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神女无情》 一 巫山之上有神女 巫山,神女峰,楚王台,**阁 众神女列队整齐的列队静立于一座宫殿内,九横九纵,共有九九八十一人,厅内所立女子各有风情,瘦燕肥环,所着各色霓裳,姹紫嫣红,甚是美丽。 此时各美人都垂首面向一面紫色薄纱。原来在紫色薄纱后侧卧一名女子,看不清她的面容,虽然她只是那样慵懒的侧卧,但是也自然流溢出无限风情,可断定此位必是一名绝色佳人。这名女子就是统领楚王台,掌管人间男女情事的湘妃娘娘。 众位神女皆垂首聆听教诲,不过在第五排第六列有一位紫衣美人的举止甚是奇怪,她的头发只是随意的绾起,秀气的小脑袋不断上下起伏,似是点头称是,不过细看之下,又发现有些不妥,这位女神似是双目紧闭,卷翘浓密的睫毛不断轻颤,此神女居然在湘妃训导之时公然打起了瞌睡。 “芸儿,刚才我讲的话你可记下了?”湘妃突然问话。紫衣少女左侧的粉衣少女轻扯了下紫衣少女的衣服,但是紫衣少女任然没有反应。粉衣少女着急下又急扯了几下紫衣少女的衣服。这时紫衣少女总算有了反应,她抬起小脑袋,问旁边的粉衣少女道:“静儿,娘娘的训话结束了?”此言一出,周围一片沉寂,接着,四周传来女子们压抑的笑声。芸儿此时方知自己又犯了错,她望向侧卧于帘内的湘妃,随即低下了头。 “你们都退下吧,切记你们身为神女的职责,每日早上的晨课修身务必上心,每人要按问天阁教习的安排前往人间,莫要私下凡间,违抗宫归。芸儿你且留下。”众神女纷纷离开了,一时间衣袂蹁跹,暗想浮动。静儿在离开之前看了芸儿一眼,给了芸儿一个安慰的眼神,亦随着众仙女一起离开了。 在各神女离开后,芸儿垂首站在空旷的大厅内,静候湘妃的训示。殿内短暂的静默后,湘妃调整了下姿势,用右手托起香腮。“芸儿,你过来。”闻言,芸儿向前稍稍挪动了几步。“你且再向前几步。”湘妃向芸儿招了下手,芸儿闻言又向前挪动了几步。 “芸儿,你最近可有遵照?”湘妃盯着芸儿,左手食指在一下下敲击榻。 “娘娘,芸儿想知道您想询问哪些方面,请您示下。”芸儿垂下眼眸,恭敬的开口向湘妃询问。 “你最近可有去神女台?”神女台是巫山神女们与男子合欢之所,然而神女台并非像是它的名字那样仅是一个平台而已,神女台其实是由众多宫殿,内室组成的庞大建筑群。它与一般宫殿的区别不仅在于其内室环境风格万千,更在于其房间内绘制多种版本的春宫图。若是一般仙女进入神女台,定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羞怯万分。可是对于经常进入其中的众神女来说。这可是万分自然的事情,她们不仅可以直视画面,有的还经常会一起讨论春宫图中的内容。春宫图内所绘皆为男女行房时的各种体位姿势。 巫山神女职在促进男女之间的阴阳调和,以实现“阴阳和而生万物”即实现人间的生生不息。巫山负责教导职责的神女共有八十一名,有顺乎天道,九九归一之意。通常情况下,神女们所要指引,教导之人多为王侯将相等非凡之人,当然也会有些与神女们有机缘的普通凡人。神女们借助男子之梦引导男子至**台,情浓之时则选中一间房间即可行教导职责,事毕即送男子返回,决不可让男子留宿**台。 听了湘妃的问话,芸儿马山镇定了心神,稍作思量便回答道:“回禀娘娘,芸儿一直依律引人前往神女台,绝不敢有所懈怠。” 听过芸儿的回话,湘妃略微思考了下又开口道:“身为神女理该按照这巫山的规矩来。芸儿你平日虽然本分,但是今日训导之时昏睡实在有失体统,依律当罚。” 略一沉思,湘妃又对着芸儿道:“芸儿,依律你该有个怎样的处罚呢?” 闻言,芸儿垂首恭敬答道:“回娘娘,依律芸儿应该在司正院禁闭半月。” “你且退下去找李常在吧。” 随着一声恭敬的“是”,芸儿信步离开了**阁。 芸儿刚踏出**阁就被静儿拉到一侧,静儿着急的询问道:“芸儿,湘妃娘娘没罚你吧?” 听到静儿的问话,芸儿无奈答道:“到没什么重罚,只是禁闭半月而已。静儿,这些日子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在李常在那修炼些时日。” “李常在?那位以严苛出名的人物?” “嗯。” “芸儿,那我就不敢也没法去看你了,你一个人在那忍耐些时日吧。”静儿拉着芸儿的手抱歉地说。 “哼,胆小鬼,不过就十几天的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跟静儿告别后,芸儿独自一人来到了司正院。 巫山神女峰为神女们的居住之所。神女峰有四部分组成:楚王台、问情居、司正院与神女台。这四处自上而下分四层排列于神女峰之上。楚王台是神女们日常生活、学习、训导之所;问情居为安排神女**对象之所;司正院为处罚犯错神女之所;神女台为众神女与男子阴阳交合之所。 怀着沉重的心情,芸儿慢慢地走向司正院。写有司正院三个虬劲有力大字的牌匾端正地悬挂在深黑色的大门上方。站在司正院门前,芸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轻轻推开了司正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司正院的内部跟它的牌匾一样就是肃穆、威严,芸儿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一个人的声音的突然插入打断了她的环视。“你当受何种惩罚?”这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清晰而明媚。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掌管司正院的李常在了。”芸儿暗自思量然后抬眼稍看了那人一眼。好一个冷艳的美人啊,只见她发髻高高挽起,脸上稍画了些淡妆,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粉面含威,身著藕荷色锦衣。 芸儿稍愣了下便恭敬回答道:“回李常在,芸儿依律当罚禁闭半月。”巫山众神女因错到司正院受罚时皆需向掌管惩罚的女神禀报其所应受到的惩处,无需禀明原因,神女只是负责监管处罚,不判是非,此乃定例。 “你随我来。”听过李常在的吩咐,芸儿小心的跟在她后面向司正院深处走去。 司正院从外部看只是像一间狭小的四合院,但实际每间房内内含乾坤,每个房间内都有司正院掌管所施的法术结界,因处罚不同结界内部的环境也不同。芸儿被领进的是东面的一间房间,在房间门前,李常在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对芸儿道:“你进去吧,我自会在外面设下禁止,十五日后你便可出来。”说完,她站在门前等着芸儿进入,待芸儿进入后,她右手轻点了下门,芸儿便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烟雾环绕的荒芜之地,四周是一片寂寥和空旷。 “还好我早有准备,否则不得在这儿闷坏了。”芸儿边自言自语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自己一直放在身上的话本。想这话本还是自己前些日子和静儿奉命到靖国引导那轩王来神女台**时顺手牵来的呢。想起那轩王看自己的眼睛,好亮好亮,似是发现了她的秘密,“不可能,不可能”芸儿心道:“他一个凡人怎么会看穿本神女的障眼法呢。”虽说如此,芸儿的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回了两日前她和静儿一同奉命下山前往荆国的那次。 二 静芸互换埋祸端 话说这天静儿和芸儿二人在芸儿居住的听雨轩玩闹正兴之时被问情居掌管容常在召唤,静儿和芸儿只得不情不愿地前往。 一路上静儿撅着个小嘴,向芸儿诉苦:“本想着今日可以休息,咱们二人好好比划拳脚功夫,谁知居然被紧急召唤,真是扫兴。” “静儿莫恼,改天咱们再比划就是了。”虽然芸儿心里对这突然地召唤亦是心存不满的,但是她还是尽量安抚静儿。 要说她们这些神女在成为神女之前皆是受过诸多方面的训练: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到武术舞蹈、针织女红。虽然不能说她们对这些样样在行,但是大家都各有特长,而静儿和她的特长就在于这舞蹈和武艺。平时她们身为教导男女之情事的神女除了要经常接受**技巧的指导,此外还要按照问情居的安排奉命下界引导男子前来行事,这些都让她们私下玩乐的时间大为减少。 掌管问情居的容常在非常神秘,虽然芸儿她们见过她多次,但是始终都未见识过她的真实容貌——她的脸一直被一条浅紫色的薄纱遮住,仅露出一双动人的眼睛。这容常在的容貌一直是众神女私下里聊天谈及的问题,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的容貌。 静儿和芸儿慢慢走进问情居的问天阁,容常在就站在那里,还是那一袭黛紫色的纱衣,宁静而沉郁。 “你们二人今日要下界去那荆国将轩王和靖王请上神女台。你们跟我来。”芸儿和静儿静静地跟在容常在的身后,容常在将她们领到鸳鸯镜面前。 这鸳鸯镜是问天阁的法宝之一,它能将神女将要合欢之人的情况显示其上。“芸儿你过来,这是荆国的靖王。”听到容常在的召唤,芸儿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鸳鸯境之前。只见那鸳鸯镜里瞬时显现出一名男子的影像,那男子皮肤白皙,眉眼清秀,嘴唇微翘,五官并不是非常出色,但端的是那清雅的感觉让那整张脸瞬时浸润人心,如春风拂过。这种清雅风流真真是浸在骨头里,虽然身为阅览众多美男的神女但她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而站在一旁的静儿忍不住也侧头倾身拿眼睛不住的向镜里看,看过后小脸居然红了。 “静儿,你往前来。”听到容常在的话,芸儿知道是要给静儿看她需要引至**台共赴**的人,她后退一步让静儿站到了镜前。待静儿站定,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男子的身影。那男子有着一双及其迷人的桃花眼,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深邃的眼眸像是望进你的心里,鼻子挺拔,嘴角微翘。“这就是轩王。”大概是静儿还未从靖王那清雅的容貌中回过神,她只是看了看便向容常在道:“静儿记下了。”静儿这次面容很平静。 给芸、静二人看过靖、轩二王的面容后,容常在便道:“既然记下了,你们今夜便带这二人前往神女台吧。”说着容常在也不看她们,目光飘向了远方。 二人告别容常在后便一同回住所,现在仅仅是未时,离亥时她们下界带人还有段时间。芸儿见静儿一路都很沉默,深感奇怪,平时她总会跟自己随意聊聊的啊。“静儿,你有什么心事吗?”芸儿忍不住询问,心里却在猜测,莫非跟今日所看到二王有关吗? 静儿听后,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向芸儿,过了好一会才道:“芸儿,静儿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玉成。” 听完静儿的话,芸儿心里大概就猜出静儿今天的反常十之七八跟这靖王和轩王二人有关。芸儿向静儿笑了笑,道:“在这诸多姐妹中你我二人一贯比较亲近。自我百年前那次意外失忆后又恢复记忆,这百年来咱们一直交心,今儿个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 望着芸儿坚定的眼神,静儿脸又红了,她缓缓道:“芸儿能否与我调换这**的对象。”静儿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难为芸儿了,巫山神女虽然可以私下寻觅自己喜欢的合欢对象,只要不影响人间正常的秩序,也不算违了巫山的条律,但是不尊重问情居的安排私下调换可是大错。司正院那边的处罚不会轻,绝不是关几天禁闭那么轻松。 芸儿定定地看向静儿:“你不会只是看了那靖王的面容便喜欢他吧?你不知咱们是不能对男人动感情的吗?你不记得——” “芸儿你莫急,我只是喜欢靖王那样清雅的人物,他又是我所仅见的清雅至极的人难免会欢喜,但我只是希望能与他有这一番**之情,并无他想的。”静儿平静地对芸儿讲,她接着道:“我断是没有媚儿她那般傻的。”媚儿是巫山神女心中的一道伤,想着当年看着她满身鲜红如脱线木偶般自神女峰坠下,众神女都难忍悲伤。望着似乎有些陷入悲伤的静儿, 芸儿道:“我便允了你这交换的要求,只是咱们皆需防备些莫让旁人知晓了此事。”静儿闻言开心地道:“嗯,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定不让旁人知晓。” 亥时时分,芸儿和静儿自巫山下界来到了这荆国,静儿自去了靖王府而芸儿则来到了轩王府。使用隐身术,穿过王府大宅,芸儿来到了轩王卧室,没想到这轩王居然还未入睡,仍然在书房看书。芸儿暗中施展了昏睡咒,见那轩王已然入睡便踏入了那书房。灯下,轩王在昏睡咒下已然睡了过去,但是他左手仍然握着一本书。芸儿从他手上取下书,看了书的名字《国语》,想是治国谋略方面的书,接着芸儿又环视了他的书架,这书架放了众多书籍,主要是治国、谋略、棋艺等,芸儿往书架下方看居然看到了《京本通俗小说》,她如获至宝。看看熟睡中的轩王,芸儿偷偷地将书塞进了怀里,她暗自寻思,这轩王定不会在意这等市井俗物,自己就先借来看看等有时间自己偷偷归还也不打紧吧。思定,芸儿施展法术带着轩王进了神女台。 神女台是由众多房间组成的,每位神女皆有自己的专属房间。芸儿带着轩王径直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设下了结界,将轩王放在巨大的锦床上,这锦床上铺着华丽的大红色锦缎上方还吊着大红色的纱缦,颇有些新婚之床的味道。放下轩王后,芸儿就跑到墙角翻看那些被用来做教材的春宫图,今天要给这个轩王制造怎样一场春梦呢?芸儿翻看着春宫图,努力思考着。 在芸儿翻看时,轩王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在梦境,自己飞跃崇山峻岭来到了一片红色之地,到处烟雾弥漫。他微微睁开眼见不远处有一个分与女子在不断查看什么,他想让自己清醒,但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瞌睡的紧。翻过书的芸儿转过头,下了决定:就给这轩王一个“桃李春风”式吧。在她转头的瞬间,轩王只是看到那是一张小巧清秀的脸,那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便再也抵不过困意,又睡着了。芸儿扔下春宫图,站在锦床边,右手点了下轩王的额头,轩王的睫毛颤了下,眼球开始在眼睑内转动。知道轩王已经进入了梦境,芸儿在距轩王一臂之处躺下。 此时的轩王已经进入了梦境,他梦见有那么一个女子,似乎是刚才那个粉衣女子向他走来,在行走间,那女子的衣服渐渐滑落,而他在那女子的邀请下共赴人间极乐。这厢轩王在梦中似乎已经到了动情处,芸儿听到了轩王那压抑的呻吟,她被这声音吵醒,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虽然每次被安排与这些男子**之时,芸儿皆通过幻象让这些男子感受了**之快感,自己绝不会这与他们发生些什么,但是她的耳朵每次都要饱受摧残,因为男子情动时的低吟严重打扰到她的休息,每当这时候她都不得不给床上的男子四周布上隔音结界。 等到轩王渐渐平静了,芸儿撤下所布的结界。轩王的意识此时又陷入了混沌状态,他见到那女子再次向他走来,他再次想将那女子看清楚,他努力着努力着想伸右手去牵那女子,但是他的手只是稍抬高些向芸儿的方向稍伸了下,他的眼睛很难睁开。望着轩王前伸的手,芸儿万分震惊,自己的法术怎么不灵了,这轩王怎么可能还保留一丝神智,他不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吧?想到这芸儿有些紧张,她正欲再次对轩王施个昏睡咒时,轩王的手渐渐垂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沉睡了。 事不宜迟,芸儿不愿让轩王在神女台久待,她在房间施展了清洁咒然后带着轩王回到了他的书房。望着轩王昏睡的容颜,芸儿不断安慰自己,他不可能看清你的,他不可能知道你的秘密。将轩王送回后,芸儿便回到了自己的听雨轩。 三 东窗事发惹重罚 轩王自被芸儿送回书房后便一直睡的不踏实,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被撑扶着越过重重白雾,梦中似乎还有个女子在耳边嘀咕着:“我肯定是多疑了,哪有什么凡人能够识破。” 卯时一刻,已经在练功房等候轩王多时的贴身侍卫张勇心里一直奇怪:今日王爷怎么迟了那么久还没来这练功房呢?居然也无人通知自己今日的晨练是否取消。自十六岁自己被皇上送给年仅八岁的王爷做侍卫,暑去冬来十二个年头,王爷从未无故迟到过;虽然偶然因事耽搁,但是总会差人通知。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张勇暗自纳闷时,轩王君睿岚刚刚醒来。慢慢睁开眼睛,君睿岚暗自奇怪:昨夜居然在这书房坐着睡着了,还做了那样一个绮丽的春梦,在那烟雾缭绕仙境一般的地方自己与那个粉衣少女颠鸾倒凤,竟是带给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快感。虽然自己尚未有妻妾,但是也算风月场上的老手,自十五岁起父皇安排宫中之人教导自己这男女之事至今年二十岁出宫设府,自己已与数个女子合欢过,但从未像昨晚那般给自己如此快感。轩王努力想记起那少女的摸样,可无论如何也记不清楚了,只知她着粉色衣裳,齐刘海遮住了那可爱的额头,有一双明亮闪动的眼睛。 君睿岚低头看了自己身下那件素色绸裤,亵裤里居然还留下了些许春梦的痕迹,这些残留物总是要清洗,他站起身唤了声“谈三”。 一个身量不高中等个头的小厮快步进了书房,那小厮二十出头年纪穿着简单的褐色棉质外袍,五官普通,并无出众之处,但胜在有一种灵气。这小厮正是轩王的贴身小厮谈三。谈三走到轩王身边垂首问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且让人去那练功房跟张勇说声,今日的晨练取消,还有本王要沐浴更衣。”轩王淡淡地吩咐过,谈三就领命下去了。 谈三这厢也是对王爷的行为有些不解,虽说王爷有些洁癖,但是每次沐浴的时间也都是在从练功房回来后,今日没去练功房怎就要求沐浴呢?但是主子的事情,他无权询问。谈三吩咐几个小厮将热水倒入了轩王卧室内的浴桶,然后将轩王的衣物放在紫檀木的衣架上便出去在门外等候吩咐了。君睿岚沐浴时从不爱人从旁伺候,这也是自幼时养成的习惯。谈三静静地呆在卧室门外等候,待轩王沐浴完毕便进了卧室将轩王换下来的衣服小心放好,又吩咐了小厮将浴桶里德水抬出。拿起轩王的衣服,谈三自然看到了轩王衣物上那白色的遗留物,他心里暗自思量:以前王爷虽然忙碌但是在男女之事上确也是潇洒风流,京城的诸大青楼妓馆皆有爷的红颜知己。这王府爷虽刚入住不久,但是也纳了几位仪态秀美的侍婢。可是自从发生了长乐公主的事情,爷这些日子忙碌了很多,已经好久没留宿女子了,也难为王爷弱冠之年血气方刚。看来自己要将此事禀告给赵嬷嬷,让她为王爷安排女子侍寝了。 芸儿自回到听雨轩后便感觉自己身心俱疲,想今天这场**真真比让自己亲自上阵还累,但愿将来千万别再碰见这轩王了。躺在自己的床上,疲惫的芸儿很快别进入梦想了。听雨轩隔壁的止风居内,静儿坐在床头,心绪久久难以平复。靖王的百般柔情像是温暖的水将她紧紧包围,想起他们在床上的缠绵,静儿又忍不住脸红了。待自己的心情渐渐平复,静儿看到自己卧房内那秀丽端庄的两个字“止风”后,她的心猛然颤了下,心里懊悔自己怎么能对一个凡人动了心呢,难道媚儿的教训自己不记得了吗?自己同轩王不过一段露水情缘,何须放在心上?与他这番**也算全了自己对他的心动,以后便将他忘了吧。静儿暗自念了静心咒,便躺倒在床上也慢慢入睡了。 司正院 芸儿独自一人待在这个苍茫的世界也不知过了几日,她每日除了看她从轩王那里顺来的话本,就是打瞌睡,正在芸儿酣睡之时,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莫非自己的禁闭已经到期了?这关禁闭的时间过得也挺快啊。芸儿本来正在打坐,听到这声音,她急忙站起身来向门处张望。 “芸儿,你速速跟随青儿和静儿前往**阁,湘妃娘娘传你问话。”李常在撤下禁止结界,芸儿跨出了那禁闭之所。芸儿心里暗自奇怪,这禁闭刚解除娘娘就找我问话是有什么事情呢?她向静儿处看去,希望静儿能给她一些暗示,静儿接到芸儿探寻的目光,她侧头回避了芸儿的目光。 旁边的青儿见芸儿想试图从静儿那得到些暗示,便冷笑了声:“芸儿,你还不快些,湘妃娘娘和众姐妹都在**阁等你呢,你莫让大家久等了。”芸儿也不想跟她争辩,青儿一贯与大家相处的不好——她对人爱理不理的,还对那些平日里不上进的神女颇不以为然,自然没多少人愿意自讨没趣,碰一鼻子灰。 芸儿随着静儿和青儿向**阁走去。虽然一路上,芸儿都试图从静儿那获取点风声,但是静儿似乎不敢看她,一直躲躲闪闪的。 走进**阁,芸儿就觉得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大家都噤声不语,偶有几个人向她看来也是目光中透漏着同情。只是关了禁闭,犯得着用那同情的眼光看自己吗?芸儿暗自纳闷,但是还是和静儿与青儿一道走向了众神女的前方。 “回湘妃娘娘,芸儿已经带到。”青儿面向湘妃脆生禀告。湘妃听完青儿的回禀,便开声道:“芸儿、静儿,你们二人各自归位。”芸儿和静儿闻言便各自走回自己的位置。湘妃轻轻推开了那榻前的紫色薄纱,端坐于那竹榻之上。虽芸儿此时还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她隐约感觉到今日之事应该与自己有关,她站于榻前稍有些不安。 “芸儿”湘妃缓缓开口,“我今日接人举报,道你以前所行**之事皆为你所幻化之假象,可有此事?” 听完湘妃的问话,芸儿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心里直叫糟糕,自己的秘密居然被人识破了,可是心下纳闷,自己并未跟她人讲过此事,到底是谁揭发的自己呢?稍作思量,芸儿自知这次自己是没法囫囵过关了,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便道:“是,芸儿确实未跟人行那**之事。” 听完芸儿的话,她身后的众神女皆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她们都暗自道这芸儿也太大胆了吧?神女与男子玉成**之事是天经地义,这芸儿身为神女怎能违背职责做下这等瞒天过海之事呢? 芸儿觉得说完之后自己似是松了口气,这百年来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今日这秘密被揭露自己突然间轻松了。虽然知道身为神女理应遵守巫山的规矩,但是不知为什么,芸儿内心深处似乎一直有种声音在告诉她,与不爱的人合欢这是不对的。 湘妃听完芸儿的话,静默了下,然后看向芸儿道:“芸儿,你为何不愿恪守神女本分?可知晓你将会有何种处罚?” 自巫山存在以来,还从未有任何神女假意与男子**之事发生,然而芸儿这种公然与神女神职相对抗的行为也是巫山戒律所决不能容忍的。 湘妃自榻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芸儿面前,她看向芸儿问道:“芸儿,你可要解释?” 芸儿抬起头,望着湘妃的眼睛道:“芸儿无话可说。”她还能讲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内心深处为何会有这种坚持。 湘妃听完芸儿的回话,深深地看了芸儿一眼,便对着众神女道:“神女芸儿不遵神女之则,未能恪守神女本分,今日就将她贬入凡间历练。下界荆国和雍也国边界有个叫潇湘馆的青楼,你就到那里去历练吧。那里有个叫柳依依的女子,今日申时一刻暴毙,就将你的元神打入那女子之身体吧。” 听完湘妃的处罚决定,众神女神色一凛,虽然神女与那人间青楼楚馆中的女子一样要与男人合欢,但是这二者有着本质区别,神女乃秉承天意教导敦伦职责,所敦伦的对象也皆为人中俊杰;这青楼楚馆的女子只是从事皮肉生意,所接触男人三教九流,与这等俗男子**那是痛苦万分。而且,凡是下界的女子是不可以自我了断轻生以求尽快归位的,否则就会被流放到巫山之底,那巫山之底有数万年玄冰层,被流放之人每日还要受那雷击之苦。这也是让众神女为之色变的原因。 静儿听完湘妃的话,脸都白了。她望着芸儿,满脸悔恨,若不是受青儿的威胁,她怎么会答应与她一道道湘妃娘娘那揭发芸儿假意**之事。 听完湘妃的处罚,芸儿仍是一脸坦然。她望向湘妃道:“芸儿愿接受这处罚。”随后众人皆自**阁散去,独自留下了湘妃、芸儿和静儿。 四 受罚下界意外生 听完湘妃的处罚,芸儿倒是一脸坦然。她面向湘妃道:“芸儿愿接受这处罚。”随后众人皆自**阁散去,独自留下了湘妃、芸儿和静儿。湘妃看着她二人道:“你二人若要话别我亦不会阻拦,申时时分芸儿自去司正院找我。”说完这话便翩然而去。 静儿见湘妃离去稍显不自在,她看向芸儿,目含泪光。芸儿见她这般光景,原想跟她调笑两句现也没了兴致。她握着静儿的手道:“你无需担心我的,不过是下凡历练些时日,等我那凡间肉身一死,我便可回来了。” 静儿闻言眼泪更是簌簌往下落,她哽咽道:“芸儿对不起,对不起。” 芸儿闻言心里一沉,莫非告密者是静儿吗?可是静儿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啊,不会是静儿的。她推翻自己的猜测,安慰静儿道:“好静儿,你莫哭,我知道你为没能替我求情一事难过,我不怪你的。我自是知道咱们巫山的规矩的,凡是为受罚者请罪罪同受罚者,我一个人受罚就好了,我是不愿你同我一道受苦的。”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芸儿,我对不起你!”静儿听完芸儿的话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她紧握着芸儿的手道:“是我,是我跟湘妃娘娘告密的,是我!”静儿抬起满含泪水的眼睛一边看着芸儿一边哭:“芸儿,是我害的你受罚的,是我害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 听完静儿的话,芸儿瞬时愣在当场,她不相信静儿会这样对她,她们二人的情谊不是假的,再者静儿是如何知晓自己的秘密的呢?芸儿盯着静儿的眼睛道:“我从未告诉你我的秘密,你是如何知晓的?” 静儿一边哽咽一边道:“是青儿告诉我的。你在司正院关禁闭期间青儿来了我的止风院告诉了我你假意与男子**之事,她还说她知道了上次咱们调换**对象的事情。青儿逼迫我同她一起将你假意**的事情禀告给湘妃娘娘的,她威胁我若我不同她一起去,她不仅要把你的秘密禀告给湘妃娘娘还会把我们二人掉包的事情一起禀告出去。我本是不愿意同她一起的,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受罚,你知道这私自调换**对象是重罪。芸儿,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听完静儿的话,芸儿沉默了。望着沉默的芸儿,静儿很害怕,她不想失去芸儿这个好姐妹啊,她真的不愿失去这百年来的情谊啊。 静儿紧张地看着芸儿,她担心地哭道:“芸儿,你生我的气,怨恨我是嘛?那是自然,你怎么会不怨恨我呢?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害怕,我只想着不让青儿揭发我,我真的好自私,我怎么就听了青儿的话呢?!” 芸儿望着自责不已的静儿,心里对静儿也参与揭发她的秘密还是有些难过的,可是细想来也怨不得静儿,静儿也只是被逼迫的。就算静儿不跟着青儿一起前往,那青儿自己也会将秘密禀告给湘妃娘娘的吧,自己这次受罚是躲不了的,又何必再牵连静儿呢?想到此,芸儿平静地看着静儿道:“静儿,你莫伤心了,我不怪你的。” 望着平静的芸儿,静儿心里害怕极了,她真的要失去自己最好的姐妹了吗?自己怎么能做出出卖姐妹的事情呢?她抓着芸儿的手又紧了些,芸儿被她抓地都有些疼了,静儿这时也不再哭了,她看着芸儿焦急地道:“芸儿,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怨我的,我这就去同湘妃娘娘讲我私自与你调换**对象之事,让她将我也贬下凡间同你做个伴。”说着她松开了芸儿的手就要去找湘妃娘娘。 静儿是真的害怕失去芸儿这个朋友,神女的生活就是单调的自身仪态、学识和技能的修养以及按照规定下界引男子到神女台共赴**。神女不能对男子动情,有欲无情,只有同静儿一起调笑、耍玩的日子才让自己的生活有几丝味道。她害怕失去静儿后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 芸儿见静儿挣扎要去司正院,便急急拦住了她。芸儿一边拉住静儿的胳膊,一边阻拦道:“静儿,你莫要犯傻,我已经受了罚又怎能让你也受罚?我不怨你的,就算你不向湘妃娘娘揭发我那青儿也会,我这惩罚是逃不了的。” 静儿挣扎想去还是被芸儿拼力拦下了,芸儿一边拉着她的胳膊,一边安慰静儿道:“你别自责了,我原谅你了。你安心在这巫山待着,千万别犯傻,待我历劫回来,咱们不是还要一起比划拳脚吗?” 和静儿告别完,芸儿便径直来到了这司正院,不想自己刚从这里出来又要踏进这司正院了。芸儿望着立于院中的湘妃和李常在行了一礼道:“湘妃娘娘、李常在,芸儿前来领罚。”湘妃看着芸儿道:“你随我来。”然后她转身吩咐李常在跟随。 三人一行来到了位于西侧的房间,李常在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门,然后湘妃和芸儿依次进去。西侧房间内四壁乃至屋顶都布满铜镜,房间正中有个一丈宽的圆形巨大的凹陷,置身于这间房间内能明显感觉这间封闭的房间明显的气息流动。感受着屋内巨大的能量气息,芸儿紧跟湘妃之后不敢乱动。 “芸儿,现在已近申时一刻,我和李常在这就施法将你元神打入那柳依依体内,你这仙体我自会帮你照看。你且站到我和李常在中间来。” 芸儿只得听从地站于她二人中间,只见湘妃和李常在同时将自己的右臂打向芸儿的后背之处,光芒四射,四壁的铜镜将这光芒聚到了那凹陷之处。芸儿只是感觉自己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然后像是失去牵引的风筝直直坠入了那圆形的凹陷处。 芸儿感觉自己冲破层层白雾,不断坠落,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在快速的移动。突然她一直下坠的身体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偏移了方向继续坠落,只是这次坠落的速度加速,她感觉意识渐渐模糊,逐渐失去了意识。 五 阴差阳错成公主 这是一间狭小的牢房,但是细看之下又发现它与一般牢房不同,它近似一个巨型铁笼,周身的栏杆皆是由近似手腕粗的黑色玄铁。牢房内昏暗的油灯发出微弱光线似是试图穿破这浓重的黑幕,在铁牢中一紫衣少女昏睡其中,她伏卧在一张简洁的木床之上,眉头紧锁,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似是睡的很不安稳。一条粗黑的玄铁锁链一端环绕于铁笼栏杆之上,另一端正环绕在少女的手腕之处,在少女纤细而白皙的手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铁链与少女手腕相接之处,似是已被磨得红肿不堪。 芸儿现在意识模糊的很,她觉得自己很不舒服,脑袋很沉,她努力睁开眼睛,当光线进入眼底,她抬头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这哪里是那叫潇湘馆的青楼呢,分明是一间牢房。看着自己手上的锁链以及困住自己的牢笼,她倍感沮丧,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犯得着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吗?她想挣扎着做起来,但是全身酸痛。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芸儿连忙再次躺倒,假装昏睡。 “靖王爷,您慢行,小心脚下,长乐公主主就在此间牢房内,容小的给您引路……”,牢内隐约传来狱卒恭敬讨好的声音。“王爷,您是否要进入牢内看望郡主,小的这就给您开门。”说完后,狱卒突觉得自己失言,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他心道,外间都传言这个长乐公主将靖王爷害得甚是凄惨,靖王此次前来又怎会是探望呢,定然是想看看现下公主的凄惨模样以消心头之恨,他有怎会愿意踏入这间牢房呢。 狱卒正寻思间,就听靖王用不急不缓的声音道:“你且把这牢门打开,本王要进去探望长乐公主。“王爷,您真要进去?”狱卒微抬了头,但又不敢直视靖王,正犹豫间,就听靖王道:“本王要进去,有什么不妥吗?”虽然声音依然温和,但是是隐约让人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狱卒突感自己似是揣测错了王爷的心意,背上隐约冒出了些冷汗,心里暗道,自己这次擅自询问差点触了霉头,以后可再也不能随意揣测高位者的意思了。狱卒快速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匆忙打开了牢门,恭敬道“王爷,您请进。”半晌不见靖王有所动静,狱卒觉得甚是奇怪,抬头看向靖王,这靖王爷果真如传闻中的风姿卓绝,但观其面色过于苍白,似是大病初愈,应证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靖王被盗走荆国边境布防图的长乐公主刺伤的传闻。此时,靖王目光直视牢内,神色莫名。 “王爷……”狱卒出声提醒,“牢门,小的已打开了。” 靖王收回视线,看了狱卒一眼,沉声道:“你先出去。” “王爷,长乐公主是朝廷重犯,这……”狱卒犹豫道。 “怕本王将公主私自放跑不成,你们这牢内设防如此严密,本王岂有如此本事。”言语间,靖王已有了怒气。狱卒闻言诺诺,出了牢房。 靖王迟疑了下,终是迈步走入了牢内。他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内心的思绪有如波涛汹涌般起伏,“湘云,时至今日,你可后悔?”听了半晌他又喃喃自语道:“你果真如此爱那雍也国的扎伊尔,你为了他可以背弃你父亲端王爷的教诲,重伤与我盗走那布防图?你可知行刺亲王、盗取布防图皆是重罪。你果真爱他如斯,为了他连这性命也舍弃了?”说到此处那靖王似乎有些激动,静默了一阵才听他轻轻地道:“可是你虽舍得这性命,我又怎能让人伤你呢?”后面的那几个字轻轻地,似是化在了空气里。 假意昏睡的芸儿正耐心地听着狱卒和另外一个被称为靖王的男子的对话,她心里暗自奇怪,自己应该穿入的身体不是柳依依吗?怎么会跟这靖王有关系?这靖王莫不是那日静儿主动要求替换的**对象吧?她心里虽然奇怪,但是并不敢动,只能再次继续听二人的对话。她越听越觉得差异,自己怎么成了什么长乐公主?自己不是应该会成为青楼女子柳依依吗?当她听到轩王喃喃自语念出“湘云”时便知道这次八成是投错身体了。自己阴差阳错间投身成了这名唤湘云的长乐公主,这长乐公主是端王爷的女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芸儿仔细回忆了自己被打下反间的过程,暗自推测莫非是自己在坠落过程中被那个东西撞了一下后才改变了元神的轨迹错进了这长乐公主的身体,那原来的长乐公主在哪?那柳依依现在是死是活呢? 靖王静默地站在芸儿的身后,就是那样看着她消瘦的背影,良久才离去。芸儿听到狱卒恭送靖王出去的声音,便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刚才她感觉那靖王就那样站在她身后盯着她,她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她悄悄翻动身体,在靖王除了牢房的那一刻偷偷眯着眼看了下,只是留下那身着深蓝色常服的单薄背影。 六 长乐受审惊变起 靖王踏出天牢后,脸色一直不好看,心里满满是心疼,父皇怎可如此待她呢?她身为金枝玉叶何曾吃过这些苦?为了防止那扎伊尔劫人,居然将云儿锁于这玄铁打造的牢笼中。那只是利用公主的贼人又怎么会冒险来解救云儿呢?想着那硬邦邦的木床上躺着的芸儿的瘦弱的身板,他握紧了手同在牢房门前等候的赵杰一起匆匆赶回了靖王府。 芸儿,此时应该称之为长乐公主,在牢内甚是无聊亦很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自那日靖王到牢中探望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了。芸儿自知自己这身体定犯了极大的罪过,不然不会以公主之尊被如此对待,可是自己既然成了长乐公主,无论这身体前任曾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只能替她担下了,自己就是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就是自己了。虽然被关牢房诸事不便,不过好在一直有女监来照顾自己解决私人问题,自己的饭食也还算洁净,不知是这牢头顾及自己的公主身份还是碍于那靖王爷的吩咐。 芸儿在这个牢笼待了有十来日,便看到一群身着锦衣的侍卫走了进来,看那群侍卫衣饰华贵,定不是寻常侍卫。只见打头的那名侍卫对她施了一礼便道:“公主殿下,我等奉命前来请公主到大理寺受审。”说着便拿起钥匙打开了那铁笼,芸儿闻言自跟随他们向受审之地大理寺走去。 长乐公主通敌叛国案正由懿王受命审理。懿王是当今圣上隆庆帝的胞弟,兄弟二人自幼关系亲厚,懿王爷亦一直是隆庆帝倚重的重臣。懿王端坐与大理寺公堂之上,想着将被带来受审的长乐公主,思绪万千。长乐公主是唯一一个异姓公主,公主的父王端亲王曾是先皇倚重的肱骨之臣,在十五年前,也就是郡主出生半年时,邻国雍也国大举侵犯,其军队所过之处,浮尸遍野,流血漂橹,一时之间荆国岌岌可危,人心惶惶,端王舒宇临危受命,将入侵军队驱逐出了荆国,但是端王深受重伤,回朝后不久便亡故了。端王妃在端王过世后一年郁郁寡欢,一年后也追随端王去了。皇兄念及端王的护国功绩又怜惜端王独女舒湘云的孤苦无依,将其接回宫中抚育,封为长乐公主。长乐公主自幼聪明可爱颇得皇兄和自己的宠爱,如今怎么做下如此糊涂之事呢? 正在懿王神思时,衙役禀报长乐公主带到。懿王正了正身子,看了看坐在下手左右侧的懿王、轩王和刑部等官员,扬声道:“将长乐公主带上堂。”众皇家侍卫将长乐公主带到堂上后便自动退了下去。 长乐公主穿着素色的衣裙站在堂上,在走进大堂之时她已稍稍环顾了这堂上众人:堂上端坐的是一位样貌端正、神情肃然的男子,那男子身着四爪金龙的暗黄色的朝服,再看下手左右两侧坐的是分别身着身着黛紫色和赭黄色四爪朝服的人,那二人居然是那轩王和靖王;再向下就是其他大臣了。 长乐公主只是稍微愣了下,便对着那坐于高位上的人行了一礼道:“罪女长乐参见王爷。”在未定罪前,自己仍是公主的身份,应是不用下跪吧。 懿王爷闻言稍皱了下眉头,今日这湘云怎么对自己如此生疏,莫非是在故意疏远自己?他闻言道:“长乐,本王奉皇兄之命来审理你私自盗取布阵图、重伤靖王一案,你可是受了什么人蛊惑,有什么苦衷?若是如此,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苦衷?”长乐公主心里暗自抑郁,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前身长乐公主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为自己开脱?她只能恭敬地道:“长乐无话可讲。” 此言一出,堂上静默一会。懿王暗恼这长乐太不知轻重,她可知这两罪并罚,她可就是九死一生了。他只能对着堂下站着的长乐道:“你虽无话可讲,但本王和诸位大人也不能不弄清事情始末,胡乱断案。本王这就传唤靖王府杂役李贵将那日情形交代与众位听。来人传李贵。” 不多时一名穿黑色仆服的矮小男人走了进来跪下道:“小人李贵参加王爷。” “李贵,你就将你那日所见情形讲与重大人听。” 李贵闻言便将他那日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来。 原来四月一日下午,他在靖王爷的练功房处当差,本看着公主与王爷二人比剑甚是精彩,二人比划一会后便中场休息,突然变故发生,只见本来停止与王爷比剑的公主,突然发疯似的将手中的剑插入毫无防备的靖王爷的胸口。公主的这一举动惊呆了当场的众人,小厮们急忙召集御医,只见公主得手后变向外狂奔而去,这时外头突然冒出了数位接应的黑衣蒙面人试图将公主接走,但是被反应过来的侍卫拦下。公主无法脱身在被侍卫制服前将放在胸口的一个东西扔给了一名蒙面人。待侍卫拦下长乐公主,长乐公主不知为何就突然昏迷了。 听完李贵的话,下坐的官员议论纷纷无不对长乐公主的举动愤慨。这时一直沉默的轩王开口道:“王叔,睿岚觉得此事甚是蹊跷,这长乐公主为何会在被制服后突然晕倒呢?睿岚听这小厮描述觉得事情透着诡异,还是要仔细审问,再做定夺。” 听完轩王的话,一位刑部官员起身对着懿王行了一礼道:“王爷,微臣觉得这事情是有些诡异,极有可能是长乐公主与那劫走布阵图之人的阴谋,假意晕倒故弄玄虚借以扰乱视听。公主劫掠布阵图、重伤靖王爷之事人证、物证皆备,万不能因此乱了国家法纪。” 就在堂上因李贵的陈述发生争执之时,立于堂上的长乐公主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意识逐渐游离,直直向后倒去。坐在右侧不发一语的靖王,急忙从座位站起抱住了晕厥的舒湘云。 七 公主有孕惊四座 今日庭审时,长乐公主突然晕倒在大堂之上,虽说公主已是戴罪之身,但是在未宣判之前公主仍享有她该有的皇室待遇,懿王马上将公主送至后堂延请御医诊断。 大堂上各亲王、大臣对公主通敌叛国一案进行商议。听完大理寺卿李国正的意见,懿王面向众人道:“诸位皇侄,大人,适才大家已经听过李大人的陈述,长乐公主盗取布阵图、重伤靖王,按照我荆国的律法,公主已犯通敌叛国之罪,理当斩立决,但是公主贵为王室成员,忠良之后,可享受“八议”减免罪责,然而通敌叛国之罪为我国重罪,又在“六不议”之中。综合考虑,大理寺拟定公主死罪,但赐其鸩酒以全皇室颜面,不知诸位以为此判决可得当?” 靖王率先开了口:“皇叔,侄儿以为万万不可定公主死罪,长乐公主年少无知,错信贼人误伤侄儿铸成大错,万望看在端王爷一腔爱国热情壮烈殉国,为端王爷留条血脉。” “靖王此言差矣,端王爷忠心爱国,若他在世也不会放过此等通敌卖国的不孝儿女。”一向以忠贞不阿著称的刑部侍郎陈元出言反对。 “陈大人,您老何必如此计较,长乐公主正值花样年纪,大家怎就忍心看着美人早逝?”轩王亦出声为公主求情。 在大堂上大家为公主的定罪争论不已时,内堂内为公主切脉的王太医,已满头大汗。众所周知,静轩公主自四月一日被关押天牢,一直被重兵看守,怎会无故怀孕?王太医越想越害怕,生怕自己断错了,又仔细切了脉,确认公主却系怀孕近一个月。待侍卫前来请他到堂上禀明情况时,王太医只觉得两股颤颤。 主审懿王见太医已被带到,便开口询问:“王太医,公主可有大碍?”底下跪着的王太医磕磕巴巴的回答说:“回王爷,公主——公主——” “公主到底怎么了,休要吞吞吐吐,尽快告知本王与诸位大人。”懿王见王太医语气含糊,已是不耐。 “回王爷,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只是公主体质较弱,腹中又——又。”老太医心里一直嘀咕这,这个事情是否可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 就在他吞吞吐吐间,懿王直接打断他,“王太医,你直接说公主到底是怎么了?”这位王太医顾不得抬头只得一口气道出了实情,“公主,公主她现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寂静。参与商议的轩王和靖王目光都闪烁了下,但都未讲话。 “什么?公主已有月余身孕?这怎么可能?你可有看错,你可知公主虽是朝廷重犯,但是皇家威严不容你亵渎。”懿王似是无法接受太医的话,长乐这个个待字闺中的公主居然有孕,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语气间不禁多了几分严厉。 王太医擦了擦汗,仍继续道:“王爷,千真万确,公主的确已有身孕。” 懿王愣了小半晌开口道:“诸位,王太医讲的话大家应该都听到了。这公主有孕一事万望各位不要声张,事关皇家体面,皇家威严不容亵渎。”在场众人自然了解事态的严重性齐道:“臣等定不会让消息泄露。” 听完众人的保证,懿王接着道:“诸位以为这公主一案应该如何定案?” 他的话刚讲完,靖王便道“王叔,根据我荆国律令,凡女子坐罪着,如有身孕则不可处死,侄儿以为既然长乐公主已有身孕,断不可将其处死。” “皇叔,侄儿也以为皇兄所言甚是。”轩王也对着懿王行了一礼道。 “李大人,你以为此案该如何判决。”懿王开口向大理寺卿李国正询问。 “依照我荆国的律法,公主既已有身孕,理当依律免除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大人开口道。 在堂上众人讲话之时,懿王的大脑亦在不断转动。在刚听到长乐公主有孕时,懿王虽然震怒,但是心里却也稍放松了些。他自然知道以长乐所犯下的大罪定难逃一死,如今这有了身孕死罪依律当可免除,自己再替她向皇兄求情,应可保她不会收到太过严重的处罚。依这诊断出的怀孕时间,长乐有孕定然是在她关押天牢期间,是谁有如此本事潜入天牢让她怀孕的呢?那人是为了让她免于死刑还是另有她意?长乐知道那人是谁吗?稍作思量,懿王接着开口问道:“那其他大人有何意见?” 见无人应答,懿王又开口道:“国法不可废,本王也觉得这长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诸位觉得如何判处长乐公主才合适呢?”众人仍然是无语。堂上的各大臣自然不敢随意发表意见,这长乐公主毕竟是公主之尊,且与靖王和轩王关系颇好,他们深怕自己说错话被靖王和轩王二王嫉恨。懿王见今日是无法定案,还是将此事禀报给皇兄,让他裁决吧。他环视了堂上的一干人等道:“本王看咱们还是将今日之事报请圣上定夺吧。”众人皆表示赞同。 今日的审问宣告结束,众大臣纷纷离开,只留下懿王、靖王和轩王三人。 靖王走上前,对懿王道:“王叔,长乐现在身子太弱,睿瑾以为还是让她在这大理寺的侧房静养以待父皇的决断。” 轩王随后也道:“王叔,睿岚也赞同皇兄的意见。” 懿王看着这兄弟二人道:“就依你二人的意见。”稍顿,他看着靖王和轩王二人道:“你们对长乐有孕这事怎么看?”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这次轩王率先开口,他面无表情道:“睿岚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这天牢重地,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让公主有孕而不被察觉?若说那人是为了让公主免于死刑,那他为何不直接带走长乐呢?何必费如此周折?” 靖王闻言道:“皇弟分析即是,但是那天牢中锁住芸儿的锁链为玄铁打造,坚不可摧,普天下只有一把钥匙,就在父皇那。” 懿王闻言点点头道:“那人应该是知道救人无望才想出此计,只是是何人所为呢?”他望着靖王和轩王二人又道:“本该问问长乐,可是现下她身体如此之差,再者本王怕她不会讲。” 轩王和轩王对视一眼齐声道道:“睿瑾、睿岚愿意在公主身体稍好后询问。” 懿王闻言看着他二人无奈道:“若说睿瑾我倒是放心些,睿岚你往日同那长乐见面总是互呛,料你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睿瑾前去吧。切记莫要太过刺激与她。” 八 靖王探问解疑惑 靖王站在长乐公主休息的房间前,良久都没抬脚走入,他平复了自己起伏的心绪才慢慢走入了房间内。室内摆设很简单,斜对房门摆放着一张黑漆桃木四方桌,桌边放有两把同色同质的圆凳。在方桌左侧有一扇竹质折叠屏风,只是稍加以修整的竹板所做,并无任何修饰。长乐公主就躺在那屏风之后的木床上,那木床不足半丈款,朴素的紧。望着躺在床上的舒湘云,君睿瑾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缓缓的坐在床边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房间里极安静,只能听到他和舒湘云的呼吸声。 舒湘云此时又沉浸在一片虚无的世界,梦中全是她在巫山时的生活以及被湘妃和李常在联手打入凡间的画面,她睡得一直不安稳,经过拼命的挣扎才从混乱的梦中醒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舒湘云睁开眼睛后就看到君睿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眼的温柔和宠溺。她不自在的撇开目光,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看到靖王本人呢,果然是清雅入骨,难怪当初静儿会对他动心。不过被这个陌生的男子盯着,舒湘云还是有些不适的。 “云儿,你总算醒了。”君睿瑾的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喜悦。 芸儿?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叫芸儿?舒湘云暗自纳闷,不过一思量就明白了其中缘故,这靖王叫的应该是“云儿”。她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话。 君睿瑾见她发愣,只得继续道:“云儿,你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舒湘云只能僵硬地回答。 一阵沉默后靖王接着开口道:“云儿,你在天牢时可曾有何异常?”异常?即使牢内有异常自己怎么会知晓?自己进入这个身体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如何知晓,她略一沉思道:“没什么异常。” “云儿,你到如今还要包庇那个扎伊尔吗?我派人调查过了,那扎伊尔本不是什么雍也国富商,他就是雍也国四皇子。” 舒湘云此时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又是这个扎伊尔?听靖王的意思,自己前身好像和这个扎伊尔关系匪浅,前身的舒湘云应是爱恋这个扎伊尔。望着沉默的舒湘云,靖王感觉很是心痛,云儿果真要保护那个扎伊尔?自从堂上听到云儿怀孕的消息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自己细心呵护的人怎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一个男人夺取清白?看那人应该是希望云儿借助有孕来免除一死,这个人除了那个扎伊尔还能是谁呢?他能在自己王府周围安插接应人员,想来在天牢安插人员也不是没什么可能。靖王定定地看着舒湘云轻声道:“云儿,你还不信任睿瑾哥哥吗?我自然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确认你肚中的孩子是否是那扎伊尔的。” “什么孩子?”听完靖王的话,舒湘云忍不住发问。她实在是太震惊了,自己居然怀孕了,这个前任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留给自己这么混乱的一个摊子,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理不清任何头绪。听过舒湘云的发问,靖王更是愤怒,这个扎伊尔居然是迷晕了云儿后夺了她的身子。 他看着稍有些激动的舒湘云安慰道:“云儿莫急,太医诊断出你已经有近月的身孕,应是你在牢中有的孩子。”他伸手握住舒湘云的手又轻轻地问道:“云儿,你在牢中时可有感觉何异常?” 这个事情应该问前任的舒湘云吧?现任的舒湘云芸儿只能道:“并无,我只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听完舒湘云的话,靖王心下便了解事情的大概,定是那扎伊尔潜入天牢迷晕了云儿,强行夺了云儿的清白,就是再问下去也无何意义。他握紧舒湘云的手道:“云儿,你莫多想。你现在身体弱,好生休养。我定会向父皇求情,减轻你的处罚。” 在御书房听懿王禀报今日事件经过的隆庆帝君继尧眉头皱的紧紧的,居然有人潜入天牢,还夺了公主的清白致使公主有孕,这是何等丑闻?这荆国的天牢岂不成为这贼人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是不彻查此事,以后这天牢重地岂不是如同菜市场般?望着自己的弟弟懿王,他吩咐道:“王弟,这件事情你定要彻查,切记不要声张。” 懿王领命后又开口问道:“皇兄,您看这长乐公主应该怎样处置呢?” 听完他的请示,隆庆帝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小性格活泼可爱,怎会做下如此错事?至于她的处分,容朕考虑考虑。还有长乐有孕的事情传令下去万不可声张,事关皇家体面。” 九 未婚有孕传京城 虽然隆庆帝下令封锁长乐公主有孕的消息,但不知为何这个消息还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一时之间,长乐公主行为放荡、未婚先孕、私通敌国的流言满天飞。 隆庆帝急急召懿王觐见。隆庆帝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旁边站着太监总管刘德利。这刘德利是宫里的老人了,十三岁就跟在当时年仅十岁还是皇子的君继尧身边,时至今日已经三十年了,是隆庆帝的心腹之人。面对下面跪着的懿王,隆庆帝一直没有开口。刘德利知道长乐公主之事传遍京城的的严重性,也知道隆庆帝是真的动怒了,不然不会让懿王在下面跪那么久也未开口。 懿王跪在下面万般委屈,那日知道公主有孕的人,自己已严令他们不可声张。在场的大臣、侍卫定是不敢声张,睿瑾和睿岚二人自是会顾及皇家体面不会乱讲,又会是谁将这消息泄露出去的? 隆庆帝见懿王跪在地上也不言语,开口道:“继苍,你起来吧。朕只是生气,长乐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你叫朕如何处置?这皇家体面岂不是丢得一干二净!” 懿王听命站起身来。隆庆帝接着道:“这个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你可知晓?”懿王闻言对着隆庆帝躬身道:“据臣弟探查得知,昨夜不少人家收到了写有长乐公主有孕、叛国内容的纸条,随后这消息便传遍京城了。” 隆庆帝略眯了一下眼,皱了皱眉道:“这京兆尹和京畿卫统领是如何当差的?这京城频频生事,朕养他们有何用。刘德利,传令下去这京兆尹和京畿卫统领各降两级,减俸一年,至于人选,容朕考虑考虑。”本来立于隆庆帝的太监总管刘德利领命走出御书房宣旨去了。 刘德利走后,御书房只剩下隆庆帝和懿王兄弟二人。隆庆帝看着站着的懿王道:“继苍,你可查明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懿王又是躬身道:“臣弟派出的人多方查访,只知道此事跟一个神秘组织千言有关。这个神秘组织的人员将这些纸条递入各家。据臣弟的情报显示这个神秘组织只是承接一些情报、保护方面的事情,倒未做过什么杀人越货之事。” 隆庆帝闻言用右手轻轻击打着桌案,略一沉思道:“那我们就剥丝抽茧,找出那幕后之人。继尧,你加派人手,暗中监视那千言的动向。只是长乐的事情闹的风声如此之大,朕很难轻罚她了。” “那皇兄打算怎么处置长乐呢?” “朕现在甚难决断啊,朕有心轻饶她,可如今长乐之事传遍京城,朕怕轻罚她难堵悠悠众口。” 听完隆庆帝的话,懿王便知长乐的处罚不会太轻了,便开口求情道:“皇兄,臣弟望您看在端亲王的份上,对长乐从轻处罚。” 隆庆帝闻言看了懿王半晌道:“朕何尝不想从轻处罚她,可是朕要给万民,给国法一个交代。” “皇上——”“你休要再说了,朕不能从轻处罚,就判这长乐流放库宁儿。”隆庆帝此时已经有了些怒气。 懿王听完隆庆帝的话,心知自己是无法劝阻,心里甚是悲伤,皇兄的心越来越坚硬了。这库宁儿是荆国的西北苦寒、荒凉之地,与雍也国毗邻,距离这京城有两千余里。虽然长乐身怀武功比一般女子体格好些可她如今有孕,如何能够苦撑到那里,就算可以克服障碍,又如何能够忍受那里的苦寒生活?无论皇兄以前多喜爱长乐,一旦触及国法这些宠爱都烟消云散了,更何况这长乐做出通敌叛国之事,皇兄又怎会轻饶她呢?望着坐于龙椅上的人,懿王内心五味陈杂。 懿王见无法劝阻皇上只能告退回自己的懿王府。 十 二王求情惹杖责 轩王府书房 轩王君睿岚听完谈三的汇报,眉头微微一皱,面色阴沉。他让谈三退下后,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长乐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传遍京城呢?这是何人急着败坏将长乐名声,将长乐的事情闹大呢?将这消息四处传播定是为了让父皇难以从轻处置于她,就算她将来被赦免罪行,今后也难以在京中立足了。“阿大。”随着他一声呼唤,从房梁下跳下一人,他右腿跪在地上对着轩王道:“王爷有何吩咐?”“你去替本王查查这京中的消息是何人传播。” 靖王府书房 靖王君睿瑾在得知京中到处都是长乐公主的不堪流言后,忧心忡忡。这流言对云儿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父皇那里定会因为云儿坏了皇家名声而厌弃她。不知父皇将如何处置云儿,自己应在父皇下旨处罚云儿前为云儿求情。他稍稍整理下衣饰,便往宫里走。想到父皇向来宠爱轩王,君睿瑾便准备先到轩王府,看能否让君睿岚同自己一起去为云儿求情。 御书房前回廊 懿王刚踏出御书房,往左侧回廊走去就看见靖王和轩王二人走来。靖王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常服,头发束以水晶七梁冠,腰挂一块翡翠吊坠,而轩王今日是一袭茜色常服,发束以琥珀七梁冠,腰间挂一个琉璃坠。 兄弟二人见到懿王行了一礼。懿王见他二人行色匆匆,知道他二人定是为长乐之事去找隆庆帝,便道:“你二人可是为长乐之事而来?我刚从御书房回来。对长乐之事,皇兄已经有了决断,长乐将被判流放库宁儿。” 二人闻言很是惊异,没想到父皇给长乐如此严重的惩罚,这流放是仅次于死罪的处罚啊。靖王答道:“我二人希望能够为长乐求情,希望能够减轻她的处罚。” “唉,你二人莫要去触霉头,我见皇兄他意已决,怕是听不进求情了。”懿王王叹了口气,无奈道。 靖王闻言,面向懿王道:“王叔,长乐所盗走的并非真正的布防图,此事我在事发后早已经禀告给父皇。长乐虽刺伤了我,但我现在伤势已经大好。既然未造成恶劣后果,父皇怎可如此重罚芸儿呢?”其实靖王不说懿王也推测出这被盗走的布防图应为假的,不然为何布防图丢了,皇兄并未有太大的行动呢?想到此处,他更觉皇兄心肠未免太过硬了。站在旁侧的轩王闻言神色丝毫未变,实际也早就料到布防图未丢,听了靖王的话,他丝毫不觉吃惊。 轩王也道:“既然布防图并未丢,那长乐也算并未铸成大错,那我和皇兄前去求情,想父皇或许能改变处决。”懿王见自己劝阻不成,只能看着他们走向御书房。 御书房 靖王和轩王二人一同走进了御书房,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隆庆帝看着这二人知道他俩定是为了长乐一事前来,也不开口,准备看这二人预备如何求情。 靖王跪在地上,看着书案后龙椅上端坐的隆庆帝道:“父皇,儿臣恳请您从轻处罚长乐公主。长乐她年少无知,虽然犯下大错,请您念在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就免除她的流放之刑吧。” “你们碰到过懿王爷了?” “是。”二人齐声回答。 “你们希望朕如何处置她?” 靖王和轩王对视一眼,靖王开口道:“儿臣希望您免除长乐的流放之刑,改为禁足。” “你可知这通敌叛国和重伤亲王皆是重罪?” “儿臣知道。”靖王回答道。 “既然知道这两项皆是重罪,你们二人居然希望朕改流放为禁足,你们二人让朕置国家律法于何处?”隆庆帝言语中已充满怒气,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父皇息怒,皇兄绝无他意。儿臣等前来只是希望父皇能够念在长乐公主是端亲王唯一血脉的份上,减轻对她的处罚。”轩王见隆庆帝动怒也忙为靖王解释,希望隆庆帝能念及端亲王平息怒气。 隆庆帝听到轩王提及端亲王,怒气更甚:“莫要提及端亲王,端亲王在天之灵若得知自己有如此劣女也定会让朕从重处罚的。你们二人可知这长乐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朕若减轻对她的处罚,如何堵这众人之口。” “父皇,万望您三思,长乐如今有身孕,您让她如何受得了这流放之苦。”靖王闻言,又开口为长乐求情。 “你莫提这长乐有孕一事,若不是我荆国律法规定不可强行为狱中已孕之人堕胎,朕绝不会允许那孩子出世。这等皇室污点还是尽早清除的好。你们二人莫要再为他求情了。” 轩王闻言,眼神微微闪了下。靖王满眼伤痛,父皇定是不会因为云儿腹中的孩子而饶了云儿的,这孩子是皇家的耻辱,父皇又怎会因他怜惜云儿。让他眼睁睁看着云儿被流放,他如何能办到?君睿瑾对着隆庆帝叩首道道:“父皇,云儿虽然盗取了布阵图,但是您也知道这被盗走的布阵图是假的,并未造成任何损失,为何不能从轻处罚她?若说刺伤儿臣一事,儿臣现在已经无事,父皇可否不要追究了?” “你这逆子,将朕的话视为儿戏,你当朕不会处罚你?朕意已决,休要再为那丫头求情。你二人退下吧。” 听完隆庆帝的话,君睿瑾仍要再为长乐求情,他知道今天若不求情,云儿就只能被流放到那苦寒之地了。他顾不得一旁劝阻的君睿岚又重重地在地面上叩了一头,道:“父皇,儿臣希望您三思……” 还未听完他的话,隆庆帝已是怒极,这睿瑾向来是最守礼、知进退的,如今为这长乐几次三番顶撞自己,着实可恶。便对着御书房门前的侍卫道:“来人,将靖王拉下去杖责三十。”侍卫领命将靖王拖了出去,不一会,外面便想起了板子击打的声音。 “父皇,”君睿岚俯下身子叩首道,“儿臣,万望您息怒。靖皇兄他身子刚刚复原,经不起这板子,请您手下留情。” “你休要为他求情,再求情朕叫人将你一起杖打。” “父皇,皇兄身子弱经不起这顿打啊,万望您手下留情。”轩王顾不得隆庆帝的警告再次开口为靖王求情。 “来人,将轩王也给朕拖下去,杖则三十。”轩王也被侍卫拖了下去。 十一 靖王昏迷惊贵妃 靖王被打了二十杖后就晕了过去,吓坏了一干行刑的侍卫。侍卫连忙向隆庆帝禀告,隆庆帝也有些担心了,暗道自己怎么一气之下就让人责打睿瑾呢?这睿瑾身子向来较弱,此时剑伤刚好就被如此责打怎能受得了呢?他急急命人去叫御医,让责打睿岚的侍卫也住了手,自己匆忙走下龙椅,向御书房外走去。 御书房外被停止杖责的君睿岚也急急跑了过去,去探望趴在刑凳上昏迷不醒的君睿瑾,只见那君睿瑾宝蓝色的外衣上背部和臀部一片暗红。他快步上前扶起了君睿岚道:“六哥,你醒醒!”那君睿瑾闻言抬起了头,稍稍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神有些涣散。 此时隆庆帝已经踏出了御书房,正好见到被君睿岚扶起的君睿瑾略微散开的宝蓝色外衣内沾染红色的白色亵衣,见此隆庆帝更是暗怪自己不该让人责打君睿瑾,看这情形,睿瑾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 在隆庆帝自责之时,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到了。太医看了靖王的情形就知道这靖王肯定是被责打了,他细致的检查了靖王的各伤处,向着隆庆帝行礼道:“禀皇上,靖王爷这腰臀处的伤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这胸口处的伤有些麻烦,需要及时处理。” 隆庆帝闻言连忙命人将君睿瑾挪到了御书房侧室内的床上。他又命御医为轩王检查了伤处,御医道:“陛下放心,轩王爷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听完太医的话,隆庆帝命人将轩王送回府养伤。 轩王被皇上责打后送回王府的消息传来,轩王乳母赵嬷嬷疾跑着来到了轩王的卧室,望着正谈三将轩王血淋淋的亵衣换下,她哽咽道:“王爷,您这伤要不要紧?让老奴看看。”说着要去看君睿岚的伤口。君睿岚自幼与这赵嬷嬷关系亲厚,见她真要看自己的伤口,恐她伤心便便开口阻拦道:“嬷嬷莫担心,本王只是轻伤,父皇手下的人并未下重手。”说话间轩王的众侍婢也前来探望轩王,一时间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众美人梨花带雨的望着床上的轩王,纷纷询问轩王的伤势。张嬷嬷见轩王面露不耐知道他定是不想被这些侍婢打扰,便对着那些女子道:“各位姑娘,王爷现在需要静养,你们隔日再来探望吧。”那群红粉佳人自是不愿走,她们拿眼看床上的轩王,见轩王并无留下她们的意思,只得听从赵嬷嬷的话纷纷离开了轩王的卧室。 皇宫永华宫 一位宫装丽人正站在书桌旁临字帖,从侧面望去她身段袅娜,浑身散发着静谧之气。这时,一位侍女急急走了进来,对着她行了一礼道:“回娘娘不好了,靖王爷他被皇上责打,现在昏过去了。” 宫装丽人转过头来,眼若秋波、眉似远黛,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年纪,她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道:“你说睿瑾他怎么了?” “回娘娘,坠儿在太医院为娘娘取药的时候,见到皇上身边伺候的小桂子来请太医,说是靖王爷在御书房被皇上杖责后昏迷了。”那坠儿将事情对着这位宫装丽人讲了一遍。这位宫装丽人就是君睿瑾的母妃,杜若丽,封号丽贵妃。 丽贵妃闻言,略一整理下衣裳便携着坠儿一同往御书房走去。 君睿瑾静静地躺在御书房侧室的床上,太医正忙着帮他上药包扎伤口,隆庆帝君继尧坐在旁边看着太医的动作。在隆庆帝正专心看着太医包扎伤口时,刘德利走了进来,他对着隆庆帝道:“皇上,丽贵妃求见。”隆庆帝闻言便知丽贵妃定是知道了睿瑾被打一事了。他示意刘德利让丽贵妃进来。 丽贵妃携着坠儿走进御书房的侧室,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君睿瑾,然后对着隆庆帝福了身子道:“参加皇上。”隆庆帝示意她免礼,然后开口道:“若丽,你今日可是为睿瑾的事情而来的。”丽贵妃看着隆庆帝,缓缓跪下道:“皇上,臣妾是来请罪的。臣妾教子无方惹您生气了,现在特来领罚。” 隆庆帝看着丽贵妃,思绪万千,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她了。若不是睿瑾今日受罚,怕她也不会主动来见自己吧。 “若丽,你快起身吧。朕也只是一时震怒才着人打了睿瑾,好在睿瑾并无大碍。”隆庆帝站起来欲伸手扶起丽贵妃。 丽贵妃躲掉了隆庆帝伸出的手道:“皇上,臣妾还是跪着好了。是臣妾未能教好睿瑾,以后若要责罚,请皇上责罚臣妾吧,睿瑾身子向来羸弱,经不起这些板子。” “你就是要违逆朕不愿起身?你在怪朕?” “臣妾不敢,臣妾惶恐。臣妾只是希望皇上顾及睿瑾的身子,以后莫要如此责罚他。”丽贵妃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道。 “你非要如此跟朕讲话?你一直都恨着朕?”望着地上跪着的丽贵妃,隆庆帝沉痛地道。丽贵妃这次并不说话,只是在那里跪着。隆庆帝看着沉默不语的丽贵妃,拂袖走了出去。 丽贵妃看着隆庆帝走了出去,慢慢直起身子,走向了床边。御医那边早就在她进门没多久帮君睿瑾处理过伤口告退了。丽贵妃看着床上躺着的君睿瑾,满眼心疼。那君睿瑾在床上似是睡的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皱得紧紧的。“傻孩子,你明知你父皇的个性怎么还会如此违逆他呢?”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十二 若妍探病起风云 舒湘云这几日一直在大理寺休养,期间并无人前来探望她,她对此甚感满意,从她进入这身体,这几日算是最舒服的几日。正当舒湘云为这几日的清闲而暗自舒了一口气之时,就听见二丫在门前拦住一个人。这二丫是靖王走后送来伺候自己的丫头,十三四岁年纪,虽然并不机灵,但是人很忠心、本分。 “您不能进去,公主正在休息。”舒湘云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时,听到二丫脆生生地道。随后就听见一个女子用尖锐的嗓音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家小姐。快让开!”那二丫自有一股执拗劲,她仍然坚持道:“公主正在休息,不方便见客。”“你这小蹄子,快让开!一个待罪之身的公主还摆什么架子!”那女子听了二丫的话已经有了些怒气,然后舒湘云就听见一声啪的声音,应是那女子给了二丫一巴掌。舒湘云实在听不下去,便开口道:“二丫,叫人进来吧。” 舒湘云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向她走来的女子。那女子身穿嫣红色齐胸锦缎罗裙,外罩一件素色纱衣,梳着堕马髻,发插一支金步摇,细看那女子容貌,一张小巧鹅蛋脸,肤质白皙细腻,五官小巧精致,尤其是那双杏眼端的是灵动有神。舒湘云见那女子走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这女子主仆二人。 安若妍也暗自打量这舒湘云,试图从舒湘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舒湘云只是平静看着她,无波无澜。她慢步走到舒湘云的床边,缓缓地坐在床边道:“长乐公主,不知你身体可好些了?” 现在的舒湘云自然不知这女子是谁,她只能谨慎回到道:“好多了。”接着是一阵沉默,那安若妍只是盯着舒湘云不说话,舒湘云也不想示弱,对这陌生女子的的注视不回不闭。 安若妍看着至今仍然倔强如昔的舒湘云道:“长乐公主,若妍也不兜圈子了。你可知靖王爷为了给你求情被皇上下令责打当场昏迷。” 舒湘云闻言也是一惊,自那日与靖王的谈话得知自己有孕的消息,这几日除了伺候她的二丫,她未见过任何人。她除了偶尔在室内走走,大部分时间是躺在床上休息的。对于自己的将来,她也思考了些时间,既然让她进入了舒湘云的身体,她就该接受舒湘云留下的一切。想通此事,她便决定好好调理身体,生下这孩子。虽然对那靖王仍然感到陌生,但是她能感觉靖王对这个身体的前主人的深切关心,听闻他被责打,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安若妍见舒湘云并未有任何明显反应竟是一笑。虽然她在笑,舒湘云仍然却感觉那笑容里有着落寞和伤心。“你伤了他,他也不恼。你未婚有孕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还是疼惜你如昔,居然还为了你甘心被皇上责打,可笑你对此居然无动于衷。” 听着安若妍的话,舒湘云大致了解原来这名叫若妍的女子寄情于靖王爷,难怪她会为靖王鸣不平。 安若妍说完这些话,从床上站了起来,携着那婢女一同向室外走去,走到在屏风处,安若妍回头对着床上的舒湘云道:“舒湘云,我安若妍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伤他。”这安若妍这次也不再称呼她为公主而是直呼其名,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头也不回的带着那婢女离开了舒湘云的休息之所。 舒湘云在安若妍走后脑筋一直在转动着,舒湘云啊舒湘云,你到底留给我怎样一个烂摊子啊。 十三 流放长乐成定局 隆庆帝这几日颇为繁忙,以安丞相为首的一干人陆续递了折子,请求隆庆帝重处长乐公主,以正国法。隆庆帝自知不能再拖延,便在五月十日上朝时,让刘德利在朝堂上宣读了对长乐公主的处罚。圣旨的大致内容就是长乐公主有负皇恩,重伤亲王,盗走边防布阵图,依律当处死;但念其为忠良之后,特免其死罪,改为流放至宁库尔,无赦免不得回京。圣旨里回避了公主有孕一事,堂上众大臣自是心知肚明,这皇家体面,明面上还是要顾及的。 靖王因为剑伤开裂,自那日丽贵妃前往御书房请罪后,就被丽贵妃接回自己的永华宫休养,所以五月十日的早朝,他未能参加。隆庆帝子嗣不丰,迄今有过九位皇子,但是现在剩下的的仅有四位。分别是二皇子康王君睿楠、六皇子靖王君睿瑾、八皇子轩王君睿岚以及九皇子君睿浩。九皇子君瑞浩因尚未到开府年纪未有封号。君睿楠为淑贵妃安静淑之子,君睿瑾为丽贵妃杜若丽之子,君睿岚为梅妃林傲梅之子,君睿浩为容嫔夏蓉之子。九皇子君睿浩自去年就请命跟随老将赵越前去西北边关历练了,故今日朝堂上仅有康王和轩王两位皇子。康王与那长乐公主并无多少交情,自然不会为她求情;而轩王在听完圣旨后自知长乐的事情如今已经是铁板钉钉,自己就算违逆父皇的圣旨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便也沉默不语。 永华宫 君睿瑾躺在永华宫侧室的床上休息,头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盖着枣红色纯色轻薄缎被,更衬得他脸色苍白,那脸上的肉似乎又少了些。虽说是闭着眼睛,君睿瑾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这几日他一直想回府休养顺便到大理寺探望舒湘云,但是都被丽贵妃拦住了,靖王不好违背自己母妃的意思,只能留在永华宫休养。也不知云儿那边怎么样了,君睿瑾想着父皇那雷厉风行的作风,他又开始担心了。自己几次欲再找父皇求情都被母妃拦住了,他不愿违逆母妃的意思,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养伤。 正在他又开始担心之时就听见侍女在旁边小声的交谈,“听皇上身边的小桂子说,那长乐公主今早上朝时被皇上下旨流放库宁儿了。” “这长乐公主也真是命运凄惨,幼年父母双亡,现在又要被流放至那荒凉之地。” “她那是咎由自取,谁让她行为不检、通敌叛国呢,犯下如此大错受到这样的处罚那自是理所应当。” 听着那些宫女小声的谈论,君睿瑾心里一沉,父皇果真是下了狠心,丝毫不念及端王爷的情分。自己就算不能改变他的注意,也要在云儿出京前见她一面。他匆忙掀开身上的缎被走下床,预备拿起床边衣架上那件丽贵妃为他准备的靛青色长袍。大概是在床上待了太久而且他这次伤口还未愈合,他拿衣服的时候,腿一软将衣服带着衣架一起拉倒在地。 室外的宫女听闻室内的声音匆忙跑了进来:“靖王爷,您为何下床?您要做什么吩咐一声,奴婢们自会帮您做。”婢女们联手将君睿瑾扶了起来。君睿瑾被扶起来后便将地上的长袍拾起,披在了身上,向外走去。有个机灵的宫女见无法阻止靖王爷便悄悄的跑了出去,向丽贵妃禀报。 丽贵妃听闻君睿瑾从床上跑下来要往外走便知他一定是知道了今日早朝时隆庆帝的圣旨了。待丽贵妃走到侧房时,正撞上君睿瑾踏出房门想要往外走。“睿瑾,你有伤在身不好好养伤,这是要去干什么?”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不爱惜身体,丽贵妃也有些恼了。 “母妃,您让儿臣去见父皇吧,儿臣还想再给长乐求情。就算不能给长乐求情,儿臣还想再见长乐一面。”君睿瑾此时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就奔出这永华宫。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父皇是不会容许任何人对荆国不利的。你不用再去给长乐求情了,你父皇是绝不会改变主意的。”丽贵妃看着君睿瑾满眼心疼,睿瑾此时哪里还有平时的优雅、淡然?君睿瑾闻言一震,自己哪里不知道父皇是何等性格呢?只是事情涉及到那个他一直悉心呵护的人,他又如何能做到淡定如昔呢?明知道母妃讲的都是对的,可是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应该努力去做些什么。 “母妃,就算父皇不会改变主意,儿臣也希望可以见见长乐,迟了的话,儿臣怕见不到她了。”君睿瑾看着丽贵妃眼神坚定。 “若是说去探望长乐,你大可不必着急。皇上的圣旨虽然已经下了,但是五月二十的时候长乐才会被押往库宁儿。你好好养伤,等几日再去探望她也不迟。” 听到长乐要在五月二十时才会出京,君睿瑾稍稍放心些。他见丽贵妃执意不让自己踏出永华宫,只好在众宫女的搀扶下又躺回了床上。 十四 大理寺内话别离 五月十日下午,圣旨传到了舒湘云居住的大理寺,舒湘云跪在地上接旨的时候内心很平静。在大理寺休养的这些日子里除了轩王和安若妍的到访,这里一直平静。舒湘云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这前任的所有过错,她都要一力承当,如今这最后的处决结果下来了,自己心底到真可以松口气了。无论结果如何,既然自己成为了舒湘云,那么就该勇敢面对,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面对它,它就会消失的。 那公公宣读完圣旨对着接完圣旨起身的舒湘云道:“长乐公主,皇上有口谕,您还可以休养些时日,五月二十日时自会有官差送您去库宁儿。公主您现在可是双身子,虽说这孩子不明不白的,但也不能就让他胎死腹中吧,流放之路漫长艰难您多保重吧。洒家希望将来还能有机会在京城一睹公主风采。” 长乐闻言一愣,自然听出了这公公话中的讥诮之意,她打量了这公公,这公公面上似乎擦了些薄粉,一双小眼睛,鹰钩鼻,嘴唇嫣红。听着这公公的语气,似乎跟这身体的前身有旧怨啊,长乐闻言心中思量。 见长乐沉默不语,这林海林公公心下奇怪,自己暗讽公主只不过想报那日公主当众责罚他之辱,公主居然也不恼。去年四月,自己不过戏耍了一个小宫女,谁知那小宫女居然寻死觅活,这一场景竟被这长乐公主撞见,长乐公主骂自己一个阉人六根居然还不清净,还差人打了自己三十杖。自己堂堂的副总管在一干小太监面前丢尽脸面。每想到此事,他都如鲠在喉。林海本以为自己如此说话定会让那长乐公主恼羞成怒,他好继续讽刺于她,如今见公主不讲话他也觉得无意思,便离开了大理寺。 见那宣旨的太监离开了,舒湘云便自大理寺正堂又回到了自己修养暂居的侧室。她见那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便以为二丫在那室内,舒湘云迈步走进房内便开口道:“二丫,我口有些渴,你帮我泡杯茶。”她抬眼往室内看去时,那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那人正对着她坐着,身穿一件苍青色锦袍,素色包边对襟,头发被青色发带束起,腰间挂有一块琉璃坠,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注视着自己。舒湘云望着他,微微有些不自然,毕竟这是她在与他那场假意**后第一次单独见面,她从未跟自己**的对象见过第二次面,更何况这个轩王爷还让她忐忑不安好久。君睿岚见着舒湘云不自在暗地里称奇,这长乐见到自己何时有拘束了?她以往见到自己都是要跟自己吵上几句,莫非是最近经历太多事情,今日又得知自己即将被流放,所以才会如此?想到此处,他不觉心生几分心疼。 君睿岚开口打破沉默,他对着站在门口发呆的舒湘云道:“长乐,见到你睿岚哥哥你就这么吃惊?” “没有,没有。”舒湘云只得连连道,心下确暗暗叫苦,自己怎知这以前的舒湘云和轩王关系如何,平时怎么相处,反正自己跟他相处起来颇感不自在。 “你怎么不进来?” “奥,我这就进来。”舒湘云赶忙走了进去,看了看君睿岚旁边的凳子,迟疑一下坐了上来。 看着有些局促的长乐,他微微有些疑惑,是这些时日的境遇让长乐改变那么多吗?“长乐,你自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刑部那里的官员,定不会让你在路上吃什么苦的。只是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切要保重身体。”说道此处,君睿岚稍停下,看了下舒湘云道:“你离京那天我就不能送你了,二十日,父皇宴请雍也国使臣,各位皇子除了需要养伤的六哥,其他人都要到场。” “奥,那谢谢你了,睿……睿岚哥哥。”舒湘云稍有些别扭的开口。 听着舒湘云的答谢,君睿岚更是觉得疑惑,怎么感觉这长乐那么奇怪呢?他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大理寺。 回到轩王府,君睿岚还在考虑长乐今日的奇怪举动,莫非是她不是长乐?这个念头在君睿岚的脑海一闪而过,便被他马上否定了。他对着暗处道了声:“阿大。”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人单膝跪地对着君睿岚道:“请王爷吩咐。”“你沿途保护长乐公主,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永华宫 一直在床上静养的君睿瑾,心里一直牵挂着舒湘云,自知自己是无力回天无法改变她流放的刑罚,只是希望能在她离京之前,好好与她见一面。随着舒湘云流放的日子渐近,母妃还是迟迟不让自己出宫,君睿瑾亦发焦灼,他开始有点痛恨自己这病弱的体质了,若是自己不是体质过弱伤口也不会缓慢缓慢恢复如此。虽说为了增强体质,父皇也安排师傅教他习武,但是旨在强身健体,所以他在武艺上除了比云儿强些,比二哥、八弟、九弟就差多了。见到靖王日渐没了胃口,丽贵妃自知是君睿瑾因为想出宫见长乐所致,虽然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也不得不松口同意他出宫去探望长乐。靖王趁机提出搬回靖王府,丽贵妃只得答应。 安若妍常带金萱公主来永华宫找丽贵妃指导书法,自那日长乐被判流放,便每日都来这永华宫。丽贵妃嫁给隆庆帝之前就是荆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她最出色的便是书法。这安若妍是当朝丞相安宏远之女,同时也是安贵妃的亲侄女,所以她经常被安贵妃召进宫中与自己的女儿——九公主金萱公主君亦薇玩耍、学习。这金萱公主不过十三岁,比这安若妍小了四岁。 正当安若妍带着金萱公主来找丽贵妃之时,正看见丽贵妃在叮嘱几个小太监好生照看靖王,莫让他的伤口再有何变故云云。 丽贵妃见着她二人进来,便道:“亦薇、若妍,今日本宫怕不能指导你们了,本宫要安排靖王回府的事情。” 君亦薇闻言很是开心,她对书法丝毫不感兴趣,若不是这个表姐向母妃请命拉着自己前来学习,自己才不愿来学呢。安若妍闻言行了个礼道:“若妍自是不敢打扰娘娘。只是不知靖王爷今日回府,现今身子可大好了?”安若妍看着靖王从室内走出,目光温柔。 “本宫本是不愿他今日就出宫的,只是实在执拗不过他,好在他现在身子大好了。”丽贵妃无奈道。安若妍闻言也不说话,她又看了眼靖王,便和金萱公主一同告退离开了永华宫。 五月十九日,君睿瑾终于从皇宫搬回了靖王府。待那些小太监离开王府,君睿瑾便吩咐赵杰稍作准备,便动身去大理寺看望舒湘云。赵杰自知劝不住靖王,只能吩咐府中小厮将马车收拾软软的,让路上不至于太过颠簸。 君睿瑾自马车下来,便匆匆向舒湘云居住的房间内走去。舒湘云见着靖王也是一愣,他清瘦了许多,虽是近六月的天气,他身穿牙色的罗织长袍,外罩了件灰色轻薄丝质短襦,人却温润如昔。靖王站在门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道:“云儿。” 十五 长乐出京使臣至 舒湘云见着靖王也是一愣,他清瘦了许多,虽是近六月的天气,他身穿牙色的罗织长袍,外罩了件灰色轻薄丝质短襦,人却温润如昔。靖王站在门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道:“云儿。” 舒湘云察觉到靖王眼中那浓浓的情谊,内心十分温暖,虽然知道他关心的是以前的舒湘云,但是被他那样关心着她仍觉得很是感动。舒湘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自椅子上起身对着靖王爷道:“快进来坐吧。”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所讲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靖王也未在意,抬脚走进了室内,二人分别落座。 “云儿,你这些时日可好些了?身子有没有什么不适?” 听着君睿瑾用温和的声音询问自己的状况,舒湘云回答道:“嗯,身子已经调养好了。” 靖王又接着道:“云儿,我未能阻止父皇判处你流放,实在是难过的紧。你明日就要离京了,我们以后怕是很难见面了。”靖王看着舒湘云眼露不舍,他又接着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切不要莽撞、多动。你往日也太活泼了些。”说道此处,靖王嘴角忍不住轻扬,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呀,自小就这样活泼好动,似个毛小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后靖王稍作停顿看着舒湘云又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了,可再不能同以前一样,猴儿一般。” 舒湘云听着靖王在那里说话,不知道为何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自己在巫山之时何曾被人如此深切的关心过?有记忆来巫山的神女生活百年来未有改变——枯燥、单一。众神女少有交集,虽然自己同静儿交好,但是自己与静儿的相处更像是两个寂寞的人凑在一起排解寂寞。 看到舒湘云掉眼泪,君睿瑾自是心疼,他一边用手给舒湘云拭泪,一边安慰道:“云儿,你莫伤心。我待会自去那刑部打点,定然让那刑部派的差人不敢亏待你。以后我自会向父皇请命,去库宁儿探望你。”靖王自是跟舒湘云讲了许久的话才离开大理寺。离开大理寺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去刑部为舒湘云打点。 回到靖王府,君睿瑾颇感乏力,毕竟身体还未恢复,较往日总会容易疲累些。君睿瑾刚缓过神,便看到了赵杰引一个人前来,那人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副总管林海。林海见到靖王,行了一个礼道:“靖王爷大安,奴才奉命前来传皇上的口谕。皇上让您明日参加宴请雍也国使臣的国宴。雍也国使臣四皇子点名让您前往,说是对您仰慕已久。皇上命您明日辰时就入宫。”君睿瑾天资极高自幼受到丽贵妃的影响聪颖好学,十四岁时就名满京师。靖王尤善字画,他的书画更是被人争相收藏。那雍也国四皇子希望能向他讨教倒也自然。君睿瑾闻言却很是意外,他本打算明日去送云儿,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五月二十日,巳时时分,长乐公主舒湘云离京踏上了流放之路。今日舒湘云一身藏青色棉质囚衣,她并未像普通犯人一样戴着枷锁,而是手腕上扣着锁链。考虑到长乐公主的特殊身份以及她身怀武功,刑部这次居然派遣了十个人押送她,这十个人里有五名是隆庆帝派遣的武功高强的禁卫士兵。刑部侍郎陈元对这长乐公主流放的事情可颇伤了些脑筋。轩王爷、靖王爷、甚至连宫中的娘娘都向自己暗示善待这长乐公主,自己自然要尊重他们的意思,可是皇上亲派的大内侍卫也加入了押送行列,自己自然不能太明目张胆的枉法善待公主,思量再三后才有了如今长乐公主现在的待遇。 隆庆二十五年五月二十日,长乐公主依旨被押解前往库宁儿;同日隆庆帝设国宴宴请雍也国来使。 十六 初见使臣惊轩王 五月十九日,雍也国四皇子所率领的使团到达了京城,领命操持使团接待相关事宜的轩王君睿岚自是同鸿胪寺的一干官员为四皇子一行接风。君睿岚今日穿了缃色亲王正服,头发被足金嵌珍珠发冠整齐地束起,腰间系着赭黄色束带,在众人之中更显得玉树临风。君睿岚站在众人之前,远远地看着那雍也国四皇子打头骑着马身后跟着数名骑马的随行人员,再往后就是步行的众随侍和数列马车,想那马车上的应该就是雍也国欲馈赠给荆国的礼物了。 待看清了那四皇子的样貌之时,君睿岚脸色微微一变,稍后便恢复了平静。那四皇子下马山向着迎接的轩王等人走来;君睿瑾也走上前去,他对着四皇子一拱手道:“四皇子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极是困乏,本王已经差人准备了饭菜,请四皇子与各位使臣入席。” 那四皇子也拱手称谢,他对着轩王道:“扎伊尔感谢皇上和王爷对雍也国使团的招待。” 在轩王爷与那四皇子寒暄之时,鸿胪寺卿的臣子们暗暗打量这位皇子,这四皇子肤色略黑是不同于轩王爷白皙的麦色,五官深刻,鼻子挺立,眼睛深邃有神,眼窝比一般人稍显深些,也是面容俊朗之人,他今日穿的是一袭翻领窄袖的乌色棉质长袄,下身是黯色棉织长裤,腰间系着蹀带,足登一双靿靴,身高比那较一般人高出许多的轩王爷还要高些,体格强健但又不会给人壮硕的感觉。鸿胪寺卿的一干臣子见二位皇子寒暄后,也向那四皇子行礼。这一行近百人被安排居住在荆国专门为接待外国来使所设立的悦宾馆。 雍也国在荆国西部,原是游牧部族,在百年前一统西部。统一各部的雍也进行汉化改革,经过改,雍也国力逐步强盛,四处征战相继吞并了不少小国,如今领土面积与荆国相当。强盛的雍也国在一系列的扩张后,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荆国。十五年前,雍也国突袭西北边城连岳城,一路所过血流成河。