉头,双手紧紧拉住缰绳,飞奔的马匹两只前蹄还没有着地,就被迎面而来的人影一个肩撞。 许凡和胯下马匹一同撞飞! 身后隐约还可以听到追兵的马蹄声...... 九十三章 破旧葫芦 “许小庆,你这是忍不住了?” 许凡勒住缰绳,右手轻轻抚摸胯下的马匹,双目微眯,眸中露出一抹寒光,看着面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厮。 “咦!少爷这话是何意?” 许小庆自是不知道面前被自己撞飞的少年已经认出他的身份,心中还以为对方仍是那个被关在许家庄三年的许府独苗,许家唯一的少爷。 许凡微眯的双眸中,寒光更胜。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俯视着许小庆,声音冷淡,“小庆,你也是耐得住性子,等到现在才敢出手。” 南安王李牧之佣兵三十万,是大乾国五王十公之首,也是权势最大的异姓藩王。 没有想到,南安王为了夺得许家财富,甘愿让自己的儿子自小潜伏在许府。 望着许凡双眸中露出冰冷的光芒,许小庆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不知许少爷可否随我一同前往金陵?” 许小庆一挥手,山道两侧陡然出现十多名黑衣人,每一个人身形魁梧,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魄人气机。 “一些小门小派也想和父王争夺许家这块肥肉,也太自不量力了。虽然不知道那些门派背后是受谁指使,不外乎就是金陵城里的那些顶级权贵。” “三王同治江南道,也就朝廷那些玩笔墨的老家伙才能想到如此办法。” 许小庆缓步上前,身姿笔挺,全然没有了往日在许凡身边卑躬屈膝的小厮模样,放声大笑道。 “许少爷,谁让你们许家掌握着江南道三成的财富。没有通天的权势,这些财富只能成为你们许家的掘墓金。” “这边居然有人当这个替罪羊,我们南安王府也就省去了后顾之忧。” 许凡坐在马背上,没有被陡然出现的十多名黑衣人吓住,目光依旧冷淡,嘴角微微上扬,不屑道。 “去金陵?是去当傀儡吧?” “做傀儡总好过去广陵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至少还能保住你一条性命。许少爷,有一点你应该清楚,在这江南道,南安王府要保下你的性命自是不难。” “那我还如何报答?用自己的性命换许家的财富?”许凡一口喝尽破旧葫芦里的梨花白,五指紧紧扣在葫芦上。 “不好吗?许少爷不觉得你的性命金贵?”许小庆得意洋洋的昂起头,远眺山岭外的广陵。 许家替朝廷赚钱,每年都会积攒大把的财富,一旦夺得许家的财富,南安王的实力定然会再扩长数倍,其他两位异姓王也会彻底被压服。 就在这时,一道冷风骤然响起。 正在得意的许小庆身形不稳,面朝地面倒下,眼中充满了吃惊之色。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许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少爷是如何杀了自己。 许凡伸手一摄,刚刚飞出的破旧葫芦重新飞回到自己手中,看着地上的尸体,叹了一口气,“哎,这次用力过猛了。” “本少爷的命自然是最金贵,就凭你南安王府也想让我做傀儡。” 见状,十多名黑衣人眸光中尽是震撼之色,那破旧葫芦在他们眼前轻易击杀了许小庆。 面对其余十多名黑衣人,许凡没有半分怜悯,手中破旧葫芦再次甩出一道豪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砰~砰~砰~” 十多名黑衣人霎时间倒地,甚至没有迈出半步。如无根之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许凡翻身下马,走到许小庆等一众尸体旁,搜索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一脚将尸体踢到篝火中。 放眼四顾,许凡顺着山岭小道找了一处清澈的山泉,将破旧葫芦上沾染的血迹清晰干净。 一个异姓王的儿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广陵郊野的山林中。 不再迟疑,许凡朝着广陵方向纵马而去,脸上神情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回广陵城的一路上,许凡遇到不下十波杀手围杀,他只是一葫芦解决,每一具尸体上都有一个葫芦大小的血窟窿。 临近广陵城外,已经可以依稀看到不少要进城的百姓,甚至还有过几面之缘的广陵城纨绔子弟。 许凡只是纵马缓行,平静进城,朝着许府的方向而去。 身怀巨富,没有匹配的实力,那是怀璧其罪。这一点,许凡这个纨绔少爷都知道,何况他那个老奸巨猾的死老爹呢。 对于许耕耘忽然来报信的举动,许凡最初就感觉奇怪。 结果,徐小余忽然出手,这就让许凡更加好奇,难道是许耕耘假借王夫人的名义,诓骗自己。 就连在江南道只手遮天的南安王府都出手了,许凡觉得也该回府会一会自己的姨娘。 许凡砸吧砸吧了一下嘴角的梨花白,心中暗自道,那可是一个祸国妖娆的绝美女子,可惜自己三年前还太小,只有十三岁。 许府灵堂偏厅,王夫人阴沉着脸色,目光冰冷的盯着厅中的清癯男子,恨不得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她在许府浪费了三年的青春,甚至还失了清白之身,不惜为许家诞下一女。 好不容易弄死了那个死老鬼,结果那臭小子竟然被人救走了。 “师妹,放心,师兄已经派出了门内三十多名死士,定然可以找到许凡那小子。这一次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破坏门中安排下来的大事。许家,我们阴阳门志在必得。” 过了许久,王夫人才平复下起伏不定的波涛,五指紧紧扣在青瓷茶盏上,“咯吱”一声,青瓷茶盏在凝脂般玉手中震成粉碎。 粉碎的茶盏和滚烫的茶水被王夫人手中散发出的气机震荡的极速旋转,最终化成一片虚无。 清癯男子尴尬一笑,收起翘起的二郎腿,“师妹勿要动怒,师门知道你付出了这么多,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王夫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恢复成往日恬静,温柔,俨然一副许府当家主母模样,不过眉宇宙还透着一抹妖娆魅惑。 王夫人抬手,轻轻揉了揉如云秀发遮盖下鬓角得淡淡青筋。 “现在全广陵城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只要许凡那小子悄无声息的消失,偌大的许府家业就是我女儿的囊中之物。师兄可切莫让我失望。” 清癯男子的脸色微变,心中也在暗自思忖,为何派出去十多波人手,竟然没有一个人传回消息。 沉默良久,清癯男子侧过头看向厅外渐渐露出一抹亮光的阴郁苍穹,缓缓说道,“夫人放心,执掌许府是我阴阳门的头等大事,我定然会全力配合夫人。至于广陵城中其他官绅士族,门内已经派了弟子暗中盯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定然会有消息传过来。” 清癯男子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杯盖,耳中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许府管事脸色凝重,脚下步伐不稳,快步来到偏厅廊下。 为了可以掌控广陵城许府,阴阳门这一次派出门中弟子上百人,眼前之人不仅仅是清癯男子的心腹下属,更是负责广陵城中的消息刺探。 此时,见对方神情凝重,也顾不得王夫人还在一旁。 “何事?”清癯男子微微皱眉问道。 “出事了,许凡那小子回来了!” “什么!” 清癯男子眉头紧皱,眼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之色,派出去寻找许凡的数十人至今还没有半点踪迹,对方竟然回来了。 “人在哪里?”不待清癯男子开口,坐在主位上的王夫人身躯微微一晃,脸上神情愈发难看,额头好不容易抚平的青筋再次凸起。 如今,许父已死。眼看偌大的产业就要落到自己手中,结果本应该暗中消失的许凡竟然回来了。 那名管事朝先看了一眼清癯男子,得到对方眼神示意,然后熟练的朝着厅中主位上的王夫人拱手道。“回禀夫人,许凡已经进了广陵城,正朝着许府而来。” 站在许府正门石阶前,许凡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抬起头,看了一眼许府门头上悬挂的两个巨大的白纸灯笼。 “少爷?” “少爷回来了!” “快去禀报夫人,就说凡少爷回来了。” “许凡!” 门口一众许府小厮,门房,看到纵马而来的那张清秀面容,都露出惊喜之色。 许府老爷忽然猝死,府中现在只留下了寡母孤女,见到许府大少爷回府,其中不少亲随小厮还有管事都神情复杂。 许凡将众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没有停留,踏步走向许府,看着面前一众陌生的许府下人,淡淡道。“怎么?少爷我回自家府邸,还有人要拦着?” 站在府门前的几名身形壮硕的小厮,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袖袍中的双拳紧握,但最后还是侧过身子。 这里可是许府正门,四邻都是广陵府的豪商巨贾,还有官宦世家。 其余守在许府正门的小厮、管事这才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 许凡自然察觉到站在最前面的那几名小厮眼中神色有异样,但在城外许家庄生活了三年,现如今府中多一些面孔陌生的小厮下人,许凡也没有多想,不过右手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系着的破旧葫芦。 穿过五、六处垂花门,一路上遇到许凡的府中下人纷纷跪在地上,将头埋的极低。 许府极讲规矩,见到主人都要下跪行礼。许府老爷刚刚过世,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生声响,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止。 望着游廊、屋檐、角楼、亭榭上悬挂的白纸灯笼,许凡眉头也皱了起来,心中暗自道。“难道真死了?” 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死老爹以假死来诱骗隐藏在暗处的人,就是要看看有谁会对自己动手。 结果,回到府中,望着眼前一片素白之色,还有府中下人哭丧的脸庞,许凡对于自己老爹假死的想法又淡了几分。 眼见,灵堂就在不远处,许凡的脚步沉重几分。 步入灵堂,看着堂上一脸哀容的王夫人,还有她怀中的女儿。 许凡脸上凝重的神色又重了几分,一个是他的继母,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稚童在母亲怀中,朝着许凡咿咿呀呀挥动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眼中也是一阵欢喜。 许凡朝着小妹露出一个苦瓜笑脸,印象中,这一世的许凡在城外的许家庄见过几次这个小妹,那还是许父带着她一同来许家庄验收许凡的庄家收成。 缓步来到棺椁前,一只手重重拍下,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凡哥,你回来了。” 王夫人柳叶眉微竖,杏眸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起身抱起女儿,柔声道。 “自从老爷走了以后,我就遣管家前往许家庄找你,没想到...” 许凡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昂头喝了一口梨花白,“是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吧?” “这是什么话,老爷不在了。许府自是要凡哥来打理,我就一个妇人,兰儿还小,还得你多多照顾。” 王夫人双手抱着怀中的许兰儿,目光中始终带着一抹慈爱之色,脸上更是挂满了关爱,在外人眼中,俨然是一副母慈子孝。 许凡没有答话,左手一用力,手臂上的肌肉、青筋凸起,一股巨力推着棺盖缓缓移动,露出一道缝隙。 在许家庄的三年中,许凡一直是一副纨绔,整天带着小厮浪迹在山间林头。身上的力气还是他这半月靠破旧葫芦中的梨花白来滋养。 见状,王夫人的目光一凝,随着缝隙的扩大,双眸中的柔色渐渐变冷。 “凡哥,你这是要做甚?” “做甚?”许凡手中力气又重了几分,讥诮道。“自然是要开棺验尸了。老不死的家伙岂能死的不明不白。” “城中的百仁堂大夫和府衙的仵作都仔细查过,老爷是劳累猝死。” 许凡收起左手,在身侧晃了晃,又活动了一下手臂上的关节,低头看向棺椁里的尸体,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叹。 “还真是老爹。劳累?不知是何种劳累?” 许凡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王夫人绝美的面容,暗叹一声,真是敲骨吸髓的魅惑佳人。 此刻,眼眸中倒映出棺椁里静静平躺的一具男子尸体,国字脸,浓眉高鼻,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许凡伸手朝着棺椁里的尸体触碰之际,始终在王夫人怀中咿咿呀呀的许兰儿忽然沉沉睡去。 就在许兰儿昏睡的那一刻,许凡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都回来了,躲在偏厅里的那位也该现身了吧。” 王夫人刚刚抬起的右手再次放入袖中,一脸凝重的看向神色平静的许凡。 眼中露出一抹诧异,好奇道,“你怎知偏厅有人?” 风吹入灵堂,静静站在棺椁旁的许凡,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看向偏厅和正厅间的格子门。 “真是没想到许家的废物少爷还有如此实力,我的那些不成器手下都是许少爷杀的吧。” 格子门始终平静,没有发出半点“咯吱”声。但从偏厅传出来的声音却带着一丝肃杀和阴寒。 下一刻,格子门轰然破碎。 一道残影陡然出现在灵堂上,那道残影快的许凡根本无法用肉眼可见,他只能下意识砸出手中紧紧握住的破旧葫芦。 “轰”的一声巨响。 灵堂上溅起一阵气机涟漪,使得厅内的圈椅、紫檀木榻、飞鹤型古旧铜炉,各种摆件还有窗帘帷幔都化成一片粉碎。 灵堂上的八根一人环抱的朱漆实心圆柱表面出现了十数道一指款,半尺深的裂痕。 整座灵堂都为之一晃,而王夫人抱着许兰儿始终平静的站在原地,身体四周笼罩着一道无形的气机,挡住两人动手的余波。 只此一招,灵堂内一派狼藉。 清癯男子一脸不可置信,眼中露出一抹震惊之色,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食指、中指已经弯曲,就连指骨也被震折。 许凡踉跄后退数步,抬手擦拭掉嘴角溢出的血迹, 半空中,破旧的葫芦急速旋转,划出数道葫芦残影挡在清癯男子、王夫人与许凡双方之间。 “法器?这怎么可能!” 清癯男子眼中露出一抹贪婪之色,双眸死死盯着许凡。 九十四章 贪财偿命 没想到,江南道盐商之子竟然会拥有一件如此厉害的法器。 清癯男子此刻的心情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兴奋。 夺得许家的产业可以壮大阴阳门,而夺取“葫芦”,那法器就是自己的。 不再迟疑,清癯男子脚下步伐生风,身体化作肉眼无法看清的残影朝着许凡的方向冲去。 五指化作利爪,手掌释放出的气机在空中化作一道三寸大小的兽爪虚影,猛然爪向葫芦。 面对,灵堂上陡然发生的变故,王夫人一双杏眼中暗含流光,心中也是异常震惊。 许凡被关在许家庄三年有余,不曾想竟然会是一位修行者。 同为阴阳门的弟子,王夫人心中对棺椁上悬浮的破旧葫芦产生好奇,但还是以宗门大局为重,右手轻轻抱住怀中的女童,时刻盯着许凡。 此时此刻,既然许凡落入他们阴阳门手中,两人绝不会让对方逃脱。 兽爪虚影在空中刮起一股劲风,在虚空中撕裂一圈接着一圈涟漪。 看着不断逼近的兽爪虚影,许凡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灿烂。 就在兽爪虚影即将接近破旧葫芦的时候,葫芦自身不断旋转,在棺椁上空嫌弃一道半尺大小的旋风。 “砰~砰~” 兽爪虚影和破旧葫芦搅动的旋风不断碰撞。 霎时间,清癯男子手掌上释放出的气机愈发稀薄,而那道兽爪虚影在撞击中愈发模糊,直至消失。 在强大的旋风吸力下,清癯男子手掌竟不由自主朝着旋风中的破旧葫芦靠近。 “这怎么可能!” 清癯男子心中大骇,此时居然无法掌控自己的手掌,甚至整个身体都在被那一股旋风吸扯。 察觉到破旧葫芦诡异之处,王夫人纵身飞跃,曼妙的身姿在半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右手紧紧抓住清癯男子的左臂。 下一刻,她就后悔了! 就这样,两人一葫芦在灵堂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对峙局面。 清癯男子额头上的冷汗簌簌落下,后背的衣襟已然被冷汗打湿。 感觉到手掌不断被那股旋风撕扯,自己却无法阻止,甚至还得依靠师妹才能对抗近在咫尺的破旧葫芦。 许凡始终站在棺椁旁,低头看了一眼棺椁里老爹的尸体,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自道。 “既然你想假死,那就假死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骗过你想骗过的人,” 抬头,看了一眼王夫人怀中的女童,许凡露出一个搞笑的鬼脸,逗弄的女童咯咯直笑。 许凡目光最终落在王夫人那千娇百媚的绝美面容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才想到自己那个老爹为何要将自己送到广陵城外的许家庄。 这女子美得妖娆,美得妩媚,美得惊心动魄,美得那么不真实。 老爹既然是假死,应该也是看出了王夫人这副皮囊美得太过分了。 许凡缓步上前,从清癯男子、王夫人身旁走过,双手轻轻抱起王夫人怀中的女童。 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许凡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粉雕玉琢的小女童还不知道灵堂上发生何事,看到自己许久不见的哥哥,只是一脸开心的咯咯笑个不停。 “放开兰儿!” 王夫人柳眉挑起,杏眸含煞,雪白的脸颊愈发惨白,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兰儿是我妹妹,姨娘害怕什么?”许凡抱着许兰儿,缓步来到左侧一排交椅旁,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凉风拂过灵堂,挂在灵堂外廊檐下几处素白灯笼左右摇晃,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四周的白纱帷幔随风飘荡。 清癯男子额头上的冷汗被风吹过,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侧着头望向许凡那张清秀的面容,声音嘶哑道。“你是许凡?” 显然,凭借他们阴阳门过去数年的调查,许家这个纨绔二代只知道吃喝玩乐,何时成为一个修行者,还有身旁这个可以吞噬人气机的古怪法器。 此时此刻,清癯男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阻止师妹来救自己。 只可惜,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他反应过来,破旧葫芦可以吞噬修行者体内气机的时候,身后的师妹已经出手来援。 就这样,两人被葫芦死死缠住,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的气机被一点点吞噬。 灵堂四周的家丁扈从,还有潜藏在暗中的阴阳门弟子却一早早就清癯男子遣走。 事到如今,两人竟然成为可以被许凡这个纨绔随意拿捏。 “既然我回来了,许家就和你们没关系了。至于许家的产业,你们也就不要想了。既然老头已经死了。” 许凡侧着头,看了一眼破旧葫芦下方的棺椁,心中暗自道,就当你真的死。 “嗖~” 随手一摄,破旧葫芦在灵堂上打了一个旋,回到到许凡手中。 失去了吞噬之力的牵着,王夫人、清癯男子浑身无力的跌到在灵堂内冰冷的地板上。 “不要妄想反抗,我可以让继续用这个。”许凡晃了晃手中的破旧葫芦,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梨花白。 王夫人、清癯男子对视一眼,识趣的放弃了反抗。 两人都是开启了十二个窍穴的修行者,居然被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克制的死死的。 此时的两人,谁也不敢再赌一次。 之前那股吞噬之力,让他们毫无反抗,王夫人还好些,呼吸还算均匀。 清癯男子如同整个人在冰水中翻滚了一圈,一身衣袍此时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许凡轻轻敲击了一下交椅扶手,目光中带着一抹冷芒,“既然将主意打到许家头上,我也就不得不成全你。” “你们,你们是,对了,是阴阳门的人吧。” 阴阳门三个字出口,王夫人、清癯男子浑身都是一颤,两人心中一种莫名的寒意陡然生起。 “他是如何知道阴阳门?” 两人目光齐齐落在许凡身上,眸中带着一抹惊骇之色,比被葫芦吞噬他们体内的气机更加震惊。 不等清癯男子惊骇之色从眸光中散去,许凡左手捂住怀中许兰儿的双眸,右手轻轻一甩。 一道金芒从灵堂上划过! 下一刻,破旧葫芦从清癯男子后心冲出,在半空中滑了一个半弧,重新回到许凡手中。 “咦!真脏!” 许凡右手捏着破旧葫芦顶部,晃了晃葫芦表面的血渍。 “哥哥出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兰儿先和你母亲去玩。” 话毕,许凡将怀中的小女童放在地上,起身离开灵堂。 望着少年颀长的背影,王夫人俏丽妩媚的脸上一片煞白,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敢去看背后倒在血泊中的师兄。 “许凡,你到底是谁?” 王夫人檀口微动,银牙紧咬。 九十五章 封闭锁门 阴阳门在江南道布局多年,许府中更是不仅仅暗藏了王夫人师兄妹,还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 自从王夫人嫁入许府以后,阴阳门就加快了布局,目的就是为了夺取许家在江南的产业。 过去三年,阴阳门在许府中暗藏了不知多少后手。 许凡将破旧葫芦系在腰间,右手轻轻摩挲了片刻,望着手指摩挲处那一道很新裂痕,有些心痛。 伤心片刻,抬脚走出灵堂。 这一刻,数十名身穿许府家丁扈从的精壮汉子从游廊、假山、偏院、仪门等各处涌向灵堂所在的正厅。 之前,守候在灵堂正厅外的阴阳门弟子被王夫人和清癯男子遣退。 但灵堂内气机撞击出的轰鸣声,还是惊动了整个许府。 许府真正的下人小厮丫鬟们则被这群忽然冒出的精壮汉子喝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许凡缓步走出灵堂,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朝着自己冲来的阴阳门弟子。 他右手横劈,掌刀重重砸在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阴阳门弟子的手臂上。 “咯吱”! 骨骼碎裂的声音传出!随后就是那名阴阳门弟子的惨嚎声。 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直流! 还不等那名阴阳门弟子躲闪,许凡向前迈出一步,右脚轻轻踩在对方右腿膝关节处,又是一声“咯吱”! 手臂、小腿尽数折断,疼得那名阴阳门弟子蜷缩着身躯,躺着撕声哀嚎。 许凡闲庭信步走在庭院中,冲上来的阴阳门弟子没有一合之敌,纷纷倒地。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庭院中的假山上、花圃中、游廊下横七竖八躺了十多人。 望着庭院中踩在一名阴阳门弟子膝盖上的少年,喝下一口梨花白,眼眸中毫不遮掩的杀意。 退守到仪门前的七、八名阴阳门弟子眼中尽是惧色。 为首的一名阴阳门弟子低喝一声,“撤!” 其余几人也不再犹豫,夺路而逃,众人没有再管地上不断发出惨嚎的同门。 “想走?” 许凡吐出一口酒气,以蔑视在场众多惨嚎不止的阴阳门弟子的姿态,冷漠道。 下一刻,一道金色赤芒从其手中飞出。 穿透假山间的缝隙,笔直朝着仪门的方向冲去。早已退出仪门外数十步的阴阳门弟子同时感受到一股骇人的劲风从后背袭来。 “散开!” “逃”字刚说出口,那道金色赤芒毫无规律的穿透七八名阴阳门弟子的后心。 “砰!砰!砰!...” 才逃出仪门不到百步的地方,这群阴阳门弟子尽数面朝地面倒下,直至死亡降临,也不敢相信,杀死他们的竟然是一个酒葫芦。 许凡环视四周,目光一一扫过躺着地上仍旧哀嚎不止的众人,朝着仪门外淡淡道,“闭府锁门,任何人不得外出。去许吉和许祥两位族老。” 一地尸体,还有一院惨嚎声。没有一个人敢违背许凡的命令。 没有在管地上的阴阳门众弟子,许凡重新回到灵堂上,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姨娘身上,朝着她怀中粉雕玉琢的妹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 全然没有在意王夫人脸上的惊恐之色,许凡抱起妹妹重新坐会到左侧一排唯一的一把交椅中,低声笑问,“有没有想哥哥?” “有,呀...” 许凡右手轻轻挠了挠妹妹的小手,惹得妹妹一阵“咯咯”轻笑。 “好妹妹,以后就让哥哥来照顾你。” 听到这句话,还没回过神来的王夫人,俏丽的脸蛋上霎时失去了光泽,双颊一片惨白。 本以为许凡会绕自己一命,王夫人扭过头,一双杏眸失去了往日的晶莹明亮,只剩下了一丝不舍。 不知是对自己即将死去的不舍,还是对女儿的不舍。 眼见两名许府老人小心翼翼从庭院中走来,王夫人颓然的站起身,声音有些嘶哑,“乖囡,和娘先去休息。” 许凡没有阻拦,将怀中的妹妹交到王夫人手中,望着对方失去了精气神的背影消失在偏厅。 许吉、许祥两人都是年过半百,辈分比许凡的父亲还要高一头,是许府的老人。 因是许府旁支族老,早已不再过问家族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早早不在过问许府事务,也算是躲过阴阳门这一劫。两位老人刚进庭院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 庭院中那些倒在地上的阴阳门弟子,假装一阵惨嚎之后,还是消停了下了。 没有许凡的吩咐,许府剩下的家丁扈从也不敢自作主张。 许吉、许祥一直都是谨小慎微,进入灵堂那一刻,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正厅内,除了棺椁和许凡坐着的交椅还算完好,其余的一切都是狼藉一片,他们两人甚至还看到了一具尸体和一大片血迹。 那具尸体,两人也认识,是近些年经常出现在王夫人身边的男子。 此刻,看到男子的尸体,许吉、许祥两人都露出一脸激动之色。 “凡哥,这...”许祥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自进入庭院以来,接连看到两拨尸体,着实将他吓得不轻。 “来人,给两位阿爷搬两把椅子。” 很快,就有许府下人搬来了两把椅子。就在这灵堂上,两具尸体在侧。许凡面前坐着年过半百的两位许府老者。 “许府现在的情况,相信两位阿爷也是知道了一些。”许凡抬了抬下巴,指向双方中间的那具尸体,接着说道。“他是阴阳门的人,庭院中那些人也是阴阳门的人。对了,还有王夫人,就是我那个姨娘,她也是阴阳门派到老爹身边的卧底。” “啊!这怎么回事?” 许吉、许祥两个老人满脸的褶皱,眸中都露出惊骇的神色。 显然,被这一则消息吓得不轻。 两人虽然不知阴阳门是个什么东西,但能将许府渗透成如今这个样子,差一点就夺取了许凡的管家权。 活了半百的岁数,许吉、许祥早就成了人精,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两位阿爷都是我们许府的老人了,现在的许府已经是风雨飘摇,老爹死了,外有强人觊觎。”许凡挠了挠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长叹一口气。 “所以,请两位阿爷前来为我作主。” “这...” 许吉、许祥两人对视一眼,浑浊的老眼深底闪过一抹惊忙。 没有想到,被关了三年的许凡刚出许家庄竟然做了如此大事。 两人不敢犹豫,只是片刻的对视就明白了对方心底所思所想,同时朝着面前的许凡苦涩一笑, 只有拒绝,不然难活命。 许吉轻咳一声,抬了抬右手,示意许祥开口。 “凡哥,你是我们许府嫡脉嫡子,许家自是还得你拿主意。” “砰~砰~砰~” 偌大的许府,正门、偏门、角门以及其他走杂物的小门尽数关闭。 这种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广陵城中各方势力的注意,广陵知府王文华甚至派师爷亲自前往许府。 结果,被告知是许府凡少爷下令,其他事一概无可奉告。 府衙师爷只能坐在一处离许府不远的茶楼雅间里休息,等候其余各方反应。 许家掌握江南道盐务命脉,这条线上牵扯着国朝诸公、各地藩王,如同广陵知府这种四品地方超品大员更是不在话下。 随着许府大门紧闭,拒绝谢客。 霎时间,广陵城波云诡谲。 毕竟,许府当家人才死。 与广陵城中的紧张气氛不同,许府内却是一片寂静。 许吉、许祥离开灵堂以后,命手下人将庭院中那些臂、腿折断的阴阳门弟子关押起来,进行严加拷问。 若是以往,许家会让广陵府衙将人直接带走。 如今,许府却决定擅自动用私刑,就是为了将潜藏在许府的所有细作尽数铲除。 许府东路院,波涛庭。 一湖碧波,泛倍看点翠绿。湖心,一座三层小楼中,古朴寂静,一袭锦袍的许凡躬身朝着面前的牌位拜了三拜。 阁楼外的抄手游廊下,一身紫衣的小丫鬟,静静侍立在门外,眼睛红肿,却难掩心中的喜悦。 已经三年了,少爷终于回府了。 夫人也等来了少爷亲自上香。 自从许凡母亲去世以后,波涛庭就成了府中的禁地,正因为这里是许母去世前居住的地方。 许久,阁楼的门扉打开,许凡缓步来到游廊护栏处,眺望湖心岛四周,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澈的湖水,泛起丝丝涟漪,沉默良久,一身紫衣的小丫鬟忍耐许久,终于开口,“少爷,您终于回来。” 许凡侧过身,目光在一旁的紫衣丫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身边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丫鬟,是母亲买来陪伴他。 可惜,自从三年前,许凡被派往广陵城外的许家庄,小丫鬟就被留在波涛庭照看母亲的旧居。 “紫儿,我回来了。” 望着面前少女那秀美的脸蛋,许凡神情有了一丝恍惚,仿佛回到前世,那是多久前的记忆,自己小时候的记忆。 是面前这个紫衣丫鬟陪伴自己,回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母亲陪伴自己的过往,紫儿陪自己在湖心岛游玩的尘封记忆开始松动。 无言良久,在紫儿羞涩的呼唤声中,许凡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亲切的笑意。 “紫儿,这三年过的如何?” 看着有些清瘦的紫儿,许凡露出一抹关心之色,上前半步,伸手揉了揉紫儿的秀发,语气少有的轻柔。 “我,我。”紫儿抬头看向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锦衣少年。 和三年前已经截然不同,心中的伤心,在此时尽数化作一声哭泣。 “好了,不哭,不哭了。我回来了。”许凡在心中,默默念道,“我是真的回来了。相隔百万年。” 彻底弄乱了,紫儿额前的秀发,许凡轻笑一声,“以后还得紫儿继续照顾我。我们暂时就住在波涛庭。” 另一边,许府西路院,许家一处杂物院子,有十多家储物库房。 库房中时不时传出一阵惨烈的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若是以往,阴阳门弟子不会将许府这些普通的家丁扈从放在眼中。 此时,阴阳门的弟子手臂、腿关节尽断。 成为任由他人拿捏的砧板鱼肉。 门外站着十多名庞大腰圆的魁梧壮汉,听到这股惨叫声也会浑身打颤。 自从许凡进府以后,许家就翻天覆地了,原本那些在府中颐指气使的家丁扈从尽数被抓起来。 守卫在府中的尽数换成了旁系子弟,甚至还有附庸在许家的一些奴仆。 入夜以后,许凡在紫儿的陪同下,在波涛庭一楼正厅用餐。 外面轻微的脚步声从游廊上传来,许吉、许祥带着四名许家年轻子弟恭候在波涛庭偏厅外的游廊上。 六人神色都异常凝重,四名年轻的子弟虽然不知自家爷爷为何要将他们带到此处,但在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下,也是谨小慎微跟随在侧。 不多时,偏厅门口出现了一袭紫衣的丫鬟,正是紫儿。 “少爷,有请两位阿爷。” 紫儿微微欠身,让出半个身位,在前带路。 许吉、许祥两人手中拿着厚厚一叠画押的供词,眼中那一抹复杂无法散去。 他们手中的供词上牵扯着许府数百人的身家性命,作为许府老人,他们着实无法想象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会背叛许家,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旁系子弟。 “两位阿爷,请坐。” 许凡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抬头指了指右侧的交椅。 “多谢凡哥。” 许吉、许祥两人拱了拱手,坐下后,将手中的供词递到奉完茶水的紫儿手中。 “这些,都是那些贼人供出来的人名。其中还有不少是广陵城中各大掌柜,甚至还有一些许家人。” 许吉越说越气愤,额头的青筋都涨了起来。 “这些贼子,枉费许家给吃给穿,他们竟然伙同外人要谋夺许家祖产。”一旁的许祥放下刚刚端起的茶盏,重重的冷哼一声,一脸不忿道。 随意扫了一眼供词,许凡将这份名单轻飘飘地丢到餐桌上。望着两位阿爷那一脸不忿的神色,忽然轻笑一声。 两人都是不解,许凡为何发笑,目露疑惑之色,望了过去。 “两位阿爷无须生气,需知气大伤身。”许凡右手轻轻敲击交椅扶手,目光在那份供词上游离。 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这些贼子闯入我们许家,谋夺我们许家祖产,死有余辜。但我们许家毕竟是江南世家望族,还是将阴阳门的贼人交给广陵府衙,也叫朝廷知道阴阳门的恶行。” “那...”许祥神色凝重,小心翼翼的望着许凡的神色,良久之后才为难开口询问。 “两位阿爷放心,名单上家奴直接打死。许家之人,毕竟也是姓许。”许凡从餐桌上抽出一张名单,正是许家内贼的名单。 “许佑、许禹、许树、许钧...“ 九十六章 杀鸡儆猴 许凡每念出一个名字,许吉、许祥两人的心都会下沉一分,脑海中总会想起阴阳门贼子惨死在仪门和灵堂上的情形。 待念完十多个许家子弟的名字,尽数都是旁系子弟,其中甚至还有许吉和许祥这一脉的孙字辈。 许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那份供词名单揉成纸团,在手中传动了数圈。 许吉、许祥的目光随着那个纸团来回转动,心中也是莫名紧张,生怕许凡像对付阴阳门贼子和家奴那般直接下令杀了这些族人。 正厅内,异常安静,只剩下紫儿来回斟茶的声音。 沉默良久,许凡才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纸团随意丢到一旁的鹤型烛台上的烛火上。 “噗嗤~” 火光乍亮,纸团彻底燃烧,在许吉和许祥的眼中化作一片灰烬。 “他们毕竟是我们许家人,虽然做了错事,但始终还是同宗同源。” 就在两人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许凡下一句话彻底让他们心中震惊。 “还是除族吧。” 许吉、许祥怔怔出神,望着对面端坐的少年,才回到府中不到一天,就要将十多人除族。 “两位阿爷,还有其他想法?” 许凡右手拿起圆桌上的一壶梨花白,左手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 “哗哗哗哗...” 连续十多壶梨花白,顺着右手落入左手中的破旧葫芦口。 “没,没,怎么会!” 许吉和许祥两人连忙否认。 “他们做出了有辱许家之事,没有杀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既然凡哥已经定下,我们自是赞同。只是不知...” 许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许祥挤眼睛。 许凡继续往破旧葫芦中倒酒,眼角余光还是瞥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会心一笑。 “至于我们许家的庆祥号,还是得先查一查。” 许庆祥是江南道最大的盐号,仅仅在江南就有二十三家分号,其他各道都有分号。 庆祥号不仅仅售卖官盐,甚至还有布匹丝绸茶叶,南北各地的货物都有。 “查一查?” 还在相互挤眼色的两人,听到查一查,不再佯装不知。 他们这次前来的目的不止是为了让许凡处理许府这些吃里扒外的贼子。还有就是各地的庆祥号,那才是许家财权的大头。 “凡哥,光江南的庆祥号就有二十三家,加上全国其他各地的分号就有三十六家。” 两人压下心中的悸动,一脸褶皱更深了几分,望向面前的少年明显带着一份激动。 许家一直是嫡脉做主,但现在的许家嫡脉就剩许凡一个人。偌大的家业还有庞杂的庆祥号,到底该如何支撑和掌管,这是个大问题。 “这样吧,定到下个月15日。许家所有在外的产业的管事或者掌柜,都让他们前往金陵总号,今年的述报提前。” “述报提前?” 才到八月,离年底述报还有四个月。 “对,既然要查,总得当着这些掌柜和管事的面查。我们许家做事定是要人心服口服。” 许凡倒完最后一壶梨花白,晃了晃手中的破旧葫芦,满意的点了点头,满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过,江南道二十三家庆祥号可以先查起来。至于派谁去查,还得两位阿爷拟出一个名单来。” 许家是江南望族,祖籍广陵。江南道二十三家庆祥号的掌柜大半都是许家人。 这次彻查,一旦发现猫腻都会是一场许家内部的权利交替。 许吉、许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开始盘算这次调查派遣的名单。 又坐了片刻,见许凡没有他事吩咐,两人就起身告退 许凡将两位阿爷送出正厅,朝着一直恭候在外面的四位堂兄堂弟微微一笑。 “那些家奴就在父亲灵前打死吧,让府中所有人去看。” 听到这句话,六人都是浑身一颤,不敢回头去看许凡的神色。 “少爷,您这是为何?” 待许吉和许祥带着各自的孙子离开波涛庭,紫儿才一脸不解的嘟嘴问道。 “紫儿,这你还不懂?” 许凡望着手中的破旧葫芦,很满意这次收集,一天的时间,他将许府所有的梨花白尽数弄到了波涛庭。 “真解葫芦”没有让他失望,果然是个无底洞。 数百壶梨花白,倒入巴掌大的破旧葫芦,居然还是没有到顶。 相比较获取许家的财富掌控权,许凡更在意“真解葫芦”何时可以恢复。 过去十多天,他只能在许家庄中搜罗美酒,破旧葫芦上的裂纹几乎就没有变化。 连续几次出手,破旧葫芦上还出现了新的裂痕。 不过,在数百壶梨花白的滋养下,许凡清晰的看到破旧葫芦上的一处裂痕淡了不少。 证明“真解葫芦”的灵没有死,还活着。 看到自己少爷将监督、查看庆祥号的大权交给旁人,紫儿一脸担心。 而少爷却一脸高兴。 许凡自是看到紫儿那俏丽的脸上露出的莫名之色。 “紫儿放心吧,不会有事。你要相信你家少爷。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单传,就算要找人,也只能去找他们。难道还有去找外人的道理不成?” “这一次处置这么多人,就是给许家那些想伸手的人一个严重的警告。” “而将阴阳门的弟子交给广陵府衙,也是给那些觊觎许家产业的人一个警示。我们许家的产业也不是那么好夺。” 紫儿这次明白,少爷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不用许家旁系的那些让人,又能用谁。 许家现在可是身处内忧外患之中。少爷能用的也就是姓许的族人。 至少,眼前能用的也就是许家人。 “明白就好。我们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 “许家到底怎么了?有消息传来没?” 广陵府衙后堂,知府王文华已经揪下了好几根胡须,时不时抬头看向许府的方向。 今日得知许家小儿回城,他就派人前往。 结果得知许府竟然闭门谢客。 王文华身受当今天子器重,更是钦点的探花。 为了可以掌握江南的赋税,天子不惜力排众议,让王文华这个寒门出身的探花南下广陵,执掌一府之地。 看重就是掌握盐务命脉的许家祖宅在广陵。 现在可倒好,他才上任没多久,许家当代家主竟然就离奇死亡。 堂外游廊下的府衙小厮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前衙和后堂之间来回奔跑。 “砰!” 又是一个茶盏砸了出来,溅起一地碎瓷片。 小厮们不敢抬头去看后堂内一脸焦急的知府大人,只能继续去催前衙。 “来了,来了...” 一名衙门书吏火急火燎地跑过仪门,朝着后堂大喊到。 “来了?” 王文华等得心焦,连忙登上靴子,不顾官家仪容,朝着堂外走去,眼中尽是渴望之色。 事到如今,许家不能倒,至少在他还没有理顺江南盐务之时。 望着来人只是一个衙门书吏,王文华冷哼一声,伸手就要抓茶盏去砸。 伸了好几次,都抓空了,这才发现自己不在书案前,只得重重呼出一口气,厉声道,“说!” “回禀...知府...大人。” 衙门书吏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个不停。 九十七章 震慑广陵 ?广陵城,东富,西也富,可谓是满城尽是富贾旺族。 作为江南最大的盐商,许家可谓是豪富之家,簇拥在许家之外,有六大盐商,他们执掌天下盐务。 就算是朝廷,也不得不给盐商三分薄面。 群芳阁,是广陵城商贾官员喝茶品茗的好去处,更有清倌人作陪。 此时,群芳阁三楼的一处精致雅阁内,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右手轻轻拨动着身前琴案上的琴弦。 “锵”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白皙的手指上徒留下一道深深的勒痕。 “文先生,您有心事?” 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细玉手,捧着一杯香茶,递到文士面前,声音清润。 女子名为李蔓绮,年芳二八,一袭翠荷色绣裙,身姿婀娜,一双秋水眸光带着一抹忧色。 作为群芳阁的清倌人,她却独爱面前这位文士。 “蔓绮,” 文士接过女子双手递过来的香茶,轻啜一口,抬头看了一眼阁楼外许府的正门,依旧紧闭。 坐回到窗前,文士右手轻轻摩挲着佳人的柔荑,“许家出了这等大事,王知府也是慌了神,城中六大盐商的代表此时恐怕都聚集在群芳阁中吧。” 顺着文士的目光看去,李蔓绮一双杏眸落在许府的方向,心中也是一阵空落落。 群芳阁原是一家青楼,现如今已然成为城中富贾官员品茗喝茶的茶楼。 其中曲折,也只有她们这些在楼里的清倌人知晓。 三年前,群芳苑的花魁被抬进了许府,成为许府的姨娘。 那位年仅十三岁的许家子弟一口气买下了整座群芳苑,改名群芳阁。 没过多久,那位许府小少爷就被赶到城外的许家庄。 而这座群芳阁,也没有人敢再当做青楼。 就在李蔓绮失神的片刻,雅阁的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文师爷,齐、陆、白、张、袁、杨六家管事请您过去一叙。” “知道了。” 文士松开李蔓绮的柔荑,轻笑一声。“不枉费我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要奴家去作陪么?” 李蔓绮杏眼中带着一抹不舍的柔情,随着文士一同走出雅阁,轻声询问。 文士微微摇了摇头。 群芳阁,天字号雅室内,齐、陆、白、张、袁、杨六家在广陵城中的管事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桌面上只有六盏清茶。 豪华的雅阁内,摆设奢侈,六人却只要了六杯茶水。 不多时,房门“咯吱”一声。 一袭淡蓝长袍的中年文士缓步走入雅阁,朝着房中六人颔首示意。 “见过文师爷,文先生请坐。” 众人纷纷起身,将文士迎入主位。 ...... “砰~” 王文华一脚将那名府衙书吏踢倒在地,一脸怒色,“说重点!” 那名书吏终于将气喘匀,吃力的爬起身,脸色涨红。 “给他水。” 王文华眼见对方还没喘过气,命令后堂里伺候的小厮端上一杯茶水。 “咕噜咕噜~” 书吏将茶盏中的温茶饮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多谢知府大人。文先生现在已经在群芳阁了。齐、陆、白、张、袁、杨六家的管事来了。” “许家呢?” 王文华此时那有闲情管六家盐商,怒目瞪向那名书吏,责问道。 “许家?许家还是闭府锁门。” “没有许家的消息,你回来做什么!” 生怕再挨一脚,那名书吏连忙后退数步,不敢去看王文华那气得不轻的怒色,声音有些发颤道。 “是师爷让小的回来禀报,说六家的管事来了,先让知府大人稍稍放宽心。只要安抚好这六家,江南的盐务就不会出大乱。” “这算什么消息!快去再问问!” 王文华一甩袖袍,转身回了后堂。 ...… 群芳阁,天字雅阁内。 一袭华服的齐俊能看着一言不发的文师爷,又看了一眼不停给他使眼色的其余五家管事。 沉吟片刻,只得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干咳道。 “文先生,您来广陵也有一段时间了,许家的情况,您也是有所了解。若是没有许家发话,我们这六家是断不敢...” 齐俊能没有明说,他们六人虽然是六家在广陵的管事,做的是迎来送往的逢迎之事。 “是呀,现如今,虽说是许家的家主忽然病逝了,但许家毕竟是江南望族。说不定明日就会出现新的家主。文先生说的那事,不是我们不想做,是不敢呀。” 坐着文师爷左手侧的陆文胜也是神色古怪。 江南许家家主新丧,按照常理,谋夺许家在江南盐务的份额,是个巨族都想染指。 齐、陆、白、张、袁、杨六家背后,谁没有在朝中有为官做宰的“朋友”。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试图谋夺许家的盐务,去当这个出头的椽子。 大家都不是傻子,没有人愿意去做。 不等其余四家的管事拒绝,文师爷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右手五轻轻握起,在圆桌上轻敲一下。 “我们知道,诸位和诸位背后的人都有难处。但诸位不要忘了坐镇江南的南安王,就算诸位在朝廷有大人物撑腰,但也有一个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乾国五王十公,坐镇江南最大的异姓藩王就是南安王李牧之。 “这...” 一时间,雅阁内的六人都哑口无言。 他们都以为是文先生是王知府的师爷,他是代表广陵知府王文华。没想到,文先生摇身一变,竟然是代表南安王。 他可是随王文华一同从神京来的广陵,什么时候勾搭上南安王府? 雅阁内,一片寂静。六人不敢多想,更不敢细想。 只有圆桌上七杯茶盏上冒着袅袅茶香。 六人相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决断。 “许家无主的消息相信在金陵的各位大人物都已经知晓。你们六家该何去何从,到底该和谁合作,定然是不会选错。” 文师爷端起身前的茶盏,又轻轻喝了一大口,一脸微笑的扫过六人,淡淡道。 “我相信,为朝廷效力,为南安王分忧,齐、陆、白、张、袁、杨六家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话毕,不等六人挽留,文师爷起身离席。 “这...这该如何是好。” 六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办,只能望着消失在门外的文士背影。 “走,这种天大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管事能够决定的。我们只是来悼念许家主,其他的事情还是得家主们去商议。” “对,对,对。” “只是,许家今天下午这闭府锁门确实有些异常。”白长空褶皱眉头,侧头看向窗户外的许家祖宅,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低声喃喃自语。 “诡异,确实是诡异。关门就关门吧,总有开门的那一刻。我们就先留下一些小厮在此处守着。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文先生的话传回去。” “文先生?你确定那不是南安王的意思?” “许家~哎~下一个就不知道是谁家了。”卢文胜一脸讳莫如深,轻轻推开木椅,起身离开。 不多时,其余各家管事怀揣着各种情绪,纷纷离开群芳阁。 入夜,明月照广陵。 许府大院,数百柄火把将灵堂前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平日宽阔的庭院,此时挤满了人。 灵堂前的廊下更是跪着十多名许家旁系子弟,庭院正中则是两百余名家奴。 庭院四周的廊下,站着许府众人,静静注视着庭院中的情况,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惧之色。 正厅廊下,许吉、许祥两位辈分最高的两人站在灵堂前,义正言辞,唾沫横飞。 洋洋洒洒数百字,诉说着跪在身前的十多名旁系子弟的罪状。 火把将廊下的许府族人和仆从家奴照得一清二楚,每一个人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也是一览无余。 许凡斜躺在灵堂的屋顶上,右手拿起破旧葫芦,“咕噜”喝下一口梨花白,神色淡漠的扫过庭院中每一个人的眼神和脸色变化。 “许佑、许禹、许树、许钧...等十五人伙同阴阳门贼子谋夺我许家祖产,按照族规予以除族!” “除族”两字一出! 如同一块巨石从百丈高空坠入一滩池水,溅起一片水浪。 环廊下,有好几个神色无恙的许家人此时都露出绝望之色。 除族之人,意味着将失去如今的一切,甚至是许家人在外的地位和待遇都将剥夺。 而跪在许吉、许祥两位老人面前的十多名许家旁系子弟,不停的磕头认错。 “阿爷,我是钱财迷了心智。求您饶过我这一次吧。” “砰~砰~砰~” 磕头声,不绝于耳! “阿爷,求您了,求您饶过孙儿这一次吧。我是您的亲孙儿呀!” “阿爷,许家嫡系就剩许凡那一个小子,只要...” “拖出去!拖出去!” 不等那名许家旁系子弟将话说出口,许祥立刻命家丁堵住对方的嘴,直接拖出去。 “都不要哭了!你们能够活命已经是万幸了,旁的就不要多想了!除族对你们来说也算不上大祸。至少还有命可以活下去。” 不等众人哭求,许吉高声大喊道。 旋即,许吉摆了摆手,示意家丁扈从带着十多名许家旁系子弟和他们的父母、妻儿、子女一同出府。 待十多名许家旁系子弟被带离庭院,许祥开始宣读下一项。 “杖毙!” 许家两位辈分最高的老人没有多言,就两个字。 此时,再多的言语,都不如行动。 “砰~砰~砰~....” 满院被捆缚双手双脚的家丁扈从都发出呜咽之声,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站在庭院四周环廊下的众人听到“杖毙”两字,心中也是一颤。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到木棍砸在身体上的声音。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震惊、错愕,害怕。 没有人敢想到,许凡才刚回府,第一天晚上,许府就杖毙了上百名小厮家奴和扈从。 这种震慑,不仅仅是对许府中还有妄想的族人,也有对广陵城中其他各方势力。 这一天,许凡回府。 这一夜,许府开门三次。 一次是将除族的许家旁系子弟和其家人赶出府。 一次,则是数十辆堆放尸体的马车,余光而出,走得竟然是许府正门。 还有一次,许家家丁扈从捆绑着数十人前往广陵府衙报案。 这一举动,震惊了守候在群芳阁里各家之人。 一夜之间,各种消息漫天飞,没有人知道许家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许家乱了,势必整个江南都会乱。 一夜焦急,一夜焦虑,广陵城中各家的家主,还有悄悄潜入广陵城中的各方势力的暗探。 ...... 广陵府衙,大堂。 王文华终于等到了许家传来的消息,却让心沉入谷底。 阴阳门,一个江湖势力竟然从三年前就开始计划谋夺许家产业。 王文华面沉如水,双眸通红的盯着桌案上的供词。 一旁交椅上坐着的文士,脸上神色如常,古井无波,但锦袍下的手指捏的发白。 下午的时候,他才示意广陵六家盐商谋夺许家的盐务。 还不到两个时辰,许家就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震慑!赤裸裸的震慑。 用家奴扈从的性命,来震慑广陵城中的各家。 一口气,居然是上百具尸体。 杀人,杀的还是自家的奴仆,就算是知府升堂断案也无用。 在大乾,家奴犯法,主家可以直接打杀。 许家这次是人证、物证聚在,杖毙这些家奴合情合理,只是太残忍了。 当那一车又一车血淋漓的尸体从许府到广陵城外的乱葬岗,吓哭了不知多少孩童和女子。 “这些江湖人太可恶!” 王文华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一旁的茶盏一阵摇晃。 他来广陵才半年,还想徐徐图之,结果这些江湖宗门竟然比他早早布局了两年多。 “那个王夫人呢?” 看完供词的王文华,盯着供词上那一串人名,目眦欲裂道。 文师爷轻咳一声,“王大人,那妇人虽然是共犯,但毕竟为许府诞下一女,许府并没有将此人交出,合情合理。” “本府要一群臭鱼烂虾有何用?” 自从将阴阳门的十多名弟子关入府衙大牢,王文华就开始焦头烂额。 虽是天子钦点的广陵知府,但江湖事还是有些涉猎。 “阴阳门之事,还请先生教我。” 王文华捋了捋发颤的胡须,平复好心绪,皱眉询问道。 “这确实毕竟棘手。阴阳门可不是江湖上那些小宗门。五王十公随太祖建立大乾的时候,阴阳门就给了诸多帮助。太祖定都神京以后,阴阳门也就此踪迹全无。” “这一次忽然在我们广陵现身,着实让人猜测不透。” 王文华手指摩挲着那份阴阳门弟子的供词,眉头紧锁。江南许家被阴阳门渗透如此之深,至于其他豪门望族,又是何种情景,自是不敢想象。 沉思之中,就听到下方坐着的文师爷提醒道。“大人,阴阳门之事兹事体大,牵扯深广。还是要如实向天子禀明方为当前要务。” 九十八章 一场大火 深夜子时,夜风极大,吹得波涛庭湖水拍打着岸边青石,哗哗作响。 紫儿怯声声站在阁楼月台上,右手紧紧抓着许凡的手臂,双眸中倒映出许府偏院冲天的火光,尽是担忧,“少爷,这可怎么办?” 没曾想到才处置了那些吃里扒外的家奴仆从,偏院就彻底起火了。 “走水了!” “快来人呐!” “娘,娘,您在哪里?” 两人耳畔时不时还能听到许府各处的慌乱呐喊声。 不仅有家丁扈从的呼救声,还有孩童在嘈杂的人群中哭喊声。 许凡面色冷峻,平静的注视着东面的火海,右手紧紧攥着破旧葫芦,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他独自待在波涛庭,没有等到阴阳门的杀手。反倒是许府家奴中有人竟如此恶毒。 “凡哥,凡哥...你没事吧?” 环着湖心岛的游廊上,一行十几人人打着灯笼,朝着波涛庭而来。为首的许吉放声大喊道。 火势刚起的那一刻,许吉带着一众人火急火燎的冲到此处,就是担心许凡这里也走水。 直至来到湖心岛近前,看到这里一片寂静,才放下心来。 “阿爷,我这里没事。你们都去偏院那里看看,救人要紧,摧毁几间院落也无妨。” 许凡没有理会朝着自己这边而来的许吉一行人,直接吩咐道。 当前的首要事情就是尽快扑灭偏院的火势。 ..... 离许府极远的一处阁楼高台上,一袭墨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平静的注视着许府方向的火光,脸上无喜无悲。 “舵主,为何不直接潜入许府杀了许凡那小子?” 身后一名躬身侍立的黑衣人,不解的问道。 显然,在他眼中,只是烧死许府一些下人,根本无法完成门主交代下来的任务。 掌控许府才是他们的目的。 许府的那一把火至多就是烧死些普通人。阴阳门掌控许家的事情却彻底被许府那个嫡子破坏了。 “愚蠢!” 墨色长袍男子转身回到阁楼,只留下两个字。 黑衣人很是不解,但也不好顶撞舵主,直至看到舵主右手刚抓过的护栏上的一片汗渍,这才悻悻然返回阁楼。 ..... 广陵府衙,后院阁楼。 王文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白中衣,在小妾的簇拥下,走到小阁楼的二楼临窗处,看着许府上空的火光,气得牙根直疼。 “这是闹哪一出?还让不让人安生了!来人,来人,快来人!” 不一会,守卫在府衙的差役急匆匆来到后堂仪门,高声回道。 “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快差人去许府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命令水车队即刻去许府!” 王文华用中衣上的袖袍擦拭掉额头的冷汗,满心忧愁的望着夜空,感叹一声。 “千万不要再出事了。王某人受不起这等惊吓。” “老爷,你放宽心。”一旁娇美的小妾,用手轻轻抚摸着王文华的胸膛,柔声安慰道。 “哎,还是你最关心我。“王文华抚摸着小妾的柔荑,望着冲天火光,一副酸儒文士之态,长吁短叹,全然没有半分地方超品知府的威仪。 这一夜,广陵城中各家府上都盯着许府的那一场大火。 谁也不敢冒头。 许府先打杀了数百名家奴,后脚就走水。 太巧合了。 这一夜,除了来回奔跑在街肆上的更夫的敲锣声,最多就是水车队的呼喊声。 ...... 一夜大火,许府东院连续掀翻了十多处院落,才阻挡住火势。 而波涛庭中的许凡却睡了一个安稳觉,看到偏院那片大火无法扑灭,他就知道潜藏的阴阳门杀手不会再冲他而来。 至少今夜不会。 只有守护在外间的紫儿睁着黑眼圈的双眸,担惊受怕的守在外面。 一早,用过早膳。许凡换上一身麻衣孝服,带着紫儿来到许府正院的灵堂前。 望着灵堂上,摆放整洁的条案,铜炉,和窗口的素白纱幔,点了点头。 许凡先是来到棺椁前,拜了一拜,烧了一把纸钱,并没有在棺椁前守灵。 而是去了偏厅,斜靠在一张软榻上,翘着二郎腿,转动着手指尖的破旧葫芦。 许吉、许祥带着几名许府新上任的管事早就恭敬等候在此,两人坐着左右两列交椅上。 还不等两人睁眼,看清来人。就听到许凡宽慰道。“两位阿爷劳累了,就不用起身了。” 许凡看到众人都是满脸疲惫,双眸中充满血丝。又指了指交椅,示意其他人也坐下回话。 “损失如何?” “凡哥,房屋损毁十八间,整个偏院尽数被毁。”许祥喝了一杯参茶,提了提神,回道。 “房子毁了可以再建。说说人数伤亡。” “回少爷话,家奴一同死了二十六人,十八人失踪,一百零九人受伤。” 回话的是一名年纪轻轻的管事,手里拿着的纸张微微发抖。 显然,还没有从昨夜发生的一系列惊吓中回过神。若不是昨夜积极救人,连续救下十多名火海中的孩童,也不会被许吉看重,临时安排了一个偏院的管事的差事。 许凡微微侧过头,清澈的眸光仔细打量了一番站在许吉身后的年轻人,询问道,“你是?” “回少爷话,小的,王柯,是偏院的家生子。” “哦。” 许凡半眯着眼,缓缓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许吉、许祥两人,接着问道。“两位阿爷,可找到昨夜放火之人?” 许吉、许祥两人都苦涩的摇了摇头。 昨夜杖毙那些家奴之后,为了以防还有潜藏在暗处的贼子,他们两人特意命令家丁扈从加强了偏院的巡视,甚至比往常多派了三成的人。 但,还是让偏院化作了一片火海。 “既然暂时找不到放火之人,就先放一放。我们许府养广陵府衙这么多年,总不能让他们只拿钱,不办事。”许凡坐起身,右手扶额,食指轻轻敲了几下,淡淡道。 “昨夜,府衙派了水车。” 一名管事小声提醒道。 闻言,许凡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人群中一名中年管事,眉头一皱。 吓得对方赶忙跪在青石地板上,浑身发抖,不敢再多言。 “我又不是要怪罪你,看把你吓的。”许凡微微抬手,示意对方起身,指了指交椅,“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紧张。” “多谢少爷。” “凡哥是想让府衙来调查此事?”许祥轻咳一声,打破了众人心中的猜测。 许府虽然拥有上千家仆扈从,但若是说调查手段,还是得靠官府,何况是大范围的调查,许府自己的人手一时间也不够用。 “不错。述报在即,调查纵火一事还是交给广陵府衙。我们许家也是有自己的弱处。” 许凡右手食指轻轻弹起破旧葫芦塞子,低头轻轻嗅了嗅葫芦中的梨花白,心中一丝悸动。 终于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嘴角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和激动。 自从重生以来,任由许凡如何调转熟悉的功法和体内气机,都无法感受到周遭的天地元气。 此刻,他居然在破旧葫芦装的梨花白中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元气。 “不亏是真解葫芦!” 许凡心中暗自窃喜,终于看到一丝可以修行的希望。 眼前,只要尽快解决许府的困境,他就可以专心来修复真解葫芦,然后就是... “凡哥,凡哥...“ 注意到许凡嘴角、眼角些微的变化,最靠近他的许吉、许祥两人轻声呼唤道。 听到两位阿爷的呼喊,许凡收敛情绪,脸色恢复如常,扫过缓缓扫过偏厅中的众人。“两位阿爷,我是信得过,还是得有劳两位今天拿出外派的名单。” “这是自然,我们定然会派出府中最精明的文书小厮和管事,这是一份人员名单,定然不会让凡哥劳心。只是,府中现在这样,就是不知...” 许吉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推到许凡身侧的圆桌上。 许凡拿起名单,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递到另一侧许祥身侧,“祥阿爷,你也看一眼,没问题,就直接这么办。庆祥号的事情,还得你们来总掌。” 两人都没有想到,许凡连这份名单看都不看,就让他们两人来定。 许吉、许祥自是不明白许凡为何如此信任他们两人,就连昨夜和许凡闲聊的紫儿心中也是十分疑惑。 “自家少爷为何如此信任许吉和许祥两位旁系的族老。” 许凡只是会心一笑,没有解释,又朝着偏厅其余几位管事吩咐道。“府中近日会比较忙,还得大家多多帮衬。府衙若是来人,大家需要全力配合,早日找到府中隐藏的贼人。” “这几日,我都会守在父亲灵堂前,大家若是有急事可以找两位阿爷商量,无需事事都向我请示。” “好的,多谢少爷。”几名管事起身朝着软榻上的许凡躬身行礼。 待众人退出偏厅,紫儿一袭素色长裙,缓步走到软榻旁,给许凡递上一杯热茶,语气中尽是不解。 “少爷,您这到底是为何?这是要将手里的权都交出去不成?” 许凡接过紫儿递过来的茶水,细细品了一口,摇头道。“紫儿,你这就是多想了。许府是我的许府,也是许族的许府。今天还有一场好戏,我倒是要看看广陵府衙会如何做。” 昨夜,广陵府衙只派来了水车队,并没有官差和衙役来许府。 至于广陵城的巡防兵,半路竟然被人调走。 许凡嘴角莞尔,“这场火可烧的真是时候。” 九十九章 阴阳玉配 满院残垣断壁,其间还有不少妇孺哭泣,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葬生在大火中。 一场大火将许府偏院彻底化作一片废墟。 好在许府占地面积极大,可容纳近千人偏院还有好几处。 那些劫后余生的妇孺孩童都被迁往西面的偏院。 此时,数十名捕快差役站在这片废墟上,仔细检查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许府向广陵府衙报了案,还拿出了高额的赏银。 王文华也不得不下令,广陵城四门紧闭,全城搜捕凶手。 “师父,您说许家是得罪谁了?您瞧瞧这火烧的...”一名清瘦矮小的差役,随意踢开挡住脚前的碎砖烂瓦。 “小心点!这里可是许府。”身形魁梧的老捕快,一个大手掌拍在徒弟后脑勺上,用警告的眼神死死瞪了一眼。 “我,知道了,知道了。”清瘦差役扭了扭腰上系着的差役棍,低下头仔细翻找着脚下的瓦砾。 “闻到了什么?” 眼见自己弟子忽然停下脚步,老捕快低声询问道。 在地上的碎石瓦砾中嗅了嗅,清瘦矮小的差役蹲在地上摇了摇头,“没发现可疑之处。所以说嘛...” 不等弟子继续说下去,老捕快一脚踹在弟子撅起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哎呀~” 清瘦矮小差役一连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形。一头灰尘泥土,埋怨道。“师父,您这样搞,我会磕到鼻子!” “要你还不如要只狗。今天发现不了线索。我们都要被抠钱。你就上点心吧。” “知道了,师父。” 一老一少两个混迹在底层的捕快,和府衙其他捕快一样,翻找着废墟上的每一处地方。 ..... “少爷,知府大人又差人来催了。” 紫儿喘着粗气,从正厅外的游廊上跑了过来。人影出现在偏厅的时候,鼻尖、额头还挂着一层香汗。 一上午的时间,不知喝了多少梨花白。 许凡微微睁开眼眸,双颊上还泛着一抹红晕,“广陵知府?谁呀?” 许凡被关在城外许家庄有三年多,而王文华上任广陵知府不到半年时间。 “是王文华,王知府。新上任的广陵知府。” 紫儿将从前院管事处听到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不要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许凡拿起一盏茶水递到紫儿面前,右手环到她的肩头,将紫儿按到一旁的交椅上,轻声道。 推不开少爷的好意,紫儿只能双手接过茶盏,细细尝了一口,有些焦急的问道。“知府大人那边还在等少爷呢,我已经推辞好几次。可是少爷,您总不能一直不见吧?” “知道了,来就来呗。这些当官的只拿钱,不办事。” 许凡一甩袖袍,朝着许府朝着前院的品竹轩而去。 品竹轩,是许府日常会客的地方。 轩外种着一圈竹林,其间点缀着假山溪水,偶有白鹤又在青石拱桥上,景致极美。 此时,王文华、文师爷两人端坐在雕花镂空的梨花木椅上,慢慢品着御前贡茶。 已经足足一个多时辰,他们心中说不出的酸。 江南豪富之家,招待客人用的茶一直都是贡茶。 “少爷...少爷...” 听到品竹轩外廊下小厮的声音,王文华微微抬眼看向屏风外的正门处,眉头微微皱起。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踩踏在地板上。 眼前一晃,一道身影颀长的青年出现在门口,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 “见过王知府,文师爷。” “嗯...” 王文华端坐木椅上,微微颔首。 下首位置的文师爷起身拱手道。“见过许少爷。” 许凡还礼后,直接坐在主位上,眼中始终含笑,静静注视着对面的两人,“不知两位来许府有何要事?” 王文华被许凡那含笑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得轻咳一声。 文师爷微微侧身,朝着书案背后坐着的许凡解释道。 “今日,广陵府衙收到贵府的报案,府尊大人异常愤怒。特意带着府衙的捕快、差役亲自前来查案。不知许少爷这里有和线索提供?” 许凡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破旧葫芦,脸上的笑容一敛,淡淡说出三个字。“阴阳门。” 王文华、文师爷两人额头同时一跳,又是阴阳门。 还是绕回到这个江湖帮派,王文华眼角跳得更凶,不知该如何接许凡的话。 文师爷只能神色凝重,语气沉了几分,“昨天许府就将阴阳门贼人交到府衙,没想到昨夜府中走水,竟然还是这伙贼人。” “不过,许少爷放心。府尊大人已经下令四门紧闭,定然会抓到城中的贼人。” 广陵是江南重镇,王文华能够狠下心来下令封城四门,也是下了极大的勇气。 许凡看向一副儒生相十足的王文华,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警惕,大乾天子派一个寒门儒生来广陵,明眼人都知道天子的用意。 自太祖建国以来,盐务一直被江南盐商把持,其中不知牵扯到多少朝臣。 当今天子也需掌控这股力量,不然也不会派一个毫无根脚的王文华下江南。 不然也不会派此人前来试探各方反应。 “还是得有劳府衙,许府忽然遭此横祸。也是我们许家时运不济,被阴阳门这种江湖帮派盯上。这以后的事情还得仰仗广陵府衙。” 此话一出,王文华、文师爷心中都是一颤。许府这是要将追拿阴阳门的事彻底交到广陵府衙这一头?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文师爷开口道。“阴阳门隐匿多年,只有广陵知府的力量,恐怕是力有不逮。追查这伙贼人,还是得请金陵的总督大人,或者请南安王派麾下将士协助。” 王文华猛然回头,一脸错愕的看向自己的师爷。没有想到文先生竟会在此时提到南安王。 南下时,天子亲自叮嘱,让他务必要警惕南安王,同时还要监视南安藩兵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刚来广陵没多久,就遇到许府这个天大的麻烦。 许凡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很快就舒展开,脸上始终保持着和煦的笑意。 “这也是不错的办法。” 心中却是在好笑,“若是南安王知道他的庶子死在我的手里,还会不会帮许家。不过,让南安王误以为是死在阴阳门手中也好。” 眼看,许凡就要答应,王文华连忙道。“阴阳门贼人侵入许府犯下如此血案。这毕竟是地方的事情,本官还是上书金陵坐镇的总督大人,派朝廷的府兵前来。至于南安王的藩兵,还是要镇守南岭,不易轻动。” 内心却是对文先生起了一丝惊疑,难道他是南安王的人。 眼见王文华神色有异,文先生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大人吾恼,我也是希望可以尽快帮助许家抓到阴阳门的贼人。” 王文华的疑惑之色这才稍减。许凡却轻轻敲击了一下面前的书案,轻咳一声。“我倒是决定文师爷的建议不错。” 朝廷天子,地方藩王、总督还有江湖势力,许凡倒是要看看许府的浑水能引出多少人。 “这!” 王文华、文师爷两人神情异常精彩。 前者是不可置信的惊慌,后者却是眉宇间一闪即逝的喜悦。 “这可万万不可,南安王身负镇守岭南道的重任,岂能轻易涉足地方事务呢。”王文华反对道。 之前,已经被王文华猜忌。 此时,文师爷也没有赞同许凡的提议,只是抚摸着颌下短须,静待两人的决定。 就在双方争执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知府大人。有发现,有大发现了!” 不等门外的小厮传话,一个肥头大耳的捕头打扮的府衙差役,急匆匆闯到门口,高声疾呼。 “何事?如此慌张?不成体统!” 王文华本就被许凡的提议,闹得心中憋闷。看到自己手下的捕头竟然如此冒失,无名之火蹭蹭往外冒。 “何事?还不快快告知府尊大人!” 眼见王文华的火气就要冲出来,文师爷赶忙提醒门口的胖捕头。 “是,是刘捕快和他徒弟,在偏院废墟中发现了线索。”胖捕头气喘吁吁道。 “果真?” 王文华可不希望南安王牵扯进广陵府的事,当下也不再迟疑,急忙起身,呵斥胖捕头,“还不在前带路,本官要亲自去看看。” 许凡也只得微微摇了摇头,起身随文师爷一同跟上。 ...... 偏院废墟,最西面的一处断壁下,七八名捕快围城了一个圈,将此地保护起来。 “老刘,你徒弟到底发现了什么?竟然兴师动众的请了捕头大人?” 站在外围的一名捕快一脸横肉,咧嘴大笑道。 “是呀,要是发现了重要证据,1000两的赏银可要和兄弟们分享分享,不能一个人独享呀。”又一名捕快操着大嗓门,吼叫道。 不多时,在外面就围了二十多名捕快。 “你确定这是昨夜放火贼留下的物证?” 刘捕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徒弟在废瓦碎石中找到的一块物件。 那是一个还带着一些泥土和血迹的玉佩。 上面镂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阴阳龙纹,一侧白龙,一侧黑凤。 其上还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周围五六名捕快弯着身躯,低头看着泥土中的那块玉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许家哪个家奴偷盗主家的东西吧?” “应该不会吧。” “都敢勾结外贼了,这些家奴还有什么不敢做?只是这玉佩的材质当真是上品,我在广陵城也算是去过那些巨富商贾府上,还真没见过如此精美的玉器。” “都让一让,府尊大人驾到!” 就在众多捕快的议论声中,胖捕头一声高亢的吼声,从远处响起。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 王文华在胖捕头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废墟瓦砾中。 若不是身后还跟着许凡、文师爷,王文华定然要狠狠踹一脚胖捕头,竟然没有让人清理出一条路来。 一百章 交易 “听说了没,府衙抓到了在许府放火的贼人。还找到了一块玉佩,上面雕刻有白龙黑凤。” “听说了,好像是抓了数十人呢?最近这广陵城可不太平呀。城门也是今日才开,就连码头也是。” “真抓到人了?新任的广陵知府还真是位能人呀。那些放火贼就该尽数被千刀万剐。许府居然死了那么多人,那可都是普通...” “嘘!小点声。小心城中还有潜伏的贼人。” 百芳阁的雅阁里,一袭墨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右手紧紧抓着白瓷茶盏,盏中茶水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切~真是可笑。这些人听风就是雨。什么都没有搞明白,就在茶楼里胡说一通。” 一名样貌十分普通的青年,恭敬的端坐在一旁,一边听着从大堂传来的议论声,一边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 墨色长袍男子神色凝重,始终一言不发。 虽然没有在意外堂众人低声议论的事情,但其中一个关键还是被他听到。 昨夜,他悄悄潜入许府,偶遇了一人,准确的说是,他们都是去许府寻人,按照原本的计划。 结果,许府现在的掌控是许凡,不是他们阴阳门的人。 昨夜许府确实发生了激斗,墨色长袍男子自认做的天衣无缝,不可能有瑕疵。但当他听到关于“玉佩”的描述时,手中茶盏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难道那人逃了?不可能呀!” 说实话,墨色长袍男子神色很快恢复平静,但心中还是起了波澜。 门内派了一批人来支援,被他解决了一批,只能说各位其主,哪怕牺牲一批门内的弟子也不可惜。 只要可以嫁祸给朝廷中的某些人,即可。 但若是事情败露,那就会有一些小麻烦。 阴阳门虽然潜伏多年,但门内的争斗却是异常激烈。 许府中潜伏的那两位,目前一死,一失踪。墨色长袍男子和他们虽然同属一个分舵,但背后的高层并不相同。 为了可以获取更多的门内支持,墨色长袍男子还是希望可以独自掌控局面,特别是许府中潜伏的人尽数被抓的情况下。 这是他的一个机会,自己去掌控许府,为门内提供资金。 没有听到回应,相貌十分寻常的青年微微抬头,好奇的低声喊道,“舵主,舵主。” “何事?” “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待多久。许府如此已经演变成这样子,我们难道还有继续等下去?” 墨色长袍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目光似要透过层层楼宇庭院,看到许府中的一举一动。 “等。” 目前,潜伏在广陵城中的阴阳门弟子,以墨色长袍男子为尊,但还是实力不足。直至今日,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许府潜藏的人是怎么被抓。 许府,品竹轩。 竹海涛涛,凉亭微风袭袭。凉亭中一个青铜兽脚冰鉴上凉气袅袅,破旧葫芦中溢散出梨花白淡淡的酒香。 一袭素白长袍的许凡斜靠在美人靠上,眼中一抹新奇之色一闪而逝,目光落在手中尺许大小的雕纹繁复的玉佩上。 王文华、文师爷本要将此物带回府衙当做证物,但最终还是被许凡截下。 “此物是我许府之物,并不是贼人之物。” 只是淡淡一句,不算证言,但府衙众人也不好强夺。毕竟废墟所在的偏院确实许府,其中发现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被说成是许府的私产。 而发现玉佩的年轻捕快被自己的师父暗自连踹了数脚,也反应过来。他一个狗鼻子般的普通差役,怎么能得罪的其偌大的许府。 众多官差捕快只能分散再去寻找。 而王文华显然不想再浪费时间,既然许凡有意要隐瞒此玉佩,他也不好强求,只能以公务为由悻悻然离开许府。 此刻,凉亭中,凉风中夹着着一丝少女幽幽的体香。 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现在凉亭外,一袭白裙,长发飘舞。 白裙少女二八年华,眉眼如画,琼鼻挺秀,轻纱掩面,眸光晶莹似水,静静注视着许凡的背影。 “看来你昨夜受伤不轻。” 许凡颠了颠手中的阴阳玉佩,思索之际,感觉到背后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微微摇头道。 “既然躲起来了,就应该好好养伤。难道你以为就凭你可以夺回这块玉佩。” “我劝你最好将玉佩交还于我。” 少女声音如玉温润,语气却十分清冷,苍白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显然是受伤不轻。 “哎,昨夜,我一直在等你。结果...”许凡一把抓住阴阳玉佩,侧过身,斜靠在美人靠上,伸了一个拦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脖颈,嘴角微微弯起,眼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白裙少女刚迈出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极美的秀眉微微蹙起,双眸中露出一丝震惊之色,心中出现了一抹慌乱。 自从得知消息,她就连夜进入广陵城。悄悄潜入许府以后,抓了几个舌头得知了许府内发生的事情。 得知许凡少年这个人很古怪,结果在去波涛庭的半路上,她居然在许府偏院遭遇埋伏,然后就是一场冲天的火光。 “难道这个少年知道,我昨夜要去找他?” “不可能” 白裙少女很快将这个自认为十分慌缪的想法从脑海中挥散。 许凡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裙少女,就算有轻纱遮面,只看眉眼,也是一个极美的祸国胚子。 “这个玉佩,我可以给你。” “当真?”白裙少女蹙起的秀眉舒展了些许,很快又警惕的盯着凉亭内神态自若的少年。 实在没有想到,广陵许家的少爷竟然会如此沉着冷静。 “自然,只要你告诉我,这玉佩你是从何人手中得到。”许凡又颠了颠手中的玉佩,其上丝丝灵蕴正随着起落间,一丝一缕流淌进许凡手掌。 一件含有灵蕴的玉佩,着实很罕见。 十余天前,许凡重生归来就很难感应修炼气机,特别是天地元气。没想到今日得到的阴阳玉佩中经含有一缕天地元气凝聚而成的灵蕴。 “我师尊。” 为了可以拿会玉佩,白裙少女还是回答道。 轻纱下的脸色冰冷,声音淡漠,眸光落在许凡身上,想要看穿面前这个普通的少年,他是如何看穿自己的目的。 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拿回玉佩,养好伤势,定然会杀了许凡,门内的秘密任何人都不可以染指。 许凡微微一笑,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白裙少女。 短短十余步,许凡走的极慢。每一刻,他都会颠一颠手中的阴阳玉佩,每颠一次,玉佩中的灵蕴就会消失一分,其上的光彩也会暗淡一分。 望着面前少年闲庭信步的姿态,白裙少女轻纱下的脸色愈冷,银牙紧咬。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走到冰鉴旁,许凡忽然停下脚步,手指轻轻一勾,破旧葫芦被撩了起来,带着阵阵凉气,被一把抓住。 嗅着鼻尖的梨花白,许凡双眸微眯。 “什么交易?” 少女故作镇定,白裙袖袍下的青葱十指握成拳头。 “我将玉佩交于姑娘,姑娘引荐你师父给我认识。” 白裙少女秀眉猛然紧蹙,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你要见我师父?” “怎么?不愿意?你们无非就是想得到许府的财富。若是我要投靠你们阴阳门,岂不是更好?”许凡微微歪着头,喝下一口梨花白,吐出淡淡一抹酒气。 白裙少女缓缓舒展开秀眉,似乎是相信了面前之人的说辞。 被别人取代,还不如自己成为那可执掌者,只需向阴阳门提供财富就可,还不用失去许府之主的位置。 连续喝了好几口,许凡满意地擦拭掉嘴角的酒渍,抬手一丢,破旧葫芦落入冰鉴,而那块阴阳玉佩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落入白裙少女手中。 “你不担心,我拿到玉佩。不答应你的要求?” “你们若还想得到许府的财富,就绕不开我。”许凡信心十足,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眯眼看向白裙少女,接着说道。“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绝不会犯蠢。” 前世,许凡也知道阴阳门,只以为是乾国一个普通的江湖宗门。 直至看到那可阴阳玉佩,看到其中的灵蕴。这才想着认真了解一下这个阴阳门。 白裙少女没有说话,挑了挑眉,转身一闪,消失在凉亭外的竹海深处,一道白色倩影转瞬间融入远处的白色天际。 至余下一缕淡淡的少女幽香。 “还真是个傻子。”许凡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掌中那最后一抹隐入肌肤的灵蕴,贪婪的感受着那一丝久违的熟悉感。 品竹轩内,十多名许府管事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他们都是许府在广陵城中酒肆茶楼粮米盐行的管事,也是第一批要接受许府调查的管事。 一旁桌案上的茶水都来回换了十多遍,但这十多人只是默默静候着,没有人敢在此多议论一字。 许府的巨变,他们都已经知道。最后胜出者竟然是坐着上首位的两位许府旁系老者,许吉和许祥。 足足又等了半柱香,众人才听到外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屏风外。 等看到那道素白长袍人影一众许府管事纷纷起身,“见过少年。“ 许凡微微颔首,从众人中间走过,径直坐到长案后面的木椅上,“想必,两位阿爷都和诸位说过了。账房先生们都去了吧,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101 相遇姨娘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只有这一次机会。“ 许凡冰冷的声音在厅内异常清晰,使得每一个人身体一震。 十多名管事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虽然面前的少年只有十六岁,但他们心头仿佛压着万斤巨石。 这个少年是真的敢杀人! “扑腾”一声。 一个身形清瘦的管事从木椅上滑落在地上,双膝跪在地上,泣声道。 “少爷,我说,我说...” “广陵百芳阁,三年来亏空银两一万两,都被我私自拿去买了田地。我,我,我只是...” “一万两?” 许凡声音又冷了几分,一双寒芒扫过跪在地上的百芳阁管事。 百芳阁地处广陵江畔,倚阁可观广陵江潮,是城中最为繁华的酒楼之一。 每日进账何止千金。 “不,不,是两万七千两。” 百芳阁管事的额头重重砸在地板上,已然额头渗血,声音颤抖道。 “只有两万七千两?” 许凡右手轻轻敲击桌案,沉默片刻,手指缓缓摩挲着面前的一张纸稿,上面是许吉、许祥两人命人私下调查出来的百芳阁管事家产明细。 百芳阁管事一咬牙,鼓起一丝气力,声音近乎哀求,“少爷,小的自知死罪,还请您可以饶...” 没有让百芳阁管事讲话说完,许凡直接打断道,“既然你不愿如实交代,我也就懒的问了。这事情,还是请两位阿爷处理吧。” 在听到许凡将此事交于许吉、许祥两位家族老者,百芳阁管事心中生气一抹求生的希望,微微抬头,涕泪横流的看向两位许家族老,哀声乞求道。“两位老爷,小老儿知道错了,求求两位再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 不再理会厅内众人,许凡将手中的卷宗轻轻一甩,淡淡道。“至于你,即日起收回百芳阁管事之权。你们父子三人可以选择一种死法。” 跪在地上的百芳阁管事,希冀的目光陡然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可以得到活命的机会,没想到许家新主,不仅要他的性命,还要他两个儿子的性命。 “砰砰砰~~~” 额头下的地板都被砸的晃动,磕头声就没停过。 “少爷,饶命!少爷饶了我的狗命吧!” 厅中坐着的其余众人,身体都止不住的发抖。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许凡的背影缓缓移动,直至那一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品竹轩正厅门口。 “吉爷、祥爷。王管事毕竟是跟了许家半辈子,还是请您帮忙求求情吧。”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坐着许吉下首位置的一名锦袍老者拱了拱,望着百芳阁管事此时不停磕头求饶的样子,不忍道。 两人对视一眼,许吉轻咳一声,“凡哥做出的决定是不能更改,不过我可以让王家其他人继续在许家谋生计,只是以后管事一职就不要再想了。” 不想再看百芳阁管事的丑态,许吉瞪了一眼,“你要是把品竹轩的地砖磕坏了,可是要赔的。” “还有你们,把这些年的亏空都快补上来,我们两人也好在凡哥面前替你们求求情。” 其余众人也是满嘴答应,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他们可都是许父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人,或许王管事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警告。 众人满嘴应承下了,纷纷起身告辞。 ...... 波涛庭,花厅书房。 许凡刚刚推开房门,眉头就微微皱起,朝着身后的紫儿问道。“紫儿,有人来过书房?” 紫儿柳眉挑了挑,俏丽的脸上浮现一抹茫然。下一刻,惊呼道。“少爷,我们波涛庭是不是进贼了?” “贼?” 许凡缓步绕过屏风,来到里间的书房内室,拿起书案上的一张信笺,其上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轻轻闻了闻纸笺上还残留的一抹淡淡幽香,许凡嘴角微微勾起,轻笑一声。 “十日后,金陵紫光山。” 小小的花厅书房,是许凡以往背书学习的地方,望着房中的摆件、书案、珠帘薰笼、精美花瓶,一件件熟悉的景物,都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许凡不知不觉间,眼角有些湿润,后悔自己重生的有些晚了,若是能够重生到母亲没有出事前,他定然会护住自己的母亲。 至于父亲,他既然选择了假死,许凡也就懒得去管自己这个父亲。 望着少爷孤零零的背影,站在花厅门口的紫儿一时间有些愣神,心中早已猜出少爷为何要来此处,是想夫人了。 可惜,夫人早早就去了。 花厅书房中,珠帘幔帐微微摆动,窗棂缝隙间闪过道道光韵,金色光华笼罩在许凡的侧脸上,让少年的气质愈发与众不同,气质不凡。 缓缓揉碎指尖的信笺,许凡双手撑在书案前,低头看着干净如旧的桌面,想起了母亲握着自己小手练字的样子。 想起自己将茶水洒在衣服上,母亲一脸微笑,满目柔情的为他换上新衣和新裤。 只是,母亲的样貌,他却越来越模糊,居然有些记不清楚了。 前一世,许凡太纨绔了,直至许府出事,他还是一个浪荡子,广陵城中有名的纨绔少爷。 今生,他知道父亲为何要将他赶到城外许家庄,至少在那里他许凡是安全的,不会被阴阳门盯上。 在阴阳门眼中,一个许府的继承人最好是一个纨绔。 这样,王夫人才可以名正言顺掌控整个许府。 “将王夫人带过来。” 许凡很快恢复起伏的情绪,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转身坐到书案后面的交椅上。 “啊?” 一时间,紫儿不知少爷为何要见王夫人。沉默片刻,急忙应道。“好,我这就让人去传。” “你亲自去,只让她一个人来。你先照看会妹妹。” 紫儿明白了少爷的意思,这是要单独见王夫人。 临走前,紫儿端来几盘瓜果,几个精美的雕花小盘上盛放着一些解暑的瓜果。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身素白麻衣的王夫人,肩若削成,瓜子脸上失去了往日妩媚之色,只余下疲乏。 争夺了三年,眼睁睁就要为阴阳门夺得许府的掌控权,结果现在居然成为别人的人质,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坐吧”许凡只是淡淡一瞥,没有在意王夫人脸上苍白的疲惫之色。 王夫人扭动着腰肢,有些紧张的坐到许凡对面的木椅上,右手捋了捋鬓角的秀发,声音中带着一股天成的魅惑之音,酥酥麻麻,“不知,凡哥找我何事?” 许凡微微抬起头,静静看着尽在咫尺的那张脸,俏丽的瓜子脸,魅惑依旧的杏眸中带着一抹惧怕。 拿起两人之间果盘中一块切好的梨片,许凡一口一口吃着。 王夫人可以清晰看到许凡上下两排皓齿间梨片溢出的晶莹梨汁。花厅书房很静,只有许凡吃水果的声音。 很快,两盘水果被许凡吃的只剩下最后一片梨片。 望着果盘中残余的西瓜、苹果、梨等混合残汁,王夫人喉咙微微动了一下。 “凡哥,你...” 许凡拿起那片仅存的梨片,手腕微微一趋,递到王夫人唇边。声音平静,眼神古井无波,语气冰冷。“姨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王夫人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识咬住递到唇边的那块梨片,朱唇微启,下意识吃下梨片。 想起往昔那次见面。 四年前,一个小小少爷第一次跑进群芳院,她才来广陵不到一个月。 一个是雏,一个也是雏。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那一次见面,少女一袭紫红袖袍,舞姿轻盈,翩若惊鸿,光彩夺目。 小小少爷径直闯入,后面还跟着一群许府家丁紧追不舍。 群芳苑的高台起舞,被那位小小少爷打断,没有人敢打扰。 小小少爷吃力的爬在高台边沿,少女伸出白皙的玉臂,轻轻将他拉上高台,躲过了身后家丁的追找。 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翩然绣裙间,小小少爷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大堂,消失在人群。 那一次,许府的当家主母亲自来到了群芳苑,小小少爷被人终于从藏身的树上抓了回来。 那一次,两人第一次相遇。 小小少爷规规矩矩站在母亲旁边,低头转着眼珠,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纨绔脾性。 红裙少女,跪在地上,低着嗪首峨眉,双手奉上了一杯香茶。 “是那杯茶吧。” 许凡冰冷的声音,陡然在花厅客房中响起,将王夫人从思忆恍惚中惊醒,不知不觉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大片衣襟。 王夫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杯茶,许府的嬷嬷当时查过,没有问题。不过里面却加了一味香茶。”许凡右手轻轻指了指屏风另一边的花房,里面空空荡荡。 “若是我没有记错,花房里有一盆很不起眼的绿莹雪莲。” 直至此刻,王夫人疲惫的脸上才露出一抹动容。双眸中的惧怕已然消失的干干净净,缓缓向后,靠在交椅的椅背上,双手缓缓握住扶手,似乎要将面前的少年看得更加真切。 “你还是那个小少爷?”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充满了各种天然的巧合,许凡此时回想起来,不论是那日的小厮、丫鬟,每一个他遇到的人都是那般顺理成章,浑然天成。 本是一场,逃避夫子的责罚,他却可以轻易逃出许府大院,一路逃到群芳苑。 惹得父亲大怒,若不是有人给父亲报信,许凡绝不会相信,母亲会出府来寻他。 每一次,父亲要动家规的时候,母亲都会出面护下他。 102.阴阳往事 ?此时,看着面若桃花的绝美女子,全然没有之前的惧怕。平静的注视着自己,许凡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动,就可以扼住那白皙修长的脖颈。 “怎么,不想给你母亲报仇吗?” 王夫人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是彻底吃定许凡不会动手。 下一刻,王夫人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低吟。 许凡右手紧紧抓住她的脖颈,望着瞪大的杏眸中透着难言的不可置信,“怎么?还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五指间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王夫人媚眸凸起,整张俏脸涨的通红。 “你,你...” “你最好如实交代。“许凡啧啧了两声,手掌一推,王夫人随着身下的交椅一同摔倒。 惨白的脸色尽是惊惧之色,她可是阴阳门上一代圣女,许凡竟然真的有杀她之心。 瘫坐在地上,裙摆凌乱,雪腻的额头上冷汗涔涔,王夫人斜眼看去,眸光中再也没有了半点魅惑之意。 “你想知道什么?” 已然成为砧板上的鱼肉,王夫人放弃了心中的侥幸。只希望许凡可以看在自己为许家诞下一女,能够饶自己一命。 “关于阴阳门的一切,只要是你所知道。胆敢又一丝隐瞒,我会让你好好感受一番。” 许凡目光冰冷,双眸中的光芒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右手轻轻一勾,王夫人双眸陡然睁大,目光死死落在那道赤芒上。 书案上,破旧葫芦缓缓旋转。 “阴阳门,早在大乾建国之前就存在。那个时候,它的名字是阴阳学宫,是前朝太阴子所创。前朝崩塌之后,阴阳学宫也就消散,其中部分教习、先生为了各自的目标和抱负选择辅佐自己心中的英主。” 王夫人拍了拍凌乱的裙摆,扭动着腰肢,重新坐回到书案前,拿起竹笔,展开一张宣纸,一边写着,一边说道。 “阴阳门选择了乾国的太祖皇帝,一统前朝疆域中的十三道,正是因为阴阳门的辅佐,乾国太祖才可以尽占前朝疆域的膏腴之地。”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乾国太祖皇帝也深深的忌惮阴阳门,在定都神京之后,伙同了五王十公对阴阳门进行了血腥的围剿。” “那一次,神京城血染朝堂,阴阳门的数十名教习、先生悉数被斩杀于庆功宴上。随后就是长达十余年的追杀。” “也正是因此,五王十公才有机会领兵镇守一方,成为割据一方的藩王。” 听王夫人如此说,许凡双眸微微一眯,食指轻轻一点,旋转的破旧葫芦停住,似在聆听,又似在思考其中真假。 “五十余年过去,太宗都驾崩了,看来你们阴阳门在乾国的势力还真不小。” 王夫人摇头道,“不是阴阳门实力强,而是当初的阴阳学宫。前朝疆域上百道,大乾只占据了十三道。乾国有阴阳门辅佐,难道其他王朝背后就没有曾经阴阳学宫的影响?” 许凡微微点头,想起自己前世,从乾国逃离,正是在越国淮阳道遇到了他的机缘,按照时间推算,还有两年,那个地方才会开启。 王夫人双眸中闪过一抹亮色,盯着陷入失神中的许凡。 自从在灵堂上,看到许凡以后,她就得到这个少年不寻常。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他被关在许家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未几,许凡就从恍惚中回过神,看向正在打量自己的王夫人,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冰冷道。“继续。” “历经太祖、太宗两朝,阴阳门彻底蛰伏。只是不知因何事,我收到门内的传信,让我来江南道广陵府。目的是控制许府,夺取许府的财富。” “阴阳门内和你联系的人是什么人?” “我师尊。” “他是谁?” “她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我在门内也只见过她寥寥几面,也只是在传授我门中阴阳之术时才会出现。平日,我们这些人都是各自学习,只有不断厮杀,才能活下去。” “厮杀?”许凡嗅了嗅破旧葫芦中的梨花白,低声道。 “不错,阴阳门的弟子都可以向上爬,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杀掉你的对手。”说话间,王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释然,仿佛是在回忆某些可怕的事情,自己终于从中摆脱。 “养蛊王?”许凡细细喝了一口梨花白,心中在想白裙少女和他这位姨娘口中的师尊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王夫人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你们这次失败,阴阳门会派谁来?”许凡目光落在王夫人竹笔下娟秀的字迹,沉思道。 这一次,他是破坏了阴阳门的计划。从王夫人口中得知,不仅乾国阴阳门的势力,而在其他王朝也可能有阴阳门的人。 许凡的目标是尽快恢复“真解葫芦”的能力,至少要让沉睡中的器灵苏醒,这样才能在越国那一处开启时,获得最大的收益。 至少,不用向上辈子那样,去了一个最低等的界域。 王夫人机敏的思绪飞转,很快就想到许凡的意思,媚声道,“你以为你真的掌控了许府?不要忘了,我来许府三年了。难道阴阳门只在江南道落了一子?” 许凡明白她的话外之意,他已经见到白裙少女。 阴阳门行事定然是多手准备,在许凡眼中,可以伤到白裙少女的人之前还需要去猜,但从王夫人口中得知“养蛊”之说,他就已然明白。 广陵城至少有三波人,王夫人和他师兄、白裙少女,还有就是潜藏在暗处的人,也就是重伤白裙少女的人。 “看来自己还是得去趟金陵,去见一见那个所谓的师尊。”许凡心中想着,目光却落在破旧葫芦上,眉头又皱起来。 酒,好酒,上等的好酒。 掌控许府,就是为了可以获得乾国的各种好酒,尽快养出器灵。 望着几乎没有半点变化的破损纹路,许凡都有些懊悔,当时为何要将“真解葫芦”丢入酒域海。 现如今去哪里搞上等美酒! 许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挥了挥手,示意王夫人可以离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道白色倩影,还有她口中的师尊。 “若是能够得知那种阴阳玉佩来自何处,定然可以获得更多灵蕴。可惜了!” 王夫人身姿摇曳,莲步轻移,缓缓走出花厅书房,望着廊下的波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知道越多,你会死的越快!阴阳门可不会让一个外人知道宗门的秘密。” 系好破旧葫芦,许凡决定去找许吉、许祥两人定好广陵城的事情,他现在需要大把的酒,许府的酒都被他一扫而空,接下来就是要将广陵城中美酒尽数收入府中。 “只要能够修复三道裂痕,就可以启程去金陵。” 望着王夫人纤细的背影,腰如约素,一摇一晃,慢慢消失在重影深深游廊间,双眸中的那一抹寒光最终还是被他压下去。 “妹妹还是需要一个娘亲,就算那个女人和他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但那女人毕竟是妹妹的母亲。” “只要你能够安分守己,好好照顾妹妹,我留你一命有何不可。” 又一年夏风起,独留一念思绪。 许凡静静站在二楼的游廊旁,望着湖心岛上的草木山石,游廊画舫,以及不远处波光湖水。 处处都是小时候自己的影子。 晃了晃脑袋,许凡朝着品竹轩的方向而去。 不止紫儿,还有府中很多人都不解,为何许凡少爷会将许府的管家权交给许吉、许祥两个长辈。 这一举动,引起不少人的猜疑。 甚至有人还私下议论,许凡或许是被这两房掌控了,成为许府名义上的少主。 只有许凡自己知道,在上一世,许府败落了的时候,只有许祥、许吉两位老人为许府殉葬,葬身于许家宗祠大火中。 其他人,逃的逃,跑的跑。没有半点许家人的样子。 许吉是三房老爷,许祥是四房老爷。他们两房虽然也有不争气的儿孙,但在许府存亡之际,两位老人给许府留下了一丝香火,两位老人则誓死与许府共存亡。 那时候的许凡,逃离乾国。他自己当时也是个逃难者,自然不会去怪罪许府其他人,但对于两位阿爷,他是从心底选择相信。 走在许府的游廊庭院间,穿过重影深深的斗拱峭檐,望着有些疲惫的两位老人那佝偻的身躯,许凡心中莫名一酸。 “两位阿爷,你们辛苦了。” 听到身后传来许凡的声音,正在看着长条案上厚厚十多份账目的两位老人和围在一旁的数名账房先生都扭头望去。 许吉揉了揉疲惫的眼眶,声音嘶哑道。“凡哥,你来的正好。广陵城中八家茶楼,六家酒楼,四家青楼的账目都在这里了。这些都是我们府中账房先生亲自清点过。你来看一看。” 望着两位老人颤巍巍的身影,还有那一大叠厚厚的账目,许凡紧紧握着破旧葫芦的手微微松开,快步走进正厅。 不过,他没有去长条木案前,而是坐到一旁的交椅上,拿起身侧圆桌上的两个茶盏,解开腰间系着的破旧葫芦。 许凡一边缓缓倒出一些梨花白,一边关心道。“吉阿爷、祥阿爷查账不用你们亲力亲为,您两位年纪已经大了,对账目的事情可以交给诸位账房先生。身体才是最重要。” 许凡左右双手各拿起一个茶盏,递向许吉、许祥。里面的梨花白清香扑鼻,溢散出浓郁的酒香。 “这梨花白虽是酒水,但对你们身体有些好处。” 两位老人鼻尖轻轻一嗅,闻了闻空气中散开的酒香,没有推辞。缓缓坐到许凡身侧,接过茶盏,端到唇边又嗅了一下。 望着如此情形,厅内的账房先生心中都是一沉,以为许凡这是要毒酒谋杀他们。 等了许久,看到许凡只倒了两小茶盏的梨花白出来,众人都将目光移到许吉、许祥身上,特别是两人双手颤巍巍端着的酒水上。 103.管事 沉默良久,众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两个青瓷茶盏,泛着晶莹涟漪的酒水。 “怎么?你们也想喝?” 许凡面上带着微笑,抬头看了一眼望向此处的其余众人,甚至还有许祥和许吉的两个儿子。 “吧唧”一声,许吉一口喝掉茶盏中的梨花白,还回味了一番舌尖的余香。 “还真不错,比府上那些梨花白可香醇多了,余味悠长。” 另一侧的许祥也一口喝下了茶盏中的梨花白,虽然不知许凡为何这时请他们两人喝酒,但还是一口喝尽。 “爹!” 坐着屏风旁的两个许氏族人,小心谨慎的喊了一声。 许吉、许祥两人重重的将茶盏放在身前的圆桌上,很满意许凡的梨花白,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许凡腰间的破旧葫芦。 “凡哥...” “打住,我也就是发发善心。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许凡假装捂住破旧葫芦,还煞有介事的朝着身后挪了挪。 “既然喝了我的酒,就得给我办事。” “我就说嘛,凡哥的酒没那么好喝。”许吉捋了捋颌下的白须,呵呵笑道。“说吧,我们就是咱许府的劳碌命,只要没死,就往死里劳碌。” “对,对,对。” 品竹轩外厅内众人纷纷附和道。 “不是什么大事,两位阿爷是知道的,我喜欢喝酒。”说着,许凡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再众人面前晃了晃,继续说道。“我需要两位阿爷吩咐下,将广陵城中上等的美酒,桂花酿、百果酒、杏花酿、桃花醉这等顶级好酒,无论多少,都给我弄到波涛庭。” 一旁,一直静静坐着的许怀秋眉尖轻轻一挑,惊讶道,“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呀。这梨花白是我们广陵最知名的美酒,而桂花酿、杏花酿更是岭南道、江北道的美酒,至于桃花醉,那可是金陵城中的王公大臣的席间最爱。” 作为许吉的小儿子,被兄长们安排到品竹轩来帮老头子梳理账目,主要是担心自家老爹的身体。 下首位置,还坐着一位华服青年,是许祥的三儿子,自小就读书知礼,也是被自家老爹喊来帮手。 两个年轻人也是常年混迹在广陵城中的酒肆青楼,对许凡说出的酒名都是咋舌不已。 “我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在许家庄就养成了喜欢喝酒的毛病。以后这酒还的靠两位阿爷帮忙采买。”许凡笑道。 此世重生,他需要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修炼上,目前主要还是要应对潜藏在广陵城中的阴阳门弟子。 对于,采买酒水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许府来处理,若是自己长时间混迹在城中的各大酒肆,定然会引人起疑。 但是,许凡的这种借口显然无法说动许吉和许祥两位老人,他们都希望许府有个正派的当家人,自然不希望许凡整日沉迷吃酒,忘记许家祖业。 许祥看了一眼许吉,轻咳一声,先开口道。“凡哥,我们许府如此大的家业,还是需要你来继承,切不可能沉迷吃酒误事。” “上午的时候,我还和你吉阿爷商量,要给你请个先生,正好金陵城有一位进士荣养了。” “想让自己去读书?” 许凡急忙摆手表示反对,长叹一口气道,“祥阿爷、吉阿爷,许府虽说一直是嫡系当家。但你们也是许家人。至于许府的产业,”目光落到对面的两位身穿华服的青年身上,接着说道,“这两位族兄也是不错。” “我嘛,就喜欢当一个纨绔子弟,整日吃吃喝喝,挺好。” “凡哥,你毕竟是我们许府的嫡系血脉,岂能如此不知上进?”听到许凡要继续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废物,许吉脸色明显不悦,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 “吉阿爷、祥阿爷,你们就放心吧,等我喝完天下美酒,定然会好好上进。” 许凡又抬起手中的破旧葫芦,在鼻尖晃了晃,又一股酒香从葫芦口溢散开,让整个书房充满醇香。 至于许怀秋和一旁另一名年轻的许家子弟,听到许凡的话,心中都是一荡。 许凡这是要将许家的大权交到他们这两房手中? 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长条桌案旁站着的几名账房先生也是一脸震惊。 以往,许家的当家人可都是嫡系子弟。如今嫡系就剩下许凡一个人,但他却要将管家权交给旁系。 若是让外人知道,定然会震惊整个江南道。 众人都怔怔的看着许凡,许吉、许祥两人的脸色也是愈发难看,不等他们开口,许凡继续说道。 “两位阿爷放心,不是你们霸占嫡系的家产,我就是单纯想偷懒。你们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若真想霸占许家,我就是再提防也无用。不是嘛?” 望着始终保持微笑的许凡,两位老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两人都是膝下儿女成群,再看看许凡,嫡系一直单传。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的美酒就有劳两位阿爷了。” “好吧。最多再玩闹一年。” 两人也不想将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年累到,还是让他在玩一段时间。等再长大一些,再来担负许家祖业。 吩咐完自己所需,许凡起身离开,至于广陵城中各处产业的调查,只要他还在广陵城,就不担心会出乱子。 不论是谁,敢闹事,他绝不手软。 ...... 广陵江畔,绿树成荫,游人如织,其中最显眼的三栋五层高楼以环廊相连,其中人影如潮,放眼望去尽是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身后都跟着两、三个长随小厮。 百芳阁雅间,一名中年男子,三十岁左右,方脸细目,眉眼中正,双手撑在月台护栏上,一身丝绸华服遮住下面的麻衣素服。 做为许府三房一名普通子弟,许枫却成为这百芳阁的新掌柜。 若是王管事和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撸了,中年男子也不会成为百芳阁的管事。 作为一名许府旁系的子弟,以前只需要坐吃等死,混日子。 如今,他手里掌握了百芳阁,也算是小有权利。 但他此时却高兴不起来,身后的雅间内坐着十多名管事,都是许府在广陵城中其余各处的管事。有戏院、茶楼、客栈、青楼、盐号、粮米铺子、车马行、船行。 乌泱泱坐满了,将只能坐七、八人的雅间挤得人满为患。 “枫爷,你也算初掌百芳阁。总得给我们指一条活路吧。”圆桌旁,一名喝了一小口清茶的大肚男子,轻咳一声,扭头朝窗口处的许枫望去。 他虽然姓许,但雅阁内坐的众人可都是前家主提拔的管事。 搞不清,哪些人背后又是谁的关系,或者牵扯出江南道某位官场上的大人物。 许枫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热的脑门,尽量平复复杂的心绪,转身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朝着雅阁内众人拱了拱手道。 “诸位管事,我许枫可称不起一个爷字,大家叫我小枫即可。” “这可怎么能行。现在广陵城谁还不知道,许府现在就是三房和四房做主。” “家主走的突然,我们一时间也不知找谁去主事。今日大家聚在百芳阁,也就是想一起商议个办法。” “对呀,你们看看王哥,现在还是一脸愁容。我说吧,凡少爷虽然话说的重了,应该不至于真要王哥你和两位贤侄的性命。” 雅阁内,管事们议论不止,他们其实都是在担心,许凡一旦真对百芳阁之前的王管事和他两个儿子动手,他们这群人该怎么办。 “好了,诸位都静一静。” 大肚华服男子,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许枫身上。“枫哥,大家可都是常年给许家卖命,你也要给我们考虑考虑。凡少爷毕竟还年轻,许府偌大的家业,总不能都落在一个小少年手里吧。” “如今,三房、四房有好几位大爷可都是眼巴巴盯着呢。我们来此,谁又说不定,是不是三房或者四房某位大爷点过头呢?” “吉太爷和祥太爷既然选定你来当百芳阁的管事,摆明就是信任你。我青花阁的账目可都在我脑袋里,你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大肚华服男子语气陡然转变,“若是两位太爷真的想要,我若真给了,一旦以后出了什么纰漏,江南道某人大人问起来,你可要考虑清楚后路才行。” 雅阁内,气氛陡然一变。原本热热闹闹的氛围,陡然降到冰点。 大肚华服男子脸上的赘肉颤了一颤,青花阁是瘦西湖最大的画舫阁楼,其间进出的客人可都是达官显贵。 为了攀上金陵一些权贵的门第,大肚华服男子甚至私下还送了许多瘦马到一些大人在金陵的别院中。 这一次,许家主忽然离世,又遭逢小孩掌府。许府产业中不少掌管都有了如大肚华服男子心中的想法。 另寻一处高枝,保住现在的权力和利益。 “你这是在威胁许府吗?”许枫登时变了脸色,神情愈发凝重。 “我怎么算是威胁呢?只是告诉你一些这其中的关窍。许府以后谁当家还真说不准。盐务可是许府大头,就是不知道明年能不能保得住。” 大肚华服男子此话一处,在场其余管事,有不少人脸色也发生了变化,有惊诧,有恍然,也有不可置信。 许府可是江南道盐商之首,难道是有人想动许府的盐号? 104.两道风景 ?最终,雅阁内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许枫,倒是要看看他如何抉择。 是和众人和光同尘,还是要和大家划清界限。 许枫干咳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脸色愈发难看,此时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雅阁内十分寂静,直至目光落在青花阁的管事身上,许枫的眸光才发生了一些变化。“你们都是许府的管事,如今到要和外人一起谋夺我许府家产?可叹!可笑!” “许府屹立江南道多年,就凭你们一些管事就想翻天?要我也和你们一样贪墨百芳阁的银子?痴人说梦!” “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们都是许府家奴而已!许府要你们生,你们就生,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砰~” 青花阁管事肥硕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重重冷哼一声,用警告的眼神,死死盯着许枫。 “枫大掌管,我们是许府家奴不假,但你可不要忘了,我们背后可有人!” 不再停留,青花阁管事愤然离开。 同一时刻,雅阁内至少有一大半的管事们也纷纷离席,这是要彻底与许府翻脸。 许府在广陵城中不少产业的管事手中都一本暗账,不交或许还能活命,一旦交出去,他们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身后的父母妻儿。 “我还是奉劝你们,最好如实交代,不要想着可以逃避。不论你们背后站着都是谁,千万不要有侥幸的想法。” 许枫沉着的语气,让走到雅阁门口的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大家不理解,许枫为何会有如此底气。 至于许枫,他可是亲眼见到那一道赤芒,仪门处那十多名精壮的家丁扈从当场殒命,后来才得知那些人是阴阳门潜伏在许府的贼人。 看到许枫如此镇定的神情,青花阁管事眉头微皱,实在想不明白,如今的许府还有什么底蕴,最终,他还是没有再开口,而是一甩袖袍,扬长而去。 身后跟着不少广陵城中的管事。 许枫缓步走到圆桌前,抽开一张交椅,郑重的坐下,看着在场仅剩的三名管事。 这三人分别是给百芳阁供应粮米鱼肉果蔬和盐号的管事,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与许府捆绑的极深。 “王管事,你还不回去准备准备?难道真打算被许府派人扭送到府衙?”许枫微微侧头,看向一直坐在角落的百芳阁前管事。 王管事悲痛道,“只要我交出所有家产,凡少爷就会饶过我和我两个儿子?” 此时,王管事已经失去了搏一次的勇气,精气也萎靡下去。 原以为让广陵城中各大管事联合起来,可以救自己一名。没想到,许枫竟然半点求情的意愿都没有。 他们这些管事之前还想着寻找杀手潜入许府,但被昨夜那一场大火着实吓得不轻。 “现在能不能救下你和你儿子的性命,我是做不了主。至少你做了该做的,两位阿爷定然是看在眼中。” 王管事不知许枫的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许府两位太爷的意思。 事到如今,也只能去赌一把。 回想往日,作为百芳阁的管事,他何等风光无限,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本事。 如今看来,如此可笑,许府一句话,他的一切都被收回。 至于他和儿子们的性命,能否保住,这还得看别人的意思。 王管事颓然起身,身姿一晃一晃的离开雅阁,走在百芳阁的游廊上,时不时还会遇到和他打招呼的城中富贾贵客。 但他只留下了异常失落的背影。 “百芳阁的账我会亲自再查一遍,至于你们的,也要尽心。不要有任何疏忽。”交代完事情,许枫快步离开百芳阁朝着许府方向而去。 这一日下午,许府派出数十名账房先生,身后跟随着近百名家丁扈从,前往广陵城中每一处许府产业。 查账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那些在百芳阁里还曾威胁许枫的管事有一大半都被直接送入了广陵府衙大牢,罪名是贪墨主家产业。 许家这是将一个巨大的烫手山芋丢给了广陵知府王文华。 两个时辰不到,十多名许府管事被送到府衙。 气得王文华当堂就摔了惊堂木,“关起来,都关起来!” 许府大规模彻查旗下产业,几乎让广陵城中的各行各业都震动了。 家主新丧,新家主未掌权,就对府中的管事下手,实为不智。城中不少富户官员都在暗中嘲笑许府被一个小孩摆弄。 另一边,许府派出了不少小厮家丁在全城的酒肆扫荡,将城中各类美酒一扫而空,甚至连刚酿造出来的梨花白都被搬运一空。 广陵城中出现了两道奇景,一道是前往城中各处查账的许府账房先生和家丁扈从,另一道是城中各处酒肆朝着许府运送美酒的车队。 波涛庭内,花厅书房中。 许凡盘坐在厅中,任由掌中那一道淡淡的气机冲击体内的经脉,额头的汗珠涔涔而出,已然打湿了前襟。 这具身体果然是纨绔体质,哪怕是在许家庄待了三年,依旧还是废。 直至夜幕降临,许凡才缓缓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浊气,感受着身体经脉和肌肉有了些许变化,变的更坚韧了。 “紫儿,给我准备热水。” “好的,少爷。热水早已准备好了。” 一直等候在花厅外的紫儿,听到少爷的声音,开心的回应道。 花厅的门“咯吱”一声打开,看到自家少爷额头上的汗渍,还有身上的衣袍,紫儿一脸错愕,“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已。” “活动筋骨?”紫儿杏眸中透着一抹不相信的神色,仔细打量了一番许凡前襟上的汗渍。 “好了,走吧。” 少爷都已经吩咐了,紫儿也不好多问。 来到偏厅,紫儿还想着要侍候少爷沐浴。但却被许凡留在了门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难道是少爷嫌弃我? 许凡没有留意到紫儿眼底那复杂的眼神,直接进了偏厅,脱下衣袍,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中,热水温度适宜。 重生之前,许凡一直是独自修行,生活起居也是独自一人,早就不需要其他人伺候。 背靠在浴桶中,水汽蒸腾。 许凡双目静静注视着身前的热水,右手食指缓缓转动,一道细微的水线,在水面成形,渐渐变成一柄手指大小的水剑。 水剑从剑尖到剑身,缓缓成形。 许凡体内的气机急速消耗,额头的汗珠和热水混做彼此,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水剑的剑身才缓缓成形,望着已经可以模糊看到的剑柄,许凡眉头紧皱,指尖在水中转动的速度愈发颤抖。 “砰~” 水剑在剑柄即将成形的前夕,怦然炸开,溅起一大片水渍。 许凡颓然的靠在浴桶上,双臂耷拉在水面,脸上神情有着一丝无奈。 若是前世,这种最为普通的水剑,他可以信手拈来,而如今,耗费了全身的精力,将近大半个时辰,最终竟然还是失败了。 等许凡走出偏厅的时候,紫儿满意的看了一眼一身崭新锦袍的许凡。 不过,当她看到少爷脸色有些苍白,吓得脸上刚露出的开心笑容僵硬住。 “少爷,少爷。您这是?要不要给你请大...” 大夫两个字还没说完,许凡就摆手道,“不用,多喝几大口酒就好了。” 还不等紫儿阻止,许凡就从腰间解下破旧葫芦,又咕噜咕噜连续喝了好几口,甚至还有些酒渍顺着唇边流落到下颌,滴落在游廊地板上。 “少爷,该用膳了。” 紫儿无奈,自己只是一个丫鬟,也只能做的劝。根本没有资格去要求少爷去做什么。 “好。” ..... 波涛庭,一楼水榭。 水晶肴肉、肉汤白菜、翡翠豆腐、烧花鸡、蟹黄汤包、清炒白锦、米酿鲈鱼等十多道菜肴,摆放了慢慢一桌。 望着一桌丰盛的菜肴,许凡神情有些恍惚,许久都没有看到如此熟悉的菜肴。 坐到饭桌前,许凡先拿起一个白瓷酒杯,用破旧葫芦倒了一杯梨花白,然后才拿起竹筷慢慢品尝起来。 连续吃了好几口,才发现紫儿还静静侍侯在一旁。 “紫儿,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以后我这里可没那么多规矩。坐下,一起吃。” 望着自家少爷的吃相,紫儿眼角泛红,眼眶中有晶莹的泪花溢出,“少爷是有多久没好好吃一顿了呢?” 紫儿扭过头去,用锦帕擦拭掉眼眶中即将掉落的泪珠,急忙止住哽咽。 “紫儿,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用膳嘛,有什么好伤悲!”许凡声音有些加重,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筷,有些不悦道。 紫儿声音有些颤抖,缓缓坐到许凡身侧,眸中微微一抹哀色,秋水盈盈,“少爷,这三年您受苦了。” 悲伤间,紫儿纤细青葱般的手指拿起竹筷,夹着菜肴递到许凡面前的白瓷碗中。 此刻,许凡才反应过来。 自己只是许久没有尝到这些菜肴,之前吃饭的举动,让紫儿误会自己在许家庄受到了欺负。 “呵呵”,许凡大声笑道,伸手挠了挠紫儿额前的秀发,微笑道。“我没事,只是想念府中的饭菜而已。你也吃,不用只为夹菜。少爷的手好着呢。” 许凡转动着双指间的竹筷,两支竹筷朝着不同的方向旋转,在许凡手指间划出两道漂亮的竹花,相互之间竟然丝毫不影响。 惊得一旁的紫儿,长大了嘴巴,吃惊的望着这一幕。 105.纨绔少爷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许凡指尖越来越快的竹筷,紫儿惊呼出声。 下一刻,许凡手指一弹,两支竹筷“嗖”的一声飞冲窗棂,消失在视野尽头。 “砰~砰~” 两支竹筷飞掠过波涛湖水,笔直插入湖畔巨石上,尺许旁一双锦靴陡然后退。 “这少年果真不简单!刚露出一丝杀机,竟然就被他察觉到。” 锦靴的主人急速向后掠去,转眼间消失在重重游廊别院间,很快就冲出许府,消失在街肆拐角的人潮中。 “哎呀,少爷,您的竹筷飞了!” 紫儿扭头看过去,窗纸上只留下两个破洞。 顺着破洞的缝隙望去,许凡目光微凝,左手紧紧抓住腰间的破旧葫芦。心中暗自道。“潜藏在暗处的人等不及了,看来是白裙少女还活着的事情惊动了他们。” 很快,许凡脸上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只是双眸中的亮光还带着一抹让人心悸的寒意。 不多时,紫儿又拿来一双竹筷,两人开始将饭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 大多数时间,都是紫儿在看,许凡在大口大口的吃着,没有浪费每一碟菜肴。 用过晚膳之后,许凡开始在许府中散步,每走过一个庭院,都会留意院落中的每一处。 廊檐、庭柱、窗格、门户,甚至是廊柱下的阴影,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漆黑的夜色下,偌大的许府大院中,素白的灯笼挂在廊檐下,随风摆动。 许凡缓步行走在园林之间,感受着每一次风的变化,但凡发现有异样,都会驻足停下来,认真感受。 他需要熟悉府中的每一处,试图找出可能潜藏在府中的漏网之鱼。 阴阳门被抓的那些弟子虽然已经交代了,但那些供词,许凡最多也就信一半。 更多的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和耳朵感受到。 风吹过每一处地方,他耳朵感受着风的轨迹。 吹过假山,吹过凉亭,吹过湖水,那种些微的变化都被许凡的双耳所捕捉。 连续走过七、八个庭院,路上遇到的小厮丫鬟,都提着灯笼侧身避让。 在得知许凡在府中散步,刚进去波涛庭别院拱门的许吉、许祥带着随行五六名旁系子弟去寻,双方最后在许府正堂前相遇。 灵堂上白色烛火摇曳,鹤型香炉中散出袅袅檀香。夜风吹过素白薄纱帷幔,使得整个灵堂异常清冷诡异。 许府四、五名年轻的子弟跪在灵堂前守灵,看到许凡前来都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凡哥。” 许凡微微颔首,侧头看向脚步急促的许吉、许祥等一众,皱眉问道。“两位阿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许府经过一下午的清查,广陵城中所有的产业管事都被清理了一遍,大半的管事都被送进府衙大牢。 这些管事被抓,但他们负责的产业还得人来维持。 许吉、许祥商量之后已经是晚上,现在急需许凡拿个主意,定下新的管事人选。 一旦拖下去,广陵城中许府的产业都会受到影响,甚至还会损失更多银钱。 “去偏厅商议吧。”看着一头热汗的众人,许凡指了指左手边的偏厅。 众人一同进入偏厅,随后有小厮丫鬟为众人奉上茶水点心。 许凡随意找了一个交椅,翘起腿,晃悠着身子,解开破旧葫芦,又喝了一大口梨花白。 “凡哥,我们已经将广陵城中的产业都梳理了一遍。”许吉拿出锦帕擦拭掉额头的汗渍,喝了一口热茶,徐徐开口道。 “这种小事情,两位阿爷做主就行。” 许凡挪动了一下屁股,将破旧葫芦放在身下的交椅上,问道。“对了,让两位阿爷买的酒水如何?” “酒,买是买了。凡哥,你不觉的太多吗?” “多?” 许凡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破旧葫芦,心中苦闷,还不知需要多少美酒才能唤醒真解葫芦的器灵。 “不多!我的酒量可海呢!” 眼见,事情要被许凡扯到买酒上去。许吉插嘴道,“凡哥,现如今广陵城中的产业,没有管事的去管,暂时不会有事,长此以往会出大乱子!” “管事?”许凡微微抬头,扫过偏厅中坐着许吉、许祥两人下首位置的几名年轻子弟。问道,“他们呢?” 几位年轻人心中一心,但许祥却连连摆手,“他虽是我们许家旁系子弟,若是让他们跟着去学一学还行,要是让他们管广陵城中的产业,怕是不行。” “三爷!” 几位年轻人都看下许祥,有些不解道。 好不容易可以谋取一份体面的差事,竟然会被许祥拦住。 许祥冷冷瞪了几位年轻人一眼,“若不是看在你们跟着账房先生身后仔细查账的份上,怎么会将你们带来此地。” 眼见许祥又要谆谆教训府中子弟,许凡急忙摆手,以免下一刻连自己也一同被教训。 “祥爷,年轻人要多历练,我们许家没有怂人。我相信这几位族兄以前是没有展示自己才华的地方,现在那些管事既然想反我们许家,自然需要我们本族的兄弟多帮衬。” “正是,正是。凡哥说的有理!” 几名年轻子弟赶忙附和,完全不给许祥反对的机会。 “三爷,我们可都是许家人,管事用外人,还不如用自己本家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盯着咱许家的产业,不被外人夺了去。” 许祥看了一眼许吉,见对方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只得长叹一声,“好吧,此事。我再和你们四爷商量商量。你们都先下去吧。” 几名年轻子弟一听有机会,各个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先是朝着许凡拱手行礼,然后又朝着许祥、许吉躬身行礼,才兴奋的退出偏厅。 等这几名年轻子弟走远以后,许吉才轻咳一声,“凡哥,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来拿个主意。” 许凡端坐身姿,收敛心神,目光炯炯有神,系好破旧葫芦,全然没有之前的纨绔脾性。 见状,两位老人仿佛是看到老家主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神情都有些恍惚。 愣神片刻,许吉继续开口道。“我们许家主业还是盐务。今日听到一些从金陵吹来的风声,朝廷有意要动一动盐务。我们担心这这个节骨眼,我们大肆整饬许府产业,会不会...” 许吉没有明说,但许凡已然明了。 许府偌大的产业,有掌握朝廷的盐务。一旦在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给许府下绊子,定然会出大纰漏。 一旁坐着的许祥脸上也露出一抹担忧之色,许府上上下下有上千人,许府产业遍布江南道。 其中若是没有别人的眼线是不可能,若是有人早早就埋下钉子,在许府整饬产业的这个契机爆发。 他们该怎么办?! “盐商?” 许凡手指轻轻敲击交椅扶手,侧头眯眼看向屋外的漆黑夜色,陷入沉思。 连续在交椅扶手上敲击了十数下,许凡将食指停在扶手上,淡淡开口道,“该来的是躲不掉。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处理掉那些有异心之人。那些既然无法和我们许府同心,就会再许府落难的时候踩上一脚。” “不至于吧,这些人可都是...” “没有什么不可能!江南道形势复杂,不仅有朝廷总督,地方藩王,还有江湖宗门。阴阳门这次潜入我们许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这其中有多少吃里扒外的家奴?” 许凡目光一凝,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发生变化,清秀的面容上仿佛布满了寒霜,给人一种冰冷的寒气。 许凡身上冷傲的气质,让许吉、许祥两人都震惊到了,以前还是一个纨绔,在城外庄子养了三年,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要担心杀人,这些管事都是我们许府的家奴,和我们许府都签了死契。也不用管他们背后站着谁。我们许府现在就是要切除这些吸附在我们许府身上的毒虫蛇蝎。” 许凡拿起破旧葫芦,放在眼前,又看了一眼。目光死死锁定一条几乎要消失不见的裂痕,心中无比畅快和欣喜。 亲眼看到一道裂痕修复! 许凡此时心中无比畅快,说话的语气也愈发愉悦,“两位阿爷,你们就放手去做。不论是朝廷还是藩王,他们看中的都是我们许家的财富。只有我们许家稳定了,他们才有利可图。他们任何一方都不会任由另一方彻底鲸吞许府。” “不管是朝堂、江湖,许府的财富都是一座金山。此消彼长的事情,他们双方都会有所忌惮。他们每一次试探,都是在试图寻找利益最多时的平衡。” “而在这个平衡的过程中,我们许府只需要抵挡住那最初的几波攻击,就不会有事。毕竟,不论是朝廷还是藩王,都没有实力在旦夕间覆灭我们许家。” 许凡嘴角微微勾起,一道笑意满满的弧度,让许吉、许祥两人都心中吃惊。 到底是发生何事,居然让许凡如此开心。 就在两位老人好奇之际,许凡抬起头,眼中尽是笑意,开心道,“府中今天买的酒都放在哪里,我现在就要。” 许府的梨花白已经被许凡一扫而空,破旧葫芦上终于有一道浅浅的裂痕消失。 这怎么能不让许凡开心,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酒?” 两位老人一脸错愕,本以为凡哥是成长起来,没想到又要吃酒! “对呀,快带我去。” 没有在意许吉、许祥两人脸上抽搐的表情,许凡径直走出偏厅,向侍立在远处廊檐下的小厮挥了挥手。 106.银鱼袋 ?离正堂有三处别院的偏院中,便是许府的冰窟。这里存储着大量酒水,果蔬和河鲜。 偏院中三处角门,平时会有下人将厨房所需的果蔬、菜肴取出。 此时,许凡在小厮的带引下,拎着素白灯笼来到储放酒水的庭院。中间的一层抱厦中,摆放着一排排酒坛,几乎是广陵城中现存的所有美酒。 来到庭院,许凡摆了摆手,示意守护在这里的七八名家丁扈从离开。 推开房门,许凡看着映入眼眸中一人高的酒架上满是酒坛,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走在酒架之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手中破旧葫芦发生一丝兴奋的激动。 一指戳出,许凡在一个酒坛的底部戳出一个窟窿。 晶莹透亮的酒水“咕咕”流淌而出,滴落进破旧葫芦中。 “真解,你这次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许凡决定今晚哪里都不去了,就在此处,让破旧葫芦肆意吞噬酒水。 ...... 乌云陡然生起,片刻间笼罩广陵城北城。 广陵江面折射出淡淡的夜光,一袭墨色锦袍的男子站在江边石滩畔,长长松了一口气。 冲出许府,一路北掠,连续穿过七八条街肆,才放松心神。 “许府这少年到底是谁,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感知能力,百余丈外就能发现我的气息,简直不可思议。” 听到广陵江畔嘈杂的人声,墨色锦袍男子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回头看了一眼江对岸的许府方向,没有感觉到有人追来,终于彻底放心。 下一刻,他眉头紧皱,身影飘动,落在一旁的古树枝干上,整个人身影没入树影之中。 他原先踩着的地方,猛然溅起一大团江水,石滩彻底没入广陵江中。 一袭白色长裙的少女翩然落在江面,冷厉的眸光扫过对面的树木和阁楼。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一直在跟踪我?”藏着树枝间的墨色锦袍男子压制自己不去看白裙少女的位置,以免被对方感知到自己。 没有在许府大火中烧死她,他也只能尽量躲着对方。 阴阳门中,一旦双方动手,那就是不死不休。 白裙少女腾空而起,眨眼的功夫就飘过十余丈宽的广陵江,落到河滩边的巨石上,仔细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陆飞白!我知道你在这里,有胆偷袭!就不敢出来吗!” 白裙少女自从给了许凡信笺以后,就一直在暗中盯着许凡的一举一动。没想到,今夜居然会在波涛庭中发现袭击她的同门之人。 陆飞白身为阴阳门在江南道的副舵主,为了可以独自掌控许府,向她下手果决、狠辣。 当然,还是那一次偷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望着漆黑的江面,白裙少女感受着四周的空气流动。 白裙少女一弹指,一道劲气弹出,“砰~砰~砰~”江边的古树发出一连串爆响,树叶在夜色下哗哗作响。 陆飞白藏匿的树枝上接连出现十多道指尖大小的窟窿。 只听咯吱一声,树干折断。 陆飞白无奈现出身形。 “圣女,何须如此呢!门内派你前来,不就是为了协助我们江南分舵掌控许家吗?我们如此相斗,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白裙少女面无表情,双眸中的怒色愈发凝实。看着不远处几乎和夜色入为一体的墨色锦袍男子。 陆飞白嘴角微微一抽,尴尬笑道。“好吧,我为上一次的鲁莽行为道歉。圣女要如何才能原谅在下呢?” “你的命!” 白裙少女漂浮飞起,身影在江面急速飞掠,指尖有弹出数道劲风。 陆飞白眉宇一蹙,身体如同飞鹰一般,朝着后方掠去。“砰砰砰~”又是一排树干被劲气贯穿,白裙少女紧追不舍。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圣女,有事好好商量!你千万不要动气!” 陆飞白不断向后飞掠,再冲十余丈,就可以穿过广陵江畔的树林,进入居民区。 然后,白裙少女完全不在乎体内的气机,追着陆飞白的身影,没有半点放弃的迹象。势必要在今夜分个生死。 “你死!” 白裙少女弹指化拳,一道极强的拳风裹着爆破空气的音爆,朝着陆飞白胸口砸去! “除了性命,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陆飞白双手交叉,从胸前朝着白裙少女的方向推去。一道强烈的气机急速旋转,不断撞击拳风。 四周的树林,被这两股撞击的气机震得不断摇晃,树叶纷纷落地,在地上掀起一大片尘埃,露出数道半尺深的裂痕。 “嘶~” 陆飞白的袖袍被劲风划过,留下一道极大的豁口,手臂也被这股强大的拳风波及,出现蛛网般的细小血痕。 “圣女!你过分了!我可是江南道分舵的副舵主!你要是杀了我!陆护法绝对不会放...” 白裙少女冷哼一声,袖袍一甩,那道即将撞击在陆飞白手臂上的拳风逐渐消散,但还是在陆飞白胸口上留下数道裂痕。 “若不是看在陆护法的面上,我定然杀了你!” 陆飞白口中的陆护法正是白裙少女的师尊,也是训练她们这群阴阳门圣女。 白裙少女之所以没有下定决心杀陆飞白,也是在忌惮她这位师尊。 也是无法确定附近有没有阴阳门弟子,若是在无人的情况下杀了也就是杀了。 两人交手十余息,在广陵江畔引起巨大的影响,她是真的无法下死手。这也是为何陆飞白会选择此地的真正原因。 不过,白裙少女也没打算如此轻松的放过陆飞白。 最后在收手的时候,还是留下一道强劲的拳风,重重撞击在陆飞白胸膛。 一袭白裙,在漆黑的江面十分醒目,白裙少女冰冷的双眸死死盯了一眼陆飞白,转身飞掠向广陵江另一边,消失在繁华的街肆楼宇间。 “真晦气!” 感知不到白裙少女的气息,陆飞白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右手死死捂住胸口,拼力划去胸腔间紊乱的气血。 “白洛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陆飞白嘴角露出一抹冷汗的笑意,双眸中带着一抹贪婪的灼热目光,看着白裙少女消失的方向。 趁着夜色,陆飞白陡然身形一转,朝着广陵城中的一处阁楼而去。 夜色下,他的身影与周围的人潮融为一起,十分普通,如同广陵城中一个寻常的百姓。 ...... 金陵,总督府 “阴阳门?这怎么可能!朝廷一直在围剿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广陵,还想掌控许府!” 端坐在书房朱红长案后的江南道总督,查阅完王文华送来的快马急件,满脸不可置信,手掌死死握着那份书信。 秦如海领总督衔,坐镇江南道三年有余,才初步掌握江南大营的府兵,本以为江南道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想到居然在他的治下爆出阴阳门这个邪宗。 朝廷派他前来就是为了盯住南安王李牧之,如今之际,也只能尽快将江南道的阴阳门压下去。 若是给了李牧之借口,这位实权藩王定然会借机生事。 一旁坐着的金陵知府卢明远则是眉头紧缩,广陵出现阴阳门,那金陵城呢?“秦督,您说金陵会不会?” 秦如海长叹一声,重重将那封书信拍在桌案上,“查吧。” “也好,可以借机清理一波,只要不是忠于朝廷的人,都可以动一动。王文华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金陵知府卢明远自我宽慰道。 他已是花甲之年,本想乞骸骨,但却一直被秦如海压着,目的就是要让他对江南官绅动手。 秦如海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大半,“明远兄,也不是老弟我为难你。我们都是朝廷命官,自是要为君上分忧。江南被南安王渗透至斯,你难道想让文教之地成为朝廷的毒瘤嘛?” 卢明远闻言脸色沉重,他岂会不知南安王在江南道的势力,虽说南安王的藩兵镇守在岭南道。 可江南道、岭南道可都是一马平川,骑兵只需五日,就可以马踏江南。 “朝廷的威严还是在的,我想南安王不至于此。这里毕竟是江南,若是江南遭了兵祸,大乾就要动荡了。坐镇江南、岭南的其余两王可不会答应。” “明远兄,此话您自己会信吗?”秦如海起身,从身后的书架暗格中拿出一块令符,朝着屋外喊道。“来人。” 不多时,一个体形魁梧的精壮男子,一身黑色锦衣,腰间还系着一个绣着三条银丝云纹的鱼袋。 “三纹银鱼袋!” 钓鱼台,大乾太祖铲除阴阳邪宗以后,专门成立的监察江湖的组织。 而钓鱼台成立之初,大部分人都是阴阳门弟子,还有不少江湖中人。 台内有青纹鱼袋、银纹鱼袋、金纹鱼袋三种等级,每一种等级又分为九纹。 金陵知府卢明远浑浊的双眸陡然通明,目光死死盯着黑色锦衣男子腰间那银色云纹的鱼袋,一脸震惊。 “不错,老弟上任之际,陛下就派出了一队银鱼袋暗中保护。既然阴阳门已经出现,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熟悉他们的人。” 秦如海此亮出此人身份,也是为了震慑江南官场出身的金陵知府卢明远。 黑色锦衣男子进入书房后,快步来到书案前,接过秦如海递过来的令符,躬身退到书房正中。 “你持此符亲自去城外大营,调一千府兵,一定要彻查出潜藏在广陵城中的所有阴阳邪宗弟子。记住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秦如海摆了摆手,示意黑色锦衣男子退下。 “调查广陵城就要调一千府兵?是不是太多了?”金陵知府卢明远望着黑色锦衣男子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担忧。 “我们若是不早一点,难免其他人会有想法。” “那金陵城呢?” “不急,切看广陵城中究竟如何。阴阳邪宗既然在许府布局了三年,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手。” “只是...” 金陵知府卢明远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心。 此时,他也不敢确定,金陵城中这些世家大族,谁会和阴阳门有勾结,可千万不能是最坏的结果。 107.鹬蚌相争 与总督府相隔五条正街的南安王府,五间兽头大门前两座巨石雕刻而成的雄狮旁的拴马桩上,系着十几匹骏马。 有人翻身下马,快步朝着石阶踏去。也有人急匆匆出府,翻身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王府正门上悬挂着赤金龙纹大匾,其上雕刻着龙飞凤舞的“敕造南安王府”六个鎏金大字. 虽说南安王镇守岭南道,但王府却修建在富丽堂皇的江南金陵城。 此时,王府偏门不停有劲装男子进出,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凝重。 穿过一道蟠龙照壁,蜿蜒曲折的庭院游廊间的大红灯笼如同火龙一般延伸进王府重重庭院深处。 王府深处一间古朴的静室内,装饰简洁,一张临窗桌案上摆放着兽头薰笼,其上升起袅袅檀香。 静室正中摆放一座青铜冰鉴,散发出丝丝凉气,让整间静室温度适宜。 “你们说说看,广陵那边到底怎么办?”一个身形健壮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丝宽大的华服,长发披肩,鬓角的银发在烛火的映照下异常醒目。 男子正是当代南安王李牧之,整个身影都笼罩在肃杀的气势下。 自己的庶子已经失去了音讯,而那个叫许凡的竖子竟然掌管了许府。很明显,他的儿子要么死了,要么被许凡抓了。 李牧之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熟悉的他的人都知道,南安王此时异常愤怒。 冰鉴旁围坐的三人,正品着南岭独有的水果,他们正是南安王的智囊,白面书生萧运、青须道人吕浩承、毒蛊君侯张巨白。 “阴阳门既然插手了,我们就先看看。相信王爷掌握的消息,秦如海定然也有一份。阴阳门此时现身广陵城,也是为了谋夺广陵许家的产业。朝廷不会坐视不管。” 一袭雪白长袍的文弱书生模样的箫运吐出口中的荔枝核,平静道。 “我死了一个儿子。” “哦。” 白面书生箫运又给嘴里放下一颗荔枝,继续说道。“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什么样做可以使得自己谋取最多。若是非得给王爷的儿子报仇。” 箫运想了想,咬下一口荔枝肉,看了一眼满脸绿色的张巨白,眼神玩味,“那就请巨白大人亲自去一趟广陵城?只是这样...” “只是什么?” “这样会暴露王爷的意图,不值当。“箫运吃下所有的荔枝肉,舌头卷着荔枝核在口中打转,含含糊糊道。 “吕道人,你呢?” 一袭青色道袍的吕浩承上下嘴唇惨白,身体还时不时颤抖,不过双手却紧紧贴在冰鉴上,感受着舒适的冰寒之意。 沉默片刻,吕浩承活动了一下脖颈,使得颌下青须上的冰霜抖落不少。声音嘶哑道,“早杀?晚杀?一切都取决于王爷。” 静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排烛火在兽头烛台上嘶嘶作响。 南安王右手猛然紧攥成拳,手中的那封书信化作一团碎屑。 “那就先让秦如海和阴阳门的先斗一斗。本王可以先作壁上观!” 可以听出,最后几个字,南安王李牧之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在许府大院。 一夜未睡的许凡依旧兴奋的在抱厦的酒架前收藏美酒。 梨花白、桃花醉、杏花酿...只要是广陵城中最上等的美酒,都在面前数十排酒架上。 不过,现在这些酒坛都空。 所有酒全部进了许凡腰间的破旧葫芦。 若是旁人在场,一定会惊呼这个破旧葫芦恐怖的“肚皮”! 数百坛酒一夜之间被许凡扫荡一空。 “咯吱”一声。 许凡推开房门,缓步走出抱厦,沐浴在清晨的金色阳光下,右手遮在额头上,挡住刺眼的阳光。 “少爷,您总算出来了。” 紫儿一袭紫色长裙,美眸瞪大,担心的望着走出抱厦的许凡。 若不是外面有家丁扈从拦住,紫儿一早就冲进抱厦,要看看自家少爷一夜不睡,待在抱厦中要做什么? “你们把这里守好,不能让人进去!” 许凡来到紫儿身前,朝着庭院中七八名家丁扈从吩咐道。 昨夜,除了第一个酒坛,许凡是用一指贯穿。其余酒坛,他都是轻轻一敲,酒坛表面出现了很自然的裂痕,酒水顺着那些裂痕落入他的真解葫芦中。 虽然是一夜未睡,许凡却异常开心。真解葫芦表面居然有两道裂痕修复了,那可是他当下保命的手段和底牌。 紫儿嘟着嘴,一脸不开心。“少爷,您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还是先回波涛庭,您吃点早饭,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许凡听了紫儿的建议,也是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这样不仅容易被别人识破,还对当下的身体不好。“好,一切都听紫儿的。” 两人一同离开这处偏院,返回波涛庭。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守在抱厦前的四名家丁扈从都十分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房门,想到许凡回府之后对下人们的惩治,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将头扭回来,笔直的守在门前。 回到波涛庭卧房以后,许凡盘坐在床榻上,打开破旧葫芦,鼻尖贴在葫芦口,仔细嗅着葫芦里的酒水。 葫芦里已经不是单纯的梨花白,还有桃花醉、杏花酿等各类美酒。 “真解啊,真解!你可要早的恢复。为了可以让你恢复灵智,我可是将广陵城中的所有酒水都买了!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呀。” 许凡晃了晃破旧葫芦,十分忧愁。 感受着葫芦口再次溢出的微弱元气,许凡一喜。拼尽全力努力用鼻尖吸着,争取不浪费每一丝元气。 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确定没有了元气,许凡这才再次塞住破旧葫芦,四仰八叉的趟在床榻上。 体内又多了一丝元气! 