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宠,娇妻来袭》 梅庄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口,千百年来,静静的梅河湾就躺在这里,用自己的乳汁哺育着两岸朴实的百姓。其实在古时候,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原,相传明成祖朱棣平定北方叛乱之后,为了拱卫京师,对梅河进行了重新整治,并在南方调遣军队沿岸驻扎,这才渐渐发展成现在的村庄。在梅河湾的北半段,坐落着一个平静的村庄,论起规模来,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了。而这个村子最早的居民便是当年由安徽北迁来的梅家军。 当年的梅家军以安徽梅家圣字辈四兄弟为将,在此地屯兵驻守,村子也就因此命名为梅官屯,意为梅家官军屯兵驻守之地。与此相同,在梅河北段两岸大大小小分布了四百余个村庄,为了便于管理,朱棣的后代在这里设立一个县,起名叫做卫县,暗指拱卫京师之意,而梅官屯距离卫县县城也就只有二十多里地的距离。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梅官屯渐渐失去了拱卫京师的作用,和其他四百多个村庄一样,变成一个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平凡村落,但是在梅官屯内还保留着尚武的精神,村中百姓尤爱男丁,但凡一户出生了一个男娃,全村百姓都来贺喜,而在孩子百岁、周岁之时,父母更是要大摆筵席,一时繁盛景象便是闺女出阁、男子娶妻也无法比拟的。相反,若是生了一个女孩儿,那便是悄无声息,几乎无人问津。 又过了一百余年,梅官屯的村民渐渐遗忘了祖先所留下来的尚武精神,变得愈发懒散,每天也只是围绕着土地与家这两点一线奔波劳作,完全失去了任何上进心。慢慢地,梅官屯这名字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村民们为了叫着省劲,把村名改为了梅庄,原先的三个字变成了两个字,对于梅庄的村民来说,多一个字他们也懒得张嘴。 遗弃了祖先的尚武精神,而留下的确实重男轻女的根深蒂固。最早的梅官屯喜欢男娃只是因为男娃能够参军,能够上战场保家卫国,毕竟这村庄本来就是由一支军队建立的。而现在的梅庄人只是单纯的认为没有儿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没有儿子会被全村人嘲笑。他们家是绝户;上辈子准没干什么好事儿;这家子行子老了没人养、死了没人埋等等声音不绝于耳。即便有些开通的村民认为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但是在全村人的嘲讽声中,他们还是不得不一个一个的生着孩子,直到有一个男娃为止。 但是只靠那一亩三分地养活一大家子人是很困难的,村里有的男人回家后看着老婆孩子七八张嘴喊着吃饭实在受不了了就找根歪脖子树自己挂在上面。也有的狠心父母一见是个女孩儿都养不到一周便卖掉,没人买的就抱走送人。其实被卖掉、被送人的女孩儿还算是幸运的,因为更有些狠毒心肠的父母直接找个河沟就把孩子扔了,这村里除了人之外还有几十条野狗,常常是一夜之后小孩儿的心肝儿都被掏空了,其像惨不忍睹。 不过近几十年来,国家带着梅庄的村民们过上了新生活,抓了一批扔小孩儿的狠毒父母,抓住后大会小会轮流批斗,在当地村民中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但也仅仅是震慑而已,因为那种深入到骨子里面的重男轻女思想已经麻痹了他们的神经,在参加完批斗会后他们所感受到的只有害怕,而对那些被遗弃的婴儿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社会进入了八十年代中期,梅庄内有一部分村民开始醒悟了,他们不再屈服于老一辈的淫威,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老人们逼着他们生儿子,他们也会毫不客气的和老人对抗到底,村中梅老太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就是这样的人。梅老太已经七十多岁了,丈夫死得早,她自己含辛茹苦地把三个儿子拉扯大也着实不易。但是大儿子和二儿子每家都是一个女娃,梅老太逢人便哭诉自己命苦,以后没人养老送终。为了生儿子的事儿,梅老太整天故意找两个儿媳妇的麻烦,这两个儿媳妇倒也是善良,只是时间长了再善良的人也有无法忍受的一天。积压心中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两个儿媳妇和梅老太大吵了一架,令梅老太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不帮着自己说话,反而带着媳妇搬出去过,躲得远远儿的。家里只剩下梅老太和老儿子梅老三。虽说是一母同胞,但梅老三的性格与两个哥哥完全相反,事事顺从梅老太,在梅老太的安排下,梅老三娶了临近村的兰如芬。兰如芬过门之后孝敬老人、服侍丈夫,一家人过得倒也幸福,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要儿子的阴云渐渐罩在兰如芬的头上。 算命先生 在梅庄有这样一个习俗,每逢立春之时,全村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庙会,相传是为了纪念在这里诞生的军神。其实这军神的由来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只是当时明成祖朱棣在这里修筑了一座神像,这神像的名字的就叫做军神。当时修筑神像无非是为了保佑这支梅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是再后来人们发现向军神像上香祈福百般灵验,所以几百年来人们反复修建军神庙,不少外地的客商也向军神庙捐助善款,据说在八年抗战期间还有一名日本军官在军神庙中躲过一劫,不过这些也只是百姓们之间的流言,没有什么凭据的。 在历史的硝烟中,四周金碧辉煌的装饰物早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毁坏了,留下来的只有一座孤单单的军神塑像、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屋,还有就是梅庄人每逢立春必须举行的庙会。梅庄的庙会沿军神庙门前街道而设,左右大约都能延伸一百多米,每逢庙会,梅庄的男女老少都会走到街上逛一逛、看一看。和村里人一样,梅老三和他的媳妇兰如芬也来到庙会之上,除了采买日常生活必需品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去军神庙里拜一拜,因为梅老太说了,老大、老二不孝顺,生不出儿子,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如芬身上了,军神庙求什么应什么,索性去求个儿子,也算咱们老梅家没有断后。梅老三虽然心里很心疼自己的媳妇,不想给她什么压力,怎奈自己的母亲都这么说了,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带如芬去军神庙里拜一拜。其实要是军神庙在天有灵的听到有人向他求个儿子,这位守护一方军队战无不胜的战神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如芬,一会咱们去军神庙转转吧。”梅老三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军神庙,去那里干什么啊?我们今天不是来买点吃的用的吗?”如芬听到这句话也是一头雾水。 “只是去转转、去转转……”梅老三依旧说着很不自然的谎言。 “是不是妈说的?”兰如芬问道。 “嘿嘿。”梅老三傻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妈说军神庙很灵,希望咱俩能给她添个大胖孙子。” “唉……”兰如芬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是妈说的,那就去吧,其实这种事儿求神没什么用处吧?” “你也说了,既然是妈说的,那咱们就去吧,这种事儿,心诚则灵,你要是能生个大胖小子,咱妈还不得了成什么样子啊。” “要万一是个闺女呢?” “诶,不能这么说,一定要生个小子,没问题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梅老三一听见“闺女”二字连忙劝道。 “唉……去吧去吧。”兰如芬说完便跟在梅老三后面向军神庙走去。 “如芬,吃糖墩吗?前面有卖的,我给你买一串去?”梅老三在路上问道。 “行啊,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见如芬如此说道,梅老三也就向着对面骑铁驴卖糖墩的老大爷走去。 “十卦九不准,不准不要钱,您想算些什么?”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兰如芬面前,这也让她着实吓了一跳。看出是个算命先生,兰如芬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此人三十岁出头,粗衣粗帽,左手持一个两米来高布幡,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十卦九不准,右手背在身后正在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要说在十几年前,这种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早就全都藏起来了,还有哪个赶在外面露头?只是近些年政府管的松了,才多多少少有些算命先生走街串户,不过像这位一样如此明目张胆的兰如芬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不算命,也没什么钱算命,不好意思了。”兰如芬想简单的把这个“江湖骗子”打发走,但是这位算命先生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您看好了,我这是‘十卦九不准’,而且我还是不准不要钱,有这种好事儿您怎么能够错过呢?再说了,我说的不好你不听也就得了,给钱不给钱是您的事儿,这翻过来调过去的您也不亏什么啊。”算命先生这几句话说的兰如芬一时也没了主意。 反正也是不准不要钱,到时候咬住这一点不给他钱就是了,再说了自己婆婆也说去军神庙拜一拜,要是能在这个算命先生嘴里提前知道点东西就不算什么坏事。兰如芬暗自想到。 “那好,这位先生,我婆婆说今天让我去军神庙拜拜,想抱个孙子,您看我这一去会有个什么结果啊?”兰如芬问道。 “什么结果暂且不说,我只问你,若是一个女儿,你生或是不生?养或是不养?” 军神庙 “你的意思是……我会生一个闺女?”兰如芬问道。 算命先生听后没有作出应答,只是接着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在你眼中儿子和闺女有什么区别?” “要是依着我说,这儿子和闺女倒也没什么区别,不管儿子闺女,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说我不生或者是不养,我都舍不得。” “那你婆婆那里呢?你婆婆可是一直都想要个大胖小子啊?” “我婆婆应该不会为难我吧?”兰如芬反问道。 “不会为难你,你大哥和你二哥的事儿你不知道吗?” “这……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事情?” “想当年梅老太和两个儿媳对着骂街的事情在梅庄里哪个不知道?哪个不了解?现在你还认为你的婆婆不会为难你吗?” “我……我不知道,老三会帮我说话的,他一直对我很好的。” “那梅老三可以指望得住?好,就算梅老三可以指望上,如果我告诉你你腹中的女儿将来也是命运坎坷呢?” “我不知道,你也不要和我说了,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把他们拉扯大。”兰如芬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愤怒。 “有了你这句话,这个孩子也算是幸福了。那个军神庙求这种事情是完全不准的,不过那句签名或许对你有用。”说完,那算命先生高呼一声“十卦九不准”便沿着那条长街渐渐远去。 “如芬,吃糖墩,红果的,酸,吃了好,嘿嘿。”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兰如芬好像在梦中惊醒一样打了一个冷颤。 “啊!老三,你怎么买糖墩买了这么半天啊?”兰如芬问道。 “没有啊,前面没有人,我到对面直接买了就回来了。”梅老三说完指了指那个距自己只有三米来远的老头儿。兰如芬顺着梅老三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吃了一惊,自己刚才明明和那个算命先生说了半天的话,怎么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呢?“那你刚才看见一个算命先生了吗?”兰如芬问道。 “看见了,他就在这条街上走过去,我还纳闷呢,这哪里跑来的算命先生啊?” “你是说他是直接走过去的,没有停下来?”兰如芬顿时又吃了一惊。 “对啊,就是沿着这条街直接走过去的,没有停下来,这风头刚过去,哪个不要命的敢找他算命啊。” “这样……”兰如芬越发的想不明白,难道刚才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只是在做梦而已? “如芬,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去军神庙吧。” “嗯,你要是有事可千万跟我说啊,你现在可是我们全家的希望。”说完,梅老三便扶着兰如芬走进了军神庙。 现在再仔细端量这座军神庙,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庙门只是由两块陈旧的木板组成,庙门之上隐约还能看见“军神庙”三个大字,只是两侧的对联已经完全被五颜六色的油漆覆盖住了,只有梅庄的老人还能勉强回忆起这一副对联所写的内容是对军神的赞美之情。 走进庙门,再看这座军神塑像,横刀立马,不怒自威,这种藐视天下的压迫感即使穿越了几百年的时空也依然存在。只是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人们将这雕塑上的马头无情的“斩首”,只为这座军神的坐骑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梅老三带着兰如芬向着军神塑像鞠了三个躬,在右手侧穿过塑像,走进大殿中来。 说道大殿,这也只是当地人们的一个“尊称”,其实这只是一间十来平米的小屋子,屋子正北面是军神杀敌的巨大彩绘,彩绘之南是一个香案,再往两侧沿墙各摆放一个一米多点长度的小长桌,上面摆放着各教菩萨、法师供人们参拜,其实在这个没有宗教性质的军神庙中,摆放着送子观音无疑是对梅庄村民无知愚昧地一种深刻讽刺。 在军神庙大殿右手侧,一个不知道是和尚还是道士的人坐在那里,那人左侧的墙上悬挂着各种解签的文纸,而在他的身后,大大小小摆放这各式各样的香。 “劳驾,我问一下,咱们这怎么求子啊?”梅老三问道。 “军神庙不求子。”那人淡淡的说道。 “那不是说这里求什么应什么吗?”梅老三接着问道。 “一看你就新来的,先去烧香,再求求签,要是上签,就是吉兆。”那人还是对梅老三爱答不理的。 “吉兆是什么啊?” “就是好的意思,懂了吗?” “哦,懂了。”梅老三看了看那人身后堆得满满的香火问道:“这香怎么卖啊?” 谁知那人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说道:“这香不卖!” 求子 “老三,咱们走吧,人家都说军神庙求这种事情不会灵验的。”兰如芬在一旁劝道。 “别这么说,肯定灵,咱妈都说灵了。”梅老三又把脸转过去看着那个“大师”,“那我们怎么烧香啊?” “请香!”那人瞟了梅老三一眼说道。 “那好,我俩想请一炷香。” “那个,五块。”那人指了指最粗最长的一炷香。 “五块啊,还有没有便宜点的?”梅老三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色。 “穷鬼,这个,两毛。”那人拿出了三根一尺来长的细香扔在桌子上。 “好,好,这个就行。”梅老三唯唯诺诺的说道。 “赶紧去,后面还有别人想求签了,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了。”梅老三拉着兰如芬的手走到香案南侧的蒲团前,在一旁的火炉点燃香后,两人跪在蒲团上向着军神画像拜了三拜。 “那个……”梅老三想问问下一步怎么办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位“大师”。 “叫我张大师就行,把香插在香炉里,然后拿着那边那个卦筒自己摇,出了签找我来。”张大师很不屑地说道。 “诶,行。谢谢张大师。”梅老三转身对兰如芬说道:“如芬,你摇吧。” “还是你摇吧,万一我摇个下签怎么办?” “净胡说,肯定是上签,来。”梅老三一边说着一边将卦筒递到兰如芬手里。 兰如芬见丈夫执意要自己摇,也就不在说些什么,拿起卦筒轻轻放在额头上,默默地祈祷自己能够摇出个上签,她也希望自己可以生个儿子,这样婆婆高兴、丈夫高兴,自己也就高兴了。 “军神庙求这种事情是完全不准的。”算命先生的话突然出现在兰如芬的脑子里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了,如芬?”梅老三在一旁说道。 “没、没什么。”兰如芬继续摇动着卦筒,到了现在,究竟是想要一个上签还是要一个下签连兰如芬自己也想不明白了,索性她也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使劲晃动了两下卦筒,随着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有两支挂签摆脱了卦筒的束缚,掉落到地上。 站在一旁的梅老三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卦签,对身后的张大师说道:“张大师,两个卦签怎么解啊?” “两个卦签?你给我小点劲儿,摇坏了还得让你赔,添堵心,重摇!” 梅老三一时被顶得说不出话来,把卦签放回卦筒又递到了兰如芬手中。兰如芬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拿起卦筒有摇了起来,和刚才一样,又有两个卦签落在了地上。有了刚才挨骂的经验,梅老三没有说什么,只想偷偷地把掉在地上的卦签拾起来再摇一次,谁知他刚刚拾起一个卦签,那位张大师就叫住了他。 “行了,过来吧,你们也别摇了,我这卦筒可没那么结实,看你们笨手笨脚了连个摇卦签都不会。就算你拾得的那个吧,怎么说也是你想着第一个捡起来的。” 听张大师这么说了,梅老三赶忙扶起兰如芬,拿着卦签走到桌案前。“大师,您看,这签怎么解?” 张大师仔细看了看签,皱了皱了眉头。这一皱眉头可着实把梅老三吓了一跳,要真是个下签,回去怎么和老娘交待啊。 “还看不出啊,你们俩还挺有福的。”听到这里,梅老三略微松了一口气继续听张大师说下去:“还是个上上签,我给你们看看啊。”听到上上签,梅老三自然兴奋异常,可是兰如芬想起算命先生的话却还是露出一点忧愁。 “白梅胜雪。”张大师在左侧的墙壁上打开一张签纸念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梅老三问道。 那张大师看看签纸上的文字,又抬头瞧了梅老三一眼,坐在原地有板有眼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是上上签就得了呗。” “那就多谢这位大师了。”梅老三说着拿过签纸揣进坏了,带着兰如芬走出军神庙,临别时还不忘向着军神塑像拜了三拜。 “你们这种人也配上上签!”张大师看着远去的梅老三夫妇暗自啐道。一边骂着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另外一支卦签,定睛一看,这明明就是一支下下签,张大师赶紧回到座位上,拿出那张写有“妻离子散”的签纸暗自笑了笑。 “如芬,上上签,太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告诉妈吧。”梅老三言语中掩饰不了自己的兴奋。 “嗯。”兰如芬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十卦九不准,不准不要钱。”还是那个算命先生在梅老三两人的迎面走来,这次算命先生看到兰如芬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布幡,瞬时间两个硕大的黑字映在了兰如芬的心中——不准! 白梅胜雪 自从在军神庙回来之后,兰如芬的内心就一直惴惴不安,一边是因为求到了上上签而对自己百般呵护的丈夫和婆婆,另一边则是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语和布幡上那两个硕大的黑字。只是现在在兰如芬的心中只横下了一件事情,如果这胎是个女孩儿的话,哪怕婆婆不喜欢也要将孩子抚养成人,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跟着受委屈。本来在结婚之时,她认为梅老三是自己终身的依靠,但是这一段时间来的观察让她越来越放心不下这个让自己托付终身的男人。梅老三人是善良的,但是他继承了梅庄人骨子里的那种慵懒,不是说他不勤奋,而是说他凡事都听婆婆的,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这点与他的两个哥哥有着天壤之别。兰如芬真的很难想象,假如自己生了一个女孩儿,梅老三会不会一句好话也不替自己说,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焦虑与疑惑还有些为时过早,因为距离这个孩子出生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梅老太也没有停止忙碌,除了照顾儿媳妇衣食起居以外,还多方面托关系,找熟人,想着看看能不能运用现代的高科技手段验证一下自己儿媳妇怀的究竟是不是一个男孩儿,虽说军神庙的签纸已经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她总想找一个另外的方法验证一下。几经辗转,梅老太终于在镇计生委找到了一个老熟人——马干事,这老熟人其实和梅老太并不是很熟悉,只是论着他应该叫梅老太一声表姐。要说这马干事也算是对工作认真负责,只有一点缺点,喝多了以后满口胡话一点不着边际。 还差个四五天就是立冬了,梅老太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几盒点心来到镇计生委找到了马干事。一见到马干事,梅老太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了马干事的手,这一握倒让马干事有些尴尬,他赶紧把梅老太让到一旁的座椅上让他坐下。 “表姐,您这是干什么啊?”马干事指了指梅老太手里的点心。 “没什么,如今您也是大官了,我就想着托您点事儿办办。”梅老太一脸客气的说道。 “要是我能帮,我肯定帮,但是您这个可不行。”马干事又指了指梅老太手里的那两盒点心。 “这不我那三儿媳妇要生了吗,我想着咱这儿医院不是有那个什么照相的,我想着照照是不是个小子。” “哈哈哈哈……”马干事听后笑了几声,“我说表姐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几年国家政策调整了,不能做性别鉴定。再说了,现在都是新社会了,这马上就要步入九十年代了,改革开放也已经十年了,你怎么还是那套老思想啊,你得变通变通了。” “什么老思想,在我们那,没有儿子,以后没人养老送终,怎么有脸见人啊。哪像你们这些当官的,生个闺女自个也认头,也不想想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表姐,这话我得好好的批评你,国家政策说得好,生男生女都一样,好女儿也是传后人。你老是抱着重男轻女那套老古董,怎么和新社会接轨啊。” “我不管,你别来那些个虚的,我就问你能不能照?”梅老太完全没有刚进屋的那种客气。 “表姐,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一来我也不愿意给你照,二来,就算我愿意国家也不允许照!” “不照就不照,那我找别人去。”梅老太气冲冲的往外走,却没有看见那扇门是关着的。 “哎呦,可撞死我了。” “表姐,您慢点。”马干事赶紧上前扶住梅老太,“我还真的劝劝您,生男生女真一样,别太钻牛角尖了,再说了像你们这种情况,国家是允许生两个孩子的。”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孩子是个男娃。” “唉……那我是真没办法了,您回去的时候慢着点吧,以后要是有事儿您还来找我啊,我帮着您出出主意。” “那就谢谢您了。”梅老太冷言了一句,拽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似乎天气也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感到悲伤,它用一场洁白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妆抹了一片最为绚丽的色彩。 在梅庄所处的梅军镇卫生院,一声婴儿的啼哭响震了整间产房。“哭声这么响亮,肯定是个儿子。”梅老三知道最后一刻还怀揣着一丝幻想,当护士通知他是个女孩儿的时候,梅老三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响没说出话来。护士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只是白了他一眼没有再和他说话。孩子暂时有梅老三的大嫂二嫂抱着,妯娌两人都夸这个孩子长得标致,将来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二个小时后,兰如芬被推出了产房,此时的她已经知道自己生了一个女孩儿,没有给丈夫和婆婆争脸,心里也是盘算着一会如何面对丈夫,将来如何面对婆婆。梅老三此时已经渐渐缓了过来,他勉强露出一点微笑,握着兰如芬的手说道:“女孩儿也挺好,也挺好。” 兰如芬听后也苦笑了一声,“那给她取什么名字呢?” “听你的吧,大嫂二嫂说这孩子长得和你一样标致,你定吧。” “你还记得那张签纸吗,上面写的是‘白梅胜雪’,今天又下了这么一场大雪,不如我们叫做她梅胜雪吧。” 老熟人 “梅胜雪?这名字不错,就听你的。”梅老三傻笑了一声,但是兰如芬看得出,在傻笑的背后所流露出的是一种悲伤。 “老三,你大哥、二哥来了,他们喊你出去一下。”梅家大嫂打开房门对老三说道。 “诶,行。如芬,你先好好养着啊,我出去一下就回来。”梅老三说完便打开房门走出屋外。 “老三,生了啊。”梅老大弹了弹烟灰说道。 “嗯,大哥,是个女娃。”梅老三应道。 “起名字了吗?”梅老二跟着问道。 “刚起完,按照如芬的意思,孩子叫做梅胜雪。” “名字到可以。”梅老大顿了顿,“咱妈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我……我不知道……” “站直了说话,都当爸的人了,有点骨气。”梅老二看到老三弯腰驼背的样子厉声说道。 “我和你二哥最担心这个事儿,你不像我俩,你太软了,凡事也没个主见。如芬是个好媳妇,大家都看得出,但是咱妈的心思大家也都清楚。你想好怎么面对了吗?” “没……没有……” “整天唯唯诺诺,像个什么样子!”梅老二把烟卷扔到地上使劲踩灭。“瞧你那样,你还是个男人吗!我跟你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你两个嫂子生的都是姑娘,我们两家现在过得也挺好。如芬如今也生了个女孩儿,这也是好事儿,我和你大哥本来是来恭喜你的,但一看见你那样,我俩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二,你先停停。老三啊,大哥二哥是怕你太顺从,将来做出什么错事来,你明白吗?” “明白,大哥。” “这样吧,我估计你这个脾气,回家肯定应付不来。要是将来万一咱妈那边闹个什么事儿的,你赶紧托人告诉我们,知道了不?还有,你自己应付不来了,就使劲拖着,拖到我和你二哥来,我们哥俩替你挡事儿,懂了吗?” “懂了,大哥。” “说话用点劲,有点男子汉气概!” “二哥,你放心吧,大哥,你也放心。我知道如芬是个好姑娘,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行,老三,有你这句话我们哥俩就放心,记着,有事儿的话赶紧通知我们俩。” “嗯,兄弟记住了。” “行,现在如芬身子弱,你多跑跑。最近我们那儿活多,先让你嫂子照顾如芬她们娘俩,等回头周岁的时候我们再过来看你们三口子。” “行,大哥您慢走,二哥也慢走。” 告别了梅老大和梅老二后,梅老三又回到了病房,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一股温暖慢慢地涌上心头,但是很快的,这股温暖就被一丝丝寒冬的阴冷所替代。第二天下午,兰如芬在梅老三和两个嫂子的帮助下回到了家中开始了产后的恢复期,这段期间,因为两个嫂子的陪伴,梅老太都也没说什么,还时不时的说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这倒让妯娌三人很是稀奇。其实梅老太最清楚不过了,这两个儿媳妇都不是吃素的,现在要闹起来说到底还是对自己不利。 而在除夕、春节那几天,梅老大兄弟二人也纷纷赶回到梅老太家中,一家十口人也算是过了一个快快乐乐的春节,这一个月来,所有的人都以为梅老太已经完全想通了,以后也不会再为难儿媳妇儿了,一时大家都是欢乐异常。 过了春节这几天的喜庆氛围,兰如芬也可以出屋干活了,梅老大两家子人见梅老太对兰如芬依然照顾有佳,所以也就没什么多心,住了一段时间就回到了工地儿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梅老太一看“碍手碍眼”的人都已经走了,马上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当然首先要找的还是那个远房表弟——马干事。新年前后,县里进行了一次人事变动,原先的马干事已经被提为计生委副主任。说来也巧,梅老太来找马主任的时候马主任刚刚醉酒归来,一时间满屋的酒气。 梅老太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将两盒点心放在马主任桌子上。“马主任,实不相瞒,我那三儿媳他妈的又生了一个赔钱活,所以说想看看您这边有没有好办法?” “这……这能有什么办法,你难道还让人家小两口离婚了不成?” 不孝儿媳 “诶,这是个好办法。”梅老太暗自点了点头。 “我说表姐啊,我就是那么一说,人家小两口过得好好的,你让人家离个什么婚啊?”马主任一看梅老太对自己的酒后之言上了心,也是立马清醒过来。 “马主任,你甭说了,我已经有主意了,这两盒点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了快收下。”梅老太把两盒点心推向了马主任。 “表姐,这么做可不行,第一,从法律上你不能干预人家小两口的婚姻,第二,你送礼这是败坏我们的作风,赶紧拿回去。”马主任也不给梅老太辩解的机会,硬生生把两盒点心塞到梅老太手中。 “那行。”梅老太看了看手中的两盒点心接着说道:“马主任,等明年,家里有了喜事,我请你回家吃饭去。” “行了,表姐,你快回去吧,我们也快上班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了先忙着。”梅老太客套了几句便走出了房门。 梅老太走后,马主任自己也犯了嘀咕,这梅老太不会真的逼自己儿子儿媳离婚吧,不过反过来一想,现在有《婚姻法》作为保障,只要小两口不同意,梅老太也没什么办法,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段,法律也是不允许离婚的。想到这里,马主任也就放下心来。 “老三!今天晚上到妈这屋来睡,妈有事和你说!”梅老太一回到家就冲着梅老三吼道。 “什么事啊,妈?” “你还敢问我是什么事儿了是不?” “不,没……没有。” “那就过来睡,以后就都这样,给我记住了!” “都这样啊……” “嗯?”梅老太怒目瞪着梅老三,反问了一句。 “好……好……”梅老三一句也不吭的顺从了梅老太的意思。 而此时在西屋,兰如芬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泪水,她只能把心里的难受和委屈全部藏在心里,期待着下一摊能够生一个男孩儿,让自己的婆婆满意,让丈夫也能够活的男人一点。 在梅庄里存在着这么一种人群,她们大多是中老年妇女,整日里无所事事,只是爱过舌头,对别人家的一点点小事儿品头论足,说三道四。自从兰如芬生了一个女孩儿后,村里的流言蜚语就慢慢飘了出来,什么梅老太天生绝户命,老了没人养等一批批陈年旧调都被端了上来。也偏偏这梅老太自己人说八百句也进不了耳朵,别人家说一句就像自己的自尊心被碾碎了一样,她只是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让老三和姓兰的离婚,这姓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军神庙那种算什么都准的地方都算不出她肚子长得是个没把儿的孩子,说不定这姓兰的和自己犯克,以后再被她给克死就不得了了。所以这梅老太一步一步的将儿子拉回到自己身边。 首先是晚上不让儿子和儿媳在一起睡觉,白天不让他们在一起吃饭,然后便是管严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和老大、老二联系,因为梅老太很清楚,要是老大老二从外地回来,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不仅如此,梅老太还时不时的逼着儿子给老大老二报平安,让他们在外地能够安心干活。也偏偏这梅老三就生了这么一副软蛋子模样,在她母亲面前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梅老太说什么是什么,他自己连个屁都不敢放。 又过了些日子,梅老太渐渐开始大骂兰如芬,将一些最为坑脏难听的话语塞进兰如芬的耳朵里,吃饭也不让兰如芬吃饱,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下,兰如芬开始慢慢失去了对梅老三的信心,她也终于认清了梅老三的真面目,这一个不管怎么激励怎么催动都无法成为真男人的软蛋子根本就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即使自己忍辱负重留在这里,对小胜雪的成长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如芬啊,不是当妈的为难你,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梅庄的习俗你也知道。”梅老太感觉时机成熟了决定和兰如芬摊牌,如果兰如芬不主动同意离婚,她就逼着梅老三去办手续。 “妈,我也正要和你商量,我想和老三离婚。”说此句时,兰如芬的眼中没有任何忧伤,有的只是一种无情的决绝。 “你能这么说最好最好。”梅老太的脸上简直像开花一样,“我这就去找老三说。” “妈,我们回来了。”两句熟悉的声音如同雷震般炸在了梅老太的脑袋里,这声音不是别人,就是梅老大和梅老二,跟在后面的还有自己那两个“厉害”儿媳。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听见梅老大和梅老二的声音,梅老三在东屋慢慢地走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梅老大问道。 “是啊,我和你大哥不放心你,回来看看,现在看你们这过的还挺好的嘛。” “梅老三,不用妈和你说了,咱俩离婚吧。”兰如芬抱着小胜雪也在西屋走了出来。 “离婚?”梅老大惊奇地说道。 “梅老三,我管你是谁,你他妈就是一孬种!”梅老二听过“离婚”二字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一耳光将梅老三扇倒在地上。 争执 “二哥,你为什么打我啊?”梅老三在地上慢慢爬起来问道。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孬种!”说着梅老二再次攥紧了拳头轮了过去,只是这一次被梅老大拦了下来。 “老二,你骂老三是孬种,你拿你妈我当什么?” “那你为什么逼着如芬离婚!”梅老二现在的内心充满了怒火,这怒火一部分是对母亲的愤恨,更多的是对自己这个懦弱弟弟的悲哀。 “没……我没逼着啊……是,是如芬她自己提出来要离婚的。”梅老太用手指了指兰如芬说道。 “嗯,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兰如芬站在门口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说的是气话。”梅老大在一旁打着圆场,“老三,赶紧给你媳妇赔个不是,以后大哥二哥帮着你。” “嗯嗯……”梅老三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主意,一边是自己的母亲另一边则是自己的媳妇,想了想,梅老三鼓起些勇气,他也想把如芬留下来,但是道歉的话刚要出口,就被梅老太一个愤怒的眼神拦了回去。 “不用了,咱俩在一起对谁也不好,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吧。” “哦,好,行。”梅老三喏喏的答道。 “老三啊!”梅老二怒吼道。“从今往后你别叫我哥哥,我没你这样一个弟弟!” “离婚行,但是我有个条件。” “行行行,只要你同意离婚,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看着离婚这事儿要成,梅老太已经掩盖不住自己脸上的喜悦之情。 “我要你们把这个孩子的抚养费用一次性付清。” “行行行,没问题,明天就去办手续吧,你这么决定简直太正确了。”梅老太如今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 “如芬,你想清楚了吗?”梅老大问道。 “大哥,我想清楚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总归我们梅家对不住你,你要有什么需要的就说。” “对对,如芬啊,你是回娘家过还是留在梅庄?”梅家大嫂也在一旁问道。 “这个,我还没想好。” “这样吧,你大哥在村南边还有三间砖房,过两天我们给你打个院墙,你先住下来,以后想到了去处再搬就行。要是不想走的话就一直住下去也成,反正我和你大哥常年在外面打工,回家的时候也少,干脆这房子就给了你了。” “大嫂,不行,这……太贵重了。” “你别说了,怎么回事儿我们都清楚,我们也都从这个阶段过来过,谁让老三是个软骨头,委屈你了。” “大嫂……”一番朴实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兰如芬的内心,分明有几点泪珠悬在眼中,欲坠不坠。 “别哭了,如芬,你现在哭对孩子也不好。走,跟大嫂回家,咱躲开他们。”说完,梅家妯娌二人就扶着兰如芬走出了屋子。 “这回你该满意了吧!大哥,咱们也走!”梅老二说完也是气冲冲的离开了屋子。梅老大走到老三身前,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叹了口气,同样离开了屋子。屋里只剩下梅老太和老三两个人,一时间仿佛时光停止流动一样的死寂,十来分钟后,梅老三放声大哭起来,对着梅老太喊了一句:“妈!儿心里面憋屈啊!”说完梅老三便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傻孩子,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妈不想你以后没人养老送终啊。”梅老太拍了拍老三的后背也跟着哭了起来。 “如芬,大嫂知道这句话原本不该问你,但是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 “没事儿,大嫂,您说吧。” “你到现在还肯叫我一声大嫂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依现在这情况,我劝你就不要复婚了。可能大嫂唐突了,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想过再走一步?” “我倒是想过这个事儿,只是孩子太小,我现在只想把她抚养大,让她能过上好日子。至于我这里,我也没什么想法了,这个孩子现在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唉……你可真是个苦命的人啊,不过如芬,千万别亏着自己和孩子,明儿后儿的我们两家就帮你收拾屋子,以后有事找你俩嫂子和俩哥,我们都把你当亲妹妹看。” “嫂子,谢谢你……”此时此刻,什么言语也表达不出兰如芬内心的感激之情,只有脸颊上的两行泪水述说着她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 离婚 在九十年代的中国,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要是去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工作人员都会高高兴兴的接待,走完必要的手续后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结婚证交到新人手上。