端亲王舒宇临危受命,将入侵军队驱逐出了荆国。那一战让荆国与雍也国两败俱伤,虽然两国最终签署了停战条约,但是双方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这十五年间,雍也与荆国一直未有使臣来往。当雍也国发出国书讲明要派遣使臣出使荆国时,隆庆帝颇感意外,十五年未派使臣来访的雍也国居然派遣了位重量级使臣——四皇子出使荆国。隆庆帝也想从这四皇子身上了解雍也国的打算,便欣然应允了。据探子所报,雍也国国内一直有股势力希图再次侵犯荆国,长乐的事情大概就与那股势力有关,那股势力既然可以不动声色的潜入监牢,这京城中必然有其内应,实在是荆国一大隐患。隆庆帝命懿王派人一路监视长乐,看这路上是否有人接应;同时也命懿王派人严密注意这雍也国使团的动向。 轩王府书房 君睿岚自领着一干臣子为那四皇子接风后就回府了,此时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闭目沉思。今日所见那四皇子就是长乐喜欢的那个扎伊尔,之前还以为扎伊尔的样貌是易了容的,没想到他自去年潜入京城用的就是自己本来样貌。这扎伊尔居然如此张狂,连那名字都没有丝毫变动。长乐事情刚有了结,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访荆国,是吃定荆国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悦宾馆和风苑 “四哥。”伴着这一声娇呼,一个人推门进入了房间,走到扎伊尔面前,此时扎伊尔已经褪下骑装换上了常服坐在桌边看书。听闻声音他抬头看了看那人一眼,又接着看书。 那人见扎伊尔没多大反应,奇怪地道:“四哥,看见我你为何不吃惊?” 扎伊尔闻言头也不抬,继续看他手中的书,并未答理。 那人夺过他手中的书愤愤不平道:“你早就知道我潜入了使者队伍,所以才不吃惊对不对?那我这些天不是白白地提心吊胆了。”这人就是雍也国十一公主昌国公主吉雅。 十七 雍也兄妹道内情 吉雅见着四皇子不搭理他,便知道四哥还在生她的气。吉雅有些无措地站在扎伊尔面前,她看着扎伊尔道:“四哥,你还在怪我扰了那扎法师施法吗?那长乐公主看来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扎伊尔为了控制长乐公主舒湘云以助自己,在她身上下了巫蛊,四月一日时以此为引他让那扎法师施法摄取了长乐公主的魂魄,他本打算在控制长乐的肉身盗取布阵图后即将长乐公主的魂魄送回体内,以免荆国的人察觉长乐公主的异常。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然而就在那扎法师准备将长乐公主的灵魂送回时,吉雅突然闯了进来,毁了正在进行的法式而长乐公主的灵魂也不知所踪。当得知长乐公主的魂魄不知所踪,他焦急万分,命人前往荆国打探消息,还好公主安然无恙。 吉雅见她四哥仍然不搭理道,思量了一会道:“四哥,你莫不是喜欢上那长乐公主吧?” 扎伊尔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吉雅道:“休得胡说,当初接近她就是为了让她帮着窃取边疆布阵图,我自然不会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她,你为何这么关心她的死活,还想冒险救她?”吉雅忍不住发问。 扎伊尔这次有了些怒气,他看着吉雅厉色道:“我的事情,不用你过问。” 吉雅见扎伊尔似乎有些恼怒,也不敢再问。 这吉雅与扎伊尔并非一母同胞,吉雅的母妃在生下她后就过世了,她被送给扎伊尔的母妃玳妃抚养,所以与扎伊尔关系最为亲厚。兄妹二人在这些年一同经历很多,关系自然非比寻常。玳妃在七年前就过世了,那时吉雅七岁,扎伊尔十二岁。父皇在玳妃生前待他们还算关爱,玳妃去世后父皇待他们益发疏远。扎伊尔自幼孤傲、要强,玳妃去世后为了得到父皇的重视,他益发勤奋努力,吃了不少苦,做事也益发精于谋划。随着年龄的增长,吉雅自然了解四哥对储君之位的觊觎。日渐成熟的四哥让她既敬爱也怕,虽然她还会跟四哥撒娇,但是一旦四哥发怒,她也不敢再胡闹。 扎伊尔见吉雅不吱声,他也不愿对她太过疾言厉色,便放缓声音道:“既然你来了,就跟在我身边安分些,切不可生事、捣乱,父皇那边我们还要想着怎么交代。”虽然父皇对兄妹二人不算上心,但是吉雅私自出宫还是要找些借口防备有心之人搬弄是非的好。 吉雅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连连保证自己定会安分守己。吉雅自是不能跟那帮使臣在一起,扎伊尔自是命令自己的贴身侍卫多伦收拾了隔壁的房间让吉雅住在了进去,对外宣称是自己的侍婢。 吉雅离开后,扎伊尔独自一人发愣,他还清楚记得他初见长乐公主的情形。隆庆二十四年九月初八,扎伊尔带着一干心腹,以商人的身份潜入了荆国的京城。他骑着马在京北街闲逛时,一个粉色的身影倏然而过,还好他及时立马,否则身下之马定会踏伤那女子。那个女子回头的一瞬,他觉得心颤了一下,那女子梳着双丫髫,发上仅插有一朵翡翠珠花,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粉嫩白皙,眼睛大大的似是两口清泉,看见他时那女子眉头微皱,小嘴撅了下,又转过头去跑走了,似是有什么急事,不一会扎伊尔仅能看见那粉色的一点。 扎伊尔这次来荆国意在探取情报以增加将来对荆国之战的胜算。雍也国内部有两大派系,一派主张与荆国和平相处另一派则主张对外扩张对荆国发动战争。主和派以二皇子巴雅尔为首,主战派以四皇子扎伊尔为首,两派在朝中皆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雍也国皇帝宣武帝吉日格勒年轻时穷兵黩武,热衷对外扩张,然而七年前,宣武帝性格转为温和,不再筹划对荆国用兵事宜。二皇子巴雅尔为人宽厚甚得转性后的宣武帝的喜爱,二皇子一派对荆国和平的主张自是因为与宣武帝近年的思想接近而被宣武帝接受。扎伊尔对巴雅尔的和平主张颇为不满,他自幼崇拜父皇的强大手腕和魄力,自是希望父皇能像当年一样横扫荆国建立不朽功绩,他多次劝谏无效后便决定取得对雍也国有利的情报后再向父皇禁言。 正在扎伊尔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时,一只信鸽落在了窗户旁。他取下鸽子腿上的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随后取下灯罩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烧掉了。看着火苗慢慢地将那纸条吞噬,他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窝。 十八 流放初始感艰难 五月二十日,踏上流放之路的舒湘云总算知道徒步行走几十里路是何等辛苦之事。她觉得自己的腿似是被人向地面拖拽着,走一步都会耗费莫大的力气。这舒湘云以前习武,身体自是比普通女子要强健些,但走了大半天她还会感到困乏。五月二十的天气已经感到暑气了,阳光虽不比六七月的酷烈,但也让人热得很,不仅舒湘云,这十个看守她的人也已经大汗淋漓了。 负责押解长乐公主的是韩提辖韩升。韩升是个八品的小吏,他今年二十七岁,因为平日过于耿直,一直不被同僚所喜,常被同僚排挤。押送长乐公主的差事关系复杂,众人都不愿领这份差事,自然将此事推到了他身上。韩升出发前刑部侍郎陈元陈大人曾经私下叮嘱他,暗示他路上不要苛待公主,可是他对公主的卖国行为大为不齿,又听闻这长乐公主未婚有孕,更是对她鄙视,对上峰的暗示自是未在意。这大半日的行程,他并未刻意照顾长乐公主,中间他们并未休息几次;还好这长乐公主还算本分,走了这许久也未见她有何怨言。 韩升抬头看那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梳着双丫髫,额头上的发丝已经被脸上的汗水汗湿了,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皱,那双大眼睛闪着坚毅的目光,嘴唇微抿,手上戴着锁链,莹白的手腕已经被那铁链磨得有些红肿。长乐公主就那样走在一行人中,并未开口要求休息。看着长乐纤瘦的身体,他的心软了,她是女子又是公主,何曾受过如此折磨?如今她居然也不像一般娇贵小姐那样哭喊耍闹,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敬重。 “我们在前面的树林那休息一刻再赶路。”韩升对着一干人吩咐了一句。众人听完纷纷走向前面的树林。舒湘云看着那片树林,也同众人一道走了过去。 韩升见长乐公主自己在树林里找了棵枯木,用旁边的掉落的树枝稍微清洁了下,坐了上去。再望向公主,她嘴唇干裂,韩升将携带的水递给她道:“公主请用水。” 长乐闻言一愣,看着他并未接下。 “下官带了两个水袋,这个下官并未使用,是靖王爷为您准备的。”他出京之时,陈大人除了对他交代了一些事情还交给了他一个包袱并对他道:“这是靖王爷特意吩咐给长乐公主准备的,是一些日常用品,你代为管理。”他虽然对陈大人的吩咐不以为然,但是还是遵从吩咐带了那个靖王爷准备的包袱。舒湘云闻言并不惊讶,以那靖王爷对长乐的感情,他为长乐做这些自是正常,心里确很是感动和感激。长乐一行稍作休息便再次上路了。 五月二十日晚,隆庆帝在正泰宫设宴欢迎雍也国四皇子等诸使臣。正泰殿上,隆庆帝左侧一边坐着康王、靖王、轩王以及荆国臣子;右侧一边则坐着雍也国的四皇子以及一干使者。 隆庆帝端坐在正位上,对着扎伊尔道:“朕对四皇子的到来甚感欣喜。四皇子龙凤之姿,颇有宣武帝当年的风采啊。” 扎伊尔起身,对隆庆帝行了一礼道:“皇上过奖了,扎伊尔自不敢跟父皇相比。不过我看诸位王爷才是真正人物不凡。昨日接待我的那位轩王爷仪态风流、颇具王族风范,而今早与我谈论书法、诗词的那位靖王爷更是清雅至极,乃扎伊尔平生所仅见的。” 隆庆帝闻言笑道:“朕这几个儿子倒还算未给朕丢脸。”接着隆庆帝又道:“荆国与雍也国数年来不通使臣,朕甚感遗憾。如今四皇子来访,朕很是欣慰。” 扎伊尔起身道:“父皇命我来访也是希望能借这次来访,重修两国友好。” 隆庆帝闻言大笑道:“宣武帝愿与荆国交好,我荆国也乐于雍也修好。两国交好对雍也与荆国两国百姓来讲亦是幸事啊。” 国宴上气氛融洽,靖王君睿瑾坐在那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扎伊尔与隆庆帝的互动,心绪起伏不定。今日在悦宾馆见到那四皇子时,他差点想拂袖离开,这个害了云儿的刽子手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再次来到京城。良好的修养让君睿瑾忍住了,在扎伊尔向他问好后他也回了礼。他近身打量了扎伊尔,扎伊尔身材健壮散发着力量,面目硬朗。云儿喜欢的是孔武有力的男子而非是他这样羸弱的男子,想到此他心下黯然。二人自是一番虚与委蛇,扎伊尔向他请教书法、诗词,他自是一一回应。收回思绪,君睿瑾望着挂着爽朗笑容的扎伊尔,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他害了云儿居然没有丝毫忏悔。 扎伊尔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对着靖王举了举杯子,邀请靖王同饮。 坐于正位的隆庆帝注意道他的动作,对着扎伊尔笑道:“睿瑾身有不适,不适合饮酒。睿楠,你就代你六弟喝了吧。” 康王君瑞楠闻言,对着扎伊尔微微一笑道:“四皇子还是同我喝吧。” 君睿瑾抬手阻止了君瑞楠道:“二哥,我无事,一杯酒还是难不了我的。”说着举起酒杯低头饮尽。 扎伊尔看着靖王笑道:“皇上,我原以为靖王爷是文雅之人,如今看来也是颇具豪气。”他此言一出,众人不知他是在贬还是在夸奖靖王。 君睿岚闻言站了起来,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若想找人饮酒,就该找本王。本王自认这酒量还是能上得了台面的。” 扎伊尔闻言自是跟轩王饮酒。宴会又恢复了先前的热烈。在宴会气氛融洽其乐融融之时,扎伊尔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隆庆帝道:“皇上,扎伊尔还带来了我雍也国准备献给陛下的礼物,万望皇上恩准扎伊尔将之带上来。” 十九 最难消受美人恩 在宴会气氛融洽其乐融融之时,扎伊尔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隆庆帝道:“皇上,扎伊尔还带来了我雍也国准备献给陛下的礼物,万望皇上恩准扎伊尔将之带上来。” 本在酣畅饮酒的众人听着扎伊尔的话,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大厅上一时间鸦雀无声。隆庆帝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看着弓起身子向他请命的扎伊尔哈哈一笑道:“雍也的美意,朕自是不会拒绝,朕恩准你的请求。” 扎伊尔闻言直起了身子,双掌相合拍了几声,只见一干女子身着枣红色罗织舞衣翩然而至,宛若仙子。这九名女子身穿的衣服是荆国传统的舞衣式样,宽袖窄肩,长裙及地,袖边领口装饰以琥珀色云纹,但原本应该是宽松无饰的腰间却被她们用巴掌款的黛蓝色锦质束腰束起,勾勒出没好的身体线条。这九名雍也女子皆是五官挺秀,身材亦是比寻常荆国女子更凹凸有致些。靖王看着这群女子眉头微皱,轩王看她们进来后倒是眼含趣味。 这九名女子分作人字形阵,齐齐向隆庆帝行礼,众女子齐呼万岁声若黄莺,然后在扎伊尔的示意下边唱边跳起了舞来。这群女子所跳的是荆国的经典的《颂》,《颂》是荆国开国重臣汤和所作,展现的是荆国泱泱大国的气势。《颂》本来是为男子所舞,如今被这几名女子演绎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场上众人都对这群女子的舞蹈赞不绝口。 一曲舞毕,众女子又跪地向隆庆帝行礼,隆庆帝自是兴高采烈,他对着身旁的刘德利道:“赏。”刘德利领命让人将赏赐之物送上。 扎伊尔此时站起身来,对着隆庆帝道:“扎伊尔代她们谢过皇上。这些雍也国女子皆仰慕皇上的风采,希望皇上能准许她们随侍能皇上身边,以全其情。” 隆庆帝闻言哈哈一笑,看到这群女子进场他便了解了这雍也国打的主意,他看着众女子道:“朕自是愿意接受众美人的仰慕,只是朕亦不愿意看到你们背井离乡,远离亲人。你们还是随了四皇子回去吧。” 扎伊尔自是知道这隆庆帝不愿意接受这些女子,他看了那领舞的女子一眼,那女子又率着一干女子跪地道:“奴家等仰慕皇上神威,希望能随侍在侧以瞻仰龙颜。皇上若不愿留下奴家众姐妹,奴家姐妹们只能以死明志了。”此女的话讲完,荆国众人皆为那女子捏了把汗,她怎可如此逼迫与隆庆帝,他们看着隆庆帝等待隆庆帝的表示。 隆庆帝闻言有些恼怒,这些女子是在逼迫自己吗?也太不识大体了些。就在隆庆帝要发怒之时,轩王君睿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对着隆庆帝道:“父皇,此等人间绝色,您若不接受岂不可惜?您若不愿接受,不如就送给儿臣吧。”再得到说着他转向那群女子道:“本王虽然不比父皇的英武非凡,可自认也是解风情之人,不知本王还入不入你们的眼。” 那女子用余光看了一眼扎伊尔,垂首道:“奴家姐妹能得到轩王爷垂青,自是万分感激,吾等愿意随侍王爷。”众人闻言皆是恭贺轩王爷获得这些如花美眷。康王看着轩王爷神色莫名,靖王则是嘴唇微抿。众女子随后被刘德利命人带了出去。 这国宴虽说中间有了这小插曲,但是总体也还算取乐融融。轩王自是在一干臣子的艳羡中将那群女子带回了轩王府。扎伊尔也由康王君瑞楠送回了悦宾馆。 二十 软玉温香温柔乡 康王将扎伊尔送到悦宾馆才打道回府,待扎伊尔回府之时已经是亥时时分。扎伊尔回到和风苑自有和风苑的侍女上来伺候他,给他端来了醒酒汤。这些侍女本就是在悦宾馆处当差,伺候一些国外来的使臣,所以个个姿色上等、妩媚多情。扎伊尔今日心情并不算好,喝了她们端来的醒酒汤后便吩咐她们下去了。 这两个侍女刚退下去,吉雅就走了进来,嘟着嘴巴对着扎伊尔道:“四哥,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宴会,我一个人在这和风苑无聊死了。” “不是有多伦和玛雅、玛丽在吗?” “哼,多伦那个闷葫芦,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玛雅和玛丽也是话少的可怜,四哥我一个人真的好无聊。”正当兄妹二人讲话之时,多伦禀报宫中派人来了。吉雅自是来不及回避,退在扎伊尔身后,随扎伊尔一起迎接那奉皇命而来之人。 多伦打开正室之门,三人站在正厅中间等候那钦派之人。那人走近和风苑正厅身边还跟着几名宫装女子,原来是太监总管林海。林海走进室自然看得扎伊尔的身后那个女子,虽然他在宫中见过各色美女,对着这女子也要叫声好。那女子身著一袭大红色衣裳,五官精致立体,鹅蛋脸,肤色白皙,眼睛深邃魅惑,鼻子较一般荆国女子要挺立些但在那张脸上却是极为合适。他看了吉雅一会便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杂家奉皇上之命来送几位侍女给您。皇上担心您在荆国这些日子生活多有不便,便特意挑选了六名细心、灵巧的宫人赏赐给您,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扎伊尔闻言自是知道隆庆帝打的是什么注意,他对着那公公道:“多谢皇上赏赐,只是我自有侍女、小厮伺候,不敢再劳烦诸位姑娘了。” 林公公闻言一笑道:“四皇子莫要为难洒家,皇上既然赏下了人,哪有收回的道理。” 扎伊尔自是不能再拒绝,他也不想让那林公公的眼光一直往吉雅身上瞄便对着吉雅吩咐道:“吉雅,你带几位姑娘下去吧,要好生照顾着。”吉雅自是也发现了林海的目光,她觉得极为不舒服,撇了那林公公一眼,自是带着一干女子下去了。 林海见吉雅下带人下去,他居然也不走。扎伊尔不知这公公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便开口问道:“公公,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林海闻言并不回答,而是对着扎伊尔笑道:“王爷好福气,居然纳了如此美艳的女子。” 扎伊尔闻言面露不愉,他对着那林海道:“林公公留下来是为了跟我讨论我纳的女子吗?”扎伊尔自是不能对着他道明吉雅的身份。 那林公公自是听出了扎伊尔的不耐和恼怒,他正色道:“洒家是奉安小姐之命来感谢王爷那日帮他拦住了靖王爷,安小姐见四皇子您不给她回信,以为这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便让洒家有机会当面向王爷道谢。” 扎伊尔闻言,心中冷笑面上确对着那林海道:“原来公公是自家人,那我倒是怠慢了。安小姐太客气了,本王也未帮什么忙,举手之劳而已。” 那林公公也是眉开眼笑道:“四皇子客气了,称呼洒家林海即可,或是叫一声小林子。” 二人自是一番客套。在那林公公离开前,扎伊尔让多伦拿出了一张银票,笑着对林公公道:“公公辛苦了,这就送给公公平日里喝些茶水。”那林公公稍作推辞,待他看清那银票的数目后,脸笑的像是那秋日的菊花。 待林公公走后,扎伊尔对着多轮道:“叫人以后盯着这林海,平日多打理些。”多伦领命。 轩王府堪折院 轩王自是将那九名女子带回府中,谈三奉命安排这些女子的住所。按照惯例,这些女子被安排到了堪折院。这堪折院自是取自“有花堪折直须折”。那几名女子倒是谨慎守礼,对着那谈三还福了福身道谢。 “王爷,那九名女子已经安排妥当了。”谈三躬身向君睿岚回复。 君睿岚刚喝完侍女递上的醒酒汤。他闻言淡淡地道:“她们有何反应?” 谈三自是明白轩王想要问的是什么低头道:“奴才观她们几人似乎以其中一人马首是瞻。” 君睿岚嘴角微翘,对着谈三道:“本王既然收了那些女子,不享受软玉温香岂不是暴殄天物。” 二十一 飞舞苑里春色起 轩王府堪折院 君睿岚穿着一身素色家居帛质常服,头发已经被放下,发丝随意披散在肩上。他穿过几段回廊和一座假山踏入堪折苑后,便径直向那九名女子的住所走去。这堪折院并非是一座院落,而是由众多院落构成,君睿岚的众多侍妾皆住在这些院落里。那九名女子被安排在叫飞舞苑的地方,轩王自听到谈三汇报时,便忖度着谈三这厮是益发会办事了。这飞舞苑是轩王府中安插暗卫比较多的一所院落,这雍也国进献的女子多监视总会放心些。 君睿岚推门进入了飞舞苑正厅,他进去之后居然看见这九名女子皆站在大厅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着那群女子道:“众位姑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莫非是在等本王?” 今日领舞的那名女子自是又代那几名女子回答道:“奴家等既跟了王爷回来,以后自是王爷的人,如今尚不知王爷怎样安排我等,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原来那谈三只是将这几人安排到了飞舞苑,他自是不敢擅自做主处置这些女子的,这些女子只能在此等候轩王的吩咐。 君睿岚闻言笑道:“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如此晚了还没安排姑娘们休息啊。” 众女子闻言对着君睿岚齐道:“奴家等等候王爷万不敢有何怨言的。” “奥,是不敢啊。看来姑娘们还是对父皇念念不忘。本王果真还是未入姑娘们的法眼啊。”君睿岚仍不改那微笑。 这一众女子闻言却急忙跪在地上,那领舞的女子又道:“王爷,奴家等能伺候王爷自然是天大的福分,怎会不愿意呢?王爷如此人物是奴家等敬慕的,奴家等自是心甘情愿伺候王爷。” 君睿岚开口让那些女子起身,那些女子奉命站了起来。 自是在宴会时君睿岚就发现了这总是开口说话的女子应是这几人的首领,但是宴会之上并未细心打量她的长相,再加上距离比较远因而并未看清她的长相,此时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女子。 她还是穿着那身舞衣,身材妖娆,曲线优美,只是比其她女子清瘦些。这女子肌肤吹弹可破,一张小巧的鹅蛋脸,眉若远黛,一双妩媚惑人的桃花眼,眼中波光流转,鼻子挺直,鼻头小巧,嘴角微翘。君睿岚心中冷笑,看来这扎伊尔倒是下足了功夫啊,如此娇媚中带着纯情的长相加上那妖娆的身段,很难有男子能拒绝这样的女人吧,可惜他料错了父皇。 君睿岚伸手指了指那领头的女子道:“你留下,其她的人下去休息吧,苑中自有人为你们安排房间。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飞舞苑。” 待那八名女子退下,室内只剩下君睿岚和那名女子。君睿岚自己找了位子坐下,他看着那略显不安的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回答道:“奴婢雪蔓。” “雪蔓?听这名字不像是雍也国人啊?”君睿岚漫不经心地道。 “回王爷,雪蔓母亲是荆国人,此名字为母亲所取。”那雪蔓恭敬地回答道。 听完这雪蔓的回答,君睿岚也不再发问,隔了半晌他对着那雪蔓道:“雪蔓,如今夜深了,本王要歇息了。” 雪蔓闻言恭敬地道:“雪蔓伺候王爷就寝。” 君睿岚带着她来到了飞舞苑正房卧室。 雪蔓跟着君睿岚踏进了卧室,她轻轻地关上卧室门,回头就看见君睿岚坐在卧室内的大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按下自己内心的不安,轻轻地走到那床边。那张床是一张暗红色油漆的梨木雕花床,床上饰以藕色床帐。“王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在得到君睿岚的许可后,雪蔓轻轻地坐在君睿岚身侧,将自己雪白、纤细的手伸向了君睿岚的衣襟,她的手轻巧的探到君睿岚的腰间。 正当他要将那腰间的腰带扯下时,君睿岚伸手阻止了她。君睿岚邪气地道:“还是我先替你更衣吧。”说着将雪蔓推到在床。雪蔓闻言,手僵了下,然后垂下了手,侧脸不敢看君睿岚。君睿岚伸手探向雪蔓的腰间在碰到雪蔓腰间的那束腰之时,雪蔓身体僵直了下,但是很快她挺直了背。君睿岚伸手扯下了那黛蓝色的束腰,雪蔓枣红色的舞衣主要靠这束腰固定,如今失去束缚,自然散开,露出里面那桃粉色的肚兜。见着君睿岚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雪蔓觉得手足无措,玉脂般的脸颊此时染上了粉色,甚至那晶莹的耳垂也变得粉红。 轩王似是恶作剧一般,伸手探向雪蔓的胸口,他并不急着扯掉那件舞衣,而是伸手进入那领口慢慢地向下,随之那舞衣慢慢脱落,露出雪蔓玉润的肩膀和后背,在碰到胸口的时候,轩王稍顿下,又一路向下,最后他直接扯掉那枣红色舞衣。此时的雪蔓身上穿着一件肚兜,身下是一条锦裤。 待那君睿岚将手再次探向她的下身时,雪蔓伸手抓住了轩王的手,她倾身向轩王,在他耳边轻轻地道:“还是让奴婢来伺候王爷吧。” 轩王闻言笑道:“那就让雪蔓来吧。” 雪蔓先是在君睿岚的注视下,轻轻解开自己腰间的肚兜带,失去束缚的玉兔在那堪堪挂在脖子上的肚兜下颤了颤,然后她将手伸向轩王,那灵巧的小手似是带着魔力,扯掉轩王腰带时还在轩王的腰侧逡巡了下,然后她轻轻替轩王退下外袍、亵衣。做好一切她轻轻地褪掉自己的亵裤,待她的手探向轩王的底裤时,她的眼光似是闪过决绝,但是仅是一瞬,然后她一横心扯掉了轩王的底裤。 君睿岚一直都盯着那雪蔓,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丝毫变化,自是发觉到了她由羞涩道决绝。君睿岚嘴角微翘,拥着那雪蔓,手在雪蔓洁白无瑕的yu体上流连。 房内一片春色起。 悦宾馆和风苑 吉雅将隆庆帝送来的女子安排妥当后又回来找扎伊尔。扎伊尔见她折身回来,冷冰冰地道:“夜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吉雅闻言坐在扎伊尔一侧,不满地道:“那个老太监的眼光让人不舒服,真不知四哥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扎伊尔闻言眼中神色莫名,他冷冷地道:“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房中,不要到处乱跑。我这几日没时间陪你。” “奥,知道了。”吉雅用可怜、哀怨地声音回答道。 “你现在还不休息?” 二十二 露宿郊外引思绪 浓重的夜幕压得人透不过气,黑幕上仅有几点星光,但那微弱的光芒是无法穿透这幕布的。这野外的丛林一片宁静,只有风偶过树林,留下枝叶摩挲的声音。舒湘云一行人走了一天的路却未能找到投宿的地方,他们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 韩升负责看管长乐公主,余下那四名衙役用手中的佩刀砍了些树枝,然后用火折子生了几堆火。那五名皇家禁卫兵虽说是隆庆帝下旨协助押解,身份较一般人高些,但是他们人却极易相处。他们几人武功不错,在那丛林深处打了五只野兔和五只野鸡。几个人分工合作,开膛,剥皮,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些猎物。九个大男人有说有笑的用树枝将那些野味串起来,自怀中取出些盐洒在上面,在那生起的火上烤了起来。 看着那群人在火边忙活着,舒湘云独自一人坐在离那群人丈余的地方。韩升就坐在舒湘云的一侧,自然看到她眼中的羡慕。他自然不会明白自幼高高在上的长乐公主眼中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一块干粮递给舒湘云。韩升将干粮递过去的时候还对着舒湘云道:“公主,先吃点干粮压压吧,他们烤好那些野味还需些时间。虽然干粮有些干涩,您就勉强吃些吧。” 舒湘云依言接下了那块干粮,那干粮是韩升刚从自己包袱里撤下的一小块饼。她拿起那干粮送到嘴里,这块饼果真又干又硬,大概是为了防止霉变才做的这样吧?舒湘云暗自思量。她身为巫山神女时,虽然因为有仙体可以不用饮食,但是她和静儿为了乐趣,确也偶尔吃些瓜果之类,甚至有次她二人偷到人间在夜市中吃了些小吃。但这种东西她自是没有吃过的。舒湘云用力地咀嚼才将那块饼嚼烂,慢慢吞咽下去。 韩升见那长乐公主甚是自然的接过自己递过去的小块饼放进嘴里,吃相很优雅。他自然知道这饼干涩难嚼,而公主却没有吐掉,自是对她又心生了几分好感。他体贴地将公主的水袋递给她,长乐伸手接过,张嘴喝了几口。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些野味终于烧烤好了。一个高个头的衙役将烤好的一只兔子和一只鸡拿了过来送给韩升和舒湘云食用。韩升接下那兔子和鸡,对着那高个道:“李安,让大家吃完后好好休息,明早我们还要赶路。”那李安领命又回到了那群人中。 “公主,您尝尝这个。”韩升撕下烤兔的一条腿递给了舒湘云。 舒湘云见着那条体积不小的兔腿就这样被递过来,吓了一跳。她伸手推拒了下,然后对着那韩升道:“韩大人,这个还是你自己用吧。我怕自己吃不完那就浪费掉了,各位烤出这些也是颇费了些功夫。” 刚开始那韩升见长乐公主拒绝还以为她是不习惯这种吃法,原来是吃不下。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将那兔腿切小后递给了长乐。这次长乐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这长乐公主不愧是端王爷之后,身上还是有些洒脱之气的,不若一般女子扭捏做作。 一群人吃完饭后,便将那些细的枝条铺在地上,便躺在上面睡了。虽然五月的天气已经转热,韩升知道这长乐公主怀有身孕,露宿荒郊本就对身体不好,自然要为长乐挑选些细致的枝条铺好,然后将自己的外衣铺在上面隔绝地上的寒气。他对着长乐道:“公主就在这上休息吧。”然后韩升将靖王为长乐准备的包袱递给她道:“这包袱里有公主的衣物,公主就先盖这些防些寒气吧,虽说是入夏了,夜里总是有些凉的。” 长乐见韩升如此细心还是比较感动的。她对着韩升真诚地道:“谢过韩大人了。” 舒湘云躺在那些枝条上,翻了几个身仍然难眠。这是她第一次露宿野外,以后等待她的可能是更艰苦的生活。自自己错投入了长乐公主的身体,一切似乎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将来会面对什么,她无法预计。这一世,无论怎样她都会勇敢面对。最后因为身体困乏,她慢慢地睡着了。 那韩升就躺在她不远处,自然注意道舒湘云好长一段时间未睡着。累了一整天,不好好休息,明天怎么能有体力继续赶路呢?他后来见长乐公主翻了几次身,最后呼吸渐趋平稳,便也闭目休息。 二十三 同床异梦情难已 靖王府飞舞苑 卯时未到,轩王君睿岚就起身了,早起到练功房晨练时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君睿岚侧头看了看身侧的雪蔓,那雪蔓仍然沉睡,初经人事,娇花怎经风折?在微弱昏黄的灯光下,她脸色恬静,因为轩王的起身拉起背角,堪堪露出她玉色的脖颈,玲珑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有红色痕迹自脖颈向下延伸。君睿岚自经人事来对给自己侍寝的女子倒也算体贴,见那雪蔓仍然昏睡,怜惜她初次身体定然不适,便也无意打扰她,自己穿上衣服,离开了飞舞苑。 那雪蔓在轩王起身的时候就醒了,她一直等到轩王离开后才睁开了眼睛。此时的雪蔓一脸脆弱,眼睛就那样盯着床顶,眼睛里是一片死寂。她终是亲手扼杀了她同他的机会…… 君睿岚走向那练功房的路上还在思索。他觉得这个雪蔓绝不一般,自己能感觉到她给自己侍寝时流露出的绝望,莫非她已经心有所属?昨晚这个女子带给自己的快感直逼他一夜春梦那次梦中女子带给自己的快感。这个女子似是未用什么技巧,但是又让人隐隐觉得欲罢不能,想是受了些特别训练的。这女子和其她几人都要严密监视,防止她们有异动,对着空中做了个手势,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已然明白轩王的意思。 靖王府卧室 君睿瑾饮了扎伊尔邀他饮的那杯酒后,身体就不怎么舒服,回到靖王府腹中益发难受,急坏了轩王府一干人等,还好没多久就无事了。君睿瑾身子弱,伤口刚刚愈合再加上他宴会上基本未吃什么东西而且饮酒过急才导致了这场虚惊。 君睿瑾直到丑时时分才舒适了些,躺在床上,他久久难以入睡,心里一直对自己未能给舒湘云送行难以释怀。想到舒湘云今日就开始那长达近两个月的艰辛的流放之路,他就一阵揪心。 久久难寐的君睿瑾起身坐了起来,他叫了声“赵杰”,那赵杰很快就跑到了他床前,垂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安排人暗中保护长乐公主。” 赵杰领命退了下去。 君睿瑾一夜辗转,在近卯时的时候他被噩梦惊醒。梦中云儿被束缚于一个黑暗的世界,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能清晰看到她被身后的巨手牢牢地束缚着满脸泪水,对着他哭喊道:“睿瑾哥哥,救我!”。君睿瑾叫了一声“云儿”,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赵杰!”,君睿瑾叫过一声后,那赵杰马上走到了他床边。 赵杰见靖王爷脸色有些苍白,额上隐约可见那细密的汗珠,他以为靖王爷发热担心地道:“王爷,您怎么样了?要不要传御医?” 君睿瑾淡淡地道:“本王无碍,只是长乐公主那要加派人手保护,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杰闻言称是。 荆国皇子年满八岁者皆要择武师教导其习武,但是君睿瑾却是例外。他自幼体弱,直到十岁时隆庆帝才安排人教他习武。十一年来,每日卯时一刻除非有重大事情耽搁,他都会到府中的练功房练武,虽然多年的坚持未能让他成为高手,却让他的体质好了几分。每日练武之后,君睿瑾还要在洗漱一番穿上朝服赶往乾坤殿参加辰时的朝议。自他被罚剑伤开裂,隆庆帝特恩准免去了他每日的朝议,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卯时时分便起床。现在身上的伤刚愈合,不便有大的动作,侍女伺候他洗漱后,君睿瑾便前往书房看书了。 君睿瑾的长发被苍色的丝带束起,一袭家居打扮。他穿着一袭牙色的纯色长袍,外罩一件苍翠色回纹罗质褙子,那褙子对襟处以苍黄色帛锦包边。君睿瑾本来坐在那紫檀色梨花木椅上借着那灯火看书,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难以集中,脑海中全是云儿那流泪的脸,心似被巨石碾压般疼痛不已。君睿瑾迈步走向窗边,虽然初入夏,不到卯时正刻天已是大亮了,那红色的光线挣扎着逐渐穿透黑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救云儿于水火了。君睿瑾望着那晨曦暗下决心。 二十四 人生自古有痴情 扎伊尔此次出使荆国,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改善宣武帝对他的看法。宣武帝主张实行温和政策,而好战的扎伊尔在朝堂上几次进言都被宣武帝驳斥,宣武帝甚至还下旨申斥了他,说他力主杀伐身上戾气过重,让他多向二皇兄学习宽容仁和之道。原本宣武帝属意的人选时是二皇子巴雅尔,而这扎伊尔自己主动请缨,对着宣武帝陈述自己已经改变看法,希望宣武帝给自己一个学习机会。宣武帝对扎伊尔能有转变亦甚感开怀,同意了扎伊尔的请求。在自己临行前,父皇还特意下旨让自己不可生事破坏两国交好的大局,务以改善两国关系的大局为重。父皇终究是对自己不放心的,每当想到此,扎伊尔都会愤愤不平。 悦宾馆和风苑 扎伊尔本坐在书房处看书,脑中却是思考这几日的事情来。五月二十日国宴后,自己就再也未受到隆庆帝的召见,这隆庆帝这几日不召见自己也未安排任何重大的活动,无非是想冷自己几天,让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求见于他。这几日鸿胪寺的官员们倒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些小的活动,但大都是礼仪性的接待,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康王和轩王倒是来看望了他一次,那康王对自己倒是挺热心,给自己介绍了不少京中人文风情,明里暗里有不少拉拢之意,绝非面上的那般无害。这轩王倒是给自己介绍了京中的不少游乐场所,还放言有机会定然带自己去好好玩乐一番。他直觉这轩王不简单,可又未发现他有什么特别。 正当扎伊尔暗自思考时,他的贴身侍卫多伦进来禀报说轩王爷来访。扎伊尔闻言暗道,想曹操这曹操就到,他起身走向客厅。 他刚到客厅就见那轩王爷已经踏入了门内,轩王爷头发被束起,仅在鬓角处留了一簇发丝,那束发间插了一支羊脂白玉笄,穿的是一身素色长衫外罩一件罗织银红色曲水纹比甲,腰间挂一个棕色琉璃坠,如此鲜艳的色彩配到这轩王身上竟然是别样风流。 君睿岚在扎伊尔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暗暗看了那扎伊尔。那扎伊尔今日穿的是鸭卵青色长袍,外罩一件蓝靛色褙子,那褙子对襟处还有姜黄色折边,这一身倒让原本狂放的扎伊尔生出几分儒雅来。 扎伊尔对着轩王拱手微笑并请君睿岚就坐,二人就坐后扎伊尔道:“轩王爷今日来找我,不知有何事?” “本王此次是来给四皇子送请柬的。” “请柬?”扎伊尔闻言倒是一愣,这京中他认识而又能劳动轩王爷亲自来送请柬的人倒是没有。 “是风韵社的请柬,风韵社的安小姐邀请四皇子前往参加这月的诗会,希望四皇子能赏脸出席。” 说起这风韵社,扎伊尔倒是有所耳闻,风韵社是荆国京城世家小姐的论学之会。这诗会的门槛极高,家世、才学都得是京城中的佼佼者才可以入社。只是这安小姐是谁?京中能入得了这风韵社而又与轩王爷相识的只能是自己认识的那安若妍吧? 扎伊尔对着轩王爷笑道:“承蒙安小姐抬爱,扎伊尔能参加诗会也感十分荣幸啊。” 君睿岚亦是微笑答道:“那四皇子自是答应了?希望四皇子明日辰时正时可以到京郊畅春园,本王自在那里恭候。明日风韵社自有人来接四皇子。”又闲聊几句,轩王就起身告辞离开了这和风苑。 安若妍,你又想干什么?扎伊尔暗自思量。 每月二十五日是京中风韵社一月一次的集会日。风韵社由荆国开国皇后圣毅皇后所创建,一直延续至今。圣毅皇后年轻时是名满天下的才女,自幼喜爱诗词,她每月二十五日邀请京中名媛才女一起品茗论学,一时成为京中美谈。这每月二十五的诗会倒成了定理,只是后代皇后亦有不喜欢舞文弄墨者,这皇后召集闺秀聚会的惯例逐步废止,不再举办这样的聚会。但是京中名门闺秀却沿袭了这一每月二十五日聚会品茗谈论诗词的习惯,迄今这风韵社已经有近两百年的传统。自皇后不再介入风韵社,风韵社成员们自是推选选一位家世、才学、样貌最优的女子为社主。靖王爷君睿瑾的母妃丽贵妃未嫁给隆庆帝前便曾经是这风韵社的社主。现在风韵社的社主是安丞相之女安若妍,这安若妍容貌、家世、才学皆堪称是京中世家女子之翘楚,自她十三岁入社,四年来一直是折风韵社的社主。 丞相府汀芷院 安若妍贴身丫鬟小翠正在帮着她梳妆,那安若妍今日穿的是一件鹅黄色丝织长裙,裙尾处还有刺绣的波纹式样,外罩一件金线刺绣重莲图案银红色锦缎褙子,那褙子在对襟处用玉扣定住,头发梳的是垂鬟飞天髻,头上插着一支金步摇,耳边青色宝石坠子,细看那安若妍的脸上稍上了些妆,本来玉白的肌肤稍敷了些粉,在两腮处稍擦了些胭脂,额头上贴了梅花形花钿。这身装扮华贵大气中带着娇艳,自是很适合这安若妍。 “小翠,今日这妆容是不是太艳丽了些?”安若妍稍显不安的询问。 “哪有,小姐这样很是美丽啊。”身旁的小翠一边帮着安若妍整理妆容,一边回答道。“你说靖王爷今日会不会来参加诗会,他会不会喜欢我这身装扮?” 二十五 落花有意水无情 京郊畅春园 这畅春园依山傍水而建,环境清幽景色秀美,风韵社每月的诗会都会在此举行。毕竟是世家女子聚会的地方,为了确保这些女子的安全,各家自是差遣了家丁来此护卫,想入这畅春园自然得凭请柬。这请柬皆是社主安若妍手书,加盖了风韵社的印章,想要仿造也绝非易事。风韵社虽为女子聚会,却也常邀请京中有名的才子前来交流,今日接到请柬的有康王君瑞楠、靖王君睿瑾、轩王君睿岚、安丞相二子安青玄、礼部侍郎长子章墨以及雍也国四皇子扎伊尔六人,前面五人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被邀请那是自然,而扎伊尔能被邀请则更多的是出于礼节上的友好。 扎伊尔被风韵社安排的小厮引到诗会之所时,风韵社的众女子正和康王等五人在湖边的亭子内品茗。那亭子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名贵树木,在那树木中奇花闪烁,通往这亭子的小路是鹅卵石所铺,那石头似是被打磨过的,颗颗大小均匀。踩在那小径上,扎伊尔冷哼了一声,这群荆国人倒是颇通这享受之道。一群安于逸乐的家伙,想是他们早已经忘记祖先创业的艰难。 亭中的众人见扎伊尔向他们走来,纷纷起立欢迎,一时间衣袂蹁跹,香风四溢。扎伊尔略微扫视了亭中,他的目光在看到靖王君睿瑾的时候略顿了下,接着是看了看那安若妍。虽然他不是太喜欢这位安小姐,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安小姐确实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的人物,今日的装扮也让她在众人中光彩夺目。他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只是一瞬便很快消失在嘴角,神女有意湘王无情啊。 安若妍作为风韵社的社主自然是主动向那扎伊尔方向走了几步,她对着那扎伊尔道:“这位就是雍也国的四皇子吧,今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若妍代表风韵社感谢四皇子赏脸。”说着她对着扎伊尔福了福身子。扎伊尔心里对着这安若妍的逢场作戏仿若第一次见自己的摸样很是反感,但是他面上却也跟着她做戏道:“想必这位就是安小姐了,小姐果真天人之姿。承蒙各位抬爱,扎伊尔有幸能获得邀请亦感三生有幸。” 康王君睿楠见二人在旁边互相恭维,笑道:“你二人莫再互相恭维了,今日咱们的诗会可还举行不举行?” 安若妍闻言对着那君瑞楠道:“表哥,你莫取笑若妍了,若妍只是有感四皇子的风采同时感谢四皇子的赏脸而已。” 她这厢话毕,那厢君睿岚接言道:“我看这若妍是春心萌动了。”众人闻言亦是笑声一片。 “表哥,你看八皇子。”安若妍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女子闻言自是有些羞涩,她讲完还暗暗看了看君睿瑾,那君睿瑾自是站在那里无波无澜,也未跟着众人发笑,一副漠然的样子。安若妍眼中微微有些黯然。 君瑞楠看出了安若妍的羞涩亦是察觉到她的黯然,他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对着那君睿岚道:“八弟,你也太随意了些,这样的话岂是能随意讲的。” 君睿岚闻言立即向安若妍做了一个揖赔礼道:“小王说话多有不当,还望安小姐莫挂在心上。” 君睿岚这一举动惹得君瑞楠无奈地笑道:“难怪连父皇对你也无可奈何。”众人皆笑,笑后纷纷落座。 这座位被安若妍安排成环形,两人共用一个尺半宽的樟木黑漆小方桌。方桌上放着茶盏以及一些精致小点心。扎伊尔落座于轩王身侧与轩王共用一桌,靖王与安青玄同桌,康王与那章墨同桌,安若妍与那一众世家女子分别落座。 安若妍起身先对着一干人福了一福后道:“诸位,今日我们风韵社诗会并无主题,大家自可随意而作。”众人闻言,皆低头思索。 君睿瑾坐在一侧思绪却飘远了,要是往日云儿知道自己参加诗会定会跟自己玩笑几句,云儿定会对着自己嚷嚷“睿瑾哥哥,听说那风韵社有很多美貌有才情的女子,你可要给我带个嫂嫂回来。”云儿,你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呢?想到此处,靖王心下一阵怅然。 安若妍自是察觉到了那靖王爷的走神,她不自觉想起自己二十一日前往靖王府送请柬的情景。 安若妍被小厮领着前往靖王府花园,待走近花园,那小厮对安若妍道:“安小姐,小的就送你到此处,我们王爷就在亭中。”说罢退了下去。安若妍闻言顺着小厮指的方向望去,靖王站在长桌旁中画画。看着那清俊的背影,她有些痴了,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慢慢走向亭子。 随着一声“若妍参加靖王爷”,君睿瑾直起身子,看向来人。见到是她,君睿瑾收起手中的画笔,放在桌子上的瓷质笔架上,对着安若妍微笑道:“安小姐来访,不知有何事?” 安若妍看靖王爷气色比那日她在宫中所见之时好了很多,脸上有了些红润,心略放宽些。靖王的声音虽然温润,但是那内在的却含着淡淡的疏离。她对着君睿瑾福了下身,在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掠过了那桌上的画纸,是舒湘云。又是这个舒湘云,安若妍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微笑道:“若妍今日来是想请王爷参加二十五日的风韵社诗会。”说着拿出了金色的请柬。 望着那请柬,君睿瑾嘴角牵出笑靥:“原来是诗会的事情,安小姐自是不用亲自前来的,差人送了这请柬来就是了。” “若妍在府中无事,且想来看望王爷,不知王爷您伤势可好了?” “谢小姐关心,本王的伤已经好了。” 想到那日情形,安若妍一阵神伤。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她?想我安若妍贵为丞相之女,又是京中第一才女,哪里比不上那个不学无术、身败名裂的舒湘云?什么时候你才能注意到我呢? 安若妍只是稍一走神便仔细思考,思量一会,她脑中已经形成了佳句。她对着众人道:“不知道哪位愿拔得头筹?” 康王闻言笑道:“四皇子是客,自然由四皇子先来。” 扎伊尔也不推辞,率先先讲出了自己的诗句。“短短桃花临水岸,水光潋滟映娇影。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虽不算工整,内容却是表达清了自己意思的。 在吟诵完后,扎伊尔目光扫过安若妍,安若妍自是感觉到了也知道这扎伊尔在暗讽她的一腔爱恋没有希望,但是她神色未变安静地坐在那里。 君瑞楠和安青玄自是不知道安若妍和扎伊尔相熟,听过扎伊尔的诗他们担心安若妍会多想皆暗自观察安若妍的神色,看她一脸平静便放下心来。君睿岚自然注意到场上诸人的反应,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自扎伊尔开始,这一干人每人皆赋诗一首,场面倒也算轻松、热烈。 一群人在这亭中吟诗倒也其乐融融,诗会由开始的众人坐于靠背椅上转为纷纷起立到花园中边上花边赋诗、对对。荆国的礼教对于女子的约束倒也不算紧,虽然有男女之防,但是也并非十分苛刻。一些初入风韵社的女子,起初还有些拘谨,现在也慢慢放松下来,积极与康王等人探讨诗词用字。这六名男子皆是样貌、才学皆佳的人物,自是引得一些女子春心萌动,忍不住拿眼偷觑他们几人。 扎伊尔虽然喜欢荆国的诗词,但是他对荆国人这般奢侈、讲究的诗会却是有些反感的,当其他五人身旁围了些女子的时候,他悄悄远离人群,向花园深处走去。这花园里的花多为一些寻常难见的品种,看来造就和维护这片花园是颇耗费财力的。扎伊尔看着这些花,冷笑了一下,就在扎伊尔盯着这园中的花时,安若妍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扎伊尔也不转头,对着身后之人道:“安小姐不陪在靖王爷身边来这作甚。”他不用转头,从那人走路的步伐和身上的淡淡芝兰香气,他就知道来人是安若妍。 那安若妍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漫不经心,但是她也不恼。她慢慢走向扎伊尔正前方,看着那扎伊尔笑道:“小女子不过是想跟四皇子讨教诗词而已。适才四皇子诗中‘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何解?莫不是在讲那长乐公主?说起来,小女子也深为长乐公主不值啊。” 那扎伊尔听闻后,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正色道:“安小姐,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安若妍一直注意观察这扎伊尔的神色,她果真没有料错,她不改脸上的笑意,淡淡地道:“若妍只是觉得跟四皇子合作的很愉快,希望能继续跟四皇子合作而已。” 听到这个词,扎伊尔又恢复了笑意,他略微向四周看了看,却并未回答。 安若妍见他如此笑道:“四皇子无须紧张,若妍自是打点好才敢跟四皇子叙旧的。” 扎伊尔闻言亦笑着盯着那安若妍道:“不知安小姐想跟我合作什么?” 安若妍也不闪避他的目光正视他道:“想四皇子应该不是流水无意吧?那长乐公主也真真算是世上的奇女子了,为了爱人可以做到如斯地步;若妍虽不喜她,对她倒还真是有几分敬意的。” 二十六 各取所需各筹谋 扎伊尔并未否认,只是看着那安若妍,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四皇子,若妍觉得这长乐公主现在流放途中,虽说她身怀武功,可现在毕竟是怀了身孕的,怕是经不起这流放的辛苦吧?就算四皇子无意,出手救她也算是还了长乐公主往昔对你的一片深情。想四皇子也不是喜欢欠别人情分的人吧。” 扎伊尔闻言略一思量,笑道:“安小姐,这事情怎么听都是处处为我打算,扎伊尔多谢小姐对在下的关心。” 安若妍自是听出了扎伊尔言语中的讽刺,她微微一笑端的是倾国倾城,不过扎伊尔了解她的为人,自是没为这笑容倾倒。 安若妍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咱们明人不讲暗话,若说若妍没有私心,那自然是不可能。四皇子自是看出若妍寄情于靖王爷,只要靖王爷可以见到那长乐公主,若妍就无法走进他的内心。四皇子只管救了那长乐公主,是金屋藏娇还是其它的,若妍就不过问了,只是希望她将来不要再出现在靖王爷面前。所以若妍希望和四皇子合作,若妍亦愿意为四皇子提供人手帮助,这样互惠互利的事情,想必四皇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安小姐既然想让这长乐公主消失,直接安排人在路途中将她劫杀岂不是更彻底?”扎伊尔这话算是问得尖锐了。 那安若妍也不敷衍直言道:“若妍自认未与这长乐公主未有值得将她置之于死地的仇恨,再者据若妍推测,长乐公主的身边定然还有高手保护,若妍单方面的人马怕是无法成功。若妍更希望靖王爷对长乐公主彻底死心,只有他知道长乐公主跟人走了,才能对她彻底死心。” 扎伊尔见她将话讲的如此明白自然答应合作。 君睿岚一直都很留意这扎伊尔和安若妍,他隐隐觉得这二人似是有些交情的。他本是与礼部侍郎长子章墨站在一起,身边还有刑部侍郎陈元的二女儿陈思涵和鸿胪寺卿卿萧真义的长女萧婉儿等。这萧婉儿对这章墨有意,一直在他身边殷勤询问。 君睿岚眼力极佳自是看出了这章墨眼中的不耐,他对着那章墨道:“静之,你不是想找四皇子请教吗?” 那章墨自是明白轩王在为他解围,他会意地道:“王爷说的是,静之查阅史料时对雍也国的一段风土人情颇感兴趣,想请教于四皇子。”他二人一起告别那一众女子,想花园深处走去。 “适才多谢王爷解围。”章墨边说边对君睿岚做了个揖。 君睿岚笑道:“本王看静之似是招架不了那萧婉儿,不得不出面解围啊。”这萧婉儿中意于章墨在这京城的世家大族内也算不得是什么秘闻了。 章墨闻言苦笑道:“王爷,您就别和静之玩笑了。” 君睿岚自是没再和章墨玩笑,他将章墨拖出来,无非是想找个不着痕迹脱身去寻那扎伊尔和安若妍的借口罢了。君睿岚对着那章墨笑道:“本王去那丛林方便,静之自在这里休息下吧。”章墨闻言,自是领命在此等候。 那君睿岚自是悄悄施展轻功向丛林深处飞去,立于距离安若妍和扎伊尔不近不远之处的树上。估计扎伊尔应该是会武的,君睿岚未敢靠的太近,隐约听到他二人,在讲长乐流放、合作的事情。果真跟自己所料的一样,这安若妍和扎伊尔果真是旧识,这二人似是在谋划什么,内容和长乐有关。发现这二人向自己这方走来,君睿岚自是又施展轻功回来找章墨。他跟章墨略微聊了一会,就见着安若妍和扎伊尔二人共同走来。 君睿岚见他二人走来,对着旁边的章墨笑道:“莫非咱们安小姐果真中意四皇子,看这二人出双入对的,倒真是一对璧人。” 章墨亦称是。 安若妍闻言嗔道:“轩王爷,您莫再开小女的玩笑了。若妍只是领着四皇子随意转了转花园,略尽宾主之意而已。” 扎伊尔那厢也答话道:“轩王爷玩笑了,这荆国京城第一才女,扎伊尔怕是无福消受。”四人说笑中,向着众人那走去。 君瑞楠见安若妍和扎伊尔单独走向花园深处时,他亦想跟着看去,无奈他身边安青玄诗意萌生,拉着自己不肯放人,再加上周边的一众女子,他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安若妍和扎伊尔走了,却无法叫住这二人。如今看着安若妍等人回来了,他打量了一下安若妍见她无任何异常,他的心也略安定了些。 风韵社的诗会进行了大半日,近申时方才结束。安若妍代表风韵社安排人员送扎伊尔回悦宾馆。君睿岚借着与扎伊尔同路,自是让谈三等先回王府,自己与扎伊尔共乘一车。 扎伊尔也想好好了解这轩王爷自是没有拒绝,二人一同进入了马车。马车轮缓缓转动,向着悦宾馆驶去。安若妍安排的这辆马车也算是宽敞、舒适。 君睿岚侧靠在软榻旁边,他对着扎伊尔笑道:“有些事情不便守着二哥、六哥和那一众女子将。前几日本王跟四皇子说要带着四皇子转转这京城中有名的玩乐场所的事情,不知四皇子可愿接受本王的邀请。” 那扎伊尔闻言便明白这轩王爷与自己同车原来是想问这事情。扎伊尔微笑道:“扎伊尔在雍也时就听闻荆国女子最是温柔多情,王爷愿意带扎伊尔前往领略,扎伊尔自是乐意之至。”二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马车在轩王府停下。 君睿岚下车后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既然来到了这轩王府,就赏脸过府一叙吧。” 扎伊尔本来就希望好好观察这轩王爷,如今他主动邀请自己自然欣然接受。 谈三等人先一步到达轩王府,他见轩王爷引着扎伊尔进了会客厅,自是明白王爷定然是要安排这四皇子进餐了,便忙吩咐厨房的人准备膳食。 荆国贵族仍然保留古风,除了重大晚宴,每日辰时和申时就餐为正餐,但是除了正餐外也可以享受点心。扎伊尔来到这轩王府正赶上这申时的正餐,君睿岚自然颇为重视。君睿岚吩咐谈三准备一些荆国的特色菜肴,谈三领命下去,安排婢女冲泡茶水端给二人享用。 扎伊尔在品茶的同时暗自打量这轩王府,这轩王府初看之下,并未有什么特别只是细看之下才知这轩王爷亦是生活精致之人。这客厅中正中悬挂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画面开阔,意境辽远,看那落款竟然是汤和。汤和是荆国开国重臣,他为荆国太祖皇帝的谋士,不仅擅长谋略。书画、音律亦属于一流,他也算是荆国两百年历史中的传奇人物了。汤和现今传世的作品已经不多,天下亦不会超过三幅,他只在父皇的御书房内见过汤和的一幅画,是父皇最爱的画作之一,那幅画却只是中型尺寸。这轩王爷能得到这幅画也算是好本事了。那幅画下面是黄花梨雕螭案几,那案几上左右两侧是一对三尺来高的天青色汝窑净瓶。这汝窑的瓷器乃官窑瓷器之首,这对净瓶以玛瑙入釉,观之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这汝窑瓷器色泽以天青为贵,粉青为上,天蓝弥足珍贵,有“雨过天晴云破处”之称誉。在看堂上两侧分列了四张紫檀木椅子。见扎伊尔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堂上,君睿岚亦不讲话,只是低头饮茶。扎伊尔略微一打量也低头饮茶,这茶盏竟然也是汝窑的商品,色泽近于天蓝色。品那茶香,是上好山泉水泡千金难买的极品大红袍,看来这轩王爷亦是追求用度、口食之福之人,心中对他免不了放下了些戒心。追求这些的人,心智难免不坚定,已不足为虑也。 君睿岚和扎伊尔先是坐着聊了会天,谈三走了进来,回禀道:“王爷,饭菜已经备好,请您和四皇子入席。” “嗯。”君睿岚淡淡地回答了一声,而后又吩咐谈三道:“你去把雪夫人请来吧。四皇子也算是我跟她的媒人。”夫人是荆国王爷妻室中仅次于侧妃的封号。 那扎伊尔闻言,知道这雪夫人应该是那雪蔓,雪蔓果真没辜负自己的培养。 不多时,雪蔓就被两个婢女引领着来到了这会客厅,她抬脚走入会客厅的一刹正看见扎伊尔,这是自她进入轩王府后第一次见到四皇子,她的眼中似是有波光闪动,但是很快她就垂头向君睿岚走去,身姿袅娜,若弱柳扶风。今日雪蔓梳的是盘桓髻,发髻上插着双凤纹嵌玉金钗,穿着百锦绣翔鸾海棠红色的短襦,下着一件桃红色撒花绉裙。雪蔓今日的装扮倒也让扎伊尔惊艳了一下。 雪蔓来这轩王府不过五日,这轩王爷在她那里就歇息了三日,引得轩王府中的一干姬妾看她不顺眼。前日,堪折院其他院的姑娘来她这小闹了一场,说她定是雍也国派来狐媚王爷的,王爷被她所惑冷落了她们一干人等。虽然她们献舞的九人皆被留在王府,除了她被留在了这飞舞苑,其她的八名女子被王爷赐给了自己的手下。她自己都掌握在轩王爷手中,自然无力为那几名女子说些什么。飞舞苑除了她只剩下几名伺候的婢女,自然无法拦住那群含怒而来的女子。她就坐在那里,对着那群女子的话无动于衷,那群女子见她没有任何表示,自觉无趣便也纷纷离开了。晚上,轩王爷问她白天院里可是来了其她人,她沉默无言,只是坐在那里默默掉眼泪。这样的美人受了委屈也不哭诉,只是悄无声息的垂泪,就是石头做心的人怕也要心软了,更何况轩王爷这个也算是怜花、惜花之人。轩王爷自是哄了她一会,说是让她莫跟那群女子一般见识,她会申令她们以后禁止她们再踏入这飞舞苑,而且给了她雪夫人的名分。如何去争得一个男人的宠爱,四皇子派人教导自己的东西逐步派上用场。 二十七 夜游镜湖遇熟识 雪蔓走到君睿岚身边侧身福了福。君睿岚拉着她的手笑道:“雪蔓,今日我把咱们的媒人请来的,今日ni我二人可要好好谢谢四皇子。”轩王爷携着雪蔓引领着扎伊尔步入一品阁。 抬头看见那屋上的匾额,扎伊尔笑着对轩王道:“王爷这匾额可有什么名头?” 君睿岚抬头看了看那匾额笑道:“本王觉得这世间的诸多趣味皆是要品一品方可得出的。” 扎伊尔笑道:“王爷果真雅人也,连这用餐之地都有诸多讲究。和王爷比起来,扎伊尔真是粗鄙了。” 君睿岚亦是畅然一笑:“四皇子过谦了,四皇子乃是成大事之人,本王不过是希望过些逍遥日子罢了。” 扎伊尔自然听出轩王话中的意思,可他并未接话,跟着轩王笑了起来,然后三人一起走进了这一品阁。 这一餐吃的也算是其乐融融,君睿岚目光暗自掠过雪蔓跟那扎伊尔,那雪蔓倒也显得落落大方,似是并未与扎伊尔有意,只是眼光偶尔从扎伊尔身上掠过眼里的光芒都会亮一下,那扎伊尔自始自终倒并未太在意那雪蔓。又是一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若这雪蔓以后安分守己自己定然会保她一生无虞,若是她以后做什么手脚就莫怪自己无情。 用餐过后,君睿岚亲自安排谈三将那扎伊尔送回悦宾馆。扎伊尔谢过君睿岚的招待,坐上马车向悦宾馆走去。 在和风苑待了许久的吉雅见到扎伊尔走了进来,急忙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地道:“四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被那群女人吵死了。” 扎伊尔闻言自然知道吉雅说的她们是指谁。这隆庆帝果然没安好心,赏给自己这几个女人虽说娇艳动人,可是彼此却是争风吃醋的紧,这几天让自己颇不安生。扎伊尔闻言眉头紧皱,在这荆国的地盘,他又不能重惩那几名女子,实在是头疼的很。不过这倒不算要紧的事情,这几名女子虽然争风吃醋,可还不敢在自己面前做出过分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要部署营救长乐公主的事情。“平日里,一贯是你去烦别人,现如今你也算体会到别人的痛苦了吧。”想通了此事,扎伊尔此时倒有了兴致调侃吉雅。 吉雅闻言苦着脸道:“四哥,你莫调侃我了,那些女子把我当成是你的姬妾,不断挑衅于我,我又不能同她们实话实说,实在是难受的紧。” “你就拿出你平日里在宫中的气势来,对付这几名女子还要我出手吗?只要不太过就好。”这吉雅与扎伊尔相依生存与雍也皇宫,兄妹二人虽不受宠但是后来能立稳于宫中,若说没些手段,那自是不可能的。 吉雅笑道:“四哥,只要不太过,你由着我对付她们?你可舍得?” “莫与我说笑了,叫多伦前来,我还有要事找他。” 吉雅走后,扎伊尔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闭目思索。如何能够不被察觉的劫走长乐公主而不让他人抓住把柄呢?看来这次真要出动影卫了。他对着外面叫了一声:“多伦。” 多伦听到扎伊尔的召唤走了进来垂首立于扎伊尔身侧。 “多伦,你从影卫中挑选二十人候命。” 多伦听了甚是吃惊,一次出动如此多的影卫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忍不住询问:“不知主子调动这么多暗卫是要有什么大的行动吗?” 这多伦并不是多话之人,可是听了扎伊尔的吩咐,他忍不住要询问。扎伊尔还没来得及回答,吉雅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四哥,你怎么调动这么多的影卫?你以前从未一次调动这么多影卫啊,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科斯国内并未有大事发生啊?” “你莫猜测了,这件事你无须过问。”扎伊尔打断了吉雅的询问,又淡淡地对多伦道:“你下去安排吧。” 多伦领命下去。 “我知道了,四哥是为了那个长乐公主吧?肯定是为了她。”吉雅见多伦走开,却仍然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这件事无须你操心,你好好在这待着,别惹事就行了。” 吉雅见扎伊尔避而不答,得不到答复的她更是好奇地紧:“四哥,调动这些影卫是为了那长乐公主吧?自从遇见那长乐公主,我发现四哥变了很多,你近期的很多事情都违背了你以往的原则。”那长乐公主盗取的布防图并非是真图,四哥发现后并没有真正放弃这颗棋子,还冒险潜入这荆国的天牢,试图营救长乐公主,不过因那玄铁锁链无法打开放弃了。以往的四哥断不会对一颗棋子这么重视的。 扎伊尔稍显不耐,对着那吉雅道:“这是我与安若妍的合作,救出长乐公主是合作内容。” 吉雅本想再进一步再探问,但是她自知自己若进一步发问定会惹怒四哥,便更改了话题。“四哥,我来这京城已经五日了,还没出这悦宾馆呢,你什么时候让我出去逛逛啊?”吉雅又拿出了她对付四哥的杀手锏,用她那双饱含期望的眼睛盯着扎伊尔。扎伊尔一般也经不住吉雅这样的眼神都会答应她的要求。 “明晚,我且带你去逛那夜市吧。你记得在街上不要乱跑,这里毕竟是荆国不是雍也。”扎伊尔自知自己若不带这吉雅出去,吉雅定会耐不住偷偷溜出去,与其让她溜出去意外难料不若自己带她出去。吉雅闻言则是大喜过望,果真还是四哥待她最好。 二十六日,数日没什么动静的隆庆帝似是终于想起了这悦宾馆里的雍也国四皇子,邀请他到宫中商议雍也国国书中欲与荆国商议的友好事宜。轩王帝所拟定的国书紧要的有两点:两国签订和好条约以及开通两国边境的互市,以促进两国交往。所商议的内容正是隆庆帝愿意与之协商的,只是隆庆帝想在这商议中占据主动,才故意搁置了几天才召集这扎伊尔。扎伊尔心里虽是并不乐意与隆庆帝商议什么友好条约,但是他面上却是表现的谨遵宣武帝的旨意,积极与隆庆帝协商。隆庆帝与他的谈话倒也算和善,扎伊尔还被隆庆帝留在宫中用餐用餐后,扎伊尔就回到了和风苑。 刚近戌时,扎伊尔携着吉雅带着多伦,三人一行来体会这夜晚中荆国都城的美景。这京城不愧是数百年的名城,比之雍也的都城那梁夜间的萧条,它这夜市倒也是热闹纷呈。 吉雅自幼长在宫中甚难体会到这平常的夜市生活,她不像扎伊尔,虽然还有一年扎伊尔才能出宫开府,但是自十四岁起他便跟着托罗将军身边历练,自是了解这民间的生活。吉雅见到一切东西都很好奇,央着扎伊尔“四哥,给我买这个;四哥,给我买那个。” 扎伊尔自然不忍扫了她的兴致,只要她开口自是给她付钱购买。只是辛苦了多伦,大包小包的帮着吉雅拎东西。 三人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京城的内湖镜湖,镜湖两岸灯火通明,其热闹程度竟然也不输于白天时。镜湖上来回穿梭着挂着五彩灯笼的游舫,不时有歌声自那游舫中传来,隐约可见,游舫之中还有女子穿梭在游舫之中。 “四哥,那游舫生漂亮,你带我进去看看。”初次见到这样的游舫,吉雅不禁兴致高昂,一心想要到上面游览一番。雍也国国内少有湖泊,更是很难碰到这样的游舫,吉雅自然是好奇心被激发。 “那游舫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到别处看看。”扎伊尔就要扶着吉雅往别处走,他有些后悔带吉雅来这湖边了。自己怎么带着她靠近这湖边呢,怎就忘记了这京城之地怎么可能没有声色之所。 “四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游舫,你带我进去看看嘛。”吉雅自是不依,拉着扎伊尔的手不放,就是不愿走。 “王爷,那莫不是四皇子吧,想不到四皇子今晚竟有如此雅兴来游这镜湖。” 扎伊尔闻言转头,就着湖面的光亮看到轩王爷和章墨二人向自己这边走来。扎伊尔心下道,今晚可真是凑巧,对这二人笑道:“不想今晚如此之巧,在这里碰到轩王爷。” 君睿岚看了看拉着扎伊尔手的吉雅故意暧昧的笑道:“原来四皇子是陪美人游湖啊。” 扎伊尔眉头略皱,原来这轩王爷把吉雅当做是他的红粉知己了。扎伊尔也不否认,只是笑道:“王爷也是好雅兴,今晚同章公子来游湖。” “静之说这如意坊许久未登台的紫熏姑娘今晚登台,邀我来一起捧场。本王本打算择日邀请四皇子同我一起欣赏紫熏姑娘的登台,择日不如撞日,四皇子就同我一起去欣赏那紫熏姑娘的歌舞吧。” 章墨闻言亦开口道:“四皇子可能不知,紫熏姑娘是京中有名的才貌皆备的女子,其歌舞更堪称一绝,虽然处于风月场所,却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雅人物。” 扎伊尔心中冷笑,出身风月还能算什么风雅人物?他面上却不好反对,对着他二人推却道:“今日怕是不方便。” 二十八 长乐失踪引巨澜 君睿岚和章墨二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指这个身侧的女子。章墨对着扎伊尔笑道:“四皇子莫不是担心佳人吃醋?”君睿岚在扎伊尔抵京后就怕暗卫监视,自然知道扎伊尔身边带了位倾城佳人,只是据暗卫禀报的情况,这名女子不像是他的姬妾,根据各方面的情况汇报应该是这雍也国的十一公主昌国公主。听章墨的问话,他自然知道章墨弄错了这女子的身份,但他自然不会插嘴纠正他。 一旁的吉雅在章墨和君睿岚与扎伊尔对话时,就暗自打量这轩王和这名叫章墨的男子。轩王今日穿了一件素色长衫,外罩一件宝蓝色褙子,长发用玉冠束起,再看那双桃花眼,眼尾往上轻挑,似笑非笑,果真是一丰神俊朗的人物。再看那章墨今日是一件鱼肚白色的长衫,外罩一件水色比甲,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吉雅偷偷打量后又看了看她身侧的扎伊尔,她还是更喜欢像四哥这样的伟岸男子,荆国男子还是稍显瘦削了些。当吉雅听见轩王爷的邀请时,不禁喜上心头,如今可有这由头去那游舫了,她拉着扎伊尔的手道:“四皇子,您就带我去看看吧。” 扎伊尔听完,侧头看了看吉雅,不悦道:“那可不是一般女子可以去的地方。” 吉雅闻言哪肯罢休,在一旁吵着要去。君睿岚看着吉雅撒娇,对着扎伊尔道:“四皇子,我看不如带身边这位佳人同去吧。如意坊也算清雅,今晚只是去看紫熏姑娘的表演,想是不会带坏了佳人的。” 扎伊尔闻言,自然也不便再推脱,他吩咐多伦带着给吉雅买的东西先行回悦宾馆,四人一道向那如意坊的游舫走去。 四人踏上那游舫,那游舫上有个身穿浅黄色衣服梳着丫鬟髻的婢女前来迎接。那想必这轩王爷和章墨亦是这游舫的常客与那婢女还甚是相熟,那婢女刚开始见它和吉雅稍微一愣,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低头对轩王和章墨二人福了一福道:“王爷、章公子,小姐已经在那大厅内等候了。”五人随着那婢女走进了游舫正中的大厅内。因着这游舫长近十丈,宽约七丈,这大厅倒也开阔,被邀请的人自被引入各自席间。扎伊尔环顾按了大厅,那大厅内只放了不过十张桌子,看那在座的人的衣服,应该是世家子弟。在正前方有一片宽敞的区域,用厚重的木材搭建起来约三尺高的台子,想必是那紫熏姑娘表演之地了。那婢女引着他们四人走入了靠近舞台的一张桌子,然后对几人道:“几位,先行吃些点心,小姐待会就要登场了。”其他桌子上的人见轩王爷到场纷纷前来寒暄,听那话中之意,这轩王爷似是经常来此。 过了约半刻时间,随着一段萧琴合奏的乐声,一名身穿紫色舞衣的女子拉着从梁上垂下的丝带飞至了舞台之上。那女子脸上蒙着一块紫色的纱巾,仅是看那女子的眉眼就可知是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那女子边随着乐声跳动,一边和着音乐歌唱,声音宛若空鼓清泉,空灵美妙。随着那乐声渐渐转急,那女子脚下跳动的亦益发急速。长长的舞秀被她灵活的控制,仿若自己亦是有了灵魂一般。待那女子一曲舞毕,场上众人皆给予热烈的掌声。就连扎伊尔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确实舞技超群,刚才那一舞绝对称得上惊艳。吉雅坐在扎伊尔身侧,亦是对紫熏的舞蹈钦佩不已,起舞的紫熏如同仙子一般。 一曲完毕,那女子接着有舞了一曲,这一曲不同于方才的明快、热烈,是一段舒缓之曲。悠扬的笛声诉说的似是一名女子陷入爱恋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然后似是变故突生,女子与男子分离,女子独自一人暗暗思念那男子。吉雅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女子,随着她身体的每一次弯腰、回旋,她仿佛看见那名女子满满的情谊,又看到了分离后,女子心中满满的伤感和失落。扎伊尔看着紫熏的表演,他也算通音律自然知晓这台上女子舞蹈的内容。往常他定是对这些靡靡之音颇为不屑,但今日他看着那台上女子的表演,心中却是情绪波动的紧。他似是看到初见长乐公主时那惊鸿一瞥,以后数次与长乐公主相会中,长乐那微扬的嘴角;待那音乐转为哀婉,他似是看到了那个总是有着明媚笑脸的女子满怀哀伤的看着他,他心中竟然有了心痛的感觉。 正当一众人沉浸在这略有些哀伤的音乐中,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轩王爷贴身小厮谈三。谈三行色匆匆,似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谈三俯身到君睿岚身侧,贴着君睿岚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君睿岚脸上蓦地变得凝重。 谈三俯身到君睿岚身侧,贴着君睿岚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君睿岚脸上蓦地变得凝重。扎伊尔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是他亦感觉到了那谈三进来讲了什么事情后,轩王爷神色蓦然变化。他所见到的君睿岚一直是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的,见他神色如此肃然,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君睿岚脸色在转向扎伊尔时已经恢复了不少,他对着扎伊尔抱歉道:“本王府中发生了些事情,需要赶回去处理,万望四皇子见谅。静之,四皇子这里你就负责照料吧。”章墨自然知道轩王府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让君睿岚急着回去,他对着君睿岚道:“王爷自可放心,静之一定照顾好四皇子。”君睿岚和那谈三匆匆离开游舫,乘着谈三安排的马车向轩王府赶去。 靖王府书房 君睿瑾神色凝重地坐在椅上听着跪在地上的赵杰汇报。云儿居然不知所踪?听那赵杰的意思,数路人马一起动手,与押送的人员打的不可开交,混乱之中云儿从山坡上滑下不知所踪。云儿现在还有身孕在身,跌下山坡怎么会不受伤,看来那梦果真是预示了些什么的。自己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想到此,君睿瑾的手忍不住握紧。靖王爷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跪在地上的赵杰亦是心里不好受,长乐公主在王爷心中占据及其重要的地位,靖王府中的众人也甚是喜欢这位灵动的公主,只是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莫说王爷心里不好受,他心里也不舒服。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刻的时间,君睿瑾才开口对着赵杰道:“你加派人手,全力搜寻公主,发现踪影一定要全力保护且立即向我汇报。” 轩王府书房 君睿岚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大沉默不语。阿大的背脊和左臂处已经被鲜血染红,透过那破碎的衣服隐约可见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直在向外冒血。阿大执行任务时鲜少受伤,像这样严重的伤更是从未有过,想是经历一场恶战的。“几路人马混战,长乐公主不知所踪?”君睿岚终于开口对着地上的阿大道。“阿大无用,请主子责罚。”“你将当时的情景讲于我听。”阿大便将当时的情况简单回禀。待阿大回禀完,君睿岚便吩咐他下去收拾伤口,并没有责罚于他。 君睿岚一人坐在书房里闭目思考,听阿大的表述,还有五派人马介入。阿大判断这几派中有一派为江湖组织千言,剩下的四派人马又是哪些人所派遣呢?六哥肯定不会坐视长乐受苦,必会派遣一路人马保护长乐;父皇绝不会就这样流放长乐,暗中定是派了其他人手的;安若妍和那扎伊尔暗中谋划的事情定然是和这此事情有关的。还有一股势力是谁人所派呢?据阿大所讲有一派势力欲对长乐下杀手,其他势力似是只是想劫走长乐,如此看来,应该是那不知底细的势力想要置长乐于死地?会是谁呢?长乐并未的罪过什么人,那人为何对她痛下杀手呢? 御书房 “你说什么?押送人员全部阵亡,长乐下落不明?派了这么多人监视一个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有孕女子都会将人弄丢?朕到底养了一帮什么样的废物。”隆庆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懿王君继尧,火气直冒。一旁立着的刘德利一听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只是安静地垂首站在一侧。君继尧跪在地上只能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向隆庆帝汇报,隆庆帝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用手重重拍了拍龙案上的案台,怒道:“几路人马?朕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介入长乐的事情中?朕让你派人监视这雍也国的人马,雍也国方面没有动静吗?”懿王跪在地上回答道:“据汇总来的消息,臣弟分析这些人中似是没有雍也国方面的势力。臣弟初步判断共有五路人马介入,但是具体是哪些势力派出,臣弟尚未完全查出。”说到最后,懿王已经稍显犹豫。“尚未完全查出?那就是有些眉目了?”隆庆帝自然察觉到懿王话中的意思。君继尧自知这件事情没法瞒过去只得斟酌道:“有两路人马大体可确定。”“你别再拐弯抹角,直说就是。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能知道的?”君继尧只得继续道:“臣弟初步判断,一路人马与曾经在京中传播公主流言的江湖组织千言有关,一路则与——”“你别吞吞吐吐了,是不是与皇子有关?莫非是睿岚?”君继尧听了一惊,隆庆帝怎么会想到睿岚身上?他只得答道:“皇兄,此事与睿岚无关。另一路人马似乎与靖王爷有关。”隆庆帝闻言似是稍显放松了下,但是他还是皱着眉头道:“睿瑾?他果真对那长乐情根深种。如今竟为了那长乐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说道此处语气中竟然含着无比心痛之意。隆庆帝略微静默了一会,他对着地上的懿王道:“皇弟,你起身吧。”懿王闻言站起身体。又听隆庆帝道:“长乐失踪的消息务必要隐瞒下来,再者要继续探查其他三股势力的来历,搜寻长乐的行踪。” 悦宾馆和风苑 扎伊尔携着吉雅同章墨一直欣赏完紫熏姑娘的演出才踏出那游舫。章墨安排马车亲自将扎伊尔与吉雅送回悦宾馆。 扎伊尔刚进和风苑,就见多伦急切地走上前,对着他道:“主子,影卫有急报。”说着将一张信纸递给扎伊尔。扎伊尔打开后,神色巨变。它对着吉雅道,你先回房休息。吉雅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不然四哥不会如此表情,她虽然好奇,但也不敢耽误扎伊尔的正事,自己向侧房走去。 扎伊尔抬步走入书房,多伦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影卫遭遇多方人马失手,长乐公主不知所踪。这就是那信上的内容。影卫出动从未有过败绩,更何况这次出动如此多的影卫,这件事情绝不简单。扎伊尔对着多伦道:“命令影卫全力搜寻长乐公主的下落,查明各人马的来头。” 二十九 雷电风雨惊心夜 舒湘云已经步行了五日,自己的腿脚也渐渐适应这每日五十几里的行程。想那韩升也还算照顾自己,这一路之上也刻意控制着行进的速度。除了第一日晚上,自己和众人露宿野外,这几日,韩升都会找到落脚的地方——寺庙或是客栈。起先,舒湘云还有些适应不了路人或是客栈里那群人看自己的眼光,可是这几日下来,倒也习惯了。现在不过酉时,可是因为这阴沉的天气和那浓重的乌云,这天倒似是快要黑了。现在风越来越大,估摸着大雨就要来了,韩升不得不找到一家简陋的客栈让一群人落脚。他们却不知,这乌云背后隐藏的是更大的风暴。 舒湘云一行人刚踏入这客栈没多久,瓢泼的大雨就倾泻而下,中间竟然还夹杂着电闪雷鸣。客栈很简陋,面积也不大,店内只有寥寥数人,这几人见着官差押送犯人,自然不敢冒犯,在距离舒湘云他们比较远的桌子上坐着。舒湘云在巫山之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天气,穿到这舒湘云的身体后亦未经历过,听着外面的雷声,她竟然有些莫名的害怕与恐惧。 和她同桌吃饭的陈升自是发觉了长乐公主的异常,他放下手中的瓷碗,安慰道:“公主莫要害怕,这夏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店家见着这一众人就知道是朝廷官差,自是殷勤招待。只是那店小二对他们押送的犯人好奇地紧,忍不住偷偷拿眼看长乐公主。长乐公主虽然是一身囚衣,但是还是难掩其美丽的容貌和身上那份贵气。虽然舒湘云习惯了路人的好奇目光,但是被这样近距离的盯着,她还是很不自在。韩升察觉到那小二的目光瞪了那小二一眼,小二吓得马上离开了他们的席位,到别的客人那忙活去了。 一行人吃过饭,就被店家安排到房间休息。走上那通往二楼的楼梯,那是木制的楼梯,踩上去发出“吱吱”地声音,有些地方已经有木板出现了裂缝。店家提着油灯在前面引领,边走还边赔笑脸道:“诸位官爷小心脚下,小的店面小收入微薄无力翻修这客栈,望各位见谅。不知诸位官爷要几间房呢?” “不用麻烦了,要一间客房,其他的人住通铺就可以了,兄弟们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韩升对着那老板道。这几日已经形成了惯例,韩升五人与那五名隆庆帝所派的禁卫轮流看守长乐公主,今日就是那几名禁卫负责看守公主。刑部的那四名衙役自是先跟着店家去那通铺,韩升跟那几名禁卫和长乐一道走进了那间客房。 韩升仔细查看了房间并无异常,又见那房间虽然简陋但是被褥、床铺还算整洁,就对着长乐道:“公主,今夜就由这几位禁卫兄弟照看您,您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一声。” 长乐点头表明知晓,那韩升又交代了几句走出门叫那店家拿了被褥给那几名禁卫打地铺用。舒湘云虽然是公主之尊,但毕竟现在只是流放的朝廷重犯,几人自然要好好看管她,虽然这让舒湘云稍显不便,但好在床铺有床帐,倒也不算非常不便。 舒湘云躺在那狭窄的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一时没有入睡,雷声已经消失了,舒湘云的心情也不像吃晚饭时那么恐惧,心绪平静不少。除了哗哗的雨声还有风过树叶带出的沙沙的声音。就在舒湘云刚要沉入梦乡之时,一声破窗巨响让她的心猛地被搅动了一下,她马上坐了起来。 守候在舒湘云身边的禁卫军自然听到了这响声,他们五人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在通铺那边住的韩升几人,自然也被这声响声惊动,纷纷冲进了长乐公主的房间。待韩升等人冲进来之时,闯进来的身穿黑色夜行衣戴着阴森面具的人已经跟五名禁卫动气手来,那黑衣人竟然有十名之多,禁卫军虽然个个武艺高强,但是应负起这十人居然没多少招架之力。这些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并不打算与禁卫军纠缠,有两个人冲向了床上的长乐公主处。舒湘云欲与那两名黑衣人对打,但是她那功夫怎是黑衣人的对手?她的反抗自然无法抵御那些黑衣人劫人,黑衣人似是不愿伤害她,只是制住她不让她动弹,二人肩膀上扛着舒湘云就自那窗口跳下。室内的黑衣人似是也不打算纠缠,跟着那两名黑衣人跳入了雨中。韩升见长乐被劫走,急红了眼睛,他跟着那禁卫和一帮衙役亦跟着那群人自窗户跳到楼下。 舒湘云猛地被这雨水冲刷,身上一个激灵,她在那黑衣人的肩上拼命挣扎,但是她的手脚被黑衣人的手牢牢困住,丝毫动弹不得。雨水很急,将她披散的头发完全淋湿,额前的头发被雨水冲刷的遮住了眼睛,视线模糊。 就在那群黑衣人跳下窗的一瞬间,另一批身穿灰色和缁色衣服的人加入了对长乐的争夺,那些人大约有三十几人,他们本来和守在窗下的负责接应的十名戴面具的黑衣人混打成一团,见到长乐被扛了出来,立刻向前去抢人。待韩升一众人自窗户跳下来时,窗下的面具人与灰衣人已经打得难解难分。那五名被隆庆帝钦点押送长乐的禁卫,看到那批灰衣人似是松了一口气,很快加入了争夺战争中。 舒湘云痛苦不堪之际,就听见远处似是有箭矢“嗖嗖”的声音向自己靠近,舒湘云自幼习武,耳朵自然比普通人更灵敏。“莫非有人想杀我?”舒湘云心中咯噔一跳,“这长乐公主还有仇家?”舒湘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近,那抬着她的面具人自是忙着应付别人的进攻,根本无法分身保护她,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等待那箭矢入肉的刺痛。 “当啷”一声那箭矢似乎击上了每个东西,舒湘云慢慢睁开眼睛,雨水很急,她只能微微眯着眼,一个带着斗篷的人横刀击落了射向她的箭矢,那人斗篷被压得很低,看不见脸,他飞快地挥刀逼得那抬着舒湘云的两人不得不将舒湘云放下。舒湘云的脚刚沾到地面,又有数支箭矢向她飞来,凭着舒湘云三脚猫的功夫,无法完全躲开那密集的流箭。眼看那箭头就要射入舒湘云的身体,韩升猛地挡在了舒湘云身前,替她挡掉了那必将置她于死地的羽箭。舒湘云看着那羽箭穿透了韩升的左胸,当场愣在那里。 似是有什么要冲破她的记忆,从她的身体里挣扎出来,舒湘云拼力扶住韩升下坠的身体,她的声音颤抖而破碎:“韩大人!” 韩升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气息渐弱,他的声音很轻:“公主——快跑——” 舒湘云看着气息渐无的韩升,眼睛被雨水冲的发疼,泪水混着雨水已经分不清楚,她的心很痛很痛,这个人是为她而死的,这个对待自己有点冷淡,但是又如兄般照顾自己的人为了自己死了。心在此刻已经不知道如何安放,她已经无力去注意那些羽箭,舒湘云坐在雨中,无助而悲伤。一只羽箭擦着舒湘云的左肩而过,那箭的力量过猛将她肩上的一块皮肉生生的扯掉。不知是谁猛地将她从地上拉起,然后就听见刀剑扫落流箭的声音。 舒湘云透过那浓密的雨幕,看着拉起她的人,那人所带的面具与将她劫持到窗外的人的不同,面具遮住了下半部和右侧的脸,那面具竟然是一张笑脸,嘴角还微微上翘。那人拉着她飞快地跑动,那戴着斗笠的人看着此人拉着她狂奔,横刀砍向了那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一众人又开始了争夺舒湘云的争斗,期间夹杂着不断射来的飞箭。舒湘云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派人马要劫掠她,暗中还有人想要杀了她。她的脑子现在很混乱,理不出头绪。 “低下头。”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对着舒湘云道,声音冰冷,说话间还将她的头压低,她能听见飞来的箭头从她头顶飞过。她被那个笑脸面具男人拉着向前跑,戴着斗笠的男人就那样贴身跟着那个笑脸面具男人,刀剑相击,不时激起一阵火花。因为贴身对打的缘故,笑脸面具男人的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的人赶上了他们三人,又是一阵混乱的对打。 此时舒湘云被那笑脸面具男人拉着跑了很长一段距离,众人现在已经处在客栈附近的一座山间树林里。刀剑相撞、流矢乱飞,舒湘云的头昏昏沉沉的,似是要裂开了,她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痛,浑身好冷好冷。不知何时她又被斗笠男抢了过去,拉着手狂奔,她觉得自己的腿无法挪动,全身在向下坠,终于她支持不住摔倒在了地上。那斗笠男应为要应付前面的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后面还要防备那群戴着阴森面具的人,不得不稍微放松了拉着舒湘云的手,虽然如此,他还是被戴着阴森面具的黑衣人砍伤了肩膀。就在他手微松的一刹,舒湘云跌倒在地面,然后身体止不住向山坡下滑去,越滑越远,越滑越急。 三十 遇圣手 舒湘云的脑袋涨的厉害,她想止住自己不断翻滚的身体,但是她的努力丝毫没有起效,身体反而越来越急地向山底滚下去。“孩子,孩子。”舒湘云混沌的脑海只剩下这个念头,“我要保住孩子。”手已经先于意识牢牢地护在了小腹处。雨水并没有变小的趋势,似乎想要荡涤这世界的丑陋与肮脏。大大的雨滴打落在舒湘云的脸上和身体,舒湘云的身体早已经湿透,混着地上的泥土,在滚落的过程中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泥人。待打斗激烈的各派人马发觉舒湘云不见时,舒湘云早已经沿着滚落到了山脚。 晕眩的舒湘云尝试了几次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浑身酸痛,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抬手拨开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自己额头的发丝环视周围,自己已经从山上树林滚到了山底的一条大河边,隐约可见河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潋滟的波光。她看向那河面,一团光亮向自己这边驶来,是船!舒湘云拼劲自己的力气,沿着河岸向那游船跑去,她边跑边挥舞手臂用力大喊:“船家,救命!救命!”。挥手间带着两手间的锁链发出叮当的声响。 “公子,汤辽回禀岸上有一个女子在呼救要不要让那女子上来?”一个身穿鹅黄色绣花齐胸长裙,外罩一件水红色罗衫梳着螺髻的女子对着斜躺在软榻上的男子道。公子喜欢听雨声,还好现在无风,打开窗户也不会让那雨水扫近室内来。那男子穿着一件水蓝色常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玉色的肌肤,他发丝并未束起,只是简单地披散在身后,细看那眉目精致如画,剑眉入鬓,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不羁之色,鼻若悬胆,嘴唇微薄。男子闭着眼睛并未说话,那女子也不敢再讲,垂首静立在一侧。 舒湘云此时头发散乱一身狼狈,拼命向着那驶来的船只挥手,挪动身体。舒湘云看着那条船渐渐靠近,竟是一条二层高的豪华船只,船仓内灯火通明,船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隐约可以看见船上二层楼上那扇打开窗户的房间内静立的女子。那条船丝毫没有停泊的意思,对自己的呼救完全视而不见,那船上的众人也像是没看见自己一样。舒湘云追着那条船向前跑,边喊边叫,奔跑间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跪扑到了地上,但是她还是挣扎站了起来。眼见那船只就要走远,舒湘云心中亦是火气难消,这船上之人怎么如此冷血无情,她捡起将她绊倒的拳头大的石头,两手猛力将它向那窗户扔去。舒湘云毕竟是习武练过骑射的,扔石头的准头还是不错的,只听“嘣”的一声,那石头直接击中了窗户,似是砸着了什么东西。舒湘云扔这石头时用尽了力气,此时,她没有丝毫力气,直接瘫软在河岸边。 舒湘云所仍的那块石头穿过那船上二楼开着的窗户,击碎了室内桌子上的茶盏。听着那茶盏破碎的声音,暗香内心一阵惊恐,这茶盏是公子最爱的,出门在外总要携带。这女子也太大胆了些,怕是要遭殃。