直至今日,许凡还是没有开辟气旋窍穴。体内所有元气都被他用来锻造经脉体魄,如今,他需要一个扎实的根基和筋骨。 至于王夫人他们那种伪气旋窍穴,在他眼中就是一种笑话。简直就是对天地元气的一种浪费,和寻常武夫有什么区别。 “砰~砰~砰~” 感受着一道又一道元气冲击着体内的经脉,许凡额头青筋直跳,全身的经脉中仿佛出现了一颗颗豆大的气团不断冲刷经脉。 就在这种冲刷下,许凡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全身如同被万蚁啃噬般。但他始终都没有放弃,反而在这种疼痛中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双眸,已然是日薄西山。 用过迟到的午膳,许凡坐在波涛湖畔的凉亭下,手持一根鱼竿,吹着微凉的湖风。 一旁的青铜冰鉴中,破旧葫芦安逸的趟在冰坑间,感受着阵阵寒意。 “你什么时候去金陵?” 许凡鼻尖又嗅到了那一股熟悉的体香,还有那冰冷的声音。 买酒,喝酒,睡觉,钓鱼,吹风。 白裙少女实在想不明白许凡到底在等什么,他不是要投靠阴阳门吗?怎么还待在许府。 她在许府外监视了许家,始终没有看到许凡离开。 “怎么?这么急着让我去金陵见你师尊?”许凡挑了挑手中的鱼竿,远处的湖面上微微一动,泛起一片涟漪。 “哎,你惊走了我的鱼!” “你何时去金陵?” 白裙少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凉亭外的树林中,纤细的身影隐于树影之下,几乎和密林贴合在一起。 凉亭中的那个少年太奇怪了! 白裙少女作为阴阳门的圣女,也才开启了十二个气旋窍穴。而潜伏在许府中的王夫人和江南分舵舵主也是开了十二个气旋窍穴的门内强者。 还有,阴阳门潜伏在许府内的数十名弟子,他们虽然没有开启十二个气旋窍穴,但其中有不少人也是开启了十个气旋窍穴。 结果,这些人都在凉亭中那个少爷回到许府之后,尽数被抓。 江南分舵的舵主甚至直接死在了许府,而那位王夫人,她也是去见过一次。 “你要想活命,就远离许凡。” 白裙少女耳畔还回想着王夫人对她的忠告。 但是,她不甘心。在阴阳门中,你若是不去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上一代圣女中,王夫人就是因为没有争过其他圣女,最终被派到江南来,执行阴阳门的任务,掌控许府。 她,不想步她的后尘。 成为宗门派给某个权贵或者富商的玩物。 “待在广陵多好。有吃有喝,还有你这生的美丽冻人的冰山美人。” 许凡一抬手,鱼竿猛然提起,一条肥硕的雪鱼被钩了上来。 许凡伸手抓住雪鱼,放到身侧的水篓中,开心道。“今晚又鱼可以吃了!” “你!” 白裙少女咬了咬银牙,冰肌玉骨的寒霜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是被许凡气的不轻。“你不去金陵的话,那就做好阴阳门的报复吧。” “报复?” 许凡再次甩了甩鱼竿,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在竹椅上,冷笑道,“你们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谋夺许府产业,说什么报复我?” “你杀了阴阳门的人!” “我就是要杀你们的人,还要杀光你们的人!” 陡然间,许凡气势一变,周身的气息仿佛凝结出了冰山,一股股冰寒的气息从衣袍间溢出,竹椅下的绿草似乎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你若是没用,您以为你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 许凡猛然转过头,目光冰冷的盯着树林中的某颗最不起眼的树干。 站在那颗树背后的白裙少女浑身一颤,感觉自己被一个噬人巨兽的一双血眸死死盯着。 此刻,她连移动身体的勇气都没有,静静站在原地。 很快,那股恐怖的气息消失,许凡恢复成一个纨绔少爷的样子,只是白裙少女看着近在咫尺的少爷,双眸怔怔出神。 她站的位置离凉亭至少有百步! 眨眼的功夫,许凡就出现在她面前,几乎是身体接触在一起。 108.锦鲤 白洛荷试图后退,结果刚迈出脚步,后背几乎贴在树干上,双眸中倒映出许凡嘴角勾起的冷笑。 “你,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许凡伸出右手撑着树干上,低头俯视着面前这个白纱遮面的阴阳门少女。 两人此刻,几乎是身体贴在一起。许凡可以清晰嗅到白裙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还有高耸遮挡视线的地方。 “你!” 白洛荷猛然用力,将许凡推开。 寒冰般的双颊上陡然生出一抹红晕,美眸中的那一丝又羞又慌眼神转瞬即逝。 许凡踉跄后退数步,嘴角噙着笑意,静静注视着身姿婀娜的白裙少女,沉声道,“你为何非要我即刻去金陵见你师尊?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要以为我年轻,就好糊弄。你们阴阳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相信。” 能够躲过王朝的追杀和围剿,还能够蛰伏数十年。阴阳门这一次浮出水面定然不会只是简单的为了钱财。 若是以前的许凡定然会被他们随便几句话就打发了,甚至还会轻易相信他那个王姨娘。 白洛荷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少爷竟然会想的如此深,还对阴阳门抱有如此敌意。“你既然如此不信任我们,为何还要加入阴阳门?” “加入你们?”许凡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眸光中陡然生出一丝杀意。 “嗖!” 眼见许凡眼神中那一丝陡然生出的杀意,白洛荷不再迟疑,如同飞雀在林间飞掠,急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这是要反悔?你确定要这么做?” 如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白洛荷也不会孤身犯险。身影不断后退,几乎要离开波涛湖畔的树林。 望着林间影影倬倬那道白影,许凡停在原地,没有再动,任由对方急速远去。 他在等,既然阴阳门已经动手,广陵府衙就不会坐视不理,他要看看金陵到底会如何做,他在等那位总督出手。 “朝廷出手了,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许凡转身回到凉亭中,提起冰鉴中的破旧葫芦抿了一口酒水,长叹一声道。 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白洛荷的耳中。 站在树林外,白洛荷犹豫的停留在碎石小道上,只要他一个翻身,就可以凌空飞掠到身后的屋顶,转瞬间飞出波涛庭。 但她却停下了脚步,她也在赌。 若是许凡想杀她,在树林的时候,她就躲不掉。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 许凡一甩鱼竿,重新躺回到竹椅上,随口道。 白洛荷如一阵清风,重新飘回到凉亭外,和许凡继续保持着一段距离,“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真话?” “当然!” “要你们阴阳门所有人死!“ “我不和疯子合作。”白洛荷不再犹豫,此时,她已经后悔自己出现在这里。 许凡简直就是个疯子,居然想覆灭阴阳门,这就是痴心妄想。 “你若是走了,那我就去和昨夜那个人合作了。” 白洛荷刚迈出后退的脚步,耳畔就传来许凡淡淡的声音,平静、淡然,没有半点感情。 “许少爷,这就过分了。” 白洛荷眯着眼睛,莞尔一笑,朝着凉亭内走去,平静的坐在许凡身边的石凳上。 “怎么,现在又相信我不是个疯子了?” 许凡将手中鱼竿插在脚下的青石地板缝隙间,侧过头,拿起石桌上一块水果,慢慢品尝。 “说吧,你想怎么做?” “等。” “等?” “你们阴阳门在广陵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王文华,就是广陵知府定然坐不住。我又添了一把火,他应该已经向金陵总督求援了。” “你呢?”许凡咽下最后一块水果,好奇的看向白洛荷。 “我?我什么?” “你为何如此恨阴阳门?”许凡拿起石桌上另一盘水果递到白洛荷面前,语气平静道,“吃吧,没有毒。” 听到毒,白洛荷微微收起袖中的银针,随手接过许凡递过来的精致木盘,放在身旁的冰鉴上,反问道。“你呢?你又是为何?” “你们想谋夺我许家产业,难道这还不够吗?”许凡双手交叉,放在脖颈下,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白洛荷轻叹一声,“我虽然是阴阳门圣女,但我们就是阴阳门豢养的杀手。我想摆脱这种身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被他人操控的那种生活。” “不被人操控的生活?”许凡嗤笑一声。 即使自己前世,拜入五大道门之首的太玄道宫,受数千万仙道弟子顶礼膜拜,还不是某些人手中的棋子。 天罚之下,就算已经突破圣境的修士,也只有飞遁的份。 渺渺天地间,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何其难也。 许凡晃了晃脑袋,眸光中有些迷离,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右手再次拿起鱼竿,望着面前的波涛湖,声音有些沉重,“你觉得湖中的鱼儿自由吗?” “它们?” 白洛荷目光落在鱼线颤抖引起的道道涟漪处,美眸现出一丝不解,轻声道,“或许在湖水中就是他们的宿命。” “是呀。” 许凡右手轻轻一提,又钓出一条肥美的五彩锦鲤,光彩的鱼尾不断拍打着湖面,试图从鱼钩上挣脱,但最终还是落入了许凡身边的水篓中。 两条鱼,又在水篓中欢快的游弋,仿佛刚才那一抹惊惧并没有发生过。 “它们从湖中到了水篓中,还以为自己是在原来的湖水中。其实它们的命运即将发生生死变化。波涛湖中的鱼儿还可以自由自由的嬉戏,而它们要成为我今晚的菜肴。” 白洛荷微微皱眉,如画的眉眼皱起来依旧很好看。 “你是说,我就算离开阴阳门,依旧还会被其他人掌控命运?” 许凡侧过头,回望那一双垂下的美眸,被白纱遮住的半张脸有一种清冷,孤傲,更多的是不服输,不认命。 “好吧,希望你可以成功。” “门中会新派一批弟子前来广陵,希望你到时候可以支撑的住。既然你选择放弃和阴阳门合作,那就只能接受门中的怒火。我师尊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 白洛荷拿起一块雪白的梨片,迟疑片刻,又重新放回到木盘内,淡淡道,“到时候,我会和他们一起向你动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无需你手下留情,只需要提前告诉我都是哪些人即可。” 下意识的想吃下那一块梨片,但又不想摘下面纱。许凡看到了白洛荷尴尬的样子,摆手笑道,“你既然想吃,就都拿走吧。” 木盘中的水果一直放在冰鉴中,被破旧葫芦中溢散出的微弱元气滋养,与普通水果不同,愈发水润甘甜诱人。 白洛荷先是一愣,一道尴尬的羞赧之色涌上脸颊,她随手拿起木盘,飞身离开凉亭。 转瞬间消失在树林外。 看着那道白影消失在游廊拐角,许凡将破旧葫芦系在腰间,又将水篓中的两条鱼重新倒回波涛湖,喃喃自语,“你们也就是遇到我,不然那有如此好运。” 一条五彩锦鲤,一条筒体雪白的鳕鱼,甩动了一下身体,慢悠悠的游回到波涛湖深处。 只给许凡留下了两道咕噜咕噜的水泡。 品竹轩,正厅。 许吉、许祥两人反复斟酌着名单上的人名,每一个都是旁系子弟,还有几位府中的账房文吏。 “阿祥,你说我们如此做,会不会引起广陵城中的产业大乱。”许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头,盯着名单上每一个名字。 “既然是凡哥交待,他应该有考虑。”许祥拿起一盏茶水,大口喝下,充斥了一些干燥的喉咙,继续说道。“那天,你也在现场。凡哥出手果决。若是没有绝对把握,他定然不会下令彻查所有产业。” “那场面血腥呀。好几个人当场就死了。”许吉急忙撑住额头,想起仪门前那一场血腥,身体就有些发颤。“只是那些管事都要换掉,我们的人也不够用呀。总不能将这几个不中用的族中子弟也放入名单?” 许祥顺着许吉的目光望去,正是之前他们两人圈定的三个人名,都是在族中名声极差的子弟。 “阿爹!” 坐着许吉和许祥对面的两位年轻人,轻轻唤了一声。其中一人低声道,“阿爹,你也得为我们这一脉考虑考虑。大哥他们这几日不停的在外面应酬,这几个人都是五服之内的亲族,而且二房的那位大爷至今还在大哥家中呢。” 许凡这一支是大房,许府中还有二房,三房、四房。 许凡这次回府之后,将管家权交给了三房和四房。使得二房的许太爷很不满,甚至都没有再出现在灵堂。 说是被那一日的血腥场面惊吓到了。 “二哥要加进来的人?”许吉眉头皱得更深,“又是收了别人的钱吧。” “凡哥将许府的管家权交到我们手上,就是对我们的信任。这三个人决不能用。”许祥一把夺过名单,重重摔在自己儿子脸上。 “爹!” 被自己老爹直接甩在脸上,年轻人脸色也十分难看,正打算在争论一番,但他对上父亲那警告的眼神,又缩了回去。 “行了,你们就按照这个名单先安排下去。其他没有管事的产业,先让掌柜的顶上。我们会继续考察。”许吉也只好摆了摆手,疲惫的说道。 “好吧,反正现在许府是你二老管着。我这就去办。” 目送他们最争气的两个儿子,许吉和许祥都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整个身体一松,重重靠在椅背上。 许府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们两个老人身上,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吃不消。 109.背后有人 江南自古繁华之地,广陵府更是其中最富之地。大乾太祖起兵于神京,挥兵占据第二道就是江南道,随后凭借江南的富庶,攻城掠地。 其间,有勇猛武将和当地世家大族倾力相助,最终成就大乾王朝以及与国同休的五王十公。 江南的钱粮以运河为王朝血脉,贯穿整个大乾王朝十三道。 “冰糖葫芦~” “公子快来楼上瞧一瞧,我们楼里新进了水灵的清倌人,还有越国的美人...” 晚风夹杂着街肆上的小贩叫卖声,还有青楼老鸨带着脂粉气的招揽声吹入广陵江上的几艘乌篷船。 夜风下,广陵江上波光粼粼,靠近江中心停泊着七八艘十余丈长的画舫,上面时不时传来琴瑟之音,还有男子搂着女子的靡靡之声。 对于江南的富商而言,每日的生活总是如此朴实无华。有钱人的生活不会因为城中的任何事情而改变。 面对那些二八芳华的美貌女子,富贾总会想出各种玩乐的方法,只是为了博得在场某位贵人一乐。 就在距离画舫不远的一处树荫暗影下,一条十分不起眼的乌篷船静静停靠在江边,上面烛火透过帷幔散落在淡淡的江水上。 “没有想到,阴阳门的五大护法之一的陆护法会亲自来到广陵城。” 乌篷船内,一张方形桌案前,端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斗笠遮面,声音嘶哑,显然不是自己真实的声音。 对面,一个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眉宇间有着一抹冷傲之色,正是阴阳门护法,陆嘉。 此时,陆嘉右手撑靠在木椅的扶手上,左手拨弄着方桌上的酒杯,语气冰冷,“许府出了如此大的纰漏,门中弟子接连丧命。我岂能不来?” “这样不能怪我,谁能知道许家那小子竟然会忽然杀出,还将许府里安排的人都铲除了。”斗笠男子心中也是纳闷,一个被关了三年的人,竟然会如此难对付。 “我这次亲自坐镇广陵城,就是要一劳永逸解决许府之事。门主那边的大事很快就要实施,我们这边不能再拖了。”陆嘉停止拨弄桌面的酒杯,眸光中露出一波令人心底发寒的杀意。 “放心吧,我们之间的合作必须成功。”斗笠男子全然没有在意陆嘉那几乎要将人杀死的目光,微微扶住斗笠,缓缓起身,离开乌篷船,转身上岸,消失在夜色小巷内。 站在幔帐外的陆飞白看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面带微笑,语气恭敬,“叔父,您说他能帮我们彻底掌控许府?” 听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的话,陆嘉一口饮尽杯中酒,微微皱起,“这酒味道不对!” “是这样,许府今天将城中的美酒一扫而空。画舫这边的存酒也没有多少,又被江上的花魁们用了去,也就剩下这些年份不足的梨花白。”陆飞白苦笑道。 他们今日也暗中调查,许府为何忽然要大肆收购城中的美酒。结果最终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算了。还是说正事。你是猜测许凡那小子背后有人?” “是呀,不然他一个纨绔二代,怎么可能有能力将许府中的阴阳门众人拿下。何况王师妹可是开启了十二个气旋窍穴。” 陆飞白眼中露出一抹邪恶,脑海中想起王夫人那曼妙的身姿,还有那张精致而妩媚的容颜,下意识心中一荡。 “你那歪心思就不要乱打。雅晴是我看中的弟子,为了门内的大事不得不委身到许府。若是她办成了这件事情,我答应过她的事情就会依旧作数。”陆嘉警告的声音从乌篷船内传出。 陆飞白身体一颤,急忙解释道。“叔父,我怎么会有那种心思。我只是好奇以王师妹的能力,还有在我们江南分舵的舵主亲自坐镇许府,为何还会失手。还得麻烦叔父您亲自来一趟。”陆飞白假装不明就里,语气中带着一丝耐人寻味。 陆嘉沉默片刻,明显被陆飞白的话点醒了。 “你觉得会是谁在暗中和我们阴阳门作对?” 陆飞白左右看了一眼,守护在一旁的几名船夫打扮的阴阳门弟子识趣的退后到乌篷船尾。 “侄儿怀疑是门内其他护法。圣女白洛荷最近和许府那位走的很近。” “荷儿?许凡?” 乌篷船内,陆嘉斜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闭,似乎在回忆着往事。“洛荷应该不会。她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 “叔父,您可别忘了,白洛荷可是...”陆飞白眼角余光透过幔帐察觉到陆嘉眼底那一抹不耐,赶忙止住话头。 陆嘉轻咳一声,拿起桌面上的茶壶,自斟自饮。 透过幔帐望向不远处的画舫和街肆上灯笼通明的牌坊酒肆,声音清冷。 “许家,早已被我们渗透的七七八八。就算那少年背后有人,有能如何?要是真有人才好,我倒要看看谁要和我们陆家作对。” 陆飞白没敢回话,只是站在船头重重点了点头。他虽是江南道的副舵主,但船舱里的不仅是门内护法,而且还是他的族叔。 “行了,去画舫。”陆嘉重重将茶盏放在桌面上。 不多时,一条不起眼的乌篷船行驶在广陵江上,朝着青花阁旗下一条画舫而去。 ...... 头七之后,广陵城中迎来了一场大事。 许府老爷出葬,白幡遮空,哭声震天。出葬的队伍从许府出发,一直到城外的清凉山。 忙碌了一天的许凡也象征性的哭了几滴眼泪。 眼看这许家众人都哭的一塌糊涂,死去活来。他在众人面前也不得不丢下几滴泪珠。 过去几天,广陵城来了不少人,城外更是驻扎了金陵调过来的府兵。 但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许凡的动作。 期间,还有不少金陵城中的官员派人递来了帖子,说是某某管事做事机敏,某某管事做事干练... 对于这类琐事,许凡尽数交给许吉和许祥两位府中长辈处理。至于抓到那些吃里扒外管事全部抄家之后,人就尽数交给府衙。 处理了一大批人,许府旗下各个产业就空出了大量的空缺。三房、四房的院子整日都是车水马龙,拜访的宾客也是络绎不绝。 若不是许凡每日都会给许吉、许祥两人一小杯酒水,他们两人恐怕早就累倒在床榻上,无法起身。 暗地里,广陵城中发生了几次激斗。 此时,正有一场即将爆发的激斗发生在波涛庭,发生在许凡面前。 昨夜,许府遭了贼。 王夫人抱着女儿径直朝着波涛庭而去。许凡也只得将她们母女两人安排在波涛庭的湖心小岛。 平静的波涛湖面,王夫人眉眼如画,脸色却异常凝重,双手紧紧抱着女儿。 “师,师尊!!!” 王夫人眸光错愕,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见到陆嘉,一个样貌十分出众的男子,她曾经爱慕过的男子。 也正是这个男子,亲手将她毁了。 夜色下,看着一袭白衣的陆嘉,王夫人心中说不出的荒唐。昨夜,阴阳门十多名弟子潜入许府,进入她的院落,就是为了掳走她女儿。 幸亏平日养成的机敏,不然... 看着那道伟岸的身影,王夫人杏眸中秋水盈盈,妩媚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师尊,您答应过我,放我离开呀。” 楼阁下,平静的草地上,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在碎石小道上。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替我掌控许府。但是你并没有做到。” 王夫人默默放下怀中的女儿,身体朝前一步,当着女儿身前。 “娘~” 小女童还不知道发生何时,但感受到母亲在害怕,哭泣道。 “你是知道的,你挡不住我。” 陆嘉一步一步朝着阁楼方向,但每一步都仿佛重重踩在王夫人心口,让她呼吸停滞。 王夫人扭过头,望着一旁始终默不出声的许凡,贝齿咬着下唇,“凡哥,乖囡就交给你了。” 说着,就要纵身飞跃下阁楼。 结果,一个手臂拦住她纤细的腰肢,挡住了王夫人下冲的身姿。 “你女儿,还是得你来照顾。这里是许府,不是谁都可以在此放肆。” 许凡稳住王夫人的身形,将小妹的稚嫩小手放入王夫人白皙的手中,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好大的口气。” 陆嘉再次上前一步,脚下的虚空泛起一抹涟漪,震得地上的绿草和土石下陷。 “看样子,你们阴阳门和金陵城达成了默契。不然你也不会在江南道府兵围城的情况下,出现在许府。”许凡双眸微眯,目光扫过远处的房顶,隐约可以看到数道人影。 许凡可以确定,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中,定然有钓鱼台的人。 他们没有去抓阴阳门的人,甚至也不阻止阴阳门的人进入许府。想到此处,许凡忽然暗自发笑,感觉到自己有些幼稚。 前几日,他还告诉白裙少女,要等。 结果,对方也在等。 这场博弈,谁才能站到最后。 他想让朝廷和阴阳门死斗。朝廷,准确的说是金陵派来的银鱼袋想让许府和阴阳门死斗。 陆嘉没有回答,作为阴阳门的五大护法之一,又是陆家的人。撇开阴阳门的身份,仅凭陆家人,他也不惧钓鱼台。 因为,此次前来广陵城的三纹银鱼袋也是陆家人。 “既然你不愿意投效我们,那就去陪你父亲吧。” 下一刻,陆嘉脚踏虚空,身体如同猎豹,陡然穿过假山庭院,出现在阁楼的二楼游廊上,目光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扫过许凡。 110.断绝退路 王夫人护着女儿向后连退数步,差点就踉跄倒地,幸亏许凡挡住陆嘉的视线。 不宽的游廊木道上,许凡眉头微皱,静静看着陆嘉,仔细感受一番,一个体内气旋窍穴开了二十处的修士。 “就是你派她来许府?那我母亲的死也是你们安排的啦?” 你母亲?陆嘉沉思片刻,这才想起许凡口中说的人是谁。 陆嘉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你说的是那女人?许府的主母?不错,正是我们派人在此处的华花厅中布置了后手。” 当初王夫人给许凡母亲奉茶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波涛庭的花厅中多了一株花草。 因而,许凡母亲回府之后,没多久就自然而死。 药石无救,许府当时请了在金陵的太医也是无用。 许凡目光陡然转冷,双眸中的眼神即将迸射出吞噬面前一切的恐怖怒意。 既然对方已经承认,那就是自己的杀母仇人,不论是谁站在他面前,都会被杀掉。 何况对方只是区区一个阴阳门的什么狗屁护法,在许凡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东西。 “怎么?你要给你娘报仇?”陆嘉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逐渐绽放出满足的笑意,每一次杀人前,总希望看着对方满身怒气,却有无可奈何的样子。 “哈哈哈,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 下一刻,还不等许凡怒意充满眼眶。 陆嘉就直接出手,身体还留在原地,在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残影从游廊上划过,在游廊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音爆。 眨眼的功夫,那道残影就出现在许凡身侧,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径直朝着王夫人的方向而去。 看到如此一幕,王夫人一脸惊愕,脸上更是露出惊慌之色。而她怀中的女童却一脸欣喜,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发出咿咿呀呀开心的笑声。 那道残影即将和许凡擦肩而过,却被一个手掌轻轻拍在后背上。 “轰”的一声,残影化成一团雾气,脸上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侧着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许凡那淡漠的眼神。 而陆嘉本体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眸中露出错愕之色。脸上也是由愕然变成了震惊。 一个少年,竟然一掌拍碎了他的残影。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嘴角的殷红血迹清楚的让他知道这是真实存在。 “你...” 陆嘉一脸狠厉,身体化成三道残影,一个冲向许凡,另外两道残影从许凡左右两侧冲向王夫人。 刚刚使用了半成不到的力量,没想到竟然会面前的少年轻松击溃。 这一次,陆嘉又加重了力量,三道残影如同真实的陆嘉一般,带着相同的气息,相同的速度和力量。 又是“轰”的一声。 许凡丢出破旧葫芦,一道赤芒重重砸在正面冲来的陆嘉胸口。同一时刻,破旧葫芦化作一道弧光,穿透刚刚冒头的左右两个陆嘉残影。 “这怎么可能!” 三道残影消失在许凡眼前,十余丈外,传来陆嘉惊骇的声音。 一道雾气在游廊的朱漆廊柱后面出现,陆嘉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穿着粗气。 低头看着右手五指,已然全部折断,若不是提前感知的危险,从容收回另外两道残影中大半的力量灌注到右手。 他此刻定然会在胸口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 平复体力紊乱的气血,陆嘉转身看下依旧站在原地的许凡,紧咬牙根,发出怒声,“你这葫芦到底是何物?” 满是裂痕的残破葫芦,根本没有进入陆嘉的眼中。 但当他中间的残影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才真正感受到其上附着的可怕力量。 “那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葫芦,是法器!” 陆嘉念及此,心中的贪婪也陡然生起。 破旧葫芦在许凡周身短短旋转片刻,重新回到许凡手中。 许凡打开破旧葫芦,畅快得大口喝了一口酒水。“怎么?你还有什么招数,尽快使出来,千万别藏着。” 他没有即刻冲上去,而是站在离王夫人和妹妹不远的位置。 正是因为自己清晰感受到有人在悄悄接近阁楼。 陆嘉站在十余丈外的地方,体内再次汇聚气机。刚才出手两次,已经消耗了他体内三个气旋窍穴中储存的元气,大部分用于修复身体上的伤势。 此时,他还需调息体内的气息,同时还要牵制住面前的许凡。 另一侧,陆飞白和白洛荷等人带着阴阳门的弟子从另一侧正悄无声息的潜入阁楼。 “怎么不想给你娘报仇?”陆嘉讽刺道。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许府?” 许凡重重向前踏出一步,嘴角挂着一抹讥诮。 陆嘉嘴上虽然嘲讽,但脚下步伐却连续后退数步,始终和许凡保持着十余丈的距离。 这个距离,可以让他从容离开。 “注意点!” 楼阁一侧假山下,陆飞白双目始终盯着白洛荷的背影,关注着她每一次脚步互换。 白洛荷回过头,脸色苍白,用双眸中的冰冷目光警告着陆飞白,“注意你眼前看的地方,小心我挖了你眼前。” “切~我会怕你!” 陆飞白双眸中的邪恶眼神愈发肆无忌惮。 若不是白洛荷昨夜带人亲自闯入许府,深受重伤而回,他还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欣赏面前的绝美女子的动人身躯。 “叮!” 一旁的假山上发出一点火星,是白洛荷甩出的银针被陆飞白挡住,撞击在假山上发出的声音。 “你!居然想杀我!” “你再乱看,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白洛荷转过身,一袭白裙,长发飞舞,如同降世仙子。 右手伸出,袖袍间隐隐可见数根银针,折射出刺眼的亮光。 “你还真敢出手!”陆飞白收回目光,又惊又怒看向不远处的阁楼,只能隐约看到叔父和许凡对峙在二楼的游廊上。 身后跟随的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家不约而同擦拭掉额头的冷汗。真担心两人在此处又动起手。 阁楼二层,许凡再次上前一步。 陆嘉又后退数步。 “你还是阴阳门的大人物,这样就没意思了,居然如此惜命!”许凡转身朝回走,不屑的摆了摆手。 就在陆嘉的注视下,许凡拎起王夫人,王夫人怀中抱着妹妹,三人一同飞冲下阁楼。 见状,陆嘉急忙呼喊道,“飞白,小心!” 声音刚传入陆飞白耳中,他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黑影,许凡带着王夫人两人直接落在阴阳门众弟子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 许凡直接冲进人群,一掌拍在白洛荷肩头,一道白影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入波涛湖中,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陆飞白和阴阳门其他弟子就没有如此好运气! 冲入人群中的许凡左手随意一挥动,“咯吱”一声,阴阳门一名弟子的右腿折断,爬在地上发出惨嚎。 连续几个对穿,许凡在人群最后面拎起陆飞白的前襟,将陆飞白提了起来,右手就是“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 一甩手,将陆飞白如同石子一般朝着陆嘉砸了过去。 “轰”!一根廊柱直接被陆飞白砸断,木屑横飞。 望着自己侄子嵌入廊柱中半躬着的身子,陆嘉怒声道,“许凡!” 陆嘉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残破的廊柱前,右手重重一拍,整个廊柱轰然破碎,陆飞白从木屑中掉落在地上。 终于被自己叔父救下,陆飞白一脸劫后余生,嘴角时不时咕噜咕冒着出鲜血,开心道。“多谢叔父。” “我们走!” 陆嘉拎着陆飞白,两人从另一个方向飞冲而出,远远离开波涛庭,朝着许府外飞奔。 许凡没有在意王夫人惊骇的目光和自己妹妹张大嘴巴的激动神情,而是缓步来到波涛湖畔,望着才从湖水中冒出头,一身湿漉漉的白洛荷。 身上的白裙湿透,紧紧贴在凹凸曼妙的身体上,望着那玲珑曲线。还有遮面的白纱被湖水打湿,贴在雪颜肌肤上,倾城国色的脸蛋几乎被许凡一览无余。 “流氓!“ 白洛荷气愤的飞出波涛湖,找了一处有密林的凉亭。 望着那一道几乎可以看穿的白影,许凡怔怔看了许久,直至那道白色倩影彻底落入湖畔的树林。 收回目光的许凡,又看向继续隐藏着其余人的院落高墙处,声音平淡道,“紫儿,你找一件衣裙给她带过去。” “啊,少爷,她可是贼人呀!”一直躲在阁楼一层的紫儿此时打开房门,望着自家少爷的背影,不解的问道。 “她应该不会再是贼人了。” 今日,她随着师尊一同前来,但她师尊被自己击退。许凡相信白洛荷会有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刚才自己故意没有出重手,只是将她打飞。 就是不给白洛荷退路。 “钓鱼台的大人们,此时也该现身吧。阴阳门的这些逆贼已经身负重伤,你们难道还不敢出手?” 许凡声音很轻,但却可以清晰传入某处高墙外的黑衣男子耳中。 此时,波涛庭南面的院落抱厦二楼月台处,一袭墨色锦衣的中年男子,双手负于身后,静静观看了刚才一战。 此人正是从金陵总督手中接过令符的钓鱼台三纹银鱼袋,陆百山。 他身后还站着五名钓鱼台的银鱼袋,不过他们腰间挂着的鱼袋都是一纹。 “大人?” 其中一个年轻的一文银鱼袋,低声轻唤道。 陆百山微微侧过头,眼眸中露出一抹阴寒的目光,吓得那名一纹银鱼袋“扑腾”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111.同流合污 陆百山目光柔和,淡淡一句,“起来吧,同是银鱼袋,不用如此紧张。” 众人虽然都是银鱼袋,但陆百山可是三纹,他们这群人不过才晋升为银鱼袋。 那名跪在地上的一纹银鱼袋头埋得更低,甚至呼吸都轻了几分。 “行了,起来吧。” 陆百山收起随意间释放的杀气,目光平和的看向波涛湖畔的少年。“既然主人家已经发话,我们作为不速之客还是要遵守大乾的律法。” “遵命。” 众人纷纷躬身,那名跪在地上的一纹银鱼袋也急忙起身。 众人从抱厦月台上飞冲而下,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波涛湖畔,一众身穿黑色玄衣的银鱼袋轻松拿住还在地上翻滚的阴阳门弟子。 陆百山站在离许凡不足十丈的位置,微笑道,“钓鱼台,陆百山。” 若是旁人听到如此恐怖的朝廷爪牙,早就身体发颤。 许凡脸上却毫无波澜,眼睁睁看着钓鱼台的众人将阴阳门弟子挨个抓走,并没有阻拦。 阴阳门这群弟子已经被他打断腿骨、手骨,就算救下来,也会成为废人。 “许凡。” 明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这一世的所有信息,许凡还是十分礼貌的报出自己的姓名。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陆百山看一眼不远处的秀美阁楼,开口问道。 许凡微微摇头,“陆大人还有公事,我怎好在此耽搁。” 正在捉拿阴阳门弟子的一众银鱼袋脸上神情复杂,有的是不可置信,有的是错愕,还有的是震惊。 他们陆大人可是替天子监察江南、岭南两道江湖势力,居然有人敢当面拒绝陆大人的提议。 “既然如此,那陆某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等手下众人将阴阳门的弟子们捆绑好,陆百山一甩袖袍,朝着波涛庭外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许凡冰冷的声音,“请陆大人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大乾朝廷钓鱼台的人,以后来我许府还请走前院大门。” 陆百山继续朝前行去,并没有出声回应。 而一旁押着阴阳门众多不停惨叫弟子的钓鱼台众人都露出震惊的目光,侧头看着波涛湖畔的两人。 一场风波消失! 许凡回到一楼正厅,斜靠在软榻上,一脸肉疼的看着手中破旧葫芦。才消失了大半的一道裂痕竟然会恢复了大半。 此时,许凡心中简直是在滴血,真心肉疼呀。 换上了一套素白长裙的白洛荷刚刚步入正厅,就看到神情有些扭曲的许凡,微微蹙眉,杏眸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檀口微张,“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意气风发嘛!凭一己之力击退阴阳门一位护法,十多名弟子。还呵斥了钓鱼台的一位百户大人。” 许凡随意摆了摆手,示意白洛荷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怎么?你不和你的师尊一起走?” “师尊?呵” 白洛荷嗤笑一声,“我不过是他手中一枚弃子。昨夜回去,他就没有相信我,这还得拜你所赐。” “还真是。昨夜和你来的阴阳门一众人,恐怕今晚就会暴毙。” 许凡摩挲着手中的破旧葫芦。 白洛荷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离许凡只有一个位置,她静静看着一丈外的破旧葫芦,美眸中露出好奇之色,“这个真是法器?” “若是法器,你是不是要抢夺?”许凡将手中的破旧葫芦向前递出,在空中晃了晃。 说实话,此刻,白洛荷有些心动。 那可是一件法器,在他们这些修士眼中最厉害的武器,和主人有着一种莫名的气机牵引。 白洛荷心神震荡片刻,很快就恢复清明,右手在袖袍中紧紧攥起,微微摇头,“这是你的法器!” 许凡放声轻笑,打开葫芦塞,倒了两杯酒水。一杯推到白洛荷面前,一杯放在自己唇边,慢慢品尝。 梨花白、杏花酿、桃花醉...七八种美酒混合在一起,使得杯中酒的香气各异,时而有梨香,时而有桃蜜...时而有... 总之,这种奇异的酒水,还是白洛荷第一次见到。 她微微掀起脸上的白纱,右手将青瓷酒杯放到唇边,轻啜一口,一股甘甜顺着喉咙涌入心田。 “这酒?”白洛荷双眸中的异色愈发明亮,将原本那一抹清冷驱散。 “好喝吧?”许凡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拿起酒杯在鼻尖晃了晃。 “从未见过这样的酒。”白洛荷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神情恢复成往日的清冷,“接下来要怎么做?我现在可是帮不了你。” 白洛荷此时显然是被陆嘉记恨上了,阴阳门的圣女在关键时刻竟然反水,而且还是在教导她的师尊面前。 “我这里可不养闲人。”许凡双眸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一番别有风情的白洛荷。 对上许凡那古怪的眼神,白洛荷身体一颤,声音愈发清冷,“你想做什么?” “既然,等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主动出击。” 许凡一口喝尽杯中酒水,目光恢复清明,脸上神情平静,“就看你愿不愿去做。” “你要把我当做你刀?”白洛荷蹙着眉,脸上神情十分不悦。“你可不要忘了,我不是你手下,也不是你的扈从。” 许凡放下酒杯,摸了摸下巴,手指轻弹扶手,语气中带着一抹问询,“你还有别的选择?” “你!” 白洛荷目光冰冷,身体中气机流转,一股寒意从体内溢散,使的正厅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别动怒呀!我说的难到不是实话?”许凡一挥袖袍,将破旧葫芦重新系到腰间,“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至少我不会让你做违背你意愿的事。” 掌控许府的任务失败,她会被陆嘉送到朝廷某个大员的府邸,成为一个侍妾。 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待在许凡身边,至少还可以再搏一搏自己的出路。 就目前来看,陆护法还奈何不了许府。只要她还潜伏在许凡身边,阴阳门就还会看重自己。 显然,许凡也是看清了这一点。白洛荷想寻求他的帮助,自然也是要出力,一个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只要不太过分,我可以答应你。”白洛荷是一咬银牙,最终还答应下来。 “那就好,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今夜就去处理掉。”许凡很爽快的从怀中拿出一个信笺,上面正是书写了广陵城中某些人的姓名和住宅地址。 既然钓鱼台、阴阳门合伙来算计许府。许凡也就不在客气,直接用最终极招数,生命死亡。 白洛荷接过许凡递过来的信笺,看着上面一个个名字,居然有数十人之多。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这也太...” 最终,她还是没有将狠毒两个字说出口。 许凡这是要用鲜血来震慑那些对许府心怀叵测之人,这批人一夜暴毙,还想打他许府主意的那些富商巨贾都要考虑清楚。 他们许府可不是江南道一个简简单单的望族,也是有黑暗手段来处理那些心怀恶念的人。 夜幕渐渐笼罩这片天地,广陵城真正的夜生活才开始。 而其中不少人注定要见不到翌日的太阳。 距离许府十余条街肆的一处五进院落中,庭院深深,人影罕至,漆黑的夜色中仿佛一处鬼宅。 此处,与四周人声嘈杂的街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今日与往常不同,庭院深处一间宽敞的厅堂内,四排烛火将房间照得通亮。 外面的庭院中,不论是树影下,游廊黑影中,或者是荒废的假山池塘某处,都隐约有人影闪动。 兽头烛台上,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一旁陆百山头戴斗笠,身影笔直,穿着黑色粗布衣袍。 一道劲气挑起烛线,让火头又跳高了几分。 作为钓鱼台的百户长,陆百山虽是以保护江南总督的名义而来,但更深层的意思就是配合阴阳门掌控许府。 钓鱼台、阴阳门伴随着大乾开国就是死敌,谁又能想到,钓鱼台的百户长居然会和阴阳门在江南同流合污。 陆百山神色肃穆,目光静静注视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烛火。 此时,厅堂内,一共有三人。 一袭素白锦袍的陆嘉,正一脸怒色的盯着陆百山的背影,右手紧紧攥成拳头,身下的交椅都似乎无法承受他的威压,发出咯吱的响声。 另一个是一袭文弱书生打扮的青年,负手而立,站在窗口,望着头顶一轮明月,怔怔出神。 “好明月,好杀人。” 一把将手中茶盏摔在地上,溅起一地碎瓷片,陆嘉一脸怒气彻底爆发,“你为何不出手,只要你出手,那小子绝不会有机会!” “陆嘉,你是不是高高在上太久,脑子都糊涂了!那种情况下,我能出手吗?别忘了我身边还有其他银鱼袋,他们可不都是我们陆家的人。” 陆百山右手食指轻轻从烛火上掠过,带起一缕疾风,使得指尖的烛火在手掌下弯出一个可怕的弧度。 感受着手掌间渐渐增高的温度,陆百山继续说道,“我是钓鱼台的银鱼袋,你不要忘了!” “你不要忘了,你是陆家人!” 陆嘉右手的拳头重重砸在扶手下,“砰~”扶手瞬间化成木屑,飘落一地。 “阴阳门、钓鱼台同时出现本就会让人生疑。那名银鱼袋,我已经处理了。”陆百山长叹一声,目光中闪过一抹狠厉。 在江南道经营三年多,依旧无法彻底掌控钓鱼台在江南道的人手。 庭院外,早前在许府提醒陆百山的那名一纹银鱼袋已经被沉入湖底的淤泥。 鱼塘侧,两名银鱼袋警惕的看一眼周围。 112.无法无天 “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站在窗口的文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询问道。 “我们一起出手!”陆嘉目光狠厉的说道,心中还在念着许凡手中那个破旧葫芦。 两人都将目光移到陆百山身上,静静注视着。沉默良久,陆百山右手一抓,手掌中的烛火瞬间熄灭。 “许家可是江南望族,白天已经是贸然行事了。你们还真当朝廷的眼线都是瞎子不成?” 陆嘉眯起眼睛,目光中带着一抹探究之意,冷声道,“百山,你是不是想背弃家族?别忘了你能够进钓鱼台,陆家可没少费力气和关系。” “若不是陆家出手相助,你一个寒门出身的人,还想进入钓鱼台?不要忘了,你如今的一切可都是陆家赐予你的。” 陆嘉的语气愈发不客气,一旁的文先生都听不下去了,察觉到陆百山脸上难看的神情,也只能干咳一声。 屋内一时寂静,陆嘉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只好摆摆手,语气放柔和了不少,但依旧还是带着一丝淡漠和不忿,“百山,不是要你以钓鱼台银鱼袋的身份出面,可以隐藏身份嘛。这次行动,阴阳门必须掌控许府。” “这也是其余三家的意思?”陆百山没有看陆嘉,而是将目光移到文先生身上,与对方眼神对视,问道。 文先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怎么会骗你。只有掌握了许府的财富,我们这些家族才好用阴阳门这步妙招。不论是谁,都不会想到阴阳门背后其实是我们五大家族。” 陆百山冷哼一声,“知道了,以后没有其他事,这样的聚头还是少一些。我可不想每次行动都死一名银纹鱼袋。” “神京那边也不好交待,你们可不要忘了,金陵还有一个副百户,贴身跟在秦如海身侧。我至今也没有查清楚此人究竟是谁。” 陆嘉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离开。今夜他也要好好修整一番,此前与许凡一战,体内的气旋窍穴亏空甚大,需要新的药物来修养。 天地元气消散,也只有阴阳门这种继承了阴阳学宫典籍的宗门才有一些办法来获取补充体内气机的灵丹药物。 “文先生,接下来,你们广陵府衙是不是也该动一动?”陆百山回头看着陆嘉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出声问道。 作为钓鱼台的百户,他奉命来是调查阴阳门。秦如海还在金陵盯着这里,他可不想被人抓到把柄。 “陆大人就放心吧。府衙明天就会取消城中各处的巡查。广陵城会彻底恢复如初,到时候,我们文家也会派人前来。” 陆百山收回手,负手而行,站在门口,望着杂乱的庭院,野草深深,“这样最好,这件事情对彼此都有利。我们还是需要协力同心。” 夜风吹过草丛,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南安王那边不会一直看着不动,一旦我们得手,李牧之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文先生捋了捋胡须,目光朝着金陵方向望去。 “这确实是个麻烦,下面人给我的消息已经确认,南安王回到金陵了。没想到一个许府,竟然会牵扯出江南官场。”陆百山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静静听着周围的风声。 南安王以及其余两王,坐镇大乾南方半壁江山,也是他们五大家族不得不面对困局。 许家先祖当年舍弃家财捐助太祖,这才获得江南盐务的回报,许家这么多年来也算兢兢业业,努力为朝廷办好差事。 但盐务毕竟是一个肥差,经过几代人的积攒,许府从盐务开始,在江南织下了一张大网。 不管是江南官场、还是藩王,都不愿意正面向许府出手。 毕竟,不论哪一任官员,还是藩王府邸的奴才,谁没有收过许府的孝敬银钱呢。 时过境迁,不论是神京的大人物,还是江南的一些世家大族,都想着多拿一些。 也就造就了许府现在的处境,同时朝廷也想彻底收回盐务,甚至在广陵设置盐政衙门。 结果,这首任盐政衙门的林大人前年死了妻儿,女儿也不得不送到神京外祖母处收养。 这一夜,广陵城中纸醉金迷,而一大批和许府产业有私下牵扯的人却横死在府中或者青楼女子的床榻上。 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扰了广陵知府王文华的清梦。 “文浩见过王大人。”文先生一早就收到府衙差役们的回禀,心中一沉,昨夜刚答应陆百山要解除广陵城中的巡查,没想到许府的那小子下手如此果决。 从回禀衙役口中得知,昨夜死去的人,尽数在私下对许府产业动过手。 文先生毕恭毕敬,将手中那份文书递到王文华的案头。 在得知金陵总督派来了钓鱼台的百户大人,还有一千米府兵。身为广陵知府的王文华这几日终于睡了几次安稳觉。 昨夜甚至和小妾开始了几个新花样,一早心情舒畅。 不过,刚进入书房,就被神色凝重的文师爷打扰了一天的好心情。 接过文先生递过的文书,刚刚准备捋须的手僵在了半空。王文华瞪圆了双眸,一脸震惊的看着文书上的内容。 沉默良久,王文华才咆哮出声,“许凡这小子是不是疯了!真当他们许家在广陵城可以无法无天?” 文书上准确记录着死者的信息,还特意标注了死者与许府之间的产业纠纷,甚至还明确到私下吞了许府多少钱财。 “府尊大人,消消气。气坏了您的身子就不值当了。”文先生斟满一杯温茶,递到桌案上,缓缓解释道,“这些人,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是许府那位派人刺杀。” “简直是屠夫行径,可恶,太可恶!居然用刺杀这种低贱手段。这里可是广陵,若是人人都用刺杀来解决彼此的私怨,要府衙何用?”王文华大口喝下温茶,火气才消减了不少。 “大人,要不要让钓鱼台直接去查。”文先生谨慎提议道。 既然无法扯掉城中的巡查,那就安排钓鱼台的人靠近许府,这样更方便陆百山和陆嘉等人行事。 王文华猛然抬头,盯着文先生看了良久,眼睛微微眯起,“好,好,这个办法好。” 王文华的反应超出了文先生的预估,起初看着王文华眯起的双眼,还以为他又要开始怀疑自己。 钓鱼台去调查许府,这简直是太好了。钓鱼台本就有监察江湖之责,刚好许府被阴阳门侵入,正好是江湖之事,交出去之后,他王文华就可以甩掉责任。 “我这就修书一封,你持我名帖去见一见钓鱼台的那位陆大人。势必要讲清楚其中原委,一定要他们接下这个差事。” 文先生嘴角露出一抹莞尔,着实没有想到,王文华会如此急切要促成此事。 不多时,王文华就写完书信,交到文先生手中,一脸殷切的目送对方离开府衙。 ...... 广陵城,一夜死了数十人,十多家同时办丧事。 原本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但随着钓鱼台的青纹鱼袋率领府兵挨家挨户调查,终于在城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能够让钓鱼台青纹鱼袋上门调查的案子,定然是大案。 一上午的时间,广陵城中七八处青楼茶馆被封,其中甚至还有许府的产业。而死者府上也有青纹鱼袋和府兵进驻。 所有的案发现场同一时间出现了青纹鱼袋的身影。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袭白裙的白洛荷正坐着波涛庭花厅中,慢慢品尝着眼前的菜肴。 一桌早膳,十多种菜品,尽显富商的豪奢。 白洛荷脸上神色淡漠,檀口微张,细细尝着白糯的细粥。“都杀了,你确定不担心钓鱼台的人上门寻你?” 坐着对面的许凡接过紫儿递过来的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干笑一声,“放心,就算我不动手,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既然要做死敌,何须要担心?” “那可是钓鱼台。”白洛荷放下手中的碗筷,看了一眼桌上还有大半没有动过的菜肴,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自道,“真是纨绔,一顿早饭居然浪费如此之巨。” “钓鱼台?他们只是金陵派过来的银纹鱼袋而已,其余人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许凡解下腰间系着的破旧葫芦,斟了两杯酒水,示意一旁的紫儿将其中一杯送到白洛荷面前。“忙了一晚上,喝杯酒,解解乏。” “喝酒解乏?” 在白洛荷错愕的目光中,许凡拿起面前的酒杯,十分享受的品尝起来。 嗅到紫儿递过来的酒水,白洛荷感受到和昨天熟悉的感觉,沉吟片刻,她最终还是接过酒杯,慢慢尝了一小口,最终还是一饮而尽。 与昨天不同,这一次酒水入腹,白洛荷清晰感受到一股暖流,正在滋养着她的气旋窍穴。 “你这酒水...”白洛荷昨夜只是模糊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滋养气旋窍穴,起初以为是自己修炼有了精进。 现在可以确定,是许凡这酒水有问题。 “不要多问,你替我办事。我定然不会亏待你。”许凡又倒了一杯酒水。 这次,他只倒了一杯。 白洛荷望着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心中思绪复杂,若是师尊知道这葫芦的精妙之处,恐怕昨天就会不惜代价的去抢夺。 “今日,我们会很忙,你到时候可以在一旁看看。”许凡仰头喝掉第二杯酒水,将酒杯轻轻放在桌面上,“走吧,我们去见见那些人。” 113.分家 故景依旧如昨日,一日晨风一日疏。品竹轩外竹海涛涛,小桥流水潺潺,林间三道人影,一前一后走在碎石小道上。 但凡路上遇到的许府小厮丫鬟都纷纷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走过一条悠长的碎石小道,走上游廊曲水,许凡就清晰听到品竹轩正厅内嘈杂的人声。 “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昨天还和我畅谈丝绸布匹的刘掌柜,今天一早居然死了。你们说说,这事瘆人不。简直是令人心惊。” “谁说不是呢,墨玉坊的齐掌柜也是。这广陵城真的没办法待下去了。” “要不,我们赶紧去金陵城避一避风头。最近真是邪气了。先是我们许府走水,现在城中又有一些伙伴死的不明不白,府衙真是一群饭桶。” “四爷、三爷,您两位倒是拿个主意呀。” 许凡走进正厅,看到一众许家旁系子弟正在七嘴八舌争执不休,吵得许吉、许祥两位老人无可奈何。 三房:许玉书、许玉泽、许玉晖;四房:许文希、许文修、许文树 二房:许元泓、许元白、许元行。 甚至还有五六名和许凡年纪相仿的许府第三代子弟。 此时的品竹轩正厅可谓是热闹非凡,但当众人看到许凡和身后跟着的紫儿两人以后,都纷纷停下了争执。 “凡哥,你来了?”许吉眼中终于露出一抹释然,许凡若是再不来,他可就得吩咐小厮去波涛庭请许凡过来。 “两位阿爷,这是怎么了?”许凡一脸审视得看着正厅里端坐众人,大房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此刻,厅内二房、三房、四房的众人都齐全了。 “凡哥,你来的正是时候。大家现在闹着要离开广陵城。你给拿个主意吧。”许祥长叹了一口气,满脸褶皱的脸上,皱纹如干裂的老树皮。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凡从众人面前走过,径直坐着主位上,目光幽幽,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 紫儿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茶盏,轻轻放到许凡身旁的圆桌上,又去偏厅吩咐下面的丫鬟重新准备一些糕点。 白洛荷并没有出现,只是隐约众人无法看到的角落。 “凡哥,你是有所不知,一夜之间,城里死了好多人,都是离奇死亡。这广陵城太可怕了,我们许家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端坐在左手位置一名中年男子,一缕长须打理的十分飘落,此时随着说话声微微颤抖。 许凡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才从尘封的记忆中想起对方是谁,二房的大伯许元泓。 自从父亲死后,许元泓就经常去找王夫人,俨然成为王夫人在许府对外的代表。 可惜许凡回来了,还带着重生的能力,打破了他执掌许府对外权柄的美梦。 许凡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其余众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厅内众人都是许府旁系子弟,以往虽说没有实权,但过的生活也是纸醉金迷。 如今生命受到了威胁,岂能不让他们担心。 许元泓坐直身子,仿佛一下子鼓起了全身的力气,双眸正视许凡的目光,高声道,“凡哥,你是不知道。死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和我们许府有牵扯,我,我们担心其后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针对我们许府。” “一夜间死了数十人,而且大多数都是直接和许府牵扯着说不清理不明的关系。凡哥你现在让两位阿爷掌着许府,就得为大家的身家性命多多考虑呀。” “是呀,凡哥。去金陵城。至少那里会比广陵城安全些。何况,我们许府在金陵也有不少产业。” 很快,厅内众人又开始嘈杂起来。 许凡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轻咳一声,“好了,都静一静。诸位叔伯担心之事我已经知晓。只是我们许府在广陵城的产业颇多,诸位叔伯舍得去金陵?” “去,得去。现在就等凡哥一句话。”许元白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一个站出来抢先道。 昨夜死的好几个人可都是走了他的关系,私下和他有好多个产业上的牵扯。 许元白此时可不想这些凶杀命案和自己牵扯上。 “你们呢?”许凡靠在椅背上,拿起紫儿递过来的糕点,细细品尝着,声音含糊的问道。 众人似乎没有看见,或者根本不在意许凡那打量的目光,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尽快离开广陵城。 上一世,许凡虽然已经不在乾国,但从后来的事情分析得知,许府这些男儿为了活下去,不惜将祖上积攒的产业交出去,但最终还是没有落得一个善终。 回想到此时,许凡又将目光一道屏风后面长案旁的许吉、许祥两位老人,眼中下意识闪过一抹不舍。 心中默默自语道,“也就只有你们两人愿意在广陵守住许府家业。” “对了,二爷人呢?”许凡明知故问道。 “我,我,我爹他身体还没有养好。”许元泓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开口道。 “既然你们都想走,我也不好强求。但许府毕竟是大房的许府,你们虽是姓许,但我这一脉才是主家。你们想离去,我也不好强留。但大家毕竟是同宗同祖,我也不好让外人看轻了我们许家。” “吉爷、祥爷,您两位也要离开许府吗?” 许凡吃完手中剩下的小半块绿酥糕点,喝了一口温茶,侧着头朝着内厅的长案望去,轻声询问道。 “他们要想走,就走吧。我们这老骨头是走不动了。” 许吉冷哼一声,气得三缕白须止不住的颤抖,他那冰刀一般的目光狠狠盯着自己的三个儿子。 不仅仅是许吉,许祥也是一脸怒色,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两位老人实在没有想到,只是短短一夜,他们的儿孙居然成了贪生怕死之辈。为了自己的性命,居然不顾祖宗的家业。 “爹~” 许玉书、许文希几兄弟同时喊出声,迎上自己父亲的目光,脸上神情复杂,但心中却十分坚定。 这几日,他们三房、四房的门槛几乎被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踏破了,那些人持着金陵城中高官大员的拜帖。 有人甚至还持有三位藩王的信物前来,他们两人着实应付的焦头烂额,心神疲惫。 “好了,不用你们再喊了。” 许祥摆了摆手,心中虽然不愿,但嘴上还是语气还是缓和了大半,“既然凡哥已经同意了,你们也想走。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挡在你们前程上。” 许祥此话一出,厅内众人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将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许凡淡淡道,“这样吧,有人想走,有人未必想走。我再给大家一天的考虑时间。” 不等许凡将话说完,许元泓目光闪烁,脸上神情更是几度变化,最终咬牙道,“凡哥,我们二房已经考虑好了。” 有了许元泓带头,三房、四房的两位主事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行吧。”许凡无奈的摊了摊手,“你们既然要走,也不能空手吧。二房、三房、四房在中库内各支取十万两银子,你们各房自己的财物可以随身带上。” 许凡话语落下,许吉、许祥两人的精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两人瘫坐在交椅上,双手微微发颤。 透过屏风,可以清晰看到自己儿孙脸上露出那一抹兴奋和喜悦。 完了,许府二房、三房、四房这是要分家了! 紫儿站在许凡身后,一脸气鼓鼓得看着厅内的许家旁系子弟,却不敢发一言。 自小生活在许府,被府中的规矩约束,哪怕现在是许凡在幕后掌家。 紫儿依旧没有敢怒声向对众多许家男人,只是重重将手中捧的茶盏放在圆桌上。 眼角余光瞥见紫儿愤怒的柳眉倒竖,许凡只是微微摇头。目送着厅内众人离开,每个人面上的神情都异常开心和激动。 本以为,许凡这个大房不会轻易放他们走,没有想到最终还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至于许府在广陵城的产业,他们不在乎。只有手里有银子,他们去金陵还可以再置办产业,买房买地买店铺。 凭借许府在江南的地位,他们想买什么会买不到? 可惜,这群人忘了,他们这一走,往日看尊待他们的人还会敬他们吗? “吉爷、祥爷,喝杯酒水解解乏吧。” 不知何时,许凡来到两位老人身边,从破旧葫芦中倒出两倍酒水,递到两人面前,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许吉脸上愧色又重了几分,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闻了闻杯中清香的酒水,蹙眉道,“这酒香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是我新调制的,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许凡笑着将另一杯递到许祥面前。 许祥一脸苦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长松了一口气,仿佛心中的块垒被这杯酒水冲散了大半。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放下酒杯的许祥无意间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正厅中还恭敬的站着两个年轻人,正是这几日一直跟着他们身边帮衬的小儿子,许玉晖和许文树。 察觉到两人脸上尴尬的神情,许凡忽然笑道,“两位阿爷,你们年纪大了,我又是个贪玩的性子。两位叔叔留下来,当然是担心你们。” 听到许凡的解释,许吉、许祥两人脸上的愧疚之色才稍稍消散了一些,他们还是有好儿子。 “凡哥说的对。我们怎么一走了之。”许文树朝着屏风后面的两位老人躬身抱了抱拳,也是一脸愧色。 “行了,你们继续聊。我就先下去了。” 此次前来,许凡是想问问许府中库中还有多少银子,他需要继续购买一大批美酒。 同时也是要在此等一等。该等的人没来,结果是一群要分家的人。 114.一池浑水 “咚” 白洛荷放下手中的白瓷云纹酒杯,美眸看向软榻上斜靠着锦被的许凡,好奇道,“你就不阻止他们?” 白洛荷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沉醉在许凡的酒水中,每次喝完一小杯,都会感受到体内气旋窍穴充盈几分,就连前两次遭受到的伤势也好了大半。 许凡的酒水简直就是疗伤的圣药。 而今日,她隐于暗处,观察到许家众人说出只是要去金陵避难,结果硬生生被许凡弄成了分家。其余几房许家人也竟然点头应允。 “阻止?为何要阻止?”许凡弯了弯膝,让自己可以换一个舒服的姿势,淡淡道。 “这难道不是应该要阻止的事嘛?” 不仅仅是白洛荷心中不解,就连一直侍候在侧的紫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自家少爷为何要如此做。 按照家族的族规,是不能轻易分家。也是为了家族宗族的日益延续和壮大。 许凡手指慢慢摩挲着破旧葫芦上的裂痕,心中全然没有在意许家其他人的想法,只是眉宇间隐约有一些皱起。 沉思片刻,他眉宇舒展,嘴角还出现一抹浅浅的笑容,仿佛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或者是作出一个让他愉悦的决定。 许家不是许姓之许家,既然姓许的靠不住,那就用外人。 注意着许凡脸上变化的两人,心中都是百转千回,双眸中闪动着亮光,她们始终注视着锦衣少年的一举一动。 许凡侧过头,用手撑着脑袋,微微一笑,“紫儿,去拿纸笔。” “是,少爷。” 紫儿转身离开,很快就从花厅书房中拿来笔墨纸砚,同时将纸平铺在厅中的圆桌上,摆放好一应物件。 “我说,你写。” 许凡手指轻轻敲击床沿,似在脑中回想着要说的话。 紫儿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汁,等候许凡继续说下去。 沉思片刻,许凡终于想好了心中所想,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紫儿看着自己笔下写出的内容,心中大惊。 少爷这是要将许府产业交于外人打理?那些人信得过吗? 许凡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如自己前世所在的宗门一样,广收门徒,细心教导,宗门内的事务交给弟子们去处理。 如今,众人都无法修行,但他有破旧葫芦。 破旧葫芦中的酒水不仅可以静心明神,还可以滋养身体,补充一缕微乎其微的天地元气。 凭借此酒水,许凡可以招募一大批为自己所用的人。 就算,将来他离开这片天地,留下的人也可以让许府继续存续下去,也不枉许吉和许祥两位老人的努力。 圆桌旁,紫儿很快就写完了许凡的吩咐。 一旁的白洛荷心中也是一阵摇曳,古往今来,很多家族都是依靠血脉相连,维持家族昌盛。许凡这是要打破这种规矩,重用外姓人。 蹙眉沉思片刻,白洛荷也想明白其中关窍,许凡也是无人可用,还不如借助外面之人。 很快,一张告示就贴在了许府大门外,随后就贴满了广陵城中许府旗下所有产业。 当看到告示的内容,许吉、许祥怔怔出神。 “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这不是摆明了要将我们许府产业送人吗!”许吉望着手中告示上的内容,额头的青筋直跳。 “他们既然要走,凡哥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许祥却没有许吉那么大的反应,但脸上的担忧之色也是异常浓郁。 而这份告示的出现,加速了许府二房、三房、四房的搬离。 随后的两日许府门前出现了两道奇景,一道是大小车辆装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物件,车队如长龙般离开许府,离开广陵城,一路向北。 另一道风景也是许府门前形成的长龙,这些人形色各异,有书生,有江湖武者,有庄稼汉,有女子,有孩童,甚至还有老妪,他们每一个手中都拿着一份告示。 很明显,他们是来许府应聘。 许府告示 许府家资过万,现扩府招人。但凡经过考验者可成为许府一员,家人亲眷也可搬入许府。品性纯良,有一技之长者,可成为许府管事。 望着告示中所写内容,广陵府倍看了,甚至波及到了广陵府附近的村县。 品竹轩内,青铜兽头冰鉴上溢出丝丝缕缕凉气。屋外偶尔还可以听到蝉鸣,惹得游廊下的小厮一脸焦急,生怕嘈杂声影响了品竹轩内的大人。 一袭墨色锦衣华服的陆百山端坐在主位上,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众钓鱼台青纹鱼袋,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神色冷冽,气息沉稳。 放下手中的茶盏,吐出嘴中的茶叶,陆百山冷漠的瞥了一眼左侧坐着的少年人,“说说吧,那些人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说完,陆百山的目光也有意无意朝着品竹轩某处扫一眼,那处正是白洛荷隐匿身影的地方。 许凡翘起二郎腿,右手食指缓缓拨动着身边酒杯,使得白瓷云纹酒杯在梨花木圆桌上轻轻旋转,但杯中酒水却半点都没有倾洒出来。 “陆大人,你这话就过分了。我们许府可是累世的商贾之家,诗书传家,岂会做那杀人之事。若是杀了人,那也是府中那些吃里扒外之人。” 许凡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这让陆百山的脸色异常难看,钓鱼台的青纹鱼袋和府兵在广陵城中连续找了三天,但是没有半点线索。 这让他想到了和钓鱼台有着同样手段的阴阳门,他也曾暗自前去问过陆嘉,却是一无所获。 但他还是得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阴阳门的圣女失踪了。” 一个圣女失踪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阴阳门的圣女太多了,任务失败的圣女都会漂白身份,被送入大乾朝廷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成为一名侍妾。 但这位名叫白洛荷的圣女失踪时间太巧合了,难道是真得投靠了许府。 陆百山脸色阴沉,厉声道,“本官怀疑,这些人的死与你许府有关。需要查封你许府在广陵城中的所有产业。一日查不出凶手,一日不得开业。” 陆百山这是摆明了要以势压人,逼许凡低头。要么乖乖的交出许府,要么看着许府彻底败落。 许凡拨动白瓷云纹酒杯的手指陡然停止,但酒杯中的酒水却没有倾撒出一滴。悠然道,“封就封呗,我许府家大业大,这点小风浪还是支撑的起。” “既然要查,就查的彻底些。刚好我也有意查一查许府在江南道各地的产业,看有没有细作混入其中。不如这次一同关店歇业。” 许凡说出的话虽然是轻飘飘,但话中的意思却重重压在陆百山心口,让他一阵憋闷。 陆百山紧闭嘴唇,冷哼一声。“许凡!你不要太过分了!” 许凡这是要和他针尖对麦芒,摆明车马直接开干。但他还不能顺了许凡的心意。 一旦许府在江南道所有的产业都停歇了,势必会影响整个江南道,甚至还会影响到南方五道。 别说金陵总督不会答应,就连钓鱼台也会先将他这个百户撤职。 这也是为何许府只是区区一个商贾,竟然成为江南道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如今,这枚棋子竟然有些要失控,甚至还想成为执棋人。 若是不然,他居然想掀翻棋盘。 许凡没有理会陆百山,随意的耸了耸肩,心中暗自嗤笑,你们想要宰杀许家,还得让我洗干净脖子,等你们杀? 真是可笑,做梦去吧! 陆百山一掌重重拍在身边的梨花木圆桌上,“轰”的一声,那个小圆桌轰然化作满地木屑。 一脸怒色的陆百山一甩袖袍,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许凡略带心疼的声音,“呦,这可是祖父当年花了大价钱才淘来的宝贝,居然被陆大人你一巴掌给...这个至少得赔个五千两。” 一边说着,一边还啧啧个不停。 陆百山猛然回头,看到许凡那一脸装得十分假的心疼样,气得心中无名之火乱窜,“给他!” 身侧一名银纹鱼袋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将银票丢在一旁的圆桌上。 望着钓鱼台众人离去的背影,许凡左手才从腰间的破旧葫芦上放开,朝着圆桌上那张银票勾了勾指头。 许凡望着银票上的数字,摇头感慨,“还是官家赚钱容易呀,说是五千两就是五千两,不带还价的。” 不知何时,一袭白裙的白洛荷出现在厅中,望着早已消失的陆百山等一行人,微微摇头,“你这次算是将他彻底得罪死了。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善罢甘休?他?我才要与他不会善罢甘休!这两日,你难道没有感应到?” 许凡一副很市侩的样子,小心谨慎的将那张五千两银票揣入怀中,还用手在胸口轻轻拍了拍,生怕银票长了翅膀飞走。 “这两日夜里,我是发现了一夜陌生气息,还有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许府附近。”白洛荷坐着许凡对面,美眸微蹙,眉宇间出现一抹担忧。 “他们是在等许府旁系那些人都离开。”许凡一语点破,“许府现在还不能彻底倒下,不论是神京里的大人物还是江南的官员或者藩王。” “这也是为何你一句话堵得陆百山不得不低头?他恐怕是看到你这两日不断在招人,担心其中混入一些其他人细作?” 白洛荷美眸瞥了一眼许凡,起初还不明白许凡为何要大规模招人,看来是想将许府这池水彻底搅浑。 115.试探 “细作是不可能没有,江南道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许府。我自然也是要给他们一次机会。不然我要是哪天不知不觉被人杀了,他们这些人分许家的时候也好有个由头。不是吗?“ 许凡嘴角噙着坏坏的笑意,目光中带着一抹轻蔑。 闻言,白洛荷清冷的面容上陡然生出一抹笑容,不知是在笑那群人,还是在笑许凡。 她美眸中奇异光芒流转,“不过,你是真打算将许家的产业交给招来的这些人?即使有可能会交给一个细作手中?“ 白洛荷是不相信许凡会有如此善心,竟会轻易相信别人。甚至就是她自己,也的付出代价,才能获得那一杯酒水。 面前这个少年,不能以简单的少年人而看待。 白洛荷心中涌上一丝不安,不过眼眸中的奇异神采还是未变,掩饰着心中的异样。 许凡拍了拍衣袍,起身朝着厅外走去,看到迎面而来的许文树,问道,“文树叔,你可以回禀两位阿爷,我这里没事了,已经处理好了。” 看着品竹轩正厅门口屋檐下,一袭锦衣的许凡,神态自若。一脸焦急之色的许文树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一大早,陆百山带着钓鱼台一众青纹鱼袋和金陵府兵冲入许府,说是要调查广陵城中凶杀之案。 作为广陵城中的第一豪族,许府众人何时见过如此阵仗,许吉和许祥连忙去请许凡前来商议。 最终,许凡让两位老人去前院正堂负责招人一事,自己则留下来应付陆百山摆出的官威。 此刻,见到许凡一副慵懒之姿,全然不将陆百山带人进府当回事。 许文树心中虽然担心,但脸上也是露出一抹释然,重重呼出一口气道。“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对了,父亲和叔父差我来问问,前院正堂那里,你何时过去?” 这两日,许府招人十分火热。对于每一个要进入许府的人,许凡都会亲自去看一看。今日也正巧是陆百山前来才耽搁了他的时间。 走出许府正门的陆百山,一脸怒色的回头看了一眼人潮如织的许府前院。 这一路走来,他可以清晰感受到混在人群中有好几道气机强大的修士。 “百户大人,许府的产业。我们还去封吗?”一名青纹鱼袋小心翼翼问道,身体还下意识朝着后面躲了一下,生怕陆百山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注意到手下人的小心思,陆百山没有生气,只是重重冷哼了一声,转身上了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朝着钓鱼台在广陵城中的驻地而去。 “先派人盯着许府在广陵城中的产业,只要是有可疑的人,先抓起来。” 车帘落下那一刻,马车里传来陆百山淡漠的声音。 “遵命。” 人群中一名银纹鱼袋拱手道,随后转身离开。 钓鱼台的一众人纷纷上马,护卫在宽大华丽的马车前后,离开许府正门前的街道,朝着东面而去。 直至那队人马消失在街道尽头的牌坊外,许府外院阁楼高出一个窗户背后的一道白影才闪身离去。 许府在广陵城中的产业,盐铺、粮铺、金银首饰铺、酒楼、茶肆、客栈等诸多产业随后都被钓鱼台的青纹鱼袋盯上。 凡是钓鱼台青纹鱼袋认为是有可疑的人都会被悄无声息的拿下,直接押入钓鱼台在广陵城中的密狱。 而这一切,许凡并没有在意。他猜到陆百山会对许家出手,只是没想到陆百山会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但,许凡还是不在意。 他招募这么多人做什么?就是要看看朝廷何时来管,他倒是要看看,这群潜藏在幕后之人是抓得快,还是许府招人快。 这年头,只要有钱,还愁招不到人? 许凡来到许府前院正堂时,堂中已经恭恭敬敬站着二十多人,都是新招募进府的读书人,不少人身上还有读书人的功名。 堂外的庭院中还有数百人等着新一轮考核,只要他们接受完最后一轮考核,以后就会是许府的人,不说未来每天可以大鱼大肉,至少会是吃穿不愁。 堂内左右两排交椅的首位上,坐着许吉、许祥两位老人,他们的气色要比前两日好很多,甚至还看起来更年轻了。 许祥下首位置上坐着一名身穿淡蓝色锦袍的青年,手中拿着一份卷宗,正在仔细翻阅,看着堂中站着的众人的信息。 “玉晖,你再去看一看。不知凡哥那边究竟如何了。”许祥脸上气色有些好转,但今日陆百山带着钓鱼台的众人来时还是将他吓得不轻。 这样一来,也算是坚定了他支持许凡的想法,要尽快清理许府中的闲杂人等,以免以后使得许府陷入泥藻。 许玉晖放下手中的卷宗,朝着许祥和许吉拱了拱手道,“阿爹,你就放心吧。文树已经去催了。若是有事,他一定会派人前来回禀一声。这都去了小半个时辰,没有派人来回禀,证明就没有什么大事。您二老就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们许家可是广陵第一大族,钓鱼台说不定是来调查前些日子贼人在府中放火一事。” 许玉晖说这些话并没有回避堂中的众人,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言外之意也是要试探一番,若是心中怀有坏心思,也好借机用钓鱼台的名头来敲打敲打一番。 许凡来到正堂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众人新人都低着头,一副沉思之态。 许祥、许吉两人看到许凡进入正堂,担忧的神色稍稍淡了几分,“凡哥,如何?”许吉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许凡脸上挂着一抹微笑,微微摇头,从堂中众人身侧走过,朝着主位而去。 两位老人这才放下心,开始了今日的审核之事情。 许玉晖起身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卷宗轻轻放到许凡身侧的朱漆圆桌上,轻声道,“凡哥,堂中一共二十三人,其中十五人是广陵人士,五人是金陵人士,还有三人是...” 许凡朝着许玉晖微微点头,顺手拿起身侧的卷宗,仔细看着。 许玉晖侧了侧身子,面朝堂中众人,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都是经过我们许府两轮审核,也算是我们许府的人,今日,凡哥亲自前来,也是要做最后一次考核。你们中一些人会被委派一些事务,若是做成了...” 堂中众人听到居然可以被安排管事,心中都是震惊不已,他们才进入许府不到三日,竟然会被安排事务。 此时,站着的这群读书人都微微抬头,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少年人,第一感觉就是太年轻了! “汪昱?” 就在众人各自心中思绪飞转之际,许凡微微开口喊了一声。 堂中一名身穿儒生袍的青年躬身行礼道,“敢问少爷有何吩咐。” 许凡微微挪动了一下手中的卷宗,侧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青年,儒袍文巾,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副文弱书生的样貌,显然就是很少锻炼身体,显得太弱了。 “你是举人身份,为何想着要来许府某个差事?” “举人?” 在满堂尽是秀才的时候,一个举人身份确实引起不小的轰动。其他人都带着惊诧的目光看着人群中的汪昱。 “没想到呀,年纪轻轻的一个公子,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已经是举人身份了。” “是呀,你都是举人了,不去神京考取功名,来许府作甚?这不是要抢大家的饭碗嘛!” 汪昱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在意周围众人的议论之声,朝着主位上的许凡微微躬身,礼数周全,朗声道,“家贫,希望可以在许府多赚些银钱和前往神京的盘缠。” “哦。”许凡微微点了下头,又仔细看了一眼卷宗。 汪昱,二十三岁,广陵城百里坊人,家中父母具在,还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幼弟。 为了给弟弟治病,汪昱的父亲卖掉了祖宅。汪昱现在是靠一些文墨来养活双亲和年幼的弟弟。 出生在广陵首富的许家,许凡自是没有遇到过一文钱难到英雄汉的事情。 “我看了你的答卷,你对经算之术也略有研究?”许凡放下手中的卷宗,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问道。 “正是,以前在一些店铺中帮掌柜的算过一些账目。”汪昱回答的十分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切!居然还是个账房!” “就是,举人账房!” “不错!”就在堂中不少人心中都在暗自嗤笑时,上方的许凡给了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评价。 就连下方站在的汪昱也是不敢相信,起先在写上这一个经历时,他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写上。 毕竟读书人做账房是最被逼无奈之举,何况他还是一个举人。 “正好,最近的万芳阁缺一个账房先生,你可以先去试试。若是可用,以后也是可以替许府管着百芳阁的账房。”许凡随意道。 他这次前来,主要还是要核查各地的账目,梳理好许府的产业。 要想赚钱,得先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钱。 许凡的一个随意指派,不仅是汪昱震惊,就连堂中其余读书人也心中震惊。 万芳阁那可是许府在广陵城中最大的产业之一,每日都有广陵城中的富商巨贾和官员光顾。 还有城中最红的清倌人,也在万芳阁中。 那里可是他们这些文人书生最常去的地方,甚至还有广陵城中一些世家小姐,女扮男装悄悄前去,就是为了猎奇。 安排了汪昱的差事,许凡又看向堂中其余人,“你们还有谁擅长经算之术?” “我~” “我~” “我~” 原先大家还看不起汪昱的人,此时都纷纷点头举手,表示自己擅长。 116.围杀 接下来,许凡将正堂内大多数书生安排进了许府在广陵城中的各大产业,大部分都是从账房开始,主要是厘清账目。 而对那些不善经术的书生,只得先从学徒开始。 当然也也有一些书生反抗,最终都被许凡命人赶出了许府。 至于庭院中静候的新进许府的众人,许凡让许文树和许玉晖两人再次对他们的身份核实,只要是家中有双亲或者子女,品性纯良的都可以留下。 而其中混着的细作,许凡并没有在意,对于这些细作的潜入,他是求之不得。 回到广陵城中一处三进的宅院,陆百山一掌就将身前的桌案震成木屑,怒气陡然而生,“这就是你们盯着的许府?简直可笑,还连夜威胁许府旁系子弟,结果呢?” “你,你,你看看你们做的好事。现在到好了。”陆百山目光不善的盯着一旁坐着的陆嘉,语气十分不善。 他不能当着众多手下的面点破阴阳门,只能怒色瞪着陆嘉。说话的语气也愈发冷冽,全然没有将对方当做陆家嫡系子弟来看待。 陆百山一直在钓鱼台摸爬滚打,好不容易爬到了江南道百户的位置,他可不想为了许府这点事情葬送了他的前程。 “本以为你们在广陵布局这么多年,定然可以将许府手掌控于股掌之间,结果竟然让许凡那小子耍得团团转,甚至还有你们的人倒戈相向。” “我还真没想到,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魄力。”眼见陆百山的怒气直冲天灵盖,一旁正在品茶的文浩轻咳一声,打圆场道。 “百山兄,你也消消气,陆嘉兄那边也是没有想到会出现此事。至于许府那边,我们已经走了第一步,接下来还是要快刀斩乱麻。” 从始至终,陆嘉一直脸色阴沉,着实没有想到白洛荷居然会背叛他,背叛阴阳门。 能够让钓鱼台都无法查出死亡原因和线索,也就只有他手下训练出的人。 “当下也只好如此,我已经派人去盯着城中许府的所有产业。至于许凡的性命,你们两位那边的人手知否已经安排妥当?” 陆百山也只是一阵发泄,心中郁结顺了不少,坐会到交椅上,皱眉问道。 文浩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点了点头,“文家这次派来了两名修士,都是开辟了二十处以上的气旋窍穴。今夜就应该到广陵城。” 察觉到陆百山看向自己的目光,陆嘉淡淡道,“我已经将金陵附近的弟子尽数调来广陵,这次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陆百山脸上的阴沉之色这才消散大半,但还是冷着脸道,“钓鱼台的人我都安排到了许府四周,届时会封锁许府四周的街肆,不会有外人进入。” “何时动手?”陆嘉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惦记许凡手中那个破旧葫芦已经好几天,恨不得立刻就带人闯入许府,却被陆百山直接拒绝。 阴阳门背后的五大家族,此次落子广陵府许家是陆家和文家。他们显然是与其他三家达成了默契,这才没有江南官场的阻力。 不过,江南道还是存在异数,三位藩王坐镇,还有金陵总督和广陵知府以及盐政衙门。 但这一切,在五大家族织出的一张大网下都遮蔽了绝大多数。 许府闹得如此巨大,分家,北上,都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这一切还得多亏五大家族在江南道的合纵连横。 彻底瓜分许家的财富和产业,早就成为各大家族的共识。 文浩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的朗朗乾坤,轻呼一口气,“那就明天晚上,金陵那边各家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那就要提前恭喜文贤弟了。”陆嘉露出一抹微笑,朝着文浩拱了拱手道。 只要完成了五大家族对许府的掌控,文浩就可以调往神京,成为文家在神京的一个重要人物。 “接下来,还是得依靠两位陆兄。我们文家也是在一旁敲敲边鼓。”文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陆百山和陆嘉。 陆百山脸上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在钓鱼台混迹这么多年,他岂会在这种事情犯糊涂。 文浩一旦进入神京,他也算是帮了一把,也算是彼此直接的一种默契。 “我们就这么说定,明天晚上子时。”陆百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眸光中露出一丝凶狠之色。 一天一夜,广陵城风平浪静,城中的富商巨贾该吃吃,该喝喝,一副惬意之姿。大家都在议论许府的这一步臭棋。 赶走了二房、三房、四房的旁系子弟,然后又在全城招募一些外人。 这简直就是将许家的家产送给外人,败家,真是败家! 许府门庭若市,依旧有大批的人手持告示前来许府求门路。其中不乏有寒门士子和底层的普通百姓。 除了筛选一批书生,许凡还命人招募了一批体格精壮的汉子,编入许府的护院家丁扈从中。 波涛庭的花厅书房内,许凡做完一天的调息,运转体内的气机又冲击一遍全身的经脉,使得肉身筋骨强度更强了几分。 沐浴之后,许凡换上一袭崭新的素白长袍,长发披肩,站在月色下,宛如白衣男鬼。 夜风猎猎,在波涛湖上吹起道道涟漪。 看见一道倩影,许凡微微一笑,“如何?” 这两人,府中潜入了不少陌生人,气息都是异常强大。潜藏在暗中的白洛荷又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有阴阳门、钓鱼台的人,还有其他人。” 许凡点了点头,“那些旁系族人都搬走了,偌大的许府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也到了他们该动手的时候了。这几日,府外应该也有不少人被他们盯上了。只要这里除掉我,那些人就会被悄无声息的除掉。” “原以为,他们会先动那些新入府中的人,没想到,他们还是挺能忍。” 白洛荷微微蹙起,冷若冰霜的绝美容颜愈发冰寒,“你若是想逃,他们应该抓不到你。你...” “我若是逃了,你怎么办?”许凡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裙少女。 空气忽然间停止,注意到白洛荷紧绷的神色,许凡放声笑道,“放心吧,既然我没有选择离开,自然是有办法对付他们。” 白洛荷左右看了一眼,感觉到有好几股气息正朝着波涛庭而来,提醒道,“你现在逃,还来的及。若是等他们到了波涛庭,恐怕就走不了。” 许凡微微摇头,前世自己一直在闭关突破修为,从不过问宗门之事。如今重生归来,他可不想再和从前一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盘坐到死。 “你确定?”白洛荷目光中露出一抹错愕,她已经从师尊处得到消息,只要她临时倒戈,师尊就会既往不咎。 许凡点头轻笑,“不就是一些修士,有什么可担心。你若是害怕,可以离开。我是不会怪你,毕竟这是许府的事,总不能强扭你一个外人。” “嗖!” 就在两人站在波涛湖畔之际,十多道强大的气息翻越许府的高墙大院,巡逻的家丁扈从竟然没有一人发现他们的踪影。 这批人从四个方向朝着一个地方冲去,路上没有半分停留。 等他们出现在波涛庭外围的时候,就发现了波涛湖畔的两道人影。 “目标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一名黑衣人轻轻挥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夜风猎猎,吹得庭院中树木摇曳,发出哗哗之声。 钓鱼台的青纹鱼袋负责许府外围的警戒,阴阳门众多弟子尽数潜入许府,文家两位供奉、陆百山、陆嘉四人从四个方向围住波涛庭的湖心岛。 “你先退下吧。”许凡右耳微微一动,一把搂住白洛荷的纤细腰肢,轻轻一甩。 白洛荷脸上倏然出现一抹绯红,身体下意识的丧失了反抗,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阁楼中冲去。 “你...” 白洛荷双脚刚刚落地,在阁楼内站稳身形。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不知是失落还是伤心,心中喃喃低语,“你是信不过我吗?” 波涛湖畔夜风吹得许凡衣袂飘飘,乌黑的秀发也在风中凌乱飞舞。 许凡右手紧紧握住破旧葫芦,仰头豪饮一口酒水,畅快笑道,“你们果然还是一丘之貉。陆百山,你这一身夜行衣也太抢眼了。” 身形精壮的陆百山,站在一处假山上,比一旁的两位文家供奉要高出大半个头,确实十分醒目。 另一边的陆嘉则是一声冷呵,“不要和他废话,给我上!”,抬起的右手轻轻一挥。 黑夜中,数十道黑衣身影从四面八方朝着波涛湖畔的那道颀长身影冲去。 “嗖嗖~~” 十多道箭矢划拨夜空,在虚空中发出阵阵音爆,若是在白天,定然可以肉眼看到箭头穿过空气激射出的道道气息涟漪。 许凡站在原地,不闪不躲,根本不在乎那十多道箭矢。 不到三息,箭矢朝着许凡的前胸后背,头顶,四肢各种要害冲去。 许凡右手一晃,手中的破旧葫芦化作一道赤芒,稳稳当当的系在腰间。前一刻,赤芒所过之处,空中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十多道箭矢七歪八扭掉落一地,有的箭矢整个箭身都彻底成90°弯曲,还有不少箭矢直接插入碎石中,只留下箭羽在地面外“嗡嗡”作响。 “就凭这点手段,就想暗杀我?” 陆百山双眸微眯,站在假山上,他可以清晰看到那一圈赤芒,是绕着许凡的身体四周旋转的数圈,挡住了各个方位的箭矢。 117.逃命 他俯瞰着许凡,冷声道,“许凡,你这葫芦是何物?” 听闻陆百山的问话,陆嘉心中咯噔一下,眸底深处一抹狠厉之色陡然生起,暗自冷哼道,“敢和我抢此物,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许凡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破旧葫芦,淡淡一笑,“怎么?陆大人也想要我这个破葫芦?那可得先排队。阴阳门的陆嘉护法可已经盯上了此物。” 陆百山眸中精光陡生,转瞬消失,看向陆嘉的方向,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 两双冷厉的眸光在夜空中彼此交锋,一个是来自陆家嫡系子弟,一个来自陆家寒门。 两人对视间,数十名黑衣人冲过庭院的草地、林木和湖面,手中持着寒光闪闪的刀剑朝着许凡冲去。 许凡站在原地,一双清秀的眸光淡漠的看着冲向自己的寒冷剑锋和刀光,纹丝不动。 “这是被吓傻了吧!” “居然呆愣在原地,这是要被直接砍杀当场了。”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黑衣人是阴阳门中开辟了十二处气旋窍穴的修士,黑巾上面的一双冰冷的眸子中露出兴奋,弑杀的眼神。 “砰~砰~砰~” 短短三息不到的时间,数柄刀剑砍在许凡身上,发出金属相交的声音,冲上前的数人眼眸中的弑杀陡然凝固,逐渐变成震惊和错愕。 “这怎么可能!你的肉身竟然如此强横,简直就是金属浇筑而成。” 这是第一批冲上来的黑衣人心中有着共同的想法,众人体内的气机骤然灌注到右手上,气机随着刀剑拼力冲出。 又是一片金属火星四溅,却只在许凡素白的长袍上留下几道裂痕,却根本无法伤到他的肌肤。 几名黑衣人抬头看向各自的兵器,刀刃和剑身上都出现大小不一的豁口,众人心中的震惊终于无法遏制。 许凡脸上始终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抬手一挥,一道残影从众人身旁闪过。 随后就是听到一片惨嚎之声,冲在最后面的几名黑衣人长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们看着草地、碎石小道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同伙,有人抱着扭曲的手臂,有人抱着折断的大腿,还有人甚至是双腿、双臂尽数弯曲变形。 波涛湖畔一片死寂,止住冲势的十多名黑衣人即刻后退,生怕自己也成为地上的同伙那般,断臂断腿。 “这少年的身影着实诡异,文三,你能看清他的身法吗?” 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矮瘦老头,浑浊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兴奋,声音嘶哑问道。 此人正是文家的供奉文四,周身开辟了二十二处气旋窍穴。 从战斗一开始,他就站在陆百山身侧,默默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站在另一侧的白眉老者,身形佝偻,一身华贵锦袍,头上戴着黑纱遮面的斗笠,那双狭长的细目也注意到许凡的身影之快,平生仅见。 “此子不简单,定是有一番奇遇。”作为文家此次前来的另一名开辟二十五处气旋窍穴的修士。 文三此次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完成广陵之事,随文浩一同前往神京,护卫他的安全。 陆嘉阴沉着脸,喝道,“没用的废物,都给我退下吧。” 本想着用阴阳门的这批弟子消耗一些许凡的气力,也好为自己夺取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增加几分胜算。 “没想到许府的纨绔少爷,修为竟然也不俗。我这些手下竟然连你一招都接不下来。不过,我们这次有四人在场,可都是开辟了二十处气旋窍穴以上的大修士。” “二十处气旋窍穴?” 许凡微微侧过头,看向站在湖畔的陆嘉,不屑道,“区区二十处气旋窍穴,很强吗?” 天地元气断绝,在这方天地,大家只能凭借一些尘封在历史长河中余下的天地灵蕴才能修炼。 只要开辟了气旋窍穴,就可以修炼。而周身达到了五处气旋窍穴,就会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对象。 他们不仅仅是修士,也是其他大修士的修炼鼎炉。 陆嘉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因为他自己也才开辟了二十一处气旋窍穴。 骤然间,他身形一闪,化作五道残影,从不同的方向朝着许凡冲去。 假山上的陆百山也动了,右脚轻轻一踩脚下的假山,身体弹射而起,离地七八丈,一拳重重朝着许凡头顶轰击而去。 漆黑的夜空中,陡然出现一道两丈大小的拳影,裹挟着呼啸的风刃,朝着下方的许凡铺天盖地砸去。 许凡随意一甩右手中的破旧葫芦,周身陡然出现数十圈赤芒,如同一个赤色圆球笼罩在自己方寸之地。 残影中的陆嘉脸色陡变,但身影却已经无法止住,整个身影重重撞击在赤芒上。 破旧葫芦飞转的速度极快,而陆嘉的身影速度也不弱。 急速飞冲的双方重重撞击在一起,五道残影同时撞在赤芒上,发出“轰隆”的五声巨响。 下一刻,五道残影朝着五个不同方向倒飞而去,随后又是“噗通”一声,满嘴鲜血的陆嘉衣衫破烂的跌入波涛湖中,成为一只落水狗。 与此同时,陆百山的拳影和风刃也从半空落下。 “叮当~叮当~叮当~” 在场众人耳畔不停传来金属撞击的声响,赤芒四周不断发出真正火星。 数百道风刃划过赤芒,被折射冲向庭院各种,廊柱上砰的出现一道深大半寸的裂痕,假山上的巨石被砸出巨大的裂口,草地碎石道上出现无数个半尺大的坑洞。 波涛湖中的锦鲤、鳕鱼被炸得泛出了白肚。 许凡猛然抓住破旧葫芦,那道环绕周身的赤芒消失。 他立于原地,抬头看着即将落下的拳影,嘴角泛起一抹嘲讽。 在陆百山、文三、文四和阁楼中白洛荷的注视下,许凡缓缓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戳了一下。 那道拳影怦然碎裂,在许凡的指尖消散。 陆百山倒吸一口凉气,文三和文四一脸震惊,湖水中刚冒出头的陆嘉看到这一幕也是脸色煞白。 陆百山可是开辟了二十二处气旋窍穴,一拳之下罕有敌手,结果许凡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戳,就这样结束了。 毫不迟疑,陆嘉再次缓缓下潜,在湖中急速游着,离许凡所在的湖畔越来越远,离另一头也越来越近。 陆百山还想继续出手,文三、文四同时飞冲上半空抓住陆百山的左右两只手臂,三人朝着许府外飞掠而去。 许凡冷漠的扫过陆百山三人逃脱的方向,又晃了晃手中的破旧葫芦,猛然朝着一个方向砸去。 下一刻,才冒出水面的陆嘉,心中一喜,眼见就要悄悄爬上岸。 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头顶就有一道赤芒落下,直接将他的脑袋砸爆。 “这~怎么可能!护法大人死了!” “怎么会这样?许家这小子太厉害了!” “快逃呀!” 十多名黑衣人眼见如此状况,只得撒腿就跑,许凡只是右手伸出,抓住飞掠回来的破旧葫芦,朝着阁楼内喊道,“怎么?你还不打算出手?” 躲在阁楼门窗后的白洛荷这才冲出阁楼,一道白色倩影在月色极为美丽动人,但在四散逃脱的黑衣人眼中确实一个美丽的噩梦。 白洛荷是陆嘉悉心调教的阴阳门圣女,不是这群黑衣人可比。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白洛荷就将四散而逃的黑衣人尽数抓了回来。 “这些人怎么处理?” 十多名黑衣人,可都是阴阳门的弟子。之前也算是白洛荷的同门,此时看着他们如同丧家之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如此一幕,白洛荷此前从未想象过。 许凡解开破旧葫芦,喝下一大口酒水,压制住喉咙处即将冲出殷红,步伐沉稳的来到黑衣人面前,缓步走在众人之间。 每走一步,就是一声惨嚎。 从人群中出来,每一个黑衣人不是手臂折断,就是大腿膝盖折断。众人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很快,波涛庭中的惨嚎声,就惊动了整个许府。 不多时,一队队火把顺着游廊,朝着波涛庭而来。 许吉、许祥两人带着许府的家丁扈从很快就赶过来。 众人来到波涛湖畔,看着倒了一地的黑衣人,不是断腿就是断臂,都咽下了惊愕的口水。 他们不敢想象,地上数十名黑衣人,竟然是被自己许府少爷一人折磨成这样。 “波涛湖里应该还有一具尸体,去几个人打捞上来。” 见着不断涌入波涛庭湖心岛的许府家丁扈从,许凡随意吩咐道。 “遵命。”几名家丁扈从快步赶往湖畔,划着小舟,在湖中搜索,很快就将陆嘉的尸体打捞上来。 看着地上的尸体,许吉、许祥和身后才赶过来的许文树和许玉晖,凑上前来。 “凡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许府下人凡事,直接打死。可看着陆嘉身上的华丽衣袍,定然是身份不凡。 居然死在许府波涛庭,一时间,四人也不知如何办。 不远处的阴影处,一直躲在一处巨树枝丫中,正是之前看到许凡和白洛荷在湖畔时以为自己被发现的陆飞白这一队四人。 此时,他已经浑身冷汗。 “陆舵主,陆舵主~~” 一名黑衣人在陆飞白身后轻轻呼喊。 看着自己叔父被许府家丁从湖中打捞上来,拖着离自己越来越远,陆飞白整个人都被吓的不知所措。 自家舵主失神,两名黑衣人也不敢再迟疑,急忙架起陆飞白朝着远处悄无声息的退去。 118.烧府邸 夜风猎猎,火把将波涛庭照得亮如白昼。 现场众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凝重之色,短短半个月时间,许府已经接连遭到多次袭杀。 这次甚至是冲着许府的许凡。 许吉、许祥等人留意到许凡身边多了一个白裙少女。许凡没有介绍,他们也不好开口。 “来人,将这些人都关起来。明日一早送到广陵府衙。”许凡指了指地上还在忍受疼痛的黑衣蒙面刺客。 很快,数十名黑衣蒙面人被许府家丁扈从尽数绑了,拖了下去。 今夜这场袭杀,使得新进入许府的一些家丁扈从心中都震惊不小。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许府被人盯上了,没想到自己今夜居然会亲眼见到。 白洛荷看着许府家丁扈从绑缚着黑衣蒙面杀手离去的背影,蹙起的秀眉又皱了几分。 “怎么了?”许凡侧过头,低声问道。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劲。”白洛荷蹙眉朝着四周漆黑的夜空望去,心中的警觉直觉加速提醒着她。 陆嘉亲自带队,她却没有看到陆飞白,随着许凡朝着身后楼阁走去。 半道上,白洛荷悬着的心始终不停的下沉,让她心神不安。 “吉阿爷、祥阿爷,你们先带着其他人都下去吧。我这里没事了。” 许凡眼角余光察觉到白洛荷脸上担忧的神色,朝着另一旁的两位老人和许文树、许玉晖道,“两位叔父,你们陪着阿爷先下去休息。” “这...你刚遭受到袭杀,我们怎好...” 还不等许文树将话说完,许府各种传来了厮杀声,求救声,又是一大片火光冲天而起。 更远处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再高呼“阴阳门的叛逆闯入了许府,快救人!” 各种嘈杂声由远及近,在许府四面八方响起。 许府的小厮丫鬟、家丁扈被吓得东躲西藏,只剩下许府豢养的一些扈从还在抵抗冲入府中的黑衣人。 波涛庭中,许吉、许祥、许文树、许玉晖脸上神色惊骇,没有想到转瞬间,许府就陷入一片火海。 在场的其余家丁扈从、小厮丫鬟都脸色煞白,满眼惊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阁楼三层的月台上,许凡可以清晰看到府中四处陡然生起的火光和浓烟,还有府中下人凄厉的惨叫声。 “啪!” 许凡重重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护栏上,目光中透着一股冰寒的杀意。 此时,他已经想清楚了。“阴阳门为了夺得许府,竟然会下次狠手。” 望着漫天火光,还有远处近百道气息在许府中窜动,所过之处无一活口。 “这是他们今夜准备的后手。”白洛荷美眸中倒映出满天火光,冰山绝美容颜此时也发生了变化,没有了往日的寒霜,更多的是惊骇。 许府上千人,阴阳门这是要赶尽杀绝。 “让所有人都来波涛庭汇合!”许凡站在月台前,朝着下方的众人喊道。 此刻,他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守在这里,至少还可以护住波涛庭中的许府众人。 之前被许凡打晕过去的紫儿也被他唤醒,在阁楼内照顾许吉、许祥两位老人。 一楼正厅中,许文树、许玉晖满脸焦急,府中还有他们的妻儿,此时已经是生死不知。 “快去,你们都去,快把夫人和少爷小姐他们都接到这里来。” “还不快去!” 许文树对着正厅外的心腹家丁扈从命令道。 另一侧,许玉晖也对贴身扈从低声安排。 不多时,两批人悄悄冲出了波涛庭,顺着偏院角门朝着三房、四房中许文树、许玉晖的院子冲去。 许府中一声又一声呼喊声、求救声、哭泣声顺着夜风飘出了许府。 巡街差役看到火光就急冲冲的朝着许府方向赶去,结果在半路上被钓鱼台的青纹鱼袋拦住了。 “许府之事,钓鱼台接管了。你们退下。” 巡街差役和城防营的官兵也只好悻悻然的离开名,他们只不过是地方的兵差,怎么敢违背钓鱼台的命令,是嫌命长了? 广陵城中,各大富商巨贾和官员纷纷爬上自己院墙或者阁楼,都朝着许府方向望去,眸中尽是冲天的火光。 “许府这是完了呀!” “不知是得罪了谁,许府竟然遭受如此横祸!” 广陵府衙后院,正在和小妾尝试新花样的王文华被门口的敲门声吵得不耐烦,怒吼道,“又发生了何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许府又着大火了。” 听到许府两个字,王文华整个人都萎了,急忙掀开被子,胡乱穿上衣袍朝着门外跑去,“去!快派人去看看!” “文先生呢?赶快给我去找文先生!” 广陵城中,好多地方都出现了嘈杂声,忽然间,到处都冒出了阴阳门的逆贼。使的巡街的差役和城防营的官兵在城中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许府。 许府的火势也越来越大,葬身在火海中的许家人全身带着大火,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回荡在许府的上空。 其中夹杂着妇人的哭喊声、孩童的哭泣声、老妪的哀嚎声,各种声音充斥在偌大的许府火海中。 许府外,一处阁楼高处,陆百山、文浩等人静静注视着许府的火光,眼中都带着兴奋的喜悦。 许府遭阴阳门逆贼洗劫,钓鱼台百户陆百山带兵平叛,阴阳门逆贼伏诛,许府嫡子许凡以及府中老小葬身火海。 “陆护法呢?”文浩在阁楼中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陆嘉,皱眉问道。 文三、文四同时摇头,他们带着陆百山冲出许府的时候,没有看到陆嘉。当时两人走的匆忙,没有在意陆嘉。 “放心吧,不会有事。说不定陆嘉此时也在某处看着许府。”陆百山察觉到文浩阴郁的神色,宽慰道。 火光几乎蔓延了整个许府,陆百山心中那一丝怨气也消散不少,回想到许凡那轻轻一指,他心中就无比震惊。 “是时候该我们的人出面了!” 文浩端起茶盏,坐着阁楼月台上,翘起二郎腿,望着远处的火海,微笑道。 “好吧,若是去晚了。王知府又得给总督大人上书了。” 陆百山嘴角露出一抹不屑,向身边一名心腹青纹鱼袋低语了几句,后者急匆匆冲向楼去。 不多时,江南道府兵、钓鱼台的青纹鱼袋冲入许府的火海中。 又是一阵厮杀呐喊声从火海中传出。 上千名府兵和十多名青纹鱼袋、六名银纹鱼袋快速围剿着许府中的阴阳门逆贼。 此时,波涛庭外还有不少人在家丁扈从的拼死保护下朝着湖心岛奔跑而去。 “娘,娘,我疼!” 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在一个只批着一件单衣的美貌妇人怀中,哭泣道。 美貌妇人的衣袍一角还被一个八九岁的女童死死抓着。 女童粉雕玉琢的脸早已被两行泪水冲花了,一只脚上的绣花鞋不知何时丢了。 身后七八名家丁扈从不断倒下,只剩下五人护住妇人和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童。 美貌妇人正是许文树的夫人,柳氏,身侧的两个孩童正是她和许文树的孩子。 柳夫人抱着儿子,拼力奔跑,语气坚定,“治儿,不哭。我们很快就会找到父亲。” 至于许文树的小妾和庶子、庶女,此时都不知去了何处。 “夫人快走!”落在最后一名许府扈从高声呼喊道。 下一刻,一柄长剑从他胸腹贯穿,那名扈从被一脚踹飞到游廊小道的草丛中,生死不知。 “没想到,你们竟然跑的这么快!” 黑衣蒙面人提了提腰带,显然是才胡乱系着,右手用力一甩,将手中长剑上的血珠摔了一地,在周围的火光中异常醒目。 “娘!”柳夫人身侧的女童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方才扈从倒地的那一幕,惊吓的哭喊出声。 “不怕!有娘在。”柳夫人柔声安慰道,眼中露出一抹暖意。 “夫人快走!” 又有两名家丁扈从脱离护卫,朝着那名黑衣人冲过去。 柳夫人不敢再迟疑,紧紧抱着儿子,和女儿一同朝着波涛庭冲去,再过一个偏院,就可以看到波涛庭的角门。 随着身后的刀剑的激战声越来越远,柳夫人和两个孩子在剩下两名家丁扈从的保护下,终于穿过一处假山游廊,眼见就可以冲进角门,到达那处偏院。 她们不管不顾的奔跑,柳夫人全然不顾身披的单衣露出大片雪白,女童小脚也不断滴出鲜血,但她小小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成为母亲的累赘。 柳夫人两只手臂不断发颤,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此时抱着儿子显然是精疲力尽。 “夫人,我来抱着小少爷吧。” “小姐,我来抱着你!” 马上就可以穿过眼前的角门,进入偏院,两名家丁扈从也不想在耽搁时间。 柳夫人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两名家丁扈从也不迟疑,一人一只手臂夹住一人,三人快速冲向角门。 三百丈,就是抄手游廊的尽头,灯笼照射下的烛火在夜风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拉的极长。 三人十分顺利,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们很快就冲下抄手游廊,眼见角门在望,但三人的心却沉入谷底。 柳夫人希冀的眸光中出现了惊恐,美丽的眼眸中倒映出三名黑衣蒙面人,那三人极速从角门另一侧冲出。 “夫人小心!” 看到三名蒙面黑衣人冲出角门,一身是血,吓得两名孩童脸色惨白。 三名黑衣蒙面人也注意到冲下游廊的三人和两个孩童,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其中一名黑衣人正打算冲上去杀了柳夫人等人。 “你傻呀!快逃!” 三名蒙面黑衣人中一人厉声吼道。不再迟疑,三人朝着不远处的火海方向冲去。 就在柳夫人等人长松了一口气,将提起的心脏缓缓放下的时候,角门中闪现出一道白色倩影。 白裙女子蹙眉看了眼前三人,还有两名孩童,声音清冷,“你们是许府的人?” 柳夫人还在迟疑,担心对方也是袭杀许府的人,两名家丁扈从却立刻开口道,“正是,我们正要赶往波涛庭。” 119.铁树银花 半个时辰,许府各处逃难的人都涌入了波涛庭。 原本占地极广的波涛庭就连抄手游廊、假山游廊、林中凉亭和草地、花圃都挤满了人。 一眼望去足有三、四百人,许府一千多人,一大半都葬身到外面这片火海中。 此时,波涛庭四周的偏院中,时不时还会传来喊杀声。 许府内一处阁楼抱厦二层,一名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波涛庭。 “怎么还冲不进去,府兵和钓鱼台的人已经冲进许府了。再拿不下许凡那厮的狗头,你们都活不了。” 抱厦内,阴阳门一众弟子脸色苍白。 他们不是不想冲进波涛庭,实在是冲不进去。 “陆舵主,许凡那小子修为太高了,还有他那手中的葫芦,我们根本无法躲避。只要被那葫芦撞上,兄弟们就没有能够活命。” “而且,白洛荷那个贱人,居然也在波涛庭。我们手下不少兄弟都死在了她手中。” 黑色斗篷下的男子,双目充血,撕心裂肺,怒声道,“我不管你们用何种办法,今夜波涛庭中的人都必须死,我们决不能失败。” 陆嘉陡然死在波涛庭,陆飞白已经失去了在阴阳门中的靠山,陆家也不会饶了他。 现如今,只能彻底完成门中交待的任务,才能重新获得家族的重用。 很快,波涛庭四周的偏院中就聚集了近百名黑衣人,他们手持劲弓巨弩,朝着波涛庭里不断攒射。 既然无法和许凡当面力敌,那就只能采取人海战术。 箭矢带着火光冲入波涛庭,又是一片惨叫。 处在庭院、湖畔这种露天的许府众人在第一波箭矢中有不少人被贯穿身体,当场殒命。 波涛庭内,一阵骚乱,不少人开始朝着湖畔的密林和湖心岛的阁楼中冲去,试图躲过院外射进来的箭矢。 不到半个时辰,波涛庭湖心岛外的所有地方也陷入一片火海,火光、水光交织在这个凄惨的黑夜中。 湖心岛上的阁楼中,以及阁楼四周挤满了许府众人。 许文树、许玉晖和妻子女儿们都躲在二楼的内厅,门窗上已经堆满了桌椅板凳来阻挡偶尔射入的箭矢。 许府前院、偏院,府兵和钓鱼台的众人已经冲入火海,但想再往里冲,却十分困难。 火海阻挡了他们前进的路。 “百户大人。” 一名银纹鱼袋看着面前的火海,眉宇紧锁,回头请示站在许府正门外的陆百山。 陆百山看了一眼身侧一身儒袍的文浩,询问道,“文先生,我们一时间也无法冲进许府捉拿阴阳门逆贼,只好先扑灭这场大火。” “咣当”一声。 许府正门上悬挂的门匾掉落在地上,沾染了一片血迹和尘土,与往日许府的荣光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文浩微微点头,朝着街对面的街边走去,来到穿戴整洁的王文华等一众府衙官员前拱了拱手,“大人,现如今也只能先扑灭许府大火。不然陆百户所带的府兵根本无法冲进去。” 广陵府衙一众官员也只能彼此对视一眼,偌大的许府,江南望族就这样在一场大火中销毁,他们也只能长叹了一声。 “阴阳门这些逆贼太可恶了!” “先派人灭火,不能再迟疑!” 此刻,也没有人再去怪罪之前钓鱼台的人拦住巡街差役和城防营的官差,众人都是一拥而上,砂石、水车,水桶纷纷从许府四周的各大府邸被借用出来。 波涛湖畔,许凡站在湖边,看着满目疮痍的许府,还有脚下随处可见的尸体。 他想不明白,这里可是江南道,大乾最富庶之地,他们竟然敢在广陵城中屠灭许府满门。 前世离开大乾,开始修炼以后,许凡一心闭关,只想长生。 从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残忍一幕。 如今,看着府中的众人成片成片的死在自己眼前,还有很多人是自己才招进许府。 低头看着脚边一个三四岁的婴孩口中还不住的溢出鲜血。 他低下身子,双手抚摸着婴孩的双眸,不敢去望婴孩那睁开的眼睛,清澈、水灵,还不知道死到底是什么。 只感受到人间的疼,他就这么死在许府。 许凡不知道婴孩的父母是谁,但他相信,婴孩的父母此前能够进入许府,定然是十分开心。 他们和自己婴孩不用再担心吃不饱饭,没有衣穿。 不知不觉,两行泪水从许凡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还在燃烧的草地上。 许凡看着还在攒射的箭雨,缓步朝着偏院而去。 此时,他不想再忍,也不想在等。 他真的发怒了,想掀掉这一片笼罩在头顶的黑暗。 下一刻,许凡起身,解开腰间的破旧葫芦,“咕噜咕噜”连续灌下了好几口酒水,甚至还有大片酒水顺着唇角滴落在衣袍上,留下数道酒渍。 望着不断逼近的箭矢火光,许凡朝着天际狂喷出满嘴酒水。 无数颗酒水冲向天空,冲向漫天箭雨。 在虚空中酒水化成酒雾,酒雾中每一个酒珠都透着一丝微弱的流光。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虚空中,铁树银花,漫天火花迸射,漫天箭矢不断在漆黑的夜空中爆炸。 许凡的身影不断闪现,出现了无数道残影,围着湖心岛阁楼四周。 阁楼内的众人偷偷望着窗外的奇景,如同年底府中放出的漫天烟花,如此灿烂。 就这样,许凡不断喷出一口又一口的酒水,从外面射入的箭矢在虚空中不断爆裂。 半空中的“烟花”在众人眼眸中不断出现,不断消失。 阁楼中每一个人,不论是府中许吉、许祥、许文树、许玉晖还有身边仅剩的妻儿,还是如同紫儿这样的许府下人,他们双眸死死盯着半空中的“烟花。” 每一次铁树银花出现在虚空,他们的心都会颤抖一下。 烟花每消失一次,他们的心都会纠一下,所有人都在担心楼阁外的那一袭素白长袍的少年。 一楼正堂外的游廊下,一袭白裙的白洛荷看到眼前如此惊世骇俗的“烟花”美景,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箭矢总有射完的那一刻,站在波涛庭四周庭院上的蒙面黑衣人看着湖畔那一道人影,心中生起的恐惧愈发浓烈,持着弓弩的双臂都在发颤。 若不是陆飞白和一众亲信在后面盯着,他们恐怕一早就开始逃散。 最初,陆飞白还是在赌,他不信凭借许凡一己之力能够躲过着漫天箭雨。 近百名修士,双臂持劲弓巨弩,对波涛庭进行无差别的攒射,定然会将许凡射成刺猬。 可是,连续了半柱香的时间,许府外院的火海都快被陆百山带来的府兵扑灭,他们居然没有完成任务。 “舵主,舵主!” 陆飞白身边的两名亲信同事低声道。 “怎么了?” 陆飞白这才从惊慌中清醒过来。 “舵主,撤吧。再不走,我们就走不了!官府的人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远处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不断赶过来的府兵和钓鱼台的一众高手,他们虽然行进的很慢,主要精力放在灭火上,但总有能赶到的那一刻。 何况此刻,陆飞白看着波涛湖对面的少年,心中已然生出了忌惮,甚至出现了梦魇般的恐惧。 就在陆飞白挥手示意众人撤的时候,一道赤芒从他眼前划过。 他双眸瞪圆,看着那道赤芒绕着波涛庭四周的高墙上划过。 不到三息! 陆飞白双眸中露出绝望的目光,眼睁睁看着高墙上的阴阳门众多弟子纷纷倒地,不断跌落。 所有人,包括站在陆飞白面前的两名亲信,他们前一刻还在和他说话,下一刻就失去了生机。 “这怎么可能!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修士!他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陆飞白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愣愣的站在,直到一道雪白的倩影出现,一脚将他踹飞下高墙。 “扑腾”一声! 陆飞白跌入冰冷的波涛湖中,才清醒过来。 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的叔父陆嘉死了,阴阳门在江南道的所有弟子,所有人都可都是修士,阴阳门辛辛苦苦培养了数年,如今全部死在了许府。 白洛荷拎着成为落汤鸡的陆飞白,飘落在许凡身侧,随手一丢。 “他是阴阳门在广陵的舵主,之前那个是我师尊,阴阳门的护法,也是他的叔父。” 平日不带一丝情感的白洛荷也被此时的心境感染了,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凄厉。 湖畔凉风,充满了血腥,远处已经可以清晰听到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呵斥声。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许凡知道白洛荷的意思,既然钓鱼台的陆百山和阴阳门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他们此时前来,未必是来救许府。 阴阳门能够安排这一次屠门行动,若是不成功,他们说不定还会安排下次。 许凡看着脚下浑身发抖的陆飞白,声音淡漠道,“这个人先留着,他是阴阳门的一个舵主,想必知道不少事情。” “你想怎么做?”白洛荷微微侧头,看着许凡那冷峻的面容,担忧道。 虽然不知许凡为何要留下陆飞白,若是按照她的想法,陆飞白此人直接杀了最好,以绝后患。 “你先帮我看着他。” 许凡只留下一句话,径直朝着波涛庭外走去。 不远处坍塌的院墙外,已经可以依稀看到一队府兵,他们手里提着水桶,后面还拖着水车,朝着波涛庭的方向努力赶过来。 120.简直非人 夜火废墟中,许凡随手捡起地上一柄长剑。 长剑是最为普通的剑,大乾境内寻常武者用的兵器。 手掌握住的那一刻,许凡体内一股气机顺着掌心涌入长剑。 一道淡淡的气劲在长剑上游走,剑身在虚空中发出一声剑鸣。 原本附着的血渍被振荡于无形。 冲入火海废墟之中,许凡从一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上拔下夜行人和蒙面黑巾,随后一脚将尸体踢进一旁废墟中的火海中。 此刻,一名黑衣蒙面者,手持长剑,冲向了许府废墟中的江南道府兵和钓鱼台众多修士。 “何人?”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府兵看到一道黑影从一旁的火海中冲出,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 许凡没有回话,手中长剑一甩,剑光陡射数丈长,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站在最前方的十多名府兵双眸瞪圆,只觉得脖颈处一阵温热。 霎时间,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柱,喷洒四溅。 其余众多府兵也是脸色骤然大变,一脸惊恐。 钓鱼台的几名青纹鱼袋急忙抽出腰间的细剑朝着那道冷冽弧光的余波斩去。 “砰~砰~砰~” 数道寒光在那道凌厉弧光前炸裂,如同数个残月寒光在一条极美的弧度上依次崩裂,四散。 下一刻,青纹鱼袋手中的细剑尽数断裂,冷冽弧光的余波重重劈砍在几人的胸前,露出一道一线连贯的豁口。 几名青纹鱼袋张口吐出大片血水,染红了前襟,众人低头看向疼痛之处,一道剑痕斩出的豁口,深可见骨,鲜血正汩汩如泉水般向外涌出。 “你到底是何人?” 一名青纹鱼袋在胸前连点几处窍穴,但还是无法止住胸口涌出的鲜血,脸色瞬间苍白,气息愈发萎靡。 队伍后面的十多名府兵正拉着灭火的水车,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办。 众人都没有想到,竟然在此处遇到如此可怕的逆贼。 许凡体内的酒水在胸腹中不断被吸收,一股股淡淡的天地元气滋养着周身经脉和筋骨。 眼见十多丈外的府兵正欲逃跑,他将手中长剑一甩,一道剑气长虹笔直穿透眼前的一切。 水车,盔甲,长戟,甲盾尽数被摧毁,裂成无数瓣。 躲在水车后面的一名府兵爬在地上,看着同袍一个接着一个,被蒙面黑衣人杀死,对方手中的长剑如同天降神兵一般,一剑之下,尸骨无存。 那名府兵爬在地上,艰难的向后爬去,刚转过头,他身后的水车轰然炸裂,车中的水“砰砰砰!”四溅,将他身上的盔甲打湿。 “饶命呀,饶命呀,大侠,我...” 府兵求饶的话还没有喊完,一柄长剑就划破了他的喉咙。 看着脚下四周的尸体,许凡重重一踩地面,一道气机顺着经脉涌入脚掌,“砰砰砰~”一道气劲涟漪,将地上的碎尸杂物震荡进四周的火海中。 很快,许凡又朝着其他偏院冲去。 这一路厮杀,只要不是许府存活下的人,都成为了许凡剑下的尸体。 不论是府兵、钓鱼台修士或者府衙差役。 许凡没有半分犹豫,所过之处尽是一片惨嚎,然后就传来火烧尸体的难闻刺鼻气味。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府兵在火海中被屠杀,还有钓鱼台的修士,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前来许府门外报信。 许府正门外的大街上,还有数百府衙差役和城防营官兵手持火把。 陆百山、文浩、文三、文四等人站在许府正门口,望着不断冲入许府火海中的众人,脸上神色异常凝重。 “文先生,你说那小子会被阴阳门的人解决掉吗?”陆百山看着许府冲天的火光,心中总是难免有些担忧。 之前和许凡交过手,对方实力绝对不比自己差。 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启动后手,文浩还从巡防营的武库中调用了一批强弓劲弩。 没有绝对的胜算,他们也只能动用人海战术,用人数彻底消耗掉许凡的精力。 “阴阳门派出了近百人,应该不会有意外...”文浩意外两个字刚说完,就嗅到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焚烧...”文三没有说下去,很快众人就知道了,许府正门口内,已经有不少府兵和城防营的官兵捂着鼻子干呕着跑了出来,脸上都露出惊慌的神色。 “到底发生何事?”陆百山朝着一名从府中奔跑出来的银纹鱼袋冷声喝问道。 其余三人目光也齐齐落在那名银纹鱼袋身上。 “阴阳门的杀人,正在里面杀人。我们好多兄弟都,死了。”那名银纹鱼袋一边说着,一边哭泣,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 数十名府兵,好几名青纹鱼袋,还有两名银纹鱼袋,在那道剑光下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太可怕,简直不是人!” 冲到陆百山身侧时,那名银纹鱼袋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拖下去!”陆百山只能命令身后的心腹手下将那名银纹鱼袋带下,若是其他人,他早就一巴掌甩上去,可惜对方在神京钓鱼台也是有些关系。 陆百山心中有些沉重,阴阳门的杀人,杀他的手下,这不可能让他信服。 一旁站着的文浩脸上也是布满阴沉,他也不相信,许府中的阴阳门弟子会对陆百山带来的府兵动手。 若是发生误会,陆飞白他们会及时制止,不至于已经打到了许府正门附近。 要么是阴阳门的弟子疯了,要么就是府兵和阴阳门众人发生了冲突,陆飞白和陆嘉根本来不及制止,他们还在围杀许凡。 “浩少爷,你在这里。我进去看看。”文三目光看向文浩,又看了一眼文四。 文浩也将目光看向文四,两人目光对视以后,都点了点头,文浩又看向陆百山,“陆百户,你怎么看?” 许府内火光逐渐熄灭,但刺鼻的气味已经蔓延到大街上来。 陆百山沉思片刻,重重点了点头。他和文三两人朝着许府内冲去。 沿途看到,不断从许府中落荒而退的府兵和城防营官兵,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 有些人眼中已经被恐惧覆盖,此时只能本能的随着同袍逃跑。 两人穿过三处院落,终于赶到许府前院正堂前,刚遇到十几名从许府内院跑出来的府兵,正打算细问到底发生何事。 就感觉一道凌厉的剑气从远处的角门内溢出,随后就听到几声惨叫声。 两人神色凝重,放缓脚步,朝着那处角门走去。 陆百山看到角门半遮掩的缝隙中,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手中拿着一柄带血的长剑,浑身的黑衣已经浸满了鲜血。 “你是何人?” 文三目光一眯,周身气旋陡然睁开,体内的气机暴涨。 当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死亡仿佛随时会降临。 “你是阴阳门的谁?” 陆百山双目瞪圆,袖袍下的双拳紧紧攥着,随时要将体内的气机释放出来。 两人都是在世俗武道中修炼多年,直觉是他们此时唯一的准确判断。 看到面前两人,目光充血的许凡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缓缓走出角门,一步一步走向陆百山和文三两人。 下一刻,没有任何征兆! 陆百山身子如鹰隼,一甩袖袍朝后飞掠而去。心中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黑衣杀人不可敌,逃命为上。 就在文三还在警惕面前的蒙面黑衣杀手,陆百山后撤的举动让他心中有了一丝慌乱。 就在这一息的时间。 许凡脚踩碎石地板,纵身飞跃,手中长剑如同离弦的弓箭,朝着文三胸口飞冲而去。 望着眨眼的功夫,陆百山的身体就飞掠出了上百丈。文三怒声吼道,“陆百山!” 半空中飞冲过来的长剑上剑气四溢,带着凌厉的杀机。 文三额头上的冷汗如豆,不断滴落。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如此感受到生死危机。 “轰轰轰~” 文三撑开周身所有气旋窍穴,体内的气机朝着身前的长剑涌去。 剑气和文三体内涌出的气机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空气爆破的声音。 一圈接着一圈空气爆破涟漪不断四散,以长剑为中心。 “叮当,叮当!” 在僵持了五息,长剑上的剑意散去,长剑碎裂成几段,跌落在地上。 望着地上的长剑碎片,文三刚松了一口气,就感受到一道强大的劲风迎面扑过来。 “这怎么可能!” 就在文三瞳孔不断放大的那一刻,许凡伸出了右手,化作掌刀穿透了文三的胸口。 从文三后背伸出,手掌中的鲜红心脏还在跳动。 看着近在咫尺的蒙面黑衣人,文三双眸中尽是惊恐,他认出了面前的蒙面黑衣人是谁。 正是许府的那个少年。 此时,他无比后悔,若是还可以开口,他定然要提醒文浩少爷,文家有大危机了。 可惜,他说不出半个字。鲜血顺着唇角不断汩汩而出,呼吸也愈发重了。 “你到底是谁!” 身影才从半空落在地上,整个人才刚刚退到偏院仪门处的陆百山,眼睁睁的看着在短短几息的时间,文三就被院中的蒙面黑衣人掏了心脏。 许凡一甩手臂,将文三的尸体朝着一旁的草地余火中丢去。 “滋滋~滋滋~” 又是一阵刺鼻的气味。 “你到底是谁!” 陆百山脸色苍白,文三死得太快,即使对面的蒙面黑衣人手中没有了长剑,他内心也充满了恐惧。 阴阳门中何时有了如此人物,难道是其他家族暗中培养的大修士?他们想独自吞下许府? 121.报喜 许凡一步一步走向陆百山,一身杀气的许凡在吓破了胆的陆百山面前,成为黑夜中的魔头。 滴血的黑衣在四周的夜火中格外醒目,压得陆百山呼吸都有些停滞,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渗出。 陆百山擦拭掉额头的冷汗,死死盯着许凡,嘶声道,“你不是阴阳门的人,你到底是谁?” 虽然和许凡对过一拳,但那时候的陆百山根本没有将许凡放在眼里,更不会想到眼前的蒙面黑衣人会是许府的纨绔少年。 陆百山咽了下口水,双腿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此时,他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面前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机,充满了杀意。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还有文家文三的相助,两位开辟了二十处气旋窍穴以上的修士可以横扫广陵城。 如今,竟然要栽在一个陌生人手中。 陆百山很想立刻离开此地,不想面对身前的蒙面黑衣杀人,但他的双脚却只能缓缓移动。 许凡眼中的红芒缓缓熄灭,露出清澈的眸光,站在仪门牌坊下,一双冰寒的眼神死死盯着陆百山。 本以为是一场捞取功劳的好事情,此时却要葬身此地,还连带钓鱼台众多修士都死于非命。 “你,你,你是许凡!” 当许凡目光恢复清澈,惊恐中的陆百山也终于看清了那一双眸子,他至死都不敢相信,许府的纨绔少爷,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不再迟疑,陆百山鼓动周身气机,试图解除笼罩在身体上那股恐怖到让人如坠冰窟的杀气。 想到波涛庭中满地尸体,想到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许府下人尸体,许凡眼眸中的凶光愈发凌厉,“既然被你认出来了,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许府?” 下一刻,陆百山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彻底无法动弹,就连之前还能挪动的双腿,此时也被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 一道残影出现在陆百山眼眸中,在他的双眸中不断放大,那双冰冷的眸光让他胆寒。 他想努力喊出声,告诉身后府门外的人,许府中的府兵和钓鱼台修士都是许凡杀的,但声音却停在喉咙处。 陆百山眼睁睁的看着许凡将自己脖颈弄断,大脑一阵恐怕,他可是开辟了二十多处气旋窍穴的修士,钓鱼台的百户大人。 竟然在许凡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孩一般,被许凡随意拿捏。 即使是立刻调转体内气旋窍穴中的气机,却被许凡手掌倒灌入体内的气机充斥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流畅运转。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死死扣住他的脖颈,耳畔传来许凡低沉、冰冷、怨毒的声音,“你们不是想要许府吗?这场大火将许府化作一片废墟,你去火海中找去吧。” 陆百山使出全身的力量,才缓缓竖起双臂,试图去抓扯许府脸上的蒙面黑巾,十指僵硬的撕扯着,但还是无法触碰,最终缓缓停留在寸许前的虚空中。 “咯吱”一声! 许凡手掌拧断了陆百山的脖颈,将歪着头的尸体随手丢到身后还在燃烧的花圃草丛中。 又是一阵“滋滋滋~”的燃烧声响。 回头望着陆百山的尸体在火海中化作一片焦黑,许凡才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波涛庭的方向回撤。 喉咙中的殷红已经彻底压制不住,翻过高高的院墙,跌落在波涛湖一处湖畔,他伸手朝着湖中一摄。 沉入湖底的破旧葫芦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一般,化作一道赤芒,冲出湖面,被许凡的血手死死抓住。 刚刚抓住破旧葫芦,许凡嘴中就吐出大片殷红鲜血,不再迟疑,他打开破旧葫芦,大口大口的灌下酒水。 酒水顺着苍白的嘴唇汩汩咽下进入胸腹,还有大把的酒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黑色的夜行衣上。 随着酒水不断入腹,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地元气开始滋养着许凡受伤的筋骨和身体。 不知喝了多少酒水,许凡摇晃了下有些发昏的头颅,沿着波涛湖畔的游廊黑影,朝着湖心岛的阁楼走去,随手撤下身上穿着的黑衣和蒙面黑巾,丢到一旁的燃烧的余火中。 许府外,文浩、文四还有街道另一边的王文华等一众广陵府官员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等到陆百山的身影。 而许府中的大火却还在蔓延,王文华不得不命人将许府四周的府宅拆院墙来阻隔火势的蔓延。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许府,这可是许府。我们这下有麻烦了,非常大的麻烦!” 一名府衙书吏满脸担忧。 王文华岂能不知自己的广陵知府这算是做到头了。 之前还庆幸将事情尽数交给钓鱼台,自己就可以躲掉责任。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钓鱼台的眼皮子底下,许府被阴阳门的逆贼一把火烧的如此彻底。 “继续派人进府灭火,哪怕是将许府夷为平地,也要救人出来。” 王文华看着许府正门前孤零零的八角牌坊,满脸憋屈的怒声吼叫着。“李统领!你们城防营立刻派大军进城,务必要救出活人!” 一旁一直恭候在府衙文官旁的一名身穿甲胄的武将拱手道,“府尊大人放心,我已经传令城防营的官兵前来,最多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城防营毕竟在南城门,过来还需要时间。” 王文华望着眼前的大火,不想再呆在原地,率着一众府衙官员,来到文浩身侧,沉声道,“文先生,我一直是相信你的,你看这到底该怎么办?” 许府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他们目前还没有救下一个活人。此事一旦传到金陵,传到神京,在场的官员都会被惩处。 “大人,如今之际,还是需要再派人进去。我们需要了解许府内到底发生了何事!”文浩右手指了指不远处钓鱼台仅剩下的几人。 一名银纹鱼袋和三名青纹鱼袋,四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许府正门里冲天的火光。 陆百山和文三进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但还是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哪怕是警示烟火也没有。 王文华身体微微一颤,目光落在一旁的钓鱼台仅剩的四人身上,心中的悲凉又多了几分。 许府被阴阳门所灭,就连钓鱼台的百户陆百山此时也是生死不知。 火光映照在所有人的眼眸中,文浩挥了挥手,身边剩余的几百名府兵再次冲入许府。 “你们也去!” 王文华朝着身后守卫在街道四周的府衙差役,冷声道。 “只要能救下一些许家人,他也好像朝廷交待。不是自己不努力,是阴阳门的逆贼太恐怖。” 数百名府兵和近百名府衙差役再次冲入许府。 没有了蒙面黑衣杀人,这一次他们走地很轻松,很快就将许府前院的大火阻隔开。 无法扑灭的大火,他们只能将庭院摧毁,阻断火势的蔓延。 一个庭院、一个偏院的搜索,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有十多名府兵和府衙的差役队伍终于来到波涛庭,他们很兴奋。 终于看到了活人。 其中一名差役火急火燎的朝着许府正门外报喜。 许府还有活人,还有活人! 他们这次进入许府,王知府下令就是要找到许府活人。 当王文华带着广陵府一众官员小心翼翼穿过隔离带,谨小慎微的来到波涛庭,看到阁楼外还有上百名许府下人,心中的巨石终于着地。 “恭喜,恭喜大人。不算白忙活一场!” 一位府衙官员满脸灰尘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拍马屁道。 “恭喜?有什么好恭喜!” 王文华心中虽然庆幸,希望许凡等人没事,但还是板着脸色,瞪了一眼开口说话的官员。 众人穿过湖畔小道,看到满地的尸体,还有断箭,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又在缓缓下沉。 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满地横七竖八插在地上的箭矢,那是军中的制式箭矢。 这证明了阴阳门的逆贼勾结了广陵府中的某些大人物。 不然,他们不可能弄到如此之多的箭矢和强弓劲弩。 注意到碎石小道两旁的许府下人,他们脸上都带着悲愤之色。 王文华等人也只能脸带悲戚,缓缓朝着湖心岛阁楼走去。 这一路,文浩跟在人群中,文四则在暗中保护,并四处搜寻陆百山和文三两人的踪迹,还有潜入许府的阴阳门弟子。 直至来到湖心岛,阁楼外,文浩的心也是一阵发颤。 他们派出了这么多人,要围杀许府。 结果,冲入许府的人不见了,许府还有好几百名活口。 阁楼里说不定还有许家人,甚至他们这次的主要目标,许凡说不定还活着。 王文华整了整衣袍,来到阁楼正堂游廊下,房门缓缓打开,双目红肿的许文树亲自出来迎接。 当众人进入正堂之后,就看到许吉、许祥、许玉晖等许家三位旁系都在场,每个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主位上的软榻上素袍少爷脸色苍白,嘴角还有殷红的血渍。紫儿一脸担忧的为自家少爷擦拭着身上的血渍和污渍。 “许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王文华全然顾不得仪态,快步冲上前去,俯身看着脸色惨白的许凡,一脸悲愤的问道。 “凡哥他,遭到了贼人的毒手,此时……”跟随王文华等人进来的许文树擦拭掉眼角的泪珠,泣声道。 “哪些贼人呢?” 不等王文华继续开口安慰许府众人,人群中的文浩皱眉问道。 进入波涛庭湖心岛以后,只见到满地的蒙面黑衣人尸体,却还是没有看到陆百山和文三,文浩心中异常着急。 他们文家、陆家花费了如此大的代价。 此时许凡居然完完整整的躺在自己面前,岂能不让他心中紧张。 文浩眼眸中带着担忧之色,却不知是担忧许凡和许府众人的安危,还是担心阴阳门和陆百山等人。 不过,这一切许文树自是不知,他朝着文浩拱了拱手,解释道,“自从贼人攻入许府以后,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还真不清楚。” 而之前的铁树银花,和火海烟花下的残影,他们这群人普通人根本看不清楚。 自然也是不知那残影其实是许凡。 122.世涉军中 文浩脸上的担忧之色十分真诚,不过心中却是为陆百山、文三等人担心。 陆百山、文三一旦出现意外,和阴阳门的逆贼牵扯到一起。又是在广陵府衙一众官员的面前,这个麻烦就太棘手了。 文浩的目光缓缓扫过正堂中许吉、许祥、许文树和许玉晖等人,观察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他这些微的举动没有躲过许凡眼角的余光。 进入正堂内的府衙一众官员都十分殷勤围在许凡身侧,王文华更是以知府之尊亲自在软榻侧嘘寒问暖,甚至命令身后的官差立刻去请广陵城中最好的大夫。 只有文浩微微侧头,用谨慎的目光打量着堂中的许家众人。 此处本是许母生活的地方,正堂本就不大,十几名官员入内之后,就显得比较拥挤。 许府众人脸上的神情也被文浩看得一清二楚。 文浩作为文家的嫡系子弟,在神京与王文华结识,成为幕僚师爷。 也是在文家的暗中帮衬下,王文华在科举中一路畅通无阻。 即使此时有些举止有异,王文华也没有太在意。 “多谢王大人和诸位大人关心。我身体还撑得住。”许凡声音虚弱道。 经过一番大战,许凡身体确实十分虚弱,不是装出来。 此刻,他已经察觉到文先生有异。但现在没有证据,无法指证。 “撑住就好,大夫很快就来。”王文华心中的大石终于不再悬着,缓缓落地,还好许府这场大火,许家这个嫡子没出意外。 “都不要挤在这里,让许少爷好好休息。”王文华回头看了一眼堂中坐立不安的众多官员,挥了挥手。 众人很识趣,从正堂退出,前往隔壁的偏厅。 看着文浩离去的背影,许凡朝堂内某个角落看了一眼,示意白洛荷悄悄潜过去,盯着对方。 “王大人,我们许府如今的遭遇...” “都是本府的过失,致使阴阳门逆贼如此猖狂。本府今夜就写奏疏,让朝廷派兵围剿逆贼,广陵府也会立刻封城。” 王文华拍着胸脯保证,一路走来,看到许府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废墟、灰烬,让他也是心中震惊。 这些阴阳门的逆贼这次是冲入许府,下次若是冲入广陵府衙,那他的老命岂是不保? 许凡眉头紧皱,吃力的挪动了一下身躯,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少爷,您小心点。”紫儿眼睛都哭红肿了,小心翼翼的扶着许凡,担忧道。 许凡用手轻轻揉了揉紫儿额头的秀发,惨笑道,“放心吧,你家少爷命大着呢,不会有事。” 王文华也是脸色难看,若是许府在他治下覆灭,他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此时也只能压低声音道,“许少爷,如今这许府恐怕暂时无法再住下去,不知你有何打算。” 堂中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软榻上的许凡。如今的许府经历一场大火,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希望许凡可以拿个主意。 许凡看到众人的复杂的目光,轻咳一声,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声音嘶哑道,“ 许府到底怎么办,我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不如等我们许家众人商量以后再给您答复。” 王文华微微侧身,看向堂中许家众人,满脸褶皱的许吉和许祥,还有满眼愁苦的许文树和许玉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逆贼真是太猖狂了,朝廷定然会派出大军围剿!诸位一定要节哀。” 许凡吃力起身,朝着王文华拱了拱手,“多谢王知府,也是许府自己的劫难,怪不得旁人。”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阴阳门逆贼为何会使用军中制式的强弓劲弩,此事事关重大,还得麻烦王知府仔细调查一番。” 王文华看着许凡苍白的脸色,澄澈的目光,呆了片刻,尴尬道,“阴阳门余孽如此猖狂,肆无忌惮定然是有官府中人暗中勾结。我广陵府定然彻查到底,绝不姑息。这一点,许少爷和许府诸位可以放心。” 堂中,许府众人纷纷起身朝着王文华拱手。 “许少爷身体不适,还是躺着休息。大夫很快就到。你不可再劳累,伤了身体。”眼见许凡也要起身行礼,王文华身体微微前趋,双手扶住许凡的手臂,宽慰道。 “多谢王大人。” 在王文华的搀扶下,许凡重新躺回到软榻上,目光中充满一个少年该有的感激之色。 哎,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连翻遭祸。 王文华心中也是暗自摇了摇头,“本府就先回府衙,调派城防营官兵和府衙官差全城搜捕,不知还能不能找到逃匿的逆贼窝点。至于围剿阴阳门一事,本府会连夜去信给总督秦大人。” “多谢王大人。”许凡再次重重咳嗽一声,身体止不住的晃动。 “本府就不再打扰你。府衙会留下二十名差役留守此处。许少爷若是有想起的来的事情,可随时差人来府衙告知本府。”王文华起身告辞,脸上神色异常凝重。 他朝着在场众人一一拱手,许府四人也郑重还礼。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亲自送王文华出了正堂,将广陵府众多官员送出波涛庭。 两人本想将王文华送到许府正门,但被王文华劝住。 “你们此时还是要以自身为要,说不定这废墟中还潜藏着逆贼。”王文华看了一眼波涛庭外还在燃烧的废墟,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是天子钦点的广陵知府,在外人眼中,王文华是一个凭着阿谀奉承才获得江南富庶之地的府尊之位。 王文华狠狠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官员,咬牙沉声道,“许府如今的情形,诸位同僚也看到了,满地的箭矢断弓,可都是军中制式武器。回去立刻彻查,事涉阴阳门逆贼,本府绝不姑息。不论牵扯到你们中间任何一位,本府都会一抓到底,不论背后站着何人。” 站在残垣断壁旁的一众广陵府衙众多官员,各个神情肃然,广陵府是要彻底震动了。 江南道府兵还在扑灭许府废墟上的大火,连续摧毁了十多处院落,甚至还摧毁了许府四周其他府邸的院落,最终才止住了火势的蔓延。 “凡哥,您说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送走王文华等一众官员之后,许文树和许玉晖等人来到湖心岛阁楼二层的卧房中,神色焦急。 任谁经历如此一场大火,亲人葬身火海之中,还能如此应对,已然是心静不凡。 在紫儿服侍下,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白锦衣,许凡斜靠在一张交椅上,已经没有之前见广陵府衙众人那副苍白悲戚之色。 喝下一口酒水,看着厅中的四人,许凡示意紫儿给众人奉上一杯酒水。 许文树、许玉晖没有推辞,见各自的父亲一口饮尽,两人拿起青瓷酒杯,也是大口喝下。 