可要是去办理离婚手续,那么情况就麻烦多了,往往去一次两次也办不成,倒不是工作人员办事效率低下,只是人们都想给这一对对“感情破碎”的眷侣一个悔改的机会和时间。兰如芬去办理手续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工作人员一听说眼前这个二十五六岁怀里抱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是来离婚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吃惊之余人们也询问二人离婚的原因。哪怕到了离婚这一步,梅老三的表现相比兰如芬来说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就因为这是个姑娘,你们就要离婚?”结婚登记处的杨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 “他以后帮不上我什么忙,和他一起过下去对我俩都不好,对孩子也不好,是我提出要离婚的。”兰如芬言语之间依然是那分冰冷。 “你们是她的什么人?”杨主任指了指兰如芬身后的两个中年妇女说道。 “哦。我是她大嫂,这是她二嫂。我这个弟弟在懦弱了,如芬跟着他确实没好日子过。”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重男轻女’的死脑筋不放啊,真是有病。”杨主任轻声骂了一句,“行了,你俩再回去想想吧,考虑清楚了明天再来。我说姑娘,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你知道有多累吗?” “我知道,但是和他在一起的话我除了累之外还要每天生气,倒不如离了省心。” “你们再考虑考虑吧,明天再来。”杨主任说完就把兰如芬四人送了出来。 “妈,要不咱别离婚了,我觉得如芬还挺好的……”夜里,梅老三试探着和梅老太说道。 “你说什么?不离婚?你想让你妈当绝户?” “过两年我们还能再要,也许到那时候就是儿子了……” “胡说,肚子长什么样就生什么孩子,你妈我一生生三个,都是大胖小子,你就看兰如芬长的那德行就不像能生儿子的人。儿啊,你大哥二哥妈算是白养了,妈现在就你一个儿啊,你可得听妈的话啊,我这都是为的你好啊。” “可是像如芬这样的好媳妇不好找啊……” “好媳妇?什么好媳妇!生不出儿子来就不是好媳妇,能生儿子的才是好媳妇。你别着急,过几天我给你物色一个大闺女去,等生了儿子,咱们一家四口人得过得多好啊。” “可是我这心里还是想着如芬啊……” “想什么想,等娶了新媳妇,过几天你就跟在蜜窝了一样,到时候你连兰如芬是谁都忘了,还想什么啊,听妈的,妈不会害你的!” 第二天一上午,兰如芬一行几个人又来到了县民政局,与昨天不同,今天梅老太也跟着来到了民政局,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不论如何也得让儿子和儿媳把离婚手续办了。办公室里工作人员一看这“幕后黑手”也来了,嘴里不说什么,眼睛却齐刷刷的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而梅老太却全然不在乎这些,在她心里,只要儿子和儿媳办了离婚,其他的事儿什么事儿都不叫事儿。 “你们真想离婚?”杨主任还想再确认一次。 “离,我想好了。”兰如芬应声答道。 “那你呢?”杨主任看了看梅老三。 “我……”梅老三刚想回头看一眼母亲就被杨主任喝在那里,“离婚是你自己的事儿,别看你妈,你自己说离不离,现在要是想反悔还来得及!” “我……离……”梅老三有气无力地说道。 “像个男人一样站直了大点音儿告诉我,别老把话憋在嗓子眼儿了,谁听得见啊!”杨主任没有好颜色的说道。 “我……我也离。”梅老三鼓了鼓勇气大声说道。 “唉,既然都决定了就来办手续吧。”杨主任摇了摇头说道。 两个小时后,兰如芬和梅老三拿着离婚证书走出了婚姻登记处,看着远处的蓝天,几个人的内心各不相同。大嫂二嫂的内心只是对如芬的同情与怜悯;梅老太的内心则是一份喜悦之情;梅老三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舍;而对于兰如芬而言,这次离婚让自己获得了新生,让自己获得了解脱。 “老三,最后再和你说一句,以后我不在身边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如芬……”虽说离婚了,梅老三的眼中还是充满了依恋。而此时此刻,兰如芬丝毫不管梅老三是个什么表情,只是跟着大嫂二嫂一起,将梅老三娘俩儿甩在身后,大步向汽车站走去。而梅老三看着兰如芬渐渐远去的背影,流下了两行眷恋的泪水,但此时此刻,再多的挽留也已是为时过晚。 童年 离婚,宣告了一段感情的失败,但失败的背后却留给兰如芬一片自由与解脱。在帮助兰如芬砌完院墙后,梅老大和梅老二先后离开梅庄,开始了新一轮的打工生涯,而大嫂二嫂却没有马上离开,妯娌三人就生活在一个院墙里,平日里有说有笑,兰如芬又找了家的感觉。这期间,兰如芬的妈妈也曾来劝过她,不过兰如芬始终为了孩子和自己母亲着想,再走一步的话不能保证孩子的幸福,回娘家的话又怕母亲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也就拒绝了。 离婚半年后,在梅老太的安排下,梅老三又娶了邻村夏官屯的夏芳,夏芳过门后倒也孝顺梅老太,只是和兰如芬比起来,夏芳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种目的性,做什么事情都要仔细盘算一番。 又到了临近过年的季节,与去年不同,今年梅老大和梅老二没有再回母亲那里过年,而是两家子一起凑到兰如芬这里,和她一起过年。虽然嘴上不能说太多,但是梅老大兄弟二人一直对兰如芬的离婚抱有一些自责,加上这又是离婚后的第一个新年,兄弟二人不想让这个弟妹在心里感到委屈。兰如芬起初也劝过大家回去陪着梅老太过个舒服年,但后来看到大家坚持如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三家八口凑在一起过了一个高兴的新年。 梅老大兄弟二人不回家过年,梅老太倒也不是十分在意,毕竟两家生的都是姑娘,都是将来要离开自己的。反过来说,现在夏芳已经怀孕了,要是明年能生一个大胖孙子的话,自己在村里人面前又能抬起头来了,说话也有底气了,所以现在祈求老天爷保佑夏芳生一个孙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梅老三心里才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涌上心头,去年过年三家十口人聚在一起非常热闹,今年却变得如此冷清,连大哥二哥都不认自己这个弟弟了,虽然说夏芳在梅老太面前对待自己很好,但是小俩口私处时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有自己才清楚,现在在梅老三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了,夏芳能生一个大胖小子,让妈妈能高兴高兴,自己这辈子过得好不好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过了新年刚开春,梅庄整个村都显得热闹起来,村里大喇叭也开始时常广播,据说要在这里建一个绣花厂,这样既能带动村里的经济发展,又能帮助一部分农村妇女就业上班,慢慢地和城里人接轨。创建绣花厂的消息传出后,梅庄人时常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车辆在村里经过,有镇上的,有县里的,也有市里的,做为梅军镇党政办公室主任,梅老太的表弟也经常跟随领导下乡视察。 “表姐,您这忙啥呢?”这一天马主任在村里过道中看到梅老太正在做一双虎头鞋赶紧下车问道。 “嗨,闲的没事儿,在家呆着怪腻味的,找个阴凉地儿做做活。” “哎呦,还挺精致的,给孙女做的?” “什么孙女,这是给我还没出生的孙子做的。” “孙子啊,孙子!”马主任听到孙子二字也是大吃一惊。 “怎么啦?”梅老太问道。 “你家儿媳妇又怀孕了?” “是啊,这回应该是个大孙子没错啦。” “不行啊,表姐,这事儿国家不允许,你家这情况可以要两个孩子,但是得有时间间隔,你这才一年,按照规定得人工流产啊。” “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不去年刚娶的新媳妇儿,这是第一胎儿。” “刚娶得?原来那个呢?” “不是您给出的主意吗?已经离婚了,就是还赖着梅庄不走,烦人。” “哎呦我的亲表姐啊,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你怎么能办出这种让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事儿啊!” “没事儿,是人家主动提出离婚的。” “你呀!唉!”马主任长叹了一声坐进车内也不和梅老太打一个招呼就离开了梅庄。回去以后马主任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事儿自己也有责任,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随意之言表姐竟然当了真。 第二天,马主任再次来到梅庄,这次他没有找梅老太,只是问到了兰如芬的住址,马主任想着既然梅庄要办绣花厂,不如让兰如芬来厂里上班,毕竟自己欠人家一份人情。说来也巧,绣花厂规划的时候考虑到来上班的大姑娘小媳妇不少,在厂区内就建了一个托儿所,方便将来的绣花女工能够专心干活。 兰如芬听马主任这么一说,自己也动了心,这段时间虽然大嫂二嫂时不时给自己点钱花,但总是依靠别人怎么也不是个法儿,去绣花厂干活自己能得一份工资,虽不说过得富足不富足,但养活自己和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马主任见兰如芬同意去上班,心里的负担也算减轻了一些。这一年秋季,绣花厂正式落成,兰如芬和村里很多女性一样,来到了厂里上班,小胜雪每天和妈妈一起上班,平时寄养在托儿所里。 而这一个秋天对于梅老太而言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因为终于如她所愿,夏芳生了一个儿子,月子里不管夏芳提什么要求梅老太都百依百顺,梅老三看着梅老太对媳妇很好也错误的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已经来了,虽然还是时不时地想想兰如芬,但是那种感觉已经很淡很淡。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一过就是两年,要不是托儿所里调皮孩子的一句“有娘养,没爹教”也许梅胜雪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个小乡村,无法经历以后那么丰富多彩、有苦有甜的人生。 老大学生 “妈……”小胜雪一见到妈妈来托儿所接自己便扑进妈妈的怀里哭了起来。 “胜雪,怎么了?”兰如芬关切的问道。 “他们……他们说我是……我是……有娘养没爹教……哇……” “谁?谁说的?” “这说的也不差嘛。”在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阵冷笑声。兰如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妇女正在为儿子整理衣服。 “你是谁?”兰如芬气氛的问道。 “我叫夏芳,论着我得和你叫一声姐姐,哈哈,你呀,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离了婚还赖在梅庄不走,寄生在我们梅家,你真是一条‘癞皮狗’!” “癞皮狗……癞皮狗……”一旁的小孩儿们也不明白大人们说的真么意思,只觉得“癞皮狗”这个词好玩儿便附和着叫了起来。 “闭嘴,该回家都回家去,大人还没来接的就在这儿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托儿所的管理员听见屋里有人起哄便走进来吼了几声。 “如芬,怎么回事儿?”管理员王大姨问道。 “王姨,没……没什么……”为了小胜雪着想,兰如芬不想在厂里引起什么争端。 “王姨,真的没什么,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军军,咱们走,不搭理这个生不出儿子的糟女人。” “哦。”梅军没听明白大人说的什么意思,只是跟在夏芳的身后应了一声离开了托儿所。 “狐狸精!”夏芳走后王姨低声骂了一句。“如芬,别往心里去,你们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回去好好歇歇儿吧。” “嗯,王姨,今天谢谢你。” “快回去吧。”王姨叹了口气说道。 回到家后,兰如芬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仅仅是个开始,如果继续留在梅庄的话自己受人冷落倒没什么,只是胜雪还小,让她整天听这些东西只怕是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可是要离开梅庄的话又一时想不出去哪里比较合适。再想想,现在这偏僻的梅庄都有工厂了,那么县城里的工厂就更多了,自己虽说干不了粗活,但是缝纫绣花这些活还是能够干好的,不如明天先去趟镇里,问问马主任有什么好厂子介绍一下。 马主任一听兰如芬来找自己,马上客客气气的把兰如芬娘儿俩让进自己办公室,虽说已经过了两三年了,但马主任仍对兰如芬离婚的事儿抱有愧疚之情。 “坐坐坐,这些日子在厂子里干的还行吗?”马主任问道。 “还行,就是还有点事儿想托托您。” “什么事儿,只要是不违反规定,我尽量去办。” “我不想在梅庄住这里,我想去县里找个工作,什么脏活累活都行。” “怎么了?在这儿干的不是挺好的吗?” “我是为了这孩子,我们这个情况在梅庄住着总有人会说三道四的。”说着兰如芬摸了摸胜雪的头。说起来这小胜雪倒也听话,就站在妈妈旁边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插。 “我知道了,只是我现在也没听说县里哪个厂子找人啊。”马主任脸上露出了一些为难。 “啊,没事儿,要没有的话就当我没说,我也就是来问问。”兰如芬赶忙客客气气的说道。 “先等等。”马主任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倒是有个私人关系的活,就怕委屈了你。” “什么活?为了这孩子,什么脏活累活都行。” “倒也不是那样,我高中老师他们老两口子有两个孩子,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工作也忙就剩下老两口儿在家,他们退休前都是搞研究的,这退了休想着找一个保姆,手脚勤快就行,这不前段时间刚告诉我让给留意着,一个月呢给270块钱,工资虽然说是不高,不过管吃管住,就是说起来不太好听,是个侍候人的活儿,你看怎么样啊?” “行啊,没事儿,不过我这种情况那两位老人不会嫌弃吧?” “这放心吧,不会的。他们都是天津的老大学生,工作分配到咱们这,就留在一中教书,就说这两位现在教出的学生已经遍布全国了,人家比咱们看得远,不会嫌弃你这种情况的。” “那我还带着个孩子,这……您看……” “这我还真没问,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打电话问问,正好明天要去你们村儿,赶明儿我再给你信儿。” “诶,好,那就多谢您了。”寒暄了几句后,兰如芬带着小胜雪离开了镇政府,其实一个月270块钱的工资已经不少了,还管吃管住,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两位老人嫌弃自己带着一个小孩子。 卫县 第二天,马主任在厂子里找到了兰如芬,那两位老人不仅不讨厌孩子,反而十分喜欢小孩子,因为两位老人的孙子孙女都在外面,一年也看不了几面。兰如芬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高兴地不得了,马主任劝了她几句后就把老人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告诉了她,并和她说明天就可以去,不过老人也是有一点要求的,那就必须要勤快,其实这对兰如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与马主任的交谈中兰如芬了解到,这两位老人男的叫齐志才,女的叫赵蓉蓉,两人原先是天津师大的同学,毕业后响应主席号召来到卫县当了一名普通的高中教师,后来也就慢慢地定居在这里。而当年这一批知识青年的加入也让卫县一中成为全市乃至全省的重点高中,每年都能为北大与清华输送人才。卫县一中也曾因此获得了全国知名作家的亲笔题词。只是后来在这一批老知青退休以后,卫县一中的教学水平也随之缓缓下降。 这卫县一中位于卫县东西向主干道新华路上,除去新华路外,卫县还有一条南北向主干道路——建设大道。在新华路的南侧还有一条东西向道路,只不过相比新华路来说窄了不少,这条道路叫做定军路,而齐志才的家就位于定军路与建设大道交叉口的西南侧。 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之后,兰如芬带着女儿梅胜雪第一次正式踏上了卫县县城的土地,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在改革开放之后,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尤其在拓宽了新华路与建设大道后,卫县的经济更是以火箭般的速度向前发展,尤其是纺织、刺绣产业的对外出口,让卫县经济的对外发展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站在卫县汽车站,兰如芬拉着女儿的手欣赏着这片土地的繁忙,这里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但是与梅庄的陈旧落后相比,这里则显得开放了许多,人们也忙碌了很多。在汽车站,兰如芬打了一辆三轮车来到了齐志才的住址。细细看去,这里是一栋刚刚盖好不久的三层砖构小楼,楼房上的窗户在外面看上去都是蓝色的。齐志才住在二楼,其实在最开始买楼的时候齐志才打算买三楼的,但是考虑到自己和老伴儿年岁越来越大了,腿脚也越来越不利索了,所以最后买的是二楼。 兰如芬按照地址上写的找到了齐志才的家,轻轻敲了几下门。“谁啊?”这声音虽说有些年迈,但是底气十足。 “是我,兰如芬。” “哦,如芬啊。”马主任已经将兰如芬的事情告诉齐志才了,所以齐志才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感到怎么陌生。 “来,屋里坐。”齐志才打开门把兰如芬让进屋内。这屋子一进门是个客厅,客厅里摆着一套沙发,沙发前面已是一个木制的茶几,再往前是一台二十一寸的彩电。屋子的南侧是三间卧室,其中有一间已经被两位老人改造成书房。客厅的东面是餐厅,在往北分别是厕所和厨房,这里也是兰如芬要经常工作的地方。 “你的事儿小马儿都和我说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以后你们娘俩儿就在我这儿,只要勤快,爱干净就行。” “没问题,齐……齐老师。” “都退休了,以后你教我大伯就行,你大姨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齐志才说着看了看兰如芬身边的小姑娘。 “这就是梅胜雪吧。” “是。”兰如芬笑着应了一句,“来,胜雪,喊齐爷爷。” “爷爷。”梅胜雪稚嫩的喊道。 “好、好。喊爷爷就行,喊爷爷显得更亲近了。胜雪,爷爷问你,这么好听的名字是谁给起的啊?” “是妈妈起的。” “这名字起的不错啊,很有韵味,你读过几年书啊?”齐志才问道。 “我哪读过什么书啊,这是生她之前去我们那儿军神庙求卦签上的签名,叫做‘白梅胜雪’,正合着她出生那天下了场雪就取了这个名字。”兰如芬笑着说道。 “这样啊。”齐志才点了点头接着问小胜雪道:“胜雪,今年你多大了?” “三岁半。” “三岁半了啊,你真聪明。以后跟着爷爷和奶奶学习知识好不好啊?” “好,我要好好学习,将来为妈妈报仇。” “别瞎说。”兰如芬厉声喝道不料却被齐志才打断。 “无妨,这孩子还小,不懂事儿,回头我和你大姨开导开导就行了,这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在这儿干,我们老两口就把这个孩子教育成一个阳光、活泼的女孩儿,你看怎么样?” “那,那真是太好了,来,胜雪,快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 “好,真是乖孩子。” 两项收入 “如芬啊,这半年来你干得不错,我和你大伯都听待见你的。” “谢谢赵姨。” “谢什么啊,我有点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这也是你大伯的意思。” “什么事儿,您说。” “你看胜雪也挺可爱的,这都四岁了,是不是该让她找个幼儿园了啊?” “赵姨,这个我也想过,只是现在我这儿不是很富裕,日子还得长远着过,所以我打算着以后直接送胜雪去小学。” “这个我和你大伯也想到了,我和你大伯的意思再苦不能苦着孩子,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你大伯有个不错的学生自己开了一家纺织厂,正缺女工,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就让你大伯给说说去,每天上午下午你去干两个小时的活,干完活再回来给我们老两口做饭。这样呢你也就等于每个月都有两份收入,你手头宽裕些也就能送胜雪去上幼儿园了,不过这样就是你累点儿。” “妈妈,妈妈,我要去上学。”小胜雪在一旁撒娇的喊道。 “乖孩子,妈妈明天就去给你报名。”兰如芬摸了摸小胜雪的头发转身继续对赵姨说道:“赵姨,没事儿,苦我倒不怕,再说这半年在您这也没受什么累,我也想了,要是能去的话我就再找一份零活,赚点钱的话就算送孩子去上学了手头也不会觉得紧了。” “好,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和你大伯都是干了一辈子老师,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到了岁数不能上学了。”赵姨说着拍了拍兰如芬的肩膀,“胜雪,明天就去报名吧,高兴吗?” “高兴,胜雪要好好学习,得很多很多的奖状送给妈妈,还有爷爷和奶奶。” “好,真是乖孩子。如芬啊,以后这孩子学业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大伯是教语文的,我是教数学的,我们这老两口子辅导这个孩子你放心吧?”赵姨笑着问道。 “放心,要是您二老能够辅导我这孩子,我真是太谢谢您了。” “行啦,你和胜雪早点歇着吧,明天就去幼儿园吧。” 第二天上午,兰如芬便带着梅胜雪来到了卫县实验幼儿园,这里的姚园长听说孩子的情况后很高兴接收这个孩子。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梅胜雪。”兰如芬说道。 “妈妈,我叫兰胜雪好吗?” “兰?” “爸爸他们都不管咱俩,还不如爷爷和奶奶亲了,我想叫兰胜雪。”虽说是非常稚嫩的声音却深深打动了兰如芬和姚园长的内心。 “孩子有这份心,以后你也可以享福了。”姚园长说道。 “听话,孩子,改名字很麻烦的。” “不嘛不嘛,我就想叫兰胜雪。” “这么小的孩子哪有在意这些事儿的,不过既然孩子有这份心,你就想想办法吧。”姚园长一边说着一边在记录本上写下了兰胜雪三个字。 “这个字念‘兰’,我认识。”兰胜雪开心地说道。 “那这两个字念什么啊?”姚园长指了指“胜雪”两个字。 “这……不认识……”兰胜雪站在一边低声说道。 “以后好好学习就知道了。其实现在并不是招生的季节,不过你们这种情况确实很特殊,再有你们也是老局长介绍来的。这样吧,下个礼拜一,你带着孩子来上课吧,先让孩子跟着小班上吧,要是学得好也可以直接跳大班儿,你看怎么样?” “行,能来上就行。” “你尽快带着孩子去派出所改名字吧,这种事儿越往后越难办。” “嗯,那您先忙着,我们先回去。胜雪,和阿姨说再见。” “姚阿姨,再见。” “兰胜雪?” “嗯。” “好,回去吧,下礼拜一来了和小伙伴们好好相处啊。” 齐志才和赵蓉蓉老两口就好比兰如芬的恩人一样,当兰如芬的信心受到严重打击时,两位老人帮助兰如芬重拾信心。当兰胜雪的心理刚刚开始走向扭曲时,两位老人运用多年教学的经验成功让小胜雪变为一个快乐阳光的小女孩儿。 几年之内,兰如芬每天去纺织厂干四个小时的活,再回来给老两口做饭,而小胜雪也在卫县实验幼儿园里开心地成长,还多次被评为优秀宝宝。看着孩子健康的成长,兰如芬干起活来也是信心百倍,两三年之后手中已经有了一笔存款。在兰如芬的思想中,总是寄居在大伯大姨家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所以她想着再干上几年,再存点钱,和离婚时梅老三给的钱加在一起在县城里买一处房子,哪怕小点也始终是自己温暖的小家。 恶媳 这几年,兰如芬每年过年都和老两口在一起,有的时候老两口的孩子工作忙回不来他们就把兰如芬当成自己的闺女,把兰胜雪当成孙女,一家人其乐融融,开开心心。而在梅庄,梅老大和梅大嫂也一直给兰如芬留着房子,并且通过种种手段将房子过户到兰如芬名下,对他们而言,梅家愧对于如芬,自己做任何事情也无法弥补内心的自责。 相比于兰如芬的幸福生活,梅老太这几年过得并不舒心,夏芳自从生了儿子后就开始慢慢不把梅老太放在眼里,成天让梅老太干些重活脏活。这梅老太偏偏也是腐朽的思想扎进了骨子里面,不管儿媳妇说什么,她从来不去反抗,而梅老三自然也是站在一旁,有种“事不关已、高高架起”的思想。 “妈,这些日子我上班忙,还要照顾军军,你整天在家没事儿干也收拾收拾屋子,成吗?”夏芳没好气儿的说道。 “诶,行,一会我就让老三帮着我收拾收拾屋子,你放心去上班吧。”梅老太附和道。 “也别光让老三收拾屋子啊,老三还得下地里干活呢,他要整天在家里泡着,那咱们这一大家子还不得成天喝西北风儿啊。是吧,老三?”夏芳一脸怒气的瞪着梅老三。 “是……是……”应和着夏芳,梅老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是是是,你就嘴上勤,还不赶紧干活去,等着我送你啊?” “好好好,我这就去。”说完梅老三便拎起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我说妈呀,不是做媳妇的事儿多,咱这一年地里才有几分钱收入啊,养活这么一个大家不都得靠着我上厂子里挣去吗。你说说,现在老大、老二都不管你了,你那前儿媳妇自己也搬到城里逍遥去了,也就剩下我和老三还想着你,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呀?”见梅老太没有回音,夏芳紧跟着说了一句。 “是是,要说还是你和老三好。” “这就是了,我整天上班累死累活的也不容易,这家里的活儿都得多靠您分担了。你看看这地面,这台面,这都多脏啊,这都快进不来人儿了,您就赶紧收拾收拾吧,我那先去上班了。” “行,你下班前我保证收拾完。” “那就好了,军军走了,跟妈上班去。” “哦。” 与兰胜雪的天真活泼相比,梅军更多的是一种软弱沉闷。但是即使如此,即便夏芳如今这般对待自己,在梅老太心中,夏芳的地位一直高于兰如芬。梅老大和梅老二也曾经劝过梅老太,但是梅老太就是不听劝,在她心里,让老三离婚的结果是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孙子,这一点谁也比不上,为了这个孙子,自己干什么都行。自从得了这个孙子,梅老太有空没空就跑去和邻里人说家常,听见谁家儿媳妇生了个闺女就大肆嘲笑一番。其实在现在的梅庄年轻一代心中,生男生女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所以村里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看见梅老太来了不是低头走过去就转头避开,偏偏这梅老太还总不知趣,几个月的功夫就成了村里年轻人心中的“讨人嫌”。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的三五年,梅军也已经在村里的小学读书了,三五年的操劳也让梅老太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经常是干一点轻活就腰酸背痛,这样了还要被夏芳嘲笑道:“老骨头,不中用。”梅老三也曾在背地儿里劝过媳妇,但只要梅老三一张嘴,夏芳就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我就这受苦受累的命啊,给你们梅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还受人欺负,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嫁过来了,你嫌烦你找你那个兰如芬去,你看看人家理你吗?人家早上县城逍遥去了。”每到此时梅老三还没说什么了梅老太先站出来把老三大骂一顿,让他别忘了夏芳生的是儿子,让他断了找兰如芬的念头。每每此时,夏芳都会在背地里偷偷一笑。而最苦的还是梅老三,他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就是一个受气包,有时他竟然会想这就是命,也许兰如芬生了儿子的话也会这样的。 “你怎么又坐下歇着了,昨晚上不睡的挺香吗?你那呼噜打得,隔着八丈远都能听见。” “夏芳啊,妈这身子真是大不如从前了,你让妈歇会儿,啊。” “歇什么歇啊,歇什么歇啊。最近厂子效益不好要裁员,我听几个小姐妹儿说我要被裁下来,厂子里干得不顺,到了家里还得让你这糟老婆子压着,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重症 “诶,夏芳,你这是怎么说话啊,什么叫糟老婆子啊?” “自己还不知道吗?”夏芳倚在门框上白了梅老太一眼说道。 “凭良心说,我这些年怎么对你你看不出来吗?平时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今天,我怎么就成了糟老婆子了呢?”梅老太有些气愤地说道。虽说平时夏芳也对梅老太喝三吆四的,可像今天这样直接喊“糟老婆子”还是第一次。 “喊你糟老婆子怎么了,喊你糟老婆子怎么了?你说说你现在还能干什么?就这么芝麻粒儿大小的活儿就累成这样儿,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你太不像话了。”梅老太说完便拿起一个扫帚向夏芳打去,可是她的劲儿哪有夏芳大,夏芳一把夺过扫帚顺手一推,就把梅老太推倒在地上,也可叹着这梅老太天生倒霉,这一倒脑袋正好碰在灶沿儿上,顿时昏死过去。 夏芳骂归骂,一看婆婆这样了也是慌了手脚,过了十来分钟后才缓过神儿来赶紧到地里把梅老三喊来,两人慌慌张张的把梅老太送到了镇卫生院。镇卫生院看了看梅老太的伤情,建议马上去县医院治疗。一听说去县医院,那花钱肯定多,夏芳一时又有点舍不得,好在这回梅老三主意坚定,和媳妇争了十来分钟后才找了辆车把梅老太送到了县医院。 其实梅老太的伤情并不严重,只是这前前后后至少耽误了小四十分钟,到了县医院大夫照了个CT一看说马上要手术,让梅老三准备住院费。这梅老三又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拿存折取钱,医院的蔡院长一看梅老三的表情就猜出个大概,让他签了字后就把梅老太送进手术室先行进行治疗。 四个小时后,梅老太被缓缓推出了手术室,虽说头颅里的淤血已经清理干净,但是梅老太仍然没有摆脱生命危险。第二天,闻讯的梅老大和梅老二也赶到了医院,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兄弟二人就在医院里和夏芳对骂起来,要不是保安及时把三个人轰出楼道说不定他们还会动起手来。 而此时此刻,梅老三只是蹲在梅老太病房的屋门外一句话也不说,傻傻的呆在那里。梅老大三个人静下心来回到医院时,梅老三仍然在那里蹲着像个木头人一样。这次母亲住院和梅老三也脱不了干系,一想到这里,老大兄弟二人便不去搭理老三,推门进去守在母亲的床边。 “我看妈可能是不行了,要不给她准备后事吧。”屋门外,夏芳轻轻地对梅老三说道。但这轻轻地话语却深深地刺激到了梅老二的内心,梅老二闯出门外,用手指狠狠的指着夏芳的鼻子,再三压下心中的怒火后,梅老二狠狠地甩给夏芳两个字:“贱人!” “你说谁是贱人,你说话得有凭有据,咱妈这是自己摔倒的,你们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啊?” “你还敢顶嘴!要是妈不行了,信不信我宰了你!” “来啊,不宰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都他妈给我清净点。”梅老大听到屋外的吵骂声走了出来。“还想让保安给带走?” “大哥、二哥,妈不会有事儿吧?”梅老三慢慢抬起头来问道。 “这话你还好意思问?”梅老大反问道。 “我……” “大哥,别搭理他,他就是个娘儿们,屁骨气也没有。当初如芬走的时候你也是这个德行,到了现在,你还是这个德行,呸!” “我说呢,原来你们还想着兰如芬呢,找去啊,找去啊,梅老三,你要想找兰如芬现在就去,本姑娘绝不拦着你。” “都给我少说两句,你们俩现在最好盼着妈没事儿,要不这帐我全记在你俩头上。”梅老大说道。 “十八床家属在吗?”屋内护士急促地喊道。 “在。”梅老大赶紧应了一声跑进屋去。 “病人现在情况正在恶化,需要马上抢救,请您们在这里签字,大夫马上就到。”话音刚落几个大夫便走了进来,推着梅老太的病床向手术室走去。 “怎么会这样?”梅老大一边签字一边问道。 “病人有脑出血的症状,再加上这次碰撞耽误了治疗,让病人病情十分不稳定,赶紧签字吧,我也得准备手术去。” 听护士说完,梅老大哆哆嗦嗦的签上名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也没有缓过来。门外的众人一见梅老太再次被推进手术室也知道情况不乐观,一个个都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谁也露不出一丁点乐得模样。 懦弱的男人 过了许久,梅老太终于被缓缓地推出手术室,只是再出来的时候,白色的床单盖到了脸上。梅老三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高声喊了一句:“妈——”此时梅老大和梅老二早就冲上前去,晃动着梅老太的身子,他们希望可以发生奇迹,旁边的大夫看着两兄弟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而此刻夏芳也是吓傻在那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说她不动是因为她现在连移动双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婆婆在身边经过,在梅老太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对儿媳妇的怨恨,这也将夏芳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虽说在村里的人缘并不是很好,但梅老太葬礼那几天村里还是来了许多的人,除了对梅老太的哀悼之外,人们更多的是对夏芳的咒骂,这个丧尽天良的儿媳妇竟然把老太太活活气死,简直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而这几天最难过的就是梅老三了,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亲人,大哥和二哥再也不会认自己这个弟弟了,而媳妇也一直压制着自己,两口子这些年已经完全丢失了夫妻感情,现在自己身边也就只有小军军一个人了。梅军在夏芳的管教之下和梅老三一样软软弱弱,在妈妈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简直就是一个小老三。 葬礼的这几天,夏芳还算是客气,对待谁都礼让三分,只是这种“客气”也只持续了没几天,梅老太头七那天夏芳便又开始对梅老三抱怨起来,内容无非是自己受苦那些事情。可是故事的悲情却远远没有止步,梅老太死后刚刚一个多月的功夫,夏芳所在厂子就开始裁人了,而夏芳因为梅老太的事情也在裁员名单之内,这件事更让夏芳气愤不已。 “怎么说也是你妈自己撞在灶台上的,这事儿和裁员有什么关系啊?”夏芳对着梅老三吼道。 “都到现在了你怎么还这么说?” “不是你这么和你大哥二哥说的吗,怎么我还有错了我?” “我要不那说我大哥二哥还不得活活把你给撕了,你怎么不想想。” “想什么想,想什么想!没用的东西,连自己老婆都养不起,跟着你还有个什么意思!” “唉……你呀比起如芬来真是差远了,原来你也挺好的,怎么生了个儿子就变这么德行了?”梅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嫌我了,你滚啊,有本事你滚啊!”说完夏芳就抡起扫帚朝梅老三打去。 这梅老三也是懦弱到了极点,自己就坐在门槛上,任夏芳打骂,不躲也不闪,只是自己坐在那儿偷偷地掉泪儿。 “你还来劲儿了,说你两句打你两下你还哭,你哭个狗屁啊。我到现在一天没人给做饭在这儿饿着,我和谁说去了。别哭了,赶紧做饭去,我先回屋睡觉了,做熟了喊我。”说完夏芳一撂门帘便进屋睡觉去了。梅老三坐在那里呆了半个来钟头,终于下定了一个信念,向二哥家走去。 因为第二天是梅老太的“七七”,所以梅老大和梅老二都在老二的老房中就活着休息,母亲离开地这一个月里,两兄弟对老三的怨恨有增无减,常常是一见面就要痛骂一顿。梅老三来到二哥家敲了敲大门。老二一看是老三来了,二话不说就把大门使劲关上,“你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梅老二怒声骂道。 老三见此情况也不指望哥哥能够开门,只是大声对门内喊道:“军军是妈和我的命根子,替我照顾好军军,弟弟我走了!” “你给我赶紧滚!”门内还是怒骂声。 梅老三也不在意,只是慢慢地回到了家中。在西屋的床上还放着梅老太葬礼时用来“扯孝”的白布,此时此刻,这白布就像是妈妈在呼唤自己一样,想到马上就能去妈妈那里了,梅老三心中的恐惧感也就随之消失了。 一声白布撕裂的声音,一声凳子倒在地上的声音,一个懦弱男人的生命就此终结。 第二天一大早,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梅庄,梅老大兄弟二人看着弟弟冰冷的尸体一下子跪在床前泪流满面。怎么说都是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弟弟昨晚的那一句怒吼竟是自己的绝命之言。 悲痛的悲痛过后,夏芳娘家又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夏芳原本想带着军军一起过去,可怎么知道这梅军此刻不只吃了什么药,怎么也不肯跟着夏芳,非要和大伯二伯生活在一起。梅老大也想起来弟弟的遗言,通过各种手段将梅军留在身边,让他跟着两个姐姐一起学习生活。等长大了,梅老大还想带着梅军一起出去闯一闯,这根梅家的独苗长得壮一些,而此刻,夏芳则在回娘家的路上经历了一场车祸…… 高中 跨越了千禧年,兰胜雪已经渐渐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了。在学校里认真学习,成绩总是排在全年级的前面,而在刚刚进行完的卫县中考中,兰胜雪以545分,超越卫县一中录取分数线整整100分的成绩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高中。其实以兰胜雪这个成绩去市里的高中也是没问题的,但是考虑到那里离家远,花费也多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卫县一中。 到现在为止,兰如芬和兰胜雪一直居住在齐志才家里。期间她们也曾和两位老人商量过想搬出去住,但是毕竟在一起十多年了,两家人之间已经有了感情,谁也舍不得谁。商量了几次之后,齐赵两位老人表示希望兰胜雪考上大学之后再搬走,因为在兰胜雪小的时候齐赵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孙女一样,两位老人还有一个希望就是再辅导胜雪三年,让胜雪考上一个好大学。兰如芬娘俩儿也明白老人的用意,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由于高考竞争日趋激烈,在这一年8月10日,卫县一中就开学了。卫县一中,虽然平时经常在门前走走过过,但是如今第一次正式站在学校门口,兰胜雪的内心还是十分激动地。走入一中校门的那一刻,兰胜雪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让自己和母亲过上好日子。 卫县一中大门朝北而开,迎面是一座名为“远航”的现代雕塑。走进一中左面的第一栋建筑是校务处和多媒体教室,而其中校务处算是整座学校里最为寒酸的一栋建筑了。在校务处的南侧是一座圆球屋顶的宽敞建筑,这里是学生食堂,有时这里也做为召开全校会议得场所。食堂南侧是一栋正在装修的学生公寓,再往南则是三栋学生宿舍楼。在学校右侧是一栋六层高的科技教学楼,里面有物理、化学、生物实验室,音乐教室以及微机教室。在科技教学楼的南侧是三栋错落有致的四层教学楼。在教学楼西南方向上是四个篮球场和一个足球场,供给全校学生体育课使用。 在学校甬路西侧的橱窗里,兰胜雪看到自己被分到了高一(11)班,班主任名叫何风,班级的位置在最南侧教学楼四楼。走进班级兰胜雪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等待班主任到来。升入高中的第一天其实学不了什么知识,上午排队、分座位,下午体检、发书、排值日表,真正的学习的要从第二天开始。 