她忙走到桌边去捡那破碎的瓷片,因为动作太快,瓷片划伤了她青葱般的手指,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暗香正欲再继续收拾地面残片时候,软榻上的男子淡淡地吩咐道:“把那女子带上来。”暗香闻言,抬头看了看软榻上的男子,那男子嘴角噙着笑,但是那眼睛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暗香心里暗自为那女子担心,但是她闻言低头答道:“是。”便退了下去。 舒湘云此时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她瘫倒在地上,感觉有人向她走来。她已经无法睁开眼睛去看那人,意识渐渐游离。汤辽看着地上的泥人,他快步走上前,将舒湘云抱起,快步走回了船舱。 “回禀公子,”汤辽进入二楼汤黎昕所在的卧室,将舒湘云放在地上,俯身回禀道,“此女子已带到。”汤黎昕单手支在软榻上,俯视地上的女子。地上的女子发丝凌乱,满身泥泞,肩膀处似是还有暗红色的血迹,是箭矢划过留下的伤口,那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那女子两手被锁链束缚着,隐约可见她穿的是一身囚衣,再看那女子的脸,小小的瓜子脸,脸颊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泥土,为沾染到泥土的脸皮肤白嫩细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未被遮挡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的颤抖,鼻子小巧可爱,嘴唇微抿,唇色苍白。倒还是个美人呢,汤黎昕暗笑了一下,还是一名逃犯。最近的日子太无趣了,总算碰上有趣的事情了。汤黎昕对着汤辽道:“将她那锁链打开,怪碍眼的。”汤辽闻言,抽出身侧的佩剑,砍断了那锁链。随后,汤黎昕对身侧的暗香吩咐道:“带下去给她好好清洗伤口,换身干净的衣服。”汤辽将舒湘云抱到了一楼的房间内便离去了,暗香自是纷纷婢女打水来给舒湘云洗刷。 室内只剩下汤黎昕一人,他百无聊赖的继续侧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公子!”暗香急匆匆地跑进了室内,汤黎昕皱了皱眉头,这暗香本是极守规矩的,今儿个怎么这般毛毛躁躁。“公子,那女子似是怀了近两个月的身孕,现在有滑胎的迹象,请公子赶去看看。”怀有身孕?一个怀了身孕的逃犯,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汤黎昕慢慢坐起来,从软榻一侧的柜子内取出了紫檀木的小箱子跟着暗香一道向舒湘云休息的房间走去。暗香看见公子愿意出手相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公子出手,这姑娘定然是没事的。公子乃荆国第一名医,有圣手的美誉,只要那人还有一口气在,公子自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 舒湘云已经被婢女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她觉得小腹坠痛地紧,额头上隐约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暗香在给舒湘云清洗身体时,就发现舒湘云脸色苍白,她以为舒湘云是因为肩上伤口疼痛,可是看着浴桶里的水渐渐变红,她隐约觉得不对,伸手搭上舒湘云的脉搏。暗香跟随在汤黎昕身边多年,医术也算不错,这女子居然已经有近两月的身孕,这血迹是滑胎的迹象。暗香吩咐婢女给舒湘云穿起衣服,自己马上跑到二楼禀告公子,希望公子能出手助这女子。因为身世的关系,暗香对于怀孕的女子总会多几分怜悯。汤黎昕走近床边,就看见舒湘云苍白着脸痛苦异常,可是她只是咬紧牙,并没有叫出声来。他掀开薄被,在舒湘云的身上,连续点了几个穴位,舒湘云觉得疼痛减轻了些,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床头站了个男子,刚才应该是他帮助了自己。此时的舒湘云已经无力思考,她伸手紧紧地抓住那人的手似是抓住救命的绳索,颤声道:“求你,求你救我的孩子。”那人并不说话,舒湘云仍然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断地重复。那人似是不耐,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舒湘云再一次进入昏迷。望着舒湘云沉睡的面容,汤黎昕对站在他身侧的暗香道:“金针。”暗香闻言马上从那小箱子取出金针递给汤黎昕。汤黎昕手指微动,金针准确的刺入安若妍身上的穴位。做完一切,他对着暗香讲了几味药材,吩咐暗香去熬药,半个时辰后取下金针,自己又回二楼的卧房内去了。 暗香熬好药,慢慢地喂食舒湘云服药。她边喂药边思量,这女子也算幸运,公子性格喜怒不定,今日她打碎了公子最爱的茶盏公子不仅未处置她还为她保住了胎儿。只是不知她是什么来路,怎么一身囚服,还怀了身孕,看她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想来也是命苦的人。 皇宫永华宫 亥时,听完懿王的汇报心情烦躁的隆庆帝独自一人在宫中闲逛,他甚至没让刘德利跟着自己。那双腿似是自己有意识一般,自发走到了永华宫门前。隆庆帝在永华宫门外徘徊了一会,终于还是迈步走进了宫门。永华宫的宫人见到许久未曾来过永华宫的隆庆帝走了进来都有些吃惊,但是纷纷对着他行礼问安。隆庆帝不耐烦的示意那些人免礼,制止了准备禀报的太监,他加快了脚步直奔书房而去。 丽贵妃还未睡,正伏在案上临字帖,灯光下,她的脸沉静而安详。隆庆帝轻轻地走到她身侧,并未出声似是不愿打破这份宁静;杜若丽临帖时很专注,并未发现隆庆帝的到来。“参见皇上。”坠儿本来是来给丽贵妃送茶水,见到隆庆帝在场,自然要俯身给他行礼。杜若丽放下手中的毛笔,对着那隆庆帝福了一福:“参加皇上。”隆庆帝伸手扶起了杜若丽道:“爱妃快请起。”杜若丽随着隆庆帝站直了身体。隆庆帝对着那坠儿吩咐道:“朕跟贵妃有话说,你放下茶水下去吧。”坠儿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书案上,退了下去。 安静的书房内只剩下隆庆帝与杜若丽两人。 三十一 爱难消恨难已 安静的书房内只剩下隆庆帝与杜若丽两人。 隆庆帝看着丽贵妃安静地站直那里,岁月并未在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文雅、端庄的少女站在白玉兰下对着他微笑。 “若丽。”隆庆帝轻生低喃。 丽贵妃听着隆庆帝的低喃身躯一震,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无波无澜,她淡淡地道:“不知皇上驾临,有何贵干?” “若丽,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皇上,杜若丽在十五年前就死了,被您亲手杀死了。” “若丽,你果真恨我如斯?”隆庆帝伸出左手去拉杜若丽的手,杜若丽想避开但是还是被隆庆帝握住了。“若丽,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就不能原谅我?”隆庆帝眼睛盯着垂首的杜若丽,声音中含着沉痛。 “皇上,我们回不去了,您已经不是当年的礼亲王,我也不是当年的杜若丽,现在只有隆庆帝和丽贵妃。” “你真的决定一辈子都这样对待朕?”隆庆帝话语中已经隐含了怒气。“臣妾不敢。”杜若丽仍然只是淡淡地回复也不看隆庆帝,一直低着头。“你抬头看着朕!”隆庆帝对着杜若丽冷冷的表情很是气恼,伸右手勾住了杜若丽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杜若丽被迫看向隆庆帝,居然笑了出来,可是那笑容中透着嘲讽之意。 “不要这样看着朕。”隆庆帝被杜若丽的表情彻底惹怒了,“为了一个外人,你已经怨恨朕多年,到现在还不能原谅朕吗?”隆庆帝加重手上的力道,杜若丽觉得下巴有些痛,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隆庆帝发现了她的不适,马上放轻了手中的力道。他看着杜若丽沉静的脸,心中万般痛苦和委屈,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我。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想忘掉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她一直对自己冷冰冰的,可是自己就是无法割舍她,这个女人就像是长在他的心上,除非他将自己的心摘除才能将她连根拔起。可是,人若没了心,还能活吗? 隆庆帝望着杜若丽,就那样静静地端详她的脸良久,才放下勾住她下巴的手。隆庆帝自行坐下,他落座后让丽贵妃也坐下。隆庆帝平复了一下心绪道:“爱妃,朕今日来找你是想跟你说说睿瑾的事情。”平静了的君继尧仍然是那个威严、高高在上的帝王。 “不知睿瑾又做了什么事情,需要皇上您亲自前来告诉臣妾。” “朕希望爱妃好好说教说教睿瑾,让他不要心中只想着儿女情长,国家社稷的事情应当多担待些。” “这一点,皇上您就多虑了,睿瑾这孩子还是知轻重的。” “如果没那个长乐,朕倒是相信这一点,可是自发生长乐的事情,他就完全不像往日那样了。他不仅为了那长乐屡次冒犯朕,现如今居然如此大逆不道的派人劫掠长乐。他将朕这个父皇置于何处?将国家律法置于何处?” 丽贵妃听闻隆庆帝的话亦是知道事情的严重,她从座位上起身对着隆庆帝跪下道:“臣妾在此向皇上请罪,若是睿瑾做了什么错事,那是臣妾教导无方,希望皇上不要责罚睿瑾。” “若是朕有意责罚睿瑾,今日断不会来此跟你讲这些事情了。” 隆庆帝扶起跪在地上的丽贵妃,握着丽贵妃的手道:“朕希望爱妃好好说说睿瑾,让他放下对长乐的执念。莫说是长乐如今是待罪之身而且身已不洁,就是她还是公主朕也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皇上,您和臣妾皆是过来人,这情字一动岂是说放就放的。臣妾自会教导睿瑾让他约束自己的行为,可这感情的事情,臣妾无能为力。再者,臣妾认为这长乐也算是个好孩子,只是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皇上就不能对待那孩子宽厚些?” “朕待长乐不够宽厚?这十五年来,朕自信绝没有亏待过她。无论如何朕绝不会让睿瑾跟长乐走在一起。睿瑾早就到了大婚的年龄,朕希望爱妃帮他物色人选,王妃之位一直空虚总不像话。朕这四个儿子,睿浩尚小还未开府,睿楠已经大婚,这睿瑾、睿岚现在还无正妃,是朕疏忽了。” 丽贵妃见隆庆帝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解,只得答应隆庆帝自会帮睿瑾物色王妃。隆庆帝见丽贵妃没有留他过夜的意思,心中失望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便回自己的寝宫飞霜殿。 永芳宫 淑贵妃安静淑还没睡,她斜靠在贵妃椅上听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回禀林海送来的消息——皇上今晚去了永华宫。淑贵妃心里波涛起伏,皇上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杜若丽吗?莫非被冷落多年的杜若丽又要恢复圣宠?她闭目思考了一会,便叫那小太监起身道:“小桂子你回吧,替本宫谢谢林总管。”那叫小桂子的太监领了淑贵妃的赏赐便回去复命了。若妍这孩子颇有些手段,举荐的这个林海倒会办事。安贵妃在那小太监走后,挥手示意身边的锦绣近身来,她吩咐锦绣道:“你遣个机灵的丫头去那永华宫探探虚实。”锦绣领命下去。室内只剩下安静淑一人,她一个人喃喃自语道:“杜若丽,我决不会让你把我踩在脚下。” 淑贵妃斜靠在贵妃椅上一直没睡,直到那探望消息的宫女回来时她才松了口气。原来隆庆帝并未在丽贵妃那里过夜。淑贵妃暗自思考,自孝成皇后过世皇上就再未立后,这中宫职位空悬多年,皇上以后也不会有立后之意。早年,皇上偏宠杜若丽,时常在她那里就寝。自从十五年前杜若丽顶撞皇上让皇上龙颜大怒后,皇上甚少宠幸与她。就是从那时起,皇上依照分位宠幸后宫嫔妃,各嫔妃雨露均沾倒少了不少怨言。皇上众多妃嫔中位份高的也仅有自己和杜若丽二人。君睿岚的生母梅妃林傲梅在十年前过世,君睿浩之母容嫔夏蓉性格懦弱、出身低微,成不了什么事。其他的妃嫔位份低微,膝下并未有皇子在,并不足为患。“楠儿,你一定不要辜负母妃的期望。”淑贵妃目中露出坚毅之光—— 我是场景转换的分割线——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昨夜的雨早已经停了,一直昏睡的舒湘云睁开了眼睛,她慢慢地用手支起身体坐了起来,肩膀上已经被包扎处理好的伤口因为用力疼痛的厉害。舒湘云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布置素雅的房间,深漆梨木桌椅精致华美,床边还有个梳妆台,梳妆台旁边还立着一面半人高的拱形铜镜。舒湘云掀起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见自己身上穿着的那身囚服,如今被换成了了粉色的衣衫和绸裤,手上的锁链也被去除了。是救自己上来的人帮自己将这锁链去除的吧,想来已经知晓了自己逃犯的身份。昨日自己险些小产也是这船上的人帮自己保住了孩子,自己应该好好感谢那人。舒湘云努力撑起身体,从这床上站起来。 “姑娘,你醒了。”一个身穿鹅黄色绣花齐胸长裙,外罩一件水红色罗衫梳着螺髻的女子端着药推门走了进来。 “你是?”舒湘云一直昏迷自然不知道这女子是谁。 “我是暗香。”那女子对着舒湘云嫣然一笑,“姑娘身子弱,先回床上休息吧。”暗香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又把舒湘云扶回了床上。 舒湘云见那女子穿戴不俗绝不是丫鬟便诚心道:“多谢暗香小姐救命之恩。” “姑娘莫叫我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公子的丫鬟。姑娘若要谢就该谢我家公子,若无我家公子,姑娘府中的胎儿可就保不住了。” “不知公子现在可方便,小女子也该当面致谢。” “姑娘莫着急着道谢,先将这药喝了。”那女子将药碗端给舒湘云笑道。 舒湘云接过药碗,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水,有些反胃,迟迟不愿将药水送入口中。 暗香见舒湘云面露难色,便知她不愿喝药,劝慰道:“姑娘,如今你非一人,为了腹中的孩子也要把药喝了。” 舒湘云闻言眉头略皱,端着那碗药头一低将那药水吞入了腹中。这药水的味道倒也不算太苦涩。喝完药,暗香将药碗收拾好放回了桌上。 “暗香姑娘,不知现在可否带我去向公子道谢。” 暗香见舒湘云坚持要见公子,也没阻拦,对着舒湘云笑道:“姑娘打算就这样见我家公子?”舒湘云见自己衣衫不整就想往外走,倍感窘迫。暗香吩咐小丫鬟拿来衣衫与她,让她换好衣衫,穿戴整齐才携着她到船舱二楼来见汤黎昕。 “公子,那位被救的姑娘想亲自前来跟公子道谢。”暗香进了汤黎昕的房间回禀,舒湘云独自立在船舱二楼汤黎昕房间的门前。“叫她进来吧。”暗香领命引着舒湘云进了那汤黎昕的房间,待舒湘云走进室内,她自己退了出去。 舒湘云慢慢向那方软榻的方向走去,待她走近那软榻才看清了软榻上的人。那男子穿着一件水蓝色常服,衣襟大敞,露出大片玉色的肌肤,他发丝并未束起,只是简单地披散在身后,眉目精致如画,剑眉入鬓,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她像是审视一件物品。 汤黎昕躺在软榻上仔细打量舒湘云。这女子已经不是昨夜的狼狈,像是一棵空谷幽兰立在那里,瓜子小脸,皮肤细腻,因为昨夜险些流产的缘故,血气有些不足,但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直视自己,清澈若水;她的头发简单的被梳成两个发髻,发髻上并未有任何饰品,上身穿着一件淡粉色小衫,下身穿着一条鱼白色绣兰花绉裙。 舒湘云稍一打量便对着那软榻上斜靠的男子福了一福道:“小女子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那男子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她看,舒湘云倒也算镇定,对着他又道了一声:“小女子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汤黎昕闻言略抬了抬身子,那衣襟在他的动作下又散开了些露出了胸前更多的肌肤,就听那汤黎昕一字一顿道:“你可知我汤黎昕从来不接受言语上的感激。” 三十二 不若以身相许 汤黎昕闻言略抬了抬身子,那衣襟在他的动作下又散开了些,露出了胸前更多的肌肤,就听那汤黎昕一字一顿道:“你可知我汤黎昕从来不接受言语上那无意义的感激。” 舒湘云闻言一愣,她平复心中的不满情绪,微笑道:“不知公子需要小女子怎样道谢?小女子现在身无分文,只能以图后报了。” 汤黎昕见舒湘云神色并未有多少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舒湘云暗道不好,自己碰上了个难缠的人物,这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他言语中含有轻薄之意自己也不能发火,她看着汤黎昕努力维持脸上的笑意道:“公子天人之姿,岂是我这等粗鄙女子所能高攀的起的?再者,小女子纵使有意,如今已非完璧恐让公子白璧染瑕。” “哈哈。”汤黎昕闻言竟然大笑起来,他笑过之后看着舒湘云道:“有意思,我对姑娘是越发感兴趣了。无妨,我也与不少女子有过露水情缘,尚还未曾与有孕的女子共赴巫山,如今我可试上一试。” “公子,想必已知晓我逃犯的身份,希望公子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舒湘云见那汤黎昕并未有退让之意,心中已经开始不安,她只能亮出身份希望眼前的人能有所顾忌。 “惹祸上身?我倒想看看你能够给我带来多大的祸事,我已经好久没碰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了。”说话间,汤黎昕走下软榻,光着脚向舒湘云走去。 舒湘云见那汤黎昕向着自己走来,内心惊恐不安,她不断向后退,见那汤黎昕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慢慢靠向房间内的沉香木桌边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握在手中。 “你昨晚砸坏了我的茶盏,如今又想摔坏我的茶壶不成?你可知这茶具价值连城,将你卖了也赔偿不起。茶盏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如今你若真砸坏我这汝窑的茶壶就要一辈子卖身于我为奴了。”汤黎昕边说,仍然继续向舒湘云走去。 舒湘云内心紧张,紧握茶壶就是不放,见那汤黎昕越靠越近,禁闭双眼惶恐之中将手中的茶壶向汤黎昕使劲扔了过去。室内并没有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汤黎昕伸手接住了那飞来的茶壶,一步上前将舒湘云抱进怀里。被抱住的舒湘云忍不住挣扎,她何曾被男子抱在怀中过?就是在巫山之时,她也从未让男子对她有过过多的触碰。她的身体下意识开始反抗,本能对汤黎昕出手,她将左手肘用力向后一击,抬起右腿向后一蹬。汤黎昕一手牢牢控制住舒湘云的身体,化解了她的动作,让她不能再动,一手将手中的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原来这汤黎昕竟然也是会武功的。 “你若不想要这腹中的胎儿大可大力反抗,我绝不会再出手救你。”控制住舒湘云后,汤黎昕嘴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道。 舒湘云闻言立刻放松了挣扎的动作,只能任由汤黎昕抱着自己,两个人的身体,贴的紧紧的,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心脏的跳动。察觉到她身体绷得紧紧的,汤黎昕在舒湘云的耳后轻轻地吹气道:“要不现在就把身子给了我吧。” 舒湘云闻言,心中紧张的厉害,她努力压下心中的焦急和愤怒勉强笑道:“汤公子,小女子虽然并非坚贞女子可是也不是随意之人。小女子认为这男女情爱之事在于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情我愿也就少了趣味,与禽兽何异?公子风雅之人定然不会强了小女子的。公子玉树临风、风采绝世,不若给小女子一些时间,让小女子喜欢上公子,到时候两情相悦做起事情来定然乐趣无穷。公子定然不会无此自信吧?” 汤黎昕的嘴已经沿着舒湘云的耳朵转移到了颈部,他闻言停止了动作笑道:“哈哈,姑娘将话讲到这地步,我若继续下去岂不是禽兽行为?这男女情爱之事自是要你情我愿方有趣味。我且答应给你些时间。”汤黎昕自然知道这女子的一番言语自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这女子临阵不乱倒是颇让他赞赏,依了她的话又有何妨?说话间,汤黎昕放开了舒湘云。 舒湘云被放开挟制后,马上退到离汤黎昕一步远的地方站定。汤黎昕见舒湘云对他仍然有防备笑道:“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岂是你能逃得了的。” 舒湘云闻言稍微放松了些。那汤黎昕径自走到桌子旁坐下,对着舒湘云道:“兰儿,你且退下休息吧,来日方长。”舒湘云闻言看了看四周,周围并没有第三人,这汤黎昕在跟谁说话? 汤黎昕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你以后就是兰儿了,以前的身份种种你且忘了吧。你为何未婚有孕又如何从衙役手中逃离我皆不管。那官府方面向来欺下瞒上,少了犯人定然也不敢声张。我知你来路不同寻常,可你做了兰儿以后就只能是我的丫鬟,莫想着擅自逃离。”话到最后汤黎昕的语气中已经隐含警告之意。汤黎昕在昨夜见到舒湘云便从她发式知晓她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听暗香回禀她有小产的迹象时,也略感差异,只是他对外人向来冷漠,自然也不会关心这女子怎么有了孩子。 舒湘云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这汤黎昕只是知晓自己的逃犯身份却不知自己是长乐公主,倒也方便自己日后行事。自知这汤黎昕是不好相与的主,舒湘云自然垂首答应后告退了。 走出汤黎昕的房间,看着那宽阔的河面,迎着初生的太阳,舒湘云握紧手中的拳头暗自对自己道:“韩大人,我定然会努力生存下去。” 五月三十,来京十余日的雍也国使臣四皇子扎伊尔一行启程回国。雍也国与荆国签订了多项条约,开放两国边境四城的互市,这四城自北向南依次为连岳、太平、祁连、永昌;两国签订和好盟约,双方约定未来二十年绝不主动出兵。雍也的这次出访所带来的结果自然让隆庆帝颇为满意,五月二十九,隆庆帝亲自为扎伊尔一行人设了践行宴会,觥筹交错间其乐融融;三十日,康王、靖王、轩王皆奉旨到悦宾馆为扎伊尔送行,三王送行给足了雍也国的面子。 雍也使臣离京后,京城这几日街头巷尾谈论最多的就是靖王和轩王二王选妃的事情,自从隆庆帝下旨为两位王爷选妃,京中世家家有未婚女子的纷纷将更贴上传了给礼部。隆庆帝子嗣不丰,这王爷选妃尤其是选正妃自然不是常有的事情,因而京中百姓对此事颇为上心;加上这靖王和轩王人物、才识皆是一流,在京中颇有人缘,甚至有京中赌坊下了赌局赌谁能入住轩王府和雍王府。 轩王府书房 君睿岚斜靠在书房的软榻内听谈三打汇报探来的消息,听完后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父皇终于耐不住了。“谈三,父皇要给我和六哥选妃,我决不能让父皇失望。你将赌坊中的赌注加大些,咱们要通杀。”稍作停顿,君睿岚笑道:“呵呵,我还得感谢父皇给了我这次赚钱的机会,想是这次定然可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谈三闻言答道:“是。” “长乐公主的下落可有眉目?” “回王爷,现在暂时还未有公主的下落。”这几日王爷每日都要询问公主的下落,为了寻找公主,王爷动用了多方势力。王爷看似多情,实际最是冷情,想那长乐公主在王爷心中有着不一般地地位。 听完他的回复,君睿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敏行那里怎么样了?那汤黎昕还需多久才能到达赫连城?” “回王爷,上官公子身子是益发衰弱了。只是那‘圣手’一路行程缓慢,还需两日才能到达赫连城。” 君睿岚口中的敏行是指北方第一商家上官家的独子上官天佑。两年前上官来京城之时,在如意坊与还未封王的君睿岚相识,二人志趣相投,曾来往于京中各大声色之所,在那时结下了友谊。那上官天佑虽是出身商贾之家却无商人的奸诈、狡猾,仗义豪情,才识甚高。君睿岚还因为那些日子常常流连与青楼楚馆被隆庆帝申斥。约莫半年前,那上官天佑因为遭人毒害瘫痪在床,虽然遍请名医,任然无法为他去毒,只能见着他日渐衰弱。两个多月前,上官家打听到“圣手”之称的汤黎昕下落,力请这汤黎昕前往赫连城,但是被这汤黎昕拒绝了。自己派人探寻那汤黎昕,居然发现了那“圣手”的秘密,几番周折才说动汤黎昕前往赫连城。不想那汤黎昕居然不顾上官家人的催情,一路游山玩水,并不急着赶路,拖了数日仍然未抵达赫连城。 “他倒是不急不慌,从容的紧啊。只是只要握着他的要害,他虽然不乐意,不是终究还得依了本王的话去给敏行解毒么。”君睿岚闻言对着谈三笑道。 三十三 二王选妃涌暗潮 永芳宫 淑贵妃斜靠在软榻上,安若妍垂首站在她身侧。 “若妍,姑姑知道你一直对那靖王情根深种,你让你父亲推了那么家的求亲不都是为了那靖王吗?可是你也知道靖王一颗心只放在长乐那里,你是聪明的孩子,何苦让自己这么辛苦?姑姑看睿楠对你欢喜的紧,再等些时日,我寻了他那王妃的错处,扶你上去,待睿楠登基,你就是皇后。将来你自能明白姑姑的苦心。”淑贵妃以手支着香腮对着安若妍道。 “姑姑,”安若妍平静地答道,“若妍知道您是为了若妍好,可是这情字一字岂是说放就能放的。若妍并不想做皇后,只是希望能够跟靖王在一起,希望姑姑能助若妍成为靖王妃。” 淑贵妃从软榻上坐起,拉着安若妍的手道:“若妍啊,咱们女人不怕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最怕这种喜欢变成执着,女人一旦执着了就会奋不顾身失了平日的冷静,分不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安若妍自然听出了淑贵妃言语中的警告之意,她对着淑贵妃笑道:“姑姑,若妍虽然喜欢靖王爷可还是知道轻重的,若妍将来成为了靖王妃不还是爹爹的女儿、您的侄女,定然不会成为表哥的绊脚石。再者,若妍要想在靖王府站稳脚跟,不是还要靠父亲和姑姑您的提点、支持,若妍断然不会做出些糊涂事来的。” “我就知道,若妍一直是懂事的孩子,姑姑会给皇上提提若妍的事情。”淑贵妃笑道。 永华宫 君睿瑾跪在地面上,膝盖有些酸痛,脸上隐约显苍白。旁边站着的坠儿也发现了靖王爷的不适,她见站在书案上临帖的丽贵妃没有靖王爷起身的意思,便开口求情道:“娘娘,王爷身上的伤刚好,这样跪着,总是吃不消的。王爷若是再病了,心疼的不还是您。” 丽贵妃闻言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君睿瑾,见他果真出现不适症状,自然是心疼的紧,对着君睿瑾道:“睿瑾,你起来吧。” 君睿瑾闻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在地上跪的太久,他站起来的过程中,稍微踉跄了一下。坠儿眼尖,马上上前扶住了靖王爷。 “坠儿,你先下去,我有话和我王爷说。”坠儿闻言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母妃,您不用再劝儿臣了,儿臣现在无意立妃。”君睿瑾看着丽贵妃坚定地道。 “我知你心中仍然挂着长乐,可是你父皇是不会答应你娶长乐的,你何苦再惹你父皇生气?母妃虽然与你父皇之间有些不快,可是也不愿看着你们父子二人反目啊。”丽贵妃有些无奈地看着君睿瑾。 “儿臣心中只有长乐一人,儿臣的王妃之位只能留给长乐。”君睿瑾自有他的坚持。 “你莫非真要气死我不成?你派人劫掠长乐一事,你父皇已经知晓,他前几日来我这,让我多说教你。你父皇因为你为了长乐几次触怒于他,早就对长乐不满,这次你还要让你父皇再迁怒与长乐吗?若你父皇无心赦免长乐,你跟长乐更是不可能在一起。” 君睿瑾闻言一怔,原来父皇竟暗中另派了人马监视云儿,自己劫掠云儿的事情他居然已经知晓。看来父皇只是跟母妃讲了云儿被劫一事,并未告知母妃云儿失踪,想必是父皇知道母妃关心云儿,怕母妃担心才没告诉母妃的吧。 丽贵妃见君睿瑾沉默不语,以为他听进去了些,接着道:“长乐这孩子,母妃也是真心喜欢的。母妃和端王妃是手帕交,自端王妃过世,母妃就把长乐当成自己的孩子,自然希望她将来过的好好的。以前母妃见着那长乐性格活泼,不太守规矩,以为她只是比一般女子开朗好动些,也未怎么约束管教于她。只是不成想这孩子犯了如此大错,受此波折。想端王妃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会怪母妃未能教导好她。”说到此处,丽贵妃面上也有些无奈和伤心。 稍作停顿,丽贵妃接着道:“母妃也是过来人,岂会看不出你对长乐的情谊?母妃本意等着长乐性子定下时,请皇上给你二人指婚,谁曾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只能待长乐的事情稍稍平息了,母妃自会寻个机会替长乐求情。只是如今长乐身已不洁,定然是难以成为你的正妃,不过母妃还是会想办法让你们在一起。” 君睿瑾闻言知晓母妃到现在还能接受自己喜欢云儿已经属于不易,若是让她支持自己为了云儿不纳妃那时断然不可能的事情。这十几年,父皇虽然不常来母妃这里,可是自己能感觉到父皇对母妃还是关心的紧,母妃讲的话,父皇总会答应。父皇那里既然跟母妃挑明了这选妃的事情,自己若再执意坚持,最后只会害的父皇更怨恨云儿,自己暂且应承下来,再寻对策。君睿瑾略作思量便低头对丽贵妃道:“儿臣一切听从父皇、母妃的安排。” 丽贵妃见君睿瑾已经被说动,心中压得这块石头总算落地。虽然自己和隆庆帝仇恨难消,但是也不希望他们父子之间有隙。 御书房 君睿岚给隆庆帝行过礼后,隆庆帝示意他起身,然后语重心长地道:“睿瑾,朕召你前来就是想跟你讲这立妃的事情。你母妃梅妃去世的早,当年你不愿寄养在其她娘娘那里,朕也由了你,如今你这选妃的事情倒没人掌眼,朕也只能亲自为你挑选。朕见鸿胪寺卿卿萧真义长女萧婉儿贤良、温婉是个不错的女子,你意下如何?” 听到父皇提及自己的母妃,君睿岚暗中握紧了拳头。萧真义之女?哼,父皇,你就如此防备我?君睿岚隐藏下眼中的光芒对着隆庆帝微笑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只是希望父皇给儿臣指婚的那萧家的女儿千万别是那貌如无盐的女子,那儿臣可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隆庆帝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他笑道:“父皇怎会选无盐女作为朕的儿媳?你且放心好了,那萧真义之女也是名动京城的美女,且人品、才学皆为世家女子中极优者。” 当京城众人因为二王选妃一事忙得不可开交之时,舒湘云这几日在汤黎昕的船上倒是颇为轻松,自五日前自己见了汤黎昕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暗香一直悉心照顾自己,身上的箭伤也渐渐好了。今日一早她看到汤黎昕走进自己房间还有些差异。 汤黎昕进来一言不发扯过她坐在桌旁,然后就是让她吞了一颗药丸,接着就是在她脸上一阵动作。过了好一会那汤黎昕才开口道:“兰儿,你这样貌还是变一下的好。今日我就给你换了一副容貌。”说完,也不待舒湘云讲话,那汤黎昕就径直走出了舒湘云休息的房间。 舒湘云对着那面铜镜仔细打量那镜中的女子,那镜中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嘴唇微微上翘,这不是自己身为巫山神女时的样貌吗?看着镜中的那张脸,舒湘云有些恍惚,她伸手去摸自己的新面孔。 暗香端了药进来见她盯着自己的新脸孔发愣,笑道:“兰儿,先把这最后一剂药喝了再细看你的新容貌吧。你现在这张脸可是公子依着他梦中女子的样貌给你做的,公子待你倒真是不同呢。” 自那日汤黎昕给了舒湘云新名字后,暗香就一直兰儿兰儿的叫她,还以为这是她本名,舒湘云也没跟她多讲。舒湘云接过暗香递过来的药碗,抬头将那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暗香看着舒湘云的动作,觉得越发看不透她,兰儿平时总是很安静,谈吐中透漏着良好的修养,可看她喝药时又觉得她性子中隐含男子的爽快与洒脱;自己一直没敢问她为何会未婚有孕还成为戴罪之身,想她也是个命苦的人。舒湘云将药碗递给暗香,见她看着自己目露怜惜之意,觉得有些奇怪。 “兰儿,再过两日我们就要到那北部的赫连城了。公子接了北方第一商家上官家的邀请,要给上官老爷的独子上官天佑解毒。唉,这世家大户总是少不了些明争暗斗的,据说这位上官少爷被姨娘下毒所害,本来也是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如今只能瘫在床上。” 舒湘云听着暗香对着自己唠叨,她也不讲话,只是安静的倾听,偶尔回答是或是不是,或是笑一笑。 说了些闲话,暗香又道:“兰儿,咱们就要到赫连城了,就是咱们此次行程的目的地。在这船上待了些日子,我都忘记了双脚站在地面上是什么感觉了。这些日子常常有上官家的人来找我来劝公子加快行程,他们岂知道公子怎会听我这个小丫头的?”说完,暗香还对着舒湘云吐了吐舌头。 这暗香在汤黎昕在场时极守规矩,谨小慎微,原来以为她个性使然,现在看来是慑于汤黎昕在场。想想汤黎昕那变幻莫测的性格,舒湘云暗道,自己在那样的人身边也会精神分裂。精神分裂?自己脑中怎么会冒出这个词语? 三十四 赫连城 六月初三酉时时分,汤黎昕一行终于到达赫连城。船还未靠岸,舒湘云就可以看到码头上浩浩荡荡站了一群人,原来是上官云峰率着一众人员在码头迎候他们。 在码头等候的众人最前面站着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穿着一身棕色云纹锦缎长袍,头发被琉璃冠束起,再看那人的长相一张四方脸,眉毛浓密,眼神犀利,鼻子挺拔,气度不凡,那人就是北方第一商家的家主上官云峰。 上官云峰见到走下船,箭步上前兴奋地道:“老夫已经等候多日了,今日终于盼来了汤公子。” 汤黎昕见到上官云峰亲自迎来也没什么惶恐之色,他只是对着那上官云峰淡淡地道:“路上路过些风景秀美之地便赏玩了几天,让上官老爷久候了。不知汤某要的东西上官老爷准备好了没?” 那上官云峰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自己专程派了船去亲迎这汤黎昕来救命,没想他居然如此漫不经心,但是想到自己的儿子还等着这人救命勉强笑道:“汤公子好雅兴,汤公子要的东西老夫已经差人备好,公子尽可放心。不知公子何时能给小儿问诊?” 汤黎昕闻言一笑道:“刚下了船,身体困乏的很,想我这两个贴身侍婢也不舒服地紧,待休息息两日再给上官公子问诊吧。奥,我船中还有我一直用的起居用品,希望上官老爷一并送往我的住所。” 上官云峰闻言,眉头微皱,但是他自知此时不能得罪汤黎昕,勉强笑道:“那老夫先送公子到府中休息,隔日再到别院给小儿问诊吧。” 汤黎昕携着舒湘云和暗香踏上了上官云峰带来的马车,汤辽和几个汤黎昕的仆从上了准备的其他车辆,众人在上官云峰的带领下一行人向上官家驶去。 这上官云峰给汤黎昕安排的马车非常宽敞,内部铺设豪华舒适。马车周围以云锦做了帷帐,地板上铺着锦绣牡丹的波斯绒毯,在绒毯中间放着一张紫檀木小方桌,小方桌上还摆了些北方罕见的瓜果。再看那小方桌下居然还有个小抽屉,内部放了棋子与棋盘,那棋盘和棋子居然是羊脂玉所做,色泽温润,像是玉质极佳;另外一个小抽屉内还有几本休闲所看的书。小方桌后面摆了个软榻,虽不及一般室内的软榻大小,但也可以伏卧其上,软榻四周还有几个软垫。 汤黎昕进了马车自是就坐到了那软榻之上,湘云和暗香一左一右坐在汤黎昕的两侧,见那汤黎昕闭目不言语,二人也安静地坐着不讲话。自这几日跟暗香相处,舒湘云就把暗香的性子琢磨个七七八八。暗香只有在跟自己相处时,才会有十六岁少女的活泼;当汤黎昕在场时,暗香就拘谨、谨慎地多,似乎对汤黎昕心存畏惧之感。舒湘云自那暗香的表现又加深了对汤黎昕的认识,这汤黎昕定是个难缠的主,以后得小心伺候着。 车内无人说话,舒湘云坐了一会便觉得无聊,便开始打量这车内四周,车顶四角各以纯金雕花的图案镶嵌其中,车顶的福禄寿图案居然也是金玉镂空雕刻,这车顶正中居然有一颗近似拳头大的夜明珠。这上官家不愧是北方第一商家,可是也用不着这般奢侈吧?舒湘云暗中撇了撇嘴。 她这一动作被汤黎昕看在眼里,汤黎昕开口道:“兰儿似是对这马车的装饰很不以为然啊。”舒湘云闻言,抬起头正对上汤黎昕戏谑的眼睛。“我只是有些感慨摆了,上官家不愧是北方第一商家,看这马车装饰便知上官家非是一般富商。”舒湘云在跟汤黎昕讲话时,从不自称奴婢,这汤黎昕也未在意。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若无这敌国家财,那上官天佑也不至于落此地步。”汤黎昕闻言冷笑出声。舒湘云自然不甚明白那汤黎昕的意思,在他此话之后也沉默不语。 车厢内一片静默,马车缓缓地载着汤黎昕一行向着上官府邸驶去。夕阳的余晖洒向马车,将马车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六月初四,隆庆帝被京中的流言和鸿胪寺卿的哭诉搞的苦不堪言。他看在跪在地上的君睿岚,怒气直冲脑际。这个逆子,平日他偶有荒唐行为,但也不会像这次这般离谱。让人陷害自己未婚妻这样的事情,他居然也做的出来。 今日早朝,鸿胪寺卿萧真义向自己哭诉,说自己的长女被轩王所害失了贞洁,请求自己为他做主。六月初二,隆庆帝下旨给君睿瑾和君睿岚二人赐婚,将安丞相长女安若妍赐婚于靖王君睿瑾,将鸿胪寺卿萧真义长女萧婉儿赐婚于轩王君睿岚。京中百姓本以为此事情尘埃落定,二王的王妃之位已经有主,谁知竟然又爆出如此丑闻。原来是二日下午,轩王邀请康王、靖王和一干京中世家子女到他别院赏花。休息间,众人发觉礼部侍郎长子章墨和轩王未婚妻萧婉儿竟然双双不见。待众人找到他们二人之时,这二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偏房卧室内,此事京中世家子女皆亲眼目睹。原来那二人被人在茶水中下了药,才会在迷迷糊糊中做了错事。康王爷当场命人找来送茶的小厮,那小厮见事情败露招出是轩王爷让自己在茶水中动了手脚。人证物证俱在,轩王也也未否认。 轩王爷陷害未婚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如此才有了鸿胪寺卿萧真义在殿前哭诉的事情。隆庆帝只能将错就错收回赐婚旨意,成全那章墨和萧婉儿。 “你这逆子,你陷害自己未婚妻**与人,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你将这皇家脸面置于何处?”隆庆帝气得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用手指着君睿岚愤怒地道。 “父皇,儿臣只是不想娶那萧婉儿,儿臣在您此婚后打听到那萧婉儿已经心有所属,儿臣不想娶个心里想着别人的王妃。”君睿岚跪在地上平静地道。 “你若不想娶她自可以来找朕,为何会做出如此有失体统的事?”听闻他的狡辩,隆庆帝更是气愤,他自案台后走了下来。 “父皇,儿臣跟您讲您就会同意儿臣不娶那萧婉儿吗?” 隆庆帝见君睿岚竟然反问自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快步走到君睿岚身侧,俯视地上跪着的君睿岚道:“你是说,你做出如此之事全是朕逼的?是朕让你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法?” “儿臣不敢。”君睿岚仍然不温不火地道。 “你这逆子,莫非你要把朕给气死。来人,将轩王拉出去重责三十杖。”隆庆帝最后一句基本上是吼出来的。站在一侧刘德利知道隆庆帝这次被轩王爷气坏了,他插言道:“皇上息怒,王爷年轻气盛,您莫气坏了身子。” 君睿岚被侍卫拖了下去行刑,在被拖走的前夕,君睿岚冲着隆庆帝的背影笑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一旁劝解的刘德利见到轩王爷脸上的笑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再看向轩王,轩王爷脸上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 杖责结束后君睿岚就被送回了轩王府。同时隆庆帝下旨轩王行为不端,有损皇家威严, “王爷,您要不要紧。”谈三看着被皇家侍卫抬回来的轩王爷,自然知道他又被皇上杖责了。自长乐公主的事情之后,王爷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连续两次被皇上责罚了。以前王爷从未受过皇上的责罚啊。谈三让这些侍卫将轩王爷送到卧房,然后吩咐小厮赶快去请御医。 “王爷,您这是何苦?”谈三看着趴在床上的轩王爷,心痛地道。 “本王既然说过要通杀,绝不会输了这赌局的。”君睿岚趴在床上笑道。 说话间赵嬷嬷也闻讯赶来探望轩王爷。“王爷,您怎么又惹得皇上生气了。您身上的伤刚好利索,皇上怎么就又让人打您。您这样让老奴死后怎么跟梅妃娘娘交代。”赵嬷嬷说着说着,眼中已见泪光。 “嬷嬷,你不用担心。这次确实是本王做了错事,所以父皇才命人杖责了我。我是习过武的身板也算结识,这几杖倒也不能把我怎样的。”君睿岚忙出言安慰这赵嬷嬷。 君睿岚又安慰了赵嬷嬷几句就让谈三将赵嬷嬷带了下去。谈三刚送走赵嬷嬷,赵太医和章墨就一起走进了轩王的卧房。 君睿岚见到章墨,对着他笑道:“静之来了,如今可要你见到我这狼狈模样了。”章墨看着轩王伏在床上,后背和臀部隐隐可见血迹,内疚道:“王爷,静之知道您这伤全是为了静之。”君睿岚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章墨明白轩王爷是让他不要当着众人讲,他便住了口。医赵太医对着床上的轩王爷行了个礼,得到轩王爷的许可后,他放下背着的药箱,掀开轩王爷的衣裤。那腰臀处又是一片血肉模糊。赵太医仔细为轩王爷擦净腰臀上的血迹,自药箱内取出药轻轻地为轩王爷上了药。 “王爷,您这伤处一月内两次被重击,以后怕是会留下伤疤。”赵太医上完药后对着伏在床上的君睿岚道。君睿岚闻言一愣,便让赵太医下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君睿岚和章墨二人,君睿岚伏在床上无比郁闷地道:“虽说男子身上留些疤痕无碍,可若是征战沙场的痕迹那倒罢了,可这杖责的痕迹委实不怎么光彩。” 三十五 探伤 房间内只剩下君睿岚和章墨二人,君睿岚伏在床上无比郁闷地道:“虽说男子身上留些疤痕无碍,可若是征战沙场的痕迹那倒罢了,这杖责的痕迹若留下了委实不怎么光彩。” 章墨看着轩王爷虽然面带笑意,可是额头上隐隐可见的汗水出卖了他,想轩王爷此时定是疼痛难忍。想到此,章墨益发自责了,他对着轩王的位置,直直跪了下去陈恳地道:“王爷为了静之的事情受此磨难,静之内心很是不安。静之不知如何感谢王爷,只能代婉儿给王爷叩头。”章墨边叩头边谢道:“静之谢王爷为静之和婉儿所做的事情,王爷大恩静之没齿难忘。” 君睿岚看着章墨跪下去便欲从床上起身扶起章墨,他边慢慢支起身体边道:“静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章墨见道轩王爷的动作慌忙从地上起来阻止他起身,君睿岚借着章墨的搀扶又伏在了床上笑道:“本王可不是为了你。本王只是不愿娶一个心里装着其他男人的王妃而已。娶了这样的人岂不是让本王很没面子。” 章墨知道轩王爷是不想他内疚才如此说话,因而心中更是感激异常,便激动地道:“王爷您不用讲了,您对静之的好,静之全都明白。静之知道您是为了成全静之和婉儿才触怒龙颜的。您让静之正视自己的感情,若没有您的提点和相助,静之定然会抱憾终身。”说罢,章墨对着床上的君睿瑾做了一个揖。 “你这样说可就越发见外了。你我二人交情向来不浅,能助你一把,我自是乐意。” “王爷,您对静之的大恩,静之莫不敢相忘。” 事情是这样。六月初二,隆庆帝下旨赐婚,自那赐婚的圣旨送到了萧府,萧真义有些懵,随后便是惊喜。这萧真义本以为这二王选妃的好事自然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只能有羡慕他人的份,因为自己职位不比兵部、户部同僚,这鸿胪寺并无半点实权。没想到皇上居然钦点了自己的女儿为轩王妃。朝中皆知隆庆帝甚是宠爱轩王,将来继承大统也并非不可能,一旦轩王称帝,婉儿自是可以成为皇后母仪天下;退一步讲,就算将来轩王爷没有继承大统,婉儿也是亲王正妃,自己在同僚中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想到此处,萧真义自是欣喜若狂。 谁知那萧真义还未高兴太久,听闻了指婚圣旨的萧婉儿便匆匆赶来。一见到父亲的面,她就恳求父亲请求皇上收回圣旨。这萧真义又怎么会依了那萧婉儿呢,他自是训斥了萧婉儿,让那萧婉儿赶快回房。萧婉儿也是倔强的女子,况且她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又怎能甘心嫁入轩王府呢?萧婉儿对着自己的父亲道:“爹爹,女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女儿决不会嫁给轩王爷的。请爹爹禀明皇上,收回圣旨。”萧真义闻言怎会不怒,他对着萧婉儿道:“收回圣旨?这皇上的圣旨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你以后莫要再提什么收回圣旨的事情。你赶快收了自己的心,趁早断了收回圣旨的念头,安心等待嫁入轩王府。” 这萧婉儿的一颗芳心早就给了礼部侍郎长子章墨,自然对父亲的训斥不以为然。萧婉儿若是寻常女子倒也罢了,可她不是那听命认命的人。当天晚上,萧婉儿逃脱了家人的看管,私下找到章墨。 萧婉儿出现在镜湖如意坊的游舫时,章墨正和安青玄对饮,见到萧婉儿一身男装出现,二人都有些意外。章墨本想对着萧婉儿寒暄几句,正要开口便被萧婉儿打断了。萧婉儿也无暇与章墨绕圈子,谁知家中的下人是否发现她不在房内,差人四处寻找。萧婉儿睁着一双满含期望而又不安的眼睛盯着章墨,她轻轻地道:“你对我可有半点喜欢?”章墨闻言自是有些尴尬,当着安青玄的面,这萧婉儿就问出了这样的话,叫自己如何回答。 安青玄识趣的起身告辞,室内只剩下章墨和萧婉儿二人。见章墨半晌没有回应,萧婉儿惨然一笑,喃喃道:“罢了,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我怎会如此不自量力,总是盼着你是了解我的情意,对我多少是有些感情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可笑我总是不甘心,总想着你能对我有些情意,那样拼死我也不会遵了圣旨嫁入轩王府。”说完,那萧婉儿转身离开了如意坊。听了萧婉儿的话,章墨觉得如五雷轰顶,他以往总是怕这个缠着自己的萧婉儿,如今听说她即将嫁入轩王府,内心居然难受地紧。章墨荒神间,萧婉儿已经走远。 章墨在萧婉儿走后,才有所醒悟,可是皇命难为,莫不成让萧婉儿为自己抗旨不遵不成。章墨想着萧婉儿离去前绝望的眼神,心如刀绞。抑郁难舒的章墨来到轩王府拜访轩王爷。章墨和君睿岚也算是意趣相投的朋友,二者虽然谈不上是莫逆之交,但也算是关系良好。 轩王爷见到章墨来访自然是热情接待,设下宴席款待与他。席间章墨恭贺轩王爷喜得良缘的时候,言语中确多少有些落寞。君睿岚是何等眼力?自然察觉出了这章墨的异常,与那章墨交谈中自是知道这章墨居然在与萧婉儿的纠缠中,渐生情愫,情根深种。君睿岚对着章墨安慰了几句,让这章墨自可放心,自己一定成全章墨和那萧婉儿,让章墨全力配合自己。 章墨对轩王的话自然没放在心上,他本以为轩王只是讲些场面话,安慰自己,没想到轩王居然真的帮了自己。虽然在茶水放春药的手段让自己和萧婉儿的名誉有所损伤,可是毕竟让皇上的赐婚作废。轩王爷对下药这件事也付出了代价,被皇上杖责。 想到此,章墨更是觉得自己亏欠轩王爷良多。他看着君睿岚坚定地道:“王爷,日后若有何事,静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君睿岚闻言笑道:“本王让你赴汤蹈火作甚。”二人又聊了会,章墨便告辞回府了。 章墨走后,谈三就回到了君睿岚的卧室。谈三一直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冒着被皇上重责的危险,也要帮这章墨。就算为了摆脱婚约,王爷也完全可以另想他法,完全不用这样委屈自己。他侍立在君睿岚身侧,几次想开口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君睿岚自然看出了谈三的疑问,他伏在床上的身子略微向外转动了一下,对着谈三道:“我知你想问什么。父皇绝不会让我与这京中有实力的世家大族联姻,遍观这京城,只有这鸿胪寺卿萧真义长女萧婉儿是最合适的人选。萧婉儿对章墨心有所属,在京中世家子弟中不算秘密。我本想设计她与章墨二人私相授受被众人撞破,让父皇不得不断了让我娶她为妃的念头。借着二哥的手让他查出是我动的手脚好让父皇寻我不大不小的错处,我可趁此机会请命离开京城历练以偿过失。长乐失踪也有几日了,至今音讯全无,我恰好可借此机会好好寻她下落。不想这章墨对这萧婉儿也是有情义的,不过这正中我心意,我顺水推舟做了人情给他二人,又绝了父皇赐婚的念头,岂不是两全其美?我不是让你加了赌注嘛,这京城的赌局我自然要通杀。”稍作停顿,君睿岚又道:“赫连城那边有没有消息?” 谈三本正暗自佩服王爷的谋略,他知道王爷绝不会顺了皇上的意思,娶了那鸿胪寺卿萧真义的女儿,没想到王爷居然会将章公子也算计进来,一箭三雕。听到轩王爷的问话,谈三低头回禀道:“回王爷,刚接到飞鸽传书,‘圣手’昨日已经到达赫连城。” 谈三走后,君睿岚一人伏在床上,闭目思考。敏行那边不知道怎么样,那个汤黎昕既然是这荆国第一圣手,想是一定可以医治好敏行的。只是那汤黎昕所要的东西,自己要尽早送往赫连城。长乐至今尚无音讯,据阿大的消息,长乐应该是被人救走,并顺着离水北上了。看来自己真要到北方走一趟了。 靖王府卧室 君睿瑾已经卧病在床两日了。自隆庆帝将安若妍指给他为妃,君睿瑾就称病未上朝。想隆庆帝也知晓这君睿瑾对指婚一事心中有所不满,也就依了他。 靖王府这几日每日要接待的客人就是靖王爷的未婚妻安若妍。毕竟这安若妍是靖王府将来的当家主母,一干下人对安若妍倒还算热情、恭顺。安若妍对靖王爷有意的事情,靖王府内的人皆知,只是往日安若妍倒不常来这靖王府,自从皇上的赐婚圣旨下来后,安若妍来这靖王府越发殷勤了。 “安小姐,王爷正在休息,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门前侍立的靖王府小厮李贵对着安若妍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在他进门的前夕,安若妍对着李贵点了下头。停了半刻,那李贵从卧室内走出来,对着安若妍道:“安小姐,王爷请您进去。”安若妍闻言让跟着自己的小翠在室外等候,自己接过小翠手中的食盒走了进去。 安若妍慢慢走近室内,脚步轻盈,心中溢满甜蜜,这床上的人跟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遥不可及,如今他将是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走过一段梨花木镂雕屏风,安若妍便走到了卧室的内室,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斜靠在床上的靖王爷。靖王爷穿着一件鸭卵青色的内衫,外面披着一件靛青色外袍,头发服帖的披散在他的身侧,左手正执着一本书,整个人似是化作一幅水墨写意画。 君睿瑾看着安若妍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书放在了身侧。今日这安小姐又换了一身装扮。安若妍今日穿了一件苍翠色齐胸云锦飞凤纹饰长裙,那凤身还被用金线勾勒,长裙外是一件藕荷色碎花绸缎褙子,对襟处是素色包边,头上梳的是百合髻,发髻上有一朵绢花,再看脸上,她今日稍微上了些妆,肤色白皙、腮上稍稍擦了些胭脂,让她整个人显得面色红润、生动,多了一份少女的娇羞。 君睿瑾见到安若妍提着食盒走向床边,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自己虽然与她有了婚约,但是还是难以习惯这安若妍对自己的关心和体贴。自己称病在府中休养这几日,安若妍每日皆会来探望,虽然并不讨厌她的到来,但是每日总看见她,心里却有些不自在。看着安若妍向着床边走来,君睿瑾放下手中的书,对着安若妍笑道:“安小姐,又劳你来探望了,本王并未有什么大病,只是身体有些不适,以后安小姐大可不必亲自前来。” 安若妍见着君睿瑾对着自己笑,人似是沐浴在三月桃花的芬芳中,她将自己手中的食盒打开,将盛着汤的汤盅自那黑漆食盒中取出,放在了床边的小柜上。 “王爷,若妍今日跟您煲了玉竹沙参雪耳汤。这入了夏,天气渐热,这汤养身润燥,滋补生津。” “安小姐,王府内自有厨子为本王安排膳食,就不老小姐费心操劳了。”君睿瑾不好当面拒绝安若妍的美意,只能对着她淡笑道,“小姐每日亲自为本王亲自送来这汤品,实在是辛苦的紧,现在入了暑,天气燥热,小姐就不要辛苦前来了。” 安若妍以为君睿瑾是关心她,心中益发甜蜜,她为君睿瑾盛了一碗汤端给君睿瑾,然后盯着君睿瑾道:“若妍能为王爷做这些事情,自是不感觉辛苦的。” 君睿瑾看着安若妍满眼欢喜的看着自己也不忍心弗了她的好意,只能接过她递过来的汤碗。待君睿瑾喝完汤后,二人又聊了一段时间,安若妍才拿着食盒离开靖王府。 “赵杰。”安若妍走后,君睿瑾就起身走下床,“计划必须要提前了,看来我得尽快离开京城,你下去安排人做好准备。” 三十六 现‘怀恩\’ 赫连城上官府邸 六月初六,在上官府邸休息了三天的汤黎昕携着暗香和舒湘云,在上官云峰的带领下终于动身前往位于赫连城城东的上官天佑养病之所。 坐在马车上,舒湘云暗自观察汤黎昕,心里想着这几日的事情。上官云峰对汤黎昕一行的照顾颇为殷勤、周到。上官云峰将他们一行安排到上官府中最好的院落梧桐苑居住,不仅给汤黎昕安排了四位如花似玉的婢女服侍,甚至给舒湘云和暗香也分别安排了一个侍候的婢女。这几日,上官府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上官云峰也每日都来探望这汤黎昕,虽说只是一般的寒暄,询问他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对给上官天佑看病的事情只字未提,但是舒湘云还是从那上官云峰的言语中感觉到了他的焦急。 昨日近午时分,上官云峰再次到这梧桐苑。他到来时,汤黎昕正在花园处和暗香与舒湘云三人赏花。上官云峰这次到来虽然没有明讲希望汤黎昕尽早给上官公子看病,可是那言谈中或多或少总有些暗示。那汤黎昕居然对这上官老爷的暗示没任何反应,他以这几日身子还有些困乏为名,说待休息好了再去别院。舒湘云明显能感觉上官云峰在努力压制自己的不满,仍然对着汤黎昕笑脸相迎。 “兰儿,你又走神了。”送走上官云峰,汤黎昕看着独自发愣的舒湘云道。 舒湘云闻言抬头看着盯着她面带微笑的汤黎昕,回答道:“我只是想公子为何拖了几日才去给上官公子看病,我看这上官老爷很是焦急。” 汤黎昕闻言看着舒湘云笑道:“他是否焦急与我何干?我何时想去给那上官天佑看病自会前去。” 好一个目中无人的人,舒湘云暗道,虽然她不能赞同汤黎昕对病人的冷酷无情,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对着汤黎昕恭顺地道:“公子,我觉得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本分,公子既然来了这上官家为何不早些给那上官公子医治呢,何处再让他继续受苦?” 旁边站着的暗香闻言心中暗叫不好,忙暗中拉扯了舒湘云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讲,公子发怒那可是极其恐怖的事情,暗香担心她会吃不消。舒湘云现下也感觉自己多言了,汤黎昕待自己一贯平和并无太多规矩上的约束,自己怎么就一时忘形忘记这个人是个喜怒不定的主这一茬了呢。想到此,舒湘云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你这是在教训我咯?”汤黎昕看着低着头的舒湘云,伸出右手以食指挑起了舒湘云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那眸子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 “兰儿自是不敢,兰儿只是在讲述自己的看法。”舒湘云见无可回避也不再躲避。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无论你是否躲避,它就在那里,不离不去,既然这样不若坦然面对。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眼中的坦然,居然就这样抬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后才道:“看在你这张脸上,这次我就饶了你。做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自觉,我虽然纵容你,但也不会允许你干涉我的事情。你且记住,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说完收回了挑起舒湘云下巴的手。 舒湘云自是察觉到汤黎昕言语中的警告之意,她敛下眼中的警觉,恭敬地道:“兰儿记下了。”看来这汤黎昕身边不可久待,定要选个适当的时间早早离去的好—— 我是结束回忆的分割线—— 收回自己的思绪,舒湘云静静地坐在马车上,那汤黎昕也不讲话,只是懒懒的靠在软榻上闭目休息。一路上,车厢内寂然无声,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上官家的马车才将他们送到了上官天佑养病的城东别院。 几人下了马车后,便看到别院大门上“别院”二字的牌匾,这二字苍劲有力又不失洒脱。舒湘云没想到这别院居然就取名“别院”时,禁不住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命名啊。看这牌匾便知这取名字的人不是大俗之人就是大雅之人。 汤黎昕见舒湘云莞尔一笑也笑问道:“兰儿,你因何事这般开心,也讲与我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舒湘云见他发问,笑着回答道:“兰儿见这别院的名字居然取为‘别院’觉得十分有趣,对这取名之人很是好奇。” 上官云峰闻言盯着那牌匾也笑道:“这‘别院’二字是犬子所取,他向来爱胡闹,老夫也对他没有办法,让姑娘见笑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向着上官天佑的卧室走去。这上官家的别院选址颇为讲究,前有湖泊,背靠青山,所处的是一块风水宝地。别院中自是亭台楼阁皆备,装修豪华精良。绕过众多回廊假山,舒湘云等终于来到了这上官天佑的卧室。几人还未踏出卧室,便听到室内有男子清润的声音传来,“安福,你接着昨日的书继续给我往下读。” 舒湘云一干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衣小厮正拿着书立在床侧,一个男子披着头发靠在床上。再走近就看那男子仅是着了淡黄色的亵衣,身上盖着轻薄的锦被,再看那男子,脸上瘦的可怕,几乎脱形,皮肤暗沉、嘴唇呈现淡紫色,但是目光却是清亮。他见着众人来,想动动身子却是无能为力,旁边那叫安福的小厮立马上前将他的身子往上扶了扶。 “爹,你怎么来了?咦?还带了那么多人?”那床上的人扫视了一众人,对着上官云峰道。 “佑儿,爹今日将‘圣手’请来了,‘圣手’定能去了你身上的毒素,你以后再也不用躺在床上了。”上官云峰快步走了过去,扶助了上官天佑。随后,他转头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请看看犬子这是中的何毒?” 汤黎昕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上官天佑的床前,上官云峰自是侧身让开,方便他给上官天佑诊脉。汤黎昕伸手搭上了上官天佑的脉搏处,眉头略皱,接着他解开了上官天佑的衣襟。那上官天佑本欲躲闪,但是被一旁站着的上官云峰制止了。“佑儿,你让汤公子好好查看。”汤黎昕扯开上官天佑的衣襟,仔细检查他两肩处,那上官天佑的两肩处已经是乌紫色。看过两肩,汤黎昕又揭开了上官天佑盖着的薄被,欲扯他身上捆住亵裤的腰带。那上官天佑怎能依他,立即大声叫道:“你要做什么?你住手。”上官天佑想要挣扎却是丝毫不能动弹。一旁站着的上官云峰见汤黎昕的动作,也有些吃惊,他在一旁道:“汤公子这是要做什么?”汤黎昕闻言,转身看了看上官云峰一眼,冷冷道:“上官老爷既然无意让汤某诊断,汤某就告辞了。”上官云峰见汤黎昕要走,急急阻止他,对着床上的上官天佑道:“佑儿,汤公子是要给你诊断,你莫要惊慌。”汤黎昕伸手将上官天佑的亵裤扯到了大腿根处,待看到上官天佑的腿根处也是乌紫色时,眉头皱的更紧了。待看完后,他又将上官天佑的亵裤给提了上去。 “汤公子,犬子这中的是何毒?”上官云峰自是发觉了汤黎昕双眉紧皱,知道这毒定不一般,也有些焦急。 “上官公子所中的是怀恩。”汤黎昕淡淡地道。 上官云峰闻言心中万分震惊,佑儿怎么会中了这荆国皇室赐给皇室叛逆的毒药呢?上官家是做药材起家,上官云峰自然对这怀恩有所耳闻。怀恩这毒药,名字虽为怀恩,却是极其恶毒的毒药。中了怀恩的人,四肢逐步失去知觉身体瘫痪,再后来不能言语,接着眼睛、耳朵逐步失去作用,最终成为仅剩下呼吸和意识的活死人。荆国皇室认为不杀叛逆而让他们活下来,他们应该心怀感恩,故取名怀恩。上官云峰只能盯着汤黎昕对着他恳求道:“汤公子,万望一定要救治犬子。” 汤黎昕沉默了一会才道:“汤某自是有办法去除上官公子身上的毒素,只是这过程痛苦异常,还有生命危险,不知上官公子敢不敢尝试。” 斜靠在床上的上官天佑闻言笑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上官天佑不敢做的事情。与其这样成为活死人不若拼死一试,或许有一线生机,一切听汤公子的吩咐。” 上官云峰见上官天佑目光流露坚毅之色也下了决心道:“老夫就将犬子交给汤公子,相信上官公子定然能够成功救治犬子。” 听过这父子二人的表态,汤黎昕道:“上官公子身体过于虚弱,要先休养十日方可实行这去毒之法。我今日开这药方,每日让人煎药给汤公子服下。” 上官云峰自然是点头答应,吩咐下人下去准备,并将十日后汤黎昕所需要的东西也差人下去准备。 给上官天佑诊断过后,上官云峰又将汤黎昕一行送回了梧桐苑。舒湘云能明显感觉到上官云峰面上的忧色少了许多。 回到梧桐苑,汤黎昕自己先回自己的房间,命令暗香和舒湘云二人在书房等候。舒湘云对汤黎昕所讲的怀恩很感兴趣,她一直没时间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毒药便拉着暗香询问。暗香闻言道:“我也不晓得这是什么毒药,从未听公子提及过。” “你若想问,自可来问我,询问暗香,自是没用。”汤黎昕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那暗香是荆国的宫廷秘制毒药。”汤黎昕将这毒药的用途和效果讲给了舒湘云听。说到最后,汤黎昕笑道:“上官家的事情绝不是家产之争那么简单,哈,有趣。” 舒湘云听着汤黎昕的话,总觉得这汤黎昕是个喜怒不定且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总是以玩赏的态度来看待他人之事,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你又拿他无可奈何。 六月初六荆国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暗算自己准王妃的轩王爷自知自己行为失准,在被隆庆帝杖责后请命到北部城市赫连城体察民情。隆庆帝恩准了轩王的请命,嘱咐他待伤养好后再动身前往赫连城。君睿岚在休养了五日后便动身前往赫连城,隆庆帝本欲让他再休养些时日,但是最终耐不过他的请求,只得同意让他动身。 六月十一,君睿岚携着谈三、赵勇以及雪夫人雪蔓一行四人踏上了北上之路。许是考虑到这次去赫连城是赎罪之旅,衣食住行要求精良的君睿岚这次居然只是让谈三准备了从外形到内部装饰普通的马车。 四人上了马车,雪蔓自然是和君睿岚坐在车内,而赵勇和谈三在前面赶车。君睿岚并不想让王府中人搞个大阵仗来送自己,更不想听堪折院那群女子哭哭啼啼,索性只是通知了王府的管事和赵嬷嬷。 赵嬷嬷跟着君睿岚多年,何时曾经经历过君睿岚远行,自是拉着君睿岚一阵叮嘱。赵嬷嬷虽然是奴才,但是她是君睿岚的奶娘,以前也是梅妃娘娘的体己的人,故而君睿岚一直很敬重她;而这赵嬷嬷也确实将君睿岚放在了心尖上关心。赵嬷嬷还叮嘱谈三和赵勇,让他们务必保护好王爷的安全,更是拉着雪蔓讲了王爷的众多习惯。君睿岚见赵嬷嬷叮嘱半晌自然明白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不忍拂却了她的好意,但是他也不愿拖延太久便对着赵嬷嬷道:“嬷嬷,你回去吧,本王自是能照顾好自己。”一行人上了车,动了身。 雪蔓安静地坐在车厢内,今日她是一身丫鬟打扮,梳着丫鬟发髻,穿着普通的浅粉棉质碎花衣裙,可是那张艳丽的脸却是遮掩不住。雪蔓关赵嬷嬷如此关心轩王爷,内心亦是感动和羡慕,这个世界还有谁能那样关心自己呢?暗自感慨一番后,她暗自思量轩王爷为何带着她北上。今日轩王爷突然通知自己,让自己穿了丫鬟的衣服同自己一起北上,自己是有些意外的。自己虽然算是得宠,轩王爷对她也算温柔体贴,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轩王爷,而轩王爷对自己的宠爱更像是对待宠物。堪折院中的那些女子听闻自己被轩王爷选中一起去赫连城,羡慕嫉妒的很,昨日又冷嘲热讽的对她讲了很多话。想着那群争风吃醋的女人,她就觉得好笑,她们的争风吃醋并不能换来轩王对她们的眷顾和另眼相看。这世上的男人内心装的是野心和权力,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可以让男人珍惜自己,将她们放在心上。想到心中的那个人,她心中凄楚,与其成为被他豢养活在争斗中的女人,她宁愿成为他的得力手下。 三十七 孕吐惊 君睿岚闭目坐在软垫上,选择这个女人与自己同行,是希望可以借这次远行,试探于她。暗卫禀报说雪蔓自来轩王府后一直比较安静、沉默并无任何异常举动,想那扎伊尔费尽周折送来的女子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可以借着这次远行仔细观察她。与她相处之时,觉得她安静有礼,并非美色蛊惑的女子,只有在床第间她才会变得魅惑、妩媚,万般风情让自己颇为舒适着迷。 “雪蔓果真国色天香,看来本王果真艳福不浅。”看着身穿丫鬟服饰,却是掩饰不住风情的雪蔓,君睿岚斜靠在马车上轻佻地笑道。 “多谢王爷夸奖,雪蔓哪里能及府里的众姐妹?府中姐妹仪态万千,各具风情,雪蔓可是万万比不了的。”雪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君睿岚道。 “你怎会不及府中的那些女子?雪蔓在府中艳冠群芳,如若不然,本王怎么会独独给了你这‘夫人’的名位?”君睿岚将雪蔓拉到了他怀中,揽着雪蔓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本王阅美无数,雪蔓可进入三甲了。” “王爷,那其她二人是何人呢?不知雪蔓是否有幸可以见见那二位呢?”这次雪蔓倒是一反常态的娇嗔道。 “她二人啊……”说到此处,君睿岚稍微晃神,脑海中首先浮的是梦中遇见的那名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那双灵动的眸子却似刻进了自己的脑海,想不到万花丛中过,半叶不沾身的轩王竟然会迷恋上梦中之人,君睿岚微微有些自嘲地想。还有长乐那个飞扬、随性的女子,为何至今还未有她的消息? 雪蔓见君睿岚有些走神,揽着她的手也停下了动作,微微敛下眸中的光彩,今日也算是小有收获。 滚滚车轮卷起地上的尘土,两头健壮的红毛马拉着马车迎着初生的太阳向前奔跑。 丞相府 安若妍听完小翠的回话只觉得入赘冰窟,虽是六月的天,自己却止不住的心寒。小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看着站在身侧不语的小姐,她斟酌了一会才道:“小姐,您没事吧?” 安若妍闻言定定地看着小翠道:“小翠,我有哪里比不上那个舒湘云,靖王爷为何会如此在意她?他这次暗中离开王府,将我置于何处?”说话间,晶莹的泪珠自眼睛中不断往下落。 “小姐,您别哭。”小翠有些不知所措。小翠比安若妍大了一岁,自小被买到安府服侍安若妍,算是与安若妍一起长大的。她知道小姐都是要强的人,小时候学琴,因为老爷说小姐的琴艺尚需提高,小姐便拼命学习,十个指头都出了血还是坚持练习。自己劝小姐不要练了,小姐却对自己说,自己定要成为这京城世家小姐中琴技最好之人,最终小姐的琴技名扬京城。只要是小姐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她以前从未见小姐哭过,今日看着小姐掉眼泪,心里更是担心的紧。这个世上能让小姐患得患失,伤心落泪的也只有靖王爷了。“小姐,您别哭了,靖王爷或许只是想出京散散心,他并无撇开您的意思。”小翠只能耐心劝慰安若妍。 约么半刻的时间,安若妍的情绪便平静了下来,她用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动作优雅人缓慢,稍作整理,她又恢复了那个端庄、优雅的安若妍,只有微红的眼角泄露了她哭过的事情。“小翠,帮我补妆,我们现在就前往靖王府。” 上官府梧桐苑 自那日从上官别院回来,这六日来汤黎昕一直呆在这梧桐苑,从未踏出过半步。舒湘云本以为这汤黎昕只是懂武功和医术之人,没成想他的书画也相当出色,汤黎昕平日除了看书就是练字、作画。上官云峰给汤黎昕安排的那四名如花美婢伺候他每日的梳洗,只有汤黎昕在书房和用饭的时候才会用得着舒湘云和暗香伺候。 昨日舒湘云在伺候汤黎昕吃饭的时候,胃中翻腾的厉害,止不住的干呕。旁边的暗香见她吐得厉害,整个人都弯下了腰,左手手捂着嘴,痛苦的紧,急忙上前去搀扶她,帮她拍打后背。一旁的汤黎昕见舒湘云如此模样,眉头皱了皱,开口对舒湘云道:“把手伸出来。” 舒湘云只顾着呕吐哪还注意到汤黎昕的吩咐,还是一旁的暗香将舒湘云的右手拉过来,递给汤黎昕。 汤黎昕右手搭上舒湘云的脉搏处,诊脉的时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好奇怪的脉象,兰儿呕吐看似是因为一般的害喜所致,可是她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被压制者,在救起兰儿那日自己为她保孩子时曾经探了她的脉象,脉象之中并未有这股力量,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股被压制的力量呢?放下舒湘云的手,汤黎昕略微一沉思,便吩咐暗香记下药方,让暗香下去嘱咐人熬药。暗香听命下去了。 汤黎昕伸手探向舒湘云的腰侧,本还在弯腰的舒湘云见到突然伸出的手,本能想躲避,但是被汤黎昕制住了。汤黎昕伸手在舒湘云腹部几处穴位快速点了几下,然后收回了手。 舒湘云觉得自己胃里舒服多了,似是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她抬起头正碰上汤黎昕审视的目光,这目光太锋利,让她不自觉躲开。 汤黎昕见到舒湘云躲避他的目光笑道:“兰儿的过去不简单呢?你体内似是有股什么力量,那股力量一直蛰伏在你体内。虽然我也未能弄清你体内的那股力量是什么,它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舒湘云闻言一惊,这身体居然还被别人算计,动了手脚。看来这舒湘云身上的麻烦事是一桩连着一桩。自己既然从流放之路逃离那一定得彻底摆脱她丢给自己的包袱。无论这力量是否会要了自己的命,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汤黎昕见舒湘云由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淡然,便知她自己并不知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看她最后淡然,便知她定是经历过很多事情,对这生死看得淡然了。 那日舒湘云在汤黎昕的注视下喝了极苦的安胎药,喝完药,舒湘云眉头紧皱,苦着脸。一旁看着的汤黎昕倒是笑得欢畅,这让舒湘云觉得汤黎昕是故意开出了这极苦的药方。后来那汤黎昕的一句话,让舒湘云苦着的脸更扭曲了,汤黎昕吩咐暗香,只要舒湘云还有孕吐反应,每日都要喝这种药。舒湘云体内的神秘力量也激起了汤黎昕的好奇心,他要每日给舒湘云问诊,观察那股力量的变化。舒湘云只得点头答应。 正卯时分,上官云峰遣人来梧桐苑请汤黎昕前往饭厅就餐,说是有要事相商。汤黎昕谢绝了上官云峰到饭厅就餐的邀请,这几日一直在梧桐苑就餐,上官云峰特意遣来人定是有什么要事。 舒湘云移步来到了汤黎昕的卧室门前。她从未在正卯之前看到汤黎昕,似乎这汤黎昕有睡懒觉的习惯,舒湘云暗自思量道。舒湘云停在卧室门前,敲了敲门道:“公子,上官老爷邀您有要事相商。”就这样叫了几声也没见室内之人有反应。舒湘云轻轻推了推房门,那房门居然很容易就被推开了。舒湘云迈步向汤黎昕的卧室内走。 穿过卧室外室,绕过一段楠木折叠屏风,舒湘云轻轻地向卧室内室走去。 “公子。”看着躺在地上的汤黎昕,舒湘云忍不住叫出声来。 汤黎昕穿着素色的内衫伏趴在硬邦邦的漆黑大理石地面上,柔顺漆黑的长发铺散在背上。汤黎昕闻言,努力抬起头想看清来人,但是他根本无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全身似是被冰封住,根本无法动弹。 舒湘云快步走上前去,用力抱起趴在地上的汤黎昕,再看那汤黎昕的脸,居然苍白的近乎透明,睫毛微颤,长长的睫毛上面居然凝结了一层白霜,气息微弱。因为被舒湘云托起,汤黎昕内衫大敞露出他胸前惨白的肌肤。舒湘云伸手去拍汤黎昕的脸,竟然像是碰到一块冰,冷的让她忍不住缩回了手。舒湘云抱着汤黎昕的时候也被他身上的寒气刺激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哪里是暑天人应该有的体温。 “公子,你要不要紧?我这就去叫暗香。”舒湘云不懂医术,怎么会知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她第一想法就是去叫暗香。 “不要去。”汤黎昕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虽然轻微,却能感觉到他态度坚决。 “公子,我应该怎么办?”舒湘云焦急地道,汤黎昕既然坚决不让她叫人帮忙,她只能自己来处理了。 “你……你扶我到床上。”汤黎昕艰难地道。 舒湘云闻言,抱着汤黎昕的身体猛地向上提,还好这身体有武功根底,比一般女子力气大出很多,虽然如此,将六尺高的汤黎昕拖拽上床还是耗尽了她的力气。舒湘云先将汤黎昕的身体向上提,然后将他的上半身抬上床,最后将他的腿一条一条地搬上了床。做完之后,她顾不得休息,将床上的被子盖在了汤黎昕的身上。 此时的汤黎昕眉头紧皱,牙关咬得紧紧的,脸上青筋暴起,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身体忍不住的痉挛,嘴里还轻声低喃:“冷……我冷……” 看着汤黎昕的情况并未改善,反倒有加重的趋势,舒湘云也有些惊慌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汤黎昕摆脱现在的痛苦,听到汤黎昕的低喃,舒湘云在卧室四周看了看,并未再发现什么衣被之类的东西。“摩擦生热”这个念头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舒湘云脱掉鞋子爬上了床,她掀起盖在汤黎昕身上的薄被,努力为他舒活身体各关节的筋脉,使劲揉.搓他的身体各处。大约过了一刻的时间,汤黎昕的痉挛才停止,渐渐平静下来。这样一番折腾,舒湘云额头上已经隐见薄汗。舒湘云本欲从床上下来,手却被汤黎昕抓住。 “你记住今日的事情决不可对第二人讲,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汤黎昕抓住舒湘云的胳膊冷冷地威胁道。 见到汤黎昕如此动作,舒湘云极为不满,自己刚帮了他,他转脸就不认人了,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虽然对汤黎昕不满,舒湘云还是恭敬回复道:“兰儿记下了。” 汤黎昕得到舒湘云的保证后,似是松了一口气,他慢慢松开牵制舒湘云的手。舒湘云想从床上下来,却被汤黎昕揽住了腰,身体歪倒在了他的身侧。 “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舒湘云被汤黎昕这样揽着,自是不自在的紧。她努力挣扎想起来,却是摆脱不了汤黎昕的控制。汤黎昕虽然经历一番痛苦,伤了不少精力,可是制住舒湘云却还是可以办到的。 “让我抱一会。”汤黎昕抱着舒湘云言语中竟然流出淡淡地脆弱。 舒湘云虽然不习惯跟他如此亲密,可是也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二人就这样相拥着,舒湘云的身体紧紧贴着汤黎昕的,汤黎昕的身体虽然不似刚才那般冰冷,体温较常人还是低出许多。若是在大暑天抱着这身体,定然是清凉无比。 过了半刻的时间,汤黎昕松开了对舒湘云的钳制,舒湘云自是顺势逃离他的怀抱,翻身匆忙下了床。 舒湘云刚从床上下来,暗香就自屋外走了进来。暗香看着舒湘云从床上下来,衣衫有些凌乱,梳好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她神色淡然地走到床前,见汤黎衣襟大开开躺在床上,平静地道:“公子,上官老爷差人来请公子去饭厅用餐,已经差人请过两次了。” 汤黎昕闻言,蹙了蹙眉头,有些不高兴地道:“不是早就跟他说过,我在这梧桐苑用餐。” 暗香知道公子这是有些不高兴,莫非刚才兰儿进来,没跟公子讲过这个事情?她只能耐心解释道:“上官老爷今日请公子到饭厅似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公子商量。” 汤黎昕闻言,脸色仍然不太好,冰冰地道:“他莫非还不知道我的作息安排,怎么这么早就差了人过来。” 暗香暗自腹诽道,公子您每日都要在近辰时才会起身,这个起床的时间忒晚了些。但是这些话,只能烂在她肚子里,半句也不会讲的。暗香只能道:“公子,想是上官老爷不太熟悉您的作息,所差的人来的有些早。” 三十八 埋隐恨 “兰儿你身体可有不适?”汤黎昕冷不丁来了一句,让退在床侧悄悄整理自己的衣服的舒湘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恩,没有。谢公子的关心。”舒湘云神情自若地道。 旁边的暗香,听着这二人的话,面上的平静面具险些碎在当场。公子向来随性,视世俗礼节为无物,可没想到兰儿居然也是这般随意的女子。这闺房的问话,他们二人居然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而且面不改色。想到此处,暗香觉得心中一阵酸楚。原来这暗香见二人衣衫不整,以为这二人刚经历一番男欢女爱,汤黎昕之所以会有上述问话,是因为舒湘云现在还怀有身孕,问她经历房事后可有什么不适。 舒湘云哪里知道暗香的想法,否则定会觉得冤屈无比,二人一同伺候汤黎昕穿好衣衫。刚给汤黎昕穿好衣服,那四个美婢就走了进来,她四人这几日伺候下来,自然知道汤黎昕每日的起床时间。今日见了暗香和舒湘云在汤公子的卧室,自是有些吃惊,她们四人跟汤黎昕请过安,又向舒湘云二人问了好。 舒湘云和暗香见这四人进来,便向汤黎昕告退。汤黎昕在她二人转身离开前对着舒湘云道:“兰儿,你等一下。”说着他伸手帮着舒湘云整了整发髻。看的那四个美婢暗中羡慕不已。“你二人待会同我一起去饭厅。” 舒湘云只觉得头皮发麻,公子今日怎么对她格外上心。暗香则是心中更是泛酸,公子怎么从未如此待过自己呢?兰儿来了没多久为何就能得到他的眷顾? 暗香和舒湘云一同走出了汤黎昕的卧室,一同向各自的卧室走去。暗香的卧室离汤黎昕的卧室稍近一些,就在踏入卧室的前夕,暗香转头对着舒湘云道:“兰儿,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舒湘云早就发现了暗香欲言又止,自是想知道她为何会有此种表现,便道:“暗香,你有话尽可直讲。” “兰儿,你现在怀孕不到两月,胎位仍然不稳,这房事还是要谨慎些。公子虽然有圣手之称但不是就怕个万一吗?” 舒湘云被暗香的话搞得哭笑不得,原来她是误会自己刚才和汤黎昕在卧室内行了苟且之事。她无奈地道:“暗香,你误会了,我和公子并没什么。” “那公子和你怎么……怎么衣衫不整。”暗香不好意思当面质问,说话间还流露着娇羞。 “那个……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舒湘云也不知怎么跟暗香解释,汤黎昕既然告诫她不要跟别人提起他的异常,自己自然不能将实话告诉暗香。 暗香见舒湘云言语中含糊,吞吞吐吐便以为舒湘云是在掩饰,她勉强扯了一个笑容道:“兰儿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还要收拾一下,你也回房好好整理吧。” 舒湘云自知跟暗香解释不清,索性也不解释了,自己亦回房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发饰。 暗香和舒湘云稍作整理便到正厅等候汤黎昕,等了半刻的时间,汤黎昕便洗梳完毕走了进来。舒湘云暗自打量那汤黎昕,发现他脸色已经恢复了个大概,并没有什么明显异常。 暗香见舒湘云偷偷看汤黎昕心中对她更添不满,兰儿你怎么还能说你与公子并无什么呢?人心中的怀疑像是藤蔓,一旦生出便会不断的攀爬直到将整颗心遮盖—— 我是场景转换的分割线—— 京城永华宫 安若妍在得知靖王离京的消息后便匆匆地赶到了靖王府。在靖王府稍作停留便往皇宫赶去。安若妍平日里经常来这永华宫找丽贵妃请教指点自己的诗词、书画,她今日来访,宫人也并未觉出有什么奇怪。 丽贵妃本来在书房看书,听婢女说安小姐来访,便吩咐宫女将安若妍引到书房内。看着安若妍走进来,丽贵妃笑着让她到自己这里,让宫女取了凳子安排她坐于自己的身侧。这安若妍是京中世家女子中的翘楚,才貌兼备又与自己志趣相投,相处中更觉得她大方得体,自是对这个准儿媳越看越喜欢。她对隆庆帝给君睿瑾的指婚倒还算满意。 “若妍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丽贵妃笑着问安若妍。 安若妍对着丽贵妃勉强笑道:“若妍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贵妃娘娘讲。” 丽贵妃自然也看出安若妍笑的勉强,她笑着问道:“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讲的,大家是一家人,若妍尽可以直说。” 安若妍看着丽贵妃温柔地注视自己,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丽贵妃看了自然有些着急,伸手边给她擦眼泪边问道:“若妍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安若妍闻言,眼中的泪水更是止都止不住。 “你这孩子,受了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讲啊。你别哭了,看得我心疼。”丽贵妃继续安慰安若妍。 安若妍边流眼泪边道:“贵妃娘娘,靖王爷是不是很讨厌若妍,是不是若妍不好,靖王爷才会如此嫌弃若妍,不肯接受若妍。” 丽贵妃听了便知道安若妍的流泪是跟睿瑾有关,不知这睿瑾做了什么伤了安若妍。可睿瑾性子向来温和,断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的。丽贵妃温言道:“若妍,莫非睿瑾做了什么错事才害你如此伤心?” 安若妍今日第二次哭,原本让小翠用脂粉遮盖的眼睛再也掩饰不住,红彤彤的,这样一番梨花带雨的摸样让丽贵妃心疼不已。安若妍哽咽道:“娘娘,您别问了,都是若妍的不是。若不是若妍不好,靖王为何回悄悄离开王府呢?” 丽贵妃听清安若妍的话,心中一沉,这睿瑾莫非是出京找长乐去了?他怎么如此不识大体,私自离京可定会触怒隆庆帝的。丽贵妃怕自己听错了,疑惑道:“若妍,你说什么?睿瑾不是在王府休养吗?” 安若妍此时已经不哭了,但是声音仍然还有些不畅:“若妍今日去王府探望王爷,搁在往日,王府的人定然会让我进去,可今日王府之人百般阻挠,言辞含糊。若妍以为王爷有事就闯了进去,谁知找不到王爷。若妍威逼下,府中的人才道王爷已经离开王府,下落不明。”说道此处,安若妍稍作停顿,接着声音又有了哭腔,“王爷就算不喜欢若妍想要躲避若妍也不需要离开王府。若是他真的不希望见到若妍,只管说一声就是,若妍自不会去烦他。王爷身子还没大好,经不起折。,这外面定然没有府中舒服。娘娘,全都是若妍的错,请您责罚若妍。”说着安若妍从椅上起来,对着丽贵妃跪了下去。 丽贵妃哪能让她跪下去,连忙扶着她站起来,急急地道:“你这孩子,怎么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呢?睿瑾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婚期将近,怎么能私自离府呢?”丽贵妃手握着安若妍的手道:“若妍,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本宫定会想办法让睿瑾回来,绝不会晚了你们一月后的婚期。只是睿瑾的事情,你暂时不要跟他人讲,若是让皇上知晓了定又是雷霆之怒。”看来得动用那批人手了,只是想起那个人,她心中一阵伤心。 安若妍敛下眼中的光芒柔顺地道:“若妍谨遵娘娘教诲。” 京郊,两匹骏马拉着马车在快速奔驰,身后溅起的尘埃不断向四周飘散。这时从马车内传来温润的声音:“赵杰,再快一些。” “王爷,这马车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若是再加速,马儿便吃不消了。”在前面赶车的赵杰听靖王爷让自己加速和自己身侧的李刚对视一眼,不得不出言相阻。 听完赵杰的话,车厢内再无声音。 赵杰一边驱赶着马车向西奔去,一边却想着今早发生的事。 今早,王府看门的小厮递给自己一封信笺,回禀说今早一开门就看到了这封信。小厮虽不识字,但是光是摸着这信封的质地,便知道是上好的纸张。 赵杰接过信笺,看到上面端正地写着靖王爷亲启的字样,字迹秀美,定是出于女子之手。赵杰是靖王爷母妃丽贵妃娘家的家生子,曾经给杜家的公子做过伴读,识文断字,颇有些才识,自然是懂书法的。赵杰仔细检查那信笺,发现信封皮是用金粟笺纸。这金粟笺纸是极其贵重的纸张,质地硬密、色泽亮丽、防蛀抗水。能用得起这种纸张的人绝非一般市井小民。可是谁给王爷送的信呢?为何不愿现身?赵杰决定还是要把这封信交给靖王爷。 赵杰走向靖王爷的卧室,对着身体斜靠在床上的靖王爷恭敬地道:“王爷,门房那里收到一封给王爷的匿名信。” 君睿瑾闻言一愣,对着那赵杰道:“把信拿给我看看。” 赵杰闻言,双手将信笺递给了靖王爷。 君睿瑾看到那信封的字,手一颤,快速地将信笺打开,看完心上的内容,浓浓的喜悦溢出眼底。 赵杰看着靖王爷眼神中露出喜悦,便知道这封信定是和长乐公主有关。如今能让向来淡然的王爷有明显的情绪波动的人,也只有长乐公主。赵杰安静地站在靖王爷的身侧,等候靖王爷的吩咐。 “赵杰,今日我们便动身离开王府。”将信笺收好,君睿瑾对着赵杰坚定地道,“前两日让你准备的事情,你可准备完毕?” 赵杰低头道:“离京事宜已经准备完毕。”回答完毕后,赵杰斟酌了一会又开口道:“王爷,今日就动身是否稍显仓促?” 君睿瑾闻言,看着赵杰沉声道:“如今有了长乐的消息,我怎能不去探问。我决不能再让她离开,也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赵杰知道自己劝不过靖王爷,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道:“王爷,皇上让您跟安小姐一月后完婚,您这样仓促离京怕是会误了婚事。奴才怕皇上会怪罪于王爷。” 君睿瑾闻言看着赵杰平静地道:“如今有了长乐的消息,我定然不能错过。