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摄政王》 前传 逆天(上) “轰——”一声响雷自遥远的天际传来,仿佛是远古众神的怒吼,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严,震动着整个天界。伴随而来的闪电似是一条欲择人而噬的巨蛇,带着一身的狰狞袭向了天界的最高处————刑台! “……十七……十八!”随着雷声渐息,言圻望向刑台的目光,冰冷中不由得夹杂了一丝敬佩。十八道天雷加身,换了旁人,只怕早已魂飞魄散了,而他竟然还能依靠着铁锁的绑缚站在那里,甚至在受刑的过程中,一声未吭!果然不愧是站在天界强者顶峰的男人!只是可惜了…… “十八道天雷已过,天罚结束!”言圻微微向后侧了侧头,淡淡地道:“你可以去接他下来了!” 那是一道令人望之心痛的蓝色身影,仿佛将亘古的孤寂与冰冷化在身上,化成了遇风即散的清澈与淡然。听到言圻的声音,那双因长久的凝视而略显呆滞的双眸,终于泛起了一丝灵动,却久久没有开口。 “距离魂劫还有一段时间,想说什么就趁现在说吧,我先走了!”言圻暗叹一声,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然而那道身影却并未因言圻的消失而有所动作,只是那淡然的神色却渐渐地露出了些许温柔的味道。 “心疼的话,闭上眼睛不就行了。”虚弱至极的声音中带了三分无奈,三分怜惜,却又隐隐有三分邪气。说话的,是被绑缚在刑台之上的男人。 “看不见就不会心疼了吗?”蓝色身影冷冷的开口,“真是新鲜至极的论调!”话说着人已然飘身而起,转瞬便到了刑台之上。长袖一挥,刑台之上的铁锁瞬间消失,被缚于刑台之上的男子在下一秒已然落入了一个淡蓝色的怀抱里。 “人间有句话,叫做‘眼不见,心不烦’!”勉强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终于再也无力承受身体的重负,倒在了这令他无比依恋的怀抱之中,满足的睡去。 小心翼翼的将人揽进怀中,仿佛呵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般,蓝霄望着无殇沉静安然的睡脸,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凄然。 人说苍天无情,他一直深以为然,不管是曾经做为人类的他,还是如今身为神仙的他,那种无力摆脱命运的挫败感只有越来越深刻,直到那无力渗入了骨血,融尽了灵魂,再也摆脱不了。他本不想再争,不想再斗,只是想这么平平淡淡的做一个小小的神仙,无欲无求的生存下去,即使,那样的生存已毫无意义。然而他终究还是有心,有心,就会有情! 逆天者! 蓝霄的眼中泛起一层尖锐讥诮之色,他何德何能可以背负起这样的罪名! 逆天者,他只不过是爱了他想要爱的人,做了他想要做的事,为何就成了逆天?为何十恶不赦?为何会背负魂劫,要历尽人间一切苦难,不到魂飞魄散不能罢休?难道只是因为他爱上了人,只是因为,他爱上的,是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天道,什么天理! 会醒来,是因为心中强烈的不安,却不料第一眼便望入了那一双坚强至极又脆弱至极的双眸中,镶嵌在冰冷的面孔之上,愈发的令人怜惜。 “怎么了?居然是这么悲伤的眼神!” “啪”的一声,眼泪在一瞬间坠落。 原本淡然平静的无殇一下子慌了起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呢?是不是身上痛?不过不应该啊,剃除仙骨已经过了一天了,不应该还会痛啊!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 这瞬间滴落的眼泪不仅震痛了无殇,亦震动了蓝霄他自己,怎么会突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落泪了呢?他从不是脆弱的人,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也早就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那么,为什么,还是哭了呢? “我……”一个呼吸之间,蓝霄已然平静下来,“我没事!” “真的没事?”无殇明显不信。 蓝霄冰冷的面孔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伸手握住了无殇的手腕。感受到腕间传来的柔和平静的力量,无殇终于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的惊慌失措,不由得有些叹息,自己竟会因为他的一滴泪紧张成那样,完全忘了身为一个战神该有的沉着与冷静,真是的,太失态了! “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认识你八百年也没见你掉过眼泪,心疼我也用不着心疼成这样吧!” 蓝霄脸色微红,不自在的别过脸去:“胡说,谁心疼你了!” “没有为什么要脸红?”无殇语带笑意,难得见到蓝霄害羞的样子,不由得坏起心肠想要小小的调戏他一番,正欲开口却突闻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无殇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却忘记此时他身体虚弱至极,眼见他身形一晃就要再次跌倒,幸得蓝霄机灵,一把扶住了他,“小心!你急什么,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体!” “那是北门遇险的信号,有外敌来袭!” “那和我们没关系!”蓝霄双眼一眯,本就清冰的声音更是瞬间降至冰点:“别告诉我,你想过去!” “怎么和我们没关系。”无殇嘴角一翘,带出一抹冷笑:“北门接近诛仙台,那里是神仙承劫的地方。”无殇一双眼睛突然闪动起莫名的光泽,“而今天要去诛仙的罪人,只有我们!” 蓝霄一愣,低声道:“你是说……” “会在这个时候袭击北门的,定然是冲我们来的,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蓝霄平静冰冷的声音终于带起了一丝急切。“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去,现在整个天界已无人可以与他抗衡!他既是冲着我来,那么见不到我他是不会甘休的,以他的心性,只怕到时整个天界都会鸡犬不宁!” “那又如何!”蓝霄低声一喝,整个人突然有些激动起来,“鸡犬不宁怎么了,就算整个天界都陷入魔界的掌握那又怎么样,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天界太子,也不是什么保卫天界安危的战神,你现在只是罪人!逆天的罪人!什么是逆天的罪人你懂不懂,要不要我好好解释一遍给你听!” “蓝霄……别这样……”无殇看着蓝霄那被气恼不甘扭曲的容颜,心口陡然一阵抽痛:“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不服气,我和你一样!凭什么我们相爱就是逆天,就是罪人,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就是有罪,难道仅仅因为我们同为男子?如果这是天道,那么,我不服!”无殇一双眼睛闪动着灼人光彩,紧紧地盯着蓝霄:“对我来说,真正的天道便是顺乎本心,若其天道无理,我逆之何妨!只要我心中无愧,无悔,纵然是担着这逆天者的罪名又怎么样?” 无殇此时的眼神,蓝霄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不是因为它傲然的自负,也不是因为他眼中不悔的坚定执著,而是他知道,在那双眼中闪动的是他的梦想,他的信念!那是多少天雷也劈不断,多少次魂劫也抹不去的——名为无殇的灵魂! 天道无理,逆之何妨! 无殇啊无殇,你知不知道,看着这样的你,我有多么骄傲,多么自豪,而同时又有多少的担忧,多少的害怕…… “看样子,你是非去不可了。” “只要魂劫一刻不到,我就还是这天界战神,只要我在,就容不得他来放肆。”无殇抬起的右手微微一顿,终于还是轻轻拨开了蓝霄的衣襟,如血般艳丽夺目的红无声地弥漫了视线,那烙印在胸前的火红是象征着魂劫的花蕾,花开一瞬,便是魂散之时,这朵花,他有,他亦有。 “这是承诺,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讨厌的东西在我们身上永远消失。在完成这个承诺之前,我不会死!” 蓝霄的眼中分明有泪,“无殇许下的承诺从没有办不到的。我等你回来!” 无殇傲然一笑,转身而去。 蓝霄的眼泪在无殇转身的瞬间,无声坠落。 无殇啊无殇,你的血很热你知道吗,你不信天道,却坚信天理。八百年来,我无数次地望着你决然的背影,你总是如此毫不犹豫的前进,义无反顾地践行你心中的正义,你看不得弱者受欺,恶者横行,所以即使你已伤痕累累,即使你的敌人无比强大,你依然可以如此的坚定! 这样的你要如何在那冰冷的尘世中生存,你究竟知不知道,人世间的爱恨无常有多么可怕,那是会让你的血液在沸腾的瞬间凝结成冰的残忍,它会将你所有的梦想与信念生生撕裂! 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而我又该怎么办?究竟要怎么样我才能保护你不被伤害,究竟,我要怎么做? 前传 逆天(下) 奔赴北门的无殇却全然不似蓝霄满心的慌恐担忧,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只有如何应付眼前的敌人,若换在以前,他早就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把人打回魔界去了,可此刻他身体虚弱已极,正如蓝霄所说,此刻的他根本就是废人一个,他不怕死,却不想蓝霄伤心,他既然做下了承诺,就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能力敌,那只有智取了! 一路沉思,北门近在眼前,无殇心中已有决断。 如果说此刻无殇想的还是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击退敌人,那言圻就完全是打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战斗了。 “本尊再问一遍,无殇究竟在什么地方?”站在满地的残兵败将中间,凌渊一脸傲然的看着面前已是摇遥遥欲坠的言圻,狷狂的眼神中带着隐忍的躁意。 “哼!”一如前几次的询问结果一样,凌渊只在言圻这里得到这么一个字。 被覆盖在手掌下的双眸刹时危险的眯起,随手一挥,言圻又一次在瞬间就被弹飞,直直的撞在身后不远处的门柱上。言圻只觉体内气血沸腾,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随手擦掉嘴边的血迹,言圻眼神不变的盯着那傲立的红色身影,丝毫不见退缩。 “最后一遍,无殇究竟在哪儿?本尊的耐心有限,若你仍执意不肯说,本尊可要开始大开杀界了!” “哼!”言圻扯出一抹冷笑,终于开口:“魔尊大人何必说得那么客气,此刻天帝不在,这天界还不是随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你要找人,自去找便是,可你若想从我等嘴里得到答案,虽然稍显不敬,我也不得不说——你—妄—想!” “你——”凌渊双手握拳,身形一动就要朝言圻扑去,但一声轻笑却让他在下一个瞬间硬生生地顿住。 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在自那堆被打倒的天兵中站起,只见那人随手一挥,原本平平无奇的铠甲竟瞬间变成一件淡紫色的战袍,平凡的相貌逐渐淡去,露出了一张略显邪气的俊美面孔。在两道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凉凉地开口:“哦呀哦呀,小言明知道咱们的魔尊大人是个路痴,转弯超过三个以上肯定会迷路的,居然还建议他自己去满天宫的找人,真是坏心!”那人转头对着凌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说是吧,小渊!” 凌渊目中怒色一闪,沉喝一声:“不要叫我小渊!”随着这一声大喝,凌渊已如离弦箭矢般飞速地冲向那人所在的地方,眼见二人就要对上,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人脚尖轻点,轻轻一跃,整个人在瞬间便向后退出一丈有余。 一击不中,凌渊并未再次攻击,只是看着不远处那一身紫色战袍,讥讽道:“堂堂的天界战神,竟然混在一群杂碎中间,以假面示人。怎么,几日不见,你连面对本尊的胆量也没有了吗?” “瞧小渊说得,本太子俊逸无双,美貌堪称三界第一,若不是担心你又似以往一样被本太子迷得神魂颠倒,又何必这么费事的遮掩呢?唉,想本太子一片苦心天地可表,却被小渊如此误解,真是……”那人以手遮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抽抽嗒嗒地说道:“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凌渊额头青筋暴跳,自来到北门后胸中压抑的火气终于在此刻暴发:“我说过不许叫我小渊,还有我什么时候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你又不是女人,我干嘛要迷你!”话一出口,凌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忘记满腔怒火,阴阴地笑了起来:“哦,本尊一时忘了,无殇太子可不喜欢女人,哼,想不到堂堂的天界战神,竟然是个兔爷!这真是三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难怪天帝今日不见踪影,原来是不知道跑到哪里躲羞去了!哈哈哈……” 无殇眼神一沉,随手拨了一下披垂的长发,乌黑的发丝中轻轻地飘出了两根红羽,随着发丝晃动几下又轻轻地垂在肩膀之上。那两根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羽毛异常柔软,羽毛根部有一粒指肚大小的珠子,流光闪动,珠子上有根红线,这件饰物便是以这根红丝系在头发上,隐在一头乌发之中,若隐若现。而无殇的左手手指,此刻正轻柔的摩擦着那红羽的羽尖。双眸深不见底,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凌渊。 自无殇出现开始,言圻心中便一直有个疑问,但大敌当前,他唯有沉默。此时看见无殇的动作他却是止不住的心头一跳,那是无殇每动杀机的习惯动作,做为曾经和无殇并肩战斗的部下,他非常清楚。 只听无殇淡淡地说道:“听说不管是修为多么深厚的神仙,只要跳下诛仙台,都只有魂飞魄散的份,本太子一直很好奇,不知道这诛仙台诛起魔来,效果是不是也是一样好!” “你想把本尊打下诛仙台?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凌渊冷冷一笑,有丝不屑地看向无殇:“你莫道本尊不知道,如今你一身修为怕是所剩无几了吧,你以为就凭现在的你,能对本尊造成什么伤害?” “呵呵,小渊似乎一直都不明白,所谓强者,除了力量,还有智慧!”带着些微调笑的声音猛然从身响起,凌渊心中一惊,猛地转头,却看见无殇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虽然脸色苍白,却是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他心中一动,回过头来,果然,那紫色战袍的无殇已经身形一荡,化为一道红绫,朝站在他身后的无殇飘去,在他们的注视之下,缓缓地融进了无殇右耳后的玉珠内。 “竟然是……幻身术!” 无殇摸着耳后的红羽,称赞道:“做得很好,小乖!” “啾~”玉珠之内发出了一声细细软软的叫声,很有些傲娇讨好的意味。 言圻恍然,之前看到无殇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奇怪,照理说无殇刚刚承受了十八道天雷,不可能才一会儿功夫就恢复得跟往常一样,只是想不到原来竟不是本尊。只是幻身术只能迷惑一时,他拖延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竟是有了对付魔尊的办法? 此时凌渊的心中却是恼怒非常,一双眼睛不由得恶狠狠地瞪向无殇:“想不到本尊竟被区区幻身术骗到,不过,无殇,你不会以为单靠一头畜牲就能把本尊怎么样吧?” “小乖是神兽不是畜牲,更何况本太子哪有那么笨,小乖不过是为我拖延时间罢了。”无殇笑笑,有一些小小的狡猾:“不转移你的注意力,本太子哪能安心布阵呢?不过没想到,小乖居然一现身就把你引到了阵眼的位置,真不是愧是本太子的宠物,可比‘某人’强多了!” “阵眼?”凌渊直接忽视无殇的讽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魔力一聚待要飞身而起,却发现身体已然丝毫动弹不得。 “没用的,已经迟了!”无殇单膝着地,右手按在地面之上,沉声一喝:“结阵!”刹那间以无殇的手掌为源头,两条细细的光线从左右射出,瞬间结成一个圆将凌渊圈在其中,无殇真气一动,划破手指,鲜血有如一道丝线射出,以极快地速度在圆圈内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五芒星阵,而凌渊不偏不倚正处在五芒星阵的正中心。 “缚!”无殇又是一声低喝,五指一收,瞬间凌渊便被无数根细细的光线紧紧地绑住,而光线的一端正握在无殇的手中。 凌渊双手不断地结印,试图聚集魔力,挣开束缚。 无殇冷笑一声,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个注入了我鲜血的伏魔阵,你是挣不开的!我说过,我很想好奇诛仙台诛魔的本事如何?小渊今天就满足一下本太子的好奇心吧!”说着身形一动,露出了身后的诛仙台。 “你——”凌渊惊怒交加,极力地加快双手的结印速度。 无殇右手用力一扯,凌渊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被带向了诛仙台的方向。 无殇此时脸色苍白,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线头,丝毫不敢大意,这个阵式耗去了他太多体力,此刻的他已是强弩之末,若不能顺利的将凌渊打下诛仙台,那么之后倒霉的便是整个天界了。 “呃……”正在此刻,无殇却突觉胸口一阵巨痛,烙印在胸口的花蕾突然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一时之间无殇只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撕扯他的灵魂,巨痛之下他砰地一声跪倒在地:“这是……不,不对,时间还没到!难道是……蓝霄!”无殇猛然地想到一种可能,双眼大睁,却满是惊惧愤怒,“你怎么敢……”无殇完全被自己刚才的想法震惊,握着丝线的右手不由得一松。 此刻凌渊的手印结成,趁着无殇一时大意,用力地挣开束缚,整个人似流星一般,挟带着一身怒火冲向无殇。 “小心—”远远的传来的不知是谁的大吼,而此时的无殇却似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失神的喃喃自语。 眼见凌渊在下一秒就要将无殇毙于掌下,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却突然打斜里冲出,紧紧地抱住了凌渊跳下了诛仙台。这一抱一跳只发生在一刹那,饶是凌渊功力再高,此时也来不及反应。 而无殇却几乎是在看到那一抹淡蓝色之后立即回神,“蓝霄——”身形一动,以极快地速度扑上去,却堪堪未能触到那淡蓝色的衣角,就在无殇的身影没入诛仙台的一瞬,另一道身影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静默一瞬后诛仙台光芒大放,刺眼的光芒瞬间穿透了弥漫的云雾,却又在下一秒间归于沉寂。 空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似有还无,随着飘渺的云雾流转反复。 001 重生 修罗塔是一座矗立在A市中心广场上的钢架镂空结构的铁塔,总长275米,作为A市的标志它同时也是A市最高的建筑物。塔身共有二层,一楼设有餐厅,二楼是观景台。从二楼楼顶到塔顶共设有1700层阶梯,站在塔顶之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你脚下,尤其是到了晚上,灯光将整个塔身染成金黄,梦幻地像是一个奇迹。罗修喜欢修罗塔,却是因为它的名字,修罗——这同时也是她面对世界的代号! “修罗塔……做为修罗的葬身之地,听起来似乎很有一些宿命论的感觉!呵……你说呢,苏苓?”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修罗塔的塔顶之上,少年稚嫩的面孔上带着一丝悲伤:“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这样,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我?你就这么想死在我手上吗?” 悬在半空中的身体微微起了一阵颤动,罗修的目光落在被少年紧紧抓住的手腕上,口中淡淡道:“告诉你……告诉你什么?你又以为自己知道些什么?” 少年抓着罗修腕间的手掌蓦然收紧,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罗修的腕骨,咬牙低吼道:“我父亲……他……你当年杀我父母的时候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死了,现在也不会……不会……”少年俊秀的面孔上满是痛苦,当他知道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原来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口贩子时,当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理所当然的怨恨竟是那么地无理时,他真的曾经觉得很屈辱,恨不得自己早就死了,那就不必面对这些令他感到无比痛苦的现实。 清楚地看到少年眼中的痛苦,罗修淡淡地道:“痛苦吗?怨恨吗?还是说……你后悔了?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候就死去,后悔这些年来跟在我身边,后悔要面对此刻不得不杀我的矛盾?”罗修看着少年痛苦的面孔,沉静得表情让人觉得异常冷漠:“苏苓,若你是如此软弱,那么我劝你最好立刻拉我上来!”罗修的眼瞳微缩,冷冷地道:“这样的你,根本没资格杀我!” “不!”少年苏苓猛然低喝,“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为母亲报仇,不杀你的话……不杀你的话……我只能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你说得对,我确实后悔过,后悔着自己没有一早就死去!但是你也说过,有的时候人不会后悔的话,就没法办法继续前进!”少年扬起头,直视着罗修的双眼,让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决意与信念,“父亲的死我虽然伤痛,但我不怨,他一生坏事做尽,我不怨你杀他,可是……” “可是我误杀了你的母亲,身为人子,你却不能视而不见。”罗修淡淡地接道:“我这一生从未错杀过一个好人,任何一个断送在我手上的生命必定是坏事做尽,死有余辜!唯有你的母亲,让我觉得愧疚,所以我允许你替她报仇!然而你记住,苏苓!不管你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杀人始终是杀人,今天是你杀人,明天就是人杀你,你若不能始终坚持自己的道路,不能坚守自己的信念,那么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杀人的恐惧迷茫给逼疯!” 静静地听完后,苏苓脸上的悲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沉稳,还有一份傲然天地的自负:“我向你发誓,从此刻起,我将秉承修罗之道,在我有生之年,以修罗之名,杀尽人间恶鬼!” “好!”罗修高声一赞:“如此,我死而无憾!” 苏苓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张开,同时又带着一份绝不后悔的决然放开了罗修的手,一身黑衣的罗修便如一只折翼的蝴蝶,跌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一颗眼泪,随着她一同坠落,无声无息。 ——分割线—— 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鸟儿的叫声,鼻间是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感觉有暖暖的光照射在脸上,好舒服!好想就这样永远不要醒来。突然,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接近,罗修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是谁?这样熟悉而又厌恶,陌生而又排斥的气息,是属于谁的? “似乎还没有苏醒……也好……物归原主……”耳边响起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只觉得那声音明明听起来暖暖的很好听的样子,为什么心底却觉得一片冰寒,像是掉进了万年冰洞中,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恍惚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拂过耳际,搔得耳朵痒痒的。罗修努力想要睁开眼,奈何一对眼皮像是被人压上了千斤巨石,怎么也睁不开。然而他毕竟是罗修,做为曾经驰骋黑白两道的圣手修罗,她自信有着不输神魔的意志力,虽然意识还没有真正凝聚,然而本能上她却不能允许自己处于如此暧昧不清的状态,万一来者不怀好意,她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终于,在她的努力下,全然黑暗的世界射进了一丝光亮,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整个面容都隐在阴影之下,微微张开的眼缝只看到一个冰冷的下巴和无情的薄唇。 你……是谁? “哦?醒得很快嘛!不过还不行,狩猎还需要等到晚上,在那之前,你就再睡一下吧!” 你……还没来得及开口,罗修眼前一暗,意识再度涣散。 日影西斜,空气中的暖意渐渐褪去,罗修真正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夜空,稀落的星,点缀其上,高悬的皓月静静地挥洒着清冷的光。 一时之间,罗修有些茫然不知此刻身在何处,脑中突然闪过苏苓悲伤的容颜。 “我记起来了,我跌下了高塔!那就是已经死了?这里……”环顾四周,树木林立,杂草遍地,空气中流动的是略带潮湿的风,罗修摇头苦笑:“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阴曹地府。” 大致检查过身体,除了右边肩榜上有一些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抓痕外,其他还好,身上的衣衫破烂,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这绝对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衣服!此处没有镜子,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现在这个身体……五岁?六岁? “缩水缩得真严重!说不定我自己练了什么能返老还童的神功,自己都不知道呢!”罗修不由自嘲道,隐约明白自己是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了,穿越时空?借尸还魂?怎么样都好,反正没死是真的! 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是什么反应,反正罗修是不在意的,苏苓的事情已了,自己无牵无挂,在哪儿都一样,她一向是随遇而安的! 眼下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温饱问题,夜晚的森林一向湿冷,以自己现在这个身体,是绝对不可能在树林里撑过一个晚上的!如果现在想办法走出森林……罗修继续摇头,那只会死得更快!她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就算运气好没有被什么飞禽走兽当成晚餐,她也不能保证她的体力可以撑到走出森林! 正当罗修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似是有什么人急速的朝这边跑过来,步伐杂乱、慌张、充满恐惧! 002 遇险 罗修一闪身躲在树后,决定静观其变。 树影重重的林子深处渐渐的露出一团小小的黑影,朦胧中似是一个孩子,跑得很快,也很不稳,不远的距离,他已经连摔了好几下了!清冷的月光之下,罗修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张脏污的小脸上充满了惊慌恐惧甚至是绝望的神情。 有什么……在追他!罗修冰冷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那孩子的身后。 嗖地一声,破空之声远远地传来,罗修双眸一凝,飞快的闪身而出,一扑一抱一滚,将那孩子远远的带了出去,几乎就在他们刚刚滚离原地的一瞬间,一枝锋利的箭羽已经狠狠的插在地上! 快、狠、准! 若不是罗修及时出现,此刻那孩子早已被钉死在地上! 怀中的身躯颤抖的厉害,罗修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升起的灼热,那是怒火!究竟是什么人竟以如此手段来对付一个孩子? 得得的马蹄声伴随着说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罗修压抑着胸口的怒火,冷眼等待。 “快……快逃……”怀中传来破碎的童音,充满了恐惧,罗修低头,轻声道:“别怕,已经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那孩子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却仍旧对着她摇了摇头,努力说道:“快逃……被他们发现……的话……死……会死的……” “他们?他们是谁?是你的仇人吗?”罗修不解地问道。 那孩子只是摇头,一双眼睛失神地盯着来处,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孩子的身体颤抖地愈发厉害,罗修甚至都怀疑在敌人还没有出现之前,这孩子就会被自己给活活吓死!罗修抱着那孩子的手臂越发有力,试图给他些力量,口中不住地轻喃:“没事的,别怕,别怕,没事的!” 随着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罗修怀中的孩子不停地朝他怀里缩,恨不得变成空气消失掉才能觉得安全。罗修收拢双手,将那孩子护在怀中,抬头望去,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人身穿铠甲手握长弓端坐于马上,由于角度问题,罗修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觉得一股暴戾的杀气直向她扑来,可对于罗修来说,这等程度的杀气根本不足以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妈的,居然射偏了!”来人厌恶的目光扫过罗修,黑暗之中并没有发现罗修异常的冷静,只当是被他那一箭吓傻了:“小杂种还挺走运!” 罗修冷冷地并不搭腔,心中却是止不住的起伏,虽说已隐隐明白自己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但是居然会看到类似古代士兵的人,难道她竟是一口气回到了封建时代?罗修轻轻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突然她怀中的孩子浑身一僵,像是一瞬间停止了呼吸一样,接着便是一声尖叫:“哥哥!” 罗修一愣,顺着那孩子惊恐愤怒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匹马背后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脖子上套着一个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就系在马上之人的腰带上,这种情况,就是再笨的人也猜得出来,那孩子定是一路被这么拖过来的。 “畜牲——”罗修咬牙低吼,真恨不得立即上前将那人碎尸万段以息胸中怒火,但是不行!此刻的她不光在体型上处于极大的劣势,而且手中没有任何兵器,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孩子需要保护,此时此刻,她连带着这个孩子安全逃离这里都成问题,更何况其他! 可恶,明明只是个杂碎…… 作为一个成年人来说,罗修可以压抑怒火,冷静地分析形势,可她怀中的孩子却无法像他一样冷静,震惊之后,那孩子仿佛不要命一样,奋力挣开罗修的怀抱,便向马上之人冲去,“你这个坏蛋,我要杀了你,为哥哥报仇——” 来人似是想不到一个孩子竟然有胆子向他挑衅,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顺手便从腰间解下一条马鞭,对着那孩子瘦弱的身子便挥了过去,口中怒骂道:“小杂种,找死!” 这一鞭子若是打在那孩子身上,他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小心——”罗修纵身一扑,将那孩子扑倒在地,一翻手把鞭子紧紧地抓在手中,手腕一转,就想将那人从马上拽下来! 本来她的估计是不错的,若是换了以前的罗修,此刻形势早已逆转。然而坏就坏在,她忘了她此刻的身体就是一个缩水数倍的小孩,天生体力的差异就注定他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来人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一个他眼中的小杂种居然可以一把抓住他挥出的鞭子,甚至还想……这要是被营中的其他弟兄们知道了,他的脸要往哪儿搁?羞恼之下手臂一抖,罗修小小的身体就那样斜斜的飞了出去, “咚!”身体被重重的摔在树干上,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罗修的身体软软的从树上滑下,又重重的跌在地上,黏黏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可恶!一天之内连晕两次,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混了?而且……那个孩子……到底还是保护不了…… 奋力地抬头望去,可是模糊的视线中最后的映像只有那朝着他缓缓逼近的马腿…… 003 牢房 “哥哥,他没事吧?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呢?”稚嫩的童音从黑暗中传来。 “急什么!只是稍稍撞到了头,死不了人的!”低沉嘶哑的声音如此说道。 “切,居然说得出这种话,好歹人家也是为了救你弟弟才受伤的吧,你这个人呀就是没人性!”一个略显轻浮的口气远远的讽刺道。 “才不是呢,哥哥他其实很担心的!你不要误会哥哥了!”之前的童音急切的辩解。 “小西,你就是太单纯了,才会看不清他的本性,你哥哥他呀,血冷着呢!” “你乱说……” “好了好了,徐钩你少说两句!”一个轻柔的女声插入对话,“小西你也别担心了,那个人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自然会醒的!” 小西闷闷的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越是轻贱的命,就越是不容易丢,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反而是种幸运!”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明明还稍嫌稚嫩,声音中却已难掩悲凉苍桑。 “小楼……”轻柔的女声带上了一丝叹息。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静默之中只听得一声轻吟传来。 “好痛……”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射向声音的来源。 罗修一手撑地,缓缓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脑后,血已经止住了,感觉上并没有想象中严重。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受到周围十多个呼吸声,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让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偷偷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阴暗,潮湿,蟑螂满地,老鼠横行,十五六个孩子衣衫褴褛,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罗修的理解非常正确,这是一间牢房,而他们,则是一群囚犯!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还疼不疼?”之前听到的女声响起,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大约十一二岁,此刻正满脸关心的望着她,说道:“小西都担心死了!” “嗯,还好!”罗修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随后不解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天,原谅我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谁叫我现在是个孩子呢! “这里是……”轻柔的女声方起,便被一个轻浮的声音无礼的打断。 “这里是牢房,这都看不出来,你没长眼睛啊!” 态度真是嚣张,是叫徐钩吧,罗修记得。 “牢房?”罗修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表情,“可是……可是我没有做坏事啊!为什么要抓我进牢房?” 远远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做坏事?用得着你做什么坏事么?做为一个奴隶,天生的归宿就是囚牢,哪里还需要你再做什么?”是那个沧桑的少年,叫小楼的。 罗修一惊,失声道:“奴……奴隶?!”不会吧!本以为回到了封建社会就已经够倒霉了,谁成想居然更惨,直接被空降到奴隶社会。这样的话……她还不如摔死算了! 看出了罗修的惊讶,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你难道不是从这个奴隶营里逃出去的吗?否则的话怎么会出现在那片林子里?” 罗修呆呆的摇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里了,之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诶?”徐钩发出一声惊叹,飞快地窜到罗修面前,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他,好像罗修一下子变成了什么珍奇异兽一样:“真稀奇,这莫非就是书上说的失忆?” “怎么会这样?”漂亮女孩也是满脸震惊。 一旁的小西也凑过来趴在罗修腿上,一脸关切地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那你还记得救了小西的事吗?” 小西是个很惹人怜惜的孩子,瘦小的身形看上去异常的柔弱,虽然身处于阴暗的牢房,但在他清澈如溪的眼中却看不到任何阴影。罗修犹记得她刚刚救下他的时候,明明他自己都害怕得浑身发抖,却非但不向她求救,反而还拼命地叫她逃,那个时候罗修就知道这孩子有着一颗单纯善良的心。 “我只是忘了之前的事,在树林里醒过来之后的事情还是记得的。”罗修摸了摸小西的头,声音温柔平静。 角落里的小楼闪动着一双深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罗修。 “应该是受了惊吓吧!”小西的哥哥小飞,冷冷的说道:“你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又脏又破,却也看得出质地很好,你的双手一点茧子也没有,说明你没有做过粗活,那片林子挨着官道,加上树林里经常有猛兽出没,我猜你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可能是官也有可能是商,经过官道的时候遇到狼群的袭击,你不幸被狼群叼走,这一点从你肩上的爪印就可以确定,不过至于你为什么没被狼群吃了,我就猜不到了!” 小飞一口气说完后,才发现周围的孩子一个个张大嘴吃惊的瞪着他,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徐钩也是一脸的佩服。脸上微微一红,有些羞恼地大声道:“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这是常识吧!” 徐钩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认识你这家伙这么些年,刚发现你还挺厉害的!” 罗修心中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有如此细心聪明的人,只是根据这些简单的细节就可以推断出这么多东西,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比起那个女孩子还要更小一点,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坚毅,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瘀痕,是那个时候被套马索勒的吧!原来他就是昨晚的那个孩子,罗修恍然,想不到竟是他,真是命大,她还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呢。 罗修不由得想到了苏苓,那孩子也是因为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一些非人的磨难,所以从小就很早熟,懂事的孩子虽然讨人喜欢,却也常常让身边的人觉得心疼,怜惜于他们无法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拥有正常快乐的童年。 将罗修不轻意散发的忧伤收入眼底,以为他是因为失忆的事情烦恼,漂亮女孩不由得安慰道:“不用担心,也许过一阵子等你平静一些就会慢慢想起来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联络家里人,把你赎出去就好了!” “切,说得好听,那也要看看他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吧!”徐钩冷冷地嘲讽道。 004 修罗 周围再次陷入沉默,没有人再说话。的确,像他们这样比之畜牲犹有不如的奴隶,做为那些贵族的玩具,说不定明天就横尸荒野,哪里会有什么明天,说什么等家人来赎的话,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啪!”的一声,在一片静默之中陡然传来一声鞭响,接着便是一阵呦喝声:“过来过来,狗崽子们,吃饭了!” 轰的一下,语音未落,整间牢房的人全部一窝蜂的冲向门边,中间甚至还有为了抢先拿到食物而互相殴打的孩子,就连小飞徐钩他们也不例外,徐钩甚至嚣张地一路踹了过去。整个牢房之中,除了罗修,还有一个人也同样没动,是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小楼! 看着这些孩子像畜牲一样为了抢食而自相残杀,这毫无尊严的丑态和狱卒轻蔑鄙夷的嘴脸,都深深地刺痛了罗修的心,然而她只是看着,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阵混乱过后,这些孩子们才渐渐散开,一个个拿着自己抢到的食物窝在自己的小角落吃起来。有的孩子什么也没抢到,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小飞拿着辛苦抢到的三个馒头走到小西身边,递给了小西一个,还有一个给了那个漂亮的女孩,最后一个他将它掰成两半,给了罗修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而徐钩则满载而归,罗修大略一扫,估计他大概抢到了五六个馒头!真是嚣张的小子! 徐钩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一个馒头随手就向角落里扔去,道:“哭丧的,给你!” 坐在角落小楼抬手一接,竟也不客气,张口就吃了起来。 罗修愣愣的看着手中早已发霉的馒头,没有丝毫食欲,尽管他已经很饿了。 徐钩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怎么了,莫不成以前真是大少爷?看不上我们这些下贱人的粮食?你不吃的话就让给那个冷血怪物。什么时候饿得想吃人肉的时候,就知道它有多么美味了!” 罗修微微微一笑,拿起馒头就咬了一口,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吃着发霉的馒头,徐钩反而愣住了。 坐在角落里的小楼看了罗修一眼,微微一笑,又埋头继续吃饭。 罗修一口一口的吃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并不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小姐,或者她这个身体曾经是,但是圣手修罗却不是,她也曾有过和野狗争食的日子,虽然那已是异常遥远的记忆,然而那个时候的感觉她从没有忘记过。 “你吃过人肉吗?”罗修淡淡的问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徐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没有!” “我也没有!”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罗修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随后振袖负手,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对着徐钩说道:“而且以后都不打算找机会品尝,所以我不会傻傻的呆在这里等着那没影的亲人来赎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掌控我的命运,天也不行!” 罗修的声音不大,却清楚的回荡在整间牢房之中,一时之间,牢房内再次陷入长久的静默之中。直到一声喝彩打破沉默:“好!”小飞缓缓站起,一双眼睛灼灼的看向罗修,沉声道:“这才算是我燕还飞的救命恩人!” 徐钩吊起嘴角,凉凉地道:“总算是不装了!”可双眼中闪动的光泽却能让皓月为之失色。 罗修一愣,道:“你知道我是装的?” 角落里的小楼缓缓开口:“一个敢对着将军说出畜牲二字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小白兔似的表情!” 罗修轻轻一笑,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帮孩子,虽然知道小西必然会将当时的情况巨细无遗地告诉给他们,他却还是低估了这些孩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单凭小飞之前的一翻分析,他就知道,他前后的差异必定瞒不过他,却没想到,不只是小飞,连那个看似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徐钩都看出来了。 这帮孩子,果然不简单! “你究竟是什么人?”小飞冷冷地问。 罗修举起双手,露出一副极其无辜的表情:“胆小是装的,不过失忆可是真的,我是真的不记得我在森林里醒过来之前的事了!” “看来小飞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沉默半响的漂亮女孩说道: 罗修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概*不离十吧!” 漂亮女孩微微一笑,拍了拍身边的稻草,对着罗修道:“坐下来!” 待罗修一坐定,漂亮女孩便开口问道:“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我叫小容,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罗修摇头,都已经说了失忆了,要是这时候再蹦出一句‘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罗修’,这些个鬼灵精似的孩子会信他才有鬼,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些孩子的认可,她可不想为了一个名字再节外生枝。 “那我们该叫你什么呢?” 罗修略一沉吟,说道:“叫我罗修吧!” “罗修?”小容不解,“为什么叫罗修呢?” 罗修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的光,只听他冷冷地道:“因为——想要杀尽人间恶鬼,唯有化身修罗!” 再一次的,阴暗的牢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罗修低垂的眼中,闪动着刀锋一样的光泽,无人看见。 小小的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说得好!”一片寂静之中,徐钩猛然站起,将手中馒头狠狠一摔,对着罗修道:“好一个‘要除人间恶鬼,唯有化身修罗’!打从小西口中听到你的‘畜牲’二字时,我便开始欣赏你,但直到此刻,我徐钩才算真正服了你!我们在这牢里三年,被那些混蛋当成玩具取乐,三年里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得毫无尊严,我们虽然不甘心,可是能想到的也只有逃而已!”徐钩微微一顿,锋利的眼神一一扫过那些神情麻木的孩子,傲然说道:“如果我这辈子都不能堂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之下,那我宁愿出去和那些畜牲们拼了!” “算我一份!”小飞冷冷地接道。 一见哥哥表态,一旁的小西也急急开口,“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和大家一起!” “我也是,与其这样苟活着,还不如豁出去和他们拼了!”小容也道。 “别忘了还有我呢!”角落里的小楼也静静地开口。 005 猎人 罗修看着几个头脑发热的热血小朋友,哭笑不得的开口道:“喂喂喂,我好像没有说过什么要出去拼命的话吧!更何况,你们一个个骨瘦如柴的,抓把砍刀都有问题,难不成你们想拿着根草出去拼命啊?” “你不是刚说要化身修罗吗?那不是要拼命是什么?”小飞皱眉。 罗修微微一笑,说道:“该拼命的时候自然要拼,可是也要看看那些人值不值得我们拼!”冰冷的视线扫过徐钩,罗修哼道:“你什么时候听过修罗除鬼,还要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徐钩被罗修一瞪,顿觉心虚,一向嚣张的他竟然乖乖的坐了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他对罗修已经由欣赏转为了敬畏。 一旁的小楼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可他只是微微一笑,望向罗修的目光中也染上了一丝热切。 “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吃饱睡足,养好精神,除了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其他的事你们什么都不要想!”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困惑。 “你是说我们什么也不用干?” “没错!”罗修伸手捡起被徐钩摔在地上的馒头,扔给了小飞一个,自己留了一个,一边吃一边说:“你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其他的事我会想办法!” 小飞接过馒头,不赞同的道:“这不是逞强就能办到的事,你对这里一无所知,一个人能干什么!” 罗修神秘一笑,说道:“自然是做只能一个人做的事!放心吧,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开口的。”赶在众人反对前,罗修无可奈何的补了一句,成功的让所有人闭嘴。 小容还是不放心的道:“那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哦!” 罗修笑着点头答应,随后又向他们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好在顶着失忆的金字招牌,众人也不在意,反而竭尽所能地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通过众人七嘴八舌的解说,罗修对这个世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是一个与她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此刻他们身处的大陆名为神州。除去一些零零碎碎实在不值一提的小国家,大致可以分为五块,东夷,西戎,南疆,北狄,以及中央的四不管地带——迷神域! 神州大陆常年争战不休,尤其近百年来,战争愈演愈烈,四大强国更是各具野心,都想一统神州,奈何四国实力相当,多年争斗也只不过是互相试探,而在这种情况下,处于四国中心点的迷神域,就成了最直接的战场,四*队轮流在这里肆虐,都想把它划入自己的领土范围,结果倒霉的却是这里的百姓。 “关押我们的这些军队听说是一群流寇,国家被灭后不愿做亡国奴而从军队里逃窜出来的。三年前来到迷神域,接连毁了好几个村子,不论男女老少都被抓来他们这里,平时就在这里开矿,在他们无聊的时候就充当一下玩具,顺带说一下,他们这些军官老爷最喜欢的就是猎人——狩猎人类,尤其‘偏爱’我们这些没长大的孩子!”小楼平淡无波的语气中分明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凄凉和怨恨。 在罗修他们吃完饭后没多久,便被狱卒赶到了这个矿场,刚出来的时候,罗修着实吃了一惊,牢房外面的环境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空矿的平地上一连排着十几座石屋,成群的奴隶从一座座石屋内被赶出来,五六十个狱卒手拿皮鞭在一边呦喝,偶尔有动作慢一些的,不问缘由上去就是一顿鞭打。 罗修搬起一块石头放进运石车,低声道:“为什么不反抗?我们明明有近千人,难道连五六十个小兵都对付不了?” “怎么会不反抗?刚被抓来的时候天天都想逃,可每次逃不了多远就被抓了回来,这里离他们的大营不远,这边一有情况,大军马上就到,我们虽然人多,可一旦面对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队就只有闭眼等死的份。”徐钩想到了前几次逃亡被抓回来后,那些被残忍杀害的村民,一双手紧握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看了看四周围那些神情麻木,双眼无神的人们,罗修低低地道:“所以,次数多了,这些人就放弃了,觉得总归是逃不了,还不如就此认命,至少还可以多活几天!” 小飞一声冷笑,道:“不错!与其白白送死,不如苟且偷生,近一年来这里已经没有人想过要逃的事了!” 罗修默然,面对这些被凌辱,被杀害,被强权剥夺希望的人们,她能说什么呢?至于他们曾经有过逃离的勇气,并且尝试了不止一次,这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正当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罗修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却见徐钩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恨恨地道:“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那些大老爷们寻开心来了!” 罗修的脑中猛然想起昨晚在树林里的那一幕,“他们这些军官老爷最喜欢的就是猎人——狩猎人类,尤其‘偏爱’我们这些没长大的孩子”小楼之前的话回荡在耳边,罗修心中一惊,难道说…… “喂!你,过来!”远处的狱卒突然扬手一指,顺着鞭子的方向,所有的人视线瞬间都集中在罗修的身上。 “我我我……大爷是在叫我我吗?”罗修颤危危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努力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一瞬间脑中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狱卒一脸厌恶,不奈地道;“没错,就是你,新来的,我们将军叫你过去!” “为为什么吗?我没有偷懒……我有很努力干活的!”罗修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双腿颤抖地几乎站不住。 狱卒走过来扬手就是一鞭,重重地打在罗修身上,骂道:“叫你过去就过去,废话那么多,找死啊!” 徐钩眼见罗修受辱,急得眼都红了,身形一动就想冲上去,幸好一旁的小楼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他,悄声道:“别冲动,罗修他自有计较的!” 罗修被那个狱卒连拖带拽的带到了一列马队前,感受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烧灼感,罗修虽然已经在心里将那个狱卒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个遍,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可怜兮兮,怯懦至极的样子。 “你确定是他?”头上传来一个粗旷的声音,语带疑惑。 狱卒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回将军,就是他没错,昨儿晚上刚被抓来的!” 即使低着头,罗修也可以感受到那在他身上试图探索的视线。到底该如何表现,才能避免激起这个人征服欲,打消他来一场‘猎人’游戏的念头?罗修心中不由得有些犹豫。 006 军师 “把头抬起来,让本将军看看!” 小小的身影明显一颤,过了半晌,才僵硬的抬起头来,将军眉头一皱,看着那张明显带着惊惧的小脸涕泪纵横,不由得有些失望,昨天晚上大概是错觉吧,不过是一个小杂种而已,怎么可能有胆反抗他,光是站在他面前就已经吓得快吓尿裤子了吧!想到这里,将军的心里又产生一丝莫名的快意! “昨天晚上就是你抓住了本将军的鞭子?”虽然有些失望,将军还是问了一句。 扑通一声,罗修一下子跪倒在地,砰砰的嗑头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矿场里。“大将军饶饶命,我……小小的该死,冒犯了大人,求您饶命,我不想死啊,求求您饶了我吧……” 将军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已经由失望变成了厌恶,听着罗修结结巴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俐索,更觉心烦:“行了行了,没用的东西!给我滚!” 为什么这些小杂种们不能更有骨气一些呢,一个个都这么没用,让他越来越感觉不到狩猎的乐趣了! “是是是是……我我我滚滚、滚!”仿佛得了敕令一般,罗修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马队。 直到远离了将军的视线,罗修才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开始打量将军一行人。 小飞等人关心地围了过来,徐钩小心扶起她,偷偷地道:“刚才的戏演得真烂!” “你懂什么,刚才的演技才叫专业,恰到好处!”罗修收回视线,瞪了徐钩一眼。 “背上的伤还好吧?”小楼淡淡的声音中没什么感情。 “还好!” “刚刚在看什么?”小楼的目光望向将军一行,十多人骑着马正悠闲地朝大营的方向而去。 罗修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一队人马,轻声问道:“那个穿白袍的是谁?”从刚才她就注意到了那个人,不光是因为他是整队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身着甲胄的人,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意外的平和与干净,就像他天生就是要在神坛上供人敬仰和膜拜的神像一般。 “你是说沈军师?” “沈军师?”罗修一手摩擦着下巴,目光不由得又向那白衣人影望了过去,马上人似有所觉地回过头,二人目光相对,各自一惊,罗修装做不经意地移开视线,心中却有些惊讶,那带着探究的目光有如实质,恍惚中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沈军师人很好的!昨天晚上还是他救了我们呢?”小西睁着清澈的大眼认真的说,那严肃的表情像是只要有人敢说不好就随时准备翻脸似的。 “嗯,我知道。”摸了摸小西的头,罗修笑道:“有机会的话我会好好谢谢他的!” “真的?到时候不要忘了小西,小西也要谢谢他的!” 罗修使劲揉着小西一头的乱发,笑应:“知道了!” 人很好是吗?明明处于绝然相对的立场,居然还可以博到这么一个好名声!罗修有些玩味的笑了,那个人的目光……可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军师啊! 迷神域顾名思义,即迷惑神魔的领域。自古以来,迷神域便是怪林丛生,群山围绕,地势高高低低,毫无规律可言,近百年来,四国为了征服这块土地,派出了无数的能人异士意图掌握它的全貌,然而所有深入迷神域的人无一例外的神秘失踪,迷神域以它绝对的无情宣告着它的不可侵犯。时至今日,人们所了解的迷神域也不过是外围的皮毛而已。 罗修身处的这座奴隶军营便是扎在迷神域的最外围。 牢房的守备很松,两个狱卒似乎也不拿这些孩子当回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根本毫无警惕性可言,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离开牢房,对罗修来说简单直比吃饭还容易! 从牢房里出来,向北三里外是矿山,东西两面是树林,南面两里之外便是军队的营地。罗修依着白日里打听来的消息,借着夜色的掩护奔向了南方的军营。 今夜,无星亦无月,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遮挡。 月黑风高杀人夜,罗修微微一笑,是个好照头! 两里的距离并不算远,不过片刻,罗修便来到了营地。翻过高高的城墙罗修顺利的进入了城内。小心地躲避着巡逻的士兵,很快地他便了解了城内的大略布置:一条宽宽的主道贯穿了南北二门,二条东西街道将城内大致分成了六块,南门附近是守备官兵的居所,中间是普通士兵和将领的居所,而靠近北门的部分则是粮食和兵械的存放地。 “真是一日了然的区域分隔啊!”罗修躲进厨房,边感叹这些流寇简单的大脑,一边到处搜寻可以下肚的食物。 厨房内堆满了各种猎物的尸体、皮毛和骨头,新采摘的蔬菜以及一些劈好的木柴,罗修一口气欣开了所有大锅的盖子,拿出事先藏好的麻袋,毫不客气地将锅内最好的食物全都扫了进去。 突然他浑身一震,伸出去的手就那么硬生生地僵在半空,望着大锅里油腻腻的肉块,他的眼睛里全是惊恐,惊恐之后便是愤怒!“这是……” “这是人肉!”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雅温和的男中音,罗修一惊,转身望去,一个一身白衣的清逸身影悠闲地靠在门边,手中提着一个纸灯笼,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下,那人却显得异常的平静而圣洁!不知道为什么,罗修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教堂里的看到的神像!这个人,庄严而圣洁,却又比石像多了一丝人情味。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类! “沈军师。”罗修的口气没有丝毫疑问,虽然白天一直未有机会看清此人的相貌,但是他身上那种与军队格格不入的特殊气质,却是让罗修印象十分深刻。 那人微微一笑,神情之间似乎也不感意外,“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007 合作 “嗯,真的很有缘,没想到来厨房偷个馒头都能遇上沈军师,真是幸运啊!”罗修一脸的灿烂笑容,紧接着便补一句:“沈军师晚饭也没有吃饱吗?” 这一身白衣飘然的男子正是沈微雪,闻言一愣,接着便是温和一笑,“吃饱?我对人肉可没有兴趣!” 罗修脸色一沉:“这真是……人肉吗?”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沈微雪淡然的目光扫向那些满是人肉的大锅,似乎有些厌恶,“那就是他们每次狩猎的战利品。”轻淡的口气依旧平静温和,然而罗修却可以感受到他平淡口气下浓浓的讽刺意味。 “战利品?”罗修的双手紧握成拳,“难道……是那些孩子?!” 沈微雪嘴角的笑意益发的温和:“孩子?你错了,在那这些官兵眼中他们可不是什么孩子,而是……”沈微雪的目光扫过地上堆积的动物残骸,柔声道:“而是和地上那些野猪野狗一般无二的,可以拿来吃的……食物而已!” 此言一出,周围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良久过后,罗修平静稚嫩的声音响起:“这些人都该死!”没有悲伤或者愤怒,那平静的口气就像是在静静地陈述一个事实,就好像,那已经是一个事实! 沈微雪一瞬间有些震慑于这孩子所散发的气势,如此凛烈而又内敛的杀气,竟然,是来自于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沈微雪的眼中划过一抹光亮。“你……” “什么人!”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便是急速接近的脚步声。 二人俱是一惊,罗修闪身躲到灶台后面,心中却不怎么担心,直觉告诉他这个沈军师不会出卖他。沈微雪看了罗修一眼,短暂的目光相接中,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闪过,而罗修,看得很清楚。 沈微雪提着灯笼,慢慢迎向来人,清冷的声音静静地回荡在周围:“几位不必着急,是我!” “什么人……啊,原来是沈军师,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饿了,所以出来找些吃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咱这儿也不可有什么外人,沈军师,下次再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底下的人就行了,何苦还劳您自个儿大驾!” “只不过是找些吃的,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更何况晚上气闷,正好出来走走。” “是是……” “……”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罗修绕过灶台,一把背起麻袋,开门跃入了黑暗之中。 沈微雪真的是一路散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细心的关上了寝室的门,沈微雪小心地把灯笼放到桌子,吹亮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油灯,呼的一声吹熄了灯笼,沈微雪回身,看着悠闲地躺在他床铺上的罗修,微笑,毫不意外。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院子?” “我可听不出你有多好奇的样子!”罗修冷哼,“不是真心想知道又何必问?” 沈微雪淡笑不语,算是默认。 “呐,堂堂的沈大军师,找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奴隶有什么事呢?” “没,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本应该在牢房里睡觉的孩子会在半夜出现在城里的厨房内。”沈微雪坐在床沿,看着一脸悠闲的罗修,道:“容我斗胆猜上一猜,你是想要逃跑吧,不光是想自己一个人逃,而是想带着那些孩子一起逃离这个地方,今晚出来是要探察敌情,偷东西不过是顺路吧?” 罗修撇撇嘴,哼道:“沈大军师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子,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是不错了,哪会有那么伟大的想法!” “能避过守卫,逃出牢房,无视高高的城墙和巡逻的卫兵,悠闲的在厨房搜罗食物的孩子怎么会简单,你身在此处,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罗修冷哼:“你既然已经认定了,又何必再来问我,假惺惺的说什么‘容我斗胆猜上一猜’是想显示自己好聪明的吗,哼,虚伪的大人!” 沈微雪无奈苦笑,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这孩子,惹得他这么冷嘲热讽的。 “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我想和你合作!”沈微雪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知道你想带这些孩子逃走,但是如果不消灭将军的话,你们是不可能逃得掉的,就算你安排了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逃亡路线,但你无法忽视双方实力上的差距,一群孩子和一群失了斗志的奴隶,在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面前能到逃出多远?十米,一百米,一千米。”沈微雪摇了摇头:“你们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这我知道,真正想要救出那些孩子,光逃是没有用的!”罗修猛然坐起身来,“可我有什么办法,光靠我一个人,想对付一支军队,根本是痴人说梦!” “所以你才需要和我合作,你要救出这些孩子,我要消灭这支军队,你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同样需要你的帮助!” 罗修低头,半晌才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可以给我帮助?我一个人是对付不了这支军队,难道再搭上一个你,就能灭了他们?哄孩子也要有个限度!” “当然不只我们两个!我一向认为军队是需要靠军队来消灭的,你不觉得吗?”沈微雪歪头看着罗修,浅淡的笑意亲切和善。 “你是说……”罗修有些恍然,“你有外援?” “事实上,东夷靖王的黑骑军已经驻扎在城外,不日就将攻城!” “既是如此,你又要和我合作什么?” 沈微雪摇了摇头,灯光下他清明的双眼带着一丝悲悯:“攻城战一旦展开,最快也要半日才能攻破。我很了解将军,一旦开战,他不会出去拼命,他会带着他的人马逃向北门,逃进迷神域的深处,届时,就算是黑骑军也不敢轻易追击。为了争取逃跑的时间,你知道将军会怎么做吗?”沈微雪看向罗修,沉重地说道“他会将那些奴隶拖出来,做他的盾!” 罗修双手蓦然紧握成拳,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些孩子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的情景,这令他通体冰冷,身体止不住有些颤抖。“所以呢,你想和黑骑军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可我想不明白,我能做什么?” “我需要和黑骑军约定好攻城的时间,要将这座城市的构造和军事布署告诉他们,需要考虑到届时可能出现的所有意外情况,制定一套应对方案……可现在我出不了城,根本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系!” 听到这里,罗修终于有些明白:“你是想让我出去送信?” 008 送信 “你能够从奴隶牢不动声色地潜进城里,那么反过来,你也可以从城里潜到黑骑军的营地去,不是吗?” “这就是你说的合作?”罗修想了想,突然展颜一笑。“这买卖划算,我同意!我帮你出去送信,但你要答应我,在黑骑军攻城以前,必须保证我们这些奴隶的安全,不能让那个杂碎再一个心血来潮,拿着那些孩子当猎物玩弄!” “那是自然!” “那你打算怎么里应外合?放倒守城的士兵,偷偷将黑骑军放进来?” 沈微雪一愣,“你怎么知道?” 罗修无奈摇头,他就知道是这样。 “这样不保险,变数太多。我建议你不防在他们的食物中动点手脚,就算不能放倒所有人,但是其中大部分肯定跑不掉的。” “你是说下毒吗?不行,军队的食物每次分给士兵之前,都有专人来查验的。” “你们这些大人就是死脑筋,为什么只想着毒死他们呢,只要把他们放倒不就行了,让他们睡觉或者拉肚子,只要在黑骑军进城的时候让他们无力反抗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他们连泻药和安眠药都验得出来!” 沈微雪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随后转身从床铺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罗修,叮嘱他:“出去的时候要小心,到了黑骑军的营地,报上沈微雪的名字就行了。”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给了罗修,“拿着这个玉佩,看到这个他们自然会相信你的。” 罗修点点头,收好信封和玉佩,转身就走。走到了门边又回头补了一句:“桌子底下的东西你不要动,送完信回来我还要拿走的。” 沈微雪一低头,却见一只鼓鼓的麻袋正静静地靠在桌腿上,隐隐地还可以闻到食物的香气。抬起头看着罗修渐渐隐入黑暗的小小身影,喃喃地说:“高将军,但愿在下这两份厚礼可以入得了你的法眼哪!” …… 是夜,夜凉如水。 在奴隶营外五里处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稀稀落落地扎着十来个帐篷。驻扎在所有帐篷最中间的是一顶淡紫色的大帐篷,此时在那顶帐篷前,静静地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身着甲胄,双眼看着远处,眉头紧锁,似是有着无限心事。 突然‘哗’的一声,身后有人掀开了帐帘,帐前之人回身看去,只见一人紫衣宽袍,大约十一二岁年纪,站在帐前,像是披着一身的月色,清冷而华贵。 身穿甲胄之人侧身一让,拱手为礼:“末将高牙见过太子殿下,夜深了,太子怎地还未休息?” 太子微微一笑,走了几步,在那人身旁站定。“将军不是也没睡?” “夜里气闷,末将出来走走。”高牙垂首恭立。 “将军是在为明日攻城之事担忧吗?” 高牙淡淡一笑,语态恭敬却不掩狂傲之气:“末将虽然不才,但这座小小的城堡末将还未看在眼里,明日少则两个时辰,多则半日,末将必将它拿下!” 太子依旧是温和一笑,对他的狂气并不以为忤,甚至还有些欣赏。“既不是为攻城之事担忧,那想必就是在担忧六叔的事了!” 高牙笑容顿失,继而叹了口气:“这方圆百里都已经被末将掀了个底朝天,却至今未能发现世子下落,这里已经是王爷最后的希望了,若是明日进城找不到世子,末将……末将真不知该如何对王爷交待!” 太子闻言,脸色也暗淡下来,眉目之间隐隐带着一抹愧色,沉声说道:“都是本宫不好,当初不该心软带了六叔过来的。” “这怎么能怪殿下呢,世子脾气末将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是太子不带了他来,只怕他自己也要找机会偷偷地跟来的。如今只盼世子得上天庇佑,平安无事就好了!” 太子点点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吵闹之声,太子微皱眉头,脸色有些不悦。 高牙叫来一旁侍卫,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在此,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侍卫领命而去,片刻后侍卫回报说:“禀将军,刚才士兵回报,有个孩子在营地附近鬼鬼祟祟,自称是来送信的,嚷嚷着非要面见将军。”说着侍卫双手递了一封信上去:“这是从那孩子身上搜出来的,请将军过目。” “哦,送信的?”高牙疑惑地接过信件,草草地一扫过后,问道:“送信之人现在何处,速速带来见我。” “是。”侍卫领命而去。 “怎么回事?谁写来的信?”太子殿下问道。 “回殿下,是沈微雪沈先生写来的。” “沈先生?”太子皱眉:“可是扶风界的那位沈先生!” 高牙点头:“正是!” “他怎会在此?”太子暗自沉吟。 扶风界,历来是整个神州最神秘的地方之一,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具体成员,甚至于它是何时存在,因何存在,所有关于扶风界的一切,都是一个谜。 世人只知道它是一个圣地,每隔百年便会有一名自称来自扶风界的人出现,此人有着悲天悯人之心,经天纬地之才,自出现之日起他必定游遍神州,而后择一明主,侍奉终身。千年以来,四国之间便出现过七位自称来自扶风界的国师。甚至他们东夷国几百年前也曾出现过一位来自扶风界的国相。 现如今的沈微雪自三年前出现以来,一度引得各国朝廷的高度关注。不过半年前此人突然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却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高牙心中也自奇怪,据说这位沈先生为人虽是谦和有礼,却一向不喜拘束,更何况二人说来也不过是两年前自东都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也并无什么交情。此刻他突然来信说要送自己两份大礼,却不知是什么意思,正当二人各自沉思之际,远处突然再次传来喧哗之声。 隐隐地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喂,小子,我警告你,我肯乖乖让你们绑起来已经很卖你们黑骑军面子了,你若是再推推搡搡如此失礼的话,可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009 六叔 高牙心中暗自好笑,这声音听在他耳中,分明奶气未褪,可说话语气却是老气横秋,明明是嚣张至极,却偏将自己说得如此委屈忍让。 不知道旁边押解的士兵又说了什么,高牙只见到那个原本正向他走来的小小身影突然回身,一脚踢在了旁边士兵的膝盖之上,然后借力一个空翻,那条不算长的小腿便踢到了那士兵的下巴上,接着在空中一个翻身,轻巧地落在地上,一连串的动作流畅至极,那士兵在那一踢之下向后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而下一秒,那孩子已经被十几枝长枪对准。 周牙对于自己手下将士的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临危不乱,遇事不慌,这才是黑骑军的作风。 那孩子在十几支枪尖之下却全然不惧,黑暗之中,那稚嫩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不屑;“名满神州的黑骑军,也不过如此!” 高牙双眼一眯,冷声道:“哼!年纪不大,气焰倒不小!”高牙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听到的人却全都是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凛然的杀气扑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其中罗修的感觉尤其强烈,然而她非但不惧反而嘴角一翘,泠泠然的笑了出来,如此人物才值得她冒险前来求助!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这么多人举着枪对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不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又是什么?哼,想黑骑军偌大威名,我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罗修说完,转身看向正向她走来的高牙,嘴角上甚至故意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好让高牙看得更清楚一些。 就在罗修转身的瞬间,高牙只觉浑身一震,一身凛然杀气刹时消失于无形,当时的情形估计在场的士兵这辈子也忘不了,只见他们一向敬若天人的将军张大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滚圆,颤抖的手指向罗修,双唇开合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罗修微微皱眉,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虽说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有些狼狈,不过也不至于一副见到鬼似的表情吧,她好歹也在沈微雪的屋里照了照镜子,这孩子脏是脏了点儿,可长得玲珑可爱,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高牙这是怎么了?太子心中也有些奇怪,不由得上前几步,推了推他:“高将军?你怎么了?”说着不由得将目光朝罗修扫了扫,结果这一扫之下,一声惊呼也脱口而出:“六叔?” 太子这一声惊呼总算是把高牙的魂给唤了回来:“世子?真的是你!”高牙一箭步冲上去,蹲下身来抓着罗修的肩膀猛摇:“我不是在做梦吧,世子你能平安真是太好了,王爷知道一定高兴死了!不行,我得马上通知王爷!”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幸好太子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高将军,你先冷静一点。先把六叔安顿好是正事,稍后再告诉三爷爷也不迟。” 太子这一说,高牙高涨的情绪才总算是稍稍有些平复,“对对对,太子说得对,得先把世子安顿好,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说着目光一转,看见罗修被绑缚在后的双手,又是一阵大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世子松绑,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见人就绑,连小世子都不认得了?” 旁边的士兵赶紧七手八脚地解了罗修身上的绳子,然后便是又准备吃的,又是招集将领,又是询问他失踪的情况,中间还要解释一下他的身分……估计黑骑军自创建以来,也没有像今天这么乱过。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将正事议定,所有的将领都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偌大的帐篷内只剩下三个人。 罗修坐在主帐的虎皮大椅之上,毫无形象地放声狂笑,太子一张俊脸黑得不能再黑,双眼狠狠地瞪着罗修,估计如果眼光能杀人,罗修现在已经成了小肉沫了。 高牙站在另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一心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的圣人原则,决定死也不开口。 在罗修又一*笑开始不久后,太子终于忍无可忍,对着罗修大吼道:“你够了吧!我不过叫了你一声六叔,至于让你笑成这个样子吗?” “因为……看你那么大的人……对着我一个孩子叫六叔……还那么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哈哈哈……我忍不住……哈哈……”罗修一手抚着肚子,整个人笑倒在硕大的虎皮椅上,那嚣张的模样真的十分欠揍。 “喂!”太子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好了,不笑了!”罗修突然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坐了起来。巨大的反差反而让太子整个人愣了一下。 罗修怜悯的看了太子一眼,解释道:“我看你脸都发紫了,我怕再笑下去,真把你气出个好歹来,该有人找我拼命了。真是,怎么说也是个太子,脸皮怎么这么薄!” “我是不是太子和脸皮薄不薄没有关系吧!”再说,就你那个笑法,脸皮再厚的人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后面这句话,太子忍着没说出来,怕引起罗修新一轮的嘲笑。 本来嘛,按辈份他叫他六叔没错,况且六七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叫的,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好笑的。可谁成他一失忆,本来习以为常的事居然引得他那么大反应。 对了……太子的眸心一暗,他失忆了……已经不记得他了。 看着太子失落的表情,罗修突然觉得有些不忍,暗想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笑得太过分了? “你没事吧!真的生气了?” 太子抬眸扫了他一眼,幽幽地问道:“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罗修笑容一僵,接着便是淡淡一笑,“是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林子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是从奴隶营里逃出去的奴隶呢!”说着罗修轻笑了一声,挂起一脸邪笑,不正经地说道:“喂,你们说我是什么王爷的儿子,该不是认错了人吧。要是过了几天发现认错了,本少爷是可以有权要求精神赔偿的!” 听着罗修一翻胡说八道,太子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我三爷爷的儿子,轩辕无殇!本太子还不至于连自己的亲人都认错。再加上你的袖口处刺的那个小小的靖字,这还不够说明你的身份吗?” “谁知道呢?”罗修一手支颊,闻言撇了撇嘴,基本上他心里已经确信了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份,十有*就是这个什么靖王府世子了。可问题是,她明明是个女孩家,为什么会成为他们口中的世子?想起自己从镜中看到的一身男孩装扮,罗修暗暗叹了口气,靖王爷的儿子啊!这中间怕不还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吧! 010 吃吧 城北的奴隶牢房此刻一片寂然,徐钩在牢房内不停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冲到牢门口看着远处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狱卒,总担心他们会在下一刻突然醒过来。 小容看着徐钩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无奈地说道:“徐钩,拜托你坐在下来好不好,你这样走来走去,就算他们睡得很沉,恐怕也要被你吵醒了!” 徐钩身子一僵,立刻便坐了下去,口中嘟嘟嚷囔:“我担心他嘛,他一个人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不小心被守城的人逮到,那……” “应该还没事,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不可能还像现在这么安静!”小飞双手交叉放到嘴边,拇指的指甲都快被咬秃了。他嘴上说得肯定,心中却实在不安,罗修一个人打晕了狱卒,说是要去城里打探情况,城里的守备有多么森严他是不知道,可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的残暴手段……不,不能再想了!小飞用力甩了甩头,再一次告诉自己,他会没事的! “那可不一定,要是真被捉住了,依那些畜牲的性子,说不定当场就……” “闭嘴!”小容和小飞脸色一白,对着徐钩吼道。 徐钩一缩肩膀,终于老实了。 小楼依旧安静的坐在角落,对他们的争执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突然他神情一动,低声道;“他回来了!” 几个人对看一眼,然后嗖的一下全都挤到牢门边,抓着粗粗的栏杆,使劲地向门边张望。 ‘吱呀’一声,沉重的牢门被人缓缓地推开,在众人期待又害怕的目光中,毫无预警的,一个大大的袋子从门口的台阶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众人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看着那大大的麻袋的眼睛充满了恐惧甚至绝望。 “难……难道是……”罗修的尸体。所有人都明白小飞的未竟之语,世界在一瞬间默然无声。 “妈的,累死我了!”沉默之中一个粗鲁却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处传来,接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门边,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牢房门口,俐落地开锁,推门而入,看着面前一个个呆若木鸡的人,罗修愣了一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众人傻傻的看着他,那感觉就好像刚刚从地狱转了一圈之后下一秒却突然发现自己到了天堂,一瞬间极度的落差让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徐钩最先爆发出来:“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刚刚看到那个袋子,还以为……”说到此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哽咽,徐钩连忙住口,恨恨得看了罗修一眼,扭头蹲到了墙角,不再理他。 罗修被徐钩吼得一阵迷糊,看了看众人脸色,稍一想便明白过来,嘴角不由带上了一抹坏笑:“还以为什么,以为那个麻袋里装的是我啊?” 徐钩双眼一瞪:“你还说!”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呢?”罗修眯眼坏笑,道:“不过,你们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吧,区区一个军营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没理会罗修得意洋洋的样子,小飞大大地松一口气,“没事就好了。”说着便出了牢房,朝门口走去,“这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将门口的麻袋拎回牢房,又细心地将门锁带上。 “我去厨房转了一圈,拿了些馒头和肉。”罗修走回自己的稻草铺,四肢大张地躺厚厚的稻草上,折腾了一夜,她着实有些累了。“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吃那么点儿东西怎么会饱?” 众人七手八脚地打开袋子,看着里面依希还带着热气的馒头和肉块,都有些感动。 小容将睡着了的小西叫起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徐钩一边吃一边问道:“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其实这也是顺口一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现在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罗修呆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装馒头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而已。” 此时徐钩刚刚撕下一口肉,嚼了两嚼刚要咽下,闻言一惊,一口肉正好卡在喉口,一瞬间就被憋得眼红脖子粗的,小容赶忙过来拍着徐钩的后背,待他将那口肉咽下,这才回头瞪了罗修一眼,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罗修转过头去吐了吐舌头,转回头又是一本正经。 小楼在一旁道:“看你的样子很累,是被那些人追的?” 经小楼这一说,众人急忙看向罗修,他看起来真的很累,头发上有些湿,像流了很多汗。 “真的被发现了?”小飞皱起眉头,他本以为罗修是为了戏弄徐钩才故意那么说的。 罗修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刚好碰到了也去厨房找东西吃的沈军师而已。”想到今晚定好的计划,罗修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们聊得很愉快哦!” 小西本来一脸懵懂,此时听到罗修的话不由得开心起来,凑到罗修身边,撒娇似地道:“小西就说沈军师是个好人嘛,大哥哥,你有没有谢谢他那天救了我们啊?” 小家伙记性倒好,罗修微笑着摸了摸小西的头,“有啊,大哥哥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呢!” 小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大哥哥送了什么礼物给他啊?沈军师什么都不缺的!” “大哥哥送的礼物沈军师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呢!” “真的?”小西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想不出罗修能有什么礼物好送人的。 一旁的几个人倒是听出了些端倪。不由得对望一眼。小飞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稍后再详细的告诉你们!”说完,罗修突然坐起身来,走到牢房另一角,对着躺在地上睡觉的几个孩子道:“起来吧,我知道你们早就醒了,肚子都饿了吧,一起吃吧!” 过了好一会儿,靠近罗修手边的一个孩子才慢慢的坐起身来,双手摸着肚子,以一种极度渴望却又畏惧的眼神看着罗修,怯生生地问道:“真的……可以吃吗?” 罗修温柔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笑着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那孩子一听急忙点头,连连保证:“嗯,我保证不说,对谁都不说!” “你就算说了也未必有人信!”徐钩冷哼一声,对着罗修说道:“你干嘛要管他们,一群胆小鬼,除了等死什么都不会!想半年前我们开始挖地道的时候,说破了嘴也没人肯加入,如今见了吃的倒是挺积极的,哼,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011 靖王 那孩子在徐钩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一径的退缩,低垂着头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给我闭嘴!”罗修扭头狠狠地瞪了徐钩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挖地道,那么笨的方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也不想想周围是什么环境,就照你那么挖,等到这里的人全都死光了你也挖不出这座牢房去!没加入你说明他脑子没问题!”想起吃晚饭的时候,徐钩几个人神秘兮兮的把她拉到一边,不无得意的对她道出他们的计划——在地道里挖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而罗修看着那个三四米深的小挖时,她的反应是直接一脚把徐钩踢到墙角去反省。半年的时间挖了四米,照这个进度,挖一辈子也挖不出去,更不用说还得冒着随时会被发现的危险了。尽管罗修心里也清楚这是濒临绝境的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但……这实在是最笨的一种! “可……”徐钩一脸的不服,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徐钩说得没错,我们……真的是一群胆小鬼。”那个孩子低着头幽幽地道:“除了等死,什么反抗都不敢做!因为,因为……”那孩子的眼中透出的绝望和哀伤深深地震撼着罗修:“我们,是被神所遗弃的!除了在这里等死,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抛弃你们的不是神灵!”罗修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浓浓的火气,如刀锋般税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孩子的脸,“希望、尊严、甚至是未来,这些东西,除了你们自己谁也夺不走!真正抛弃你们的不是神,真正能够支撑你们的也不是神,未来的话,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会有,想要走出这里,那就抬起你的腿,想要看见阳光的话,就睁开你们的眼睛!真正的希望,如果你不伸出手的话是抓不到的!” 仿佛所有的时间都停顿在这一刻,所有的孩子都睁大着眼睛看着罗修。那低沉的声音有如暮鼓晨钟,重重地敲在了他们的心上,阴暗的牢房中,此刻的罗修就有如一颗耀眼的太阳,闪动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想要看到阳光,就要睁开眼睛’,说得真好!”小楼喃喃地说道,“抛弃神灵,抛弃信仰,只依靠自己的话,需要的是很坚强的心吧!我们,我们……”说到此处小楼哽咽失声,一手掩口,再也说不下去。 “如果没有支撑就活不下去的话,那么……”罗修静静地转过身去,黎明的微光从窄小的窗口投射进来,安静地落在她寂寞而又显得异常坚毅的背上,静静的回荡在空中的是她稚嫩而有力的声音:“从今天开始,我来做你们的神灵,成为你们的信仰,你们,只要相信着我就够了。这是我来到这个世上许下的第一个诺言,”罗修抬头,看着窗外已经渐渐显白的小小天空,“明天,我会带着你们走出去,去看真正的太阳,那个时候,就请张开你们的手,去抓住希望吧!”感受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仍旧略带清冷的微光,罗修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纯然安静的微笑。 不再理会身后众人,罗修挥了挥手,径直地走向自己的稻草铺,“牢头就快醒了,你们赶紧吃吧,反正离天亮还些时间,我要先睡一下,吃完了别忘记毁尸灭迹就行了!”说着闭目一躺,会周公去了。 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希望吗? 罗修,你真的可以成为我们的神吗?可以将我们从这个绝望的深渊中拉出去吗?真的,可以相信吗? 明天,很快就会来了吧!这种心情是不是就叫做期待?小楼静静地环视着牢房内的众人,不只是我,而是我们所有人,都因为你开始学会期待了,罗修,你知道吗?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知道这些孩子轻手轻脚是不想吵到她,罗修偷偷地在心里松了口气,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总算是把这些孩子搞定了。 今晚来回跑了好几趟,她确实很累了,可闭上眼,却半点睡意也无,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一声世子…… 据说东夷靖王轩辕风染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与先帝一母同出的亲兄弟。先帝刚刚继位的时候轩辕风染只有3岁,可能是因为缺少了因皇位而产生利益冲突,先帝对于这个同母所出的弟弟异常的疼爱。六岁便将其封为靖王。而轩辕风染据说从小便是聪明伶俐,十五岁时便展现出他非凡的军事才能,后几次领兵都有着骄人的战绩,可谓功勋卓著。二十岁时被封为兵马大元帅,手掌东夷三分之二的兵力。他一手创建的黑骑军更是骁勇善战,令他*队闻风丧胆。 七年前先帝驾崩,也多亏他坐镇京都,才使得当今圣上顺利登基,而没有引起新一轮的宫廷政变。 而这位权倾朝野的东夷靖王,一生也只得轩辕无殇这一个儿子。 唉!罗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首望天,今日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将地上的沙石晒得滚烫。将手中烫人的大石块扔进运石车,罗修不由地露出了一丝苦笑,真不知道那位王爷在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这奴隶营中估苦力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更甚者,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孩子早在两天前便已死去,如今占据他孩子身体的只是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孤魂野鬼时,又会是…… 陡然间一阵晕眩袭来,罗修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见状急忙扔了手中铁锹,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扶住他微晃的身体,急急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晕沉沉的罗修此时根本无心注意那孩子对自己的称号有什么不对,他现在只觉得一阵阵地天旋地转,胸口闷得难受,他猛地甩了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淡淡地推开扶助他的双手。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已经没事了。”罗修对着那孩子笑了笑:“快回去吧,被牢头注意到的话,又要挨打了!”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一般,啪的一声远处传来一声鞭响,紧接着狱卒的叫骂声随之传来:“那边干嘛呢?别他妈偷懒,赶紧给我干活。” 狱卒的一声漫骂使得所有的目光都瞬间集中了过来。 012 谜团 那孩子身子起了一阵轻颤,畏惧地看了远处的狱卒一眼,又担忧的看向他:“真的没事了吗?” 罗修笑着点点头,又对着不远处的小飞等人投过去一个放心的目光。拍了拍那孩子的肩,笑道:“没事了,快回去吧!”罗修是真的很开心,换作昨天的话,这些孩子是绝没有这个勇气丢下手中的活跑来扶持他的,看样子昨天的一翻话真的起了一些作用呢!最起码这些孩子的心里已经燃起了一股名为勇气的火,即使还很微弱。 罗修看着那孩子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嘴边一丝笑意还未收起,那股熟悉的晕眩再度袭来,砰的一声,罗修重重地摔倒在地,看着远处急急奔过来的众人,想要笑一笑,让他们不要担心,可是浑身无力,竟是连嘴角都扯不起来,远处跑来的身影越来越糊涂,直到世界陷入全然的黑暗之中。 好热,热得好像全身都要融化一般,喉咙好像被火烧着了似的,叫嚣着想要喝水,水,我想喝水!突然鼻间仿佛嗅到了甘甜的味道,接着一股微热的水流便到了喉咙口。 好苦! “咳!咳咳!”罗修一下子翻身而起,将口中的苦水全都吐了出去,接着一阵干呕,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吐的,罗修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牢房! “我怎么会在这里?”罗修揉了揉额头,他现在还不是很清醒。 “你知道这些药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熬好的吗?”突然身边传来一声温和而又无奈的叹息。 罗修寻声望去,皱眉:“沈微雪?你怎么在这儿?” 啪一声,沈微雪给了罗修一个爆粟,假意怒道:“什么沈微雪,要叫沈先生,没大没小!” 罗修揉了揉头,他现在脑子迷迷糊糊,加之浑身无力,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他计较。躺回了地上,罗修无力地问道:“我怎么了?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矿场里晕倒了,你不记得啦?”沈微雪全然不顾自己的白衣如雪,一矮身便跪坐在罗修身旁,柔声道:“你先起来把药喝了,有什么事呆会儿再说!” “晕倒?”闻到刺鼻的药味,罗修厌恶的别过头,皱眉问道:“我病了?” “嗯。是背上的鞭伤发炎引起的高热,再加上昨日晚上又受了凉!幸好我今天去采药的时候路过矿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沈微雪固执地扶起罗修,将药碗小心地凑到他嘴边,温柔却不容拒绝。 罗修轻抿一口,立即皱起眉头,看了眼沈微雪不赞同的表情,干脆一把夺过药碗,捏起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沈微雪满意地接过空碗,说道:“你现在先好好睡一觉,等今天晚上事成之后,我再好好帮你处理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了药,罗修觉得好了很多,至少头不再晕得那么厉害了。 “那些孩子怎么样?你对外怎么说的?那些狱卒怎么肯让你为我看病?”罗修躺回自己的稻草铺,一手拉过破棉被,一边将心底的疑问全问了出来:“还有,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昨晚在厨房碰见不是偶然吧!” 沈微雪微微一笑:“你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全部!我要全部的答案!” “那些孩子没事,只是都很担心你!”沈微雪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告诉罗修,那些孩子为了能让他回来休息,拼命地对狱卒磕头,一再保证一个人可以干两份活,想起那些孩子卑微但不怯懦的表情,沈微雪望向罗修的目光中光采更盛,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那些原本麻木懦弱的孩子露出那么动人的表情,他真的很好奇! “我只是对那些狱卒说我新研究的药方正好缺一个试验品,那些人便毫无异议地让我把你带回来了!至于你最后一个问题……”沈微雪微微一笑,伸手顺了顺罗修耳边的发丝,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气一晃而过,快得几乎让罗修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等今晚的计划成功后,若我们还能再见上面,我就告诉你!” 看了眼沈微雪万年不变的笑脸,罗修突然双眼一闭,十分无礼地道:“我要睡了!你走吧!” 沈微雪点了点头,竟也不生气:“嗯,是该走了,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呢!你也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今晚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情况!” 直到牢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罗修都没有睁开眼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遍遍地从他脑中闪过,厨房的偶遇,身份的被揭穿,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杀气,以及……今晚即将展开的行动,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过顺理成章,总是让他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太多的事纠缠在他心里,让他睡得极不安稳,恍惚中仿佛又听到一个温暖而又冰冷的声音。“醒得很快……物归原主……狩猎……等到晚上……”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搔痒划过耳迹,隐隐地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可再一凝神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喝,罗修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却见整个牢房里乱成一团,两个狱卒站在牢门口,将这些孩子一个一个地赶了出去。 罗修眉头微微皱起,抓住一旁的徐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在干什么?” 徐钩一见他醒了,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摇头:“不知道,这些人突然过来要赶我们出去,估计是城里出事了!” 罗修心中一惊,难道是计划失败,被将军一行人逃了出来? 等到罗修步出牢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所有的奴隶都被赶了出来,五六十个狱卒正分别将这些人往北门的方向赶。 “你知道将军会怎么做?他不会出去拼命,他会逃向北门,然后把那些奴隶拖出来,做他的盾!”沈微雪的声音又再次回荡漾耳畔,罗修看着这些奴隶神情木然的任由那些狱卒将他们赶去北门,双手再次紧握成拳,一双闪动着火焰的双眸开始四处寻找着将军的踪迹。既然将军逃了出来,那就说明此时城已被黑骑军占领了,只要能拖住他片刻,等高牙赶过来就够了! 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将军就此逃掉! 找到了!罗修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不远处,穿着闪亮的盔甲,正端座于马上的那人正是将军,身后跟着十来个亲兵,此时他正望着被奴隶堵得严严实实的大道,得意地狂笑。 罗修暗自衡量,此刻将军一行一共十三个人,再加上留守在这里的五十二个狱卒,一共六十五人,仅凭他一个人想拖住他们根本不够,罗修又转头看向远处正在赶人的四十来个狱卒,此时人群密集,料想一会儿这边出事,那四十几个人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那么真正需要顾忌的也不过是这边的二十来人而已,罗修沉吟片刻,叫来一旁的小飞徐钩等人,如此如此地吩咐了一番。 013 留下 直到确定大道被堵,黑骑军一时片刻冲不过来后,将军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城堡,将军的眼中划过一丝怨毒,“你们等着,总有一天老子会回来的!” “既然将军如此恋恋不能割舍,那又何必一定要走呢!”突然身边传来一个稚嫩又天真的童声,将军一愣,低头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仰头望着她,一脸的天真纯稚,乍一看着实的惹人怜爱。 将军浓眉一皱:“你说什么?” “我看将军这么喜欢这里……”罗修眯眼一笑,纯稚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邪气与煞气,将军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看着这样的罗修,一股冷意却是止不住从心底泛起,竟是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那我就发发善心,帮将军永远留下来吧!”罗修话音未落,一抹寒光已经挟带着一股骇人的杀气,向着将军的方向飞去,可它的目标却并非是马上的将军,而是…… 随着罗修语声渐消,手中的匕首也随之射出,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坐于马上的将军,而是将军跨下战马的——马腿! 没错!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马腿,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单凭他现在的臂力,若想要一击要了将军的命,成功率微乎其微,更何况他的本意只是要拖住他片刻,好等到黑骑军的到来!那么绝了它的后路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罗修这一下射的非常准,匕首分毫不差地刺进了马腿,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子送给他的这把匕首竟是异常锋利,他射出的力道并不大,可那匕首却直直将马腿射了一个对穿。 那马一声长嘶,前腿一软,摔倒在地,而骑在它背上的将军来不及防备之下,也被它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在马匹倒下的瞬间,罗修就势一个翻滚,下一秒就到了那马身边,一把将那匕首从马腿上拨了出来,随手一挥便将匕首上的血液甩了出去,沁凉如玉的匕首下一秒已洁净如初,明晃晃的剑刃上清晰地倒映出罗修那双无情冰冷的眼睛! “太子果然大方!”罗修缓缓地将匕首移到嘴边,柔软的舌贴上了沁凉的匕首,轻轻一动,竟是在那剑刃上舔了一下,像是品味着什么绝佳的美食,罗修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真是一把极品的兵刃!” 将军看着罗修的动作,心头一颤,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颤抖地手指向罗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将军真会说笑!人家还能是什么人?不过就是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奴隶罢了!不过,人家可是很仰慕将军的哦!”罗修灿然一笑,看着天真又惹人疼,但紧接着语调便是一转,沉声道:“所以呢,人家想拜托将军留下来……多陪陪我!” “你!你……”将军手指罗修,惊怒交加。此刻的罗修在他眼中就有如一个索命的恶鬼、嗜血的修罗!那一身惊人的煞气与杀气,竟是让曾经杀人如麻的他也畏惧不已。 这个人,这个人绝对不只是一个孩子那么简单! 正在将军惊疑不定之际,罗修已然身形一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迅猛的豹子,朝着将军扑来,将军迅速的抽刀格挡,转眼间二人已缠斗在一起。 旁边站着的几个士兵先是被罗修之前的那一串动作惊呆,接着又慑于罗修那一身惊人的气势,竟然呆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二人缠斗在一起,耳中听到刀剑碰撞之声,才如梦方醒,大叫一声,抽出佩刀便要上前助阵。却不料身形刚一动便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接着颈间便是一紧,一痛,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鲜红的血液从士兵的颈间喷涌而出,溅了徐钩一身一脸,徐钩握刀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大力的喘息,看着地上士兵的尸体,眼神里满是杀人过后的惊恐…… 小楼握着麻绳的双手一松,扑通一声虚脱般地在坐倒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也是一脸惊恐…… 刚刚便是他们及时扑过来撞倒了毫无防备的士兵,小楼以一条麻绳勒住了士兵的脖子,而徐钩则是快速的抽出士兵的佩刀一刀便砍在了那士兵的脖子上…… 小飞小容在另一边也是如法炮制,杀死了一名士兵之后,四个人便瘫软在地,仿佛是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这是罗修之前便和他们商定的计策,他前去对付将军,而他们则要趁着那些士兵毫无防备之时,快速制敌! 四个孩子虽然害怕,却仍是不辱使命,顺利的干掉了两名士兵。可他们却忘记了,他们面对的敌人可并不仅仅是这两名士兵! 另外的几名士兵看见同伴被几个奴隶杀死,瞬间都有些呆愣,反应过来之后,便举刀对着四个人劈过去,罗修在一旁看得清楚,可他此时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救援,眼见着四个孩子就要死于乱刀之下,突然从旁边窜出了十来个孩子,不要命似的扑向了那几个士兵! 罗修在远处猛然大喝一声:“徐钩你们在干什么,等死吗?” 这一声大喝传来,徐钩等人猛地一个机灵,仿佛刚才所有的惊慌恐惧都被这一声大喝赶走,几人只觉得精神一震,抓起刀来就朝着那几个士兵冲去,就见十几个孩子围着五六个士兵,又是咬又是抱又是打的,一时之间倒也把那几个士兵弄和手忙脚乱的。 眼见着这些孩子一时之间还不会有什么危险,罗修心神一松,手上动作不由得一慢,将军瞅着这一个空隙,挥刀向罗修心脏处刺去,饶是罗修反应及时,也只是堪堪避过了要害部位,噗的一声,锋利的刀刃透体而出。 罗修眸现痛苦之色,伸手握住了冰冷的刀身,将军冷笑一声,一抬脚,将罗修小小的身子狠狠地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罗修重重的摔倒在地,小小的身子挺动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鲜红的血在他身下迅速漫延,没有人看见,罗修那被血液浸染的发丝上,有一抹红一闪而逝。 罗修仰面躺在地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体内所有的力气,包括他的意识都在随着流失的鲜血一点一点地丧失。 014 幻梦 他本来便因为伤口发炎的关系而发着高烧,虽说吃了药,也睡了一觉,可那也只是让他稍稍恢复些精神罢了,之前和将军的一番缠斗,他完全是靠着超强的意志力再勉强支撑,本以为只要不和将军正面交锋,靠着他灵活的身手,应该能撑到黑骑军赶到,却不想还是失败了!如今他病上加伤,根本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道除了闭目等死,他竟是什么也做不了吗? 将军得意的嘴脸映入眼帘,他静静地看着将军举刀,然后,对着他全力一挥…… 四周响起了许多焦急恐惧的大喊,听在罗修耳中,却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根本听不真切。 罗修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逐渐在他眼前放大的刀刃,一眨也不眨。 他不怕死,他本就已经死了,如今这条命根本是平白得来的,就是再丢了也没什么,他只是不甘心,他才刚刚许下诺言,要带着那些孩子们去抓住希望,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要这么死了吗? 他怎么能够甘心?怎么肯就此……闭上眼睛? “当”的一声,金属撞击而出的清响传入耳内,罗修大睁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长剑! 它真的是凭空出现的!就在将军的刀即将要把他劈成两半的时候,罗修清楚的看到这把长剑突然出现他头顶,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地头顶上,却轻轻松松地挡住了将军那夺命的一刀! 莹白如玉的剑刃清楚地映出了罗修的迷茫和将军的惊恐! “主人!请您握紧它!任何胆敢阻挡在您面前的污浊,都将由吾来为您清除!”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极度的恭敬中似乎又带着浓浓的蛊惑,“请您——再次地——君临于天下吧!” 力量!在一瞬间传过全身! 罗修嘴角一翘,“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伸手,握剑,“来得正好!”接着长剑一挑,将军长刀脱手,罗修翻身而起,举剑一挥—— 一招!仅仅一招,将军身首异处! …… 就在罗修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远在另一方的宫殿深处,陡然响起一阵疯狂地大笑:“哈哈……来了!来了!哈哈哈……终于开始了,呵呵……哈哈……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逃掉了!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一个清丽孤绝的身影站立在大殿中央,冷眼看着在高处发狂的疯子,半晌,以一个极优雅的姿势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大殿。 …… 凄清惨淡的月光照映着满地的鲜血,罗修看着将军的头颅在地上滚动几圈,然后静止不动,那张狰狞地脸上犹自带着未及收起的惊恐! 他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又眨了眨,拉回的视线从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远方正急速奔来的一队人马上!跑在最前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即使只是远远地看着,也仍然可以感觉到那人身上惊人的气势! 有些熟悉,是谁?高牙吗? 不是! 罗修有些呆滞的一歪头,那是谁? 咣当一声,手中长剑坠地,转瞬消失无踪。接着砰的一声,罗修小小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耳边似乎响起了很多熟悉的声音,是谁?怎么想不起来? 罗修缓缓闭上了眼睛,那青稚的脸上犹自带着一丝困惑…… …… 环顾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方向,没有人烟,罗修孤身独立,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围是弥漫得无边无际的云雾,罗修好奇的伸手一抓,张开手掌,却是空无一物。 “不会是在拍电影吧?这个场景可够科幻的!”罗修喃喃自语,看了看四周,随意的走出几步,眼前的场景突然一换,就像是突然切入的电影镜头,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乍然出现在眼前,宫殿上方端正的写着三个大字“紫泉宫”! 罗修一愣,“紫泉宫?这是什么地方?”不由再次看了看周围,罗修的一双英眉终于微微拧了起来:“幻觉?呵,是做梦吧!如此我倒要瞧瞧,我能梦见些什么!”说着上前几步,砰的一声推开了宫门,顺着长长的白玉石阶步入了宫殿,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高高的影壁墙,边角之处绘上了极为繁复的吉祥纹络,淡紫的影壁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一言堂! 罗修忍不住轻笑出声,“呵,一言堂?亏他想得出来,竟然独断专行的这么明目张胆!我倒是有点兴趣了!” 带着三分好奇,罗修举步绕过影壁,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眼前雕梁画栋,金壁辉煌,极度的奢华之中却又隐隐透出了一分天家大气,淡淡的轻雾在脚底缓缓流动,罗修置身其中,恍然如梦。 “怎么?对我的安排不满吗?”一个高傲冷然的声音从大殿的尽头传来,罗修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紫长袍的男人一手撑头,整个人懒懒得斜躺在一张两米来长的软榻之上,胸前衣衫半敞,裸露的胸膛之上垂落着几根乌黑的发丝,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嘴角微微翘出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弧度。 真是一副极度惑人的景象啊! 这简直就一妖孽啊!罗修摇头赞叹,然后转头一望,一个淡蓝色的修长身影毫无预警的撞入眼底。 咯啦一声,罗修只觉得有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突然之间碎裂开来,心口之处突然变得很热很热,他伸手俺心,愣愣地瞧着那个背影,一句话也不出来。 那是怎样一个令人望则心痛的背影啊!究竟是沉淀了多少的悲伤与绝望才堆积出如今这点水不惊的淡然? “没!”清澈如溪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却依旧让罗修心口一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的心会突然之间痛成这样?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心痛感觉…… 罗修愣愣地上前两步,心中突然涌出强烈的*,想要将那个背影狠狠的抓过来,看一看他的脸! “从刚才就一直冷着脸,还说没有!也是,做个侍从是有些委屈你,不如这样……”软榻之上的男人邪邪地一笑,“做本宫的男宠如何?你要知道,这整个天界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爬上本宫的床,难得本宫对你颇为中意,就此收了你如何?” 淡蓝色的背影微微一颤,双手蓦地紧握成拳,“我—拒—绝!” “噗——哈哈哈……”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整个人趴在软榻之上,一手捶床,放声狂笑,态度嚣张至极。“笑……笑死我了……你的脸色……嘻嘻……哈哈哈……” “无殇——”即使看不到蓝衣人的脸,罗修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精彩至极吧!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那男人一手撑起上身,宽大的外袍滑落,露出了一片滑腻如凝脂的肌肤,蓝衣人不自在地微微侧过脸。 男人微微一笑,对着蓝衣人伸出手:“过来!” 淡蓝身影静立不动。 “放心吧,我对男人没兴趣,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过来!” 淡蓝身影微微犹豫,终于,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男人低垂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奸计得意的笑意,伸手拉住近在咫尺的人影,微一用力,蓝衣人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跌入那男人怀里,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只觉得天旋地转,男人已将他置于身下,牢牢的锁在了双臂之间。 身影翻转之间罗修只觉得心口一跳,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看一看蓝衣人的容貌。 “什么人?”男人似乎有所察觉,锐利的视线猛然扫了过来,同时衣袖一挥,罗修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浪袭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 015 母子 罗修一个机灵,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紫的轻纱罗帐,精致的雕花木梁。 罗修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转头望去,尽是古香古色的木制家具,墙上挂满了木剑风筝,镂空的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木雕,视线在屋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正趴在他床前睡觉的人身上。 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妇,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是二十七八岁左右,一头青丝披散在脑后显得很凌乱,紧闭的双眼下带着淡淡的淤青,此刻她眉尖微蹙,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这是什么地方?脑中隐约的印象是自己似乎是被将军刺了一刀,罗修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微微苦笑,该不会是又穿了吧? 罗修手肘撑床,想要坐起身来,谁知刚一用力,胸口处蓦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轻呼出声。 旁边的少妇一惊而起,倒是把罗修吓了一跳,那年轻少妇一脸的憔悴,却在看见他的时候猛然暴发出狂喜的光彩:“殇儿你终于醒了!”双手一伸便想将罗修抱进怀里。 殇儿? 罗修眸心一闪,瞬间做出决定。 接着陡然发出一声尖叫,罗修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迅速的躲到床角,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摆出满脸惊慌害怕的表情,望着那少妇。 那少妇一愣,不解地问道:“殇儿,你怎么了?你不认得娘了?” 看见少妇又向自己靠来,罗修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然而身体却颤抖的更加厉害,顺手一抓就将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口中尖叫道:“不要过来!你不许过来!” 那少妇一挥手挡开枕头,身形一动试图接近罗修,却在见到罗修胸口处的一片血渍之后硬生生地顿住,满心的困惑不解瞬间化成一片心痛怜惜:“殇儿,别怕,娘不会伤害你,你过来让娘看看你的伤口,你又流血了你知道吗?” “王妃,出什么事了?”门外的丫环听到动静闯进房来。 “别过来!”少妇一声低喝,随即吩咐道:“去!去书房请老爷和沈先生过来,就说世子已经醒了。” “是。”似乎也看出来情况不对,那丫头一应声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罗修低垂的双眸在听到‘沈先生’这三个字时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 “殇儿,你先过来,让娘帮你包扎好伤口好不好?”少妇小心地轻哄着罗修,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担忧恐惧都在看到罗修的防备疏离之时化成了一颗颗滚烫的热泪。 不知是出自于对她的愧疚,还是这个身体残留的感情,在看见那一滴滴眼泪之时,罗修只觉得心中一痛,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细声说道:“我……我不怕你!你别哭!” 少妇脸上一喜,急忙擦去眼泪,连连点头:“娘不哭,不哭,殇儿你过来好不好,看着你流血娘很心疼啊!” 罗修飞快地撇了他一眼,又连忙垂下头去,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不疼。” “可……” 砰的一声,只听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一道人影急冲冲地闯了进来。 “夫人,怎么了?我听说殇儿醒了。” 年轻少妇转头一望,泪水又落了下来,“染,殇儿他……殇儿他不记得我了!” 罗修偷眼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高大,容颜俊逸,一身青色长袍穿在身上显得分外英武,只是那样随意走来,就仿佛带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昏迷前看到的人影突然浮上心头,罗修心下有些了然,想必他就是东夷的兵马大元帅靖王轩辕风染了! 轩辕风染走到床边,双手搭上少妇的肩头,柔声道:“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殇儿受了些惊吓,忘记了前事,你不是早知道了?怎么又哭了呢?”伸手拭去了少妇脸上的泪珠,又抬眼看向罗修,“殇儿恐怕也不认得爹了吧!” 罗修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见他如此害怕,轩辕风染倒也未曾再试图靠近,看到罗修摇头,柔声笑道:“那沈先生你总记得吧?”说着微一侧身,露出了身后一个白衣人来。 那人一脸淡雅平和地对着他微微一笑,正是沈微雪。 罗修一脸迷茫,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怯,身子不由得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小小声地道:“我不认识你们。” 轩辕风染一愣,转头和沈微雪对望一眼,眼中满是诧异。 沈微雪也有些错愕,“小世子,你不记得我了?” 罗修又看了看他,然后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这是怎么回事?沈微雪皱眉,“那奴隶营的事还记得吗?” “奴隶营?那是什么?”罗修一脸迷惑。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沈微雪继续问道。 “我记得……”不知想到了什么,罗修突然浑身一颤,像是陷入了一个令他极端恐惧的恶梦,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瞬间面如死灰:“狗……有很多大狗……在追我……我……” “殇儿!”王妃突然上前一把将罗修抱入怀里,紧紧的拥住他弱小的身躯:“不要想了,都过去了,殇儿不要怕,娘在你身边,娘会保护你,以后再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了!” 强烈的不安,悔恨,心痛从那双环抱着他的双臂之中一丝一丝的传递过来,然后慢慢地渗透到了心里,罗修眼眶一热,突然之间觉得很抱歉很抱歉!对这个人,对这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娘……”轻如蚊吟的声音从胸膛之中传来。 王妃一愣,轻轻推开怀里紧抱的罗修,看着他略带羞涩的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罗修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去:“你不是说你是我娘吗?” “嗯,我是你娘,我是你的娘啊,殇儿!”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又掉了下来,这次王妃小心翼翼的将罗修抱进怀里,温柔的双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罗修顺从的依偎在王妃的怀中,慢慢地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遮住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对不起!你的孩子,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真的,对不起! 轩辕风染看着他们母子二人相拥,心中欣慰。而沈微雪则是深思地看着罗修,眼中闪动着复杂难解的光茫。 016 身世 “好了,夫人。殇儿的伤势要紧,你先放开他,让沈先生好好看看。” “让沈先生见笑了!”王妃松开双臂,拭了拭眼泪,接着大方的对着沈微雪点头施礼,“有劳沈先生!” “王妃客气了!”沈微雪淡笑着回礼,坐在床沿,拿过罗修的手臂,开始替他诊脉。罗修在王妃的怀里缩了缩,却也并未拒绝。 片刻之后,沈微雪收回手,笑道:“王爷王妃请放心,小世子已无大碍。接下来只要将养好外伤便没事了。” 轩辕风染夫妇听后,都是一脸喜色。 “沈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王爷说哪里话,世子这次受伤,我也多少有些责任,如今可以稍尽绵薄之力,在下也可安心。”沈微雪的目光从罗修脸上缓缓扫过,对着王妃道:“有劳王妃为世子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在下与王爷还有些要事商谈!” “我差点忘了!”王妃急忙点头:“你们快去吧,殇儿交给我!” 沈微雪对着二人点头行礼,退出了房间。 轩辕风染的目光从王妃的背影转到了罗修的脸上,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探向罗修的脸,然而看着罗修依旧有些闪躲和畏怯的表情,手一顿,最终还是落在了罗修的头上,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 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欲收回的宽厚手掌,轩辕风染一愣,看着罗修畏怯却温柔的脸,终于欣慰一笑,不管经历了多少艰险,不管失去了多少记忆,他始终是他那个温柔的孩子。 “欢迎回家,孩子!” 直到轩辕风染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罗修依旧没有收回视线。 “看什么呢?殇儿。”重新包扎好伤口,王妃将换下的绑带收好放到桌子上,回头对着罗修笑问。 “刚才那个人,叫我世子。”罗修小心的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往里瞅了瞅:“我是男孩子吗?” 王妃笑容一僵,眼神突然暗淡下来,“殇儿不是男孩子。”坐回床边,王妃执起罗修的手,幽幽地说道:“这件事说起来都是爹和娘的不对。殇儿现在不记得了,娘重新说给你听。” 今夜月明星稀,银白的月光透过纱窗,在屋内投下一层霜华,就宛如屋内两人的心境,清冷,孤高,却带着难言的温柔。 与历代以来的所有皇家媳妇都不同,何起舞的出身非但称不上高贵,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卑贱的。 由于父母双亡,何起舞从小就是跟着师父一起生活的,十五岁出师后便独自闯荡江湖。她生性乐观,为人又很豪爽,加上功夫不错,几年下来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一次无意之中,让她结识了当时微服出游的轩辕风染,二人一见钟情,虽然遭到了先帝的极力反对,但在二人的不懈坚持下,先帝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当时东夷与北狄之间战事频繁,做为东夷的兵马大元帅,轩辕风染成婚不久便离开了京城,远赴战场,而做为江湖女子出身的何起舞坚持与夫同行。或许是因为常年沙场征战,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儿女情长,以致二人成婚近三年,也未能生下一子半女。本就看何起舞不顺眼的老皇帝,自然以此为由,下旨若一年之后何起舞无法为靖王诞下一名世子,便要做主赐婚。 其实想想这也可以理解,轩辕风染是先帝最亲而且是仅存的一个弟弟,他会如此关心弟弟的终身以及子嗣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些在罗修看来都不过是这位先帝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罢了。本来嘛,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一个做小叔子的瞎掺和什么,人家乐意做丁克一族你管得着嘛,居然还有脸端出身份来压人! 不过好在何起舞争气,先帝下旨后不久,她便有了身孕,经太医诊断后,确定怀的是男孩,可没想到一生下来却是位郡主,而何起舞也因为难产以致于以后都无法再受孕。轩辕风染为了不背叛妻子,竟然瞒过了太医与户部验身的一干官员,硬是把这孩子的身份混了过去! 说到这里罗修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靖王爷为了不娶小老婆,竟连欺君大罪都敢犯!这样的男人,她还以为早就绝了种呢,没想到大难不死竟让她碰见一个,可惜了这是她爹,要不然,哼哼…… 不过对于他,轩辕风染夫妇倒是十分疼爱。或许是觉得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使得孩子要一辈子以男装示人而心存愧疚,也或许是因为二人此生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而备加怜惜,总之,这靖王府上上下下对这位小世子那是宠得不得了,以致于这位小世子刚满七岁,便成了京城内绝对首屈一指的超级纨绔! 回到了王府的罗修,在何起舞每天的泪眼朦胧中不得不委屈的老实休息,直至沈微雪放话,可以下床后,她才稍稍得了些自由,可以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未来的新家。与想象中不同,靖王府占地面积并不太大,布置却极其精致,各院之中曲径加廊,景色优美,十分得她心意。 “真是个好天气啊!”罗修抬头望天,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在地上洒下一片斑斓的光点。此刻他正懒洋洋地躺在大树下,眯着眼睛一脸的幸福:“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睡觉真是太可惜了!” “把这么好的天气用来睡觉才真是浪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稍显青涩却十分俊美的脸孔,此时正一脸同情外加不解地望着她:“你是属猪的吗?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你还能睡下去啊!” 罗修眼都没睁,直接伸手在那人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有这么跟六叔说话的吗?没大没小!” “啊!轻点!”浮沙双手捂头,一脸哀怨地看着罗修:“我好歹也是当朝太子,万一把我打傻了,小心我父皇会找你拼命!” “不用我打,你就已经很傻了!”罗修嘴角一翘。 “也是,”浮沙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是聪明,又怎么会脑袋抽筋地把你带到战场上去!”害你吃了那么多苦,还失去了记忆。 “喂,拜托你不要一副哭丧的表情好不好,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罗修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伸手在浮沙脸上使劲揉了揉,直到把他那一脸的落寞与自责都揉碎了扔了,才满意的收回手。 “以后你要乖乖的,不要再让三爷爷他们担心了!” “知道啦!老妈子!”罗修一脸不耐的挥挥手。自从他回到王府后,这位太子殿下三天两头便往他这儿跑,每次看见他都摆出一副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模样,不停地对着她唠叨,简直比他老娘还啰嗦! “我可是为你好啊,居然还嫌我啰嗦!”浮沙不满地抗议。 “小的哪敢啊!只是看您最近越来越有像隔壁卖豆腐的老婆婆靠拢的趋势,心中稍微有些担心罢了!毕竟您将来可是一国之君啊,万一得了个老年痴呆症什么的,这不是把满朝文武往火坑里推吗?” “……”浮沙乖乖闭嘴。 罗修得意洋洋。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二人转头一望,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青衣小婢,一溜小跑地便到了二人跟前,伏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世子。” “起来吧!”浮沙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脸上带着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微笑,完全不复之前那随性自在的模样。“有事?” 017 入宫 “回殿下,是王爷命世子即刻去书房见他。”青衣小婢起身退至一侧,恭敬的回答。 “知道了。”随手拍了拍衣服,罗修问道:“知道爹找我有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好像是宫里来了人。” “宫里?”罗修一愣,看向浮沙傻傻地问道:“宫里找我干嘛?” “应该是父皇要见你吧,前阵子你一直伤着不能进宫,父皇身子不好又出不得宫,好不容易现在你好利索了,当然要进宫去看看了!”浮沙对着罗修一瞪眼:“父皇可是对你比对我还好唉!” “吃醋了?”罗修悠悠然转身向着书房走去,口中还凉凉地说:“唉,没办法,谁让我长得这么可爱,人品又好,别人就是不喜欢也没办法啊!” 浮沙走在身后碍于一旁的小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要偷瞪我!”罗修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你也看得到? …… 咚——咚!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街上隐隐传来打梆的声音以及打更人清亮的嗓音。 罗修揉了揉了眼睛,感受着周身微微地晃动,神志还有些迷糊:“爹?” 轩辕风染顺了顺罗修的头发,柔声道:“醒了?” “嗯……现在什么时候了?”把头重新靠回轩辕风染的肩头,罗修闭眼问道。 “刚过五更。你再睡一会儿吧!”轩辕风染拉了拉盖在罗修身上的毛毯,轻声嘱咐:“稍后进了宫门,你先在御书房呆会儿,等下了朝,爹再去接你!” 罗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在轿身规律的晃动中,罗修躺在轩辕风染的怀里,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自从昨日宫中来人传了进宫的旨意,罗修一个下午就没有安生过,先是学了一大堆宫廷礼仪,晚间更是被迫听着娘说了一大堆的宫廷人事关系,拉拉杂杂的罗修是听一半忘一半。好不容易睡下了,可天还没亮,就被迫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跟着他爹的轿子进了宫。 为此罗修已在心里咒骂了那皇帝千遍不止,本来嘛!你要想见等你下了朝再宣他进宫不是挺好吗?他又不是什么朝廷大臣,又不用上朝议政,干嘛非得让他在早朝的时间进宫?他现在可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重伤初愈的孩子,竟然因为他一句话就在凌晨三点硬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如此无情无义丧心病狂天理难容事非不分,这皇帝肯定是个昏君! 当第一千零一次在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帝身上加盖了昏君的印章之后,罗修终于心满意足的窝在轩辕风染怀里会周公去了。 