第二天七点半,兰胜雪就来到了学校,她的座位在第一排紧挨着讲桌的位置,找到座位坐下后,兰胜雪便拿出英语课本开始朗读起来。二十五分钟晨读结束以后,便是进入高中后第一节正式的课程了,这节课是语文,由班主任何风来讲。上课铃声一响,何风便拎着书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好。” “老师好。” 何风示意同学们坐下继续说道:“我叫何风,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在这一个学期里,我要和同学们一起学习语文这门课程。高中语文和初中语文在学习方式方法上有很多不同,以后我会一步一步教给大家,现在我先点一下名字,咱们大家也都互相认识一下,点到谁的名字谁站起来,说一声‘到’,让别的同学都认识一下。” “……王金林……肖若飞……张鹏……兰胜雪……” “到。”兰胜雪站起身来清脆的答道。今天胜雪穿一身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梳一个马尾甩在身后,看上去十分可爱。 “兰胜雪……”何风低声念了一遍,“人们常说‘白梅胜雪’,你这名字是‘冬日兰花开’啊,别有一番意味。” 这句说完全班同学都笑了,兰胜雪也跟着笑了,没想到看上去十分严肃的班主任也有幽默的一面。 “何老师,我原来是叫‘梅胜雪’的,我妈妈说起这个名字也是源于那句‘白梅胜雪’。”兰胜雪笑着答道。 “哦,这样啊……那不好意思,坐吧。” “好了,点完名字了,我们开始上课。大家打开语文教科书,看一下目录。高中语文和初中语文的第一个不同点就是高中语文前三个单元都是白话文,后三个单元都是文言文,所以我们的学习顺序是一四二五三六。而且为了以后的高考,我们的学习内容不会拘泥于这本书,也许有时我会给你们讲一些课本以外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对你们以后的生活,对三年后的高考都是有益处的,所以我希望你们在上课的时候绝对要认真听讲!” 第二次分班 “今天我们学习第三个单元,这一单元的课文主要选自《四大名著》,有哪位同学将这四本书完完整整地读过一遍请站起来。”何风环顾四周,只有兰胜雪一个人孤单地站了起来。“好了,你坐下吧。没读过也没事儿,老师建议大家有时间多看看这些名著,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有的同学喜欢看武侠小说,还经常上课的时候偷着看。其实看武侠小说老师也不反对,只是要看一些好的武侠小说,像金庸写的,里面对风景的描写,对人物内心独白的刻画都可以借鉴到我们的写作中。” “大家先把课本合上吧,这课本上对四大名著的介绍很浅显,今天咱们说点书本外的知识,也是我的一家之言。” “《红楼梦》大家听该都知道吧?电视剧电影也都演过。现在就说通过你们对《红楼梦》的了解你们喜欢那个人物?” “我喜欢林黛玉。” “我喜欢薛宝钗。” “我也喜欢薛宝钗。” “我喜欢林黛玉,林黛玉单纯善良。”兰胜雪的同桌于清说道。 “看来大家都喜欢这两位人物,还有人喜欢别人吗?”何风问道。 “我喜欢史湘云。”兰胜雪站起来说道。 “哦,史湘云在整部书里出场次数不如林黛玉和薛宝钗,你为什么喜欢她呢?”何风问道。 “我感觉林黛玉把自己的心思全都藏起来,活的太委屈;而薛宝钗时时处处为了‘仕途’走,一辈子活的太累。她们俩都不如史湘云‘是真名士自风流’、‘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大大咧咧的,活的也是真真切切。” “说得好,坐下吧。没想到你对《红楼梦》还有些自己的见解啊。” 兰胜雪坐下后暗自高兴,其实自己对《红楼梦》的理解还要感谢齐志才齐爷爷,上小学的时候齐爷爷就开始让自己多看一些文字书,齐爷爷也是在文教局局长这个位置上退休的,家里有很多书籍供兰胜雪阅读。什么四大名著、什么神话故事,兰胜雪在四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读过了。 “红楼梦的结局是贾宝玉出家了,这个呢在高鹗的续书里写的很清楚,但是现在人们普遍认为高鹗的续作并不是雪芹先生的原意。根据红学巨匠周汝昌的研究,他认为最后贾宝玉和史湘云在一起了,论据就是那句‘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何风认真地向学生传授者自己的思想。 进入高中以后,兰胜雪继续保持着初中的学习劲头,在期中考试中全年级排名排在了第十位,而在年末的期末考试中,兰胜雪又前进了两个名次。这样的学习成绩也让任课老师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小丫头,只要把这种成绩保持下去,将来兰胜雪考个重点大学是绝对没问题的。 “好了同学们,期末成绩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这次咱们班考得不错,不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前几天咱们学校决定把分文理班提前到这个学期末,这样也能减轻你们学习的压力。大家回去考虑一下,明天上午来填表。” “妈妈,我们要分文理班了。”兰胜雪吃晚饭的时候和兰如芬说道。 “这么快啊,我听说不是要高二才分吗?”兰如芬说道。 “早分点好,这样可以减轻她们学习的压力。” “嗯,我们老师和爷爷说的一样。” “那我们的小胜雪想学文科还是理科呢?”赵蓉蓉问道。 “这个我还没想好了,爷爷奶奶给出个主意吧?”兰胜雪笑着说道。 “学理,俗话说得好,学了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你学理科,将来数学方面有不明白的就问奶奶,奶奶现在还懂一些。” “诶,不行。咱们家胜雪从小就读了那么多书,不学文科太亏了。听爷爷的,学文科,学了之后语文、历史、地理、政治爷爷都能辅导你。” “奶奶说理科,爷爷说文科,那胜雪到底该选什么啊?”兰胜雪一努嘴,撒娇地说道。 “学理科,听奶奶的。” “你就别说了,咱孙女心里早就想好了。她要是真想问咱们,刚才还能努嘴儿?” “嘿嘿,被爷爷识破了。”兰胜雪傻笑一声。 “快说吧,你这小丫头想学什么?” “我想学理科,不过同时我也不想放弃文学方面的知识。” “这个你不用担心,爷爷我这儿书多的是,以后你想看只管拿去看就是。再说了,现在有文科数学这一说,可没有理科语文这一说,所以不管你学文学理,你语文都是要学的。” “嗯,那就好了,明天我就去报理科去。” “怎么样?咱孙女最后选的理科,这说明胜雪还是和奶奶亲。” “你还是有些不了解胜雪啊,等三年后你就知道咱俩谁说的准了。” “爷爷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快吃饭吧,一会菜都凉了,冬天吃凉的不好。” 脸上的伤痕 高中的学习生活是紧张也是最辛苦的,每天不到五点就要起床看书,晚上很少有十一点之前睡觉的时候。而寒假与暑假也都十分短暂。正月初六,兰胜雪就坐在了教室里。这次兰胜雪被分在了高一(9)班,出乎她意料的是班主任老师还是何风。 “何老师,真巧,班主任还是您。”兰胜雪在教学楼三楼楼梯口遇见了正在办公室走出来的何风。 “你分到高一(9)班了?”何风问道。 “是啊,何老师不知道吗?”兰胜雪问道。 “最近家里有点事儿,没认真看分班表,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啊。”兰胜雪看了看何风的眼角问道:“何老师,这是?” “哦,没……没什么,我不小心撞到了。” “哦,那我先去教室了。” “去吧,一会我也去。” 兰胜雪强忍住笑声快步走进教室,因为那个地方出现一个伤痕绝对不会撞到东西了,没想到何老师这么一个大男人还怕媳妇儿。不过这次当面把老师的短处给接出来也确实鲁莽了,下回可得提醒自己提高注意力,不能随口乱说。兰胜雪坐在座位上暗自想到。 理科班里男生居多,全班一共六十来人,只有十一名女生,所以兰胜雪也再次被分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不过凑巧的是兰胜雪的同桌于清也在这个班,而且两个人还是同桌,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胜雪,你看见何老师眼角的伤了吗?”于清问道。 “嗯,看见了,因此我还犯了个错……” “犯错?什么错啊?” “我直接问了何老师一句那伤痕怎么来的?” “你直接问啦!”于清睁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嗯。”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那何老师怎么说?” “他说是不小心撞到了。” “嗯,这事儿也只能这么说了,反正不能说让自己老婆打的啊。” “怎么会让老婆打呢?我一听就好笑,哈哈哈。”兰胜雪一想到那道伤痕就忍不住笑起来。 “这种事儿都是说不准的,像何老师这样的一般都算作‘床头柜’或是‘妻管严’。” “‘床头跪’!‘妻管严’!清姐,很精辟!有前途!”兰胜雪拍着于清的肩膀说道:“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何老师这人挺好的,又有文采,教学也有经验,不应该这样的。” “你可别忘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他们两口子怎么回事儿啊。” “诶,何老师来了,别说了。”兰胜雪捅了捅于清说道。 于清看到后吐了吐舌头,在位子上重新坐好。 “同学们,现在文理班也已经分好了,大家选择了理科就要在这条路上好好地前进,现在距离你们高考还有两年半的时间,说起来长,其实这段时间很紧迫,我们的学习压力也很大。我们现在要用一年半的时间集中将两年半的课程全部学完,剩下的一年高三就是最后的冲刺复习阶段了,现在我们先把班干部确定一下……” “妈妈、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嗯,好,到奶奶旁边来,先暖和暖和。” “嗯。” “胜雪回来了,那我做饭去吧。” “妈妈,我和你一起做吧。”胜雪说着就站起身来向厨房走去。 “胜雪长大了,知道帮着妈妈做饭了,以后不能叫小胜雪了,得叫大胜雪了。”赵蓉蓉打趣地说道。 “什么呀,人家又不是第一次帮着妈妈做饭。”兰胜雪一边说着一边脱下白色羽绒服,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衫。 “是啊,咱们家胜雪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跟个小丑八怪一样,现在也长得这么标致。” “奶奶,你又笑话我。”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齐志才从书房里走出来问道。 “我们在说大胜雪越来越漂亮了。” “妈,你怎么也这么说啊。”兰胜雪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绯红。 “咱家胜雪还不好意思了,行了,今天也用不着你帮忙。肉我已经炖好了,在烩点土豆就可以了,米饭我也焖上了。” “吃肉,太好了,我最喜欢吃妈妈炖的肉了。”兰胜雪开心地说道。 “你看,我说买肉炖着吃对了吧。”赵蓉蓉对齐志才说道。 “对,你说的都对。胜雪啊,今天分班第一天感觉还行吧。” “挺好的,我是班上第一,何老师让我当学习委员。” “第一名当学习委员倒也算合适,你说的何老师还是分班前那个班主任?”齐志才问道。 “是啊,这事儿可巧儿啦。” “何老师,是不是叫何风啊?” “对啊,爷爷认识?” “也不算认识,他考一中老师的时候我是评委,这小子在教学上有点研究,经常讲些书本之外的知识,效果也还不错。” 没有雪的冬季 “对,何老师是这么教我们的,经常讲一些书本以外的知识。” “当时有很多人不同意招他,怕他耽误升学率,不过我最后还是留下他了,看这几年他的成绩,我当初到时的选择到是正确的。” “何老师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啊?”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那时候估计你也就这么高。”齐志才在自己大腿的位置上比了比接着说道:“不过这都快立春了一场雪也没下,到是下了几场小雨,今年这个冬天也太不寻常了。” “对啊,看来今年是个暖冬。”赵蓉蓉说道。 “暖冬好啊,暖冬的话不冷,舒服。” “你还不知道,暖冬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一场雪也不下,我就怕再来个流行感冒什么的,得上了真是让人头疼。” “不会的,奶奶,你放心吧。胜雪身体好,什么病来了也不怕。”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可别瞎说。” “吃饭了。”兰如芬一边说着一边把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肉端了上来。 “吃肉喽,我去盛饭。”兰胜雪高兴地蹦到电饭煲旁边。 “现在播发一条紧急新闻。”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急促地说道。“目前我国有多个省份爆发新一轮病毒性流感,目前病原体尚未查明。截至目前,广东省已有413人感染病毒,其中78人死亡,北京市已有339人感染病毒,41人死亡,天津市已有109人感染病毒,27人死亡……” “奶奶,你也太神了吧,这都能猜出来。” “暖冬的话爆发疫情是正常的,只是这次怎么范围那么大还死了这么多人。” “大姨,病毒不会到咱这儿吧?”兰如芬问道。 “这个可说不好,听新闻说的这意思这次病毒的传播性很广,杀伤力也很大,咱们这儿离着广东倒是远,可是离着北京、天津可近啊,什么都说不好,以后咱们多注意一些吧。” “同学们,今天咱们利用晨读的时间召开一个紧急班会。”第二天一大早,何风就来到了教室。 “相信大家从昨天的新闻里已经听说了这一次全国性的流感病毒,昨天晚上孙校长大半夜的就把我们老师们都喊起来,一起研究对策。现在全国已经死了200多个人了,这次谁也别把它当成儿戏!暂时学校里研究了三条对策,大家都要牢牢记在心里。第一点,以后谁家有在疫区回来的人要及时报告,为了防止病毒扩散,回来后要进行隔离观察。第二点,从现在开始,每位同学每天分四次测量体温,如果超过37℃要及时报告,去县医院的发热病房进行隔离治疗。第三点,大家在平时一定要注意饮食安全,不要随便乱吃东西,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同学大声喊道。 “于清。” “到。”卫生委员于清站起身来。 “坐下吧,一会你喊后面几个男的去趟校卫生室,领一下来苏尔和板蓝根,来苏尔一天撒两次,板蓝根一人一天喝一袋。” “一人一袋,那得多少钱啊。”兰胜雪对于清悄悄说道。 何风听见后看了一眼兰胜雪并没有指责什么,只是继续说道:“教育局也研究过了,咱们这的学生都是冲击高考的,要是一下子放上三个月的假期太耽误大家学习了,所以教育局建议咱们进行暂时封闭式教学,现在正在联系解决宿舍的问题,大家回去后先把封闭教学这个意思和家长们说一下,也提前准备一下,省的到时候慌了手脚。好了,大家准备准备上课吧,班长王钢,你喊几个男的和于清一起去领东西,下课吧。” 十分钟后,王钢和于清等人就搬着一箱板蓝根和两瓶来苏尔回到了教室,喷洒之后,教室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来苏尔的味道,虽说这味道不好闻,但在如今这个严峻的情况下,同学们也到觉得闻起来很舒服。 “还是那句话,全县这么多学生,一人一天一袋板蓝根,教育局这会投入可太大了,不会向我们收钱吧?”兰胜雪调皮的问道。 “应该不会吧,我在卫生室听说全县的初中和小学都放假了,就剩咱们一中还在上课。” “哎,原来只是听说,现在可算是亲身经历了。” “疫情还是高中?” “高中啊,这上来高中之后还真是可累可累啦。” “都上高中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要是觉得累还能当上全班第一?” “嘿嘿,半年同桌果然不白做,还是清姐姐最了解胜雪啦。”兰胜雪笑着说道。 “好啦好啦,雪妹妹,赶紧准备准备上课。”于清说着拍了拍兰胜雪的头。 疫情 “妈妈、爷爷、奶奶,胜雪放学喽。”兰胜雪一进家门就开心地说道。 “来……来……来……胜雪,让妈妈摸摸。”说完兰如芬把一只手放在胜雪的额头上,另一只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不热,没事儿。” “放心吧,妈妈,胜雪身体好,不会生病的。” “诶,胜雪,听你妈妈的,注意点总是有好处的。” “嗯,奶奶。” “你们学校采取什么措施了没?”吃饭的时候齐志才问道。 “喷来苏儿水,发了板蓝根。” “没有放假吗?” “我们没有啊,不过听同学们说初中和小学都放假了。还有,学校说这段时间我们可能都要住宿,采取封闭式教学,等过了这一段疫情再回复成平时的样子。” “这种方法也确实不错,只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把这么多学生聚集在一个小环境里就怕万一出事儿啊。”赵蓉蓉说道。 “奶奶你放心吧,我们每天都消毒都喝板蓝根应该没问题的。” “话虽这么说,可奶奶这心里总是有些担心你。这几天早点睡觉,不要睡太晚了,还要保持一个好心情,熬得太晚和心情不好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嗯,谢谢奶奶。” 第二天上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课,何风走进教室后还是没有马上讲书本上的内容,而是把学校安排的封闭式教学方法告诉了大家。 “昨天下午学校开会了,决定在后天开始进行封闭式教学,咱们高一的学生还留在一中不动,高二的学生去职教中心上课,高三学生去新建的二中上课,住宿分配表昨天晚上我和几个老师已经排出来了,原先咱们是六人一个宿舍,现在由于是在疫情期间,咱们改为四人一个宿舍,另外新建的学生公寓也已经投入使用了,有一部分同学要住在学生公寓里,也是四人一间,一会下课后大家看看分配表。” 封闭式教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家也都在忙碌着准备着日常用品。对于兰胜雪来说这是自己第一次住在宿舍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大习惯,不过还好好朋友于清和自己分到了一个宿舍,这也稍稍减少了胜雪心中的不适感。 胜雪所住的地方在学生公寓的二楼,新的学生公寓与老宿舍不同的地方就是公寓里一开始就只设计了四张床铺,而且四张都是上铺,床铺下面是一个衣橱和写字台,供给学生们学习使用。 看到学生公寓的新环境,兰胜雪的不适感也大大减少了不少,送走母亲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清姐,你收拾的这么快啊?” “我干活麻利,我来帮你吧。”于清说完帮着兰胜雪把衣服放进衣橱内,看到于清帮忙兰胜雪倒也不介意,毕竟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啊?你还穿这个啊?”于清看着一件衣服对兰胜雪说道。 兰胜雪一听赶紧夺过衣服放进衣橱里,“清姐,嘿嘿,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啊,看你脸红的。” “哪有……哪有……”胜雪摸摸脸颊说道。 “看你平时挺可爱一小丫头,怎么还古里古气的啊?”于清故意问道。 “清姐,就别嘲笑我了,也别和别人说啊。一会食堂请你吃饭。” “好,这可是你说的。清姐要吃盖浇饭!” “行,没问题。” “不过这衣服你现在也没什么机会穿啊,穿出去还不都说你神经病。” “我喜欢它,所以到哪里都会带着。这次我妈也说没用,不过我还是执意带来了。走吧,收拾完了,去食堂吧。” “好吧。”说完两人就拉着手向一楼走去,因为这公寓的一楼就是一中新的学生食堂。 “话说你妈妈对你真好,你执意要带她也同意你带。” “嗯,我妈妈可疼我了。话说今天怎么没看到清姐的妈妈啊。” “我用不着她。” “啊?是问一下好呢,还是不问好呢。” “问吧,没事儿。” “都说母女关系最好了,怎么你这么说啊?” “她又不是我亲妈,凭什么待见她。” “啊?”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死了,现在这个妈是后妈,虽然说我爸一直疼我,可是我那后妈当着我爸的面对我特别好,背着我爸的面虽说不欺负,但就是对我爱答不理的,我爸知道这事儿后见人家没欺负我也就不好意思直说。” “这么说你爸爸对你还挺好的。” “爸爸很疼我,为了我都没有再要孩子,可就是我这后妈不怎么样,听说在之前还气死过两个人,我也就纳闷了,我爸怎么就娶了她呢。” “那你后妈真没有打过你骂过你?” “没有,估计她是怕我爸爸。不过这样我也非常讨厌她,整天不上班就知道在家呆着,这不说还到处过话儿,全小区的人都烦她,弄得我和我爸有时候都不好意思见邻居。” 无理取闹的人 “咱俩这也算是同命相怜啊。”兰胜雪叹了口气说道。 “同命相怜!你也是……”于清想要问却又收起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没事儿,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要不是当年的种种我也来不了卫县,也遇不见爷爷和奶奶,没有爷爷和奶奶,我也许就只能当一辈子村姑了。”兰胜雪弄了个鬼脸儿笑着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先打饭,吃完和你说。你吃什么的?” “西红柿鸡蛋盖饭吧,今天想吃点甜的。”于清看了看食堂橱窗上的菜单说道。 “嗯,师傅,一份西红柿鸡蛋盖饭,多放点糖,再来份老干妈盖饭。”说完便刷了饭卡。 “老干妈!多辣啊!” “我喜欢吃辣的,辣的吃起来那叫一个舒服。” “这么能吃辣皮肤还这么好,可真有你的。”于清说着轻轻捏了捏兰胜雪的脸蛋。 十分钟后,两人端着盖饭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兰胜雪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于清。 “和你比起来我还算是比较幸福的。”于清说道。 “咱俩比起来还算差不多吧,只是我妈妈为了我受了不少委屈。不过现在已经是云开见月明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虽然三个姓,但是就像亲一家子一样,这样就很好啊。” “确实,齐爷爷和赵奶奶对你可不错,以后有出息了你可得好好孝敬人家老两口子。” “清姐你就放心吧,胜雪心里有数。” “话说从那之后你们再也没回过梅庄?” “没有,一次也没有。不过我婶婶到是来找过我们一次,说是我奶奶突发心脏病死了,我爸爸受不了打击离家出走了,而我那个妈妈也找了个人改嫁了。” “其实你现在这过的也挺好的,不像我一样,学习压力就已经够大了,回家后还要面对着那张苦瓜脸。” “苦瓜脸?” “就会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也不管多亲多近,见面就一顿冷嘲热讽,不是苦瓜脸还是什么?” “哈哈,好比喻。清姐,吃饱了吗?” “饱了,多谢胜雪妹妹招待。” “不客气,不客气。走吧,回去休息休息上课了,明天就正式封闭了。” “嗯,走吧。” 由于是楼上楼下的关系,三两分钟二人就回到宿舍,谁知刚刚关上宿舍门不久就传来了一声急促的敲门声。 “于清、于清快开门,你爸让我给你送点东西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于清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说道。 “你妈妈?”兰胜雪坐在书桌前问道。 “嗯。”于清低声应了一声。 “那还不开门去,给你送东西的。” “懒得开。” “清姐你还这么小气啊,我帮你吧。”兰胜雪说着就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外的人兰胜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一时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就喊了一声“阿姨”把门外的女人让到屋里坐下。 “你来干什么?”于清没好脸色的说道。 “你当我愿意来,要不是你爸爸没时间给你送东西来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呢。”于清的妈妈把一个书包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你同学。” 于清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着这位同学有些眼熟啊。” “是吗,阿姨?我看您也有些眼熟,我叫兰胜雪。” “哦,兰胜雪啊,兰胜雪……”于清的妈妈低声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 “你是不是梅胜雪!”于清的妈妈突然之间冷冷地说道。这一说也把于清吓了一跳,因为这种语气是她妈妈即将开始挖苦人的语气。 “你想干什么?”于清马上站起来说道。 “阿姨……你怎么知道……”兰胜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搞晕了。 “我不光知道你叫梅胜雪,还知道你妈妈叫兰如芬,我还知道……” “你赶紧回去。”于清看到事情不妙想着把女人的话拦住,但是事情已经开始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少拦我,我不管你,你也少管我。”那女人白了于清一眼接着说道:“哈哈,梅胜雪、兰如芬,我不光知道你们叫什么,还知道你妈妈不过是个生不出男娃的残缺女人,你不过是一个刚出襁褓就被家族抛弃的小杂种,你妈妈也只不过是一只离了婚还赖在梅庄不走的母癞皮狗。”那女人说着说着竟然狂笑起来。 “你给我滚!”于清在一旁厉声说道。 “你是夏芳!”兰胜雪的眼睛中充满了怒火。 “夏芳是你叫的吗!你这小杂种应该叫我一声后妈,要不是你和你妈一直缠着你爸,你爸和你奶奶也不会死那么早!”夏芳反倒是异常愤怒地说道。 发热 “死?” “你还不知道吗?你妈走了以后你爸始终不忘旧情,你奶奶也慢慢开始和我顶嘴。那天我就轻轻推了那个老不死的一下,她就自己撞死了。你爸爸那行子不说你奶奶的不是,反倒说我比不上你妈,我他妈那点比不上你妈了!”说着只听“啪”地一声,兰胜雪洁白的脸颊上落下了五个深红色的指印。 “你爸那个窝囊废就被我说了两句最后竟然自己上吊死了,最后还弄得军军也不搭理我,跟着他大伯过去了,这些都是你和你妈的责任!”夏芳越说越生气,最后有些近乎于咆哮的状态。 “啪”又是一声,只不过这次是在夏芳的脸上落下了伤痕。 “你竟敢打我!” “我就打你怎么了!你有本事和我爸说去,胜雪她是我朋友,我不准你这么说她!” “行啊,你翅膀长硬了,想飞了啊?” “你给我滚出去!”兰胜雪一边哽咽着一边怒声说道。而这一阵的吵骂声早已惊动了其他宿舍的人们,兰胜雪的宿舍门口外已经围了十来个人。其中有的同学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兰胜雪的班主任何风。 “我是来看我闺女的,你想让我走,我就走啊,凭什么啊,小癞皮狗!” “她让你走你不走,那么好,你给我滚!”于清也在一旁喊道。 “好好好,你就向着这个小狐狸精吧,大冬天地打扮得这么俏,长大准是个勾搭人的主。” “您好,请问您是谁?”此时何风正在楼下吃饭,听到事情后马上就跑了上来。 “你是谁啊?”夏芳反问道。 “我是于清和兰胜雪的班主任,何风。” “我是于清的妈妈,我叫夏芳。” “她不是我妈。”于清说道。 何风听后对于清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她先别说了。“夏芳女士,咱们去外面说吧。”说完便带着夏芳离开宿舍,临行时何风向于清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安慰安慰兰胜雪。 把夏芳带走后不久,兰胜雪的另外两个室友辛霜和杨智也吃完午饭回到了宿舍。辛霜和杨智也是和兰胜雪一个班的同学,所说平时交往不如和于清那么深,但是四人现在也是吃住在一起的好姐妹。 “刚才楼道里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辛霜一进宿舍就说到。 “可不是吗,你说说咱学校这保安怎么让她进来的,就这把门的还封校呢,我看封个屁!”杨智说完看了看兰胜雪。 “胜雪,你的脸怎么了?” 原先兰胜雪还在内心深处强压着自己,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生气,不能哭,谁知杨智无心的这一问让兰胜雪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一下子趴在书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胜雪?”辛霜一看也急忙凑上前来。 在一旁的于清咬着牙把刚才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我找她去。”杨智说完就要往屋外冲。 “别去了。”兰胜雪抬起头来说道。于清和辛霜也急忙拦住杨智。 “没用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上课吧。”兰胜雪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强抹出一屡笑颜说道。 “看你,眼都肿了。今天的事儿姐姐先和你陪个不是,以后我饶不了那个女人,你先去洗把脸吧。”于清指了指宿舍里面的卫生间说道。 “算了吧,为了我,不值得。”兰胜雪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卫生间。 “我们走吧,只不过今天清姐要替我遮遮丑了。”兰胜雪指了指脸颊说道。 “你放心,晚上我给你买几个煮鸡蛋敷上,好得快,只是……你千万要想开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说了,有清姐,回去我就和我爸说,这几天我观察着我爸也有点忍不了那行子了。” “嗯,好,谢谢清姐。” “走吧,小丫头。”说完四个人一起走出了宿舍。 当天夜里,兰胜雪自己躺在宿舍的床铺上,反复不能入睡。第一次住宿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中午夏芳说的那些话。本来兰胜雪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她也确实想开了。只是今天的夏芳的话让她重新记起来小时候在托儿所被别的小孩儿嘲笑的场景,再加上自己的亲生爸爸竟然是被夏芳逼得上吊死的…… “虽然你没养过我,没宠过我,我也一直在恨你,一直想打你,骂你,可你究竟还是我的亲生父亲啊。”兰胜雪夜不能寐,低声自语道。“可是你……你怎么就走上那条道儿了呢?” 想着想着,兰胜雪拿被子捂住脸低声呜咽起来。过了凌晨三点,兰胜雪才慢慢进入梦乡,这一晚她梦见了许多许多…… “快看,下雪了!”一大早杨智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高兴地喊道。 “下雪好啊,下雪就证明这次疫情可能会很快过去了。”辛霜坐起身来懒懒的说道。 “希望是吧,胜雪,下雪了,你来看看呗?”于清朝着兰胜雪的床铺说道。 “下雪了啊,我说怎么这么冷呢……” 守护 “下雪了,是应该冷了,不过咱学校这暖气烧得还可以,我没觉出冷啊。”辛霜说道。 “是啊……”于清也附和着说了一句,“不对,胜雪,你说你冷?” “嗯,下雪了,天变冷了吧。”胜雪依旧躺在床上,没有丝毫起床的意思。 于清听后感觉情况不对,立马跑到兰胜雪的床上摸了摸胜雪的额头。 “你这是干嘛啊,清姐,放心,我没事儿。”兰胜雪说完就要坐起来,谁知道刚一坐就栽倒在床上。 “胜雪,你先穿衣服,你们也穿衣服,我联系老师。”于清说道。 “怎么了?”杨智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胜雪额头有点热。” “我没事儿……清姐……” “别说了,赶紧起床!” “好好……听你的……”兰胜雪鼓了半天的劲儿才懒懒的坐起身来。 于清动作最快,穿好衣服后拨通了班主任何风的手机电话将胜雪发烧的事儿告诉了他。过了十分钟,何风便带着学校卫生室的大夫来到了兰胜雪宿舍,那大夫一听说有人发烧吓得半道上腿都软了,愣是在门口站了一分钟拔腿就跑。何风到是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没有太多的顾忌。 “试表了吗?”何风问道。 “试了。” “多少度?” “39。5℃” “胜雪,我相信你这次发烧和昨天的事儿有关系,绝对不是感染上了什么疫情,但是在现在这种关头,老师也没有办法,只有先将你送到县医院发热门诊隔离治疗。” “何老师,你来干什么,赶紧出去,你们也都出去,都离我远点。”兰胜雪无力地将何风四人推出门外然后将门锁上。自己身边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烧,一时也让众人慌了手脚。 “何老师……我不想放弃……也不想传染上你们……你们走吧……喊医院的大夫们来……”兰胜雪隔着门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放心,胜雪,我是你老师,我也不允许你出事!” “于清,我联系120了,他们马上就到。这几天你们三个先不要去上课了,先在宿舍里休息两个星期,吃饭我会安排医务室的人来送,你们能理解吗?” “能。”三个人齐声说道。“只是胜雪她没事儿吧?”于清问道。 “我不是大夫,我也说不好。不过看昨天的情况她应该只是一般的发烧,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做了。” “都赖我,这事儿都赖我。”于清说着说着竟掉下几滴眼泪来。 “行了,别哭了,这几天你们在宿舍好好呆着,自己多看看书,我去医院陪着胜雪。” “何老师,你不上课了吗?” “毕竟我也和胜雪接触了,我也得进行隔离。你们在这儿,我去医院,咱们有事儿及时联系。” “嗯行。” “你们现在得坚定一个信念,胜雪一定没事儿,要是你们都蔫了,胜雪看见心情也会跟着不好,这样不利于治疗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于清拿出一张纸巾擦擦眼泪说道。 十分钟后,县医院的救护车驶进了卫县一中。为了不在学生中发生恐慌,学校里只说这是一次应急演练,在校园内外严密封锁消息,只有教育局和县里几位领导才知道这件事情。兰胜雪的宿舍也被县医院的大夫们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消毒,同时医生也向另外三名同学讲述隔离期间所需要注意的事项。何风则陪同着救护车一起前往发热门诊,只不过兰胜雪是去隔离治疗,而何风只是去隔离。 “何老师,你怎么也来了?”兰胜雪躺在救护车上问道。 “少说两句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病养好。” “何老师,我想麻烦您一件事儿。” “说吧。” “我这事儿先别告诉我妈,我怕她担心。” “嗯,你这份心我理解,现在接触你的人越少越好,你放心吧。” “大夫,兰胜雪是这么回事儿……”何风把昨天的事情和大夫说了一遍,“她应该不会感染疫情了吧?” “你说的这个情况确实有可能,只不过现在这种环境下我们也只能这么做,而且我们那儿只有隔离病房,何老师,也得委屈你一下在病房里待14天了。” “我这个无所谓,现在这情况我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十分钟后,兰胜雪来到了县医院的发热门诊。这门诊远离医院主楼,位于医院西北角的一栋二层小楼里。隔离病房在二楼,这里原先是医院的实验室,所以病房之间都是用透明玻璃隔开的,兰胜雪和何风分别住进了两个相邻的病房。 “你叫兰胜雪是吗?”一个“全副武装”的大夫站在兰胜雪床边询问她的病情。 “对。” “你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我是你的主治大夫,我姓付。” “付大夫,您好。” “你这种情况要是在平时给你开几副药就行了,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下希望你也要理解。” “嗯,没事儿。” “费用的问题你放心,现在这种情况都是国家免费治疗的。以后每天护士都会给病房至少消毒四次,测量体温的次数更加频繁,希望你能够配合治疗。” 平安 “嗯,好。那你先躺会,一会护士回来给你输液。” “输液?” “只是一些退烧的,还有生理盐水,放心吧。” “谢谢大夫。” “嗯。”付大夫应了一声走出病房外。兰胜雪的责任护士姓潘,潘护士和付大夫都是县医院里的中流砥柱,要不也不可能将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他们两人。潘护士在付大夫走后不久便为兰胜雪打了点滴。看着缓缓流进自己身体的药液,又透过玻璃看了看隔壁病房的何老师。兰胜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着告诉何老师去休息一下,可转念一想,说了也是白说,于是索性闭上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快点好起来。 何风还在隔壁的房间里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兰胜雪,房门却不知不觉间被打开了。付大夫还是穿着那身略显“笨重”的隔离服走了进来。 “何老师。” 何风太过专心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慢慢靠近的付大夫,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付主任啊。” “刚才县长和卫生局、教育局的局长们都来看过了。” “嗯?我怎么没注意到啊,我一直盯在这里的。” “他们没进来,只是问了问情况。” “哦。” “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理解,当时我是和我们医务室的大夫一起去的她宿舍,结果我们那大夫刚进宿舍楼就跑了。” “其实人们现在这情况看见发烧感冒的赶紧跑都是第一反应,倒是你,怎么明知道前面是危险还冲上去呢?”副主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说道。 “也没什么,她是我学生,家长们把学生交到咱们手里说明人家信任咱,咱总得对得起人家的一份苦心吧,这种情况要是我也跑了那我还配当一名老师吗?” “那你当时有没有想过后果?” “想过,天天电视上也经常报道死亡病例。不过……我觉得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办法逃避。” “你这番话太有意思了,要不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真想和你喝两杯小酒儿,咱也来个煮酒论英雄。” “付主任说笑了,其实最危险的还是你们啊。” “和你的想法一样,这也是我们的责任。” “这孩子没什么事儿吧?”何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兰胜雪说道。 “放心吧,我也干这一行二十来年了,根据我的经验她就是普通的发烧,现在就是给她输点生理盐水,等过两天烧退了,就能自己下床活动了。” “还要两天啊?” “她这其实是心病,只要她自己心结解开了,也就快好了。行了,我先回去了,按照规定我不能和你待在一起的。” “哦,那胜雪还要多拜托付主任了。” “放心吧。”说完付主任站起身来走出门外。 当天夜里,再次下起了大雪,天气也是奇妙,整整一个冬季一场雪也没有下,而立春之后却连着下了两场大雪。在一片白茫茫的意境里,兰胜雪突然见到了自己的爸爸,那个懦弱无能的梅老三。其实兰胜雪并不记得爸爸长得是什么样子,只是那种父女之间不可剪断的纽带让两个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胜雪……” “爸爸,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这里是一个没有纷扰没有争执的地方,你留下陪着爸爸好吗?爸爸自己一个人太孤单了。” “爸爸很孤单,胜雪是个好女儿,我留下来陪你吧……” 何风本来已经睡着了,但是突然被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他下意识猛地站起身来向兰胜雪的房间看去,果然,房间里前前后后围着四个大夫,付主任也在其中。隔着一道玻璃墙,何风只能隐约听到“怎么刚才还好好地,这一下子就突然升到42℃了。” 听到这句,何风瞪大了眼睛看着隔壁房间,心里默默地念道:“胜雪,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胜雪能留下来陪爸爸,爸爸太开心了,咱们走吧?” “嗯,以后我都会留在爸爸身边。” “胜雪,不要走。”兰胜雪刚要跟在梅老三身后离开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何老师。” “快走胜雪,不要搭理他。” “梅老三,你这个懦夫!都这样了还要拉着自己闺女,胜雪,来跟我回去。”何风不等梅老三说完就冲上去一把拉住兰胜雪的手往回走。 “哈哈哈哈……你们走不了的……”梅老三突然消失了,他凭空变幻成万千种妖魔向着兰胜雪和何风冲来。 而何风却也不管这些,紧紧拉住兰胜雪的手,拼了命的逃跑。