至于父皇的赐婚,我本就不甚乐意,父皇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担就是。” 赵杰知道自己无法劝阻只能领命下去准备离府事宜。 收回思绪,赵杰对着车内恭敬道:“王爷,前面有个树林,咱们休息片刻吧。赶了大半天的路,这马儿也需饮些水。” “那就休息片刻吧。”车厢内的人淡淡地道——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上官府邸梧桐苑 今早,上官云峰差人来请汤黎昕到饭厅用餐实际是想向汤黎昕探问为上官天佑的驱毒方法反面的事宜。餐桌上,上官云峰自是温言询问于汤黎昕,只是那汤黎昕对上官云峰的询问并无耐心回答。他只是对着上官云峰道,既然将上官公子交给他医治,这医治事情就无需上官老爷子操心了。说完后,那汤黎昕还要求上官云峰日后不要差人那么早去梧桐苑扰他清梦。上官云峰闻言诺诺。上官云峰虽然被汤黎昕的话堵在当场,下不了台,但是他还是忍住怒气,微笑招呼汤黎昕好好用餐。 用过早饭汤黎昕携着暗香和舒湘云便回到了梧桐苑的书房。 回到梧桐苑,舒湘云胃里便又开始不舒服,酸水一阵阵的直往上涌,干呕不断,还好早上并未吃多少东西,所以并没有真的吐出什么。 汤黎昕见舒湘云捂着嘴巴,不时的弯腰,皱了皱眉头,这兰儿的孕吐又开始了。汤黎昕对着站在舒湘云旁边的暗香吩咐道:“暗香,你照着我昨日开的药方给兰儿熬些药过来。” 暗香听完汤黎昕的吩咐俏丽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她恭敬地对着汤黎昕道:“暗香领命。”说着便退了下去。 舒湘云这边干呕已经好些了,她见到暗香往外走便对着汤黎昕道:“公子,我已经好多了,这药我还是自己煎吧,就不麻烦暗香了。” 汤黎昕闻言淡淡地道:“你现在好生休息,这熬药之事并非什么难事,用不着争抢。” 三十九 医者难自医 刚要踏出书房门的暗香闻言,身子略微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恢复平静,信步踏出房门到小厨房熬药去了。 又过了半晌,舒湘云渐渐舒服了些,她一抬头正撞见坐在椅子上的汤黎昕盯着自己看。她有些不自在地道:“公子,您要接着昨日的书看吗?我给您取。” 汤黎昕闻言并不言语,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在舒湘云被他看得有些耐不住的时候才开口道:“我支走暗香,就是要跟你讲讲今早的事情。” 舒湘云闻言便知这汤黎昕大概又要敲打自己了,她低下头柔顺地表态道:“公子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将公子的事情透漏出去。” 汤黎昕听她言语之中含着宣誓之意,有些好笑道:“兰儿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既然让你知晓了我的秘密而没对你下手自是对你极放心的。” 舒湘云闻言,更觉得惊悚,自己跟在汤黎昕身边不过半月,他怎么会如此信任自己?舒湘云只能陪笑道:“感谢公子抬爱。” 汤黎昕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靠近舒湘云道:“没想到我今日寒毒发作被你撞见,看来你是注定要永久留在我身边了。” 舒湘云暗叫不好,心道自己怎么就会撞见这汤黎昕的秘密呢,自己本打算在这汤黎昕身边待些时日后,再找个合适时机试着向他提提自己离开的事情,说不定尚有希望。现如今,他肯定不会放自己走,自己以后怕是更难从他身边逃离。舒湘云只能硬着头皮试探道:“公子自可放心,就算我离开公子,也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兰儿一直感念公子救命之恩,定不会做出伤害公子的无耻勾当。” 汤黎昕闻言,笑的益发绚烂,看得舒湘云背后直冒寒气,就听他道:“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两类人可以守住秘密,一是永远留在我汤黎昕身边的人,另外一类嘛……”他略微一停顿,接着对着舒湘云的耳侧道:“就是死人。”那“死人”二字,他咬地格外重。 舒湘云汗毛都竖起来了,勉强笑道:“公子说笑了,兰儿自是可以对天发誓决不会向外人道出公子的秘密,否则必遭天谴。”舒湘云以前是巫山神女,对于她们来讲,对天发誓那就是显示最大的诚意。 汤黎昕闻言笑道:“我汤黎昕向来不相信上天,只相信自己。兰儿就不用发誓了,你将来安心留在我身边,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舒湘云闻言也不再讲话,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汤黎昕才道:“兰儿为什么不对我为何会有寒症好奇呢?看来你还是没将公子我真的记挂在心上啊。”说道最后,那语调中居然流露淡淡地失望。 舒湘云闻言,又开始紧张。这汤黎昕总不按照常人思维行事,说话做事毫无章法,总会让她措手不及。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兰儿怎么会不关心公子呢?只是公子既然刻意隐瞒了这寒症,甚至连暗香也不愿让知晓,定是有缘由。况且公子想要告诉兰儿的时候,不待兰儿询问公子也会告诉兰儿。” 汤黎昕闻言笑道:“兰儿果真聪明乖巧啊,看来我并未看错人。既然你已知晓了我的秘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为何会有这寒症。我之所以会出现今早的症状,是因为我中了一种叫玄冰斩的至寒之毒,每月皆会发作。此毒发作时,浑身阴冷,整个人如坠万年冰窟。你今早所见就是我毒发时的情景。” 舒湘云闻言,目露疑惑,这汤黎昕自是这荆国第一名医,为何不给自己解毒? 似是看出了舒湘云的疑惑,汤黎昕笑道:“我虽然是荆国第一名医确并非无所不能医。这玄冰斩无解,我也是去年才研究出了解药。只是这解药配置及其复杂,所需材料繁杂,我还差三味药。不过,现在只差两味药了。” 舒湘云闻言隐约觉得汤黎昕开口问上官家所要的那个东西,应该与他要配置的解药有关。她刚闪过这个念头,那边汤黎昕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若不是上官家有雪蛤在,虽然有轩王请我来为那上官天佑诊治,我也未必会答应。” 舒湘云闻言一惊,没想到轩王竟然和这上官家有牵扯,还请汤黎昕来给上官天佑去毒。自己要彻底摆脱这舒湘云留下的烂摊子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舒湘云沉思间,暗香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将托盘放在案台上,恭敬地回禀道:“公子,药已熬好了。” 汤黎昕对着舒湘云道:“兰儿,你就趁热喝了吧。喝完药,我带你们二人在这赫连城转一转。” 舒湘云闻言,眼中闪着精光,这些日子总在这上官府里待着总是有些无聊的,如今能到外面转转自是好事。舒湘云闻言,端起药碗,一仰头很快就将碗中的药喝光了。这服药还是依照昨日的方子熬的,许是因为心情愉快的缘故,舒湘云这次并未觉得药苦的难以忍受了。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的动作,便知她心中的雀跃,看着她畅快地将药喝完,那狭长的丹凤眼中居然隐含笑意。旁边侍立的暗香悄悄地将他的表情收入眼中,内心凄楚万分。 待舒湘云喝完药,汤黎昕携着暗香和舒湘云一行三人踏出了梧桐苑。 赫连城是荆国北方第一大城,这城中的繁华自是不必言。街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街道两侧各种小摊边汤黎昕走在前面,舒湘云和暗香紧跟他身后。汤黎昕人物出众而暗香和舒湘云亦是貌美如花,这三人走在街头,自是引来众多路人的目光。舒湘云身为仙女时,甚少能来这民间,此次有机会能逛逛这城市,自是对这街市上的众多事物好奇的紧。 汤黎昕走在街上,时不时就要放慢脚步,让后面的舒湘云跟上来。舒湘云路过不同摊位的时候,都会因为好奇而停下脚步,到摊位前稍微探看一下。她太过开心,自是没有发现汤黎昕对她的照顾。暗香跟在汤黎昕身后,悄悄打量汤黎昕的神情。她本以为公子定会面露不悦,但是公子只是轻轻皱下眉头,待看到兰儿对小摊上的东西笑的灿烂时,那眉头便舒缓很多。公子何时变得如此体贴了,对自己若真有这半分柔情,自己亦是感恩了,这份体贴也只给了兰儿。 舒湘云又被吹糖人的小摊绊住停了脚步,她对着那摊主正在做的泥人移不开眼。汤黎昕回头,见到舒湘云眼中对着那猴吃桃造型的糖人满含渴望,走上前去,扔了一枚银子对着那摊主道:“我要买下你手中那糖人。” 那摊主抬头见汤黎昕衣衫华贵出手阔绰便对着汤黎昕点头笑道:“公子稍候,立等就好。”手中加快了动作。 舒湘云见汤黎昕看出自己对糖人的觊觎,又体贴的为自己付钱买了糖人,心中对汤黎昕的芥蒂少减轻了些。 顷刻那糖人便做好了,舒湘云自摊主手中接过了那猴吃桃的糖人,那脸上的笑意掩都掩饰不了。舒湘云嫣然一笑,看得那摊主都有些发愣。 汤黎昕见着那摊主盯着舒湘云,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冷冷地道:“还不走。”说着转身便继续向前面走。暗香自是将他的一系列表情收入眼底,她掩下眼中的光芒恭敬地跟在汤黎昕身后。暗香听了汤黎昕的话,不知为何这汤黎昕会突然有些生气,便加快脚步跟上了汤黎昕和暗香。 这时,城里本来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被什么事情吸引,纷纷向前方奔跑。舒湘云暗自纳闷,她抓住往前方奔跑的一个大婶模样的人道:“大婶,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大家怎么都急着往前跑呢?” 那大婶回头看了舒湘云一眼道:“官府要处罚上官家那通奸被休的戚夫人。大家都赶去看热闹。不跟你讲了,我也要赶过去看了。”那大婶说完便往前方跑去。 舒湘云自是从未看过什么热闹,更不知道这凡间是如何处罚犯人,她心中好奇的很,便开口对着汤黎昕道:“公子,我们也过去瞧瞧吧。”说完,她眼神渴望的看着汤黎昕。 那汤黎昕本想开口拒绝她,但是看着舒湘云眼睛看着他,像是一条小狗般惹人怜爱,兰儿可是甚少会出现这种表情的。他心中一软,便开口道:“那就过去看看吧,只是你要小心些,莫要被这来往的人流冲撞了。” 汤黎昕带着舒湘云和暗香跟着人流向那官府处罚戚夫人之地走去。 在一块高柱的台子上,一名身穿囚衣的女子,头发散乱,遮住了容貌,跪在上面。在那女子的身后有一张桌子,那桌子后坐着一位身穿官袍的官员。只见那官员一声惊堂木,四周立时变得鸦雀无声。那官员当众宣读了女子的罪过。大意就是罪妇人戚文姬,行为放荡,有失妇德,通奸于人,毒害嫡子,虽已被上官家休弃,但是其罪不可免,现判其裸杖五十杖,以儆效尤。 四十 扰刑场 宣读完毕周围站立的衙役,便走到了那女子身侧,那些衙役将那女子拉到了旁边的长条刑凳上。那女子的手脚皆被用绳子困在凳子的四条腿上。那衙役将女子的手脚榜上后,便伸手将那女子的裤子扯了下来,然后将女子后背的衣服粗鲁的拉了上去,女子白嫩的后背和臀部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眼中。在那女子的裤子被撤下的一瞬,女子发出一声哀嚎,像是一只受伤的兽。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撤下衣裤对于一个女子是何等的耻辱。 舒湘云看着那女子被如此对待,心被提的高高的,有种窒息的感觉,整个人似是被抽离。围观的众人,在那女子露出雪白的背部和臀部后,议论声更大了。舒湘云环顾四周,四周的人似是疯狂一般,男人见到裸露的背部和屁股眼中是猥亵,女人对着那刺眼的白却是满眼鄙夷。片刻后,沉重的板子重击**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舒湘云见到那板子重重地击在那女子的臀部和背部,不过多久那女子的身体便是血肉模糊。 “住手!快住手!”舒湘云一声娇呼,想制止那行刑的衙役。那台上行刑的人闻言停止了杖责,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舒湘云这一声呼叫,让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向她,想看这出声阻止之人是何人。高台上坐着的那官员听到声音后也转头看向舒湘云。舒湘云因为从未看过热闹,便随着人群挤到了人群的前面。汤黎昕对这热闹并不在意,因而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当他听到舒湘云那声后,也将目光投向舒湘云,眼中声色莫定。站在她身侧的暗香却暗自道,这兰儿也太多事了,官府行刑居然也要插上一脚,这不是给公子找麻烦吗?她快速上前准备阻止舒湘云继续干扰行刑。 被周围的人注视,舒湘云稍觉得不自在,但是她无法忍受这样践踏这个女子。 那官员猛地一击惊堂木,喝道:“大胆女子,本官行刑之时,岂能容忍你干扰。” 舒湘云此时镇定自己的心神对着台上的官员道:“大人,小女子觉得这样当众羞辱一个女子实在是有些过分。就算她犯了错位也无需这样践踏她的尊严。” 那官员闻言气得又拍了惊堂木,他对着舒湘云道:“你是何家女子,居然质疑本官的裁判,本官姑且饶你一次。若是再继续干扰行刑,莫怪本官不客气,将你一起责打。” 暗香慢慢挤过人群走到舒湘云,拉着她的手道:“快走,不要多事。” 舒湘云转头看了看暗香,又看了看那刑凳上的女子。那女子已经没了刚才的激狂,她就那样伏在刑凳上,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毫无生气。舒湘云并没有随着暗香一道离开,她对着暗香道:“暗香,我要帮她。” 暗香看着舒湘云眼神坚定,便知道这兰儿是铁了心要打扰这官府行刑。 那高台上的官员挥手让行刑的衙役继续行刑。当那行刑的衙役高举起刑杖要再次击打那女子时,舒湘云再次出声:“住手!你们快住手!” 那台上的官员闻言,这次脸都气绿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舒湘云道:“来人,将那屡次扰乱行刑的女子抓起来。” 那高台四周站立的衙役闻言,纷纷自台上下来抓舒湘云。舒湘云也不逃跑,她对着那官员郑重道:“大人,小女子只是觉得大人对这女子的处罚太过严苛。这裸杖让这女子将来有何面目见人。刑罚一在于惩罚犯罪之人的过错,另一作用不是希望让犯罪之人重新做人。人非圣贤,有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能给她个机会改过自新岂不是善事?大人这样不是绝了这女子的后路,希望大人改变对这女子的处罚。” 那台上的官员见舒湘云在下面大放厥词,气的胡子都要跳起来了。他指着来抓舒湘云的衙役道:“快,快,将这个女子抓住!” 那些衙役已经走到了舒湘云的身侧,伸手想要擒住舒湘云。舒湘云也是会武功的,怎么可能让那些人轻易拿住。那群衙役见抓不到舒湘云,也有些焦急,出手越来越重,舒湘云有些招架不住。 在人群中观望的汤黎昕自是看出了舒湘云已经处于弱势,他眉头微皱,等她看到舒湘云险些跌在地上的时候,一跃而起,跳入了那群衙役中间,一脚将那伸手将舒湘云推到的衙役踢飞。不过几下动作,汤黎昕就解决了这些衙役。 那高台上的官员见衙役被打倒,他指着汤黎昕和舒湘云道:“你们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速通禀府台大人,说是有人滋扰刑场。” 汤黎昕扶着舒湘云站在一侧,人群害怕被波及,吩咐向后退了些距离,将他二人隔离开来。汤黎昕对着舒湘云道:“兰儿有没有事?” 舒湘云看着汤黎昕眼中居然含着关怀之意,开口道:“兰儿无事。” 汤黎昕松开搀扶舒湘云的手,一跃跳到那行刑的高台上,他对着那官员道:“既然我家兰儿开口向你讨个人情,大人你不若卖个面子给汤某吧。”舒湘云闻言,心中微觉不自在,自己何时跟汤黎昕成为一家人了? 那官员本欲喝斥这汤黎昕,但是慑于他的武功,不敢讲话,只是希望府台大人,早些来到。 因为这刑台距离赫连城城衙门并不远,那府台很快就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这里。那官员见到府台似是看到了救星,对着那府台高呼:“大人,就是这逆贼惊扰刑场。” 四周人群见到这阵势,自是四处逃散,很快这刑场就被官府人员控制,就连留下的暗香也被一众士兵包围。那府台纵马赶到了刑台前,立马仰头对着汤黎昕道:“你这逆贼,见了本府,为何不跪?” 台上的汤黎昕见到那府台,邪魅一笑:“下跪?就是皇上来了,本公子也可以不跪的。” 那府台闻言道:“好猖狂的逆贼,来人将此逆贼拿下。” 就在那士兵准备行动之时,那汤黎昕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那府台见了玉牌,神色巨变,立马从马上跳下来,跪在了汤黎昕脚下。 就在那士兵准备行动之时,那汤黎昕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那府台见了玉牌,立马从马上跳了下来,跪在了汤黎昕脚下。 舒湘云见到那府台的动作,眼珠险些从眼眶中掉出来,暗香见到此种情景,眼睛中亦满是震惊。 那府台跪下之后,便开口道:“下官参见侯……” 他还未说完,汤黎昕淡淡开口,阻止了他下面的话:“汤某这次出来,并不想声张。大人就别行这些虚礼了,只是请大人放过我们主仆三人便可。” 那府台闻言就知道汤黎昕的用意,他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那群围住汤黎昕主仆的士兵喝道:“误会,此事是误会。快放人,快放了汤公子的人。”那些士兵目睹府台大人对着汤黎昕行了跪礼,便知道那汤黎昕定是及其尊贵之人,闻言立即撤开了对暗香和舒湘云的包围。暗香和舒湘云被解除包围后,便快步走到了汤黎昕身边。 那府台面带讨好的笑容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如若不嫌弃不若移驾寒舍,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汤黎昕闻言淡淡地道:“就不劳烦大人了,我此次来赫连城是有些私事。我不想别人知道我来过赫连城。大人的盛情,汤某心领了。” 那府台自是精明的人,便道:“公子尽可放心,下官定不会随意透露公子行踪。” 汤黎昕闻言笑了笑,对着那府台大人道:“汤某也仅是在大人面前亮过这玉牌,大人若是不道破,我想也无人会知道本公子来过这赫连城。大人公务繁忙,汤某就不打扰大人了。”说完,汤黎昕回头对暗香和舒湘云道:“那我们就走吧,也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我也有些乏了。” “公子,”舒湘云看着汤黎昕道:“那刑台上的女子……” 汤黎昕闻言,对着那府台笑道:“不是汤某想干扰大人辖区内的事务,不知道大人能否看在汤某的面子上,免了那女子的露刑?” 那府台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自是连连点头道:“下官也觉得这裸刑有些重了,来人,为那女子松绑……”府台大人身侧的侍卫闻言,立即领命走向刑台。 舒湘云看着那名侍卫,对着汤黎昕道:“公子,让兰儿去给那女子松绑吧。”见汤黎昕并未反对,舒湘云纵身跳上了邢台,走向那被束缚在刑凳上的女子。 那女子还是刚才的样子,被杖责了几杖的臀和后背已经发青,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丝,在舒湘云走向刑凳为她将褪下的衣服整理好后,她才抬头看了一眼舒湘云,那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容颜,看不清长相,但是紧看那女子左侧的眉眼和面上的肌肤,便知她定是个美人。 四十一 长乐香魂今安在 舒湘云给她整理好衣服后,便开始给她解除捆住她手的绳子,想那绳子当时是被衙役们粗鲁地系上,舒湘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绳子解开,被绳子捆绑的部位,已经渗出血丝。解完手上的绳子,然后是脚上的绳子。等解完所有的绳子,舒湘云想扶着那女子的身体想将她扶起,便对着那女子道:“姑娘,我扶你起身吧。”那女子并无动作,舒湘云又对着她说了一遍,那女子仍无反应。 台下站着的汤黎昕见此不愿兰儿在那女子身上浪费过多时间,便对着舒湘云道:“兰儿,我们要回了。” 舒湘云闻言,只能从台上跳下来,走回汤黎昕身边。 那府台本欲询问汤黎昕的住处希望能够寻找良机探访,但被汤黎昕拒绝了。汤黎昕携着舒湘云和暗香告别了那府台,迈步返回上官府。就在他们走开士兵的守卫圈后,舒湘云被一声剧烈的撞击惊得猛一回头,就见那戚夫人猛地撞上了那刑台上的桌案一角,刺目的鲜血染红了白色囚衣。 “公子!”舒湘云想叫住汤黎昕回头去救那女子,但是她还未开口请求,汤黎昕便截断她的话:“兰儿,你今日已经逾越了。”舒湘云自是听出了汤黎昕言语中的不悦,但是她还是想试着说动汤黎昕折回去救那女子。汤黎昕又接着道:“你不用开口求我,我绝不会医治那女子。”舒湘云听出了汤黎昕话语中的坚决和怒气,只能住口,她回头看见那士兵七手八脚的将那女子围住,然后就听到那府台高声吩咐“将这女子拖回去”。 舒湘云跟在汤黎昕的身后,三人离那刑台越来越远。但是她脑海中全是那女子鲜红的囚衣,她的胃忍不住抽动,胃中的酸水疯狂的上溢,接着便是哇的一口,吐出一口酸水,这次比以往要严重很多。 汤黎昕回头便看到舒湘云弯着腰,捂着嘴巴吐出一口酸水。他快步走过去,从腰间取出一块素色帕子递给舒湘云,舒湘云见那帕子也顾不得细看,接了过来擦了擦嘴角。旁边的暗香心中却是震惊异常,公子有洁癖,居然将自己的贴身帕子给兰儿使用。汤黎昕对着舒湘云小腹几处穴位点了几下,舒湘云便觉得好了很多,她直起腰,正好好看到汤黎昕微皱的眉头,她对着汤黎昕展颜一笑道:“公子,兰儿已经无事了。” 汤黎昕闻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暗香和舒湘云跟在他身后。三人慢慢向上官府邸走去——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连岳城潇湘馆流连居 这是一间充满淡淡的兰花香味的女子闺房,淡黄的灯光轻柔地洒在在一名女子的身上,在那女子周身勾出淡淡的光晕,那女子身穿大红色纱衣侧身躺在楠木贵妃椅上。她慵懒的斜靠在那,乌黑的长发随意得披散在身后,有几缕发丝贴在脸侧,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妩媚风情掩饰都掩饰不住。一阵风从打开的窗子钻入,调皮的带起女子耳侧的发丝,露出女子晶莹玉润的耳垂,似是有一双小手在你的心上摸索了一下,勾得你心痒难耐。那女子单手支腮,侧脸看了看立在身侧穿着靛蓝色衣服的男子道:“随影,靖王是否接到我的手书?”那女子的声音及其婉转柔媚。 那叫随影的人恭敬地对着女子道:“回少主,靖王已经离开京城快马赶来连岳城。不知少主将那靖王引来,有何用意?” 女子闻言对着那男子道:“你无需过问,此事我自有安排。” 随影闻言接着道:“少主,那安丞相的女儿安若妍又差人送了一门生意上门,让我们探查靖王的下落,不知道我们是否要接下这笔生意?” “哦?”那女子闻言一笑,似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光华万千,她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道:“我们千言既然开门做生意,怎么能让到手的银子飞了呢?那安小姐也算是我们千言的常客了,自然不能怠慢了她,只是这靖王的下落要脱些时日再传给她。” 随影垂首道:“属下明白了。还有一事需要禀明少主,丽贵妃差人送了一封信,亦让我们千言帮着寻找靖王爷的下落。属下查看了金堂送来的信物,是主人的遗物。”说着从衣襟处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配。 那女子接过随影递过来的玉佩手指有些颤抖,她端详那玉佩,鹅卵形墨翠色,玉身上有一丝裂纹,裂纹中浸润一抹朱色丝线,那玉佩上写着二字“千玉”,字迹娟秀。千玉二字是母亲的闺名,母亲名为沈千玉,这玉佩上的字是母亲左手手书。自己也是接管了千言后才知道母亲是怎样的奇女子,不仅协助父亲立下赫赫战功,更是秘密创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千言。自己以前在宫中丽贵妃那里看到的母亲的字迹全都是母亲的右手手书,母亲左手也能写出一手好字。自己也只能从母亲的这些遗物来了解母亲。女子摩挲着玉佩,悲喜交加。过了半晌,女子才开口道:“她如今倒是记起母亲来了,丽贵妃那里也脱些时日若无事,你且下去吧。” 那男子恭敬地道到:“是。”便自窗口跳下,月光打在他的银色面具上,那笑脸面具在月华下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室内之剩下那女子一人,她闭目躺在贵妃椅上,手中握着那玉佩,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幕幕图景。那个文雅无争的男子,总是用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他总会为自己善后;还有他总会用那清润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云儿”……睿瑾哥哥,不知再相见,你还能否认出换了一副皮囊的云儿,你可知现在的舒湘云已非昨日那天真无知的少女,她的世界满是阴暗与仇恨。 那女子蓦然起身,光着脚走下那贵妃椅,玉白的小脚踩在竹质的地板上,她慢慢走向窗户,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魅惑中透着清纯的脸,尖尖的下巴,微翘的樱唇,小巧挺立的鼻子,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眼尾向上挑起,眼眸似是桃花潭水浸入人心,眉若远山飘渺。夜风带着女子的衣袂飘然而起,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似是要融入风中。 “依依,依依你睡了吗?”一个微微显得有些粗哑的女声打碎了这一室的宁静。接着就是小婢劝阻的声音:“吴妈妈,姑娘刚休息了。有什么事,您明日再来吧。”但是那小婢怎能拦得住那吴妈妈,那吴妈妈径自进入了柳依依的卧房。 吴妈妈身穿朱砂色衣裙外罩猩红色半臂,随着那她走近室内,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立即散开在这室内,这味道让柳依依微蹙了眉头。再看那吴妈妈的脸,面上上着厚重的妆,嘴唇嫣红,虽是如此却是遮掩不住那眼角的鱼尾纹,那女子长相艳丽,只是已经年华老去。 那立于床侧的红衣女子收回思绪对着进来的女子淡淡地道:“吴妈妈这么晚来女儿这有什么要事?女儿就要休息了。” 那女子扭着腰走了进来,对站在窗前的柳依依道:“依依啊,妈妈是受靖北侯的托付,给你送请帖来了。侯爷邀请你明日到他府上,六日后是他二十二生辰的生日宴。” “妈妈,我不是立了规矩,若想见我只能提前半月下帖吗?就是侯爷也不能坏了规矩。你回了他,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不能到场。”柳依依淡淡地道。 “我的好女儿,这靖北侯邀请,那可是天大的面子,别人怕是求都求不来呢。”那吴妈妈继续好言劝柳依依。 “女儿虽然是在这风月场所,可是既然立了见客的规矩便要按照规矩行事,断不能因为一人一事而自打嘴巴,不然以后依依还怎么见那些给依依捧场的恩客呢?” “依依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咱们风月中人,也是命苦的,赚钱辛苦不说,最怕就是在当地无个依傍。如今你若是攀上侯爷这高枝,以后这赫连城谁见你不都得让三分。”吴妈妈见柳依依仍然不为所动继续好言相劝。 柳依依仍然淡淡地道:“妈妈,依依说过了,不会因任何人坏了自己定的规矩。” 那吴妈妈见这柳依依仍然不松口,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她对着那柳依依狠狠地道:“你莫觉得你成了这潇湘馆的头牌,妈妈我就该处处迁就你。你只要还是我潇湘馆的姑娘,就得依着我的意思来。刚才只是不想跟你撕破脸皮,如今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妈妈我才不管你什么破规矩,无论如何你十八日都要赴宴。”撂下狠话,那吴妈妈扬长而去。 柳依依看着那吴妈妈一扭一扭的扭出了自己的房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四十二 道内情 舒湘云和汤黎昕、暗香三人各怀心思,路上并未有什么言语,一路寂静返回了上官府邸梧桐苑。 三人回来时已经进申时十分,刚回来不久就见就看见上官云峰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那上官云峰见汤黎昕便道:“汤公子,老夫听说三位在街市上出了些意外,特来探望。” 汤黎昕本来就知道上官云峰派了人跟在他身后沿途保护,那上官云峰似是并未有隐瞒的意思,所派的人并未刻意隐藏。若不是只有自己能救得了这上官天佑,他大概就不会如此谨慎吧。这些负责保护自己的人动作倒是快,这么快就将自己在刑场上的事情禀告与他,只是不知那些人是如何回禀自己和那府台见面一节的。依着这上官云峰的精明应该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绝差额吧。汤黎昕闻言笑道:“汤某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我这二婢受了些惊吓。” 上官云峰闻言道:“老夫听了下人的报告就急急赶来了。那贱妇果真是我上官家的灾星,不守妇德,毒害佑儿,还惊扰了汤公子一行,实在是可恶的紧。兰儿姑娘自是心地善良,不知这人心的险恶,这等恶妇,实在无需为她求情的。本来老夫也不想让她受这裸刑的折辱的,谁知她黑了心肠,不肯松开告知与她通奸陷害佑儿之人的下落。老夫无奈才依了府台大人的意思让她受这裸刑的,想着让世人引以为戒。那贱人犯下若此大错仍然不知悔改,丧心病狂,哪里知晓什么礼义廉耻。”说到此处那上官云峰眼中寒光一闪。 汤黎昕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这也怪兰儿心肠软,如今倒是干扰了上官老爷的美意,兰儿还不跟上官老爷的赔罪。” 舒湘云站在一侧听着那上官云峰一口一个“贱妇”“贱人”的称呼那女子,眉头微皱,听到汤黎昕叫她跟上官云峰赔罪,心中亦是排斥的紧。 那上官云峰怎能让舒湘云赔罪,他阻止道:“汤公子严重了,兰儿姑娘也是被那贱妇蒙蔽了双眼,不了解那贱妇的心肠和手段。才会想着为那贱人开脱,今日兰儿姑娘应该也是受到了惊吓,要好好安神。老夫已经命人熬了些压惊的汤,待会就差人送来。” 上官云峰和汤黎昕又说了些别的事情,其中自然还有这上官天佑的中毒过程。 今日刑台上的女子本是上官云峰的爱妾,平日里颇得上官云峰的恩宠,谁知这戚夫人跟一个叫李甲的京城行商相识,二人渐生情愫。在那李甲的怂恿下,二人将目光对准了上官家偌大的产业,那戚夫人与李甲通奸有孕后,假意称是上官云峰的儿子,这上官云峰本来老来得子加上上官家子嗣单薄,自是欢喜异常。可是自从半年前那戚夫人有孕后不久,上官天佑就中了剧毒,昏迷不醒,上官家拼劲全力保住了上官天佑的命,但是这上官天佑自此却是瘫痪在床。上官云峰全面彻查上官天佑的中毒事情,撞破了戚夫人与那李甲的奸情,谁知那李甲竟然是会功夫的,趁乱逃脱,而戚夫人惊吓流产。自事情败露,上官云峰便一纸休书休了这戚夫人,将她交给了官府惩处。 说完那上官云峰道:“让汤公子见笑了,本来这家丑不方便对外人讲,只是汤公子为犬子去毒自是上官家的恩人,自然算不得外人。今日既然被公子撞见了这官府惩戒这恶妇,也就将这事情始末讲于公子。” 那上官云峰在梧桐苑也未久坐,坐了半个时辰便回主院去了。 上官云峰走后,汤黎昕抿了口茶,对着站在右侧的暗香道:“暗香,你到厨房吩咐一声,今晚我想吃些清淡的菜肴。”暗香领命下去,独自留下舒湘云一人。 舒湘云见汤黎昕支走暗香便知道,他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她低眉顺目地站在汤黎昕身边等候汤黎昕开口。 果然,汤黎昕淡淡地开口道:“兰儿,今日ni私自扰乱法场总要给我个解释。” 舒湘云闻言,抬起头看了看汤黎昕,那汤黎昕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她。她沉声道:“公子,兰儿觉得那戚夫人虽然犯了大错,可是也不能如此羞辱一个女子,这让那女子以后有何颜面立足于世?兰儿实在是看不过去这露刑才一时按耐不住,扰了法场。给公子带来麻烦,兰儿已经知错了。” “依我朝廷律法,通奸谋害嫡子受露刑本也没什么不合适一说,你是说我朝律法有失得当?抑或是你觉得这通奸害人的行为仍不算大错?” 听到汤黎昕的发问,舒湘云只能接口道:“兰儿并无意指责律法,也并非认为戚夫人无罪,只是觉得无需如此伤害她的颜面,这样当街袒露身体受刑,实在是太伤女子的颜面。” “哼,若是她还要自身颜面又怎会做下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呢。”汤黎昕冷笑道,那言语中竟然对那戚夫人极为不屑,甚至有着浓浓地厌恶。 舒湘云实在不知怎么接下去,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可是自己的这些想法与众人相左,自己无法屈从于别人的想法,也无力说服别人赞同自己的认知。 汤黎昕见舒湘云不讲话,仔细打量舒湘云,舒湘云头略低,微微敛下眼神,嘴角微抿,倒是透着倔强、不服输的神态,可爱的紧。他眼神稍微往下,见舒湘云腰间的绣袋口中竟然露出一截小木棍,他略一沉思便知这绣袋中定是放了今日在集市上,自己给她买的那猴子吃桃的糖人。想是兰儿跟官差纠缠时,慌乱之中匆匆插进了绣袋中。 舒湘云虽是微微低下了头,可是还能感觉到汤黎昕的视线,见他看向自己的腰间,她乍然一惊,自己慌乱间将那糖人放到了绣袋中,也不知那糖人可有损坏。她伸手摸向腰间的绣袋,见那糖人似是尚未破损,才松了口气。 汤黎昕见着她这一番动作笑道:“兰儿,不妨将那糖人拿出来瞧瞧。” 舒湘云闻言从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糖人,汤黎昕见她珍视的动作,心情大好。舒湘云取出那糖人,那糖人外层罩着了一个纸袋,倒是不会弄脏绣袋。汤黎昕拿下罩在糖人上的纸袋,仔细检查那糖人,果真未有破损。她看着那糖人,眼睛亮晶晶的,那眼中闪着无尽的喜悦。 汤黎昕见这她这副表情,似是看到自己梦中所见的那名女子,易容后的兰儿不仅有一张梦中女子的脸,就是那神态也是极其相似的。他看着舒湘云的脸,有些恍惚。 六月十六,是汤黎昕为上官天佑去毒的日子。卯时不到,上官云峰便早早起了床,佑儿已经在床上躺了近半年的,如今有“圣手”在,想佑儿定能逢凶化吉,顺利去毒,只是“圣手”讲这去毒过程有些凶险,自己还是有些担心的。想到此,他早早就起了床,他要好好落实“圣手”要自己准备的器具和药材。一切审查完毕,仍然不到辰时,上官云峰心中焦急却是不敢差人到梧桐苑惊扰汤黎昕。自从经历上次自己差人去梧桐苑请上官云峰请早饭被他撂了脸,这上官云峰就再也不敢在辰时之前差人过去。今日是给上官天佑去毒的大日子上官云峰更不敢惹得汤黎昕不快。 汤黎昕辰时起床,用过早餐,直到辰时正时,汤黎昕才携着暗香、舒湘云同上官云峰一切动身前往上官天佑养病的别院。 再次见到那上官天佑,舒湘云暗自观察他,果真比初次见到她时,长了些肉,脸上也有了些光彩,想不到这上官天佑竟然也是名翩翩佳公子,长相居然俊美、清秀。看到那上官天佑的脸,不知为何舒湘云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自己在巫山看到男男欢好的春宫图时,那被压与身下的男子。巫山上不仅有男女春宫图,也有些男男春宫图,不过别的神女对这些男男春宫嗤之以鼻,说是有违伦常,阴阳相合才是天道,只有自己会偶尔翻阅那些男男春宫图,想到此处,舒湘云莞尔一笑。 汤黎昕暗暗注意舒湘云的动作,见他偷偷打量上官天佑,嘴角竟然露出一抹微笑,心中很是不舒服,他自然也看到这上官天佑长相俊美,莫非兰儿对他有了爱慕之意,想到此,他心中一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上官天佑见给他诊脉的汤黎昕嘴角那一抹诡异的微笑。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一旁等候的上官云峰,见汤黎昕诊脉良久并不言语,按捺不住道:“汤公子,犬子的身体可有什么不妥?今日可否为犬子去毒?” 汤黎昕笑道:“上官公子的身体已经调理的不错,今日便可以为上官公子去毒。我要准备的东西,不知道可有准备?” “老夫已经差人将汤公子所要的东西放在了隔壁房间,。” 听过上官云峰的话,汤黎昕一笑道:“那就将上官公子移到隔壁房间,我要开始去毒了。” 立于床侧的上官天佑的贴身小厮安福在得到上官云峰的示意后,便将上官天佑背到隔壁房间。隔壁房间早就依着汤黎昕的要求,将各种器具摆好。屋子正中间是一个一丈高的木桶,在木桶右侧立着一个米字形的铜架,那铜架的底端深深扎进地底,铜架乍看像是刑讯犯人时绑缚的木架,但是细看那铜架上各处竟然被用厚厚的棉布缠好。木桶左侧是一张铜床,铜床四周有铁链垂下。 上官天佑进到这间房,便觉得头皮发麻。上官云峰本欲跟着一起进去,被汤黎昕制止了。上官云峰只能等在门外。 四十三 去毒(一) 上官天佑进到这间房,便觉得头皮发麻。上官云峰本欲跟着一起进去,被汤黎昕制止了。上官云峰只能等眼巴巴地在门外守候。 上官天佑见上官云峰被汤黎昕赶出了室内,内心又开始觉得紧张。汤黎昕冲着被放在床上的上官天佑邪魅一笑,看得上官天佑的心脏一阵紧缩,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汤黎昕对着站立在床侧的安福道:“把你家少爷移到床上,将他衣物全脱光。”上官天佑闻言大惊,他看了看安福,又看了看汤黎昕颤声道:“你要做什么?为何要脱本公子的衣服。” 汤黎昕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他盯着上官天佑道:“咱们事先不是已经讲好,如何去毒一切听我的,现在可由不得上官公子了。”说完汤黎昕看了立于床侧的安福一眼道:“还不动手?不记得你家老爷的话了么?你莫非是想违抗我的命令?” 安福看到汤黎昕眼中闪着的威胁目光,想起老爷的嘱咐一切听从汤公子的吩咐,他咬了咬牙对着床上的上官天佑道:“少爷,得罪了。”说罢,他对着床上的上官天佑行了一礼便动手开始脱那上官天佑的衣服。上官天佑因为卧病在床,自是只穿了家居的衣服,因着现在是六月的天气,上官天佑更是只穿了亵衣、亵裤,那安福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将上官天佑的衣服除去。 在安福给上官天佑除去衣物的时间,汤黎昕对着站在身侧的暗香和舒湘云道:“你二人依着我昨天给你们讲的配方,将这药剂倒入木桶之中。”暗香和舒湘云闻言,自是敏捷地自药箱中取出药剂将各药剂按照顺序依次加入那冒着热气的木桶之中。 那上官天佑怎么能让这安福轻易脱了他的衣服。他见着这室内还有两名女子,虽然他是风月中的常客,但是让他当着两名美女的面被剥光,心中自然排斥的紧,上官天佑大叫大闹,但是身子因为瘫痪并无抵抗之力,他只能出言威胁道:“安福,本少爷命令你住手。你今日若真的剥了本少爷的衣服,待本少爷好了定然好好修理你。” 安福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他动作间对着上官天佑道:“公子,安福只愿公子可以尽快康复,您就从了汤公子吧。待您康复之时,小人心甘情愿被您责罚。” 旁边的汤黎昕听了安福的话,眉头微皱,这话怎就听着如此别扭呢?怎么感觉自己像那强抢民女的恶霸呢?舒湘云听了安福的话,没憋住轻笑出声,这安福真真有趣呢,“从了汤公子”,这话真像是将他家公子当做了那被胁迫的“小受”呢?“小受?”自己脑中怎么会冒出这个词? 上官天佑见安福只是听从汤黎昕的话,气得牙痒痒,心中转过千般念头后,他转头对着汤黎昕微笑道:“汤公子,我是不在乎自己光溜溜的,只是不忍心让我这病弱的男人身板惊吓了两位姑娘。唉,虽然有损两位姑娘的闺誉非我本意,但是必要的话,只能委屈姑娘跟了我以全名节了。” 汤黎昕闻言笑出声来,他对着上官天佑道:“不劳上官公子费心。我这二婢自是知道分寸的。再者,让她们瞧了瞧男人的身体也好,将来跟了我才会死心塌地。”说完还恶意地向汤黎昕的身体下方。上官天佑闻言气结。 那被安福剥光的上官天佑赤条条的躺在那床上,此时的上官天佑见自己的命令已经无效,索性闭了眼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少顷,暗香和舒湘云那边也准备完毕。 “将你家少爷抱进水里去吧。”汤黎昕淡淡地道。 安福闻言,打横将上官天佑抱起,轻轻放入了水中。那上官天佑卧床多日,虽经过几日的调养恢复了些气色,可是仍然瘦弱的紧,安福将他抱起倒也并不觉得太吃力。 暗香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子,见那安福将上官天佑打横抱起向这边走来,自是低下头,不敢看他。可是舒湘云却并未有这种意识,她身为巫山神女对这男女之别自然并未多少芥蒂,她有些好奇的抬头看着那上官天佑。舒湘云的动作自是全落在了汤黎昕的眼里,虽然他汤黎昕跟上官天佑讲不介意这些,可是看见舒湘云如此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暗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自己对于兰儿也有些了解,她似乎并不受世俗条律的约束。她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不着寸缕地男子虽然无猥亵之意,可实在是有伤大雅。汤黎昕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住了舒湘云的视线。舒湘云见汤黎昕的动作,自知自己的动作放在一个荆国女子身上似是有些怪异了,便收敛了视线。 安福在放上官天佑进入药桶前还拿手试了试温度,还好,这药水的温度虽烫,自己还可以承受,公子这身娇弱的肌肤不会烫伤。 上官天佑被安福放入了那木桶之中,虽然上官天佑全身不能动弹,但是靠着那木桶壁,他还是可以坐在桶底,支起身体。那木桶里的药水堪堪过了他的脖颈,仅留下他的脑袋在水面上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进入这药桶的缘故,上官天佑身体并无什么感觉。 汤黎昕自然察觉到上官天佑的疑惑,他笑道:“上官公子,这药要泡上半刻才能有效果。” 大约半刻时间,上官天佑便觉得自己浸润在药桶里的身体渐渐有了感觉,似是有蚂蚁在身体骨头各处攀爬,刚开始这种感觉很轻微,但是又过了半刻,这中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中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痒痒的感觉难受的紧,不久这中痒痒的感觉逐步变成蚂蚁噬咬,那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重,似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食自己的骨头。上官天佑眉头已经开始皱了起来,在药水中似是很不安稳。 “上官公子,我已经说过了,这去毒的过程及其痛苦,你若无法坚持,现在放弃尚还来得及。”汤黎昕不紧不慢地道。 “这点苦,本公子还吃得消。”上官天佑扯了扯嘴角,对着汤黎昕笑道。 “希望上官公子待会还可以笑得出来。”汤黎昕淡淡地道。 上官天佑并没答话,只是闭着眼睛坐在药桶里,只是那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脸色也有些苍白,想来是越来越不舒服。 舒湘云和暗香在昨晚就被汤黎昕交代了今日她们需要做的事情,自是在上官天佑浸泡在药桶的时候她们就协助汤黎昕忙着配药、准备接下来去毒的工具。舒湘云看着汤黎昕手指灵活的将事先准备的麻布浸润在装着自己和暗香调配好药水的铜盆里。待一切准备完毕,舒湘云和暗香自是站立一侧,等候汤黎昕的吩咐。趁着站立的时机,舒湘云暗暗看了看浸在药桶里的上官天佑,那上官天佑五官已经有些扭曲,嘴巴闭得紧紧的,似是很痛苦。看这情形,上官天佑还有的罪要承受。 大约过了一刻的时间,那上官天佑在水桶里已经极其不安分,他闭着眼睛,面目已经有些狰狞,“嗯……”水中的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因为四肢尚不能动弹,他只能勉力稍稍动一下身躯来舒展那骨子里的尖锐的痛感。 “公子,上官少爷似是有些支持不住了。”舒湘云见到上官天佑痛苦不堪,忍不住对出声提醒汤黎昕。 “兰儿,这点痛苦就受不了,那上官少爷自可不用去毒,一辈子瘫在床上就是。我也无需浪费时间。”汤黎昕讲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多谢兰儿姑娘关心,这点苦我还受得了。”本来闭着眼睛的上官天佑闻言睁开了眼睛,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对着舒湘云笑道,只是那苍白的面容和脸颊上不断滑下的汗珠昭显了他此刻的痛苦。看得舒湘云也暗自为他捏了把汗。 汤黎昕看出舒湘云眼中的担忧之色,只觉得心中窜出一股无名之火,他冰冷地道:“兰儿、暗香,忙完后你二人可以出去了。” 暗香和舒湘云闻言行礼退了出去。二人关好门,刚转身就听到门外站着的上官云峰焦急地道:“二位姑娘,不知犬子这去毒过程是否顺利?”说着那上官云峰还想探身向那室内看。暗香拦住了上官云峰,她跟着汤黎昕几年了,自是了解汤黎昕的习惯便劝阻道:“上官老爷莫要打扰公子的诊治,惹恼了公子怕是会对去毒不利。”舒湘云见那上官云峰满脸写着焦急知道他对那室内的上官天佑记挂的紧便安慰道:“上官老爷尽可放心,去毒过程还算顺利,您耐心等待,我家公子定能还您一个健康的儿子。” 室内除了上官天佑偶尔一声极其压抑的呻吟,一片寂静。安福安静的站在药桶旁边,看着药桶里的上官天佑痛苦的摸样,那张不算俊朗的脸扭曲后有些丑陋,额头竟然不断地冒出汗珠,似是他才是那泡在药桶中的人一般。 就这样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汤黎昕对着站在桶侧的安福吩咐道:“把你家公子抱到床上去。” 安福领命从药桶中捞起上官天佑将他放到了那张铜床上,安福本打算要擦净上官天佑身上的水珠被汤黎昕呢制止了。汤黎昕将上官天佑的四肢牢牢地固定在床上四处的铁链中,然后自药箱中取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锋利的刀刃发出幽冷的光芒。汤黎昕拿着那匕首向着床上的上官天佑走去。 上官天佑虽然从药水中被捞了出来,但是他身上的痛感并未消失,折磨着他,然而他还是察觉到了汤黎昕的动作。“你………你……要做什么?” 四十四 去毒(二) “你……你……要做什么?”上官天佑声音中已经中含着毫不掩饰的惊慌。 “自是帮上官少爷去掉你身上那不必要的东西。”汤黎昕微笑,眼中流露出无限光华晃得人一愣,只是他这样的表情让上官天佑觉得后背冷气直直向上涌去,上官天佑想挣扎却是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汤黎昕横刀向上官天佑的身下划去。 那一旁站着的安福见到汤黎昕的动作,心中也是惊骇异常,他见那汤黎昕的动作,下意识的伸手去拦汤黎昕。这安福怎么可能拦得住那汤黎昕?汤黎昕并未向后看,却感觉到安福的动作,他连头也没转,探手向后,手指微动在安福身上点了几下,那安福便不能动弹了。待那安福被定在床边后,汤黎昕转身看向安福,审视的目光紧紧地笼罩着他,安福被汤黎昕以如此锐利的目光注视良久,自是及其不安。在那安福极度不安之时,汤黎昕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笑道:“有趣,有趣。” 躺在床上的上官天佑本以为那汤黎昕定会一刀划在自己身上,谁知他会蓦地停止动作,盯着安福看了良久,真是搞不清这个情绪无常的人。他思量间,汤黎昕又转过身,面向床上的他。 “啊……”室内传来一声惨叫,让室外等候的上官云峰心猛地提起,何曾听过佑儿这样的尖叫,莫非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他忍不住想要推门而入,发现上官云峰的意图,舒湘云阻止了他的动作,劝道:“上官老爷莫要惊慌,公子的医术,您自是应当相信的。千万别贸然进入室内,扰了公子,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岂不是危及上官公子的安全。”上官云峰虽然内心焦急,可是思虑了舒湘云的话也觉得她说的有理,按下心中的着急。 “上官公子,你鬼叫什么?在下应经在那药桶中放了止痛之药,想是不应该这么疼痛难忍吧?”汤黎昕望着上官天佑淡淡地道。说着将划入上官天佑左大腿根部的刀抽出,在另一侧也深深划了一刀。 “你……你……是故意的。”那上官天佑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他脸上的表情错杂难辨。 “我是故意的?我为何要故意?”汤黎昕见上官天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一本正经的对着上官天佑道。 “你……你……我还以为你要……你要挥刀……断了……断了我的……”上官天佑说话仍然不是很流利,显然是刚才受到刺激不小,现在还未缓过神来。 “你以为我要什么?我自然是要断了上官公子体内的毒素了。上官公子以为我要断了公子的什么?”汤黎昕神色未变,淡然地道。 听着汤黎昕和上官天佑的对话,这被定身在床侧的安福觉得诡异异常。自己刚才看着那汤公子的动作,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上官家自此后要断后了呢。这汤公子也真是的,你看让少爷也是惊魂未定啊。 汤黎昕在上官天佑的大腿跟部左右两侧各划了一刀后,又挥刀在上官天佑的腋下划了两刀。虽然上官天佑的身体被划出了四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但是如此深的伤口竟然并未有血液往外流。安福在床边看着汤黎昕的动作,也发现了这些伤口的异常。就在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汤黎昕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他终于可以动弹了。 “汤公子,这伤口怎么无血液流出?”安福终于问出声。 “身体毒被我用药逼迫聚集于这四处,这四处毒素聚集,血液不畅所致。”汤黎昕淡淡地道,说罢他指着药箱里事先准备好的浸润了药汁,外面覆着众多药材的布带接着道:“你将那些带子取来。” 安福闻言,自是走了过去,取来那掌宽的带子,递给了汤黎昕。汤黎昕本欲接下那些布带,但是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伸出去的手又撤了回去。安福觉得奇怪,抬头看那汤黎昕,目光中带着疑惑。汤黎昕对着安福笑道:“我怕自己待会没控制好力道,又惹得上官公子大哭大叫,还是你来吧。你只需将这带子绑到那四处我划开的伤口处就可以了。”安福总觉得汤黎昕说这话时,看着自己的目光邪气的很,那双眼睛像是期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汤黎昕这话刚说完,床上躺着的上官天佑差点气得吐血,自己何时大哭大叫了?这汤黎昕刚才定是故意做出那些让人误解的动作,让自己害怕的。不过让安福来给自己绑伤口,总是比那个家伙要好很多,想着被一个男人难么亲密的触碰自己的**部位,他就觉得异常恶心。让安福来,他还是觉得安心些的。(上官少爷,您不觉得安福也是男人么?) 安福闻言轻轻地走到床边,他对着床上的上官天佑道:“少爷,安福来绑这些带子,您若觉得不舒服就告诉安福一声。”上官天佑“嗯”了一声后,那安福就开始动手了。 安福先是将上官天佑两腋下的刀口用布带紧紧地帮助,见那上官天佑没有什么不适,便继续绑上官天佑大腿根部的刀口。看着那两处的刀口,安福的手有些抖,他让自己尽量只是注意刀口处,忽略公子两腿中间的那物。 汤黎昕站在一侧,暗中观察这安福的动作,见那安福动作有些抖,嘴角微勾。 上官天佑见安福明显放慢了速度,显然有些不满,他对着安福道:“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我并无不适。”安福闻言,嘴角一抽,心道自己哪里是因为这个原因,算了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安福将布带小心翼翼地移向上官天佑的左侧大腿根部,在那刀口处固定好后,又沿着根部仔细缠绕着那布带,期间当那两腿之间的物体挡了路之时,他很镇定的将那物拨开,继续缠绑。见到他的动作,汤黎昕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安福比兰儿更是彪悍啊。 虽说这缠绑刀口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但是因为这四处位置特殊,并不好绑缚,安福颇费了些时间,才将这四处的伤口处理好。 那床上的上官天佑已经开始不安了,脸上渐渐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脸色有些惨白。这四处的疼痛比那浸润在药桶里时更严重,这种疼痛似是用那淬火的刀子不断搅动这四处的伤口,在你极度炙热之时,又突然降温,似是用那千年玄冰将身体一点点碾碎。“唔……”“唔……”上官天佑发出的声音似是一只受伤的野兽,那是痛到极致才会发出这样的兽鸣。 “汤公子,为什么会这样?公子好像受不了了。”安福惊慌、担忧地道。像是为应证他的话,上官天佑嘴唇被他自己咬破,鲜血流了出来。突然间,那上官天佑紧闭的眼睛突然圆睁,面目狰狞,然后他猛地张开嘴巴,想要重重地咬下去。 “公子!”安福被吓到了,公子这是要咬舌自尽么? 汤黎昕先安福一步,将事先准备好的纱布扔进了上官天佑的嘴巴,拦住了上官天佑的动作。 接着就是锁链被上官天佑拉动时发出的声音,本来那上官天佑仍然无法动弹,但是这种极致的疼痛刺激让上官天佑能够拉动锁链,剧烈地挣扎起来。 “汤公子,公子会不会有危险?”那安福的声音中已然带了哭腔,眼中已经有泪珠闪烁。 “只要撑过这半个时辰的疼痛,你家公子就无事。”汤黎昕见那安福是真心担心上官天佑便诚实地回答他。 “公子,您一定要挺住。安福陪着您,您一定要扛住这疼痛。”安福闻言,直接扑到了上官天佑身侧,对着上官天佑哭道。 刚过去一阵疼痛,上官天佑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哭的脸纠结在一起的安福道:“你也别哭了,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丢人么?”说罢,他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你看你现在这张脸真丑,本公子要考虑换个贴身伺候的人了。”他这句话刚说完,又一阵疼痛将他淹没,他身子猛地绷直,脸上青筋暴起。汗水似是水流一般沿着身体各处流了下来。 “公子,您要是疼,就叫吧,您这样让安福觉得好难受。”安福脸上都是泪水,说话的声音明显带了鼻音。 上官天佑在剧痛万分之时,不知为何脑海中会冒出这样一句,原来这安福哭起来的样子很丑啊。 这样的疼痛足足折腾了上官天佑半个时辰,待最后一波疼痛离开,上官天佑的意识已经有些游离了。 站在床侧的汤黎昕自是目睹了上官天佑挣扎的整个过程,这上官天佑虽然长相秀美,少了些男子的阳刚之气,可是没想到他也是硬气的紧,这样的疼痛下居然也没大喊大叫,也算是一条硬汉了。自己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 在上官天佑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抱起,然后被绑缚在什么物体之上,接着有人将他腋下和大腿根部绑着的布条取下,然后在自己拿四道伤口的旁边各划了一道伤口,又在他脚下各划了一道口。 安福见着黑色的血液从那新划出的伤口中流出,他紧张地看着汤黎昕道:“汤公子,公子这样没事么?” “无碍,只要将这毒素排出,这‘怀恩’就算劝解了。” 四十五 惊见 安福见着黑色的血液从那新划出的伤口中流出,他紧张地看着汤黎昕道:“汤公子,公子这样没事么?” “无碍,只要将这毒素排出,这‘怀恩’就算劝解了。” 安福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他看着上官天佑昏厥后苍白的容颜,眉头微皱,眼中的担忧之色绝不是作假。 汤黎昕伸手给上官天佑诊了脉,那上官天佑的脉象已稳,只待体内毒素排出即可,诊脉后汤黎昕对着站在一侧的安福道:“待一个时辰后,将你家少爷放下,然后将这些药草用在那些刀口之上。”说着汤黎昕从自己的药箱内取出了一包草药,递给了安福。安福急忙上前接过那草药。 上官云峰见汤黎昕自室内走出,急步迎了上去,焦急道:“汤公子,不知犬子的情况如何,老夫可否前去探望。” 汤黎昕看着满脸焦急的上官云峰,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替上官公子化解了毒素,现在正给他排毒。待毒素排尽,上官少爷体内的‘怀恩’之毒自可全去除。只是这上官少爷在去毒的关键时间,我已经嘱咐了安福,上官老爷还是不要打扰的好。上官老爷答应我的东西可莫要忘记了。”说罢,汤黎昕转身对着暗香和舒湘云道:“暗香、兰儿,我有些乏了。”暗香和舒湘云会意恭敬地跟在汤黎昕身后。舒湘云本来对汤黎昕谁也不买账的嚣张脾气有些腹诽,悄悄打量了一下那汤黎昕的脸色,那微有些泛白的颜色,似是给上官天佑去毒确实耗了汤黎昕不少心力。 上官云峰对着站在一侧的管家道:“轩王爷那里可有消息?” “回老爷,轩王爷尚在路上,约莫两日即可到达。” “这两日要好好稳住那汤黎昕,万不可激怒与他,好生伺候着。”——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六月十八日,这连岳城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靖北侯二十二岁生辰。靖北侯爷自两年前接替老侯爷成为新一任靖北侯后,虽然并未有明显政绩,却也并未有什么可以非议之处,只是这小侯爷也是喜欢风月之人,男人么不都是有些好色的,何况这小侯爷人物英俊位高权重,自是很多青楼楚馆积极孝敬拉拢的人,要想在这连岳城里混,怎能不孝敬小侯爷这尊大神呢? “我的好女儿,你怎么梳妆打扮这么久?眼看这晚宴就要开始了,你可是要急死我啊!”老鸨吴妈妈见差人催请了几次,柳依依仍然没有准备好,便亲自来到了柳依依的闺房。 “妈妈,您急什么,依依这么辛苦打扮不是为咱这潇湘馆的颜面着想么,依依若是灰头土脸的就过去了,砸的可不是咱潇湘馆的牌子。”柳依依见那吴妈妈走进,也不抬头,忙着检查自己的妆容和衣饰。 吴妈妈见着柳依依也有些晃神,只见她一身如火红衣,头发一部分被高高挽起,带了一朵淡黄色的绢花,一部分如墨般的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脸上略施脂粉,只是那双眼睛特意以金线勾勒了眼尾,那金色的铂金粉末眼妆让柳依依那原本就及其瞩目的眼睛更是勾魂摄魄,今日柳依依还特意在两眉间贴了梅花形鹅黄。 “妈妈,依依准备好了。”吴妈妈闻言对着门外的龟奴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外面跟侯爷府的官人讲说是小姐准备好了。 柳依依携着贴身小婢奴儿,乘着侯爷府的轿子向着靖北侯府赶去。 靖北侯府,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连岳城内但凡有头脸的人都来给小王爷贺生辰。一时间这府内人头攒动,寒暄之声不绝于耳。 靖北侯府书房 “没想到,今年的生辰居然能见到睿瑾,虽然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虽然睿瑾并不是为了我,我仍然很开心。”靖北侯赫连碧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君睿瑾笑道。 今日下午,门房那边拿了一枚玉佩给自己,说是玉佩的主人要见自己,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待真正看见睿瑾时才敢相信真的是他,自己自是欣喜万分,已经有几年未见到睿瑾了,如今睿瑾成熟不少,只是脸上有些清瘦,风尘仆仆,想来是一路焦急赶路。举国皆知,隆庆帝给靖王和轩王二王赐婚,轩王任性妄为除了与鸿胪寺卿之女的婚约,但是靖王与那安丞相之女的婚约并未废除,这睿瑾本该在京中等待完婚,怎会于此时来自己这呢?询问之下才知睿瑾竟然是撇下婚约私自离京。 “表哥你就别取笑睿瑾了,睿瑾让你帮着查的人,你可有派人在查?”靖王君睿瑾对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男子无奈道。 “我早就看出你对那长乐情谊不寻常,原来你早就对她情根深种,没想到你为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现在居然敢私自离京。你就不担心皇上那边怪罪?”赫连碧并未回答君睿瑾的问话,而是有些担忧他私自离京的事情。 赫连碧是君睿岚母妃丽贵妃杜若丽姐姐杜若兰之子,杜若兰比杜若丽长两岁,嫁给了上任靖北侯赫连熠为妻,赫连碧即是杜若兰的独子。靖北侯及其宠爱妻子,自娶了杜若兰之后竟然并再娶,靖北侯赫连熠与侯爷夫人两情相悦,情比金坚的故事在荆国无人不知。 “表哥,这‘情’自一动,你就身不由己了。你愿意看着她微笑,看着她开心,若是她受了委屈,你自是会心痛难忍。莫说是违逆父皇的意思,就是说要我为了她舍掉这条性命我也不会有半点含糊的。”君睿瑾还从未对着外人讲述自己对长乐的情谊,如今碰到了赫连碧的询问,深埋在心中的一番情谊自是一泄而出。 赫连碧听了君睿瑾这一番话,心中震惊,不想这一贯温润的睿瑾对长乐用情至深,可是他跟长乐这条路断然不可能平顺。长乐公主通敌叛国未婚有孕一事,举国皆知,就算睿瑾不介意,姨母,尤其是皇上能成全他们么。想到此,赫连碧不禁对这君睿瑾生出了几分心疼之意,这个表弟虽然身在帝王之家,这皇室纷争诡谲,可是却是与世无争的性子,自幼又是体弱多病,唯一的执着就是这长乐吧?想到此,赫连碧自是决心助他这位表弟,赫连碧对着君睿瑾道:“睿瑾,表哥自是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你放心,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派人打探,想这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君睿瑾闻言,似是松了口气,眉头间的忧虑之色稍霁。 二人正在谈话间,门外小厮对着室内通禀道:“侯爷,外面宴会马上就要开场了,请您过去主持开场。” 赫连碧闻言对着君睿瑾道:“睿瑾,你跟我一起过去吧,今日我生辰宴会,说什么你总要捧捧场吧。你莫要担心有人认出你,九王爷在军营有事,只是差人送来了贺礼,今日并不会到场。”赫连碧口中的九王爷自然指隆庆帝的第九子君瑞浩。 君睿瑾闻言自是不能推脱和赫连碧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因为这赫连碧的生日宴宴请人员众多,侯爷府便将这宴会酒席拓展到了庭院之中,为了方便请来的乐坊、戏班人的演出,还特意搭建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庭院之中,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在看到靖北侯走来的时候,纷纷站起迎接今日的主角小侯爷。庭院中“恭贺侯爷华诞”之声不绝于耳。 赫连碧一边向着道贺的人感谢一边道:“本侯爷谢谢各位的捧场。”说着携着君睿瑾步入了主席。到场的人对着君睿瑾的身份有些好奇,纷纷偷偷拿眼打量他。 赫连碧入席后,那舞台上就开始表演,最先出场的是荆国有名的戏班徽班的祝寿系,这徽班的名伶自是不同凡响,表演结束自是赢得了满堂喝彩,接下来是连岳城乐坊之中演奏的宴乐。君睿瑾虽是陪着赫连碧坐在席间,可是并无甚兴致欣赏。赫连碧自是察觉到他精神不振,心中自是更添了对这个表弟的怜惜。 “睿瑾,你可要细细欣赏这个舞蹈。潇湘馆柳依依的歌舞,可是这连岳城一绝奥。”待那柳依依出场,赫连碧就对着君睿瑾轻声道,希望能唤起君睿瑾一些兴致。君睿瑾自是笑着对赫连碧悄声道:“既然能得到表哥的赞赏,那么自是与众不同,睿瑾定要好好欣赏。”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音乐,一个红衣女子赤着脚踏着轻盈的舞步而来。她身穿着火红的舞衣,伴随着乐曲,变换着身体,旋转,跳跃,挥动水袖,空气中她那空灵而又魅惑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句似是敲进君睿瑾的心里,正是君睿瑾收到的信笺中所写的诗词。“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四十六 决绝 君睿瑾闻言,心中思绪起伏,是云儿么?他抬头向舞台上的女子望去,那女子妖冶动人,妆容魅惑妩媚,相貌倒也是倾国倾城,只是她不是云儿。会不会和云儿有关呢?想到此,君睿瑾神色凝重,盯着舞台上的柳依依目不转睛。 “表哥,待那台上的女子表演完毕,你帮我请她吧,我想见见她。”君睿瑾对着坐在自己身侧的赫连碧道。 赫连碧本来想出口调侃君睿瑾几句,只是见他神色严肃,似是确实有事情,便挥手叫来了管家,对着他耳语几句。那管家闻言领命下去。 台上表演的柳依依,虽是在表演却是暗自将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一下,这连岳城内有头脸的都在座,看着自己的眼神大都含着垂涎之意,心中冷笑一声,她将目光投向了主席中赫连碧所坐的位子。“睿瑾哥哥!”柳依依看到坐在赫连碧身侧的君睿瑾,心脏狂跳,他果真来了,这世上也只有他真正将自己放在心里吧。稍微一走神,舞步乱了一步,场上的众人皆被柳依依勾走了魂魄,自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台下的赫连碧和君睿瑾却是注意到了。 柳依依表演完毕,便被管家邀请前往北偏房,说是侯爷相约。柳依依怎么能拒绝的了靖北侯的吩咐,跟在管家的身后带着奴儿一起向北偏房走去。在偏房门前,管家制止了准备跟着柳依依一起踏入房门的奴儿,奴儿本不依,得到柳依依的示意便守候在房门外。 柳依依安静地站在室内,脑中却是飞快地思考着,这靖北侯邀自己单独见面是因何原因呢?是因为睿瑾哥哥么?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君睿瑾这两日便可抵达连岳城,只是没想到他今日就到了。今晚所唱的词并非为了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只是自己一贯偏爱这首词。记得十三岁初读这首词的时候,自己对着睿瑾哥哥道要找个可以为自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人。那是睿瑾哥哥还笑自己,小丫头多大年纪就春心萌动了?扎伊尔,那个自己以为可以相托终身的人,却不过是利用自己一片真心,害自己落了个被天下人耻笑、唾弃的下场。既然上天垂怜,给自己换了个身体,又让自己知道那些假惺惺的恩人的真面目,那么我舒湘云定然要将他们欠我的一一讨回。 收回思绪,柳依依想着自己必须要好好思考自己如何应付接下来的情况,若是只是赫连碧一般性的召见,自然好对付;若是赫连碧为君睿瑾招来自己询问有关诗词之事,自己要如何应付呢?一上来就让君睿瑾知道自己就是舒湘云并非计划之中的事,看来得想个好的应对策略。 柳依依思量间,君睿瑾悄悄走了进来。 “柳姑娘好。”随着一声温润清朗的问候,君睿瑾走到了柳依依的身边。 “公子是?”虽然早已经知晓对方的身份,柳依依还是装作茫然的表情道。 “在下是侯爷的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想向姑娘求证一下。”君睿瑾并未详细交代自己的身份,而是开门见山的交代了自己的来意。说完,他还仔细观察柳依依的神色。 柳依依早就有准备,镇定自若道:“求证?依依从未跟公子见过面,不知公子要向依依求证什么?” 见到柳依依抬头看自己,神色坦然,还稍有防备之意,君睿瑾笑道:“柳姑娘请坐,莫要惊慌,我只是随意问姑娘些事情。” 柳依依闻言,稍微放松了下,轻轻坐在了君睿瑾旁边的椅子上。 “柳姑娘,我想问的是姑娘刚才所唱的词,那最后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句前两字为何会于一般人音调有区别?姑娘是一直都这样唱的么?” 自己以前唱这首曲子的时候那两字的发音与他人有异么?自己怎么一直没注意到。 君睿瑾见柳依依低头不语,又开口道:“姑娘莫要惊慌,我问此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有位故人,最喜爱此首词,她在唱这首词的时候在那二字上的音调与姑娘一般。她写信约我前来,却并未告诉我身在何处,所以我想姑娘是否是见过我那故人,你二人是否相交,所以才会在发音上与我那故人这般一致。”君睿瑾看着柳依依目光诚恳。 柳依依看着君睿瑾消瘦的脸颊,眉宇间还藏着些憔悴,自他接到自己书信到现在不过六日,京城距离这连岳城有约莫十日的车程,他定然是快马加鞭赶来。睿瑾哥哥身子向来病弱,自己行刺他的伤还未大好之时又挨了隆庆帝的板子,现在应还未恢复元气吧。睿瑾哥哥,你何苦这般待我?你若是知道我引你前来的目的,定会痛恨我,不会原谅我吧。 压下胸中的酸涩,柳依依轻声道:“依依这首词,却是得到了她人的指点。前些时日依依在京郊游玩之时,听到有一女子正唱此词,这词依依也听过他人演唱,只是那女子声音清丽动人,在她的嗓音下,这首词竟然令依依砰然心动。依依追寻那女子的行踪,向那女子讨教。那女子见依依是真心求教便答应将曲谱给了依依,并希望依依这些时日登台可以演唱这首曲子,依依自然是答应了那女子的要求。” 云儿,一定是云儿!君睿瑾心中惊喜万分,定是她希望借助这柳依依来吸引自己的目光。“姑娘可否见到那女子的容貌?”君睿瑾按下心中的焦急问道。 “依依并未见到那女子的容貌,那女子面上遮了一层薄纱。”柳依依稍作停顿,接着道: “依依观察她身姿、眉眼倒是跟依依一般年纪,身量似是与依依差不多。” 君睿瑾闻言心中雀跃,定是云儿无异了。“你在哪里见到那女子?” 柳依依观察了君睿瑾的神色,略作思考,计上心来:“依依是在城西南见到那女子。不过有一点好生奇怪。”装作思考状,柳依依敛下眼中的光芒,作茫然状。 “有什么奇怪的?”君睿瑾着急知道舒湘云的下落,忍不住追问。 “依依看那女子身姿,眉眼应该是荆国女子的样貌,只是不知为何她的侍女和小厮却是雍也国人,依依跟那女子聊了没多久,那女子便被婢女以小姐身子不适为由带走了。” 君睿瑾闻言,心中诸多思量,是那个扎伊尔劫走了云儿么?这么说云儿是被他挟持了?这个扎伊尔害云儿还不够惨么?云儿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为何到现在还不放手?是为了云儿腹中的孩子么?想到此,君睿瑾握紧了拳头。 “谢谢你了,柳姑娘。今后若是有需要事相助,你自可来侯爷府。”君睿瑾对着柳依依真诚表示感谢。 问过话后,君睿瑾就安排下人将柳依依送出了侯爷府。在踏出房门的一刹那,柳依依稍作停顿,她控制自己转头的**,她在心里默默地道:“睿瑾哥哥,今日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以后我是柳依依,千言少主,你是君睿瑾,荆国靖王爷。”——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赫连城上官府 自四日前汤黎昕给上官天佑去除毒素后,上官府内上至上官云峰下到一般的小厮皆是提心吊胆,生怕这汤黎昕再次给上官天佑下毒。 六月十六那日汤黎昕给上官天佑去完毒后,便回梧桐苑休息。到了晚饭时分,一向不喜欢来上官家主院的汤黎昕居然携着暗香和舒湘云一起前来。 本来要就餐的上官云峰见到汤黎昕前来,自是命下人加了碗筷,邀请汤黎昕与他一同进餐。 汤黎昕根本就不买他的帐,开口就对着上官云峰道:“上官老爷,不知我要的雪蛤现在何处?” 上官云峰闻言,急的汗水直冒,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莫着急,这雪蛤老夫是一定会送给汤公子的,只是希望公子可以宽限些时日。” “宽限时日?上官老爷不是答应我,给上官公子去了毒便将那雪蛤送我,如今我已经替上官公子去了毒怎么至今不见那雪蛤的踪影?你莫不是再哄我吧?”最后一句话,汤黎昕特地加重了语气。 “老夫怎么会哄骗汤公子呢?只是希望汤公子可以再等几日。” “哼,上官老爷可知道我汤黎昕既可以解毒也可以下毒,既然这雪蛤我至今没有拿到,我看还是让这上官公子尝尝我汤黎昕的毒药吧。”汤黎昕目露邪光,说这话时倒是想谈天一般。 “汤公子,请务必再等几日,老夫到时候定将雪蛤亲手奉上。”上官云峰目中已经显现祈求之意。 “公子,我们不妨就待几日吧,想上官老爷是不会欺侮公子的。”舒湘云不忍汤黎昕如此咄咄逼人便开口替上官云峰求情。 汤黎昕闻言看着舒湘云一会,并未有什么表示,但是也不再威严相逼了。 上官云峰见情势有所缓和,对舒湘云投去感激一笑,然后他对着汤黎昕赔笑道:“汤公子既然过来了,就和老夫一起用餐吧。”说着招呼下人将汤黎昕三人请入了席。 这一顿饭在汤黎昕面无表情,上官云峰赔笑连连中度过。 四十七 调戏 上官家的人一直惴惴不安,唯恐汤黎昕哪日突然出手,他们家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小少爷又被送了回去。汤黎昕那里却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他这几日除了在梧桐苑,偶尔还带着暗香和舒湘云逛逛这赫连城。今日,那汤黎昕并未叫她到跟前伺候着,她也乐得清闲,在自己房间里,思考着自己将来的道路。 想起昨日就是二十一日那日跟着汤黎昕去赫连城有名的香满楼吃饭时的情景,舒湘云有些担心。没想到那君睿岚也到了这赫连城,若是让他认出自己的身份,那可就再也摆脱不了“舒湘云”这个身份带给自己的重重困扰了。还好,自己怀有身孕不足三月并未显怀,这孕吐的症状在汤黎昕的调理下,也好了很多,渐渐无什么大碍。看来,自己这几日就要想办法脱身才是。 那日舒湘云留下暗香在梧桐苑料理一些琐事,只是带着她出门。暗香听了汤黎昕的吩咐,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但是只能领命呆在梧桐苑,看着汤黎昕带着自己走出了梧桐苑。暗香应该是喜欢汤黎昕的,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舒湘云察觉到了暗香对汤黎昕的那份爱意。虽然暗香有些敬畏汤黎昕,可是她心里还是喜欢这汤黎昕的,她在暗处看着汤黎昕的眼神总是带了几分缠绵的。自己本想跟暗香调换,让暗香同那汤黎昕一起出门,可是想着汤黎昕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性子,舒湘云并未开口讲。 汤黎昕带着她一踏进香满楼就成为众人的焦点,这汤黎昕俊美非凡,身材颀长,她顶着一张自己是神女时的脸,自然也是倾城佳人,他们二人一走入这香满楼自然引起了这楼里其他食客的瞩目。一般的人看到他们二人,顶多是多看几眼,耳语几句,却偏偏有胆大的,在他们被小二领着上楼的时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拦住他们三人的两个人是一身小厮打扮,但是衣服布料却也不差,看上去定是大门大户的下人。那两名小厮拦下他们后道:“这位公子,我家公子见公子人物不凡,想与公子认识认识。” “我又不认识你家公子?我为何要跟他见面?”汤黎昕一向张狂又怎么会买他二人的账? “我家公子是府台大人家公子,这赫连城还没有人不给我们家公子的面子。公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跟我二人一起去见公子的好。”那两个小厮见汤黎昕不买账,言语中已经有了威逼之意。 “呵,我倒要看看这府台大人家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就在舒湘云以为汤黎昕要下手对付那两名小厮的时候,汤黎昕竟然展颜一笑,答应了这两个小厮的要求。 汤黎昕携着暗香和舒湘云一起随着那两个小厮一起向那府台公子所在的雅室走去。他们几人向雅室走去的时候,就听见楼下那些人小声议论道:“可怜这公子如此人物要碰上那位素好男色的王府台家公子。” 舒湘云暗自观察了汤黎昕的神色,那汤黎昕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只是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这些时日的相处,舒湘云对汤黎昕的神色倒也了解了大概,汤黎昕这神色表明他心中已经有了怒气,应该是要下毒手了。想到此,舒湘云不禁开始同情那位府台家的公子了。 那两个小厮将他们二人引到雅室门前后,便开门请他们二人进去,自己停在了门外。 舒湘云跟在汤黎昕身后走进了那雅室。那雅室是两间房子,穿过外间,舒湘云便看到了那内室内放着一桌菜肴的紫黑餐桌旁只坐着两个人。 靠在左侧坐着的男子身穿一件黛绿色长袍,头发被拱形琥珀冠束起,五官算不上出众,但是也算周正;右侧的男子身穿一件丁香色常服,头发被玉冠束起,在鬓角两侧各留了一撮头发,再看那脸真真是世间少见,那双桃花眼,眼尾上挑,高挺的鼻子,微微扬起的嘴角,这不正是轩王君睿岚。 看到那君睿岚,舒湘云心中一跳,生怕被他认了出来。可是她转头一想,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现在顶着一张神女事情的脸,只要不说话,那君睿岚自是没法认出自己的,给自己稍稍打打气,舒湘云跟在汤黎昕身后向内室走去。 本来和王莱说笑的君睿岚在看清汤黎昕身后的女子的容貌时浑身一震,不再言语。这女子怎么会有自己春梦那日遇到的女子一般的容貌?这世上果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还是有什么阴谋?看来要好好查一查这汤黎昕的身份呢。这些思考只是在一瞬,汤黎昕收敛心神。 “玉和,本王所说不错吧,你看这位公子是不是绝色?”君睿岚看着汤黎昕对着那叫王莱的府台王恩之子笑道,玉和就是这王莱的字。 “轩王爷,好眼光。玉和本来以为王爷所说的美男子只是一般姿色,没想到竟然是极品。”这王莱也笑着回应君睿岚,可话语中怎么听都有调戏汤黎昕之意。 原来这君睿岚今日下午带着谈三、赵勇以及雪蔓到了赫连城。在路上,君睿岚便接到了上官云峰的信件,知道汤黎昕已经替上官天佑去了毒,只是那汤黎昕对自己迟迟不给他雪蛤有些恼怒,若是不尽快将雪蛤交给汤黎昕,他担心汤黎昕会真的依言下毒毒害上官天佑。君睿岚接到信件后,便命谈三和赵勇加快了行程,二十一日就到了这赫连城。 自入了赫连城,君睿岚先府台王恩那里打了招呼。父皇那里定是一直留意自己的动向,若是一进城就进那上官家,定是要惹那个多疑的父皇的猜疑的。王恩自是早就得到上面的消息说是轩王爷被隆庆帝罚到这赫连城历练些时日。虽然说是历练,可这轩王爷毕竟是隆庆帝恩宠的皇子,虽然是带罪之身,王恩也要好生接待的。自己虽然跟他讲,自己这次是带罪之身,无需他大张旗鼓的接待,那王恩又怎能依?这王莱请他来这香满楼吃饭,自是受到他父亲王恩的授意。毕竟,年纪相当的人先接触下,也可方便了解他的为人,喜好,以后数日也方便接待。 王莱携着君睿岚来到了这赫连城最有名的酒楼香满楼,本来二人正在这聊天,男人聊天总是少不了美色的。因为聊着越来越热络,君睿岚从那王莱的言语中知道他是喜好男色的主。因着这雅间靠窗,君睿岚向窗外张望之时便看到汤黎昕携着一名侍女进了这香满楼。看到汤黎昕进来,这君睿岚想起自己请他给敏行去毒之时颇费了些功夫便生了戏弄之意。他就告知那喜好男色的王莱,说自己见到一名绝色美男进了这香满楼,让他差人请了那汤黎昕上来。所以才有了那二厮请汤黎昕的行动。 “轩王爷,好久不见啊,王爷的风姿亦是益发动人了。”汤黎昕对着君睿岚的方向开口道。 “王爷,您和这位公子是旧识?”王莱自是不知君睿岚和汤黎昕的关系,有些惊奇的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就是鼎鼎有名的‘圣手’汤神医。本王在京中时就跟汤神医有过交集。”君睿岚对着王莱笑道。 “既然是旧识,那汤神医快快请坐。”那王莱本来见那汤黎昕如此美貌对他已经动了心思,可是听那轩王爷的意思,这美男跟轩王爷还是有些交情的,自己只能暂时压下将他收回府中的打算了。 汤黎昕闻言也不推辞,坐在了君睿岚身边的椅子上。 “王爷,既然是旧识,您为何不早早告诉玉和呢?玉和还以为汤神医是这赫连城中尚未被玉和发现的沧海遗珠呢?”那王莱近距离看那汤黎昕,更觉得他俊美异常,惹得自己心痒难耐。 “刚才离的有些远,本王没有看清。”君睿岚自然看出了那王莱对这汤黎昕的垂涎之意,装作没有发现笑道。 既然没看清,刚才又怎么会知道是绝色?王莱心中腹诽,却又不敢质问那君睿岚。 被身边的人,用及其缠绵的眼神注视着,那汤黎昕居然并未觉得丝毫不舒服。舒湘云站在汤黎昕身后,看着那府台公子不时用那垂涎的眼神看着汤黎昕,心中对汤黎昕的定力暗自佩服。 “让如此佳人站着,本王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君睿岚看着站在汤黎昕身后的舒湘云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轩王爷发话了,兰儿你就一同坐下吧。” 舒湘云听过汤黎昕的吩咐,坐在了汤黎昕身侧的椅子上。 “不知汤公子是从哪里找来如此绝色的婢女?本王羡慕地很啊。”待舒湘云落座,君睿岚那里又淡淡地飘来一句。 “轩王爷说笑了,据汤某所知,轩王爷身边美女环绕,又何须羡慕汤某。” “美女虽多,却并无一个像汤公子身边这位清丽可人的。不知道汤公子可否割爱,将这女子赠与本王?” 四十八 试探 “美女虽多,却并无一个像汤公子身边这位清丽可人的。不知道汤公子可否割爱,将这女子赠与本王?” 舒湘云闻言猛地一惊,被君睿岚看出什么了么?不可能,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汤黎昕给自己做的张脸定是没有任何破绽的,自己又未开口说话,君睿岚又怎么会知道是自己,肯定是这君睿岚色心大发,看到自己的美貌,才会有如此想法。想到此,舒湘云暗暗皱了皱眉头,这男人果真都是好色的。舒湘云心中有些不舒服了,她不是真正的舒湘云对这君睿岚亲近不起来,想到她还以这张脸入了君睿岚的梦,还看着君睿岚对着这张脸情动、**,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莫非是他认出了自己这张脸是梦中与他**的女子的脸?想到此,舒湘云暗自心惊,心中猛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这汤黎昕给自己易容,做了自己还是神女时的脸,莫非自己曾奉命引导他男女之事?在那之后,汤黎昕记下了自己的容貌,并画了自己的画像。不可能,自己还是神女时是从未碰到过汤黎昕的,舒湘云在心中划掉了这种可能性。莫非这世上真的存在与自己仙体相同样貌的女子?那君睿岚是跟自己的本尊见过的,可是自己那时对他施了法术,让他失去意识,他应该是记不得自己的相貌的吧?舒湘云暗自安慰自己。 停止思考这些,舒湘云暗自对自己道,眼下最重要地是汤黎昕会不会将自己赠给君睿岚呢?舒湘云隐约知道汤黎昕的身份绝对不是神医这么简单,但无论他身份多么高贵总是高不过君睿岚吧?汤黎昕虽然桀骜,可也要对这皇上的亲子,本朝亲王做些让步吧?想到此,她不禁偷偷观察汤黎昕的神色,内心有些紧张。虽然自己并未想跟在这汤黎昕身边,可是在汤黎昕身边总要比在那君睿岚身边方便脱身。 汤黎昕听完君睿岚的话,并未急着表态,而是盯着舒湘云看了半晌,他自是看到舒湘云的紧张,看来兰儿还是不愿离开我身边的。想到此,汤黎昕心中竟然多了几分舒畅,他装作为难状,对着君睿岚笑道:“恐怕要让轩王爷失望了,兰儿肚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君睿岚闻言一怔,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失望和难以名状的不舒服,只是有一张相似的脸而已,我也只是试探之言,心中安慰自己,君睿岚也微微一笑:“那恭喜汤神医了。”也不再提要人的事情。 一旁坐着的舒湘云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汤黎昕并未舍弃自己,向君睿岚妥协。 一桌四个人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除了君睿岚偶尔投向自己的探究目光以及王莱看向汤黎昕那掩不住的觊觎之外,倒也算平静。 收回思绪,想起昨日君睿岚的目光,舒湘云内心有些浮躁,看来这赫连城也变成是非之地了,自己要寻找良机尽快脱身。在舒湘云思量间,伺候她的小婢进来禀报说,汤公子请她去客厅。因为舒湘云伺候汤黎昕吃早饭的时候有些不舒服,汤黎昕便让她先回房休息,只留了暗香在身边。 舒湘云踏进客厅的时候正看到汤黎昕和君睿岚相谈甚欢,暗香正站在他二人身边奉茶。看到君睿岚舒湘云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三人见舒湘云走进客厅,齐刷刷地转向她。 “兰儿,过来。”汤黎昕自是注意到舒湘云看到君睿岚后神色的变化,他对着舒湘云伸出手。 舒湘云只能硬着头皮向汤黎昕身边走去,她刚走到汤黎昕身边就被汤黎昕一把拉坐到自己的身上,伸手贴在舒湘云的腹部,然后就听他贴着自己的耳朵轻柔地问:“兰儿,身子好些没?可还有哪里什么不舒服?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定要跟我讲。”说完这句话,汤黎昕暗自观察了那君睿岚的表情,果真见他神色轻微一变。 舒湘云不敢开口讲话,生怕自己只要一出声就会引起君睿岚的怀疑,她只能弱弱地回应一句:“嗯。” 汤黎昕见舒湘云如此还以为她是在害羞,他扶着舒湘云对着君睿岚道:“兰儿,轩王爷今日到访说是要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送一份贺礼,你看。”说着他将手中的一块羊脂玉配递给了舒湘云。舒湘云只能伸手接过,看那玉质果真是块上好的玉石。自己和君睿岚并不算深交,答应他给上官天佑去毒也主要是看在那雪蛤的面子上,这君睿岚居然亲自到访给自己的孩子送贺礼,这简直是极其诡异的事情,君睿岚为何对着兰儿有着莫名的好奇? “兰儿,还不谢谢王爷?”汤黎昕对着舒湘云淡淡吩咐道。 “谢谢轩王爷。”舒湘云故意压低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君睿岚一惊,这女子怎么会有和长乐一样的声音呢?他仔细看了看舒湘云的脸,并未发现任何易容的痕迹。这些思量只是一瞬,君睿岚对着舒湘云道:“兰儿姑娘客气了,只是,”君睿岚话锋一转,“兰儿姑娘的声音跟我的一位爱人的声音极其相似,她以为意外走失,本王迄今尚未找到她,刚听到姑娘的声音还让本王有些恍惚。”说完这句话,君睿岚还仔细观察舒湘云的反应。 舒湘云稍稍镇定了心神,这汤黎昕既然是神医,那他的易容之术定然不是旁人可以看得出破绽的。这世上也并非没有声音相似的人,自己切莫要自乱阵脚。只是这舒湘云何时成了君睿岚的爱人?莫非这舒湘云和君睿岚还有一腿?想到此,舒湘云又是一阵头疼,这身体的前主人到底招惹了多少桃花啊?舒湘云靠在汤黎昕的怀里,低着头,并未说话。 汤黎昕听了君睿岚的话心中闪过万般念头,莫非兰儿跟这君睿岚是旧识?既然是旧识,为何兰儿对这君睿岚并无亲近之意?照理说兰儿是不应该跟这君睿岚扯上关系才是。自己在救她之时,只当她是一般的逃犯,看来兰儿的身份不简单啊,自己要找些人好好查一查兰儿的过去了。无论兰儿过去是何种身份,既然跟在自己身边,那就只能是自己的人。汤黎昕接过君睿岚的话笑道:“王爷说的那位爱人真的与兰儿声音相似?这世间上有声音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 舒湘云就这样坐靠在汤黎昕的身上,她可以感觉到暗香投放在自己身上灼热的眼神和君睿岚若有似无的观察。就在她觉得自己快受不了这中诡异的感觉时,那君睿岚总算开口要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舒湘云躺在床上放松自己的身体,脑中却飞快地转动着。这君睿岚是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了么,才找了借口再来试探自己?汤黎昕为何要故意在君睿岚面前和自己做出亲密的动作?是为了维护自己么?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暗香敲了门说是有事情。在得到她允许后,暗香走进了房内。 “公子让我知会你,这两日咱们就动身离开赫连城。” “为何这么匆忙,公子拿到了雪蛤了么?”舒湘云忍不住发问。 “拿到了,轩王爷今日来访的时候就将雪蛤拿给了公子。”暗香面无表情地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暗香对着舒湘云已经没了开始的热情,看着她的眼神总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平日里她们二人很少闲聊,关系淡薄了不少。 “你若无事,我先走了。”暗香也不愿和舒湘云多讲,准备转身回房。 “暗香,你是喜欢公子的吧?”舒湘云看着暗香准备离开她的房间,突然道。 暗香猛地停住了脚步,看着舒湘云,神色莫名。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暗香,我知道你是喜欢公子的。”舒湘云接着道,“你对我多有误会,我和公子的关系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和公子之间只有赌约,我当日为了脱身跟公子定下了赌约,说是要公子给我些时日,让我爱上公子。可是我是不会爱上公子的,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公子是极其自信、桀骜的人,这些时日对的有包容以及状似亲密,大概皆是想赢了这赌约,是争强之心所致。以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个已经非完璧还有了身孕之人呢?” 暗香见舒湘云所言并非是蒙骗她,眼中的冷色也渐渐转温。 “暗香,我希望你能够了解,我不会一直呆在公子身边,我想要自己的生活。”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想到为了自己惨死的韩升,舒湘云坚定地道。 “公子是不会放你走的。”暗香终于开了口,虽然兰儿不愿留在公子身边,可是据自己多日的观察,公子怕是不会放她走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这样冷情的人对一个人这么好,甚至为了兰儿,公子渐渐有了改变。以往他若想做的事情,何人敢拦他或是有所违逆?可是自从遇见兰儿,一切都变了。 四十九 探望 舒湘云和暗香交谈了些时间,虽然没有让暗香彻底放下对她的戒心,不过总算是让暗香与她的关系不至于这么僵,暗香走后,舒湘云一人呆在室内考虑脱身之法,遇到那个君睿岚让她的心有些不平静,她有种感觉,君睿岚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总带着些侵略的意思——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君睿岚踏进这上官天佑养伤的别院后,正看见上官天佑舒服地躺在凉亭内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旁边站着一身灰衣的小厮,正给他读话本。那小厮的声音很好听,软软地,既不是男子的粗犷,也不是女子的娇柔。上官天佑穿着白色的亵服,头发披散着,一阵风拂过,卷来一阵花香,远远看着这一主一仆,倒是宁静祥和。 “敏行好兴致啊,你这日子倒是逍遥惬意,令本王羡慕的很啊。”君睿岚开口向亭内的人道。 “王爷?”听到君睿岚的声音,上官天佑猛地睁开眼睛,想坐起身来,可是因为他卧床数月,虽然去了毒素,身体仍然虚弱,身子有些摇晃,整个人向地面栽去。君睿岚看到这种情景,马上向前疾走了几步,可是立于上官天佑身侧的安福先一步扶住了上官天佑的身子,将他扶回了躺椅。 “敏行,见到我也不用这么兴奋吧。”君睿岚仔细观察了上官天佑的神色,那上官天佑虽然比在京中所见消瘦不少,但是看他脸色红润,精神焕发,想来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因而,君睿岚也生了几分与他玩笑之心。 “王爷,敏行见到你自然是惊喜万分,只是这身体实在是病弱的紧。说来,敏行实在是惭愧,以前我还跟你讲我最讨厌那病怏怏的病美人,如今我倒成了那弱柳扶风的女子一般的人,果真是现世报啊。” 君睿岚见那上官天佑仍然不改油嘴滑舌的调调便知道,这卧床的日子倒没有消磨掉他的意志,心中对这上官天佑倒是多了份激赏。 “敏行本就是美人,如今多了几分孱弱更是我见尤怜,没想到敏行这副病弱之态倒是别具一番风情呢。”君睿岚继续与那上官天佑玩笑。 听完此话,上官天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大声道:“王爷,你今日果真是来探望敏行的么?莫不是想来刺激我吧?” 上官天佑一直很忌讳别人谈论他自己的容貌。上官天佑因为是家中独子,家中之人怕他养不活,曾将他做女儿教养,一直养到五岁。虽然之后,一直按照男孩子的教育方式培养,可是他幼年被当成女子养的事情却是在赫连城内传开了。待他出席一些宴会场所,竟然被那些同龄的世家子弟嘲笑,实在是让他大为恼火。他容貌虽然清秀、阴柔,可却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一个男子被冠上美人的称呼对他来讲简直是种侮辱。若不是君睿岚与上官天佑关系亲厚,那上官天佑挣扎着也要找他拼命。 “敏行莫要生气,我只是与你玩笑几句。”君睿岚见上官天佑一幅极其愤慨的样子也就不再和他玩笑。“你这身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现在身子已经大好,四肢已经恢复知觉可以稍稍活动了。我现在总算是不用在过那活死人的日子了。” “你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过,有你这身边的忠心小厮照顾你,我看你这日子过得逍遥的很啊。”君睿岚望了眼安福,对上官天佑笑道。 “每日躺在床上,身体毫无感觉,现在我都不愿回想。”上官天佑撇了撇嘴道,“不过还好有安福在,想我爹原来也给我安排了不少人来伺候,也只有安福最机灵,最是合我的心意。这些日子多亏有他照顾,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支持下去。” “这样说来,安福算是敏行你的恩人来着,敏行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君睿岚闻言,看了安福一眼别有深意的道。这上官天佑居然还自夸是久经风月的人,怎么都没看出这安福是“她”而不是“他”呢?不知道上官天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是怎样的表情。想到此处,君睿岚看着上官天佑忍不住一笑。 “王爷,你可千万别这么笑,你这样笑我就知道不会有好事情发生。”上官天佑看着君睿岚脸上忽然浮出笑意有些紧张地道。 “敏行,你莫要紧张,我只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已。”君睿岚见上官天佑满脸戒备,有些好笑地道。“你这次中毒的事情绝非戚夫人下毒这么简单。”君睿岚忽然话锋一转。 “我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上官家这万贯家财总是让一些人眼红。”上官天佑冷笑道。“你将雪蛤给了汤黎昕?” 听了上官天佑的问话,君睿岚稍点头道:“嗯。今早拿给了汤黎昕。” “我爹也真是的,非要写信向你讨要那雪蛤,这不是让我下不了台么,送了朋友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呢?”想到此,上官天佑还有些生气,这雪蛤他在京城的时候便送给了君睿岚,如今为了给他去毒,他爹居然写信向君睿岚讨要。 “敏行,你这么说岂不是让我难堪,这雪蛤本就是你赠与我的。你这次中毒能用它换取汤黎昕给你去毒,我自然要拿出来。再者,”君睿岚看着上官天佑的眼睛,接着道:“你这次中毒十之**也是那人派人做的,我怎能让她伤你。” “我只是猜测,能搞到荆国宫廷秘药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那人所为。她倒真是个狠角色,王爷你以后也要小心些。她既然对你下手,就不会善罢甘休。”上官天佑对着君睿岚真诚道。 “你自可放心,你这边也要小心,她的野心可不小。”——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自六月十八日到侯爷府献舞后,柳依依就再也未见过君睿瑾。自那晚君睿瑾和她的一席谈话后,柳依依脑海中总会闪过君睿瑾那张温和、清俊的脸,每当此时,心中总会一阵绞痛。 “依依,府台大人来了,你快出来迎接。”吴妈妈扭着她的水桶腰,走进了柳依依的卧房。 “妈妈,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明日再接待吴大人吧?”柳依依忍下心中的万般不舒服道。 “乖女儿,吴大人可是特意为了你过来的,他说自那日在侯爷府看了你那一舞,对你可是挂念的紧,如今总算抽出了时间来探望你,你可不能扫了吴大人的兴致啊。”吴妈妈自然看出了柳依依的满脸不情愿,她犹自劝慰道。 柳依依知道今晚必须接客了,如果不答应,那吴妈妈只会来硬的。 那吴大人被小厮引着走进了柳依依的闺房。吴大人名叫吴必信,四十岁的年纪,因为是文官,常年也没有什么运动,身体有些肥硕。虽然如此,但是那张脸确还算不错,并不让柳依依看着反胃。 “依依姑娘,在下自那日见了姑娘的惊艳一舞,便对姑娘生了爱慕之心,如今见到姑娘,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那吴大人见到柳依依便是一番表白和称赞。 “依依多谢大人的垂青,能得到大人的青睐,实乃依依三生有幸。”柳依依对着那吴大人微笑道。 “姑娘这一笑,果真是倾国倾城。”看着柳依依一笑,那吴大人竟然有些痴了。 “大人谬赞了,依依蒲柳之姿,大人请坐,容依依给大人沏杯茶水。”柳依依自然看得了那吴大人眼中的痴迷,继续对着他笑道。 那吴大人自然只能对着柳依依的话点头,待柳依依将茶水递给那吴大人,那吴大人接过,喝了一口。 许是因为心情不好,柳依依并未和这吴大人纠缠太久,灌了那吴大人一些酒后,便将他放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确认那吴大人已经完全昏迷,舒湘云对着奴儿道:“你过一个时辰将香点上,便走出了自己的卧房。” 一切处理完毕,舒湘云躺在外间的软榻上,刚才陪着那吴大人饮酒,虽然自己没怎么喝酒,可是还是喝了几口,她这个身体对酒有些敏感,喝了酒就会有些不舒服。 就这样躺了半个时辰,一道黑影闪进了舒湘云的房间。 柳依依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身穿靛蓝色衣服男子,淡淡地道:“随影,可查到那长乐公主的下落?” “回禀少主,只查到长乐公主似是随离水北上,其他的信息暂时还未查到。”随影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继续寻找长乐公主的下落,还有,”柳依依突然想起了丽贵妃的要求,对着随影道:“丽贵妃那里让人告知她靖王爷在北方某城,具体行踪仍然不明。” “随影领命,不知少主还有何吩咐?” “我让你在阁中寻找与我身量差不多的女子,你可有找到?” “回少主,金堂有一位名叫香蓉的女子与少主的身形相似,不知道少主找她有何事?”随影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少主了。 “你只需将那名女子想办法安插进来,其他的事情我*后自会跟你讲。” 随影见柳依依并不想多讲,也不再多问,得到柳依依的示意后,闪入夜色中。 五十 遇仙女 柳依依斜靠在软踏上,奴儿悄悄自卧房走出来,对着柳依依道:“少主,香已经点燃,那吴必信也已经睡熟了。” “嗯,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柳依依淡淡地吩咐。这流连居是潇湘馆的一幢独立的二层木制楼房,只有这正当红的头牌才可以在这里面居住。柳依依进驻这流连居也不过两个月。这流连局来来回回不知有多少女子住过,又有多少人黯然从里面搬出来,流连居里只住着潇湘馆最红的姑娘。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柳依依起身走向那间卧室。她推门进去,将那吴大人身上的衣服褪下,没过多久那吴大人便被柳依依剥得全身光溜溜。看着那腰腹间长满赘肉的白花花的身子,柳依依冷笑一声。男人都是这个德行,一堆污浊的肉而已。 “吴大人,”柳依依贴着那男子的耳朵妖媚的叫了一声,那吴大人似乎对柳依依的声音起了反应,“依依这就好好伺候您。”待柳依依说完话,她自脖子上掏出一块琉璃,放在那吴大人的鼻下,那吴大人身体渐渐有了反应,身体渐渐升温,皮肤渐渐染上绯色,虽然他仍然闭了眼睛,但是似乎并不怎么安分,伸手想去拥抱什么。就在这时,柳依依扯着向他的身下走去,待触碰到那身体下处那件物体,柳依依带着那吴大人的手,慢慢地套弄起来。待那吴大人自己握住身下之物,柳依依瞬时抽回了自己的手。那吴大人似是已经陷入了**的漩涡,嘴角挂着猥琐的笑容,似是梦见了什么没好的事情,那手中的动作益发激烈起来。随着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那吴大人嘴中渐渐呻吟出声,那声音很大,叫的柳依依皱紧了眉头。看着那吴大人自己渐渐找到了感觉,并逐步达到巅峰,柳依依鄙夷地勾起一抹笑,轻声道:“恶心。”说着便自卧室走了出去,回到了外间的房间。 柳依依在外间仍然可以听见那吴大人那达到快乐巅峰时的吟叫,还有床铺晃动的声音。“自己怎么会相信男人?怎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男人,如今落成这般地步,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扎伊尔,你欠我舒湘云的我定要讨回来。那些背叛、绝望、屈辱、伤害,我舒湘云要想你们一并讨回。”忽想起自己刚进入者柳依依身体时候的那段日子,柳依依将自己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那些屈辱和折磨,柳依依禁闭眼睛,努力平复自己心内的波涛。 自己当时为何没有认清那扎伊尔的面目呢?他与自己的相识全是有预谋的,虽然知道那扎伊尔不是他所说的普通商人,可没想到他竟然是雍也国皇子。那些相识和京城中种种的交往全都是让自己喜欢上他的手段么?那些在酒楼中的畅饮,在镜湖边的玩闹,全都是假的么?彻头彻尾只有自己傻子一样的喜欢上他,喜欢他的张扬、健美,喜欢上的男儿豪情,自己为何会将睿瑾哥哥的忠告放在一边,甚至不惜为了她跟睿瑾哥哥争执。 无法忘记,他居然给自己下药控制自己,让自己动手刺杀睿瑾哥哥,当自己抢到布阵图递给他时,他居然抛弃自己只顾着将布阵图带走。 无法忘记,睿瑾哥哥望着自己满眼的伤痛和无奈。 无法忘记靖王府众人眼中的憎恨和天牢中的无边黑暗和孤寂。 …………… 自己居然成了被天下人耻笑的通敌叛国的罪人…… 命运真是神奇,原以为上天是想让她从无数伤痛与哀伤中解脱,才让她死于非命,没想到只是换一种方式来惩罚她当时遇人不淑,轻易喜欢上那样一个人。 一觉醒来,自己居然成了被卖到这连岳城潇湘馆里的一名女子。看来上天果真是要好好惩罚自己。刚醒来之时,自己是被冷水泼醒的,自己一时很难适应从天牢转到这柴房模样的地方。 刚睁开眼睛,就被人用力扯住头发,看向来人。那人就是这潇湘馆的吴妈妈。吴妈妈看着自己眼中只有锐利,还有那冰冷地声音:“莫要寻死觅活的,你这些伎俩我见得多了。那些被卖来的姑娘那个一开始不是寻死觅活的?如今进了我这潇湘馆还想做这贞洁烈妇?” 然后就是吴妈妈对着那些龟奴叫道:“还不把这柳依依给我抬进房间,让奴儿给洗刷洗刷,灌了药,今夜就把她的初夜给卖了。看这柳依依的样貌,这初夜定然能拍出个好价钱。” 说完,那吴妈妈扭着腰走了出去,就剩下那两个龟奴留在柴房内。 “别说这小妞长得倒真是少见的漂亮呢。”那两个龟奴抬着她往楼里去,手还不老实的往她身上乱摸。“别说,这小妞的手感倒是蛮好的。” “别碰我,你们两个该死的奴才。”舒湘云,不应该是柳依依想挣扎着逃脱那两个人的色手,但是她的这个身子因为绝食好久太弱了,她的挣扎丝毫没有效果。 “你也别装什么三贞九烈的,进了这婊子窝,你还装什么装,以后还不是得让男人骑,那人摸的。”那两个龟奴也有恼怒,一个伸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脸,一个在她的胸前狠狠摸了一把。 那日晚上,柳依依被换上了轻薄的衣服安置在了潇湘馆的大厅,大厅内聚集着诸多前来竞拍初夜的人。望着那群男人,柳依依觉得羞耻万分,自己自小哪里受得过这份屈辱,自己就像一件商品,被那些男人淫秽的目光肆意打量。若不是自己被下了药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柳依依定然要大声唾骂这些男人。 那些男人见到柳依依那张脸,一个个蠢蠢欲动,最后那柳依依的初夜价格竟然创造了这潇湘馆的新纪录。柳依依的初夜被这连岳城的一个富商所标的。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柳依依被抬进了房间,那富商也跟着进了房间。柳依依见了那富商的样子,想死的心都有了。那富商有一张猪头一样的脸,身材肥大,有三个柳依依宽。见到那富商渐渐靠近床,柳依依紧张极了。 “小美人,我来了。”那猪头富商兴奋的向床边靠近。 那猪头离床边越来越近,柳依依的心狂跳不止。咬舌自尽?自己的仇怎么报?自己还未向扎伊尔讨回公道,如何能死?再者,这咬舌也未必可以死啊,柳依依飞快地思考。 那猪头已经走到了床侧,对着她的脸就要亲下来,那一瞬,柳依依恨不得立时死了,可是她只听见普通一声,那猪头倒在了地上。 柳依依睁开眼睛,床前站着一位粉衣女子,那女子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 “是她救了我么?”柳依依心中暗道。 那女子对着她颤声道:“芸儿,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今日我偷偷下凡就是来助你的。”说完,那女子对着床上的柳依依一挥手,那柳依依便能动弹了。 “你是?虽然不知姑娘芳名,还是多谢姑娘相救。”柳依依并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但是还是真诚感谢这个女子。 “芸儿,莫不是你被湘妃娘娘消了记忆?我是静儿啊。”那叫静儿的女子对柳依依的反应有些吃惊,不过她接着道:“没事,你不记得了,也无大碍。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是了。” 那叫静儿的女子给了自己一块琉璃,并告诉自己这琉璃的咒语,说是只要念咒催动这琉璃便可以让人进入春梦。说完,她还留下了一张迷药的药方,让自己置于熏香之中,配合着这琉璃使用,随后告诉自己如何制造假意**的一些事情。她讲的很仔细,柳依依听的也很认真,知觉告诉她这女子的确是来帮助于她的。 最后那叫静儿的女子施了个法术,将那猪头男子搬到床上,然后给她示范了制造**之像的办法,随后那女子对她展颜一笑:“芸儿,这假做**之事,可是你的强项啊,若不是看你似乎被湘妃娘娘消了记忆,哪里需要我给你示范啊。” “她口中的云儿,是称呼我吗?为何她讲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柳依依有些困惑。 静儿看出她的困惑,但是她来不及细细讲述,只能对着柳依依道:“芸儿,我不能在此停留太久,我是私自下界,若是被湘妃娘娘知道,我也会被重罚的,你以后要多保重,以后有时间,我定然会再来看你。”说完,那叫静儿的女子瞬时不见了。 “我是在做梦么?”看到自己手中的琉璃,柳依依肯定自己并不是做梦,看来自己是碰到仙女相助了。 收回思绪,柳依依打开窗户,看着天上闪烁的星辰。是上天派那位仙女来帮助我么?也是上天让我了解母妃的过去么?定然是上天给我机会来替舒湘云,替母妃讨回公道,扎伊尔,隆庆帝,你们欠我和母妃的,我定然要一一讨回来。 五十一 复诊 舒湘云越来越怀疑那君睿岚是不是猜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才会如此阴魂不散,这两日居然阴魂不散差不多每日皆要来这梧桐苑转悠,每次来这梧桐苑转悠还会以各种要求见自己。令她不解的是,那汤黎昕居然每次也会带着她见君睿岚,每次都会在君睿岚面前现恩爱,她跟暗香稍微缓和一些的关系似乎又变回从前,暗香看她的眼神让她极其不舒服,好像是自己抢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她一面要跟着汤黎昕假装恩爱,一面要防备君睿岚不时的试探之语,还要忍受暗香的敌视,实在是痛苦万分。 不知道君睿岚使了什么手段让汤黎昕答应留下来些时日,并且不怎么搭理那虚弱病号上官天佑的汤黎昕居然也前去别院给上官天佑复诊。 再次见到上官天佑已经是给他去毒的七日后了。汤黎昕和舒湘云见到上官天佑的时候便见到他躺在荷花池旁边的凉亭里,因为天太热的缘故,这上官天佑虽然是穿着上衣,可是上衣并未系好,胸前的肌肤基本上全部都裸露在外面。 “热死了,这是什么鬼天气!早晨就这么热,莫非想要热死老子不成?”远远地就听见上官天佑乱嚷嚷,听那声音倒是底气十足,看来恢复的不错么。 “你怎么来了?”上官天佑看着汤黎昕携着舒湘云走进凉亭,有些吃惊,看到汤黎昕他就有些发憷。 “我来自然是看看上官公子恢复如何了。你那忠心小厮呢?”汤黎昕对着上官天佑嫣然一笑,然后向四处看看。 “安福去冰窖取冰镇西瓜了。”上官天佑支起身体,坐了起来。 汤黎昕跟上官天佑言语之间,舒湘云确是在打量这上官天佑,原来这上官天佑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啊,看那上身露出的身体,已经不是初见时的那种病态的苍白,现在是有了光泽的上等羊脂玉,再看那张脸,啧啧,果真是俊秀的美人,应该是受中极品。自己脑中为何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汇?“受”是什么?舒湘云挥掉脑中奇怪的想法,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身体内似乎住着另外一个灵魂,而且那灵魂正在渐渐苏醒。 见到舒湘云对着上官天佑出神,汤黎昕心中极其不舒服。“兰儿,将我的药箱递给我。” 舒湘云闻言,忙将背着的药箱递给汤黎昕。已经得罪了汤黎昕而浑然不知的上官天佑见到舒湘云自是满面笑容道:“原来兰儿姑娘也来了。” 汤黎昕接过药箱,对着上官天佑道:“我看上官公子体内似乎还残留一些毒素,今日要用银针将你体内那残余的毒素逼出来。” 上官天佑见那汤黎昕脸上并未有任何玩笑的痕迹,自然顺从的让汤黎昕为他针灸。汤黎昕走到那软榻旁边,让上官天佑将上衣褪去,上官天佑自是听话的将上衣脱下。 “你趴在榻上,我要在你后背几处要穴下针。”上官天佑顺从的趴在榻上。一阵清风吹过,带动上官天佑披散的头发,有几缕发丝微微遮了他的眼睛。上官天佑手拿着细长的银针对着那上官天佑。 “啊!”一声痛呼,将舒湘云吓了一跳,在舒湘云低头的一瞬,汤黎昕呢飞速的将近十根银针插进了上官天佑的后背。 舒湘云同情地看着痛的面部扭曲的上官天佑,根据汤黎昕给她打发时间的医术上的穴位图来看,这些银针插入的穴位至少有几处是人身体的痛穴,刺中那些学位定然让人疼痛难忍。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脸上心疼的表情,(您哪知眼睛看出那是心疼呢?)目中寒光一闪,又将近十根银针刺进上官天佑的裸背。 “啊!”上官天佑痛的想挣扎起来,被汤黎昕快速点了穴道,只能趴在软榻上丝毫动弹不得。 “少爷,你怎么了?”那端着一盘冰镇西瓜走进凉亭的安福,自然听到了上官天佑那惊天动地的痛呼,急的手一滑,那托盘顺势掉下去。 “这冰镇的西瓜可是消暑的上品,若是这样摔了,岂不是可惜。”汤黎昕飞快地闪了过去,接住那摔向地面的托盘。 “汤公子,我家公子是怎么了?”安福看着被扎成刺猬不断呻吟的上官天佑,声音已经带了哭音。 “你家公子,余毒未清,我今日给他去除毒素。那银针会让他稍微有些疼痛,过半个时辰,我自会将银针取下。”汤黎昕淡淡地道。 听完他的话,舒湘云更觉得这汤黎昕有些恶毒,毫无原因就这样整人,下手也太狠了些。 “上官公子今日最好不要吃任何冰镇之物。看来这些只能便宜我了。”说吧,他自顾自找了凳子坐下,拿起那托盘旁边的牙签插起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汤黎昕对着舒湘云笑道,然后就听他继续道:“只是这冰镇之物,兰儿还是莫要吃了,你现在的身体还是要忌食阴凉之物的。” 汤黎昕就在那上官天佑的痛苦呻吟之中,将那冰镇西瓜吃进了嘴里。汤黎昕吃着西瓜的时候,偶尔会看向舒湘云,舒湘云觉得自己似是他嘴中的那西瓜,想到此,舒湘云便觉得浑身发麻。 待那汤黎昕给上官天佑取出银针解开穴道的时候,上官天佑浑身是汗,似是从水中打捞出来的,整个人呈虚脱状,动一下的力气也没了。 “上次,我倒是忘记了。”说着他拿出一张药方,递给站在上官天佑身边,满脸心疼给他擦汗的安福。“按照这个药方熬些药,不出十日,定可让你家少爷恢复如初。”说完此话,汤黎昕又加了一句:“唉,都怪我当时乏了,若是自那日去完毒素后就依照这张药方给上官少爷熬药,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你……你……”上官天佑气得想要动手打这个汤黎昕,可是他浑身丝毫力气都没有。 从别院回来的路上,舒湘云心里就暗自嘀咕,得罪什么人也不要得罪这汤黎昕,这人实在是妖孽。 舒湘云和汤黎昕辰时二刻就去了上官别院近午时的时候才回到梧桐苑。看到客厅内坐着的君睿岚,舒湘云便觉得头皮发麻。这次君睿岚还将那府台家的公子王莱也一并带来了。 “汤神医总算回来了,你可让我二人久等啊。”君睿岚看着他们二人笑着寒暄。 “自然是依着王爷的吩咐,给上官少爷复诊去了。”汤黎昕也跟着他寒暄。 “玉和自那日见了汤神医心存仰慕,央着我带他来见见公子,顺便请公子到香满楼吃顿便饭。”君睿岚看着汤黎昕满眼的笑意。 汤黎昕看着君睿岚恶作剧似的笑,心下了然。这君睿岚自然看出了那王莱对自己图谋不轨,还顺着他的意思来请自己,不就是要看自己的笑话么,自己怎么能不陪着他玩呢。 几人寒暄一阵,汤黎昕便跟着君睿岚和那王莱出了门赴宴去了,临走还让舒湘云等自己回来再睡,言语间颇显暧昧。 晚上近亥时时分,汤黎昕才赴宴归来,舒湘云本来在书房看书,见到汤黎昕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汤黎昕脚步有些蹒跚,舒湘云以为他是饮酒过度所致,忙上前搀扶他。 近看才知汤黎昕脸色发白,额上冷汗直冒。摸到他的身体,冰冷异常。舒湘云前些时日见过他毒发的摸样,知道他寒毒似是又发作了,急忙将他扶到书房内的床上。 汤黎昕紧握着舒湘云的手,那双手同样冰冷,声音也是冰冷地:“不要让人知道。”舒湘云连连保证。 这君睿岚果真是个狠角色,这次居然故意在酒中放了诱使寒毒发作的引子,他定然是想确认自己是否中毒一事,以便确认自己的身份,还好自己没让他看出破绽,还好此时并非是寒毒发作之时,虽然那君睿岚用了药引,也并未真正使自己体内的寒毒完全发作。若真是完全发作,自己可就无法装作身体无事了。 “兰儿,你差人准备些水,我要沐浴。”稍微平复了些,汤黎昕对着舒湘云吩咐道。 看着舒湘云走出去,汤黎昕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兰儿,你莫要让我失望啊。 没过多久那些下人便将浴桶移近了书房,见那些下人将沐浴的东西准备完毕,舒湘云对着汤黎昕道:“公子,兰儿先下去了。” “你别急着走,我今日寒毒发作,身体虚弱的很,兰儿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人。”听着汤黎昕用文弱的声音对着她讲话,她觉得寒毛直竖。 汤黎昕伸手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舒湘云整个人似是被定身,丝毫不敢动弹,一直低着头。 没过多时,就听见一阵哗啦的入水声,是汤黎昕踏入浴桶的声音。 五十二 侍浴 没过多时,就听见一阵哗啦的入水声,是汤黎昕踏入浴桶的声音。 “兰儿,你就准备一直僵在哪里?”汤黎昕略有些轻佻的声音传来,弄得舒湘云一个激灵。“我……我……去换那二婢来伺候公子。”舒湘云想逃路,可是那汤黎昕不紧不慢地一句话击碎了舒湘云逃路的企图,“这么晚了,惊扰她人休息总是不好。我看今日还是由兰儿来伺候我沐浴,就把这伺候我沐浴的恩宠给了兰儿吧。”你不想惊扰她人可为何要惊扰我?还有我可不可以不要这恩宠?舒湘云腹诽道。 没有办法,汤妖孽的吩咐,舒湘云哪里敢违背,裸男有什么好怕,自己以前见过得好少吗?别紧张,别紧张,舒湘云不断地给自己暗示,壮着胆子转身走向了浴桶。 已经是盛暑的天气,这浴桶中并没有出现白茫茫的水雾之类可以多少掩饰一些那具颇具有侵略性的身体。 “兰儿,你将那案几上的草药倒入浴桶内吧。”汤黎昕背靠在浴桶的桶壁上对着舒湘云吩咐道。 舒湘云闻言取过将案几上的草药,将那包好的草药打开,细致地倒进那浴桶之中。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水里瞄。 “兰儿,帮我擦擦背。”舒湘云满心的不愿意,又无可奈何,只能接过汤黎昕递过的浴巾,小心翼翼地开始帮汤黎昕擦背。 一时间,书房内很安静,只有舒湘云给汤黎昕擦背时带动的水声。那汤黎昕也并未言语,闭着眼睛趴靠在桶壁上,估计是那寒毒发作,耗费不少体力。舒湘云不敢看汤黎昕的脸,汤黎昕的头发已经被他固定到了头顶,浴桶的水只是到了汤黎昕腰线略上的部位,他的大部分背裸露在外。舒湘云手中的浴巾在汤黎昕的背上划动,从颈项不轻轻向下。汤黎昕的背部并不似一般贵公子的白皙,略显麦色,身上有几处大的伤痕,不知道被什么所伤。这个汤黎昕身份定然不简单,那日在刑场时,舒湘云看他对着府台亮出令牌模样的东西,她便知道,这个汤黎昕应该也是某家贵公子,可是看他身上这些伤,又暗自觉得奇怪,若是汤黎昕真是哪家贵公子,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多伤痕呢。舒湘云的动作很和缓,沿着背向下,到腰部的位置,便停下,不再前进。待那整片后背擦完,汤黎昕抬起头,脸色略显苍白,他将身体倚靠在桶壁另一侧,双臂搭在浴桶边沿,对着舒湘云笑道:“前面还没擦呢?” 舒湘云看着汤黎昕满脸的笑意,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她一个侍女能说不吗?她平复自己波动的情绪,开始给汤黎昕擦洗前面的身体。舒湘云手中的浴巾自汤黎昕的颈项向下划去,一点点向下移,汤黎昕的前半身肌肉紧实,如果忽略那些疤痕,很漂亮。没想到这汤黎昕居然会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有一处伤痕紧靠心脏,当时应该是极其凶险。原来这妖孽也有过悲惨的经历,对汤黎昕也生出了几分心疼之意。舒湘云在擦拭那些伤口的时候小心翼翼,汤黎昕感觉到舒湘云的小心,和看到那些伤口时候的心疼,心中暖暖地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伤了。”说罢,他张开两臂将舒湘云圈起来,舒湘云被他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手中的浴巾掉进了浴桶里。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汤黎昕到底要干什么?舒湘云刚才对他的同情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兰儿,我好像有些喜欢兰儿了呢。兰儿对我可有几分喜欢?”听着汤黎昕贴在自己耳边低喃,似是情人间的低语,舒湘云险些没有缓过神来。 “公子莫要玩笑了。”舒湘云有些不知所措地道。 “真是不解风情的丫头,我还以为今日可以得逞所愿,赢了那场赌局,与兰儿春风一度呢。”汤黎昕松开对舒湘云的束缚,邪魅地笑道,语气中含有些失望,只是眼眸中却是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你这妖孽,原来是想对我使用美男计啊,还好我也是阅男不少的人,若是一般的人说不定被你骗了。 屋内一时有些尴尬,半晌汤黎昕淡淡地道:“兰儿,你先下去休息吧。”舒湘云闻言自是求之不得,顺从汤黎昕的意思,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汤黎昕一人,坐在浴桶内若有所思。为什么要故意当着君睿岚的面留下那句暧昧的话呢?是因为君睿岚对着兰儿那份特别的关注么?为什么会突然冒出那句喜欢,是为了试探还是其它? 王恩别院书房 “王爷,我一路跟踪那汤黎昕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阿大对着君睿岚恭敬地回禀道。 “没有异常?那就是说这汤黎昕并未中寒毒?根据我们的情报,新继任的定远侯身中寒毒。那汤黎昕与定远侯府关系亲密,我还以为这汤黎昕就是那位新继任的深入简出的定远侯爷。莫非我此前的推测有误,汤黎昕并非是新承袭爵位的定远侯,只是与这定远侯交好而已。”君睿岚闻言略微皱了下眉头。“根据汤黎昕这两年的行医所要的宝物,其中有多项与解寒毒所需的药材有关,这汤黎昕似是在搜集解寒毒的药材,既然他不是在为自己搜集药材,那定然是为那位定远侯爷寻找。这定远侯府和汤黎昕是何关系,能够让汤黎昕这样孤傲之人愿意被他们驱驰?汤黎昕自出道以来就是孤身一人,除了他过世的师傅,似是并未有任何关系亲密之人。”低头沉思一会,君睿岚对着阿大道:“差人去定远侯府查查,我总觉得这汤黎昕的身世定然不简单,他这‘汤’的姓氏与定远侯府的‘汤’姓关系密切啊。” 阿大领命,飞快地闪出了书房,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王爷,京中急报。”谈三急急忙忙地进入书房,将一封信笺递给君睿岚。 君睿岚接过信笺,打开后,沉默了一阵,然后哈哈笑道:“父皇现在才知道六哥离京的消息,倒是比我预期的晚很多。丽贵妃倒是瞒得很好啊。我那父皇正为了六哥出京的事情震怒呢,也难为他这样一个人能压住火气,没下旨通缉六哥。” “王爷,皇上准备这样放任靖王爷离京?靖王爷和安小姐的婚礼不是要在近期举行么?到时候如何收场?康王爷那边岂能能放过这么好的弹劾靖王爷的机会?” “二哥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就算他要放过,宫里那位也不会让他放过吧?”君睿岚嗤笑一声。“他们那里是假意不知道,寻找更好的机会。装作不知道,趁机除掉障碍岂不是更彻底?” 谈三闻言心中一惊,这皇家的情分果真凉薄,靖王爷那么一个清润无比,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人也要被迫卷入到这场斗争中。 “呵,父皇又怎能甘愿让六哥为了长乐违逆他的旨意呢?”君睿岚笑道,他了解父皇,那个控制欲那么强的人,怎能甘心别人不顺从他的安排呢?“父皇的暗卫们此时定然是在到处寻找六哥了,希望六哥隐蔽好一些,千万别太早让父皇的人找到。我倒是很期待父皇暴怒的摸样啊。”说到此处,君睿岚果真满脸兴趣。 “差人去查汤黎昕身边那个丫头兰儿的下落没?这丫头是什么来历?跟在汤黎昕身边多久了?” 听了君睿岚的问话,谈三连忙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君睿岚。 “是汤黎昕在离水边所救之人?跟在汤黎昕身边不过一个月?”君睿岚闻言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这兰儿有着和长乐相似的声音,这身量也差不多,只是那张脸与长乐不同。这长乐莫不是被汤黎昕所救,留在了身边?自己定然不能直接询问那汤黎昕,汤黎昕似乎并不知道兰儿就是长乐,且不说长乐现在的身份最好不要暴露,而且长乐那丫头似是有些躲着自己,莫非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自己还是观察些时日,再做打算。 君睿岚吩咐谈三下去,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便移步来到了雪蔓的房间。 “王爷,您来了。”雪蔓迎了上来,现在的雪蔓少了些青涩,举手投足间越来越有风韵。 “雪蔓,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君睿岚走了上去,揽过雪蔓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 “雪蔓还能忙些什么呢?那府台王大人的夫人,每日都要来找雪蔓聊天,害的雪蔓想单独待一段时间都不行。”雪蔓倚靠在君睿岚的怀里,柔声道。 “那我明日就告诉那王恩,让他家那位以后少来打搅我们雪蔓。若是累坏了我的宝贝,他哪里找一个这样的赔给我。”君睿岚咬着雪蔓的耳朵,轻声道。 “王爷,”雪蔓娇嗔道,“您莫要取笑雪蔓了。” “本王哪里是取笑你啊,真若是累坏了我的雪蔓,让本王哪里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可人呢?” 五十三 我发誓,不是她 “本王哪里是取笑你啊,真若是累坏了我的雪蔓,让本王到哪里找一个这样的可人呢?” “王爷,您这些时日都在忙什么啊,也无暇陪伴雪蔓。”雪蔓依偎在君睿岚的怀中,微有些撒娇地道,声音娇软动人。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君睿岚对雪蔓倒是温柔体贴,雪蔓的清冷也渐渐消失,逐步流露出一些小女人的娇羞,君睿岚还时常逗她,最爱看她娇羞的摸样,听她软软的声音。 “本王要去上官家看望敏行,还要那王莱带着本王四处查看这赫连城民情,本王可是顶着体察民情的名头来这赫连城的,总要看看这赫连城百姓的生活吧。”君睿岚拥着雪蔓笑道,在雪蔓莹润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王爷,您莫要闹了,您看你满身酒气,还是先沐浴吧。”雪蔓将头埋在君睿岚的怀里,瓮声瓮气地道。 “是啊,本王要好好沐浴,不然雪蔓今晚怕是不让我近身吧?”君睿岚微微向下贴着雪蔓的耳朵坏坏地笑道,然后轻轻吻了吻雪蔓的嘴角,接着道:“本王这几日有诸多事情处理,本王身体有一个部分可是对雪蔓思念的紧啊。” “王爷,您又不正经了。”雪蔓有些羞涩地将脑袋埋进了君睿岚的怀里。 “本王哪里不正经了?本王只是说心中一直记挂雪蔓。呵呵,雪蔓你想到哪里去了?嗯?”君睿岚那最后一字的音调微微上挑,带着些戏弄之意。 那雪蔓闻言更是羞得不能言语,只是将头往他怀里钻。 “好了,不取笑你了,雪蔓莫非想钻进我的体内不成?我先去浴室沐浴,待会回来好好收拾你。”君睿岚看到佳人的窘态也不再紧逼她,留下一句暧昧的话走出了雪蔓的房间。 这王莱的别院倒是雅致的很,就是这浴室也装修奢华,浴池周边铺设了大理石,那浴池底部铺设的是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鹅卵石,为了防止摔倒,这些石头都是让工匠微微打磨粗糙。浴池旁边摆了一张梨花木软榻,软榻旁边放着黑漆的衣架和一张方形小桌。这别院的浴室,与他这个热衷享受的王爷的浴室也相去不远了。君睿岚挥手让准备伺候他沐浴的侍女退下,独自一人踏进这浴室内。 浸润在温热的池水中,君睿岚的思绪确有些飘远。那兰儿到底是不是长乐呢?若是长乐,她为何会见到自己这般排斥?莫非是她知道了真相?不可能,自己做那件事情,这么小心,她定然是不会知晓的。若兰儿是易容后的长乐,那汤黎昕为何将长乐易容成那幅容貌呢?莫非他见过梦中那名女子?那个与自己共赴巫山的女子是真实存在的么? 越想,君睿岚心中越是烦乱,这问题的关键是要确认兰儿是不是长乐,先确认这一点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想通了,君睿岚快速地从浴池中上来,擦干净身上的水,穿好衣服走出了浴室。 谈三正在浴室门前,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何事?”君睿岚开口问道。 “王爷,雪夫人那边里有异动。王爷走出后不久,暗卫那边就看到雪夫人吹响了某种乐器,接着一只喜鹊飞到了窗边,雪夫人夫人在那喜鹊的腿上绑了东西后,那喜鹊便飞走了。”简短的陈述后,谈三将一个纸条递给君睿岚道:“王爷,就是这张纸条。” 君睿岚接过纸条,打开一看,那纸条上居然是一连串不明的符号。君睿岚将打开的纸条递给谈三。 谈三接过,有些惊异地对着君睿岚道:“王爷,这些符号,谈三怎么从未看到过?” “这些符号,应该是某种暗语。”君睿岚淡淡地道。 “雪夫人是跟某些人传递信息吗?王爷要不要找人来破解这些暗语?” “你将这些抄录下来,差人寻找可以辨识之人,还有将纸条放回原处,切不可打草惊蛇。”君睿略一沉思吩咐道,“继续监视,有何异动马上禀报。” 谈三领命,见君睿岚没有其他吩咐便告退了。 这些时日,那雪蔓一直乖巧听话没有任何异常,原来是在麻痹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那雪蔓与扎伊尔关系定然不一般,应该是为扎伊尔服务的,这消息十之**是要传递给那扎伊尔。不若将计就计,让那扎伊尔以为可以掌握自己的情况。想到此处,君睿岚勾起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霸气笑容。雪蔓啊雪蔓,只要你不做太过出格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留你一条活路。 舒湘云自从书房回来,路过暗香房间的时候,见暗香房内的灯还亮着,暗香还未睡吗?一般这个时候,暗香应该已经休息了。想到此处,舒湘云不禁有些心虚。暗香是因为自己和汤黎昕的事情而未睡吗?她还是在意汤黎昕对自己的态度的,那汤黎昕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不清了,汤黎昕这样的做法越来越让自己无法面对暗香。不想了,舒湘云划去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慢慢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伺候自己的小婢马上走上来,见那小丫头有些犯困,舒湘云安排她早早下去睡觉了。梳洗完毕,舒湘云躺在床上,睡不着,现在这种生活真的很累,很烦。汤妖孽待自己的暧昧不清,暗香的敌视,君睿岚的试探,让自己很辛苦。自己不是傻子,可以感觉到那汤黎昕对自己是有几分意思的,可是他那样一个喜怒不定的人,估计十之**是贪图一时的征服之欲。虽然自己一个女子还怀着孩子若是能有个依靠倒也不算坏事,但是那样一个妖孽一般的人物怎么能给自己一份安定,更何况自己并不喜欢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些东西,越想越是睡不着。 床边有人!舒湘云可以感觉到自己床边站了一个人,她心里有些紧张,这个人来到自己房间要做什么?自己要大声叫还是装睡?自己大声叫,那人会不会直接将自己解决了?思量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那人察觉到舒湘云的紧张,笑着开口。 “你是君睿岚。”舒湘云忍不住出声。 “这个世上敢直呼本王名字的可不多。”君睿岚笑道,心中却有些纳闷,长乐可从来不会直呼自己的姓名,莫非这兰儿并非是长乐? “轩王爷,您这么晚闯入小女子的房间不知道有何贵干?虽然您是正人君子,我们二人独处一室恐怕有伤风化。”舒湘云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向床边站着的人。舒湘云对独处于黑暗有种莫名的恐惧,因而她卧室内总要留着一盏昏暗的灯。记得在来赫连城的船上时,暗香还笑过她,这么大的人还怕黑。君睿岚穿着一件靛蓝色的常服,在这黑夜中倒不显得突兀,头发只是简单用一般的发带束起,看起来倒是个书生模样。 在舒湘云打量他的时候,君睿岚也暗自打量舒湘云。舒湘云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亵衣,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一双灵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中写满了不满。这样模样的舒湘云竟然跟梦中那女子重合起来,梦中那个与自己**的女子就是这个样子。看着舒湘云,君睿岚不禁有些发愣。 “轩王爷,您若是无事,请回去。”舒湘云被君睿岚这样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始下逐客令。 “兰儿姑娘莫要恼怒,我今日前来是想确认一件事情。”君睿岚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舒湘云的反应。“我有一故人,于一个月前在京城的离水边失踪。我听手下人调查,说是兰儿姑娘是一个月前被汤公子从京城的离水边所救,”说到此处,君睿岚略微停顿,然后接着道:“而且姑娘与我那故人的声音极其相似,所以我怀疑……” “所以轩王爷您怀疑我就是您所讲的那位故人?”舒湘云接过君睿岚的话,“轩王爷,小女子并非您那位故人。” 君睿岚见舒湘云直截了当地挑明,一时未讲话,室内一阵沉默。见着君睿岚盯着她沉默不语,舒湘云有些恼火,这君睿岚不相信? “王爷,您的故人与小女子有着相同的容貌?”舒湘云忍不住发问。 “她的容貌与兰儿姑娘大不相同。”君睿岚回到道,“不过,据本王了解,这世上可有办法让一个人的容貌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你摸摸我的脸可有任何异常,可有任何易容的痕迹?”舒湘云牵过汤黎昕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脸颊那里平滑,整张脸并未有任何异常。舒湘云之所以敢让君睿岚检查,那是因为暗香偶然从汤黎昕那里知道,汤黎昕的易容术冠天下,而且天下还没有人知道“圣手”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易容术更是毫无破绽。自己知道汤黎昕不少的秘密啊,让他主动放自己怕是有难度啊。挥去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舒湘云见君睿岚仍然没有表示,急的大叫:“我对天发誓,这张脸绝对是我本来的容貌,如若所言有假,上天弃之。” 君睿岚只是一时没从舒湘云脸那柔软的触感反应过来,听到舒湘云对天发誓,有些好笑道:“兰儿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她,她可不会让我随意碰她的脸。” 五十四 守约,纳了你 君睿岚只是一时没从舒湘云脸那柔软的触感反应过来,听到舒湘云对天发誓,有些好笑道:“兰儿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她,她可不会让我随意碰她的脸。”长乐一向缺少防备心思,做事稍有些冒失,若是察觉到床边有人,她岂能老老实实观察情况,早就出手攻击自己了。长乐心思向来是简单的。这些,君睿岚并未说出口。“而且,兰儿姑娘就算要证明自己不是我那位故人也无需发这样重的誓言啊。” 被君睿岚盯得发毛,舒湘云稍显不安,但是听到君睿岚后半句话,她心内嘀咕,还不是被你逼迫的,看你认定我就是舒湘云的样子,不坚决表明态度怎么行?害的自己发了那么重的誓言,自己是神女,自然是敬奉上天的,哪里像有些凡人,嘴里敬天,心内却是怀疑。不过么,呵呵,舒湘云想到此处忍不住觉得自己聪明,自己说的是“这张脸绝对是我本来的容貌”,可不是么,这张脸不就是自己做神女时的容貌么,所以自己并未讲假话,上天也不能惩罚自己。这君睿岚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不知道这些猫腻。 “轩王爷,您话也问完了,既然确定小女子并非您那位故人,您可以走了吧?若是让公子见到您呆在我房内,您让小女子情何以堪?”舒湘云又开始下逐客令。 “你真的是汤黎昕的人?” 舒湘云被君睿岚突然的问话一惊,这君睿岚是怀疑些什么么?她强自镇定道:“轩王爷,您这话是何意思?您也调查过,小女子是公子所救,小女子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倒也是一段佳话。”君睿岚笑道,“只是,本王对兰儿喜欢的紧,想再添一出,”略作停顿,君睿岚一字字道,“横刀夺爱。” 这君睿岚也是一妖孽,舒湘云听完君睿岚的话,有些愤怒,他们将自己作为什么?毫无独立人格的木偶?宠物?舒湘云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为何冒出“独立人格”这个陌生奇怪的词,她强力压下自己的愤怒,勉强维持微笑:“轩王爷,您莫跟小女子玩笑了。小女子已经有了公子的孩子,既然跟了公子,自然是以后安分守己的陪在公子身边,只要公子不嫌弃小女子,小女子绝不会离开公子。”一幅坚贞烈女的模样。 看着舒湘云信誓旦旦说出这些,君睿岚居然轻笑出声,汤黎昕虽然经常在自己面前与这兰儿关系亲密,可是这些怎么可能瞒过自己?那汤黎昕对这兰儿倒是真的动情了,他能从那汤黎昕的眼中看出他对兰儿的那份情谊,至于这个兰儿,只是逢场作戏,看着汤黎昕的眼神并无丝毫爱意。且莫说这个兰儿不喜欢汤黎昕,就是她真喜欢汤黎昕又如何?他君睿岚也要让她改喜欢上自己。他君睿岚心动的,定然不会放过。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以后再来探望我的小兰儿。”君睿岚对着舒湘云道,并未对舒湘云那番言语有任何表示,舒湘云还未反应过来,汤黎昕已经从她的房间退了出去。这个君睿岚以后还会夜探自己的房间?还有他刚才称呼自己什么“我的小兰儿”,这个称呼让舒湘云一阵恶寒。 这一夜,舒湘云在床上翻腾了许久也无法入睡,临近丑时,她才稍微有些睡意。梦中,她似乎是在置身于一片烟雾之中,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身后有人在催促,“时间到了,请仙子不要为难我们二人。”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是隐约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会有不甘?她不知道。“仙子,快跳吧。”舒湘云被身后二人直接推向了那漩涡中,在她被推下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向后张望,什么人都没有,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忘了吧,散了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痛,还是痛,舒湘云被那整个身体撕裂成粉碎的痛惊醒。原来是一场梦,舒湘云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自自己成为神女以来到现在附身于舒湘云之身,她从未做过梦,今日怎么做了这么个古怪的梦?都怪汤黎昕和君睿岚这两个妖孽,自己一直表现的很低调,为何还会招惹了这两个妖孽呢?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自己还是想想如何跑路吧。 早饭时间,舒湘云坐在汤黎昕身侧蔫蔫地吃着早饭,精神不是很好。自君睿岚以赠玉之名试探汤黎昕和舒湘云之后那日,汤黎昕就“特许”舒湘云和自己同桌吃饭,最开始舒湘云还有些抗拒,但是在汤黎昕微笑地看着自己说:“兰儿都为我身怀六甲了,我怎能再让兰儿伺候我?”闻言,舒湘云不知道怎么讲,只能尴尬地听从汤黎昕地吩咐,坐在了汤黎昕右侧,看着站在舒湘云左边的暗香,舒湘云想张开让汤黎昕同意暗香也坐下一起用早饭,但是在她开口之前,汤黎昕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吃饭时间,不要随意讲话。”舒湘云只能埋下头,吃东西。 “兰儿精神不怎么好,身体不舒服?”汤黎昕自然注意到舒湘云精神不振,开口询问。 “没有,就是昨夜没有睡好。”舒湘云强笑道。 “兰儿不会是为了昨晚没在我房内留宿后悔才没睡好吧?”汤黎昕漫不经心地询问,眼中确全是揶揄之色。 “才不是。”舒湘云脱口而出。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自己在汤黎昕面前,一直是谨守丫鬟的本分的,她马上对着汤黎昕笑道:“公子玩笑了。” “暗香,给兰儿添些汤。”汤黎昕也不再为难舒湘云,对着站在桌子旁边伺候的暗香吩咐。 暗香看着汤黎昕和舒湘云的互动,满心的酸楚,汤黎昕的吩咐,她也没听清。 “暗香?”见暗香没有动作,汤黎昕脸色有些不好,声音也有些严厉。 舒湘云见到汤黎昕这副表情,马上笑道:“公子,我自己来。”舒湘云刚想自己动手,就听汤黎昕冷冷道:“我身边不留粗苯的人,她若是做不好,自可以走人。” 这才是公子,冷漠、薄情,喜怒不定,心中益发悲凉了,暗香安静地帮舒湘云加了汤,然后安静地站在一侧。 舒湘云有些尴尬,不知道这碗汤是喝还是不喝,她赔笑道:“公子,暗香要比兰儿灵巧地多了,兰儿才是那粗苯之人。” 汤黎昕闻言笑了笑,有些高深莫测地道:“你怎么能和她一样呢?” 舒湘云闻言,讪讪道:“公子说笑了,兰儿和暗香都是服侍公子之人,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是我的人啊。”汤黎昕笑道,见舒湘云没明白继续道:“你都有了我汤黎昕的孩子了,又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呢?” “公子说笑了,您也知道这孩子不是……” 舒湘云还未讲完话,便被汤黎昕打断了,他看着舒湘云的眼睛道:“我说这孩子是我汤黎昕的,他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既然我已经说了你是我的人,那你以后就只能在我的身边。” “可那是应付轩王爷的说辞而已。”舒湘云急急辩解,她可不想在自己乃至自己的孩子都贴上汤黎昕的标签。 “我汤黎昕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也是一言九鼎的人,既然当着轩王爷的面承认了孩子是我的,你是我的人,自然要履行承诺,兰儿以后就是我的侍妾了?” 这个汤黎昕果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记得这人间的男子应该最是讨厌帮别的男人养孩子的,这汤黎昕居然非要认下这个孩子。还有汤黎昕给自己地名分是什么?侍妾?不知道为何,舒湘云对着这个词有着强烈的排斥感,听到这个词就会浑身不舒服。舒湘云愣在那都不知道如何反应,自己可以拒绝让汤黎昕守信么?当然,汤黎昕决定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更改的,更何况舒湘云也不敢当面质疑汤黎昕的话。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顺从地不讲话,只是往嘴里塞东西,心情居然变好不少。自己昨夜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尽快给舒湘云一个名分,让她名正言顺地留在自己身边。只要将她绑在身边,总有办法让她喜欢自己的。 不过,舒湘云突然想起他和汤黎昕之间的约定,看着汤黎昕道:“公子和兰儿的赌约,公子这样一个守信之人应该会遵守吧?”舒湘云暗自思量,自己暂且稳住汤黎昕,只要自己没喜欢上他,汤黎昕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呵呵,兰儿对赌约的事情倒是念念不忘啊。”汤黎昕有些宠溺地看着舒湘云的脸上露出喜色,“我自然会遵照约定。”只是接下来的话,汤黎昕没有讲,我定然有办法让你喜欢上我。 看到汤黎昕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舒湘云赶紧埋头吃东西。 暗香看着这二人的互动,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手。 五十五 刺客 自二十五日那日汤黎昕给了舒湘云这“侍妾”的名分,这五日暗香总会刻意回避和她的接触,若是没办法与她见面也是疏远而有礼。舒湘云心中很不舒服,看着暗香面无表情的脸,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暗香都不会相信,可能还会觉得自己虚伪。 舒湘云无精打采地躺在自己房间的贵妃椅上,手中拿着自汤黎昕取来的医术,看了一些,有些看不下去,放在身边的小桌上,却开始考略这两日的事情。为了少跟汤黎昕接触,舒湘云跟汤黎昕讲自己身体不舒服,汤黎昕哪里看不出这是舒湘云的小伎俩,可还是恩准了她在自己房内多休息。还好那君睿岚只是说说这几日倒没有真的夜探她的房间。正思量间,敲门声音响起。舒湘云应了一声“请进。”那人闻言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今晚,上官老爷设宴庆祝上官少爷康复,特意邀请了公子。公子让我告诉您今晚陪她一起赴宴。”暗香向舒湘云行了一个礼,例行公事一般向舒湘云传达汤黎昕的吩咐。暗香在汤黎昕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自那日汤黎昕亲口给了舒湘云身份,自己即使再不甘也只能本分地守规矩,对舒湘云自然按照半个主子的礼数行了礼。至于为何是半个主子,舒湘云只是汤黎昕的侍妾,并非发妻,自然享受不到女主人应该享受的礼数。 “暗香,你无需向我行礼,我不习惯你这样子。”舒湘云看到暗香对自己行礼,心下不舒服地紧。 “您说笑了,暗香虽然不才可是也是知道分寸的,自然知道这主仆之别。” 听到暗香这样讲,舒湘云心内更不舒服了,她和暗香为什么非要这样别扭地相处?她有些难过地道:“暗香,你别这样,你明知道,跟在公子身边并非我本意。” “您若没有事情,暗香就告退了。”暗香对舒湘云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她淡淡的道。 “你下去吧。”舒湘云只能无奈道。 暗香闻言,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五月三十日,上官府邸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上官天佑站在上官云峰的房间对着自己的爹爹上官云峰有些羞恼地道:“爹爹,就算是庆祝孩儿康复也用不着搞这么大的阵势吧?不知道地人还以为是要给我娶亲呢。您也不是不知道,孩儿最讨厌这些应酬了。” “你这孩子,你这是什么语气?都是我把你宠坏了。你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如今康复了,爹爹自然要好好庆祝,还有就是经过这次,爹爹觉得再也不能让你这样游手好闲了,上官家的产业,你也要学着打理,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爹爹带你认识些人。还有就是,你也不小了,这娶亲一事,爹爹看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爹爹,孩儿还不想娶亲,更不想接手上官家的产业,您不要逼迫孩儿。” “你这逆子,身体刚好就要气死我不成?”上官云峰真的怒了,“我们上官家只有你这一根独苗,你若不愿接手,偌大的产业怎么办?还有我看就该给尽早给你选择一门亲事,免得你整日无所事事,是要找个人好好管管你。” “爹爹,您一个人管着我就够了,您还想找一个人来管我?”上官天佑有些不满地道。 两父子正争执间,管家进来回禀,说是客人基本到齐了。 上官云峰忍住火气,对着上官天佑道:“今晚我先不教训你,你跟我一起出去见见客人。今日是庆祝你康复的宴会,你不出去怎么行?” 上官天佑虽然讨厌这些应酬,可是他也是知道轻重的人,虽然讨厌也随着上官云峰一起来到了前厅。 前厅的客人,基本上都到齐了。这上官天佑是北方第一富商,影响力自然不在话下,上官云峰邀请的人,自然是赫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与上官家有生意往来之人。府台王恩、其子王莱及一干官员自然是被邀请的人。君睿岚这个轩王爷和上官天佑的救命恩人汤黎昕自然是作为最重要地客人。 府台王恩、其子王莱及其各自的家眷与汤黎昕和舒湘云本来是被安排和上官云峰一桌,而上官天佑执意要和轩王爷一桌。这王恩和王莱所带的皆是年轻美艳妖娆的女子,应该是各自的小妾,倒是给他们张了不少脸面,席间还能听到其他官员的艳羡声,汤黎昕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他带着舒湘云迟迟不肯入席。上官云峰正尴尬间,君睿岚为他解了围,对着上官云峰笑道:“不若让汤神医和本王一桌吧,本王正想跟汤神医讲讲话,你们随意吧。”既然轩王爷发话,而汤黎昕也没有什么意见,上官云峰连忙命人给汤黎昕和舒湘云添了座位。 舒湘云作为汤黎昕的家眷,自然是“唯汤黎昕马首是瞻”,顺从地坐在汤黎昕的身侧,安静有礼。 “没想到,汤公子倒是舍得将兰儿姑娘带出来啊。”君睿岚对着汤黎昕笑道。 “兰儿,这几日一直精神不济,今日带她出来,主要是来看看今晚这宴会的表演,怕是闷坏了她。”汤黎昕说完,转头看着舒湘云满脸宠溺,接着他话锋一转:“王爷身边的佳人美艳不可方物,王爷好福气。” 听过汤黎昕的话,舒湘云下意识地看向君睿岚身侧的那名女子,那名女子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裙,梳着高高的飞天髻,面容娇艳动人,五官是少见的精致挺立。男人果真都是好色的,这君睿岚前几日还讲喜欢上自己,原来他家里已经有了这么一位佳人了。不知为何,舒湘云心中有些愤怒,想来也是,君睿岚身为亲王,身边怎么会缺少美人?估计那日也是一时兴起。男人都是这样的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是本王的雪夫人。”君睿岚微笑着介绍。 二人寒暄间,倒是将上官天佑晾在了一边,上官天佑闻言有些不满道:“轩王爷,你们二人聊美人聊得开心,是故意刺激我这个独身之人么?” 汤黎昕闻言冲上官天佑笑道:“上官公子,果真是身体底子不错,比我预计的时间还提前了两日。” 提到此,上官天佑就想发火,这个汤黎昕是故意整他的,他不知道如何得罪了汤黎昕,想他几次捉弄自己,上官天佑就来气。忍住,忍住,不断进行自我暗示,上官天佑咬牙道:“托了汤公子的福。”看到汤黎昕旁边坐着的舒湘云,他不禁有些惋惜,这么个美丽、温柔、善良的女子居然落入了汤黎昕的虎狼之口。他转向舒湘云道:“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不能拜访兰儿姑娘,不知道兰儿姑娘在上官家一切可习惯?” 舒湘云听完问话,本来想出口回答,但是被汤黎昕抢答道:“有我在身边照顾,兰儿自然没有什么不适的。” “汤公子对兰儿姑娘真是关心,让雪蔓好生羡慕。”雪蔓突然插话进来。 “本王待你不好?你偏要羡慕别人?”君睿岚伸手揽了雪蔓的腰,那雪蔓害羞道:“王爷待雪蔓自然好,雪蔓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说笑间,有丫鬟上来斟酒,一席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舞台上的演出。舒湘云对着演出兴趣缺乏,因为她怀了身孕的缘故,敬给她的酒业悉数让汤黎昕代她喝了。只是君睿岚的目光似是总会追逐着她,让她不胜其扰。 雪蔓对这男女之事最是了解,观察也仔细,怎么会看不出君睿岚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汤黎昕的侍妾,她了解男人的眼神,那目光中带着侵夺。 就在台上戏班演出正精彩赢得全程一片叫好之声时,蓦然闯入一批黑衣蒙面之人,那些人冲着君睿岚这一桌砍杀过来。 “有刺客!”随着不知谁的一声呼喊,整个宴会场面顿时失控,喊叫省不绝于耳。宴会众人纷纷四处逃散。 汤黎昕讲舒湘云护在身侧,那些黑衣人似是冲着他们这一桌而来。舒湘云被汤黎昕护在身侧,却是暗中观察这场内的情景,突然他看到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人。那人不是那日戴着自己逃亡的人么?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舒湘云还是可以判断出那人对自己并无歹意。突然灵光一闪,自己不是一直想摆脱这汤黎昕和君睿岚二人么,可以趁此混乱逃路啊。压制住狂跳的心脏,舒湘云仔细观察场内的情形。 君睿岚看着那群黑衣人,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还是耐不住想要出手了么?不好,君睿岚想运转自己的内力,却发现自己内力分散根本无法聚拢,意识也有些涣散。不好,酒水有问题!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着了那些人的道。汤黎昕是“圣手”怎么会无法判断出着酒水有问题,还是说这些刺客跟汤黎昕也有关系?时间紧迫不容自己细想,他全身戒备,身体却是慢慢向汤黎昕身侧移动,他必须要知道这汤黎昕是不是也着了道。 上官家有自己的护院,很快也加入了战局,跟闯入的黑衣人交锋起来,汤黎昕携着舒湘云躲过了一些黑衣人的袭击,应付起来显得也有些吃力,看样子似是也着了道。 五十六 中剑 上官家有自己的护院,很快也加入了战局,跟闯入的黑衣人交锋起来,汤黎昕携着舒湘云躲过了一些黑衣人的袭击,应付起来显得也有些吃力,看样子似是也着了道。 君睿岚一面应付着那群黑衣人对他的紧密围剿,一面拉着雪蔓靠近了汤黎昕和舒湘云的身侧,上官天佑也会一些拳脚功夫,虽然不算顶尖高手,但是也是身手不错,然而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又加上他喝了不少那有问题的酒,人已经有些晕眩,被上官云峰在第一时间护在了身侧。上官家族纵横商场多年,上官云峰作为上官家的掌舵人,武艺也不弱。想那下毒的人只是想对付君睿岚那一众人,其他桌的酒水中倒也没有问题。 上官天佑人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但是场中的形势还是看得明白,那些黑衣人主要是冲着轩王爷来的,自己和上官云峰这边虽然也有黑衣人招招逼命,却也还应付的来。看到轩王已经有些不支,他对上官云峰道:“爹,快去帮轩王爷。”上官云峰皱了皱眉头,轩王和自家的宝贝儿子,他定然要保自家的儿子,他哪里看不出轩王那里有些吃力,只是自己若去帮了轩王,自己儿子这边只剩下一干护院,自己哪里放的下心。 上官天佑哪里不了解父亲打的主意,挣扎着要往君睿岚那里移去。上官云峰无奈,只能护着上官天佑向君睿岚身边移去,一时间上官父子、君睿岚和雪蔓、汤黎昕和舒湘云,几人移到了一起,后身相对,分了三个方向全神戒备、应付那些黑衣人。 君睿岚因为那酒水的药性已经发作,身手渐渐有些不灵活,他强制提起精神,转身夺过一个黑衣人的横刀一劈,就在他刚稳住身形的时候,那带着鬼脸面具的人执剑向君睿岚岚刺来,那人气势如虹,眼看就要刺向了君睿岚的胸口,只见君睿岚眸中精光一闪,身形一晃,就势向黑衣人围剿较为薄弱的汤黎昕一侧躲去,而就在同时,一把刀重重地将那刺向君睿岚的剑挡向了一侧。 “王爷,您没事吧。”原来是赵勇和谈三穿过人群匆忙赶来。赵勇横刀击偏了那笑脸面具黑衣人的刀,站在了君睿岚身侧,护卫着君睿岚和雪蔓。谈三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刀剑相撞间,火花四溅。那笑脸面具男子就是千言的随影,随影是江湖排名第一的高手,虽然谈三也是江湖排名前五的高手,但是跟随影比试还是差了许多,虽然他竭力拖住随影,但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雪蔓看着谈三,眸中有精光闪过,自己原来以为这谈三只是一般的贴身小厮,如今看他的身手就知道他定是绝顶高手,看来这君睿岚身边的人自己定要小心应付。想到此,雪蔓往君睿岚的身侧贴了贴。 舒湘云暗中观察着这场中的情形,心中思量着自己要如何才能引起那面具男的注意而不被其他人发现呢。她有些苦恼的的看了看汤黎昕拦在她腰上的手,这汤黎昕一直这样护着自己,麻烦的紧啊,自己若是稍有些异动定然能被汤黎昕这个精明的家伙发现。 汤黎昕一直注意舒湘云的动作,他见舒湘云一直注意那面具男的动作,还以为舒湘云是担心君睿岚,心中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收紧了拦在舒湘云腰侧的手。舒湘云受力,痛哼了一声,汤黎昕马上放轻了动作。 站在汤黎昕身侧的君睿岚听见了舒湘云那身痛呼,下意识的向舒湘云那里看去,趁着这个分神,一名黑衣刺客砍向君睿岚,待君睿岚回神,只是堪堪躲过,却在右手上臂处留下了一处伤口,那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划破皮肉很快渗出了鲜血。胳膊上的钝痛让君睿岚又清醒了些,见舒湘云无事他收回心神,挥手用自己抢回来的刀砍倒了那砍伤了他的黑衣人。 随影似是不耐烦谈三的纠缠,挥剑击退了谈三的又一波进攻,他猛地转身,向君睿岚逼近,那君睿岚正忙着应付黑衣人的轮番进攻,加上药效越来越显著,自然无法注意到随影的动作。 “轩王爷,小心。”一直注意着随影动作的舒湘云忍不住出声提醒君睿岚,她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君睿岚被随影杀了,再者她也希望通过她的声音唤起那面具男的注意。随影听了那一声呼喊,突然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自然看到被汤黎昕护在怀里的舒湘云,似是有些困惑,但是只是一瞬,他马上调转视线,手中的剑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君睿岚推进。 赵勇和君睿岚手中的刀同时击向了随影的剑,但是那随影这一剑的力度岂是他二人能够阻止的了的,谈三想要回身阻止随影的动作,但是在速度上还是逊色了一些。谈三全力向随影的后身砍去,只见那随影左腿后胎,就要踢落那随影的剑,谈三以左手拼力阻挡那随影的后踢腿,手中的刀向随影的右背送去,那随影居然只是微微一侧身,拼着让自己被谈三砍了一刀也将自己手中的剑刺向了君睿岚的胸口。 那君睿岚见无法逃避这当胸一剑,瞬间只是想到如何将伤害降到最小,他猛一个侧身左转后移,让那锋利的剑刺进了自己的右胸。 就在这时,官府的人马也匆匆赶来,士兵将这些黑衣人围得水泄不通,随影也不再纠缠,猛地抽出了君睿岚胸口的剑,顿时鲜红的血喷薄而出。若是那上官天佑是清醒的话,早就哇哇大叫。大骂随影,但是因为他饮酒最多,药效最大,很快就昏迷了,所以并未看到君睿岚中剑这一幕。随影收了剑,随着他一声“撤!”一部分黑衣人砍倒拦他们的士兵,跳出了包围圈,训练有素,另一部分黑衣人见此也不再纠缠,很快杀出了包围,但是损失惨重。 晚宴是在上官府主宅,满院的灯火将院子照的很亮,舒湘云目睹君睿岚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液,只觉得脑袋瞬间放空,眼神有些涣散,有什么东西似是要窜出记忆,到底是什么呢? 汤黎昕很快发现了舒湘云的异常,他拍了拍舒湘云的脸道:“兰儿,兰儿。”过了好久,舒湘云似是才清醒过来。汤黎昕以为舒湘云被吓坏了,拍着她的背安福道:“兰儿莫怕,莫怕。” 君睿岚一直强抵住这迷药和化功散的作用,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自是有些坚持不住,只是他想来是意志坚定的人,一直拼力坚持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汤黎昕,那汤黎昕神智应该算是清醒,莫非这下毒之事与他有关? 五十七 你怕什么 君睿岚一直强抵住这迷药和化功散的作用,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自是有些坚持不住,只是他向来是意志坚定的人,一直拼力坚持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汤黎昕,那汤黎昕神智应该算是清醒,莫非这下毒之事与他有关? “王爷,您要不要紧?您莫要下雪蔓。”就在君睿岚思量间,被赵勇护着的雪蔓猛地抱住君睿岚,声音中透着伤痛。那君睿岚本来还可以勉强维持站立,但是被雪蔓的猛地一撞击,身子向后倒去。谈三眼疾手快,扶住了君睿岚后倾的身体。他和赵勇见到君睿岚受伤,心下很自责,都怪自己没能护好王爷,望着那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谈三反应比较快,飞快地点了君睿岚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止血。谈三看着雪蔓扯住君睿岚的手有些冷冷地道:“雪夫人,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您这样会影响到王爷的伤口。”那雪蔓也是聪明人,自然也察觉出了谈三语气中的不善,她抽噎了一下,推倒了君睿岚身侧。 “轩王爷,您伤势如何?老夫这就让汤公子给您瞧瞧,有汤公子在,您定然无事。”上官云峰作为宴会的主人,发生了轩王遇刺这样的大事,他自然要出面解决。那王恩和王莱父子也越过众人围到了君睿岚身边,很是关切君睿岚的伤势。这君睿岚是荆国堂堂的亲王,若是真的发生意外,隆庆帝震怒,他们这些人可都难脱得了关系。还好,上官云峰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一面差人将上官天佑送回房,一面请汤黎昕给君睿岚诊伤,上官云峰也是精明的人,自然看出君睿岚这伤势应该虽然不轻,但是也不会致命,倒也不怎么惊慌。 君睿岚被这一群人围着,更觉得心中憋闷,他扫过周围的人,沉静吩咐道:“各位就先回府吧。本王这里有汤神医在,自然无碍。”说完他转向王恩道:“王大人,这善后事宜就由你负责,好好查明这些黑衣人的身份,本王还要你的调查结果。”君睿岚声音并不是很响亮,甚至有些气息不稳,但是他的每句话都透露着一种王者的气度,周围的人按照他的吩咐,慢慢散开。 汤黎昕安抚过舒湘云,便走到君睿岚身边仔细检查了右胸口的那道剑伤。看到那剑伤,汤黎昕双眼微微眯了眯,心中有些奇怪,刚才那杀手却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他真的全力刺向君睿岚,这剑怕是要透胸而过了。他检查过伤口后,对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君睿岚道:“轩王爷,您这剑伤倒也不算大碍,只是现下我的药箱留在了梧桐苑,要差人去取。”说完,汤黎昕转向上官云峰道:“还请上官老爷将轩王爷移到卧房,另外差人叫我那侍女暗香将我的药箱送来。” 上官云峰自然极其信奉汤黎昕的吩咐,一方面差人将君睿岚移到了最近的房间,一方面差人去梧桐苑请暗香。 谈三和赵勇自然不想让那些家丁碰君睿岚,二人将君睿岚抬到了最近的房间,那房间内的床,虽然不是豪华舒适,倒也是干净整洁。 君睿岚一直强撑着自己不让自己昏迷,他君睿岚一直不喜欢让自己处于无法掌控的被动中,他的人生信条中就是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没想到这该死的迷药竟然让自己的头越来越沉。 “你带兰儿先回房休息,她今日受了惊吓,应该早点休息。”汤黎昕接过暗香送过来的药箱,对着暗香淡淡地吩咐。 “我没事,公子不用管我,还是先帮轩王爷处理伤口。”舒湘云被君睿岚胸口那初伤口惊吓到了,看那喷涌而出的血,定然是受伤不轻。 汤黎昕听了舒湘云的话,心中有些不舒服,兰儿怎么会如此关心君睿岚?他自然看得出那君睿岚听了舒湘云的话后,脸上居然隐隐有了笑意。汤黎昕笑着看舒湘云,语气中含着宠溺:“兰儿,莫要任性。你就算不想离开我身边,想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也要注意身体啊。你先回房休息,待我给轩王爷处理好了伤口就去探望你。你在这里也帮不上我的忙,只是会让我分心。”说完,汤黎昕对着暗香道:“还不将兰儿带下去休息。”暗香闻言,对着舒湘云道:“请您跟我一起回去休息吧,切莫打扰公子处理伤口。” 舒湘云自然看到了汤黎昕那双微笑的眼睛中居然隐隐有些怒气,莫非哪里又惹恼了汤妖孽?看着身边暗香,她觉得自己最好早早离开为妙,便顺从地随着暗香一起离开了房间。 舒湘云走后,汤黎昕便打开药箱,将君睿岚伸手那件染血的衣袍剪开,仔细地洗净伤口,然后为他上了药,整个过程,房间很安静,只是不知道这汤黎昕给君睿岚用了什么药,这药用在伤口上居然比被刺伤后渐渐有感觉的那种痛还要痛上百倍。君睿岚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因为疼痛更是苍白了几分,不过因着这疼痛,那迷药的效果居然减弱了几分。 “汤神医,你给本王用的是何药?本王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倒是第一次碰上这种让人不舒服地伤药。”君睿岚看着汤黎昕为自己包扎好伤口,淡淡地开口询问。 汤黎昕自然听出了君睿岚言语中对自己给他用这种烈性伤药的疑问和不满,他对着君睿岚笑道:“轩王爷,这可是汤某独家制作的伤药,一般的人怕还是无福气消受。这种药会让人在一个时辰内不舒服,但是疗效却是一般伤药的数倍,若是王爷耐不住这伤药的药性,我自会帮王爷换成一般的伤药。” “看来本王倒是面子不小。”君睿岚也跟着笑了笑,然后他挥手示意谈三、赵勇出去。雪蔓早就在君睿岚送进这房间的时候,就被君睿岚命人送回了他在赫连城居住的王府台的别院。 “你到底害怕什么?又在试探什么?”君睿岚看着汤黎昕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五十八 我不会给你机会 “你到底害怕什么?又在试探什么?”君睿岚看着汤黎昕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听了君睿岚的话,汤黎昕只是愣了几秒钟,很快哈哈笑出声来,似是君睿岚讲了极其好笑的事情。“轩王爷是在什么哑谜?汤某为何不明白呢?” “呵呵,”君睿岚也牵起嘴角笑出声来,只是他笑的时候牵动了右胸的伤口,加上汤黎昕的药,让他的笑容有些扭曲,他稍稍缓了缓才道:“汤公子也是明白人,本王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汤公子莫不是害怕本王对兰儿姑娘有意,将她从你身边夺走?” “轩王爷说笑了,兰儿是我的人,岂是别人能够随意从我身边夺走的。”说完这话,汤黎昕直视斜靠在床侧的君睿岚,君睿岚本来是躺在床上的,因为要和汤黎昕说话,又从床上坐起。 “呵呵,若是汤公子不害怕,为何要几次三番试探我和兰儿姑娘呢?你几次在我面前做戏,不就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么?”虽然斜靠在床上,君睿岚的气势并未减丝毫。 “轩王爷,既然话已经讲到这里,汤某也直截了当。”汤黎昕盯着君睿岚,笑容消失,言语渐冷,“兰儿既然是我救下,现在又跟了我,以后自然只能是我的人,至于她之前的种种,一切皆如重生,今后她只能是我汤黎昕的人,我以后也绝不会放手。” 君睿岚望着汤黎昕坚定的眼神,也收敛了神色:“自古美人只属于强者。本王对兰儿姑娘一见如故,心生爱慕,只是可惜名花有主。本王看上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手。有朝一日,本王定会让兰儿姑娘心甘情愿地跟在我身边。” 这番话说完,汤黎昕神色微变:“轩王爷,是想汤某下战书了?轩王爷莫非要做这夺人之妻大大的有违伦理的事情。” “本王哪里是下战书?若是汤公子有信心留住兰儿姑娘又怎么会惧怕本王的挑战?若是你那城池固若金汤,又怎么会惧怕本王挖了你的墙角?莫非汤公子是怀疑自己的魅力,担心兰儿姑娘变心?至于这夺人之妻一说何解?兰儿姑娘并非汤公子之妻,更何况,汤公子和本王二人又岂是那被伦理束缚之人?” 君睿岚这一激将之法,汤黎昕怎么会随意中招,只是他有一点说的不错,君睿岚和汤黎昕二人皆不是被伦理束缚的人。两人争舒湘云又岂是能被他人左右的? “王爷怕是没机会了,汤某也不会给王爷任何机会。”汤黎昕嘴角含笑,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自己的药箱告辞离开了君睿岚休息的房间。说实话,汤黎昕对这君睿岚还是有些欣赏的,用了自己的独门伤药,还能那么镇定的跟自己对华,脸上倒也没明显痛苦之色,这汤黎昕算是个人物。 房间里只剩下君睿岚一个人,谈三和赵勇在汤黎昕离开后便重新回到了房间内。 谈三和赵勇对着君睿岚双双跪下道:“谈三(赵勇)未能护卫好王爷,请王爷责罚。” “你二人起来。”君睿岚声音微有些低沉。 赵勇和谈三二人满心自责,自然不愿轻易起身。 “莫非,本王的命令已经无效?”君睿岚加重了语气。 谈三和赵勇自然知道自己若是再坚持跪下去,定然会让王爷恼怒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王爷刚敷了伤药,若是发怒,定然会影响到伤口的愈合。 “你们二人也无需自责,你们又岂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没想到那人为了杀我倒是下了不少功夫,不仅成功给我下药,居然还请来武功那么强的高手。”说到后面,君睿岚冷笑一声。“谈三,那带着面具的男子你可知道是什么来头?” “回王爷,那男子是千言排名第一的杀手,从来只杀江湖败类或是罪大恶极的官吏,虽然是杀手却也有侠名,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被说动向王爷下手。上次从阿大手中抢走长乐公主的也是此人。”谈三恭敬地向君睿岚回禀道。 “莫非我也成功跻身进入这两类人的行列?”君睿岚嘴角微翘,居然自嘲起来。随后他正色道:“我见到此人充入宴席时就隐约觉得他应该是阿大所讲的那人,原来真如我的推测。那人为了除掉我倒也是下了不少本金呢,不仅动用了自家死士,还请了千言的杀手,看来真的是觉得我碍眼的很啊。这千言以前为何也要劫持长乐呢?劫持长乐也是那人的意思还是其他?谈三,你让阿大去查一查。”君睿岚说完又看了看赵勇:“你这些日子注意雪夫人的动向,我想知道今日这刺杀的事情是不是与她也有关系。” 汤黎昕从君睿岚临时休息的房间回来后,便直奔梧桐苑舒湘云的房间。他进门后,便见到伺候舒湘云的小婢在外面房间打瞌睡,那小婢本来倚靠在椅子上,睡的并不是很沉,听到汤黎昕的脚步声,马上起身给汤黎昕请安道:“公子好,我这就去通知姑娘。”舒湘云一直让小婢称呼她为姑娘。 “你先出去候着,我进去看看。”汤黎昕挥手让小婢先出去,他自己抬脚走进了内室。他绕过一段梨花木镂刻屏风便看到舒湘云斜靠在软榻上打瞌睡。 舒湘云毕竟是有了身子的人,今晚又受了不少惊吓,自然身子疲乏。本来她要和暗香一起等汤黎昕吩咐的,可是汤黎昕一直忙到了亥时正时,舒湘云实在是耐不住了,只能在自己房间的软榻上小憩。 汤黎昕静静地看着舒湘云的容颜,心中竟然会有一种平和的感觉,他就那样看了一会,然后伸手点了舒湘云的睡穴,他小心翼翼将舒湘云从软榻上抱起,动作很轻柔,像是自己抱着的是易碎的物品,然后他将舒湘云放在床上,轻轻替她脱掉脚上的鞋子,这一串动作下来,竟然是自然流畅。做完这一切后,汤黎昕走出了舒湘云的房间,对着站在门外的小婢道:“好好伺候着,待会给姑娘好好擦洗,手上动作要方轻柔些。” 那小婢自然连连点头,然后恭送汤黎昕离开。 五十九 偶遇圣驾 安若妍静静地走向永芳宫,内心却是思量着自己的姑姑也就是淑贵妃这次请自己到宫中来的目的,想来跟靖王爷有关吧。那个真心待自己的姑姑,对待自己疼宠有加的姑姑早就被吞没在了这深宫里。自己一心袒护的那个人呢?他已经离开京城二十一日了,可曾找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他何曾看到自己的一片痴心呢?为了那个人,自己要与姑姑虚与委蛇,是值得还是不值?想到此,她居然忍不住想笑,因而竟然扯动嘴角,精致的脸上勾起一抹莫名的微笑,可是那笑容里竟然有些苍凉和哀伤。 安若妍身侧的小翠看了她的表情有些担忧的道:“小姐,您没事吧?”因为靖王爷离京的事情,小姐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是很好,虽然面上有笑容,可是那笑容很空洞,像是失去了神采。 “我无事,我们要快些,莫让姑姑久等了。”安若妍收敛了心神,加快了脚步。 安若妍踏进永芳宫的时候,看到淑贵妃正在凉亭内乘凉,身侧是宫女正在给她打扇,金萱公主正在和她讲些什么,母女二人很是开心地样子,金萱公主的笑声,在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听到。安若妍平复了思绪,集中了精神迈步向那凉亭走去。 “若妍参见贵妃娘娘,金萱公主。”安若妍落落大方的向凉亭内的二人行礼。安若妍虽然是丞相之女,可是并未有什么封号,按理是要跟淑贵妃和金萱公主行礼的。 “若妍,咱们姑侄还用这些虚礼,这些时日怎么不来看望姑姑,薇儿一直闹着要见你这表姐呢,说是你这些时日不来,她一个人好是无趣。”淑贵妃亲切的拉过安若妍,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右侧。 安若妍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金萱公主君亦薇就插话了:“表姐,你这些时日再忙什么呢?都不来找我,我一个人真的很没意思呢。那些课程没人陪我好无聊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没规矩,没看见我跟你表姐讲话。你若是有你表姐一半的懂事有理,我就省心了。” 安若妍听后对着淑贵妃道:“姑姑,金萱公主也是知礼守礼的,这不是因为没有外人才会没在乎那些礼节么。” 听完安若妍的话,君亦薇从淑贵妃左侧的椅子上站起来,拉着淑贵妃道:“母妃,你就是对我好生严苛,我就是觉得这里没有外人才如此,平时才不是这个样子。” 淑贵妃见她对着撒娇,也是无奈,笑道:“都是多大的人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居然还撒娇,你羞也不羞。”说完君亦薇,淑贵妃对着安若妍笑道:“若妍这些时日都在忙些什么呢?可有见到靖王爷?听皇上宣旨说,靖王爷身体不适,大婚的事情推迟。靖王爷的身体现在好些了?” 这才是今日姑姑见自己的重点吧,安若妍对着淑贵妃悲戚道:“若妍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靖王爷了,皇上的圣旨任何人不得打扰靖王养病,若妍哪里敢进靖王府。若妍本来打算到丽贵妃娘娘那里探探靖王爷的情况,可是永华宫那边的婢女讲丽贵妃这些日子闭门不见客,要为靖王爷潜心祈福。” 淑贵妃怎么会不知晓君睿瑾离京的消息,只是她想借助这件事情试探安若妍的立场和对自己的真诚度而已。三人正说话间就听小太监禀报:“皇上驾到!” 淑贵妃忙检查仪容,和安若妍以及君亦薇准备迎驾。 隆庆帝虎步走进了凉亭,接受了三人的行礼后,笑道:“朕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淑贵妃望着隆庆帝,眼中带着笑意:“皇上说笑了,臣妾只是跟着薇儿和若妍闲聊几句。都是薇儿吵着要见若妍,臣妾才将若妍召进宫中来。” 隆庆帝闻言对着安若妍笑道:“朕这个女儿最是调皮,却是需要若妍这个京中第一才女从旁提点,免得将来出嫁贻笑大方,丢了皇家的脸。” 君亦薇听了隆庆帝的话有些委屈道:“父皇,薇儿哪里有那么差?”君亦薇是隆庆帝第十一女,也是现下最小的皇女,颇受到隆庆帝的恩宠。 安若妍本在一旁规矩地站着,听了隆庆帝的话恭敬道:“皇上说笑了,金萱公主聪明有礼,哪里需要若妍提点。” 隆庆帝闻言笑着道:“朕这些儿女,朕还是了解的。朕的女儿倒还说得过去,朕的这些儿子中就这睿岚不守规矩,时常惹朕头疼,其他的倒也算说得过去。”说到此处,隆庆帝突然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就算朕这儿子荒唐倒也轮不到别人来帮朕教训他,只是不知道那方贼人居然派人刺伤了睿岚,简直是胆大包天。” “八哥遇刺了?父皇,八哥受伤了没有?”君亦薇听了隆庆帝的话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八哥的。 “睿岚中了一剑,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养伤一段时间。” 淑贵妃也是一脸震惊,她也关切地问:“怎么会有刺客呢?这些人为何要行刺轩王?皇上,可有抓到那些刺客?” 隆庆帝淡淡道:“刺客倒是没有捉到,朕现在正在派人彻查此事。” “皇上,依臣妾看还是尽快召轩王回京吧,轩王已经受过处罚,您气也消了,还是尽快把轩王召回为宜。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可怎生好。”淑贵妃有些感慨地道,忍不住为轩王求情。 “对啊,父皇,母妃说的对。您还是尽快将八哥宣回京城吧,他在外面太危险了。”君亦薇也忍不住附议淑贵妃的提议。 “你们母女俩有心了,只是睿岚如今有伤在身,忌讳移动。他的事情,朕自有安排。” 听了隆庆帝发话,淑贵妃和君亦薇也不再言语。 “若妍,倒是委屈你了。睿瑾在府中养病,你和他的婚期倒是要一直往后拖了。”隆庆帝看着乖巧的安若妍话锋一转。 “皇上,若妍不委屈。只要靖王爷能好好养病,身体康健,若妍就知足了。”安若妍恭敬地回复。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看来朕给睿瑾选对了王妃。” 六十 偷香窃玉 进入七月后,这赫连城的天气益发炎热,听前几日来探望自己的上官天佑讲这七月是赫连城一年中最热的月份。没想到这人间的暑天居然这么痛苦难熬,想到自己以前在巫山时的日子,那是何其舒服啊。巫山之上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自己的听雨轩更是被自己布置的舒适异常。既然下凡历劫,这以前的生活只能是想想,还好只要自己过了这一世便可以重回巫山。 舒湘云这几日一直蔫蔫儿的,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她跟这汤黎昕用餐的时候,食量大减,对着一桌自己平时喜欢的餐品也没了兴致。汤黎昕见她没有胃口,便吩咐暗香煮了一些开胃的汤品,舒湘云不能违逆汤黎昕的意思,又不愿浪费了暗香的一番努力,只能勉强喝了些。开胃汤倒是并没有起到太多作用,但是多少让她每日能吃些东西。只是汤黎昕给舒湘云诊脉时的话,却是让舒湘云安心不少。他说舒湘云腹中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胎位也算稳固,就连他以前在脉象中探得的那奇怪的力量也消失了。虽然说自己身体中那莫名的力量未给她带来什么不舒服,可是她总觉得这是个隐患,如今隐患没了,她也是开心的很。 舒湘云怕热,汤黎昕也察觉出她这几日却是比较容易出汗,说这是孕妇的正常反应,还吩咐暗香平日里好好照顾她。舒湘云这几天晚上都热得睡不着觉,但是今晚夜风习习,气温倒是没有前几日高,再加上刚刚沐浴过,舒湘云便身上觉得没有那么热了,便也没让伺候的小婢给自己打扇,让她在外间早些休息,自己斜靠在软榻上看这上官天佑送给自己的一些话本。昨天那上官天佑来探访时,听说自己无什么娱乐活动便说要送自己一些书打发时间。他说自己在安福的房间内倒是看到不少女子喜欢看的话本,安福一个大男人,看这些作甚,便说要将那些送些过来给她解闷,这上官天佑倒也是雷厉风行,今日早上便差人将这些话本送来了。 舒湘云翻看这些话本,《西厢记》、《莺莺传》、《汉宫秋》,待看到《京本通俗小说》的时候,她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自己自君睿岚那顺手牵羊的《京本通俗小说》还放在自己的听雨轩,自己这次被贬凡间也和君睿岚有关,这世间的事情倒真是玄妙不可言。 “兰儿,这几日可有想我?”君睿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舒湘云猛地一个激灵,手中的书直接掉在了地上,“你,你怎么来了?”这君睿岚穿着一身灰色常服,腰间只是随意系了一个带子,露出胸口缠着的白布,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竟然显得有些妩媚。 “我来看看小兰儿在看什么书,《京本通俗小说》?”君睿岚从地上捡起那本书,看了看书名,然后对着舒湘云笑道:“这本书我也看过,原来兰儿对这样的书感兴趣,以后我一定给你多找一些回来。” “轩王爷,您带伤这次夜探小女子的房间又有何事?若是您这伤出了什么问题,小女子可是担待不起啊。” “本王已经有四日未见兰儿姑娘了,心中惦念的很,今日特来探望,以解相思之苦。”君睿岚将手中的书递给舒湘云,然后接着道:“想不到兰儿对我也是有些情谊的,那么担心我的伤势,让我甚感欣慰。” 舒湘云听了君睿岚的话,直想翻个白眼,做呕吐状。不知道为何,她面对这君睿岚的时候,自己性子中一些自己极其陌生的因子会被激发出来,那些东西似是深埋在她灵魂深处,在碰到君睿岚的时候就会被开启。忍住这种悸动,舒湘云扯了一个笑容:“王爷说笑了,王爷怎么会惦念一个有妇之夫呢?王爷是万金之体,自然有的是人关心。小女子的这些关心实在是微不足道。” 君睿岚逆着光线站在舒湘云面前,遮挡了灯火的部分光芒,让舒湘云看不清君睿岚的神色,舒湘云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抬起头去看他,散落的光线射进她的眼睛,让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中闪出一丝迷茫而纯真的光芒。汤黎昕看着这样的舒湘云,心中似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猛地伸出双臂,抱住了舒湘云,抱住舒湘云的那一刹那,内心似是被什么充满,很踏实,很舒服。 “你快放开我!”舒湘云拼力挣扎,但是她并不敢大声疾呼,怕引来外人,但是被雄性的身体搂住,让她的心怦怦乱跳,舒湘云毫只能无规律的挥动手臂。 舒湘云挣扎的右手打在了君睿岚的右胸处,让君睿岚闷哼一声,但是君睿岚并没有放开舒湘云,他贴在舒湘云的右耳处轻声道:“虽然我点了那外屋小婢的睡穴,可是你若声音太大招来他人,让别人看到总是不好吧?你就乖乖让我抱一下,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君睿岚的声音温柔,语气中含有安抚之意,让舒湘云停止了挣扎。 “你睡得这般沉,若是小姐有个什么吩咐,你该如何?”汤黎昕的声音威严中透着冷厉。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以后再也不会睡得这样死了。”接着是小婢连连告饶的声音。 君睿岚听到外面的声音,猛地放开舒湘云,对着她轻声道:“小兰儿,我以后再来探望你,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说完他从窗户跳入了这苍茫夜色中。 舒湘云看着君睿岚闪身离开,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刚要起身便看到汤黎昕走进内室。舒湘云本想从软榻上站起来给汤黎昕行礼,被汤黎昕制止了。 “你坐着吧,不用起身了。” 舒湘云顺从汤黎昕的意思,并没有动。“公子,这么晚了,您过来有何事?”舒湘云恭敬地询问, 汤黎昕走到舒湘云的榻侧,看了看软榻边小方桌上放着的书,然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目光掠过书名,放到了小方桌上。“我来看看兰儿,兰儿在看书?” 舒湘云看着汤黎昕的动作,那本《京本通俗小说》在她挣扎的时候又掉到了地上,这果真不是一本好书。 那汤黎昕也并不需要舒湘云回答,他看了看那扇打开的窗户,掉过了视线看着舒湘云,那视线让舒湘云心猛地提的很高。 六十一 疑虑 那汤黎昕也并不需要舒湘云回答,他看了看那扇打开的窗户,调过了视线看着舒湘云,那视线让舒湘云的心猛地提高。 “兰儿,今晚的胃口可好些了,消暑汤品可用了?”汤黎昕看着舒湘云微微有些闪烁的眼睛,开了口。 “今晚的胃口比前几日好些了,多谢公子对兰儿的关心。”舒湘云不敢正式汤黎昕的视线,轻声答道。 “今夜应该会有雨,这窗户这样大开着,夜晚湿寒之气进来会伤身。”汤黎昕说完这话,便径直走到床边,将那大开的窗户轻轻地关山。 “已经不早了,兰儿你早些休息吧。”汤黎昕讲完这话后,便回身绕过屏风走出了舒湘云的卧室。 汤黎昕走后,舒湘云的心绪还未平定,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君睿岚刚来过呢?看汤黎昕看向窗外的眼神,似是有所察觉的,若是察觉了,他又为何没有质问自己呢?今晚汤黎昕过来真的只是单纯来看望自己? 君睿岚字窗口跳出后,便飞快施展轻功逃离了梧桐苑。他的伤口并未愈合,施展轻功时还会牵动胸口的伤口阵阵作痛,但是自己心中却是有几分舒畅的,看到她这几日的惦念也算是有了着落。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带着伤来探望一个女子,只是因为想见到她。若不是那个汤黎昕突然闯入,自己还可以逗留些时间。汤黎昕应该是发现自己的踪迹了吧?让他发现又如何?自己不是已经跟他将事情挑明了么? 到了自己养伤的庭院,君睿岚自屋檐跳下,正看见谈三站在门旁。 “王爷,您的伤口怎么又渗出血了,要不要请汤神医过来?”谈三看着君睿岚灰色的衣袍内白色绷带上隐隐渗出鲜血着急地道。 “无碍,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你在这门外作甚?” “王爷,上官公子正在室内等您,应该是有重要事情要同公子商议。”谈三恭声道。 君睿岚闻言,走进自己的卧室,他刚进内室,便见坐在桌子旁边的上官天佑端着茶杯优哉游哉的饮茶,看见自己进来抬头看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神甚是暧昧。 “我们轩王爷舍得回来了?是夜探了哪家美人的香闺?哎呦,这美人好生狠心,居然忍心让我们风流倜傥的轩王爷挂了彩。” “敏行这大晚上的来我这,不是为了调侃我吧?”君睿岚笑着望着上官天佑,对他的调侃并不以为意。 “你不会真是偷香窃玉去了吧?是哪家的美人这般大的面子?让轩王爷心心念念,带伤探望。”上官天佑本来是跟君睿岚玩笑而已,如今见这君睿岚并没否认,不禁有些好奇。 君睿岚但笑不语,停了一会才正色道:“敏行,你现在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上官天佑也不再戏谑,他看了看君睿岚右胸绷带上的血迹,道:“王爷,你先处理下伤口,我再详细跟你讲。” 君睿岚摆手拒绝了上官天佑的好意:“我这伤口,你不用担心,只是有些崩裂而已,稍后让谈三帮我处理,并无大碍。” 上官天佑见闻言开口道:“王爷,我爹让人查了那日宴会的酒水,除了咱们那一桌的酒水放了化功散和迷药,其它的酒水并没有问题。” 君睿岚闻言笑道:“那是自然,你不用说我也可以推测出。照那日的情形,那些黑衣人主要是针对我们那一桌人,看其他桌人,似是并没有任何中了迷药的症状。” 上官天佑接着道:“我爹爹在那群黑衣人消失后,便暗中嘱咐管家将那日负责酒菜的一干人等集中关押在了一起。事后我爹爹前去审问,发现少了一个婢女翠竹,翠竹正是负责往我们那桌上酒菜的婢女之一。” “奥?那婢女可有找到?”君睿岚这次终于有了比较明显的反应。 “那婢女,第二天在花园假山被发现,是被人打晕,捆绑后丢在了假山的小山洞中。”说完,上官天佑望着君睿岚道:“王爷那边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君睿岚看着上官天佑道:“那日袭击我们的黑衣人,主要刺杀目标是我。看那些人的身手,有些人就是宫中那位的死士,在京城你我二人都见识过。还有些人并不能弄清来历,只是那日戴着面具的男子可以肯定是千言排名第一的杀手。” “这事又是宫中那位所为?”说到此处,上官天佑有些恼怒,“最毒妇人心,果真不假。” “事情怕是不会那么简单。”君睿岚看着上官天佑淡淡地道。 “看这情形,这上官府中怕是有那人的内应。那将翠竹打昏放入假山洞中的人应该就是这内应,只是这人既然有能力往酒中放药,为何不直接放毒药,这样岂不是更省事?”上官天佑有些困惑道。 “敏行,你莫忘记了,与咱们同桌的可有‘圣手’之称的汤神医。这世间的毒药怕是极少有汤神医解不了的吧。”君睿岚看着上官天佑笑道,只是那抹笑容别有深意。 “那些人忌惮汤黎昕在场,不敢下毒药而只是下了迷药和化功散。这迷药和化功散本来就不易察觉,将我们这些人放倒,再派出杀手,那我们就变成待宰的羔羊了。”上官天佑顺着汤黎昕的思路,快速进行分析。事情这样分析下来,仍然毫无头绪。上官天佑看着君睿岚的脸色稍显困乏,便开口道:“王爷,你先休息吧,敏行改日再来探望王爷。” 上官天佑走后,君睿岚叫来了谈三给他情理伤口,在谈三给他处理伤口时,他确思量着上官天佑的话,上官天佑今日所讲的情况,倒是让他微微有些迷惑了,这汤黎昕是否跟这刺杀事件有关呢?回想起,那上官天佑那日异乎寻常的镇定,似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行刺一般,君睿岚可以肯定汤黎昕定然与宴会的行刺事件有关,可是那日他确实是中了化功散的,是为了迷惑自己么?代替那叫翠竹的小婢女上酒下药的人是否与汤黎昕有关呢? 六十二 离去 汤黎昕自舒湘云的房间回书房后,心中有些烦躁。君睿岚居然夜探兰儿的闺房,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兰儿毕竟是他汤黎昕的人。想到兰儿看他进来时满脸的紧张和不安,汤黎昕的眼中闪出一阵危险的光芒。兰儿,即使你心中已经对那汤黎昕种下了情根,我也要将那情根从你心中移去。 汤黎昕思索间,自入住上官府后就没了踪影的汤辽走了进来。汤辽对着汤黎昕行了一礼道:“公子,回侯爷府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汤黎昕听了汤辽的回禀,略微思量了一下道:“明日吧,你传书给小侯爷让他先不要动作,一切等我回到侯爷府。” 汤辽听了汤黎昕的回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公子,小侯爷说让您以大局为重,有些事情可以暂时委曲求全。”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只是我忍耐了这么多年,现在绝对不能再任她们踩在脚下。”汤黎昕看着汤辽道:“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你飞鸽传书给小侯爷,我会尽早回去。” “公子,您这不是折杀汤辽,汤辽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汤辽见汤黎昕无事,便领命退了下去。 看来去赫连城寻找药材的事情必须要暂时搁置了,那个贱妇居然想做出如此欺侮娘亲的事情,自己是断然不能不理的,若不是留着那贱妇有事,自己定然要杀了那贱妇以慰娘亲在天之灵。汤黎昕闭上眼,掩住了内心那激狂的不平和愤恨,总有一日,要在娘亲灵前杀死那些害死娘亲的人。 七月初五,辰时正时,上官云峰和上官天佑正在用餐时得到小厮的禀报,说是汤公子差人送信他有事要急着赶往定安侯府,就不当面向上官老爷告辞了,已经动身上路了。那小厮还说,汤公子让转告轩王爷,王爷身子强健,伤口愈合能力也比常人强了数倍,剑伤似是已经康复,已经无需他换药。只是他还要提醒轩王爷,伤口未彻底愈合之前,还是安心休养,莫要让伤口发炎,这盛夏天气,伤口发炎一般的医生怕是未必能处理好。 上官天佑听了小厮的禀报笑道:“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走了也好,咱们府内也落得清静。”这上官天佑被汤黎昕捉弄了几次,虽然汤黎昕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他对汤黎昕却并没有什么好感。 “汤公子走的也太匆忙了,只是轩王爷那里不知是否知晓,汤公子这几日一直给轩王爷换药,他这一走还要另请名医来给轩王爷问诊。还好,轩王爷的剑伤已经无甚大碍。”上官云峰虽然也不喜欢汤黎昕性子中的桀骜不驯,可是却对他救了自己的独子心存感激,说话倒不像上官天佑那般刻薄。 上官天佑得知消息后,匆忙吃了早餐便赶到了君睿岚养伤的院落。被赵勇请到室内,汤黎昕就看到君睿岚在用早餐。 “轩王爷,不知你可知道汤黎昕今早离开了上官府邸?”上官天佑见到君睿岚便将小厮的话告诉了君睿岚。 君睿岚听闻汤黎昕离开了上官府邸,心中一惊,又听了上官天佑转告的那小厮的话,便知道,汤黎昕是在告诉他,他已经知晓那日他偷偷潜入兰儿房间的事情。汤黎昕,你这么着急离开,果真是因为急事么? 上官天佑见君睿岚只是略微吃惊了一下,随后有没了反应,便开口问道:“轩王爷,你说这汤黎昕是不是知道你我二人调查这次宴会下药的事件,才急着离开?”上官天佑昨晚听了汤黎昕的一席话,回去后又思考了一阵,他也觉得汤黎昕似是也有嫌疑,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并未找到切实的线索。只是这汤黎昕离开的这般匆忙,之前又未打任何招呼,在这关口匆忙离开,总是有些蹊跷。 君睿岚见到上官天佑谈到了自己怀疑汤黎昕便将谈三昨夜探查的消息告知了君睿岚:“敏行,我差人查了你所讲的那被人冒名顶替的婢女翠竹,宴会那日傍晚,汤黎昕的贴身侍婢暗香曾经到厨房找过管理膳食的婢女讨要制作消暑汤品的材料,当时厨房忙得一团糟,管理厨房的厨娘还是让婢女红儿和翠竹一起帮着暗香将那些食材送回了梧桐苑。” 君睿岚所讲的这些,上官天佑心道,轩王爷查到的这些自己都知道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啊?这样的天气,要熬制些消暑的汤品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君睿岚自是看出了上官天佑的疑惑,他并未解释,却是问道:“你可问出那翠竹是什么时候被人打晕的?” 上官天佑道:“翠竹胆子极小,平时甚少讲话,受了惊吓,说话颠三倒四,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君睿岚微微一笑道:“翠竹跟着一帮婢女端菜的时候,厨娘曾经说过一句‘翠竹’你这身上怎么有些药味?暗香跟在汤黎昕身边,浸染药物,身体上有些草药的味道倒也属平常。这厨娘对味道敏感,闻出了轻微的药材味道,但是并未在意。” “王爷,是说那翠竹已经不是真实的翠竹而是易容过的?那个人是汤黎昕的婢女暗香?”上官天佑听了君睿岚的分析,才觉得自己和爹爹审问的时候,却是未注意这许多细节。“如何肯定那人是暗香易容呢?” “并不能肯定。”君睿岚淡淡地道。这一切都只是怀疑,只是各方面分析这个暗香总是有些可疑。“只是那汤黎昕在见到那群黑衣人时太过镇定,丝毫未有惊异。” “王爷果真心细。那日我因为迷药的作用很早就昏迷了,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有什么异常。”上官天佑有些懊恼地道。 “这只是我的推测,至于这汤黎昕是否和宴会中酒水下药有关还需要进一步查明,只是现在看来他的嫌疑着实不小。”君睿岚不紧不慢地道。 “宫中那位怎么会和汤黎昕合作?这汤黎昕也是桀骜不驯的人,不会随意帮助别人办事。那样的话,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上官天佑喃喃道。 事情怕是比这还要复杂。君睿岚并未答话,心中暗道。 六十三 密令 辰时正时,舒湘云睡得香甜舒爽的时候,却被暗香叫醒。现在是大暑的天气,早晨起床前这段时间是一天之中最清凉舒服的时间,舒湘云格外注意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因而一般要睡到辰时的。今日一大早就被暗香叫醒,她本来还有些不乐意,可是听了暗香讲汤黎昕要带着她们离开上官家,脑子就很快清醒了。这汤黎昕准备去哪?怎么这么着急?怎么昨晚他不跟自己讲?是临时起意,还是故意不告诉自己?舒湘云一直想离开汤黎昕身边,因为她觉得汤黎昕性格阴晴不定,身份背景似也不简单,自从遇见了君睿岚对自己的身份似是有了疑虑。又想到自己莫名顶着汤黎昕侍妾的名号,对待在他身边更是排斥,舒湘云一直想逃离,可是她一个怀了孕只是熟悉些三脚猫功夫的女子如何能够轻易逃脱汤黎昕的身边呢?本来在宴会上,舒湘云还想借着那面具男,彻底摆脱现在的局面,过些平静的日子,可是宴会上情势复杂,自己虽然略微有些暗示,并未见到那面具男有何反应。现下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汤黎昕身边,寻找机会。 舒湘云在暗香的协助下,很快打理好自己。她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行李,略微一收拾便跟着暗香走到了梧桐苑门前,梧桐苑虽然是上官家宅院的一部分,却是有自己单独的大门。舒湘云刚踏出大门就看见门外一前一后停着两辆马车,汤黎昕站在前面的马车边等他,身边是已经多日不见的汤辽。汤黎昕今日穿了一件雪青色常服,袖口处绣了两圈素色的花纹,头发是用白玉冠束起,没有一丝乱发,看着自己和暗香走了出来,便开口道:“兰儿和我一车,暗香你和汤辽在后面的马车吧。”暗香闻言眼神闪烁了下,听命上了后面的马车。 自进入上官府,舒湘云已经好些时日没见到汤辽了,今天看到汤辽站在汤黎昕身边还有些吃惊,想前些日子那汤黎昕应该是差遣他去做什么事了。舒湘云走到第一辆马车边,那赶车的小厮忙拿出了一个小凳子放在地上,舒湘云踩着那小凳子准备踏上那马车,可是因为不小心踩到了罗裙的裙角,身体猛地向后倾,还好被汤黎昕自后面及时扶住,汤黎昕左手扶着她的左臂,右手圈住了她的身体,只是那双手却是放在了自己的右胸下方。舒湘云感觉到了那双放在自己右胸的手,稳住了身体后便极快地登上了马车,坐到了马车里面。 汤黎昕自是感觉到了右手那绵软的触感,心中似是被羽毛触碰了一般,痒痒的,在舒湘云进入马车后他也坐进了马车,坐在了马车内的坐垫上。 舒湘云还觉得有些尴尬,被男人摸了胸,心里总有些别扭的,只是汤黎昕却是无意之举,自己怎么能计较。见到汤黎昕低头进入了马车内,便向一侧移动了下,和着坐垫将自己的身体移到了车内的角落处。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四处打量了这马车。这马车空间很大,足够三个人横躺在里面。因为是大暑天,马车里面铺了竹子的凉席,那车厢后面放了一个长形的矮桌,桌子上面倒是放了不少点心。车内空间足够大,暗香和汤辽完全可以坐进来,汤黎昕何需让他们二人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舒湘云怎么会知道汤黎昕的心思,他将汤辽和暗香安排到后面马车,自然是希望能够一路和舒湘云可以单独相处。舒湘云看了看上面的点心,发现这些点心居然是自己平时爱吃的,便大体知道是汤黎昕知道自己没吃早餐,给自己备下的,心中感念汤黎昕的体贴。 “兰儿,你莫要向车厢一侧移了,这车厢内空间大的很,你我二人在这车内还是宽敞的很。再者,我汤黎昕也不是那身躯庞大之人,占不了太多空间的,你无需这般照顾我。” 舒湘云听出了汤黎昕言语中的调侃之意,将身体又移回了些。 汤黎昕见舒湘云穿着一件牙色罗裙,上身是一件水红色镶边小褂,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甚是清丽动人,看得汤黎昕心情好了几分。看着舒湘云小猫般来回挪动,汤黎昕玩心大起,对着舒湘云说了一句:“以前看兰儿清瘦,还以为只会是小笼包,没曾想却是小馒头。” 舒湘云闻言有些困惑,一时没明白汤黎昕的意思,汤黎昕看着她困惑的眼神,只觉得她困惑的样子更是可爱,眼神邪魅地看了看舒湘云刚刚被自己触碰到的右胸。舒湘云顺着汤黎昕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汤黎昕说的是自己的胸,原来自己被汤黎昕调戏了。想到此,舒湘云有些恼火,但是谁让汤妖孽是自己的“主子”呢?更何况自己还是人家名下的人。汤黎昕看着舒湘云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更是觉得她的样子可爱,竟然笑出声来。妖孽就是妖孽,这兴趣爱好也是有些变.态的,专爱看人的窘迫,舒湘云只能暗自腹诽。她不知自己脑海不自觉中又冒出了一个奇怪的词汇。 汤黎昕协同舒湘云、暗香、汤辽以及一名车夫,就这样踏上了旅程。 话说雪蔓自君睿岚出事那日就被安排先行回到王恩的别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君睿岚。自六月三十到七月五日这几日,她一直想去上官府邸探望君睿岚但都被身边的婢女阻止了,说是轩王爷既是受了剑伤需要安心静养,上官府里有汤神医照顾自是周全,让雪夫人放心。还说王爷怕雪夫人看了自己的伤伤心,准备伤势好些再请雪夫人探望,让雪夫人安心等候。雪蔓知道那婢女是得了轩王的示意的,不然不会这般阻止自己。想起那夜的行刺,雪蔓也有些心有余悸。不知道是谁要对轩王下手,转念一想,轩王是皇子,还甚得隆庆帝的宠爱,那些对皇位有想法的人若是趁机下手也是正常的。是谁行刺轩王,自己自然是不在乎,只是四皇子让自己办的事情还没有办,想着前日自己自那传信的喜鹊身上取下的纸条,雪蔓却是觉得不明白四皇子这次的目的了。 六十四 情殇 雪蔓本来还苦于自己这几日无法近轩王爷的身,轩王爷会不会又恋上其他女子。想到宴会那日他看汤公子侍妾的眼神,雪蔓就知道他对那女子已经产生情愫。在京中时,雪蔓就打听到轩王喜爱美人,并不在乎美人出身的特点,只要能入得了他的眼,自然也不太管这女子是不是有夫之妇。想汤公子那位侍妾姿色并不输给自己,跟自己是不同的风情,难保轩王爷不会对她上了心,向汤公子讨要。虽然汤公子有“圣手”之称,难保他不会慑于轩王爷的权势,将自己的侍妾献上。男人么,只要能有助于自己,女人自然算不得什么。本来雪蔓还在焦虑自己是否要失宠,没想到轩王爷居然差了人请自己到上官府,说是几日不见雪夫人,王爷甚是挂念。雪蔓略微一收拾,便登上来接她的马车赶往上官府。 一路上雪蔓的脑袋都在飞快地转动,思量这些日子的生活,便觉得恍然若梦。原来自己可以为他做出自己本来绝不会去做的事情,自己可以缜密的计划怎么样吊足男人的胃口,何时该撒娇,何时该明理。自己付出那么多,用尽手段争得轩王的恩宠,不就是希望能帮助四皇子?想起四皇子,雪蔓心中总是会有些酸涩,自己之于他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可是自己还是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这些日子四皇子首次给自己下达密令,自己定然要完成任务。四皇子认为轩王这次请旨流放绝对不止他明面上所讲的体察民情,也绝对不仅仅是探望好友上官天佑那么简单,上官天佑和长乐公主关系匪浅,寻找长乐公主是他的最重要目的。四皇子为何会对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长乐公主那么上心?对于没有价值的棋子,四皇子不是一向弃如敝履么?难道是因为她肚中的胎儿?长乐公主肚中的胎儿果真是四皇子的么?突然间,她有些羡慕长乐公主,虽然她身败名裂,可是却留下个与四皇子血脉相连的孩子,这样一生都可以与四皇子有了割不断的牵连了。 马车慢悠悠地载着雪蔓来到了上官府,君睿岚休养的院落,谈三引着她进去了君睿岚的卧室。在谈三在前面引路的时候,雪蔓却是暗中观察这谈三,想不到这谈三竟然是武功极高之人,亏得他平时深藏不露。有这样属下的轩王定然不适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自己以后做事定然要加倍小心才是。 君睿岚今早从上官天佑那知道了汤黎昕带着兰儿等早早离开上官府的消息后,心中一直有些不舒服。汤黎昕这次匆忙离开,想来是真的有急事,看他的去向像是要去西部的定安侯府。汤黎昕跟宫中那位以及定安侯府都有牵涉,这到让他心中不安。宫中那位为了皇位的事情既然已经将手伸进了上官家这一北方第一富商之家,那么又怎不会想办法拉拢定安侯府这一举足轻重的势力呢?定安侯府为开国功臣汤和之后,一直镇守荆国西部门户重城永昌。想到定安侯府那位侯爷夫人的出身,君睿岚越发觉得这汤黎昕有问题。君睿岚早就派人监视这汤黎昕,探查他与宫中那位的关系,同时命阿大监视定安侯府。 雪蔓进入君睿岚的卧室的时候,君睿岚正坐靠在床侧,好像在翻阅一些卷宗,他的头发随意披散着,身上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衣襟大场露出胸前的绷带。雪蔓慢慢走近床边,对着君睿岚轻柔地道了一声:“雪蔓参见王爷。” 君睿岚见到雪蔓进来了,将手中的卷宗放在了床侧的方桌上,对着雪蔓温柔一笑道:“几日不见雪蔓,本王甚是思念你啊。” 雪蔓看着君睿岚脸庞比前些日子消瘦了些,脸色还有些苍白,便知道君睿岚这伤应该不轻,眼泪似那断了线的珍珠,一粒粒往下落,声音也带了哭音:“王爷,您受苦了,几日不见,您清减好多,看得雪蔓好生心疼。” 君睿岚见那雪蔓梨花带雨,便伸手拉着她坐在床侧,拉过她的手安慰道:“雪蔓莫哭,本王并无大碍了,只是这伤口要好生调养。” 雪蔓在君睿岚安慰下,还是止不住抽噎,身体轻微颤抖,嘴中却是道:“自那日王爷被刺,雪蔓一直想来探望王爷,可是他们不让雪蔓过来。” 君睿岚见雪蔓哭的有些委屈,便拿手轻轻抚了抚她后背,安慰道:“雪蔓是在怪罪他们了?那些人也是领了本王的命令才拦了你。本王不是怕你跟在身边看着别人处理伤口伤心么。”实际这君睿岚将雪蔓送回王恩的别院,因为他当初也将雪蔓作为怀疑对象,想将她监视起来,暗中观察她是否有异动。君睿岚安抚了一阵后,才将雪蔓哄好。在哄着雪蔓的时候,君睿岚却是有些分心的,下意识的会想起兰儿,想着兰儿若是哭泣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充满戒备,有时又会在自己面前失态的小女子哭起来是什么样子。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是永远不要充满泪水的好。雪蔓是一等一的美人,她身上有着多种风情,有时妩媚,有时羞涩,有时楚楚可怜,确实能牵动自己的感情,只是现下见了她,自己却也会走神。兰儿真的对自己有如此大的影响么?君睿岚挥去脑海中的这个念头,想着赵勇报给自己的信息,雪蔓昨日又收到了那喜鹊传递的纸条。据探子谈来的消息,这种传递方式是雍也国那四皇子扎伊尔爱用的传递迷信的方式,只是那迷信上的文字还不能破解。,雪蔓行事谨慎,看完后便烧毁了,收到的纸条中的内容是何,暗卫无从得知。昨晚她收到纸条,今早君睿岚就匆忙离开上官府,不知这扎伊尔和汤黎昕等是否也有些牵连,若是扎伊尔跟宫中那位也有牵连,这事情就更复杂了。他也想借此次机会,试探试探雪蔓,探个虚实。 六十五 诡异占卜 “四哥,你又要去荆国?我也要去。”昌国公主吉雅突然闯入书房,扎伊尔回身看到是吉雅,便挥手让赫哲下去准备,他对着赫哲道:“你下去准备,明日我们动身前往连岳城。” “四哥,上次去荆国,我一直被你看的死死的,都没能四下走动,这次我定然要四处走走。”吉雅走到扎伊尔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扎伊尔道。 “谁让你闯进来的?怎么这般没有规矩?”扎伊尔眉头一蹙,脸色不善的看着吉雅,显然对她这种闯入自己书房的行为极其不满。 “好四哥,我知道你这次要去荆国,你也带着我一起去吧。请哦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你带我一起去嘛。”吉雅并不在意扎伊尔的不满,她拉着扎伊尔的手撒起娇来,一副小孩子讨要糖果的摸样,若是不答应她还不知她会怎么闹。 “我这次有事在身,带着你并不方便。”扎伊尔并没有理会吉雅的撒娇,开口拒绝了吉雅的要求。 “哼,四哥,我知道你这次是要做什么,还不是要去找那个长乐公主,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真搞不明白,那个长乐有什么好,早先我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四哥你的,觉得你费那么大的气力寻找她的下落也算值得,后来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既然她肚子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还对她念念不忘?”吉雅见扎伊尔不松口,有些气鼓鼓地道。吉雅平日里虽然淘气、玩性重一些,可是却是心思仔细的人,很多事情都是心里头透亮。她一直知道自己四哥在暗中寻找长乐公主的下落,对长乐公主的事情也很上心,为了追查长乐公主的下落,四哥甚至借助了那扎法师的巫术,那扎法师每次占卜都要耗费大量的巫力,四哥只要在极其重要的事情上才会借助那扎法师的,这次居然为了那个长乐公主破了例。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扎伊尔讨厌别人介入她他和长乐公主的事情,就算是跟他最亲近的吉雅讲,他也有些不高兴。 “四哥,你莫生气,我不讲她就是了。四哥,你带我一起去么。我好不容易才求父皇让我在你开府后在你府中多住些日子。”吉雅所讲的开府一事,是指七月一日的时候,扎伊尔成年满二十岁,正式受封为文定王,自皇宫搬入了自己独立的王府。雍也国皇帝宣武帝给了扎伊尔这个封号,意在希望这个好战的儿子,能够收敛心性。 “你这性子,在外面定然是惹祸的主,带着你我这一路上不要跟在你身后善后。” 吉雅一听便知道四哥意思有些松动便更加卖力求他,更是对着扎伊尔连声保证万事听从扎伊尔的,扎伊尔想到吉雅自幼居住于皇宫之中,兄妹二人幼时不得宠,实际并没有过多少开心日子,如今吉雅年纪不小,指不定父皇哪日就给她指婚,这四处游玩的愿望更是难以实现,因而也想着带着她去连岳城看看也好。想那连岳城距离雍也国都城大都也不远,连岳位于荆国的西北,却是在大都的东边,就算那吉雅闹个事情出来,也像上次在荆国首都京城那般难以善后,便答应了吉雅的要求。 吉雅见扎伊尔终于松了口,欢呼着跑出了扎伊尔的书房,吵着去让侍女给她准备行李。看着吉雅那欢快的身影,扎伊尔也觉得欣慰,吉雅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有这样雀跃的表现,在皇宫内,她一直懂得怎么生存,懂得韬光养晦和谨慎守礼。 吉雅走后,多伦走进了书房对着扎伊尔回禀道:“主子,那扎法师那里仍然未完全明白占卜的结果,长乐公主身在两处地点,且一处感应强,一处感应弱,实在是从未遇见过的事情,他还需好好思量,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长乐公主定然和连岳城有关。” 扎伊尔听了多伦的禀报,暗中思量,自己让暗卫寻找了月余也没有长乐公主的准确消息,暗卫那边只是可以确定长乐公主现在在荆国的西北部。自己心里一直挂念她,便请了那扎法师帮助自己占卜,明知道这是很耗费灵力的事情,自己还是让那扎法师探查了长乐公主的下落。只是为何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占卜结果呢?那扎法师灵力向来很强,所占卜的事情从未出错。只是既然可以肯定长乐公主和连岳城有关,自己亲自去一趟又有何妨?自己也已经给了雪蔓密令,让她在那边注意君睿岚的动向,直觉地这个君睿岚不简单,而且那扎法师对君睿岚所在的赫连城也有微弱的感应,会不会是君睿岚找到了些长乐公主的消息呢? 六十六 她的身份 因为天太热的缘故,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舒湘云和汤黎昕一行五人赶了五天的路,也不过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近申时时分,燥热渐渐散去,气温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舒湘云坐在马车右侧的坐垫上渴睡的很。这几日她休息不好,总是会做些奇怪的梦。梦中自己穿着奇怪的服饰在高耸的巨型建筑前行走,路上的行人也和自己一样穿着暴露的衣服在奇怪的建筑中穿行,那建筑中间还有奇怪的移动的铁盒子。舒湘云斜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人却是一直在犯困,她明知道对面坐着汤黎昕自己不应该犯困,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人越来越不清醒。 汤黎昕坐在马车左侧的坐垫上,看着舒湘云虽然很想睡觉却是一直徒劳的强睁着眼睛。看着她那幅拼力睁开眼睛的动作,汤黎昕觉得这样的舒湘云少了对他的戒备,很是可爱。最终,舒湘云忍不住周公的召唤,终于闭上了眼睛,头还一点一点的。随着马车的行进,舒湘云的小脑袋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当她的脑袋抬起来的时候,汤黎昕可以看见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红润的嘴唇抿地紧紧的,嘴角微微上翘。看着舒湘云的睡颜,汤黎昕心情倏然变得很好,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居然可以盯着一个人的脸看那么久。 马车本来还算平稳,突然间车轮似是踩上了一段崎岖的道路,马车猛地颠了一下,舒湘云的身体猛地向前,脑袋直直地向车厢地面扑去。汤黎昕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舒湘云,制止了她向下倾倒的身体。经过这样的颠簸,舒湘云居然没有惊醒,仍然睡着,汤黎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兰儿就这么困么?再看她那上下起伏的小脑袋,汤黎昕不禁笑了出来,却是将自己的坐垫移到了舒湘云的那一侧,让舒湘云的脑袋靠在自己的左肩膀上。 “不要!”舒湘云似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叫了一声。因为是在睡梦中,那声并不是很大,她整个人陷入到无尽的恐慌中,她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拉什么,但是因为是做梦,她的手就那样高抬着,什么也没有触碰到。因为什么也没有触碰到,她似乎更惶恐了,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哀伤与凄凉之中,眼中居然流出了泪水。 汤黎昕看着似是梦魇到了的舒湘云,心中不知为何居然抽痛起来。他扶住舒湘云的身体,轻轻拍着舒湘云的脸颊,边拍边叫道:“兰儿,你醒醒。” 舒湘云终于被汤黎昕叫醒,她只是觉得自己似乎看到闪着寒光的宝剑刺进了一个紫衣男子的身体,鲜红的血液瞬时顺着那剑流了出来。自己看着那情景竟然是痛彻心扉,比那柄剑刺穿自己的身体还要心痛万分。舒湘云的意识渐渐清晰,才看清自己被汤黎昕抱在怀中,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然间,汤黎昕伸手轻轻地拭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兰儿,是做噩梦了么?”汤黎昕看着舒湘云眼神温柔。 舒湘云仍然没有完全从那噩梦中醒来,情绪还有些波动,但是听着汤黎昕温和的声音,感受着汤黎昕温柔地动作,慢慢平静下来。 汤黎昕见舒湘云没有回复他,也不气恼。看舒湘云刚才的表现,便知道定然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想让舒湘云再次经历那梦中的撕心裂肺,因而也不准备逼问她。 舒湘云真正清醒后便移动自己的坐垫,向汤黎昕的旁边靠了靠。汤黎昕也不恼,起身转向那车厢的门帘处。 “汤远,看一看附近有没有客栈,今日早些找个地方落脚。”汤黎昕撩起了车厢的帘子,对着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汤远道。 汤远听了汤黎昕的话,回道:“公子,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咱们要不要在那里投宿?” 汤黎昕顺着汤远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就坐落在这官道的右侧,便淡淡地吩咐道:“就在那客栈停车吧。” 汤远自然谨遵汤黎昕的吩咐,只是心内却是暗自嘀咕,公子待这个侍妾倒是真的很好,一路上悉心照顾,为了照顾她还特意放慢了行程,还从未见公子这样对待一个人。不过想起那叫兰儿的女子的容貌,那样的女子倒也值得公子悉心呵护,那样的相貌,怕是整个荆国也找不出几个。 一行人进了客栈,汤辽和汤远忙着将两列马车牵到后院,汤黎昕携着暗香和舒湘云踏进了客栈,那小二见多了南来北往的客人,看着汤黎昕等的衣着便知道是贵客,便殷勤地招待起来。汤黎昕见舒湘云精神不济,便知道她定然没什么胃口,便点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和消暑的汤品。自上路以来,汤黎昕居然也没太大的讲究,舒湘云还有些吃惊,看着汤黎昕在上官府邸的生活,便知道这汤黎昕并不是好伺候的人,没想到这次赶路他居然倒没什么讲究。暗香等三人和他们同桌,汤辽和汤远倒是没什么,只是那暗香拘束的紧,看得舒湘云忍不住纳闷。 五人吃了饭,便回到各自的房间:汤黎昕独自一间,舒湘云和暗香一间,汤辽和汤远一间。说起这房间的安排,舒湘云倒是感谢汤黎昕并没有强迫自己同他住一间房间。起初那汤黎昕确实是要求和舒湘云一间的,但是看到舒湘云并不乐意时候居然也没有勉强。舒湘云本来还准备了众多说辞,只是没想到汤黎昕居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公子,这是小侯爷传来的急报,请您过目。”汤辽匆匆进了汤黎昕的房间,将手中的急报递给汤黎昕。 汤黎昕伸手接过汤辽递过来的信笺,待他看清了信笺上的内容后,眉头越皱越紧。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长乐公主居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六十七 我想要你的心 汤黎昕伸手接过汤辽递过来的信笺,待他看清了信笺上的内容后,眉头越皱越紧。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长乐公主居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汤黎昕将自那信笺中取出的画像缓缓打开,画中的女子梳着双丫髻,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巧,鼻头圆润,身穿一身宝蓝色的劲装,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向前刺去,端的是英姿飒爽。这正是小侯爷传来的长乐公主的画像。盯着画像看了良久,汤黎昕将画像重新折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襟内,转身取下了案几上油灯的灯罩,将那信笺放入了昏黄的油灯内,不一会儿,那封密信便化作灰烬。放下灯罩,汤黎昕转身对着汤辽道:“你下去吧,让小侯爷查一查长乐公主肚中孩子的事情。” 汤辽离开后,只剩下汤黎昕一人独自在房间内,他就那样看着油灯里那些残存的灰烬。 信笺上的内容虽然自己早有准备,兰儿身份不简单,却没曾想兰儿就是长乐公主。自己让小侯爷调查了五月二十六日前后,自己乘游船行驶途中周边经过的所有女流放犯人。小侯爷调查的结果就是那几日只有长乐公主经过,并且因为身体不适,在当地休息了二日,但是两日后又被押解前往目的地库宁儿。只是据可靠线报称,这个长乐公主并非是真正的长乐公主。随着这封信笺的是长乐公主本人的画像,正是汤黎昕初见舒湘云时舒湘云的容貌。 长乐公主通敌叛国的事情荆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听到她的事情时,汤黎昕只是觉得这通敌叛国一事绝对不简单,后来又爆出了长乐公主未婚有孕一事,众人只觉得她伤风败俗,汤黎昕倒是没多大感觉,只是觉得这长乐公主不过一个被娇宠过度的女子,行事才会如此不计后果,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如今得知被荆国举国民众所唾弃的长乐公主居然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就是兰儿时,汤黎昕心中感觉极其复杂。兰儿是不是通敌叛国她并不在意,只是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何人的?是什么人能让她以公主之尊为他未婚有孕?以前不知道兰儿的真实身份时,便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个问题便如鲠在喉,兰儿对孩子父亲的矢口不提,便让汤黎昕觉得这是她对那人的保护。是因为太在意,太喜欢那人吗?那样一个舍弃了兰儿,放任兰儿和腹中的孩子承受流放之苦,甚至被追杀生命垂危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得到兰儿的爱呢?既然她撞进了自己的生命,那她就只能是自己的兰儿。 舒湘云本来在暗香的服侍下,准备上床休息,却听到了敲门声音。暗香便走到房门前查看,打开门看到是汤黎昕,不禁有些奇怪,不知道公子那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汤黎昕在暗香开门后便吩咐暗香到自己房间整理床铺,待会过来。暗香在汤黎昕身边伺候也的时间不短了怎么会不明白汤黎昕是要跟舒湘云单独相处,便顺从的领命退出了房间,还顺便将房门关上。 “公子,过来有事么?”舒湘云看着汤黎昕进来有些奇怪。前几日晚上汤黎昕从来不曾在睡前来自己房间这里的。 汤黎昕也不说话,盯着舒湘云看了良久才慢吞吞地道:“兰儿可愿意恢复自己以前的容貌?” “恢复以前的容貌?”舒湘云忍不住喃喃自语,说起来自己顶着这张易容的脸,已经好些日子了,因为汤黎昕为自己易容的脸是自己本尊的容貌,每日梳妆的时候也觉得很自然,竟然也未曾多考虑这个问题。只是顶着长乐公主的脸,目前看来还是极容易给自己招惹麻烦,现在用着这张脸倒是方便许多。汤黎昕怎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来了?他思维向来诡异,常常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样发问有何目的?汤黎昕的问话却让她忍不住认真思考易容这个问题。虽然很想用回自己本尊的脸,但是总不能靠汤黎昕给自己易容的这张脸过一辈子吧?再者,自己也未曾问过汤黎昕这易容药膏的有效时间,既然投身进入长乐公主这个身体,便注定这一生都要用这个身体生活了,虽然自己很讨厌长乐公主这个身体带给自己的一系列烂摊子,却是无法摆脱自己投身这个身体所要面对的事情。今日汤黎昕这一发问,却是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了。 汤黎昕见自己这一问居然令兰儿思量许久都未作答,便又开口道:“本来还想着教兰儿独门易容之术,既然兰儿无心学习那便作罢吧。” 舒湘云突然听闻汤黎昕要教自己易容术,惊喜万分,若是学得了这易容术,以后若是开溜岂不是多了一个筹码?她惊喜之下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制,拉着汤黎昕的胳膊道:“公子所言可是真话?莫不是跟兰儿玩笑?” 汤黎昕见舒湘云这样雀跃,一扫心中的阴霾,也笑道:“平日里倒是很少看见你主动与我亲近,看来要换取与兰儿的亲近要少不得多许给兰儿一些好处呢。” 舒湘云听了汤黎昕的话,瞬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看着自己扯着汤黎昕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居然在自己面前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觉得她在自己面前少了往日的拘谨。自己来看望舒湘云本来还打算跟她将事情讲明,在踏进房门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长乐公主已经成为过去,他的身边只有侍妾兰儿,自己又何必为前尘种种纠结?无论是长乐公主是否心中爱慕一个人还是君睿岚对兰儿觊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兰儿只会在自己身边。 “只是我教给兰儿这易容之术,兰儿又准备回报给我什么呢?”汤黎昕接下来的这句话,让舒湘云忍不住想翻白眼。自己怎么会忘记汤黎昕就是一只妖孽,妖孽怎么会做赔本生意呢?可是想着那易容术,舒湘云只能让自己强打精神对着汤黎昕笑道:“公子要什么有什么,兰儿这里哪里有公子想要的东西呢?” 汤黎昕听了舒湘云的话,盯着笑的讪讪的舒湘云认真道:“我想要兰儿的心。” 舒湘云听了舒湘云的话忍不住觉得好笑,又是那个赌局么?男人果真是好胜的,这汤黎昕虽然孤傲、不按常理出牌,却是也不能免俗。 汤黎昕知道自己不能对她逼得过急,便笑道:“兰儿,你可知道上个月十二是什么日子?” 上个月十二,是特别的日子么?舒湘云不明白汤黎昕为何会突然这样问自己,她回忆了六月十二日那日的情形,心下突然明白了,十二日是汤黎昕寒毒发作的日子。后日便是七月十二日了。 六十八 祁连城 上个月十二,是特别的日子么?舒湘云不明白汤黎昕为何会突然这样问自己,她回忆了六月十二日那日的情形,心下突然明白了,十二日是汤黎昕寒毒发作的日子。后日便是七月十二日了。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神色凝重便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要讲的事情,便笑道:“我要的回报便是兰儿你要在我毒发的时候陪在我身边。”汤黎昕说完这句话注意观察了舒湘云的神色,见她脸上露出困惑之色,继续道:“后日我毒发,若是没有人在身边岂不是万分凄惨?”汤黎昕见舒湘云没有丝毫反应不禁流露出凄婉的神色道:“兰儿,你真忍心让我一个人独自承受寒毒之苦?” 那汤黎昕本来是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如今做出一翻黯然神伤的模样自然是让人心疼不已,舒湘云本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在碰到自己之前,汤黎昕已经毒发数次了,往日不是独自挺过来了,如今倒是矫情起来了。可是想到上次自己见到汤黎昕毒发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同情他起来。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极其痛苦的,每月总要有那么一次寒毒发作且过程痛苦不堪,着实是考验人的意志,不知道他承受了多久,但是确实令人敬佩。每月都要毒发,岂不是像是女子的月信?想到此,舒湘云忍不住笑出声。 汤黎昕见舒湘云先是面露同情之色,后来居然笑了出声,面上不禁有些恼怒,自己毒发的事情让她觉得好笑么?居然如此幸灾乐祸地笑。“兰儿觉得我毒发很好笑么?”汤黎昕声音冷冷地问。 舒湘云听了汤黎昕的话,便知道自己刚才笑出声让汤黎昕误会了,连连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兰儿只是想到别的事情。公子毒发,兰儿怎么会开心呢?公子愿意交给兰儿易容之术,兰儿本来无以回报,既然公子希望兰儿在公子毒发的时候陪在公子身边,兰儿怎么会拒绝呢?兰儿恨不能替公子分担痛苦。” 舒湘云解释了一通,又表明了态度,虽然知道她这话不免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汤黎昕却是忍不住心情变好。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休息。离开前,汤黎昕交代了他们要先前往祁连城,在那里停留两日再赶路。说到祁连时,汤黎昕的神色莫名,似愤怒,似哀伤——我是地点转换的分隔线—— “四哥,你让多伦、赫哲将车赶慢一些,我全身的骨头都快颠碎了。”吉雅苍白着一张笑脸,嘴巴撅得老高,对着坐在对面的扎伊尔抱怨道。 扎伊尔并没有理会吉雅的抱怨,这段由大都通往祁连城的道路有些崎岖,虽然马车的速度并不算快,在马车里还是可以感觉到不小的颠簸。祁连城位于大都之东,连岳以南,赫连以西的城市,是荆国和雍也国开通边贸的四城之一。 “四哥,你不关心吉雅了。”吉雅见扎伊尔并不搭理自己,言语中有些委屈。 扎伊尔听了吉雅的话,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心中思量着这几日天气酷热,路面又不怎么平缓,吉雅一路上有些晕眩的,吃东西也比平日少了许多,心中便也有些心疼她。扎伊尔推开帘子,对着外面赶车的多伦和赫哲吩咐道:“多伦,你们减慢些速度。” “四哥最好了,这世上只有四哥待我最好了。”吉雅见扎伊尔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心中不禁开心起来,慢慢地蹭到扎伊尔的身上,将脑袋埋在扎伊尔的肩膀撒娇道。 “这大热天的,你就别往我身上蹭了。你也是大姑娘了,这样子总是不像话。”扎伊尔推了推吉雅,想将吉雅推离自己的身体。 “四哥,你别推我,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吉雅将脑袋埋进扎伊尔的肩膀,翁神瓮气地道,“四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祁连城啊?” “约莫还要一日半就可到了。” “四哥,我们这次可以多在母妃故居待一些日子么。”因为吉雅将脑袋埋在扎伊尔的肩膀处,所以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可以让扎伊尔听到。 “就听你的意思吧。”过了半晌,扎伊尔才回答吉雅的话,车厢内又恢复了平静。扎伊尔慢慢闭上了眼睛,母妃若是不遇见父皇,你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光景呢? 六十九 车震么? 舒湘云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和着车轮的声音,心境渐渐平和。本来是暑期正浓的时候,因为下了雨的缘故,这空间居然带出了丝丝的凉气。舒湘云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兰儿,是有些冷了么?不妨往我这里靠一靠,我倒是可以给兰儿提供些温暖。”汤黎昕看到舒湘云的动作,对着她温和一笑。 “谢公子的好意,兰儿并不冷。”舒湘云听了汤黎昕的话,忍不住腹诽,这个汤黎昕无非是想借机调戏自己,自己怎么会上当呢? “兰儿不冷,我倒是有些冷呢。”汤黎昕的言语中有些哀怨。 你一个身怀武功的男人居然会惧怕这点寒意?舒湘云忍住自己暴起的冲动,不对,这汤黎昕的声音怎么会有些虚弱呢?舒湘云忍不住抬头打量汤黎昕,那汤黎昕斜靠在车厢上,一身白衣衬得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隐约可见细小的汗珠,他的手紧紧抓着马车车厢壁的扶手处。舒湘云不傻,自然看出了汤黎昕的不对劲。“公子,您怎么了?”舒湘云忍不住询问。 “兰儿莫要声张。”汤黎昕沉声对舒湘云吩咐道,声音虽然不大,却是透露出威严,他撑起身体,将身体靠向舒湘云,贴着舒湘云的耳朵对着她道:“兰儿,我寒毒发作了。” “不是明日才会发作么?怎么会提前呢?”舒湘云见识过汤黎昕毒发知道这寒毒一旦发作那可是来势汹汹,不禁有些紧张汤黎昕。 “兰儿,莫要惊慌,只不过是这寒毒不稳,因为这雨天骤然降温让它提前出来折腾了,我暂时还压制的住。”汤黎昕看着舒湘云为他紧张,身上那股阴寒之气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公子,我让汤辽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客栈,我们先休息一下。”说罢,未经过汤黎昕许可,舒湘云便要起身拉开车帘,正要打开车门时,便被汤黎昕用手拉了回来,舒湘云顺势跌落进了汤黎昕的怀抱。 “不能休息,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祁连城。”汤黎昕抱着舒湘云,语气有些微弱却是态度坚决。 “可是公子,你这样能受得了么?”舒湘云背后能感觉到汤黎昕身上的寒气,虽然不像上次毒发时那么严重,却也是比常人的体温低了很多。现在不过是午时,在汤黎昕毒发前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刚在车内用过了午饭。在午饭的时候,汤黎昕跟她说还要四个时辰的车程才能到达祁连城、虽然是官道,因为下了雨,道路泥泞不堪,马车摇晃的厉害,汤黎昕能受得了吗? “兰儿身上好温暖,让我抱一会。”汤黎昕将脑袋放在舒湘云的肩膀,有些脆弱地道。 又要抱一抱?我又不是抱枕也不是热水袋,舒湘云心中暗自思量。热水袋是什么?抱枕又是什么?最近自己脑海中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似乎是自己曾经很熟悉的东西。自己在巫山并没有见过抱枕和热水袋这两样东西啊。舒湘云正在思量间,马车猛地一个震动,然后就是猛地向下冲了一下,舒湘云的身体因为那马车的冲力向前,眼看就要趴到在地毯上,被汤黎昕用手臂阻挡住,但是因为马车猛地向上,舒湘云和汤黎昕双双仰倒在了地摊上。 汤黎昕因为寒毒提前发作,身子绵软无力,躺在地摊上,一时没法起来。 舒湘云忙过调身体,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汤黎昕苍白着脸,竟然没有自己坐起来,有些焦急道:“公子,兰儿扶您起来。”说罢,舒湘云就要伸手去扶汤黎昕,就在这时,车厢又一个更剧烈的震动,舒湘云向着汤黎昕的身上扑去,舒湘云本能的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汤黎昕见着舒湘云向自己扑到,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扶住她倾倒的身体,但是他现在这种身体状态自然无法完全阻止舒湘云倾倒,二人又纷纷跌倒在车厢的地摊上。这次二人的姿势是舒湘云扑到在汤黎昕的身侧,舒湘云的脸就在汤黎昕脸的正上方,两人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两寸。舒湘云可以清晰看到汤黎昕脸上细密的小汗珠。 “公子,马车陷入到水洼中了,要稍等些时间才能将马车赶出水洼。”汤远掀开窗帘,打开车马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兰儿姑娘扑倒在公子的身上,公子就这样仰躺在地毯让她骑坐在自己身上。(汤远,你确定是兰儿骑坐在汤黎昕身上么⊙﹏⊙b汗) “公子,我什么都没看到。”汤远急急关上了车门,关门的时候,汤远还在想,原来公子喜欢这种体位啊。汤远性格比较粗犷,不若汤辽心思细腻,这也是汤黎昕常会让汤辽跟在身边,而不选择汤远的重要的原因。 我们有做什么么?想着自己和汤黎昕现在这姿势,定然是让汤远误会了他们二人在做那男女之事,不禁觉得好笑又好气。他们二人怎么会在这车上做这种事情,玩车震么?自己虽然是见过各种春宫图的巫山神女,可是也仅限于看一看图画而已,若是让自己亲力亲为,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汤黎昕躺在地上,虽然没来得及看汤远,但从他的话还是知道这个汤远误会了他和兰儿,心下对这个粗线的汤远有些无奈。可是看着现在还趴在自己身上的兰儿,脸蛋红红的,忍不住想调戏她,便坏坏地笑道:“兰儿既然对我心存遐想,主动扑向我,我便从了兰儿。只是,我现在身体有些虚弱,由不得要让兰儿多出些力气了。” 舒湘云闻言脸红得更厉害了,立马双手撑着地面,从汤黎昕的身上坐起来,嘴中道:“是刚才马车那一震动,我没控制住身体才压倒了公子,我不是有意的,请公子见谅。” “兰儿,不用内疚,我是心甘情愿的。”汤黎昕也努力撑起身体,对着已经坐在一侧的舒湘云坏笑道。 七十 人生何处不相逢 “兰儿,不用内疚,我是心甘情愿的。”汤黎昕也努力撑起身体,对着已经坐在一侧的舒湘云坏笑道。说罢,汤黎昕两手撑着地毯做了起来。 听了他的话,舒湘云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她有种抓狂的感觉,人世间最悲催的事情是什么?不是你被调戏,而是你被调戏了却是有苦说不出。 因为这雨水的冲刷,本来就凹凸不平的地面,居然出现了众多,的水洼,而汤黎昕和舒湘云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居然就这样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洼里。本来汤辽和暗香二人是在后面的马车上,因为汤远一个人没法将马车从那水洼里赶出去,汤辽也过来帮忙。 舒湘云见着汤辽和汤远二人忙了半天也没将那马车赶出水洼,甚至连坐在后面马车中的暗香也从马车下来,帮着在后面推马车。想着外面下着的雨,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他们在外面想办法推车,自己却是心安理得坐在车内似是不妥,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公子,我先下去,这样他们会方便些。”舒湘云知道汤黎昕现在正承受寒毒折磨,自然不会提议让他也下了马车,再者,她本没这个胆子提出这项要求。 汤黎昕靠在车厢壁上,内息还是有些不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这身若是沾了水,我就不会让你这样待在这车厢。” 那样好啊,和暗香他们一道总比待在你身边,被调戏的好,舒湘云心中暗道。像是回应她的腹诽,汤黎昕下一句话再一次让舒湘云有些炸毛。“你若是弄湿了,我会动手将你的试衣服剥掉,”稍作停顿,汤黎昕接着道:“不过兰儿大可放心,我会将我身上的衣服和你共享的。” 湘妃娘娘,芸儿知错了。若是知道下凡后会遇上汤黎昕这样的妖孽,她当初一定不会犯下错误,是的,她一定会将自己假意**的事情隐藏的更好。舒湘云忍不住心中哀号,面上却是不动神色,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上,不动了。面对别人的调戏你却无能为力时应该怎么办?答案是,任他百般行为,你自平静无波。舒湘云虽然努力让自己忽略汤黎昕对自己肆无忌惮的调戏,但是心中确实有些焦急,她轻轻挑起马车窗帘,透过雨幕看向外面忙着的三人。虽然有斗笠的遮挡,汤辽和汤远因为要赶马车的缘故还穿了蓑衣,可是还是能看到他们的鞋裤已经被雨水浸湿,粘上了不少泥土。再看看在旁边帮忙的暗香,因为只是戴着斗笠,衣裳自然比汤辽和汤远二人淋湿的严重不少。看着雨水沿着她尖尖的下巴往下流,舒湘云心里更不是滋味,汤黎昕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暗香似是感受到了舒湘云的视线,她的目光穿过重重雨幕向舒湘云这边看来,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但是舒湘云却是感觉到她目光中的寒意,有些心虚的放下窗帘。 我心虚什么啊,舒湘云暗自唾弃自己,可是想着暗香一身狼狈,舒湘云心中还是不舒服。自汤黎昕非要给自己安排了侍妾的身份后,暗香和自己的关系微妙,只是保持着一般的主仆关系,可是现在看着她一个弱女子就这样在雨中,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汤黎昕自然发现了舒湘云的焦虑和不安,他也掀起了窗帘,看了一会便又放了回去,下巴微抬看向舒湘云,嘴中毫无情绪的道:“若是他们解决不了这个小问题,自然不用跟着我汤黎昕了。” 汤辽三个人用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让马车脱离水洼,因为汤黎昕要求今晚要赶到祁连城,汤远在赶车时加快了速度,可是在离祁连城不过三十里的地方,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因为这骤然的停顿,舒湘云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去,又被坐在他身侧的汤黎昕拦腰扶助。我和这个汤远有过过节吗?就在这舒湘云要问候汤远的时候,汤远的声音响起。 “公子,前面通往祁连城的道路出现了滑坡,贸然上路怕是有危险。”大概是吸取了上次冒失打开车厢门看到不该看到的情景的教训,汤远这次只是贴着车厢门对着汤黎昕回禀。 听了汤远的回禀,汤黎昕挑开窗帘,向那道路看去。那是通向祁连城北门的必经之路,因为道路一侧是高耸的山峰,另一侧是万丈悬崖,平日里经过这一段路的时候车辆都要万分小心的,如今碰上这雨天,再加上现在天色已晚,已经看不清道路,若是贸然上路还是有些凶险的。如今已经到了这祁连城附近,明日再上路也并无不可。稍一思量,汤黎昕便对着汤远吩咐道:“就近找个休息的场地,明日再上路。” 得了汤黎昕的吩咐,汤远赶着马车到了一座破庙处。将那马车赶紧了破庙的屋檐下,汤远才请汤黎昕下马车。汤辽和暗香的马车也跟在身后,进了这破庙。 “四哥,这雨天居然会有人啊。” 舒湘云跟在汤黎昕身后,刚踏进那破庙还没来得及四处看,便被这个好听的女生吸引了注意力,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原来是那破庙里早就有了人,里面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声音来自于那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她比一般女子要高不少,梳着一般少女的发髻,五官精致挺立,眼窝比一般的荆国少女要深陷,而那女子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袍的男子,那男子五官如刀刻般,身上有一种荆国一般男子没有的张力。那男子身边还站着两个穿着灰色衣衫身体壮硕高大的男子似是那男子的侍卫。 吉雅见到汤黎昕一行人进了这破庙,不禁对他们有些好奇。“四哥,那个男人真的好看呢。”吉雅盯着汤黎昕,还扯了扯扎伊尔的衣袖。说完这话,吉雅歪着脑袋看了看扎伊尔,又看了看汤黎昕道:“四哥,他并不比你差呢。” 扎伊尔看向汤黎昕一行,稍微一愣,随即他看着汤黎昕微微一笑:“汤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扎伊尔三生有幸,居然在此碰见了汤公子。” 七十一 活春宫 扎伊尔看向汤黎昕一行,稍微一愣,随即他看着汤黎昕微微一笑:“汤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扎伊尔三生有幸,居然在此碰见了汤公子。” “四哥,你认识这个男人。”听了扎伊尔的话,吉雅转过头看着扎伊尔,吃惊地道。 “吉雅,不得无礼。汤公子就是有‘圣手’之称的汤神医,他可是你的恩人。”扎伊尔淡淡地道。 “原来是你为我解的毒?”吉雅听完扎伊尔的话,自然明白了这汤黎昕就是半年前为她解毒的那个神医。 约半年前,吉雅在为自己的父皇雍也国皇帝宣武帝庆生的国宴上表演的一段舞蹈惊艳全场,赢得了宣武帝的盛赞,在皇宫内一时风头无二。此举大大引起了二皇子巴雅尔的同胞妹妹十公主穆果尔的不满,她与吉雅都为宣武帝贺寿精心准备,甚至为了了解吉雅的准备情况,她还买通吉雅宫中的人随时向她汇报吉雅的进展。本来穆果尔以为自己定然能够漂亮的赢了吉雅,确不曾想吉雅早就识破了自己的企图,不断给自己传递假消息。知道自己被吉雅愚弄了,穆果尔更是怒火中烧。穆果尔一直在宫中与吉雅争宠,二人都是宣武帝宠爱的公主。彼时,扎伊尔一派在朝堂上处处受到二皇子巴雅尔一派的打击,而这穆果尔也与吉雅处处在宫中争宠。她和巴雅尔的母妃惠贵妃一直深受宣武帝的宠爱,多年来在后宫的位置稳固如山,自己的哥哥在朝堂上处处压制了扎伊尔,自然让她有些瞧不上吉雅。一时激愤之下,她居然趁着吉雅和扎伊尔出宫的时机派人给吉雅下了毁容的毒药。当时扎伊尔在朝堂之上处处受到巴雅尔的打压,自然不敢贸然与他冲突,再加上,事后,穆果尔就处死了那下毒之人,使这下毒之事,死无对证。扎伊尔只能压下事情,暗中寻找名医为吉雅解毒。这毒药极其歹毒,扎伊尔所寻找的名医对此都束手无策,并且说若是这世上有人能解了这毒,那人定然是“圣手”。扎伊尔一心要救妹,自然千方百计找到了汤黎昕的行踪,并成功邀请汤黎昕为吉雅诊治。 “四皇子无需客气,你我不过各取所需。”汤黎昕并没有理会吉雅,对着扎伊尔淡淡地道。这扎伊尔何需言辞粉饰,自己答应为那十一公主解毒完全是因为和扎伊尔做的交易:自己为十一公主解毒,扎伊尔让那个那扎法师为自己测算自己一直寻找的解寒毒的药材雪蛤和血莲子的下落。 “扎伊尔和舍妹便装出行,汤公子自可称呼扎伊尔的名讳。”扎伊尔一个邻国皇子,身处荆国之时自然不希望自己太过招摇。 “你自可放心,我汤黎昕也并非多事之人。”汤黎昕听那扎伊尔的话音,自然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一个邻国皇子偷偷潜入荆国,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只是他这次来荆国的目的,自然不是自己要关心的。 “四皇子”“扎伊尔”,舒湘云跟在汤黎昕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也算是搞清了那些人的身份。只是对面那个男人就是自己肚中孩子的父亲吗?舒湘云忍不住偷偷打量着扎伊尔,倒确实是不同荆国男子,这扎伊尔阳刚、英俊,难怪自己这身体的前任会对他动心。只是想到他居然利用舒湘云偷到布阵图,事成后将舒湘云和肚中孩子一起抛弃,舒湘云对他的好感烟消云散,产生出厌恶和鄙视。没有责任、无情无义的男人向来是舒湘云所痛恨的。 那扎伊尔似是感觉到了舒湘云不同寻常的目光,他也暗中打量舒湘云,这个女子为何会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目光呢?自己从来未见过她。扎伊尔暗中观察那女子的身形,这身形与心中那个女子的一般无二,会是她吗?待看到那女子的脸,扎伊尔微微有些失望。 汤黎昕也注意到扎伊尔那若有似无的视线,心中暗生不快。他侧身扶助舒湘云,挡住了扎伊尔的视线道:“这一路颠簸,兰儿辛苦了。” 舒湘云本来想躲开汤黎昕的手,但是当她看到汤黎昕那眼中微微闪烁的光芒时,便放弃了。刚一触到汤黎昕的手,舒湘云便感觉到了汤黎昕身上那股阴寒之气。她稍微抬了抬脑袋,便看见汤黎昕眉头微皱,脸色比刚才还苍白了几分,鬓角之处,是细密的小汗珠。舒湘云感觉到汤黎昕压在自己身上的那胳膊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她用力支撑住汤黎昕那似乎要下坠的身体。 “公子,兰儿不舒服,您扶兰儿到那马车里休息吧。”舒湘云知道汤黎昕不希望自己寒毒之事被人知晓,一直努力隐藏。她见汤黎昕现在已经无太多经历来应付他这位故人了,便微微将脑袋埋进汤黎昕的怀中,似是在撒娇。 汤黎昕心中为兰儿的体贴欣慰,顺着她的话道:“既然兰儿不舒服,那我们就回马车吧。”说完,汤黎昕对扎伊尔略微一点头便携着舒湘云进入了那屋檐下的马车中。 舒湘云和扎伊尔二人一进入马车,汤黎昕便跌倒在了马车的毯子上。 “公子,你要不要紧?”舒湘云不敢大声询问,只能靠近扎伊尔轻声询问,脸上写满了惊慌。 扎伊尔因为要忍受这一阵寒毒的侵袭,没法回答舒湘云,过了半晌,他才看向舒湘云轻声道:“我喜欢兰儿为我惊慌。” 汤妖孽果真是妖孽,喜欢的事情也总会让舒湘云很无语。就在汤黎昕不知应该怎么反应时,外面汤远的声音插了进来。“公子,刚才那位公子让汤远将这烤好的野味拿给公子,他说他们适才烤了些野味,请公子品尝。” “拿进来吧。”汤黎昕忍过了这一阵寒毒,稍微恢复了些气力。 舒湘云打开车门,掀开窗帘接过了汤辽递进来的一个盘子。那盘子中放着片好的烤肉。盘子旁边还放着一些牙签。 “兰儿,你还未吃晚饭,可以稍微吃些填下肚子。”汤黎昕见舒湘云将那盘烤肉推向自己,摆手制止了她。 “公子,您也没吃东西,还是稍微吃些东西吧。”舒湘云见汤黎昕全身无力地斜靠在车厢壁上,知道他此时定然是没有胃口,但还是希望他吃些东西,不然更无力对抗接下来的寒毒发作。 “兰儿,喂我。”汤黎昕有些虚弱地道。 若是平日,舒湘云听了汤黎昕的话定然会在心中腹诽几句,可是看着虚弱的汤黎昕,她心软了。舒湘云用牙签轻轻插了一块烤肉送进了汤黎昕的嘴巴。汤黎昕张开嘴巴,含住了那块烤肉,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令人移不开视线。如此这般汤黎昕稍微吃了些东西。伺候完汤黎昕,舒湘云在汤黎昕的坚持下,也吃了些烤肉算是解决了晚饭。 舒湘云将剩下的烤肉连同盘子一起递给了汤远。 夜色静谧,雨水滴落声似是一首催眠的乐曲,让舒湘云有些瞌睡。她就那样斜靠在车厢壁上打起了瞌睡,汤黎昕斜靠在另一侧的车厢壁上,看着舒湘云的睡颜。 突然之间,一股寒流直冲汤黎昕的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的痉挛,人顺着车厢壁滑倒了地毯上。四肢无法控制,汤黎昕觉得这次比今日的任何一次发作都要难以忍受。似是千万只银针直直钉入自己体内。“嗯……”汤黎昕忍不住呻吟出声,但是那不受控制的腿确触碰到了舒湘云,舒湘云瞬时清醒过来。 “冷……”汤黎昕眼神有些涣散,看着舒湘云的目光不似以往那样专注,只是似是濒死的人看向世间自己的那份前牵挂。汤黎昕想伸手去环保舒湘云,但是他的手无法抬起。 看着这样的汤黎昕,舒湘云也有些心疼,她慢慢弯下腰,环抱住了不住在抽搐的汤黎昕。她慢慢轻抚着汤黎昕的背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帮他缓解这阵钝痛的折磨。 汤黎昕感觉到有个温暖的问题向自己靠近,是兰儿,他用尽全力将兰儿揽入怀中,试着从这个怀中的人身上汲取热量,缓解疼痛。突然,那疼痛的巅峰到来,汤黎昕身体猛地一震抽搐,连着那马车车厢也跟着震动了一下,虽然咬紧了牙关,但那极力隐忍的呻吟,再也控制不住溢出了口中,而在这同时,他的手臂猛地紧缩。他怀中的舒湘云因为这疼痛也“哼”了一声。 这间庙宇本来就不大,吉雅和扎伊尔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常人好出许多,虽然舒湘云和汤黎昕所在的马车并不在庙宇内,但是距离并不甚多远。他们自然可以听到这马车内这样稍显剧烈的声音。 “四哥,看不出来,这个汤公子在这男女之事上如此放的开呢。”吉雅虽然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但是她也曾看到过这男女交合之事,听了车险内的声音还以为是舒湘云和汤黎昕二人在马车内**难耐,共赴巫山。 “你一个女子怎么如此讲话?”汤黎昕面色不悦,对着汤黎昕这出活春宫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汤黎昕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七十二 端王妃沈千玉 “你一个女子怎么如此讲话?”汤黎昕面色不悦,对着汤黎昕这出活春宫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汤黎昕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因为寒毒的发作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舒湘云和汤黎昕在马车中浑然不知道,自己二人已经被人误解为饥渴难耐。 平静下来后,汤黎昕浑身发软,没有丝毫力气。这次寒毒发作,竟然比上次要严重很多,自己已经难以控制它了,看来自己忙完定安侯爷府的事情,就要继续寻找余下的药材。 “四哥,我原以为这汤公子人物和四哥不相上下,不过现在发现他至少有一项不如四哥呢。”待舒湘云和汤黎昕所在的那辆马车平静下来,吉雅转过脸,看着躺在她旁边的扎伊尔道。 吉雅和扎伊尔并未像舒湘云和汤黎昕那样住在马车里,一是因为他们四人为了出行方便,只是安排了一辆一般的马车,车内空间不大;二是雍也国皇族自幼养成了能屈能伸的性格,倒也不娇气。他们四人只是稍微收拾了下,在地面上用杂草打了地铺,在上面铺了一层帐子,便和衣躺在了上面。 那扎伊尔并不理会吉雅,闭着眼睛并未说话。 吉雅知道扎伊尔定然没有睡着,她伸出手,扯了扯扎伊尔的脸,撒娇道:“四哥,你都不想知道,我所说的是指什么?” 见扎伊尔睁开眼睛,吉雅马上收回了她的手,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地道:“四哥,他的时间没有你的时间长奥。” 听了吉雅的话,扎伊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看着吉雅对着他不怀好意的笑,瞬时明白吉雅所讲的话的意思。吉雅的话本来是对男人的一众夸耀,可是从她这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口中说出还是有些不妥的。更何况,她是如何得知这种事情的?开来回雍也之后,自己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身边服侍的人了。自己还是过于放纵她了,以后在自己府中也要让她知道不可随意乱闯。 吉雅本来还想再继续说话,可是看着扎伊尔面色不善,一幅要修理她的模样,她夸张的打了个哈欠道:“怎么这么困呢?我怎么突然这么困呢?四哥,我不能跟你说话了。”说着便掉转了身,背向扎伊尔睡觉去了。 浑然不知自己的某项能力已经跟别人对比过了的汤黎昕躺在地毯上,看着已经直起身子,靠坐在马车壁上的舒湘云,眸中含着笑意。 “兰儿,你打算要这样一晚上都这样坐着么?” 我是不想这样啊,这不是没办法么?舒湘云暗自腹诽,却只能道:“兰儿这样将就一晚就行了。” “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着你肚子的孩子着想吧。你躺在我右侧,放心,我不会碰你。”汤黎昕用右手支起自己的头,左手拍了拍他身子左侧的地方。 舒湘云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看着汤黎昕一脸坦荡,倒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了他,便是心中有鬼;再一想,就算自己拒绝,保不住汤黎昕使出什么手段让自己就范。这么一想,舒湘云也不再坚持,乖乖地躺倒在汤黎昕的身侧。 见到舒湘云这次没有拒绝而是乖乖地躺在自己身侧,汤黎昕心情大好。他看着舒湘云背对着她,身体向车厢的右壁靠去,便伸出左手将她往自己这里揽了揽。感觉到舒湘云的僵硬和抗拒,汤黎昕温言安抚道:“兰儿莫要惊慌,我只是不想你的身子嵌入那车厢壁,明日我还要花些气力将你拉出来。” 舒湘云闻言便知道汤黎昕是在调侃自己,见他只是将自己揽入怀中,倒也没有其他不规矩的动作,便也不再抗拒。 第二日,雨过天晴,这天气又恢复了燥热。一大早这暑气已经让人受不了,想这定然又是酷热难耐地一天。因为距离祁连城已经不远,汤黎昕几人便也不忙着吃早餐,准备进城后再解决早餐问题。 舒湘云从马车上下来,便被吉雅盯上了。那吉雅用灼热的视线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还时不时扫过一侧的汤黎昕,嘴中还喃喃自语:“难怪会让心痒难耐呢。” 舒湘云虽然不知道吉雅的目的也没明白她那句嘀咕是什么意思,可是被她这样盯着,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的。只是吉雅身侧的扎伊尔看着她,倒似是若有所思。 舒湘云装作没有注意到这些,视线扫过这间破庙,昨晚过线太暗,再者汤黎昕毒发也没有时间打量。舒湘云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座破庙并不是破庙,只是自己下意识觉得它破旧这实际是为一个女子所立的祠堂,祠堂应该是经常有人来的,里面没有积尘。只是看到那被供奉的女子的塑像时,舒湘云有些晃神,媚儿的塑像怎么会被供奉在这里?她不是因为触犯巫山的戒条爱上了凡人,被打下巫山魂飞魄散了么?莫非又是巧合?二人长相相似而已?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盯着那尊雕像发愣,还以为她是触景伤情,便几步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身子,安慰道:“你还有我。” 舒湘云本来还暗自奇怪,可是被汤黎昕这突然的一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只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之人,真不明白这祁连城的人为何将这个沈千玉视若神灵,真是愚不可及。”吉雅见着舒湘云一直盯着那雕像,撇了那雕像一眼不屑地道。 沈千玉?沈千玉是谁?这个人很有名气么?怎么连这个邻国的小公主都知道。舒湘云有些困惑。 “吉雅,不得无礼,端王妃岂是你可以随意菲薄的?”扎伊尔面上指责了舒湘云,实际语言中并没有任何责备的语气,看来也算是默认吉雅的意思的。扎伊尔只是不想让吉雅当着汤黎昕的面指责沈千玉,毕竟这个沈千玉在荆国声望颇高。虽然汤黎昕冷漠清冷,可他毕竟是荆国人,当着他们的面来指责沈千玉还是有些不妥的。 天啊,沈千玉就是端王妃,端王妃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脑海中迅速做出了判断,舒湘云有些发懵。这个和媚儿有着相同长相的人,就是这个长乐公主的母亲。 汤黎昕自然发现了舒湘云那掩饰不住的震惊,心中突然升起了古怪的念头,可是被他压了下去。 随后扎伊尔便是和汤黎昕又是一通寒暄。没曾想,那个自己讨厌的扎伊尔居然和他们一样是要前往祁连城的。两路人马自然是一同上了路。 马车行到了昨晚阻碍他们进城的那段险道处,今日一看,这段路倒是果真有些麻烦。 七十三 大公子 马车行到了昨晚阻碍他们进城的那段险道处,今日一看,这段路倒是果真有些麻烦。 因为雨水的冲刷,道路左侧山上的碎石沿着山体滑到了狭窄的山道上,这些石头有大有小,有些石头甚至足足有半人高,棱角尖锐似是野兽锐利的牙齿。若是昨夜摸黑前行,他们这群人说不定就车毁人亡了。 吉雅因为祁连城近在咫尺而有些雀跃,吩咐多伦和赫哲赶车超过了汤黎昕一众人。然而因为这些拦路的碎石,多伦和赫哲不得不停下马车情理这些碎石。 汤黎昕等人的马车就跟在在扎伊尔那辆马车之后,见着多伦和赫哲在清理碎石,汤黎昕也遣了汤辽和汤远前去帮着清除碎石,就这样大约用了半个时辰,那些体积大的石头才被移空。虽然这山道上还残留一些小块的碎石,倒也不会影响马车的通行。 随着距离祁连城越来越近,舒湘云隐约觉得汤黎昕周身被浓浓地悲凉笼罩,整个人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寂之气。这个祁连城对汤黎昕来讲,究竟有什么特别么? 随着路上的人声越来越大,舒湘云便知道,他们离祁连城越来越近了。当马车速度极为缓慢的时候,舒湘云知道应该是接近城门了。这祁连城到底是怎样的呢?舒湘云轻轻掀起了车窗窗帘的一角,向着城门的方向望去。这祁连城城墙应该是有些年头了,那城墙的石头已经因为风吹日晒被侵蚀的有些斑驳,城门正上方是隶书篆刻的祁连二字。大开的城门之处,是戍守城门的侍卫在检查进城的车辆。他们这辆马车正排在一群准备进城的人之后,随着人潮缓缓前行。对于前往这个新的城市,舒湘云还是有些雀跃的,毕竟百年来一直待在巫山,虽然依例下凡引男子共赴巫山,却是在夜深之时,哪有什么时间去看那地区的风貌呢。自己自从进入这个舒湘云的身体后,先是牢狱之灾,后来又是流放,被汤黎昕救了以后,也是一直跟在汤黎昕身边甚少外出,所游览的城市也仅仅是赫连城而已。 没曾想吉雅比舒湘云还要雀跃,舒湘云透过车窗便看到前面马车中吉雅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嘴中还叫着:“四哥,我们终于到祁连城了。”吉雅有些出格的举动引来周围人的目光,扎伊尔自然不想自己这群人成为焦点,将她重新拉回了车厢。 扎伊尔本着脸对着被拉回车厢的吉雅严厉地道:“你来时不是答应过我一路上安分些么?你可知咱们这身份不宜引人关注,你居然还做出如此逾矩的事情。” 吉雅听了扎伊尔的话也觉得自己刚才是兴奋过了头,自己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只是自己长那么大还基本都待在风云诡谲的皇宫,偶尔只能在国度转转,上次跟着四哥去了荆国的首都却也因为四哥一直派人盯着自己,没能好好逛逛。这次自己跟着四哥出来,心中放松,少了在皇宫时的谨慎和如履薄冰。吉雅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失了分寸低声道:“四哥,我错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扎伊尔见吉雅认了错,也不再言语。 突然人群中出现一阵马蹄声,那些守卫突然暂停了检查,本来还有些蔫蔫地突然精神抖擞地分列在城门两侧,那守卫长还对着那些小罗罗在呵斥着:“都给我精神点,大公子出城了。” 待这些守城的兵卒整理好,那大公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奔驰而来,许是考虑到了这城门处人流量比较大,那个大公子刻意减慢了速度,他还回头对着身后的人道:“睿浩,出了城之后咱们要好好比试比试,平日里总听二叔夸耀你的骑术,我心中一直有些不服的。”原来紧随他身后有另外一个人骑着马过来了。 舒湘云在那守卫长发话的时候便悄悄地打开了窗帘一角,好奇那个纵马而来的大公子到底是谁。那大公子年纪约二十二三岁,五官硬朗俊逸,眉间更是藏着一股豪气,头发简单地被灰色的发巾束起。他一身骑装打扮:上身藏蓝色的及膝纯色外袍,下身是暗灰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茶色短靴。 被那大公子成为睿浩的人则是一个年月十**岁的少年,他的肤色是常年在外活动而形成的麦色,本来还稍显稚嫩、清秀的五官因为这肤色,竟然透出浓浓地成熟男人之气来,头发也是简单得被束起发带,未留下一丝散发。他上身穿着一件绀青色外袍,下身是黑色长裤,脚蹬一双褐色短靴。 “大公子,您出城?”那守卫长急忙上前对着那大公子行礼。 “嗯。”那大公子淡淡地道,“兄弟们在这样的天气里,尽忠职守,实在是难能可贵。待我回去,定然如实告诉父亲。” 那长官一听瞬时来了精神,笑得益发灿烂了,对着那大公子点头哈腰道:“手下为国效力本属分内之事。” 一阵交谈后,那大公子准备携着那睿浩策马离开的时候,他转过头扫过汤黎昕所乘坐的马车,对着身边的少年叫了一声:“睿浩,等一下。” 七十四 汤黎昕的过去(一) 一阵交谈后,那大公子准备携着那睿浩策马离开的时候,他转过头扫过汤黎昕所乘坐的马车,对着身边的少年叫了一声:“睿浩,等一下。” 大公子从那匹枣红色的马上一跃而下,动作从容潇洒,他径直向着汤黎昕所在的那辆马车走去,在靠近马车的地方停下。隔着窗帘,舒湘云听到那人道:“敢问车里坐着的可是汤黎昕汤神医?” “原来是沈公子。”汤黎昕听了大公子的问话后,打开了窗帘,对着那男子温和笑道,“今日汤某刚入城就遇见沈公子,倒真是巧的很啊。” “睿浩,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救了我父亲性命的汤神医。”这沈公子的言语中透露出浓浓地喜悦。 “奕谟,既然今日巧遇汤神医,那我们就改日再比试吧。我看,你还是快请沈公子到府上好好叙旧。”那英气少年听了沈奕谟的话,对着汤黎昕微微颔首,然后对转头看他的沈奕谟道。 “不瞒沈公子,汤某这次来祁连城是有要事在身,怕是无暇到府上叨扰了。”汤黎昕这次来祁连城,是中途决定的,他还要急着赶回永昌城的定安侯府。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碰到汤神医,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到我府上坐坐,耽误不了汤神医的事情。再者,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汤神医大可不必担心被众人打扰。”沈奕谟还是坚持要请汤黎昕过府一叙。 汤黎昕见这沈奕谟语气坚决,也不再坚持,只能依了沈奕谟的意思。然后,对着沈奕谟道:“既然盛情难却,汤某便不再推迟,只是要跟我前面马车上的朋友打声招呼。” 沈奕谟闻言,爽朗一笑道:“既然是汤神医的朋友,那自然是我的朋友,不妨让那位朋友一起前来吧。” 就这样扎伊尔、汤黎昕两拨人随着沈奕谟二人前往了沈奕谟的府邸。 在马车上,舒湘云一直很好奇,这个沈奕谟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对待君睿岚那样的皇亲贵戚和上官云峰那样富甲一方的巨富都不怎么搭理的汤黎昕居然显现出了温和态度,实在是怪哉、怪哉。 “兰儿,可知道这沈公子是谁?”汤黎昕状似貌不经意地问道。 “沈公子?”舒湘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奇怪,汤黎昕为何会问这样问自己。 “沈公子是沈奕谟,祁连城府台沈万里长子。” 见着舒湘云脸上的表情依旧是茫然,汤黎昕心中也有些疑惑。今早在端王妃的祠堂时,兰儿就对着端王妃的塑像露出了震惊之色,似是无法相信端王妃应该被供奉在祠堂。刚才听了自己讲了沈奕谟的身份后,兰儿似是也没有太大反应。虽然长乐公主一直在皇宫中抚养,但是宫中之人不可能不告诉她自己亲人的状况,可是她现今为何会对自己的舅舅和表哥的名字没有丝毫的听闻熟悉之人的名字后该有的反应呢? 见着汤黎昕目光带着探寻之意在自己身上转悠,舒湘云有些不自在。她忍不住说些什么来缓解有些微妙的情形。 “公子,你和沈公子关系亲厚么?”舒湘云试探地询问道。 “亲厚?”汤黎昕听了舒湘云的问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喃喃自语,“算不上亲厚,算是沈家对我有恩吧。” “有恩?”