睡觉睡到自然醒,这是罗修近半个月来*生活中的第一标准,今天,也不例外。 “嗯……好舒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罗修慢条斯理的睁开眼睛,慢条斯理的从柔软的床榻上起身。看了看身旁的小太监,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世子,已是辰时三刻了!”小太监恭身答道。 辰时三刻?罗修在心里暗自计算,差不多应该是八点半了吧?“还没下朝吗?” “是!” 都差不多五个多小时了,开个会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罗修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现在肚子饿了! “那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才会下朝?” “回世子,奴才不知!” “……”罗修撇了小太监一眼,摸了摸肚皮,却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人要吃的。 可这么干等得等到什么时候?还是出去转转吧! “我出去走走!” “世子要去哪儿?奴才给您带路!”小太监机灵地拿过地上的长靴,伺候罗修穿上之后说道。 “随便走走,我自个儿去就行!”挥手拒绝了小太监的跟随,罗修快步出了宫殿。 此时旭日东升,空气中的寒意已褪去不少,偶有微风吹过,也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罗修顺着长长的走廊信步而行,一路上只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虽是奢侈华贵,却也处处彰显天家大气。 罗修摇头感叹:都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今日一见才知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过想想他们这些当官的也够可怜的,开个早会就得五六个小时,想想都觉得腿软。自己如今顶着个世子的名头,虽说是个冒版货,不过想来这辈子也是没什么机会翻身做女人了!但即便如此,让她天天顶着熊猫眼,饿着小肚皮跟着一大票老头子开上五六个小时的早会,那也是绝无可能,万万不能,打死也不干的! 嗯,必须得想个法子,让自己将来能轻轻松松地当个逍遥王爷,而不必和这些烦人的公事打交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为自己竖立起一个不务正业,骄奢*,性好渔色,无能又无才的不朽丰碑!嗯嗯嗯,这办法好,这办法绝对可行! 正当罗修计划着要怎么竖立自己不倒的纨绔子弟形象时,突闻“咚”的一声,是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莫不是碰见个想不开的小宫女要自杀什么的吧!这种狗血的剧情……难不成还要让我来段英雄救美? 脑中七想八想,脚下却没停,当他转过第二个弯道时,正巧看见一抹黑色末入水面。 那是人的头发! 罗修的眼力一向很好,当下想也没想,扑通一声便跃入了水中。 清晨的池水冰凉彻骨,罗修强忍寒意,奋力向水中正缓缓下沉的人影游去。 其实刚一入水,罗修便有些后悔,进入这个身躯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可她似乎一直未能适应以一个孩子的身份重新生活,常常会做出一些超出他现在能力范围的事情!就比如现在…… 当她从身后抱住那人影时,心中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这个人已经昏迷不会再挣扎!幸好,这个人个子不大,她勉强还能拖动他! 小心地将人放平在地上,罗修一边进行胸外按压,一边分神打量起落水之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青稚的男孩,大概也就是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此刻他双眼紧闭,一双好看的浓眉也微微皱起,可是出奇精致的五官仍旧让罗修有些震惊,如象牙般剔透的肌肤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透明,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易碎的奇迹! “咳咳……”男孩咳出了几口污水,人却没有转醒的迹象。 018 非礼 罗修俯身听了听他的心跳,一边继续进行胸外按压,一边扶起男孩,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接着便觉得有空气传入胸口,轩辕澜汐努力地呼吸着,直到胸口的窒息渐渐褪去,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张陌生的脸猛然间在眼前放大,澜汐一惊,想也没想便伸手用力一推。 罗修猝不及防之下,唉呀一声跌倒在地。“你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由我问你才对!”澜汐怒目瞪向罗修,沉声说道。 柔软清澈的嗓音甫一入耳,罗修便觉胸口一紧,像是突然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心脏,有些疼,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为什么?这种感觉……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乍现的灵光一闪即逝,罗修死死地盯着澜汐,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轩辕澜汐看着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罗修却突然对着自己发起呆来,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脑中突然想起刚才唇齿之间柔软的甜香,愣了一愣猛然明白过来,羞怒交加。“你!私闯后宫不说,竟然色胆包天,敢对本殿下不敬!我要上报父皇,定要治你个蔑视皇家的大罪!” 罗修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却是满脸无辜,“我怎么不敬,怎么蔑视皇家了?我刚刚可是救了你唉,你不谢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治我的罪?”真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小家伙! 罗修哪里知道因为刚才的人工呼吸,轩辕澜汐已经把她当成了因觊觎自己美貌而趁机轻薄的小小色狼! “救我?什么救人法需要亲……明明是趁机轻薄,还敢狡辩!”轩辕澜汐居高临下的瞪着罗修,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竟然趁自己昏迷时夺走自己的初吻,要不是自己醒得早,还不知道要被占去多少便宜,一想到此处,轩辕澜汐一双眼睛恨不得在罗修身上瞪出几个洞来! 罗修看着轩辕澜汐涨红的脸,回味着刚才他说的话,脑中转了这么十七八个弯才总算明白过来他在气什么。“我那是在做人工呼吸,你溺水窒息,心跳停止,若不及时进行人工呼吸,你会因缺氧而死的。”唉,这孩子也太早熟了,想他们两个平均年龄还不到十岁的小屁孩,亲一下还能亲出什么贞操问题不成!还轻薄!我又没有恋童癖! “一派胡言!”罗修所说的那些急救原理,听在轩辕澜汐耳中就是强行狡辩。“我在池塘边呆的好好的,怎么会落水?”轩辕澜汐斜眼瞄着罗修,一脸怀疑:“该不会是你突然对本殿下起了色心,故意推我下去的吧!” 罗修噌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勃然大怒。“臭小子我告诉你,本公子在如此清寒的天气冒着可能着凉生病的危险下水救你,你不知恩图报对本公子感恩戴德也就是罢了,竟然还血口喷人栽赃嫁祸胡乱编造事实污蔑本公子的清白,你信不信我现在马上把你丢下水,让你的脑子清醒清醒好回忆一下事实!” 轩辕澜汐眉尖一抽,垂眸看着罗修重重踩在自己脚上的那只小脚,又偷眼看了看罗修身后近在咫尺的池塘,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当然相信!”轩辕澜汐唇角一扬,对着罗修露出了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浅笑,他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很有自信,果然,本来怒气冲天的罗修看着他突然一笑,顿时就是一愣,轩辕澜汐抓住这一时机,把被罗修踩住的那只脚猛然快速的往回一抽,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罗修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扬,上身便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轩辕澜汐唇边的笑意还来不及扬起,身后便传来一声惨叫:“世子!” 回头,高公公嘴巴大张,一张脸面无人色。 高公公是宫中总管,侍奉皇帝左右,一向很得帝宠。 世子?就他所知,东都内能被称为世子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能在这个时辰进入上皇宫,又能让高公公露出这副表情的,那就只有那一位了。 东都城内头号纨绔,靖王爷爷的儿子——轩辕无殇! 回过头看了看正从水里挣扎着上岸的人,轩辕澜汐眉头一皱,不会吧! …… “阿嚏,阿嚏!”在清冷的早晨一连两次从冰凉的池水中爬出来的罗修,毫无意外的生病了。 此刻他正在坐在御书房那张专门为她而准备的既舒服又华丽的软榻之上,紧紧裹着一床被子,一双眼睛状甚规矩地看着被太医搭脉的那只手。 高公公垂首站在一侧,脸色苍白。话说自从在池塘边目睹罗修落水的一幕后,这位备受圣宠的大内总管的脸色就一直没有好过。罗修眼角的余光甚至可以看到这位高公公脸上细密的汗水,心中不由得有些可怜起这位老人。 轩辕澜汐早已换了一身精致华贵的衣服,重新梳洗过后,整个人越发显得精致脱俗有如一位小小谪仙。此时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捧一碗姜汤水缓缓啜饮。 轩辕风染一脸担忧地盯着太医,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除了偶尔打喷嚏的声音,屋内安静得呼吸可闻。 气氛有些糟呢!罗修暗暗想着,眼光不由得向书案的方向瞟了过去。书案之后端坐一人,剑眉星目,鼻如削玉,唇似绛英,完全符合罗修心中对于古典美男子的定义,只是脸色过于苍白,身形也很削瘦,一身明黄龙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肥大。 这位皇帝哥哥也是个美人呢,怪不得能生得出那么多优秀漂亮的孩子,罗修恨恨地想到了浮沙,如今看来是完全继承了他老爹出众的容貌了,眼神一转,一旁安静喝汤的轩辕澜汐又闯入了视线,罗修心中更恨,这儿还有一个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怎么同是轩辕家的孩子,自己就和那些俊美绝伦的形容词沾不上边呢? 感受到罗修投过来的视线,轩辕澜汐一愣过后,本能地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确定自己没什么不妥之后,随即怀疑可能是罗修色心不死,因而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 “咳!”太医一声清咳,打断了二人的‘眉目传情’。 “怎么样?”轩辕风染紧张地问道。 “回王爷,世子之前身受重伤,虽说将养了时日,到底是伤了元气,此时身体刚有起色,着实不该再让他受凉。”太医叹了一口气,“可今日偏偏……” 019 免死 “那现在该怎么办?殇儿他不会有事吧!”轩辕风染一把抓住太医的双肩,他本是练武之人,情急之下手劲之大可想而知。 太医苦着一张老脸,挣扎不开偏又不敢开口直言,只得连声说道:“王爷您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三叔……”幽幽一声叹息传来,端坐于书案后的美人皇帝柔声开口,“三叔你先放手,你是练武之人,韩太医他一介文人……又丝毫不懂武功,如何经得住你这一抓!更何况韩太医医术精湛,有他在,殇弟能有什么事?你先不要紧张。”转头看了看韩太医,美人皇帝的口气清清淡淡。“你倒是说说,世子的身体究竟如何?” 刚从轩辕风染的‘魔掌’下逃生的太医赶紧恭身回道:“禀皇上,世子他之前大伤元气,本就气血不足,容易怕冷,如今又受了凉,若是调养不好,极有可能落下病根。以微臣愚见,如能让世子暂时留在宫中调养,微臣再开药以辅之,不出一月,必定能还靖王爷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世子。” “这怎么能……”轩辕风染眉头一皱,就要拒绝。 “那便这么定了。”美人皇帝淡淡开口打断了轩辕风染欲拒绝的话,“多日不见,朕也有些想他了。三叔,你就让殇弟在宫中住些日子,就不算不是为他的身体,权当是陪朕了,如何?” 做皇上的都这么好言相商了,做臣子的怎好不识抬举? 轩辕风染暗叹一声,道:“那有劳皇上和韩太医了,只是殇儿前些日子受伤失忆,现在恐怕还不太熟悉宫中规矩,若有什么冒犯,还望皇上体谅!” 皇上闻言浅笑:“朕对殇弟一向疼爱,怎会与他计较。三叔也忒多虑了。” 轩辕风染说道:“皇上说得是。” “皇帝哥哥!”甜甜的一声轻唤引得皇上转目而视,只见罗修正一脸笑眯眯看着他。“皇帝哥哥现在已经散会了吧!” “散会?”皇上愣了下,随便明白过来,微笑点头:“不错,是散了。怎么?有事?” “既然散了,”罗修裹着被子,玲珑可爱的小脸上突然染上一抹羞涩,“那个……应该……大概……可以吃饭了吧?” 屋内众人闻言俱是一愣。 “噗哧”一声,皇上忍不住笑出声来,对着罗修戏谑道:“若不是你大早上的跳到河里玩水,早就可以用膳了!”随即朝着高公公略一点头,示意他可以传膳了。 “哪里是玩水,我那是救人好不好!”罗修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完全不在乎对方那一国之主的尊贵身份,言谈随意,不见恭敬,却有一种特别的亲昵。“对了,皇帝哥哥,我好歹救了你儿子一命啊,你要怎么报答我?” “殇儿,不可无礼!”轩辕风染眉头一皱,赶紧开口斥责。 “无妨。”皇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罗修,“殇弟想要什么赏,不妨说来听听。” 说来听听?言下之意便是我觉得行就答应你,我觉得不行就找个理由回绝。不愧是政客里的*oss,时时不忘为自己留个退路。 切,小气!罗修摇头晃脑的做思考状。 “嗯……这个嘛,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既然要宫中呆上个把月,我又不懂这宫中的诸多规矩,肯定免不了要得罪人,不如皇帝哥哥你下道旨,许我在宫中随意走动,若是以后我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你可不许罚我!” 罗修这话说得可精着呢,说不许罚,可没说时间和地点限制,若今日圣旨一下,他以后半辈子估计就可以有恃无恐的胡作非为了!毕竟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欺君的大帽子呢,虽说不是自己撒的谎,可这满门抄斩的事可管不了是你家里谁犯的,一旦事发,谁都跑不了。为了自己这条小命着想,他现在是逮着个机会就想讨个护身符! 皇上状似同意地点点头,“嗯,顾虑有理,有理!不过若只因如此便大张旗鼓的颁下圣旨,未免太过。” 罗修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虽说对这份圣旨并没抱多大的希望,可听到皇上拒绝,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随即心思一转,正想再改口讨些别的,却不料皇上语气一转,突然说道:“不过现在朕手里正好闲着一块小令牌,若是殇弟不嫌弃,那就以此为礼,算是朕答谢你救了朕的儿子,如何?”说话间皇上已经起身来至罗修榻边,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来递给罗修。 轩辕风染面色微变,看着二人欲言又止。 罗修接过令牌反复端详,只见那令牌大约手掌大小,通体金黄,令牌之上雕刻着极为精细的纹络,细看之下竟是一条条腾空而舞的巨龙。令牌之上一面刻着如朕亲临四字,另一面却只有一个大大的免字。 罗修瞅了瞅自家老爹的脸色,心下隐约明白这令牌恐怕也大有来头,绝不是皇上口中所说‘闲置的小小令牌’。 “如何?喜欢吗?”皇上看着罗修,轻言细语,一派宠溺。 未等罗修说话,轩辕风染却是轻叹一声,“皇上,殇儿年幼,做事不知分寸,若是拿着这免死金牌胡作非为,那岂不是……” 免死金牌!罗修眼睛一亮,连忙开口道:“不会的,不会的,殇儿一向很乖的嘛!皇帝哥哥,我喜欢这个,你送了给我可不许反悔哦!”感谢老爹的提醒! 皇上闻言只是伸手顺了顺罗修的长发,眼含笑意。“君无戏言!” 罗修的瞳孔瞬间骤然起了一阵收缩,握着金牌的手突然一紧,转瞬之后又缓缓松开,对着皇上露出一个天真又惹人怜爱的笑容。“皇帝哥哥你真好,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想了想,又极认真地补了一句:“比我爹爹还好看。殇儿喜欢皇帝哥哥!” 皇上哈哈一笑,“朕的殇弟是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 罗修面上笑得越发得意,然而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是深得见不着底。 020 喜欢 正说笑间,高公公进来回旨膳食已经备好。罗修欢呼终于可以吃饭了,火力十足丝毫看不出是个病人,当然如果可以无视那时不时的喷嚏声就更好了。 虽说这是场家宴,可毕竟是当今皇上御赐,不可能真如平常百姓家吃饭一般自在。 轩辕风染虽说是当今皇叔,又手握重兵,可他一向谦和谨慎,从不居功自傲,是以席间严守君臣之别,虽不见紧张却也绝不放松。 而罗修则是恰恰相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着皇帝东拉西扯,看得轩辕风染大皱眉头,不过看在罗修吃得又快又急之余却还能保持着基本的世子形象的份上,他便也不再多说。 皇上坐在主位,神态温和似乎也丝毫不以为忤。 轩辕澜汐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只是太过安静了一些,在罗修的叽叽喳喳中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就这样在罗修的叽叽喳喳和皇上偶尔的嗯嗯啊啊中,一顿早膳结束了。 早膳过后,轩辕风染和皇上留在御书房商讨国事,而轩辕澜汐则遵照着自家老爹的吩咐,担负起了照顾‘救命恩人’的重要职责。 “吃饭的时候,”罗修披着御赐的狐裘,跟在轩辕澜汐身后一同往洛灵宫行去。“我一直打听你的事,你不生气?” “没什么可气的。”轩辕澜汐头也不回地说道:“又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不向父皇打听,你早晚也会知道的。” 罗修一边东张西望的欣赏皇宫的风景,一边随口道:“你很恨他吧!我看你和皇帝哥哥好像不是很亲近。” 走在前边的轩辕澜汐身形猛地一僵,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罗修越过轩辕澜汐向前走出几之后,回头看见轩辕澜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这才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不由得有些歉然地道:“啊……那个……我好像是说错话了。” 轩辕澜汐是轩辕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今年十岁,自小便因容貌出众,聪明伶俐,而一直很得皇帝宠爱。六年前,东夷与北狄一场大战,两国都元气大伤,不得不约定休战,为了安抚对方以便换来休养生息的时间,两国最后决定各遣送一名皇子去对方国内为质,东夷在大皇子早夭而二皇子贵为太子的情况下,惟有三皇子可以为质,就这样当时年仅四岁的轩辕澜汐便被迫送到了北狄,当了六年的质子。直到三个月前,轩辕风染俘虏了北狄烈王,北狄皇帝无奈之下这才答应送回轩辕澜汐以便将烈王赎回国去。 以上,便是罗修叽叽叽喳喳了一顿早饭后的收获。 罗修无从得知这几年轩辕澜汐在北狄的生活究竟过得如何,不过想也知道决计好不到哪儿去。东夷和北狄做为大陆上的两大强国,相互征战已有百年之久,两国百姓的敌对情绪早已深入骨髓,轩辕澜汐孤身一人身处敌国,以皇子之尊寄人篱下,其中辛苦怕是常人根本难以想像的。 “不开心的事还是忘掉的好。”罗修柔声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如果太沉重的话,那就丢掉吧,否则的话你会很辛苦的。” 轩辕澜汐绝美的容颜苍白如死,一双眼睛空洞近乎死寂的盯着罗修,良久,轩辕澜汐缓缓的垂首,闭目,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翘起,直至翘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弧。“东夷兵马大元帅的独生爱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位继承人。”轩辕澜汐的微笑分明温暖柔和,可话语之间却偏偏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讽刺与冰冷。“真不知道到底是该羡慕你,还是应该可怜你!” “羡慕?可怜?”罗修眨了眨他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轩辕澜汐。“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失忆了。”轩辕澜汐身形一动,向着罗修缓缓走来,“是因为‘太沉重’所以丢掉了吗?呵,当真是潇洒啊!” “啊……这个……”罗修干笑两声,悻悻地道:“沉不沉重的倒也不好说,毕竟是忘了嘛。” “过去痛苦也好,开心也好,对我来说都不过是活着所必须拥有的经历罢了。我不会因为痛苦就忘记,也不会因为开心就一遍遍地回忆。只不过因为‘过去’存在,所以我才存在。” 罗修看着轩辕澜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走廊边上缕空的柱子在阳光的映射下投过来一片斑驳的阴影,衬得轩辕澜汐的脸色忽明忽暗。轩辕澜汐柔软清澈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感情的波动,可罗修却分明听到了那平静背后一股深刻到麻木的痛苦与怨恨,甚至是那份入骨入髓的绝望。 心中仿佛突然裂开了一个缺口,然后某种灼热又略带冰冷的东西一点一滴地渗入了进去,那是什么?罗修仿佛知道又仿佛不知道。 “用忘记来做逃避痛苦的手段!果然,我还是最讨厌这种人!”轩辕澜汐径直地越过罗修,向前走去。 被讨厌了呢! 罗修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苦笑,然而眼神落在轩辕澜汐的背影之上,微微荡起的眼波却是柔和至极,微微熏然直欲醉人冰心。 脚下突然加速,罗修几步跑上前去,凑到轩辕澜汐跟前,‘吧唧’一声跳起来在轩辕澜汐脸上亲了一下,亲完之后,转身便跑。 轩辕澜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当场呆住,傻傻的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半晌之后,空中才暴出一声怒吼。 “轩——辕——无——殇——” …… 洛灵宫曾经叫做永福宫,与皇帝所居住的紫微宫只隔了一座御花园。据说是已故皇后的居所,自从前皇后病逝之后,永福宫便一直空了下来。三个月前轩辕澜汐回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上突然命人将永福宫收拾出来,并改名为洛灵宫赐给了轩辕澜汐。 据说当今皇上和已故皇后的感情十分深厚,三年前皇后病故,皇上郁结于心,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多年调理却始终不见起色,太医说是心病。 当年的皇上和皇后究竟有多恩爱,罗修无从得知,不过对于皇上宠爱皇后之心倒是可从这洛灵宫典雅辉煌中窥见一二。 晚间,罗修拥被坐在洛灵宫主殿内那张豪华舒适的象牙大床上,静静地回想着轩辕澜汐白天的一举一动。 喜欢上一个人可以有多快?罗修眯眼浅笑,反正比一瞬间要长一些! 021 命案 要是让那位美人皇帝知道自己看上了他儿子,不晓得是什么反应? 想到当今圣上,罗修嘴角的浅笑一点一点的淡去,直到那浅笑淡成冷笑,他才缓缓抬手抚上了右耳后的发丝,在那乌发之中垂着一串火红的饰物,那是一颗流光闪烁的红珠,下垂着两根异常柔软的红羽,上边伸出一根红线以极其诡异的方式缠在他的发丝之上,他试过很多方法,都没能将它摘下来,他甚至想过直接用剪刀连头发一起剪下来,可当他拿起剪刀却发觉怎么也下不去手,不是他不忍,而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 当日他在奴隶营诛杀将军的时候,凭空出现的那把剑必然与这个东西有关! 他问过母亲,也偷偷向家里下人打听过,可他们都说这是他从出生就带着的东西!这分明是撒谎!任何人对于司空见惯的东西都不可能露出那么奇怪的神情。 沈微雪当时那转瞬即逝的杀气,他老爹时不时抚过他耳后的忧虑眼神,甚至于,今天皇上那看似宠爱的抚摸,无一不再告诉他,在这个东西上必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呢? …… 以昭华门为界,皇宫分为上皇宫和下皇宫。上皇宫包括了皇帝与皇后以及太子的寝宫,还有前朝议事殿、御书房、皇家学府等皇帝办工以及皇子学习的地方,而下皇宫则是众后妃以及未成年的皇子的居处。 东夷律法明文规定,未成年的皇子以及诸后妃,包括各皇亲以及外戚,未得特许都不得宿于上皇宫。 洛灵宫的轩辕澜汐算是上皇宫的一个特例,而寄宿在洛灵宫的罗修更是特例中的特例。 在皇帝太子皇子太医等一众人等的严密监视下,罗修老老实实地在洛灵宫呆了三天,把各种补药、苦药、汤药当水似的灌了三天,总算是在第四天得了赦令,太医宣布他可以出去走走了! 第四天。 第四天早上晴空朗朗,微风徐徐,实在是个出门散心的好天气。 罗修在当了三天的隐居人后,终于在第四天早上踏进了下皇宫。顶着向皇伯母请安的名义,罗修与轩辕澜汐以及那个闲闲没事做的当朝太子走在了去永寿宫的路上。 “我说,”半个时辰之后,罗修终于忍不住开口:“难道你们这些做皇子的在宫里进进出出的都没个代步工具么?” “代步工具?”浮沙一怔,“例如?” “例如马车。”罗修十分友好和气地看着他,“或者轿子。我不挑的,只要不让我走路什么都行。” 浮沙闻言突然呛了一口气,轻咳一声道:“没有!” 罗修斜眼看他:“真的没有?” “当然是真的!”浮沙一本正经地说:“本太子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会有假!” 罗修仍是斜着眼看他,对他一番义正严词充耳不闻。伸手把一旁的轩辕澜汐拉了过来:“澜汐,你说!” 轩辕澜汐手腕一转,挣开他的手,淡淡的看了浮沙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只听他慢吞吞地道:“既然太子说没有……那自是没有!” 罗修左看看轩辕澜汐一脸的古怪,右看看浮沙无比正经,眼珠转了两转后,突然一把跳到浮沙背上,胳膊一绕勒住他的脖子叫道:“臭浮沙,连你六叔都敢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知不知道我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居然还骗着我绕着皇宫走了半个时辰,万一我真的落下什么病根,我看你要怎么赔我?啊!” “咳咳……”浮沙一把抓他的胳膊,抵死挣扎:“你谋杀啊!先放手啊,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嘛!我是看你整天闷在屋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怕你闷出病来,才好心带你活动活动筋骨嘛!” “还敢狡辩!你分明是公报私仇落井下石趁机报复用心险恶天理不容……” “我哪儿有那么坏!” 旁边两个人在皇宫之中不顾形象打成一团,轩辕澜汐扭头只当看不见,东张西望,假装欣赏风景,突然他低声一喝:“有人来了!”扭头瞪了他二人一眼:“快点放开,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罗修“噌”的一下从浮沙背上跳了下来,整整衣裳,一派的乖巧天真可爱模样。 正当浮沙顺好衣领,心中觉得颇没有面子的时候,一支十来人的禁军小队已经转过弯道,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为首一人精细铠甲,腰佩长刀,步履匆匆,脸色颇为沉重。见到三人之后,那人怔了怔,显然是没想到此处有人。走到三人跟前,单膝点地:“下官余枫,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世子。” “余大人不必多礼!”浮沙一手负于身后,“大人行色匆忙,莫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这……”余枫又是一怔,犹犹豫豫了半晌,方才说道:“回太子,刚刚宫中有人来报,好像是……景月宫明妃娘娘遇害了!” “什么?”浮沙脸色骤变,沉声道:“此话当真?” 罗修轩辕澜汐对望一眼,也是大吃一惊,堂堂一宫娘娘竟于宫中被害,这……这凶手委实太过嚣张。 “可有抓到凶手?”轩辕澜汐问道。 “尚未查出凶手,下官司此番正是要前往景月宫了解详情。” “当朝皇妃竟于宫中被害!真是岂有此理!”浮沙怒极冷笑,“本宫与将军一同前去,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有如此胆量,敢在我东夷皇宫猖狂至此!” 罗修轻咳一声:“啊,我……”他本想说自己一个七岁稚童,屁事不懂,这种查看死人,光临凶案现场的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但看着浮沙此时怒极的神色以及众人沉重的脸色,心中轻叹一声,终是什么也没说。 在余枫的护卫下,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景月宫。 景月宫位于下皇宫东方偏南,作为后宫四主之一,景月宫的建造规模却明显比其他三宫要富丽堂皇的多。不说面积近乎大了一倍,单就主殿的三十六根柱子,居然都均匀地镀着一层黄金。 刚一进门的罗修险些被这些黄金柱子闪瞎了眼。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罗修不得不感叹这个明妃娘娘的嚣张比之那凶手也是不逞多让啊! 本以为宫中死了主子,这景月宫中必定是人心惶惶,乱作一团。可三人进入殿中却看到宫中诸人神色如常,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罗修赞叹不已,“宫里人果然是宫里人,这心理素质,一个字——强!” 浮沙眉头一皱:“余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吧,这哪里是出了事的样子?” 022 铢衣 “这……下官不敢欺瞒太子!”余枫也是满眼茫然,“可的确是太后派人命下官前来,而且……”余枫环顾四周众人,“而且这些人眼生得很,并不是平时伺候明妃娘娘的奴才!” “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从宁寿宫临时抽调过来的。”正当众人茫然四顾之际,一道清越中略带甜腻的男声从后殿传来,接着便有一人从后堂闪了出来。只见那人一身红衣如血,腰间系了一条金丝腰带,手中握着柄玉骨折扇,一双桃花眼灿然生辉,微微一笑,便有勾魂摄魄之感。 余枫见了来人,立即躬身施礼:“下官余枫,见过安北郡王。” “免礼。”一身红衣的安北郡王对着浮沙和澜汐微微点头示意,目光转动,最后停在了罗修身上,“听说前些日子殇弟受了重伤,不巧为兄不在京城,也没能前去探望,刚一回宫偏又出了这等事非。不知殇弟如今可大好了?”说着安北郡王微微一笑,这一笑若是被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看见,少不得满面通红,三魂刹时被勾了七魄去!可罗修却是心中一凛,只觉扑面而来的尽是一股嗜血的残忍之意。 弯眉一笑,正待说些什么,一旁的浮沙却早已忍不住开口问道:“三表叔,真出事了?皇祖母也知道了?” 这位平北郡王复姓皇甫,双字铢衣,今年十九岁,乃是当朝郑国公的嫡三子,同时也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子。据说这位皇甫郡王自小聪慧无比,文武双全,极得太后与皇上的喜爱,在其十二岁那年,郑国公竟然直接跳过嫡长子与次子,向皇上请旨册立三子为世子,当时皇上留中未发,而第二天皇甫铢衣得知此事后,竟然干脆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信中表明自己无意争夺国公府爵位,亦不想因此使得兄弟间互生嫌隙,要靠自己的努力博得功名前程。之后此子隐姓瞒名入了伍,仅用四年时间,便在与北狄的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回朝之后论功行赏,爵位竟然直接越过其父被皇帝封为平北郡王,以彰显其功绩。 此刻听到浮沙问话,皇甫铢衣含笑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岂能不知。” “三表哥刚才说这些人是从宁寿宫调过来的。”罗修好奇的问道:“那不知原来的人去了哪里?” “自然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皇甫铢衣笑得越发地荡人心魄,“难得他们侍主之心至诚,担心明妃娘娘在天上无人侍奉,是以都甘愿追随娘娘去了!” 竟然…… 想这偌大的景月宫中,少说也有近百名的宫女太监,依这宫中主子的嚣张之势,说不定还要更多。上百条人命,在此人口中说来,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人命如草芥! 一个多月来,罗修从没有如此深刻的认知到,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人命,竟是如此的——轻贱! 一丝凉意自心底缓缓地泛了上来,罗修不由得摸了摸袖中的免死金牌。冷凉的触感让他瞬间生出一股厌恶之感,可厌恶之中又夹杂着几分庆幸。今生他只想做个平凡逍遥的纨绔子弟,已经,不想再当那除鬼的修罗了。 一抹安然的笑意悄然跃上嘴角,然而未等这个笑意完全舒展,已然僵在了嘴角。 不对! 虽说一宫之主于宫中被害,说出去确实有损皇家颜面,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将整个景月宫的人全部杀光啊!毕竟宫中人多嘴杂,既不能将知情之人全部杀光,那么单单赐死景月宫之人有何意义? 杀人,必定是为了灭口。若不是想瞒明妃被害一事,那又会是什么? 罗修的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 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些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隐情不成? 皇甫铢衣一句话说完,整个大殿静默如死,众人看他的眼光就像看到了鬼。 “这是——”浮沙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到他身上,一字一字地道:“皇祖母的意思?还是三叔的意思?” “是太后的意思。”皇甫铢衣浅笑依旧,仿佛看不见浮沙极力压抑的愤怒,口气一如刚才,云淡风清:“不过提议的是我!” “为什么?”浮沙一听此言,满腔怒火再也忍耐不住,对着皇甫铢衣怒声喝问:“就算他们护主不力,也罪不致死啊!一百多条无辜性命……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为什么?”皇甫铢衣轻淡地笑意微带了一丝冷意,身子微微一偏,“太子何不自己去问问呢!”那是后堂,明妃的寝殿。 浮沙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后堂走去。皇甫铢衣噙着一抹微凉笑意,也跟了上去。 余枫身为禁军统领,于宫中任职多年,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此时此刻他心中也隐约想到了什么,可职责所在,他就是想躲也躲不过去,更何况他也并非是个胆小怕事逃避责任的人,所以他只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罗修心里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想进去,虽然他猜到此事定有内情,可能还很骇人听闻,可一来这是皇帝家事,他并无兴趣,二来他为了日后的草包计划,于这等宫中私密还是能躲就躲的。 正当他冥思苦想该如何脱身之际,却见轩辕澜汐跟随着余枫正往后堂行去,当下他想也不想,一把便将轩辕澜汐拉了回来。 轩辕澜汐蓦地回头瞪他:“你干什么?” “你想进去?”罗修对着他叹了口气:“那里面说不定有死人!” 轩辕澜汐淡淡拨开他的手,“你怕死人?” “我当然怕!”罗修瞪眼道:“我今年才七岁,正是天真烂漫纯洁善良,心思干净得像白纸一样的年纪,你居然要让我去看死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残害国家幼苗,迫害纯真儿童的美好心灵?搞不好会造成我一生的噩梦的……” “没人强迫你去!”轩辕澜汐忍耐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回洛灵宫去,如果不认识路,就找个宫女太监的送你回去!”说完迈步又朝后堂而去,可还没等他走出三步,就被罗修又拉了回来。 “又怎么了?”拨开他的手,轩辕澜汐有些叹息。 “你陪我回去!”再伸手套住轩辕澜汐的胳膊,罗修不容人反对。 再次拨开胳膊上的毛爪,轩辕澜汐干脆地拒绝,“不行!” 罗修发狠地一把拉过轩辕澜汐的胳膊,整个人都靠了过去,“你再挣开我的手,我就要跳到你背上去了!” 轩辕澜汐已然抬起的手一僵,犹豫地三秒钟,最终缓缓地垂了下去。 谁让自己没他脸皮厚,不妥协还能怎么样? 罗修获得了亲密关系第一步的小小胜利,得意洋洋。“我可是为了你好,你想啊里面要是有个死人,肯定阴森恐怖得不得了,搞不好还开膛破肚,肠子啊内脏啊满地都是……我早就看出你这几天胃口不好,要是看了那些东西,再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怎么办?” “比那更恐怖的死人我都见过。”轩辕澜汐口气异常的淡漠,“你的关心我明白,但是很多余。” 罗修一愣,正待问他什么时候见过死人,突然后堂传来一声惊叫,二人心中一惊,“浮沙?” 023 猝死 当下也不及细想,二人飞快地来到后堂,只见寝殿内除了皇甫铢衣以及余枫之外,尚有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妇以及一位极具威严的中年美妇。此刻浮沙正被那美妇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一双眼睛被中年美妇的一双手遮住。浮沙静静地呆在那妇人怀里,一双拳头紧握到指节泛白,身子甚至还带着一股轻颤。 罗修皱眉,浮沙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把他气成这样! “浮沙,你怎么了?”带着淡淡的疑惑,罗修向殿内望去,然后,很快的,他知道了答案。 殿内四角以纯金高架托举着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梳妆台上推满了金银宝钗及各种胭脂水粉,桌子上茶壶茶具也摆放的整整齐齐,寝殿很大殿内摆设却很少,显得空阔而干净。要说有什么异常,大概只剩下殿内那张大得离谱的白玉大床了,床上铺着一块雪白柔软的狐皮毛毯,毛毯之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未着寸缕的女人,身上布满着青青紫紫地痕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似是极度痛苦又似乎是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欢愉,看起来异常的恐怖而诡异,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这个女人,是明妃! 这便是浮沙怒气的来源。 罗修觉得自己可以微微理解一些浮沙此刻的心情,吃惊,不可置信,以及那习惯了高高在上而绝不容人冒犯的尊严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以最屈辱的方式狠狠的践踏,愤怒……已不足以用来形容此刻的浮沙了吧!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浮沙拿开遮盖在双眼上的那双手,“我没事了,皇祖母!” 那中年妇人便是当今皇帝生母,孝贤太后。 只见太后宽大的衣袖狠狠地向背后一甩,一双威严的凤目瞪向余枫:“是谁准你将此事告知太子的!” 余枫双膝点地,惶恐不已,“微臣该死,请太后恕罪!” “皇祖母,此事与余大人无关,是孙儿自己要来的,更何况,宫中出了这等事,孙儿身为一国太子,怎能置身事外?” “此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太后怒声道:“铢衣,送他们几个回宫!” 皇甫铢衣两步上前,伸手帮太后顺了顺气,柔声说道:“太后千万保重凤体,宫中出了这等大事,还全需太后来主持大局,您若气出个好歹来,皇上他病身病骨的可怎么办才好!依微臣看,此事也无需瞒着太子。”皇甫铢衣对着浮沙微微一笑,笑得稳重从容,丝毫不见刚才那勾魂摄魄的妖气,“太子已快成年,此时正是定心定性的时候,为了将来能成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有为君主,适当的磨练是必须的!若依微臣的意思,此次捉拿凶手的事……不如交由太子处理,太后觉得可好!” 皇甫铢衣一番话句句在理,处处透着为皇家着想的赤诚忠心,罗修心中不以为然,太后却是凝神细思,脸上怒气已不复见,半晌之后终于缓缓点头:“此事我已命人通知皇上,如何处理还要看他的意思。然而无论如何,哀家都要将这凶手与奸夫一并找出来,不论他是谁,哀家都要将他千刀万剐,方能平我皇家怒火!”太后转头对着余枫吩咐道:“余爱卿,此事哀家就由你与太子全权处理,三日为限,三日后你若拿不出这凶手与奸夫,就提头来见!” “微臣遵旨。”余枫沉声应道。 太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了一旁的美丽少妇一眼,说道:“容妃,先将这贱人尸体移出景月宫,至于这殿中之物,没有找到凶手之前,谁都不准动!明白了吗?” “臣妾明白,请母后放心。” 太后点点头,便要摆驾回宫,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对着罗修一招手,“殇儿随哀家回宁寿宫吧,此地晦气得很,你身子刚好些,莫要再受了什么冲撞才好!” 罗修看了轩辕澜汐一眼,见他毫无离开的意思,想了想便对太后笑道:“皇伯母您不用担心,有浮沙和余将军在还怕什么,更何况这种破案捉凶的事殇儿还是第一次碰到呢,您让就我跟着浮沙他们玩玩吧!” “胡闹,这种事岂是能玩的!”太后虽是斥责,然而语气丝毫不带严厉,宠溺之态轻易可见。 罗修何等机灵,立刻便爱娇地凑到太后身边,拉着她的衣袖不住地撒娇:“皇伯母,您就由着殇儿这一回吧,殇儿在宫中呆了三天,都快闷坏了。我保证不捣乱,你就让我留下吧!好伯母,殇儿求您了!” 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对轩辕无殇一向疼爱有加,比对自家亲孙儿还好,多年来只要无殇想干的她便很少逆了他的意思,前段时间听说他受伤失忆,心中便有些伤感,然而此刻看他对着自己亲昵撒娇丝毫不见生疏,早已欣喜不已,如何还能违着他的意思?更何况经此一事,她心中着实有些累了。是以想了想,便对着浮沙吩咐道:“就让殇儿跟你们在一块儿吧!只是你要记着,莫要让他受了伤!” 浮沙本就希望罗修能留下来,虽然明知罗修已没了以往的记忆,可当日在迷神域罗修的机智果敢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不知不觉间他对罗修早已有一种难以明状的信任,此刻听到太后之言,心中便是一喜,连连点头:“皇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看好六叔的。” 太后又对皇甫铢衣和容妃交待一番,便起驾回了宁寿宫。太后一走,众人便各自忙碌开来。 容妃外出唤人要将明妃尸体移出景月宫。余枫则开始检查宫中的各个角落的可疑之处,而罗修则拉着轩辕澜汐东奔西窜,美其名曰:寻找线索。 “可验过尸了?”浮沙一双认真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皇甫铢衣,对时不时从他眼前来来去去的罗修视而不见,“死因清楚了吗?” “啊……”皇甫铢衣原本饶有兴致的看着罗修在屋中胡闹,突然听到浮沙问话,怔了一怔,笑道:“验过了,不过并不算有什么线索,人死不到一个时辰,私通的罪名是肯定的,太医已经根据尸体上的痕迹做了确定,至于死因……”皇甫铢衣轻摇玉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泛起了一层冰冷的讥诮之色,“身上的青紫乃生前造成,无明显外伤,腹中没有出血亦无内伤迹象,太医留了两个字——猝死!” 024 凶器 “猝死?”浮沙眉头一皱,喃喃地道:“居然查不出死因?莫非真是意外?”一位堂堂皇妃竟在与人私通之时死于非命,身上既无内伤也无外伤,死得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唯一有嫌疑的奸夫又不见踪影而且根本不知道是谁。这究竟是有人蓄意谋杀妄想挑战皇家天威还是老天开眼收了这淫妇的命?能够自由出入后宫的男人,就只有禁军,可驻皇宫中的禁军少说就有一千人,要是一个一个查,查到明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浮沙越想越觉得头大,一双眼睛不由得又恨恨地朝明妃望去—— “无……六叔,你干什么?不要离那么近!”浮沙‘噌’地一声窜到床前,握住罗修的手腕一把将他扯离了床前,“尸体身上阴气那么重,你病才刚好,万一有个什么……” “你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好!”罗修手中搭着一条印满浅红枫叶的丝被,对着浮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给她盖个被子……那个……虽然人死了,但总是光着身子也不好!” 浮沙一把抢过那丝被扔到了一旁,“人都死了还盖什么被子,更何况她身为皇妃却与人私通,秽乱后宫罪大恶极……” “是不是罪大恶极我不管。”罗修挣开浮沙的手,捡起丝被重新盖在明妃身上,“可本少爷和澜汐正处在纯真善良的美好时代,你总让我们看一个不穿衣服的死人怎么行,尤其当这个死人是个女人的时候,就更不该意图污染我们纯洁……咦?”罗修突然一脸严肃的凑到了明妃的头前,细细地看了起来。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浮沙和皇甫铢衣不约而动地凑到床前。 “这个!”罗修指着明妃左耳下一处明显的指印说道:“这好像是被人用大力按的吧!” 皇甫铢衣看了看,咋舌不已:“啧,这人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就算再怎么激动也不能这么粗鲁吧!这么重的淤青……看样子当时的气氛很激烈啊,无怪乎明妃会香销玉陨,要知道纵欲过度也是会——” “嗯咳!”罗修重咳一声,打断皇甫铢衣的一番‘感想’,“虽然我很感谢你解答了我的疑惑,但是三表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在纯洁的少年面前说得太清楚为好!” “呵,我忘了我那‘纯洁的’殇弟还是个孩子呢!”皇甫铢衣低眸扬唇,那微带甜腻的嗓音突然染上了些许调笑,刹时间那刚刚隐去的妖气再次弥漫了整个寝殿。“下次我一定会记得用些更隐晦的词语。” 罗修心中直翻白眼,这人看似温和无害,通明事理,实际上完全是心性凉薄心狠手辣心里变态! “还是再找找其他线索吧!”浮沙看了看寝殿四周,他相信天网恢恢,一定会有什么线索留下的。 罗修对着明妃看了一阵,突然爬到床上,伸手将明妃的头扶了起来,右手穿过明妃脑后,手指复上了在明妃耳下的那些淤青,只不过那指印明显比他大上许多。 浮沙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发白,神色怪异地看着罗修毫不在意地让那死人头贴在自己胸前,想上前拉开他又不知为何有些不想靠近,“无……六叔,你在干什么?” 罗修听而不闻,左手在明妃头上比划了几下,又在明妃的头发里摸来摸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摸了几下便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了一脸喜色。“果然如此。” 浮沙和皇甫铢衣对望一眼,都是若有所悟。 “三表哥,过来一下。”罗修拨开明妃头顶上的头发,对着皇甫铢衣招呼道:“帮我这个东西拨出来,它插得好深,我拨不动它。” 那乌发之下露出了一小截晶亮的东西,皇甫铢衣脸色微变,伸手稍一用力便将那东西拨了出来,在屋内明亮的光线之下,郝然是一针如锥子般粗的钢针! “怪不得……既无血迹又无伤痕……原来竟是这样!”皇甫铢衣看着罗修,一脸的似笑非笑。“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殇弟竟还有如此的聪明才智,只是看了几眼居然就猜得到明妃头顶有针!” “咳。”罗修呛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草包计划啊,可千万不能泡汤啊。 “我就知道六叔肯定能帮上我的忙!”浮少异常兴奋地说道:“这下好了,死因和凶器都找到了,接下来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三天之内一定可以抓到那个混蛋!” “哈哈。”罗修干笑两声,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我常这样抱着浮沙揍他的头,刚刚看到指印的时候就想,会不会是有人伤了明妃娘娘的头,就试着找了一下,没想到蒙对了!”总而言之,先装傻再说。 “原来如此!”皇甫铢衣一脸的恍然,然而那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不过这人也真厉害呢,那一针插得那么深,我试了半天都拨不动。看来这一定是个天生神力的人!”罗修被皇甫铢衣那样的目光盯着,心中直打鼓,只好转移话题,“嗯,这说不定是条线索,浮沙,你就先往这方面查吧!” “不一定是天生神力。”余枫说道,“虽说人的头骨很硬,普通人确实没有足够的力气将这么长的钢筋全插入人的脑中去,可若是换成一个会武功的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没错!”皇甫铢衣手腕微微一动,也不见他怎么用力,那根钢针就被笔直地甩了出去,插在了对面的木柱之上。“用它杀人很容易,但找到这种钢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罗修目瞪口呆,看着那尽根没入的钢根一动不动,这这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内功!天啊天啊天啊,他向往以久的武功啊,居然是存在的吗,在这个世界上……不行,等回家以后一定要让老爹请一个武功高手回来,他要学武! “怎么说?这针有什么特别吗?”浮沙问道。 皇甫铢衣笑道:“这根钢针长四寸三分,笔直光润,锻造凝实,只有在大型军械上用得着。民间的工匠是打造不出来的,而且也没有用处。会锻造这种钢针,只有工部的军械司。所以能拿到这种钢针的,只有军人!” “既是军人,又能出入下皇宫的男人,”浮沙眼睑微垂,声音沉怒:“只有禁军!” “这的确算是一条线索,不过整个禁军中的男人哪个不懂武艺,想找根钢针也是易如反掌。一个一个查起来要查到什么时候?”余枫皱眉道。 “不需要一个一个查。”一直沉默的轩辕澜汐突然微带笑意地开口,“明妃娘娘死了不到一个时辰,凶手肯定是刚离开不久,现在可以有两个假设,一是凶手虽然会武,但是轻功不高,那么他就可能是从后门离开景月宫然后混入巡逻队中,如此一来,范围就可以缩小到今天寅时到卯时的巡逻人员之间,第二个假设凶手不但会武,而且武功很高,可以无视宫中城墙来去自如,那范围就大了,不过既然此人和明妃娘娘存有私情,一定是早就认识,只要查一查明妃娘娘进宫前后和什么人的关系过度亲密,应该也不难查到。而且……”轩辕澜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继续道,“而且这人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众人都是一惊,只有罗修没有开口,定定地看着轩辕澜汐,眼神流转莫名,也不知在想什么。 025 明紫 “三皇子怎知那人是个左撇子?”余枫怀疑地问道。 轩辕澜汐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狡黠,“你们刚才都没有注意到世子找针时的动作吗?” 众人听到此处,细一回想,都是恍然大悟。 一般人如果以此种手法杀人,都是习惯用左手固定头部,右手持凶器杀人,因为一般惯用的手力气绝对比另一只不常用的手的力气要大的多,可明妃头上的指印却是在左耳下边,说明凶手是以右手固定明妃的头,左手持针插入,如此便可说明,凶手是个左撇子! 浮沙想通此节,精神大振,“余大人,马上召集禁军中所有惯用左手之人,一个一个的查,最好能把有嫌疑的人缩小到十人以内。”扭头又对皇甫铢衣说道:“三表叔,你在宫外认识的人多,麻烦你去查一下明妃进宫前都和什么人关系比较亲密,尤其是会武功的江湖人要格外注意。” “这个我明白,不过不急。”皇甫铢衣淡淡笑道:“还是先去后门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发现,毕竟只有三天时间,多一些线索就少绕一些圈子。” 浮沙点头赞同,“说得也是。”随即抬脚向寝殿后走去,余枫在众人中身份地位最低,自然不敢走在前面,只等众人一一走过,才敢跟上,可眼看众人转过隔墙,罗修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子?世子?”叫了几声不见答应,余枫微微提高了音量:“世子?” “啊?”罗修猛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叹了一口气。 “世子,您怎么了?” 罗修叹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明妃娘娘堂堂一位贵妃也能在宫中死得不明不白,这皇宫实在危险得很,待到我身体稍微好些,定要速速回家才是。” 余枫脸现尴尬之色,“此乃下官失职,待到凶手伏法,下官定当向皇上请罪。” 罗修啊了一声,说道:“这怎么能怪大人呢,这凶手神出鬼没的,想来又有明妃在宫中掩护,能避过大人耳目也是情有可缘嘛,只要大人在三日之中捉到凶手,将功折罪,我相信皇帝哥哥宽怀大量,定不会重责大人的。” 余枫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景月宫的后门便在寝殿隔墙之后,迈出后门是一个小庭院,庭院之中植着几棵一人粗的大树,树上没有绿叶,亦无干枝,满满的一片全是雪白的团花,一簇一簇的似是遮盖了整个天空,花瓣随着微风徐徐飘落,为庭院中的小路铺上一层厚厚的银装。院中四下无人,寂然无声,空气中飘得淡淡怡人的清香,斯情斯景,让人恍然置身于一个纯净的梦幻国度。 罗修满是赞叹地站在门口,爱极了眼前这景,美丽宁静到让人不忍打扰,“想不到皇宫中还有这么美的地方,这是什么树?居然连一片绿叶都看不到?” 浮沙无奈地看着他,“你失忆也失得太彻底了吧!这是漫天雪啊,你家的别院中不是种着一园子嘛!” “漫天雪?”罗修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回来这些天都在府中养病又没时间去别院,我怎么知道?” “漫天雪只有东夷才有,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轩辕澜汐幽幽地说道,“据说在百多年前,东夷曾有一位逍遥王,俊美无双,才智纵横,风流潇洒之名传遍神州,不知有多少女人对他倾慕有加,可谁知这位逍遥王却偏偏对无数红颜视而不见,反而倾尽一生爱上了一个男人,因为那男人极度向往漫天飞雪的美丽,却无奈天生体弱多病,无法长途拔涉离开东夷,逍遥王为了取悦爱人,花费十年光阴培育出了这株漫天雪。可就在他准备献给爱人的那天晚上,他心爱的人却为他准备了一杯毒酒……”轩辕澜汐为人一向清淡冷漠,虽说这几天来常常被罗修缠得破功,但像此刻这般露出如此寂寥的眼色却是极少见,只听他淡淡地说道:“那人本是朝中叛逆之后,与逍遥王有灭门大仇。他为了报仇不惜抛弃自尊雌伏于仇敌身下,却没想到十年时间,陷入爱情的却不止是逍遥王而已,手刃仇人的同时也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十年较量到最后输的最惨的人却是他自己。在逍遥王饮下毒酒的瞬间也注定了那个男人的万劫不复,听说那天晚上他抱着逍遥王的尸体在这漫天雪下发了疯。” “‘违逆天理所得的背叛与伤害’是漫天雪诞生那天就注定背负的诅咒。”浮沙看着漫天飞花的小院,不无叹息地说道:“漫天雪是整个神州最美丽的花树,也是最不祥的花树。” “不祥?”罗修缓步踏进小院,看着那一株株荣华灿烂的漫天雪,此时春风轻缓,漫天雪白花瓣旖旎缠绵,犹胜真正的雪景,摊开手掌便有两片似雪花瓣落入手心,“它是因为期待和爱才能来到世上的吧!十年苦心栽培,十年的爱恨忧喜……它承载了逍遥王一生的爱情……它本应是远比雪花更纯净美好的梦啊,怎么能……说它……不祥呢。” “草木本无心,诅咒也好祝福也罢,是肮脏还是纯洁都不过是人类强加于它的妄想罢了!”皇甫铢衣冷淡地说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好像不是为了研究它吧?” “冷血动物!”罗修小声在咕哝了一句后,提高声音:“这里的漫天雪落得如此频繁,就算凶手真在这里留了什么痕迹也早就被覆盖了,我们还是回大殿再找找其他的线索吧!” 众人听后都不无失望地转身回去,轩辕澜汐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待到罗修跟上来才悄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怎会将众人支走? “你怎么知道我有发现?难道你一直偷偷注意我?不过也不对啊,隔那么远你肯定是看不到的……”罗修突然瞪大眼睛,一脸的惊讶加惊喜,太夸张了,有点假假的。“难道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太高兴了,没想到我们在短短的三四天之内已经培养出如此深厚的感情,拥有了常人无法匹敌的心电感应!”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一直听说靖王世子生性顽劣,无法无天,想不到还如此啰哩啰嗦自作多情! 罗修伸出手指,“你看!”他拇指与食指之间捏着一片雪白雪白的花瓣,只见他双指微微用力,那片花瓣瞬间便被碾碎成泥,然而令人惊讶的却是,被碾碎的花瓣流出的汁液却并非透明无色,而是一种略带莹白光泽的深紫,妖艳异常,沾在洁白的手指之上格外的刺眼。“我真没想到原来这么白白的漫天雪的花汁居然是紫色的!还好没有沾到衣服上,要不然的话我今天这一身翩翩白衣岂不就此报销?”罗修掏出手帕擦拭指间的明紫汁液,口气中满是庆幸。 ------题外话------ 明天起,更新时间改为上午九点了哦亲们 026 刺客 轩辕澜汐一听罗修开始胡说八道东拉西扯的时候,心中就开始猛翻白眼,自己会相信他聪明敏锐,观察入微绝对是自己神智不清鬼迷心窍!正在他忍不住想要白他一眼时候,却突然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地盯住他手上的那一方白帕,原本洁白的手帕此时已沾上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紫色,漫天雪的花汁沾在白帕居然居然仍旧闪动着动人的莹光。 罗修被他猛然抓住,吓了一跳,“怎么?你突然看开了,决定和本少爷手牵手一同去开创美好未来了?” 轩辕澜汐不理他胡说八道,只是盯着他一方白帕,或者说是白帕上那一抹异常动人的紫,喃喃自语道:“莹紫之色……我想到让他认罪的方法了!” 罗修眼睛一亮,“什么什么?你想到办法了?让谁认罪?难不成你早就锁定了目标?是谁是谁?快点告诉我!” “你不是也早就怀疑他了吗?”轩辕澜汐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装傻充愣,真不知道靖王夫妇是怎么养出来的? “怀疑谁?”罗修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这凶手神出鬼没的,除了一根钢针一点线索没留下,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怎么是回事!你居然知道了?!”罗修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赞道:“你真聪明!” 轩辕澜汐咳了一声,“虽然知道了是他,不过我没有证据。” “那不就惨了!”罗修撇撇嘴,双手一摊,“只要你没证据是他干的,那除非他自己承认,否则说什么也是白搭!” 轩辕澜汐闻言微露冷笑:“我就是要他自己承认!” “你发烧了?”罗修瞪他,“还是想让他发烧?无缘无故的谁会主动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那是要偿命的!” 轩辕澜汐对着他勾勾了手指,罗修犹豫一秒钟,还是禁不住好奇乖乖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 罗修回到寝殿的时候,众人早已等待多时,其间容妃找了心腹之人将明妃尸体移出了景月宫,原本宫中妃嫔归天都是要在宫中停灵七日,葬礼举行过后方才能进入皇陵,可明妃之死诸多隐秘,皇帝如何处理此事尚未可知,加之太后震怒,容妃得了旨意,只得将明妃尸体秘密移入宫中冰窖,等待皇上太后最后的定夺。 等明妃尸体被移走之后,余枫对着几人行礼:“下官这就前去集合军中惯用左手之手,待有结果之后再来向太子禀告。” “余大人不必费事了!”罗修故作神秘地说道:“关于凶手身份,三皇子殿下已心中有数,刚刚已经前去证实了。” “无……”浮沙一急之下无殇两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六叔,你说真的,澜汐知道凶手是谁了?” “嗯!”罗修点点头,对着余枫说道:“烦请将军现在前往宁寿宫将皇伯母接到此处,等澜汐查证回来后,再向大家一一解释清楚!” 余枫脸色微微一变,“是,下官这就前去。” 目送着余枫的身影出了殿门,皇甫铢衣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三皇子如此聪慧,本王此刻还是一头雾水,他却已将整个案件看破了,果然不愧是皇兄的儿子!” 罗修拉了拉皇甫铢衣衣袖,等他低下头来,才凑到他耳边轻言细语一番。 皇甫铢衣听后眉头陡然一扬,说道:“这可不是小事,若是有个万一……” 罗修连连摇头,“没事没事,保证万无一失!”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三哥不妨告诉那些下属,就算出了事也有王爷皇子的在前头顶着,和他们无关,让他们只管大胆地干!” 皇甫铢衣沉吟半响,终于点头,“好吧!这件事交给我!”说完之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浮沙一脸怀疑的凑过来问道:“你刚和三表叔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还怕我知道不成?” “当然怕你知道!”罗修满脸鄙视地仰头望着他:“就你那笨得能飞天遁的的脑袋瓜儿,万一被知道了,无意间透露给凶手,那什么计划都得泡汤!” 浮沙咬牙切齿地瞪了他好一会儿,脑中转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杀人之后能毁尸灭迹的好办法,只能忍痛放弃杀人泄愤的念头。 许是当真心急地想知道凶手是谁,太后来的很快,几乎是同时,皇甫铢衣也从殿外走了进来,对着罗修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太后环顾了一周,却不见轩辕澜汐,急忙问道:“澜汐那孩子呢?不是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皇伯母别急,澜汐还有些事情要再确认一下,很快就回来。”罗修亲昵地拉住太后的手,体贴地说道:“殇儿陪皇伯母去后边坐坐吧,我找了一把特别舒服的大椅子放在那儿,正好可以看到一园的漫天雪,白白的花瓣飘了一地,可漂亮了,殇儿喜欢得不得了……”连哄带骗地,罗修扶着太后来到了后门,硬是把太后摁在椅子上,不停地东拉西扯,等待着轩辕澜汐回来。 正当罗修说到自家厨房养的小鸡下了第五个鸡蛋的时候,轩辕澜汐终于回来了。 还来不及请安,轩辕澜汐已被太后一把拉了过去。 “澜汐啊,那可恶的凶手究竟是谁,你赶快告诉哀家,哀家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皇祖母莫急,这凶手其实是……” “澜汐小心——”正当轩辕澜汐欲说出凶手是谁之时,站在一旁的罗修一声大喊,冲过去一把将轩辕澜汐拉到了一边。 ‘夺’地一声,一枝箭羽入地三分,正插在轩辕澜汐刚刚所站的位置! 众人大惊,纷纷护住太后,罗修拉着轩辕澜汐躲在太后身后,只见两个黑衣人从院外飞身而入,直对着他们杀了过来,余枫挡在众人身前,一边大喝:“来人,护驾!”一边迅速抽刀迎敌而上。 一时间小小的院子中只见得一片片刀光剑影。来人武功不弱,余枫亦是身手不凡,三人缠斗在一起,外人竟是插不上去!听到喊声赶来护驾的禁军只能护住太后等人,小心地戒备着。 突然,其中一个黑衣人飞身而起,双手握刀对着余枫当头挥下,看那重逾千金之势,竟是想一刀把余枫劈成两半,余枫双手握刀,奋力格档,堪堪驾住黑衣人的攻势,正当二人胶著之际,另一名黑衣人从另一侧挥剑攻来,眼看余枫就要被斩于剑下,罗修突然上前夺过一个侍卫的佩刀向余枫掷了过去,“余大人,接着!” 027 真凶(已更正) 千均一发之际,余枫手腕一转将头顶的剑力卸到一边,腾出左手接到罗修掷来的长刀,一片刀光闪过,两个黑衣人瞬间退到一丈之外。 余枫气息微喘,小心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可两个人黑衣人退开之后,居然就此收剑而立,摆出一副罢手的架式。 余枫怔怔的看着两个黑衣人,只觉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强烈的不安让他心头一片冰凉,以至于在两个黑衣人平淡的目光之下,他浑身僵直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偌大的亭院之中因着两个黑衣人的停手而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死寂之中,正当余枫心头茫然觉得越来越冷之际,院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接着便有人开口说了一句话。 在听完那句话之后,余枫终于明白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 “余大人的左手刀当真称得上是惊才绝艳啊!用来杀个女人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冰冷与茫然在一瞬间褪去,余枫脸上露出了一个淡然从容却带着适当的恭敬的笑容,“三皇子见笑了,下官这左手早已废弃多年,下官曾发过誓今生绝不会再用左手握刀,没想到刚刚生死存亡之际居然忘掉了誓言,下官此刻早已惭愧不己,可殿下说我杀了个女人这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轩辕澜汐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说道:“孙儿不孝,刚才令皇祖母受惊了!虽说是为了破案追凶,可将皇祖母安危置于一旁,孙儿万死难辞其罪!现在还请皇祖母禀退左右,待孙儿将一切解释清楚后,再请皇祖母责罚!” 太后虽是深居宫中,可早年跟随先帝平乱治政,什么风浪没见过!一惊之后早已镇静下来,此刻心头早有所明悟,一挥手命众人退下,小院之中只剩下轩辕浮沙、轩辕澜汐、罗修、皇甫铢衣、余枫以及那两个黑衣人。 “罚不罚的,稍后再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现在细细说与哀家知道!”太后沉声说道。 “孙儿遵命!”轩辕澜汐又对着余枫淡淡一笑,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孙儿听说明妃娘娘于宫中被害,只觉这凶手实在是嚣张之极,好奇之余,便跟着太子皇兄过来看看,也没想着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可当孙儿知道明妃死因的时候,便明白孙儿来此并非只是为了好奇,而是某人故意安排,不只是孙儿,还包括世子,我们都不过是为了掩盖某人嫌疑的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太后慢慢坐回椅子上,神色平静:“说下去!” “是。”轩辕澜汐顿了一下,似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相信皇祖母已经知道,明妃娘娘是被人用钢针刺入头部致死的。明妃的寝殿中很干净也很整洁,我们细细地查看过,并没有找到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先抛开明妃是不是与人……呃咳,私会的问题,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明妃娘娘认识的人而且力气远远在她之上,可以在不引起她任何挣扎的情况下将钢根刺入她的头部。我们都知道人的头骨乃是人身体上最坚硬的部分,能将那么长的钢根整根刺入头部而不引起挣扎,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凶手天生神力二是凶手会武功。” “不错!”皇甫铢衣点点头,“这点我们之前也推测过,凶手是个左撇子并且能够自由出入皇宫,十有*是禁军中人。如果假定凶手与明妃有私情,那么可以把范围定在今天巡逻的禁军人员中。”皇甫铢衣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似是颇为不解,“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凶手是余大人?你又怎么知道余大人是左撇子?” 轩辕澜汐淡淡一笑,“如若明妃娘娘果真与人有私,且那人胆敢在宫中杀人,那么这肯定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皇宫守备森严,我不信有人能够自由出入皇宫多次而丝毫不被人察觉。”轩辕澜汐看了余枫一眼,说道:“余大人武功高强,少有敌手,相信也没什么人能够在余大人眼皮底下在皇宫中杀人放火吧!” 余枫冷笑道:“下官也不相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皇宫而不被我发现!” “那第二种情况就可以被排除,凶手外人,不是禁军中人!”澜汐说道:“其实凶手杀人的方法很简单,就因为简单所以留下的线索就特别少。我估且猜测一番……”轩辕澜汐沉吟片刻,说道:“凶手先是与明妃娘娘约好见面的时间,因为是秘会所以娘娘提前将寝宫中的人支走,凶手借身份之便来到景月宫,从后门小院直接进入寝宫……” “二人多日不见,定然难分难舍……”皇甫铢衣接过话说道:“凶手先是与明妃缠绵一番,然后趁明妃意乱情迷毫无防备之时,将钢针一举刺入明妃头部,在她还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轩辕澜汐微笑着继续说道:“凶手穿好衣服,又查看了寝宫之内,确定没有留下线索之后,便又从后院出去,等到巡逻的禁军来了之后混入其中。然后很快,明妃娘娘尸体被宫人发现,皇祖母震惊之余即刻招了正当值的余大人前来调查此案,偏巧余大人赶来的途中遇到了正要去向皇祖母请安的我们,在太子追问之下‘无奈’将实情告于我等,太子身为一国储君自不能对此事视而不见,所以我们便来了!” “是这样。”浮沙皱着眉头,依旧想不通,“有什么不对吗?” “宫中出了这等大事,告知太子自是应该。可我与世子年幼无知……”轩辕澜汐说着往身旁移了两步,与罗修那不足一米的小个子站在了一起,以示自己确实‘年幼无知’,“若是口无遮拦不知轻重,将此事说了出去,那皇家颜面何存?连这景月宫中小小的奴才都知道为保皇家威严而甘愿以身殉之。余大人身为禁军统领却何以如此不知轻重?只因太子追问了两句便将我等无知孩童卷进这等事非之中……不是太奇怪了吗?” 年幼无知?口无遮拦不知轻重?罗修斜眼看他,还真敢说啊! “奇怪是奇怪,可……”浮沙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 “二哥贵为太子责任心一向很重,知道了此事定然会自告奋勇要追查凶手,余大人身为禁军统领从旁协助也是理所应当,”轩辕澜汐清澈的目光看向浮沙,问道:“若太子追查此案那么最先怀疑的人是谁,而最不会怀疑的人又是谁呢?” 028 释疑 “最先怀疑的人……自然是能够出入禁宫的男人,而最不会怀疑的人……”浮沙说到此处,突然睁大眼睛,那眼神中因为某种了悟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最不会怀疑的人……便是你身旁尽心尽力的协助你查案的人!余大人只不过是利用了人心的这一个盲区而巧妙地将自己的嫌疑排除在外罢了。不过坏就坏在他偏偏将我和世子也牵扯了进来,反而让我开始怀疑他。”澜汐说。 皇甫铢衣点点头,“你说的障法眼,原来是这个意思!” 澜汐微微一笑,“或许是我太懒了,相比去查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左撇子,我更愿意去怀疑一下身边的可疑人物。” “只因下官是左撇子,三皇子便断定我杀人,”余枫沉声说道:“未免太过武断了!不错,今天是我当值,只不过我带着兄弟们巡视宫中,还未曾来过景月宫,更加不可能有时间来杀人了!再说我身为禁军统领,身受皇恩,怎会做出私通皇妃这等大逆不道又无耻至极之事!” 余枫冰冷的视线定在澜汐身上,突然昂首喝道:“三皇子若无证据那便是含血喷人,诬陷忠良,下官虽然官卑职小,可也要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绝不平白受此侮辱!” 澜汐温和一笑,对于余枫的满腔愤怒毫不在意:“其实在知道了凶手有可能是禁军中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此人在禁军中的地位一定不会很低,原因很简单,普通的士兵不可能孤身于宫中行走而不被人怀疑,更加不可能有机会获得一位皇妃的青睐……要知道除了军中统领之外,其他人不得特准是不得私入后宫廷院之中瞻仰皇妃玉容的。”轩辕澜汐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其实真正让我怀疑到余大人的,还是余大人初入景月宫时说的一句话。当时世子惊讶于宫中婢女太监镇定如常的样子时,余大人曾说‘这些人眼生的很,并不是平时伺候明妃娘娘的奴才’,试问,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怎么会对景月宫中的婢女太监这么熟悉,居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不是景月宫中人?就算是因为日常巡查见得多了,那么余大人也该说‘这不是某某宫中的婢女吗,怎么会在景月宫中?’,而不是一开口就直接断言说这些人不是景月宫中人。会这么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余大人熟悉的只是景月宫中的奴才!而你之所以会对这里如此熟悉,那是因为平日里与明妃娘娘见面时,你防备最深的就是这些娘娘的身边人!” “不过这些都是假设,做不得证据,真正让我断定凶手是你的……”澜汐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看着余枫的目光就像是一支锁定了猎物的豹,而那猎物是万万无法逃脱的。“余大人,你说你没有到过景月宫,那你内衣领上的漫天雪汁液是怎么沾染上的?!” 余枫手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偏头,揪过衣领……衣领之上洁白无垢,什么也没有! 然而对此刻的余枫来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那只豹爪抓住了要害,已经……逃不掉了! 冷,沁骨的冰凉浸透全身,余枫浑身僵直,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不到澜汐那一瞬间扬起的胜利的得意的笑,也看不到太后等人或震惊或恍然的表情,甚至于那两个黑衣人冰冷淡漠如狼般的眼神……他什么都看不到…… 一声悠悠的叹息在空荡的院中响起,伴着漫天飞落的纯白花瓣一同飘落在余枫的耳畔。 “明妃娘娘很爱你吧……不顾忌身份地位,不在乎世俗眼光,只为了能你和在一起……那丝被之上都绣满着枫叶……”罗修看着余枫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的怜悯,淡淡地忧伤,“为什么要杀她呢?你应该也很爱她的。” 良久良久,余枫呆滞的目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疯狂,凄厉到绝望的挣扎。 “我爱她?是!我是爱她,所以我让她毫无痛苦的死去,我让她在她最幸福的时候离开,你看,她还在笑……她死的那一瞬间都还在笑……我当然爱她……当然爱她……哈……我怎么会不爱她……哈哈哈……” 那年的春天,春风飒爽,阳光明媚,一片片洁白的漫天雪被秋风带离了它们的贪恋之地,余枫疯狂的笑声直到他被禁军带走的那一刻都不曾停下来…… 余枫被带走后的第二天,罗修便向皇帝提出了想要回家休养的要求,理由既可耻又可笑的竟然是水土不服。 原以为皇帝不会同意,为此罗修还特意准备了好一番说辞,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耻招数都准备了,可没想到他一开口,皇上便爽爽快快地同意了,只要求让太医随行。太痛快了,让罗修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至今他仍旧想不明白当日皇上为何费尽心机将他留在宫中,为何要突然赐他免死金牌?而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在今日如此简单的同意他离宫回府?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他到回到王府。直到母亲将他搂在怀中又哭又笑,他那颗悬了一路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蹋了还有大人们顶着,更何况自己怀里还揣着块免死金牌,怕什么?! 吃过晚饭后,为了一解王妃的思子之心,轩辕风染主动让出了寝室。 罗修与王妃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娘,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明妃啊?”大略地将宫中发生的命案说了一下之后,罗修窝在王妃怀中问,“我出宫的时候看皇帝哥哥的精神很不好呢,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一定很伤心吧!” “谁知道呢,应该不会怎么样吧!最多也就是不入皇陵,秘密地送回司徒家。这毕竟是皇家丑闻,为了皇家的颜面,不会大肆张扬的。”至于皇上会以此为由对司徒世家进行的打压,那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了。 “娘。”罗修抬头看了王妃一眼,轻声道;“你见过明妃娘娘吗?” 王妃点点头,“见过。是个很明朗率性的女子,难得的真性情。若不是入了宫,想必会是个很快乐的人吧!” 罗修又往母亲的怀里钻了钻,半天才闷声说道:“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做世子!” “傻孩子!”王妃揉了揉罗修的头发,有些无奈地叹道:“娘也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朝廷,可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了!” 029 伙计 不知想到了什么,王妃突然坐起身来,直视着罗修的双眼,正色道:“殇儿,你听着,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娘都不希望你卷进朝廷和皇家的纷争里去,你已经有了免死金牌,娘也就不用再担心你的安危了,现在娘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可以了,不管你是想做个逍遥王爷还是想回复女儿身相夫教子,娘都支持你,你只要自由地过你想过的生活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顾虑!知道吗?” “娘,你怎么突然……” “答应娘!”王妃突然提高了声音。 罗修一愣,她想过的生活?她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前生,做为一个清道夫,她从懂事起便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徘徊,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不安定的,以为生活便是如此。 因为未曾平凡,所以从不憧憬所谓的普通人的生活,自以为天生冰冷,所以从不渴望温暖。 然而看着王妃此刻虽然略显严厉,却依旧温柔慈爱的眼神,她终于对自己承认,她依赖着这份温柔,渴望着这份温暖。 平凡,此时此刻,她终于开始了对这个词的憧憬与渴望! 在王妃焦急的等待中,罗修终于点了点头,“嗯,我答应娘,一定不去掺合皇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让自己开开心心的!” 所以,娘,你安心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眼底那份藏都藏不住的忧虑,如果做一个平凡的轩辕无殇就可以保护住你此刻的笑容的话,那么,从今日起,我舍弃罗修之名! 几天后,果然如何起舞所说,皇上昭告天下,景月宫明妃病逝,皇上怜其自幼离家,特准司徒世家所请,着明妃回故乡安葬,不入皇陵。之后,朝廷进行了大量的人事变动,不少官员或被罢免或入狱抄家,百年司徒世家在短短几天之内几乎被朝廷连根拨除,一连串的事情弄得京城人心惶惶。 当然,对于已经决定过平凡生活的轩辕无殇来说,这些事情是和他没半点关系的。 此刻的轩辕无殇正坐在京城最大最贵的酒楼望仙楼内的雅间中,一只手撑着下颚,一只手拿着一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面前的小碟子,对着一桌美味佳肴视而不见,一双眼睛泛着笑意地看着对面如玉般的少年。 对面的少年望着窗外,自顾自地说着话,声音清澈剔透有如冰击玉石,“……所以你安心在家调养,有时间他会去看你的。” “哦。”回应的声音漫不经心,敷衍的意味极其明显。 少年回过头来,皱起了眉头,有丝不悦地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当然听到了!你说太子最近很忙,没时间来看我,叫我安心调养身体嘛,看,我都有听到哦!”轩辕无殇笑眯眯地复述,以证明自己确定有听到。“澜汐,三天不见我,有没有想我?” “没有!”澜汐继续扭头看着窗外,拒绝与他对视。“因为明妃的事情,司徒家的势力遭到了父皇很严厉的打击,朝廷动荡,父皇的身体不好,二哥身为太子要忙的事情很多!” “澜汐,你好无情哦!枉我对你兹兹念念,茶饭不思,你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我!”轩辕无殇噘起嘴,一副泫然欲泣无限委屈的模样。“我伤心了!” 澜汐眉尖微微一抽,强自按捺下转身走人的*,继续说道:“父皇对我找出凶手的事颇为赞赏,希望我上朝听政,将来好协助太子!” “哦……” “我同意了!” “啊!”轩辕无殇有丝吃惊的问道,“你想做贤王?” 澜汐默然不语,眼内快速地划过一丝刀锋般锐利的光芒,快得让他自己都以为是错觉。 看到他的反应,无殇突然眸心一黯,接着又迅速扬起一个完美的笑容,“不错的理想,我支持你!” “嗯。”澜汐端起茶杯缓缓地啜了一口,突然又说:“前阵子,边疆传回消息,说北狄方面纠集了三十万大军驻扎关外,不出意外的话,靖王爷最近几天可能会去关边。” 无殇一愣,“朝中不是还有其他将领,又还没开打,似乎不需要我爹亲自前往吧?” “等到打起来就晚了!”澜汐微微一笑,看出了无殇的担心,不由得安慰道:“虽说是上阵打仗,但靖王爷身为统军元帅只需要坐阵指挥,不会上阵冲锋的,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无殇微微一震,没想到他竟然察觉出了自己的担忧,是因为他太敏锐还是自己对他太不设防? 夸张地长叹一口气,以一副无限同情的口气说道:“看来我可怜的娘又要独守空闺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守成怨妇的!” 澜汐听后不由得笑骂道:“哪有你这么编派自己亲娘的!小心靖王爷听到打你屁股!” 无殇皮皮一笑,“我爹才舍不得呢!” 正此时,门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公子,小的前来续茶。” 无殇扬声道:“进来。” 楼内伙计推门而入,手上提着一壶茶,先是将二人身前的茶杯续满,接着走到桌前将已有些凉的旧茶壶换了下来。 无殇心中暗自点头,望仙楼不愧是京城一等一的酒楼,服务方面的确很是周到。随意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嗯,不错,不凉不烫,温度正好入口。 伙计提着茶壶对着二人躬身说道:“二位公子请用茶,小人就在外头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噗!”无殇一口茶还未入口已全喷了出来,一口气呛在喉咙不住地咳嗽。 小伙计机灵灵地闪到一边,未做那被泱及的池鱼。澜汐皱着眉头走近,一边帮他拍拍后背顺气,一边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是茶太烫了?” “不是!”无殇连连摇头,“只是呛了下而已,没事没事。”说着不着痕迹的偷眼向旁边的小伙计望去。 果然—— 030 逛街 那小伙计眉目清秀,嘴角带笑,看起来十分讨喜,他的肤色并不算白,但也不黑,而是呈现出一种非常健康的太阳肤色,一件合身的麻衣穿在身上显得颇为俐落。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虽说人不大但却很机灵,趁着无殇顺气的时间,早已将桌上被喷了一口茶的菜肴撤了下去,并且迅速的为二人另备了一盅汤,细心地为二人摆好汤碗后,小伙计才退到一旁。 无殇看着小伙计做完一切,从始至终未再开口说话,只是那眼神却奇异地像是在天空中看到了一头会飞的猪。 “我想去方便一下。”和澜汐天南海北的胡扯了半天后,无殇突然对着伙计问道:“不知道楼里的茅厕在什么地方?” 小伙计恭敬地答道:“在后院。不太好找,小的给公子带路吧!” “嗯。有劳了!”说着无殇对澜汐歉然的笑了笑,便跟着伙计出去了。 出了侧门,便是望仙楼的后院,院中满是草木花卉假石假山,夹杂于其中的小路蜿蜒曲折。 无殇二人刚刚转过一座假山,走在前面的小伙计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无殇飞起一脚,直向她的面门而去。 无殇吃了一惊,迅速的挥手格档,手腕顺势一翻,握住了小伙计的脚腕向后一扯,另一手快速的向小伙计的咽喉抓去。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抓的不是对方的脖子,而是衣襟。 砰的一声,小伙计被无殇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想摔死我啊!”被摔的爬都爬不起来的家伙,中气十足的对着无殇大喊。 无殇拍拍手,一脸睥睨的俯视他,“你该心怀感激!”她这样说:“我今天没带凶器出门!” “……*¥&8226;,!,¥*” “说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讨债的!”地上的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有人无情无义始乱终弃,没心没肺没血没泪,丢下一群信徒说走就走!”爬起来拍拍衣服,小伙计狠狠地白了无殇一眼,“我们又不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自然要来讨个说法!” 无殇凝眉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欠人家一个说法,只好老老实实地道:“那好吧,把住址给我,今天晚上我去找你们!”说完又补了一句:“给你们送说法去!” 小伙计递给他一张纸条,无殇接过来一看,满意的点点头:“路线画得挺详细嘛!不错!” 小伙计也很满意,转身往回走,“那咱们晚上见吧!” “等等!” “还有事?” “当然有事!”无殇以一副‘你是白痴吗’的怀疑眼光瞄他:“茅——厕,在哪儿?” “……你真要去?”那不是为了见他而找的借口吗? “如果茅厕也能你一样迈着两条腿主动去找我的话……”无殇格外真诚的看着他:“徐钩,相信我,我更愿意坐在椅子上等!” “……”徐钩咬牙切齿地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家伙好好吃一次鳖! 无殇与澜汐离开望仙楼的时候已接近申时了。 街上行人比之中午已是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看似十分热闹。 东都作为东夷的国都,不仅是东夷的政治活动中心,也是东夷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业城市,其繁华富贵自不必说。街道旁的各行各业的店铺,豪华典雅的客栈茶楼,街上流动的小贩以及来往的行人,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无殇来说都是新奇的。 虽说来到这异世也有近一两个月的时间了,可他不是蹲在奴隶营当免费劳力就是窝在王府养伤,好不容易出了王府又在皇宫碰上命案,一连串的事情使得他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认识这个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这次有了个机会出来一次,他自是要好好地转转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在东夷的大街上呢!本以这今生今世都不会有这一天的。” 无殇一愣,扭头看着澜汐,“你以前从没有出来逛过街吗?” “五岁以前年纪太小,父皇不准我们出宫,五岁以后……”澜汐一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可眼中一片漠然分明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五岁以后我就去了北狄,本以为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回来了,可没想到……哼!” 无殇认识澜汐的时间虽说并不长,可她心中喜欢轩辕澜汐,自然就对他万分在意,平时两人在一起时,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会分出三分心神时刻关注着他,她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个人好,迄今为止她表达喜欢的方式也不过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而已。 然而此刻她看着澜汐那张分明是痛到麻木的漠然表情,只觉得胸口沉闷闷的,之前的好心情一瞬间全都躲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喜欢看到他这种冷淡寂寞的表情,不想看到他不开心,心口疯狂地叫嚣着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来吧!”无殇毫无预警的一把拉过澜汐的手,笑容灿烂地对他说道:“在你回宫之前,我们来次‘京城街道大探险’怎么样?” 无殇笑得格外地灿烂,那近乎嚣张地笑容仿佛充满魔力,带着无尽地诱惑,让人情不自禁地也想随着他一起展露笑脸。 午后的阳光温润而明媚,淡淡地飘洒在无殇的身上,一瞬间澜汐竟然觉得这样的他看起来……好耀眼! 澜汐一手掩心,愣愣着看着他。 怎么回事?心口砰砰地跳个不停,脸上热热的,他想他一定脸红了。可他不知道原因,不知道胸口处传来的涨涨的热热的又酥酥软软的鼓动代表什么? 大概……是很接近幸福的感觉吧!真不可思议呢,明明不喜欢他的! 可竟然会…… “不行!街上行人纷杂,说不得就混着他国的奸细或者刺客,为了殿下的安全考虑,最好不要靠近人太多的地方!”流非摆着一张八风吹不动的冷脸断然否决道。 自从当日他与流影协助澜汐破了明妃被害一案后,太后非但没有怪罪二人冲撞圣驾,反而对他们二人极为欣赏,觉得他二人武功高强又不畏权势,当下封了二人一个三品带刀侍卫,赐给了澜汐。今日澜汐出宫来看他,为了安全起见,流非便跟了出来。 跟流影的冷漠不同,流非是死板。他是澜汐的贴身侍卫,那么一切能威胁到澜汐安全的事情,他就要绝对排除在外。 无殇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心说你个大煞风景的呆瓜,我好不容易想出个能让你主子开心的办法,你居然敢坏我的事?! “不行?最好不要?流非,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澜汐是主子?” 031 乞丐 “自然殿下是主子!”流非果然不愧对太后对他的评价,即使此刻面对无殇如此明显的责难,也丝毫不肯退让,“临出宫前皇上再三吩咐属下一定要保护好殿下的安全,属下只是尽忠职守,并无冒犯主子之意!” “对主子下达命令也是尽忠职守?” “属下只是个小小的三品侍卫,怎么敢对主子下达命令!属下是在职责范围内对主子提出正确的建言而已!” “那也就是说采不采纳还是由你主子决定了?” 流非窒了一下,半晌才有些不甘的回道:“那是当然!” 说完之后突然朝旁边瞪了一眼,那被他突然一眼瞪过去的人是今日跟随无殇出来的王府侍卫,自从无殇上次失踪受伤之后,靖王夫妇对他的安全变得极为看重,平日就算在府中,十步之外也肯定有人在暗中保护,今日他出府就更是如此了。 石纹本是靖王亲卫队中一等一的好手,前几天突然被安排做了无殇的侍卫,说心里话比起当个保镖他更愿意随同王爷征战沙场。对于将王爷视为天神的他来说,王爷的命令是绝对的,并且他也清楚无殇这位世子对于王爷甚至是对于王府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所以纵然他心中不喜也还是会拼命上性命的保护他。 做为曾经靖王的亲兵,他优秀的不仅是身手同时还有头脑,流非为什么会瞪他他自然清楚。 “世子,流非大人说得对,先不说三殿下身份尊贵,就是世子您也是府中人的心头肉啊,万一您出了什么意外,王妃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无殇扁扁嘴,她什么都不怕就是看不得她娘伤心。 “算了,反正外边也没什么可看的。若你真想逛街,等过些日子身边多带些人再出来就是了!”澜汐手心一转,第一次主动地握住了无殇的手,笑容中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无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从没有想过他真心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掌,愣了半晌,无殇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地扬了起来,心中的想法在这一刻更加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她想看见这个笑容,想要看见比这个笑容更加开心更加温暖的笑容! 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甩掉这两个大呆瓜,一双眼睛也没闲着地在四处搜寻,突然他眼睛一亮,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街角的一群人身上。 不管一个国家如何的繁荣昌盛,有一种人的存在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那就是乞丐。 即使是在代表着东夷国体的东都京城,乞丐的数量也不会比其他的城市少多少。 无殇跑到街边的包子铺里买了十几个包子,吩咐众人等他一下,然后便抱着一堆包子走到了街角。那里蹲着一群乞丐,年老者有之,年少者有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去街上流动一下,反而一窝蜂的蹲在这儿,莫非在等着天上掉包子馒头来给他们填肚子? 无殇看了一遍,最后走到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跟前,那少年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不过眉眼很是灵活,身边还聚着十来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孩子,看样子还像个小头目。 十来个小乞丐盯住无殇怀里的包子,一个个眼睛都开始发绿光,也不晓得是多久没吃饭了。无殇见此情况满意的点点头,开始笑眯眯的发包子。 众乞丐连连道谢预祝他长命百岁升官发财多福多寿,无殇不着痕迹的蹲在那像是小头目的少年跟前,背对着石纹等人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对着那少年微一偏头:“看到我背后那三个人了吗?” 少年看了看那锭银子,又看了看无殇身后。 澜汐等人正安静的站在原处,石纹有如苍鹰般的的锐利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在他们身上。 “看到了!” “本少爷想自己逛逛大街,可那两个大个子实在碍事!你若是能想个办法让我甩开他们,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少年沉吟片刻,“那两个人看起来可不好对付!” 无殇哼了一声,“我又不是让你去拼命!只要能让我甩开他们就行了!办法随你想。”弹起手上的银子,又一把接住,无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何?办得到吗?” 少年抬眸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挑衅的怒气,“你就等着掏钱吧!” …… “你到底和那些乞丐说了些什么?”澜汐看着无殇嘴边那自打回来之后就一刻没停的坏笑,满心疑惑。“你可是答应过王妃不惹事的!” “我是看他们小小年纪就沦为乞丐怪可怜的,才好心买些包子给他们。”无殇不客气的翻个白眼给他,“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一群小乞丐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密谋?” 那可不一定! 澜汐看着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心中的狐疑只有更深,可他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再多问。只好收回目光。 “既然没事,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太晚的话王妃会担心你的。” 本以为无殇一定会找借口不肯回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很干脆的同意了。 “好啊。那这就回去吧!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进行咱们的京城街道大冒险吧!” 澜汐点点头,面上的狐疑之色却愈加深了些,依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会这么简单的妥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看着无殇带着他们净往人多的地方挤,澜汐心中开始有些不安,难不成他想趁乱开溜?可是这里虽然人多,依石纹和流影的功夫,想甩开他们也是十分困难的。 正当澜汐心中猜疑不定之时,突然打从斜里冲出一人,砰的一下就撞在了无殇身上,幸好澜汐及时扶住无殇,才使得他没被撞倒。那突然冲出来的人眼见撞了人竟然连停都不停,急急忙忙的跑了。 无殇站稳之后,随手一摸腰间,脸色一变,指着那逃跑之人喊道:“他偷了我的钱袋!给我捉住他!” 石纹身形一动,立刻追了上去,而流影则留守在二人身边,几人眼见石纹在人群里东挤西窜,却离那小贼越来越远。无殇不禁焦急大喊:“石纹你快些!唉呀,真是没用。流非你去!” 流非眼都不动。“属下需得在此保护主子的安全!” “保护个屁,光天化日之下,真有刺客还能当街行凶不成!你快给我去追啊,我娘给我求的护身符还在里面呢,要是真丢了,在我娘剥我皮之前我就先剥了你的皮!”无殇恶狠狠地瞪着他,“听到了就快去追!” 032 夜谈 流非仍是一动不动。 “流非你去吧,世子的护身符既是王妃特意求的,丢了话实在难以交待。”澜汐说道。 流非一脸为难,眼见无殇急得脸都白了,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劳烦世子与殿下稍候片刻,千万不要随意走动。属下很快回来!” 无殇挥挥手,“快去快去!” 流非身形一动,顺着之前的方向追了过去。 无殇看着流非的身形没入人群,这才得意一笑,对着那个方向做了个鬼脸。“傻瓜才在这儿等你!”说着不由分说拉起澜汐便钻入人群,“现在碍事的都走了,咱们的京城街道大冒险也该开始了!” 澜汐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心,可谁想到他不过送了几个包子,回来就立马演了这么一场好戏。恐怕等到石纹和流非追上人才能知道自己被骗了吧! 二人转过街角,之前的乞丐少年便等在那里。 无殇掏出十两银子扔给那少年,交待:“如果那两个家伙回头找你的话,就让他们先回家,顺便告诉他们等我们玩够了会自己回去的!” “但愿你那两位护卫不会杀了我!”少年接过银子,对着二人挥挥手,干脆地走人。 澜汐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你的钱袋没丢?”虽是问句但其中肯定的成份占了九成。 “当然没丢了!”无殇说,“我还指望着那些银子让咱们玩个痛快呢,岂会让区区毛贼占了便宜去!” 就知道! 京城虽说繁华,可是能玩能乐的地方全都是为那些纨绔子弟准备的,甭管是赌场还是妓院,都不是他们这两个毛孩子能找乐子的地儿。 好在无殇也对那些地方没什么兴趣,二人穿梭在京城街道之中,一路上见到风车泥人,糖葫芦炒蚕豆什么的,便全都顺手兜上一包,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看一路玩,偶尔看看杂技班喷个火跳个高什么。 无殇对这些都没兴趣,不过她喜欢和澜汐手拉手走在街的感觉,单纯,自在,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开心。她想澜汐也是开心的,虽然澜汐很少露出笑脸,但他的眼神却是难得有温暖的感觉。 无殇正对着澜汐东拉西扯,因为他是背对着前方倒着身走,一个不注意就被后边匆匆走来的人给撞了一下,澜汐上前一步正好将无殇搂在怀中,笑道:“这个该不会又是你找来的吧!” 无殇看了看那急匆匆走开的人影,那人一身罗裙,布料虽然不算名贵但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穿得起的,从背后看那人双手护胸似是怀中有什么东西。 “我是倒霉才被人撞了又撞。刚才那人大概是哪座府里的丫环吧,真是!毛毛燥燥的撞了人也不知道道个歉!” “谁叫你走路不看前面,被撞了也是活该!” 无殇嘻嘻一笑,在澜汐怀里转了身,却依旧赖着不肯撒手。 澜汐没有像往常那般挣开,反而微微一笑,由着他在就那么赖在自己身上。 “你还是赶快想想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免得三爷爷剥了你的皮!” “嘻嘻,我爹才舍不得呢!”无殇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在他肩膀上靠了靠,低声道:“澜汐……你开心吗?” “……开心!” 无殇没再说话,可低垂的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二人回去之后,石纹和流非也早已回到府中等候多时,靖王夫妇二人心急如焚,看见二人平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也果然如无殇所说,王爷王妃虽然生气,却终究是舍不得,只大声训斥了几句,便就此放过了他们。 流非和澜汐赶在酉时下千两之前回到了皇宫。向皇帝请过安之后,又去大明宫见了太子报告了轩辕无殇的近况,等到他们回到洛灵宫之时,已经接近亥时了。 一番梳洗过后,澜汐挥退了一众宫人,准备就寝,谁知手刚一碰上床帐,便猛地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澜汐隐下一声惊呼,手肘一抬,便朝着身后人的胸口撞了过去,来人低笑一声,松手,退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澜汐冷冷地说道:“恶心!” “殿下可真是无情!”来人声音尖细,有如胡琴之上的最高低,刻意压低之下却仍旧刺人耳膜。 “你来干什么?”澜汐的眼睛有如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盯在来人身上。“这里是上皇宫,你以为是你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是被人抓到,抽筋扒皮是你活该,可若暴露了我……” “殿下放心。”来人一声低笑,“区区一个东夷皇宫,本座还未看在眼中!” “哼!”澜汐的眼中划过一丝近乎冰冷的怨毒之色,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你想说什么就快说,说完赶紧给我滚!” 来人阴鸷的眼中闪过一抹怒色,身形一闪,在澜汐还不及反应之时,已被人压在床榻之上,那人一手扣着澜汐手腕脉门,一手掐着他的脖子,阴狠的说道:“我的好殿下,本座的耐性有限,我奉劝您,莫要将我的纵容将成你可以放肆的资本!也切莫以为,区区一个东夷皇宫便可以护你周全!我若是想动你,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 明明是肆无忌惮地威胁,可来人的语气却越来越轻柔,直至最后近乎情人间的呢喃,那双手也由掐改摸,在澜汐明珠玉辉般的颈间肌肤上不住流连。 澜汐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不顾被捏住命门的手,直接用另一只手挥开了那只恶心的爪子,甚至不再多说,直接扬声喊道:“来人!” 那人想不到澜汐如此大胆,在他扬声喊人的瞬间,迅速抽身离开,赶在护卫进来之前,语速飞快地说道:“轩辕无殇此人身份特殊,主上命你务必将此人掌握在手中。” 澜汐闭上双眼,在轩辕无殇四字入耳之时,止不住身体一颤,沉声低喝:“滚!” 那人冷哼,在流非流影进殿之前,迅速闪身,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流非流影二人进殿之后,就见到澜汐仿若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在床榻之上,脸色煞白半点血色不见。当下不由担心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属下看您脸色很差,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澜汐低哑着声音回道:“不必,只是想起了以前在北狄时的一些事情,心情不好罢了!” 流影宽慰道:“殿下如今已安然回国,过去的事情便不要想那么多了!若是您睡不着,不如去大明宫和太子作伴?” 澜汐淡淡地回道:“不用打扰太子了,本宫没事了!你二人也下去休息吧!” 待二人退下之后,轩辕澜汐静静地在躺在床榻之上,一双眼眸已不复白日里的清澈剔透,反而浓黑得仿若九幽地狱,深不见底。 033 信徒 夜晚降临,东都城内万籁俱寂,街道上一反白天的热闹喧哗,安静中甚至带着几分萧索。 轩辕无殇小心地躲过家中的护卫丫环,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攀墙而出。因为早先和澜汐逛街的时候特地留意过东都的大街小巷,再稍微结合一下手中的地图,他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徐钩等人的落脚地。 那是位于西市的一座民家独院,斑驳的墙壁和老旧的木门都会不由得让人想到,这位屋主的生活恐怕是不会太富裕的。无殇对着门板轻扣了两下,心中仍旧暗自纳闷,这个地方虽然老旧可也不像被人废弃的样子,徐钩他们哪儿来的钱可以租下这么个地方? 院内很快传来声音,紧跟着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从门内探出头来,怯生生地问道:“小弟弟你找谁呀?” 无殇一愣,暗想我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这人谁呀? “请问徐钩是住在这里吗?” 小姑娘闻言一喜,立刻拉开木门,“是住这儿,是住这儿。你是罗修吧!我们一直在等你呢!”那小姑娘一反刚才小心谨慎的样子,热情地拉着无殇进了院内,一边对着他说话,一边嘲院内大喊:“小容姐姐,燕大哥,徐钩,你们快出来呀,罗修来了!” 小姑娘话音一落,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欢呼,跟着便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屋内窜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无殇的身上,还未及细想,无殇便本能地伸手接住了那飞扑过来的人影,踉跄地两步才稳住身形,而怀中那小肉团已经一跌声地喊了出来,“罗修哥哥罗修哥哥,小西好想你哦!你好坏,都不说一声就跑到这里来了,害小西找得好辛苦!” 无殇摸了摸了小肉团的头,微笑道:“好了好了,都是罗修哥哥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小西自他怀中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那罗修哥哥以后不可以再离开小西了,也不准不要小西!” “罗修哥哥没有不要小西。”无殇苦笑,“当时哥哥受了伤,离开也是不得已的。更何况黑骑军会安排好你们……我本以为你们会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谁知道你们居然……” “黑骑军的确给我们做了最好的安排!他们帮我们重建村子,也留下了足够的粮食和金钱。”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无殇循声望去,只见燕还飞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绝不是他的错觉,燕还飞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三分谴责。无殇苦笑得更厉害,“那你们怎么……” “因为安定的生活已经不再属于我们!”燕还飞看着他,“因为我们已经杀了人,我们的手上粘了血,我们已经被你拉下了地狱做了修罗,你忘了吗?” 无殇默然,良久才开口道:“为什么来找我?” “你说过的吧,在牢里的时候……”小楼侧身靠在门板上,望着屋内的灯火,语气中带着几分难言的叹息,“要做我们的神,要成为我们的信仰,要带领我们亲手抓住希望。”小楼的目光离开灯火,落在了无殇的身上,“我们只是顺从心中的渴望,真正地成为了你的信徒。” 小楼的一句话说完,院中突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在无殇身上,眼神中是无比的热切和崇敬。 小西睁着一双纯净地大眼睛看着无殇,他看不懂轩辕无殇眼中的苦涩和挣扎,只是觉得现在罗修哥哥看起来好伤心好伤心,让他担心得不得了,“罗修哥哥,你怎么了?” 无殇目光低垂,手掌在小西的头上摸了摸,却没有说话。 小容绕过燕还飞,来到无殇身边,轻声问道:“罗修,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也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明天我会来找你们。”说完转身朝着大门而去。 余下的众人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人开口挽留,他们都是敏感而早熟的孩子,他们看到了罗修的为难,却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至少他们知道,现在的罗修不想让任何打扰。 眼看着轩辕无殇已经走到大门口,徐钩突然高声喊道:“我只想拥有力量!我不想再让人有机会把我抓去做奴隶,也不想让这世上再多一些和我们一样的孩子,我想要能够改变我命运的力量,想要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从我开口说服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能帮我!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我相信你,明天,我等你!” 无殇静静地听完,在门口顿了一顿,然后转身,离开。 他在犹豫什么?老实说,他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曾经的他一心秉承义父的教诲,为世间除鬼义无反顾,从来没有想过去过平淡普通的生活,只觉得腥风血雨便是他唯一的生存方式,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做清道夫不是因为他多么正直多么善良,而是因为他别无选择,从懂事起他的面前就只有那一条路,他只能走下去! 可现在不同了,他做为罗修的人生已经结束了,现在的他才刚刚七岁,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有一个温暖安心的家,他将来可以做一个逍遥王爷,可以像父亲那样做一个大元帅大将军,也可以嫁个好男人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他的选择不再只有一个。 但他同时也知道徐钩他们的心思,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他的感触并不如何深刻,他并不了解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多无奈,可徐钩他们了解,不止了解而是深刻的体认,世事苍凉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给予他们改变世界的力量,可是看着他们热切期盼的眼神,他却没有办法拒绝! 唉!真伤脑筋啊! 无殇满心苦恼,考虑的全是该如何安排徐钩等人,全然没留意四周,以至于他试了两次都没能再成功地向前移动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微皱着眉头,他低头看向那阻碍他前进的‘罪魁祸首’,只一眼,他当即倒抽一口凉气,双眸不由得瞪到了铜铃那么大。 只见地上的人面部朝下,浑身是血,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那女人怀中尚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被锦被包裹,可能是时间太长无人看管,那婴儿的一只小手已经挣了出来,从那女人的一边颈窝处露出了婴儿的半张小脸,此刻那孩子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而那阻碍他前进的正是那婴儿的一只小手——此刻仍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不撒手! 034 力量 不会吧?! 这里是东都啊!是东夷的国都,天子的脚下啊!居然也会有深更半夜,拦路抢劫的事儿!? 无殇一面小心地查看地上那浑身是血的人,一边考虑要不要对他老爹提提京城的治安问题。还是不要吧,万一被他老爹知道他半夜三更跑出来乱逛,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缓缓地收回手,无殇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血人,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那人已经死了吧!”一个湿润的男声猛然在身后响起,无殇惊喘一声急忙向后看去。不由得暗骂自己太过大意,来到这里之后他的警觉性似乎正呈倍数不断下降! 只看了一眼,无殇就不由得又是一愣,“沈微雪?” 来人正是那个奴隶营军师,现在靖王府的座上客,沈微雪! “正是在下。世子,好久不见了!”沈微雪对着他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自己深更半夜神出鬼没的行为,那态度理所当然地就像是在大街上碰见了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般亲切自然。 无殇眯眼看他,“你跟踪我?” 沈微雪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我说‘沈先生也是睡不着出来散步吗’” “沈先生说笑了,王府里的后花园景色怡人,先生若是散步也会去那儿,怎会跑到这空荡荡的大街上来散步!”无殇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这个人,果然不相信自己失忆的事! “不是散步是什么呢?”沈微雪笑得一脸无辜,“这夜深人静的,世子独自走在这大街上,不知道是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我以为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无殇的眼中划过一丝如刀锋般冰冷的光茫,寒声说道:“徐钩他们几个孩子,竟然能从千里之外的迷神域来到东都,这其中先生恐怕出力不少吧?” 对于徐钩能在望仙楼找到他的事,他一直心有疑惑,奴隶营的那些孩子都是在迷神域附近被抓的,他们长年居于深山老林,从来没出过门,认不认识路先不说,他们是如何知道他被带到了东都?又怎么有盘缠来到这里,甚至于来了之后还在东都在找了间不错的房子住下,还进了东都内最豪华的酒楼当伙计?若没有人暗中帮助,单凭他们几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沈微雪温和一笑,有丝欣然道:“出力不敢说,在下只是看他们可怜,小小的资助了些盘缠,至于其他的事情可全都是那些孩子自己的努力,在下可不敢居功!” “理由呢?”无殇问道:“先生对于我身边的事如此费心,究竟为的是什么?记得当初在牢房先生曾经许诺,若我能活着出去,便解答我的一切疑问,那么现在先生是否可以给我个答案?” “不急!事实上我今夜出来见世子,是因为受人所托。”沈微雪说完微一侧身,对着身后说道:“出来吧!” 无殇顺着沈微雪的示意向他身后望去,只见从街角处缓缓地走出六个十来岁的孩子,淡淡地月光之下,那几人的面目并不能看得特别分明。 无殇看了那些人片刻,然后盈满困惑的目光又回到了沈微雪身上。 沈微雪微微一笑,“世子不妨再仔细看看!” 无殇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六人身上,随着记忆的回溯,无殇茫然的眼中渐渐地多了一丝了悟。 “哦——是你们!”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走上前来,竟是双膝一弯,跪在了他面前,“小人叩见主人!” “唉?!你们这是干什么?”无殇大惊,连忙过去搀扶,“快起来,快起来。” 无奈几人纹丝不动,“除非主人肯答应留下我们,否则我们宁愿长跪不起!” “留下你们干嘛?在王府打杂?”无殇无奈得叹了一口气,“我听说黑骑军已经帮你们重建了村子,你们还是回去好好地生活吧,做个普通的老百姓总比当下人要好吧!” 为首的一人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赶紧垂下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我们……” 无殇纳闷,“嗯?你们什么?” 那人又偷偷地看了沈微雪一眼,后者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那孩子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猛然抬头撞入无殇的眼中,“我们想做主人的剑!” 无殇又是一愣,“做我的剑?” “对。”那孩子直视着无殇的眼睛,带着十二分地热切:“我们知道主人的爹是当朝王爷,您想要什么样的下人都有,可是……可是我们是不一样的!” “哦?”无殇带着一丝兴味的问道:“哪里不一样?” “忠诚!”那孩子坚定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我们拥有比任何人都还要诚挚的忠心,奉献全部的身心侍奉我们的信仰!主人的意志便是我们的意志,保护也好破坏也好,我们会成为主人最贴身的匕首,最锋利的剑!” “保护?破坏?”无殇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慢慢的在嘴角晕染出一丝冷笑,黝黑的大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有意思。不过可惜了,这世上既没有需要我保护的,也没有值得我破坏的。我要剑,无用!” “不会无用的。”那孩子坚定的眼神中突然染上了一丝悲伤,“因为我们是最为低贱的奴隶,所以才更清楚,这个世界是以强者为尊的,没有力量的人在强权面前是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意愿的。主人是世子不是吗,你将来会继承王位,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接受皇权对你的制约,不管你是想做些什么或是防止别人对你做些什么,力量都是必须的。” 不管你是想做些什么或是防止别人对你做些什么,力量都是必须的! 无殇听完这一席话,良久才轻叹一声。 我当然知道力量是必须的!不管我将来是要立于朝堂还是远走江湖,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不让父母伤心,我都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保证自己不被制约。可是…… “这些话……是沈先生教你的吧!” 035 娃娃 那孩子立即心虚地低下了头,嗫嚅地道:“是……是,我们……也是觉得军师说的话很有道理,才、才……我们以后不会了,我们保证以后只听主人一个人的话!” 无殇摇了摇头,神思有些恍然。 “金钱也好,权利也好,我需要的势力我会自己来建立,并不需要你们牺牲自己的人生和幸福……” “不是这样的!”那孩子突然大声地开口打断他,“说牺牲什么的……我们并不是带着那样的心情想要站在主人身边的。我们……我们……在隶营的时候,不管是在牢里还是在矿场,我们的世界里都是冷冰冰黑漆漆的,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明也看不到希望,幸福什么的……从没就没想过……但是忽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我们的世界依然是茫茫的一片,似乎永远都辨不清方向,但是已经可以感觉到有暖暖的光照在身上,我们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太阳……能够一直看着那耀眼的太阳,能够一伸手就触摸到温暖的阳光,那已经……已经是我们所有的幸福了。”那孩子猛然抬起头来,满脸的鼻涕泪水混在一起,明明丑得不得了,可无殇的心中却怎么也升不出一丝一毫的厌恶和嫌弃。“对我们来说,您就是那个太阳,只要能守护在您的身边,就已经是我们全部的人生和幸福了!” 又来了!无殇一手掩住心口,只觉得胸口热热的酸酸的,就像是当初被母亲抱在怀里时的感觉,可细想一想似乎又有些什么不一样,心口里满满地满满地,像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马上就是满溢出来似的。 眼眶一热,无殇立马背过身去,哽着声音说道:“算我败给你们了!你们愿意留就留下好了,不过我事先声明啊,虽然管吃管住,但我可没有工钱可发哦!”话音一落,身后骤然响起一阵欢呼。 无殇扯了扯嘴角,不想笑的,可脸却微微地红了。“我可告诉你们哦,我的训练是很苦的,说不定不久以后你们就会觉得曾经暖洋洋的太阳已经变成毒日头了!到时候可别对着我哭啊!” 突然有点明白了,对于徐沟等人来说,她是他们在黑暗世界中遇到的一根蜡烛,他们需要借助这根蜡烛的光来引燃他们自己的火把,以便去寻找自己的方向,而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他却是照亮他们整个世界的太阳,他的光茫普及之处便是他们的安身之所,而她,已经在不知情的时候笼罩了他们整个世界! 不过算了,管它是蜡烛还是太阳,既然总要发光那能照亮多远就多远吧! …… “咯咯咯……” “啊!天啊地啊!娃娃你终于笑了啊!盘古啊!女娲啊!真不枉我做鬼脸做到脸部抽筋!总算是听到他笑了啊!我太感动了!”一片呼天抢地地噪音伴随着纯然的婴儿笑声,在寂然幽暗的居室内交织成一道独特的景致。 “啊卟……嗒卟……” “娃娃,你累不累啊,想不想睡觉?” “啊……卟……” “嗯?什么什么?还不累呀!还想继续和哥哥玩?好啊好啊!那我们玩什么呢?刚刚哥哥做了半天鬼脸,总算是达成了让你笑的伟大目标,现在咱们换个玩法!你哭吧!你现在还是婴儿嘛,婴儿呢,最大的职责就是哭,你这样怠乎职守怎么行呢?会被人家笑话的,你哭吧哭吧,快哭吧……怎么?还不哭,再不哭的话哥哥可要欺负你喽……”从这孩子被他们从大街上带回来之后,整整半个时辰,二人便一直持续着这种鸡同鸭讲的对话情况,虽然看在外人眼中完全是轩辕无殇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不过看他那么乐在其中样子,别人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已令黄钟等人将那姑娘安葬,早前我一直将他们安置在东市的一处独院,虽然如今你已收留了他们,但毕竟他们身份不同,也不好直接安排进王府,在他们还没有强到足以能护卫你之前,还是一直隐在暗处的好。”黄钟便是沈微雪领来的那些奴隶营的孩子之一,自他们随沈微雪来到东都之后,沈微雪觉得他们既已舍弃过去,索性连姓名都一并舍了,便以古乐六律为名给了六人一个全新的名字,分别是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 自无殇开口说留下几人之后,对于几人今后的安排却一字未提,然而沈微雪何等聪明,无殇既已当着他的面留下几人,便是将他都一并当做了自己人,是已他早已乖觉的将其他杂事安排妥当,只等着与无殇好好商量一下今后几人的训练计划。 “那几个孩子年龄都不大,天资看来也不错,只要训练得当,将来独挡一面不是问题。至于……”沈微雪拿着剪刀剪了一下烛心,突然跳跃而起的烛光映着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徐钩他们,你有何打算?” “我打算……”无殇抱起那个沉着一张脸无限委屈却怎么也不肯哭的小婴儿,几步窜到沈微雪跟前,脸色无比凝重。 沈微雪微微有些惊讶他如此正经的脸色,不由得凝神细听。 “我打算给这孩子起个名字!” “哈?!”在在没有想到无殇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沈微雪脸色着实地僵了一下。待看到无殇眼中藏都藏不住的得意后,尴尬的神色才逐渐褪去,不由莞尔一笑。“人既是你捡回来的,当然由你作主!” “那叫娃娃吧!正好衬着这张可爱到极点的小脸蛋!” “好啊!”沈微雪淡笑地点头同意。 “嗯~不好不好!他本来就是个娃娃,再叫娃娃那不是等于没起?换一个换一个。”无殇看着娃娃,心思一闪,叫道“叫命大吧!想想他老娘都被捅了好几刀,这小子却一点事没有,简直是命大的没天理,就叫命大吧!” 沈微雪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还是不好,太难听了,一点诗意都没有!将来人家问起他的名字,若是知道是我取的,岂不是平白显得我没有文化?嗯~换一个换一个!” 沈微雪含笑看着,聪明的不发表意见。 “既然这孩子是捡来的,干脆叫白捡吧!白捡白捡……”无殇一连声的咕哝了十多遍,越是咕哝脸色越是沮丧,终于在念到10+N次遍的时候彻底阵亡。“不行了,更没文化了!算了,不取了,等有人问起的时候再说吧!” 沈微雪从善如流:“如此甚好!” 036 出征 “哈……”无殇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随手把小婴儿搁在桌上,顶着满脸的困倦之色说道:“好了,事情既然解决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早起?这是在说哪门子的笑话吗?那也能称之为早吗?还有,什么叫‘事情既然解决了?’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他们到底解决了什么事情啊? 沈微雪看着无殇转身离开的背影,轻声问道:“你不想让我插手徐钩等人的事吗?还是说,你依然不信任我?” “信任?”无殇发出一声冷哼,“请问先生,你有做过什么能让我信任你的事吗?” “我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值得你如此不信任我吗?”沈微雪反问。 “信任,是只存在于朋友之间的一种感觉。”无殇回过头来,一脸讽刺的假笑,“先生觉得,萍水相逢的我们也拥有那么奢侈的东西吗?” 沈微雪低低一笑,“我们总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就算称不上生死之交,朋友二字还是勉强可以说得出口的话吧!” “朋友之间贵在坦诚。先生觉得自己做到了吗?” “并非是我有意隐瞒,而是有些事情,就算我说了也未必有用!以你现在的心态……” “这和我的心态如何并没有关系。”无殇冷冷地打断他,“先生,这是你的问题,故作神秘的是你,有意接近我的人也是你,不管你怀着怎样的目的,或者对我有什么企图,这些全部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 “当然与你有关。”长年泛在嘴角的淡笑隐去,沈微雪肃起面孔,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所做的事情全是针对于你的,不论我是怀着怎样的企图,我的目标是你,这一点你明明知道,却从来不放在心上。你失去了过去七年的记忆,也坦然接爱毫无困扰,更加没有任何想要寻回的念头。你头上的红羽生出异像,你明明好奇,却从不主动探寻。当今皇上对你态度暧昧,宫中凶案出奇的巧合,你心中不安,却宁愿视而不见……你逃避着这个世界,除了王爷与王妃,你不愿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发生交集……而我所隐瞒的事却是你正在极力逃避的事情,它关系着你和你身边所有的人的命运。”沈微雪深深叹息:“如果你不能下定决心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的话,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无殇抬头摸了摸发间的红羽,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的身上或者说是这根红羽的身上,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当今皇室……很有兴趣?” “不只是东夷的皇室,北狄,南疆,甚至是西戎,这大陆的各国皇室几乎都有兴趣!”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我能问吗?”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现在还不能?那什么时候可以?” 沈微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两年。两年之后,如果你能改变主意,不再逃避这个世界的话,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如果我一直不肯改变主意呢?” 沈微雪闻言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我明白了。”无殇点点头,不再多话,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沈微雪一直看着他没入黑暗的夜色之中,眼睛流转着莫名的情绪,任谁也猜不透。 从沈微雪处出来之后,时间已近凌晨,轩辕无殇哈欠连天的回到自己的园子,倒头便睡,心中早已决定不睡到中午是绝不起床的。却不想才刚眯上不到两个时辰便被丫环叫醒,说是王爷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不得已只好爬起来穿衣洗脸,强打精神随着丫环一同出了门。 “平时这个时间爹不是应该还在朝上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无殇闭着眼睛,乖乖地趴在石纹的背上,嘴里模糊不清地问着,“莫不是向皇帝哥哥请了假,根本就没上朝吧?” “回小世子的话,王爷是刚刚从朝上回来,而且看起来匆匆忙忙的,奴婢估摸着可能是又要打仗了吧!”王府内对待下人一向优容,加上轩辕无殇年纪小嘴又甜,对待下人也没什么尊卑观念,是以府里的一众丫环家丁都对他极是疼爱,平日里说话也就显得轻松的多。 无殇撇了撇嘴,不满地道:“世子就世子,干嘛非要加个‘小’字?” 小丫头掩嘴偷笑,“加个小字不是显得世子可爱么!” “可爱那是用来形容你们女孩的!”无殇睁开眼睛瞪了小丫头一眼,“你家世子可已经是个标准的男子汉了!” 小丫头忍不住哈哈一笑,正待说些什么打击他一下,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豪迈的大笑,几人抬头望去,只见靖王携同王妃正朝几人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小丫头与石纹二人赶忙行礼,靖王挥手免礼,然后一把将无殇从石纹背上抱了过来。 “我的殇儿什么时候长成男子汉,爹怎么不知道啊?” “儿子还用再长吗,生下来就是男子汉嘛!”无殇看着靖王一身的盔甲,笑道:“爹这是要去打仗啊?怎么在家里穿起盔甲来了?” 靖王的笑容淡了淡,“是啊,边关告急,爹得出趟远门了。” “马上就走吗?”无殇一愣,虽然昨天才听子夜提起,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一想到马上就分离,心头有些不舍,“那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王妃在一旁笑道:“瞧你这一脸不舍的,以前一听到你爹要出远门,恨不得敲鼓放炮的庆贺总算是没人管你了。这次从外边转了一圈回来倒是懂事了不少!” “是啊,真是成了小男子汉了,本来还担心我走了以后你再调皮弄出些事来,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操心了。” “那当然!”压下心中酸涩,无殇露出一脸得意,直拍着小胸脯向靖王打保票,“爹你尽管放心去,家里就交给我了,保证爹回来的时候家里连根草都少不了。” 靖王哈哈一笑:“好,那爹就把你娘和这个家交给你了,要是等我回来看到你娘少了一根头,爹可要罚你了。” “那我们来做个约定。”无殇一脸认真的看着靖王说道:“我答应爹会照顾好娘和这个家,可爹也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有不许受伤,我和娘会在家里等着,所以,爹,你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回来。” 037 晨妆 靖王慈爱地摸了摸无殇的头,沉默片刻说道:“好,那咱们父子俩就此说定了。”说着便掏出一把半尺长左右的匕首递给了无殇,“这把匕首名为‘长生’,是你皇爷爷在爹成年礼时亲自赐于我的。现在爹把它送给你,做为我们这个约定的见证。” 无殇接过‘长生’,一把将匕首拨出鞘来,晶亮的匕首将人照得纤毫毕现,可奇怪的是那匕首虽然光华闪烁,却不带丝毫杀气,匕首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光,看得久了,竟觉得连心都跟着它一并变得柔软了许多。 “据说这把长生匕乃是五百年前的一位仙人所有,能斩金断玉,锐利非常,更难得的是它不同于一般的兵器,非但没有沾染血腥杀气,反而能够安定心神,用来给你防身是再好不过了。” 无殇神色有些怔忡,突然他快速地抬手一挥,竟是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发丝,众人愕然,然而还不等反应过来,他居然又是一挥手,这次却是割下了自己母亲的一股黑发,然后在众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之下,将两股发丝绑在一起,灵巧地结成了一个结。 一连串的动作快速且毫不迟疑,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只见着无殇对着手上的发结极为满意的不住点头。 “殇儿你……” 无殇抿嘴一笑,“别人家结发的都是夫妻,今天我们是妻、子结发。今日礼尚往来,我将这个发结送给爹爹,作为我们约定的一个见证,将来不管爹爹到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都要永远记得我和娘一直陪着你!” 靖王与王妃相视一笑,王妃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将那发结装在其中,郑重地递给了靖王,柔声说道:“原本想去给你求个护身符的,不过现在想来,与其让佛祖护着你不如由我们母子自己来守护。你将它戴上吧,我们在家等着你!” 靖王放下无殇,伸出双手刚要接过,却又突然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在披风上狠狠地擦了好几遍,才慎之又慎接过香囊,而后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无殇在一旁笑嘻嘻地直点头,还一边不住地叮嘱,“一定放在胸前啊!那里挨着心脏最近了!” 靖王又看了看二人,终于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大步地朝大门走去。王妃泪光闪烁,却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无殇看着靖王高大而又威武的背影,眼框微微有些湿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面前终于有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帮自己顶起了那一片她拼命撑了二十多年的天。 春去秋天,时间永远是悄无声息地从你身边流过,等你回顾地时候才惊觉它的无情。 自靖王远赴边关已经两年了。 两年来东都城内一切如常,依旧繁荣昌盛歌舞升平,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便是东都内多了一个混世魔王,此人年仅九岁,便已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调戏良家妇女更是家常便饭,此人甚至在东都城内天子脚下公然地拉帮结派,招揽了一群乞丐,成立了京城喽啰帮,自称喽啰帮帮主,成天带着一群帮众为非作歹,所到之处有如蟥虫过境,京城百姓对此人是闻风而逃,退避三舍! “据说此人贵姓轩辕,双字无殇,乃是当今皇上堂弟,堂堂靖王府世子,兵马大元帅的掌中珍宝。连太子都得礼让三分啊。”望仙楼内二楼临窗的一个包厢内,一个十*岁的俊美少年正倚在窗前,一手持杯,一手持扇,摇头晃脑地对着坐在他对面的人说着话。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青衫,长得眉目端正,虽然称不上俊美,却是满脸的正气,目光沉稳平和,让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此人十分可靠。 “皇室子弟难知民间疾苦,更何况他身份尊贵,难免骄纵了些,只是可惜了轩辕风染这一代英杰,怕是后继无人了!” 之前那俊美少年一声冷笑,说道:“如今东夷和北狄连年征战,边关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内结党营私,外戚弄权,偏偏当今皇上又是个病秧子,有心无力,使得贪官污吏横行,百姓苦不堪言。” 青衫男子闻言一叹,“阿彻,这话咱们私下说说也就算了,如今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我们行事说话都要小心谨慎,更何况你我二人身负重任……”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忒有些罗嗦。”那被称为阿彻的少年不耐烦地挥挥手,“大哥也真是的,明知我随性惯了最受不得人啰里吧嗦的,偏偏让你跟我一起行动,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似的,烦都烦死了!” 青衫男子闻言苦笑,苦不是怕你太过随性坏了事,大哥又怎会特意嘱我来跟着你? “今天晚上……” 青衫男子刚刚开口,却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吵闹之声,男子一愣,刚想招来小二问问情况,那叫做阿彻的少年已经一溜烟的跑去看热闹了,青衫男子苦笑更甚,刚刚才说过要小心谨慎……他这个爱管闲事的兄弟啊…… 男子心下叹息,脚下却一点不敢待慢,为免在行动期间暴露身份,他得小心看住他才行! 青衫男子出房门一看,只见隔壁雅间门口已经密密地围了一大群,而他那个兄弟却不在门外,想必是已经窜到屋内,找了个好位置正看戏吧!努力地挤入人群中,朝门里一看,当下不由得吃了一惊。 只见屋内桌子已被人掀翻在地,满地的杯盘碎片以及汤汤水水,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对着一地狼藉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伸出颤微微的手指指着屋内一个满脸得意的年轻少女:“你……你……你知道我这一桌酒菜花了多少银子?你竟然一把就它给掀了?!慕容晨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爹是当朝相爷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请的人是谁?!” 那被叫做慕容晨妆的女孩,大约十二三岁年纪,身段玲珑,容颜娇美,一袭鹅黄暖衫看起来显得文静秀气,实在不像是个会一把掀翻一张桌子的人。只见她闻言掩嘴一笑,柔声说道:“你请的谁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一桌子菜花了多少银子又关我什么事了?你这桌子又不是我掀的!” 038 争执 此话一出,几乎气的那年轻人七窃生烟,若不是旁边的家丁死命地拦着,他恐怕当真要冲出去狠狠地揍她一顿了,“你……你睁着眼说瞎话不怕天打雷霹啊!这桌子不是你掀的还是鬼掀的不成?” “那可说不准,谁不知道你成大公子每天就爱呼朋唤友地惹是生非,说不得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惹得人家今日来掀了你的桌子,砸了你的场。”慕容晨妆凉凉的说道:“你说是我掀的,谁看见了?”顺手指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小厮,“你看见了?还是你?你们谁看见我掀桌子了?” 旁边的几个小厮当下都是一愣,心说您老爹可是当朝的丞相大人,我们有十个脑袋也惹不起啊!当下哼也不敢哼一声,一个个都把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成瑞恨恨地瞪了那些小厮一眼,啐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哼!”慕容晨妆轻蔑的一扬头,“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我可不像你们这些整天东游西荡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看起来都人模狗样的,可那肚子里呀……哼!” “你!”成瑞被慕容晨妆最后那一声哼给哼得怒火中烧,他平日里跋扈惯了,何时被人这样欺辱过?当下怒火上涌,一把挣开身旁的家丁,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不光慕容晨妆不相信,连成瑞自己都傻了,看着慕容晨妆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为时已晚的想起对方可是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而且还是今年太子妃的候选人之一,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他爹饶不了他,就是丞相和太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我……我……” “你居然敢打我?”慕容晨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上疼痛及不上当众被打的羞辱,一时又委屈又愤怒地喝道:“我爹他不会饶了你的!” “谁饶不了谁呀?” 一声悠然含笑的稚嫩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青衫男子迅速地回身一望,只见门外众人听到声音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一个大约*岁的小男孩手摇折扇一步一晃头地从外头走来,身旁呼拉拉跟着至少有十来个护卫,被众星拱月似的走到了门口,一见屋内满地狼藉当下不由得愣了,“呦,我说成瑞,这就是你要请本少爷吃的南国名吃?你们家的南国名吃是趴在地上舔的?” 成瑞一见来人,当下摆出一脸委屈欲死的模样,飞身过去蹲下,抱住那小男孩便开始哭:“六爷六爷,您可算是来了,你要为成瑞做主啊!您看看这一地的菜,这可都是成瑞的孝心哪!是成瑞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求得一位南国名厨精心烧制而成来孝敬您老人家的,可……可……可还没等来得及让您品尝一二……”成瑞一手指向慕容晨妆,“便被那小丫头一手给糟蹋了呀!” 青衫男子暗自摇头,阿彻倚在门边,看着成瑞那一点骨气也没有的奴才样,心下鄙夷之极。 小男孩皱了皱眉,有丝嫌恶地道:“得了得了,你爹好歹也是当朝的三品大员,你身为人子如此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说着眼神一转,落在地慕容晨妆身上,笑嘻嘻地道:“我说未来的侄媳妇,你怎么得闲跑到这望仙楼吃饭来了?” 话刚一说完,便不由得一愣,皱眉瞪着慕容晨妆脸上那红红的掌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大的胆子,连我这未来的侄媳妇都敢打?” “谁是你侄媳妇!”慕容晨妆满眼含泪地怒道:“还不是你身边那狗奴才!轩辕无殇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立马就进宫找皇后娘娘来评评理!” “呦,这话是怎么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值得去劳烦皇嫂?”轩辕无殇随脚将成瑞踢开,笑意一敛,冷声问道:“成瑞,慕容小姐脸上这一巴掌是你打的?” 成瑞胆颤心惊地跪在一旁,“是……是……” “啪!”的一声,毫无预警的,轩辕无殇狠狠地一巴掌将成瑞扇倒在地,“无法无天的东西!未来的太子妃你都敢打,你爹是成天拿熊心豹胆来给你下饭的吗?” 