就在妖魔鬼怪即将触摸到兰胜雪的时候,何风突然带着她纵身一跃,兰胜雪就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一样,打了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 醒来后,兰胜雪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在眼前,付主任、潘护士还有另外两个大夫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恭喜你,胜雪,36。3℃,你的烧已经退了。”潘护士微笑着说道。 兰胜雪也笑了笑,透过玻璃墙,她看到了班主任何风,她微微一笑,似乎在表达着对何风的谢意,在自己左手手腕上,也似乎还保留着何老师拉住自己的那种感觉。 没有感情的婚姻 胜雪烧退了,病也好了,剩下的就是在隔离病房里度过规定的天数。何风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于清三人,三人也自然是十分高兴。于清也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了自己的爸爸,只是她爸爸只说了一句让于清放心,问下了胜雪在哪里住院也就没再说什么。 按照兰胜雪的意思,到了自己出院的当天,何风才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兰如芬,兰如芬一听也是吓了一跳,后来听到女儿已经痊愈了,今天出院时才放下心来,赵蓉蓉告诉兰如芬中午不用做饭了,让她好好陪陪胜雪,兰如芬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地向医院赶去。 隔离结束了,何风第一次走进兰胜雪的病房,看着胜雪两人对视一笑,谁也没说什么。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两人也想不起要从哪里开始说起。看着兰胜雪的笑容,何风明白她已经把那天的事情看开了,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这里是兰胜雪的病房吗?”外面传来了一声中年男子的声音。 “是,请进。”兰胜雪说道。 那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你就是兰胜雪吧?”中年男子问道。 “您是?” “哦,我是于清的爸爸,我叫于之权。听说你今天出院特地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陪个不是。” “于叔叔,没事儿,快坐。”兰胜雪搬了一个凳子对于清的爸爸说道。 “这位是何老师吧?你们的事儿我听说了,这么危险的关头您能够冲到第一线,我十分敬佩您。”于之权说道。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何风说道。 “身体没什么事儿了吧?”于之权问道。 “没了,这几天住院倒还胖了几斤,回去还得减肥。” “减什么肥啊,您看我这胖子不也挺好的吗。我那闺女也是,回去就说要减肥,你说你们这么苗条的都要减肥还怎么让我们这胖人活啊。”于之权风趣幽默的话语逗得何风和兰胜雪哈哈大笑。 “一会怎么回去啊?是直接回学校还是先回家?” “回学校吧。”兰胜雪说道。 “你不回家吗?我已经告诉你妈妈了。”何风说道。 “不了,现在还在封闭教学期间,一会我和妈妈见个面就回学校吧。” “嗯,我开车来的,一会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于叔叔,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用的用的,难道你还没原谅你于叔叔?” “啊……好吧,那就谢谢于叔叔了。” “胜雪!”三人谈的正欢,兰如芬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妈……”兰胜雪大喊了一声一下子扑进母亲的怀抱哭了起来。 “乖胜雪,妈来了,没事儿了,不哭啊。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兰如芬问道。 “好了,你看。”兰胜雪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道,说着还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咱俩去隔壁吧。”何风指了指自己隔离的房间。 “嗯,这母女感情,让我想起了于清和她妈妈。”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隔壁的房间。 “这是这孩子好了,要是她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我得自责一辈子。” “这也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必经之路,想必她也在这件事儿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课本上面学不来的。” “追根究底这次我们于家对不起胜雪他们娘俩,我也提出离婚了,现在就等夏芳签字了。” “人们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别因为这件事儿破坏到你们的感情啊。”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哪里谈得上破坏。”于之权说道。 “没有感情?” “于清的妈妈走了以后,有一次我去村里办事儿,不小心撞在了树上,是夏芳救了我。当时她孤苦无缘,我也心存感激,再者说我住院的时候她也一直陪着我,我感觉她和于清的妈妈很像,后来就结婚了。谁知道结完婚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该补偿地我也算补偿过了,现在又做出这种事来,我真怕她以后会再伤害到于清,所以还是离了吧。” “哎……”何风听着听着叹了口气。 “怎么,于老师,您也是?” “父母之命不敢违逆,我是娶了一个母夜叉啊。”何风说着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 “兄弟。”于之权拍了拍何风的肩膀说道,“哥有句不该说的话但还是要说。” “您说吧,没事儿。” “我父母原先也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当时她们很讨厌于清的妈妈,但是我突破重重压力最终和于清的妈妈结婚了。虽然时光很短暂,但是我们很幸福。现在这个年代里,父母之命要不得啊。” “当时我母亲以死相逼,我也是在不得已。” “那你们有孩子了吗?” “没有,她……” “我明白了,哥给你指条路,离婚。你要是再拖下去的话,对你们都不好,真的都不好。” 学习就是感恩 “于叔叔、何老师,你们说什么呢这么投缘?连我敲门都没听见。”兰胜雪突然跳进房间问道。 “没什么,你们都收拾好了?”何风问道。 “收拾好啦,现在就剩下出院回学校喽。” “看来今天胜雪很开心嘛。”于之权说道。 “那当然了,又可以见到同学们了,又可以开始学习了,我当然十分十分开心啦。” “好,那于叔叔就送你们回去,走。” “好的,出发!”兰胜雪摆了一个胜利的姿势,蹦蹦跳跳的走出病房。 “看来胜雪今天是真的很开心啊。”兰如芬跟在后面说道。 “大病初愈,高兴高兴也是应该的,这都十二点了,走于叔叔带你们吃顿大餐去。” “啊?在外面吃啊?”兰胜雪转身问道。 “怎么?胜雪不愿意陪叔叔吃顿饭吗?” “现在这个情况……” “胜雪说的也对,虽说出院了,但是现在全国的疫情还没有过去,我们就回学校食堂吃吧。” “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就送到这里吧。”何风指了指卫县一中学校门口说道。 “嗯,现在这情况我就不多客气了,胜雪妈妈,你去哪里?”于之权说道。 “我也回家吧。” “嗯,那我送你回去。” “胜雪,你可要好好的啊。” “妈妈,你就放心吧,经历了这一场病,胜雪也变成一个大人了呢。” “充其量也就算个小大人,何老师,封闭这些日子胜雪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学生发生意外的。” 短暂的道别之后,何风和兰胜雪再次踏上了一中的土地,再次站在这个地方,他们对于生命对于学习和工作都有了新的理解。 “你先回宿舍吧,我去和校长汇报一下。” “何老师,谢谢你,这么多天一直陪着我。” “谢什么呀。” “嘿嘿,何老师,我先回去啦。”兰胜雪说完又变回到一副开心高兴地样子蹦蹦跳跳地向宿舍走去。 “我回来了!”兰胜雪推开宿舍大门已下载蹦了进去,她的原意是想给朋友们一个惊喜,谁知道刚进宿舍就置身于一片花的海洋中,在自己的头顶之上不断地飘落着花瓣,那些只属于这个季节的特殊花瓣伴着五颜六色的彩纸飘落而下,兰胜雪置身花海之中片刻之后竟慢慢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们给自己安排了这样一个别致的欢迎仪式,这辈子能遇见这么几个见得真心的朋友太不易了。 “203宿舍欢迎兰胜雪归队。”于清三个人在床铺上撒完花瓣和彩纸走下来齐声对兰胜雪说道。 “谢谢大家,谢谢……”兰胜雪哭着站了起来,四个好朋友彼此心连心,相互拥抱在一起,相互哭泣,这不过这一片泪水中所蕴含的只有开心,没有丝毫的烦恼与忧愁。 这次疫情整整持续了四个月,一直到高考前三天校长才宣布解除封闭式管理,大家放假回家休息,6月10日再重新上课。虽然封闭教学结束了,但是四个小姐妹谁也不愿意离开谁,还是表示愿意住在一起,学校听到这种消息自然是很开心,就安排她们四个以后继续住校学习。这次疫情过后,像兰胜雪这样愿意住校学习的走读生还有很多,新建的学生公寓马上就住满了学生。 “胜雪,这次你可是把奶奶给吓了一跳。”再一次回到家中,赵蓉蓉马上把兰胜雪拉倒身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让奶奶看看,瘦了没有。” “奶奶放心吧,这些天在学校里有同学们互相照顾,住院的那些天何老师也一直陪着我,我是不会出事儿的。”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齐志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祖孙二人的对话后笑了笑,放下报纸问道:“胜雪,这次多亏了大家这么照顾你,你打算怎么报答大家啊?” “报答?我还不知道诶。”兰胜雪隐隐一笑说道。 “不要笑,爷爷给你说个办法吧。” “爷爷快说。”兰胜雪一听齐志才有办法迫不及待地坐在旁边听着。 “学习就是感恩,不论是谁这样拼命照顾你就是想让你以后能够更加努力的学习,你只有好好学习才对得起大家的恩情,明白吗?” “学习就是感恩,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加倍努力学习的。”兰胜雪笑着说道。 “吃饭喽,今天听说胜雪回来,奶奶特意让我给你炖肉吃。”兰如芬在厨房里走出来说道。 “吃炖肉喽。”兰胜雪开心地一路小跑来到餐厅坐下。 饭后,齐志才让兰胜雪帮着妈妈刷碗去,自己把兰如芬叫到身边悄悄地说道:“如芬,小姑娘心思细,以后她要是做出什么你无法理解的决定,你还要多多体谅她。” “无法理解的决定?” “但愿是我多虑了,但是你要记住我的话。” “嗯,我记下了,大伯。” 高考 “爷爷、妈妈,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要背着胜雪?”兰胜雪的突然出现让兰如芬下了一跳。“没……没什么?” “我和你妈妈说前面正在盖楼。”齐志才指了指窗户外面的一处建设工地。 “确实啊。”兰胜雪看着窗外说道。 “如芬、胜雪,我和你大姨都想通了,这几天我们俩也偷偷给你们转了转,前面这处楼还是不错的,离我们这也近,将来想你门了我们也能过去看看。” “大伯,等胜雪高考了我们再走。” “走不走的先把房买下,我估计过两年房价会暴涨,你看现在才850一平米,说不定过两年就会涨到2000一平米甚至更高。” “真的会这样?” “这点你就相信我和你大姨吧,明天你们娘俩去看看去?” “胜雪,去吗?” “要不去看看去吧?” 第二天吃完早饭,兰如芬就带着兰胜雪来到齐志才所说的小区售楼处打听了一下情况,售楼处的工作人员向兰如芬介绍着什么没有电梯公摊小,还是浇筑的类似的话兰如芬听得一脑子雾水,后来看了看户型图,还是兰胜雪先看清楚哪里是窗户哪里是门口。 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买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两间住人,一间给胜雪作为书房。其实这处小区也只有三居室的房子。看来半天,最后兰如芬想着买一套三面都是窗户的房子,说是通风好夏天也凉快。兰胜雪看到能有自己的家心里也自然十分开心,至于买什么户型听妈妈的就对了。售楼处的工作人员给算了算一共是110平米,算起来是93500元。兰如芬这么一听可皱起了眉头,十万块钱,自己一时上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去。于是兰如芬和工作人员说再看看别处的就带着胜雪回到了齐志才家。 “看得怎么样?”兰如芬一进门口齐志才就问道。 “房子挺好,就是太贵了。” “太贵了,多少钱啊?” “九万三,我也没那么多钱啊,还是等等再说吧。”兰如芬这么说,兰胜雪跟在后面也有些打不起精神。 “我就知道这样,如芬,你的思想该转变转变了。” “怎么转变啊?” “这些年你也存了不少钱,还差多少?” “这些年我基本上没花什么钱,算上两头的工资有个四万多,再加上原先那两万多,一共是不到七万块钱,我想再攒两万再买。” “这思想就不对了,以后房价还会涨的,我给你想个办法吧。” “大伯,您说?” “我预支你两年的工资,这样你的钱就够了。而且平时你在厂子里上班赚的钱给自己和胜雪买个日用品什么的也没问题,你看怎么样?” “预支工资?” “让你去银行贷款买房你肯定不愿意,我们给你出钱你又不好意思要,我和你大姨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只不过就是两年内没法随着行情给你涨工资了。” “不用大伯,这我就已经很感谢您们了。” “胜雪,这回钱的问题解决了,开心吗?” “开心。”兰胜雪笑着说道,“妈妈,你先歇会儿我去拿户型图回来再好好看看。” “去吧。”不等兰如芬说话齐志才就把胜雪放了出去。 278、225、130、62,随着黑板上数字的逐渐减少,高考的日期也一步一步的进了。高中两年半的学习,兰胜雪在数理化方面成绩优秀,单科成绩也常常排在全年级前十位,但是最为出色的还要说是语文成绩。考试的自不必说,在课外读物的阅读数量上,兰胜雪远远超过了其他同学。有一次何风问道元杂曲四大悲剧是什么,全班哑口无言,只有兰胜雪一人响亮地说出答案,让同学们刮目相看。在一些高考需要训练的仿写句子题型中,兰胜雪每次更是以婉转优雅的词句赢得同学的阵阵叫好声。 黑板上倒计时将要结束的时候,何老师索性让大家不要看书了,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高考,同学们配合着老师高呼一声,将做过的卷子向上扔出,一时间房屋里漫天飞扬着纸张卷子,也漫天飞扬着每一位同学的大学梦。 高考后第一天,何风就把兰胜雪喊到了办公室,因为他知道,考数学那天,兰胜雪发挥失误了,原因就是那一天兰胜雪是忍着肚子的剧痛坚持了两个小时完成考试的。 “事情我知道了,怎么样?”何风问道。 “没什么,这样也挺好的,我估计其他科目的成绩能够弥补这一点不足吧。” “真的没什么事儿吗?” “真的没有。” “有没有考虑过复习呢?” “考虑过,不过只考虑了五分钟。何老师,高一那个时候我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时候是您把我拉回来的,所以我对您也没有必要隐瞒。虽然我很喜欢学习,但是高三这一年,说实话,我累了。” 长大后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也看出来了,这一年对每一个同学来说都是脱胎换骨的一年。” “数学没有考好,我发挥失常了,不过我的强项语文和化学发挥得很好啊,虽然说一些特别重点的大学是没有希望了,不过一本还是没问题的。” 何风听着点了点头。 “何老师,三年的时间我很感谢你。” “说什么感谢,这都是老师应该做的。” “长大后我要和你在一起!” “……”何风想要说话却又一时哑口无言。 “何老师,现在的学生们太累了,我上了大学后要好好学习,我要想出一种快乐的教学方法,让同学们能够高高兴兴地考上理想的大学。何老师,咱们定下约定,四年后,我们共同努力,怎么样?” “看来是我自己想多了。”何风暗自想到。“好,这样的话老师支持你。” “何老师,你不想知道我想填报什么专业吗?” “这些事情我都是尊重学生的选择,只是需要我参谋的提一些意见,但不会干预学生的选择。” “我想报师范类汉语言文学专业。” “这个专业好啊,什么!汉语言文学!”何风有些惊讶地看着兰胜雪。 “怎么了,何老师?” “你不是学的理科吗?” “高中这三年让我更加明白了我适合什么,虽然数理化不错,但是这其中我只喜欢化学一科,而且对于化学的喜欢也远远比不上对于汉语言文学的钟爱。” “一个喜欢,一个钟爱,老师明白你这鬼丫头的心思了。老师尊重你的选择,需要帮助的老师也会极力帮助你。” “谢谢何老师,我先回去啦。” “去吧,回去和爷爷奶奶好好商量一下,他们老两口子都是老大学生了,齐局长当年对我也有知遇之恩,有他们在我也放心了。” “嗯,何老师再见。”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何风注视着这个在校园里快乐奔走的女孩儿,第一次,何风在这个理科生身上看到一丝才女的气质。确实,三年时间的学习中兰胜雪在文学方面所表现出的天分是自己也比不上的。突然间,兰胜雪转过头来,向着自己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双手伸到嘴边朝着空旷的校园大喊了一声“卫县一中,我会回来的。” 白衣如雪,一身白裙的兰胜雪渐渐消失在何风的视线中,这不是永别,过两天就回再见面了。但是看着兰胜雪的离开,何风心中总有一中怅然若失的感觉,“我等你回来,让我们携手共进,在教育这个世界中开辟出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何风在心中默默念道。 “你要学中文?”赵蓉蓉听说后大吃了一惊。 “怎么样,到最后咱孙女还是选择我这一条路了吧。”齐志才略显得意的看着老伴儿。 “不是,你学的是理科,中文一般都收文科的。” “不对,也有收理科的时候。” “真的吗,爷爷?”其实兰胜雪的心中也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我帮你问过了,别的学校不知道,今年我们天津师大文学院扩招,也要理科生,不过人数很少,不是精英是进不去的。” “这个爷爷放心,虽然我数学……我这一次不一定考全年级第一,但是上天津师大我还是有信心的。” “你是说天津师范大学吗?”兰如芬问道。 “是啊。” “哎呀,妈妈这几天也帮你查了一下,去年天津师范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太高了,我怕今年……” “去年真的很高吗?”兰胜雪问道。 “嗯,很高。” “那就好了,咳咳。”兰胜雪咳嗽了两声,略显郑重其事的说道:“根据大学录取分数线大小年定律,今年胜雪定然是能够考上天津师范大学!” “罢了罢了,我也不和你爷爷争了。天津师范大学也算是一个好学校,现在里面的老师都是一些的德高望重的老学者、老教授,你去了只要好好学习,将来肯定可以找个好单位。” “嘿嘿。”兰胜雪傻笑道。 “再将来就是找一个好婆家。”赵蓉蓉开玩笑道。 “奶奶,说什么呢。” “咱家胜雪也成大姑娘了,知道害臊了。没什么,你也长大了,大学四年还不给我带个好孙女婿回来?” “说什么哪,奶奶越说越离谱。胜雪只想好好学习,将来也做一名好老师!” “嗯,不管胜雪干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谢谢妈妈。” “如芬,你告诉她吧。”齐志才神秘地说道。 “什么事啊?”兰胜雪一脸狐疑地看着妈妈。 “也没什么,咱家房子钥匙春天就下来了,怕影响你学习我就一直没告诉你。这两天我正准备联系装修队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怎么样开心吧,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 “爷爷,你又有什么好消息啊,怎么胜雪一考完试,这好消息就频出不穷了呢。” “过几天你叔叔来接爷爷奶奶去上海住个把月,我和你叔叔说了,到时候带着你们娘俩在江南这个好地方转几天,好好玩玩。” “那不会耽误工作吧。”兰如芬问道。 “不会,他们有年休假,再说我也想去转转,到时候就咱们一大家子来一趟江南行,怎么样?” “好诶,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江南了。” 天津师大 江南一行为期二十多天,齐志才的儿子带着一大家人在南京、苏州、杭州、无锡这几个地方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个假期。惊险刺激的聊斋鬼屋,神圣的灵山仙境,还有动人的西湖都给兰胜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苏堤之畔,兰胜雪与一位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记得初中学习历史时,苏东坡是作为反对王安石变法的顽固派代表出现的,而今日今时,走在苏公修建的堤坝之上,聆听着千年之前西湖水上朝云的动人歌声,兰胜雪醉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在兰胜雪的内心深处荡起了一弯又一弯的波纹。 旅游结束后,兰如芬带着女儿先回来了,齐志才和老伴儿则要在儿子家再多住些日子。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母女二人开始细心盘算如何装修自己的小家。由于手头上并不是十分富裕,二人决定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了。地上铺上一层地板砖,她们没选最好的,只是选择了非常普通的一种,墙上刮了一遍腻子,也没有贴壁纸。至于屋里的家电家具厨具之类的她们也只是简单的买了一点,娘俩儿总是寻思着,日子得慢慢过,今年买一件,明年买一件,过个两三年家里的东西也就都置办齐全了。 家里装修期间,兰胜雪顺利收到了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这也让兰如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了。而同宿舍的于清则考上了南开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两个小姐妹一看将来又在一个城市上学自然也是十分开心。而剩下的两名同学则因为成绩不好决定复读一年再试一试。 这一个暑假对于兰胜雪来说经历很多事情,考上心仪的大学、去江南游玩、家里的新房装修还有就是北京奥运圣火的点燃,经历了精彩的奥运盛事之后,在9月20日这天,兰胜雪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了天津师范大学报道。这里是一座刚刚落成的校区,远远望去的四座塔楼是学校里的研究生宿舍。看着四座塔楼,兰胜雪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可以工作的话以工作为先。 穿过一片广阔的水域,映入眼帘的是尚未建成的学校图书馆,图书馆北侧紧挨着的是公共教学楼,理科教学A楼、B楼,在B楼的西侧有一栋气势宏伟的建筑那就是文科教学楼。与文科楼遥想呼应,只隔着一个小型足球场的是学校第一食堂,食堂西侧则是连绵成片的学生公寓,细细算起来大约有三十来栋楼。看着崭新的校园,母女二人心中都是十分欢喜,其实在十八年前,兰如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女儿还能够来到这么一所高等学府深造学习。报到这天中午,母女二人在食堂三楼的对外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胜雪便把妈妈送到了车站。虽说是分别但是母女二人谁也没有流泪,因为此时此刻她们的内心深处都洋溢着一股暖流。 大学的第一课是军训,在烈日的照耀下,这个白净的小姑娘也变地黑了不少,有次她通过手机给妈妈传了一张照片回去,兰如芬竟然没认出这个“假小子”究竟是谁,事后着实让母女二人笑了半天。军训之后就开始正常学习了,大一主要是政治课和英语占得分量较大,专业课程只有当代文学、现代汉语和写作三门。兰胜雪在大学期间仍然保持着高中的学习劲头,每次考试都是以高分通过。大学期间除了日常的学习外,社团活动也是如火如荼的开展着。当时学校里有一个戏剧社团名叫“show剧社”,在学校的众多社团中算是最为出色的一个,他们曾经排演了多次话剧、DV短剧,获得了天津市优秀社团的荣誉,兰胜雪听说后也报名参加了这个社团,在社团中她也曾经登台演出,虽说排练时有些紧张,但真到上台的时候落落大方,将人物表现的活灵活现,赢得了观众和同学们的认可。 进入了大二的学习,专业课程逐渐的增多了,古代文学、文学概论这些重头戏也逐步上映。不过由于自身对古代文学的爱好让兰胜雪学习起来得心应手,每逢期末考试,兰胜雪还能够猜出老师的心思,堵上三四道大题,这也让同学们经常找兰胜雪套套近乎。在大二上半学期,兰胜雪通过英语四级考试,下半学期又通过了六级考试。虽说兰胜雪一致认为汉语言文学专业对于英语的需求应该很低很低,但是如今中国就是这么个状态,自己也只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天机与抉择 进入了大三的学习,课程虽然有些减少了,但是社会实践却开始多了起来,不过总体来说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还是越来越多了。在这个宽松的时间里,兰胜雪时常找个周末拉着于清一起去滨江道逛上一逛,是不是买东西倒是次要的,主要约上好朋友出来玩耍玩耍,消遣消遣也是好的。 其实在大三那年,兰胜雪就已经修够了学分,可以选择毕业,但是兰胜雪还是决定再上一年,再巩固一下自己的知识,更主要的是教师资格证的考试还差一科,而自己的毕业论文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胜雪,你怕不怕。” “清姐,你在说什么啊?”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兰胜雪和于清走在步行街上看着两边的商贩说起了悄悄话。 “今年是什么年啊?” “什么年?今年是2012年啊。” “世界末日,你怕不怕?” “清姐,这都是人们瞎编乱造的,你还真信啊!” “信不信先搁一边,不过传的挺神的。” “嗨,清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天塌下来有武大郎顶着呢,你怕什么啊!” “嗯,这倒是……啊?那不就他自个活着了。” “嘿嘿,这是说相声说的。再说了,那些神啊鬼的都是人们编的,不会是真的,你就放心吧清姐。” “希望真和你这个小丫头说的一个样子。”于清刮了兰胜雪鼻子一下。 “嘿嘿,放心吧。” “这位姑娘,算一卦不?” 兰胜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穿着布袍的算命先生坐在挂摊旁边,身后还插着一个布幡,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十卦九不准”。 “什么啊,十卦九不准,这怎么算啊。” “呵呵,这小姑娘真会说笑。我若是算不到你的心事,那自然是十卦就不准,但我要是知道了你的心事,那便是卦卦必准了。” “我的心事?我有什么心事啊,先生。”兰胜雪学着电视里的摸样一板一眼的说道。 “你是人小心大,先不说这心事是什么,你现在已经认定这件事了。” “什么事啊,你们是不是都这样糊弄人的?” 算命先生听说后摇了摇头,说道:“你弃理从文,对不对?” “嗯……对。” “毕业后你想回家乡,对不对?” “也对。” “你还想当一名老师,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兰胜雪吃惊的问道。 “哈哈。”算命先生笑了笑,接着说道,“先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我告诉你回家乡当老师的话你以后的人生会十分艰辛,那么你会不会放弃?” “人生道路艰辛?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说假如。” “其实我倒是觉得人生的道路那一条都会十分艰辛,关键要看你是怎么去认识它,如果有了一点点挫折就怨天尤人,那么无论在多么顺利的环境下也必将注定失败。” “不错。”算命先生点了点头。 “如果我因为有点艰辛就放弃自己追逐的梦想,我也就不是兰胜雪了。当一名老师是我追逐了多年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让我受再多的苦,我也不怕。” “信念如此坚定,将来你会成功的。看来我的担忧也都是多余的,我也希望你能够顺利,只是这件事你想通了,你真正隐藏在心中的那件事情,你想通了吗?” “什么!”听到这些话兰胜雪先是浑身一震,然后缓缓地说道:“让它顺其自然吧。” “那你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吗?”算命先生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不管会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中途放弃?” 兰胜雪低头想了想,并没有说些什么。 “如果你的坚持会给对方带来伤害呢?”算命先生接着问道。 “如果我不坚持是不是说对方一定不会受到伤害呢?”兰胜雪反问道。 “好,问得好。”算命先生笑了笑说道。“我给很多人算过命,很少有人能够像你这样反问我一句,以后的道路还长,究竟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谁也说不好,不过小姑娘,你只要怀揣着这份希望不轻言放弃的话,你会等到春天的。” “那就谢谢这位先生了。” “胜雪,快走吧,你盯着这位算命先生干什么啊?”于清拉了一下兰胜雪说道。 “啊?盯着?我盯了多长时间啊?” “诶,你怎么还脸红了呢,只不过几秒钟啊,我刚想走看你入了神就喊了你一声。” “几秒钟?”兰胜雪又看了看那名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也看着兰胜雪笑了笑,笑容中似乎充斥着一股满意的神情。 归来 回到宿舍后,兰胜雪反复不能入睡,今天遇见的这件事情太神奇了,明明只是在一瞬间却好似经历了一段很长时间的谈话。至于兰胜雪心中的那个人,说实话兰胜雪也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且对方也是有家的人了。不过转念一想,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呢?如果是心与心的相知那么隔着千山万水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现在想这些都是没用的,先完成毕业论文是头等大事。 这一年6月28日,兰胜雪顺利通过了毕业论文的答辩。3天后,她回到卫县参加了卫县一中教师的独立招聘会。由于卫县一中的特殊情况,这一次教育局把权力下放到学校里,让一中的三位年级主任和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做为评委,计划招聘教师27人,这一次招聘力度之大也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 兰胜雪高中毕业三年后,卫县一中调整了一次校长,原先的校长退休了,新任的校长姓郭,是个四十岁上下很有干劲的中年人。这一次招聘就是郭校长上任以后抓的第一件大事,他希望卫县一中能够招来一批年轻有思想、有冲击力的高材生,补充学校的新鲜血液,让一中能够再次取得一个辉煌的成绩。 为了能够留住人才,此次招聘待遇不低,属于同工同酬,而且郭校长还在学生公寓里专门腾出一批教师宿舍,里面配备了电脑等生活用具,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一次郭校长是真想招一批好老师。 招聘过程中采取了笔试、试讲与答辩三个环节,笔试呢就是让所有应聘老师做一张本学科的高考模拟试卷。兰胜雪参加的是语文老师的招聘,所以就做了一张今年的高考语文模拟题。这些题当然难不住准备充足的兰胜雪,她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进入到第二轮。 第二轮是语文试讲,兰胜雪大胆创新,在课堂内容中并没有过多的加入知识的讲述,而是把快乐学习这一概念灌输到听课的学生中。试讲结束的时候,讲台下的学生热烈的鼓掌,他们没有想到,原先一直很枯燥乏味的语文也能这么令人愉快,教室后面,作为评委出现的何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经过了第二轮,兰胜雪已经确定能够成为一名光荣的老师了,因为这一次一共招聘两名语文教师,而通过第二轮的也只有两个人。但是答辩还是要进行的,郭校长在其他评委那里听说了兰胜雪的快乐教学理念,也觉得十分新奇,之后他又听说了兰胜雪是何风的学生,自己想了想,这个何风啊,什么事儿都公事公办,这么优秀的学生也不向我这里推荐一下。 其实何风看到兰胜雪的表现也很惊讶,他没有想到短短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让兰胜雪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变得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理念,看到兰胜雪的成长,何风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只是现在让何风担心的就是郭校长在这个时候喊自己去校长室是不是以为自己走私情帮着兰胜雪打高分,要是因为这个让兰胜雪失去了当老师的机会,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也要为兰胜雪保住这份工作。 “何老师,听说兰胜雪是你的学生?”郭校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是的。” “你怎么没和我说,我看你给她打得分挺高啊。”郭校长翻了翻手中计分的花名册说道。 “我觉得她表现的确实不错。” “是这样吗,是你真的觉得她不错,还是你徇私情了?” “郭校长,没有,真没徇私情,胜雪讲课的时候别的评委也在场,他们也都看到了啊。胜雪的教学方法很新颖、很独特,现场听课的同学也都很喜欢这位老师,我给这样的老师打高分也是情理之中。” “哈哈哈哈哈……”郭校长放下花名册大声笑道。 “何老师啊,你以后发现了人才就直接和我说,人们常说,举贤不避亲。我知道你是怕别人说你偏心才一直瞒着这层关系。其他的评委也和我说过了,兰胜雪表现得确实不错,我也很欣赏她的教学方法。” “原来这样啊。”何风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她现在的成绩已经完全可以被录取了,这样,我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水平,最后一项答辩你上,我要看看你们师徒二人的教学方法能够碰撞出怎样激情的火花。” “嗯,我先替胜雪谢谢郭校长。” “不要谢我,现在只是招聘,如果以后她工作成绩不行,我是不会法外开恩的。” “嗯,胜雪不会的。” “就你了解你学生,去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就要在卫县一中多媒体教室进行现场答辩,这次答辩除了评委以外全校的所有教师都参加旁听,郭校长这样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一群刚刚在“象牙塔”毕业的年轻人能够更快的适应这种大环境,让他们做到台下数百人听课也能镇定自若,不慌不乱。兰胜雪在答辩之前齐志才和赵蓉蓉帮助她出了很多主意,最终两位老人还是希望兰胜雪能够大大方方地完成答辩。 “我认为快乐的学习不但不会影响升学率,还会对提高升学率产生促进作用。现在有许多同学都是迫于这样那样的压力而学习,有的为了家长有的为了上学,即使有的学生会说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但是他绝对没有深刻的为自己的将来做过打算做过计划。我的快乐教学的方法就是让学生们能够从枯燥乏味的学习中解放出来,让他们能够真真正正的爱上这门课程,让他们能够因为自己的这份‘爱’而去主动学习,我认为真正地主动学习所收到的成果要远远超过于现有的‘主动学习’甚至是被动学习……” 评委席上,郭校长听着兰胜雪的答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年8月20日,卫县一中高一新生开始报道。七年前,作为一名新生,兰胜雪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七年后,作为一名教师,兰胜雪同样“第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教学中的实践者 “恭喜啊。” “何老师。” “再一次站在一中的土地上,感觉如何?” “新机遇、新挑战吧。” “今天上第几节课?” “第三四节课。” “那还有段时间,去那边叙叙旧?”何老师指了指多媒体教室旁边的一处小花园说道。 “好啊,我也很长时间没和何老师好好说说话了。”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还只是一个小黄毛丫头,现在就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了。” “优秀不优秀的现在哪里知道啊,还得以后看我表现了,欢迎何老师监督我哦。” “还是这么精灵古怪,你的教学方法郭校长也十分看重,好好干吧,将来会有出息的。” “嗯,何老师的意思是我现在没有出息了?”兰胜雪笑着反问道。 “年纪不大,反倒学会挑老师的毛病了。” “还不大吗?人家可都22了,哎,老了老了。” “你还老啊,你要老的话让我们这群老头子们怎么想啊。” “哈哈哈哈,和何老师开个玩笑而已嘛。”兰胜雪顿了顿接着说道:“何老师什么时候升为年级主任的啊?” “三年前吧,送走你们那一拨我又带了一年复习班,然后就当上了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这不又三年过去了,没想到今年和我的好学生一起工作了。” “我们那一届回来的就我自己一个人吧。” “嗯。” “清姐出国留学了,算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其实出国不出国也不能证明有出息啊,我感觉你就挺有出息的。” “是吗?那胜雪就在这里多谢何老师喽。”说完兰胜雪学着古人的摸样向何老师施了一个礼。 “古里古气的。” “何老师不觉得这样很可爱吗?” “你呀,现在上好课才是重要的,郭校长说了你要以后教的不好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何风背过身去故意说道。 “到时候何老师一定会替我讲情的吧?”兰胜雪一下子跳到何风面前躬身笑着说道。 何风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儿,齐刘海盖住额头,不算很长的头发在身后梳一个马尾,身穿一件白纱连衣裙配一条黑色装饰腰带,十分清纯可人。 “说话啊,何老师,胜雪脸上有脏东西吗?”兰胜雪直起身来说道。 “好好干吧,别让老师失望。” “什么啊,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胜雪先去备课了。”说完兰胜雪便向教学楼走去。 “等等,话还没完呢。” “就不。”兰胜雪回头摆了一个鬼脸蹦蹦跳跳的离何风远去。 “古灵精怪,胜雪,老师只希望你在这个岗位上可以干的开心,可以干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今天是兰老师给大家讲第一节课,首先大家把课本合上,今天老师不讲课本上的内容,我们这节课主要是认识一下唐代的四位诗人,大小李杜……” “今天上课我听说你讲的是大小李杜?”下午一上班,何风就把兰胜雪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嗯,是的,何老师。” “为什么这样安排呢,老师想听一下。” “怎么,何老师不信任我吗?” “不是不信任,是老师知道你这么安排肯定有玄机,老师想着先睹为快。” “也没有什么玄机啦。” “说来听听。” “我们再怎么改善教学方法也都逃不过高考这一关,高考里面有一种题型就是古诗词分析,而大小李杜他们分别代表了盛唐、中唐、晚唐的艺术风格,而这其中既有豪放的,又有写实的,婉约的。我现在只给学生们讲解这四位诗人而不去讲授什么高考的技巧,其实也只是为的让学生们能够自己认识到盛唐、中唐、晚唐各个时期诗人的风格特点,让他们能够在诗歌创作背景方面有一些自己的感悟。” “也就是说你是想通过这种知识的讲解让他们自己感悟到如何分析一首诗歌的创作背景?” “当然这个一次两次的教学是没有什么用的,我想着通过反复的教学,让学生们能够通过诗词中的一字一眼来看穿这首诗或者是词。” “这和你应聘答辩的时候又有不同啊。” “总是要创新的嘛,对不对啊,何老师?” “真不知道你这鬼丫头还有多少新方法没使出来。” “我鬼吗?”兰胜雪作了一个鬼脸问道。 “行啦,快去备课吧,明天你准备讲什么?” “明天我想讲一讲苏轼。” “行,大胆地去干吧,我期待你这两个班级在期中考试里面的成绩。” “你就大胆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胜雪什么时候让您来失望啦?” “老……得了,你快走吧。” “这就开始轰胜雪走啦,那胜雪就告辞啦。”说完胜雪又学着古人的摸样道了个别。 “这古里古气的,什么时候能改一下。”何风自言自语地说道。 千日之战 终尝胜果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了,今天老师要讲一讲北宋文豪苏东坡。苏东坡的一生也算是命途坎坷,虽然在诗词散文书法等各个方面都有很高的建树,但是唯独一生政治不得志,爱情不如意。” “苏东坡一生在政治上三进三退几经波折,爱情上三位知己先后离他而去,早早的就死去了,这些都是促使苏诗、苏词、苏文情感转变的重要因素。今天老师先问问同学们你们想先听一下关于苏东坡爱情的故事还是关于他政治方面的故事。” “爱情!”很多同学在讲台下大声说道。 “嗯,好。老师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苏东坡的发妻——王弗。大家对王弗这个人有什么了解?” “我知道苏东坡特别想她,在她死了十年之后给她写了一首词叫《十年生死两茫茫》。” “嗯好,请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是一首悼亡词,字里行间都饱含着苏东坡对亡妻王弗的思念之情。老师先把这首词写在黑板上,大家默读几遍……” “何老师?”下课后,兰胜雪来到了何风的办公室。 “怎么了?”何风停下正在批改一摞作业,抬起头说道。 “今天去我们班偷听我讲课了?” “那是听,怎么能说是偷听呢?” “感觉怎么样啊?” “可以,《江城子》是以后的学习内容被你把课程提前了啊。” “难道何老师就听出我在讲《江城子》吗?” “小丫头,老师还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你用了一个课时的时间讲了悼亡词的分析方法,不过老师还有一个疑问,如果当时同学们说的是对政治方面的事情感兴趣,你怎么能再把话题引导《江城子》上来呢?” “为什么非要引过来,同学们要是对政治感兴趣我只要讲《前赤壁赋》就好了,这叫做活学活用,何老师很笨的。” “好。”何风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师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以后继续加油吧,我看到学生们的反应了,听的时候很主动,这样不错。” “其实我也有难处的。” “说来听听?” “语文语文,无非是语言和文学,文学方面的课程我用这种方法能够很高的驾驭,但是语言方面的课程终究还是要靠学生们的死记硬背了。” “没有办法,应试教育决定了一切,你现在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以后还要继续加油,三年之后我希望能够看到你的成绩。” “好,胜雪绝对不让何老师失望。” 这一年期中考试中,兰胜雪所教的班级语文成绩普遍偏高,这也让郭校长觉得十分欣慰,兰胜雪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当初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又到了冬季,又到了分班的季节,兰胜雪这次被任命为文科班高一(3)、(4)两个班级的语文任课教师,其实经过半年的教学,兰胜雪已经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原先两个班级的学生一直对外宣传自己有一个善解人意能够把枯燥的语文变得生动活泼的美女老师,兰胜雪听说后也是非常开心,作为一名老师而言,得到学生的认可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了。 老师的道路还在继续,由于高一高二的课程相对不是十分紧张,每天回到家里吃到妈妈做好的香喷喷的饭菜,兰胜雪的心中也是十分开心。只是虽说母女二人已经搬出来住了,但是过个中秋什么的中国传统团圆节的时候,娘俩儿还是喜欢和齐志才老两口聚在一起。有时候兰如芬也会问问女儿自己终身大事的问题,但兰胜雪都是含糊其辞的以工作为先敷衍过去,兰如芬此时想着齐志才曾经劝自己的话也就不多过问了。毕竟自己这辈子婚姻是失败的,她不想女儿的婚姻也和自己一样受到来自家长方面的压力,当初若不是自己的母亲强烈赞成,兰如芬也不会嫁给梅老三这个懦弱的人。 “胜雪,你自己的事儿妈妈就不多过问了,只要你愿意,妈妈就高兴。” “妈……你怎么说这些了?” “当初妈妈听你姥姥的嫁给了你爸爸,但是结局你也知道了,所以说你的婚姻大事妈妈不会干预的,也不会催着你逼着你嫁个不喜欢的人。” “胜雪谢谢妈妈。”兰胜雪听后有些感动,一下扑进了兰如芬的怀里。 “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一定要把握好分寸,明白吗?” “放心吧妈妈,我不会为难别人的,也不会让自己为难的。”兰胜雪擦了擦眼泪说道。 “嗯,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转眼间又是冬去春来兰花怒放,兰胜雪所带的班级还有200多天就要参加高考了,算起来自己在一中任教也有两个多年头了,这两年里自己付出了很多,也收到了很多的回报,同学们的认可,同事们的支持让兰胜雪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这一年夏季,对于兰胜雪,对于卫县一中来说都是一个可喜可贺的好日子,这一季,卫县一中收获了巨大的战果,二本以上上线人数512人,创历史新高,更重要的是这一年卫县一中出了两个“尖子生”,兰胜雪班上的一名同学被北京大学法律专业录取,而何风班上的一名特长生则被清华大学美术专业录取,这一年夏天,郭校长的脸上时时刻刻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庆功宴 “来,何老师,兰老师,快坐。”高考录取工作结束后,郭校长把何风和兰胜雪喊道自己的办公室。 “郭校长,什么事啊。”何风坐下后说道。 “先别说什么事,今天我可以真心的想和你们师徒二人说一声谢谢。” “谢我们?”兰胜雪问道。 “一个北大、一个清华,这可是二十多年来咱们一中都没取得过的好成绩啊。” “这些都是大家的功劳,我们所做的微不足道啊。” “兰老师,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的快乐教学让学生们自我感悟的方法很新颖,这次成绩也显现出来了,据说你还被评为一中四大才子之一,还是唯一的一位女才子,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啊?四大才子,那些个都是学生们瞎评的,不算什么。”兰胜雪笑着说道。 “听说何老师也在四大才子之列,你们师徒可真是厉害。” “郭校长,您就别笑话我们两个人了。”何风说道。 “不是笑话,我是真心的感谢你们,今天晚上我在厚福楼定了几桌,呵呵,私人名义,宴请你们高三年级组的老师,大家一起喝一顿庆功酒,你们不会推辞吧。” “谢谢郭校长了,我这刚上班的,哪有什么功绩可言啊……”兰胜雪刚想拒绝,可是看到何风使过来的一个眼色,又一想这也是郭校长一片诚意,便转念说道,“谢谢郭校长,我和我妈说一声就行。” “好,那何老师你也没问题吧,你放心,弟妹那边我和她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说就行没问题的。要没什么事儿,我和胜雪先回去了。” “嗯,去吧,晚上七点厚福楼213到215,不要忘记啊。” “嗯。”何风和兰胜雪应了一声离开了校长室。 “学生们放假了,校园里也显得空旷了不少啊。”兰胜雪看了看寂静的校园说道。 “兰老师这是又要发表感慨了,这次是伤春呢还是悲秋呢?” “师娘还是那样吗?”兰胜雪淡淡地问道。 “还是……”何风想要辩解一时却又哑口无言。 “何老师,十年前我就看到你脸上的伤痕了,过去都十年了,一点改变都没有吗?” “她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张扬跋扈惯了,我也早就习惯了。” “市委书记的女儿?”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而不去市里的学校?” 兰胜雪点了点头。 “她和她爸爸我都懒得看见,离她们越远越好,当初我妈看上人家有权有钱,以死相逼,我这辈子就算是这样了,胜雪啊,以后你找对象可要看好人,别走你老师的老路。” “这算是在诅咒我吗?”兰胜雪想着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我哪里敢诅咒一中的女才子啊,说实话你也不小了,今年25了吧。” “嗯,老师想劝我找个对象?” “嗯。” “我有喜欢的人啊。” “哦,是谁啊?咱们学校的老师?” “算是吧,只不过我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总不能让我一个姑娘家去挑明吧。” “呵呵,也对。” “所以我想再等等看,我感觉的出来,那个人已经慢慢察觉到我的意思了,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很难抉择的事情,我想也许我到时候会选择离开吧。” “不说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说这些个干什么。” “好,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庆祝!” 庆功宴上,郭校长没有准备太多的酒,因为他明白,酒多伤身,这次庆功,主要是把老师们都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好好庆祝一番。当然要是想着多喝点的郭校长也并不阻止,庆功宴上何风只喝了一杯白酒,兰胜雪也只喝了几杯饮料,但是热闹的气氛还是让整个宴会持续到晚上九点半才结束。 宴会之后,老师们慢慢散去,而郭校长再三嘱托何风要把兰胜雪安全送到家之后才能回去,何风也就欣然同意了。 “第一次这么清闲的走在卫县夏日的街头,还真是别有一般风味啊。” “这小姑娘,先别欣赏了,赶紧回家吧。” “怎么了?” “实话说吧,我有点饿了……” “啊?你刚吃完好不好啊何老师?”兰胜雪一听说何风饿了吃惊的差点跳起来。 “也不是很饿,刚才没吃多少东西,我回家再吃点就行了。” “何老师,原来你还是个大饭桶啊。”兰胜雪有些嘲笑的说道。“走吧,夏日的夜晚怎么能少了串啤呢?” “好吧。”何风原本还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由自主的答应了兰胜雪的邀请。 “老板,来20个烤串,10个炸串,两个鸡翅,两个鱿鱼,再来两串白菜两串蒜。” “喝点什么呢?”烤串老板问道。 “四瓶啤酒,要凉的。” “好叻。” “四瓶啤酒,你想灌死老师啊。” “谁说让你自己一个人喝了。”兰胜雪说完便拿起起子打开一瓶啤酒在两人的杯中倒满。 “你也喝酒?” “嘘,何老师替我保密,千万别和其他人说哦。” 阴影中的狩猎者 “好吧,不过以后你还是别和酒为好,要是万一喝多了,就怕遇见坏人。” “来,先干一杯,谢谢何老师对我三年的培养。” “好。”何风见兰胜雪一饮而尽也只能陪着干了一杯啤酒。 “好凉。”兰胜雪喝完一杯啤酒后说道。 “要不你换一点常温的吧。” “不用,今天我喝凉的没事儿。吃点烤肉吧,填填你那个炼丹炉的肚子。”兰胜雪说着拿起一串羊肉串递给何风。 “何老师你说我喝多了怕我遇见坏人?” “嗯,一个女孩子家,和别人在外面喝酒不好。”何风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我今天可是请你吃饭诶,难道说你想图谋不轨?”兰胜雪邪笑道。 “噗……”何风一听这话嘴里的肉瞬间喷了出来,擦着兰胜雪的鬓角飞了过去。“我可没那想法。”何风赶忙解释道。 “我知道你没那想法,就是开一个玩笑而已,结果害得自己差点被羊肉打到脸上,嗨,真是后怕。” “好吧,算老师的不对,来老师敬你一杯,祝贺你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 “好,我七年前就说过的,长大后我要和你在一起,祝贺我美梦成真,干!” 五六杯啤酒下肚,两人志趣相投,相谈甚欢。夏季夜晚昏暗的灯光映照在绯红的脸颊上,今天兰胜雪穿了一身黑色的吊带裙,微风拂过,齐刘海随风轻飘,“原先我看你一直是一个古灵精怪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今天看来也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啊。” “你说什么哪,何老师?” “啊?没,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啊,我都听见了,我是一个清秀的姑娘,这话听着咋那么假呢,不过我喜欢听,嘿嘿。” “今天多谢兰老师的款待。”何风举起一杯酒说道。 “何老师,以后你就叫我胜雪吧,什么场合都可以,我是你的学生,这么喊我心里也觉得舒服。” “好,胜雪,我敬你一杯。” “我们干!” “干!” “刘姐,您喊我来什么事儿啊?”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正在进行着一场黑暗的交易。 “这两个人记得住吗?”那个刘姐拿出了两张照片说道。 “这男的不是姐夫吗,这女的是谁啊?” “你别管是谁了,喊上你的哥们儿,把他们给我绑了。” “绑架!” “怎么,不敢吗?” “兄弟是靠着刘姐和刘伯伯才能活到今天,绑架有什么不敢的,刘姐您说怎么对付他们,是见点红,还是直接咔嚓了。” “他是你姐夫!” “我知道,我说那个小娘们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让我们哥几个舒服舒服?” “先别!”刘姐肯定的神情上露出了一点犹豫,“这事儿还没确定,我还不想闹得太大,别伤了他们性命,顶多打他们一顿,关上几天,饿上几顿,先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别给我干出出格的事儿来,要不你们也知道我爸爸是谁!” “好好好,算兄弟刚才放屁了,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是这个意思不?” “少废话,别露陷!” “您就瞧好吧,刘姐。” “今天晚上是我最近这段时间过的最高兴的一个晚上了。”兰胜雪和何风走在回家的路上说道。 “今天我也很开心。” “是吗?” “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我当然开心啊。” “就这些啊,还有其他的吗?” 何风看了看兰胜雪微红的脸颊,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兰胜雪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顺势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却不想这一脚下去不但没踢到,反而让自己跌了一下。何风见到连忙上前抓住兰胜雪得手,“原来这么凉。”何风在心中想到。 “谢谢何老师。” “不用谢。”何风说完想着放开胜雪的手却不想胜雪紧紧地抓住自己,还冲着自己笑了笑,“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兰胜雪笑着说道。 “胜雪,我……” “胜雪有些醉了,想借老师的肩膀靠一下。”说完兰胜雪就靠在何风的肩膀上。 “胜雪,要是当初我妈不是以死相逼的话,今天的我真的会冲破一切阻碍和你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的。”何风在内心深处想到。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何风转身看了看,兰胜雪已经闭上了眼睛,舒心地享受这一分惬意,自己也就没多说什么,扶着兰胜雪向家里走去。 或许是两个人都喝了点酒的原因,也或许是两个人都彼此沉醉在幸福之中,在他们身后明显的有两个小混混儿跟着。 “胜雪,快到家了,你家住在哪里啊?”何风摇了摇兰胜雪说道。 “嗯……我家……”兰胜雪睁开眼睛仔细辨了辨方向,“中间那个门口是我们那栋楼的大门口。”兰胜雪伸出右手指了指说道。 “嗯,在坚持会儿,我这就送你回去。” “回去,嘿,都他妈跟爷爷回家玩玩儿吧!” 小黑屋 “何老师,我们这是在哪啊?”兰胜雪酒意微过,懒懒地抬起头来问道。 “我们好像被绑架了。”何风镇定地说道。 “绑架!”兰胜雪一听说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住,惊吓之中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见衣服没有什么破损才慢慢定下心来。 “胜雪,你怎么样?”何风问道。 “还好,其实这样咱俩这样背靠背被绑在这里也算是手牵手了。” “都这时候了,还有这闲心。” “我也是没办法啊,何老师你有什么办法吗?” “手机什么的都被掏走了,现在想求救是没办法了。” “那怎么办啊?” “胜雪,先别慌,你认识这个地方吗?” 兰胜雪看了看四周,这里黑漆漆的,四周弥漫着一股锈金属的味道,阳光只在高处墙壁的一个通风口中透进来,洒在地上,昏昏暗暗地,勉强能够帮助何风和兰胜雪看清四周的状况。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一个废旧的工厂啊。” “猜得不错!”随着一声笨重铁门的开门声刺耳的传到何风和兰胜雪的大脑中,两人对面的大门里恍恍惚惚地走进两个人影。 “谁让你们两个得罪……” “二子,一边儿去。” “大哥……” “主家交代了别露馅,你怎么忘了!” “是是,大哥!” 两人走进后何风和兰胜雪才发现这两个绑匪都带着面具,一时根本判断不出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何风厉声说道。 “你还嘴硬,看我不打死你。”二子刚想上去就被身后的大哥拦住。 “二子,你又忘了,何老师可是贵人,伤不得,不过他旁边这个小娘们儿还挺好看的。” “大哥,让我先来。” “混蛋,你给我滚!”身后的大哥打了二子一巴掌说道。 “是是,大哥。”二子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句向后退去。 “说实话你这个小骚狐狸精确实挺勾搭人的……” 兰胜雪听后刚想反驳就感觉身后的何风使劲握住自己的手,确实,现在顶嘴要是刺激到绑匪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主家说了,不能做出出格的事儿,所以我们兄弟也就暂且饶了你,只是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那大哥说着在身后拿出一根皮鞭狠狠地抽向兰胜雪。 “你个杂种,有本事打我,欺负一个女的算什么本事!”何风听到兰胜雪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破口骂道。 “好,你小子也跑不了。” 一鞭两鞭,皮鞭重重的落在何风和兰胜雪的身上,再结实的衣服也被抽出了破口,虽然身上一阵疼痛更比一阵疼痛,但是两个人的心也随之慢慢靠近了。 “你个小*,要不是主家吩咐,我非得把你这张脸给抽开花,我去你的吧。”那大哥骂了一句随手抓了一把脏土仍在兰胜雪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胜雪,你还好吧?”等绑匪走后,何风问道。 “还能怎样?”兰胜雪忍着疼痛与屈辱咬牙说道。 “想哭就哭出来吧,是老师没保护好你。” “嗨,没什么,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这位绑匪,让我和你能有这么一个独处的机会。” “胜雪,先别想太多了,保存点体力吧。” “听你的吧,要是真出不去的话,我会把心里话都说给你的。” “要真有那么一刻,老师也把心里话都说给你听。” “好,那我们算是定下了。” “110吗?我报警,我女儿兰胜雪从昨天晚上就没回家,我怕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电话拨通刚刚过了十五分钟,公安局的警察就来到了兰如芬家。 “大娘您好,我是公安局刑侦队队长王钢,您的女儿兰胜雪失踪了是吗?” “嗯,昨晚上就没回来?” “是不是去别人家里?” “不会的,昨天她说和同事们吃庆功宴,然后就没有消息了,现在打手机也一直关机。” “庆功宴?您女儿是一中老师?” “对啊,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 “她?谁?” “没事儿,我们原先是同学,大娘您先别着急,我们先找找。” “报告王队!”王钢身后一名警察说道。 “怎么了?” “刚才在楼区门口外发现有拖拽的痕迹,还发现了这个。” 那名警察说着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发卡。 “这是胜雪的。”兰如芬一见到发卡急忙说道。 “李元,这很可能是绑架,赶紧扩大搜查范围,不要打草惊蛇,越是偏僻的地方越要着重搜查。” “是,王队!” “大娘,您先别着急,在绑匪来电话之前胜雪绝对是安全的。” “她一个姑娘家,万一出个什么事儿,让我可怎么活啊!” “您放心,我绝对把兰胜雪完完整整地交到您的手上。” 心与心的相知 “何老师,咱们在这多长时间了?”兰胜雪用微弱的气息说道。 “一天了吧,你看看从气窗里透过来的光。” “确实啊,这一天过得好漫长啊,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星期一样。” “胜雪,先别说话了,省点体力吧。” “不,我不要。何风,这次没准我们就都出不去了吧?” “之前听那位大哥的意思是没想伤害我们。” “他是没那么想,不过这饿的渴的也受不了啊,何风,我……” “怎么了,胜雪?” “你还记得夏芳吗?” “记得,我对那个人印象深刻,忘不了的。” “那年她骂我是小狐狸精,这已经快过去了十年了,没想到我真做了狐狸精的事儿。” “别这么说,咱俩的事儿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不是我这只小狐狸精在勾搭你?” “你不是什么狐狸精,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个快乐的小精灵。只不过咱俩相逢得晚了一些。” “相逢的早又能如何?” “哎……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确实会再次听我妈妈的,不过这十多年来受的苦受的累只有我自己知道,别人眼里我娶了市委书记的女儿这是件风光无限的事,可谁又知道那活活就是一只母夜叉呢!” “哎……我明白你心中的苦。” “看得出来,在你和我说话的语气里,在你看我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了你对我的感情了。” “我的眼神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爱恋,谢谢你,胜雪。” “不要谢我,何风,我……” “先别说了。”何风再一次拦住了兰胜雪的话语,“这种话应该让我来说,胜雪,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等我们出去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后,咱俩在一起吧,永远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只是我心里面总有一种愧疚感。” “不要有愧疚感,十年前你住院的时候于清的爸爸就劝过我,当时我还没放在心上,只是这十年来刘凤变本加厉,越来越看不起我,看不起教师这个行业,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继续和她在一起的话说不定我会疯掉的。” “那你们的孩子呢?” “孩子?呵呵,我也很想要个孩子,那个女人结婚前疯的已经生不了孩子了!” “那你还……” “只因为我妈妈好虚荣,看上人家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就非得逼着我娶她,不娶得话就哭着喊着要上吊要喝药,我最后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娶了她。” “想比而言还是我妈妈好,她好像已经知道我的心思了,不过她的意思只是尊重我的选择。何风,要是你现在……你妈妈那边会同意吗?” “她已经不在了,再说我现在也已经35了,即便是她反对,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了,胜雪,也许之前我还没有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在昨天晚上你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再经历了这一次围困,我也更加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以前呢其实我自己也常常在想,选择和你在一起究竟是因为报恩的心理还是因为真真正正地喜欢你,直到刚才那一刻,虽然自己被关在这里,虽然刚才受到那样的待遇,但是感觉和你在一起我心里很踏实,也许这就是我想找的一种家的感觉。” “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一个舒适温暖的家。” “何风,我们能闯过这一关吗?” “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其实我现在到是真的无所谓了,闯过去了,我们获得了新生,闯不过去,能死在你的身边我也很幸福。”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透过通风孔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响声。 “这像是火车的声音。” “对,是火车。”何风接着说道:“可是我们整个白天都没有听到火车的声音啊。” “那说明这里只有晚上才能行车呗。” “对,就是这样,只有晚上才能行车,在卫县这个地方只有一处了。” “我们在开发区!” “对,胜雪,没错,我们就被关在开发区的一间废旧车间里!” “可是何风,我们知道了自己被关在哪里又有什么用呢?现在身边也没法和外界联系,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等待别人的救援。” “救援,说实话现在警察也应该出动了吧。” “郭校长,您好,我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王钢,我想找您了解几个问题。” “哦,王警官您好,您有什么事儿?” “郭校长,兰胜雪是不是卫县一中的老师?” “是,她怎么了?” “今天早上兰胜雪的妈妈报案说她彻夜未归,我们在小区门口发现了被拖拽的痕迹和兰胜雪丢失的发卡,我们怀疑她被绑架了。” “绑架!” 母亲的梦 “是的,刚刚兰胜雪的妈妈才在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兰胜雪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这回事。” “对对对,没错,今年我们一中考得不错,我就请整个高三的老师吃了顿饭,当时喝了点酒也有点晕了,不过我记得最后是让何风何老师把兰老师送回去的,你们问过何风了吗?” “何老师?我还没问。” “那你等等,我给打个电话。”郭校长说着就拨通了何风的手机电话。 “通了,我问问啊。喂,何风啊……” “二子你个混蛋,电话你也敢接!”大哥骂了一句赶紧把手机挂掉。 “诶,他怎么挂了。我再打一遍啊。”郭校长说着再次拨通了电话。“关机了……” “大哥,我错了。” “你他妈就是一个混蛋,我手机都关了你怎么还敢打开!” “郭校长,何老师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给弟妹打一个吧。” “您按免提。” “好。”郭校长答应了一声再次拨通了电话。 “喂,是弟妹吗?我是郭校长。” “哦,郭校长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问一下昨天何风何老师回去了吗?” “何老师啊,回来了。” “那他现在在吗?你让他接个电话,我有事儿想问他。刚才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 “他呀,今天下午出去了,先去的沧州,然后陪着我爸爸去北京看病去了。” “哦,那等他回来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们学校的兰老师被人绑架了。” “嗯行。” “王警官,何老师昨天回家了,不过出门了。” “他真出门了?” “应该是吧,刚才何风电话通的时候我听见火车的声音了,后来可能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吧。” “郭校长,我原来也是一中的学生,兰胜雪是我同学,何风是我老师,不过我还得说您一句,您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孩子,何风他对象是市委书记的女儿,有些事儿我也只能尽到这份力,能帮助的我肯定会帮助,但是毕竟我也得给她留点面子。” “那您看看这个……”王钢说着拿出一张纸,上面印着一个鞋印的图案。 “这个……” “这个鞋印是不是何风的?” “鞋印是不是我不清楚,不过从外形上看到时挺像何风经常穿的那双。” “嗯,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再找您,希望您这几天手机能够保持畅通。” “好的,我会和你们积极合作的,要是你们能够找出真凶的话,我替何风和兰胜雪谢谢你们。” “这个我们有分寸。” “报告王队。”说话的还是那名十分干练的警察。 “怎么了,李元?” “兰胜雪的妈妈说知道女儿被困在哪里了,非要和您说。” “那赶紧去,还愣着干什么?” “她是说她女儿给她托梦了……” “那也听听去,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过了十分钟,王钢和李元再次坐在了兰胜雪家的客厅里。 “大娘,您知道兰胜雪被困在那里了?” “我做梦梦见我家闺女了,她被关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四周都是破铜烂铁,屋子里面黑黑的,空旷旷的,警察同志,你们快去救救兰胜雪吧。” “大娘,现在已经21世纪了,我们得讲科学,您做一个梦是因为想念女儿太深了。”王钢说道。 “不对,我那个梦很真实,我梦见我女儿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的被绑在哪里,动了动不了,一直渴着,饿着,大娘这心里就跟着让刀子剮了一样难受。” “那您在回忆回忆,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很潮湿,有一股铁锈味,四周都是破铜烂铁,只有一个小通风孔。” “嗯,好,大娘,我们这就按照您说的地方去找一找。” “那王警官就太谢谢您了。” “大娘,您先歇着吧,我和李元去找找,说不定明天早上兰胜雪就回来了。李元。”王钢转身说道:“你和我去查一查吧。”说完便带着李元离开了兰胜雪家。 “王队,你不会真信了吧?”李元问道。 “没有,我只是应付老太太一下,不过咱俩确实得去查查。” “查什么啊?” “你问问十五分钟前咱们卫县哪里经过火车了。” “哦,我明白了。” 五分钟后。 “王队,刚才我问京沪铁路的人了,十五分钟前没有火车经过咱们这儿,最快的一辆是五分钟后经过。” “那咱们卫县哪里还有火车呢?”王钢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找火车啊?”李元问道。 “刚才郭校长说给何风打电话的时候有火车经过的声音,难道他们不在卫县?” “开发区不是还有火车吗?每天晚上才开,专门拉钢管的。” “对,那就是那里了,你赶紧喊几个人,咱们这就过去。” 我不允许你有事 “喂,您好,请问是开发区的陈主任吗,我是公安局刑侦队王钢,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我想问一下二十分钟前咱们开发区有没有火车经过?” “嗯,好,谢谢您。” “怎么说,王队?” “他给问问。”王钢回头看了看车里的五个警察说道:“兄弟们,今儿这个绑匪没有通知受害人家里,也没有敲诈勒索,我估计他们不是穷凶极恶就是心理变态,一会营救的时候要注意保护人质,实在不行就直接击毙绑匪。这件事儿局长们也都知道了,他们跟县里打招呼了,也允许咱们这么做。” “铃……”一声急促的电话声打断了王钢的话语。 “喂,陈主任,我是王钢。嗯,好的,那间工厂在哪里,哦,好的,谢谢您。” “准备行动吧,刚才陈主任说了,确实有一辆火车经过,沿途都是旷野,只有一个废旧工厂,是一个放破旧机械的仓库,咱们走吧。”说完王钢开足马力向那间工厂的方向驶去。 “何风,现在是后半夜了吧?” “胜雪,你醒了?” “嗯,我刚才睡着了吗?” “刚才你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见你睡得香也就没喊你,接着睡会吧。” “不了,我怕睡着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傻孩子,我就在你身边呢,怎么会见不到呢?” “还好咱俩是背靠背绑在这里,要不你现在看见我这个样子我就没脸再见你了。” “怎么了?” “我现在就和在泥里挖出来的一样,丑死了也黑死了。”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心中最可爱的天使。” “这话听着好假啊,不过我很喜欢听。” “再睡会吧,一天没吃没喝了。” “是啊,今晚真凉啊。” “难得夏季有这么个凉快的夜晚。” “我感觉有点冷,何风,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不要多想了,现在咱俩手拉着手,心连着心,我能感觉到你的体温。” “不要骗我了,你手心一直是很温暖的,但我现在都感觉到你手心冰冷了,这说明我可定时发烧了。再说我现在身上这么多伤痕,都晾了一天了,汗水湿了又被风吹干,发烧也是正常的,我不怕。” “胜雪……” “何风,要是我死了的话你不要为我难过,就把我当做你生命中的一直插曲吧。” “不会的,胜雪,我不允许你有事。” “有事没事的不是你说的算!”那两名劫匪打开笨重的铁门再次来到这间破旧工厂里,与之前的不同,这一次带头那名大哥手里多了一把明闪闪的匕首。 “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何风厉声喊道。 “对不起了,何老师,主家有要求,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你身边这个小娘们儿必须得死!” “只要能放了何风,你们杀了我吧。”兰胜雪冷冷地说道。 “胜雪,我不让你死!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有本事冲着爷爷来,别欺负一个姑娘。” “欺负,哈哈哈,我一直就看着这小娘们儿姿色不错,现在这若隐若现的感觉可真是诱惑人啊,放心吧,哥哥杀你之前先让你舒服舒服,来吧,小娘们儿。”那大哥说完就朝着兰胜雪扑去。 “你们杀了我吧!”兰胜雪撕心裂肺的喊道。 “你们这群畜生!”此时何风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在地上转了个圈将兰胜雪挡在身后,自己用尽力气一头撞在那大哥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你他妈的,老子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欺负这个小娘们!” 此时何风只想骂街,但他看到那两名绑匪身后的大门里有几个身影悄悄进入便转变一副样子。 “等等,几位大哥,小弟是真心喜欢胜雪的,你们就放了我们吧。”何风一脸苦恼的哀求道。 “真心喜欢,你也配,今天老子要定她了!” “几位大哥,强扭的瓜不甜,你们让我劝劝胜雪,只要你们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就行。”何风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捏住兰胜雪的手。兰胜雪此刻也明白,何风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胜雪,咱们现在反正出不去,不如你委屈一下,咱俩还能有条活路。” “嘿嘿,这还算识相。不过到时候杀不杀可不是你们能够决定的。”那名带头大哥暗自想到。 “何风,为了你能活下去,我怎么样都行,你们把我解开吧,反正我也跑不了。”兰胜雪在地上抓了一把土说道。 “二子,去,今天哥哥让你开开荤!”那名大哥一边向后退一边说道。 “谢谢大哥!”那二子走上前去,一脸邪笑着解开捆着二人的绳索,就在刚解开的时候,兰胜雪一把将尘土洒在二子的眼睛里,那二子刚要反抗就被四周扑上来的警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哥救我。”二子大声喊道,而此时那名大哥早已经逃出工厂之外。 刘家老爸 “胜雪,刚才我的话……” “如果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还能算是喜欢你的人吗?”兰胜雪用微弱的气息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晕了过去,何风一把把兰胜雪揽进怀里。 “警察,快去医院!” “快,你们几个送他们去医院,越快越好,李元,你和我去追那个大哥,走!”说完,王钢和李元就坐车循着大哥逃逸的踪迹追踪而去。而在此时,开发区管委会的陈主任也已经开车来到了这座工厂,毕竟自己管辖的地区出现这种事情,自己总要来的。而几名干警也顺车将何风和兰胜雪送进了医院。 “是前面那辆车吗,王队?” “放心吧,我的眼睛错不了,追上去!” “好勒,嗯,他拐进去。” “进去,抓他,小区里是死胡同,跑不了!” “嗯。” “王队,有个人影进楼道了!” “就是他没错,追进去!”说完二人便跳下汽车追进楼道。 “关门声!” “三楼西门,错不了!”王钢说完就带着李元跟了上去。 “您好,请开门,我是刑侦队王钢。” “什么事儿啊,大晚上的!”一个中年妇女打开屋门,里面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什么事儿啊,凤儿?”老人开口说道。 “您好,我是刑侦队王钢,刚刚有名逃犯进来了,请配合我们工作。”王钢打了一个敬礼拿出警官证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家里有逃犯!”那老人说话不怒自威,让王钢惊出一身冷汗。“你们县委书记是叫刘一鸣吧。”那位老人淡淡地说道。 “是……” “一鸣啊,你过来一趟。”那位老人拨通一个电话低声说道。 “小伙子,你等个五分钟,要是刘一鸣来了让你搜,你就尽管搜,我绝不拦着。” “嗯……” 十分钟后,刘一鸣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刘书记,您什么事儿?”刘一鸣客客气气地说道。 “一鸣,这个小伙子想搜我们家,你处理一下!” “小孩儿不懂事儿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说完刘一鸣转身对王钢说道,“走,你和我出去说,赶紧的!” 王钢这么一听也知道这回碰上厉害人物了,现在强扭的话肯定没有好结果,毕竟刘书记身边还有一个秘书一个司机,王钢顺势应了一声跟着刘书记走出门外。 “你知道这是谁吗?”刘一鸣对王钢说道。 “现在看是个大人物。” “那是市委书记,还好人家不和计较,你说你跑他们家里干什么去啊。” “我在追一个逃犯。” “你亲眼看见他进去了?” “没……没有。” “行了,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吧。” “谢谢你,刘书记。” “谢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的救我出来。” “你记住了,我没有救你的意思,至于这件案子,你一个人查吧,动静别闹的太大!” “明白了,刘书记。” “去吧。” “王队,怎么着?” “咱们跟丢了,你回去吧连夜突审那个犯人,我去医院看看何老师。” “王队,我们都知道你的眼睛和耳朵有多尖,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兄弟一声。” “嗯。”王钢点了点头说道。 “兰胜雪,怎么样了?”王钢捧着一束鲜花走进病房。 “您是?”兰胜雪看着一身警服的王钢有些不知所措。 “不认识我了?”王钢把鲜花摆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说道。 “王班长!”兰胜雪吃惊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帅气不少了啊。” “你是王钢啊,我都没认出来。”何风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说道。“那个大哥抓住了没?” “没,我们追到滨水小区里跟丢了……” “滨水小区……是她!”何风说着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 “何风!别这样!”