两人喝下酒水以后,双眸一亮,胸腹中一股暖流顺着而下,滋养全身。 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两人眸光中露出一抹震惊,同时看向许凡手掌紧紧握着的破旧葫芦。 “凡哥,这酒水...”许文树不知该怎么来形容,整个人仿佛充满了精神,没有了半点疲惫。 “真神奇,这莫非是仙酿!” 许玉晖也感受到体内有细微的变化。 之前总担心父亲和叔父熬夜会把身体拖垮,但每次看到父亲和叔父喝下许凡命紫儿送来的酒水,实在好奇。 今日,两人也尝到了这酒水,心中的震撼简直溢于言表。 看到两人震惊、呆滞的目光,许凡轻轻咳了一声,“文树叔、玉晖叔!” 听到许凡的喊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惊奇之色更重了几分。从未想过,自家这个侄儿会有如此仙酿。 震惊过后,两人恢复正常。他们许府还是要面对如今的困境。 许凡看了一眼,注意到外间游廊下有一道白色倩影,便知道周围没有可疑之人。 许凡又重重咳嗽了一声,目光平静的看向许文树、许玉晖,声音冰冷道,“两位叔父,我能信任你们吗?许府可以信任你们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许凡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是许家子孙,怎么会说许府可以信任他们? 许文树目光中带着一抹不解,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是许家儿孙,许府自然可以信任我。” 许玉晖也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可以信任,我们都是许家儿郎!” “好!”许吉、许祥两人同时开口,甚是欣慰。他们这两房,还算是有儿孙愿意为许家付出。 许凡又从破旧葫芦中倒出四杯酒水,让紫儿送到四人面前。 待四人一口喝完青瓷酒杯中的酒水,紫儿拿起托盘,朝着屋外走去,回望了一眼许凡,双眸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直至听不到脚步声,许凡才缓缓开口,“今夜冲入许府的贼人是阴阳门的逆贼。” “嗯,这个我们都知道。王知府说了。”许玉晖皱纹道,此时他更关心的是许府未来该怎么办。 “少插嘴!” 许吉冷冷瞪了一眼。 许凡将破旧葫芦重新系回到腰间,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双手推开房门,透过二楼的游廊,俯视着许府的火海废墟,声音淡漠道,“那些逆贼手中使用的是军中的武器。” “军中?!!” 厅内四人同时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消耗这个可怕的消息。 “会不会是阴阳门的逆贼勾结了广陵府某位大人。” 许吉颤微微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模糊的视线还可以隐约看到许府祖祠,那里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许府的历代祖宗,都... 123.如今有他 ?“呵呵...”许凡站在房门口,发出一声冷笑。 厅内四人齐齐看向门口的少年,此刻仿佛不认识这位许府嫡公子。 孤寂的背影充满了冷傲,狠厉,愤怒。 许凡望着满目的余火废墟,回想起前世许府遭祸的模糊记忆。 当时的他是在争夺那个名额,从一名乾国修士口中得知了许府的惨状。 许吉、许祥在那场火海中丧生,许府的一切都化成了废墟。但其他许姓子弟却活着,不过已然成为阴阳门的提线木偶。 重活一生,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场悲剧。 许府这场大火来早了,让他始料未及。 让许凡悲愤中带着一丝欣慰,许吉、许祥两位老人还在,身边多了许玉晖和许文树两位族叔。 虽然无法判断这两位族叔是不是真心,还是无意牵扯进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至少,他们和两位阿爷一同经历了这场许府灭门的火海。 如今,有他! 虽然晚了,但不迟! 许凡双眸冰冷的盯着波涛庭外,那成片的废墟,还有不断坍塌的残垣断壁。 他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在背后四人和一旁白洛荷的注视下,大口灌下破旧葫芦中的酒水。 一刻、两刻、三刻,半盏茶、一盏茶,小半个时辰,大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许吉、许祥、许文树、许玉晖、白洛荷五人的脸上神情不断变化。 从好奇、错愕、惊诧、震惊到惊叹! 许凡“汩汩”不停喝着酒水,完全没有要停下了的意思。 五人看着巴掌大的破旧葫芦,心中不比吃惊,如此小的酒葫芦为何可以装下无法衡量的酒水。 酒水顺着许凡的喉咙涌入身体,侵入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滴酒水中暗藏着天地元气,一丝一缕的在体内溢散。 元气不断聚集,滋养着紫府中的第一个气旋窍穴。 许凡周身经脉可以清晰看到一缕接着一缕气机在游走,不断冲击,直至涌入紫府。 直至两个时辰后,许凡才缓缓放下破旧葫芦,整个人周身尽是酒气。 途中,许文树还想喊住许凡,生怕他喝多了,醉过去。 不过被一旁的白洛荷抬手拦住。 大半夜,许府众人遭受如此巨祸。许凡却独自站在游廊下饮酒,似乎要将自己彻底麻醉。 一醉解…… 许凡喃喃低语,“真解,对不起了。” 仿佛是能够听到许凡的话,破旧葫芦中最后酝酿的一丝天地精纯元气彻底涌入许凡口中,成为最后一股巨浪。 “轰~” 破旧葫芦滋养出的那一丝精纯元气冲入紫府,彻底冲开了紫府的壁障。 许凡周身被一层薄薄的剑气薄膜笼罩,发出阵阵剑鸣。 他终于开辟了第一处气旋窍穴,在紫府中。 喝下最后一滴酒水,许凡双眸被朦胧雾气遮盖,怔怔看着手中的破旧葫芦,眼中出现一抹浓浓的愧疚之色。 看到许凡周身出现淡淡的气机光韵,右手紧紧握着的酒葫芦砰然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凡,凡哥...” 许文树、许玉晖同时发出惊呼。 此前两人都喝过那酒葫芦中的酒水,看着那葫芦裂开拇指大小的豁口,心中也是震惊异常。 白洛荷看着那破裂的破旧葫芦,眉宇中露出一抹担忧。 一直以为是酒葫芦滋养出了天地元气,如今破碎了,以后许府该如何获取呢。 许凡低头看着手中的破旧葫芦,眼角流下一抹清泪,听到身后有人呼喊自己,才缓缓回过神,将破旧葫芦重新系回到腰间。 “我没事。” 许凡转身,眼中的伤心彻底消散,只留下一抹坚毅,只有白洛荷才细心地察觉到许凡眼角那才拭去的泪珠。 “两位阿爷,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想法?”许凡目光落在许吉、许祥身上。 他还在考虑是将两位老人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世,还是重整许府,在大乾,在这片大陆留下许府烙印。 许文树、许玉晖感觉许凡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整个人没有往日的纨绔,只剩下一抹淡漠、出尘和冷傲。 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许凡,又看向各自的父亲。 “我们两个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了,接下来许府就靠你们年轻人振兴了。” 许吉缓缓挪动着颤巍巍的身体,来到游廊下,双手紧紧抓着护栏,看着许府宗祠的地方,老泪纵横道,“是我们对不起许家先祖,没有照看好宗族。” 许祥也颤巍巍走出房间,来到许吉身侧,两个老人哭得无比伤心,无比失落。 他们许府是江南望族,在江南腹心之地居然遭到阴阳门逆贼闭府围杀,而且用的还是军中制式的武器。 他们是老了,但他们还不蠢! 其中的关窍,两位老人很快就想清楚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朝廷会伙同叛逆来灭他们许府。 听着父亲的哭泣声,许文树、许玉晖再蠢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这才明白二房和三房、四房的其他人为何要离开广陵。 两人此时已然是脸色煞白,若是阴阳门逆贼,他们还有朝廷可以求助。 若是朝廷中的贵人和阴阳门一同要谋夺他们许府。 他们该怎么办? 两人不敢再想下去,双手都开始打颤,双腿都有些站不住。 许凡从许文树、许玉晖身旁走过,缓缓来到两位老人身后,双手轻轻抚摸着两位老人的肩膀,声音中透着坚定,轻声道, “吉阿爷、祥阿爷。我们许府不会灭,还会重新兴盛起来。”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许凡,许府若是被朝廷也盯上了,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许凡此时还如此坚定,是在安慰两位老人,还是真有办法,他们两人眼中都露出希冀之色,人活一世,谁愿意如此无助的死去。 不甘!怨愤!无助!后怕!统统涌入心头。 波涛庭外的火海中有他们的妻儿、子女,还有许府所有的积蓄,房契、地契、各地产业的账本、和江南、神京、大乾各地官员往来的一切... 这一切全部化作了灰烬! 还有他们许府的宗祠中所有先祖的牌位。 化成了他们心中的悲怒! 许府上空,乌云不知从何时汇聚,一阵狂风吹过,噼里啪啦的雨水陡然落下。 狂风伴着暴雨吹过廊下的灯笼,整个波涛庭如同夜风中在大海巨浪上的一片孤舟,灯火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随时都可能翻船。 波涛庭内许府幸存的家眷、下人终于盼到了雨水,火也彻底扑灭。 二楼游廊上的四人,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许凡将两位老人扶回到屋内,听着屋外雨打芭蕉的骤响,看到许文树、许玉晖两人狼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两位族叔,你们也进来吧。” 坐在交椅上,许文树、许玉晖哆哆嗦嗦,身体也开始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心里害怕的。 “以后,许府就交给我吧。我会重新复兴我们许家。以后不管是谁,但凡敢欺我们,我定会让他们全族尸骨无存。” 前世许凡是一个一心向道的修士,只想长生。 这一世,重生,他生生被逼成了一个充满杀念的修士! “还有,那些对我们许家动过手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管他是谁!” 许凡一字一句,狠狠说出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杀意。 心中的紫府似乎受到了心念牵引,一道剑影破体而出,朝着阁楼外斩去。 十多丈长的青色剑光划过虚空,如同黑夜中的闪电一般耀眼。 游廊下静静站立的白洛荷,看着虚空中那道青色剑芒,冲破雨幕那一刻,如蛟龙出渊,气势凌冽无匹。 她双眸中充满震惊之色,哪怕是记忆中阴阳门门主都没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一剑十余丈剑光,而且还是一道气剑。 波涛庭内的许府亲眷和活下来的众人,看着天空中忽然出现的“闪电”! “啊!” 不少女眷孩童吓得死死发抖,有人甚至发出了惊呼声。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同时看向厅内正中站着的少年,心中同时出现一个词“修士!” 而许吉、许祥两位老人见多识广,心中惊叹,同时兴奋的颤声道,“大修士?” 许凡压住心中的愤懑,以真解葫芦破损的代价,换来他彻底炼化身体的杂质,重塑筋骨,开辟紫府第一处气旋窍穴。 许凡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愤怒,语气平静道,“算是修士吧。我在许家庄的时候有幸认识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爷...” 用了一个老爷爷解释了他为何会成为一名修士。 若是说出自己是重生归来,许家众人定然会以为自己是妖魔,还不如杜撰出一个白胡白须的老爷爷。 果然,屋内四人看他的眼神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府遭祸,大火焚天,痛失产业,都不重要了。许府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修行的修士! 以前,许府也曾想用手中的财富,请修士教族中子弟修行,但都无疾而终。 “如今,我是修士的事情还得两位阿爷和两位族叔帮我保密。”许凡目光平静的看着四人,嘱咐道。 四人很快就明白,许凡如今才踏入修行。想要覆灭许府的人还会派人前来,若是知道许凡是修士,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必然会派出最厉害的杀手,或者隐世修士出手。 “凡哥,你就放心吧。没有你的吩咐,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许文树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兴奋道。 许玉晖和许吉、许祥也是一脸激动。 他们从未想过许家会出一位修士,只要许凡成长起来,定然会护佑许家,哪怕是大乾朝廷,也会忌惮,不敢轻易招惹一个修士家族。 “接下来,我们许府该何去何从。”许凡坐在许吉、许祥两位老人身边,右手细细摩挲着破旧葫芦上那个拇指大小的豁口。 124.留下?离开? ?许吉脸上还带着一抹愁容,但嘴角已隐隐有一丝笑意,“凡哥,你来做主。” 以前会将许凡当做一个纨绔少爷,如今知道对方是一个修士,众人自然是十分郑重。 就连丧失几房小妾和庶子、庶女的许文树、许玉晖两人也收敛心神,静静注视着许凡。 许凡目光扫过面前的许家四位男丁,也算是广陵许氏的当家话事人。 “明日先遣散许府下人,若是愿意留下,就随许府一同迁往金陵。若是不愿,可以给些遣散银两。” 许府虽然被一场大火化作废墟,但地下还有几处隐蔽的暗室,其中或许还有一些地契、房契、银两等硬通货。 二房和三房、四房的其他人之前已经去了金陵,如今他们也去金陵? 许文树、许玉晖总感觉心中有些膈应,若是当初和二房他们一同去金陵,也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许文树干笑一声,“凡哥,我们去金陵?若是朝廷...” 话没有言明,只说了一个开头,但屋内众人都明白。 去了金陵,那是朝廷在江南道的重中之重。若是有人再来一次火烧许府,他们岂不是成为瓮中之鳖。 看着许吉、许祥、许文树、许玉晖四人面色上尽是担忧,许凡嗤笑一声,“那些人无非是想着许府的财富和产业。刚好这一场大火将许府烧得干干净净。那些分布在各地的产业,我们不去提,他们就会默默吃下。” “如此这般,我们只要不主动去提,只需坐等那些人相争。至于许府未来的发展,我自有安排。” 许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头,低声问道,“凡哥,那些产业可以都是许家先祖留下来的,我们若是这样放手,是不是...” 许凡摆了摆手,眼中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我们就是要将许府的产业丢出去,这些产业会成为诱饵,让他们争得你死我活。不论是朝廷、江南官场、藩王还是江湖势力都盯着我们许家。我们只有舍弃这些,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许凡虽然开辟了一个气旋窍穴,但也扛不住潜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使用人海战术。 目前,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快速提升实力。 许吉、许祥、许文树、许玉晖四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许文树、许玉晖起身去安抚许府仅剩的家眷亲人和下人仆从。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许吉长长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问道。“凡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人要对我们许府动手?” 想到二房、三房和四房其他人离开的时候,许凡没有半点阻拦,还送盘缠银两。 再看到许府如今的情景,许吉和许祥心中都有一抹怅然若失。 若今夜的大火将他们许府众人彻底...许家至少还有香火延续下来。 许凡一脸正色,看向两位阿爷,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想起前世许府众人的遭遇,可谓是白茫茫一片,二房、三房、四房最终没有一个人落得好下场。 对上两位阿爷衰败的脸色,许凡心中不忍,但又不能说,只能宽慰道。“吉阿爷、祥阿爷,你们也先休息下吧。累了一夜,身体这样是撑不住的。” “好吧。”两位老人也只能点头同意,许凡命紫儿喊来两个小厮搀扶着两人前往阁楼里的东面静室休息。 目送两人颤抖的身躯缓缓消失在游廊尽头,许凡站着孤寂的夜风中,俯瞰整座许府废墟。 “有何发现?” 白洛荷不知从何处返回,来到许凡身侧,叹息一声道,“你没有猜错,这个文先生也牵扯其中,就是不知道文家有没有牵扯进来。” 片刻过后,白洛荷接着说道,“我在暗中发现了那名修士。就是之前带走陆百山的那两人中的一位。” “文家、陆嘉...真够热闹。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要许家的这份家业。”许凡气笑道。 “许家毕竟掌握了江南如此之多的产业,怎么能不遭人记恨。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白洛荷捋了捋鬓角的秀发,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许凡腰间系着的破旧葫芦。 许凡朗声大笑,或许是为了安抚波涛庭中的众人。 “他们既然已经动手了,那我也就不会留手。” 白洛荷肤如凝脂的清冷面容上微微一动,星眸中露出一抹吃惊之色。 心中暗自惊叹,“许凡这是要和整个乾国为敌不成?他还有什么依仗?那个酒葫芦已经毁了,他还能靠什么应对眼下的危局?” 许凡对上白洛荷灿若星辰的眸光,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嘴角微微勾起,“怎么?你不相信?” 白洛荷轻哼一声,语气清冷,侧过头看向层层雨幕,“已经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信又能如何?” “是吗,算是吧。也罢,你也去休息吧。” 这一夜,很多人都无法入眠。 文浩命文四带着文家潜藏在广陵城中的人手暗自查了一夜,甚至还动用了在城防营里的关系,依旧没有找到陆百山、文三两人的踪迹。 王文华奋笔疾书,连夜去信金陵城。 而广陵府衙其他官员都在暗自盘算,大家的去路。 广陵府城门紧闭,但这些官老爷还是有渠道将各自的消息送出城。 一夜暴雨,却拦不住快马飞奔向金陵的缇骑和城中各大家族府中的快马信使。 而波涛庭中,许府下人们熬过了艰难的一夜。 他们有的人失去了孩子,有的人失去了父亲,有的人谁去了母亲,有人失去了妻子。 雨夜中,波涛庭时不时传出低沉的哭泣声。 许文树、许玉晖连夜游走在波涛庭各处,就是为了安抚仅剩的亲眷家人。 翌日晨光初上,天朗风清。 许文树一早就带着七八名家丁扈前往许府废墟,挖掘出了几处密室和暗阁。命下人去集市采买了一些日常食物和果蔬、鸡鸭鱼肉。 许凡站在二楼的游廊下,看着许文树、许玉晖正在安排人手在给许府众人分派早膳。 波涛庭中的尸体已经被府兵和府衙官差连夜清理干净,不过偶尔还可以看到雨水冲刷过后的血渍。 看着下面忙碌的身影,许凡感觉有了一丝安慰。许府能否延续下去,不仅仅是靠许凡一人,还要看有多少人愿意和许府一同共患难。 同富贵容易,共患难不易。 看着好几个孩童在庭院中的草地上奔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许凡还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也在其中,五、六名许府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们在庭院中欢快的玩耍,后面还跟着一群丫鬟。 这才想起王夫人,她居然没有趁乱逃走。 王夫人、柳夫人和许玉晖的妻子三人并排站在偏厅拐角处的游廊下,望着七八丈外细细在草地上的孩童,脸上的愁容终于有了一丝释怀。 昨天一夜,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 作为许府后院的当家人,整座许府遭遇灭顶之灾,她们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无助的奔逃。 幸好,自家男人都没事。 用过早膳以后,许文树、许玉晖将许府一众下人聚集在湖心岛的草地前。 许府众人都一脸惶恐,静静等候两位老爷的吩咐。 这个时候,他们有些人想逃,但自己的生契还在许府,有些人才进许府,也想离开。 毕竟生命是自己的,也只有一次。 在场二、三百人,有年轻的小厮丫鬟,也有精壮的家丁扈从,还有一些老妪嬷嬷和赶车看门的老汉。 经过一夜惊心动魄的生死逃难,终于活了下了。 “你们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许府的老人了,还有一些是才卖身进许府。”许文树看了一眼许玉晖,轻咳一声,朝着众人道。 “你们是和许府一同逃过此劫。如今许府遭难,但不能让大家和许府一起遭难。我和玉晖老爷商量以后,决定发还大家生契。若是有人想离开,许府送每人二十两路费。” 免费发还生契,还有二十两的路费。 人群中顿时就热闹起来,担惊受怕了一夜,他们不少人都想离开许府,如今得到许府老爷们的同意,岂能不欣喜。 “文树老爷,我,我还,还想留在许府。” 也有小丫鬟逃过一劫,但已经没有亲人,若是离开许府,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鼓起勇气问道。 许文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人群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穿着一身残破的衣服,身上还有几次烧毁的破洞,正怯生生的看着他。 许文树低语朝着身旁的紫儿低语了几声,紫儿很快就从阁楼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袍,送给那名小丫鬟。 “不用怕,这是我的衣服,你拿着穿吧。”紫儿小腿跑的极快,很快就穿过人群,来到那名小丫鬟身前,双手捧着一件自己的衣服,鼓励道。 “这...多谢紫儿姐姐。”小丫鬟眼中泛着晶莹的泪花,泣声道。 许文树目光再次扫过人群,看到不少人都低下头,轻声哽咽,有的是想念大火中丧生的家人,也有人对未来充满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许府今日遭难,官府可还没抓到贼人。你们可要想清楚,若是不想离开许府,说不定还会...” 另一边,许玉晖高声道,“文树老爷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愿意留下来的人,许府会尽力保护大家的安全,但那些阴阳门的贼人狡猾。每一个留下来的人,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许府已经不如以往,没有往日的繁华景象,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可怕的灾祸。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将其中牵扯朝廷之事隐去,只是重点提到阴阳门逆贼。 正是希望许府活下来的众人可以做出一个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决定。 125.是左是右? 许府有仆从过万,而广陵府也就只有两三千人,城中许府祖宅有一千多仆人,城外许家庄等一些庄园有佃户、仆从上千人。 而眼前,许府一场大火,活下来的只剩下不足三百人。 许文树看着面前这些人,百感交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从未想过许府有一天也会落败到如此境地,“愿意留下的人可以站左边,要离去的人站右边。” 湖心岛草地上,两三百人静静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考虑到底如何选择。 刚才喊话那个小丫鬟和紫儿一同站在了左边,很快又有一些人和紫儿她们站在一起。 看着面前人群缓缓交错而过,一些人朝着左边站,绝大多数人朝着右边而去。 当游廊拐角处有两名丫鬟从几位夫人身边跑过,也朝着右边小跑而去,柳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那霎时消失的铁青之色。 其中一名丫头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 许府落难了,死居然要弃自己而去。 柳夫人稍稍侧着身子,显出十分大度的姿态朝着身后一众丫鬟婆子,低声道,“你们若想离开,也可自行过去。” 站在王夫人、柳夫人和许玉晖夫人身后的几名丫鬟犹豫了片刻,又有两名十七、八岁的丫鬟小跑着离去。 望着几个小丫头的背影,仿佛是彻底要离开这方牢笼,走得很决绝。 三位夫人都感到一丝落寞和伤感,这些丫鬟可都是她们的贴身丫鬟,平日都是在后院几位夫人面前伺候的人,地位要远远高过许府其他寻常普通下人仆从。 而今,生死危机还在,往日的那些种种和性命比起来就太脆弱了。 许凡站在二楼游廊上,低头看着草地上来回走动的府中下人仆从。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人群就分成了左右两片。 左边的人数只有二十多人,绝大多数人都站在了右边。 许府遭难,还能有二十多下人仆从愿意留下,已然不错了。 这些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主要原因还是许府两位爷答应了放生契。 若是没有生契,他们这群人敢离开主家,是会被官府抓取贩卖,有可能会终生为奴。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回头朝着二楼的许凡看了一眼,眸光中有些苦涩。 许凡知道两人的悲戚,许府危难之际,居然有这么多人要离开。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游廊上。 看着许凡清冷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正厅门口,许文树、许玉晖同时转过身,目光恢复清明,看向右边的二百多名许府下人仆人。 这群人中有精壮的家丁扈从,有年轻的小厮丫鬟,也有拖家带口的下人。 许文树重重呼出一口气,朝着右边众人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一会每人可以领取二十两银子,下午就可以前往广陵府衙办理生契文书,还你们自由身。” 闻言,右边站着的众人,脸上都露出开心、激动的喜悦之色。 他们是许府的下人,没想到终于有一天可以拿回自己的生契。 许玉晖来到左边的二十多人面前,仔细数了一遍,还算欣慰,有二十九人留了下来。 六个小厮护院,七名丫鬟,五名家丁扈从,四名粗使嬷嬷。 其余的都是年龄已经很大的嬷嬷和看守库房的老汉,估计是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你们和我来吧。”许玉晖向众人吩咐了一句,缓缓朝着湖心岛边缘的小桥走去。 “玉晖老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紫儿一脸好奇,心中想着,她们这些人不是留下来照顾各府的小姐少爷嘛? 其他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许玉晖的背影,不知大家要被带往何处。 来到湖畔小桥游廊上,许玉晖让十多名府衙差役带路前往府衙,开口道,“去给你们把生契从府衙中撤出来。以后你们也是自由人了。” “真的?!” “太好了!” 二十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听闻是要给他们撤回府衙中的生契,紫儿停下了脚步,朝着许玉晖微微一礼,柔声道,“玉晖老爷,我就不去了。我以后都是许府的人,不管你们要不要我,我都要跟着少爷身边。” 许玉晖回头过,疲惫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紫儿,皱眉道,“这是凡哥的意思,你先随我去府衙吧。” 不等许玉晖将话说完,紫儿直接脱离人群,朝着湖心岛阁楼跑去,脸上还带两行泪花。 许玉晖望着紫儿的纤细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没有再等,而是带着众人朝着波涛庭的正门而去,十多名府衙官差护卫着他们。 就算经过一夜的全城搜捕,王文华还是不放心,让府衙特意多派了一些差役。 还特意命令城防营的官差在许府附近仔细盘查可疑之人。 湖心岛阁楼二层右侧有一间琴房,屏风将琴房隔成两段,内间陈设古朴简单。 内间南北通透,帷幔长纱及地,在湖面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摇动。 南面窗前,一架七弦古琴摆放在长案上,案头一角放着一尊兽头香炉,其中升起袅袅檀香。 许凡一袭素白锦袍,闭目盘膝坐在长案前的蒲团上,背影笔直。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清秀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金黄光韵。 听到房间外游廊上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女孩的哭泣声。 许凡的剑眉微微轻颤,缓缓睁开双眸,一道凌厉的气息飞掠过长案一角的袅袅烟气。 一股白色檀香雾气打着旋飘出窗外。 “紫儿?” 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袭紫色长裙的紫儿,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彻底哭花了。 “少爷是不是不想要紫儿了。”看着许凡那张带着一抹笑意的清秀面容,紫儿终于压抑不住,哭出了声。 “怎么了?”许凡实在搞不清,熬过了一夜,紫儿如今倒是哭了起来。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不对,你不是应该和族叔去府衙吗?怎么又回来了?” 许凡缓缓起身,来到屏风外,坐在一张交椅上,伸手又揉了揉紫儿的秀发,将她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弄得凌乱一片。 “给,好好擦擦你的汗。”许凡从紫儿袖口中扯出一方锦帕,轻轻抚过紫儿的额头,将汗渍擦干,轻笑道,“怎么了,我的紫儿丫头。” 紫儿一把抓过许凡手中的锦帕,嘟着嘴,生气道,“少爷为何要我去把生契撤回来?” “我只是想给你们每个人一次公平选择的权利。现在的许府是个危险之地。”许凡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弄明白紫儿为何气哭了。 “我不害怕!我要一辈子陪着少爷。”紫儿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你”字生生咽下去,换成了少爷两字。 “无妨,只要你不离开,就可以一直跟在我身边。” 许凡在紫儿额头轻轻弹了一下,笑着道,“你去告诉两位族叔,让人去广陵城中再买一些好酒回来。既然我们要选择离开广陵,城中的一些产业也是时候要变卖了。刚好用来买酒。” 说罢,许凡看着紫儿愣愣的站在原地,皱眉问道,“怎么了?” “少爷,我们许府遭逢如此大变,你还要喝酒?!”紫儿气得再次嘟起了嘴,小小粉拳在胸前挥动,愤愤道。 “你不懂!”许凡起身,双手抓住紫儿的纤弱的双肩,将她慢慢推出琴房,嘱咐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赶快去办。” 紫儿心中纵然万分不解,但还是不得不按照自家少爷的吩咐去做。 以后,整个许府的重担就要落在少爷身上,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待紫儿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许凡才关上琴房的门,重新坐回到琴案前,伸手五指轻轻扣住琴弦。 “嗡~” 松手一放,古琴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按照原来的计划,许凡通过许府的财富尽快恢复真解葫芦,在那处地方开启之前让真解葫芦的器灵苏醒。 如今,许府的财富几乎丧失,为了自救,许凡又吸取了真解葫芦中孕育出那一丝最精纯的天地灵蕴。 低头看着手中的破旧葫芦,许凡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但还是清淡无奇的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洛荷!” 许凡终于问了她的姓名,之前只是相互之间的利用。交易完成之后,彼此就是陌路人。 许府遭难,白裙少女没有落井下石,还义无反顾的帮助许凡守住了波涛庭。 若不是白洛荷,许府可未必能够有两三百人存活下了。 许凡坐镇波涛庭,许府中那些逃往波涛庭的人,若不是白洛荷出手,他们说不定能活下几人。 “名字不错,我给你一个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许凡轻轻摸着手中的破旧葫芦,声音愈发空灵。 白洛荷长长的秀美,微微蹙起,灵动的眸光中出现了一抹不解之色,“你这话是何意?” “你之前不是想摆脱阴阳门的控制?” “是呀,我帮你探听阴阳门的消息,你来处理!” 白洛荷眼中的不解之色散去,反而出现了狐疑之色,看着许凡的背影,宛如才刚刚认识。 “阴阳门只是一件小事。我会彻底解决,不光是为了让你摆脱控制。” 许凡眼中除了淡漠,清冷,再也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他右手抚摸着破旧葫芦,眼中出现一抹追忆之色。 “主人,我要飞升了!主人我太开心了!只要我吞下那片无极酒域,我就可以化成人形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器灵。” 许凡眼中朦生一抹水气,仿佛回到了前世。 一袭白袍的他站在无极酒域的天河畔,听着真解清脆的兴奋、激动喊声。 126.一夜付出 北斗天域,摇光海。 无尽深处有一位古之大帝,嗜酒如命,以酒入道。 那一次,许凡也是闲来无聊,闭死关之后想找一些美酒解馋。便从洞府外的藤蔓上摘下一个小葫芦,带去了那里。 站在无极酒域的上空,经过洞府灵气滋养的葫芦在酒帝酿造的美酒中破除桎梏,成为一件灵器。 无心之举,换来了真解的不弃不离。 从那以后,真解葫芦就成为许凡装酒的伴身器物。 过去的修道岁月中,许凡无聊时都会喝一口酒帝酿造的美酒,排遣灵台中的杂乱飞絮。 此刻,看着手中破损的葫芦,许凡嘴角微微一抽。 它能够随着自己一同重生,心中定然有着执念,自己却没有照顾好它,反而让真解为了之而付出彻底灵灭的代价。 “真解,我一定带你回到摇光海,重新塑你的灵躯。” 白洛荷不知许凡为何忽然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多了一丝伤愁和追思。轻轻咳了一声,“许公子,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可以彻底摆脱命运的掌控,白洛荷还是很感兴趣。因为她清楚,许凡说的摆脱掌控绝对不是简单的覆灭阴阳门。 许凡微微侧过身,对她笑了笑,再也没有之前的伤愁之绪。面容虽清秀,但星眸深邃,声音平和、沉稳,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我可以教你修行。” “教我修行?不会也是想掌控我吧?”白洛荷强忍住心中的冲动,面前这个少年虽然实力不可测,但若是说要教人修行,这不就是在当面忽悠她。 看出白洛荷美眸中那一抹不信之意,许凡轻笑一声,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但作为你昨夜的付出,教你修行算是一种回报。至于说掌控?你就想多了,我才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掌控一个人,那样太麻烦了。” 掌控人,嫌麻烦? 白洛荷正是因为修炼了阴阳门的功法,才不得不被那位神秘的门主掌控。 门主也是通过这种办法来掌控一个宗门。 白洛荷闻言,细细的柳眉微微蹙起,她实在无法猜中许凡的心思,“你确定不是想掌控我?” “怎么?信不过我?”许凡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我是答应过与你合作,不过要我彻底相信你,现在还不够。”白洛荷微微摇头,目光清冷,眼中露出一抹坚毅之色。 许凡虽然将阴阳门众多弟子击杀,但要让她真心相信,依旧不够。 白洛荷不是之前那个初入江湖的单纯的小丫头。 “我们不急,等白姑娘相信我的时候,我再教你也行。总之这份恩情算是记下了。”许凡也是神色坚定,欠别人之事会影响自己的道心,为了了结其中因果,许凡才许下如此承诺。 白洛荷冷淡的脸庞这才恢复如常,不过这一切都被白纱遮住,许凡并没有察觉到白洛荷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 “行吧,我们接下来要准备去金陵。白姑娘请随意。”许凡呵呵一笑,朝着琴房外走去。 随后的几日,许府要安排外所有的杂事。遣散下人,变卖城中产业。 许吉、许祥两位老人是想着将许府废墟重新修整一番,再去金陵。 不过被许凡直接决绝。“可以留下一些人来清理废墟,许府仅剩的家眷和下人越早出发越好。” 至于广陵府衙那边,许玉晖办完许府下人的生契之后,特意告知王知府,他们许府要迁往金陵。 王文华一夜未睡,肝火直冒,下午听闻许玉晖亲自登门,得知许府的安排,他也只是苦笑一声。 为了不让许府剩下的人再出意外,王文华直接下令给城防营,让城防营派出五百士卒亲自护送许府众人离开。 ...... 金陵总督府,书房内。 当得知许府又遭到阴阳门逆贼袭杀,许府更是被烧成一片废墟。 秦如海握着书信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三缕白须被气得抖动不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可恶!可恶!可恶!” 连续吐出三声“可恶”!秦如海才重重的将手中书信拍在面前的朱漆长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书案上的文书、笔墨纸砚和一应摆件被这股余波震得凌乱不堪。 “总督大人,稍怒,稍怒呀。您身为一道总督,身体为要,切不可辜负陛下的信任。此次之祸应该由钓鱼台承担。” 说话之人正是江南道巡抚刘景鹏,一身紫袍朝服,眸光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钓鱼台百户陆百山至今下落不明,自从去了广陵府之后,就未传回任何消息,就连带去的一千府兵也折损大半。 若要为此事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钓鱼台的陆百山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书房中其余几名官员也是微微点头,他们是总督府的文官,理应为总督大人着想。 也从刘景鹏话中听出了弦外之意。阴阳门逆贼进攻广陵府之事,若是甩在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头上,这么大一坨麻烦,在场的任何人都扛不住神京的雷霆之怒。 只有将逆贼之事踢给钓鱼台,他们才能抱住自己的官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秦如海目光阴沉,鹰眸厉色扫过在场诸多官员,最终也只是长叹一口气,着实没有想到陛下派给他的钓鱼台百户居然会出问题。 寒门陆家和世族陆家,虽然是一个陆,但却又不是一个陆。 目前,陆百山也只能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旋即,秦如海亲自书写奏疏,将广陵府的回禀誊抄了一份,又特意加上了他让钓鱼台百户陆百山带府兵前往广陵府围剿阴阳门逆贼一事。 书毕,他繁复阅览再三,才让在场一众官员一同签字署名,连夜八百里加急送往神京。 与此同时,秦如海即刻派出府兵三千前往广陵府,同时又派出三千府兵盘查江南道各处交通要地,势必要犁庭扫穴,不给南安王等南方藩王可趁之机。 这一夜,不仅广陵府众多官员无法入眠,金陵及江南道各家收到消息的家主都心神难安。 “许府被阴阳门逆贼攻破,许府满门几乎被灭。” “赶快逃亡金陵,江南道已经不安全了。朝廷在江南道的府兵在广陵败给了阴阳门逆贼。” “朝廷的钓鱼台百户丧命阴阳门逆贼之手,上百名鱼袋横尸当场。” 这种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出,如雪片一般飘满江南道腹地,朝着南方各道传去,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真假。 ...... 阴阳门江南道分舵伙同钓鱼台陆百山这一出火烧许府,彻底震惊了四方,也彻底震动了江南道,就连神京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是满脸错愕。 “阴阳门的逆贼何时如此猖狂了?!” 神京收到金陵总督秦如海和广陵府王文华奏疏时,大乾皇帝隆兴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骂江南道各级官员,痛斥一殿诸公。 “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传旨!让五王立刻彻查各地逆贼,不能放过阴阳门的逆贼!” “钓鱼台呢?立刻派人前往金陵、广陵,朕要知道真相!记住,朕要真相!” 太极殿上的满朝诸公纷纷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去忤逆大乾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 江南道是大乾十三道最为繁华富庶之地,广陵更是重中之重,隆兴帝盐政第一步棋就落子广陵府。 如今倒好,阴阳门叛逆居然在广陵府火烧江南望族许家。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隆兴帝颌下的青须颤抖不已,一旁的内侍太监实在看不下去,拿起一个红泥小茶盏,低声道,“陛下,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喝下一小杯茶水,隆兴帝润润了嗓子,朝着殿内一处望去,冷声道,“穆云良!” 一个身穿飞蟒锦衣的中年男子从大殿一侧走出,站在殿中,躬身行礼道,“微臣在。” 钓鱼台大都督,大乾皇帝的秘密爪牙,穆云良面白无须,一脸阴柔,却生的身形魁梧。 自隆兴帝执掌寰宇十三载,穆云良就替皇帝睁着一双暗夜之眼,盯着各地藩王和满朝诸公。 看到穆云良走出班列,满殿群臣都是身体一颤,隆兴帝这是要杀人了,要打开杀戒了。 太极殿内,所有人此时都屏住呼吸,听着隆兴皇帝的雷霆之威。 “你亲自去一趟金陵,江南的官员,朕信不过!至于秦如海。”隆兴帝顿了顿,阴郁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接着说道,“你让他好好当差,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好了,你即刻就去。” “臣遵旨。” 穆云良躬身行礼,退后百余步,直至退到太极殿正门口,才转身朝着左侧御阶而去,消失在满殿诸公低头回望的目光尽头。 ...... 许府遭劫,广陵城中其他富商巨贾也是心神不宁。 生怕他们成为下一个许府,趁着许家北上金陵的机会,也带着爱妾幼子以出游的名义跟随在许家的车队后面。 这样以来,五日以后,广陵府前往金陵府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众人都是拖家带口,王文华本想以捉拿阴阳门逆贼为由,紧锁广陵府城门。但拦的了一时,却难拦得了一世,还会得罪那些富商巨贾。 车辚辚,马萧萧。 北上的官道上,许凡伸着懒腰躺在一辆舒适的宽敞马车中,右手拇指缓缓摩挲着破旧葫芦上那个豁口。 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谁能想到富甲一方的江南望族,许家会如此狼狈的逃离广陵府。 127.人道 ?然而,此时许凡的表情却十分惬意,并没有丧失万贯家财的挫败。 这个样子,就连同车而行的紫儿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许府可是举家逃亡,虽说不是战乱时候,可是被阴阳门这样的逆贼盯上,不论他们逃亡何处,都会心生不安吧。 而许凡这种慵懒的样子,没有一点担心。仿佛前几天那场大火烧的不是他家祖宅。 两人对视一眼,许凡看到紫儿那气鼓鼓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淡淡一笑。“紫儿不用担心,阴阳门的人不会再来找我们了,他们如今可是有大祸事和麻烦了。” 乾国如今还算是鼎盛之际,各地藩王虽然偶有异心,不过还没有到对神京旨意阳奉阴违的地方。 最多也就是推诿一二,但绝不敢和神京的旨意相佐。 许府可是江南望族,这一次几乎被灭族。 在大乾朝堂各方还没有达成默契的时候,阴阳门和钓鱼台一个百户就掀起了一场巨浪。 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不愿意看到。 这件事情,从始至终,许凡都没有看到南安王府的痕迹,他可是杀了王府一个庶子,李牧之不可能无动于衷。 紫儿先是一喜,很快脸上神色就暗淡下来,“少爷,您就不要安慰我了。哪个家族被逆贼盯上还能保全?” “那你是不是后悔了?” 许凡微微侧过身子,用手挠了挠紫儿的秀发,逗弄道。 “后悔?我才没有!” 紫儿一脸坚韧,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若不是自家少爷还安然无恙,紫儿说不定就随着许府而去,去找主母了。 她是一个孤儿,若不是许母收留她,将她留在波涛庭随许凡一同玩耍,紫儿小时候恐怕就饿冻而死。 看来一眼窗外,随行护卫的广陵府城防营官兵警惕注视着四周的旷野,手中还紧紧握着长枪、套索,背上的箭壶里满满的箭矢。 他们这样赶路已经大半日,队伍后面的城中富商车队才缓缓驶出广陵府北门。 若不是统领大人亲自交待,负责这次护卫任务的都尉钱大海早就一鞭子摔在马屁股上,命令众手下快马加鞭的赶路。 阴阳门逆贼偷袭广陵府许家,他虽然没有亲自冲入许府,但那场大火可是亲身经历,钱大海带了一队百人官差正好在附近巡街。 想起当时那场大火,他整个人魂都被吓没了。 当夜回到家中就带着妻子小妾搬进了军营,生怕晚上一个不小心就被阴阳门的逆贼砍了脑袋。 “都快点走,别磨蹭!若是遇到意外,我看你们这些兵痞子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钱大海看着官道远处连接天际尽头,还有阴影绰绰的商队,心中就憋着火气,朝着身边的随从吼道。 车队中的许家众人也听到钱大海的怒吼声,众人心中不由的一颤,还以为逆贼又来了,吓得都缩在了一起。 许凡双眸微微一眯,伸手在马车外轻轻连敲数下,朝着官道一侧的巡防营官差道,“放心吧,阴阳门的逆贼不敢再来了。” 听闻此话,不少人看向马车中间的一辆宽敞车驾。 钱大海听到声音也是粗眉皱在一起,本要甩起来鞭子怒喝对方,待看清是许府的纨绔少爷,也只能将心中的怒火按了下去。 毕竟收了许府五千两白银,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只能任由一个纨绔少爷大放厥词,将头别到另一侧,抬头看天发呆。 “少爷,此事当真?逆贼不会找我们了?” “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大家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大家都放宽心,凡哥不会骗大家。都安心赶路,到了金陵,我们许府会好起来。” 听闻了许凡的话,在车厢中搂着夫人的许文树掀开车帘,朝着许府下人朗声道。 他心中也在担心阴阳门会不会卷土重来,在看到这一天府中下人都是心神不宁,就连车中的夫人和两个孩子也是一脸愁容,许文树也只能高声安抚。 “少爷,那些逆贼真的不会再来了?” 紫儿挪动了一下身子,从一旁的小茶几上捧着一个青瓷茶盏,给许凡奉上一杯热茶,轻声询问。 作为许凡的贴身丫鬟,她是真心希望许府可重新如初,不受刀兵之祸。 许凡接过茶盏,轻轻品尝了一大口,笑道,“好久没有尝过紫儿给我泡的茶水,果然不错。可惜了。” “可惜?”紫儿刚刚舒展开的秀眉又蹙了起来,声若蚊蝇的轻声低喃道。 许凡看到紫儿漂亮的鹅蛋脸上出现一抹愁色,先是一愣,随后放声轻笑道,“紫儿你误会了,少爷我现在喜欢喝酒。茶嘛?偶尔也是可以尝一尝。” 真解葫芦虽然破损,但美酒还是可以慢慢滋养,至少还可以延缓真解葫芦的灵性彻底消散。 这些自然不能给外人道,只有不断用美酒滋养,许凡才能尽快脱离天地元气蹦散的困境。 真解葫芦虽然破损,但毕竟是许凡上一世的伴身法器之一。只要有美酒滋养,还是可以孕育出一丝微弱的天地元气。 许凡起身来到紫儿身边坐下,背靠着软榻上的锦被,指着窗外金陵的方向,“金陵是江南道的腹心,对不对?” 紫儿点头。 “快马加鞭,广陵府离金陵府也就一日的路程,对不对?”许凡十分认真的说道。 紫儿也是十分认真的点头。 “广陵府遭了阴阳门逆贼袭城。”许凡沉吟片刻,说道。 这一次,紫儿微微摇头,一脸少爷你说错了的样子,“贼人是袭烧了我们许府,不是广陵府。” 许凡微微一笑,不过眼眸深处却闪过一抹冷厉之色,伸手揉了揉紫儿头顶的乌黑长发,声音中有了一丝清冷,“在金陵府眼中,在神京朝廷眼中,他们会认为是阴阳门逆贼袭击了广陵府。” 紫儿虽然不懂其中的区别,但自家少爷这样说,她也就微微点了下头。 此时的紫儿想起那一夜的大火,眼睛又红了,喃喃低语道,“少爷,你说朝廷会给我们许府报仇吗?” 一个生活在世俗王朝的普通下人,还是一个女子。 紫儿也只能寄希望在官府身上,希望朝廷能派兵彻底扫荡叛逆,给许府死去的人们报仇。 察觉到紫儿眼中生出的那一丝浓浓的期望和渴望,许凡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抱有希望大乾朝廷会帮许家彻底清剿阴阳门。 这一切,他自己会去做。 但为了可以安抚紫儿受惊的心里,许凡还是语气平和道,“阴阳门是逆贼,朝廷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从少爷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紫儿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没有消散,她鼻子抽泣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泪花止住,不掉落出来。 “少爷,阴阳门的贼人,真的不会来了?” 那一夜,许府死了很多人,那时候许府可是有上千人。如今,许府只有不到一百人。 紫儿不敢想象,她真的担心会失去少爷。少爷在许家庄受苦受累了三年,回来以后还没享福,就要举家逃难。 “怎么,紫儿还不信你家少爷了?” 许凡从破旧葫芦的豁口中倒出一杯酒水,细细品尝,看着紫儿,目光中露出一丝放心的笑意。 紫儿微微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她是相信自家少爷,可那些人是逆贼,是杀人如麻的反贼。 车队内另一辆马车中,车窗被厚厚的纱幔遮蔽,外人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过,这辆马车却紧紧跟在许府家眷后面,已经显出其中不凡。 马车中,一盏昏黄的油灯将车厢内照亮。 白洛荷盘膝而坐,低头看着手中一叠信纸,其上书写的内容困惑了她一路。内容很简单,却让她心难平。 明眸空灵,清冷的绝美面容上出现了一抹惊叹之色。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许凡为何会有如此高深的修道之法,手中的那一份信纸上书写着一门修仙之法。 当她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心神都为之一颤。 她不让许凡教她,就是担心被许凡暗中控制。更担心的是许凡教她的是某种邪术,不过,当她看着手中的内容。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当人生门,仙道贵生...诸天气荡荡...” 读完书信纸中最后一句话,白洛荷体内的气旋窍穴都为之一振,仿佛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气旋窍穴在消失,经脉在化解。 白洛荷此时神色惊怕,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背后大片衣袍被冷汗打湿。 “我的气旋窍穴为何会消失?难道许凡给我的是散功之法?这太恐怖了!” 惊怕之余,白洛荷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若是散去一身阴阳门的功法,她岂不是不用再担心被阴阳门操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昏暗的车厢内,烛火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摇曳。 白洛荷始终盘坐在软榻上,白皙的肌肤上不断渗出冷汗,周身筋脉在羊脂玉般的皮肤上时隐时现。 她经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练功难,散功更难! 才坚持了小半个时辰,白洛荷脸色就苍白如纸,贝齿紧紧咬着丹唇,唇角缓缓溢出一丝乌黑的血迹,顺着白纱面巾滴落在一身洁白的长裙上。 纤纤细手十字相扣,放在身前,身体也在不断晃动。仿佛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都会昏倒下去。 即使是这样,她始终忍受着周身经脉的痛苦啃噬。 半个时辰后,一处气旋窍穴终于消失,白洛荷重重吐出一口带着血雾的浊气,此时的她雪颜玉容上生出淡淡晕红。 128.白面书生 金陵城南,八十里外一片桃林,不知有多广。 林边官道的驿站是北上金陵的必经之地,名为鸡鸣驿官驿。 南北运河从这里通过,江南各地的盐、布匹、丝绸、瓷器从这里北上,也便成了通衢之地。 北上的商队、旅人若是赶不及进城,都会选择在此停留一晚。 “喝茶了,上好凉茶,一文一大碗!” “热乎乎的白面馒头,一个足有拳头那么大!” “卖力气了,掌柜的,您的货要苦力嘛?你看看我这肌肉,一个人顶三个汉子。” 此时,许府众人已经在鸡鸣驿落脚,店家专门辟了一处安静的院落。 许府虽然遭灾,但在江南这些普通人眼中,他们还是上层富人。 广陵府城防营钱大海将护卫各家的职责也交给了自金陵而来的府兵。 这里已是金陵城外,他们这些广陵府的官兵自是不能越界护送。 许府一众人赶了一天的路,妇人、小孩早就憋坏了。在庭院外的桃林边开心的嬉戏,手里还拿着桃花枝相互追逐。 许吉、许祥两位老人在小厮的搀扶下进入庭院,就去了东厢房休息。赶了一天的路,两位老人的身板已经有些吃不消。 前院桃树下,许凡坐在一个石桌旁,手指轻轻划过白瓷酒杯,一脸含笑,“怎么了?没忍住?” 一旁坐着的白洛荷神色萎靡,一路上她散去了两处气旋窍穴,整个人看起来愈发苍白,一脸病态,身体也是十分虚弱。 她拿起石桌上的另一个酒杯,侧过身躯,轻轻喝下杯中的桃花酿。 酒水中的天地元气稀薄,但对于白洛荷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 散去一身功法,斩掉体内的气旋窍穴,让她已经虚弱到极点,这也是白洛荷没有继续斩去其他气旋窍穴的原因。 桃树下,微风拂过,白洛荷长发飘舞,一袭白裙曳地。纤细的眉黛微微蹙起,然后又缓缓舒展,没有说话,只是将空酒杯放在两人之间的石桌上。 “还要?还有...” 许凡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随意地又倒了一杯桃花酿。“不过,这些桃花酿很贵,以后你可得赚钱,我可不会白养闲人。” 白洛荷檀口微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冷冷瞪了一眼许凡,很自然的拿起酒杯,侧过身躯,掀开脸上的白纱,一口饮尽。 认真感受着桃花酿中的那一丝微弱的天地元气。 眼睛余光再次看向许凡手中的残破葫芦,心中万分好奇,但最终还是忍住没问。 许凡重新系好破旧葫芦,看着白洛荷一双美眸,笑眯眯道,“到了金陵以后,对我金陵各方都不熟悉,这就得麻烦你暗中调查一番。毕竟这可是阴阳门最擅长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白洛荷黛眉再次蹙起,没有想到许凡是要将她当着暗探,来调查金陵各府的动向。她声音清冷道,“我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入从前,恐怕无能为力。” 白洛荷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摆脱阴阳门的控制,才不愿意继续去做那些阴暗的事情。 许凡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洛荷,在对方不悦的眼神中缓缓移开目光,“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情,我可不是阴阳门,不在乎手下人的性命。” “谁你是手下?”白洛荷美眸中的目光陡然变冷。 “不是手下,不是手下,白姑娘不要生气!我们是合作关系,作为合作伙伴,我怎么会看着你置身危局?你说是不是?”许凡朝着白洛荷摆手道。 “既然你想彻底摆脱阴阳门的掌控,目前最好的合作伙伴自然是我。所以,我的一些事情,还是需要白姑娘可以帮助一二才可。” “金陵远非广陵府可比,这里是江南道的重中之重,又有江南道府兵镇守,还有南安王等五王十公的开国府邸。这里是他们最不能胡来的地方,双方站在一起,彼此手中都有刀子,大家才会相安无事。” 看着许凡嘴角微微露出的一抹冷笑,白洛荷全当他的话是在放屁。 若是不会胡来,许凡也不会来这里。他来金陵本就是来报仇,岂会在乎大乾开国的五王十公之间的彼此默契? 在金陵,朝中的勋贵之后已经成为斗鸡走狗之辈,整日是花天酒地,但最核心的一批嫡系子弟还是会被家主或者族中长辈严厉管教。 大乾皇帝派秦如海来执掌江南道,在江南道组建成府兵,也是仰仗江南各种出钱出力。 但要和镇守在岭南道的南安王府藩兵相比还是稍逊一些。 岭南多夷族,藩兵常年和敌国厮杀,早就养成了一身血气。不是各地这种新建的府兵可比。 不过,在金陵之地还是形成了府兵看顾金陵中的各位勋贵后代,在外有藩兵镇守的局面。 许凡在白洛荷的讲述中,慢慢了解了金陵各府的情况。 他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些可以赚钱的生意,他需要尽快赚钱,努力买酒。 当然,寻找各种蕴藏天地元气的灵蕴也是首要之事。 “明日就可以进金陵城了,我们许家在城中还是有几处产业,够百十人的生计。至于其他产业,我是打算放手。以后许府要穷,而我要富。” 许凡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徐徐开口道。 “你要赚钱?买酒?”白洛荷再次将目光落在许凡腰间,心中的好奇再次涌上心头。 “不错,我需要大把的钱买酒,买光天下之酒。”许凡轻轻拍了拍破旧葫芦。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白洛荷开口道,“你这酒葫芦当真神奇,你既然要买光天下美酒,为何不将那些酒坊都...” 许凡摇了摇头,“我只需要酿好的美酒,那些酒坊对我来说没用,而且自己去酿酒太慢了。” 真解葫芦以酒激发器灵,年份越久,越能滋养。 若是刚酿造出来的酒水,意义其实并不大,这也是许凡为何没有开办酒坊,而是在广陵搜罗美酒。 白洛荷“哦”了一声,起身从桃花树下离开,朝着一处偏院而去。 在不远处凉棚下,已经站了许久的紫儿看着那一袭白裙女子,如羊脂白玉的脖颈和纤纤玉手,还有那高耸的部位,心中泛起一抹醋意。 待白洛荷的身影消失在小角门外,紫儿才一脸不情愿的来到许凡身侧,嘟着嘴道,“少爷,那白裙姑娘是谁?为何以前都没见过。” 作为许凡的贴身丫鬟,随行的车队中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花季少女,紫儿岂会不知。 “少爷我请的护卫,厉害不?”许凡朝着紫儿眨了眨眼睛。 “护卫?一个女子护卫?”紫儿扶额长叹一声,自家少爷怎么会让一个女子做自己的护卫,这不是太过儿戏呀。 “什么事?我看你一脸焦急的样子。”许凡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 紫儿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了,少爷,金陵城的六扇门来人了。说是要调查我们许府被焚毁一事。” 大乾朝六扇门负责缉盗,旗下收罗了不少江湖高手为其卖命。与钓鱼台不同,六扇门直属三法司。 许凡微微摇了摇头,“让族叔他们招待就好。就说本公子休息了,不见客。” “啊!少爷那可是六扇门的捕快,和我们广陵府的捕快不同,你要是真不见,到时候在金陵城会不会...” 紫儿一脸焦急,心中十分担心自家少爷会得罪金陵的六扇门。 她来通禀之前,玉晖老爷可是认真叮嘱过,一定不可怠慢,要尽快将少爷请出去。 鸡鸣驿外面还有一百多名府兵把手,金陵六扇门的捕快要是冲进来,那些府兵可不一定会帮他们许府众人拦住。 许凡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起身又挠了挠紫儿的秀发,“放心吧,六扇门不会为难我们。我们可是受害者,官府的人怎么会难为我们呢?” “可是,可是...” 紫儿一脸担心,眼泪差点都流出来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家少爷。 在紫儿心中,许府如今遭此大难,只要官府愿意帮助许府,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怎么还会拒绝六扇门前来拜访的好意呢。 打发紫儿离开,许凡径直回到自己的厢房中,盘膝坐着床榻上,一阵哗哗的风声,吹进满院桃花香。 漫天花瓣飘过鸡鸣驿,飘过每个庭院,飘过每个人的头顶。 许凡调动体内气机开始冲击经脉和筋骨,再次开始淬炼体魄。 在广陵许府,万般无奈之下才在紫府开辟了一处气旋窍穴。 如今看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由于气旋窍穴的滋养,许凡可以在体内孕养出一柄细小的气剑,在气剑的冲击下,气机就愈发游刃有余,使得他在锻体的时候可以事半功倍。 窗外桃花香风袭人,屋内的许凡额头汗渍直冒。 不多时,盘膝静坐中的许凡耳朵微动,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一袭紫裙的紫儿一脸愁苦的来到许凡房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就这样站在,不知该如何办。 紫儿心中在天人交战,自家少爷说了不见,但六扇门的捕快说可以等。 这弄得许府的两位老爷坐不住了,紫儿要是再请不来许凡,许文树、许玉晖怕是要亲自来请。 又过了片刻,紫儿鼓起勇气,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门,轻声道,“少爷,少爷,您睡下了没?” 一阵沉默,紫儿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不知过来多久,房间内传来一声许凡的叹息声。 鸡鸣驿客栈二楼的雅阁里,一袭红裙的六扇门捕快,黛眉下,一双美眸中露出好奇之色。她对面坐着一名身穿文士长袍的白面书生,双眸微闭,不断轻轻点头,似在心中默念着红裙捕快不知的事情。 129.红衣女子 ?一身火红色麒麟袍,外人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身穿红裙的小姐姑娘。 火红锦衣长裙上浅绣着麒麟纹饰,与六扇门其他玄墨色官服不同。 少女腰间束着一条玉带,左边系着一柄精致的长刀,刀柄上绣着繁复的云纹,一看就是一柄宝刀。右边系着一个银纹鱼袋。 给外人一种分不清出是钓鱼台的银纹密探还是六扇门的捕快。 少女乌黑秀发发的脖颈肌肤雪白,容颜如玉,五官极美。一身六扇门的火红锦衣麒麟袍官服,真是英姿飒爽。 “萧先生,不就是来见个许家的小子嘛,我来就可以了。您怎么还得亲自来一趟呢。” 一旁的文弱书生,一身文士长袍,一脸病态,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名为萧先生的文士连续咳嗽了好多下,才缓过气力,放下手中拿着的精致青铜暖炉,拿起桌上的茶盏,缓缓喝了些,才匀好了气息。 “先生,你可别吓我。你要是在这里出了意外,父王可会杀了我。” 少女光洁明艳的脸上登时出现一抹惨白。 “小郡主,我没事。你就放宽心。我不会耽误你们六扇门办事。”用热茶压住体内的寒毒,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声音嘶哑道,语气中多了一丝宠溺。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快步上前,来到文弱书生身侧,小巧的双手在文弱书生肩膀上轻轻揉捏着,嘴里却冷哼一声,不悦道。 “这个许凡也太过分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了大半时辰了!” 文弱书生右手轻轻拍了摆拍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纤细白皙的小手,轻笑道。“六扇门办案本就是询问一下许府的情况,许家派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来答复你们。若不是我要看一看这个少年,也不用如此麻烦。” “再等一等,无妨的。”文弱书生双手拿起茶盏,又轻啜了一口温茶。 两人又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就听到房外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守卫在走廊上六扇门捕快们的询问声。 不多时,一个身穿素白锦衣,面容清秀,清澈的眸光如星辰,脸上带着一抹和熙微笑。 “草民见过六扇门们的两位大人。” 推开房门后,看到房中两人,一个儒袍书生,一个锦衣少女。许凡拱手道。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一脸冷色,淡淡道,“进来说话。” 一旁坐着的文弱书生没有说话,一双眸光深邃如渊,始终不曾离开许凡。 进入房间以后,许凡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神态随意,声音平和道,“不知,两位大人找我何事?”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微微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眼眸中露出一抹不屑,“你就是许凡?” 许凡微微点头,目光清澈如水,不含半点杂质。 注视着文弱书生那如渊如海的目光,许凡微微一愣,心中暗自道,这书生不简单,身重剧毒,还能活到现在,着实不简单。 又仔细看了几眼,许凡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站着的少女,皱纹道,“姑娘是钓鱼台的人?” 刚进门的时候,许凡就察觉到少女腰间系着的三纹银鱼袋。不知钓鱼台和六扇门一同前来是何意。 此时,见少女在确认自己身份,他也就随口问道。 “我是也不是。我问你答!”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肚子早就积攒了不少怒气,看到许凡本人自是没有好脸色。 许凡心中虽然不解,但脸上神情不变。再次审视了一番少女身上的官服,与门外六扇门普通捕快身上的官服不同,但大致上还是有相近之处。 衣袍的整体样式,上面浅绣的麒麟图案,还有袖口、裙摆上的云纹也相近。 很快,许凡就猜测出来,面前少女的身份。 能够佩戴钓鱼台的银纹鱼袋,还身穿六扇门特制的官服,又是女子之身,那定然是金陵城中的贵人无疑。 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在打量自己,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板着脸色,冷冷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许凡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开,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官道,偶尔还有一些微弱的叫卖声传入房中。 “钓鱼台百户陆百山,你可认识?”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也不好再继续给文弱书生揉捏肩膀,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坐到方桌另一侧,故作深沉道。 “陆百山?”许凡微微摇头,“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许凡将陆百山前往许府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是将他杀死陆百山一事隐去,其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 只要六扇门前往广陵府调查一番,也就很容易查到。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微微蹙起,似在回想心中记忆里的卷宗,沉吟片刻,接着问道,“大火那一夜,陆百户前往许府求援,你可曾见过?” 少女目光如刀,美眸中带着逼迫之意。 许凡恍若未见,只是微微摇头,“未曾见过,那一夜,我和府中亲眷下人都在波涛庭避祸。我许府下人皆可作证。”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佩刀,追问道,“那你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 “你说谎!”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拇指轻轻勾起刀柄,一道寒光陡然在房中乍现。 寒光折射出的冷光照在许凡的眼眸上,散发出阵阵寒意,房中的气温陡然下降。 许凡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眯起眼睛,静静看向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忽然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你这是做什么?”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拇指再次抬高刀柄,目光中带着一抹浓浓的寒意。 俨然一副,许凡不如实交待,就要出手镇压。 许凡微微一笑,“怎么,六扇门是将我许府当成了勾结阴阳门的逆贼不成?” 许府勾结阴阳门? 这话若是传出去,满金陵的达官显贵都不会相信。而这话却是从许府少主口中说出,起因是六扇门的捕快威逼。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气得脸色涨红,浅绣的麒麟云纹微微隆起,起伏不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我,我,我何时说你许家勾结阴阳门了?” “不知大人说我许凡说谎是何意?难道不是怀疑我们许府吗?我们许府几近满门被屠,朝廷六扇门就是这样抓捕凶手?” 许凡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冰冷之气。 沉吟片刻,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重重的将指尖宝刀压回刀鞘,发出“锵鎯”一声。 房中异常安静,寂静的只能听到少女重重的呼吸声,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目光中的怒意宛如实质,恨不得一双眼神将许凡穿出无数个窟窿。 六扇门调查许府之事在许文树和许玉晖口中基本都问清楚了。 但身为钓鱼台在江南道的副百户,她负责监视陆百山。如今陆百山生死不知,带往广陵府的钓鱼台的青纹鱼袋和银纹鱼袋损失惨重。 眼看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已经在南下金陵的路上,她这里却还是毫无头绪。 本来寄希望可以从许凡口中得知一些头绪。 面前这个少年太不简单了,自从他回到许府以后,阴阳门的谋算落空,江南几大家族暗中的算计也基本以失败告终。 而这一次阴阳门火烧许府可谓是损失惨重,她从王府、总督府、钓鱼台各方汇总的消息得知,阴阳门在江南道的势力算是全毁了。 那个神秘的阴阳门门主恐怕此时已经也在前往金陵的路上。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心思飞转,眼角余光瞥向一旁一直默默出声的萧先生,眨了眨眼睛,示意先生帮帮她。 少女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许凡的眼睛,他轻咳一声,“若大人没有其他事情,就恕草民先行离去了。” “且慢!”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冷哼一声,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许凡,一副你若敢起身离开,我马上命人将你抓起来的架势。 “怎么?六扇门还打算捉拿我不成?用什么理由?”许凡不甘示弱,声音冷冰冰。 “砰~”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重重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木桌上,发出一阵巨响。 守卫在门口的六扇门捕快推开房门,各个神色不善的盯着许凡。 只要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立刻冲进去抓人。 在他们这群六扇门捕快眼中,面前这个少女可是金陵一霸,谁都不敢得罪。 更重要的是这十几名六扇门捕快可都是南安王给自己宠爱的小女儿安排的贴身护卫。 “退下!”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冷冰冰的声音,让门口一众人不知措施。 一时间,不知是退,还是不退。 “还不滚!”少女侧过头,眼中的寒意犹如实质。 门口众人打了一寒颤,急忙毕恭毕敬的关上房门,重新守卫在走廊各处。 “先生!”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之前是想吓唬吓唬许凡,甚至不惜以势压人,更是要拔刀相向。但这个少年如同浑身是胆,吃定了她不敢真得动手。 无奈之下,她只能向一旁的文弱书生求救。 南安王府的智囊之意,白面书生箫运苦笑一声,然后摇头道,“小郡主,你是斗不他,还是算了吧。我就说了,你做好六扇门的捕快就好,非要掺和钓鱼台的事干嘛。” 130.小把戏 许凡微微摇头,淡笑道,“若两位大人若是问钓鱼台陆百户之事,我这里还真没有消息。”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目光冷冷地瞪了一眼许凡,“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们。我劝你最好如实招出来,一旦,一旦...” 少女不能将穆云良即将抵达金陵的事情随口说出,只能紧要银牙,冷哼一声。 白面书生箫运满脸开心的笑容,用手轻轻拍了拍身穿火红麒麟袍少女的手臂,“小郡主,好了,好了。还是我来问吧。” 箫运此次前来就是要好好观察一番,江南道望族许家当代的家主。许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双眸微微眯起,两道精芒缓缓扫过许凡,轻咳一声,有些虚弱道,“许少爷千万不要见怪,我们家小郡主就是这样一个秉性。” “不知许少爷如何看待阴阳门?”说话间,箫运的眸光中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若许凡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绝对逃脱不了。 这一刻,许凡端坐在两人对面,脸上神色有些痴呆,仿佛是被某种声音控制了心神,口中发出时断时续的声音,“阴阳门是朝廷钦定的逆贼,他们心狠手辣,将我许家几近满门屠灭。” “阴阳门火烧许府之际,陆百山在何处?”箫运目光一凝,声音陡然变冷。 对面的许凡呼吸都有些急促,声音也愈发飘忽,“陆,陆大人在,在许府。” “他在许府做什么?” “陆,陆大人在许府外。” “在做什么?” 箫运冰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右手紧紧抓着身穿火红麒麟袍少女的手臂,下意识加重了一些力道。 疼得少女发出一声低吟,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王府的箫先生真的会读心之术。 此时,许凡眉头皱起,脸色逐渐苍白,呼吸也愈发急促,声音也是时断时续,“在,在等。” 说完这三个字,许凡整个人倒在一旁的圆桌上,昏死过去。 “先生,他...” 身穿火红麒麟袍的少女一脸惊呼一声,他们是来调查许府一事,若许家少主在他们审问中死去,那这麻烦就有些棘手。 白面书生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擦拭掉额头的汗渍,徐徐开口道,“放心,他只是昏迷了。” 阴阳门火烧许府,钓鱼台陆百山却在等。 箫运从许凡所说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一些线索,初步认为,陆百山和阴阳门江南道分舵的人勾结在一起。 这样的话,他们的目标就是十分清楚,那就是许府在江南道各地的产业。 客房内,箫运的眼神冰冷,着实没有想到钓鱼台在金陵的百户竟然会配合阴阳门行事,更没有想到他们双方的这次配合居然还失败了。 看着对面昏死过去的许凡,他双眸中陡然闪过一抹思绪,不过却转瞬即逝。 只是一刹那的思绪,就在箫运心底掀起一片巨浪。 “我们走吧。”箫运缓缓起身,目光始终停留在许凡的身体上,走出房间的那一刻,眼眸中那一抹复杂的凝重之色也没有消失。 一旁跟着的火红麒麟袍少女看着萧先生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中嘀咕,“若是这少年真有问题,直接抓回金陵六扇门,有什么好为难。” 少女不知,在箫运心中解决许凡容易,但要彻底掌握许府在各地的产业就着实棘手了。 阴阳门和钓鱼台的一位百户如此做事,已然引起了神京的警觉,不然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也不会急匆匆南下。 隆兴皇帝更不会下令各地藩王监管各道,这也是为了让各位藩王相互警惕。 江南道内,秦如海更是派出府兵镇守各处要地,明着是围剿阴阳门逆贼,真是目的还不是为了提防藩王纵兵越界。 入夜,许凡才悠悠然起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盆碳火发出丝微光,让房间暖和不少。 他身上还披着一件绒被,这是箫运两人离开以后,紫儿进入房间看到自家少爷睡着,又不愿喊醒少爷,就给他盖上了绒被,让小厮在房中加了炭盆。 这一切并没有躲过许凡的察觉,不过为了不让六扇门留下来的钉子察觉,他也只能继续装睡。 当许凡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走廊外还有两名六扇门的捕快朝自己看了一眼,然后匆匆离开。 看着那两名六扇门的捕快,许凡嘴角那一抹冷笑一闪即逝,“居然对我用读心术这种小把戏。既然你们想将阴阳门和钓鱼台双方联系在一起,我也就顺手推舟。” 这时候,一直贴在门口困得不断点头的紫儿感觉到门口有一阵暖风吹来,身体一颤,抬头看去,茫然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开心道,“少爷,您醒了!” 许凡伸出手,又在紫儿的头顶揉了揉,笑道,“你这个笨丫头,怎么守在门外?” “我,我...”紫儿下意识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即将消失的两个背影,重重吸了一口气,“我是在守护少爷。” 许凡开怀大笑,“还是我家紫儿最关心我,是不是饿了,我们去找点吃的。” “好。”紫儿灿烂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跟在许凡身后,朝着许家众人休息的庭院走去,没有了前几日的颓然之色。 用过晚膳以后,许凡就让紫儿回房休闲,他则回到里间。 没过多久,一道白色倩影一闪而入,出现在许凡的床榻旁,脸上神色淡然,眸光清冷,扫过床榻上正在盘膝而坐的许凡,轻声道,“南安王府的人找你是何事?” 许凡被六扇门的人请去问话,白洛荷自然是留意到。 这个时候,原本是隐藏在暗处的南安王府在许府众人即将进入金陵城前夕来找许凡,而且是以金陵六扇门的名义前来。 其中暗含的意味,不由得让人不深思。 房间昏暗,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倾撒而下,屋中两人,一个在床榻上静心盘坐,一个静静伫立在床榻旁。 一时间,房中异常寂静。 没有得到回复,过了片刻,白洛荷再次开口问道,“许凡?” “再等一会。”许凡双眸依旧紧闭,开口道。 此刻,许凡体内游走了周身经脉的气机再次回到紫府中的气旋窍穴中,而这股暴走的气机与往常的其他任何一股气机不同,由于受到箫运读心术的感染,为了假装配合对方,许凡当时不得不封闭体内经脉。 当时阻塞了气机的流转,再次打开时,却让这股气机异常暴走。仿佛是被关闭了许久的巨兽,终于得到了释放。 一丝丝轻轻的剑鸣在紫府中发出,压制住那股暴走的气机。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许凡才重重吐出一口带着血雾的浊气,抬头擦拭掉额头溢散出的寒气冷霜。 “你这是怎么了?”白洛荷美眸中露出一抹担心,清冷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柔和色。 许凡一甩袖袍,起身来到床榻旁的方桌前,又斟满一杯桃花酿,“汩汩”喝下之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算是被人暗算了一次,不算什么大事。” 白洛荷明白了,南安王府假借六扇门的名义前来,是想暗中对许凡动手,彻底坐实钓鱼台陆百山和阴阳门勾结一事。 这样以来,他们可以顺势压制一番阴阳门,甚至还可以试图暗中操控阴阳门。 白洛荷冷笑一声,“南安王府是想利用你?” “算是相互利用吧。我只是告诉他想认为的那样。互惠互利而已。” 许凡又喝下了一杯桃花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那道白色倩影,微微皱眉道,“你是在担心我?” 白洛荷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开,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担心你!别臭美了!” “行了,你不承认也无所谓。”许凡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左手松开、攥紧、再松开,是的手掌中凸起的一丝气机徐徐排出体外。 “也不是什么大事,南安王府怀疑阴阳门和钓鱼台的陆百山勾结。既然他们勾结,那我就让他们相信他怀疑的事情就是真相。” “还有就是,南安王府怎么会和金陵六扇门搅和在一起。之前也没听你提过呀。”许凡侧过身子,看向白洛荷那清冷的倩影,随意问道。 “金陵的六扇门不比神京的六扇门,他们虽然同属三法司。但金陵六扇门早就被五王十公渗透,其中还有一些南方各大家族的人。他们这样安排,无非就是想通过六扇门打探各种消息。”白洛荷用像看白痴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许凡。 许凡对上白洛荷目光,只得悻悻然耸了耸肩膀。仿佛没有看到那美眸里眼神中所暗含的意思,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既然那位小郡主可以进入六扇门,你是不是也可以?”许凡嘴角露出一抹坏笑,试探道。 “你是想我死不成?”白洛荷目光变冷,纵身一跃,消失在房中。 “哎~我忘了你是阴阳门的人。”许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微微摇了摇头。 如今来到金陵,始终被各方盯着,他需要人帮自己打探各种消息,以防再次发生像广陵府那样的事情。 至少可以做一些准备,不然被人围了府邸,他还在波涛庭中任人拿捏。 131.意思意思 ?金陵玄武湖西,最繁华的坊市,许府有两处占地不大的宅院,足足有五进院落。 这里是金陵城富商聚集地,经常有达官显贵府中的管事、师爷出入此地。 马车行走在大街上,许凡看到紫儿探头望去,露出惊叹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金陵城不亏是江南雄城,远不是广陵府可比。七八丈宽的街道两边客栈、酒肆、茶馆鳞次栉比,偶尔还可以在不远处的小巷中看到勾栏、瓦舍。 他们进城之前,二房、三房、四房都有遣人前来迎接。在几名管事的带引下,许家一行人很快就进入玄武湖西街。 阳刚高照,自从进城以后,许家这一行人就受到各方关注。 随行前来的广陵府各家富商巨贾一早就悄悄进城,消失在金陵城主街上的人群中。 很快,许家一行人就来到玄武湖西街的一处院落前,左右双个五进院落比邻,匾额上用鎏金大字书写着“许府”。 左侧六扇青铜兽头大门外,两尊石狮雕刻的栩栩如生,足有一人高。 此时,石狮子旁,站着一排小厮家丁,恭迎许凡等一行人。 许府是江南望族,在金陵城中的宅院也不少。不过适合广陵许府搬迁过来,最合适的也只有此处院落。 在寸土寸金的金陵城,能够在玄武湖畔置下如此大的房产,也算是许家先辈眼光不凡。 玄武湖西街是富人区,玄武湖东街则是金陵城中一些官员府邸。 而许家的宅院和玄武湖东街就隔着两个八角牌坊,若不是许家先祖对大乾太祖有捐献之功,也买不到此处的宅院。 一行人在小厮丫鬟伺候下纷纷走下马车,开始进入许府。 许府后院,一处假山、溪水的湖畔密布翠竹,许凡将此处又命名为“波涛庭”。至于许家其他众人,都各自找了自己喜欢的院落。 竹楼小桥,曲径通幽,凉风吹过,可以听到潺潺水声。 临溪的一处三座阁楼成拼字型,中间是一池荷花,其中还有不少锦鲤游弋,泛倍看点涟漪。 众人安置妥当之后,许凡拒绝了二房、和三房、四房派来拜见的人。 甚至连在品竹轩书房等候了许久的金陵总督秦如海差点都不想见。 结果不是许凡要见,而是不得不见。 在鸡鸣驿见了南安王府的人,进城之后不见总督秦大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如今的许府,许凡心中十分清楚,朝廷要想许府产业,而江南各家也想趁机瓜分。 许家仅剩的人若想保全,就得在各方中间保持平衡。 品竹轩静室内,金陵总督秦如海一袭常服,身姿笔直端坐在主位上,轻啜着手中清茶。 下首位置坐着许文树、许玉晖两位如今的许府当家人。 两人是三房、四房的人,自然无法替许凡代表当下的许府。 此刻,两人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他们才刚刚换上一些宽松的长袍,就有下人来禀,总督大人驾到。 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前来拜见,可是总督秦大人始终是默不出声,只是轻啜着茶水。 一旁还坐着一名中年文士,儒冠青袍,宽脸粗眉,颌下三缕青须。 总督大人一言不发,许文树、许玉晖也只能抬眼看向对面端坐着的文士,尴尬道,“不知秦大人...” 不等许文树继续说下去,那名中年文士只是微微摇头。 这下,两人终于明白了,他们这是要见许家的少主,许凡。 很显然,鸡鸣驿客栈中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瞒住金陵城中的诸位大人。就连金陵总督秦大人都知道了,何况城中其他深藏不露的深水人。 实在受不了这股压力,许玉晖只得欠身,走出品竹轩,又命下人赶紧去催。 另一边,许凡才甩出手中的鱼竿,斜靠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吹着林间凉风,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许玉晖身边一名亲随喘着粗气,来到凉亭下,“少爷,我们家玉晖老爷请您务必去一趟品竹轩。总督大人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亲随低头传完话,迟迟得不到答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凉亭方向,只见许凡依旧趟在竹椅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不远处的阁楼窗口,紫儿看到竹林外又有一名小厮正在往这里赶,心中也是有些担心,丢下收拾了一半的卧房、茶室,小跑着走下楼梯。 紫儿刚来到凉亭,许凡就轻轻一笑,“怎么?你又要催我去?” 许凡这句话,让紫儿想起了在鸡鸣驿的时候,她替六扇门的捕快传话,最后弄的自家少爷在空荡荡的客房中睡了一个多时辰。 紫儿俏丽微红,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微蠕动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少爷,来的可是金陵的总督大人,我们许家可开罪不起。紫儿知道这事是为难少爷了,但毕竟...” “好了,好了。不用你来安慰我。”许凡摆了摆手,将手中的鱼竿插在一旁的青砖缝隙间。拎起冰鉴中的破旧葫芦,随着十多步外的亲随朝着品竹轩而去。 才拐出一个垂花门,就和刚刚赶过来催促的第二波人撞在了一起。 “少爷,玉晖老爷、文树老爷他们都等了您大半时辰了。您再不去,小的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知道了。”许凡轻轻拍了一下面前躬着身躯的一名小厮,嘴角微微勾起。 就在轻轻拍的那两下,一道气机顺着许凡的手中拍入了那名小厮的肩膀。 许凡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名小厮前来。 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心,特别是在许府遭祸以后,还假意留下的那些人。 穿过一处院落,许凡就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品竹轩。 “草民,见过秦大人。”刚一进门,许凡就朝着主位上的秦如海拱了拱手道。 许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金陵总督府惦记,许凡决定彻底放手,将外面的产业拱手送人。 不论是神京的满殿诸公,江南各大家族,还是隆兴皇帝,你们自己去斗吧,我们许家不奉陪了。 眼见许凡神色淡漠,秦如海温和的目光陡然射出一抹犀利的眸光,不过转瞬就变得十分温和,脸上还带着一抹关切。 “贤侄无须多礼,快坐,快坐。”秦如海抬手示意许凡坐着自己身侧. 许凡又朝着一旁的那名中年文士拱了拱手,这才入座。 “许府之事我们总督府也感同身受,秦大人已经派出府兵围剿,一定会剿灭江南道境内的逆贼,替许府报此深仇大恨。” 许凡刚坐下,对面的中年文士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一抹杀伐,一种狠厉之气陡生。 许凡朝着秦如海再次拱手感激,“多谢秦大人为我们许家报仇。”然后朝着对面的文士拱手道,“多谢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中年文士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开口道,“在下神京国子监祭酒,文长空。” 国子监祭酒,替大乾朝廷教授监生学士,在儒林中声望极高。 许凡也郑重看着对面的中年文士,脑中很快闪过一个人的相貌,广陵府的那位师爷,文浩。 脑海中思绪飞转,广陵府王文华身边的文士姓文,金陵总督府秦如海身边的文士也姓文。 很快,许凡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测,他们都是文家人——文教。 许凡心中虽然有了猜测,但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容,“原来是文祭酒。我们许家还得多多麻烦总督大人,只有彻底剿灭阴阳门,我们许家众人才能安心。” 秦如海摆了摆手,“阴阳门逆贼是朝廷大患,本督定然不会让他们继续猖狂下去。必然还江南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文长空轻叹一声,双眸中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许凡,语气缓和了一些,“朝廷对阴阳门逆贼深恶痛绝,总督大人更是坚决难容逆贼,只是...” 顿了顿,文长空一缕青须,接着说道,“只是总督府要供养江南道府兵,已然是...” 文长空没有明说,但却已经说的很清楚。总督府可以帮许家报仇,但江南道的府兵不能白出动,你们许家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何况这次是秦总督亲自上门,你好意思不多意思意思些? 许文树、许玉晖脸色已然惨白。他们许府才逃过一劫,没想到总督府就立刻来落井下石。 许凡神情如常,没有半点不舍。 许府在外面的产业本就保不住,而且许凡还要继续清理,将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统统赶出府邸。 在他实力还没有恢复之前,一定要低调发展,用许府在外面的产业换众人可以短暂的安全,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情。 “只有阴阳门被剿灭,许府屈死的冤魂才能安息。只要总督府所需,我们许家绝不推辞。” 许凡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不论是谁前来,许家都会全力支持。 而许府的那些产业,你们就去争吧,最好争一个头破血流。 “那就太好了,总督府定然会记住许家的忠心,也会上奏朝廷,替许家请恩旨。”文长空一拍双手,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来之前,他还担心许家的小子会以各种理由推诿。 如今看来,对面这个少年还真是少年。 对于许凡心中的谋算,文长空岂会不知。 不过,总督府只要拿到许家的承诺,又有剿灭叛逆的大义,在江南道,谁又能明着违抗? 132.劫匪 接下来的时间,许凡喝着桃花酿,秦如海品着清茶,两人听着文长空和许文树、许玉晖三人开始对许府在江南各地的一些产业进行划分。 淮南府三家盐铺、镇江府一家、苏州府两家、常州府一家... 三人将许家在江南各府的盐铺都进行商议,这些店铺明面上依旧属于许家,但暗中的盈利要大部分交由江南总督府,用于剿灭叛军。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也是按照许凡之前交待那般,但凡文长空所要求,他们几乎都全部答应。 “文祭酒,您看我们许家这一家族的老人小孩还是要奉养,金陵城中的这些店铺和酒楼、茶肆能不能给我们留下一些。” 文长空此行主要是为总督府谋钱粮,对许家也不能赶尽杀绝。 若是许府将所有产业都交给他们,到也无法向江南各家交待。 以免江南几大家族背后又给总督府设套,那时候就得不偿失。 对于许家要求保留金陵城中的一些产业,文长空和秦如海默默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这次前来,总督府开门见山的索要“意思意思”,也是让许凡重新认识了大乾的地方总督衙门。 一个超品的地方总督,为了能够吞下许府的产业,竟然可以亲自坐镇,让手下的智谋在许府红口白牙的抢产业。 许凡一边喝着小酒,脸上却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时不时还恭维一番总督府,当然,每句话都离不开剿灭阴阳门。 一个时刻想给自己族人报仇的热血少年出现在秦如海心中。 看到如此少年,秦如海也是很满意。 这样的许府,对总督府来说才好掌控。 “许公子放心,总督府这次倾江南道之兵力,定会将阴阳门的逆贼铲除。不瞒你说,在许府遭祸第二天,我们总督大人就下令江南道府兵前往境内各处要地进行盘查,一旦发现阴阳门逆贼的行踪,就会起大军扫荡。” “许府众人的安危也是无需担心,金陵城乃是江南道治所在,又重兵把守,不会有宵小潜入。” “此外,我们总督府已经给让六扇门传令了行文,若是有人敢来许府闹事,六扇门会立刻派人前来,绝不会推辞。” 金陵城有六卫拱卫,城中有巡防营的兵士巡城,平日城中还会有六扇门的捕快巡街。 这也是许凡为何会任由二房众人离开,自己也带着许府众人前往金陵的原因。 “多谢总督大人,多谢文先生。”许家三人再次向秦如海、文长空感激道。 送走秦如海两人,许凡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又交代了一番许文树、许玉晖,江南各地的产业都可以交出去,但金陵城中的产业绝不能交。 不论是朝廷、江湖帮派还是各地藩王和家族,他们想抢夺许家产业,也只能暗中下手。 在江南道,只有总督府有剿灭阴阳门叛逆的大义名分,这也是许凡对总督府文长空的要求,都是满口应允。 接下来几日,又有不少人来许府拜访,旁敲侧击的说明了来意,说是想和许府合作,其实还是想谋夺产业。 有的是代表江南世族,有的是金陵城中某些贵人,其中自然也是有三位藩王的亲信。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忙的焦头烂额,而许凡却趟在波涛庭内十分惬意。 养养花、钓钓鱼,成为许凡的惬意生活。 一个纨绔好少爷的形象慢慢从玄武街传开。 又过数日,一日入夜,两道人影从波涛庭蹿出,很快就消失在玄武街的黑夜中,朝着金陵城中某个方向急掠而去。 金陵外城东南角,与运河只有两道水门相隔,是江湖帮派混迹最多的地方,这里也是金陵城最底层,最混乱的地方。 哪怕是总督府下令要彻查各地,这里依旧“繁华”热闹,各种贩卖的物品、人、珍奇还是会从运河上被搬运下来,顺着水门进入金陵这座雄城。 一些珍奇宝物通过几道交易,很快就会送到城中某些大人物的案前。 一袭蒙面黑衣的许凡站在一处阴影下,看着对面一条街外的一处破败院落。 偶尔有几个身穿粗衣劲装的男子推门而出,搬运着一些货物运上马车。 “你确定是这里?”许凡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一名蒙面黑衣人,轻声问道。 一袭黑衣蒙面的白洛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一会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一个逃走。我直接进去。”许凡指了指那间破院子。 趁着一片乌云遮过月光,许凡纵身一跃,眨眼的功夫就隐匿在街道对面的阴影中,与黑夜融为一体。 白洛荷只看到一道黑影,许凡就消失在眼前。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那间破院子中没有再传来半点响动。 这是一间不大的破落院子,不过后面有个大仓库,里面堆积了不少货物。 许凡越过院墙的时候,很快就制住了院子里正在闲聊的两个精壮汉子。 “砰~砰~”两声轻响,一道气剑直接贯穿两人的身体。 从两人尸体间走过,许凡缓步朝着院中的正房而去。 “什么人!”一个穿着半敞开短衫的壮汉丢下手中刚举起的一个粗碗,大声喊道。 很快,左右两边的厢房中冲出七、八名魁梧壮汉,每个人手臂上肌肉隆起,显然是有过苦修本领的练家子。 不少人手里还随手拎着手臂粗壮的木棒,一脸狠厉。 起初坐着窗口喝酒的老汉还以为对方是闯进来的蟊贼,可刚喝下碗中的酒水,就看到两个同伙怦然倒地,毫无半点征兆。 许凡抬脚一踩地上一根树枝,劲气四散,那根树枝穿过人群朝着门口喊话之人冲去。 刹那就穿过了那人的喉咙,插入背后的墙壁上,震出一个巨大的裂缝。 “啪嗒” 喉咙被树枝贯穿,鲜血汩汩流淌而出,温热的鲜血顺着破洞流淌。 见状,不少人都下意识后退几步。 有人抄起木箱,有人拎起锅碗,木板挡在身前。 许凡淡淡扫了一眼,抬手轻轻一挥,一道劲风将众人掀飞。 连续“砰~砰~砰~”几声巨响,砸碎院中几个木箱,众人纷纷倒地,口吐鲜血,手中抄起的各种物件都断裂城数截。 其中一名五大三粗的老汉,连忙制止住众人,色厉内荏道,“这位兄弟,有事好商量,你若是谋财,我们身上的钱财都可以给你。” 说着,那名老汉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帕子,展开里面的十几两碎银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不远处的一个破木桌上。 犹豫了片刻,老汉接着说道,“我们可都是苦力,没多少钱财。只有这些。” 老汉显然在众人心中地位不低,他发话之后其余几名苦力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再迟疑,从地上爬起身来,掏出自己的私房钱,恋恋不舍的放到同一个木桌上。 看着众人那不舍的神情,和小心谨慎的样子,许凡还以为白洛荷给自己的消息有误。 这里难道不是阴阳门在金陵城中的一处据点? 许凡冷冷瞥了一眼在场众人,没有犹豫,朝着木桌走去。 眼见众人辛苦积攒下了的银两就要被这蒙面人拿走,有好几个苦力心中不甘,目露凶狠之色,身体缓缓弯下,试图拿起地上断裂的木棍,再赌一把。 “大军!不要乱来!” 老汉看到那几名苦力的举动,心中大骇,急忙何止道。 但为时已晚,那名叫大军的苦力挥起手中的半截木棍朝着许凡后背就砸去。 “轰~” 木棍硬生生在离许凡后背还有大段距离的虚空中寸寸断裂。 那名叫大军的苦力目露惊恐之色,看着手中紧紧捂着的断裂木棍,满眼震惊,“你,您到底是何人?” 身后几名苦力也急忙止住了冲上前的脚步。 此刻,他们就算再蠢也知道大家面对的蒙面人是何种人! 修士! 面对修士,他们这些寻常练家子,根本就是如同待宰的羔羊,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名叫大军的苦力,“砰”的一声双膝跪地,在碎石地面上连续磕着响头,连磕了三下,才满腔悲愤道,“大人,求你放过我身后的兄弟们。这里的钱财您都拿走,我的命也交给您。” 众人实在想不明白,堂堂一个修士,为何会来他们这种下九流的地方,只是为了这点银钱,说不通呀,实在是说不通! 他们只是寻常的苦力呀。 眼前的这种情况,让许凡心中再次生出了一丝不解,难道真是白洛荷给的消息有误? 站在木桌前,许凡一把收起桌上数十两碎银子,默默扫过四周跪着的众人,扮做抢劫的贼人,自然是要将钱全部拿走。 至于这些真正的苦力,许凡并不是弑杀之人。 沉思片刻,朝着后面的仓库而去。 来到仓库,看着堆满了货物的仓库,只有两个精壮汉子在看守,两人看到蒙面黑衣人走进来,都下意识拿起地上竖立的长刀,目露凶光的盯着门口的黑衣人。 “敢来我们青龙堂的地盘抢劫,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原本已经失望的许凡,心中终于生出一些希望,感受着面前两个持刀大汉身上的气机,应该是开辟了五个气旋窍穴的修士。 “青龙堂?”许凡冷笑一声,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冲入仓库中。 “砰~砰~” 两声巨响,两名持刀大汉,身体如巨石一般砸入左侧的墙壁上,身体佝偻的镶嵌进半寸。 两人手上抓起的长刀才“哐当”两声落在地上。 “大爷,有,有话,好好说。” 其中一名壮汉脸上惨白,嘴角鲜血溢出,吃力的大声哭喊道。 133.青龙 眼见同伴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那名壮汉连忙不断大声哭喊道,“这位大爷,仓库中的所有东西,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只求您可以放过小的一命。” 许凡拉起一条凳子,来到那名壮汉面前三丈外的地方,坐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镶嵌进墙壁两人,淡淡道,“说吧,其他人呢?” “其他人?什么其他?哦,您是说我们青龙堂其他兄弟?他们都出去找姑娘了。”那名壮汉嘴里吐着鲜血,但还是一脸真挚的说道。 许凡感觉抬头有点难受,一把伸出,一道劲风冲向那名壮汉,猛烈一扯。 “扑腾”一声。 那名壮汉跌落在地上,单膝跪地,不断喘着粗气,额头满是冷汗。 “找姑娘?”许凡很快就明白过来,是去勾栏瓦舍了。 他目光一寒,注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壮汉,心中狐疑之色又浓了几分。 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是阴阳门在金陵城中的一处据点,主要是太弱了,更像是混迹在江湖最底层帮派势力。 “对,对。他们去了两条街外的红袖妱!”壮汉很诚实的交待了一切,说话时眼睛中的惊恐之色就愈发凝重。 眼眶中又有一个蒙面黑衣人出现,不断靠近自己,壮汉双眸中的惧色越来越重。 不等许凡开口发问,白洛荷袖中银针一甩,“叮叮”两声轻响。 那名壮汉也假装不下去,咬牙道,“你!你!护法大人不会放过你!” 许凡蹙起的眉宇,拧得更深,“他们都是在欺骗我?” “难道不是?”白洛荷白了一眼许凡,眼神中露出一丝戏谑,“你还真当他们是一些普通帮派打手?” “外面那些人,你都杀了?”许凡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快,看着白洛荷走向仓库中的一排货架前。 “还愣着干嘛?走呀。”白洛荷手掌轻轻一拍,力道却不小。 身前七、八个货架被推倒,露出脚下一个密道入口。 那名被银针穿透眉心的壮汉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道黑影消失在密道入口。 “这里才是真正的分舵据点,外面不过是一些掩护而已。”白洛荷伸手在四周的墙壁上摸索片刻,很快就找到一处凸起的浮雕。 “青龙堂是阴阳门在金陵明面上的帮派身份?”许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多丈长的甬道,整个暗道只有微弱的光亮从深处照射过来。 不多时,两人面前的一处石门缓缓打开。 “小心!” 许凡、白洛荷两人急忙后退! 箭矢如雨,其势如雷,速度极快。 一阵箭矢连射,使的许凡、白洛荷两人不断后退,直接退到地面上。 箭雨十分密集,几乎布满整个甬道,深入三寸,箭羽还在地面上嗡嗡作响。 “何人竟敢擅闯青龙堂?” 十几名精壮汉子,身穿粗布长袍,胸口都绣着一条青龙纹样,额头扎着黑青巾,腰系黛色棉带,脚上踩着一双青色棉靴。 前面三排人手持短弩,后面两排五人手持各种兵器,有长刀、有长剑,也有长戟和巨弓。 每个人人都气息强悍,目光凶厉,显然是一群开辟了体内气旋窍穴的修士。 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息之间射出上百支箭矢。 每一支箭矢射入石板和墙壁的深度相似,就连箭头钻开的裂痕都相近无几。 “还真是这里。”许凡脚踩地面,顺势冲下甬道,一道剑气在身前形成,一寸不到的剑气冲向石门。 “放箭!” “快!” 三排青龙堂的弟子急忙房间,金属铁箭密集如雨,一道接着一道迸射而出,形成一道箭幕,横推向许凡。 气剑来势极强,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寸,但卷起的劲风却十分巨大。 “叮叮~叮叮~叮叮~” 不到三息的时间,剑气横扫掉上百支箭矢,朝着石门口的十多人冲去,去势半点不减。 “大修士?!” 石门处众人双瞳凸起,一脸震惊。 “这怎么可能?金陵城中居然有大修士!” “快退!退!” 守在石门口的众人还想四散躲避气剑,但身体移动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气剑飞冲的速度。 “扑哧~” 一道气剑横扫而过,开启了一半的石门轰然碎裂。 碎石纷飞,将门口十几名急速后退的青龙堂弟子砸得口吐鲜血。 石门后面,十多人被气剑的余波震得倒地不起,口中鲜血汩汩而出。几人身上居然是被碎石直贯穿身体,生机在不断逝去。 “后退!撤!” 石门轰然碎裂的同时,地下密室里传出一个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许凡缓步上前,走过石门入口。看到还有生机的青龙堂弟子,都会踩上一脚,不论是手臂还是膝盖,都会传来“咔嚓”的骨碎声响。 “你到底是何人?竟敢擅闯我们青龙堂!” 地下密室内,空间极大,两排五座铁铸的高台上熊熊火焰燃烧,将密室照亮。 进入之后,许凡看到十多丈外,十多人退到密室中间,手持强弓,箭矢正对着自己所站的位置。 左右两侧的偏门前,也站着十多名青龙堂弟子,他们手中也拿着短弩,箭矢上的寒光刺目。 面对眼前的阵仗,许凡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你们青龙堂就这么点人手?” 目光所过之后,大概只有不到四十人,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开辟了十处气旋窍穴。 太弱了!这是许凡的第一印象。 “你,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强闯我们青龙堂!”众人身前一个壮汉双腿打颤,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往日底气。 刚才看到那道气剑贯穿石门的情景,已然这这位青龙堂的副堂主吓得心胆剧烈。 这种恐怖的实力,他们青龙堂背后的阴阳门中也没有几人可以施展出来。 “看来你是他们的老大了?” 许凡一甩袖袍,身影如风。两人之间十余丈的宽的距离,转瞬即至,伸手抓住壮汉的脖颈。 他拎着壮汉如同抓着一只小鸭仔,身前一道劲风将众人震得倒下一大片。 许凡一步一步从摔倒的人群中走过,径直穿过两排铁铸的高台,朝着密室正中间的广场走去,一把将壮汉摔在地上,然后右脚轻轻一踩。 “咔嚓”一声。 那名壮汉脖颈直接被踩断,顷刻间失去了生机。 众人眼见自家青龙堂副堂主一个照面就被对方踩杀于脚下,都趟在地上不敢起身。而那些站在密室两侧偏门入口的十多名青龙堂弟子手中握着的短弩也在身前晃动。 此刻,没有人敢扣动手中的机扩! 这少年太凶狠了,没开口问,就直接斩杀。 许凡淡漠的眼眸中不带半点色彩,只是淡淡的扫过地上的众人,又扫过左右两侧的青龙堂弟子。冷声问道。“你们中间,谁是老大?” 副堂主一招被擒拿,一脚被踩死。 在场的青龙堂众多弟子没有人敢出声,大家都相互对视,有些人的目光看是瞟向人群中某几个人。 青龙堂内,堂主为尊。不过。堂主目前不在,副堂主又被人轻易杀死。在场的也就只剩下几个舵主,而那些目光飘过的地方也正是其中几个舵主所在的位置。 其中一名青龙堂舵主一咬牙,推开人群,走了出来。来到许凡身前,双膝跪地,“不知这位大人来我青龙堂所谓何事?我们青龙堂不过是在金陵混口饭吃,大家都是底层的一些寻常修士。不想成为权贵豢养的打手,才聚在一起而已。” 许凡低头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清瘦青年,一身寻常普通的粗布衣袍,若不是仔细去看,还真分别不出与其他人有何区别。 “你们青龙堂还不愿成为别人豢养的打手?” 许凡一抬手,一道劲风推出,重重撞击在跪在地上的清瘦男子胸膛。 “扑哧”!一道血线从清瘦男子嘴中喷出,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鲜红的弧度。 这一举动,再次让众人震惊,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一名舵主,在场的青龙堂弟子双腿都在打颤,那些躺倒在地上的人,不断挪动着身躯,颤巍巍的身体朝远处蠕动着。 许凡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场的众人,吓得他们都“定”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异动。 “你们中间,还有谁是老大?” 又是这个问题,青龙堂众多弟子都不知该怎么办,大家只能又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另外几个人。 其中一个身穿华服的肥胖男子一咬牙,心中下定决心,怒吼一声,“兄弟们,这畜生是想要大家的命!我们一起上,杀了这畜生!” 华服肥胖男子身边几名心腹弟子有些心动,毕竟他们可是身后这位舵主花费重金豢养。 可就在他们心中在异动的时候,忽然感觉身旁一阵凉风闪过,随后就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下意识用手一擦。 手掌中鲜红一片,正是刚才喊话那名华服肥胖男子脖颈溅射出来的猩红血液。 “啊!” 众人一阵惊呼,四散而开,只见华服肥胖男子刚才站立的地方,虚空中悬停着一柄一寸大小的气剑,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气剑剑尖的光芒上正有一滴鲜血在滴落。 “以剑杀人!御剑之术?” 许凡连杀三人,彻底震慑住在场众人。 密室广场中,数十名青龙堂弟子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一个接着一个“扑腾~扑腾~”全部跪在地上,将头死死贴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现在,你们中间,谁是负责人?都统统站出来!” 许凡的话语依旧冰冷,压迫的众人不敢呼吸。 几息之后,有三人从地上站起身,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134.江南傅家 ?“你们都先退下吧。”眼见三人从众人中走出来,许凡一摆手,淡然道。 密室广场上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家悬着的心也算是暂时放了下来。 这个恶魔终于不再杀人了,他们都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 粗糙的青石地板,凹凸不平,上面还有踩踏的颠簸感。 四周的铁柱高台上的篝火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一股接着一股热浪顺着空气流转在密室间。 正前方有三张软榻,左右两侧还有两列交椅。不过都有些年头,上面的划痕都十分破旧。 就连上面垫着的一些兽皮也是有了些年头,最前方的三张软榻上,有着青、白、黄等花纹虎皮。 许凡没有坐在最上首的位置,而是随意找了一把交椅坐下,斜着眼睛淡淡扫过三人,“姓名。” “廖君安”、“常青阳”、“傅思明”。 许凡眉头微微皱起,朝着最后一个说话的大胡子青年看了一眼,眸光中多了一丝审视。“你是女子?” 名叫傅思明的大胡子青年身体一颤,眼神中多了一抹慌张,不过很快就一闪而逝。 听闻许凡的话,廖君安和常青阳两个文士也是微微侧目,没想到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傅舵主居然是一名女子。 两人眼中也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但很快又恭敬的低下头去。 “年龄。”见对方没有回答,许凡也不生气,接着问道。 三人都相视一眼,迟疑了片刻,才答复道。 “三十五。”、“二十六。”、“十八。” 这一次,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大胡子青年的脸上。许凡眼中多了一抹了然之色,廖君安和常青阳则是震惊多过惊诧。 两人是真没想到,他们青龙堂的朱雀舵主居然是个十八岁的姑娘。 青龙堂下辖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分舵。 之前许凡接连杀了副堂主和玄武舵主,面前只剩下白虎舵主廖君安和青龙舵主常青阳和朱雀舵主傅思明。 不过他面前的朱雀舵主是假的。 “你们都是青龙堂的舵主?”许凡目光中多了一抹审视,注意着三人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青龙舵主”常青阳朝着许凡拱手道。 “白虎舵主”廖君安朝着许凡拱手道。 “朱雀舵主”傅思明也朝着许凡拱了拱手。 “哦,四圣兽!”许凡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具尸体上,“他是玄武舵主?” 三人没有说话,都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不过,就在三人点头之际,许凡右手向前一摄,一道劲风裹着傅思明,朝着他掠过来。 “大人,大人!您这是要...”傅思明脖颈被一股劲风死死扣住,整个身体漂浮在半空,朝着十多步外的许凡飞掠去。 “大人!” 廖君安和常青阳同时惊呼出声。 两人刚抬起脚,想上前阻拦,就迎上许凡冰冷的目光,只得躬下身子,不敢再上前。 甚至还后退了数步。 许凡虚空一抓,气机化作一只手掌虚影扣住傅思明的脖颈,使得对方脸色涨红,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不到两息的时间,傅思明就悬停在许凡面前。 许凡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大胡子青年,目光又在他身上游离了片刻,才淡淡开口道,“一个姑娘,非要女扮男装,扮做一个大胡子。” 他右掌虚影化爪,朝着傅思明所在的虚空轻轻掠过。 一道劲风从傅思明整个身体上划过。 下一刻,一个身材修长,琼鼻挺秀,一双杏眸中透着深深的惊惧之色的少女就出现在面前。 傅思明长发如瀑散落到腰肢,宽松的粗布长袍难掩玲珑的身躯,露出真容的她,玉颜极美,五官精致到勾魂夺魄。 美丽的容颜上还残存着一抹惊慌,如白玉的双颊上多了一抹苍白之色,显得更加慌张。 一旁站在的廖君安和常青阳此时双目瞪圆,从没想过他们青龙堂还会有如此绝美的少女舵主。 心中都在惊叹自家堂主的本领,居然可以找到如此绝美的少女。 就在两人以为面前的蒙面黑衣人会心动的时候,却听到依旧冰冷的声音。 “你真名不叫傅思明吧?你也不是青龙堂的人!”许凡审视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寒意。 这一抹寒意极重,让廖君安和常青阳浑身都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又连退数步,才再次站稳身形,身体躬得更低了。 一个如此美貌的少女在一个满是臭汉的青龙堂,这本身就有问题。 何况许凡还知道青龙堂本就是阴阳门下辖的江湖帮派势力。 在他心中,已然认定这个叫做傅思明是阴阳门派来青龙堂的人。 说来也巧。在得知阴阳门门主要来金陵,江南五大家族中的傅家就派了人过来。 作为傅家年轻一代拥有最强修行天赋的傅思萱就成为绝佳的人选。 阴阳门本就是五大家族在幕后支持,派一个人成为青龙堂的舵主也就不奇怪。 原本的青龙分舵舵主傅思明就被召回家族,傅思萱在家族宿老的帮助下易容成族兄傅思名的样貌。 傅家不仅从自家的消息渠道得知城中没有出现陌生的大修士,就连金陵城六扇门的关系也动用了。 傅思萱认为万无一失,何况还在仓库中安排了两名修士,这才假扮族兄前来。 结果居然被许凡撞个正着,而那两名修士被许凡一招制服,还被白洛荷击杀。 傅思萱此时心中早已慌乱,若是遇到一个普通的修士,凭借他们傅家的威势说不定还可以震住。 但对方直接点破她不是青龙堂的人,看来是已经猜测到其中一些关窍。 “怎么?不敢说?”许凡周身散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势,又是一股气机彻底笼罩在傅思明头顶。 只是一道气劲威压,就使得傅思萱单薄的身躯也躬了不少,晶莹洁白的玉颜愈发苍白,甚至是有些惨白。 傅思萱思绪飞转,缓缓仰起头,慌乱的神情逐渐收敛,美眸中的惧色也被强压下去,声音轻柔。“我的确不是真正的朱雀舵主傅思明。小女子傅思萱。” “傅思萱?”许凡眉头微皱,对于这个名字他自是不知道,傅家是江南五大世家之一。 若是问傅家的家主是谁,或许作为纨绔的许凡可能会知道。 但一名傅家隐藏起来的修行天才,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傅思明是你什么人?” “族兄。” “你是傅家人!”许凡恍然明了,只是没有想明白江南五大世家的傅家为何会派人潜入青龙堂。 他们傅家和青龙堂又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傅家和青龙堂背后的阴阳门有牵扯? 许凡的眼眸中露出晦明晦暗的目光,看得傅思萱心跳加剧。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蒙面黑衣人到底是何人,金陵城中忽然出现一个大修者,他们傅家居然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就连六扇门也是一点消息都无。 若是...傅思萱心中轻叹一声,看来是她自己今日该有如此一劫。 她鼓起气力,开口询问道,声音轻柔,甜美,“不知道大人前来青龙堂所谓何事?但凡有事,我们傅家定会倾力帮助。” 结交一个大修士,对任何一个家族都是一种助力。 哪怕不能拉拢到自己的家族中来,也不可得罪。 许凡心中闪过一抹怪异,在他心中已然认定傅家和阴阳门有牵扯,这个傅思萱居然说想要帮我,傅家会倾力帮自己? 他目光依旧淡漠,语气冰冷,“我此次前来只是想找一群手下而已。” 许家在金陵城中的产业就那么多,还时时刻刻被人盯着。许凡起初来这里是想彻底覆灭青龙堂,消灭阴阳门在金陵城中的所有人。 不过当他看到青龙堂的众人,发现他们大多数确实是普通的修士,身上的血煞之气极淡,就连刚才阻拦他和白洛荷的那些青龙堂弟子身上也是没多少血煞之气。 有血煞之气的人,在许凡进入石门时都踩断了他们的手臂和膝盖,让那些人彻底沦为废人。 “不知大人是想办何事?我们傅家也是可出一份绵薄之力。” 从许凡的话中,傅思萱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拒绝之意。既然无法拉拢,但结交一番,留下一些善缘也是不错。 “不用。”许凡心中的那一抹杀机被他最终还是按捺下去,杀一个傅思萱容易,但他还想知道傅家和阴阳门到底有什么秘密。 若是傅家真和阴阳门有牵扯,他在将傅家连同傅思萱一同斩杀也不晚。 傅思萱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之色,态度从之前的惧怕变成了温和,“既然如此,那也好吧。不过大人但凡有和吩咐,都可以通知萱儿。萱儿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萱儿?” 许凡心中嗤笑一声,脸上却神情如常,目光再次看向廖君安、常青阳。“你们堂主呢?” “堂主?” 廖君安、常青阳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迟疑,同时开口道,“红袖妱!” 两人都生怕被对方出卖,只得如实回答。 此时,但凡行差踏错,他们的小命都会不保。 许凡又看向傅思萱,目光中带着一抹问询之意。 傅思萱注意到许凡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默默点了下头。 “很好,希望你们不会骗我。”许凡轻轻拍了一下扶手,缓缓站起身。 “不敢!” 三人同时行礼。 “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 话音刚来,许凡的身影就消失在地下密室中。 望着空荡荡的密室中,三人对视一眼,仿佛是一场梦。 他们三人心中都想赶紧逃离此处,但心中的惧怕又战胜了冲动。 傅思萱还好,若是逃回傅家,还有大修士可以保护。而廖君安和常青阳两人就没有如此强势的背景。 就这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没有一个人敢离开青龙堂这处地下密室。 三人静静站在原地,密室广场中十分安静,只能听到铁铸高台上火把“刺啦”的声响。 135.决定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道微风从三人身边划过,惊得三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砰~砰~”两声。 一颗鲜活的头颅被丢在地上,许凡重新坐回到交椅上。 密室广场寂静的可怕,三人低头看着地上滚落的头颅,正是青龙堂堂主。 那颗头颅上还露出欢愉的笑容,显然是在被窝里行事的时候被人直接削掉了脑袋。 廖君安、常青阳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将目光看向傅思萱。如今,不知这位大人到底是何目的,两人同时认为,此时这位朱雀舵主开口说话最为合适。 “以后,你就是青龙堂的堂主了!” 许凡指向廖君安,语气十分随意,一个数百帮众的青龙堂堂主就如此轻易的安排下来了。 “啊!” 廖君安和常青阳的目光正在看向傅思萱,示意对方赶快开口,却没有想到面前这位蒙面黑衣人直接安排了堂主人选。 常青阳鼓掌道,“还是大人英明,我以后定然谨遵大人的吩咐。” 廖君安也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多谢大人抬爱,我定然为大人尽心办事。青龙堂以后就是大人的青龙堂。” 傅思萱捋了捋鬓角的秀发,杏眸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不知道大人需要我们做何事?” “青龙堂一切照旧,我们有事会安排你们去做。”许凡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三人,起身消失在密室广场。 场中三人终于感受不到那股气息,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走了?” “走了?” “走了?” 三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一抹古怪的神色。 三人回头看了一眼石门的地方,空空荡荡。这才彻底吐出一口浊气, “傅舵主,以后这青龙堂还的您多多关照才行呀。”廖君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人找了一间密室,开始商量青龙堂以后的发展。 来了一个大修士,直接将青龙堂的堂主杀了,还杀了一名舵主,点名了一人成为青龙堂堂主。 傅家! 廖君安和常青阳自然是知道。 如今是强龙和地头蛇之间,廖君安只能谨小慎微。 ...... 许凡走出密室甬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金陵的街肆阴影中。 回府的一路上,浑身裹在黑夜中的白洛荷始终想不明白,之前说好是彻底铲除阴阳门在金陵城中的据点。 这才第一处,许凡居然就改变了主意。 回到波涛庭品字形的阁楼时,四下寂静。竹林深处的一处凉亭中,许凡“汩汩”连续喝下十几口桃花酿。 黑夜中,一身漆黑夜行衣的白洛荷静静看着,整个人都融入这片竹林的阴影中。 “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想不明白?”许凡放下破旧葫芦,坐在石凳上,右手撑在脑袋,斜靠在一旁的石桌。 “你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那些人不可信!他们都不知道被阴阳门渗透成什么样子。”白洛荷很快就想明白许凡的用意,但还是不看好许凡的做法。 “许府现在留下来的人,我不希望他们受到危险,再出意外。至于青龙堂或者其他什么帮派,只要能给我办事,他们的生死,我才不在乎。” “我们目前的事情就一个,总不能让你去偷吧。”许凡眼中露出一抹轻笑,左手晃了晃一旁的破旧葫芦。 “你是要酒?” 白洛荷回想起许凡在广陵城的所作所为,很快就想到了许府几乎将广陵府的酒水都买了,但在那场大火中,那些酒却都不翼而飞。 “看来你还不笨呀,要是以许府的名义买太多的美酒,会让人起疑。但若是交给金陵城中的帮派势力,若是他们被发现了,大不了直接灭掉就好。” “到时候,我可以再换一个帮派。反正那些人都是双手做了不知多少坏事,我杀起来也不会心慈手软。” “还有,这几日得麻烦你悄悄盯着青龙堂的廖君安和常青阳。看看他们还和哪些人有勾连。至于阴阳门在城中的其他据点,我们可以明晚再去拜访。” 夜风吹过竹林,一阵凉意袭来,白洛荷身形一阵纵跳消失在竹林深处。 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明白,也无需多问。 青龙堂剩下的三人,最有可能和阴阳门有牵扯的就是傅家。若是他们明天前往今凌城中下一个据点,没有收获,那也就可以确认了。 廖君安和常青阳只是青龙堂普通的舵主,就算是和阴阳门有牵扯,也不可能知道阴阳门在金陵城中其他据点的消息。 此时,飞掠在竹林间的白洛荷,已经看出许凡是在试探傅思萱。 “这少年,真是不简单。他就不担心放虎归山?到时候傅家联合阴阳门给他设下圈套。” 玄武湖东街,一处占地极大的宅院,前后有八进院落。与许凡所在的许府也就只隔着三条正街。 此处,是傅府的宅邸。 傅家虽不是金陵的达官显贵,但作为江南的五大世家,其历史可以追溯至前朝。 家族中的嫡系、旁系子弟不仅在大乾神京身居金殿之上,还有不少人在各道为官。甚至还有人在大乾之外为官。 傅府西路院,一处湖畔小楼。 小楼名为:兰轩 这里是傅思萱和族中子弟聚会之地,每当遇到大事,她都会召集支持她的一众族中子弟前来聚会商议。 兰轩小楼灯火通明,下人小厮是不是捧着茶水点心走进小楼,撤换上众人面前冰凉的茶水、糕点。 傅思萱外出回来,就急急忙忙召集族中子弟前来兰轩议事,甚至还请了族中的族叔和宿老。 此时,换身一身锦绣华服的傅思萱看起来光彩夺目,粉色宫装,长裙曳地,身姿婀娜,樱唇玉颜,美眸明亮晶莹,只是眼角被一抹愁色覆盖。 今夜,金陵城中出现了一位大修士,还轻易破除了家族宿老给她的易容。 这件事情着实让傅思萱心中受到不小的冲击,直到回到府中,她心神都有些不宁,生怕那位大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楼内,坐在左侧首位的一名傅家年轻俊杰,开辟了九处气旋窍穴,在傅思萱麾下也是一名身手不凡的修士。 此人名叫,傅清卓,年仅二十岁。本是要被派入阴阳门,任一方舵主,但被傅思萱所拦。 在傅思萱心中,阴阳门可以被五大世家掌控,成为他们的暗势力,但傅家不能陷得太深。 他们傅家如今可是大乾的世家,不能和逆贼牵扯太深。 这次广陵府许家之事,让傅思萱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阴阳门虽是五大世家背后掌控,但若是有些人做事过界,他们这些家族也会被牵连,甚至还会伤筋动骨。 在许府遭祸第二天,金陵总督府就果断派出府兵镇守各处要地,使得他们这些江南世家大族很被动。 原先是想吞并许府在江南道的产业,如今却被金陵总督府捷足先登。 阴阳门在广陵府布局了三年,如今却是功败垂成。 此刻,傅清卓看着傅思萱的绝美侧颜,察觉到那眼角一抹愁色,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一向足智多谋的傅家三小姐,西府的掌上明珠,竟然会因某件事情发愁。 “不知到底是何人惹得思萱小姐不悦,我若是能够解决此事,定然会在西府的地位得到提升。”傅清卓心中暗自思忖,“此时开口,会不会有些冒失。赌还是不赌呢?” 思忖到此处,傅清卓正在努力下定决心,就听到一旁一位宿老轻咳一声。 “萱儿小姐,不知这么晚了,你请老夫前来何事?” 小楼内,众人停止了私下议论,纷纷将目光投向窗口站着的粉色宫装少女。 傅思萱那娇美的嫩颜上愁死逐渐收敛,转身展颜一笑。 “诸位可知近日金陵城中来了一位大修士。” “大修士?!” 在场十多人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就连刚开开口询问的宿老也是瞳孔微微一缩。 傅家是江南五大世家之一,各种消息自然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耳目。但金陵城中出现了一位大修士,他们身为傅家的宿老和杰出子弟竟然毫无消息。 “是哪个家族暗中培养的?”那位宿老心中电光火石,很快就认定应该是某个世家暗中培养的修士。 众人也是脸色一变,各大家族明面上的修士都是有数,就算暗中培养一些底牌也是遮遮掩掩,没有人会将大修士这种大杀器暴露在明面上。 偌大的西府,兰轩小楼内的谈话很快就传到傅家西府几位掌权者耳中,他们也是一脸疑惑,金陵城中居然多了一位大修士。 “应该不是五大家族之人。”傅思萱声音轻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人怀疑的坚决之意。 “不是五大世家之人?那还有谁有能力培养出一个大修士?” 这个问题在众人心中盘桓,一时间只能想到会不会是神京派人来了,目的就是调查阴阳门屠杀许府一事。 “萱儿,你可以怀疑的对象?”那位宿老眉头紧皱,右手狠狠揪了一下颌下的白须。 傅思萱沉吟片刻,微微摇头,“应该是和阴阳门有关,或许是寻仇。” “寻仇?”那名宿老目光一凝,紧缩的眉头皱得更紧,和阴阳门有仇,那不就是和他们傅家有仇! “要不我们和其他几大家族通通气!”那名宿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傅思萱美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眸光,似在想着在青龙堂地下密室中所发生的事情,又似在预估那位蒙面黑衣人的实力。 过了许久,傅思萱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先不要去招惹对方,关于阴阳门的事情,我们尽量少掺和。而那位新出现的大修士,可以让其他家族去试一试。但消息一定不能是从我们口中传出去。” 136.忠心?野心? 接下来的几日,许凡和白洛荷拜访了阴阳门在金陵城中的各个据点,除了青龙堂,许凡还斩杀了鱼龙帮、苍月客栈、幻月画舫、净月苑幕后的大掌柜。 白洛荷一直在暗中监视廖君安、常青阳两人,他们在许凡斩杀了青龙堂老堂主以后,都悄悄去了这些地方。 而鱼龙帮内几名阴阳门的弟子被斩杀,并没有让许凡放下对傅家的怀疑,最多就是对傅思萱高看了几眼而已。 如此以来,许凡私下就有了大把的进项。 在不动用许府银两的情况下,他命人开始大肆在金陵城中购买竹叶清、桃花酿、岁寒、杏花醉、梨花白等各类美酒。 天空艳阳高照,白云朵朵映照在湖水中。 此处是净月苑内一处幽静偏院,偶尔还能听到前面时隐时现的管乐丝竹之音。 许凡戴着一张青铜面具,一袭雪白长袍,躺在凉亭中的竹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假寐,手中拨弄着一只青瓷酒杯,听着湖对面传来的靡靡之音。 着实没有想到阴阳门会在金陵城中有如此大的产业,每月的进账十分丰厚,也成为许凡静修的好地方。 净月苑算是在金陵城中比较高档的青楼,里面的姑娘都是才艺双绝。 不过,许凡看重的并不是这里的好姑娘,而是这里的美酒。 净月苑每天都会采买数量庞大的酒水,供给各位院落中的姑娘和贵客。 暖风吹拂湖畔青草,时而被一朵白云阴影掠过。 艳阳下,廖君安和常青阳确实一脸苍白,而常青阳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净月苑,他们两人之前也来过。 “青龙堂若是遭遇巨祸,你可以前往净月苑,找王掌柜求助。在金陵城中,王掌柜能力通天,还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在许凡将青龙堂老堂主头颅丢在廖君安、常青阳面前的时候,他们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是不是该听从老堂主的吩咐,来找净月苑的王掌柜。 半个时辰前,净月苑中传来消息,说有人要见他们两人。 廖君安和常青阳就一同来到净月苑,但当他们看到凉亭中的那道背影,心中莫名的恐惧就愈发明显。 常青阳甚至双股打颤,几乎要瘫在地上,此时是用尽力气做最后一丝挣扎。 “你们两人是不死心呀。” 廖君安和常青阳起初只是恐惧,但当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双腿“扑腾”一声,跪在青石地板上,膝盖下的青石出现了数道裂痕。 但两人却是浑然不觉,将头深深的扣在青石碎屑上。 这个声音,简直就是他们这几日黑夜中的梦魇。 那个黑衣蒙面人轻易就斩杀了阴阳门藏着他们青龙堂中的人,同时还解决了青龙堂的老堂主和红袖妱里的所有人。 这几日六扇门正在满金陵城搜捕,但却没有半点头绪。 红袖妱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其中二十多人都是青龙堂的弟子。 这种狠辣的杀人手段岂能不让廖君安和常青阳心生惧意。 廖君安得到了青龙堂堂主之位,而常青阳还是舵主,这也使得常青阳有了新想法。 将青龙堂发生的事情告诉净月苑,只要是净月苑出手,他就可以从此事中摘出来。 可如今,凉亭中的人只是静静躺着竹椅上,却给了他们如山般的压迫。 “说吧,我该如何处置你们?”许凡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不耐烦。 他让白洛荷盯着廖君安和常青阳,很快就发现了此处。许凡毫不留情,于昨天夜黑就将净月苑中的管事、掌柜震住。 一颗脑袋出现在掌柜们的面前,正是净月苑大掌柜王令。 在几位管事心中,王令是他们中最神秘的人,而且还是一位修士。 就这样一个人,血淋淋的头颅就出现在管事和掌柜面前,将他们彻底震慑住。 此前,苑中的管事、掌柜并不知道净月苑背后的东家是谁,苑中所有的事情都是王令做主。 他们每日都要向王令汇报一次,各自手下姑娘、兔相公、小厮们收集到的各种消息。 入夜以后,众人同时收到苑中一个小厮的传信,说是王大掌柜要召见。 他们以为又有重要的事情嘱咐,没想到刚推开王令的房门,就看到双眼睁圆的脑袋,静静摆放在正对门口的方桌上。 很快,他们就在房中一角看到了带着青铜兽纹面具的许凡,正神情自若的尝着一杯清酒。 众人起初还有要反抗,许凡弹指间就将其中七八人尽数斩杀,只留下了五人。 一场毫无悬念的杀戮过后,活下来的五人也只能认命。 掌控了净月苑以后,许凡就一直待在这里,他在等背后之人。 但接连两日,都没有动静,他就想到了白洛荷传给他的消息。 常青阳曾派人前来找过王令,不巧的事,当天夜里王令就被许凡杀了。 “大人饶命!” 廖君安不停的哭求,如今心中那一点依仗彻底被粉碎。 一侧的常青阳却是一脸惨白,几无生机。此时他已然明白,自己来找净月苑的王大掌管暴露了。不然面前这位大人也不会专门在净月苑等他们两人。 势必也是知道了他们青龙堂、净月苑之间的关系。 许凡停止手中转动的酒杯,缓缓起身,侧着身,双眸冰冷的盯着地上跪在的两人,淡漠道,“将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若是有隐瞒,我不介意让青龙堂彻底消失。” “不敢,绝不敢隐瞒。” 廖君安还不知常青阳心中所想,为了可以活命,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到一旁的常青阳面如死灰,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我猜大人是来找阴阳门,我们青龙堂只是阴阳门在金陵的一个小帮派,替阴阳门在金陵城中做一些见不到光的杂事,掳一些城中的小孩子,那些失去父母家人的小乞丐也是一样。偶尔也会运送一些东西进入今凌城。”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一些大乾朝廷的禁品,如一个军中弓弩刀枪之类。每一次都是堂主他亲自押送。我跟过几次,是运到城北一处军营旁的废弃院落。” “其他,其他...”廖君安一边想着,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擦拭掉额头的豆大的汗珠,接着说道,“对了,这净月苑算是阴阳门在金陵城中最大的销金窟。背后的东家应该是文家。” “文家?”许凡微微皱眉,抬手打断道。 廖君安连忙点头,“是,正是文家。江南五大世家大族的文家。有一次,有幸来净月苑中见到王令大掌柜跟随文家一位少爷进入一处偏院。” “哦。这是你的猜测吧?”许凡手指轻轻敲击竹椅扶手,心中回想着广陵府中的关于文家的事情。 阴阳门、文家? 很快,许凡就想到在广陵府许家波涛庭中看到文浩那眼神,心中就有了新的猜测。 “这阴阳门和文家、陆家都有牵扯,如今又有了一个傅家。”许凡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哂笑。“这大乾朝廷打压的阴阳门逆贼居然和江南五大世家大族中的文、陆、傅三家都有了牵扯,就是不知其余两家会如何。” “也不算是猜测吧。我当时看到王令大掌管在那位文家少年面前十分恭敬,宛如仆从。”廖君安以为是许凡对他的回复不满意,急忙补充道。 “你那时候为何在净月苑?和谁在一起?”许凡目光微微眯起,眸光中一抹威压释放而出。 抬起头对视上许凡的那一道目光,廖君安感受到身体上莫名出现一抹寒意,将头狠狠磕在青石地板上,不敢迟疑,颤声道。 “我,我,我当时是跟着老堂主身侧,陪同阴阳门的一位大人前来净月苑。当时,当时,我们是去见傅、傅家一位公子。” 说完此话,廖君安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这次彻底得罪了傅家、文家,若是被这两家知道,他廖君安将他们和阴阳门有牵连的事情爆出来,定然会被杀人灭口。 “真是没想到,阴阳门在江南有如此能力,居然可以和江南五大世家大族中的文、傅两家都牵上线。这也怪不得阴阳门在江南道行事肆无忌惮。” 许凡停止了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心中暗自思忖,眸中的目光渐渐变冷。 阴阳门,五大世家大族! 如此以来,许凡对总督府派府兵围剿阴阳门逆贼就失去了希望。 阴阳门与文家、陆家、傅家都有着说不名道不清的关系,岂是总督府能够彻底剿灭。 虽然不知道是这三家自己的意志,还是这三家中某些少爷公子在借外势谋夺家族中的地位。 但这些对许凡来说,都已经不重要。只要他们牵扯到阴阳门谋害许家这件事情上,他都不会放过。 “你呢?” 许凡目光落在常青阳身上,语气平淡,淡漠的挺不错半分波动。 “我,我...”常青阳抬头对上许凡的目光,那青铜兽纹面罩上一双清澈而冰冷的眼睛,透着让他窒息的眸光。 常青阳感到无比后悔,咽了下口水,口干舌燥的断断续续道,“大人,可否饶我一家老小一名,我还有儿子、老婆。我可以死!只希望...” 许凡摆了摆手,“我可以不杀你的妻儿家人,但他们能活下去吗?” 从踏入净月苑,来到湖畔凉亭,看到许凡,常青阳就知道他必死无疑,但他还是想求对方可以保下自己的家人。 若是让家人悄然离开金陵,或许能够躲过这一劫。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筹码! 廖君安卖出了他的忠心,而他常青阳为了自己的野心要付出代价。 常青阳泪流满面,泣声不止,“我只是不甘心。您为何选他当青龙堂堂主!” 倏然!他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身躯笔直的跪在地上,双眸死死盯着廖君安,“他廖君安是舵主,我常青阳也是舵主。为何我就不能做青龙堂的新堂主。我不甘心!我不服!” 那一双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眸,让廖君安身体一颤,刚忙向一旁偏过身躯,生怕常青阳扑过来,狠狠咬他一口。 137.狂还是自信? ?“有野心是好事情,但也要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但你却没有,所以……” 许凡平静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淡漠,古井无波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意。 他起身走向廖君安、常青阳两人,步伐缓慢,每一步都是踩在他们两人心头,让两人的额头冷汗止不住的滴落。 