成瑞心知轩辕无殇嚣张跋扈又极得皇帝钟爱,若是惹得他不高兴,到时候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状,那就等于是同时得罪了皇帝和丞相,他自己还好说,他爹的地位必然不保,连带他这么长时间里巴结轩辕无殇的努力就全都白废了。当下蹭蹭地爬到轩辕无殇跟前,一把抱住他便开始哭饶,“六爷息怒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一怒之下失手打了慕容小姐,哪怕是她把成瑞为您准备的菜肴给一把掀了,成瑞也不该失去理智,冒犯了慕容小姐,求世子看在成瑞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成瑞这一回吧!” 轩辕无殇眼中快速地划过一丝厌恶,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笑容:“我说,妆妆小美人,今日本世子做主,你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只要能让妆妆小美人消气,出了什么事本世子顶着!不过说起来这事我也有些责任,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这总归是咱们小孩子斗气,要是真闹到宫里也实在是不成体统了,你说是不是?” 慕容晨妆看了看无殇,心中有些犹豫,毕竟这事起先总是她不对,若真是闹到宫里自己恐怕也免不了受罚,可要就是这样饶了成瑞,她又实在不能甘心。心中犹豫半晌,才终于冷哼一声,几步走到成瑞跟前狠狠地甩了他一把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成瑞捂着脸颊,看着慕容晨妆离开的方向,眼神闪过一抹深刻的怨毒之色。 周围好事之人早在轩辕无殇打人的时候便一哄而散,生怕成瑞公子以后恼羞成怒地记恨于他们无辜之人。 而青衫男子和阿彻则是早早地便躲入对面的房中偷偷地看热闹,待看到那成瑞满脸的恶毒之色时,二人相视一笑。 青衫男子叹道:“当朝三品大员家的公子少爷,想不到竟是如此丑态!” 阿彻冷哼一声,“这人能屈能伸,阴险狡诈,那小姑娘以后怕是要处处小心了!” “哪会!那轩辕世子不是对那小姑娘颇为回护么,今日表面上他是为了救成瑞而不得不如此做为,可实际上分明是为了给那小姑娘出气而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给那成瑞难堪,可惜毕竟年纪尚幼又自恃身份高贵,这事情做得太露痕迹,只怕今日之后,这位成公子连他也要恨上了!不过不管怎样都好……”青衫人又远远地看了成瑞一眼,后者早已满脸谄媚地围在轩辕无殇身边讨好。 “反正,他是活不过今晚了!” 039 螭龙 好不容易安抚好成瑞,轩辕无殇便借口有事,匆匆出了望仙楼。来到门口早已停妥的马车旁,等下人将板凳放好,轩辕无殇一边登车边对石纹说道:“等会儿赶快一点,都这个时辰了,娘想必都等急了!”说着掀帘就要进车,突然身形一顿,有丝疑惑的回头,朝望仙楼二楼望了一眼,楼上临窗的雅间窗户半开,隐约可听见屋内推杯换盏的喧哗之声。 石纹见他突然不动,疑惑地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轩辕无殇回过头来,晶亮的眸光闪烁,“回府吧!” 等到轩辕无殇的马车走得远了,二楼窗口处才隐约现出一个黑影,“这就是轩辕无殇吗?……感觉倒是挺敏锐的!”随着一声冷哼,人影顿时消失无踪。 自两年前靖王轩辕风染出京以后,轩辕无殇便有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加之有皇帝撑腰,在京都之中那叫一个嚣张,那叫一个猖狂,京中的官家子弟要么使劲巴结,要么避之如蛇蝎,这京城第一纨绔子弟的名号也算是响彻整个东都了! 不过不管轩辕无殇在外边如何胡闹嚣张,可一到府中开饭之时,必然赶回府内陪同母亲一同用饭。两年来从无例外,今日本打算将那些南国小吃都弄回家去让母亲也尝尝,谁知饭没捞着,还惹了一身事非。好不容易摆脱了成瑞,时间却是这么晚了。 马车刚一停妥,轩辕无殇便跳下马车,飞一般的直奔饭厅。待到了门前又赶紧停了脚步,认真地整了整衣裳,这才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进了饭厅。 厅内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轩辕无殇微微一愣,母亲从来都是等他回来一起吃饭的,今日到了饭口怎么却不见人影? 转身出了饭厅,召来总管一问,才知王妃进了厨房,说是要亲自下厨。 轩辕无殇心下疑惑,却怎么也想不起今日到底是个什么大日子,竟然能让一向讨厌下厨的母亲自愿走进厨房? 来到厨房门口,远远地便看见靖王妃在厨房中忙来忙去的身影。轩辕无殇微微一笑,故意放轻了脚步,一路绕到靖王妃身后,趁着何起舞矮身填火的时候,一把捂住她的双眼,压着声音道:“猜猜我是谁?若是猜中了,本少爷便亲你一下!若是猜不中,你便亲本少爷一下,怎么样啊?我的美人!” 何起舞微微一笑,然后故意板起脸,随着他胡闹,“哼,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居然敢到靖王府来撒野,仔细我儿回来揭了你的皮!” “你儿的皮早就被我揭了,你也就别指望他了!还是乖乖的从了我吧!美人!” “噗——”何起舞忍不住地笑出声,一把拉下轩辕无殇的小手,将他小小的身躯抱进怀里,顺带在他脸上啵了一下,“你个小色狼,调戏起良家妇女倒是有模有样了,说!今天又在外边招惹了几个小姑娘?” 轩辕无殇把头一扬,“哼,除非是娘亲这般绝色,否则那些庸脂俗粉又怎么入得了本色狼的法眼?” 何起舞抿嘴一笑,捏住轩辕无殇两边肉嘟嘟的脸往两边一拉,毫不留情,“知道自己是色狼就好!” “啊!”赶紧拉下那双造孽的手,轩辕无殇嗔怪地瞪了母亲一眼,“疼!” “那娘给你揉揉!” “不要!”轩辕无殇厥起嘴,“你就会趁机欺负我!” 何起舞放开无殇,转身加了把柴。“小没良心的,娘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难得今日娘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要知道肯让我心甘情愿下厨的人,这世上只你一个,就连你爹都没那福份!小兔崽子还不知道惜福!” “惜福惜福,儿子当然惜福!”轩辕无殇笑嘻嘻的蹲到母亲跟前,讨好地接过木柴,一根一根地往火里丢。“只是娘,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你怎么想起要亲自给我做饭吃了?” 何起舞无奈叹道:“整天就知道四处胡闹,这内城里哪家大人过寿哪家夫人生产你倒是如数家珍,偏是自个儿的生辰从来不打心上放!” “我的生辰?”轩辕无殇一愣,“可我记得去年生辰的时候家里的门槛儿都快被踩扁了,怎么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怪他不知道,一点征兆都没有嘛! “没动静还不好?去年动静倒是大,可你那张小脸动静更大,一整天愣是没给我摆出一个笑脸!”何起舞手上不停,将刚切好的菜倒入锅中,边挥动勺子边说道:“我已经让人回了话给宫里,就说王爷生性节俭,世子年岁尚浅实不宜大肆铺张,令朝中大臣们不必备礼……不过宫里可能还是会有赏赐下来!” “哦!”轩辕无殇默默的填着火,灶堂里的火光映在他玲珑可爱的脸上,显得异常柔和,欢快跳跃的火苗一如他此刻的心境,欢快温暖。 何起舞不下厨并不表示她不会下厨,事实上她不仅会而且手艺还不错,轩辕无殇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摆好的四菜一汤,虽然都是些家常小菜,但是色香味俱全,还全部都是他爱吃的,一时间只觉得饥肠辘辘,“娘,可以吃了吧?我都快饿扁了!” 何起舞笑道:“再等等,今个儿好歹是你生辰,虽然府里不摆宴,可该请的还是要请的!” “?”轩辕无殇问:“请了谁?” 话音一落,便有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自然是我了!在下来迟了,还望王妃恕罪!”那人一身轻逸白衣,神情温淡平和,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粉嫩娃娃,那娃娃对着轩辕无殇挥动着小手要抱抱,“殇殇……抱抱……抱抱!” “沈先生?!”轩辕无殇一愣过后,便随着母亲一同迎了过去,笑着接过沈微雪怀中娃娃,“娃娃,想不想哥哥啊?” 那孩子似是极喜爱他,呆在他怀里脑袋直往他肩窝里蹭,“想!娃娃想哥哥!” 沈微雪与何起舞二人看后,相视一笑。 何起舞抬手一让,“先生请入座。” 沈微雪微微躬身道谢,几人先后入座。 “这两年王爷不在京中,小儿全靠先生教导,妾身在此代表靖王府上下敬先生一杯!”何起舞端杯起身,竟是极其正式的对着沈微雪行了一礼。 轩辕无殇心中一惊,沈微雪亦是急急起身道:“王妃切莫如此,在下惶恐!世子聪明伶俐,与我又是十分投缘。在下一介布衣,王爷王妃肯让世子拜我门下,在下已是心中感激,又怎么当得起王妃如此大礼!”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对着轩辕无殇说道:“今日来得匆促,也不曾备下什么大礼,此物名为螭龙,乃是我下山之时家师所赠,今日赠予世子,也算是我这做先生的一点心意吧!” 无殇接过木盒小心地打开,只见盒子里静静地趟着一枚圆形古玉,古玉之中有飞龙腾云而舞,隐隐然有一股凌厉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何起舞目视古玉,眼神似宽慰又似悲伤。 无殇盖上盒子,说道:“此物太过珍贵……” “殇儿!”何起舞淡淡开口,“这是先生心意,怎可推辞!收下吧!” 040 噩耗 轩辕无殇本已伸出的手顿时一僵,愣了片刻,终是缓缓地收了回来。 “既是如此,学生在此谢过先生!”扬起脸露出一脸灿笑,轩辕无殇神色欣然,并无半分勉强。 “如此甚好!”何起舞笑道:“都坐吧!今天算是家宴,沈先生也不必拘束!” 三人含笑入座,轩辕无殇只管埋头苦吃,兼或照看一下娃娃,沈微雪为人清冷少言,即使对着轩辕无殇也是从无废话,幸好何起舞生性爽朗,席间言笑宴宴,也算是宾主尽欢。 突然一声凄厉的高喊撕裂了这一片其乐融融……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厅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府内总管踉跄的跌入厅内,伸手颤微微指着门外,一边惊惶失措,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妃……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起舞眉头一皱,“慌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王爷……”总管只是摇头,干涸的老眼突然流下泪来。 “王爷……殉国了!” …… 北狄与东夷相临,一直以来互有吞并之意,边境之地常年征战不休。作为东夷兵马大元帅的轩辕风染十多年来,镇守边关,凭着其出色的军事才能与领兵能力,从未让北狄一方占过任何便宜,甚至十多年来未偿一败!其一手创建的黑骑军更是威名赫赫。 慑于靖王威名,北狄之面一直未也轻举妄动。这两年的时间,边关之地倒还算得上平静。 也正因如此,轩辕风染才会决定在今年七月之前赶回东都一趟,目的自然是为了儿子庆生。 轩辕无殇今年九岁,九个生日,轩辕风染也不过只为他庆祝过两三次而已。难得这次有机会,心中在打定主意回京的时候,便一直在物色礼物。 月前打听到在裕龙关山谷附近发现了一株千年灵株草,乃是世间一味奇药,对于培元固本方面甚有奇效,兼能温养经脉,对练武之人来说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味灵药。轩辕风染想着无殇身体一直不太好,便打定了主意要将这灵药采来,作为生辰贺礼亲自送给轩辕无殇。 当日轩辕风染带着一队亲卫,亲赴裕龙关采药,谁知到了关口处却突然遭到大批的北狄军埋伏,一行人无一生还。 当天下午,北狄方将领刘寄奴将轩辕风染的首级高悬于边关城前,大肆挑衅,东夷将领一方震惊之余更是震怒,尤其黑骑军一众更是不顾劝阻愤而出战,可无奈对方早有准备,此一战,黑骑军损失惨重,最终也未能夺回靖王首级。 后高牙率人找回靖王尸体,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王府。 …… …… 听完来龙去脉,轩辕无殇面无表情,只是坐在地上,双手抱膝,靠着背后的木棺,静默。 而高牙跪于灵前,一脸决绝的对着木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侧身对着轩辕无殇拜了下去,哑声说道:“末将未能保护好王爷,致使王爷为人所害,今日能将王爷送回交于世子,末将心愿已了,如今唯有以死谢罪!只望世子与王妃保重贵体!” 一番话说完,高牙抽刀横颈,就要自杀谢罪! 突然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高牙握刀的手腕。高牙惊了一下抬头一看,却见沈微雪一身白衣,当堂而立。 他一出手制止了高牙自杀后,却并不开口规劝,一双眼睛只是望着轩辕无殇,神色肃穆。 “……我娘怎么样了?”轩辕无殇静默片刻,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略带嘶哑,应是长时间闭口不言所致。 沈微雪微微一叹,“王妃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我担心她醒了之后承受不住打击,所以点了她睡穴,让她先休息一下。” 轩辕无殇听后应了一声,便又沉默了下去,只是眼神空洞,眼神毫无焦聚,看得出来并不是限入沉思,只是悲痛过度,心思暂时空白而已。 又是长久的静默,轩辕无殇再次毫无预警地开口言道:“高将军先下去吧,此事内情复杂,极有可能是遭小人陷害,与将军干系不大,将军大可不必如此自责。” 高牙眼中痛色浮现,沉声道:“不管是不是遭人陷害,高牙身为副将,无能保护元帅安危,便是失职,便是该死。即使世子不怪罪小人,小人又有何颜面继续存活于世?” “难道将军今日以死谢罪便是对得起世人,对得起我爹?”轩辕无殇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声音空洞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冷意,“我爹尸骨不全,难道你要看着他就这样下葬,将来做个无头鬼永世不安?如今我爹一死,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今后朝中失势,岂不是只有任人欺凌?黑骑军是我爹一手创建,难道从此之后就要沦于他人之手?” “你一死倒是干净利落,却不管靖王府今后何去何从?如此作为,你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我爹?”轩辕无殇说到最后,面上神色不变,口气却愈见厉色。 一番话只说得高牙大汗漓淋,直至最后一句‘你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我爹?’说出来,高牙神色一震,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世子尚幼,王妃一介女流,若王爷果真是为小人所害,那他们又怎会放过靖王府?就算他们看不上这孤儿寡母,可从今后靖王府必定失势,难道便任由世子王妃任人欺凌?王爷一死,黑骑军中他便是最高统领,若是不能将王爷的这一支铁骑亲手交到世子手中,难道眼看着它沦为别人眼中的肥内,任由宰割?更何况王爷首级仍在敌军手中,他若不能亲自夺回,岂不是让王爷到了地下也不得安宁? 一番细想下来,高牙只觉得自己实在是糊涂,若非沈微雪阻拦,自己当真就算是死也无颜面对王爷了。 “世子教训得是,末将愚钝!如今王爷不在,一切事务,但凭世子吩咐,黑骑军上下无不俯首听命!” 高牙死志一去,便是当即立断,直接将自己连同黑骑军一众性命前途干脆的交给了轩辕无殇,就算报不了大仇,但拼着性命前途都不要,他也必定保得王府安全。 轩辕无殇听得到这话,眼睛终于眨了一下,眼中空洞茫然渐渐褪去,那一抹悲色此时才真切地浮了上来。 “嗯,高将军先退下吧。”轩辕无殇淡淡说道,“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可打扰!我与沈先生有些话要说。” ------题外话------ 接下来几章会有些小虐,请亲们准备好纸巾!【实在受不了虐的亲们可以草草跳过。】 041 七劫 “是。”高牙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转眼间,屋中只剩二人,满屋寂然,落针可闻。 轩辕无殇缓缓抬手抚上耳边红珠,却不开口说话,他在等沈微雪开口。 沈微雪默然而立,竟然也不开口,他同样也在等,等着轩辕无殇将他的疑问一个一个的问出来! “先生就没有什么要同本世子说的吗?”长久之后,终于是轩辕无殇耐不住开了口。 沈微雪沉默片刻,说道:“……你问,我答。” “好。”轩辕无殇突然声调一扬,语速极快地说道:“我问你,今日之事你是不是早有预料?两年前你笃信我会改变主意,将这红珠之迷彻底搞清楚,是不是就是因为今日之事?你今日送我的螭龙玉佩究竟是何寓意?还有……”说到此处,轩辕无殇声调一低,顿了一顿,才沉声问道:“我究竟是何身份?你,又是何身份?我爹的死,和各国皇室……究竟有没有干系?” “……我并不知道靖王爷会遇伏身死。”沈微雪眉心微蹙,神色之间略带怜悯,缓缓说道:“我之所以笃定你最后一定会改变主意,乃是因为……这是凤魂之主的宿命。两千年来,之前九十九位凤魂之主无一不是如此!” 轩辕无殇浑身一震,抚着红珠的手指顿时就是一僵。 “凤魂……就是这个东西?继续说!” 沈微雪眸中痛色一闪,脸上怜悯之意更重,“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断恩义、一生无爱……凤魂之主无己无身无心,只为天下生!” “凤魂之主的宿命便是搅动天下风云,将乱世归为一统!此乃天命,若要抗天……”说到此处,沈微雪只是沉吟,面上尽是犹豫之色。 轩辕无殇却是面色清冷,听到这关于凤魂之主的论调,却是神色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也不知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若要抗天,如何?”轩辕无殇缓缓开口。 “凤魂之主还有一个称呼,你知道是什么吗?”沈微雪缓缓走到棺木旁边,挨着轩辕无殇坐了下来。然后不待轩辕无殇开口询问,便径直说道:“叫逆天者。传说凤魂之主违逆天理,为天地所不容。上天降下刑罚,要凤魂之主永堕轮回,受尽人间所有苦楚,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既是如此,那所谓天命……”轩辕无殇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沈微雪便淡然开口,打断了他。 “夺其身心,让他为天下而活。这是天命,也不是天命。”沈微雪说道:“更确切的说,这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是凤魂之主想要改变宿命的必要条件。” “我不懂。”轩辕无殇干脆的说道。 沈微雪淡淡一笑,“在神州大地上,一共散落着八卷天书,天书之上记载着有关凤魂之主的来历和所有的秘密,当然,也有逆天改命的方法。” 轩辕无殇闻言,骤然发出一声冷笑:“所以,若想抗天,便要找到这八卷天书,而想要找到这八卷天书,就必须先把整个天下握在手中。对吗?”轩辕无殇扬起的嘴角上满是嘲讽,“真是笑话!既是上天降罚,要凤魂之主永沉苦海,又怎么会抛出几卷天书让他有机会逆天改命?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 “……的确矛盾。可历代的凤魂之主还是全部走上了这条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无奈。”轩辕无殇沉默片刻,无力地说道。 “不错!就是因为无奈,凤魂之主一生七劫,命中注定了要失去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那种凄凉绝望痛不欲生的感觉,常人一生之中最多也就是经历一两次,便已是身心俱疲,更何况是七次!所以,九十九代凤魂之主,几乎无一人例外都选择了这一条路。” 沈微雪撇了撇嘴角,带出了一丝冷意,“原本已经失去的东西,突然之间,有人告诉你,你还可以拿回来!我相信没有人会不动心。即使明知那是一个陷阱,可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只为了那一丝丝可以改写命运的机会。”顿了一顿,沈微雪又说了句话。 “这,才是凤魂之主被称为逆天者的,真、正、原、因。” 的确! 轩辕无殇心中明白,他相信如果现在有个人告诉他,有机会让死去的爹再重新活过来,哪怕希望无限渺茫,他也愿意去尝试一次。 只因失去至亲的感觉,是彻骨的伤痛啊! 可又怎么可能呢?死者已矣,这世上又怎么可能真正有可以死而复生的人。 若沈微雪所言属实,那上天对凤魂之主的惩罚果真是残酷至极,夺走你一切让你痛不欲生,濒临绝望的同时再给你一线希望,从而让你心甘情愿地走上他早已为你安排好的道路。 轩辕无殇沉默片刻,突然坚定地开口说道,“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断恩义、一生无爱……如果这就是老天安排给我的命运,那么我不接受!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再夺走什么,天也不行!” “你护不住的。”沈微雪冷冷地说道:“就凭你现在的力量,你根本什么都保护不了。你回头看看你爹,连个全尸都没有,说不定他的首级现在还被挂在边关的敌军中示众呢!保护?你拿什么保护?你拿什么来和老天对抗?” 轩辕无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低喝一声:“闭嘴!” “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你不是想要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吗?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全部告诉你!”面对轩辕无殇依然逃避现实地态度,沈微雪终于怒了。 “你爹死了你很伤心对吗?但我告诉你,现在伤心你还太早了!不光是你爹,你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包括你娘,还有你喜欢的那个三皇子,甚至是娃娃或者我,都会被老天爷以最残忍的方式一个一个夺走!” “闭嘴!” 沈微雪充耳不闻。 “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你除了嚎啕痛哭,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失去所有人,失去所有一切,最后你可能连哭都做不到!” “我叫你闭嘴!”轩辕无殇一把抓住沈微雪衣襟,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我说闭嘴,你没听到吗?” ------题外话------ 这几章写得比较痛苦啊,亲们,看在我这么痛苦的份上,求戳,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求钻钻,各种求啊……抚慰一下偶受伤的心灵吧~ 042 封棺 沈微雪看着轩辕无殇稚嫩的脸,凶狠的眼睛深处却满是凄惶伤心痛苦无助……他还是个孩子呀! “……他们的离开你无法改变!暂时的失去并不可怕,只要还有机会重新夺回来,就不算是真正失去。”沈微雪的目光渐渐地柔和下来,“无殇,你不是个软弱的人,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你要一直逃避,为什么不肯认真地面对你的身份,面对这个世界?” 为什么? 轩辕无殇惨淡一笑,那稚嫩的脸上此刻竟也带上了难言的凄凉与沧桑。 为什么逃避这个世界?因为我厌倦了血腥与杀戮,我厌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我只想静静地守着我的亲人,过平平静静,普通普通的日子。 沈微雪啊沈微雪……你可知道我这两年来,过得有多么快乐? 你为什么执意要打破这种快乐,执意要我卷入那种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我从不信命!”轩辕无殇冷冷开口,“更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天意,我走的每一步都遵循着我自己的意志,不会被任何事左右!凤魂之主……命中七动……这种无稽之谈……哼!”随着一声冷哼,轩辕无殇放开对沈微雪的钳制,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出去。 “难道你非要等到连你母亲也失去了,你才肯相信吗?” 轩辕无殇已经消失在外门,只远远的传一句杀十足的话。 “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就亲手杀了你!” …… …… 轩辕无殇出了大堂,便直奔了何起舞的居室。 一入内室,就见到何起舞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那么一刹那,轩辕无殇竟生出了一种母亲已经死了的感觉。心中一慌,疾步上前,待到握住母亲的手,感受到那种特有的温暖,心才慢慢定下来。 “娘,你快醒过来吧,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何起舞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嘤咛一声,缓缓转醒,一睁眼就见到满脸忧心的轩辕无殇,当即笑道:“殇儿这是怎么了?” 见何起舞转醒,轩辕无殇一脸惊喜:“娘,你终于醒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傻瓜,我能有什么事。”何起舞手肘一撑坐了起来,问道:“我怎么在这儿啊?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我还……”话说到此突然顿住,何起舞一手撑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挣扎。 “娘?你怎么了?”轩辕无殇担心地问道。 王爷……殉国了! 殉国了……殉国了…… 何起舞突然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呻吟,猛然一把抓住轩辕无殇的手腕,力度大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你爹……你爹他……” 眸心一暗,轩辕无殇轻轻地抱住何起舞,就像是抱住了一个易碎的水晶,小心翼翼地唯恐力道再重一些,它就会立马破碎一般。 “娘,你还有我!我会代替爹爹,好好照顾你的……” 眼见儿子如此反应,何起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胸口处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弓起身来。 可犹自不愿相信,满怀希望的双眼死死地盯住轩辕无殇。 “我之前是在做噩梦对不对?你爹没有死对不对?他现在还在边关,还在打仗……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呢?都是……这一切都是梦对不对?殇儿你告诉娘,娘是在做梦!你告诉我!” “……娘。”轩辕无殇只觉心痛如绞,之前强忍的伤痛,仿佛在一刻全部都涌了上来,“是真的……” 眼中最后的光芒随着这三个字的出口彻底熄灭,此刻,何起舞的眼中只剩一片死寂,仿佛灵魂在瞬间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娘……”轩辕无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除了这一声呼唤,却再也说不出其他。 还能说什么?节哀顺便?全都是屁话! 在死亡面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此时此刻,轩辕无殇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试图给她些力量来抵御这些伤痛,而在他给母亲这些依靠的同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寻找依靠! 人,终究是需要彼此支撑才能活下去的。 …… …… 重重的门户深处,一间静室,一具软榻,一人侧躺在上,一人垂手恭立一侧。 小小的居室之中,除了偶尔的一声轻咳,便是连呼吸声也难以听到。 “单单是这小小的刺激……咳咳……果然还是不够的……那个小家伙的心防实在太重……咳咳……”说话之人明显中气不足,身体似是极其虚弱。 “主子……还请您以身体为重啊!”立于一侧的人话语中满是担忧。 软榻之上传来一声轻笑,“我的身体左右不过如此,你不必过于担心。”顿了一顿,那声音又说道:“既然药量不够……那就不妨再多下些……传令下去……今夜子时,血洗靖王府!” “是!” …… …… 月影西斜,寒露凝重,以往热闹喧哗的靖王府中此刻也是一片哀伤死寂。 靖王爷突然身死,王妃伤痛过度,卧床不起,而唯一的一位世子,却是年岁尚幼,一时间偌大的一个靖王府,竟像是连一个主事之人都没有了。 整个靖王府便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遮住,压迫得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人人心中都是一片茫然:靖王府,在失去了轩辕风染这根撑天柱后,究竟要何去何处? 府内总管站在王妃居室门外,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可一想起王妃此刻的心情,又不忍心再去打扰。可如今府中上下人心惶惶,更有王爷的后事急待处理,他一介总管,却是做不了这个主。 就在他下定决心敲门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轩辕无殇面色憔悴地走了出来。看了老总管一眼,轩辕无殇开口问道:“什么事?说吧!”声音嘶哑,竟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老总管叹了一口气,道:“回世子,是关于王爷的丧事。灵堂,老奴已安置妥当,傍晚的时候,宫里传了话,说明日钦天监阴阳司会来择日,皇上已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 “行了行了。”轩辕无殇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他,“丧礼的事我不懂,您和宫里商量着,按规矩来吧!只一样,现在立刻封棺。” 总管一听,顿时犹豫道:“世子,现在封棺,不合规矩啊。” “其他的规矩我不管,只这一样,必须办到!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封棺!” 轩辕无殇不得不如此做,爹的死讯已经给了母亲太大的打击,若是再让母亲看到棺中那一具无头尸,她如何能承受? “不准封棺!”身后突然响起何起舞的一声低喝。 ------题外话------ 再次厚颜无耻的求收藏,求评论…各种求~ 043 血夜 轩辕无殇一惊之下,猛然回过头去,就见何起舞正一手撑着门框,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宛若一抹幽灵般,静静地看着自己。 “殇儿,扶娘去灵堂,我要去见你爹!” 轩辕无殇横手一挡,拦在门前,“孩儿不准你去!”这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之地。 何起舞幽幽地看着轩辕无殇,语气飘渺:“殇儿乖,娘只是想去看看,送送你爹,不会有事的!” 看着面前有如行尸走肉般的何起舞,轩辕无殇心中伤痛至极。 可那个样子的父亲,怎么可以被母亲看到? “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见了伤心,不如不见。” “殇儿……”何起舞刚刚开口,欲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几人扭头看去,只见前院正堂方向一片火光冲天,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哀嚎,隐隐然有刀剑碰撞之声。 轩辕无殇心下一惊,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正在此时,远处一道黑影急掠而来,那人身着黑色甲胄,速度极快,还未到得近前,轩辕无殇已然闻到那人身上掩也掩不住的血腥味道。 当下眉头一皱,凝神戒备。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来人已到了近前,却是月前已回归黑骑军的石纹。石纹到得近前,单膝点地对着几人行了一礼,急速说道:“石纹见过世子,王妃。情况紧急,属下奉高将军之命护送王妃世子离开!” “起来吧。”轩辕无殇从容负手而立,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军士问道。“前边出什么事了?” “回世子,前院来了几个刺客,高将军已率领众兄弟拦截了他们,只是那些刺客武功高强,高将军一时也脱不开身,只好命属下前来,先行护送王妃世子离开此地。” 刺客?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到当朝王爷府中来行刺? 疑问只在轩辕无殇心中一晃而过,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眼下。 “刺客一共有多少人?咱们府中能动手的,又有多少人?” 石纹愣了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这个在自己眼中一直一无是处的纨绔,会在现下这个境地,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心态。不由得抬头看了轩辕无殇一眼,待看到轩辕无殇因不耐烦而微微皱眉的时候,只觉得心头一凛,迅速回神,答道:“回世子,府中家丁婢女俱都不会武功,能动手的就只有黑骑军中三十三名兄弟,除去属下,现在前院只有三十二人,而那些刺客……最少五十人!” 三十二对五十,数量上处于劣势,而且轩辕无殇心中清楚,黑骑军的强大在于战场撕杀,而不是像这种江湖打斗!时间久了恐怕对已方不利,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高牙会命人护送他们母子先行离开的原因。 轩辕无殇略一沉吟,说道:“福伯您先陪着我娘去附近百姓家里躲一躲,石纹你脚程快,拿着王府的令牌前去京兆尹府,要他们马上派兵前来捉来刺客。” 福伯担忧地问道:“那世子您怎么办?你不跟王妃一起走吗?” “爹的棺木还在前院,我得去——”话音噶然而止,紧接着轩辕无殇的身体便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 何起舞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刀,同时稳稳地接住了轩辕无殇小小的身体。 石纹和福伯双双傻眼。 “王妃您……” 何起舞神色清冷,已然不是刚才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一边将轩辕无殇交给石纹,一边吩咐道:“殇儿是王爷唯一的血脉,绝对不容有失,凌渊你和福伯一起,将世子送到京兆尹府,并要他们速速派兵,前来捉拿刺客,快去吧!” “那王妃您呢?”石纹追问道。 “我去前院。”何起舞淡淡一笑,“王爷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不行!”福伯一听,当即反对,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求道:“前面太危险了,王妃您不能去啊!老奴知道您和王爷伉俪情深,如今王爷一死,您心中便也有了追随之意,可您要想想世子啊!” 福伯在这王府中已经呆了近二十年,他看着王爷由不羁少年变成威震天下的兵马元帅,看着王爷和王妃相识相爱,看着轩辕无殇出生,对于无儿无女的福伯来说,王爷一家不仅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亲人。 在听到王爷死讯的那一刻起,他就担心王妃会有轻生之念,如今看到何起舞这个样子,如何能猜不出来? 如今只盼着何起舞能念在世子尚幼的份上,好好保重自己。 “世子今年才不过九岁,可怜他刚刚没了爹,难道您还要让他再失去娘吗?您就真的忍心看着世子孤苦无依,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何起舞凄然一笑,她又如何舍得下这孩子,只是轩辕风染一死,她的心便也跟着死了。 看着轩辕无殇昏睡中的小脸,何起舞眼中满是不舍,柔声说道:“殇儿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我相信,就算爹和娘都不在他身边,他也一定会好好的。” 说话间,嘶杀之声已经越来越近,何起舞当下再不迟疑,喝令二人速速离去,便腾身而起,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王妃……”福伯欲拦,却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福伯,我们快走吧!早一些搬来救兵,王妃就少一分危险。” 福伯也明白事情的紧急,当下便说道:“石大人您带着世子去吧,老奴一把年纪,跑不快,跟着你们也只是个拖累。京兆尹府离王府距离不远,您速去速回!” 石纹也明白福伯说的是实话,当下也不再多言,便背起轩辕无殇,运足功力,朝京兆尹府上奔去。 …… …… 此时的靖王府,已然成了一片火海,日间挂起的白绫,也已经成了助涨火势的帮凶。 一番殊死搏斗之下,三十二名黑骑军,此刻只剩下十人,而且个个带伤,不过刺客一方也是损失惨重,原本的五十多人,现在剩下的也只有二十三人而已。 高牙目光凶狠地盯着面前这些黑衣蒙面的刺客,心中打定主意,就算是同归于尽,自己也要把这些人全部留在这里! “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今日既然来了靖王府,那便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044 求援 一声冷喝,高牙腾身而起,舞起手中长枪,直取对方要害。对面黑衣人翻身一避,迅速挥剑格挡,高牙顺势转枪,再取对方眉心。黑衣人侧头闪避,然后迅速挥剑,枪来剑往,转眼间,二人已过了不下百招。 其他众人眼见他二人缠斗在一起,也都挥舞着兵器一拥而上,转眼间,双方又是打得不可开胶。 何起舞赶到之时,便是这一幅混战景像。看着漫天火光,何起舞并未加入战圈,而是直奔灵堂。 灵堂之内已是一片狼藉,有布料焚烧未尽的痕迹,也有大片水渍,显然之前灵堂也曾起火,所幸扑灭及时,盛放轩辕风染遗体的棺木只是微微有些发黑,并未受到太大的破坏。 何起舞踉跄几步,扑到棺木之上,一掌劈开棺盖。只一眼,何起舞便只觉眼前发黑,胸口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噗’的喷在了棺木之上。 “怎么……怎么会……染……” 无法相信!无法相信眼前这具无头尸体就是自己心爱之人。 何起舞愣愣地看着棺木之内那一身甲胄,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发狂一般地在尸身之上摸索,待扯出内衣,看到那个熟悉的锦囊,何起舞只觉得心魂一颤,良久之后才颤抖着手取出锦囊之内的那一个发结。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舞儿,我走之后,家里就靠你了,殇儿这孩子我实在不放心,你要多看着他点。 舞儿,待我这次打仗回来,我便向皇上辞了这元帅一职,以后我都在家陪着你! 舞儿,你要等我回来! 舞儿…… 舞儿…… “染,我一直听话,一直听话地在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交了兵权,我们一家三口去过平凡普通的日子,我有好好守着家,守着孩子。对了,你有两年没见过殇儿了吧!他现在啊,可调皮了,成日的在京城胡闹,你不在,都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何起舞倚在棺木上,自言自语,宛若一个幽灵,正满怀喜悦满怀幸福地对着另一个幽灵诉说衷肠。 ‘嘭’的一声,突然有一大团东西从门口处飞了进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何起舞吃惊地抬头望去,只见地上一人一身黑衣盔甲,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耳边不住地传来撕杀打斗之声,何起舞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杀机,这些人在他灵前如此嚣张,明目张胆的杀人放火,真以为我们靖王府是好欺负的吗? “染,你再等我一会儿,待我将那些跳梁小丑都打发了,再来陪你说话。” 何起舞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右手扣在腰间,‘当’的一声轻响,跟着手腕一扬,一把软剑已然在手。 …… …… 石纹背着昏迷不醒的轩辕无殇,一路运足真气,以平生最快地速度赶到了京兆尹府上。 可进门之后,府上总管的回答却让他从脚底一路寒到头顶,便似是要每一根寒毛都被冻结了。 “这位将军,半个时辰前,老爷接到消息,说成大人府上遭遇刺客,大人当即就带着手下兵士前去成府了。现在咱们衙门里可就只剩下几个守门的了。” 半个时辰前,怎么会这么巧,一夜之间,居然有两处都遭了刺客?成府在外城城南,王府却是居于内城,就算自己现在赶去成府,一来一回之间,怕也是及不来了。 正当石纹焦急无措,临近绝望之际,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探了出来,那只手上握着一枚金黄色的令牌,正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恰恰好撞进了石纹眼中。 “你拿着这块免死金牌,去找御林军!” 轩辕无殇一向警觉性极高,这次若不是事态紧急,再加上他对母亲毫无防备,是断不可能被她一下击昏的,不过即使如此,天生的警觉性也让他比一般人转醒的更快。 “世子,您醒了!”石纹将轩辕无殇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双膝跪地,平举双手接过金牌,“世子放心,我一定会找来御林军回去求王妃的。” 轩辕无殇无力的挥挥手示意他快去。 待到石纹闪身而去之后,轩辕无殇这才缓缓起身。 “世……世子……”京兆府尹的总管小心翼翼看着轩辕无殇,他如何不知道事态严重,堂堂靖王府竟然遭遇刺客,而他们京兆尹负责京城治安,此时居然无力救援,若是世子王妃有个什么闪失,别说罢官降罪,就是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 “世子要不要先到内堂休息一下。” “休息?”轩辕无殇冷冷一笑,“天子脚下,京城之中,一夜之间竟混入这么多刺客,你家大人这官当得好哇!你最好祈祷王妃平安无事,否则,你们整个京兆尹府,一个也别想活!” 话一说完,轩辕无殇冷哼一声,扭身便走。 轩辕无殇离了京兆尹府上,并未直接回王府,而是转身去了东市。 在东市的一幢偏僻的小院内,住着一群孩子。这群孩子有大有小,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最多也就是七八岁,这些孩子当中有一大部分人,是当初从奴录营中追随轩辕无殇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轩辕无殇收留的一些资质不错的孤儿。 因为这里的这群孩子平日里都是靠乞讨为生,附近的人便都管这里叫乞丐窝。 可实际上,这些小乞丐并不单纯的只是乞丐,正确的说,乞丐只是他们的一种伪装,而他们的真正面目,除了轩辕无殇,就连沈微雪都不曾亲眼见到过。 今夜的事委实蹊跷,京中治安一向还算不错,怎么会这么巧赶在今夜便有两处府邸同时遭了刺客。 今日乍闻父亲噩耗,府内人心惶惶,而黑骑军长途奔袭,到了京中又有大部分士兵被安置在城外,不得进城,而到了王府的几十名军士已是身心俱疲,这无疑是个偷袭的绝好时机,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选在这个时候。 而假如这是对方一早安排好的计划,那么成府中的刺客必然和王府内的刺客是一路的,他们先是在成府闹出动静,借机调走京兆尹府上军力,让王府之人求救无门,若是自己没有那块御赐金牌,今日就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不过,轩辕无殇心中也清楚,就算现在调动御林军,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045 飞箭 对方有备而来,几个黑骑军根本不是对手,轩辕无殇现在只盼望他们能多撑一些时间,至少撑到自己赶过去! 轩辕无殇心急母亲安危,来到小院门口,‘呯’的一声毫不客气地用力推开门,刚一踏入小院,便觉脖间一凉,一把匕首已然横在颈前,而另一侧,几把小巧的弓驽也已经对准了他。 今天对于小院里的孩子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也是他们第一次为这个日子而庆祝,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 从早上起床开始,老大黄钟便宣布今日所有人不用出街,全部训练,并且所有训练加倍! 早日变强,强到有资格守护在‘那个人’的身边,这是所有孩子的愿望,也是他们拼命训练的动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们所能送上的礼物便是比昨天更强! 即使‘那个人’并不知情,即使‘那个人’不会看到! 他们也要献上这份礼貌,这是独属于他们沉默的骄傲! 子时,训练了一天的他们已经很累了,可沸腾的血液降不下来,所有人一个一个的睁着大眼,都决心要清醒的度过这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最后一刻。 所以当轩辕无殇推门进来的时候,几乎在同一时刻小院内所有人都动了,该隐蔽的隐蔽,该防守的防守,各司其职,丝毫不见慌乱。 对于这一点,即使轩辕无殇此刻心急如焚,也还是忍不住要赞他们一声。 “反应不错,看样子这段时间训练都没落下!” “主子?”手持匕首的是六律中的夷则,乍然见到心中如神邸般的偶像,夷则嘴角刚刚翘起,便注意到了轩辕无殇沉重的表情,当下心中一沉。 “主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召集所有人,我有事要吩咐!” “是。” 夷则打了一个呼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小院内全体成员,共计五十三人,全部集中在小院内,等待轩辕无殇的指示。 “事情紧急,我也来不及解释,现在你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轩辕无殇站在小院口处,看着小院内精神抖擞的一群孩子,沉声说道:“黄钟,太簇,你们二人带一批人去城南,查清大理寺少卿成铭府上的刺客究竟是什么来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只要情报。” “是!”当下黄钟,太簇二人领命而去。 “姑洗,你带一批人,巡视整个东都,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即刻拿下,记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夷则,无射,你们两个带着人,跟我去王府。” “是!” 将事情交待完,轩辕无殇一刻也不敢再耽搁,带着众人直接进入了小院的密道之中。 密道是两年前挖的,直通靖王府轩辕无殇的小院之中,本来是为了偷懒,方便轩辕无殇随时过来训练他们,可今夜事发突然,这一条密道确是派上了大用场! …… …… 何起舞自十五岁出师入江湖以来,身份来历一向神秘,短短三年时间便在江湖上闯下一个‘清风夜鸣蝉’的雅号,鸣蝉剑一出,江湖群雄无人敢撄其锋。 嫁进王府后,刚开始几年她还能伴着轩辕风染上阵杀敌,可自轩辕无殇出生后,何起舞便一心在家中做起贤妻良母。 鸣蝉剑,已十年没有出过鞘了! 出鞘,便要见血! 轩辕无殇赶到的时候,靖王府的灵堂前,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漫天的火光之中,摇摇晃晃站着的,只有八个人,其中黑衣刺客便有七人,余下一人,便是何起舞! 看着小院中遍地的死尸,还有浑身是血,身形摇摇晃晃但仍勉强站立的母亲,轩辕无殇心中顿时升起涛天怒火,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就连那七个刺客都忍不住心中一惊,只觉得丝丝寒气止不住地从心中升起。 “这七个人,都得死!”冰冷声音,犹如索命的阎罗,宣告了对在场刺客的判决。 身后八名少年沉声应道:“是!” 话音刚落,只见那八个少年的身影微微一晃,便诡异的消失了。 七名刺客心中顿时警觉,为首一首低声道:“不要大意,这几个少年都不简单。” 就在他低声警告之后,身旁一人突然从脖子处喷出一道血雾,连叫都来没来及叫一声,便软软倒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人倒了下去,同样是割喉,手法干净利落。 为首的刺客心头寒意更盛,不明白了刚才那些人是怎么消失的,又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这么干脆的干掉了他的人。 小心的警戒四周,突然感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身后闪现,为首的刺客当机立断,反手一剑刺向身后,只闻一声低哼,一名少年身形暴露,为首刺客未及收剑转身便是一掌,那少年顿时被打飞出去。 就在这个少年飞跌出去之时,之前七年少年也同时显出身形,其中两人飞身出去接住了之前的少年。 为首的黑衣刺客心知这几名少年委实不好对付,而且自己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并没有再缠斗下去的必要了。 “走!”短促的一声低喝,剩下的五人迅速运起轻功,翻上了墙头。 轩辕无殇眼底寒光一闪,冷喝一声:“想走?做梦?”右手微微转,五枚特制的毒针迅速射出,丝毫不差的射入几个咽喉之中,五个人影顿时从空中跌落。 眼见刺客全部服诛,何起舞心中一松,便向后倒去,轩辕无殇立即上前一步,扶着母亲缓缓坐了下来。随即便焦急唤道:“娘,你没事吧?” 何起舞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娘没事,你扶着娘去你爹那儿……” 轩辕无殇闻言眸中一黯,依言扶着母亲朝灵堂走去,心知以母亲的性格,恐怕赶到此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父亲,那现在再阻止已经毫无意义了。 “御林军快到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免得被人看见。”边扶着母亲,轩辕无殇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他已经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了,这些废物,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们才到有个屁用,若不是之前他及时赶到,以母亲现在的状态恐怕等到他们来时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想到此处,轩辕无殇心中怒火更炽,这件事情他一定会查清楚,敢动他靖王府,便是天王老子也得留下命来! 几个少年沉默地向他行了一礼,便迅速的离开了此处。 可就在轩辕无殇扶着母亲走到正堂门前时,突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声,轩辕无殇心中警戒顿生,迅速回头,只见一支羽箭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飞来。 轩辕无殇的眼瞳瞬间缩成针芒状,随即便听‘噗’的一声,是箭射入人体的声音。 046 舞终 世界在一瞬间崩溃! 所有的影像、声音、色彩……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踪影,只剩下那个缓缓倒下的背影…… ‘呯’的一声闷响,将轩辕无殇的神志拉回了现实。 看着倒在地上,胸前还插着一支长箭的何起舞,轩辕无殇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抽干,无力的跪坐在地。 “娘……”轩辕无殇用犹如作梦般的语气轻唤,像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竟然是真实的。 何起舞微微一笑,慢慢的伸出一手抚向轩辕无殇的脸庞:“殇儿……别哭……” 轩辕无殇伸出剧烈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浸湿了何起舞的手。 “娘……娘……孩儿在这儿,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轩辕无殇声音哽咽,头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何起舞摇头,又笑了笑,眼波柔软如春水看着轩辕无殇,“殇儿……答应娘一件事,将你爹的头找回来,不要……咳咳……不要让他做个无头鬼……咳咳……咳……”随着何起舞一边说话,鲜血也不停地顺着嘴角留下。 轩辕无殇方寸大乱,不住地擦着何起舞嘴角的鲜血,可刚刚擦去又有新的鲜血流出,就像是眼前不住这个正在慢慢消逝的生命,那不停流失的生命力,无论他如何努力,终究挽留不住,巨大的恐慌自心中升起。 “娘,娘你不会有事的,你撑住……马上就会有人来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殇儿,答应娘!”何起舞聚起全身力气,陡然一喝。 轩辕无殇浑身一震,飞快地点头,说道:“我答应我答应,娘,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爹完完整整的入土为安,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你一定要撑下去。” 听到轩辕无殇的回答,何起舞心中一松,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娘放心了!殇儿,娘知道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以后……就算娘……就算娘不能陪在你身边,殇儿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对吗?” “殇儿才不坚强……殇儿还是个孩子,娘亲不在的话是不行的!”将母亲紧紧地抱在怀里,轩辕无殇哭泣地说着。 何起舞缓缓地抚摸着无殇的头,柔声说道:“傻孩子,就让娘自私一次吧!娘不在的话,你爹一个人在地下,会很孤单的……他一定,一定在等着我!娘想去找他……” 轩辕无殇只顾一个劲的摇头,双手紧紧的抱住何起舞,就好像只要他不放手,任何人都不能带走她似的。 “殇儿……对不起……”随着尾音渐消,何起舞抬起的手终于无力垂下。 感受到怀中渐渐冰冷的身体,轩辕无殇的心也开始坍塌。两世唯一的温暖就这么消失了,一夜之间,所以的一切都变了,爹没了,娘也去了……他又变成那个一无所有的罗修了……什么都没有了…… “娘……为什么……为什么……我盼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亲人,有了家……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夺走这一切?我只是想做个平凡人,只想过平平淡淡地日子……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轩辕无殇陡然仰头大喊:“老天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好心给了我这一切又这么残忍的夺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凄厉的呐喊响彻云霄,这是对上苍不公的控诉! 如果注定你要夺走,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不让我得到这一切? 早知苍天无情,可不想竟无情至斯…… 靖王府外,飞奔在御林军最前方的澜汐陡然一震,只觉一阵巨痛从胸口传来,那仿佛将灵魂都要撕裂的巨痛使得他一下子从马上跌落,双手紧紧地揪住胸口,脸色惨白如死。 不顾后边赶过来的军士,澜汐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靖王府大门,耳听突然听到那一声凄厉的诘问,顿时奋力爬起来,冲破大门,便看见轩辕无殇疯狂呐喊的身影,凄凉绝望,一如当年…… 几步上前,将轩辕无殇揽入怀中,澜汐的眸心一瞬间深蓝如海,轻声的在他耳边呢喃:“无殇不怕,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温暖熟悉的怀抱,温柔坚定的话语,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缓缓地安抚着轩辕无殇疯狂混乱的心志…… “霄……我好累……”喃喃地说出这句话后,轩辕无殇眼前一黑,随后缓缓地倒在了轩辕澜汐的怀中。 澜汐的眼神依旧温柔似水,带着淡淡的怜惜,“我知道我知道,没事的,马上就要结束了,很快很快……” …… …… 凤历2363年秋,东夷兵马大元帅轩辕风染死讯达京。 同日晚,靖王府与大理寺卿成府同时遭遇刺客,两府共计四百二十一条人命,除世子轩辕无殇侥幸存活外,无一幸免! 龙颜震怒,下令封锁京城,京中自京兆尹以下所有负责京中治安的官员,无须自辩,一律革职查办! 刺客案件尚未查明,次日,东夷太子轩辕浮沙因受激过大,导致神志失常,犯下大错,皇帝一怒之下颁下圣旨剥夺太子尊位,幽禁静心阁,未得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释出! 东夷建国四百多年来,京都首次发生如此重大的恶性案件,一时之间不光朝野震动,民间百姓更是惶惶难安,终日提心吊胆…… 不过对于这些变故,轩辕无殇现在并不知情,自那日昏倒在澜汐怀中后,轩辕无殇便被带回了皇宫。 可已经过去三天,轩辕无殇却毫无清醒的迹像。 所有太医都说,世子并未受伤,之所以昏迷乃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心伤过重,而不愿清醒。 047 昏迷 洛灵宫,重重宫门深处。 轩辕无殇静静地躺在那张象牙大床之上,面容平静安详,就像陷入了一个甜美的梦境。 沈微雪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神情之中微带怜悯。 远处的桌案后方,端坐一人,一身明黄色龙袍,苍白的脸色略带病容,郝然正是当今圣上,此刻他正低头审视着手中的奏章。 片刻过后,皇上执起朱笔在奏章之上划了划,然后放下。这才抬头看向大床,微微一笑,说道:“沈先生,好久不见了!” 沈微雪起身,向着皇上拘手为礼,神情平静。“见过陛下。” “沈先生不必多礼,早闻先生做了殇儿老师,奈何朕身体不好,一直未能去看望先生,还望,先生勿怪!” 沈微雪低头一笑,“陛下客气了!” “关于京中刺客一事,不知沈先生有何高见?” 沈微雪微微一愣,不由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神情疲惫中微带愤怒,又有些期望的看着他。 迅速低头,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沈微雪淡笑道:“这些刺客实在太过嚣张,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在天子脚下行刺,若非王妃最后舍身相救,恐怕王府连最后这滴血脉也未必能留下。”沈微顿了顿又道:“不管行刺者是何方势力,都未免,太不把东夷皇室放在眼里了!” “皇室……”皇帝叹了口气,起身行至床前,慈爱的摸了摸轩辕无殇的头,说道:“是朕无能,近几年东夷暗弱,不仅是北狄,连西戎和南疆都对我朝虎视耽耽,自朕登基以来,全靠靖皇叔帮扶,才使得朝廷百姓平安了这些年,可如今,乱世将至,朕的身体却……” “陛下洪福齐天,相信自有上天庇佑。”沈微雪淡淡地说道。 “洪福……”皇帝脸上带着淡淡地自嘲之意,一旋身坐在了床塌边上,目光注视着昏睡着轩辕无殇,久久无语。 良久之后,皇上伸出手替轩辕无殇顺了顺发丝,苍白的手指染上一抹血意。沈微雪低垂的眼眸刹时危险的眯起,莫名的光芒流转。 皇上手指轻抚,红色珠羽在指间流转,“先生来自扶风界,许多事情自不需朕言明。此次京中刺客之事,想必各国皇室难脱干系,就算朕执意追查,恐怕也难有结果。唉……皇叔与皇婶既然同意殇儿拜先生为师,那么想必对于今日之祸早有预料。”皇上收回手来叹息一声,“天意难违!只可怜了殇儿……” 天意难违?沈微雪心中一动,霍然抬头朝皇帝望去。 “陛下的意思是……” “朕打算将东夷交予殇儿。”皇帝说完这句话,起身朝着沈微雪躬身施礼,郑重地说道:“为了天下苍生,亦为了我东夷皇室血脉得存,希望先生能尽心辅佐,他日朕九泉之下亦感怀先生恩义!” 沈微雪急忙侧身避礼,同时曲身还礼:“陛下言重!此乃沈某宿命,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闻言,不再多说,回身看了轩辕无殇一眼,敛起眼中忧虑悲怜,对着沈微雪微微示意,便转身离去。 沈微雪看着皇帝的仪仗渐渐消失在殿外,良久才收回视线。坐回轩辕无殇床前,沈微雪盯着轩辕无殇,眼神深邃如海,看似平静却难掩深处波涛翻涌。 “东夷皇帝……当真坦荡至此吗?唉……无殇啊无殇,逆天之路,你可准备妥当?” …… 此时的轩辕无殇睡颜平静,正陷入一个难言的美梦之中。 梦中鸟语花香,清风徐徐,她躺在草地上,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父亲执剑于树下尽情挥洒,而母亲却摆开桌子执笔作画。 轩辕无殇勾着嘴角,细细感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浑然忘却了现实中的血腥伤痛。 昏昏欲睡时,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警兆,陡然一个机灵,她睁开双眼,四周却是空荡一片,没有舞剑的父亲,亦没有安然作画的母亲。 她心中一阵发慌,在一片黑暗中四处奔走寻找,可走来可去,却寻不见半点光亮。就在她深感绝望之时,眼前突然泛起一点光亮,她乍然一喜,立即顺着那光亮处跑去。 光源之处是一个巨大的刑架,一人浑身*被缚其上。那人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只见到他浑身布满龟裂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滴落,而在那道道龟裂的伤口之处正泛着丝丝缕缕地黑气,莹白的肌肤,鲜红的血液,漆黑的魔气,交织在一起分外的诡异妖媚,触目惊心。 轩辕无殇乍然见到这人,只觉心中一阵巨痛,似有万蚁噬心,又似一双怪手正在用力想要捏碎心脏,痛得她不由得跪倒在地。冥冥之中似有感应,那人微微一动,竟缓缓抬起头来。刺目的光芒中,那人的容貌隐在阴暗之中,只见到一双深蓝如海的双眸,那双眼中雾气缭绕,却依旧可以感觉到浓浓的怜惜不舍,深情眷恋! 就在接触到这双眼的一瞬间,轩辕无殇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顿时变得空白一片,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余一股执念,让她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那里有朵仿若地狱业火的千瓣彼岸花,一片片花瓣肆意舒展,金黄色的花蕊在仅有的三片花瓣遮挡下若隐若现。而此时此刻,那仅有的尚未开放的三片花瓣,已经有一片在蠢蠢欲动,在轩辕无殇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正缓缓伸展开来。 心中蓦然升起巨大的恐惧,“不要,别开——” 就在轩辕无殇身形一动,想要冲向前时,四周突然响起阵阵鬼哭,刹时无数的兵士横亘在二人之间,轩辕无殇目中厉色一闪,手腕翻转之间,一柄寒光烁烁的宝剑已然在手,此时她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远处刑架之上是她必救之人,谁敢阻拦,她便杀谁! 天地昏暗,举目皆敌。 剑起剑落,无边杀戮漫延。 胸口的剧痛伴随着急促的呼吸,轩辕无殇不知自己杀了多久,不知自己杀到了何处。 剑,在手中,只能依凭本能而动。直杀到气空力尽,无法再动! 蓦然拄剑在地,回首而望,只见遍地尸身堆积如山,鲜血聚流成河。而她,踏在如山尸体之上,举目四望,却是天地荒凉。 她满心迷茫,不知自己为何事而杀,为何事而战?满目迷蒙,只见无数冤魂鬼影狰狞扑来! 恐惧之中,她脚下向后一退! 前方万千恶鬼,身后无底深渊。 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048 苏醒(求收藏啊) 严重的失重感传来,她向深渊之下坠落,似乎下一秒便要粉身碎骨。 濒临绝望之际,天光乍亮,身体蓦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她怔怔地转头,一个英俊男人正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她呆了一呆,认出了这人,一下子高兴起来,“爹!爹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那人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笑道:“傻孩子,爹不是早就说过,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吗!” 轩辕无殇顿时忘记了方才无边杀戮,只是高兴地不住点头,“嗯嗯,我就知道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要马上去告诉娘亲,她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说着便想挣了这怀抱,去找何起舞。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柔声呼唤:“殇儿……” “娘——”轩辕无殇一脸惊喜的转头望去,却见何起舞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满脸不舍悲怜的望着她,而一柄长箭正深深地插在她胸口,血溅的红漫延进双眼。 轩辕无殇愣愣地看着,“娘……” “殇儿要乖乖地,娘现在要去陪你爹,你一个人要坚强,知道吗?” “不!不要——”轩辕无殇伸出手去,却无法触及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身后人的衣袖,“爹!你快叫娘回……” 慌急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不知何时,慈爱的父亲已然不再,只余一具冰冷的无头尸身,大量的鲜血从空空的颈项之上不停地流出…… 天地再次昏暗一片,轩辕无殇只觉得身上沉重如山,低头一看,身下不知何时已然鲜血成河,粘稠的血液糊在身上使得她寸步难行。无边的血河之中飘满了白骨残尸…… 万千索命恶鬼再次朝她扑来,无数看不清面目的头颅恶狠狠地咬住她,不住的撕扯,她恐惧之极,数次张口,却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数恶鬼分身残食…… “啊——” 轩辕无殇蓦然翻身坐起,大汗淋漓地不住喘息,好半晌,才渐渐回神。 入眼大床锦被,丝绸纱帐,玉石地板,山水屏风……处处透着一股熟悉,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洛灵宫! 自己怎么会在宫里?她明明记得母亲再给她庆祝生辰来着? 生辰……生辰……突如其来的噩耗……触目惊心的无头尸体……嚣张神秘的刺客……破空而来的箭羽……倒在血泊之中的母亲……轩辕无殇骤然发生一声痛极的呻吟,双手抱头,一幕幕残破的片断闪过眼前,她记起来了! 生辰之日,家破,人亡! ‘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断恩义、一生无爱……凤魂之主无己无身无心,只为天下生!’当日沈微雪的一番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果然…… “呵呵呵……”她突然低低的笑起来。 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这就是老天安排给我的命运,那么我不接受!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再夺走什么,天也不行!’ 当时自己说得何等自信,何等的霸气! 可下一个瞬间,老天便用血淋淋地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个耳光! “呵呵……哈……哈哈哈……”低低的自嘲慢慢变成疯狂地大笑,癫狂的笑声在空荡在大殿之中不住回荡。 被惊动的沈微雪从殿外走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瘫倒地床上狂笑不止的轩辕无殇。 “无殇,你……” 轩辕无殇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哈哈哈……苍天……果然厉害!哈哈……你说得对,我根本,什么都护不住!我什么都护不住!轩辕无殇,你骄狂自大,不敬苍天,现如今,果然报应得快!” 沈微雪目中微怜,慈如观音,“无殇,你——” “停!”轩辕无殇抬手示意他住口,大张的双眼中眼泪不停,神色却平静地诡异。“安慰的话不用多说,我不想听!鼓动的话也不要说,我不需要!” 沈微雪闻言深深叹息,半晌才缓缓开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轩辕无殇微微冷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老天爷的战帖都下了,我若不接,又怎么对得起我惨死的爹娘?” 沈微雪上前两步,拍了拍轩辕无殇的手,声音温柔却充满力量:“我会帮你!” “你自然要帮我!”轩辕无殇淡淡地说道:“这不就是你到我身边来的目的吗?” 轩辕无殇这话说得平静淡然,不带半点情绪,沈微雪却能明白她话中的讽刺之意,当下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天书,我要怎么找?”轩辕无殇问道。 沈微雪说道:“八卷天书,东夷、北狄、西戎、南疆,各有一卷,据说乃是各国皇室的不传之秘,除了历代帝王没人知道放在哪里!其他的……扶风界有一卷……迷神域内应该也有一卷,而其他的两卷就不知道落在何处了!”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可以在四武林中查探一下,在东武林和南武林的可能性应该更多一些!” “当今天下,上得了台面的,也不过这五六方势力。我若想集齐这几卷天书,少不得要将这天下扫荡个遍了!”轩辕无殇唇角微勾,却无甚笑意。 “逐鹿天下……本就在你宿命当中。”沈微雪叹道。 轩辕无殇嘴角微扯,不置可否,半晌,才抬手摸了摸肚子,叹道:“我有些饿了,传膳吧!” “御膳房一直在给你温着药膳,我去端给你。”说罢起身向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回身说道:“三皇子殿下一直很担心你,你昏迷的这三天,他每日都会来看望你,看看时辰,他差不多也要到了。” 轩辕无殇缓缓闭上双眼,沉默。 沈微雪很快便端着药膳回到殿内,轩辕无殇喝了两碗汤之后,觉得身上无力感消退了不少。放下药碗,轩辕无殇问道:“对于此次王府遇刺一事,朝中有什么反应?” 沈微雪接过药碗放好,示意一旁的小太监收拾下去,这才开口回道:“当日靖王府与成府同时遭遇刺客,除你之外,无一人幸存,自东夷立朝以来,京都首次出现如此严重的案件,朝中人人自危,皇上亦是震怒非常,京兆尹府尹以及金吾卫内七品以上官员,已全部问斩!” 轩辕无殇眉头微皱,没想到皇上竟连审都不审,直接杀人。“还有吗?” 沈微雪犹豫地一下,才道:“还有……太子浮沙被皇上下旨幽禁了。” 轩辕无殇一愣,“幽禁?”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求支持啊 最近被文文的数据打击的各种受伤,各种情绪低落,各种不开心啊……啊,我对无殇的爱啊,请保持下去吧 049 求和 “幽禁?”轩辕无殇一时愕然,“浮沙为人一向宽厚,怎么会无缘无故被皇上幽禁?” “不知。”沈微雪轻叹一声,说道:“只是听说王府遇刺当晚,太子正与皇上在御书房商讨国事,却不知为何突然发生了争执,太子激动之下失手刺伤了皇上。后来太医诊断太子得了失心疯,皇上这才下旨夺了太子尊位将他禁在了静心阁,以免他再失手伤人。”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得了失心疯?”轩辕无殇皱眉凝思,“争执……知道是为什么起的争执吗?” 沈微雪摇摇头,说道:“那晚御书房中只有他们父子两人,连高公公都被遣出殿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没人知道!” 好好的一个人,一夜之间突然患了失心疯,听到轩辕无殇耳中便只感荒谬,此事发生在浮沙的身上,那就更是荒谬!当晚御书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皇上如此果断的就下令废了太子? “是吗……”轩辕无殇叹了口气,明知此事另有内情,可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关心皇室储位之争。“黄钟他们有消息传来吗?” “有。”说到此事,沈微雪神色也难得严肃起来。“当晚他们共抓到可疑人物三十七人,其中二十九名已经确定无嫌疑,还有四人乃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另外的四个人就比较有趣了,其中两个年龄不大,但武艺高强,另外两个乃是城西同仁药堂的坐堂大夫和他的小厮,都是普通人,半点武功不会。但有趣的地方就在于,黄钟他们抓人的时候,这四个人是在凑在一起的!” “东都夜里有宵禁,一个大夫为何大半夜还在外面留连?”轩辕无殇冷冷问道。 “说是郑国公府的老夫人突然犯病,这才急召了他们前去。”沈微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经查,所言属实。” “郑国公府?”当今太后的娘家?不知为何,听到郑国公府时,轩辕无殇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那位满身血煞邪气的皇甫铢衣。“那两个懂武的呢,可说了什么?” 沈微雪摇了摇头,叹道:“那两人倒是硬气,黄钟用尽手段都撬不开他们的嘴!不过,那两人被抓时满身血气却是瞒不了人的,即便与王府的血案无关,但却与成府的灭门脱不了干系!” “一夜之间,东都城内接连两起血案,而且时间赶得那么好,半点救兵都没给我们靖王府留下!”轩辕无殇笑得讽意十足,“若说这两起血案的背后没有关连,打死我也不信!” 说到救兵,沈微雪神色一动,想到当日他闻信赶到靖王府时的情景,在遍地鲜血残尸之中,轩辕无殇满面泪痕,紧紧地抱着何起舞,昏倒在轩辕澜汐的怀中。神情之中凄凉却也安然,宛如一个受尽苦楚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最令自己依恋与信赖的地方,可以安然的睡去。 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是他一直努力想要得到,而轩辕无殇却一直不肯给予的!他甚至一度认为轩辕无殇心防太重,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能让她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却没想到…… 犹记得那一天,轩辕澜汐小心翼翼地将无殇拢在怀里的神情,就像是呵护着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浩渺如海的眸子中盈满了温柔深情!那般孤冷寂寥牵动人心的身影……沈微雪眼中突然划过一抹狠厉之色,那根本不是轩辕澜汐!绝无可能是轩辕澜汐! 轩辕无殇想着自己接下来打算做的那件事,只怕一说出来,所有的人都会极力反对,那她究竟要如何才能达到目的?一时间微微失神,便错过了沈微雪那与平时形象大不相符的神情。 屋中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周围一片寂静,所以当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在殿外时,二人不约而同的朝着殿门口看了过去。 沈微雪偏头一笑:“你的心头肉来了,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轩辕无殇一皱眉,“什么心头肉?” 沈微雪抿唇,笑而不语,就在他起身离开床榻的瞬间,一身蓝衣的澜汐也正好踏进房内。 原本阴沉的脸色在看到无殇倚床而卧的身影时,顿时如大地回春,羞落了一地繁华。 “你总算醒了!”他语调中微微叹息,想开口安慰,却怕一开口安慰不成,反而挑开他尚未结痂的伤痕。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醒了就好!” 轩辕无殇微微敛目,今时今日,她已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才好。她曾笃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最终结果却是,父亲因她被害,母亲因她而死。沈微雪口中的七劫,已应其二。为了他好,自己或许该就此远离。可躲了这一次,难道此后一生便要无心无情的孤身立世?重生一次,难道仍旧任由苍天戏弄,由着它剥夺自己的一切?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可若是……自己又是否能再次经受一次失去至亲至爱之痛? 脑中思绪万千,却只是在垂首敛目一瞬间。再扬眉时,已是满脸笑意:“放心吧,我没事的!”顿了一顿,又问道:“倒是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澜汐闻言,脸色微微一黯,叹了口气说道:“朝中……朝中之事你不用多问。只一件事,原本不想告诉你,可想来想去,毕竟与你有关,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 “是有关你父亲……”澜汐说道:“两日前,北狄方面集结了三十万大军,直逼边关。听闻,他们还……还将靖王首级悬于阵前,以致我军士气大伤,斗志全无。皇……父皇正在考虑派出求和使者,以北狄质子以及两座边城换取……靖王首级以及,北狄方面的退军。” “求和?”轩辕无殇语气轻淡,却让屋中几人莫名一颤,只觉一股深深寒意窜上背脊。 050 请战 澜汐深叹一口气,“你也不要怪父皇,现在朝中内忧外患,尤其是这几天发生的变故……若是应战,到时战火一起,劳民伤财,更何况,现在朝中能够与北狄对抗的将领实在不多。父皇也是没办法。” “你多虑了,我怎么会责怪皇帝哥哥。”轩辕无殇扯了扯嘴角,却毫无笑意。“皇上现在在御书房?” “嗯。”澜汐点点头,随后警觉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轩辕无殇边下床着衣,边笑道:“你这么是什么表情,我能干什么,只是此事事关我父,我身为靖王府唯一仅存的血脉,总要表个态不是?” “你一个小孩子,需要表什么态。”澜汐一把拉住正朝外走的无殇,微怒道:“我知道你怨怪父皇没有选择为靖王爷爷报仇,但你要明白,父皇身为一国之君,他需要考虑的是整个东夷!” “你想多了。”一把拨开澜汐的手,轩辕无殇面无表情地说道:“皇上有皇上的立场,我理解。但我身为人子,有些事也是不得不做的!”说完,再不看他一眼,快速的走了出去。 “无殇……”澜汐身形一动就要追上去阻止,却被沈微雪按住了肩膀。 “三皇子殿下,随他去吧!”沈微雪笑得温温雅雅,声音平和宁静。“世子他有分寸的。” 就在沈微雪的手搭上澜汐肩膀的瞬间,就见他原本清澈剔透的双眸刹时变得深沉若海,周身气质也是全然改变,一股孤冷寂寥之意漫至全身。 沈微雪眸底顿时闪过复杂光芒,果然……叹息一声,收手,躬身。“大人,您不该在此。” ‘澜汐’回头看了沈微雪一眼,表情无喜无怒,声音波澜不经。“你能活到现在,倒让本主颇为意外。”话虽如此,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好奇之意。 “托大人的福。” “你既选择活着,那就好好活着,活着做你想做之事,做你该做之事。本主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在下怎么敢过问大人之事。”沈微雪笑意微凉,“只是无殇现在乃是在下的责任……” “他从不是你们的责任。”‘澜汐’冷冷地的打断他,“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但只要不跨过我的底线,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你如今既已认主,那就好好侍候你的主子。本主不干涉你,你也莫要来妨碍我!”说完这句类似警告的话,‘澜汐’看也不看沈微雪一眼,便转身去了偏殿。 就在他迈步而出的瞬间,那一身孤冷寂寥之意便如落潮之水般迅速退去。 直到澜汐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沈微雪才缓缓收回目光,有些忧心的低语:“他身上的生气越来越少了……时间,真的快要不够了……” …… 径直出了洛灵宫的轩辕无殇,并不知道在她走后殿中发生的这一段莫名对话。此时此刻,她心中不住思量地都是逼近边关的北狄大军。 她知道现在朝中局势不乐观,当今皇上病魔缠身,很多事情有心无力,只能委任以人,时日一长,以至于朝中官员权柄过大,贪污弄权之事泛滥成灾,以前有手握重兵的靖王为皇上压阵,几个外戚世家并一众亲王们,并不敢有什么异心。现在几位皇子年岁都还小,便是年纪最大的太子也不过十四岁,夺嫡争斗并不明显,尤其太子一向贤明,又有皇甫家这个后盾,地位还算稳固。 原本有靖王坐阵,即使皇上归天,太子也可以顺利继位。可如今…… 靖王一去,军中支柱轰然倒塌,原本所向无敌的东夷大军顿成一片散沙,恐怕很快就会成为各大势力急欲刮分的肥肉。更何况…… 轩辕无殇想到此处,不禁揉了揉额头,皇上这是想要天下大乱吗?居然在这个时候废了太子…… “世子爷,请留步,皇上与众位大臣正在商讨国事,吩咐不得任何人打扰。”小太监将轩辕无殇拦在御书房门外,小心地说道:“世子爷若无要事,不如先去养心殿歇歇,等众位大人回了,小的再为您通报?” 轩辕无殇对着小太监和气地笑了笑,“我有要紧事想见皇上,还请小公公现在去通报一声。” 小太监为难道:“世子爷,这……” “小公公放心,若皇上怪罪下来,自有我一力承担!”轩辕无殇笑道:“劳烦小公公!” 话说到此处,那小太监也不敢再推脱,急忙前去通传。心里倒是并不怎么担心,整个东夷谁不知道皇上对世子爷的疼爱比之太子更甚,更何况现在世子爷刚刚遭逢大难,皇上心里更是恨不得将世子爷捧在手里心……若是知道世子爷醒了,岂有不见之理。果然,皇上一听世子求见,立即宣进。 小太监引着轩辕无殇进了御书房后急忙退下,军国大事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该听的。 “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自轩辕无殇两年前回京后,两年以来进宫次数数不胜数,见皇上的时候从来没跪过,但今天御书房内尽是朝廷大员,若是再失礼恐怕就要遭人垢病了,所以甫一进门,轩辕无殇便朝着斜倚在软榻上的皇上拜了一下去。 “殇儿无须多礼。”轩辕皇帝朝着轩辕无殇招手,“过来,让朕看看。” 待到轩辕无殇近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轩辕皇帝这才松了口气,“气色倒是不错。你没事朕便放心了。” “让皇帝哥哥担心了,都是殇儿的不是。”轩辕无殇乖巧地回道。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轩辕皇帝握着轩辕无殇的手,叹道:“都是朕无能,才让那些贼子在京畿重地如此猖狂。皇叔他一生为国,鞠躬尽瘁,可在他身后,朕却险些连他的妻儿都保不住。他日九泉之下,朕又有何颜面去见父皇与皇叔!” “皇上言重了。”轩辕无殇突然换了个称呼,不再是撒娇卖乖的‘皇帝哥哥’,而是有如一般臣子般恭敬的称呼他为‘皇上’。 轩辕皇帝怔了怔,“殇儿……” “皇上。”轩辕无殇突然退了一步,然后双膝跪地,朝着轩辕皇帝重重叩了一首,沉声说道:“臣弟有一事相求,望皇上能够答应。” 轩辕皇帝见状,突然收回了刚刚伸出欲拦的手,脸上神色一时淡了下来。“殇儿欲求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眼见一向不肯正经施礼的轩辕无殇,如此正色地叩拜,正经的呼他皇上,轩辕皇帝便直觉她所求之事不小,如何敢一口答应?若是其他便也罢了,怕就怕这孩子突然遭此大变,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危害自身的事,若是那样,不管她要求什么,他都万万不会答应的。 只听轩辕无殇扬声说道:“靖王府世子轩辕无殇,愿前往边关,迎战北狄大军,为我朝扬威,为吾父报仇!请皇上——恩准!” 051 献财 “胡闹!”轩辕皇帝猛地一拍床板,挺身坐了起来,对着轩辕无殇劈头盖脸地就一阵骂:“战场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你能随便胡闹的吗?你见过哪家九岁的孩子能上战场的?你会射箭吗?你会骑马吗?你会打仗吗?你杀过人吗?除了吃喝嫖赌胡作非为你还会什么?你什么都不会,跑到战场上送死吗?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死得不够惨,你也想去试试?还是觉得你母亲死得太不值,所以半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轩辕皇帝原本身体便弱,平时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此时被轩辕无殇气得急了,一口气骂过去,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昏,猛地咳嗽了几声后,呼吸便有些急促了起来。吓得高公公急忙端上参茶,一手在皇上背后不停地顺着气。 “皇上息怒。”轩辕皇帝话音刚落,屋中已经麻溜地跪了一地。一连串的喝骂惊得屋中众人都有些发蒙,皇上登基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虽说世子的要求的确荒唐了些,但不答应不就完了嘛,何必骂得这么不留情面? “皇上息怒。”轩辕无殇面色不变,异常平静地说道:“正因为父亲死得惨,我做儿子的才要向北狄人讨个说法。也正因为母亲为我而死,所以无殇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刚缓过一口气的轩辕皇帝一听这话,当下气就不一处来,冷哼一声道:“开口向朕请战就是你说的绝不拿性命玩笑?讨说法?朕也想跟他们讨个说法。可这说法是那么容易讨的来的吗?一个不慎,便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深深地叹了口气,轩辕皇帝伸手将无殇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殇儿,打仗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朕知道,皇叔的事情让你很伤心,但你想一想,若是我东夷今日轻启战端,他日便会有无数个同你一样的孩子失去父亲,无数个妻子如你母亲般失去自己的丈夫!推己及人,殇儿你忍心吗?” 轩辕无殇默然,半晌,才抬头望向皇帝,眼中闪着浓浓的悲伤,却更有难以撼动的坚决! “皇上,正是因为臣弟不忍心,所以今日才来向皇上请战!”轩辕无殇幽幽开口说道:“臣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孩子失去父亲有多么伤心,一个妻子失去丈夫会是何等绝望!”父亲残缺的尸体,母亲空洞的面容,轮番交错地闪过眼前,轩辕无殇猛地闭上眼睛。 “国之殇……父亲为我取名无殇,必是希望东夷的将来永无战之国殇!希望东夷的百姓永不受战争所苦!可一味的退让就能换来和平吗?”轩辕无殇冷啍一声,说道:“北狄就是一条饿狗!这么多年,我们东夷从不曾主动挑起战事,倒是他们北狄,觊觎我东夷繁华江山,屡次进犯!之前还有父亲威名以慑,如今……如今我父亲被他们阴谋害死,恐怕接下来,就是他们步步进逼大军压境!” 无殇绝口不提北狄三十万大军进逼边关一事,他今日一进门,抢在众人开口之前便主动请战,占的是大义名份,他是承父遗志,为了保东夷安宁!可若是她说出早知北狄大军一事,那么她再开口,便是不顾朝廷,不顾百姓,只问私怨!皇上和朝臣完全可以以此为由拒绝她的请求! 所以她不说,她只细细分析当今局势,言明退让换不来安定,只会让北狄得寸进尺!所以求和根本行不通,唯有迎战!委屈求全换不来和平,想要东夷江山永固,百姓安居,只有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皇上!”突然原本伏跪一地的人中突然挺起一人,对着皇上拱手说道:“世子所言及是!北狄狼子野心,一直对我朝大好江山虎视耽耽,如今靖王捐躯,北狄敬畏之心已去,若是我朝不能在此时给北狄狠狠一击,让他们再生忌惮之心,恐怕从今以后,我东夷便永无宁日!为了我东夷江山永固,请皇上迎战!”说完,便对着皇上咚咚咚的不住叩首。 轩辕无殇半侧着脸,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认出了这说话之人,乃是当朝丞相慕容远。 慕容远为人耿介刚直,虽是文臣,但其风骨清标,铮铮傲骨不输武将。他会主战,轩辕无殇并不意外。 “都起吧!”轩辕皇帝叹了口气,不无伤感地说道:“丞相说的这些,朕又何尝不知!可如今国库空虚,若是开战,军晌粮草从何而来?更何况,北狄刘寄奴乃当世名将,朝中能与之抗衡者,几人?” “朕何尝愿意割地求和,失了东夷尊严?可不求和,又以何迎战?”没人比他这个皇帝更想迎战,更看重脸面尊严,可正因为他是皇帝,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东夷的百姓,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脸面就将整个国家置于战火之中! 丞相慕容远突然起身,待行至众人身前,屈膝再跪——“臣愿献出全部家财,以充军资!请皇上——迎战!” “臣也愿贡献家中薄产,以作军资!”人群中再出一人,是太尉辛无垢。“请皇上迎战!” 眼见朝中文武两大巨头都表了态,其余文臣武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自家老大对着干,没办法,只能跟着表态了。 “臣亦愿捐出家财!” “臣等也愿意……” “……” 高公公垂首站在一旁,心里忍不住想骂娘:他奶奶的,就是满朝文武全把身家捐出来,也不见得能供养这几十万大军一月花费!到时候战争一起,天长日久,费用何来?还有这丞相大人,您身为文臣之首,不通军务,脑门一热要打仗,这也就罢了,可辛太尉您统管军务,怎么也这么不知轻重,跟着瞎起什么哄啊?你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倒是说得轻巧,却不知皇上要如何为难! 果然,床榻上的病美人长叹一声,神色疲惫地挥了挥手,说道:“众卿……唉,先起来吧!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轩辕无殇默立一旁,心中有些焦急,他费尽唇舌,阐明厉害,就是想让皇上收回议和的念头,出兵迎战,如此她才有机会亲赴边关,将父亲的首级抢回来,可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居然还是下不了决心。 其实对于粮草问题,她心中已有把握,满朝文武捐出的钱财,足以支持三十万大军一月花销,而她有把握在一月之内结束战事!可这话她却不能说,因为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信! 皇上究竟在顾忌什么?轩辕无殇心念急转,此时此刻,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皇上下决心开战? 正当轩辕无殇闷头苦思之际,人群中突然又站出一人,朗声说道:“皇上,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可在一月之内结束战事,保我边关安宁!请皇上迎战!” ------题外话------ 本文以后更新时间改为暂定为晚上九点钟。 052 迎战 众人目光刹时全集中在那挺身而起的人身上。只见那人一身绛紫朝服,眉目宛然如画,尤其一双桃花眼灿然生辉,却不同于往日的妖娆轻佻,反而有一种铮铮男儿的凛然傲气! 轩辕无殇双眼微眯,有些诧异这个印象中风流华丽勾魂摄魄的红衣美人,也会有如此正气凛然的时候!正当他有些暗悔不该以貌取人之时,那位刚刚让她稍有改观的美人似是感应到她的诧异,竟微微偏头,选了一个众人看不到的刁钻角度,对着她挑眉扬唇,露出了一个极为妖娆妩媚却满含血腥煞气的笑容。 轩辕无殇顿时脸色一黑,刷的一下转过了头。她是脑子抽了才会认为这人身上会有所谓的浩然正气。 轩辕皇帝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眼底官司,只是将隐含期待的目光落在了皇甫铢衣的身上,和声问道:“皇甫爱卿心中,可是已有良策?” 皇甫铢衣微微一笑,并不直言自己有万全把握,反而问道:“皇上一直难以下决心迎战,想必是考虑我军士气低迷,粮草难以为继,无法支撑长期战事,是以对上北狄早有预谋的进攻,即使短期内不会战败,但时日一久,必然大败。所以不愿劳民伤财,情愿以暂时的示弱来换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轩辕皇帝欣然点头,“爱卿说得不错!既然注定要败,那么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战,还能保存实力,以待日后反击。” “皇上仁心仁德,一心为百姓考虑,实乃东夷之福!”不声不响地拍上一记马屁,皇甫铢衣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世子说得对,北狄狼子野心,我们一时的退让不仅不会让他们打消退兵的念头,相反会更加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而且靖王爷刚刚遇害身亡,朝中若是在此时向北狄求和,恐怕会寒了众将士之心,使得本就士气低迷的几路大军更加雪上加霜。” “皇上,平北郡王所言及是!”丞相慕容远肃容说道:“此时非但不能求和,反而要给北狄雷霆一击,让他们再不也轻视我朝!” “朕想听的不是这些。”皇上叹了口气,向后一躺,重新倚回软榻之上,脸上疲倦之色亦重。“你们要战,可以!但若不能胜……” 皇甫铢衣说道:“皇上,北狄此次来犯,虽然号称有三十万大军,看似势不可挡,但在微臣看来,其实并不足为虑!” “哦?”皇上淡淡一笑,神色间颇有些不以为然,“此话何解?” “皇上忘了,此次北狄的最高将领乃是北狄烈王北堂宁。北堂宁此人刚愎自用,又嫉贤妒能,两年前他中了靖王调虎离山之计不幸被俘,最后北狄皇室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交还三皇子殿下,才将他赎了回去,为此北狄朝廷对他一直颇有微词,此次北堂宁主动请缨,想一雪前耻。以此人高傲自大的心性,一定会认为失了靖王的东夷大军不足为惧,从而失了谨慎之心。此乃他的败因之一。而此次北狄副帅刘寄奴却是个谨慎的人,尤其此人清高孤傲,自诩清流,最是厌恶权贵。试想,这样两个相互看不顺眼的人,上了战场又怎么可能默契配合,又怎么能将这三十万大军如臂指使?将领不合,此乃北狄败因之二。单此两点,微臣便有十分把握能大败北狄大军!” 轩辕皇帝细一思量后,脸上浮现些许释然,继而看向皇甫铢衣的目光也带上几分赞赏之色,沉声说道:“好,既然爱卿有此把握,那朕任命你为征北元帅,统三十万精兵迎战北狄,一月之内结束两国战事!” “臣——领旨。”皇甫铢衣下跪接旨。 轩辕无殇见此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皇上总算答应迎战了,她的目的已达到了一半,只要皇上迎战,她便有把握说服皇上让她随军!当下心中一定,轩辕无殇跟着跪了下去,“皇上,臣弟——” “殇儿不必多言。”皇帝淡淡地开口打断了她,倦然说道:“朕是不会答应你的。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若出了事,叫朕如何向皇叔交待?刚才皇甫爱卿的话你也听到了,皇叔遗体之事你已不用再担心。接下来你安心在京中守灵,等大军归来,朕便让皇叔皇婶入土为安。” “皇上,之前臣弟力劝皇上迎战,虽名为公义,但臣弟却并非无半点私心。”轩辕无殇眼泛浮哀,神色悲戚,低沉着声音说道:“父亲身为三军统帅,当世豪杰,若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也是死得其所,臣弟无话可说,也断不会因为父亲身后尸骨而轻言两国战事。可皇上……”轩辕无殇说到此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语气中也带上了七分愤慨之意,“事实上父亲却是在龙谷关遇害!龙谷关属东夷境内,那三千北狄精兵是如何躲过我军层层眼线,悄无声息地在龙谷关设下埋伏?若说其中没有阴谋交易,小人作祟,臣弟死也不信!父亲死得冤屈,臣弟若不能揪出背后主谋,怎么对得父亲在天之灵?而那些卑鄙无耻的北狄人,居然在害死父亲之后还要侮辱贱踏他的遗骨,此等不共戴天的血仇,我若不报,又如何配为人子?” 轩辕皇帝闻言,默然一叹。 他如何不知道轩辕风染的死有蹊跷,可知道又如何?说到底这不过是他们的猜测,根本没有证据。轩辕风染作为平衡东夷各大势力的镇国支柱,想要他死的人不知凡几,国内国外的势力均有可能,甚至于有可能是几大势力联合起来所设计!想要揪出幕后之人,谈何容易?若是大肆清查,那不知牵连多广,一个不好,还会被有心人利用,极有可能引起军中哗变。如今东夷内忧外患,如何还经得起折腾?所以他即使有所怀疑,也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说都不能说! 垂首而立的几位大臣也是面面相觑,都说靖王世子不务正业胡作非为,是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纨绔子,可今日所见所闻,这位世子对朝局世事的敏锐洞察力,委实令人心惊。难道以往他所作所为皆是伪装?若是如此,那这位世子心机之深可就实在太可怕了。或者不是世子故意伪装,而是王爷的意思?王爷为何要令世子伪装纨绔,这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留下后路?难道他早知自己会出事?能让堂堂靖王如此处心积虑,那他所防备之人…… 打住!想到此处,几位大臣赶紧勒住念头,不敢再想下去。 他们只是朝臣,不是皇亲,皇族家事不是他们该胡乱揣测的。 眼见皇帝仍旧不为所动,轩辕无殇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呯’的一声,一个响头重重地嗑在地上,语调决绝地说道:“皇上,母亲临终遗愿,要我一定要亲自将父亲接回来,让他安好无缺地入土为安。如今无殇父母皆亡,我身为人子,一不能报杀父大仇,二无能完成母亲遗愿,如此,轩辕无殇还有何面目存活在天地之间,倒不如死了干净!”话音一落,就见轩辕无殇猛地一个起身,就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架势朝着旁边的殿柱撞去! 053 收编 众人顿时大惊,纷纷惊呼,轩辕皇帝更是急急喝令高公公救人!可轩辕无殇是朝着高公公的反方向跑过去的,他一个太监,又不懂武功,哪赶得及,而那些大臣更是个个跟吓傻了似的,居然都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轩辕无殇心中暗暗破口大骂,倒是来个人拦着老子啊!我擦,难道今天非得出点血不可? 眼见着就要撞上了,轩辕无殇猛地一闭眼,发了狠心,只要能达到目的,撞就撞,不就出点血吗,死不了就行! ‘呯’的一声闷响,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轩辕无殇暗吁一口气,总算有人赶上了。正想抬头看看是谁这么知情识趣,却不想眼还没睁开,就听到头顶上一个甜腻带笑的声音传来。 “世子弟弟,小心呀!” 皇甫铢衣说这话时声音低沉,犹如情人耳边的低语,微带调笑。 轻暖的呼吸落在头顶,轩辕无殇不知怎的耳根一红,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对,微微泛红的脸颊又立即黑了下来。 “殇儿,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皇帝又气愤又心疼,对着轩辕无殇招手,“快过来让朕看看,可撞疼了?” 轩辕无殇乖乖的走过去,任由皇帝上上下下查看。口中却道:“您何必管我,反正我如今父母双亡,已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儿,甚至连为父母报仇都做不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今日死在这里,皇上也不用再为难,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在黄泉路上追上爹娘,也算是我们一家团聚了!” 轩辕无殇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看着皇帝,玲珑可爱的小脸配上如此可怜兮兮地表情,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皇帝悠悠地叹了口气,“殇儿,你怎么就不明白朕的苦心,正是因为朕疼爱你,才不忍心放你到战场上冒险!” 轩辕无殇闻言深深地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她万万没料到轩辕皇帝竟将她重视到如此地步,她都以死相逼了,居然还不能让他松口! 按照沈微雪所言,她生来便是背负着搅动天下风云,一统天下的宿命。那这些做皇帝的,难道不是巴不得她的誓死效忠,为他们冲锋陷阵吗?难得她今日主动请缨,心甘情愿冲入战场,这难道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可他为何百般阻拦,好似是真担心她的安危似的? 难道之前是她猜错了,父母的死与他并无关系?或者与东夷皇室并无关系? 究竟,凤魂之主……对于皇室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不仅仅是一个契机?一件工具? 正当轩辕无殇独自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那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太过复杂的感情,让她微微一愣,还不及细想,便听到轩辕皇帝的说话声。 “罢了,你想去便去吧!” 轩辕无殇顿时心中一跳,猛然抬头朝着皇帝看去,怔怔地说道:“您……您同意我去了?” 轩辕皇帝苦笑一声,说道:“你都以死相逼了,朕不同意还能如何?”随即又正了正颜色,说道:“不过,你想要上战场,须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轩辕无殇神色一正,“您说!” 轩辕皇帝伸手抚了抚轩辕无殇的鬓发,在划过那红珠凤羽之时几不可查的微微一顿,神色间却是始终温和慈爱,“朕允你随军,但你要答应朕你不可插手军中事务,一切皆要听从你皇甫表哥的安排。在战场之上,你不可任性妄为,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如何?” 轩辕无殇目光微垂,又毅然抬头,定定的望着轩辕皇帝,沉声说道:“好,臣弟答应,绝不会插手军务!另外,臣弟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轩辕无殇微微沉吟,似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道:“皇上,黑骑军虽然多年来驰骋沙场,但归根到底他们是我父亲的亲卫,并不在朝廷编制之中,如今父亲不在了,皇上若是想将黑骑军收编,臣弟不敢多言!只是,他们毕竟跟随父亲多年,此次与北狄一战,在我靖王府眼中,不为朝廷百姓,只是为父报仇!所以……”说到此处,轩辕无殇脸上突现犹疑之色,最后嘴唇一抿,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臣弟希望此次随军出征,皇上能答应让黑骑军与我同行,一来他们忠心护主可保臣弟安危,二来有机会再上战场为我父报仇,也算全了他们一片赤胆忠心!等此次得胜归来,不管皇上如何安排黑骑军,臣弟都无二话!” 黑骑军! 名震神州的精锐铁骑! 战场之上的不败神话! 精英中的精英,据传军中任何一人都可以一敌十!虽只有万人之数,却可抵得上十万大军! 可这样一支龙虎之师,却是不隶属军中编制的,名义上,它是靖王府的私军,轩辕风染的亲卫,由先皇同意,靖王亲自挑选训练,只忠于靖王一人的铁骑! 早在几年前便有朝臣提议,将黑骑军收编,只不过当时轩辕风染身为东夷兵马大元帅,掌全*权,黑骑军虽然名为王府私军,实质上却和在编军队无甚区别,是以皇帝对此项提议并不上心,也不愿因此事与靖王生出什么嫌隙,所以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而现如今,靖王已死,靖王府一脉只余一个无辜稚儿,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一支虎狼之师若是掌握在一个无知孩童之手,恐怕倾刻间便成为众势力眼中的绝顶肥肉。 相反,若是就此将黑骑军收编,让轩辕无殇自此做个闲散王爷,平安长大,也未必是件坏事。 一时静默,落针可闻。 屋中众人面色各异,偷偷交换着眼底神色,最后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那一方软榻之上的皇帝身上。 054 回府 金丝楠木的软榻之上,轩辕皇帝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似乎并未听明白轩辕无殇言语间的试探,也看不到众臣变幻莫测的神情,依旧是苍白着脸色,一副病容中带着微微慈爱笑意。 “傻孩子,难道朕在你的眼中便是如此一个心胸狭窄的皇帝吗?竟连区区一万府兵都容不下?”轩辕皇帝动作亲昵地揉了揉轩辕无殇的头顶,轻声说道:“你要记住,朕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亲人,纵然皇叔不在了,朕也会像皇叔一样疼你爱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受人欺负!黑骑军是靖王府的私军,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等皇叔皇婶的的葬礼过后,朕便下旨让你继承王位,以后,黑骑军便是你的亲兵。有他们保护你的安全,朕也能放心许多!” 轩辕无殇一脸感动地说道:“皇帝哥哥……” 皇帝拉着轩辕无殇的手拍了拍,殷殷叮咛:“黑骑军骁勇善战,又秉节忠义,有他们随行,朕也可以放心的让你去边关了。只是殇儿你要记得,你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未上过战场,到了边关你要多听听各位将军的话,万不可任性妄为,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知道吗?” “嗯。皇帝哥哥放心,殇儿一定会保重自己的。”轩辕无殇红着眼眶偎入皇帝怀中,语声哽咽,“谢谢皇帝哥哥。” 兄友弟恭,若是放在寻常人家真是再平常不过,可若发生在皇室之中,却真真是难得,尤其……是在太子刚刚被废的时刻! 想到突然被废的太子,再联想到眼前景象,屋内众大臣心中,不觉温馨,只觉诡异! 可这些人,哪个不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纵然心中不以为意,可脸上却都是摆出一副感动莫名的表情。唯有皇甫铢衣,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容,极有分寸的模样,可眼中却分明闪过一丝淡淡地讥诮。 而埋首在皇帝怀中的轩辕无殇,一转头之间,已将众人脸色尽收入眼中,微红的眼眶之中,一丝莫名的光亮在莹莹泪光之中折射成一抹极冷的微光。 …… 退出御书房后,轩辕无殇回到洛灵宫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便急匆匆地带着沈微雪出了皇宫。 两人刚刚出了神武门,便被早早守候在宫门外的高牙接到了马车上。 “高统领,你怎么会在这里?”轩辕无殇坐上马车,这才开口问道。 高牙坐在车前,当起了临时车夫,听到轩辕无殇的问话,答道:“回世子,因为属下的身份不方便进宫,所以在您昏迷的这几天属下只能一直守在宫门口等消息,今天一早沈先生便差人通知了属下您清醒的消息。属下觉得,比起宫里,您可能更想回府多陪陪王爷王妃,便自作主张驱了马车过来候着。” 轩辕无殇闻言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黯然问道:“这几天王府里情况如何?府里的人……还有多少?” “当日……事发突然,除了几个会武功的侍卫侥幸捡回了条性命,其余家丁奴仆……除了福伯外,无一幸免!”想到当日残酷杀戮,血河火海,高牙恨声说道:“属下无能!” “对方有备而来,与你无关。”轩辕无殇叹了口气,想到那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问道:“福伯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世子放心,福伯伤势不重,只要将养些时日便好。” “那就好!”轩辕无殇点了点头,又问:“其他下人的后事安排好了吗?家里还有人的也要安抚好!” “世子尽管放心,都安排好了!” “嗯。”轩辕无殇应了一声,这才放下车帘坐回车内。将头靠在车壁上,轩辕无殇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 沈微雪看了看她,轻声问道:“就这么匆匆地出了宫,也不跟三皇子殿下告别一下,好吗?” 轩辕无殇扯了扯嘴角,微闭着眼睛,淡淡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还担心我会克死他吗?现如今我疏远了他,你怎么好像还是不太高兴?” 沈微雪眼睑微垂,一手理了理雪白的衣袖,说道:“我从不曾希望你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我也不希望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可我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希望’而牵连到其他人!”轩辕无殇扯了扯嘴角,“尤其,是我重视的人!” “傻瓜。”沈微雪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逃避能解决问题的话,就不会历代凤魂之主的悲剧了!” 轩辕无殇闻言冷笑一声,说道:“所以我不会再逃!这次我护不了,不代表我以后护不了。我既然已经决定和老天斗下去,那就表示我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历史凤魂之主的悲剧绝不会在我身上重演!” 沈微雪定定的看着轩辕无殇,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坚定,为了挽回已经造成的遗憾,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为此,不惜一切! “如此,我就放心了!” 轩辕无殇略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貌似关怀地话语不以为然,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重新闭上双眼,靠在车壁上养神。 沈微雪拿过坐椅下的锦被,轻轻地搭在轩辕无殇身上,也没有再说话。 就在一路沉默中,马车很快回到了靖王府。 就在高牙在外低声禀告的时候,轩辕无殇已经睁开了眼睛。 掀开车帘,轩辕无殇抬头看了看大门之上那块靖王府的匾额。灿金的牌匾上挂着雪白的孝花,大门两边也挂着白绫,守卫在门口两边的不再是熟悉的门房,而是换成了身着甲胄的士兵,当然,他们身上也带着孝。 轩辕无殇看着眼前那些代表着生死相隔的白绫时,心中不可扼止的泛起了一股凄凉,一时间思绪流转,竟是愣在了那里。 “世子。”高牙有些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轩辕无殇回过神来,朝着高牙安抚性地笑了笑,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府内走去。刚刚跨过门槛,就见到石纹急匆匆地从赶过来。 轩辕无殇眉头一皱,待到石纹走到近前,才问道:“急匆匆地出什么事了?” 石纹躬身一礼,眼中隐含担忧,说道:“世子,今天早上有几个自称是王妃的同门师兄的人来拜访,说是奉了王妃父亲的命令,要将王妃的遗体带走!” 055 霍家 “我娘的父亲?要带走我娘的遗体?”轩辕无殇双眼一眯,看着石纹的目光中满是冷意,“我娘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父亲?母亲嫁到靖王府十多年,你几时见过母亲有什么娘家人?更逞论什么同门师兄!他们说是便是吗?石纹,我们靖王府什么时候成了这么随便的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胡乱攀亲!” 石纹低垂着头,小意说道:“世子,来人自称是霍家的人!” “霍家?”轩辕无殇皱着眉头,看着石纹那一副‘霍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随便的人’的表情,隐忍在心头的那一股怒气陡然上升,怒声责问:“霍家的人怎么了?霍家的人是天王老子吗?霍家的人说是王妃的师兄他们便是吗?霍家的人说要带走王妃的遗体你便让他们带走吗?是不是王爷不在了,你便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石纹一脸惶恐,急忙下跪请罪:“属下不敢!” “世子息怒。”高牙说道:“属下相信石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他既然让人进驻王府必定有他的理由。世子不妨先听他说完。” 沈微雪微微沉吟道:“石纹,你刚刚说他们自称霍家人……可是南边的那个‘霍家’?” “是!”石纹说道:“属下认得他们家族的标徵,的确是南边的那个‘霍家’,而且他们手上有一枚玉佩。王妃当年随王爷征战沙场时,属下曾无意间在王妃处见过,王妃曾说过,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属下也是因此才会暂留他们在王府,想等世子回府时再做决定。” 沈微雪对轩辕无殇说道:“那此事就怪不得石纹了,先不说对方手上有信物为证,单单他们自称霍家人,咱们靖王府就怠慢不得。” 轩辕无殇微微讶异,听沈微雪话中之意,这个所谓的‘霍家’似乎还颇有来头,居然让身为东夷最为尊贵的轩辕皇家都不敢怠慢。抬手让石纹起身,然后向沈微雪开口问道:“霍家是什么来头?” 沈微雪微微一笑,说道:“南武林的盟主世家,武林大会上的长胜将军,南疆皇朝历任皇后的娘家。这三个头衔足够了吧!” 轩辕无殇眉头一挑,“如此说来,倒的确是颇有来头!这样的家族的确没有冒认女儿的必要!” “你打算怎么办?”沈微雪问道。 “现在人在哪儿?”轩辕无殇不答,径自转头向石纹问道。 石纹回话道:“回世子的话,他们一行六人正在正厅灵堂等候,执意要与世子当面谈!” “谈?”轩辕无殇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冷笑,随即懒洋洋地说道:“既然他们要求见本世子,那咱们靖王府也不好不见。高牙,你和石纹一起过去,就说……就说本世子刚自宫中回来,风尘仆仆不便见客,待本世子稍事休整,再来见客,请他们几位稍待片刻吧!” 高牙有丝犹豫地问道:“世子,当真要见吗?”对方直言要索要王妃遗体,依世子的性格会给才是怪事,到时一言不合,万一打起来可怎么办?毕竟对方来头不小,即便是当今皇上来了恐怕也要客客气气的,更何况世子如今不过一九岁幼子,又突失倚仗,怎么惹得起那霍家? 轩辕无殇凉凉笑道:“自然要见!好歹也是我母亲的娘家人,虽然十多年来也不曾见谁来关心问候过一句!但人家无情咱们不能无义不是。”伸手迅速速的挥了挥,轩辕无殇有丝不耐地催促:“赶紧去吧!” 高牙眼见沈微雪不急不躁地站在一边,像个没事人一样,心下也微微定了定,暗想世子聪明睿智,断不会让霍家人讨到便宜的,自己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待到石纹和高牙领命去了正厅,沈微雪才随着轩辕无殇回了后院。 一路之上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曾经被鲜血浸染的地面早已被刷洗干净,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走进来,恐怕怎么样也不会想到三四天之前,这里曾经经历过怎样一样血火洗礼。 轩辕无殇一种沉默前行,眼神悠悠,面容平静,曾经现于人前的忧伤愤怒,轻鄙嘲讽,此刻都早已不见踪影。沈微雪不知此情此景看到轩辕无殇眼中,她是何等心情,但他体贴地不去打扰。 轩辕无殇一回到院中,便命守在门口的士兵去准备热水衣服,沈微雪没料到,她先前说自己风尘仆仆要修整仪容,回来之后竟然真的准备洗澡。 “你这打算要晾一晾他们?”他一向知道这孩子是个有脾气的,但没想到她在知道了霍家的来历后,仍然未曾将人放在眼里。要知道,如今的靖王府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朝中失势,即将败落的王府了。没有任何势力支撑的她,打算拿什么与霍家抗衡? 轩辕无殇坐在椅中,想要喝杯热茶,但提起茶壶才发现,壶中没水了。她叹了口气,之前府中遭逢大变,一应奴婢丫环都死得一个不剩,她又昏迷不醒,以致府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现在放眼望去,来来往往的全是黑骑军中的士兵。这些粗犷汉子哪有女人心细,他们还能知道打扫屋子就不错了,怎还能指望着他们注意着时刻准备热水?就是不知道此刻在正厅的那些‘客人’是不是也是到现在都还没喝上口热茶? “三天后我就要随军出征了,我走以后,府中之事便由你作主。”轩辕无殇放下茶杯,又叹了口气,说道:“记得挑些伶俐的丫头进来,好歹也要有个王府的样子!” 沈微雪闻言顿时一惊,瞬间将霍家人抛到脑后,急急问道:“出征?怎么回事?你之前去御书房就是要求随军出征的?你不要命了?战场是那么好去的吗?” 轩辕无殇笑了笑,说道:“怎么你的反应跟皇上这么像?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清楚?不过一个小小的两国战场,能奈我何!”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沈微雪瞪她,“你这个决定未免太过草率!” ------题外话------ 感谢空心菜小盆友的钻石哦! 056 契机 “草率吗?若连你都觉得我草率,那想必落在他人眼里,就更加觉得我儿戏了!”轩辕无殇笑道:“我现在还年幼,又势单力薄,哪有本钱和那么些个大势力斗,更逞论集齐天书,一统天下了!偏偏我身上还顶着个凤魂之主的名头,想避开他们的视线都不行,没办法,只能在我羽翼未丰之前,先降低一下他们的戒心了!” 沈微雪张口刚想说话,不想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是轩辕无殇要的洗澡水烧好了,当下只能闭口不言。 两个士兵将浴桶抬进屏风后,又将一应物品放好,其中一个本来还想留下伺候,被轩辕无殇一抬手挥退了。开玩笑,先不说她的身份是个秘密,单就是看那个士兵彪悍的个头,她敢让他伺候,还不得被他洗掉层皮! 试了试水温正合适,轩辕无殇当下便开始脱衣,也不管沈微雪便坐在屋内,反正有屏风挡着,再说,她是男是女和沈微雪都没有利害关系,她也不怕他知道。 而沈微雪坐在那里,也不觉得一个九岁孩子洗澡,自己有避嫌的必要,当下便也坦然的等着,并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战场之上敌我难分,你要千万小心!” “放心好了,有黑骑军在,我不会有事的!” 沈微雪一怔,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之意,有丝诧异地问道:“皇上将黑骑军给了你?” 轩辕无殇放松了全身力道,任由自己浸入桶中,舒适的水温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有丝懒洋洋地说道:“黑骑军本就是我靖王府私军,由我父亲一手创建训练而成。原本父亲死后,我也认为皇上会趁机将黑骑军收编入朝廷,可没想到我主动提出,他却拒绝了!” 拒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一个可抵得上十万大军的黑骑军,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交给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啧啧啧,当今圣上,果真有魄力!还是说,凤魂之主的魅力当真这般大? 若说之前她还曾想过轩辕皇帝是真心疼爱着她的话,那么在他开口拒绝收编黑骑军的时候,她便清楚地知道,这位帝王看重的仍旧是她凤魂之主的宿命。 想想两年之前她刚入东都,对于一切懵懵懂懂,无意中卷入了宫中命案,那时尚未想过收敛锋芒,便将自己明明白白的表露在了那位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如今想想,自己这两年来插科打诨地日子,未必真正瞒过了那位看似病弱无害的帝王! “看样子,他当日所说是认真的了。”沈微雪低声咕哝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太小,又混杂在微微的水声之间,轩辕无殇并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沈微雪凝神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将当日那位帝王与他与说的话告知轩辕无殇,至于她听了以后做出什么判断,就看她自己了。 “在你昏迷的那几天里,轩辕皇帝曾经同我说过,想要将东夷大权交给你!听他话中意思,似乎有意将东夷作为你逐鹿天下的筹码,而他所求,不过是希望东夷皇室能够在最终的角逐中获得最后胜利!”如今想来,或许废掉太子,也只是这位帝王再为轩辕无殇未来的掌权之路扫清障碍罢了。 屏风之后的撩水之声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传来轩辕无殇冰冷的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我选择谁,谁便是最终的胜利者?只要我效忠东夷,将来一统天下的自然就是东夷轩辕皇家!又何需以整个东夷来做交换?” 沈微雪一愣,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种想当然的想法。“当然不是!只不过相比其他势力来说,凤魂之主的赢面更大一些而已!不过即使如此,历代的凤魂之主,也没有一个真正坐上了皇位。有的中途便死了,有的拱手让予了他人,甚至有的辛苦半生却是为他人作嫁。” “……怎么听起来,这个凤魂之主好似也没多大用处!” 想来也是,若是当真如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也就不会引起天下大乱了!那些得不到她的势力干脆在她未成长之前便来个暗杀,或者索性将江山拱手相送,反正天命注定嘛! 沈微雪叹了口气,看来之前是自己没说清楚,导致了她这样的误会。幸好今天说开了,否则的话以她今日这种想法,会直接导致很多事情的判断错误。 “凤魂之主所代表的,更多的是一种契机。古语有云,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分分合合之间,自有天命定数。凤魂之主不现,天下四分之势,不可逆转。即便再雄才伟略的国主也无法打破这固有格局,统一天下。只有在凤魂之主现世之时,天下,才有统一的可能!” “也就是说,只有我掺合进来了,那些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们才有一展身手的舞台!而相反,只要我不掺合进去,他们再怎么打怎么闹,都只是穷折腾,半点用处没有?” 所谓天命,当真这么神?轩辕无殇有些不信。 沈微雪点头,“不错!所以,在你两年前回到东都的时候,有资格知道这个天命的人都在看着你,等着你。而你明显逃避的态度,无疑会让人很不高兴,那么自然,有些迫不及待的人便会使些手段逼你踏进来!” “……这个消息,当真让人不爽!” “所以我当初才会说,各国皇室都有可能,如今单看轩辕皇帝的所作所为,他的嫌疑也不小。” 岂止不小,分明是很大,轩辕无殇默然无语。虽然早就有征战天下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这世界上仅有的几个大Boss,都有可能是自己的仇人! 原本只想将这天下的混水搅得更乱一些,自己才好趁乱摸鱼,未必真要如秦始皇一般,一个国家接着一个国家的去消灭。反正自己只要齐全八卷天书便好,至于这天下是分是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可如今看来,这想法却是有些天真了! 果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题外话------ 14号就入V啦,还有这两天,小歌儿在这儿先提前求首订啦~ 057 我等 屋中两人,一人身处浴桶中,慢条斯理地洗着澡,另一人端坐椅中不急不躁,似乎都忘记了正厅之中还有几位焦急等待的贵客。 轩辕无殇这个澡洗得很细致很用心,似乎想用这桶水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血腥残酷,阴谋杀戮,负疚自责,满腔痛悔全都就此洗去,然后以一个最傲然的姿态去迎战即将而来的各种挑战。 沈微雪沉默地等待,等待着轩辕无殇完成最后的心灵备战! …… …… 霍达冷冷地看着面前满身戒备的两人,淡漠的脸上带着微微的嘲讽与不屑。他并未想过要在靖王府中动手,虽然他更想简单直接地带走妹妹的遗体,但并不想在她灵前做出有辱她夫家的事情,更何况,对于轩辕风染的忠义勇烈,他私心里还是很佩服的。 他知道妹妹与轩辕风染之间情深似海,否则当年她不会为了要嫁给轩辕风染而脱离家族!在他刚刚得知靖王死讯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妹妹的准备。 如果不是父亲下令,他其实并不想到靖王府走这一趟。 在他想来,与夫同葬,应该是她妹妹临终前最大的愿望了吧! 他这个妹妹啊,看似温柔婉约,坚韧果敢,事实上内心却最是脆弱无比,以她对轩辕风染的感情,怎么可能独自存活?即使……她还有一个儿子需要照顾。 想到轩辕无殇,霍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样一个无知任性的纨绔子,也不知道这夫妻二人是怎么教育出来的?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败家子的身上居然流有他们霍家一半的血统,便让他心中分外的不舒服。 霍达一直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不仅仅来源于他的姓氏他的家族,更多的是源自于他自身的优秀。他不是一个喜欢拿出身来衡量他人的人,他不会因为轩辕无殇身份尊贵就对她另眼相看,如果她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那即使她是东夷皇帝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哪怕这人是他的外甥! 他现在之所以会等在这里,只不过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尽一下告知的义务,而不是想要得到对方的同意或认可。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即将破落或已经破落的王府,已经不值得他们霍家重视了! 而他这种心态上的蔑视,无疑激怒了忠心耿耿的高牙,他们靖王府何曾被人这样看不起过!就算你是霍家人又怎么样,你身份再尊贵,背景再强硬,那也是在南疆,到了我们东夷,你就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担心给世子惹麻烦,他早就将这一干人给轰出去了,什么玩意儿,居然跑到他们靖王府来耍威风,还堂而皇之要带走他们家王妃!真当他们靖王府没人吗? 厅内双方各自都并未彼此放在眼中,霍达是自恃身份惜言如金,而高牙和石纹是心中有气,又因为有些顾忌所以忍着不想搭理他们。但他们三人不说话,不代表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站在霍达身后的一个粉衫小姑娘在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再也按奈不住地开了口。“我说你们世子到底什么时候出来见客?我们可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连杯茶水都没有,这就是你们靖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石纹听了这话,心头的火气终于再也压不住,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靖王府的茶水一向不待不速之客!” “你说谁是不速之客!不过是一个破落王府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粉衫姑娘身形一动,就想冲上去和石纹理论一番。 “婷儿,不得无理!”坐在霍达身旁的一位儒衫青年见状,眉头一皱,低喝一声。 这位俊雅青年名叫方怀臻,乃是南武林落霞山庄的庄主,是霍家在武林中的代言人,主掌霍家在武林中的一切事务,也是霍达自小的知交好友。而这个粉衫小姑娘,便是他唯一的妹妹,名叫方怀婷。这孩子自小被他宠出了一副娇小姐的脾气,完全没有时下江湖儿女的豪爽大方,而且一直生活在南疆,对于东夷靖王的事迹并不曾听闻,是以此刻才这般不知轻重地在靖王府内大呼小叫。 “两位抱歉,舍妹年幼无知,说话口没遮拦,还望两位包涵!” 高牙冷笑一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冷冷地说道:“方庄主客气了,我们区区一个‘破落王府’哪里惹得起大名鼎鼎地落霞山庄,自然更没胆子怪罪方小姐了!” 方怀臻瞪了妹妹一眼,随即对着高牙微微欠身笑道:“高统领说笑了,靖王爷义薄云天,忠肝义胆,乃当世豪杰,放眼整个神州,谁人不知!” 高牙听出方怀臻这话确是出自真心,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随即吩咐门口守卫:“去准备茶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注意水不要太烫,等会儿世子过来,可能当下就要喝的!” 守卫随即领命而去。 方怀婷站在一旁,撇了撇嘴,小声咕哝道:“好娇贵的小少爷!” 她声音虽小,但高牙和石纹也非庸手,怎可能听不见,只不过他们二人看不惯这小姑娘的娇纵作派,当下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当作没听见。 “不知贵府世子几时能好?”方怀臻看了看霍达脸色,知道这位好友是等得有些烦了,当下便代为询问。 高牙淡淡说道:“世子之前昏迷了三天,今早方才清醒,听闻几位贵客莅临,又急匆匆地从宫里赶了回来。只是风尘憔悴不便见客,待世子稍事休息,便会接见诸位。若是几位等不及,可以先去客房休息,等世子到了,在下再去通知几位!”高牙眼也不眨的胡说八道,说谎面不改色。 霍达闻言叹了口气,想到那孩子不过刚刚九岁,又骤然失去双亲,也委实是可怜,虽然不成气了些,但到底是自己妹妹的孩子。抬头看了一眼堂前的棺椁牌位,想到自小疼到大的妹妹,心到底是软了些。 “不必,我等。” 059 勒索,出征 江彻双眼狠狠一眯,斩钉截铁地说:“再说一次,我们,与成府命案——无、关!” “有关无关,乃是本座说了算!本座说有关那便是有关,无关也是有关!你们只需要老实回答问题即可。” “你!”江彻登时气结,哪有人这般蛮不讲理,都说了无关的,你还让人怎么回答? 关君衡伸手一拦,沉默片刻,说道:“阁下为何如此肯定,成府命案与我二人有关?” “本座既说了与你们有关,那就是有关!至于本座为何如此肯定,那并不是阶下囚该操心的问题!”那人影不耐烦地说道:“说,还是不说?” 关君衡默然,说?还是不说?看眼前此人蛮横的作派,早已认定了他二人,再否认也是徒然!可……此事事关阁中机密,怎可轻易透露给外人? 关君衡深深一叹,罢了,左右不过一条命而已! 那人影似是看出了关君衡心中所想,说道:“若你们决意一味隐瞒到底,那本座少不得也要下些狠心了。”那人影淡淡地说道:“你们说,若是本座将你二人剥光了吊到东都城门上,先暴晒三天。然后在城门口挂一块牌子,就说……就说这两人乃是朝廷通缉已久的采花大盗,今日挂于城门示众以儆效尤。三天后将此二人剁成肉块,分别挂于四处城门,然后再挂块牌子,写上只准看不准取!” 那人轻暖一笑:“如此,我倒想要看看,这背后之人,还沉不沉得住气?” “你——”江彻顿时又惊又怒,咬牙切齿的骂道:“卑鄙无耻!” “多谢夸奖。”那人影不以为忤,反而自谦道:“这是本座少有的优点之一。” 江彻气极失语。 关君衡心中也是左右为难。若说,便是泄露阁上机密,若被此人察觉出什么,会不会影响主上大计?若不说,依照此人阴邪的性情,恐怕真会言出必行,届时见他二人遇险,依大哥的性子,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前来相救。到时候,岂不是连大哥也要落入此人之手,更严重些,恐怕整个剑阁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究竟说还是不说。 关君衡左右思量,片刻之后,心中已有决断。 “阁下可否说明,您为何执著于成府的血案?您先前说我们助纣为虐,可据我所知,成清贵身为吏部尚书,贪赃枉法,私自卖官,而且为人贪淫好色,强抢民女之事也没少干!这种人根本死不足惜。我们杀他,乃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何来助纣为虐一说?” 那人影懒洋洋地说道:“成清贵死不死,本座不关心。至于本座为何追查成府血案,二位当真不知?” 这轻飘飘的一问,还当真问住了关君衡,既然不是为了成清贵,那是为何? 那人影冷笑道:“成清贵的确死有余辜,可靖王府一门无辜妇儒,难道也是死有余辜?你们既然自诩替天行道,那为何要伙同贼人加害靖王府?”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彻大怒,他少年心性,一腔热血,虽平时语多嘲讽,但其内心深处的确如关君衡所言,对靖王甚为佩服,甚至隐隐有将其当成偶像的意思。如今却被污蔑成杀害靖王的凶手,他岂能不怒?“靖王爷遇伏身亡之时,我们兄弟二人正在来京城的路上,如何跑到千里之外去害人?不对!”江彻刚一说完,陡然察觉出对方话中之意,诧异地问道:“你刚才说,靖王府一门无辜妇儒……这话是什么意思?靖王府中出事了?” “何必明知故问?”那人影声音更加轻缓,语调中笑意愈浓,可江彻和关君衡二人心中,却是寒意陡生,甚至本能地微微错身,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那人影见状,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就在你们二人在成府兴风作浪之时,神秘刺客夜入靖王府,将府中上下百多口人,杀得一个不剩!而本应赶来救援的京兆尹府兵却早先一步被调往了成府,以致靖王府孤立无援。你们说,成府出事的时间怎会这般凑巧?那一晚,闯入靖王府中的一干贼人已尽皆伏诛,而——利用成府引起骚乱的你们,本座又该怎么办呢?” 江彻和关君衡二人早已被那人影所吐露的事情惊得呆住,他们二人多年行走江湖,活得坦荡,自认俯仰之间可无愧于天地,可今日却被人告知,自己竟无意中成为他人残害无辜的帮凶!即使他们说出实情,又有谁能相信?连他们自己都不能相信,事情只是巧合! 可,他们确实不知啊! 关君衡涩然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对于靖王府遇刺之事,确实毫不知情!”明知解释徒劳,他却仍旧不得不说。 “靖王一脉,当真满门被灭?”江彻神情难掩悲痛,却犹带一丝希望的问道。 那人影沉默片刻,终于说道:“只有世子轩辕无殇一人幸免!” “还有后……”江彻猛地仰起头,闭上眼睛,哽着声音道:“就好!”即便那只是个纨绔子弟,但他身为靖王独子,如今还能活着,便好! 江彻说完,突然横袖覆眼,随即狠狠一擦,然后郑重地对着那人影,决然道:“你这人虽然神神秘秘,又阴险又毒辣,让我很不喜欢,但你既然肯为了靖王报仇,那我相信你想必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我实话说了吧,成府的事情是我们做的,袭击成府的时间是一早就定好了!不过……我们也是收钱办事,幕后之人是谁,我们确实不知道!但我们无意中成了帮凶也是事实,你若要杀了我们二人为靖王府一门惨死之人报仇,我们也没有二话!你动手便是!只希望你杀了我们之后,毁尸灭迹,不要留下什么线索,以免我大哥将来追查到什么,因为误会和你对上!” 他梗着脖子最后说道:“我们是心甘情愿被你杀的,不需要有人再为我们报什么仇!” 关君衡微笑了看了江彻一眼,随后双手负后,一派坦然地昂起了头。 那人影扑嗤一笑,说道:“我几时说过要你们偿命了?我本以为你们乃是与人合谋,故意分兵两路,意在将靖王府一门屠戮殆尽。如今话已说开,你们也不过是被人利用。我又怎会滥杀无辜?” 两人顿时一愣,那人影此番话大出他们意料,他二人自觉难脱嫌疑,早已有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简单的就信了他们,难得的是还如此恩怨分明!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谁知那人接下来的话,无耻地打破了二人心中刚刚对他升起的一丝好感。那人影笑着说道:“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说你们确是被人利用,但你们做了贼人帮凶亦是事实!我不杀我们,但也不能平白放了你们。要知道,为了抓人,本座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 关君衡问道:“有什么条件,请阁下明言!” “你们之前既然自承是收钱办事,那想必做的是人命买卖。既然是买卖人,那自然该知道赎俘的规矩。” 赎俘?江彻嘴角抽搐,看了看四周那二三十个硕大的夜明珠,说道:“你难道还缺钱?” “只要是人,永远不会嫌自己钱多!不缺也是缺!”那人影说道:“本座只是俗人一个,自然也不例外!” “你要多少?” “那自然要看你们二位值多少了!”那人影顿了一顿又道:“另外,靖王府一事成清贵难辞其咎。听闻他多年来收受贿赂,私自卖官,想必家中也略有资产,本座念在他人已死的问题,也不做多做追究,便勉为其难的以其资抵罪吧!稍后还请二位将这些财产的去处,仔细说与我家无射知道。”那人影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这笔钱财算是成府赔偿,与二位无关哦!” 无耻!江彻和关君衡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重生三爷 那人影说完,看他二人也没意见,(当然即使有意思他也会当成没看见的),便吩咐之前的那女孩道:“无射,带二位公子下去休息,待二位精神好些,便遵照二位公子的话与其家人联系,事办得利索些,也好让二位得以早日归家!” 被称为无射的女孩,当下笑嘻嘻地应道:“请主子放心,无射一定会将二位公子照顾得好好的,保证他们走时一定比进来时更白胖!” 白胖?你当你在养猪崽吗?江彻暗自腹诽。 “二位公子,请!”无射说着手一伸,便将二人请了出去。待三人离开后,石门再次关闭。 珠帘轻纱后的人影早在石门关闭之时,便起身坐了起来,其坐姿端庄斯文,比之前那妖娆邪魅的姿势不知要正经上多少倍。那人一身雪白长衫,面容清雅,微微含笑,慈如观音,赫然正是沈微雪。 沈微雪目光一转,看向身后牙床上那与他之前卧姿一般无二的孩童,问道:“如此轻易地便放他们离开,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我……嗯咳!”刚一开口,便察觉到自己仍旧是那尊贵华丽的成年人声音,轩辕无殇赶紧咳嗽一声,换回了自己本身的稚嫩声音,说道:“有你的清心雾做保证,我不怀疑这二人之前一番话的真实性!” 清心雾便是那些自地底摇曳而荡的烟雾。乃是沈微雪的法宝之一,处于清心雾之中,任何人都没办法说谎。这就是为什么轩辕无殇要将这屋子布置成此等德性的原因,他知道那二人骤然换了环境,必定心中谨慎,所以他命无射直言说明,这些既不是毒烟也不是迷烟,又在屋中摆上一桌诱惑性其强的美食,以此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随后一顿插科打诨,以此来拖延时间,待清心雾完全融入之后,方才一步一步发问。 “我看这二人眸光清正,心性磊落,而且对于我爹亦是真心敬重。”轩辕无殇接着说道:“单凭这一点,我就不想再杀他们。再者,他们虽说是收钱办事,对于幕后之人的身份并不清楚,但并不代表他们背后的组织也不知道。我现在尚不知道他们在自己的组织中是个什么地位,冒然相问也不妥当。那么正好利用他们来个顺藤摸瓜。” 轩辕无殇看了沈微雪一眼,说道:“更何况,他们之前说,袭击成府的时间是一早就定好的。那么,这个时间是谁定的?是背后出钱的人指定要求的,还是他们组织自行决定的?这一点,才是重中之重!想要搞清楚这个,就要将这个组织彻底的查清楚!”只要搞清楚这一点,那么几乎就可以确定凶手的身份了。 沈微雪点点头,但还有一事不解,开口问道:“你既然想利用他们二人做引子,好查到他们背后的组织,那又何必还要开口勒索,即便你用这种方法得到他们的联络方式,但依这种江湖组织的风格,只要赎回了人,那之前的联络方式自然要当即作废的。所以就算你现在拿到了,这一次过后也没用了。何必直接放了他们,由着他们自己回去,我们只要隐在其后,自然能轻易地达到目的。” 轩辕无殇轻笑道:“你当这两个人是傻子吗?我若如此轻易便放了他们,他们心中不怀疑才怪。若他们有了警觉,再想追踪就难了!更何况……”轩辕无殇突然古怪一笑,说道:“难得有如此一个捞钱的机会,本世子怎能放过?要知道,从今往后,本世子要用钱的地方可多得是!成府多年积累,想必积蓄不少!若这二人是其组织中的重要人物,那想必赎金同样不菲。正好当成本世子的创业基金!” 沈微雪大致明白创业基金的意思,笑道:“你打算做生意?” “不错!”轩辕无殇想到即将到手的一大笔收入,便心情极好。“我不仅要做生意,还要将我的生意做遍整个大陆!最少五年,我便要做这全大陆的第一有钱人!”轩辕无殇嘿嘿笑道:“要知道,这整个神州,放眼放去,可全是我的敌人!若没有强有力的后盾,我拿什么和他们斗!先不说其他,先将他们的经济命脉握在手里是正经!打蛇打七寸,我倒要看看,等他们没钱没粮的时候,还拿什么来和我打?” 沈微雪斜着眼睛看他半晌,对于他的异想天开实在无语。 轩辕无殇可不管他怎么想,大手一挥,异常豪迈道:“回头我趁着这几天将章程写出来,在我走后,你依着我的计划着手进行便可!” “……” 沈微雪直接将轩辕无殇的这一番豪言壮语当成她大受刺激之下的疯话,半点没往心上放。他自然知道要做大事,金钱的支持至关重要,所以他最近也一直在考虑,如何经营些生意,以保证资金的源源不断。 所谓饮食男女,想要赚钱,经营青楼饭庄是稳赚不赔的。开青楼虽说有伤人和,但想来以轩辕无殇的性格来说,也不会反对。另外,黄钟一众人,这两年异常刻苦,其中颇有些身手不错的人,此刻也是时候放他们出去历练了。如何在江湖中建立属于轩辕无殇的耳目,便是他们目前的第一个考验。相信依靠这两年他与轩辕无殇的教导,他们应该不会教人失望。 另外,关于燕还飞徐钩这一批人,沈微雪虽然知道他们这一批人中的每个人都很有主见,而且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有规划,但目前看来,他们目前所追求的与轩辕无殇并不冲突,反而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依照他们对于轩辕无殇的敬畏之心,想要将他们彻底收归己用也未尝不可。但他也清楚,对于这批人,轩辕无殇的感情很复杂,至少她从来不曾有过利用他们的想法。关于这一点,他需要和无殇好好谈谈。 因为两年来对这两批人的教育侧重点不同,所以沈微雪才异常明白,燕还飞等人对于轩辕无殇未来的事情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青楼酒馆可以用她在民间的耳目,而六律则会成为她江湖中的眼线,唯有在朝中的势力,若想要绝对忠诚于轩辕无殇的心腹,唯有燕还飞等人! 这一点,早在两年前,他便已心中有数。所以对于这些人教导,他一直遵循着这个原则,要么入官场,要么入军营,而恰巧,这一点与他们自己对自己的期望也不谋而合。 而且,若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一年,在轩辕皇帝的默许下,轩辕无殇便可入主朝堂!那么,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将一切替她打理妥当! 这,便是命运赋予他的最大的使命! 不过,沈微雪的一切打算,都在接过轩辕无殇递给他的那厚厚一叠‘计划书’的时候,被彻底打乱。 看着那上边闻所未闻的一些创意时,沈微雪完全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轩辕无殇可不管沈微雪心中如何震惊,只是抓紧时间解释道:“三天时间太紧,我也只能挑些比较保险的东西来做了。肥皂、火柴这些小东西属于日常用具,专供平民百姓,所以成本不高,制作方法也比较简单,我已经将所需材料及制作布置都写清楚了,你只要联系好作坊按法子制作就行。卖价不用定太高,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便行。至于香水、瓷器、玉器首饰这些是属于奢侈品的范围,想必那些贵族夫人小姐的会很感兴趣,所以这些东西每样做的不用太多,物以稀为贵吗,但卖价一定要高!至于酒楼饭庄客栈,太常见的开起来也挣不了几个钱,要做就要做不一样的,越有特色越好!一应企划布置我也都写好了,按着方子来就行。” 轩辕无殇缓了口气,小小啜了口茶,双接着说道:“衣食住行,后三项都有了,至于头一项嘛……我打算开一个成衣坊,专卖成衣,你联系些好点儿的裁缝,找人总结一下人们的体型尺寸,大致的归类一下型号,然后流水线生产。关于这一点,我也写的比较清楚,稍后你拿下去仔细看就好。另外,我还打算开一个拍卖行,专门出售一些稀有珍宝,奇珍异物之类的,以竞价的方式……” “最后说一下,关于六律的安排,以他们现在的身手已经可以勉强出师了。我打算成立一个组织,专门负责情报这一块。大致构想我也想好了,回头你交给黄钟,具体的实施安排由他全权负责,就当作一次试炼吧!组织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黄泉府!”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要这世间在我面前,再没秘密可言!” “当然,这些东西都不能以我的名义进行,你也不要出面。找些值得信任的人便好!但最核心的东西,还是握在咱们自己手上的!”(重生)干爹你好,干爹再见 沈微雪的脸色从最初的惊讶,到震惊,再到震撼,直至目瞪口呆,最后都统统归平静。听着轩辕无殇滔滔不绝的说着,静静地,既也不插话也不打断。 直至轩辕无殇说完最后一话,他便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走了。使得轩辕无殇诧异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他会提些什么意见或者建言呢?居然这么简单就走了?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其实沈微雪哪里是听话,他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比之他之前规划的那一切,无疑轩辕无殇的计划更庞大,更慎密,更有可行性! 若真按照她这个设想走下去,不出五年,她手上就有了足够的力量与这天下间最强大的几个国家机器相较量! 她……的确不愧为凤魂之主!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她看得足够清楚透彻,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依旧看低了她! …… …… 在临出征的这三天里,轩辕无殇只埋头书房,拼命地写她的计划书,连房门都甚少出一步。这让暂住府中的霍达,对她极为不满。 你说你之前昏迷不醒,又在宫里,不能回来给父母守灵便也罢了,可你如今既然回来了,怎么还能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般躲在房里不出来呢?如此没有担当,将来如何撑起整个靖王府? 他有心找轩辕无殇好好谈谈,可无奈高牙得了死令,不准打扰!就是不肯放行,他也不好硬闯。去找沈微雪,偏偏那位贤者只是安然静听,完了微微一笑,却啥也不说。 憋了三天,就在霍达再也忍不住想要硬闯的时候,轩辕无殇的房门终于开了。 霍达一见她的面,便忍不住地数落:“我说你好歹也是快十岁的人了,怎能还像以前那般不懂事。如今你们靖王府中只剩你一个人,你不争气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靖王府就此败落下去。