舒湘云有些糊涂了,怎么听刚才那沈奕谟所讲,应该是汤黎昕对身家有恩,怎么此时汤黎昕讲沈家对他有恩呢? 似是看出了舒湘云的困惑和不解,汤黎昕笑道:“若无沈家,便没有今日的汤黎昕。”说完这话,汤黎昕却是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中。 “四哥,我们真的要跟那个汤公子一起到沈奕谟的府中做客么?”吉雅听了扎伊尔答应了沈奕谟的邀请,有些奇怪。 “沈氏在这祁连城低位超然,若是趁机探听点情况委实不错。沈家又是沈千玉的娘家。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来沈千玉这样的女人让父皇对她念念不忘,让祁连城人对她奉若神明,让母妃一直活在痛苦中。”扎伊尔的声音越来越冷。 这沈奕谟的府邸离北城门并不算远,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 沈奕谟倒是热情,一进府便纷纷下人准备饭菜。那个被沈奕谟称为睿浩的男子,因为有事先走了,临走前还对着众人道晚上他再来跟大家痛饮。那男子走后,一众人相继落座,这一顿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饭,沈奕谟便安排下人将汤黎昕一行人安排到了草庐居。那草庐居名为草庐实际并不简陋,只是整个院子的风格清雅,倒是舒湘云喜欢的风格。 自进入草庐居,汤黎昕便有些晃神,似是怀念,又似哀伤。 “兰儿,随我来书房。”汤黎昕突然叫住舒湘云。 舒湘云自然不敢违逆,慢慢跟在汤黎昕身后,走进了书房。 “兰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在马车上跟你说的沈家对我有恩。”进了书房落座后,汤黎昕便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舒湘云道。 “记得。” “我曾在这所院落里生活过。” “怎么可能。”舒湘云本能地质疑,若是和沈家有旧识,怎么从沈奕谟的言语中所得知的是,他是两年前才认识汤黎昕的。 “现在的沈家人已经不记得当年的我了,我那时还小,才六岁,只在这座院落里生活过两年。”十六年了,这所院落变化很大,已经更名为草庐,可是还是当年自己待过两年的那个院落。 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兰儿,关于自己的过去。他们需要了解对方,而不是这样总是隔着很远—— 汤黎昕回忆的分割线(以第一人称)—— 很小的时候,我和娘亲住在离永昌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因为和娘亲一起,我很快乐。娘亲是很温柔美丽的女子,她笑起来很漂亮,娘亲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可是娘亲并不常笑,即使是笑那笑容里总会带着落寞。 小时候,见到别家的孩子有爹爹,我便问娘亲为什么我没有爹爹。娘亲听了我的问话便说,我也有爹爹。我接着问娘亲,我爹爹在哪,娘亲总会好久都不说话,然后看着我的脸,说我爹爹出远门了,将来定然会将我接回家。我接着问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来接我。娘亲不再言语,接着就是眼泪一直往下掉。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问爹爹的事情了,因为看见娘亲流泪,我很难受。 我从出生开始每三个月都会有一次痛苦的抽搐和彻骨的冰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每三个月要痛一次,娘亲说是因为我生病了,我得了寒症。虽然娘亲带着我看了不少大夫,但是没有一个大夫可以看好我的病。起先,每当毒发的时候,我都会痛苦的大哭。五岁那年,我渐渐学会去控制自己的哭喊,尽量不要让自己哭泣。因为每次我寒症发作痛苦难耐地时候,娘亲总会抱着我直流眼泪,似是比自己亲身经历还痛苦。娘亲嘴中还喃喃自语:“我的昕儿,都是娘害的你如此。”每当这时,我会拼命努力控制自己的哭声,对着娘亲道:“娘亲别哭,昕儿,不疼的。” 娘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娘亲还是努力做一些活计来养活自己。娘亲的绣品很好,那些卖绣品的钱虽然不能让自己和娘亲生活富裕,却还是能够维持生活的。自五岁开始,娘亲便送我上了私塾,娘亲说不求自己将来学富五车,但是也不能让自己成为胸无点墨之人。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七月十五日,就是那日娘亲离开了自己,甚至没来得及跟自己说上最后一句话。那年自己刚满六岁,同往日一样,在私塾听先生讲课,可是突然之间虎子的父亲闯进了课堂,来着自己就往外走,口中还焦急悲切地道:“昕儿,你娘出事了,从山崖上摔下来了。” 娘亲出事了?我的心陡然剧痛起来,整个人如掉冰窟,比每次的寒症发作还要冰冷难受。 跟着虎子的父亲,我来到家里,见娘亲躺在家里的木床上,脸上擦伤了很多处,身上脸上都是泥巴,狼狈极了。娘亲就那样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也没对着我微笑道:“昕儿回来了。”我从来没看见娘亲这样狼狈,我抱着娘亲,轻声道:“娘亲,你醒醒,昕儿回来了。” 虎子的娘亲看到我这样,她在一边直掉眼泪,她过来拉我的手,说:“昕儿,你娘亲去了,以后不能照顾昕儿了,昕儿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胡说,我娘亲怎么会离开我呢。”我拼命甩掉虎子的娘亲触碰我的手,像是炸毛的小野兽,我嘶吼着:“我娘亲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的。” 就这样我抱着娘亲的身体,抱了一天一夜,任村子里的人谁来劝都没有用。后来,我终于支持不住晕了。 等我醒来,我四处寻找娘亲,“娘亲,娘亲你在哪里?你怎么可以抛下昕儿,你怎么可以抛下昕儿。”我四处寻找娘亲的下落。后来,我被虎子的父亲制住,拉着我到了一群小山丘之处。我认识这个小山丘,虎子的奶奶去年就被棺材装着埋进了这里。 “昕儿,你娘亲必须要入土为安。”我眼睁睁看着装着娘亲的棺木被重重合上,我看着那棺木被埋进了土炕,我看见乡亲们一点点的将那棺材掩埋。我不能让他们拆散我和我娘亲。我在虎子爹爹的怀里挣扎,我撕咬,腿胡乱踢着他的身体,但是虎子爹爹还是牢牢地控制住我,不让我移动分毫。终于,那棺材被彻底的掩埋。 “大福叔,你放开我。”我不再乱撕咬,我对着制住我的虎子的爹爹道。 虎子的爹爹先是有些不敢相信,听了我又重复一句,他还是决定放开对我的钳制。 我慢慢走到娘亲的坟前,对着娘亲的坟头跪下。娘亲的墓碑只是简单地刻着“汤沈氏之墓”。 “昕儿,你在你娘坟前好好待一会吧。” 虎子的爹娘和一众乡亲都走了,虎子本来想到我这来,被他的娘亲制止了,她娘亲说让我和娘亲好好相处一会。 我跪在娘亲的坟前,对着娘亲道:“娘亲,你怎么能这样扔下昕儿呢,是昕儿不乖么?”我眼中终于流下了泪水,娘亲真的走了。我自己一直在麻痹自己,我不愿意相信娘亲已经不在了,但是面对这娘亲的坟墓,亲眼看着她入土,我知道,无法再欺骗自己。 七十五 汤黎昕的过去(二) 我在娘亲的坟前跪了很久,我的整个思绪都沉浸在对娘亲的音容笑貌的回忆中。我不知道在我毫不察觉的时候,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已经盯上了我,他们用绳子绑住了我,为了防止我出声,他们用一块破布堵住了我的嘴巴。六岁的我年纪太小,根本无力反抗,就这样被他们榜上了马车。 我就这样被装上马车后运到了一所破庙。我不知道这群人想要做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声音进来:“事情办好了么?” 那两个将我绑来的男人对着那个男人点头哈腰,很是恭敬地道:“小的已经将那小兔崽子绑来了,任凭您处置。” 那个男人被引领着绕过佛像,来到了我身边。我抬头看着那男子,那男子看我盯着他,冷冷出声:“不愧是那人的儿子,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番气度呢。看来你那短命的娘倒是把你养得很好。” 那男子长得不错,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只是那眼中的暴戾之气确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阴狠。 “瞧瞧这孩子的脸,这身量,若是卖到了小官馆,调教几年将来定然是炙手可热的头牌呢。” 听着那男子的话,我有些吃惊,他居然认识我娘。我那时虽然不知道小官馆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他阴冷的脸,我知道,那个地方定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那两个绑架了我的男人闻言也是点头称是,直言那男子很有眼光。 “我看你们二人就将这孩子送到祁连城去吧,祁连城有一家很知名的折桂坊,就将这孩子送到那里吧。” 那绑架我的二人送走了男子便将我重新放回了马车,我感觉马车再次快速地急驶,我因为手脚皆被绑住,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车厢的地板很硬,我的身体还不时会碰到坚硬的马车车厢,很痛。 待马车停下的时候,我被那两个人从车厢内拖出来,送到了一个女子的面前。那两个人对着那女子道:“吴婆子,今天给你送来的货色可是个好胚子。” 那吴婆子起初还很不以为然地道:“王二、李三,你们二人何曾送来什么好货色?送人到那折桂坊,人家老板都看不上眼的,只有卖给祁连城的大户人家做小厮。” “这次可不同,是好货色,不信你看看。”那二人见这吴婆子并没什么验货的意思,急着将我推了出去,那我地脸对着那吴婆子。 “哎呦,这次居然让你们两个东西找到了好货色。这人虽小,这身段,这相貌倒是顶好的。”那吴婆子见了我的脸,一双有了褶子的老脸,笑的像一朵花,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和那破庙中的男人一样,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接着就是那吴婆子同他们嘀嘀咕咕商量一番,最后那两人拿着银子走了。 在那吴婆子那没待多久,我便和一群比我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孩和女孩一起被装上了一辆马车。听那吴婆子和来买我们的人的交谈,我们这批孩子是要被卖到祁连城。 在马车上待了好几天,我并不知道有几天,我以为一直很想念娘亲,根本就没在意马车到底走了有多久。我整日里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马车的一个小角落里。 大概是到了那个叫祁连城的地方,不久我们一群人被男女分开。我们十个男孩则是被拉着到了一个叫折桂馆的地方,我们当时是从后门进入的,起初,我并不知道这里的名字,这名字还是后来知道的。 那折桂馆的老板向我们这一群人走来。他看着我们这群孩子,当他看到我们这群孩子衣衫破旧,有些还灰头土脸时,皱了皱眉头,对着身后的人道:“将他们清洗干净。”说完后便走了。 我们这一群人被驱赶着走进了一间房间,然后就是被那些仆人打扮的人扯掉了衣服,往我们身上泼了些冷水,然后让我们自己动手将自己搓洗干净。 现在近七月底的天气,冷水泼在身上,带了些寒气,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清洗干净后,我们被换上统一的衣服,赶到了另外一间房间。在那房间,刚才的那个下命令的男子正坐在桌子边饮茶,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头也没抬,看都没看我们一眼,继续饮茶。 “公子,这些都是属下挑选过的,请您过目。”那男子身边的人对着他请示道。 那男子闻言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目光扫视我们这一群人。 “这次的货色,倒是不错。”那男子淡淡地道,当目光掠过我的时候,他视线稍作停顿,盯着我看了半晌,对着身后的男子道:“这次怎么买来了个那么小的?”略作停顿,他接着道:“年龄小也方便调教,假以时日声名定然会超过当年的我。” 接着,我们这一群孩子就被带了下去。 在这里,老板请来了各样的师傅教我们各项技能,琴棋书画无一不教。我在学习中,丧母之痛,渐渐淡了些。 跟我们一起来的有个年龄最大的男孩有几次想尝试逃跑,但是都被折桂馆里的人给追了回来,每次都会被痛打一顿。这样持续三次,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安慰他道:“既然被卖来了,你还想逃跑?”那个逃跑的男孩看着那个男孩道:“只要我不死,我都要努力逃出去的,在这小官馆里只能从事那皮肉生意,让我被那群男人压,我是死也不会从的。” 但是没曾想没隔几日,那个男孩便死掉了。那时是半夜,借着走廊的灯火,我看到他浑身赤.裸地被从前院抬了回来,身上处处是伤,尤其是后背的地方更是严重。 我当时正要去如厕,吓退了回去。第二日,我便听到比我们大很多的男孩在讲,那个叫大元的男孩是被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凌虐死的。 我当时年纪虽小,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但是知道这个折桂馆,定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要不然那男孩也不会就这样死掉了。我知道,我要想办法逃出去。 我注意观察那些守卫的活动时间,在院子里活动的时间,我发现了在我们茅厕旁边有个狭小的狗洞,那个洞口虽小,可是却能够容下我小小的身体。中秋这日,我借着如厕的机会悄悄从那个洞口爬了出去。 爬出去后,我便拼命的狂奔,我知道那些守卫知道我逃跑后,定然要将我捉回去。我拼力向着人群涌动的地方跑去,我想那样那群人就很难找到我。但是没曾想,我的寒症却在这时发作了,我全身入赘冰窟,很痛,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我当时只有六岁,奔跑起来速度并不快,加上我的寒症开始发作,在我刚冲进人群的时候,那些守卫便警觉地发现追了出来,我感觉到后面人的脚步,我拼命向前跑,希望能将他们甩开,可是还是被他们抓住了。 “你这小兔崽子,平日里看你挺老实,没想到竟然逃跑,说着猛地踢了我一脚。”我疼得浑身抖了一下,接着那两个守卫又踢了我几脚,然后拖着我往回走。 “住手。”一声稍显稚嫩的声音呵斥了那两个人,那两个人本来要对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发火,但是看清那孩子身后的人之后,他们瞬时住了口。 “沈大人好。小的们只是来抓折桂坊里逃跑的人。”那两个人对着那男孩身后的男人行了一礼,恭敬地道。 “爹爹,您救救这个孩子吧。奕谟看他好可怜,娘亲教导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他若是被带回去,定然会被打死的。”那男孩看向身后的男子,恳切地道。 “既然奕谟想救下他,那爹爹就依了你。”随后,他身后的男子对着那两个人道:“这个孩子,我向你们老板买了,明日让他差人到沈府领银子吧。” 那两个人自然点头称是。 我当时因为被踢了几脚,加上寒症发作,又冷又痛昏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就发现我躺在一张床上。 “你这小子,总算醒了。” 我抬头看见一个很英武的男子收起了我身上的银针,对着我道,“你可知,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日救了我的男孩携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千玉,那孩子已经醒了。”那个男子对着进来的女子道。 “姑姑,我先去看看他。”那孩子听了男子的话,兴奋地冲到我床前,眼睛一直滴流滴流地盯着我。“我已经让父亲收留你了,你以后就做我的侍读吧。” “炎彬,这两日辛苦你了。”那女子微笑着对那救了我的男子道,这个男子就是我的师傅赵炎彬。 (我怎么感觉这一章有BL向呢(*^__^*),不知各位看官有木有这种感觉) 七十六 汤黎昕的过去(三) “炎彬,这两日辛苦你了。”那女子微笑着对那救了我的男子道,这个男子就是我的师傅赵炎彬。 “千玉,事情怕是有些棘手。”赵炎彬看了床上的我一眼,然后对着那女子道:“这孩子的身世只怕并不简单,绝非一般人家的孩子。” 那个叫千玉的女子也转向床,看了看我,然后对着赵炎彬道:“炎彬,我们出去说话。” 接着赵炎彬便同那名女子一起走了出去,后来我听师父说,那日他跟沈千玉,也就是后来的端王妃的谈话内容就是关于我的身世和我所中的寒毒。他说这寒毒是他师伯当年与他师父比赛解毒一手炼制,后来高价卖给了一位贵人,迄今并未有解药。只是不曾想,这样歹毒的毒药,为何会出现在我身上。他师父也就是因为一直没寻找到克制此毒药的方法,含恨而终的。师父说他之所以答应端王妃收我为徒,一方面是他不想拒绝端王妃的要求,另一方面他检查我身体时发现,我所中的寒毒,是自出生就有了,想来是从母体中所带。他说他当时见我小小年纪身中寒毒,竟然坚持了那么多年没疼死,那时便觉得我这小子性子坚毅,是成大事的。我想师父收我为徒,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所中的毒多少与他们一门有些关联。 待我身体渐渐好转,沈奕谟便拉着我要我做他的伴读,我一直牢记娘亲的话,知道娘亲希望我做一个有学识的人,便安分守己的做了沈奕谟的伴读。沈千玉也常来看我,看我的目光很温柔,像是娘亲看着我的那样。 沈千玉是沈奕谟的姑姑,祁连城府台沈万里和驻守连岳的大将沈千仞唯一的妹妹。我隐约知道,沈千玉在祁连城名气很大,很受这里人的尊敬。 我在沈家的地位很微妙,我虽然算是他们买来的仆从,沈家上下却并没有让我做什么,想来一是因为我年龄太小,另外一方面是沈奕谟将我当成朋友,很多事情常常要我陪着他。就这样我在沈府里待了近两年时光。 有一日,沈奕谟发现了我脖子上带着的一枚银龙玉佩,他看了之后觉得那玉佩好看,向我讨要。那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娘亲让我好好保管它,我自然不肯给沈奕谟。那沈奕谟还直言我小气,跟我生气。这时沈千玉进来,看到我手中拿着的玉佩,她的神情有些激动,看着我问:“黎昕,这个玉佩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诚实地回答。 “汤黎昕……汤黎昕……你竟然是月婷和他的儿子。”沈千玉喃喃自语,“不过,汤遐迩怎么能如此待月婷?我还以为她一直过得很好。”后来,她的语气有些愤怒。然后她一直盯着我看,然后对着我道:“黎昕,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这枚玉佩,也不要轻易拿给人看。” 那次事情后,又过了一些日子,赵炎彬找到了我,那时我正一个人看书,沈奕谟那日正好要同沈夫人一同去庙里上香。 赵炎彬神色有些憔悴,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沈千玉被雍也国皇帝吉日格勒擒住了。赵炎彬看着我道:“千玉在离开祁连城之前,曾告诉我说你是她故人之子,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还让我一定想办法出去你身上的寒毒。我现在并没有研制出解药,只是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跟随在我身边,让我慢慢为你解毒?” 我那时已经八岁了,很多事情已经渐渐明白,想着赵炎彬愿意为我治疗身上的寒毒,减轻我毒发的痛苦,我便答应拜他为师,在月黑风高的一天晚上,我和赵炎彬一起离开了沈府。 后来,师傅告诉我,他留在沈府全是因为沈千玉,沈千玉被吉日格勒所擒,他自然不愿待下去,便携着我一同离开了沈府,想办法营救沈千玉。在我们离开沈府没多久,沈千玉便被端王,也就是舒湘云的父亲舒宇救了出来。 我在离开沈府之前,给沈奕谟留了一封信,感谢他对我的照顾,并言明我跟着师傅赵炎彬走了,将来定然偿还他的恩情。 我跟着师傅回到了他的师门药王谷(囧,感谢药王谷的友情客串),没曾想师傅所在的门派竟然是神医华佗的传人。师傅处理了一些事情后便离开那里,带着我到处云游。没曾想师傅武功造诣也不浅,我跟着师傅一面学医,一面习武,师傅对收了我这个徒弟倒是很满意,并曾放言,我这医术将来定然可以超过他。 在我和师傅云游的第一年,荆国发生了一件大事,沈千玉嫁给端亲王舒宇为妃,这成为当时荆国的一桩美谈。 师傅听到这个消息后,三天都没有说话,一直在喝闷酒,每日喝的烂醉如泥。三天后,师傅带着我离开了荆国,来到了邻国雍也国。 来到雍也国的第一年,雍也国皇帝吉日格勒居然突然发兵进攻荆国,端亲王奉命抵抗,虽然挽救了荆国,但是因为重伤加上中毒不久便去了。 得那时师傅被端王妃请去给端亲王诊治。师傅虽然医术高明,可以治好端亲王的伤,但是对着端亲王所中之毒,确是无能为力。据师傅讲端亲王所中之毒,是夹杂了某种巫术的毒药,他没办法解。 端亲王是在端王妃的怀里离世的,他临死前对着端王妃道:“玉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只是恨自己为何不能陪着你和云儿。”我那时知道,端亲王有了一名较舒湘云的半岁的女儿。 端亲王死后,端王妃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她抱着端亲王的尸体,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我听说端王妃在端亲王过世后一年也抑郁而终了,师傅因为端王妃的死,有一年的时间,都不怎么爱说话,常常一个人独自发呆。有一次师傅喝醉了,看着我道:“她怎么那么快就去了呢?我还以为她已经慢慢的放开了。我跟她书信往来,让她将她家那个宝贝女儿,许给你做媳妇呢,她也答应了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我当时听了师傅要将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女娃许给我做媳妇有些恶寒,我那时已经十岁了。可是看着师傅那样悲伤的样子,我也有些难受。也为那个一岁多就失去父母的小女孩难过,不过后来,听说那个女孩被隆庆帝接到了宫中抚养,对她很是宠爱,封号长乐公主。 后来,师傅在路上救了一个比我小一岁的男孩子,叫安亦凡,他失去了记忆,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个安亦凡后来成为我的师弟。 我的性格自小就是愣愣地,不爱跟人亲近;而我这个师弟却是活泼好动的紧,他在医术方面一塌糊涂,不过,武功倒学的还不错。 我十七岁那一年,成了我人生的另外一个转折点。师傅说他要一个人寻找他自己的生活去了,要将我们二人扫地出门,让我们独立更生。师傅看着我们说:“该教的我已经教过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我知道师傅这些年一直没有放下端王妃,他带着我们四处云游,一直没有成亲。他看似被磨掉了早年的冷硬,变得不拘小节,放浪形骸,我知道他的心一直被束缚着。他是应该摆脱一切束缚,过一些真正轻松的日子了。 临行前师傅支走了安亦凡,踌躇了半晌,最后开口对我道:“在我走之前,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就是关于你的身世。本来,千玉让我在你成年之后再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接着师傅将他所查出的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师傅的话,撕碎了我平日的冷静自制,我不曾想,娘亲居然受到如此大的伤害。那个男人有何资格成为我的父亲? 师傅看着我竭力克制自己,他开口道:“我不想对你说,让你放弃仇恨什么之类的话。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可以自己决定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师傅临行前,还透露一个关于他身份与责任的秘密。只是不曾想,师傅居然将他的那些责任全推给了我,交给我一股暗中的势力。看着师傅鬓角微微有些花白,我只能接下了他的那份责任,尽管那是我极其讨厌的事情。 师傅走后,安亦凡来找我,问我师傅有什么遗言。我这个师弟总是会错用词语,也不知道师傅听了会是何种表情。我只是说师傅让我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安亦凡听了之后看着我道:“师兄,咱们一定要让师傅走的安心。” 房间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的心绪还在为自己的身世激荡起伏。放弃仇恨?怎么可能?那女人害的我娘亲惨死,我那所谓的父亲居然如此误会娘亲,让我如何原谅他们?我和娘亲隐居在乡村,从不与人为敌,可是我一个弱童想居然会被卖到小官馆,这应该也和那女人脱不了关系吧?她害死我娘亲,居然还要毁了我。想到此,我心中那股怨气便化在心中,无法排解。我汤黎昕定然要将他们欠我的一一讨回。 七十七 九皇子君瑞浩 舒湘云坐在汤黎昕旁边听着汤黎昕的经历,听着汤黎昕用他清寂的声音娓娓道来,由开始的不自在,慢慢融入了汤黎昕所讲的内容。 谁曾想过,孤傲冷僻的汤黎昕有那样一段过去,而且他幼时居然还曾跟自己身体的年亲有过交集。 以前不了解的这个身体的过往,也似是触到了那冰山一角。长乐公主这个尊荣令世人艳羡的身份下是幼时父母双亡的辛酸。长乐公主应该是继承了父母为爱孤注一掷、奋不顾身吧,所以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通敌叛国,未婚有孕吧?想想她的经历,舒湘云不禁有些同情她,想到那个扎伊尔居然欺骗了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舒湘云便对他充满了厌恶。没想到端王妃居然是沈奕谟的姑姑,那岂不是是自己身体的表哥了?那汤黎昕在马车上的问话,应该是试探吧? 只是汤黎昕为何会突然对自己交代这样一段过往呢?是不是已经查出了自己这个身体就是长乐公主?想想,以汤黎昕的手腕,在君睿岚刻意接近自己的时候,应该就引起他的注意,差人查了自己的身份吧? “若是端王妃不早早过世,说来,我应该已经和那个长乐公主定了亲呢。”汤黎昕在讲完自己的经历后,盯着舒湘云别有深意的讲了一句话。 “是嘛。”舒湘云也感觉到了汤黎昕的别有深意,只是敷衍了一句。 “兰儿,今日我汤黎昕跟你讲这些只不过是想让你了解我的过去,还有一些事情,我觉得讲不讲都不会影响到你我,待我处理好了,也会给你一个交待。”汤黎昕看出了舒湘云眼中的闪烁,他盯着舒湘云真挚地道,“你无需有什么压力,祁连城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也想在这个地方将我一直没有理清的东西整理清楚,我也希望你能认认真真、全面地了解我。我将自己的过去告诉你,只是想给你我一个新的开始,让你看到一个真诚的汤黎昕。我们抛下以往的种种经历,无关汤黎昕和你的赌约,无关长乐公主舒湘云,只有现在的汤黎昕和兰儿,我们只要现在和以后,你可愿意?” 他果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舒湘云第一反居然是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接下来,她的反应是这是被表白了么?舒湘云的脑子有些发懵,自己何曾被一个人这样真挚的表白过?以往汤黎昕和君睿岚虽都暗示或是明示喜欢自己,可是听了汤黎昕今日这番话,确不得不让舒湘云有些感动了。只是舒湘云有些适应不了汤黎昕收起他的孤傲和邪佞,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 汤黎昕见到舒湘云有些发愣,似是没反应过来,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便开口笑道:“兰儿自可放心,我定然会将兰儿明媒正娶过门成为我汤黎昕的妻子。师傅和端王妃也曾商议过了,我们也算是有过父母之命的。” 听完汤黎昕的话,舒湘云的感动和不自在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有些羞恼地思量,你莫非以为我是在乎这个劳什子的名分么?居然将这身体的娘亲都端出来了。这次舒湘云真是会错了意思了,汤黎昕后面的话,只是想告诉舒湘云,他的诚意。这名节一事,在荆国还是很看重的,汤黎昕是希望尽快洗脱自己安排给舒湘云的侍妾身份,希望舒湘云放下心结,真正跟他在一起,没想到却是让她误会了。 讲完这些话,汤黎昕心中蓦地舒服了许多,甚至身体里的各处毛孔也无一不透露出舒爽,心胸是史无前例地开阔。不曾想,这样直接了断地对着她说出了积压在心底的一些事情既然是这样的舒服。 戌时时分,舒湘云和汤黎昕便被沈奕谟邀请前往了流觞亭。 舒湘云跟在汤黎昕身后,随着那前来引领他们的小厮来到了这流觞亭。流觞亭是个六角飞拱凉亭,依着一片荷花池而建,亭子各角挂了一盏精致的宫灯,宫灯的灯火明亮将整个凉亭映照地如白昼般。 “汤公子你们二人可是让我们等了些时候,可是要罚酒的。”刚踏进流觞亭,舒湘云便听到沈奕谟对着汤黎昕道。这个沈奕谟是舒湘云的表哥,因为有了这个认知,舒湘云跟在汤黎昕的身后,眼睛偷偷打量他。 “刚才内人稍有不适,所以耽搁了些时日,让大家久等了。”汤黎昕对着一桌子的人寒暄了一下,然后拉着舒湘云做到了那席间。 舒湘云顺着汤黎昕的视线也一并忘了过去,扎伊尔兄妹,那个叫睿浩的。沈奕谟身旁坐了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女子,那女子梳着百合髻,发髻间只是略微插了两支金玉镶嵌的,那女子眉目清秀,在那身绯色的衣裙衬托下,更显得气质华贵,定是出自大家。看她一脸温柔地注视自己,舒湘云也对她回了一个微笑,想来应该是这沈奕谟的夫人,“自己”的表嫂了。 “像汤夫人这样绝色的女子,也难怪汤公子会宠爱有嘉。”沈奕谟自然将汤黎昕对舒湘云的呵护尽收眼底,看这舒湘云的容貌和气度果真出众,便忍不住感慨。 今晚舒湘云穿了一件湖蓝色的对襟褙子,下身着鹅黄色碎花襦裙,头上梳的是盘桓髻,发髻中只是插了一支凤凰展翅的金步摇。这一身的妆扮衬得舒湘云更是清丽动人。 “你这样讲可是会让嫂子吃味的。”那个叫睿浩的男子也插了一句。 “睿浩,你怎么将我扯进来。夫君所说甚是有理,汤夫人确实是人物出众,我对这实话又怎么会吃味呢。”沈奕谟的夫人对着那叫睿浩的男子笑道。 “你休要来挑拨我和你嫂子的关系,你嫂子不会中计的。”沈奕谟充满爱意地扫过身边的女子,对着睿浩笑道。 众人笑过后,晚宴便正式开始了。这晚宴因为刚才的几句玩笑,气氛倒也活络,开始便是沈奕谟介绍了那叫睿浩的男子,原来那个叫睿浩的男子全名为君瑞浩,是荆国九皇子,一直在连岳城的守将沈奕谟的叔叔沈千仞将军身边历练,前些日子因处理事情来了祁连城。 听过他的介绍,不仅舒湘云吃了一惊,就连扎伊尔和汤黎昕也有些吃惊。只是汤黎昕对这些皇子的事情并不上心,只是抬头又看了看那君瑞浩几眼,便也没再多关注他。 舒湘云忍不住又打量了君瑞浩,他的长相不同与舒湘云见到的荆国的另外两名皇子——君睿岚和君睿瑾,果真是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他虽然未满二十岁,尚未成年,可是因为在边关的历练,让他整个人有一种男人特有的张力。察觉到舒湘云打量君瑞浩的时间比较长,汤黎昕刚开始还有些恼怒,可是看着她的目光坦然,便以为她是多年未见九皇子的缘故,也任由她打量君瑞浩。 扎伊尔暗自打量君瑞浩,看来跟在沈将军身边,对这个九皇子影响很大。他的身上散发出不同与其他皇子的活力与力量,看来这个九皇子将来必然是雍也国的大敌。 吉雅在听了沈奕谟的话后,一直偷偷打量君瑞浩,看着君瑞浩如刀刻般的侧脸,她的心怦怦地跳跃,比上午在城门中所见的那个鲜衣怒马的男子还要让她心跳加速。没想到他居然是荆国的九皇子,他愿意以皇子之尊,抛下京城的繁华来到边疆,拥有这样胸襟和气度的男子正是她吉雅欣赏的男子。 这边几人各怀鬼胎之时,便听沈奕谟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可否给我们介绍这位公子,大家既然是朋友总要互相了解。” 汤黎昕听了沈奕谟的话,看了看扎伊尔一眼,然后笑着对汤黎昕道:“沈公子,还是让他自己同公子介绍吧。”汤黎昕的准则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人或事,他一概不会过问。 扎伊尔听了汤黎昕的话,便知道他并不打算将自己是雍也国四皇子的事情透露出去,看了汤黎昕一眼,对着沈奕谟道:“沈公子,实在是惭愧,扎伊尔只不过是一届商贾,来往于雍也国和荆国之间,做些小买卖而已,实在不值得一提。” “扎伊尔,实在是太谦虚了。”沈奕谟哈哈笑道。沈奕谟也是精明的人,他自然不怎么相信扎伊尔的话。何况扎伊尔是什么身份,自己又不在乎,这次邀请主要是请汤神医过来,而这扎伊尔不过是顺便请了过来。这番问话也只是客套而已,并非真想与他结交。 在座的人又是一番热络的聊天,就在这时,沈夫人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着舒湘云道:“我觉得与妹子,甚是投缘,这杯水酒就敬给妹子,妹妹就别推辞了。”沈夫人这话,主要是指舒湘云酒杯中的酒,全都被汤黎昕代为喝了。 “沈夫人,兰儿,也觉得与夫人很投缘,这杯酒兰儿自然要饮下。”舒湘云在席间并未讲几句话,沈夫人确实很自在的参与他们的话题,自然而丝毫不做作。舒湘云对这位端庄大方又不失洒脱的表嫂倒是印象颇好,她给自己敬酒,舒湘云自然不好推辞。 “沈夫人,内人现在有孕在身,这水酒还是扎伊尔代她喝了吧。”扎伊尔伸手接过舒湘云手中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原来是我唐突了。”沈夫人听了汤黎昕的话有些歉意地道,“原来汤夫人已经有喜了,恭喜恭喜。”沈夫人看着舒湘云温和的笑,只是舒湘云确察觉那笑容里有些酸涩。 七十八 扎伊尔的试探 扎伊尔在席间听了舒湘云说了第一句话时,整个身体有些僵硬,他的脸猛然转向舒湘云,盯着舒湘云的脸,似是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 是她么?扎伊尔的心脏狂跳,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显示出太多情绪,但是心中那份期待却是藤蔓,将他的整颗心慢慢掩埋。看着舒湘云对着汤黎昕微笑,汤黎昕细心地未她布菜,心中居然有很酸涩的感觉。心中安慰自己,这天下有声音相似的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奇事,汤黎昕身边的女子未必是自己想找的长乐。心却控制不住,隐隐希望这个女子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长乐。 汤黎昕也察觉到了扎伊尔自舒湘云开口后不时落在舒湘云的视线,微微有些不悦,可是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想起了自己获得的情报,长乐公主之所以会通敌叛国是为了雍也国的一位皇子。雍也国势均力敌的两位皇子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二人,这二皇子一直是温和稳健派,而四皇子扎伊尔却是一直主张雍也国保留以前的扩张政策。想要盗取布阵图的应当是眼前这位四皇子扎伊尔了。 扎伊尔在听了汤黎昕那番身边的女子已经有孕在身的时候,他按下自己马上询问的念头,准备在沈奕谟和君瑞浩之后再装作无意的询问。 沈奕谟和君瑞浩对着汤黎昕也是一番恭喜,汤黎昕淡笑接受了他们的道贺。 “我和夫人事先并不知道,因而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现下就将这玉佩送给汤夫人,小小薄礼,还望汤夫人不要推辞。”说着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了舒湘云,舒湘云看了汤黎昕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伸手接过,道谢。 君瑞浩也是自腰间摘下了一物,竟然是把匕首,看那匕首鞘,刻着麒麟图案,整个匕首简洁厚重,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君瑞浩笑着对舒湘云道:“这把匕首是我幼时习武之时,皇叔所赠,今日权作贺礼送给沈夫人吧。” 舒湘云本来要推辞的,但是见君瑞浩一脸诚恳,也收了下来。 扎伊尔在听了沈奕谟和君瑞浩的祝贺之语,又见他们纷纷送了礼物,顺手将左手腕处的一串珠链去了下来,那珠子是上好的紫檀木打磨而成。 扎伊尔身旁的吉雅见他要将这船珠子送人,着急地道:“四哥,这可是那扎法师赠给你护身用的,你怎么——” 扎伊尔打断吉雅的话,看着舒湘云道:“我感觉与沈夫人肚中的孩子很是投缘,这串链珠就送给孩子做礼物吧。”稍作停顿,扎伊尔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还要多少时间这孩子才可以看到我们送赠的这些礼物呢,看着沈夫人这身形,若是没有听汤公子讲,我们在座的怕是都没发现呢。”说完一笑。 汤黎昕听完扎伊尔的话,便知道他大概是因为兰儿的声音怀疑兰儿是长乐公主,用这怀孕的月份来验证自己的猜测呢。他抢在舒湘云开口前道:“刚才我一时心急,倒是忘记了这不足三月不可以随意讲的规矩。既然扎伊尔公子送了这串链珠,倒让我宽心不少。” 舒湘云听汤黎昕讲自己肚中的胎儿不足三个月之时,还有些奇怪,可是想到扎伊尔与这身体前主人的一段旧情,这扎伊尔定然是和君睿岚一样因为自己的声音,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这样询问无非是通过胎儿的月份来进一步判断自己的身份而已。 汤黎昕这一番话下来,又被沈奕谟调侃,他笑着道:“我一直以为汤公子是不在意这些习俗规矩之人,没曾想你也有在意的时候。” “沈公子太在意沈夫人了,以前不在意的东西,也会跟着在意啊。”沈夫人也接着自己夫君的话,揶揄舒湘云和汤黎昕。 舒湘云和汤黎昕回到草庐,已经是亥时。 暗香早就准备好了醒酒茶水在客厅里等候,见着舒湘云和暗香进来,对着他二人行了礼后,将醒酒茶端给了汤黎昕。汤黎昕虽然酒量不错,但是因为代舒湘云喝了不少酒,倒是有了醉意,汤黎昕饮了茶水后,便吩咐暗香下去休息,让她差两个下丫头到书房伺候,自己坐在椅子上,稍作调整,等着那股醉意,慢慢下去。 “兰儿,你在想什么呢?”醉意少了不少,汤黎昕慢慢站起身体,看着坐在他身侧的舒湘云道。 “啊?”舒湘云猛然抬起头看向汤黎昕。刚才,她正在走神,她正想着着席间扎伊尔的举动。扎伊尔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和状似无意的问话,是在揣测自己是否就是长乐公主吗。既然扎伊尔将长乐公主作为弃子,那么自然是举手不悔,为何又想找回长乐公主呢?是因为肚中的孩子呢,说着她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手已经可以感觉出那微微的突起了。 汤黎昕将舒湘云刚才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他见舒湘云眼中若有所思,手还抚上了小腹,以为她是忘不掉孩子的父亲——扎伊尔。 “兰儿,扎伊尔当时既然背叛了你和腹中的孩子,你还对他念念不忘,期望他能做什么吗?”因为中午和舒湘云的对话,双方的身份都大白于对方,汤黎昕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跟舒湘云讲话。 “我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呢。”听了汤黎昕的问话,舒湘云本能地进行反驳,自己并非真正的舒湘云,并不曾对扎伊尔产生过任何爱意,厌恶还是有的。 汤黎昕观察舒湘云并非像是敷衍自己,心微微安定下来。既然扎伊尔会因为兰儿的声音怀疑她就是长乐公主,那君睿岚见到兰儿后的一系列亲近和试探举动也是因为这怀疑了。自己那时并未得知兰儿的真正身份,如今倒是将很多事情理清了。那君睿岚居然为了兰儿可以带伤夜探,他对自己的宣告,要得到兰儿也非做戏。君睿岚也应该早就对还是长乐公主的时候的兰儿对了情的。据情报显示,靖王君睿瑾早就对长乐公主情根深种,不紧没有追究长乐公主将他刺成重伤,还因为为长乐公主求情触怒了隆庆帝,被杖责。 想过种种,汤黎昕看着舒湘云,有些无奈地道:“兰儿啊,兰儿,你到底招惹了多少桃花,扎伊尔、君睿岚、君睿瑾。” 舒湘云听了更觉得满头黑线,这些桃花大都是自己这个前主人招惹的,只有这君睿岚勉强算是和自己有过暧昧吧,只是自己和他见面次数不多,他便讲喜欢自己,虽然自己心中有些小窃喜,但却不会真的相信他。“宁可相信母猪会爬树,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嘴”,尤其不能相信那个欠了不少风流债的人。自己既然跟汤黎昕离开了赫连城,那么以后应该很难再见到君睿岚了。 汤黎昕见舒湘云不说话,心中有些不快,脸色不好地道:“兰儿,你现在已经不是长乐公主了,以往种种你就忘了吧。”以后你的人生里,只能有我,汤黎昕把这最后一句埋在了心里,暗自对自己道。 “自从我逃出来,我从未把自己当成长乐公主。”舒湘云对着汤黎昕一字一顿道。我从来不是长乐公主,自然不会将自己当成是长乐公主。 听着舒湘云的话,汤黎昕心情蓦然变好,若是兰儿走不出以往那些感情纷扰,他就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四哥,你怎么将护身的链珠送给了那个女子,那个链珠可是扎伊法师送给你的。随便送个其他的东西不也可以吗?”吉雅还为那个护身链珠被送人的事情有些愤愤不平。四哥的母族是有着灵力的巫族,这个秘密只有她和四哥还有那扎法师知道。那个链珠是可以警戒危险的。 “我更相信自己,若是靠这些,我们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吉雅自然明白扎伊尔的意思,自扎伊尔的母妃玳妃去世后,吉雅和扎伊尔在宫中查遭受明枪暗箭的伤害,都被扎伊尔一一化解。扎伊法师也是在三年前找到了他们,若是单纯依靠别人的力量,他们早就丧失于诡谲的后宫争斗中了。 “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房休息。”扎伊尔将吉雅遣走后,一个人又坐了许久。那个女子是长乐么?除了声音相同,她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神态,都与长乐不同,莫非只是巧合?据自己探得的消息,长乐受审时已经查出了有近一个月的身孕,这样算来,应该是三个多月了,并非是汤黎昕所讲的不足三个月。今日汤黎昕的表现也有些奇怪,他向来对人冷漠,对着这沈家公子倒是多了份温和,不知道是何缘故。一直查不出汤黎昕的身份,这个汤黎昕绝非一般人物。 七十九 汤黎昕的训斥 刚吃过早饭,汤黎昕就被沈奕谟差人请到了主院,留下舒湘云一人在草庐的花园处发呆。 夏日的晨曦已经初初显示出它的锋芒,虽然不算炙热,确也不怎么令人舒服。舒湘云坐在四角凉亭里,目光掠过院落各处。自昨日住进草庐,舒湘云还未好好观察这院落,就着这晨曦,打量这院落,沐浴在阳光中的小院,蔓延整个墙壁的藤蔓,墙边种着几株石榴树,石榴树上还挂着尚未成熟的果实,院子的西北区域是一片花木,都非名贵品种,但是确并非杂乱无章,应该是有家丁常来打理。在小院的东北有一片空地,空地上还有几根竖着的木桩。整个院子似是个普通农家小院,一切布局似是精心设计过,但因为各处镶嵌得当,倒丝毫没有雕琢的痕迹,淳朴自然的很,让舒湘云心境渐渐平和。 舒湘云慢慢向那小片木桩走去,这不是练习武功时候所用的梅花桩吗?舒湘云心中狂喜,有多久没有再见到这些了?她还是巫山神女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小院里也树梅花桩,她院子里的梅花桩可是要比这院子里的难多了,那时候她就喜欢在梅花桩上走来走去。舒湘云目测了那些木桩的高度,高的不到一米,矮的不到十寸。 看着这些木桩,舒湘云玩心忽起,她先踏上那些低矮的木桩,待她身体平衡后,舒湘云开始挑战那些高一些的木桩,还好舒湘云这个身体因为也是习武的,还是很灵活,很快舒湘云找到了感觉,脚上的动作也开始快了起来。 “姑娘,你快下来。”暗香刚端了消暑的汤品来到凉亭,便发现汤黎昕正一言不发地立在亭子旁边看着舒湘云腿脚快速地在那梅花桩上变换,时不时还摆出一些例如白鹤亮翅的动作。暗香看汤黎昕面无表情,可是眼中已经蕴含了怒气,将汤品放在石桌上,便开口阻止舒湘云。 舒湘云正玩得兴起,被暗香突然一叫,吓了一跳,本来打算抬起左脚踩上最高那根木桩的脚,却是因为分神踩空了,整个身子向下跌去。孩子,舒湘云本能地护住自己的小腹,看着自己的独子直直向其中一个突起的木桩撞去,她猛地一翻身子,左脚虽然想试着去踩周边的木桩,可是她急着护住小腹,身体无法协调,为了防止撞到小腹,舒湘云只能转身将后背对象了那梅花桩。 就在暗香叫了那一声后,汤黎昕便知道会有变,他在暗香叫那一声后,便迅速施展轻功飞了过去,落在那梅花桩上,险险接住了舒湘云后仰的身体。 舒湘云本能的闭上眼,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助后,她又睁开了眼睛。看到汤黎昕,她知道自己这次有惊无险,可是看着汤黎昕眼睛显示出怒气的眼睛,舒湘云微微有些不自在。 将汤黎昕抱下梅花桩,舒湘云立马从汤黎昕的怀中弹开,整个人低着头,一副小孩子犯了错误的样子。看着汤黎昕发怒,舒湘云便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大意了,想想自己险些伤了腹中的胎儿,她不禁有些后怕。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莫非不知自己是有了身子的人,居然敢上这梅花桩?”汤黎昕忍不住加重了声音。 看着舒湘云自梅花桩摔下,当时自己的心脏猛烈地紧缩了一下。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呢,若是真的出了差错,可不是丢了孩子那么简单。因为早些日子,兰儿体内有一股股神秘力量,汤黎昕一直没有查清楚是因何原因。虽然后来那股力量似是消失了,他还是每日给兰儿把脉。自己给兰儿把脉时发现兰儿体内的孩子似是紧紧依附母体,这种依附比一般母体和胎儿的依附要紧密的多。若是胎儿出了意外,这母体定然也会有极其大的损失,严重些或可危及生命。自己怕兰儿会多心,便没将此事告诉于她,如今看着她这样不知轻重,自己自然忍不住发了火。 即使汤黎昕不发火,舒湘云也认识到自己这次确实莽撞了,如今被他训,确实本能地想反击两句。自从那日汤黎昕跟自己摊牌,舒湘云对汤黎昕也不用再做表面功夫,也无需处处摆出一副谦恭、尊敬的姿态。 “这次只是意外,我以前经常走这梅花桩的,从来没有失手过的。”舒湘云忍不住为自己开脱。人就是这样,虽然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心中也很后悔,但是当别人揪着你这个错误,让你反省之时,你总会不自觉地想为自己开脱。 “你还狡辩?你知不知道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过来,你腹中的胎儿就危险了。若你对这腹中的孩子不上心,当日又何必求我保下这孩子?”说完这话,汤黎昕一甩衣袖便走回了自己的书房。 舒湘云在梅花桩边愣了一会,便移步走回了凉亭。不知为何,心中居然会觉得有些酸涩,眼泪也不知为何就这样掉了下来。汤黎昕,你凶什么凶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来训我。我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大意了,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凶我啊。舒湘云一边掉眼泪,一边心中暗自嘟囔。舒湘云本来是不会流泪的,可是这次挨训像是一个开关,开启了舒湘云心里隐藏的诸多情绪。自被贬凡间错投再舒湘云身体里,自己就开始面对这个身体丢下的烂摊子,关牢房、受审、突然知道自己有孕、被流放、被追杀、成为侍婢,这里哪一样对自己来讲不是一个挑战?所说自己一直告诉自己,要努力接受长乐公主留下的烂摊子,经历这么多事情,自己都没哭国,可是,这不代表自己不彷徨、不失落、不绝望。今日汤黎昕的训斥触发了自己心中那些彷徨、无助和失落。 “我从未看到公子那么生气,发那么大的火,公子这么冷情的人居然也会为人生气。”暗香看着舒湘云眼泪掉个不停,突然开口道。“有的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公子可以这般待我,就是让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汤黎昕回到书房,过了许久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自己怎么大意了,没有注意到这草庐还保留了自己当时和沈奕谟习武时所用的梅花桩呢。 今日吃过饭,自己便被沈奕谟请到了主院。刚近客厅,便见到沈奕谟坐在客厅中等自己,便知道沈奕谟找自己有事。沈奕谟对自己道,知道自己明早要走,所以才一大早就将自己请来。说完沈奕谟便将请自己来的理由告知了自己。 原来是沈奕谟和沈夫人成亲四年,一直无所出,虽然在第一年怀孕,但是不幸小产,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受孕。沈夫人一直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沈家也因为这事情要给沈奕谟纳妾。沈奕谟虽然可以为了沈夫人,顶住家里的压力,但是沈夫人似是对纳妾一事上了心。沈奕谟希望自己可以给沈夫人问问脉,查查这一直不孕的原因。原来,这才是沈奕谟请自己入住沈府的原因。自己自然是答应了沈奕谟的请求,只是沈奕谟希望自己可以保密,对沈夫人讲时只是讲一般的问诊。 沈奕谟一直不知道汤神医的名字就是汤黎昕,也不知道汤黎昕就是当年那个被他所救的男孩。沈奕谟一直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懂得什么事情可以探问,什么事情不可以探问。应该是自己身上那明显的清冷之气,让他知道最好不要询问自己的事情。 给沈夫人问诊过后,自己便被沈奕谟支到了一边。自己告诉沈奕谟,沈夫人成婚时年纪过小,身体尚未完全成熟,加之早产对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故一直无法受孕。随后,自己给他开了一个药方,为沈夫人调理身体,然后告知沈奕谟最佳受孕时间。沈奕谟悄悄将药方收进自己怀里。看着沈奕谟听自己话时满脸的认真,汤黎昕便知道沈奕谟定然是很在意沈夫人的。 想着沈夫人一心期盼孩子,而兰儿有了身孕居然这般不在意,她的身体特殊,若是真的自梅花桩摔了下来小产,后果定然要比一般女子的小产严重很多。 舒湘云跟汤黎昕一直在怄气,虽然知道自己确实错了,汤黎昕也是为自己好,可就是不愿意低头,她的午饭也是在自己的房间吃的。 吃过午饭,舒湘云便躺在软榻上小憩,待她睡醒了,刚要自那软榻上下来,就看见汤黎昕站在她的软榻前盯着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兰儿,今天下午跟我一起出门。”汤黎昕的语气很平常,眼睛却似是深潭,眼底尽是无尽的哀伤。 八十 祭母 “兰儿,今天下午跟我一起出门。”汤黎昕的语气很平常,眼睛却似是深潭,眼底尽是无尽的哀伤。 舒湘云看着汤黎昕那样清冷的一个人散发出这种浓浓地哀伤,不禁有些心疼他,她看着汤黎昕坚定地道:“好。” 汤黎昕在外间稍稍等了一会,待舒湘云整理好,便携着她一同走出了草庐。 踏出草庐又穿过一条回廊,他们便来到了沈府的偏门。想来是汤黎昕已经跟门房打了招呼,那门房的人看到他们二人,急忙打开了门。原来,汤黎昕早已经安排了马车在外等候,那赶车的人并不是汤辽也非汤远,个子矮小,穿着一般车夫穿的那种褐色的短衣,头发被一块黑色的头巾束了起来,虽然衣服简朴,但是却是很整洁。 那小厮见到汤黎昕,马上自那赶车的位置跳下来,打了一个秋千道:“公子,小的是阿才。今早有位爷让小的在这个时间在沈府偏门等候,不知您可是汤公子?” 汤黎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这辆马车就是今早让汤辽到沈府外租的马车了。汤黎昕扶着舒湘云下了门前的几级台阶,这次舒湘云并未拒绝汤黎昕的好意。 阿才急忙从马车内取出了一个小凳子,垫在了舒湘云的脚下,替舒湘云掀起了车帘。 舒湘云坐到车厢内,见车厢内很普通,估计是汤黎昕临时租来的,但是为了防止颠簸,车厢地板上铺设了一层软软的绒毯,绒毯上放置了供他二人坐的竹编的软垫。这软垫和绒毯和整个车厢并不搭,看来是汤黎昕临时添加上的。只是舒湘云一直不明白,在汤黎昕身侧的坐垫上放着一个灰色的包袱是做什么用的。 整个马车行驶的过程中,汤黎昕一直沉默不语,整个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样的汤黎昕是舒湘云从未见过的。 大约经历半个时辰的车程,那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到东门了。”那叫阿才的车夫停下了马车,隔着车帘对着汤黎昕道。 “兰儿,我们下车。”汤黎昕率先下了马车,舒湘云跟着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舒湘云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城。四下环顾,原来这东城外面是成片的树林。 “你在这里等着。”汤黎昕淡淡地吩咐阿才,接着牵着着舒湘云的手向丛林深处走去,手中拿着那个包袱。 越往丛林深处走,那些树木的枝叶益发遮天蔽日,地面上的杂草也越来越多,其间点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红色、黄色、紫色、蓝色。那些小花应该是喜阴的植物吧,舒湘云看着那些小花在阴暗的角落里仍然展现出生命的美丽,心中是浓浓地感动,无论你是否生活在阳光底下,你都有权利绽放精彩。 二人走了约两刻的时间,其间他们还越过了两座高度不矮的山坡,一座坟墓显现在眼前。那座坟墓只是一座普通的坟墓,墓碑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简单的几个字“沈夫人之墓”。这坟墓虽然很简朴,并奢华,只是简单的用石头砌了墓冢而已,坟墓前面铺着青石板。这坟冢倒没有荒凉破败之像,很是整洁,应该是常有人来打扫。 看到这几个字,舒湘云猛地想起了汤黎昕给自己讲起的自己的童年往事。今日是汤黎昕母亲的祭日,这是今日他被深深的悲伤笼罩的原因吧。可是,沈夫人不是被葬在了永昌城了么? 汤黎昕看着母亲的坟墓,他慢慢地放开舒湘云的手,走了过去。汤黎昕打开那灰色的包裹,里面放着一些祭拜用的简单工具。汤黎昕一个人将祭品摆好,点上了祭奠用的香炉,在那青石板上慢慢地跪了下去。 “娘亲。”舒湘云听到汤黎昕跪下之后,对着那坟墓叫了一声,那一声让她心中觉得酸楚万分。然后汤黎昕便没有再讲话,他只是挺直腰,看着那坟墓。 娘亲,昕儿来看您了,汤黎昕心道,您在这里可还好?如今您已经和那个伤您至深的人在九泉之下相见,您可会原谅他?孩儿是绝不会原谅他的,若不是他,您怎么会那么早辞世?娘亲,孩儿过几日就要回永昌了,那里是您和孩儿相依为命六年的地方,您一直带着孩儿居住在永昌,是因为想离那人距离近一些么?那个地方让孩儿既怀念又厌恶。娘亲,您知道吗?孩儿过几日就要赶回永昌,孩儿要阻止那贱妇不让您享受家族的祭奠的恶性。她实在是欺人太甚,当年夺走了您的一切,对您下了歹毒的毒药,在那人给您恢复名位后,她仍然妄图压制已经辞世的您。昕儿知道您不在乎这些,但是昕儿绝对不能让他们践踏您的尊严,剥夺您应该享有的尊荣。娘亲,昕儿要将他们欠咱们的一一讨回。 汤黎昕就那样跪在青石板上,一跪就是近半个时辰,舒湘云一直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兰儿,这是我母亲之墓。”汤黎昕慢慢从青石板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舒湘云道。 舒湘云从汤黎昕口中得知沈夫人是一位温柔善良的母亲,虽然不知道沈夫人为何会独自抚养汤黎昕,但是她一直敬佩沈夫人一个弱女子独自抚养孩子。舒湘云走上前去,对着沈夫人的墓碑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对着沈夫人道:“沈夫人您好,我是舒湘云,今日是和您儿子一起来看望您的。您的儿子一切都很好,您在九泉之下尽可放心。” 汤黎昕听着舒湘云对着沈夫人的坟冢说着话,他自然可以听出舒湘云语言中的诚恳之意,心中那股哀伤居然减轻了几分。娘亲,这个同您说话的女子就是我想要的女子,您可满意?昕儿喜欢的女子,您一定会喜欢吧?汤黎昕心中暗自道。 二人又在沈夫人的墓前待了一会儿,汤黎昕便携着舒湘云原路返回了东门。那阿才正无聊地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不时拿着手中的汗巾,擦掉脸上的汗水,马车也被他迁到了树林中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到汤黎昕携着舒湘云回来了,阿才连忙走上前去,连忙从地上坐了起来,对着汤黎昕道:“公子,您回来了。”说完,急忙去给马解绳子。 阿才虽然对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今日到荒凉的城东来,很好奇。但是他并非多事之人,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少问,少听的好,因而只是心里好奇,却并不会随意开口询问。 八十一 扎伊尔母族的秘密[解禁] 待汤黎昕和舒湘云乘着马车回到沈府已是夕阳夕照之时。积累了这一整日的热气,青石板地面也被烘烤的很热。舒湘云穿着荆国女子的绣鞋,鞋底轻薄,她可以感受到地面上的热气,而她怀孕的身体格外耐不了热。 刚回到草庐,他们便看见暗香站在大门附近等待他们。 “公子,沈公子正在客厅等您。”暗香对着汤黎昕行了个礼,恭敬地回禀道。 莫非这个沈奕谟有什么事情么?舒湘云暗自思量,跟在汤黎昕身后,走进了客厅。就见沈奕谟坐在黑漆的椅子上品茶。 “汤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汤黎昕见他们二人走了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对他们二人道。“汤公子可是携着夫人出门游玩了?”见汤黎昕但笑不语,沈奕谟也不再追问,他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他本来就非多事之人。 暗香在舒湘云和汤黎昕落座后,又沏了两杯消暑降温的茶端了上来,放在舒湘云和汤黎昕中间的茶几上,目光扫过舒湘云便下去了。 舒湘云今日一下午没喝水,见暗香端了茶水过来,便觉得口中干渴,轻轻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许是她喝的有些急,居然被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汤黎昕急忙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手扶到舒湘云的背后,请抚她的后背,口中有些无奈道:“兰儿,喝这个茶水莫要着急。茶水的方子是我配置的,不同与一般的茶水,这茶水最忌讳大口饮用。” 舒湘云只是被呛了一口,并未大碍。她本来正觉得奇怪,自己今天莫非是犯了太岁,怎么喝口水都会被呛着,听了汤黎昕的话,她忍不住心中腹诽,你一个神医,配这些没什么用的茶方子作甚?她并不知道,汤黎昕这茶方子是特意为她配置的。因为发现她特别耐不了热,才想着配了这茶方。 沈奕谟是过来人,看到汤黎昕对舒湘云的样子,便知道舒湘云这个夫人在汤黎昕心中的地位很高,心中便知道如何投其所好了。汤神医是不世出的神医,性子却有些清冷,给人看病问诊皆是随性而为。人在世总会有个病痛什么的,尤其是他们沈家作为大族,又在荆国有着让别人嫉妒的势力,怎么可能不树敌,怎么能保证不被暗算,结识汤神医总是没错的。 “知道汤公子你们夫妇二人明日要离开沈府,内人特特准备了送别宴。内人一直很喜欢汤夫人,也想借着今晚跟她好好亲近亲近。”沈奕谟看这舒湘云那边已经没事了,便开口对着他二人继续道。 “夫人好意,我们二人又怎么会推辞呢?今晚定然按时赴约。”沈奕谟是舒湘云的表哥,沈夫人是她表嫂,二人虽然有些交际手腕,但是心肠倒是不错,想必兰儿也是希望跟亲人相聚的。汤黎昕自然不会拒绝沈奕谟的邀请。 “因为扎伊尔公子和他妹妹有事出府了,明日才回来,这晚宴只有我们四人。”沈奕谟又交代了一句情况。其实他对那扎伊尔今日出府到是觉得很是时候的,那个扎伊尔给他的印象并不算好,总觉得这个人心计太重,眼中的光芒太盛,是个野心勃勃之人,而且他不是荆国人,身份似乎也有些特别。这样的人,沈奕谟通常会选择敬而远之。 舒湘云本来还在为明日就要离开沈府一事吃惊,接着便听到了扎伊尔出了沈府。扎伊尔出府了?舒湘云暗自思量,她对这个曾经利用这个前主人盗取布荆国布阵图的雍也国皇子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他一个对荆国野心勃勃的别国皇子,在荆国转悠,想想也知道不会干什么好事。 汤黎昕暗中观察舒湘云的脸色,见她神情未变,似乎对扎伊尔没什么感觉,稍稍放了些心——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四哥,母妃以前就生活在这里么?这里好漂亮啊。”吉雅看着这个昕薇湖,微微有些失神地道。昕薇湖位于祁连城西四十里的地方,昕薇湖掩映在苍翠的丛林中,三面环山,湖边开满了各色鲜花,湖水清澈见底,美丽的不似在人间。 “四哥,这里那么美丽,母妃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吉雅在这花海中,奔跑了一会,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扎伊尔面前,问扎伊尔,“若是我,就一辈子待在这里。” 听了吉雅的话,扎伊尔冷冷一笑,若是不遇见沈千玉,不遇见父皇,母妃的后半生就不会那么痛苦吧? “四哥,这个湖为什么叫昕薇湖呢?”吉雅转头看向昕薇湖,一阵风拂过,带动花的波涛,花海翻滚,一直推向很远的地方。 “昕薇是天上一位仙女的名字。”扎伊尔坐在湖边的碎石上,看着昕薇湖静静地道。吉雅知道四哥要讲故事了,也坐了过去。四哥给自己讲故事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自己还小,挨了穆果尔的欺负,自己一直哭,四哥怎么哄也哄不好自己,就给自己讲了一个故事。从那之后,自己常常缠着四哥给自己讲故事。 “传说昕薇是天上的一位很美丽的仙女,天上有两位仙人同时喜欢上了她,还因为她大打出手,天帝因为此事震怒,狠狠惩罚了那个挑起争斗的仙人。那个挑起争斗的仙人正是昕薇神女倾心所爱之人,看着自己的爱人被罚,她伤心欲绝,违逆天帝的旨意救了爱人。天帝因为她触犯天条震怒,下令送她到诛仙台。诛仙台就是天上诛杀仙人的地方,跳下诛仙台,神仙也会魂飞魄散。昕薇神女在跳下诛仙台之时,因为要跟爱人永别,她伤心欲绝,泪水洒在了这里成了昕薇湖。” “没想到这个昕薇湖还有个这么凄美的传说。不过昕薇神女好可怜,她为了救自己的爱人,居然魂飞魄散了。不过还好,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听了昕薇仙女的故事,吉雅先是有些难过,不过想到这只是个传说,便释然了。 一旁的扎伊尔并不言语,看着昕薇湖,心绪起伏。这是真实的事情,昕薇仙女确实跳下了诛仙台,昕薇湖确实是她的泪水所化。只是昕薇仙女魂飞魄散之后,她的爱人前来寻她,只是找到了这片湖。他找来湖边居住的村民世代守卫此湖,同时答应赐给他们一些仙力,预知和感知。母亲的家族正是那被赐予了神力的家族,就是后来的巫族。只是现在巫族凋敝,除了那扎法师,已经再无他人。 (感谢大家一路来支持胭脂,这本书会更新照旧,同时胭脂近期要开新书,是巫山神女系列的另一位神女,希望大家捧场。) 八十二 雪蔓有孕 再次踏上行程,汤黎昕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只是对待舒湘云倒是很体贴。舒湘云看坐在马车车厢壁上,想着昨晚那场晚宴。 昨日参加晚宴的只有她和汤黎昕以及沈奕谟夫妇,说是晚宴实际倒更像是一般的家宴,只是菜色丰富了些。 许是因为沈奕谟夫妻二人是这个身体的亲人,她在席间倒也算自在,和沈夫人颇为投缘。那沈夫人竟然当场认了她做妹妹,让自己叫沈奕谟姐夫。舒湘云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这本来的哥哥嫂嫂,转眼就成了姐姐姐夫。她还记得汤黎昕看她的眼神竟然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在说,看吧,这就是你隐藏身份造成的误会。 还好汤黎昕帮她解了围,他对着沈奕谟道:“沈公子,若是不嫌弃,我们二人就换你一声大哥吧,只是不知道我二人能否有幸呢。”汤黎昕也有自己的盘算,沈奕谟毕竟是舒湘云的表哥,是端王妃的侄子,自己认下这个人总也不是坏事。 沈奕谟早就想跟汤黎昕讲这关系更进一步,只是汤黎昕一直是不喜欢跟人亲近的摸样,如今听了汤黎昕的话岂不是正中下怀,立马点头答应。 那边沈夫人却是对着沈奕谟嗔怪道:“你就是要跟我抢这妹子和妹夫了?”舒湘云也玩笑道:“我若换姐姐,只怕大哥还不依呢。”沈夫人假意嗔了沈奕谟一眼。 沉思间,舒湘云突然想起一事,汤黎昕答应交自己易容之术,可是到现在还没交给自己,莫不是忘记了?她抬起头看着汤黎昕道:“公子,不知你什么时候将易容术交给我?” 汤黎昕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舒湘云道:“兰儿,这个称呼要改一改。以后莫要再叫我公子了。” “那公子以后也莫要叫我兰儿了。”舒湘云看着汤黎昕不紧不忙地回了一句。 “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你莫非以为舒湘云这个名字可以正大光明地使用?”汤黎昕盯着舒湘云道。 “芸儿,以后叫我芸儿。” “云儿?云儿。”汤黎昕轻声念了两句,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叫我季彦。”看到舒湘云一脸迷惑,他又进一步解释道:“季彦是我的字。” “季彦?”舒湘云轻声念了一句。 听着她开口叫自己,汤黎昕温和一笑,那种温和在他脸上因为这昙花一现特别动人,舒湘云有被惊艳到的感觉。 收回自己的目光,舒湘云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稳稳心神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交我易容术呢?” “云儿,我想听你叫我的字。”汤黎昕看着舒湘云坏坏一笑道,“你多叫几声,我就交你。” 汤妖孽又回来了,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交给自己,舒湘云有些赌气的转过头,不想去看汤黎昕。自己可不愿意被威胁。 看到舒湘云赌气,汤黎昕有些无奈地笑笑,明知道她会生气,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可是看到她赌气,自己又会发慌,现在的自己越来越不像以前的那个自己了。 “这易容学起来并非易事,你可有耐心?”见舒湘云没有反应,汤黎昕故意很遗憾道:“原来云儿已经对学习易容术没什么兴趣了,那就算了。” 舒湘云闻言,哪能再拿捏,现下学会易容之术总是要紧的事。“我自然对这易容之术有兴趣,季彦,你一定要教我啊。”——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从昕薇湖回来,马车刚行到城西门,就被赫哲拦下了。 “主子,有急报。” 汤黎昕掀开窗帘,便听到赫哲有些焦急地回禀道。看来果真是急事,否则赫哲也不会在这里等候自己了。 “上来回禀。” 听了汤黎昕的吩咐,赫哲绕过那赶车的马夫,凑近扎伊尔耳边,将收到的消息禀告给了扎伊尔。回禀完后,赫哲将一封迷信递给了扎伊尔。 扎伊尔听了赫哲的回禀,看了看迷信,面上的神色有些肃然,思量了一会对着赫哲道:“你让那边稳住阵脚,只是几个人被调了职位,用不着这么大惊下怪的,至于雪蔓那里,就让她想办法留在君睿岚身边。” “四哥,出了什么大事么?我们要赶回大都么?”吉雅听了扎伊尔的吩咐便知朝中应该是有了什么变故,有些担忧地道。 “并无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二哥那里将我的几个人调离京师而已。”扎伊尔有些不在意地道,自己才出大都多久,二哥那边就耐不住有动作了。只是还有一事,那扎法师那里有了长乐的动向。虽然卦象显示长乐公主身处二地,但是连岳城里的感应最为强烈。若说自己以前还怀疑汤黎昕身边的女子就是长乐,现在倒是可以确定她并非长乐—— 我是转换到赫连城的分割线—— “恭喜王爷,夫人这是有喜了。” 听完大夫的话,君睿岚神色有些奇怪,面上并未表现出明显的高兴之意来。 “王爷,雪蔓有喜了,您不高兴吗?”雪蔓看着君睿岚神色微妙,不禁有些紧张,照理说君睿岚不应该是这种神情啊,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子嗣? “本王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君睿岚对着雪蔓温和一笑,下令给了大夫赏银,然后让下人将老大夫送了下去。“本王就要做父亲了呢。”君睿岚揽过坐在床上的雪蔓,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雪蔓发觉身体不适怎么不早点告诉本王呢?害本王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君睿岚看着雪蔓笑道。 “雪蔓这几日胃口不好,还以为是中暑了,加上王爷身上的剑伤刚刚愈合,雪蔓也不想让王爷担心,所以没请大夫。”雪蔓低着头,羞涩地道。 “那雪蔓好好休息,安心养胎,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再来看你。”跟雪蔓告别后,君睿岚走出了雪蔓的卧室,向着别院的书房走去。 我这边告诉你准备送你回京城,你这边就有了身孕,是不愿让我送你回京么?只是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机,兄弟几人除了二哥,其他人都还没成亲,也无子嗣。二哥,虽然去年成了亲,有了正妃和两位夫人,但是一直无所出,自己若是先有了孩子,自然成为父皇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皇家一向看重子嗣,雪蔓也是上了宗师谱牒的,父皇得知定然欣喜,只是宫中那位怕是坐不住了。自己一直暗中服药,那些跟自己**过的女子才会一直没有受孕,不曾想自己只不过是一次忘记服药,居然就让雪蔓受孕了。若是将雪蔓送回京城,她腹中的孩子可就危险了。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无论如何,雪蔓这次确实是赌赢了,自己暂时是不会送她回京城了。 回到书房,君睿岚见谈三和赵勇早已经在书房等他。 “王爷,雪夫人回京城的事宜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听完赵勇的回禀,君睿岚坐到椅子上,道:“雪夫人暂时就不回京城了。” 听到君睿岚的回答,赵勇和谈三都有些吃惊,王爷不是要将雪夫人送回京城吗?如今怎么改变了主意。 似是看出了他二人的疑惑,君睿岚道:“雪夫人有身孕了。” 谈三和赵勇闻言一怔,王爷不是一直在服药的么? “此事千真万确。” 听了君睿岚的回答,他二人也不再言语。 “林海那边照顾的还好?” 听了君睿岚的问话,谈三回禀道:“林公公那里,谈三已经打理好了,只是这林公公的胃口有些大,送了不少银子。” “他胃口大不要紧,我还怕他没胆子收呢。”君睿岚闻言,冷笑道。“听林海讲父皇要安排一个人到永昌城参加定安侯府的祭祀活动,今年我倒是想去那定安侯府去看看呢。少不得要让他帮我向父王那里传递我的意愿。” “王爷,皇上会同意您的请求吗?林公公这次来不是接您回京城养伤的吗?皇上既然要将您接回京城,由怎么会同意您前往永昌呢?”谈三忍不住道。 “我已经差林海禀告父皇,我的伤已经无大碍。父皇差他前来,不就是为了探望我的伤势吗?那林海已经见我伤口无大碍,自然会如实禀告给父皇。我让他带话给父皇,我自知悔婚之事做的甚是荒唐,希望父皇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我这次贸然回京,怕堵不住朝中的悠悠之口。父皇他定然会答应的。” “王爷,康王爷和那宫中那位不会反对吗?”谈三继续问道。 “他们怎么会反对,现在的定安侯府可是站在他们那一方么,他们怎么会害怕我去永昌呢?”汤黎昕冷冷地道。宴会下毒事件自己已经查明,那日下毒之人就是汤黎昕的婢女暗香,没曾想,这汤黎昕也是二哥那方的人。据阿大探来的消息,定安侯府现在真正做主的人是上任定安侯爷汤遐迩的第二位夫人,现任定安侯爷是汤遐迩第一任夫人的儿子,他只不过是这位夫人的傀儡而已。这第二位夫人跟安家可是颇有渊源,是安丞相之妹家水家的女子。自己这次前往永昌自然可以查查定安侯府的情况。汤黎昕带着兰儿回了永昌,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想到那个女子,汤黎昕一扫阴郁。 八十三 被误认为情敌了 在马车上行了七天的路程,越往西南行进,天气倒是不像以前那么热了。整日待在马车上赶路还是让舒湘云有些讨厌在马车的颠簸,就在舒湘云厌倦整日待在马车上赶路的日子的时候,永昌城终于到了。 这七日舒湘云跟着汤黎昕学习易容数也算是入了门。虽然不能像汤黎昕那样易容的天衣无缝,但是若是不仔细观察,也瞧不出太明显的破绽。舒湘云对自己这几天学习成果还是颇为满意的。记得当时自己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下了马车的时候,汤远还惊讶的目瞪口呆,倒是暗香和汤辽很淡定,只是惊讶了一下。 想到汤远那张地可以吞下一只鸡蛋的嘴巴,舒湘云就忍不住觉得好笑,收回思绪,舒湘云掀开窗帘,打量永昌城的东门。这永昌城从外观看除了那城门上方的隶书永昌二字外,倒没有其它太大的区别。只是落日的余晖洒在城墙上,倒是映照出一番宁静之美。舒湘云刚放下窗帘,就感觉马车被拦了下来,舒湘云微微有些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外面有清脆甜美的女子的声音传来:“汤远,汤公子可在车内?” 舒湘云坐在车内听到汤远恭敬地道:“小姐,公子就在车内。” “汤哥哥。”舒湘云还没反应过来,车帘便被打开,一个梳着双丫髫,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钻了进来,那女子长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杏花眼,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巴,身材娇小。 “郡主?”汤黎昕皱了皱眉头,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汤哥哥,蕈儿好想你啊,人家在城门这里等了你好久的。”说着那个女子蹭蹭地蹭了过来,坐在了汤黎昕的身侧。 舒湘云听到那女子软甜甜地叫“汤哥哥”的时候,就觉得后背汗毛直竖,没想到人的声音可以这样娇软,让人身子都酥了。 那女子坐在汤黎昕的身侧后,便开始仔细打量坐在汤黎昕对面的舒湘云,那目光似是X射线一般,像是要将舒湘云从里到外看个清清楚楚。 “汤哥哥,你又收了个丫头么?这个丫头好漂亮呢。”那女子抬头问汤黎昕,不等汤黎昕回答,她又开口对着舒湘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定安侯爷府的郡主。你既然是汤哥哥的丫头,以后也就是我的丫头,见了我要请安知道么?” 那郡主还想在教训舒湘云被汤黎昕制止了,“郡主,云儿不是我的丫头,她是我的人。”汤黎昕语气有些冰冷地对着郡主道。 “你的人?”那郡主似是在斟酌这个词语的含义,过了半晌道:“汤哥哥,你什么时候纳了侍妾?” “云儿不是我的侍妾,她是我要明媒正娶的人。” “汤哥哥,你骗人!”那郡主似乎很难接受汤黎昕的话,她看着汤黎昕声音可怜兮兮地道:“汤哥哥,你怎么会要娶她,她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女子,你怎么会娶她呢?” “云儿是我喜欢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娶她?”汤黎昕看着那女子,严肃地道。 “汤哥哥,你明知道蕈儿喜欢你,你怎么能娶别人?”说着那郡主已经是眼中带着泪水,狠狠地瞪了舒湘云一眼,她大喊了一声“停车!”待汤远停下车,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舒湘云忍住抚额地冲动,自己刚来永昌城怎么就招惹了这侯爷府的小郡主呢?看来以后别想过太平日子了。“你不下去追?”舒湘云看着罪魁祸首,有些头疼地道。 “我为什么要去追?”汤黎昕看着舒湘云有些不悦地道。 “人家可是郡主,你就这样把人家气跑了?” “我身边这位还是公主呢,我哪里能放着公主不管,去管那什么郡主?”汤黎昕看着舒湘云有些玩味地笑道。 知道自己说不过汤妖孽,舒湘云也不讲话,只是闭目靠在车厢壁上,心中却埋怨这个汤黎昕不解风情,确害的自己成了靶子。 马车行了约两刻时间,终于到了定安侯府。 舒湘云被汤黎昕扶着下了马车,定安侯府外站着四名看守侯爷府邸的守卫。看着定安侯府的大门,舒湘云心中暗叹,这府邸好气派。定安侯府大门两侧立了两尊汉白玉的狮子,红漆的大门肃穆端庄,在看那定安侯府的牌匾居然是块金制牌匾,上面写着“敕造定安侯府”几个大字,下面还有皇帝的印鉴。这定安侯是什么什么?居然有幸得到皇帝的御笔亲书? “汤公子,抱歉,郡主有令,不准您进府。”那个侍卫显然认识汤黎昕,但是因为郡主的命令还是阻止汤黎昕入府。 “既然郡主不让汤某入府,那汤某就不进去讨嫌了。”说着汤黎昕带着舒湘云又上了马车,自来的路返回,身后跟着暗香和汤辽的马车。 “汤公子!”还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个小厮飞快地跑了过来,拦住了汤黎昕的马车。汤远赶车速度很慢,所以让那个小厮赶上了。 “汤公子,夫人说您舟车劳顿,让小的到此来迎候您。” “你去禀报夫人,汤某不敢违逆郡主的意思,还是不要进府惹郡主不快的好。”汤黎昕撩开窗帘,看着那小厮淡淡地道。 “汤公子,夫人让小的带话,说是郡主年纪小,您莫要跟她制气。”那小厮慌忙陪笑脸道,“汤公子还是随小的一起进府吧,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若是请不回您,总管大人定然要罚小的的。”说到后来,那小厮的言语中已经带了祈求之意。 汤黎昕携着舒湘云以及暗香进了府,留下汤辽和汤远将马车驾到后门,送给下人照顾。 定安侯府占地面积广阔,亭台楼榭,走道回廊,绕的舒湘云有些头晕。舒湘云跟在汤黎昕身边,弯弯绕绕许久,才到了客厅。那客厅里,有个穿着雪青色长裙,披着胭脂色褙子,梳着飞天髻,头上珠玉交叠的女子端坐在堂中,旁边站着那个郡主。 八十四 小侯爷 “汤黎昕见过夫人。”汤黎昕对着那端坐的女子略微拱了一下手,并没有郑重行礼的打算。舒湘云见汤黎昕只是敷衍的行了一礼,也没有什么震惊,想想他见了君睿岚这个荆国的亲王也不曾下跪行礼的,更何况只是位侯爷夫人。 “汤公子客气了,以蕈不懂事,汤公子莫要计较。”那女子微笑着看着汤黎昕笑道,说罢,视线扫过站在汤黎昕身边的舒湘云,笑道:“这位是汤公子新收的丫头?” “云儿不是丫头。”汤黎昕平静地道。 “奥?”侯爷夫人闻言,仔细将舒湘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道:“看来我真是老了,居然没发现这姑娘却是比一般丫头强上几分的。” 舒湘云一直站在汤黎昕身边低头不语,听着汤黎昕和那侯爷夫人的对话,只是越听越觉得那侯爷夫人似是不怎么喜欢自己,原来自己只是比一般丫头强乐几分而已。这个侯爷夫人不怎么待见她,估计是人家闺女已经跟她诉过苦了。不待见她不要紧,自己并不在意,只是想着现在在人家的地盘,她随意给自己穿个小鞋、让自己难堪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此,舒湘云确有些恼恨汤黎昕,你明知道人家母女看上你,你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要将我拉进来吧? 汤黎昕听了那侯爷夫人的话,神色有些阴郁,他对着那侯爷夫人道:“汤莫也是普通人,配个丫头般的人物也是合情合理。” 看出汤黎昕的不悦,那侯爷夫人也不再拿正眼看舒湘云,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郡主道:道:“以蕈,你怎么能将汤公子拒之门外呢?以后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娘亲,蕈儿哪里有胡闹,蕈儿只不过是看不过去……”汤以蕈有些不满地对着那女子道。 原来这位就是侯爷夫人,保养的真是不错,从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看那汤以蕈大约十五六岁样子,估计跟自己这个身体差不多年纪,那这侯爷夫人至少也该是三十岁的年纪了。三十多岁年纪的女人跟站在她身边的汤以蕈看起来却是像姐妹。 “你看不过去什么?”那汤以蕈被侯爷夫人一反问,竟也不再说话。她本来想说的那句,我实在是看不过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野丫头居然成了汤哥哥要娶的人。因为发现母亲大人话语中已经暗含不悦,将下面的那句吞进了肚子。 “小侯爷知道汤公子来了的消息吗?”那侯爷夫人问将汤黎昕他们带到室内的那小厮道。 “回夫人,已经通知小侯爷了,只是侯爷现在园内忙着打理花草,他说知道了。”那小厮弯腰回禀道。 “你快去请小侯爷,整日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成何体统?”那侯爷夫人似是有些发怒了。“还不快去把小侯爷请来,前些日子不是刚犯了寒症么?赶快请汤公子给瞧瞧。” 那小厮刚要领命下去,被汤黎昕制止了,汤黎昕看着侯爷夫人道:“夫人,汤某亲自过去探望小侯爷吧。” 那侯爷夫人见汤黎昕语气坚决,便吩咐那小厮道:“还不快领汤公子过去。” 那小厮闻言,急忙带着汤黎昕和舒湘云走出了客厅,向那小侯爷所在的地方走去。 穿过几条回廊,路过了几所宅院,在湖边的一片花丛之后,舒湘云看到了那位小侯爷。那是小侯爷么?舒湘云想擦擦眼睛以便确认那位穿着灰色的短褂,长裤,裤腿卷起在一片不知名的杂草中低头劳作的那个人就是定安小侯爷。这个不是在落日余晖下,辛勤耕作的农民么? “小侯爷,汤公子来了。”那个小厮快速跑了过去,对着那个低头耕作的人回禀道。听了那小厮的回禀,那小侯爷猛地一回头,似是非常开心,放下手中的不知叫什么的工具,快步像这边走来。 “师……汤公子你来了。”那小侯爷眉目清俊,虽然这样一幅农夫的打扮确显得充满活力,看到汤黎昕,他眉开眼笑,就要用他那沾了不少泥土的手去碰汤黎昕的衣服,被汤黎昕侧身躲开了。 那小侯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顺着汤黎昕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笑了笑,对着那小厮吩咐道:“安图,去替我准备清水,我要好好清洗清洗。” 那小厮领命下去了。 “这位美女就是你那位心仪的女子了吧?居然比画像上的还要漂亮几分呢。”那小侯爷盯着舒湘云看了一会,就在汤黎昕显出不悦之前,他开口道。 “美女你好,我是安……汤亦凡。”那小侯爷对着舒湘云笑着开口道,“让美女见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实在是不该啊。我们到我院中详谈吧。”说罢,那小侯爷带着汤黎昕和舒湘云向自己所住的院落走去。 走到一所叫苍梧的院落,那小侯爷携着他们走了进去。吩咐下人好好招呼舒湘云和汤黎昕二人,汤亦凡告诉他和汤黎昕,自己先去清理下,换身衣服再出来。 舒湘云暗自打量这间客厅,觉得它跟整个定安侯府的大气和奢华不同,倒是简朴的很。正中的墙壁上过了一幅山水画,画下面的案几上放了一对瓷瓶,看那瓷瓶似是也非什么名贵的瓷瓶,案几正中摆放了一个香炉。地面上简单地铺着青石板块,并不像一般奢侈之家,铺设的木地板。 “小侯爷很是勤俭啊。”舒湘云忍不住道。自己去上官家和沈家哪家的客厅不是经过精心设计、摆设的,像是小侯爷这样简洁的估计不多,她不禁对着这小侯爷心生了几分好印象。 “哼。”汤黎昕环顾了客厅四周,似是颇不以为然。定安侯府就算要勤俭也无需让堂堂的侯爷住的如此简陋吧。 “让二位久等了。”汤黎昕和舒湘云等了约一刻的时间,就见汤亦凡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头发只是简单被束起,这定安小侯爷果真倒有几分风流姿态。 八十五 莫非你也是穿越的? “让二位久等了。”汤黎昕和舒湘云等了约一刻的时间,就见汤亦凡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头发只是简单被束起,这定安小侯爷果真倒有几分风流姿态。 “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先忙自己的事情么,怎么赶回来了呢?”汤亦凡走到汤黎昕和舒湘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看向汤黎昕道。 汤黎昕并没有说话,他向门侧望了一眼,然后看着汤亦凡道:“汤某甚是挂念小侯爷的寒症特来探望,听说定安侯府的祭祀,汤某的先祖和定安侯府的开创先人也颇有渊源,汤某还想留下来观礼。” 汤亦凡刚想说话,那叫安图地小厮走了进来,只见那安图对着安亦凡行了一礼道:“小侯爷,夫人说您身上的寒症让汤公子再细细查看一下,您这个月虽然没有寒症发作,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安图的话刚说完,汤黎昕的目光便锐利地扫向他,然后他将目光调向了汤亦凡,目中意味不明。 “咳咳……”汤亦凡本来捧起了茶杯喝水,听了安图的话,他似乎被茶水呛到了,咳了几下。“你回禀夫人,老烦她惦记着,我待会就让汤神医问诊,代我谢谢夫人的关心。” 安图听了汤亦凡的话,便回禀说要向夫人复命去了,汤亦凡自然不会拦他。 待那安图走远,汤黎昕端起茶盏,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转过了这间客厅,过了一会儿,汤黎昕对着舒湘云道:“云儿,你可知小侯爷习得一手好字,今日定然要让你见识见识。”说完,汤黎昕对着对面的汤亦凡道:“小侯爷,不知今日我和云儿能否有幸看到您的墨宝?” 舒湘云听了汤黎昕的话一头雾水,这汤黎昕要去人家小侯爷的书房做什么?她直觉汤黎昕绝对不是要去安亦凡的书房去看安亦凡的什么墨宝。 “二位既然有意,我怎么会扫了二位的雅兴呢,二位随我来。”安亦凡笑着站了起来,作出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带着汤黎昕和舒湘云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汤亦凡带着汤黎昕和舒湘云出了客厅,沿着回廊走了一会,然后左拐看到了房门上方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聊斋”二字,看那二字如行云流水。 “聊斋”,看着那两个字,舒湘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断记忆,这不是蒲松龄写的鬼魅小说的名字么?蒲松龄的书房的名字也是聊斋。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记忆呢?