兰胜雪依恋地看着何风说道:“我还要谢谢她,让我们有这一次心连心的机会。” “胜雪,委屈你了。” “没事儿,我人生中两次最危险的时刻你都陪伴在我身边,这样我就知足了。” “胜雪,没事儿吧?”兰如芬坐着陈主任的车也赶到了医院。 “妈,放心吧,何风一直陪着我,我没事儿。” “何老师,这次因为我家姑娘,委屈你了。” “阿姨,没事儿,只要胜雪好,我就心安了。” “何风,王钢,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和妈妈说。” “王钢,走吧,老师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嗯。”王钢应了一声陪着何风走出房门外。 “姑娘,这次受苦了,那些歹徒没对你怎么样吧?”兰如芬担心的问道。 “没有。”兰胜雪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受了点皮外伤,再有就是有点发烧,现在输了液估计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女儿不孝 “妈,是女儿不孝,让您总是为我操心。” “傻孩子,你还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妈妈……”兰胜雪喊了一声便哭了起来。兰如芬温暖的将女儿搂在怀里,抻出一张纸巾帮女儿擦了擦眼泪。 “妈,女儿可能做了一个丢人的决定。” “妈妈已经知道了,你爷爷早就猜出你的心思了,他劝过我……。” “妈,女儿这个决定是不是很丢人?” “傻姑娘,要说那何风人也算还行,可是这年龄上的差距,再者说了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妈妈想了很长时间了,也试图接受它,可是总是有些想不通啊。” “妈是不是嫌弃女儿破坏了人家感情。” “这感情的事儿就是一场缘分,缘分尽了拦是拦不住的,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妈也不会左右你的决定,妈这一辈子听老人的话结果苦了一辈子,妈不想让你走我这样的路。” “要是何风和他妻子关系好的话,女儿会选择离开的,可是这两天何风和说了,他是迫于他母亲的逼迫才结婚的,而且何风也对他妻子深恶痛绝,因为这样,女儿才想嫁给何风,给他一份温馨的生活。” “那你想过没有以后怎么面对何风的孩子,以他的岁数,家里孩子应该上小学了吧。” “何风也很想要个孩子,所以女儿也想和他一起生一个孩子。” “怎么,他们没有孩子吗?” “何风说他妻子结婚前就疯的不能生育了……” “怎么这样!这么看这何风也是个可怜人……姑娘,妈再问你一句。” “妈,您说。” “你对何风这样是不是因为当年疫情的时候心存感激想要报恩?” “其实一直以来我也认为自己只是想要报恩,但是经过这场绑架我才明白自己和何风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踏实,很有安全感,就算是到了生与死的边缘也没有任何的恐惧感,或许我们现在的年龄已经过了那个激情如火的时光,但是我认为这种踏踏实实的感觉才是真正的爱情。” “如果你只是因为报恩的话妈妈是不会允许你和何风在一起的,不过你能说出这一番话看来你对爱情的了解比妈妈要深。妈妈嫁给了你爸,结果你爸是个窝囊废,到死也死的没有骨气。这一次你们被绑架我看何风也是粗中有细,可以在危机关头救你一命,这一点来说他比你爸爸强。” “妈,那您是接受何风了。” “你选择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兰如芬拉住女儿的手说道:“记得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才这么高,那时候你说要叫兰胜雪当时让妈妈很感动。你知道吗?生你之前妈妈曾经和你爸爸去军神庙求过一道签。” “这个知道,所以我的名字是梅胜雪。” “那时候我遇见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怀的是个女儿问我生不生,我只说不管是什么都是我的骨肉,不仅要生,还要把她抚养成人。” “算命先生?” “后来那算命先生说你命途坎坷,现在看来那先生说还挺准,就这样他还打出的招牌是‘十卦九不准’” “‘十卦九不准’?” “嗯,不过现在看那先生算的还都挺准的。” “妈妈,那名先生我好想也遇见过……” “你!什么时候?” “我在天津步行街逛街的时候遇见过一个打着‘十卦九不准’的先生,他好像很了解我的心事。”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当老师这个选择会有很多收获,也有很多成绩,但是和何风在一起的话道路会很艰辛,但是我一直坚持的话最后会等到春天的。” “那个算命先生什么打扮?” “很普通,粗衣粗帽,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子和我见到那个样子也差不多。” “我当时只是盯了他几秒钟,但是感觉说了二十多分钟的话一样,这个太不可思议了。” “你真有这种感觉?” “嗯,我当时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但是于清说我只看了那个算命先生几秒钟。” “这……果然和我遇见那个算命先生的感觉一样。不过这样一来妈妈也就放心了……” “放心?怎么说?” “那算命先生说得很准,他说你会等到春天的话妈妈这颗心也就能得到一些安慰了。” “妈妈,我们希望你能够祝福我们。” “胜雪。”何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早晨了,我和王钢出去吃点东西,你……你和阿姨吃什么,我们给带回来。” “何风,我要吃饺子。” “那阿姨吃什么?” “你俩好我吃什么都行,也给我带饺子吧。” “……” “何风快去吧,胜雪肚子饿了哦。” “嗯,我这就去。”何风说完轻轻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妈妈,你那一句话都把何风给说的脸红了。” “鬼丫头。” 十卦九不准 “王钢,咱俩出去吃点东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俩以这种方式相见。” “不了,刚才李元打来电话,在关你们那间工厂旁边发现一具上吊的尸体,我得赶紧去一趟。” “是不是绑架我们那个人?”何风敏锐的问道。 “很有可能。”王钢低声说道。“何老师,你先别和别人说,这事儿我告诉你已经违反纪律了。” “老师明白,我送你出去吧。” “嗯。”说着王钢就陪着何风走出医院大门。“何老师,你要是和兰胜雪真心在一起的话就赶紧离婚吧,要不说不定她会对你俩下手。” “我明白。”何风点头说道。 走出医院东侧大门,靠着铁栅栏的路边蹲着很多算命先生,确实,这个地方是个算命的好地方,有人得了重病,家人们往往愿意来算一卦,求个平安。可是今天与以往不同,平时的算命先生都是拿个板凳坐在路边,而今天却又多出一位,此人面前放一张桌子,穿着也颇有道家味道,关键是手里握着一个布幡,上面大字写着“十卦九不准”,何风一看这五个字似乎着魔一样向着算命先生走去。 “你终于来了。”算命先生见何风走向自己点头说道。 “先生知道我要来?”何风疑惑的问道。 算命先生听后只是笑了笑,避开何风的提问继续问道:“你的心事真的定下来了吗?你有这个决心吗?” 何风听后先是一惊,然后镇定地问道:“先生说的什么事,我听不明白?” “这故弄玄虚是我们算命先生玩的把戏,怎么你还学会了?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算命先生顿了顿,接着说道:“师生之恋在外人眼里终究是一场不伦之恋!”与之前不同,算命先生此时此刻说的话一字一字如惊雷一般刻在了何风心中。“如此不伦之恋必将受到社会谴责,你如何面对!兰胜雪如何面对!” “你是谁!”何风厉声问道。 “我只是一个指点迷津的人。” “那我心中没有疑惑!” “那兰胜雪心中可有疑惑?” “没有!”何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如何得知他人心事?” “我与胜雪心心相印,你如何知道我不知道她之心事!” “哈哈,我算了几十年命了,今天终于棋逢对手,不过从你的语言中我已经看出你心中已无疑惑。” “那就多谢先生了。” “不必谢我,你与兰胜雪在一起将有牢狱之灾,兰胜雪也可能永诀人世,你可害怕?”算命先生继续问道。 “事在人为,便是被人陷害有牢狱之灾我也不惧。” “一个女孩儿把最美丽的时光给了你,换来的确实十年苦苦等待,你认为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或许我现在离开的话胜雪会更加痛苦吧。” “这么多话都没用动摇你的决心,看来兰胜雪没有选错人,不过你们要是继续在一起的话,你们所要经历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那我们会在一起吗?” “在不在一起不是我说的算,这要看你们的心与心是不是相知了。” “那就多谢先生吉言了。” “你们前途飘渺难测这算是什么吉言,罢了罢了。” “何老师,我走了啊。”王钢在一旁说道。 “嗯,慢点啊,你们这车够慢了,这么半天才到。” “没有啊,车一直在这等着了,这不咱刚出来我就上车了吗,再见何老师。”说完王钢摇上窗户离开了国道。 “莫名其妙。”何风自言自语了一句,又看了看那名算命先生便转身向附近的饭店走去。 “李元,现场有什么发现?”来到现场后王钢问道。 “王队,这附近我都让人仔细清查过了,没有别人脚印,而且这个人确实是自杀,不是被别人勒死的再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身份确定了?” “嗯,那个二子什么都招了,这个人就是他大哥,不过绑架这件案子他只听大哥安排。”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大哥上面还有一个人安排的整件案子,但是是谁二子不知道。” “把这个大哥的手机记录调出来!” “我们查了,绑架案发生之前就销户了,销户前的通话记录和那天那位没有任何联系。” “可恶!” “王队,我说句心里话,我是个警察,这个案子按理说绝对应该查下去,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建议咱们就此结案,然后悄悄的查。” “只能这样,索性这次人质没有出事儿。”王钢无奈地说道。 “郭校长,您也来了。”何风买了早点回来看到郭校长也坐在了病房里。 “何风,这次你可没有完成我交给的任务,还好兰老师没出事儿,要不我得拿你是问!” 新校长 “嗯,这次是我没保护好胜雪。” “兰老师,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郭校长问道。 “等十点多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嗯,回去再好好休息几天吧,鉴于这次闹出这么大事,开了学你们俩就不要来上课了!”郭校长严厉地说道。 “为什么?”何风和兰胜雪异口同声大声说道。 “哦,没什么,省里有个优秀教师培训班,我给你们报名了,我是让你们学习去,瞧把你俩吓得。” “郭校长,你还真是幽默。” “好了好了,何风你出来,我和你说点事儿。”说完郭校长转身走出房门。 “去吧,何风,刚才我也只是吓了一跳。”兰胜雪见何风还不走接着说道:“我妈妈去厕所了一会回来,你放心吧。” “早饭,慢慢吃,别烫着。”何风把饺子放在桌子上也走出了房门。 “你和兰胜雪什么关系?”郭校长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们……” “算了,我也不管你什么关系了,这次学习将近半个学期,每个市只有五个名额,让你们俩去这机会难得,你们别在省会给我做出丢人的事儿来,明白吗?” “明白了。” “我也不管你们什么事儿了,做事儿果断一点。” “嗯,进去照顾照顾吧,一个小姑娘吓也吓死了,八月一号开学估计到十二月中旬毕业,好好学吧,对你们以后教学都好,请的都是北大和清华的老教授,全省才三十个名额,珍惜机会啊。” “嗯,谢谢郭校长。” “进去吧,我也回去了。”说完郭校长就离开了医院。 “胜雪,听说这次培训请的是北大清华的老教授,全省才有三十个名额。” “真的,那机会真是太难得了。” “小丫头,我看你还是没长大。” “嘿嘿,和你在一起我可爱一点也没有错啦。” “等培训回来,我就离婚。” “这……” “怎么了?” “我突然有些愧疚感。” “有什么愧疚感,我也受够了,我也想和你一起组建一个温馨的小家。” “感觉着这幸福来得好突然啊。先是去那么好的培训班,然后是马上就要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感觉真的很幸福。” “等结了婚,咱俩一起看《红楼梦》,好不?” “好,我们一起研究一起学习。” 病房之外,兰如芬默默地站在那里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现在兰如芬的心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能做的也只有悄悄地等着,不去破坏这对小恋人短暂的幸福。 兰胜雪出院后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去石家庄学习的行李了,这一去就是半年的半封闭式教学可真让兰胜雪着实准备了一番,和何风回到家后也是不露声色,只说了郭校长安排自己去省会学习。而刘凤也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以为何风经历了这一次的教训要开始向仕途转变了,但是在何风走后一个星期,刘凤才发现卫县一中一共有两名老师去省会学习,另一名就是那个小狐狸精兰胜雪,刘凤知道后赶紧打通了父亲的电话,将这一切告诉了身为市委书记的爸爸。 这一年国庆节期间,卫县的教育局进行了一次人事变动,郭校长由于工作突出升为教育局副局长,主要分管机关日常工作。这看起来是对郭校长的认同,但是新的卫县一中校长却是刘书记的小秘书,一个爪牙一般的亲信,他的到来对于何风和兰胜雪来说简直是一场噩耗。教育局局长也明白,这个小秘书来只是锻炼锻炼混混资历,干不几年就升官了,所以也没人管他,也没有人敢管这么一位“红人”。 新校长姓林,刚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教学管理,工作上虽然继承了郭校长的以“法”治教,但是内容上似乎极端的侧重于师德师风,每次召开全校老师大会都会警告老师们管好自己的家庭才配做一名老师,如果连家庭都管不好或者对家庭都不负责任,那么这样的人教学经验再多也不配做一名教师。 当然,小秘书就是小秘书,这林校长在注重教师对家庭负责的基础上还要求老师们要有奉献精神,要舍小家顾大家,一时间卫县一中的老师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人人自危,苦不堪言。 十二月中旬,何风和兰胜雪结束了将近半个学期的学习,回到了卫县一中,之前他们也听说过关于林校长的传言,只是在何风第一次和林校长谈话之后这两位恋人才明白他们面前要走的道路有多么艰难。 破坏and自由恋歌 “何风,学习回来了?”林校长笑呵呵地问道。 “嗯,这次学习收获很多,我们学到很多知识,我们正想着在教学工作中进一步探索一些新的教育教学方法,让学生们更加快乐的学习。” “去年你们干的不错,一个清华,一个北大,成绩很突出。”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何风客气的说道。 “我知道是以前的事情了,这些都过去了。你知道衡水一中考多少清华多少北大吗?你知道他们成功的经验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们是封闭式魔鬼式管理吗?你知不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这种素质教育的方法根本屁用没有吗!” “林校长,去年我们已经成功了啊。” “那是去年的事情,你也说了已经过去了,怎么现在又翻旧账,你们一个清华一个北大就能居功自傲了?”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校长。”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来听听!” “我就是想让学生们能够快乐的学习。” “那你怎么不去幼儿园,那里的学生一直很快乐。” “幼儿园和高中的教学方法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林校长瞪着眼睛说道。“先不说你们教学这事儿,你们俩怎么勾搭到一起的?你是有家室的人。” “林校长,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你这私事市里面都知道了,身为一个老师,和学生搞婚外情,你还配当一个老师吗?” “我……林校长,您这回是故意的吧?”何风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你瞪着我干什么,你现在连最基本的师德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当老师,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何风听后心里虽然生气,但最后还是忍下怒火没有发作,重重地将屋门摔上,离开校长室。 “兰老师,我知道你年轻漂亮,可以找个好人家。”何风走后,林校长又将兰胜雪喊到了办公室。 “林校长?”兰胜雪虽然心里又准备,但是显然没想到林校长会直接提出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破坏何风一家人的感情?” “我没有!” “没有?师生恋是什么?师生恋就是*。” “林校长,这话有些重了。” “你就是第三者,说白了就是小三,以后有人天天在你身后戳着你脊梁骨说这些话,你作何感想。” “林校长,你不要说了,我不在乎!” “嗯,你知道何风他老丈人是谁,何风这一辈子的前途就这么毁了你甘心吗?你要是真心喜欢何风就应该放手,要应该远离他的生活,何风以后哪怕当个局长都是一句话的事儿,要是你们在一起的话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多谢林校长费心了。”兰胜雪冷冷地甩在一句话离开了校长室。 这林校长一看两人都没什么动静,显然无法交付“上司”交给的任务,于是在一周之内召开了五次老师大会,弄得老师们身心俱疲,教学质量也在慢慢下滑,同一期间,林校长在两个月内开展了四次全封闭式教学模式,但是每次都无法成功,这些憋在心里的火全都发泄在何风和兰胜雪身上,每逢开会必将师生恋和婚外情大批特批,而涉及教学方法的却只字不提,一开始还是冷嘲热讽,到了星期五的大会上,林校长更是直接点出了何风和兰胜雪的名字,当着全校老师的面儿骂兰胜雪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这一句骂哭了兰胜雪,骂怒了何风。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成小三,何风当时站起身来就往台上冲过去想要揍林校长。林校长只是一个小秘书,见到有人要打自己马上钻到桌子下面,这一钻全体老师一片笑声,这嘲笑的声音远远超过了刚才。只有兰胜雪一个人趁着这笑声悄悄离开了会场,找了一个角落蹲下默默地哭泣。 不知是巧合还是林校长早有准备,何风刚冲上主席台就进来四五个警察把何风扭送到了派出所。看着何风挣扎的身影,回忆着刚才兰胜雪羞愧欲死的神态,林校长慢慢钻出桌子,得意地笑了笑,大声宣布“散会!” 何风这一次确实什么罪行也够不上,只是去派出所录了一个口供,问了几句话,又教育了几句就放了回来。通过这件事,兰胜雪也重新审视了自己这段爱情,慢慢地,一直坚定的雪儿有些动摇了…… “何风你真傻。”在派出所门口,兰胜雪说道。 “胜雪,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和刘凤说了要离婚,现在什么事也拦不住我对你的爱,就算是受再大的苦难我也要娶你为妻。”何风走出派出所,坚定地说道。 “其实想想以后的生活,我现在受这点伤也不算什么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我们去吃串啤吧?” “串啤?现在是冬天好不好,再说了,你看看这天可能要下雪了。” “下雪,下雪。我是兰胜雪,一朵迎着鹅毛大雪盛开的冬日兰花,我还怕雪吗?我认识一家店,冬天也有串啤,走吗?”兰胜雪笑着说道。 “你的一笑一颦最值得我回味了,好,听胜雪的,我也去见识一下那家冬天的烧烤摊。” “好感动。”兰胜雪轻轻地说道,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带着何风来到了那家餐馆。 “小尾羊?这不是涮肉吗?” “里面有烧烤的,听胜雪的吧。”兰胜雪说完在何风身后推着何风走进了那家餐馆。在路人眼里,这一男一女嘻嘻笑笑真像是一对小恋人一样。 “果然有烧烤,这味道也不错。”何风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胜雪是不会骗何风的,永远不会!”兰胜雪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今天少喝点,要不我喝多了怎么送你回去。” “别人喝多了我怕,你喝多了我不怕。”兰胜雪说着又和何风干了一杯啤酒。 有了些许醉意,何风见着胜雪穿一身白色棉服,清净之中透着几分秀气,真是惹人爱怜。 “何风,今天我们不会遇见坏人了吧?” “不会的,我们哪有那么倒霉。” 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一离开饭店两个人的手就紧紧握在了一起。“我们以后的道路也会如此美丽吗?”朦胧的霓虹灯、飘落的雪花衬托着两颗孤单的心。 “我们的道路比这个还要美丽。”何风不禁意间亲了一下胜雪的额头说道。 “谢谢你。” 一路走去一路感慨,对于何风来说,这仅仅是幸福的开始,而对于胜雪来说,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离别之前,她要强颜欢笑,和心爱的人度过最美丽的时光。 “到家了,我送你上去吧,我要亲手把你交到阿姨手上我才放心。” “好啊,胜雪正好想请你上去坐一会呢。”两人说着就来到屋里。 “怎么,阿姨不在?”何风看了看客厅说道。 “妈妈娘家有个白事回去了,这几天我自己在家,你先坐喝点水,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啊?” “哎呀,不要问了,也可以算是一件礼物哦。” “你送我的,哪怕只是一颗石子我也会好好珍藏。” “没有那么寒酸啦,快坐下喝点水吧,我去拿。”胜雪说完便走进了卧室,而何风则坐在沙发上等待胜雪的礼物,何风想着,这礼物也许是一件毛衣,穿上这件毛衣哪怕身上冰冷,内心也是温暖的。 “何公子,胜雪有礼了。” 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何风惊呆了,这分明是天赐仙女乍临凡间,一朵兰花在最寒冷的冬季里怒放。 “这……” “我漂亮吗?”胜雪转了下身子,甩了甩衣袖说道。 “高贵华美中透露着七窍玲珑……” “我喜欢这个比喻。” “这身衣服真漂亮。” “这叫曲裾,很精美的。这件衣服除了妈妈外只有清姐见过一次,而看见我穿这件衣服的人,你,是第一个。” 何风被眼前这个美女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比石子如何?”兰胜雪走到何风面前,凑着何风的耳朵低声说道。 “天之国色,地之骄子。” “何风,我爱你。” “胜雪,我也爱你。”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注视着对方,慢慢地靠近着对方…… 天,虽然已经暗了下来,甚至连皎洁的月光也在此刻隐去了身姿,只让漫天的飞雪为这片土地抹上一层白色,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阻止两个相爱的灵魂。在这一刻两个相爱已久的灵魂终于爆发了内心最深处的激情,一朵云襟、一缕玉肌,一分爱意,一抹娇羞。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互相感知着对方的体温。苍天、大地,不要指责这对苦难的恋人,请你们为他们守护这个秘密,让他们在自己温暖的海洋里释放自己的青春,让这对恋人能够快乐一些,真的再快乐一些,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快乐似乎只是一种奢求…… 雪依旧在下,但是再寒冷的天气此时此刻也只能作为一种陪衬存在那里,再严厉的霜剑也无法刺伤两颗互相依恋的火红内心。这一刻,我们不要用伦理道德去指责他们,因为这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简简单单的爱情,这仅仅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走到了一起。这一刻,他们彼此依偎彼此取暖;这一刻,他们互相享受着初恋的温馨;这一刻,他们互相用自己的体温除却心爱之人内心的寒意。他们此刻是快乐的,是幸福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们,去批评他们! 让爱永存,让希望永存,只要还相爱着,就能够走在一起,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胜雪的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希望,直至今日、今时、今刻,明日、明时、明刻。在胜雪心中,这一辈子,自己只会喜欢何风一个人,也只会嫁给何风一个人,这不是固执,也不是年少轻狂,这只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任是谁人,又能够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呢?苍茫大地,芸芸众生,有的人连自己想什么都不清楚,却要去无理干涉别人的婚姻,哪怕真的是为了子女好,这样的干涉,这样的棒打鸳鸯追根揭底也仅仅是出于最为原始的自私! 欢唱、高歌,让他们把积存在内心深处的愤怒之火释放出来,让他们将自己对命运的反抗之情释放出来,让他们将突破重重阻挠与困惑的决心释放出来。或许两人之间已经有人退却了,但是退却了又能怎样?只要两颗心能够连在一起,那么生与死的界限也只不过是一座桥梁的距离,一碗汤药的味道,一声婴儿的啼哭。 窗外的飞雪渐渐地停了,皎洁的月光洒在胜雪如玉如水的肌肤上,但是这对恋人快乐的时光不多了,越来越少了,因为下雪之后总要迎来一阵更加残酷的寒冷,这分苦难、这分煎熬,要让两个如此纯粹的灵魂去经历,只能说,天地于心何忍!我们所做的也只有祝福,让我们祝福这对恋人,让我们向这对恋人奉上最真诚的祝愿,让这对恋人能够在如此寒冷的季节里度过一个温暖的夜晚,让这对恋人能够在如此残酷的现实中冲破重重阻碍,高唱一曲自由恋歌! 生离and泪水浸湿的喜帖 日上云霄,何风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来,看着床单上那一朵盛开的兰花,何风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就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你这个畜生。”何风在心里骂道。 “你醒了。”兰胜雪听到屋里的声音,暗暗一笑,端着一盘早点走进屋来。这一次兰胜雪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衣,何风看在眼里,愧疚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别这样,吃点早餐吧。”兰胜雪说完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床单上的手帕离开了卧室。此时此刻,何风哪有心思吃什么早点,他赶紧穿好衣服追到客厅,在后面紧紧地抱住兰胜雪:“胜雪,我就是个畜生,对不起你。你放心,我回去就离婚,我不会耽误你的。”而兰胜雪只是慢慢地回过身来,用食指堵在何风的嘴边,轻轻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离婚的话你星期一再说吧,先度过这个周末,也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小假期。” “嗯,我听你的,想想我们就要在一起,我真的感到很幸福,就算是让我丢了这份工作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的爱情了。” “谢谢你,何风,让我度过了这么快乐的时光。”兰胜雪依偎在何风的怀里幸福地说道。“何风你先回去吧,一会我妈妈就要回来了,让她看见咱俩这个样子可就不好了。” “嗯,你等我,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我这辈子也只嫁你一个人。” 在甜言蜜语中,兰胜雪将何风送出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渐渐远去的何风,兰胜雪的心中就像被刀子一刀刀刺伤一样流着鲜血,这一刻,兰胜雪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情感,蹲在窗台下面痛声哭泣。 何风回到家后遵照了和兰胜雪的约定,稳稳当当地度过了星期六和星期日,但是在星期日的晚上,他收到了一封来信,看信封上清秀的笔迹何风就知道了这封信是兰胜雪写的,只是如今两人都是这种关系,还有什么话是需要通过信件来交代的呢? 风: 见信如见我,我心早已许给了你,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这一次选择了不辞而别,还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自私。 以后我们的道路还长,总不能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我虽然一心和你在一起,对别人的言语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但是你不一样,你现在正在事业的巅峰,我不能用我的自私毁了你的前程,请原谅我。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那是我愿意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也想给你生一个孩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梦想就要破灭了。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们在省会学习的时候共同观看的那场烟花盛宴,烟花夺空而出,在那绽放的一瞬间是美好的,是感动的,谢谢你能够陪我一起观看那场烟花,至少在我以后的生活中还能够回忆起这段快乐的时光,谢谢你。 风,你以后的道路还长,而我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支插曲,是插曲总有结束的时候,我的结束已经在你的温情中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希望你也能潇洒一些,快乐一些。以后在生活中我希望你能够忘记我,我只是一个无知的女孩儿,在不经意间闯进不该属于自己的美梦,是梦总会有醒的一天,我希望你一觉醒来能够忘记这场梦,继续完成你的道路,继续将我们的教学事业走下去,我相信你,你会成功的。 风,我走了,我会离开这个地方,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开始自己的生活,也许我也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你忘了我吧。 胜雪 永诀 这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如同尖刀一般刺进了何风的心里,此时此刻,何风只感觉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朝着兰胜雪家走出,但是步子刚刚迈出一半就跌倒在地上。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三天三夜,在爸爸的教导下,刘凤此时专心的陪伴在何风身边,希望能够留住何风,但是何风的心早已经飞到兰胜雪的身边,虽然他现在并不清楚兰胜雪身在何处。 体力稍微恢复之后,何风不顾医生的劝阻,自己拔下了输液针,一口气跑到医院外打车赶到兰胜雪家,但是任凭何风如何敲门,屋内都没有任何声响。后来还是邻居告诉何风这家人在星期日就已经搬走了,至于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何风又拿出手机,拨起了兰胜雪的手机,但是传来的提示音是“您拨打的是空号。”已经接近疯狂的何风跑到楼外,对着苍天高声呼唤:“胜雪,你在哪里!” 恍恍惚惚间,何风回到自己家中,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他自己也不清楚,此刻,何风的心已经死了,哪怕是狂风骤雨的侵袭也不会对何风造成任何影响。林校长那里已经知道兰胜雪辞职不干了,他得意地认为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一心想要升值,也许下一次调整自己就会变成副局长,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是县委书记刘一鸣亲笔签写的撤职令! 原因很简单,林校长任职期间对一中的教育没有做出任何贡献,还经常耽误教学工作,尤其是搞得四次封闭竟然连那男女宿舍的区别都没搞清楚就安排宿舍,造成卫县大规模的上访。刘一鸣也听说过林校长的为人,只是一直碍于市委书记的面子才没有做出什么动作,这次主要是市委书记想要弃车保帅,才让刘一鸣撤了林校长的职务,毕竟林校长只是一个小角色,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底细,这样的人完成了任务自然是用不着的废物了。 卫县一中再次迎来新校长,这次新校长不是别人,就是郭校长。郭校长任职期间一中出现了北大和清华的好成绩,所以县里面让郭局长兼任一中校长,而郭校长再次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何风交到了办公室。 “沉沦了?”郭校长开门见山的说道。 何风没有应答,只是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兰胜雪走了,我也很心痛,但是我和你的感情不一样,我是觉得一中丢失了一名优秀的教师,而你则是丢失一个知己,一个恋人。” “他走了,我的心也和她去了。” “她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说句实话,我十分痛恨幕后的这只黑手,他这一下毁掉了我一中两个最优秀最有冲击力的老师,也毁掉了我让一中重新复苏的梦想。只不过我还可以再招新老师,茫茫人海,人才难得,虽说困难但总是有希望的,而你这里还要自己想开才行。” “郭校长,您回来了,能不能发一条公示,把兰胜雪找回来,就说事情都过去了。” “我不能。”郭校长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 “兰胜雪这个丫头很有主意,她认定的事情是不会回头的,一者说我不能为了你以学校的名义发这条公示,再者说,就算我发了,她也不见得回来,所以你还是想开点吧,我给你一个星期假期,回去自我调整一下吧。何风,你要记住,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好老师,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你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兰胜雪失望!” 回到家中,何风依旧昏昏沉沉,提不起任何精神,在他看来,自己和刘凤之间已经形同仇人,看到刘凤,何风心里只是觉得恶心得不能再恶心,何风提出过离婚,但是刘凤始终不同意。如今兰胜雪走了,何风也懒得搭理刘凤,你爱离不离,我只与你形同陌人。 这样的日子陪伴着何风度过了整个冬天,到了新学期开学那一天,何风才决定要让自己振作起来,他肩负着兰胜雪和自己共同的希冀,他要将兰胜雪快乐教学的方法发扬下去,他要完成兰胜雪尚未完成的梦想,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破碎的喜帖再次沉重的打击到何风的内心。 这天下午何风回到家中,在垃圾筐里发现一片本不属于这里的红色,何风敏锐的将它在垃圾箱中掏出来,仔细一看,这是一套十分精美的喜帖,而在喜帖之上,兰胜雪穿着洁白的婚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但是那个男人的脸已经沾满了酱油的污渍,看不出摸样,而兰胜雪的表情也十分僵硬,看不出任何的喜悦。何风知道,在兰胜雪的心中还是喜欢自己的,而这一次也许是他留住兰胜雪的最后一次机会。但是打开喜帖之后,里面的红纸上只留下了写着兰胜雪名字的一角,至于婚宴设在哪里都已经被无情的撕去了,不用说这一定是刘凤干的好事,再看一看,婚宴的时间是今天中午,也就是说,现在何风已经做不了任何挽留兰胜雪的事情了。 此事越想心头越有气,何风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然后将喜帖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怒气冲冲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审问刘凤,是刘凤让自己失去了心爱的人,也是刘凤让自己失去了自己挽留心爱之人的唯一机会,在他心里,就算是杀了刘凤也难以平息自己内心深处的怒火! 怒火中的爆发and十年铁窗 十多分钟之后,刘凤也回到了家中,她看了看茶几上的喜帖,得意地笑了笑,“你这不也不傻吗,还知道找出来。”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 “你管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何风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愤怒。 “你他妈生什么气啊,那个小狐狸精都结婚还来勾搭你,我不去她喜宴上给她送份大礼就够对得起你了,你还这么生气!” “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何风冲到刘凤身边揪起刘凤的衣领说道。 “你他妈的疯了是不是,为了那个小狐狸连家都不要!”刘凤也没有好气的说道。 “家,这还算是个家,自从咱俩结婚以后咱这儿什么时候算是个家了,我跟你,明天就去离婚,以后见到你我就想吐,你就是母夜叉,三八婆,你别以为你爸爸是市委书记就了不起,爷爷不怕你!” “好算你狠。”刘凤挣脱了何风走进厨房拿出一把尖刀对着何风说道:“这么多年,你和那个小狐狸精在我眼皮底下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娘都认了,现在那个小狐狸精自个识趣滚蛋了你还忘不了她,你他妈还想离婚,那咱就一拍两散,都死得了,谁也别想痛快。” “不许你说她狐狸精!” “她就是狐狸精,她们家祖传的狐狸精,我说了怎么的吧。” “你这个王八蛋。”何风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甩在刘凤脸上。 “你他妈还打我,老娘和你一拍两散!反正杀了你凭我爸爸的关系我也不用偿命,我捅死你!”说完刘凤就举起刀子砍向何风。 何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用胳膊护住,顿时间何风的胳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那刘凤也是疯了心,一刀作罢又补上一刀向着何风肚子捅去,何风忍着胳膊上的剧痛,挡住刀子将刘凤狠狠地推了出去,这一下刘凤脚下不稳,“咣”的一声摔在地上,趴在那里。何风赶紧捂住胳膊的伤口,忍着剧痛盯着刘凤,他生怕刘凤再起来补上一刀,但是刘凤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渐渐地一片鲜红的血液在刘凤身下溢出,何风一看不妙赶紧把刘凤扶起来,却发现那把尖刀已经插进了她的心脏。看到这些,何风傻了,呆呆地坐在地上。 十分钟后,120急救车来了,110警车也来了,面对事实,何风没有狡辩,自己走上了警车,而120的大夫只是摇了摇头,将刘凤抬上了救护车。 “他叫何风,今年40岁,是个老师,这些你先记上。”刑讯室里,李元对身边的一名警察说道。 “何老师,你既然选择了自首,那就老实交代吧,我也不想多废话,说实话,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和你再见面,但是法律面前,我什么也不能做。”李元对何风说道。 “王钢呢?” “王队长是你学生,他主动回避了。” “那就好,我怕他为我开脱罪名,我现在心已经死了,就算是一命偿一命我也认了,当时……”何风将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李元。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行,今天就先审到这里,把他带回去吧。”