你身为人子,不去堂前守灵也便罢了,怎么能没出息地躲在自个儿房里,连人都不见?将来你袭了王位,就凭这样的心性,如何在朝中立足?更不要说继承父志,振兴靖王府了!”霍达看着她眼下那一团浓重的黑眼圈以及微微憔悴的脸色,神色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妹妹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孩子?” 轩辕无殇熬夜写了三天计划书,早就累得不行,眼下连觉都没时间睡,马上就要收拾东西,随大军出京,早就闷了一肚子无名火。 此刻听着霍达的长篇大论,终于不耐烦的说道:“得,您还真当自己是我舅舅了,教训得还真顺口!” “难道我不是你舅舅?”霍达怒道。 轩辕无殇撇了撇嘴,实在懒得说他之前那股作派,哪有半点当她是外甥的样子。“行了,我马上就要走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走?你要去哪儿?”霍达问道:“现在正是你父母停灵期间,你不在家中守灵,这个时候要跑到哪儿去?” 轩辕无殇懒得回答他,径直朝府外走,心中暗想,还是之前那个冷冰冰寡言少语的霍达更讨她喜欢一些。 霍达皱着眉头,一路跟着她到了大门口。想着既然她不想说,那自己就亲眼见见她打算去哪儿,这好歹是妹妹唯一的骨肉,自己多少也要看着些。这么想的时候,霍达浑然忘了自己之前打算永不认亲的想法。 不过片刻之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到了靖王府大门口。 高牙坐在马车上,早已等了许久。眼见世子终于出门,赶紧跑到跟前禀告:“世子,路上一应所需要都已备好。皇甫元帅已经率大军出了城。按您的吩咐,咱们直接从东门出去,不和大军一道。黑骑军一众儿郎都已在城外集合完毕,只等世子一到,便立即出发!” 轩辕无殇点点头,亦不再多言,直接上了马车。倒是霍达听出了苗头,当即上前想要拦下轩辕无殇,高牙身形一动,便挡在了车前,让轩辕无殇顺利地上了车。 霍达瞪大一双眼,狠狠地对着高牙说道:“他才十岁,你竟然就要她上战场?你是嫌靖王府一脉还没死绝吗?” 高牙眼中怒色一闪,随即又被自己强自压下,冷冷地说道:“世子安危,不劳你们霍家人操心!只要我们黑骑军还有一人存活,世子就绝不会有事!” 在高牙心中,上战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两年前,世子身子弱成那样,都能在奴隶营中来去自如,最后还将那为首恶贼斩于剑下。眼下不过一个区区边关城,又有他们一众黑骑军跟着,世子怎么可能有事? 霍达嘿了一声,说道:“高统领也未免太过自信,不要以为你们黑骑军便天下无敌了。当初轩辕风染身边还不是围满了黑骑,可最后还不照样死得连个全尸都没有!” 霍达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直刺高牙心中最深的隐痛,就见高牙顿时就烧红了一双眼,手中一动,随军的长刀锵的一声就出了鞘。 霍达丝毫不惧,犹自冷笑道:“怎么,恼羞成怒,想动手了?” “你……”高牙忍不住就想动手。 “好了!”轩辕无殇疲惫的声音自车中响起,“上战场是本世子自己的决定,是生是死自是本世子自己负责!霍公子好意,本世子心领了。只是本世子的决定还轮不到霍公子插手!” 轩辕无殇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霍达心中一怒,咬牙说道:“轩辕无殇——” 轩辕无殇说完后便不再理他,转而对高牙说道:“高牙,我之前已说过,父亲的死,与你与黑骑军都无关,以后不要再听别人挑拨两句便失控成这样。为将者,最怕的就是性格急躁易怒,若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理智全失,如何带兵打仗?你记住,为将之人,若有勇无谋,只知死拼,就有可能被敌诱杀;若临阵畏怯、贪生怕死,就容易被俘虏;若性格急躁易怒,暴跳如雷,就容易被激将法、凌侮而妄动;品性方正清廉并注重名节、洁身自好,往往也会被敌人利用这一点,陷入敌人的圈套;仁慈爱民,惟恐杀伤士众,就会被敌出奇扰得不得安宁。” 轩辕无殇叹了口气,“黑骑军以后便是靖王府最强有力的后盾,你身为黑骑统领,一言一行影响深远。今日幸好不是在战场上,否则,本世子定要狠狠地罚你!” 高牙悚然一惊,知道世子这话说得极对,战场之上两军对阵,身为领将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将对整个军队产生莫大的影响,若是两军阵前,自己失了理智,轻则丧命,重则,说不定整个军队都将陷入敌军的陷阱之中。看来自己的心性的确还需要磨炼。世子果然不愧是王爷亲子,理智冷静,眼若洞烛,乃是天生的将帅之才! 想通了这点,高牙顿时拜首道:“多谢世子提点。属下以后绝不再犯!” “嗯。”浑然不知自己浅浅一番话,已将车前这将领彻底的降服。轩辕无殇只是在车中懒洋洋地摆手,“走吧。” 霍达站在一旁,自然也听见了轩辕无殇那一番话,当下眼神也是微微一变。 眼见高牙上了马车就要走,一时间心中竟有些犹豫,不知到底该不该拦,他虽然之前便看出这孩子并不若外界传言那般不堪,但直到此时才终于肯定,当真虎父无犬子! 耳边传来一声嘶鸣,霍达骤然惊醒,一咬牙,不管了,再如何聪明仍旧是个孩子,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上战场。万一……到时候他死了都没脸去见小舞。 身形一动,就要上前硬拦,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他一惊之下立即转头望去,就见沈微雪正安然立于身旁,正满含微笑的注视他。 HP之救世主的哥哥不好当 不知为何,在沈微雪的目光注视之下,霍达心中的急怒担忧,竟缓缓地散了开去。他最终叹了口气,“沈贤者倒真是放心!”话中仍旧带了一丝谴责之意。 沈微雪微微一笑,说道:“在下选中的明主,在下自然信心十足!” 虽然心中早有怀疑,可此刻亲耳听见沈微雪自承已认轩辕无殇为主,霍达仍旧难掩心中震惊。 “难、难道……无殇竟是……竟是……”竟是什么,霍达却是怎么也无法再说出口。 倒是沈微雪,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古怪地说道:“霍公子仍旧接掌霍家家主之位,竟然已知道了这条秘辛。看样子,霍老家主对霍公子当真宠爱得很!” 扶风贤者之主便是逆天者,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各国皇室,便只有学海无涯的尚学主。可霍家竟然知道,由此可见,霍家与南疆皇室的关系,果然是十分密切的。 霍达呆呆地说道:“竟——真的是!” “以后说不定大家就成了敌人!”沈微雪笑道:“想必世子也是清楚这点,是以这声舅舅始终未曾出过口。” “妹妹生前……是否已经知道此事?” “王爷与王妃,两年前便已知晓。否则,在下又怎能留在王府,做了世子老师?” “原来……”霍达猛地仰起了头,狠狠地闭了闭眼。 沈微雪说道:“待王妃下葬之后,霍公子还是尽早回转南疆吧!”沈微雪这话语气温和,颇多劝慰之意。 既注意立场不同,那不如早日归去,少些接触,少些不舍,不要等到生出感情时再走,那不过徒惹伤心罢了! 沈微雪对着已微微远去的马车,躬身施了一礼,然后起身回转了王府,临走之前,拍了拍霍达的肩膀,略表安慰之意。 霍达任由沈微雪离开,犹自站在府门前,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直到马车转了一个弯消失在路口的时候,霍达的目光才渐渐收了回来,一路摇摇晃晃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使得来往巡逻的黑骑士兵们都大感奇怪,不是说这位与咱们世子的关系不太好么?怎么世子一走,这人跟丢了魂似的? 想想又觉得比较正常,再不喜欢那也是自己的亲外甥。哪有不担心的道理!再说,咱们世子聪明睿智,风华无双,谁见了不喜欢! …… …… 黑骑军归初建立的时候,其实只是作为轩辕风染的亲卫来训练的,按朝廷律法,最多只得三百人。可后来轩辕风染逐步展现出自己的军事才能,屡次被先皇委以重任。而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轩辕风染屡次受伤,先太后心疼幼子,便不准先皇再将靖王派往战场。可当时朝中能领军的有能将领实在不多,先皇无奈之下,只得与先太后商议,最后才决定增加靖王亲卫的人数建制,从三百扩到了三千。而不出两年,三千亲卫便被轩辕风染调教成了一支能一以敌十的精锐之师。先皇见此情况,干脆一不做二不体,直接将黑骑的数量从三千扩到了一万。 名义上,这支黑骑还是属于靖王的私人卫队。可一遇战事,黑骑则必须披甲上阵。 可实际上,一万黑骑,真正能够上阵厮杀,悍然冲锋的只有一半,这五千人马被轩辕风染常年放在边关,虽然名义仍旧属于王府私军,但实际与朝廷军队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另一外一半,则是被轩辕风染秘密训练成一支隐卫。他们并不善于冲锋陷阵,也不长于正面厮杀,他们擅长的乃是情报、暗杀、偷袭、隐藏等等一切见不得光的手段。隐卫的隐字,并不是隐在黑暗之中的意思,而是隐在另外五千铁骑的悍然光芒之下。 这五千隐卫才是靖王轩辕风染心腹中的心腹。 此次护送轩辕风染的遗体进京的黑骑隐卫,只有四千人。另外的一千已经在轩辕风染遇刺之时全部自杀殉主了。 因为按朝廷例制是不允许四千精兵全部进驻东都的,所以高达只带了三百亲卫进城。在离城门口五里之外,四千黑骑隐卫已经集结完毕。只待世子一声令下,便即刻出发。 若说高牙乃是一万黑骑的首领,那孔雀便是黑骑隐卫的领袖。二人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级关系,但高牙若想越过孔雀指挥隐卫,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能指挥得动黑骑隐卫的,除了轩辕风染,就只有孔雀一人,当然现在可能要加再上一个轩辕无殇了。 在高牙将黑骑整个交给轩辕无殇之后,便将这个决定通知给了孔雀,并且在通知中严厉告诫孔雀,世子乃是王爷唯一的继承者,让他一定要尽心辅佐,万万不得有二心。并声称世子绝不是外间传言那般纨绔无能,反而聪慧过人,成熟过人,胆识过人,毅力过人……绝对是值得他倾尽一生追随的人。 对于这话,孔雀暂时持保留态度。身为四千隐卫之首,孔雀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单靠表象判断。虽然他从未直接接触过这位小世子,但以往看着王爷将自家儿子夸到天上去的得意样子,孔雀也知道,这孩子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但是不是真如高牙所言那么值得追随,就需要他亲自看过之后才好做决定了。 他们隐卫毕竟是王爷的,就算世子当真如传言般废柴,他们也必须跟随,不过那种跟随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而孔雀,不想混日子。所以他一早就在心中决定了,若世子当真废柴,那他拼了老命,也一定将世子操练成精英! 不管怎样,他孔雀将来要跟的主子,绝不能是废物一个! 而就在孔雀满心期待着与轩辕无殇的初次会面之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他很不愉快的事情。 …… …… 轩辕无殇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东城门,他们并未走官道,而是在一里外的岔路口拐到了商道上。而四千黑骑就在五里之外的苍茫山下。 轩辕无殇就在马车驶离王府不久,便窝在马车上睡着了。自她生辰当日,连番打击,她一觉昏迷了三天,刚刚苏醒便进御书房请战,随后马不停蹄,处理了霍家人,然后又一番布置审了江彻关君衡,随后又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将今后的势力雏形规划出来。好不容易一切安排妥当,她终于坐上马车出了京城,放心之下便再也挡不住滔天的倦意,沉沉地睡了下去。 “世子……世子……”高牙立在马车旁,轻声呼唤。“您醒了吗?” 孔雀在一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十分不满地说道:“就你那蚊子似的声音,你到底是想将人叫醒,还是想催眠人继续睡啊?” 高牙反瞪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给我闭嘴!”你根本不知道世子这几天有多累。 孔雀撇了撇嘴,问道:“叫不醒人,这些兔崽子怎么办?你能做得了主?” 高牙沉默了片刻,又朝身后看了看,终于还是一咬牙,朝着马车开口喊道:“世子?” “什么事?”马车上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童音,仅凭三个字,孔雀就可以断定,马车中的人此刻必定处于一个异常疲惫的状态。他微微有些好奇,这位世子爷出征前不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怎么反而将自己累成这样? 他心中暗自思量之时,又听到马车中的人继续问道:“已经到了吗?” 随即车帘被一只白皙娇小的手轻轻地挑开来,一张玲珑可爱但稍显憔悴的小脸露了出来。 轩辕无殇刚一挑开车帘,目光便落在了高牙身后,当下便是一惊,脱口道:“你们怎么来了?” 060 人妖,少年 就见高牙身后整整齐齐的跪了二十几个十来岁的少年,而且各个都被捆得结实。身旁一众黑骑冷冷地注视着他们。那种强大的压迫力,使得二十几个人一个个噤弱寒蝉。唯有为首一名少年,对于旁边黑骑释放的压力丝毫不惧,反而恶狠狠地一个一个瞪回去。 轩辕无殇微皱了下眉头,目光一转,便落在了高牙身旁一人身上。那人穿着一身七彩的霓裙,头戴珠钗,两只粗糙的大手上挂满了手镯戒指,那人脸形并不俊秀,反而显得颇为方正凌厉,原本英气的剑眉被强行描成了弯弯的笑眉,那张脸上应该是扑粉扑得有些过了,因此显得有些鬼似的苍白,与颈间的麦色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轩辕无殇一眼望过去,便实实地愣住了,眼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看似是个男人,可穿衣打扮的风格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欣赏。难道是个人妖? 想到之前听高牙讲解地黑骑军的具体情况,又看了看这人那极有分寸的站位——只落后高牙一步之距,轩辕无殇已大致能猜到这人妖同学是哪位了。只是…… 轩辕无殇语带迟疑的问道:“你……就是孔雀?” 孔雀一听轩辕无殇发问,眼神一亮,立即整了整衣衫,然后微一蹲身,行了个闺阁之礼,用一种完全不同于方才爽朗懒漫的娇柔声音说道:“奴家孔雀,见过世子。” 奴……奴家? 看着眼前此人,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硬是摆出一个娇弱温婉的女子模样,轩辕无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顿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语调还算淡定的问道:“说说吧,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孔雀举起袖子,半遮着脸,柔声说道:“回世子,此事与奴家无关啊!是这些兔崽子无缘无敌擅闯驻军重地,奴家好心询问,却反被侮辱。”说到此处,孔雀似是想起之前受的极大的委屈,那炯炯有神的……呃……小眼睛里,极为可怜的流了几滴眼泪出来。“世子有所不知,奴手下这些人都是些货真价实的男人,眼见奴家受辱,难免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这才上前将他们绑了。” 怜香惜玉?真亏他说得出来,能对着这副尊容怜香惜玉的人,还能是男人么? 高牙在一旁暗暗瞪他一眼,示意他注意些分寸,世子可不是能让他这么戏耍的人! 孔雀理都不理他,刷地一下自己袖里抖出一张红艳艳的超级大手帕,轻轻拭泪。抽抽嗒嗒地说道:“本来,奴家是想将这些人就地格杀的。不过他们却说,他们乃是世子的卫士,此番前来是要随军保护世子的安危,只是之前奴家并未通知。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只好先押下来,等世子到来亲自处置。” 轩辕无殇面无表情地看着孔雀,心想还好,看样子他也想知道自己这妆化得有些失败,知道拿袖子手帕的遮掩遮掩。 “嗯,多谢孔雀留了他们一命。”轩辕无殇知道孔雀方才的言论在暗示自己御下不严,竟纵容自己手下人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今日四千隐卫在此,若事情处理不好,轩辕无殇难免会被隐卫看轻,以后想收服他们只怕要难如登天。 顿了一顿,轩辕无殇的目光越过二人,落在那唯首的少年身上,冷声问道:“太簇,你知道错吗?” 为首的少年,正是当年从奴隶营中一种追寻而来的六律之一,太簇。听到轩辕无殇问话,太簇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身形一弯,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哑声说道:“太簇知错,请主子责罚!” “哦?”轩辕无殇有些倦然地靠在车门上,问道:“既然知错,那便说说吧,你错在何处?” “不得准许,私自出京,违背了主子命令;明知技不如人,还出言挑衅,是自不量力,违背了主子平日训诫;被擒之后,为保性命,报主子名讳,有辱主子颜面。以上三罪,太簇无以自辨!” 轩辕无殇脸色漠然的点点头,说道:“很好,还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既如此,该怎么罚,应该也不用本世子说了,你们自己领罚吧!” 说完后,轩辕无殇转过头,对孔雀和声问道:“能否命兵士解了他们身上绳索?” 轩辕无殇这话看似礼贤下士,实际却隐含深意,黑骑隐卫本就是属于他们靖王府的,靖王死后,这些人理应效忠轩辕无殇,若孔雀妄想取而代子,便是叛主之罪。轩辕无殇这一发问,便是想要看看孔雀这个隐卫首领的态度!想要看看这个黑骑军究竟是不是她的? 似是没听明白轩辕无殇话中深意,孔雀娇羞一笑,柔顺地说道:“但凭世子吩咐!” 轩辕无殇眼中寒意一闪即隐,孔雀这话表面上是敬她为主,可实际上这话却是说得底气十足,自信十足,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过她也不急,越是这般骄傲的人,收服起来才越有意思。 当下微微一笑,轩辕无殇扬声命令几名黑骑给那些少年松绑。 那些黑骑偷偷了看了孔雀一眼,待到孔雀微一点头后,这才动手。 轩辕无殇靠在一旁,假装没看到。 这些黑骑现在不是她的,可总有一天,都会是她的!错上黑 老大 …… …… 黑骑军向来军纪严明,尤其是隐卫之中,上下等级之间更是分明。他们对于命令不仅是从不质疑,也是绝对服从的!虽然对于太簇等人之前表现出来的身手颇为赞赏,但对于他们违背主上命令,私自行动的的作法,却是非常不赞同的。 不过,想到传言中那个一无是处的世子,竟然会私下拥有一批身手如此优秀的少年手下,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身为隐卫,他们自然希望自己以后的主子能够有足够优秀的能力来带领他们。 所以今日在场黑骑,现在都有一个心思,想要看看这位未来的小主子,是否能做到为主的第一项标准,赏罚分明! 那群少年被松绑之后,沉默的起身,没有交谈没有求饶,只是默默在围成一个圆圈,每个人之间都留出了一米多的空位。 旁边的黑骑饶有趣味地看着,不晓得这些孩子打算怎么惩罚自己。在众人无声的目光里,就见那些孩子不约而同地从自己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了一根被盘成圆圈的柳枝,然后抖开柳枝。 那柳枝极细极韧,若是抽在人身上,绝对比用木棍打要疼得多! 众人恍然,原来这些这个孩子是要受鞭打之刑!如此一想,倒也没什么稀奇!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地是,这些人抖开柳枝并没有直接抽打自己身前之人,而是又从暗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将瓶中的液体均匀细致地抹在了柳条之上。 闻着那刺鼻的气味,离得近些的黑骑军全都是脸色一变,露出了震惊之色,那瓶子之物竟然是辣椒水! 本来细柳条抽打在身上,就已经是极难忍受的疼痛了,如今又在柳枝上抹上辣椒,那该是如何的酷刑!朝中天牢之上也曾有过用鞭子粘盐子来行刑的法子。可要知道,这种极细长极柔软又极柔韧的柳枝抽打在身上,可是比那些皮鞭要严重多了。只一下便能抽出血痕,到时伤口之上再粘些辣椒水…… 想到这里,一众黑骑看着轩辕无殇的眼神便有些变了,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玲珑可爱的孩子,被外界传得那么不堪地纨绔,竟有如此狠辣的手段! 待一切准备齐全,那些少年齐齐褪了上身衣物,露出*的后背。然后太簇站在其中,沉声说道:“鞭刑五十。都给我认真打,若是有谁想蒙混过关,让这些外人看轻了主子,就别怪我不客气!”随后一声令下,啪啪的鞭声不停地响起。 这些孩子果真毫不留情,一边承受着身后那辛辣凛冽的痛楚,一边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对着身前之人不停地挥着柳鞭。二十八个人,原本光洁的后背之上很快便布满了一条条细长的红痕。 三十鞭之后,这些孩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冷汗浸透了全身,落在后背之上,原本就疼到极点的伤处更如雪上加霜。可即便如此,那些孩子下手之时,也仍旧毫不容情,甚至力度一下重过一下。 在场四千黑骑,眼中都流露出了佩服之意,然而却没有人开口求情。 他们当年初入王府时,也曾是半大孩子,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隐卫,他们什么样残酷的训练没受过,一个个的早已心硬如铁。眼前场面虽说有些残酷狠辣,却是震慑不住黑骑。 但他们却是被这些孩子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子倔狠劲给惊着了!若说之前因为这些孩子的鲁莽与目光无人而被黑骑对他们还有些轻视的话,那么此刻,这些孩子却已经用自己的沉默的骄傲以及份隐忍倔强的骨气,赢得了黑骑的欣赏与认同! 等到五十鞭刑结束之时,这些孩子已经是两腿打颤,摇摇欲坠了。但他们却仍旧坚持着不肯倒下,而是随着太簇规矩地跪在了轩辕无殇的马车前。 太簇强忍痛楚,对着轩辕无殇垂着道:“五十鞭刑已毕,请主子饶恕我等。” 轩辕无殇虽然心疼,但面上却是一丝不露,淡淡说道:“此次便这样算了。若是再有下次,你们也不用受什么刑,直接消失在我眼前便罢!” 太簇眼中顿露出无限惊恐,颤声说道:“太簇绝不敢再犯!求主子别赶我们走!” “求主子饶恕!”一众孩子跪在地上齐齐叩头。 轩辕无殇说道:“罢了,时辰也不早了,高牙,出发吧!” 高牙迟疑问道:“世子,那这些孩子……” “从哪儿来就给我回哪去。”轩辕无殇说完便一转身进了车厢。 “主子!”太簇一听轩辕无殇要将他们赶回去,当下急急说道:“主子,您就留下我们吧!” 轩辕无殇冷冷地说道:“留下你们?留下你们干嘛?拖后腿?还嫌今日丢的脸不够大吗?” “主子,是太簇无能!太簇自知无能护卫主子安危,只求能随侍主子身侧,端茶倒水伺候主子一路起居便心满意足!若事有不及,属下等宁愿立即自尽也绝不拖主子后腿!”极品纨绔妖主 “胡闹!”轩辕无殇斥道:“我苦心教导了你们这些年,难道就是要你们给我端茶倒水?然后遇敌自尽?” 轩辕无殇明白,这是今天遭遇黑骑军的事情,使得太簇的信心受到了打击。轻叹了口气,轩辕无殇柔声说道:“一时的失败并不可怕。黑骑乃是我爹苦心训练了十多年的精锐之师,你们败在他们手里也是很自然的事。别忘了,之前他们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败在恩人手里,有什么好丢脸的?” 太簇羞愧道:“主子教训的是!以后属下一定会更加刻苦训练,绝不会辜负主子的期望!” 轩辕无殇笑道:“嗯,如此便好。” 太簇张了张口,想要再求轩辕无殇将他们留下,可事已至此,实在是没脸也没胆再违逆主子的意思了。当下不由得将恳求的目光落在了高牙的身上。 两年前,攻破奴隶营时,高牙曾经见过他,只是事隔两年,对他的印象也实在淡了,关于他们的存在,他也是两天前才知道。这是属于世子私人的秘密力量,轩辕无殇能对自己言明,高牙心中也很感激,如今他看着这些孩子忠诚可佳,又有骨气,心中也很高兴。此时看见太簇求助的目光,高牙想了想,便将目光转向了孔雀。 孔雀弯眉一挑,示意:什么意思? 高牙强忍着想一拳挥上去的冲动,朝着马车呶呶嘴,示意他去求个情。 孔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些孩子,想了想,朝着高牙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高牙做了几个口型,表示你又欠我一次。 这两个人打完眼底官司。孔雀便迈着小碎步,凑到了马车跟前,盈盈一拜,说道:“世子,奴家看这些孩子也怪可怜的,反正奴家手下这些儿郎们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将这些小崽子留在军中,只当给奴的儿郎们打发时间也好!” 轩辕无殇在马车之中无声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六律这群人乃是轩辕无殇的心腹,虽然现在还未曾真正成长起来,但他们潜力惊人,又对她有十足的忠诚。这两年她和沈微雪尽心教导,早已让这些孩子脱胎换骨,如今所差,不过阅历二字。如今若能得黑骑隐卫教导,必然可以使他们更快的成长起来! 所以轩辕无殇并没有在一开始便喝令太簇回转京城,而是让他们当场受刑,亲眼让黑骑军看看他们的血性与毅力,这些跟随父亲常年征战的血性儿郎,最是欣赏这种铮铮傲骨的少年郎。 结果一切如她所料,黑骑军打从心里喜爱上了这批少年。 随后,她再以退为进,终于让孔雀亲口留人! “既然孔雀也这么说,那便留下吧!”轩辕无殇以一种漫不经心地口气说了句。 太簇等人一听主人留下了他们,顿时个个面露喜色,都对孔雀投去了一个极为感激的目光。可紧接着便看到孔雀那张恐怖的鬼脸上扭曲的笑容,一个一个的又抽搐着眼角将目光快速的收了回来。 其实此次太簇宁愿违抗命令也要私自出京,想尽办法要与轩辕无殇同行,乃是他们六律一众人共同的决定。之前靖王府中的血案不仅令轩辕无殇深受打击,六律等人所受的刺激其实更大!两年前他们便曾在轩辕无殇跟前立誓,要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长剑,倾尽一生守护她以及她想守护的东西。可在事情发生之时,他们除了杀了几个小贼之外,什么忙都没帮上,最后甚至让夫人为救主人而死!对于将轩辕无殇视为神袛信仰的他们来说,这根本是他们不可饶恕的罪过! 如今,轩辕无殇要亲赴战场,无论如何他们也要跟着。哪怕他们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不会再让轩辕无殇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轩辕无殇之前制定的计划也需要有人来执行,他们不可能全都跟着来,那样不是在帮主人,反而是在拖主人的后腿。六律之中只能跟来一人,可谁都想来,最后还是用抽签来决定的。 太簇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不管主子如何打骂责罚,他们都认了,反正是一定要跟着主子打死也不走的。 可没想到还没见到主子的人,便被一个人妖给教训了一通,最后竟然还全军覆灭被人给绑了,不仅没能给主子挣脸反而给主子抹了黑! 在面对与黑骑军巨大的差距面前,太簇的信心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本以为在他们拼命努力两年后的现在,他们已经有资格站在主人身边了,却没想到自己不过井底之蛙! 可主人说得对,他们现在还小,比不上纵横多年的黑骑军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比不上不代表永远比不上。太簇看着身后一众黑骑,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心,这一路上,一定要对这些黑骑客客气气的,甚至当成祖宗供着,一定要将他们身上的本领全都偷到手! 而也正是太簇今日的决心,造就了日后纵横神州所向无敌的黄泉鬼军! …… …… 安顿好了太簇等人,轩辕无殇将高牙和孔雀都叫上马车。重生之幸福小女人 斜斜地躺靠在柔软的锦被之上,轩辕无殇淡淡说道:“此次太簇等人给二位添麻烦了,无殇先在此谢过了!” 高牙端坐在一旁,闻言立即略带惶恐地说道:“世子言重,折煞属下了!” 而一进马车便以一个柔弱无骨的姿态偎在轩辕无殇腿边的孔雀却掩嘴一笑,“世子是这黑骑的主人,就是奴家的主人,奴家非常愿意为了世子奉献一切哦!”边说边扭扭捏捏的朝着轩辕无殇的稚嫩的小胸膛上凑,一只手还不安分的朝着轩辕无殇玲珑可爱的小脸上伸了过去。 高牙黑着脸一把抓住孔雀的手,伸手一扯便将他整个扯了过来,压低着声音喝道:“姓孔的,你给我正经点儿。世子今年才九岁,你少在他面前整些有的没的!” 孔雀作做的唉唉叫痛,幽怨地看着轩辕无殇,娇嗔道:“世子~爷~您看高统领他嘛……对奴家好粗鲁哦!” 轩辕无殇暗想幸好自己此刻没喝茶,否则一定喷他一脸!面上却是古井无波,看了高牙一眼,说道:“高牙,身为一个男人,要懂得尊重女性!” 咳咳咳!高牙脸色一红,被轩辕无殇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呛得直咳嗽。 孔雀的脸上僵了一下,随即有丝诧异地问道:“世子难道不认为我是个怪人吗?” 轩辕无殇说道:“哪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这世上有人喜欢扮美,自然有人喜欢扮丑。有人喜欢当男人,自然也有人喜欢当女人。都是个人爱好,本世子完全理解!” 孔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以一个潇洒的姿势靠在另一边,说道:“真没意思!” 高牙说道:“早就告诉你,不要在世子面前玩这套,你偏不听!怎么样,吃憋了吧!” 孔雀弯眉一挑,即便仍旧是那张鬼画符的脸,可摆脱了那种作做的扭捏,这一挑眉便挑出一股洒脱不羁的味道来。 “不知世子传我二人上来,是有什么吩咐?”孔雀似笑非笑地问道。 轩辕无殇说道:“关于这一路行程,有些事情需要和二位商议一下。”轩辕无殇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说道:“我在出京之前,已经仔细看过了关于北狄此次将领的详细资料,如何对付北堂宁和刘寄奴,我已心中有数。不过离京之前,陛下明令禁止我插手军务,所以想为我爹报仇,我所能依靠的便只有黑骑军!我要的不仅仅是为我爹报仇,我还要整个北狄为侮辱我爹的事情,付出代价!” 孔雀眼中划过一丝狠色,靖王之死,是每个黑骑心中最深的隐痛,而为靖王报仇,也是整个黑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世子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轩辕无殇说道:“这一路上,我会与大军分开走。我要你将我的行程透露出去,最好让这大陆上大大小小的国家都知道,靖王世子轩辕无殇是被迫出征!实际上他只是个如传闻中那般贪生怕死又骄奢淫逸,喜爱享受的纨绔子弟而已!” 孔雀眉头一皱,不解道:“我不看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轩辕无殇笑道:“我知道你早就怀疑我爹之前的死有蹊跷,极有可能是东夷国内有人与北狄勾结。不过此事没有证据,我爹生前又竖敌太多。我就是想怀疑都找不到目标!但此人既然和北狄方面有联系,那我这个靖王之子随军出征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了人!北狄人或者不在乎我这个小小的世子,但北堂宁却必然是在乎的。我之前看过关于此人的资料,骄狂自大,刚愎自用,不可一世,却偏偏被我爹俘虏!这想必是他今生最大的耻辱,可就在他刚刚重整旗鼓,想要找我爹一雪前耻之时,我爹却偏偏死了。你们说,北堂宁能甘心么?” 高牙苦笑道:“自然是不甘心的!” 轩辕无殇冷笑一声,说道:“可若是他知道,靖王轩辕风染还有一个独子,而且即将亲赴战场!你们说,他会不会将对父亲的仇恨转稼到我身上来。从而观察我,分析我,最后再杀死我?” 孔雀若有所悟,“世子是想先误导北堂宁,让他生出轻敌之心,好在将来对战之时可以轻易收拾他?” “这算是一个原因吧!”轩辕无殇叹了口气,说道:“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我想看看,那个出卖我爹的人,会不会在心里存着想要斩草除根的念头!若是有,那么我此次放出风声,他必然要来杀我!”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轩辕无殇没有说。她之所以让孔雀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大陆,便是想看看,现如今知道她凤魂之主身份的,究竟有多少势力!之前她一直在东都城市,许多势力不好渗透。如今好不容易她出了京,那些已经知道的人,想必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就近观察她的大好机会! “我懂了!”孔雀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说道:“世子尽管放心,我保证三天之内,整个大陆都会知道您这一路的行程!至于护卫方面,我会挑些军中好手,隐在周围,世子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轩辕无殇微笑道:“一切就交由孔首领安排了!” 孔雀极为阴沉地笑了:“希望那个内奸心再狠一些,手段再毒一些!可千万千万一定要来斩草除根呀!” 061 戏子,蛮妞 沣都是东夷北方的一座极有名的城市,它距离边关城尚有四百路程,战火波及不到,而它又是连通南北商道的唯一城市,从北方入关的商人一般都是穿过迷神域直达沣都,然后在沣都进行商品交易,或者穿过沣都进入东夷内陆。可不管如何,沣都都是这些商人的必经之路。 而也是因此,沣都城内十分繁华,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北方来的商人一面贩售手中的马匹兽皮香料,一面又从内陆商人手中换取茶叶丝绸瓷器等物。 而沣都城市,除了琳琅满目的各式商铺,最多的便是客栈!不管你是从北边进来的,还是从东边南边西边进来,都需要住客栈,而沣都里每日人流动人口实在太多,即使沣都内遍是地客栈,可每到傍晚时分,仍旧是家家暴满! 千狐居,乃是沣都城内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它不仅提供来往商人的住宿问题,同时也提供一些交易场所。千狐居共有四层。一层是茶楼,二层是雅室。三层四层便是住房。 此时夕阳西下,已临近傍晚,再过片刻便到了用晚餐的时间,千狐居内一楼大厅中充满了馥郁茶香,已坐满了客人,即使是在三四楼住宿的客人,此时也都差不多下来了,都在厅内口着茶,只待片刻之后,便用晚餐。 而就在此时,楼外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嘶鸣。随即从楼外走进来一个身穿大红衣裳的少女,那少女年纪也便是十五六岁左右,肤色白皙,面容娇俏,双目清亮有神,一双眉毛也不似时下闺阁女子中那般细长,反而略有些粗浓,不显粗鲁,反而颇有些英气逼人的样子,只是神色间微带倨傲。 那少女一进楼里,便是面带鄙视之色的环视了楼内众人一眼,随即上前几步,走到最靠近楼中戏台的一张桌子前,对着那桌上的几个男人挑了挑眉,示意他们滚蛋。 那几人心中知道这少女身份,当下也不敢多言,赶紧跟老板结了帐,匆匆地离开了。 而此时,少女身旁的一对武婢也早已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了。那少女哼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戏台,对着面前小意伺候的掌柜问道:“现在都已经酉时三刻了,蓝公子怎么还没下来?” 这位少女口中的蓝公子,乃是前些日子刚刚出现在千狐居卖唱的一名戏子。自从三天前被这位小姐惊鸿一撇,便就此迷上了,每日到了傍晚时分这位小姐便会来到千狐居给这位蓝公子捧场。等到下台之后,再去纠缠,等蓝公子烦不过的骂她两句后,再悻悻地回家。 三天来,这个过程每日必定重复一遍。附近的居民都当成笑话来看,虽然面上惧于这少女身份尊贵不敢说什么,但暗地里都笑她是个花痴,居然迷上个戏子,连家中脸面都不要了成天端着热脸来贴人家的冷屁股。 千狐居的这位掌柜心中倒是不怎么奇怪,心道就蓝公子那般天仙似的人物,这息小姐迷上他有什么好奇怪地。此时听到这少女语带不耐的问道,赶紧小意说道:“息小姐莫急,蓝公子正在楼上梳妆,马上就下来了。要不,小的先给您备些酒菜?” 那少女挥挥手,随意道:“随便吧!” 掌柜赶紧退下,招呼小二给这位姑奶奶准备酒菜。 一盏茶过后,千狐居里便忙碌了起来,几名店小二利落地穿梭在桌椅板凳之间,擦桌上菜。 突然,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从楼外传来,马蹄声并不急促,踏地地面上却是沉稳异常,楼内一些懂马的客商,立即面露惊色,喝道:“好马!” 就连坐在靠里间的那位息小姐都露出诧异之色的朝着门外望去。 只见楼门口正停靠着一辆雍容华贵无尽奢华的马车。 车壁之上浮凤飞凰,材质用的是极为罕见的金丝楠木,车壁边角以金线包裹,更过份的是车壁上的凤凰之目缀的俱都是价格连城世所罕见的黑水晶,阳光之下灿然夺目。 而息小姐的目光却落在那拉车的四匹骏马之上,那四匹马浑身乌黑透亮,唯有马蹄是雪白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杂色,俊逸彪悍,目如点漆,竟是名满大陆的踏雪神驹! 楼内众人一见这马车,都暗暗中心中啧舌,这是哪家的败家子,出门在外竟乘座如此一辆珍贵之极的马车?更有不少人已面露贪婪之色,在心中暗自思量,若是打劫了这辆马车,恐怕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都受之不尽了! 而一片震惊失语中,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千狐居那位掌柜。 他在沣都城中四十多年,这城内的高官富商,他都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可以肯定的说,眼前这辆马车绝不是这沣都城的。却不知是那里来的客商,竟然如此招摇?难道他不知道,这沣都城内商人多,但打家劫舍的亡命徒更多吗? 掌柜见马车停稳,这才上前几步,问道:“几位爷,不知是住店还是打尖?” 赶车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人,一身劲装,神光内敛,那人利落的跳下马车,随口对掌柜说道:“住店!” 掌柜问道:“好的,不知客倌此行几位,要订几间房?” “三人,一间房即可!” “好的,几位客倌里边请!”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朝着里边说道:“公子,高总管,咱们已经到了!” “嗯。”马车上传来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让掌柜的心中微感诧异,怎么竟会是孩童的声音? 随后一只白皙娇嫩的小手,挑开了车帘,一个穿着紫色锦衣的*岁孩子探出来头来,那孩子一脸小脸极为玲珑可爱,肤质细嫩,眸光清亮,束发的金环上镶着一枚龙眼珠,而在那孩子耳际尚垂着一枚凤羽红珠,以千狐居掌柜那看遍天下珍宝的双眼,居然都辨认不出那颗红珠的材质!这让老掌柜心中更是吃惊于这一行人的滔天富贵。 就在掌柜的打量眼前这富贵奢华的孩子之际,突然又有一双手从车里探了出来,那双手直接穿过那孩童腋下,极为小心地抱着那孩子下了车。 那人身形高大,面容冷峻,虽然极力隐藏,但眼光毒辣的老掌柜还是能从那人周身气度里看到一丝征战杀伐之气。心中有些明了,怪不得一个孩子敢独自坐着这样一辆马车出门,原本是身边有两个绝顶高手护卫! 下车之后,那被称为高总管的人,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孩子放到地上,说道:“公子,这里已经是沣都最好的客栈了,虽说算不好顶尖,但好歹比之前那几家强些,公子今晚便在此将就一晚吧!” “嗯,好吧,只能勉强在这里凑合一下了。”那孩子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满与委屈,说道。 掌柜的在心里偷偷撇了撇嘴,自己这千狐居可以说是整个沣都城最豪华最上档次的客栈了,服务周到绝对让你宾至如归。开了几十年还没有人不说好的,怎么到了这位小爷嘴里居然就成了勉强凑合。 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不显,掌柜的带着生意人一贯的温和笑意,问道:“几位客倌远来辛苦!不知是先入房休息,还是先用点饭菜?” 这位极尽招摇之能事的孩童,自然就是奔赴战场的轩辕无殇了。她一边朝楼里走去,一边随口说道:“自然是先用晚膳了,将你楼子里最好的菜先随便上一桌吧!” 掌柜的敏锐的察觉到轩辕无殇话中的那个‘膳’字,心中便咯噔一声,‘用膳’这两个一般是出于宫廷王候之家,平常人家里从来没有说用膳的习惯,甚至就连当朝一品大员家里,也不会用这种说法。莫非眼前这富贵玲珑的孩子,竟还是个皇亲国戚不成? 猛然想到前几天总楼那边传来的一则消息,那掌柜看着轩辕无殇的眼神便微微有些变了。暗想,这位若真是那位小爷,那他们这楼子可真真是惹不起。 当即言行之间,更是小心谨慎了许多,趁着这一行三进楼之时,赶紧招呼小二过来,将那辆很容易招贼的马车牵去了后院,并吩咐一定要小心看好,若真是在他们这里丢了,恐怕他们楼子这一年就白干了。 轩辕无殇走进楼里,一眼便见着了楼内那处一米来高的戏台,当下颇有兴味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你这楼里还唱戏?” 掌柜的在一旁说道:“客倌有所不知,咱们这千狐居的特色便在这里。为了让平日来楼里的客人不至于无聊,所以我们楼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请一些多才多艺的大家来表演。尤其最近几天,咱们楼里刚来了位蓝大家,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曲子唱得也特别好听。保管是咱这整个东夷的独一份!” 轩辕无殇笑道:“那正好,小爷我还就爱听个曲儿!”随即眼光在这一层大厅里转一圈,想找个听曲儿看人的最佳位置,自然,最后的目光便落到了之前那位息小姐身上。 轩辕无殇走上去前,直接无视那位息小姐坐到了椅子上。随即对掌柜的说道:“这位子甚好,小爷我很喜欢。掌柜的,将饭菜端到这桌来吧!”随后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小爷我吃饭喜欢一个人,闲杂人等赶紧给我打发走!” 息红绣早在看到轩辕无殇拿着几辆宝马拉车的时候,就对这孩子的浪费极看不顺眼,此时听到他如此蛮横的抢位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心中怒火早已忍不住。 ‘啪’的一声,息红绣一掌拍在那桌子上,怒声说道:“哪儿来的小王八蛋,居然敢抢姑奶奶我的位置,找死吗?” 轩辕无殇掏了掏耳朵,说道:“小高子,不知道小爷我吃饭喜欢清静么?还不把赶紧把这乱吼乱叫的小猫儿给爷我扔出去!” 高牙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这里又没有太监,哪儿来的小高子,世子爷说话也不太讲究了! “这位小姐,我家公子不喜欢与人共桌,还请小姐移驾换个位子。作为补偿,小姐今日这顿饭钱便由我们请了!”高牙看似客气实际很不客气地说道。 息红绣冷哼一声,说道:“本小姐吃饭也不喜欢看见什么小猫小狗的,你们若是识相点滚到别的地方去,这顿饭钱,本小姐也可以好心地替你们付了!” 高牙笑道:“谢过小姐好心了,不过我们公子性子倔,既看上了这桌子,就绝不会换了。若小姐不想自己动,在下倒不介意帮您个忙。”高牙面上虽笑得和气,可那眼神却是十足十的轻蔑不屑。 这种轻蔑不屑无疑激怒了息红绣身边的那两名忠心武婢。二人当下踏一步,手中宝剑横在胸前,怒声喝道:“大胆,居然敢这么跟我家小姐说话,不想活了吗?” 息红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敢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当下怒极反笑,反而抬手挥退了两名婢子,对着高牙说道:“怎么,你还想动手?” “不敢!”高牙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可没有半点不敢的意思。 息红绣终于怒了,冷声娇喝:“息烛息俏,将这几人给我扔出去!” 那两名武婢当即冷笑上前,就要抽剑动手,高牙微微一笑,直接无视。而那名赶车的中年人,已经在默默地挽袖子了。 眼见两方就要打起来了,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半天的掌柜终于呆不住了,赶紧上前几步,说道:“二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不就是一个位子么,何至于动刀动剑的!” 掌柜的此时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这息红绣乃是沣都城太守的独生女儿,极受息太守疼爱,若是她在自己这处受了什么损伤,太守一怒之下,他这生意可真是没法做了。而另外这位小爷,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却极有可能就是京城的那位,论起身份地位,自然更是尊贵,别看此刻身旁就跟了两个随从,谁知道这周围还隐着多少暗卫呢! 这两边他可都惹不起! 掌柜苦着脸说道:“您两位看这样成不成,小的在这桌子旁边再加一桌,保证不影响二位看戏的视线,如何?” 轩辕无殇轻叹一声,似是觉得有些无聊,挥了挥手,随意说道:“那你就旁边加一桌,赶紧让他们过去吧!” 息红绣今日本是来追心上人的,自然不想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得太过蛮横,听到掌柜的声音,便也想息事宁人,谁知道刚想开话,便听到轩辕无殇那仿佛打发小猫小狗的语气,心中怒气一升,说道:“怎么不是你滚到那桌去?” 轩辕无殇眉头一皱,似是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识抬举,一扭头,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没想到,倒还称得上是个美人!就是脾气太坏,恐怕是嫁不出去了!” 轩辕无殇状似无心,但对于一位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却实在是过于恶毒了点。 高牙心中叹了口气,世子爷不愧是京城的头号纨绔,这惹事生非的本事实在是厉害了!原本他以为世子这话一听,那本就脾气不好的姑娘更要大发雷霆了,看来这一顿架是免不了! 谁知息红绣听到后,却是不屑的冷笑一声,说道:“那些个一无是处只会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们,本小姐才不稀罕!”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息红绣突然轻叹了一声,低声说道:“若我不是个女儿身,定然要去参军,征战沙场,将北狄人彻底赶出我东夷!” 息红绣这话声音极低,近似自语,可轩辕无殇三人却听得清楚,随即三人再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微微有了些变化,之前那种轻蔑不屑终于不见,反而带上了淡淡笑意与欣赏。 轩辕无殇笑了笑,说道:“哦?姑娘竟还有参军报国的志向?倒是少见!” 息红绣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世间的男人,大都是看不起女人的,尤其是这种富贵人家的男人,即便眼前这人还是个孩子,但那种自小被灌输的观念与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想到那永无可能实现的愿望,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倦意,息红绣挥了挥手,懒懒地说道:“掌柜的,赶紧添张桌子吧!本小姐懒得再跟这些人一桌!” 轩辕无殇张了张口,想开口挽留一句,便随即想到自己此行目的。若自己此刻表露出欣赏之意,那与她之前费心塑的形像不符,为免惹人怀疑,还是算了吧。 叹了口气,心中起了一股燥意,轩辕无殇的口气便冲了些,对着掌柜说道:“饭菜怎么还不上来?” 掌柜的赶紧安抚了两句,便张罗着小二们添桌子,上菜。 周围人一看没热闹可看了,便都收回注意力,又自去跟旁边的人聊去了。 轩辕无殇随手抽了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眼前的茶杯,心思却飘远了去。 自她离开京城至今,已过了八日了。一路上她极尽招摇,不停惹事。原本是想吸引那些未知的势力来接触她,可没想到那些人比她所想象的更加谨慎。 不过虽然一直没有人来接触过她,但她知道,自己这一路上的所做所为,必然早已落到了无数双眼睛里。她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希望孔雀在暗处也能有所收获。 沣都是她计划中的最后一站了。按她的计算,皇甫铢衣率领大军应该早在两天前便已到了边关城。若是不出意外,可能已经和北狄大军有了小规模的摩擦。 当初皇甫铢衣在御书房信誓旦旦,会在一月之内结束战事。她隐约能猜到皇甫铢衣的打算,无非是打算离间北堂宁和刘寄奴的关系,先引起内讧,消弱他们的实力,再一举进攻。 不过这个过程短期内恐怕不会见效,关于刘寄奴此人,她也曾仔细的研究过,此人谨慎、沉稳、有大局观,虽然为人有些清高,但却很能隐忍,想要他扛上北堂宁恐怕有些难度。 不过,对于这点,轩辕无殇并不在意,在她的计划中,东夷这三十万大军唯一的用处就是吸引住刘寄奴的注意力,以保证自己的计划更加顺利地进行。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父亲与母亲就要下葬了,在之前,她一定会结束两国战事,将父亲的首级带回东都!同时,给予北狄狠狠一击,至少,在自己的力量没有发展起来之前,北狄方面不能再有东进的余力。 轩辕无殇眼中狠辣之色一闪即逝,这三十万大军,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周围突然响一阵喧哗之声,轩辕无殇微微一愣,立即回神,顺着众人的目前看去,待看到那个站在二楼楼梯口处,一身淡蓝衣裳的少年时,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刹时变得一片空白。 那少年眉目清远,眼神深邃如幽蓝之海。带着一身点水不惊的淡然与遇风即逝的清澈,又仿若是苍茫雪山之上的一株白梅,带着一股凡人无法亵渎的清傲与孤冷,独立于这片天地之外。 缓步下楼,那少年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人惊艳的目光,毫不在意地走向戏台。然后,端坐于琴台之上。微微对着众人躬了躬身。没有一般伶人的自卑讨好或者刻意的清高。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台下众人却都无端生于一种自己亵渎了他的感觉,觉得自己这污浊的木石泥胎,怎有资格受这仙人似的少年一拜! 轩辕无殇的目光毫无意识的追随着那少年的身影,连手中筷子在无意识的施力之下碰倒了茶杯都不知道,直到温和的茶水顺着桌子滴落在他的腿上,她才呆愣愣的回神。 也不去管已经湿了的裤子,轩辕无殇看着那台上少年,呆呆地问道:“这人,是谁?” 高牙听后,立即捉过路过的一名店小二,问道:“这台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说!” 那店小二对于眼前这小公子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任何一个初次看到蓝大家的人都是这个反应。听到问话,那小二说道:“蓝大家姓蓝名霄,今年十六岁。是孤儿出身,专靠卖唱赚钱。三天前来到沣都城,只在楼里清唱了一曲,便立即红遍了全城。我们掌柜的出了大价钱,才留了蓝大家在楼里,只在每日晚饭时间,出来弹唱一曲。您看咱这楼里,坐无虚席。可其实真正吃饭的人不多,除了留宿的商家,大部分都跟那位息小姐一样,是冲着蓝大家来的!”这番话被这小二说来毫不费流利之极,想来自从那位蓝大家来了之后,已被问过无数遍了。 “蓝霄……蓝、霄?”轩辕无殇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只觉得无比熟悉,熟悉到单单只是听到这两个字,心口便痛得仿佛要死去一般。可不论今生抑或者前世,她分明从来不曾见过这个人,不曾听闻过这个名字! 正在此时,悠扬的琴间响起,是从来不曾听过的曲子: 关外野店,烟火绝,客怎眠。寒来袖间,谁为我,添两件。 三四更雪,风不减,吹袭一夜。只是可怜,瘦马未得好歇。 怅然入梦,梦几月,醒几年。往事凄艳,用情浅,两手缘。 鹧鸪清怨,听得见,飞不回堂前。 我寻你千百度,日出到迟暮,一瓢江湖我沉浮。 我寻你千百度,又一岁荣枯,可你从不在,灯火阑珊处! …… …… 怅然入梦,梦几月,醒几年?我寻你千百度,日升日落,岁岁枯荣,我孤身一人沉浮江湖,不惧凄凉不惧相思入骨,唯独怕我,回首之时,那空无一人的灯火阑珊处! 心,忽然微微地疼了起来,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冰冷孤寂的蓝色身影,在空旷的天地间,跌跌撞撞,直到满身伤痕仍旧不放弃寻找。直到世间所有的凄凉与寂寞都入了髓入了骨,终于失望地立在原地,茫然四顾…… 一曲毕,蓝霄微微起身,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径直回转二楼,反而朝着台下走了过来。 直到他近在眼前,轩辕无殇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是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来。 ------题外话------ 这两天感冒了,头晕脑胀的,更得不多,大家先凑和着看吧…… 061 遭贼,被掳 轩辕无殇抬头一眼望入他的眼中,只觉这人的目光,幽蓝深邃,望着自己的时候眼中却没有自己,那目光似乎是穿透了自己看向了某个不知名的远方,而最终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人身上。 这种奇怪的感觉,使得轩辕无殇心中无端生出一种怒气,似乎觉得眼前之人的目光永远不该落到别人身上,能停留在他眼中的人,上天入地,永永远远,都只能有自己一个人! “你……” 刚一开口,轩辕无殇的话便被无礼的打断。而那打断她的少年,却分明不觉得自己失礼。 “你为何这样看我?”那少年用着比唱歌时更好听的声音问道。 轩辕无殇‘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那少年冷冷的看着她,此时的目光才让轩辕无殇感觉到,他此刻看的是自己,而不是透过自己在望着别人。 只听见少年说道:“你为何对着我流泪?” 轩辕无殇一愣,抬手朝脸上一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满面泪痕,“奇怪,我怎么会哭?”自己可不是能被一首曲子感动得痛哭流泣的人啊,为何看着眼前之人,便不由自主的心痛怜惜? 那名叫蓝霄的少年注视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了什么,片刻后,终于微微地笑了起来。 那一笑便若百花都在他身前盛开,而后又在他这微微一笑中,尽数凋零。 周围顿时死寂一片,尽数沉醉在他这一笑之间。 蓝霄毫不在意,目光只看着轩辕无殇,轻轻说道:“我叫蓝霄!” “哦……”轩辕无殇愣了这一下,这人是在示意自己自报家门,嘴一张便下意识地报出真名,可想到自己此行一路作戏,此刻报出真名,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是以到嘴边的轩辕二字最终还是咽了回来,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姓罗,罗修!” 蓝霄眉头一挑,笑着说道:“罗修,很有意涵的名字!” 轩辕无殇笑道:“嗯,是吧,你也这样觉得?我爹当初给我起这名字的时候,便是希望我将来能修心修身,做一代圣贤,好扶济天下!可惜啊,本少爷只想逍遥自在,才不稀罕什么扶济天下!哼,天下人跟小爷我有屁的关系!” 贪图安逸,只知享乐,自私自利。这是纨绔子弟的典型心态。 轩辕无殇这话说完,心中却有些暗暗懊悔,那小二说蓝霄乃是孤儿出身,自小漂零江湖,靠卖唱为生,想必对他们这种富家公子纨绔废物极为不喜。自己这么一说,他讨厌了自己可怎么办?就这么转身走了怎么办? 谁知蓝霄非但不生气,反而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丝丝凉薄笑意,说道:“没错!天意之下,人人孤身立世,是贫是富,得祸得福,皆是自招。一个人只需对自己负责便好,没有去负责别人人生的道理!” 轩辕无殇微微沉默,这话说得并不如何残酷,亦谈不上自私,却万分凉薄,万分孤寂。却不知蓝霄多年来究竟有何种遭遇,造就了他如此孤冷的心意,竟是对这天下任何人都不曾存有丝毫的期待盼望! “蓝公子这话说得未免过于无情。”一个清亮的嗓音自二人身后响起,二人的目光循着声音望过去,正看到息红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此许的不赞同。 “人生在世,若是人人都只顾自己,完全不管他人,如此自私自利,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人非草木,我相信不管再怎么冷情的人,也都会有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人不可能完全心无羁绊,若果真如此,那这个人的人生也未免太过无趣。”息红绣目光微带怜悯的看向蓝霄,叹息道:“蓝公子身世孤伶,会这么想也怪不得你。我只是觉得,若你的一生都如此孤寂,那也未免……太可怜了。你还这么年轻,何必对这个人世失望至此?” 蓝霄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极清淡极凉薄又充满疏离客气的笑容,对着息红绣微微一鞠身,说道:“息小姐说的是。” 息红绣一愣,然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失望与黯然。她是好心,却不想蓝霄如此冷情如此孤傲,竟是毫不分辩,或者是不愿分辩,甚至于……不屑分辩! 轩辕无殇看了息红绣一眼,没想到这姑娘竟还有这份……悲天悯人的心态?难得难得,实在难得。轩辕无殇只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放到了蓝霄身上,笑嘻嘻地说道:“蓝霄哥哥,你还没吃饭吧?不如你坐下来和我一起吧,我点了好多菜,一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说完,也不管蓝霄如何反应,直接伸手将蓝霄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说道:“蓝霄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的除了小汐之外最好看的人!曲子唱得也好,比京,比我家乡的那些人唱得好听多了。” 蓝霄目光微转,笑容里带着丝古怪,问道:“小汐?” 轩辕无殇点了点头,说道:“小汐是我……呃,是我一个侄儿,不过他比我大三岁,长得可漂亮了!不过,他不会唱曲子。”说到最后,轩辕无殇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失望。 高牙目光不斜视的守卫在一旁,心中对自家主子的演技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蓝霄笑了笑,柔声说道:“修儿喜欢听我唱曲子吗?” 轩辕无殇连连点头,说道:“喜欢喜欢!蓝霄哥哥,等一会儿吃完饭,你再唱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蓝霄看着轩辕无殇满是期待渴望地神情,微微笑道:“好啊。” 这话一说,轩辕无殇自己不觉得什么,附近正在吃饭的人们却都是微微吃了一惊,这蓝霄在千狐居这几天,谁不知道他为人清高自许,最重规矩。除了每日在千狐居的这固定一曲,其余时间都绝不会再为人唱曲,不管你是何人,出了多少价钱,都别想破这个规矩。 这息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今日,蓝霄居然肯对这个奢华富贵的纨绔子弟开了先例,不仅与他同桌吃饭,甚至答应再为她单独唱曲? 莫不是看这孩子孤身在外,年幼好骗的样子,想在他身上狠捞一笔吧?看样子,这蓝霄也没有他所表现的那般清高么!顿时,人们看着轩辕无殇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头即将被宰的肥羊! 肥羊自己却丝毫没有危机感,仍旧满脸开心地拉着屠夫谈天说地。 …… …… 吃过晚饭后,轩辕无殇遣了高牙和姚非回房收拾行李,自己却随了蓝霄到了顶楼,那里有一间千狐居专为固定在楼子里表演的伶人居住的房间。虽然比不得那些客房豪华舒服,但胜在清静,无人骚扰。 “不知修儿打算在这沣都城停留多久?”蓝霄走到前边,带领着轩辕无殇走到走廊里最里边的一间房前。 轩辕无殇叹了口气,语带失望地说道:“唉,蓝霄哥哥你是不知道,前两天刚接了家里的通知,说是家中出了急事,我已经告知父母,最迟后天一准到家。所以,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随即又懊恼地抓了抓头,说道:“若是知道能在这里遇到蓝霄哥哥,我是说什么也要推迟几天再回家的!” 蓝霄叹了口气,此时二人已到门口,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伸手便去推门,门开之后,蓝霄悚然一惊,突然冷喝一声:“什么人?” 轩辕无殇当场一愣,急急向门内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随着窗户咣当一声,那人影已经消失在昏暗地夜色之中。 蓝霄顾不得去追那神秘人,只急急地扑向床边,迅速的撩开被子,用力一撕,那床被子便被他撕开一条一尺长的口子,蓝霄伸进手去,从被子里摸了半晌,才摸出一个扁扁的包裹。看到东西还在,蓝霄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没丢!” 轩辕无殇看了那包裹一眼,光看形状倒像是本书。而且看蓝霄的反应,想必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也不知道蓝霄区区一个孤儿,手中能有什么宝贝,能引得有那般好身手的人几次三番来偷东西? “蓝霄哥哥,这里面是什么啊?刚才那个小偷就是来找这个的吗?” 蓝霄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过那包裹的表面,说道:“修儿,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这东西干系太大,你知道得越少好越好。刚才那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杀我父母的凶手。” 轩辕无殇啊惊呼一声,道:“那蓝霄哥哥你呆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这人再来可怎么办?” 蓝霄摸了摸轩辕无殇的头,安慰她道:“修儿不用替我担心,我身上有他们想要东西,没得到那东西之前,他们是不会杀我的。” “可……若是他们找到了东西,蓝霄哥哥那你不就很危险了吗?”轩辕无殇担忧地问道。 蓝霄眼中划过一道莫名寒光,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舍得杀我的!” 轩辕无殇叹息道:“不管怎么说,这房里也太不安全了,万一那贼人不死心再来一次可怎么办?蓝霄哥哥,我看你今晚不如跟到我房里休息一晚吧!” 蓝霄闻言沉默了会儿,说道:“如此,就多谢你了。那些人已经找到了我的行踪,这个地方也呆不得了,等明天一早,我便离开这里。” “那……”轩辕犹豫了下,才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蓝霄微笑道:“自然是和以前一样,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看到蓝霄并没有要与自己同行的意思,轩辕无殇心内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失望。他这一路上极尽招摇,什么事都惹过,他原本想过,若是知道他凤魂之方身份的人,想必会趁着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想尽办法来接触她,或者刺杀或者渗透或者就近观察或者趁机离间……在这个封建皇朝为主的阶级社会里,有任何阴谋诡计都很正常。 所以他一路走来,最不怕的就是惹事。事来找她或者她去找事,她努力创造混乱,想让那些人们露出马角,她也好通过他们的反应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借机纠缠上她。、 本以为这最后一站也不会再有什么例外了,谁知,却无意间遇到了蓝霄。这样一个孤清雅致的人物,怎么看也不像个奸细。可不像不代表不是,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他明明如此清傲高洁,却肯与她这样一个纨绔交往,这本身就是很值得她怀疑的事情。甚至眼前这一幕,说不定都是故意在她面前演的戏,否则若真如蓝霄所说,那人是为了得到他手中的东西,那为何不直接掳了他去,严刑逼供,蓝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躲过那人的追杀? 可不管是真是假,以自己的身份,都不应该与他再多做牵扯,明日一早分道扬镳,是最好不过的。可为何自己心中却如此不舍,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不会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她。 这种无由来的笃定,连她自己想来都觉得心惊。 半晌之后,轩辕无殇终于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蓝霄哥哥,若是你实在没地方去,不如与我同行吧!” 蓝霄一愣,“这怎么能……” “这怎么可以呢?”窗边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蓝霄的拒绝之言,屋中二人心中一惊,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黑衣人正站在窗边,冷冷地看着他们。那黑衣人一身劲装,面罩黑巾,只露出一双漠然冰冷的眼睛。 蓝霄心中一惊,站起身来便将轩辕无殇护到了身后,又惊又怒地看着那黑衣人,说道:“你……”一字出口,蓝霄只觉得一阵晕眩传来,身形晃了一晃,扑通一声便昏倒在了地上。 轩辕无殇一惊,顾不得其他,立当即断,便大声喊道:“救命——” 那人一声冷笑,就在轩辕无殇的‘救’字刚出口时,那人已经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到了轩辕无殇身边,轩辕无殇反应极快地弯下身,就势一滚,便避开了那人的攻击,那人似乎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快,微微有些吃惊。随即一声冷笑,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还是老老实实地随我们走一趟吧!” 轩辕无殇刚想讽他两句,顺便再扯些胡话拖延下时间,谁知眼前一黑,一股强烈的晕眩袭来,她在昏迷之前,模模糊糊地想到,这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往屋里放的迷香? …… …… “我说,咱们这位小主子,是不是太好色了些?”姚非坐在三楼客房的桌子边上,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茶杯,喝一杯倒一杯再喝一杯,将屋内的热水完全霸占。“我早就听说,咱们世子第一次见到三殿下的时候就惑于美色,借救人之机占了好一通便宜,后来又经常混迹在京城的各大青楼红倌里。明明就做不了什么,偏还爱贪那个口头便宜。听说就连丞相家的小姐都被他调戏过。原来我还不怎么信,今天我可是信了!” 高牙叹了口气,说道:“世子也就是爱亲近些美人,又不会干什么坏事!” 姚非嘿嘿笑道:“那也得世子能干得了啊!” 高牙闻言瞪他一眼,说道:“在世子面前,你说话给我注意些,世子现在可还是个孩子!” 姚非撇了撇嘴,这还用得着他说,依他看,世子虽然年纪小,但该懂的不该懂的,他都懂。 “你说,”姚非放下茶壶,说道:“这个蓝霄到底有没有问题?我总觉得他出现的太过巧合!” “世子自有分寸。”高牙说道:“咱们只要护好世子的安全就够了。” 就在高牙这话音刚落,耳边便听到一声尖锐又短促的呼救声,二人当即脸色一变,对视的目光中满是震惊,“是世子!” 说完,二人飞快的赶往四楼,循着之前那道呼救声来到了蓝霄房间。 就在二人看到乱成一团的房间时,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截走了他们的主子? 高牙一惊之后,立即镇定下来,随即走到窗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形的泥球,狠狠地扔向空中,只见空中骤然暴发出一阵极其漂亮的光点,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谁无聊了在放烟花呢。 就在那烟花放出去后不久,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阵扭曲,下一瞬间,穿着一身七彩花裙的孔雀已经坐在了屋中的椅子上。 还不待孔雀发问,高牙已经抢先说道:“孔雀,世子不见了!” 孔雀脸色一沉,目光在屋中转了圈,然后说道:“姚非,查!” 姚非乃是隐卫十队中第三队大队长,最擅长追踪隐匿,此次轩辕无殇出行,孔雀在暗处安排了一些五队的高手,为防万一,还特意派了姚非跟随在轩辕无殇身边,若是五队的人有什么疏忽倒致轩辕无殇被人掳走,姚非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他。 不待孔雀吩咐,姚非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这屋中的各个角落。等到孔雀进来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得出了结论。 “依照屋中凌乱的迹象,我猜测应该是在世子没进这房间之前,就已经有人偷偷潜进了房间,这人应该是要找什么东西,但是没找到!而就在他四处翻找的时候,世子和蓝霄却恰巧了回了房,贼人见事败露便跳窗逃走,之后,蓝霄走到了床边,我猜测他应该是知道贼人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所以他一进房间首先做的不是呼救,而是查看自己的东西还在不在,所以他撕开了被子,拿出了自己的东西。” 孔雀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能确定是蓝霄撕开了被子,而不是贼人撕开了被子找到了东西?” “很简单。”姚非走到床边,指着被子上的一片凹痕说道:“这个痕迹明显是被人坐出来的。若是贼人撕开被子找到了东西,那他就应该立即逃走。不可能还有闲情逸致坐在床边休息。所以我猜测,这个被子应该是在贼人走后,蓝霄自己撕开的。他发现东西没丢之后,心中一安,便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世子应该是和蓝霄说了些话。再然后,那贼人去而复返,看到了蓝霄手中的东西,然后利用走之前放在窗边的催魂香,迷倒了世子和蓝霄,又将人带走了。” 高牙冷冷地说道:“从我们听到世子呼救到赶到这个房间,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人又带着两个人,绝对跑不远!” 孔雀点了点头,然后敲了一个响指,随后问道:“有什么发现?” 空气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千狐居几个方位,都有我们的人守着,没有任何发现。” “那也就是说,人还在千狐居内!”孔雀冷冷笑道:“命令三队,将这千狐居内所有的房间都细细地搜察一下,任何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孔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告诉他们,我们搜的不是人,而是秘道、暗门,任何都能藏人的隐秘处,都不要放过!” “是!”姚非沉声应道。 “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世子平安无事的站在我面前!” …… …… 轩辕无殇是被一阵刺鼻的味道呛醒的。 清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处于幽冷阴暗的小屋子里。蓝霄倒在她旁边,还没有清醒。而她身前,正站着一名眼熟的黑衣人,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瓷瓶。 轩辕无殇看了那瓶子一眼,知道自己之前闻到的那个味道恐怕就是迷香的解药了。只是不知这人为何弄醒自己而不是弄醒蓝霄。 “轩辕世子不必害怕,在下对世子并没有什么恶意。”黑衣人平静地说道。 被一语叫破身份,轩辕无殇也不必显得如何吃惊,当然就算她心中吃惊,也不会表现出来给这个黑衣人知道。“说吧!你千方百计的把我弄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干嘛?总不会深夜无聊,想和我畅谈一下人生理想吧!” 那黑衣人轻轻一笑,说道:“世子果然如情报中一样,冷静理智,聪慧过人!” 轩辕无殇浓眉一挑,带着些自嘲意味的说道:“看样子,本世子费尽心思招摇过市,都是白折腾了!” “世子不必忧心。”黑衣人说道:“您想瞒的人自然被瞒过了!只不过本人的情报来源有些特殊,是以知道的,比别人多些罢了!” “哦!”轩辕无殇颇具兴味地问道:“有多特殊,介不介意跟我说说?” 黑衣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在下是北狄人。” 063 密室,交易 “哦?”轩辕无殇坐起来,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不知北狄人来我东夷做甚?捉了本世子,又是想做什么?” 黑衣人笑道:“世子爷切莫误会,在下可没打着要捉世子的主意。在下的目标是您旁边那个少年,您么……”那人嘿嘿一笑,余下之意不言自明。 轩辕无殇撇了撇嘴,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是想说本世子是自投罗网吗?” 黑衣人微微垂头,默认。 轩辕无殇见状,冷冷一哼,说道:“你顺手捉了我过来,又提前将我弄醒,想必是有话要和我说吧,那就直说吧!早些说完了,本世子也好早些回房睡觉,这屋子又冷又硬,本世子可呆不惯!” 黑衣人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世子就这么肯定,我不会杀您?” “你若是想杀我,一早便动手了。何必还费事的将我抓到这里来,总不会是闲得没事,特意说这些废话来给我听吧!”轩辕无殇的嘴角带着微微嘲讽的笑意,说道:“或者,你是想捉了我送到北狄大军中请功?好方便北堂宁将我挂在三军阵前示威要胁,要我东夷不战而降?” “若我真这样做了,世子打算怎么办?”黑衣人诚心诚意的请教。 “那还不简单,等你带着本世子出了这千狐居的大门,本世子便命人将你万箭穿心,射成刺猬。然后再原封不动地送到你们北狄去!”轩辕无殇带着十足的自信,笑着说道。 黑衣人眸中异色一闪,诧异问道:“世子是如何知道我们还在千狐居的?” “本世子的护卫又不是废物!若是能你在带着我们两个人的情况下,还悄无声息远遁千里,那不如都干脆抹了脖子好了。”黑骑隐卫可不是吃素的,若是黑衣人真敢扛着他们两人逃出客栈,轩辕无殇敢肯定,他一定会在踏出客栈门口的那一刻,就被藏在暗处的隐卫活捉。而看此刻黑衣人的模样,分明有成竹成胸,任何都找不到他们。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根本没有离开千狐居,而是躲藏在某个暗室或地牢之类的地方。 就在此时,两空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衣人愣了一下,随后竟呵呵一笑,低声道:“黑骑军果然名不虚传。我本以为他们会先在千狐居附近搜查,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搜查千狐居了。”顿了一顿,那人说道:“看样子咱们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在下就长话短说了。” 轩辕无殇挑了挑眉,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黑衣人转身到旁边的倚子上坐下,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轩辕无殇,沉声说道:“在下,想同世子做个交易。” 轩辕无殇笑道:“请讲!” “世子身为靖王独子,想必对我北狄朝中的一些事情,也多少听到一些。我国的皇帝陛下,膝下共有三子,大皇子生母低贱,虽是长子却无权继承大统,而二皇子乃是前皇后所出,早在几年前便被送到了东夷为质,而最小的三皇子乃是现任皇后的独子,极受陛下的疼爱。一年前,皇帝陛下不顾朝臣反对,强行将三皇子立为太子。”黑衣人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想必世子也早已知晓。” 轩辕无殇说道:“偶然听父亲提过一次。听说贵国现任皇后乃是一位百年难见的绝世美人,她原本是名弃婴,后被一对做小买卖的夫妻收养,贵国皇帝在一次微服出游之时对她一见钟情,然后便将其纳入宫中,极尽宠爱,一年后现皇后便产下一子。后来贵国前任皇后因病逝世,贵国皇帝陛下便将她封为了皇后。后来北狄为平息与我国的干戈,便将那位前皇后所出的皇子送出来当了质子。而正因为这个决定,使得北狄的大臣们都认为贵国皇帝是受了现皇后的挑拨,为的就是铲除前皇后嫡子,好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太子权位。尤其是前皇后的娘家魏氏一族更是为此险些血溅宫前!” 黑衣人笑道:“世子知道的果然详细。您说得不错,当年现皇后产下皇子之后,陛下便一直想将其立为太子,只是顾及二皇子乃是前皇后嫡出,身后又有魏家撑腰,不也硬来。便趁着与东夷议和之机,强行将二皇子送到了东夷。即使后来魏家人闹了一场,最后也还是被皇帝陛下强行镇压了下去。现如今朝中已分为两派,一些老臣坚持认为二皇子乃是嫡出长子,理应袭太子之位,其中尤以魏氏为首。而另一批由皇后提拔上来的新晋官员却是铁了心的支持三皇子。”黑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如今朝中两派官员斗得你死我活,皇帝陛下不胜其烦。而魏氏一派因为二皇子不在朝中,所以屡次受挫。想必世子不知道,此次烈王率三十万大军进逼东夷一事,便是在陛下对两个派系的一次无奈妥协。” “哦,此话怎讲?” “世子想必不知,这三十万大军进逼东夷一事,是早在靖王爷遇刺身亡之前就决定好的。三十万大军在边关城摆明车马,为的,只不过是东夷皇家的一个态度。”黑衣人侃侃而谈,毫不在意自己此时说的已是自家国中的机密。只听他继续说道:“我朝皇帝陛下早已修书东夷,表明,若是东夷不愿轻动干戈,那么北狄愿在私下里以一座边城来交换二皇子,只是如此一来,外人恐怕会认为东夷皇室是惧于北狄军威才肯归还二皇子以便求和。可若是东夷皇室舍不下这个颜色,北狄必将倾举国之力攻打东夷,直到东夷认输求和,或者……” “或者一怒之下,直接杀了贵国二皇子来祭旗!”轩辕无殇接口道。“贵国皇帝打的好算盘。为了维持朝中两派的安宁,居然拿我东夷当刀子使!” 黑衣人轻笑一声,并未接这话茬,而是继续说道:“可二皇子毕竟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虽然相比之下,陛下更疼三皇些,可虎毒不食子,陛下从未想过当真要二皇子的性命。所以那封修书中言辞很是客气,想来东夷的皇帝陛下看过之后也不会生气。加上东夷皇帝身体不好,太子又还未长大,想来也不愿意在这个时节与北狄开战。所以我朝皇帝料定东夷会选择第一项,将二皇子归还北狄!” 黑衣人转过头来,看着轩辕无殇的眼神中满含讥诮,问道:“世子可知道,原本能和平解决的一件事情为何会演变成今天的情况?” 轩辕无殇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是因为我父亲的死!” “世子只说对了一半!”黑衣人说道:“诚然东夷为了是靖王的死动了真怒,这才派兵迎战。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却是,我朝皇帝陛下的那封修书,并未能交到东夷皇帝的手中!” 轩辕无殇眼神一闪,事情说到这里,她若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原本北狄的这三十万大军只不过北狄皇室为了堵朝中官员们的嘴,而被拉出来做做样子的。只要轩辕皇帝答应了北狄皇帝的要求,将二皇子交还北狄,北狄不仅会立即撤兵,而且会在私底下割让疆土!以轩辕无殇对皇上的了解,若是他看到那封修书,必定会选择第一项。甚至就连父亲知道后,也会同意皇上的选择。毕竟,相比起那些没什么用处的面子来,还是实在的好处更诱人一些。 可皇上毕竟没有看到那封修书,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北狄进军是诚心诚意的要来开战的。更何况这三十万大军到达边关的时间那么巧,刚好是在靖王死后。原本就因为靖王的死而极度愤怒的朝廷,面对北狄接踵而至的大军,理所当然的将其视为挑衅,趁火打劫。如此一来,为了朝廷的颜面,东夷是一定会迎战的,甚至极为可能为了平息皇室失去亲王的痛苦,而将北狄二皇子拉来出祭旗! 而最想造成这种局面的人,无疑是北狄皇后一派。那么,不管是那封修书的失踪,还是靖王爷的遇伏,恐怕都是北狄皇后的阴谋安排,为的就是铲除二皇子,为自己的儿子清除障碍! 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东夷朝中因为靖王府当晚的血案而引起了一系列的动荡,使得东夷皇帝险些割地求和。若不是轩辕无殇的一再坚持,最后便宜的恐怕就是北狄魏氏一脉了。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我父亲的死很有可能是北狄皇后搞的鬼!”轩辕无殇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黑衣人,问道:“你是魏氏一脉的人?” 黑衣人点头道:“不错!” 轩辕无殇冷笑道:“你今晚跟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和你们北狄皇后扛上,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力。可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区区一个王府世子,有什么能耐能对付得了一国皇后?” “先前我就说过,我对于世子的了解,远远超过其他人!”黑衣人笑道:“凤魂之下,注定要改写天下格局的风云人物!单凭这点,世子就已经有了足够抗衡一国之后的资格!” 轩辕无殇微微冷笑,不置可否。 “还是先说说,你口中的交易吧!” “世子既然已经知道我是魏氏一脉,那就想必明白我之所求。我希望世子能在回京后,助我朝二皇子返回北狄!” “还真看得起我!”轩辕无殇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说道:“既然交易,不知你们魏氏打算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贵国皇子呢?” 黑衣人哈哈一笑,说道:“保证是世子梦寐以求的东西!”说着,那黑衣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对着轩辕无殇问道:“世子,可知这是什么?” ------题外话------ 因为想着要改变一下更新时间,所以今天上传的字数少了些,自明日起,每天早上天八点更新! PS:感谢扇子童鞋的五分评价票,感谢py519同学的两张月票,爱你们哦MUM 064 神之卷 轩辕无殇撇了一眼,冷笑道:“自然知道,那不是你费尽心机从我蓝霄哥哥手中抢来的吗?” 黑衣人将那包裹小心地放到桌子上,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寻常的狂热与崇拜,说道:“这件东西,我们已经找了将近二十年,直到五年前才确定东西就藏在蓝家。可当年我们闯进蓝家时,蓝家人却抢先一步让蓝霄带着这东西逃走了。我们追查了五年,才在最近一段时间确定了他的身份。我原本打算拿到东西后立即回国。却不想误打误撞,居然见到了世子。” “所以你当即立断,便想拿着这东西与我谈条件?”轩辕无殇的眼中盈满了嘲讽,她看着黑衣人,尖刻地说道:“你们杀人劫货,我且不说,可你今日当着苦主的面拿抢来的东西与我谈交易,不觉得荒谬吗?你是不是忘了,蓝霄可是我的朋友!” “友谊是这世间最虚伪的东西!”黑衣人冷笑道:“若世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恐怕会比我更想杀人越货!” 轩辕无殇微微冷笑一声,不语。 黑衣人伸手解开那包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到了轩辕无殇面前,说道:“世子请看!” 摊在面前的是一本书,淡蓝色的封面上,铁划银勾三个大字,轩辕无殇一见之下,面露震惊之色,脱口而出:“神之卷?” 黑主人得意道:“不错!正是世间八卷天书之一的,神之卷!” 轩辕无殇看着面前的天书,一时无语。 沈微雪曾告诉过她,八卷天书,分为:神、魔、归、元、天、下、无、殇,这八卷。最初听到时,她还曾因为自己的名字竟出现在天书之名上,而感到吃惊。 轩辕无殇强压下心中震惊,平静了一下,才道:“我怎么知道,这天书是真是假?” “天书所用材质非纸非布,水火不侵,非人力所能损毁!”黑衣人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火焰之后,便将天书放到了火苗下方,隔了一会儿,又将书递到轩辕无殇眼前,只见那书角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火燎烟薰的痕迹都见不到!“如此,世子应能断定天书的真假了吧!” 轩辕无殇叹了口气,说道:“魏氏一脉,真是大方啊!”感叹完之后,轩辕无殇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虽然这天书本世子很想要,但却不一定非要和你交易不可。等过一会儿我的护卫找到了我之后,我直接擒了你,那天书不是照样归我?” “世子言之有理。”那黑衣人闻言后竟然也不着急,反而十分赞同。接着说道:“在下与世子的这番交易,毕竟是私自作主,并没有征得上面的同意。在下知道世子聪明绝顶,手下能人辈出,定能很快找到世子。为了防止世子学在下一般,直接杀人劫货,是以在世子昏迷之时,不得已在世子身上做了小小的手脚!” 轩辕无殇听到此时,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说道:“你在我身上下毒。”这个事实并不令轩辕无殇如何生气,反而心中对此人的赞赏之意。这样才对嘛!身处敌国之中,一举一动自该小心谨慎,考虑事情要面面俱到,任何情况下的应对手段都应该想到。 黑衣人微微欠了欠身,表示了自己的迫不得已。 “留下天书和解药,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当下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将天书神之卷与一小瓶解药放到轩辕无殇面前,转身便走。 “等等。”轩辕无殇又道:“蓝霄的解药,一并留下吧!” 黑衣人站在门口道笑道:“蓝公子只是中了些催魂香。睡上几个时辰就会醒!如今咱们私自拿人家的家传之宝做了笔买卖,想必世子心中也觉得过意不去。如何处置这位公子,世子不妨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思量清楚。” 话一说完,转身便走。谁知门刚关上一会儿,又被人推开,那黑衣人探进头来,笑着说道:“为了弥补世子那受到伤害的友谊,本人再免费奉送一则消息。北狄皇室保存的天之卷已在十五年前因神秘的原因而送给了东夷皇帝!” 说完,门再次关上,而且没有再被打开。 轩辕无殇看着紧闭的大门,皱头紧皱,她知道对方并没有骗她的必要。天书的下落她是一定会搞清楚的,北狄皇室有没有天书她早晚会知道,如今她答应对方的事情还没有办到,对方没必要扯一句谎话来骗她。 既是真的,那么就说明,东夷皇室之中,现在有两卷天书! …… …… 轩辕无殇舒服的躺在三楼客栈的那间的上房里。手里拿着神之卷,正仔细地观看。 床边垂头丧气的站着两个人,是高牙和姚非。床边一人做柔弱少女状扑伏在她身边,那人仍旧一头珠翠,满身花衣,正是孔变态。 此时孔变态正一脸委屈的看着她,手中拿着一条超级大号的鲜红手帕正不停地做拭泪状。“还好世子您没事,奴家担心死了!” 自轩辕无殇失踪开始,孔雀三人断定了人仍在千狐居内,便当即立断地开始了大肆搜查。直接将整个千狐居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楼的厨房内,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 不过因为动静太大,惹得这千狐居内所有住客都表示出了强烈反对,掌柜的无奈报了官府,并勇敢地站出来索求赔偿与道歉,不过他的勇敢并没有得到赞赏,反而被孔雀以窝藏刺客为名直接拿下了,等沣都太守得到报案,带兵赶到千狐居的时候,孔雀已经将轩辕无殇救了出来。 不过之前折腾得太厉害,身份到底是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 此刻沣都太守正带着一众官员候在楼下等待召见。其实按说轩辕无殇现在不过一位世子,而且父母皆丧,依仗已失,沣都太守息淮乃是朝中正二品大员,就算知道世子出现在自己的管辖地界,也不必摆出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可朝中真正明白的人都知道,想要在朝中生存,靠的并不是父母家族的庇护,尤其是他们这些皇室子弟,亲爹亲妈再牛都抵不过皇上一句话,只要圣眷不失,那就万事大吉。 靖王世子轩辕无殇深得圣心的事情,这东夷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尤其是靖王夫妇去世后,圣上对于世子更是大为怜惜,甚至在此时让世子上了边关战场,这是不是圣上想要世子接触军权,子承父职的信号,又有谁说得准呢? 更何况,一个多月以后,靖王夫妇下葬之后,轩辕无殇马上就可以承袭王位。左右都比他一个驻守在外的一城太守要强得多。 高牙站在一旁,羞愧地说道:“属下失职,致使世子身陷险境,还请世子责罚!” 轩辕无殇眼不离书,说道:“事出突然,我可以体谅。但你们事后行动,就令本世子很不满意了!” 姚非在一旁委屈地咕哝:“我们已经很快了。” 轩辕无殇斜眼瞟了他一下,说道:“我不是再怪你们速度慢。而是说你们的处事方法不对,这么大肆折腾,你们是想告诉外人你们有多无能吗?这么多人跟着居然还把主子跟丢了!” 轩辕无殇冷哼道:“既然已经断定我就在千狐居内,为何不先审掌柜,再让楼中伙计配合,察看楼中可疑人物,那样虽然时间上要慢些,但影响要小得多!” 孔雀委屈的哼哼唧唧:“可时间越长,奴家不是越担心世子的安危么?奴家紧张世子,难道也错了?” 轩辕无殇说道:“对方既然没有当场杀了,而是带着我隐藏了起来,就说明对方有所图谋,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本世子自然是安全的。不过是被关的时间长了些,有什么大不了的。”在轩辕无殇看来,兴师动众虽然能快些达到目的,但影响太广,不如暗中进行,同样能达到目的,却几乎没有什么后患。其中差别,也不过她多被关会儿罢了,反正又死不了,多受会儿罪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却忽略了这世界上,人们根深蒂固的皇权至上的观念以及那种尊卑分明的等级制度。在黑骑军眼中,她是主子的同时更是皇族子弟,她的安危是立于所有平民之上。别说只是这种程度的骚乱,必要的时候哪怕是将这千狐居内所有人都屠了,为了她的安全,他们眼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一听她的话,屋内三人都以为世子这是在说反话,尤其最后一句,更是红果果的讽刺与怪罪。扑通几声,几人都面露惶恐的跪在了地上,就连那个一向有些无法无天的孔变态,脸色都有些微微苍白了。 孔雀用正经地声音说道:“这次主要是隐卫失职,是属下办事不利。世子若要责罚,就请罚孔雀一个吧!” 姚非在一旁赶紧说道:“与首领无关,世子是在属下眼皮底下出事的,姚非难辞其罪,请主子责罚。” 高牙说道:“属下忝为黑骑军总统领,下属犯错,属下当负全责。” 轩辕无殇瞟了一眼这争着担罪的几人,一看他们那副脸色,就知道他们误会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我又没说要怪罪你们!” 将手中的神之卷放到一边,轩辕无殇坐起身来,说道:“姚非,你去楼下告诉息太守,就说本世子今日受了些惊吓,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就不见他了,没什么事就让他回去吧!”边说边下床穿鞋。 高牙问道:“世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等穿戴好了,轩辕无殇拿起枕边的神之卷天书,说道:“我去隔壁看看蓝霄。”关于神之卷的事情,轩辕无殇并未隐瞒面前这三人。她以后要做的事情会更多,这些人以后都将是她的心腹助力,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信任是种相互的东西,这些人既然已经奉她为主,那她就不会去怀疑他们的忠诚,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她没打算瞒着他们。 而高牙等人怎不知她心意!虽然在那密室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世子并没有说。但他们光是看见神之卷那三个字,就已经知道事关重大。虽然不知道世子在天书何用,但光凭着世子对他们的这份信任,不管世子要他们干什么,他们都只有甘脑涂地四个字。 出了房门,轩辕无殇直接来到了隔壁,伸手敲了敲门,等了半晌没听见动静,轩辕无殇以为蓝霄还没有醒,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谁知刚一进去,就见到蓝霄正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 轩辕无殇当下一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道:“你……你醒啦!” 自从在密室中与黑衣人做了交易之后,轩辕无殇就一直在考虑之后该如何安置蓝霄。这人是她主动亲近的,也是她口口声声说将人当成了朋友,可结果她却因为自己的缘故,与他的灭门仇人用他的家传之宝做了交易。这让她在面对蓝霄的时候有种无地自容的心虚感。毕竟,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一个自称是自己朋友的人,在自己昏迷的时候用整个靖王府与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做些利益交换,事后还用一副朋友的嘴脸与自己称兄道弟,那一旦自己知道后,必然将那个混蛋给千刀万剐了。 可现在,在做这种该杀千刀的混蛋事的人,却是自己! 其实按理说,她与蓝霄不过萍水相逢,也说不上有什么深情厚义,说到底蓝霄的家人不是自己杀的,家传之宝也不是自己偷的,自己根本没必要为了与黑衣人交易而对他感到抱歉,甚至心虚。 但不知为何,在面对蓝霄的时候,她总也无法保持她平日的冷静,她见不得他不开心,容不得他受半点委屈,甚至连他看她的目光稍微冷淡一分,都能让自己心头难受得像被针孔一样。 这种强烈地感情,比之当初见到澜汐的时候还要强烈,对待澜汐,她可以疼可以宠可以纵容,只要他高兴便好,就算澜汐怎么冷待她,她也不介意。 可蓝霄不同,她竟是受不得他对她有丝毫的冷遇。一想到蓝霄在知道事实后有可能与自己形同陌路,轩辕无殇便感到一种几近窒息的痛苦。 蓝霄听到开门声,这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一见是轩辕无殇,眼中划过一丝喜悦,可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一下冷淡下来,然后起身对着轩辕无殇施了一礼,说道:“草民蓝霄,见过世子!” 轩辕无殇苦笑一声,说道:“你都知道啦?”想想也是,沣都太守都兵临楼下了,蓝霄醒后自然一问便知。 见蓝霄不答,轩辕无殇只得继续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我毕竟是从大军中偷跑出来的,总不好明目张胆的报出身份来!” “草民明白。”蓝霄淡淡地说,顿了片刻,蓝霄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轩辕无殇地眼睛,说道:“我只想知道我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世子既然无恙,那想必知道那个黑衣人和我那个包裹……” 轩辕无殇轻叹一声,说道:“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的。”轩辕无殇关上房门,招呼蓝霄一同到桌边坐下,然后才从怀里掏出那本神之卷,慎重地放到了蓝霄面前,缓缓地说道:“蓝霄,有些事情我不想瞒你,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那想必也曾听闻了我们靖王府中的事情。” 蓝霄闻言,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世人只知道我们靖王府是遭到了刺客,却不知这背后隐藏着多少阴谋诡计。”轩辕无殇长叹一口气,将密室之中自己与黑衣人的谈话娓娓道来,只隐藏了关于自己凤魂之主的身份。然后又将王府遇刺之时的情形与之后御书房之事捡了些不要紧地说了出来。 最好轩辕无殇说道:“我相信我父亲的死必然与北狄皇后一派脱不了干系,可我府中血案却恐怕与魏氏之脉脱不干系。” 听着轩辕无殇用那么平静淡然的语气诉说着那般令人沉痛绝望的事情,蓝霄的心中不由得满是怜惜,冷淡的面具再也挂不住,可听到她最后的那句断言,却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是魏氏的人下的手?” “其实事情很简单,只要看看这些事情的最后究竟是谁得到最大的好处,那么凶手自然便是谁!”轩辕无殇冷冷地说道:“当日东都内的两起血案,使得皇兄大为震怒,将负责京城治安的一众官员将领几乎杀了个干净。此事不仅朝内动荡,就连国内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终日不安,再加上国库吃紧,即使皇兄有心迎战,也不会挑选在这个当口。若不是后来朝臣们一力主战,皇甫表哥又立下了军令状,皇兄必然不肯出意迎战。一旦议和,自然便会如了北狄魏氏一派的心。若是北狄皇后,那她在害死我爹之后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根本没必要再屠戮我王府满门,因为那很容易弄巧成拙,而且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蓝霄点点头,“你言之有理。看来魏氏一门为了二皇子能回归本国,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轩辕无殇叹道:“蓝霄,我今日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我跟你有共同的敌人,魏氏一族为了得到神之卷灭了你们蓝家满门,又因为北狄皇位之争屠了我王府一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我不否认,我之所以答应与他们的交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想得到神之卷,因为它对我真的非常重要,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的。”顿了一顿,她接着说道:“而另外一个原因,却是因为现在的我还没有与北狄抗衡的实力。不管是北狄皇后一派还是魏氏一派,都是我的敌人,既然现在魏氏一派处于下风,那我不介意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去与他们的皇后抗争,而不管最终结果是谁输谁赢,都必将元气大伤。到那个时候,我再出手把北狄打个稀烂,才能真正报了我靖王府满门血仇!” 蓝霄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你告诉我这么多,是不是希望我能放弃神之卷?” “不是放弃。”轩辕无殇说道:“这是你们蓝家家传之宝,我没有资格据为己有。我只是想将跟你做一个交换!” “交换?”蓝霄一愣,不解地问道:“什么交换?” 轩辕无殇笑了笑,说道:“很简单,你将神之卷暂借给我,然后我助你为蓝家复仇!” 蓝霄这回是实实在在地愣住了。轩辕无殇本可以为不告诉她这一切,即使她就此将神之卷据为己有,自己也不会知道,或者就算自己有天知道了,以她的权势,想要神之卷还不简单。可她却肯将一切坦白告知,蓝霄又不是傻瓜,这其中隐藏着轩辕无殇怎样的情义,他又岂会看不出不来。 蓝霄胸口升起一股灼热,不烫人,却暖得人熏然欲醉。蓝霄狠狠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平静了许多,对着轩辕无殇微微一笑,说道:“如此,我可占了大便宜了!” 轩辕无殇顿时大喜,猛地扑过去抱住蓝霄,一迭声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蓝霄你答应我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你会怪我放走你的仇人,一直担心你会讨厌我!担心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蓝霄接住这猛然扑过来的小人,轻声笑道:“傻瓜,我怎么会怪你!我们萍水相逢,你本就没有帮我报仇的义务。更不必对我坦诚一切。可你还是什么告诉我了……若是我自己,恐怕穷尽一生都报不了仇!真正该感恩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轩辕无殇窝在蓝霄的怀中,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亲切。总觉得,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来与我为敌,你也是不断然不会伤害我的!” 蓝霄的嘴角挂着一丝柔软的笑意,眼神却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静若深海,半晌,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是啊,我也是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熟悉,仿若前生就认识似的。或许,这就叫一见如故吧!” 065 劫粮,春药 此时正值夏末,林间的风里已经微带上凉意。 在鹤山山脚下的一条小道上,缓缓地行来了一支二千人的军伍,队伍中间是一辆接辆的载满货物的马车。两队的兵士之密密麻麻地护卫在两侧,手中虽然也都操着兵戈,但神色间非常轻松,并不见谨慎之色。 鹤山属于北狄地界,是靠近东夷交界的一座荒山,因山中多猛兽,一般人很少靠近荒山附近,而且山中小路骑岖,并不利于此马车行走,更何况是装满了粮食的马车。 领队之人名叫马三权,此人能力平庸,却善会曲意逢迎上司,再加上又是北狄朝中户部侍郎的娘家外甥,所以才能领了今次这押粮之事。 自从北狄朝廷决定与东夷开战之后,粮草之事就变得至关紧要了,而自从北狄官道上的送粮军队屡次遭劫后,朝廷方面不得己,只能将送粮之事分为明暗两条线,官道上的送粮队伍乃是为了吸引东夷方面的视线的诱饵,而由马三权所负责押送的这批粮草才是真正为北狄三十万军队所准备的军粮。 马三权神色间带着一抹难掩的得意之色,坐在马上,高声呼喝着:“兄弟们,动作再加快些!只要过了雾山,就能赶到我们北狄的大营了。到时交了差事,回到朝中,众位兄弟便是此战的功臣!回头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就来了!” 身后一众军士脸上也带着兴奋之色,大声响应。 马三权身旁的一个亲卫见状,腆着一张脸笑道:“大人说的是呀!要说咱们这一趟出来的可真是轻松,虽说路上难走了点,但胜在安全呀!不像咱隔壁那些人,押着几十辆空车不说,而且明知道那些卑鄙的东夷人会来劫粮,还不得不去!您是没看到临走时张粮官那张脸,啧啧啧,可真是好看得很呐!”张粮军便是那个连着三次送粮都被劫了的倒霉的送粮官。 马三权得意道:“那是!谁让那姓张的办事不利,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居然让人连着劫了三次!使得朝中预定的军粮足足多了三倍,简直没让我那表叔愁白了头发!” “谁说不是啊。幸亏刘大人有办法,否则咱们北狄若是因为粮草之事败给东夷,陛下怪罪下来,那姓的万死也难赎其罪啊!”那亲卫在一旁陪着笑脸,说道:“此次他有机会戴罪立功,还是多亏了大人您给他说情啊!” 马三权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唉,谁叫本大人心肠好!要我说,也是东夷人太过卑鄙,真刀真枪干不过咱们,居然使出劫粮这种下作手段!” 那亲卫笑道:“想来那些东夷人也是没有办法了,听说开战半月以来,东夷那边大大小小已经输了不下十几仗,折扣了不少兵力,据说那皇甫铢衣可是在他们皇帝跟前立过军令状的,说什么一月之内必定将我朝大军赶回东夷!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马三权摸了摸座下骏马,说道:“靖王一死,东夷方面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了,皇甫铢衣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舌,也敢大言不惭!哼,更何况,听说东夷那皇帝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前些日子居然把他们的太子都给废了,使得朝廷动荡不安,现在又接连大败而回,也难怪他们狗急跳墙,想出劫粮这种法子。” 那亲卫继续笑道:“就算他们想出了这个法子如今也没用了,此番咱们将粮送到,东夷那边恐怕就再没什么手段了!说来,咱们太子果真是天纵英才,居然想得出让咱们兵分两路来送粮。想必那些东夷人再狡猾,也不会想到,真正的粮草在咱们这儿!” “那是!”马三权笑道:“鹤山一向荒凉,猛兽又多,平日里都没什么人,又有谁能想到咱们会带着三十几辆粮车从这鹤山脚下过。” 那亲卫又逢迎了几句。看了看天色,时间已近傍晚,便说道:“大人,天色已晚,咱们不如就地扎营吧。等天再晚些,就该有野兽出没了。” 马三权朝四周看了看,这些地势平坦,四周能隐蔽的装饰也不多,倒是个宿营的好地方。遂说道:“好也,便在此地扎营吧!吩咐兄弟们将粮车尽量聚在一处,然后再在四周扫上药粉,以免得夜间有些不长眼的野兽盯上咱们!” “是!大人您放心,小的这就去!” 那亲卫打了个千,便一路小跑着吆喝着随行军队宿营。 士兵将三十几辆马车聚在一起,然后两千士兵再围成圆圈这些马车层层护住,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之前在马三权跟前说话的那名前卫跟几名守护的士兵说了一下,随即将几包药粉交给他们,命令他们在营地四周围圈撒了。这些药粉是特制的,撒在外边地上可以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猛兽闻到了之后是不会随意靠近的。这也是他们能一路平安走到这里的原因。 关系到一行军士的安全问题,马三权对于每日宿营时撒药粉的工作十分重视,每每都是命了身边的心腹军士来做的。 …… …… 转眼已到了深夜,营地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几个守夜的士兵站在外围,也不住敌不住困倦,双双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一片寂静之中,就见营地中突然站起一人,那人在黑暗中围着营地走了两圈,等到确认所有人都确实睡着了之后,便走到一旁,点起一个火,对着空中来回摇动三次。然后再次熄灭, 不一会儿,就见原本寂然无声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两从山林两旁悄悄窜出了近二三十名黑衣人。漆黑的夜色之下,几个黑衣人便有如黑布上的几滴墨点毫不起眼。 那几十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营地,之前那名马三权的亲卫来到那群黑衣人面前,对着那名为首之人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四周的药粉已经被我换了,这营地的两千人不睡上两三个时辰是绝不会醒的。”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身后一群人挥了挥手,说道:“动手!”身后众人随着这一声令下,都分头到了那一排排粮车旁边,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水,小心地滴进每一次装粮的麻袋里。 那亲卫看了看那群在粮车上动手脚的人,笑道:“还是主子有办法!只不过是想了劫粮的办法,不仅避开了与此狄军队的正面交锋,而且单靠三次劫粮就搬空了北狄国库里的一半存粮,等过几日再收拾了边关前的那三十万大军!届时,北狄朝廷人力财力尽皆受损,没个十年八年的恐怕是缓不过来了!” 为首的黑衣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主子使出这种下作手段,难免让各国朝廷看轻了世子!” …… …… 鹤山的某处密林之中,有一块被铲出的平地,平地上此时正零星竖着几个帐篷,帐篷前方升着一个大大的篝火堆。 轩辕无殇坐在那篝火前,笑道:“手段下作怕什么!外人想说什么就叫什么说去!只要能让我们的国家的儿郎少死一些,只要能让咱们东夷内的孤儿寡母少一些,名声算个屁!” 孔变态躺在草地上,以手支颌,懒洋洋地说道:“世子枭雄心性,奴家佩服之至哦!” “既然佩服,那下次就省些脂粉在脸上!”轩辕无殇漫不经心地说道,“等回头回了京城,本世子从怡红院里请出最红的姑娘,让她好好地教教你,化妆的技术!省得每每看见你,本世子都要伤次眼睛!”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道:“哦,当然了,束修费要从你的例银中扣!” 孔雀委屈的嘟了嘟嘴,嗔道:“世子爷你好坏嘛!居然暗示奴家姿色太差,竟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入得了您的眼!” 本来就不如啊!轩辕无殇暗暗在心中腹诽。 身后的帐帘一掀,高牙拿着一张毛毯走了出来,边瞪了孔雀一眼,边轻轻地将毛毯搭在了世子腿上,温声嘱咐道:“世子,夜里凉,您还是回帐篷里休息吧!” 拉了拉手里毛毯,轩辕无殇朝着高牙感激地笑了笑,说道:“无妨!等姚非他们回来再说吧!” 高牙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了她,想了想,又问:“世子,您既然已经知道了北狄方面布的*阵,为何不向前几次一样,直接动了粮草了事?为何一面让咱们的人去官道上劫那些空车,而另一面却派人去混到那真的送粮队里,再让姚非他们去下毒呢?” 轩辕无殇从身旁的小炉子上取了水,边泡茶边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接二连三的命人去劫北狄人的粮草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断他们的粮吗?” “北狄此次兴师动众,已经逼到了咱们家门口,若是半点战果都拿不到,北狄那位想着趁火打劫的皇帝陛下岂能甘心!哪怕就是将北狄国库给搬空了,他们也非得打这一仗不可。丢了一次粮就运第二次,第二次丢了再运第三次,只要还没到皇甫铢衣那要命的一月之期,北狄方面就绝不会因为咱们劫了几次粮就罢手!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出更稳妥的法子来运粮!” 轩辕无殇轻轻揉转着头上的凤羽红珠,自从她拿到神之卷后,就经常会有这个动作,只听她继续说道:“兵分两路,一实一虚,这个方法早晚会想到。只不过,他们比我想象的更笨一些!居然吃了三次亏才想到这点!”嘴角挂着毫不客气的嘲讽笑意,轩辕无殇缓缓啜了口茶。 高牙眉间闪过一丝惊讶,说道:“难道世子几次劫粮,就是在逼北狄方面用出现上这招!” “那当然!”轩辕无殇轻笑道:“他们若不如此,本世子后边的计划可怎么进行呢!” 高牙不解地问道:“可即便咱们的人行事隐秘,北狄方面暂时察觉不到。可军中伙食一向是察的极严,每每出锅之前,都是有专人查验的,到时验出了毒,那几车粮草也一样会被他们扔了!您费心安排这么一出又有什么用呢?” “我既然用了手段,自然不会被他们察出来。”轩辕无殇笑道:“所以我下的不是毒!” “不是毒?那是什么?” 轩辕无殇嘴角带着一丝甜笑,狡黠的像只小狐狸,只听她慢悠悠地说道:“我下的是——春、药!” ------题外话------ 卡死我了,战争真的好难写啊,删删减减,费了两天劲,头发都快被自己揪完了,最后终于明白,军事战争俺真的写不来,无奈之下,只好避其锋芒。再愁白了无数根头发之后,这个有些取巧的版本才终于出炉了! 066 息府私聊 “春、春药?!”高牙惊讶地下巴显些掉下来。 轩辕无殇眉峰一挑,“没错!毒药在验毒的时候是可以被验出来的,一般的迷药也是有药可解的。唯有春药,既验不出来,可没什么法子可解。” 孔雀愣了一瞬之后,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王爷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这招好,这招妙啊!保证他们谁也想不到!” 轩辕无殇微微一笑,说道:“等那批粮草到了之后,你们找人通知皇甫铢衣,把这个消失告诉他。请他谨慎安排,务必将这三十万北狄大军尽数留在这边关!” 高牙点头应下,问道:“主子,那咱们呢?” “咱们?”轩辕无殇冷冷笑道:“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那位北狄刘大将军!” 刘寄奴!这位传言中清高孤傲,不畏权贵的名将,这位率兵伏击靖王,击杀一千黑骑的北狄功法,这位将靖王首级悬于阵前示众,以彰军威的北狄大将军! 三日之后,我要你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 …… 沣都,太守府。 雅竹居是息太守府中靠西的小座僻静小院,院中植满翠竹,环境很是雅致。 这院子是七八年前置下的,据说息夫人生下女儿后不久,身体一直不好,为了能让息夫人安心养病,息淮息太守便在府中开辟了这么个小院子,直至五前年息夫人去世,这个院子才空了下来。 而现在,这空置了五年的小院子里却住进了一位戏子。 此次轩辕无殇出现在沣都,原本是不打算惊动息淮的,可谁知偏偏在千狐居发生了那样的事,轩辕无殇和蓝霄摊牌之后,原本是想将蓝霄直接送回东都,可蓝霄考虑到轩辕无殇身边人手本就不多,此去战场又凶险万分,是以不肯轩辕无殇再为自己分派人手,可若是带他上战场,轩辕无殇又怕出现什么意思,正好息淮在第二天一大早又赶来拜见,轩辕无殇便顺水推舟,将蓝霄安置在了息淮府上。等战事结束了,她再来沣都接了蓝霄一同回京。 息淮身为沣都太守,自己女儿为了一个戏子天天去千狐居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原本他对于这种街头戏子并没有什么好感,倒不是嫌弃他们身份低贱,只是俗话说:戏子无情,这种街头卖唱的流浪伶人为了生计,什么事干不出来,他原本正打算用个手段将这伶人弄出沣都,以免自己宝贝女儿被人所骗。却不想,一夜之间,这戏子竟成了靖王世子的好友,自己府上的坐上宾。 正午时分,息淮从衙门回到了府中,稍事洗漱之后,便传人开饭。 在息夫人死后,息淮并没有再娶续弦。是以这太守府中的主子,除了息淮便只有息红绣,每日午餐这父女两都是在一处吃的。 可今日,下人们都上完了饭菜,饭厅里却仍旧不见息红绣的影子。 息淮方正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微露出了一丝怒意,沉声问道:“怎么不见小姐?” 府内的王管家悄悄看了眼息淮脸色,想了想才说道:“老爷,小姐说身子不舒服,午饭在自己房中用了,就不来陪您了。” 息淮哼了声,“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王管家呵呵陪笑两声,说道:“老爷,瞧您这话说得,好像小姐是在跟您堵气一样!” “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我去了也不开门,现在连顿饭都不愿意陪我吃,这不是堵气是什么?”息太守恨恨地说道:“不就是不让她接近雅竹居吗?她就跟我闹成这样!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老跟一个戏子纠缠不清,外人会怎么说她?将来还怎么找婆家?” 王管家心中叹了口气,他是看着这府中的老人了,自息老太爷在的时候,他就在府里任管家。可以说息淮和息红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说句逾矩的话,在心里,他是将这父女二人当成自己的晚辈看待了。自从那位蓝公子在靖王世子的安排下住进了府里之后,这太守府就没消停过! 不过想着那蓝公子的风姿气度,王管家心中还是更偏向息红绣多些的,在心中将要劝慰的话顺了顺,王管家这才劝道:“老爷,照老奴看,蓝公子这事恐怕真是您想多了!您也知道,夫人她去的早,您怜惜小姐幼时失母,对小姐总是宠着疼着,小姐喜欢舞刀弄枪您也由着,甚至为了小姐的安危,还安排了两个武婢跟着。小姐总说恨老天未将她生成身儿身,照老奴看,若不是她心里还挂着您,恐怕早就学那些戏文里一般,扮个男装投军营去了!” 息淮一听,顿时一拍桌子,大怒道:“她敢!” 王管在心里撇了撇嘴,暗道老爷您就嘴硬吧!小姐早就有这个打算您又不是不知道,暗地里都不知阻了她几回了。不过面上却是一派和气地劝着:“老爷,其实在老奴看来,这蓝公子的出现未必不是好事!您想呐,小姐这个性情,对男女之事根本就是不开窍啊!这沣都城里门庭高些的子弟们,小姐嫌他们纨绔看不上,门庭低些的吧,又大多存着攀龙附凤的心思,小姐更是看不上眼。这些年来,小姐眼里除了练武就是兵书,哪有成亲嫁人的心思!现今好不容易有个男人入了小姐的眼,哪怕不成,好歹也让小姐意识到自己也到了该成亲生子的年龄了啊!更何况,老爷您也不想想,依咱们在沣都的权势,还用得非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么?只要小姐高兴,谁还敢当着咱太守府的面碎嘴不成?” 王管家看息淮面色有些松动,赶紧接着说:“再说,那蓝公子老爷也看见了,那风姿气度,恐怕连一般的皇亲国戚都比不了,您没看他和世子站在一起都毫不逊色吗?而且世子也说了,蓝公子本是书香世家,不过是家里遭了难,为了生计才不得不当了个街头卖唱的伶人。如今他得了世子青眼,若再有老爷帮衬,想挣了功名前途又有何难?咱又不是那种需要牺牲女儿性福又巩固地位的人家,只要小姐喜欢,何必计较那么多?” 息淮想了想,觉得王管家说得也颇有些道理,想着蓝霄那么相貌气度,倒也勉强配得上自家的宝贝女儿。这一翻思量之中,这主仆二人都安全忽略了蓝霄的意愿,在他们看来,堂堂一城太守的女儿嫁给他这么一个落魄的伶人戏子,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了,你不是欢欢喜喜地接受,难道还敢嫌弃不成? “唉……算了,等会儿你去告诉小姐,老爷我不拦着她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息淮委屈地看着身旁空荡荡地坐位,说道:“只是让她莫要再堵气了,她不来吃饭,我一个人哪吃得下?” “……” …… 幽居在雅竹居的蓝霄,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现成女婿。此刻他坐在小院中央,懒洋洋地晒太阳。 正午时分,阳光灼烈,虽说盛夏已过,日头已不是那么毒了,可仍旧有着不小的热度,一般人很少会在这个时辰晒太阳的。而躺在长椅上的蓝霄,却毫不在意地舒展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肌肤在光线的照射下,竟显出了一种几近透明的光泽。 突然,小院中一阵恼人的秋风刮过,使得竹叶刷刷作响,蓝霄原静谧的神情微微一动,竟不顾头顶灼热的阳光,微微睁开了眼睛,原本幽深或海的眼神顿时收进一片炽白。 “出来吧!” 随着蓝霄轻轻的一声低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那人面容清雅平和,气质沉稳内敛,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穿着一身淡青色儒衫,看上去,就像是哪个学堂的教书先生一般。 那人走到蓝霄旁边,深深的躬了一个,行了一个文人士子中的学生礼,说道:“学生秋凤棠,见过学主。” 蓝霄轻轻嗯了一声,面上神色平静,似乎对眼前之人的出现毫不意外,也毫不在意。 秋凤棠垂首躬立一旁,轻声说道:“学主,此次学生前来,是奉了门中司业的命令,前来侍奉!另,自门中得知学主现世的消息后,无不翘首以盼,不知学主何时回归学海?” “司业多年辛苦,将门中打理甚好,我心甚慰。稍后你传将本主之意传回门内,乱世将至,学海要做好出世的准备。我此番在外,亦有许多事务处理。短期内是不会回去的。门中既遣了你过来,你便留下吧!只是本主身份不同,平日里若无传召,你不要轻易现身人前。”蓝霄淡淡地说道,青稚的眉眼间,再不见丝毫少年骄气,反而沉静得仿若拘了千万年的光阴在身上。原本就超脱似仙的气质渐渐褪去,一丝丝孤冷之气渐渐泛起,使得他像是个沧桑了几个轮回似的。 听到乱世将至,秋凤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由问道:“学主,凤魂之主现世了吗?” 蓝霄不带感情的应道:“嗯。” 秋凤棠问道:“此次不知轮到哪一方?学海方面是不是要提前接触,请学主示下。” 蓝霄淡淡地说道:“门里什么都不用做!凤魂之主自由本主去接触,门里只需要做好准备,随时听本主调遣即可!” “是!” “本主此间的身份暂时不要告诉门里知晓。”蓝霄说完挥了挥手,说道:“本主几日后会去东都,你先去京里将一切打点妥当吧!” 秋凤棠垂首应下,随即缓缓地退回竹影,又一阵轻风吹过,院中再次回复一片宁静。 蓝霄静静地躺在院中,半晌,才将头微微地调转了一个方向,眼光幽幽地望出去,穿过了雅竹居,穿过了太守府,穿过了沣都,落在了几百里之外的——边城! 067 夜袭,寄奴 边关城军营驻地。 皇甫铢衣坐在中军帐中,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细细读完之后,才将信送到烛火下点燃,轻笑着自语:“小世子呀小世子,我用接连半月的失败,换来的这份大礼,果然是不亏啊!” 随即扬声唤来,吩咐道:“速去如今营中将领,至我帐中议事。” “是!”帐外卫兵赶紧去各营帐通知。 …… …… 北狄军大营。 自开战半月以来,接连的胜利使得北狄军中士气大盛,而相对的对于夜间守卫也放松了许多,在北狄人的心目中,东夷在失了战神靖王以后,根本不足为虑。这不,经过连番失败,东夷大军自知不是他们的正面敌手,便想出了断粮的毒计,不过,幸好他们三皇子英明神武,想出了化明为暗的送粮策略,待两日后,粮草到达,他们便一鼓作气攻进边关城。将东夷军队彻底打败。 深夜时分,静悄悄的营地中,偶尔有巡逻的列队走过。 一个营地边缘的守卫兵突然偷偷碰了下同伴,压低声音说道:“老李,你先盯一下,我实在憋不住了得去方便一下。” 同伴斜了他一眼,“真是懒人屎尿多,快去快回吧!” 那卫兵应了一声,赶紧捂着肚子朝着不远处的草丛里走到。找了个隐藏的地方,那卫兵利落的解开裤带,哗哗地水声响起,不一会儿,那士兵浑身机灵了一下,一脸的轻松的开始系裤带。突然,那卫兵觉得脖子处传一股凉意,低头一看,一抹寒光瞬间闯入双眼,随即颈间一痛,就在陷入黑暗中的最后一刻,那卫兵才意识到,这是——敌袭! 随手扔掉手中士兵的尸体,那人趴在草丛中,模拟出三声蛐蛐叫,二长一短,叫完之后,那人静静地等待,过了片刻,远处的的北狄大营里,突然亮了一几星火光,忽闪了三下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就在那火光熄灭的同时,百来条黑影猛然从大营四周窜出,闪电般的侵入到北狄的营地中,在营边守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刀抹了脖子,手法干净利落,这百来人一路东闪西窜,速度既快又隐藏,都朝着之前火光亮起的方向聚拢过去。 …… 就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一颗巨大的石子,营地中突然起了一阵的喧哗。 北堂宁迷蒙中听到帐外有人大声禀,他恍惚了一下,然后猛然意识到那传令兵的话语,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胡乱摸了件衣服套上就出了营帐。 就见一片冲天的火光的自平地而起,直将一方夜色都染成了红色。北堂宁看着失火的方向,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随手捉过身旁的士兵,怒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营中怎么会失火?巡逻卫队是干什么吃的!” 那小士兵哭丧着脸回答:“回王爷,这是北夷人来袭营了,是他们放的火!。” 北堂宁愤怒地喝骂:“他娘的,来的有多少人?” “百……百来人吧!” “百来人?”北堂宁的脸色几乎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一字一句几乎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百来人就可以到我们营中杀人放火?你们都是死人吗?不知道召集队伍捉人吗?” 小士兵被北堂宁的脸色吓得有瑟瑟发抖,“王……王爷息息怒,刘刘刘将军已已经带人去迎迎战了。” “那你们还愣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给本王去捉人!”北堂宁一脚踢开身边的卫兵,就要回帐中披甲迎战,走到帐前又赶紧将那小兵叫住,说:“等等,本王问你,失火的是什么地方?”东夷方面派出百多名高手不可能只为了在他营中放把火吧?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小兵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回话:“回回回王爷……是是是……” 北堂宁不耐烦的问道:“到底是什么?” “是粮仓!”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北堂宁眉头一皱,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讨人厌的刘寄奴。回头一望,就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著银色亮甲的男人,那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拔,容貌俊秀,气质斯文中又夹杂着一丝冰冷的杀气,正是北狄大将刘寄奴。 北堂宁冷哼一声,沉声问道:“人捉到了吗?营中损失如何?”在刘寄奴异常的冷静态度下,北堂宁也迅速的平静下来,尽管心中怒火中烧,但绝不肯在刘寄奴面前表现出来,以免被他小看。 刘寄奴才不管北堂宁乐不乐意看到自己,只冷声说道:“都是好手,放完火就跑了,我军仓促应战,反应不及,人没抓到!粮仓那边火势太大,虽然我们发现及时,但赶不上火势漫延的速度,只抢出了几十袋粮食,连明天的早饭都不够。若是明天送粮的队伍还到不了的话,咱们就要断粮了!” “皇甫铢衣这狗娘养的小白脸,是铁了心的要断咱们粮了是吧!”北堂宁恨恨地骂了句,随后说道:“烧了就烧了吧。送粮的应该明天就到了。” 刘寄奴眉头皱了下,问道:“若是他们明日一早领兵来袭怎么办?” 北堂宁说道:“来就来,难道本王还怕他们不成!只是饿上一顿又死不了人!” 今夜一番折腾,若是明早还没有饭吃,士兵们哪有力气迎敌?刘寄奴看着远方犹有火光的营地,自开战起便隐在心内不安,此时愈发的重了起来。皇甫铢衣虽然年轻,但绝不是无能之辈,连日来的战败分明有蹊跷,可到底是什么阴谋,他却想不通猜不透,还有今夜的火烧粮仓,真是只是想让他们北狄大军断粮这么简单吗? …… …… 第二日一大早,在北狄大军每人只喝了一碗稀粥的情况下,东夷皇甫铢衣一如刘寄奴昨天所说那般,领了十万大军前来攻营。 北狄大军强撑着力气与之厮杀,两方势均力敌,两刻钟后,皇甫铢衣可能是见讨不到什么便宜,鸣金收兵了。 之后,每隔半个时辰,东夷便派出小股队伍前来北狄大营骚扰,使得北狄大军疲于奔命,本就饿得没多少力气的北狄士兵更是一个个的垂头丧气。 就在北狄大军热烈期盼粮草早日到来的时候,北狄送粮的队伍终于穿过鹤山,到达了北狄大营。北堂宁即刻命令伙房开火做饭,让众将士敞开了肚子吃,等吃饱了喝足了,就点齐装备,一股作气攻进边关城。 而将大军停留在北狄营外十里处的皇甫铢衣,在听到北狄粮草至已的消失后,在战马上笑得一塌糊涂,使得身旁的亲卫险些认为元帅已经被连日的失败逼得发了疯! …… 未时至,北狄大军在北堂宁的带领下,攻向边关城。 …… 未时三刻,北狄大军离营五里之后,空虚的北狄大营里,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四千黑骑,身披铠甲,脚跨战马,手执银枪,将只有两千人的北狄大营围得水泄不通。 刘寄奴站在阵前,冷冷地看着不处的高牙,说道:“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直接到我北狄军营中撒野,原来是高统领!” 高牙目光凶狠地瞪视着刘寄奴,一言不发。 刘寄奴见状冷笑道:“本将军就在此处,高将军若想为贵主上报仇,尽管放马过来!本将军也好早日送你们主仆团聚!” 高牙头盔下的双眼,红得几欲滴出血来,握着银枪的右手咯咯作响,泛得死白,但仍旧咬紧了牙一声不吭,死死地把持住自己,不让自己在怒极之下纵马冲过去。 就在刘寄奴欲再出言挑衅之际,黑骑军中突然起了一阵轻响,刘寄奴就见眼前黑骑突然提缰纵马,整齐划一的从中间让了一条通道出来。 一匹娇小的战马踏着嗒嗒地马蹄声,从路的尽头小跑了过来。 刘寄奴突然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娇小的马上小小的身影,在一瞬间便已经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那马上的小人未披甲未戴盔,反而穿着一身绫罗锦衣,白皙娇嫩的肌肤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那小人行进近前,将刘寄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笑咪咪地说道:“你就是刘寄奴?” 刘寄奴突然笑了,对着马上小人一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正是刘寄奴,轩辕世子,初次见面,本将有礼了!” 轩辕无殇坐在马上,无比坦然地受了这一礼,伸手抬了抬,说道:“嗯,起来吧。”那番作派,竟是真的将刘寄奴当成下人般对待。 北狄众将士怒目而视,有人在其中高声喝道:“黄口小儿,凭你也敢受我们将军这一拜?不怕闪了你的腰!” 轩辕无殇挑了下眉头,突然伸手扶住自己的腰,唉唉叫痛:“唉呦呦唉呦呦,小爷我的腰啊!”那一脸痛苦的模样委实假的要命,就在北狄将士越来越愤怒地目光下,突然啪啪地用手在自个儿腰上拍了两下,笑嘻嘻地说道:“真他娘的结实啊!” 啪啪!两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北狄营地中紧跟着响起,就见四千黑骑军齐整整地各自腰上拍了两下,同声齐声喊道:“真他娘的结实啊!” 刘寄奴身后的亲卫见状,怒喝一声,提枪便朝着轩辕无殇冲过来,还未得近前,就见高牙手中长枪一挥,一颗人头已高高扬起。 刘寄奴眼中怒色一闪即逝,挥手制止住身后欲待上前的部属,冷声道:“轩辕世子,你想杀我为父报仇,就尽管正大光明地过来,何必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来激怒我,不觉得太孩子气了吗?” “本世子九岁生辰刚过,可不就是个孩子么!”轩辕无殇懒懒地笑道:“刘将军想必家中有妻无子吧!怪不得这么缺少包容感!” 068 回家吧 刘寄奴忍下胸中怒气,细细思考眼前局势。对方四千黑骑来势汹汹,自己不过两千来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后勤部队,真正能上马作战的基本上都被北堂宁带走了,眼下唯一能倚重的,也不过自己身边的五百亲卫。若是普通的东夷军队也就罢了,偏偏是以骁勇善战著称的黑骑。别说自己只有五百人,便是五千人,他都没有把握能在四千黑骑手中逃脱。且自己与轩辕无殇又有杀父之仇,无论如何对方也不会善了。 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突围出去,通知北堂宁派兵回援了。 刘寄奴垂下眼眸,心中不停思量,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世子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靖王爷首级一事吧!世子孝心可嘉,在下也甚为佩服,但对世子行事之鲁莽却也是甚为忧心。” “哦?”轩辕无殇趴在马背上,以手撑颌,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刘寄奴,笑问:“你觉得本世子行事鲁莽?莫非你以为在眼下这个局势,你还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刘寄奴微微一笑,说道:“世子说笑了,本将手下不过两千老弱残兵,论起骁勇善战,如何比得上大名鼎鼎的黑骑军!不过……” 轩辕无殇笑道:“不过怎么?” 刘寄奴说道:“不过,世子可想过,黑骑军纵然厉害,可在下未必突围不出去。现在我们北狄大军出发不久,若是快马去追,不过片刻即可,到时我们北狄大军回转过来,届时的瓮中之鳖可就是世子您了!” 啪啪啪!轩辕无殇坐在马上拍手称赞,满带笑容道:“刘将军说得不错!虽然您手下此刻就剩下些废物,不足为虑。但您身边的亲卫却是个个不凡,若你们集中一点进行突破,跑出一两个人报信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即使那样又能如何?”轩辕无殇阴阴一笑,“就算你追上了北堂宁,恐怕他也没命回来救了!” 刘寄奴看见轩辕无殇那副无比自信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心中一跳,难道他们不知不觉地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世子就这么自信我北狄大军无法回援?您莫不是忘了半月以来东夷的连番惨败的狼狈模样了吧?” 轩辕无殇闻言却不并生怒,反而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几个小小的败仗而已,就让刘将军得意地看不清现实了吗?本世子明说了吧,北堂宁带走的那三十万大军是铁定回不来了,至于那位王爷本人是再被俘虏一次,还是干脆羞愤自裁以谢天下,本世子就说不准了!” 刘寄奴此时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们必定是中了对方的计谋,联想到东夷几次截粮,甚至在昨天晚上还费尽心思地来烧了己方粮草,刘寄奴心中不安更甚,难道……是粮草有问题?可每次发粮之前,军中医官都有检验,他们若是想在粮草中动手脚,不可能瞒过自己。 “世子就这么把握?” 面对刘寄奴的试探,轩辕无殇懒洋洋地问道:“自然!难道到了现在,刘将军都没察觉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刘寄奴心中一惊,赶紧运功检查自身,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却是一派茫然不解,他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啊,又抬头看了看轩辕无殇笃定的表情,更加不解。 轩辕无殇见状皱了皱眉头,自语道:“奇怪,怎么会没有反应呢?你真的不觉得热吗?”忍不住又朝着刘寄奴问道。 刘寄奴闻言更是不解,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艳阳高照,自己又穿了一身盔甲,热是理所当然的。 正当二人各自皱眉相对之时,突然轩辕无殇身后传来一声妖娆的轻笑,只听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说道:“刘将军此时不觉得热,想必看见奴家,就要热得欲火焚身了!” 这个声音夹着一股雄深内力,瞬间响遍整个军营。北狄众军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轻纱罗帐的软轿自黑骑军身后渐行渐近,几几透明的白纱之后,一名衣衫半露,体态婀娜的娇美女人,正斜躺在软轿之内,那女人缓缓抬手落在自己脸上,然后缓慢地向下滑下,雪白的脖子,丰满的胸部,平坦的肚腹…… 刘寄奴只觉腹间似有一把火在烧,那股火热瞬间传遍全身,使得他口干舌燥,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副画面来,好像那名美人正躺在自己下婉转娇吟,柔媚承欢…… 咕噜,身上传来巨大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使得刘寄奴已有些迷乱的神志迅速清醒,他猛然回头,只见身后一众将士俱都双眼通红的盯着那软轿看,有的自制力弱些的,都几乎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扒光了…… 刘寄奴瞬间便明白自己中了怎样的圈套,看向轩辕无殇的目光直欲喷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居然……居然在我们的粮草中下了春、药?!” 轩辕无殇眉头一挑,戏谑的目光不住地瞟向刘寄奴的下身,“既然知道了本世子下的是春药,想必……刘将军是有反应了?啧啧啧,儿郎们,有没有兴趣看刘大将军为咱们亲身表演一番啊?”最后一句,轩辕无殇运起力气,使得声音传遍了整个大营。 “有!”四千黑骑异口同声地喊道。 面对周围几千人的怪异猥琐的目光,刘寄奴简直羞愤欲死。可偏偏轩辕无殇还不肯放过他,犹自笑道:“刘将军,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气得恨不得当场杀了我?没关系,本世子不介意!而且,本世子可是一片好心,要知道,你此刻越是生气,药效发挥的便越快,等一下,你便越能*!” 刘寄奴运起全身功夫想要将那股灼热压下,可他越是运功那势气漫延的越快,汗水一滴滴地落下,刘寄奴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目光不由得主越过轩辕无殇,落在了那顶软轿之上。 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外促使他不断向前,他只想扑倒那个女人,想看到她在自己身上婉转承欢的样子…… 刷的一声,眼前突然闪过一片血红,随即一颗人头在他的眼前高高飞起,是一名北狄将官,那受药物驱使想要扑到那女人身上逞凶,却在越过他的时候被黑骑一刀削了头去。鲜血溅在他身上,使得他迷蒙的心思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他将头转向身后,那二千北狄士兵此刻已经早已乱成一团,一个个衣衫不整的见人就扑,互相撕扯,宛如一群发情的野兽。刘寄奴看着双目充血,此刻他当真是恨极了轩辕无殇,嘶哑着声音嘲着他大吼道:“轩辕无殇,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有种的你就直接杀了我们,为何要如此羞辱我们!枉费你靖王英明一世,怎会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儿子!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看着几近疯狂的刘寄奴,轩辕无殇收了嘴角戏谑笑容,冰冷得犹如九幽地狱的目光,落在刘寄奴身上,冷冷地说道:“我卑鄙无耻?我不知廉耻?呵,那又如何?我再如何卑鄙,也比不过你们!凭你也佩说我爹英明一世?不错,我爹的确英明一世,却偏偏被你们这些无耻的北狄人阴谋暗害!若仅仅如此,也便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他死后侮辱他的遗体!在你们勾结内奸伏击我父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在你一刀斩下我父头颅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在你将我父的头颅挂在三军阵前示众之时,又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说罢,轩辕无殇一抬手,说道:“看来我们刘将军的自制力果然异于常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一丝清明。美人,看来是你的魅力不够大啊!” 那软轿的女人见状,顿时发生一声媚入骨髓的轻笑,然后缓步下了软轿,朝着刘寄奴走去。 妖娆丰满的娇躯一步步靠近,刘寄奴一步步后退,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她,不住地说道:“你你你别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那女人一边走近一边娇声说道:“将军,让奴家来侍伺您吧!奴家保证会让您欲仙欲死的!” 就在那女人的手碰到刘寄奴的瞬间,最后一丝清明终于远离,刘寄奴低吼一声,反身将她女子扑在身上,撕扯开她的衣衫…… 轩辕无殇有些厌恶地转过头去,问道:“找到了吗?” 高牙从一旁的黑骑手中接过一个木盒,红着眼睛哽咽道:“找到了!是……是在刘寄奴的大帐中发现的。这些北狄畜牧用了石灰来保存,王爷……完好无损!” 轩辕无殇看着高牙手中那个方方正正的木盒,突然高仰起头,将即将溢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半晌,才颤抖着双手接过木盒,小心的捧在自己怀中,柔声说道:“父亲,孩儿来接您回家了!” 高牙骤然转过头去,不忍看轩辕无殇此刻的模样。 顿了片刻,问道:“世子,这些人怎么处理?” 轩辕无殇漠然说道:“除了刘寄奴,其他人一个不留!” 高牙皱眉,不赞同地说道:“世子,刘寄奴是杀害王爷的凶手,怎么留他活命?” 轩辕无殇冷哼一声,说道:“有时候,一个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经过今日之事,我倒要看看往日这个清高自洁的刘大将军要如何立身世处?” 高牙垂首:“属下明白了!”像刘寄奴这种清高的人,骨子里最重名誉,今日在几千士兵的眼前行了这苟且之事,等他清醒之后,就是生不如死!他此刻若有意识,恐怕更希望自己就此被人杀了吧! “让所有人留在原地,等到咱们的刘大将军清醒后,好好地跟他打个招呼再走!”轩辕无殇说完,便策马掉头离去。 高牙将命令传下去,又冷冷地看了地上正忘情地与女人交缠在一起的刘寄奴,嗤笑一声,转身跟随轩辕无殇而去。 …… …… 凤历2363年,秋七月二十八日,北狄大败,三十万大军全军覆灭,东夷方面无一人死伤。这种奇怪的战争,无人知道其中细节。只知北狄烈王北堂宁于阵前引颈自裁,而北狄名将刘寄奴自此战过后,便不知所踪。 …… …… 此战过后,轩辕无殇并没有去和皇甫铢衣会合,只留了一封书信给皇甫铢衣,然后领四千黑骑隐卫化整为零,改换身份回去东都内等待命令。而自己,只带了五十名隐卫,去了沣都。 这回去沣都,轩辕无殇并没有再继续隐瞒身份,直接大摇大摆地去了太守府。 在与息淮简单的见了一面之后,轩辕无殇带着高牙,来到了雅竹居,却在雅竹居的门口见到了一名意料之外的人。 “息小姐?”轩辕无殇一愣,随即笑道:“小姐是来找蓝霄哥哥的吗?” 息红绣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一脸纨绔德性的小子是怎么入了蓝霄的眼。淡淡地说道:“世子误会了,本小姐不过路过而已。”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倒是让轩辕无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姑娘看他这么不顺眼。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蓝霄站在门口,对着轩辕无殇微微一笑,“回来了,此战可顺利?” 暖暖的阳光洒下来,映照在蓝霄的身上,使得那一身蓝衣似乎在微微发光一样,蓝霄清丽的容颜微绽笑容,满满的全是暖意,连那一身入骨入髓的孤冷都似淡了少少。 轩辕无殇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似乎无数个轮回之前,也曾有人在淡淡光芒之中,这么轻轻地问候过她。 蓝霄眸中一丝笑意一闪即隐,“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轩辕无殇摇头笑道:“没什么。你在这儿呆得还习惯吗?”边说着边跟蓝霄一起进了院内。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轩辕无殇有些诧异地问道:“其他人呢?” 蓝霄一愣,“什么其他人?” 轩辕无殇皱眉道:“难道息太守没派人来照顾你吗?” “哦,你说那个啊。”蓝霄淡淡笑道:“息太守倒是提过,不过我一个人呆习惯了,人多了反而不喜,所以推辞了。” 轩辕无殇哦了一声,又说道:“蓝霄,战事已经结束了。再过些日子,我爹娘就要下葬了,所以我要尽快回东都。这次来是和你打个招呼,稍后我留下人,你们一路上慢慢走就行。” 蓝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那么麻烦,我跟你一路就行。你不用担心我受不了路上辛苦,我一个飘荡江湖这么长时间,什么苦没受过。” 轩辕无殇的本就希望能和蓝霄一起,只是之前担心他文弱身体受不了一路颠簸,这才打算让他随后跟上。此刻听到蓝霄这么说,想了想也便同意了。“那好吧!一路之上我们还是坐马车。”说到此处,轩辕无殇笑了笑,又道:“那辆马车是孔雀好不容易找来的,又结实又舒服,即使路上跑得快些,也不会颠簸!” 蓝霄也笑了笑,“那倒是好,不过就是太招摇了些,恐怕会有不少人惦记。” 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根本就是招贼的不二法宝。 轩辕无殇笑了笑,此番战事结束,她要赶在父母下葬之前回到东都,隐在暗处的黑骑自然不会让不长眼的人来耽误时间。 “那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这就回家吧!” 回……家? 蓝霄微微恍惚了一下,望着轩辕无殇陌生的容颜上那熟悉的眼神的,微微一笑,“好,回家!” 第一卷完 069 将东夷交给你 凤历2363年秋八月十日,皇甫铢衣得胜回京,轩辕帝亲自至城门迎接,却在回宫途中突发急病,后日渐沉重。睍莼璩晓 凤历2363年秋八月二十二日,靖王夫妇下葬。 八月底,秋高气爽。 靖王府门前的白帆在主人下葬后便已经撤了,在轩辕无殇离京的日子里,沈微雪将靖王府打理的很好,家丁婢女都是从人牙处仔细挑选出来的,福伯伤愈后也回了府中,轩辕无殇本想让福伯就此退休养老,但这位忠心的老仆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她,执意在守在府中,替已经逝去的靖王夫妇照顾她,轩辕无殇无奈之下,便也不再勉强,仍旧让福伯继续管理府中内务。因为现在府中就只有她这一个小主子了,所以新进的人也不多。 沈微雪以王府西席的身份留在了府中,但在现在这个靖王府内,明白的人都知道,作主的人是轩辕无殇,但真正管理着府中大小事务的,便是这位西席了。 而高牙和石纹就留在了府中,做了轩辕无殇的护卫。 “沈先生,找主子有事吗?”石纹站在轩辕无殇门前,对着匆匆赶来的沈微雪问道。 沈微雪微笑道:“嗯,世子醒着吗?是宫里有旨意下来了。” 石纹说道:“世子已经醒了,先生请进吧!”自轩辕无殇自边关城回府后,便经常和沈微雪单独议事,半个月下来,府中人早就看出了沈微雪在这府中的特殊地位,所以石纹也并没有拦住他进去通报,而是直接放行。 沈微雪对着石纹轻轻点头示意,对于这些黑骑军中的将士,都是轩辕无殇现如今的中坚力量,他一向礼数周全,绝不会给人恃宠而骄的感觉。 推门进去后,就见到轩辕无殇正躺在软塌上,手中拿着本书,目光眨不也眨的放在书上,眉头却皱得死紧。 沈微雪见状,笑道:“怎么,又在研究它!”连书皮都不用看,就知道她正看的是什么。回府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几乎一有时间就要将神之卷拿出来研究,每次眉头都紧得可以夹死苍蝇。 轩辕无殇叹了口气,啪的一声将手中天书扔到一边,“娘的,真不愧是天书!这上边写的每个字我都认识,可偏偏连在一块,我就一个字也看不懂!” 沈微雪走到近前,将神之卷小心地拿起来,小心地放好。叹息道:“这可是天书,你不要总是这么随随便便地扔来扔去的好不好!”各国皇室当宝贝一样供着的东西,到了她手里还不如一本大陆通史来得珍贵。 切!又扔不坏。 轩辕无殇撇了撇嘴,说道:“找我有什么事?” 