短短的十余步,廖君安、常青阳两人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大片水渍。 与周围阳光炙烤下的青石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道微风袭过,许凡停步在两人身前,右手轻轻往下一压,一道气机涌动,“砰”~一声闷响。 常青阳眼睁睁看着一旁的廖君安缓缓倒地,致死都不敢相信他会被杀,双眸中带着绝望、惊恐的目光盯着一旁的常青阳。 他,死不名目。 “砰~砰~砰~” 这一刻,常青阳不再有歪心思,用力的磕头,甚至将额头下的青石地板砸下一个个深深的裂痕,嘴里不停的泣声感激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此时,常青阳内心欣喜若狂,实在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大人会留他一命,这不就是说明大人要将青龙堂交到他手上。 他不仅不用死了,还能掌控整个青龙堂,成为统领数百帮众的人上人。自己的妻儿也不用死了,他的生命终于要迎来新的人生。 常青阳磕得满脸是血,但却难掩脸上、嘴角那肆意的笑容,几乎要扩张到满脸。 下一刻,常青阳嘴角、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眼眸中尽是惊恐之色,还有不解。 大人为何?为何连他一起杀了? 或者是杀了他,留下廖君安也行。 如今这是将他和廖君安一同掌杀。 直至死亡彻底笼罩周身那一刻,常青阳也只能低头扑倒在青石地板上。 没有了呼吸。 青龙堂的四大舵主,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朱雀舵主傅思萱。 凉亭不远处的假山背后,缓缓走出一个聘聘婷婷的倩影,一袭粉色长裙曳地,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晶莹光泽。 脖颈肌肤粉嫩若润脂,睫毛轻轻抖了一下,眼中还残存着震惊之色。 走出来的少女正是傅家三小姐傅思萱,也是青龙堂朱雀舵主。 三日前,她离开青龙堂地下密室后,回到府中就命人监视了廖君安和常青阳的一举一动。 傅思萱也是想看看这两位舵主会蠢到何种程度,不然也不会有面前这一幕。 此时的她心中是惊涛骇浪,没有想到廖君安在交待了一切之后,还是会面前这位大人掌杀。 “怎么?担心我连你一起杀了?” 注意到傅思萱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色,许凡玩味道。 “大人若是想杀我,担心也无用。何必自扰呢,我会争取做一个对大人有用的人。”傅思萱故作镇定,抬手捋了捋鬓角的青丝,莲步轻移,十分优雅的来到凉亭中,又重新给石桌上空着的酒杯斟满了酒水。 她美眸流转,秀美微蹙,挺翘鼻尖传来的酒香让她心中生奇。 “这种酒香,怎么从未闻过?”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傅思萱柔若无骨的纤细玉手捧起酒杯,递到许凡身侧,“大人,请。” 许凡侧过头,清冷的眸光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和身侧都是绝美的少女,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水,“汩汩”的一饮而尽。 许凡喝下杯中酒,重新趟回到竹椅上,吹着湖边微风,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听着对面还能传来的靡靡之音。 听到这种声音,傅思萱双颊微微泛红,这股羞赧之色很快就被她挥散。 傅家的三小姐,已经开始在家族中独挡一面,对这种靡靡之音自是不会陌生。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听出许凡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傅思萱微微一欠身,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歉意,“对不起,大人。我不该瞒你。” “既然,你选择要和我合作。我也不介意被你利用。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有半点隐瞒。否则,我可不会怜香惜玉。美人计在我这里没用。” 前世,作为痴迷长生修道的许凡,几乎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修炼一途,哪怕是宗门里那些老妖怪级别的仙子,他都没动过心。 何况是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女。 傅思萱脸色霎时苍白一片,“请大人恕罪,萱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深呼吸一口气,傅思萱颇具规模的胸脯微微隆起,吐气如兰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大人,只是五大世家同气连枝,若是金陵城中所有的据点都失去了联系,恐怕对大人不利。” “何况,大人是要对付阴阳门,给您招来更多的麻烦实属...” 后半句话,傅思萱没敢继续说下去。 回想起面前这位大人的可怕之处,她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 那夜在小楼中与西府众人商议之后,傅思萱最终还是决定要交好让她差点死去的蒙面黑衣人。 若是自己可以有一位大修士在背后支持,对她在傅家的地位势必有极大的帮助。 傅思萱安排人盯着廖君安和常青阳,没想到当天夜里,她就受到了惩罚。 跟踪常青阳的第二天夜里,也就是昨日凌晨。 傅思萱穿着一身轻纱里衣,盖着一床锦被,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有人。睁开一双美眸,满眼尽是震惊之色。 傅家养了不知多少修士,其中不乏还有大修士坐镇府中。但面前一个带着青铜兽纹面罩的黑衣男子就静静坐在自己秀床边,一双清冷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这双冰冷的眸光,傅思萱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个差点要了她性命的蒙面黑衣人。 她下意识摸下自己的脖颈,轻纱袖袍下滑,露出雪白如玉的粉臂和柔若无骨的纤细玉手。 “大,大,大人?” 傅思萱发出轻若蚊蝇的惊诧声。 “不要再跟踪常青阳。”许凡伸手抓起锦被一角,看着傅思萱那惊慌的眸光,微微向上一拉,替她盖上。 就在傅思萱怔怔出神之际,一道残影在闺房中一闪即逝,那个黑衣人消失在眼前。 作为一个心思聪颖的女子,又有修炼天赋,傅思萱已经开辟了十处气旋窍穴。 她不甘心以后成为家族的联姻工具,她要努力向上爬,有一天会执掌西府的权柄,甚至,她还想过傅家,是整个傅家。 所以,她才决定赌一把。 舍弃阴阳门,笼络面前这位大修士。 傅思萱没有再迟疑,不想失去这位大修士的支持。回想起,之前向大人交待的事情,她都有些懊悔了。 “大人,您是知道的,萱儿只是傅家西府的一个小姐,对家族中的大事也并不是尽数知晓。之前是萱儿的错,还望大人可以饶恕我这一次。” “说吧。”许凡右手轻轻一勾,背后石桌上的酒壶就直接飞掠到手中。 这一幕看得傅思萱眼中又是一抹震惊。 隔空御物是修士们和常人的区别,只是如许凡这般信手捏来却是令人吃惊。 如今,天地元气蹦散,她们这些世家大族或者如同阴阳门这样有深厚底蕴的宗门会流传一些天地灵蕴供养后辈。 她们虽然能够修行,开辟气旋窍穴,但也不会如此挥霍无度去浪费体内的气机。 “阴阳门和五大世家可谓是互为表里,阴阳门背后有五大世家的支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从大乾太祖、太宗两朝存活下了。毕竟钓鱼台本和阴阳门是同源。” 傅思萱站在凉亭中,微风吹拂过长裙,衣袂飞舞,如同降世仙子。 此时,她说话的声音愈发自然,愈发轻柔、空灵,“若大人想对付阴阳门,还是要考虑到五大世家,他们是不会看着大人将阴阳门覆灭。过去近百年,五大家族在阴阳门中投入了太多的资源和精力。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自己付出的一切化作...哪怕是我们傅家,到时候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着,傅思萱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了一抹担忧,“大人,萱儿还是希望您再考虑考虑。若是可以和阴阳门化解,还是...” 看到许凡抬起的右手,她识趣的没有再说下去。顿了顿,转而开口道,“当然,若是大人真的要对阴阳门下手,萱儿还是愿意帮助大人。” “为何?”许凡放下手,开始自斟自饮,好奇的问道。 傅家的三小姐,居然会帮他一起对付阴阳门,甚至不惜对付傅家。 这一点,让许凡起疑,但也是仅仅而已。 “大人是要对付阴阳门,哪怕是对付傅家,又不是对付萱儿。只要萱儿在,有大人的支持,傅家就在。” 傅思萱微微抬起手,露出半截皓臂,眸光中似有异光流转,仿佛又想起了那一夜的情景。 她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高耸的胸脯,脸上感觉有一丝发烫,急忙挥散脑海中多余的想法。 许凡挑了挑翘起来的腿,伸出食指挠了挠额头,心中暗自道,“还真是一个有魄力的小姑娘,真敢赌。” 思忖间,他就随口说了出来,“你就不怕赌输了?” “赌输了?大不了就认命吧。”傅思萱眸光中似有一抹不甘,不愿之色荡漾,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已经让旁人听不清。 但这语气,这声音还是流入了许凡的耳中,许凡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笑道,“看来还是一个故事的小姑娘。” “既然你这么信我,我也不是不讲情谊之人。只要你们傅家牵扯的不深,我可以将傅家留给你。” 许凡的声音清澈,语气中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定。 听在傅思萱耳中如天音撞击在心间,让她心头一荡。 傅家可是可以与国同休的江南五大世家之一,底蕴深厚的傅家拥有的历史甚至要超过大乾朝廷。 大乾太祖挥兵吞并十三道的时候,傅家就是江南世家大族。 如今,他面前这位大修士,居然说要她傅思萱执掌傅家。 是狂?还是自信? 138.收服势力 与往常一样,白洛荷在许府波涛庭假扮许凡骗过各方耳目,成日饮酒作乐,纵情山水。 许凡在一袭素白长袍,面戴青铜兽纹面罩,正是傅思萱等人眼中的大修士,口中的大人。 此时,净月苑中。 微风吹过凉亭,清晨的阳光透过白云散落在石凳上。 心中似有感悟,许凡终于回过神来一脸欣喜。“太好了!紫府终于又开辟了一处气旋窍穴!” 手中紧紧握着的破旧葫芦上,那处豁口依旧醒目,不过其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又了淡淡消退的迹象。 过去半个月,凭借掌控金陵地下帮派势力和净月苑等销金窟获得的巨大财富,许凡终于又囤积了大量的美酒。 “真解,希望你这次可以得到一丝机会。” 伸手摇晃了一下破旧葫芦。许凡感受着手中冰冷的触感,双眸中的异光连连,可以清晰感受着那道裂纹有了细微的变化。 吃下一口紫儿准备的糕点,坐回到竹椅上,许凡陷入深思中,“已经掌控了阴阳门在金陵城中的绝大多数产业,现在就等那位神秘的阴阳门主。” 回想之前傅思萱的忠告,许凡略微沉吟,目前却是不该和五大世家起冲突,还需要他们的财富来给自己买酒。 阴阳门江南道分舵众人失踪,金陵城中也再没有消息传出。 阴阳门高层定然会起疑,在净月苑湖边凉亭中小憩的许凡依旧在等。 这几日,有不少人前来拜访,都被他命下面的人挡住了。 一个大修士忽然出现在金陵城,引起的动静不小,让不少地下产业和势力都发生了变化。 特别是青龙堂在金陵城中极速扩展,其余舵主都死了,只留下一个朱雀舵主,加之又有傅家西路院的暗中帮助,青龙堂很快就开始了对其他帮派势力的吞并。 许凡没有时间去管下面这些事情,他如今所关心的只有每日有多少美酒送到净月苑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实力,还有就是争取快速修复破旧葫芦上的裂痕。 金陵城可比广陵府大的多,许凡坚信有了那么多人帮他办事,还愁搞不到酒水。 由于许凡这个神秘人的搅局,金陵城中发生的暗流此起彼伏,就连六扇门也不得不关注这些城中底层的帮派势力。 这些人,六扇门以前根本就看不上,完全就不在眼里。 这几日,六扇门的捕快甚至突袭了好几个地下帮派实力的驻地,但都没有得到收获。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这让金陵总督府十分生气,总捕头甚至被总督府派来的官员多次痛斥。 傅思萱不敢隐瞒,将傅家在六扇门中得到的消息全部说给了许凡,没有一点隐瞒。 现在的傅思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小心思。 过去的十多日里,金陵城中有大大小小数十场帮派械斗,但总会发生意外,每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敌对帮派的几名重要人物都会莫名其妙的离奇死亡。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是前一刻还在挥刀砍杀敌人,下一个就怦然倒地,失去了生机。 这种事情都是傅思萱派去的心腹手下亲眼所见,这也让得傅思萱对凉亭中这位带着青铜兽纹面具男子生不出半点异心。 “这位大人,和其他大修士截然不同,实力恐怖的可怕,甚至还不吝惜体内的气机,对敌人出手果断狠绝。” 凉亭外,傅思萱一袭黄裳长裙,肌肤晶莹如玉,美眸微微蹙着,心中思绪纷飞。 很快,她就将那发散的思绪收回,待许凡侧头看向她的时候,露出一个甜美的淡淡笑容。 绝美精致的五官,出现一抹自然、亲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许凡看到傅思萱的笑容,微微一愣,“怎么了?” 许凡眼中那一抹诧异的目光被心思机敏的傅思萱捕捉住,她浅浅一俯身,行礼道,“大人,根据我们傅家得到的消息,阴阳门主将于两天后抵达江南道,但具体哪一天达到金陵,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金陵六扇门已经开始注意净月苑了。” “六扇门?”许凡一甩袖袍,将手中的破旧葫芦收起。 盯上青龙堂,许凡不意外,没想到六扇门竟然这么快就盯上了净月苑。 这里可是有不少达官显贵的贵公子,六扇门居然还真能够顺藤摸瓜盯上这里。 “正是,应该是青龙堂那边还有潜藏的人,他们私下告诉了六扇门,关于净月苑和青龙堂的关系”。 傅思萱右手轻轻捏在一起,青葱玉指捏得有些发白。 帮派私下械斗,官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定时交上保护费。净月苑这样的青楼也是一样。 傅思萱接着说道,声音轻柔甜美,“如果大人需要我动用傅家的关系,我还是可以将六扇门拦在净月苑之外,不让他们打扰到大人。” 许凡摆了摆手,一副没有将金陵六扇门放在心上的慵懒姿态,随意道,“无妨,六扇门不足道哉,你可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钓鱼台那边。不是有个大都督要来金陵吗?” 傅思萱不知大人为何会提到钓鱼台,语带好奇的问道,“正是,钓鱼台的穆云良大大督即将抵达金陵,他是来调查钓鱼台在广陵府一事。大人对此事也关注?” 面前这位大人来历神秘,傅思萱也曾私下派人多方打听,却没有半点线索。 就是不知大人为何忽然关心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 许凡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扣着石凳,石凳发出清脆的叮咚之音,但这声音听在傅思萱耳中,却让她心神一颤。 “大人...”傅思萱声音有些发颤。 虽然两人是合作关系,但傅思萱每一次都觉得自己被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难道这就是大修士的气息威压? 许凡叹了一口气,“不要将自己的心思放在那些小事情上,能够了解阴阳门的必定是钓鱼台。而钓鱼台大都督亲自前来,定然不会只是单纯的调查广陵府一事。” “钓鱼台、阴阳门,一个是朝廷爪牙,一个是朝廷叛逆。但他们同出一脉,五大家族暗中扶持阴阳门一事,难道钓鱼台就一无所知?” “总督府派出府兵前往各地围剿阴阳门叛逆,为何金陵城中的藩王却没有动静?” “阴阳门为了谋夺广陵府许家的产业,难道江南道五大世家没有心思?钓鱼台没有心思?” 许凡接二连三的问话,让傅思萱心中明悟,不能只将目光着眼金陵城中那些小帮小派。 “大人放心,萱儿明白了。”傅思萱紧抿朱唇,声音轻柔,一袭黄裳长裙在微风中飞舞,一缕秀发顺风飘扬,显得整个人愈发楚楚可怜。 许凡毫无高人形象,重新躺回竹椅上,伸了一个懒腰,慵懒地翘起二郎腿,抬头看向天空多多白云,“最近几日,你就少来这里吧。” 傅思萱美眸中的目光微微一缩,以为是这位大人对她有和不满,心中不由一紧。 “我若是估计没错,阴阳门的那位门主应该早就到金陵了。被我强占了地方,还能忍受这么久,却是不容易。” “大人,是在担心我吗?”傅思萱美眸一亮,眼眸深处泛起一抹不知名的思绪。 “我们可是合作关系,你留着有用之身对我有用。难道你要亲自涉险?” 看着凉亭中肆意躺在竹椅上的少年,傅思萱不敢相信,以前谁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早就被手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如今倒好,她每隔几日就会悄悄来一次净月苑。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她傅家三小姐的名声可就被毁了。 “好的。”傅思萱心中有些失落,微微低下头,隐藏住眼底那一抹异样的眼神。 “我们占了金陵城中这么多地下帮派和势力,难道是因为你的关系?其他家族都没有找麻烦。”许凡又开口道。 仿佛是在肯定傅思萱的能力,又似乎是在赞叹傅家在金陵城的地位。 傅思萱回过神,仔细沉思许凡话中的意思,沉吟片刻,“这些帮派、产业以前都是为阴阳门提供财富,五大家族其实并没有过多关注。加之又有青龙堂出面,不少人还以为是阴阳门授意。” “当然,其中青龙堂摆不平的事情,我也会命傅家的人出面斡旋。” 许凡微微点了下头,语气平和道,“不错,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许凡在决定让傅思萱执掌青龙堂时也正是看中她的野心,当得知廖君安、常青阳被杀以后。 在许府波涛庭,白洛荷冰冷的目光,让许凡当时身体都打颤了一下。 没想到那冰山美女也有发怒的那一刻。 这几日,他让白洛荷在许府中假扮自己,同时开始散功。 有了净月苑这处销金窟,有了足够的金钱,买美酒,各种美酒都不在话下。 许凡甚至还让掌柜的克扣了供应给前面花楼院落中贵公子和好姑娘们的美酒。 不然,破旧葫芦也不能如此之快的孕育出新的天地元气。 虽然比以前稀薄了很多,但也算是聊胜于无。 此时,许凡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想着白洛荷清冷的样子,忽然间感受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眉头紧蹙。 正当他要起身之际,一双纤细玉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双肩上。 “你要做什么?” 许凡声音陡然变冷。 吓得傅思萱双手僵住,一时间不知该收回,还是继续搭在许凡肩膀上。 139.万般无相 傅思萱绝美的玉颜一丝羞赧霎时变的惨白,这种冰冷的声音,又让她回想起在青龙堂地下密室的情景,那种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甜美的声音此时颤抖得有些厉害,“我,我,大,大,大人,我以为您累了,想帮您捏一捏肩膀。” 许凡也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寒冷,微微抬手,声音恢复平和,“你是傅家三小姐,做好自己的本身就好,其他无需你多做。”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就不用来净月苑了,做回一个真正的傅家三小姐。” 傅思萱“嗯”了一声,双手僵硬的收回,隐于袖袍中,转身离开凉亭,消失在湖畔都青石小道拐角处的垂花门外。 ...... 金陵城北,滚滚运河顺江而下。几艘宏伟的楼船旌旗招展,船头竖着两面大旗,其中一面大旗上的乾字铁化银勾,迎风飘扬。 另一面旗上书写穆字,苍劲有力。 楼船上一众钓鱼台修士,身姿笔挺,右手按在腰间,目光凌冽的盯着运河上的一举一动。 几座斗拱飞檐的阁楼坐落在楼船上,一字排开,中间最高的阁楼足足有四层高楼,站在其上可以俯瞰整座楼船,将运河两岸的风光一览无余。 阁楼八角上悬吊着朱红灯笼,其下流苏随风摇摆,偶有,身穿紫色常服的内侍换下其中燃尽的蜡烛。 阁楼最高处,双层雕花木门紧闭,外面游廊上有数名银纹鱼袋来回巡视,任何一处死角都无法躲过银纹鱼袋的感知。 运河上波光粼粼,有阳光折射进雕花木门,散落一片金黄光韵。 而静室内却一片昏暗,只有几盏兽角铜油灯在一排排梨花木架子上微微晃动。 雕花窗户上厚重的帷幔挡住了外面的金色阳光。 静室正中,一方矮榻上,衣冠楚楚的穆云良盘坐着,双手叠放在腿上,双眸微微闭着。 自从离开神京以后,钓鱼台的这位大都督就一直静坐在楼船最高处的阁楼中,没有一个人敢打扰。 因为他是大乾朝廷钓鱼台的大都督,执掌数千鱼袋,包括他们的性命。 此外,这位大都督还有一个身份,大修士。隆兴皇帝最信任的大修士,也是隆兴皇帝的暗夜之眼。 这座楼船从上之下,一共有八层,每一次都有数名银纹鱼袋坐镇,而最高层,一共有八名银纹鱼袋。 这些银纹鱼袋在神京都是可以执掌一个坊市的高手,也有不少人几乎是可以迈入大修士之列,身体内开辟了至少二十处气旋窍穴。 离真正的大修士也只有一线之隔。 穆云良身材魁梧,端坐在矮榻上,也是器宇不凡,一双剑眉在微弱的烛火下,更显的他面容英武。 此时,他宛如泥塑雕像,纹丝不动,哪怕是楼船遇到大风大浪,穆云良的身体也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你来了?” 穆云良并未张口,但声音还是在静室内响起。 门窗没有掀动,就连四面及地的帷幔,也没有发生半点变化,只是随着楼船的晃动而微微摇晃,附和它们该晃动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 看着面前,盘坐在矮榻上,一身紫衣华服,身穿前襟上浅浅绣着五爪蟒纹锦衣的穆云良。静室内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不知何时,穆云良正对面出现了一团黑雾,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五官模糊,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看到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 若不是那一声叹息,根本无法分别是男还是女。 “你们在广陵府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想好如何收尾了吗?”静室内再次响起穆云良的声音,细微,飘忽,没有半分情感。 那团黑雾围绕矮榻飞掠了一圈,吹灭了几盏铜油灯,让静室内的光线更加昏暗,几乎与黑夜无异。 那团黑雾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乾朝廷口中的逆贼,阴阳门头号反贼,阴阳门主。 可惜,无人知晓他真正的身份,甚至是男还是女都无法分别。 因为,他每一次出现,都是一团黑雾,出现在黑夜中。 让人根本无法分辨,他到底在,还是不在。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江南五大世家才愿意暗中扶持阴阳门,只有足够危险,才能保证他们的利益。 在钓鱼台的暗探眼中,阴阳门人是十恶不赦的逆贼,阴阳门主更是大奸大恶之人。 有人说他过境之后,遍地白骨,杀人如麻,嗜杀成性。 也有人说他是前朝余孽,活过了百余年岁月,是一个真正的老怪物。 甚至还有人说他是最后一代阴阳学宫的大祭酒,只是一缕执念留在世间,成为一团黑雾,在人间飘忽不定。 也正是各种传言的交织,让阴阳门在大乾那些世家大族,各地镇守藩王有了一丝保命的机会。 不然,大乾太祖、太宗两朝定然会削弱,甚至那些异姓藩王都难逃削藩的命运。 正是因为阴阳门主,大乾太祖死前也不能瞑目,太宗甚至是被刺杀而死。 大乾满朝诸公,各地藩王,都对太宗的死亡讳莫如深,直至隆兴皇帝登基以后,才有了一些秘辛传出,矛头依旧指向阴阳门。 只是,让天下人都想象不到,大乾隆兴皇帝最为信任的人,被称之为暗夜之眼的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会和阴阳门主独处一室,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怎么?”穆云良微微皱眉,眉宇似有一抹不悦。 黑雾中发出一种嘶哑的声音,分不清是男音,还是女音。“我已经派了左护法亲自前往广陵府,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事可以逃脱他的眼睛。” “至于许家,既然已经失败了。那不妨就将江南彻底搅乱,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穆云良双眸陡然睁开,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瞳死死盯着面前那一团飘忽不定的黑雾,眸光中充满了浓浓的警告。“江南道是大乾的根基,绝不能乱。” “那关我何事?我们之间的约定早就完成。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但许家的秘密,是我们阴阳学宫必须得到。“黑雾中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声音极大,响彻整个静室。 静室内的帷幔都被这股笑声震得胡乱飞舞,连那些兽角铜油灯也被震得在木架子上极速滑动,撞击在静室的墙壁上。 哪怕是如此,静室外游廊上游走的银纹鱼袋和其他钓鱼台暗探,也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外面,听不到静室内半点声响。 穆云良目光一寒,右手如闪电般伸出,一道轻微的掌风拍出,将面前这团黑雾拍散。 黑雾中发出一阵惨烈的怒吼声,漆黑的静室内,黑雾化作无数凌乱碎片,在静室内胡乱飞舞,冲过帷幔,飘过廊柱,掠过铜油灯上暗淡的烛火,绕过矮榻的四角。 阵阵惨嚎声从静室内不同的方向发出,让人根本无法分别静室内到底出现了多少个声音,多少种声音。 这惨烈的撕嚎中有老汉,有老妪,有孩童,有少年,有女子,甚至还有让人无法分辨的奇异声音。 如同万般无相,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对于静室内,出现的鬼哭狼嚎之状,穆云良熟视无睹,只是微微闭上眼睛,右手再次放回到腿上。 “不要再装了,我连半成的气机都没使出。你装给谁看?” 一阵微风吹过静室,四散的黑雾缓缓汇聚在一起,再次漂浮到穆云良面前,深处两个人形手臂,双手在黑雾前拍掌笑道,这次是一个老妪干涩的声音,“怎么,我只是想让大都督感受一下拍死大修士的快感,难道也不成?” “少耍花样,你知道,我杀不了你。”静室内传出穆云良不屑的声音,还略带一抹嘲讽。 “怎么?杀死一个大修士,不是你的心愿吗?我刚才也正好满足你,岂不是两全其美。”黑雾中声音又发了变化,这次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穆云良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微微一抽搐,右手陡然再次向前一拍,一道劲风席卷整个静室。 不论是窗前挂着的帷幔,还是四周及地的纱幔,亦或者是静室内的兽角铜油灯和一排排梨花木架子,纷纷被震碎成齑粉。 而那团黑雾被彻底拍散,无法再形成哪怕指甲盖大小的黑雾。 穆云良倏得站起身,目光阴鸷的盯着漆黑的静室,声音冰冷如同来自万年寒冰深处,“你再敢用他的声音,我就彻底铲除你的阴阳门,看你如何死后去面对老师。” 黑雾这次没有发出各种惨叫嘶喊声,静室内只余下穆云良冰冷刺骨的声音。 沉默许久,黑暗的静室内,不知何处再次出现了一片极小的黑雾,小到肉眼无法被看到。 但在那片黑雾形成的那一刻,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光就死死锁定了黑雾。 “好,好。我答应你。”那片极小的黑雾中发出了一个两、三岁孩童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穆云良一甩袖袍,朝着静室门口走去。 “要不,我们两个再联手一次?这次绝对不会让他逃走!”黑雾中那三岁孩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生怕穆云良转身离开。 “许家是大乾的许家,许家的东西也应该是陛下的。我给了你一次机会,是你没有把握住。” 穆云良站在门口,双手放在门口的木栓上,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抹追忆,“看在老师的情分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先出手。” “咯吱”一声。 穆云良的双手还停止木栓上,没有滑动。 但静室的木门却缓缓的打开。 “拜见督公!” 门口一直侍立在外的两名银纹鱼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中带着一抹激动,更多的是敬畏。 140.森罗万象 穆云良俯视着南方金陵城的方向,淡淡开口道,“停船!” 两名银纹鱼袋愣了片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躬身行礼之后,快步朝着游廊拐角处急奔而去。 片刻之后,青铜钟声从楼船最高处传了出来。 “叮叮叮~叮叮叮~” 青铜钟声传遍整个船队,六艘巨型楼船缓缓停在运河之上,看得不远处那些商船、客船都不敢靠近,有的船只甚至认出了巨型楼船的旗帜,早就远远的躲在后方。 同一片天空,夜幕降临下的广陵府。 残破的许府旧地,满地残垣断壁。许凡等人北上以后,只留下了一些下人将这里清扫一遍,并没有计划重建许家老宅。 在广陵城最繁华的一处,就突兀的出现了这么一大片破败的废墟。 断瓦残砖间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极速掠过的身影,双眸中发出淡淡的幽光。 显然,这里已经成了城里流浪猫、流浪狗,还有乞丐们的新去处。最起码,这里可是江南望族许家的旧宅废墟。 这群无家可归的乞丐也算是沾一沾所谓的福气。 许府众人北上金陵以后,广陵府又来了大批府兵,他们对整座广陵城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至于那一夜阴阳门逆贼动用的军中强弓劲弩,最终在城防营中抓出了一个中等将官。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替罪羊,但广陵府众官员却异口同声,大家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广陵府,真心不愿意得罪背后那些大佬们。 这一夜,乌云遮蔽朗月,许府废墟中可以看到几处篝火。偶尔还能听到妇人教训自己孩童的关切之声。 还有草丛中野猫的叫声。 这些流浪在城中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着,依附在许府残垣断壁搭建起了最简易的茅草帐篷,用于遮风挡雨。 就在这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外,一道漆黑的人影缓缓走在坑坑洼洼的碎石小道上,所过之处,那些凶狠的流浪猫、流浪狗都惧怕的锁着身躯,掉头就跑。 黑影身披一件漆黑斗篷,纤细的玉手拄着一根乌黑的木杖,缓步走在黑夜之中。 木杖通体漆黑,哪怕是茅草屋中遗漏出来的昏暗火光也无法照亮,所有的亮光照射其上,仿佛都被彻底吞噬。 木杖头部有一双猩红的眸子,散发出丝丝阴寒之气,让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 那双纤细的玉手皓腕上系着两个精致的小巧铜铃,黑影每迈出一步,两个铜铃都会轻轻撞击一下,周围却听不到半点声响。 以铜铃撞击为中心,泛起一道似有似无的气机涟漪。 如此这样,这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以诡异的行进轨迹出现了道道残影。 不多时,这道黑衣出现在许府前院废墟一处碎石小道上,低头看着脚下。 黑影抬头朝着夜空望去,直至最后一抹月光彻底被乌云覆盖,嘴角微微勾起。 周围的夜风愈发寒冷,乌云彻底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广陵城也终于被黑暗笼罩。 纤细玉手猛然用力,将手中的乌黑木杖猛然插入脚下的碎石中。 “砰~”一声巨响。 乌黑木杖深入地下半寸,溅起无数碎石瓦砾,砸在四周的残垣断壁的废墟中,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每一块碎石砸在不同的位置,没有一处是相同。 碎石上泛起一道微弱的气机涟漪,有的滴落在地上,有的滴落在残垣废墟的断裂墙壁上,有的滴落在四周枯萎的草地,有的滴落在燃烧成黑炭的椽子上。 从天空俯瞰,那些碎石滴落的位置之间有着一道诡异的气机隐隐牵引,形成了一片复杂的图纹。 “嗡”的一声轻鸣! 无数道气机从这处院落的各处汇聚而出,交织成一个无形的空间。 其中出现了三道模糊的身影,正是钓鱼台百户陆百山、文三和追杀两人的许凡。 黑影右手颤巍巍的抓着乌黑木杖,双眸静静注视着面前的虚幻情景,正是许凡击杀陆百山、文三时的情景。 “咦!” 察觉到许凡虚影释放出的力量,黑影眉头微蹙。 在黑影面前,陆百山和文三轻易的被许凡杀死,尸体在不远处的火海中逐渐被烧成飞灰。 只有短短五息,眼前的虚幻情景化作一片虚无。 黑影双手抓住乌黑木杖,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周围寒冷的气机紧紧包裹着黑斗篷,遮盖了黑影的全部气息。 下一处,黑影来到了许府唯一完好的院落,波涛庭。 这里还住着一些许府的下人,他们都是没有离开广陵府的许家下人,负责照看此处院落。 这一次,黑影站在波涛湖畔,手中乌黑木杖上的一双猩红眼眸缓缓扫过庭院,黑影深深呼吸了一下这片天地的空气。 双眸中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眼神。 在黑影的感知中,这座庭院里死了很多人,绝大多数都是他们阴阳门弟子的气息。 此外,他还感受到了一股气息和她相近。“陆嘉?” 一双猩红的眸子直接转向波涛湖一处,那是离波涛湖对面极近的湖面。 黑影纵身一跃,轻轻悬浮在那处湖面上方,双脚轻轻踩在湖面,低头俯身看着湖面。 漆黑的湖面倒映不出任何景致。 黑影左手轻轻捋了捋额头的银发,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瞳,一片苍白,没有黑瞳。 她右手紧紧抓着乌黑木杖,一道气机涌入木杖,木杖头部那一双猩红眸光射入湖水。 一道道涟漪在黑影脚下散开,双眼静静注视着那片湖面。 霎时间,湖面上出现了一道景象,正是破旧葫芦轰然砸在陆嘉头顶的景象,不过在黑影双眼中,那破旧葫芦却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楚。 “那到底是何物?竟然可以将陆嘉一招毙命?” 黑影双眸缓缓闭上,脸颊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在动用了阴阳门至高秘宝,九幽魔瞳配合森罗万象的情况下,还无法看清那砸死陆嘉的东西,不得不让这位阴阳门左护法震惊。 “许家还真是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陆嘉之死,是不是该向门主回禀?” 站在湖面上,黑影陷入沉思之中。 不错,她此刻动心了,对于未知,而且可以将陆嘉直接毙命的东西。左护法脸上露出一抹贪婪之色,随即,身影逐渐虚化,消失在湖面。 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涟漪,随着夜风,和湖面上的涟漪融合在一起。 几个呼吸的时间,黑影出现在许府废墟深处的一个古井旁,苍白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古井,右手紧紧握着漆黑木杖,在古井上轻轻戳了戳。 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一道轻轻的破空声从古井深处传了上来。 感受着古井内的封禁之力只散去极小的一分部,黑影发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语气冰冷。“一场假死,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许渊,你以为如此就可以逃过阴阳门的抓捕?” 黑影右手一划,眼前的那处古井缓缓消失,仿佛从不曾出现过,原地则是许家祖祠的废墟。 就在黑影转身立刻的那一刻,她双眸陡然一缩,身体下意识紧绷,这是对危险本能的反应。 沉默片刻,黑影缓缓退后一步,右手紧紧抓着黑漆的木杖,一双猩红的九幽魔瞳对着面前的虚空。 “你是谁!” 虚空中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回应。 黑影缓缓退后,刚迈出第一步,身体就僵在原地,双手同时抓住漆黑的木杖,体内十处气旋窍穴同时爆发,一股强劲的气机涌出身体,在自身四周形成一道强大的气劲壁障。 下一刻,黑影双手抓着漆黑木杖,整个人倒飞出去,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极长的裂痕。 一路撞飞了七、八处残垣断壁,被一大片断壁残垣覆盖。 黑影吐出一口鲜血,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如同九幽的女鬼,银发白面,在漆黑的夜色下愈发骇人。 “你到底谁!” 只感受到浓浓的杀机,却感觉不到有人。黑影玉颜上布满了冷汗,方才动用了十处气旋窍穴的气机,在周身形成一道气劲壁障,居然被一道气剑斩碎。 看着古井原来的位置上空,一柄极小的气剑,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只是一柄气剑,只有食指大小,但散发出的威力却让黑影无比忌惮。 黑影目眦欲裂,气急败坏,自从成为阴阳门左护法以来,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屈辱。连敌人是谁都没有发现,她居然就被击败。 若不是双手紧紧握着乌黑木杖,恐怕身上的伤势会更重。 依旧没有得到回复,黑影双手中的气机涌入九幽魔瞳中,一双猩红的眸光笔直射向那柄气剑。 红光急速飞掠,短短一息不到,就撞击在那柄气剑上。 “轰~轰~轰~” 四周的废墟轰然倒塌,又是一片瓦砾飞溅。溅起漫天灰烬,碎石瓦砾如雨般滴落。 黑影双脚深陷地下,半个身子都被废墟遮盖,若不是有乌黑木杖挡在身前,她整个身体恐怕都会被压入地下。 大口喘着粗气,整个身体都佝偻着,额头冷汗如豆般簌簌而落。 黑影空洞的双眸眯成一条缝隙,紧紧盯着尽在咫尺的那柄气剑。 气剑的剑尖撞击在九幽魔瞳那双猩红的眸子。 刺耳的剑鸣声,和猩红双眸滴落的血水,让黑影彻底震惊了,心中思绪更是无限飞转。 “难道是许家镇守的那件东西出手?这怎么可能!那封禁并没有打开!” “若不是封禁里的东西,到底是谁在暗中对自己出手?” 黑影越想心中越是没底,她可是只差一线就可以成就大修士。而面对这柄气剑,她居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哪怕动用了阴阳门秘宝九幽魔瞳,居然也无法克制。 黑影缓缓睁开眼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 那道气剑,极小的气剑正在逐渐虚化,消散。 这一夜,没有人发现。许府废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不速之客负伤而去。 141.不离不弃 金陵城,玄武街。 许府后院,波涛庭,品字型阁楼中,盘膝坐着软榻上的白洛荷,此时易容成许凡的样貌,正在散功。 紫儿衣裙拖地,右手扶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假山溪水发呆,乌黑的秀发飘散在腰间,秀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中始终挥之不去那一抹不解、好奇。 自从来到金陵以后,少爷就经常呆在后院,就连两位族老爷邀请去见客,也被少爷拒绝。 紫儿朦胧的眸光中十分无奈,难道自家少爷就要被养成一个呆子嘛。 这几日更是离谱,除了每日三餐,少爷就将自己关在房中,就连自己也被要求不得入内。 傍晚时分,夕阳散落在层层院墙上,林间树影层层,横斜在眼前。 一道身影极速一闪,穿过林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甚至连一墙之隔的紫儿都只是感觉有一阵风从窗口飘过。 坐着床榻上的白洛荷眉头微蹙,看着面前出现的少年,脸上带着一张青铜兽纹面罩。 很快就认出,对方身份。蹙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面容上也是有着一抹难色。 散功不已,越是散功,人就愈发虚弱。如今,白洛荷已经散去了七处气旋窍穴,基本要大功告成,这也说明她要彻底摆脱阴阳门的控制。 自然,白洛荷也愈发虚弱。沦为最底层的修士,和武者已经相差无几。 “你怎么来了?”白洛荷声音很轻,几乎只有近在身前的少年可以听到。 许凡没有说话,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语气轻柔,身体就打了一个寒颤。 坐在床榻旁的临闯梨花木长案前,从袖袍中拿出破旧葫芦,大口大口“汩汩”喝着酒水,压住体内躁动的气机。 之前在净月苑中,十分开心的心情,被那道留在广陵府气剑崩坏而变的糟糕。 广陵许府遭祸第二天,许凡又扫荡了一遍广陵城中的酒水,凝聚出一柄气剑,放在许府祖祠废墟。 阴阳门左护法凭借门中典籍记载,发现了许府的秘密,那处禁地。 作为重生归来的许凡,又在紫府中开辟出了一处气旋窍穴,他对周围的感知也是非寻常人可比,自然也发现了许府的秘密。 祖祠下面有一处禁地。 前世,许凡并不知道许府居然有禁地。这也让他联想起父亲失踪之事,或许与那处禁地有关。 虽然,不知道许府那处禁地到底牵扯着何种秘密,但能够让他这位在紫府开辟了气旋窍穴的修士都无法感知,作为拥有准圣境眼界的许凡,一眼就看出那古井下方封禁的诡异之处,似乎是连接着某处密地。 但由于如今实力低微,他还没有能力凭借蛮力破除禁止。 此外,还有就是不知那处禁地下方到底封禁着什么,若是一个自己目前无法抗衡之物,那就得不偿失。 因而,在离开广陵府,前往金陵的前夜。许凡将体内的气机凝聚出一柄食指大小的气剑隐藏在古井中,与那道禁制融合为一体。 昨夜,他就感受到那股气剑和自己身体之间的气机牵引消失了。 许凡猜测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有修士再次出现在许府,探查许府的秘密。 看到广陵许府废墟的情景,对方定然会前来金陵找许家众人。不论对方要找谁,许凡都不会坐视不管。 看着面前,和自己容貌几乎一样的清冷少女,肌肤白皙胜雪,清灵的眸光中带着一抹好奇之色,正静静看着自己。 许凡尴尬一笑,“阴阳门来人了。” 白洛荷清冷的面容上,神色多了几分凝重。凭借她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阴阳门,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悄悄逃离金陵,要么寻求面前这位少年的庇护。 “你打算怎么办?” “我?”许凡右手握着破旧葫芦,用手指指着自己,奇怪道,“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 “你对付得过来?”白洛荷秀美微微蹙起,清灵的眸光中带了一抹关切。 许凡微微一笑,又“汩汩”喝了一大口酒水,“怎么?担心起我了?” “谁担心你了!”白洛荷眸光中那一抹关起之色很好的掩盖下去,声音清冷道,“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阴阳门江南道分舵几乎全军覆没,甚至还死了一位护法。作为底蕴极深的宗门,阴阳门岂会善罢甘休。 白洛荷婀娜的身姿坐直在床榻上,静静看着对面的少年,眸光流转,沉吟片刻,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阴阳门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你是没有见过门主,太可怕了!” “要不是因为门主太可怕,说不定,我也不会想着逃离阴阳门。” 说话间,白洛荷脸色不知不觉变得愈发苍白,仿佛想起了眸中可怕的回忆,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颓然的坐在床边。 许凡从身旁的长案上拿起一只青瓷酒杯,从破旧葫芦中倒出一杯酒水,宽慰道,“不用担心,先喝两杯酒,滋养下你的身体经脉。” 过去几日,白洛荷每次散功之后,许凡都会给她留下两杯破旧葫芦中倒出来的酒水,用于滋养她的身体。 今夜,为了以防万一。 许凡亲自返回许府,想着若是广陵府中阴阳门新到的人潜入金陵,他也要自己应对,毕竟白洛荷如今实力下跌的厉害。 对付寻常武者还行,若是要对方那些拥有气机的修士,那就太为难她了。 白洛荷接过许凡递过来的青瓷酒杯,侧过头,下意识去掀起不存在的白纱。 她愣了一下,旋即,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一股微弱的暖流涌入心腹,其中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开始滋养她之前开辟气旋窍穴的位置。 感受着体内细微的变化,身体没有了散功时的痛处,白洛荷舒服的低吟了一声。 听在许凡耳中,青铜兽纹面罩下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察觉到这声音的白洛荷,清冷的玉颜,霎时变得十分羞赧。 羞的她赶忙将身侧过去,背对着许凡,语气奇怪道,“谢谢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阴阳门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成了大修士,也不要掉以轻心。你永远不知道阴阳门主何时会出现在你面前,以何种样貌。” 许凡轻轻点了下头,又斟满了一杯酒水,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房间。 今夜他会亲自坐镇许府,要看看阴阳门到底是何人前来。 在净月苑等了几日,没有任何消息。却是广陵府那边有了动静,这才使得许凡亲自回府,决定再许府中解决阴阳门派来人。 之所以敢在许府中解决对方,就是仗着江南道任何一方不敢如同在广陵府那般对许府动刀兵。 夜半时分,月明星稀。 许府进入了安逸的梦境,广陵府中的火海遭遇在许家众人慢慢退去。 漆黑的夜空偶尔多出一片乌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波涛庭中,品字型的一处阁楼内,许凡静静躺着软榻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口漆黑的苍穹。 今天白日,他在净月苑中,将那里的酒水一扫而空,逼得那些好姑娘不得不以茶代酒。最后,那种靡靡之音就没有在湖对面停止过。 都说酒壮怂人胆,没想到没有了酒水,只是喝了些茶水。那些贵公子们插画弄玉的本事丝毫不逊色酒后的荒唐。 许凡静静躺着锦被软榻上,感受着周遭的细微变化,不论是夜空中的风,还是林中的落叶。 波涛庭外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甚至西府前院仪门斗拱下挂着的灯笼中的烛火“噗呲”声都被许凡竖起的耳朵清晰感知到。 在紫府中开辟了两处气旋窍穴,许凡的实力发生了实质的变化。对外界的感知力愈发清晰,也不用担心敌人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在许凡缓缓闭上眼睛,打算假寐片刻。下一刻,他双眸猛然睁开,察觉到林间有一道黑影陡然出现。 出现的太过惊奇,让许凡的瞳孔都猛然睁大。 不仅仅是惊奇,那道黑衣的出现还给了许凡一种诡异的感觉。 “修罗秘术?” 许凡猛然坐起身,双目微凝,眸光穿透庭院中的假山,密林,直接落在那道黑影身上。 密林中,黑影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偷窥自己,抬头朝着某个方向望去,空洞的目光和迎面而来的那一双眸光相对。 黑色斗篷身子一僵,玉手握着的乌黑木杖抓得更紧。 从未有过如此感受,她使用的可是阴阳门的无上功法,更是借助了手中的乌黑木杖。 她才出现在许府后院,就被人发现。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对方看到自己是一种巧合,绝对是巧合。” 黑影离开广陵府许家之后,就对那道气剑产生了惧怕。但又对击毙陆嘉的东西心心念念,若是能够得到那样东西,说不定就可以对出现在古井上的气剑产生威胁。 因此,她就决定,先来许府查一查。 若是许府中真的隐藏某位修士,黑影相信凭借她手中的九幽魔瞳,定然可以轻易拿下。 她在暗,对方在明。 作为左护法,黑影对自己的偷袭之术,十分自信。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她刚出现在许府后院,就被人发现了。 黑影不死心,她迈步朝着品字型的阁楼走去,一步一残影,越是靠近阁楼,黑影越是心惊。 她已经将体内的气机灌注进乌黑木杖中,甚至动用了九幽魔瞳的力量。 但阁楼内始终有一双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离不弃。 142.修罗眼 夜风静悄悄,林间偶尔可以看见几片枯叶簌簌而落。 黑影身体紧绷,空洞的双眸中毫无光彩,但黑斗篷下的神情却异常凝重。 纤细右手下意识将手中握着的乌黑木杖缓缓移到身前,木杖头部那双猩红眸子似有红芒隐现。 下一刻,黑影毫不迟疑,身影如鬼魅,皓腕上的两个小巧铃铛相撞,发出一道气机涟漪。 这道涟漪一圈接着一圈,急速将黑影包裹在内。 “没想到许府居然有一位大修士坐镇!真是大意了。” 此时,黑影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将在广陵府的发现告诉阴阳门主。 如今,只希望可以快速离开此处。 就在铃铛上散发出的涟漪即将彻底笼罩黑影的时候,一声剑鸣,在密林间响起。 林中落叶纷飞,在横斜的月光下,呈现出斑斑黑韵。 剑鸣响起的那一刻,黑影心下一沉,体内的气机不断涌上皓腕上铃铛,铃铛在气机的冲击下,颤抖的频率愈发密集,几乎已经是肉眼不可见。 就连黑影所在的虚空也开始逐渐出现道道水纹涟漪,四周的树木、草枝、花卉也在虚空中慢慢扭曲。 仿佛这道黑影来自不同的世界,即将消失在这片天地。 铃铛的颤抖愈发刺耳,但却在寂静的波涛庭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每一次颤抖都响在黑影的心间,几乎和她的心跳频率融合一体。 “砰~砰~” 心跳声如此清晰,黑影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鼻尖的呼吸声。危险的直觉让她右手下意识猛然攥紧乌黑木杖。 “只需半息,只需半息...” 但那声剑鸣却没有如她的愿,一股劲风从林外飞掠而入,破开虚空,发出阵阵破空的音爆声。 一道笔直的剑光,划破密林,压迫气剑两侧的树木朝着左右弯下。密林相互的撞击声,惊扰了林间休息的飞鸟。 一阵扑闪翅膀的声音响起,一排排飞鸟飞过密林,在明月下形成四散的黑色火花。 黑影双眼一眯,双手同时抓住乌黑木杖,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渗出,体内的所有气旋窍穴陡然全部激发,全部的气机同时涌向双手。 一大部分涌入手中的乌黑木杖,九幽魔瞳猩红的眸子愈发赤红。 还有一部分开始涌入皓腕上的小巧铃铛,最后一道气机涟漪即将笼罩黑影周身。 但黑影却僵硬在原地,后背陡然出现的危机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前方那道剑光划破虚空,猛然撞击在乌黑木杖头部的九幽魔瞳上。 而身后,不知何时,一个手指轻轻戳中了她的后心。 黑影身体僵硬,愣愣的站在原地,鬓角的银发在夜风下有些凌乱,不少都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在鬓角和两颊。 “你到底是谁?”黑影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以如此轻易出现在自己身后,只用了一招就轻易破开了阴阳铃铛布下的壁障,这让她不得不惊惧。 听到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许凡手指上那道剑气又向前送了一段距离。 黑影可以清晰感受到有一股锋利的气机死死盯在她后背上,若是她敢妄动分毫,那股气机定然会瞬间穿透她的后心。 届时,九幽魔瞳抵抗的那道气剑定然会将她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修罗之眼,修罗之术!” 许凡歪着头,看了一眼黑影纤细玉手紧紧握着的那乌黑木杖头部的一双猩红眸子,蹙眉道。 看到这双猩红的眸子,让许凡心中震惊不小。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修罗族的修罗之眼,还遇到了一个会使用修罗之术的姑娘。 不过面前这个黑影施展的修罗之术也太过粗糙。 但是,那木杖上一双猩红的眸子却是真真切切的修罗之眼。 修罗族,可算是人族的大敌之一。 在前世,许凡曾前往过无尽宇宙深处的修罗域,修罗族人各个美貌绝伦,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算是上天的宠儿。 他们与人族外貌相同,不过,当他们异化的状态下,那一双普通的双眸会泛起红芒,有甚着连那双黑瞳会彻底异化城红瞳。 不过,这处世俗世界,为何会出现修罗之眼?这让许凡有些迷茫,难道他出生的这片大陆,有他不为所知的秘密? 那一处即将开启的地方,许府祖祠的封禁,此时眼前的修罗之眼。毫无天地元气的世俗世界。 等了许久,黑影没有等到回复,双手中的气机还不得不源源不断涌入九幽魔瞳,心中气愤不已,声音也变的冰冷异常。 “你到底是谁?作为一个大修士,居然藏头露尾!” 听到面前这个黑衣斗篷下女子的话,许凡笑了,哈哈笑道,“你一身这种打扮,居然好意思说我藏头露尾。说吧,你这修罗之眼从何而来?” 修罗族,阴阳门。一个会使用修罗之术的女子,让许凡提起了兴趣。 他伸手一摄,一道气机急速掠过黑影的身体,从左右两侧划过黑影左右两个皓腕。 正在抖动的小巧铃铛就这样停止了!竟如此轻易隔断了她与铃铛之间的气机牵引! 见状,黑影脸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笼罩在周身的气机壁障也轰然破碎,周围的景象也不再扭曲,虚空中泛起的水纹涟漪陡然消散。 黑影知道,她此时根本无法使用秘术离开了。若要离开,只能强行摆脱背后之人的控制,但她却没有这个实力。 只是看到眼前九幽魔瞳抵抗那道气剑的消耗就让黑影吃不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精致小巧的铃铛从她眼前缓缓飘过,朝着身后飞去。 黑影静静站在原地,居然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她若是调转剩余的气机去对抗抓摄铃铛的气机,眼前那道气剑绝对会将她劈成两半。 许凡一把将漂浮在身前的铃铛抓在手中,在手掌上颠了颠,感受着铃铛内蕴含的天地灵蕴,很是满意。 他左手轻轻一握,铃铛内蕴含的天地灵蕴被缓缓牵引而出。感受着掌心中涌入经脉的天地元气,许凡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送财童子呀。 “修罗之眼?“ 黑影声音有些发颤,显然,她根本不知道乌黑木杖头部那一双猩红的眸子真正的名字。 “就是你手中木杖上那一双猩红眸子,你是从何处得来?”许凡散去右手指尖的剑气,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将从铃铛中提取的天地灵蕴尽数灌入破旧葫芦里。 “真解,希望这点灵蕴可以帮助到你。”许凡眼中露出一抹希冀,看着手中的破旧葫芦,左手中的气机缓缓注入葫芦的豁口处。 感受到后背那一道气机消失,黑影长吁了一口气,额头的冷汗也算制住了。 失去了门中秘宝,诡异铃铛,她就失去了可以横跨空间的能力,也就无法直接消失在林间的先机。 黑影苦笑一声,如今还在想着用诡异铃铛逃离此处,简直是异想天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那是阴阳门主赐下的宝物,具体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 “阴阳门主?” 想到之前白洛荷提醒自己不可小觑阴阳门主。若是这阴阳门真的和修罗族有牵扯,凭许凡现在的实力还真得提前跑路。 瞥了一眼那一双猩红眸子,许凡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那双猩红眸子是如假包换的修罗之眼,不过却是一双化外之瞳。若是他直接将这双猩红眸子炼化,说不定会引起那双猩红眸子主人的关注。 想到此处,许凡心念一动,冲击在猩红眸子上那一柄气剑轰然消散,一缕缕气机消散于黑夜中,融入四周的林间,散成无数个光点。 “阵法?” 失去了前方的压力,黑影这才陡然想到。那道气剑是由林间的阵法汇聚而成,没想到许府后院竟然有如此可怕的阵法。 此时,她愈发后悔,面对这种阵法,看来也只能是让门主亲自来闯一闯。 “果真不知?”许凡依旧站在黑影背后,继续炼化铃铛。 黑影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消耗了大量的气机,体内众多气旋窍穴都为之一空。而储存着天地灵蕴的铃铛被身后之人夺取,自己已然是任人鱼肉。 “既然如此,这个木杖就先留下吧。回去告诉你们门主,我在这里,随时恭候他亲至。” 许凡语气平淡,没有了之前的杀意。 此时他已经猜出面前的黑影是谁了,在交手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黑影身上有伤,而且还是他留在广陵府的那一缕气剑所伤。 对于许府那处禁地,许凡也想知道,但面前这个黑影未必知道,还不如让阴阳门主亲自前来。 “你要放我走?” “你体内的气旋窍穴如今大半亏空,留着你也如同废人。我这里不养废人,再者,你给我送来了两件不错的东西,可以活一命。”许凡看了一眼伫立在地上的乌黑木杖,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若是阴阳门所有人都带这种蕴含天地灵蕴的宝贝前来,他的真解定然会早日苏醒。 去满世界找阴阳门的人,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来送宝物。 “你不杀我?”黑影一时间想不明背后之人的目的,她是来许府找许凡,结果对方居然没有杀自己,还有放她走。 “怎么?让你走,你还不愿意了?”许凡左手一挥,失去了光泽的铃铛化作一片碎沫,飘落在草地上。 他缓步向前走去,绕过黑影的肩膀,伸手一把抓过乌黑木杖,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双猩红眸子,不错的心情,蒙上了一抹阴霾。 143.夜下追女 “怎么?不愿意走?”许凡停在原地,微微皱眉。 他不是不可以掌杀了这个阴阳门的人,只需希望用她来钓鱼,对方若是不去搬救兵,那自己岂不是无法轻易拿到阴阳门的天地灵蕴。 黑影女子缓缓站直身躯,没有了乌黑木杖,黑影的身躯站得更直了。 以前是藏匿在黑暗中的幽灵,此刻失去了所有的保护色,仿佛有些不适应。 “你到底是谁?” 虽然猜测对方可能是她在广陵许府虚幻倒影中看到的那个年轻人,不过还是想确认一下。 许府居然培养了一个大修士,这让她十分震惊。 许凡转过身,一张青铜兽纹面罩映入黑影空洞的眼眸中,看不清面罩下的面容,只是隐约感觉到像。 “我是谁?这个就无需你多问,你只需要给阴阳门主传话即可。若不是因为你去过广陵,我今夜也不会放你离去。” 黑影不再迟疑,转身飞掠上树端,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许凡拎着乌黑木杖回到阁楼,刚到房间,就看到一道白色倩影出现在自己房中。 白洛荷白衣飘动,在月色下透着一抹朦胧光韵,可谓是出尘脱俗。美眸中露出一抹不解之色,檀口微张,“你怎么放了她,她可是阴阳门左护法。” “实力如何?”许凡颠了颠手中的乌黑木杖,随手将房门关上,来到窗口的长案前。 “实力在陆嘉护法之上,那可是阴阳门的左右护法中的左护法呀!”白洛荷转过身,眸光终于落在了长案上的乌黑木杖上,“那是什么?” “你没见过?”许凡微微侧头,解下破旧葫芦,自斟自饮道。 白洛荷微微摇头,秀眉微蹙,走到许凡身侧,两人并肩站着。她低头俯视着长案上的乌黑木杖,眸光死死盯着木杖头部那一双猩红的眸子,震惊道,“你居然将门中的至宝夺了过来?” “这是阴阳门的至宝?”许凡瞥了一眼长案上的修罗之眼,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知道它的来历?” 白洛荷微微摇头,白色袖袍下的手臂缓缓伸出,打算去触碰乌黑木杖。 纤细的玉手,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光洁晶莹,如同雪颜玉骨。 就在即将要触碰到乌黑木杖的时候,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忽然想到了什么,清冷的玉颜上脸色陡变,转头看向许凡,眸光中露出一抹凝重。 “不好!我之前听陆嘉提起过。这件至宝牵扯着阴阳门一个隐秘,你如今将它夺了过来,阴阳门定然会倾巢而出,恐怕金陵城也护不住呀!” 许凡转动着手中的青瓷酒杯,好奇的看向白洛荷,“我不抢了这件东西,阴阳门就会放过我吗?” “说说你知道的,关于此物的一切。阴阳门怎么会有此物?” 这一点,许凡还是十分重视。这片世俗世界居然有修罗之眼这种东西,而且之前那黑影女子也会修罗秘术,但那黑影女子却又不是修罗族。 这让许凡心中生出了一抹极其浓烈的好奇。 白洛荷眸光再次落回到乌黑木杖上,美眸微微蹙起,陷入某种回忆中。 “此物究竟如何来的,陆嘉并没有说。只是说到左护法的时候,提到一些。此物具体的年月已经无法得知,只知道是在学宫时代,被最后一任学宫大祭酒从阴阳学宫中带出来。” “也不知道,最终怎么就落到了陆家手中。也正是因为此物,陆家在阴阳门中的地位极高,阴阳门在大乾其他各道的分舵中,也有好几位是陆家的子弟。” “而这个木杖的拥有者还必须拥有特殊的体质,不然无法驾驭这根木杖。” 白洛荷青葱般手指停在乌黑木杖半指的地方,最终内心的理智还是战胜了心中的好奇。 她缓缓将手收回,侧着头,眸光中清澈如水,静静注视着比肩而立的许凡,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 “你握着它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它?”许凡用下巴指了指长案上的乌黑木杖,准确的说,应该是木杖头部的一双猩红眸子。 白洛荷点了下螓首,伸手从长案上拿起一个空酒杯,递到许凡身侧,示意他给自己也倒下一杯酒。 许凡一边斟酒,一边开口道,“没什么感觉,不就是一跟普通的木杖?难道不是吗?” 闻言,白洛荷秀美紧紧蹙起,眸光中露出一抹你是不是在忽悠我的神色,袖袍中的手掌又有了一丝冲动。 毕竟,她面前的可是阴阳门的至宝。要是以前,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和这件至宝有如此近的距离。 左护法在阴阳门中是一个诡异的存在,平日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见到她。见到左护法的人,要么是门中高层,要么就是死人。 喝下杯中的酒水,白洛荷最终也没有伸手去触碰长案上的乌黑木杖。 “你说了这些,最终指向的是陆家?看来我当时就不应该那么轻易杀了你师尊陆嘉。”许凡皱起眉宇,“你刚说什么?特殊体质?” 白洛荷吐气如兰,轻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不早说?”许凡仿佛想起了什么,纵身飞跃,直接从窗口跃出,在许府的高墙斗拱上继续飞掠,朝着黑影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哎!你这是怎么了?人是你放的,你现在又去追!”白洛荷爬在窗口,看着消失在密林上方的那道模糊人影,低头盯着身下的乌黑木杖,陷入沉思之中。 ...... 另一边,黑影女子冲出许府,一路躲避巡街官兵,沿着玄武街牌坊、阁楼、院桥的月下倒影前行。 失去了诡异铃铛和门中至宝,黑影女子右手按在小巷的墙壁上,重重喘着气,和密林中的那道气剑对拼体内气机,如今的她身躯已然十分虚弱。 小巷两头的牌坊侧面还悬挂着红色烛火,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亮。 黑影女子急速飞奔,此时的心跳愈发加速。若是被巡街的官差发现,她就真的麻烦了。一个行迹诡异,让她泄露身份,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亏是玄武街的小巷,并没有积攒各种杂物,白日看去定然说是一览无余,就算是夜间,小巷两侧各大府邸的角门外的灯笼散发出的红光,也是可以照亮一小片地方。 总有一些没有阴影的地段,黑影女子也只能纵身翻阅高墙,从屋檐下的暗处悄悄绕路而行。 很快,耳畔听到一阵脚步声,黑影女子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夜中,身体紧紧贴在屋檐下,望着远去的一队巡街官差。 “金陵城到底怎么了?居然有这么多的巡街官差?” 黑影女子先去了广陵府,从许府废墟得到消息以后,就直接找到玄武街的许府,并没有留意金陵城中底层江湖帮派的事情。 这几日青龙堂不断吞并各大地下帮会,在金陵城引起不小的轰动。为此,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都亲自让六扇门和城防营的捕快和官差严查金陵城。 若不是有傅家在暗中插手,青龙堂说不定还真会被六扇门直接压下去。 若是这样,金陵城也不会如此。更何况,阴阳门在广陵府所做的事情,让总督府甚为恼火。江南道各地府衙也是对自己治下进行了管控,特别是夜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咣~咣~咣~” 三声铜锣声响,又是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各大坊市之间有打更人走在夜间的宽阔大道上,提醒着各家各户,小心烛火,小心走水。 而玄武街附近的坊市,打更人的数量就更多了,横七竖八的主道上,来来往往有好几名夜间的打更人,敲着铜锣。 小巷尽头,黑影女子即将穿过面前的街道,竟然迎面撞上一个睡眼惺忪的打更人,从街边的石狮子旁解手出来,还正在提着裤子。 猛然间感觉一道夜风从身后飞掠,一缕银发在眼角余光中闪过,还以为是遇到女鬼。 打更人惊呼一声!“有鬼呀!” 随后就是“咣当”一声,手中抓着的铜铃掉落在地上。 隔了一条街的巡街官差听到有动静,就急匆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敢去。 “何人?” “怎么回事?” 黑影女子冲出之前,正好是看到一队巡街官差走过去。如今却成了一个麻烦,她也没有想到街角的石狮子旁居然有一个打更人。 眼见一队官差要冲过来,黑影女子纵身一跃,踩在石牌坊顶端,飞入了南边的一处院落。 当那队官差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吓得瘫在地上,下体失禁的打更人,双腿止不住的在打颤。 “到底怎么回事?”这队巡街官差中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冷目盯着瘫在地上的打更人。 “有鬼!” 为首的中男子一身甲胄在烛火的照应下,散发着森森寒光,粗犷的眉宇微微皱起,粗声问道。“有鬼?” “真的有鬼!”回想起眼角余光那一缕银发,和模糊的黑影,打更人显然是吓糊涂了,瑟瑟发抖。 一旁,几名官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右手缓缓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低声议论着,“真晦气!” 为首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街巷,回头问了一声,“这四周都是哪些人家?” “回王头,应该是傅家。” “五大家的傅家?”为首的中年男子踹了一脚瘫在地上打更人,“哪来的什么鬼!以后注意点。这里可是玄武街,说话要长点脑子!” 这一队官差不再理会地上的打更人,重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王头,你说着世上真的有鬼?”一名官差嘻嘻哈哈的打趣道。 为首的中年男子冷冷的瞪了一眼开口说话的瘦高个,用冷厉的目光警告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们是吃官家饭,要想吃得长久,就管好自己的嘴。” “好的,王头。” “记住了,王头放心吧。”看到王头那警告的目光,随行的其余官差也都会心的点了点头,纷纷答道。 144.诱惑 翻越几重院落,黑影女子终于放缓了身影。这一路穿庭过轩,每一步都是悄无声息,但当她看到眼前的几名府中扈从,她还是神色凝重了几分。 四名中年男子身形健硕,一眼看去就和普通的扈从不同,每一个人都穿着墨色箭袖锦袍,黑色云纹腰带,脚步沉稳,却没有半点声响。 四人腰间佩剑,剑鞘漆黑如墨,若不是月光照射在墨色云纹上,加之黑影女子经常潜伏在黑暗中,还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这四名中年男子。 “这到底是谁家府邸?就连普通的护院扈从也是修士?” 黑影女子躲在假山后面,屏住呼吸,等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游廊拐角,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皎洁明月,秀美微微蹙起,竖起耳朵静静倾听,足足等了半刻钟,才在天空乌云的遮蔽下,化作一道黑影,翻越这处庭院,朝着西面而去。 打更人解手的那处石狮子旁,一道人影忽然出现,正是面带青铜兽纹面罩的许凡,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院墙内。 追出许府之后,许凡凭借留在黑影女子身上的剑气一路跟随,来到了傅家府邸外院。 进入金陵以后,许凡也是了解了一些五大世家大族的情况,对各大家族在金陵城中的府邸也有着一些印象。 “傅家?她怎么进了傅家?难道...” 许凡没有再迟疑,对白洛荷口中所提的特殊体质,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嗖~” 一道人影翻过傅家外院的高墙,很快也没入了重重庭院中。 与黑影女子不同,许凡以气机包裹周身,让自己与周围的气息融为一体,若不是刻意去关注,很难发现许凡飞掠过后会产生的气息波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是相隔了三个院落。 凭借对危险的敏锐察觉,黑影女子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加快步伐,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 黑影穿梭在游廊下,身形一闪,越过屋檐,紧紧贴在廊檐边角的阴影中。 四周观察一番,静静等待前方游廊下的又一批护院扈从远远离去。下一刻,黑影直接甩出一片青瓦,纵身朝着反方向冲去,遁入夜色中。 “何人!” 听到响动,一名扈从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同一时刻,抽出腰间漆黑如墨的长剑,一道淡淡的剑芒从剑身上发出,劈碎了飞冲过来的青瓦。 “啪~” 青瓦碎成数瓣,跌落在地上。 身旁其余几名扈从纷纷冲上屋檐,警惕的看向四周。 “那边!”其中一名扈从朝着西府方向喊了一声,脸色凝重,眸光中那道黑影已然消失在视野尽头,落入西府的院落中。 “追!先不要惊动府中的老爷们,通知其他兄弟,有人夜闯府邸。”几名扈从也不再估计,抽身飞跃,朝着西府方向而去。 许凡耸了耸肩,刚才轻轻一击,没想到被黑影女子躲了过去,还引起傅家扈从的注意。 身形一闪,整个人也落入傅家西府,朝着黑影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由于刚才一击,黑影女子身上的剑气也愈发明显。 不远处已经可以听到动静,有着不少人朝此处围拢过来,这是要将闯入府中的贼人贼困拿下。 身为五大世家的傅家,府中的守卫自然是十分严密,不多时就有十多名傅家扈从已然出现在许凡刚刚消失的地方。 “追!不要放过贼人!”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若是让贼人惊扰了后院的少爷、小姐们,你们这几条命都不够死!立刻抓到那些贼子。” “去那边了!快追!” “那边!” “这边,我看到那道黑影朝着西面冲了过去!快追!” 没过多久,傅家西府前院就灯火通明,数十名傅家扈从带着上百名家丁仆从声势浩大的开始在府中围剿贼人。 傅家府邸前院的上空很快就响起各种冲天的信号火焰! 自从出了广陵府许家之事,金陵城中各大家族都添加了烟火传讯。 让众人没有想到,在金陵城中第一家用到烟火传讯的竟然是五大世家的傅家。 傅家府邸上空的烟火信号,惊醒了不少人。 同为五大世家的其余四家,也纷纷有人将目光投向傅家的方向。金陵总督府、巡抚、知府各大府衙纷纷派人前往玄武街。 此外,就连近日极为低调的南安王府也派了一队骑兵冲向玄武街。与此同时,六扇门更是派出了数十多名捕快赶往玄武街。 如此大规模的举动,让人不得不生疑。这是要抓贼人,还是要袒护。 月色下的金陵城,特别是玄武街,很快就被各方势力占据,有南安王府的亲卫,有江南道府兵,有府衙的官差,还有六扇门的捕快。 一副九龙治水。 原先在玄武街巡街打更的那些打更人看到如此阵仗也是吓得瑟瑟发抖。 “王头,你说是不是真的出了女鬼?金陵城内各大府衙居然都出动了人手呀!”瘦高个的官差躲在路边,看向从他们面前飞奔而过的一队骑兵,小声嘀咕道。 名叫王头的官差,如鹰隼般的冷眸一瞪,“少说话,多看。” 其余几名官差也看到了王头的目光,都悻悻然的耸了耸肩,身体直接靠在临街的墙壁上,给眼前冲过的各府官差让的更彻底。 “这几日金陵城不太平,你们要想活命就闭上嘴,遇事能躲就躲,少逞强。在那些大人物眼中我们就是一坨臭狗屎,别把自己看得太金贵了。也别妄想那些一飞冲天的话本故事。” 名叫王头的中年官差之前就察觉到了石狮子旁一道浅浅的脚印,但为了身后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对那名打更人说的话他就全当是鬼话。 何况,他们刚才巡街的地方那可是五大世家的傅家,那院落中不知藏着多少高手,岂是他们这些巡街官差能够比的。 看了一眼傅家府邸上空飞冲到夜空的烟火信号,姓王的中年官差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他们这一队人又躲过了一劫。 傅家西府前院一处假山的黑暗阴影处,已经有十多名家丁护院举着火把检查了数遍。 黑影女子后背被冷汗浸湿,黑水的斗篷紧紧贴在假山之间的缝隙,缝隙极小,寻常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潜入其中。 她刚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看穿过十多丈外的高墙,就可以离开傅家,离开此地。 耳畔却传来的声音让黑影女子脸色煞白。“真是没想到,身为左护法,居然如此狼狈。”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明明答应放自己离开,结果刚出许府,就被追杀。到了此刻,黑影女子也是想明白了,她身上一定是留下了某种印记,不然面前之人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找到自己。 “我又改变注意了!” “值得吗?为了抓到我,不惜暴露你自己。” “暴露?你是指陆家?还是文家?亦或者...”许凡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向假山之间的缝隙。“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一掌轰碎这座假山,抓你出来?” 黑影女子喘着粗气,一路逃亡,体内气息有些紊乱,说话的声音急促了几分。“果真不能放我一马?” “不能。” 不再犹豫,许凡右手探出,一道剑气从指尖涌出,虚幻的气剑陡然在掌中凝聚而出,空气中也出现了一圈接着一圈涟漪。 “停!我自己出来。” 注意到那道气剑,若是真被劈中,她相信自己定然不可能承受,说不定当场就会殒命。 死,还是出来被抓。 黑影女子很识趣的选择了后者。 气剑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如疾风骤然,转瞬消散于无形。 黑影女子缓缓走出假山之间的缝隙,每走一步,黑色斗篷都会发生一丝变化,她的身影也缓缓从小变大。 待走到草丛外,来到许凡面前的时候,黑影女子的身影和起初许凡见到的时候已经无异。 “可以告诉我吗?你为何又反悔了?”黑影女子掀开黑色斗篷,一头银发在月光下飞舞,嫩颜娇美,美的让人窒息,美的倾国倾城。 美中不足的是那一双空洞的眸子,一片雪白,没有黑瞳。若不如此,定然是美的完美至极。 “你是想用美人计?”许凡有了片刻的失神,若不是重生归来,说不定还真会在这张皮囊下沦陷。 任谁会想到,阴阳门的左护法居然是一个美的惊心动魄的二八少女。 黑影女子白皙光洁的脸上还残存着一丝汗渍,多了一份让人怜惜。此刻,近距离看去,哪怕是宽松的黑色斗篷也难掩她姣好的身躯。 但此时,许凡却对这具身体没有半点兴趣,不远处的搜寻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他伸出手指,指向黑影女子。 看着不断靠近的手指,黑影女子心生出一丝恐惧,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死在这里。 她不甘心! 下一刻,身体感觉被什么东西侵入,黑影女子身体一颤,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许凡右手扣住黑影女子的肩膀,一跃就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傅家西府深处飞掠而去。 傅家放出烟花示警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夜无法入眠了。整座金陵城都倍看了,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广陵府许家。 周身气机包裹,甚至还覆盖在黑影女子身上。这样以来,许府哪怕出动了大修士也无法发现许凡两人的踪迹。 但傅家府邸外面,不断汇聚的大批官兵,却成了一个麻烦事。 145.两女一男 狗吠声、护院家丁的呼喊声,还有密集的脚步声,傅家前院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与之相较,傅家后院各处就显得安静的多。 傅家子弟都十分镇定,守卫在后院各处的修士紧紧审视着来往的家丁扈从,一旦有可疑之人都会被当场拿下。、 何况,傅家老宅深处还有位大修士坐镇,也是众多子弟神色平静的根本原因。 不过,其中还是有不少年轻子弟穿上锦袍,命令随行的家仆打着灯笼,朝着前院奔去,说是要亲自抓住胆敢闯入傅家的贼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身穿墨色箭袖锦袍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当看到好几处冲天的烟火信号,他就带着几名傅府修士来到后院和前院交汇处的仪门牌坊下。 男子面若刀削,粗眉大眼,一脸英武之气。是傅府供奉傅煜,一位开辟了十五处气旋窍穴的修士。 傅煜此时眉头紧缩,看着前院十多处烟火信号,目露凝重之色,冷声喝问道,“怎么可能有十多处都潜入了贼人?还不去给我问清楚!三爷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我这就去前面问问。这里就有劳煜叔多多照看,前往不可让贼人进了后院,冒犯了府中家眷。”一名一直守卫在此处的傅家旁系子弟朝着傅煜拱了拱手,带着两名傅府修士朝着最近一处冲起烟火信号的地方赶去。 仪门石牌坊下汇聚了十多名修士,众人四散,形成一条线,成为阻挡在前院和后院的屏障。 在此之前,兰轩小楼内已然点亮了烛火。 庭院中各处都有修士把守,楼内的小厮丫鬟也被前院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傅思萱一袭薄纱衣裙,长发披散在后背,肌肤胜雪,在烛火的照应下,愈发晶莹光泽。外罩一件雪白绒毛大氅,难掩饱满的胸脯,瓜子脸上露出一抹凝重。 作为此间主人,她还算是稍稍稳定心神,冷声道,“都慌什么!府中有修士坐镇,还担心几个蟊贼?!” 闻言,楼中有些慌乱的丫鬟们都镇定下了,隐隐挪动步伐,缓缓靠近傅思萱所在的闺阁外面。 “到底发生何事?”傅思萱朝着小楼外的护卫问道。 一名修士站在庭院游廊的屋檐上,眺望了一眼前院方向,“回三小姐话,具体事情还不太清楚。应该是有人闯入许府,被前院的修士发现了。现在正在追捕。” 看着十多处都发出了冲天的烟火信号,傅思萱美眸中还是露出一抹担忧,广陵府许家之事猛然从她心头涌向。 不过,很快就被傅思萱挥散消失。许府只是一个商贾发家,怎么可能和傅家这种江南世家大族想比。 前院的信号烟火很快就停了下来,但却可以依稀听到很多杂乱的声音。 凭借傅思萱的目力都可以看到前院房屋之上,高墙斗拱飞檐上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闪动。 独守待命不是傅思萱的性格,她可不愿被潜在的危险笼罩。于是朝着楼下喊了一声,“去个人出去问问,前院到底如何?” “遵命!“ 很快,就有一名兰轩小楼庭院中的修士飞冲过庭院高墙,朝着前院方向而去。 “小姐,我们是不是先去老爷那边暂避一下?”闺阁外间一名贴身丫鬟小心提醒道。 傅家府邸极大,若是潜入的贼人偷偷藏了起来,一时间还真不一定可以找到。作为傅思萱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担心自家小姐的清誉。 现在若是前往老爷夫人的院子,就算有些流言蜚语,也会不攻自破。 窗前,烛火照耀着傅思萱半张娇美的玉颜,微微前倾了一下身子,一阵夜风从阁楼外面的游廊闪过。 感觉到有些凉意,傅思萱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正在犹豫要不要听从外间丫鬟的建议,去父母院子避一避。 自己虽然也是一个修士,修炼天赋也不错。但毕竟才开始修炼没多久,开辟的气旋窍穴也只有九处。 对付寻常人还算绰绰有余,但要是对上... 就在傅思萱想到一个人的时候,耳畔就听到“砰~”一声轻响,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耳尖的贴身丫鬟,喊了一声,“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说着就打算从外面推开房门。 见状,傅思萱快步上前,来到门口轻呵一声,“没事,你们先下去,守好外面。” 外间的丫鬟侍女犹豫了片刻,既然自家小姐没有打算前往老爷夫人的院落,她也不好再催,毕竟丫鬟始终是丫鬟,不能替小姐做主。 听到外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傅思萱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朝着屏风背后的秀床上看去,那可是她的秀床,如今却趟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银发少女。 傅思萱心中十分恼火,但却不敢发作。 傅家前院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都是因为她面前这位大人。 一袭墨色锦衣华服,身形颀长,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一双黑色长靴,沾染了些许尘土。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傅思萱目光缓缓从那张青铜兽纹面罩上移开,落在自己的秀床上,只能隐约看到一头雪白的银发和半张让她都自叹不如的绝美容颜。 注意到傅思萱眼眸中那种古灵精怪的眼神,许凡尴尬的一笑,十分自然的坐到傅思萱刚刚坐过的锦凳上,从身侧的梨花木雕花桌案上,拿起一个白瓷花纹茶盏,慢慢把玩着。 “大人深夜在傅家闹这么一出,是想做什么?”傅思萱极好的修养此时也有些发火。 大晚上,抱了一个美人夜闯傅家,闹得府中鸡飞狗跳,甚至还惊动了傅家不知多少修士连夜出动。为此,傅家还发出了烟火信号。 傅思萱可以想到,其余四大家此时都在盯着傅家,金陵城中的各方势力也势必将目光落在傅家。 傅思萱看了一眼稳若泰山的大人,又看了一眼自己秀床上的银发少女,迎上对方冰冷的目光,她身体都为之一颤。 “无瞳?!她是阴阳门左护法?” 作为阴阳门背后的五大家家族,傅思萱也算是傅家杰出的年轻子弟,对阴阳门中的一些隐秘自然也听过一些。 “大人,你居然抓了阴阳门的左护法!那可是一位即将迈出那一线,成为大修士的人物!” 傅思萱此时的心情可谓是无比震惊,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阴阳门的左护法就如此轻易被她面前这位大人擒拿。 又看了一眼躺着自己秀床上的银发少女,傅思萱激动的心情又掀起一阵波澜。 一边是她的合作者,大修士,毫发无损。一边是阴阳门左护法,已无还手之力。 “怎么?你认识她?”许凡停止把玩手中的茶盏,微微侧过头,静静注视着傅思萱那张瓜子脸,自动忽略了对方高耸的胸脯。 “不认知,但知道。” 听到答复,许凡脸上神色如常,眼眸中也没有半点变化,只是静静看着傅思萱,看的对方都有些羞红。 灵秀,恬静,看不出半点伪装。 感觉到许凡语气中暗藏之意,傅思萱呼吸都有了一丝急促,目光落在秀床上的银发少女,眼眸中带着一抹浅笑。 “大人是不是误会什么?她可和我们傅家没什么关系!” 以傅思萱的聪明才智,很快就想清楚了许凡语气中的变化。一定是左护法在逃跑的过程中潜入了傅家府邸,而在许凡眼中,被认定是这位左护法和他们傅家有牵扯。 “好吧,我信你。”许凡轻轻一句话。 傅思萱紧绷的神经也算是缓缓舒展开了,看向许凡的眸光中带着一抹问询之意。 大人,你是要怎么处置这位左护法,总不能一直关在我的兰轩小楼吧。 看出了傅思萱眼神中的意思,许凡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将破旧葫芦隐于袖袍之中,给自己斟了一盏酒水。 看着晶莹清亮的酒水从袖袍中缓缓流淌而出,一滴不多一滴不少,茶盏刚刚斟满。 又是这股清香的酒水,让傅思萱鼻尖微动,就连被一缕剑气禁锢的黑影女子也心中一荡。 这酒水中暗藏着... 黑影女子无法开口,但空洞的眼瞳中震惊之色无法遮掩,瞳孔不断放大。 “这酒水...”傅思萱不是第一次闻到这种酒香,又看到左护法那震惊的目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檀口微张,轻声询问道。 “我自己酿造的酒水,没什么特别。” 许凡目前并不想让傅思萱知道太多,一口饮尽茶盏中的酒水。 酒水入腹,一股似有若无的天地元气开始滋养身体。趁着天地元气滋养身体之际,许凡调转紫府中的气机,再次锤炼体魄。 如今开辟了两处气旋窍穴,在世俗世界也算是够用。剩下的气机也就被他用来锤炼体魄,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至于一旁的阴阳门左护法,既然被他擒住了,也就不要想着再逃出他的手心。 只需要恢复紫府气机,他就会好好研究一下黑影女子的体质。到底是什么样的特殊体质让她可以修炼修罗秘术,还可以掌握修罗之眼。 秀床上躺着一个美人,临窗的梨花木雕花长案旁是大人。 左右看了看自己的闺阁,傅思萱只得朝着另一侧的软榻走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两女一男,没有半分风花雪月。 146.调教 月色如洗,傅家前院彻底倍看了。 若不是傅家三爷,傅泓文亲自坐镇,金陵总督府和其他衙门的官兵就要冲进傅家宅院。 “这是我们傅家私事,多谢诸位!” 傅泓文亲自站在傅家前院正门下,面对上千官兵,只是微微拱了拱手,神色却是坦然自若。 就算是同为江南五大的家族的人前来,也是被傅泓文婉言拒绝。 这里可是他们傅家宅邸,就算出了事情,他们自己也能应对。外人,哪怕是关系再怎么亲近,也只能在傅家外面。 这是傅家的颜面,不可失。 但从前院各处传来的消息,却让这位傅家三爷脸色有些凝重。已经往前院派出了数十名修士,加上府中家丁扈从也有上百人。 没有找到人,遑论抓到人。 看着不断传递消息的傅家下人,坐着一旁马车中的几位贵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这些人都是金陵城中几大家族出来帮忙的贵人,马车外面还有数十名各府同来的扈从和修士。 他们说是来帮忙,不如说是来看傅家的笑话。 烟火传讯是各大家族商量出来,应对不时之需。大家都没有想到,这才过去几日,傅家就第一时间用到了此物。 对于前院里到底发生何事,傅泓文如今也是一头雾水。 从后院来到前院,看到府中供奉、扈从、家丁小厮忙碌得在寻找,但却是一无所获。而发出烟火讯号的几位修士都是言之凿凿。 “三爷,我们绝对没有看错,王鹤还和那贼人交手了,不过对方逃得太快。我们根本追不及。” “我们已经快追到西府,结果还是跟丢了!” 听着一个又一个不是太好的消息,傅泓文宽大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神情波动,只是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将这群没有的家伙挨个骂了一通。 望着有些垂头丧气的下人们,傅泓文朝着身后的亲随低语了几句,那名亲随朝着府中快步而去。 兰轩小楼,听着窗外越来越嘈杂的人声,傅思萱亲自换了一袭常服,显得更加清纯可人,她推开房门,来到外间,一旁侍侯的丫鬟们也算松了一口气。 自家小姐没事,众人都有求助的目光看向傅思萱,希望小姐可以做出决定,是否继续待在这里。 “小姐,老爷那边已经派人催了好几次了。”一名贴身丫鬟眸光中带着一抹急切。 小姐以前可是十分乖巧,老爷的话都是言听计从。府中今夜发生了贼人闯入的事情,小姐却拒绝了老爷的好意。 傅思萱微微摇头,“我就不相信,区区一个蟊贼,还能在傅家翻了天!” “来人,再去看看!前院是否有准确消息传过来。” 之前派去的兰轩小楼庭院的修士回禀,还未发现夜闯傅家的贼人消息。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后院甚至又出动了十多名修士,傅思萱是担心大人没有将手尾做好,会被人查到她这里。 此举放在周围小厮丫鬟和一众护院家丁扈从眼中,傅思萱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府中家人的安全。 闺阁卧室中,许凡用体内的气机又打磨了一边体魄,让他的经脉和筋骨愈发坚韧,抬眼看向外面嘈杂的声音,许凡转过身看向床榻上的黑影女子。 “我解开你的哑穴,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话毕,一道气劲从黑衣女子身上散去,银发少女活动了一下喉咙,感觉可以轻微的发出声音。 黑影女子眨了眨眼睛,空洞的眸子甚是诡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对你很感兴趣,你也知道你根本无法反抗我,最好配合我。”许凡轻轻敲击着身侧的梨花木长案,目光平静清澈,不带一丝杂质。 “你!”黑影女子身体坐在秀床上,双手撑着身后,吃力的向后移动,露出黑色斗篷下一双精致的玉足。 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羞愤之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想什么呢!我对你这具身体感兴趣!”许凡说话的声音没有半分淫邪,脸上的神色也是平静淡然,青铜兽纹面罩上的一双眸子始终盯着黑影女子,对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全然不在乎。 “你!”黑影女子被许凡这句话气得脸色涨红,紧咬贝齿,双手撑在秀床,努力朝着后面移动,几乎要贴在床头上的纱幔上。 看到那张绝美玉颜上露出如此做作的羞愤之色,许凡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案,轻咳一声。 “好了,你不用再装了!” “以为扮出这份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会放过你?不要忘了,你可是阴阳门的左护法。还真把自己当做二八年华的少女?” “我真的是二八的年龄。”黑影女子也不再装了,揉了揉皓腕,坐在秀床边,一双空洞的眸子看向许凡,脸上之前的羞愤之色已经散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红韵。 若不是许凡目力惊人,几乎是无法看清那一丝即将消散的红韵。 “我对你的年龄没兴趣,只对你这具身体感兴趣。说说吧。”许凡的声音变得清冷了许多,目光中也渐渐露出一抹寒光。“你为何会操控那一双猩红眸子。阴阳门中还有谁可以操控那双猩红眸子?” 从白洛荷口中得知左护法体质特殊,此时看着秀床边坐着的银发少女, 没有奇异之处,他甚至还将一缕剑气留在对方体内,也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黑影女子整了整身上的黑色斗篷,又捋了捋鬓角有些凌乱的银发,空洞的双眸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之色,声音清脆,“看来,您是对我们阴阳门的至高秘法有兴趣了?” “若是我不告诉,你会怎么样?” 黑影女子话音刚落,眸中那一抹意味深长之色还未彻底扩散。就感觉身体的几处气旋窍穴被一股气机胡乱冲撞。 疼!刺进脏腑的疼!就连骨髓也感受到了一种被啃咬的疼痛! 她几乎要疼得喊出声,但声音却被挡在了唇边,发不出来。苍白的脸上冷汗滚滚而下,霎时间就侵湿了黑色斗篷的前襟。 三息不到,黑影女子整个人弯成了一只火红的大虾,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密集,身体也颤动的愈发厉害,她睁大眼眸,脸上尽是难以置信,望着许凡那平静神情,伸出纤细的玉手,张开五指,试图让对方可以停止下了。 “疼!” 只有黑影女子自己可以感受到这种疼痛,整个身体几乎要重重撞在秀床上。 下一刻,许凡收回那道侵入黑影女子体内的气机,一甩袖袍,又给自己斟满了一盏酒水,冰冷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现在可以说了吧?” 黑影女子整个身躯弯折在一起,弓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喘着粗气,侧头露出半张娇弱的玉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有气无力道。 “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许凡将茶盏停在唇边,眸中露出一抹杀机,双指轻轻拿着茶盏,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变大,“你是在赌我的忍耐吗?” “不敢!” 感受到浓浓的杀机,黑影女子不再迟疑,紧张道,声音都有了一抹颤抖,“九幽魔瞳门中只有我可以用。若是说为何只有我可以用,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许凡将手中茶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眸光恢复如初,“你可是阴阳门的左护法!就用这点消息来换你的性命,我可是会吃亏。我若是吃亏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黑影女子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又想起刚才痛入骨髓的体验,只能哀求道。“我虽然是阴阳门左护法,但也只是一个棋子。” “棋子?阴阳门主的棋子?还是陆家的棋子?”许凡重重的将茶盏放在身侧的梨花木长案上,指尖轻轻一动,又是一缕剑气环绕其上。 看到这缕剑气,黑影女子急忙喊道,“别!我说,我说!我原是陆家一个旁系子弟,名叫陆诗语。在我八岁的时候,和其他陆家子弟一同送入无量山。” “无量山就是阴阳门的山门,那是在大乾之外的一处地方,我若是没有记错应该是在越国山川道。” “去了无量山以后,我们这批人被要求每日在山涧一处幽潭中浸泡身体。十多名女孩,最终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了。” 听着陆诗语的叙述,许凡想到了修罗族的传承之术,也是通过沐浴族中长辈的气血。就是不知道无量山中那处幽潭是否有着修罗族的传承地。 若是有,这就让许凡震惊了。 “难道这方世俗世界有修罗族的封禁?”许凡陷入深思之中,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 忽然没有了声音,他看向陆诗语,“怎么停下来?继续!” 感觉面前这位大修士有些古怪,仿佛对他们阴阳门那处幽潭十分感兴趣。陆诗语感觉围绕周身那股杀机消散了,声音也就渐渐恢复如常。 “我从幽潭中出来之后,看到其他女孩都成为一地白骨,当时就吓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就是阴阳门主出现,他开始传授我门中秘术,还将门中的阴阳龙杖和阴阳铃铛两样至宝都交到我手中。”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开始在无量山修行。门主定期会出现一次,教导我的修炼。五年前,我杀死了上一任左护法,就开始下山行走。” “越国?山川道?淮阳道?”许凡听着陆诗语的回应,心中默默想着。 山川道,和他前世机缘之地的淮阳道是否有着某种隐秘? 147.化身 ?“这阴阳门果然和修罗族有牵扯,就是不知道,修罗族怎么会盯上这么一处世俗世界。”就在许凡沉思之际,闺阁里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分不清是男子的声音,还是女子的声音。 许凡飞掠上前,不到两息就来到陆诗语面前,右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同时打入一道剑气,顺着陆诗语的经脉,冲入她的气旋窍穴。 然而,陆诗语仿佛没有感受到,空洞双眸此时有了一丝惊惧的变化,怔怔的看着前方。 “谁?”许凡侧头,看向陆诗语视线缓缓汇聚的地方。 整个闺阁被一股无形的劲风掠过,锦凳、屏风、纱幔、软榻、铜镜、胭脂、梳子...少女闺阁内满屋子的东西,被搅动起来,胡乱飞舞。 看着陡然出现的气旋,许凡眉头微微皱起,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感知之外,有人可以如此近距离靠近自己。 “是阴阳门主。”陆诗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音,嘶哑道。 劲风掠过,闺阁里一片狼藉。黑雾从内向外四散,逐渐笼罩整座兰轩小楼。 “小姐!小心!” 看到那团黑雾从闺阁门缝间溢出来的时候,傅思萱的贴身丫鬟惊呼出声。 正守在门口对面的食桌上,吃着一些点心的傅思萱美眸种闪过一抹诧异,毫不迟疑,向屋内众人清斥一声,“走!” 小楼内的几名丫鬟护着自家小姐沿着小楼的环廊楼梯快步朝下走去。 傅思萱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自己的闺阁,眼眸中露出一抹浅浅的担忧之色。不过,很快就被她很好的掩饰过去,只露出一丝愤怒。 她朝着兰轩小楼庭院中的扈从高声喊道,“潜入府中的贼人在这里!” 这个时候,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她的嫌疑,无论那位大人最后是否能安然退去,她都需要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 傅思萱轻柔中带着一抹冷意的声音传遍小楼,待她身影和几名小丫鬟冲出兰轩小楼的时候,正片黑雾已经彻底笼罩了身后的小楼。 庭院中,数名修士看着眼前黑雾朦朦的情景,神色都十分凝重。他们可以清晰感受到黑雾中散发出来的气机,远远要强于自己。 事到如今,他们几名修士也只能护着三小姐朝着外面逃去。 黑雾笼罩的小楼内,淡淡的月光散落,却无法穿透。但闺阁内的烛火却如黑暗中的明灯,在狂风中孤独的摇曳着。 许凡神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一团黑雾,“你就是阴阳门主?” “很失望吧。没想到我会找到你?”黑雾中发出一个少女的声音,正是许凡身后陆诗语的声音。 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出,生怕被一旁的许凡一剑了结了性命,她赶忙解释,“那个不是我,不是我。” 许凡手掌紧紧扣着陆诗语的肩头,可以清晰感受到她体内经脉中气机的运转。没有怀疑陆诗语所说之话。 “你又是是谁?居然可以将左护法伤成这样!大乾朝的大修士本就不多,其余几位我正好都认识,其中唯独没有你。” 黑雾在闺阁里不多游走,时而在屋梁上,时而在软榻上,时而出现在一地狼藉的缝隙中。 沉默片刻,黑雾中又发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你是来自乾国之外?越国?云国?还是楚国?” 大乾拥有十三道疆域,与之毗邻的国家也正好是越国、云国、楚国,分别在乾国的北面、南面和西面。 左护法陆诗语没有将广陵府中发出的事情告知阴阳门主,后者也没有觉得广陵府许家会出一位大修士。 在和穆云良大都督商议之后,获得了一次率先出手的机会,他就打算再和五大世家的老家主们商量一番。 半个时辰前,他忽然失去了左护法的感知,而且是同在金陵城中。 又恰逢傅家上空响起了烟火讯号,阴阳门主告别了陆家家主,化作一团黑雾悄悄潜入傅家。 在许凡拷问陆诗语之际,他就选择了果断出手。 许凡也是感觉到一股危机,这才飞掠向陆诗语,将两人以自身气机笼罩住,才没有被这股黑雾偷袭成功。 体内紫府两处气旋窍穴同时散发出淡淡的亮光,大量气机随着经脉溢散出一层薄薄的亮光,在两人身体表面形成一层光韵。 幸好是在紫府中开辟了两处气旋窍穴,不然许凡此时还真没有办法运转大量的气机来御敌。 黑雾偷袭不成,也只得缓缓退去,飞掠一圈之后,漂浮在许凡面前,发出阴森的幽幽之声。 当一大片稀薄的黑雾出现在面前,许凡眸光中的寒意愈发浓烈,眼前这正是修罗族最低阶的身外化身之术。 以天地元气炼化成一具身外化身,代替本体在世间行走。 眼前这种情形,许凡分析对方应该是本体被困,或者是本体没有降临这片世俗世界。 沉思片刻,许凡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眸光中的寒芒依旧紧紧盯着那团黑雾。 “真是没想到,你们修罗一族居然会来到人族腹地!“ 每一个修行大陆周围都有无数个凡人世俗世界,它们被修士大能以超强法力封禁在虚空结界之内。每百年,世俗世界的虚空结界会打开一次。 人族修行大陆的修士,会降临世俗世界,挑选一些适合修行的凡人。 而许凡现在所处的世俗世界是人族修行世界的一处腹心大陆,因而他十分好奇,面前这具修罗族的身外化身,为何会来到此地。 “你居然知道修罗圣族!”黑雾中发出一声惊叹,这次是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无尽久远岁月的深渊之中。 黑雾漂浮不定,但却越来越靠近许凡。 阴阳门主,或者说是阴阳门主背后的人,对面前这个戴着青铜兽纹面罩的少年愈发感兴趣。 “你到底是谁!”黑雾中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冷冰问道。 许凡没有搭理,抓起陆诗语,凌空飞掠而起,朝着窗口撞击而去。在一道剑气的横扫之下,气机挥散了笼罩在小楼表面的黑雾。 “你虽然已经成为大修士,但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绝不可能!”黑雾中再次发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四周的黑雾不断扩散,几乎已经赶上了许凡飞掠的速度。 陆诗语抬头看向许凡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若不是自己被制伏,绝对会向抓着自己肩头的男子出手。 但嘴中却说出关心的话语。“你放下我吧,不然你逃不掉!” 许凡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几乎贴在自己眼前的绝美玉颜,眼眸中没有半分慌乱,“你是想借机逃走吧。既然知道你们门主的身份,我怎么可能放你离开。何况你还骗了我。” 陆诗语脸上神情变化,听闻许凡的话,有些恼怒,语气也有了一丝不善。“我骗你?我怎么会骗你?” 许凡眼下“带着”陆诗语朝着傅家府邸外飞掠而去,他是要让金陵城中的众人看看。 阴阳门主出现在你们面前了,你们能不出手吗? 哪怕是挡着众人的面曝光自己身份,也不怕。若是能够彻底毁掉一具修罗身外化身,也是值得的。 虽然不知道修罗一族为何有人会出现在人族腹地,身为一名人族修士,决不能任由一名修罗族人彻底夺舍凡人,然后在机缘开启之际,混入人族修行大陆。 另一边,那团黑雾铺天盖地,朝着许凡逃脱的方向覆盖而去。 阴阳门主已然不再顾及自己的身份,看得傅家府邸深处一些族老十分不解。 “他怎么会出现在傅家?这怎么可能!还如此明目张胆!真当阴阳门可以在江南道肆无忌惮?” “哼~这阴阳门主是不是疯了!府外还有金陵城各方势力,不说金陵总督府,巡抚、知府,说不定哪个位置还暗藏着钓鱼台的密探。他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们傅家!他阴阳门到底要做什么!” “老祖!我们要不要派几个人前去问问!今夜这事没法善了!幸好泓文那小子在府外挡住了其他几方势力。不然,我们都没办法向总督府解释。” 傅家老宅中,五名身穿华服的老者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向西路院的方向。 他们虽然都是耄耋老者,但那一大片黑雾看得十分真切。 “傅阳,你亲自去一趟。看看这位门主大人到底想做什么?”站在中间的一位耄耋老者,右手颤巍巍的拄着拐杖,长叹了一口气,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了寒霜。 “好。”一道身影朝着黑雾扩散的方向追去,速度极快。 转瞬间,身形就出现在后院、前院的仪门处,华服老者淡淡瞥了一眼兰轩小楼的方向,目光落在急匆匆出来的傅思萱身上,目光变的柔和了一些。 “萱儿,先去你父母那边的院落。阿爷晚点有事问你。” 一脸焦急的傅思萱冲出兰轩庭院,恰好看到虚空中飞掠而过的自家阿爷,心中咯噔一下。听闻阿爷的话,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难道是阿爷发现了我的事情?” 傅思萱强自镇定,玉颜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微微一欠身,看着傅阳远去的背影,朝着身后众人道。 “我们去找父亲、母亲。” 身后十多人紧紧护在傅思萱周围,众人朝着傅府西路院东面的主院赶去。 傅家一直极力隐瞒他们和阴阳门的关系,就算是阴阳门中一些重要事情,他们都很少参与。就是不想有人知道他们傅家和阴阳门有牵扯。 如今倒好,傅家出现了阴阳门主!若是无法想出万全之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傅家都会被神京某双眼睛死死盯着。 “傅山,你去驱散前院众人。今晚这件事情,你和傅阳两人亲自出面。不要再扩散了。” “好。我知道了。”又有一名老者纵身飞掠而去,朝着傅家前院而去。 148.剑气化龙 ?傅家前院上空,一大片黑雾从兰轩小楼方向涌出。黑雾前面两道人影急速飞掠,许凡用一道气机笼罩在两人身上,不断隔绝黑雾的侵袭。 傅家一些修士看到,刚冲进黑雾,就发出惨叫,随即急速后退,看着挡住身前的手臂上露出数片残破的皮肤,还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朝着身体里蠕动。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太可怕了!” “快撤!不要靠近黑雾!那黑雾有古怪!” 当十多名傅家修士看到半空中追向两道人影的黑雾,都急忙相互传讯,试图提醒众人。但还是有数名傅家修士和普通的家丁扈从闯入黑雾中。 只听到一阵惨叫声,随即就是一片骸骨跌落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许府手掌甩出一道剑气,一寸长的剑气将面前刚刚追过来的黑雾劈开一条缝隙。 两人急速飞掠出黑雾的包围。 然而,黑雾越来越密集,紧紧追在许凡、陆诗语两人身后,仿佛是无穷无尽。 虽然被一道剑气劈开,但两人身上还是有不少地方被黑雾触碰到。 “呲呲~呲呲~”那层薄薄的气机光韵居然如同被腐蚀了一般,发出一阵声响。 那层淡淡的亮光也越来越暗淡,若是再被黑雾触碰数下,怕是要失去防护身体的作用。 见状,许凡体内气机急速消耗,覆盖在两人身上薄薄一层的光韵又明亮了几分。 同时,两人飞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眼见再突出一段距离,就可以冲出傅家府邸。 下方院落中的傅家修士也停止了追击。 大修士之间的博弈已经不是他们这群普通修士可以参与,众人也只能远远的追在黑雾不远处。 黑雾之中,发出一个中年男子愤怒的嘶吼之声。 “你跑不掉的!” 下一刻,两条七、八丈长的粗壮手臂从左右两侧朝着许凡、陆诗语两人抓去,速度极快。短短不到一息的时间,两条粗壮的手臂几乎要擦着许凡的后背。 “轰”!一声巨响。两条手臂的拳头重重撞击在一起。 然而这种声音,却根本没有传出黑雾之外。 追着外面的傅家众人,只能隐约看到两条模糊的手臂抓向前方近在咫尺的两人。 “小心!”陆诗语感觉自己后背已经被那条手臂上的黑雾触碰到,覆盖在身上的气机光韵已经处在蹦散的边缘。 不等陆诗语惊呼的声音再次传出,就看到那两条手臂又再次追了上来。 许凡侧着身子,左手猛然向后拍去,一道气剑从掌心飞冲而出。 “轰轰轰!” 黑雾中的两条手臂和气剑的剑芒撞击在一次,发出三声巨响。 气剑连续撞击在两条粗壮的手臂上,迫使手臂连续后退三次。直到,两条黑雾化作的手臂彻底消散于黑雾中。 而那柄半寸长的气剑散发出来的光亮也暗淡了大半,几乎已经无法被肉眼看见。 许凡的气剑中暗含宗门心法,已经非世俗世界的普通天地元气凝聚而成的气机,更多的是真正修士的修仙之法。 不过,身后的黑雾也是修罗一族的残缺之术,两者一时间也分不出高下。 但阴阳门主拥有浑厚的气机,若是持续和许凡拼消耗,许凡也是吃不消,何况他紫府内只开辟了两处气旋窍穴。 如此高强度的比拼消耗,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紫府两处气旋窍穴中的气机枯竭而败下阵来。 许凡不惜消耗,连续甩出数道剑气,紧随之前那柄气剑,不断冲入身后的黑雾。 面对数道剑气,两条七八丈长的粗壮手臂彻底被打散,只剩下了一道剑气,在黑雾中漫无目的的飞转。 许凡只能以指尖牵引黑雾中那柄即将消散的气剑,自身带着陆诗语继续飞掠,青铜兽纹面罩下的脸色愈发苍白,身形都有些摇晃。 “你快放开我。不然你是逃不掉。”陆诗语神情凝重,她与身边之人几乎是肩并着肩,可以轻易感知到身边这位大修士的气息变化。 对于阴阳门主的实力,陆诗语心中很清楚,直到此刻,门主也没有使出全力,他在试探。 不错! 阴阳门主确实是在试探,要逼出前方逃逸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要逼出许凡真正的底牌。 一个可以看出他真实身份的人,在这个世俗世界,决不能留下。 前方的许凡也感到一阵棘手,不是不想丢掉手中的累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阴阳门主也知道。 一旦将陆诗语这具肉身交出去,只会加速背后之人的布局。 修仙大陆下界选人,修罗族的那位在赌。一旦只要有一具被修罗侵染过的身躯前往修仙大陆,都可以让他快速幻化。 再过两处院落,许凡和陆诗语两人就可以冲出傅家。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巨大的手掌从后方涌了过来,从虚空中向下抓去。 笼罩在傅家前院上空的黑雾急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速度极快! 许凡不显露自己的真正实力,阴阳门主也只能将他擒拿住。同时也要救回陆诗语这个门中左护法,毕竟付出了数年的心血,在没成功之前,也算是一种布局。 感受到身后快速靠近的劲风,许凡不再迟疑,左手弹开木塞,“汩汩汩~”不断喝下破旧葫芦中的酒水,又有一大股淡淡的天地元气涌入体内,滋养着紫府中的两处气旋窍穴。 “轰~” 巨大手掌落下的那一刻,许府左手食指点出,一股精纯的气机从指尖涌出。 一声剑鸣,如龙吟般响彻傅家前院上空。 一股磅礴的剑气化作银龙虚影朝着半空中落下的黑雾巨兽撞击! “咦!”黑雾中传出一声惊异。 “这不可能!”陆诗语紧紧靠在许凡身侧,空洞的双眸中有一道惊骇之色逐渐扩大。 一道银龙剑光,一张巨大的黑雾巨手,在离她只有不到两丈的地方轰然撞击在一起。 撞击只持续了短短三息,虚空中剑气银龙同时发出一声哀鸣,蹦散成漫天光韵。 黑雾化作的巨手也蹦散消失,只留下一片极小的黑雾向后摇摇晃晃飘荡了数十丈。 感受到剑气银龙的不凡威力,黑雾中传出一个苍老、久远的沧桑声音。“你,你,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甘愿来这处地方!“ 另一边,许凡拎着陆诗语连退数十步,身形摇晃的站在虚空中,满脸凝重的盯着那片几乎小到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黑雾,神情紧绷。 一层又一层气机笼罩在自己身上,还撤去了陆诗语身上的气机壁障。 面对如此对手,许凡不敢再托大。看着左手虎口处不断溢出的鲜血,淡淡吐出一口气,“失算了。” 许凡不甘的拎着陆诗语继续向傅家府邸外撤去,没有一剑解决掉黑雾,也就彻底失去了斩杀对方的可能。 银龙剑诀,可是他目前可以使用的最强剑诀。 剑气化龙,如龙威压盖诸天,银龙剑气算是最低等级的剑气,淡白的剑气撕裂、搅碎了那片黑雾。 也止步于此,若是他前世的修为境界,何须使用什么剑诀,只需要随意一剑甩出,带出的普通剑气就可以涤荡干净。 可是,如今,此时。他还没有真正踏上修行大道,只是在熬炼肉身筋骨,也只是勉强在紫府中开辟了两处气旋窍穴。 目的也只是为了打熬筋骨、筋脉和肉身。 而对方是修罗一族,哪怕只是一具残缺不全的身外化身。 许凡心中飞驰电掣,思绪飞转。 黑雾中的阴阳门却不知道,刚才那道剑气银龙彻底震撼到他,凭借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 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召集其他人,一同来围杀此子。 许凡又连退数步,没有察觉到黑雾有追来的迹象,脚下速度加快,朝着傅家府邸外冲去,再过一处院落,他就可以带着陆诗语落在傅家府邸外。 府外还有大批官兵和各大家族的修士,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不可能帮着阴阳门。 何况,阴阳门主亲至金陵城,钓鱼台的密探也不会视若无睹。短期内,许凡可以快速疗伤,扫荡今金陵城中的美酒佳酿。 “嗖!” 在许凡前方,一片刀光横劈而下。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一身锦衣华服,躬着背,站在不远处。双眸中露出一抹精光,静静的注视着虚空中的两人。 “你是何人?”许凡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拦在前方的老者。 刚才和阴阳门主一番激战,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居然忘记了警惕周围。 也是,他没有想到,在阴阳门主出现的时刻,会有人当众拦下他,而不是去围堵阴阳门主。 他是将金陵城中各大家族的人想的太正直了,面前之人看样子是连表面的文章也懒的做了。 “你擅闯我傅家,就想如此轻易走出去?”华服老者,负手而立,衣袍古荡,眸光凌冽,上前一步,彻底挡住了许凡两人出府的道路。 只凭周身散发出的气机,也可以判断面前的华服老者是一位即将迈出那一步的修士。 “傅阳!杀了他!” 不等许凡继续解释,此时他可不想和傅家的人再起冲突。但身后不远处的黑雾中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还带着一股让人颤栗的嘶哑声。 华服老者冷冷盯着那片黑雾,双眸中的寒光几欲将黑雾冰封。 他可是傅家的族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阴阳门主喊住帮手。 “你们傅家和阴阳门是一伙?!”趁着名为傅阳的华服老者一脸寒霜,还在犹豫之际,许凡鼓荡周身气机,大声吼出! 这一句,响彻整片玄武街! 让傅阳刚刚鼓荡起的气机陡然下降三分,仿佛猜中的傅阳的下一步打算,许凡毫不迟疑,伸手揭开脸上的青铜兽纹面罩,继续鼓荡气机大声喊道。 “我是广陵府许家许凡!傅家真要伙同阴阳门杀我?!” 149.就这? 广陵府许家被阴阳门几乎灭门,整个事件不仅震动了江南道,就连神京龙椅上那位也派出了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亲自南下。 金陵总督府更是派出江南府兵封锁各处,满城搜捕。 城中各方势力,各大家族对阴阳门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谈何与其合谋。 当听到傅家府邸中传出“我是广陵府许家许凡!傅家真要伙同阴阳门杀我?!” 府邸外的众人都被震惊到了。 马车中坐着的其余各大家族的管事,看向傅家府邸的院墙都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金陵府总督、巡抚、知府派来此地的武将都统,乃至六扇门的副总捕头,城防营地的统领此时都露出震惊之色。 站在傅家正门外的傅泓文听到府中传出的声音也是身体一颤。 五大家族是阴阳门背后的势力,但也只能是暗地里,私下知道。何时被人摆到台面上说。 傅家前院虚空中,许凡哪怕是接连喊出两声,露出自己的真容,也不敢掉以轻心,就算身前十余丈外就是玄武街。 一旁被紧紧抓住肩头的陆诗语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少年,清秀的面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如此年轻的少年,正是她在广陵府许家废墟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少年。 一招,击杀了阴阳门护法陆嘉。一招,击杀了文家文三。 “你是,许家的少爷?许凡?”陆诗语声音中透着一丝惊愕,许家竟然出了一位大修士,难道真和许府祖祠下封禁的东西有关?不然,怎么可能让许家出现一位大修士。 不远处,拦住去路的傅阳眉宇皱成一个川字,眸光冰冷的盯着前方的许凡,特别是那张清秀、年轻的脸庞。 心中波涛翻滚,说不出的辛酸、不甘,甚至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他是傅家的族老,借助阴阳门的底蕴,才踏上修炼一途,成为一名修士。 靠着傅家的财富搜罗了大量蕴藏天地灵蕴的珍宝,才一举突破修士瓶颈。 如今已经是风烛残年,半截身躯埋入黄土,这才看到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可以有机会成为一名大修士。 而,许家的许凡,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就有大修士的实力。 傅阳眸光中的杀机愈发浓烈,有种谁也无法遏制的冲动,想彻底抹杀面前的少年。 漂浮在许凡身后数十丈外的那一片黑雾,听到许凡的话,看到那青铜兽纹面罩下的半张侧颜,也是发出一声惊异。 “这怎么可能!许家不可能打破那处封禁。那这许凡是怎么达到大修士实力,又是如何知道修罗圣族的消息?” “难不成,这许凡背后还有人?定然如此,决不能让许凡逃脱!” 就在傅阳眸中的杀意欲化作实质,冲破眼眶。又一名华服老者从下方飞冲上来,拦在傅阳身侧,低声提醒道。“傅阳不可冲动!这里是傅家,是金陵!” 冲上来的人正是又一位傅家族老,傅山。 傅山在阴阳门主追杀许凡之际,以傅家族老之尊让前院众人都散去,至少不会再出现在黑雾附近。 当许凡击退阴阳门主的时候,傅山也是一脸震惊,甚至动了和傅阳一样的想法,除掉此子。 但当许凡自报家门,逼得傅家不得不做出选择。 在如今的情形下,傅家没有理由去击杀许凡,至少是不能帮着阴阳门主。特别是在此时这个时间! “你说怎么办?”傅阳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傅山,不由得不深思一番。 许凡才不管其他人的想法,身体猛然加速,拎着陆诗语朝着傅家府邸外冲去。 待看到围在傅家府邸外的一众官差和各方势力,再次开口大喊道,“阴阳门主在傅家,就是那片黑雾。” 许凡左手一指,正是傅阳、傅山背后的地方。两位老人看着许凡的背影,在风中一阵凌乱。 从始至终,许凡都没有将后背将给他人,也信不过傅阳、傅山。 不远处的那片黑雾逐渐虚化,飘散。只给傅阳和傅山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许凡此子不能留,尽快解决!” 傅家正门前,金陵总督府、钓鱼台和巡抚、知府衙门的几位大人纷纷要派人硬闯傅家。 但都被傅泓文和身前一众傅家扈从修士拦住。 “你们要做什么!傅家岂是你们随意可闯入?眼睛都给我放亮点,这里是傅家!” “都退后,要是伤了三爷,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几名傅家的修士拦住硬要强闯傅家的各方人马,正面对上钓鱼台的两名青纹鱼袋和总督府的一队护卫。 总督府这边一名身穿甲胄的武将,拱了拱手,朝着对面人群中的傅泓文高声道,“傅三爷,您也听到了,许家的许凡可是亲口说了里面有阴阳门的叛逆,而且还是贼首!我们总不能不进去看一看吧。” 武将嘴里喊的大声,做出一副誓死也要闯过去的架势,但双脚却死死站在原地,身后还有好几名亲兵不断推搡,看似是往前推,实则是用了巧劲,小心翼翼拉着自家将军肥硕的身躯。 “我们是钓鱼台!识相点都给我闪开!” 这边众人不断推搡,就是没人敢直接出手。 另一边,许凡落地那一刻,六扇门的捕快围了上来,当先之人也算是熟人,正是六扇门的红衣女捕快。 “没想到呀,堂堂许家的小少爷,竟然有如此身手。” 周围各方势力的人也纷纷涌了过来,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仔细打量着许凡,还有他搂在怀里的银发少女。 “啧啧~夜闯傅家,还勾搭出一个小美女!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这许家小少爷隐藏的够深,没想到广陵府许家,江南望族也会出一个修士。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这下金陵城可有热闹了。” “你是?” 许凡看了一眼面前身穿红色麒麟袍的少女,扎着一根马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眸中还有一抹狡黠。 “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我们可真是有缘呀。你左不去,右不去,非要落在我面前。” 周围赶过来的人,看到是南安王府那位小郡主,再也不敢上前,但也没有离去,只是站在外围。 大街上,火把照亮了一大片地方,许凡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提醒道,“你们钓鱼台的人,不去抓阴阳门主吗?” “抓阴阳门主?”小郡主摇了摇头,细长的睫毛抖了抖,“你还是先考虑下你自己的安全吧。夜闯傅家就不说了,光是被阴阳门主盯上这一件事情,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是不是钓鱼台?”许凡缓缓推开陆诗语,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少女搂在怀里实在是不妥,但他右手还是轻轻扣在陆诗语肩头。 好不容易逃出傅家,他可不想在此刻又让陆诗语逃脱。 看着两人微妙的举动,是情人,又不像。是仇人,又如此亲密。 小郡主微微蹙起黛眉,“我是钓鱼台的银纹鱼袋不假,但那只是一个身份。你可不要忘了,我也是金陵六扇门的捕快。阴阳门?太厉害了,可不归我们六扇门管。” “你!这个理由还真是挑不出毛病。”许凡眯起眼睛,极力压制住体内躁动的气血,轻笑道,“小郡主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可否护送我回家?” “回家?”小郡主伸出青葱玉指,在身前晃了晃,“不可能!” “为什么?”许凡眯起的眼眸缓缓睁开,脸上悠然的神情没有变化。 “你还没有交代,你夜闯傅家都做了什么?”小郡主一甩身后的大氅,摆了摆手,示意身旁众人退后,一副老大人成熟稳重的样子。 “我不是说了吗?” “说什么了?” “我是追踪阴阳门门主,发现他出现在傅家,然后...”许凡松了松肩,将手一摊。 “就这?” “就这!”许凡微微上前一步,来到小郡主面前一步开外的地方,让对方将自己看得清楚。“难道还有其他吗?” “你没有撒谎?”小郡主双手叉腰,鼓起胸脯,一副不甘示弱。 “怎么?我说的话,小郡主您不信?”许凡轻咳一声,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紊乱的气息,脸色登时苍白一片。 “小郡主,还有其他什么事嘛?没有的话,我可要回府去了!”许凡一句一字,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红衣麒麟袍小姑娘。 若不是看准了对方的身份,他怎么可能落在此地。 六扇门、钓鱼台、又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 正好来做他的护身符。 从许凡看她的眼神,小郡主感觉到一丝怪怪的气息出现在四周。下一刻,就听到许凡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红衣麒麟袍小姑娘本是来傅家府外看热闹,身后带了一群亲卫,也是六扇门的捕快,并没有和南安王府的亲兵队伍在一起。 她缓缓上前一步,眸光中露出一抹奇异之色,看向许凡,带着一抹关切之色,似有关心,又似有呵护。 一旁众人不知自家小郡主这是怎么了。看着小郡主缓缓走上前来,一把搀扶住许凡,神情与以往有了些微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有不同。 “没,没,没事。你要去哪里?” 许凡站在小郡主面前,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许凡眸中的异色一闪而逝。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金陵城中的贵女,六扇门的女捕快,钓鱼台的银纹鱼袋,南安王府的小郡主居然被人控制了心神。 “我们去净月苑。”许凡缓缓说出了一个地名。 许府虽然离这里不远,但许凡不想牵扯到许家众人。何况,他此时需要大量的酒水,只有注入破旧葫芦,他才可以尽快恢复。 今日返回许府之前,他就命净月苑的掌管、管事,将金陵城中所有酒水都采买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郡主弱弱的身板,搀扶着许凡左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身边的众多护卫冷声道,“我们走!” 一时间,身旁众多六扇门的捕快不知发生何事,也只能跟在小郡主搀扶的许凡身后,朝着玄武街,正街方向而去。 150.后手谋算 ?虽然暂时以一缕气机暗自控制住了南安王府的小郡主,让周围的人为他们两人开道。 面对小郡主诡异的举动,身边的六扇门捕快没有察觉。但事件并没有如此一帆风顺,待众人走出小巷,来到玄武街上时,四周的城防营官差、府衙差役都围了上来。 何况,那些一直在暗中盯着许家的江南五大世家的其余四家。 他们可都听到了许凡的自报家门,虽然此次前来的一些世家子弟不知道他们身后家族和阴阳门的关系,但他们更看重的是许凡,准确的说是许家在金陵城的产业。 也好奇,许凡为何深更半夜闯入傅家,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最终为何会牵扯出阴阳门和傅家联手灭杀之事。 许凡等人刚走出小巷,迎面就围上来数十人,他们快步上前,恰好挡住红衣麒麟袍小郡主等人的去路。 看着为首几人,脸上那浅浅的笑容,十分得体,尽显世家大族子弟的仪表。 但身后跟着的修士和扈从就没有如此态度,他们的目光始终盯着许凡和陆诗语。 “见过安阳郡主!”为首的几人纷纷抱拳行礼。 小郡主脸上神情一滞,平日和她几乎不打交道的文家、陆家、王家、李家几位公子,此时却主动上前打招呼。 “都让开!”安阳小郡主美眸一凝,露出一抹不悦,冷冷瞪了面前当道的众人。 “安阳郡主,我们可都是来帮傅家。您这样将人带走不合适吧?”文家一名年轻公子,一身青袍玉带,生的眉清目秀,和文浩长的有几分相似。 不过,身形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纵欲过度的面相。 “文不弃,六扇门办案,何须给你们几大家族交代?“安阳小郡主黛眉微微一挑,冷哼一声,趾高气扬道。 将众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许凡忍着体内紊乱的气血,外表看起来依旧平静,站在小郡主身侧,望向众人。 他如今可不想在此地和几大家族的年轻子弟耗下去,一旦被傅家或者其他家族的老家伙拦住,就真的无法脱身。 许凡眸光一寒,声音也陡然转冷,“诸位,是想拦下我?难不成你们几家和傅家一样,都和阴阳门有勾结?” “你!” “休要胡言乱语!” “放肆!” “我们文家(陆家 李家 王家)怎么可能与阴阳门有勾结!你这是污蔑!” “对,你这是污蔑!” 许凡强压住涌入喉咙的猩红,脸上神色陡然转冷,一股大修士的威压悄然散开。“你们若是没有勾结阴阳门,为何拦我去路?” “我,我,我...” 为首几名年轻公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幸亏文不弃机敏,朝着身后一名亲随低语了几句,随即朝着许凡拱了拱道,“许,许公子。我们也是关心你。六扇门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呀。再者...” 他没有说明,总不能在安阳小郡主面前说这群六扇门的捕快其实都是南安王府的人,你这不是去六扇门,而是要羊入虎口呀。 许凡没有言语,周身散发的大修士气机将面前众人不断逼退。就连文不弃三人身后的数名修士也踉跄后退。 原本还意气风发的各大子弟,一下就被逼退数步,一脸狼狈。 “大修士!” 各家修士即刻搀扶着身前的公子,火速后撤。他们带公子是来看热闹,可不能热闹没看成,把命丢在这里。 公子们幸运了,但随行的扈从家丁就悲剧了,这股庞大的气机之下,身形不稳,一口鲜血直接喷洒而出。 “撤!” “我们走!”文不弃一脸狼狈的丢下一句话,和身旁几位好友仓惶而走。 转身离开之际,眼角还露出一抹阴恻恻的坏笑,仿佛是在说,你以为自己逃的掉? 落在南安王府的小郡主手里,和落在南安王李牧之手中有何区别。迟早的事而已! “我们走吧!“ 安阳小郡主一甩手,让身边的六扇门捕快开道,众人朝着远离傅家府邸的方向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各方势力围堵的玄武街上。 不远处,一道气息极其微弱的黑雾远远跟着身后,目标却不是许凡等人,而是朝着陆府的方向,陆诗语被抓,他需要陆家借此机会向许府发难。 许凡抓着陆诗语却没有表露出她左护法的身份,那她就是陆家人。 身为许府少爷,身边却扣着一名陆家小姐。不论怎么说,这个由头都说不过去。 ...... 傅家府邸正门前,傅泓文正焦头烂额的应付总督府和知府、巡抚衙门的几位官老爷。 “你们傅家拦着我们不进去,是不是担心我们搜出什么来?” “就是,傅三爷,你是傅家的主事人。阴阳门主出现在你们傅家,您有什么要交待?我们总督秦大人可还等着回信呢!” “是呀,三爷。傅家可是金陵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可不能真和阴阳门有牵扯吧?那个名叫许凡的小子是不是在说谎诓骗我等。” “傅世叔!府尊大人亲自差我前来,就是要查问清楚。你若不方便让我等进府一查究竟,至少也要给个准信。我李青也好回禀府尊大人。我们理解您,你这位三爷也要理解理解我等的难处。” 李青作为金陵府衙的一位六品官员,身穿青袍。 此次前来带了上百名府衙官差,他头顶的压力可不小,但凡总督府派出来的活,知府大人为了不得罪金陵各方势力,总会差遣他来办。 若不是李家也是世家之人,他都不知暗地里死了多少回。 陆、李、王、文、傅是江南只手遮天的五大世家大族,别人的面子傅泓文可以不给,但面前这个身穿青袍官府的青年,他还真的不得不慎重对待。 傅泓文摆了摆手,示意李青近前说话。 挡在众人面前的修士和扈从让出一条道路,李青抬手示意跟随的官差稍后,自己独自一人上前,穿过人群,来道傅泓文身前,拱手道。 “泓文叔,我也是万般无奈。您说今天这事,你们家要是不放这烟火讯号,我也不会躺着蹚浑水。” 傅泓文无奈的耸了耸肩,低声轻语道,“我到此时也是一头雾水。第一束烟火讯号出现的时候,我就派人在彻查。直到许家那小子自报家门,我也是才知道。” “那阴阳门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青一脸难色,又朝着傅家府邸正门内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这...”傅泓文偷偷回头,也朝着自家府邸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个不好说。” 按照常理,阴阳门主要去五大世家大族任何一家,都不可能被府邸中的修士和寻常扈从发现。 但,这个许凡,许家少爷为何在此,傅泓文直至此时还真不知道。 “这样吧,我给您出个主意,您看如何?”李青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就算是望眼欲穿,也看不到什么了,此时也只能尽早了解。 “贤侄请说。”傅泓文露出一抹欣喜之色,附耳上前一步。 “这件事情毕竟牵扯到许家,阴阳门。根本无法遮掩。不如傅家家主邀请几大家族的族长坐一起,好好商量出一个妥善办法。到时候,我也好给府衙那边有个说法。” “如此这般,也好将各家围在此处的人都先撤去。毕竟他们来此的初衷可都是好意,关心傅家嘛。” 李青眨了眨眼睛,转而问道,“泓文叔,您说是不是?” 傅泓文点了点头,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做主,若不如先让府外围着的这些人马先撤去,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这样也好。” 目送李青返回,傅泓文轻咳一声,朝着府门外围着的众人喊道。“诸位能够在我们傅家有难时出手援助,是我们傅家的荣幸。今夜之事不能单凭许家小子一家之言。具体真相,还得调查。” “至于如何调查,我傅泓文再此保证,定然会公开调查。同时,我们傅家会请各大家族的族长一同商议,毕竟事涉阴阳门叛逆,又在广陵府发生了许家惨案之后。我们傅家也会慎重对待。” 傅泓文说的冠冕堂皇,将五大家族捆绑在一起,来应对这次阴阳门主忽然出现的事情。 对于总督府、巡抚、知府衙门众人,傅泓文又道。“诸位大人,今夜府中发生之事,我们傅家会亲自调查,届时会向总督大人和巡抚大人、府尊大人解释清楚。诸位就先请回吧。”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围在傅家府邸外的各方势力,也只能悻悻然的甩袖离去。他们本就是奉命前来,各家主官并没在此,也只能听信傅泓文一家之人。 但凡,此时若有知府大人,或者巡抚大人在此。光凭一个傅家三爷还真就拦不住府门外的府衙众人。 “走吧,诸位都先且回去。”李青也适时的喊了一声,率先带着府衙的众人离去。 不多时,围在傅家府邸正门外的各方势力都散去,只有一队骑兵远远驻足在不远处的石牌坊下,静静注视着傅家府邸。 “三爷,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他们赶走?”一名站在傅泓文身侧的华服男子,目光不善的盯着石牌坊下的一队骑兵,语气中透着一抹狠厉。 “是南安王府的人,随他们去吧。”傅泓文摆了摆手,“我得先回府,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151.为何 前往净月苑的路上风平浪静,六扇门的几名捕快在前,遇到的百姓都被他们驱赶。 众人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拐过五、六条街道,眼看就要到了净月苑所在的长乐坊牌坊下,马车却被勒住了缰绳。 “发生什么事?” 宽敞豪华的马车里传来安阳小郡主略带不满的声音。 跟随在身边的捕快都是亲信护卫,不会如此鲁莽行事。明知自己要前往的地方未到,居然会把马车忽然停下来。 街道两旁的阴影处缓缓走出十多人,周身笼罩在黑衣下,面戴黑巾面罩,只留下一双冰冷的眸子,目光阴鸷,仿佛当这群六扇门的捕快不存在,眸光死死盯着马车。 “郡主,小心!这群人,来着不善。明知道我们是六扇门的捕快,还敢在这里出现,定然是有恃无恐。”一名贴身护卫在红衣麒麟袍小郡主身侧的捕快,低声提醒道。 安阳小郡主目光落在最前方的一名暗影,眸光微微一眯。阴影中的这群人气息一致,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杀手,更重要的一点,这群暗影都是修士。 “锵鎯”! 在马车前方的数名六扇门捕快果断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光凌冽,在月光下散发出刺目的寒光。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此埋伏金陵六扇门的人!是活的太久了?” 其中一名六扇门捕快声音洪亮,朝着街道两旁黑影中的众人喊道,试图让对方生出一点忌惮。 在金陵,敢对六扇门的捕快动手,这是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事了。 眼见黑影中的众人对那名捕快的话置若罔闻,已经开始从黑影中走出来,猛然抽出背后的武器。 有人抽出长剑,有人挥动巨斧,也有人拉开满月箭弓,一根乌黑的箭矢死死盯着马车的车窗。 率先冲出的四名手持长刀的黑衣人丝毫没有顾忌众人六扇门捕快的身份,刀芒掠过,和六扇门的数名捕快厮杀在一起。 挡在最前方的几名捕快抽刀横挡在身前,凭借一己之力,抗住了对方说是六片刀芒,震得肩膀生疼。虎口也是隐隐发颤,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大量气血带着一丝气机不断涌上握刀的双手。 若是寻常的六扇门捕快,恐怕在这一击刀芒之下就会被劈成数片。 但挡住最前面的几名捕快可都是南安王给自己小女儿派的贴身护卫。 每一个人都是开辟十处气旋窍穴以上的修士,最差的一人也至少开辟了九处气旋窍穴。 说他们是六扇门捕快,还不如是修士护卫,他们不办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陪着小郡主办案,贴身保护小郡主的安全。 又是十多道刀芒从前方劈砍过来,其中还夹着气机凌厉的剑芒。 这一次,刀芒是掩护,剑芒才是杀招。 五名黑衣人从手持长刀的黑衣人身后窜出,手持长剑,一道剑芒直刺那几名六扇门捕快的双眸。 “小心!” 坐着马车上的安阳小郡主看到如此凶险一幕,惊得大呼出声。 六扇门这批捕快,实力不俗,看到刀芒中夹杂着剑芒,不由心中警觉,连身后退数步,用手中长刀接连甩出十多道刀花。 一片寒光之中,岌岌可危的挡住刺向双眸的那一抹似真似幻的剑芒。 就在持剑黑衣人冲上前方的时候,也有几名六扇门捕快从侧面去拦截持刀的黑衣人。 双方相互之间不断比拼消耗,刀芒之下,双手手中持着的长刀刀身上不断迸射出火花。 短短三息,双方各退数步。 六扇门捕快众人右手颤抖,握着的长刀上已经出现好几处豁口。若不是有体内的气机护持,可能就彻底损坏。 另一边,数名黑衣人看了一下手中的武器,眸中也露出凝重之色。他们也没有想到南安王府的这队护卫实力竟然如此棘手。 若是不赶快拿下马车中的人,一旦被其他势力察觉,他们身后的主子麻烦会不小。 黑衣人中为首一人朝着后方微微点头,旋即冷呵一声,“不留活口!”同一时间,身形一闪,和身旁数名黑衣人再次冲了上去。 马车中,许凡强忍着紫府中的疼痛,右手捂住腹部,脸色也愈发苍白,眸光中尽是杀意,冷冷道。“小心暗箭!” 下一刻,六扇门捕快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箭光极快,冲入人群中,眨眼的功夫,箭矢如雨,接连不断。 逼得六扇门的捕快不断后撤,几乎已经要贴身靠在马车前。 之前被面前的黑衣人冲势牵制,才被突如其来的人箭雨偷袭。 一波箭雨之下,四名黑衣人背后中箭,六扇门捕快这边也有五人中箭。 “不要顾忌!”那名为首的黑衣人继续喊道。 随着声音落下,又是一波箭雨,被气机裹挟的箭矢穿透力更强,射程也更远。 马车前围着十多名六扇门捕快,也只能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不断格挡。 “叮叮当当!”箭矢冲击在刀身上,溅射出金属撞击的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 短短三波箭雨过后,六扇门这边又有五名捕快身上中箭,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贴身保护在安阳小郡主身前的捕快回头,一脸焦急,脸色凝重,“郡主,这里走不通,我们先撤!” 不等安阳小郡主决定,贴身保护的捕快直接拉着马车前方的马匹朝着来时的方向掉头。“你们挡住他们,不能让箭矢射中马匹和马车!” 六扇门其余捕快猛地向前突击,每个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马车前方,护着安阳小郡主的车驾快速掉头。 “想逃?”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臂,街道两侧黑影中的黑衣人涌了出来,一排排箭矢如雨,泼洒出去。 随后又是十多名黑衣人手持武器,猛烈的劈砍向满身是伤的六扇门捕快。 “不!”眼睁睁看着护卫自己的捕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安阳小郡主右手死死抓在车壁上,指尖深深刻入车壁的木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她双眸通红,泣声怒喊道。 “郡主,我们先撤!”贴身护卫的捕快,终于将马匹掉过头,手中长刀狠狠拍在马屁股上,满眼是泪的看向逐渐倒下的同袍伙伴。 马匹吃疼,刚刚甩开马蹄正欲狂奔。 下一刻前蹄就被一只箭矢贯穿,随后马匹一侧身躯上连中数支箭矢。 狂奔骤停,整个马车直至朝着一面墙壁撞击而去。 那名贴身护卫的捕快,拍下的长刀还停止半空,眼睁睁看着马车从他身侧翻滚、旋转得砸向一侧墙壁。 “郡主!” 看在窗棂中透出安阳小郡主眸中那一抹惊慌,那名贴身护卫的捕快,纵身飞跃,一刀斩向车壁,试图救出小郡主。 就在他刚刚冲上前那一刻,马车已然撞击在墙壁上,砸得四分五裂,连同另外一匹骏马也被撞的躺在墙角不断哀嚎嘶鸣,腹中还插着一根断裂的木头,大片大片的鲜血从马腹中流淌出来。 不远处,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数名捕快,回头看着墙角那一片狼藉,都是目眦欲裂。 那名贴身保护的捕快,更是发出悲愤的怒吼。“你们!你们!郡主,郡主!” “歪!