李元说完就离开了审讯室。 “怎么样,现场查勘的如何?”李元对一名办案警察说道。 “从现场来看应该和何风说的差不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这件事王队也说了不要徇私情,你就说吧。” “倒不是徇私情,只不过在何风他们家门把手上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血迹,而且已经干了很久了。” “第三个人!” “是一鸣吗?” “刘书记,您有什么事儿?” “何风故意杀人的案子省里面领导很关注,要依法重判,故意杀人是要判死刑的,你明白吗?” “哦,那个案子啊,我明白,刘书记您放心。” “嗯。”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何老师,我是审判长郑隆,这次我们来就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说的。” “没有了,我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 “我们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你仍然坚持这么说,我们也没有办法了,一会就开庭了,你在准备一下吧。” 何风本来以为这次自己的生命真的终结了,杀了市委书记的女儿,怎么想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没想到自己最后的刑罚是无期徒刑,虽说以后都要在监狱度过了,但是没有了兰胜雪的陪伴,自己在哪里生活也都一样没有滋味,索性在监狱里结束自己的一生,让自己伴随着美梦的破碎死去。 这一年,何风在铁窗内度过了中秋,度过了春节,一年来零零碎碎的有几个人来探视自己,其实何风最想见的兰胜雪,但是想到兰胜雪已经结婚了,自己便就放弃了这个幼稚的想法。过了春节,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监狱,他就是何风的学生王钢。 “何老师,这一年来过得还好吗?” “我在哪里都一样的。” “我听说了,胜雪已经结婚了,你应该祝福她。” “不要说了,我对不起她,你来就是和说这件事。” “不是,你不会怨恨郑隆把你判的这么重吧?” “怨恨?我怨他做什么,我现在在这里倒也清闲。” “何老师,实话和你说吧,是县委的刘书记在保你,你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要不是刘书记在中间周旋你早就死了。” “我猜到了一些,但是刘书记为什么保我?” “这个先不能告诉你,还有郑隆已经辞职了。” “辞职?” “审判完你的案子第二天就辞职了,他把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哎,你们几个费这么大劲儿保我一个没用的人做什么?” “我们心里面都有一个念头,我们想等着有一天把你从这里接出去。” “可能吗?” “我们会努力的,何老师你也不要放弃希望。” 简短的谈话过后何风又回到自己的牢房,整天对着铁窗,何风有时笑,有时哭,笑的时候他想起了与兰胜雪在一起的那段快乐时光,而哭的时候则是他想起了兰胜雪诀别时的那封信,一年来,何风始终把这封信收藏在身边,对于他来说,这封信是兰胜雪送给自己最后一件礼物,虽然纸上写满了愁伤,但那始终是自己爱的港湾。 在监狱的日子里,何风除了每天劳动外,就是学习,狱友们也同情何风的遭遇,平日里也都照顾他,不会过多的为难他,甚至到了后来监狱长也有些喜欢何风的为人,也开始为何风的案子抱不平,按法律来讲这仅仅是过失杀人而已,判了无期徒刑太过严重。 又过了七年,何风的头发慢慢变白了,而在新闻里何风经常可以听到又有一批贪官落马,又有一批*分子被抓,对何风来说,这些距离自己太遥远了,不过看到这些,何风还是有些高兴。 又是两个新年过去了,据说这一年春节期间,北面的一个城市里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狱友们都相互传言着,何风听着那就是自己的家乡,所以也去打探了打探,但是什么好消息都没有。这一年三月份,王钢再一次来到了监狱,看着满头白发的何风,王钢心里有些难受,但是难受过后王钢就对着何风说了一声:“恭喜。” “恭喜?”何风不敢相信王钢说出了这个词,现在自己这副样子还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嗯,何老师听说了吗?” “什么事啊?” “你原来那个老丈人被抓了,涉嫌贪污受贿,还涉嫌与黑社会勾结欺压百姓,说起来这里面你也有功劳。” “我有什么功劳?” “你那次失手杀了刘凤,我们检查的时候在门把手上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血迹,经过我们鉴定那是绑架你和兰胜雪那个大哥的血迹,还有就是年前,那名大哥的家人突然出现了,他们拿出了一百万的存折来状告你家老丈人逼死他们家儿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那是他罪有应得,不过这些恭喜我做什么?” “新的市委书记是刘一鸣刘书记,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审查你的案子,现在可是证据确凿,你属于过失杀人,早就过了服刑期了,所以可能过几天你就要刑满释放了。” “刑满释放?真的吗?”何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十年了,我们三个终于替你洗刷远冤屈了。” “十年,一转眼十年都过去了,兰胜雪她已经为人母了吧。” “何老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过几天我们几个接你出狱,到时候好好庆祝一下,再给你买几身新衣服。” “随你们吧,我现在出去也没什么意思,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用。” “何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您不才五十吗,还年轻着了,出去以后染染头发,还是帅小伙。” “染什么头发啊,我染了也没人看,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静一静,想一想。” “好嘞,您就听着我们的喜讯吧。” 何风回到牢房内,内心中笑了笑,出去以后,他自己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找个灵活,自己度过这一辈子算了。至于兰胜雪,自己这把年纪还是不要去找她了,说不定在现在兰胜雪一家人过得十分幸福,自己去了也只是添乱而已。 流离失所独走他乡and突然出现的卦摊 王钢的讯息果然不错,两个星期之后何风就接到出狱的通知,走完规定的程序后,他在清明节这天正式出狱。出狱的时候,王钢、李元、郑隆三个人都来迎接何老师,在当地简单吃了点午饭后,三人想着送何风回卫县,但是此时此刻的何风却不想快速地回到那个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到了下午三点钟,王钢才勉强把何风拉上汽车,踏上了重返卫县的道路。回到卫县后,何风说自己想出去走一走,王钢并没有阻拦,只是告诉何风晚上会自己家住一宿,何风无奈的答应了。 独自出来以后,何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兰胜雪的住所,他只是想悄悄地看一眼胜雪,但是等到天黑,那个楼道里也没有走出熟悉的身影,甚至连房屋里面的灯都没有点燃。看门的大爷看着何风总是站在那里,便上前询问一番,在与大爷的交谈中,何风才知道十年来这间屋子从来没有住过人,因为晚上这里就没有亮过灯。“胜雪啊,看来你是真的和我永诀了。”何风又拿出那封信读了一遍,伴着两眶泪水,何风回到了王钢家。 在王钢家住了一个星期,何风也觉得自己这样一直住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就想着自己也找个灵活干干,这个岁数了,再教别人念书也是不可能了。王钢也想让何风找个工作,不是为别的,自己有个活儿干散散心也成,现在睹物思人,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王钢真怕老师会有一天一病不起。 由于何风刚刚出狱,很多地方都不想要这种人,所以找工作的事情也十分棘手,后来几经周折,在开发区有一个废旧钢铁回收厂招看门大爷,王钢尝试着和何风透了透这个事儿,没想到何风却不在乎什么身份,欣然接受了这个工作,两天后,何风就来到了这个新的开发区——军神庙工业开发区。 这军神庙工业开发区的建设规模不亚于原先的卫县经济开发区,随着卫县经济的飞速发展,原先的经济开发区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外地客商办厂的需求,所以在何风入狱的这十年里,卫县又在县城南面新建了一个军神庙工业开发区,由于梅河正好在开发区内流过,而开发区的土地大多属于梅庄,所以这里的百姓们又常常把这个开发区就做梅河园区或者梅庄园区。 何风所要工作的厂子规模适中,主要以收购废钢铁为主,其实这样的厂子看门到是好看,只要不麻痹大意基本上出不了事儿。王钢开车把何风送到了厂子门口,透过铁栅栏门何风看到厂子里面满满堆着一座小山一样的废旧钢铁,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重铁锈味。 “行了,你回去吧,谢谢你,王钢。” “何老师,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只是这个地方委屈您了。” “像我这种人有个地方愿意要就不错了,再说这活儿也挺轻松的,我现在只要自己能养活自己就好。” “哎,行,何老师,你要是干的或是住的不习惯了就打我手机,这几天我再给你留意着,要是有更好地工作就换一个。” “这个别太强求,有就有,没有在这里也挺好的,你先回去吧。” “嗯,何老师,我先回去了,你多保重。”王钢说完便开车返回卫县县城。 这里的门卫已经很多时间没人住了,所以何风报道后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整整干到下午四点,何风才把这间小屋收拾的差不多。晚上何风在工厂食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到门卫休息,睡觉前他又看了一遍那封信,在相思与痛苦中,何风进入了梦乡。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个月,何风也觉清闲自在,或许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最后一份安宁吧,现在的何风,只能生活在回忆中,他回忆着自己和兰胜雪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回忆着,哭泣着,伤心着。一想到兰胜雪已经离开自己很长时间了,何风的心里就像被刀子刮一样流淌着鲜血。 三伏天烈日炎炎,何风每天就穿一个跨带背心一个大裤衩摇着蒲扇在门口走来走去打磨时间,远远望去真和一个老头一样。只是在这一天,废旧钢厂的门口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说起这也不算是奇怪的事情,只是这里出现一位算命先生,这先生坐在一张木桌旁边,把布幡放倒在地上,远远望去也看不出上面写的什么字,而在木桌之上,竟然摆放着一瓶酒和两个酒杯。这开发区厂子门前哪里允许出现算命先生,何风见后立马走上前去,想要把这个先生轰走,谁知一看那先生的摸样,何风登时吓了一跳,这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在医院门口见到的那位“十卦九不准”! “今日故人来访何不坐下小饮几杯?”算命先生看到何风走向自己后说道。 “是你!”何风也不客气在算命先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今日看何老师颇为闲暇,尝一尝老道的薄酒如何?” “好,我正好有事和你说!”何风气冲冲的拿起酒瓶把自己和算命先生面前的就被全都满上。 “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今天也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终于承认了,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肚子里有什么阴谋?” “我一个跑江湖的能有什么阴谋?”算命先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 “你当初说我牢狱之灾过后会和胜雪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我离开派出所后胜雪却选择了不辞而别!”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当初原话是什么?” “你说我有牢狱只灾……胜雪十年……” “想明白了?” “你那次指的牢狱之灾不是去派出所那次?” “我哪知道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有牢狱之灾?” “你是当局者迷,你认为你和原来市委书记的女儿离婚会有好结果吗?” “那你为什么说我有十年牢狱之灾,数字都这么精准?” “十年前那位市委书记张扬跋扈,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照着他那个态势发展下去,最多再造改十年就要落马。” “没想到先生看待事情还挺透彻。”何风此时的眼中又闪露了一丝年轻的光芒。 “不是我分析透彻,只是我一直站在局外看这个大千世界,而你们是局中之人。”先生一边饮着酒一边慢慢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是这个道理。”算命先生点点头说道。 “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老道一贫,俗家姓陈。” “陈……一贫先生。”何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您这为什么打着‘十卦九不准’的招牌,按理说你算命也是挺准的了。” “何老师说笑了,我算命哪里准过,而我又哪里会算命。刚才我也说了,我只不过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你们的事情,这样就不难看到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明白吗?” “你不会算命?” “不会,我只是帮你们这些局中人分析一下谜团而已,最多让你们能够看得更细致一些,这些都谈不上算命的,既然不会算命我自然要打出‘十卦九不准’的招牌了。” “原来先生还是一名心理学家,何某敬先生一杯。” “一杯可干不了,你我随意便好。”陈先生举起酒杯说道。 “先生之前说过,我出狱之后还会和胜雪在一起,可是现在胜雪已经结婚了,我们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我当时只是说如果你们心与心还连在一起的话,人还会在一起,只是如果你们中有人变了心,那我就说不好了。” “你是说胜雪变心了?” “你了解她吗?” “了解。”何风坚定地说道。 “那你了解自己吗?” “自己也应该了解吧。”这一次何风显然没有刚才那么确定。 “那么你变心了吗?”算命先生问道。 “我没有,虽说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但是我的心里梦里始终都是胜雪。” “那么她变心了吗?” “她已经结婚了……” “你亲眼见到她结婚了?” “没有,但是我看到她的婚纱照和喜帖了……” “婚纱照上她的表情很幸福?” “没有任何的幸福,满脸的都是无奈,我知道她当时的心里还是想着我的,我想去挽留她,但是已经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 “人世间就是如此变幻奇妙,当你想要抓住幸福的时候,幸福已经离你远去了。何老师,你知道现在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军神庙工业开发区啊。”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什么?” “梅庄园区,这儿的人都这么叫它。” “为什么叫梅庄园区?” “这里占得主要是梅庄的土地,所以叫梅庄园区。” “嗯,好,那我再问你,你喜欢的人叫什么?” “胜雪。” “说全名。” “兰胜雪。” “这只是她的第二个名字,她第一个名字叫什么?” “第一个名字?”何风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胜雪对自己说过的话。“‘白梅胜雪’,她原来叫梅胜雪。” “那你现在想到什么了吗?” “梅胜雪……梅庄……这里是她的老家!” “不错,不错!”算命先生点了点头说道。 “您怎么知道的?” “三十五年前我给梅胜雪的妈妈兰如芬算过一卦,就在那个地方。”陈先生指了指远方高大的军神塑像。“当时这里还是一条小街道,军神庙也没有那么大。不过都过去三十五年了。兰胜雪走了以后你有没有想过她会去哪里?” “我想过,也找过。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那么现在呢?” “现在?都十年了,我还能去哪里找,她们家已经十年没有住人了。不对,你的意思是说……” 算命先生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 人在梅庄and一扇门 两颗心 “人在梅庄!”何风有些惊讶的说道。 “你终于想到了,这几个月来你和心爱之人其实距离很近,只是你一直没有想到而已。” “那胜雪究竟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她。” “我不是算命先生,我也不知道她究竟住在哪里,不过你去那边的老村里问一问,应该会有人知道把。” “嗯,我这就去。”何风说完就要站起来却被算命先生一把按住。 “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我还说过什么?” “还说过什么……永诀,你是说胜雪她……” “这里有一位草药,是我精心炼制的茶药,喝下去只能感受到茶叶的味道,但是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要牢牢带在身边,要不以后你会追悔莫及的。” “多谢先生,我现在就去找胜雪。”何风拿过茶药刚站起来,却又缓缓的坐在凳子上。 “怎么不去了?”算命先生好像早就知道何风会坐下来一样,不慌不乱地说道。 “胜雪已经结婚了,我这么去不是给人家添乱吗。” “你还是有所顾忌。” “没有顾忌不行啊,人家都十年了,过得挺好,我这么一去要是闹得人家两口子打架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犹犹豫豫,处事优柔寡断,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如今我已经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子了,人家胜雪还正年轻,我也不想再去破坏他们的幸福了。” “只是老师去看望一下学生,哪里谈得上的破坏,再说他们的结婚照你也看过了,你认为他们幸福吗?” “这……” “如果一名女子在拍婚纱的时候都可以露出无奈的表情,那么她的心里肯定在等另外一个人。” “你是说胜雪还在等我?”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什么都不做,那么肯定没有希望,如果你做了,那么就还有希望,做不成夫妻做朋友的话不是也不错嘛?” “听先生这么一说,我也算是豁达开朗了,今天多谢先生,何风先告辞。”这一回何风离开座位没有了刚才冲动,步履之间多了几分稳重,确实,这十年来,自己的心里梦里只有胜雪一个人,此次如果能够见面,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话又说回来,十年了,自己也确实想在看看胜雪变成什么模样了。 伴随着几分猜测,伴随着几分忐忑,何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梅庄老村,说是老村只是相对而言,这里的道路已经全部铺成柏油马路,而村民居住的也都是高大的砖瓦房,其实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一套平房住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站在梅河河堤上,何风看着这一片砖瓦房整齐的排在那里,三条东西向、两条南北向的柏油马路将整个老村划分为十二个区域,细细算起来这里大概居住着七十二户村民,只是人家虽说不多但是一个一个问起来终究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何风索性选了一个村口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等到有过往行人了就问一问,希望能够打听出一点眉目。 虽说是老村,但住的大多是年轻人,平时他们都去开发区上班,所以一个上午何风也没有等到过往的行人,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远处才依稀冒出几个人影向老村驶来。 “劳驾,我想打听一个人。”何风拦下一位二十多岁小伙子的电动车问道。 “您说?”小伙子客气的说道。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变迁,梅庄新一代的年轻人已经彻底抛弃了老人们骨子里的老传统,他们大多在工厂上班,待人热情,而在婚育观念方面也是男女平等,也可以说是梅老太和儿子的惨死给梅庄的年轻人上了一堂生动的教学课,他们明白,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娶一个勤俭持家,孝敬父母的好媳妇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从那以后,梅庄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没生儿子而发生的离婚案件。 “你们村有个兰胜雪,您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吗?” “兰胜雪?这个我还真不大清楚,您打听的这个人今年多大岁数啊?”小伙子很有礼貌的问道。 “应该是三十五岁吧。” “那我还真不大清楚,我就和我们这一波二十岁上下的熟悉,您说的这个人我还真不清楚。三娘!”小伙子说着朝远处一位中年妇女说道。 “大伯,您等等,我问问我三娘,她也许知道。” 那名妇女听到喊声后也骑着车子赶来这里。“怎么了?” “三娘,这位大伯打听一个叫兰胜雪的人,你知道吗?” “兰胜雪,咱们村都是姓梅的啊,你打听这个人她男人就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何风有些失落的说道。 “等等,兰胜雪,是不是原来老三他们家姑娘?”那名妇女对小伙子说道。 “老三家?你是说军哥的姐姐?” “这位大哥,你打听的那个人她妈妈叫什么?” “我想想啊,好像叫兰如芬。” “对,这就对了,就是老三他们家姑娘。” “那兰胜雪家住在哪里啊?” “沿着这条路直走,第二个路口左拐,中间那个朝东的门口就是。” “谢谢这位大姐了。” “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一个朋友。” “这么老远的过来看来你也算是她好朋友了,这姑娘这几年过的太不容易了,感情方面一直不顺心,先后还送走了三位老人,我们做邻居的想劝劝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我看你像是个文化人,你要是见着那姑娘,好好劝劝她。” “行,谢谢您二位了。”何风说完后慢慢走到了兰胜雪家,站在木门之外,何风愁绪万千,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敲门还是应该离开,刚才自己已经知道了,兰胜雪这几年过得不好,如果自己的出现让兰胜雪的丈夫产生疑惑,那么还不如自己就这么悄然离开,可是要是离开的话,何风剩下的半辈子都要在自责中度过,终于何风鼓足了勇气,敲了敲那扇等了自己十年的大门。 轻轻地敲了三声,却仿佛经过了三年的时间,每一声响声都深深地印在何风的心中,他不知道自己将迎来什么,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内心正在承受着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煎熬。过了几秒种,隔着沉重的木门传来了拉门的声音,再然后就是那个久违了十年的声音:“谁啊?”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何风哭了,十年来自己内心深处的思念之情在这一刻爆发了,已经五十岁的何风本以为自己可以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和胜雪重逢这件事情,但是直到此时此刻,何风才明白,如今自己对于胜雪的感情已经远远不止是爱情,更多是一种割舍不掉的亲情。 “胜……雪……”何风忍住内心的悲伤,嘶哑的说出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却让门内那颗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再次荡起浪花。胜雪听着熟悉的声音,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赶紧打开木门,瞅着门外那个苍老的面庞,胜雪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何……风……” “胜雪……你……还好吗……” 胜雪没有回答,而是紧紧地将何风抱住,在眼中,何风已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而在心里,何风始终是照顾自己的那个恋人,是那个自己唯一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十年了,这一次拥抱跨越了十年的距离,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不变的是两颗纯粹的灵魂,是两颗彼此相爱的心。 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再多的话语也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们只想就这样拥抱在一起,依偎在一起,身贴着身,心连着心,他们想起了十年前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想起来十年前那一个幸福的夜晚,想起来十年前那一封撕心裂肺的诀别。 岁月、停止,时光、凝聚,这一刻,他们将千言万语化入到拥抱之后,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忍心破坏这一片惬意的美好。 过了许久,何风才慢慢说出一句话:“胜雪,这些年,我好想你,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你,十年了,没想到我们还可以重逢。” “我也想你,何风,对不起,请原谅我当年的不辞而别,我真的不想影响你的前途。” “傻孩子,没有了你的陪伴,就算有前途我的人生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的心里只想与你在一起,当年我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想要和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没想到我却只收到了这个……” 何风一边说着一边颤抖地将那封诀别信拿了出来,谁知兰胜雪一看到那封信不等何风打开便抢了过去撕个粉碎然后抛向天空,大声喊道:“何风,胜雪回来了!” “小点声,中午人正多。” “能再见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进屋说话吧,何风,大热天,别中暑。”说完,还像十年前一样,兰胜雪拉着何风的手走进屋内。 “胜雪,十年来,你辛苦了。” “何风,不要这么说,我都听说了,这十年,你在那种地方……真的,每年过年我都想去看你,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去,我害怕,害怕见到你后你会责怪我,是我的出现,让你坐了十年监狱,是我对不起你。”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流淌在兰胜雪的脸颊上。 “你不要这么想,当年我只是一时失手,再说就算你不出现,那件事迟早也会发生,所以你就不要自责了。”何风擦了擦兰胜雪眼角的泪水说道。 “今天我们见面就好,见面就好,进屋做吧,我给你去里屋倒杯水去。”兰胜雪将何风让进客厅坐下,自己拿了一个水杯走进了卧室。 墙上的婚纱and那一天 何风坐在沙发上,同样是等待着胜雪的出现,但是十年前后何风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环顾四周,在客厅的正北面挂着一张黑白色照片,何风看着照片中的人,感叹着兰胜雪十年的艰辛,那张照片不是别的,就是兰胜雪母亲的遗像。而在客厅东侧的电视柜的两侧也分别摆着一张照片,左边的是兰胜雪和一个帅气小伙子的合影,而另一边则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小男孩儿,不用说这自然是兰胜雪一家人了。看着照片,想着十年前的喜帖,何风的眼眶再次湿润了,他不想破坏这个幸福的家庭,他想到了自己悄悄离开,只是何风刚刚站起身来就被兰胜雪拦住。 “何风,不要做我当年对你做过的事情好吗?”何风转身看了看兰胜雪满眼哀求的目光,想要走,于心不忍,不走,又怕打扰兰胜雪平静的生活,过了良久,何风才慢慢说道:“胜雪,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想破坏你现在这个美满的家庭啊。” “我的家庭?”疑惑中胜雪发现何风的目光一直看着电视柜旁边的照片,不禁噗嗤一笑,然后慢慢说道:“那你看看我的婚纱照吧,看完之后如果你还想走的话,我便不拦你了。” 索性看一眼婚纱照,让自己死了这份心,见到胜雪最美丽的样子,自己这辈子也算是没有遗憾了,怀揣着这种心理,何风跟在兰胜雪身后走进了卧室,但是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这辈子也没有办法离开胜雪了,因为和胜雪拍摄婚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相片! “胜雪,你好……” “我好痴情是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不在了,你可以找一个更好地人嫁了,为了我这个样子,你不值得啊……”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三年前,母亲病重,做母亲的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女儿最开心的那张相片,所以在三年前我照了这套相片,不过只是和你的照片拍摄的,但是母亲却是打心底里的高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了,能让母亲看着女儿披上婚纱的照片而离去,也算是我能为她做得最后一件事情。” “三年前……”何风有些疑惑的说道。 “嗯,就是三年前,这件衣服你还记得吗?”兰胜雪在柜橱里拿出一本相册翻出一张照片说道。 “记得,怎么能够忘记呢,这件是十年前那天晚上你穿的曲裾。胜雪我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 “你的婚纱是三年前照的,那十年前那张喜帖是怎么回事?” “喜帖?什么喜帖?” “就是你发给我说你举办喜宴的那张喜帖?” “不可能啊,我从来没有给你发过喜帖!” “你没发过喜帖?那喜帖上还有你的婚纱照,婚纱很美丽就是你的表情很无奈、很木讷。” “何风,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给你发过喜帖,再说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嫁也只会嫁你一个人,我怎么会和其他男人拍摄婚纱呢。” “如果不是你发的,那会是谁呢?” “我想到一个人……”兰胜雪沉思一会说道。 “我也想到了……这算是因果报应吗?她想用那张假的喜帖让我死心,没想到那却成了她的催命符……胜雪,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手上沾了别人鲜血的人,而且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够接受我吗?” “何风,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还会有重逢的这一天。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再想你,一直再思考我们之间的问题。十年了,每一年每一个季节我都会新的认识,这十年里,我期盼着和你重逢同时又害怕与你见面,要不是今天你找到这里,我已经打算好孤老终生了。” “胜雪,那你现在还能够接受我这个糟老头子吗?” “不要这么说,算一算你也才五十岁,打扮打扮也很年轻,而且这些年来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是当年那种如胶似漆、激情滂湃的爱情了……” “不是爱情,那是不是亲情?” 胜雪吃惊地看了看何风,然后拥在了何风怀里。“十年了,没想到最了解胜雪的人还是何风。” “这并不是了解,而是在我心里期盼与你在一起的感情也远远超过了爱情的范畴,升华为难以割舍的亲情。” “十年的沧桑,我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只知道拼命工作的那个小丫头了……” “哪怕再过二十年,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子,永远是那朵在寒冬腊月怒放的兰花……” “冬天没有兰花……” “冬天有兰花,是寒兰,今时今日,我会用自己剩下的日子去温暖你这株寒兰,让你在温馨与幸福中盛开。” “谢谢你,何风。”兰胜雪依偎在何风怀里幸福的说道。 “你我之间,还谈得上什么‘谢’字。” “那一天,你走了以后我自己蹲在墙角哭了一天一夜,那天几乎流干了我一辈子的眼泪。” “那一天,你做出离开的决定,真是太傻了。” “现在回想一下我确实很傻……”兰胜雪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何风坐在沙发上,“到了下午五点多,妈妈回来了,她看到我自己蹲在墙角,哭的衣服都湿透了赶忙上来问我怎么回事,说了原因后,妈妈也做到了地上陪着我哭起来。” “当天晚上,爷爷和奶奶都来我们家了,他们三个轮着劝我,其实当时只要我再犹豫一下,我就不会写那封诀别信了。” 何风一边听着,一边抻了一张纸巾递到兰胜雪手中,毕竟对于何风来说,他也很想知道十年前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每当我犹豫的时候,你的前途都会浮现在我面前,那个林校长是市委书记专门来整治咱俩的,要是我不走的话,说不定咱俩都最后都会被开除,一想到这里,我还是狠下心了,决定彻底的离开你。” “其实下了决定之后,妈妈也问过我好多次,妈妈的婚姻是不幸的,她也了解自己的女儿,我要是选择离开的话结果必定是终老终身,可是最后妈妈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为我做出了牺牲。她辞去了厂子里面车间主任的工作陪我回到了这个阔别了二十多年的故乡。” “原来这十年来你们一直住在梅庄……” “其实我当年劝过妈妈把我们的房子卖掉,这样我们回来以后可以买一套比较好的房子住,即使不买房子我们娘俩做点小买卖也是可以的,但是妈妈只是说,将来万一我改变主意了,那里永远我和你的家,妈妈说她把咱们俩最美好的回忆封存在那里,要是有一天见面了,可以回去看一看,想一想。” “阿姨知道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得住我妈妈,第二天,妈妈替我寄出了那封诀别信,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我们两个人就回到了这里。” “当时看到你的信件以后,我去过房子那儿,也打过你们电话,但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我和妈妈的联系方式只有爷爷奶奶知道,再后来爷爷奶奶病重了,我们娘俩回去过两次,但是那个时候你已经……” “这么多年来,你们两个人就住在这里,也算是委屈了。” “怎么说呢,回来以后,我整天闷闷不乐的,妈妈则是整天劝我,说我要是反悔的话她替我出面找你,但是我都没下这个决心。再后来,大伯和二伯知道我们回来了,逢年过节也回来和我们聚在一起,其实对于妈妈来说,回来的这七年过得也算幸福,因为除了我以外,妈妈还多了一个儿子。” “儿子?” “就是梅军,我爸爸和夏芳生的孩子,当时夏芳走的时候梅军不愿意跟着她,就留下来了。梅军见到妈妈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替他的亲妈给我妈赔不是,然后梅军还认了我妈做他的妈妈,他也就成了我的弟弟。” “后来弟弟结婚了,想把妈妈接过去住,但是我在家里,弟弟也就没当面说出来。要说这小弟妹也是乖巧懂事,平时对妈妈很孝顺,还有事没事逗我妈妈开心,说实话,那四年是我回来以后过得最开心的四年。” “这个是我弟弟,这个是我小侄子,是不是很幸福的一家。”兰胜雪指了指电视柜上的相片说道。“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在我们回来的第五年发生了变化。” “是不是阿姨她……” 兰胜雪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妈妈年轻时为了给我提供一个好的生活,整天没日没夜的干活,那天妈妈说看不清东西了,我带着妈妈去了天津,到那里大夫说是青光眼,而且已经没有办法完全治愈了。那台手术花费了几乎我自己所有的存款,弟弟和弟媳妇也拿了一部分钱,但是出院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我就开始四处找活干,上午下午晚上三班倒给附近的孩子补习功课,中间偷时间回家给妈妈做饭。要是赶上周六周日弟弟和弟媳妇能够从工地回来的话我就四班倒给学生补课挣钱,虽然弟弟和我说妈治病用钱他们出,但是我自己明白,他们小俩口还要养活孩子,还有弟妹那边的父母,日子过得也不宽松,所以我就拼命地干活,拼命地干活……” “但是就是这样,妈妈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视力也一日不如一日……” 找个人嫁了算了and垂垂老矣 “到了第七年,妈妈的身体已经明显支撑不住了,但是就是那种情况下,妈妈还一直想着我,妈妈常说,我这两年干的活太多了,太累了,为了给她治病还到处借钱,说她自己对不起我,可是这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我的心就像是拿着刀片在刮一样的疼……” 何风慢慢的将兰胜雪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和兰胜雪的遭遇比起来,自己这十年的监狱生活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曾经说过,把卫县的房子卖掉给她治病,可是妈妈却说自己得的什么病自己知道,这病是治不好的,那所房子……那所房子……就当成……送给咱俩最后一件礼物……如果要是我卖了……她……她就立马去死……”说道此时,兰胜雪已经泣不成声,而何风听在心里也默默地落下了眼泪,只是在此时此刻,他必须表现的坚强起来。 “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也回来了,相信阿姨在天有灵也可以安心了,胜雪,你放心,今后我一定要把你照顾好。” “谢谢你,何风……其实我知道,妈妈的最后一件心愿是看着女儿出嫁,为了圆了妈妈这个心愿,我也曾经想过,自己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可以妈妈知道这件事以后把我骂了一顿,她说自己是想看着女儿出嫁,但是她想见到的是女儿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如果我要是随便嫁个人,她死也不会瞑目。当时我真的是一句话也说不来,妈妈能够这么疼我,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满足她这个为人儿女都能满足而且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满足的样子。” “后来妈妈说想看我穿上婚纱的样子,我就说我去穿,我和何风的相片照相。