沈微雪这才想到正事,急忙说道:“是高公公来府里了,皇上宣你进宫!” “进宫?”轩辕无殇一愣,手指不由自主的捏住了凤羽之上的红珠,轻轻地在转动,说道:“明天我就要上殿袭位。这个时候他宣我进宫干什么?” 沈微雪想了想,说道:“自那日在宫外晕倒后,听说皇上身体越发不好了,朝会都已停了近十天了。今天看高公公的脸色,想必……皇上快要不行了。” 轩辕无殇一愣,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似悲似喜。“你觉得,皇上想和我说什么?” 沈微雪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好,或许……是想要开诚布公了吧!” 轩辕无殇闻言,垂了垂眼睑,遮住眼底复杂的光芒。良久才道:“我先进宫看看,晚上可能不会回府了,不必等我了!” “是!” …… …… 轩辕无殇只带了高牙一人,便坐了宫中的马车,随着高公公一起入了宫。 东夷轩辕皇帝自前皇后病逝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尤其是近几年越发严重了,太医只说是心病,开了几百个方子,却从没见起效。尤其是今年,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朝中的连番变故,使得皇帝劳心劳力,透支的精神太过严重,现如今,竟然有要殡天的征兆。 轩辕无殇小心地朝着高公公打听过,“皇上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高公公听了之后,只是带面悲戚之色的摇头叹息:“皇上近几日精神越发不济,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尤其是在靖王爷与王妃安葬之后,皇上就像是突然想开了一样,最近经常召集几位阁老,老奴看着那意思,竟像是交待后事似的……” 看样子,皇上当真是不行了,只是不知皇上在她承袭王位的前一天召她入宫到底是何事?难道真如沈微雪所言,是打算和她推心置腹,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 沈微雪曾经说过,轩辕皇帝曾在自己昏迷时向他透露过要将东夷大权交给自己的意思,可轩辕无殇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虽说外界一直传言靖王世子轩辕无殇圣眷极盛,而轩辕皇帝也确实很疼爱她,可对于皇帝轩辕无殇其实一直看不透,自两年前她初次入宫之时,就感觉得到轩辕皇帝对她是有所图的,可除了宫中那蹊跷的明妃一案,两年来轩辕皇帝对她的所作所为一直是采取一种放任态度,她曾认为这是轩辕皇帝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因此才没有什么统一天下的野心,但自父母死后,这位皇帝所表现的一切,确不像是一个没有丝毫野心的人,不管是向沈微雪透露的意思也好,还是对她当日在御书房前后不一的表现的反应,甚至包括在对待黑骑军的态度上,这位皇帝都使她迷惑。 如果他想在这个乱世风云中掺一脚的话,为何在知道她身份的这两年里都没有任何动作。若是只想明哲保身,那又为要透露出让她执掌东夷大权的意思? 还有,如魏氏一脉的所言,东夷皇宫中有两卷天书,如果当真对凤魂之主没有一点打算的话,为何要处心只虑从北狄手中拿到另一卷天书? 今日见面,他……会对说些什么?会不会将那两卷天书交给自己? 就在轩辕无殇一路的思考之中,马车已经到了皇宫。将高牙留在了翠微宫外,轩辕无殇随同高公公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内。 刚一步入殿内,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轩辕无殇皱了皱眉头,绕过屏风,看到了倚在床头,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的轩辕皇帝。 轩辕无殇单膝点地,向皇帝施礼,口呼万岁。 轩辕皇帝叫了起后,笑吟吟地说道:“往日进宫,从不见你正经行一回礼,从战场上转了一圈后,倒是规矩了不少。” 轩辕无殇暗自思量,这话是叫说自己以前不懂规矩呢?还是在说自己长大了?懂得尊卑了?脸上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忧心,说道:“皇上,您身体还好吧?” “还好,这两天倒是精神不错。”轩辕皇帝挥了挥手,将高公公遣了出去。又示意轩辕无殇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顿了顿,“太医说,朕活不过三天了。” 轩辕无殇一惊,脱口道:“怎么会?!” 轩辕皇帝神情平静,似乎对于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毫不在意,仍旧微微笑道:“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能撑过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天厚爱了。能看到你走出自己的心结,东夷有所依托,朕心里很高兴。” 轩辕无殇心中一跳,右手不自觉地抬起,触到了发际一抹火红,心中略有所动,却是不语。 轩辕皇帝神色间露出一抹惘然,幽幽说道:“自两年前你受伤回京之后,朕便发现你较之以前有了不小的变化。你小时候天真活泼,虽然偶尔任性一些,但却坦率得纯粹,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可自从失忆之后,朕便觉得你浑身都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让朕看不真切。或许是在外面经历了几次生死,人开了窃,心性也成熟了不少,朕原该高兴。”说到这里,轩辕皇帝突然叹了口气,眼带疼惜地看了无殇一眼,才继续说道:“天命所归,注定了你一生的坎坷。你的心性越坚韧,朕才能越放心。可谁知你人是聪明了成熟了,却也知道躲着朕躲着朝廷了。这两年来朕看着你装疯卖傻,插科打混地过日子,心里是既担心又欢喜,觉得你若是能一直这样直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轩辕无殇看着不远处香炉中缓缓飘荡的轻烟,她何曾不希望那样平凡快乐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了,可人生也如这烟雾一般,变幻无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直到皇叔的死讯传来,朕便知道,天命之下,躲无可躲,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你阻止不了,朕也阻止不了。”想到连日来的变故,轩辕皇帝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轩辕无殇赶紧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又在皇帝背后顺了顺。 轩辕皇帝喝了口水,止了咳,朝着无殇挥了挥手,说道:“朕无事,去坐吧!” “是。”轩辕无殇也不多言,直接坐了回去。 轩辕皇帝眼神之中带上几丝笑意,接着说道:“当日你在御书房中向朕请战,朕便知道了你的选择,说心里话,朕很高兴。你既然选择站出来,勇敢地接受命运,那么朕也可以放心地……将东夷交给你了!” 轩辕无殇神色一震,缓缓抬头,认真地注视着轩辕皇帝,一字一句地说道:“把东夷交给我?皇上,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070 开诚布公 轩辕皇帝淡淡一笑,“殇弟不用惊讶,沈先生一直在你身边,想必很多事情他都已经先告诉你了。” 轩辕无殇捏住红珠的手微微一顿,这是要开诚布公了吗?笑了笑,说道:“他的确说过,凤魂一出,天下大乱,一统之势锐不可挡,皇帝哥哥您做为东夷之主,想必也盼望着东夷成为天下共主的那一天吧!” 说这话的同时,轩辕无殇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皇帝,只要他有丝毫异样,都绝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她想看看,这位即将病逝的国君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表现的这般仁慈和善,毫无野心! 就见轩辕皇帝身形微微一动,似是有些疲倦得向后躺了躺,微微闭目之间正好躲过了轩辕无殇灼灼的目光,神色淡然地说道:“殇儿说笑了,朕是将死之人,再有野心有什么用!不管今后天下乱成什么模样,而最后又究竟是谁统一各国,朕都看不到了。朕今日与殇弟说这么多,也不过是站在一个国君的立场上,为自己的子民寻一条活路罢了!” 轩辕无殇哈哈一笑,说道:“皇帝哥哥太看得起了我!您凭什么认为臣弟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凭什么认为将东夷百姓交到我手中,便是一条活路?沈先生曾说过,历代的凤魂之主可没有一个成功的!” “殇弟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轩辕皇帝淡淡一笑,“可朕却对你有信心!朕对你的信心来自这两年多来的观察,你的心太善、太软!对一个手握大权的人来说,这是个致命的弱点,但对于作为凤魂之主的你来说,这个弱点却反而能成为你最大的优点。正因为你过于重情,所以天命七劫对你的伤害才越重,你想弥补遗憾的决心才越大!你太爱皇叔与皇婶了,为了这个,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轩辕皇帝到后来说得有点激动,喘了口气,才道:“你聪明、能忍,对待敌人不择手段从不手软,对待亲近之人却可以真心以对尽心交付。如此性情在乱世之中比之枭雄更易得到人心!所以朕相信你在天下一统之前绝不会败!可这样的性格却不适合做一个太平天下时的君主!” 轩辕无殇眼中一闪,对于默默皇帝的想法若有所悟,想了想,便道:“那皇帝哥哥的意思是……” 轩辕皇帝骤然睁眼,一股属于帝王的威严自信在这那一瞬间展开。“朕想与殇弟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轩辕无殇开口问话的同时,心中也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打算,果然…… “朕将东夷交给你,在天下一统之前,整个东夷便是你逐鹿天下的筹码。而在统一之后,朕要天下之主……是朕的儿子!” “……若是最后我败了呢?” 轩辕皇帝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这本就是个赌注。若你败了,只能说明朕的眼光不好。” 轩辕无殇勾起一抹兴味地笑,“皇帝哥哥的眼光定然是好的。” “朕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轩辕无殇笑而不语。顿了片刻,才问道:“却不知皇帝哥哥属意我哪位侄儿?” 皇帝叹了口气,神色倦然:“现在孩子们还小,将来能成长到什么程度,只看他们自己了。究竟谁才适合做这天下共主,朝臣和百姓自会决定。” 轩辕无殇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过来皇帝这话的意思,不由失笑道:“真不愧是皇帝哥哥啊!您还打算拿我当块磨刀石啊?” 表面上是将东夷大权交给了她,可以轩辕无殇的资历与身份,朝臣们怎会心服,又怎么会尽心辅佐于她?即使一时迫于皇帝的压力,可时日久了总会压制不住。现在皇子们还小,没什么大心思。可前段时间皇帝刚废了太子,若是再将东夷大权交给到她一个王爷手上,而不立新太子或新皇,那么几位皇子必然会起夺位的心思。而在自己达成目的之前,也势力不能将东夷大权交出去,如此一来,自己这个管家和那个小主子们势力会有一场大仗要打。 这个过程,无疑就是当自己当成了踏板,来磨砺几个皇子的心性能力。而优胜劣汰,能安然留到最后的,自然就是未来东夷的主子了! 轩辕皇帝淡笑不语,竟是默认。 轩辕无殇见状也不在意,说道:“那不知皇帝哥哥打算以什么名目让我来接掌东夷大权呢?” 轩辕皇帝从床头的暗盒里,拿出一卷明黄黄的圣旨,递给了轩辕无殇,示意她打开来看看。 轩辕无殇接过圣旨,展开一看,当下便是一愣。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 靖国王爷轩辕无殇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大有乃父之风,朕心甚慰,今册封皇六弟,靖国王轩辕无殇为当朝摄政王,执掌朝政。众必视之如朕!诸亲王,朝臣需尽心辅佐,以固朝纲。”缓缓地念出圣旨所书,轩辕无殇嘴角抽了又抽,“我怎么没觉得我这么优秀?” 轩辕皇帝笑意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这个反应很有趣,说道:“朕这个主意如何?殇弟可还满意?” “东夷摄政王?明天这圣旨一下,满朝文武还不把你给生吞活剥了。”她笑,双眸幽深,看向龙床之上的病弱美人。她原本以为他最多也就是将暗地里给她些军权,让她能够将东夷化为手中的战力。没想到他竟然大胆到这她一个九岁孩子堂而皇之的站到朝堂上去! “反正朕就要死了,若他们进得了皇陵,就尽管吃!”轩辕皇帝病怏怏躲在床上,对即将引起的轰动毫不在意。 轩辕无殇无声一笑,抬手,摸到发际的一抹火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起来不错,可我却不怎么喜欢!” “等朕闭了眼,你不就是万万人之上了!只要别忘了与朕的约定,这个东夷,随你翻覆!” 轩辕无殇微瞪了他一眼,自己明明不是那个意思,自己隐忍至今,甚至在战场之上都尽量避免出现在众人面前,为的就是不想这么早站到台前来。可他倒好,直接一张圣旨,便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轩辕无殇暗暗冷笑,她这位皇帝哥哥啊,打的算盘如此之精,自己不多索点报仇,怎么对得起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呢?泠泠然一声轻笑:“如此,臣弟便却之不恭了!”微微躬身,状似恭敬。 说罢起身,凑到皇帝跟前,低声说道:“皇兄啊,臣弟都已经心甘情愿为几位皇侄作嫁衣了,您是不是也该给臣弟些工钱啦?” 轩辕皇帝眉头一挑,说道:“朕不是都把整个东夷给你了吗?” “何必装模糊呢?皇兄。”轩辕无殇笑道:“即便不依靠东夷国力,臣弟也会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臣弟将东夷背到肩头,受益最大的可是皇兄您啊!您总不能让臣弟又出人又出力,结果却半点好处都得不到吧!” 轩辕皇帝摇头失笑,叹道:“小狐狸,朕知道你的目的,又怎么会不给你。”说罢从之前装圣旨的暗格中取出一本书,书面上和之前轩辕无殇得到的那本神之卷几乎一模一样,唯有一字之差。 轩辕无殇眼神一亮,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天之卷’。 随手翻了翻,和神之卷一样,全是一篇篇前后不通的字句。轩辕无殇心中暗叹,天书果然是天书啊。看来想看懂这上面写的什么,还需要多调查啊。或许有时间该找找蓝霄问问,当初他不是说过仇人之所以不杀他,就是为了从他口中知道天书的秘密吗! 想到那黑衣人,轩辕无殇突然想到了那人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当下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轩辕皇帝,“皇兄,凤魂之主的传说由来已久,咱们东夷数百年基业,就只得到了这一本吗?” 轩辕皇帝一手点上轩辕无殇的额头,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天书是大白菜啊,便是这一本,朕也是费尽了心机才保留至今。你如今还不知足!” 轩辕无殇心头一跳,第一个反应便是皇帝骗了她!莫非是想留着一本以便将来威胁她?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原委,想必皇帝是担心万一将来统一了天下,自己恋栈权势不肯将大权将出来,而对他的儿子们痛下杀手,故而留了一卷天书做后手。想凭借天书对自己的重要性来保证未来天下的归属。 轩辕无殇想通之后,不由暗暗冷笑在心,她这位皇帝哥哥果然不是如表面看来这般良善坦诚呢!自己若不是之前便得了北狄的消息,单凭今日这一番对谈,恐怕就要对他无比的感恩戴德鞠躬尽瘁了! 仔细想想轩辕皇帝今日这一番安排,表面上似乎对她无比信任,可事实上却是将她推出来做了靶子,将他皇室一脉完全地隐在了她身后。一旦她执政东夷,以后各国的矛头全都会指向她,而真正的皇室血脉却远离了他们的视线,平安的保存了下来。而她为了得到天书,几国皇室必然是她的首要目标。争到最后,要么是她把几国皇室灭个干净,要么几国皇室灭了她。而真正的轩辕皇室却可以坐山观虎斗,保存了实力来坐收渔翁之力。若是她不幸中途败了,那么几国皇室也必然在这个过程中受到重创,轩辕皇室可以轻易胜之;若是她胜了,那么便以那最后一卷天书轻松地从她手中换取最后的胜利果实。 不管怎样,轩辕皇室都绝不会吃亏! 而今日皇帝的决定看似简单,却实实在在包含着极大的魄力!试问,有哪个国家的君主敢在风云将起之时,冒着国家大乱的危险将大权将到一个九岁的孩子手中?而且这个孩子还素来有着纨绔之名!这不仅仅是有着对她的信心,更多的是源自于这位帝王对自己的无上自信!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病病怏怏,柔弱温和的男人,竟有着如此深沉的心计与强大的魄力? 轩辕无殇暗自凛然,今日所窥,说不定也只是他真实面目的冰山一角!如此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当真会这痛快地就把大权完全地交给自己?轩辕无殇此刻绝不相信,为了保证自己不会真的窃国,皇帝在朝堂之上必然有着自己的布置。 泠泠一笑,轩辕无殇对于明日的终于有了些兴趣,她真的想看看明日这圣旨一出,朝堂之上将会乱成什么德性!而那些自认德高望重的老臣们又究竟是何反应? 072 九岁摄政 黎明的熹光刚起,东夷的皇宫门前便已经停满了一辆辆或奢华或简朴的马车。一个个身穿朝服的官员陆续地走进皇宫,向着宣政殿的方向走去。 在司礼监的一声‘上朝’后,东夷的文臣武将们在停止早朝十多天后,终于迎来了东夷大胜之后的第一个朝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高的龙椅之上,轩辕皇帝强撑着病体端坐其上,一手虚扶,说道:“众卿平身吧。” “谢皇上。” 轩辕皇帝朝着身旁的高公公微微点头示意,高公公意会。手中拂尘一扫,朗声唱道:“宣——靖王世子轩辕无殇,上殿——” 静立于殿下两侧的文武大臣们,早就知道今日皇上要亲自为轩辕无殇授印,是以也不奇怪。 就在一众大臣的静默之中,一阵嗒嗒地脚步声传来,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地微光中走来。 轩辕无殇一身淡黄色八龙戏珠朝服,脚踏云履靴,头戴紫金冠,无视众大臣的灼灼视线,踏着稳稳地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这个东夷权力的集中营。 今日朝堂之上势必会掀起一场风暴,而注定了站在漩涡中间的她,此刻昂首看几龙椅之旁的黄金坐椅,心中半丝畏惧也无,属于她的战斗已经开始,她没有退路亦不需要退路,只需要向前,不断向前。 就在轩辕无殇走进宣政殿后,一众大臣看清她的装着打扮,顿时殿中一片哗然。 一人自文官队列出抢步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下,口中大呼:“皇上,轩辕无殇身为靖王世子,居然越格穿起八龙戏珠朝服,此乃欺君枉上,请皇上治其罪责以正礼法!” 轩辕无殇斜眼一扫,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五官端正,面相庄肃,下颌留着一般文人都喜欢的四寸美髯,轩辕无殇只略略一扫,便知此人性情严肃,是个典型的老迂腐。 此人话音一落,又有一人出列,对着皇帝躬身施礼,说道:“启禀皇上,世子年幼,不知朝中品级规矩,一时出些差错也是有的,尚请陛下容量。”说罢,转头对着跪在地下的中年男人,轻声说道:“张大人,本官知道您身为礼部尚书,最见不得人不守祖宗礼仪,但世子不过是个孩子,您又何必太较真呢?”说话的人名叫裴献之,乃是新任户部尚书。此人掌管东夷钱粮,为人很是圆滑。 那中年男人名叫张正,乃是东夷礼部尚书。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裴大人此言差矣,世子虽然年岁尚幼,但马上就要承袭先人王位,将来还要位列朝堂,为人行事怎可不严谨?更何况,世子乃是皇室中人,岂能不知这八龙戏珠朝服是只有当朝太子殿下才有资格穿的吗?别说世子还未曾袭位,就是已领了金册金印,也不过是个一品亲王,怎可身着黄色朝服?” 裴献之闻言微一挑眉,突然面露恍然之色,说道:“张大人这么一说,本官倒是想起来了,世子袭爵之事早有定论,朝服不是你们礼部早就应该备好的吗?莫不是礼部那边搞错了规制吧?” 裴献之与张正素来不合,眼下逮着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朝中谁不知道轩辕无殇深获圣眷,即使世子今日弄错了朝服,依皇上对世子的疼爱料想也不会多加怪罪。这张正这么明目张胆地和轩辕无殇较真,皇上心中怎么会高兴,自己若不趁机落井下石一把,都对不起往日里他对自己奸滑的评价。所以,他只不过三言两语便给户部扣了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张正怒哼一声,“亲王朝服乃是绛紫色五龙戏珠服,与太子朝服天差地别,我们礼部怎么会弄错。更何况世子的王服我们早在三天前就送到了靖王府,怎会有错?” 丞相慕容远站在首位,笑着打起了圆场,“张大人何必动怒,想必裴大人也就是那么一说。不就是穿错了朝服嘛,世子又不是有心冒犯,这便下去更正过来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治罪那么严重?” 说罢,转头看向进殿以来一言未发的轩辕无殇,笑呵呵地说道:“世子,您还是赶紧向陛下请个罪,然后回后殿将朝服换过来吧!” 轩辕无殇心中暗笑,这些老狐狸们恐怕早就知道皇帝的打算了,居然赶在皇上还没开口之前,就赶紧给她安个穿错朝服的罪名,以此来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反对意见。否则圣旨一出,即便他们再如何反对,恐怕也难以让皇上收回成命了。 轩辕无殇故作无辜的摊了摊手,天真的说道:“几位大人真是错怪我了,昨日下午我奉命入宫,陪了皇帝哥哥一夜,今早是宫里的小太监的给我准备的朝服。我当时也觉得不合规制,便问了句,可人家小太监说,这是皇帝哥哥的旨意。” 慕容远当即回身,对着皇上长长一揖,口中怒声道:“陛下,看来此事确与世子无关,乃是宫中太监假传圣命,意图陷害世子,还请陛下务必严查,将这胆大妄为的太监绳之以法!” 轩辕无殇心中暗笑,她倒要看看皇帝打算怎么说服他这一众臣子。 “好了!”高高的龙座之上突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轻斥,只听皇帝说道:“先让世子袭了王位,其他稍后再说。无殇,你上前来!” 轩辕无殇应了一声是,上前几步,跪在了玉阶之前。 早有执礼的太监端了托盘上来,上面摆放着代表亲王地位的金册与金印。 唱礼的太监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乃朕之皇叔,由先帝册封,王位世袭罔替,今皇叔轩辕风染为国捐躯,依祖制,由世子轩辕无殇袭其爵位。钦此!” “请靖王轩辕无殇接金印金册——” 轩辕无殇叩头,山呼万岁,双手平举过头,接过圣旨与金册金印。自此,正式成为新任靖王。 “起来吧。”轩辕皇帝朝着身旁的小太意,点了点头,说道:“继续念。” “是。”执礼太监拿起另一份圣旨,摊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靖国王爷轩辕无殇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大有乃父之风,朕心甚慰,今册封皇六弟,靖王轩辕无殇为当……”那小太监念到此次猛然顿住,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惶然地看向皇帝。 轩辕皇帝坐在龙椅上,微闭着眼睛,说道:“怎么不念了,接着读!”话语中不容置疑的帝皇威严吓得那小太监一慌,赶紧道:“是!” “……今册封皇六弟,靖王轩辕无殇为当朝摄政王,执掌朝政。众必视之如朕!诸亲王,朝臣需尽心辅佐,以固朝纲。” 群臣静默。 一时之间,大大的宣政殿中落针可闻。 轩辕无殇用眼角余光扫了扫目瞪口呆的文武大臣,心中暗笑。就在一片静默之中,她屈膝跪下,“臣——”没等接旨两个字出口。 殿中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巨响,四十多名朝臣同时跪地。 “请皇上三思!”一众朝臣异口同声地喊道。 轩辕无殇默默闭嘴,微笑,不语。 慕容远跪行出列,叩首道:“陛下,世子尚是年幼孩童,怎可担当国之重任!更何况,陛下春秋正盛,何需另立摄政王代掌朝政?万望陛下三思!” “朕也不瞒众位爱卿,太医昨日告诉朕,自此日起,朕不过仅剩两日性命。一国之君何等重要,现如今几位皇子年岁尚幼,又久居深宫不理世事,朕如何放心在匆忙之间将皇位传下去。”轩辕皇帝深深叹息道。 慕容远接口道:“陛下您也说,几位皇子年岁尚幼,难以承接大任。可世子……不,靖王爷,靖王爷年纪比之三皇子还小,若皇子无法继位,那世……那王爷岂不是更加难以服众!” 轩辕皇帝淡淡一笑,目光一转落在了轩辕无殇身上,笑道:“殇儿,对丞相所言,你有何话说?” “回陛下。”轩辕无殇对着皇上行了一礼,说道:“丞相所言句句在理,臣弟并无异议。不过,丞相大人有件事情却是想错了。” “不知下官哪件事想错了?”慕容远冷冷地问道。 轩辕无殇笑道:“大人是将王本想错了!”理了理自己明黄的衣袖,说道:“本王虽然比之几位皇子还要小一些,但本王所经历的事情却比他们多得多。一个人突然经历巨大的变故,对其心性影响甚大,这一点,想必丞相也能明白。本王年纪虽小,但心性却比几位皇子要成熟得多。”顿了一顿,又道:“大人知道之前与北狄一战的细节,应当知道本非并没有说谎!” 慕容远说道:“不错,世子聪慧,下官佩服。但……” “大人。”轩辕无殇打断他,径自说道:“陛下之前说,因为几位皇子年岁尚幼,此时难以看出才能品性,陛下不在仓促之间决定继位人选,正是对朝廷对百姓负责。试想,若是陛下此时单凭喜好,便就此决定了新皇人选,万一新皇将来不成气,或者成了暴君,那岂不是整个东夷之祸?” 慕容远冷冷地说道:“那世子以孩童之身执掌朝政,难道不是东夷之祸?” “年龄小不等于没有能力,关于这一点,刚才丞相不是也认同了本王吗?”轩辕无殇笑道:“更何况,本王不过是个代管。等将来几位皇子长大了,才能品性尽显,本王自然将朝政归还于合适的人。” “那不知,这个合适的人要怎么来判定?” “自然是看民心所向,以及众位大人的眼光了!”轩辕无殇走到慕容远身前,诚恳地说道:“慕容大人,其实关于今日之事,陛下与我之前有过深谈。陛下的意思是,为了保东夷百年基业,新皇的人选必须慎重。可惜天不假年,陛下无法亲眼看到几位皇子成长,所以便由本王代为执政。本王身为几位皇子的皇叔,若由本王执政,一来避免了由朝臣摄政所产生的皇权旁落,二来本王辈份在这儿,几位皇子也无法说出皇上不公之类的话来。” 轩辕无殇对着文武百官,深深地一鞠躬,恳切地说道:“列位大人,本王这一礼,不是为了自己,乃是为了整个东夷的百姓,为是给未来的东夷明君足够的时间成长,为了维持朝廷的稳定,请众位大人,助我!” 大殿之中再次陷入一片静默。 长久之后,太尉辛无垢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若有一日,您起了任何不臣之心,下官拼了性命也会阻止您!” 轩辕无殇郑重地回礼,认真地说道:“辛大人尽管放心!” 辛无咎点了点头,轻吁了口气,随即一撩下摆,朝着轩辕无殇拜了下去,“下官叩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远看着辛无咎,终于叹了口气,随之跪了下去,“下官啊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中其余官员跟着拜了下去。至此,轩辕无殇摄政王的身份,就此定论。 在众人的山呼声中,轩辕无殇回头看了看龙椅上的轩辕皇帝,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散朝后,皇帝留了慕容远与辛无咎至御书房,轩辕无殇知道皇帝对这二人另有安排,也不多问,拜别了皇帝之后,径直出了宫。 …… …… 在宫门处,轩辕无殇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三皇子,轩辕澜汐。 清晨的阳光柔软温和,静静地,带着一股难言的温柔洒在澜汐的身上,使得他看上去仿若一个不染红尘的谪仙。 自出征回来后,轩辕无殇忙着父母的身后事,一直未曾进宫,算起来,两人也有近一个月未见了。 轩辕无殇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浅浅笑了笑,问道:“你怎么来了?今日早朝,怎么也不见你?” 澜汐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可眼中却半丝笑意也无。“这几日身体不好,所以未曾理事。” 轩辕无殇眼中浮上一层忧色,“身体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没事,只是小小的风寒,已经快好了。”澜汐顿了顿,轻声道:“听说今天早朝时,父皇封了你做摄政王。” “……是啊。” 澜汐静默了片刻,就在轩辕无殇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这种莫名的沉默时,澜汐猛然抬头,深深地看了轩辕无殇一眼,复杂的情绪在眼中流动,最终归于沉寂,再次睁眼时,已是一片平静清澈。只听他淡淡地说道:“澜汐在此恭喜六叔了。本宫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 轩辕无殇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挽留,但刚一张嘴,就停了下来,直到澜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轩辕无殇才收回了手,停在原地良久,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昨日与皇帝谈过之后,轩辕无殇就知道,自此以后,他与几个皇子便是敌人了。其他的皇子们他不在乎,唯有澜汐,澜汐有野心,她一直知道,也理解他。澜汐为了这个国家付出的太多,对轩辕皇室的怨恨太深,他总觉得在他失去了那么多之后,这个国家理应是他的。皇上不给,他便自己争!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甚至没有表现出来任何野心,可轩辕无殇就是知道。此时此刻,轩辕无殇有些庆幸,浮沙已被皇帝幽禁,使得她不必过早的面对! 出了宫门,轩辕无殇让高牙自行回府,说自己想要随意逛逛,高牙此时已经知道了朝上的消息,知道世子此刻心中必定异常沉重,所以没再说什么劝慰的话,便回了府。 轩辕无殇避开了大臣们的马车,挑了一条小路拐了进去。小路上寂静无声,正好适合她散心。 突然,轩辕无殇只觉得浑身寒毛一竖,天生对危险的预知感,让她在千钧一发之时,就地一滚,躲开了那支极速飞来的箭羽! 轩辕无殇止住身形,看着那着根入地三分的箭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可下一秒,她却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愤怒! 073 我是小乖 轩辕无殇沉默的站起身来,不顾身边暗伏的危险,走过去将那根箭矢拔了出来。睍莼璩晓 这根箭矢制作的很是精致,它大概在60到70公分之间,比之弓箭要长,比之弩箭要短。箭头是三菱形,不过比之普通军用弓箭的箭头,这支箭矢在每片菱上多加了一边凹槽,这是为了加快中箭之人的血液流失,箭杆是桦木制,而箭羽…… 轩辕无殇盯着那洁白的几扇羽毛,心头狂怒,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这支夺走了母亲生命的箭矢,即使烧成灰,她也认得。 自从靖王府出事之后,轩辕无殇为了追查凶手,对当时黑衣刺客的一切遗留物都做了详细的调查,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这支箭矢。为了查明这支箭的来源,轩辕无殇对现有世界中的一切箭支都做了详细的研究。 要知道古人制作箭时,对各部分的尺寸、形状、比例都极为看重。尤其是箭羽。因为箭的飞行速度和准确性与尾羽的关系极为密切,所以箭羽的多少与箭杆之间的整体比例极为重要。而眼前这支箭矢因为它独特的长度,所以它的尾羽也是极有特色的,正是因为这种特色,让轩辕无殇一眼之下,便认出了它。 轩辕无殇紧紧地握着这支箭矢,力度大到指开都开始泛白。咔嚓一声,箭矢经不住施力,在她的手中断成了两截,她冷哼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断箭,冷冷地说道:“本来我还愁着找不着你们,没想到时间不长,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说完,一声大喝:“还不给我滚我出来!” 随着这一声大喝,轩辕无殇手臂一扬,一根袖箭朝着箭羽射出的方向急射而出。 隐约中传来一声低哼,想来是射中了。与此同时,轩辕无殇将自身轻功运行到极限,仿若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声音的来源冲去。而就在她的脚刚刚踏上墙壁的一瞬间,危险袭来,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朝着她直刺而来,她身形一矮,剑刃划过头顶,还不她变幻身形,两道剑光自左右两而同时急刺而来。此时欲待追击已然不能,轩辕无殇无奈之下,翻身跃下墙头。 五名黑衣蒙面人顿时将她团团围住。 轩辕无殇冷笑一声,说道:“诸住真是好胆量。前次深更半夜杀入我家也便罢了,这次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东夷皇宫门前就敢出来杀我!真当我东夷无人吗?” 自高远之处传来一声冷喝:“杀!”那声音低沉冷锐,带着一股沉沉地怒意与杀气。 五名黑衣刺客闻声而动,轩辕无殇右手一扣腰间,一柄轻薄近乎透明的软剑已然在手。是何舞起的鸣蝉剑。自父母下葬之下,轩辕无殇就将母亲的软剑戴在了身上,不是为了缅怀,而是为了有朝一日,用这柄母亲的随手佩剑来为她讨还一个公道。本以为这一天还要等上许久,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轩辕无殇挥舞手中软剑,犹如寂静长空中的一道闪电,在众人围攻之间穿梭。 飘渺如鬼魅的身形,短小的身影有如游刃,进退有余。嗖然,轩辕无殇手中软剑犹如一条毒蛇,快如闪电的缠上了一名黑衣人的脖子,随着轩辕无殇手臂一动,一颗头颅已然飞向高空。 剩余四人眼带惊骇,望着眼神犹如杀神一般的轩辕无殇,不敢置信眼前这名仅有九岁的孩童竟会有如此凌厉的身手,更可怕的是,她割完头颅之后,眼神平静淡漠,就如切下一颗白菜般平常。那种视人命如无物的眼神,就连他们这些常用走在生死边缘,自诩冷血的杀手都感到害怕。 就在四名杀气震惊莫名之时,轩辕无殇再度举剑杀入。今日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就在几人缠斗之时,一道破空之声再度传来,轩辕无殇心中一惊,闪身回避,可四名黑衣人极为默契的因住了她,轩辕无殇眼中狠厉之色一闪,手中软剑挥动,毫不留情的再度收割下一颗人头。但也因为闪避不及,一支箭矢擦过轩辕无殇的脖子,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轩辕无殇心中暗道好险,想到眼前仍有三名黑衣人围杀,虽然不足为虑,但暗中埋伏的那人却委实卑鄙,这次她反应及时,并未射中要害,但下次可就不好说了。 看样子,要抓紧先将眼前这三个黑衣人解决掉,才能将那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找出来。想到此处,轩辕无殇剑下更显凌厉,配合着飘忽的身形,无情地收割着人命。 “第五个!”随着一声低喃,轩辕无殇手中长剑一扬,最后一颗人头再次高高飞起。手腕一振,几滴血珠飞溅而出,鸣蝉剑再度洁净如初。 轩辕无殇冷哼一声,再度飞身而起,朝着之前箭羽射来的方向而去。虽然明知道那人恐怕早就趁机逃走了,但她仍旧不肯放弃哪怕一丝的线索希望。 可体内真力刚刚运起,轩辕无殇陡然感到一阵晕眩袭来,身形一晃,便跌倒在地,她心中一惊,不由抬手摸向了脖子上那一道划痕。 看着指尖泛着幽幽紫光的血迹,轩辕无殇感到周身变得僵硬如铁,双手无力的垂倒在地,竟是连动都动不了,她不由发生一声冷笑:“居然在箭上淬毒,你们还不算太笨嘛。”此刻他已经肯定那暗中放冷箭的人仍旧留在原地没走,此刻她体内毒发,这人恐怕马上就要现身出来杀她了吧。 遥遥一声冷哼,犹如一抹流光自天外飞来,一道飘逸的白色身影,手举长剑向着轩辕无殇直刺而来。轩辕无殇浑身僵硬难以动弹,眼见就要命丧当场!可她看着那白衣人背在身后的长弓,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大仇未报,难道自己就在死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甘心! 那白色人影眼神漠然无光,带着一种不像活人的死寂,转瞬便到了眼前。 就在长剑即将刺入心脏之时,轩辕无殇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是生生地横移了一寸,躲过了最致使的杀机,长剑刺入体内,轩辕无殇闷哼一声,随即奋力抬腿想在横扫那人下盘,无奈人小腿短,够不着,只能将目标改成那人执剑的手臂。 眼见绝无可能失手的夺命一剑被轩辕无殇生生躲过,那人眼中划过一抹惊诧。随即身形向后一退,躲过了轩辕无殇那一腿。 那人身形轻巧如燕,只轻身一动便飘出一丈有余。足以想见此人轻功之佳。那人一招失手,却不气馁,他知道轩辕无殇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躲过了一次,却不可能再躲过第二次。 一退之后竟然毫不停歇,脚尖向后一点,第二剑再度刺来! 此刻轩辕无殇毒气攻心,再也无力再动,即使这人不刺这第二剑,只在原地静等片刻,她也很快就会毒发身亡。轩辕无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直刺而来的剑尖。心中并无恐惧,只有不甘,强烈的不甘。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里。 老天当真是会捉弄人,平白给了她两年性命,让她遇见了那么些人,生出了那么些牵挂,在她以为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又生生地夺走了它,只留给了她满世的仇敌与避无可避的狗屁宿命。可等她准备厉兵秣马,准备接受这命运之时,它又搞出了这么一出,让自己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在大仇人的手下! 混帐老天!在这生死一瞬,轩辕无殇陡然间有一种想要破口大骂地冲动,老子不是你手里的玩具,由着你任意玩弄,你想让我就么死,我偏不认命,我偏不死! 强烈的愤怒与不甘仿若突然化成了实质,四周的突然起了一强强烈的波动,以轩辕无殇为中心,周围三尺之内刮起了一阵漩涡,轩辕无殇衣发皆扬,一抹赤红之色在乌黑地发际之间闪烁。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须臾瞬间,那白衣刺客微感惊讶之时,长剑已经到了轩辕无殇眼前,就见轩辕无殇发间一抹红光突然化作流星飞出,带着一股雄浑的威压霸气,直向白衣刺客而去。 白衣刺客此时剑招已老,无奈之下只得强自收力,险险躲过那红光,飞身后退一丈有余。那红光也不追击,反而是绕着轩辕无殇不停地转圈,仿佛是在保护着她一般。 那白衣刺客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飞身而起,转瞬便消失了。 轩辕无殇看着那白衣人从容离去,强自压下心中的不甘,转头看向了那抹习绕的红光。就在红光出现的那一刻,侵蚀她身体的毒药便如雪遇春阳,迅速消融。 轩辕无殇忍着胸口的刺痛,坐起身来。突然,一件东西从胸前掉出,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轩辕无殇低头一看,竟是从轩辕皇帝那里拿到的天之卷天书。 那天书之前被她放到了胸前,她中那一箭之时,那本天书并未如传奇话本武侠小说中那般,好巧不巧的挡在她胸前救她一命,她没那么好的运气。这本书离她胸口还有一掌的距离,那白衣人眼再瞎,也不可能偏那么多。 所以此时天书完好无损,亦未被划过书边也没被刺个大洞。只是沾染上了她不少的血迹。天书静静地躺在地上,就在轩辕无殇伸手要拿回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那书上血迹迅速消融,渗透进了书中,然后这天书突然光芒大盛,一道白天冲天而起,而之前飞绕的红光却在此时,嗖地一声落在了那白光之中。 刺眼的光芒使得轩辕无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眼前不再刺白一片,轩辕无殇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结果只一眼,她便愣在了当场。 就见那孤伶伶的天书之上,正静静地蹲着一个满身赤红皮毛的小狐狸……呃,是狐狸吧!轩辕无殇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它,那小东西也就是巴掌大点,短小的耳朵,长长的鼻子,一双乌溜溜地眼睛正囧萌囧萌地盯着她瞧。看这长相确实是狐狸,可这体型怎么看怎么像老鼠。 轩辕无殇试探地伸手戳了戳那小东西毛绒绒的小肚腩,却被那小东西一把抱住手指。“呃……你到底是狐狸还是老鼠啊?” 红色的小东西一歪头,疑惑地看着她。萌到极点! 就在轩辕无殇忍不住要把它抱起来好好蹂……呃疼爱一番的时候,就见那东西小嘴一张,在轩辕无殇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软糯糯的四个字就响在了耳畔:“主人,我是小乖啊!” 074 神术 旭日初升,靖王府内新来的小丫环小翠拿着扫帚红着脸敲响了望星阁的院门。睍莼璩晓 望星阁在靖王府的西北角,是整个王府内最偏僻的小院子,其实它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望星阁是在这院子的新主人来了以后才改的名字。 靖王府里这些新来的丫环家丁并不知道这院子以前住着谁,或者之前叫什么名字,他们只知道现在住在这院子里的那个人,名字叫做蓝霄,是他们的小主子顶看重顶看重的人。 听说这个蓝霄是个孤儿,是他们主子在出征的路上认识的朋友。在这些下人眼里,只觉得这个人长得特别好看,跟个神仙似的,就是为人太孤僻,很不喜欢人伺候,就连沈先生安排了几个小厮来这院子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都被他拒绝了。没办法,福总管只能吩咐了小丫环们每天轮流来这里打扫一次。 今天,正好轮到小翠。 啪啪啪,小翠敲了敲院门,等了半天却没人应话,小翠狐疑地顺着门缝朝里看了看,边扬声喊道:“蓝公子!蓝公子您在吗?奴婢是奉命来打扫院子的!蓝公子?”院内无人应答,寂静一片,小翠想了想,边推门边喊了声:“蓝公子,奴婢进来了!” 望星阁的院子不大,从小院门到楼门口也就是十来米的距离。院子中间是一条鹅孵石铺就的小路,路两边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草,此时已近秋天,好多花的花期都已经过了,可这小院内的花却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这位蓝公子住进来后,天天繁花锦簇。也不知这位蓝公子是怎么养的。 望星阁虽名为望星,但这阁楼却不高,只有三层,一层是花厅,二层是起居室,三层是阳台。 小翠扫了眼院子,没见到人,便以为蓝霄还在睡,当下也不敢去吵醒他。便拿着扫帚将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都仔细打扫了遍,之后又从院井里打了些水,沾湿了麻布,便开始从厅花里擦擦抹抹,因为楼子不大,楼内的摆设也不多,小翠手脚麻利,很快便收拾完了花厅和阳台。 最后才停在二楼寝室的门前,小翠暗想这都日上三竿了,这位蓝公子怎么还没有起床。而且自己擦擦扫扫的折腾了这么半天,都不见有人出来问问。犹豫了一下,小翠伸手对着门板敲了两下,却仍旧不见回音。 小翠小声咕哝:“这位蓝公子也太能睡了吧!都这个时辰了居然还不起!”说着,便伸手轻轻地推开了门。只抬着看了一眼,小翠当场便傻了在那里。 就见屋中正飘飞着许多光点,此刻这些光点正迅速汇聚在一起,渐渐形成一个人形,就在小翠惊鄂的目光中,那人形突然一个旋身,光点迅速消失,一个一身淡蓝衣裳的俊美公子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屋子里。 蓝霄刚一现身,便惊觉这屋中有一股陌生气息,一抬头正好看见正傻着眼站在门口的小翠,当下眼中闪过一抹血色,衣袖一扬,一道凛洌风刃直朝小翠而去。 就在那风刃即将砍在小翠身上之时,一只雪白的手掌拎住了小翠后衣领,将她拉出了房门,同时雪白衣袖一扫,一道雄浑真气派射而去,与那道风刃撞在一起,两股力度迅速消融于无形。 小翠傻呆呆地扭头看了眼拎住自己衣领的沈微雪,又转回头看了看正冷眼看着她的蓝霄,突然啊的尖叫一声,喊了声‘妖怪!’便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沈微雪挑了挑眉,手一松,小姑娘便倒在了地上。理了理自己被风刃划出一道口子的衣袖,沈微雪冷淡地说道:“蓝大人,在别人家里作客,在下希望您至少要懂得最基本的礼貌。虽然人命不值什么钱,但多少还希望您能克制一些。毕竟,您也不想让无殇知道,自己请了位杀神回来吧!” 蓝霄嗤笑一声,俯身拉过一把凳子坐了下来。说道:“只要你不多嘴,无殇自然不会知道。”微微偏头对着沈微雪妖娆地一笑,“你会吗?” 沈微雪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对他这个表情极为厌恶。说道:“你越来越像他了。” “不好吗?”蓝霄眉眼一弯,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表情,声音里带着一股明显的愉悦,“他以前总嫌我太古板,说我总是冷冰冰的,半点情趣都没有。如今我会这样笑了,若是他知道了,必然是会欢喜的吧!” 沈微雪突然叹了口气,挨着他坐下,说道:“你觉得他会欢喜吗?我倒觉得他若是见了你这个样子,却是要伤心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人变得如此喜怒无常,时而妖娆似魔,时而清冷似仙,再不复初见时那种淡然温柔模样。 蓝霄陡然沉了脸色,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他,“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没事的话就出去,本座不想看见你。” 听他自称本座,沈微雪心中暗叹一声,站起身来朝着行了一礼,带着一种虚应的恭敬,说道:“蓝大人,无殇现在还是个孩子,沈某希望您不要过早的与她纠缠。她是个柔软的孩子,即便将来注定要被你所伤,沈某也希望那个时间越晚越好。” “注定要被我所伤?”蓝霄冷笑一声,说道:“本座永远都不会伤她,能伤她的只有你们!”微微抬眸望了沈微雪一眼,蓝霄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些话是言圻教你说的吧。你对他倒真是数百年如一日的言听计从呢!难怪他舍不得放弃你这颗棋子,费尽心思地将你留到现在。” 沈微雪低垂的眸光中微微暗淡,蓝霄比百年前更加尖锐刻薄了。 “无论如何,您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终究不是件好事。宫里……”沈微雪试图再次劝说。 蓝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具躯壳而已,用不着你们扶风界操心。”说罢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边道:“平日里除了无殇,不许任何人进我的院子。否则再有今天的事情,我绝不留情。” 路过小翠时,蓝霄连眼都未抬,他本就不在意一个区区凡人的性命,只是沈微雪既然出手拦了他,他也懒得再追究,至于后绪的一系列的问题,沈微雪自然会处理好。 眼见着蓝霄消失在门口,沈微雪心中只觉沉重,蓝霄的心性扭曲至此,他们扶风界责任最大。可为了那个目的,有些事情他却不能不做…… …… …… 公鸡会下蛋了! 母鸡要打鸣了! 这个世界玄幻了! 狐狸开口说人话了! 自穿越事件之后,轩辕无殇第二次觉得她对世界的认知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轩辕无殇抽搐着嘴角,手指跟抽风似的不停地抖,而挂在她手指上的那只未知生物也随着她不停地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瞅着她,却死也不肯松手。 “你你你你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刚才幻听了吗?狐狸居然会说人话!” 小乖瞅着他,呆呆地说道:“主人,小乖不是狐狸,是神兽!” “神兽?”轩辕无殇把手举到眼前,近距离地观察神秘生物,可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没看出它哪里有神兽气质,于是问道:“请问神兽小盆友,你什么物种啊?是麒麟?白虎?朱雀?青龙?还是玄武?或者是什么白泽毕方九婴火鼠之类的?”一口气将自己记得的山海经里的神兽都问了个遍。 小乖有些迷糊,主人怎么连它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主人,您在说什么啊?那些都是低等神兽,小乖是血灵啊!” 轩辕无殇一愣,“血灵什么东西?” “血灵就是血灵啊!血灵就是小乖啊!”小乖眨着一双纯洁的兽眼,“主人,你怎么连小乖也不记得了啊?” 轩辕无殇愣住,我该记得你吗?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突然想到这小东西出现的情景,轩辕无殇心神一动,摸了摸头上的凤羽红珠,试探问道:“你……之前是藏在这颗红珠里?” 小乖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那里是小乖的家嘛!” 这个象征着凤魂之主的饰物里,居然住着一只‘神兽’?轩辕无殇有些吃惊,突然觉得这所谓天命之中,似乎隐藏着许多她仍不知道的秘密。例如眼前这只,她之前就未曾听沈微雪提起过。 甚至于天书,沈微雪也说自己看不懂。想到此处,轩辕无殇心思一动,对着小乖问道:“小乖,你看懂得天书吗?” 小乖一歪头,问道:“天书是什么?” “就是这个。”轩辕无殇拿起地上的天之卷,对着小乖晃了晃,说道:“你不是靠着天书的力量才出现的吗?你们既然有关联,那你应该能看懂吧?” 小乖有些疑惑地看了她手中的天书一眼,随即突然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嗅,然后高兴地说道:“这是主人的!” 轩辕无殇一愣,“对啊,它是我的。我就是问你能不能看得懂?你知不知道这上边写的什么?” “主人,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啊,小乖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啊?你以前没见过它吗?”轩辕无殇有些吃惊。 小乖点点头,“嗯。小乖没有见过。主人,你是趁小乖睡觉的时候写的吗?” “这不是我写的。”轩辕无殇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 小乖眨了眨眼睛,觉得现在的主人好奇怪,眼前这东西明明是主人自己的灵力凝聚而成的,可主人为什么说不是主人写的呢?还是不知道是谁写的。别的人怎么能在主人的灵物上写字呢?主人好奇怪! 轩辕无殇突然叹了口气,这小老鼠也没有见过,那天书的秘密到底要怎么查啊?诶,不对,这小东西只说没见过,可没说看不懂啊。想到这里,轩辕无殇急忙将书翻开,把这小东西拎到书前,问它:“你看看你看看,这上边的意思你看得懂不?明白它写的是啥不?” 小乖扫了一眼,随即咦了一声,问道:“主人,您什么时候把您的神术写成书了啊?您是想传给什么人吗?可您的神术别人学不了啊!” 074 心意相通,街头偶遇 “神术?”轩辕无殇紧紧捉住这两个字,对于这迷糊小东西其他的话直接无视。睍莼璩晓“你说,这上边写的是神术?” 小乖点点头,说道:“对啊。” “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竟然是神术?”轩辕无殇嘴里咕哝着,将天书拿到了自己眼前,可扫眼一看下,却当场愣住了。天书之上写的东西与她之前看的时候完全不同。 昨天晚上她看天之卷时,满篇尽是一些前后不搭的文字,可现在,书中的一字一句,她居然都可以看得懂了。联想这书前后变后,轩辕无殇想到眼前这小老鼠出现前的情景,暗想:眼前这些杂乱的文字,是被自己的血液浸透后,才发生了改变,恢复了本来的内容。莫非这天书的秘密就是自己的血? “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天地得生,神灵空明,废裂已灭,宁止歇息,便是安详世界。”轩辕无殇暗自沉思:“看倒是能看得懂了,可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若果真是神术,又该怎么修习呢?” 小乖歪头看着轩辕无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着这些神术典籍发呆,这有什么好看?乖乖地一旁等了半天,也不见主人回神,小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主人,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轩辕无殇被小乖这一声叫得立即回了神,眼神一亮,自己看不懂天书,可眼前这东西看得懂啊!当下看向小乖的眼神更是亮的吓人。 小乖怕怕地将小爪子后向退了退,“主……主人?” 轩辕无殇见状挑了挑眉,暗道这东西还挺敏感。伸手一拎便将这小东西塞进了怀里。随即拍拍手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的鲜血死尸,犹豫着是该通知官府呢,还是由自己私下处理。之前官府查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线索,可见这些人在东都隐藏之深,即便现在通知了衙门,恐怕也是再无后绪,那些无能的官吏恐怕什么查不到。倒不是自己……等等,轩辕无殇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当上摄政王,可却空有一个名号,在朝中却半个自己人都没有。此次这些人在皇宫附近公然行刺当朝王爷,不得不说是东都兵马司的失察,自己若是利用这件事情追究下去……不,不仅仅是兵马司,禁军和京兆尹都逃不了干系…… 轩辕无殇越想越兴奋,边往皇宫的方向走,边默默在心中算计,自己可以从此次遇刺事件中得到什么好处。一时间完全将怀里的‘神兽’忘了个干净。 小乖在轩辕无殇怀里滚了几圈后,扒住轩辕无殇的衣领,探出了小脑袋,大眼睛里满是困惑:“主人,您怎么变成女人了?” 轩辕无殇连想都不想,脱口说道:“嗯,难不成我以前是男的?” “对啊。”小乖理所当然地点头,“主人是太子啊,当然是男的了。” 轩辕无殇失笑,“还太子呢,你主人我现在是摄政王,比太子牛多了!”心道也不知哪代凤魂之主倒霉的投胎成太子了,倒是被这小家伙记得清楚。 “摄政王是什么?” “摄政王就是除了皇帝以外,最大的那个!” “哦!”小乖缩回脑袋,小声的咕哝:“主人以前也是除了天帝以外最大的那个啊,怎么不叫摄政王呢?”小爪子抓了抓了脑袋,小乖觉得自己真是想不通,主人自从到了人间以后,变得好奇怪。 轩辕无殇并没注意到小乖咕哝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此刻已经放在了眼前的禁军上,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留了个七日的破案期限,便直接命宫人准备辆马车,回了王府。 …… …… 默默地坐在车中,轩辕无殇认真的翻看着天之卷天书,将其中的一字一句紧记心中。直至翻过最后一页,轩辕无殇合上书后,伸了个懒腰,一边随手掀开车帘,一边默默地在心中思量。 按沈微雪当初所说,若想逆天而行,复活已死之人来挽回遗憾,必须要齐全八卷天书。原本以为天书之上记录了逆天改命的方法,却不料根本不是。照小乖所说,天书之上记录的都是一些强大的神术,那传说中要凤魂之主齐集天书,莫非是要让凤魂之主练成神术后,自己去救人?可若是如此的话,有些事情却也说不通。 沈微雪曾经说过,历代的凤魂之主都得到过或多或少的天书,甚至有的已经得到了七本,那他们其中定然有一部分人已经修习过神术,可为什么最后还是失败了呢?而且这个失败并不是说他们没能将人复活成功,而是他们都死了,死在了逐鹿天下的过程当中! 一群修习了神术的人,怎么会败给一些平凡人? 轩辕无殇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莫非,这些神术……他们只能看不能练?一把将怀里的狐鼠拎出来,轩辕无殇紧张地问道:“神兽,这些书上的神术,我能不能练?” 小乖一歪头,“主人你为什么要练啊!这些神术你不是都会吗?” 轩辕无殇直接无视它,只抓住重点,“意思也就是,这些神术我是可以修炼的对吗?” 小乖睁着大眼睛点点头。 见状,轩辕无殇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边将小家伙重新塞回去,一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等回了王府,你教我!” “啊?”小乖傻眼,主人是在诛仙台被打傻了吗?居然要它教教教……教主人修练神术?天帝在上冥王在下啊,小乖我是出现幻听了吗?这还是我的主人吗?这是我那强大得君临六界的主人吗?不会是被魔尊那个坏蛋偷换了吧?越想越觉得担忧地小乖,急急地顺着轩辕无殇的衣服爪到了他头顶上。小脑袋一低,对着轩辕无殇的眉头就咬了下去…… 轩辕无殇啊的一声低呼,一巴掌将小乖拍了下来,怒声道:“混蛋,你咬我干嘛?” 小乖直直地看着轩辕无殇的眉头,就见那被它咬了一口的地方,流出了一滴鲜血,那滴血与它之前吐出的口水相融,顿时变得流光溢彩,在脱离轩辕无殇的额头掉下来的时候,小乖嘴一张就将它吞了下去,随即露出了一个满足又放心的表情,“还好,还是我的主人!” 轩辕无殇顿时无语。可紧接着,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然后用一种诡异之极的目光盯着小乖。 此刻的小乖就像是一个饿了百八十年的人突然吃了一顿美美的大餐,极为满足的眯着眼睛,根本没注意到轩辕无殇奇怪的表情。 就在刚才,轩辕无殇的脑子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说:“还是主人的血好吃。”那软糯糯的声音,分明就是眼前这只自称神兽的小家伙。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相通?轩辕无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心中默默地问道:“小乖,吃饱了吗?” 就见躺在她腿上的小乖一脸满足地拼命的点头。 “……”轩辕无殇艰难的开口说道:“难道,你是以我的血为食物的?”就说这平白的宠物要不得,竟然以血为食,虽说这一顿饭的饭量不大,只有一滴,但谁知道它一天要吃几顿啊!想到这里,轩辕无殇不由呻吟一声。难道自己以后要经常放血来养这家伙? 小乖一脸笑盈盈地看着它,软糯糯的声音在轩辕无殇的脑海中响起:“主人不要担心,小乖平日是不进食的。这一滴血就足以维持小乖三年的力量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主人的血是很强大的!” 对于最后这句赞美,轩辕无殇默默地收下。并且将刚提起的心又妥妥地放回了肚子里,三年才一滴血,这个饭量他还是养得起的。 突然又想到一桩,轩辕无殇问道:“小乖,你是因为吃了我的血,所以才能够和我心意相通的吗?” 小乖乖乖地点头。原本他们的心意就是可以相通的,但因为主人经历了轮回,现在的这具*凡胎阻碍了他们的交流,所以才需要以血为媒介重新沟通。 轩辕无殇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想再试试眼前这小家伙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挖掘的潜力时,突然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轩辕无殇赶紧稳住身形,就听车外响起一片喧哗之声,随即赶车的小太监在车外说道:“王爷您没事吧?有没有碰到?” 轩辕无殇说道:“我没事。外面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是有人突然从道边窜出来,惊了马。”小太监小心地回道:“奴才这就命人将这胆大的刁民拿下!” 轩辕无殇摆摆手,“既然没伤到人,就算了吧!不用理他,继续走吧。” 赶车的小太监应了一声,随后狠狠地瞪了那莽撞的少年一眼,小声的咕哝:“算你小子好运。” 那突然窜出来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衣裳,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他之前不注意的被人推出来,原本以为自己会伤在马蹄之下,可没想到那赶车的小太监驭马之术颇好,竟然迅速地稳住了马车。他正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一节,便听到那小太监称马车里的人作王爷,顿时一张脸泛得死白,满心以为自己冲撞了贵人,定然难逃一死。惊惶之下竟然没有听到轩辕无殇的话。 小太监眼见王爷发了话,这臭小子却不知感恩地赶紧滚开,反而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了。顿时心中一怒,又怕自己多话惹得轩辕无殇生气,要知道,车里这位已经是皇上亲命的摄政王了,其手中掌握的生杀大权比之他的生父靖王还要大。自己一个小太监怎么惹得起。只得用眼神示意随行的禁军上前将人拉开。 那军士得了示意,赶紧上前一把拿住那少年,手上一用力,便将那少年扔了出去,丝毫不顾忌这一下会不会要了这少年的命。 其实京都的禁军平时行事是不会如此不知分寸的,也是那少年倒霉,赶在今天冲撞了轩辕无殇的马车。要知道刚刚在皇宫门前轩辕无殇才经历了一场刺杀,此事他通知了禁军后,直接表示出了对禁军能力的不满。原本就因为之前东都流血夜的事件而备受责难的禁军,此时更是担心轩辕无殇会以此为由降罪于他们,自然对他此时的安危备加上心,之前这少年突然冲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又是哪里来的刺客,当下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幸好是虚惊一场。 但之前受了一场惊吓的帐,却是被这军士算在了那少年的头上,眼见这少年得了赦免还不知好歹的赖在地上不起来,那军士更是看不惯了,满心气愤之下,下手便没了轻重。而就是这军士一时失控,却为自己惹来了大祸。 就见那少年被一下扔出去后,眼见就要撞到墙上就此一命呜呼,异变陡生。 一条长长的黑鞭从人群之中飞出,缠在了那少年的腰上,就在他即将撞到墙上时,将他险险地拉了回来。那少年只觉得头晕目眩,等到清醒时,就感到自己落在了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里。 那少年扭头一看,那挥鞭救了自己的人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个头不高,只将将到他胸口,却是容颜娇美,秀丽非常,一身鹅黄暖衫又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之意。 那小姑娘却没看他,而是紧皱着眉头,盯着那马车,怒声道:“这是哪个王八蛋的马车?不过是不小心被冲撞了一下,就指使侍卫夺人性命,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轩辕无殇坐在车中,并不知道外面变故,此时听到这声娇斥,便是一愣,当下推开车门,一望之下,顿时笑道:“我道是谁在这大街上行侠仗义。原来是慕容小姐。” 这刚刚救了人的小姑娘,正是当朝丞相之女,慕容晨妆。 似是没料到车里的人居然是他,慕容晨妆愣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满脸怒容顿时消散,看向轩辕无殇的目光中竟带上了微微怜意。 就在轩辕无殇因为这些许怜惜之意而错愕之时,慕容晨妆似是也觉得不妥,登时扭头,躲开了他的目光,脸上却微微泛上了一抹红意,咳嗽了两声,不自在地说道:“原来……是你啊。”说完便觉得更不妥当,又马上将头扭了回来,摆出一幅怒容责问道:“你怎么又在大街上欺负人?” 075 北狄质子 轩辕无殇的目光在四周人群中转了圈,又顺着众人或谴责或畏惧的目光看了看正畏缩惶恐地站在马车前的禁军身上,最后落在了慕容晨妆和那少年身上。睍莼璩晓看了看慕容晨妆手上的鞭子,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已心中有数。面上却摆出一幅茫然状:“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欺负人?我欺负谁啦?” 慕容晨妆哼道:“还敢不承认!我刚才都看见了,这少年不过是不小心冲撞了你的马车。”说着一把将那少年拉过来,执鞭的手指着那少年,对着轩辕无殇大声说道:“你居然就指使侍卫要将人打死!还说你没欺负人!” “嗯?”轩辕无殇脸色一沉,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中夹杂着一丝凛冽杀气,直冲着赶车的小太监冲去,说话的口气却极为冷淡,几乎不带丝毫情绪,“我刚刚是怎么说的?是谁准许你们在天子脚下伤害人命的?阳奉阴违?本王的话就那么像耳旁风?” 那小太监哪里经受得住轩辕无殇这经历两世累积而起的气势,登时脸色大变,慌忙地爬下马车,跪到了地上,头埋得极低,惶恐地说道:“王爷饶命,王爷息恕!奴才……奴才没想着要伤他性命呀,都是他!”小太监指着车前的禁军士兵,急急地说道:“是他!是他自己自作主张,奴才只是看那臭……那名小哥挡在路中央不起开,奴才没办法才想让人将他拉到一边去,却万万没有要伤他性命的意思啊!求王爷明察!真是不干奴才的事啊!” “是嘛……”轩辕无殇淡淡的说道,目光转向了那名禁军士兵。说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那禁军脸色一白,他也算是禁军的精英,处在皇宫近处,什么人没见过,就连当今皇帝也没少见,可却从来没有哪个人,仅是用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就能让他从头皮寒到脚底。 “王……王爷……饶命!”那军士嗑嗑拌拌了半天,却终究没胆量再说些推委搪塞的话出来,只求王爷能看到他毕竟未当真杀了人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置。 轩辕无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说道:“回头找你的上司,自去领罚吧。” “是。”军士目露感激的朝着轩辕无殇嗑了一个头,说道:“谢王爷开恩。”话落便乖乖地退回了车旁,等将王爷送回王府,便回去领罚。 “这位小哥,手下无礼,让你受惊了。”轩辕无殇对着那少年和气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事其实也怪不得他们,这京城里满大街都是贵人,随手一拉说不定就是碰到了丞相家的小姐……”对着慕容晨妆戏谑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似你这般莽莽撞撞地冲出来,自己容易受伤不说,若是碰不上个不似本王这么心善的,说不定真就指挥着下人要了你的命去,若是那样,岂不是冤!” 那少年闻言,赶紧行了一个大礼,惭愧地说道:“王爷说的是!是小的莽撞了,多谢王爷不怪之恩!” 慕容晨妆撇了撇嘴,小声的嘟囔:“明明是你是错啊,怎么现在说得你好像多么宽宏大量一般。” 轩辕无殇听耳不闻,只对着慕容晨妆笑道:“妆妆,你这是打算去哪儿?要不要本王稍你一程?” “少在本姑娘面前本王长本王短的!”慕容晨妆突然大怒,“本姑娘要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儿?”说完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轩辕无殇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本王哪里惹到她了?好好的发什么火啊……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浑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暗自感叹了一声,轩辕无殇也不去多想,回了马车,说了声:“好了,回府吧!”便不再理外边这一堆人。 随行的太监官兵赶紧驾车的驾车,疏散人群的疏散人群,不过这次却是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那少年默默地注视着轩辕无殇的马车渐行渐远,眸光流转着极为复杂的光芒,半晌才缓缓转了个头,这次望的,却是慕容晨妆消失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少年突然站直了身子,伸手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原本畏缩卑微的平民百姓就在这一起身一甩袖间,竟露出了一种难言的尊贵之气,若是轩辕无殇见了,必然是要吃上一惊的。 那少年平静地转身,朝着与轩辕无殇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一柱香后,停在了内城的一处大宅前。那少年熟悉得就跟到了自己家一般,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大宅里既无门卫,也无家丁,院内杂草从生,甚是荒凉。进入正堂之内,屋中摆设也是极为简陋,偌大的中堂之内只摆着一张缺了一角的木桌以及一个凳子,那凳子一个角还短一截,为了能坐得平稳而在下边垫了一个小瓦片。 看样子这少年的日子过得极是清贫,若外人见了,说不定以为这宅子是哪个大户人家荒下来的,被这小少年偷偷占了去。因为看这屋中摆设,以及这少年的穿着,实在不像是个能拥有这么大宅子的人。可事实上,这宅子却是真真正正属于这少年的。 少年关了大门,走到中堂内,摸了摸已经冰凉的茶壶,叹了口气,转身去烧水。待水烧后,少年挑了些茶沫冲开,然后洗了两个杯子,斟满。 “舍下简陋,也没什么好茶。还请阁下莫要嫌弃。”少年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笑了笑,这个样子若是被外人见了,估计要以为这少年得了失心疯。 空中突然传出一声轻笑,随即就觉得眼前一晃,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人,已经稳稳地坐了中堂内唯一的那张凳子上,那个样子,就像是人原本就是在那里一样。 “殿下何必客气。”黑衣人笑道:“能喝上北狄未来国主的茶,在下已是三生有幸了。” 少年眸光一闪,唇角牵出一个微羞的笑意:“阁下过谦了!” 听到这话,那黑衣却是一愣,他称这少年为北狄未来国主,本意是想挑动这少年心中怨气,颇带些嘲讽之意。原本以为这少年即便不立时恼羞成怒却也一定会失态变脸。没想到这少年竟能如此沉得住气,不动声色之间应了下来。而不知不觉间已将问题丢给了他:你既然都已经承认了我是北狄未来国主了,那应下的事想必不该反悔吧? “哈哈哈……”黑衣人畅意一笑,不由重新审视起了眼前少年,说道:“在下小看殿下了。” 少年微羞一笑,不语。 “殿下今日可是见了轩辕王爷了?”黑衣人突然温和了口气。 “见了。” “感觉如何?” 少年想着那短短的一见中,轩辕无殇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威凛之气,以及那简单直接却迅速让自己摆脱出千夫所指的境况中的做法。不由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可为知己,亦是大敌!” 黑衣人哈哈一笑,说道:“现在说敌还早了些。倒是这知己,可以试试!毕竟,殿下眼前确实需要轩辕王爷的相助!” 少年隐下一抹冷笑,不动声色地说道:“小靖王对北狄恨之入骨,他虽然答应助我回国,也不过是看中了我回去后北狄必然产生的夺嫡大乱罢了。对我这个人,小靖王想必是不愿多做理会的!”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王爷想必明白,害了老靖王的乃是北狄皇后一派,他想彻底报了杀父大仇,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与殿下您合作。”黑衣人说道:“如今小王爷身为东夷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等过两天东夷皇帝一死,这整个东夷便是小王爷的天下了。若是他肯助你,你成为北狄国主指日可待!” 少年心中冷笑一怕,暗道:光看轩辕无殇对待北狄三十万大军的手段就知道,他对于整个北狄恐怕已是恨之入骨,哪还分什么皇后一派皇子一派,若是自己真借重轩辕无殇的势力当了北狄皇帝,恐怕下一刻就是对东夷俯首称臣!自己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给他人作嫁衣的! 不过此刻自己尚需要这黑衣人的帮助,没必要和他逆着来。少年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就怕我有心,小靖王却未必有意啊。”说完,不待那黑衣人再说什么,话锋一转问道:“阁下之前说过,小靖王已经答应助我回国,却不知我还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见他无意之前的话题,却也不在意,只道:“过两日轩辕皇帝驾崩,靖王轩辕无殇会正式执掌大权,北狄方面为了化解与轩辕无殇之间的血仇,会派出求和使团,你的父皇已经答应,会向东夷方面割地求和,顺便将你带回。” 少年皱眉,“此次北狄大败,虽说伤了元气,但到底国力在那摆着,又和东夷结下这下的大仇,为了牵制北狄,东夷方面怎么可能同意让我回国?平白放掉一个牵制北狄的棋子。” “可你已经起不到做为一个棋子的作用了。”黑衣人一针见血地说道:“这一点,之前北狄三十万大军压境就足以说明问题,东夷再留下你已无价格,即便东夷朝臣不甘心,轩辕无殇也会帮你的。届时你跟着使团一同回国。路上的安全由我负责,一定会让你平安回到北狄的。” 少年叹了口气,问道:“为了让小靖王帮我说一句话,舅舅付出了什么代价?” 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那个代价,你舅舅付的求之不得,心甘情愿!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少年沉默不语,手中转动着已经染了凉意的茶杯,泛黄的茶水中映出了一双极具野心的眼睛,最终,抬手,一杯茶凉一饮而尽。 076 最后的安排 自从经历过一次大丧后,靖王府中的气氛便一直比较低弥,不管是留守的黑骑,还是新招进来的下人,平日里在这府中行走,都不敢过于放肆,就连说话都不也太大声。可今日,却有些不同。不同在于,人人的脸上都扬着一股喜气,隐隐地还带着一股骄傲与高人一等的味道。 而这一切的不同,都来源于早上来自皇宫中的那一道旨意。 自家的主子,已经是这东夷的摄政王了! 摄政王啊,那可是除了皇帝外整个东夷最大的人了! 而且听说皇帝过两天就要驾崩了,在未来的十年间,整个东夷国,就是自己家的小主子说了算了!这还不够他们自豪的吗? 抱着这种心情,轩辕无殇回府后,一路走来,凡是见着他的下人,全都远远的就行了跪地大礼,望着他的眼神里全是敬畏与仰慕。 皱着眉头回到书房的轩辕无殇,招来了留在府中的石纹。 “我不在的时间里,府里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对劲? 石纹嘴角带笑,眼神中也带着一抹热切,对了轩辕无殇施了一礼,说道:“回主子,是今天早是宫中来了旨意,说是您在早朝时已经被皇上任命为摄政王了。而且新来新皇的人选也会由您来决定!”觉得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石纹有些不敢相信,禁不住又问了句:“主人,这是真的吧?” 轩辕无殇懒懒地躺在书房内的软榻上,似笑非笑地望着石纹,“怎么?觉得你主子我不配当这个摄政王?” 石纹赶紧摇头,急急地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主子雄才大略,当个摄政王都是委屈了!”话一出口立马觉得不妥,当摄政王都委屈,那不成要当皇帝?这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是不是……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是说&主子聪明绝顶,绝对能够胜任摄政王的重任!属下绝不是说主子要造反……” “行了!”轩辕无殇看着石纹那一幅急赤白脸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再让你说下去,御林军都要找到咱家里来了。去请沈先生,就说我有事要找他商量。”调侃完后,直接吩咐他去办事。 石纹一脸挫败的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便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轩辕无殇将小乖从怀中拎出来,随手一扔,说了句“自己玩去吧!”,随即便不再管它,起身从书架上拿出神之卷,又翻开看了眼里面依旧是前后不通的乱字,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小飞刀,毫不留情地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划,任由鲜血如泉涌般落在天书之上。 鲜血落于天书的瞬间,便被迅速吸收,随即光芒一闪,血色痕迹已经半点不见…… 沈微雪一推开门,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便是一股怒气泛上心头,三步并两步的凑到轩辕无殇身边,一把拉过他的胳膊,迅速从怀中拿出伤药,开始为他包扎,边强压着怒火道:“你疯了吗?居然用这么蠢的方式来试图解开天书之迷!” 轩辕无殇毫不反抗的任他为自己包扎伤口,边用另一张完好无损的手翻开天书,见到已经能流畅阅读下来的内容,不由嘿嘿一笑,说道:“蠢吗?我倒觉得不是。你看!”说罢,将书翻开拿起,递到了沈微雪眼前。 “……”沈微雪看着天书,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方式也太……”想了半天,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轩辕无殇接过话头,笑道:“也太狗血了点,对不对?不过,不管什么方法都好,有用便行!” 包扎好伤口后,沈微雪轻轻松开了无殇,点了点头后,说道:“今天宫里来了旨意,看来,你昨天与皇上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 “嗯,还行吧!”轩辕无殇懒懒地说道:“最少在十年之内,东夷是我的了!” 沈微雪闻言目光微闪,说道:“十年?时间……够吗?”他明白轩辕无殇的意思,十年,是他利用东夷达到愿望的时间,十年之后,他会齐全八卷天书,同时也会将东夷大权还给皇家。 “不够也得够!”轩辕无殇眯着双眼,冷冷地说道:“今日早朝之上众臣对于皇上封我为摄政王的事,反应很大!若不是有辛太尉带头替我说话,恐怕我的掌权之路上首先染上的就是顽固大臣的血!没有人愿意看到我这样一个小孩子执掌国之重器。”顿了顿,轩辕无殇收回眼中冷意,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淡淡地说道:“只是现在几个皇子都还小,若是他们强行推一位皇子上位,难免会让人以为他们有争权之心。为了他们一生的清誉,谁也不会在这个冒出来。可十年后,几个皇子都长大了,品性能力也显了,他们自然不会允许我这一个王爷霸着国家大权!” 沈微雪叹了口气。 “恐怕从今天开始,几位皇子背后的家族就要开始准备了!” 轩辕无殇嗤笑一声,“自然要开始准备的。虽说最迟十年后,本王便要立一位皇子为皇,不过至于谁能笑到最后,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沈微雪一愣,立即明白了轩辕无殇话中之意,微感诧异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几位皇子自相残杀?” “不是我让他们自相残杀,而是那把龙椅太小,只能坐上一个人去!可谁都想去,怎么办呢?结果自然是最后谁能站在那儿谁就坐上去啊!”轩辕无殇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我觉得,几位皇子会先联合起来把你拉下来,毕竟,对他们来说,你——才是那个外人!” 轩辕无殇一挑眉峰,笑道:“本王可是皇上为他们准备的磨刀石,他们真正的对手不在玉阶之上,而是玉阶之下众臣之前!”翻着天书,他眼中满是笑意:“关于这一点,本王会时刻提醒他们注意的!” 沈微雪说道:“看来你已经有了安排,那关于这一点我便不理会了。” “东夷国内的事,你不用理会!本王自会处理。”轩辕无殇笑道:“十年的时间,你只需要为本王找到剩下几卷天书的下落,就足够了!” 沈微雪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你出征之前安排的那些事,我大部分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若要看到成果,还需要等些日子了。” “那些事按着章程走便可!”轩辕无殇顿一顿,想了想说道:“你通知徐钩燕还飞他们,我有事情要安排!” 沈微雪目光微闪,试探地问道:“是关于……东夷国内的事?” 轩辕无殇微微一笑,说道:“是啊!”简单的两个字,表明了他的不愿深谈。 沈微雪自然明白,当下便不再多问,道:“那我现在去联系他们,今天晚上来见你。”说罢,转身出去了。 轩辕无殇在沈微雪走后,抬头看了眼已经关闭的门。随后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下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轩辕无殇其实心中很清楚沈微雪的想法,知道他一直想将徐钩等人发展自己的心腹,让他们能在朝中有所作为,以便将来更好地辅佐他。可沈微雪却不知道,轩辕无殇对那个最高的位置从无奢望,自古以来,高处不盛寒,称孤道寡的日子哪是那里有什么值得人追求的!他不是男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与权力*。他只希望能和自己的亲人过平淡幸福的日子,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希望能够从命运的手中夺回自己失去的幸福,而为了让这一路上少些血腥,少些冤魂,所以他会尽可能的多做一些准备。 他只希望,这些他重视的人,都能够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给自己的人生少些遗憾,不要像他一样! 徐钩等人和黄钟他们不同,相比起来,他们要更自主一些,更独立一些,甚至于……更高尚一些! 徐钩他们一直都希望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希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更快乐一些。他觉得这个愿望很好,甚至是有些敬佩的,所以他愿意去教导他们,去帮助他们,却不愿意束缚他们,更不愿意挟恩自重,来逼迫他们做一些违背他们意愿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他和沈微雪是注定不能达成共识的! 所幸,现阶段,徐钩等人将来要做的事情和他并不冲突,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反过来阻碍他,只要保证了这一点,其他的便不重要了! …… …… 小乖在王府内东窜西窜,一路好奇一路惊叹。它对于主人现在的家很感兴趣,曾经在天宫时,主人住的地方总是空荡荡、冷冰冰的,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仙人无情无心地清冷寡淡,即使主人在宫里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摆放了许多人间的新奇玩意,可始终不敌仙界的冷清之意。它知道主人一直向往人间生活,喜爱那种充满了情意与幸福的氛围。如今,在这个地方,主人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 突然,四处乱窜的小乖顿了一下,随即黑黑的小鼻头耸动了下,眼神中透出一股惊奇欣喜,快速着朝着府中西北方向跑去…… 原本在躺在院中悠闲看书的蓝霄,突然神色一厉,一股强大的神念顿时化成一道攻击朝着院外的某个方向攻去! “哎呦!”院外突然传出一声娇娇软软的痛呼,微感熟悉的声音让蓝霄微微一愣,随即循着声音看去。 就见一个小小的脑袋突然墙头上露出来,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委屈,嘟着嘴望着他,“蓝大人你为什么要打小乖?” 蓝霄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半晌之后,才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小乖,“……你……居然醒了?!” 小乖立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嗯,是主人唤醒小乖的哦!不过小乖的力量耗损的太严重,所以现在虽然醒了,却没有办法化成人形!”说到最后,原本欢快的小脸迅速变得沮丧之极。 “你见过无殇了?”蓝霄怔怔地问道:“那你跟他说了我的事情吗?” “嗯?要说什么事情啊?主人不是一直和蓝大人在一起吗?”小乖疑惑的歪了歪头。 听到这话,蓝霄悄悄的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即朝小乖招了招手,“小乖,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蓝大人要和小乖说什么?”小乖身形一跃,直接跳到了蓝霄的身上。 蓝霄伸手摸了摸小乖的头,轻声说道:“小乖,当年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蓝大人说的是诛仙台的事情吗?” “嗯。”蓝霄眼神悠远,似乎一下子穿越了飞逝的时光,回到了久远之前,只听他幽幽地说道:“当年……当后之后,我和你的主人经历了很多……很不好的事情。他吃了很多苦,后来入了轮回,再世为人,便将前世的一些事情尽数忘了。所以……所以你现在呆在无殇身边,前于以前的事情尽量不要和他提起,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情!若是你提了,他会很苦恼的,你知道吗?” 小乖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我也觉得这次醒过来之后,主人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他连小乖都不记得了。可为什么蓝大人记得呢?” 蓝霄笑了笑,看着小乖的目光里隐约带着些千年之前的温柔,说道:“正因为无殇忘了很多事情,所以我才要替他记着啊!” “是这样吗?”小乖还是不太懂。 “嗯,是这样的。小乖,你也希望无殇能过得开心是不是?” 小乖点头。 “你相信我,绝不会伤害无殇对不对?” 小乖想了想,又重重点了点头。 蓝霄笑了,“那就对了,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无殇能过得开心。所以关于我的事情,你要答应为我保密!” 小乖想了想,虽然仍旧想不通,为蓝霄保密与主人开不开心有什么必要的因果关系,可能有些事情是它们神兽搞不懂的吧,主人说过,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而蓝霄肯定不会害主人的,那保密就保密吧!反正就算主人现在忘了,也总会记起来的!主人又不是一般的神仙! …… …… 当天晚上,徐钩一行人,通过小院内连通王府的地道,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来到了轩辕无殇的书房,这是自靖王府出事后,他们第一次见到轩辕无殇。 一时间,几个人看着轩辕无殇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与心疼,心软的小容甚至已经将轩辕无殇抱在了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看着全都眼圈发红的众人,轩辕无殇只觉得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们几个哭什么?” 徐钩别过头,横袖擦了擦眼泪,再转过头来时,已经平静了不少。看着轩辕无殇的眼神里带着七分不满三分不甘,“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们?难道在你的心里,我们就一点用都没有?” 小容也立即说道:“就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就算我们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可至少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伤心了可以对着我们哭,难受了也有肩膀胸膛让你靠!可你为什么不说呢?” 轩辕无殇看着众人略带责备的目光,心中却微觉暖意,笑道:“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更何况那天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去找你们,之后……又发生太多的事情,我一时也顾不过来。”让几人都坐下后,才又接着笑道:“这不,事情刚落一段落,我就让你们来了。” 小容犹不放心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事了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哪有那么脆弱。”轩辕无殇笑道。 小容犹要再问,却被小楼用眼神制止。 小容眼神黯了黯,明白他的意思,罗修好不容易才从伤痛中走出来,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他看起来已经没事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去强硬地撕扯他的伤口了。 对于他们的眼神交流,轩辕无殇只做不知。等他们的心情稍平复了些,才笑着说道:“这次找你们来,其实是有正经要和你们说。” 燕还飞冷冷地说道:“你说,我们做!” 轩辕无殇知道这话的意思,不管轩辕无殇要他们做什么,为了他,他们都不会拒绝,只要对你有帮助,你说,我们就去做。 心中暖了暖,轩辕无殇的笑容连带着也柔了下来,“今天我升任摄政王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看着众人点头,轩辕无殇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皇上与我谈了这件事情,他希望我能在几位皇子长大之前看好东夷,顺便磨练一下几位皇子的心性,以便等他们长大了,好把东夷交到最合适的人手上。” 说到这里轩辕无殇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做为交换,在新帝人选未出之前,东夷便交由我来掌控。你们可能多少也知道,我灭门的大仇人,身份隐藏的太深,其中牵连的事情也很大。为了报仇,我需要东夷的势力。所以我答应了皇上的条件。” 徐钩直接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你直说吧!” 轩辕无殇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我今天找你们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已经出师了,雏鸟已经长大了,到了你们飞翔的时候了!” 轩辕无殇眼神一厉,看向几人的目光中,不由地带上了一股凛冽之气,空气中泛起的威压,使得几个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郑重地听着轩辕无殇接下来的话,他们隐约知道,接下来轩辕无殇要说的话,将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月色微凉,一灯如豆。 书房中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夜里,轩辕无殇究竟与他们说了什么。 徐钩一行人从书房出来的,脸上的神色却全都极为复杂,可眼神之中却无一例外的都带着一抹热切,似若有一团幽幽地火焰正在徐徐的燃烧,直到燃成漫天大火,点燃他们自身,也将点燃整个天下……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小殇殇马上就长大了哦,撒花,庆祝 077 相府中事 凤历2371年冬。 东夷自皇帝驾崩,靖王摄政后,已经经历了八年国无主君的日子。龙椅之上空了八年,而东夷的朝会也已经停了八年。关于这一点,没有人比东夷的朝臣们体会的更深刻了。 但对于百姓来说,这八年与以往的八年十年并没有什么区别,日子依旧再过。而且因为摄政王八年来鼓励经商,减免赋税等一系列的措施,东夷百姓的日子比起之前还要更回富足。对百姓来说,谁当皇帝都没区别,只要能保这天下太平,能让自己丰衣足食,那坐在龙椅之上的究竟是皇子还是王爷,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今年的冬天并不是特别冷,一直到冬月中旬,才悠悠然落了第一场雪。 东夷丞相慕容远坐在自家书房内,看着窗外一片银白,幽幽地叹了口气。 坐在书房内的年轻幕僚娄湛云见状,不由问道:“相爷何故叹气?” 慕容远收回远望的目光,听到幕僚的问话,不由苦笑一声,说道:“唉……不怕先生笑话,我只是想起了小女,心中忧虑罢了!” 娄湛云理解地笑了笑,了然道:“相爷是在烦心几位皇子向您提亲之事?” 慕容远叹道:“如今朝中的局势,想必先生也明白。自先皇驾崩之后,本相就一直是中立的。不管是对王爷还是对几位皇子,我从来都不会过份亲近。虽说现在龙椅之上是空无一人,即便是本相站了队,也不用怕引起上边的猜忌,可……” “既是如此,相爷还在顾虑什么呢?”娄湛云不解地问道。 慕容远摇了摇头,并未说话,过了半晌才幽幽问道:“先生可知为何几位皇子突然与本相提起了妆儿的婚事?” 娄湛云说道:“这,自然是小姐年纪日大……” “若是当真有心求娶,那为何不在妆儿妙龄之年来向本相提亲?却偏偏等到现在?”慕容远冷笑道:“四年前我便为妆儿挑选了几个适当的人选,可最终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废了,先生莫非以为真是巧合?” 娄湛云皱了皱眉:“相爷是怀疑几位皇子在中间搞鬼?可……这有什么必要呢?虽说小姐是相爷唯一的女儿,娶到小姐便等于得到相爷的助力,但他们大可以直接来向相爷提亲?又为何要从中破坏蹉跎小姐的年华呢?” “早些年,他们在朝中根基未稳,怎么会有那个胆量明目张胆的来拉拢我?”慕容远端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气,冰凉的温度使得他的眉头微皱了皱,接着说道:“他们自觉妆儿是本相身上唯一的突破口,千方百计的想要娶到她,可他们一方面担心自己冒然出头,会引起其他几位的联手反击,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拉拢本相的大好机会。一来二去,便将妆儿蹉跎到了如今!” 想起京中一些像妆儿这般大的官家女儿如今都已经是儿女成群,可自己的掌上明珠却因为自己的关系依然待字闺中,慕容远心中便觉得一阵阵地心疼,继而对这几位皇子越发的没有好感。 “可如今,几位皇子也都不小了,自觉已经可以主掌东夷,再加上他们在朝中经营日久,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对抗王爷的资本,便一个个的都跳出来了。” 娄湛云叹道:“如今朝中隐隐分成几大派系,几位皇子势均力敌,此时此刻,一直保持中立的相爷便越发重要起来了。谁若得了相爷的相助,便有了在皇权之争上的压倒性势力!也难怪几位皇子不管不顾地来向您提亲了!” 慕容远冷笑道:“当年皇上无故废了太子,驾崩之前又不肯册立新帝,反而推了年幼的靖王出来,希望能够用王爷来做踏脚石,磨砺几位皇子的心性能力,好为东夷挑选出一位雄才伟略的大帝。这算盘打的是好,可他却忘了,在这一条皇权之争的路上,不管胜出的是哪位皇子,靖王都不可能有活路!”想到那位风华绝代的年轻王爷,慕容远不由微微一笑,“可咱们这位王爷却非易与之辈,这些年来,王爷看似不曾在朝中经营自己的势力,可实际上,在几位皇子这一路争斗中,却稳稳地坐在了摄政王的金椅上。如此人物,又岂是甘当棋子的人,只怕皇上当年打算要落空了。” 娄湛云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相爷是担心……摄政王他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慕容远摇了摇头,良久才开口说道:“……不管有没有,这都不是本相该担心的事情。不管最后是谁坐在那把椅子上,只要对东夷百姓好,本相都支持他。可本相却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前程,去压注任何一方!” “那,对于几位皇子的提交,您打算怎么办?若是都回绝的话,不单得罪了几位皇子,恐怕……”娄湛云话语中满含担忧。 慕容远接口道:“恐怕他们都会认为,本相站在了摄政王那一方?” 娄湛云点点头,他的顾虑是很有道理的,慕容远这些年来,哪方都不得罪,哪方也都不靠近,可如今在这个确定势力的关键时刻,若是强硬的拒绝地几位皇子伸出的橄榄枝,那难保他们不会觉得,相爷是舍了皇子,而选了王爷了! 慕容远放在茶杯,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本相既然已经打算中立,那就一定会中立到底。”看着窗外白雪红梅,说道:“过两日正巧是本相四十三岁生辰,府里也该热闹热闹了。” 娄湛云目光一闪,“相爷的意思是……宴请几位皇子?” 慕容远手一挥,“不光皇子要请,朝中同僚及家中子弟都可以来热闹热闹嘛。更何况,本相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么些年,好容易过个生辰,想必摄政王爷也会赏光的!”顿了顿,又笑道:“顺便,也可以请王爷操心操心小女的婚事嘛!” 娄湛云起身施了一礼,笑道:“学生明白了!学生这就去安排。” …… …… 冬月十八这天,相府内一大早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哪里是像要做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嫁女儿呢! 按例,作寿这天,宴请的男客们是下午才到的,而女眷们却需提前来贺,尤其是几家与慕容夫人交好的,都是早早的便赶了来。 慕容夫人陪着这些官家贵妇到了内院喝茶聊天,而慕容晨妆却被母亲逼了出来陪着今日来府上作客的官家小姐。 慕容晨妆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等过了年便是十九,早先一些与她交好的闺中女子早已纷纷嫁作人妇,一些嫁得好的,今日托了夫君的福份,也赶了来。而剩下的便都是一些十三四岁正值花季的闺中少女了。这些青春稚嫩的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不是说这个的衣服漂亮,便是夸夸那个首饰好看。慕容晨妆在一旁听了,着实无聊。 在她眼中,这些未嫁少女都不过是些半大孩子,而在那些小姐眼中,年近十九还没有嫁人的慕容晨妆,都已经是珍奇异兽一级的老处女了。 慕容晨妆带着众人走在头前,完全不理会身后那一众奇异的目光。直至将众人带至后花园赏梅亭,自觉完成任务的慕容晨妆便由着这些小姑娘笑闹,自己却跑到一旁躲清闲。 而在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中间,有一人众星拱月。那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目宛然如画,眼神清丽明亮,内里是一身粉红纱裙,外面罩着一件狐皮裘衣。 这少女名叫裴敏,乃是当朝户部尚书裴敏之的嫡女。同时也是内定的七皇子侧妃。 此刻那少女被围在中间,耳中听着身旁一声声的恭维赞美,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着慕容晨妆瞟过去。几位皇子同时求娶她为正妃的事情,在东都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慕容晨妆长相清丽脱俗,早些年因为丞相的纵容,也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仗着自己会一些拳脚功夫,经常教训一些地痞流氓、官家纨绔,京中的百姓少有不认得她的,又因为这姑娘从不仗着身份欺压良善,是以在百姓口中,也有着不错的名声,这几年,为着她的婚事,不少的百姓也都很为她惋惜。 如今各方人士都在猜测,这位平易近人,善良美丽的相府千金究竟会花落谁家? 而猜测的几个重点,无不例外的都在几位皇子身上。其中,自然也包括七皇子。 裴敏做为内定的七皇子侧妃,又怎么会不注意这位未来可能的正室王妃呢? 旁边与裴敏交好的一个姑娘,眼见裴敏的目光不住地落在慕容晨妆的身上,便以为她是在担心这位万一将来落到了七皇子身上,会成为压在她头上的正室。当下便自以为是的安慰道:“裴姐姐,你不用担心,七皇子他对你一往情深,将来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即便将来这个老女人成了七皇子的正妃,也断然得不到七皇子的宠爱的!”这姑娘以为慕容晨妆坐得远,根本注意不到他们这边,所以说话间根本毫不顾忌。 裴敏听后,当下便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胡说什么呢?慕容姐姐青春貌美,端庄大方,若能得配七皇子,那是天大的好事,敏儿若能与慕容姐姐成为姐妹,那也是敏儿的福气!若是再让我听见你们对慕容姐姐不敬的话,可别怪我不顾姐妹情面,再也不理你们!” 身旁众人一见裴敏发火,连连道歉,软语讨好。有几个稍微懂事些的,都不由暗暗瞪向那之前说话的姑娘。 现如今皇权之争,如此激烈,若能娶到慕容晨妆,那便是等于得到了丞相的助力,将来便很有可能荣登大宝。他们这些已经内定给皇子为妃的人们,哪个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能成为万人之上,这种时候不能从旁相助也便罢了,若是被皇子们知道,她们居然在暗地里扯后腿,那即使将来还能嫁入皇子府,未来也不可能得到夫君更多的宠爱了。 就在此时,突然亭中传出一声低呼,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呀,那人是谁?怎么会走到后院中来?不过,那人长得可真好看,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题外话------ 这是2号滴,写这一章真费劲啊,删删改改小半天,最终还是不太满意,时间也晚了,只能先勉强传上来了 078 寿宴一 亭中众人随着这一声惊呼,都纷纷扭过头去,朝着那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睍莼璩晓 就见不远处的梅林中,正站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那男子披着一件火红色的狐皮大氅,领口处却是着一圈雪白的狐毛,站在雪地之中便犹如一只山间精灵。因为角度的关系,亭中众少女也只能看到那人一个侧脸,只觉那弧度优美,线条温润,白皙的面色衬得盛开灿烂的红梅,相映成趣,让人越发觉得这人犹如枝兰玉树般雅致风流。 那人似乎并未觉察到不远处正有人对他进行窥视,氤氲着暖暖笑意的眼睛只落在眼前的那片白雪红梅景上。突然,一支白皙修长的手从大氅中探出,随即搭在了一枝梅花盛放的花枝上,轻轻一折,便折下了一枝红梅。 白雪、红梅、风流少年,形成一幅如诗如画的醉人风景。 一时之内,眼见这一幅玉人折梅图,亭中少女都是呼吸一窒,只觉此情此景简直美不胜收。 正独自出神的慕容晨妆被突然耳边突如其来的静谧弄得一愣,回过神来,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也正巧看到那少年探手折梅的样子。 待看清那少年侧脸,慕容晨妆微微一愣,随即眼中划过一抹极端复杂的情绪,可嘴角却不自觉地牵出一抹微羞的笑意,可打眼一扫,却看见满亭之中正对着那少年大发花痴的一众少女,其中甚至包括那位内定的皇子侧妃裴敏,眼中划过一抹不悦。想了想,便招来随身的小婢,轻声说道:“过去问问,此后乃是后院女眷所在,外男是不允许进入的。王爷是怎么来的?” 慕容晨妆的这个贴身小婢,名叫青竹,今年也有十七岁了,自小便跟在慕容晨妆身边伺侍,自然认得那位风流少年。青竹看着自家小姐见到那少年的种种表现,甚至连那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欣喜,心中却是暗叹一口气,觉得自家小姐这番女儿心思注定是要落空了的。 微微服了服身,青竹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请王爷离去!” 慕容晨妆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必,若是王爷喜欢赏梅,你也不要随意冲撞,只提醒一声,请王爷莫要冲撞了这些小姐罢了!” “是!”青竹应了一声,便朝着那梅林中的少年走去。 亭中众人就见青竹走到了那少年身边,不知说了什么,那少年听后似是愣了一下,随即朝着这个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又对着青竹笑着说了什么,再然后青竹便走了回来了。正想待青竹回来好好打听一下那少年身份的小姐们,突然又愣了一下,因为那少年在青竹转身走出几步之后又开口唤住了她,将手中折的那枝红梅递了过去,随后说了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青竹看着手中那枝红梅,愣了片刻,又赶紧回神,快步回了慕容晨妆身边。 将手中的红梅枝递给了自家小姐,青竹低声说道:“小姐,王爷说听说府中后花园有一处梅林,此时正开得好,这才着小厮引着过来看看,并不知有女眷在此。还说男女授受不亲,为免冲撞了小姐们,他便回前院了。” 慕容晨妆失神的看着手中红梅,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怔怔地说道:“……是吗?” 青竹看着自家小姐那一幅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不忍,想了想又说道:“王爷最后还说,冬天天寒,小姐一身鹅黄暖衫虽然看着漂亮,却过于素雅。便送了这枝红梅过来,希望能为小姐添些喜庆。还说……还说让小姐打起精神来,说这么老实乖巧的样子,都不像小姐了!” 慕容晨妆眼中乍然一亮,便犹如暗夜中突然绽放的一枝烟火,一瞬间绚烂至极。嘴角抖动了半晌,终究没忍住翘了上去。说道:“这家伙,居然敢说本小姐乖巧,他以为本小姐是他家小乖么?居然敢这么形容我!”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娇嗔与欣喜。 自青竹回来,就将注意力全都偷偷放到二人身上的众位小姐们,听到这主仆二人的对话,也顿时明白了那迷人少年的来历,原来,竟是当朝摄政王轩辕无殇么?真没想到王爷竟然比几位皇子长得还要出众,尤其是那一身高贵之气,让人单是看着便觉得自惭形秽。 只有裴敏,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紧紧落在慕容晨妆的脸上,将她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她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是日日和银粮打交道的,她自小受父亲细心栽赔,对于察颜观色猜人心思,那是一看一个准。何况她已订亲,私下里与七皇子相处也是颇为甜蜜,此时看了慕容晨妆的表现,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 可如此一来,她心中却是很有些忧虑,从青竹转述的话中不难看出,看靖王与慕容晨妆的关系很好,虽不知靖王是如何看待慕容晨妆,但明显慕容晨妆是喜欢靖王的,如此一来,恐怕不管是哪位皇子娶了她,她心中都不会欢喜。依慕容晨妆的叛逆性子,想必也不会理会什么出嫁从夫之类的,即使逼不得己嫁了人,也不会一心辅助,那这样一来,七皇子还什么求娶她的必要?一个搞不好,说不定还会得罪摄政王。 裴敏心中有些举棋不定,她是不是要向七皇子进言,让他放弃这个拉拢慕容相爷的机会呢? …… 这厢的女眷在这里各怀心思,而前院里,受邀的大部分官员也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轩辕无殇此时正坐在厅中主位处,那件火狐大氅已经脱下来交给了随行侍卫石纹,此时她只穿着一件紫色锦衣,斜斜地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放在扶手之上轻轻敲打,另一手弯起掌住下颌,正满含兴味地注视着不时走进来的各个大小官员。 这些京官们谁也没想到,丞相过寿,摄政王竟会来得如此之早,一般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为了表示自己尊贵,不都是最后才到场的么?哪有像他这样,离着晏会还有半个时辰就早早地坐在晏会厅中的? 原本乐呵呵地进厅的人,在看着轩辕无殇那一幅坐没坐相的慵懒模样后,全都立即端肃了颜色,正襟危坐。别说交头接耳闲话家常了,便是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留在厅中侍候地丞相府小厮们,却是一个个的备感奇怪,这摄政王人长得好看,待人又和善,明明身正处高位却没什么架子,真是难得的一位大好人,怎么这些大人们却是一个个跟见了阎王似的,怕成这幅德性? 他们却不知道,这位看似年幼和善的摄政王在朝中是个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似笑非笑时便让人倾家荡产。其心思阴诡之处,便是他们这些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都不得不忌惮。 几年积威下来,别说这些官员们,便是几位皇子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在整个国内,还敢跟她没大没小的人也就只有当今太皇太后以及那个不知怎么颇得她青眼的三皇子殿下了。 满屋的大臣们如坐针毡,不由在心中暗骂起丞相慕容远,你说你好歹也是当朝执宰,王爷如此尊贵的人物,你怎么能在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扔在大厅里不闻不问呢,你就算不从到尾亲自坐陪,也好歹先请王爷去客房吃茶休息吧!可你倒好,自个儿跑到前头迎客,却把他们扔到这火堆上熬着。也忒不地道了! 正在前头迎客的慕容远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宴会大厅,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阴的笑容。 “三皇子殿下到!五皇子殿下到!七皇子殿下到!”礼台处传来唱礼官的清诵之声。 慕容远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之意,想不到这三位竟然同时到了。正了正衣服,慕容远摆出一幅诚恳的笑容,上前几步迎上了正谈笑着走来的三位年轻男子。 “下官慕容远,见过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请三位殿下安!” 轩辕澜汐伸手虚扶了一下,那张越发精致得不似人间面孔的丽颜之上露出一抹亲切笑容,说道:“丞相请起,本宫今日是来祝寿的,大人就不必多礼了。” “是啊,今日丞相大人可是寿星,本宫与二位皇兄也不过是这相府中的客人罢了,大人就莫要再拘什么礼数,随意些便是。”这话中透着亲近之意,又隐隐带着骄贵自矜的,是先皇第七子,曾经的皇贵妃现如今的珍太妃之子,轩辕沧溟。今年只十六,正与轩辕无殇同年。 慕容远微微一笑,就势起身,将三位皇子迎入厅中,边走边道:“不过下官一个小小的生辰之宴,劳动几位皇子到访,当真是下官的荣幸。” “相爷为国为民操劳多年,劳苦功高,本宫前来贺寿也是份所应当嘛。”轩辕沧溟微笑地说道。年轻英俊的脸上神彩飞扬,带着一抹天生的尊贵骄傲,说罢,又转头朝着身旁笑道:“你说是不是,五皇兄?” 轩辕泠风闻言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对着慕容远微微点了点头,冷淡地说道:“丞相辛苦!”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再没开口的兴致。 慕容远也不介意,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五皇子惜字如金,为人冷淡,不苟言笑,便是对着他名义上的叔叔,当朝的摄政王爷也是不假辞色。 三位皇子随着慕容远进了宴厅,正想着要与这些大臣们多多亲近,拉拉关系的时候,谁知只抬头一眼,便当场愣在了那里,甚至于嘴角那一抹看似亲切实则虚伪的笑容都来不及收起,便硬生生僵在了那里。 079 寿宴二 就见主位之上,一位紫衣华服的少年郎,正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如玉珠冰雪的手指之上,是一颗圆润晶莹似珍珠般的紫葡萄,目光中似笑非笑,嘴角处的弧半真心半假意。 听见门口的寒喧之声,紫衣少年的目光这才漫不经心地转过来,看到这三位皇子,少年的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惊讶,随即微微一笑,半是戏谑半是玩味的说道:“我倒是谁劳动了丞相大人亲自送进来,原是三位贤侄到了。” 听到那声看似亲昵实则轻慢戏谑的‘贤侄’,周围众大臣都适时地垂低了头,将自己当成了聋子哑巴。在这朝中当官的这些人精们,哪个不知道,几位皇子对于这位‘鸠占鹊巢’的皇叔十分痛恨,明明应是他们的臣子,可偏偏成了他们的上司,还是那么明正言顺的上司!明明年纪比他们还幼小,却每每见了都要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恶嘴脸称他们‘贤侄’,偏生他们还不能反驳,不能无礼,甚至不能沉默! 轩辕澜汐嘴角挂着一抹和善的笑意,面色不变地对着他施了一礼,“见过六皇叔。” “侄儿见过六皇叔。”轩辕泠风仍旧是那幅冷淡模样,严肃端谨、不苟言笑,却是礼数周全,似乎那声‘贤侄’对他来说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轩辕沧溟却是垂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恨色,嘴角扯了一抹笑,说道:“见过六皇叔。”声音冰冷,带得那笑似乎都带上了三分冷意。 轩辕无殇看着这三个侄儿的反应,嘴角那抹笑意却是越来越深,她知道这些皇子们对她很是痛恨,总觉得是她抢了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可碍于她的权势与礼数,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不得不对她摆出一幅恭敬姿态。她不否认自己有些恶质,她执政的时间越长,便越觉得当年跟先皇的那个交易她着实是吃了亏,可偏偏人已经死了,她想反悔也晚了,可父债子偿,她心里不痛快,自然更不能让这些皇子们痛快,反正早晚你们得踩在老子身上登上皇位,在那之前,老子想怎么折腾你们便怎么折腾,再难受你都得憋着! “嗯。”轩辕无殇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说道:“今日咱们都是客人,就不必拘于礼数了,随意便好。”对着轩辕沧溟招了招手,“小七,过来皇叔这边。” 轩辕沧溟脸上一僵,迅速意识到自己刚刚僵硬的请安硬得轩辕无殇不快了,这是要折腾他了。握紧了拳头,强压下心中升起的愤怒,朝着他走了过去。 轩辕无殇身形不动,只朝着他压了压手,示意他蹲下,然后摸着轩辕沧溟的头,像是抚摸着自家的宠物,稚嫩的脸庞上摆出了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同时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一眨眼,小七也长这么大了。前两日见着珍嫂子,她还和我说起你来着。总说你年纪还小不懂事,让我多包容着些。唉……其实想想,咱们叔侄同年,可皇叔的心境却是沧桑了许多,比不得你们正当年华了!” 底下众臣人人嘴角抽搐,面颊抽筋。 轩辕沧溟一张脸憋得通红,被一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人以这种口气教训,在这个天之骄子眼中无疑是奇耻大辱,一时间恨不得咬碎嘴里一口银牙:轩辕无殇你竟然敢当着众朝臣的面如此给本宫难堪,等有朝一日本宫荣登大宝,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皇……皇叔说得是,侄儿……侄儿……!”咬牙切齿地说了半天,可那句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轩辕无殇一瞬不瞬的看着轩辕沧溟,心中不断猜测,此时此刻这臭小子心中究竟想了出多少种酷刑来对付她?正想再加把火,逗弄逗弄他,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冷邦邦的唤声:“皇叔。” 轩辕沧溟只觉头上一片阴影遮下,微微一愣,还不及抬头,身旁已经多了一人。 轩辕泠风上身笔直地蹲在无殇身旁,一手搭上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叔辛苦。以后侄儿一定加倍努力,争了早日为皇叔分忧。” 听着这句无半点情绪起伏的话,轩辕无殇嘴角抽搐了一下,斜斜地瞪了他一眼,突然兴致全失,懒懒地抬了抬手:“知道努力就好。都起来坐吧!”这个面瘫侄儿当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轩辕无殇话音一落,轩辕沧溟立即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便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可刚走出两步,手腕便被人扯住,他转头看去,就见轩辕泠风正面向轩辕无殇,无视他的目光,径直施礼道:“多谢皇叔。”说完便松了他的手,走到自己座位处坐下。 轩辕沧溟明白泠风这是在提醒他,莫要再给轩辕无殇逗弄他的借口。当即强忍着怒气,施了一礼,冷冷地说道:“多谢皇叔。” 轩辕无殇仿佛赶苍蝇般随意地挥了挥手,差点把轩辕沧溟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挥着了。 石纹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对于七皇子无限同情。同朝这么多年,王爷是怎么样恶质的性子,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此生最大的乐趣就在于逗弄你们这些皇子了,可三皇子是他的心头肉,王爷舍不得;五皇子性子冷淡,养气功夫极佳,逗起来没有成就感,算来算去,便只有你了,可你偏偏还不知道掩饰,回回见面都要将自己的不甘表现出来,这不是摆明了给王爷折腾你的机会吗? 慕容远一直站在老远处当透明人,直到主位上的戏落了幕,这才端着一副笑脸,走过来,对着四位姓轩辕的少年施礼,笑道:“此次下官生辰,能得王爷与三位皇子同贺,实是三生有幸!下官愧不敢当啊!” 轩辕无殇笑道:“丞相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乃是东夷肱骨之臣!本王执政八年来,这还是头一回见着丞相操办寿宴,于情于理本王都该亲自登门道贺的!” “王爷赞誉了,老臣愧不敢当啊!”慕容远笑道。 轩辕无殇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做了个请的姿势,微微一笑说道:“丞相入座吧!就当本王只是个普通的客人,都不必拘礼了。这么安静的大厅,哪里有半点过寿的喜庆气?众位大臣再如此拘谨,本王可当真不敢再坐下去了!”招呼着慕容远入座,又对着下面的一众文武大臣说了一句。 当了半天哑巴的大臣们赶紧摆出一幅笑脸,与身旁的人推杯换盏,大声谈话起来,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大厅中顿时人声鼎沸,一派喜气洋洋。 太尉辛无垢坐在头前,再一次在心中感叹,在这些大臣心中王爷的威严是越来越重了,远远超过了几位皇子,这样下去,对于几位皇子很是不利啊! 慕容远却是静静地坐在另一边主位上,捋着胡须微笑。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慕容远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日老夫过寿,感谢众位同僚赏脸。其实老夫此次除了过寿之外,还另有一事需要向大家宣布。”顿了一顿,说道:“众位大人想必也清楚,老夫一生只有一女,一向视若珍宝,总是害怕委屈了她,想为她择一佳婿,可无奈爱女心切,一想到女儿将来出嫁,成了他人妇,心中便尤为为舍,一来二去,便将那孩子耽误到了现在,说来实在惭愧,老夫实在对不住那孩子啊!” 一众大臣赶紧安慰,什么“慕容小姐贤良淑德,定能得配佳婿”啊什么“慕容小姐心地善良,定能明白相爷一片爱护之心”啊,拉拉杂杂一大堆,其实哪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慕容晨妆之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嫁人,完全是几个皇子争斗的结果,实实在在是受了她老爹的牵连啊。 七皇子轩辕沧溟眸光一闪,一派和善地笑道:“慕容小姐贤静淑德,即便是嫁入皇家也是当得的。实不相瞒,本宫……” 一句本宫心仪已久,有心求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慕容远呵呵一笑,说道:“七皇子这话可折煞小女了,小女性子顽劣,下官可从不敢奢求那等富贵,只愿她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幸福平安的过一生便好!”感叹一声,眼中满满的都是女儿幸福的期许盼望,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七皇子的话。 轩辕澜汐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小姐身为丞相独女,若是配给小门小户,岂不委屈。相爷的期望是好,但对于慕容小姐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慕容远叹了口气,说道:“三皇子说得是啊!小女因为老夫之故蹉跎至今,老夫已经觉得很是对不住她了,如今怎么忍心再委屈她。”说罢起身对着轩辕无殇行了一大礼,沉重说道:“小女幼时无知,加之老夫管教不严,以致她不知礼数,经常抛头露面,又仗着老夫之名,在外胡作非为,以致如今难觅良配。此事老夫难辞其咎!王爷,今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能够看在与小女幼时情谊的份上,能够应允!” 080 寿宴风云(二更) 轩辕无殇双眼微眯,前阵子几位皇子向慕容远救娶嫡女一事,她早已知道。睍莼璩晓对于此事,她并没有想过横加干涉,甚至想着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看看这老狐狸到底中意哪位皇子,他若站好了队,那以后的事情便更加明朗,许多事情她处理起来也就更有底了。此次慕容远无端端地办个寿宴,又突然给她发了请帖,她便料到对她必有所图,却没想到竟是打算将晨妆的婚事推给她! 慕容远之前那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不光她知道,这一大群官员没有不明白的。 说什么‘小女经常抛头露面,不知礼数’不过是就此驳了七皇子之前‘可配皇家’的话,又说什么‘仗着老夫之名,胡作非为’说的就更明白了,谁不知道慕容晨妆当年将这京城的官员家中的纨绔打了个遍,现在若是再拘于门当户对当她配给官家子弟的话,难免那些人会因为幼时之事欺负于她。最后更是搬出了他二人幼时情谊,让她无法拒绝他即将开口的请求。 轩辕心中冷哼一声,这条老狐狸,到了这时候,竟仍然打算哪边也不得罪,保持中立,甚至将这得罪人的事推给了她!明知他接下来就将开口求她晨妆的婚事,可轩辕无殇一想起之前在后院中远远看见的那一幕,慕容晨妆郁郁寡欢的模样,想到当年那样明丽又正义感十足的活泼少女会因朝中这些龌龊事而葬送一生,终究心有不忍。 “相爷有话直言无妨,本王与晨妆幼时相识,一直视之如亲姐,若是有关妆儿之事,本王力所能及之处,定不推辞。”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轩辕无殇还是开口允了。 慕容远心中划过一丝感激,他一直知道轩辕无殇城府极深,自老王爷夫妇出事之后,更是心性大变,行事狠辣果决,看似慵懒妖娆,实则心狠手辣,毫不容情。原以为他不会轻易松口,要知道今日他应下了此事,相当于将三位皇子全都得罪了,更将慕容远最大的弱点就此摘除。以后他的立场更是可以完全凭借己心,他人再难强迫。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或被讹诈的准备。 其实他今日开口,也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不会将妆儿嫁给任何一方势力,他也不会因为女儿的关系而投造任何一方。即便轩辕无殇不同意为妆儿的婚事做主,可自己只要在她面前明确表达出这个态度,三位皇子便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强行逼迫于他。承宠 当然轩辕无殇如果答应了那就更好,他甚至在之前故意指使小厮引得轩辕无殇前往后院,安排了与妆儿的一番偶遇,借机打张感情牌。 他之前听到轩辕无殇并未上前与妆儿交谈,心中便已经有了准备,恐怕轩辕无殇会拒绝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而且给出了如此肯定的答复! 又在心中感叹一番,慕容远又压了压身子,朝着轩辕无殇更恭敬的行了一礼,这个礼当真是出于真心,为了自己的女儿。说道:“老臣肯请王爷能为小女指一门婚事,老臣不求对方身份显赫,不求他家中富贵,只要此人踏实善良,肯真心对待小女,老臣便再无所求!”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即便远嫁他处,老臣亦无不舍!肯请王爷应允!” 辛无垢迅速抬眼看了三位皇子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在了轩辕无殇身上,心中暗叹,慕容远这招玩得狠呀,一下子掐断了三位皇子的念头,还没有明着得罪人,竟然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摄政王!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轩辕无殇明知道慕容远求的是这件事,之前竟然还敢开口答应,他与慕容家小姐当真有这么深厚的情谊?还是说这一老一小在私底下有了什么交易不成? 轩辕无殇沉吟一声,微微一笑说道:“这为人做媒,本王还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平生头一遭啊!不过既然相爷开口了,本王也不好推辞。”想了想,说道:“这样罢,再过几个月,便是春闱了,届时,全国的文武才子们都会赶赴京城应试。本王到时会仔细观察他们的人品心性以及才华,从中挑选中几位合适人选,再让妆儿自己看看,不管她看中哪个,本王都会下旨为她赐婚。绝不委屈了她。相爷看……如此可好?” 好!怎么会不好!最好选一个没背景没后台也没太大出息的,不管考得怎么样,都远远的‘发配’出去,离得京城远远的才好呢! 慕容远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又朝着轩辕无殇行了一礼,说道:“全凭王爷吩咐!”干尸之谜 “那些事就这么定了。”轩辕无殇又朝辛无垢看去,说道:“辛太尉明年主掌武试,也帮着本王看看,妆儿自幼修习武艺,想必比起那些文弱书生更偏爱武将多些!届时若有什么出众的青年才俊,也可以考虑考虑!” 辛无垢起身行礼道:“下官遵命,定然不负王爷与丞相大人所托!” 轩辕无殇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难得今日朝中的大臣们聚得齐,本王就借机再宣布一事。”端起桌旁的茶盏,缓缓啜了一口,轩辕无殇谁也不看,只低垂着眼眸看着茶盏中浮载浮沉地茶叶,淡淡地说道:“前几日皇伯母召了本王入宫,闲聊间谈起了二皇子,据说他的精神最近已经大好,太医也说二殿下最好多出来走动走动,更有利于身体恢复。加上皇伯母年纪日大,总对本王说对孙儿们甚是想念,尤其二皇子年纪幼小便因身体病痛而触怒了先帝,这一关便是八年。本王想想都觉得不忍,想来先帝生前最是疼爱他,若是先帝还在恐怕也早就放出来了……” 堂下突然一人起身出列,对着轩辕无殇一行礼,恭敬说道:“王爷,二皇子当下所犯乃是谋逆大罪,是先帝亲自下令关……” ‘嗒’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此人的话语,是轩辕无殇将手中茶盏放回了桌上,堂下众人偷眼看着轩辕无殇面无表情地脸,一时间心中惴惴,竟是无人敢开口! 轩辕无殇低垂着眼,目光仍旧落在那茶盏之上,口气越发淡然,说道:“先帝何曾说过浮沙犯过什么谋逆大罪?不过是父子之间不小心的磕磕碰碰,扯那么大罪名做什么?先帝禁了浮沙的足,不过是为着他的身体着想,如今既然身体好了,自然该放出来了。哪有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就将亲生儿子关上一辈子的?在你们眼中,先帝是如此枉顾父子人伦、灭绝人性的人吗?” 这算是诛心之言了,堂下一众官员连同堂内伺候的小厮丫环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屋子。 跟‘爷爷\\’谈恋爱 众大臣额头直冒冷汗,连同之前开口的那位官员,更是惶恐地难以复加,众人同声回道:“下官不敢!王爷息怒!” 轩辕无殇也不叫起,接着说道:“更何况,本王先前说的话,众位大人没有听清吗?本王说的是‘宣布’,而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轩辕无殇说到最后声音陡然一沉,众人只觉一股庞大的威压袭身,本就跪伏在的身子不由得压得更低,一时间厅内落针可闻。 众大臣心中更是忐忑难安,王爷已多年不曾发过脾气,上次发火还是四年前因为朝中官员贪污救灾银一事,王爷一怒之下杀了牵连在内的一百五十八名大小官员,其中四口以上的京官就有几十人!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情,朝中官员才真正见识了这位年幼的摄政王其狠辣果决的行事作风,而轩辕无殇在那次事件之中以轻淡模样发雷霆怒火的模样也自此根植于众人心中,后来,随着摄政王处理政务越久,众人更是发觉,轩辕无殇心中怒火愈烈,表情口气就愈清淡! 可没想到,时隔四年,王爷竟会因为二皇子一事,再次露出这种久违的王者威压,一时间之内,众臣无不在心中破口大骂那名胡乱开口的官员,知道你是七皇子手底下的人,害怕二皇子一出来你家主子的赢面就小了,可你丫不知道王爷当年与太子最为亲厚吗?你丫不知道王爷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太皇太后都驳斥不了吗?你丫……算了,这傻缺的混蛋若是知道,也不会呆愣愣地当面说那话了! 辛无垢和慕容远对望一眼,知道轩辕无殇此时当真是怒了,说实话他们二人也没有想到,轩辕无殇与二皇子浮沙已经八年未见,而且今日身份立场都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之后,她竟然还会因为幼时的情谊,如果坚决的维护二皇子,甚至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动了真怒! 此时此刻,在轩辕无殇的愤怒之下,即便是他们二人,都不敢随意开口,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向了三皇子轩辕澜汐。别人或许不明白,可他们二人却再是清楚不过,三皇子在摄政王的心目中,地位极其特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们却能笃定,唯一不惧轩辕无殇怒火的,恐怕只有三皇子了! 081 你气的是哪个 轩辕澜汐接收到二人的目光,朝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扭头看向轩辕无殇,开口说了入场以来的第二句话:“六皇叔,想来这位大人也是有口无心,您就宽恕了他吧!父皇为人宽厚仁慈,对待我们这些孩子更是疼爱有加,想来父皇若还在,也定然不忍心将二皇兄关上这许多年!”精致的仿若上天全心雕琢过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惊艳的笑容,“等下我们便一起去接二皇兄回宫吧!” 果然,轩辕无殇立即柔了脸色,对着轩辕澜汐和善地说道:“好。睍莼璩晓”转过头来,脸色又冷了下来,朝跪了一地的人们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都起来吧!” “多谢王爷!”众人起身退回原位。 “本王乏了,就不多呆了,你们接着聊吧!”轩辕无殇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轩辕澜汐也起身跟上。 众人一齐躬身,道:“恭送王爷!” 待轩辕无殇一行人彻底消失在门口,众臣才起身,齐齐松了口气。轩辕沧溟眯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眼中划过一抹恨毒之色。 轩辕泠风抬头间,正好捕捉到了这一闪即逝的狠色,不由微微皱了皱眉,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 …… 出了相府,轩辕澜汐登上王府的马车,便看到雪白狐皮上正闭目养神的轩辕无殇。 他眼中闪动的是狠厉与温柔交织而成的矛盾之色,动作上小心地像是害怕惊动她似的,悄无声息的坐到了旁边。 轩辕无殇并未睁眼,只是在轩辕澜汐坐好的瞬间,扬声对车外的石纹道:“去静心阁。” 早在轩辕无殇开口瞬间,轩辕澜汐眼中的复杂之色得在眨眼间消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汪如水般清澈的温柔,轻声说道:“真乏了?那不如回府休息。” 轩辕无殇摇摇头,“只是不耐烦应酬那些大臣。” 轩辕澜汐轻笑一声,说道:“何必在意他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怎么不重要?那些可都是东夷的栋梁之臣啊!”轩辕无殇笑道。 轩辕澜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她这是称赞还是嘲讽,沉默片刻说道:“怎么突然想起浮沙了?你不是都无视他八年了,何必在这时候放他出来趟这淌滩浑水?”骗婚——老公很无赖 轩辕无殇猛地睁开眼睛瞪向他,冷笑一声,尖锐地说道:“你也知道这是浑水?那为何还要一门心思往里趟?为了拉拢慕容远你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婚姻!” 轩辕澜汐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轻笑,猛地凑近到她的近前,近到呼吸可闻,近到只要他微微一动便可以碰触到她的唇,他笑的轻轻暖暖,妖妖娆娆,本就是精致得不像话的容颜更是在一瞬间泛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 “你在生气?是气我拿自己的婚姻当筹码?还是气我居然想到成亲了?无殇,你到底在气什么呢?” 轩辕无殇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逼迫,也避开了他的言语试探,淡淡地说道:“你想到成亲是好事,我怎会生气?你知道我一直都望着你好的。所以我不想你为了权势就出卖了自己的幸福,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找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成亲不是更好吗?” 轩辕澜汐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满,哼了一声,坐了回来,不在意地笑笑,“身在皇族,说什么两情相悦,你不觉得可笑吗?若是父皇还在,恐怕早就要指婚了,看看门户,斟酌势力,然后随着自己心意随便指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女人给你!现在这样不挺好,起码我要拉拢哪个人,想娶哪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当真是心甘情愿吗?”轩辕无殇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疲惫,这些年来,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轩辕澜汐都不肯放弃那个位置,至尊之位当真那么好吗?可以舍了本心,甚至舍了终身幸福,也要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澜汐,这么多年你过得开心吗?你可有过一天是觉得快乐的?我早就对你说过,你若放弃,我可以保你身家性命保你尊贵身份保你荣华富贵,你可以自由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样不好吗?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可你为什么……就偏偏要往最血腥最残酷最不快乐的那条路上走呢?” 轩辕澜汐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无殇,不过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心向往平凡的生活。”顿了顿,又道:“至少我不是!”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有时候又觉得,我根本从来未曾了解过你!”轩辕无殇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总是阻止不了你的。”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内陷入沉默。直到骏马嘶鸣,马车停了。石纹在车门口处,说道:“王爷,静心阁到了。”兽人之成为兽神 轩辕澜汐望着她,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不想见他吗?” 轩辕无殇挑开车帘,静静地看着眼前把守森严的静心阁,想着那里关着的那个人,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模样了。那个人是她来到这世界上所接触到的第一天个正意义上的亲人,他关心她,信赖她,嘴上称她是长辈心里却将她当成弟弟般对待,那个人真诚善良,就像皇室里的一朵奇葩,干净得不可思议。 她曾经庆幸过,在这条充满血腥的皇权之路上不曾有他的加入,可如今,她却要亲手将他扯进了这条残酷罪恶地路上来!将他拉出来走向人间黑暗,将他拉出来面对兄弟倾轧,将他拉出来与她为敌! 想见他吗?当然想!可见了面之后说什么呢?说我放你出来,是要让你去与自己的兄弟们拼命们?说你要打倒他们打倒我,将来好做东夷皇帝? 我擦!这叫什么事呀? 刷的一下放下车帘,轩辕无殇说道:“回府吧!我累了!” 石纹愣了一下后,说道:“是。” 轩辕澜汐面带嘲笑地看着她,说道:“怎么,你还真不敢见他?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想当初你刚成为摄政王时,见到我可是连脸色都不变一下的!” 轩辕无殇叹气:“你跟他怎么一样呢?” 轩辕澜汐冷笑一声:“我自然跟他不一样!他单纯善良我心思狠毒,他视权势如浮云我却千方百计要当皇帝,是啊,我跟他不一样,我怎么比得上他呢?” 轩辕无殇一愣,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话竟引起轩辕澜汐这么大的反应,可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 “停车!”轩辕澜汐却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喝令石纹停车之后,一掀车帘便从车下跳了下去,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轩辕无殇当下傻眼,愣愣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在她心中,轩辕澜汐跟浮沙自然是不一样的,浮沙是朋友是亲人,而澜汐……澜汐却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与蓝霄之外,她最在意的人了! 这个倔强孤单的少年,从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便觉心痛怜惜,近而心生喜爱。她知道他心中对对东夷对皇室,有恨有怨有不甘,所以他拼命地朝着那个至高的位置爬去,怎么也不肯放弃。可她却不希望他因此迷失自己,她总盼着他能开心幸福,快乐无忧。可他……嫡妃狂后 唉,轩辕无殇下了马车,对着石纹说道:“本王自己回府吧!你去追三殿下,一定要将他顺利安全地送回雅王府。”两年前轩辕澜汐便晋升为雅王,已出宫开府,住处与靖王府隔了两条街。 “可王爷,您一个人太不安全了!”石纹犹豫道。 轩辕无殇挥挥手,“没事,现在能要我命的人,这世界统共也没几个!你别操心了,赶紧地去追三皇子!” 石纹无奈,只得应下,掉转了马头,去寻轩辕澜汐了。 …… …… 轩辕无殇一路闲逛,等到了府门口时已经接近黄昏了,迈上台阶,刚要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府时,就见到门前的石狮旁突然闪出一人,开口叫住了她。 轩辕无殇讶然回头,就见石狮之旁,正站着一名少女,内着黄衫,外面披着一件毛皮大氅,也不知在府外站了多久,小脸已冻得通红,可望着她的眼神却格外的明亮。 “晨妆?”轩辕无殇皱着眉头快步走去,一拉她的手,触手冰冷,当下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悦,“你在外边站了多久了?怎么不进去府里去?” 慕容晨妆摇了摇头,只是说道:“我来找你的,你现在有空吗?” “你找我有事?找个人传话便是了,何必自己跑来这里冻着?”拉着她的手便要进府,“先跟我进屋里暖和暖和,有什么事慢慢说。” 慕容晨妆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眼中神色一柔,也不忍挣脱,当下便由着他将自己给拉进了王府。 考虑到他们现在的身份好歹也是一男一女,轩辕无殇也不方便将她安排进卧室,只好将人带去书房。 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先倒了杯热茶暖了暖味,又命人多点了个火盆,还找了个手炉给慕容晨妆抱着,等过了一会儿,看着她回暖也差不多了,轩辕无殇这才开口问道:“这么冷的天跑出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不待她回话,又问:“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来找我是为了你的婚事?” 082 琅华盛宴 慕容晨妆抱着手炉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已经告诉我了,你答应明年为我赐婚。睍莼璩晓” 轩辕无殇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嗯,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找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绝不会让你委屈了去。” 慕容晨妆明亮的双眼陡然黯淡了下去,低垂了头轻声嗯了一声。 轩辕无殇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不由微微调笑道:“怎么……小丫头害羞了?” “你可别忘了,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我若是小丫头,那你岂不是成了毛头小子啦。”慕容晨妆强自压下心中猛然升起的酸涩。罢了,这人终究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像自己这种比他还大的老姑娘,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轩辕无殇板起脸,故作生气地说道:“居然敢说当朝摄政王是毛头小子,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慕容晨妆嘻嘻一笑,“是啊是啊……我就是说你了,有本事你打我板子啊!” 轩辕无殇斜靠坐进椅子里,一手掌头,摆出一幅似笑非笑地表情调笑道:“我的妆儿可是天姿国色,本王怎么舍得打你的板子!” 慕容晨妆握着手炉的双手一紧,耳尖不由微微发红,即使知道他不过是随口调笑,可仍旧忍不住心中发甜,可甜蜜过后便是无尽苦涩,他可以轻易地对着任何人说出甜言蜜语,却从来不会当真。甚至大多时候,那些话都不过是几句玩笑,可听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忍不住会当真。 偷偷的轻呼了一口气,慕容晨妆压下翻腾的心绪,正色地说道:“无殇,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太子的事情。” 轩辕无殇嘴角的笑意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扬起,笑道:“太子?你是说浮沙,怎么,你也反对本王放他出来?” “对!”慕容晨妆重重地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无殇,这个朝堂现在已经不适合他了!我知道你是摄政王,要考虑很多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但这么多年来我看得很清楚,你纵容着几位皇子拉拢朝臣,发展自己的势力,你由着他们几个去争得头破血流,或许你是想挑一个最强的人来接掌东夷,或许你只想着等他们两败俱伤,而你坐收渔力。我不管你究竟想干什么,但我拜托你,看在咱们自小相识的情谊上,不要把浮沙牵扯进来好吗?他已经不是太子了,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只想过平凡普通的生活。”兽人之斯文 轩辕无殇沉默的听着,嘴角地笑意连变都未曾变过,半晌才笑道:“你见过浮沙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 慕容晨妆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浮沙被关的这些年,朝中几乎都已经要忘记了皇室中还有这样一位皇子,没有人认为在新皇登基之前,他还能被释放出来,几位皇子更是从未将他当成过竞争对手。所以静心阁的看守并不是很严密,依慕容晨妆的身份地位,想要偷偷打通关节,见他一面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当年我便知道你与浮沙交好,皇兄还曾有意将你指给他做太子妃,不过我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孩子间的好感,却不想你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忘记过他。”轩辕无殇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着满意与怜惜,想着她数年如一日的等着浮沙,如今甚至不惜冒着惹怒她的危险跑来为浮沙求情,想来她到如今仍云英未嫁,恐怕也不单单是轩辕家的那几个臭小子搞鬼吧。 想到这些,轩辕无殇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柔和,微笑着说道:“怪不得今天会不管不顾地闯到王府来找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说道:“朝中的事我不方便与你多说,你只要记得浮沙是皇兄的儿子,有些事情他就是想避也避不了。