你们在哭嚎什么?要是有力气,就给我杀了他们!” 就在众人看着残破的马车,悲愤怒吼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清冷声音响起,还带一抹惊魂未定的害怕。 听到这个声音,还幸存的七八名捕快脸上都露出喜色,安阳小郡主没有死,真的太好了。 看到一直跟着自己身边的这群贴身护卫,六扇门挂名捕快,安阳小郡主就一脸怒色,“还愣着干嘛!等我亲自动手呢!?” 这时候,七八名捕快才缓过神来,看着马车背后站着的三人。一袭墨色锦衣的少年,一身黑色斗篷的银发少女,还有一袭红色麒麟袍的小郡主。 许凡站在两人中间,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少女的后衣领,将两人拎在身旁。 “真是没有想到,许家的小子,你此刻还有余力出手呀。”为首的黑衣人看到三人都安然无恙,眼睛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夜风在月光下吹过,小巷一阵厮杀,刺鼻的血腥气味弥漫在彼此之间。 在七、八名捕快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蒙面黑衣人再次冲了过来的时候。许凡一掌重重拍在安阳小郡主的肩膀上。 “砰~”只是轻轻一掌,但在这个瘦弱的小身板上却是如受到一击重拳。 “你!”六扇门捕快纷纷不解,满眼震惊看向许凡。 蒙面黑衣人们也是停下脚步,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中复杂的神情不断流转,眸光死死盯着许凡扣在安阳小郡主的肩头。 “许凡,你,你这是为何?”神情有些萎靡的安阳小郡主,嘴角溢出一丝殷红,眸光中秋水朦胧。 她噙首微微抬起,侧头看着紧紧扣着自己肩膀的少年,一脸寒霜,全然没有之前的温文儒雅。双手紧紧攥着麒麟袖袍的衣角,眼中尽是为何?为何? 另一侧,一头银发的陆诗语也是一脸错愕。但身为一个俘虏,她有做俘虏的觉悟,哪怕许凡如此作为,她也一声不吭。 “许凡,放开郡主!”一名六扇门的捕快,高声怒喊道。 他们也想不到,刚才他们拼死保护的人,此时居然会翻过对他们的郡主下手,如此果决狠厉,丝毫不留手。 黑衣杀手出现的太巧合,马上就要到长乐坊,他们这群人可都是六扇门的官服,普通百姓根本不敢阻拦。 许凡和小郡主的马车还是金陵城中最豪华的马车,马匹也是最上等的良驹。 152.幕后杀招 “许少爷,你这就太过分了!我们家郡主好心解救你出危局,你居然恩将仇报,太不是人了吧!“ 一名六扇门的捕快破口大骂。“有本事你放开郡主,我们两个好好较量一番。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护卫,也是有知恩图报之心。“ 刚骂完,那名六扇门捕口中就喷出一大片血沫子,身上好几处箭矢穿透的伤口还在不断“汩汩”向外冒出鲜血。 样子着实惨烈,身边幸存下来的其余几名受了伤的六扇门捕快也是鲜血直冒,脸色惨白,但眸光中尽是悲愤之色。 贴身守护小郡主的那名捕快,上前一步,双眸死死盯着许凡的手掌,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目前,他是唯一一个受伤最轻,离许凡三人最近之人。 他怒目瞪圆,整个人都在暴走的边缘。很快,愤怒就被理智战胜,“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开我们家郡主。” 许凡全然没有在意面前几个身负重伤的六扇门捕快,而是将目光落在黑衣人中为首的那名蒙面人身上,右手再次加重了一份力道。 “哎呀!疼,疼,疼!” 安阳小郡主疼的喊出了声,身体都微微发颤。 许凡是真下重手,她也是身体上最真实的反应。 “你到底想干嘛!” “你们!”许凡目光从正前方的一群黑衣人身上扫过,神色淡漠,眸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冷声道,“不想你们家郡主死,就乖乖让开道!” 眼看就要到了长乐坊,再过两条街就是净月苑。许凡也懒得和这群人继续耗下去,在小巷的一场希杀,相信有不少人在暗中窥探。 一群黑衣蒙面人,全都是修士。许凡起初怀疑是文家之人。此前,文不弃在离开之前曾在亲随身边低语吩咐过,他猜测会是半路截杀。 如今看到,特别是刚才那名为首的黑衣蒙面人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担忧。 许凡猜测,这群黑衣人十之八九是南安王府私下培养的死士。 “什么!这怎么可能?“ 南安王府的人?他们敢对小郡主动手!别说这群六扇门的捕快不相信,就连被当人质挟持的安阳小郡主也不相信。 王府中,有人敢杀自己?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闻言,贴身护卫安阳郡主的捕快看向那群蒙面黑衣人,冷声喝完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何人,死人何须知道!”为首的蒙面黑衣人眸中闪过一抹犹豫,随即被狠厉之色掩盖下去,抬手一挥,“给我杀,一个不留!” 此刻,在场的众人都看到了。 不仅是仅剩的六扇门几名捕快,就连安阳小郡主也看到蒙面黑衣人眼眸中那一抹神色,她怒吼出声名“你们但凡敢伤到我分毫,我父王李牧之绝对不会让过你们。” 安阳小郡主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只得搬出父王的名字。面前这群蒙面黑衣人若真是父亲手下暗中培养的死士,就不敢动手。 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死士,或许没有见过安阳小郡主本人,但南安王李牧之的名字一定都听过。 “李牧之”三个字从安阳口中喊出,仿佛成为某种禁术。 刚刚冲出一步的数名蒙面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眸中的犹豫之色十分清楚,当先冲出的几人回头看了一眼为首的黑衣人。 几人眼神不断交流,仿佛是在问“这可怎么办?” 另一名黑衣蒙面人,眸中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主人没说我们是来杀小郡主!”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眉头紧皱,这下麻烦了。若是小郡主没有表明身份,当做寻常的六扇门捕快一同杀也就是。 可现在,安阳小郡主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南安王府暗中培养的这群死士都犹豫了,他们自从被培养出来,目标就是一个效忠王府。 远远看到蒙面黑衣人犹豫之色,安阳小郡主不顾肩头的疼痛,从许凡手中挣脱出来,双手攥成拳头,一脸愤怒,看了一眼地上死伤的贴身护卫,又目光不善的盯着那群蒙面黑衣人。 还打算继续向前,一旁跟上来的贴身护卫捕快随即提醒道,“郡主,小心!” 其余几名受伤较轻的六扇门捕快,也围了上去,挡在蒙面黑衣人和安阳小郡主之间,手中握着大半残破的长刀,颤巍巍的站直身体,各个目光不善。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一名黑衣人朝着为首的蒙面人,嗡声嗡气道。 众黑衣人也是一脸茫然,这次袭杀居然是自家王府的小郡主。 为首的蒙面黑人朝着安阳小郡主拱了拱手,“殿下,是我们的消息有误。” 他一甩袖袍,冷冰冰说出两个字“撤,走!” 全然不在意,安阳小郡主即将爆发的怒火。 果不然,十多名黑衣人纵身飞跃,身后就传来安阳小郡主如小母老虎般的怒吼声,“别让我找出你们,不然我会将你们千刀万剐!” 望着消失在小巷两边的高墙之上的十多道残影,还有留下几具蒙面尸体,分辨不了身份。她失落的吩咐道,“找辆马车来,我们继续赶路,其余人带着这些尸体回王府,让书生叔叔帮我查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遵命!” 很快,众人就在长乐坊主街上找来几辆马车,以六扇门办差征用的名义,那些半夜开门的酒肆客栈掌管也不敢不借。 ...... 傅家府邸,西路院。 听海庭,是西府当家人傅玉宸的主院,也是整个西府的正院。 听海庭中,林海如波,石桥斗拱,飞石奇景,山水潺潺而流,河水两边枫林如画。 游廊、亭台中朱红灯笼在月夜点缀出朦胧星光,庭院深处,中规中矩的三进院落,假山飞瀑前的仪门上书“卧听海潮吹地转,起看江月向人低。” 在前院出现烟火传讯之后,起初傅玉宸还不在意,但看着不断升空的烟火,他也只能让扈从向西路院各房传了消息,让孩子们都来自己这里。 同时吩咐人向后宅的老祖宗传消息。 作为江南五大世家大族之人的傅家居然被人夜闯府邸,说出去就是笑话,闹了许久,居然还没找到闯入的贼人。 闹到最后,甚至还惊动了金陵城中的各大家族,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更可笑的事,大半夜,总督府、巡抚、知府衙门居然都派了人前来,他们傅家还不得不派人伺候着。 闹了大半夜,最终居然是许家那个竖子!就是不知为何会牵扯出阴阳门主。 听海庭正厅内,左右两列十多把交椅上坐着西路院众多年轻子弟,如傅思萱的大姐傅子美、二姐傅小蕾,还有四妹傅凝怡。 每一名女子都生的容貌不凡,明眸皓齿,清丽动人。不亏是江南傅家的女子。 另一侧则坐着傅思萱的大哥傅泓新、二哥傅泓柏、四弟傅泓才和五弟傅泓兴。 不少人身上穿的和傅思萱相差无几,都是一身凌乱,他们都是在各自院中的修士扈从保护下,急匆匆来到听海庭。 一身紫袍的傅玉宸努力克制着国字脸上布满的阴郁,右手死死抓着座椅的扶手,发出轻轻的咯吱声。 厅内,诸多少爷、小姐身后陪侍的贴身丫鬟小厮都战战兢兢的站着,眸光是不是瞥一眼门外。 之前,他们也听到了许凡那句声彻长空的喊话。“傅家真要伙同阴阳门主杀我?!” 当时刚进入听海庭的傅思萱,娇躯都颤了一下,若不是贴身丫鬟见状搀扶,她定然会跌倒在地。 一个心思机敏的姑娘,此时却乱了方寸。 她和那位大人谋划的事情,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如今,那位大人。不,是许家少爷许凡身份曝光,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看着匆匆在自己身边走过的兄弟姐妹,傅思萱眼眸中出现了残影,脚下有些发虚。 合谋的事情曝光,许凡的身份,如同雷霆双击一般撞在心间。 好不容易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缓过气来,傅思萱进入厅内,找了一处位置坐下,脸色始终是苍白一片。 惹得一众姐妹私下嘲笑,平日里多机敏的三小姐,一遇到事就怕成这样。 自知失礼,傅思萱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安,竖起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会引起她的注意。 没过多久,前院的嘈杂声就停了下了。 傅煜带着十多名修士来到厅外游廊下,朝着里面主位上的傅玉宸拱手道,“老爷,那许家小子已经逃了。” 担心被责骂,傅煜急忙又补充道,“傅山和傅阳两位族老当时也在场。” 本要发怒的傅玉宸最终还是压住心中的怒火,摆了摆手,示意傅煜带着一众修士护卫暂且退下。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一袭华服的佝偻老者快步走进听海庭,身后还跟着傅泓文和几名掌灯小厮。 “见过太爷,见过三爷。” 一路上,纷纷有小厮、丫鬟俯身下拜行礼。 两人径直朝着听海庭正厅而去,全然没有在意跪在地上的府中众多下人,走过两处游廊,傅山率先大步跨进厅中。 “见过父亲。”傅玉宸赶忙起身,朝着傅山躬身行礼道。 两边的傅家西路院年轻一辈,也纷纷躬身行礼。“见过阿爷。” 傅山随意摆了下手,在主位上落座,跟随进来的傅泓文才朝着傅玉宸躬身行礼,“见过父亲。” 傅玉宸微微点了下头,“坐吧。” 傅山目光扫过厅内众多后辈,当然都是自己的直系血脉,傅家旁系子弟,并没有邀请过来,他们各种都有自己的父辈教导。 “还好,人都不少吧。”傅山看向坐在自己下首位置的傅玉宸,询问道。 不知父亲到底是何意,傅玉宸回头又看了一遍厅内众人,才回道,“回父亲,都在。” 傅山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舒展开来,借着厅内摇曳的烛火,将每一个脸上的神情都一一看在心中,最后将目光落在傅思萱身上,自己的小孙女。 府内一个极有修行天赋的少女,注视良久,傅山眼眸中的一抹精芒才转为浑浊的目光。 直至那道目光消失,傅思萱也不敢抬头,极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悸动,努力做出一副和常人无异的害怕之态。 厅内寂静的可怕,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压到最低。 今夜之事太过诡异,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 许家小子为何出现在许府,阴阳门主为何会和许家小子在傅家前院大打出手。 傅山、傅阳两位族老亲自出手,最终还是让许家小子逃走了。阴阳门主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厅内众人,也只敢私下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眼。 大家无奈之下,最终也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作壁上观的傅泓文。 那一副万事不关己身,气得众人牙痒痒,但又不敢当着傅玉宸和傅山的面开口询问。 最终,还是傅玉宸打破了厅内的寂静,用一抹担忧的口吻,轻声询问道,“父亲,这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老宅那边有没有什么指示?” 傅山眸光一眯,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嫡子,西府的当家人。 153.颜面 正厅内,一群小厮、丫鬟尽数恭敬退下。偌大的听海庭正厅内,只留下傅家嫡系众人。 厅外,傅煜带着十多名修士站在游廊尽头,不让任何人靠近正厅。不远处的楼宇、高墙、亭榭可能有人的地方,都有修士躬身站立。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封锁此处,不让一个人靠近。 厅内众人不知为何自家阿爷要如此安排,只得静静坐着交椅上,目光灼灼的看向主位上的佝偻老者。 伴随着茶盏落桌的声音,傅玉宸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傅山砸吧了一下嘴,将口中一小片茶叶吐了出来,全然没有江南五大世家大族傅家族老的仪态,看向自己的子孙后辈,“都说说吧,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阿爷,这件事情一定要严查,不能由那个姓许的小子胡乱攀扯。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傅家决不能被人污蔑。” “是呀,阿爷。阴阳门可是叛逆。我们傅家决不能任由那竖子红口白牙的凭空诬陷,绝对要让许家付出代价。” “阿爷,阿爷。我看还是要谨慎对待此事。许家毕竟差点被阴阳门灭门,对于许凡那小子所说之事,但凡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还有就是,那小子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傅家,这件事情可不能轻易揭过。” 听着厅中兄弟姐妹的嘈杂议论,傅泓文轻咳一声,看向主位上的傅山,开口提醒道。“阿爷,如今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和其他几大家族通通气。不能让总督府和巡抚、知府衙门那边拿住此事。借机向我们傅家发难。” 在场的其他人,不论是坐在傅泓文身侧的一众傅家男丁,就连对面坐着的大小姐傅子美、二小姐傅小蕾、三小姐傅思萱和年龄最小的四小姐傅凝怡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这位傅家三爷。 事情真有如此严重,需要请其余各大家族的族长一起商议不成? 众人眼眸中都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坐在众姐妹中间的傅思萱眸光流转,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这件事情后续可能引起的各种麻烦。 其一,许家在金陵城中的族人被阴阳门暗中除掉,她和许凡的合作直接终止。 但是,许凡如今可是拥有大修士的实力,岂是那么轻易可以斩杀?若是不能斩杀,一位大修士的报复,是任何一个家族不能承受。 金陵城中的五大世家大族的年轻子弟总不能都一直躲在各自府邸,以后都不敢再出门?依靠族中长辈贴身保护? 其二、金陵总督秦大人会不会借机发难,对方毕竟是神京派来执掌江南道的总督。 秦如海来金陵组建江南府兵,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是替隆兴皇帝盯着江南各大家族,还有就是在岭南道驻军的南安王的藩兵。 他一旦认定傅家和阴阳门真的有牵扯,以许凡这个苦主为饵,就算不能名正言顺,至少也会让傅家出让一大把利益。 看着兄弟姐妹露出不解的目光,傅泓文当即解释道。“此意也是李家在巡抚衙门那位的意思,若是我们五大家族这个时候不相互通气,还真可能会被总督府暗中利用到此事。” “当然,他们是无法查到真正的证据。但就凭江南许家公子许凡的口供,还会让我们傅家比较棘手。当务之急,还是需要阿爷和傅阳叔祖来定夺。” 傅山、傅玉宸两人都未说话,前者双眸微微眯着,右手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茶盖,似在思考傅泓文的建议。后者则是脸色铁青,双手死死抓住扶手上,手背上的青筋高高鼓起,心中的无名之火不断窜起。 察觉到自己儿子的愤怒,傅山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这件事情,萱儿,你怎么看?”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西府三小姐,傅思萱?这件严重的事情,傅家族老居然要问一个少女。厅内的长孙傅泓新、老二傅泓柏脸上的古怪神情愈发明显。 就连傅泓文听到傅山的问话也是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迷惑之色。 这是自己阿爷所问,他也不好插嘴询问。 而一直躲在傅泓文身后的傅泓才和傅泓兴,前者脸上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仿佛阿爷的提问太正常不过。 后者则是以一种看好戏的眼神仔细打量着这个三姐姐那绝美容颜上精彩的神色变化。 正在当空气人的傅思萱听到傅山的问话,心中一颤,脸上也是恰到适宜的露出一抹淡淡的错愕,惶恐,重重呼吸几口气,才檀口微张道。“阿爷,这件事。我是赞同三哥的建议。” 傅思萱思绪快速飞转,想着该如何应对阿爷的发问,秉持着说多错多的原则,才附和道,脸上也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释然之色。 “是嘛?你就不解释一下,为何他们三人会从你兰轩小楼中冲出来?” 对于傅思萱的回答,傅山显然不满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眸光再次落在自己这个小孙女身上,仔细打量了着这个身形瘦削的少女。 看到阴阳门的黑雾笼罩兰轩小楼的时候,傅山也是一脸震惊,难道是阴阳门要选他这个孙女进入山门接受传承? 作为一个祖父,傅山自是不愿自己孙儿成为他人傀儡。 但当看清黑雾追着的两人时,傅山心中又有了其他想法,难道是自己孙女与逃跑的两人有牵扯? 后来得知那两人中一个是许家公子许凡,另一个,在傅山刚赶到前院的时候就猜出了其身份,阴阳门左护法陆诗语。 左护法、门主、许家? 各种关键信息不断在傅山脑海中擦出一系列的碰撞,他虽然已经不管家族的事务,一心钻研修行,但内心也是有掌控欲。 不然也不会让傅玉宸这个无法修行的儿子成为西路院的当家人。 除了这个嫡子之外,傅山还有好几个庶子。 “这个,这个。”傅思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不知道阿爷都猜测出了哪些信息,最终一咬银牙,在心中鼓起勇气,开口道,“阿爷,这个我也不知。我只是一个才踏上修行的人,怎么可能感知到大修士的存在。” 傅山眸光中带着质疑的神色,静静看着傅思萱,从头到尾,没有一刻放下怀疑。 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当真?” 也正是这两个字,让傅思萱知道自己暂时躲过了一劫。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抬头对上傅山浑浊的眸光,眼神清澈如水,“当真。” 傅山看着孙女的眼神,注意这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原本浑浊的目光变得有了一丝冷厉。 他微微靠后,后背靠在交椅上,双手缓缓撑开,放在左右两个扶手上,声音又变得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又回到了居家老爷爷的慈祥。“萱儿,你还和泓文的提议一样吗?” 傅思萱心中打鼓,脸上神情依旧保持镇定。 这又是试探,她相信自己的爷爷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孙女。 傅思萱看向傅泓文,露出一抹十分得体的浅浅笑容,“三哥一直替父亲打理着傅家西府,在我们这群兄弟姐妹心中自是为家族考虑最妥帖的好三哥。他的建议,自然是最符合我们傅家利益。萱儿也是这样认为。” 傅山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厅内其余子孙,似有询问之意。众人对上他的目光都是点头表示赞同,没有一个人持反对的意见。 看到兄弟姐妹如此支持自己,傅泓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浅浅坏笑。 “玉宸,你呢?身为西府当家人,此事你怎么看?”傅山眸光再次变得一片浑浊,似乎又成了一个垂暮老朽。 傅玉宸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显然憋了一肚子怒火。 只是轻轻一拍,却惊的在场众人心中都不由得一跳。大家都将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位西府名义上的当家主人。 “怎么?你有其他建议?”傅山脸上出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和颜悦色,轻声问道。 “我咽不下这口气!”傅玉宸恼怒的吐出一句话,目光中的不满,尤如实质,几乎要喷发而出。 “那你想怎么办?”傅山缓缓坐直身子,身躯微微前驱,看向自己这个不日不怎么关注的嫡子。“不妨说出来。若是可行,我会告诉老祖。” 傅玉宸眸光中闪过一抹狠厉,猛然抬起头,和自己父亲对视。 “是不是因为我无法修行,你们就这样看不起我?” 傅玉宸猛然的一句发问,让傅山整个人愣住当场,脸上和煦的笑容也僵硬住,眸中的慈祥之色,渐渐收敛。“玉宸,你说什么胡话?若是不看重你,怎么会把西府交到你手上?休要胡思乱想!” “他们!他们!都是他们!”傅玉宸双眸中充斥着浓浓的埋怨,抬手指向听海庭外面好几个地方,那些地方都有修士在镇守。 “我就不信了,区区几个蟊贼。会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闹得前院不断发出烟火信号?是来人太强,还是我们傅家养的修士太弱。” 傅玉宸越说越是满脸气愤,说话的声音都发出了颤音,音调也拔高了几分。 “还是,还是他们想让我这个西府家主难看?故意这般做?就是让外人都瞧瞧。许府惨遭阴阳门屠灭,下一个会是我们西府吗?” 听海庭外,林海如涛,在月光下发出簌簌响声。 站在各处的傅家修士都低下了头,每一个听到傅玉宸愤怒的吼声,全都陷入了恐惧中。 西府家主对他们不满,这种不满是当着老家主面,当着所有傅家年轻嫡系子弟的面。 “噗通~噗通~噗通~” 傅家年轻子弟纷纷跪在地上请罪,“父亲,这都是孩儿的错,您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厅内,傅家年轻子弟纷纷下跪劝解。 听海庭外,守卫的众人也纷纷跪地请罪,更远处的大批下人扈从,小厮丫鬟虽然听不到厅内的声音,但看到其他人都跪下了。 众人挨个跪下,下跪的人影如浪潮般,一圈接着一圈,以听海庭为中心,朝着整个西府前院扩散开。 “胡说!” 傅山这算是看清楚了,自己这个儿子是在怀疑府中有人给他找不自在。 长叹一口气,手掌轻轻拍在傅玉宸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傅玉宸!你是西府的家主,是我定下的家主。没有人敢让你丢失颜面,你的颜面就是我们傅家的颜面。谁也不能拂了你的颜面,谁也不行。” 自己这个儿子无法修行,他也只能将世俗的家族交付给他。若是机缘来临,其他能够修行的人若是被上界之人选中,还能博取一个长生的机缘。 而他这个嫡子,只能是匆匆百年。 “既然,玉宸觉得...”傅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在心中也是觉得傅泓文的提议不错,但要考虑自己儿子的颜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既然是许家小子夜闯我们傅家,那就让许家给个交待。明日就派人去许府,我倒要看看,这个时候的许家,还有谁能够帮他们?” 傅山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傅泓文,一字一句,语气中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领命,“泓文,你明日一早就去拜访下其余几家家主,就说是老夫的意思。许家,也该是时候从江南除名了。” “知道了,阿爷。”傅泓文心中虽然不愿,但却不能违拗父亲。 154.闻? ?今夜,傅玉宸总算当家做主了一回,随后安排儿子、女儿都在听海庭的院落中留宿。 一直焦急待在西厢房中的妻妾们纷纷迎了出来,带着自家孩子离开正厅。 没过多久,年轻貌美的侍女丫鬟捧上新茶,送到厅内,小心翼翼摆放在傅山、傅玉宸两人是身侧。 没有人知道,傅山和儿子又谈了什么。 ...... 来到净月苑一处偏院角门外,看着许凡带着银发少女踉踉跄跄走了进去,站在小巷口的安阳小郡主撇了撇嘴,眸中闪过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涩。 “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安阳小郡主重重地甩了一下袖袍,转身上了马车。 身后几名六扇门的捕快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自家小郡主和这许家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只能谨小慎微的跟在马车两侧,护送安阳小郡主朝着南安王府返回。 听着院桥外远去的马车压过青石板地面的声响渐渐消失,许凡这才吐出一口血雾,脸色登时惨白一片。 “喂!你到底怎么了?”陆诗语终于从许凡左手下摆脱,看着身形摇晃的少爷,脸上神情复杂。 上去扶住他,还是直接将其杀掉。 她是阴阳门左护法,他是许家少爷。他们本该在许家那场大火之后,势同仇寇。 许凡在擒住她以后,并没有杀她。此刻,看着宛如风中残烛的少年,身形都站不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以前,以陆诗语心狠冷漠的性子,绝对会果断杀了对方,以绝后患。 而此时,她动摇了,是心神动摇了。 就在银发少女将要伸出纤细的双手,打算扶向许凡时。一道白色残影急速从两人面前掠过,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许凡揽入怀中。 白裙曳地,衣裙胜雪,长发飞舞,一张白纱遮住了玉颜,黛眉纤细,美眸中带着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来人正是许凡离开波涛庭后,一直悄悄尾随在其身后的白洛荷。 白洛荷扶着许府朝着净月苑中的湖边小筑急掠而去,没有在意身后还跟着一人。 若是在之前,身为阴阳门弟子的她见到对方定然要下跪行礼。 如今,陆诗语若是不愿离开,那就只能是许凡的俘虏。 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陆诗语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斗篷,跟着白洛荷残影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 湖边小筑,是一处较为偏僻的三层小竹楼,可以俯瞰整片湖水,再远处就是就是净月苑的前院,那里可都是那些好姑娘们接待贵客的地方。 进入小筑以后,许凡强行提着一口气机,护住体内的心脉,冲入小筑旁的地窖,这里存储着他让掌柜、管事们搜罗来的美酒。 什么梨花白、杏花酿、桃花醉、玉壶春、甘露酿....金陵城中各种美酒,应有尽有。 进入地下酒窖以后,映入潋滟的是一排接着一排木架子,每一个木架上都摆放着一人环抱大小的酒坛。 “来这里做什么?”白洛荷冷眸中终于露出一抹担心,关切的问道。 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疗伤,而不是。 就在白洛荷犹豫之时,许凡声音有些嘶哑,轻浮,目光落在面前的酒坛上,“打碎。” “什么?打碎这个酒坛?”白洛荷先是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袖袍中一根银针甩出,去势如虹。 只听“叮”的一声,面前木架上的酒坛被穿透,一股清甜晶莹的酒水顺着豁口“汩汩”流淌而出,眼看就要散落一地。 许凡伸出左手,轻轻一弹,袖袍里滚落一个破旧葫芦,木塞已然打开。 酒坛豁口中溢出的酒水,顺势尽数落入破旧葫芦中,看着手中的破旧葫芦,闻着葫芦口散出的淡淡香醇的酒气。 一直神经警惕周围的许凡,终于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弛下来。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个酒坛中的酒水就尽数倒灌进破旧葫芦,许凡、白洛荷两人就在木架前,缓缓移动脚步。 一个酒坛接着一个酒坛,不管是何种美酒,许凡一盖不过问。任由白洛荷以银针打碎酒坛,将所有美酒尽数装入破旧葫芦。 就这样,两道人影,不断在地窖中的木架前来回游走。 每走过一个木架,其上的酒水都会被装入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 渐渐的,两人的步伐越来越慢,白洛荷看着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眼眸中露出震撼,以前只知道这个酒葫芦不俗,应该是一件法器。 没想到还是一个储物宝贝,她已经打碎了上百个酒坛。 若是寻常的酒葫芦早就装满了酒水,但看眼前这情形,恐怕是将地窖里所有的酒水都装下去也没有问题。 在装入二百坛美酒的时候,许凡停顿了片刻,拿起手中的破旧葫芦在身前晃了晃,嘴角露出一抹喜色。 看着许凡嘴角忽然上扬,白洛荷眸光中的关切之色淡去,又再次恢复到平日的清冷,声音清冷道。“怎么了?” “你没闻到么?” “闻?闻到什么?” 白洛荷将身子向许凡的方向靠了靠,白纱下的琼鼻凑向葫芦口,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从破旧葫芦中溢散出来。 “这是?!” 许凡没有回答,微微点头,左手握住破旧葫芦,猛然灌入口中。 此时,他如同嗜酒如命的酒鬼,拿着酒葫芦毫不松口,大量的酒水顺着喉咙不断灌入腹中。 那一抹淡淡的天地元气顺着入腹的酒水溢散,开始滋养许凡的经脉、筋骨和体魄。 紫府中,两处干涸的气旋窍穴感受到体内出现的天地元气,发出激动、兴奋的激动颤动。 在气旋窍穴的牵引下,进入许府体内的大多数天地元气开始朝着紫府中汇聚。 没过多久,之前还略显佝偻的身影也逐渐笔直,一袭墨色锦衣华服,只是多了一些尘埃,许凡恢复了之前的姿态。 站在地窖门口的陆诗语,在月光的映衬下,一头银白秀发愈发光洁,整个人如降临凡尘的精灵。 她看着地窖中发生的一幕幕,心神彻底受到了冲击。 他们所在的世界天地元气蹦散,她这样的修士只能依靠像阴阳门这样历史久远的组织留下的底蕴来进行修炼,恢复体内气机更是慎之又慎,毕竟阴阳门山门内的底蕴也不是那么好拿。 陆、李、王、文、傅五大世家大族暗中扶持阴阳门,正是看中了阴阳门内的底蕴,还有那则让所有人看到一丝长生希望的契机。 而如今,就在她眼前,就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地窖中,她面前这个少年,手里的破旧葫芦,居然可以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孕育出天地灵气。 陆诗语虽然身受重伤,体内气机消耗大半,随身也没有补充天地元气的宝物。此时的她看向许凡手中破旧葫芦的目光充满了炙热、渴望,还有一抹贪婪。 忽然间,想起在广陵府许家波涛湖面上看到的那一副幻影,一个连阴阳门秘术都无法窥探的东西,重重一击直接砸死了护法陆嘉。 “这就是那样东西嘛?”陆诗语喃喃低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许凡终于喝完了破旧葫芦中的所有酒水,开玩笑的轻声打趣道。“真解,我知道 错了,以后会给你留一点。” 转头,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向朦胧月光下的陆诗语,淡然道,“怎么?陆左护法这是想抢夺?” 说话间,许凡右手轻轻一掌推出,一道雄浑的气劲从袖袍中涌出,朝着满地窖的所有木架上撞击而去。 劲风横扫整个地窖,卷起所有酒坛。随后就是“砰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酒坛破裂声。 站在一旁的白洛荷看着眼前的景象,冷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这酒水可来之不易呀!” 她本想也从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中讨要一些酒水。看着许凡要将数百坛酒水打碎,不免有些不悦,说话的语气也愈发冷淡。 “我怎么会浪费美酒。”许凡衣袍中又是一道气机涌出,将半空中酒坛里的酒水,裹挟成数道酒水长河,朝着手中的破旧葫芦流淌而来。 数道酒水长河,长达十多丈,如同盘踞在地窖空中的数条晶莹透亮的长河倒挂虚空,朝着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狂奔而去,如同龙归大海。 望着漫天酒水长河,白洛荷冷淡的玉颜上少有的露出一抹诧异,樱唇微张,眸光中带着一丝一闪即逝的震撼。 “这就是大修士的壮举?!” 许凡此举也算是彻底震慑住陆诗语,此人一路跟随着自己,没有对他动手,或许是在等机会。 如今看到许凡再次恢复了大修士的实力,陆诗语眼眸中仅存的炙热也暗淡下了 155.不舍 陆诗语如玉般的雪颜惨白惨白,空洞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地窖上满是狼藉的碎瓷片,没有一滴酒水落在地上。 声音中带着一抹震撼,还有更多的惧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的释放体内的气机,丝毫不在乎,这片天地根本无法供养修士的元气。 许凡轻轻一拍,盖上破旧葫芦的葫芦塞,看着脸上布满震惊之色的陆诗语,轻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是知道吗?许府许凡呀。” “许家?许凡?”陆诗语倒退数步,差点踩到身后的黑色斗篷衣角,若不是伸手扶住地窖的门框,身形差点摔倒。 “你,你真是许凡?” 想起广陵府许家废墟中的幻影画面,那一招击杀陆嘉护法的残影。 陆诗语眸光再次落在许凡手中的破旧葫芦上,颤音道,“你那,那是一件法器?” 许凡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一笑,朝着陆诗语走来,身后还跟着白洛荷。 回到湖边小筑客厅的时候,陆诗语还是一脸失魂落魄,若不是白洛荷给她奉上一盏香茗,她或许还沉沦在刚才的不真实虚幻遐想中。 下意识接过茶水,轻轻喝了一口。 陆诗语才将目光落在一直静静伫立在厅中一角的白洛荷,黛眉微微蹙起,轻声询问道,“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阴阳门弟子不知究竟有多少,左护法高高在上,门中一个普通弟子,怎么可能会被陆诗语记住,就算见过几次面,也不过是匆匆而过。 相较在阴阳门中,此时的白洛荷身上的功法已经散去七七八八。若不是许凡每日给她用破旧葫芦孕养过的酒水滋养体魄,她根本就无法修行。 这也算是许凡给自己第一个名义上的手下一种回报吧。 白洛荷神情平静,全然没有之前阴阳门弟子见到门中左护法的激动和敬畏,她只是轻轻捋了捋鬓角有些凌乱的青丝,语气清冷,“或许见过,或许没见过。” 对于在阴阳门中的过往,她并不想再提。如今的事情是如何躲避阴阳门主,白洛荷也没想到,许凡在遇到门主的时候也可以不落下风。 当然,她并不知道,在傅家府邸前院中那片黑雾并不是阴阳门全部的实力。即使是在运河巨大楼船上,阴阳门主也并没有以真身出现在穆云良面前。 不然,也不可能被穆云良轻轻一巴掌拍散。 陆诗语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看向斜靠在木椅上的许凡,看着那副富家公子,纨绔脾性的坐态。 根本无法和一名大修士联想到一起,干咳一声,开口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最终还是无法绕过这个话题,她也不想一直这么耗下去。是生是死,是留还是放,希望许凡可以给一个准信。 许凡翘起二郎腿,斜眼看了一眼身后的白洛荷,伸出右手,轻轻在一旁的梨花木圆桌上敲了一下,眸光落在圆桌上的白瓷酒杯,示意将圆桌上那杯酒水拿走。 白洛荷也没有迟疑,快步上前,如一阵风般,拿起圆桌上的白瓷酒杯,转身一饮而尽。 虽然失去了大半实力,体内也只剩下一处气旋窍穴,但她一直有许凡的酒水滋养身体,身法还算不差,不然也不可能悄无声息跟踪许凡一路。 待白洛荷喝完酒水,将白瓷酒杯重新放回到梨花木圆桌上,许凡又给她斟满一杯酒水,接着说道,“喝完这一杯酒,你就先回去,告诉紫儿,让她请两位族叔,立刻去总督府求援。” 看着许凡斟酒的淡然样子,白洛荷秀美微蹙,檀口微张,低声问道,“去总督府求援?” 许凡看着破旧葫芦豁口中流淌出来晶莹剔透泛着光泽的酒水,有些肉疼。 破旧葫芦上的豁口虽然还在,但经过数日灌入各种美酒的资源,内部蕴藏的灵蕴又充沛了不少。 若是没有今夜之事,地窖中数百坛美酒或许可以让破旧葫芦又恢复一丝,其上的裂纹也会修复一点。 看着即将斟满的白瓷酒杯,许凡挥散掉脑中的思绪,微微点头,“正是,总督府拿了许家那么多好处,也该为许家做点事情。毕竟,别人的好处也不是那么好拿。至于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白洛荷拿起酒杯,转身掀开遮面白纱,细细喝完酒水,轻轻放下酒杯,又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着的陆诗语,下意识问道,“她呢?你打算怎么办?” 许凡微微一愣,不知白洛荷此话何意。歪了歪脑袋,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她还不能死。” 白洛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身形一闪,一道白色残影消失在小筑客厅门口。 望着转瞬消失的白色倩影,陆诗语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尽显纨绔脾性的许凡,神情有些古怪,好奇问道,“她是你手下?我怎么总感觉有些眼熟呢?她身上也似乎有阴阳门功法的残存气息。” 许凡刚才的话,是说给白洛荷听,但也是在决定她陆诗语的生死。 一句“她还不能死”,让陆诗语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不算是,至少目前还不是。”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我的手下,没有资质可不行。” 放在前世,许凡作为宗门的长老,想拜入他门下的弟子,非不世出的天骄可不行。 如今,许凡也只能轻轻一声叹息,他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寻常人,还算不上真正的修士。 白洛荷对他来说,算是个帮手吧,至少在自己当下,愿意帮自己。或许目的不单纯,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脱离阴阳门的掌控。 “白洛荷,她资质如何?”陆诗语幽幽一声叹息,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许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和脖颈,轻笑一声,“你想起她是谁了?” “阴阳门主弟子虽然不少,但杰出人也不多。何况她师尊可是陆家人,别忘了,我也姓陆。” 陆诗语脸上闪过一抹苦涩,一个陆家收留的孤儿,如今也有如此机遇。 若不是她身上还残存一丝阴阳门功法的气息,陆诗语还真认不出来白洛荷的身份。 她看向许凡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探询,似在问为何?为何? “为何留下她?又为何也留下你?” 许凡仿佛读懂了陆诗语的眼神,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可以说随缘吧,她很执着。你呢?也算是一种缘分。” 前世,许凡可是宗门中除了修行之外,最爱闯荡的人,在即将成圣之前的八千年,他游历过修罗天,在那里遇到过各大修罗族的天骄妖孽,也闯过一些禁地、秘境。 当然,也有一个让修罗一族惧怕的名号,“凡不合”。 但凡一言不合,他会直接斩杀对方。毕竟,修罗一族对他来说,算是异族人。 白洛荷执着想摆脱阴阳门主的掌控,而陆诗语是已然被感染,成为阴阳门主的一部分。 只是,白洛荷还算幸运,没有被感染,他给道门心法,还可以散去她体内的气旋窍穴。 至于陆诗语,留着她是要看看阴阳门主怎么办?他手里有一枚棋子,是对方心心念念的棋子。 这样以来,他就有了主动权。再次看向面前的陆诗语,许凡脸上露出一抹悲悯,“你,唉~” “怎么了?” 注意到许凡脸上神情和说话的语气都发生了变化,陆诗语似乎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灵絮,皱起黛眉,一脸凝重的问道。 “你们阴阳门的来源,我算是大概了解了。你体内还留存我一缕剑气,凭借你的实力是根本无法破除。你若是想离开,我不会拦着你。你也可以回去找你们门主或者陆家的老祖试一试,能否破除我在你体内留下的那缕剑气。” “去吧,是去,还是留。你自己定。”许凡拜了拜手,大步走出客厅,转身朝着一旁的卧房走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呆呆坐在交椅上的陆诗语有些不知所措,她体内还残存着一缕剑气,自己怎么感受不到。 “这下该怎么办?”陆诗语低声喃喃自语。 那道即将消失的背影,只留下一抹衣袂残影,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追了上去,颤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就不能,就不能,不能,不能给我个痛快嘛?” “我知道自己杀人冷酷无情,阴阳门也灭了你们许家不少人。你若是想报仇,直接杀了我就可。何必要折磨我?你这样做,难道就不...” 陆诗语话语说到一半,不知该怎么诉说自己的不满,还有不忿。 她技不如人,不是许凡的对手,被对方生擒活捉,任由处置。是生是死,给个痛苦话。 她外表虽然是冷酷无情,但面对不断在生死之间徘徊,看着那一抹希望出现,又眼睁睁望着希望破灭。 走在漆黑的游廊上,两排偶尔有一两盏红灯笼散发这微弱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极长,几乎和黑夜彻底融合在一起。 许凡猛然停下前进的脚步,后方陆诗语一时不察,差点撞在许凡后背上,双臂左右伸开,不断在半空乱晃,这才堪堪止住玲珑纤细的身形。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陆诗语重重一跺脚,快步冲到许凡身前,双手横着,挡住许凡的去路,呲着牙,怒声道。 “我?”许凡低头俯视着离自己只有半步不到的银发少女,眸光落在她那张惨白的绝世容颜上。 感觉许凡的目光有些怪怪的,陆诗语下意识捂住高耸的胸脯,连忙倒退数步,昂起下巴,死死盯着五步开外的少年。 原本蓬松的黑色斗篷,被陆诗语这样一番操作,更显得她双腿修长,小蛮腰盈盈一握,又是一头银色秀发,在月光下朦胧而梦幻,如同魔幻精灵。 “我不是说了,我对你的身体有兴趣。”许凡浅笑一声,用一种要做坏事的眸光仔细打量了一番陆诗语那袅袅娜娜的身姿,继续坏笑道,“怎么?你将我之前的话都忘了?” 闻言,陆诗语又连续后退数步,幡然醒悟,怒吼出声,“你个色魔!” “色魔?”许凡伸出一只手指,在身前晃了晃,“放心,我只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对你这个人不感兴趣。” 陆诗语目眦欲裂,若是能够打过对方,她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年挫骨扬灰,满脸愤懑色,恼羞成怒,“这还不是色魔,是什么?” 许凡双手环抱在胸前,略有深意的看着十余步外的小姑娘,语气轻佻,“我是要去休息了,你这样拦着我的路,难不成是想和我一起?” 陆诗语带着一抹羞赧,撒腿狂奔,清冷中带着一丝悦耳的声音从游廊拐角处传了过来,“许凡,我不会放过你。” 听着“蹬蹬蹬”跑远的脚步声,许凡身形有些轻晃,伸出右手重重扶在墙壁上,低头吐出一口带着血雾的浊气。 在破旧葫芦孕养的酒水滋润下,体内的气机得到了补充,但使出银龙剑诀对身体的损伤极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恢复。 又猛然灌下数口美酒,许凡这才站稳身形,将破旧葫芦收回进袖袍,步伐轻浮的转进旁边一间静室。 静室内陈设古朴简洁,正中摆放着一尊兽角青铜冰鉴,散发着淡淡的凉气,使得室内清爽宜人。 许凡随手关上房门,绕过冰鉴,右手搭在身前一架屏风上,望着后面整洁的床铺,快步上前,直接倒在床榻上。 袖中的破旧葫芦顺势掉落在床榻边沿,微微朝着冰鉴的方向倒去。 他嘴角微微含笑,开始运转紫府内的气机,两处气旋窍穴开始释放出一缕缕微弱的气机,开始修复体内的伤势。 寂静的室内,可以听到许凡重重的呼吸声,还有体内骨骼、筋骨撕裂的疼痛声。 这是紫府溢出的气机在一点一点修复他的伤势,将被重创的筋骨、经脉还有骨骼趋于圆润。 至于身体表皮,胸口,后背、虎口、手臂上的浅浅淤青,在气机流转全身的过程中也在缓缓消退,再次恢复到最初的晶莹光泽。 在紫府中开辟了两处气旋窍穴以后,凭借着紫府孕育出的精纯气机,不断锤炼肉身、体魄还有筋骨,让许凡整个人看起来愈发英姿不凡,身体肌肉轮廓也愈发完美。 ...... 总督府,书房。 秦如海双手扫飞了桌案上的书卷、笔墨,看着房中的一众官员,有江南道巡抚刘景鹏,金陵知府卢明远,还有总府内一应大小官员,十多人。 满心怒火! 之前,在得知玄武街傅家发出烟花讯号,秦如海就将众人召集到总督府,并派出总督府的兵马前去查探消息。 一身常服的刘景鹏和卢明远分别坐在左右的下首位置,脸上还有一抹惺忪睡意,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打扰了清梦。 两人也是先后脚抵达总督府,与各属衙的众人在书房中听完了来人的回禀,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氛围中。 听完玄武街回禀的消息,秦如海感到自己被戏耍了,这让他如何向神京的陛下交代。 如今,他可能成为神京的笑柄。 江南望族,盐商许家,广陵府许凡居然是一个大修士。 直到此时,他还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回想着关于此子的重重记载,想起在许府上看到的那个纨绔少年,居然是一个大修士。 “傅家!傅家!对,对,对,傅家这是要做什么?和阴阳邪宗搅和在一起,他们傅家是想谋逆不成?” 秦如海暴怒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不算什么,但他的话将书房众人吓得不轻。 金陵知府卢明远赶忙站起身,朝着书案背后的秦如海拱手道,“秦总督,你可要慎言,傅家是江南有名望的大族,不可听信一个年轻小子的一面之言。” 一旁稳如磐石的江南道巡抚刘景鹏也坐不住了,之前动了广陵府许家也可算是活动活动经络,若是动傅家,那可是江南五大世家大族中的傅家。 卢明远算是提醒的轻了,没有明说,只是提到傅家是江南有名望的大族。 “秦总督,我看,此事还是要慎重,慎重。绝不可冲动行事。” 看着辅佐自己的两位朝廷重臣,一位是金陵知府,一个是江南道巡抚。虽然心知他们两人是为自己好,或许有点私心,但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而如今,阴阳门主出现在金陵,而且是在傅家。 秦如海心中苦呀,你一个阴阳邪宗的门主悄悄去不好嘛?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直呼其名。 若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子,那也就罢了。 就当传谣了,可那小子是刚被阴阳邪宗几乎灭了满门的广陵府许家公子。 此时,秦如海已经管不了,许凡为何会出现在傅家,又为何会遇到阴阳邪宗的门主。 他在心中已经认定,许凡是为了打探阴阳邪宗的消息,潜入傅家,正好撞到阴阳邪宗的门主和傅家人。 傅家、阴阳邪宗,你们两家在密谋什么?你们想做什么? 这次是傅家明目张胆的勾连阴阳邪宗,哪下一个会是谁。 秦如海颓然的坐回到太师椅上,双手死死扣住扶手,目光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缓缓扫过书房中的某些官员。 这些官员,无不是从陆、文、李、王、傅五家走出的人,有的人就是这五家的旁系子弟,尤甚至是嫡系子弟。 156.刀利否? 秦如海揉了揉气愤的脸颊,重重深吸一口气,看着桌边洒落了一半的茶水,拿起青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干咳一声道,“是我失言了,诸位莫怪。” “不敢,不敢。” 众人纷纷拱手,表示不敢。 秦如海朝着金陵府一众官员,问道,“卢公,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金陵知府卢明远捋了捋颌下白须,摇头微笑道,“一个竖子之言,当不得真。我们在场众人,谁也没有见过那许凡口中所言之人。阴阳邪宗门主?诸位谁见过?” “是呀,是呀。秦总督不可轻信。” “傅家可是金陵大族,他们岂会和阴阳邪宗有牵扯,定是许家小子口出妄语。” “秦总督,傅家如此家大业大,怎么会甘冒灭族祸事呢?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呀!” 金陵府一众官员,纷纷出言劝阻,希望秦如海这位江南道总督可以明白其中厉害,不要被许家竖子给欺骗了。 江南巡抚衙门一众官员在看到刘景鹏那阴郁的脸色,也识趣的出声附和。 在这个时候,他们江南官场可不能搞分裂,还需要像傅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来支持。 秦如海听到众人的话,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摆了摆手,“傅家之事,暂时没有证据。但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揭过去。” 既然没有现场拿到真凭实据,光凭许凡一面之词,秦如海自知无法说服众人,但要他轻松放过傅家,那也是不可能。 如今江南道府兵盘查各处,自是需要大量钱财。傅家想要从此事中安全脱身,那就必须拿出相应的筹码。 下方众多官员也是心领神会,其中一人抬头看了一眼金陵知府卢明远,得到对方眼神示意后,朝着书案背后端坐的秦如海拱手道,“秦总督,既然双方都没有证据。无法证明许凡口中所说之人是阴阳邪宗门主。傅家若是想摆脱嫌疑,那就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自证清白。” 闻言,在座的不少身穿绯红袍官员都在心中给此位同僚竖起了大拇指,真是说到秦总督心坎上去。 “如何自证清白?”秦如海也听出说话之人的弦外之音。 脑海中快速回想着此人的过往,面相清秀,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一身青色官袍,胸口、肩头、袖口上,都有银色的麒麟云纹浅绣图。 武将文官?又是坐在金陵府众人最末位。 很快,秦如海就想起此人的来历,卢明远新进提拔的官员,好像也是一名世家大族出身的人,叫做李青。 李青会心一笑,“傅家是否与阴阳邪宗有染,就看他们支持总督府剿灭邪宗的决心。如今,神京朝廷命我们江南道全力剿灭阴阳邪宗,江南道府兵更是尽数出动,这每一日的人吃马嚼,可都是一笔巨额的开销。” 秦如海打断李青的侃侃而谈,直截了当,“你觉得傅家至少应该出多少?” 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傅家和阴阳邪宗有关系,总督府不好派兵围了傅家府邸。也只能让傅家以这种方式来自证清白。 李青缓缓举起五根手指,面上带着一抹和煦笑容,“秦总督,下官以为,傅家身为江南大族。阴阳邪宗又是在为祸我们江南道,傅家理应出白银五十万两,粮食十万担。”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不少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 江南道一年的税收也才三百万两。众人若是不知李青是同为江南大族李家的子弟,还真以为他和傅家有仇有怨。 一开口,就让傅家拿出了江南道一年的六分之一的税收,来支持总督府剿灭叛逆。 秦如海摸了摸白须,一时间也不好做决断,眸光幽幽的看向书房中一众官员,似有询问之意。 说真的,他是心动了。那可是五十万两白银,十万担粮食,足够他好好整顿一番江南道府兵,还能继续再扩充府兵编制。 当听到李青说要傅家自证清白的时候,刘景鹏、卢明远两个老狐狸就闭上双眸开始假寐。 这种事情,他们这两位做主官的是不好表态。 就在书房众人,彼此相互以眼神交流,这笔资兵事的费用是否妥当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一位中年男子,面容方正,一袭绯色官袍,寒眸盯了一眼身旁的李青,声音清冷,“大家支持总督府剿灭阴阳邪宗本是应该,可这五十万两白银、十万担粮食是不是太多了。” 闻言,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向开口说话之人,金陵府的四品官员,金陵府丞开旭尧。 “开大人,您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要为傅家说话不成?” 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这位开旭尧之所以可以当上金陵府丞,除了府尊大人的信任,还有就是傅家在背后支持。 不然,这个位置也落不到他头上。 “就是,如今正是要报效朝廷的时候,傅家难道就不应该多出一些?” “对呀,难道就因为开大人是出自...” 说话之人才说了一半,就被一旁关系要好的官员扯了扯袖袍。 在总督大人的书房,最忌讳就是扯出众人背后的错综关系。 坐在金陵府众人最上首位置的卢明远双眸微微睁开一条缝隙,也看向开口说话之人,缓缓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再次闭上双眸,如老僧入定。 不等李青反驳,开旭尧直接朝着书案背后端坐的秦如海拱了拱手,全然不在意那张已经有些发青的脸色,沉着冷静道,“既然是要支持总督府,维系我们江南道的安稳。只怕单独让傅家出钱出粮不妥吧。” 眼看,在场诸位同僚都用异样的目光。几乎是点名了他是傅家的爪牙,事到如今还想着帮傅家开脱。 秦如海双眸缓缓舒展,脸上不悦之色也渐渐消退,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这是要让其余几大家族一同捐钱捐粮? 开旭尧斜了一眼李青,“总督大人,金陵城中富贵家族何止傅家一族,为了可以尽快剿灭阴阳邪宗,下官建议号召全城大族富商巨贾一起行动起来。” “嗡~”在场众多官员彻底炸开锅了,开旭尧算是捅了马蜂窝! 本来只需傅家一族出钱出粮,这下倒好,让金陵府丞开旭尧如此一说,在场众多官员都不得不表态。 在剿灭阴阳邪宗这件事情上,在维系江南道安稳这件大事上,谁敢反对? 谁反对就是和阴阳邪宗有牵扯。 没看到总督秦大人脸上才消减的愠怒吗?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是想试试总督大人杀人的刀利否? 朱紫官员们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没有会犯傻,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巡抚大人刘景鹏和知府大人卢明远也睁开了双眸,扫视下属一众官员。 “两位,以上如何?”秦如海看向刘景鹏和卢明远,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那真是笑里藏刀,两人也只能心中暗自苦笑一声,脸上却露出自当如此的神情,一副伟光正,事事都必须为朝廷着想,事事都必须为江南道百姓着想。 本是一场商议如何处置傅家、阴阳邪宗有牵扯的大案,由于各方势力之间的妥协和权衡,最终演变成一次金陵城内各大家族、富商巨贾出钱出粮的大局目标。 如此这般,许凡那一句话,也就没有人再提,而是开始商议,各家该出多少钱粮。 最终,秦如海算是喜笑颜开,按照要求傅家出钱出粮的标准,总督府至少可以获得数百万两白银,上百万担粮食。 看着眼前众多官员,也不再那么厌弃,这群人更像是他的送财童子。 众人一边商议,一边汇报。一旁伏案书写的文吏将众人最终商议下来的明细成交到秦如海书案前,看着上面每一家名字和后面的钱粮数额,秦如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先如此。诸位就按照这上面的数字,挨家拜访。” 捧着文书,瞥了一眼下方的众人,每一个人此时都仿佛是一个灿灿发光的金山银山。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五大世家的人,他们拟定出来的数额,自然需要他们自己去完成。 总督府只需要按照明细,追着这些官员即可。 秦如海笑的胡须乱颤,若不是有双手捧着的文书遮挡,那裂开的笑容会让书房众人清晰看到,他们总督大人果真是一个爱财如命之人。 一旁的文长空都看不下去了,适时的轻咳一声提醒道,“大人,是不是先让书吏们誊抄一份,送与诸位大人每人一份?” “正是,正是。”秦如海收敛笑容,整了整衣袍,这才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书案一侧的文长空,挥手示意对方即刻去办。 每一份捐献文书发放到每一位官员的手中,秦如海将众人亲自送出总督府,望着东边天际那一抹鱼肚白,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 转身之际,文长空从府内走出来,附在秦如海耳畔低语几句,让他有些不错的心情登时散去大半。 “许家许文树和许玉晖两人?他们来做什么?” 文长空低头轻语道,“他们是来求援,说傅家欲要谋夺许家,希望总督府可以帮助一二。” “许家?傅家怎么会要谋夺许家?”秦如海轻蔑的冷哼一声,如今傅家牵扯到阴阳邪宗叛逆一事,哪有闲工夫理会许家? “不对,傅家谋夺许家?阴阳邪宗几乎屠尽许家。这两者...” 刚迈进正门的脚步,缓缓放了下来,秦如海回头看了一眼众多官员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深的忧虑中。 157.女童 “行吧,许家既然有求我们总督府,总不能不管不顾吧。许府也算是江南的望族,盐商世家。那就派一队人去。“ 秦如海走在前面,眼眸中有了些血丝,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继续说道。“我再让两名钓鱼台的鱼袋一同过去。若是没有事情发生那就好,若是...我倒是要看看停在运河上的那艘巨型楼船会怎么做。“ “行了,今日没有事就不要打扰我。” 身后跟着的文长空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轻声提醒道,“要不要...” 秦如海吧嗒了一下嘴,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摆了摆手,“算了,人老了,身体有些不支。” 文长空看着秦如海有些佝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多好的瘦马,留在府中也太可惜了。” 转身去了总督府前院,将秦如海的决定告诉了在此处苦苦等候的许文树和许玉晖两兄弟。 他们也是头一次求总督大人,两人此时坐在总督府前院的偏厅中,心情焦虑。 一个多时辰前,紫儿带来了许凡的消息,让他们两人立刻前往总督府求救。说是阴阳邪宗有人来了金陵,这次又是针对他们许家。 如今的许家,只能依靠总督府的保护,不然真的就要香火断绝了。 还好这种煎熬没持续多久,文长空就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 一队总督府派来的亲兵,足有五十多人,还有钓鱼台的两名青纹鱼袋。 就这样,许文树和许玉晖两人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容,恭恭敬敬的走出了总督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散落在这座宏伟的金陵城上,休息了一夜的百姓也开始了新的一天,街肆上,人潮交织。 南来北往的商旅带着马队缓缓进入金陵城,东、西两市有不少新来的货物搬运进了货栈。 玄武街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底层百姓和江湖帮派的生活。 他们只是偶尔看到一顶接着一顶官轿,朝着金陵城中各大家族和富商巨贾的家中而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是感觉金陵城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直到一艘巨型楼船缓缓停靠在乌衣港外的码头上。 乌衣港原先是金陵城北城墙外最大的一处官渡,这里本是前朝驻军之地,奉命为朝廷要员运送南方各种珍奇之物。 镇守此地的军队正是乌衣军,大乾太祖回禀南下,乌衣军率先投降,但最终还是被大乾骑兵绞杀在城外。 整个渡口血流成河,染红大片河水。至此乌衣港就成为一处普通的渡口。 这一日,太阳刚过中午,巨型的楼船直接进入乌衣港,将原本停靠在此处的百姓的渔船和商船,还有画舫都波及到了远处。 本有人还想仗着是地头蛇帮派,想上去装一波体面。 结果,寒光闪过! 一颗锃亮的光头滚落在码头众人眼前,惊得众人四散开来。 待看清出手之人腰间系着的银纹鱼袋,不远处收保护费的帮派头目和那些想上去询问到底发生何事的码头差役们同时咽了下口水,果断退入人群。 “闪开!都闪开!” 在金陵官场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十多名银纹鱼袋一袭素白锦衣华服,踏上了金陵码头。 每一个人都眸光冷冽,看着这群低贱的百姓,随意呵斥道。 一名青纹鱼袋快速冲了上去,在即将离开渡口码头的时候一脚踹飞了地上的鱼篓,眸光一寒,冷冷盯着那个头发花白的渔翁,语带厉色。“你们是不是聋了?还不赶快让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老汉立刻就走!”身形残缺的老汉,一瘸一拐的朝着道路两侧走去。 那名青纹鱼袋嫌渔翁走的太慢,又是一脚踹了上去,这次直接踹在渔翁后背上。 老汉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旁一间鱼铺前的木板摊位上。 “阿爷,阿爷!”一个女孩的哭泣声在人群中响起。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女孩,皮肤黝黑粗糙,显然是经常在河上讨生活,随着家人一同捕鱼。 “哭什么哭!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那名青纹鱼袋双眸陡然落在冲出人群的女孩,周围众多百姓看到那名钓鱼台密探的阴冷眼神,都吓的连忙后退。 女孩不管不顾,哭泣着冲向自己的阿爷。 此时,躺在木板上的渔翁嘴里还不断溢出鲜血,不知身上的骨头断了多少根。 那名出手的青纹鱼袋下手没轻没重,全然是在下死手。 跑到近前,看到自己阿爷这种样子,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女孩朝着周围的百姓哭喊道,“各位叔叔伯伯,求求你们了,求求我阿爷吧。他快不行了。” “小丫头,你少胡说!你爷爷不可能死!”出手的青纹鱼袋右手紧紧扣在腰间的剑柄上,脸色的狠厉之色也愈发阴郁。 他和十多名青纹鱼袋下了楼船,就是要尽快清查此处。 不让任何清扰了大都督的车驾,其余几处都没有问题,结果到了他这里,居然有个老渔翁不开眼,走路慢吞吞。 “怎么了?” 就在那名青纹鱼袋打算上前查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道路中间,一个中年男子掀开车辆,看向人群,蹙眉问道。 一旁随行的十多名银纹鱼袋骑在神骏的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路边的百姓。 其中一名银纹鱼袋脸色难看,眉头更是皱成了川字,看着那名青纹鱼袋,冷哼一声。 “卑职见过大都督,见过诸位千户大人。”那名青纹鱼袋立刻单膝跪地,朝着马车抱拳行礼道。 “那名渔翁拦住了去路,卑职刚才只是将他请到路边,没想到居然遭到那名女孩的讹诈。说我重伤了她阿爷。” 青纹鱼袋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并没有提及自己直接将人踹出街道,而是换成了请。 “你说谎!”女孩哭泣声愈来愈大,嘴里抽泣怒喊道。 “苍乐,到底是怎么回事?”站在马车窗口旁边的一名银纹鱼袋冷声喝问道,脸色铁青。 负责厘清道路的青纹鱼袋都是他的手下,结果居然在即将离开渡口的地方出了纰漏,怎能不让他恼怒。 那个名叫苍乐的青纹鱼袋双手抱拳,低头回望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女孩,以狠厉的目光警告对方。 但女孩全然不在乎苍乐的眼神警告,继续哭喊道,“是你,就是你杀我阿爷,你们都是坏人!” 原本还在退缩的不少围观百姓,看着木板上的渔翁果然没了呼吸,双眼瞪圆,死死盯着天空,一副死不明月的样子。眸底深处都露出一抹复杂莫名的神色。 158.大修士 ?“死了,死了!死人了!” “真的死了!这卖鱼的老汉居然死了!” 渡口边的众人都惊呼出声,若是请到路边,人怎么回事呢? 看着周围百姓脸上的神情,看向青纹鱼袋苍乐的眼神和脸色都不对劲了,更多的是惧怕和畏缩。 站在诸位千户面前,苍乐也是一脸茫然,只是轻轻一踹,那渔翁居然就死了,这不太可能呀。 但事实就是,躺在鱼摊木板上的卖鱼老汉双目瞪圆,直勾勾盯着天空,没有了半点气息。 “给他一百两银子。”之前开口的银纹鱼袋冷冷开口道。 随即,华丽宽敞的马车继续沿着渡口的道路驶出乌衣港,朝着金陵城的方向而去。 青纹鱼袋苍乐冷冷看了一眼人群,脸色难看,朝着女孩脚边丢了一百两银子,气冲冲的跟上前面已经远去的同僚。 就在渡口百姓们议论纷纷之际,没有人留意到那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女孩是怎么将死去的阿爷抱起,然后消失在鱼摊前。 马车行驶在金陵城的繁华大街上,人群急忙朝着道路两边避让,生怕被快速飞驰的马匹践踏踩伤。 “直接去许府。” 穆云良轻轻敲了一下马车的箱壁,吩咐道。 “大都督,我们不先去总督府?”一名纵马跟着在马车旁的银纹鱼袋低声询问道。 一上午的时间,足够金陵城中的钓鱼台密探将城中的消息传递到运河上的巨型楼船上。 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早便出现在穆云良的案头。 “给了你先出手的机会,没想到你还是失败了。更没想到,小小一个许家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惊喜。许家出了一位大修士。” 穆云良淡淡看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银纹鱼袋,面无表情道,“星辰,江南是好地方,金陵更是个好地方。许家出了一个大修士,是我大乾的幸事。我身为陛下的耳目岂能不亲自拜访?” 星辰原名不知,也不知其父母是谁,自小被穆云良收养,在钓鱼台残酷的死亡法则下活了下来,成为穆云良的一位义子,被隆兴皇帝赐姓穆,外人常称其为穆小大人。 这一点,也足可看出隆兴皇帝十分看重穆云良,就连他私下培养出来的修士,也是不吝赏赐。 穆星辰微微点头,看了一眼热闹不输神京的金陵大街,人潮交织,商贾店铺云集,客栈、酒肆、绸缎铺、胭脂水粉铺、茶馆,还有各种街边小摊都是人头攒动。 “大都督是想邀请其加入钓鱼台?” 一位大修士加入,势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钓鱼台的实力也会大幅提升。 马车四周其他银纹鱼袋也是竖起耳朵,希望从马车里得到答案。 钓鱼台是大乾皇帝的耳目,替天子监视天下,更是有笼络天下修士的重任。 他们中不少密探都是江湖草莽出身,或是作奸犯科,或是杀人如麻,但凡有一技之长,只要拜入钓鱼台,成为一名密探,前尘往事都可揭过。 成为钓鱼台密探以后,敢犯家规,定会被追杀至死,哪怕是逃出乾国,潜入云、越等国也是毫无生机可言。 如今,钓鱼台只有大都督一位大修士。其余银纹鱼袋,哪怕是钓鱼台暗中奉养的一些江湖宿老,也还是差一线。 众人等了许久,看了一路的金陵风景,街边鳞次栉比的酒楼、青楼,秦淮河上的波光画舫,直至他们来到玄武街,马车里始终没有再传出声音。 穆星辰没敢再问,其他银纹鱼袋自是不敢私下开口议论。 一个大修士,和大都督实力相当。众人哪怕是猜出一些事情,但也是脸上神情不变,严肃、冷酷。 一队钓鱼台的密探进入金陵城,自然是引起各方注意,特别是金陵府衙、江南巡抚衙门,江南总督府。 但那是钓鱼台,而且还是大都督穆云良亲临。 他不去见你,你还敢自己往上凑,是嫌自己活得足够长? 没人敢触钓鱼台大都督的虎威,马车毫无阻拦,来到玄武西街,停在了许府正门外。 得知有钓鱼台的大人物亲自登门拜访,许家众人开中门迎接,许吉、许祥带着许玉晖、许文树等许家一众人恭敬侍侯在正门石阶下的街边。 所有人都是毕恭毕敬,他们即将要见到的人是钓鱼台大都督,大乾皇帝身边最为宠信之人,甚至拥有天子剑。 对他们这些商贾之家来说,可是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众人看着马车即将临近,大批青纹鱼袋封锁了玄武西街,冲进许府进行检查,每一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许府的丫鬟、小厮统统被拦在了外面。就连奉入品竹轩正厅的茶水、糕点都要经过钓鱼台密探多重检查,才能被丫鬟奉到几位大人的身边。 品竹轩正厅内,左边交椅上坐满了一身锦衣华服的银纹鱼袋,一水的千户衔,身后还站着十多位。 若是放入大乾各道,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穆星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老者,额头还不断渗出冷汗,轻笑一声,“许阿爷不要担心,我们是来见见你们家凡少爷。” “凡哥?他,他怎么了?”许吉双手都有些颤抖,声音嘶哑道。 “许阿爷放宽心,是好事情,大好事情。”穆星辰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煦的笑容。 即使是温和的笑意,然久居上位者的气势还是让品竹轩内众多许家人身体发颤。 大好事?许吉、许祥两老人对视一眼,心中也还是在打鼓。 “不知,这位大人口中说的到底是何事?”许祥干咳一声,小心谨慎的注视着对面青年的神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彻底得罪正厅内众多大人物。 “看来这位许阿爷还不知道,你们许家可不得了呀,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修士呀。”穆星辰呵呵笑道,眸光扫过厅内众人,微微皱眉,“怎么不见许凡公子呢?” 钓鱼台众人进城之前,知道许凡在净月苑,并没有住在玄武西街的许府。 但大都督穆云良却还是来到了许家,许凡即使再想不牵扯许家,但他还是来了许家。 在大乾,就没有他们钓鱼台无法拿捏之人,除非你无父无母,在这世上没有半个亲人。 许祥、许吉相视一眼,同时看向身旁的许文树、许玉晖两兄弟,眼神中似在问,凡哥呢? 许文树朝着主位上端坐的穆云良拱手道,“回禀大都督,凡哥目前并不在府中,具体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昨夜紫儿来时,他和许玉晖就要求当面和许凡问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但被告知许凡不在府中,两人为了家族安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总督府求援。 在总督府等了一上午,中午刚回到府中安顿好秦总督派来的府兵和两名青纹鱼袋,就接到了门房传来有大人驾临的消息。 待问清楚,已见一队人马护着一辆豪华宽敞的马车缓缓驶进了玄武街,已有大批青纹鱼袋戍卫在街道两旁,直至他们许府门前。 “本督就在此等候,你们可先遣人去寻寻。不急。”穆云良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右手轻轻抚摸着青瓷茶盖。 大都督发话,没人敢轻视,众人都屏气凝神,静静听着。 闻言,许家众人不敢怠慢。许吉、许祥急忙差遣许玉晖亲自出去寻人。 “不用了,不知钓鱼台的诸位大人找在下究竟何事?”许玉晖刚走到品竹轩正厅门口的游廊下,就有一个声音从院落中传了进来。 许吉、许祥、许文树三人脸上一喜,这声音他们十分熟悉,正是许凡的声音。 而厅内坐着的一众银纹鱼袋,脸上神情就有些复杂。这声音太年轻了,那少年当真只有十六岁? 就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两个人的人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当下的少年一袭素白锦袍,面容清秀,儒雅而俊逸,眸光清澈,脸上带着一抹淡然出尘,仿佛与众人不在一方世界。 来人正是许凡,腰间还系着一个破旧葫芦,他右手轻轻摩挲着葫芦,眸光浅浅扫过厅内众人,最终将清眸落在主位上的穆云良,拱手道,“许凡,见过诸位大人。” 若是实力没有暴露之前,他还的自称一句草民。但如今,他大修士的实力暴露于众人之前,自然无需自谦。 在大乾朝廷,即使在云国、越国等其他朝廷,拥有大修士实力的人,都是超脱世俗王朝的存在。 不亏是拥有大修士实力,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在一位步入大修士多年的威压男子面前,少年居然举止自若,丝毫不见的胆怯。 许凡缓缓走入正厅,在众多银纹鱼袋千户眼中,着实震惊不小,主要是许凡太年轻了,比大都督义子穆星辰还要年轻。 穆云良眸光深邃,自从许凡出现在正厅门口,他的眼神就直接落在许凡身上,不曾离开半分。 “果真是大修士?” “居然在我的目光威慑下,没有半分迟滞。” 穆云良心中暗自轻声低语,眼见许凡走到正厅中央,左侧坐着的一众银纹鱼袋纷纷看向自己。 穆云天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意,开口道,“来的正是时候,请坐。” 许凡也不介意,钓鱼台一众人坐了自家主位,他来到许文树身边,随意坐下,朝着穆云良询问道。 “不知大人”,许凡又将目光落在对面一众银纹鱼袋身上,继续道,“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159.礼贤下士 “自然是阴阳邪宗之事。”穆云良眸光犀利,其间还带着一抹审视。 “哦,那不知钓鱼台将如何处置此事?” 许凡摊了摊手,神情平静,全然不惧穆云良的审视,“众所周知,我们许府满门上前人被阴阳邪宗所害。自当需要朝廷来主持公道。” “据我所知,当天夜袭我们许家的势力中可还有钓鱼台的一名百户。” 既然自己大修士的实力曝光于众人,对于那夜参与袭杀许府的各方势力也就有了话语权。 钓鱼台,百户!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许吉、许祥和许文树、许玉晖四人脸色大变,就连对面的一众银纹鱼袋也是脸色不悦。 众人都没有想到许凡居然会挡着钓鱼台大都督的面戳破此事,钓鱼台的百户伙同阴阳邪宗一同发起了灭杀许府之事。 许凡虽没有明说,但和打开天窗说亮话无异。 “是嘛?” 穆云良双眸微微眯起,眸光中射出一抹凌冽的冷意,随即放声大笑道,“或许是阴阳邪宗的人假冒我钓鱼台的密探。钓鱼台身为陛下的爪牙,身负监察天下,怎么可能和阴阳邪宗有牵扯。” “正是,正是如此。钓鱼台的诸位大人怎么可能和阴阳邪宗有牵扯,这绝不可能!凡哥一定是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胡言乱语。” 许吉急忙打圆场,许祥和许文树、许玉晖也一同向许凡挤眼色。 他们只知道许凡是一名修士,并不清楚许凡已经拥有了大修士的实力,觉得自家这个凡哥说话没有半点分寸。 若是得罪了钓鱼台的诸位大人,他们许家那还有活路? 品竹轩正厅内,一众银纹鱼袋也是满脸怒色,不知这个少年是纯,还是仗着自己是大修士,说话居然如此口无遮拦。 “是与不是,钓鱼台的诸位大人一查便知。” 许凡仿佛没有看到许家众人给他挤眼色,也全然不顾对面一众银纹鱼袋脸上那几乎犹如实质的杀人般愠怒。 他继续说道,“难道钓鱼台的诸位大人这次前来,不是调查许家之事?” 穆星辰脸色十分难看,抓着扶手的右手几乎要将扶手抓裂,其余众人脸上一片铁青,眸光下意识看向主位上的穆云良。 穆云良停下抚摸青瓷茶盖的手指,忽然露出一抹浅笑,朗声道,“这是自然,本督亲自前来,当然是调查许府之事,凡是和阴阳邪宗有牵扯,我们钓鱼台都会以雷霆万钧之力铲除。” “至于许公子说的钓鱼台那位百户,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是属实,本督也不会护短,但凡牵扯之人,定会以家规处置。这一点,许家诸位放心即可。” “今日本督前来,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和许公子商议,不知许公子可愿意?” 面对一位大修士,即使是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也是给出了极大的尊重。若是在下金陵之前,区区一个许府,他弹指可灭。 甚至都不需要他出面,只需要一个眼色,下面的众人都会给他办的妥帖。 如今,他更关心阴阳门主口中说的许家封禁之事。若不是封禁中的东西,许凡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是如何拥有大修士的实力。 这一点,不仅阴阳门主想知道,金陵各大家族想知道,就连坐在品竹轩正厅内众人也想知道。 只有许吉、许祥、许文树和许玉晖还蒙在鼓里。 他们四人今日也算是开了眼。没想到钓鱼台的诸位大人居然如此礼贤下士,对待他们家的许凡竟没有半分官威。 若是他们知道自家的凡哥也拥有大修士的实力,也就不会如此谨小慎微了。 江南五大家族为何可以成为世家大族? 就是因为他们各家藏着一位老祖,老祖不是因为年纪大,而是因为在天地元气蹦散的当下,能够拥有一位大修士在家族坐镇。 他们许家,许凡如今也拥有大修士的实力。 若是时间允许,许家有望从盐商之家,蜕变成真正的江南望族,甚至还可以成为第六世家大族。 许凡微微蹙眉,在他眼中,不管是穆云良还是在座一大半银纹鱼袋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气息,这种气息许凡再熟悉不过了。 若是没有和阴阳门主交手之前,他也猜测不出来,这股气息到底是什么。 如今,眸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许凡脸上神情轻松,但右手却始终抚摸着破旧葫芦,没有离开半分。 这股气息极淡,几乎无法察觉。正是阴阳门主那团黑雾的气息。 许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大人请讲!” 穆云良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威压,多了一抹温和,亲切,“阴阳邪宗牵扯深广,我们钓鱼台和他们大交道已经近百年。深知他们不易对付,若是许公子愿意助本督一臂之力,相信定然可以增大不少把握。” “大人是想邀我一同对付阴阳门主?”许凡蹙起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不知穆云良此话何意,若是他和阴阳门主有着眸中关联,为何会让他出手呢? “不错,本督执掌钓鱼台以来,一直都在伺机铲除阴阳邪宗,但阴阳门主也是一位大修士。本督也曾邀请五大家族的族长一同前往,但阴阳邪宗行事狠辣,曾以这些家族的亲族相要挟。因而...” 说道最后,穆云良也只剩下一声叹息,眸光落在厅内许家四人身上,未尽之意十分明显。 许凡沉默片刻,看向身旁的许吉、许祥和许文树、许玉晖,幽幽道,“昨夜,我和阴阳邪宗门主交过手,对方实力并不强。而且还出现在傅家,想必阴阳邪宗或许是有些别人无从知晓的秘密。” 未必是因为家族亲族的性命,也有可能阴阳邪宗和傅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有牵扯。 许凡的话也十分清楚,他信不过五大世家大族。之前就怀疑了文家、陆家,如今傅家府邸出现了阴阳邪宗门主。 那王家和李家暗地里未必没有牵扯其中。 “此事我也看到了密报。阴阳邪宗门主出现在傅家,未必是和傅家有牵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冲着你去的?你昨夜身边不是有一位左护法吗?” 既然是打开天窗,穆云良也没有藏着掖着,很坦然的说道。“傅家的那位老祖,我还是信得过。不然阴阳邪宗也不会被压制这么久。” “五大世家大族其中或许有一两个家族私下和阴阳邪宗有些暧昧关系,但在大乾境内。他们还是大乾的子民,是不可能违抗朝廷的意志。” “是嘛?” 许凡舒展开眉宇,右手猛然扣住破旧葫芦,掌心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机悄然覆盖在葫芦表面。 “难道许公子是在怀疑本督的话?”穆云良声音很轻,但听着众人耳中却如石破天惊。 在大乾境内,居然有人敢怀疑钓鱼台大都督。谁不知道穆云良是隆兴皇帝最为宠信的人。质疑大都督,那人岂不是在质疑陛下。 霎时间,整个厅内气温骤降,气息都几乎要凝固。一众银纹鱼袋脸色阴寒,尽是不善,冷眸齐刷刷落在许凡身上。 见状,许吉“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大人,消消气,凡哥不是这个意思。”同时还向身后的许凡挥手示意,让许凡也赶紧跪下请罪。 当前的可是钓鱼台大都督,一句话就可以让许家满门死绝。 事后还没人敢问责,因为他是大乾皇帝最宠信的人。 见到许吉跪下,许祥、许文树和许玉晖眼看着也要跪下。 许凡一个闪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许吉身侧,伸手缓缓将许吉搀扶起来,笑道,“阿爷,没事。穆大人不会责怪,更不会降罪给许家。” 感受着手中老人颤巍巍的身体,许凡还是看向面前的穆云良,面露淡淡笑意,轻声询问道。“穆大人,你说是不是?” 同时,许凡也不管执拗的许吉,硬生生将他搀扶回到交椅上。 刚刚起身的许祥、许文树和许玉晖一脸焦急,不知是该跪下请罪,还是站在原地,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 许凡回头看了一眼许家三人,微微摇头,“祥阿爷,两位族叔。你们都坐下吧,没事的,相信我。” 许家三人,看了一眼许凡,见他神情自若,又下意识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穆云良,似在问询。 穆云良将许家众人的举止尽收眼底,眸光最终落在许凡身上,也是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是呀,你们这是何意?我什么时候说要降罪了。我们钓鱼台也是大乾朝廷的衙门。岂会枉顾国法,大家都坐下吧,都坐下。” 一旁不少银纹鱼袋听到自家大都督这句话,心中都泛起些莫名的古怪之情。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大都督吗? 即使是在神京,见到朝中二品大员也是板着脸,从不假以辞色。 如今,到了江南道金陵府许家,面对两个老者,居然如此客气,简直就不像是他们家大都督。 最终,大家顺着大都督穆云良的目光,看向正厅中间站在的许凡,这才明悟大都督的意思。 这是看重了这位拥有大修士实力的少年。 钓鱼台只要拿捏住许家,他们就多了一名大修士。不少人,在心中都竖起了大拇指。 之前还有人在心中暗自担心,若是这位大修士不愿加入钓鱼台,成为别人的棋子,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160.情开 傅家府邸,听海庭。 正厅里坐着来自其他四大世家大族的管事,而且在各自府中都十分有地位,常年跟着各自家主身边的老人。 面对众人,傅泓文一脸苦涩,只能挤出一丝笑容,让丫鬟奉上茶水、糕点。 昨夜,父亲刚决定要好好收拾一顿许家。傅泓文还未去和其他几大家族通通气,其余各大家族的管事却纷纷登门拜访。 看着各大家族管事脸上阴郁的神色,众人都是一阵长吁短叹。 总督府内、众多金陵、江南道官员的决定,他们都已经知晓。傅泓文将手中的文书捏成一团,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本想着好好谋夺一些许家的产业,如今没拿到许家的财富,居然自家要倒贴五十万两白银,十万担粮食。 “诸位,你们评评理。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呀!”傅泓文扶额,气愤连连。 “谁说不是呢,如今倒好。谁家不出,到成了和阴阳邪宗有勾结,这嫌疑就太明显了。” 开口说话之人是王家的管事汪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素色锦袍,坐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汪平本以为自己算来的早,说不定可以见到傅家主,结果来到傅家府邸前,就看到了其余三家的马车。 虽然同住玄武街,但各家府邸占地极大,中间还隔着好几家府邸。 “诸位一起拿拿主意吧,我们家主还等着回信呢。这五十万两白银和十万担粮食到底出多少合适?” 汪平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位管事,眸光最终落在李家管事李福身上,眼中尽是感慨。 李福被众人看的实在坐不住,冷冷道,“你们要怪就怪开旭尧吧,是他提议各家都出。” 说起开旭尧,众人又将目光移到傅泓文身上,开旭尧可是他们傅家的人,各家这次要出如此之多钱粮,谁心中没有点怨恨。 “这,这怎么能怪到开大人头上?说不通,说不通!要怪就只能怪那小子,若不是他擅闯我们傅家,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 “许凡那竖子就是信口胡说,我们傅家怎么可能和阴阳邪宗有牵扯。这是无稽之谈!”傅泓文说得理直气壮,在场众人只是微微点头,心里则是一声“呵呵”。 江南五大世家大族谁背后那点事情,其他家会不知道? 众人不过是心知肚明,没人会当面说出来。这一次也怪傅家运气差,正巧让姓许的小子看到了阴阳邪宗门主。 就算看到了也没事,反正府衙没有证据。 事到如今,这笔数额巨大的钱粮到底怎么办,成为厅内众人的大难题。 说是出吧,五大世家大族,谁手里还没这点钱粮,只是谁也不愿自家吃亏。 “诸位,大家看这样如何?许家小子污蔑我傅家。大家要出的这笔钱粮,就让许家来承担,如何?”傅泓文双眸微微眯起,缓缓扫过在场几大家族的管事。 这件事情,昨夜他父亲和阿爷最终敲定了。 他今日也是要向其余几家说明,不过是本要进入自家口袋的东西,这次要转手送给总督府。 “我们五家这次要想脱身,至少得送给总督府大概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万担粮草。一个区区的广陵府许家,怕是不够吧?”文家的管事文四海挠了挠光秃秃的秃顶,思索片刻道。 其实五大世家大族一早就盯上了许家,除了财富、产业,还有就是阴阳门主提及的那件事情。 只是如今出了一点纰漏,总督府将许家在江南道各地的产业占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很明面上的产业。 加上最近,江南道府兵开始在境内犁庭扫穴,就算要用背地里的办法,暂时也是不行。 而金陵城中的产业,谁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真当秦如海的刀不会杀人? “大约是这个数吧。这些若是要让许家来填窟窿,怕是一个许家不够吧。除非许家将盐务那一块利益也交出来,或许还行。”汪平眯了眯细细的眼睛,褶皱的脸皮皱成了一团。 “若是大家觉得可行,我们各自就开始发动各家的势力,这次要让许家付出代价。将事情推到原来的轨道上来。”傅泓文轻咳一声,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原先的轨道?那就是五大世家大族瓜分许家在江南道的所有产业,阴阳门研究广陵府许家那处禁地。 现在只剩下金陵城中的产业,五大世家大族也只能猛虎扑食,让整个金陵的官场都动起来。 “好,我这就让我们王家在官场的诸位大人联名上书,一定要让金陵府出面解决此事。”陆家的管事听闻众人的议论,直接表态道。 他们陆家和许家的仇怨算是结得最深,他来之前,家主还特别交待,一定要想办法,联合傅家,彻底摧毁许家。 广陵府时,陆家在阴阳门中的一位舵主,一个护法都折在了许家。 如今正好抓到这个机会,陆家管事本以为联合傅家就不容易了,没想到其余几家的管事也齐聚于此,正巧总督府又让各大世家大族开始捐资。 “那就这样办吧。” 文家、李家两位管事见状,也只能点头同意,表示也会联系各大家族在金陵官场的人脉关系,势必要让许家付出所有。 傅泓文微微一笑,心里也算是完成了父亲的决定。旋即,他亲自将其他各府的管事送出傅家府邸正门。 接下来,就看总督府怎么接招。 是保全许家,还是要和整个金陵官场作对。 五大世家大族一旦发动起来的人脉关系,哪怕是浸染在金陵官场一辈子的卢明远都是无法招架。 作为一个寒门出身,卢明远算是在夹缝中活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寒门这个身份,金陵知府这个位置也才能让他坐。 这是各方势力均衡下的结果,也是神京朝廷愿意看到的局面。 五大世家大族本就在江南道根深蒂固,若是让其中一家的人坐上了金陵知府的位置,江南道还算是大乾的江南道吗? 五大家族想的极美好,但他们忘了金陵城中还卧着一只猛虎,而且是带着利爪的猛虎。 南安王府,后花园的书房前。 一片闷哼声,此起彼伏。 长木凳上趴着十多个精壮大汉,一旁二十多名王府亲卫手持长鞭来回挥舞。 每一鞭子落下,十多名精壮大汉都会发出一声闷哼,后背上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浸满了身下的青石地板。 “说,是谁让你们去行刺安阳郡主!” 屋檐下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一名华服青年,二十出头,身穿颀长。 青年头戴一根白玉簪子,生的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如水,腰系玉带,脚踩锦靴,来回走动,时不时下令重重地打。 青年正是南安王世子李歆,身边一张软榻上,斜靠着一位白面书生,偶尔扶额轻轻咳嗽一声。 对面前庭院中残忍的一幕视若无睹,一旁侍候的小厮、丫鬟都被吓得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吱声。 “都聋了?再不说,老子打死你们这群不听话的东西!”李歆气得脸色铁青,直接冲了上去,夺过一根长鞭,重重抽了上去。 “安阳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呵护都来不及,你们居然敢对她动手!说,到底是受谁的指使!” 长鞭重重抽了下去,连续十多下,出手极重。 长木凳上的精壮汉子直接昏死了过去,失去了直觉,但李欣还不依不饶,誓要将这群手下活活打死。 坐着软榻上的白面书生轻咳一声,摆了摆手,“行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将这些人都拖下。” 庭院中,守候在四周的修士,带领这一众王府亲卫疾步上前,架起这些光着上半身的精壮汉子,鱼贯而出。 这群敢刺杀主人的手下,势必会被直接处死。哪怕他们已然是修士,在南安王府也不会有容身之处。 直到白面书生箫运说出拖下去那一刻,这些强忍着疼痛,也没有出声的精壮汉子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 好在他们没有供出幕后之人,这样李歆也会保下他们的家人,不论是妻子儿女,或者父母亲族。 李歆喘着粗气,将手中的鞭子丢在地上,快步来到软榻前,单膝跪地,双眸红肿,哭得不轻,“箫叔,你可得为我做主。那些蠢笨的手下定然是受了他人的指使,这件事情,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世子殿下放心,不是您做的,王爷绝不会怪罪你。”箫运缓缓起身,朝着身边的一名貌美如花的小丫鬟摆了摆手,转身朝着身后的书房走去。 小丫鬟柔若无骨的纤细小手扶住箫运的手臂,两人只差半个身为,朝着后面书房走去。 李歆看着逐渐远去的两道人影,紧绷的神经这才算松了下了。 只要箫运不愿相信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就不会在父亲面前多说话。 作为南安王府的四大智囊,发生在王府中的任何事情都别想逃过白面书生的耳目,这也是为何安阳郡主刚遣人回府,就立刻去找箫运的原因。 王府小书房,四人围坐在屏风前的兽角冰鉴前,吃着甘甜清凉的瓜果。对外面院落中的传来的惨哼声听的清清楚楚。 就连李歆单膝跪在箫运面前说的话,书房内几人也听在耳中。 一旁哭花了脸的安阳小郡主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闹着李牧之,让南安王找出真凶,给她出气。 李牧之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甜瓜,无奈的摇了摇头,“丫头,你怎么就对许家那小子起了心思?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听闻父亲的话,还在撒娇的安阳小郡主登时不闹了,羞红着脸,将螓首底下,在李牧之面前露出了一副从未有过的小女儿姿态。 “父王,...”安阳小郡主娇赧羞涩的声音在小书房中响起,引起其余三位智囊哈哈大笑。 “我们家小郡主大长了。” “是呀,王爷。是时候给郡主找个如意郎君了。” “我看,要不要让金陵和神京各大王公家的世子都来金陵见一见?” “吕仙师,你!!!”安阳郡主听闻青须道人吕浩承居然建议父王给她在各大王公府邸的世子中挑选,登时就急眼了。 161.对拼 “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不仅仅是书房内众人笑出了声,就连刚刚推门而入的白面书生箫运也爽朗的大笑出声。 “ 先生来了。快请坐。“李牧之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愈发苍白的箫运,示意安阳上去扶住先生。 安阳看到来人,也是一脸欣喜,快步来到书房门口,在另一侧搀扶着箫运,来到兽角冰鉴旁的软椅上坐下。 “你先退下吧。”安阳朝着另一侧的年轻貌美的丫鬟淡淡吩咐道。 “好的,郡主。” 待箫运斜靠在软椅上,丫鬟朝着众人欠身一礼,十分恭敬的退出书房。 看着书房的门再次合上,安阳迫不及待的问道,“箫叔叔,怎么样?到底是谁要害我?” 安阳没有其他几人的顾及,只要是在王府,有他父王撑腰,她谁也不惧。 对上安阳郡主那直勾勾的目光,箫运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数下,直至双颊出现一抹病态的红晕,这才缓过一丝气力。 安阳郡主急忙拿起一盏参茶,双手捧到箫运面前,担心道,“先生先喝杯参茶,润润嗓子。” 喝了几口参茶,箫运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声音中还带一些嘶哑,缓缓开口道,“郡主一定要知道幕后之人?” 安阳郡主秀美蹙在一起,脸上神情也多了一份凝重。 听到此话,她心中已经猜出大半,眸光看向一侧的南安王李牧之,苦笑一声,“父王是不是不想我知道?” 李牧之神色古怪,佯装怒色道,“怎么会?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你的性命,父王怎么可能会包庇他人?” “不过,你箫叔叔这样问,自然是有他的深意。你不妨听听他的意见。”李牧之看向白面书生箫运,老脸一横,“先生有话就直说,不要总是藏着掖着。难不成我还保护不了我的安阳了?” 他朝着安阳郡主眨了眨眼睛,“你说是不是,父王最宠爱你了。” 说起宠爱,整个南安王府都知道,安阳小郡主是王爷的掌上明珠。 王爷对小郡主可谓是宠爱有加,但凡谁敢伤害郡主,都活不过当天。 在王府中,从没有隔夜之事。 但昨夜,安阳小郡主在长乐坊附近居然被王府豢养的死士刺杀,她手底下的十多名护卫死伤惨重。 而行刺安阳郡主的那批死士,他们活过了昨夜,这已经很说明问题的严重了。 安阳小郡主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笑得很灿烂,“我听箫叔叔的,箫叔叔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箫运又喝了一口参茶,目光柔和的看向面前的小丫头,出身干瘪的手掌,在她额头的秀发上轻轻揉了揉,“好。那些死士已经杀了,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以后出府去玩,王爷会给你多派一些暗卫。” 箫运的话虽然很轻,但其中暗含的意思,就算安阳还是一个小姑娘,但生在南安王府这个大染缸里岂会听不明白。 “好,我听箫叔叔的。” 安阳小郡主双手握住箫运干瘪的手掌,缓缓起身,俯身看着面前脸色一直如此苍白的文弱书生,眼角挤出两行清泪,泣声道,“箫叔叔要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安阳会懂事的。” “我先回去休息了,就先不打扰父王和几位叔叔了。” 安阳缓缓松开双手,朝着众人微微欠身一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走得很决然,肩头时不时还颤抖一下,应该是哭的很伤心。 再次听到书房的门合上,南安王李牧之才长长的轻叹一口气,大骂道,“李歆这蠢货!” “不是他。” 箫运伸手从冰鉴上拿下一小盘荔枝,一口一个,吃得十分享受。 “不是他?” 青须道人吕浩承和毒蛊君侯张巨白都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很快,又听到李牧之愠怒的声音,“他依旧是个蠢货!居然会被一个妇人利用!” “这也怪不了四夫人,那位毕竟是他的儿子。自小就被王爷派了出去,如今却生死不知。四夫人不敢怪罪王爷,岂会不痛恨许家?” “世子手下那些人,也不过是想忠于主子,结果多做了事。差点酿出祸事,这件事,说来也是我没有调教好属下。”箫运轻咳一声,吐出一颗荔枝核,眸光微微眯成一条缝。 “不过,那小子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批死士的根脚,却是不简单。难道阴阳邪宗说的那件事情是真的?” 张巨白紧了紧身上古朴破旧的蛊袍,看向躺在软椅上的箫运,浓眉微皱,“我倒是好奇,为何小郡主忽然对那小子如此上心?他们才见了两面吧?” “是呀,此事却是蹊跷!”李牧之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女儿就算是情窦初开,也不至于如此痴迷一个少年。 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传来王府管家的声音。“王爷,王爷。钓鱼台的穆云良进城了。” “进城就进城,又什么好大惊小怪!” 正在为自己女儿担忧的李牧之,朝着书房外冷呵一声。对管家这个时候打扰到自己十分不满,若是平时,他也不会如此动怒。 可自己女儿刚被自己女人派自己儿子的人差点害死,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一个少年。 书房外沉默片刻,又传来管家焦虑的声音,“王爷,那穆云良直接去了许家。” “许家?” “玄武街的许家?” “许凡?” 书房内三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李牧之目光幽幽,脸上神色变化不定,方才在安阳小郡主面前慈爱的神情已然荡然无存,只留下统兵藩王的冷酷和威严。 “那小子真是大修士?许家封禁的秘密被那小子得去了?” 李牧之猛然拍了一下座椅扶手,眸光深处不知闪过何种狠厉之色,嘴里低声喃喃道,“穆云良下手可真够快。” “王爷,此时急不得。我们派入许府的密探也没有打探出消息。如今广陵府许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派修士前去就更加容易,但还是一无所获。” “许家那处封禁之地,到底是什么,一直都是阴阳学宫中的一个谣传而已。阴阳邪宗也不过是在典籍中找到了一些线索。” “若不是因为许家封禁之地,那小子怎么可能成为大修士?若不是大修士,穆云良那厮怎么可能会轻易涉足金陵城?” “五大世家大族虽然和朝廷相安无事,甚至还答应朝廷来牵制本王。谁又能猜出那五个老家伙心中所想是什么呢?如今,穆云良进入金陵城,无非是想找一个帮手。” “本王,他信不过。就想看看那小子到底是不是大修士。” 箫运轻咳一声,丢下手中最后一颗荔枝,“安阳小郡主与许凡有两面之缘,一次是在鸡鸣驿官驿,一次是在傅家府邸外。第二次也算是救下了许凡,不如...” 不等箫运继续说下去,李牧之果断摆手拒绝,“本王怎么可能拿自己女儿去做交换。” “要不,我亲自去一趟?”青须道人看两人争执不下,果断插嘴道,同时还提了提手中的青峰长剑,一抹寒光从剑鞘中闪现出来。 张巨白嘴角一抽搐,“还是让我的小玩意去试试,你若是去了,目标太明显了。” “此事不急,本王还是去警告一下某些人,省得他们坏了我们的大事。” 李牧之一甩袖袍,起身离开,身上还散发出一抹怒意,对府中出现这次袭杀之事,着实很恼火。 ...... 穆云良进城,直接去了玄武街许家。 这一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城各大家族府邸,就连总督府、巡抚衙门、金陵府衙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一些小世家、商贾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藏于金陵城中那些老家伙却是嗅觉异常敏锐。 而刚走出傅家府邸外的四位管家看到玄武街上数十名青纹鱼袋同时皱起了眉头,众人之前才商议要发动四大世家在官场的人脉关系,让许家付出代价。 这才过去半日,他们商议的事情就无疾而终了。 “傅三爷,这事。我们还得再商议商议,老夫得立刻回府禀告我们家主。” 汪平袖袍下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谋划的利益眼看就要泡汤,心中十分焦急。 他不等和其他人打招呼,急匆匆冲上马车,命人赶快驾车回府。 陆家、文家、李家的管事也是急匆匆离开。 穆云良进城之后,没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去了玄武街的许家,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清楚,但他们几人谋划要许家付出代价的事情,却要搁置了。 这就意味着,五大世家大族送给总督府的钱粮,得他们自己出,没有人会帮他们填补这个窟窿。 同一条街道上,许家府邸正门前。 许凡领着许家一众人,亲自将穆云良送上马车。 看着钓鱼台的车驾和人马缓缓消失在玄武街的石牌坊外,许吉、许祥、许文树、许玉晖和许家一众下人总算是可以呼出一口气。 “凡哥,你说穆大人真的不会怪罪?” “不会。吉阿爷,你可不要忘了,我如今可是修士。” 许凡轻轻揉了揉许吉的肩膀,带着众人回府,迈过门槛时,大声笑道。“以后,在这金陵城,没有人敢欺负我们许家了。” 许凡的笑声很大,说话的声音也不小。 外面的众人不知道,穆云良和许凡谈了些什么,但随在马车旁边的几位银纹鱼袋却很清楚,他们都是亲身经历。 “义父,那小子太狂妄了!”穆星辰一脸气愤,重重的冷哼一声。“居然敢拒绝义父的邀请。” “你要是有一天可以拥有大修士的实力,你也可以如此狂妄!”穆云良轻叹一声,活动了一下仍旧发麻的手掌。 品竹轩内,他起身亲自扶许吉坐下的时候,和许凡暗自对拼了一掌。 两人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看着掌心发麻的位置,还有一抹淡淡的气机在乱窜,穆云良心中更是心绪翻滚,犹如惊涛骇浪。 162.风雨 欲来 ?随后几日,金陵城十分安静。 仿佛那天夜里在傅家府邸中发生的事情从未曾发生过。 五大世家大族的人咬着牙,面带微笑奉上钱粮。他们同时向总督府捐献了钱粮,具体数额不详。 但有不少人都看着大大小小的马车络绎不绝的前往城外的江南道府兵大营,总督秦如海作为官场老人,早已是人老成精,怎么可能给人留下受贿的把柄。 这些可都是金陵城富商巨贾,世家大族,官绅们为了可以尽快剿灭阴阳邪宗奉献出的家资。 他秦如海才不会挪用,至少明面上不会。 另一边,许凡安顿好玄武街许府众人,就带着紫儿一同住进了净月苑。 起初,紫儿还不愿意,净月苑可是青楼,而且还是金陵城中有名的青楼。 许凡说要去那里修行,作为随侍丫鬟,她怎么可能不待在公子身边,让公子一个人待在那种胭脂水粉之地。 嗯,她不是为了看住那女衣姑娘,只是为了照顾好自己公子。 公子如今可是修士,不能什么人都可以往跟前凑。就这样,紫儿在心中说服了自己,而不是要睡服。 这一日,紫儿正在湖边小筑的外院帮少爷剥葡萄皮,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在阳光下,颗颗水润饱满,十分耐看。 许凡斜靠在竹椅上,晃动着手中的破旧葫芦,随意的挥了挥手,打发了来和自己抱怨的前院管事。 这个管事名叫刘兴,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精明男子,为人眼明心细,留着一缕打理的极细致的短须。 在许凡面前位置摆的极好,一副甘为犬马,在其他净月苑管事还在骑墙观望的时候,刘兴第一个站出。 但凡许凡是要的东西,他都会不遗余力去找,哪怕是自己倒贴一部分钱财,也要满足这位新主人的需求。 何况,许凡的需求还十分单一简单,就是只要酒,美酒,金陵城中的所有酿造上了十年份的美酒,不管是否之名,他都要。 起初,刘兴这个人还被其余几名管事暗地里讥讽过。 但如今,其余几位管事也只能听从刘兴行事。 那一夜,发生在傅家府邸中的事情,虽然只在金陵城上层圈子里传播,但身为净月苑这种胭脂水粉之地的青楼,岂会没有一丝半点的风声? 那一夜过后,刘兴担惊受怕过好几日,生怕净月苑原本的背后势力来找麻烦。 其余几名管事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打算看刘兴怎么死。得罪了五大世家的傅家,在金陵城中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算傅家不亲自动手,那些手下的势力,还有想攀附傅家的势力和人都会将许家生吞活剥了 这几日,许家三房、四房等旁系子弟在金陵城都是夹着尾巴,甚至不敢出门,就是担心被人在背后打了闷棍。 就算如此,这几房在金陵城中一些小生意、小店铺也是受到不小的影响,遭到不少青皮无赖的恶意挑衅。 为此,许家三房、四房的人来净月苑里闹过好几次,都是让许凡亲自去傅家登门道歉,以便获得傅家的宽恕。 这些人,每一次来都是刘兴接待,送到湖边小筑。 许凡也只是趟在湖边凉亭下,听着煮茶声和旁系子弟的抱怨声。 已经是分了家的旁系族叔和族老,许凡也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虽然心中不喜,但脸上还是露出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 只是这样,待众人离开后。 许凡依旧是让刘兴给去采买各种美酒,至于其他几位管事没来,他也不在意。 人各有志,他不会强求。 在这样的环境下,净月苑中的刘兴私下也没少受到家人的挤兑和挖苦,好在他最终还是坚持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新的一批酒水运入地窖,许凡满意的点了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刘兴,你怎么不像他们一样?” 说着,许凡还朝着湖对面的净月苑前院方向看了一眼。 刘兴惶恐的跪在地上,额头死死贴在脚下的青石地板上,沁入肌肤的凉意顺着青石地板缓缓涌入脑袋。 “做下人,最重要的就是忠心。既然刘兴选择了跟随大人,自然不会被别人所蛊惑。我知道,大人不会如此轻易就会相信我的忠心,我只是希望大人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会让您看到的诚意。” 刘兴将额头继续贴在青石地板上,恭顺谦卑,身体都不敢有半点颤动。 这种技能是他在进入净月苑第一天开始就不断学习。从底层做起,他深知每一次机会都来之不易。 “忠心,不是那么容易被看到。”许凡缓缓起身,坐着竹椅上,侧着头俯视着跪在地上刘兴,拿起一颗葡萄肉,慢慢品尝着,含糊不清道,“不过,你每次都在尽心为我采买各种美酒,这一点,我是看在眼中了。” “至于其他人,不用管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事不用管别人怎么看。采买酒水这件差事,只要你办的好,我不会亏待你。” 他之所以选中刘兴,也正是看中对方在采买酒水这件事情上做的十分得心应手。 之前几次,许凡让其他人去做这件事情,不论是玄武街许家新招来的管事,还是净月苑中其他几位管事,都做的差强人意。 不是酒水品质差一点,就是酒水的量不足。 根本不够破旧葫芦那海量的肚皮,许凡也是为此事愁眉不展。 若是能抢,他早就去抢了。可惜,穆云良和那些人都盯着这里。 后来才得知,有些人得知他需要大量的美酒,就在暗中做手脚,不是对那些管事进行威逼利诱,就是恐吓那些管事的家人。 许凡也曾亲自去查过一次,但那些明面上做事的人都是死士,无法查到根脚。 起初,他也怀疑过刘兴这个人。 怎么其他人办事都会遇到麻烦,唯独他做这件事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后来才知道,刘兴家在金陵城有一家极大的酒坊。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有资格进入净月苑谋求一份差事。 “多谢大人。” 刘兴重重的磕了一下头,将额头下的青石地砖都磕出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刘兴在家族中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但都被他这一脉的族老挡了回去。 作为供应金陵各大坊市、酒楼、风月之地的刘家酒坊,在金陵周边有好几处大的酿酒作坊。 甚至在江南其他各道也有好几处大酒坊,若是在之前,哪怕给刘家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做这种得罪傅家的事情。 但如今不同,江南道总督府派府兵在江南道各处关卡严查,对一些地方发起了围剿,那些平日为非作歹的暗中江湖帮派势力纷纷消失无踪,刘家才没有了这方面的顾忌。 “我们刘家以后定然全凭大人差遣,希望大人可以给刘兴一次机会。” “你这屁股坐的够歪呀。”许凡轻笑一声,抬了抬手,示意刘兴站起来。 刘兴吃力的站起身,对于素有洁癖的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锦袍下摆膝上的一些尘土,恭敬的弯着身躯,“大人说笑了。对于大人赏赐的这种机会,刘兴怎么会让您失望。” “失望不失望倒也是谈不上,也算是你有心。”许凡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竹椅扶手,语气随和,全然不似一位大修士,“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也按照派人调查过,你们刘家在金陵周边有好几处酒坊,如今还有多少酒水?” “大人是问所有酒坊?”刘兴心中激动,不知道许凡为何要如此之多的酒到底要做什么,既然面前这位拥有大修士实力的人需要他们刘家,这就是他刘兴的机缘。 “如今金陵城中,刘家酒坊一共有十三处,每一个坊市中都有一处刘家酒坊。大概还储存着各类美酒一万两千六百五十三坛。” “一万两千六百五十三坛?”许凡微微蹙眉,凝视着刘兴,记得如此清楚?看来是真有心了,此人愿望不小。 “城外呢?” “城外,金陵城周边五县各有一处不大的酒坊,不过那些地方大多数酒水都是新酿造出来,年份未必够。” “七年份,八年份也行。” 刘兴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许凡,不知道他问这些要做什么?新酿造出来的酒水,年份不足,味道肯定不行。 沉思片刻,没有犹豫多久,“算上七年、八年份、九年份和十年份。城外五处酒坊应该还有五千七百一拾陆坛。” 许凡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个数量不是很满意。新酿造的酒水没有金陵城中十三坊市中的酒水多。 他不知道刘家只是金陵城一个小小的酒坊,刘家酒坊之所以能够在金陵立足,主要还是依靠在世家大族庇护下。 即便是如此,刘家也不可能大肆酿酒,这样太浪费粮食。 大乾朝廷也不会允许,更不会让刘家垄断南方各道的酒坊。 似乎是看出许凡的心思,刘兴小心试探道,“大人,若是觉得不够,刘兴愿意替大人前往其他各道购买。我们刘家在酒坊这一行还是认识一些朋友。就是不知大人需要多少美酒?” 闻言,许凡眼眸中闪过一抹亮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上次和穆云良暗自对了一掌,双方已然知道轻重分寸。穆云良不再提许凡加入钓鱼台之事,许凡也适当收敛,没有刻意去针对阴阳邪宗或者其他家族。 加速破旧葫芦的恢复才是他当务之急,若是继续在紫府中开辟气旋窍穴,那就是在浪费。 他如今只需要借助紫府中的两处气旋窍穴继续打熬体魄和筋骨。 若是再开辟气旋窍穴,等离开此地,又得散功。一不小心,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人族修行大陆,可未必是一派祥和。 163.大舅哥 “行,你就先这样,将金陵府周边的美酒都运到净月苑来。“许凡指了指湖边小筑的地窖,继续说道,“就搬入那处地窖就行。“ “那里?可是。”刘兴回头看了一眼,刚装入四百坛美酒的地窖,其中根本无法再装下哪怕是一坛酒。 看出刘兴的不解和为难,许凡轻笑一声,“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在你下次运来酒水之前,那里面定然会是空的。” 对于许凡随意的解释,刘兴已是诚惶诚恐。之前连续两侧运入地窖的四百坛美酒,刘兴都没敢多问。 他们第一次运进去的美酒,最终连酒坛都找不到,地窖里一排又一排木架上全是空的。他曾经还好奇,大人怎么连酒坛都弄没了。 若不是他告诉许凡,恐怕第三次的数百个酒坛还会“不翼而飞”。 前两次,许凡都会将木架上的一人环抱的大酒坛震碎,坛中的酒水被他以气机牵引进破旧葫芦。 有一次,刘兴告诉他,那些大酒坛子还要继续使用。不然,他还会继续震碎酒坛,只有这样对他来说最轻松。 “对了,净月苑前院最近有什么事发生?” 眼看刘兴要转身离开,许凡好奇问了一声。 五大世家大族最近相安无事,也是十分奇怪。 原先要直接对付阴阳邪宗的事情,在得知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或许和阴阳邪宗门主有着某种联系,许凡就放弃了近期出手的打算。 连带五大世家大族中那些与阴阳邪宗私下有牵扯的家族,他也选择适时收手,至少当下不合适。 大乾隆兴皇帝派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亲自南下调查阴阳邪宗一事,许凡不相信,穆云良会安稳坐在金陵城中,没有任何举动? “事?发生何事?” 刘兴心中暗自思忖,其余几位管事还在骑墙观望,这件事情,大人是知道。 大人口中所指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刘兴心中思绪飞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前两日许家旁系的子弟来净月苑闹过几次,都被许凡满脸含笑的推了出去。 看了看青冥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许家今日没有来人。 刘兴很快反应了过来,回答道,“回大人,今日许家没有来人,若是有族中来人,前面的下人定会告诉我。这时辰已经到了申时,他们今天恐怕是不会来了吧。” 许凡也抬头看了一眼凉亭外的湛蓝晴空,远处林海波涛,吹起湖面阵阵波光涟漪泛起。 对岸的湖边几条画舫上依旧可以听到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们甜糯绵软的美妙歌喉。 以许凡的目力甚至还可以清晰看到画舫窗棂里,那身穿薄纱清幔的聘聘婷婷的凹凸身躯。 刘兴思绪飞转间,猛然想起一件事情,眉眼微微抬起,看了一眼正在看着波光粼粼湖面的许凡,脸色有些为难。 “有话你就直接说。我这个人很随意。” 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许凡,刘兴不知觉间额头渗出一抹冷汗,大人太厉害,居然如此都能察觉他的异样。 刘兴犹豫片刻,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位若是攀关系,还真是他这位净月苑的前院管事不敢惹的人物。 金陵城中有名的纨绔,在纨绔圈里也是出了名。只是以前很少来净月苑,整个和金陵城中一小撮达官显贵府上的世子、公子在豹房游玩。 不知,今日怎么会来净月苑,在前院杏花楼中虽然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但好在被那位及时阻拦了下来。 本以为这样事情,大人并不会在意,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念及此处,刘兴额头上的冷汗又渗出了大片,抬起袖袍擦拭掉一抹脸上的冷汗,支支吾吾了一会,最终在许凡的眸光注视下,才徐徐开口。 “是,是甄家的少爷,甄宝玉。” “甄宝玉?” 许凡微微蹙眉,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看着刘兴紧张的神色,淡淡问道,“这个人,你认识?” 刘兴愕然,抬头直勾勾看了一眼许凡,又很快将头低下。 作为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他,看得出来,许凡刚才的语气和神情不似在作假。 大人是真的不记得甄宝玉是谁了,他鼓起勇气,又重重呼吸了几口气,接着说道,“我也只是听过其名,今日才当面见过一面,之前也只是远处见过数眼。” 看着刘兴紧张的神情和吞吞吐吐的话,许凡“哦”了一声,解下腰间系着的破旧葫芦,自斟了一杯,递给一旁为自己剥葡萄皮的紫儿,蹙眉问道了,“紫儿,你认识这个人?” 当刘兴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许凡表示自己不认识,紫儿在一旁脸上同样露出一抹错愕的神情。 一袭紫色罗缎绣裙,紫儿微微抚了抚鬓角被湖风吹的有些凌乱的秀发,漂亮的脸蛋上还有一抹浅浅的香汗。 “少爷,我不喝酒。” 紫儿还打算双手将白瓷酒杯推回到许凡身前,对上许凡那略带责怪的目光,只好委屈巴巴的拿起酒杯,侧着身姿,露出一个小巧的曲线,虽然很小,侧看还是一处不错的风景。 “如何?这杯酒。” 待紫儿喝完一杯酒水,双颊已然泛起两抹浅浅的红晕,听到身后的声音,她的娇躯微微一颤。 正在这时,湖面起风,紫裙舞动,长发飞扬,几缕秀发掠过许凡脸颊,有些发痒。 许凡轻笑一声,“紫儿喝了我的酒,是不是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紫儿这才明白,自家少爷是真记不得甄宝玉是谁了。她侧过头,那鹅蛋脸上的两抹红晕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诱人。 要将剥掉皮的葡萄肉送到许凡唇边,她之前坐在许凡身侧,如今檀口微张,吐气如兰,还带着一抹淡淡的酒气,令人有些陶醉。 “甄家!少爷当真忘了?” 紫儿没好气的送给自己少爷一个白眼,露出一个小虎牙,不忿道,“少爷是不是过一段时间连紫儿也会忘了?” 起先,刘兴说起甄宝玉这个名字的时候,许凡就想到了那个甄家,只是不太确定,此时看到自己这个贴身小侍女的反应,还真是那个甄家。 说起甄家,怪不得会让刘兴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已经彻底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刘兴将自己身份摆的很正,他就是许凡一个手下,怎么能去说主人家的闲话呢。 许凡看着刘兴局促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有些酒壮怂人胆的紫儿,一脸气鼓鼓,鼓着两个浅浅发红的小腮帮子,大笑出声,“说吧,这个甄宝玉在净月苑做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眼前这位大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兴抬头又看了一眼凉亭下竹椅上的许凡,同时还偷瞄了一眼气鼓鼓的小侍女紫儿,对方一双含着一抹不悦的眸光死死盯着自己。 他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开口道。 “杏花楼是净月苑中最别致的小楼,其中各种陈列可谓是出尘新奇,不是其他几楼那般靡靡之色。楼内的姑娘在舞台上的舞姿可谓是飘逸似仙子,这就是...” 感觉刘兴是在夸耀自己的功绩,许凡摆了摆,打断道,“说重点。” 正打算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刘兴,登时卡主下面的话,神情肃然的点了头,继续说道,“甄宝玉公子是甄家嫡子,他有一个姐姐,叫做甄宝钗。” 刘兴小心谨慎的说着,时不时还微微抬头,偷瞄一眼许凡。 见对方神色如常,他才敢继续说道。“今日巳时不到,杏花楼内的姑娘们还没起床,甄家公子就带一群贵公子前来,点名了要杏花娘子作陪。” “昨夜,杏花娘子已有了入幕之宾。所以嘛,就起了晚一些。甄公子仗着带了好几位贵公子,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好几个扈从打手。” “那个甄宝玉在杏花楼闹事了?” 许凡回想起,之前听到湖对面的打斗声,随口问道。 刘兴微微摇头,不是甄公子,而是随行的一位贵公子,他动的手。 “一位贵公子,敢在这个时候在净月苑中动手?”许凡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笑,“可探听清楚了?” 许凡脸上那抹笑意很淡,转瞬即逝,但那一抹一闪即逝的笑容却十分诡异,吓得刘兴急忙将头低下。 “回大人,若不是甄公子在一旁劝阻,那位贵公子恐怕要将杏花楼直接拆了。那场面险些失控呀。” 刘兴回想起,那名贵公子随行的几名扈从,各个英武不凡,出手果断狠厉,全然没有半分留手之意。 “是谁?” “是,是。”刘兴犹豫了片刻,不敢隐瞒,“是南安王府的三世子,李霁。”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许凡,自觉大人还要继续听,又开口道,“今日,这位李霁世子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杏花娘子作陪,下面的人不管如何解释都没用。着实没有想到,那李霁世子会对一个丫鬟出手,差点毁去了那姑娘的容貌,那满头满脸都是血。” “啊!”闻言,紫儿惊呼一声,毁容,那女孩子还怎么去见人? “那最后如何?”紫儿追问道。 刘兴抬眼看向许凡,得到对方的示意,接着回道,“那姑娘名叫鱼凝蕊,是杏花娘子的贴身侍女,也算是杏花楼里的头面姑娘。李霁世子是冲着那姑娘脸上去的,白瓷酒杯直接砸在头上。” “看到自己的鲜血,凝蕊姑娘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楼里的护卫看不下去,就直接动手了。最后,我们杏花楼好几名护卫都被打的腿断骨折。” “我原也是想寻大人您的,只是那甄公子说是您大舅哥,李霁世子是他的贵客,此事由他做主,将还要继续发疯的李霁世子直接带走了。” “哦,是吗?”许凡没有在听下去的兴趣了,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我大舅哥?” 甄家,甄宝钗? 说出这个名字,许凡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一个少女的模糊轮廓。 一袭淡黄长裙,肌骨莹润,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容貌丰美。 是许凡离开世俗世界见过最美的一个女子。 可惜了。 164.小腹微隆 ?紫儿看着自家少爷有些痴了,眉头时而微微蹙起,时而缓缓舒展,脸上似有追忆,又似有一抹不屑。 不知少爷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紫儿轻轻唤了一声,“少爷?” 凉亭外躬身站立的刘兴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个,以为面前这位大人是不是对他之前的回答有所不满,额头上又不自知的渗出冷汗。 凉风吹过,一抹淡淡的清香从三人鼻尖飘过。许凡这才回过神了,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刘兴退下。 直至刘兴的身影消失在湖边小筑的林间青石小道尽头,一道倩影不知错哪个方向飞掠了过来,顺势拿起石桌上的另一个白瓷酒杯,当着紫儿警惕的目光,一口饮尽白瓷杯中的酒水。 这一次,白洛荷居然没有转过身,竟然是当着她和少爷的面掀开了遮面的白纱,樱唇微张,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紫儿心中的警惕更重了几分。 “这女子不会是对我们家少爷有意思吧?” “真是不知羞,都不知道回避一下。” 似乎听到了紫儿心中所想之话,白洛荷放下手中的白瓷酒杯,一双杏眸流波飞转,有意无意的扫过紫儿,似乎是在回应。 “怎么?我每天都来喝酒。怎样喝酒,还需要你一个侍女来管?” 许凡轻笑一声,将凉亭中两个漂亮女子暗中以眼神交流尽数看的真切,“你们两位这是怎么了?” 白洛荷没有要和一个小侍女计较,转身看向许凡,白纱下的玉颜上神色有些凝重。 这几日,她按照许凡的办法,散去了一身功力,体内的气旋窍穴彻底散去。又重新在紫府中开辟了一处新的气旋窍穴。 在许凡的指点下,她终于知道了真正的修行。 她和许凡不过才处于修士的最底端,在其他人眼中,许凡拥有大修士的实力。 而何为大修士,只不过是他们根据古籍记载,对开辟体内气旋窍穴达到一定数量的人一种尊称。 例如,乾国、云国、越国、楚国将体内开辟了三十处以上气旋窍穴的修士统称为大修士。 而在许凡口中,白洛荷知道了真正的修行,她和许凡如今只不过都是淬体境,后面还有更多的境界。 许凡没说,她更不会去没问。 最初,他们两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白洛荷已经摆脱了阴阳邪宗的操控,阴阳门主也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她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她一直没回来。”白洛荷收敛心神,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不知他为何知道那么多关于修行的隐秘之事。 “无妨,她本来就是阴阳门主悉心培养。已经站在了阴阳门顶端的人物。之前只不过是消耗了大多体内的气机。一旦有机会,自然会离开。我也不想过要强留她。” 许凡很随意的说道,重新躺回竹椅,十分惬意慵懒。 “真的?”白洛荷嘴角闪过一抹讥诮,心中暗自道,“不强留,你会在对方体内留下一道你的剑气?” “当然,我说这话你也未必会信。不过我真不想强留她,不过是对她那具身体有些兴趣而已。”许凡说的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有病~” 不料,一旁的紫儿喝白洛荷同时又异样的神情看向她,同时吐出连个字。 “我怎么有病了?”许凡一脸古怪,“我真的只是对她那具身体感兴趣,陆诗语如今的身体中有我想探查的东西。” “你确定不是馋人家身体?”紫儿回眸看向近在咫尺的许凡,心中暗自警惕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少爷嘛?” “怎么了?你们两个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许凡微微抬眼,用一种无法理解两人那种为何是如此眼神的眸光回望过去,略带一丝不悦道。 “陆诗语的身体,应该不是她自己的身体,被人占据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陆诗语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 白洛荷、紫儿两人下意识的退后出凉亭,用看待怪物的眸光仔细打量着凉亭中依旧十分慵懒的许凡。 紫儿怯懦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担忧,“少爷,您没事吧?” 说着,紫儿还用纤细玉葱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轻声道,“不会是这里出问题了吧?” “你才脑瓜疼呢。”许凡翘起二郎腿,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你家少爷我好的很,没有问题,没有生病,身体上下到处都是好好的,没有一点问题。” 眼见两人还是一抹狐疑之色,许凡微微侧头,看向另一侧的白洛荷,轻咳一声,郑重地问道“白姑娘,你之前就没有感觉你身体有时候会出现什么异样?” “哼!”白洛荷柳眉倒竖,一甩雪白的袖袍,冷着一张俏脸,“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是说左护法其实是被阴阳门主控制着?她自己并不知道?” 白洛荷实力有限,在阴阳门中地位也不高。关于阴阳门的核心机密,她自然也无法接触。 许凡先是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算是被阴阳门主控制吧,也许是阴阳门主身后之人。” “啊?!”白洛荷惊呼出声,从未想过阴阳门主身后居然还会有人,“你,你,你是说阴阳门主身后还有幕后之人?这,这不太可能吧。他可是一位大修士,谁有实力去操控一个大修士?” “操控大修士?很难吗?” 许凡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世间的修士也不是平白无故生出来,他们也是需要成长,也是需要指引。阴阳门主身后的人或许就是他的指引者,或者是...” 许凡没有在两女面前提及修罗一族,在这个时候,让她们知道太多,对两人也不是太好,说不定还会成为她们的祸事。 想了想阴阳门主、穆云良和那日前来的几位银纹鱼袋,他们身上都有着同源的的黑色气息。 外人很难看清楚他们的本质,但许凡不同,他前世可是只差一步就可以飞升成圣人。 圣人境,那可是执掌一方天道的大能。 万千道域,诸天万界,无尽须弥,圣人也不过只有圣地、神宫、道禁之地才有那寥寥几位。 若不是走到了寿元尽头,许凡前世也不会尝试去触碰天道,最终落的一个身死道消。 “哦,这个我明白了。少爷是说那阴阳门主还有他的老师或者师长。”紫儿心中有所明悟,但很快开心的笑容就被更多的愁色遮盖。 “那少爷岂不是有更大的麻烦,我们许府岂不是更加危险。” 紫儿念及此处,眼角竟然流出泪水,哽咽道,“那该如何是好,少爷我们赶快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白洛荷看了两人一眼,一个几乎要大哭出声,一个却神情淡然,全然不在意前者口中那大凶险,更大的麻烦。 她清冷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不用担心,看看你家少爷现在的样子。那点有你担心的那般危险和紧急?” 就在一颗更大的泪珠即将躲框而出的时候,紫儿的哽咽声被白洛荷清冷的话语打断,她蹙眉看向自家少爷。 那自信、俊秀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担忧,甚至还有一抹浅浅的笑意。她大哭出声,“少爷!你...” “好了,这些事本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你现在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好你家少爷。” 许凡缓缓站起身,伸了一下腰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左右晃动着脖颈,来到紫儿身前,伸出他的手指,轻轻在紫儿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道。 “既然有人说是我大舅哥,我们许家是不是应该做些表示呢?” “大舅哥?表示?” 紫儿被许凡这180°的大转弯,搞的有点懵,不知不觉间,下意识顺从的点了点头。 “你去告诉许文树和许玉晖两位族叔,我如今刚丧父,与甄家的联姻不能急,不过可以先将两家的亲事定下了来。” 许凡伸回手,又在紫儿的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定亲?” 紫儿这次彻底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脸上也露出一抹惊喜,破涕为笑道,“少爷,你想起来了?那我这就回复,将您的决定告诉两位老爷。” 玄武街许府,许凡平日只是吃酒游玩,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废物。府中的一应事务都是由许文树、许玉晖两位老爷打理。 如今,少爷定亲这件事情,自然也是需要两位老爷亲自操持。 望着紫儿欢快离去的背影,许凡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 一旁静静听着的白洛荷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又消失无影,若不是被白纱遮挡,说不定还真会被许凡看到。 “你要定亲?”白洛荷声音依旧清冷。 却没有逃过许凡的耳朵,缓步来到白洛荷身前,静静注视着面前这位冰山美人,许凡收敛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恢复到平日那种淡然之色。 “定亲?” 许凡微微摇了摇头,脑海中又闪过一张模糊到几乎已经很难记清的画面。 前世的他,在越国那处机缘之地,看到了那两道人影,女的风华绝代,一袭华贵锦绣长裙,遮住了微微凸起的腹部。 一旁男子面若冠玉,眸若星辰,风度翩然,一身崭新华服,腰间一条四爪龙纹镂空玉带。 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万千探路石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 若不是他逃的及时,早就死在了金陵甄家府中,只因甄宝钗那日渐鼓起的小腹。 许凡眸光闪过一抹恨意,这一世,他要甄宝钗和李歆付出代价! 我要你,定亲,未过门,肚子就大了。 金陵十二钗,甄家的宝钗,一个冰清玉洁,万千男子梦寐以求,仙子般的人物。 到时候看你如何面对? 察觉到许凡脸上异样的神情,似在笑,又似是伤,亦似是在恨。 白洛荷站在近前,将许凡眼眸中那一抹意味不明之色看的真切,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如此?难道是因为那个名叫甄宝钗的女子? 她在阴阳门中,虽也听闻许凡和甄宝钗有婚约,只是并未在意。 此刻,心中莫名有些酸涩。 165.青楼丫头 许凡眸光陡然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常,深邃,清澈如水。 忽如其来的变化,看得白洛荷柳眉微微蹙起,仔细打量了一番许凡,轻声道,“你怎么了?好像并不是很满意?那可是金陵十二钗,甄宝钗。” 许凡浅浅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地窖的方向,过一会又要去忙了,这几日,往破旧葫芦中灌入了不少美酒,足足有七八百坛。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破旧葫芦身上又有两处裂痕变浅了,还有几处之前细微的裂痕消失。 “没有,之前的许家,甄家也算是世交。自从许家落难以后,我们来到金陵将近一个月,甄家都没有派人来找,今天却来了。你不觉得可疑吗?” “可疑?他们或许就是想来净月苑而已。” 白洛荷看着许凡眉头也蹙起,不解问道。 许凡微微一笑,重新躺会到竹椅上,甩了一下插入一旁青石地板缝隙间的鱼竿,望着湖中泛起的涟漪,淡淡道,“甄宝玉,李霁。今日忽然来净月苑,还对净月苑里的姑娘大打出手,这分明就是来找事。他们是想看看我的反应。” “是在试探你的底线?” 白洛荷走上前来,站在湖边巨石上,一袭白裙胜雪,纤尘不染,在凉风吹拂下飘舞,宛如九天仙阙的仙子。 侧看成峰,望着眼前的湖色美景,许凡双手枕着头,微微眯起眼睛,“既然他们想试探,那就满足他们一次。” 下一刻,一道人影猛然从湖边凉亭内冲出,天蓝色的湖面如境,倒映出一道极快的人影。 白洛荷捋了捋鬓角一缕被风吹乱的秀发,转身就看到许凡的身影横跨过五百余丈宽的湖面,飘落在杏花楼顶。 “如此也好,总是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以白洛荷对阴阳门行事风格的了解,阴阳门主如今未动,定然是在布局,这个局一旦落成,势必是一场绝杀之局。 望着许凡消失在杏花楼内的模糊身影,她那绝美的玉颜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担忧之色。 杏花楼占地面积极大,算是净月苑前院中最大的一处楼阁,许凡顺着环楼的天井而入,楼内不小侍女、丫鬟看到一位锦衣少年从虚空中飞落,都看得有些痴了。 少年潇洒飘逸,身姿颀长,一身锦衣华服,更显得气质不俗。 “砰”的一声,一个美貌的小丫头,看得入神,一不小心,额头撞在了环廊上的朱漆廊柱上,引来了不少旁人的坏笑。 “雪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犯花痴了,我们楼内每天要来那么多客人,也没见你如此这般。” “绿儿,你别只顾说我,你看看你自己那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个痴呆呢。” 雪儿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一袭水绿长裙的丫鬟。 名叫绿儿的小丫鬟,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一点也不见外,还朝着雪儿吐了吐小雀舌。 几个小丫头在环廊上叽叽喳喳,开始相互取笑,倒是没人上前理会许凡。 在她们的认知中,这位贵客应该是从某个姑娘的闺阁中出来,就是不知是杏花楼里的那一位姑娘了。 许凡近距离嗅到如此一群花枝招展的小丫头身上的脂粉味,每一人身上的味道极淡,但十多个小丫头聚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间胭脂水粉铺子了。 他朝着那名叫做雪儿的姑娘挥了挥手,杏花楼顶层还是第一次来,只好找个人问问鱼凝蕊在哪个房间。 看到漂亮的少年公子朝着自己招手,雪儿心中一阵兴奋,鼓起本就没有波澜的胸脯,迎着一旁姐妹们羡慕的目光,迈着小碎步,来到许凡身前,微微一欠身,行礼道,“不知这位贵客,找雪儿有何事?” “雪儿?” 人如其名,生的倒有几分颜色,亭亭玉立,肌肤雪白,一根白玉镂空雕花的簪子别再发髻上,增添了一抹灵动。 许凡多看了一眼,询问道,“鱼凝蕊,鱼姑娘在何处?” 之前听闻刘兴说,这个叫鱼凝蕊的丫头被打的不轻,为了护她,杏花楼里面好几个护卫也被打伤了。 许凡自是不希望别人平白无故为自己受过。来杏花楼,也正是为了此事。 “鱼姐姐?”雪儿原本娇羞的俏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语气也极为冷淡,“不知这位公子找鱼姐姐有何事?我们鱼姐姐是不见客的。” 许凡淡淡“哦”了一声,看向雪儿身后一众小丫头们,蹙眉问道,“你们也不知道?” 一众小丫头,最大的不过十六、七随,小的也不过十三、四岁,都是一些家里养不下去,被父母交给人牙子,换了一些银钱。 哪怕在杏花楼中待了些时日,怎么能抵挡的住一身锦衣华服的许凡贵公子逼问和气势上的压迫。 “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们虽是服侍那些姑娘的贴身伺候丫鬟,但在杏花楼中也是见过一些场面,也私下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语。 “净月苑后面的老板换了,东家也没有以前那般有权势。” “新老板好像得罪了金陵城里的大人物,未来会有大的麻烦。” 不少小丫头时常在夜间小声哭泣,都在各自的为了担忧。她们都是和净月苑签下了生死契。 生契还好,到了期限就可以被放出,而那些签下死契的小丫头们,她们就得和净月苑同生同死。 此刻,好几个小丫头都是心中发憷,能够上的了杏花楼顶层的贵公子不是非富即贵,她们根本就惹不起,没看到杏花娘身边的贴身小丫鬟鱼姑娘今日就被打成了那般。 整个人成了一个血人,若不是杏花娘下了死命令,楼里的那几位平日没少拿杏花娘好处的护卫拼死相求,鱼姑娘说不定就横死当场了。 许凡看着一群小丫头看着自己那胆怯、害怕的眸光,瞬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饿狼来到了小羊群。 懒得再浪费时间,他直接亮明身份,“我是净月苑的老板。谁知道鱼凝蕊在哪?给我带路。” “净月苑老板?” 看着环廊正中站在的这位少年公子,一身锦衣华服,若说是某个家族的小少爷倒是不为过,要说是她们净月苑的老板,小丫头们打死都不信。 主要是许凡太年轻了,和人群中年级最大的小丫头差不了几个月。 “你当真是我们净月苑老板?” 雪儿鼓起勇气,小小的粉拳在衣裙下紧紧攥着,面前的少爷但凡敢有不妥之处,她就打算用自己的拳头让对方知道厉害。 出其不意,小粉拳也是有用,就看是不是砸在那处要害的地方。 许凡轻轻点了一下头,看出来面前这个小丫头依旧不相信自己,无奈之下,走到环廊内侧的护栏旁,朝着下方喊道,“刘兴!” 这个名字从少年口出而出,一道洪亮的声音朝着下方几层楼阁传去,将不少人都从雅阁、静室中吵了出来。 楼下时不时还传来破空大骂的声音。 但很快声音就小了下来,只因,刘兴站在杏花楼大堂,朝着顶层方向,躬身行礼,高声道,“小的在,大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能够让净月苑的刘兴刘大掌柜自称小的,又是尊称“大人。” 不少有身份,有关系的客人纷纷闭上了嘴巴。 还有一些贵公子仗着酒意,还打算喋喋不休的继续骂下去,都被身边猜出站在杏花楼顶层环廊处少年身份的朋友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扯回了雅间、静室。 