舒湘云微微有些困惑,潜意识里,她觉得汤亦凡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 看着舒湘云对着牌匾微微有些走神,汤黎昕笑着道:“莫非云儿明白这书房名字的意思?” “云儿姑娘知道这牌匾的意思?”安亦凡似是有些兴奋。 “这不是一个叫蒲松龄写的小说的名字么。”舒湘云随口答道。 “莫非你也是穿越的?原来不只有我一个人来了这里。”安亦凡兴奋地看着舒湘云道。 “什么是穿越?”舒湘云皱了皱眉头,“小侯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蒲松龄的?”汤亦凡有些焦急地道,他心中想着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蒲松龄的痕迹,也没有聊斋传世,她怎么会知道蒲松龄,知道聊斋呢?“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他是谁?” “我本来就知道。我不该知道吗?”舒湘云回答道,她看着汤亦凡一脸焦急,有些奇怪。 听着他二人的对话,一直没插言的汤黎昕开口道:“小侯爷,我看我们还是进屋再聊这个书房的名字的问题吧。” 得到汤黎昕的提示,汤亦凡略微看了一下四周,发现那回廊的尽头有个衣角一闪而过。“我只是因为遇见了知音有些兴奋。二位请进。” 进了书房,关上房门,汤亦凡便急切地对着舒湘云道:“你为何知道蒲松龄的《聊斋》?” “我就是知道,我也不知为什么。”舒湘云诚实地道。 汤亦凡还想继续追问,被汤黎昕阻止了。汤黎昕还从未见过汤亦凡这么紧张和焦急地追问一件事情,“你问这件事做什么?这有什么重要的关系么?”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汤亦凡似是不想再进一步讲什么。他只是简单地道:“这件事和我的过去关系很大。” “云儿和你的过去绝对没有什么关系。”汤黎昕斩钉截铁地道。 “小侯爷,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知道那蒲松龄和《聊斋》。我肯定自己和你的过去没有什么关系。”舒湘云看着汤亦凡诚恳地道。我怎么会和你的过去有关呢?我一直在巫山,自被贬下凡也是第一次看见你。 汤亦凡见舒湘云神色坦然,并不像是骗他,莫非是她穿越后失忆了?他知道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坚持再询问。 “不要叫我什么小侯爷,叫我亦凡即可。”汤亦凡请汤黎昕和舒湘云就坐后便直截了当地道。 “师兄?你为何不听我的劝告,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万一被那人发现,你这几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再者,你身上的毒还未解,始终是一大忧患。”那安亦凡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我已经忍了这些年,可是她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身上的毒并不着急,这么多年不都熬过来了。”汤黎昕神色不变,淡淡地道。 汤黎昕和汤亦凡在打什么哑谜,听得舒湘云一脸困惑。汤黎昕怎么会是定安侯的师兄呢?而且看来二人关系颇好,汤黎昕中毒的事情,这个汤亦凡也知道。 “师兄,这个月我做实验太投入,把寒毒发作的事情忘记了,估计引起那人的怀疑了。我这次大意了。”汤亦凡有些懊恼地道。 “无碍,我只需要告诉她你的寒毒被我压制的减轻了些,想她也不会怀疑的。”汤黎昕看着汤亦凡道,“倒是一直辛苦你了。” 舒湘云越听越迷糊,这二人到底在讲什么啊? 八十六 做戏 舒湘云忍不住头脑发昏,虽然她知道汤黎昕和汤亦凡应该是在谋划什么事情,舒湘云本来还以为刚才所见到那女子是定安侯夫人,可是看到汤亦凡之后她便知道,那位夫人是老侯爷的夫人。舒湘云直觉得夫人和小侯爷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就在舒湘云开始走神的时候就听到汤亦凡对着汤黎昕道:“师兄,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皇上要派人来参加过些日子的祭祀。” “定安侯府每年的祭祀,历代皇上皆会派人参加,这也算是惯例了。”汤黎昕闻言似是并不甚在意。 “今年皇上所派的使臣是轩王爷君睿岚。”汤亦凡接下来的这句话,不紧让汤黎昕一惊,连带着舒湘云也是一惊。 自跟了汤黎昕学了易容术之后,舒湘云便恢复了身体本身的面容,进定安侯府的时候也是顶着原本的脸进来的。君睿岚若是来了,自己要以什么样的面容见他呢?自然是不能以这个身体的本来面容见他,可若是改变了容貌,又如何向府中的众人解释?想起在赫连城,君睿岚说喜欢自己,估计那只是君睿岚一时兴起:自己和他不过见过几面,他怎么会真的喜欢上顶着人妇名头的自己呢?她隐隐感觉君睿岚这次来永昌应该和她有关,这样想她就益发焦灼不安了。 汤黎昕听到君睿岚来永昌的消息便知道君睿岚此行的目的绝不简单,但是云儿定然是其中重要的因素。看着舒湘云神色似乎有些焦灼,知道她是担心这易容之事穿帮,便开口道:“轩王来了,自然是由小侯爷接见招待,我和云儿身份普通,哪里有幸见到轩王爷呢?”虽然这样说,汤黎昕知道君睿岚定然会找借口要见一见自己和云儿的,他心道,我偏不会遂了你的意。 舒湘云听了汤黎昕的话便知道他是要带着自己躲开君睿岚了。许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人家君睿岚早将自己忘到脑后了,再说了到时候自是随机应变即可,若是可以趁机摆脱这些是非,成功脱身,那就更好了。 说话间,有人敲门,得到汤亦凡的允许后,那人推门进来,又是那安福。安福对着汤亦凡和汤黎昕分别行了礼,然后对着汤亦凡道:“小侯爷,夫人一直惦念着您的寒症,不知道您有没有请汤公子给您诊脉。” “没看到我和汤公子正在讨论书法吗?”汤亦凡微微有些不悦地道。 “小侯爷,您莫要为难小的,小的只是听从夫人的意思办事。”安图面无表情地道。 “汤公子,那就烦请你帮我看看吧。我吃了汤公子的药确实觉得好了许多。”静默了一会,汤亦凡伸出了左手。 汤黎昕伸出右手搭在安亦凡的手腕处,诊断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着汤亦凡道:“小侯爷的寒症较以前减轻了不少,想必这个月应该没有发作吧?” “正是,正是。这个月我的寒症确是没有发作?我的寒症可是痊愈了?”汤亦凡看着汤黎昕一脸兴奋地道。 “小侯爷的寒症积存日久,能够压制减弱已经并非易事,汤某还不知这治疗痊愈之法。”汤黎昕神色坦然地对着汤亦凡道。 看着汤黎昕和汤亦凡这边唱双簧,舒湘云也大体了解了汤亦凡的处境,原来这侯爷府中,夫人的影响力这般大,连小侯爷都要顺从她的意思。这汤亦凡和汤黎昕合伙欺骗的人原来是侯爷府的夫人。夫人不是汤亦凡的母亲么?难道并非是他的亲生母亲? 安图亲眼看着汤黎昕给汤亦凡把了脉,又听了汤黎昕的诊断满意地走了。舒湘云见安图走远了,忍不住开口道:“小侯爷,夫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么?” 汤亦凡还未开口,汤黎昕便开口道:“哼,会有这样对待自己儿子的亲生母亲么?” 八十七 小侯爷克父 汤亦凡还未开口,汤黎昕便开口道:“哼,会有这样对待自己儿子的亲生母亲么?” 听了汤黎昕的话,舒湘云瞬时明白了为何自己会有奇怪的感觉。自她进入定安侯府,她就觉得夫人对小侯爷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那个叫安福的小厮,总时不时插进他们的谈话,言语中总是拉着夫人的幌子。原来汤亦凡并非夫人亲生,看那小郡主的骄纵,想着安福的监视,舒湘云心中不免有些同情汤亦凡这个小侯爷了。 “师兄,你没有告诉她么?”汤亦凡看着舒湘云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被她那怜悯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他望向汤黎昕吃惊地道。 “我不想让她卷进来。”汤黎昕看了身侧的舒湘云一眼,慢慢地道。 汤亦凡听出了汤黎昕言语中的坚持和保护,看着汤黎昕,汤亦凡知道师兄这次真的陷进去了。师兄一直是个冷情的人,可若是动了真情,那便是真正的将那个人放在了心上。她看了看无什么感觉的舒湘云一眼,不禁有些同情师兄,看来师兄的情路似是不怎么顺利,这个舒湘云看起来并未对师兄动情呢。“长乐公主,我师兄是真的对你很好奥。你莫要辜负他的一番情意。”汤亦凡忍不住想替师兄讲几句话,点拨这个尚未有什么感觉而且极有可能是自己“老乡”的女子。 “小侯爷。”坐在一旁的汤黎昕出言警告这个师弟。 一旁的舒湘云听了汤亦凡的话,只是笑笑,并未言语。汤亦凡怎么会知晓自己的身份,在花园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讲见过自己的画像,自己并未在意,现在听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心中微微一愣,随后便了然了,汤黎昕和这小侯爷关系如此亲密,许是汤黎昕告诉他。转念间确想着自己面对的状况。她一直想摆脱自己现在的处境,暗自谋划着早日摆脱汤黎昕,过上平静的生活。舒湘云现在有些莫名地恐慌,汤黎昕对她的喜欢,她并非没有感觉,只是内心深处似是很排斥男女之情,这种排斥还夹杂着莫名的伤感和心痛,她怕自己继续待在汤黎昕身边会对汤黎昕动了感情。她必须要在对汤黎昕产生感情之前离开他。 “这次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怀疑了吧?”汤亦凡知道汤黎昕不想在他感情这个话题上继续便开口另外一个话题。 “她向来谨慎,你以后还是注意些好,再忍耐些时日。”汤黎昕正色道,“还需些时日,我才能将定安侯府的势力暗中接管。” “在这定安侯府倒没有什么,除了受到那个女人派人监视之外,我倒是可以好好研究我的药草。”汤亦凡笑嘻嘻地道。“不过,”说到此处,汤亦凡脸色微恼,“只是她总是会安排些女子来给我身边侍寝,我都要被那些女子烦死了。”虽然有美女要跟自己ML是很好的事情,可是自己愿意和被动就是两回事了。 “哼,她自己只是生了个女儿,定安侯府只有你这一条血脉。她想着让你早日留下血脉,一旦你留下血脉,这定安侯爷就可以意外暴毙了。”汤黎昕冷笑一声道。 舒湘云听了汤黎昕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看那夫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除了身上多了些上位者的自傲之外,手段如此歹毒,她忍不住道:“老侯爷不会过问吗?” 汤亦凡奇怪的看着舒湘云道:“你居然不知道定安侯爷已经过世了么?这件事在荆国轰动一时啊。” 舒湘云暗自叫不好,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自我暴露吗?但是她微微敛了心神,看了一眼因为她这句话也抬头注视自己的汤黎昕,语气平静地道:“我原先对这些朝廷之上的事情并不关心,所以并不晓得。” 汤亦凡似是相信了她的说辞,继续道:“这定安侯府里真正掌权的就是老侯爷的夫人了,我这个定安小侯爷实在是有名无实,定安小侯爷一直流落民间,在没找到小侯爷之前,定安老侯爷一直身体健康,可是找到小侯爷不久,老侯爷就过世了。定安小侯爷和老侯爷八字相克,将老侯爷克死的传闻在这永昌城里已经流传甚久。在永昌城里,定安小侯爷的名声可并不怎么好啊。”言语中颇有些讽刺意味。 舒湘云听着汤亦凡的话,知道这定安老侯爷的去世应该有些蹊跷。听着汤黎昕和汤亦凡言语中对那位老侯爷夫人颇为憎恶,想来是跟老侯爷的去世有莫大的关联。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便听到那安福过来请汤黎昕和汤亦凡赴宴,说是夫人设宴,请这三位过去。 汤亦凡吩咐那安福回禀夫人他们马上就到,那安福领命退了出去。 汤黎昕要携着舒湘云一起赴宴,被舒湘云拒绝了,她可不想看到那位侯爷夫人。舒湘云本来就对她给自己下马威有些介怀。本来还碍于面子,也要跟着汤黎昕一起赴宴,去看那夫人的脸色。如今知道汤黎昕和小侯爷暗中要对付这位夫人,也提不起精神去应付她了。 汤黎昕见舒湘云脸上现出疲态,知道她是有了身子的人,容易困乏,便差了下人领着舒湘云去找暗香他们,还让厨房给舒湘云准备晚餐。汤黎昕早已经拆迁了暗香他们收拾好了思归院,这思归院就在靠近定安侯府东门的位置,环境是整个府邸中比较安静的地方。汤黎昕每次来定安侯府,都会住在这个院子里。 舒湘云在那小婢的指引下来到了那叫思归的院落。这思归院,跟自己在沈奕谟府中的草庐格局相似,只是比那草庐中少了那个导致她被汤黎昕训斥的梅花桩。 舒湘云用过了厨房给她准备的晚餐之后,便洗了个热水澡。洗过澡之后便在暗香的引导下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内休息。舒湘云自跟汤黎昕摊牌之后,日子过得便随性了许多,也不再晚上等他回来再睡,总是自己自行先睡下。 八十八 最毒妇人心 汤黎昕回来时已经是近亥时,他走到舒湘云房间的时候,舒湘云早已睡的正酣。看着舒湘云恬静的睡姿,汤黎昕的心绪满满平复下来。 想到席间那位夫人的夫人的惺惺作态,汤黎昕就觉得恶心不止。那女人请他和汤亦凡赴宴不过是想试探他们二人。因着他的特殊身份,那女人虽然不喜欢他确对他还算客气。小郡主也在场,而且就坐在他的身边,那小郡主对他的情谊,明眼人皆可以看得出来。晚宴的菜品虽然丰富却让他兴致缺缺,吃东西也是没什么味道,心中挂念这云儿可有好好吃了晚饭。晚宴结束,那女人借着向自己询问养伤之道,将自己留下来,原来是想亲自向自己真实小侯爷的寒症状况。站在她身侧的小郡主一双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汤黎昕虽然很不舒服,但是确装作不在意的跟那女人讲话。 汤黎昕暗盯着舒湘云发愣之时,就看见舒湘云一个翻身,本来盖在身上的被子,划了下来。舒湘云是侧着身子睡觉,脸向外,身体蜷缩,身上只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亵衣,那薄薄的一层衣服紧贴着身体,小腹处有微微的隆起,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小腹上。汤黎昕想起师弟也就是汤亦凡曾经讲过,侧身蜷缩睡觉的人,通常缺乏安全感。从天之娇女到未婚有孕的阶下囚,这中间的落差和艰辛怕只有她心里最有体会了。汤黎昕有些心疼,浑然不知一向不对他人的艰辛和痛苦不为所动的自己居然也会如此怜惜一个人。汤黎昕弯着腰,将落在舒湘云身后的锦被拉了过来,小心给舒湘云盖好。永昌城不同与荆国其他的城市,这里虽然四季如春,但是昼夜的温差确有些大,夜间凉气上来,很容易让人受风寒。 汤黎昕给舒湘云盖好被子后,转身走出了舒湘云的卧室。他刚走出舒湘云的卧室,就看见暗香站在房门外,似是有什么事情。 “公子,主子哪里有信传给你。”说罢,暗香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交给汤黎昕。 汤黎昕看了看那信封右下角的飞凤印鉴,嘴角扯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接过那封信笺,汤黎昕看着暗香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这几日倒是辛苦你了。” 暗香听了汤黎昕的话,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神色有些感动,公子何曾对自己这样说过话,今日公子居然也会体贴自己了。她心中感动,面上却不敢表现太明显,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汤黎昕拿着那封信笺,走进了隔壁自己的卧房。他拆开信笺,看清里面的内容后,他轻轻将信笺折好。不愧是姐妹啊,虽然只是堂姐妹,这两个姐妹都是心肠一样的狠毒。这封信是宫里那位淑贵妃差人寄来的,她让汤黎昕继续协助她那边的人行刺君睿岚,那种高高在上指使自己的口气让汤黎昕觉得好笑。药王谷受过安家的恩惠,药王谷继承人跟安家历任家主都有些渊源,愿意为安家做事,但是这也是在历代药王谷继承人愿意的基础之上。这个淑贵妃并非是安家家主,只不过仗着安丞相疼爱她这个妹妹,获得了联系药王谷的信物。安宏远这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她妹妹的所作所为,他假作不知,怕是也有自己的算盘吧。 汤黎昕在晚宴的时候喝了些酒,因为小郡主一直殷勤给他倒酒,他确实喝了不少酒。汤黎昕差服侍的小厮打了热水放倒浴桶中,自己坐在浴桶闭目休息。 汤黎昕虽然闭着眼睛,确想着上官府中君睿岚遇刺之事。以君睿岚的才智,因该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暗香做事虽然稳妥,但也非无漏洞。那淑贵妃当时倒是一心将自己拖下水,原本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对汤黎昕下毒药,她自己再另外派一批人行刺,定然能保万无一失。那淑贵妃当自己是白痴不成,毒害荆国的亲王,这可是让整个朝野都会震动的事情,自己虽然不在乎朝廷上的威权,可是绝不会卷入这样的纷争。自己虽然应承了协助淑贵妃,确只是答应给汤黎昕所在的那一桌酒水里下让软骨散和迷药,自己配的这种药只会对有武功的人有效,若是没武功的人,不会受影响。酒水中的药,是自己差暗香伺机下的。为了不在当时就引起汤黎昕的怀疑,自己也喝了那下了药的酒。对于那些刺客什么时候动手,则不是自己关心的了。只是不曾想那个淑贵妃果真是个狠毒的角色,不仅怕了自家的死士还雇佣了江湖中的杀手,只是据自己的观察,那个杀手似是并不打算要了君睿岚的性命,那当胸的一剑,应该是做做样子。这其中的原因自己自然就不了解了,当然自己也没兴趣知道。侯爷府中的这个女人和她表姐关系并不算亲密,确是因为利益结成了同盟,自己就是这个同盟的重要纽带之一了。正如永昌城里的传言,小侯爷汤亦凡一直流落在民间,是在侯爷过世前半年才将其找到的,在找到小侯爷后不久,老侯爷暴毙。小侯爷虽然继承爵位,确是身体一直不好,身上的寒症是他身上的致命伤。那女人希望能通过帮小侯爷治疗寒症控制他,在自己掌控定安侯府、小侯爷有了子嗣之后再将小侯爷一脚踢开。自己这个和淑贵妃颇有些交情的荆国“圣手”,自然成了二者建立联盟的关键人物。虽然那女人不喜欢自己的冷漠,却是碍于淑贵妃的面子对自己也算是客套有理。在这侯爷府中,众人只知道有夫人而不知有小侯爷,小侯爷只不过夫人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工具而已。亦凡这个小侯爷做的委实憋屈,因着他喜欢摆弄药草、植物类的,并不在乎这些权利之争,日子过得倒也算舒心。自己要加快脚步了,不能再让亦凡在这样的地方一直待着。 八十九 小侯爷的坚持 因为轩王要参加定安侯府的祭祀,原本忙碌的定安侯府众人更加繁忙。因为祭祀的缘故,在定安侯府中有名无实乐得逍遥的小侯爷也被夫人差遣着频频出现在接待众人的活动中。 舒湘云这几日倒是清闲的很,只是小郡主汤以蕈在汤黎昕不在的时候来过一次。想到前日汤以蕈来的那次,舒湘云觉得很无奈。 前日,汤以蕈携着两个婢女来到思归院时,自己正躺在卧室的软榻上休息。那汤以蕈的两个婢女并未敲门便直接闯了进来,见到自己躺在软榻上,便大声呵斥自己道:“哪里来的野蛮女子,见了我家郡主居然也不下跪。”说罢,就要冲过来,将自己从软榻上拉起来。 “你们二人住手。”汤以蕈见到那两个婢女就要走上前去拉扯舒湘云,轻声开口阻止了她二人。“你们这是要做社么?平日里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泼妇一般。定安侯府的脸面岂不是要被你们丢光了。” 舒湘云听汤以蕈在那里训斥小婢并不起身,只是要看看这个找上门的小郡主打的什么主意。她早知道这个小郡主定然会来找自己。 “你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汤以蕈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斜靠在软榻上的舒湘云问,“这几日府中因为要接待轩王爷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我也是抽了空才来探望你。” 听了汤以蕈的话,舒湘云很是吃惊,她本来以为汤以蕈这次是来找茬,从她第一次看到汤以蕈便知道这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子很喜欢汤黎昕。根据汤以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陡然间的失态,她还以为汤以蕈这次要来好好教训教训自己,宣告自己对汤黎昕的所有权呢。 似乎感觉到了舒湘云的吃惊,汤以蕈笑道:“你是汤哥哥喜欢的人,我自然要关心。以后我们都要待在汤哥哥身边,我自然不能让他为难。”汤以蕈讲这些话的,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到母亲的话,一个女人要想从另外一个女人抢走一个男人,那么她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对手。失败的人才会哭闹哀嚎,聪明的人会选择与自己的对手成为朋友。 听了汤以蕈的话,舒湘云总算是了解汤以蕈一反对自己的排斥的原因,这位小郡主不愿意惹汤黎昕的不快,要跟自己“和睦相处”。只怕小郡主一腔爱意只能打水漂了,单以汤黎昕对她母亲的厌恶,他怕是很难接受这位对他甚为痴情的小郡主。 那小郡主并未跟舒湘云讲几句话便携着两婢女仪态万千的离开了,与那日因为一时激愤跳下马车的女子倒似是两个人。 今天早上,汤黎昕便匆匆地赶到了夫人所住的芳华院,舒湘云听到婢女们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大概是一向对夫人言听计从的小侯爷,今早确因为祭祀牌位的安排问题,跟夫人发生了争执。小侯爷坚持要将其生母的牌位放入这次的祭祀,夫人却并不同意。原来小侯爷的生母是一位姓蒋的女子,那女子在小侯爷出生没多久后便带着他无故失踪了。一直有风声传出,那位前夫人并非失踪。而是因为被老侯爷发现她跟下人关系暧昧而被驱逐出了侯爷府。但过了几年,老侯爷查出真像,知道自己冤枉了夫人而到处寻找夫人时,确发现夫人已经过世了,小世子也不知所踪。夫人以小侯爷生母虽然是被冤枉的,但是确也给侯爷府带来了不好影响为由拒绝让小侯爷的生母享受祭祀。 听了小婢们私下的交谈,舒湘云心中暗自猜测,这个小侯爷的生母应该是被人陷害的,而且这个陷害她的人还极有可能就是现在这位夫人。汤黎昕隐隐觉得这个蒋夫人和汤黎昕的母亲重合,只是若是汤黎昕的母亲是那位蒋夫人,那汤黎昕应该是定安侯府的继承人。现在的定安侯府的继承人是汤亦凡。想不通这一点,舒湘云也没有再伤脑筋继续想。 汤黎昕来到芳华院的时候,汤亦凡已经离开了,他被小厮引领着来到了客厅。客厅里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正低头贴在夫人的耳边讲些什么,夫人听了之后,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那男人穿着一身牙色交警曲裾,袖口和领口、衣襟处镶着金边,头发被束在翡翠三梁冠之内。见到汤黎昕走了进来,那男人直起身子,看向汤黎昕,那个人看起来约莫有三十余岁,有一双细长的眼睛,鹰隼般的鼻子。他这身打扮本来应该是极其清雅的,可是因为他眼中的精光,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故躁动之气。 九十 轩王驾临 “汤公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夫人抬起头看着进来的汤黎昕笑道,然后她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请坐。” 汤黎昕落座后,看了一眼立在夫人身后的那个男子慢悠悠地道:“汤某听说今日夫人和小侯爷发生了争执。” 夫人听了汤黎昕的话,便知道他是要来劝自己,心中陡然不悦,那面上也变冷淡了很多:“汤公子,既然你来了想必是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我不让他母亲享受祭祀自然是为了成全我们定安侯府的面子,他不理解我才会与我争执。” “汤某知道祭祀一事是定安侯府的私事,汤某一个外人不好过问,只是夫人何必因为这件小事就和小侯爷较劲呢。小侯爷虽然不爱过问事情,确有侯爷的老下属受了侯爷的护持,他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定安侯,是这定安侯府正儿八经的主人。平日里小侯爷一向不怎么过问事情,也没什么要求,如今只有这一项要求,夫人若是拒绝了,岂不是会激起他的不满心思来?再者,汤某得了贵妃娘娘的信,贵妃娘娘她也希望夫人能够继续和您姐妹同心,共谋大业呢。想必贵妃娘娘也是希望您现在能够和小侯爷和睦相处的。”汤黎昕坐在椅子上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几句,确把自己的意思表露的清楚。 夫人听了汤黎昕的话,也觉得甚是有理。虽然自己现在掌握这定安侯府的大部分实权,汤亦凡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工具,而且他身上所中寒毒日渐加深,但是毕竟现在他还是名正言顺的信任定安侯,在没有新的继承人之前,自己都不可以激怒他。他一个自幼飘零在外确能活下来的人,自然是有些能力的,再加上有一部分旧部署虽然未表态,却是明显支持他的。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能名正言顺的接管定安侯府,以蕈虽然是郡主,确是女儿身,将来总要嫁人的。想过这些,夫人的坚持也有些松动,自己拒绝安排那个女人享受祭祀,也只不过争一口气而已,人都已经死了,自己也不能为了这口气而失了分寸。只是夫人听到汤黎昕的后半句确有些不开心了。虽然堂姐是贵妃,在自己获取定安侯府大权上帮了不少忙,可是她总不能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以后不是还要用着自己么?自小就活在她的阴影下,现在说是跟自己合作,确始终比自己高一等。 就在夫人犹豫间,就听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子开口讲话了:“夫人,我觉得汤公子所讲甚是有理,你还是莫要跟小侯爷争执了,不若这次依了他,让他也承了你的情,想必他对你定然是感激涕零的。” 这开口之人就是定安侯府的管家李玉峰,也只有他可以在夫人跟客人讲话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的插话。李玉峰在定安侯府中地位超然,虽然是个管家,享受的却是主子的待遇。若说这定安侯中,诸位下人最畏惧的不是夫人,更不是小郡主或是小侯爷,而是这个李玉峰总管。 夫人听了李玉峰的话,略微一沉思,便开口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只是凭着一时意气。我这就差人请小侯爷过来。” 汤黎昕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夫人,便起身告退。 夫人看着汤黎昕远去,回身看着身边的男子道:“这些年我总是处处被人压制,没过一天舒心日子。幼时我被嫡母骂不若安静淑聪明乖巧;及笄后恋上你,却不曾想被父亲狠心拆散嫁给了汤遐迩为侧夫人;嫁给汤遐迩之后却发现汤遐迩深爱他的夫人,自己处处受冷落。汤遐迩过世,我好不容易掌控了定安侯府,却要因为安静淑助我取得了侯府而要处处受制于她。玉峰,你说我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静婉,你再坚持下日子,待你真正掌控了定安侯府,自然不用再处处受人掣肘了。”那李玉峰听了安静婉的抱怨,轻轻用手抚摸她的脸,轻声安慰道。 小侯爷汤亦凡被下人告知夫人有请,他本来不愿意去,但是听那小厮讲说是夫人答应让小侯爷的母亲参与祭祀,还要与小侯爷商议祭祀的流程和轩王的接待事情。汤亦凡这个不怎么问事的侯爷知道这祭祀和接待参加祭祀观礼的轩王皆是大事,也不便推脱,便跟着那小厮去了夫人那里。 七月二十八日,被隆庆帝钦派参加定安侯府的年度祭祀大典的君睿岚一行到达了定安侯府。因为君睿岚这次头上顶着皇上钦命观礼的头衔,加上自身的亲王级别,自然这次出行的阵仗要比自己自京城前往赫连城要大很多。一切都是按照标准的钦差和亲王级别配备马车和侍卫。想必是自己上次那个遇刺事件,确实让自己的皇帝老爹受了不小震动,这次派来保护自己的人马,居然有不少是御前侍卫。 小侯爷远远地就拆了管家李玉峰在城门外迎接了君睿岚一行,那浩荡的车马缓缓入了城,进了定安侯府。身为定安侯府主人的小侯爷,自然要到门前迎接这个顶着钦差身份的轩亲王。 君睿岚今日穿着淡紫色亲王的有着龙纹图案的礼服,头发被束在金丝玳瑁七辆冠之中,趁着他那张本就出众的脸,整个人极其耀眼。 汤亦凡今日穿了枣红色的礼服,头发简单被翡翠冠束起,长相虽不及君睿岚,但是因为他那份阳光,到给人一种别样的风采,也让人移不开眼。 “看侯爷这身气度便知汤氏一脉不愧是我荆国开国功臣之族。”君睿岚笑着对汤亦凡道,那带着笑意的凤眼格外迷人。 二人一阵寒暄问候,汤亦凡引领着君睿岚进了定安侯府,君睿岚身后紧跟着谈三和赵勇。雪蔓也跟着君睿岚来了,只是她是女眷不适合出席这样官方正式的场合,被安排到了轩王将要下榻的院落。 九十一 一起来逛小闺房 轩王驾到,让定安侯府忙的人仰马翻,原本每日都要来思归院报道的小郡主,这两日也分身无术,没办法来这思归院报道了,倒是让舒湘云乐得逍遥。 舒湘云躺在凉亭的贵妃椅子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她怀孕将近四个月了,已经开始显怀了,仔细看已经可以看出她小腹微微的隆起。汤黎昕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今日一大早就出了思归院。还有那个君睿岚,自他入了定安侯府道没来找过自己,看来当时跟自己说的喜欢自己之类的话,不过一时兴起,现在许是将自己忘在九霄云外了。那个可恶的君睿岚,害自己担心了好些日子,生怕他又做出夜探深闺这样的事情来。 “小姐,您莫不是有了身孕了?”在一旁伺候这舒湘云的小婢怯生生地问道,也注意到舒湘云微微隆起的小腹。舒湘云平日里很和善,对着身边伺候的婢女小厮很和善,这些婢女小厮在她面前倒也不怎么拘谨。舒湘云因为侧躺着身体,水蓝色的半臂紧紧贴着她的腰腹,勾勒出小腹上那段弧度,在她清瘦的身段上,甚为明显。 “嗯?”舒湘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微笑地看着那个小婢:“是啊。”说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与她血脉相连,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舒湘云伸出了手,在自己的小腹处轻轻抚摸。突然手指处感觉到一下小小的震动,那是腹中的孩子的动作。舒湘云瞬时惊喜万分,她兴奋地坐了起来,手扶住小腹的位置对着那小婢道:“孩子在动,我刚才感觉到了。”胎儿似是也感觉到了母亲的兴奋,又动作了一下, 一上午,舒湘云都为那腹中胎儿的动作惊喜万分。 到了晚上近亥时时分,汤黎昕才回到了思归院,他在回房之前,特意看望了舒湘云,见舒湘云恬静安眠,才移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郡主汤以蕈的房内现在却是灯火通明,相对与小郡主一向早睡的习惯倒是有些异常。 “你确定那女人已经怀孕了?”汤以蕈盯着一个小婢女厉声道,整个人散发一种莫名的狠厉。 “回……回小郡主,那位姑娘亲口确认了她已经有了身孕。今天……今天姑娘还为了胎儿的动作惊喜不已。”那小婢女瑟缩了一下,声音颤巍巍地道。竟然是今早在舒湘云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婢。 “她竟然怀孕了!”汤以蕈显然对舒湘云怀孕的消息震怒不已,“那个贱女人竟然有了汤哥哥的孩子?她一个下贱的女人怎么配有汤哥哥的孩子?”汤以蕈说到最后,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看得站在她旁边站着的小婢又是一个瑟缩,这次身体抖动地更加厉害。 “难怪这次汤哥哥这次回来对我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定然是她在背后动了手脚,简直可恶。”汤以蕈咬牙切齿道。 “你下去吧,以后好好监视那个女人,要定时将她的动向报给我。”汤以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那小婢道。 那小婢见汤以蕈发货恨不能立即离开,如今得了汤以蕈的吩咐,逃也似的离开了。 母亲在汤哥哥来的那晚便训诫了自己,说自己太过鲁莽。母亲告诉自己身为女子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万不能太过胁迫于他。母亲看出自己喜欢汤哥哥,倒也并不反对,母亲只是告诫自己可以喜欢汤哥哥,但是只要喜欢便可,莫真要将自己一颗心全交付给了他。女人这一辈子,就是要努力为自己找一个稳妥的可以保证自己一生尊荣的良人,然后紧紧拴住他即可。母亲这话说的倒是容易,自己那么喜欢汤哥哥,怎么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一时迷恋呢?母亲还告诉自己,不要奢求男人将自己当做唯一,自己只要成为那个男人最重要的女人就可以了,至于企图女人只要你将他们踩到脚下,让她对你俯首称臣即可。自己也是想着母亲的话,努力隐忍了自己对那女人地怒气,想着要跟他和平相处,只是那贱女人居然已经有了汤哥哥的孩子。汤以蕈又想到汤黎昕对舒湘云的百般维护,心中的火气更盛。恨不能将舒湘云撕扯成碎片,那个贱女人定然是仗着自己的美貌,迷惑了汤哥哥。汤以蕈想着这两日母亲常常安排自己出现在轩王爷身边,便知道她是有意撮合自己跟轩王爷。虽然轩王爷年轻英俊,可是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自然对他无意。母亲也是极其稳妥谨慎的人,想必她也是在另觅同盟者,母亲在贵妃娘娘那里也受了些气,若是搭上轩王爷这艘船,想必母亲会将贵妃娘娘一脚踢开吧。 就在汤黎昕走出没多久,从房梁上跳下一个人,那个人带着笑脸面具,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只是简单被一条黑色的发带束起,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气。 他慢慢走到舒湘云身侧,看着舒湘云的脸,那舒湘云竟然没发现床前站着一个人仍然睡的很沉,突然这时候窗户那边有一阵异响,似是有什么人要打开窗户从外面进来。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快速地跳到了原来的位置。 慢慢地窗户,渐渐被推开,一个人从窗外跳了进来,落地基本无声。借着窗户打开后洒进来的月光,笑脸面具男隐约辨认出那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渐渐地向舒湘云的床边走去,并未发现梁上有人,随影身为荆国第一高手,这个名号绝非浪得虚名。待在梁上的随影暗自戒备,不知道那个人要对舒湘云做什么。自己得到了少主的吩咐,要将这个女子请回去,自然不能让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对床上的人不利。 就在随影暗自戒备之时,那个站在舒湘云床边的男人,缓缓地抬起了手。 九十二 探香闺诉离情 就在随影暗自戒备之时,那个站在舒湘云床边的男人,缓缓地抬起了手。 只见那个男人伸手摸上了舒湘云的脸,舒湘云似是睡的很沉,似乎没有发觉有人轻轻触碰她的脸,那个人似是轻声笑了一声,随后听那个男人极轻微的声音道:“你倒是倒是睡的沉啊,别人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吧。”说罢,那个人稍顿,“长乐,你倒是骗的我好苦啊,你怎么就是兰儿呢?你可知在赫连城香满楼见到你以兰儿的面孔出现地时候,我心中是如何的狂喜?你顶着我梦中的那女子的脸孔出现的时候,我内心是何其震惊?顶着新面孔的你,举止与以往不同,我还真以为你只是和长乐声音相似而已。”当自己从暗探处得知,兰儿就是长乐时,自己心中的震惊岂是一两句可以说得清的。自己自认识人这一项功力还是可以的,只是长乐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总给他一种错觉这个长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爱跟自己拌嘴的长乐了。“近四个月了吧。”说罢,君睿岚将手探向了舒湘云被被子遮住了的小腹处,隔着被子在那里轻轻地摸索了一会儿。 在房梁上的随影知道那人是轩王君睿岚也暗自放松了戒备,在房梁上暗自观察这个轩王爷夜探长乐公主的深闺到底是为了什么。君睿岚那一番话声音很轻微,但是以随影这第一高手的听觉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一直想着你,我一直难以相信你就是长乐。还不曾有哪个女子让我如此牵肠挂肚,就是以前的你也不曾让我这样呢。”君睿岚极轻微地声音道,“自那日在香满楼见到易容后的你,我的心居然会莫名的开心,似是我们早已经认识了千年、万年,可是那开心里似是有夹杂着另外一种说不清楚的伤痛。” 躲在梁上的随影听了君睿岚的告白,心中却是暗自吃惊,这长乐公主果真不简单,居然让轩王和靖王同时啊对她情根深重。 君睿岚对着舒湘云喁喁细语一番后,便俯身在舒湘云额头印上一吻后匆忙自窗户跳入夜色中。 就在君睿岚跳出窗外,舒湘云慢慢睁开了眼睛,就在君睿岚伸手抚摸她的小腹的时候,舒湘云就知道了。身为母亲,她对自己的小腹之处的感觉要比其她部位要敏感的多,她本来睡的正香,感觉到小腹处被人抚摸之时就瞬间醒了,只是她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继续闭着眼睛。 听到那人的声音,舒湘云便知道来的人居然是君睿岚,她有些慌张,自己现在可是没易容啊。可是听他的话后,舒湘云更是震惊不已,原来君睿岚已知晓了她就是长乐公主一事。舒湘云一直僵着身体,听完君睿岚的细语,又感受了他印在自己额上那温软的一吻,心狂跳不已。 就在舒湘云心绪起伏的厉害之时,随影自房梁之上一跃而下,吓得舒湘云心猛地一跳。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来自己的房间。 “长乐公主。”随影慢慢走到舒湘云的身边,低声道。 “是你。”舒湘云猛地坐起来。原来这个自梁上跳下来的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 “公主,我是奉少主的命令来接你到连岳城的。”随影直截了当的对着舒湘云讲出了他的来意。 连岳城?舒湘云猛地想起了自己本来应该投身的身体不是在连岳城么?舒湘云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现在占据了舒湘云的身体,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呢?自己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原主人不会是代替自己进了那个青楼女子柳依依的身体了吧?有了这个认知,舒湘云试探地询问道:“你可认识连岳城潇湘馆的柳依依?她过得好不好?” 听了舒湘云的话,随影有望着她,目光露出审视之意。这个长乐公主居然还和少主有些交情。自己还以为少主让自己带走这个长乐公主主要是要牵制雍也国的那个四皇子和靖王爷呢,原来是少主和长乐公主是旧识。 舒湘云知道这个面具男定然是知道柳依依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以前,她根本没想过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去了哪里,只是一直以为自己进错了身体而已,还对这个身体的前主人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有些怨怼的。可是现在想着长乐公主代替自己进入了那青楼女子的身体,日子过得应该也不怎么舒服把?心中却是有些抱歉的。 “少主人一切安好。”随影看出了舒湘云对少主是真心关心,应该是少主的朋友。便据实回答了她。 “那就好。”舒湘云喃喃自语。“我愿意跟你走,只是现在定安侯府因为轩王驾临以及明日的祭祀全府戒备,我们不若等待两日,过了风头再动身。”舒湘云看着随影道。舒湘云猜测,真正的长乐公主让面具男接自己去连岳城应该是想弄清一些事情吧,想必她莫名进了柳依依的身体,应该也是抑郁万分的。只是柳依依不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么?怎么会成为面具男这样高手的少主呢?还有就是上次面具男在雨中救了自己也是奉了柳依依的命令么?不过这些问题,自己也不用费脑筋猜测,等见到了柳依依一切当面问她便是了。 随影听了舒湘云的话,略作思考道:“好。”随影夜探舒湘云的房间,自然是察觉到了定安侯府的戒备森严,自己虽然身手不错,可是要带着长乐公主这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一起逃出,确实难度甚高。再加上,轩王似是也在这里安插了暗卫,汤黎昕对长乐公主也是保护严密。这几方人马加在一起,自己也是吃不消的,便接受了舒湘云的建议。 “以后我要怎么联系你呢?”舒湘云问道。 “公主无需联系我,有事我自会来寻找公主。”说罢,随影跳入了夜色中,像是一个黑色精灵。 九十三 同性相斥 随影走后,舒湘云一个人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脑子似是一团浆糊,事情全都搅和在了一起,混乱不堪。脑海中不断闪现数个画面,从巫山到自己初初进入舒湘云的身体。 八月一日是定安侯府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汤黎昕也作为重要的宾客应邀列席祭祀大典。接待夫人的请柬,汤黎昕嘴上勾出一抹轻巧的微笑,但是那笑容却让舒湘云看了直觉地头皮发麻。汤黎昕一直是一个孤傲、随性的人,虽然说脾气诡异难测一些,却是很少见他对哪个人如此反感。那种反感,让舒湘云隐约觉得几乎要影响到了汤黎昕的情绪。 七月二十九日,君睿岚和随影夜探她的香闺,让舒湘云本来平静下来的心绪波澜再起。君睿岚的告白,让她不安和隐隐地兴奋;随影要带她离开去见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的消息又让她有些雀跃和期待。三十日这天,舒湘云面上虽然平静,与往日并没有什么特别,头脑却是一直飞快地转动。君睿岚居然察觉到了舒湘云身体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和舒湘云的不同,这总是让自己有些莫名地开怀。谁人不想做回自己,顶着别人的身份,代替别人而活,并不是自己乐意做的事情。虽然暗自说服自己,自进入了舒湘云的身体便要替代舒湘云而活,勇敢地承担舒湘云的过去,可是自己的心却是希望别人不要将她当做舒湘云的,她是云儿,是不同与舒湘云的存在。不得不说,君睿岚察觉了自己和舒湘云的不同确实让自己感动莫名,那是一个灵魂被认可的感激。还有君睿岚亲口承认对自己那莫名的感情和情绪,也让自己镇静不已,还道是自己对他存在莫名的感觉是一厢情愿,原来君睿岚对自己也是有这种感觉的。 汤黎昕自接到请柬后便出了思归院,到了近中午的时候才回来,也不知道忙了什么事情。只是他前脚进了思归院,小郡主汤以蕈就跟了进来。 看着汤以蕈,舒湘云忍住对天长叹的冲动,起身向小郡主示意。既然和随影商议了躲过这两天风头,舒湘云自然要尽量减少汤以蕈的敌意。她本以为自己这个示好的行为会多少有点效果,谁知那汤以蕈看到她表情淡淡地,视线在她小腹处稍作停留,对着她勉强一示意,便对着汤黎昕巧笑嫣嫣了。 “果然是同性相斥。”舒湘云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她不明白这个前几天还向自己示好的汤以蕈为何突然对自己冷淡起来,估计是又改变了策略什么的吧? 汤以蕈自进了思归院,眼睛便只容得下坐在舒湘云身侧的汤黎昕了。看着舒湘云略微皱了皱的眉头,以及满脸的不耐烦,她居然也不甚在意,依然笑容满面地对着汤黎昕道:“汤哥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看望你的。汤哥哥,明天也要去观礼吧?我特意叮嘱母亲给汤哥哥安排了最好的位子呢。” 汤以蕈对着汤黎昕的时候,才会出现十六七岁的少女特有的娇嗔和柔弱。这样一个娇美可人的美女睁着眉目对着你撒娇,怕是铁石心肠也会变得柔软,不过这不包括我们的汤公子。 “多谢郡主美意。”汤黎昕只是淡漠地道了声谢谢,似是并不怎么领汤以蕈的情。 那小郡主还想再继续讲些什么,被一个人打断了。 “郡主,夫人请您过去。”原来是总管大人李玉峰奉了夫人的命令来请汤以蕈。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就过去。”汤以蕈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望汤黎昕,哪能没跟汤黎昕说几句话就走呢?她有些不开心地吩咐李玉峰先回去。 “郡主,您还是跟我一同回去,莫要让夫人久等。”李玉峰看着汤以蕈坚持道。 “汤哥哥,我要先回去了,等我有时间再来看你。”汤以蕈依依不舍地看着汤黎昕,有些不舍地道,随后跟着李玉峰离开了思归院。 “你别以为母亲纵容你,你就想干预我的事情。我是这定安侯府的郡主,不是那些被你呼来喝去的下人。”汤以蕈本来携着贴身小婢走在李玉峰的前面,可是她突然之间转过头,对着在自己身后的李玉峰冷冷地道。 “郡主多心了,我怎么会干预郡主的事情呢?一切自然是夫人的吩咐。”李玉峰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你少拿母亲来压我。你和母亲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不代表你比其他人地位高出多少。母亲辛苦了许多年,我自然希望她快乐。只是你莫要得寸忘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处处插手。”说罢,汤以蕈回过头,继续向着夫人的院子走去。 李玉峰跟在汤以蕈的身后,神色莫名。 九十四 惊变起 八月一日是定安侯府每年的祭祀庆典,因为今年皇上派遣了轩亲王出席,今年的祭祀活动比往年更为隆重。 君睿岚一袭淡黄色交颈镶边礼服,头发被束于鎏金旒冕,仅在两鬓留了一小撮头发。君睿岚作为钦差大臣,被安排到了观礼区域最好的位置。他一出场瞬间夺走了众人的目光,参加祭祀的除了定安侯府的嫡系,还有一些旁系的人员到场。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君睿岚,可是君睿岚的大名早就因为前段时间的悔婚闹剧达到巅峰,大家对这个陷害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行为不检的亲王一直很好奇,如今看到君睿岚的容貌,阿感受到他这身皇家气度,对他的印象倒是改观不少。不愧是天潢贵胄,看这气场都带出一种皇家的威严和崇高。 舒湘云伪装成一名婢女躲在人群中看着君睿岚手拿圣旨向着定安侯府的一众人宣读隆庆帝的嘉奖之词。圣旨的内容大都是冠冕之词,听的舒湘云有些犯晕,可是听着君睿岚清亮的声音,舒湘云也不觉得那些拗口的用词那么难以接受了。宣读完隆庆帝的嘉奖圣旨之后,接着就是君睿岚的即兴讲话,听着站在高高的礼台上英挺站立的君睿岚,舒湘云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站在台上的那个男子像是发光体,让在场的人都被他吸引。 定安侯府的家规倒是不同于一般的士族,自定安后侯府的始祖,汤家对女子的要求和束缚并不似其他士族那般多,女子虽然不能像男子那样继承家业,但是在教育和家族活动中占据重要地位,因而,这次定安侯府的大祭祀中就看到不少汤家女子的身影。小郡主汤以蕈自然也在这群女子之中,只是因为她是定安侯府的唯一的郡主,站在汤夫人的身边。 君睿岚从礼台上下来之后,便是小侯爷汤亦凡走上礼台。小侯爷先是面向众人背诵了老祖宗定下的家训。舒湘云听着汤亦凡在台上对着一干人背着家训,心中后悔自己好奇心太重,不该轻信院子里伺候自己的小婢的话,偷偷来这祭祀典礼现场,若是自己现在退场,自然会引人注意,只能坚持到仪式结束。都是那个小婢女误导自己,以为这祭祀大典有意思。 舒湘云走神间,感觉到似是有人在看她,她顺着自己的感觉向那目光来源看去,居然是那个汤以蕈。这个小郡主看自己做什么?自己现在是易了容的她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边。舒湘云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当舒湘云回视汤以蕈的时候,汤以蕈收回了视线,那视线转向了观礼台上的汤黎昕。看来这个小郡主也在走神呢,祭祀的现场也不忘汤黎昕。 舒湘云低着头,顺着汤以蕈的视线看去。今天的汤黎昕一改往日穿衣随意不羁的风格,居然破天荒穿了庄重的素色交颈长袍,外罩一件淡紫色罩衣,头发也束于玉冠之中,整个人生出了几分温和之意,不似平日的冷漠和疏离。这此刻的汤黎昕正全身关注地注意台上的汤亦凡。个汤黎昕跟小侯爷的关系果真不一般,出席定安侯府的祭祀居然也改了自己一贯的狂傲,收敛了不少。不过,莫非他也是汤家后人?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舒湘云的脑海,他也姓汤,莫不是跟定安侯府有什么关系?可是她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断,若是汤黎昕也是汤家后人,这个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对汤黎昕一副座上之宾的姿态。兴许他姓汤只是巧合而已。 汤黎昕专注祭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舒湘云心道。后来她又一思量,自己现在易容成了小婢女的样子,这个小郡主是怎么知道的?或者是自己多心了? 汤亦凡那段家训之后,便是汤亦凡带着定安侯府的一干人和汤家的支脉对着祠堂之中的众多排位跪拜行礼。还好舒湘云只是在外围服侍的小婢,无需跟着他们一起跪拜。 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多的时间,这个祭祀典礼的祭祀部分才算结束,主角们自然还要有活动而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自然不用跟着。舒湘云随着这一群小婢女退了下去,婢女们还要下去准备晚宴。舒湘云趁着这个时间,寻了个机会就要溜回思归院。舒湘云边向思归院走,便暗自道,待自己回去,定然要问问那个误导自己的小婢女。她害的自己在这祭祀场上无聊地站了那么久。 从祭祀的地方到思归院距离虽不算很远,但也不算近。舒湘云按照那小婢女指点的路线准备原路返回。这返回的路倒是九曲八拐的,舒湘云绕过一段回廊,走向一片假山。就在她准备抄近路,穿过假山的山洞之时,后脑被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九十五 绑架 舒湘云慢慢睁开眼睛,头还是有些眩晕,脑后还有些痛楚,她想尝试移动身体,但是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麻绳牢牢地捆住,随着舒湘云的动作,那麻绳迅速地收紧,勒地舒湘云手腕和脚腕火辣辣地疼。舒湘云想喊出声,但是口中塞着东西,让她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自己定然是被绑架了,舒湘云转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这似乎是一个破庙,从那坏掉的窗户洒进的微弱光芒让舒湘云知道现在已经是夜晚时分。周边一片寂静,那摇曳的树枝投射的阴阳让这夜变得极为诡秘,若是一般的女子大概早就吓到了,但是舒湘云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自己在巫山的时候也曾见过鬼差,因为湘妃娘娘和阎君的交情颇好,阎君倒是经常派鬼差来巫山请湘妃娘娘,甚至有几次自己亲自前往了巫山。舒湘云作为神女自然不会怕这些,更因为湘妃娘娘的缘故,自己倒是和鬼差中的白无常还有几分交情呢。 “你将假山那边的痕迹清理干净了没?怎么那么久?”舒湘云听到破庙外有暗哑的声音想起,语气中含着浓浓的不满。 “你急什么?我去定安侯府还要处处小心。府中似是已经开始找人了。一个丫鬟,小侯爷至于这么紧张么。”那个声音有些尖细的男人对刚才的男人道。 “行了,行了,我只是注意出来看你回来没,都没进里面看看里面的情况。”那个声音暗哑的男人对着声音尖细的男人道。” “你担什么心?就咱俩捆绑那个力道,别说她一个女人,就是爷们也动弹不得丝毫。”声音尖细的男人满不在乎道。 “还是小心些好。”声音暗哑地男人对着刚才的男人道。 “你就是太小心了,这么多年,咱们每做一桩你都多心,可每次不都没事。”那声音尖细地男人满不在乎道。 “你不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事还是小心些好。”说完这句话,那个男人停顿了一会,皱了皱鼻子,有些恼怒道:“我就说你怎么耽搁那么久,原来去了醉香楼。你这样让我看着人,你自己去逍遥快活,你倒是好不痛苦啊。”说到最后,那个声音暗哑的男人已经开始咬着牙。 “你莫要生气啊,我只是在里面稍稍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酒。咱们还是赶快进去,看看里面的那个丫头醒了没?”声音尖细的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理亏,匆忙扯开话题,便抬脚迅速走进了破庙内。 “李三,你拎着油灯过来,我看看这个丫头醒了没有。”那个声音尖细的男人对着另外一个男人道。 舒湘云本来侧耳倾听这二人的对话,她闻言立即闭上了眼睛,想知道这两个人准备做什么。 那叫李三的男人还在因为那个声音尖细的男人撇下自己,独自去逍遥快活不满,但是他却是个有分寸的人,拎着油灯,向舒湘云躺着的稻草的地方走去。 “这丫头倒是睡的沉,王二,你当时下手是不是太重了?莫不是死掉了?”李三见舒湘云还没醒来,看着王二低声道。 “我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下手的分寸还是有的。想必是这丫头身体柔软,需要些时间情形。”王二自信满满地道。 李三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将手探到舒湘云的鼻孔处,感觉到了那里的气息才放下心来。 “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看这长相挺一般的。小侯爷居然为她在定安侯府翻个底朝天,连轩王爷都惊动了。”那个王二就着油灯自信打量舒湘云那易容成丫头的脸,很不解地道。“哈哈。估计是那小侯爷的品味与众不同。早就听说那个小侯爷平日里喜欢忙些市井乡野的事情,没想到喜欢的女人也是这种姿色一般的。”那个王二说完自顾自笑起来。 “你在定安侯府,没露出什么马脚吧?”李三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放心,我王二虽然粗心,但是这样的事情确也是熟练的很。”王二自信满满地道。 “李管家可有什么吩咐?这个丫头要如何处理?”李三看这王二道。 胭脂这两天忙飞掉了,感谢各位支持,以后会努力更新。 九十六 营救 “李管家可有什么吩咐?这个丫头要如何处理?”李三看着王二道。 “李管家?这次是小郡主的吩咐。”王二先是一愣,然后谨慎地回答道。 李三听完王二的话,立马道:“小郡主?怎么是小郡主?李管家知道这件事情么?” “李管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王二似是察觉到了李三压抑的愤怒,稍显慎重地道,“这件事,是小郡主差人叫我做的。” “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你明知道,小郡主一直和李管家不和,连着对咱们这些人也不待见,居然答应了她?”李三愤怒地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李管家和小郡主不和。可她可是郡主,让我做的事情,我怎么敢拒绝?”王二气势上变弱了不少,但是仍然忍不住分辨,“李管家虽然在定安侯府地位超然,可是毕竟不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 “王二,你可知当年是谁救了咱们?若是没了李管家,哪里有现在的我们?”李三的声音似是有些不满和严肃。 “这些年,我们为李管家也做了不少事情,若说当年欠下的也已经还清了。”王二忍不住与李三争辩,“再者,只是帮着小郡主绑架了个丫头,还能闹出多大的事情。” “你不是说小侯爷因为这个丫头在四处找人么?这个丫头应该是小侯爷的人,咱们这样直接绑人若是被小侯爷知道岂不是害的李管家也要被小侯爷记恨?”李三似是不能赞同王二的说法。 “又是李管家,我真不知李管家到底是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为他卖命。”王二似是也被李三惹恼了,“这些年也未见你成家,你真打算将这条命卖给李管家了么?”有些话一旦讲了出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二和这李三是孤儿,自幼一起长大,两个人在与人械斗时被重伤,在奄奄一息时被李玉峰所救,自那之后便一直跟随李玉峰,为李玉峰做事。王二在几年前成了家,娶了个本分的女人,虽然很少归家,但是毕竟有了家,而这李三却是一直没有成家,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王二虽然不是很聪明的人,人也有些大大咧咧,但是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李三对李管家那份的感情绝对不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 “我不成家自然有我不成家的理由。”李三似是不想将话题牵引到自己身上,“我们得尽快通知李管家这件事,万一小侯爷查到我们,莫不要牵连到李管家。” “你就是时时想着李管家,且不说小侯爷向来不怎么问事,就算是他真的待这个丫头不一般,也不能把李管家怎么样啊。府中不是一直是夫人和李管家做主的么?” “我们还是要谨慎些,莫给李管家惹来麻烦。我这就去通知他此事。你在这里好好看着这个丫头。” 李三的话刚说完,正要往门外走,就见一个黑影迅速的闪过,掌风掠过,李三瞬间晕了过去。王二还没看清那个影子是什么,也被撂倒在地。 躺在地上一直装昏迷的舒湘云,将李三和王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原来是那个小郡主下的命令。只是她为何知道自己易了容?莫非思归院里有内奸?她正疑惑间便感觉到,王二和李三被一个不知来历的人打晕了,这个人是谁?舒湘云只能继续装晕,不敢睁开眼睛,耳朵却是注意那人的动向。 就在舒湘云紧张万分的时候,一怔急促的打斗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竟然又有人走进了这破庙,与刚才那个人打斗起来。听那打斗的声音,还有刀将相撞的嗡嗡声,舒湘云实在是按捺不住,睁开眼睛,看向那打斗的人。原来那打斗的人正是笑脸面具男和曾在暴雨之夜参与抢夺自己的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 经历数十招,那个曾经戴着斗笠的男人和笑脸面具男刀光剑影已经过了不知多少招。舒湘云虽然不是高手,但是看着这二人过招也知道那个笑脸面具男占据了上风。果真,没过多久,那戴着斗笠的男子身上就挂了彩,被笑脸面具男刺中了右胸。可是那带着斗笠的男子确似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与那戴着斗笠的男子缠斗。 二人继续过了数十招,舒湘云就看见那笑脸面具男似是向着斗笠男挥洒了什么,斗笠男虽然迅速挥刀,但是还是中招,对笑脸面具男的攻击力降低。笑脸面具男,快速出手点中了那斗笠男的昏穴,那个男子身体瞬间软倒在地。 “长乐公主,这热闹,看得可还可心?”就在舒湘云对面具男的手段有些鄙夷的时候,面具男的声音飘进了自己的耳中。 “你快来帮我解开这些绳子。”听到面具男的话,舒湘云对着他不客气地道。 笑脸面具男走到舒湘云躺着的地方,看着躺在杂草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舒湘云,挥剑斩断了束缚舒湘云手脚的绳子。 九十七 出逃 笑脸面具男走到舒湘云躺着的地方,看着躺在杂草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舒湘云,挥剑斩断了束缚舒湘云手脚的绳子。 手脚的束缚解除后,舒湘云慢慢从杂草堆中站了起来,想来是因为绳子本身束缚过紧,突然解开束缚,血液回流,舒湘云觉得手腕和脚腕处有些胀痛,她小心地按摩这两处,缓解这种不适。 随影就站在舒湘云的身侧不动神色地看着舒湘云按摩手腕、脚腕,转动脖颈,舒湘云甚至还抬腿踢了几下。 “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了?”舒湘云稍作活动便抬头看向一直沉静站在旁边的随影道。“你不会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吧?”说完,舒湘云直觉得很不自在,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皆被一个男人掌控,她就觉得万分别扭。 随影似是也察觉到了舒湘云的别扭,他淡淡地道:“我跟随轩王爷的人找到了公主。” “你是说刚才那个斗笠男是君睿岚的人?”舒湘云听了随影的话,言语中满是震惊。没想到,君睿岚居然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监视自己的行踪。舒湘云也讲不出听到这个消息后自己是什么心情了。斗笠男也曾参与营救自己,那定然是君睿岚的指使了。看来君睿岚对这个长乐公主的感情不一般啊,不知为何,舒湘云的心中居然有些酸酸的感觉。 挥去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舒湘云看了看诶放倒在地的斗笠男,她轻轻地走过去,伸手揭开了男子头上的斗笠,她想看看这斗笠下是怎样的面容。 伸手揭开斗笠,男子的脸映入了舒湘云的眼中,竟然是个清秀的男子,只是脸色过于苍白,皮肤是近乎透明的颜色。实在很难想象这个招式狠厉的男子居然长了这样一张脸。 “公主,我们还是尽早动身。定安侯府的人和轩王都在到处找你,趁着这间隙,咱们尽快离开永昌城。只要离开永昌,我可保公主安全脱身。”随影被舒湘云盯着地上的人看地动作震撼到了,倒是没想到这个长乐公主倒是个豪放派,就这样盯着一个大男人看。 舒湘云听了随影的话,稍作思量也觉得随影的话甚是有理,自己现在还是要尽早去找真正的长乐公主,弄清自己为何会莫名进入了她的身体才是正事。 “他要不要紧?”舒湘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人道。这个人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希望这个男人有事。 “无碍,他只是些皮外伤,又中了我的迷药,约一个时辰就可以清醒。公主,咱们若是不抓紧时间,待大队人马找来,可就难以脱身了。” 舒湘云听了随影的话,心下稍定,跟着随影走出了破庙。 “公主,得罪了。”说完,随影抱起舒湘云飞快地跳起,快速施展轻功离开了破庙,来到了山脚下。这山脚下居然有一匹马。随影先是将舒湘云放到了马背上,然后纵身跳起,坐到了舒湘云前面的马鞍上。 “公主,抱紧我。” 舒湘云听从随影的吩咐,伸出双臂环住了随影精瘦的腰。 待舒湘云准备好,抱紧了随影的腰,随影驱动马匹,枣红色的马在夜色中狂奔起来。 夜风吹起舒湘云的发丝,舒湘云坐在奔驰的马上,心脏快速地跳跃,她终于要摆脱“长乐公主”这个身份了,以后的日子里,她可以做回自己。 定安侯府却是一片混乱,亥时时分,本该一片寂静的侯府此时灯火通明。 “亦凡,你也太胡闹了,实在是有失体统,为了一个女子搅的全府上下不得安宁。”夫人安静婉携着小郡主汤以蕈和李管家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小侯爷居住的院落。一进门,夫人便端着一张威严的脸,对小侯爷汤亦凡训斥道。“轩王爷今日驾临我定安侯府,你这样岂不是既惊扰到了他,又让我定安侯府威严扫地?” 九十八 撕咬 “夫人,小侯爷之所以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皆是因为我。夫人莫要因此迁怒了小侯爷。”站在汤亦凡身侧的汤黎昕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 “原来汤公子也在啊。”那夫人似是刚看到汤黎昕一般,语速缓缓地道,“汤公子面子倒是大,我还没见过亦凡对什么事情上过心呢。” “夫人言重了,亦凡虽然不懂事,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汤公子为了我的寒症奔波,他有事,我自然要帮忙了。”小侯爷汤亦凡替汤黎昕回答了安静婉的话。 “启禀小侯爷,云儿小姐还没找到,不过我们寻找蛛丝马迹找到了被打昏的李三和王二二人,想必他们知晓云儿小姐的动向。”汤辽和汤远二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禀报情况。 “他们人呢?”听到汤辽和汤远二人的话,汤黎昕忍不住询问。 “已经被带回了侯府,现在就等着侯爷审问。”说完,汤辽和汤远在按亦凡的是以下,将李三和王二带了进来。 李三和王二是被府中的下人押解回来的,看着屋内的一干人,二人视线稍微略过,便低下了头,只是李三在李管家的视线稍微停留了几秒。 “你二人将云儿姑娘私藏到了哪里?”安亦凡甚少神色俱厉,这次却是一改平日的温和,言语中居然有了狠厉的感觉。 王三平时一直以为这个小侯爷不够是被夫人控制的傀儡,平时懦弱,从不管事,现如今见他严厉起来,竟然透出一种威严,让他有些瑟缩。他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李三一样,李三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稳住心神。 “回小侯爷,我们二人现在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在哪里?”李三也算是精明人物,如今看这架势,自己和王二狡辩已经无用,索性实话实说。 “你二人劫持了云儿姑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下落呢?莫非是欺我不会对你们动刑么?”汤亦凡见李三没有交代舒湘云的下落,他忍不住呵斥李三和王二二人。 “小侯爷,那姑娘虽然是被我们劫持,可是她确实已经被人救走了啊,那个人还将我们打晕了。您现在问我们二人那姑娘的下落,我们也无法回答。”那个王二的语气中有些激动。 “我看从这二人口中是查询不到什么消息了。”在汤亦凡准备发话的时候,汤黎昕插话进来,“只是不知这二人和侯府是何种关系,可是府中下人?他们为何要绑架云儿,这件事,汤某可是要个明白的交代。”汤黎昕虽然是对汤亦凡所说,但是眼睛确扫过了夫人那边。 那边汤亦凡自是顺着汤黎昕的话,开口道:“这一点你自可放心,我们定安侯府定然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我想这一点,夫人也不会有意见吧?” 那边夫人正在一旁观望,坐在椅子上听着汤亦凡在那边审问这李三和王二二人。她也是知道这二人和李玉峰的关系,心中正思量着绑架汤黎昕身边那位女子之事是不是他策划。被汤亦凡这样一番反问,当着那么多人,她自然是没办法不认可的,她看了李玉峰一眼,只能点头道:“我定安侯府自然是要给汤公子一个交代的。” 得到了夫人的回复,汤亦凡自然是满意,这李三和王二二人是李玉峰的心腹,为他做了不少事情,今日就算不能用这二人搬到李玉峰,也要处罚这两个为祸多年的人。汤亦凡偷偷看了汤黎昕一眼,见他神色淡然,嘴角还牵出一抹笑意,便知道,他定然不会轻饶这两个人的。 “你二人为何要绑架云儿姑娘?是受了何人指使?”汤亦凡看着跪在下方的二人厉声问道。 “我们二人并未受任何人指使。只是我们不愿看到那女子狐媚小侯爷才想着将她绑架。”王二仍然试图为自己和李三开脱。只是他一直不知舒湘云并非是什么侯爷府中的丫头,加上之前小郡主汤以蕈也只是告诉他,让他注意祭祀典礼上的一个丫头,说是那丫头狐媚小侯爷,并且给了他那女子的画像。他自然遵照小郡主的吩咐,按照画像中人的面貌劫持了易容后的舒湘云。 听了那王二的话,汤黎昕轻声笑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室内很是突兀。 汤亦凡自然知道汤黎昕为何笑,这两人居然还不知自己所劫持的人是何人,还以为云儿是自己喜欢的丫头,居然扯出了这般可笑、牵强的借口。 “你们二人休得胡说,那女子是汤公子的意中人,又哪里会狐媚本侯爷?”汤亦凡斥责了王二。 一旁的李三听了汤亦凡的话,便知道自己和王二是被小郡主设计了。小郡主喜欢汤公子的事情,在这侯爷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以她的脾气,绑架汤公子的意中人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她让自己和王二二人参与自己的计划,无非是想一旦事发,可以让自己撇出事外。自己和李三是李管家的人,这件事在定安侯府是公开的秘密。李三想通了这些事情后,又看了站在夫人身后的李管家一眼。他也想自己和王二这边看来,只是一眼,但是那目光中居然是恼怒和阴冷。感受到这样的目光,李三心中一阵难受,他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李管家牵扯进来。 “你二人还是从实招来,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本侯爷虽然待你们宽和,可不代表我会纵容你们的恶心。你们若是不交代,我可是要让人用刑了。”汤亦凡见这二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也觉得要让这二人见识见识厉害,便开口对着汤辽和汤远道:“将这二人拖出去,杖责五十杖。” 汤辽和汤远二人领命就要将这二人拖下去,这时王二突然大叫起来:“侯爷饶命,小的全都招了,全都招了,是小郡主指使的。”王二虽然做了不少坏事,可是确一直因为有着李管家的回护,底气十足,还真没人敢动他,,如今见这小侯爷真的要对他动刑,想着那杖刑的厉害也忍不住怯了场,如实招供。 王二的突然招供让汤辽和汤远二人停止了动作,等待汤亦凡的吩咐。 汤亦凡挥了挥手,汤辽和汤远退回了原来的地方站定。 “这话可不要乱说,你可不能诬陷小郡主。小郡主待人一向有礼,自然不会去绑架云儿。”汤黎昕淡淡地道。 小郡主汤以蕈听到汤黎昕为她说话,心中有些感动,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了汤黎昕,汤黎昕似是没有察觉到,并未与她的视线相对。 一旁的夫人听了这王二的话自然是气得不轻:“你这该死的奴才,居然敢往主子的身上栽赃。来人,将他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夫人的话刚落下,那边小郡主的声音响起,“母亲,您莫要生气。蕈儿向来和这王二、李三二人没有什么交集,这在府中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他们二人去绑架那云儿姑娘?” 汤以蕈的话倒是不错,定安侯府中的人皆知,她和李管家关系不好,自然不怎么待见李管家手下的人。她这样讲,大家自然会相信。 “郡主,明明是您让我去绑架那个丫头的,您怎么可以不承认?”那王二见汤以蕈不承认便开口质问。 “王二,你这奴才好生奇怪。我一直不喜欢你和李三二人,这在府中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据我所知,你二人一向只为李管家办事吧。”汤以蕈这话自然将矛头引向了站在夫人身边的李玉峰。 九十九 所谓真相 “王二,你这奴才好生奇怪。我一直不喜欢你和李三二人,这在府中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据我所知,你二人一向只为李管家办事吧。”汤以蕈这话自然将矛头引向了站在夫人身边的李玉峰。 汤以蕈早就将王二和李三的反应算计在内,又怎么可能让众人相信王二的话呢?她早就有了周密部署。王二和李三这些年一直未李玉峰做事,只是这王二为人心思就没有李三细腻,所以她才会找了李三来做绑架舒湘云一事。那王二碍于她郡主的身份,自然不敢违背,再加上自己给了他不少好处,他自然是应承下来。她找王二还有一点就是万一东窗事发,她自可以将关系撇开,将这个烂摊子推到李玉峰身上。 “蕈儿,莫要乱说。”那边夫人听了汤以蕈的话有些不悦,似是对汤以蕈将事情引向李玉峰不满。 “蕈儿,知道了。”汤以蕈见到自己的意图达到了,便温顺地应承着安静婉。 “夫人,郡主这话倒是提醒了汤莫。汤某有一事不明想问问李管家,李管家果真和这跪着的两个人熟识?”汤黎昕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在室内响起。 “王二和李三二人是我的仆从,自我未入侯府便跟随我。”李玉峰回答的倒也算是真实。李玉峰身为定安侯府的管家,确并非是卖身入府,他有自己的仆从倒也算正常。 “王二和李三可是侯府中人?”汤黎昕不紧不慢地进一步发问。 “他二人并未跟王府签下任何契约。”李玉峰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这样啊。”汤黎昕的这三个字拖得有些长,接着便听他缓缓地道:“夫人,汤某问完了,一切旦听夫人和侯爷做主。” 汤黎昕这些话似是只是随便的问问,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是开始怀疑那个李玉峰了,只是碍于夫人在场,汤黎昕并未直接将自己的怀疑讲出来。 “你们这两个奴才还不老实交待,是谁指使你们的?” 夫人也是聪明人,她怎么会看不出目前的形势对李管家很不利,大家都是碍于她在场,没有质问李管家。本来,夫人听说了那个叫云儿的女子被绑架的事情,她还以为是以蕈派人做的。以蕈对汤黎昕有情,为了汤黎昕,绑架他身边的女子,倒是符合她的作风。只是看着王二和李三这两个李玉峰的心腹被拉上来,她心里也有些打起鼓来,心中对李玉峰是否瞒着自己做下这事,有些疑虑。虽说这些年,李玉峰为自己做了不少事情,凡是牵涉到王府的事情,无不向自己报备,但是难保他不会私下做出这些事情。尤其是那个女子,长相倒真是极少见的美丽,难保他不会动心。这些年,自己虽然能偶尔试探与他,让他成家,都被他拒绝,但是很难保证,他不是对自己说假话。不过想到李玉峰总是自己身边的人,若是让他被拿下总是对自己不利,加之这些年的情谊,她总是要帮李玉峰才是。 心中转过万般念头,夫人便跪在下面的李三和王二声色俱厉地呵斥道。“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免得他们血口喷人。” “夫人,且慢。”安亦凡制止了夫人差人上来拉人的命令,继续道:“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先问清楚,这惩处的事情,还是随后再说。” 夫人听了,有些恼,但是也不能说安亦凡的话不对,只能坐在原位看汤亦凡准备如何。 “你们二人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你们刚才也听了夫人的话,若是再不讲实话,这惩罚可是要加倍的。”汤亦凡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 “回侯爷,李三这就将事情全招了。”跪在地上一直没怎么讲话的李三冷静地声音响起。他突然讲话,倒是让跪在一边,后悔连连的王二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样。 王二心中想李三想讲什么,堂上的侯爷和夫人等是显然不相信是郡主指使自己的。他又想到什么说辞? 李三跪在地上道:“绑架云儿姑娘一事并未任何人指使,一切全是李三的主意。是李三为了报复汤公子,以雪半年前之耻,才伙同王二劫持了云儿姑娘。” 李三所说的耻辱,是指汤黎昕成为安贵妃和安静婉的联系人没多久发生的事情。李三和王二有一日被永昌城里的一群混混请在外面喝酒,回来的时候恰巧遇见了汤黎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永昌城里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小官馆,去小官馆的人并非一定是龙阳之好的人,不少人确是涂着新鲜刺激而去的。那日,李三和王二正是被邀请去“尝尝鲜”的。他们二人因为酒醉的缘故,竟然将汤黎昕当成了小官馆里的小官。自然被汤黎昕毒打了一顿,此外还被汤黎昕下了毒,浑身上下腐烂不堪,腥臭难闻。最后,还是李玉峰请夫人出面说情,汤黎昕才给了李三和王二二人解药。不过也因为这次事件,定安侯府上下对汤黎昕恭恭敬敬。 李三继续道:“李三一时糊涂做出了绑架之事,只是此事确实是李三的主意,并无他人指使。”说罢李三还向着李玉峰的方向道:“李三愧对李管家。”李三将这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无非是因为他也是明白人,看这情势,没人相信是郡主指使自己,这样下去只能让众人怀疑李管家。让李管家卷入是非是李三万万不愿意的,索性他自己将这些揽到自己身上。 听到李三如此说,夫人似是很满意,她看着安亦凡道:“既然这李三已经招认了无人指使,亦凡若是无什异议,就让人将这二人押下去,依照规矩处理吧。” “你们二人可有注意到那劫持云儿的人的特征?”汤黎昕在夫人讲完话后问道。 还未等李三和王二回答,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我还道是定安侯府的人都到哪里了,原来是在侯爷这里啊。” 一百 或者我应该称你为小侯爷 还未等李三和王二回答,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我还道是定安侯府的人都到哪里了,原来是在侯爷这里啊。” 轩王君睿岚进来后,一屋子的人自然纷纷起立向他行礼,君睿岚吩咐众人免礼后,自然坐上了正位。目光扫过这一屋子的人,君睿岚对着汤亦凡笑道:“看这阵仗快赶上三堂会审了,不知是何事?” 汤亦凡自是将事件始末告诉了君睿岚,君睿岚闻言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听过之后眼尾扫过汤黎昕,语含深意地道:“既然是汤公子喜欢的女子又怎么会让她被劫持呢?小侯爷是夸大了吧。若是本王喜欢的女子,本王定然是不能让她被人绑架去了的。” 汤黎昕对君睿岚的话并未什么反应,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 “这种敢破坏规矩的奴才,以侯爷府的规矩定然不会轻饶吧?”君睿岚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二和李三二人,又看向汤亦凡笑道。 没等汤亦凡回答,坐在一侧的夫人安静婉笑道:“侯府治府不严,让王爷笑话了。”说完,她转身对着身侧的李管家道:“李管家,这样的人还不让人领下去,依照家法惩处。” 那李管家得了夫人的命令,对着门外的下人吩咐了几句,便押着王二和李三下去了。那王二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被李三以眼神制止了,有些不服地被人拖了下去。 “三堂会审”就因为君睿岚的到来及早结束,一众人在室内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去。 就在汤黎昕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本来跟小侯爷安亦凡讲话的君睿岚转头看向他,不冷不淡地道:“汤公子慢步,本王还有些私事要跟汤公子单独聊聊。汤公子待会随本王一起回寓所吧。” 汤黎昕一回头就看到君睿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得了君睿岚的话,汤黎昕自然止住了脚步,退回了室内。 待汤黎昕退回室内,君睿岚便结束跟安亦凡的闲聊,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我们走吧。”说罢,君睿岚率先走出了室内,汤黎昕紧跟其后。 二人一路无语,君睿岚在前,汤黎昕紧随其后,绕过回廊,楼阁,走到了君睿岚下榻的寓所。君睿岚以亲王之尊钦奉皇命来到侯爷府,享受的待遇自然是侯爷府最高规格的待遇。 “你们都下去吧。”君睿岚挥手支开了谈三和李勇二人,一时间,客厅内只剩下君睿岚和汤黎昕二人。 “我本以为她在你心中地位超然,想来也不过如此。”君睿岚似是并不打算绕弯子,直奔主题。 “王爷让汤某过来,只是要教训汤某?若是仅此而已,汤某的私事怕还轮不到王爷操心。”听完君睿岚的话,汤黎昕神色丝毫未变。 “若真是兰儿或者云儿姑娘的事情,汤公子倒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跟本王讲这些,只是长乐的事情何时成了你的私事?”君睿岚看着汤黎昕一字一句地道。 “据汤某所知,长乐公主早已被流放,汤某不明白王爷的意思。汤某认识的人,不是什么长乐公主。如今她人丢了我自会寻找,无需王爷挂念。” “汤公子,或者我应该称你为小侯爷?定安侯府的事情,汤公子还未解决,怕是无暇顾及长乐吧。” 听了君睿岚的这句话,汤黎昕的脸色总算有了些变化,他眼中似有什么闪动,但是终是湮灭,依然用着平静地声音道:“王爷果真神通广大。我是何种身份并不影响我找云儿。” 八十一 扎伊尔母族的秘密 待汤黎昕和舒湘云乘着马车回到沈府已是夕阳夕照之时。积累了这一整日的热气,青石板地面也被烘烤的很热。舒湘云穿着荆国女子的绣鞋,鞋底轻薄,她可以感受到地面上的热气,而她怀孕的身体格外耐不了热。 刚回到草庐,他们便看见暗香站在大门附近等待他们。 “公子,沈公子正在客厅等您。”暗香对着汤黎昕行了个礼,恭敬地回禀道。 莫非这个沈奕谟有什么事情么?舒湘云暗自思量,跟在汤黎昕身后,走进了客厅。就见沈奕谟坐在黑漆的椅子上品茶。 “汤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汤黎昕见他们二人走了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对他们二人道。“汤公子可是携着夫人出门游玩了?”见汤黎昕但笑不语,沈奕谟也不再追问,他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他本来就非多事之人。 暗香在舒湘云和汤黎昕落座后,又沏了两杯消暑降温的茶端了上来,放在舒湘云和汤黎昕中间的茶几上,目光扫过舒湘云便下去了。 舒湘云今日一下午没喝水,见暗香端了茶水过来,便觉得口中干渴,轻轻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许是她喝的有些急,居然被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汤黎昕急忙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手扶到舒湘云的背后,请抚她的后背,口中有些无奈道:“兰儿,喝这个茶水莫要着急。茶水的方子是我配置的,不同与一般的茶水,这茶水最忌讳大口饮用。” 舒湘云只是被呛了一口,并未大碍。她本来正觉得奇怪,自己今天莫非是犯了太岁,怎么喝口水都会被呛着,听了汤黎昕的话,她忍不住心中腹诽,你一个神医,配这些没什么用的茶方子作甚?她并不知道,汤黎昕这茶方子是特意为她配置的。因为发现她特别耐不了热,才想着配了这茶方。 沈奕谟是过来人,看到汤黎昕对舒湘云的样子,便知道舒湘云这个夫人在汤黎昕心中的地位很高,心中便知道如何投其所好了。汤神医是不世出的神医,性子却有些清冷,给人看病问诊皆是随性而为。人在世总会有个病痛什么的,尤其是他们沈家作为大族,又在荆国有着让别人嫉妒的势力,怎么可能不树敌,怎么能保证不被暗算,结识汤神医总是没错的。 “知道汤公子你们夫妇二人明日要离开沈府,内人特特准备了送别宴。内人一直很喜欢汤夫人,也想借着今晚跟她好好亲近亲近。”沈奕谟看这舒湘云那边已经没事了,便开口对着他二人继续道。 “夫人好意,我们二人又怎么会推辞呢?今晚定然按时赴约。”沈奕谟是舒湘云的表哥,沈夫人是她表嫂,二人虽然有些交际手腕,但是心肠倒是不错,想必兰儿也是希望跟亲人相聚的。汤黎昕自然不会拒绝沈奕谟的邀请。 “因为扎伊尔公子和他妹妹有事出府了,明日才回来,这晚宴只有我们四人。”沈奕谟又交代了一句情况。其实他对那扎伊尔今日出府到是觉得很是时候的,那个扎伊尔给他的印象并不算好,总觉得这个人心计太重,眼中的光芒太盛,是个野心勃勃之人,而且他不是荆国人,身份似乎也有些特别。这样的人,沈奕谟通常会选择敬而远之。 舒湘云本来还在为明日就要离开沈府一事吃惊,接着便听到了扎伊尔出了沈府。扎伊尔出府了?舒湘云暗自思量,她对这个曾经利用这个前主人盗取布荆国布阵图的雍也国皇子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他一个对荆国野心勃勃的别国皇子,在荆国转悠,想想也知道不会干什么好事。 汤黎昕暗中观察舒湘云的脸色,见她神情未变,似乎对扎伊尔没什么感觉,稍稍放了些心—— 我是地点转换的分割线—— “四哥,母妃以前就生活在这里么?这里好漂亮啊。”吉雅看着这个昕薇湖,微微有些失神地道。昕薇湖位于其连城西四十里的地方,昕薇湖掩映在苍翠的丛林中,三面环山,湖边开满了各色鲜花,湖水清澈见底,美丽的不似在人间。 “四哥,这里那么美丽,母妃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吉雅在这花海中,奔跑了一会,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扎伊尔面前,问扎伊尔,“若是我,就一辈子待在这里。” 听了吉雅的话,扎伊尔冷冷一笑,若是不遇见沈千玉,不遇见父皇,母妃的后半生就不会那么痛苦吧? “四哥,这个湖为什么叫昕薇湖呢?”吉雅转头看向昕薇湖,一阵风拂过,带动花的波涛,花海翻滚,一直推向很远的地方。 “昕薇是天上一位仙女的名字。”扎伊尔坐在湖边的碎石上,看着昕薇湖静静地道。吉雅知道四哥要讲故事了,也坐了过去。四哥给自己讲故事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自己还小,挨了穆果尔的欺负,自己一直哭,四哥怎么哄也哄不好自己,就给自己讲了一个故事。从那之后,自己常常缠着四哥给自己讲故事。 “传说昕薇是天上的一位很美丽的仙女,天上有两位仙人同时喜欢上了她,还因为她大打出手,天帝因为此事震怒,狠狠惩罚了那个挑起争斗的仙人。那个挑起争斗的仙人正是昕薇神女倾心所爱之人,看着自己的爱人被罚,她伤心欲绝,违逆天帝的旨意救了爱人。天帝因为她触犯天条震怒,下令送她到诛仙台。诛仙台就是天上诛杀仙人的地方,跳下诛仙台,神仙也会魂飞魄散。昕薇神女在跳下诛仙台之时,因为要跟爱人永别,她伤心欲绝,泪水洒在了这里成了昕薇湖。” “没想到这个昕薇湖还有个这么凄美的传说。不过昕薇神女好可怜,她为了救自己的爱人,居然魂飞魄散了。不过还好,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听了昕薇仙女的故事,吉雅先是有些难过,不过想到这只是个传说,便释然了。 一旁的扎伊尔并不言语,看着昕薇湖,心绪起伏。这是真实的事情,昕薇仙女确实跳下了诛仙台,昕薇湖确实是她的泪水所化。只是昕薇仙女魂飞魄散之后,她的爱人前来寻她,只是找到了这片湖。他找来湖边居住的村民世代守卫此湖,同时答应赐给他们一些仙力,预知和感知。母亲的家族正是那被赐予了神力的家族,就是后来的巫族。只是现在巫族凋敝,除了那扎法师,已经再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