况且太后也不会容许他逃避,即使被关了八年,他仍旧是太后的亲孙子,是皇兄的嫡子!”说到最后,口气也渐渐地沉重了起来。 起身走到她跟前,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轩辕无殇说道:“晨妆,你既然喜欢浮沙,那有些事情就需要你陪他一起面对,而不是帮助他逃避!至于你的亲事,你放心吧!本王会想办法的。” 慕容晨妆早在轩辕无殇刚开口时便愣住了,她完全想不到她出于朋友立场的求情,竟会让轩辕无殇产生这样的联想,她刚想开口解释,却被轩辕无殇后边的话又惊住了,没想到放浮沙出来竟是太后的意思。直到最后轩辕无殇拍上她的肩膀,她才真正回过神来,刚开口说了句“我不是……”就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叩叩叩地敲门声,也不等屋中人同意,门外人竟径直的推门进来了。 二人回过头去,便见到一身白衣,温暖如水秀如观音的沈微雪站在门口,正有些惊诧的看着他们。 此时他们二人一站一坐,离得很近,轩辕无殇甚至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样的姿势确实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慕容晨妆反应过来后,顿时忘了刚才想向轩辕无殇解释的话,急忙站起身来,与他拉开距离,然后朝着沈微雪微微点头示意,“沈先生。”东方不败之杨亦相逢 沈微雪收回惊讶,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不知慕容小姐在此,冒然闯入,失礼了。” 慕容晨妆总觉得沈微雪那个笑容意有所指,加上她心里本来就有鬼,更是窘迫非常,微红着脸急忙摇头,说道:“沈先生客气了。我不过找王爷谈些事情,既然先生有事,那我先告辞了!” “我找人送你回去吧!”轩辕无殇说道:“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若是被人看到你单独从我王府中出去,对你名声不好。”随即扬声将高牙喊了进来,吩咐他好生将慕容晨妆送回府。 “多谢你!那我告辞了。”慕容晨妆眼中黯然一闪即逝,却被沈微雪抓个正着,不过他却是但笑不语,跟慕容晨妆微笑着点头示意,等她离开书房后,才回身关上房门。 轩辕无殇招呼着沈微雪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坐到椅中,这才开口问道:“急匆匆地到我书房,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微雪说道:“嗯,刚刚黄钟传回了一个消息,我想你肯定很有兴趣。” “哦,说说看。” “三天前,学海无涯发出了学主令,广邀各方豪杰齐聚迷神域,参加琅华盛宴,以文会友,以武论交。”沈微雪微笑着说道:“最后获得文武双魁的人,会得到一件天下至宝。” 轩辕无殇眉头一挑,兴味地说道:“学海无涯?就是你曾提到的那个神州文武圣地?” 相传学海无涯乃是一个隐世的神秘组织,距离已有近五百年的历史,组织内最高主事被称为尚学主。其下文臣武将数不胜数,其势力堪比一个国家。但这个组织的行事作风却很低调,鲜少过问俗世。 听闻学海无涯会不定期的对外开放,招收一些学子进组织进学习,相传江湖上不少名门俊杰均出自学海无涯,甚至当今几个武林超级世家的家主也曾在其进修学习过。所以学海无涯的学主令在江湖上可以说拥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许多人将能进入学海无涯学习视为毕生荣耀。 而琅华盛宴据说百年才举办一次,每一次都会评出文魁武魁,而不管是文是武,能够在琅华宴上夺魁之人,名满天下自不必说,更加会成为江湖朝廷争相拉拢的优秀人物。 “距离上次的琅华宴,已经过了一百二十年,想不到这次竟会被你赶上了。要知道,琅华宴不单纯是武林的盛会,更是整个天下的盛会。届时去的,不仅仅是四武林中的各大世家,各国皇室也绝对会派人参加,不仅仅是为了争魁首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可以招揽人才。”沈微雪眼中闪动着极亮的光芒,说道:“你要知道,够资格参加琅华宴的人,绝不是江湖上那些小虾小鱼们可以比拟的。”如斯少年太妖孽 轩辕无殇背靠着软榻,一手轻轻揉动着耳旁的凤羽,眯着眼睛说道:“学海无涯会对各国皇室发出邀请吗?” “学海无涯不会对任何人发生邀请,它只需要放出这个消息,告知天下即可。自认为有能力的人自然会按照学主令上说的进入迷神域。至于能不能找到学海无涯的山门,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沈微雪笑着说道。 轩辕无殇奇道:“照你的意思,这些想要参加琅华宴的人,还要自己在迷神域找入口?” “当然了。”沈微雪说道:“你以为学海无涯是咱们靖王府吗,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杵在儿,是人就能一眼看到!学海无涯既然被号称神州最神秘的未知之地,它的位置自然无人知道。” 轩辕无殇眼睛一眯,“也就是说,这进入琅华宴的邀请函是要靠自个儿的本事找了?” “不错!” “有意思!”轩辕无殇呵呵一笑,问道:“琅华宴定在什么时候开始?” “明年,三月二十八。” “也就是说,距离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嗯。如何,你要不要参加?”沈微雪问道:“现在几位皇子的斗争正是最激烈的时候,你走得开吗?” 轩辕无殇无所谓的笑笑,“不是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吗,足够我安排好一切。”摸着下巴,她笑得像是只终于闻到鱼味的猫,“如此盛会,若是没本王的加入,岂不是黯然失色嘛!” 沈微雪失笑,早知道这家伙自恋,却没料到她能自恋到这个程度。不过……她确实有这个资本。沈微雪眼中泛着宠溺,望着轩辕无殇的目光中隐含骄傲。 “哦,对了。”轩辕无殇突然想起来,问道:“你之前说,能够成为文武双魁的人,会得到一件天下至宝,是什么东西?” 083 出门了(一更) 沈微雪一瞬间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天书魔之卷!” 轩辕无殇摸着凤羽的手突然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天书魔之卷?”然后又傻傻了问了句:“学海无涯怎么会有天书?” “学海无涯为什么不能有天书?”沈微雪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轩辕无殇的逻辑,说道:“学海无涯内的藏书号称天下最全,像天书这种来历神秘历史悠久的书籍,它们拥有一本两本的也是很正常的事。” “一本两本……听到你这话我突然发现天书其实也不是个多了不起的东西。”要知道她花了八年的时间,手中也不过两本而已,还是八年前走了狗屎运得到的。 沈微雪噎了一下,将歪掉的话题转回来,“那你是决定要去了?” “能不去吗?”轩辕无殇双手一摊,无奈地道:“好不容易又有一卷天书有了下落,老子爬也爬过去抢回来!” 沈微雪认真的思量:“到时你要面对的就是全大陆的英雄豪杰了,强抢这个手段恐怕不太能行得通。还是想一些比较迂回的打劫方法吧!” 轩辕无殇无语地看着他,合着您老人家是真打算抢啊,“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她难道还不够文武双全吗?不就是个文武双魁吗,凭她两世为人的生活经历,难道还忽悠不了一群未开化的古人? 沈微雪真诚的叹了口气,“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靠!” 拍了拍她的脑袋,沈微雪说道:“不要说脏话。”好歹跟了她快十年了,对于她偶尔暴出来的粗口沈微雪已经能基本听得懂了。 一把挥开他的手,轩辕无殇撇撇嘴,拜托,她又不是苏苓,不要把她当成奶娃娃看待好不好。 沈微雪笑了笑,也不在意。看了看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问道:“要不要我让人传膳?丞相大人的寿宴上你应该没怎么吃东西吧?” “知道还问!” “那我先去安排,顺便叫人进来伺候你梳洗,等你好了来饭厅吃饭。”边说边向往走外,离出门时还不忘说一句:“你真该安排个贴身婢女了,你身边再这么清净下去,外人真的要开始怀疑你好男风了!” 轩辕无殇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自她继承了王位以后,身边除了高牙了石纹之外,就没见过什么人。别说小厮书童之类的,便是连个铺床叠被的侍女都不曾见过。像一般高门大户家的小主子,十三四岁时便有长辈往他房里送通房了,可咱们这位王爷仗着家中无大人管束,愣是到了十六岁身边都不见女色,偏偏她府中还养了蓝霄那么一个标致到不行的伶人。 京中好多人都暗中传言说这位王爷不好女色好男风。直接她十五岁时在百花院中连着宿了半个月,这个传言还慢慢的消下去。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身边总要有个女人的,不为传言,也为了能有个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否则堂堂一位摄政王,连端茶倒水铺床叠被都事必躬亲那算什么事?好孕 这件事情沈微雪已经对她说了不止一次了,可轩辕无殇自上辈子起就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的一切,不喜欢假手他人,即便是她刚回王府时那一段*的日子里,她也没有让人近身伺候过。 现在她年龄日大,女性特殊渐渐显露,她白天掩饰起来已经够累的了,难道连晚上的时间也要事事防着人?那样的话,恐怕她还没被朝事烦死,也要被自己给累死了。所以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她都坚决反对! 不过这次,轩辕无殇看着沈微雪消失的方向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真该考虑在身边堆些女人了,毕竟她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无牵无挂的摄政王,放在那群皇子朝臣的眼中,实在是太不好对付了,她总要弄出个弱点或者爱好之类的以供那些人有空子可钻嘛! 好色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轩辕无殇边笑边朝屋内走去,在心中暗想,她身边也实在是阳盛阴衰了,多找到漂亮又可心的女孩放到身边,不仅养眼也可以顺便中合一下王府的气势嘛! …… …… 时间进入腊月后,朝中的事情便突然多了起来。外地官员们也已经陆续进入京中述职,年前皇室祭祖的活动也已经开始筹备…… 自从八年前轩辕无殇成为摄政王后,朝中例行的朝会便被暂停了下来,而奏事地点都改成靖王府。以往的那些年,朝中大小事务都是需要轩辕无殇过问的,每年在过年前的那一个月里,轩辕无殇都会忙得昏头转向,基本连踏出书房的时候都少。每日里,靖王府里进进出出的朝臣们就如流水般源源不断,直接将靖王府那半尺高的门槛踏成平地才罢休。 可是今年,朝中官员们虽然仍旧如往年那般忙碌,但靖王府门前却突然清净了起来。原因无他,进入腊月后,轩辕无殇便以皇子们年龄已大,为了日后的新皇的人选问题,也该多给几位皇子们历练历练了,所以她除了定期的接见一些回京述职的官员外,朝中其他一切大小事务她都分别交给了几位皇子。 而就连刚被放出不过半个月的前太子轩辕浮沙,都被她安排去了礼部,监督年关祭祖一事。 而清闲下来的轩辕无殇,却开始了物色贴身丫环的事情。 按照一些高门里的规矩,府里挑丫环,一般是先从一些牙婆子手里挑些训练过的买进来,或者再加一些家生子,由府中管事的嬷嬷来进行头一轮的挑选分配,最后再放到各院主子的跟前,让主子们自己挑。可轩辕无殇选丫环却没法按照这个程序走,一来,她府里那些几代的老人们除了福伯那个孤家寡人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死干净了,当然也就不存在家生子一说了。二来,她府里的内外事管家就只有福伯与沈微雪,根本不存在什么嬷嬷之类的人选,她总不好叫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爷去帮她挑选丫环吧(虽说福伯知道了肯定很乐意)!沈微雪就更不合适了,他一个正当年的如花美男总跟这些女人们搅一块算怎么回事?三来,她要挑丫环也不过是为了给那些正头疼对付她的人们一个机会罢了,不嚷嚷地全京城都知道怎么对得起她苦心安排是不是?宠妻成瘾,老公太生猛 所以,闲了好几天的轩辕无殇特意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温暖如春的日子,打算驾着她的豪华马车去闹市区挑选丫环了。 噔噔噔噔,一连串急促的跑步声顺着走廊就传到了正打算出门的轩辕无殇的耳朵里。她一回头,便见着一个大约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迈着他那双小短腿,兔子似的向自己冲过来! 轩辕无殇懊恼地一拍脑门,怒道:“是谁通知那个小王八蛋来的?” 石纹和高牙的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似的,连连否认。开玩笑,他们躲这小祖宗还躲不及呢,哪会上赶着前去告密,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正说话间,那小男孩已经像火箭一般冲进了轩辕无殇的怀里,直撞得轩辕无殇差点承受不住那过猛的冲力而跌倒在下。 两手扶着男孩的后背,轩辕无殇有些头疼地问道:“娃娃,你不在房里读书,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那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一张小嘴粉嘟嘟的,一对小脸蛋圆乎乎的,总之就是可爱得像包子一样,水嫩得跟豆腐一样。此刻小男孩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与埋怨。 “殇殇,你都有七天没有来看娃娃了,娃娃那么想你你都不想娃娃吗你是不是不喜欢娃娃了你是不是又新喜欢了别的娃娃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始乱终……唉呀!”一连串气都不带喘的长篇大论终止于一个响头。 轩辕无殇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淡定的说道:“都十岁的人了,不知道卖萌可耻吗?给我好好说话!” 小男孩摸着被敲了一顿的头顶,哼哼道:“你要出去玩居然都不告诉我,还打算一个人偷跑!我生气了,我伤心了,你要补偿!”说到最后理直气壮到可以气壮山河! 轩辕无殇叹了口气,说道:“只要别让我看你画画,别让我教你写字,别逼我听你弹琴听你唱歌,最重要的是别让我吃你做的饭,排除以上几点,你要怎么补偿都行!” 小男孩幽怨了!含泪指控:“你根本就不愿意陪我!”除了画画写字弹琴唱歌做饭,他根本就没有别的爱好了呀! “恭喜你,猜对了!”轩辕无殇放开男孩,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殇殇你太过份了,我要去告诉先生!”尾巴一样跟在身后,小男孩巴着她的腰死不放手。 轩辕无殇甩都不甩他,直接说道:“随便你!现在就去吧,去告状吧!” 知道轩辕无殇不怕沈微雪,小男孩转了转眼珠,突然松手,转身回院内跑,边跑边说:“我要去找蓝霄哥哥,我要告诉他你打算对他始乱终弃了!” 头也不回,一把拎住他衣领,轩辕无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丫敢不敢给我弄明白始乱终弃的意思以后再到我面前卖弄?”腹黑少主闲凉娘子 被吊在半空中的小男孩,雄纠纠气昂昂的一扬头,得意道:“谁说我不明白,先生都告诉我了,像你这样先把我捡回来养,养到一半又不打算要了的行为,就叫始乱终弃!” 轩辕无殇脑门刷下一排黑线,“我早晚要把你和沈微雪隔离了!” 小男孩眼睛一亮,兴奋道:“那殇殇,你是打算自己抚养了我吗?” “你十年来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还不算我抚养的你啊?” “可是你都不肯陪我学习,也不肯吃我做的饭!”小男孩嘟着嘴指控。 轩辕无殇无力抚额,“等你什么时候能不把凤凰展翅画成小鸡啄米,什么时候不把字写得像蚯蚓爬,什么时候弹的曲子唱的歌不再产生魔音穿脑的效果,什么时候做出的饭不会毒死人,我就陪你!” 身后高牙和石纹不能再赞同地跟着点头,这位祖宗生来简直就是在挑战人类极限的,学绘画学了三年,连如何运墨都没学会,画鱼是一直叉点个点,画鸟是一大一小两个圈再加两根柴火棍,画虎比猫还不如!写写字学了七年,至今写出来的字仍旧尸首分家,曲里拐弯。跟着蓝霄学弹琴唱曲可以让方圆十里再无人烟,做一顿可以烧掉三个厨房且做出来的东西不是一片血肉模糊就是乌漆抹黑完全看不出原状,曾经的石纹被迫试吃之后,拉了一个月的肚子! 如此超强的破坏力,乃是轩辕无殇平生仅见! 小男孩气鼓鼓地睁大着眼睛,“殇殇你在对我进行人参公鸡!” “人参炖母鸡比较好吃!”轩辕无殇将人放下来,安抚性地摸了摸他头顶,说道:“乖,哥哥是去办正事,你乖乖在家呆着,如果实在嫌闷,就去找蓝霄弹琴唱曲儿去!”说完之后,默默在心中流泪,蓝霄我对不起你! “不要!我要跟你出去玩!”小男孩坚决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并且坚持初衷地威胁:“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以后就都缠着你,每天每天缠着你,缠到你烦死为止!” 真是够皮魄,轩辕无殇自愧不如,只好妥协。“好吧,你要跟就跟吧。大不了把闹市破坏成无人区!正好给工部再找点事儿做!”说完之后又在嘴里咕哝:“当初真不该手贱将你捡回来,简直是作孹哦!” 声音太小太含糊,小男孩没听清,但直觉认为不是好话,不由狐疑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是不是再说我坏话?” “哪儿敢啊,祖宗。”将人扔上马车,轩辕无殇随后也上去了。 高牙和石纹分座两边,石纹抓起缰绳,微微一甩,马车便动了。 高牙问道:“主子,咱们去哪儿?” ------题外话------ 要去欺男霸女啦要去调戏小菇凉啦,欢呼╮(╯◇╰)╭ 084 贴身的! 轩辕无殇一手摁着东摸西窜的苏苓,一边回道:“哪里的良家女子多,咱们就去哪儿!” 高牙石纹默默在地心中吐槽:这怎么听着像是要去欺男霸女啊?主子你是要捡起自己八年前被迫放弃的伟大事业了么? 苏苓眼睛一亮,小狗般扑到轩辕无殇怀里,无比期待的问道:“殇殇,你这是要去调戏良家妇女吗?” 轩辕无殇不屑地说道:“妇女有好什么好调戏的,哥要调戏的是未婚少——女!”特别强烈了一下少女二字。 “可是我听厨房里的二狗哥说,已婚妇女才有味道!”苏苓不解地问道:“殇殇,为什么女人嫁了人之后就会有味道?我听说绣房的绣娘们都是嫁了人家的,我偷偷地去闻过,除了一些胭脂味没有闻到其他的味道啊!殇殇,你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吗?还有还有,为什么妇女没什么好调戏的?为什么非要调戏少女呢?” 轩辕无殇右手一摇,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玉骨折扇,顺手在苏苓头上敲了一下,冷哼道:“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还有那个什么二狗哥,回头你告诉他,再让我知道他跟你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打断他的腿!” 苏苓摸着脑袋,不满地说道:“先生说做人要不耻下问,要勇于探索,对于不懂的东西要敢于去追求真相!可为什么我问了,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那是因为你问的都是些废话!还有,你问我问题不能叫不耻下问,而是虚心求教!”轩辕无殇哼哼道:“回头我就给你找上十个八个的西席,好好纠正你乱用成语的坏毛病!” 苏苓一听立即苦了脸,抱着轩辕无殇的胳膊摇晃,“殇殇,不要了啦!人家不喜欢那些老古板,他们都不会教!人家要你亲自教了啦!” “再‘了啦’一句,咱们就立马掉头,回去我就把你扔西席堆里!”狠狠挫了挫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说道:“给我好好说话!” “我不要西席!我要殇殇!”立马改口。 满意的点点头,“回头有空我教你!” 马车外的高牙抬头望,心中在默默流泪:主子,五年了,你怎么就记不住教训呢?你面前的那娃那完全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一块发不了光的顽石啊!五年来你已经被迫放弃三千五百二十四次了,难道还要接受第三千五百二十五次的挑战吗?吃我一发暴雨梨花针 马车行进的很快,在走到曲街街口的时候,石纹将车停了下来。前面就是集市,尤其是这个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马车很难穿过的,而且这里是小姑娘小媳妇聚集最多的地方,主子想要调戏良家妇女……不,是良家少女,这里正合适! 下了车,轩辕无殇看了看眼前喧闹的集市以及其中来来往往的娇俏女孩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而苏苓却是在下车的一瞬间,欢呼一声,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冲进了集市里。 轩辕无殇朝着石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去。自己而是带着高牙慢悠悠地朝着曲街晃去。手中的玉骨折扇并未展开,只是不停地在手里转着,时不时的挽个花。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要不要来看看胭脂?看公子一表人才,家中一定娇妻美妾多如云吧!要不要买点胭脂送给她们!我这里的胭脂都是最新最好的,全是宫里头娘娘们用的那种,一点都不伤皮肤!公子你看看吧!您要是买了我这儿的胭脂送给心爱的姑娘们,一定能哄得她们眉开眼笑的!”街边的一个胭脂摊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把将她拉住,便流利的说出这一连串的推销词。 轩辕无殇看了不看那些胭脂一眼,一双微眯的起睛显得色极了,流利流气地说道:“公子我不想买胭脂,倒是挺想买你!”特流氓地用手中折扇抬起那姑娘下巴,说道:“公子我一不喜欢娇妻二不喜欢美妾,倒是爱极了丫环,尤其是……”凑到人家姑娘耳边,轻轻地吹气,“贴身的!” “怎么样?本公子看你长得也挺不错的,卖胭脂能赚几个钱,不如跟我回家,做个暖脚丫头怎么样?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她色眯眯地这样说。 高牙走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心中却在跪地膜拜:不愧是他们家爷,当真是上得了战场入得了朝堂,当得了贤王装得了流氓!瞧瞧这架势,这手势,这表情,这眼神,这说话的口气,即便是兵部尚书家那个天下第一纨绔也比不了哇! 那姑娘被轩辕无殇这么一弄,登时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公……公子,您别开小女子的玩笑了,小女子小女子已经许了人家了!”[综穿]伪圣母是怎样炼成的 轩辕无殇嘿嘿一笑:“本公子买你回去又不打算当妻当妾,许了人家怕什么!” 那姑娘眼见对方似是认了真,吓得后退几步,急急地说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就是个卖胭脂的,当不得公子厚爱。”边说边急急地往后退,然后转过身撒腿便跑,眨眼间便看不到人影了。 轩辕无殇哈哈一笑,“真是个可爱的姑娘!”说完一低头,就见旁边一男娃,正满脸仰慕地抬着头看她。 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你干嘛?突然这么崇拜我!” 苏苓看了她一眼,然后舔了一口糖葫芦,又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的转身。 轩辕无殇盯着他的背景,半晌后,悄悄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嘴角不停地抽搐。 就见苏苓走到一个蹲在路边的小女孩面前,用手里的糖葫芦抬起了对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睥睨:“本少爷家里正缺个暖脚丫头,少爷我看你长得还不错,不如就让本少爷买了你吧!跟着我回家吃香的喝辣的吧!”说完想了想,觉得似乎是缺得什么,又突然低着头,凑到那小女孩耳朵边上,特猥琐地说:“本少爷最爱暖脚丫头了,尤其是……贴身的!”贴身的三个字还特意模仿了轩辕无殇之前那婉转暧昧地语调,只可惜学得不像,让人听起来觉得特别渗人。 那小女孩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住了,愣了半天,就在苏苓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还欠缺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那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边抹眼泪边跑了,边跑还边喊:“娘,娘,这里有个小疯子用糖葫芦打我!” 噗哧!轩辕无殇毫不客气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石纹一手抚额,无力的叹息。 高牙面无表情,认真的在心里疯狂大笑。 苏苓傻着眼看着那小女孩一溜烟跑得没影,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学现卖的调戏技巧是怎么造成眼前这个结果的!半晌才垂头搭脑的走到轩辕无殇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腰,哇哇大哭:“殇殇,我被人家嫌弃了!我都不嫌她长得丑,她居然敢嫌弃我,还说我是小疯子!” 活该!让你好的不学偏学坏的!轩辕无殇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但面上却不曾显露出来,还特别和蔼可亲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乖,不怕不怕啊!等回头哥哥多教你一些技巧,保证你下次再调戏小姑娘的时候,一定把人调戏得眉开眼笑满面红光的!啊,乖啦不哭啦!”华丽丽的精彩生活 苏苓抬头满脸泪痕的小脸,可怜巴巴地问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掏出手帕帮他拭干净泪痕,笑道:“别担心,你哥哥我七岁的时候就能逗得小姑娘们红着脸满街跑了,凭咱十多年的经验,教一个你还不是小意思!” “嗯,那我相信你!”苏苓认真地说道:“殇殇你要快点教会我,下次我还找那个小姑娘,一定要调戏到她眉开眼笑满脸红光才行!”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我家苏苓果然有志气!”轩辕无殇夸道。 高牙默默的在心里叹息:这句夸奖用在这里当真合适吗?主子你鼓励小祖宗做这种事情当真合适吗?你是打定主意要把他往调戏妇女的不归路上带了吗? 石纹也在默默地担忧着小祖宗的未来,暗暗下定决心,回府之后一定要找沈先生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隔离这两个人的必要。 被轩辕无殇简单安抚了一番后,苏苓果断将刚刚的失败抛诸脑后。继续吊着石纹尾巴在集市上东游西窜,间或继续观摩轩辕老师是如何调戏少女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曲街尽头的望仙楼。这家曾经名满全京城的酒楼,如今依旧生意兴隆,不过那个最大最贵的称号已经被几年前新兴的酒店玲珑居给取代了。 说起来,轩辕无殇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到望仙楼来过了,还记得当年徐钩他们初来京城的时候,就曾经在这里当过伙计。时隔多年,望仙楼却几乎没怎么变。 轩辕无殇在大厅里挑了视野比较宽广的位置坐下,此时正是中午,酒楼里客人正多,轩辕无殇坐下不久,大厅里便没有位置了。随意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轩辕无殇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苏苓对眼前的几样清淡小菜毫无兴趣,将一路上自己买的那些零食一古脑的倒在桌子上,随手便拿了一包蚕豆吃。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奇珍阁今年的年终拍卖会上,据说会有一件无价之宝!” 085 我的零食啊!!!(三更) 不远处的桌子上突然传来一件低声议论,轩辕无殇心中一动,打眼一扫,就见不远处正说话的一群人,青衣配剑,眉宇之中隐含戾色,面上也带着仆仆的风尘之色。睍莼璩晓 只听其中一个路人甲说道:“当然听说了!要我说,这次奇珍阁恐怕是玩大发了,那玩意是那么好卖的吗?啧啧啧,天下至宝哇!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到手的?” “奇珍阁向来神通广大,能弄到什么宝贝都不稀奇,只是这次玩得确实大了点。我这一路上走来,已经看到不少的势力正往东都来呢!甚至就连南武林的方家都来了!”路人乙说道。 “方家一向是唯霍家马首是瞻,而霍家一向忠于南疆皇室。这次方家来人,恐怕就是替南疆皇室来拿这个东西的!”路人丙说道。 “唉,你说这奇珍阁好歹也是咱们东夷人,拿到那么个招祸的东西你说你不赶紧献给皇室,居然还敢拿出来拍卖!这要是真被别的国家买走了,咱们东夷的人可就丢大喽!”路人甲又说。 路人甲嗤笑一声:“献给皇室?你也不看看咱们东夷现在是谁当家做主,这剑要真是献出去,你说是献给摄政王好还是哪位皇子?甭管是献给谁,奇珍阁都有不了好果子吃!” 路人乙叹道:“说的是啊!要我看也就这一两年,咱们东夷早晚得乱上一回!” “是啊是啊!”路人甲丙附和。 …… 轩辕无殇把玩着手中酒杯,问道:“高牙,最近进入东都的江湖人很多吗?” 高牙低声回道:“回主子,确实不少,不光是南疆方家,西武林的冷家和张家,北武林的司家、齐家、莫家,都派了人进来!” “各国皇室有没有派人?” “这倒没有,不过估计应该是委托了某个武林世家!” “想不到一把大周天子剑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轩辕无殇低低笑道。 高牙无语,心道也就是主子您不拿那个当回事! “看来,这天下是时候乱起来了!就是不知道,东夷这次挺不挺得过了!”轩辕无殇淡淡的说道。全能大专生 高牙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这么早将天子剑抛出来,真的好吗?朝中现在派别林立暗流涌动,万一被别人钻了空子……” 轩辕无殇笑了笑,说道:“你操什么心,要急也是我那几个侄儿急!”眼见了高牙还是满脸忧色,她不得不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所谓破而后立,早在当年皇兄决定不立新皇的时候,就注定东夷会有一乱。我那几个好侄儿哪个不是野心勃勃,即便当年立了新皇,朝中若是无人压镇,早晚也得乱起来!早些年父亲还在的时候,东夷军中统一,我那几个侄儿想折腾也翻不出个花儿来,可自父亲死后,东夷大军就已经分崩离析,这些年来又被那几个兔崽子不断的收买渗透,早就乱成一窝粥了!若不是南疆暗弱,北狄又被我当年一下打了个半残,国内哪会有这几年的安定?他们几个的争斗一日不出结果,东夷就一日不得安定!正好趁着其他几个大国还没准备妥当的时候,让他们几个打出个结果来,以后才好统一了矛头一致对外!” 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轩辕无殇接着说道:“这次我抛出天子剑,便是想看看,现如今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个局势,究竟都有谁在暗处虎视耽耽,经过这一次拍卖会后,我心里也就有个底了。等将来他们几个人打起来的时候,本王也好在一边看着不让别人当了那黄雀渔翁!” “主子心中有数就好!”高牙听到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心疼地说道:“只是辛苦了主子了,您一心为东夷着想,几位皇子却都拿您当仇人似的看待!” 轩辕无殇撇了一下嘴,“那几个小兔崽子本来就没什么良心,都被我皇兄教成了白眼狼!” 语涉先皇,高牙只能沉默。一扭头,却见到苏苓正边吃零食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两,那模样倒像是看上戏了。高牙一愣,随即心中一紧,赶紧朝着轩辕无殇看去,刚才主子那些话可算得上机密了,却居然顺口就说了出来,万一被这酒楼里有心人听去了,可怎么好? 轩辕无殇一看高牙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满不在乎地说道:“别急,刚才咱们的话,外人听不去!”早在她开口询问的时候,就已经掐了个仙诀,将他们这一桌的声音与外界隔绝了,刚才那一番话,除了他们四个人谁也听不到!当然,这事就没必要和高牙说得那么细了。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如此肯定,但自八年前高牙对于轩辕无殇便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只要主子说的他便信!当下便不再担心此事,只是对着苏苓说道:“小祖宗,刚才我和主子说的话可都是秘密,你听到了可不许和别的人乱说!”末世重生之平安是福 苏苓鄙视地白了高牙一眼,说道:“我苏苓是那么大嘴巴的人吗?”再说,殇殇和先生商量机密的时候从来不背着他,他早就习惯为他们保守秘密了。 只是有一个问题——“殇殇,那个什么拍卖会的时候,你带着我去好不好?” “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你小孩子家家的凑什么热闹!”闻名整个神州,吸引了无数目光的超级拍卖会,在轩辕无殇口中,简简单单的就成了污七八糟的地方,若是夷则听见,恐怕要哭死了! 苏苓嗯了一声,就扑到了轩辕无殇怀里,扭股糖似的哼哼,“殇殇,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我保证听话,不多嘴不惹事,你就带我去看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轩辕无殇被他晃得没办法,只好说道:“好好好!服了你了,回头问问你先生去,他要是没意见,我就带你去!” “哦!”苏苓跳起来欢呼一声,“先生那边我会搞定他的,反正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轩辕无殇从桌上拿了一块伏苓糕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吧!” 苏苓兀自开开心心地继续吃,轩辕无殇手掌一番,将手中掐的仙诀散去。耳边喧哗之声流入耳中,比之方才略清晰了些,那个差距非常小,若非她身负奇异神术恐怕也难以分辨出来,她眯起眼睛得略显狡黠地笑了笑。突然,喧哗之声嘎然而止,楼中静默一片。 轩辕无殇一愣,不由得转头望去,然后顺着楼中众人的目光朝着门口望去。 就见门口正缓缓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面容英俊的伟岸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一身白衣飘逸如仙,腰后横挂着一方宝剑。打眼一望,当真称得上是面如冠玉,洒脱飘逸。可引得楼中静默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一名白衣女子。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这个时间,能在大厅里吃饭的,基本上都是青一色的男人,除非那人生性喜好男色,否则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对着男人发花痴,再帅的男人也一样! 而那名白衣女子的长相也实在对得起这一楼子的惊艳的目光!眉如远山,眼含秋水,以玉为神,以诗入骨,一身白衣在行走间迤逦出无限风情。腹黑燕王妃 即便轩辕无殇这个真实性别为女的人,都忍不住惊艳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忍不住对着人家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宛如魔咒在一瞬间被打破,楼中众人顿时回神,恋恋不舍得将目光收回来之后,都忍不住朝着轩辕无殇看去,想看看是哪个胆肥的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那美人。没看到人家随身配剑吗?没看到人家在大冬天穿单衣吗?知道这代表什么不,代表人家内力浑厚,可以使真力随时随地充盈全身以保持温度!你个傻叉也不看看,这样的人是你一个富家公子能惹得起的吗? 那白衣女子果然皱了皱眉头,望着轩辕无殇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厌恶,就听她冷哼了一声,众人就觉得周身一冷,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听耳见楼中轰然响起一声巨响,然后他们就见到一张桌子在半空中碎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无数的糕点豆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众人若有所悟地嘲着轩辕无殇看去,果然,她身前已经空空如也。 楼中一些懂武的人,不少人都看清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对那白衣女子投去了又敬又畏的目光。就在那白衣女子冷哼的一瞬间,她已经凝起了无数剑气朝着那公子哥射去,而那公子哥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原地一动没动,倒是她身边那个黑衣护卫,在那一瞬间将他身前的桌子掀起,迎上了那一团剑气,结果便是,那张桌子被无数道剑气砍成了无数块。 轩辕无殇手中把玩着酒杯,带着一抹看似下流实则满含兴味的笑容看着那女子,并没有急着说话。 而苏苓……苏苓手中还拿着一包蚕豆,一手拿着豆子正朝嘴里扔,而就在他扔出豆子的那一瞬间,桌子被扔出去了,所以他此刻,一边张着嘴,一手还保持着扔豆子的姿势,一动不动。 啪搭,被扔到半空中的豆子落下来,砸到了苏苓的鼻子,然后跳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轩辕无殇掏了掏耳朵,静待接下来的一声惨叫。 果然—— “我的零食啊——我的蚕豆啊——我的伏苓糕啊——高牙王八蛋!” 086 北狄司家 “急什么,肇事的犯人还在这儿呢!等会儿把他们打服了,让他们按原样双倍赔偿!”轩辕无殇以一种极为漫不经心的态度表达着对对方极度蔑视的态度。睍莼璩晓 “三倍!”苏苓也以很认真的态度表达了他对此事突袭事件的不满。 轩辕无殇纵容道:“好!”然后侧头吩咐:“石纹再去安排张桌子,把饭菜重新上一份,高牙将那个小妞给本公子带过来!顺便请他们掏钱出来把苓儿的零食按之原的样子买上三份送过来。” “是!”高牙沉声应答,随即身形一动,宛如离弦的箭飞速地朝着那名白衣女子冲去,与此同时,手中长剑也已经出了鞘。 那白衣女子站在原地,充满冷漠与讥嘲的目光始终落在轩辕无殇身上,对于直冲而来的高牙连看都不看一眼。而她身后的几位同样白衣的年轻男子已经自发地在高牙冲到之前,抽剑迎了上去。 刚一交手,高牙便清楚那五人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那五名年轻男人应该是练过某种合击之术,几人齐上,竟使他一时间脱不了身。 楼中众中早就在冲突刚一开始时便四散而逃,胆子小的连饭钱都没付就急忙跑了,而一些仗着有些武艺傍身的,便都躲到了边上瞧热闹。 轩辕无殇却并不在乎这边战况如何,因为石纹的动作很快,在高牙出手之后不久他便将一桌全新的酒饭摆到了她面前。轩辕无殇满不在意地拉了苏苓过来继续吃饭。 而她这种明显目中无人的态度无疑使得对面站立不动的一对男女更加恼火。 之前走在最前头的男人,看着楼中正激烈打斗的几人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皱,“岫儿,你出手吧!速战速决,这里毕竟是东夷皇都,我们不太要惹人注意了!” 那被称为岫儿的白衣女子却是厌恶的撇开了头,拒绝道:“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也配让我出手?二哥你也太小心了,即便咱们的行踪被察觉到又怎么样?咱们家可不是北堂皇室那些废物,他们忌惮轩辕氏,咱们司家却不惧!” “岫儿!”或许是觉得女子的话太过于骄狂,那男子斥责的口气不由重了些。 女子愣了一下,面上露出一丝委屈,却仍旧倔强地道:“要出手你去,我绝对不会为了一条狗脏了自己的手!” …… …… 其实自打这一行人进入望仙楼开始,轩辕无殇就已经将这些人仔仔细细地打理了个遍。毕竟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进入东夷的江湖人,基本上都是奔着大周天子剑而来的。 奇珍阁自打开业起,轩辕无殇便将它交给了夷则来打理。而此次在年终拍卖会上抛出天子剑,也是轩辕无殇一早就定好的计划,为了便是借此机会将明里暗里的野心家们都揪出来。自打抛出消息的那一刻起,各国中以及四武林中各个势力的动静都有她的人盯着。 而拍卖会之前,夷则便会将所有进入东都的外来势力都整理在册,然后交给她。 这一行人,单看穿着打扮,就可以让人一眼认定,这批人乃是江湖人,他们眼中那种对普通人的轻视以及神态间那种骄傲而尊贵的气质,更是明白表示出了这些人是习惯了居于高位,养尊处优的世家子。 江湖上的世家不多,四方武林都算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八个。而其中她真正见过的却只有南疆的霍家与方家。眼前这群人显然不是。而且南疆人因为地理气候的关系,人长都比较俊秀,而且能常皮肤白皙细嫩,看起来水汪汪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基本上都不耐寒。至于西戎,虽然她从不曾接触,但也知道西边的那些民风彪悍,作风豪爽,而且穿着打扮上也极为特色,与眼前这些人也明显不符合。 既不是南疆的也不是西戎的,那便剩下北狄与东夷的,若他们是东夷人,应该知道在东都这个地方,朝廷的权力大于一切,即便你是东武林最大的世家,到了东都也得老老实实地呆着。可这些人仅仅因为她一个调戏的动作,便悍然动手,且一出手便是杀招,显然不是知情识趣的东夷世家。三家都排除了,最后自然只剩下北狄了。更何况,单凭这些人对于寒冷气候的适应性来看,也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他们是从北方来的。 可偏偏不巧的便是,轩辕无殇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北狄人!不管你是北狄官方的也好,江湖的也好,只要是从那个国度来的,她都不喜欢。 北方,真正拿得出手的武林世家,只有三家,冷家、司家、莫家。对于这三家她都不熟悉,但却知道,这些江湖世家为了标榜身份,喜欢在随身物品上打上属于自己家族的标志。 这些人随身除了配剑,连个包袱都没背,可他们的脸色却没有多少风尘之色,所以想来是坐着马车的,至于他们的随身行囊应该是放在了马车上。既然从外表看不出他们的身份,那就只能换别的方法。 反正早晚也要摸清楚这些人的实力,倒不如现在以一个普通二世祖的身份,先试试这些人平日里的行事手段如何,将来也更容易对付些。 所以她毫不在意地吹响了那一声口哨,小小调戏了一下那个高傲的美人。 当那一句‘咱们司家却不惧’落入轩辕无殇耳中时,她满意地笑了笑。而眼见着高牙与那五名随从打得难分难舍,她心中更是满意得不行。 司家这一行人,武力值倒是不用怎么上心,虽然不知那司家的公子小姐武功怎么样,不过从最开始的那一击看来,倒也算不上弱。但放在这即将风云聚会的时刻里,仍旧不够看。那男人行事上虽然看起稳重成熟,但仍旧不够果断,否则现在也不会打起来了,而那女子,除了长得漂亮之外,完全就是个骄纵高傲的大小姐,更加不值一提。 让她不解地是,大周天子剑如此重要的事情,司家竟然就派出了这样两个成不什么事的小辈过来?未免也太不重视了吧!若她是司家家主,派这两个小辈出来当烟雾弹还差不多,背地里肯定会找个够份量的长辈来压阵的! 嗯,这件事要让夷则注意一下,对于武林几大世家,他们了解的毕竟还是少,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将它们的实力掌握个*不离十才好! 心中一定,轩辕无殇对于眼前的打斗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吊儿啷当地对着石纹吩咐道:“不过处置几条狗,这么半天都搞不定,你去搭把手,速战速决,本少爷还准备早点出去找我的贴身丫环呢!” 石纹应了一声,翻身上前,插入了六个的打斗之中。 石纹自轩辕无殇七岁时便被轩辕风染派在了她身边,很多事情她都不曾瞒过石纹,尤其是六律等人的训练,石纹也曾参加过意见,而对于轩辕无殇那些匪夷所思的训练方式以及层出不穷的暗杀手段,他也曾认真的学习过。相比于高牙这个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大将来说,对于这些江湖打斗,石纹要更擅长一些。 果然,石纹加入不久,战况很有了很大的变化,对方五人明显不是高石二人联手之敌。石纹瞅准对方合击之术的一个破绽,立即一个闪身,众人只觉石纹似乎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一般,那五人微微一愣,只觉一股危险迅速逼进,但无奈高牙实在难缠,他们竟是难以分神,突然,几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随即只觉颈间划过一道寒意。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静立一旁的白衣男子迅速出手,就在石纹的剑即将划过那五人的脖子的时候,出手格扫了一下,石纹顺势一划,原本应落在他们脖子上的剑气微微偏了偏,划过了他们的胳膊。 双方各自退开,那五人看着手臂上一模一样的伤痕,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司家公子站在他们前边,目光越过高石二人,落在轩辕无殇身上,脸上带着一股慎重之色,说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冲突,阁下便要指使家中随从痛下杀手,未免太过了吧!” 轩辕无殇傲慢地嗤笑一声:“如果在座的众位都不是瞎子的话,应该知道最先痛下杀手的是你身边那个小妞儿吧!” “……是舍妹无礼了,不过阁下并未有所损伤,反倒是我们的人都受了伤,在下在这里向阁下赔个不是,双方都不要再追究,此事便就此算了如何?”司家公子沉默了片刻,说道。 轩辕无殇莫名的笑了笑,看那司家公子一副尊贵矜持的模样,想必这番示弱道歉的话说出来,心里十分难受吧!不过一向将北狄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的她,不介意让对方更难受一些。 “先动手的人可是你们,结果自己打不过输了,却拿自己的无能当成请求我原谅的理由,是不是就太过于无耻了点?” 这话一出,还不等司云枫有什么反应,司去岫已经愤怒地上前,指着轩辕无殇厉声说道:“若不是你先对我无礼,我怎么可能出手杀你!你不要仗着你两个奴才伤了我们的人,便觉得我们怕了你,我警告你,你若是不想死的话,最好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地从这里滚出去,否则,本小姐不介意亲自出手!到时候,你就是再求饶都晚了!” 087 二个选择(补更) 大陆之上除了那几个拥有完善的封建制度的皇朝之外,仍旧有一批人是处于这个规则之外的,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对于皇权并不如何畏惧。睍莼璩晓 这个世界,便是武林。 然而不畏惧皇权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归属感。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他们有这种家国的归属感,所以即便他们认为自己独立于皇权统治之外,却仍旧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抱有一定的仇视或者排斥心理。所以这个大武林又根据四个大国的分布情况成了四个。 东武林中因为朝廷军权的一向统一,所以多少年来并没有多少可以匹敌朝廷军队的超级世家诞生,有的只是一些隐密地如同黑暗中的老鼠一般的组织或者门派。而这些组织或门派是从来不敢与朝廷进行任何形式上的抗争的。 南武林中,因为超级大家霍家与皇族之间的特殊关系,所以二者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对立,甚至于由于南疆朝廷的文弱气息,武林世家这种武力超强的存在也在一定程度上担任了保卫者的工作。所以在南疆,这二者的关系是相当的融洽。 而西武林,世家才是国家的主宰,因为西武林中最大的武林世空便是西戎的皇族西门家! 至于北武林,则是与皇族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世家给予朝廷尊重,而朝廷也从不干涉世家。二者的关系也一向和谐,像此次这种皇族委托世家出面做事的情况,也很常见。而司、冷、莫这三个大世家中,与朝中关系最近的便是司家! 而正因为司家与朝廷的关系亲近,所以比起其他的世家,他们更能明白一个国家的杀伤力有多么恐怖,那绝不是一个区区的家族能够抗衡的,即便这个家族拥有无数高手无数钱财也是一样,你或许可以派人直接将皇帝暗杀了,或者将一个朝廷的几个大臣暗杀了,但你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这个罢了,如果要正面抗衡,你永远无法真正抗衡一个国家军队!因为真正玩得起人海战术的,永远是朝廷! 而北狄与东夷,虽然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却远远没有达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两个国家可以分别送上质子,所以一时居弱的一方可以上书纳贡求和。所以这个国家的商人可以到另外一方去做生意,而不会受到官方的阻止!耍狠 但这种情况却终止于八年前,起因,便是因为东夷靖王之死,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因为靖王的儿子坐在了东夷权力的顶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轩辕无殇一天还是东夷摄政王,那东夷与北狄便永远没有合解的可能。 任何一个北狄人都知道,轩辕无殇究竟有多么痛恨北狄,关于这一点,从八年前那场两国之战中便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三十万北狄大军,除了不知所踪的刘寄奴,无一活口!甚至包括他们北狄的一位亲王!那一战中,轩辕无殇不惜背负无耻骂名,采用了极其卑鄙龌龊的手段,使得北狄三十万儿郎屈辱至死,他甚至不接受投降不接受俘虏,他要的只是杀戮,他需要的只是用无数北狄人的鲜血来平复他的丧父之痛! 那一仗,直接打得北狄朝廷空了一半国库,打得北狄多了近百万的孤儿寡母,打得北狄军队再无称雄称霸的本钱!即便经过了八年的休养生息,仍旧未能回复元气! 所以此次奇珍阁放出将拍卖大周天子剑的消息后,北堂皇族便委托给了他们司家,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北堂家的人根本不敢堂而皇之的进入东夷的皇都,因为他们毫不怀疑,若是被轩辕无殇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抹杀! 可即便是武林世家司家,进入了东夷皇都时仍旧不也太过于高调,虽然他们不认为轩辕无殇会因为私人的好恶而悍然对他们武林中人出手,但那个前提是你老实!你要站在那个理字上,从根本上不给这位摄政王动手的理由! 司云枫身为司家家主的二公子,来之前就已经很明白这一点,但可惜,那位被他们全家上下宠了十多年的小妹并不了解这一点,或许可以说,即使她明白,她也不怕,因为她自小的生活环境告诉她,她的身份地位之尊贵丝毫不下于一位帝国公主,那么区区的一位摄政王,还是一位在几位正牌皇子夹缝中生存的摄政王,根本不可能有那个胆量敢于得罪她! 所以在她刚刚进入东都后,便被一个看上去半点武艺不懂只靠着家中势力的下流胚子那样放肆的调戏了,这让她很愤怒,觉得自己的高贵的尊严受到了极严重的侮辱!所以她毫不留情地下了杀手!韩娱之客串演员 可事实证明,他们过于小看了这个二世祖,没想到她手下的那两名看似普通的侍卫居然有那么高强的武艺。而能够将这样两名高手当成普通下人般对待的人,那此人身份就很值得商榷了。 从心底里不想将事情闹大的司云枫,在看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合解,可他没料到自家小妹却那么沉不住气,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情推到了不好收拾的地步,在他看来,依对方行事的霸道无忌,小妹的这几句一出口,对方是绝不肯善罢干休了! …… …… 轩辕无殇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很轻蔑的口气说道:“本少爷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我面前这么嚣张的喊打喊杀!你以为东都是什么地方?”冷冷地哼一声,继续说道:“小妞,本少爷现在给你两条路,一、你连同你身边这些人乖乖地本少爷嗑头认错,然后再将自己的舌头割了本少爷下酒;二、本少爷正好缺个暖脚丫头,你自己洗洗干净,乖乖地跳上本少爷的床,老老实实地替本少爷暖脚!” 司云枫眼中一寒,将小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冷冷地看向轩辕无殇,寒声说道:“阁下,我们初来乍到,不想惹事,可这不代表我们怕事!你若当真认为凭着身边这两个人,就能护住你平安的话,那我只能说你大错特错了!我若要杀你,不要说这两个人,便是再来两个,也护不住你!” 这话对于司云枫来说,实在是很不容易了,身为司家嫡系,他何曾这样忍气吞声过,如果这不是在东都,如果不是顾忌着那位摄政王,早在这小子吹响口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他变成死人了! 可轩辕无殇就是存心要闹事,存心要让他们难受,怎么可能会因为对方几句不咸不淡的威胁就收手?更何况,别说一个司云枫,就是这一行七人全上,也不见得能碰到他一片衣角! “哦……那本少爷还真想看看,你怎么杀我!”轩辕无殇高扬着头,极其不屑地用鼻孔看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你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本少爷后面是谁吗?你知道这东都是谁的地盘吗?你知道你若动了本少爷一根头发那会有什么下场吗?”后宫九美男 这种仗着有后台在人前作威作福的模式,当真是天下纨绔的通病!可看着眼前这小小年纪的小子,一幅自大狂妄到极点的态度,周围的人也不禁嘀咕起来。 “这小子是谁呀?你认识吗?”人群中偷偷响起议论声。 “我认识个屁啊,我也是第一来东都好不好!” “我在东都住了一辈子,可没见过哪家公子是长这样的啊!” …… …… 司云枫直接被轩辕无殇极度嚣张无耻的话气乐了,此刻他倒是真有点怀疑,像这种愚蠢的二货能是什么大人物?当下冷笑问道:“在下倒真想请教一下,阁下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赤赤地想要割人舌头强抢民女,究竟凭的是什么?” “想知道?那本少爷也不怕告诉你,我可是靖王府的!”轩辕无殇得意地抬头下巴,说道:“怎么,吓到了吧!” 高牙在身后觉得十分丢脸的抚额叹气。石纹偷偷地拉了拉轩辕无殇的衣服,小声地说道:“少爷,注意影响!” 石纹很担心轩辕无殇这一番作为会给她伟大英明的摄政王形象抹黑,但高牙却毫不担心,轩辕无殇那一句‘我可是靖王府的’的话,其实极为含糊,依旧她之前的作派,在场的人凡是知道摄政王行事作风的人,就绝不会把她和摄政王联系在一起。再加一那一句含糊的话,只会让人认为这是一个仗着家中有人在靖王府当差,便在私下里扛着靖王府的大旗擅自作威作福的家伙。 高牙猜得不错,司云枫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笑了,看向轩辕无殇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在下早就听说,轩辕王爷体恤百姓,御下极严,从不会纵容手下人在外欺压百姓,胡作非为。”司云枫冷笑道:“若是他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就不知道是他究竟是饶不了我还是饶不了你了!” 088 七皇子 轩辕无殇的眼中极为真实的闪过一抹心虚,仿佛被司云枫说对了,她真是背着靖王府在外胡作非为一般,所以很担心被靖王发现。随后她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胆气又突然壮了起来,嘿嘿笑道:“听你们的口音,你们是北狄人吧?你该知道,我们王爷最恨的就是你们北狄人,今天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最多也就是罚我禁个足,撑死了打个几板子,可你们就不好说了!”嗯了一声,边搓着下巴边琢磨,接着说道:“说不好,若是王爷知道我是找你们北狄人的麻烦,说不定不仅不会罚我,反而还会赏我呢!” “北狄人怎么了?”司云岫忍不住冷声道:“难道我们是北狄人,就要理所当然的受你的欺负?你可不要忘了,八年前你们东夷已经接受了我国的求和,今天你若当真动了我,别说我国皇室不会善罢干休,我们司家也不会饶了你的!到时候两国开战我倒要看看你承不承担得了这个责任!” 轩辕无殇的眉心跳了两跳,“本少爷只不过是找了暖脚丫头,怎么就讲到两国开战了?你以为你是谁?北狄公主?” “谈不上!”司云枫将司云岫拉到身后,防止她将自家身份泄露出去,淡声说道:“只是舍妹身份虽然不若皇室公主尊贵,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若真在东夷皇都有什么闪失,恐怕家中长辈也要去求我国皇室来向贵国讨个公道的!到时候,你恐怕真没办法跟你家主子交待了!” 苏苓窜到轩辕无殇身边,一边吃蚕豆一边说:“哥,这个小妞儿脾气……嘎嘣……这么火爆,你领回家能消受得了吗?嘎嘣嘎嘣……你就不怕她半夜里起来……嘎嘣嘎嘣……一刀把你脑袋砍了?嘎嘣嘎嘣嘎嘣……那样你死得多冤!” 轩辕无殇一手把他的小脑袋瓜拍到一边,不高兴地说:“别在我耳朵边上嘎嘣嘎嘣的。”瞪了他一眼,又说:“先要他们赔偿损失的不是你吗?” “我要他们赔的是零食,又不是人!”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好让我这么灰溜溜地走人吧?那以后我在东都还怎么混?” “要不……先让他们把我的零食赔了,然后你们再商讨女人的问题?”苏苓打着商量。 轩辕无殇一脚敲到桌子上,身子向后一靠,石纹身形一错,自动自发地当了人形靠背。然后轩辕无殇便以这样一个嚣张无赖地姿势说道:“哼,零食是小事,女人才是大事!本少爷找了一个上午,好容易找到一个顺眼的,就这么白白放过岂不可惜?”一手搓了搓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司云枫一行人,说道:“不若我们将这一群人都杀了吧,只留下这个女的绑回去给爷暖床!那样的话既没有人追究咱们的麻烦,而且女人有了,你的零食赔偿金也有了,两全齐美,多好!” 苏苓一愣,“哥,你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轩辕无殇直接赏给他一个白眼,连话都懒得说。 司云枫却不知道轩辕无殇这一番话乃是说笑,一时间眼中寒意大盛,心中杀意涌动。冷声说道:“你觉得就凭你手中这两个人,有本事留下我们七人吗?阁下可要想清楚,今日除非你将我们一行一人全部留下,否则只要走脱一个,那我司家便要与你靖王府不死不休!” 司云枫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要动手的准备了,也怪轩辕无殇演技太好,司云枫对她口中所说竟是深信不疑,心中暗恨,自己一行本来是来参加奇珍阁的拍卖大会的,一路之上行事低调规矩,从不惹事,想不到却在到达目的地之时,平白惹上了这样一个麻烦。若是其他人还好些,偏偏此人还是靖王府的,按照轩辕无殇那种护短又记仇的人来说,今日若真闹到无法收拾,她肯定是帮亲不帮理的,再加上自己又偏偏是她最痛恨的北狄人,那即便动了自己的后果严重到会使两国开战,以轩辕无殇的性情恐怕也不会有任何顾忌! 正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动手的时候,二楼之上突然传出一个清朗骄傲的声音。 “是谁要与靖王府不死不休啊?”随着声音步下楼梯的是一个面容英俊,气质清贵的年轻人,神情之中带着一股隐隐的自矜之情。“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听到这年轻人的声音时,轩辕无殇的眼中快速的划过一抹讥讽之意。而司云枫一行却是忍不住抬头望去。 微微打量了一下来人的穿着行止,司云枫便知此人恐怕来头不小,那一身的气势竟是比北狄的几位皇子还要更强一些。当下拱手行了一个江湖上的见礼,说道:“在下司云枫,这是舍妹司云岫,敢问阁下是?” 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随手把玩着披风之上的白毛,说道:“姓司?是北武林司家的人?” “正是。” “北武林的人跑到我们东都来做什么?” “只是代表家中长辈来谈个生意,并无冒犯靖王府之意!”司云枫顿了一下,又问:“不知阁下与靖王,是什么关系?” 那年轻人并不答话,只是环视了大堂一眼,目光在扫过轩辕无殇时,顿住。随后似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快步下了楼递,走到轩辕无殇身边,躬身问安:“侄儿见过六皇叔。” 轩辕无殇此时的表情早已不是刚才那幅嚣张霸道的纨绔模样,而是一派从容淡然,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说道:“嗯,小七今日怎么得空跑到望仙楼来了?一个人?还是……”眼光朝着楼上一扫,笑道:“请了什么客人?” 轩辕沧溟低垂着头,轻声答道:“回六皇叔,是五哥约了小七来这里喝杯酒。” “哦,是老五啊!”轩辕无殇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 轩辕沧溟偷偷抬眼看着她一眼,却无法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情绪。 他虽然与轩辕无殇同岁,可论起城府手段,却是差远了。轩辕无殇九岁时,他还是被养在深宫里的一个毫无前途的小皇子,等到轩辕无殇握牢了东夷大权,他才靠着母亲家族的势力入了朝堂,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他自认为在朝中已经站稳了脚跟,可一旦对上这个所谓的皇叔,他便一败涂地。 时至今日,他对轩辕无殇仍旧是又恨又怕。整个东夷朝廷都知道,任何人想要坐上皇位,最后要扳倒的都是眼前这位风华绝滟的少年,可他们谁都不敢在没打败其他对手之前,便对眼前之人动手。因为,那个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失败! “六皇叔今儿怎么有时间出来了?”轩辕沧溟小心地问道,有些担心轩辕无殇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 其实早在冲突一开始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轩辕无殇,只是在没弄明白轩辕无殇的意图前,他不好擅自出面,随后看着轩辕无殇伪装纨绔,故意找茬,他便知道他一定有所图谋。 而在五哥口中知道这些人乃是北武林世家司家的人之后,他便打定主意,不管轩辕无殇要干什么,他都一定要破坏!他看出轩辕无殇不想暴露身份,那么他就偏偏要当众点破她的身份!可此刻看着轩辕无殇淡漠的侧脸,他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此举会不会有些过了,万一当真将轩辕无殇的怒火挑起来,那对他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轩辕无殇看着他那一幅小心戒备的模样,心中暗暗冷笑,自作聪明的蠢货!仰头喝了杯酒,轩辕无殇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左右这几日闲着,本王便出来散散心,顺便挑几个模样好点的丫头回去给我铺床叠被!却不想居然看中了一根小辣椒,滋味没尝到倒是呛了一肚子火气!” 司云枫与司云岫姐妹俩此刻脸色已然雪白,他们没想到这个一开始便找他们主动挑事的纨绔子弟,竟然就是传说中那位卑鄙无耻手段狠辣的东夷摄政王,那位长辈们千叮万嘱要避其锋芒的少年权臣! 司云岫不由担心,若是此人当真看上了自己,说不定家里面真会迫于压力将自己送给他!那可如何是好?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秀雅的面孔,司云岫暗暗在心中发狠,若此人当真敢强取豪夺,自己拼得一死也绝不会从了他! 司云枫却没想那个,他担心的却是这一行的目的,轩辕无殇是不是一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为了阻止自己一行人将天子剑带回北狄,这才故意找茬想要对付他们! 轩辕沧溟并不在意司家兄妹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轩辕无殇到底想干什么,只是打定主意要和轩辕无殇对着干了,所以当下根本不接话头,只是若无其事地笑道:“瞧六皇叔这话说得,不过是挑几个丫头,还值得亲自出来选!”小意地看了看了轩辕无殇的脸色,接着笑道:“侄儿那倒是有几个手脚伶俐的,模样也不错。六皇叔若不嫌弃,明天侄儿就给您送过去,如何?” 089 他选了谁? 轩辕无殇眉稍微动,随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好哇!那真是省了本王不少的事。”拿起桌上的玉骨折扇,指了指司云岫说:“记得,模样么就照着这个标准挑就行了!” 轩辕沧溟淡淡地扫了司云岫一眼,抿唇笑道:“六皇叔放心,明天侄儿就将人给您送到府里去!” “嗯,时候也不早了,本王就先回了。”轩辕无殇站起身来,任由石纹将那件大氅披到肩上,然后牵起苏苓,朝外走去。路过司姓兄妹时,善意地朝他们笑了笑,说道:“先前与二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还请不要介意。二位尽管放心,东夷是个讲王法的地方,只要二位安守本份,自然不会有人来找二位麻烦,你们大可放心地去谈自己的生意。” 此时的轩辕无殇一派淡定从容,有一种天地尽在我手的自信,那种由绝对实力而衍生出来的云淡风清,让司云枫下意识地选择了避让,所以他侧了侧身,微微垂了垂头,说道:“王爷放心,我等既然到了东夷,自然会守东夷的规矩,不会胡来!” “如果便好!”轩辕无殇头也不回地出了望仙楼,在即将步出门口的时候,又停了停,背对着司家人说了一句:“噢,虽说之前的事情是玩笑,但关于我这个弟弟的零食赔偿,还请司兄不要忘记。买好了东西送到靖王府即可!”说完最后一句,便彻底地离开了望仙楼。 直至轩辕无殇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没入人群,再也遍寻不着,司云枫才真正松了口气,随即他想到家中关于东夷几位皇子与靖王之间的关系,不由的转头看向轩辕沧溟,摆出了一个极为亲切但又不觉谄媚的笑容,说道:“适在多谢七皇子殿下为替在解围了,否则的话在下当真不知该如何应付贵国摄政王爷了!” 被摄政王爷四个字刺了一下,轩辕沧溟眯了眯眼睛,冷冷地看了司云枫一眼,说道:“我六皇叔身份何等尊贵,给你机会‘应付’那是看得起你,不要不识抬举!”这话说得丝毫不客气,身为东夷皇子,对于北狄这样一个威胁了它们几百年的国度,轩辕沧溟是半点好感也没有,他先前出现也不过是想破坏轩辕无殇的事情,却没有与司家交好的意思,毕竟对方身为北武林的世家,与他一个东夷皇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就算是找合作对象,他也要在东武林里选择,他不会为了要登上皇位就去叛国与外人合作。 “你——”被他这一句毫不客气的话一激,司云岫就忍不住想要上前反驳,刚刚出口一字,便被司云枫拉了回来,好不容易平息的事态,他可不想再因为言语上的不和得罪了眼前这位七皇子。他们此行,已经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轩辕沧溟冷冷地看了司云岫一眼,目光冰冷淡漠,丝毫不为她的绝世美貌所动。作为一代帝王的候选人之一,他或许不够聪明不够隐忍,但至少他绝不会被女色所惑,事实上他看惯了轩辕无殇那种自信嚣张、睥睨天地的绝世风华,他总觉得那种气势搭配上她那张雌雄难辨的英俊脸孔,才是世上最值得欣赏的美景,其他任何世人所吹嘘赞叹的美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完全不值一哂! 司云枫看着轩辕沧溟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二楼拐角处,这才回头命小二领着他们直接去了客房,甚至连饭菜都让他们直接送到房里去。不仅是几个随行手中需要治伤,更重要的是,发生这些冲突之后,他实在再没有兴趣留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他人的饭后谈资,茶后笑料了! …… …… 轩辕沧溟回到了雅室内,对着轩辕泠风拱了拱手,笑着告罪道:“劳五哥久等了。” “六皇叔有自己的打算,你何必平白出去坏他的事?”轩辕泠风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虽然他对我们一向容忍,可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一年来你不断地去挑衅他,除了惹得他不停地给你难堪外,你能有什么好处?”看着轩辕沧溟不为所动的表情,他最终只能深叹了一口气,“小七,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肯听,六皇叔他从来未曾起那个心思!” 轩辕沧溟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杯酒,然后端着酒杯走到了桌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百姓,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冰凉的笑意,他对身后的人说道:“五哥,你看!”他指着窗外的人群,说道:“咱们的百姓们看起来多么满足幸福!自从他鼓励民间经商之后,老百姓的日子便越来越好过,直到现在,咱们走在大街上,连乞丐都见得少了。百姓们一提起摄政王,都是交口称赞,对他又怜又爱又敬又畏。朝中的大臣都说他忠心皇室一心为国,说他从不曾在朝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根本没有御极九五的野心。” 他低头看中杯中浊酒,冷笑:“甚至就连五哥你,都觉得他没有那个心思!可若当真没有,他又是凭着什么对我们几个皇子摆出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来?难道他就不曾想过,若有一日,我们其中一人登上皇位,会如何对付他往日的不敬?依她的聪慧,难道就不知道,不管将来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可能容得下她!她就当真不怕死?”他回身正视着轩辕泠风,认真地说道:“五哥,你说他一心为国,我信,你说他忠心父皇,我也信。甚至你说他没对皇位动过心思,我也信你。可我不相信他没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信他当真肯让我们公平竞争!当真不偏不倚!” 轩辕泠风皱眉,沉默半晌,终于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五哥,若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轩辕泠风缓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紧皱的眉却缓缓松开,沉凝的面孔也开始放松,最终又变回了他那一副冷淡漠然,端宁沉肃的面孔,他淡淡地说道:“今日约你出来,本来是想劝劝你,不要总想着和六皇叔对着干,没想到最后没劝成你,倒是让你劝了我一番。” “五哥,你该知道,若是他插进来,我们根本没有胜算!”轩辕沧溟沉着脸说道。 “我们?”轩辕泠风扯了扯嘴角,却殊无笑意,“不知七弟口中这个我们,指的是谁?” “五哥何必装糊涂,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五哥不会不懂我的意思!”轩辕沧溟走到桌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依他的精明,若想在新皇登基后保住他的地位荣华,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咱们兄弟中挑选一人,做他的傀儡!五哥,你觉得……他选了谁?” 不是会选谁,而是选了谁! 轩辕泠风神色不动,淡然问道:“七弟说的是三哥?” 整个东夷都知道,轩辕无殇和轩辕澜汐最为亲近,在这个天下,除了当今太皇太后,便只有这位三皇子敢无视轩辕无殇的脸色,肆意妄为。 可听了这个答案,轩辕沧溟却冷笑连连,“老三就是这世上最贪婪的一匹狼,还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仗着靖王府的势不知在朝中得了多少好处,可若有朝一日他当了皇上,我保证他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咱们最亲爱的六皇叔!”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以六皇叔的精明,怎么可能看不透这点!更何况,像他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就算当真看重一个人,也绝不会如此明白的表示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为何要对老三摆出这种态度,但我相信他绝不是真心看重老三!” 轩辕泠风在心中冷笑,不是老三,便就是老二……或者我了!说到了这么多,不过是希望联合自己,打压刚刚被释放出来的二皇兄罢了!装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又何必?自己早就表明对这个皇位没兴趣,可你偏偏不信,非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试探我拉拢我! 其实轩辕泠风心中很清楚,自浮沙被放出来之后,虽然轩辕无殇没有任何表态,但宫中的太皇太皇以及皇甫家,却都是支持浮沙的,甚至朝中很多老臣都觉得,这个前太子才是东夷明正言顺的继承人! 自从老靖王去世之后,轩辕无殇虽然在军中仍旧很有威望,但她为了避嫌,几乎不接触军中事务,反而是皇甫铢衣,自从八年前一仗之后,便留在军中任职,多年经营下来,他几乎掌握了朝中近一半的兵权!此次轩辕浮沙刚一出来,皇甫家便旗帜鲜明的站到了浮沙那边! 太皇太后,平北郡王以及郑国公再加上朝中自先皇在时便开始支持太子的一帮大臣!浮沙虽然离开了朝中八年,但他刚一回来,就掌握了朝中一大部分的实力,轻轻松松便将苦心筹谋了七八年的他们给压了下去! 不管是轩辕澜汐还是轩辕沧溟,此刻都将浮沙当成了自己前进中的最大阻碍! 轩辕澜汐还可以借着靖王府的势,可七皇子轩辕沧溟却是无势可借,想必当真是被逼得急了,居然想到联合这位一向无意皇位,在朝中保持中立的五皇来了! …… …… 轩辕无殇微微笑道:“浮沙果然厉害,只出来半个月,居然就让老实了这么久的他们全动了起来!” 090 我想你了 一双手臂自身后探出,轻轻地将她拢入怀中,那人的下巴搭在她的头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微摩擦间的淡淡温情。随即低沉清冷的嗓音响在头顶:“好容易来看我,一来便要谈国事?” “不是你问我今天在外边遇着什么事了,我这才说起的嘛!”轩辕无殇神色淡定,笑意从容,耳根却微微地红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如此是我的不是了。”那人微微一动,下巴便转移到了她的肩膀处,嘴唇与耳朵若即若离,热气喷在耳畔,使得红意更盛,而这抹红意取悦了他,眼中荡起一抹温柔笑意,他说:“殇儿,我想你了!” 轰的一下,轩辕无殇脸色暴红,她猛地站起身来退了几步,摆脱了对方,神色有些羞恼:“蓝霄,你再胡闹我可走了啊!” 骤空的怀抱,让他低垂的眼中划过一抹失望,抬头招了招手,笑着说道:“过来!躲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我还是离你远点。”走到桌子对面坐下,轩辕无殇挑了挑眼角,笑:“安全!” 蓝霄不以为意,反而微微调笑:“看样子当真是长大了,知道在我面前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了!” 明明知道这是在开玩笑,可每每听到却仍旧会忍不住地红了脸。轩辕无殇虽说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可对于男女情爱却是从未沾过,对于蓝霄这种隐含深意的*话语,就更加难以适应。也记不清是从什么开始的了,她每次过来,蓝霄都爱与她说些调笑的话,近日来,更是喜欢动不动就抱她,凑到她耳边说话,那个感觉,虽说不讨厌,却实在难以适应。 此刻听到蓝霄意有所指的‘长大了’,轩辕无殇突然心思一动,脱口问道:“蓝霄,你是不是想娶妻了?” 蓝霄神色一冷,脸色当时便沉了下来,冷冷地问道:“怎么,给自己找了暖床头丫还不够,你还想给我作媒?” 语话中浓浓的讽刺之意,让她不由的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那个……不是,我这不是……不是看你总是一个人……替你着急嘛!” “哼,那多谢王爷好意了。蓝某的终身大事就不劳王爷操心了!”蓝霄蓦然起身,负手在后,冷然说道:“天色已晚,王爷请回吧!” “生气啦?”轩辕无殇愣了一下,“如果是我说错了什么话,那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 “蓝某如今寄人篱下,哪有资格生气!” “蓝霄……”有些无措的站起身,轩辕无殇面色忐忑地看着蓝霄的背景,自八年前初遇开始,她就受不得他的冷待,只要他一生气,她只有赔笑求和的份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在外人面前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她到了蓝霄面前,便是半点脾气也生不出来,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好像这个人生来就是要让她宠的,生来就是要让她纵容的一样,面对他,她天然便处于弱势。 半晌,蓝霄叹了口气,有丝无奈地说道:“算了,是我乱发脾气,与你无关。” 她松了口气,赶紧绕道蓝霄身前,拉着他的衣袖,笑意盈盈,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心情不好?有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我都能替你解决!” 蓝霄淡淡笑了笑,说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遇到事情只能麻烦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讪讪地笑了笑。 蓝霄伸手轻抚了抚她的面颊,在她反对之前,猛然将她拉入了怀中。 “蓝霄……”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深若沧海的眼眸中,在无人看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丝丝寂寥以及痛苦,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压抑了太多太多她所不懂的感情。“殇儿,你究竟……是怎么样看待我的?” “嗯?”他说的太模糊,她没能听清。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随后缓缓地将她推开,淡淡笑了笑,说道:“没事,我是当真有些累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明知他有心事,却不知该怎样开口询问。 蓝霄点了点头,亲自送她出了院门。 “若当真有事,你不要瞒我!”她犹自不放心。 “嗯,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那我走了!” 蓝霄含笑点头,“天黑,路上小心!” 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后,蓝霄随手关了院门,笑容尽敛,眉宇上泛上一丝疲惫之色。半晌,他缓缓的举起双手,就着月色细细观看,就见那双莹白如玉的双手周围正缭绕着一股股的黑气,黑气的根源隐在他的蓝色衣袍之下,他似是有些无力承受般的闭上了双眼。良久之后,他发狠似的猛然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迷人的锁骨,宽厚的胸膛,以及……胸口上那一抹妖艳的血花。 栩栩如生的彼岸花灿然盛放,每一片细长的花瓣都代表着一段难以承受的灵魂摧折。他看着那朵超越世间任何一种美丽的花朵,惨然而笑:果然,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 修长的手指顺着条条纹络细细的抚过,耳边恍惚响起一个迷人的磁性嗓音,带着难言的情意与苦痛对他不停地诉说。 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就当真不信我吗? 霄,不要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要等我! 霄,你痛不痛?你怎么那么傻呢? 霄,我想到办法了!我可以救你了! 霄,我要走了,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了! 霄,我宁愿我们就此相隔,永世不再相见,也不想再看你这么痛苦下去了! 霄……原谅我,这次我失信了! 无殇,对不起,是我太想你了,太想……太想在死之前再见一见你了!让你又痛了一次,对不起。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等我死了,你就真正自由了! 我不求你记起我,也不求你能永远记得我,只是,在爱我一世好不好? 这个人世太冷,我一个人,快要熬不住了! 殇儿……我说想你……是真的! 可你呢?你的眼睛仍旧如千年前那般,那么亮那么暖,看着我的时候也仍如旧时一般,我能看到那里面满满地都是我的影子。你仍旧无法对我生气,那是刻在你灵魂里的习惯,我知道。可你何时,才能真正的爱上我呢? 我的时间已经那么少了,我等了八年,好不容易你长大了,我不想再等了。 殇儿,爱上我,好不好? …… …… 咔嚓,静夜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枯枝断折的声音。 蓝霄神色一冷,顺手拢起衣袍,如冰冷淡如雪漠然的眼神看向声音来源处,仿若刚才那一刹那的脆弱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月色之下,一名身穿淡青色儒衫的中年人正愣愣地看着他,直到蓝霄冷然的眼神看过来,那人才猛然回神,随即脸色一白,立即低下了头。 “什么事?” 被蓝霄冰冷的声音激得一个冷颤,秋凤棠谨慎回道:“回学主,您之前吩咐要查的人,有下落了。” 蓝霄双眼一挑,犹如两把利刃锵然出鞘,泠泠然笑道:“人在哪儿?” “一日前进了东都,住进了城西的别有洞天。” “进了客栈?他是一个人?” “是。” 蓝霄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我知道了,让人继续盯着,他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顿了顿,又说:“小心一点,他不是普通人,不要被他发现了。” “是!”秋凤棠揖手,“学生告退。” 蓝霄挥了挥,任由秋凤棠悄无声息退去。 抬头看了看空中月色,蓝霄默立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 …… 别有洞天,是一座庄园,更确切地说是一座庄园式的客栈。 朱红色的大门之后,是无尽的草坪,间或点缀着座座假山,一米宽的小溪弯弯折折布满了整座庄园,青石铺就的蜿蜒小路曲曲折折,笼罩着一座座古意盎然的安静院落。 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一座别院更合适,其奢华富贵之处比之皇家别院更甚,其优雅宁静之意仿若世外桃源,这座客栈式庄园始建于五年前,从它建成之日起,便成了京城达官贵人们的常来之地,无论你是想来彰显品味也好,还是想寻求一个放松之地也好,或者你想商谈什么秘密交易,这里都可以达到你的要求。不过,相对的,它的收费更是高得离谱,仅仅是在这里喝杯茶的价格,就可以抵得上一般百姓三年的收入,所以很少会有外来人投宿到这个地方。 蓝霄悄无声息的站在园内的一座院落之前,淡淡微笑,笑意微凉。 当然,那个人如果不想随随便便就被别人察觉到他的形踪,这个地方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蓝霄刚刚出现在院落之外的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院里,突然灯光大亮,随后紧闭的院门,无人自启,似是在迎接客人。 蓝霄丝毫不感到意外,他都站在门外了,那人若是还察觉不到,那就太没用了。 他微笑,抬腿,踏入。准备去见那位久见的——故人! 091 故人相见 蜡月中旬,月亮已几全圆,夜色却如冰雪般沁凉人心。 冬日的晚风原本冰凉入骨,可在别有洞天之内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院内百花齐放,溪水潺潺,也不知这客栈主人用了什么方法,让人身处其间的人们完全感受不到冬天的感觉。 五号楼前,有人抬头望月,一袭白衣,月色之下衣袂无风自动,清冷的月色清晰的映照出一个清丽孤绝的身影。 “仙界秘传神术,竟让她用来摆弄俗界客栈。”那人冷冷地说道:“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光看你的背景,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倌头牌!”蓝霄斜倚在门框上,勾着一边嘴角笑道:“你一开口我才确认,果然还是那个冷冰冰木呆呆的言大刑官!” 那人缓缓回过身来,刀刻般的深邃的五官,冷峻的神色,衬着一身白衣,再无背影给人的清丽之感,只有一种冰冷沉凝的肃杀之意。 “你倒是变得刻薄了不少。”言圻眼中微露暖意,语话之间却是颇为感慨。 蓝霄嘲讽一笑,道:“我以为你该感激,我只是变得刻薄了些!” 言圻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终于皱起了眉头,“你用了分魂之术?”虽是疑问,但话中却带着十足的笃定。 “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小术法,你都看不准了吗?几百年不见,你退步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蓝霄浓眉微挑,讽意十足地说道:“不是被他干得太狠,让你连修练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了吧?” 言圻眉头一紧,抿唇忍了一下,可蓝霄的目光太过轻蔑,被昔日同僚用这种目光注视,让言圻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恼感,他冷笑着反击:“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吗?” 蓝霄轻笑一声,下一秒,已经到了言圻身边,手指顺着他深刻的脸部线条慢慢下滑,他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虽说咱们爱的都是男人,可谁告诉你,我们之间被压的那个人是我?” “难道不是?”言圻冷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堂堂的天界战神,天帝之子,竟会甘心屈居人下!” 蓝霄双眉一挑,眉宇之意透出一股得意,“有何不可?谁叫他舍不得我!” 言圻看着蓝霄浑身竖刺的模样,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何时清冷高洁的蓝霄也会拿这种床第之事来与人做口舌之争了?曾经的他不是最看重无殇的名誉么,甚至不惜以命相护,也断断容不得旁人半点的轻蔑侮辱,可今日,他却已经可以那人的疼惜忍让来做为与人争执的筹码了! “蓝霄,其实你心里……是有些恨他的吧?恨他让你承受了双倍的痛苦,恨他的软弱,轻易的将你丢弃,恨他的逃避,让你独自一人面对人世凄凉,恨他……”未尽的话语止于蓝霄恶狠狠扼住他脖子的那只手。 “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清淡的口气跟我说这种话?你以为你还是当年天界之中人人敬畏的执刑官吗?你现在不过是个屈服于魔头的淫威,甘作他人胯下玩物的废物罢了!”蓝霄双眼闪着噬血的腥红,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他的软弱究竟是被谁逼的?又是谁不择手段逼得他不得不逃避?他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多吗?你有什么资格与立场敢这么说他?!” “抱——歉!”言圻并没有挣扎,只是强忍着窒息的痛苦说了一句道歉,他知道自己的话过份了,这个世上谁都有资格责备无殇,唯独他没有! 蓝霄狠狠地将言圻甩到了一旁,闭上双眼,努力地平复刚刚被言圻挑起的滔天怒火。 “你不该用分魂之术,那对你只有伤害。”言圻摸着脖子,一定青了,蓝霄是真的想要掐死他,他可以感觉得到。 蓝霄稍稍平复之后,冷冷地说道:“再多的伤害我都受得,区区一个分魂算什么?” 言圻轻叹:“你的转生之躯不就在他身边吗?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不要拿那种肮脏的傀儡与我相提并论!” “可那也是你!”言圻站起身来,走到桌旁倒了两杯酒,才不赞同地说道:“他承载着你灵魂,主宰着你的思绪,你是你能生存在世上的唯一媒介!你怎么能那么说他!” “不过是天意之下的提线木偶,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蓝霄似笑非笑道:“可不要告诉我,你还没在他身上动手脚!” 言圻端茶的手微微一颤,不小心地晃落了几滴热茶,“……抱歉。” “你用不着向我道歉,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我已经听腻了。”蓝霄无视言圻的僵硬,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探手取过另一只茶杯,缓缓啜饮,话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痛到极致伤到极致的麻木,“左右不过是那些手段,我根本不在意,你尽管用!” 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言圻沉声说道:“大乱将起,到时候,你不要插手!”这话,不是命令,而是劝告也是警告。 蓝霄微微一笑,似得极尽风流妖娆,一如千年之前那个喜欢懒洋洋地斜躺在玉床之上的天界最强者。 “你放心,我可没有无殇那份维护苍生的仁爱之心。我巴不得快点乱起来,然后多死一些人!”笑意微带血色,他说:“你知道,之前那三十来万人我可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言圻点点头,片刻之后,又道:“分魂之术,不要再用了!” “我不会去坏你的事,你也莫要来管我的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蓝霄懒懒地说道:“这话我已经告诉过沈微雪,难道他没有转告给你?” “我并不是想干涉你,只是一点私人的关心。”言圻想到分魂之术所要付出的代价,眉头再次紧皱:“你的魂魄本来就已经很脆弱了,再经不起分魂之术所带来的痛苦。” “那多谢关心了!不过太过多余,我不需要。” 言圻再叹,“随你吧。” 蓝霄抬头,冷眼看向言圻,说道:“今日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废话的。我只问你,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言圻干脆的说道:“十年前无殇刚刚到来的时候,我就离开了魔域。” 蓝霄诧异道:“他没有找你?” “如你所说,我不过是个玩物。恐怕他连我走了的事都没发现,又怎么会来找我?”言圻的笑容中尽是苦涩之意。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真对那个混蛋动心了吧?”蓝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心。 “怎么会?我一直牢记自己的身份,神魔不两立。”言圻低垂了眼眸,遮挡住了外界的一切窥探,淡淡地说道:“当年屈服于他……也不过是一时之计。” 蓝霄冷笑道:“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那幅仿佛被人辜负的惨样儿真是让我惊讶!”冷笑几声,又道:“不过,也确实与我没什么关系。你真动了心也罢,假动了心也罢,左右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来个相爱相杀,都死绝了才好!” 冷冰冰地一句话说完,蓝霄站起来负手转身,再次化光而去。 灯光明亮的小院之中,灯光渐次熄灭,再度陷入一片墨色之中。言圻在一片暗夜之下静立,清丽的背景凛然不动,却渐渐流露出了一丝哀伤寂寥。 …… …… 这一夜,没有人知道小楼之中有过这样一场隐含着千年隐秘的谈话,也没有人知道曾有一个人鬼皆非的游魂来去一番。只是小院中的乍明乍暗,引起了服务人员的注意,在第二天将这个疑问夹杂在一堆商官隐秘之中送进了黄泉府。 …… …… 轩辕无殇并不知道东都城里来了这样一个可以影响他今后命运的人,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蓝霄曾与这个人有过一番商谈。她现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给转移走了。 霍然,霍家家主的独子,南疆朝廷的权贵,南武林之中的骄子,她血缘之上的表兄。 三天前,这个人带着一批随从,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靖王府,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她家的客房,光明正大的要求她的照顾。 “本王凭什么照顾你?你真当自己是我表兄了?”轩辕无殇没好气地赏给他一个白眼。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八年,当年冷漠寡言的少年也已经长成了一名伟岸俊朗的青年,只是那张缺少表情的脸仍旧如八年前一般僵硬。 “不是照顾,是暂住!” “暂住也不行!”轩辕无殇冷哼道:“本王压根就没打算收留你!” 霍然闻言皱眉,为难道:“可这是父亲的命令。” 轩辕无殇冷笑:“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他的命令是给你的,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条件?”霍然问的是想要留他住在王府,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轩辕无殇却一下就听懂了,所以他唇边冷意更甚,讽刺道:“八年前你们父子就是这么一副德性,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拽样!你觉得你们霍家现在还有什么与本王谈条件的资本!” 092 太子,交易 霍然皱眉,当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半晌之后,才犹疑地开口道:“天书?” 轩辕无殇正举杯要喝茶,闻言却骤然一愣,茶杯近在嘴边却没再喝下去,反而在一愣之后缓缓入下茶杯,定定地看向霍然,冷然问道:“这话是霍达是教你的?” “那是你舅舅。”对于她直呼其名的行为,霍然表达了不满,并极为认真的纠正。 轩辕无殇对这句话直接无视,倾身靠在了椅背上,又摆出了她一惯的慵懒坐姿,笑意凉凉地说道:“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收留下你们这一群人,做为交换,你就将天书给我?” “天书有这么廉价?”霍然反问,语气微嘲。 躲在轩辕无殇胸前睡大觉的小乖,突然耳朵一动,敏感的注意的到了天书两字,小爪子扒着轩辕无殇的衣襟,小身子一挺便,小脑袋便露出了出来,葡萄似的狐狸眼对着霍然眨巴了两下,然后又扭头朝着轩辕无殇晃了晃小脑袋。 轩辕无殇笑了笑,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抬头对着霍然淡淡地问道:“条件。”一分钟以前霍然对她说的话,如今立场倒转,由她问了出来。 霍然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说道:“在奇珍阁拍卖会之前,我们会借住在靖王府。” “然后?”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霍然沉默了一下,说道:“一个男孩,今年……应该有十岁了。他身上应该有一块玉佩。”从袖囊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他,说道:“一块纯正的金黄色岫岩玉,上面雕刻的便是图纸上的样式。” 展开图纸,看到上边所绘的茶花绣龙的图案时,轩辕无殇眼眸深处隐隐荡起了一丝波动,又被她不动声色的隐藏,她淡淡地问道:“还有其他的标记吗?东夷的十岁男孩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你总不能让我单凭着一块玉佩就去找人吧?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霍然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他的后背应该有一块茶花形的胎记。” “应该?”轩辕无殇挑眉,不满他的不确定。 霍然凝神想了想,确定道。“的确有。” “那就好。”他随手将手中纸张放到桌上,又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霍然,说道:“这个孩子和你们霍家有什么关系?或者我应该问,这个孩子和你们南疆皇室有什么关系?你们竟然舍得拿天书来交换他的下落?” “这应该与我们的交易无关。”霍然皱眉,拒绝回答。 轩辕无殇笑道:“怎么会无关?人既然是我来找的,那我总该知道我要找的人是什么身份,我找他会不会给我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若是会,我也要知道那个麻烦可不可以与天书的价值相匹敌!既是交易,那我总要衡量一下得失嘛。”低头揉了揉小乖的小脑袋,他垂眸浅笑:“若是得不偿失,那我可要拒绝交易了。毕竟,我若想到天书,并不只有与你交易这一条路。” “没有我霍家点头,你怎么拿到天书?”霍然冷笑,笑容中是满满的轻蔑与自信。 轩辕无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陡然挑眉轻笑:“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不过区区一个南疆,我若选择挥兵南下,不出三月,便可直奔你们南疆皇宫。到时候我直接屠了你们南姓皇家,天书自然也是我的。而与此同时,我还为东夷开拓了疆土,为自己立下硕大的功业。不是更加两全齐美?” 他起身走到霍然身边,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笑道:“表哥,你要记得,你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谈条件,是因为你是霍家人,是我母亲的娘家侄儿,而不是因为你手中握有的那卷天书!” 淡淡地莲香萦绕鼻端,霍然抬头看着立在身旁的少年,想不到如此奢华富贵的千金之子,竟会有如此淡雅高洁的香气,那种仿若不染红尘的莲香配合着他此刻有些居高临下翻掌间颠覆天下的睥睨神态,竟完美的揉杂成一种极为特殊的气质,让他微微恍神。 “表哥?”看出了他的走神,轩辕无殇淡笑提醒,笑容中却不可避免带上了一丝警告之意,我在这里正经的和你说话,你竟然还敢走神,当真我不敢将那些威胁付诸于行动? 被一声淡漠疏离的表哥叫得回神的霍然,将她的警告之意了然于胸,当下将方才的走神抛之脑后,叹了口气说道:“若你调查过南疆的现状,就应该知道,当朝皇后在十年前丢失了一个孩子。” 轩辕无殇笑意莫名,“南疆太子?” 霍然点头,“那是南疆皇室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抬头,望进轩辕无殇的双眼,他认真地说道:“严格说来,这个孩子也是你的表弟。”南疆现任皇后是霍家嫡系女儿,与何起舞乃是亲姐妹,算起来轩辕无殇应当叫对方一声姑姑,对方的孩子自然是她的表弟。 轩辕无殇心中虽然对于这种表弟的说法嗤之以鼻,但面上却半点看不出来,想了想又问:“为什么隔了十年才来找?而且为什么是在我们东夷找?” “实际上这十年来,我们霍家一直在找。只是因为某种忌惮,所以一直是暗中进行的。当年宫中大乱,皇后姑姑孤立无援,为了保护太子,便将太子交给了一位忠心的宫女,那名宫女为了躲避追杀,一路小心潜逃。直到三年前,我们才查到那名宫女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东夷。”霍然眼神略黯淡了下,继续说道:“三年前,家中派出了无数人来东夷打探,却始终寻不到半点线索,只知道人最后是在东都消失的。现在朝中的局势很微妙,皇上受丽妃蛊惑,多年来与皇后姑姑的感情并不和睦,再加上几个月前丽妃又诞下一位皇子……” “好了。”轩辕无殇开口打断他,说道:“我对你们南疆皇室里的秘辛并没有什么兴趣。人我会尽力帮你找,不过能不能找到就要看天意了。” 霍然诚恳道:“多谢!” “不过是交易,谢就不必了。”轩辕无殇说道:“若是那孩子还活着,我会将人找到交给你,若是那孩子已经死了,我会找到他的葬身之所,告诉你。不管人是死是活,只要我查到他的确切消息,交易都算完成!届时,我要那卷天书。” “当然。”霍然认真说道:“南疆并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留着天书也没有用。只是父亲要我转告你,你的目的只是天书,他日大乱一起,还请你放南疆百姓一条活路。” “你老爹知道的东西果真不少。”轩辕无殇摆了摆手,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霍然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处,收回目光,眉间若有所思,有些事情父亲并没有告诉他,轩辕无殇为何要收集天书?父亲为何如此笃定天下会乱?这又与轩辕无殇有何关系?这些他都不知道,看样子,此次回去,他必须要找父亲好好谈一谈了。 …… …… 轩辕无殇回到书房,拒绝了任何人的求见,默默地靠在软榻上,沉默,沉思。 直到日落西山,听闻了轩辕无殇已经两餐不吃的高牙,终于忍不住来敲门了。 “何事?”直到高牙快忍不住了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内终于传来这一声询问,说话的人声音低哑干涩,让高牙听了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主子,是不是下午与霍公子谈得不愉快?若是您当真不喜欢他,那属下这就赶他们走。” 在靖王府所有人眼中,轩辕无殇的心情是摆在所有事件之上的,任何人只要你惹得她不高兴了,那既然你是皇子太后也休想好过。想当年高牙是何等样的忠君为国啊,结果八年时间已经被轩辕无殇彻底调教成唯她独尊的心态了。 上午的谈话,轩辕无殇遣开了所有人,关于那场交易的事只有她和霍然知情,所以高牙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在他眼中,只看到主子与他们谈了一场,结果便是他们留了下来,而主子却将自己关在房中近乎一整天,明显是心情不好了。那事情显而易见的是霍家人又不讲理了,又欺负了他们主子。这才让主子忍气吞声地将他们留了下来。他们也不想想,依轩辕无殇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不必,他们愿意住就随他们吧!”轩辕无殇淡淡地说道:“只要不妨碍到我们王府,他们想干什么都随他们。”突然叹了口气,又说:“高牙,去请沈先生来书房见我。” 高牙应道:“是。” 刚转身走出两步,门内又传出声音。 “等等。”轩辕无殇沉吟了一下,又说道:“算了,不用去了。”顿了顿,又问了一句:“苏苓现在在哪儿?” 高牙回道:“回主子,应该在后院厨房。那小祖宗听说您二顿饭没吃了,非吵着要亲自下厨,给您好吃的。” 093 厨神苏苓 房间里的轩辕无殇闻言不由失笑,那小子做出来的东西是人能吃的吗?片刻的沉默过后,轩辕无殇说道:“把苏苓叫到我书房来,另外去厨房端些吃的,我饿了。” “是。” 听着高高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轩辕无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起身点燃了油灯。他看着亮起来的书房,却觉得这屋中有些发冷,不由得紧紧了衣襟。 自从他将朝中要紧之事都分派给几位皇子之后,他的书桌上便突然清静了不少,再也没有堆积如山的奏折等他批阅。此时桌上只有几本闲书随意堆放在那里。他随意的拿起一本,定睛一看,却是一本前朝宫廷艳史。 她摇头失笑,知道这定然是苏苓那小兔崽子翻出来看的,不知怎么竟会忘了放回去,若是被沈微雪看到,他又少不顿皮肉痛。 说起来,当初虽然是她将苏苓捡了回来,可这么多年,负责教养他的人却一直是沈微雪。而她,她当年太小又是王府世子,不方便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带回府中,加上她一直私心地希望着这孩子将来能够自由快乐一些,也不忍心硬给他加些身份束缚,后来……后来府中出了事,她的心情很多长间才平复下来,而沈微雪为了照顾她,也无暇看顾苏苓。那个时候苏苓才两岁多一点,突然一下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见了,想必他当时是很害怕很彷徨的吧。 可在她安顿好一切,再将他接回来的时候,那孩子仍旧对她笑得灿烂,只在抱着她的时候,两只小手死死地攥紧了她的衣服,像是生怕在下一个瞬间就被丢弃。 话说,她当然为他取名苏苓,是为什么来着? 让她想想……哦,对了,是为纪念前世那个纠结了一生的弟子。前世的苏苓前半生幸福后半生凄苦。她为这个在黑夜之中抓住她衣角求生的孩子取名为苏苓,便是想着,若能将之前欠了苏苓的快乐幸福,都加倍的补偿给这个孩子就好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忙于朝事,忙着寻找天书,忙着勾心斗角,能抽出来陪他的时间却不多。可他仍旧如此健康快乐的成长起来了,虽然偶尔胡闹,偶尔让人头疼,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啊,这个在她羽翼之下尽情飞扬的孩子,已经相当于她另一个亲人了,可如今,她又怎么忍心将这个推出去,独自面对外面的凄风苦雨,摧打倾轧? “咚咚。”两声略带迟疑的敲门声传来。 轩辕无殇抬头望去,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门外那个人现在是什么样的小心翼翼,嗯……应该是皱着眉,苦着脸,紧抿着嘴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吧。 “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随即一个小小的脑袋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探了下来,一双灵活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就是不肯看向桌子旁的人。 轩辕无殇看着那仿若从煤炭堆里滚了一圈出来的小脑袋,嘴角抽搐了一下,凉凉地问道:“怎么,又烧了我一间厨房?” 苏苓嘿嘿嘿的傻笑半天,妄想蒙混过关,可最终却在轩辕无殇半温不火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垂头搭脑的蹭到他身边,吱吱唔唔地说道:“那……那什么,也没……没烧完。就只烧了一个灶台!”说完又赶紧抬起头看向轩辕无殇,瞪大了眼睛凑近,意图让轩辕无殇看明白他眼睛里的诚恳,赌咒发誓般的说道:“真的,殇殇你相信我,我就真的只烧了一个灶台!绝对没有将整个厨房都烧掉!这绝对是真的,我绝对不骗你!” 轩辕无殇瞪了他一眼,本想生气,可看着那张堪比包公的小黑脸蛋,却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苏苓一见,整个人立马高兴起来,就像一只半死不活的鱼突然间跳进了大海,欢实得不行。扑上去一把抱住轩辕无殇的胳膊开始撒娇卖乖讨好:“殇殇殇殇,人家是担心你才去厨房的。下人们说你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人家想着,你肯定是嫌弃那些厨子们做出来的饭菜不好吃,所以才没胃口的。人家担心你总是这样饿下去会饿出病来的,这才偷偷地跑去厨房,想给你做些好吃的出来!”整个人爱娇地靠在她身上,他美美地说道:“苏苓做出来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肯定会觉得好吃的!蓝霄哥哥都说了,苏苓做出来的东西,有一种大厨们做不出来的味道,只要殇殇一偿就肯定会喜欢!” 轩辕无殇默默的在心中点赞,你做出来的东西大厨们是肯定做不出来的,他们要是能做那个味道,老子早就不养着他们了! 想归想,看着他那一副美得冒泡的样子,轩辕无殇却不忍心打击他了,只得逗趣般地问道:“哦?是什么味道这么神奇?” “是爱心的味道!蓝霄哥哥说我在做菜的时候,会将自己对殇殇的关爱全部做进去的,所以我做出来的东西大厨们都做不出来,殇殇知道了就一定会喜欢!”苏苓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过了天上的星光。 轩辕无殇心中陡然泛起一股酸涩,这孩子总是这般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她,体谅她忙,所以从不要求她必须陪他,知道她忙,所以不忍打扰只好默默地关心她。 她几乎就想这样沉默,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将这孩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替他挡下一切风雨!可,怎么可能呢? 轩辕无殇温柔的揉了揉他头顶,若无其事地笑道:“既然如此,那还不把你那烧了一个灶台的成果拿出来,我现在可是饿得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苏苓跐溜一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屋中:“我现在就去端,你等我!等我啊!” …… 轩辕无殇一直知道苏苓是个厨房里的天才——天生的废材!她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苏苓端来些什么样匪夷所思地东西,自己都要面不改色的吞下去,以此来纪念即将到来的分离! 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决心,也低估了苏苓的天才之能。 “这个……这个……是什么东西?”她指着桌上一盘红白杂夹的东西,弱弱的问道。 苏苓看了一眼,欢快地说道:“哦,那个是鸡蛋炒豆腐!” “鸡蛋炒豆腐?那为什么会有红色的东西?”轩辕无殇十分不解,另外,鸡蛋和豆腐可以放在一起炒吗? 苏苓边对食指边讨好地笑:“那个……我是想鸡蛋豆腐都没有什么味道嘛,所以想说加些调料的话肯定会更容易入口一些!那个……那个……你前阵子不是有发明那个番茄酱吗?我是想说那个东西甜甜的应该比较开胃,就……就加了一些进去。”亮晶晶的大眼瞅着她,“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在苏苓无比欺待的目光中,轩辕无殇在给自己加油鼓气了无数次之后,终于颤颤微微地朝着那盘‘鸡蛋炒豆腐’伸出了手。 ‘食物’入口的一瞬间,轩辕无殇陡然瞪大了眼睛,咔嚓一声,手中筷子断成两截。吓了苏苓一跳。 “……怎么样?好不好吃?” 轩辕无殇艰难地吞咽了下去,随即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若无其事的伸手,拎起茶壶,随即……直接就着壶嘴不要命似的开始灌茶! 直到茶香完全覆盖了嘴里的怪味,轩辕无殇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下已经空了茶壶,可看着满桌的不明物体,真的再也提不起勇气伸筷子了。 “……不好吃吗?”虽然轩辕无殇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可苏苓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问道。 安慰的拍了拍苏苓的肩膀,轩辕无殇温声说道:“至少鸡蛋里的壳已经小到可以忽略,直接下咽也不会刮到喉咙,这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这种安慰完全无法弥补苏苓已经受伤的心灵,他趴在桌边,做垂死状! “只是把番茄酱和辣椒酱弄混了嘛,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的……”正打算多说些什么来继续安慰苏苓,却突然听见房门哐当一声,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屋中二人同时一惊。 轩辕无殇一抬头便看见沈微雪低沉着脸色,夹杂着满身冰霜之意冲了进来。他眉头微皱,沈微雪如此难看的面色,可是十面未曾一见,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微雪原本狂怒的神色,在看到苏苓也在屋中的时候,微微缓合了一下,说道:“苏苓,你先出去。”声音生硬,依旧带着愤怒地余波。 苏苓担忧地看了轩辕无殇一眼,待看到对方温和自信的目光时,终于应了一下,乖巧地走了出去,还体贴地为二人带上了房门。 “出了什么事?居然连一向温和冷静的沈大贤人都变了颜色?倒真是稀奇。”轩辕无殇推开面前的饭碗,拿出手帕擦了擦嘴,问道。 沈微雪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如刀,扬了扬手中的一样东西,冷冷地问道:“这是什么?” 094 欺骗,告白 轩辕无殇看着那张熟悉的纸,微微愣了一下,怎么会在沈微雪的手里?“你从哪儿拿来的?” “客厅。睍莼璩晓” 轩辕无殇沉默,她以为自己当时足够冷静,可终究还是受了影响,竟然将这个图案忘在了客厅里。 “这张图是谁给你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沈微雪冷声问道:“又或许,你是想瞒着我做些什么决定?” 轩辕无殇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我能瞒着你做什么决定,这府中上上下下,哪一件事可以瞒得过你沈大总管的耳目?” “不要岔开话题,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知道又如何?”她淡淡地说道:“这终究是苏苓自己的事,我不能替他决定什么,同样的,你也不能!” “自己的事?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小孩子?你不要忘了本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接掌国事了!”轩辕无殇淡淡地说道:“沈微雪,我体谅你的心情,但也希望你能学会尊重苏苓自己的意见!他不是你儿子也不是你弟弟,不需要你来对他的人生指手划脚!” “……他不是你。”沈微雪闭了闭眼睛,胸膛却仍旧剧烈的起伏,他放不下那个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他当然不是我,他的父亲母亲都还在世,他还有正在四处寻找他的亲人。”轩辕无殇笑意微凉,自嘲道:“他与我这种克尽天下人的天煞孤星自然是不一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满腔的担忧怒火在轩辕无殇一句接一句的冷言冷语中,渐渐退却,理智重新回炉。他低低的叹了口气,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轩辕无殇看了看他,直到确定他是真的冷静了下来,才缓缓地将霍然找人的事情说了一下。 “当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不过几个月大,虽然是和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一起,但他身上穿的是茶花绣金龙的丝绸肚兜,襁褓里还塞着一枚金黄色的玉佩。这两样东西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根本不像是一个身着普通的小姑娘能拥有的!可那时我不懂这两样东西代表的意思,问你,你说你也不认识。”随着简短的诉说,当年的许多事情的细节开始慢慢地在眼前重现,她猛然想到了一个她忽略了很久的问题,看向沈微雪的目光渐渐带上了几分狐疑,她缓缓地说道:“后来我觉得这两样东西看起来便很珍贵,说不定还与他的身世有关,便想着好好保存起来。待他长大了再交给他。你说、是你说!我府中人多眼杂,冒然收起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不安全,所以由你来保存也是一样的!” 沈微雪的脸色渐渐发白,目光中竟渐渐透出一丝莫名的惊恐。 轩辕无殇继续说道:“自那之后,已经十年了,我没有再见过那两样东西。不止是我,就连苏苓自己都不知道。若非今天霍然给了我那张图纸,我几乎都已经将它们忘了。”她定定地看着沈微雪,某个怀疑在心中越来越清晰,这导致她的口气中不可抑止的夹杂了几分强自压抑的怒意,“可游历天下的你,号称通晓神州历史的沈大贤人!又怎么会认不出南疆皇室的图腾?你早就知道了苏苓的身份!”最后一句话,轩辕无殇说得无比肯定。 “我……”沈微雪艰难地吐出一字,便再难说出多余的话来。 沈微雪这模样子在轩辕无殇看来,无异于默认!原本犹有存疑的目光刹时变得如刀锋般凌厉,她的语气瞬间降至冰点:“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沈微雪猛然闭上了双眼,躲开了她的目光,艰涩地说道:“……我不是有心瞒你!” “你是有心瞒我!”轩辕无殇冷冷地说道:“你甚至是处心积虑,用尽一切手段来瞒着我!黄泉的情报网遍布了整个大陆,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曾见过南疆皇室特有的标志!如今想来,我之所以一直不曾见过,想必也是因为你将历来南疆情报中有关这图滕的情报都隐瞒了的结果吧?”轩辕无殇突然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满满地自嘲,“我也真是傻,一直以为南疆暗弱,不值得过多注意,所以竟然连最基本的皇室图滕都不曾留意过!” “……”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沈微雪缓缓地低声说道:“对不起。” “解释也好,道歉也好,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说了,我只想知道,你如此处心积虑地隐瞒下苏苓的身份,究竟是为什么?” “我只是……想为你将来收服南疆做个准备。”沈微雪涩声道。 啪的一声,轩辕无殇猛然拍案而起,压抑许多的怒气终于在此时暴发:“到现在你还在骗我?你当我是傻子吗?你隐藏苏苓的身份和收服南疆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认为你将南疆太子养大了,他将来恢复身份就会将南疆拱手相让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还是你认为,天真的是我?”他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压下胸中怒意,继续说道:“更何况,我记得你说过,我的作用只是为天下统一制作一个契机,而最后统一天下的人不会是我,也没必要是我!既然如此,我有什么收复南疆的必要?” 沈微雪深吸了口气,慢慢说道:“我当年说过,天书对于几国皇至至关重要,你想要从他们手中拿到天书,就要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单单一个东夷是不够的。既然天意将南疆太子送到了你面前,我自然要趁此机会提前做些准备。” 轩辕无殇定定地看了他半晌,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到现在还在骗我!” 沈微雪避开头,“我说的是实话。” 轩辕无殇目光灼灼的看了他良久,却没有再开口逼问,只是闭上了眼睛,遮住了其中满满的失望,淡淡地说道:“罢了,从你第一天到我身边我就知道你有很多秘密,如今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不管你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瞒着我,只是如今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决定,你不要再插手了。” 沈微雪叹了口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仍旧忍不住多余的问了句:“你要将苏苓交给霍然?” “再说吧、”轩辕无殇无意多说,只是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说道:“我累了,你退下吧!” 沈微雪脸色黯了黯,这还是第一次轩辕无殇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与他说话!他不再多说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却突然转过来身,朝着轩辕无殇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转了半天,还是吞了回去。最终,他只是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 有些事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而他,改变不了! …… …… 直到身后的关门声传到耳中,轩辕无殇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抬手揉了揉额角,真正感到了一丝疲惫。转身看着桌上一盘盘颜色奇妙的菜,苦笑一声,想起多年来三个人几乎可以称得上相依为命的日子,心头终于忍不住地泛起了一丝凄凉。 苏苓是那么尊敬爱戴着沈微雪,那是发自心底深处的亲近信任,可他呢,从他第一天收养他,就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早就知道你到我身边,有着自己的目的,这么多年来,我是当真相信你的,相信你不会害我,可是…… 沈微雪啊沈微雪,你连自己尽心养大的孩子都要算计,你让我……怎么再信任你? …… 当敲门声再度传来时,轩辕无殇只是淡淡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懒洋洋地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门外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犹豫地开口唤道:“殇儿?嗯……是我。” 轩辕无殇一愣,立即起身,亲自拉开房门,有些惊讶的说道:“蓝霄!你怎么来了?” “我听人说,你从上午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既不见人又不吃饭。我担心你,便过来看看。”蓝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明显疲惫的脸色,心疼地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被苏苓折腾了一会儿。”轩辕无殇笑道,“说起来全怪你,你明知道那小子根本就是厨房的克星,还偏偏去鼓励他,说什么他做的饭菜有爱的味道,结果让他毁了半个厨房不说,还摆了一桌可怕的东西硬逼着我吃!” 蓝霄扑哧一笑,说道:“没办法,看着他那一脸沮丧的样子,我总不好再打击他。”朝着门内探了探头,看到那一桌子的不明物体,他终于忍不住同情道:“当真是辛苦你了!你吃了多少?” 轩辕无殇让开身子,将蓝霄让进了屋里,边说:“能吃一口已经是极限了好不好?你还打算让吃饱啊?” “所以为了安慰你受到迫害的胃口,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将手中提着的一小罐子轻轻地放到桌上,打开盖子,一股淡淡地清香刹时溢满了屋子。 被诱人的香气勾引得胃口大动地轩辕无殇,一下子扑到桌前,小狗般的抽动着鼻子,流着口水问道:“这是什么?这么香,谁做的?” “我做的!”蓝霄微微得意地说道:“知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怕太油腻的东西你受不了,所以我特意下厨熬了些比较清淡的粥。”倒出一碗,递给她,蓝霄有些期待地道:“来,你偿偿,若是喜欢,以后我便经常做给你吃。” 轩辕无殇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碗,然后就着碗口淅沥呼噜地往里灌,转眼间,一碗粥就见了底。 蓝霄在一旁含笑看着,见状,又给她盛了一碗。 等到两碗粥下肚,轩辕无殇才有些满足地放下碗,摸了摸肚子,说道:“这真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粥了,怪不得你从来不吃府里的菜饭,赶情你自己做的比他们好吃多了。”她哼哼了两声,不自觉的撒娇,“吃过你做的东西以后,你让我还怎么继续忍受府里的饭菜?不行!你要负责,以后我的一日三餐,全都交给你了!” 蓝霄的眉眼弯弯,无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那有什么问题,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这可是你说的!”轩辕无殇眼神一亮,说道:“那我以后天天去望星阁缠着你给我做饭,你可不许烦我!” “我怎么会烦你?”蓝霄的声音近乎喃喃自语,说完之后,猛地一俯身,欺近了轩辕无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双唇已经触到了一片柔软。 轰地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劈到身上,轩辕无殇只感觉到大脑瞬间变成一片空白,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有一股清冷的花香萦绕在鼻间,恍惚间觉得很是熟悉,像是在上辈子上上辈子,便早就闻到过一样,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中一痛,一股莫名的怜意陡然泛了上来。 这个吻并没有如何深入,只是轻轻地在唇上点了一下,便带着些留恋的余韵缓缓地分开了。 蓝霄看着她恍惚的神色,眼中柔情肆意,轻且坚定地说道:“殇儿,我永远都不会烦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被蓝霄的声音猛然拉回神志,轩辕无殇脸色暴红,一张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蓝霄宠溺的笑出了声,凑到她耳边,吐出无比诱人的气息,仿佛蛊惑似地开口:“殇儿,我说喜欢你……是真的!你长大了,而我……不想再等了!” …… 轩辕无殇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应的,也不记得蓝霄是何时离开了自己的书房,一整个晚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蓝霄最后的那句话…… 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竟然喜欢我! 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在世人眼中,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蓝霄怎么会喜欢喜为男人的自己呢?而且看样子,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不觉得奇怪!似乎他喜欢上身为男人的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 095 剑阁的消息 虽说自己不歧视同性恋,可她不是啊!她对女人没感觉,她可以明确自己的确喜欢男人,可她不想喜欢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啊! 蓝霄……喜欢的竟然是男人吗? 意识到这一点,轩辕无殇一时间竟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睍莼璩晓 她喜欢蓝霄吗?毋庸置疑是喜欢的,打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 她看不得他受委屈,受不了他的冷待,喜欢看他笑,呆在他身边会觉得安心……那种重视是不是爱,她说不清。 她只知道,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能够让她如此重视的,也只有那两个人,一个是蓝霄,另一个,是澜汐。可对于这两个人的感觉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区别,至于到底有什么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这两个人她都放不下…… “啊~” 发泄般的大喊了一阵,轩辕无殇猛然掀被,坐了起来。 而原本趴在她胸前睡觉的小乖,一个不防,直接让被子盖了个严实,好不容易从里面钻出来,小乖看向轩辕无殇的眼神满满都是委屈。 随手揉了揉它毛绒绒的小身子,轩辕无殇长叹了口气,“小乖啊小乖,我要是也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就好了,现在也不用烦成这样了。” 它怎么就没心没肺了? 小乖一听,当下怒发冲冠,脑袋一扭,脱离了她的魔掌后,小嘴一张,咔的一声就咬在了轩辕无殇的拇指上。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报复,轩辕无殇此时实在没心情理它,继续叹气:“你说,蓝霄怎么会喜欢我?他怎么能喜欢我呢?我可是男人啊!他怎么可以喜欢男人呢?”你就算要喜欢,也该是在知道了老子的真实性别之后再喜欢吧?怎么可以现在就喜欢呢?而且看他那样子,似乎这喜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乖听后,嘴上不松,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它心里,蓝霄喜欢她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嘛!他要是不喜欢你,你们俩现在还在天界逍遥自在呢!至于受这几百年的罪吗?主人也真是奇怪,要是以前,听到蓝霄的话,她还不得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怎么愁眉苦脸的呢?难道主人变心了?可血魄明明还在起作用啊! “唉,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随手一扬,小乖顿时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了大半天,还是未能自救,最后啪的一声,贴在了窗框上,随后顺着木框,直直地滑落在地。 恰在此时,窗上响起几声叩叩的敲击上,带着一股奇妙的节奏感,轩辕无殇凝神听了几下,确定了门外人的身份后,淡淡说道:“进来吧,我在。”边说边从床上起身,随手从衣架上拿起外袍披在了身上。 窗子被人轻轻地打开,一道黑色人影一闪,灵巧地翻进了屋子里。刚一落地,就听到一声‘吱’地一声长长的惨叫,那叫声几乎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黑色人影吓了一跳,赶紧谨慎的四下张望,身子也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防备的姿势。 轩辕无殇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脚下。” 蕤宾低头一望,就见一只老鼠大小的狐狸目露凶光,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一个机灵赶紧抬手,将小鼠狸放了出来。讪讪地道:“小乖大人,实在对不住……进来的时候真没看见您!” 小乖悲愤地大嘴一张,狠狠地咬在了蕤宾的腿上。 蕤宾倒吸一口冷气,又不敢真的将小乖甩出去,只好谄媚地朝着它直笑,一边默默受着,谁叫他之前狠狠地踩了它一脚呢! 直到尝到腥甜味,小乖才不甘不愿地收回嘴,然后用舌头在自己嘴上舔了一圈,随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傲娇地一扭头,跳到轩辕无殇怀里默默地寻求安慰去了。 轩辕无殇略带宠溺地看了它一眼,无奈笑道:“你啊你,小气鬼。”无视了小乖委屈的眼神,看着蕤宾,正色问道:“这个时间来找我,有什么事?” 一谈到正事,蕤宾立即正了正神色,说道:“主子,是剑阁那边有动静了。” 剑阁,便是江彻和关君衡二人背后的组织,八年前参与了东都成府的血案。当年她放了江彻和关君衡两人之后,便命人盯紧了这条线,一直在想方设法想要查出剑阁的底细,好确定他们到底与杀害靖王府的幕后真凶究竟有没有关系! 可不知道是不是江彻和关君衡被抓的事情引起了他们的警惕,这么多年来,剑阁那边竟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如今,这天下眼看就要被一把大周天子剑搅得风起云涌,置身其中的剑阁,终于忍不住了吗? 轩辕无殇冷笑一声,问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三天前府里传来消息,说汾州剑阁总部那边去了一位年轻人,那人与剑阁之主商谈了整整一天,之后,那人便带着几名剑阁弟子离开了汾州,看他们一路的行程轨迹,像是朝着东都来的。” 府里指的自然是黄泉府,这个专职情报与刺杀的组织,多年来一直由黄钟和蕤宾二人负责,黄钟身为老大,把握着黄泉府的总方向,而其他的一些具体事务,则是由蕤宾管理,尤其是剑阁这一条线,已经跟了整整八年。多年来,光是为了往剑阁里安插内线,都不知道花了蕤宾多少心思。六律中人都知道,剑阁是主子查找灭门真凶的唯一线索,所以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他们也一定要把剑阁里里外外查个一清二楚。 “根据府里的情报来源,这一行人,应该是奔着天子剑来的。”蕤宾皱了皱说道:“可引起府里注意的是,那个带头的年轻人,从来都未曾在剑阁中出现过,此人与剑阁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还不清楚,属下派了不少人去查,也奇怪的是,竟然查不到任何与此人有关的信息!来历,出身,经历……全都查不到!此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汾州的一样!” “这么神秘?”轩辕无殇蹙了蹙眉,想了想又问道:“剑阁要天子剑,是为了自己,还是和某个官方势力达成了协议?” “他们不曾与任何官方势力接触过!”蕤宾顿了顿,略带犹豫地说道:“主子,属下倒觉得,想得到天子剑好像是那个年轻人!而且据回报,这一路上,那五名剑阁弟子对于此人十分尊敬,那种态度不像是对主顾,倒像是……” 轩辕无殇微微一笑,接口道:“倒像是对主子?” “是。” “那看样子,此人说不定就是剑阁背后的那个人。”轩辕无殇在屋中慢慢踱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回身问道:“此次来的人里,有没有江彻和关君衡?” “有!不过他们并没有与这个年轻人一路,而是提前一天离开了汾州。按他们脚程估计,最迟明天应该会到达东都。” “等他们到了,你让夷则和无射去接触一下,他们当年照过面。如果他们知道奇珍阁是夷则在当家,想必会联系到我身上。若他们果真是为了天子剑而来,必然会提出想要见我一面。”轩辕无殇顿了顿,继续说道:“到时,你让夷则先拖他们一拖,至少要拖到拍卖会开始的前一天。” “是。”蕤宾应道。 “接触的时候小心一下,不要让他们起了疑心。”轩辕无殇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下。 “是。”蕤宾再次应道。他明白主子的小心,剑阁这一条线太过珍贵,任何一点纰漏都不可以有。 轩辕无殇点点头,说道:“嗯,就先这样吧。关于那个年轻人也不要放松,继续查,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有什么消息,随知通知我。” “是。” “若无他事,便先去吧。” 蕤宾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过身来,神色间少见的带上了一丝迟疑,说道:“主子,另外还有一件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轩辕无殇一挑眉,“但说无妨。”她倒是有些好奇,能让蕤宾犹豫的要不要汇报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主子,是这样的。两天前,别有洞天住进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客人,据他自己说,是从迷神域来的。”蕤宾一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一边继续缓缓地说道:“本来,属下也没有过多注意,但是昨天,三皇子突然来了别有洞天,与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直到夜色将暗,三皇子才离开。属下知道,您对三皇子一直颇多照顾,所以有些担心此人来历不明,会对三殿下有些什么别的企图,便想悄悄的试试他,可结果所有的试探都被这人不动声色的挡了回来。之后属下便亲自去了一趟,越发觉得这人……很奇怪。他看来倒是很温和,但是……但是却给我一种很是深不可测的感觉,那种感觉,属下说句不敬的话……与您偶尔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相似。” “与我有些相似?”轩辕无殇微愣。 蕤宾赶紧说道:“不是说气质像,而是……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蕤宾苦苦思索,该怎么让主子理解,可说了半天也表达不清,只有一句‘说不出来的相似’,这倒是轩辕无殇起几分好奇。 “那倒是有趣了,此人你先不要管了,改天我亲自去看看。”轩辕无殇顿了顿,又道:“这人与三皇子在一起时,都说了些什么?” 蕤宾闻言却露出了一个更加奇怪的表情,说道:“在外边的时候,就是谈些琴椹书画之类的。后来,他请三皇子进了小院,咱们的人便什么都听不到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就是听不到里面有任何的声音。” 轩辕无殇心中忽然一动,任何方法都听不到声音?难道是声音被隔绝了? ……难道是仙术?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嗯。这件事我知道了,三皇子那边你继续注意,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再来报我。” “属下明白。”蕤宾垂首躬身,“属下告退。” 轻吁了口气,轩辕无殇摆摆手,“去吧!” 看着蕤宾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轩辕无殇神色怔忡了片刻,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有些失神的盯着房顶的承尘,半晌,突然发出了一些自嘲般的苦笑。 在她苦恼于蓝霄突然的告白之时,蕤宾的出现就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将她刚刚翻腾起来的情绪淋了个彻底!八年平静的日子,几乎让她忘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天命! 沈微雪口中的命里七劫,已经让她失去了父母。这么多年来,自己不与任何人过于亲近,甚至连苏苓,名义上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小心地在周身竖起屏障,隔开了一切想要试图靠近自己的人,也阻止自己向任何人靠近。 八年来,她关着浮沙,远着皇宫,对澜汐也一直保持着疏离地态度,就连蓝霄那里,她有不敢过于频繁的接触,即便偶尔情不自禁,也会在回过神来后,躲得远远的。为人不就是不让惨剧再次重演吗? 自己苦心经营八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让父母再次回到自己身边,让自己摆脱这种束缚吗?此时大乱在即,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一个人? 不仅不能爱,为了蓝霄好,从今往后,她还要尽量疏远他。 还有苏苓,这孩子也不能再留在身边了。否则不要天命,光是一个弄不清目的的沈微雪,就让她无法安心。她可忘不了,那七劫之中,可是有一个断六亲的。 096 b职业道德 这世上,与她有血缘关系的,除了轩辕皇室中那仅有那几个人,便是霍家这边了。而相比起皇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血缘亲戚,霍家这边的血缘与她反而更近一些。原本她并不在意,反正霍家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可苏苓不一样,这个刚刚确定了血缘的表弟,可是让她实实在在地放在了心上的。 既然如此,这孩子离她越远越好。 霍家在南疆势力庞大,苏苓又是霍家与皇室唯一的血脉连系,有霍家看着,想必苏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更何况,皇宫虽然是历来天下间最龌龊的地方,但那里毕竟有他的亲人,他的母亲想必也思念了他许多年了! 一个母亲,不管她是处于何种位置,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唯有对子女的爱是不变的。她并没有见过南疆的那位姨母,并不知道她秉性为人如何,不过她既然是母亲的姐妹,想必也不会凉薄到哪里去吧! 她多年来收集的关于南疆皇宫中的情报,有关于这位霍姓皇后的部分并不多,只知道是个行事为人都很低调的人,与南疆皇帝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至少这么多年来,除了苏苓,她再没有过第二个孩子。但是对于这位皇后的品行,情报里倒是提到过,听说是位很有德行的国母,这么多年来,南疆皇室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立丽妃之子为新太子,另一派则是力挺皇后,坚持要将失踪的嫡子找回来继承大统,关于这一派的人马,除了是想靠霍家的大腿外,有很多文臣都是因为敬佩霍皇后,才会在苏苓失踪多年的情况下仍旧坚定不移的站在霍家身后的。 若是他日有机会,她倒是想亲眼看看母亲这个嫡亲的妹妹。 …… …… 与蕤宾估计的一样,江彻和关君衡在第二天就到了东都。 距离上次到东都,已经隔了八年。当年他们不幸被抓,从那个神秘人口中得知了靖王府的事情后,便一直对靖王府中这唯一的遗孤轩辕无殇怀着一种莫名的愧疚。其实他们回到阁中后,曾问过大哥成府的那种桩买卖究竟是什么人定的,可大哥却说那人的身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人武功奇高,就连身边的随从都是个顶个的高手,绝不是他们剑阁可以随便招惹的,并且严厉警告他们,不允许他们再私下打探这件事。 江彻却不肯死心,曾偷偷地查了很久,却是什么都查不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了。或许也正是因此,他一直认为靖王府的血案与自己有关,那股自责人初闻此事一直到现在,从来都不曾消退过。 他曾想过通过帮助轩辕无殇来弥补一些过错,可这个想法还没来及成形,就得知轩辕无殇当了东夷的摄政王,大权在握,也正是因此,靖王府一脉并未因灭门血案而没落,反而荣光更盛。而面对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王爷,他也实在是不知该从哪方面去弥补了。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他刚刚到达东都后,便与关君衡说了一下,自己偷偷地来到了靖王府的门外。而直到他翻进靖王府的墙头后,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王爷,这几天天气冷,奴婢亲手熬了些参汤,您趁热喝一点吧。” 正当江彻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靖王府里乱窜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娇媚柔婉的声音,他隐在树丛之中,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小亭子里,一对年轻男女正搂抱在一起,也不能说是搂抱,确切地说是那名女子正试图倚靠在那名男子身上。 那女子因是背对着他,所以看不清是何容貌,更何况他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他只将目光放在那男子身上。因那女子之前的那一句‘王爷’,他轻易地便断定了那男子的身份,就是当朝摄政王,靖王遗孤,轩辕无殇! 此时的轩辕无殇正懒洋洋地半躺在软榻之上,旁边的石桌旁,放着一罐参汤,还冒着袅袅的热气。而她眼前的那名千娇百媚的佳人,名叫语柔,人如其名,解语温柔。而此刻佳人正一脸的柔顺地半躺在她身上。这语柔是几日前由七皇子派人送来的,名义是她的侍婢,可看她眼前的作为,似乎并没有把那个名义上的身份记在心里,或者说,某人在她来之前,并不是那么吩咐的。 轩辕无殇看着那碗参汤,似笑非笑地说道:“哦,难为柔儿有心了,既是你亲手做的,本王无论如何也要尝尝的!”一手在她颈间肌肤不住地流连,看着那若凝脂般细腻滑嫩的皮肤,在她的抚弄下泛下片片红晕,她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心中却忍不住猜测,这红晕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冻的,照这个温度……嗯,估计有八成是冻红的!心中无良的做如此想法,脸上却是一副沉迷陶醉。 语柔羞怯地微低下头,隐去眼中的那几分得意,柔声说道:“柔儿本就是王爷的侍婢,为王爷做什么都是该的。”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我的侍婢,我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纳了名小妾呢!轩辕无殇心中哂笑。手上一个使力,将语柔拉到了自己跟前,歪头在她耳边低语,“那柔儿……你亲手喂给本王喝,如何?” 语柔的脸色恰如其分的又红了几分,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若轩辕当真是个男人,恐怕早就克制不住化身为狼了。 …… 凉亭里这副浓情蜜意的情景,却有意无意地落入了两个人的眼中。 