刘兴的声音不大,但依旧十分清晰的传入了顶层游廊外众多小丫头的耳中。 她们不可思议,眸光中充满了好奇,她们净月苑的老板真的是面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直至刘兴满头大汗的出现在许凡身侧,躬身行礼,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真诚,“大人怎么来了楼内也不告诉小的一声?我也好提前为您准备一间精致的雅间。” “不必,带我去见见那位鱼姑娘。”许凡朝着众多小丫头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说,看吧,我没有骗你们。 众多小丫头还是头一次见到刘兴大掌柜在人前如此卑躬屈膝,谨小慎微。这下,她们没有一个人敢怀疑面前这位锦衣少年的身份。 “您,您,您请随我来,我带您去。”雪儿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说话都有些无语伦次,刚忙上前带路。 许凡只是淡淡摆了摆手,指了指刘兴,“有刘兴带路即可,你们都去忙吧。” 雪儿檀口微张,还打算解释些什么,被刘兴一个凌厉的眸光冷冷瞪了一下,就急忙跪在木地板上,连忙请罪,“少爷,是奴的错,请您一定不要责怪其他姐妹。她们都是无辜的。”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雪儿是在担心众人刚才的行为会惹得这位少年心生不悦。 他可是她们净月苑的老板,对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丫头有生死之权。 “还不退下,是真想惹得大人不悦?”刘兴声音清冷,眸光淡淡扫过在场众多小丫头,呵斥道,“还不赶快去通知杏花娘,就说我们净月苑的老板来了,让她亲自出来迎。” 许凡向前迈出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刘兴。 “大人,是这样。鱼凝蕊受伤不轻。杏花娘就将她留在了自己的秀阁中静养,还请了金陵城有名的神医,柳百草。”眼见许凡眉头微微皱起,刘兴赶忙解释道。 许凡微微点头,在刘兴的带引下,朝着杏花楼最深处的高阁走去。 一路上,但凡遇到的小厮、丫鬟都纷纷避让,躬身迎着许凡和刘兴,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环廊拐角处,小厮丫鬟们才敢自行离去。 167.菩提因果 “她没事了。让这位...“许凡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激动的柳百草,竟然在对方的眸光中看到了一抹希冀和期待。 他下意识向后挪动了一个身位,才轻咳一声,“让这位大夫再开一些补气血的药食即可。“ “什么大夫!我师父可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神医,你会不会说话呀!” 百草堂药童雪音正愁没机会在师父面前表现,急忙冷傲出声。 “放肆!” 听到这声音,雪音刚刚散发出的一身傲气瞬间荡然无存,整个身躯都松垮了下来。 随后听到的话,让他脸色惨白。 “还不给许大人道歉?真是口无遮拦!为师平日都是如何教你的?做事要谦虚,要有礼。” 柳百草脸色冷若寒霜,将自己的弟子说教了一番。 雪音只得站在原地,不敢出声,低头一脸委屈,他可从未见过师父在外人面前如此说过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柳百草转身看向许凡的脸上挤满了笑容,与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许凡不知柳百草到底是何意,起身离去,临行前告诉刘兴,这几日杏花娘可以暂且休闲一段时间。 刘兴哪敢不听,毕恭毕敬的将许凡送出杏花阁,转头刚好撞上一张苍老、褶皱的老脸,吓得他连忙踉跄倒退数步,差点就一屁股跌坐在雕花木门上。 “柳,柳神医,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胆子小,可别被您给吓坏了。” 柳百草全身的精力都在门缝外那道即将消失的身影,全然没有理会刘兴,大踏步从刘兴右手臂上跨过,追着许凡的身影。 八角阁楼内四人面面相觑,不知柳神医这是要闹那样,杏花娘和百草堂的两名药童快步朝着门口追去,刚起身的刘兴又被三人撞到在门缝前。 四人登时傻眼,他们看到柳神医居然跪在许凡面前。 杏花阁外的悬浮甬道上,一袭锦袍的许凡微微皱眉,低头看向拦住自己去路的柳百草。 起先还以为对方是要问一些关于开哪些补血的药食。 但临近的时候,柳百草没有半点征兆,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厚重的木板上,发出一连串的咚咚咚声响。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百草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挤出一个自认为最为真挚的笑容,“许公子,不许大人。老..”夫字还没出口,旋即被他换成了老朽。 柳百草屏气凝神,重重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许大人,老朽是想求您一件事情。” “求我?” 许凡微微后退几步,站在离柳百草有一个安全距离的位置,可以确保自己转身飞冲出悬空甬道,而不被柳百草抓住衣袍裙摆。 柳百草浑然不知许凡已经对他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继续说道,“老朽想拜您为师,希望您可以收下我。” 不等许凡开口拒绝,他赶忙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几乎将额头磕得红肿一片。 杏花娘和百草堂两名药童冲到八角阁楼门缝前时,正巧看到这一幕。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柳百草可是金陵城中有名的神医,居然甘愿自降身份,拜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为师。 “你想拜我为师?”许凡轻笑一声,摇头道,“我不收凡人。” “许大人,我看得出来。您刚才救小鱼姑娘的手法,是一种古之旧法,名字叫做灌顶之术。”柳百草越说越激动,并没有看到许凡眼角闪过一抹冰冷的寒意,“此法是我从一本残破的药术典籍中,偶尔看到。此种灌顶之术,可以让凡俗之人脱胎换骨,成为可以修行之人。” 柳百草看了一眼八角阁楼的方向,眼中露出一抹羡慕,没想到小鱼姑娘居然有如此福源,当真是因祸得福,从一个凡俗之人,脱胎成为可以修行的修士。 许凡“哦”了一声,双眸缓缓眯起了,袖袍下的手掌攥成拳头,再次审视着面前跪在自己前面的白发白须的老头,“你是想让我也给你进行一次灌顶?” 柳百草双眸中迸射出激动的神采,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声音也有些颤抖,“许大人,只要您愿意为我灌顶一次,让我成为修士。我会尽我所能,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都会去做,绝不推辞。” 此时的他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看到了生存下去的机缘,岂会放弃。 在金陵城,在江南道,甚至在南方各道。他,神医柳百草的名望不输权贵。 柳百草救治过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和一些世家门阀的家族成员也是不再少数。就算在民间,百草堂的名声也是斐然,在普通百姓心目中也算是一尊活神仙。 他虽然不会亲自救治那些普通百姓,但百草堂的普通大夫,药童都会在百草堂的药铺内坐诊救人。 许凡好奇,“你可以为我做什么?你可别忘了我是修士,你只是凡人。就算你医术再高明,那也只是医术而已。” 柳百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确实,他虽然医术超群,但在修士面前,医术又算得了什么?他脸上露出一抹失落、茫然,宛如一个不知前路在何处的垂暮老人。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希望之际,却听到许凡开口询问道。“你说的那本医术典籍,可还在?” 闻言,柳百草心中再次生出一丝希望,只要能够找到让面前这位少年满意的东西,一定可以让他为自己灌顶。 这样一来,他仅剩几年的寿命,又可以再延续不少岁月。 “在,在。我这就差遣弟子去取。不,我亲自去!” 柳百草越说越激动,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和徒弟们都不招呼,直接朝着杏花楼主楼奔跑而去,一脸激动和兴奋。 眼睁睁看着自己师父如同一个开心的孩童急匆匆朝外奔跑,百草堂的两名药童再也看不下去,火急火燎的冲出杏花阁,连忙去追柳百草。 “师父,等等我们...师父,等等我们....”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许凡身边奔跑而过,其中一名药童回头看了一眼许凡,眼眸中尽是浓浓的好奇之色。 不仅仅是那名药童,就连门缝前的杏花娘和刘兴两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柳神医这是要干嘛。 ...... 湖边小筑,林海涛涛。 大半个时辰后,许凡随手翻阅着几张泛黄、残破的纸张,上面记载着一些古怪的药术。 凉亭外,柳百草满头是汗,前襟和后背都被汗渍浸湿。 自从拿到珍藏的木盒,他就坐着马车狂奔而来,进入净月苑后院,更是迈着双脚狂奔,全然不像一个古稀老者。 许凡躺着竹椅上,将手中的残破泛黄的纸张来来回回翻阅了十来回,每看一次,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 一旁正在端着白瓷酒杯的白洛荷还是头一回见到许凡如此模样,好奇道,“怎么了?这几张纸有什么问题?” 许凡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手指紧紧捏着那几张残破淡黄的纸张,左手轻轻捏了捏蹙起的眉心,“不是一般的小问题,而是大问题。” 他转过头看向凉亭外,神情紧张的柳百草,询问道,“你这些纸张是从何处得到?” 柳百草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一喜,看来是有作用,“是老朽祖传下了,我们柳家本就是医道世家,这些纸张也是我偶然间在家族中的药倍看小说中翻阅偶得之。” 柳家,医道世家。 许凡眸光深沉,双目之间的焦距渐渐融合在一处,看向即将夕沉的残阳火云,陷入久远的追思之中。 这几张残破泛黄的纸张上记载的根本不是什么医术,而是修仙法,不过是残次,不全。但是,其中一张残破的纸张上,却记载了一段关于灌顶之术的描述。 在久远的记忆中,他想起了这种术法的名称,“菩提因果”。这种术法是梵琉璃天的一种菩提传功术,可以让成就道果的修士将自身修为传给后辈族人。 其余几张残破泛黄的纸张上也记载了一些术法,不过都无法看清,但却都是梵琉璃天的传承法。 许凡呼吸都有些凝重,心中生出了一大片迷雾,他自己却如同置身迷雾中的一粒尘埃,被众多分不清真假的幻象迷雾包裹。 他紧紧捏住那几张残破泛黄纸张,眸光渐渐恢复如常,清冷淡漠,看向柳百草的眸光也多了一丝凝重,“鱼凝蕊能够坚持到我赶到,你也算是出了一些力气。给你灌顶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听到可以给自己灌顶,柳百草神情激动,已经等了一辈子,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他等得起。 “你柳家药倍看小说中还有类似这样的纸张吗?”许凡双眸紧紧盯着柳百草,他需要弄清楚,梵琉璃天的传承功法为何会出现在这片世俗世界,又是如何落入柳家这样的凡人世家。 柳百草低头沉思,努力回忆自己当年在医倍看小说中的经历,自幼酷爱读医书,作为柳家医道传承的苗子来培养。柳百草也是算不负家族长辈的厚望,终于成为一代名医。 额头上的细汗不断渗出,柳百草的呼吸愈发急促,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不知何时,他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醇香酒味,又多嗅了嗅,那道淡淡的酒香顺着鼻孔涌入体内,让柳百草浑身一畅,脑海中杂乱的记忆碎片仿佛被彻底激活。 “有,有,还有,就在药倍看小说最底层的一处暗格里。”柳百草花白胡须微微颤抖,紧张的说道。 168.老狐狸 ?此言一出,许凡心中一动,看向一旁站着的身穿一袭雪白长裙的少女,笑问道,“以你的看法,阴阳邪宗为何会忽然没有了动静呢?” 不是在问那几张残破泛黄的纸张吗?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 白洛荷放下手中的白瓷酒杯,双颊泛起两片浅浅的红晕,“定然是在谋划着什么,阴阳门主是一个极为记仇的人,你杀了阴阳门那么多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你可知为何钓鱼台的人最近也是消无声息,金陵周边也就江南府兵调动频繁。” 许凡将那几张残破泛黄的纸张收到袖中,掌心朝着石桌上一摄,一个空的白瓷酒杯飞掠到他的掌中。 许凡解开腰间的破旧葫芦,斟满一杯酒,朝着柳百草伸手示意了一下。 柳百草有些激动,许凡收下了柳家药倍看小说中的珍藏之物,这表明自己可以获得灌顶的机会,给自己酒喝,这有事何意呢? “放心,这酒没有毒。”许凡又晃了晃手中的白瓷酒杯,一缕似有似无的醇厚酒香顺着湖风飘入柳百草鼻中。 嗅到这股酒香,柳百草身体一震,从未有过的心神畅快,这酒水中定然是暗藏了某种他从未接触过的珍贵药草,不然就是... 他不敢深思下去,双腿都有些颤抖,但还是飞步上前,一脸激动的接过许凡手中的白瓷酒杯,一口闷下,全然没有往日金陵神医的风范,如同一个得到最喜爱糖果的小童。 “这算是,我收下你这几张残破纸张的酬谢。其余的一些纸张,你亲自去找,找到以后交给这位...”许凡看了一眼身旁的白洛荷,迟疑片刻,接着说道,“你找到以后,直接交给白姑娘就可。” “你呢?”白洛荷微微蹙起秀美,清冷的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好奇,从许凡这句话中,她听出了对方可能要外出。 “你刚不是说了么?阴阳邪宗门主绝对会暗中设下圈套,我岂会遂了他们的心愿。” 银发女子陆诗语消失了五日,期间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一缕剑气,还在陆诗语身体,凭借那一缕剑气的气机感应,判定陆诗语秘密藏着陆家,不过并没有在玄武街的陆家大宅。 但在昨日,许凡感受到那一缕剑气被人给压制了,对方甚至想驱散那一缕剑气。 当时许凡就暗中使了一点小手段,配合对方,让那一缕剑气“消失。” 直到今天上午,他感受到那一缕“消失”的剑气正在朝南而去。 陆诗语才被自己打成重伤,体内气机消耗大半,就算阴阳邪宗有底蕴,可以为她补充消耗的体内气机。 那就只有一个结论,陆诗语并不是一个人南下。 到底是什么事,非要陆诗语这个阴阳邪宗左护法亲自前往?直至刚才白洛荷的提醒,他才想明白了,阴阳邪宗,或者说是潜藏在阴阳邪宗背后的各方势力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你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呢?”许凡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不解,蹙起的眉头,望向南方。 很快,他嘴角就微微勾起,轻笑一声。“既然想不到,那就找个人去问问。” “傅思萱” 他朝着白洛荷嘱咐道,“我出去几日。白姑娘,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柳家那些残破的纸张,你一定要给我收好” “好吧。”白洛荷虽然不知许凡又要去做什么,如今不应该是想办法对付阴阳门主吗?怎么还有闲情去做别的事情。 ...... 广陵府,许家废墟。 夜幕笼罩苍穹,远处的波涛庭内还有几处火光在夜色下影影绰绰。 此时,许家祖祠废墟四周出现了十多道人影,众人全都是披着一件黑色斗篷,面容被黑巾遮盖,无法看清任何一个人的容貌。 寂静的夜晚,冰冷的夜风,其中还悬浮着一团几乎无法看清的黑雾。 在消耗了阴阳门提供的几块残存天地灵蕴的宝玉之后,一身黑色斗篷的陆诗语比前几日的气色好很多。 阴阳门主悬浮在她旁边,顺着陆诗语的目光,看向一处被撞得十分残破的院墙。 “这里的封禁并没有解除?”其中一个黑衣人望着身前虚幻的古井,伸出手掌仔细感受了一番,却是发现其中有了一些松动,但却没有解开。 “穆大人,可查看的真切?若是此处封禁没有解除,那许家竖子又是怎么拥有大修士的实力?”其中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站在人群中,正打算亲自上前查探。 不远处的黑雾中却发出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陆老头,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停下脚步,黑色斗篷下满是褶皱的老脸微微抽搐了一下,喉咙中发出一声冷哼。 “我们当初是有约定,可那也是你们掌控许家。如今呢?许家依旧是许家,这里成为了一片废墟,但封禁却依旧在。难道我们五大家族就不能有人上前查探一番?” 站在虚幻古井旁的黑衣人,微微侧过头,看向陆老头,眉宇间露出一抹不悦。 那一抹神情一闪即逝,但在场的众人可都是大修士,哪怕已经是耄耋老人,但眼神还是很犀利。 陆老头自然也是察觉到了黑衣人的不悦,只得停下脚步,返回到人群中。 黑衣人的威压最盛,但五大世家的老头也不愿如此听之任之。 人群中又有一名耄耋老者上前几步,来到陆老头身侧,看向黑衣人和不远处的那团黑雾,不满道。 “原先的约定是约定不假,我们五大家族也认下了。但如今这局面怎么办?此处可是乾国境内唯一的一处封禁之地。若是无法开启,获取里面的机缘。到时候去了越国,我们可就胜算不大,只能沦为别人的踏脚石。” “老夫相信这一点,在场的诸位都不愿意吧。” 一旁的陆老头附和道,“傅老头说的对,我们如今可谓是绝境一战。不然也不会要请穆大人一同前来,凭着你和隆兴皇帝的关系,让我们信服还是有些困难。若不是有门主作保,我们也不会信。” 陆老头显然是不满黑衣人之前那一抹不悦,在这江南道,还没有人敢对他们五大世家大族的老祖摆脸色。 “好了,都少说几句。正事要紧。”人群中又有一名精瘦老头开口劝阻。 事到如今,合作各方可不能起了冲突。事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江南道总督府几乎封锁了江南各处要地,名义上是围剿阴阳门,实际上还不是防着岭南道的藩兵。 但如此以来,五大家族暗中培养的势力也是很难调动。 不然,他们几个老家伙也不可能只带了这么点人,还得悄悄潜入广陵府,来到这处废墟。 黑衣人轻咳一声,“既然大家的目的是一致,就不要再争执了。你们几位要是想亲自前来查验一番也不是不行。” 旋即,黑衣人身影一飘,落到数十丈外,和众人都保持着距离。 这一次他独自一人前来,并没有带任何手下,就连义子穆星辰也没有告知。 作为大乾隆兴皇帝的眼睛,此时的穆云良却是和朝廷钦定的叛逆在一起,旁边甚至还有江南道的五大世家。 众人闻言登时脸上都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若不是黑色斗篷遮盖,定然会被那片黑雾察觉,定会说一句,“老狐狸!” 五个老家伙相互看了彼此一眼,他们平日任由晚辈间争斗,算是彼此的一种乐趣。 但面对大事的时候,还是会屏蔽家族之隔。 片刻之后,五人一同来到虚幻的古井旁,五人分别各站一角,只是稍微低头,朝着古井中瞥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五人心中就响起一声剑鸣~ “不好!” “退!” “陷阱!” “谁?” “滚出来!” 五个老头急速向后飞掠而去,虚幻古井上空,悬浮着一缕即将消散的剑气,极其单薄,若不仔细去观察,几乎无法感知到。 黑雾旁的陆诗语双眸一眯,看到那一缕剑气,身体下意识连退数步。 “怎么了?”一旁黑雾中发出一个孩童的声音,那一缕剑气黑雾也察觉到,剑气很弱,根本就伤不到她,因此才有此疑问。 “就是,就是这缕剑气!”陆诗语指了指她的身体,又指了指虚幻古井上方那一缕只有拇指大小的剑气,声音中带着一抹慌张。 另一边,五个老头警惕的盯着那一缕剑气,纷纷怒色盯着数十丈外的黑衣人。陆老头气愤道,“穆大人,这做何解释?你刚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吗?” “察觉到了。”黑衣人神情淡漠,并不在乎几大家族老头脸上的愤怒,讥诮道,“我只是感受古井中的封禁,这缕如此微弱的剑气,自是不在考虑之中。” 人老惜命,黑衣人的眸光中充满了讥讽,“一缕如此微弱的剑气就将你们五个大修士吓成了如此样子,还想着去争夺机缘。” “哼~” 五人脸上都有些发烫,仔细感知了一番,却是感觉这缕剑气已经十分微弱。 其中文家老头一甩袖袍,一道劲风裹向那缕拇指大小的剑气,瞬间将其搅碎。 剑气在一股强大的劲风中被搅碎,化作点点光韵,洒落在虚幻古井上,与之融合在一起。 看着那无数光韵和古井虚影融合在一起,黑衣人没有阻拦,开口提醒道,“你们得快点,需要尽早破除此处封禁。那个少年很快就会赶过来。” “少年?谁?” “你是说刚才那缕剑气是许凡那竖子留下的?” 傅家老头皱起浓眉,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举止古怪的陆诗语,盯着对方,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169.老谋深算 陆诗语犹豫片刻,看向身披黑色斗篷的一位中等身材的老者,淡淡道,“傅家老祖难道忘了不成?或者是傅山和傅阳两位没有告诉您?” 她作为晚辈,不可能像门主他们,也只能回答,却不会将自己之前在此地的遭遇告诉别人。 那一缕剑气险些将自己重创,若不然,在金陵许府,她也不会没有察觉到许凡在河边密林中布下的阵法。 傅老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两个后辈,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人群中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轻咳一声,“老祖,那缕剑气应该是许凡那竖子留下的无疑。那天夜里在西府前院,我看到他手中甩出的剑光,和这缕剑气的气机十分相近。” 一旁,另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也开口肯定道,“当时,我就在那小子面前,可以肯定刚才那一缕剑气应该是许凡留下的。难道他已经进入了那封禁的古井?” 听完傅山和傅阳两人的回忆,傅老头神色凝重,回过头看向其余四大家族的老家伙,严肃道,“既然又有人要分一杯羹,诸位怎么看?” 其余四位耄耋老者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一团黑雾,陆老头轻咳一声,“门主大人,你怎么说?” “时间不等人。阴阳门在其他各国的密探已经传回消息,云国、越国、楚国的封禁之地已经被破开了,难道诸位还要犹豫?不愿意相信穆大都督?” 黑雾此时的声音是一个青年,十分年轻,说出的话却让五位家主心神一震,其余三国的封禁已经破开了? 五位耄耋老者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当黑衣人穆云良出现在许府废墟的时候,他们也只有答应的份。若是按照之前的谋划,阴阳门掌控许府,他们也可以在暗中悄悄进行。 “穆大人,之前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只是朝廷对我们江南五大世家如同防贼一般。”文老头苦笑一声,朝着黑衣人解释道。 穆云良一甩黑衣袖袍,淡淡道,“无妨,彼此立场不同。既然阴阳邪宗都可以合作,与你们五大家族又何妨?” 陆、文、傅、王、李五大世家大族的老祖同时飞掠回到虚幻的古井旁,随后一团黑雾和黑衣人站在五人对面,七人同时出手。 滂湃、浩大的气机旋转成飓风,围绕着虚幻古井不断旋转。 七位大修士拼力出手,一圈接着一圈恐怖的飓风朝着古井深处涌去,所过之处虚空都在晃动,但这一切都被七人牢牢掌控,没有一丝气机溢三出虚幻的古井。 周围的一切异常平静,寂静的夜幕,远处站着十多名黑衣人,有阴阳门护法、五大世家的修士。众人将许家祖祠封死,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 这些守卫在外围的修士,绝大多数人至少在体力开辟了十五处气旋窍穴。也算是江南道最顶尖的战力,但一道浅浅的人影从他们中间穿过,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虚幻古井中,气机掀起的飓风越来越猛烈,不断撞击着古井内的墙壁,溅起无数符文火海,刺目的光芒不断迸射而出,试图冲散七人携手的压制。 犹如实质的符文不断和飓风撞击,“嘶嘶嘶”的声音几乎要刺破封禁,但还是被七人挥散,再次折返进古井内。古井内的墙壁不断晃动,愈发严重。 就连七人脚下站着的土地都在晃动,这股震荡的风波还在以古井为中心不断向四周蔓延。 七人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低头俯视着即将崩坏的古井,众人眼眸内终于露出一抹贪婪,快打开了! 废墟不断在晃动,不远处的残垣断壁持续在崩塌,终于起因了波涛庭留守的许家家丁扈从的注意,但当有人前来查看,却被直接抹杀。 至关重要之际,那些守卫在外围的黑衣人绝不可能让人来打扰。 七人持续灌注自己的气机,井内的飓风越来越猛烈,不断消耗着井内墙壁上的禁止符文。 庞大、不计损耗的持续灌入,在坚持了大半时辰之后,古井墙壁上的封禁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行,不行!我有点支撑不住了。”傅老头即将缓缓抽出手,他释放出的那股气机也开始减弱。 傅老头的那股气机减弱,古井内的飓风开始左右摇晃,形成不了最大的消耗。 “傅老头,你到底要做什么?”其余人都发出心底的质问。 那团黑雾中更是声音冰冷,带着一抹寒冷的威胁,“傅老头,你想做什么?此时决不能扯手!否则大家都会功亏一篑!” 傅老头瞥了一眼众人,其余四位老家伙脸上苍白,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显然消耗了大半气机,身体都有些支撑不住。 眼见傅老头释放的那一股气机即将彻底抽回,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有如实质的杀意冲眼眸中迸射而出。 就在黑衣人即将要出手之际,那团黑雾中传来一个古老、沧桑、久远的声音。“你开个条件吧。” “还是门主大人理解我。”傅老头没有真正撤回自己那一缕气机,看向其余四人脸上那一抹恼怒、激愤,他轻笑一声,“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这可是在救你们的性命。” “救我的性命?傅老头你就别吹牛了。还是先把手中的事情做好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先收拾你。” 王家老头气得脸色苍白,之前还留了一些气机,没想到傅老头此时收手,自己体内潜藏的气机竟然被古井中的飓风抽了过去。 此时,王老头恨不得在心中将傅老头生吞活剥了。 陆老头眼眸深底也闪过一抹寒意,那是极致的杀意凝聚而成,不过被他掩饰的很好,只是一刹那,就霎时消失了。 “怎么说?”文家老头不像其余几个老头,文家可是文教世家,此时也多想了一些其中的弯弯绕。 双眸微微眯起,看向对面的那团黑雾和他旁边的黑衣人穆云良。 “阴阳门主,我知道你们阴阳门继承了阴阳学宫不少好东西。此时不如和大家先分一些。我们消耗了如此多的气机,一旦古井封禁打开,我们几个老家伙该怎么去和你们阴阳门相争夺呢?” “到时候,门主大人让阴阳门的弟子向我们几个老家伙出手,我们体内的气机又消耗一空。到时候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会吧?”李家老头脸上闪过一抹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惊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守卫的李家数名族中修士。 “不用看了,他们虽然是我们各大家族的子弟,可别忘了,他们可都修行了阴阳门的功法。”傅老头只是维持着最低的一缕气机,此时要比其余几个老头轻松不少, 他双眸死死盯着那团黑雾和黑衣人穆云良,大笑道,“起先,我也没有怀疑。但是一直视阴阳门为邪宗的钓鱼台大都督会毫无顾忌的信任门主大人,这就让我心中生出了疑虑。” “还有就是,许家那位竖子。为何要擒拿阴阳门左护法陆诗语,擒拿住没有杀,还将她放了回来。” “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可疑之处?你们几个可别忘了,这里是许府废墟,许家祖祠。” “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阴阳门主冰寒的声音从那团黑雾中传了出现,众人都可以听到那声音中带着一抹极为不满的愤怒。 “我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要!我可是为五大家族的五个老家伙!”傅老头眼看王老头和文老头身形都有些摇晃,手掌中的气机又加重了几分,恰恰维持住众人的平衡。 感受到一丝轻松,王老头和文老头同时松了一口朝着傅老头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感激。 傅老头坚毅的眸光扫过四个老家伙,在掠过黑衣人穆云良的脸上时微微停顿了片刻,最终看向那团黑雾,沉声道。 “门主大人,我们五个老家伙,此时每人需要石块蕴藏着天地灵蕴的宝物,至少要可以彻底恢复我们所消耗的气机。” 此话一出,起先还有些埋怨傅老头的文、李、王三个老家伙也彻底回过味。 当下,他们五大家族只有同气连枝,才不会被外人吞了。 七人如今是合作关系,一旦古井封禁被破开,谁知道会发生何事? 只有他们实力始终保持着巅峰状态,才有继续合作下去的筹码。 若是没有傅老头的提醒,文、李、王三个老头还想不到此处。 这时候,三人看向傅老头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三人同时也撤出了一部分气机,眸光同时看向那团黑雾。 许家祖祠废墟,场面极度紧张。 合作的七人,此时产生了分歧,一颗不信任的种子彻底埋在所有人心中。 “你居然会怀疑你们傅家的子弟?”沉默良久,阴阳门幽幽的声音从那团黑雾中传来出来。 傅老头轻叹一声,微微摇头,“我不是信不过族中子弟,可他们毕竟修行的都是阴阳门功法。老夫只是想要一个保证而已。难道?” 他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开始将古井中自己的气机剥离出飓风。 眼见傅老头要立刻撤出自己的气机,文老头、李老头、王老头有样学样,漆黑如墨的袖袍一甩,也打算抽身。 七人合力,如今有四人要开始撤出灌入的气机。 裂痕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众人之间,黑衣人眸光深邃的看向那团黑雾,长叹一声,“不亏是傅家老祖,果然是思虑不凡。” 下一刻,黑衣人穆云良也打算撤回自己的气机。 就在古井中那道浩大飓风即将无法维持下去的那一刻,黑雾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声。“既然如此,我...” 长生的机缘,古井封禁下的秘密。 围在虚幻古井旁的几人,都静静听着即将从那团黑雾中传来的声音 。 170.禁忌之地 阴阳门主低沉的声音从那团黑雾中再次传了出来,“五位老友,我阴阳门给诸位每人最多可提供五块蕴含天地灵蕴的宝物,再多了就没有了。” 五个老家伙相互看了一眼,微微颔首,表示可以接受。每人五块蕴含天地灵蕴的宝物,至少可以恢复大半的消耗。 “好,就这样说定了!”傅老头率先开口,“东西呢?” 直截了当,没有一丝拖沓。 “对,东西呢?”其余个老家伙也是看向那团黑雾,只要他们有了蕴含天地灵蕴的宝物,就可以在消耗体内气机的时候缓缓补充,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背后背叛。 “这就给你们。”很快,黑雾中飘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飘落在几人面前的虚空中。 一旁的黑衣人穆云良没有迟疑,一掌拍出。 一道劲风将木匣子拍碎,里面悬浮着数十块形状各异的残破宝玉,其上雕刻着繁复的花鸟鱼虫纹路,每一块宝玉中都有一缕微弱的光韵闪动。 六人同时出手,掌心一摄,每人各自抓住了五块宝玉。 伴随着宝玉上的光韵逐渐暗淡,几人体内的气机变得愈发浑厚。 虚幻古井中的飓风力道也越来越强横,不断撞击在古井墙壁上,无数火花密集迸射。 古井中的裂痕也越来越大,众人此时也不再保留,有天地灵蕴的滋养,七人掌中的气机愈发凝实,一缕接着一股涌入虚幻古井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古井中的一处裂缝终于变大到可以任由一人通行。 看着那道幽深、漆黑的裂缝,七人神情凝重,没想到要打开一个人的通道,居然会消耗如此之巨的气机。 之前,一些人的想法是对的,仅凭一位大修士的能力根本是做不到。 “谁先进?”黑雾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听不出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子的声音。 傅老头将袖中还剩下的四块宝玉收好,看向其余四个老家伙,“还是让阴阳门主和穆大人先进吧。我们在后掠阵,诸位意下如何?” 陆老头、文老头相视一眼,又看下王老头和李老头,四人同时点头。 四大家族的老家伙都同意傅老头的提议,五人同时看向黑雾等待对方的答复。 “好。那就由我先进,其后是穆大人。随后你们五大家族自行决定。” 话语刚落,一道漆黑的迷雾就笼罩住虚幻的古井,一缕接着一缕黑雾朝着那处裂缝涌去。 三息不到,整团黑雾都消失在裂缝前。 “如何?”文老头朝着裂缝处喊了一嗓子,声音传入虚幻古井,震荡出肉眼开见的阵阵涟漪。 另一边,没有等到回复,黑衣人穆云良纵身一跃,身形如闪电,彻底消失在漆黑的裂缝中。 “怎么办?” 文老头看向傅老头的眸光中带着一抹问询,其余几个老头也同时看了过来。 阴阳门主和穆云良两个人都进去封禁之中,他们是进去还是等在外面? 未知的危险和机缘就在五人眼前,傅老头重重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心绪,朝着四大家族的老家伙开口道,“本就是搏命的机缘,我们一旦进去生死难料,只有大家团结在一起,才能抵抗他们两人。” 傅老头用手指了指漆黑裂缝,其中暗含之意,十分明确。 其余四人也不是傻子,都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一同进去,一旦有危险大家同时出手。得到的机缘,五家平分!”傅老头眸光深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这处机缘,我们五家平分!”文老头眸光对上傅老头的目光,点头同意。 其余三人也是纷纷点,机缘和危险并存,五人只有同气连枝。 五人达成默契之后,依次跳入虚幻古井,转瞬就消失在漆黑的裂缝中。 就在五人同时消失的那一刻,虚幻古井上空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人影几乎和夜幕融合在一起,周身被一层气机覆盖,无法被外人察觉。 此时出现的人正是从金陵疾速赶来的许凡,在傅思萱处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他不计消耗,浪费了紫府内大量的气机,终于及时赶到。 许凡赶到傅思萱的小楼时,也才发现她居然被傅家人给软禁了。 他之前还好奇,傅思萱怎么不来净月苑找他,难道是彼此之前的合作终止了? 在十多名修士的严密监视下,许凡如入无人之境,出现在傅思萱的秀阁中,看到那张有些憔悴的鹅蛋脸,微微摇了摇头。 傅思萱本已经绝望,她即使踏上了修行之路,但在傅山、傅阳这种经年老家伙面前还是太嫩,很快就将她和许凡的谋划交待了。 傅阳、傅山念及她是傅家子弟,又有修行天赋,只是将她软禁起来。 抬眼看向四周,将四周残破的废墟尽收眼底,许凡不再迟疑,心中好奇心促使他窜入那道漆黑裂缝。 进入漆黑裂缝那一刻,许凡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似乎要被无限强大的张力撕扯,整个身体的经脉、骨骼都仿佛失去了视觉。 在漆黑的裂缝中不断旋转,头脑发张,眼前漆黑的湍流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不知过了多久,许凡“砰”的一声从虚空中跌落。 四周是茂密的山林,凭借他的目力,居然一眼无法看穿。 远处是密林,再远处还是密林,视野尽头依旧是密林。 许凡低头看向脚下四周的草地,只有自己的脚印。 “前面那些人并没有落在此处,难道众人降临的地方都是随机?” 他抬头看向天空,茂密的山林枝叶如同华盖般遮蔽了苍穹,只有无数缕极细小的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到树干、低处的树叶和草地上。 下一刻,许凡心神一震。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身体清晰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天地元气。 “这里的天地元气居然没有蹦散?” 很快,许凡嘴角露出的那一抹浅浅笑意就僵硬在脸上,此处的天地元气虽然浓郁,但和真正的修行大陆相比,还是十分稀薄。 “难道这里是封禁缺口?” 大能修士将无数个凡俗世界封禁,但总会留下一两个缺口。而这一两处缺口就算是给凡俗世界的一种机缘。 看着四周无数极细的光线,从高约百丈的树冠枝叶间散落,许凡微微蹙眉,此处到底有何种机缘,不惜让阴阳邪宗、钓鱼台大都督和五大世家大族的老祖亲自以身犯险。 之前,他也曾问过傅思萱,不过她也不知道。 不管别人,许凡解下腰间系着的破旧葫芦,心中暗喜道,“真解,你这下有福了。将此处的天地元气灌入葫芦中,说不定你又可以修复几道裂痕。” 不再迟疑,许凡将破旧葫芦平放在掌心,五指扣住葫芦底部,左手在虚空中划出数十道繁复的符文,这些符文随着左手五指的变化,徐徐成形,围绕着破旧葫芦的底部运转。 很快数十个道门符文散发着青亮色的光韵在许凡周身旋转。 数十息之后,一股强劲的吸扯里以许凡为中心,开始急速吞噬周遭的天地元气。 起初只有一道元气溪流从一处方向涌了过来,接着就是五道、十道,很快就变成了数十道元气溪流从密林的各处流淌而来。 一袭素白长袍猎猎作响,元气溪流汇聚的中心,许凡盘坐在草地上,身形岿然不动,以身躯为桥梁,沟通天地元气溪流和真解葫芦。 从苍穹上俯视没有边际的茂林,可以看到无数道元气溪流如大江归海,朝着某一处方向不断汇聚。 其他地方的天地元气在急速收缩,甚至和凡俗世界无异。 没有浓郁的天地元气,大片的草木、树冠开始枯萎,百丈高的茂密树冠开始落下簌簌枯黄的叶子。 破旧葫芦在海浪的元气滋养下,表皮十多道浅浅的裂痕逐渐消失,而封禁空间中的元气却在急速消耗。 “怎么回事?”一团飘在数十里外的黑雾中传出一声疑惑。 不仅仅是阴阳门主,分散在封禁空间各处的其余众人也感受到天地元气再急速消失。 “是谁?居然在如此肆无忌惮的吞噬天地元气。太过分了!” 陆老头刚刚将手中的十多块宝玉补充满元气,感受着自身周围逐渐稀薄的元气,怒吼道。 声音在密林间传的极快,极远处都可以隐约听到他愤怒的声音。 在进来之前,五大家族都商量好,要同气连枝。没想到进入封禁空间之后,五人居然分散了,没有汇聚在一处。 万千极细的阳光一直都是从苍穹上洒落而下,全然没有半分变化。 聚气法阵内,许凡看着眼前无数细小的光线,仿佛这方封禁空间是静止,微微蹙眉。 “修罗一族的人进来到底有何用意?” 他看向后方,又看了看左边和右边,茂林的山林中,光线的轨迹一成不变。 “暂时先不管这些,让真解吞噬个够,到时候再纵身飞跃到虚空仔细观察一番。” 在距离许凡正南放百余里外,一处深入大地数百丈的深坑旁,一身黑衣的穆云良站在足有上百丈宽的天坑旁,看着眼前的景致,有些裹足不前。 天空晴朗,刺目的亮光从天坑中迸射而出,投向天际,再又从天际照射向四周无边的茂密山林。 白光之内,一切都看不清楚,凭他大修士的目力也只能看到白光中十余步的地方,再深处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一片白光。 而十余步内,还是白光。 171.救援 ?身后是浓郁的绿色密林,黑衣人穆云良神色凝重,望着眼前白光一片,脚下的步伐缓缓抬起。 “别进去!” 一只脚即将迈进那面白光,身后传来一个空洞的声音,干涩、沧桑、古老。 “你难道不是想自己要进去?”穆云良收回右脚,转过过身,看向密林中的一片黑雾,皱眉问道。 “你可以不要忘了,我是黑雾。就算彻底被消融。还是伤不了本体。你不同,你已经是大修士,你一旦陨落在此处,本体势必会受损。”黑雾中再次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我告诉你过你多少次了!不要用他的声音!” 穆云良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一掌拍出,一股强横的劲风朝着那团黑雾猛烈拍打而去。 两者之间十多棵苍天巨树的粗壮树干上出现一列拳头大小的窟窿,拳风继续贯穿,重重拍在那团黑雾上。 黑雾被拳风震散,消失在密林的阴影中。 “并不是我想召唤出老师,而是他自己对你的警告。”不知从那片破碎的黑雾中传出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其中还带着一抹幽怨,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嫉妒。 “既然你想进去看看,就进去看看。不要坏事就行。我去找其他几个人。决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封禁之地。” 黑衣人穆云良一甩袖袍,朝着密林中掠去,短短几个呼吸,就消失在天坑旁。 黑雾再次汇聚,比之前暗淡了不少,但在白光面前却十分明显。 “没想到,人族居然还有这种手段,这是不想传承断绝,又想保护这些普通凡人?”黑雾中发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抹兴奋。 黑雾一点、一点缓缓融入白光之中,开始尝试同化白光。 就在第一片黑雾触碰到白光的时候,两者之间出现了一阵气机涟漪。 黑雾中传出一声“咦”的惊奇之声,“不简单,还真不简单。” 黑雾急速收回触碰白光的那一片黑雾,在白光前刻画出一道繁复的黑色符文,一笔一划极为缓慢、困难。 虽然刻画的很慢,但每个黑色符文形成的那一刻,却稳固的附着在白光表面。 当每一个字符贴在白光上的时候,白光表面都会出现一丝颤抖。 另一边,许凡消耗了体内不少气机,为破旧葫芦灌入了海量的天地元气,看着葫芦表皮上不断消失的裂痕,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十分开心。 只要破旧葫芦能够恢复,他就不惧降临凡俗世界的那群真正的修士,也不会如同前世那样,成为一个最底层的杂役。 感受到四周天地元气急速减少,许凡决定前往其他地方,再设置一个聚气法阵,继续帮助破旧葫芦修复。 既然发现封禁之地有如此浓郁的天地元气,他岂会浪费如此机会。 收起破旧葫芦,许凡纵身飞跃,试图冲出百丈高的苍天巨树,却在茂密的枝叶间被阻拦,无论他怎么冲,甚至使用体内的剑气劈向苍穹,也是无济于事。 “上面有封禁阻隔了窥探?难道外面就是封禁凡俗世界的壁垒?” 许凡立刻撤回手中的剑气,挥散指尖的气机,俯视着四周,找准一个方向,根据对天地元气浓郁程度的感知,继续前行。 这一路,许凡都是在虚空中极速飞掠,以道门气机包裹周身,不让身上一丝气息外泄。 如此这般,有幸躲避了三个老家伙的感知。但当他到底南方一处天地元气比较浓郁的地方,身形刚至,就听到一连串的打斗声。 苍天巨树的树干不断被劲风割裂,树枝上的枝叶在强横的劲风扫荡下簌簌而落。 不远处两道人影极速撞击在一起,双掌间来回对撞了数百次。若不是封禁之地有封禁隔绝,两人四周的数百棵苍天古树恐怕早就被毁灭。 “穆大人!你这是何意?我们五大家族和阴阳门可是有约定,你竟然背后偷袭!” “穆云良!你身为朝廷钓鱼台的大都督,竟敢枉杀世家大族的老族长!隆兴皇帝不会放过你!” “穆!云!良!这都是你逼老夫的!那就别怪我和你同归于尽!” 百余丈外的许凡可以清晰感受到身穿黑色斗篷的老者体力已经开始不支,虽然同为大修士,一个年轻力壮,正当壮年。 而另一个却是垂垂老朽,人至暮年的耄耋老者。 又是数百次掌风、拳风撞击! 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开始毫不顾忌的释放体内气旋窍穴中的气机,一股接着一股更加浩大的气机从双拳中奔涌而出,朝着面前的一切横扫过去。 对面数丈外的黑衣人穆云良双眸一凝,衣袍鼓荡,右手化作掌刀,朝着奔涌而来的劲风重重劈下。 一片刀芒插入劲风之中,硬生生将十余丈宽的飓风从中间劈成两半。 黑衣人穆云良站在虚空中,感受到劈成两半的劲风中带着磅礴的气机,若是自己劈出那一击掌刀,此刻不仅仅是黑色衣袍上残破的几道拳头那么大的豁口。 被劈成两半的劲风朝着左右两侧轰击而去,又是数十颗苍天巨树被打穿,靠得最近的几个巨树甚至出现了一大半的巨大豁口,几乎是齐腰斩断。 “哈哈,没想到呀,穆大人居然会在这里对我们五大世家的人动手!看来你们背后定然还藏着秘密!” 眼见黑衣人穆云良正冲向自己,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极速后退,一脸惊骇,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文老头,快来救我!” 极速飞掠来的一名老者,也是身披黑色斗篷,袖袍下干瘪的手掌中露出一块宝玉,神色凝重的盯着十余丈外的黑衣人,冷声喝问道,“穆大人到底是何事?非要让你对王老头出手!” “此时与你无关!”黑衣人穆云良冷眸扫向文老头,警告道,“这是我们钓鱼台和王家的事,文老家主,你最好不要插手!” 两大世家的老家伙,文老头和王老头并肩而立,警惕的盯着黑衣人穆云良,他们两人也算是大修士,但和穆云良动手可未必能得到便宜。 何况,王老头已经受伤不轻,又消耗了大量的气机。 文老头没有犹豫,来到王老头身侧,将手中的一块宝玉塞到王老头手中,低声提醒道,“先吞噬掉。此处动静如此之大。其余几个老东西势必会听到,他们应该很快就赶到了。” 王老头眸光微微侧向文老头,低眸看了一眼手掌中的宝玉,感知度其中还蕴藏着大量的天地灵蕴,心中的感觉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重重点头。 “老文,你的大恩,我老王记住了。” 两人缓缓朝后飞掠,不想继续和黑衣人穆云良纠缠。 “想走?文老头,你既然想多管闲事,那我也不妨将你一并解决!” 黑衣人穆云良掌刀紧紧攥成拳头,墨黑色的锦袍在虚空中猎猎舞动,头顶的万千细小光线照射在黑衣上异常醒目。 就在两人倒退十余步的时候,黑衣人穆云良身形化作数道残影,朝着两人冲去,残影越来越多,从两道残影化作四道,然后又是八道。 短短十余息的时间,数十道残影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各个方位堵住了王老头和文老头的退路。 “穆云良,你当真要和我们五大家族不死不休?”王老头快速吞噬着手中宝玉中的天地灵蕴,如今实力最弱的就是他,一旦动起手了,文老头虽然可以帮他抵挡一二,但并不能保全他。 很快,十多道残影呈现出黑影人的轮廓,伸出右拳从各自的方位轰击向王老头和文老头。 “不要在藏着了!得拼劲全力抵抗!”王老头紧急提醒道。 王老头话语刚落,文老头就在身前形成了一道气机壁障,足足有三丈厚。 王老头也不断消耗自身潜力,将体内所有气旋窍穴中的气机尽数鼓荡出体外,在身前形成一道不足一丈厚的气机壁障。 “轰轰轰~轰轰轰~” 拳影在虚空中不断飞掠,砸中挡在前方的一切,大片树叶、树枝纷纷跌落,就连树干也被贯穿数十道拳头大小的豁口。 三息时间不到,数十个拳影重重砸在王老头和文老头两人构建的气机壁障上。 灿烂的光韵如同漫天烟花,不断在两人眼前乍现。 每一个拳影砸在气机壁障上,王老头和文老头的身躯都微微一晃,十多道拳影砸下之后,两个耄耋老者嘴角都溢出大量鲜血。 身影也开始颤抖,包裹着两人的气机壁障上也出现了道道裂痕。 王老头愈发紧张,自己眼前的气机壁障只有不到一寸厚,在黑衣人穆云良拳影的不断撞击下,已经出现了大片的蛛网裂痕。 若是没有人出手援救,恐怕最多再坚持不到十息,他身前的气机壁障就会轰然崩碎。 躲在不远处一个苍天古树顶端的许凡周身气机紧紧包裹着自己,与四周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心中惊奇。“没想到大乾朝的大都督穆云良实力竟然如此之强。之前在许府是没有用全力呀。” 回想当日和穆云良撞击的那一掌,许凡微微摇头,各自都在隐藏实力。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松开又攥起来,再次松开。 拳影越来越密集,已经开始呈现出暴雨之势。 172.二换一 “轰轰轰~轰轰轰~” 拳影和气机壁障的撞击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眼见身前的气机壁障立刻要蹦散,王老头心一横,将所有的气机壁障汇聚在脚下,身体骤然向下冲去。 王老头这种举动,让背靠他的文老头身躯一颤,望着下坠的老王头破咒道。 “你个死王八!老子好心来救你!你居然为了逃命,把老子...” 文老头在虚空中跺了跺脚,将气机壁障移到脚下,顺势也向密林下方的草丛中冲去。 两人同时逃散,文老头选了和王老头相反的方向。 虚空中密密麻麻的拳影继续落下,重重砸在文老头和王老头的后背上。 “噗嗤~” 王老头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在身体下方泼洒出一片血雾。 声音嘶哑的朝着另一侧的文老头哭喊道,“文老哥,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您了!” 已经身处百丈外的文老头将大半气机壁障挡住身后,躲过了穆云良的拳影攻击回头看了一眼如同风中飘零的残破纸鸢,长叹一口气。 此时,心中也是在犹豫。 若是自己逃走,说不定还能活下去。若是过去救王老头,说不定最后两人都要死在此处。 “文兄救我!”王老头发出绝望的嘶吼声,声音极大响彻周围数里范围。 文老头身子一颤,看着不断大口吐出鲜血的王老头,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转身冲了过去。 头顶三丈厚的气机壁障不断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已经有好几处裂缝长达一丈深。 文老头去势极快,两人相距百丈的距离,几个呼吸就被他赶到。 两人头顶的气机壁障重新汇聚在一起,虽然还是三丈厚的壁障,但其中凝聚了更浓郁的气机。 “砰砰砰~砰砰砰~” 拳影如同暴雨的水滴一般,密集砸在气机壁障上。 虚空中数十道残影也朝着文老头、王老头两人逃遁的方向追去,其中无法分清哪个才是黑衣人穆云良的真实本体。 面如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两人只能依靠头顶的气机壁障抵抗,快速逃离,希望可以找到其余三大世家的老家伙们。 拳影如芒在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轰击着两人头顶的气机壁障,密密麻麻听的两人心焦。 “对不起,我刚才是鬼迷了心窍!”老王头吐出一大片血水,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道歉道。 “生死存亡之际,我不怪你。当务之急就是不要再藏私,我们需要坚持到找到其他三个老家伙。将穆云良那家伙的算计告诉他们。我们五个老家伙可不能折在这里。” 王老头重重点了下头,用袖袍擦拭掉嘴角的污血,又捏碎了一块宝玉,将其中蕴藏的天地灵蕴极速吞噬干净。 看了一眼还藏私的王老头,文老头没有说话,继续默默朝着前方狂奔,挡住他们去路的草木对被劲风笔直斩断。 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茂密山林中,他们也只能撞运气。 身后穆云良的拳影的威力也开始有了一些减弱,但两人此时在不计气机消耗的夺路狂奔,根本无法及时补充体内的气机。 何况,两人身上存储天地元气的宝玉也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支撑多久。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狂奔了上百里,感觉身后的拳影轰击在气机壁障的威力不到最初的十之一二,王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朝后望去,霎时脸上惨白,双眸瞪圆。 “怎么了?”察觉到王老头脸上神色有意,仿佛是看到某种可怕的东西,文老头皱眉问道。 “他!他居然和他在一起!”王老头发出颤音,身体抖个不停,整张脸惨白如雪,幽幽叹道,“文兄,我们逃不掉了。” “到底怎么了?”文老头感觉到身边的王老头似乎失去了逃生的希望,看着身后方向怔怔出神,就连气机壁障的维持也做不到。 感受到背后拳影的威力彻底消失,文老头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隔着气机壁障,两道人影倒映在他惊恐的眼眸中。 文老头瞳孔骤缩,漆黑的眼仁中两道人影越来越近,周围众多苍天古树宛如牢笼,将他困住其中。 文老头此时感觉呼吸都有些窒息,看着其中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干瘪的双手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盯着对面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佝偻老者,眸光冰冷,气愤道,“陆老头!你!你!我们五家不是商量好的?!你怎么能!...” 文老头胸脯剧烈起伏不断,整张脸都被气的通红,实在是想不明白,陆老头居然会和穆云良站在一起,甚至可能已经跟了一路。 陆老头“哈哈”大笑,看着两个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老头,轻蔑的斜了一眼,讥诮道,“五大世家执掌江南道的时间太久了,以后只需我们陆家一个世家即可。” “你!” 王老头和文老头同时露出震惊之色,瞳孔逐渐眯起,仿佛才认识虚空中矗立的那一个佝偻身影。 以往那个沉默寡言,一心只追求修行的老者,此时居然变得如此疯狂。 “怎么?你们认为我不行?”陆老头眼眸中露出一抹冷笑,满是褶皱的嘴角微微勾起,轻蔑的眼神毫不掩饰,接着说道,“可不要忘了,我们陆家是最支持阴阳门的家族。有了阴阳门的帮助,不管是傅家、王家、文家还是李家,谁能敌得过我们!何况你们都要葬身于此,四大世家就没有大修士,我还需要惧怕谁!” “你想的太轻松了,你不要忘了傅老头和李老头还在!他们不会坐视你们如此!” 王老头想起傅老头在虚幻古井旁的种种行径,此时也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岂不料,老王头话刚落下。 陆老头讥讽的大笑声再次响起,“傅老头?凭他一个人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你们可不要忘了,我旁边还站着谁!” 王老头感觉身体一片冰寒,如同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窟之中,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一般,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这就是你愿意帮助穆云良的愿因?”文老头收起身前的气机壁障,若是只有穆云良一个人,他和王老头仅存的气机还能抵挡片刻,但陆老头的加入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生机。 如今,也只能拼死一搏,用体内仅存的气机,和陆老头、穆云良做最后的挣扎,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松,至少也要二换一。 “你不用蛊惑了!”陆老头似乎是猜出了文老头心中所想,摊开双手,随意的耸了耸肩,嘲笑道,“你要说,我动手之后,穆云良也会朝我出手?” “放心吧,不可能!” 话音刚来,陆老头身体骤然前冲,左右两个袖袍鼓荡起阵阵劲风,一股强横的气机从掌中涌出,朝着文老头和王老头俯冲而下! “轰轰轰~轰轰轰~” 俯冲而下,陆老头一路横扫拦在面前的所有东西,苍天古树拦腰斩断,挡在眼前的树枝、藤蔓被浪潮般的劲风吹的粉碎。 休息了一路,以最全胜的之态,以逸待劳,强势一击,根本不是文老头和王老头两个不断逃亡的老家伙可比。 在这道强悍的劲风下,两个老头毫无招架之力,身体倒飞而出,撞开了十多棵巨树,滚落在荆棘丛生的草木之中,刮破了一身黑色斗篷,在脸上、手上、手臂、腿上都留下了道道血痕。 “你们两个今日就死在这里吧!”陆老头“轰然”落地,袖袍一甩,将那一片荆棘丛生的草木驱散,兴奋的双眸陡然僵住。 “人呢!人呢!你们跑哪去了!” 地上只有两滩血水,和两个砸出的浅坑! “到底是谁!给老夫滚出来!”陆老头看到两滩血迹旁,双眸死死盯着四周的一草一木,眸光中的凶光如同野兽一般。 陆家即将一统江南道,他世俗后代子孙可以掌控江南,如今!竟然让文老头和王老头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穆大人?”陆老头回过头,看向虚空中某处,那里数十道残影正在融合,逐渐形成一个黑影,一袭墨色锦衣,头戴黑色面罩,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两双眸光中还泛起一抹浅浅的血色。 “逃了?”黑衣人穆云良不满道。 “你没有发觉?”陆老头有些不信,穆云良虽然身影化作数十道残影,但实力并没损失。 就算消耗了大量的气机,但感知力并没有减弱,若是有人靠近,不可能没有发现。 “你说不会不是傅老头和李老头?” 陆老头来回绕着两滩血迹,气愤不已,每走一步,周身散发的气机将四周的荆棘草木震成碎屑,彻底融入泥土中。 “难道此处进来的其他人?”穆云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密密麻麻的枝叶,伸手挡住几缕射入眼眸中的细小光线。 陆老头微微摇头,“不可能,就算是其他势力,我们在外面还留下了十多名修士,可都是江南道最顶尖的修士。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许凡呢?”穆云良说出了一个名字,也是他要急速解决其他五大家族的老家主的原因,一旦许凡进来,穆云良需要联手阴阳门主才能制伏。 在穆云良心中,许凡拥有的并不是普通的大修士能力,因而,他并不会掉以轻心。 “若不是傅老头和李老头......”陆老头依旧有些不确定,沉思片刻,抬头看向某个方向,“我知道李老头之前的位置,只要我们赶过去,一试便知。” 穆云良没有反对,如今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他需要尽快解决掉几个世家大族的老族长,为阴阳门主拖延时间。 一旦,天坑那里有了异动,五大家族势必会有所反应。 说不定之前谈妥的条件都会不作数,甚至连陆老头都会出手。 173.别又跑了 ?王老头和文老头两人劫后余生,喘着粗气,滚落在草地上,看向四周茂密的山林,紧紧裹着身上的墨色斗篷,警惕的看向周围的一草一木,甚至是苍天古树间那未曾变化的万千细小光线。 “是谁救了我们?”王老头目光通红,看向四周的景物仿佛到处都是穆云良的身影,双手捏碎最后一块宝玉,急速吞噬宝玉中蕴含的天地灵蕴。 文老头盘坐在地上,身体紧紧靠在一棵古树的树干上,喘着粗气,“不知道,或许是有人也进来了。” “什么?外面可是有不少我们的人。进入封禁之地的人会是谁?” 王老头也找了一个棵树坐下,两人面对面,警惕的倾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居然没有被追上,他们两个不知被何人救下,陆老头和穆云良也没有追上,两人此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穆云良到底为何要杀我?”王老头手中捏碎的宝玉碎片跌落在地上,化作一片碎屑融入泥土中。 “是杀我们!”文老头盘膝运转经脉中的气机,尝试沟通此处的天地元气。 “你和我?”王老头眸中露出一抹不解,心中感觉其中必然有眸中大秘密,“你说傅老头和李老头会不会也和我们一样?” “不好说,这处封禁之地如此大,我们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他们。希望穆云良他们也找不到吧。” 文老头心中一喜,此处的天地元气虽然比别处稀薄,但还算可以补充体内消耗的气机。 “先恢复伤势,其他的不用多想。既然救我们的人不想现身,我们记下这份恩情就好。” 本就有些神情萎靡的王老头闻言也只能强忍身上的伤痛,闭目调息,开始牵引四周的天地元气进入体内,涌入身体中的气旋窍穴。 十余丈外,半空中交织的树枝间,包裹在气机中的许凡微微蹙眉,通过两人的交谈,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至于穆云良为何对两人痛下杀手,这两人也不知情。 回头看向身后极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一片极亮的白光,似乎已经是密林的边缘。 再次看了一眼下方的两人,许凡不再迟疑,转身急速飞掠,寻找下一处天地元气浓郁的地方。 在救下两人的时候,趁着文老头和王老头身体极度虚弱,许凡悄悄的打入了两缕剑气进入两人体内。 只要还在这处封禁之地,不论在何处,都可以被他感知到。 连续飞掠了大半日,终于找到一处天地元气十分浓郁的地方。 许凡纵身飞掠向苍天古树的树冠枝杈间,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蔽视线。 许凡随手打出几道青亮色的道门符文,开始在身体四周运转,随着聚气法阵的成形,又有一条天地元气溪流从远处形成,朝着许凡所在的位置汇聚。 不多时,又有数条元气溪流逐渐形成,如游龙嬉珠般朝着一处方向汇聚。 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元气溪流朝着一个方向汇聚,很快就形成巨大的潮汐,奔涌向许凡躲在的枝杈树叶间。 这一次,许凡没有先将汇聚来的天地元气灌入破旧葫芦,而是先吞入体内,以便恢复之前救王老头和文老头时抵抗陆老头攻击的消耗。 随着海量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处汇聚,起初涓涓细流变成了龙卷海水,形成了无数道巨型的气浪翻滚不断,被不断鲸吞。 就在许凡沉寂在吞噬海量天地元气之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飞掠声,紧接着就从下方传来一人焦急的呼救声。 “希望这位大修士可以帮我一把!” 许凡微微蹙眉,透过缝隙看向下方一个身披墨色斗篷的老头,一脸花白胡须满是血渍,眼中的焦虑和担忧之情无法掩盖,显得十分狼狈。 来人正是被陆老头和穆云良一路追杀的李家老家主,李成章,被其余几个老家伙称之为李老头。 不知对方是果真如此,还是假装出来。 “老朽李成章,是江南道李家的老家主。虽不知您是如何进入这封禁之地。” 李成章一脸焦急的看向身后远处,他是耗费了三块宝玉的灵蕴,才侥幸逃脱,一路狂奔至此,也正是因为感受到天地元气不断向此处汇聚。 赌一把,若是成功了,说不定还会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李成章满眼尽是恳求,朝着苍天古树的树冠方向急声呼喊道。“他们很快就追过来了,若是您不愿意出手援助,说不定他们也会将您一同杀掉。” 许凡沉思片刻,没有选择立刻出手,微微抬眼看向极远处的两道人影,果然是穆云良和陆家的老家主。 “李老头,你是逃不掉的。你那点小伎俩根本逃过老夫的眼睛,何况还有穆大人在侧。” 数十丈外,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飞掠而来,脚踩在树干中部一个枝丫上,一脸冷笑,眸光中带着一抹戏谑。 “为什么!” 之前,李成章正在往随身携带的十余块宝玉中灌入天地元气。就在即将完成之际,陆老头神色紧张的跑来,说是王老头和文老头出事了。 当时的李成章没有多想,急忙收起袖袍间的宝玉,震惊于这个消息。 在封禁之地,谁敢对他们五大世家的老家主出手,这也太不可思议。 李成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阴阳门主,对于来到自己身边的陆老头没有生出警惕。 就在李成章伸出手扶住陆老头的那一刻,他的手臂被陆老头紧紧抓住。 下一刻,两道强横的气机从不同方向涌了过来,来势凶猛,没有半分可以躲避的可能,特别是离他最近的一处强横气机。 陆老头抓住李成章手臂那一刻,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穆云良果断出手,引起李成章的警惕,却忽略在近在咫尺的陆老头。 如此简单,李成章躲过了穆云良的那一道凛冽的掌风,但肩头却重重的挨了陆老头一击重击,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他没有恋战,也不敢多问。 瞬间捏碎三块宝玉,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气在三人之间炸开。 李成章果断后退,夺路狂飙,但身后紧随其后的两道身影却让他如坠冰窟。 “因为你傻呀!“陆老头放声大笑。 身旁一道身影闪过,提醒道,“多话!别又跑了!“ 闻言,陆老头脸上神情变化莫名,想起之前被文老头和王老头逃脱的时的情景,心中那狠就如同泄堤的洪水。 一声巨响! 陆老头右手五指化爪,朝着李成章额头抓去,爪影铺天盖地,从前方笼罩而下,覆盖了李成章四周,而身后,穆云良又盯在那里。 只要他敢退步,穆云良定会从背后偷袭,不会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身负重伤的李成章朝着树冠顶端的某个方向大声喊道,“只要您愿意救我,我绝对会报答您。” 陆老头微微皱眉,不过袖袍甩出的数十道爪影却丝毫没有停留,“轰轰轰~轰轰轰~”连续爪在李成章身前的气机壁障上。 短短三息时间不到,两丈后的气机壁障上蛛网般的裂痕密布,只听“砰~”的一声,气机壁障眨眼间蹦散,两道爪影深深嵌入李成章的肩头和膝盖。 重重一击,李成章整个身体从树干上跌落下来,朝着地上的荆棘草丛中跌落。 下方,穆云良飞掠而知,一道掌风从李成章左侧轰击而出,正中李成章的腰胯。 一旦击中,整个身躯都会被斩成两段。 一片血雾喷洒而出,没有齐腰斩断的惨叫声。 左肩、左臂、左腿仅仅擦过那道掌风,李成章踉跄的跌在树干上,身躯嵌入苍天古树内,短时间内竟无法抽出身躯。 看着两道不断靠近的身影,李成章发出不甘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 除了为什么,他只剩下了愤怒。 陆家和钓鱼台一同联手,那阴阳门呢?难不成阴阳门从最开始就决定和钓鱼台合作? 那他们四家岂不是注定成为封禁之地的炮灰。 陆老头目露凶光,盯着嵌入树干中的李成章,如同待宰的羔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笑,兴奋的冲上去。 “小心!” 穆云良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一直在谨防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就在陆老头深处干瘦如柴的手掌扣在李成章脖颈之际,他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波动,在陆老头触碰到李成章的时候出现了。 “你是谁!” 穆云良眸光中泛起一抹红色,身上的气息陡然攀升,身体开始一点点虚幻。 而下一刻,他脸上淡然的神情陡然狰狞,露出无比愤怒气息,朝着那处树干轰出数百道拳影。 李成章在树干中,身体无法动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整个人都僵硬了。双眸从震惊到兴奋,再到最后的绝望。 “为什么!”又是一声绝望的怒吼! 陆老头手掌化爪,刚刚触碰到李成章的脖颈。 同一时刻,两人身侧出现了一道气机涟漪,一股强横的剑气彻底笼罩住陆老头的手掌。 短短一息时间不到,那股剑气笼罩了陆老头全身,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反应的时机。 旋即,那股剑气凭空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原本智珠在握陆老头。 李成章同样不会忘记陆老头那一双眼神,兴奋、疑惑、惊惧,在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陆老头倒映在李成章眼眸中的眼神只剩下了绝望。 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穆云良满身的怒火彻底发泄出来,数百道拳影重重落下,将李成章所在的位置轰击成一片碎屑。 就连李成章身处的那棵苍天古树躯干也被轰断,甚至还波及到四周七、八棵古树,有的被轰破了一小半躯干,有的躯干被轰出拳头大小的窟窿。 若不是上方有某种禁制控制,拳影横扫过的苍天古树定然会跌落下来,横压周遭的一切。 174.别又跑了 陆老头双目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的景象。 茂密的山林,脚下的草丛极速在向后倒退,自己却根本无法移动,头顶一缕气机死死压制着他。 他可是大修士,大修士呀! 在大乾境内,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一小撮修士。 一个大修士居然被一层剑气死死包裹住,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躯朝着远处飞掠而去。 穆云良依旧愤怒的朝着李成章的位置疯狂挥动拳影,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在三个大修士的眼皮子底下将他掳走!这也太匪夷所思!” 此时,陆老头神情凝重,脸色苍白,自己如同一个被冻住的困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在这股强大的气机下,只能任人拿捏。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躯不断远离刚才的位置,短短数息的时间,他已经飞掠出数百丈。 而在这个过程中,穆云良依旧是发疯般的朝着李成章的位置疯狂挥出拳影。 陆老头抬头看着万千道细小的光线散落,但都被包裹在身体上的剑气完美融合,没有一丝违和,仿佛他飞掠时对周围没有产生半点影响,如同从未存在过。 何最可怕?未知,才是最可怕! 茂密的山林,无数棵拔地而起的苍天古树,朝着身后极速倒退。 不知过了多久,陆老头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片白色光点。 起初只是一个白色光斑,随后渐渐是一根竖立的白色光线,随后就是一大片白光,让他的视线无法穿透。 白色的光线遮蔽了视野,目之所及,白茫茫的一片。 “砰~” 陆老头感觉束缚自己的那层剑气陡然消失,身躯还保持飞掠的姿势,猛然掉落在荆棘丛生的草地上,连续滚动了十多圈,才撞在一棵苍天古树的枝杈下。 陆老头一脸狼狈,身上的黑色斗篷被树枝划破了不知多少道豁口,残破不堪。 缓缓站起身,躬着身躯,犀利的眸光死死盯着前方一道模糊的人影。 陆老头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低头看了一眼后背上好几处鲜血淋淋的划痕,警惕地问道,“阁下将我掳来,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不认识我?“ 人影从昏暗的树干背影后面走出来,几缕极细的光线散落在他清秀的面容,依旧模糊,但陆老头却已然看得真切。 “你,你!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呢!“陆老头声音都有些颤抖,如同自山巅滚落山谷,正是他此时极致的体验。 “看来五大家族中有你的细作!” 陆老头大笑出声,自己还想着铲除其余四个老家伙,如今却冒出许家这个小子,当真是天不逢时。 “说说吧,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许凡缓步上前,喝了一口愈发香甜醇厚的酒水,摩挲着破旧葫芦,心情舒畅。 连续吞噬了两次,这里浓郁的天地元气大半都被他用来滋养破旧葫芦。 如今的葫芦表面已经少了三人之一的裂痕,其内更是能够开始养育出天地灵蕴。 陆老头吐出一口血水,冷哼道。“许凡,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知道!” 从对方的话语中,他判断出许凡一身大修士的实力并不是来自此处。 这引起了陆老头极大的兴趣,只要能够脱险,他定会联合阴阳门主和穆云良一同抓住这许凡,仔细炮制一番。 许凡停下脚步,立在十余步之外,冰冷的眸光看向陆老头,“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还真以为你守着秘密,我就不会杀你?许家冤死的那么多亡魂,他们在下面等着你呢!” 许凡眸中冷光一凝,袖袍一甩,一道指尖大小的剑气迸射而出,转瞬间,陆老头肩头就出现一个血窟窿,剑气穿透肩膀,直接消失在身后的苍天古树的粗壮树干内。 “你!” 陆老头怒目瞪着许凡,眼眸中的怨毒、杀意尤如实质。 他话音刚出口,又是一道指尖大小的剑气刺右边肩膀。 两抔鲜血,在陆老头的眼前虚空中划过,留下两行凄惨的血线,溅在满地的草木枝叶上。 “我要杀!杀!了!你!”陆老头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忍着肩头的剧痛,怒吼道。 面对陆老头的挣扎,许凡又甩出一道指尖大小的剑气,朝着陆老头的膝盖而去。 “咯吱~”剑气穿透陆老头的膝盖,传来一声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陆老头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草地上。 作为五大世家的尊严,不容他跌倒。陆老头咬着牙,用右腿拼劲力气站直身体。 而下一刻,又是一道指尖大小的剑气飞掠而出,穿透陆老头的右膝盖。 他整个身形朝着前面倒去,两个膝盖骨接连被打碎,陆老头只能跪倒在草地上, “咯吱~” “砰~” 右膝盖骨碎裂和双膝跪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老头披头散发,满头花白的头发披散在额头上,宛如一个街边的老乞丐。 但那一双冰冷嗜血的眸光却不肯低头。他双眸含恨,直勾勾盯着许凡,咬牙切齿,怒声道,“要杀,就杀。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消息。” “是嘛?” 许凡嘴角微微勾起,一双清澈的眸光中映照出当夜许府的漫天火海,口中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你想就这样死去,太便宜你了!” 又是一道指尖大小的剑气,朝着陆老头左臂飞掠而过。 此时的陆老头没有半分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剑气朝着自己手臂飞来。 他想躲避,但压在头顶的无形气机始终让他无法躲闪。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大乾国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人!” “咯吱~”左臂肘关节的骨头碎裂声传出,陆老头额头冷汗终于止不住的往外直冒。 没有问话,许凡又是一道指尖大小的剑气,朝着陆老头右臂肘关节飞掠而去,旋即就听到陆老头一声痛苦的惨嚎声。 “啊~”的一声惨嚎甚至盖过了右臂肘关节骨头碎裂的声音。 陆老头身形不稳,直接跌到在草丛中,身体抽搐着,无法坐起来,只能一面怨毒的盯着许凡的位置。 树枝、草叶、藤蔓阻挡了他的视线,只能听到一阵脚步声。 可以感受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模糊看到一个人影。 “还是不愿意说?”许凡俯身看着如同一摊在抽搐的烂泥,冷漠的问道。 “你休想!” “没想到,陆家老家主居然有如此骨气,不亏是敢和阴阳门合作,试图吞并其余四大家族。你说这事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们陆家还会有几个人活下去?” 许凡此话不是威胁,一旦其余三大家族的老族长逃了出去,将在封禁之地中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不用朝廷同手,其余四大家族联手,势必会将陆家在江南道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 男的统统杀掉,女的全部卖入教坊司。 这样的做法,是江南五大世家对付敌人惯用的手法。 陆老头依旧摇头,双眸还有一丝坚持,只要阴阳门和穆云良成功,这里的人都会死去,没有人可以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出去。 许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既然你想死,我也只能成全你!” 旋即,两道指尖大小的剑气陡然射出,下一刻,更加凄厉的惨叫声传遍四野,两行血泪从陆老头的两只眼眶中流淌而出,染红了整张脸颊。 到了此刻,陆老头无法行走,无法活动,更无法视物,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满头白发,骨瘦如柴的耄耋老者。 一日前还是幕后执掌江南道的世家老族长,此时却在不知何处的山林草地上。 等待死亡。 只留下了一双耳朵,还可以听。 许凡没有做绝,只是让陆老头在此处慢慢等死。 四周的天地元气已经被他用聚气法阵抽空,这里成为一片荒地。将陆老头留在这里,只有活活被饿死。 眼前一片漆黑,四肢都无法动弹。 往日高高在上的陆家老族长,平日需要十多个貌美丫鬟伺候,如今只能和泥土为伴。 不久之后,就会感受到到饥饿,然后留下一堆白骨,他长生的妄想就这样破灭了。 就在陆老头陷入自我迷茫的时候,耳畔响起了许凡冰冷的声音。“陆老家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想在这里活活饿死,还是搏一线生机?”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陆老头害怕了,他不想就这么死去。 身体上的疼痛终于让他意识到,再坚持下去,自己真的会死。 在封禁之地,没有人会来救他,哪怕是阴阳门主,也只可能会给他一个体面。 阴阳门不需要废物,他体面的死,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许凡又喝了一大口酒水,晃了晃破旧葫芦,朝着不远处的白色光墙看去,顺着直入苍穹的白色光线,他啧啧了两声,低头看向躺在地上求饶的陆老头,沉思片刻,问道,“你知道为何傅家的老家主不出来救你?” “什么?”陆老头以为许凡会问陆家和阴阳门的关系。 毕竟火烧广陵府许家,让许家上千人葬身火海,是他们陆家和阴阳门所做。 直至此刻,许凡居然是在问他,为何傅老头不来相救。 两行干涸的血泪十分醒目,挂在褶皱的老脸上,陆老头晃了晃脑袋,沉思片刻,说道,“你是说傅老头在附近?” 没有出乎意外,许凡淡淡的“嗯”了一声,朝着茂密山林的边缘处看了一眼。当他将陆老头带来的那一刻,就发现山林的边缘处有一道人影。 他没有追过去,对方也没有过来。 双方达成了某种默契,许凡要陆老头死,山林边沿的那道人影也见死不救。 175.态度 凉风阵阵,陆老头彻底石化了,最开始他以为躲藏在茂密山林边缘的是阴阳门主。 之所以一直坚持,不肯说出半个字,就是寄托希望暗处那人出手。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同为五大世家的傅家老家主。 在进入虚幻古井之前,傅老头就十分奸诈,可谓是老谋深算。 没想到进入封禁之地之后,他说话好的联合五大世家,结果自己悄悄躲在此处。 簌簌的声响,缓缓靠近。 仅凭陌生的听觉,陆老头可以断定是那道身影在靠近。很快,他就听到了那个让他熟悉又厌恶的声音。 陆老头挤出一抹万分真诚的笑容,哪怕是双目已被刺瞎,但眼角还是露出从未有过的真挚褶皱,这一切都是要傅老头相信,他还是站在五大世家这一边。 许凡之前说的话都是造谣,都是污蔑。 “傅老哥,救救我,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只要你带我离开,我答应你,以后陆家就以傅家为首,您的决定,就是我们陆家的决定。” 陆老头脸上都出一抹卑微的谄笑,接着说道。“不,以后我就是你的仆从,陆家就是傅家的附庸。只要您答应带我出去。” “带你出去?” 一身黑色斗篷的傅老头站在十余步外,瞥了一眼惨不忍睹的陆老头,微微叹息一声,“这可不是我能够决定。你如今那算是许小友的客人,我可不能替主人家做主。” “你?!”陆老头一脸谄笑,此刻凝固在脸上,不知该如何求饶。 “你们两个何时勾肩搭背?你居然背叛了五大世家大族,你居然要...” 陆老头疯狂大笑,吐出嘴边的草叶,朝着苍穹放声大笑。 面临死亡,无助的绝望。体面的死去,或许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你们陆家和阴阳门走的太近了!”傅老头看了一眼许凡,轻声道,“萱儿丫头将一切都告诉你了吧?” 许凡沉默不做声,眸光轻轻扫过十余步外的傅老头,总是感觉这个老家伙有些古怪。 傅思萱只是告诉他,五大家族联合阴阳邪宗一同前往了广陵府,还告诉他要小心傅家老祖。 此刻,傅老头如此行为,这是要让陆老头认定,他和傅家是一伙? 许凡嘴角微微一抽,轻笑一声。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傅老头继续说道,“陆家伙同阴阳邪宗,还有钓鱼台的一众修士火烧许家,这件事情傅家一早就知情,但我们傅家可没有参与。” “你不会以为仅凭阴阳邪宗在江南道的势力,就可以调用广陵府城防营的甲胄军械吧?这里面难道就没有钓鱼台的影子?” “那位阴阳邪宗的护法姓陆,不要以为姓陆就是江南陆家人,那位姓陆的可是真正的寒门,被穆大都督一手提拔起来。” “至于这处封禁之地,我相信你也十分好奇。这个地方为何会在广陵府许家?” 傅老头缓步上前,踩在地上的草木枝叶上,发出“簌簌”的响声,而每踩下一个脚步,如同在陆老头心中敲响一次催命钟。 陆老头心知,若是他将心中的秘密告诉许凡,只要他有价值,说不定许凡还可以念及江南陆家有利用价值,或许会饶他一命。 但傅老头心中所想其实和他一样,让傅家独占江南道,其他世家大族为傅家马首是瞻。 傅老头站在瑟瑟发抖的陆老头身旁,低头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站在山巅的老者,抬眼望向许凡,轻声询问道,“你不打算为许家亡魂报仇?” 许凡眯起眼睛,静静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傅老头,傅家老家主傅宏泉,一个一直藏着幕后的老狐狸。 “那就有劳傅老家主了。” 傅宏泉微微颔首,一掌拍下,一道强悍的劲风从墨色的袖袍中涌出。 “不!我还...” 陆老头一脸惊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的乞求还没有说完,劲风来的极快,转瞬间将陆老头拍成一滩肉泥。 “说说吧,既然你杀了他,应该会有我想知道的消息。“ 许凡右手缓缓抚摸上腰间的破旧葫芦,面前这个傅老头一点不比穆云良弱,他可以感受到一丝危险。 傅宏泉微微一笑,转身看向不远处,冲向天际的白色光线,练成一片墙壁,挡住了视野。 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许凡,算是一种信号,也算是一个示好。 至少暂时来说,他们可以合作,共同面对封禁之地中的潜在敌人。 “知道那处白光笼罩的地方是何处吗?”傅宏泉眸光幽深,看不出半分情感波动,整个人更是仿佛如同雕塑一般。 许凡上前几步,站在傅宏泉身侧,这也是一个信号,一种态度。 他们两人暂时可以合作。 傅思萱曾提醒他要小心傅家老祖,如今为了可以一举铲除阴阳门主,他不得不在封禁之地选择合作者。 王家老祖、文家老祖深受重伤,李家老祖已经被穆云良轰杀,而陆家老祖是在他当面被杀。 若想为死去的许家众多亡魂报仇,许凡也只有先相信傅宏泉,他也是要看看着傅家老祖到底还藏着哪些隐秘。 “那处应该是真正的封禁之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个外围茂林。” 傅宏泉微微愣神,没有想到许凡会想到此处,他幽幽开口,声音干涩,“我在那处天坑外滞留了许久,但最终还是不敢进去。我也尝试用自己一缕气机渗入其中,但最多也就不到十丈的地方,就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看着横冲上苍穹的白光,在虚空中又折射在这片茂密的山林上,倒映出无数细小的光线,穿透枝繁叶茂的缝隙,洒落在荆棘、藤蔓横生的草地上。 许凡想起前世一些记忆,看着那片如同天幕一般的白色光幕,接着说道,“阴阳门主是想进去找某样东西吧。” 听到许凡这句话,傅宏泉身体微微一颤,眼角也抽出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何许凡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傅宏泉缓缓侧过头,盯着身边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清秀的面容上,还未彻底脱去那一抹稚气。 他双眸中露出震惊之色,呼吸都有些沉重,“你,你是怎么知道?” 许凡没有回答,双眸抬头看向白色光幕在苍穹上的尽头。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方世俗世界为何会出现修罗一族,看来是有某个修罗族人被镇压在此处。 而这方大阵的枢纽是在那处机缘之地,而这处不过是一个临时阵点,算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阵法符文吧。 白色光幕在苍穹的折射下,散落道道细小的光线,获取这处茂密山林的天地元气,维持大阵符文的能量。 这也算是从侧面验证了,为何要百年开启一次机缘。那不是简单的挑选修行苗子,更重要的是血祭! 成百上千的凡俗世界修士,成为这种阵法运转的养料。 他们体内的气机是自这片天地内自生孕养而出,获得了这片凡俗世界最纯正的气机,也最和这处阵法匹配。 修罗一族秘密潜入这里,就是想破坏大阵,让阵法封印中的东西可以游戏机会摆脱封禁。 当年自己离开这片凡俗世界以后,对这里的一切都是心灰意冷,并没有在关注,只是一心求长生,求大道。 如今看来,这处凡俗世界当真是不简单。 “阴阳门主找的东西是什么?”许凡双眸微微一眯,眼角迸射出两道寒芒,死死盯着远处的白色光幕。 “魔!” 傅宏泉冷冷吐出一个字。 “魔?”许凡有些愕然,皱眉追问道,“你确定?” 这里怎么可能封禁着魔,魔族只会出现在人族修行大陆的最外围,而且那里可是有圣境大能坐镇。 傅宏泉微微摇头,“不确定。我也是听阴阳门主提及过。他说只有我们五家的力量,才能获取那只魔的能力。一旦获得魔的力量,这样我们所有人的实力都会暴涨,到时候就可以去争夺那份机缘。” “魔的力量?机缘?“许凡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黑色斗篷下傅宏泉枯败的沧桑面容,好奇道,“云国、越国、楚国也有这种封禁之地?” “不错,这些事情,前朝一直在研究。” 傅宏泉和许凡的眸光对视上,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是阴阳学宫在负责。所以,其实前朝的覆灭,不仅仅是皇帝无道,更多是阴阳学宫在幕后谋划?随着前朝崩坏,阴阳学宫也一分为四,分散在云国、越国、楚国和乾国。” 许凡只是淡淡的“哦”一声。 在别人眼中王朝崩坏,操持权柄,摆弄国朝大事本应该正是许凡这种年轻、又有野心的人向往之事。 傅宏泉微微侧目,他没有在许凡脸上看到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王朝的崩坏,野心家的预谋,幕后黑手的推动,这些竟然在许凡留不下半点波澜。 若是前世这个时候的许凡,说不定听到这种颠覆王朝的大秘密,会心潮澎湃。 如今的他可是重生归来,凡俗世界王朝更迭不过是修士弹指间的事情,自然引不起他半分兴趣。 但他此时心中还是有些沉重,云国、越国、楚国的三处封禁之地都被打开了,他想给破旧葫芦继续吞噬天地元气的计划就落空了。 微微有些失落,许凡轻轻拍了拍破旧葫芦,心中默默道。 “真解,不是我不想办法,只是时间晚了一步。不过,你放心,一旦机缘开启,我定会好好表现,去一个不是很差的宗门修行,到时候用灵石来孕养你。” “你知道吗?我们若是可以离开这里,就会获得长生?”傅宏泉一甩袖袍,开始朝着白色光幕的天坑走去。 176.意外偷袭 许凡眉头微微一挑,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傅宏泉背影,黑色的斗篷显得那身影愈发佝偻。 心中暗自想道,“看来这傅家老家主在阴阳门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对于傅宏泉口中提及的获得长生,许凡心中了然。 一旦被那处机缘选中,都会离开这方被封禁的凡俗世界,进入修行大陆,踏入真正的修行大道,从而求长生。 许凡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两人就如此静静的前行,彼此都没有再说话,算是暂时达成了默契,成为短暂的合作伙伴。 没过多久就到达了天坑的边缘,眼前白茫茫一片,肉眼无法看清白色的光幕里到底有什么。 “如何?”傅宏泉侧过头,皱眉看向许凡。 自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少年的所作所为,就觉得他不简单。 在封禁之地遇到时,更是让傅宏泉心中震撼,许凡居然有如此实力。 他虽然在阴阳门中安排了一些傅家子弟,通过这些子弟也了解了一些阴阳门中的隐秘,特别是这处封禁之地。 但这处天坑,白色的光幕直冲天际,里面定然有大秘密,但到底该如何进去呢? 许凡缓缓伸出食指,一层淡淡的气机包裹其上,慢慢深入白色光幕中,只是掀起了一圈食指大小的涟漪,当手指全部没入白色光芒之中,许凡额头微微蹙起,似乎感受到一抹极强的杀意。 他猛然收回食指,轻轻摇头道,“里面的凶险不是目前的你、我所能抗衡。” “进不去?” “那岂不是和机缘失之交臂?” 傅宏泉一双浑浊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失望,回头看向面前的白色光幕,轻声道,“此前,我看到了阴阳门主,那团黑雾进入其中,难道他就不担心?” 白色光线无限汇聚,从天坑底部冲向苍穹,在巨大的镜面上折射进身后的茂密山林。 也可以说是从茂密山林中汲取了天地元气,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光线,通过苍穹上那道镜面折射进天坑。 许凡右手攥成拳头,掌心中不断涌出一缕缕气机,滋养食指,减弱那一抹疼痛感。 之前虽然用气机包裹住了食指,但还是有一丝丝细小的白光透过那层气机,刺探了食指。 若是整个身躯都进入白色的光幕,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行,不能等下去,一旦阴阳门主在其中得到了机缘,我们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傅宏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走到如今这一步,杀了陆老头。若是想彻底斩断和阴阳邪宗的关系,就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若是这个把柄无法抹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自己不断变的强大。 只有足够强大,别人才不敢动你。 许凡沉思片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拼消耗。用气机包裹身躯形成一层气机壁障,快速进入这白色光幕。必须在内体气机消耗殆尽之前穿过光幕,或者安全回来。” 闻言,傅宏泉褶皱的老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重重呼吸一口气,拿出了三块宝玉,猛然捏碎,一股浓郁的天地元气被他吞噬进身体。下一刻,一股气机壁障笼罩在身体四周。 “走吧!其中的机缘,不能被阴阳门主得去。” 许凡也没有迟疑,一层淡淡的气机笼罩全身,两人同时飞跃进白色的光幕中。 “嘶嘶嘶~” 进入光幕之内,四周尽是白茫茫,双眸不可视物。 两人之间起初只有一个身位,但还是无法看见彼此,只能通过声音来分辨双方的位置。 “你看到什么没?” “什么都没看到。” “不要分神,保持警惕!” 两人刚进入白色光幕没几步,就感受到包裹在身体四周的气机不断在颤抖,似乎受到了某种侵蚀,正在逐渐消融。 若不是两人拥有大量的气机,不断从体内溢出体外,根本无法阻挡这股无形的侵蚀。 起初,两人还算是游刃有余,飞掠在白色的光幕中,凭着自己的感觉急速向前飞掠。 但不知何时,两人身体同时一滞,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力在面前出现,不论他们如何改变方向,都可以清楚感觉到面前有一股逐渐增加的无形阻力。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干扰了阵法的运转?”许凡心中暗自奇怪,下意识又涌出一道气机,朝着正前方冲去。 气机从掌中奔涌而出,朝着前方的白色光幕冲去,开辟出一条通道。 傅宏泉在一旁隐约察觉到身侧的许凡前方有气机波动,蹙眉道,“有什么发现?” “你那边感觉如何?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许凡一边释放出更多的气机,紫府内两处气旋窍穴告诉运转,大量的气机不断渗透出体表,包裹在周身。 “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试图将我们推出这片白色光幕。”傅宏泉沉思片刻,说道,“是排斥!” “这些白光其实是吸收天地元气的阵法符文所化,我们如今算是闯入阵法,自然是会受到排斥。”许凡解释了一遍,追问道。“除了排斥之外的阻力,你还感受到什么其他东西没?” 傅宏泉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抹阴霾,冷声道,“会不会是阴阳门主从中作梗,要将我们两个分开!” “阴阳门主进入白色光幕应该是寻找某样东西,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算计我们。”许凡否定了这个想法,但身体前方的阻力却越来越大,并不是阵法运转的结果。 体内的气机在不断消耗,身体四周的气机也在不断湮灭,然后重新被新的气机所替代。 许凡越往前,感觉到体内气机的消耗越来越大,紫府内两处气旋窍穴中的气机已经消耗了不少,几乎已经是消耗了一小半,但他们还是没有穿过白色光幕,甚至不知道还有多远。 “不行!再这样消耗下去,没有穿过白色光幕,体内的气机就会消耗掉。到时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许凡转身就要撤退白色光幕。 刚转过身体,眼角余光就瞥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前方。耳畔同时传来傅宏泉的惊呼声,“小心!” 许凡双手横放在身前,硬接住迎面撞击过来的一道强横的拳影。 “是你!” “穆云良!” 许凡和傅宏泉两人同时惊呼出声,身形不断后退,试图以最快的速度退出白色光幕。 “想走!不觉得晚了吗?”黑衣人穆云良冷冽的双眸中射出两道寒光,顺势追上两人倒退的身影。 轰杀了李家老家在李成章以后,穆云良就火速去寻找王老头和文老头,但始终没有找到两人。 两人自从被重伤以后就躲了起来,开始舔舐伤口,吞噬茂密山林中的天地元气。 一直在茂密山林中兜兜转转了大半天,穆云良一无所获,只得返回天坑,得想办法将封禁之地出现了一名大修士的事情告诉阴阳门主。 穆云良怀疑那新进来的修士就是许凡,除非同归于尽,他没有办法将许凡彻底埋葬,也只能与阴阳门主联手。 进入白色光幕没多久,他就感觉身后有两道气息。 一道气息十分熟悉,因为那功法就是阴阳门的功法,穆云良猜测出那人必是傅老头。 另一个人,穆云良决定偷袭,以白色光幕不断消耗气机为障眼,进而一击必杀。 可是没有想到,许凡的警惕性居然如此高。 他才稍微泄露了一点气机,试图增加白色光幕的压力,就被许凡发现了。 当时若是给傅老头一同增加消耗,或许就不会泄露行踪,但就太消耗自身体内的气机。 很快,两人就混战在一起。 不断有破空声从白色光幕中传了出来,傅老头始终在站一旁,作壁上观。 短短几息的时间,穆云良数十道拳影如暴雨般倾盆而下。 许凡不得不竭力闪躲,此时身体中的两处气旋窍穴告诉运转,大量的气机都涌出身体,在四周形成了一道厚重的气机壁障。 “砰~砰~砰~” 拳影砸在气机壁障,发出一连串轰鸣声。 每一拳落下,都会在气机壁障上泛起一大片涟漪,如同暴雨落在地面的水洼内。 霎时间,球形气机壁障的正前方表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圆形涟漪,有的甚至深入气机壁障一指深。 借助拳影的轰击,许凡的身影急速倒飞。 眼见气机壁障上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凹痕,穆云良下手的力道愈发猛烈,拳影变成掌风,密集落下,势必要劈开许凡的气机壁障。 “许凡!你这次是逃不掉了!” “是嘛?”身影不断后退,面对劈头盖脸的密集掌风,许凡神色平静,淡然道。 旋即一道剑气从气机壁障的裂痕缝隙间迸射而出,银色的剑芒只有指尖大小,但去势凛冽,所过之处掌风尽数被割裂。 气势如虹的掌风在这抹剑芒之下如同纸片一般脆弱不堪。 貌似听到“撕拉”一声,剑芒将掌风划成两半,径直朝着掌风来势的方向冲去。 “我知道你实力不俗,难道以为一道剑芒就想要伤到我?” 白色光幕中传来穆云良不屑的冷笑,旋即又是数十道拳影从白色光幕中迸射而出,全部轰向一点,那就是许凡的那道指尖大小的剑芒。 数十道力量恐怖的拳影和指尖大小的剑芒撞击在一次,发生一声“轰隆”巨响。 许凡连续倒退数步,站稳身形,周身的气机壁障残破不堪,身上的衣袍甚至出现了数道豁口。 177.镇魔台 ?对面白色光幕中的穆云良神色凝重,他使出了八成的力道,只是击碎了许凡一道指尖大小的剑芒,这太不可思议了。 震惊最大的莫过于一旁始终静观的傅家老家主傅宏泉,两道恐怖的气息撞击在一起,他身上的气机壁障竟然彻底被崩碎。 迫使他不得不同时捏碎两块宝玉,火速吞噬其中的天地灵蕴,在身体四周形成一圈新的气机壁障。 即使这样,在前一个那层气机壁障崩碎的到后一个气机壁障形成的空隙间,白色光幕中的细小光线还是刺痛了他的身躯。 傅宏泉周身出现了无数个小豁口,一袭墨色斗篷上出现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窟窿,在白色光幕中十分明显。 “你还不动手?” 两人同时出声,朝着一个方向问道。 一个来自许凡,一个来自穆云良。 傅宏泉没有出声,脸上神情变化莫名,褶皱的眼角急速抽搐了数下。 双眸中的神色晦暗难明,不知该如何抉择。而下一刻,三人脸上都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三人同时出手,不断在身体四周形成数层气机壁障。 白色光幕中的符文彻底被搅乱,出现了一股磅礴的符文乱流。 起初还是一个很小的乱流,转瞬间就是一股恐怖的飓风乱流,吹向三人。 浓烈的白色光芒远超四周,一股巨大的白色浪潮死一片白色的光幕中并不突兀。 只是在白色的画卷上徒增了几笔白色,但其中滚动的符文浪潮却是惊人。 眼见四周的一切如此平静,但身体却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了周围气机的蝉鸣。 “这....”黑衣人穆云良和傅家老家主傅宏泉双眸瞪圆,周身汗毛倒竖,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能不断将体内的气机涌出体外,形成一个更加厚重的气机壁障。 “符文乱流!“ 许凡虽然知道这股白色的符文浪潮是什么,但凭借当前的实力却无可奈何,也只能如同其他两人一样,将一层又一层气机壁障笼罩在身体四周。 惊涛之下,将三人一同淹没。虚空重归寂静,白色光幕恢复如常,在苍穹镜面的折射下,缓缓运转。 而肉眼看到的这一切,似乎就是静止。无数细小的光线是静止,白色光幕中的一切都是静止。 然而,许凡、穆云良和傅宏泉三人却在白色光幕中被巨浪翻滚的毫无还手之力。 许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区区的符文乱流吹当的身体飘零,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三人如同大海中的一粟,随着巨浪翻滚,不知飘往何处。 不知在白色巨浪中起起伏伏了多久,许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平静的趟在一处波光粼粼的镜面上,身上的衣袍残破不堪。 他猛然站起身,大腿上两片残破的衣袍还算是遮挡住了要害部位,只是感觉有些凉飕飕。 许凡回头看向四周,一片平整的镜面,根本看不到尽头,极远处有一座极小的宫殿,沐浴在自苍穹垂落而下的白色光韵中。 “这是阵法核心?”许凡心中暗自道,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穆云良和傅宏泉两人的踪迹。 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气机,空空荡荡,紫府中的两处气旋窍穴中也是空空如也。 “真解!”许凡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破旧葫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大半。 “还好,真解葫芦没有丢失。” 解下系在腰间的破旧葫芦,许凡抬起手大口大口喝着葫芦里的酒水,缓缓汲取着酒水里蕴藏的天地元气。 “汩汩~~汩汩~~汩汩~~” 不少酒水顺着苍白的下颌滴落在前襟和下摆,留下几行浅浅酒痕。 “这!”许凡眸光定格在手中的破旧葫芦上,瞳孔微微一缩,“还好,还好。没碎就好。” 心念一转,他发怒的心绪平复了下来,只要真解葫芦没有破损,就还有希望,只是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许凡如此心里暗示自己。 此前,被“符文乱流”卷走以后,在白色巨浪的不断拍击下,许凡身上那几层气机壁障不断崩坏,又重新聚合。 在最初的小半个时辰内,他紫府内的两处气旋窍穴就旋转到极限,体内的气机也被消耗一空。 若不是“真解葫芦”被他一直紧紧抓在手中,恐怕他也会被“符文乱流”引发的白色巨浪彻底吞噬,化作虚无。 许凡被“符文乱流”拍晕了过去,“真解葫芦”本能的激发了护住的气机,一缕有一缕细微的气机从葫芦口涌出,重新在许凡周身形成一道气机壁障。 “真解葫芦”带着许凡如同在汪洋中的一片浮萍,撞击到了一处虚空。 虚空裂开一个豁口,一人一葫芦坠落而下。 这种代价就是许凡眸光定格的那一处巨大裂痕,比之前的豁口还要深,好在没有彻底崩碎。 “穆云良和傅宏泉应该在符文乱流中被化作虚无。” 许凡看向极远处的那处极小的宫殿,又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苍穹中的那一束极细的白色光线。 连续喝了好几口酒水,许凡心中默默念道,“真解,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身后是看不到边际的镜面,他迈开步伐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镜面就会泛起一片涟漪。 许凡微微蹙眉,这和他印象中的阵法核心有所不同。 就在他思索之际,身躯骤然一紧,双眸中的瞳孔也急速收缩,在走了十多步之后,他双脚居然下陷进了光滑的镜面。 “阵法核心也会吞噬?真是没想到。看来此处镇压的东西非比寻常。” 许凡手中捏成数个道法符文朝着脚下打去,很快两道气机涟漪就包裹着双脚开始慢慢挣脱出镜面的吸扯。 “嗖!”一道剑气从镜面之下迸射而出! 下一刻,镜面之下泛起一抹涟漪。许凡急速向前飞掠,不敢又半分迟疑。 不多时,身后就出现了一道人影,那样貌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此时他终于知道此处阵法核心是什么打造而成,“菩提芥子”! 飞掠在镜面之上,不敢再将双脚踩踏在镜面之上。 之前昏死过去,“菩提芥子”无法复制自己的能力,形成真实的幻影。 而他如今醒了过来,又喝下了补充天地元气的酒水。没想到才走出几步,就被“菩提芥子”复制了自己的能力,形成了一道幻影。 “难道此处真是梵琉璃天的大能镇压魔物之地?那为何修罗一族的身外化身会出现在这方世俗世界?” 许凡不没有再多想,屏气凝神,急速躲避身后不断飞射过来的剑气。 每一个剑气虽然只有指尖大小,但所有的剑气凌乱异常。 与许凡之前使用过的一样! “还好!” 许凡长松了一口,幻影“许凡”貌似只会使用剑气攻击。 身后如暴雨般的剑气不断横刺,许凡不得不把左右躲避,有时还得朝着上空斜冲而去。 他不敢再向下躲避,生怕自己又掉入镜面之内。 一旦自己更多的能力被“菩提芥子”复制过去,他可能真的就要命丧在阵法核心之中。 许凡小心翼翼躲避着每一缕剑气,身后的幻影“许凡”虽然呆板,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在阵法核心,幻影可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除非他彻底找到生门。 “何人!胆敢擅闯此处!” 许凡飞掠了不下数十万丈,一路上不断喝着酒水补充已经减低的气旋窍穴气机。 眼看越来越靠近宫殿,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宏伟宫殿内传了出来。 声音中带着浑厚的音波,震得许凡耳膜生疼,身上残破的衣袍更是被吹得胡乱飞舞,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肉。 听着身后不断又剑气撞击气机壁障传出的“叮叮~叮叮~”声响。 “有人?”许凡猛然停住身形,双眸微微眯起,盯着数十丈高的宫殿石阶。 最初看着镜面极远处的宫殿,看似极小。等他来到宫殿前方,昂视着宫殿,足足有将近千丈,光宫殿下方的石阶就有上百阶。 石阶之下,与镜面接触的地方又一个极大的金色莲花台,这座宏伟的宫殿通体散发着光韵,沐浴在白色的光芒之内。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镇魔台!”宫殿里又传来浑厚的声音,气息被之前更加浑厚,宏大。 “镇魔台?” 许凡眉头微微蹙起,抬眼再次看了一眼莲花台上的宏伟宫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转瞬即逝。 许凡双手合十,十分恭敬的朝着宫殿石阶上的殿宇正门方向高声道,“在下许凡,是人族,不是魔。不知怎么就来到此处。如今正被人追杀,还请大师始于援手。” “不是魔,怎么会进入镇魔台?”那洪亮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让人无法分辨声音的源头。 许凡伸手指了指身后不断靠近的幻影“许凡”,眼中多了一抹焦急,大声求救道,“大师,我真的不是魔,您看,追杀我的人就在那里。求您出手相助!” “那是?....” 自知失言,那道浑厚的声音赶忙止住了话头,厉声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竟敢诓骗本座!” 此刻,许凡终于确定说话之人并不是镇守阵法的守阵人,具体是谁,他已经猜测出大概,那就是一直没有现身的阴阳门主。 那团黑雾在白光的照耀下,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和白色光幕融合在一起,让外人根本无从分别。 178.是我 许凡不再停留,若是继续消耗下去,他体内的气机持续不了多久。 他不再搭理那个声音,飞掠上石阶,朝着宏伟的殿宇而去。 “竖子!放肆!竟敢擅闯金佛殿!” 阴阳门主也不知此处殿宇的名称,阴阳学宫的典籍里也不曾记载,只能临时胡乱说出一个名字。 许凡才懒得搭理他,沿着石阶继续前行,不过心中却还是在打鼓,真担心幻影“许凡”继续追杀上来。 拾阶而上,足足走了十多个石阶,上升了十丈左右,回头看了一眼,许凡登时吓了一跳,幻影“许凡”不声不响,一声不吭,就静静悬浮在自己身后。 只是没有气机波动,他才没有察觉到幻影“许凡”的存在。 “赌对了,只要踏上宏伟殿宇的石阶,幻影就不会再攻击自己。会将自己视作殿宇的一部分。” 许凡盘坐石阶上,面对宫殿,抬头看了一眼数十丈外的白色光幕,打开破旧葫芦继续大口喝酒。 既然幻影不再攻击自己,他也就不急着进入宫殿,反而有时间快速补充体内消耗的气机。 “竖子!” “我说,阴阳门主,你就要再装了!”许凡喝下一口酒水,咕噜咽了下,嘲讽道。 空气一片寂静,寂静的可怕。 宏伟的宫殿,垂落而下看不到尽头的白色光幕,悬浮在虚空的幻影“许凡”衣衫残破。 许凡脸上神情平静,抬手继续喝着混合了多种美酒的酒水,在阵法核心中散发出醇香的酒气,四散飘逸。 白色光幕中再也没有传出任何人的声音,许凡也就没有贸然冲进光幕,前往宏伟宫殿。 就这样,双方一直对峙了小半个时辰。 阴阳门主漂浮在白色光幕之中,隐藏身形。 许凡则是静坐在石阶上,慢悠悠喝着美酒,体内气机开始一点一点恢复,紫府中干涸的两处气旋窍穴也开始恢复了一点光泽。 白色光幕中,一团雾气的阴阳门主身形不断飘忽,心中震惊不已。 起初看到许凡出现在此处若是十分震惊,被许凡看穿他的身份那就是万分震惊。 自忖没有露出一丝麻脚,居然还是被许凡识破了身份。 想起在傅家府邸前院那一战,特别是许凡祭出那一道银龙剑光虚影,差点将自己一道身外化身打散。 如今,他不得不潜伏在白色光幕中,静待时机。 幸好,之前的努力已经完成,就算遇到许凡也不用担心节外生枝。 “许凡,你到底是谁?”足足等候了大半个时辰,阴阳门主终于忍不下去了,空灵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下了。 听到一个女子甜美、空灵的声音,许凡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斜眼瞥了一眼白色光幕的某个方向,淡淡道,“你不是知道吗?我就是许家的许凡。” “许凡?”女子声音中多了一抹恍然,幽幽叹了一声,“你真是许凡?不,你不是那个许凡。我们侍奉的圣族能够活了漫长岁月。而你或许也是...” 若是寻常的少年人根本不可能拥有大修士的实力,何况还是一个没有获得这一处封禁之地滋养的少年。 “怎么会呢?我就是如假包换的许凡。这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许凡吐了一口酒气,朝着虚空某处微微一笑,“你想偷袭我?别做梦了。在傅家府邸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觉得就可以?” 许凡断断续续看了好几个不同的方向,眸光都是轻轻瞥一眼,而每一次眼神所落的地方都正好是阴阳门雾气隐藏之地。 “对了,忘了告诉你。钓鱼台的大都督穆云良或许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雾气中发出一个中年男子气愤的声音,怒斥道,“你撒谎!云良怎么可能会死!他不会!你不可能杀死他。” 许凡微微偏了一下头,又灌下一口气,十分惬意的叙说道,“我没杀他,但他确是死了。” “你是说?”雾气中传来中年男子嘶哑的声音,隐现出一道模糊的男子身影,似乎是在注视苍穹的白色光幕。 “没错,正是那些白色光线。我只能说他蠢。”许凡指了指头顶的方向,呵呵一笑,“他若不是暗中偷袭我,而是来此处和你汇合,说不定还有一半胜算。” “一半胜算?” “是呀,你不会以为五个世家大族的老家伙都是和阴阳门一条心吧?”许凡眸光一寒,右手向身后重重拍去。 “轰”的一声巨响! 右手将一片雾气拍散,发出一声巨大的音爆声,旋即一阵劲风吹动许凡凌乱的长发和破破烂烂的衣袍,又是一片肌肉乍现。 “我都没有去偷袭你,你居然还想着偷袭我?” 许凡连续在周身五个方向拍出十余丈,无形无色的雾气飘散、聚合、又飘散。 白色光幕中一道身影踉跄后退,连续倒退十余步,这才稳主身形。 “这怎么可能!你居然能够发现这种无形无色的雾气!” 许凡缓缓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小小踢了一下左、右腿,以免走光。 “真是没想到,堂堂的阴阳邪宗门主只会玩这种偷袭把戏,就不敢正大光明出来较量一场?” 这一次,阴阳门主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下方石阶上的少年绝对不是许府的少爷许凡,定然是某个老怪物。 若是自己的本体在此定然不会如此被动,他怒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是,许凡!” “不可能!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可能有如此可怖的实力!你绝不是许凡!说,你到底是谁?” 雾气中传出一个中年男子愤怒的声音。 “怎么?你还想给穆云良报仇?我是说他死了,可他又不是死在我手上,你这报仇对象找错了吧。” 许凡嘴角微微勾起,下一刻,身形一闪即逝,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短短一息,一道笼罩在一层气机壁障中的人影冲入白色光幕中。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找的到我!这绝对不可能!” 白色光幕中,雾气越来越稀薄,几乎已经是肉眼不可见。 而那团雾气四周不断有残影出现,全部都是许凡身躯闪动时候留下的虚影。 速度已经是快到极致,最后一下,许凡一道剑气从虚空中猛然刺下。 剑芒“嗤嗤”作响,几乎要彻底割裂白色的光幕,笔直刺向那团虚弱的雾气。 下一刻,“砰”的一声,一道身影猛然坠落在石阶上,静静俯视着下方。 一片极其微弱的雾气被一道剑芒死死钉在石阶的缝隙间。 剑气上带着清亮色的光芒,一点一点灼烧着雾气,不断发出“嗤嗤、嗤嗤”的灼烧声。 “你,你居然是上界的修士!” 最后一缕雾气彻底被那道剑气上清亮色的光芒灼烧殆尽。 临近蹦散的那一刻,雾气中传来一声绝望的不甘,“这怎么可能!居然有上界的修士出现在封禁世界! 这绝对不可能!” “哎,居然还是让他逃走了。”许凡回头看了一眼苍穹某个方向,轻叹一声,转身朝着宏伟宫殿中走去。 宫殿廊檐之上的八角宫灯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将白色的光幕阻挡在外。 左右各一排数千个八角宫灯散发出的淡淡金光将白色光幕阻拦在外。 走进宫殿,右边一排矗立着数十个八十多丈高的金刚铜像,每尊金刚神情各异,有怒目金刚,有慈眉金刚,有大笑金刚,有的手持金轮,有的手持长剑、有的手持琵琶、有的手持天罗伞、有的手捧一团火焰... 左侧一排有一众菩萨,端坐在金莲、霞云之中。每一尊菩萨低眉垂目,仪态慈祥。 大殿尽头,有一副冰棺,四周被淡淡的白雾笼罩,白雾中隐约可见有水缸般粗壮的符文链条捆缚。 许凡环顾四周,看着宏伟的殿宇,抬头看了一眼藻井,其上镂刻着栩栩如生的万佛图,其上每一尊佛像都是雕刻精美,四周的花纹、式样讲究。 “此处还真有可能是一处梵琉璃天的镇守之地。” 每迈出一步,许凡的身影都拉的极长,不知是错觉,还是上一世的警觉,他总是觉得此处十分诡异。 “难道这是佛、道不两立的因果?” 道门浩然天、佛陀梵琉璃天,他们的道法、佛法各不相同,本身就有极大的排斥。 许凡上前一步,总感觉殿宇中的金刚铜像似乎在注视着自己。 一个凡俗之人,是不可能引起金刚铜像的注意。 但许凡并不是凡俗之人,他紫府中开辟了两处气旋窍穴,其中运行的法门正是道法。 而此时的他却迈进了佛陀殿宇,哪怕这些铜像是死物,总会有一些冥冥之中的排斥,显得异常诡异。 光明正大的梵琉璃天佛陀殿宇,却给人一种诡异之感,说出去或许会十分可笑。 许凡不再多想,淡淡一笑,继续向前走去,他倒是要看看,梵琉璃天的佛陀不惜动用万佛图和九十九尊金刚、菩萨法相来镇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走到宫殿正中的时候,距离那口冰棺还有三千丈的距离,许凡立刻停下脚步,眉头微微蹙起,总感觉有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他手指摩挲着腰间系着的破旧葫芦,左手拧了拧眉心,定睛朝着冰棺上的淡淡雾气望去,瞳孔陡然一缩,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179.修复葫芦 “这里到底镇压着谁?棺椁四周的白色云雾中居然有一丝修罗族的气息。僧人、修罗,这完全是不可能有交集。梵琉璃天和修罗天可不止隔着一个浩然天,还有域外天。佛陀怎么可能将一名修罗镇压在人族一个凡俗世界?” 许凡眸光一沉,着实想不明白,佛陀殿宇出现在这里就让他心中惊奇,何况还可能镇压着一名修罗族人。 那团白色大的雾气缓缓萦绕在棺椁四周,佛陀殿宇中诸多金刚、菩萨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算是铜铸金身,那也应该有一份感知才对。 此处的秘密不是如今的他可以涉足,在自己实力微弱之际,接触到本不该接触到的秘密,只得视若无睹。 不过佛陀殿宇内诸多金刚、菩萨金身中蕴藏的天地灵蕴,他就却之不恭了。 许凡双眸寒光一闪,身形急速向前飞掠。飘然落在一尊数十丈高的金刚铜像下方,伸出右手,一指轻轻触碰在铜像下方的莲花高台,一缕气机缓缓侵入。 “也不知道这尊金刚铜像在佛陀殿宇中待了多久,其内居然蕴藏了如此充盈的天地灵蕴。” 许凡回头扫视了一眼佛陀殿宇中数十鐏铜像,笑道,“若是每一尊铜像中蕴藏的天地灵蕴都有这么多,真解身上的裂痕估计就会全部恢复了。” 许凡心中大乐,欣喜的晃了晃手中的破旧葫芦,“真解,你这一次运气不错!” 一掌拍在铜像高台上,一道气机从手掌中极速涌出,朝着金刚铜像中奔涌而去,很快就找到了金刚铜像中的天地灵蕴。 许凡放弃了道门独有的气机牵引之术,而是采用最普通、最寻常的气机牵引之术,将金刚铜像中天地灵蕴一点一点灌入破旧葫芦中。 浩然天、梵琉璃天两者之间的道法和佛法有着区别,若他使用道门牵引之术,恐会事倍功半,最终还会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 因而,从金刚铜像中牵引而出的天地灵蕴速度极慢。许凡也别无他法,只能站在金刚铜像旁,随意扫过佛陀殿宇。 不管修罗族有何目的,佛门僧人在其中有扮演着何种角色,都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参与。他也懒得去管,天道就算崩塌,也有真正的圣人老祖去操心。 当务之急,就是夺取这里的天地灵蕴,用精纯的天地元气滋养真解葫芦,然后就是尽快离开这处封禁之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许凡走过一座又一尊金刚、菩萨铜像。每当破旧葫芦吞噬完一尊金刚、菩萨铜像体内的天地灵蕴,金碧辉煌的铜像就会暗淡几分。 在许凡用真解葫芦吞噬掉一大半铜像体内的天地灵蕴,他可以明显感觉到佛陀殿宇中的金光都暗淡了不少,而棺椁四周的白色云雾依旧萦绕在棺椁旁,没有半点异动。 许凡始终站在铜像背侧,神情紧绷,一旦棺椁有异样,他就会第一时间抽身飞离此处,哪怕还有大多数金刚、佛陀铜像体内的天地灵蕴没有被真解葫芦吞噬。 而在许凡没有注意到的白色云雾中,正有一双模糊不清的眼眸始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每当许凡用牵引之术提取出铜像中的天地灵蕴,那双模糊的眼眸中都会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仿佛许凡每吞噬掉一尊铜像中的天地灵蕴,它的本体都会得到一丝释放。 双方就在这种默契之中,持续下去。 当破旧葫芦上最终一道裂痕消失,许凡满意的晃了晃酒葫芦,青色的光韵在真解葫芦表面上丝丝流光。 “还是缺美酒呀。如今已经修复了你葫芦上的裂痕。下一步就是要用美酒来滋养灵性了,真解,我们再次见面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许凡抬头看了一眼身前仅剩的十尊金刚、菩萨铜像,巍峨高耸,头部几乎要触碰到藻井上雕刻的万佛图。 棺椁四周,白色的云雾中,那一双眼眸带着一抹希冀,只要许凡吞噬掉剩余十座铜像中的天地灵蕴,它就可以很快突进棺椁,占据棺椁中的东西。 可就在这时,许凡居然停了下。 那一双眼眸中的希望,热忱,逐渐变的寒冷,发出刺入骨髓的寒意。 近在不远处的许凡对白色云雾中的一切没有半分察觉,他虽然一直在警惕棺椁四周的变化,但并没有发现其中有奇异的变化,只是感觉那团白色云雾中可能暗含着一些和阴阳门主身上相似的气息。 他虽然时刻保持着警惕,但白色云雾中的身外化身雾气并不多。 这里毕竟是佛陀殿宇,就算是修罗一族的修士亲至,也未必能够破除棺椁四周的锁链禁制。 似乎感觉到一抹恶意,许凡身体打了一个寒颤,眸光落在棺椁上,才抬腿迈出一脚,手掌中的真解葫芦微微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他。 许凡刚迈出的脚步有放了回来,双眸微微一眯,落在棺椁四周的白色云雾,沉思片刻,还是放弃了上前查探的冲动。 说真的,他心中还是毕竟好奇,佛陀到底将修罗一族的谁镇压在此处。 但最终,在真解葫芦的提醒下,许凡还是浇灭了心中的好奇心,转身后退,走的十分决然。 “小施主,救救我...” 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从棺椁中传了出来,声音仿佛来自久远的虚空深处,缥缈、圣洁,让人生不出半点警惕。 许凡刚飞掠的身形停了下了,回头看向棺椁,眉头微微蹙起,警觉道,“谁?” “我?我也记不清,我的记忆有了模糊,只剩下一些记忆碎片。”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从棺椁中传了出来。 许凡定睛仔细望去,看了一眼棺椁,又看了一眼棺椁四周的白色云雾,确信声音不是从白色云雾中传出来。 他飘落在宫殿石板上,沉声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救?你若是大魔,我救你出去,岂不是做了一件错事。这里可是一处佛陀殿宇,镇压之人岂会是良善之辈?” “我...”棺椁中的声音似乎在犹豫,有似乎在回忆,沉默了良久,许凡此刻居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白色云雾中居然有一道幻影正拼命朝着棺椁冲去,幻影与棺椁之间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而幻影却冲的十分艰辛,短短不足半尺的距离,仿佛隔着天堑。 “我不是魔,我是,我是大圣谛。”棺椁中再次响起了那道圣洁的声音,似乎真是从一尊佛光普照的佛陀口中说出。 “圣谛?” 听到这两个字,许凡心中一惊。 这绝不可能,圣谛怎么肯能被镇压在佛陀殿宇,甚至动用了金刚、菩萨铜像坐镇,不惜动用了梵琉璃天的万佛图来镇压。 “你说你是圣谛,有何证据?”许凡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一位圣谛,怎么可能被镇压在佛陀殿宇。 佛陀,在梵琉璃天执掌一方佛域的大能,佛陀之下有四圣谛,他们与道门圣境强者实力相当。 依此而算,棺椁里的人的实力是远超许凡前世陨落时的境界。 佛陀殿宇异常寂静,十尊金刚、菩萨铜像上的金光明亮,而剩余的铜像上光泽暗淡。许凡站在明亮、暗淡之间的缝隙上,凝视着棺椁,等候着对方的答复。 “证据?”让一个圣谛证明自己是圣谛,若是没有被镇压,或许可以用圣谛的实力来证明,那样以来,圣谛还需要证明? “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落到需要自己证明自己是大圣谛。”棺椁中传出一声低沉、苦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佛陀殿宇中,缓缓飘散。 本以来是佛门修士镇压修罗一族的禁地,没想到会是一尊圣谛境大能。许凡眉头紧紧皱着,不知该如何办。 救出对方?别说他如今有没有这个实力。许凡沉默片刻,犹豫道,“我要怎么才能救出你?” “挥散棺椁四周的云雾即刻。其他的,你暂时也帮不了我。”棺椁中的声音刚落下,许凡可以清楚的看到棺椁四周的白色云雾发出了真颤动。 许凡默默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要他打开棺椁救出里面的人,这是强人所难,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大半个时辰后,当许凡飞掠到佛陀殿宇正门石阶处,低头看着那道幻影“许凡”,他的眉头再次微微蹙起,自己一走了之倒是可以,但这道幻影还是会成为麻烦。 许凡捏了捏眉心,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还得麻烦“真解”葫芦。 “真解,又要麻烦你了。希望你将领成灵之际,不要怪我。” 许凡解开系在腰间的破旧葫芦,“汩汩~汩汩~”喝了几大口,畅快地吐出一口酒气,右手拇指缓缓摩挲在破旧葫芦上的小豁口。 下一刻,他眸光中闪过一抹决然,右手猛然将破旧葫芦甩了出去。 “嗖~” 真解葫芦速度极快,在数十丈高的近百个石阶上继续飞掠而过,划过白色光幕,留下一道一人粗的通道,许凡顺着真解葫芦的残影,紧随其后。 一道葫芦残影、一个模糊人影,眨眼间穿过百余丈长的石阶。 幻影“许凡”双眸微微抬起,才感知到一抹危险靠近,就轰然破碎,幻影被破旧葫芦“砸”出数十个窟窿,头部、手臂、身躯、腿脚上,到处都是葫芦大小的窟窿。 许凡一眼看去,面前的幻影“许凡”满身都是窟窿,完全分辨不出真实样貌和形体特征。 真解葫芦持续“砸”了十多息,在幻影“许凡”身上留下了无数个窟窿,几乎布满了他的全身。 看着面前已经分辨不清的幻影,许凡满意的点了点头,右手出手,真解葫芦“嗖”的一声重新飞回到他手中。 他眸光暗淡几分,没有了刚才那一点怅然,看着手中破旧葫芦上又多出了一道浅浅的裂痕,暗自痛心道,“真解,你可别怪我,我现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菩提芥子幻影出来的影像也只能用你来打散,只能让你再晚一点恢复灵性。抱歉,抱歉呀。” 180.背后阴谋 很快,许凡手里握着真解葫芦朝着苍穹飞掠而去,身后的幻影“许凡”失去了追寻的能力,只得化作残破幻影坠落入光滑的镜面,彻底消失。 吞噬了佛陀殿宇中绝大多数金刚、菩萨铜像内的天地灵蕴,真解葫芦拥有的实力远超许凡。 此时,许凡握着真解葫芦信心满满,相信凭借真解的帮助,定然可以原路返回。 ..... 广陵城,许府废墟。 清晨旭日的光线散落在斑驳的残垣断壁间,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轻飘飘的穿梭在许府大半的废墟中。 沿途遇到的黑衣人都被两人巧妙的躲了过去,若是穆星辰在场,定然可以认识这两人,其中一个老翁正是在渡口被他一脚“踢死”的老渔翁。 身旁的小孩也就是当时诬陷穆星辰的小女童。 “阿爷,你说他们真的就在这许府废墟?消息不会有错吧?我们可是在穆云良眼前露过面呀。”小女童擦拭掉额头的汗渍。 昨天夜里,老渔翁从外面回来就拉着小女童急速南下,不论她怎么问,老渔翁就是不答。 进了广陵府城,她才知道,老渔翁是要带她来许府废墟。 这一路上,她们一直潜行,但还是遇到好几波黑衣人,若不是他们两人身法了得,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五大世家大族的老家主、阴阳门主、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等人消失在许府祖祠废墟幻影古井中,已过去了三天。 再小的秘密也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耳目,就算五大世家在江南道可以做到只手遮天,但毕竟天还有暗眼。 老渔翁回头看了一眼表面是女童模样的少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穆云良若是看出了我们的身份,当时就会动手,也不会留我们到如今。” “阿爷,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小女童挑了挑眉,眼珠子一转,古灵精怪的小声嘀咕道。 “不会吧。我们虽然不是阴阳邪宗的人,但我们可是云国人,若是抢了他们的机缘,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老渔翁猛然停下脚步,身上拦住小女童,两人身形一闪,躲避到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阴影下。 “怎么了?”小女童正欲开口询问,耳朵微微一动,明亮的杏眸看向一处方向。 不多时,就清晰听到一阵马蹄声。 “有上千人!”老渔翁声音压的极低,“没想到大乾朝廷居然和南安王联手了。” “阿爷,你这是何意?”小女童话音刚落下,就看到相隔三个院落废墟外一队铁甲骑兵,队伍中所有人都是银盔银甲银铠,胯下战马更是杀气腾腾。 “何人竟然擅...” 擅闯的“闯”字还没说出口,冲出来的几名黑衣人迎面就看到一波箭雨铺天盖地朝着自己射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何人?!” 几名黑衣人正是守卫在外面的各大家族修士,他们自然是认出了这一身银盔银甲的重甲骑兵,乃是南安王的雪龙骑。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眸光微微眯起,箭袖轻轻鼓起,一道劲风迸射而出,将漫天箭雨尽数震散。 “叮叮咚咚~叮叮当当~” 数百支箭雨在这股强劲的力量下硬生生被逼的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朝着废墟四周迸射,有的嵌入地面的碎石,有的则是射入残垣断壁间。 总之,面对修士的一击,寻常武者的箭矢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场面一度紧张,银甲马蹄不断在碎石地面上重重踩踏,每一名雪龙骑兵士手中紧紧握住背后的银色长槊。 只要得到命令,他们可以用自己的鲜血拼杀出一条血路。 眼见手下放出的箭雨奈何不了几名黑衣人,学龙骑后方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下一刻,一袭青衫道袍的中年男子从队伍中间飞掠而来,轻飘飘的落在众人之间。 “青须道人?” 为首的黑衣人眸光一凝,令他没有想到的事,南安王居然会派此人亲自前来。 “呦,没想到阁下还认得贫道。”青须道人吕浩承一甩手中拂尘,微微点了点头,“吕浩承,这下有礼了。” 吕浩承道袍轻轻一甩,一股滂湃的气机鼓荡而出,震荡的宽大袖袍猎猎作响,就连身后众多雪龙骑的战马都发出一阵嘶鸣。 强横的气机将四周的残垣断壁削平了一半,几名黑衣人接连后退了数十步,才站稳身形。 “吕浩承,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不然...” 为首的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涩的声音打断,“不然怎样?五大家族又能如何?你们也就比王爷快了一步而已。” 劲风消散,吕浩承身边出现了身穿破旧蛊袍的俊美男子,若不是身上那件残破的蛊袍,不会有人猜测的出他会是南安王府的毒蛊君侯张巨白。 张巨白一弹指,从手中弹射出了十几种小小的蛊虫,“嗡嗡~嗡嗡~嗡嗡~”奇毒无比的蛊虫震动翅膀朝着几名黑人飞去。 几名黑衣人脸色骤变,他们没有想到南安王府居然出动这两位如此可怕的存在。 躲在好几处院落废墟外的老渔翁、小女童两人同时啧啧一声,老渔翁轻叹一声,“看来这次穆云良的算计要落空了。” “怎么说?”小女童好奇问道。 “南安王身边贴身保护他的两位修士都在这里,这两人可只离那个“大”只有一线。而这些人可以如此轻易来到广陵府,甚至没有惊动广陵府的官兵。那背后的事情还用多想?” “阿爷是说,穆云良的谋划在最初就被隆兴皇帝识破了?” 小女童退后几步,躲在老渔翁身后,看着张巨白弹射出的蛊虫,她头皮有些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识破?还是没有识破?”老渔翁上前一步,站在小女童身前,挡住小女童的视线,继续低声道,“南安王的藩兵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江南道的府兵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说,为了此处的机缘。大乾皇帝和南安王达成了某种默契。”小女童恍然大悟,摇头晃脑,像个小大人,切了一声,不屑道。 “也不知道穆云良和五大世家的老家伙们进去多久了。” 老渔翁伸手抓住小女童的小手臂,身形一闪,朝着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继续向许府废墟深处前行。 另一边,面前这些蛊虫,为首的黑衣人若动用气机震散,说不定那些蛊虫就会当场吐出毒气,到时候就得不偿失。 看到扑面而来的蛊虫,他也只得下令撤退。“我们退!” “我们走!“ 一退一进! 面对毒蛊君侯张巨白,所有的黑衣人都是束手无策,他们是修士,但他们的身躯并不是百毒不侵,哪怕提前服用了解读丹药,也未必能解掉张巨白的所有毒药。 这群黑衣人也只能使出一些小手段,拖延南安王的雪龙骑前往许府祖祠废墟。 即使是这样,也就拖延了不到小半个时辰。 十多名黑衣人死死守在幻影古井四周,警惕的盯着围着他们的雪龙骑,远处甚至还隐约可见江南道府兵的旗帜。 “这怎么可能!南安王李牧之居然和秦如海联手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瞳孔微微一缩,她居然在秦如海的旗帜下方看到了自家孙女傅思萱。 “傅阳!如今该怎么办?” 傅山袖袍下的拳头紧紧攥起,眸光中的寒意有如实质,看着雪龙骑和江南道府兵同时出现在这里,心中也是震惊莫名。 其余几大世家的修士也是神色凝重,江南道总督秦如海下令府兵严守江南道各处要道,各大家族无法调动各自暗中的力量。 原以为秦如海是在盯着南安王的藩兵,没想到是在盯着他们五大家族。 “诸位怎么看?”傅阳袖袍下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然后又缓缓松开。 他们十多名修士,要想守住幻影古井,还是可以做到。但是这样以来,他们五大家族就算是彻底和朝廷撕破脸。 如今还不知道,几位老家主在封禁之地得到了哪些机缘。若是贸然和大乾朝廷撕破脸,风险太大。 傅阳一个人也做不了决定,几名为首的黑衣人相视一眼,如今谁也做不了主意,大家只得苦思对策。 一片死寂,沉默良久之后,对面一个文弱书生从雪龙骑队列中缓步走了出来,来人正是一脸苍白,异常憔悴的白面书生箫运。 箫运拿出袖袍中一方干净的锦帕捂住嘴唇,轻咳了几声,朝着面前几名黑衣人拱了拱手,轻声道,“诸位家主,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想必诸位都了解。” “你认错人了。”一名黑衣人冷哼一声,改变了声音道。 箫运看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黑衣人,嘴角微微勾起,轻笑一声,打趣道,“陆家主,你这可就真拿我们南安王府不当朋友了。你我两家可同在金陵城,你这样说话,可就太伤我箫某人的心了。” 被一眼就认出了身份的陆家家主卢长贤也不生气,眸光微动,冷淡道,“箫书生,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家主,这话就奇怪了。这里好像不是你们陆家产业。你们能来,为何我们家王爷和总督秦大人不能来?”箫运缓缓上前一步,距离几名黑衣人只有区区十余步。 若是某个修士突然偷袭,定然可以将这位微弱书生一掌拍飞。 但黑衣人中没有一人敢如此冒险,白面书生箫运虽然是一副病秧子,但从没有人见过他出手,有人传言箫运手无缚鸡之力,也有人传言箫运是黑心书生。 总之,可以和青须道人、毒蛊君侯并列的人,绝不会被五大家族的家主轻视。 181.瞬间秒懂 ?“我们这边需要进去一批人。没问题吧?” 箫运说出了要求,接下来就是看在场几位蒙面黑衣人的决定,是答应,还是拒绝。 “当然,我们进去的这一批人,还需要你们跟几个人一同进去。我可不想,刚进去就被几位老家主给...”箫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几位家主对视一眼,一时间竟拿不定注意。 说真的,他们起初也是那样想的,可以放南安王府的人进去,大不了就被封禁之地里面的几位老家主杀掉即可。 傅山沉默片刻,他看向对面人群中的傅思萱,再看了一眼围在周围上千名雪龙骑,还有外围的数千江南道府兵,自知无法拒绝。 傅山朝着身边几人低声提醒道,“都是乾国人,既然他们想分这一份机缘,我们就和他们一同进去吧。” 既然大家都想要这份机缘,那就一同进去。 五大家族的族长心中也是这般想着,起初是要等几位老家主出来,他们再进去。 现在已经有大批官兵镇守此处,他们守在这里也就失去了意义。 其余几人也点了点头,陆长贤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陆家和阴阳门的谋算,他是心知肚明,这个时候放这些人进去,若是坏了家族的大计,他无法跟老家主交代。 “不行!”陆长贤心中一横,为了家族的万年大计,他开口反对道,“此处是我们五大家族辛苦了数年,才掌控在手中,如今几位老家主可都在里面,若我们善做主张,一旦...” 陆长贤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反对,而是用各大家族的老族长来当挡箭牌。 其余几位蒙面黑衣人眼眸中都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李家家主轻咳一声,“陆世兄,此言不虚。只是如今这局面,你也看到了。我们几个老家伙若是一意孤行,一旦和南安王府、江南道总督府势同水火。到时候也是麻烦不小呀。” “要不先拖一拖?” “别妄想了,白面书生可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考虑时间。” “是呀,如今这局面根本无法拖延到老家主们出来。” “既然要答应他们,我们这边派谁进去?”陆长贤抬眼看了看其余几人,几人都是一副沉思,似要推辞。 谁先进去,就会有机会获得机缘。 若不是如此,几位老家主怎么可能亲自前往,甚至不惜和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同往。 “诸位商议的如何?”就在几人相互对视之际,耳畔传来了箫运虚弱的声音。 “稍等!”陆长贤回头看向箫运,解释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做不了决定。不如这样...”他温和的眸光扫过其余几位家主,不露声色道,“我先带他们一批人进去,若是三天时间内,我没有返回,你们其他几位再带一批人进去。” “若是三天之内,我若带回了老家主们的口信,大家就按照各自老家主的命令行事。诸位意下如何?” 看着陆长贤温和的眸光,傅山、傅阳和其余几位家主都是点头表示同意,但心中却总是感觉到一丝古怪。 若是说何处不对,又一时间说不出来。 陆长贤从几位家主这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才向箫运说道,“我们需要向几位老家主请示。” “需要多久?” “三天!”陆长贤伸出三根手指,见箫运脸上神情不善,寒声解释道,“我可以先带一批人进入封禁之中。十个人,你们五个人,我们五个人。如何?” 白面书生箫运疑惑的眸光落在其余几位蒙面黑衣人身上,心中在盘算,陆长贤这个老家伙何时变的如此主动?其中会有蹊跷? 沉思片刻,他还是想不清楚,夺机缘这件事情,本就是用命去博,就算幻影古井之内有莫测凶险,他们也只能去搏一搏。 箫运抬手招来一名雪龙骑甲士,在对方耳畔低语几句。那名雪龙骑抱拳躬身领命,旋即纵马飞奔向后方,向南安王和秦如海禀报双方商议的结果。 人群一阵寂静,很快就有五人从后方而来。待看清五人的相貌,陆长贤心中一颤,这摆明就是不信任他。 青须道人吕浩承、毒蛊君侯张巨白,还有三人,两男一女,男子身穿甲胄,一看便知是行伍中人。 那名少女却让陆长贤和傅山、傅阳吃惊不小。 居然是傅家三小姐,傅思萱。 “萱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看到傅思萱的时候,傅阳和傅山就想询问,金陵城到底发生何事,她怎么会和总督府的人在一起。 傅思萱上前几步,来到白面书生箫运身侧,嘴角微微含笑,旋即朝着傅山、傅阳两位阿爷欠身一礼,“两位阿爷,孙女也想进去博一份机缘。” “你...”傅阳冷哼一声,一旁的傅山脸上也是神情难看。自家子弟为了博取机缘,不惜和外人合作,这让他们傅家的颜面该往何处放。 三日前,傅思萱在许文树、许玉晖的陪同下,亲自前往了总督府,将许凡的计划告知了秦如海。 也将广陵府许家祖祠中有一处封禁之地的事情告诉了总督秦如海。 条件就一个,秦如海说服南安王,双方合作,控制封禁之地,其中机缘由朝廷做主。 在江南道,朝廷会是谁?那自然就是秦如海啦。 得到消息,秦如海大喜过望,亲自拜访南安王府,双方最终达成默契,进入许家祖祠封禁之地的名额,双方各占一半,同时将这个消息禀报朝廷。 江南道各处要地都被江南道府兵把持,南安王正愁如何对抗江南五大世家,恰好秦如海提出合作。 随后,双方汇集兵马,一同前往广陵府。 同时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密折从总督府直达神京。在江南道发现的秘密,不可能瞒过大乾隆兴皇帝。 至于,傅思萱,也算是许凡给她的一份机缘吧。作为傅家三小姐,本没有资格获得这份机缘,秦如海起初也是犹豫,最终还是南安王李牧之拍板决定。 “你们跟我来吧。”陆长贤淡淡的眸光扫过五人,朝着其余几位家主道,“你们这边也派几个人来吧。” 不多时,又有五名黑衣人出现在陆长贤身侧,这些人正是五大家族暗中培养的族中子弟,也是族中最具修炼天赋的苗子。 一行十一人,在四位家主的注视下,依次跳入幻影古井。 “你们三人跟紧我们两人,以免...”青须道人看了一眼身后三人,提醒道。 十一人很快就消失在幻影古井中,白面书生一甩袖袍,数十名雪龙骑翻身下马,飞奔上前,占据幻影古井一侧。 随后,大批人马开始在许家祖祠废墟上开始搭建营地,为诸位大人提供下榻休息之地。 见状,傅阳、傅山和其余三位家主也扯下蒙面黑巾,朝着身后子弟们吩咐,开始在幻影古井另一侧搭建休息的帐篷。 如今,双方已经摆明身份,大家不可能在幻影古井附近动手,只能如此相互盯着对方。 “阿爷,如今该怎么办?本想着他们会大打出手,我们好浑水摸鱼,结果...”小女童站在老渔翁身侧,看着数百丈外忙碌的甲士,气得跺脚道。 “不要急,他们如今是相安无事,等那古井里面发生了争执。到时候我们就会有机会了。”老渔翁微微摇了摇头,眼眸中露出一抹慈祥的坏笑。 一手抓住小女童的手臂,两人悄无声息的朝着远处遁走。闪身离去之际,老渔翁还有意无意瞥了一个方向,那处虽不是一处最佳的观察地点,却也是一处极为隐蔽之地。 许府大片的废墟中,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地方,几名银纹鱼袋正注视着祖祠方向热火朝天的景象。 “千户大人,如今怎么办?大都督让我们守在这里,伺机而动。这下到好,南安王和江南道总督联手,居然把我们钓鱼台抛开了。” 一名青纹鱼袋神情凝重,看着大队兵马正从府外源源不断涌入,似要将这里打造成一处军营。 “大都督让我们盯着这里,自有他的深意。”被称呼为千户的银纹鱼袋一摆手,示意众人继续潜伏下来即可。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穆星辰,询问道,“星辰,你看这事该如何做?” 穆星辰看了一眼其余几位银纹鱼袋,拱手抱拳道,“诸位大人,如此机缘,诸位难道就真想失之交臂?我们可是钓鱼台,天子的眼睛。”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眸中闪过一抹兴奋,“这处机缘,我们钓鱼台盯了许久,诸位大人真的甘心?”穆星辰回头看向一众青纹鱼袋,沉声问道,“你们也甘心将这种大机缘拱手让于他人?” 几名青纹鱼袋脸上神色复杂,他们本就是修士,加入钓鱼台就是为了博取一份前程。 大都督在时,没人敢提出异议。如今幻影古井被五大家族和总督府、南安王府几家把持。 钓鱼台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机缘,插翅而飞,谁心中会没有不甘呢? 穆星辰将众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暗自会心一笑,松了一口气,痛心道,“大好的机缘,给几大家族夺取,至少还可以说的过去。