我原本以为妈妈会阻止我这个不可理喻的想法,没想到妈妈只是轻轻地说了句:何风为了你进了监狱,而你要和她的相片结婚,这些都是缘分,你要想照就去吧,妈妈这里还藏着最后2500块钱,本来就是给你照相用的,你拿去吧。” “当时我接过那2500块钱,我的心里就像刀绞一般,妈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意,慢慢地说道,要是照的话就像回事儿,别好歹照一套就算了,妈妈是很想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但是妈妈想看的是你微笑着穿上婚纱……” “我明白妈妈是什么意思,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只能为妈妈做这最后一件事情了,所以第二天我就找到了影楼,当时她们有人说我前卫,也有人说我神经病的,但是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必须开心的笑,我必须发自内心的笑,一个月后,我把相册拿回家中,妈妈摸着相册中我的轮廓,一直笑着说好看,说她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可是我知道,当时妈妈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为了能让妈妈多看一些女儿幸福的轮廓,我把最大那一张挂在了墙上,希望妈妈能够多看一眼我,多看一眼你,多看一眼咱俩幸福的时刻。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妈妈最后还是离开我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风说着站了起来,朝着兰如芬的遗像鞠了四个躬,然后慢慢说道:“阿姨,感谢您对何风的信任,今天何风回来了,何风了无牵挂的回来了,请您在天之灵放心,何风一定会好好照顾胜雪的,这辈子,我一定拼进我所能,让胜雪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兰胜雪也走到何风身边,跪在母亲的遗像前说道:“妈妈,何风回来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你泉下有知,也应该为女儿高兴吧,您就放心的去吧,有何风在,女儿一定会幸福的。” “起来吧胜雪。”何风扶起兰胜雪说道。 “十多年的苦水一下子说出来,难免有些激动,刚才失态了。” “喝口水吧。”何风说着递过来一个水杯。 “这里是我家却要你来照顾我,真是不好意思。” “好了,别再想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何风说完温暖地将兰胜雪抱在怀中,无意间看到了沙发上放着的一个裱好的相框,那相框里是一幅兰花盛开图,那朵兰花红的似火一般。 “这是……” 听到何风说出这句话,兰胜雪马上警觉起来,回身把相框藏在身后,“不许看,这幅画我一直藏着,妈妈也没有看过。” “我不看画。” “那还好。” “我就是看看这个手绢。”说完何风衬兰胜雪不注意一把抢过相框,盯着那朵开的似血一般红艳的兰花看了许久。 “这是那天那个手绢吧。” 兰胜雪没有答话,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谢谢你,送给我这么一件珍贵的礼物,让我受宠若惊。” “你还很在乎这个吗?” “我也不是老古董,当然不在乎这个了,只是这件礼物对我来说太珍贵了,我一定要去好好呵护她,好好爱惜她。” “好肉麻,这些话很不像是你能够说出来的。何风,我画这幅画,你不会说我是小变态吧?” “不会,我只会说你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还小姑娘,我都往四十上走的人了,早就脱离‘小姑娘’这个范围了。” “是啊,十年过去,我们都老了,我都成一个糟老头子了。” “你才五十就像七十多的一样了。”兰胜雪摸了摸何风的白发说道,“看来身边没个女人照顾是不行,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吧,先染个头发,再换身衣服,心情再高兴点,我保证一星期以内让你变成四十岁。” “在今天早上,我还以为我的生命就会终结在那个废钢厂里,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早晨我遇见一位阔别十年的故人。” “早晨遇见故人,看来不是我,那会是谁啊?”兰胜雪依偎在何风肩膀旁边说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一位算命先生,打着‘十卦九不准’的旗号。” “十卦九不准!” “怎么,你认识?” “他给我和我妈妈都算过命……”兰胜雪将自己和妈妈的经历告诉了何风。“当时我和妈妈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好像经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一样。” “要是这么说的话十年前那次算命好像也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不过今天上午我们却是实打实地聊了半天。”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说了很多,不过最后那算命先生暗示我你就住在梅庄,要不是他我也找不到你,他还说……” “还说什么?” “没什么,还说了一些酒话,就是我们喝酒说的话。”看着兰胜雪现在开心的样子,或许那副茶药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说起来那个算命先生也是咱俩的恩人,要不是他今天上午和你说这些话,说不定咱俩今后就要天各一方了。” “是啊,咱们离着就这么几里地的距离却互相不能见面,真是……” “现在不是已经见面了吗?那些难过的往事就让它们都随着风飘散吧,何风,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给你生一个孩子。” “这……” “十年前,也是这个样子,我说让你等两天,结果两天后我选择了离开,十年后,我不想再等了。” “十年……十年的时间够长了,只是我现在这个形象……” “形象怎么了?” “登记的照片上不好看啊。” “我等你,这次我们谁也不要离开。” “嗯,明天我就染头发,我要娶你,但是我更想让我以年轻一点的样子娶你。” “我也要一次你的真正的最美丽的新娘。” 二人相谈正欢,木门却不知被谁推开了。 “你没锁门?” “锁了,应该是小军。” “姐,今天我们老板说要去看一位故人,给我们全体放一天假,这不我和秀秀回来看看你。”梅军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客厅,看到一位老者坐在沙发上,梅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后面跟着的媳妇和儿子也站在远处,一家三口疑问地看着兰胜雪。 兰胜雪也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放在茶几上婚纱照册,梅军反复看了几遍,才喊出一声:“姐夫,你终于来了。” “姐夫?”何风疑问地说道。 “姐夫,我听说你为了我姐把那个毒辣的女人给杀了,你真是纯爷们儿……” “小军,别和你姐夫瞎闹。”兰胜雪埋怨了梅军一句转身对何风说道:“何风,梅军这孩子就喜欢逗玩儿……” “没事儿,这生龙活虎的才像个男子汉。” “姐夫您过奖了,秀秀,你帮着我姐做饭吧,我和我姐夫聊会天,这么多年一直看照片,今天可算是逮着真人了。”梅军回身对妻子说道。 “别和你姐夫瞎逗啊。”兰胜雪嘱咐了一句和弟媳妇一起走进南房。 “放心吧,姐,我不逗姐夫。”梅军说完抱着孩子做到何风身边说道:“姐夫,你终于来了,这些年我姐嘴里不说,可她心里又多难受我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妈妈看病欠的债没让我们掏一分,都是自己一天当三天用干活挣回来了,现在欠债也还清了,你也来了,这次你俩就结婚吧,虽然你岁数比我姐大,但是你敢为了我姐干那件事儿,我梅军认你这个姐夫。” “梅军,你放心,我和胜雪整整分别了十年,十年后再次见面,我们谁也离不开谁了,我俩也都想好了,过些日子就去民政局。” “好好,到时咱们一大家子凑在一起过年,多热闹啊。” “嗯,别的不敢说,这件事,姐夫答应你。” 远方来客and心疾 “那我就先替姐姐谢谢姐夫了。” “咣咣咣……”梅军和何风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今天真热闹啊,平日里一个人也不来,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兰胜雪自言自语地在南房走出来,而此时梅军已经打开了木门。 “请问这里是兰胜雪兰女士家吗?”门外一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说道。 “是啊,怎么了?”梅军说道。 那名男人对着身后奔驰跑车后座上的人说了几句,那扇车门便轻轻打开了,在车门走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女性,从穿着上看像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那老板摘下墨镜透过木门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兰胜雪,而兰胜雪也努力地辨认这名来访女人究竟是谁,沉默了片刻,那名老板颤抖的说了一句:“胜雪,你还记得清姐吗?” 听闻此句,胜雪才记起来来访之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当年的同桌——于清。 “清姐……”两名久别的好友拥抱在一起,她们的眼眶中也纷纷流出激动的泪水,兰胜雪万万没有想到,本来以为何往日一样平凡的今天却迎来了这么多的故人,好姐妹见面相互拉着手,走进了客厅,而看到沙发上坐的老人,于清辨了半天才喊出一声“何老师。”于清也没有想到,何老师会变得这么老,她更没有想到会在兰胜雪家中见到何老师。 “清姐,再过些日子就不要喊他何老师了。” “不喊何老师,那喊什么?”于清故意问道。 “你应该喊她妹夫……” “妹夫?你们俩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这可是师生恋啊,哎呀,想想上大学的时候师生恋是一件多么梦幻的事情啊……” “清姐……” “好啦好啦,不逗你们了,你们的事清姐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兰胜雪问道。 “我们公司打听一个老同学的消息还打听不出来吗?” “你们公司,你现在在哪个公司啊?” “就是我爸爸原先的厂子,现在我爸爸岁数大了,想自己享享清福,就在三年前把公司交给我打理,自己平时钓钓鱼,打打太极拳,到是逍遥自在。” “三年前你就当上公司一把手了,真厉害啊。对了,清姐,你自己的事解决了吗?” “我那个老公是留学时候认识的,人家比我有本事,我们公司推出一系列新产品都是人家设计出来的,我想让他当总经理,可是人家说自己干不了那个,就是喜欢自己搞钻研,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专心研究自己的发明创造了。” “这叫知人善用。”兰胜雪点点头评价道。 “你个小丫头,还跟上学时候一样俏皮。” “没有啊,胜雪今天只是太高兴了啊。” “你们小姐妹久别重逢多聊会,我去南边看看饭去,于清,中午别回去了,陪老师……陪你妹妹、妹夫聚聚。” “不走了,不走了。”于清爽快的答应道:“何老师,你也坐下,我今天来是专门找你们俩的,本来我想和胜雪说完去废钢厂找你,现在既然都凑到一起也省的我来回折腾了。” “你知道那家废钢厂?”何风惊奇的问道。 “那只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子公司而已。” “清姐,你们这公司规模不小嘛。”兰胜雪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门口对南房说了句:“梅军,今天家里有客人,弄几个好菜。” “放心吧姐姐,我们厂子于总大驾光临,我买只鸡去,让秀秀给你们炖鸡吃。” “慢点。”兰胜雪说完坐回到沙发上。“清姐,我弟弟在你们那儿上班?” “你弟弟?谁啊?” “他叫梅军。” “梅军……对,想起来了,这小伙子干活麻利,有责任心,我前几天刚提的小组长,他是你弟弟啊?” “嗯,他是夏芳的儿子,不过他和夏芳完全是两种人的,清姐……” “不用说了,我看得出来,在我这塌下心来干活的人儿都不会吃亏的,美国留学那些年我学到最多的就是要珍惜人才,所以今天我才特地来找你们。” “找我们干什么?”兰胜雪问道。 “如今我们企业规模扩大了不少,效益也不错,现在我想的就是搞好企业文化,你们两个当年都是一中的优秀教师,我想在你们中间选一个做企业文化部经理。” “我们两个选一个?”兰胜雪问道。 于清点了点头。 “于清,让胜雪去吧,她还年轻,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再说了她所提倡的快乐学习方法改进一下就可以变成快乐工作,适合你们企业发展。”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样何老师就不能和胜雪在一起工作了,我们企业杜绝办公室恋情,车间里是计件核算工资,两口子干活也不影响产量,但是后勤办公室这里就不一样了。” “嗯,我能理解。”何风说道。 “不过不在一个办公室的话也是可以的,我这里还有一份工作,很清闲,但是需要仔细,工资待遇也不低,就是怕委屈何老师了。” “嗨,能跟胜雪在一个单位上班无非是想着上下班有个伴儿,再说,看门的我都当过,还有什么委屈的。” “前段时间我们仓库保管主任酒后误事把账目弄丢了,我已经让他回家了,这个工作,您看……” “没问题,只要你让我干,我绝对干好,说也奇怪,本来我想着自己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没什么干劲了,可今天又遇见胜雪,我这心里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彷佛又回到了十年和胜雪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等明天,我陪你去县里买几身衣服,再染个头发,要不别人还以为咱俩差四十多岁了。” “我有那么老吗?”何风问道。 “你自己看。”兰胜雪拿了一面镜子对着何风说道。 “我还在这儿呢,小两口就别秀恩爱了,我这牙都要倒了。”于清笑着说道。 “你看,让清姐笑话咱俩了吧?” “好好,都是我的错。” “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啊,那我走了。”于清起身说道。 “别啊。”兰胜雪赶紧拉住于清,“咱俩十三年没见面了,你真舍得走?” “老大不小了,还跟个鬼丫头一样。不过胜雪,简单吃点就行了,还炖什么鸡啊。” “不麻烦,我们对面就是小卖部,再过几分就炖好了,不信你闻?”兰胜雪指着南房说道。 于清朝着兰胜雪指的方向闻去,果然一股香气飘来,令人食欲大增。 “果然很香。” “香是香,只不过让清姐两点才吃上中午饭,饿坏了吧,哎……” “叹什么气?” “做下属的让老板饿肚子,以后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这个不会,不过要是如果你以后欺负何老师的话,我一定给你做双小鞋穿穿……” “好吧好吧,何风,以后我不会欺负你的,你放心啊。”兰胜雪一板一眼的对何风说道。 “你们这是不拿老师开玩笑不行是吧?”何风佯怒说道。 “什么何老师,明明只是我妹夫而已。” “好吧好吧,找了小媳妇,我辈份都降低了。” “还小媳妇儿,不乐意啊,不乐意我给胜雪说个帅哥去……” “打住打住……”何风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于总吃饭吧,尝尝秀秀的手艺。”梅军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鸡肉走进客厅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回到南房办了个桌子支上,把鸡肉放到餐桌上。梅军的媳妇秀秀也跟在后面搬了一摞塑料凳子摆放整齐,准备齐全后,众人围桌坐下,倒了几杯啤酒。 “今天,是我兰胜雪这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我敬大伙一杯。”说完兰胜雪就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少喝点,胜雪,现在不是十年前了,酒喝多了伤身子。” “没事儿,今天胜雪高兴,来,再敬大伙一杯,我们庆祝咱们师生三人,咱们姐弟三人今天重新聚首。”说完,兰胜雪又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看得出来,今天胜雪小姑娘是真高兴啊。”于清说道。 “是啊,今天是我见到姐姐最开心的一天。” “何风,十年前那天,我对不起你,今天胜雪给你正式道个歉。” “不,那天晚上是我对不起你,我先向你道歉。”说完兰胜雪和何风双双举杯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怎么了?”于清故意问道。 “那天晚上……胜雪……很幸福……”兰胜雪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何风的肩膀靠去,何风本来搂住胜雪拍几下后背,谁知胜雪竟然顺着何风的肩膀倒了下去,躺在地上。 “胜雪!” “胜雪!” “姐!” “何风……胜雪的心……在痛……”说完兰胜雪便晕了过去。 “怎么胜雪?你别吓我,我们才刚刚见面。” “姐!你快起来啊,姐!”众人见胜雪昏倒在地上,一时也是慌了手脚,谁也顾不上桌上的美味佳肴,只是在那里摇动着胜雪的身体,他们希望能够唤醒胜雪,但是胜雪却一直微笑着躺在地上。此刻只有于清还保持着冷静,她将在村外等候自己的司机叫了回来,让梅军把胜雪背上汽车,让秀秀在家里收拾一下,然后便和何风一起将胜雪送往县医院。 经历了二十年的发展变迁,如今的卫县人民医院早已告别了原先那栋破旧的小楼,搬到了县城南侧一块更加广阔的地方,经历了二十年前那次疫情的洗礼,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尤其是付主任和潘护士也对医患关系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在十年前,付主任荣升了医院院长,在新院长的带领下,医院的软硬件水平都得到了质的飞跃,甚至有些科室的医疗水平已经达或超过了市人民医院的水平,兰胜雪所住的心脏内科便是这样一个科室。 预支了二十年的生命and重症监护室 “付院长,你可要好好救治我家胜雪啊,她中午就喝了三杯啤酒就倒地上了,你快给看看是怎么回事?”何风把兰胜雪安顿在病房之后就拨通了付院长的电话。 “何老师,是兰胜雪吗?您在哪个科室,我这就过去!”付院长一听说是兰胜雪住院了便想起来二十年前那场疫情,问清楚地址后立马跑到了心内科医办室。 “王主任,有个叫兰胜雪的病人是吗?” “付院长,兰胜雪?是刚刚送过来的吗?” “对。” “检测结果刚出来,我正要找他们家属呢。” “快喊来,那是我一个不错的朋友,好好诊治。” “付院长您放心,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什么病人我都会尽自己最大所能。李大夫,你把16床家属喊来。” 五分钟后,何风和梅军来到了医办室。 “你们是16床……兰胜雪的家属是吗?” “是,我是她弟弟,这是我姐夫。”梅军说道。 “姐夫!”付院长吃惊地看着何风。 “付院长,这事儿以后再和您说,胜雪她怎么样啊?” “初步的检测结果是心脏衰竭,而且病情十分严重。” “什么?她才35岁,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她是先天性心脏病吗?”王主任问道。 “不是,我们家也没有这个遗传史,而且当时妈妈住院的时候让我们姐俩系统的检查了一遍,什么病都没有。” “那她有没有高血压的症状?” “也没有啊,我姐姐有的时候血压还会有点低。” “那就奇怪了,兰胜雪的心脏看情况就像是五十多岁的人一样,完全不是一颗三十五岁的的心脏!” “那还有方法治疗吗?”何风急切的问道。 “治疗的方法有,就是现在依照兰胜雪这个身体状况的话十分危险,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怎么会这样!”要不是梅军搀扶着,此时何风已经坐在地上了。 “王主任,真的这么严重吗?”付院长问道。 “确实。这种病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说实话我们对于这种情况不敢用太猛烈地治疗方法,怕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王主任,求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胜雪,我刚刚回来,我不希望她就这么离我而去啊……”何风的声音已经嘶哑无力。 “何老师,我们会尽力的,但是有些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付院长,我倒是有个建议……” “您说,王主任,能治好胜雪什么方法都行!”何风一听说还有办法便抢先说道。 “你说吧,王主任。” “付院长,其实咱们西医并不是万能的,像兰胜雪这个病情我感觉是不是应该请一位老中医来给瞧瞧,或许咱们看得是没救了,但是中医他们有好方子啊。” “救人要紧,你说的是哪个中医?” “中医院院长李大夫。” “好,为了病人,我就舍回老脸,向李大夫陪个不是。”付院长说完便走到一旁拨通了李大夫的电话。 “王主任,这是……”何风疑问道。 “几年前,付院长和李院长为了一个方子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就一直到现在这个样子。” “那不会给付院长造成麻烦吧?” “你放心吧,这帮老医生心里最重要的是病人,再说他们只是在学术上有争论,但是在救死扶伤方面都没什么可说,只能说都是卫县医学界的泰斗。” “老骨头老骨头老骨头!”付院长连说了三个老骨头走了回来。 “怎么,李大夫不给治。” “没有,他一会就到,只是电话里有把我说了一顿,要不是看在病人的面子上我非得和他争论一番!” “何老师,胜雪醒了,你快去看看吧。”于清在病房里走出说道。 何风一听说兰胜雪醒了赶紧回到了病房,紧紧地握住胜雪的手,经历十年的风雨沧桑,何风感觉到胜雪的手还是那么的凉,那么的微弱,芊芊素手衬托着满脸憔悴,何风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水。 “不要哭,何风,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还想给你生个孩子了,这次看来是真的不能够了。”兰胜雪气息微弱的说道。 “傻孩子,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刚才已经联系中医院的李大夫,中医一定有办法的。” “你真是的,不必为我浪费那么多钱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没有这个花钱的必要了。” “不许胡说,李大夫一会就到。” “我这心脏几天来一直不好,病情有多重,我自己知道,你们也不用瞒着我。” “没人瞒着你,真的还有办法,这是王主任的原话,胜雪你先休息一会,保存好体力,一会李大夫就来了。” “胜雪听你的,胜雪要乖乖地陪在你身边,胜雪先睡一会了。”说完胜雪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着熟睡的胜雪,何风心如刀绞,为什么上天把这个女孩还给自己的同时又要让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变得这么遥远呢?为什么! 十分钟后,李大夫来到兰胜雪的病房,替胜雪把脉之后李大夫把何风喊出了病房。 “胜雪她病情怎么样?” “这个姑娘真是不简单,她这是预支了二十年的生命!” “什么!预支了二十年的生命!” “不错,我看这个姑娘这五六年来过度的操劳,看似过了五六年,其实是过了二十多年啊。” “什么意思?” “你们付院长这儿应该也告诉你了,她的心脏像是五十多岁的,还通知你这病没得救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不是没得救,是不好救治!”付院长插嘴说道。 “老顽固,那不一个意思吗!” “老骨头,鸡蛋里挑骨头!” “两位大夫,你们先别吵了,胜雪她到底还有没有救啊!” “有,但是也没有,没有,但是也有。”李大夫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张方子,让她按时吃,调养半年,别做剧烈运动,别太悲伤,到了冬天去了根儿,和平常人一样了。” “那李大夫赶紧开方子吧……”何风迫不及待地说道。 “但是这个方子只能调理,能不能渡过现在这个最危险的时期,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怎么讲,药物没有用吗?” “有用,但是效果很微弱,现在她能不能好转完全看她自己的心态了,要是心态好,相信自己能够挺过去,我一个方子就能帮她度过这个难关,要是她抱着求死的心态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于事无补。” “这不废话吗,我们说不好救治就是因为这个坎儿不好过!没想到你和我们说的一样。” “她一定会坚强的。”何风坚定地说道。 “何老师,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刚才替病人把脉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表情了,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吧,现在你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重拾信心,明白吗?” “嗯,我会的。” “还有,付院长,我劝你们把病人放到重症监护室去,万一有个特殊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这个还用你这把老骨头提醒,一会我们就安排了。” “你还真是老顽固,今天我还就跟你扛到底了,何老师,这几天我就住在着医院里面,万一病人有好转的迹象别让他们给耽误病情!” “愿意住就住,我们这可没有闲床!” 两个人争吵的时候,何风已经回到病床旁边,握着胜雪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何风的心里千万次祷告,胜雪,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二十分钟后,兰胜雪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每天有专门的护士精心呵护,何风也每时每刻陪伴在胜雪身边,只是住进重症监护室后,兰胜雪的心境更加沉重了。 “你想到进入重症监护室的后果了吗?”窗外,付院长问道。 “你不也想到了吗?”李大夫回应道。 “那你为什么还说要让她进这里来?” “十天前你不是就明白我得用意了吗,要不然你也不会同意我的这个决定的。” “李大夫,你这是用人命在做赌博啊。” “这不是赌博,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这个姑娘的情况很不乐观,不让她置之死地,她是不会真心求生的,只有她真心求生了,我的药才会发生作用。其实现在很多病,哪怕是癌症,人们的心理也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只要她本能的认为自己能够挺过去,能够活下去,那么她就有希望,如果她放弃了自己的希望,那么瑶池的仙药也无济于事!” “二十年前,她也经历过这么一场大病,那时候她自己挺了过来,现在希望奇迹重现吧。” “何风,我住院十天了吧。” “嗯,十天了。” “这十天花了多少钱了,每天都输液,得上千了吧。” “别瞎想了,现在住院没那么贵,而且你每天用的只是生理盐水,花不几个钱,再说了,现在医疗改革,床位费也是很少,你住着床位也就一天8元钱。” “你别哄我了。” “哄你干什么,你自己看,这是你昨天的支出单子。”何风在床头柜里拿出一张单据递给兰胜雪。 “还真是不多,这我就放心了。”兰胜雪看了一眼单据说道。 “所以你要坚强,你一定能好的。” “你不要安慰我了,你知道王宝钏的故事吗?” “知道,怎么了?”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吃了十八天饺子,我等你等了十年,如今也陪你十天了,我的命我自己知道。” “傻孩子,不能信命的,要相信自己。” “你就当是我病得糊涂了吧,当年算命先生和我说如果我能挺过最艰难的时候,就会迎来春天,但是我在最艰难的时候选择了逃避,落得现在也是罪有应得。” “什么罪有应得,胜雪,你真的是被病给吓迷糊了,清醒一些,李大夫说了,只要你还有信心,就能过挺过这一关。” “你别安慰我了,我好像看到爸爸妈妈在等我了,何风,你祝福我吧,祝福我在天堂能够和爸爸妈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茶药and冬日兰花开 “我不会祝福你的,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想占有你,拥有你,我只想快快乐乐地和你生活在一起,如果你离开了,我就骂你一辈子,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至于快快乐乐地,那只是一种奢求。我当初下定决心,回到卫县一中有再大的艰辛也要挺过去,但是我食言了,那个算命先生很神的,我很感谢他能够在我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让我再见到你,何风,下辈子,我还可以做你的新娘吗?” “不可以,我不要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你做我的新娘,我等了你十年,我不会再等下去,等你出了院我们就去登记!” “我说了,那个算命先生很神的,他说我挺过去,就是春天,可是我没有挺过去,那么一定是冬天了,我走了之后你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可能的话你就忘了我吧……”兰胜雪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何风此时已是语言梗塞,痛哭流涕。 “唉……看来没有出现奇迹。”李大夫在窗外摇了摇头说道。 “好吧,兰胜雪,我告诉你,那个算命先生说了,你命中有此一劫,但是你死不了!” “不要安慰我了,何风,我知道你想让我好起来,但是编造算命先生的话是不对的。” “我没有骗你,那天我找你之前就遇到算命先生了,他还给了我祖传的茶药,说对你有奇效。” “何风,我知道你只是拿了一些普通的方子,世界上哪有什么茶药啊。” “真的有,你看看!”何风说着就在衣服里找药包,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肯定是丢在你们家了,胜雪你等我,我这就去拿!”何风说完急忙跑出医院,于清也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送何风来回。而胜雪看着何风远去的身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梦里,她和爸爸妈妈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任何烦恼…… 回到家后,何风在秀秀哪里找到了那包茶药,当时由于走的匆忙,何风将药包丢到了地上,秀秀收拾东西的时候捡了起来。回到医院后,何风没有看到半个熟悉的身影,他只身冲进重症监护室,却发现胜雪已经不在那里了,旁边的病友告诉何风,刚才有人来看过兰胜雪,之后她就被推走了,估计是不行了…… 闻听这个噩耗后,何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护士听到后连忙把他拉了出去,低声训斥道:“这里是重症监护室,保持安静,你没事儿哭什么啊?” “十年,我等了十年却只换来生死离别……” “生死离别?你是谁的家属?” “就是你们刚刚推走的兰胜雪的家属,她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开什么玩笑。她回16床了,你自己找去吧,瞎闹!”护士说完后自己回到了监护室内。 “16床?”何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不管如何,何风还是立马回到了病房,胜雪的床边,李大夫正在替她把脉,何风进去后李大夫示意他坐下来。片刻之后,李大夫将兰胜雪的手放进被子里站起身来说道:“奇迹还是出现了。” “怎么?李大夫?”现在病人病情虽说还是那样,但是心态已经平静了,我也可以放心用药了。 “那么说,胜雪有救了?” “至少是不会离开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大夫?” “你走以后,我们以为病人已经没救了,就离开了一下,可是回来的时候发现病人床头放着这个。”李大夫拿出一杯类似茶水的东西说道。“可能病人喝了这个以后好转的吧。” “这是茶药吧……”何风说着在兜里掏出那包茶药说道。 “我看看。”李大夫接过那包茶药仔细看了看,闻了闻,嚼了嚼,然后笑着说道:“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病人刚刚睡着,你出来一下吧。” 何风听后跟着李大夫走出了病房。 “这包药是谁给你的?” “一个算命先生。” “他怎么说这包药?” “说是灵丹妙药,对胜雪的病情有特效之类的。” “病人刚才是不是有些胡言乱语?” “对,胜雪刚才说自己违背了算命先生的话才落得现在这样。” “刚才病人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胡话,而且崩溃中的她也坚信自己逃不过这场劫难,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给她喝下了算命先生开的茶药,有了这些‘神仙’的帮助,她就认为自己能够好过来,有了生存的信念,她的病也就可以慢慢调理好了。” “看来这还真是灵丹妙药啊!” “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普通的茶叶,但是半年之内,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病人,你明白吗?” “怎会!我明白了。” “其实那位算命能够用这种方法让病人好起来,说明他确实有点能耐。” “那到底是谁给胜雪喝下的药呢?” “这你还不清楚吗?” “原来如此。”何风点了点头说道。 出院之后,兰胜雪告诉过何风,那天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那名算命先生却突然出现在面前,喂她喝下了茶药,是那杯茶药救了自己的命。何风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那位算命先生是自己和胜雪的救命恩人,他日如果能够再见面的话,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回到家后,兰胜雪开始了半年的静养,这半年来,何风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为了不让胜雪丢脸,他拿出了四十岁的心态,染了头发,换了衣服,白天去公司上班,中午晚上回家照顾胜雪。反正于清的企业就在梅庄园区里面,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进了腊月,胜雪的病也已经痊愈了,按照约定,兰胜雪担任了于清单位的文化部经理,其实这文化部的工作相比兰胜雪当家教的日子工作强度低了许多。兰胜雪担任之后也把自己养病期间的想法告诉了于清,在于清的支持下兰胜雪正要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却又突然被于清阻止,于清只说了一件事,是个时候结束兰胜雪和何风长达二十年的相识相知相爱之路了。 没有电视里演的舒适的环境,没有叫号机,没有宣誓的环节,没有日期留念的台子,甚至连个婚姻登记处的牌匾也没有,有的只是二十年艰辛的爱情长跑,有的只有两个纯粹的灵魂,有的只有两对互相凝视自己初恋情人的深情目光。这一刻,结束了一颗芳心二十年的暗许,结束了一名老师二十年的守护,他们彼此牵着手,彼此感知着对方手心的温度,没有当年爱情的激情似火,有的只是一份依赖、一份寄托、一份亲情。 离开登记处的第二天,他们来到了影楼,他们要让一卷卷胶片记录下自己最幸福的时光,与之前的婚纱不同,这一次,不论兰胜雪还是何风,他们都是在内心深处发出自己最为灿烂的笑容,他们知道,自己的肩上扛着的是一份不离不弃的情愫,是一份互相扶持的责任,是一份矢志不渝的誓言,熬过了最为寒冷的冬季,这一对已经算不上新人的新人终于赢来了早该属于自己的春天。 拍摄的时候,兰胜雪再次穿上了那身十年没有用真心去温暖的曲裾,这一刻,一抹红云,一屡娇羞,兰胜雪似乎回到了十年之前,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且妆且罢,欲语还休。而何风只是热情地拥着胜雪,亲吻着胜雪的额头,这一套服装,摄像师没有进行任何摆拍,只是如实地将这对恋人发自内心的真情记录下来。 在于清的帮助下,十天之后,胜雪便换下了卧室中那张婚纱,何风原想给胜雪留作纪念,而胜雪只是说这套婚纱是属于妈妈的,现在应该把它还给妈妈了,而妈妈在天有灵,也希望自己能够走出来,开始属于新的生活。在梅老三和兰如芬坟前,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灰烬残片,何风流下了眼泪,他感谢这对已经作古的冤家夫妻,能为自己送来这么一位古灵精怪的鬼丫头。离开了梅家墓地,小两口又来到卫县公墓,虽说母亲害得自己蹲了十年监狱,但是在内心深处,何风早已原谅了自己的母亲,兰胜雪对着何风父母的墓碑轻声说道:“爸爸、妈妈,希望你们能够祝福我们,我以后会一直陪伴在何风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 拜别了两家老人的墓地,何风和兰胜雪便要忙碌着操扯二人的婚事,其实这些于清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二十年之后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这对恋人心中还是充满了紧张与期盼。腊月十七这一天,何风和胜雪终于踏进了属于自己的婚姻殿堂,这一刻,他们是幸福的,是快乐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在何风心中,兰胜雪是整个世界上最为美丽的新娘。三拜叩首,他们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守护的飞雪之夜,他们想起来共同学习时此生难忘的烟花之夜,还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激情如火的风月之夜,他们想到了相识、相知、相爱,想到了十年的艰辛磨难,但是在他们脸上,别人看不到忧愁,也看不到高兴,只有这对恋人才能够感知到对方内心深处那一副最为开心的笑颜。 三拜之后,两人端起了酒杯,此刻这对心有灵犀的恋人对视一笑,互相说道:“这杯酒我想敬一个人……”二人又是对视一笑,同时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位先生现在在哪里。”沉思了片刻,二人准备将喜酒洒与地上。不过就在此时,人群之后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今日老道特地来讨一杯喜酒,只是老道尚未作古,何必将酒洒于地上。”那算命先生说完接过新人斟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声笑着转身离去:“果然好酒,人生道路漫漫长久,相依相扶矢志不渝!老道是‘十卦九不准’,但是这一卦是准的。”说完,那算命先生便消失在酒店之外。何风在众人疑惑之间对大家说道:“今日我与胜雪喜结良缘,宴请诸位,大家不醉无归!”说完便牵着胜雪的手给各桌敬酒。 洁白的婚纱,板直的西服,衬托着内心的笑颜,谁也不相信新娘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更没有人相信新郎已是五十岁的人了。跨越了年龄的鸿沟,突破了师生恋的禁区,今天,这里只有一对幸福的新人,人生路上从此有了你的扶持,人生路上从此多了你的欢笑,二十年的历程犹如一场梦幻,那些艰辛、那些痛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了只有欢声,只有笑语,只有在最严寒的季节里伴着和风怒放的那一朵兰花! 生死相随,只要还深爱着,那么一切磨难都无法成为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