江彻隐在暗处,看着这个情景,心中略有尴尬,虽然他今年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但他多年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女色看得极淡,偶尔逢场作戏,也是被人调戏的份。像如今这般近距离的看着他人**,他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但尴尬之外,却还夹杂着一丝怒意,这分怒意是对着轩辕无殇去的。在江彻的心中,轩辕无殇你既是靖王爷的儿子,如今身居摄政王高位,怎么可以如此不知检点,公然在房外与女人拉拉扯扯呢?那副急色鬼的模样简直是有辱靖王爷的威名……私心里,江彻对于轩辕风染与何起舞的情深意重,是很羡慕的。 而除了他,另有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也将这一幕收入了眼中。那人站在廊下,一身略显单薄的蓝衣随风轻舞,显得背景很有些凄楚的味道。这人,自然是蓝霄。 今日本是轩辕无殇约了他来亭中赏景,却不想他应邀而来,却看到眼前一幕,他幽蓝若深海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在廊上站了片刻后,他抬腿,不是离开,而是朝着那亭子走去。 轩辕无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以及心虚,她以为蓝霄看到这一幕,就应该清楚明白她的拒绝之意,依蓝霄的高傲,转身走开是最好的选择,却没想到,他竟然走了过来。 “厨房备的参汤?味道还不错。”蓝霄走入亭中,直接无视了语柔,看了眼那参汤,竟开口赞了一句。 轩辕无殇迅速收拾好思绪,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意,搂了搂怀中佳人,笑道:“你也觉得不错吧,这可是语柔亲手为本王熬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她以为蓝霄一定会拒绝,然后生气的拂袖而去。可没想到,蓝霄竟然微微地笑了笑,说道:“既然王爷开口邀请,在下自然从命。正好,在下也有些饿了。” “……”轩辕无殇嘴角抽了抽,蓝霄的不按谱出牌让她有升起了几丝挫败,勉强唯持着笑脸:“柔儿,去为蓝公子盛一碗。” 自蓝霄到来之后,便一直以惊艳的目光偷瞧他的语柔,闻言顿时从轩辕无殇怀中退出,取了一只新碗,盛了碗汤,亲手递给了蓝霄。 在蓝霄接过碗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的手相触了一下,语柔的脸上顿时飞满红霞,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背对着轩辕无殇,自己这一番作为不会被看到,却没想到轩辕无殇早已经通过亭柱上的辟邪铜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憋气,一股邪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烧上了心头,不过多年历练,早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她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笑意却淡了一些,淡淡地说道:“柔儿,本王与蓝公子有些事情要谈,你先退下吧。” 语柔有些不舍的收回视线,对着二人福了福身,依旧语气娇柔,“那奴婢告退。” 待语柔走后,蓝霄才对着轩辕无殇淡淡地笑了笑,道:“味道一般吧!可没我做的好吃。” 表面上说的是参汤,可他的表情却不知怎么的,非常容人让人想入非非。轩辕无殇不看他,说道:“连本王府里的大厨都比不上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自然更不用说了。” “生气了?” 轩辕无殇哈了一声,“笑话,本王有什么可生气的?” “不生气干嘛绷着脸?”蓝霄淡淡说道:“若蓝某没看错,刚才那侍婢,是要勾引在下吧?你心里不舒服了?” 轩辕无殇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我绷着脸了?” 蓝霄不语,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头直发虚。 “好吧!就算我生气了,那也只是气她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跟你可没关系!” “哦?”他意味深长地笑道:“职业道德?” 她理直气壮:“没错,职业道德!明明是派来勾引本王的,却被别人一个眼神勾了魂去!老七派了一个这么业余的女人来对付王本,难道本王不应该生气吗?” 097 我不会 “这么说,你是自觉被七殿下看轻了,所以心里头才不高兴?”蓝霄将手中汤碗推得远远的,边说道:“而不是因为有人觊觎蓝某?” “……”轩辕无殇窒了一下,目光转向了亭外,硬邦邦地说道:“说的没错!” 蓝霄定定的眼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感觉,让江彻看得满头雾水。他看着轩辕无殇俊秀张扬的侧脸,心头略有安慰,觉得靖王爷总算是后继有人了,虽然还看不出有多优秀,至少也不是那种耽于美色,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草包。此行的目的已了,他便想要离开了,毕竟王府守备森严,被人抓到可就不好玩了。 而轩辕无殇虽说被蓝霄的直白逼得有些窘迫,但天生的对环境的警觉性却让她对周围的一举一动了然于胸。江彻的身手虽然灵巧,便行动间那小小的动静还是逃不过轩辕无殇的耳朵,不过她只是眼角余光朝着那个方向扫了扫,随即便收回目光,只做不知。 眼见轩辕无殇毫无服软的意思,蓝霄在盯了她的后脑良久之后,才终于认输般地叹了口气:“你何必如此,你若当真厌恶见我,直说便是!蓝某难道是那种纠缠不清之人?又何必当着蓝某的面演出这么一幕戏!”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厌恶你了?”轩辕无殇冷着脸道:“今日之事不过凑巧,那女人可不是我叫来的。” 语柔的确不是轩辕无殇叫来的,自从七皇子送了这么一个女人后,朝中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也挑选了几个美人送来,就连太皇太后听后都高兴地给她送了几个人来,说是她平日里日理万机,日常生活单靠那些粗心大意大手大脚的男人们怎么够,不过太后送的不是女人,而是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 轩辕无殇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她可以有女人,甚至可以取妻生子,但现在却不能有孩子,太皇太皇不是要她断子绝孙,而是担心她有了子嗣之后,会为了孩子而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所以即便她想要孩子,也一定要在新皇登基以后。 那位老祖宗虽说多年来一直很疼爱她,但平时再怎么好,关键时刻心里向着的依旧是自己的亲外孙。对于这一点,轩辕无殇早就心中有数,好在那几个嬷嬷来了之后也就是帮她料理好房里的那些女人,并没有倚仗资格插手别的事情,反正她也没打算真拿那些美人们怎么样,所以这些事情她也懒得管。 自从蓝霄向她告白之后,她便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样不动声色的拒绝,既不能把关系弄僵,又不能让蓝霄难堪,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向蓝霄明白展示她做为一个男人的正常性取向,她喜欢的是柔软香甜的女人,而是作为同性的男人。所以她在邀请了蓝霄之后,便让人装作无意地透露了她今日的行踪,以便那几个一直摸不着她人的女间谍们可以及时的来帮场客串。 蓝霄轻叹道:“无论怎样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殇儿……”定定地看着她,蓝霄说道:“你却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说喜欢你,并不是要求你用同样的情意来回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而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 “我说出来,只是因为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让我不吐不快。我不希望当我真情以对时,看到的永远是你懵懂无知的表情。” “不管你将来做什么,我都不会妨碍你,即便你将来纳妃,我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合宜的事情。我甚至不要求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即使你儿女绕膝,也能记得有一个叫做蓝霄的人,曾经实心实意的喜欢过你!” “……所以殇儿,你真的不用为了要拒绝我,而勉强自己去亲近那些你讨厌的人。” 蓝霄最后说:“殇儿,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你在践踏我的心意。”他望着她,眼中情意单纯而深邃,让她不自觉的沉溺其中。他问:“殇儿,你会吗?会在心里觉得我恶心吗?会故意找些女人来羞辱我吗?会从此躲着不见我吗?殇儿,告诉我,你会吗?” “……” “……我不会。” 蓝霄弯唇一笑,如大地回春,百花盛放,万物复苏,让她的心神有一瞬间的迷失。 …… “走吧。我做好了午饭,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他朝着她伸出手,笑意融融:“当然,还有比这个好喝一百倍的参汤。” 被人牵着去了望星阁的人,一路上都在迷迷糊糊的想着:“怎么总觉得,自己被人用某种名为承诺的绳子套住了脖子呢?我只是答应他不会躲他,应该不算接受他的情谊吧?” 而走在前面的蓝霄,却是一脸甜蜜满足的笑容:你既然答应我不会让别的女人来羞辱我,那将来你娶不了王妃纳不了小妾的时候,可不会怪我哦!这可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 可怜的蓝霄时至今日还不知道,那个他曾经无比爱恋的男人,会在今生转生成为女人,她的确是不会娶妻,可她会嫁人啊。你防着她身边的女人有什么用,需要防备的重点,可是男人啊! …… …… 江彻回到望仙楼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的时辰,楼内宾客满座。他随口吩咐店小二将午饭送至房中,便朝着楼上走了回去。路过二楼一间雅室的时候,正好赶上那雅室门被人拉开,他一不留神与出门的那人撞了一下,那人穿着一着一身鹅黄色衣衫,匆匆道了声歉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彻随意扫了那人一眼,随即微微一愣,那人眉目如画,肤质白皙细嫩,分明是个姑娘。虽然比八年前更显成熟美丽,可偏移的轮廓却没变,正是当年他第一次看见轩辕无殇时,那个在房里惹事的女孩,当朝丞相的嫡妇,慕容晨妆。 她在这里干什么?江彻心中疑问一晃而过,下意识地朝房门大开的雅间看去,屋内一人红衣如火,容颜俊美妖娆,此时手中正把玩着一件什么东西,一脸的轻佻的魅笑。 此人他自然也认得,正是东夷军方的一把手,平北郡王皇甫铢衣。 这两个人怎么会搞在一起?江彻赶在被人注意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内。 关君衡正倚在窗边发呆,被推门声惊醒,一转头便看见江彻一脸不解地走了进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江彻将之前所见说了,关君衡不由沉吟说道:“皇甫铢衣背后是郑国公府与太后,而慕容晨妆则代表了丞相慕容远的势力,自从先皇驾崩之后,朝中几位皇子争斗激烈,都想将慕容远拉进自己的阵营。前阵子甚至还有三位皇子同时向丞相求亲的事情,若不是靖王突然插了一手,想必丞相现在还在家头疼呢!而皇甫家一直是支持二皇子轩辕浮沙的,靖王虽然说明会在明年为慕容小姐择婿,但是并没有明确表示不许几位皇子求娶。后来又在丞相府当场宣布将轩辕浮沙放出,将沉寂了八年了皇甫家拉了出来,使得皇位之争愈演愈烈。” 说到此处,关君衡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记得八年前,京中曾有传闻,说慕容小姐乃是皇室内定的太子妃,说起来她与轩辕浮沙的关系倒是比其他几位皇子更亲近些。想必皇甫铢衣此次就是想替二皇子来求娶佳人的吧!” 江彻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既然是二皇子想娶人家,那好歹也要亲自来才显得有诚意吧!派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说算什么?而且还是个男人,也未免太不拿女子名节当回事了吧?” “当日靖王可以当着几位皇子的面,说了要在全国学子里为慕容小姐挑选佳婿的,几位皇子若是还不识趣,明白张胆的前来纠缠,想必靖王也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们的机会吧。”关君衡笑笑:“要知道,现在东夷乃是摄政王把持大权,那些人即使贵为当朝皇子,也是不得不对他们这位皇叔低头的。” 江彻冷哼一声,“朝廷里当真是越来越乱了,当年也不知那病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哪个儿子都不选,偏选了一个九岁的孩子来摄政。” “我倒觉得那位先皇算盘打得精。这些年来因为先皇体弱,朝中大权几乎都被朝臣把持,使得贪官污吏横行乡野,国内人心散心,外面又有北狄虎视耽耽,内忧外患之下,若是再立幼主,只要使得朝中外戚权柄日重。时间一长,说不定江山易主都有可能。”关君衡看着窗外,淡声说道:“倒不如下一剂猛药,用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引诱着几位皇子,让他们在朝中摸爬滚打,用心经营,若是能在残酷的夺位斗争中夺得最后的胜利,想必那人的心性能力都足以担起这一国重任了吧!” 其实对于关君衡所说的这些,现今朝中的大臣内没有不明白的,谁都知道先皇是要拿靖王将一声磨刀石,磨练几位皇子的心性能力,将来的皇位必然是在这几位皇子中产生,而那个人选,不是靠一人决定,而是看他们各自的能力,所以与以往的夺嫡之争不同的是,凡是选择了站队的这些朝臣,几乎没有顾忌地扩张势力,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的结党营私会惹得皇帝不快,也不会担心自己万一站错了队而被皇帝一句话打落尘埃。 所以现在东夷朝廷内的党派之争,也几乎是以史以来,最激烈最明目张胆的。 江彻冷笑一声,讥嘲道:“亏得大元帅一生为国,最后更是因为朝廷而满门被杀,可怜他自己尸骨未寒,唯一的独子却被皇帝推出来当了一枚死棋。” “死棋活棋不是先皇说了算的。依轩辕无殇的能力心性,几位皇子不管是谁上位,想要杀他恐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彻沉默了一下,突然坚定的说道:“三哥,若当真有那么有一天,我也绝不会让他死的。” ------题外话------ 亲们抱歉,精神实在不好,两眼皮直打架,今天先更这些吧。 098 袁之轩 关君衡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心里也很明白他的感受,对于靖王府这一脉,他们二人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们本是自诩自气,却让国之忠烈因他们之故满门被害,这就像是他们良心上的一道伤,如今,他们也唯有尽全力护住轩辕无殇,以此来减轻些许自责。 拍了拍江彻的肩膀,关君衡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三哥会和你一起。” “三哥……”江彻感动地道。 “你也不用想这么多,这么多年阁中的情报你也看过,依这位摄政王的手段,即使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关君衡说完,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此行王府之行,可见到人了?” 江彻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边唉声叹气地说道:“见倒是见到了,不过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关君衡笑问。 江彻想了想,说道:“怎么说呢?我本以为,能在那么小的年龄就能以一己之身百才震慑住整个东夷朝廷的人,必然是一个城府极深,手段极狠,威严极重的人。可没想到……唉!”想起在靖王府中看到的那一幕,江彻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以一声叹息做结尾。 “没想到什么?” “唉……没想到他居然那么……那么……”想了半天,江彻才吐出了轻佻两个字。 “轻佻?”关君衡诧异,随后淡淡一笑,说道:“你若这么认为,那我倒是当真相信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连在自己家里都要作伪装的人,城府还不够深吗?” 江彻默然,三哥说的没错,轩辕无殇这么多年,在东夷朝廷中积威极重,一个能把整个朝廷玩在鼓掌之间的人,怎么可能当真是个轻佻的人。那么唯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轻佻好色都不过是她表现出来给外人的伪装罢了。可回头想想,一个连在自己家里都不能彻底放松做回自己的人,她的一生是何等的可悲! 关君衡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也无法安慰,只能转而谈起别的事情:“阿彻,你对这些奇珍阁的拍卖会,有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江彻撇嘴道:“人家就是干这个的,这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大哥,我真想不通,我们一个混江湖的,要把天子剑有什么用?难道还当真以为靠一把破剑,就能成为天下之主?笑话!” “传说既然能流传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关君衡淡淡地说了一句,正色说道:“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次大哥的态度,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袁公子!” 想到那个尊贵傲气的袁公子,江彻也皱了皱眉,说道:“这人的确有些诡异,我在剑阁呆了近二十年,从来没听说过咱们剑阁居然还有个主子!大哥也是,对此人讳莫如深,就连对咱们两个也不肯透露半句。我总觉得……这个人的出现对咱们剑阁不是好事。” 此说到此处,突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小二在外问道:“客倌,您要的饭菜来了。” “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店小二麻利地将饭菜摆上桌,然后对着两个哈了个腰,就退出去了。 关君衡坐到江彻对面,拿了双筷子,又递给江彻一双,一边吃饭,一边淡淡地说道:“此人来历如此神秘,而且看大哥对他恭谨敬畏的态度,想必他背后的势力一定很大。我现在只是担心,咱们剑阁会成为别人手中一把剑,还是一把不能自主的剑。” “三哥这话什么意思?” “阿彻,你难道没有想过,大周天子剑意味着什么?” “……?权力?天下?” “不错,就是天下。这几年我就隐隐有些感觉,大陆的几个国家都有蠢蠢欲动,此次天子剑一出,更是风起云涌。天上的东都几乎聚集了四方的所有大小势力,可来的这些江湖大家,几乎都是代表着他们的皇家而来,可我们剑阁呢?我们又是代表着谁来的?” 江彻夹菜的手顿时一僵,惊诧莫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袁公子,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势力,有逐鹿天下的野心?”眉头紧皱,江彻又补了一句:“或者,是现今朝廷中的……某一派?” 关君衡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有些沉重地说道:“我不知道。” 关君衡只担心剑阁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某位贵人争权夺利的一把利刃,而江彻想到的却更多。如果他们剑阁当真是在为某个皇家势力做事,那么这几年东夷朝内的变故,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甚至当年成府与靖王府的血案,会不会也是剑阁背后的势力做的? 江彻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段已然模糊的记忆,那是当年他奉命来东都杀成清贵之前,大哥拉着他的手,千叮万嘱让他一定不要误了时辰,甚至因为他的轻浮而不放心地让关君衡跟来。当年他想不通,不过杀一个败类贪官而已,难道还要选什么良辰吉日?甚至就连后来被抓后,那个神秘人询问之时,他都不曾怀疑过,这件事会与他们剑阁有直接的安排,只当是背后出钱买凶的人设计的。 可如今,那个姓袁的人的出现,却模糊表示出,他们剑阁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势力,一个甚至有资格争逐天下的势力,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当年的那件事情,当真是…… 咔嚓一声,江彻惊了一下,猛然回神,低头一看,原本刚才自己惊怒之下,手中力道失控,竟将筷子折断了。 关君衡坐在对面叹了口气,看了眼他面上惊疑不定的神色,不由地有些后悔和他说了这么多,安慰道:“我也只是随便猜测,你不要想太多。即便我们背后真有他人,那也有可能是受了某方官家的委托,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 江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心中却为刚才的想法震惊不己,并暗暗下定决定,等回去之后一定会彻查此事,若当真是剑阁出手灭了靖王府满门…… 想到这里,他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 …… 而就在他们二人沉默吃饭时,他们口中的那位‘袁公子’已经能过城门的检查,正式进入了东夷的京畿重地——东都。 这位袁公子大约二十岁左右,一身白衣,在周围人普遍臃肿厚重地冬服之下,他这一身飘逸的白衣无疑十分惹眼,再加上此人眉目清贵,仪态不凡,更是使得行人频频投来注目之光。 袁公子对周围人或惊讶或惊艳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不住地来回寻找着什么,直接看到不远处一辆不打眼的马车时,眼中才现出几分喜意。 带着随行的几人走到马车旁,一言不发地直接掀帘而入。同时淡声吩咐:“留下一人赶车,其他人先到望仙楼与二阁主和三阁主会和。” “是。” 随行五人,一行跟着坐到车前,其他四人转身入了人群,前往望仙楼。 马车内并非空无一人,袁公子进车之后,先对着车内人弯身行了一礼,尊称‘言先生’,这才正襟坐到了那人对面。拱手道:“劳先生久候。” 坐在车中之人,也是一身白衣,不过比起袁公子的庄重清贵,更多了几分飘逸出尘。只是眉眼冷淡漠然,还隐隐带着一份凌厉,正是前些天与蓝霄见过一面的故人——言圻。 “无妨。”言圻随意地摆摆手,说道:“先回去再说吧。” “是,先生。”袁公子恭敬地回道,又转头对着车前的人吩咐道:“去城西的别有洞天。” 赶车的人虽然是从汾州随行而来,但他们剑阁在江湖上势力颇大,对京城也很熟悉,当下根本不问具体路线,直接驾起车就走。 言圻闭目靠坐在车上,一言不发,而他不说话,那位袁公子也不敢开口打扰,要知道,这些言先生身份之尊贵,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不敢无礼,更何况是他。 “……先生,此次轩儿来之前,家父吩咐让小侄代为问好,另外,先生之前吩咐要找的清蝇草,小侄这次也一并带来了。”袁子轩沉默了半天,终于忍不在小心地开口说道。 言圻淡淡地嗯了一声,“有心了。” 袁子轩偷偷抬眼看了面无表情地言圻一眼,想了想又道:“先生,对于此次奇珍阁拍出的天子剑一事,您……怎么看?” 言圻扯了扯嘴角,笑意微凉,道:“天子剑内暗藏天之大道,你若想富有天下,那么非得不可。” 袁子轩心中暗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意,道:“多谢先生指点。如此,轩儿便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想,又道:“可东都是轩辕无殇的地盘,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天子剑被其他势力所夺吗?” 言圻冷嘲道:“轩辕无殇又做不了皇帝,他要天子剑何用?你该防的是那几个皇子,而不是这个摄政王。” “这点小侄也明白,只是轩辕无殇虽然做不了皇帝,但他毕竟是东夷皇室中人……”言下之意便是,即使轩辕无殇不打天子剑的主意,那他为了东夷朝廷,想必也不会让天子剑落入东夷皇室以外的人手中。 言圻微微睁眼,淡淡地看了袁之轩一眼。 袁之轩顿时心头一寒,这才惊觉自己之前的口气隐含质疑,恐怕已惹得言圻不快,赶紧低头,拱手:“先生恕罪,小侄失言了。” 重新闭上眼睛,言圻漠声说道:“你放心好了,轩辕无殇是不会干涉天子剑的归属问题的。只要你能拍下来,我自然能让你带走。” 099 借兵 深夜,靖王府。 书房中一灯如豆,轩辕无殇静静地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叠不算薄的纸张,认真的观看。这是关于南疆朝廷的情报,自从她决定将苏苓送回南疆开始,便命黄钟将历来南疆的情报整理了一遍,将有关于朝廷甚至于南宫家皇氏的消息都整理了出来。 现在南疆的朝廷其实分为两派,一派以皇后和霍家为主,是主张要找回皇家嫡皇子继承大统的,这一部分人主要是为了拢络住霍家这样一个武林中的庞然大物。其实历来南疆的皇帝大多都是霍氏女生的,可以说,现今的南疆皇族和霍家是密不可分的。因为历来的皇后几乎都是霍家女子,即使偶尔有某位皇帝特殊固执的,坚持立自己喜欢的女子为皇后,那也必然要娶一位霍家的皇贵妃,而皇储却是一定要立霍家女子,这几乎是南疆皇氏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可这个规定,却有很大的可能要在这一代被打破了。 原因就出在丽妃身上。说来这个丽妃倒是很有来历,据说丽妃本家姓王,王家祖上乃是南疆一个贵族,后来因为爵位袭完,家中子弟又不争气,几代之后便没落了。直到丽妃这一代,却生出了两个很了不起的孩子,丽妃乃是家中长女,从小便长得倾国倾城,貌美之名近乎传遍全国。而她的胞弟更是文武全才,十五岁便在军中斩露头角。后来皇帝一次微服出巡中,偶遇了丽妃,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啊。一入宫中便将她封了嫔,一年之中连升三级,成了皇贵妃。而她的胞弟也因作战勇猛,被封了正二品威武将军。 在丽妃入宫的第三年,她与霍皇后同年有孕。三月霍皇后诞下嫡长子南宫珏,五月丽妃诞下皇次子南宫琚。六月初,紫微宫中遇到刺客,皇后身受重伤,而嫡长子南宫珏失踪。此后,霍皇后与皇帝渐渐疏远,丽妃势力渐大,而今南疆皇室中只有南宫琚一位皇子,丽妃一派的朝臣主张立南宫琚为皇太子,而霍家一派却坚持祖训,立嫡立长,主张找回南宫珏。 而皇帝的态度却是偏向丽妃一派的,若非是忌惮霍家,他早就立了南宫琚了。可即使霍家一拖再拖,事到如今已经十年了,南宫珏却没有丝毫消息。国无储君,根基不稳,霍家即使再势大,也不可能一直阻止下去。 所以现在找回南宫珏,势在必行。 苏苓若回了南疆,不得皇帝所喜,不得全朝支持,又有丽妃一派大敌,他所能倚仗的只有霍家。 轩辕无殇放下了手中的情报,出了一会儿神。 良才,才深吁了一口气,伸手拿起了手旁的另一份情报。这个却是关于剑阁那位神秘的公子少爷的,自从得知他们出了汾州之后,黄泉府中一直有人密切地注意着他们一行,直到今日白间,他们终于入了东都城。 晚间,蕤宾便将他们的相关情报放到了轩辕无殇的桌上。 “竟然又是他!”轩辕无殇看着情报中,关于言圻与袁子轩见面的部分,不由得有些诧异,“先是接触澜汐,之后又与这位袁公子秘谈。此人究竟是谁?来到东都……又到底是想干什么?看样子,是该去会会他了。” …… …… 第二天,轩辕无殇便领了苏苓,打算去别有洞天钓鱼。 刚一走出大门,便碰着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霍然?你在这儿干什么?”轩辕无殇奇道。 霍然愣愣地看着苏苓,只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实在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目光在他身上反复流转,听到轩辕无殇问话,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说道:“有事找你!” “什么事?”轩辕无殇噢了一声,又道:“若是找人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我已经安排了。” “那就好。不过我今天找你是另一件事。”霍然说道:“我们进府里谈吧。” 轩辕无殇拍拍苏苓,示意让他先上车。然后又招呼霍然上车,笑着说道:“难得本王今天心情好,想去别有洞天钓钓鱼,你要知道,这别有洞天可是个好地方,里面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外边河水结冰,可那里边却是河水潺潺呢!”边朝着车边走边道:“你若是不急,可以等我回来说,若是着急的话,也可以和我走一道。” 霍然朝大门里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马车,见轩辕无殇实在是没有回府的打算,只好说道:“我跟你一道走吧。” 二人先后上了车,霍然看了眼正乖乖坐在车里的苏苓,问道:“这位是?” “我弟弟,苏苓。”轩辕无殇淡淡地说道。 “弟弟?”霍然一怔,轩辕无殇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 “嗯,苏苓是沈先生收养的孤儿,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在我心里,和亲弟弟一样。”轩辕无殇扫了霍然一眼,现在她并不想多谈,虽然她一早决定让苏苓回归南疆,但为了苏苓的安全以及前途问题,在她没问过苏苓的意见并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前,她是不会冒然让苏苓与霍然相认的。 霍然也看出她不想多谈,便不再多问,转而谈起了正事:“想必五天以后的奇珍阁拍卖会,你早已经知道了。” 轩辕无殇点点头,“奇珍阁遍布大陆各个国家,可总部却是在东都。这个拍卖会,每年年底都会举办一次,听说各种奇珍异宝都有。只要你有钱,想要什么都有。”歪头看他,笑道:“怎么,你对这个拍卖会还有兴趣?” “大周天子剑,霍家一定要得到手。我希望你不要阻止。”霍然看都不看她,直接说道。他就不信关于天子剑的消息,轩辕无殇会不知道。 轩辕无殇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凉凉地说道:“只要你霍家有本事拍到,那剑自然是你的。你来找本王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打算当皇帝,要那天子剑何用?你若是真担心东夷不放手,也该是找本王那几个皇侄谈才对。更何况,我可是听说这几天,东都多了不少的外来客,这天子剑可是个好东西,想必几大皇室都想要,你的对手可不少哇!” “只要你不阻拦,最后得到它的一定是我们霍家。” “你还真看得起我。”轩辕无殇哼笑一声,说道:“你放心,本王对天子剑没兴趣,谁爱要谁要,谁有本事得到谁就拿走。只要你们守规矩,别在我东夷境内犯事,那就一切好说。至于这天子剑最终会供在哪国皇室的宗祠里,本王才懒得搭理。” 霍然默默地松了口气,说:“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轩辕无殇点了点头,“你就为这事一大早地守在大门口堵我?” “不全是。”霍家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收到父亲的信,他让我来找你。” 轩辕无殇闻言挑了挑眉,“何事?说吧。” 霍然又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我们霍家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天子剑?” 轩辕无殇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有事就说事,别反问,也别叹气。本王看了心里不爽。”又在嘴里嘟哝了一句:“这都什么毛病。” 霍然看着她浑然不当回事的样子,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刚想叹息一声,想起她刚才的问,又给咽了回去,说道:“我们南疆现在的局势,想必你也知道一些。说实话……形势对霍家很不利,皇上宠信丽妃,又对二皇子极为喜爱。若非是我们霍家在朝中根基深厚,难以撼动,根本坚持不在到在。可这些年来,为了阻止皇上立太子,霍家已经向皇室做了太多的让步。父亲刚刚传来消息,皇上已经封了王汀为元帅,现在朝中有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已经到了他们王家的手中。” 王汀便是丽妃的胞弟,据说此人足智多谋,极富领兵才能。不过他东夷与南疆少有不和,所以他并未与东夷方面打过战,只是一直与西戎抗衡。 “那还真是噩耗啊。”轩辕无殇阴阳怪气地道。 “所以此次我一定要找到大皇子,并将天子剑一并带回国内。到时,大皇子有天子剑在手,就相当于天命在身,再加上我霍家隐藏地势力,一定会逼得皇上册立大皇子为太子。” “那可难说。比起一个虚无飘渺的传说,我想贵国皇帝更偏重于自己喜欢的孩子。到时候你霍家若是想要以武力威逼,那王家说不定会反诬你霍家造反,到时那丽妃再吹吹枕边风……说不定一场内乱就此开启了!”轩辕无殇笑道。 霍然皱了皱眉头,知道轩辕无殇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很有可能会发生,而父亲信中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你说的没错。所以,父亲来信,让我来找你,希望你能出手帮忙。” 轩辕无殇一愣,蹙了蹙眉,“你想向我东夷借兵?” 霍然点头,郑重说道:“只要你肯帮助霍家渡过这一关,等大皇子当上太子后,愿向东夷纳贡百年,并立书永不进犯东夷。” 轩辕无殇凝神想了想,突然笑道:“现在说这一切,都还太早。等找到你们的大皇子再说吧。”像是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苏苓的头顶,边笑着说道:“说不定那位大皇子早就化成一坯黄土了,到时,你们霍家岂不是白忙一场?” ------题外话------ 今天先发这点儿吧,刚刚到家,家里实在太冷,伸不出手啊。不过敲了三个小时,手就冻得冰凉冰凉的。 PS:表示无线网络真心蛋疼,那速度太折磨人了! 100 钓鱼 “所以,”霍然交付般地对他说:“拜托你了。睍莼璩晓” “言重了!只要你们那位大皇子还活着,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轩辕无殇眯着眼睛靠向车壁,轻声说道:“所以你还是祈求老天,保佑他还活着吧。” “我相信他,不会死。” 霍然说得无比笃定,轩辕无殇听后却只是淡淡一笑,既不再泼他冷水,也没有开口定他心的意思。 “停车吧,我在这里下车就行。” “得了吧,都走到这儿了。”轩辕无殇笑道:“就当是提前付个利息,陪我去钓钓鱼吧!” 霍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不通在现在这个时刻,她怎么还有心思钓鱼?虽说他们霍家在南疆形势不好,可现在东夷的情势也同样不妙,几位皇子的争斗如火如荼,轩辕无殇挡在中间便恍若风中烛火,随时都有灭顶的可能。若是此次天子剑落到东夷,不管是哪位皇子得到,在民间声望甚至是在百官的心中,都会一下子上升到举足轻重的位置,对于夺位之争影响甚重。 在霍然看来,轩辕无殇若想维持住现在的平衡,就必然要阻止东夷皇室得到天子剑,若她心中有新皇的人选,那也该准备出手得到天子啊!可没想到,自从天子剑的事情传出之后,这位一定会有动作的人却是最淡定从容的一个,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去钓鱼? 父亲说他看不透轩辕无殇此人,他最初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别有洞天果然不愧叫别有洞天,门外冰天雪地,门内如沐春风。一步之间,便是天上地下。 听着泠泠溪水,看着鱼儿嬉戏,霍然蹲坐在溪边的小凳上,只觉得近日来的满腹忧思,都在这自然风景之间如烟消云散,心中平静如水。他觉得有点明白,轩辕无殇来这里的目的了。 他扭头看了眼悠闲地平躺在草地上的一大一小,微微笑了笑。这一笑,将往日里的冷漠孤傲全都笑散了去,竟隐隐有些温柔宁和的味道,往日里无比凌厉的线条也微微柔和了些。 突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霍然立即敛了笑容,转头望去。 那人一身白衣,面容俊逸,气质超尘脱俗,手中还着一个竹篓和一根钓根,看样子也是来钓鱼的。似乎被他过于凌厉的表情吓了一跳,那人微微张着嘴,一幅惊讶的表情。 “阁下是?”霍然冷冷地问道。 虽然这人一幅超尘隐士的模样,可以霍然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到,那人看似素白的衣料上,其实却是用白线绣满了梅花,单单是这刺绣的工艺,这件衣服就价值不菲,更不要说那样精致的裁剪样式了。就是轩辕无殇这样身份尊贵至极的人物,平日里穿着看似华丽奢侈,但论起价值,也比不过眼前这人的这一件衣服。 此人来历绝不简单! 那人对着霍然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这位公子,在下言圻,有礼了!” “言公子。”即使猜测对方身份应该不低,霍然依旧淡然冷漠。 “在下在此垂钓,不知是否打扰?”言圻依旧很客气。 “这里是别有洞天的公共垂钓区,言公子自可随意。”轩辕无殇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霍然转头看了一眼,她依旧躺在地上,连眼都没睁。倒是苏苓,似乎对于新人很好奇,正趴在轩辕无殇的肚子上,双手脱腮,眼睛瞪着大大地看着他们。 言圻对着苏苓善意地笑了笑,便径自走到一旁,开始下钩吊鱼。 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言圻出现的一瞬间,轩辕无殇腰间的袋子便轻轻地拱动了一下,随即一只巴掌大小的鼠狸探出了头,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正微微泛着些许疑惑,觉得眼前之人似熟悉又有些许陌生,因着那几分陌生,让它只静静地待在袋子里,没动。 一时间溪边寂然无声,只有泠泠水声,声声不息。 …… “殇殇,殇殇,动了动了,鱼钩动了!快快快,上钩了上钩了!”苏苓突然跳起来,指着河里的鱼竿欢快地说道。 轩辕无殇坐起身看了一眼,可不是,鱼标正上上下下地动!不由笑道:“还真是!看样子,今天中午有鱼吃了。”赶紧出手抻动鱼竿,然后使劲一拉,一尾鱼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苏苓抱着鱼,一脸的惊叹:“哇!好大的鱼!” “啾~”一声长长的叫声响起,就见小乖一个蹬脚,立即窜到了苏苓的肩上,然后无比垂涎的看着那鱼,又扭头无比委屈可怜的看着苏苓,然后又扭头垂涎的去看鱼,来来回回,不停地瞅来瞅去。 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它的意思了。 苏苓笑道:“小乖,我说你长得这么象老鼠,怎么偏就爱吃猫的口粮呢!” “啾~”一声委屈地叫唤声。 苏苓笑道:“这鱼可是你主子钓上来的,要不要给你,殇殇说了算。” 小乖当即立断,抛弃了苏苓,可怜巴巴地小眼神吊在了轩辕无殇的身上。 轩辕无殇笑笑,正要说话,就听到哗啦的一片水声,是言圻也钓到了一条鱼。 言圻拿着鱼,对他们笑着说道:“若是不嫌弃,在下的这条鱼就送给它吃吧。” “那就谢谢言公子了。”轩辕无殇也不推辞。 小乖一听她允了,当下身形如一道闪电般窜到那鱼身上,随着言圻手一松,一鼠一鱼便落到了地上。看着欢快地吃着鱼地小乖,言圻笑道:“这小家伙长得倒是可爱,只是看起来有些奇怪,不知是什么物种?” 轩辕无殇摸了摸鼻子,有些没面子地说道:“这个……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当初养它的时候,本来是当老鼠养的。不过后来越看越像狐狸,所拟干脆当成鼠狸。一半老鼠一半狐狸嘛!” 鼠狸?一半老鼠一半狐狸? 言圻摇头失笑,真亏她想得出来,堂堂天界血灵神兽,竟被她当做老鼠狐狸来养,这也就是无殇干得出来,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被小乖一口吞了。 言圻蹲在小乖身边,像是很喜爱似地伸手摸了摸小乖的头。因为他的身形是背对着众人,所以谁都没有看到,就在他碰到小乖的一瞬间,原本乖巧安静的小乖突然全身毛发一炸,眼神极为凶狠地瞪向言圻,张着嘴巴无声地展示自己的獠牙。奇怪的是,本来与它意识相通的轩辕无殇,却似被隔断了似的,完全没有感受到它的情绪。 言圻嘴角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声抱歉,随即加速了手中的动作。就见他掌心光芒微闪,随即小乖狠厉的眼神便渐渐地黯淡了下去,直至变成一片空茫。 言圻眼中微现凄凉之色,缓缓的缩回了手。 小乖的眼神恢复灵动,继续口味美味的鱼,好像刚才的对峙完全不曾发生过一般。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言圻夸赞一声,站起了身。 “听言公子的口音,倒是陌生得很。不知言公子是哪里人士?”轩辕无殇问道。 言圻说道:“这位公子耳朵倒是灵巧,在下常年住在迷神域中,对于四国风土人情也不甚熟悉。这次出来,本来是打算去参加学海无涯的琅华宴的。在路上听说了奇珍阁拍卖会的消息,想着时间充足,便先转道来了东都。” “哦,言公子对那拍卖会也有兴趣?”轩辕无殇一派恍然的模样,笑道:“难道公子也是为那把天子剑而来?” “大周天子剑名动天下已久,在下也想一睹风采,不过言某一介闲人,对那江山权势并无兴趣。此行过来也不过凑个热闹罢了。” 轩辕无殇笑道:“言公子过谦了。在下看言公子气宇不凡,一身贵气逼人,想必也是名家之后吧?” 言圻不置可否,只是谦逊地笑了笑。 “言公子此行,是独自一人?或者是还有同伴随行?”轩辕无殇关切地说道:“现在东都因着天子剑之事,各方豪强汇聚,那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尤其的多!言公子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啊!” “多谢阁下关心。言某不过一个普通百姓,想必那些武林也不屑对我动手的。”言圻笑道。 “那可说不准。”轩辕无殇叹道:“言公子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凶残多蛮不讲理。就说我前几天出门吧,好好地走在路上,也没招谁没惹谁,就因为在下长得俊,竟被一位世家千金相中,死活要将我抓回去做她的便宜夫婿!你说说你说说,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而且还是在天子脚下,竟然就有这等强抢民男的事情发生。若非最后当朝三皇子出手相救,在下一身清白……恐怕就要毁于一旦啊!”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气愤,那叫一个委屈,简直就是血淋淋的民家妇男受害史啊!说到最后,她甚至拿了张手帕出来,抽抽搭搭地擦起泪来。 苏苓和霍然默默听完,都忍不住地嘴角抽搐。 霍然在心中暗自撇嘴,你堂堂一位摄政王,不调戏良家妇女就不错了,哪有姑娘敢强抢你? 言圻听后,对着轩辕无殇投去一抹关切,说道:“一些世家子弟,自小娇纵惯了,做事难免霸道一些,公子千万莫往心里去。倒是听您说起三皇子殿下,据在下所知,那位殿下果真是一派风光霁月,为人又宽厚温和,待人至诚,实在是一位难得的人才。” 轩辕无殇讶异道:“哦,听你这话,莫非你见过那位殿下?” 101 相谈,挑拨 言圻笑道:“说来也巧,几天前我在这里钓鱼,正好与那位殿下偶遇。睍莼璩晓”顿了一顿,看着她笑道:“今日与阁下相遇,同样有缘。” 她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地道:“哦,听说那位殿下长得漂亮无比,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些沮丧地摸了摸鼻子,又道:“说来惭愧,虽说当日蒙得那位殿下出言相救,却未能有幸得见真容。在下一直视为平生憾事啊!” “嗯……”言圻侧头想了想,“的确天人之姿!” 蓝霄历经几世,几乎每一世都是或飘逸或俊美,长相出众,可与这一世的肉身比起来,却都相形失色。澜汐当真配得上天人之姿这四个字。 “听言公子这么一说,在下更想见见那位殿下了。”轩辕无殇叹了口气:“可惜,三殿下他身份尊贵,在下一介平民,想见也见不到啊!” 言圻的眸光蒙上一层莫名笑意,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轩辕无殇啊的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地拱手说道:“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姓吴,吴适人。” 吴适人?无此人? 言圻心中暗道撒谎都不肯用心,脸上却是一派温和纯净:“吴公子。” 言圻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不知吴公子家住何处,若是方便的话,不如到我院中饮一杯酒可好?” 轩辕无殇笑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说来也怪,吴某一见你,就觉得投缘,若是有机会对酌一杯,足慰平生啊!” “吴公子言重,请!” “请!” 言圻收拾好东西,此着轩辕无殇回到自己在别有洞天租住的小院,霍然与苏苓对看一眼,也默默跟了上去,而小乖此刻却像是根本不认识言圻一般,对他保持着对生人的防备,蹲在轩辕无殇肩上,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地方。 别有洞天除了院中景致奇异优美,其中菜饭更是美味,并且在各院中都备有一个完善的小厨房,以供顾客偶尔兴致来时,可以自己动手下厨。 古代男人信奉什么‘君子远庖厨’,轩辕无殇对此一向不以为然,所幸蓝霄是个异类,从不自恃身份,并且厨艺颇佳,而言圻此人居然也是如此,这倒使得轩辕无殇对这个神秘的男人,生出了几分好感。 除了在院中叫了几个菜,言圻更是自己动手炒了几个家常的小菜,又温了一壶酒。轩辕无殇有心结交,而她此举更是正中言圻下怀,两人一个存心一个有意,一顿饭吃得可说得上是宾主尽欢。 “唉……依在下看,东夷的几位皇子都很不错。二皇子曾为太子,从小便学习治国之道,其贤德之名更是早在八年前就传遍东夷,而三皇子自小在北狄为质,对于民间疾苦想必也是知之甚深,五皇子刚正耿直,似乎并没有问鼎之心,至于七皇子嘛……” “哦,不知七皇子如何?”轩辕无殇问道。 言圻想了想,说道:“七皇子为人恃才傲物,比之其他几位皇子,其争逐权势之心似乎更为热切,不过听闻这位七皇子与当朝摄政王很是不合,想来不是能隐忍的角色。要知道,在现在的东夷,真正能够左右局势的人,不是文臣武将,更不是皇后太后,而是这位摄政王,在争斗如此激烈的时刻,他却如此明显得表现出对于摄政王的不满,若是别有用心还罢,若是本心……”言圻说到最后,不由摇了摇头,显然对于七皇子轩辕沧溟并不看好。 轩辕无殇却只在这一段话里,抓到一个重点,“别有用心?”疑惑地看了看言圻,问道:“不知此话何解?” “靖王爷毕竟只是位王爷,虽说是当朝皇叔,可他与先皇并非亲兄弟,虽说摄政之举乃是先皇遗旨,但这么多年,眼见靖王威望越来越高,朝中大臣甚至当朝太皇太后,必然担忧靖王会有不臣之心,只是靖王从不在朝中拉帮结派,加上他大权在握,所以谁都不敢多言罢了。” “而其他的几位皇子,都或多或少的与靖王表示亲近,那么众臣心中难免担忧,万一将来是他们其中一人做了新皇,恐怕不会对靖王下手,如此一来,朝中权力分散,于国并非好事。而七皇子则不同,他明白表现出对于靖王的不满甚至怨恨,这种有我没你的对立姿态,恐怕安了不少朝臣的心,而这个安心,在关键时刻说不定就成了他的制胜之机。” 言圻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当真如此,那言某可真要佩服这位七皇子未雨绸缪、深谋远虑了!” “没想到言兄一介白衣,来到东夷也不过数日,竟对朝政如此熟悉,而且目光如炬,当真令在下佩服!” 即使再聪明的人,若想将一国朝政如数家珍的一一道尽,没有详细的情报以及系统的分析,也不会看得如此清晰明了,轩辕无殇口中虽道佩服,实际上却是将自己的怀疑直接说了出来。 言圻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不见惊慌心虚,淡淡地说道:“吴公子过奖了!”竟是不置不可否,既不解释,亦不承认。 如此藏头藏尾,与之前的侃侃而谈判若两人!轩辕无殇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 …… “对于几位皇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回去的路上,霍然在马车里问她。 轩辕无殇斜了他一眼,笑道:“我怎么想的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做的,九五之尊,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谁的本事强,那皇位自然就是谁的!” “你当真没有……”他狐颖看她。 “本王再说一遍,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帝!本王既答应了在十八岁那年还政于朝,那么不管到时新皇选没选出来,本王都不会再摄这个政。”轩辕无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放心,本王今年不过十七岁,距离还政之期还有七个月,足够帮你稳定南疆的局势了。” 霍然一怔,讪讪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轩辕无殇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苏苓左看看右看看,对于此刻尴尬的气氛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想到之前听言圻说的那些,不由担忧地说道:“殇殇,七殿下他会不会真像言圻说的那样,是故意和你作对的啊?如果他心机真的那么深,那将来……” “放心吧!”轩辕无殇宠爱地揉了揉他的头,说道:“老七就真算真的是只狐狸,也斗不过我这个好猎手的!”噗嗤笑了一声,又道:“本来是想看看这个言圻到底想搞什么把戏,没想到话没套出来,反倒被他挑拨了一番!” 言圻今日这话,先是言明自己与三皇子偶遇,相谈甚欢,话里话外对他也颇多推崇,后来谈及几位皇子时,看似公正,对于三皇子也没有过多的赞誉之词,最后却只用了一声叹息,便以忧心之名将他最大的对手,七皇子从里到外批判了个透。 此人看似率直坦诚,可面对她的试探,不避让不应答,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她满腹的试探之词落在了虚处,委实是个厉害人物。如此厉害的人物,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推心置腹的剖析朝政? 轩辕无殇嗤笑一声,鬼才相信!她甚至忍不住怀疑,言圻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今日的偶遇,她有心,而对方,是不是同样有心? 剑阁、袁公子、言圻、轩辕澜汐,这几个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言圻这里没有什么突破,看来,五天之后的奇珍阁,她有必要亲自去看看了! …… …… 凤历2371年,腊月二十三。 众人期待已久的奇珍阁年终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玲珑阁在歇业半个月后,终于再次打开了大门。 奇珍阁每年举办的这一个年终卖拍会与往日的拍卖会并不相同,此次拍卖,只有十件最顶极的宝物,除了这十样宝物,其他物品都不会出现在这个拍卖会上。 玲珑阁一共有两层,一楼大堂的正中当,架起了一座五六米左右的高台,几乎与二楼地面持平。除了这位高台之外,别无一物。这是宝物的展示台! 而二楼的每一间雅室也都被玲珑阁做足了安全措施,绝不会有偷听偷看的事情发生,而且为了让每位顾客都能看清展示台,玲珑阁甚至将雅室正对外的一面墙都拆了下来,换成了从珍器坊特别订制的玻璃,可以保证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而屋里的人却可以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种玻璃是最近两年才研制出来的,其制作方法只有珍器坊才有,因为其稀少珍奇的程度,它的价值更是令人瞠目,此次玲珑阁为了拍卖会竟然将二十几间雅室的墙面全都换成了这种玻璃,足以想见奇珍阁是何等的财大气粗! “都说玲珑阁和奇珍阁的幕后老板是同一个人,如今看来,这个说法倒也有几分道理。”袁子轩看着二楼一圈的玻璃墙面,笑着说道:“若非如此,那玲珑阁老板怎么舍得为了一个拍卖会下这么大手笔!” 话音一落,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动人的娇笑,声音酥软甜糥,只听得众人心中一颤,骨头都先酥了几分。 “呵呵……不过几块玻璃算得了什么?这也配称大手笔?这位公子可真是会逗趣!” 102 拍卖会(一) 这番话说得委实不够客气,今日够格参加这场拍卖会的无一不是当世至尊至贵之人,甚至不少人代表的都是一国之主,这些人心内尽都是骄傲自负之人,一听这话,当时便都是脸色一沉,内心不悦,齐刷刷地朝着那说话的人看去。 就见楼梯口处,一个紫衣女子正慵懒地斜靠在楼梯扶手处,那女子大概在二十岁上下,眉目悠长,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之间尽是惑人心魂的妩媚之色,偏偏她的眼神却是纯净自然,仿佛一个干净的灵魂坠入了红尘万丈,沾染了风尘沧桑,却将世间的肮脏污秽摒弃在外,那种极为特殊神秘的气质,一眼望去,便是倾城之意。 “小女子罗无射,忝为玲珑阁掌柜,见过各位贵客。”微微福身,向着众人行了一礼。 盈盈一笑,配上那软软糯糯的**嗓音,便是神仙在此,恐怕也要被她迷了魂魄去。 似乎习惯了自己的容貌带给人的震撼效果,罗无射对于众人的失神毫不在意,目光一转,落在了袁子轩身上,笑道:“这位公子,刚才无射失礼了。” 袁子轩迅速回过神来,看向罗无射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忌惮,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最重要的是一点便是掌控人心,可眼前的这个女子,操控人心之能却丝毫不弱于他。 先是先声夺人,只用一句傲然冷讽的话语,就使得在场的这些贵人人自觉受到冒犯,而心生怒意,却在露面之后凭借着自身容貌气质的优势,一个笑容便让之前的怒意荡然无存,这一怒一喜,一紧一松之间,便已将在场众人的情绪牢牢的握在手里。 这种操控人心的把戏,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却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迅速收拾好情绪,袁子轩露出了一个既客气又亲切的笑容,说道:“哪里哪里,是在下言语失当,让罗姑娘见笑了。只是没想到开遍天下的玲珑阁掌柜,居然会是一位倾城倾城的绝色佳人。今日的盛会即便最后空手而回,可能见姑娘一面,袁某也是不虚此行了!” 罗无射掩唇一笑,“袁公子过奖了,小女子可不敢当!”随即又扬眉一挑,露出一股飒然英姿来,接着说道:“不过这话,我爱听!袁公子,楼上请!” “请。”袁子轩拱了拱手,朝着楼上走去。 关君衡和江彻早在几天前便与袁子轩会和,今日一行也是以袁子轩为主,二人不过听命行事,所以一直跟在袁子轩身后,一声不吭,自罗无射出现之时,二人的目光也不可避免的落在她身上,不过江彻眼中是狐疑和不解,而关君衡却是震动之余犹自夹带着某种特殊的情绪。 罗无射自然也注意到他们二人的眼光,尤其是关君衡,那种目光她实在再熟悉不过,这个男人喜欢她!想到此人身份以及与这位袁公子的关系,罗无射在瞬间便做出决定,查探袁子轩身份一事,便从此人着手! 罗无射对着关君衡微微一笑,自然又随意,然后转身便朝着其他的客人走去,从始至终,都不曾对他表现出任何的特别。 关君衡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摇头失笑,对方不认得自己,不是好事吗?为何自己要觉得失落? 八年前这两人见面时,罗无射还是个孩子,而关君衡却是个形容狼狈的阶下囚。他认识她,可她却不一定能够认出他来。而看到无射,关君衡不免会想到当年那个隐在帷幕后的神秘人,这个玲珑阁也是在那件事之后才渐渐崛起的,当年那人认定自己是靖王府一门血案的凶手,扬言要为靖王报仇,虽说最后放了自己,但他是不是真的相信剑阁的清白却不好说,如今看到无射出现,关君衡便敢断定,那人绝对不曾放弃查找真凶一事! 那样的话,做为重要线索的剑阁,一定也会在那人的目光之下,此次袁子轩一行,说不定早就此起了那人的注意! 无射……此次他们来到对方的地盘,那人……会怎么做? 罗无射…… 关君衡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墨色流转,可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 神州大陆上,东西南北四武林中,数西武林最强,东武林最弱。相比起其他三武林中名动江湖的百年世家们,东武林中并没有什么可堪比拟的世家豪门。而造成这种局面的,便是当今的东夷朝廷,当年轩辕无殇的皇帝爷爷初登基时,东武林中也有几大世家,并且实力不俗,而武林中人性格散漫,不重律法,与讲究司法严明的朝廷径渭分明,完全像是两个世界般,而轩辕无殇的皇帝爷爷也是一代雄主,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江山之中有这样一群游离在他统治之外的人群存在? 他先是对几个世家进行招安,不接受招安的便派兵围巢,短短三十年,便将东武林的几大世家打烂揉碎,纳入了自己的统治之中。之后,一些有野心的人,便开始笼络人手,建立自己的组织,朝中对于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也将其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偶尔有行事过份的,便会被朝廷强行抹杀。 时至今日,东武林中稍微能拿得出手的组织,也不过那么一两个。而其中,便有剑阁。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真正论起底蕴实力,剑阁比起其他三个武林中的世家贵族们,却是犹如荧火与皓月之别。 那些真正的百家世家大族的小主人们,怎么可能将注意放在它们身上。不过随意撇上一眼,便已是给足了面子。在他们心目中,整个东夷真正有能力竞争天子剑的,不是那些江湖组织,而是东夷的轩辕皇家! 而此时留在大厅内的客人,就有绝大部分人是为了提前见见那轩辕家的几位皇子,而特意等在那里。罗无射心中自是非常明白,所以在她邀请客人至雅室休息却遭到拒绝时,也只是淡淡一笑,留下一名引路的人后,便转身离开了。 …… 大厅之中人声嘈杂,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偶尔寒暄,偶尔客气。而在一个安静的脚落上,却有一名神情庄严肃穆的僧人,正打坐在地上,手捻佛珠,闭目颂经。 突然,那名僧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朝着门口射去,落在了一名正朝着门内走来的年轻人身上。 那人神情冷傲,眉目尊贵不凡,行走之间带着隐约的雷霆杀意。而那人身后,跟着两名神情漠然的年轻随从。那僧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两人绝对是高手,说不定便是东夷皇室中那些神秘的密卫。 “这便是当朝七皇子轩辕沧溟。”站在那僧人身后不远处的一名白眉老道轻声开口说道:“此人年纪轻轻,却满身杀意。而且心机深沉,行事狠辣,绝不会是仁义之君。” 这白眉老道乃是千机阁中十长老之一,道号清虚。而他身前的那名僧人,法号为半道,也同样是千机阁中长老。这千机阁也是江湖中一个颇为有名的组织,它不为名不为利,打着维护武林和平的名号,到处行侠仗义。和那个杀手组织剑阁乃是死对头。 虽然叫做千机阁,但阁中却不设阁主,而是由十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名宿组成一个长老团,共同管理事物。 这两个成名已久,武功高绝,虽然在阁中担任长老之职,却鲜少亲自出手,而此刻大周天子剑现世,引得大陆风云涌动,千机阁担心此剑会引发世间动荡,便决定将天子剑收入千机阁中保存,以免众人因它而起纷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竟派出了两名最强的长老共同前来。 若是江彻知道,恐怕会先呸一声,再骂一句:道貌岸然,不自量力了。 …… 等到全部的客人都到了之后,罗无射便命令关闭大门。厅中犹自停留的众人各自对看一眼,便都一个接一个的回了属于自己的雅室。 半道僧和清虚道人也互看了一眼。半道僧微微皱眉道:“怎么竟只来了一位皇子?” 清虚道人摇摇头,说道:“据阁中得到的消息,此次天子剑拍卖,四位皇子都会参加。只怕是你我二人到得晚了,其他三位皇子早已到了雅室等候了。” 半道僧说:“也有可能。唉……朝廷内的皇位之争越来越激烈,若是再加入一把天子剑,恐怕倾刻间便是腥风血雨,无论如何,我们此行一定要将天子剑带回阁中,消弥这一场灾祸!” “说得不错!”清虚道人也叹了口气,神色间带着一丝隐忧,说道:“只是希望,靖王并未到场!” 半道僧闻言,突然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道:“摄政王淡泊名利,爱民如子,但却九五之位却并没有什么野心,此次天子剑之争,他必然不会参加!” 清虚道人吁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 二人将那一抹隐忧压下心底,一前一后上了楼,进了15号雅室,端坐室内之时,却犹自不知,他们口中那位‘淡泊名利,爱民如子,没有野心’的摄政王,正百无聊赖地躺在3号雅室内的贵妃榻上,端着美酒,似笑非笑地望着桌前端坐的霍然。 “看来你在东都的这些日子都没白呆啊,竟然贿赂得玲珑阁老板给你开了后门!”浅尝一口美酒,她继续笑道:“你费了这么大劲,不会就为了躲开那一群赖在一楼看热闹的家伙们吧?” 103 拍卖会(二) 霍然冷淡地说:“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嗯,倒也不错!敌在明,你在暗。知己知彼,你的胜算倒也大了不少。”轩辕无殇笑道。 “二十三间雅室,二十三方势力,可真正有能力竞争天子剑的,也不过*方势力而已。”霍然说道:“司家、莫家、西门家、千机阁,还有你那几个侄儿。司家莫家都是为北狄皇室而来,北狄本就因为你当年一仗而元气大伤,而如今一国两分,根本不足为惧,千机阁中只不过一些江湖游侠,论武力倒还凑合,但论财势……哼!”冷笑一声表示自己的对千机阁的蔑视,然后继续说道:“至于你那几位侄儿……”说到这里,目光落到了轩辕无殇身上。 轩辕无殇一怔,“你看着我干嘛?” 霍然蹙了蹙眉,说道:“现在东夷大权在你手中,他们肯定动不了国之力,只能靠自己的私财,若是如此的话,应当也不足为惧。” 轩辕无殇扯了扯唇角,有些不以为然地道:“那照你的意思,唯一与你有一争之力的,只有西戎皇家?” “不出意外的话……”霍然眉间微带隐忧,“应当是如此。” 苏苓看了看他们二人,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不就是把剑嘛,至于搞得这么隆重么!”门外咚的一声钟响,苏苓立即精神起来,笑着说道:“开始了!” 几人的目光同时向外望去。 …… 空阔的大厅中,一个白少锦锈的少年正缓缓走上高台。那少年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亲切,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那少年走到高台中央站定,对着四周拱了拱手,扬声说道:“今日乃是我奇珍阁一年一度的超级拍卖会,本人夷则,不才作为本次拍卖会的拍卖师,在此先多谢各位捧场了!” “闲话也不多说了,很多客人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本阁举行的拍卖会了,规矩呢,大家也都知道。不过本人还是要在此重申一次。本次拍卖会一共有十件拍品,可以说每一件都是天下至宝,百年难见!拍卖会采取自由竞拍的方式,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一万两。另外,因为本次的拍品有些特殊,难以用金钱来衡量,所以我们奇珍阁为些特别推出了一种新的叫价方式,便是以物易物。各位可以拿出自己的某种宝物,作为交换,若是本阁觉得可以,那么也算您竞拍成功。”夷则笑着说道。 这话刚一说话,玲珑阁中刹时起了轻微的骚动,显然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这个新增的规矩。 “夷则公子,关于这个以物易物的规定,在下有个疑问,还望您能解释得清楚些。”7号雅室中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年轻嗓音。 夷则客气地说道:“阁下请问。” “刚才你也说了,有些宝物很难用金钱来衡量,那如果我拿出一件宝物,这个价格要由谁来说了算?若是我认为它价值万金,可贵阁说它只值千金,那是按你的标准来还是要按我的标准来呢?” “自然是按我奇珍阁的标准!”夷则语音带笑,温和的语气带出的却是极为强硬的态度,“这位客人,刚才本人便已说过,以物易物,若是本阁觉得可以,才能算您竞拍成功!”顿了顿,在众人表达抗议之前,夷则又道:“不过,关于物品的价格,各位尽可放心,本阁做的是拍卖行业,最在行的便是用价值来衡量物品,当然,若是对本阁提出的价格有异议,您可以选择收回物品或者退出竞拍!本阁绝不勉强!” 最后他笑咪咪地问道:“各位客人,还有问题吗?” 阁中一阵静默。 “既然各位已经没有问题了,那本次拍卖会,现在就正式开始。下面,展出第一件拍品!”夷则侧身一让,一手前伸,顺着手势看去,一个貌美少女端着一个托盘缓缓地走上来,托盘上盖着一声红色的绸布。 “这件拍品,乃是一套酒器,名为天上人间。”边挑开绸布,边说道:“这件酒器分为一壶三杯,制作材料非金非银非玉非瓷,它的材料世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当然,除了材料的稀奇罕有,它最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变水为酒。” “只要将清水倒入壶中,再倒入酒杯,便是入口香醇,绝顶的世间美酒!除了酒壶的神奇,这几个杯子也可以单独使用,不过单纯的酒杯无法变水为酒,只能将劣制酒化为绝顶美酒。” …… “起拍价:白银十万两!”夷则漫声喊道:“现在,开始竞拍!” …… 3号雅室中,霍然安静喝酒,默然无声。虽然男人无不爱好美酒,但霍然并不注重口腹之欲,对于这种酒器一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更何况,他此行的目的十分明确,本来把握就不大,他当然更不会让其他的东西来分散他的财力。 轩辕无殇摸了摸下99999巴,笑道:“这件东西倒是稀奇,若是有了这套酒器,岂不是从今以后都不用再买酒喝了!” 苏苓撇嘴:“你没听外边都已经喊到七十万两了吗?七十万两的美酒,你就是从现在开始喝到死,我估计你都喝不完七十万两的美酒,还用得着买什么酒器?” 霍然转头看她,问道:“你想要?” “想倒是想,不过比起我自己拍,我更想让别人来送!”轩辕无殇笑道:“你知道刚才喊价的都是哪些人吗?” 霍然以眼神相问。 “2号雅室,咱们隔壁的,是当朝太尉辛无垢家的大公子辛培,竟然一开口便是三十万两,那辛老头还挺有钱啊!7号雅室,是司家兄妹。想不到这代替北狄皇室而来的司家,居然还有闲余来买什么酒器……”轩辕无殇吧嗒吧嗒嘴,不怀好意地斜睨着霍然:“我说,霍家表哥,你之前的分析要不要调整调整?” “司家二公子司云枫,平生唯爱美酒。如今一套变清水为美酒的绝顶酒器摆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动心!”霍然淡淡地说道:“不过皇家是皇家,司家是司家,虽然司家是代替皇家而来。但也不会用自己的财力来替皇家做事!我的评估,不用调整。” “还真自信。”轩辕无殇笑道。 两人闲谈之间,外面已喊到了一百五十万两。 轩辕无殇听着这个价格,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喜意,她不在乎东西最后是被谁拍得,她只在乎这件东西能为她带来多少收益。 这套酒器,是她去年练习仙术的时候,花费了两天一夜炼制出来的。她只新鲜了一两个月,便扔到了一边,后来无意间被夷则给看到了,便开口朝她要了来。 本来这件东西,夷则最开始只算拍到一百万两便已是极限,没想到居然正好碰到了司云枫,倒是平白多卖出了些。 今年的工人们,想必可以领个大大的红包了。 夷则满意地笑眯了眼。 “还有没有人再加价?一百五十万两一次!一百五十万两二次!一百五十万两三次!好!‘天上人间’酒器一套,由7号雅室的客人以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价格收入囊中!” 在夷则落锤之后,高台上的小姑娘便端着托盘,直接将这套酒器送入了7号雅室之中。 …… 一百五十万两一套酒器,算是一个天价了!第一件拍品便拍出了这样一个好价格,夷则自然开心,他笑呵呵地继续开口:“现在是第二件拍品!乃是一把名剑!” 说到这里,夷则特意停顿了一下,果然,话音一落,阁中便起了一阵隐晦的骚动,虽然无声,但在场之中,高手无数,那种气氛的变化,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霍然陡然坐直了身子,凝眉说道:“天子剑?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抛出来?” “听人家把话说完嘛!”轩辕无殇说道。 …… 雅室之外,高台之上,夷则在一阵静默之后,弯着嘴角继续笑道:“想必大家之前都得到过消息,本次拍卖会有一把名动天下的宿命之剑,乃是大周天子剑!不过想必大家都知道,天子剑虽然有名,但对于咱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它还不如一把普通的宝剑有用。而我接下来要拿出的这把名剑,虽然并不是天子剑,但却绝对是一把所有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神兵!” 在夷则的解说的同时,一名中年男人已经捧着一个剑匣走上高台。 “关于这把剑有个传说,据传此剑乃是千年以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借天之力铸成的不二之作!为铸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欧冶子大师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这柄剑也因此成了绝唱。”夷则缓了口气,将激越的情绪缓缓压下,才继续说道:“想必说到这里,在场的已有不少人猜出了这柄的名字。” 夷则话音刚落,就听场中突然响起啪的一声,随即便是哗啦一阵乱想,有不少人都听出,这是有人情绪激荡之下,一掌拍碎了室内的桌子。 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如一声惊雷响起:“你说的……你说的可是千古名剑——纯均!” 纯均二字响起,楼中接连响起数道明显的抽气之声。 夷则满意的微微点头,笑道:“阁下果然识货,不错!今日我要说的第二件拍品,正是名剑纯均!” ------题外话------ 本来打算休息一天,看看晚会滴,不过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电脑,这是边看晚会边写的,新的一年的第一秒,是我的文字陪我渡过的【眯眼笑】~这么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么文艺呢…… 104 拍卖会(三) 随着‘纯均’二字响在半空,一道锵然之声随之而起,随即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夷则持剑在手,高举至头顶,以便让雅室中的每位客人都能一睹这把绝世名剑的风采。 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灯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之前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浓浓的赞叹:“果然不愧是千古名剑!我出价一千万两白银,这把剑我要定了!” 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 夷则眼中透出浓浓的震惊之色,他知道纯均是柄好剑,也知道这种神兵利器对于这些武林世家中人极具吸引力,在他最初的预估中,能拍到六百万两已是天价了。 一千万两?一千万两已经几乎是一个国家一年的国库收入了! 夷则不动声色地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看去。 13号雅室? 西武林第二大世家,凌家! 夷则眯起眼睛,掩住眼中浓浓笑意,百年世家,果然财大气粗啊! “既然已经有客人喊了价,那我也不多说了!尊贵无双的千古名剑纯均,一千万两白银!还有没有客人要加价?有没有?……没有了吗?”夷则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用一种极为鼓动的声音快速地说道:“还有没有客人要加价?如果有的话请赶快喊价!千古名剑,可遇而不可求!不过一千万两白银,一千万两便可以将一柄绝世名剑握在手中,各位客人还考虑什么?一千万两一次,一千万两二次——” “一千五百万两!”一个清亮响起。 夷则眼中一亮,迅速意会,语速飞快地说道:“一千五百万两,有客人出价一千五百万两,还有没有人要加价?一千五百万两一次,一千五百万两二次,一千五百万两三——” “哼!三千万两!”粗犷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一阵阵地抽气声响起,阁中人声一时寂然。 夷则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骤然火热狂喜,望着13号雅室的目光,就犹如一匹饿了几百年的狼陡然见到了一见群光秃秃手无寸铁的羊羔般,尽是**裸的垂涎! “三千万两!” “13号雅室的客人出价三千万两!还没有人再加价?还有没有?” “三千万两一次!” “三千万两二次!” “三千万两三次!” 啪的一声落锤,“成交!名剑纯均以三千两的价格由13号雅室的客人拍下!恭喜这位客人,成为这柄寂寞了千年的名剑之主!” …… 7号雅室中。 司云枫望着眼前的精致酒器,目光火热地犹如望着初恋的少女般,抚摸酒壶的双手极尽温柔爱怜,对于室外千古名剑的争夺充耳不闻。 倒是司云岫一脸沉思之色,说道:“西戎凌家果然底蕴深厚!竟然舍得出价三千万两来抢一把纯均!可是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天子剑来的?一下子失去三千万两,怎么还会有余力竞争天子剑?二哥,你说说西戎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司云岫转头向司云枫寻求答案。 司云枫毫不在意地说道:“管他们怎么安排的?我们此次前来,不过是受北堂旭所托,来碰个运气而已。筹码就那么多,若是能拍下来固然是好,可若超过那个界限,我们也没办法。”司云枫抽空撇了她一眼,笑道:“我们不过是个跑腿的,其他的势力怎么安排的,那是北堂旭该操心的事情。小妹,你是我司家的小公主,即使你将来可以嫁给北堂旭,你的根仍旧在司家,你明白吗?” 北堂旭,这个在东夷做了多年质子的前皇后独子,回国之后仅仅一年,便凭借着母族在朝中的力量,迅速站稳了脚根,三年便坐上了太子之位,如果已然是北狄当之无愧的未来之主! 司云岫会喜欢上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过,司云枫心中却很清楚,那个男人,热衷权势且野心极大,他对司云岫示好,也不过存了结交司家之心,对小妹,却未必有什么真情。不过世族大家,利益联姻之事再平常不过,妹妹若嫁进皇家,将来成为一国之母,他也乐见其成。只是享受这份尊荣可以,但他却不希望小妹被感情冲昏头脑! 司云岫脸上不豫之色,却又迅速隐藏起来,低声说道:“二哥,你放心,我虽然喜欢太子哥哥,但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司家人,绝不会做出对家族不利的事情来的!” …… 19号雅室中。 袁子轩一脸忧心,望着站在玻璃墙边的白衣人的背景,低声道:“想不到西戎那种蛮荒之地,竟然也会如此富庶,凌家不过是西戎第二大世家,就有如此底蕴。那不知身为第一大世家的西门皇氏又是如何强大。此次天子剑之争,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白衣人静立在前,目光渺然望着门外,似将一切尽收眼底,然而隐在眼底深处的一抹空茫却无人看见。他听到了袁子轩的担忧,却并未开口说话,似乎毫不关心。 关君衡和江彻站在袁子轩身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然而在看到罗无射和夷则之后,他们便已肯定,这个闻名大陆的奇珍阁与玲珑阁的背后掌控者,应该都是当年那个神秘男人。而以当年那人行事,他无疑是站在轩辕无殇身后的,若是将来确定了剑阁与轩辕无殇的仇恨…… 想到阁中对于奇珍阁的评价,关君衡和江彻的心中便满是忧虑。 富甲天下,深不可测!单单一个奇珍阁,便已让剑阁忌惮至此。而这,恐怕也只是那神秘人庞大势力的冰山一角,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强者,当真是他们剑阁可以抗衡得了的吗? 他们二人当初加入剑阁,只是因为与大哥之间的情谊使然,对他们来说,剑阁是他们的家,而不是某些贵人手中的工具,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袁子轩,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忠诚爱戴可言,之所以随侍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因为大哥的吩咐,若是当真有一天,剑阁因此人而陷入危机,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对付此人。所以关于那个神秘人的猜测,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告诉袁子轩。 袁子轩也不知身后这两名下属心中在想什么,他也并不关心,他只盯着前边的那个白影,面对这种轻描淡写的无视,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良久之后,那白衣人才似是回过神来,转头淡淡地看了袁子轩一眼,袁子轩心中惊惧,立即状似恭敬的低下了头。 白衣人说道:“西戎之人高傲自负,比起虚无飘渺的天道宿命,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天子剑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他们肯花三千万两买一柄神兵,却不见得肯花三千万两买一柄天子剑。你担心什么!” 这白衣人语气轻淡,却带着一种傲视天下的庞大自信,似乎他说出的话便是天谕,便是真理。任何都不必怀疑,也不能怀疑! 袁子轩对他虽然又畏又恨,但对此人的能力却是极为相信,所以一听他的话,当下便松了口气,恭敬地回道:“是,先生,是轩儿心急了!” …… 3号雅室中。 轩辕无殇缓缓啜饮杯中酒,笑道:“西戎凌家,果然财大气粗,三千万两白银啊,可是我东夷将近三年的国库收入啊!居然豪不犹豫地扔出来就为了一柄剑!”语气中满中赞叹羡慕,丝毫没有竞争失败后的失落与羞怒。 霍然看了她一眼,眼神奇异,语气古怪:“你喜欢这把剑?” 轩辕无殇一愣,随意道:“哦,还行吧!看着挺漂亮的!” 看着挺漂亮就舍得拿出一年半的国库收入?更何况那是公款,不是靖王府的私财。就算轩辕无殇身为摄政王也是无权动用的。 霍然听见这话,眼光更加奇异,语气更加古怪:“靖王府有那么多钱吗?” “当然没有啦!”轩辕无殇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本王亦不是贪官,又不是商人,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你既然没钱,那你喊什么价?你就不怕对方嫌价格太高,当场放弃?到时候万一你竞拍成功,难道还找算赖帐?”霍然对着她叹气,语重心长:“你要知道,虽然奇珍阁是属你东夷管辖,但这个拍卖行实力强大,即便你身为东夷摄政王,他们也不会如何惧你的!” “赖账?本王是那么没品的人吗?”轩辕无殇再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没听那人一开始说的话吗?那纯均剑他是要定了,一个随意开口就能喊出一千万高价的人来,又岂会在乎区区五百万!本王不过无聊逗一逗他罢了!难不成还当真倾家荡产的去跟他争一把破剑?” 霍然嘴角抽搐,破剑?名动千古的神剑纯均,在她口中居然变成了一把不值一争的破剑?既然是以霍然这种冷淡漠然的性子,此刻都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到他脸上! 要知道,像他们这么习武之人,一柄好剑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非他身负家族大任,此次纯均出世,他就算豁出一切也要将它弄到手的! 霍然在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背过身去,低低地说了句:“多谢!” 105 拍卖会(四) 虽然轩辕无殇嘴上说,天子剑的事情她半点也不干涉,但是她却在明知对方是西戎凌家的时候,开口竞价了。她竞价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想以这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削减西面的兑争力,从而为他减轻一些压力。 霍然不是傻子,他怎会不明白,若是轩辕无殇当真喜欢这柄纯均,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手?一个将国之重器在手中握了八年的人,会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而且看她之后的表情连半点失望都没有,就更加确定她是故意加价的了! 或许她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帮他,但结果却是,他因此受益。所以这一声谢,他是必须要说的。 轩辕无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最终也没说什么。 她自然明白霍然这一声谢是为什么,但她能说这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吗? 她当初既然说了不插手天子剑的竞拍,那就绝不会插手。她之前之所以喊价,不过是从凌家人那一句话中听出了对方必得的决心,更何况,对西戎凌家的财力奇珍阁也有个大致的评估,她知道区区几千万两银子,对凌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所以即便她喊出两千万两的价格,对方也不罢休,既然如此,她当然不会放着那两千万不要,而让对方简单用一千万两就将那柄纯均拍到手。虽说她并不喜爱兵器一类的东西,但不代表她不知道纯均的价值。 至于她此举会不会削减西戎的竞争力,她并不关心。这些人既然来了,那如何选择,怎样安排,必然都心中有数,如果只有区区一把纯均,就可以打乱对方的计划,那就说明这些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摸了摸下巴,轩辕无殇眼中充满了要看好戏的兴味。 要知道,今日所要拍出的这十剑宝物,可是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精心挑选出来的。在最后一柄天子剑出现之前,究竟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了之前的诱惑,而将所有的实力都保留在最后的竞争之上呢? 她当真是无比期待呀! …… “今日即将拍卖的十件商品都是什么,你知道吗?”轩辕无殇问霍然。 霍然摇摇头,说道:“奇珍阁的保密措施做得很严密,我用了很多办法打听,都没打听到。” “哦……”轩辕无殇揉着凤羽之上的红珠,状似无聊实则充满好奇地问道:“若是在天子剑出来之前,有一件对你极有好处的东西先出现了,你会不会拍下来?” “对我极有好处?”霍然愣了一下,“当然不会,家族的事情自然是要放在个人需求之前的。” “那若是那东西对你的家族都有好处呢?”轩辕无殇契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这次,霍然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一字一句的说道:“不、会!” 轩辕无殇眼含笑意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愿,这份决心能保留到最后吧!”爱上薄幸人(GL) …… 之后的竞拍,霍然果然一味沉默。 而轩辕无殇也不再多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出现似的,只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竞拍上。 第三件宝物是一块千年寒玉,乃是要极阴极寒的地方,历经千年孕育而成,对于修炼阴寒内力的人,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件东西,最终被北狄司家以八百五十万两拍得。自此,轩辕无殇便知道,司家与它的委托人并没有达成联盟。既然司家不会赞助太多东西,那单凭北堂旭个人,恐怕不会对霍然造成什么威胁。 第四件宝物是一件东海的红珊瑚树。这珠珊瑚树大概有两米左右,并且是非常完整的一株。这件东西论起实用性,或许比不上前几样东西,但论起它的珍贵程度,就是十套天上人间也比不上它!要知道,在古代珊瑚本就不是常见之物,尤其是在内陆之上,更加稀有。而一块如此完整高大的红珊瑚就更加难得了。可以说,大周天子剑若是没有那套宿命论傍身,那它是拍马也赶不是这株红珊瑚的。 若是换一个时间,那这株红珊瑚恐怕会拍出天价,但今日到场众人,其中有一部分人是为了天子剑而来,为此他们恐怕准备得也很充分,但若想同时得到两件宝物,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公认财大气粗的西戎世家,也绝没有能力同时拍下两样东西。即便这些人再如何喜爱这红珊瑚,都不可能抵抗得了天下江山权势的诱惑力! 也就是说,为了保留实力参加最后的天子剑角逐,这件红珊瑚极有可能会无人问津! 但轩辕无殇在考虑许久之后,却还是将它放在了名单之上。为的,便是考验今日到场的其中一人,那个人,便是当朝的七皇子轩辕沧溟! 自东夷这几位皇子入朝以来,朝中所有身居要职的官员便都成了他们的拉拢对象。可以说,自他们入朝的第一天开始,他们便在处心积虑的收拢朝臣。 轩辕澜汐根基浅薄,所以他一面向她借势,一面以自身能力慑服众人。这种以德服人、恩威并施的方式,让他收拢到了一批灵活变通,又有能力的能臣。 轩辕泠风正直不阿,一直以来都没有对皇位表现出足够多的热情,加上他处事公允、铁面无私,主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而倾向于他的都是一些清正廉明的清官直臣。 而轩辕沧溟却最是不同,他母妃本就是贵族之后,家中底蕴深厚,这让他出手大方,拉拢朝臣的方式更多的倾向于以财动人,而不是以才动人,再加上他又找了一个身任户部尚书的岳父,这让他更是如虎添翼,几年下来,朝中那些善于敛财,又爱见风使舵的官场老油条们,几乎都站到了他的背后。 但也正是因为轩辕沧溟将重心都放在了文官方99999向,从而忽略了军方的影响力。等他明白过来之后,军方中却已经分裂得差不多了,能留给他插手的缝隙已经很小。而那位一直保持中立,却手握东夷虎威军的元帅,就成了轩辕沧溟此刻极力拉拢的对象!金牌女影卫 但这位元帅却偏偏既不爱财又不好色,即使身为一军统帅也不爱弄权,而且孤家寡人一个,连个老婆都没有,轩辕沧溟用了半年的时间,都没能打动这位元帅的心。但让人欣慰的是,这位看似不好下嘴的元帅,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喜爱收集红珊瑚。越是珍贵越是难寻的红珊瑚,他越是喜爱。 而这个消息,轩辕沧溟早在半个月前就打听出来了,最近的半个月来,他一直四处寻找珍贵的红珊瑚摆件。 现如今,一个百世难寻的红珊瑚就在他眼前,他是选择拍下这件红珊瑚好得到一位军中助力?还是选择放弃这个机会而去博那把虚无飘渺的宿命之剑? 轩辕无殇想要好好的看一看。 …… “……这件珊瑚树体形高大,而且其色均匀鲜亮,极为难得!而且按照这个高度,它至少要在海底近万年的时间才能得以成形。论起其珍贵的程度,可以说是在本场所有的拍卖中,没有任何一件宝物可以比得过它。” “这件珊瑚树的起拍价是一千万两白银!现在,竞价——开始!” 半分钟后,场中一片寂然,夷则环视了下四周,开口说道:“诸位,要知道,这株红珊瑚是可是极为珍贵的,尤其是它近两米的高度,可以说,在整个神州之上,绝对再找不出第二株比它更珍贵美丽的红珊瑚了!说它价值连城,那绝对是毫不夸张的!” “实不相瞒,各位,这株珊瑚树乃是本阁阁主极为钟爱的一件饰物,若非是为了给本次拍卖会造势,他老人家是绝对舍不得拿出来的!在下数到十,若是没有客人愿意出价,那就算它流拍了。” “再次友情提醒一下诸位,若这株珍贵的珊瑚树流拍的话,那它将由本阁阁主亲自收回,并且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如此盛会能够让阁主忍痛割爱,错过这次,众位就将永远失去得到这件宝物的机会了!” “十、九、八、七……四、三、二——” “一千一百万!”开口的是13号雅室中,那位已经花了三千万两白银拍下纯均剑的西戎凌家子。 “一千一百万两!13号雅室的客人出价一千一百万两,还有没有客人要再加价?” …… 轩辕无殇等了三秒钟,再没有听到第二个喊价的人。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虽然没有人知道,这是她的安排,但她仍旧觉得有些没面子,心中叹了口气,决定再留给轩辕沧溟多一些的时间,更何况,即使轩辕沧溟选择了天子剑,轩辕无殇也是舍不得让这株红珊瑚落到别人手里的。到时即便喊破了天去,她也一定会拍下来的,反正又不用她付钱!惹爱,诱你上瘾 “一千五百万!” …… 13号雅室中,正傲然站在玻璃墙壁前的彪悍身影,听到这声叫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扬声喊道:“两千万!”随即又低声吩咐身后的随从:“拍卖会结束之后,去查一下,3号雅室中的人是谁?我怎么总感觉这人是专门要和我做对?两次竞价的声音中,根本毫无诚意!” …… 这可真是冤枉,轩辕无殇对凌家这位公子绝对是没有恶意的,怪不怪这位凌家子实在太过财大气粗,花钱子跟撒白纸似的,半点不见心疼,而且偏偏看中的东西,都是轩辕无殇早有安排的! 他横插这么一脚,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帮了轩辕无殇一把,但轩辕无殇可不会承认。 “两千一百万!”轩辕无殇漫声喊道。她决定了,在轩辕沧溟下定决心之前,或者是这位凌家少爷放弃叫价之前,她是绝不会停止喊价的! “……两千二百万!”凌家少爷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株珊瑚树,还是决定再加一次价,这株珊瑚树实在是太珍贵难得了。反正他又不打算留下钱来拍那把天子剑,这次出行,纯粹是来凑个热闹,顺便带点钱出来碰碰运气,看是不是能寻到一两件合心的东西。能拍下纯均他已经很满足了,这株珊瑚树不过是意外之喜。若是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不想放弃。 “两千三百万!”轩辕无殇冷啍一声,继续加价。 凌家少爷:“两千四百万!” 轩辕无殇:“两千五百万!” 凌家少爷:“两千六百万!” 靠!这姓凌的也太有钱了吧!轩辕无殇恨恨地想道,此刻她已经忘记要试探轩辕沧溟的初衷,和这凌家少爷杠上了! “三千万两!”有种你再加!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搬了个国库出来! 阁中沉默了一会儿,而夷则似乎对这两个连续喊价的人很有兴趣,即使此刻凌家少爷没有再加价,他仍旧没有要出声落锤的意思,似乎是故意给他时间考虑。 而此刻的18号雅室中,轩辕沧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上的那株红珊瑚,一双手握得死紧,牙齿咬住下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可以想见他内心的挣扎! “三千五百万!”一阵沉默之后,13号雅室中再度传来那个粗犷的声音。 轩辕无殇摸摸下巴,绝得这应该是对方的底线了。而这么长时间,轩辕沧溟都没有出声,看样子,他已经选择要去竞争天子剑了。 虽然有点失望,但游戏也该到此为止了,正想再喊一次,彻底结束这次无聊的对抗。 一个低沉嘶哑,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阁中响起:“三千八百万!” 106 拍卖会(五) 轩辕无殇微愣,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随即满含兴味地笑了笑,就此闭口不言。 夷则环视四周,扬声道:“三千八百万!现在18号雅室的客人已经出价三千八百万,还有没有客人要加价?有没有?三千八百万一次!三千八百万二次——” 霍然讶然问道:“你不再加价了吗?” 轩辕无殇撇了撇嘴,“你以为王府是国库啊?三千八百万两白银,你卖了我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那你还喊价?” “过过嘴瘾不成吗?”轩辕无殇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这珠珊瑚树多么难得你知道吗?就算是我东夷国库里,也找不到一株比它更好的珊瑚树!如此珍宝放在眼前,得不到也就罢了,难道它的出售过程还不许我参与参与?” 霍然无奈失笑:“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那为什么现在不继续喊了?你不会是专门和凌家的人作对吧?” “凌家人的是哪根葱,本王干嘛要跟他们作对?”轩辕无殇懒洋洋地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不再加价……难道你没有听出13号雅室和18号雅室最后报价的声音吗?那已经是他们的底线了,如果本王再继续加价,他们两家都不会再跟下去,到时候,难不成真要本王拿出三千多万两白银,将这么一株华而不实的东西搬回府去?” 轩辕无殇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本王跟你们一样败家?” 霍然苦笑,说珊瑚树是珍宝的是她,说它华而不实的也是她,两边话都让她说了,他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她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反反复复的? 此时,台上夷则最后的报价已出,啪的一声落锤,一株价值连城的红珊瑚树便正式被18号雅室以三千八百万两白银买下。 轩辕无殇暗暗点头,看样子轩辕沧溟倒还是有些决断的,知道与其去博那虚无飘渺的天命,不如把握住眼前实实在在地利益。有了这珠珊瑚树,那位元帅必然会倾向轩辕沧溟! 如果一来,朝中真正掌握实权,可以左右局势的文武大臣们,基本上都已经站了队! 真正的对决,马上就要开始了! 至于苏苓,此次拍卖会结束后,她便会将他的身世告知于他,如何选择就看他的了。若是选择回归南疆,那么趁国内还平静的这段日子,自己便帮他将南疆的局势定下来,若是他选择不回…… 轩辕无殇暗暗切齿,若是他不想回去,那在大乱开始之前,自己也会将他送走,至于霍家,就只能给他们一个死讯了! 南疆的未来,就看苏苓的一念之间了! …… 之后的拍卖会,轩辕无殇便没再怎么注意,反正在最后一把天子剑出现之前,也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出现了! 倒是霍然,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高台之上。他已经隐隐看出了些门道,这位奇珍阁阁主似乎特别爱玩弄人心,场中拍出的这些宝物基本上都是些让人难以抗拒的东西,比如说那把纯均,再比如说这株珊瑚,虽然不知道轩辕沧溟为何会对一株珊瑚树这么执著,但有一件事他已经心中有数,轩辕沧溟已经没有了再角逐天子剑的资格了!而西戎的凌家,看对方的样子,恐怕也是无意于天子剑的。 两件宝物,为他排除了两个竞争对手!此刻他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期待,期待后面出现的宝物,再次为他排除几个对手,即便无法排除,至少也会削减一下那些人的实力! 而奇珍阁果然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奇珍阁的侍者端着托盘缓缓走上高台,夷则走到近前,一手捏住盖布,一手高举,打了个响指,顿时,阁中灯光尽灭。众人微诧,不想知道这奇珍阁在搞什么鬼。 夷则嘴角挂着一抹略显得意的浅笑,随手一位,红色的盖布缓缓滑下,刹时,阁中明光乍亮! 只见托盘之上,一颗圆润的明珠正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 “这……这这是‘随侯珠’!” 四周的雅室中接连有人失控的大声喊道! 夷则淡淡地笑语:“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随侯珠’,亦曰‘灵蛇珠’,又曰‘明月珠’。” “传说两千多年前的随国君主随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在路旁痛苦万分,随侯心生恻隐,令人给蛇敷药包扎,放归草丛。这条大蛇痊愈后衔一颗夜明珠来到随侯住处,说:”我乃龙王之子,感君救命之恩,特来报德。“这就是被称作”灵蛇之珠“的随侯珠。” “随侯得此宝珠,将之视为镇国之宝!后来随国被天耀皇朝所灭,这枚随珠便落到了昊皇的手中。史书中载,古有二宝,一曰荆玉,一曰随珠。乃是神州第一位共主昊皇的随身至宝!而荆玉早在两千年前就被昊皇制造成了传国御玺,这枚玉玺传了三代,后来天耀皇朝灭亡,这枚玉玺便不知所踪,直到七百年前,才传出确切消息,说这枚玉玺被学海无涯收入嫏嬛殿99999!而作为当年昊皇二宝之一的随珠,却似乎并不如这荆玉好运,随侯珠自当年昊皇身死,便从此不知此踪。” “传说当年昊皇将这枚随珠当成了陪葬品葬入了皇陵,也有人说这枚随珠早在昊皇还在之时,便自宫中失窍。但不管怎么说,这枚随珠失踪了将近两千年,乃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夷则故作矜持的微笑,继续说道:“本阁也是在无意之中,发现这了枚随珠,今日展出,也是想为它寻一位有缘人,以免明珠蒙尘。这枚随珠的底价是——五千万两白银!现在,竞价开始!” …… “五千一百万!” “五千二百万……” “……” 一阵难言的静默之后,一个个隐隐切齿的声音,接连响起。 3号雅室中,轩辕无殇淡淡微笑,默默出神。苏苓瞠目结舌,望着那颗动人的明珠目不转睛。而霍然则是瞪圆了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双手时而握权,时而大开……无不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犹豫。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轩辕无殇扫了眼紧闭的玻璃门,然后又转回目光落到了霍然身上。 霍然微愣了下,随即眸光一沉,顿了顿,才缓缓起身,打开了房门。 一个头戴帷帽的修长人影迅速的闪身进入,随手摘下帽子,那人眉目俊朗,气度沉稳,比起稍显稚嫩的霍然,更多了一股成熟稳得的男人味。 轩辕无殇暗暗挑眉,早听说方家的人来到了东都,可却没有随着霍然一同入住王府,她便疑惑方家的人与霍然分开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两个竟然都在玲珑阁内,想来霍然并没有亲自出手的打算,才将一切事宜交托给了方怀臻。 而此刻,‘随侯珠’意外出现,这枚价值丝毫不亚于大周天子剑的国之重宝,不仅让霍然感到为难,想必方怀致同样拿不定主意。 方怀臻先是朝着轩辕无殇行了一礼,随后又转向霍然问道:“少爷,怎么办?” 霍然自然知道他问的是随侯珠与天子剑,二者取其一,他们究竟要选哪一件? 霍然吐出一口浊气:“原本打算得到天子剑,好为即将归来的大皇子打下一个牢不可破的基础。可如今……方叔,事到如今,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将询问的目光看向方怀臻,“方叔,你觉得怎么样?” 方怀臻想了想,却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一转,对着轩辕无殇恭敬的行了一礼,诚恳地问道:“王爷天纵奇才,聪明绝顶,对朝中之事亦是知之甚深,想必少爷已将我们此行目的告知于您,在下斗胆冒昧,敢问王爷对此事怎么看?” 轩辕无殇傻眼,“啊?你问我?”直接赏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怎么知道?这是你们南疆皇室的事情好不好,跟我一个东夷摄政王有个屁的关系啊!再说了,就算咱们两国之间没什么生死大仇,但这么多年来,小打小闹的也打过几次,算不上多友好吧?你们国中的内部之争,你居然来请教我这么一位敌国王爷,我说你脑袋没毛病吧?” 方怀臻淡然笑道:“于公,王爷摄政东夷,与我南疆比邻而居,西戎国力强盛,野心勃勃,之所以未对东夷造成影响,正是因为它南北两路隔了我南疆与北狄。北狄暂且不说,南疆若是不稳,西戎趁虚而入,到时东夷便陷险地!南疆与东夷,唇齿相依,南疆稳,而东夷无惧西戎!于私,王爷与少爷乃是表兄弟,我南疆皇后更您的亲姨母,王爷重情重义,想必也不会看着亲人身处危险而不见。” 他最后总结说道:“于公于私,方某向王爷请教,都是合情合理的!” 轩辕无殇上上下下打量了方怀臻一番,赞道:“早就听说,方家作为霍家在江湖中的代理人,威震整个南武林,尤其是最新一任当家,更是审时度势,手段高超,将南武林一从英雄宵小收拾得服服贴贴的,乃是当之无愧的南武林之主!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王爷过奖!” 轩辕无殇笑道:“你说的那些理由看似有些道理,但在本王看来,实则是半点道理也无!于公,东夷的未来之主不是我,东夷的安稳和平也不是该我这样一个即将闲赋在家的王爷该操心的事。更何况,西戎野心大,南疆又何尝安于现状,若是你南疆内乱一除,他日进攻我东夷边境的,说是定就是你们!比起一个统一的南疆,相信东夷的朝臣们更乐意见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南疆!” “至于你的说私情方面,本王就是再重情重义,也还没有博爱到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家族或者姨母,产生什么深厚感情的地步!所以于公于私,本王都没有帮你们的理由!” 方怀臻和霍然相视一眼,明白轩辕无殇说的这些句句在理,一时间内心一瞬茫然,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失望。 突然,轩辕无殇话峰一转,悠悠然拉长了声音说道:“不过嘛……” “不过怎样?”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107 拍卖会(六) 轩辕无殇笑了笑说道:“帮你们出出主意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为了确保本王不会一时不查为我东夷竖一大敌,你们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趁火打劫! 霍然和方怀臻心中同时冒出这四个字。 可不是趁火打劫吗?她轩辕无殇只不过动动嘴,最后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他们啊!她半点钱财不损半点力气不出,便要了他们一个条件!他们两家的条件是这么好答应的吗?单一个方家对南武林的影响力就不可小视,更不要说霍家本家那能够左右南疆朝政的力量了!一位东夷的摄政王,她能向霍家提出怎样的条件? 奸许狡猾的轩辕无殇,可能提出一个简简单单的条件吗?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霍然沉默片刻,问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轩辕无殇的食指轻轻地敲打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个要容我先想想,总之你们霍家要先欠我一个人情!等什么时候我有需要了,找你们帮忙,你们霍家不得拒绝!怎样?” 霍然想了想,沉吟了片刻,说道:“若是需要帮助的是你个人的事情,那我可以代表霍家答应你,若是涉及两国机密……” “放心!这个忙不涉国家大义,不违天道人伦,而且一定是在你们霍家能力范围之内怎么样?”轩辕无殇笑着说道。其实她提这个条件纯粹是心血来潮,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为苏苓留条后路。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自己会有需要霍家帮忙的时候!反倒是霍家求她的地方,估计以后还有的是! “我答应你。”霍然坚定地允诺,诚恳地请教:“现在可以说了,你觉得我们该怎么选择?” 轩辕无殇侧耳听了听外面,此刻外面的价格已经到了七千三百万两,这个价格已经无限约等于价值连城了。估计很快就要决出最后的赢家了! 轩辕无殇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笑道:“外面也差不多了,我长话短说。到底是选择天子剑还是随侯珠,这个要看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先假设,你们的大皇子已经找到。那么他回去后,是想利用天子剑得到南疆皇位,然后以这个皇位做踏板,最后角逐天下呢?还是只要他在回国之后,拥有足够的筹码在朝中站稳脚跟,近而登上皇位?哪个是你们目前最迫切想到达到的目的,那么该如何选择,你们也该心中有数了。” 轩辕无殇起身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又躺回了贵妃榻上。转身之时目光无意中在苏苓身上滑过,她眼神闪了一下,躺下去的时候,又戴上了招牌似的浅笑表情,看着霍然他们二人正默默衡量的表情,说道:“为免你们觉得太亏,本王再友情提醒一下,虽说天下大乱将起,但如今毕竟还是隐而未现,天子剑现在虽然抢手,但同时也很烫手!传说中说的是拥有天子剑的人,就会是天下共主。但这个拥有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自古神兵有灵,都会自己择主。买下天子剑,不代表得到天子剑!相反却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今日这玲珑阁中众人之所以会如此守规矩,不过是忌惮奇珍阁的势力,不敢明抢豪夺罢了。可若是出了这玲珑阁,谁还能保证他们继续守规矩?到时候一番血战再所难免!拍下来,不代表拥有,更加不代表你就此平安无事!拍下天子剑不是难事,真正难的是,怎样将天子平安的带出东都,带回自己家!” 轩辕无殇说完,便将目光投向房外,不再理会那两人。该说的都说了,如何选择,就看这两人怎么想了。事实上,若非是为了苏苓,今日这番话,她是绝对不会出口的! 更甚至于,大周天子剑最后将落入谁手,她都不在乎!她今日所为,不过是将这天下明里暗里的势力都引出来罢了。今日到场的,大半都是明面上的,而那些背地里的,还不方便现于天下的,想必在这拍卖会之后,也都多多少少都会露出些尾巴来的! 今日之后,东都必有一乱,而这一乱,便是引动天下战火的导火线! 她执政的这些年,一直不曾放松过对这神州之上的国家们的观察与调查,她心中很清楚,这天下看似太平,可每个国家内部都是蠢蠢欲动!北狄还南疆还好些,她手下的秘密力量都有渗透,可唯独对于西戎,奇珍阁还好些,玲珑阁和黄泉府却是根本插不进去! 这两年来,她心中一直隐隐有份不安,她明确地知道这份不安来自西戎,但却毫无办法,无奈之下,她才会在她十七岁这年,抛出天子剑。 与其等它们将一切准备好,还不如由她来此爆这一切!主动出击总比被动防御要好的多! 唯一出乎她意料的,便是南疆。 原本南疆内乱99999,她是乐见其成的,甚至还打算在他们稍稍平复的时候再去捣乱一下,就像她之前说的,一个内部不稳的南疆绝对比一个团结稳定的南疆对她更有利! 可谁能想到,引发南疆动乱的其中一人,竟会是苏苓! 这世上,能真正让轩辕无殇放到心里的人本就不多,而苏苓就是其中一个,他对于轩辕无殇的重要性,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轩辕无殇看着正傻愣愣看着外面的苏苓,嘴角自然地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她暗暗地想道:我如今能够拥有的已经这样少了,若是还不知道珍惜保护,上面那个贼老天恐怕都要嘲笑我了!区区一个南疆算什么,便是南疆和西戎勾结到一起,我轩辕无殇也不惧! …… …… 最后这颗随侯珠被方家以一万万两白银拍下。 霍然想的很清楚,南疆本就是暗弱,如今更是人心不稳,朝局动荡,若是再因天子剑而成为众矢之的,那么被推上风口浪尖上的南疆,恐怕不会迎风而起,反而是要被磅礴的大浪所覆灭了! 随侯珠乃是当年昊皇的随身至宝,它在天下人的眼中,所象征的意义并不亚于那枚传说中的传国玉玺,若是能将随侯珠带回国内,便可以一举奠定大皇子在南疆文人眼中的地位,届时,再加上霍家的影响力,丽妃一派便不足为虑! 如此他们霍家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若是大皇子当真有能力,将来竞逐天下也无不可,若是他天资普通,那么安安稳稳做他的南疆之主,也是好事。 …… 得到随珠之后,霍然并未就此离去,他对即将要出来的东西,仍旧有着足够的好奇与兴趣,一颗价值连城的随侯珠还排到第五位,那除了天子剑,还有什么东西的价值在随珠之上?更何况,这天下究竟是谁有能力,能够坚持到最后的最后,得到天子剑?天子剑究竟能够拍出怎样的价格? 今日之事,必是这天下百年来少有的盛事之一!而如此盛事,他来了,又怎能不看到最后呢? …… 第六件宝物,是一株尚麻!尚麻乃是古书中的一株奇药,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人死之后,尸体不腐,那在三月之内,只要服下尚麻之叶,就可以死而复生! 再值钱的东西,都比不过一条人命!比起随侯珠,尚麻排在它之后毫不奇怪!可即便它如此珍贵,但在今日的场景,对它势在必得的人也不多,所以它的出现,并未引起场中太大的动荡,但最后仍旧是以八千万两的价格成交。拍下它的人,乃是北狄莫家。 轩辕无殇暗暗留心,不知莫家在今日的场合,放弃天子剑而取尚麻,所要救的人究竟是谁? …… 随即展出的第七件宝物,是一块玄天玉髓。这也算是传说中的东西,据传乃是在至阳之地而生,性温软,可入药,尤其对习武之人更加有用处,据说以玉髓和水而食,可以直接转化为内力! 这件东西对于江湖中人,就像天子剑对官家皇家人一般,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在轩辕无殇扔出玄天玉髓,为的就是用它来测试一下这些江湖中人的立场以及他们本身的*追求。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最后拍下它的竟然是轩辕澜汐! 当夷则落锤,说出玄天玉髓被澜汐以物换物得到的时候,轩辕无殇是实实在在地愣了一下,她好奇的是澜汐手中有什么宝物,居然可以抵得上玄天玉髓的价值?更加好奇的是,澜汐他要玄天玉髓干什么? 看样子,有必要在拍卖会结束后去见一见夷则了! …… 今天出现的这些拍卖品,实实在在都是天下至宝,随便拿出一件都可以引得天下人竞相争夺。而奇珍阁竟然会大方地将这些难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都拿出来拍卖,可想而知其深厚的底蕴与实力。因为这些宝物的出现,使得原本有些别的想法的人,也不由得放弃了打算以实以势来压人的打算了。 而继玄天玉髓之后,被奇珍阁端出来的,乃是一盒息壤! 息壤! 传说中会自己生长,永不耗减的神秘土壤。 轩辕无殇知道,当夷则报出息壤的名字时,恐怕各个雅室中的人都在皱眉。 息壤虽然珍贵,比之前几样东西更加难得,但对于在场中人却并无大用。更何况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奔着天子剑来的,此时此刻,更加不会为了一盒没什么用处的息壤而放弃对天子剑的争夺! 可她更加知道,众人中必然有一个,不仅不感到诧异,不感到生气,反而会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当然,这个前提条件是,此人必是爱民如子,真正具有一个王者的胸怀与责任感! 108 拍卖会(七) 神州之上四大帝国,东夷、南疆、西戎、北狄。 其中占尽地利的便是东夷,东夷四季分明,地大物博。南疆四时如春,雨水丰厚。北狄地处严寒,穷山峻岭。但最贫瘠的还要属西戎,西戎地处边荒,昼夜温差极大,而且土地贫瘠,最近几十年更有沙化的倾向。 西戎皇室多年来一直想尽办法想要改善西戎的土地,但却没有丝毫成效,反而愈加严重,无奈之下,西戎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三国。可尽管西戎民风彪悍,但远离故土绝非国民之愿,可生存所迫,也是毫无办法。 而息壤的神奇之处,便是可以改善土质。 这些息壤虽然量少,不可能改变整个西戎的土质,但此下此刻却可稍解燃眉之急。 此刻的息壤拍卖,夷则直接报出一个天价起拍,熟悉各国情况的人们都清楚,最需要息壤的便是西戎,而奇珍阁此次报出三万万两的天价,也是摆明了就是要西戎付出足够的代价来买回去,根本没有拍卖的意思嘛! 三万万两,如此天价,在场的人中,恐怕除了西戎,还真没人能买的起。 可即使西戎出得起,恐怕也要掏空了国库才行。 西戎,究竟是将国民的生存放在最首位,而选择息壤,还是执著于自己的野心,等待着天子剑的争夺?这,便是轩辕无殇想要看清的东西。 “夷则先生,你能肯定,这盒息壤是真的吗?”13号雅室中,那个粗犷声音再想响起,带着一股难言的激动与期待。 这个问题其实是极为失礼的,奇珍阁偌大产业,怎么可能将假的东西公然拿出来拍卖,对方当众问出这个问题,等若是公然抵毁奇珍阁的名誉,若是换个场合,恐怕夷则当场就会翻脸,和对方来个势不两立。可或许是能体谅凌家人的身份,夷则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笑,对着那个方向微微躬身,说道:“这位客人尽管放心,我以我奇珍阁多年信誉作保,这盒息壤绝对货真价实!” 凌风严浑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紧紧地闭上眼睛,将即将喷薄而出的激动火势全数压入心底,好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又问道:“夷则先生,在下冒昧再问一句,传说息壤可以改变土质,不知是否属实?” 背负着整个西戎国民的生存,凌风严询问的口气更加的客气有礼。 夷则笑道:“传说是真是假,在下不敢直言而断,不过本阁得到这盒息壤之时,则做过一个小小的试验,证明息壤确实是土质改善有一定的作用。而也正是因此,本阁才敢断定这盒息壤是真的。” 凌风严眼中骤现狂喜,一时间恨不得当下狂舞一番,才能发泄出满腔的激动喜悦之情。拼命地压下情绪,凌风严突然打开玻璃门走了出来,对着夷则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道:“夷则先生,虽然不知贵阁为何将如此珍宝都拿出来拍卖,但凌某却知道,贵阁标出这个价格,并在今天拿了出来,想必就是为我西戎准备的!或许贵阁主是想借此消耗我西戎国力,或者想借此让我们退出天子剑之争,但不管究竟为何,这盒息壤可救我西戎数万百姓,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在下凌风严,愿出三万万两白银拍下此物,并且,在下以凌家下任家家主的名义起誓,从此我西戎凌家欠贵阁一个人情,若将来贵阁有所需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在下绝不推辞!” 夷则眼神一亮,看几凌风严的目光中难得带上了几分欣赏之意,他自然能明白,凌风严说出今日这番话,绝对是真心实意,并且他拿到息壤为的是救自己国家的百姓,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此仁义之人,怎能不令人敬佩? “凌公子大仁大义,在下佩服!不过我们拍卖行有拍卖行的规矩。既然是拿出来拍卖,那自然是所有的客人都有资格出价的。” 凌风严一愣,就在他以为夷则是不想将息壤卖给自己的时候,就见夷则已经拿起木锤,语速飞快地说道:“13号雅室的客人出价三万万两还有没有客人要加价?三万万两一次三万万两二次三万三次!”啪的一声落锤,“成交!” 凌风严眼中现出笑意,再次对着夷则施一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奇珍阁的工作人员便将那盒息壤送到了凌风严的房间。 而其他雅室的客人,却都是莫名的松了口气,西戎本来是竞争天子剑的一个强大的对方,如今对方主动退出竞争,那他们的机会就无形中增加了不少! 轩辕无殇边啜饮着美酒,边默默微笑,看来西戎皇室果然视民甚重。而此次西戎方面竟然从头到尾只有凌家在出面,她知道凌家就是底蕴再深厚,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凌家与西门皇家,是盟友! 看样子,比起南疆和北狄的分裂,西戎倒是前所未有的团结,轻轻地心底松了一口气,幸好此次让他们大大地出了一次血,想要争夺天下,钱粮人缺一不可,现在西戎恐怕也剩不下多少钱人,没钱就没粮,他们的威胁性一下子小了不少。 …… 自拍卖会开始,奇珍阁抛出的宝物是一件比一件贵重,一件比一件令人吃惊。此时,眼看就已经到了第九件宝物了,之后便要开始天子剑的竞拍了。 而雅室中不少客人,此时心中都很有些复杂,既希望奇珍阁拿出的东西不会令人失望,而另一方面却又隐隐地希望,奇珍阁别再拿出更珍贵的东西来折磨人心了。 你看看之前的八样东西,几乎出一件便淘汰一个,出一件便淘汰一个,直到第八件宝物,更是直接将最具威胁性的西戎给淘汰了。 而第九件宝物,究竟是什么呢?又有谁抵抗不了它的诱惑,而被迫忍痛放弃对天子剑的角逐呢? 霍然的目光不由地转向了轩辕无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看她,只觉得自己此时心中躁动难平,而轩辕无殇淡然平静的样子,以及她那种寥寥数语便将天下情势分析得丝毫不差的洞察力与指点江山的豪迈自信,都在在地影响着他的心情,让他也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 就在众人的期待中,工作人员终于将第九件宝物端到了高台之上,这次夷则什么也没有说,便利落地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众人齐齐望去,然后又齐齐地发生了一声充满疑惑地嗯声。 就见手盘之上,正静静地放置着一块南瓜大小的黑色石头,那石头黑不溜秋,表面凹凸不同,看起来实在是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普通的就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 众人实在是看不出来,这黑石究竟是什么东西,奇珍阁为何将这样一块没什么出奇的石头拿出来拍卖,甚至是将它排在第九位来作为压轴之物。 就在众人一片疑惑之中,突然响起了咦的一声惊呼,一道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抑的兴奋与急切说道:“这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殒铁?” 殒铁! 传说中的天降之石。据说若是在锻造兵器之时加入一些殒铁,便可无坚不摧! 而这样大的一块殒铁,便是装备一只军队也是绰绰有余的! 想想看,若是两军对垒,自己手持着加入了殒铁的兵器,与敌人的兵器一碰,就如菜刀砍西瓜般,一刀下去就将对方兵器断成两截,这样的仗要怎么打?那就是战无不胜,天下无敌的一支天兵啊! 这奇珍阁果然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若说天子剑寄托着执掌天下的美好愿望,那这块殒铁就是实实在在的战斗力啊! 一时间,雅室之中的那些人,表现出奇的一致,脸上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咬牙切齿,嘴里不住地嘟哝着,或许是幻想自己横扫天下的英姿,或是纠结于即将到来的选择,或是朝天祷告,这东西千万不要是殒铁啊! …… 3号雅室之中,霍然目瞪口呆,双眼直直地盯着高台上的那块不起眼的黑铁,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殒铁?竟然是殒铁!这奇珍阁也太神奇了吧,均天随珠息壤这些也就算了,竟然连殒铁都搞得到!更加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有此宝在手,他们竟然舍得拿出来拍卖?” 轩辕无殇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奇珍阁是商会,商人讲究的是一个利字,若是宝物不能换钱,那再即便再珍贵,在他们手里也只是一块没什么用处的废物罢了!” …… 13号雅室,凌风严眉头紧皱,看向那殒铁的目光中若有所思。 身后随从见状,疑惑地问道:“少爷,您在想什么呢?” 凌风严肃容说道:“我在想这个奇珍阁,果然是奇珍异宝不断,有天子剑,有殒铁,有天下财富,有深不可测的高手。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商业组织,它的幕后之人不知是何方神圣?”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此间主人有意天下,那即便是我西戎举国之力也难以抗衡!还好它只是个商业组织,只幸好它是一个商业组织!待此次回归家族之后,一定要告诫族人,这个奇珍阁,只可交好,万不可与它为敌!” …… 19号雅室中,白衣人影饶有兴味地看着一脸兴奋的袁子轩,问道:“你在想什么?” 109 拍卖会(八) 袁子轩一惊,立即收起脸上兴奋地表情,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奇珍阁中的奇珍异宝似是数之不尽,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拍卖行!”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一种真切的疑惑,说道:“也不知奇珍阁这幕后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天下难寻的至宝,他又是如何得来的?” 白衣人影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 然而只是那轻描淡写的随意一扫,就让袁子轩心底一颤,有一种瞬间被人看穿的凉意袭上心头。他眼帘一垂,有丝慌乱的抓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借此逃开了白衣人影那极为穿透力的目光。 白衣人影见状,眼中轻嘲之意更浓。袁子轩究竟在打什么意思,他又怎会看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想想,一个手中有人,有钱,还有殒铁甚至天子剑的人,若是当真意在天下,又怎么会将这些东西随意拿出来拍卖。而以袁子轩的底蕴,有什么资格与这样的人或者势力联合? 哼,真是异想天开! …… 就在各方势力权衡困惑之时,夷则已经大声地报出了底价:“各位客人猜的不错,这就是一块天外殒铁!也是本次拍卖会的第九件宝物,底价为一万万两!” “一万五千万两!” “一万七千万两!” “……” 夷则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站在高中之上,再没有煽动性的话语,也不着急着做最终的决定,他知道,这一轮的拍卖不会那么简单结束的。 而且,这已经是天子剑之前的最后一件拍品了,有太多的人需要做出最后衡量与决定。挣扎是一定的,为难也是有的,想要做出最后的取舍,不是那么简单的,多给他们些时间考虑也没什么! …… 15号雅室中,半道僧看向殒铁的目光中满是焦虑、挣扎、犹疑、痛苦,嘴唇几次张合,却都没有说出话来。 一只手突然拍在他的肩上,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瞬间抚平了半道僧混乱的心志。 清虚道人说道:“想不必奇珍阁连殒铁都敢拿出来拍卖。而且居然是这样的明目张胆!”低头看向正打坐在地上的半道僧,清虚道人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哈哈哈……臭和尚,不用担心!奇珍阁既然在东都内拿出了殒铁,那咱们东夷的那位怎么可能让别人将殒铁这样的珍宝带出东夷?你根本就是杞人忧天,白操心了!” 半道僧一愣,“你是说,靖王爷?” “那是自然!王爷可是东夷的摄政王,即使未来新皇登基,他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叔!不管他到时执不执政,都不可能改变他是轩辕皇室中人的身份!以王爷忠心护国的心性,怎么可能让其他国家具有这种可以威胁到东夷安危的兵力?” “可你不是说,靖王爷不会参加这种拍卖会吗?” “那是老道我太过于想当然了!今日如此盛会,即便靖王对天子剑不感兴趣,也不可能错过这个热闹啊!”清虚道人捋了捋了自己黑色的长胡子,眯着眼睛笑道:“你难道没有听出,最早那两个胡乱叫价的年轻人的声音,就是咱们的摄政王爷?” “什么?那是靖王?”半道僧吃惊地道。 清虚道人点点头,“虽然我只是前几天在望仙楼听过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认错,那特别的音色,还有那种漫不经心的含笑语调,不会是别人的!” 半道僧轻呼出一口气,他对清虚道人的辩人的本事佩服的很,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判断,“如此我就放心了。想必王爷会出手拍下这东西的!” 清虚道人看向殒铁,说道:“即使他不会在今日的场合出价,那等拍卖会结束后,他也会有所行动的。”缓缓闭上眼睛,继续说道:“我们只需要将目光放在天子剑身上就够了!” 半道僧点点头,也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看那块注定将改变天下格局的殒铁。 …… 此时的叫价,已经到了四万三千万两,而且还在继续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它的竞价行列。但半道僧和清虚道人都认定的轩辕无殇却一直没有叫价。 霍然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次居然不叫价?” 轩辕无殇嘴角抽了抽,说道:“你没听到这价格已经到四万万多两了,我连一万万两都拿不出来,叫个屁的价?” “可是这可是殒铁!” “我自然知道这是殒铁!若不是殒铁,又怎么可能让这些野心家们这么玩了命的往里砸钱!”轩辕无殇突然笑出了声,说道:“我现在倒真是有些好奇这奇珍阁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了!又是殒铁又是天子剑的,他还当真是除了赚钱什么也不管呀,可是可怜了我东夷的国都,说不得就此变成战场了!” 可不是要变成战场了吗?今日在场的人们,都不敢在明里暗里的得罪的奇珍阁,所以此刻他们在这里规规矩矩地拼财力拼底蕴,可一旦拍卖会结束,那些没有能够得到宝物的人们,也绝不会甘心就此罢手的,到时候,或是威胁或是明抢或是暗夺,绝对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他们绝不会让除自己以外的人将这些东西安全的带出东都,所以这一场大战,一定会在东都进行!直至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霍然突然眯了眯眼睛,“……你不是想私底下明抢吧?” 轩辕无殇眉头一挑,朝着霍然伸出食指摇了摇,笑道:“你错了,想明抢的人不是我!该着急的人也不是我!你知道的,我虽然是东夷的摄政王,可一没兵二没钱,更加没什么私底下的势力,这些人之所以忌惮我,那只是因为我拥有整个东夷的主导权,我可以以他们对东夷的危害性,而调动整个东夷的力量去对付他们。但这些东西只能是明面上的,是充满了官方性的!”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可一旦争斗转入了黑暗,那我就再没有与他们互角的资格!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若论起暗地里地势力,我那几个侄子随便拉出来哪个,都可以秒了我!” 苏苓窝在角落里,听到这话,当下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在心里默默咕哝:你丫的还没有暗地里的势力,你当黄钟哥他们是死的啊?你当小西哥哥他们不存在啊?还那几个皇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以秒了你?你可真敢说啊!哼,别说那几个皇子,就是把四国的皇子全绑一块,论起暗势力,都绝对是给你秒的份! 霍然自然不知道此刻苏苓心中的想法,但他也同样不相信,轩辕无殇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势力,黑骑军就不用说了,这是属于半明面上的东西,但只要想到轩辕无殇是沈微雪选定的明主,那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轩辕无殇的势力绝不止是他眼前能看到的这些! 但既然轩辕无殇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他们此刻虽然坐在一个屋里,甚至在私底下有着那种交易,以及一定意义上的血缘亲情,但这绝不代表他有资格过问她的事情,有些障碍,不是此刻的霍然可以跨越的! …… “……五万八千万两三次!”啪的一声清脆的落锤声响在阁中,夷则高声道:“成交!这些天外殒铁由20号雅室的客人以五万八千万的价格拍下!恭喜这位客人,从此以后,您就会将拥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地军队了!” 夷则这话听着是恭贺,但实际用心却是极其歹毒。殒铁的价格,在座的人本就心中清楚,否则最后也不会拍出这种价格,但知道归知道,有些话没有真正说出来,这些人还不会觉得什么,但这一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是将所有人的阴暗心里全都挑起来了,原本那些因为无力竞争而黯然退出的人们,此刻刚刚放下的心思都被夷则的话重新挑了起来。 凤魂之主早现,天下大乱将起!在这个积蓄力量的时刻,有意问鼎天下的人,哪个不想拥有一支无敌的军队,从此横扫天下?而这块殒铁,就是能实现他们大业的最好助力! 随着殒铁被送入20号雅室的门,其他雅室中不少人都红着双眼,死列地盯在了20号雅室的玻璃墙上! 被这些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20号雅室中的青年猛地打了个寒颤,暗骂夷则唯孔天下不乱。可此刻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今日若不将这些人处理好,那恐怕他刚刚走出玲珑阁的大门,都会被众人给生吞活剥了。 那青年与奇珍阁的工作人员做好交接,待工作人员走了以后,他先是将殒铁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了真伪之后,才珍而重之的将其放入了锦盒内,然后示意随从跟他出去。 推开雅室的门,那青年站在走廊上,向着四周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乃是北武林的锻造世家齐家的嫡长子齐非。今日拍下这块殒铁,只因它是一块锻造神兵利器的绝佳材料,对于我们锻造世家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至宝。齐某很清楚,在场的众位都想得到这块殒铁,至于众位要殒铁干什么,在场的众位也是心知肚明,但有句话齐某却是不得不说,今日即便众位拍下这殒铁,一月之内,恐怕也要将它送到我齐家!” ------题外话------ 这两天忽冷忽热的,给弄感冒了,实在难受,只是勉强码出这些,等病好了,一定多更一些! PS:亲们也要注意保暖啊!千万不要步了某歌的后尘啊! 110 拍卖会(九) 轩辕无殇瞬间眯起了眼睛,从锻造世家四字入耳之时,她就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看来利用殒铁引得这些人自相残杀的计划要泡汤了…… 果然,只听那自称齐非的青年继续说道:“天外殒铁其质异常坚硬,寻常方法根本无法溶炼。我敢说,这天下除了我们齐家之外,任何人拿到这块殒铁都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即便今日这块殒铁被在座的某一位拍下,那么只要他想将这块殒铁物尽其用,就一定需要我们齐家!”齐非无比自信。 听到这里,在场的众人几乎都已经明白,齐非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高台之上的夷则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遮盖住了眼底冰冷地光芒。 齐非继续说道:“齐某在此声明,我们齐家拿到这块殒铁,只需要取其中一小部分进行锻造。而剩余的殒铁,我们齐家会将其融入一万柄战刀之中。届时,欢迎各位前来我齐家购买!” 齐非的话说完,阁中静默一瞬,随即有人说道:“既如此,那待战刀铸好,还望齐公子能广告天下,我等也好前往。” 苏苓待在雅室中,一手拄着下巴,无聊地小声嘟囔道:“我看他更希望待战刀铸好之时,齐家能悄悄地通知他,好让他一口气全买下来!才不希望有人来跟他抢呢!”只不过那话在大庭广众之下难以说出口罢了,否则必然引起众怒。 轩辕无殇对这话深以为然。 齐非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接下来的天子剑之争我们齐家并无兴趣,因此,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要带着随从下楼离开。 “齐公子请稍等!”夷则站在高台之上,对着齐非拱了拱手,歉然笑道:“齐公子,非常抱歉。本次拍卖会阁中有规定,为了防止本次拍卖的情况提前泄露出去而危害到客人的安全,因此在拍卖会完全结束之前,在座的客人是不能够提前离场的。若齐公子对接下来的拍卖不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先到玲珑阁中的客房稍事休息,待拍卖结束后,在下再亲自恭送各位!” 齐非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也不必麻烦了,在下回雅室即可。”说完,一行人转回了雅室之中休息。 第九件拍品之后,便是众人期待已久的天子剑了。 夷则说道:“接下来就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大周天子剑!众所周知,千年前昊皇第一次统一了整个神州,但皇朝也只不过维持了八十年,待昊皇身死之后,天下便重新乱了起来,这一乱就是一百多年,神州之上战火遍地,百姓民不聊生。直到周皇的出现,当时周皇手持天子剑,自称身受天命,统一神州。待大周建立之后,皇室将天子剑供奉在皇庙,受上天眷顾,直到后来天子剑遗失,大周灭国之时其统治已维持了三百多年。之后天下分分合合,但每当有人得到天子剑之后,都能够一统天下!” “后来神州之上便有了一则传说,只要得到天子剑,便能受应天命,成为天下共主!”夷则说到此处顿了顿,环顾了四周一下,默默地感受着那一道道骤然加重的呼吸声,暗暗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只不过我们奇珍阁毕竟只是商会,对于这种征战天下的大事并无兴趣,天子剑在我们奇珍阁手中也无大用,但若随意处置,恐怕也是对天下百姓的未来不负责任,思量许久,阁主这才决定将它拿出来拍卖,若是与剑有缘,今日自然能将剑拿走。” 夷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宣布天子剑的底价之前,本人还有一事要事先要大家说明一下!天子剑本身的珍贵自不必说,单是它身上背负的天命而言,便难以用金钱衡量,更何况,之前的几次交易,在座的各位可能也花掉了不少钱,为免大家一时筹不到足够的银两来竞拍,本阁之前才提前以物易物一说。各位手中若有什么奇珍异宝,可以将它的名称、材质、功用等一切说明写到纸上,交到本人手中,本人会根据其宝物的珍贵程度折合银两参与到叫价之中。”说完顿了顿,夷则笑着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各位觉得本阁给出的价格不够公道,也可以将宝物收回的。” “现在,本人宣布,大周天子剑的底价是……”夷则看了看四周,一字一句的大声喊道:“两万万两、黄金!” 两万万两黄金? 天价,实实在在的天价! 两万万两黄金折成白银,便是二十万万两! 相当于一个国家20多年的税收啊! 这奇珍阁也未免太狠了吧!一时间,阁中的倒吸凉气的声音源源不断。 霍然在听到这个底价时,立刻便屏住了呼吸,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吐出那一口浊气,唇边带上了一抹自嘲的轻笑,摇了摇头叹道:“幸好当时听了你的建议,否则的话,今日的拍卖会我99999怕是要空手而回了!” 轩辕无殇瞪大眼睛说道:“不会吧!你们霍家好歹也是百年大族,连两万万两黄金都拿不出来?” 霍然苦笑道:“这些江湖上的世家大族并不若你想象中的那么有钱,族中子弟大多都是江湖中人,对赚钱做生意并不精通,每年也不过靠着家族里的一些生意来维持开销。但一个百年世家的日常消费也是足够惊人的。资质平庸的弟子暂且不必说,就说培养那些天赋好的子弟吧,每年要用到的药材、兵器等等,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叹了口气,他总结了一下:“不要说积蓄了,不亏损就是万幸了!” 轩辕无殇满眼怀疑地撇着他:“真的假的?我看今日来的这些世家大族都挺有钱的!西边的那个先不用必,单是一个北狄的司家公子就能拿出上百万两的银子,只为了买一套酒具!要照你的说法,这司家公子今日岂不是倾家荡产了?” 霍然说道:“我说的情况单指南武林这一块。至于北边,它们与西戎和东夷两边都有商业贸易往来,自然要富裕一些!” 轩辕无殇一愣:“怎么你们南疆不是吗?” “自然不是,南疆与西戎虽说多年来并无什么大冲突,但随着这几年西戎的环境逐渐恶劣,它们已经有了南侵的野心,为此,也与我们有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虽然被我们挡了下来,但皇帝陛下却早就已经下令,禁止南疆的商人与西戎往来。”霍然说道:“这件事情,各国的商人基本上都知道,只不过这属于本国内政,所以其他国家的官方可能不是太清楚。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哦!”轩辕无殇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天子剑一定是你们霍家的是怎么回事?没钱你拍什么?难道想抢?”他无比疑惑地问道。 霍然说道:“奇珍阁不是有以物易物的规矩吗?我们霍家银子不多,但各种奇珍异宝还是有不少的。我之前就是打算利用这些东西将天子剑拍到手的!” 轩辕无殇眼睛一亮,十分好奇地问道:“你究竟带了些什么宝贝出来?反正你也不打算拍什么了,不如将东西拿出来,让本王也开开眼怎么样?” “等结束之后……”霍然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随即眼睛一转,突然对轩辕无殇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轩辕无殇打了个机灵,一边揉着胳膊,以免自己鸡皮疙瘩起满身,一边充满防备地问道:“你干嘛对着我笑得这么诡异?” “王爷。”霍然看向轩辕无殇,努力睁大双眼露出自己无比诚恳地眼神,说道:“我霍家的珍宝绝对独一无二,绝对世间难寻,绝对……” “停!”轩辕无殇伸出手掌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然露出了一个与他平日里冷漠面孔极为不协调地温和笑容,说道:“王爷,有没有兴趣买下那些珍宝?” 轩辕无殇大张着嘴,愣了半天,然后用一种看天下第一白痴的模样看向霍然,说道:“你说你们江湖子弟对做生意不太精通,之前我还不以为然,不过现在看着你,我才真正是相信了。”不待霍然反应,她继续说道:“就算你们霍家已经穷到要变卖家产的地步了,但你怎么会认为我这样一个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的王爷会是一个好的买主?更何况,你现在呆的地方可是奇珍阁的拍卖会!要说天下间最识物的商家,除了奇珍阁还能有谁?你有宝物不卖给奇珍阁居然要卖给我?你脑子没病吧?” “奇珍阁不是拍卖行吗?”霍然怔怔地问道。 轩辕无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到底明不明白拍卖行是做什么的?你不会以为他们这么多年拍卖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关上门造的吧?” 霍然噎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低声地解释:“我对这些商业上的东西……那个不太了解。” “看出来了!”轩辕无殇点了点头,说道:“所谓的拍卖行,其实和一般的商铺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它是以竞价的方式出售货品罢了。你可以把它们当成当铺,直接将自己手里值钱的东西卖给他们。也可以请他们代为拍卖,只不过拍卖结束后,他们会在最后的价格中抽取一部分做为佣金。”闲闲地看了他一眼,轩辕无殇继续说道:“你那些奇珍异宝与其卖给我这个穷光蛋,倒不如拿到奇珍阁去拍卖。说不定最后物超所值,当然,如果你嫌麻烦,也可以直接将东西卖给奇珍阁,只不过,到时如果人家拍出什么好价钱,可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我明白了,等拍卖会结束后,我就去找奇珍阁的人谈谈!”霍然说道。 轩辕无殇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笑道:“看样子,你很快就可以去他们谈生意了。天子剑的最终竞价,似乎要出结果了!” 111 拍卖会十(二合一) 古人有句话,叫做财不露白,还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些古语的意思都是在告诫人们,人心贪婪,若身有重宝,那最好千万不要给人知道,一旦引起他人贪婪之心,那便是给自己招惹。睍莼璩晓 奇珍阁虽说同意以物易物的拍卖方式,但天子剑是何等至宝,单是起拍价便达到了20万万两白银,说是价值连城都是轻的,简直就是可抵一国。 今日到场的人虽说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甚至有代表着皇族而来,但真正出得起这些金银的恐怕也是一个都没有,毕竟没有哪个国家或者世家会傻得把自己的家族的财产都换成金元宝码在库房里。 但若说到宝物,却是哪一家都不缺的。但能够拿出可抵天子剑的珍宝却是不容易,你若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又被他人知道了你手中拿着的宝物,那说不准拍卖会结束会,这天下的大贼小贼便要去光顾你一番。 为了替这些天之骄子们去除一个安全隐患,奇珍阁向每个雅室都派出了一个工作人员,让这些客人们将要拿出来抵钱的珍宝都写在了纸上,然后再由这些工作人员拿到夷则面前,由夷则进行评估。 夷则评估完之后,直接喊出它所价值的银两即可。至于对方抵压的是什么东西,却是要保密的。 “……12号出价二万万零三千两黄金” “13号出价三万万两黄金。” “14号出价二万三千万两黄金” “15号出价——” 夷则身为奇珍阁指派出的拍卖会,对于这些世家珍宝的价格可谓如数加珍,只需要看一眼纸条上的字,即可便可总结出价格,而且面对这些几乎可以涵盖了整个天下的宝物们,夷则的脸色却是平静地像是在数地里的大白菜一样,可在拿到15号雅室中的纸条后,夷则的脸色却猛地一变。 雅室中众人看着夷则陡然变色的脸,都有些暗暗纳闷,不知15号雅室的人拿出了什么东西,竟然让这位真正视钱财如粪土的拍卖师先生当众变脸? 夷则却并未说话,将手中纸张放在托盘中,然后迅速地将往后的几个雅室中的抵压物纸条全都看了一遍,最后又重新拿起了15号纸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日23间雅室中,有五家客人放弃况拍,而剩余的某人也都评估过。”夷则环顾四周,沉声说道:“现在,本人正式宣布,15号客人所给出的抵压物其价值最高,至于能折合多少钱两,在下一时也难以给出具体价格。所以,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大周天子剑,由15号雅室中的客人拍下!”对着15号雅室的方向拱了拱手,夷则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道了声恭喜。 轩辕无殇躺在软榻之上,看着玻璃墙外夷则那沉重地带着深沉喜悦之情的脸色,微微皱了皱眉。15号雅室?那不是天机阁的人吗?那一群江湖草莽能拿出什么宝物,居然能让夷则直接宣布出了结果?而且,居然还是那副难以自控的脸色? 这个问题,不只是轩辕无殇好奇,在座的贵人们没有一个不好奇的。 “不知15号雅室的朋友究竟拿出了什么东西?竟让夷则先生只看了一眼便断定,他们是赢家?”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紧跟着便有声音附和:“就是就是,这么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意思?谁知道对方拿什么东西,竟然说他们出价最高,还不肯给出一个具体价格?莫不是你们奇珍阁根本不想拍出这天子剑,故意找了这么一个托儿来吧?” 这个说声一出口,阁中顿时响起一片喧哗,句句都是质疑之声。 夷则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脸上却和和气气地笑道:“这位客人的问题,请恕在下无法回答。一对于客人的*,我们奇珍阁无权暴露,就像在下也不曾将其他客人给出的东西都报出来一样,二这份*早在刚才在下宣布结果之后,便成了我们奇珍阁的*,至于我们奇珍阁手中有何宝物,那就更不需要对阁下言明了,第三,在下之前便说过,对于各位给的东西在下会尽量报出一个合理的价格,若客人觉得不合理,可以退出或收回。这句话的具体意思便是,东西值钱不值钱,谁给的东西值钱,都是在下说了算!” 夷则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微微沉了沉,脸上虽然在笑,却充满了一种不容任何人置疑或反抗的强势威压,这是一种身为至强者的自信与底气,“哪怕他给了在下一颗白菜,只要在下觉得这颗白菜值钱,那别人就是给一颗珍珠无没用!我这么说,众位可明白了?”微笑着环视了下四周,夷则亲切和气地笑容里带着满满当当地威胁与不可冒犯。 阁中静默一片,众人看着夷则的充满威胁性的表情,想起奇珍阁强大的实力与财力,心中都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寒意,赶紧闭上了嘴。腹黑王爷逗斗可爱妃 霍然叹了口气,说道:“奇珍阁果然不愧是奇珍阁,面对着天下的这些至高至强的人们,居然还有如此底气!” 轩辕无殇眼底深处带着一抹满意之色,笑着说道:“那是,奇珍阁虽然只是商家,但单看今日拍卖会的收入,就可以大致猜想出奇珍阁这么些年来累积了多少的财富,说不定就连整个神州的土地都可以直接买下来了。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权还是钱,累积到一定的地步之后,那这两者之间便可互通了。