如今在江南道各方的势力都插手,若是没有我们钓鱼台在场,陛下那边也说不过。” 他拳头握紧,拿出一副不忿到极点的激愤,“我已经写了密折呈报皇帝陛下,既然是大机缘,岂能不让皇帝陛下知晓。” 呃~!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大都督的义子,居然有单独奏事的权力。 大家瞬间秒懂! 182.机缘 作为天子的耳目,钓鱼台众人不可能任由江南道各方势力将此处机缘彻底瓜分,哪怕这里曾经是许府私宅。 正应验了那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穆星辰和一众银纹鱼袋扯下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露出一袭钓鱼台的官袍,众人堂而皇之的出现看守在废墟旁的官差面前。 起初几名官差还以为是出现了贼人,仔细看去,巡视的官差身体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钓鱼台密探!” “天子爪牙!” 还想上前阻拦,一名身披甲胄的校尉见迎面之人亮出了腰间系着的银纹鱼袋,很识趣的让开道路。 穆星辰和其余数名银纹鱼袋带着十多名青纹鱼袋朝着许家祖祠废墟的地方赶去,同时还有数名银纹鱼袋朝着许府废墟外面而去,其目的不言而明。 至此,钓鱼台、南安王府、江南道总督府、江南五大世家各方势力尽数聚集在许家祖祠废墟。 而这里原本的主人,许家,却只有两个青年在场,但他们没有任何发言的机会。 知道他们家祖祠下面有大秘密,许家许文树、许玉晖两人只能静静待在总督府的营地中,而且还是毛骨悚然,两人之前可是亲眼看到有十一人在那处虚幻的古井中消失。 简直是太匪夷所思。 苍天古树遮蔽苍穹,无数道细小的光线穿过密林枝叶间的缝隙,散落在荆棘密布的地上。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陆长贤抬头看向四周,入目尽是高大的古树,完全遮挡了视野。 来回转动了好几圈,依旧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是怎么回事?我这要怎么去找老祖呢?” 再三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们所有人没有落在一处,而是分散落在茂密山林之中。 这时候,陆长贤也只能凭借运气,朝着一个方向寻找。 即使感受到这里有浓郁的天地元气,他也没有心思去修行。目前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陆家老祖,或者阴阳邪宗门主。 而他并不知道,在自己和箫运等人在虚幻古井对峙之际,陆家老祖已经被傅宏泉杀了。 随后,傅宏泉和穆大都督在符文乱流中化作虚无,彻底融入阵法符文之中。 他这一次前来,最初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而且还要面对极大的风险。 在陆长贤南方两百余里的地方,青须道人手持长剑不断劈砍,将脚下的荆棘尽数斩断,气机绵绵不断,只需消耗和吸纳的天地元气相互均衡即可。 吕浩承挥剑劈砍的动静越来越大,威势也愈发强横,引发的响动不断传向四周。 “你是谁?” 在吕浩承连续挥动了上百次,巨大的响声终于引得潜藏在傅家的两个身披墨色斗篷的老者不得不现身。 现身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穆云良和陆老头一路追杀的文老头和王老头。 他们两人若是再不现身阻止,一旦被吕浩承这种莽撞的举动引得陆老头和穆云良前来,两人又得如同丧家之犬。 刚开始获救之际,两人本是想养好伤势之后,就火速离开此处。 “两位是?“青须道人吕浩承是想通过这种办法引来毒蛊君侯张巨白,这是两人进来之前商议好的办法,一旦两人分开,就想办法弄出动静,火速汇合。 “在下是南安王府青须道人。”吕浩承收起长剑,抱拳行礼道。 在此处遇到的黑衣人不用猜也知道两人的身份,定然是五大世家的老家主。 既然进来此处,他们都是为了机缘,吕浩承可不想节外生枝,最好能够维持之前的均衡。 “青须道人?” “吕浩承?” 王老头雪白的眉毛微微蹙起,眸光中的疑惑之色愈来愈明显。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文老头,在对方眸光中也看到一抹不解之色。 “你怎么会出现这里?外面到底发生何事?” 吕浩承微微皱眉,感觉面前两位老家主神情异常紧张,看待他的目光有些古怪,更多的是警惕和害怕。 吕浩承当然不知道这两个老家伙自进入封禁之地以后就被人一路追杀,而且还是同为五大世家大族的陆家。 思忖片刻,吕浩承在两人眼眸中看到了越来越浓的不耐之色,赶忙解释道。“事情是这样...” 在吕浩承一番解释下,再三确定对方确是南安王府的吕浩承之后,王老头和文老头都松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吕浩承。 若是放在之前,五大世家同气连枝,说不定王老头会联手文老头解决掉吕浩承。 长生机缘在前,岂容他人染指。但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两人又得知虚幻古井外面已经被朝廷和南安王府重兵把守。 “老夫劝你不要如此大张旗鼓,以免引来杀身之祸。遇到我们两人也算是你命好。” 文老头指了指周围被吕浩承劈砍的一地狼藉的树木草丛,一甩袖袍,纵身飞掠离去。 王老头也是淡淡一撇,本打算一同随文老头离去。犹豫片刻,他丢下随身一件玉佩,算是信物。“你可带着此信物,就说是王家和文家的意思。总督府、南安王府若是想派人进来,我们王、文两家不得阻拦。” 吕浩然手掌气机一摄,将草地上一块雕刻精美的花纹玉佩抓到掌中,心中虽然十分不解,自己遇到王家、文家的两位老祖居然如此好说话。 他再次拱手感激,“多谢两位老家主。” 不再停留,吕浩承不再等候其他人,朝着苍穹飞掠而去,望着离开封禁之地那处残破的缝隙,心中总觉得王家、文家两个老祖此举甚是古怪。 眼睁睁看着吕浩承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苍天古树暗影间。 落在一处树干上的文老头回望了一眼紧随其后的王老头,冷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你难道不知道?” “你这是要彻底倒向朝廷?”文老头犹豫片刻,问出了心中的想法。 “陆家是铁了心要和阴阳邪宗搅和在一起,甚至还有那个钓鱼台的大都督穆云良。如今我们江南世家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王老头呆呆的看向下方无数光线,心中一阵恍惚,不知自己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当下也只能如此了。虽不知阴阳门主和大都督达成了何种默契。穆云良既然选择了向我们出手,就说明了他们所谋求的已经远远超过了最初达成的协议。” ..... 苍天古树密林一处,看着身前满地狼藉,十多棵巨树被贯穿,上面还有大片的鲜血。 一身华丽劲装的傅思萱秀美蹙起,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漂亮的鹅蛋脸上无声无息布满了一层苍白之色,额头不自主的渗出冷汗。 眼前的景象太过吓人,地上的坑坑洼洼,四周树干拳头大小的豁口足有上千个。直至看到一处最大的豁口,傅思萱美眸中闪过一抹慌乱,瞳孔陡然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差点被地上的荆棘藤蔓绊倒。 “这怎么可能!他们居然在这里...” 望着眼前这,竟然是大修士之间的战斗。 傅思萱心中一颤,不知是担心许凡,还是担心自家老祖。她想上前查探树干豁口中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但最终还是忍了下了。 当务之急,就是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吸纳这里的天地元气,充实自身实力。 不再迟疑,傅思萱脚踩在树干粗糙的表皮上,不断跳跃,绕过一处有一处荆棘,急速朝着前方飞奔。 若是这处封禁之地出现了内斗,她需要尽快和南安王府、总督府的两位修士汇合。 仅凭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和几位老祖抗衡。 “就是,不知老祖们为何会在此处大打出手?” 傅思萱自是不知道,刚才那一处正是穆云良轰杀李成章的地方,她现在的位置已经离天坑不远,可惜她奔跑的方向却是一路向北。 ...... 南方毒蛊之地,有不少古籍记载了一些秘闻。张巨白作为毒蛊一族的遗民,自小就从族中老者口中得知了一些隐秘。 他落入封禁之地以后,没有急着去找吕浩承,也没有和总督府的那两位修士汇合。 他独自行走在密林之间,用蛊虫、毒蛇、毒蚁开道。 当他释放出随身携带的蛊虫、毒蛇,那些宠物发出了舒适的嘶鸣,仿佛是回到了故乡祖地。 张巨白可以清晰感受到四周这一群蛊虫、毒蛇、毒蚁们心中的雀跃,甚至还有不少蛊虫实力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如此适合蛊物们的生长?” 由于这群“宠物”开路,张巨白走在路上十分轻松。 不过,才走了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抬头看向某一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不断飞掠再苍天古树间的青须道人。 “吕兄!”他抬头朝着空中喊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引起了不小的麻烦。 吕浩承低头俯视之际,一道残影划破无数光线缝隙,从虚空中冲出来,硬生生撞击吕浩承身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这一声惨叫十分尖锐,声音传的极远。似乎是在通知同伴,吕浩承抽出背后长剑,气机流转间抵消了大半下坠的冲势。 见状,张巨白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拇指、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唇边,吹了一声“轻响”。 “嗡嗡嗡~嗡嗡嗡~”一大片蛊虫飞冲上去,挡在吕浩承身前,阻拦那股淡淡的雾气。 雾气无形无态,顺着蛊虫之间的缝隙继续向下压去,试图急速追上下坠的吕浩承。 张巨白站在下方,抬头看的仔细,很快就辨认出那团雾气,惊声喊道。“阴阳门主!你居然在这里!” 183.一时纷乱 纵身疾退,同时操控蛊虫围着吕浩承一同退下。 两人连退十多丈,才在一个苍天古树的树干上站定身形,面色凝重的看着古树缝隙间那团淡淡的雾气。 “走!”吕浩承放弃出去的想法,而是朝着张巨白低声提醒道。 张巨白默默点头,两人的身体化作残影,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 半空中那团雾气微微一颤,从阵法核心中逃了出来,一缕身外化身已然实力大减,刚才也只是想偷袭一番。 许凡进入封禁之地已经让他吃惊不小,这番逃了出来,又遇到南安王府的人,阴阳门主心中已经猜出七七八八。 对许凡口中所说之事也是信了大半,穆云良真的有可能被符文乱流所绞杀。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够深入阵法核心,这怎么可能?” 阴阳门主回头狠狠看了一眼白色光幕的方向,一片云雾急速飞掠,朝着山巅入口方向而去。 幻影古井外面,钓鱼台众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如今这场面,谁人数多,谁才有权利。 区区十多名钓鱼台密探根本无法掀起多大的风浪。 南安王府营地直接拒绝了穆星辰等人的请见,众人也只能气愤的冷哼一声,朝着江南道总督府的营地。 秦如海亲自出面接见,即使没有大都督穆云良在场,钓鱼台的一众银纹鱼袋可是代表天子颜面,作为臣子,总管江南道诸事。 “秦总督,这处地方,本千户已经奏明皇帝陛下,还得请秦大人从旁协助一二。” 来到秦如海的大帐,一名银纹鱼袋率先开口,语气温和,脸上神色恭敬,但说出的话却一板一眼。 言外之意,就是要秦如海这个江南道总督控制住此处,没有皇帝陛下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敢问,阁下是?” 秦如海双眸微微眯起,轻轻捋了捋颌下呼吸,面上神情不变,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泰然之姿。 “在下钓鱼台千户邓文卓!” 邓文卓微微欠身,抱拳行礼道。同时还将身后一众千户职衔的银纹鱼袋一同介绍一番。 听着邓文卓的介绍,秦如海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波澜,不曾想到,穆云良这次前来,竟然带了如此之多的钓鱼台千户,而且每一位都是实力不俗的修士。 “若不是发生了极为严重的事情,穆云良也不会独自前往。就是不知他是否已经进入那虚幻的古井之中。” 秦如海面含微笑,抬手示意众人坐下,随行的侍女丫鬟依次奉上香茶,随后恭敬的退出了大帐。 “诸位来的真不巧,此处是许家祖祠废墟。至于那处古井,想必诸位也是了解了其中缘由。阴阳邪宗之所以对许家下手,恐怕也正是为了此处古井,本督奉陛下旨意扫除阴阳邪宗。但奈何阴阳邪宗太过狡猾、阴险。如今也只有这种计谋,逼迫阴阳邪宗的人现身。” “若是不让人进去古井之中,怎样才能起到逼迫之意呢?” 秦如海的逼问,使得一众银纹鱼袋面面相觑。穆星辰坐着最末位,阴恻恻的看了一眼秦如海,轻笑一声,不忿道,“秦大人此话从何说起,我们钓鱼台的任务也是剿灭阴阳邪宗。” “我们这次南下金陵,奉的正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既然是和秦大人的目标一致,那处古井之地,我们钓鱼台的人理应一同前往查探。” “正是,正是。” “秦大人,此处古井几人是阴阳邪宗看重的东西,我们钓鱼台岂能袖手旁边。” “对呀,秦总督,同为朝廷臂膀,您这是打算将钓鱼台排挤在外不成?” 大帐之内七嘴八舌,不少银纹鱼袋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留情面,他们可都是从神京南下而来的钓鱼台千户,若不是秦如海此刻有重兵在侧,他们根据就懒得和他废话。 秦如海将手中青瓷茶盏重重放在身旁的桌案上,眸光一冷,脸上露出一抹不愉,淡淡扫过大帐内众人,“诸位千户大人,本督做事还不用别人指手画脚。关于虚幻古井一事,本督也已奏明陛下,相信皇帝陛下会有圣裁。” “至于虚幻古井之中是否有阴阳邪宗的人,本督主不清楚。若是钓鱼台的诸位想进去一探究竟可以再等几日。” 江南道总督府和南安王府合作是暂时的,何况秦如海身边也没有多少修士。若是暂时可以将钓鱼台众人纳入总督府这边,至少在未来和南安王的暗中较量中不会吃暗亏。 “为何?” 邓文卓微微蹙眉,他们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早一点进入虚幻古井,这样才可以探明其中的秘密。 若是等大都督穆云良从其中出来,到时候的局面就不是他们可控。 秦如海淡淡呼出一口气,解释道,“总督府、南安王府和江南的五大世家商议的结果。本督主其实觉得也不用等那么久,但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不妨多等几日。诸位千户大人以为如何?” 南安王府、江南五大世家,还有总督府三方做出的决定。就算是天子的耳目,这时候除非搬出天子旨意。 坐在前排的几名银纹鱼袋低头对视一眼,只得微微摇头。 “诸位千户大人可先去休息,等时辰到了,我会和其他两方商议。到时候可以让钓鱼台诸位大人一同前往。”秦如海露出一抹和煦春风般的无害笑容,“来人!” 不多时,就有几名年轻貌美的侍女丫鬟将钓鱼台的众人引出营帐。 结果众人刚走出营帐,就听到营地外面一阵骚乱,更是传来了一阵马嘶蹄鸣的杂乱之声。 幻影古井四周,数百名雪龙骑不断嘶鸣,其上的甲士挥动着厚重的长槊,刺向头顶的一片云雾。 一旁五大世家的修士也被逼参与战斗,各种劲风强横袭击,攻击在那团云雾之上。 云雾一次又一次被打散,再次汇聚,但并不还手,而是朝着虚幻古井猛烈轰击。 “大家一起上,不能让他毁了古井。不然...”不远处,几位世家大族的族长纷纷下令,让家族子弟尽数冲过去。 “都给我上,一定要阻止阴阳邪宗门主。”南安王府那边也派出大批雪龙骑,起初是十多人,随后有加入了数十人。 短短交锋几次,白面书生箫运又下令,近百名雪龙骑冲了上去,就算是用躯体,也要拦住云雾攻击虚幻古井。 虚幻古井在云雾最初的攻击下,不断晃动,那处裂缝也出现了诡异的涟漪。 好在被发现的及时,有巡视在旁边的世家子弟看到如此情形,立刻吹响了竹哨警示。 刚冲出古井缝隙的阴阳门主本想彻底摧毁虚幻古井,将许凡等人埋葬在封禁之地。 结果才攻击了数下,身后的古井上方就传来竹哨的响声。 他也不得不先解决围过来的人,等他飞冲出古井,怔了片刻,四周密密麻麻尽是营地,几乎已经覆盖了许府原来的所有地方。 到处都是甲士,还有各大世家的子弟在巡弋。 阴阳门主瞬间明白过来,他算是彻底被算计了。 “怎么回事?!”秦如海快步来到营帐外,抬头看去,温和的面容陡然色变,他果断朝着身边众多钓鱼台银纹鱼袋问道,“诸位千户大人,此事该当如何?” 刚走出营帐的一众银纹鱼袋也注意到那一片慌乱。 他们和秦如海先后看到的情形正是阴阳邪宗门主和一众世家子弟在厮杀。 云雾被打的四分五裂,撕裂成好几片,五大世家大族的子弟当着江南总督府、南安王府众多官差的面,当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一旁站着的傅山、傅阳和其余几位家主脸色难看,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阴阳门主怎么会这个时候从虚幻古井中出来,他们的老家主呢。 “阴阳门...”傅山刚喊出前半句话,就被一旁的傅阳扯了扯袖袍。其余几位家主也用古怪的眼神瞪了一眼傅山。 这时候,傅山才明白过来众人那眼神中的意思,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这样的话。 下一刻,傅山纵身飞跃,加入战斗之中。 虽不是大修士,但傅山的实力要远远超过普通的修士,每一道劲气都是凌厉异常,所过之处,将众人横扫。 不管是世家子弟,亦或是南安王府的兵士,没有一人可以挡住傅山轻飘飘的一甩袖袍。 短短几个呼吸,傅山的身影就来到其中一篇云雾旁,掌中劲风鼓动,猛然拍向阴阳门主。 身影顺势冲上前,两者插件而过之际,他低声问道。 “门主,你怎么出来了?我家老祖呢?” “不知!”那片云雾中发出一道冷哼。 云雾穿透掌风,在劲风之下被拍散,又在不远处继续汇聚。 傅山那一掌看似狠厉,但去势已经守住大半力道,只是将那片云雾拍散。 见到云雾再次汇聚,傅山转身又是一张拍去。身影闪动,再次出现在云雾身侧,眉头紧皱,沉声追问道。 “门主,此话何意?我们家老祖人到底如何?为何,你一人出来,其他人呢?” 阴阳门主没有再理会傅山,云雾再次被拍散。这一次云雾飘向其他地方,再次汇聚,将一名雪龙骑缠绕住。 战马被云雾死死裹住,马背上的雪龙骑甲士也是被裹得密不透风。 马匹和甲士如同被一层又一层绸缎缠绕,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云雾消失,只留下了满身勒痕的死马和甲士尸体,银甲银盔已经彻底碎裂,跌落在废墟上。 184.变故 傅阳、傅山和其余几位家主见状脸上神情各异,看到那片云雾的意图每个人都是心中诧然。 不远处的白面书生箫运纵身飞跃来到几具尸体旁,眼睁睁看着阴阳门主在众人雪龙骑间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袖袍下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发出骨骼“咯吱”的声响。 “阴阳门主!” 箫运怒吼一声,挥手下令。 身后又有数百名雪龙骑纵马狂奔,扑向那片云雾。 首批冲上去的雪龙骑都是南安王府私下培养的修士,他们各个孔武有力,臂力惊人,挥动着厚重的长槊不断劈砍。 面前的云雾在数百人的劈砍下,成为了上千片云雾,越来越稀薄。 另一边,钓鱼台众多银纹鱼袋也冲了过来。 若是平日,他们或许会静观其变,但如今是面对的是阴阳邪宗门主,钓鱼台的一众银纹鱼袋若是隔岸观火,定然会被人事后上报朝廷。 众人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被皇帝陛下痛斥,再次成为满朝诸公的笑料。 钓鱼台一众银纹鱼袋都不是普通的修士,他们加入以后,只盯那些有汇聚趋势的云雾,使得阴阳门主无法形成一片完整的云雾。 就在各方混战之际,有两道人影悄悄从废墟边缘偷溜进来,速度极快。 转瞬间,两道人影就悄无声息的来到虚幻古井旁。 “阿爷,你说这里真的有大秘密?和云国那处一样?”小女童停稳身影,蹙起秀眉,有些心慌。 虚幻古井中的气机波动极强,是她平生仅见。稍有不慎,怕是最终会落个客死他乡。 似乎没有看到小女童脸上那一丝紧张,老渔翁一把抓住小女童的手臂,纵身一跃,一道气机包裹住两人,一同冲入虚幻古井中的那处裂缝。 “有人!” 就在老渔翁和小女童纵身跳进虚幻古井之际,在一旁抵抗阴阳门主劲风余波的一名世家子弟大声惊呼道。 作为第一批来到许家祖祠废墟的世家子弟,又是傅家的一名嫡系子弟,傅振阳自是知道一些关于古井的秘密。 之前看到傅思萱进入虚幻古井时就心中生出不甘。随后,又被族中长辈安排来巡查虚幻古井,心中的憋闷更是无处发泄。 眼睁睁看着机缘旁落,岂会无动于衷? 他的大声呼喊,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四周在抵抗碎片云雾的世家弟子都在吃力抗衡那股压力。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心中一动,也紧随其后纵身飞跃进虚幻古井。 他这一跳,引起的动静不小。 身边那些正在抵抗阴阳门主碎片云雾的世家弟子和雪龙骑可都离得很近。 他们纷纷朝着虚幻古井靠近,这样以来,就在钓鱼台和世家弟子、雪龙骑之间留下了一大片空旷的地方。 用不了多少时间,碎片云雾开始聚合,形成一大片云雾。 这让钓鱼台的一众银纹鱼袋应付的十分吃力。加之傅山、傅阳和几大世家的家主袖手旁边,几番交手过后,不少银纹鱼袋身上都挂了彩。 “你们!” 邓文卓目光幽幽地瞪了一眼作壁上观的几人,华袍中的劲风再次鼓荡而出,边抵抗,边撤,试图将战火烧到几位家主身边。 没想到,几位家主却远远躲着他们。 银纹鱼袋牵制着云雾朝着五大世家的营地方向而去,几位家主果断下令他们的子弟纷纷前往虚幻古井。 这下弄得南安王府、江南总督府两方十分尴尬,他们也不得不持续派人进入虚幻古井。 如此这般,最后就演变成了钓鱼台的一众银纹鱼袋和阴阳门主死磕。 若是大都督穆云良在此,穆星辰等人或许还敢放手一搏。 可目前,大都督不知去向,阴阳门主却发了疯一样攻击虚幻古井,分明是想将众人全部埋葬在古井中。 钓鱼台若是失去了大都督,后果可想而知。因而,众人不得不拼力阻挡。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人影跳入虚幻古井,一众银纹鱼袋心里是在滴血,那可都是他们的机缘。 他们来的最早,一直隐藏在暗处,机缘却被别人要夺去。 “阴阳门主,我们钓鱼台虽说和你们阴阳门势同水火,今日之事可否先行作罢?” 眼睁睁看着数十道人影跳入虚幻古井,穆星辰实在是忍不了,他朝着一片云雾恨声道。 “你想如何?”云雾中发出一声讥诮。 阴阳门主在交手的过程中早就发现这批银纹鱼袋心不在此,不然也不会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他要靠近虚幻古井,却必须经过这一众银纹鱼袋。 穆星辰一挥手,其余几位银纹鱼袋也收起了手中的气机,攻击的力道也瞬间减弱了大半。 原本就是在做样子,此刻攻击在云雾上的气机就更弱了。 “古井下面的机缘,我们也想要。说说你的条件吧。” “条件?”一片云雾中传来一声放肆的大笑,“你们钓鱼台什么时候也要和我们阴阳门谈条件?” “你别忘了。我们大都督之前可是和你合作过。你当真不怕我们大都督出来以后找你算账?” 邓文卓收起袖袍中暗藏的气机,负手而立,冷眸扫过身边几片云雾,冷冷道。 “我会害怕你们大都督?就算怕他,那也得他有命出来才行。”说起钓鱼台大都督,云雾中的声音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名离云雾最近的银纹鱼袋脸色陡然巨变,大都督出事了?这怎么可能!他们大都督可是大修士,寻常人怎么可能会伤得了他。 “你胡说!我们大都督岂会出事!竟敢诅咒大都督,我要杀了你!” 一名银纹鱼袋朝着面前的一片云雾猛然拍下,掌中气机使出了全力,那片云雾霎时被拍的四散。 “这不可能!我要亲自去!我不相信...” 穆星辰听闻此话,眼角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不知是兴奋还是哀伤,他不管不顾,朝着虚幻古井奔跑过去。 身影几个闪跳,很快就没入了虚幻古井之中。 “星辰!”邓文卓回头看了一眼其余几名银纹鱼袋,又看向穆星辰跳入虚幻古井的残影,大声喊道。 “你们去吧。我就不陪你玩了。” 阴阳门主将众多银纹鱼袋脸上的神情看在眼中,轻轻落下这句话,飘然离去。 随着阴阳门主的离去,一个爆炸消息在虚幻古井四周传开了。 钓鱼台大都督可能命丧虚幻古井之下! 这则消息不知真假,却打消了秦如海和李牧之亲自前往虚幻古井的心思,他们在凡俗世家的权柄过重,不想用自己这一身富贵去搏。 “爹,我要去!” 南安王营地中,李牧之的大营内,安阳小郡主嘟着嘴,撒娇道。 “不行!那地方太凶险了!”李牧之摆手道,眼中尽是宠溺之色,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古井之下发生意外。 “怎么不行!您之前可是答应过女儿!”安阳小郡主,雪白的小腿在地毯上重重一踹,佯装十分生气。 “好了,你要是真想去,就先等一等。”李牧之实在是忍不住,最终只得妥协道。“等你吕叔叔或者张叔叔出来以后,让他们带你进去。” “当真?”安阳小郡主对营地中的传言也是听说了不少,大修士穆云良惨死在古井之下。 若钓鱼台的大都督真的惨死,那江南道的格局会发生大变,甚至大乾各道仅剩的几位藩王都会有想法。 昨天夜里,南安王李牧之就去信了北静王。 另一边,秦如海也是用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无法确认真假的消息奏禀神京。 与此同时,江南道总督大营中也是加急了巡视,甚至还有快马传信各处。 总督府、南安王府双方的营地间也增派了兵士,彼此也没有往日的亲和。 至于五大世家这边,他们依旧如常,大都督是死是活,其实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哪怕神京更换了天子,也影响不了江南道世家大族的利益。 但是,几位家主围在大帐中确实愁绪不断,起初还打算进入虚幻古井,听闻穆云良可能命丧古井之下,彻底打破了几人的美梦。 “你们说,古井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阴阳邪宗门主会说钓鱼台的穆云良死了?” 傅山用指头不断挠着太阳穴,琢磨着其中到底暗藏着什么秘密。 “还能发生什么?我猜是几位家主一同联手了。”李家的家主翘起一条腿,搭在一旁的桌案上,晃动着身子,磕着盘中的干果,淡然道。 “李璞老兄,你就不担心下几位老祖吗?“一旁双手紧紧攥在袖袍中的王家家主一脸担忧,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如同一条浓墨弧线。 “王老哥,这有什么好担心呢?我李家老祖洪福齐天,自有大气运!“ 李璞瞥了一眼身侧的貌美侍女,调侃道,“难不成王老哥是担心几位老祖出来找你麻烦?” “你可别胡说!我这一夜过的担惊受怕,就是担心几位老祖在那古井下面出半点纰漏。若是几位老祖有什么万一...”王家主赶忙连续“呸”了几声,一脸哀容。 “诸位可要想想清楚,若穆云良真死了。朝廷可是会将这笔烂账记在我们几家头上,那岂不是又是一阵寒风过境,想想就有些冷呀。” “好了,不要多想。再等一日,南安王府的那几位应该就出来了。到时候问问就好了。我们在这里瞎担心有什么用?你看看陆贤侄就稳如泰山。” 文家家主看向坐着末位的中年男子,一脸憨态,全然没有其父的油滑。 闻言,坐在众人最末位的中年憨厚男子,朝着大帐内众人拱拱手,挤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几位世伯在此做主,茗兴不敢多言。” 185.名册 “无妨,你倒是说说。你如今也算是陆家的表率。” 文家家主微微皱眉,看向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陆家“胖麒麟”。朝着众人笑道,“诸位说是也不是,总不能将来让老陆说我们欺负他家这位宝贝麒麟。” “哈哈哈,哈哈哈。正当如是,陆长贤可是一个...”李家家主大笑一声,话说到一半,摆了摆手,看向陆茗兴,笑问道,“茗兴不妨多说说,那阴阳门主为何会如此暴戾,难道是想和我们五大世家撕破脸?” 回想起之前阴阳门主猛烈攻击虚幻古井的情景,李家家主心中就闪过一抹阴霾,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们还是要做出一个完全的准备,如今朝廷已经知道了此处。这几日定然会有旨意传到江南道。到时候,该如何办?还有一事需要几位叔伯拿个主意。” 陆茗兴回头看了一眼帐外,心中还在思索阴阳门为何会痛下毒手,以及古井之下到底发生何事? “何事?” 傅山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他们傅家本就和阴阳门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自是对阴阳门有一层冷静的认识。 他也认为阴阳门主今日的举动有些反常,难道古井之下不仅仅是穆云良殒命,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几位老家主都...” 陆茗兴从阴阳门主的反常举动中推测出他最不愿意的想预见的答案,对于父亲和老祖的谋划,陆茗兴若是全然不知,那也是不可能。 虚幻古井、天赐机缘,本就是一场搏命的危机。 “这...” “茗兴,你可不能...” “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我们五大世家一直都是同气连枝,在进入古井之前,我父亲还让诸位老家主...” 说道这里,傅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仿佛是想到了某些可怕的想法。 霎时间,傅山脸色惨白,朝着营帐外飞冲而去。 “傅山!” “傅山!” “傅山!” 营帐内几人纷纷疾呼,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居然让平日稳重的傅山也慌了谁。 除了傅阳没有人留意到,傅山在飞冲出营帐之际,眸光冰冷的扫过坐着末位的陆茗兴。 “这到底是怎么啦?” 眼见傅山飞身冲出世家的营地,来到古井旁,追赶上来的李家家主气喘吁吁问道。 其余几人也是神色凝重,从傅山的反常举动中发现了一些端倪,众人都将眸光落在一直跟在大家身后的陆茗兴身上。 “说吧,你们陆家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们四家。” 傅山眸光冰寒,似乎下一刻就会出手,将陆家小子掌毙当场。 与陆家交好的王家家主匆匆上前,拦在两人之间,褶皱的老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傅山老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总不能将气撒在一个晚辈身上吧。” 察觉到傅山是真的动了杀意,陆茗兴连退数步,躲在众人身后,一脸惶恐,“傅世伯,这件事情我也是不太清楚。你应该知道的,那种大的事情,父亲和老祖怎么可能找我商量。我也只不过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测出来的而已。” “这些年,陆家和阴阳门走得太近了。远远超过了其余几家,这些诸位世伯都是知道的。” “还有,最近三年,父亲和老祖经常会召集一些族中死士,具体去做些什么,我也不是清楚。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应该是钉在了...” “钉在了我们各府中吧。”傅山一甩袖袍,冷冷道。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马上就明白了傅山所言。 陆家联合阴阳门,给其余四大家族府邸中安排钉子。 今日,阴阳门主又试图彻底封死虚幻古井,众人联想之后,心中都是毛骨悚然,后背渗出一大片冷汗。 “那些暗钉?”傅山一步一步走向陆茗兴,这时候拦住两人之间的其余几位家主脸上也带上了一抹寒意,下意识地挪开身子,让出一条道。 傅山来到陆茗兴面前,俯视这个陆家胖麒麟,沉声喝问道,“你们陆家在我们傅家府中埋下了多少暗钉!” “这,这,这个...”陆茗兴面对一位实力极强的修士,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起来,抬起右手,擦拭掉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半吞半吐道,“具体的数量,我也不知道。估计不会低于百人。” 众人听闻这个数字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世家安插一百名暗钉,四个世家就是四百名暗钉。 一个陆家那有如此实力来培养修士?除非是阴阳门主暗中扶持。 傅山身形一颤,不敢相信,若是他们所有人都殒命在古井之下,傅家会遭到何种打击。 看着脚下仍是废墟的许家祖祠,傅山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拳头紧紧攥起,眸光中的杀意有如实质。 “都是修士?”一旁的傅阳赶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可有这些暗钉的名册?” 其余几人都被这个震惊的消息气晕了头脑,听闻傅阳大的话,也纷纷盯着陆茗兴,仿佛对方说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定会被挫骨扬灰。 陆茗兴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此时都是陌生的眼神,恼怒、愤恨、有的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摇头道,“诸位世伯,这个名册我真不知道,这事情还是我从父亲那边偶尔听到。” 对上傅山那犹如实质的杀人眸光,他赶忙继续解释道,“如今之际,只能是等我父亲出来,将阴阳门主所作所为告诉他,逼我父亲交出那份暗钉名册。” 盯着陆茗兴,想起进入古井中的陆长贤,傅山晃了晃脑袋,驱散心中的暴怒,“还有一日,陆长贤就应该会出来。” “要不我们再派些弟子下去寻找,那份名册至关重要。一旦被阴阳门主发作,我们各家定然会措手不及。” 文家家主看向众人,将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眸光最终落在虚幻古井中,看着那道闪烁着奇异光芒的裂缝,提议道。 “也好,机缘虽然重要,但我们几位的家族一样不能抛弃!”王家家主赞同道。 诸位家主达成一致,不仅仅是陆家,其余四家分别再派遣十多名子弟潜入虚幻古井,势必要将上面的事情告知各家的老祖。 特别是要将阴阳门主试图毁掉虚幻古井,将所有人都埋葬在封禁之下。 冲破阵法核心,一道青亮色光芒划破在白色光幕中一闪即逝。 这一次,许凡没有之前的痛苦感,在真解葫芦散发的气机包裹下,近距离的观察了光幕中每一根细小光线。 以真解葫芦的速度,许凡足足飞掠了大半个时辰,才从阵法核心彻底飞冲出白色光幕,落在了天坑旁边的茂密山林。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密林中多了许多人。 “看样子,是总督府和南安王府的人到了。” 许凡满意的摩挲了一下光洁的酒葫芦,可以修复真解葫芦表面的裂痕,已经是不虚此行。 此前又答应了大圣谛的要求,看着密林中隐隐绰绰的人影,许凡眉头皱起。 “不是不给你们这份机缘,实在是没有办法。此处结界还得这里的天地元气来供养,只能怪真解吞噬了太多金刚、菩萨铜像里的天地灵蕴。” 许凡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冲入苍天古树密林中,朝着某个方向急速飞掠。 一路上遇到十几队身影,许凡一个闪身,数道残影将那些正在盘膝吐纳天地元气的修士尽数打昏。 一个接着一个身影,“砰~砰~砰~”的倒地,跌落在荆棘草丛中。 茂密山林之中,来到封禁之地已经有三日,傅思萱一身劲装上多了好几处残破的豁口,风尘仆仆的朝前狂奔,全然不顾满目的禁忌。 身后数十丈外,有几道身影急速飞掠,“傅三小姐,你别跑呀!只要你答应我们的要求,世家殿下定然不会亏待你。” “无耻!你们这些南安王府的爪牙,休想抓到我。” 在各方商议之后,南安王府就派出了大批死士进入封禁之地,他们的目的不是来寻找机缘,而是要控制进入封禁之地中的各大家族子弟。 能够进入封禁之地寻找机缘的子弟,在各大家族中都拥有极贵重的地位,只要暗中控制了这些子弟,南安王府掌控江南道就会凭空多出不少助力。 在过去两日时间里,这群南安王府的修士已经控制了十多名世家子弟,强迫他们服下张巨白亲自豢养的蛊虫。 这几人追了傅思萱已经有了大半日,若不是王府三世子有所交待,他们早就强行动手,也不可能让傅思萱一再逃脱。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这能跑!都给我快一点,别耽误了世子的好事。” “什么好事?世子殿下如今又不在这里!” “只要给她服下君侯大人的蛊虫,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世子殿下揉捏?”一名南安王府的修士露出一抹邪笑,放肆大笑道。 前方数十丈外,一身疲惫的傅思萱十分懊悔,没想到自己从许凡那里争取来的机缘如今却变成了她的噩梦! 一旦被张巨白的蛊虫控制,她就会彻底沦为南安王府的傀儡,甚至还会沦为某些人的玩物。 念及此处,傅思萱脸色愈发苍白。 这几日,她也试图寻常傅家老祖,还有就是许凡,但这两人都是杳无音讯。 沿途也遇到一些世家的子弟,但无法确认他们是否已经中了蛊虫,傅思萱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躲开。 186.仆从 在这看不到边际的密林中,持续追了大半日,几人都是有些疲劳,实在没有想到傅家三小姐,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耐力居然如此之久。 他们可都是南安王府私下豢养的死士,其中只有两人是在体内开辟了八处气旋窍穴。 如今,五人追一个少女居然久久拿不下来。 若是被其他小队的人知道,定会成为主子们彼此奚落的话题。 几人不知道,傅思萱虽然是傅家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姐,但其修行天赋不差。 加之近几日也在许凡那里得了几杯白瓷酒水,身体肌肤、体魄筋骨都得到了真解葫芦孕养出的元气滋养。 因而,这才能不断从几人手中逃脱。 其中甚至有一次,五人已经将傅思萱团团围住,截断了她逃跑的生路。 没想到傅思萱居然激发潜力,消耗了大半气机,硬生生震断了脚下粗壮的树干。 整个人想着下方坠落,跌落进一片藤蔓荆棘丛中,这才又逃过一劫。 面对贞洁、清誉,傅思萱哪怕自己受点伤,也不愿被生擒。 她心中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一旦被面临无法逃脱的困境,就自己了断性命。 这时候,多么想那个清秀的少年可以出现在自己身边。 以许凡大修士的实力,这些追捕她的人根本逃不过掌毙的命运。 可惜,茂密的苍天古树连城林海,无法窥探其边际。 遇到其他人,她又不放心,只能一路逃遁。 傅思萱心中想着,哪怕是遇到老祖也好呀,可惜,这一切只能是奢望。 连续奔跑了大半个时辰,她最后一点体力也消耗殆尽,整个人静静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屏气凝神,连呼吸都降到最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四周,几道破空声急速飞掠,几名南安王府的修士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低头俯视着下方的荆棘草丛。 “你们有何发现?”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浓眉粗眼,一掌拍断格挡视野的枝杈,看着簌簌落下的落叶和细枝,蹙眉问道。 “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傅家那小姑娘跑不远。只是...”站在东面的一名修士略显紧张,警惕道。 “怎么了?你这神经兮兮!发现了什么?” 西面一名修士,抬手擦拭掉额头的汗渍,不屑的吐了一口浓痰,大咧咧的嘲笑道。 “这里天地元气如此浓郁,我们就不找一找机缘?”东面那位修士环顾四周,小心谨慎,将声音压得极低。 “你以为我不想?那也得先把王府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不然出去了以后,机缘还不是要上缴?” 浓眉粗眼的中年男子双眸微微眯起,朝着一个方向仔细望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下一刻,他纵身飞跃,落在草丛中,气机从袖袍中横扫而出,震散四周的藤蔓、草叶。 待看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人,青年连忙后退数步。这时候,其余几名南安王府死士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 “怎么回事?他们这是...” 其中一名死士上前几步,来到那几名躺着草丛中的身体旁,俯下身,查探一番,回头朝着中年男子道,“只是被打晕了。” “会是谁出手呢?不像是我们王府的手段。” 中年男子两条浓眉几乎要粘在一起,眉头紧紧皱着,沉声道,“将他们弄醒。” 几名死士上前,一同拳脚过后,躺着地上的几个人被揍的鼻青脸肿,终于从疼痛中清醒过来。 之前,许凡飞掠而过之时,只是将他们打晕,并没有杀人夺宝。 几人龇牙咧嘴的醒了过来,看向对他们动手的几名南安王府死士,怒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我们动手!知不知...” 话才说了一半,一个巨大的脚印就重重落在他脸上。 “哎呀!饶命!饶命!”清白清白的大脸上重重印出了一个大靴子印,怒声开口的青年赶忙求饶。 “说,你是谁,你们都谁!”中年男子随手甩出几颗药丸,纷纷没入几名青年口中。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将嘴里的药丸咽了下去。 躲在不远处的傅思萱看得真切,那为首的青年正是他们傅家子弟,名为傅振阳,其余几名年轻人也都是他们傅家子弟。 “傅振阳,我们都是傅家嫡系子弟。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傅振阳一脸委屈,身后几个青年脸上却是一脸冷傲。 他们可都是江南五大世家傅家的嫡系子弟,这几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居然敢对他们动手动脚,还在他们精致的脸上留下了色彩! 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几人也不是傻子,如今沦为刀俎上的鱼肉,他们还是十分配合。 “哦,看来,我们的收获也不错。”浓眉粗眼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喜悦,他们这一支小队也不算失败。 “你们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抓了几个傅家的嫡系子弟,但他们看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是昏死过去,显然是有人对他们动手了。 到底是谁对傅家的子弟动手?这个问题很快就萦绕在众人脑海中。 “我,我...”傅振阳脸上憋的涨红,一时间竟然想不清那人是谁,他看向身上几名同宗子弟,几人也是一脸茫然。 很明显,他们都没有看清那道残影的真实身份,那身法太快,他们才刚察觉到有异样,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满脸都是紫红一片。 中年男子猛然转身看向四周,眼神如鹰隼,冷厉的眸光扫过每一次细微之处,缓缓扫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沉思良久,他朝着随行几人问道,“傅家那小姑娘应该就在附近,我们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那他们呢?”其中一名修士看向傅家一众青年。 傅振阳几人如同小绵羊一样,被眼前的饿狼盯得有些发虚,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几名,有几个人由于嘴角被打得不轻,挂彩严重,倒退的身躯都有些不协调。 “他们?” 中年男子眸光中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淡淡道,“他们已经中了君侯大人的蛊毒,以后定然会听从我们的吩咐,让他们一起去寻找。” “啊!” “蛊毒?” “君侯?张巨白?” “你们是南安王府的人?” “我,我们可是傅家的人,你们居然敢对我们动手,要是让傅家的族老们知道,定然....” 傅家一名青年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旁的傅振阳赶忙捂住了嘴巴。 傅振阳狠狠地瞪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青年,“你不要命了,有事,也得等我们回到傅家请族老做主!” “你们中了君侯大人的蛊毒,以后就是君侯大人的奴仆了,胆敢违抗命令,就好好体会一把毒虫噬心之痛吧。” 中年男子袖袍一甩,一根竹笛落入手中。 一曲清灵的笛声在林间响起,很快,一众傅家年轻子弟陡然身体一僵,脸上神情抽搐,五官也开始变得十分狰狞,难以忍受腹中的疼痛。 一只活虫从他们咽下的药丸中,破壳而出,顺着脏腑,慢慢啃咬。 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众人发出惨绝人寰的撕心哭喊。 “别,别,别再,别再,吹了!” “求,求求您了!” “手下,手下,留情!” “我,我们都听您的。” 笛声来的突然,消失的离奇。 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年男子收起了竹笛,俯视着地上你滚动的几名华服青年,平日高高在上的风骨早已荡然无存。 如今,地上只躺着一脸惨白,面色痛苦的仆从。 “我们要抓的人,正好你们也认识,就是你们傅家三小姐。她或许就在附近。” 中年男子眸光微微眯起,朝着密林中某一个方向急速飞掠而去。 “轰!” 一声巨响,中年男子一掌重重拍在一个重物上,旋即碎石翻飞。 他不管不顾,冲破空中纷飞的碎石,朝着不远处那道残影追去。 “快!跟上!” 其余几名南安王府的修士看的真切,那是一个少女的倩影,几人心中一喜,他们再次找到了目标。 见状,傅振阳几名傅家年轻子弟脸上也恢复了一丝镇定,看清那道逃离的倩影。 大家都认出了对方是谁,正是他们傅家的三小姐,傅思萱。 “思萱姐!”其中一名傅家年轻子弟刚喊出口,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一旁几人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年轻子弟只能低下头,委屈道,“思萱姐在这里,她为何不来救我们!难道,她不是傅家人?” 年轻子弟低下了头,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着那道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倩影,心中充满了怨毒。 亲眼见识了那蛊虫的恐怖之处,傅思萱夺路逃奔的心愈发坚定,心中似乎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幻境。 身后追逐的人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 她耳畔已经可以清晰听到几道凌厉的破空声离自己已经不足十丈,而她体内的气机已经到干涸的边缘,虽然身处在天地元气浓郁的封禁之地,但远远无法弥补大量气机的消耗。 而另一边,许凡身影飘然落下。 “何人?”王老头猛然转身,警惕的盯着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少年。 “你是?”文老头双眸微微眯起,脸上神情凝重,语气平和,谨慎的试探问道。 187.下蛊 见两人紧张莫名的样子,许凡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缝隙出口,“怎么?两位这几日一直都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 王老头眯起双眸,一双冰魄的寒意从眸光中射出,死死盯着突兀出现的少年。 许凡闻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从阵法核心出来以后,换了一件衣袍,虽然不是很合体,但也算遮盖了身形。 一旁的文老头始终直勾勾盯着许凡那一双眸子,似乎想起来一些,他上前一步,试探地问道,“之前是您救了我们?” “他?不会吧!” 王老头有点不相信,眉头蹙起,眸光中含着浓浓的警惕之心。 不过,看到文老头的态度,他还是降下一些敌意,温声道,“果真?” “之前之所以没有露面,正是因为我身份敏感。如今还需两位出手帮忙,所以便不得不现身相见。” 许凡朝着两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两人看起来不那么紧张,随后说明了来意。 “我希望两位可以联手,通知进入封禁之地的所有人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为何?” 王老头和文老头,一同好奇问道。 两人虽然一直躲躲藏藏,但在山巅也是可以吸纳不少天地元气,对他们的修行大有裨益。 若是让他们入宝山而空手归,心中总会有些怨言。 “这个嘛?不瞒两位老家主。此处是一处封禁邪魔的阵法,若是诸位将这里的天地元气吸纳一空,届时镇压封禁的法阵就会出现异样,届时...” 许凡自是不可能告诉两人,阵法核心的万佛殿宇中镇压着一位梵琉璃天的大圣諦。 就算说出去,两人估计也不会相信,哪怕是救命恩人之言。 阵法?邪魔? 这两个关键信息,让王老头和文老头心头一震,这都是什么呀! 不会是面前这个少年杜撰出来欺骗他们的吧? 文老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王老头,猜出他心中所想,不过碍于面前少年是他们两人的救命恩人,他语气温和道,“恩公,此事当真?” 许凡从两人脸上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们这是不信自己,轻笑一声,“凭我的实力,将你们直接杀了也不难吧?” “这,您,这也太...” 两位老人赶忙挤出一脸真诚的笑容,别人的机缘和自己的性命相比,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连半刻都没有犹豫,两人异口同声道,“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办。” 此时,先逃离此处才是上策。 若是遇到穆云良和陆老头他们该怎么办? 文老头刚走出没几步,又回头望向站在山岗处的许凡,踌躇道,“恩公,我们若是遇到...” 已然猜出文老头和王老头心思的许凡,随意地摆了摆手,“放心吧,陆家、李家的老家主,还有穆云良都不可能出现在封禁之地了。” “啊?!” 文老头神色大变,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难道...” 一旁的王老头更是满脸惊骇,同为大修士,其余几位老家伙的实力,他是清楚的,没想到竟然被面前这个少年给... 察觉到两人惊骇的眸光,许凡淡淡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那诡异的笑容,微微上扬的唇角,使得文老头、王老头愈发忐忑不安,生怕身旁的少年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两人也痛下杀手。 揣着提心吊胆的心情,两人很快就飞掠下山岗,朝着苍天古树的密林中而去。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许凡盘膝坐在一块山石上,回眸看了一眼破碎的缝隙,心中在想该如何修复这处裂缝。 古井四周的禁制是由几位老家主和穆云良、阴阳邪宗门主一同打开,如今李家老家主、陆家老家主、傅家老家主还有穆云良都死了。 至于阴阳邪宗门主,他更不可能帮助自己封住裂缝。 若是不封住这处缝隙,封禁之下的天地元气难免会泄露到外面。 到时候,许凡没有再想下去。 上界修行大陆的修士降临,发现这里的事情,定然会彻查,到时候他就无法隐藏踪迹。 许凡解下腰间系着的真解葫芦,喝了一口仅存的美酒,怔怔的看向封禁裂缝,皱眉思索着对策。 另一边,得知没有了威胁,文老头和王老头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分头行动。 一人朝南,一人朝北。 作为大修士,又是江南道世家的老家主,不论是文老头还是王老头,只要一亮明身份,进入封禁之地的各方势力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起初还有其余几个世家的子弟不愿听从王老头的吩咐,迟迟不退出,甚至还玩起了躲藏的把戏。 而这一切在大修士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自从来到封禁之地以后,老王头此前过着逃亡的生活,如今可以肆意施为,对那些不听话的世家子弟,他出手毫不留情,甚至还打断了好几个同宗年轻后背的膝盖骨。 “啊~啊~” “救命呀~太爷!老祖!小子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太爷!我可是您的亲曾孙呀!您就不能下手轻一点!” “我错了!我这就回去。老祖您可别再追着我不放了。” 各种求饶,请脱的声音在苍天古树密林间不断传出。 起初一些人不解为何自家老祖会如此要求自己,直到看到其他世家子弟更惨状的样子,心里终于平衡了些许。 看着陆家不少子弟各个身上带伤,特别是陆家嫡系子弟只能一瘸一拐,在旁系接触子弟的搀扶下,缓缓朝着正中的山峰而去。 再广袤的密林,在大修士的飞掠速度下,也只是时间问题。一道身影急速在密林中飞掠,不多时就遇到了南安王府的修士。 似乎没有半分顾忌,文老头“轰”的一声落在一群修士前方,震荡起四周枯枝残叶。 尘埃、飞叶散去,一袭墨色斗篷的文老头站在众人身前。“你们是南安王府的人?” “你是何人?” 南安王府十多名修士,一脸肃然,警惕的注视着从高空飞掠下来的黑衣老者。 其中一名青袍男子眸光闪烁,快步上前,朝着文老头拱手道,“敢问可是文家老祖?” “你认得老夫?”文老头白眉微微一挑,看向上前的青袍男子,气息不弱,分明也是开辟了至少十处气旋窍穴的修士。 青袍男子赶忙堆笑道,“不知文老太爷拦住我等的去路,所谓何事?” “他们是怎么回事?” 文老头眸光一斜,看向草丛中躺着地上的几名青年,双眸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一抹冷意。 “误会,都是误会!他们呀,我们...” 青袍男子还没想好如何解释,身后就传来一个青年撕心裂肺的哀求声。 “太爷,救我!太爷,我是元龙。” 一个躺着草地上的青年,身体还止不住的抽搐,脸上一片污渍,嘴角还有鲜血溢出,看样子是受伤不轻。 文老头眸光落在开口呼救的青年身上,仔细看了片刻,还是没有想起元龙是何人。 一旁的青袍男子赶忙给围在呼救青年身旁的几名手下使眼色,让他们赶忙拦住青年的哭喊。 南安王府几名修士正欲上前,却被一道劲风震飞。身体倒飞十多丈,重重砸在粗壮的树干上。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文老头眸光愈发冰冷,看向南安王府众人愈发不悦。 之前还算是忌惮王府的势力,不想横生枝节,却没有想到南安王府的这几个修士居然敢在他面前放肆。 躺着草丛中挣扎的青年终于提起一口气,高声呼喊道,“太爷,我是元龙呀,文元龙!” 哪怕想不起元龙是谁,但一个文字,也足以让文老头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文家子弟居然在封禁之地被南安王府的修士针对了。 文老头浑浊的眸光陡然变得冰寒一片,看向面前的一种修士,仿佛死在看待死人一样。 “撤!分头撤!” 青袍男子不敢迟疑,面对一位大修士的怒火,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修士可以招教。 话语刚落,他就赶到胸膛重重受了一掌,鲜血从口中飞溅而出,在半空中滑出一道血虹。 其余十多名王府修士也是分头四散,不再管地上擒住的一众世家子弟。 青袍男子倒飞出去,在草地上连续滚动了十多丈,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深达半尺的裂痕,身体重重撞在一颗苍天古树的枝干下才稳住身形。 他佝偻着身躯,吐出嘴里一大口血沫子,右手缓缓抬起,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竹笛。 清灵的笛声在空旷的林间想起,原本还昏死在地上的七八名世家子弟猛然惊醒过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冲向飞冲向青袍男子的文老头。 这些世家子弟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连刚才还清醒的文元龙此时也挡在了青袍男子身前。 “文家老祖,只要你放过我。他们都不会死!” 青袍男子吃力的站起身,后背紧紧贴在树干上,眼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他身前,站着七八名世家子弟,都中了蛊毒,只要他吹响竹笛,他们就会任由摆布,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居然敢给他们下蛊!好!好!好的很!” 文老头眸光中的寒意彻底被激怒,一道残影从七八名世家子弟之间穿过。 下一刻,文老头苦手干瘪的右手死死扣在青袍男子的脖颈,阴冷的声音从嘴边响起,“你可以去死了!” 188.埋骨之地 话语刚落,青袍男子脖颈发出清脆的骨裂声,旋即整个身躯缓缓跌倒,手中的竹笛一同跌落在草丛间。 “咔嚓”一声,竹笛被文老头踩成齑粉。 “居然敢威胁老夫。” 文老头一甩袖袍,转身盯着一众世家子弟,眸光中带着一丝不解,呵问道,“元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元龙全然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一瘸一拐,来到文老头面前,双膝跪地,泣声哭喊道。 “老祖,他们,他们”文元龙泣不成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指了指自己,呜咽道,“南安王府的修士控制了好多人,他们逼我们服下蛊毒。” 身旁还有六、七名世家子弟,众人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躬身行礼。 文老头淡淡扫过众人,眸光最终落在自家子弟身上,冷声道,“别丢了我们文家的体面。起来回话。” 文元龙闻言,连忙从草丛中站起身,以前可从没有机会见到自家老祖,没想到进入封禁之地,会被老祖救下。 他脸上神色愈发谦卑,回想道,“我和其余几位世兄在密林中相遇,大家结伴寻宝。才走了大半个时辰,就遇到了一批南安王府的修士。” “这批修士中也带着一些世家子弟。因为我们就疏忽了,没想到他们暗中偷袭。幸亏老祖即使出手,不然...” 文元龙没脸继续说下去,他也是被威胁的一员。为了可以活下去,正打算配合南安王府的修士去寻找下一批世家子弟。 “你们呢?”文老头目光不善,冷冷瞥了一眼其余几位世家子弟。 几个触碰到文老头犀利的眸光,赶忙低下头,不敢吱声。 平日在金陵城中趾高气扬的世家子弟,如今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乖巧、听话。 几人支支吾吾,都不敢回话,最后都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文元龙。 无奈之下,文元龙也只得继续请罪道,“老祖,都是我们无能,请您责罚。” 文老头不再理会几人,想着要尽快将这些小家伙带出封禁之地。之前还想着让他们自行离去,如今有南安王府横插一脚,他也只能带上众人。 而他们体内都被种下蛊毒一事,他会亲自找蛊毒君侯要个说法。南安王府还真当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死了不成? 文老头眸光阴鸷,看向密林深处,冷冷道,“你们就跟我一起吧,去找到其他人。不管是世家子弟或者南安王府的修修士,让他们都来我这里汇合。” “遵命!” 几人如蒙大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松垮的肩膀再次挺直。旋即飞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一旦找到其他人,即刻让众人汇合。 以大修士的实力,文老头之前飞掠的速度极快。如今要照顾世家子弟,也只能让他们四处去寻找,只要不脱离的掌控,以人数众多的优势足以弥补速度上的不足。 不到半日的时间,文老头身边已经汇聚了上百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南安王府的修士。 遇到世家子弟,这群修士目露兴奋之色,以为是又找到了猎物。 而当人群后方,一股强大的气机横扫而出时,不少修士都目露惊骇,这群世家子弟当中居然有大修士。 在一众世家子弟的堵截之下,南安王府的修士也只能束手就擒,被活捉,总比被文老头一掌击毙要强。 ...... 天坑旁,白色的光幕阻挡了所有的人去路。 傅思萱背靠在最边缘的一颗巨树上,不断喘着粗气。 已经不知逃了多久,体内没有留下半点气机,就连气旋窍穴中的气机也被她压榨干净。 此时,她已经顾不上隐藏气息。 前方已是绝地,刚丢进一根枝叶,瞬间化作虚无。 一旁,只剩下两名修士,小队其他人都在抓捕傅思萱的途中被她以层出不穷的诡计结果了性命。 女子最善利用自己,特别是漂亮的女子,若是利用自己的优势,有谁会不中招呢? 在美人计的诱惑下,小队中的几人差点内斗。存活下来的两名修士若不是自己实力稍强一些,恐怕也会遭到毒手。 “傅三小姐,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阴险狡诈之人。若不是我们兄弟两人定力深一点,也会着了你的道。” 一名年纪轻轻的修士,吐了一口血沫,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头,这是为了救下同伙,硬生生受了对方一拳。 “怎么?你们不敢追了?”傅思萱凌乱的秀发遮蔽了大半鹅蛋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当真是想不到,堂堂傅家三小姐随身会带着迷药,还是那种迷药。”另一名青年修士躬着身子,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警惕的盯着四周。 若是之前,体内还有气机的时候,他才不惧区区迷药。 但如今,体内气机消耗一空,寻常的迷药就可以让他失去神志,何况是傅思萱特别配置的这种。 “要你们管!”傅思萱美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右手在箭袖中摩挲了片刻,下意识身体一僵。 幸好及时掩饰过去,她抬手捋了捋鬓角凌乱的秀发,顺势擦拭掉掌心渗出的汗渍,“你们既然抓不到我,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 她的提议才说了一半,身边一道劲风袭来,身躯踉跄倒飞出去,跌落在天坑边沿,衣袖一角已经没入白色的光幕中。 傅思萱惊恐的看到那一角袖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融,她不知这白色光幕到底是何物,但她可以万分肯定,人一旦进入白色光幕,定然是十死无生。 “你!傅振阳!”傅思萱抬起头,双眸中充满了寒芒,眸光直勾勾盯着从阴影处冒出身影的青年,正是他们傅家的子弟。 她一直警惕着南安王府的两名修士,忽略了一旁的傅振阳,没有想到自家的子弟会对她出手。 傅振阳冷哼一声,“三小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南安王府的年轻修士脸上一喜,给了傅振阳一个赞许的目光,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废什么话?将她抓过来!不能让她再跑了!” 傅振阳心中纵有一万个不悦,但面上还是露出一副谦顺的微笑,他缓步上前,一点一点朝着天坑边缘的傅思萱走去。 直觉告诉他,傅思萱身旁的白色光幕很危险,但身后有南安王府的两名修士盯着,其中一人手中还握着竹笛,若他不听从命令,定然会再次体会到毒虫噬骨的痛苦。 此时的他,没有拒绝和反抗的能力,被蛊虫控制,只能任由旁人摆布。 “三小姐,你也体谅体谅我。我中了蛊毒,若是不能将你带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我可以好好活下去,就只能委屈你了。” “三小姐,您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傅振阳见傅思萱朝着天坑的白色光幕中挪动身躯,赶忙提高嗓音道。 “有什么事不比活下去更重要?您可是傅家高高在上的三小姐,我只是家族中一个卑微的子弟,都想着活下去。你难道就不想想未来的前程?” “前程?活下去?” 傅思萱手臂撑在地上,左手死死握成拳头,一头秀发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十分狼狈,全然没有往日的佳人风姿。 谁会想到,有朝一日,傅家三小姐,金陵十二钗之一的傅思萱会被自家子弟暗算。 为了不被凌辱,傅思萱眸光中噙满了雾气,水波盈盈,不知是否是后悔来到这处封禁之地。 看着傅振阳一点一点靠近,她哽咽的抽泣出声。 以为傅思萱终于放下警惕,傅振阳飞身上前,一把抓向傅思萱的手臂,试图将她拽回来。 一旁南安王府的两名修士见状,都露出一抹怅然之色,终于抓到了。 他们可算没有让主子失望,而下一刻,两人的瞳孔陡然一缩。 傅振阳抓住傅思萱手臂的刹那,傅思萱猛然起身,原本撑在地上的右臂不知何时出现在傅振阳身侧,一掌重重的拍在傅振阳左臂上。 傅振阳右手才恰恰触碰到傅思萱的手臂,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撞飞,朝着近在咫尺的白色光幕中冲去。 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傅振阳在三人的眼前被白色光幕一点点吞噬,没有留下半点血肉。 “这到底是什么!” 南安王府的两名修士连忙后退数步,躲在苍天古树背后,愣愣的盯着傅振阳消失的地方。 傅思萱一脸惊恐,她距离白色光幕几乎是零距离,算是紧紧挨着,只要稍微深入一点,她也会和傅振阳一样,化作虚无。 她身体颤抖了一下,下意识要远离,但还是被自己的理智战胜了。 傅思萱紧紧站在白色光幕旁,如今这里是她的死地,也是她的生机。 “你们还有是什么法子,尽快使出来!” 傅思萱收敛心神,没有因为死了一个傅家子弟而已任何情感波动,捋了捋眼角的凌乱秀发,她轻蔑的看向躲在苍天古树背后的两人。 两名王府修士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光中看到了惊惧之色。 白色光幕到底是什么? 两人回头看向密密麻麻的树林,无数道细小的光线,插入荆棘丛林中,两人浑身一颤。 这里不是机缘,这是里他们的埋骨之地。 对于南安王世子的吩咐,两人已经不敢再去想,哪怕损失了小队里其余人,他们两人如今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赶快返回。 那白色光幕,太可怕了。 而密林中无数细小的光线,说不定和那白色光幕有着某种牵扯,两人警惕的看向傅思萱,更像是在看几乎和傅思萱融为一体的白色光幕。 189.居功至伟 ?年轻修士苦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他们一路追来,穿越了不知多少这样细小的光线。 “走吧?既然注定是一个死局,空耗在这里也于事无补。难不成要等傅家三小姐在那里恢复气机?到时候我们就更奈何不了她。” “她活着,总比她死了强。不要犯傻了!” 看出同伴有杀傅思萱的心思,年轻修士微微摇头,劝阻道,“若是世子殿下知道我们没有抓到人,反而把傅三小姐杀了。那就...” “行了,我知道怎么做!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追了那么久,大哥他们都死了,队伍中也只剩下我们两人。就这样离开,总是觉得有些甘心。” “有什么好不甘心?我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年轻修士没有再迟疑,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返回,他要快点将这处诡异的地方告诉王爷。 对于世子殿下的吩咐,他更在意从南安王李牧之那里得到更大的好处。 当然,若是在回去的途中遇到青须道人活着蛊毒君侯其中某一位大人,也是可以。 走了几步,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催促道。“走吧,事与愿违的事情要慎重,若是那样就要后悔莫及了。傅振阳的前车之鉴,你可要想清楚。” “行吧。” 直至两人消失了大半个时辰,傅思萱依旧坐在天坑边缘,后背几乎是和白色光幕紧紧贴在一起,使得她后背露出大片光洁的雪颜肌肤,其上可以看到几处清晰的血痕。 若不是有这处诡异的光幕,加之自己又以性命想要挟,今日定然难逃命陨。 傅思萱美眸中的紧张尽数收敛,再次恢复清明,一双漂亮的眸子,极具魅惑。 作为江南道五大世家中傅家的掌上明珠,为了可以获得继续向上攀爬的机会,她不惜一身犯险。 如今看来,算是收获不错。这一路虽是逃难,但感受着周围浓郁的天地元气,傅思萱坚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定然可以多开辟几处气旋窍穴。 看向身旁的白色光幕,傅思萱浅浅一笑,自生百媚俏颜。 与此同时,整片广袤的密林彻底躁动了,到处都可以看到有世家子弟在来回狂奔。 起初王老头还疲于奔命,后来遇到几个世家子弟,得知了文老头的办法,他也就有样学样。 在封禁之地中,有了两位大修士坐镇,世家子弟的底气瞬间高涨。 南安王府这边反而成了过街老鼠! 由于之前的种种所作所为,弄得世家子弟中暗藏了不少南安王府的密探,那些年轻的子弟每一个都是心高气傲,不愿承认自己之前曾经被南安王府控制。 此时,世家子弟内部也正因为此事发生了矛盾。 一处荆棘丛旁,十余名年轻的世家子弟围住了六、七名南安王府的修士,他们正与另一批世家子弟对峙。 李明非作为李家这次进入封禁之地的年轻子弟中实力最强,他身后跟着十多名世家子弟,大多数都是他们李家的子弟,这群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他们这几日的遭遇十分糟糕,李明非和其他世家子弟一样,都是目光高傲,但又有着世家的骨气。 在中了南安王府的埋伏之后,他与这批南安王府的修士虚与委蛇,甚至还亲自抓来了几名李家的子弟。 此前,也算是南安王府在封禁之地的一名得力干将。 因而被不少世家子弟记恨,其中不乏有被他抓住的一些人。 “李明非,你最好束手就擒。两位老祖亲至,你当真要投靠南安王府?” 一名王家的子弟讥讽道,在得知自家老祖亲自出手击退了南安王府的青须道人吕浩承,这名王姓子弟立刻弃暗投明。 一阵哭泣,诉说了南安王府在封禁之地的重重罪行。 王老头正好手头缺人,甚至临时抓了奉文老头命令,出来寻人的世家子弟冲当自己的苦力。 王老头念及对方是自己同宗后辈,也就绕过了之前的种种所为。 李明非眸光没有一丝闪躲,身姿笔直的站在几名南安王府修士面前,面对一众世家子弟,无奈道,“王本吉,你放过他们这一次吧,至少先出了这古井密地。” “不行!” 作为一众世家子弟的代表,王本吉不可能在老祖下了命令的当下让过南安王府的一众修士安然离去。 更重要的是,只有杀了这群南安王府修士,才算是抹去了他之前被操控的过往。 李明非想了想,继续说道,“本吉兄,王家老祖可没说要杀他们!这些人都是证人,你将他们都杀了,怎么向王家老祖交待?” 王本吉脸色一沉,冷笑道,“他们竟用蛊毒试图控制世家子弟,如此歹毒之人,就不应该活在世间。我除了他们,我王家老祖定会赞裳我做的极对。” “还有,李明非,我家老祖如何决断,是我们王家之事,轮不着你一个外人插嘴。我劝你识时务点,最好退下!” 下一刻,十多名世家子弟同时上前数步,将李明非和他身后的几名李家子弟,还有南安王府的修士围困。 “诸位世兄,他们南安王府此事尤为过分,根本就是想和我们五大世家开战。今日就让我们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 话语刚落,数名世家子弟纵身飞起,手中各类兵刃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李明非无奈的摇头失笑,举起手中长枪,急速舞动。 霎时间,数十道枪影横档在身前,拦住不少寒光。然而对方人数众多,加之南安王府修士手中的竹笛早就被夺,他们也无法操控蛊虫。 一时间,密林中,兵刃间擦出激烈的火花。 短短十数个来回,就有十多人横尸当场。 不仅仅是李家子弟,跟随在王本吉身侧的一众世家子弟也有不少人身负重伤。 显然,他们都对彼此下了狠手。而南安王府的一众修士也是死伤两人。 可见王本吉是下了死手,不打算让他们活命。 眼看双方就要血拼到底,一道疾风从虚空中闪过。 众人只是察觉到有一双犀利的眸光从自己身上掠过,身躯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些试图趁机逃走的南安王府修士,更是被一道强横的掌风震得倒退回来,身形踉跄,口吐鲜血。 各方众人都是一愣,抬头看向半空中,一道身影,如山峙渊渟,眸光冷冽的盯着下方的众人。 一名陆家子弟见到来人,赶忙走出人群,躬身,双手抱拳,高声道,“见过家主!” 来人正是苦寻父亲无果的陆长贤,最近更是在封禁之地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他们陆家老祖已经死了,还有钓鱼台的大都督穆云良、李家老家主也死了。 陆长贤根本不信这些流言,他在每一寸每一寸的扫荡这片密林,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父亲。 他甚至还亲自去找了文老头和王老头,此时的他心中憋闷,去找文老头还好,只是挨了一顿臭骂。 而王老头那边,暴躁的王老头差点把他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若不是墨黑色的斗篷遮盖,此刻陆长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着实配不上他的身份。 陆家那名年轻子弟也是看到陆长贤腰间系着的玉佩,才认出对方的身份。 没有人敢冒充他们陆家的家主,在年轻子弟心目中,陆家才是江南道五大世家之首。 陆长贤冷冷瞥了一眼下方众人,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两位老祖要你们将人都聚合起来,就不要再多生事端。这古井密地有古怪,你们还是早的完成两位老祖的吩咐,以免有不测发生。” 一位家主亲自发话,即使是王本吉也只能干等着,身受者,不敢有半点违拗。 李明非抬头,拱手道,“多谢陆家主,我定然会和大家一同前往王家老祖处,不会让一个人走失。” 不提王老头还好,提了这个名字,墨色斗篷下的陆长贤脸上一阵抽搐,一挥袖袍,朝着密林最高处的山峰而去。 他从文老头那里得知,封禁之地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年轻人。 文老头虽然没有提及那位年轻人的身份,但凭借陆长贤在阴阳门中获取的消息和掌握的资源,很快就猜出那少年人是谁。 许凡! 陆长贤一脸阴鸷,墨色的斗篷在半空中划过猎猎破风声。 目送陆长贤漆黑的背影消失在无数细小的光线间,荆棘丛旁的众人缓缓收起手中兵刃,双方泾渭分明,围在南安王府一众人两侧,开始朝着王老头所在的地方前行。 ...... 陆长贤身影刚落到山岗上,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背影,少年也是一身墨色长袍,不是很合身,应该是半路捡尸所得。 看着对方穿着一身他们世家之前准备的夜行袍,陆长贤心中百感交集。 他和父亲谋划了十余年,不惜赌上陆家的一切。如今,却成了这种局面。 “许,许...” 陆长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个背对自己的少年让人,许府的覆灭,他们陆家可谓是居功至伟。 可当下,他父亲可以能死在对方手中,他却要求得对方宽恕,甚至希望可以获得对方的庇护。 若是许凡的实力真的超过了大修士,踏入了阴阳学宫古籍中提到的那种境界。 陆长贤不敢再想下去,他双腿死死扎在山石上,似乎无法动弹。 “许公子!” 最后,他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在下陆家家主陆长贤,希望您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们陆家一马。” “为什么?” 许凡没有回头,依旧闭目盘膝,慢慢感受着手中真解葫芦的细微变化。 190.绕过陆家 ?陡然起身,一把抓住陆长贤的脖颈,“咯吱”一声,看着对方干瘦的身躯缓缓倒在自己脚下,许凡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感觉总算是意稍平。 念及广陵许府那么多枉死的冤魂,许凡再次看向这位江南道五大世家之首的陆家家主陆长贤,将脑海中刚才想可以直接抹杀对方的念头挥散。 虽然此时的他意难平,但还是需要忍下一段时间。 山峰算是茂林山林中一处高山,而山上的苍天古树也是密集异常,抬头看向那处缝隙,依旧还有不少修士潜入进来。 在决定将五大世家的行踪告诉江南道总督府的那一刻,许凡就想到大乾朝廷会介入进来。 相较于外面的凡俗世界,这里还是一处修行的绝佳之地。 若不是真解吞食了佛陀殿宇中众多金刚、菩萨铜像内的天地灵蕴,这些土生土长的修士或许还真的可以谋取一份属于自己的机缘。 许凡轻轻一笑,“饶了你们陆家,不是不可。” 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求得许凡的原谅,忽闻此话,陆长贤眸光一亮,抬头看向清瘦少年的黑袍背影,真诚道,“许公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只要我们陆家可以做到的绝不推辞。” 许凡起身,缓步走向陆长贤,嘴角微微勾起,眸光始终落在青紫一片的粗糙方脸上,声音冷冰冰道,“我知道你们陆家和阴阳邪宗关系密切。” “没,没有,绝对没有!” 陆长贤忙不迭解释道,“这是无稽之谈,我们陆家是江南道世家,绝不可能和阴阳邪宗暗中勾连。” 陆长贤一义正言辞,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额头早已渗出豆大的汗珠。 “行了,只要你们以后和阴阳邪宗保持联系即可。”许凡看着陆长贤紧张、担忧的样子,轻淡淡哂笑一声,打断道。 “啊?许公子放心,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和阴阳邪宗有半点牵扯。我保证!” 陆长贤下意识回道,等反应过来,才怔怔的看向面前的少年,眼眸中露出一抹不解,蹙眉问道,“是保持联系?” 许凡颔首微信道,“不错,不过,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没问题,我绝对会将关于阴阳邪宗的所有消息都告诉您,不敢有半点遗漏。” 陆长贤长松了一口气,抬起袖袍擦拭掉额头的冷汗,紧绷的心弦也缓和了些许。 陆家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他相信面前这个少年绝对不会留下他们陆家。 穆云良、李老头、傅老头都死了,而他老爹应该也是如文老头、王老头说的那般,生死难料。 江南道五大世家其实已经是名存实亡,只剩下文、王两家还有大修士坐镇。 “不知,许公子接下来需要在下做些什么?”陆长贤轻轻抬头,好奇问道。 这古井密地有浓郁的天地元气,许凡却让文老头、王老头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难道是要自己独享此处?这可会得罪全大乾。 何况,大乾朝廷的人很快就会来到广陵府。到时候,这个地方就不是单独一个江南道可以做主。 许凡想了想,侧头看向裂缝入口,“你和文家、王家的老家主一同,将这处封禁之地的外人尽数赶走。到时候,你和他们两人来此处和我汇合。” “好。” 目前来说,陆长贤只要可以保住他们陆家,其他的事情都不关心。 老家主生死不知,如今刚好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江南道几大家族可以凝聚在一起,算是一处遮蔽风雨之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文老头、王老头和陆家家主陆长贤将封禁之地尽数扫荡一番,加之有世家子弟充当耳目。 即使再广袤的山林,也终将会被他们扫荡一番。 南安王府的一众人被逼的不断朝着山峰方向汇合,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 看着一批又一批进入封禁之地的修士被要求通过缝隙入口出去,许凡眸光平静,没有丝毫神情变化。 世间机缘就是如此,有缘者得之。 这一次夺天地机缘,许凡虽然没有获取多少,但可以修复真解葫芦也算是达成了一点小目标。 裂缝内部入口,一袭麒麟红袍的安阳小郡主一脸恼怒,对着身边的几名修士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她才跟一众王府修士来到这次古怪之地,还没有开始冒险探索,就被告知要即刻返回。 “为什么!难道这里已经成了他们五大世家的地盘?那五大世家的家主也不是这样和我父王说的呀!” 安阳小郡主气鼓鼓,不悦道,一脚踹倒一名修士,闷闷不乐。 “郡主大小姐。我们也不知道呀。这是青须和蛊毒两位大人传来的消息。”一名站在原地只敢挨打的修士,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若是换做其他撒泼的姑息,这名修士早就一掌将对方拍飞。 奈何对他动手的是南安王李牧之最宠爱的小郡主。 这次古井密地之行,几位世子殿下都没有机会,王爷却让小郡主亲自前来见识。 为了保护小郡主的安危,甚至还派出了十多名修士贴身保护。 安阳小郡主想了想,追问道,“青须叔叔人在何处?” 另一名修士身体一颤,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迎上安阳小郡主探究的眸光,沉思片刻,无奈叹息道,“青须大人受了上,如今不知在何处养伤。” “啊!怎么回事?”安阳小郡主闻言,神色骤变,一脸担忧道,“青须叔叔可是实力超群的修士,谁敢伤他!是谁!” 众人都将头低下,不敢正对安阳小郡主的眸光,支支吾吾,没有人敢回答。 若是安阳小郡主因为他们的话,跑去与王家众人讨说法,那可就麻烦了,后果难料。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修士轻咳一声,“郡主殿下,如今这里和外面有些不同。到处都暗藏了凶险...” 年长修士话还没说完,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看!他们是南安王府的人!” “是的!其中那个我认识,是安阳郡主!” “太好了!可以为兄弟们报仇!大家一起上,抓住南安王府的人!” 就在安阳小郡主蹙起秀眉,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不远处的山林中冲出来数十人,都是世家子弟,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抹狠厉。 仿佛是猎人看到一群小猎物一般,他们南安王府的人何时在江南道变成了猎物? 安阳小郡主心中不忿,正欲冲上前,抓住一个世家子弟好好收拾一番。 在金陵城,还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这般口气说话,听着一众世家子弟的污言秽语,她心中的火气就陡然拔高。 “郡主殿下,你们带殿下先走!” 一名修士拦住安阳小郡主前进的道路,又有两名修士架起她朝着缝隙入口狂奔。 只要他们逃回到缝隙中,返回许府废墟,就不会有事。 让南安王府一众修士没有想到的事情,这次遇到的世家子弟不是寻常之人,他们都是在这处密地中待了一段时间,体内不由自主的储存了不少天地元气。 只要人在封禁之地,浓郁的天地元气自然会滋养每一个人的身躯。 这群人虽然被呵止吸纳密林中的天地元气,但身处,总会被满满侵染。 加之,这批世家子弟之前算是被南安王府的修士偷袭、调教了一番。后来被文老头、王老头收拾了一番,此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看到南安王府的人,还是安阳小郡主,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嗖~嗖~嗖~” 十多道破空声在林间急速飞掠,其中有数名开辟了十处气旋窍穴以上的修士,在林间几个飞纵,转眼间就落在了安阳小郡主一众的前方。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安阳小郡主本是对“挟持”自己的王府修士发怒,但看到数名世家子弟从头顶飞跃而过,轻飘飘落在他们前方数十丈外的地方,彻底断了她被逼着回去的裂缝。 “趁着他们的混乱,说不定我就可以偷偷离开。” 安阳小郡主心中暗自规划逃跑陆续,脸上神情镇定,没有似乎慌乱。 “做什么?自然是要将你擒拿。交给两位老祖发落!” 一名王家子弟抽出腰间的环首刀,一道寒光从刀鞘中迸射而出,不知多少缕细小的光线映照在刀刃上更是散发出夺目的寒光。 “我若是不去呢!”安阳小郡主,抽出手臂,朝着身边十多名王府修士下令,“给我好好教训他们!竟敢拦我的去路!” 几名修士见状,也只能冲上前。只有击退拦路之人,他们才有机会带着安阳小郡主返回古井之上,离开这里。 年长的修士飞冲上前,袖中弹出一根短枪,和迎面劈砍而下的环首刀撞击在一起。 “轰~”一道强横的气机在两者之间迸发,环首刀被这股气机震成两段,短枪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豁口。 王家子弟看着手中断裂成两半的残刀,又看了一眼对面修士手中只是有一个小豁口的短枪,心中生出一抹嫉妒。 不亏是南安王府,给府中修士配的武器都是如此利刃。 他随手将手中半截残刀丢出,旋即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紧随其后。 王府年长修士连退数步,用手中短枪震开残刀,一道残影如附骨之疽,拳影重重,让他无法分辨真假。 191.这里安全 ?“咔嚓!” 两根指尖死死扣住短枪,旋即一股气机涌入,那柄短枪被捏成两半。 年长的修士连忙后退数步,低头看了一眼双手断成两半的短枪,这可是王府珍藏的短兵刃,竟然被面前这位世家子弟一指捏断。 他神情凝重,警惕的盯着王家子弟。 无可阻挡的指力之下,王家子弟继续纵身冲上上去,年长的修士不得不以气机护住身体,两人在林间对轰出数道气机涟漪,震得四周树干摇晃不止。 “砰!砰~” 十余招后,年长修士被王家子弟一脚踹飞到不远处的树干上,顺势跌落在荆棘草地上,口中不断溢出鲜血。 年长修士朝着安阳小郡主的方向怒喊道,“郡主快...” 下一刻,他就傻眼了。 王家子弟顺着年长修士的目光看去,脸上得意的神情也荡然无存。只见一道红裙身影已然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树影之间。 “追!” 数名世家子弟听到王家子弟的怒吼声,纷纷纵身追了上去。 其余几名王府修士还想阻拦,可惜人数并不占优势,被一群世家子弟死死拖住,根本无法去求援安阳小郡主。 另一边,安阳郡主终于瞅准机会,在双方厮杀之际,纵身飞跃上苍天古树的树干,在众人的视野盲区间纵身飞掠。 瞅见就可以远离远离双方激战的区域,结果被王府一名修士的眸光方向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安阳小郡主恨的牙痒痒,只能加快脚力,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躲开数名世家子弟的追杀。 山岗之巅,许府又将裂缝修补了一些,使得进入封禁之地的众人不得不落在一处。 此时,他身边已经聚集了数十人,这些人看他的眸光中都充满了惧怕、担忧,还有恐惧。 特别是刚才和许凡动手的几名陆家子弟,其余又几人可以都是开辟了十处气旋窍穴以上的修士。 被许凡一掌镇压,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这几个自视实力不俗的世家子弟,起初还以为一袭墨色斗篷的许凡不过是家族长辈安排在此处接应他们的下人。 起初那趾高气扬,一脸傲气,如今都成了恐惧和惧怕,生怕这个不知身份的陌生修士会将他们抹杀。 一掌可以镇压十多名修士,要是想要用他们杀猴儆鸡,他们这群人会有反抗的胆魄? 而许凡并没有理会众人,更没有在意身边这些世家子弟又会在心中如何看待他。 此时,他眸光落在下方林间一道火红倩影,嘴角微微勾起。 “没想到,你也有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呀。” 许凡每一次弹指,追上安阳小郡主的一名世家子弟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受到袭击,不是脚踝,就是膝关节,甚至还有手腕。 弄得安阳小郡主自己都觉得她有神灵在暗中保护。 回头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世家子弟不断从树干之间跌落,如倒栽葱一样,从虚空坠落。 安阳小郡主松开紧紧握着的小手,脸上的惊慌之色也被兴奋取代,眸光中的忧色也逐渐散去。 看着安阳漫无目的的四处逃窜,许凡微微摇头,指了指身边几名世家子弟,你们下去,将她带回来。 几名站在许凡身侧,十分恭顺的世家子弟,朝着许凡眸光落到的地方望去,瞳孔微微一缩,居然是南安王府的安阳小郡主。 “这位大人认识安阳郡主?” 几人心中暗自盘算,他们终于有活路了,只要伺候好这位安阳郡主,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遵命!” 几人抱拳行礼,急匆匆冲下山岗,朝着安阳小郡主夺路狂奔的前方而去,试图拦住她的去路。 之前,他们几人还有逃跑的想法,待看到许凡暗中出手的手段,将那一点小心思就彻底消灭于无形,不敢再有半点非分之想。 隔着百余丈,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击中对方各处要害。 若是以前,他们绝对是不敢相信。 如今来到这封禁之地,面前这位陌生修士彻底刷新了他们对修士的认知。 刚逃脱数名世家子弟的追杀,安阳小郡主长松了一口气,准备找个方向,继续前行,试图找到青须道人或者蛊毒君侯两位叔叔。 刚从逃亡的惊魂中回过神,俏脸上就布上了一层白霜。 “怎么又是你们这群人!” 眼睁睁看着面前五六名世家子弟,逐渐靠近自己,安阳小郡主脸上的神情几度变化,还打算找个说辞,糊弄过去。 她虽然是金陵城中的“名人”,只希望面前几位世家子弟并没有见过自己。 就在安阳小郡主犹豫该如何开口之际,五六名世家子弟已然来到她身前,一脸谦卑,朝着安阳小郡主拱手行礼道,“安阳郡主?” “嗯?”从众人脸上神情看不出丝毫要抓她的样子,安阳小郡主微微蹙眉,警惕道,“何事?” “郡主殿下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您。有位大人请您去一趟。” 一名李家子弟上前一步,语气十分真诚,没有似乎做作。“郡主殿下,在下是李家李苍甲。是受人之托,请殿下去一趟。” 李苍甲身后几名世家子弟,刚忙上前自我介绍。 如此好的机会他们岂能独让李苍甲一人在安阳小郡主面前留下印象。 从众人的自我介绍中,安阳小郡主得知他们分别来自李家、王家、陆家、文家的几位嫡子子弟。 她在心中暗自长叹一口气,若是普通子弟,说不定还不会认识她,竟然是各大世家的嫡系子弟。 “你,你们说是有位大人请我前去?是何人?” 在几人恭敬的语气和态度中可以得知,对方没有恶意,至少当下没有恶意。 几人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说真的他们也不知道哪位大人是何身份,李苍甲轻咳一声,试探道,“郡主殿下可曾认识一位大修士?” “大修士?” 安阳小郡主脑海中很快就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浅笑,会是他吗?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安阳小郡主不由的多想了一些,警惕的看向李苍甲等人,俏脸一肃,“你们是不是想诓骗我?” “没,怎么敢?” 李苍甲等人脸上骤变,几人深知那位大人定然是在山岗处看着这里,他们若是但凡有一点不敬,定然也落的和之前几位同宗子弟一样。 众人心中一大片苦水,不知该如何劝这位安阳殿下何他们一同前往山岗。 几人越是如此,安阳小郡主脸上的狐疑之色越重,李苍甲众人被逼的不得不卑躬屈膝,露出世家子弟从未有过的狼狈样。 李苍甲泣声哭泣,将他们之前的种种遭遇又诉说了一遍。 听闻李苍甲的诉说,安阳小郡主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确实没有再看到有追兵前来。 拦住去路的几人也是世家子弟,他们若是一伙,那就没有必要和她废话这么久,直接抓住她就可以了。 “难道真的是他在这里?是他让这些些人来救自己?” 安阳小郡主心中思绪急速飞转,回头看了一眼山岗方向,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定,“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这就带路吧。” 听到对方终于愿意和自己走,李苍甲等人如释重负,脸上也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十分恭敬的在前带路。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山岗,安阳小郡主抬头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苍天古树之上有一处裂缝,她之前就是从那里坠落下来,只是没掉入山岗这处。 待看清那一袭墨色斗篷的修士,安阳小郡主下意识停下脚步,蹙眉问道,“你找我?” “这里很危险,你待在我身边比较安全。”许凡抬手示意众人退去,一旁十多名世家子弟不敢停留,纷纷逃离此处,躲的远远的。 同时又不敢离得太远,生怕面前这位陌生修士一掌拍下,他们就会尸骨无存。 “你怎么回来这里?” 在许凡开口说话之际,安阳小郡主就辨别出了他的身份,紧张的神情也松了下来,她一蹦一跳来到许凡身边,看着着一身墨色斗篷,蹙眉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是要隐藏身份?” 许凡不知该如何解释,从不能说是自己没衣袍穿了,他这一身墨色斗篷是从一具尸体上扒拉下来。 许凡还打算下意识摇头,不过话到嘴边还是说道,“算是吧。” “我呀?我就是来见识见识一番。这里到底是怎么了?我遇到了不少世家子弟,他们都在针对我们王府。” 安阳小郡主一屁股坐着一块石头上,逃了一路,终于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了。 许凡低头看了一眼一袭火红麒麟袍的安阳,眸光再次看向山岗下方的茂密山林,时不时还可以听到零零星星的打斗声。 “南安王府的事情,你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用管了。” “为何?我可是王府小郡主。怎么可能不管呢?”安阳小郡主微微扬起头,有些红晕和汗渍的俏脸上露出一抹不悦。 “怎么?你还想管王府的事?你当真不知道,南安王府的修士在这封禁之地中做了些什么?” “做什么?不是来寻找机缘吗?”安阳小郡主的背影缓缓挺直,沉默片刻,“难道不是吗?” 192.封堵裂缝 许凡淡淡一笑,“你就当他们是来寻找机缘的吧,不过这些都和你无关,一会我就先送你出去。” “为何?”安阳小郡主一仰头,有些生气。 自己才刚进入这里,先是被追杀,还没有好好体验一番就要被送出去。 “过一会,五大世家的人都要来这里,他们遇见你,说不定又要威胁南安王府,你也不愿意让我为难吧?”许凡没有解释具体原因,只是随意说道。 “用我威胁南安王府?他们敢!”安阳小郡主嘴上虽然说的很硬气,但心中却是有些打鼓。 之前,她可是被追杀了一路。护送她的王府修士如今都没找过来,怕也是凶多吉少。 看着眼前的少年,安阳小郡主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轻声道,“好吧,我听你的。” 许凡微微蹙眉,这次就安阳小郡主算是上次她救自己的果。 上一次,他使了一些小手段,让安阳小郡主产生了错觉。但如今再看这个小姑娘,显然是受到的余毒不轻。 “难道...” 许凡刚忙将心中不好的想法挥散,外面的凡俗世界没有天地元气,那种“道术”不可能长时间作用在一个人身上。 看了一眼半空那道已经变得极小的裂缝,许凡一抬手,安阳小郡主就感觉身体一轻,下一刻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轻轻飘了起来。 离山岗越来越远! “这!” 安阳小郡主不敢置信低头看着身影越来越小的许凡,惊叹他的手段,眼眸中那一抹异色愈发明显。 很快,她的倩影就出现在裂缝入口,被许凡反手推了进去,转眼消失不见。 苍天古树密林间,两道身影看着许凡的手段,心中都有些震撼,不亏是大修士,如此轻而易举就将人送出了封禁之地。 “文老头,我们是不是该过去汇合了?” 王老头紧了紧身上残破的墨色斗篷,这几日从族中子弟口中得知了外面的消息,他如今算是心情极差,没想到南安王府和江南道总督府已经同流合污。 他们五大世家却是实力大损。 “求助那位?”文老头神色凝重,眸光始终没有离开许凡的身上,山岗上那个少年,他实在是看不清楚。 “走吧,早点出去,也好想办法解决外面的事情。神京那边估计还会派人前来。毕竟穆云良死在了这里。” 两人飞掠下树干,朝着山岗方向而去,身后则是跟着大批世家子弟,还有抓捕的南安王府修士,若是安阳小郡主在这里,定然会一眼就会认出其中两人,正是易容过后的青须道人和蛊毒君侯。 两人虽然易容,但那眼神却是很难逃过最亲至人的观察。 在得知文家、王家两位老祖同时动手,两位大修士的出手,在这处丝毫不用担心体内气机消耗的情况下,两人最终也只能让一同进来的王府修士放弃抵抗。 在可以源源不断补充体内气机的情况下,大修士可以不计体内气机消耗,随意出手,那些寻常修士怎么可能是其对手,就算是人海战术也是枉然。 他们两人也是好奇,到底是何人在封禁之地将其余几位老家主除掉,甚至连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都传言死在被其手上。 不多时,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将山岗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修士只能远远站在树干之间的枝丫上。 看着四周数百名修士,许凡有些恍惚,让他想起了云国机缘之地的那场厮杀,就是用这些凡俗世界的本土修士的鲜血来滋养。 他们死了,死在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机缘之路上。 许凡并没有打算提醒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没有足够的鲜血滋养,那处登天之门是不会打开,他也就无法趁机进去修行大陆。 “没有遗漏?”许凡眸光淡漠,扫过在场数百名修士。 文老头上前拱了拱手,压低声音道,“恩公,我们动用了所有人力。至于是否有暗中潜藏起来的,这个还不好说。” “是呀,这次进来的子弟,全部被我和文老头都抓来当苦力了。不过这处封禁之地太大了,还有就是那处白色光幕,不知有没有人误闯进去。”一旁的王老头也是谨小慎微的补充道。 由于三人都是一袭残破的墨色斗篷,在不少世家子弟眼中,许凡俨然是某位身份极高的大人,不然文家、王家两位老家主也不可能如此恭敬。 “好吧,我知道了。”许凡右手深入墨色斗篷之下,摩挲了一下真解葫芦,继续说道,“先将这些人都送出去吧。” “好。” 文老头、王老头面带微笑,心中一松,算是完成了交待的任务。 两人转身,面朝山岗下一众人肃然道,“所有人,通过裂缝返回!” 数百名修士一阵骚动,文家、王家的子弟还好一些,发话的是他们两家的老祖,其余几家的子弟都谁略带微词。 就在一阵议论之际,众人头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只有十息的时间,要么返回,要么死!” 众人闻言心中一阵,但凭这个声音就可以断定对方实力极强。 这下,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文家、王家的子弟迫于两位老祖的威压,开始朝着裂缝入口飞掠而去。 一道人影接着一道人影,飞掠向缝隙,不多时就消失在缝隙入口。 在王、文两家子弟飞掠进缝隙之际,山岗下方又好几撮人有了异动,其中不乏有世家子弟,也有南安王府的修士。 世家子弟在体内蛊虫的操控下,开始朝着四周攻击。而一些南安王府的一些修士则趁乱打算逃离此处。 然后,这一切都是徒劳! 在三位大修士的眼皮底下,任何小手段都是白费力气。 就在那十多名世家子弟刚纵身攻击的那一刻,一道剑气不知从何处折射而出,将那些还飞奔在半空的世家子弟头颅悉数斩断。 头颅如离弦之箭,迸射了极长的一段距离才坠落。 这一路抛洒了漫天血雾。 趁机逃跑的南安王府修士,他们运气更惨,才飞掠出十几步,文老头和王老头就飞掠到了他们前方,掌影和拳风的轰击下,数十名南安王府的修士顷刻间被轰成了齑粉。 三位大修士似乎没有留情,更没有留手。 文老头和王老头看向其余王府修士,脸上还带着一抹浓浓的杀意。 人群中的青须道人和蛊毒君侯急忙走了出来,朝着两人躬身行大礼。 “文老家主,王老家主。看在王爷的面子上,饶过我等这一次吧。” 青须道人还是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他可以清晰感受到有一股浓浓的杀意笼罩在自己身上,他若不是立刻站出来,摆明身份,定然会被文、王两位老家主当做作乱的修士当场击杀。 一旁的蛊毒君侯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其中还有十多只正在蠕动的蛊虫。 张巨白脸色惨败如纸,右手将那些蛊虫捏死,虚弱道,“两位老家主,这些是母虫,我已经尽数斩杀,各家子弟不会再受蛊虫影响。还请两位老家主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放过我们这一次。” 张巨白惨白的脸上一片苍白,心中更是在滴血,他花费了十余年孕养的子母蛊虫,今日竟然一朝丧尽,只是为了可以换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此刻,他和青须道人还有身后一众南安王府众人的生死,就拿捏在文家、王家两个老家主的手中。 文老头、王老头对视一眼,在他们心中,恨不得将青须道人和蛊毒君侯杀了,也算是给他们江南道世家减轻压力。 两人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将眸光看向山岗上的许凡,毕竟张巨白和吕浩承始终站在原地并没有生乱。 见到两个老家伙游移不定的眸光,许凡就猜出他们心中所想,“我也算是和你们南安王府有点缘分,今日之事就暂且坐吧。你们出去以后,好自为之。” “有缘?” 这两个字听在几方耳中,引起一阵不小的涟漪。 南安王府何时又多了一位连青须道人和独孤君侯都不认识的大修士,还和文家、王家交好? 许凡才不管其他人如何想,只是淡淡挥了一下袖袍,朝着众人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十息已过,难道你们都想死?” 这一次,没有人再怀疑许凡的话,数十道身影纵身飞跃而起,朝着裂缝入口急速飞掠而去。 生怕落后一个,会被当场格杀。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人影消失在缝隙入口,文老头皱眉问道,“王老头,你有没有发现,这缝隙变小了不少呀。” “是呀!” “难道是恩公您的手段?”两人干瘪苍老的脸上露出震撼之色,这处裂缝是他们五大世家家主和阴阳门主、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七人之力打开。 许凡一脸不以为意,平静道,“既然人都已经出去了,接下来,我需要两位帮忙。” “恩公请讲!” “我们两人定然局不推辞!” “我需要两位和我一起联手将这处封禁裂缝彻底封堵上。” 许凡指着缝隙入口,继续说道,“只有将此处封禁之地重新封印,才能杜绝其他人进入。” 两人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终,文老头还是开口询问道,“恩公,若是将封禁缝隙封堵,那我们怎么出去?” 王老头虽然没有问题,但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是溢于言表,文老头的问题显然是问到了他的心坎。 193.暗藏杀意 ?“怎么?信不过我?“ 许凡微微侧头,看向两人,神色平淡,眸光平静,不带半点感情色彩。 然而,仅仅这一眼看得文老头、王老头两人身体一颤。 他们两人可都是大修士,这几日在这封禁之地也没少吸纳天地元气,居然会被一个平静的眼神吓到。 “没,没有。怎么会呢。“ 文老头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王老头亦强自几处一抹笑容,解释道,“我们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对,好奇,是好奇。”文老头刚忙补充道。 “先一起动手!” 许凡一甩袖袍,一股滂湃的气机腾空而起,朝着裂缝入口涌去。 这股滂湃的气机如渊如海,让两人大感震惊,已然是远远超过了大修士的实力。 这一刻,两人也不敢再迟疑,涌出体内的气机,朝着缝隙入口涌去。 不多时,三股滂湃的气机汇聚在裂缝入口,互为犄角,相互补充。 数人大小的裂缝入口开始不断被这三股气机挤压,发出道道涟漪。 裂缝四周破损的符文开始不断被消除,新的符文出现。 面对这种奇异的景象,文老头和王老头都看得双眸瞪圆,心中大骇。 没有想到他们进入此处封禁之地的入口居然是在这种奇异的破碎符文中,若是一不小心被这些符文刮伤,会出现何种意外?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深处看到一抹浓烈的忌惮。 相较于文老头和王老头的大惊小怪,许凡就平静太多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神情波动,只是体内气机消耗过分,脸上有些难色而已。 阵法封禁符文而已,对他前世来说本是就一种道法而已,不值一提。 然后,这一世,自己还是实力太低,不然也不会让王老头、文老头这两个凡俗世界的顶级修士来出力从旁协助。 三人在封禁之地挥尽全力,体内的气机也开始大量消耗,幸好是周围有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来补充。 随着三人的气机挤压,新诞生的符文开始交织。以肉眼观之,裂缝入口随着符文交织而不断变小,似乎是在消失。 许家祖祠废墟,随着越来越的人被赶了出来,文家、王家面对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在虚幻古井之下,众人会忌惮文家老祖、王家老祖。但出来以后,四周没有了天地元气,各方势力就再次恢复平衡。 五大世家营地大帐内,几位家主都是忧心忡忡,不管是平日趾高气扬的陆长贤,还是沉默寡言的文家主,在得知了南安王府在封禁之地所作所为都是心中生出一抹担忧。 “难道朝廷会联手南安王对他们五大世家动手?” 此时,营帐里几人脸上神色各异。特别是李家家主李璞再也没有往日的惬意,在得知自家老祖也命陨封禁之地,他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与李璞心情一样糟糕的还有傅山、傅阳两兄弟。 三人眸光中充满杀意,看向陆长贤的眸光都有些不对劲,三人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各家老祖的殒命和阴阳邪宗、陆家脱不了干系。 只是在得知陆家老祖也殒命的消息,才稍稍放心了戒心。 文家家主轻咳一声,打破营帐中的尴尬气氛,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扶手,提醒道。“如今还是要想一想如何面对接下来来困局吧,我奉劝诸位,我们各家的老祖都不在,面对朝廷和南安王府、总督府的压力,大家得拿出一个完全之策。” 李璞哂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办法?大不了玉石俱焚!我就不信大乾朝廷真打算将江南道打成白地不成?神京要是敢这么做,我们李家绝不退缩!” 此时的李璞被老祖的殒命气晕了头脑,说话也没有平日的和气。一时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丝毫没有顾忌道。 陆长贤淡淡瞥了一眼李璞,暗自摇头,自从陆家的阴谋败露之后,他在几人面前就显得格外尴尬。 此刻再营帐内,陆长贤极力保持低调,不想还是被人点了名。 傅山、傅阳虽然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但眸光中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恨意还是没有散去。 “陆家主,封禁之地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们陆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几人对各家老祖的殒命还是不愿相信,那可是大修士,在天地元气充沛的封禁之地,大修士怎么可能殒命呢?! 陆长贤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才进入虚幻古井没多久,就得知几位老家主殒命的消息。具体详情,具体详情,...”陆长贤看向文家家主和王家家主。 “你看我们做什么?”文家家主皱眉看向支支吾吾的陆长贤,不悦道。 陆长贤这种闪烁其词的样子,给人一种好像是文家老祖和王家老祖在封禁之地做了什么背叛几大世家的事情一样。 王家家主一拍身旁的桌子,眼见陆长贤要将几位老家主命陨的黑锅扣在王家头上,他整个人被气得须发皆张,颌下短须根根竖起。 “陆长贤,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王家要配合阴阳邪宗暗害其余世家?” 一旁始终盯着陆长贤神情变化的傅阳闻言,有些生气道,“王家主,还是先听陆家主将话说完,说不定封禁之地中还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呢。” 王家家主闻言更是恼火,身体猛然从交椅上弹起来,怒目圆瞪,“傅阳,你这话是何意?想动手不成!” 傅阳被王家家主怼的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以前,说不定他还真会和王家家主过几招,彼此也算是消消火气。 而当下,大家都在气头上,一旦打出了更大的火气,只能便宜了别人。 一旁的傅山起身拦住两人之前,斜了一眼傅阳,旋即对王家家主拱手道,“王家主消消气,当务之急,我们五大世家还是要同气连枝,不能伤了和气。” 王家家主还想再发飙,感觉到自己袖袍被扯了扯,回头看是文家家主正在给他使眼色,心中爽了一把的王家家主悻悻然的坐回到交易上,看向陆长贤,冷哼一声。 傅山将王家家主安抚好,转过身看向陆长贤,语气一沉,“诸位,我们几家能够在江南道立足不是凭某一家一姓。如今南安王府趁机对我们手动,而且是对我们各大世家的年轻一辈。这件事情先且给南安王记下。” “如今我们各家的大事就是要商议出一个结果。至于陆家主刚才所说的详情,我相信诸位也是能够猜测出个大概。” 傅山再次将眸光移到王家家主和文家家主身上,接着说道,“此时,还得有劳两位家主。如今只有文家老祖和王家老祖知道其中详情。” 文家家主眸光一凝,王家家主正欲再次发作,但傅山下一句将王家家主涨红的脸憋的更红。 “以后,我们江南道五大世家还得依赖两位老祖坐镇。我们世家之事,还得麻烦文彦兄和玉泰兄。” 营帐内其余几日也是心思机敏之人,从傅山的话中不难听出弦外之意。 不论封禁之地中发生了何事,事到如今,江南五大世家,只剩下了两位大修士坐镇。 文家家主文彦一摆袖袍,朝着众人道,“此事兹事体大,还是的大家一起商议。我也知道诸位心思,几人我文家老祖和王家老祖。” 说着,文彦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家家主,“玉泰兄,事到如今,我们应该一致对外,不可能再内讧。想必你也是如此想的吧。” 王家家主王玉泰收敛气息,好不容易在匀好了涨红的脸色,沉思片刻,最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本想继续充当透明人,低调等候其余各位家主做主。可没想到文彦、王玉泰和傅山等人绕了一圈,最终又看向了自己。 陆长贤只能长叹一口气,反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是以前,他们陆家倒是敢一言而决,凭借他们在阴阳邪宗的影响力,还有暗中掌握的实力。而如今,他只想静静的坐着这里,等候那位大人。 “先将暗钉名册交出来!”李璞眸光一寒,乜斜了一眼陆长贤,冷冰冰道。 “这...回到金陵,我就将名册交于诸位。”陆长贤抬手擦拭掉额头的冷汗,此时可以清晰感受到众人眸光中的寒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在场几人都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杀意,若不是大敌当前,几位家主真有可能会在营帐内对陆长贤动手。 “不要耍花招!”开口说话之人正是傅山,他步伐沉稳,一步一步走回到主位上,眸光中的寒意也是丝毫不见减弱,直至坐回到交易上,才将身体上的那股杀意消退。 就在众人商议如何面对眼前的危局之际,营地外面发生了巨大的骚动。 “不好了,虚幻古井消失了!” “没有办法再下去了?” “古井消失了!” “消失了,当然就下不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神京的大人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当五大世家的诸位家主走出营帐的时候,正巧看到南安王府、江南道总督府的人也走出各自营地,来到正门外,看着许府祖祠废墟那已经消失的虚幻古井。 虚幻古井是几位大修士以自身修士打通,如今在场众人,没有一位大修士,只能眼睁睁看着虚幻古井消失。 古井消失,也就标志着他们不可能再派人下去。 站在辕门下,南安王李牧之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冷笑,一甩袖袍,转身返回营地。 另一侧,江南道总督秦如海没有那般沉的住气,他带着一众官员,气势汹汹来到世家营地前。 “见过总督大人!” 几位家主朝着一脸愠怒的秦如海拱手道。 “你们几大家族到底想做什么!神京天使马上就要到广陵府,你们...”秦如海指着虚幻古井消失的地方,气得颌下胡须乱颤。 194.你的正义 封禁之地,一阵巨响传遍整片山林,让不少暗中潜藏的人身体一震。 山岗上,文老头和王老头看着头顶消失的裂缝入口,两人一时都有些失神,怔怔地看着那处虚空,良久无言。 许凡回头扫视了一眼茂密的山林,轻笑一声,“既然有些人不愿听从你们的安排,那就让他们困死在这里吧。” 文老头闻言一怔,顺着许凡的眸光望去,可以清楚看到有几道人影在暗中窥探此处。 他从对面几道人影的眼神中都看到了绝望。 说真的,起初他和王老头也不会相信,仅凭他们三个大修士的实力就可以封堵住封禁之地的缝隙。 王老头上前几步,来到两人身侧,扯了扯白须,轻声笑问道,“恩公,不知接下来,我们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回去了。阴阳邪宗门主早就逃离此处,想必在外已经布下手段。” 许凡双眸微微一凝,侧头看向极远处的白色光幕方向,想起落荒而逃的阴阳门主,他之说以愿意在这里浪费这么就时间,也是有些依仗,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啊?”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在文老头和王老头心中,其实一直在犯嘀咕,为何进入封禁之地以后没有遇到阴阳邪宗门主,原来是被面前这位恩公出手解决了。 两人看待许凡的眸光愈发敬畏,身体下意识微微躬起,明显都愈发恭谦。 许凡一甩宽大的墨色袖袍,右手紧紧握住真解葫芦,旋即一道极强的气机从酒葫芦中溢散出来。 感觉到四周天地元气有了异样,文老头、王老头两人眉头微皱,不约而同看向许凡。 不等两人开口,三人就被一股滂湃的气机笼罩。下一刻,这股滂湃的气机形成一个“球”型的气壁,彻底笼罩住三人,带着三人冲上天际,朝着苍穹猛烈撞击而去。 一道青亮色的光芒划破天际,彻底穿过苍天古树,丝毫没有停滞。 许凡右手紧紧握着真解葫芦,可以清晰感受到酒葫芦有大量气机在外溢。 与此同时,笼罩在三人四周的气机壁障不断被割裂,出现了无数残破的小光圈。 光斑逐渐从明变暗,再到灰败,直至消失在苍穹。 白色光幕某一处,只剩下一张美人脸的虚影,脸上闪过一抹狰狞之色,但眼底深处却出现了一丝不舍和哀怜。 看着许凡等人冲上天际的情景,耳畔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是不是有些不舍?小姑娘。”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抓我?”傅思萱很想大叫出声,希望有人可以救出自己。 可惜,这都是事与愿违。 白色光幕可怕的地方,她之前已经见识到了,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 “我?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无名之辈而已。替人族世代看守犯人。”那道声音幽幽道,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那,那你将我留下来,到底有和用处?如今,我们谁也无法离开了。” 傅思萱绝美的脸庞上,留下两行清泪,看着那道消失在苍穹的青亮色光芒,眼底深处倒映出许凡那清秀的面容。 此时的她不知是悔,还是恨? “放心吧。这里虽然是一处封禁之地。用不了多久,又会和外界又一次接融。到时候,我可以送你出去。” “当真?” “自然。” ...... 一处荒山脚下,三道人影凭空出现,正是从封禁之地突破而出的许凡、文老头、王老头三人。 文老头、王老头两人四周看了一眼,看着不远处的大江,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 三人此时居然出现在运河畔,眼前出现的宽阔大江上,正有十余艘巨型楼船顺江而下,看方向正是广陵府。 文老头看了一眼楼船上的旗帜,猜测出对方的身份,竟然是神京来人,他甚至还看到了大黄龙旗。 “没想到,隆兴皇帝速度如此之快。这才几日就又派天使南下。” 许凡闻言却微微摇头,“这隆兴皇帝不简单。外人都传他对穆云良宠信有加,谁又曾想,穆云良才刚出京,就又有一只队伍南下。” “他们不是来自神京?”王老头看着船头上的大黄龙旗,有些不解。 “哪有一朝皇帝会将宠信加注一人?岂不是将自己的皇权拱手让人?”许凡看向两人,吩咐道,“既然已经出来了,接下来,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两位可先回府中,若是有阴阳邪宗的消息,可以来许府找我。” “许府?” 文老头、王老头心神一震,再次仔细端详起面前这个和他们穿着相似的少年,一袭墨色斗篷,残破不堪。 “许凡?许公子?” 文老头马上想起此前在金陵傅家府邸发生的事情,他老脸一红,赶忙恭维道,“原来是许公子,以后我们两家可要多多走动。” “正是,以后许公子但凡有吩咐,我们王家绝不推辞。”王老头也是不落人后,挤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许凡没有在意两人脸上的神情、笑容是真是假,转身没入山林,朝着金陵城的方向而去。 当务之急,他需要即刻返回金陵许府。 两个多时辰前,夜幕下的金陵城,满城百姓还在睡梦之中。 而许府中的所有人却早已被吓的不轻,不少下人再次感受到到了当日在广陵府的遭遇。 “发生何事?” 听着屋外廊下嘈杂的脚步声,许文树不耐烦的喝问道。 门外小厮焦急的催促道,“爷,不好了。家里进了贼人!” “贼人!” 听到这两个字,许文树身体一僵,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渗出。 才从广陵府回到金陵城,还没好好休息,府中又遭横祸。他急忙追问道,“那,府中的官差呢?” 十多位官差正在拼死抵抗,如今也不知生死。 许文树随便穿上衣袍,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一脸紧张、担忧的夫人,安慰道,“我去看看。你带着孩子们立刻去波涛庭。” “救命呀!” “来人啦!” “走水了!” “起火了!” 许文树刚走出院落,就遇到许玉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安。 这次潜入府中的贼人不简单,金陵许府可不不是广陵府可比。 这里是金陵城,谁有胆子敢在玄武街动手? 听着越来越嘈杂的呼救声,许文树紧了紧拳头,朝着一脸焦急的许玉晖道,“玉晖,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凡哥的办法了。” “行吧,那就通知府中家眷,全部躲到波涛庭中去。希望那里真的可以有办法挡住这次灾劫。”许玉晖无奈叹息一声,一甩袖袍,快步离开,去安排府中家眷。 望着许玉晖消失的背影,许文树亲自掌灯,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前院,沿途随处可见慌乱的下人,还有血迹。 “又是阴阳门的贼人!” 许文树刚转过一处游廊,走出仪门,就见到一道人影倒飞过来。 待他看清人影,居然是一名钓鱼台的银纹鱼袋。不过,此时,这名因为鱼袋已经是气息奄奄,脸色在月光下异常惨白。 那名倒地的银纹鱼袋只是抬眼看了一下许文树,就再也没有闭上眼睛,整个人昏死过去。 “千户大人,这...这可...” 一名银纹鱼袋在自己面前就如此轻易的死了?阴阳门的贼人也太凶残了! 许文树不敢再耽搁,赶忙前往请父亲他们,许府上下再次面临如此灾祸,如今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躲避到波涛庭。 波涛庭外,林海涛涛。一袭白衣胜雪的白洛荷平静的坐着凉亭中,听着林外的喊杀声还有求救声。 一旁,神情紧张的紫儿踮起脚尖,时不时向外张望,看着影影绰绰的人影,焦急道,“白姑娘,你说这样真的可行?能护住许府众人?” 白洛荷没有回话,白纱之下清冷的玉颜上,神色也是异常凝重。 此次不知道阴阳门会派谁前来,幸好许凡提前早有准备。 “白姑娘,您倒是说话呀!许家满门如今可都交在了你手上,您可...”紫儿话才说了一半,双眸陡然瞪圆,惊恐的看着凉亭前方青石小道上的那道倩影,吱吱呜呜道,“夫,夫人。您怎么来了。” 林海深深,月光透过缝隙洒落万千光华,一袭素色罗裙的美貌女子不缓不急,步态轻盈,但那每一步都让紫儿身体一颤。 “师妹,许久未见了。”来到近前,王夫人素手一抬,缓缓抽出插在发髻上的一根簪子,展颜一笑,语气轻柔。 紫儿,“师妹?...” 她连忙后退数步,看了一眼凉亭中的白洛荷,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王夫人。美眸中充满了茫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我早已经不是阴阳门的人了。夫人还自认是阴阳门的人?”白洛荷声音清冷,语气坚决。 听闻此言,连退数步的紫儿终于稳定身形。 方才,她差点被吓晕。对于白姑娘的身份,她之前是有些猜测,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会是阴阳门的贼人。 “是嘛?不知你当着门主的面是否也敢如此说呢?”王夫人轻笑一声,娇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胜利在望。 “门主?” 白洛荷冷哼一声,淡漠道,“夫人,我奉劝您一句,还是退回去,照顾好小姐,才是你的正途。” 195.剑芒葫芦 “一入阴阳门,终生都是阴阳门。你居然想着回头。” 王夫人眼角露出一抹讥诮,望着凉亭中的白洛荷,语带讥讽,“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逃过门主的掌控?” 白洛荷神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王夫人的话。她耳朵微动,听到四周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洛荷朝着身后的紫儿吩咐道,“你去将其他人都接到波涛庭中来。这里交给我。” “当真可以?” 紫儿有些犹豫,想起广陵府那一夜,心中总是担心祸事再起。 “你信不过你们家少爷?”白洛荷声音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紫儿心中紧张的情绪大定。是呀,她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家少爷呢! 紫儿心中一喜,快步离开,朝着波涛庭的入口而去。 望着紫儿小丫头的背影消失在青石小道的另一端,王夫人眸光一寒,“白洛荷,你当真要和门主作对?” “作对?” 白洛荷白纱下的玉颜上露出一抹动容,更多的是无奈、苦色,“我只不过是想摆脱阴阳门的控制而已。怎么,你就那么喜欢成为别人的傀儡?” “傀儡!” 王夫人上前一步,停在凉亭外,没有再上前一步,眸光始终盯着白洛荷手中紧紧握着的那可破旧葫芦,警惕道,“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位置而已,成为对门主有用的人,岂不是更好?” “看来你是知道我手中的东西是何物。所以才不敢上前吧。”白洛荷白皙的玉手轻轻抚摸着破旧葫芦,玩味一笑,“门主自己不敢来吗?派你前来。” 也只有真正见识过破旧葫芦的威力,才知道它的可怕之处。 只不过,在夜色的遮蔽下,王夫人离得又比较远,并没有看清白洛荷手中的破旧葫芦并不是当日许凡手中那一个酒葫芦。 王夫人闻言,脸上的那一抹镇定之色消退大半,警惕的盯着白洛荷。 旋即,就见一道残影不知从何处飞冲而出,朝着凉亭中的白洛荷抓去。 最开始只有一道残影,就在白洛荷猛然起身的那一刻,残影居然变的模糊,愈发让人分辨不清。 “白洛荷,今夜,你还想救其他人?还是想想你自己吧。”王夫人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冲上去,不然也会被这道残影误伤。 凉亭内,残影的模糊虚影越来越让人无法分辨。 两人耳畔都可以清晰听到凌厉的破空声,还有那残影周身溢出的冷冽的寒意。 面对近在咫尺的杀招,白洛荷岿然不动,平静的坐着凉亭中,右手始终握着破旧葫芦。 就在第一道残影几乎要触碰到石桌旁的白洛荷时,一只纤细的玉手抬起,轻轻拨开葫芦塞,一声剑鸣从凉亭中响彻整片林海。 在王夫人震惊的目光中,一道剑芒从破旧葫芦中迸射而出。 下一刻,凉亭中就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旋即,凉亭被剑芒贯穿,轰然倒塌,溅起满地残叶。 同一时刻,王夫人身形陡然后退,急速飞掠,但还是无法快过那道剑芒。 白洛荷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破旧葫芦,将葫芦口微微倾斜向王夫人飞遁的方向。 剑芒如同白色小龙一般,窜动在林海之间,封堵住了王夫人的退路。 “嗖~嗖~嗖~” 任由王夫人身影如何轻盈,在许凡的留下的这一缕剑芒下,却只有挨打的份。 短短几息时间,王夫人身上的罗裙不知留下了多少道豁口,每一道豁口上都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砰~砰~砰~” 王夫人忍者身上的疼痛,不断飞掠,试图逃出这片林海。然而,不论她如何飞遁,却始终都是在剑芒的攻击之下。 重重的撞击在一颗古树枝干上,她整个人跌落在草地上,一身狼狈。 在剑芒去势的最后一击之下,王夫人嘴角溢出大片鲜血,后背也不知断裂了多少根骨头。 躬着身躯,吃力的靠在树干上,望着已经坍塌的凉亭,王夫人吐出一口血沫,轻笑道,“用完了这道剑芒,你要怎么对付门主?” “这就不劳烦夫人了。夫人还是请回吧。好好照顾小姐才是正途。” 白洛荷从凉亭废墟中走了出来,右手负于背后,紧紧握着破旧葫芦,缓步走出凉亭,站在青石小道上,抬头看了一眼夜幕上的皎皎白月。 白皙的脖颈,挺巧的鼻梁,娉婷婀娜的身姿在月华的笼罩下多了一层薄薄的朦胧之美,一袭白裙,胜似仙子。 再次被提及回去照顾小姐,王夫人保持风度的容颜终于再也僵持不住了,她绝美的脸颊上,精致的笑意寸寸碎裂,一脸狰狞的盯着白洛荷,怒声道,“白洛荷,不要以为你有多清高。成为和我一样的人,才是你的归宿!” “门主大人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不要以为....” 王夫人话才说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右手抚摸着小腹,一滩殷红已然染红了大片衣襟,望着正对自己的葫芦口,王夫人“呃~呃~呃·~”已然说不出话。 “聒噪!” 白洛荷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朝着波涛庭外面望去,等了如此之久,只来了一个王夫人,还是那种死活都劝不回去的那种。 至于阴阳门其他人?竟然只等到了那道残影。 白洛荷黛眉微蹙,脸上神色再次恢复如常,平淡如水,淡然的注视着波涛庭外不断涌入的许府中。在前院的喊杀声中,许府后院的众人朝着波涛庭汇聚。 紫儿将庭院门扉打开,许家一众子弟和下人一脸慌张的涌了进来。 他们不知道为何两位老爷会让大家躲避到此处,但想起广陵府中的遭遇,大家只有听命行事。 当初也是躲在波涛庭才逃过了一劫。 外面的厮杀声终于小了,总督府派来的官差几乎死伤殆尽,却没有将许府中的消息传出半点风声。 望着波涛庭内影影绰绰的烛火,十几名黑衣人站在青石小道外,被面前的一片林海拦住了他们去路。 “白洛荷,老夫段天,相信你应该听过老夫的名字。只要你愿意低头,我可以保证门主大人会绕过你这一次的无知。” 一名黑衣人声音嘶哑,但却可以让林海中的许府众人听的真切。 段天? 听到这个名字,白洛荷身体一颤。 若是以前,这位大人是她在阴阳门中必须仰望的存在,其身份地位甚至还在阴阳门护法之上。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破旧葫芦,警惕的看向林海外面的人影,沉默不语。 波涛庭竹楼内的许家一众家眷也清晰的庭到了这句话,他们虽然不知道白洛荷是谁,但也能大概猜测出,应该是守卫他们波涛庭的那位白衣姑娘。 此刻,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分紧张的盯着林海中那道白色倩影。 “白姑娘,你,你不会...” 白洛荷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返回的紫儿,美眸中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轻声道,“怎么又犯糊了?” 想起之前白洛荷的回答,紫儿心中胆气大增,“相信少爷,自家少爷不会骗自己。” “没有了内应。你们就没办法了?一直这样耗下去,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白洛荷冰冷的声音从林海中传了出了,让围在外面的几名黑衣人脸上神色都异常难看。 “王夫人看来是失手了!”段天回头看了一眼陆陆续续又赶过来的十多名阴阳门杀手,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一挥手,众人不再迟疑,纷纷纵身冲出林海。 来之前,阴阳门主就曾告知他许府有一处诡异的阵法,陆诗语护法就曾吃了大亏。 但为了可以完成门主交代下来的任务,段天这次是等不及了。 半日前,他忽然收到阴阳门主的传讯,彻底抹杀金陵许府。虽然不知道门主大人为何会忽然下达如此命令,但身为秘密潜伏在金陵的门主势力,段天不得不听从门主的命令。 为了可以快速拿下许府,段天提前联系了许府中一直作壁上观的王夫人。 众人趁着夜色杀入许府,本以为会是杀鸡屠狗,没想到会遇到几个实力不俗的钓鱼台密探,甚至还有几名银纹鱼袋。 自从杀入许府,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一旦有消息走漏,他们是很难安全离开金陵城。 然而,在众人身形没入林海的那一刻。看似不大的林海仿佛无边无际,众人如同置身在广袤的密林之中,全然看不到尽头。 “幻阵!大家小心一点!”段天话音刚落下,身后就有一名黑衣人脚下一滑,身形一个踉跄,猛然跌到在地,不知所踪。 “不要分散!相互靠近!” 段天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林海,大声提醒道。 “啊!!” 几名黑衣人身形微微一颤,以至于神色镇定的段天也是眉头紧缩,望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 这声惨叫,他十分清楚,正是刚才跌到以后不知所踪的下属。听着空旷密林中的惨叫声音,段天一双怒目死死盯着极远处模糊可见的烛火。 白洛荷站的地方,数十步外,一具蒙面黑衣人尸体上,十几处豁口上正“汩汩”冒着鲜血。 此刻,她右手有些发颤,感觉手中的破旧葫芦太可怕了。她只是将葫芦口对着陡然出现在面前的蒙面黑衣人,一缕剑芒就陡然迸射而出。 那名黑衣人一脸懵逼,前一刻还在段天身后,下一刻四周景物就发生变化,他满眼都是错愕,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在这种错愕中,身体就被破旧葫芦迸射出的剑芒贯穿了十多处窟窿。 196.回府 翌日,许凡回到金陵许府,各处门扉紧闭,庭院到处都是残破不堪,还有残余的血腥气味。 他一路飞掠,身影飘落在林海外,看着残破的林海,眉头紧紧蹙起。 离开金陵之前,许凡特意在波涛庭布置下了一座阵法,并且还留下了一缕剑气,算是白洛荷的底牌。 如今,看着满院破败的情景,许凡不由得心中起疑。 当他走进波涛庭,看着满院瑟瑟发抖的许家众人,眸光最终落在许玉晖、许文树两人身上,「大家都没事吧?」 两人被吓得不轻,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欣喜之色。 许玉晖、许文树两人从神色紧张的众人中快步出来,上前大声喊道。 「凡哥,您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快!快来看看那位姑娘。」 「两位阿爷呢?」许凡眸光扫过人群,没有看到两位阿爷,眉头微微皱起,在他的计划中,许府众人只要在波涛庭中,有他留下的阵法定然不会有事。 「阿爹,阿爹他们没有什么大碍,正在竹楼中休息。我这就遣人去告诉阿爹,凡哥回来了。」 许文树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胆战心惊。 哪怕是阴阳门的贼人被白姑娘击退,他们还是担心有人再次闯入许府。 「让两位阿爷先好生休息,我去看看白姑娘。」 若不是白洛荷坚守在林海中,许府众人恐怕就会步上广陵府那一夜的后尘。 感觉四周阵法残存的气息所剩无几,许凡马上明白许玉晖和许文树两人口中所说的姑娘到底是谁。 他疾步上前,从人群中穿过,进入波涛庭的一处静室。 此时,静室内,紫儿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脸色惨白的白洛荷,对方已经昏迷了好一个多时辰。 「怎么回事?」 静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紫儿抬头看去,一脸兴奋,自家少爷终于回来了。 「少爷,您,您终于回来了!快想办法救一救白姑娘吧。」 望着紫儿已经哭红肿的一双美眸,许凡回头看了一眼许文树、许玉晖,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在许凡的计划中,白洛荷是不可能受伤,而且还伤得这么重。 来到床榻旁,看着已经破碎的破旧葫芦,许凡满脸阴郁,可以猜测出白洛荷面对的敌人实力定然十分强大。 许玉晖、许文树两人也是怒火冲上气头,他们许府接连二三遭受无妄之灾。 两人当下不再没有犹豫,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许凡一边听着一边从腰间解下真解葫芦,顺手将几滴酒水滴入白洛荷苍白的唇齿,一股清甜入腹,白洛荷紧缩的秀眉微微动了一下。 听着许玉晖、许文树两人不断叙述,许凡终于明白了白洛荷的遭遇,他也没有想到阴阳门主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会亲自前来。 看着恢复了一丝气机的白洛荷,许凡眼眸中的寒芒一闪即逝,他朝着背后两人问道,「玄武街四周就没有其他人发现我们许府有异常吗?」 江南道总督府封锁金陵各处,阴阳门的秘密势力还能潜入城中,甚至在玄武街许府大开杀戒,还没有惊动各方势力。 说是各大家族派修士前往广陵府也太过牵强,不论是五大世家,还是朝廷各方势力,不可能不在金陵城中留下底牌。 然而,在许府祖祠废墟出现密地的那一刻,这群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任由许府自生自灭。 许凡冷笑一声,一甩袖袍,「既然我回来了,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至 于阴阳门主,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 「文树叔、玉晖叔,大家都累了吧,先下去休息吧。」 目送许文树、许玉晖两人离开,看着两人欲言又止,许凡站在静室门口,安抚道,「以后,不会有人胆敢再闯我们许府了,两位叔父就放心吧。」 「好,好。」 两人如今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当下也只能选择相信许凡,至少许凡也是一个修士,算是他们许府的依仗。 等两人离去,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许凡回头看向静室内的紫儿,语气变得轻缓了几分,「紫儿,你也累了一夜,去休息吧。」 「不要!」 紫儿撇了一下唇角,抬手擦拭掉眼角溢出的泪珠,倔强道,「我不累,我要等白姑娘醒过来。」 许凡来到紫儿身前,轻轻抚摸她的额头,轻声安慰道,「你就放宽心,有我在,白姑娘不会有事。你现在如此憔悴,可不要等白姑娘醒过来,你又昏过去了。」 「少爷,白姑娘当真很快就会醒过来?」紫儿美眸中泛着晶莹的泪花,想起白洛荷为了救下许府众人,不惜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那雾气的进宫,心中就愈发难受。 许凡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解释。 如今的真解葫芦已经不是此前的破旧葫芦可比,真解葫芦孕养出来的酒水,其中蕴藏的天地元气更加精纯,对于白洛荷的伤势大有裨益。 许凡伸手一摄,拿起床榻旁圆桌上的白瓷酒杯,又斟满了一杯酒水,放在桌边,「既然你不愿意去休息,就在这里照顾白姑娘吧。」 「少爷,您...」 紫儿才开口,眼前就一花,坐着自己面前的许凡转瞬就消失不见。 许凡离开波涛庭,身影在金陵城各种一闪而过,临湖小筑以及城中各大酒坊就随之一空。 来去匆匆,不到小半个时辰,许凡心怀溢满摩挲了一下真解葫芦。 一名大修士亲自下场去偷盗,谁又能察觉到呢? 哪怕是文老头、王老头亲自坐着的王家府邸、文家府邸,两个老家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至于其他人,不过是眼前一花而已。 不知自家少爷到底是去做什么,紫儿脸上的关心之色没有消退半分,如今也只能愣愣的盯着自家少爷。 有了数百坛美酒的进账,许凡总算是手头宽松不少,手指轻扣杯盏,直至昏死过去的白洛荷苏醒过来。 不知昏死过去了多久,白洛荷再次睁开眼眸的时候,看着一脸欣喜的紫儿,心中才算是稍稍安定,许凡交给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击退段天的那一刻,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阴阳门主会亲至。 若不是许凡留下的破旧葫芦仿品,还有那一缕剑气,说不定她也会同其他杀手一样,命陨当场。 白洛荷微眯的眼眸,缓缓扫过房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心神一惊,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身。 「白姑娘放心,是我们家少爷。」 紫儿扶住白洛荷的手臂,感觉到她心神极度紧张,急忙提醒道。 白洛荷如今还是有一些疲惫,体内仅存的气机只能提着一口生机。 「是我。」 许凡拿起桌边的白瓷酒杯,递到白洛荷身前,轻声道,「辛苦你了。」 白洛荷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双手下意识接过白瓷酒杯,侧过身姿,轻啜了一口,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机,旋即一口饮尽酒水。 微微侧头,看向一袭墨色斗篷的许凡,蹙起秀眉,声音有些嘶哑道,「你怎么...」 许凡低头看了一下身上 的残破斗篷,无奈轻笑一声,「这不是紫儿担心你吗,还没来得及给我换洗。」 看着自家少爷身上残破的衣袍,紫儿哭泣道,「我,我这就去给少爷准备新的衣袍和沐浴的热汤。」 「先不急!」许凡又拿起一个白瓷酒杯,斟满了一杯酒水,「你先喝下这杯酒水,再去不迟。」 「这...」 看着许凡递过来的酒水,紫儿有些犹豫,但在许凡坚定的眸光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白瓷酒杯,轻啜了几口,却没有那种辛辣,只是一股淡淡的香醇甘甜。 香汤沐浴之后,许凡换了一身崭新的锦袍,重新坐回到静室的床榻旁,仔细打量了一番重新白纱遮面的白洛荷,好奇道,「如何?」 「什么如何?」 「和阴阳门主对手。」许凡轻轻拨弄白瓷酒杯。 「很强。十分强!」 白洛荷美眸中闪过一抹后怕,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手心中渗出一片香汗。 「有没有后悔?」许凡慢慢尝了一口梨花白,放下手中的白瓷酒杯,侧头看向白洛荷,盯着她的半张玉颜,继续道,「就算是后悔也没有办法了。除非你想成为傀儡。」 「傀儡?!」白洛荷感觉许凡话中有话,抬眼迎上许凡那一双凌厉的眸光,蹙眉问道。 「阴阳门主也不过是别人的傀儡而已。至于是谁,如今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 许凡手掌轻轻一用力,刚放下的白瓷酒杯怦然碎裂,一片白瓷碎片跌落一地。 「难道阴阳门背后还有其他势力?不是五大世家吗?」白洛荷低头沉思,似乎想起了一些阴阳门中的隐秘,眼眸中一抹亮光一闪即逝,她紧张道,「你是只云国那处密地?」 「不错,阴阳门苦心经营如此之久,就是为了掌控密地。然而乾国境内的密地已经被我封住了。至于云国和其他地方的密地,想必那位门主大人已经得手了。」中文網 「阴阳门到底想做什么?」从许凡的叙述中,白洛荷猜测阴阳门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不仅仅是在乾国。 以前,她还想着,实在不行就逃离乾国呢。 就在白洛荷、许凡两人在议论阴阳门到底有何秘密的时候,云国的深山大泽中,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上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乾国!许家!我不会放过你们!」 197.没脑子 广陵府,许家废墟,彻底成为军营,就连四周其他府邸、坊市都被朝廷征用。 在神京天使的旨意下,任何人都无法靠近许家祖祠。 以江南道总督府、南安王府和五大世家为首的众人汇聚在一处全新的营地,四周都是神京前来的修士。 而原先,虚幻古井的地方也被这批修士占据,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 往日里各方势力总会有一些龃龉,不管是世家或者藩王,然而在面对神京来人,各方都默契的选择了暂时相安无事。 当下,也只有江南总督府的一众官员还是一脸恭顺,忙前忙后,生怕被神京来人挑出错处。 毕竟,一处拥有修行资源的密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朝廷怪罪下来,他们还是需要承担罪责。 江南道是大乾最富庶之地,平日也是钓鱼台替隆兴皇帝监视天下。 很少会有内廷天使越俎代庖,而广陵府出现了如此巨大的事情,不得不让隆兴皇帝重视。 作为替皇帝陛下监视钓鱼台的内廷天使,也终于有机会来一趟江南道。 邵天使,虽然是第一次出内廷,南下江南,但身旁随时的不少内侍少监可都是人精,他们在邵天使出神京之前就将各方关系摸清。 至于江南道各处的密探,特别是钓鱼台的一众鱼袋,而是被他们厘清。 一袭暗红色锦袍,面白无须的邵天使,身姿笔直,端坐在营帐中的主位上,左右两缕白眉各位醒目,惨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别样之色。 作为天使,隆兴皇帝身边人,邵天使的一言一行都被营帐内众人看在眼内,用心去揣摩每一个细微动作的深意。 邵天使慈眉善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而已,右手一个兰花指,轻轻放在雕花扶手上,脸上挤出一个惨白惨白的笑容,轻声道,「咱家算是白跑一趟了?」 秦如海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忍住心中的不快,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邵天使能够来我们江南道,算是我们众人的荣幸,岂能是白来一趟呢。」 此前,秦如海就与五大世家的人交涉过。既然虚幻古井已经消失,但神京天使亲至,各大世家都必须有所交代。 在场的几位家主相视一眼,也只能满脸答应。各家如今的实力要和朝廷对抗,显然是不明智。 邵天使亲自开口,秦如海也只能应承下来。而五大世家到底要出到哪种程度,还得各方继续商议。几位家主都有意无意看向文家、王家两位家主。 邵天使眸光慈善,似乎看不出有半点不悦,「咱家也是替陛下来看看。 既然此处已经没有了密地,也算是咱家福缘浅薄。没有在场诸位那边福泽身后,如此机缘,只能擦肩而过。」 「天使有所不知,这处密地说是机缘,其实算是一场凶险。特别是有些人一早就开始在谋算了。」 傅阳一直压在心中怒火,着实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五大世家如今还不能报团取暖,面对朝廷和总督府的一唱一和,依旧不为所动。 对于傅阳所提及的谋算,邵天使等人来到广陵府的时候,他手下的一众少监一早就做了汇报。 南安王府的做事风格还是那么狠厉,为了可以掌控江南道,不惜彻底得罪五大世家。 邵天使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很假的莞尔,眸光落在左侧下首位的南安王身上,微微拱手道,「王爷,此事...」 「何事?」李牧之眸光一凝,一脸茫然,一副全然不知傅阳所指是何事。 给各大世家年轻子弟下蛊,这怎么可能!即使是当场抓住,也不会认下这种事情。 他眸光中看不出半点神情 波动,「本王做事向来是要将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本王可是会发飙的!」 几位家主相视一眼,都从各自眼眸深处看到了,南安王李牧之是要耍无赖。 对大乾南藩的这位异姓王有些了解的邵天使,挠了挠额头稀松的白发,看向营帐内众人,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次南下,没给朝廷拿到好处,还要应付五大世家和南安王府之间的事情,邵天使眸光落在秦如海脸上,心中冷笑一声,还真是陛下的好臣子。 「几位可有证据?」邵天使也只能顺势问道,五大世家家主亲至,他总不能将人都推出去。 何况,让五大世家和南藩保持「距离」也是朝廷的意思,作为天子内侍,邵天使也是深知其中厉害。 「王爷,你这么说话就无耻了!」傅山朝着南安王李牧之很随意的拱了拱手,眼角尽是不屑。 几位家主之前就知道南安王府不会承认他们在封禁之地的所作所为,不过还是没有想到李牧之作为南安王居然会如此厚颜无耻。 李牧之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翡翠戒子,冷眸扫过傅山、傅阳两兄弟,重重哼了一声,「傅山!不要以为你年纪大,本王就会让你三分!」 「好了,好了,两位都消消火。天使大人还在这里,两位这是要做甚!」秦如海轻咳一声,板着脸,下意识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邵天使。 他虽然是出声呵止,但也只是呵斥,并不打算参合双方的矛盾。 邵天使拿起一旁的青瓷茶盏,轻咳一声,随后细细品了一口,语气轻柔道。 「既然诸位一时间拿不出证据,此事就先且放置一旁。咱家这次前来也不是断案。诸位之前呈奏到神京的事情,总不能让咱家空口白牙的回禀陛下吧。」 邵天使轻飘飘一句话,又将事情绕了回来。 虽然虚幻古井是在众人眼前消失,有上千人可以作证。但江南道各方隐瞒此事是不争的事实,不然也不会有五大世家先行进入,最终落的只剩下两位老祖存活。 「不知,邵天使有和打算?」秦如海算是没有捞到半点好处,之前还想着让总督府的人进入其中,寻找机缘,得知了南安王府在封禁之地的种种作为,心中有了一抹庆幸。 幸好没有派总督府的人去,不然也不知自己身边要被埋下多少颗钉子。 ...... 与各方商议出一个办法不同,许凡就没有那么好脾气。 阴阳邪宗门主既然想趁着他不在金陵,动用资源抹杀许家,算是对自己在封禁之地所作所为的回报。 他可不会如此放过阴阳邪宗,既然金陵城中阴阳邪宗的势力已然浮出水面,他自然要好好收割一番。 至于钓鱼台、内廷天使,总督府,他才懒得管各方的反应。 就在各方还在广陵府之际,金陵城中发生了巨变。 「你这是要在金陵城中大开杀戒?」白洛荷看着院落中满地尸体,其中不少人只是普通的修士,算不得阴阳邪宗在金陵城中的暗探。 许凡回头看了一眼身体有些单薄的白洛荷,眸光落在那张苍白的玉颜上,皱眉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他手指一弹,手中的白瓷酒杯稳稳的飘落在白洛荷身侧的石桌上,在青石桌面上划过一道浅浅的划痕。 白洛荷低头看了一眼稳稳停在眼前的酒水,好奇道,「你这酒葫芦中蕴藏的酒水怎么比之前好了不少?」 许凡握着真解葫芦的右手,在身前晃了晃,笑道,「去了一趟广陵府许家祖祠,也算有了一些机缘。」 白洛荷美眸微动,看了一眼许凡手中的真解葫芦,不 再是往常那个残破的葫芦,她深处青葱玉指,拿起白瓷酒杯,侧身微微低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庭院中刺鼻的血腥味,并没有遮盖住白洛荷手中白瓷酒杯的香醇之气。 白洛荷也并未在意,满院子的尸体。她只是在段天的尸体上,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多问。 至于阴阳邪宗的段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许凡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都不用她知道。只需知道,这是许凡在为她报仇,她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无需在意经过。 无论段天在明面上是什么身份,在许凡回来,知道他在何处就足够了。 庭院一角,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坠落。没过多久,两人额头下方的地上已经浸湿了大片。 作为江南五大世家中文家的老二文丛云,王家的老三王汉义,两人平日出行在外,都是有大批扈从小厮陪同。 但今日,他们如同下人小厮一般陪着一位少年来到这处院子。 两人眼睁睁看着庭院中的少年,只是一个弹指,一缕轻轻的剑芒就将院落中十多名修士屠杀。 没有人会想到,江南道如今在金陵城中最有权势的两位主事人,如同家仆一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一次,你做得不错。你回去告诉你们王家老祖,王家算是保下了。」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如蒙大赦,连忙磕了好几个响头,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而另一名中年男子,只敢轻轻抬头,看了一眼庭院中的两人,还有刚刚离去的王家老三。 在五大世家各位家主和老家在亲自前往广陵府的当下,这位王家老三算是王家的主事人。 「许,许公子。那我...」 许凡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跪在角落的中年男子,「你们文家老家主是怎么交代?」 「听从许公子的吩咐。」文丛云嘴角干涩,支支吾吾说道。 「以后不要用你的小聪明,小心聪明没有脑袋装。」许凡轻微一甩袖袍,一道劲风从地上卷起,将文丛云掀飞,重重砸在不远处的壁照上。 「他做错了什么?」 待中年男子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游廊尽头,白洛荷蹙起黛眉,回眸看向许凡,好奇道。 「他是独自一个人前来。」 「你怀疑,他是想给段天报信?」白洛荷眸光陡然一寒,看着游廊尽头空荡荡的光影,声音清冷。 198.必须死 一把大火,在金陵城中突兀的燃起。 也只是燃起而已,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许凡回头看了一眼火海前的白裙少女,忽然觉得这或许才是白洛荷真实的样子。 衣袂飘飞,火舌在绰约身姿背后吞噬了满庭草木,亭榭楼阁在丈许长的火焰下「噼啪」作响,偶尔还会嗅到一股烧焦的干柴烈味。 紧接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小巷之间。 许凡淡淡瞥了一眼那些消失的人影,站在原地,仔细感受着心中情绪的宣泄。 「怎么?那些人就这样放过了?」 白洛荷不知何时来到许凡身侧,顺着许凡的眸光,刚好看到一道人影悄然消失在一道墙壁青瓦下。 「怎么会呢?」 许凡嘴角微微上扬,旋即身影一闪,只在白洛荷身边留下一道残影,带起一圈浅浅的旋风,搅得白色裙裳微微一晃。 文家、王家算是交代了段天在金陵城中的藏身之处,阴阳邪宗在金陵城中可不止一位护法。 许凡这是要将阴阳邪宗在金陵城中的所有暗子斩尽杀绝,还有那些暗中的势力也会被他连根拔起。 看着许凡消失的背影,和自己自小在阴阳邪宗内受训不同,许凡的果决,让白洛荷手心不知何时渗出一层冷汗。 许凡让那几名逃逸的阴阳邪宗修士自以为自己逃脱,却不会想到他们却早就被盯上了。 连续转过五、六条街肆,其中两名修士悄悄潜入了一处占地不小的院落,从外面看起来只是金陵城中一处普通的商贾别院。 府邸外院还可以看到有几名寻常的家丁护院,偶尔还可以听到几声犬吠。 庭院中假山下,几个稚童带着周身泛着花纹的小黄嬉戏。 正在和稚童嬉戏的一个华服男子,朝着孩童露出幸福、开心的笑容,当看到一道人影从假山另一侧急匆匆走出来,眼角闪过一抹凌厉的凶光。 华服男子,双手一把架起稚童,大笑道,「小宝去和姊妹玩,父亲有些事要处理。」 被架起来的稚童,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挠着华服男子的额头,嘻嘻笑道,「阿姐,阿姐。」 华服男子背后,正在躲着稚童寻找的总角女童紧紧贴在男子后背,捂嘴偷笑,只发出一串银铃笑声。 「小宝快来找姐姐,快来找姐姐呀。」 华服男子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悦,脸上挤出一副开心的笑容,架着稚童,走到假山另一侧,一直用后背将总角女童挡在身后,让稚童无法发现姊妹的位置。 直至从假山另一侧疾步过来的家丁护卫低声耳语几句,华服男子脸上开心的笑容才僵住。他一摆手,语气和缓道,「知道了。」 那名家丁护卫躬着身子,疾步退到一旁。 秘密潜入府中的那名阴阳邪宗修士只能焦急地等在游廊下,远远看着华服男子在和两个孩童嬉戏。 庭院极大,四周还隐藏着不少家丁护卫,但假山四周只有华服男子和两个孩童,还有一只花纹小黄。 「汪汪~汪汪~汪汪~」 就在华服男子一脸热汗,打算放下稚童的时候,一旁的花纹小黄发出一阵犬吠。 「不是说...」华服男子躬着身子,微微侧过头,看向花纹小黄发出声音的方向。同一时刻,庭院四周,涌出十多名护院家丁。 稚童和总角女童见府里来了陌生人,脚步放缓,躲到花纹小黄身后,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中文網 华服男子回头看向庭院中出现的陌生少年,声音逐渐冰冷。「你是何人?」 许凡没有回答华服男子,眸光落在 人群中一名身穿家丁护卫俯视的男子身上,冷冰冰道,「他是你府中的下人?」 「你到底是谁?」华服男子极其温和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愠怒。 看的一旁围着的十多名府中家丁护卫脸色焦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有人敢闯入别院。 几名家丁护卫快步上前,试图要将许凡直接擒拿。 许凡没有在意正快步朝着自己围过来的几名寻常护卫,眸光依旧看着面前的华服男子,即使不知对方的身份,但他也可以猜测出面前的华服男子身份定然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只要牵扯到阴阳邪宗,许凡都不会放过。 「拖出去,不要脏了少爷、小姐的眼睛。」华服男子懒得理会,一个不知深浅的少年,误闯了这处府邸,让下人解决掉就可以。 至于对下人的责罚,他会避开稚童和总角女童。 就在华服男子转身之际,身后就传来一阵惨叫声。华服男子从两个孩童的眼眸中看到吃惊、震惊、兴奋之色。 当他回过头的那一刻,身后的青石地板上横七竖八倒下了十多人,全是他府中的家丁扈从。 此刻,华服男子终于明白过来,面前这个少年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语气放缓,脸上神情镇定,双眸微微眯起,将稚童和总角女童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 「他,你认识?」 许凡眸光落在地上一个满头冷汗直冒的男子身上,此人正是之前潜伏在段天府邸附近的修士。如今却是一身府中下人仆从的服饰。 华服男子看向那名佝偻着身躯,双手捂着膝盖,一脸疼的狰狞,却发不出半声惨叫。 「他是我府中的下人,你找他?」 许凡缓步上前,指了指华服男子背后的两名孩童,「捂上他们的眼睛。」 华服男子反应很快,一把将自己的两个孩童抱住,用手臂护在两个孩童的双眼上,挡住他们的视线。 只听「咯吱」一声脆响。 十几人的膝盖尽数碎裂,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修士!绝对是修士! 本来还气定神闲的华服男子,双目瞪圆,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护着两个孩童,连忙后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带着两个孩童一同摔倒在地。 幸好一旁有花纹小黄肉嘟嘟的身躯做肉垫。 「你,你到底是谁!」 看着面前华服男子一脸惊慌的样子,许凡断定他并不是阴阳邪宗的人,「段天!」 听到许凡口中冷冰冰的两个字,华服男子身体一僵,眸光中闪过一抹错愕,「你,你怎么知道段天?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来,你是认识段天了?」 华服男子先是点头,旋即不断摇晃脑袋,断断续续道,「不,不,不认识。」 许凡身形一闪,华服男子感觉手里一轻,他护住的两个孩童陡然消失,许凡左右两只手,轻轻放在两个孩童的肩膀上,淡淡问道,「我只问一次。」 「我,我,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华服男子挺拔的身躯,彻底松垮了下来,看着一脸茫然的两个孩童,鼓起气力道,「求,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 许凡左右两只手,轻轻一动,离两个小童的脖颈越来越近。 两个孩童直至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在和自己嬉戏。 地上躺了一地侍从,他们眼睛、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但却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家丁扈从,也只有那名阴阳邪宗的修士稍微有反抗之力。即便是那名修士,在 许凡手中也只能被轻松拿捏。 「堂堂一位修士,就只会拿孩童做威胁?!」一个银铃般的清叱声从内院中传来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华服男子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一些,许凡手中的两个孩童脸上露出了欢乐之情,总角女童和稚童同时高兴的大声喊道,「娘亲,娘亲!」 四周空气中散发出一缕淡淡的幽香,如兰似麝。 一道亮丽的倩影,身穿浅蓝色罗裙,步摇轻晃,一头青发扎成几缕细小的辫子,其间一抹流苏若隐若现。 见到来人,许凡微微皱眉,左右双手缓缓从两个孩童脖颈旁移开,眸光落在游廊下出现的那道倩影,「你不怕死?」 「怕死!为何不怕?」 罗裙女子,蹲下身姿,侧漏出一抹婀娜的曲线,一脸溺爱的搂着稚童和总角女童,眸光冰冷的瞥了一眼华服男子,轻哼一声,「废物!」 「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华服男子快步上前,拦在许凡和罗裙女子两人之间,朝着许凡求饶道,「我知道你是修士,我也知道,你是来找阿兰。」 许凡看了一眼华服男子,其貌不扬,不过一身官威由内自外,袒露无余,还有那一抹久居上位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她必须死!」 许凡并不在意面前这位华服男子在大乾朝廷官居几品,只要和阴阳邪宗牵扯到,他就会彻底抹杀。也算是对广陵府许家一众人的一个交待,那些人,不能白死。 「阿兰已经很久不参与阴阳邪宗的事情了。这一次,她也是逼不得已。求,求,求你了!」 华服男子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青石地板上,一脸哀求。 若是金陵官场的朱紫大员们在场,定然会惊掉下巴。 堂堂的金陵府知府大公子,卢文维,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下跪求人。 名为阿兰的罗裙女子,上前数步,来带卢文维身侧,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哀其不争道,「求他没有用,一个可以用孩童威胁你的人,他的心和阴阳门那些人没区别。」 许凡眸光落在罗裙女子身上,微微皱眉,「你知道她的身份,还愿意护着她?」 「她是我喜欢的人,我当然要护她周全!」卢文维袖袍中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上前一步,将阿兰和两个孩童的身体挡在身后。 「就算祸及全族,也不后悔?」 许凡饶有兴致的看着卢文维,右手一摄,十余丈外的凉亭中的一个石凳飞掠而来,看得两个孩童一脸欣喜和惊奇,如同看到从未见过的奇妙本领。 199.毫无顾忌 顿时,卢文维也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回头看了一眼夫人和两个孩童,又朝着府外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最终对上许凡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整个人都松垮了下了。 「你既然如是想,为何又敢对许府那些普通人下手呢?」 许凡看向阿兰,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芒,继续道,「先让人将两个孩童带下去吧。」 听出了对面少年的弦外之意,女子挤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朝着不远处的侍女招了招手。 一直躲在不远处,游廊下的两名侍女谨小慎微,来到两位小姐、少爷身前,一脸紧张的看了一眼石凳上端坐的少年,双手颤巍巍的抱起两个孩童。 阿兰起身来到卢文维身侧,一双秋水眸中充满了爱意,两人同时看着侍女牵着两个孩童退出院落,心中的担忧这才放下了几分。 此时,庭院中只余下许凡、卢文维和阿兰三人。 看着面前两人一副苦命鸳鸯的样子,许凡嘴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你们决定对许府动手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刻?」 不等卢文维两人回答,许凡继续说道,「你们不会,在你们这些人眼中,许府那些普通人不过是可以让你们随意拿捏的底层人,不配进入你们眼中。」 「就算许家有我这样的修士,在你们眼中我怎么可能和江南五大世家相提并论。所以,在段天找到你们的时候,你没有丝毫迟疑,就答应了他们!」 卢文维听着许凡的话,脸色愈发惨白,对方这是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他身躯微微颤抖,若不是一旁的阿兰伸手轻轻扶住。一向假借父亲官威极大的卢家公子在许凡冰冷的眸光中,差一点下意识的跌倒在地上。 稳住身形,卢文维急促呼吸了好几下,才稳定心绪,色厉内荏道,「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我,我可是卢知府的公子。」 慌乱之下,卢文维也只得搬出自己的父亲,希望可以震住面前的少年,至少先躲过眼前的困局。 「此时,和卢郎无关!」 身穿罗裙的女子阿兰上前一步,挡住卢文维、许凡两人之间,婀娜的身影孤寂而清冷。 作为阴阳门派入金陵知府身边的暗子,她喜欢上了卢文维,也是阴阳门的安排。 如今,身份暴露,她只求可以保住自己的两个孩子。 「阿兰!」卢文维还打算上前,一把将阿兰扯回到自己身上,在卢文维的认知中,一个广陵府许家的修士,怎么敢在金陵府动他这个知府公子。 「还真是郎情妾意呀。看来你是知道她的身份,还如此执着了。」 许凡双眸中的冷笑愈发明显,看得卢文维心中有些发怵。 身份!自然是阿兰的真实身份,阴阳邪宗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暗子。 但看着阿兰那绝美的容颜,卢文维还是深深被吸引了,他嘴角带着知足的笑容,正打算承认。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旁的阿兰回眸瞪了卢文维一眼,「许公子,我是实在没有想到你回找到这里。我做出的事,我自己承担。希望你可以放卢郎一马。」 「你可以让我得到什么?」许凡不是弑杀之人,只要卢文维不是阴阳邪宗的人,他不介意换取一些有用的价值。 「你想...」阿兰眸中露出一抹惊惧,从许凡的话中,她很快就猜测出对方的用意,这是要用她脑海中的秘密换取卢文维和两个孩童的性命。 「怎么?舍不得你的阴阳邪宗?」 许凡目光在卢文维和阿兰之间来回扫过,最终落在卢文维身上,轻笑道,「如何?你喜欢的女子,心中还是以她的宗门为重。你不过是她掩饰身份的工具而已。」 「不会的。不是这样。」卢文维看向身边的美人,眼中带着一抹疑问。 他是因为她,才擅自调走了巡视玄武街附近的官差,对许府中要发生的事情也默认了。 在卢文维心中,阿兰是他的最爱,他也希望阿兰是喜欢他。 看着阿兰玉颜侧脸上挣扎的神情,卢文维长叹一声,快步上前,来到许凡身前,沉声道,「许公子,只要你可以放过阿兰。我,不,我们卢家会记下你这份情义。」 许凡目光掠过卢文维,看向不远处的罗裙女子,注视对方脸上变化莫名的神情,语气放缓道,「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这,我,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不然....」阿兰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秀眉紧紧蹙起,美眸中带着一抹秋水,「我若是说出来,阴阳门不会放过卢郎和我两个孩子。」 许凡知道她的担忧,他侧过头,看向身体有些僵硬的卢文维,无奈的耸了耸肩,「她既然不想说,我也就没有办法。」 卢文维身形一个踉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目光中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恳求,希望面前的许府少年可以给他们卢家一点薄面。 阿兰的决定,他只能心领,没有埋怨,她也是为了他和两个孩子。 许凡也不再迟疑,既然得不到他想要的答复,那也就只能去死了! 他陡然起身,身形一闪,和阿兰之间十余丈的距离转瞬即至。 在阿兰错愕的眸光中,许凡一只手已经死死扣住了她白皙的脖颈。 「你!」 卢文维这次反应过来,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面色惨白,一脸挣扎之色,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他怒声道。「当真要和我们卢家为敌?」 不等卢文维继续说下去,许凡一甩袖袍,一道劲风将卢文维掀飞,重重砸在远处的游廊木柱上,滚落在地上,弯着身躯,嘴角溢出大片血渍,大口喘着粗气。 他着实想不到,许府的小子竟然真的敢对他出手,他可是堂堂金陵知府的公子。 「我可不是慈眉善目的好人,你今日最好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不然这个院子中的谁也活不了。」 许凡声音冰冷,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眼前的罗裙女子,脸色涨红,感觉自己即将彻底无法呼吸。 阿兰双目突出,低头看着面前少年脸上的寒霜,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己赌错了。 许家少年根本不惧怕金陵知府卢家,她侧过头,看向地上如同十分狼狈的卢文维,眼角划过一丝清泪。 卢文维抬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脸色愈发难看,十分懊恼,自己为何不是修士,他若是修士,岂会让对方这次对待他心爱的女子。 阴阳邪宗又如何,叛逆又如何。若是他可以修行,凭借卢家的资源,凭着他是天份,岂会被面前的许家小子如此欺辱。 「我们卢家不会放过你!」卢文维目眦欲裂,吐出一大口鲜血。 「蠢货!」 许凡冷冷的扫了一眼卢文维,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别说是金陵知府卢家,就算是江南道总督府,若是对许府做出不利之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 许凡右手轻轻一甩,阿兰重重的砸在地上,连续滚落数圈,一身尘土的撞在卢文维身旁,发髻上的步摇散落在地上,一头秀发也沾染了大片尘埃,异常凌乱。 「阿兰,你怎么样?」 卢文维顾不上自己后背的疼痛,身上就要上扶住阿兰,双眸中流淌出两行泪水,脸上尽显狰狞之色。 此时,他恨不得派遣金陵府的修士,将许府连根拔起。 可当下, 他和心爱的女子如同蝼蚁般,被一头巨象踩在脚下。 许凡缓步上前,一脚重重踩在阿兰的后背上,眸光轻蔑的看着脚下的女子,「你还是不愿意说,那就怪不得我痛下杀手了。」 「对于阴阳邪宗的人,我杀起来可是不会有半分怜悯。就算你是女子!」 说话间,许凡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阿兰的后背猛然下陷。 旋即就听到一阵骨裂的声音,阿兰发出一声惨叫,嘴角溢出大片血渍。 在许凡重重的一脚之下,阿兰整个脊椎被踩断。 就算阴阳邪宗有疗伤的圣药,若无法使用,也根本来不及了。 「你确定不打算说?」许凡微微半躬身子,低头看着地上的罗裙女子,全然没有在意卢文维眼中有如实质的恨意。 「阿兰,你就告诉他吧。」卢文维咬着牙,双眸通红的看着身旁的阿兰,泣声道。 他虽然痛恨许凡,但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让阿兰说出心中的秘密,他不想阿兰死! 阿兰半张脸都是尘土,她努力将脸侧过去,不想卢文维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样子,紧咬银牙,还是不肯回答许凡的问题。 「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蠢!」 许凡缓缓抬起脚,重新站在两人身前,声音清冷道。「我如今在金陵府,阴阳门的人也只敢在暗中行动。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其他人潜藏在何处。你和你的孩子自然就会安全。」 「那一夜,你应该知道了。就算阴阳门主亲临金陵府,他也奈何不了许府。」 许凡解下腰间系着的真解葫芦,喝了一大口酒水,对面前的女子全然失去了兴趣。 一个深深恐惧阴阳邪宗的暗子,说再多也是无用。在这样的暗子心中,阴阳邪宗的恐怖是深入骨髓。 许凡晃了晃手中的真解葫芦,转身看向卢文维,「你爹知道你和阴阳邪宗的女子有牵扯吗?」 闻言,卢文维身体一僵,脸上的愤怒之情陡然凝固。他将阿兰养在此处,就是不想让卢家的人知道。 200.伪修士 他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抬头看向站在庭院中的少年,不知不觉中觉得对方身影异常高大莫测。 是呀,他父亲若是知道他和阴阳邪宗的暗子有染,还与其生下了子嗣。 卢文维侧着头,看向一旁的阿兰,眸中神情有些复杂。 阿兰的身份不能被曝光,卢文维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要可以保住阿兰的性命,我卢文维绝不食言。」 阿兰身体已残,后半生也只能躺着床榻上,根本无法对许家遭成威胁,但她脑海中关于阴阳邪宗在金陵城中的布置,才是许凡关心的重点。 看向地上已经脸色惨白的阿兰,许凡心中微动,冷声道,「我只要金陵城中阴阳邪宗暗中的势力分布。你最好如实相告,不然他和你们的孩子今日都得死。」 许凡声音冰冷,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之色。 阿兰和卢文维从对方眼神中看不出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只能微微一叹。 卢文维来到阿兰身侧,恳求道,「阿兰,你就告诉他吧。以后,我带你回卢府,那些人就不敢为难你。」 阿兰抬头看着卢文维,嘴角带着一抹苦笑,又是一股鲜血从口中溢出。 卢文维神情焦急,用拇指擦拭掉阿兰嘴角的血迹,朝着许凡哀求道,「可不可先让大夫救下我夫人。我求求你了。」 许凡没有答应,只是手指一弹,真解葫芦中射出一滴酒水,落入阿兰口中。 酒水香醇甘甜,入口即入喉。 只是一滴,就让阿兰的脸色上出现一抹红晕。 卢文维心中一惊,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年只用了一滴酒水竟然就可以稳住阿兰的伤势。 「只要她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保证她暂时死不了。若是胆敢欺瞒,也就没有必要去请大夫了。」 卢文维看向自己心爱的女人,眼中带上了一抹恳求,希望她可以为了他和两个孩子可以将阴阳邪宗在金陵城中暗藏的秘密说出来。 看着自己夫君恳求的眼神,阿兰心中一软,眼中神色复杂,有无奈,有悔恨,也有挣扎。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坚持了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死在你我面前吗?」卢文维满眼都是不解,如今这局面,他们身旁的这位许家少年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迎上卢文维那不解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眼神,阿兰眸中眼中带着晶莹的泪珠,泣声道,「卢郎,我不能害你。」 一边泣声说着,一边摇头。 看着阿兰楚楚可怜的样子,卢文维心中的怒火陡然生起,转过头看向风轻云淡的许凡,强忍着心中的气愤,胸膛重重起伏数下,缓了一口气,「许公子,可否...」 许凡没有给卢文维开口的机会,摆手道,「你们的机会已经没有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此浪费。」 察觉到许凡眼中的决然、狠厉之色。 阿兰心中的侥幸荡然无存,直勾勾看着许凡一步一步来到卢文维面前,一掌拍下。 她没有想到,许凡竟然敢杀金陵知府的公子,眼看那道掌影就要落下,阿兰尖声道,「不要!」 卢文维愣愣的瘫坐在青石地板上,搂着阿兰,双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他也没有想到,许府这个少年竟真的敢对自己出手。 他可是金陵知府的公子,许凡竟然丝毫没有顾忌。 掌风直接轰击向卢文维脑门,劲风已经在卢文维双颊上掀起数道褶皱,吹得皮肤如同浪花般乱舞。 眼看就要一掌拍碎卢文维的脑袋,阿兰拼劲全身力气,纵身挡在许凡的掌风前,只求自己一死换取卢文维 的性命。 头皮上劲风四溅,吹得秀发凌乱飞舞,许凡的掌风最终停在阿兰的脑门上,震得无数长发乱舞。 卢文维、阿兰都屏住了呼吸,双目瞪圆看着即将落下的掌影,两人心中都是一惊,脸色陡然苍白。 掌风停下那一刻,许凡随意间一抬手,将已是残身的阿兰震飞到数丈外,冷声道,「既然抱了必死之心,为何还要如此?」 许凡心中确实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名叫阿兰的暗子,明明可以用知道的消息来换取卢文维和自己孩子的性命,为何始终不肯开口。 是在赌自己不敢杀人吗? 许凡微微摇了摇头,背对两人沉声道,「你们若是都死了,那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你! 「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卢文维和阿兰同时惊惧出声,目露凶光。 许凡根本没有将两人的威胁放在眼中,转身缓缓走向石凳,一甩袖袍,坐了下来,平静的对视上两人凶狠的目光。 「说吧,我虽然不屑用孩童的性命威胁别人。但阴阳邪宗我势必要铲除,你们若是不愿相告,我也只能...」许凡没有明说,但他的眸光却看向某个方向。 卢文维、阿兰心中一惊,许凡看的方向正是这座宅院一处密道。 刚才两名侍女来接孩童离去时,卢文维就用眼神示意,她们将小少爷和小小姐悄悄带回知府衙门。 按照时间推算,此时两名侍女应该才将两个孩童带入密道。 以修士的脚力,要是要追上去,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追上。 他们两人一直在此以性命相拖延,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少年人却洞若观火。 感觉到真实的杀意,卢文维心下一横,缓步来到阿兰身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原本还紧张焦急的阿兰,陡然就昏睡了过去。 卢文维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不急不缓道,「许家当真就不惧我金陵府?」 浑身气质一变,此前还是一个普通人,此时却又一缕气机在体内流转,气息也在不断攀升。 许凡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位卢家公子。心中暗自道,「隐藏的真够深,普通的凡俗人,竟然陡然散发出修士的气息。」 「原来卢公子也是一位修士,只是这恐怕也拦不住我吧。」 许凡右手两指轻轻一弹,一道劲风陡然射出,急速冲入卢文维体内。 刚刚激活的气旋窍穴陡然溃散,体内的气机也瞬间凝滞。 原本气息不断攀升的卢文维,身体一晃,一大口鲜血猛然涌上喉咙,体内的气机停止的刹那,气旋窍穴溃散对他的反噬极大。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通过阴阳门提供的秘术才可以开辟出气旋窍穴。 为了不引起卢府众人的怀疑,他一直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众人面前。 今日若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显现出自身实力。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气息才刚刚有了一缕溢散,就被面前的少年察觉。 更让他想象不到的事,许府这个少年只是一个弹指,他即将迸射而出的气机就戛然而止。 卢文维抬起袖袍擦拭掉嘴角溢出的大片鲜血,双眸中的震惊之色似乎无法被掩盖,结结巴巴,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是大,大修士?!」 许凡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之前还在好奇,她为何不愿意说。原来你也是阴阳邪宗的人。真是...」许凡看着一副官威极重的卢文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堂堂的金陵知府卢明远,身边的儿子居然是阴阳 邪宗的人。 可想而知,大乾朝廷其他各地,阴阳邪宗还有多少人隐藏在各府中。 朝堂之上说不定也有大把隐藏的这种修士。 一种可以给普通凡俗人的机缘,让他们有机会成为修士。 这种诱惑,谁会拒绝。 许凡再次看向昏死过去的阿兰,淡淡道,「你不知道她知道你也是阴阳邪宗的人吧?这才是她为何宁死也不愿意告诉我的原因,是担心其他人会暴露你的身份。」 卢文维低头看着躺着地上的阿兰,声音有些嘶哑道,「她太傻了。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是阴阳门的暗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或许,她什么也都知道呢。」 许凡右手轻轻一抬,一道气机陡然笼罩住卢文维,将他的身躯禁锢住。 「既然你们都是阴阳邪宗的人,想必,你也有我想要的东西。说吧。」 感受着忽然出现在身体四周的气机,还有一缕强大的压迫感,卢文维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精气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砰~」 在这股强压之下,卢文维双膝跪在地上,将膝盖下的青石地板压得粉碎。 卢文维还想强自支撑,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体内依旧无法调用半点气机,溃散的气旋窍穴也是没有丝毫修复的迹象。 下一刻,他整个身躯都趴在地上。 许凡明显可以感知到他心中还有反抗之心,抬起的手掌中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笼罩在卢文维周身的气机威压浓郁了不少,将卢文维死死压制。 卢文维还试图用肉身撑起身体,但却丝毫没有作用。 若是修士或许还可以用气机护住周身,然而在他激活体内气旋窍穴的那一刻就被许凡察觉到了异样,许凡果断出手,搅散了卢文维体内那种「气旋窍穴」。 若是旁人,或许还会被欺骗过去。 体内「气旋窍穴」陡然形成,从凡俗人瞬间变成一个伪修士。中文網 可惜卢文维面对的是许凡,不仅仅拥有大修士的实力,对这种「伪修士」的培养之术也略知一二。 卢文维满脸怒色,他不惜投身阴阳门,以求可以获得修行之路。 他以为自己可以凭借金陵府衙掌握的权势,私下获取资源,供养自己修行。 可是,他居然在一个少年面前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201.贵客临门 许凡右手轻轻向下一压,卢文维就感觉到如同山岳般的重压笼罩在自己身上,整个身躯被压得无法呼吸。 卢文维吃力的抬起头,他可是金陵知府的公子,自从替父亲搭理家族事务以来,还没有遇到如此待遇。 院落外的十多名家丁扈从想冲进来救出自家少爷,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冲击,就是无法迈进这座院落。 所有下人仆从只能站在外面,焦急的看着院落中的发生的事情。 「小子,你赶快放了我们家少爷,不然我们卢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里可是金陵知府家的产业,小贼。你最好识时务,放开我们家少爷。不然卢知府绝对不会饶了你,还有你背后的人。」 直到此时,府中的家丁扈从还以为许凡只是一个前来寻财的小贼,误入了卢家的宅院。 对于庭院外众人恼怒的叫喊,许凡充耳不闻,他看向卢文维,平静道,「怎么?你不愿意说?」 卢文维「呵呵」一声苦笑,没想到自己堂堂金陵知府家的公子,竟然被人在自己府中欺辱如斯。 许凡手中气机一撤,看着大口喘着粗气的卢文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还不珍惜,你和她还有刚进入密道里的两个孩童都会死。你也不希望那两个孩童窒息而死吧。」 许凡目光幽幽,远眺某一处方向,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注意到许凡那嘴角笑意下的那一抹狰狞杀意,卢文维浑身一颤,一屁股坐着碎石地板上,缓了缓气息,脸上的气色才有了一些好转,「你当真就不怕阴阳门的报复?」 「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许凡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是无法在卢文维身上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许凡起身,开始朝着那一处方向缓步而下。 就在许凡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庭院中的那一刻,卢文维焦急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等一下,我说。」 「你能放过我们吗?」 迟疑片刻,卢文维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 许凡停下脚步,眸光始终盯着密道入口,脸上神情冷淡,「我可以放过那两个孩童,你们。」许凡回过头,看向地上昏迷的阿兰,目光最终落在卢文维身上,眼神冰冷。 「只要是阴阳邪宗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说与不说,都得死。」 「哎~」卢文维唉叹了一声,感受了一***内的气机,还是一片紊乱。 此时,他只得彻底放弃了反抗,眸光中露出一丝不解,难道面前这个少年就真的不怕卢家的报复? 昨夜那一次袭杀,他虽然参与其中,但他们许府可并没有被灭门。 尽早传回的消息,死了只是一些下人还有钓鱼台的几个密探。 他十分不解,他可是卢家公子,父亲是金陵知府,面前这个少年怎么敢! 许凡缓缓抬起手,一股磅礴的气机在掌心急速汇聚,搅动的袖袍猎猎作响,就连十余丈外的卢文维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劲风。 「好吧,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半个时辰以后,这处院落,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死去。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至数日后,金陵府衙传出消息,卢家公子卢文维忽然在家中暴毙。 这则消息在金陵城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金陵知府年事已高,卢家对外的一应事务都是卢文维替父操持,在金陵官场,卢文维基本上就是可以代表金陵知府。 金陵城中的各方势力,谁都没有想到,如此一个人居然会暴毙。 也有小道消息传闻,卢文维是被阴阳邪宗的人暗中杀害, 只是没有得到知府衙门的回应。 霎时间,金陵城中各种流言蜚语,充斥在茶楼酒肆之间。 然而,另一则更加爆炸的消息随之传来,让江南道一片哗然! 江南五大世家的陆家、傅家、李家三位老祖同时暴毙,金陵城满城缟素,与之交好的各方势力纷纷遣族人前来吊唁。 就在金陵城中一片缟素之下,暗中掀起了一场血雨。 许凡从卢文维口中得知了阴阳邪宗在金陵城内暗中潜藏的暗子,他没有劳烦白洛荷,而是自己亲自出马,将这些暗子一一铲除。 数日后,许府品竹轩。 许文树、许玉晖小心谨慎的陪着笑脸,奉承着正厅内几位贵人。 院外廊下还有十多名红袍少监,他们个个唇红齿白,一脸傲气,右手轻轻握在腰间环首刀上。 邵天使端坐在主位上,一旁有江南道总督秦如海和金陵知府卢明远陪同。 在广陵府的时候,江南道总督府、南安王府和五大世家在邵天使的面前最终商议下了,以后江南道的收益要给朝廷多上缴半成。 当然,这些还不算,各方私下给邵天使的供奉。 如今的江南道,五大世家少了三位老祖坐镇,瞬间就形势逆转,南安王府变成了邵天使和江南道总督府重点盯防的目标。 毕竟,南安王李牧之手中可是掌握着实权,那些藩兵可是数量庞大,又距江南道极近。 此前,邵天使刚从王家、文家而来,从两位老祖口中得知,许府许凡此前也是进入了封禁之地。 邵天使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探知许府祖祠下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邵天使纤细的右手轻扣青瓷茶杯,双眸微微眯着,脸上看不出半分情感波动。 但许家两兄弟却已然是后背被冷汗打湿大片,他们面前这位可是从内廷来的天使,在大乾皇帝面前陪侍的大人物。 对方来到许府,点名要见许凡。 他们已经传消息去了波涛庭,然而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许凡还是没有出现,怎能不叫两人心焦。 许文树私下看了一眼许玉晖,眼中尽是担忧之色,生怕这位看似慈祥的天使当场发难,届时他们许家又要大祸临头。 察觉到两位主家神情有些焦急,邵天使轻咳一声,方向手中的青瓷茶盏,细声细语道,「咱家这次前来,就是询问一些事情,两位不用担心。多等一会也无妨。」 面前这位天使虽然说话语气轻柔,没有一丁点儿要动怒的迹象,但许文树、许玉晖两人岂敢让天使继续等下去。 许玉晖一咬牙,赶忙起身,拜下道,「天使请稍等,我这就亲自去,一定将凡哥带过来。」 他心中也是在纳闷,为何凡哥如此拖沓。 此前,邵天使登门之前,他就派人去波涛庭请许凡,对方也答应会过来。 为了许府,他们可是不能得罪朝廷,许文树、许玉晖心中想着还打算借助神京天使这条关系,可以恢复许家在江南道的产业,岂能让贵人久等。 许府后院,波涛庭。 林海滔滔,松柏成林,溪畔凉亭中,青铜兽角冰鉴中飘出淡淡的凉意,其上一个光滑如玉的酒葫芦散发出微不可查的青亮光韵。 旁人看不清楚,许凡却双眸死死盯着真解葫芦上那一圈极其暗淡的光韵。 「怎么了?」白洛荷喝下白瓷酒杯中的酒水,清楚感觉到酒水中蕴藏的天地元气比以往更加浓郁。 而不远处的许凡正躬着身子,双眸死死盯着青铜兽角冰鉴上的酒葫芦。 她可以清晰的听到许凡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比之前重了不少,也急了不 少。 以白洛荷的判断,许凡这是遇到了让他极为激动的事情,不然不可能出现如此焦急的心绪。 林海外,紫儿正拦住十多名小厮,这些人都是从前院品竹轩而来,请许凡前去见贵客。 就在紫儿拦住众人的时候,林海外的仪门处,许玉晖正喘着粗气急忙赶过来,一头大汗的他在几名小厮的搀扶下,急速进入林间小道。 忽然间,就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意吹遍全身,浑身的热汗也去了大半,感觉周身都有了一丝清爽。 凉亭下,许凡愣了片刻,在白洛荷的再次追问下,才回过神,眼中那一抹兴奋之色转瞬消失,他轻咳一声,看向凉亭中端坐的白裙女子,轻笑道,「好事,以后你可以喝到更加浓郁的美酒。」 「是嘛?」白洛荷微微蹙起秀眉,对于许凡的话,她只信了一半。 「你还不去吗?前院那位可是来自神京内廷的天使。你如此冷落对方,就不担心许家会被朝廷针对?」 许凡微微摇了摇头,来到凉亭中,端坐在石桌另一侧,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酒杯,「大乾朝廷急需知道虚幻古井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有四位大修士命陨其间。」 「钓鱼台的大都督当真死了?」白洛荷心中还是有着一抹疑惑,那可是可以和阴阳门主交手的大修士。 以大乾朝廷的资源来供养,穆云良的实力不是寻常大修士可比。 她定睛看向许凡,美眸中带着狐疑的神色,她在等许凡的答案,可是只换了对方一个轻微的摇头。 「没死?」 许凡又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洛荷有些焦急,若是许凡真的可以力敌钓鱼台大都督穆云良,那她就真的不用担心阴阳邪宗门主的后续报复。中文網 此前,她虽然依靠许府中的阵法拦住了阴阳门的偷袭,但那只是阴阳门主的一缕身外化身,并不是本身前来。 当然,这些都是许凡告诉她。阴阳门主一直都是以身在化身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凡眸光始终盯着冰减上的真解葫芦,并没有察觉白洛荷脸上的神色变化,轻叩白瓷酒杯,随意道,「放心吧,我答应让你彻底摆脱阴阳门的控制,就不会食言。」 只要真解葫芦可以恢复,他有信心在那场机缘中借助人族修士之手,彻底铲除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修罗族人。 202.寻找门主 白洛荷淡然的玉颜上稍微有了一丝解冻,想起那一夜正面对上阴阳门主,她差点被对方击杀。 幸亏眼前这片林海,这也让她对面前这个少年有了更深的认识。 「许凡不简单,绝不是寻常的大修士。」 「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金陵府了。这里暂时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 许凡停止轻扣白瓷酒杯,似有所思道。 这几日,他连续铲除了金陵城中的几处阴阳邪宗窝点,斩杀了七、八名修士。 至于其他世家府邸中暗藏的暗子,许凡直接将消息告知了文老头和王老头。 两位老祖起初不太愿意和阴阳邪宗正面冲突,至少不愿意明着来。 毕竟他们五大世家以前可是阴阳门幕后的势力,如今却要彻底搅断牵绊。 「离开金陵?去哪里?」 白洛荷侧过头,看向许凡的背影,心中忽然觉得空了一点位置。 「你若是离开,阴阳门主要是再次出现,许府该怎么办?」 「我就是要去寻找阴阳门主,他若是出现,也省得我去找。」 许凡左右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回过头,看向石凳另一侧的白洛荷,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怎么?舍不得我?」 「去!」 白洛荷说不出什么不堪的字词,只得将身子侧到另一边,背对着许凡冷哼一声。 许凡依旧十分随意,即使已经听到许玉晖那焦急的脚步声,也没有起来迎接。 而是继续对着白洛荷说道,「我再离开之前,会将府中的阵法再次加强,有了它,你也不会像上次那般费力。」 白洛荷美眸中带着一抹狐疑,看向青铜兽头冰鉴上那个酒葫芦,她虽然看不到葫芦上溢散出的青亮光韵,但凭直觉也能感知到许凡的这个酒葫芦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不然,其中斟倒出的酒水不可能有浓郁的天地元气。 此刻,只是稍微有些气喘的许玉晖火急火燎的来到凉亭外,身后还跟着一脸无辜的紫儿。 紫儿可以拦住府中的下人小厮,但许玉晖、许文树这样的府中主人,她怎敢去拦,只得跟随这许玉晖一同过来。 「凡哥,你怎么还是如此悠闲呀。前院都急成什么样了!快!快,和我一同去见神京来的天使大人。」 许玉晖喘着粗气,用手掌平复着略微起伏的胸膛,焦虑道。 之前以为许凡是因为什么大事被耽搁了,没想到他居然是和白姑娘在凉亭中品茶饮酒。 若是让朝廷的暗探知道了,他们许家竟然如此怠慢天使大人,那他们许府又会有不小的麻烦。 许凡看了一眼紫儿,示意她将许玉晖扶到凉亭中来。 他则神情自若,不急不缓的拿起一个崭新的白瓷酒杯,从一旁的白玉酒壶中斟出一杯酒水。 「玉晖叔,放宽心,就是一些小事情,不大。朝廷有求于我们许家,我们总不能还凑上前,任由朝廷拿捏?」 许玉晖不明白许凡心中到底有何种谋算,只得伸手接过许凡递过来的酒水,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便觉得一股甘甜、香醇,和往日品尝的美酒决然不同。 许玉晖眼中一亮,满脸惊奇的看向石桌上的白玉酒壶,眼眸中的亮光彻底出卖了他。 「如何?」 读懂了许玉晖的心思,许凡再次拿起白玉酒壶,许玉晖急忙双手奉上白瓷酒杯,一脸欣喜。 他清晰的感觉到美酒入腹以后,他整个身躯都发生了变化,感觉有一股淡淡的气息在滋养着他的体魄。 这不是幻觉,而是一种真实的感受。 「真的!」 许玉晖双眸中的亮光更胜,对许凡手中的白玉酒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小心翼翼,将声音压得极低,轻声道,「这酒?是否有神秘之处?」 看着白玉酒壶中的酒水如同一道清泉一般「汩汩」流淌进手中的白瓷酒杯,许玉晖用鼻尖细细嗅了嗅,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了一丝澄澈的涤荡。 「就是几种美酒混合而成,有梨花白、杏花酿、桃花醉...」许凡再次斟满了一杯酒水,伸手示意许玉晖再次品尝。 之前那一杯,许玉晖一饮而尽,没有品尝出其中的酒水。 这一杯,他端坐鼻尖,仔细闻了闻,的确是有许凡所说的那几种美酒。 怪不得,凡哥经常会采买各类美酒,原来是有新酒配方。 许玉晖还算清醒,虽然美酒在侧,他还是想着前院中等待的天使大人。 最后,还是毫不犹豫,一口饮尽美酒,长叹了一口气,朝着许凡催促道。 「凡哥,还是跟我前去吧。文树可坚持不了多久,你总不能让两位阿爷去待客吧。」 两位阿爷如今身体很差,特别是阴阳门主令一众修士再次突袭许府,让两位阿爷受惊不小,那一夜之后就经常噩梦缠身。 若不是许凡每日都用真解葫芦中孕养出的酒水来滋养,恐怕早就不成人形。 想起两位阿爷,许凡眼角的狠厉之色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这也是为何这几日,他的杀心如此之重。 许凡猛然起身,身上的气势陡然发生变化,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寒意。 感觉到一股凌厉气息扑面而来,许玉晖身体一颤,险些就从石凳上跌到,幸亏一旁的紫儿伸手扶住。「这...凡哥,你这是...」 许凡呼出一口浊气,将周身溢散的气息撤去,伸手朝着冰鉴一摄,真解葫芦如同一道飞虹,在虚空中留下一缕残影。 晃了晃手中带着一丝寒意的真解葫芦,许凡满意的摩挲了一下,旋即将真解葫芦系在腰间,「走吧,去会一会那位内廷邵天使。」 穿庭过院,许凡、许玉晖两人很快就再次来到品竹轩正院外。 许凡刚迈步进入庭院,数道人影陡然出现在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何人?」 一个身穿红袍的少监冷声道,右手拇指缓缓扣起环首刀的刀柄,一缕寒芒陡然闪现在庭院中。 许凡双眸微眯,静静看着面前这位红袍少监,后退半步,躬身抱拳道,「许府,许凡。」 身后的许玉晖不知面前这几位红袍少监到底是何意,也只能躬身行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生怕礼数不足,被对方借题发挥。 「许府,许玉晖。」 「哦。」为首的一名红袍少监,冷声道,将声音拉的极长,眸光肆意的在许凡身上来回打量。 一个敢让他们邵天使等候大半个时辰的少年,他倒要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有和能耐。 眼见,面前几名红袍少监没有要让路的意思,许凡只得转身,打算从他们侧面过去,然而,他才侧身,面前就再次出现一名红袍少监。 正是之前,开口询问之人。 「不知,您这是何意?」许凡微微皱眉,负手而立,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恭敬。 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息不对,许玉晖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他快步上前,满脸笑容,「这位大人,是厅内的天使大人急召我们两人进去,还请您通禀一番。」 不得已之下,许玉晖也只能用这种办法试图将两人分开。 「脱掉外裳衣袍!」红袍少监没有回去通禀 ,而是冷冰冰道。「接受检查!」 许凡眸光中带着一丝冷淡,在自己府中,居然还会遇到如此傲慢之人。 这群来自神京的内廷少监还真是做惯了奴才。 许凡丝毫不慌,转身离开。 下一瞬间,那名红袍少监脸色一愣,伸手猛然朝着许凡肩头拍去。 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少年居然如此放肆。 一股极强的力道陡然出现在掌间,红袍少监眼中露出一抹冷笑,他可是动用了三成的力道,寻常的修士若是不躲不闪,定然会被打他碎肩胛骨。 然而,红袍少监眼中的那么冷笑才刚刚出现,他的手掌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咯吱~」 红袍少监脸色陡变,瞬间煞白一片。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拍出的手掌指骨在触碰到许凡肩头的那一刻,撞上了一股磅礴的气机。 「你!竟然敢对红袍少监出手!」 那名红袍少监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作为一名修士,指骨碎裂的疼痛虽然可以忍受,但他还是无法忽视钻心的痛处。 其余几名红袍少监,也发现他们的首领有些异常。 起初还以为是面前这个许家小子肩骨碎裂,待看清之后,才察觉不对。 三名红袍少监一拥而上,将许凡围在中间。 许凡没有理会几人,侧身一闪。 至于为首那名红袍少监的质问,被他果断无视。 只要大乾朝廷还打算谋取机缘,就得对修士抱有足够的尊重,何况许凡也没有出手攻击红袍少监,而是以气机护住自身而已。 但这几名红袍少监可不这么认为,他们的首领是被这个许家小子伤到了,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几人瞬间拔出腰间的环首刀,一道接着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双眸,朝着许凡横劈而下。 这一次,许凡没有硬接,而是左右躲闪,一道接着一道残影在三名红袍少监之间旋转。 转身之间,许凡还将一旁的许玉晖轻轻一推,许玉晖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轻飘飘的落在不远处的游廊下。 看着几名内廷少监对凡哥出手,许玉晖吓得脸色惨白,赶忙朝着品竹轩内跑去,可他前进的道路被另外几名红袍少监伸腿拦住。 站在原地,他只得朝着品竹轩内大声喊道,「天使大人,我们来了,还请你...」 许玉晖话还没有说完,耳畔就传来一阵惨叫声,他扭头看过去,砰砰乱跳的心脏跳得更剧烈。 203.危机 还以为是许凡受伤,但倒了一地的红袍少监,那惨痛的样子让许玉晖更加心惊。 「这下该怎么好,凡哥居然打伤了那么多红袍少监,这些可以都是神京来的贵人呀。」 许玉晖咽了下口水,脖子也下意识的缩了缩,不知还要不要进入品竹轩正厅。 只是短短几息的时间,他也才跑到侧廊下,一旁十多名红袍少监也是目瞪口呆。 这群红袍少监更是想不到,竟然有人会对他们动手,红袍少监可是大乾皇帝陛下身边的内侍。 何况,为首的那名红袍少监实力不俗,已经在体内开辟了十五处气旋窍穴。Z.b > 而此时,端坐在正厅内的邵天使猛然捏碎了手中的青瓷茶盏,眼角闪过一抹冷意,不过很快就被他轻巧的掩饰过去。 「还不请许公子进来!」 邵天使轻柔的一句话从品竹轩内传了出来,正打算围上去的一众红袍少监也只能将按在腰间环首刀刀柄上的手掌缓缓放下,让开一条道路。 许凡冷冷的眸光扫过在场十多名红袍少监,十分泰然的走在一众人的中间,不急不缓,进入正厅。 刚进入厅内,就看到秦如海、卢明远脸上神情都十分难看,而端坐在诸位上的内廷天使却一副云淡风轻,似乎许凡刚才打伤的人根本和他无关。 许凡来到正厅中间,朝着三人拱了拱手,随意道,「见过三位大人,不知三位来我许府有何事?」 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如此单刀直入的问话,三位老家伙都有点愣神,卢明远更是瞪大双眼,知道许凡胆大妄为,没想到竟然胆大如斯。 外人不知道,他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就是死在厅中这个少年手中。 就算他儿子沦为阴阳邪宗叛逆,作为父亲岂会放得下杀子之仇。 卢明远看向许凡的目光深底带着浓浓的恶意,恨不得邵天使可以以朝廷的名义好好惩治许凡一番。 最好,可以直接结果了许凡的性命。 许凡自然是察觉到卢明远目的深处那一股浓浓的恶意,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旋即看向主位上的邵天使。 邵天使也在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太年轻了,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是真实无误。 他心中暗自惊叹,文家和王家两位老祖没有欺骗他,这个少年果真是拥有大修士的实力。 邵天使轻咳一声,抬了抬手,轻声道,「许公子请坐,咱家今日登门做了一回恶客,还请许公子多多担待。」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正厅外守卫的红袍少监脸色骤变,就连端坐在厅中的秦如海、卢明远也是涌现出一抹古怪之色。 堂堂的内廷天使,竟然对这个少年如此客气。 即使是江南道总督秦如海也不知道厅内的少年是货真价实的大修士,作为隆兴皇帝的内侍,自然不会和大乾境内的大修士交恶。 「天使大人!」卢明远有些不解,好在他养气功夫极佳,话刚出口,语气陡然就变得十分温和,「我等前来,还是要询问一番阴阳邪宗之事。」 十分尴尬的转折,卢明远忽然开口引得一旁的秦如海侧目看来,他以为卢明远是因为痛失爱子,所以想尽快抓到阴阳邪宗的叛逆。 尤其是卢明远眼角那一抹恨意,在秦如海眼中就是对阴阳邪宗仇恨。 若是自己的儿子被人杀了,他也会恨不得将凶手大卸八块。 不过,秦如海心中所想还是猜错了。 邵天使看了一眼卢明远,作为监察钓鱼台的内廷,他自然知道卢明远此话中的深意,「许公子之前去了密地。不知可否告知咱家其中到底发生了何 事?」 许凡随意的坐着一把交椅上,背靠在木椅,他没有在意卢明远那择人而噬的眸光,平静道,「想必天使已经询问过了文家、王家两位老家主。」 「我们许家祖祠封禁这一处密地,其中蕴藏着大量的天地元气。至于陆家、傅家、李家的老家主,他们是在争夺机缘的时候,彼此出手,最终不幸殒命。」 「机缘?」 邵天使眼中精芒一闪而逝,他极力压制心中的悸动,开口问道,「那穆大都督呢?」 许凡沉思片刻,回想起封禁之地中那一片白色光幕,轻叹了一口气,「生死不知。」 对于这个答案,邵天使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 钓鱼台大都督是大乾隆兴皇帝的宠臣,深受皇帝陛下喜爱,不然也不会将钓鱼台这个监察天下的密探机构交到他手中。 不过,钓鱼台大都督却和邵天使貌合神离,并不是一条心。 之前,在文家老祖和王家老祖口中得知,钓鱼台大都督已经死在了封禁之地。 在来许府的路上,邵天使一直在心中权衡利弊,物色新的大都督人选,又要和神京城中各方势力角逐。 好在他提前得到了消息,可以从容布局。 然而,「生死不知」这个答案,却成为邵天使心中的一个刺。 哪怕他推出一个傀儡都督,就算也得到隆兴皇帝的信任,只要穆云良从封禁之地中出来,出现在隆兴皇帝面前,就会逆转局面。 隆兴皇帝定然会撤掉新的都督,将穆云良官复原职。 邵天使轻咳一声,压住心中忽然生起的意思焦虑,开口问道,「这个生死不知是何意?」 许凡轻轻摩挲着右手三指,对于邵天使的问题,他自是猜出其中暗藏的深意,对于神京城中的权利角逐,他压根就不感兴趣。 但是,为了可以获得大乾天下各道的美酒,他也不妨选择一个合作者。 「目前来说,穆大都督是不可能回来了。或许也是命陨在密地之中。」 凭借许凡对符文乱流的了解,就算可以在乱流中存活下来,也会将肉身粉碎,成为符文的一部分。 而他已经封闭了出口,仅凭穆云良的实力无法彻底打开封禁之地。 「回不来?」 对于这个答案,邵天使不知该做出如何神情。 但是,很快就做出一副悲痛状,泣声道,「真是天妒英才,使我大乾痛失一位大修士。」 厅内众人也是做出一副哀痛状,仿佛穆云良是他们的亲人一般。 「不知,天使还有什么吩咐?」 许凡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陪他们演绎一出将相和的戏码。 秦如海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好你一个小子,真的不懂官场人情世故。 正欲打算跟着一同痛哭几声的许文树、许玉晖刚抬起的袖袍尴尬的僵在半空,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颜面痛哭。 邵天使煞有介事的从袖袍中拿出一块锦帕,擦拭掉眼中的泪珠,眼睛红通通的继续问道,「咱家一时没有忍住,还是许公子多多包涵。对了,许公子,对于许家祖祠下方的密地有何看法?」 面对这个单纯的少年,邵天使也就不再藏着,单刀直入,说明了朝廷关心之处。 许凡思绪飞转,对于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有所考虑,甚至还想到父亲诈死的原因。 不过还是没有半点头绪,对于那处封禁之地为何会在许家祖祠下面,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许凡皱眉沉思,邵天使和秦如海、卢明远三人又将目光看向许文树、许玉晖两位许府当家人。 迎上 三位大人那似有深意的目光,两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对于祖祠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至今还没有搞清楚。 之前虽然随着总督府前往了一次广陵府,但他们只是在外围远远看了一眼,就按照许凡的吩咐提前回了金陵府。 许凡察觉到三人的目光,停止摩挲右手三指的动作,将手放在交椅扶手上,似在深思,旋即徐徐开口道,「我猜测,也只是一种猜测。」 三人身体微微前倾,竖耳倾听。 就连一旁的许文树、许玉晖两兄弟也是一脸好奇,对于祖祠下面的秘密也是充满疑惑。 「应该是阴阳邪宗的一次布局。诸位应该知道,许家是因为响应太祖而起家,祖宅之地也是之后才购买。为何在那里购置祖宅,已经无从考究。但阴阳邪宗已经在我们许家秘密布局三年有余,显然他们对此事早有了解。」 「只要抓到阴阳邪宗门主,想必其中暗藏的秘密定然可以迎刃而解。」 许凡眸光清冷,对于阴阳邪宗的恨意适时流露出来,让三人不得不信。 许家落得如此境地,阴阳邪宗功不可没,他们不仅仅是布局三年,还在广陵府大肆屠戮,差点将整个许府的人连根拔起。 「阴阳邪宗。」 邵天使淡淡说出这四个字,眸光中似有一抹思索,但又飞快消失无踪。 而秦如海和卢明远也是微微摇头,想要铲除阴阳邪宗都耗费了大乾朝廷数十年的精力,何况是要抓住阴阳邪宗门主。 这谈何容易,就光秦如海动用江南道的人力物力,也只能做到防患,根本无法剿灭阴阳邪宗在江南道暗中的势力。 谁也不知道一个伴随着大乾朝廷一同成立的邪恶阻止,其背后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许凡看了一眼坐在秦如海下首位置的卢明远,在猜测他或许也是阴阳邪宗在江南道的暗子。 「听闻文家、王家两位老家主之言,许公子在那封禁之地也遇到了阴阳邪宗门主。不知对此人,许公子有何看法?」 邵天使眸光落在许凡脸上,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微动。 「十分危险,甚至会危及整个大乾朝廷。」 许凡语气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众人如坐针毡。 阴阳邪宗的威胁,谁能不知? 经过大乾朝廷数十年的严厉打击,如今也只敢潜藏暗处。 然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说,阴阳邪宗会危及整个大乾朝廷,这也太危险耸听了。 204.天使邀请 邵天使似乎没有听懂许凡的话,不止是他,就连品竹轩正厅内其余众人也是用异样的目光看向许凡。 仿佛是在看一个少年为了给许家报仇,不惜散布骇人闻听的消息。 许凡则是不以为然,对众人那古怪的眼神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道。 「邵天使想必也听闻其余几国境内也出现了密地,不单单只有我们乾国。至于其余几国境内的密地到底是何人进入,就不用我明言了吧。」 阴阳邪宗布局三年,就是为了许家祖祠下方的封禁的密地。 对于其余几国境内的密地,在场众人都能够猜测出来,势必也是被阴阳邪宗所布局。 「许公子,此话当真?」 邵天使神情微凝,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许凡的目光也没有之前那种异色,多了几分郑重。 「阴阳邪宗的来历,在座的诸位都应该清楚。其余各国境内必然也有类似的邪宗。就算他们名字不是阴阳邪宗,不过是换了一个名称而已。」 「相信钓鱼台针对各国的消息搜集,定然也是有过相关的资料。只要邵天使稍微查询一番,定然会找出其中一些端倪。」 「你们是如何出来?」 邵天使眯起双眸,静静注视着许凡。对于许凡说提及之事,他已有了自己的判断。 许凡和文家、王家老家主如何出来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文家、王家的两位老家主。 此刻,他希望可以从许凡这个年轻人口中得到一个突破,他急需知道密地中到底发生了何事,是否还有可能再次打开密地。 此前,许家祖祠那处虚幻古井消失了,他也曾想办法尝试过,但却再也没有办法打开。 这次前来,邵天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王家、文家和许凡一同随他再去一趟许家祖祠。 只不过,文家、王家两位家主就假托身体有恙,没办法成行。 邵天使也只能寄希望许凡可以一同再去一趟。 许凡略微沉思,迎上邵天使那希冀的目光,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就被排斥出了那处密地。那地方太过诡异,特别是那片白色光幕,似乎暗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邵天使蹙起两条白眉,褶皱的老脸上神情愈发凝重。 「就是可以杀死钓鱼台大都督的东西,邵天使应该也是见过。」许凡眼底流露出一抹浅浅的淡笑,让邵天使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虽然无法确认许凡的心中所想,但邵天使和秦如海等一众官员还是很感兴趣,到底是什么东西? 「虚幻古井。」 许凡简洁明了,只有四个字。 秦如海、卢明远还没有想清楚其中关窍,作为修士的邵天使已然明白其中原委,正是虚幻古井中那层未知的光韵。 以邵天使的修行认知,自然无法明白那是阵法符文的光斑泛起的流韵之光。 在许家祖祠的时候,邵天使亲自尝试过,他试图以一己之力打开虚幻古井上的封禁,最终却只能无功而返。 「许公子,对那古井有所了解?」 从许凡的语气中,邵天使听出了一些意味不明之意,试探性问道。 许凡微微摇头,面对朝廷岂能袒露太多,特别是那些已经身体不健全的内侍,「只能猜测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阴阳邪宗到底要图谋什么。若是阴阳邪宗已经掌控了其余各国的密地,他们的实力必然大增。到时候恐怕不是大乾朝廷之福,势必危害不小。」 此时,众人在明白许凡之前所言的危 及朝廷到底是何意。 品竹轩正厅内的江南道总督秦如海,金陵知府卢明远脸上都闪过一抹凝重之色,而常年陪伴在隆兴皇帝身侧的内廷天使,邵天使也是脸色难看。 钓鱼台和阴阳邪宗相互争斗数十年,依旧没有铲除。 若是阴阳邪宗当真掌控了其余几国的密地,那对朝廷绝对不是好消息。 那时候,钓鱼台根本就没有办法在阴阳邪宗面前有对等的实力。 邵天使脸上的神色愈发严峻,就连平稳的呼吸也变的急促了。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将这个消息传回神京,钓鱼台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下,还是给神京那些权贵让出一大部分利益。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出力对付阴阳邪宗。 忽然间,邵天使看向许凡的眼神有了一丝不同,眸光中带着一抹喜色,他轻咳一声,轻柔道,「许公子实力不凡,不知是否愿意助朝廷一把?咱家定然会在陛下面前为你们许家多多美言。」 「轰~」 秦如海和卢明远脑海中仿佛如同雷鸣,被邵天使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了。 邵天使居然要帮许家在隆兴皇帝陛下面前说项,要知道,邵天使可是宫里的老人。 虽不是隆兴皇帝的伴读内侍,但那些秉笔内侍可都是邵天使的徒子徒孙。 只需他开口,隆兴皇帝定会重用许家。 如今的许家只不过是江南道一个没落的家族,虽然在广陵府是望族,放眼大乾十三道,也不过是末流世家。 但若是能够入了大乾皇帝陛下的眼睛,许家就如同龙腾云,虎从风。 面对邵天使的诱惑,许玉晖、许文树两人眼睛放光,脑中更是嗡嗡作响,他们许家飞黄腾达的机会要到了?许家要中兴了! 而一直背靠在交椅上的许凡始终神情自若,没有被邵天使的条件所诱惑,内廷天使为何要抛出如此大的诱饵?许凡心中十分明白。 对方是看重了他大修士的实力,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朝廷的一把刀。 许凡低头沉思,看得对面坐着的秦如海、卢明远两人都有些神情复杂。 秦如海更多的是庆幸,幸好之前他们总督府没有多占许家产业,他自己还派了钓鱼台的密探保护许府众人。 卢明远眼底深处更多的愤恨,若许凡彻底靠向邵天使,他要想为自己儿子报仇,难度就更大了。 就在许凡沉思之际,坐立不安的许文树、许玉晖不停得超许凡使眼色,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许凡赶紧答应邵天使。 许凡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干笑道,「不知朝廷希望我们许家做什么?」 他将许家推出来,就是要告诉邵天使,他许凡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家族。 若是他帮朝廷,朝廷也得看顾好他们许家众人。类似广陵府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再发生。 邵天使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看向秦如海的眸光都有了一丝不善,声音冰冷道,「秦总督,江南道发生阴阳邪宗袭杀许府之事。你怎么看?」 这算是来自神京朝廷的质问,邵天使简单的一问,不仅仅是他自己,算是代表隆兴皇帝责问。 秦如海褶皱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双手重重拍在扶手上,实在是没有想到邵天使为了拉拢许凡,竟然会当场对他发难。 面对可以代表隆兴皇帝的邵天使,秦如海也只能低头汗颜道。 「都是本官办事不利,对于江南道暗藏的阴阳邪宗势力,我们总督府一定会遣派大军荡平,绝对不会再发生广陵府那样的事情。至于广陵府一应官员和统兵武将,本官会上奏朝廷,请陛下圣裁。」 秦如海此言一出,一旁的卢明远心中一个咯噔。 这是要对江南道官场大换血,以剿灭阴阳邪宗办事不利为由,换一批听话的官员上位。 卢明远下意识挪动了一下屁股,谨慎的坐在交椅上,看向秦如海那张老脸,眼底闪过一抹晦涩难明的精芒。 不论秦如海如何动江南道文武各方,许凡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彻底铲除阴阳邪宗对他们许家的威胁。 而这其中,秦如海到底会得到多少好处,并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 「许公子,你看这样如何?」 得到了秦如海的保证,邵天使微微颔首,看向许凡,目露期待之色,轻柔问道。 品竹轩正厅内气氛古怪,堂堂陪侍隆兴皇帝的内廷天使,居然对许家一个少年如此礼遇,更是放低姿态,只是为了可以拉拢对方。 面对邵天使的善意,许凡当然不会拒绝,但也没有当场答应。 「回天使,我是大乾的修士,朝廷有事需要,我自是不能推辞。不过,我们许家才入金陵,如今也是刚刚稳定。」 邵天使听闻许凡的答复,起初还是很满意,但听到一半,就觉得许凡并没有答应随他一同前往神京。 邵天使看向许凡身侧的许文树、许玉晖两兄弟,他们如今算是许凡的当家人。 「两位,许府但凡有所请,咱家定然会尽力相帮。」 邵天使将目光移向另一侧的秦如海、卢明远,语气中带着一丝吩咐的口吻,「秦总督、卢知府。许家如今已经来到金陵,二位可算是主政此地的父母官,定然不会让许家受人欺负吧?」 「这怎么可能!许家是我们江南望族,谁敢无视大乾朝廷法度!」 秦如海第一个表态,封疆大吏,牧守一道,却在内廷天使面前如此谨小慎微,全然没有一方大员的威仪。 邵天使满意的点了点头,眸光落在卢明远身上,轻声道,「卢大人,金陵府怎么说?」 「天使放心。金陵府衙绝对不会让阴阳邪宗放肆!本官定然会配合总督大人,势必铲除金陵府内的阴阳邪宗余孽。」 卢明远起身,朝着邵天使、秦如海两人先后抱拳行礼。 205.拒绝内廷 许凡、许文树、许玉晖三人急忙起身,朝着秦如海、卢明远两位主政官员抱拳感激。 「多谢秦总督、卢知府。」 邵天使轻松抬手示意众人坐下,他眸带期待之色,朝着许凡询问道,「咱家如此安排,也是不希望为朝廷报效之人还有后顾之忧。相信秦大人、卢大人不会不懂咱家一片心意。」 「天使放心,本官自当竭尽全力。涤清江南道潜藏的阴阳邪宗叛逆。」秦如海一脸正色,自内而外散发出总督官威。 面对邵天使那是否有意的眸光,卢明远这位金陵知府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拱手表态,「金陵府也会全力配合总督大人。」 「甚好,甚好!」 邵天使拍手称赞。旋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慈和的笑容,朝着品竹轩正厅内众人说道,「咱家还有一些私事想与许公子聊一聊。诸位就先且退下吧。」 其余众人起身,朝着主位上的邵天使拱手告退。 待众人退去,邵天使才露出一抹凝重之色,轻声询问道,「许公子,不知许家祖祠那处密地是否还能再次打开?」 打开密地? 许凡心中只是思索片刻,就猜出邵天使内心所想,无非是自己没有得到机缘,心中应有不甘。 「天使应道知晓,当初开启虚幻古井的时候,有七位大修士在场,他们一同出手,才勉强打开那处密地。」许凡没有隐瞒,将江南五大世家的老家主、穆云良、和阴阳邪宗门主一同联手之事当面说了出来。中文網 「什么!」 邵天使脸上神情不断变化,起初是震惊,随后有了然,最终化作愤怒。 「这群江南世家,有负皇恩。穆云良也是该死!居然和阴阳邪宗合作,其罪当诛。」 穆云良该不该死,只有隆兴皇帝才能决定。 何况,穆云良是隆兴皇帝的心腹,皇帝怎么可能杀他。 如今穆云良生死未知,邵天使不过是摆明自己的态度而已,以示对隆兴皇帝的忠心。 听完许凡的叙述,邵天使眼底不免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看来是白来一趟,邵天使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此前,心中还想着让许凡随同自己一同前往广陵府,说不定凭借他们两人之力,或许还能打开那虚幻古井。 七位大修士,只有三人逃了出来。 最终,邵天使还是熄灭了前往密地的想法,看向许凡,语气中带着一丝唉叹,「不知许公子何时和咱家一同返回神京?」 对于邵天使的邀请,许凡心知肚明,对方无非是想让他自己的打手。 一个大修士打手,在凡俗世界任何地方都是不可小觑的地方。 许凡轻咳一声,神色郑重,「如今许家百废待兴,外有阴阳邪宗环伺。小子如今还得尽快解决阴阳邪宗。对于天使的垂青,只能...」 没想到他给了如此之多的承诺,面前这个少年还是如此不知好歹。 邵天使脸上神色愈发清冷,看待许凡的眸光也带了一抹不善,心中暗自冷哼。 许凡若是不识抬举,许府也就没有必要...念及此处,邵天使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对一位大修士,即使是朝廷也不能彻底交恶。 压下心中的不快,邵天使脸上恢复如常,看不出此前的清冷之色。 「阴阳邪宗乃是朝廷大患,许公子能够愿意为朝廷分忧,也是一份忠心。」 许凡对邵天使之前的神情变化了然于胸,只是装作不知,他面带一丝轻笑,装出一副静静倾听。 品竹轩正厅内,只有两人,微风轻拂,吹起厅内各处窗棂内的纱幔微微浮动。 正 厅外,游廊下。 秦如海、卢明远、许文树、许玉晖还有几名红袍少监,众人时不时朝着厅内望去,透过门扉一脚,只能看到一个长长的人影,听不清正厅内两人的谈话。 厅外众人,相视一眼,又默默站定。 谁能够想到,作为执掌江南道的总督和执掌金陵府的知府会如同守卫一般,站在厅外恭候。 一旁的许文树只得鼓起心中莫大的勇气道,「两位大人,不如到偏厅恭候天使大人?」 秦如海看了一眼卢明远,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卢明远适时的开口道,「这样也好,也不知道邵天使会和许公子谈到何时。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也好,就先去偏厅等候。」秦如海也适时开口。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恭敬的在前带路,他们如此恭维两人,也是希望得到总督府、金陵府衙的支持,他们许家也好在金陵立足。 广陵府不比金陵城,许家在广陵算是一等一的大家族,甚至也算是江南望族。 但在金陵城中那些世家眼中,他们许家也不过是一介区区商贾,凭着祖上攀上了太祖征饷的一丝机缘。 游廊下,几名红袍少监淡淡瞥了一眼秦如海、卢明远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神情,依旧恭敬的站在廊下,等候厅内可能传出邵天使的吩咐。 直至未时三刻,许凡才恭送邵天使走出品竹轩正厅。 看着邵天使脸上那一抹开心的笑容,早就有许府丫鬟小厮禀告过消息,秦如海、卢明远两人也从偏厅走出。 「恭喜邵天使,又得一位良助!」 「恭喜天使!」 「以后还得有劳两位大人,多多帮衬!」 邵天使一张老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嘴角微微勾起,十分开心。「今夜咱家在秦淮河画舫做东,两位可否有兴?」 见邵天使如此开心,竟要在秦淮河画舫上宴请许凡,两人岂会推脱,都欣然应允。 许凡众人将邵天使、秦如海、卢明远和一众红袍少监送出许府,许文树、许玉晖满怀期待的看向一旁的许凡,心中都是充满了激动,他们许家当真要中兴。 朝廷天使、江南道总督、金陵知府接连到访,让许府一众下人也是露出一抹欣喜,他们终于算是有了一层保障。 「不要高兴太早!」 许凡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远处街道尽头石牌坊下的一众人,向许文树、许玉晖两人无奈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了?」 脸上还残留着喜悦之色,许文树率先听出许凡弦外之意,扯了扯许玉晖的袖袍,以眼神提醒,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许玉晖看了一眼四周的下人,也闭口不言。 直至邵天使、秦如海、卢明远等人的车架彻底消失,众人才返回府邸。 重新回到品竹轩,早有丫鬟小厮将厅内打扫一新,重新换上了新茶和果盘、糕点。 许玉晖悻悻然地摆手,示意一众丫鬟小厮都退下,看到许凡懒洋洋的斜靠在一把交椅上,他略带紧张的问道。 「凡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们两个一个准信呀。那可是神京内廷天使,我们许家可开罪不起。」 许文树喝了一口茶,双手紧紧握着青瓷茶盏,眼角余光却始终看向许凡,他对许凡和邵天使在厅内聊了一些什么也是十分敢兴趣。 这可是关系到许家是否能够再次中兴,还是彻底坠落尘埃,成为他人随意踩踏的泥土瓦砾。 「玉晖叔,你先坐下,喝杯茶,解解渴。」许凡随意指了一处。 许玉晖那有兴致 喝茶,不知何时,他们许家就被别人盯上了,哪怕是分家出去的那些人,他们也时常会受到骚扰。 他之前就从哥哥那边得知了一些消息,阴阳邪宗是不会放过他们许家。 「凡哥,你就给叔说句实话。到底怎么样?」 许玉晖坐着许凡身侧,侧着身子,朝着许凡的方向靠近,目光灼灼的问道。 对面端坐的许文树也是放下手中的茶盏,皱眉看向许凡。 两人如今算是偌大许府的当家人,对于关乎许家未来的大事,他们还是十分紧张。 一步登天,一招不慎,万劫不复。 许凡看了一眼窗外的虚空,白云挡住一缕阳光,在庭院中散落几片阴影,品竹轩厅内一时间昏暗不少。 而许凡的脸色也是晦明晦暗,摩挲着真解葫芦,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文树叔、玉晖叔就放宽心,我们许家不会有事。你们就安下心,好好经营我们许家,之前丢失的一些产业也可以重新做起来。」 「当真?」 许文树、许玉晖两人脸上一喜,旋即又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可是,那阴阳邪宗。」 许凡看向许文树,知道两位叔父心中所担心之色,他轻笑道,「放心吧,金陵城中潜藏的阴阳邪宗修士,我会尽快解决。不会让他们再威胁到我们许家。」 「至于金陵城外,大家暂时就不要去了。阴阳邪宗势大,不知在江南道还藏有多少后手。如今,我们也只有待在金陵城中,还算是安全。」 两人闻言,心中的一抹担忧也算是放下。不过,脸上还是有着一丝凝重。 明白两位叔父心中所忧虑之事,许凡自顾自斟了一杯美酒,翘起二郎腿,尝着美酒,不急不缓道。 「至于那位内廷的的邵天使。我自有办法,他既然想用我这把刀,我也正好借他的势一用。」 许玉晖、许文树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没有谈崩就好。 许凡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从只言片语中,也是猜测出,双方至少表面上维持着合作关心。 ...... 「老祖宗,那许凡也太不识抬举了。」 邵天使的宽大马车缓缓行驶在金陵城的热闹坊市间,一名端坐在车内的小内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邵天使斜靠在舒适的软榻上,右手撑着额头,斜倪了一眼。 吓得那名小内侍赶忙俯身拜倒,将额头死死贴在地毯上,连呼吸都几乎要凝滞了。 206.借刀杀人 马车外热风如浪,车内有青铜兽角冰鉴,冷风袭袭。 小内侍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的渗出,车内寂静一片,吓得他连呼吸都压的极低。 不知过了多久,邵天使才将手掌移开,靠在锦垫上,伸了一个拦腰,淡淡道,「孙铭,你何时变得如此蠢笨!」 「是孙儿愚蠢,还请老祖宗明示。」 小内侍孙铭将额头压的更低,死死贴在地毯上。 邵天使在神京是一个极老的老人,没有根的老人,但他下面却有「儿子」十人,「孙子「十五人」。 这次与他一同南下的小内侍,是年纪最新的一个,正是他的十五孙。 若不是看准这个十五孙为人孝顺,对他也算恭谨,不像那十个「儿子」,成为内廷各处大监以后,就鲜有恭敬,更多的是内斗。 不过,这也是他乐见其成。只有下面的人热衷于争夺,他才可以权衡。 「他虽然没有明着答应,但也未拒绝。一位才刚刚成长的大修士,岂是神京那些老古董可比?」 邵天使白眉微微一挑,看向窗帘外的金陵城,听着不远处街巷中小厮伙计们的叫卖声,轻轻颔首。 「哦,孙儿明白了。」 小内侍孙铭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爬行上前,来到邵天使脚边,双膝跪地,双手轻轻为邵天使揉捏着小腿。 「老祖宗是要用那许家小子来搅动神京,让那些老家伙们好好斗一场。打了小的,自然会有老的为小的出头。」 「只要那小子不和我们交恶,任由他在神京风光,自有人会替我们收拾他。」 小内侍孙铭自以为自己猜中了邵天使的心思,一脸憨笑,手中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将邵天使揉捏的十分舒适。 邵天使伸开双臂,活动了一下脖颈,轻声低喃道,「还是小十五的手法最为熟稔,不错,不错。」 「多谢老祖宗夸奖,这是孙儿应该做的。」 小内侍孙铭一脸温和的笑容,不知练了多久,就连「人老成精」的邵天使也没有察觉到孙铭眼底深处那一抹异样神色。 就在邵天使返回金陵驿馆的路上,卢明远没有如同秦如海返回官署,而是打道回府。中文網 卢家是江南的寒门,虽然没有世家的豪富与权势,但自卢明远执掌金陵府这么多年以来,卢家也在世家、权贵之间积攒了不少人脉关系。 卢文维成为其中最惹眼的一个卢家公子。 卢明远迈进府门的那一刻,下意识看向身侧。 有些恍惚失神,平日卢文维总是会在他下衙的时候,站在府门前等候,在前往书房的路上,会将这一日重要的事情事无巨细,挑重点的告知他。 此时,卢明远看向石阶,空荡荡。 「哦,文维已经不在了。」 卢明远轻叹一声,身形有些踉跄,幸得一旁的老管家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老爷,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 老管家名为卢海平,跟了卢明远数十年,算是卢府的老人,也是卢明远最为信任的人。 看着搀扶自己的卢海平,卢明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悲痛,微微摇头,「不用,老夫无碍。」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游廊下的一个青年看在眼中,青年一袭素色华服,腰间系着一条素白麻布带。 卢文维刚刚去世,府中一应众人都是一身素色麻衣。 青年眼底闪过一抹狠厉,转身就要离去。 转身那一刻,刚好撞到一名稍微年轻的公子,两人长相相近。 年轻的公子生的眉清目秀,即使是 穿着素白麻衣,也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仪态。 「二哥,您这是在做什么?」年轻公子哑然道,被二哥撞了一个满怀,声音也就拔高了一少。 「住口!」青年冷冷瞪了一眼年轻公子,以眼神警告道,「闪开!」 年轻公子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触怒二哥,缩了缩脖子,被青年一扯袖袍,两人一同饶到游廊后面的廊柱阴影下。 作为卢明远的另外两子,二子卢文信,三子卢文渊。 一个喜好读书,一个喜好勾栏听曲。 卢文维骤然身亡的消息刚传来的时候,卢家二公子卢文信还正躺着脂粉堆里,而三公子卢文渊正和一群文墨书生在高月楼吟诗作赋。 两人都是在伶仃大醉的时候,被府中家仆扈从抬回府中。 卢明远见到两人的样子时,气得不轻,差点就动用了家法,要将两个逆子打残,幸亏两位夫人出来相劝,最终才等到老夫人出面,阻止了这场闹剧。 如今,卢府满院萧瑟,各处游廊亭台楼榭中挂满了素白灯笼,一众小厮丫鬟也是素衣麻服。 就连后院几位夫人、小姐也被要求穿戴素雅,可见卢文维在卢明远心中是何等身份地位。 老管家卢海平搀扶着卢明远前往前院的书斋,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小厮都急忙让开道路,躬身行礼。 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悲痛的神色,虽不知是否发自真心,但每一个人都做足了准备,生怕被老爷撞击,重棒打残,丢出卢府,赶到城外庄子。 平波浮动,曲巷跳鱼。 荷花斋,是卢府前院一座三层木楼书斋。 正当时,满池荷花,独有一条青石板桥通幽径。 面对如此波光水景,卢明远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 之前,对于两个逆子的小动作,老管家自是发现,只是轻声在卢明远耳畔提了一句。 还沉寂在痛失儿子的悲愤中,又遇到邵天使要重用许家小子,卢明远更是一团无名之火从脚底板冒出。 进入书斋以后,老管家命人将书房中的几处冰鉴都添置了大块寒冰,降了降室内的温度,也好让老爷烦闷的心绪平静些。 「段天那蠢货!做事竟然如此不谨慎。」 卢明远站在书案前,猛然一挥手,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和一些文书掀飞,怒声道。 「老爷,您就消消气。身体要紧。」 站在书房门口的卢明远双眸朝着屋外瞥去,确定四周没有旁人,才开口道,「门主大人在许府都没有成功,此事还是要尽快收尾才是。」 「收尾?如何收尾?老夫可是死了一个儿子!那是老夫最中意的儿子!」 卢明远陡然转过头,一脸怒容,须发皆张,冷冷等着卢海平。 「老爷,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许家小子实力不俗,如今又有神京来的天使看顾。门内恐怕一时半会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卢海平压住心中的躁动,极力劝说道。 「如今若是和许家小子撕破脸,对老爷不利,对卢府也是平添困扰。经过广陵府之事,朝廷对阴阳门的警惕更是以往。门主大人又身负重伤,一时半会更不可能亲临金陵...」 「这些老夫都知道!难道就要我儿子平白死去?老夫很生气!」 卢明远双手紧紧抓住书案上,在梨花木的桌案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手印,眸光中更是泛着幽幽寒光。 「卢家和阴阳门合作这么多年,文维也从凡俗之身突破到修士之体。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可,可现在呢?老夫却痛失一切!这些,都要,都要怪那许凡那小子!」 「海平,我不管你用什 么办法,一定要许凡那小子的人头。我要用他的脑袋祭奠文维。」 卢明远目眦欲裂,重重喘着气,额头青筋凸起,全然失去了理智,更没有了往日金陵知府的仪态。 此刻的他,如同丧失幼崽的猛兽,露出嗜血残忍的一面。 站在书房门口的卢海平看着卢明远的背影,望着那不断起伏的身影,猜测出老爷已然气愤到无以复加,能够在秦如海、邵天使们克制住自己,也算是定力极深。 「老爷,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卢海平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自从许府搬进金陵城以后,作为卢府管家,卢海平已经私下将许凡的一切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这本是他分内之事,也算是卢家掌握金陵城各家动态的一个小资料。 可如今,却成为一个重要的筹码。 「借刀杀人?」卢明远侧过头,回看了一眼卢海平,鹰隼般的冷眸,直勾勾盯着对方。 「正是。老奴此前派人调查过许府。得知许凡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迎上卢明远那双冰冷的眸光,看着眼瞳中泛起的斑斑红色血丝,卢海平急忙回禀道。 「金陵十三钗,甄家的小姐,甄宝钗。」 「甄家?许家?」卢明远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脑袋,试图想起这两家的联系。 见状,卢海平感觉继续道,「卢家、甄家祖上也算是关系匪浅。甄家当代家主和许凡父亲许景平也算是同窗密友,两人曾有过约定。」 「嗯,老夫想起来了。甄家负责江南制造。也算是神京那边有了人脉的世家。许家,只能算半个皇商。他们两家之间有些牵扯,也算正常。」 卢明元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绪,做到书案后,端起一旁已经冰凉的茶水,「汩汩汩~汩汩汩~」大口喝了起来。 「继续说,怎么可借刀杀人?」 「那甄家小姐,就是甄宝钗。她并不喜欢许凡,老奴听说,甄家小姐私下和南安王府的世子过从甚密,两人经常私下出入。」 闻言,卢明远端着青瓷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眼眸中闪过一抹冷笑。 207.封印世界 此时,许凡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卢明远盯上了,他虽然猜测卢明远或许也和阴阳邪宗脱不了干系,但并没有主动去找。 毕竟,刚杀了人家儿子。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许凡也只能被动反击。 静静躺着溪流畔的竹椅上,许凡望着漆黑夜空,将漫天繁星尽收眸光深处,右手缓慢抚摸着腰间锦带上系着的真解葫芦。 感到一阵轻颤,右手陡然停住,他清冷的眉宇微微皱起,双眸中闪过一抹流光,却始终看不清楚这漫天星辰。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云国大泽深处。 雪雾山脉之中,一处茂林的山林下,深埋山石间的一柄古朴残剑微微颤抖了一下剑身。 残破剑身上的裂痕又多了一处,整柄残剑上锈迹斑斑,裂纹密布。 不知何时就会彻底兵解。 从虚空望去,整个雪雾山脉蔓延不知深远,贯穿进地底深处,只有这一处被密林遮盖,依稀可见是一颗巨大的龙头。 而那边残破的古剑所在的巨石,恰好位于龙头眉心之处,镇压这一方封印世界。 虚空之上,不知穿过多少云海,一望无垠的漆黑,极远处、极深处偶尔会有几颗星辰散发出点点微弱的星光。 清冷的月华之上,一座富丽堂皇的宫宇,隐约满天月华之中,给人一种朦胧神秘之感。 满地桂树散发出清香,潺潺河水顺着宫宇下方的云海流淌而下,在月华表面汇聚而成一片池水。 若乾国、云国等凡俗世界的修士在此,定然惊叹这宫宇云海中流淌出的潺潺「河水」竟都是天地元气,而且十分浓郁。 如此美景,岂能没有婀娜仙子。 宫宇内,十余名貌美仙子,偏偏起舞,只为取悦于高台上,静立的华服少年。 少年身形颀长,一袭浅蓝云纹长袍上散发着幽幽清亮光韵。 殿内另一侧高台水榭中,一名五官绝美的少女,肌肤胜雪,泛着淡淡的莹润光韵,盘膝坐着蓝玉长尾琴案前,一袭素白长袍,修长白皙的玉腿在袍裙下隐约可见,将她的完美身形尽显无余。 少女的鹅蛋脸晶莹如玉,琼鼻挺翘,香唇鲜红,美眸清澈如水,雪白青葱玉指下,缓缓弹出空灵的美妙琴音。 让人心灵澄澈,没有半点杂质,那琴音传遍整座宫宇,传向宫外极远处,就连在宫宇石阶下池水旁轻啜的白鹤也驻足聆听。 「砰~」 一道弦印在玉指上留下浅浅的红痕,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怎么了?洛师妹?」另一处高台上的华服少年正沉浸在空灵美妙的琴音之中,然琴音却倏然停,甚至还发出一声杂音。 少女微微愣了一下,不知是心中有事,还是对此行有一丝担忧。 她侧头看向月华之下,茫茫漆黑的虚空中,有一处封印结界上泛着淡淡的青亮光韵。 「多谢师兄关心,可能是对此行所做之事有些忧虑罢了。」 少女声音甜美,让人如沐春色,心旷神怡,就连宫宇正中那些正在翩翩起舞的仙子们也停下了舞步,恭敬的迈着小碎步退到屏风一侧,朝着殿宇一侧偏殿而去。 「我们奉命前来加固封印,顺带带回一些有修行天赋的凡俗之人充当仙宫仆役。这本是一件小事而已。」 少年蹙眉不解,看向少女忧虑的侧颜,心中也是生出一抹爱怜。 可是,他只敢站在高台上,不敢越雷池半步。 对面的少女可是他们白玉仙宫的圣女,他只是天资不凡,要想和仙宫那些背景深厚的妖孽相争,无异于自取欺辱,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说来也算是他幸运,这次白玉仙宫抽检决定 每一个前往的封印世界,他有幸和圣女抽中一个地方。 若不是碍于仙宫宫规,定然会有人不惜花费重金,势必从自己手中换取这个「身份」。 即便如此,少年私下也收到了不少人的警告,要她务必照顾好圣女,若是圣女少了一根汗毛,都会让他付出惨绝的代价。 「那可是数以万计的鲜活性命,要用他们的性命来加固封印,这也太残忍了。」 少女双手轻轻抚在琴案上,美眸中露出一抹不忍和犹豫之色。 不知是不忍那些凡俗之人的性命,还是犹豫是否还执行仙宫的规矩。 「师妹,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迟疑。封印世界之事是宫规所定,不是我们这些弟子能够左右。再说,封印世界中镇压的东西可是我们人族修士的大敌,决不能仁慈。」 少年幽幽轻叹一声,「我也知道洛师妹心善,舍不得那些凡俗之人的性命,是关心他们。」 「可是,洛师妹是否想过?一旦我人族修士的大敌破封印而出,死的不光是那些普通的凡俗之人,还有我们这些浩然天的无尽人族修士。」 「仙宫,宫规...」 少女轻叹一声,看向月华之下的无尽虚空,看着那封印之下的凡俗世界,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是仙宫宫规,我们身为弟子就应该遵守。决不能违背宫规。师妹若是不忍心,这次的任务就交给我。你就坐镇这月华宫中。」 少年凝眉看着少女,建议道。 圣女若是宫门任务失败,还有不少仙宫弟子和他们背后的人说情,开脱。而他,只是有些天赋的弟子,只能拼劲全力去完成这次任务。 如今,他不求圣女可以全心全意去完成仙宫派发的封印任务。只求她不要节外生枝,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月华清冷,洒落苍茫虚空,独有这一出月华宫光韵更胜。 宫内寂静良久,少女也只能轻叹一声,抬眼看向对面高台上的师兄,她也知道自己是多愁善感了,让师兄担心了。 少女起身,朝着华服少年微微欠身,「让师兄担心了,是未晞失态了。」 「洛师妹多虑了。性命攸关之事,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辈修士虽夺长生之道,但还是是人,岂会没有悲悯之心。」 华服少年目送洛未晞起身离开,看着少女婀娜的倩影闪现在远处的游廊玉道外,长舒了一口气。 整座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华服少年一屁股坐着身下的锦凳上,重重的喘着粗气,抬手轻轻勾了勾手指。 很快就有一名妙龄女子,一袭纤细轻纱罗裙,白皙玉体若隐若现,双手捧上一杯灵茶,柔声软语道,「公子,喝口灵茶,解解乏吧。」 面对身侧极度尤物,华服少爷闻着鼻尖诱人的体香,只是淡淡接过女子捧过来的灵茶,慢慢品尝着。 整座月华宫有充沛的天地元气,供养宫殿内的众人修行,但相比于普通的天地元气,灵茶对白玉仙宫一众修士来说,才算是最为滋养的修行资源。 华服少女缓缓喝完盏中灵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得尽快解决此处封印世界。这里的天地元气太稀薄了,会印象到我的修行速度。」 「公子,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带人去打破那处极快松动的封印壁垒,这样您就可以圣女早日完成仙宫任务。」妙龄女子适时的提议道。 她也是担心自家公子的修行,在白玉仙宫中,公子修行天赋极佳,若不是仙宫内那些有着深厚背景的弟子凭借家势相压,他们家公子也不会到了如今还不得进入仙宫大殿修行。 若是这一次能够提前完成仙宫交派下来的任务,得到掌令天尊 的青睐,说不定就可以进入仙宫大殿,感悟白玉仙宫至强功法。 华服少年右手拿着淡蓝云纹茶盏,缓缓侧过头,一双剑眉中露出一抹寒芒,看得妙龄少女浑身发颤,赶忙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轰~」 一声重响。 若不是月华宫大殿的白玉地砖非凡俗之物,说不定这一下就被妙龄少女额头装成齑粉。 见状,华服少年更加生气,一甩袖袍,将这一圈音爆之声死死控制在尺寸范围之内。没有半点余波传出去。中文網 他眸光幽幽盯着妙龄女子白皙修长的脖颈,对那凹凸有致、浑圆饱满的曲线没有半分兴趣,手掌轻轻握拳,手中淡蓝云纹茶盏化作齑粉,顺着妙龄女子的脖颈簌簌而下。 而那道撞在白玉地砖上的响声也彻底烟消云散,消失于尺寸之间。 感受着脖颈间传来炙热的疼痛、灼烧感,妙龄女子不敢起身,身体止不住的发颤,但还是不敢挪动半分,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直至最后一滴齑粉飘落,华服少年才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看下月华之下的封印世界,淡淡道。 「弱児,你是我身边人,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一次任务,有多少人在背后盯着我。」 「我不能出半点错处,做事必须一板一眼,不能出半点纰漏。那些人说不准会传出什么恶毒的话。这一次也怪公子我时运不济,居然和洛未晞同来一处封印世界。」 始终低头请罪的妙龄女子,脖颈虽然还散发着钻心的疼痛,但听着自己少爷解释的话语,心中泛起一抹甘甜。 她提出提前破开封印世界也是想着自己公子可是早些返回白玉仙宫,忘记了他们此次同行的另一人,白玉仙宫圣女洛未晞。 圣女所到之处,定然会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不论是圣女的爱慕者,亦或是仙宫长辈。他们都不希望仙宫圣女在外出历练的时候,被人暗中针对,特别其他几座仙宫。 圣女外出历练,不幸重伤或者陨落,在浩然天都是一件大事情,足够成为其他几座仙宫弟子嘲笑、奚落白玉仙宫的谈资。 208.刺杀 寒光皱起,守候在封印壁障裂缝处的两名身穿浅蓝云纹仙袍的白玉仙宫数名弟子,眉头微微皱起。Z.b > 「那是什么!」 「封禁之地有异动!」 「快去禀报师兄和洛圣女!此事绝不能拖延!」 之前,他们一直透过封印壁障俯视着下方的凡俗世界,发现有一处封禁之地有异动,或许是镇压密地的封印之剑出现了意外。 众人赶忙派人前往身后虚空中的月华宫回禀众人的发现。 ...... 许凡走在金陵城繁华的街肆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人潮,又抬眼看向头顶悬挂的月华,总感觉今夜的月光比往日更加明亮了几分。 他猜测应该是浩然天的修士已经临近这方封印世界的壁障,再过一段时间,云国那处密地这地爆发,这些修士就会从虚空深处临凡。 身旁的紫儿看着街肆两边的小吃止不住的流出口水,幸亏被一旁的丫鬟看到,急忙递上了一方锦帕。 紫儿这才察觉到自己失态,脸上泛起一抹懊恼之色。 走在前面的许凡浅浅一笑,指街肆边的小摊,吩咐道,「喜欢吃什么?今夜公子请客!」 「当真?」紫儿喝身后两名侍女,还有一行家丁扈从脸上都露出一抹激动之色。 她们自从来到金陵城以后,就一直缩在玄武街的许府。 就算是许府平日的采买,她们也只能是差遣前院的帮佣前去,就是为了避免被暗中潜藏的阴阳邪宗暗探针对。 如今,终于可以在许凡的带引下,出来逛街。 今夜,邵天使在秦淮河的画舫上宴请金陵城中各方贵客,许凡也在邀请之列。 他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憋闷许久的波涛庭众人出来散散心。 街肆两边有各种小摊贩,还有林立的酒肆、茶馆、胭脂铺、南北杂货,甚至还有海中异兽,看得紫儿等人一脸欣喜。 许凡朝着紫儿微微点头,眸光中尽是对这个小侍女的宠溺。 自从回到许府以后,他的起居衣食都是紫儿在照顾,其他人,许凡也不放心。 若不是看到紫儿太过劳累,他是断然不会在来到金陵以后,再往波涛庭中添置下人。 哪怕许文树、许玉晖两位族叔以两位「阿爷」的名义,多次催促说,「凡哥,您一个住在波涛庭,太过孤单,得多找一些人陪着才行。」 许凡总是欣然颔首,但却从没有命下人前去人牙行去采买。 离秦淮河越来越近,街道上的文士书生也越来越多。 金陵城多世家大族,更不乏有权贵之族。这些大族的贵公子们平日的爱好就是在秦淮河上放浪形骸。 美其名曰,文人相聚,畅聊天下事。 听着从河上传来的琴瑟、箫笛之声,一行人已经来到河畔,满眼尽是大小不一的华贵画舫船只。 岸边一处渡口,两名红袍少监身形挺拔的站在渡口,警惕的注视着来往的书生世子,他们今夜当真体验到了人生一憾。 比太监逛青楼更可恶,他们是逛秦淮画舫。 他们不敢置喙邵天使的绝对,也只能心中腹诽一下,为何老祖宗会选择在画舫中宴请金陵各方势力。 金陵城中有名的酒楼也不少,却唯独选择在秦淮河的画舫上。 两名红袍少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解之色,但没有人敢开口明言。 两人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人群中的许凡等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想起白日在许府几位红袍少监被这个少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浑身一颤。 两名红 袍少监一甩袖袍,整了整身上的衣袍锦带,就打算上前供应许凡一行人。 然而,一名喝得有些醉意的中年汉子,不知从哪个角落拐了出来,恰巧撞向许凡一行人。 一旁路人以为是酒鬼喝醉了,而在许凡眼中却闪过一抹寒芒。 那名醉汉踉跄着脚步,一身酒气,正好撞向许凡身侧,还正在胡吃海喝的紫儿。 紫儿此时还沉寂在双手中的美食和糕点,身边两名小侍女手中更是提着一大包吃食。 就连后面几位家仆扈从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即将撞上紫儿的那一刻,醉汉浑浊的双眸陡然清明,袖袍下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袖袍中飞出一道冰寒刺眼的匕首。 紫儿正在嚼着一大口山楂,手中的糖葫芦就剩下最后一个。 看到那冰寒的冷芒,下意识惊呼出声,尖叫的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然而,四周人声鼎沸,紫儿的声音很快就被掩盖过去。 许凡站在原地,看着扑上来的醉汉,单手将紫儿搂住,轻松一个转身,就将紫儿轻飘飘抱着落在另一侧,让酒汉那匕首刺了一个空。 紫儿抬头看着许凡平静的眸光,清秀的睫毛,淡然的神色,只是感觉自己身体轻轻被举起,然后又轻飘飘落在公子另一侧。 手中拿着一包糕点也洒落一地,一脸通红的怔怔出神,嘴里惊呼了一半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醉汉尤不死心,拿起匕首又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小侍女扑了过去,速度极快,根本不给那么小侍女反应的机会。 那名小侍女双手都拎着糕点吃食,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在进入许府之前,她也听说许家得罪了贵人,在广陵府遭了大难。但为了生计,她不得不将自己卖给了人牙行。 许府来到金陵城以后,许玉晖就命人人再采买了一批身世清白的丫鬟小厮。 小侍女就是其中一位,许凡也是因为紫儿太过操劳,才在近几日让人给波涛庭派遣了几名小厮丫鬟。 她自幼就是个孤儿,许凡也正是看中她无亲无故,才特例招入许府波涛庭。 小侍女眸光中的匕首寒光越来越大,眼看匕首就要刺向自己的胸口,她下意识丢出双手中的两大包糕点,试图阻挡那道寒光。 醉汉显然不会给一个柔弱的小侍女机会,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喝醉酒的酒鬼,在发酒疯! 而一旁的许凡却看得清楚,这名醉汉显然在这里等候了许久,就是要在许凡等人精神最松懈的时候,痛下杀手。 他以为许凡在即将登上画舫渡口的那一刻,会松下警觉。 何况醉汉身后数十丈外就是两名红袍少监,谁会想到有人会在神京来的天使宴请时对来客痛下杀手。 直至看到匕首的寒芒在夜空下划过数道刺眼的冷芒,渡口前的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大呼出声! 霎时间,四周的文人士子、商贾游客纷纷躲避。 许凡等人的周围瞬间空出一大片空地,而两名红袍少监也被人群阻断在外面,一时间冲不进来。 他们两人也是想看看许凡到底如何救人,在他们眼中,那名醉汉也没逃脱。 两人也猜出那名醉汉的身份,绝不是寻常的普通武者。 「修士!」 「至少开辟了十处气旋窍穴!」 两人眼神进行了断站的交流,放缓了冲进人群中的脚步。 一方面是想看看许凡的选择,是救小侍女,还是保护身侧的紫衣姑娘。 同时,两人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抹古怪的想法,真希望那名醉汉可以给许凡致命一击 ,算是给白日一众红袍少监在许府丢了颜面的报复。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匕首寒光刺穿一大包糕点,油纸包被寒芒刺穿,变成漫天碎屑,其中的糕点更是四散飞溅。 醉汉速度又加快了几分,手中匕首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寒芒穿过半空中的油纸包所在的位置,从上而下刺向小侍女的胸口。 渡口前的岸边,青石地板在醉汉快速的踩踏下,出现数道织网般的裂纹,醉汉每飞速上前一步,脚下都会溅起数块青石碎块。 「嗖嗖~嗖嗖~嗖嗖~」 青石碎块只有指尖般大小,速度极快,如一阵疾风,朝着不同的方向。 其中,有几块朝着紫儿和其他几名小厮扈从和另一名小侍女。 随许凡通行的众人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他们脸上一片惨白。 所有人都置身在死亡的笼罩之下,下一刻就有可能被指尖大小的碎石贯穿身躯。 众人同时将目光看向许凡,希望这一刻可以出现奇迹,他们家少爷可以救下他们。 就连一旁围观的众人也是心中一颤,本以为只是一个醉汉发酒疯,如今看来是刻意寻仇。 许凡很少在外露面,特别是秦淮河这种风月场所。没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有不少人看着醉汉那凶狠的眸光,都为这一行主仆捏了一把冷汗。 「快!快来人!」 「有人要行凶!」 「官府的人呢!巡街官差呢!」 「金陵府的巡街武侯呢!」 一时间,围在四周不断后退的众人不断朝着身后呐喊。 大家出来玩,也不想自己会受到这种威胁。 醉汉嘴角微微上扬,作为一名开了十三处气旋窍穴的修士,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酒鬼,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杀了许凡,但他身边的人,只要死一个,他今夜的行刺也就算完成了任务。 只要他杀一个人,不论是许凡身边的谁。 就可以将这次刺杀嫁祸在南安王府,也不算嫁祸,他本就是南安王府豢养的暗卫。 许凡没有让身旁一行人失望。他一只手顺着四溅飞起的糕点缝隙迎上寒芒,两根手指轻松的家主寒光冷冽的匕首,旋即一脚重重踹出。 「砰!」 一声重响,醉汉整个人倒飞出去,跌到在地上,大口鲜血从嘴角「汩汩」溢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石碎砖。 然而,那些被醉汉溅起的青石碎块,还正朝着随行众人飞冲过去,眼看就要贯穿数人的身躯。 209.问心 许凡一个反转,伸手抓住匕首,一缕青亮色寒芒陡然从匕首上散发出来,旋即就是数道寒光闪过。 在众人还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周围极飞的青石碎块就被这数道寒光斩过,化作齑粉飘散于无形。 从许凡握住匕首,到斩向四周指尖大小的青石碎块,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 数丈外,正飞奔过来的两名红袍少监才刚冲出人群,就看到许凡已经将匕首转了一个旋,左手负于后背,双眸盯着瘫倒在地上的醉汉。 紫儿等人也是一脸惊慌,她们刚才差点就被碎石贯穿身体,幸好公子及时出手相救。 波涛庭一众丫鬟扈从看待许凡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以往是害怕,如今多了一抹敬畏。 「公子太厉害!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许凡只是简单释放了一缕剑芒,通过手中品质不错的匕首。 就让不仅许府下人蔓延崇拜,甚至连在不远处围观的一众士子佳人也是眼前一亮。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金陵城中的世家公子,还有豪商巨贾府中的公子少爷,他们身边不乏也有贴身保护的修士。 但这些普通的护院修士也就开辟了五、六处气旋窍穴,最多也就是可以应付寻常的武者,做一些比看家护院稍微强一点的事情。 面对修士间真正的搏杀,也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拖延时间。 刚才,醉汉出手的时候。 一些世家公子身后的扈从中不乏有修士看出了异样,但为了自家公子的安危,他们也只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作壁上观。 许凡对四周的惊叹声视若无睹,眸光只是淡淡的瞥向地上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醉汉。他朝着赶过来的两名红袍少监,吩咐道,「给我准备一间安静的厢房,将他带上。」 到底是谁要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从对方行动的目标来看,许凡已经判断出,这个醉汉的实力一般,若是想要刺杀他,只能说背后之人太多愚蠢。 明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会派人前来行刺,许凡猜测这背后定然还有其他隐秘。 两名赶过来的红袍少监先是愣了一了下,随即就反应过来,他们请的人,居然在渡口被人行刺,这简直就是不给他们颜面。 两名红袍少监脸上露出浅浅的淡笑,拱手道,「许公子请随我来。」 其中一名红袍少监拎起醉汉,如果拎着一个小鸡仔,跟随在许凡等一众人。 四周还要围观的众人,眼见许凡一行人要前往渡口,其中不乏有人还想跟过去,却被渡口的几名壮汉拦住了去路。 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凡等人在红袍少监的带引下,进入渡口,朝着秦淮河畔的一缩富丽堂皇的画舫而去。 「他们这是要去百花坊?」 人群中一个身穿紫色锦衣的青年看着许凡等走在渡口上的背影,轻声提醒道。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竟然有幸今夜前往百花坊。啧啧...啧啧,那可是金陵花魁柳大家的画舫。」 紫衣青年身旁一个青衫少年,摆了摆手中的折扇,眸光中带着一抹清冷,望着那两名红袍少监,语气清冷,「子阳,你可查清楚今夜是何人包下了这百花坊?」 「这...今日属下以为六公子定下顶层的雅阁的由头去打探。这才知道,百花坊已经被人包了下了,是整艘画舫。」 紫衣青年脸上神情古怪,看向自己少爷,轻咳一声,将声音压的极低,「听闻是神京来的内侍。」 「神京来的内侍?」 青衫少年眸光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这才将目光落在许凡即将消失的背影上,无喜无怒。 看来,神京来人是想在金陵城中搅动风云。这几日,金陵城五大世家中有三家都办了丧失,金陵本地势力可谓是损失惨重。 在这个时候,神京来人居然在百花坊宴请金陵各方势力得年轻俊杰。 青衫少年回头看了一旁的人群,又看到几个熟人,不过都是各大世家的嫡系中最具身份的公子、小姐,其中不乏还有金陵十三钗。 他甚至还看到了南安王府的车驾,四周又十多名修士护卫在侧,显然是得知了渡口刚才发生的事情。 「公子,我们还要上去吗?要是被六公子知道了,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紫衣青年小心提醒道。 青衫少年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淡金色的镀金请柬,心中暗自冷笑道,「既然拿了老六的请柬,岂能放过这次机会。要怪就只能怪父亲偏心,我可不希望一辈子都被老六压的死死的。王家,也不至一个王老六。」 紫衣青年从青衫少年侧颜上看到一抹决然,也只好不再相劝,只是默默站在身后。 两人随着南安王府的车驾,一同朝着渡口方向而去。Z.b > 迎面遇到两名红袍少监拦住去路,检查过每一个人携带的请柬才依次放行。 并对那些随行的下人仆从也做了清晰明白的登记和勘验身份,以防有人假冒他人。 百花坊上,莺莺燕燕,琴瑟古筝之音充盈在阁楼、月台之间。 许凡一行人在两名红袍少监的带引下,来到一间安静的雅阁之内,不知是何种木材所做的雅阁,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琴音歌舞之声便被彻底阻隔在外面。 一名红袍少监将醉汉丢在地上,朝着许凡拱手道,「不知此处可还行?」 许凡看了一眼雅阁内简单的摆设,径直来到一张梨花木的圆桌旁,解下腰间的真解葫芦,拿起桌上的白瓷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水,朝着瘫在地上的醉汉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背后是谁。」 雅阁内的红袍少监有些愣神,没有想到许凡就当着他的面审问刺客。 一同前来的另一名红袍少监正带着紫儿一行人前往隔壁的静室。 因而,他拎着醉汉来到此处雅阁。 醉汉心头猛然一动,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声音竟然可以让他心神震荡,感觉到脑袋中被一股无形之力猛烈撞击了一下。 醉汉下意识就要说出实情,待看清许凡清秀的面容时,牙齿咬破舌尖,使自己清醒了片刻,「王平。」 「你是受何人指使?」许凡声音提高了几分,看向王平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正色,没想到在他动用了道门问心术的情况下,这个醉汉居然还可以让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 这让许凡心中对地上的醉汉有了一份好奇。 侍立在一旁的红袍少监一时不知该不该听,有些左右为难。 对方是行刺许凡的凶手,并没有针对他们,但又是在老祖宗宴请金陵各方年轻俊杰的时刻。 就在红袍少监还在犹豫的时候,醉汉王平双眸清明,再也没有半分醉意,气息也是平稳异常,但说出的话却让红袍少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南安王府!世子。」 红袍少监袖袍下的手掌猛然攥成拳头,眸光清冷的看向这个醉汉,旋即又看向圆桌旁端坐的年轻少年。 这一刻,红袍少监甚至怀疑,许凡是可以让他听到这个消息,是想让老祖宗和南安王府之间发生冲突。 红袍少监低着头,眼底的眸光愈发幽深,心中思绪飞转,他在思索许凡到底是何用意。 若是想通过老祖宗来挑拨南安王府和朝廷的关系,这也未 必太低劣。 朝廷和南安王府的关心本就十分微妙,但就算再微妙,也不是一个寻常人可以挑逗。 南安王李牧之执掌岭南道三拾万大军,就算朝廷要动南安王府,也会投鼠忌器。 「当真?」许凡双眸微微眯起,轻斥一声。 醉汉王平身体微微一颤,试图调转体内气机,来抵挡对面许凡声音中的那种压迫感。 他满脸涨红,赶到身体似乎正在承受万斤巨力,压得他呼吸都难以承受。 在最开始的提问时,他就想引爆体内气机。这样可以用身体为武器,突然发难,至少可以做一个真正的死士。 但他却低谷了许凡。 就在红袍少监拎起醉汉的那一刻,许凡就释放出一缕气机,始终锁定王平,只要他有半点异动,就会被那一缕气机贯穿心脉。 此刻,醉汉王平之所以没有死。 是许凡想搞清楚他背后之人是谁。 面对威势更胜几分的少年,王平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他正在竭尽全力去抵抗许凡问心术的攻击,可惜并没有坚持多久。 这里虽然是凡俗世界,天地元气枯竭。 许凡的实力也低得可怜,道门最基本的问心术也只能发挥出其不到千百分之一的威能。 不过,这也足够了。 许凡缓缓喝下白瓷酒杯中的酒水,一缕天地元气顺着喉咙涌入腹中,滋养紫府中的气旋窍穴,一股更加精纯的气机顺着许凡的经脉游走。 「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这股气机游走完一圈之后,许凡再次冷呵道,声音冰冷淡漠,却让人无法拒绝。 王平满脸挣扎,他心中更是惶恐不安,不知自己为何无法抵抗面前少年的问话。这一切,只是挣扎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无法抵挡问心术的攻击。 「卢海平。」 「卢海平?是谁!」 红袍少监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绝不简单,他抢先喝问道。 但王平对他问话置若罔闻,没有半点反应。 210.百花坊 许凡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红袍少监,又问了一遍,「卢海平是谁?」 王平犹豫不决,脸上神情极度复杂,更多的是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听从梨花木圆桌旁少年的吩咐,竟然会将卢海平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他看向许凡的眼神中多了惧怕和恐惧,老爷,您到底招惹了什么样可怕的存在。 我居然在这个少年面前,没有反抗的力量,不单是身体上,还有内心深处。 他可以操作人心!简直是魔鬼! 王平双目瞪圆,眼眸中充满了畏惧,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发颤。 口齿不断发出「咯吱」的声响,他在做最后的挣扎,希望可以摆脱这种可怕的境地。 红袍少监不知醉汉为何会这样,还以为他要咬舌自尽,急忙快步上前,伸手掰开王平的下颌,目露警告之色。 「快说!」 只因听到了一个名字,更让红袍少监警惕的是这个姓氏。 不论是那个卢还是那个陆,都不是他们所希望预见。 老祖宗继续收服背后的少年成为一把利刃,而金陵这些人竟然想暗中下手,这是全然不将老祖宗的吩咐放在心上「可恶!」 眼看红袍少监上前,许凡并没有组织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卢海平是谁,但他已然猜出幕后之人的身份。 他轻笑一声,心中暗自嗤笑,「卢明远居然想借南安王府这把刀。就是不知他是因为儿子之死,还是受命阴阳邪宗,或者是两者皆是。」 王平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在道门问心术的攻击下,彻底失去了抵抗,将事情和盘托出,听的红袍少监一脸冷色。 以免王平咬舌自尽,红袍少监一掌将王平拍晕,转身朝着许凡,一脸震惊道。 「居然是卢知府,他可是答应了天使老祖宗,居然敢派人暗中刺杀公子。太可恨了!」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又让神京来的红袍少监了解了来龙去脉,就是没有查问出卢明远是否和阴阳邪宗有牵扯。 这个王平就抵挡不住问心术的心神摧残,彻底神志混乱。 许凡起身,重新系好真解葫芦,感觉身体有些乏力,暗自惊醒道,「以后还是要少用道门术法,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根本无法驾驭真正的术法。」 红袍少监也察觉到许凡身体有异,还以为是因为之前被那醉汉修士伤到,满脸担忧,急忙上前询问,「许公子,你没事吧,我这就去请大夫。」 他是真的担心许凡会有什么不适,地上昏死过去的醉汉可是一个实力不俗的修士,要让这样一位修士轻易制伏,消耗的气机自然不适普通一点。 许凡轻轻摆手,站定身形,「无事,只是气机消耗过渡而已。休息片刻就没事了。少监可以先去忙吧。我过一会就会去宴席上。」 「好,我还得将这里的事情回禀给天使老祖宗。门外我们会留下侍从,许公子但凡有何吩咐,可以让外面的侍从去办。」 红袍少监双手抱拳,转身退出雅阁。 不多时,在偏厅等候的紫儿一众人就来到雅阁。见到自家少爷无事,始终神经紧绷的紫儿终于轻松了不少。 她快步上前拿起圆桌上的茶杯,给许凡斟了一杯热茶,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昏死过去的「凶手」。 心有余悸的轻声问道,「少爷,可查出幕后凶手?」 许凡接过紫儿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尝了一口,「查出来了,这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有人会帮我们解决。」 他可不想将幕后之人告诉雅阁内众人,徒惹紫儿他们担心。 事情既然发生在邵天使宴请他 的画舫外,卢明远又在今日答应了要好好照顾许府。 如今却安排南安王府的暗子假借南安王府的名义来刺杀自己,这真是一石三鸟之计。 ...... 画舫高阁上,百花阁。 姹紫嫣红,身姿曼妙的清倌人翩翩起舞,高台两侧还有金陵有名的琴瑟大家,每一首琴音都会让阁中雅间内的俊杰少爷心驰神狂。 金陵五大世家、达官显贵、累世巨贾,高门显族,还有祖籍金陵的朝中元老。他们府上,不论是世子小姐,都是各家嫡系主脉的最具天赋杰出少年。.z.b > 今夜百花阁中,可谓是云集了江南道最有权途的年轻人。 几乎所有的雅阁静室中入座了人,只有两个最为显眼的位置,也是离百花清倌人高台最近的两处雅阁还是空空荡荡。 「那两处雅阁是何人?为何至今还没有来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闻其中一个雅阁是南安王府世子。另一个是近日刚刚从广陵府迁入金陵城的许府公子。」 「广陵许府?」 「许府?是哪一家?祖上有人是开国武勋?还是父辈有人在神京为官做宰?」 放眼百花阁众人,谁家中不是祖上有武勋余荫,亦或是家中有长辈在神京是二品以上的大员。 如今,他们只能居坐在次一等的雅阁里,岂能不让这些贵公子富小姐们心中服气。 「我,我知道,是那个差点被灭门的许家吧?为了躲避灾祸才逃到金陵城。」 「被灭门?」一个华服公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朝着对面的雅阁看了一眼,心中不快。 他伯父可是神京的兵部尚书,大乾朝二品大员,自己却屈居在一个差点被灭族的落魄户之下。 华服少年不敢将心中不快向外面的红袍少监撒,只能默默恨上许府来人。 「刘兄,不要生气嘛。不就是一个位置嘛。到时候且看南安王府的世子会怎么做。」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袭麒麟袍的年轻贵公子闲庭信步的步入百花阁,身边还有佳人陪伴。 阁内不少人看到这两个璧人都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来人正是南安王府世子,身边陪着的美貌女子正是金陵十三钗之意的甄家宝钗。 甄宝钗一袭浅黄长裙,螓首微扬,少女脸颊白皙如玉,晶莹光泽,一双杏眸泛着一抹愉悦之色,看得众人心生羡慕。 两人身后是一名青衫少年和一众下人扈从,其中不乏有几位气息不俗的修士,紧随在几人身后,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在众人前方,有两名红袍少监带路。 行至百花阁正厅内的游廊下,其中一名红袍少监微微朝着青衫少年颔首道,「王公子,请随我来。王府的雅阁在这个方向。」 青衫少年有些犹豫,他借着老六的请柬混入百花阁。 岂不料,这些红袍少监居然按照各家安排了雅阁,他若是进入王家的雅阁,定然会被其他家众人认出。 「王公子?」红袍少监又轻声唤了一声。 紫衣青年见自家少爷有些失神,赶忙上前几步,轻轻扯了扯青衫少年的袖袍,低声提醒道,「公子!」 青衫少年这才回过神,朝着红袍少监颔首微笑,旋即朝着南安王府世子和甄宝钗,挤出一个十分得体的笑容,恭声道,「世子殿下,甄小姐。先请!」 甄宝钗微微颔首,抬头看向身侧的南安王世子,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南安王府世子淡淡的点了下头,随着另一名红袍少监,朝着最好的一处雅阁而去。 青衫少年目送南安王 府世子和甄家宝钗转过游廊一角,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才渐渐散去。 他朝着红袍少监躬身一礼,趁着躬身行礼之际,悄悄从袖袍中拿出数张银票,塞到红袍少监袖中。「还烦有劳少监大人在前带路。」 红袍少监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笑,一脸温和,让人分不清那张面皮下面真实的想法。 红袍少监没有拒绝,袖袍中的手接过银票,微微一欠身,在前带路,朝着王家的雅阁方向而去。 转过两处游廊,来到一处位置不错的雅阁,也算是最靠前的一处位置,一旁用山水、飞鸟屏风相隔。 青衫少年在后面跟着,抬眼看向那些屏风后面,可以依稀分别出是江南五大世家其他几大家族的雅阁,其间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各家嫡系主脉的公子、小姐。 每一个人的天赋实力都不输他们王家老六。 在游廊左侧前行了二十余步,一行人终于来到王家的雅阁。 红袍少监微微欠身,抬手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 而青衫少年站在原地,愣愣的注视着雅阁门扉内,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脸上的温和笑容也僵住了。 身后跟着的紫衣青年见状,轻咳一声,「公子,公子!」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自家公子在神京来的红袍少监面前失了礼数。 他上前一步,来到门扉前,看到雅阁内的情景时,整个人也僵住了。 雅阁门,一众少爷公子、小姐正在有说有笑,谈得十分开心。 这些人紫衣青年都认得,是王家嫡系主脉的年轻一代。 而此时,这些人的眸光都落在自家公子身上,其中不乏有人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 青衫少年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快! 没有想到,他命人暗中调换了老六的请柬,王家一众人居然还能进来,甚至比他还早到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怎么办? 红袍少监不明所以,只得又轻咳一声,「王公子,请吧。」 二楼最大的雅阁静室内,一头银发披肩的邵天使穿着宽松的锦袍,慵懒的坐着一张厚厚的软榻上 211.故人 不多时就有小内侍从外面进来,迈着小碎步,谨慎小心的来到邵天使身侧,低声附耳轻语。 起初邵天使还会算听的随意,但没过片刻,脸上的神色就发生了变化。 「卢家?卢明远?」 邵天使苍白的脸上陡然出现一阵愤怒,今天才答应要照顾许家,卢明远就是这样照顾? 让潜伏在南安王府的暗子以王府的身份去刺杀。 「他还真是为了给儿子报仇,不管不顾了!当咱家是泥塑的雕像不成?」 邵天使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寒芒,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小内侍,尖声问道。 「小十五,你觉得卢明远会不会是阴阳邪宗的人?」 小内侍孙铭一直躬着身子,低眉顺眼,听到老祖宗的询问,浑身一个激灵,恭声回答。 「老祖宗,小十五觉得,不管他是不是阴阳邪宗的人,只要敢惹老祖宗生气,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许凡怎么说?」 「回禀的少监说,那许凡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咱们的人将此事回禀上来。」 孙铭转动了一下眼珠,思索片刻,不敢有隐瞒。 在来的路上,他也是一直在思索,许凡如此做是什么目的。 「那个刺客还活着?」邵天使站起身,光着脚丫子走在厚厚的地毯上,踱步问道。 孙铭点了下头,看着邵天使佝偻的背影,上前几步,适时的抬起自己的右臂,让邵天使可以扶着,一脸浅笑。 「还活着,若是老祖宗有话要问,小十五这就命红袍少监将那此刻带过来。」 邵天使白眉随着河风微动,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沉思良久,才开口轻叹道,「既然他选择相信咱家,那咱家也就选择相信他一回。」 一甩宽松的袖袍,右手叉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声音陡然转。 「既然是一条不听话的狗,那留着也没用。让钓鱼台的人将卢家这些年的罪证准备好。百花会之后,你亲自带人去一趟。」 「老祖宗,总督府那边。」 孙铭面带一抹犹豫之色,卢明远毕竟是金陵知府,如今又是围剿阴阳邪宗的关键时刻。 这个时候动金陵知府的位置,恐怕会引得江南道总督秦如海不满。 邵天使缓缓低下头,侧脸看了一眼孙铭。 只是这一眼,就将孙铭看得额头冷汗直冒,不敢再有半分迟疑,立即点头称是。 ...... 不知道邵天使已经选择相信他,许凡带着紫儿一众人出了静室,在一名红袍少监的带引下前往百花阁。 而刺客王平则留在了静室内,由其他红袍少监看管。 反正人已经失去了神志,许凡也不担心这群红袍少监可以问出什么。 众人来到百花阁的时候,让紫儿等人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她也算是广陵府许家有身份的丫鬟,三年前也是陪夫人见识过世面。 然而,今夜,在这画舫上,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何为有身份地位。 每一个家族、世家虽然都有自己的雅阁,这些雅阁也只是用屏风相隔,彼此之间并没有被阻隔。 不经意间一瞥,就可以隐约看到屏风后面的人。 江南五大世界的公子小姐,各个都是衣着华丽,不是她之前在广陵府那些宴席上所见。 甚至有人还是一袭浅红蟒袍,显然是祖上的余荫。 就算紫儿再没见识过世面,也知道大乾朝廷不可能有二十来岁的蟒袍郡王。 百花阁左侧依次是王、文、傅、李、陆五大世家的雅阁,他们后面是一些 五大世家的附属家族,还有就是金陵城中有些人脉关系的富商巨贾。 右侧则是金陵官家的一些世子,也有一些是府中有人在神京是二品以上的大员。 依次是致仕阁老府上的公子,也有各部主管府上的子侄。 这些年,一些在神京致仕的内阁辅臣都会有意无意将家族迁往南边金陵。 隆兴皇帝登基以来,为了平衡「相权」和皇权,对内阁诸位阁老都是礼遇有加,每一位阁老最多任职三年,就会让其辞官还乡。 俨然成了内阁几位辅政阁老个皇帝的潜规则 在红袍少监的带引下,许凡等人身上的眸光越来越多。 「少爷,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呀!」紫儿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被这么多目光看着,身上总有些不舒服。 眼看红袍少监要将他们带向百花阁中最显眼的一处雅阁,许凡心中了然,邵天使这是要满金陵的人都知道,他们许家站在了内廷这一边。 许凡是他邵天使的人。 许凡脸上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神情变化,朝着紫儿微微摇头。 跟随自家公子这么久,已然猜出公子不想在这里说,她朝着身侧紧紧跟随她的两名小侍女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低声道,「不用担心,有公子在。」 两个被吓得不轻的小侍女也是神色紧张,她们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豪华的画舫,见到众多贵人,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害怕。 「许公子,这边请。」 红袍少监在前带路,没有人会自找没趣的去阻拦。 不过,已经入席,端坐在雅阁中的众多世子小姐脸上都露出一抹不屑。 只需片刻的时间,他们在之前的闲聊中就已经知道了许凡的身份,一个广陵府来的小破落户,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得到神京内廷的看重。 不少人心中都是一阵「酸酸」,已然是吃不到葡萄,说不葡萄酸。 只有王家、文家雅阁内的众多年轻人看到许凡的身影,心中一颤,不敢多言一个字。 他们此次前来都被族中长辈交待过,以后在外,若是遇到许府中人一定要交好,决不可轻视。 更不能得罪。 若是有人敢向许府挑衅,得罪许府中人,哪怕是族中嫡系主脉子弟,也会被废除气旋窍穴,赶出家族。 不少年轻人心中虽然不解,但不敢违逆。 他们从族中父辈口中得知,这个命令是来自老家主。 能够在众多嫡系主脉中脱颖而出,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十分明显,许家有老祖看重之人。 在得知,进来之人是许府之人,又是前往和南安王府同级别的雅阁。 王、文两家的年轻子弟都心中了然,这个少年能够得到内廷邵天使如此看重定然事出有因。 对于百花阁内众人复杂的眸光,许凡毫不在意,径直进入为许府准备的雅阁。 就在迈步进入雅阁的那一刻,许凡感觉到有一双美眸扫过自己。 不过,并未在意,带着紫儿一众人进入雅阁后,许凡就示意大家随意。 主家公子说随意,除了紫儿没规没矩,随意坐下,又开始品尝桌上早已摆放的美食、糕点,还有果酒。 其他两名小侍女和几名小厮扈从都神情有些拘谨,站立不安,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站在一侧侍候。 刚「吧唧」了一下指尖的油腻,紫儿看向身侧几人,一脸纳闷,好奇道,「你们怎么不坐呢?难道是对这一桌美食没有兴趣吗?」 说着,拿起桌上的竹筷,又夹起了一块鳕鱼肉丸,吃得津津有味。 许凡坐着主位上,看着左右两侧站在的两名小侍女和小厮扈从那紧张不知所措的样子,抬手示意众人入座。 「都坐吧。不要紧张,今夜没有主仆之分,就是带大家出来游玩。」 百花阁内,一旁的薄纱旁有少女螓首低垂,纤细青葱般的十指轻轻弹奏出让人心灵清澈的琴音,配合着台上清倌人们翩翩起舞,使台下众人赏心悦目,又有一抹心旷神怡的陶醉。 高台下,三处雅阁,占据了最好的位置。.z.b > 此时,中间的雅阁空空荡荡,门口侍立着两名红袍红袍少监。 右侧是许凡等人的雅阁,左侧是南安王府的雅阁。 许凡进入雅阁那一刻,身上被一抹水灵的眸光扫过,此目光正是来自南安王府的雅阁。 南安王府嫡系男子都会被称为世子,而在王府中在众多世子中,能够成为真正世子的也就是李歆。 许凡今夜会出现在百花宴上,他一早就得知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许府少年居然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今日,钓鱼台和红袍少监来到王府,奉上了一张拜帖和请柬。 起初父王并不赞同他来,主要是南安王府在广陵府的密地中得罪了五大世家,南安王李牧之担心有人会对自己这个嫡长子报复。 虽然毒蛊君侯的蛊术无人能及,但谁又能预测五大世家有没有暗中的布置或者底牌手段,特别是文家老祖和王家老祖还活着从密地中出来。 这几日,南安王李牧之一直是焦头烂额,毒蛊君侯虽然给那些世家子弟下了蛊,但此时并不能暴露这些人的身份。 若是现在暴露,说不定五大世家的家主在王、文两位大修士的强迫下,会将这些年轻子弟尽数囚禁起来。 这样以来,南安王府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却毫无收获。 李歆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美人,眼角含笑,轻声道,「宝钗这是何故?」 就在许凡进入百花阁的那一刻,李歆就很快察觉到甄宝钗神色有异。 直到许凡进入雅阁,甄宝钗的眸光才有意无意的收了回来。 显然,甄宝钗如此小心谨慎,还是没有逃过李歆敏锐的目光。 甄宝钗神情自若,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杏眸中流露出一抹倾慕之色,柔声道,「世子,我好像是遇到故人了,只是不能确定,故而多看了几眼。」 「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