奇珍阁看似无权,可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拉拢了多少朝廷官员?他们有如此财力,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背地里培养了一支军队?” 轩辕无殇看了霍然一眼,认真地说道:“你只看到他们大方的连殒铁都拿出来拍卖,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手中只有这一块殒铁?说不定这只是其中的一小块而已!霍然,看在咱们那不太亲的血缘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若非是不万不得已,轻易不要招惹奇珍阁!” “你放心,这一点我还是看得清的。”霍然点头应下。 他作为南武林之主霍家的未来继承人,又怎么会是愚蠢之辈,此次为了天子剑而来到东都的,可都是在神州之上称霸一方的人物,甚至有着数百年数千年的底蕴的超级世家,可这些人为何要来乖乖地参加拍卖会,即使有心思想抢的,也只敢在拍卖会结束之后下手?不就是不想得罪奇珍阁吗! 奇珍阁在大陆之中崭露头角也不过是近几年的时间,若说根基深厚,不要说西戎凌家这样数百年的大世家,便是连司家这种才一百多年的家族,都可以俯视它!可为什么此刻这些人却如此忌惮,原因便是轩辕无殇之前说的是那些,它太有钱了,也太神秘了!它的手中究竟有多少奇珍异宝,它的手中究竟有多少高手,有多少军队,甚至于,它在四国的分部之中,又和多少朝廷官员有勾结?没人知道!而也正因为没人知道,所以才更加没有人敢小看它! …… …… 这场轰动了整个大陆的拍卖会,就这样结束了。 为了保护客人的*与安全,奇珍阁非常负责地安排所有的客人都从特殊的门口离开,谁也没跟谁打上个照面。谁都不知道,那个神秘的15号雅室中的人,究竟是谁家的人,任何都不知道。 而那个15号雅室究竟拿出了什么样的宝物换得了天子剑,就更加没有人知道了! …… 轩辕无殇坐在玲珑阁的密室之中,看着面前的天书‘下之卷’,难掩喜悦之色,“这可当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天机阁,居然还握有一卷天书!夷则,你这次做得很好,这果真是难得的至宝,区区一把天子剑换得一本天书,这买卖不亏!”话到最后,轩辕无殇看向夷则的目光中难掩赞赏与满意。 此时的夷则完全没有在外面的霸气与从容,他微红着脸色,有些羞涩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属下知道主子一直在天书,当时一看纸条上写着天书两个字时,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那时候我就再想,不管其他人拿出什么宝物,除非是另一卷天书,否则这天子剑就非得给天机阁那个秃和尚不可!” 罗无射坐在地上,斜靠在轩辕无殇腿上,担忧地说道:“可是主子,天机阁的那些人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无趣家伙,整日的以保卫天下和平的救世主自居,天子剑若到了他们手上,恐怕他们第一要做的就是把它深深地藏起来!这样的话,主子您想要搅乱天下局势的目的就要泡汤了!” 轩辕无殇怜爱地顺了顺罗无射丝绸般柔软的秀发,温柔地笑道:“我的无射小美人,你担心的太多了。天机阁就算拿到了天子剑,也没本事护住它的。不要说把它深藏起来,他们能带着天子剑平安地离开东都就不错了!”拿起‘下之卷’翻了翻,看到里面满篇的乱码后,轩辕无殇难掩笑意,边随口说道:“你看着吧,自今日之后,东都就要不太平了!” …… 回到了望仙楼的客房之后,袁子轩阴沉着脸色,向着关君衡吩咐道:“去查一下,15号雅室中的客人,是哪家的?” 关君衡皱了皱眉,不赞同地问道:“为何要查?奇珍阁已经宣布天子剑的归属,我们的竞价已经失败了。” 袁子轩冷哼道:“竞价失败了不代表我失败了。等我们走出这扇门,天子剑便不再是奇珍阁的了,只要不是奇珍阁的,那就是我的!” 双手抱胸靠在一边墙角的江彻闻言,双眼一眯看向袁子轩:“你想强抢?” 袁子轩好笑的看了江彻一眼,说道:“不抢,难道还等着人家亲自上门来送?” “我们不是强盗!”江彻冷冷地道。无限武侠新世界 “天子剑身上背负着天下的未来,象征着未来的天下共主。自然是有德者居之,而非是有钱者居之!”袁子轩冷笑道:“今日到场的这些人,恐怕人人都想抢,要说强盗,又何止我一个?” 关君衡说道:“今日来的人,官家人太多,他们想抢天子剑,那是各国朝廷的事。而我们剑阁只是个小小的江湖组织,我们对国家大事不感兴趣,对于谁能成为天下共主更没有兴趣!天子剑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东西去拼命?”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抱歉,我们不是傻子。” 袁子轩眼中冷过一抹沉怒,阴沉沉地说道:“你们不感兴趣,可本少感兴趣!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此次出来,是来配合我帮助我的,而不是来质疑我的!” “大哥只是让我们保护你此行的安全,可没有让我们帮你抢劫!”江彻冷冷地说道。 袁子轩噎了下,看了看二人,突然笑了起来,讽刺地说道:“你们这么推三阻四,该不会是胆子小怕了对方吧?” 江彻微扬了扬头,傲然冷笑道:“笑话,整个江湖之中,还没有我江彻怕的人!” “不怕江湖人,那就是怕官府的人了?”袁子轩冷笑一声,说道:“听说之前东夷的摄政王曾经公开放话,说谁若敢在年节期间在东都搞风搞雨,破坏法纪,他定不轻饶。你们剑阁中人杀人放火什么没干过,今日不过抢个东西,却百般推脱,想来,是怕了轩辕无殇了吧?” “你——”江彻铁青了脸色,狠狠地瞪着袁子轩,他心中对轩辕无殇一直隐藏着一抹欠疚之意,他和关君衡此次推脱,除了对袁子轩的不信任之外,更多的就是不想在要轩辕无殇眼皮子底下惹事,免得到时候对上为难。可这些话,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面对袁子轩轻蔑的眼神,一向骄傲自负的他如何忍受得了? 关君衡及时伸手在江彻身前挡了一下,然后用极为冷淡地目光看得袁子轩,淡着声音说道:“袁公子说得没错,我们就是怕了轩辕无殇。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怎么样?” 袁子轩眼神阴鸷:“区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就吓得纵横江湖的剑阁中人畏手畏尾,你倒还有脸说出来?” 关君衡淡淡笑了笑:“一个能以九岁稚龄便掌了东夷大权,用了八年时间就震慑得整个东夷上上下下不敢妄动的人,我可不敢以‘区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样的眼光来看待!若袁公子也能在九岁的时候便掌了剑阁,用八年时间握牢了剑阁大权,那今日自然也是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关某也一样怕您,一样……唯您的命令是从!” “你——”袁子轩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视着关君衡江彻二人。 在他眼中,就连整个剑阁都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更何况剑阁中的这些小小剑客,可此刻这些他眼中毫不在意的棋子却居然敢质疑他的决定,居然敢违逆他,居然敢讽刺他?这个事实让他无比愤怒。 “哼!”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袁子轩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转身对着那白衣人影欠身道:“先生,让您见笑了。” 白衣人影淡淡地说道:“御下无能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我现在对当初地决定当真有些怀疑了。” 袁子轩心中一紧,赶紧面色恭谨地说道:“先生教训的是,是轩儿失态了。” 江彻和关君衡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深深的疑惑与警惕,这个袁子轩身份神秘也就罢了,这个白衣人似乎更加神秘,更加深不可测,面对此人,他们总有一种仰望着一座参天大山般的无力感,别说对抗,就连直视对方眼神的勇气似乎都消失了般。 袁子轩说完,便转身对着江彻和关君衡二人歉然地笑了笑,说道:“二位,适才在下口气不好,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不过此次天子剑一事,在下势在必得。二位对我的身份心有疑虑,不肯助我,我也不勉强。此次查探一事,我会另派人去。不过,待我查出那人身份后,我希望二位能助我将人留在东夷三日,三日之后,孙阁主便会赶到东都,届时,关于我的身份,二位可向孙阁主询问。若是之后二位还是不肯助我,那袁某也绝不勉强二位。” 袁子轩低垂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尖锐的杀意与轻鄙,不过是两个棋子,若不是本少现在手中可用之人太少,又岂会对你们如此低声下气,三日之后你们肯助我那是最好,若是不肯,我也不介意杀两个猴子给整个剑阁立立威,让他们知道知道,究竟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江彻和关君衡目露震惊之色。 “大哥会来?” 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关君衡皱了皱眉,半晌才道:“好,那等三日之后,我们会亲自向大哥问个清楚明白。不过,若是你敢做对剑阁不利之事,那不管大哥怎么说,我们兄弟二人是绝对不会不答应的!”极品帮闲 话一说完,关君衡与江彻便离开了。今日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该表的态也已经表了,一切,就看三日后,大哥怎么说了。不过就像关君衡最后说的那样,如果袁子轩想把剑阁当枪使,做对剑阁不利的事情,他们兄弟二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他们自十几岁时便到了剑阁,这么多年来,他们和大哥努力将剑阁经营到如今的势力,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对他们来说,剑阁就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归宿,不管是谁想要破坏他们的家,哪怕那个人是大哥,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 离开望仙楼之后,江彻和关君衡二人随便找了家小客栈住了下来。 然而当天下午,他们便得到了消息,15号雅室的人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居然是他们的死对头天机阁! 天机阁那都是一群穷鬼!他们能有什么宝物,居然可以换来天子剑?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彻和关君衡二人面面相觑了许多,对于这个消息他们持深深的怀疑态度。不过,他们之前答应了袁子轩,会将人留在东都三日,既然他说那人是天机阁的人,那他们就将天机阁的人留下来,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那是袁子轩该操心的事情。 得到消息后,他们二人问清楚地点,便即可赶到了半道僧和清虚道人入住的客栈,二人也不动手,也不露面,一人坐在房顶,一个立在树梢,静静地看着那间客房。 二人在黑暗中互看了一眼,江彻嘴角扯了扯,看样子袁子轩还当真说对了,这世上想做强盗的人还真不少,这客房四周除了他们,最起码还有七方人马在盯着。 看样子天机阁想要将天子剑平安地带出东都,当真是难上加难了! 江彻在树上靠了一会儿,突然脑子一转,飞身向一个暗处的角落。 那隐在黑暗角落里的探子当下一惊,转身就想跑,可还不待他转过身,江彻的手掌已经拍上他的肩膀。 笑眯眯地搂着那探子一边肩膀,江彻一幅哥俩儿好的模样,笑着问道:“我说兄弟,哥们问你件事呗?” 探子苦着一张脸,“这这这这位大侠,您有问直说,直说!” “小兄弟,我也不问你是哪家的,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奔着那把剑来的?” “呃……这个……” 手中一施力,那探子猝不及防痛呼一声,赶紧说道:“是是是,大侠大侠,手中留情留情啊!” “是就好!”江彻满意地点头笑道:“那我再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那把剑在这儿的?” 那探子这回学老实了,乖乖地回答:“回大侠,这消息,是我们朝黄泉府买的!” 江彻一愣,“黄泉府?” 那探子看江彻懵懂的脸色,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黄泉府虽说初出江湖不久,但论起情报之准之广,可是首屈一指的,不光是在东武林,就算是在迷神域,他们都能探听出消息,大侠不会不知道吧?” 江彻啪的一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没想到这消息出来的居然这么快而已!” 那探子苦笑道:“黄泉府的消息自然是最及时的,只不过这次却是当真太快了些,因此价钱也是贵得离谱了些。” “哦?”江彻好奇地问道:“多少钱?” 那探子四下看了看,对于他这一副背后说人八卦的小心样儿,江彻实在无语,就见那探子朝他伸出一只手掌。 江彻惊讶:“五千两?这么贵?” 探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五千两,是五十万两!” 江彻倒吸一口凉气,给出了一个一针见血的评价。 “黑!” “不过区区五十万两银子,这就叫黑?你们这些江湖人也未免太过小气了些吧!”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江彻心中一惊,这人近在咫尺,他竟然没有察觉!当下,赶紧抬头望去,随即,便又是一愣! 112 黄泉府主 清淡的月色之下,一个窈窕的高挑身影正站在房沿上,一身飘逸的白裙在夜晚清风的吹拂下,衣袂旖旎翻转,恍然之下,有如谪仙。 那少女脸上戴着一张似狐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挺俏的鼻尖和一双粉嫩的双唇,她的下巴弧形极其优美,脸色莹白如玉,在月色之下,似乎还散发着朦胧地玉光。 最特别的是她的头发,乌黑油亮,却出奇的长,几乎已经垂到了小腿处,如丝如缕地随着夜风起舞。 江彻呆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似神魂出窃了般。 那少女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微微笑意,双唇轻启:“喂,小家伙,你在看什么?” 江彻回过神来,就是一怒:“你叫谁小家伙?看你的样子,好像比我还小吧!要说小家伙,我看你才是!” 那少女嘴角一扯,淡淡地说道:“没听过驻颜有术,青春不老吗?本主的年纪都够当你奶奶了!” “本主?”江彻总算是想起了目前的处境,对眼前少女提防起来:“阁下是谁?” 那少女的食指缠着发丝绕啊绕的,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就是你嘴里那个做生意黑心的黄泉府府主啊。” 黄泉府府主? 江彻狐疑地看着她,名动天下的超级情报组织黄泉府的府主,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可能吗?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那少女身形一动,轻飘飘地落下来,单看她轻若飞絮的姿态,江彻便心中一凛,即便是江湖上的顶极轻功也做不到这个地步,眼前这少女果真是不简单。 “你真是……黄泉府的府主?” “换成是你,”那少女歪头看他,笑道:“你敢冒充?” 江彻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不敢。” 的确是不敢,黄泉府号称无孔不入,情报网遍布天下,内中高手更是层出不穷。若说这天下最有钱的地方是奇珍阁,那天下最神秘的地方除了迷神域,便是黄泉府! 若是有人也冒充黄泉府府主,那么恐怕他报出名号后不出一刻钟,就会被黄泉府的人给五马分尸了。 “呃……那黄府主……”只婚不爱:错嫁... 啪的一声,江彻话音未落,脑袋便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拳,那少女出拳看似缓慢随意,却让他完全无法躲开。摸着被打过的脑袋,江彻对于她黄泉府府主的身份更加确认无疑。 那少女冷哼道:“什么黄府主,谁告诉你我姓黄?” “不姓黄,那你姓什么?” “就凭你也想知道本主姓什么?”少女睨了他一眼,“等你什么时候坐上东武林之主的时候再说吧!” “江某对那什么主不主的可没兴趣。你不想说就算了。”江彻看向不远处的那间客房,问道:“你确定天子剑是被天机阁的人拍下来的?据我所知,天机阁中可穷得很,恐怕他们所有人的钱都加起来还不如我的私房钱多,哪儿来的宝物能拍下天子剑来?” 少女脚尖轻点,重新回到了房顶之上,随手一拂,房顶上便毫无预警的出现了一张华丽奢侈的贵妃榻,这神奇的一幕幸好无人看见,否则怕不以为自己见鬼了。 慵懒地躺到榻上,少女一手撑头,一手继续绕着自己的柔顺如丝绸的秀发,漫声说道:“我黄泉府是开门做生意的,别人既然付了钱,那我们自然会将最准确最详细的情报奉上。五十万两是天子剑的归属消息,一百万两便是拍卖交易的详细过程。你若能拿出一百万两银子,那我自然会告诉你,天机阁的人是用什么换来了天子剑。” 江彻仰头看了看房顶,想了想,却终究没有上到房顶上去,而是飞身回到了之前落身的树梢。待他转头看到房顶之上的软榻时,不由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真是抱歉了,在下穷得很!别说一百万两,就是一百两我都拿不出来。你这个消息怕是我无福消受了,不过也幸好,我既对天子剑没有兴趣,对于天机阁用什么东西换来的天子剑就更加的不感兴趣了!” “那真遗憾,交易不成立了。”少女淡淡地说道。 “你们黄泉府既是倒卖情报的,那你今天到这里来干嘛?收集情报?”江彻奇怪地问道。 “一把破剑,也值得本主亲自来这里收集情报?”少女随意地挥挥手,“不过来看看热闹罢了!” “这里能有什么热闹可看的?拍卖会刚刚结束,那些人即便想抢,也不会这么快动手吧?”娶亲记 “没听过夜长梦多吗?99999消息既然已经有了,那自然是越早行动越好,只不过想要在东都撒野,有些关节不得不通一通而已。” 江彻双眼一眯,看向那少女:“府主姑娘的意思是,那些人跑去与东夷朝廷谈判了?”或者是去求见轩辕无殇了?若是他们能说动轩辕无殇,让她袖手旁观,不再干涉天子剑一事,那他们在动手之际自然再无后顾之忧了! 少女有趣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坐起身来,邪邪笑道:“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嘛……” “停!打住!”江彻双手一举,无奈道:“不必说了,在下没钱!” 少女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故作遗憾地说道:“那真是可惜了。” 江彻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第一眼看到她还以为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脱俗仙子,谁知道竟是个精打细算的铜臭商人! 就在二人斗嘴之时,空中突然传来几道破空之声。 少女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地道:“来了来了!有好戏看了!” 江彻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心中更加怀疑,这副轻佻娇俏的模样,当真是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她该不是随口胡说,编来骗我的吧? 可是回头再想想,若她当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她能在短短八年时间便建立起一个如此庞大可怕的情报网,那其能力也太过可怕了吧! 甩了甩头,江彻努力地将关于她的疑团甩到脑后,集中精神观注着眼前局势,他可是答应了袁子轩,要将天子剑留在东都三天的。 不过眨眼功夫,在那间客房四周,已经多出了许多人。那些人无一例外,目光都首先落在了那张不应该在房顶上出现的软榻上,待看清楚那少女的风姿之后,都不由得目露惊艳之色。但随即便是心头凛然,原因无它,就在他们下意识地探查那少女实力之时,却发现眼前的姑娘仿若不存在一般,空空荡荡。若非是他们的眼睛告诉他们,那个地方躺着一张榻一个女人,那他们绝不会相信那个方向有人的存在。 在离江彻不远的地方,一个身形颀长健硕的男人,突然踏前一步,对着那少女拱手道:“在下西戎凌风严,请问姑娘贵姓?”异界之召唤天书 此人声音精犷豪放,虽然刻意压低了语调,力图让自己显得更温和亲切一些,但那股无形的霸气却仍旧掩也掩不住地流露了出来。 那少女隐在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了眯,这个声音好熟悉,原来他叫凌风严,果然是人如其声,霸道、彪悍、凛冽,不愧是西戎大家子弟! “西戎第二大世家凌家的嫡系二少爷?”那少女尾音微扬,淡淡地说道:“黄泉府府主蓝无心,有礼了!” 凌风严面色一凛,声音更加客气,“蓝府主,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是否也是为了天子剑?” 黄泉府,判三途,忘川边上魂魄无。九曲路,生死殊,彼岸花开,不见回头路。 这首江湖上流传的几句词,极为形象的描述了这个迅速崛起的九曲黄泉府,它不是仅是情报组织,更确切地说,它是个万能组织,只要你出得起钱,便没有它办不到的事。在黄泉府的眼中,不存在江湖道义,不存在仁义道德,只要有钱,便是妇儒稚童,它们杀起来也是毫不手软,只要你被黄泉府盯上,那注意你魂飞魄散,再无回头之路! 蓝无心长眉一挑,慵慵懒懒,妖妖娆娆,“本主若是想要天子剑,还会将消息卖给你们?”随意地挥挥手,“放心,你们抢你们的,不用在意我。本主不过看今日夜色正好,无心睡眠,出来看看热闹而已。” 夜色正好,无心睡眠?出来看看热闹?莫非你看了即将发生的一场血腥厮杀之后,就能睡意上涌,回家睡觉了?变态!众人心中一致划过这两个字。 不过她既然已经表明态度,众人便不再管它。虽说暗暗防备还是有的,但也不会太过于放在心上了。正如她所说,她若想夺天子剑,那早就在他们赶到之前就悄无声息地将东西夺走了,而且保证这天下无人查得出来,又何必费事的将消息卖给他们。 就在众人将全副心神全都放在那间客房之中时,原本黑暗的房中突然灯光大亮,一个秃头的黑色剪影便映到了窗纸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位远道而来,贫僧有失远迎,失礼失礼!”那剪影双手合,对着众人揖了一礼,声音温和客气:“远来是客,贫僧刚泡了一壶好茶,众位不嫌弃的话,可进屋品偿一番。” 113 争夺 凌风严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中原人真是虚伪至极,我们来干什么你当真不知?我奉献你一句,还是将天子剑乖乖交出来吧。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动起手来,吃亏的只能是你!” “凌少主这话说得在理,大师,您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识些时务,将天子剑交出来吧!”另一方位的年轻人也温声劝道。 蓝无心眼光一转,看向那年轻人,黑夜之中,一身白衣,俊秀面容带着三分笑意,三尺长剑握在手中,双目中精光内敛,看定定地看着亮堂堂的客房。 蓝无心眉头微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客房中的半道僧静默了片刻,开口说道:“阁下可是北武林司家二少爷司云枫施主?” “正是。大师认得在下?”司云枫问道。 半道僧哈哈一笑,说道:“司施主与我东夷摄政王不打不相识,当日望仙楼中偶遇之时,贫僧正好在场,对施主可谓印象深刻!” 刻薄的老和尚! 蓝无心心中暗笑,老和尚明知道当日轩辕无殇的蛮不讲理,使得这位司少爷大大地丢了一回脸,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不是摆明了让人难堪吗? 司云枫眼中闪过一丝暗怒,脸上却扯出来一个笑意,说道:“大师,您还是将天子剑交出来吧!您身为江湖中人,得到天子剑又有何用?难不成您还想称王称霸,统一天下?您可别忘了,东夷皇室此次都未曾出面,您身为东夷子民,莫非是想造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半道僧轻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悲悯:“贫僧乃是出家之人,不涉红尘之事,此次身入俗世,只因天子剑委实是把不详之剑,此剑若是落到众位手中,只怕天下就此大乱,贫僧实不忍见生灵涂炭,这才出面将它拍下!贫僧怜惜世人之心,我朝王爷必然明白,绝不会因此而误会贫僧。司施主,您多虑了!” “虚伪!”江彻低声咕哝道。 蓝无心斜斜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继续看热闹。对这和尚她说不上什么好感恶感,只觉得这些人有些不自量力,但若说虚伪就有些过了。说他们有行善之心是真的,只不过对于天下行势有些看不清。超级修复系统 先不说大陆之上四大皇室,便是这些超级世家们,他们有哪一个惹得起?惹不起还要硬出头,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不是不识时务又是什么? 凌风严皱了皱眉,有丝不耐烦的道:“废话那么多干嘛?老和尚,本少不管你是想造反还是怜惜世人,那都和我西戎没关系,我要的只是天子剑,你到底交是不交?” “哈哈……凌施主,若是让老衲交出这天子剑也不是不可,只是你们今日在场的有这么多人,老衲便是交出来,又该交给谁呢?” “当然是本少!”凌风严转头看了看其他人,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冷冷地说道:“难道你认为,在场的人除了本少以外,还有其他人够资格得到这天子剑?” “老衲并非西戎之人,对凌施主了解不深,凌施主是否有资格得到天子剑,老衲不清楚,老衲只知道,若是老衲真的将天子剑交给施主,恐怕在场的众人都不会认同啊!” “谁不认同,可以站出来!”凌风严挑眉冷笑。 凌风严话音一落,只见周围五方人马,全都齐齐踏出一步。这种明晃晃的挑衅,惹得蓝无心扑哧一笑,娇声说道:“啊!有意思有意思,果然不枉本主特意来这一趟!我说,凌家少爷,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千万要记得,这自信啊也得看场合的!”蓝心无美目流转,落到凌风严身上,继续说道:“凌少爷也不想想,你这样*裸地挑衅,他们若还不敢站出来,以后怎么还有面目在江湖上行走?之前还以为凌少爷是个聪明的,今日一见……啧啧啧!”说到最后,蓝无心摆出一副极为失望的表情来,不住地摇头。 凌风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转回头来,一双眼睛犹如两把利剑,闪动着极为锋锐的光芒射向周围挑衅之人。口中冷声道:“果然有胆,那今日本少就先将你们全杀了,再把那老和尚宰了,天子剑自然也就是我西戎的!” 司云枫微微冷笑道:“凌少爷,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东夷,而不是你西戎!你在东夷国都大开杀戒,先不说我们本家会如何,单单东夷皇室就不会坐视不管!若是靖王掺进来,到时候……”说到最后,司云枫以一声冷哼作99999结。[科幻星际]海盗女王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他们这一次的抢夺行为,虽说得到了轩辕无殇的默认,但那个提前是他们做事要利落干净,别惹出什么大麻烦来。可凌风严若是就此大开杀戒,轩辕无殇就算是为了维护东夷的尊严,也绝不会善罢干休,万一真的惹恼了她,说不定她直接将天子剑据为己有。到时,在这东夷境内,他们谁也拿她没办法! 站在凌风严背后之人,突然踏前一步,凑到凌风严耳边低声说道:“少爷,那和尚是故意想要挑起我们的争斗,好坐收渔力,您千万不可上当!” 凌风严心中一凛,顿时压下胸中急切之意,看向客房处,想了想说道:“既然众位都不肯让步,那也简单!老和尚,你若真心要交出天子剑,那就站到我们中间来,然后将天子剑抛向空中,到时,谁抢到就算谁的!”从左到右,一一看去,凌风严冷冷地问道:“这样,众位都没有意见了吧?” 其他众人面面相觑,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凌风严的提议。 半道僧沉默片刻,然后突然苦笑一声,说道:“凌施主此提议甚好,不过可惜,天子剑已不在老衲手上了!” 众人顿时大惊,凌风严勃然大怒道:“臭和尚你敢耍我!”怒喝一声,凌风严飞身而起,运足真气将手中纯均神剑用力挥向客房,众人只觉得一股庞然锐气扑面而来,都不由凛然后退,就见那处于凌风严剑气之前的客房,呯地一声暴炸开来,一道灰色身影在瞬间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之后,竟停在了蓝无心的旁边。 凌风严站在一片废墟之上,目光便如手中如水长剑一般,闪动着冰冷无情地杀意。这种目光落到半道僧身上,便是他久经江湖也不由心中一寒。 “臭和尚,本少再问一遍,天子剑——你交还是不交!” 半道僧双手合什,唱了一声佛号,躬身说道:“施主,老衲所言都是属实,天子剑早已不在老衲手上!你即便杀了贫僧,也得不到的。” 司云枫看了看已成废墟的客房,又看了看孤身一人的半道僧,猛然想起一事来,寒声喝问:“和尚,清虚老道呢?” 半道僧从容淡定的微微一笑,说道:“道兄事务缠身,已经先走一步了!”名门小妻,宠你上瘾 “去哪儿了?”天子剑必然在清虚道人身上,这两人看样子是早就商量好了,留下半道僧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然后由清虚道人偷偷地将天子剑带走,说不定,这个时候,人都已经离开东都了。 想到这里,司云枫不由恨恨地啐了一口,被人耍了! 半道僧继续微微一笑,看似无比配合,实则…… “老衲不知!” 凌风严冷声道:“既然不知,那本少留你也无用,本少就先杀了你,再去找那清虚老道!便是上天入地,只要那老道还活着,本少便能将他挖出来!” “阿弥陀佛!”半道僧闭上双眼,面色平静道:“施主杀心太重,满身戾气,若是不想法化解,终究会自食恶果。” “危言耸听的臭和尚。”凌风严冷笑一声,随即飞身而起,挥起长剑便要斩落半道僧人头。 而那老和尚却是面容平静的闭目站在原地,不反抗亦不闪躲,竟是一副引颈就死的模样。 就在凌风严的纯均剑即将砍上半道僧脖子的那一刹那,不知怎地那剑锋突然朝着旁边微微一侧,然后那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便擦着半道僧的胳膊砍了下去。 刺啦一声,半道僧身上的僧袍被剑气的余波撕出了几道口子,人却安然无恙。就在众人微感诧异,不知凌风严为何突然反悔,放过了他,凌风严却是神色一凛,迅速收剑闪到一旁,朝着半道僧侧身的方向冷冷看去,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多管闲事?给本少站出来!” 众人顿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寂寂深夜,众位不在家中睡觉,反而聚众于此,在我东夷的地盘上要打要杀的,也未免,太不把我东夷放在眼里了吧?”一道清越中略带甜腻之感的男声由远及近,就在最后一个‘吧’字音落之时,一抹耀眼的红意已经落在众人面前。 众人凝目望去,就见来人一身血色华服,腰间系了一条金丝腰带,手中握着柄玉骨折扇,一双桃花眼灿然生辉,那人站在房顶之上对着众人微微一笑,众人便觉得神魂一荡,似乎整个人都瞬间飘了一飘。 凌风严双眼一眯,看向来人的眼神中微带奇异之感,问道:“阁下是?” 114 钱债肉偿 来人微微一笑,还未及回答,一旁的半道僧已经对着来人施了一礼,口中道:“贫僧法号半道,皇甫郡王,有礼了!” 皇甫郡王? 众人都是一惊,互相看了看,都在他人眼中看到了一份隐忧。 皇甫铢衣,东夷苍龙军大元帅,当今太皇太后的外甥。而且最重要的是,皇甫铢衣可不是摄政王的人,而是当今二皇子轩辕浮沙的表叔。 虽然轩辕无殇说过不会干涉天子剑的归属问题,但东夷的这几位皇子可没说过,更何况早就听说东夷的新皇之争十分激烈,谁知道他们为了争位,会不会打天子剑的主意,就算他们不需要依靠天子剑来争夺皇位,可单单为了在将来的乱世之中保护东夷,想必他们就不会让天子剑落到其他国家手里。 那皇甫铢衣此次前来,是否也是为了争夺天子剑而来的呢? 皇甫铢衣刷地一声打开折扇,轻轻地扇着,月色、红衣、美人,画扇轻摇,衣袂飘飘,此情可景,几可入画。 “大师有礼。”皇甫铢衣微微倾了倾身。 凌风严默默地看了他半晌,双眼轻眯,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说话。 倒是司云枫迅速上前,拱手道:“皇甫元帅,在下北狄司云枫,久仰元帅大名了!”可不是久仰大名么!八年前那一场决定了北狄近十年命运的大战中,领军之人可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将领啊! 但是司云枫对于皇甫铢衣却并没有仇视心理,当年之战,主动挑事的是他们北狄,更何况,真正左右了那场战局胜负的乃是轩辕无殇,当年的皇甫铢衣只不过捡了个现成便宜罢了,就算换成其他人领军,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皇甫铢衣笑道:“北武林魁首世家的公子?在下有礼了。” 司云枫道:“元帅客气。敢问皇甫元帅深夜来此,可是公干?” “公干倒也算不上,只是听说今日奇珍阁拍出了一把天子剑,我国摄政王爷听说此剑极为珍贵,不少世家大族的传人们都不惜千里迢迢赶至东都,王爷考虑到众位身份尊贵,担心众位在东都停留期间不小心起了什么争执,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国朝廷对各位的家中长辈不好交待,特意交待本帅注意下各位的人身安全。”皇甫铢衣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随即话峰一转,变得强硬了起来:“更何况,本帅刚刚听说,本次拍得天子剑的乃是我东夷子民,为免我朝百姓在自己家门口被欺负了去,本帅自然更要多留些心了。”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话,脸色都不免难看了些,皇甫铢衣这翻指桑骂槐的话,他们自然听得出来,他这是表明了要为天机阁出头了!虽说他们今夜行动,乃是轩辕无殇默许,但默许毕竟只是默许,轩辕无殇只能保证自己的人不会插手,可管不了其他的几位皇子。更何况几位皇子与轩辕无殇的关系本就不好,明面上做不了什么,可背地里又怎么可能会顾虑她的面子。 司云枫闻言也是脸色一沉,若是皇甫铢衣插手,这事情可真不好办了,这可是在东都,说白了就是皇甫铢衣的地盘,只要轩辕无殇不开口,那么这东都之内论势力,谁都越不过他去。他若是打定主意要为轩辕浮沙拿到天子剑,那他们还当真没有办法。 司云枫此人行事倒也颇为果断,心想反正天子剑也不在半道僧手中,此刻逼问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反倒会得罪皇甫铢衣,倒不如早早离开,赶紧去调查清虚道人的下落才是正经。想到此节,司云枫立刻笑容满面的对着皇甫铢衣拱手道别:“皇甫元帅,在下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客栈里只留小妹一人,在下有些不放心,想赶紧回去看看。元帅若是没有其他要事,在下这就行先告辞了!” 皇甫铢衣眼中笑意一闪,这司云枫倒是识趣,“司公子可随意。在下不送了!” 司云枫拱手道:“请!”说完,运起轻功便急急离开了,那急切的模样,倒真是担心自家小妹的安危似的。 剩余众人看了看不知为何沉默站在原地的凌风严,又朝着司云枫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脑袋灵活的当下也就明白了过来,也赶紧朝着皇甫铢衣告辞,急急的走了。脑子笨点儿的,此刻也明白过来,有了这些人插手,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天子剑基本上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既然如此,还是尽早抽身,离开东都回老家吧。 不一会儿,来的几方势力,已经只剩下凌风严一行,隐在暗处一直看热闹的江彻关君衡两人,还有一个便是躺在软榻上百无聊赖的蓝无心了。 皇甫铢衣看向凌风严,笑里藏刀地问道:“凌公子?”其他人都已经识相的滚蛋了,你这个西方蛮子还不趁早走人,还等着本元帅请你夜宵吗? 凌风严将他眼里传达的讯息看得明白,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别人惧怕他皇甫铢衣,他凌风严可不惧。直接越过皇甫铢衣,凌风严朝着蓝无心拱手,客气地问道:“蓝府主,不知清虚道人现在何处?” 蓝无心微愣了一下,随即愉悦地笑开了,眼中赞赏之意毫不掩饰,笑道:“想不到凌公子倒是个聪明人。你既然来询问本府主,那自然该知道我黄泉府的规矩!” “自然,多少钱蓝府主尽管开口!” “果然爽快!”蓝无心说道:“不愧是底蕴深厚的西戎凌家,财大气粗,比起那些爱讨价还价的江湖人可爱多了!本府主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 凌风严扯了扯嘴角,“请蓝府主直言!” 蓝无心举起一手,手指间敲出一个响指。啪的一声过后,就见她的软榻旁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此人出现的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在场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武功超强的高手,但居然谁都没有看清这黑衣人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发现令这几人不由有些心里发寒,对待蓝无心更加小心戒备起来。 蓝无心嘴角扯出一抹略讽的笑意,对着身旁的黑衣人问道:“清虚老道的去处,府里可有?” 黑衣人自出现之时,便低垂着头,以一副极端敬畏的态度面对蓝无心,此刻听到府主问话,不由更加恭敬,本就微弯的腰身竟又向下弯了一弯,“回主子,有。” “何时的?” “一刻钟以前。”黑衣人说完,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他的行踪有人盯着,主子若需要,属下可以随时向您汇报他的动向。” 蓝无心点点头,“一百万两是清虚现在的具体位置。二百万两则是清虚的两个时辰内的行动路线!”这句话却是对着凌风严说的,“凌少爷,不知你要哪种?” 凌风严毫不犹豫地道:“第二种。”有了他的行动路线,他们便有可能推敲出他的目标,不过是百万两银子,他凌家可不会在意这点钱! “好!”蓝无心伸手,黑衣人麻利地将一张折叠的纸张放到了她手心。拿着清虚道人的讯息,蓝无心边递给凌风严,这笑着说道:“凌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知您手中可以现银啊?” 凌风严倒也痛快,从袖袋中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开元钱庄的银票,大陆通用的。两百万两,蓝府主可以随时提取!” 蓝无心目中露出满意之意。 半道僧一双慈目,紧紧地盯着那张正在交接地纸条,透露出微微的痛苦挣扎之色,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几下之后,突然长叹一声,竟闭目合什,颂起了经文。 而江彻站在树梢之上,只略略撇了眼那一张代表着天子剑下落的纸条,随即便毫不在意地靠在树干之上,打起了盹。他此行过来只不过是因着之前与袁之轩的那个约定罢了,袁之轩既然给了他这个地址,说明了目标是半道僧,那他便留在这里看住半道僧,至于天子剑在不在这儿,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更何况,他巴不得那把招祸的剑不在这儿呢! 凌风严接过纸条,并未当着几人的面打开,直接对着蓝无心拱了拱手,道:“蓝府主,那在下就先辞了!” “凌公子好走。”看在刚刚合作愉快地份上,蓝无心很客气地同他道了个别。 凌风严转身便走,将站在身旁的皇甫铢衣直接忽略到底。 目送凌风严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皇甫铢衣带着那一身勾魂摄魄的妖娆之意,对着蓝无心微微一笑,道:“早就听闻黄泉府上天入地无所不知,今日才算是开了眼界啊!” “皇甫元帅过誉了。在下可不敢当!”蓝无心嘴上谦虚着,眼中却不可抑止的透出微微得色。 皇甫铢衣见状,心中对于蓝无心也稍稍有了一个判断。继续笑着说道:“在下倒是也想同蓝府主买条消息,价钱不是问题,就是不知蓝府主办不办得到了!” 蓝无心眉头一挑,微微冷笑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们黄泉府不知道的消息。皇甫元帅尽管开口!”心中却撇了撇嘴,想用激将法,你还嫩点儿!不就是想要知道天子剑的下落吗?本主若不掏空你的家当,都对不起你今日这番小心思! 相比起凌风严,皇甫铢衣的心思则更加细腻一些。 半道僧和清虚道人是一伙的,天子剑的具体下落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今日这事,看起来似乎是半道僧留下做了诱饵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而清虚道人则趁机带着天子剑逃离东都,可他们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当众人都去追查清虚道人的下落之时,说不定天子剑根本就还在这里,还在半道僧的手上。届时,已经离开众人视线的半道僧,再带着天子剑悄无声息的离开,那便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天子剑的下落。 单看半道僧这一夜的坦然神色,竟丝毫不担心清虚道人的安危,更重要的是刚才凌风严向蓝无心购买清虚道人行踪之时,近在咫尺的半道僧居然不曾出手争夺阻止,反而一脸绝决的表情似乎像是在为清虚道人送行一般。难道他不担心清虚道人的安然?就算这老和尚看得开,不在乎好友的死亡,那难道他不担心天子剑因此而落入他人之手?要知道,他为了自己口中的天下苍生,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换得天子剑,如今更有可能因此失去一名至交好友,事已至此,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天子剑被别人抢到手? 可若是认为天子剑在半道僧手中,却还有一个问题,刚才若非皇甫铢衣及时出现,那半道僧便极有可能会死在凌风严的手中。若天子剑在他手里,那他一死,众人只要一搜查,自然会得到天子剑,而如此一来,他们的牺牲便丝毫没有意义。半道僧有那么笨吗?显然不太可能。 至此,关于天子剑的下落,便有了三个可能,一、天子剑在清虚道人手中,二、天子剑被半道僧藏起来了,三、天子剑可能在第三方人手里。 所以皇甫铢衣不问清虚道人的下落,而是直指重心,要天子剑的下落! 蓝无心想得不错,皇甫铢衣确实是如此考虑的,所以他直接地问道:“蓝府主,我想知道,天子剑现在何处?” “一千万两银子!”蓝无心直接开口喊价。 相比起拍卖会上那吓死人的叫价,蓝无心这个价格显然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但单论起一则消息来,这个价格实在算是上天价了。 皇甫铢衣毫不在意这个天价,听到蓝无心的报价,反而眼中一亮,笑道:“蓝府主果然知道!” 蓝无心哼笑道:“皇甫元帅都说了,我们黄泉府上天入地无所不知,那本主又怎么忍心让元帅失望呢!只是不知皇甫元帅有没有这个身家来买到这个消息了!” 皇甫铢衣想了想,“一千万两……贵了!” 蓝无心神色不动,冷冷地道:“两千万两!” 皇甫铢衣眉头一挑,充满兴味地看向蓝无心,如玉的修长手指搓了搓下巴,打着商量道:“不瞒府主说,在下小门小户的,当真最出不起这么贵的价格。不过,若要蓝府主吃亏,在下也于心不忍。不如这样吧,这两千万两的钱债,在下……”在说话间,皇甫铢衣已经悄然移至蓝无心的榻边,说到‘在下’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倾着身子,覆在了蓝无心的身上,双唇凑在她耳边,柔软的吐息指过她耳边的轮廓,轻轻地吐出了最后四个字:“肉偿,如何?”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115 暴露,情意 蓝无心以一种挑选猪肉的挑剔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翻,末了冷冷地说道:“老了,塞牙!” 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打算把他买来煮着吃么? 皇甫铢衣嘴角弯翘,媚骨如丝,修长的手指顺着蓝无心完美的脸部轮廓轻轻柔柔的勾划而过,顺着下巴、颈径,一路到了胸口,最后停在了她锁骨处的衣襟之前。 “蓝府主,你可知道,姜……还是老一些的更够味。”皇甫铢衣轻声细语,眼神妖娆妩媚,当真不愧妖孽之名。 蓝无心眼睑一垂,看向停留在自己衣襟处,仿佛只要她应一声,就会当众剥开她衣服似的手指。然后抬眸,直视入他的双眼,薄唇一勾,露出了一个笑意,那笑落到皇甫铢衣眼中,虽然美丽却宛如千年寒冰般冻人心魂! “本主不爱吃姜,只爱吃肉!”蓝无心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与冷蔑,露齿一笑,却带着一股森凉的杀意。 皇甫铢衣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直起了身子,泠泠笑道:“蓝府主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若拒人千里,你还会坐到本主的榻边来么?”蓝无心冷嘲道:“不过既然皇甫元帅都给本主安上这么个罪名了,本主若不坐实了,岂不是显得很吃亏!”话一说完,蓝无心迅速敛了唇边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东西南北任选一边,请退离本主身边千里之距!” 这种**裸的蔑视,明晃晃地挑衅,若得皇甫铢衣眼中怒色一闪,一种血腥的媚气迅速弥漫开来,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他快速收敛。 微微一笑,皇甫铢衣唉了一声,说道:“看样子,咱们的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 “遗憾遗憾,可惜可惜。”蓝无心毫无诚意的附和一句。 皇甫铢衣扭头看向半道僧,说道:“大师,此地很不安全,那些大家族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找回来,为了大师着想,您还是随我回郡王府吧!” 半道僧道:“皇甫元帅的好意,老衲心领了,只是老衲心忧好友安危,这就要离开东都了,还望元帅能够成全。”老和尚清楚得很,皇甫铢衣提出要带他回府,只不过是想要变相的囚禁起他,好从他嘴里问出天子剑的下落罢了。 皇甫铢衣双眼一眯,笑意微冷:“大师,您之前不是说过,清虚道长的去向您并不清楚吗?” 半道僧窒了一下,这话是他在众人包围之时说的,没想到皇甫铢衣居然那么早来就了! 如今看来,皇甫铢衣果然是志在天子剑,他此行也是早有预谋,若之前他说出了清虚道人的下落,那皇甫铢衣隐在暗处,得到消息可以先一步去找清虚道人,若是他不肯说,那他也可以在打斗之中,趁乱将他劫走,再从他口中问出天子剑的具体下落。如此彼此兼顾,心思当真是慎密。 “皇甫元帅,老衲……” “大师。”皇甫铢衣有意无意地打断了半道僧的话,淡淡地说道:“莫不是看不起我郡王府,觉得我那庙小,不配招待大师么?”这话,已经是赤祼祼的威胁了。 半道僧心中暗暗叫苦,俗话都说民不与官斗,他一介江湖草莽,虽然背后有天机阁,但阁中都是一些散兵游勇,又怎么可能比得过朝廷军队?更何况,当年那些百年世家都被东夷朝廷给打烂了,一个小小的天机阁又算得了什么? 半道僧在心中思量良久,终于开口:“元帅,您执意带走老衲,不过是想得到天子剑的下落。可靖王爷早就有言在先,东夷朝廷不会干涉天子剑一事,您……” “大师,王爷说的只是靖王府不会干涉此事,可没说过整个朝廷都不得出手!”皇甫铢衣冷淡地说道:“大师也不必搬出靖王来压我,别的人顾忌她,本帅可不会。不管怎么说,本帅也算是她表哥,你觉得靖王会为了区区一个江湖草莽,而与她的表哥撕破脸,甚至于和她的皇婶撕破脸吗?” 皇婶?轩辕无殇的皇婶,不就是当朝的太皇太后吗?看样子,皇甫铢衣此行,果然是为了二皇轩辕浮沙而来,甚至于有可能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授意。 素闻轩辕无殇为人至孝,整个皇室之中,唯得得她敬重的,不是她的皇嫂,而是她现今仅存于世的一位长辈,当朝的太皇太后!若是太皇太后出面,轩辕无殇碍于一个孝字,恐怕当真会就此袖手! 想到此处,半道僧暗叹一声,看来这次是真的不得不走这一趟了。只是不知,还有没有出来的一天! “唉……看二位相谈甚欢,本主实在不忍心打扰!”蓝无心叹了口气,说道:“本主在来之前,接到一项委托,委托人曾拜托本主,若是在各大世家中人都离开之后,大师还活着站在这里,那本主就负责将大师送到她那里。这项委托,本主本来不想接,因为本主对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们厌恶得很,可今夜我看大师慈悲为怀,一心为百姓苍生着想,此心可敬,此情可悯,而更让本主意外的是,大师与那位道长同心同德,互为知己,为了自己的信念,既舍得了自己的性命也舍得了对方的性命,单单这份友情,就让本主羡慕不己。” 皇甫铢衣冷冷地说道:“蓝府主,看样子你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作对了?” “皇甫元帅可不要误会,本主绝没有要与东夷朝廷作对的心思。我们黄泉府只是个小小的江湖组织,实在招惹不起一个国家军队。若非必要,就凭着您当朝郡王,一军元帅的军份,本主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来与您作对?”蓝无心又是皱眉又是叹气,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可皇甫铢衣分明从她眼中看出来戏谑消遣之意。 蓝无心继续叹气:“实在是那人的身份尊贵得很,比起皇甫元帅您来,本主自认更加惹不起她啊!” “哦,不知对方是什么人?居然是蓝府主如此为难?”皇甫铢衣冷笑问道。 蓝无心掩嘴一笑,脆生生的说道:“事关顾主**,本主可无权泄露。还望皇甫元帅体谅一二。” 皇甫铢衣冷笑一声,“若是本帅不想体谅呢?” “唉!若是元帅执意为难,那本主不得已,也只好提前说声得罪了。”蓝无心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看看热闹果然有助于睡眠,本主累了,你等将半道大师送交顾主后便也散了吧!”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空荡的四周说的。 “是。”蓝无心话音刚落,四周已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应答之声,人员不多,而且声音都已刻意压低,可齐声响起之时,仍旧有如一道惊雷响在众人耳边。 皇甫铢衣眼中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蓝无心此举分明是有意向他示威! 本来他顾及对方黄泉府府主的身份,不想与她撕破脸,谁知对方却是不知收敛,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作对,今夜他若是忍了下来,之后还如何掌管大军,如何在朝中立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本帅不能将你们连根拔起,还不能将你们自东夷国土中驱逐出去不成! 决心一下,皇甫铢衣果断一挥手,低声喝道:“动手!将人给我带回府去!”同时,身形极速后退,而与此同时,一群身披软甲,外罩红色披风的军士扑身而上,直朝半道僧而去。 空中响起一道充满不屑的冷哼,一群黑衣蒙面人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半道僧四周,为首一人看了蓝无心一眼,随即似是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指示,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扬起手臂,狠狠一压,沉声喝道:“犯我黄泉府者,轮回路上命不留!杀!” 黑衣人闻言,迅速飞身而上,迎战那群红衣兵士。 原本以为,这些身着软甲的军士们是一些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士兵,对于这种江湖中一对一的打斗并不擅长,可没想到,这些红衣军士居然个个身手了得,对这种江湖厮杀似乎也很擅长,而且他们之间配合默契,竟然隐隐占据上风。而黄泉府中的这些人,却是身形飘忽,有如鬼魅,时隐时现,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片刻,双方已经势均力敌,缠斗在了一起。 皇甫铢衣冷笑道:“黄泉府果然胆大包天,连朝廷命官都敢杀!眼中可还有我东夷王法?” 蓝无心撇了撇嘴,说道:“元帅真会开玩笑,这不过是些匪人,在如此夜黑风高之夜,手执凶器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本主偶然路过,仗义拔刀,朝廷该给本主颁一个良好市民的奖章才对!” 论起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蓝无心自认不会输给皇甫铢衣,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一个大大的后台,皇甫铢衣想要拿东夷朝廷来压她,可算是打错算盘了。 皇甫铢衣在远处暗暗眯起了双眼,这些红披风是他手中暗暗培养的精锐之士,不仅擅长暗杀,潜伏,更是苦心钻研合围之术,虽然没有比过,但他自信,这些人绝对比老靖王当年的隐卫更强!可眼前,居然在黄泉府的面前,占不了丝毫便宜,看样子黄泉府盘踞大陆各国,无人敢惹,当真是有些道理的。 相比起皇甫铢衣的震惊,蓝无心心中更是惊讶非常,黄泉府中的这些人,都是她精心培养了许多年,他们身上凝结了她太多的心血,而且随着黄泉府日渐势大,这些人可说是身经百战,比起靖王府中的隐卫来,这些人无疑更强,而此刻面对这些红披风,居然还要依靠他们神出鬼没的身法才能勉强与他们打个平手! 皇甫铢衣手中何时有了这样强大的一群人?而且这么多年来,居然半点蛛丝蚂迹都没有露出来!这批人,轩辕浮沙可知道?太皇太后可知道?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太皇太后授意的?为的,只不过是培养强大的后盾,好扶助轩辕浮沙登基。 可是……蓝无心眼中浮现隐忧,皇甫家本就执掌了东夷近一半的兵权,如今又有了这样一批精锐死士,其势力之大,着实令人心惊,若将来浮沙当真在他们的帮助上登基为帝,那这些人……到时,皇甫家再加上有从龙之功,当真是要权势滔天了!可外戚势大,这对于皇帝,对于未来的太子,都不可能是一件好事! 皇婶难道不知?或者,皇婶毕竟是皇甫家的女儿,对于浮沙这个隔了一辈的孙儿,毕竟没有那么亲! 蓝无心眼中狠色一闪。 这些红披风,绝不能留! “既然皇甫元帅铁了心要与我黄泉府作对,那就请恕本主下手不留情了!”蓝无心对着守卫在她与半道僧四周的黑衣人说道:“黄泉府威仪不容挑衅,今日我允你们大开杀戒,除了皇甫铢衣,其余人——一个不留!”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解开了某种封印,这些黑衣人眼中血色同时一闪,宛若是一群被放出了笼子的野兽,带着一股想要撕裂敌人的残忍狠戾之色,直冲红披风而去。 原本平衡的战局,就在蓝无心那句话之后,瞬间扭转! 这些黑衣人就像是一群扑入了羊群的饿狼一般,疯狂无比!若说之前这些人在打斗之中,还保留着一部分实力来保护自己不受伤,那此刻,这些人便是完全放开了手脚,除了要害部位,其他地方一概放开! 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不过几个回合下来,这些黑衣人身上便多了不少血痕,虽然无性命之忧,但飞溅的血花仍旧让人触目惊心。 但战果却是辉煌的,一行三十人的红披风,不过片刻后,已经死了近一半,而且还在不断的死下去。 半道僧惘然闭目,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蓝无心双眼注视战局,听到老和尚的话,只是微勾了勾嘴角,分神说道:“别陀佛了,你家的佛爷可不管你是死是活!” 皇甫铢衣紧紧咬着下唇,恨恨地下令:“撤!” 他实在太低估了黄泉府的实力,他更加没有料到,蓝无心怎么会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斩尽杀绝,原本对于天子剑他势在必得,这才不惜暴露红披风的存在。可没想到,半路插进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情报组织,不仅人没捉到,天子剑的消息也没能问出来,更重要的是,今日过后,红披风的存在将不再是秘密。整个东夷朝廷他谁都不惧,唯有轩辕无殇…… 想到此处,皇甫铢衣终于忍不住闭了闭双眼,轩辕无殇若知道他手下还有这样一股力量,那即使将来二皇子登基,她也绝不会容下皇甫家! 仅余的几句红披风,听到皇甫铢衣的回答,立即退身想要撤出战局,然而,已经晚了! 看着战意已失的红披风被疯狂地黑衣人一一斩杀,皇甫铢衣紧握双拳,腥红地双眼狠瞪向蓝无心,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蓝无心,你当真要斩尽杀绝?” 蓝无心淡然一笑,“对待挑衅,我们黄泉府一向是百倍还之,皇甫元帅,先动手的可是您啊!更何况依东夷如今的局势,恐怕也容不得元帅手底下有这样一批神秘精锐吧!我这是替元帅斩除后患啊,您不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这样凶巴巴地呢?” 容不得?谁容不得?自然是摄政王爷轩辕无殇了! 这没有说出来的话,二人心中都明白,皇甫铢衣狠狠地吐出胸中一吐浊气,冷笑道:“蓝府主,本帅受教了!告辞!”说完,转身便走,对于那些仍旧奋战地几句红披风看都没看一眼。 当机立断,皇甫铢衣果然厉害! 浮沙心善,恐怕是镇不住他的!或者说,现今的几个皇子们,没一个能压得住他! 蓝无心暗叹一声,也不知今日留下皇甫铢衣是对是错,皇兄啊皇兄,你可当真是留了个大烂摊子给我呀! …… 待到战局结束后,蓝无心只吩咐了几人将半道僧送走,然后留下一批人清理现场,以免得如此血腥场景留到天亮,吓到了百姓。 她看了看一直留在原地没走的江彻与关君衡,笑道:“二位是打算继续跟上去看看呢,还是就此回家,洗洗睡了?” 江彻二人对看一眼,明白对方这是在警告自己就此离去,若是还要继续纠缠半道僧,说不得她还要再开一次杀戒,将他们二人也清理了。 天子剑之争,时至今日,已经牵扯进了太多的势力,而这些人不论哪一个出来,他们剑阁恐怕都惹不起,就此退出战局是最好不过了。可一想到袁子轩,二人又有些犹豫,他们可是答应了对方,要将拥有天子剑的人留在东都三日的。 想了想,江彻问道:“不知府主姑娘可否告知,半道僧此行是否会就此离开东都?”他不问究竟是谁救走了半道僧,也不问那和尚会落角在哪里,他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这个问题既没有打探黄泉府事务的嫌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蓝无心眼中笑意盈盈,她对江彻颇有好感,此人不仅有自知之明,而且心胸坦荡,又识时务,若不是倒霉落在了剑阁,她还有真与他交个朋友。当下也没有为难,说道:“本主此行的委托人甚是好客,估计三五天内是不会放人离开东都的。” 江彻眼睛一亮,笑道:“多谢府主姑娘告知,在下就此告辞!” 言罢,与关君衡二人离开了现场,朝着望仙楼而去,他们还需要将这一夜的事情告诉袁子轩知道,至于半道僧的具体下落,就看袁子轩有没有本事查得出来了! …… 人都走了,热闹也瞧完了,蓝无心伸了个懒腰,又懒懒地窝进了榻里,正打算回家睡大觉,就见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嗖的长音,随之一抹星火在黑暗的夜空中一闪即逝。 这是黄泉府的特殊暗号,有求救之意。而那个方向,分明是半道僧一行人的方向。 她神色一凛,立即腾身而起,快速地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远远的就看到街道之上趴着几个黑衣人,地上血迹斑斑,而半道僧已经踪影全无! 她放开真力远远的探查,地上生机全无,那几名黄泉府中人早已死去,她胸中怒火翻腾,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皇甫铢衣去而复返,将人捉走了。可转念一想,也不对,这个方向与皇甫铢衣离开的方向正好相反,即便他折回来,也不可能比她更快!那,难道是半道僧自己杀人跑了? 蓝无心摇了摇头,那老和尚为人善良,即便想跑,也不会将人杀了,最多打晕罢了! 是那些世家中人,蓝无心继续摇头,不会是他们,那些人有多少斤两她清楚,而且各处都有人盯着,若当真是他们干的,她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那究竟是谁? 居然隐在暗处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黄雀? 蓝无心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周围打斗的痕迹并不多,看样子对方下手很是利落,居然让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转了几圈,却未发现任何现索,蓝无心眼中狠色一闪,突然就地盘膝而坐,放开全身真元将方圆百里的动静尽收心中。 她修习神术已经八年有余,虽然小乖说她天赋异禀,进境神速,可她自己却知道,她手中的天书还是太少,而且并不连贯,所以虽然她体内的真元浑厚,但能使用的手段却并不多,今日这个探查之术乃是她结合手中的几卷天书,自己琢磨出来的,此术极耗真元,施展一次,恐怕她就要休息半月才能补得回来。 她轻易不会使用,可此次事情非同小可,有这样一个暗中隐藏的势力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却毫无所觉,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两柱香之后,蓝无心缓缓睁开双眼,嘴边露出一个冷笑,在路边留下一个暗号,让随后跟来的人们好好清理好现场,便飞身而起,朝着西北方向飞速赶去。 …… 西北方二十里之外,有一处破庙。 破庙之中,背门而立着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此人一身淡蓝长袍,在淡淡地月色之下,显得清冷寂寥,仿若将亘古的荒凉孤寂都化在了身上,变成一股遇雪即逝,随风即散的淡然。 片刻之后,寂静地破庙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五六个黑衣人挟持着一个老和尚进入了破庙。 那老和尚神色萎靡,步履蹒跚,嘴角边尚带着一丝血迹,显得受了重伤。 一行人进入破庙之后,几名黑衣人向着淡蓝长袍的修长人影跪地行礼,复命道:“主子,人已带到了。” “嗯,没出什么意外吧?”蓝衣人淡淡问道,声音清冷中极具磁性,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心动的声音。 黑衣人回道:“对方四人无一活口,而且属下检查过,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请主子放心!” 蓝衣人点点头,说道:“嗯,你们守在周围,我要和大师单独谈谈!” “是。”几名黑衣人迅速闪到破庙外,守在几个重要的位置上,小心的防备着四周。 半道僧盘膝坐到地上,淡淡地问道:“阁下若是想问天子剑的下落,那老衲劝您还是免开尊口吧!” 蓝衣人冷冷地说道:“老和尚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半道僧说道:“天子剑乃不详之物,它只会引起天下纷争,带给大陆连绵战火,使得百姓民不聊生,若是牺牲老衲一人,便可以消弥这场滔天灾祸,老衲则死而无憾!” 蓝衣人冷笑一声:“好一个大仁大义视死如归的老和尚。可你不会当真以为只要藏起天子剑,这天下就不会乱了吧?现如今,东夷虽然国力强盛但其夺位之争尚无结果,北狄国力空虚,南疆国小力弱,西戎民风彪悍国力鼎盛且早有野心,即使天子剑不出,天下迟早也会乱起来,可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能持以天子剑号令群雄,岂不是会无形之中消弥许多无辜牺牲?” 蓝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精致完美的俊俏面容,只听他说道:“老和尚,你说,你藏起天子剑,究竟是行善还是造孽?” 半道僧微微一笑,说道:“任施主巧合如簧,贫僧只固守本心。天子剑的下落,老衲是不会说的。” 蓝衣人双眼一眯,冷笑道:“大师,您是想要试试我的手段吗?” 面对蓝衣人的威胁,半道僧叹息一声,念道:“阿弥陀佛。”之后便闭目不言,只顾颂经,对蓝衣人理都不再理。 蓝衣人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淡淡一笑,“既然大师执意如此,在下也只好略施手段了。来人,将他带下去。”吩咐了几句黑衣人之后,蓝衣人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此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蓝衣人神色一凛,一瞬间脑中闪过万千思绪,冷冷地对手下人说道:“你们先带这老和尚离开。” 黑衣人问道:“主子,那您呢?” “我留下等待一位朋友。”蓝衣人嘴角挂起了一抹微笑,随后从袖中取一块蓝巾覆在了脸上。 黑衣人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当下只躬身行了一礼,便带起半道僧迅速撤走。 就在几名黑衣人带着半道僧刚刚离开了破庙之后,一抹白色人影已经飘然落到了破庙前。 蓝无心朝着几名黑衣人离开方向笑了笑,说道:“阁下,半道僧乃是我们黄泉府的任务,还是请您放手归还吧!”说罢,左手轻轻一拂,一条匹练有如一道闪电迅速飞出,瞬眼间的功夫,五名黑衣人外加一个身受重伤的老和尚便被一齐卷了回来,跌落到了蓝无心的脚边。 蓝衣人目露震惊之色,忍不住赞道:“蓝府主好手段!” 蓝无心绕发的手指微微一顿,这个声音……好熟悉!再细细看那人露在外面的双眼,可野外夜色昏暗,再加上蓝衣人又站在暗处,实在看不清楚。 “你认识我?” “初次见面。”蓝衣人笑道:“只是听闻蓝府主在客栈现身之时,曾自称蓝无心。在下这才以此称呼!” 蓝无心冷笑:“原来你的人一早便躲在暗处,就等着尘埃落定,好坐收渔翁之力!你看过皇甫铢衣的下场,居然还敢与我黄泉府作对,本主该赞你勇气可佳呢,还是该骂你不自量力呢?” 蓝衣人低头一笑,明明看不出面目,可这一低头之间,却竟然带出了一股柔软的温暖之意。笑道:“蓝府主多虑了,在下并无与贵府作对的意思。今日请大师前来,也不过是为了询问一则消息。不过,若是蓝府主肯将消息卖给在下,在下也可以立刻放大师离开!” 蓝无心挑眉冷笑:“你觉得现在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力?”冷眼看了一下脚边被绑作一团的人,又看了看孤身独立的蓝衣人,她笑道:“现在你们的生死可都掌握在我手里啊!阁下,比起讨价还价,你不觉得求饶还是你该做的事呢?” “求饶?”蓝衣人诧异一笑,道:“蓝府主可当真自信!” “嗯?莫非阁下还有手段没使出来?”蓝无心自信说道,她自信眼前局势已被牢牢掌握,眼前之人已经翻不出什么花来了。 蓝衣人震惊地睁着双眼,歪头惑然道:“怎么?蓝府主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吗?” 蓝无心一愣,不由得也有些疑惑,暗自提了提真元,却发觉丹田处一片空无,顿时大惊,一双妙目震惊地看向蓝衣人,“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可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蓝衣人扯下蒙面蓝巾,赞道:“干的好。” 倒地的黑衣人中一人说道:“谢主子夸奖。”这个毒确实是他下的,早在他被绑回来之时,趁着主子和蓝无心说话之时,他已经悄悄压破了戒指上的毒囊,那毒无色无味,随风飘散,根本无法察觉。 蓝衣人用随身匕首割断白练,然后将解药分别喂给了几人。 “主子,要不要将她……”其中一个黑衣人看着蓝无心,一手在颈间一横,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蓝衣人蹲在蓝无心跟前,伸手到那狐形面具之上,想要将其摘下来,忽然一阵轻风拂过,一抹淡淡地幽香闯入鼻间,蓝衣人唇边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边,那只手就悬在那面具之上,似乎再无力移动半分。 “主子?”一黑衣人疑惑道。 “啊?啊……哦……”蓝衣人顿时回过神来,收回手,一脸若无其事的说道:“你们先将老和尚带走,至于这个女人,我自有打算!” 众黑衣人应了声是,迅速带走半道僧撤走了。此次没有半路程咬金,一行人撤走的很顺利。 等到寂静野地里,只留下他们二人之时,蓝衣人顿时柔了目光,将蓝无心轻轻地抱进了怀里,宛如扰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口中喃喃地道:“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女人……” 愣了一会儿神,蓝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触到了蓝无心脸上的面具,想要将它摘下来,他不喜欢有任何东西遮挡住他看向她的目光! 然而此刻,异变突生,一只冰凉的玉手猛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就见怀中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时那蓝衣人面容再无遮挡,蓝无心原本淡然冷漠的眼神在看清楚他的面容之时,顿时变成了震惊! 蓝衣人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面容被她看到,只柔着一双眉眼笑道:“怎么,认不出我了?无殇!” 蓝无心手一颤,顿时松开了蓝衣人的手,眼帘低垂,勉强笑道:“三皇子是不是认错人了?你之前也说,咱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蓝衣人,也就是当朝三皇子轩辕澜汐,看着蓝无心宠溺地笑了笑,“无殇,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可能认错任何人,唯独不可能认错你!” 蓝无心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道:“三皇子,你不用东拉西扯转移话题,咱们之间的帐似乎还没算呢?” 轩辕澜汐长长地哦了一声,看向蓝无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笑问道:“无殇,我还没有问你呢,你的毒……” “解了是吧!”蓝无心说道:“你那毒确实厉害,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不过我既然号称黄泉府主,那自然是黄泉路上由我作主了,区区小毒,能让我昏迷一会儿,已经算它厉害了!”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她修习神术八年来,虽然会的术法不算多,但真元浑厚,就是说她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也差不多了!就算再厉害的毒,也不过让她昏迷一会儿罢了,绝对要不了她的命! “你没事就好了!”轩辕澜汐看向她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情意。 蓝无心眼神一闪,心中忐忑,看他这副笃定的样子,不会真被他看出来了吧?应该不会吧……她平日里的男装有仙术辅助,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出破绽的,而自己此刻又带着面具,又是一身女装,任何人都不可能将此刻的自己与轩辕无殇扯在一起!可……澜汐为何如此笃定?联想到自己醒来时的情景,他应该还没有看到自己的脸!难道是在诈我?可这也诈得太没有道理了吧? 算了,不管怎么样,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他也没有证据! 打定了主意否认到底,蓝无心冷了脸色,说道:“三皇子殿下,我之前说过,半道僧是我黄泉府的任务,殿下若是想要平安回府,还是请将人交出来吧!” “我若是不交呢?你要杀了我?”轩辕澜汐淡笑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担心害怕,似乎笃定了她不会对他下手一般。 蓝无心冷笑道:“你是当朝皇子,我若是这样杀了你,别说靖王爷不会饶了我,整个东夷皇室恐怕也再容不下我黄泉府了,我还没傻到和整个朝廷做对!” “哦?既然你不杀我,那还能怎么办呢?”轩辕无殇完美无暇地脸上露出了一抹惑人的笑意,轻声在她耳边低喃:“无殇,你若肯亲我一下,不要说一个臭和尚,就是我这个人,都可以送给你的!” 蓝无心面色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躺在他的怀里,迅速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三皇子殿下,你口中的无殇可是指的靖王爷?你如此情意绵绵,对象却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叔叔?你就不觉得羞愧吗?”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莫非你也知道自己这心思见不得人,才故意来了个错认,想将我当成一个替身,好满足自己见不得人的念头?哼!可本主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认为本主是个当替身的好人选?” 轩辕澜汐原本一直以着宠溺的目光由着蓝无心离开自己的怀抱,由着她冷冰冰地否认,可听到最后,却慢慢地沉下了脸色,冰凉了目光。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该觉得羞愧的事情吗?你以为我喜欢了一个人,会下作到去寻找替身吗?你觉得我对你的情意,是见不得人的心思吗?”他的声音冷得几乎结冰。 蓝无心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她为了否认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如此说词,毕竟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是澜汐的长辈,虽然这份血脉她并不看重,但却无法否认,他们身体内留着同脉的血源。在世人眼中,他们之间若是发生了什么情意,那就是**,就是天理不容! 更何况……更何况,她虽然对着轩辕澜汐有一份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怜惜存在,但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男女情爱!若说对蓝霄,还有可能……不不不!呸呸呸!不管是蓝霄还是澜汐,自己都不会喜欢的,现在的她,根本没有爱人的资格! 轩辕澜汐看着蓝无心闪躲的目光,突然露出了一抹凄然之色,这份情意自八年前开始,一直被他深深地瞒在了心里,因着自小的某些经历,他并不认为自己爱上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对,至于叔侄关系,对他来说更不是问题,他之所以从来不说,甚至从不在轩辕无殇的面前表现出来,所在乎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为的轩辕无殇。 她是那样一个自信潇洒的人,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众人的心,不管她是何种模样何种身份,只要淡淡地往那里一站,哪怕连话都不说,就能让天上的太阳都失了颜色。 这样一个天生就会发光的人,他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在她的光芒之中蒙上阴影? 他不敢,更不忍心啊! 今日他之所以会情不自禁的表露情意,一来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使得这份爱情更有站在阳光之下的资格,二来也是因为他发现,在堂皇的摄政王身份之后,无殇竟然还有着这样一个身份,这是不是表明了,她并不打算一生都隐在男子身份之下,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有离开这个权力旋涡的打算?是不是,在他完成了心愿之后,他们还有机会……能在一起? “无殇,我知道,你对我并不是无动于衷的。”轩辕澜汐走到蓝无心面前,握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认真地说道:“相信我,我们的叔侄身份不是问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无殇,我只想你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我……”蓝无心只觉得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说喜欢,不光违心,也等于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啊!若说不喜欢,似乎也有些亏心,反正不管是怎么回答,她轩辕无殇的身份都无法否认到底了,若要继续转移话题,面对轩辕澜汐认真的眼神,她实在是不忍心污了这份心意。 左思右想之际,她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轩辕澜汐,冷冷地问道:“你说叔侄身份不是问题,是什么意思?” 澜汐这话是什么意思,叔侄身份怎么会不是问题,除非他们不是轩辕家的人,否则这身份永远都是问题! 等等……不是轩辕家的人…… “无殇,”轩辕澜汐轻唤了一声,打断了蓝无心的思绪,他眼中带着软软的笑意,道:“你这是承认了,你就是轩辕无殇了!” 蓝无心一噎,咬了咬牙,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形同默认地态度,使得轩辕澜汐眼中光芒更盛,他猛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欢快地大声说道:“无殇,太好了,你终于肯承认了!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轩辕无殇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实在是没有处理此类事件的经验,这个时候,她似乎怎么做都不对!可她的身份……奶奶的,那些神术里怎么就没有能消除人的记忆的术法呢? ------题外话------ 亲们,双节快乐,祝大家团团圆圆,有情人儿甜甜蜜蜜的,终成眷属啊~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116 出事了 弯月如钩,夜风轻凉,蓝无心在破庙门口孤立良久,一身白衣衣袂皆飘,衬着她整个人都似如一个欲乘风归去的仙女般,让人触摸不到。 轩辕澜汐坐在庙中,小小的篝火在身前欢快地跳跃,将他象牙般白皙剔透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晕黄,他此刻看着蓝无心几欲飘散的背影,眼光眸底似有微微蓝光闪光,人却显得有几分恍惚。 曾几何时,他是不是见过这种背影,或者,是一直望着,望了千百个岁月,望了生生世世? …… 蓝无心终于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对着轩辕澜汐说道:“澜汐,皇位之争我不拦你,随你们几个皇子怎么斗,我都不会插手。但是,关于天子剑的事,你也不要插手好吗?就算你不顾念东夷的百姓,不在意东夷的存亡,哪怕只是为了我,别再插手这件事了好吗?” 蓝无心这几句话当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她之前本已打定主意,这几个皇子若是参与进来,她绝对是要袖手旁观的,而且正好借此事将他们的夺位之争推到台面上来,在她交出摄政王的位置之前,为东夷挑选出一个合适的帝王。 这场夺位之争,不管过程还是结果,必然都是惨烈的,对于几位皇子的实力,她心中有数,真正能笑到最后的人是谁,她也大致有数。算是私心吧,她并不希望轩辕澜汐因为多年的执念而受到什么伤害,这么多年来,她因为自己本身的宿命而刻意疏远他,忽略他,哪怕是劝,也不曾真正用心劝过,她总觉得,这个皇位是澜汐的一个心结,不管最后是赢是输,他应该都能看开了,就算最后输了,她总也有能力保住他的性命。可若是一开始就不让他去争,那即便他活着,恐怕这一生也都不会快乐,她不想澜汐一辈子都困在自己的仇恨中,不得解脱,所以她一直有意无意的放纵他。 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澜汐,她是当真没有想到,澜汐居然能一直隐忍不发,从拍卖会开始一直到半道僧被她带走,他都能一直在暗处蛰伏,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众人戒心最低的那一刻悍然出手,一出手便成功地带走了半道僧,这不论心机城府,还是他的判断力与决断力,都让她隐隐心惊。 不得不承认,澜汐,或者真的是他们几个兄弟之中最强的那一个! 可他仍旧是不适合皇位的,原因很简单,他太凉薄,太无情,即便有一天他当上了皇上,可只要他觉得厌了烦了,他会随时丢下这个皇位走人,而不会去顾及任何后果! 他的目的性太强,他的心中没有百姓,甚至没有对权力的执著,他之所以这么争这么斗,为的,不过是与皇兄赌的那一口气!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能做一国之主? “将半道僧交给我,好不好?”蓝无心略带恳求地说道:“澜汐,就算是为了我,别再插手这件事了,好吗?” 轩辕澜汐一低头,躲开了她过于诚挚的目光,“无殇……我……”心中剧烈挣扎,心爱之人就在眼前,或许只要他一松口,幸福就此垂手可得,可……一张美丽宁静的面容闪过脑海,轩辕澜汐顿时下决定心,猛然抬头看向蓝无心,坚定地说道:“对不起无殇,我不……” 声音就此嘎然而止,坚定的容颜在蓝无心毫无预警的倒地时变成了震惊! 随着蓝无心的身形一寸寸跌落,一个容颜俊俏,冷漠凌厉的白衣人也一寸寸地露出了身形。 两步赶上前去,在蓝无心跌倒在地之时,及时的将人抄到了怀里,他猛然抬头,怒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来人的目光落在蓝无心的脸上,目光中满是精奇,啧啧说道:“急什么,只不过是让她睡个好觉而已。啧啧啧……真没想到,堂堂的无殇殿下,竟然会是个女人!”说到无殇殿下四个字时,他的语气略有奇异,可轩辕澜汐却并未多想,只以为对方的一声殿下,称呼的是轩辕无殇摄政王爷的身份。 想到对方的奇诡手段,轩辕澜汐隐有忌惮,只得强压下胸中惊怒之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人不是已经给你送过去了,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来人淡淡地说道:“殿下,言某只是听说你和黄泉府府主单独留在树林之中,忧心你的安危,这才赶来看看。”这自称言某的白衣人,正是当日与轩辕无殇在别有洞天‘偶遇’的那位言圻。 轩辕澜汐冷笑道:“那真是多谢言先生的关心了,只是不必了。这是我与无殇的私事,言先生若无其他的事情,就先请吧!”这是明着下逐客令了。 言圻笑道:“你们之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不觉得那是私事。”灼灼地盯着轩辕澜汐的双眼,他放缓了口气说道:“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你努力到如今是为了什么!” 轩辕澜汐眯着眼睛,说道:“用不着你提醒我,我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就算我再喜欢无殇,我也不会为了她放弃我一直以来的努力,但同样的,我也不会为了那个目的,而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言圻眉峰一挑,笑道:“但愿你这个决心,能一直坚持到最后!” “哼!”轩辕澜汐撇过头,抱起轩辕无殇,绕过言圻,朝着庙外走去。 “东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轩辕无殇知道为好,若是她在,什么乱子也起不来的!”言圻对着他的背影,扬声道:“她这一睡,最少会睡上半月,除了我,没人能让她醒过来。你确定,要这么带走她?” 轩辕澜汐脚步一顿,闭上眼沉沉地出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回过身来,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把她交给我!”言圻毫不客气地说道:“接下来的一顿时间,你也不会有时间来照顾她的。而且她突然失踪,她手下的那些人肯定会大肆找寻她的下落,藏到你那儿并不安全。” “你这个人居心叵测,立场飘忽不定,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伤害她?”轩辕澜汐对他完全没有信任可言。 言圻笑道:“如果你是担心她的安全,那你尽可放下心来,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你会害她,我都不会!” 轩辕澜汐考虑了一下,又低头看了昏迷的轩辕无殇一眼,终于还是走回来,将人将给了言圻。 言圻这个人实力高深莫测,就连轩辕无殇都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着了他的道,他若真想带走无殇,单凭轩辕澜汐一个人也拦不住他,可言圻既然没有动强,而是认真地对他作下了承诺,那这个承诺必然也是真心的。 手指不舍地留连在轩辕无殇的脸上,轩辕澜汐认真地说道:“等东夷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她完整无缺的回到我身边!” 言圻上身微倾,竟是一个略带恭敬的姿态,道:“殿下放心。” 再次看了一眼昏睡的人儿,轩辕澜汐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轩辕无殇若失踪,她手下的人必然会动,你可以借此机会好好观察,来日说不定可以多加利用。”就在轩辕澜汐的背影没入黑暗的一瞬间,言圻轻声地说了这一句话,轩辕澜汐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 言圻低垂的眼眸看着轩辕无殇,眼神中的情绪极为复杂。半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形一动,顿时化光而去。 …… …… 望仙楼。 客房之内。 袁之轩听完江彻和关君衡的回报之后,顿时便陷入了沉思。食指敲打着桌面,频率越来越急,突然又陡然顿住,他目光如电,看向江彻,问道:“你说,皇甫铢衣曾向黄泉府购买天子剑的下落?” 江彻皱眉,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之前他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说过了一遍,只不过隐下了红披风的事情。因为他明白红披风的事情必然是皇甫铢衣的一个大秘密,单看蓝无心之前的惊讶的表情就可以确定。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只说黄泉府要价太高,皇甫铢衣无奈之下才放弃了。 虽然对于袁之轩没什么好感,但碍于之前的承诺,他还是点头回道:“不错,他是在要胁半道僧无果之后,才转而向蓝无心问起了这个消息。我记得他之后还说了一句‘你果然知道’。” 袁之轩点点头,道:“看样子,这天子剑恐怕不在清虚道人身上。”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也不在半道僧身上。” “你是说,老和尚和老道士已经天子剑偷偷藏起来了?”江彻问道。 “极有可能。”袁之轩站起身,在屋内踱起步来,边说道:“不过,距离拍卖会结束到半道僧被围攻,也不过短短半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行动又一直被几大家族的人监视着,那么他们想要将天子剑偷偷带出东都是不可能的。” “来人!”袁之轩猛然顿住脚步,朝着屋内低喊一声。 房门被立刻推开,五六名剑阁弟子依次走入房内。袁之轩对这些人吩咐道:“你们去查一下,天机阁的那两个人从玲珑阁出来一直到他们回到客栈,沿途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在哪个地方停留过,途中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起天子剑的,这个你们都去细细的查探一下。但是切记,一切行动都要小心隐蔽,千万不要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是。”几人快速领命而去。 江彻和关君衡对看了一眼,道:“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袁之轩压下心中不满,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说道:“今夜辛苦二位了,袁某谢过。待孙阁主动了之后,我会差人通知二位前来相见的。二位也请尽早回去休息吧!” 江彻和关君衡二人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望仙楼。 走出望仙楼门口,江彻皱眉问道:“我说,你觉得他这么找,真能将天子剑找出来吗?” 关君衡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若是当真这么容易就被他找到,那天机阁的老和尚也未免太不中用了点儿!” 江彻点了点头,虽然他不喜欢天机阁的作派,但也不会昧着良心说那里都是些草包,单凭那和尚今儿晚上那视死如归的作派,就值得他江彻竖竖大拇指了。 这老和尚和老道士豁出了两条命,若是还让人这么轻易地找到天子剑,那也实在是蠢到家了! 江彻搓了搓下巴,笑道:“那你说,黄泉府是怎么知道的?看蓝无心的样子,似乎对天子剑的下落了然于胸啊!” “你觉得袁子轩会去向黄泉府买这个消息吗?”关君衡问。 “两千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他能舍得?”想了想,江彻又无奈摇头笑着推翻了自己的判断,说道:“依他对天子剑的执著,若是最后找不到,是一定会去向黄泉府买的!” 关君衡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江彻又问道:“三哥,你觉得天子剑最终会落到谁手里?” “不知道。不过不管它落到谁手里,这一场大乱都避免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 关君衡叹了口气:“除非天子剑就此失踪,让他们谁也找不到。虽然我看不上天机阁道貌岸然自诩正义的嘴脸,但还不是不得不说,那老和尚这一次的确是做了件善事!” “是啊。”江彻说道:“希望蓝无心口中那个委托人,能保住这和尚的一条命吧!” …… “你们二位当真是善良的很啊。”寂静地街道中,突然响起一个轻糯绵软的声音,笑着说道:“对自己的死对头,居然都能这样诚心的祈祷他平安,真是让小女子佩服,佩服!” 江彻神色一紧,顿时摆出一个戒备的姿势,低声喝道:“什么人?” 前方响起一阵惑人的笑声,随即一个锦衣女子缓缓地自黑暗之中走出,此人眉目悠长,身姿动人,莲步轻移之间隐隐有倾城之意。月色映照在她脸上,赫然正是玲珑阁之主,罗无射。 早在她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关君衡便是浑身一颤,僵在原地,此刻见到那人如画眉眼,更是直愣愣地看过去,眼神之中有惊有喜,却在触到罗无射了然的目光时,陡然一颤,立刻闪躲了开去。 “罗姑娘……你怎会在此?” 罗无射福了福身,“小女子奉主人之命,请二位前去一会。” 主人? 当年轻纱之后,那个慵懒的侧影顿时浮现在脑海之中,耳边似乎听到了那清朗华丽的声音。 江彻和关君衡对看一眼,事隔八年,再次相见,那人又想干什么? …… 依旧是夜晚,依旧是那间熟悉的石室。解开遮眼的黑布,江彻和关君衡苦笑着互看了一眼。 罗无射道:“主人与二位是敌是友尚难定论,不得已失礼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罗姑娘客气了。”关君衡淡淡一笑。 江彻说道:“当年贵主人捉了我们,是为了靖王府血案一事,虽然最后他相信那件事不是我们兄弟两个主谋的,但想来他对剑阁的怀疑一直没停过吧!此次剑阁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袁子轩,又那么初衷天子剑,必然会引得贵主怀疑,早知道你们一定会找我们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罗无射笑道:“这件事情压在主子心里八年,一日不找出真凶,主子便一日不得安稳。想必二位也是如此吧!” 关君衡点点头,“不错,这些年来,我们二人确实对靖王府一脉心存愧疚,当年是我们兄弟受人蒙蔽,遭人利用,才害得靖王府上下百余口人惨死,若是对查找凶手有帮助的话,我们兄弟二人一定竭尽全力!”顿了顿,关君衡突然沉下声音,有丝绝决地说道:“但贵主上若是要逼我们二人做出有损剑阁的事来,那我们兄弟情愿以死谢罪,也绝不会说出任何对剑阁不利的事情。” 江彻道:“三哥说得不错!” 罗无射歪着脑袋看向二人,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但关君衡仍旧觉得她这一刻除了魅惑倾城之外,又出了几分可爱来! 罗无射噗嗤一笑,说道:“虽然有些话提前说出来是会免了不少麻烦,但你们两个想得也未免太多了。我们主子即便是怀疑袁子轩与当年血案有关,但也不会因此就将整个剑阁都划入敌人的范畴,更何况,就算要对付剑阁,以依我们主子的能力,挥挥手也就灭了,又哪用着得利用你们来玩什么反间计?” 想到奇珍阁的那位拍卖师夷则,江彻叹了口气,赞同道:“你说得也没错,先不说你那遍布全大陆的玲珑阁,光是奇珍阁那惊人的的财力,想要灭我们剑阁,恐怕都不用自己动手,直接动动嘴就有无数江湖好汉来替你们卖命了!” 罗无射并不吃惊他会将玲珑阁和奇珍阁联想到一起,当年夷则是和他们照过面的,虽然时间已过八年,当年他们又是青春少年,但只要细细一看,要认出来并不困难。 若是他看到黄钟,恐怕就连黄泉府都要暴露出来。 罗无射微微一笑,正要再说,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夷则双眼通红,神情焦急,看到罗无射后第一句话便是:“无射,主子出事了!”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117 无殇太子 罗无射当即脸色一变,飞快的上前两步,双手如铁钳般紧紧的抓住夷则的手臂,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夷则此时也是心中焦急万分,他拍了拍罗无射的手背以作安慰,刚要张口说话,却撇见江彻和关君衡也是一脸关心的看着他,当下眉头一皱,转身拉了罗无射出了石室。直到走出石室一段距离之后,夷则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今日主子去福源客栈看热闹,后来不知怎么竟对那半道僧起了同情之心,便吩咐我在小院门口接应,先将半道僧藏一段时间,待风头过了,再放他离开东都。可我在小院苦等半天,也不见人来。我觉得事情不对劲,担心主子出事,便将事情交待了一下就动身前往客栈去,谁想到没走多远,却发现我们的人死在了半路,半道僧却不见踪影。之后我仔细察看了现场,发现了主子留下的暗号,这才知道,有人中途出手截走了半道僧,主子发现了线索追了过去。我不放心便循着暗号也跟了上去。在二十里外荒郊处发现了一座破庙,可里面却空无一人,同时主子留下的暗号也就到了那里为止。” 夷则越说眉头便皱得越紧,“我原本以为,主子说不定是将事情解决后先走了,但半道僧的事情毕竟没有个准信,便偷偷地去了趟王府,谁知道我找遍了整座王府,连主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我这才觉得肯定主子出了什么事。” 罗无射急急喝问:“你没找大哥问问吗?” “我问了!”夷则此时已经有些急了眼,冲口道:“可大哥说他什么指示也没得到,就连跟随主子的暗卫都不见了!” 罗无射脸色顿时惨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主子神通广大,不会出事的,肯定不会出事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抓住夷则,问道:“那些世家里的人呢,你有没有查过,是不是他们干的?” 夷则猛地闭上了双眼,涩然说道:“我第一时间就将现在东夷所有的可疑势力查了个遍,根本没发现主子的踪迹!” “那……那……那说不定主子是临时发现了什么,就单独去查了呢。又或者主子是想起了什么事,来不及告诉我们一声就先去办事了呢?也不一定就是出了什么事啊!”罗无射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活命稻草般,死死地盯着夷则,渴望从他嘴里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夷则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轩辕无殇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主子,是恩人,更是他们精神世界里的唯一支柱,是他们能够活在世间的唯一信仰,他们拼了命的强大自己,为的不就是有资格站在轩辕无殇身边,为她披荆斩棘,为她开疆拓土,保她一生平安,护她永世安宁吗?可现在呢,轩辕无殇出了事,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在面对罗无射的自欺欺人时,他还要残忍地打破她最后的幻想,“无射,你该知道,主子心思细密,就算是天要塌了,她也一定会通知我们再冲上去顶,绝不会放任我们在这里毫不知情的为她担忧害怕!” 罗无射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事出突然,她半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太习惯依赖于轩辕无殇了,骤然失去她的消息,这才让她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地逃避了一下。 她猛然闭上双眼,转过身去,面对石壁,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这是轩辕无殇教给他们解压的好办法,非常有效,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夷则,主子既然是追踪半道僧的途中失踪的,那她很有可能是落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咱们先不管究竟是什么人暗中出手,那些人既然截走半道僧,就一定是为了得到天子剑。主子曾说过天子剑的埋藏地点,你现在马上带人去那里守着,任何可疑人物都不要放过,为了主子,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好,我现在马上去。”夷则转身便走,无射说得没错,那些人抓走半道僧,必然会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得到天子剑的下落,那么只要他们守住天子剑,不信那些人不自投罗网!这个方法虽然有些被动,却是现在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罗无射拉住夷则,又速速地说道:“另外你告诉大哥,若是这几天京城不出事,那就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行事,万一出事,就按照主子早前的计划,只要保住东夷不被其他几国的人马趁虚而入,其他一切咱们都不插手,随那几位皇子折腾!然后通知沈先生,主子失踪一事,先暂且瞒下,该怎么对外去说,相信沈先生自有办法。” 夷则点头:“我知道,还有什么的吗?” 罗无射又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遗露什么,这才放夷则离开。而自己却是整了整衣衫,调整了下情绪,随后露出了一个美美的笑容,回到了石室之中。 …… 眼见罗无射一脸无事的走了回来,江彻和关君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她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罗姑娘,贵主人没事吧?”关君衡问道。 罗无射掩嘴一笑,说道:“劳二位挂念了,只是主子临时有事,不能前来与二位相见了。所以特意嘱咐我来接待二位。” “没事就好。”江彻松了口气,随即又愣了一下,听到那神秘人没事,为何自己会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自己和那人又不熟! 罗无射道:“此次请二位来,其实还是为了当年靖王府一事。正如二位之前所说,袁子轩此人来历神秘,又对天子剑极感兴趣。我们都知道,天子剑之所以吸引了这么多势力前来竞拍,众人所图为何!不就是渴望能凭借其天命一说,有朝一日荣登九五,甚至……”对着二人露出了一个微带嘲讽意味地笑容,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成为天——下——共——主!” 关君衡叹了口气,说道:“罗姑娘,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事实上早在袁子轩出现在我们汾州总部之时,我们兄弟二人就有所怀疑,此人定然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 罗无射点头,又接着说道:“老王爷此人精忠报国,为人又大方豪爽,早年也曾闯荡过江湖,但那只是游历,并未参与过什么江湖纷争,更不可能结下什么生死大仇!更何况,我相信还没有哪个江湖人有能力灭掉靖王府满门。后来,主子查到老五爷当年的遇伏乃是北狄人与国内的奸细合谋所做,为的不过挑起东夷与北狄之争,包括后来靖王府的血案,都导致了后来的两国之战。所以我们一直怀疑,当年对靖王府一脉的人下手的,定然是妄想挑动各国纷争,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罗无射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对此,我们有三个猜测,其一,此人乃是北狄人,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挑动我东夷大乱,好助北狄一战成功。其二,此人或是南人或是西人,对靖王府下手是为了嫁祸北狄,使得东夷与北狄相争,他们好从中获取渔翁之力。其三……”说到这里,罗无射突然有些犹豫。 江彻见状追问道:“第三是什么?” 罗无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当年东夷的皇室曾经为了巩固国内的统治,将东武林中的几大世家都消灭了个干净,可下手再怎么干净,都难免会有一些露网之鱼,会不会……会不会是当年那些世家的后人,借此机会对东夷朝廷进行报复?” 关君衡看着她,“你怀疑,袁子轩是那些世家里的某个后人?” “也不一定,说不定他是哪国潜伏的奸细呢?”罗无射耸了耸肩,有些无谓的说道。 江彻和关君衡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说实话,比起前两个可能,他们更倾向于第三个可能,一些百年的大世家通常都习惯为自己留条后路,或是钱财或是人脉。当年他们被朝廷围剿之时,只是因为没有准备,这才被朝廷不废什么力气的给剿灭了。但只要有人逃出,就可以利用那些后路,再次东山再起。若是这些人必然对东夷朝廷恨之入骨,长久的仇恨积累下来,有灭亡朝廷之心并不为奇。而经过百多年的休养生息,那些人的势力也定然不容小觑。 而为了防止被朝廷的人发现线索而前功尽弃,这些人隐藏地也必然很深,所以不管他们查,都查不到袁子轩的来历消息。 半晌之后,江彻问道:“你这次找我们前来,究竟是想让我们帮你什么?” “不是帮我!而是帮你们自己。”罗无射朝着二人摇了摇食指,说道:“当年之事,虽然你们也被蒙蔽利用,但你们成了帮凶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当年主子虽然相信你们,也说了不会将这笔帐算到你们头上。但你该知道,处心积虑要报仇的人可不止我家主子!在这个世界上,对当年的真凶恨之入骨的,可是当朝的摄政王爷轩辕无殇!” 冷笑一声,罗无射说道:“若是被轩辕无殇知道,当年之事有你们剑阁参与其中,恐怕她会不计任何后果,定要立刻将你们剑阁剿杀干净不可!” 江彻脑中闪过当日王府所见,那位面容俊秀,意态悠闲的靖王爷,想到那孩子小小年纪遭逢大变,先失父后丧母,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们当年的无知作为,若有一日被她知道,她找自己二人寻仇倒没什么,这是自己兄弟二人欠她的,可若因此连累整个剑阁…… “说吧!要我们做什么?”江彻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大哥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都绝不会放任袁子轩将他们剑阁置于危险之中! 罗无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们去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我只是想请你们帮我盯住袁子轩,查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当年的血案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二来,也希望你们能找机会,确认一下当年为你们的行动规定时间的人究竟是谁?”对着二人歪头一笑:“这两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关君衡道:“确实不过份。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希望贵主上能答应!” “你说。” “若是……若是事情当真、当真与我们剑阁有关,我希望你能放过我们剑阁里的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罗无射冷冷一笑。 江彻说道:“当年的事情,连我和我三哥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若是事情当真是剑阁干的,那唯一知情的,估计就是我大哥了!” 罗无射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你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若事情当真是你们大哥干的,那我主子必然是要杀他的。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办?”最后一句话,罗无射承认自己问得有些恶意。 江彻和关君衡顿时垂下眉眼,黯淡了脸色,良久才道:“你们要为靖王报仇,是天经地义,我们无权阻止。可大哥对我们恩重如山,若当真有那一天……大不了,我们陪着他一起死罢了!” 看了他们二人半晌,确定这二人是当真这么想的,罗无射不由得也在心中佩服了一下,当下扑哧一笑,笑道:“不用想得那么悲观,事情不见得会到那一步。说不定你们大哥也是被人所骗呢,或者事情根本就与你们剑阁无关呢?现在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想罢了。你们没必要想太多!” 这话说完,二人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好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二位也还是尽早回去吧。之后若有什么情况,二位可以到玲珑阁找我。”罗无射说完,便起身送客。 江彻和关君衡二人也拱手告辞。 临出石室前,江彻和关君衡想了想,还是将两日后大哥即将到来的消息告诉了罗无射。 现在他们差不多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虽说追究真凶一事,他们也是义不容辞。但此时此刻,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甘愿不甘愿的事情了,因为当年靖王府血案的事情,牵扯的已经不仅仅是靖王府轩辕无殇个人,还有这个不知来历不知底细的奇珍阁与玲珑阁的人,先不论轩辕无殇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单单就是奇珍阁的财力就不是他们剑阁所能招惹得起的人物。若是事情不查清楚,这两方势力一个心情不好,说不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灭了剑阁再说。 到了那时候,他们可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只要能保住剑阁,哪怕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都不得不做! …… …… 当夷则将轩辕无殇失踪一事告知沈微雪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言圻,他的师傅! 轩辕无殇的神力究竟有多厉害他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若说在东夷,唯一能抗衡她的人,除了蓝霄,便只有自己的师傅言圻了。 蓝霄对轩辕无殇视若珍宝,绝不可能枉顾她的意愿,而与她消失了踪迹。而在现在这个当口,有可能对轩辕无殇下手的人,同时又有能力的,便只有言圻了。 现在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轩辕无殇对于言圻的作用……已经几近没有了。 沈微雪想到这里,突然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接胸口处突然有些憋闷,隐隐地疼痛了起来。他苦笑一声,自己这是不忍心吗?也是啊,那个孩子……虽说第一次见面时,她对自己就很不友善,但这么多年来,她确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依赖的长辈般信任着,依赖着。纵然有防备,那也是自己罪有应得。近十年的相伴,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情,更何况,自己之所以忍到现在都还不死,为的,不就是为无殇求一个未来吗? 沈微雪不停踱来踱去的脚步猛然一停,突然下了决心,转身便朝外走。 他斗不过师傅,能做的事情也有限,现在唯一有办法的,就只有蓝霄了!所以,他要去找蓝霄。 …… “蓝霄,无殇出事了!”推开望星阁的院门,沈微雪朝着门外大声喊道。边喊边往楼内走。 可直到将整幢楼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蓝霄的踪迹。 这个时候,蓝霄他能去哪儿?难道是他想错了,无殇的失踪与师傅无关,而是蓝霄干的?沈微雪在蓝霄的卧房中,细细查看,突然,床前的横梁上吊着的一个坠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上前两步,将那坠子握在手中,仔细一看。 那是一块形状奇异地玉片,上面描绘着一个少见的八芒星图案,而其中标着暗字的那一角正在微微发亮,像是点上了一簇小火苗般。 猛地一拍额头,沈微雪唉呀一声,总算是明白过来。 蓝霄为了现出原身守在轩辕无殇身边,冒险使用了分魂之术,作为代价,每隔一段日子,他都要到冥界接受惩罚。而这块玉坠便是媒介。 算算日子,可不正是这几天吗!那如此说来,事情当真是师傅干的了! “可蓝霄不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啊!”沈微雪懊恼地朝着床柱狠狠一拍,床柱发出嘎吱的一声响,随即一只像鼠又狐的小动物猛然从床内跳出来。 “啾~”听声音,似乎是在抗议沈微雪拢了它的好眠。 沈微雪看到它,眼神猛地一亮,惊喜地道:“小乖!”蹲下身,猛然地小乖抱起来,他迅速地道:“太好了,小乖,幸好你还在!你的主人出事了,我找不到人帮忙,你可不可以感应到,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安不安全?” 小乖愣了一下,随即双眼一亮,眼中精光暴涨,全身发出了一阵极为强烈的光芒,沈微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眼前的白芒过去之后,就见怀里的小乖正耷拉着双耳,一副体力被透支干净的模样,四肢大张地趴在他手臂上。 沈微雪急急地问道:“怎么样?能找到吗?”他知道小乖与无殇有着某种灵魂上的联系,在一定的距离里,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况。 小乖一脸委屈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眼中神情虽然担忧便并不十分着急。 沈微雪皱眉道:“你找不到她?” 小乖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微雪迷茫了,这是什么意思?试着猜测:“你找不到她的具体位置,但能感应到她现在还平安着?” 这次小乖笑眯了眼睛,点了点头。 沈微雪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平安着就好。 “说不定是因为距离过远,你才感应不到它的具体位置。这样,小乖,这几天你就在整个东都内都找一找,如果无殇还在东都内的话,你应该能找到她的。” 小乖点了点头,然后小腿一蹬,便从沈微雪的怀里跳了下来,眨眼间便消失了。 沈微雪将望星阁的院门小心的关心,随后到了轩辕无殇书房中,招来高牙和石纹,将轩辕无殇失踪一事,告知了他们二人,命他们发动隐卫对整个东都进行大搜查,但一定要小心不要走露消息,至于对外,便说轩辕无殇去了皇陵。皇陵之内葬着她的父母,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总会去皇陵呆上几天,虽然今年还不到时候,但看到轩辕无殇行事一向随心,早几天去也没人会怀疑的。 安排好一切后,沈微雪负手站在窗边,望着空中静谧的夜色,口中喃喃道:“但愿,这几天不会出什么事。” …… …… 就在沈微雪一众人极力寻找轩辕无殇之时,言圻却已经悄悄地带着她回了别有洞天。他在自己屋中布下结界,这样一来,便是小乖也发现不了。 躺在那张豪华舒适的大床上,轩辕无殇的面容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逸,前世,她一直是刀里来火里去,日日与死神打交道,穿越到这里之后,也仅仅是过了两年的平静日子,之后便是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谋算天下,而即便是那两年平静日子,她心里也是压着一份隐忧。 而像此刻这般平静到近乎幸福的模样,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言圻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静若深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的手指从她脸上的面具上轻轻抚过,突然笑出了声,说道:“无殇啊无殇,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甘愿转生成一个女人,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恐怕要笑你永生永世了。” 突然想到那日与蓝霄相见,针峰相对之间,他曾说过‘难道堂堂天界太子,竟会甘心雌伏人下?’那时蓝霄得意地告诉他,说‘谁叫他舍不得我?’,那时不太相信,可此刻,看到面前这个货真价实地女子之身,他突然有些相信了。 无殇,是当真爱惨了蓝霄的吧!所以甘愿为他受天雷之罚,甘愿为他承受魂动,甘愿为他挑动天下大乱,甚至甘愿为他舍弃了男人尊严,化身女子! 又或者,这是代表着你认输了,你害怕再以男子之身与他相恋相守,所以情愿化身女子,以逃脱天理处罚,逃避世人悠悠众口?无殇啊无殇,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 轩辕无殇是怎么想的?此刻的她当真是什么也没想,她只是静静地立在一片仙云飘渺的大殿之上,心头一片茫然。这是什么地方?她来这里做什么?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都不知道,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了。 “殿下,您回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淡漠的熟悉声音。 轩辕无殇心头一喜,猛然转过头去,脱口便说:“霄,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里等我?”说完后还不待对方回答,自己倒先愣了一下。 霄?是谁?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蓝霄一身淡蓝长袍,面色清冷,神情平静,淡淡地说道:“只是去找仙友们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若是殿下觉得不好,那我以后只呆在殿中,不会再出去了。” “我哪有说不好,天宫里平日是乏味了些。你久居凡间,一时不惯也是正常的。”轩辕无殇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甚至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定然是笑眯眯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带着几分邪气,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可就从蓝霄的第一句话开始,她便发现,这具身体似乎已经不为自己所掌握了。此刻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似乎在冥冥之中被人操控,她的意识与身份分离,她更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看客,看着这个‘自己’在说话在动作。 “以后我若是出征,你尽可出去找人弹琴下棋,但只有一样,记住别喝酒!若是被我发现了,可不饶你!”无殇说着说着,便伸手搂过蓝霄的肩膀靠了过去。 蓝霄神情之间闪过一丝厌恶,一闪身挣开了去,说道:“殿下刚刚回来,想必是累了,看您,战袍都还没换。小仙这就下去为您准备沐浴之物。” 没有错过蓝霄眼中的厌恶,无殇只觉得胸口一痛,他伸手抚上心口,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垂眸掩去眸中黯然,随即又扬头笑道:“好啊!一身冰凉血气确实惹人厌烦,你去准备吧!” 蓝霄转身便走。无殇嘴角挂着一抹邪笑,随后跟上。 听到脚步声,蓝霄转头、皱眉、质问:“你跟着我干嘛?” 无殇笑道:“自然是去沐浴啊!”脚步不停,越过了蓝霄,边说道:“本太子说了,一身冰凉血色惹人厌烦,与其等你准备好了再来叫我,不如我们一同去,也省得麻烦。”停下脚步,转过头,意有所指地说道:“本太子可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受到无数次骚扰的蓝霄,自然知道他所指为何,当下瞪圆了眼睛,冷漠的表情有些龟裂。“你——” “哈哈哈……”无殇心情大好地畅笑出声,边朝着后殿大步走去,边说道:“本太子就喜欢你这个表情!你不用担心,本太子现在累得很,虽然现在的你很诱人,但本太子却是有心无力啊!不过下次你再敢拿着一副冷脸对我,本太子心情一个不好,说不定真会把你怎么着哦!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蓝霄气结,为什么自己的平静淡然每次遇到这个人都会破例变成熊熊怒火。可气过之后,望着无殇虽然挺直却依旧有些疲惫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却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这个人当真是累了吧! 天界之中,每位神官的府邸都是由天命盘的神力建造而成。其中紫微宫是天帝与天后的居所,乃是整个天界最侈华的宫殿,而紫泉宫的侈华舒适之处,却是仅次于紫微宫的。而它也是唯一一座不受天命盘监管的宫殿,原因无它,这座宫殿从里到外,完完全全是由太子无殇以自己的神力筑成。并未借用天命盘的一丝一毫,所以在这座宫殿里,无殇的一举一动都是完全私密的,而不像其他神仙,一言一行都由天命盘记录在册。 所以,只有在这座紫泉宫中,无殇才能完全的放松,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在他的心中,这个地方是只属于他的地方,所以就连父皇派给他的女仙都被他辞了。至今为止,除了他,唯一能进入到这座宫殿中的人,便只有蓝霄。 记得当初自己将蓝霄调至紫泉宫时,天界那些神官们精彩的表情,当真是精采至极。每个人都知道,蓝霄进入紫泉宫,便意味着他对于无殇太子来说,是特别的! 但偏偏,只有蓝霄自己不知道! “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蓝霄远远地坐在浴池一边,望着池子里一动不动的无殇,有些犹豫地问道:“是因为我没有在宫里等你?” 无殇愣了一下,淡淡笑道:“本太子哪会这么小气!这宫里就咱们两人,平时我若出征,就剩你一个人,你若是不出去找个乐子,整天呆在这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岂不是要活活闷死!” 看着无殇若无其事的脸,蓝霄的眉头皱得越深,“你心情不好!”口气笃定无比。 这倒是让无殇来了兴趣,突然转过身来,趴在了浴池边上,兴致盎然地问道:“哦,说来听听,你怎么确定本太子心情不好?” 蓝霄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道:“你每次心情不好,都习惯称呼自己本太子。心情特别好时,喜欢称呼自己本宫。唯有在自称‘我’时,才是最正常的时候。” “哦?是这样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这话一说完,就见蓝霄高高地挑起了一边眉头,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无殇一愣,想到自己刚才的自称变化,还真是如此。不由呵呵一笑,眸中闪过几分狡黠,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居然连本宫身上这么小的细节都知道,说!你是不是暗恋本宫很久了?” 蓝霄嘴角抽了抽,直接赏给他一个白眼,哼道:“咱们好歹朝夕相处了快三百年,我若是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无殇眉毛一挑,不以为然地道:“我那老子都跟我呆在一块快八千万年了,他还不是屁都不知道!” 蓝霄静默了片刻,以为他之所以心情不好乃是因为天帝陛下无意之中伤了他的心,低声劝慰道:“天帝陛下掌管三界,日理万机,偶尔对你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你……” 无殇扑哧一笑,道:“干嘛,你以为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那老子?呵,你想得也太多了。我若是为这个伤心,那我就算有千百颗心也不够他伤的。我那老子没心没肺,我早就看透了!”叹了口气,他歪了歪头,趴在自己双臂之上,口气突然变得萧索起来:“我只是有些厌烦了这样的日子,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打打杀杀。上次回来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魔界的那个老不死的被我给收拾掉了吗?原本以为魔界可以就此消停一阵子,但谁知道打死了老的,出来了小的!唉……难道我当真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噗嗤——你呀!”蓝霄被他的怪话逗得一乐,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殊不知,他此刻那放松又略带宠溺信任的表情,大大的取悦了无殇。 “我怎么了,难道说错啦?自我成为天界战神之后,前前后后已经打死了三个魔尊了。现在这个凌渊,已经是第四个了!我都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的几千万年里,我们还要交手无数次,直到我再把他打死!然后,第五个魔尊又会仅着出现!这样生生不息的循环下去,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无殇又哀怨又无奈地说道。 蓝霄问道:“为何一直要打?难道和平共处不行吗?” “如果可能,我也想跟他们和平共处,可自盘古开天以来,神魔两方便是天敌,神界居九天之上,受至高至清神气的滋养,而魔界却只能住在阴森黑暗地九幽地底,日日受天地怨气的侵伐。换成是我,我也不服!都是由天地孕育,凭什么好处都你们占了,我们却只能在那破地方受苦?”无殇双手一摊,撇嘴道:“若是不把天界拉下去,他们怎么甘心?可天界的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哪受得魔物的挑衅,你不服我不愿的,自然只有开打啦!” 蓝霄定定了看了无殇一会儿,突然说道:“你似乎对天界很不以为然?或者说,你……同情魔界的那些人?” “不不不!”伸出食指摇了摇,无殇认真地说道:“我不认为天界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魔界的人可怜。我只是明白双方立场罢了。长久以来的神魔之争,无关正邪,只是立场使然而已!我身为天界之人,自然是站在天界的立场上行事。我只是……突然对这种战争有些厌倦了而已。” 厌倦?是啊,厌倦!如何能不厌倦?自他诞生以来,长长久久的岁月中,除了战斗便是战斗!有的时候他停下来,也只会呆呆地坐在自己宫中,傻傻的发呆失神,根本不知道自己除了战斗还能干什么? 蓝霄的冰冷漠然的目光,突然微微柔了一分,果然,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累了,无论他站得有多直,笑得有多欢,都掩不去他灵魂之中的疲惫孤独,而更是让他怜惜的便是,这种疲惫孤独不仅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日渐消弥,反而会越来越深刻。 无殇双眼突然眯了眯,邪邪一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很想搂到自己怀里好好安慰一下?来吧来吧!不要客气,尽管来抱来搂,本宫绝不反抗!” 笑容顿时,蓝霄沉着脸色,重重一哼,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浴室。他是傻了才会觉得这个人可怜!让人心疼?根本是让人痛恨! 在蓝霄离开之后,无殇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敛,他突然闭上了双眼,脸上疲倦之色尽显。静静地躺在浴池中,脑海中却满是蓝霄刚刚的一颦一笑。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强横无比的男人,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喜欢的人以同情的目光看待自己? 无殇突然失笑地摇了摇头,人间有句话,说爱上一个人的开始就是从怜惜而起的。难道,这意味着蓝霄开始爱上自己了? 若当真如此,那被他同情一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了! 感受到‘无殇’此时此刻的心绪,轩辕无殇的脸色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这莫非就是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的心情?既要顾及自己的尊严,又希望对方以柔情相待? 或者说,不管男人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都是这么矛盾,这么……神经兮兮? 若按这个标准来说,自己还真没爱上过谁吧?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118 天界往事一(补更) 岁月如梭,时光如白驹过隙,倏忽而过。悫鹉琻晓 看着这个身为男子的‘自己’一日日的战斗休息,休息不多时又继续战斗,如此往复循环,即便自觉是个外人的轩辕无殇都觉得有些无聊了,而在这种乏味的日子里,唯一让她略感喜悦的便是他与蓝霄的相处了,不管是针锋相对还是难得的平淡温馨,都让她喜欢。 在她空白的意识之中,这两人便是她仅有的存在了。她细细地感受着‘无殇’的喜悦、难过、失落、寂寥种种丰富而复杂的情绪,尤其是那份对待蓝霄的刻骨爱恋,更是让她感同身受,在不知不觉间,属于她轩辕无殇的目光似乎也在开始不由自主的追随着蓝霄而动,越看越觉得熟悉,越看越觉得心动,隐隐间她似乎觉得,在某个时刻某个地方也曾有过这样一个人,神情专注的对她诉说情意,柔情款款地对她说爱,可自己……自己却是怎么说的来说?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殿下,准备出发了!” 听到近在耳畔的声音,轩辕无殇微微回过神来,然后她便听到‘无殇’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说道:“嗯,那你头前带路吧。” “是。”言圻领命,率领一众天兵头前走了。 无殇在点将台停了一会儿,回头朝着紫泉宫的方向看去,目光越过重重宫阙,最后落在了紫泉宫前那个淡然如风的人影身上。不由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霄,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回人间去看看,但此次太过危险,原谅我不能让你遂愿了。等我这次收拾了凌渊,再亲自陪你去人间走一趟吧!” 此时他与蓝霄二人相距遥远,他此番轻声许诺,蓝霄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了。但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感应,紫泉宫前的蓝霄突然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似乎他这番许诺,蓝霄是真的听到了般。 无殇弯眉一笑,随即长啸一声,身化流光朝着言圻的大队追去。 …… 蓝霄望着远处那一道流光,有些担忧地低语:“无殇,你自己要小心啊。” 此次出征不同往日,从无殇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他便能隐隐察觉到他心中隐忧。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能让无殇都没有太大的把握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说不定,还是能影响三界的大事! 他只不过是个微末小仙,就连来到天界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百年,就他那些不入流的仙术恐怕连紫微宫中那些负责洒扫的小仙娥都不打过,更逞论帮助无殇了!他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也只有默默地为他祝福了。代嫁之悍妻驯夫 …… “言圻,此番你若能活着回来,便离开军中吧。”在赶赴人间的路上,无殇突然对身侧的言圻说道:“我会向陛下进言,升任你为天界刑官,执掌三界刑罚!” 言圻一愣,淡淡地说道:“殿下想的太多了。”不善言笑的他敏感地察觉到无殇话中的不详寓意,有心安慰可实在不善言辞,想来想到只有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可说。 无殇有些好笑地侧头看他,说道:“给你升官也不高兴?你说说你,几万年来冷着一张脸,你自己不爱照镜子也没什么,只苦了本太子,每次出生入死之时还要忍受身边有这么一座移动冰山,弄得本太子想热血沸腾一回都不行!” 看着已进入眼界的人间山河,他继续说道:“此番争战之后,据我估计,魔界怎么也要消停个万儿八千年的。到时天界无战事,你这么一员猛将闲着,岂不是浪费?” “现任刑官执掌刑罚已有近两千万年了,那老家伙太过圆滑,执法不严导致天界的神官个个行为散漫玩忽职守!就拿雨师来说吧,高兴的时候也不管人间是旱是涝,就可着劲地往人间降雨,不高兴了就接连几个月连人影都找不着!你看看这人间,都乱什么样了!不是连年干旱就是地涝洪水,本宫向陛下进言,陛下倒是也罚他了,可刑官那老家伙收点贿赂就循私枉法,意思意思就把人放了!身为刑官不能秉公执法,要他有个屁用?” 说到最后,无殇不由得气愤不己,想到那老家伙的阳奉阴违,就恨不得立马把他抓过来狠揍一顿出气!叹了口气道:“长年累月下来,这些神官们早已对天规戒律失了敬畏之心,我数次向父皇提议,将他换下来,父皇倒是也同意,可找遍整个天宫却是找不出一个可以接替的人选来!” 言圻沉默了片刻,他虽然在军中任职,但对天界的情况也很清楚,知道太子说得都是事实。“殿下觉得我合适?” 无殇笑道:“整个天宫之中,本宫就觉得你行!你看看你这么冰块脸,只要往那儿那么一站,上至天帝陛下下至看门小仙,恐怕没有不怵的!” 言圻冷冷地说道:“单凭一张脸可震不住人!” “真没幽默感。”无殇脸上笑容一僵,低声抱怨。灶下婢 言圻一皱眉:“刑官之职无比重要,殿下不要拿来开玩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本宫再是闲得无聊也不会拿根木头找乐子!”无殇笑骂一句,随即正色道:“这件事情我考虑很久了,你刚正不阿,尽忠职守,不喜钱色,也不争权,通人情却不拘于人情,若由你出任刑官之职,我相信你定能做到一视如仁铁面无私!以往咱们与魔界征战不断,军中少不了你。可这次……虽说不能一劳永逸,但至少也能换得万年太平,正好让你将天界的风气整一整!” 言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殿下对此战……有把握?” “没把握。”无殇痛快地说道,看着言圻一如他意料的呆愣模样,不由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表情!放心好了,就算没办法将整个封印修补好,本宫也能将魔界杀个天翻地覆!不过那时,本宫也就不顾不上你了!”拍拍言圻的肩膀,无殇笑道:“所以,想要坐上刑官神位,就使出浑身解数,活着回来吧!” 言圻拱手,对着他躬身施一礼,道:“殿下放心,只要不是对上魔尊,属下就绝对死不了!” “好!”无殇畅快大笑道:“凌渊那混蛋交给我,其他事情就交给你了!” …… 紫泉宫。 蓝霄静静地坐在屋中,手中拿着一柄通体乌黑的匕首,一边下意识地细细抚摸,一边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人间了吧!三百年了,也不知人间变成了什么模样?父皇……儿臣最终也没保卫家国,你若泉下有知,会不会怪孩儿无能?当年家国尽毁,儿臣本想以身殉国,谁知……谁知却变成今日这番模样!”蓝霄苦笑一声,自嘲道:“成仙成神,本是凡人梦寐以求之事,可对儿臣来说,这永恒的生命却是无止尽的煎熬。可事已至此,儿臣又能如何?本想舍了七情六欲,就此平淡度日,可偏偏……唉!当真是冤孽啊!” 当年他身为蓝氏皇朝的皇子,却是能征惯战,智计谋略冠绝天下。时天下纷争不断,他受父皇殷殷托付,率领皇朝儿郎奔赴沙场,保家卫国,可敌我悬殊太大,纵然他天纵其才,也难挡天下大势。最终,皇宫被围,父皇横刀自刎,而他也在战场之上陷入绝境。得知父皇身死,他也决意以身殉国。却在自杀之时被无殇所救,后来又被他强行带到天界,莫名其妙地成了神仙。 来到天宫之后,他才渐渐得知,天下分合之事不过是天道循环,凡人夹杂其中,不过蝼蚁而已。神仙也好凡人也罢,不过都是命运的傀儡!天道无情,莫为此甚!激情似火,顾少索欢无度 自此他紧闭心门,无欲无求,只想平淡度日。可偏偏,身边却有一个无殇太子,时刻不忘挑动他的心绪。 三百年朝夕相对,面对那人绵绵情意,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同为男子……这番情意却是不容于世。他不过一界小仙自然无所谓,可无殇呢?那样骄傲高贵的人,他又怎么忍心看着他因为自己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唉…… “蓝霄,你在吗?”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传音,蓝霄一愣,这声音……是无殇的副将,言圻!难道是他出事了?一想到此,蓝霄立刻起身奔到宫门前,打开宫门一眼便看到了一脸焦急的言圻。 “你不是随军出征了吧?怎么会突然回来?是不是无殇出了事?” “蓝霄,你快跟我走,殿下中了魔尊的暗算,已经身份重伤了!”言圻一脸着急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蓝霄只觉眼前一黑,身形一晃跌靠在门框上,言圻见状身形一动,就想上前扶他,可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急急顿住身形,只在原地焦急地催促:“快别说那么多了,殿下想见你,你快跟我走吧!” 心神大乱的蓝霄并没有注意到言圻的不对劲,此刻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无殇受伤的消息填满,外界的一切都注意不到了。 言圻眼见他一动一动,双眼盯着他尚在紫泉宫内的双脚,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面上却是更焦急了几分,连连催促:“蓝霄,你快跟我走吧!殿下还等着你呢!晚了就来不及了!” “哦……好,他现在在哪儿,我们马上去!”蓝霄回过神来,一步跨出宫门,抓住言圻地手臂急道。 言圻双眼一亮,嘴角隐约地勾起一抹冷笑,说道:“别急,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看着言圻怪异的表现,蓝霄被搅乱的心终于微微平静了些,察觉有异,他立刻身形一退,想要退回紫泉宫中,口中喝道:“你不是言圻!你是什么人?” ‘言圻’冷笑一声:“现在才发现,太晚了!”同时手一挥,蓝霄只觉一股黑雾袭来,随即意识一沉,便昏了过去。 119 天界往事二 自盘古盘开劈地以来,世界三分。悫鹉琻晓天之上乃神界,地之上则是人间,而地底九幽之处便是魔界。 三界之中,最平凡同时也是最不平凡之地,便是人间。 不同于天界的安宁无争,也不同魔界的暗无天日,人间的一切都是盘古的恩赐。无论是高山流水,还是花草树木,甚至于走兽飞禽,都是盘古以自身灵气孕化而来。 俗话说,万物有灵,其灵逸出,升至天界,便是天界本源。而人类争斗不休,种种杀戮,种种怨恨所产生的负面灵气,则汇入地底,成为魔气。可以说,不管是神界还是魔界,其赖以生存的根源,都在人间。 为了防止魔物肆虐人间,远古之时,几位天界大能便合力在人间的几处魔界通道处设下了封印,使得魔界之人无法来到人间。 是以这无数岁月以来,即便神魔两界打得不可开胶,人间都从未受到过魔界的侵伐。 可随着魔界的不断冲击,在加上岁月流逝,封印力量的逐渐减弱,人间的魔界通道处的封印也开始松动了起来,近几年来,甚至已有丝丝缕缕地魔气通过封印的缝隙而溢散到了人间。 或许有人会觉得不过是一丝一缕的魔气罢了,又不是魔界之人出来了,又何必那么紧张。可要知道,凡人的生命脆弱无比,不管是精神还是*,不要说是丝缕的魔气,便是路过魔气周围百里之地,人的精神也会受到影响,轻则疯狂重则丧命。 天界享受人间至清至灵之气,按照天道循环之说,神界便负有保卫人间之责。是以此次发现人间封印松动之后,天帝即刻命人下凡加固封印,务必赶在魔界发现之前,将封印修补完全。 无奈事与愿违,魔尊凌渊居然赶在了天界之前发现了这处封印,并迅速地以自身魔力将封印冲开了一道豁口,使得不少魔物就此冲到人间肆虐,短短的时日之内,就吞食了将近三千万人类,造就了方圆千里的无人区域! 天帝震怒,这才紧急派遣无殇率领大军,务必将闯入人间的魔物猎杀干净。本来若只单是这一个要求,此行也称不上有什么危险。可在消除魔物的同时,无殇还肩负着净化这一片人间区域的重责,否则即使将这些魔物杀死,这方圆千里也会从此寸草不生,毒气缭绕,化为一个魔域! 更何况,难得封印被打破,魔尊凌渊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此时的凌渊,定然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天界的天兵到来! 他们与神界僵持数千万年,双方实力相当,难有结果。但区区一个人间却是手到擒来,若是能占领人间这充满灵气之地,他们魔界又何必再觊觎天界富庶之地? 可凌渊却忘了,天界与魔界之所以存在,全仰仗人间不断产生的神魔之气,若他们占领了人间,将万物生灵尽数杀死,那么不仅神界将从此不存,即便是他们魔界也会因为失去灵力之源而渐渐退化成无力的凡人! “比起在九幽魔界受罪,说不定他们更喜欢做一个凡人!” 来到那片魔域,言圻将手下兵将分成几人小队,从各个方向逐次向中央逼进,一路猎杀魔物,务必将流窜到人间的魔界生物都屠杀干净,即便杀不完,也要将他们赶到中央的封印点去,到时再合力将他们赶回魔界。将一切安排好后,他才有些许闲情和无殇聊了起来。 无殇冷哼道:“凌渊这个王八蛋,也不想想,他们若当真失去力量变成了凡人,就凭他那个人头猪脑,还不得被那些贼精贼精的魔界之人们给欺压到死?” 饶是言圻一贯不苟言笑,此时也被无殇这毫不客气的评价而激得脸皮一抽,叹息道:“殿下也不要太小看魔尊了。” 无殇摆手道:“算了,懒得说那个白痴。”然后沉声吩咐道:“你在一旁为我护法,在我净化魔气之时,不要让那些不长眼的魔物来打扰我。” 言圻有些担忧,犹豫道:“殿下,若是魔尊前来,属下也拦不住啊。不若您在修补完封印后再施法净化魔气吧。” 无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将这里的魔气淡一淡,以免影响到咱们的人马。” 言圻这才放下心来,坚决道:“那殿下请放心,属下绝不会放任何人来影响您的。即便是凌渊亲来,属下也自信能挡他一阵!” “如此就好!”说罢,无殇立即开始施法净化这方圆千里的魔气。 小心地控制着自己沛然庞大的真元,将方圆千里的魔气渐渐净化,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浓郁的魔气渐渐变得清淡,本来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地面,也慢慢显露出荒芜的土地。 以言圻的目力,他甚至可以看到各个方向处正在厮杀的人群。突然,距离中心位置的地方飞速地划过一抹黑色流光。言圻心中一紧,照这个速度看来,极有可能是凌渊发现了他们,此刻无殇的施法已接近尾声,只要再撑一刻钟,无殇便能够腾出手来对付凌渊了。 就在言圻思量之间,那抹流光已经飞了过来,随即化为一道人影,静静地浮在了两二身前不远处。 言圻手一伸,随身的素水剑已然在握,横剑在手,言坼面色凛然,全神贯注准备应付凌渊的攻击。 凌渊却是连看都不看他,目光只落在他身后的无殇身上。此时的无殇手中捏着仙诀正在全神施法。对面前的凌渊完全视而不见。 凌渊目露讥嘲,冷笑道:“无殇,几日不见,你怎么变蠢了?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本事,可以将这里的魔气完全净化掉?哼,只要封印上那个缺口还在,我魔界的累积了几千万年的魔气就会源源不断地流露出来,不要说你,就是你那天帝老子来了,也只有傻眼的份!” 这个道理,无殇何尝不明白,所以他打从一打开就没打算将这些魔气完全净化,他只不过是要降低这些魔气的浓度,使得他们不足以影响天界士兵的神志与体内真元,其他的一切,自然是要等收拾了凌渊,将封印修补完成后才会动手清除。 言圻寒声说道:“魔尊大人,您当真想要将整个人界都屠戮干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是在断绝魔界的生路!” “魔界的生路?”凌渊此时才正视了言圻一眼,讥嘲道:“恐怕是你们天界的生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界的灵气之源就在人间?只要我毁了人界,不过千年,你们天界就要从九天之上‘啪’的一声,掉下来!”凌渊双手一拢一散,做了一个摔东西的动作。 言圻正色道:“那魔尊大人可曾想过,失了人间怨气的支撑,你们赖以生存的魔力便再无源头,届时,你们魔界就算不亡,也要因为失了力量之源而退化成普通的凡人!” 凌渊恶狠狠地道:“就算变成了凡人,也比窝在地底永不见天日的好!更何况,到时咱们神魔两界都变成凡人,还指不定谁死谁活呢?” “这话说得好,说得硬气!”无殇施法已毕,一闪身到了言圻前头,邪邪笑道:“小渊,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出这么有骨气的话来,啧啧啧,真是士别三日,让我刮目相看呀!” 言圻微微退了一步,无殇一开口,便将凌渊施向他的威压全部消去,使得他的压力骤减。可他仍旧小心地守在无殇身侧,他知道刚刚施法良久的无殇,此刻元气大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回复,想必此刻故意与凌渊东拉西扯,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回复元力吧。 言圻猜得不错,无殇此时正抓紧了一切的时间进行调息,他损失的真元并不多,只是凌渊并非等闲之辈,他必须要回复完全后才能完全压制住他,否则的话,二人若是僵持下来,他们天界一方必然吃亏! 凌渊对人间俗语了解得极少,他根本听不出来无殇对他说的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话,是在嘲笑讽刺他。但他还是愤怒了,让他愤怒的原因只是在两个字‘小渊’,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让他感觉对方是在称呼一只听话的宠物!想他堂堂魔尊,地位堪比神界天帝,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天界太子如此轻辱? “我说过,再让我听见你叫我小渊,我就把你抽筋剥骨!”凌渊血色的双眼,充满了狂暴的戾杀之气。 无殇微扬起下巴,蔑视道:“抽筋剥骨?凭你?” “就凭我!”话音一落,凌渊突然暴起,运起全力朝着无殇攻去。 无殇冷笑一声,迎了上去。 就见空中一道黑芒一道白光,时而接触时而分离,每每接触之时,战斗的余威便会以二人为中心,荡出数百里之距,言圻皱着眉头,飞身退后数百里,直到远离了二人的战斗中心,才微微缓了口气。 以往无殇与凌渊的战斗,都是远离大军的,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两人的战斗过程。只是每次在战斗结束之后,总能看到无殇春风满面毫发无损的回来,偶尔见点血也不是他自己的。便以为凌渊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可如今看来,不是凌渊太弱,而是无殇太强! 或者是,他自己的实力太弱,弱到竟连二人的战斗余波都承受不住,此时想来,他之前说的自己能拖住凌渊片刻的那一番话,实在是过于自大了! 虽然离主战场很远,但言圻仍旧能看出,眼前的局势,是完全倾向无殇的,三界战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凌渊贵为魔尊,此刻也是被全面压制的份儿。 “言圻,这里交给我,你下去帮忙,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魔物赶至封印之地!”无殇抽了个空档对言圻传音,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完全帮不上什么忙,言圻二话不说,立即领命而去。 “我说小渊啊,你不是想要把本宫抽筋剥骨吗?可你此刻连本宫的战甲都打不穿,怎么抽我的筋剥我的骨啊?”无殇边打边调笑道:“堂堂的魔界魔尊,不会说了不算吧!” 凌渊一边凝神应战,一边回道:“你别得意,本尊就算一时拿你没办法,但你不要忘记,本尊身后可以有源源不断地魔力支撑,你却是孤立无源,本尊就是耗也能耗死你!” “是吗?那估计你得耗上百八十年不可以!唉呀,小心腰!”一道剑光袭向凌渊腰间。 凌渊扭身闪过,手中魔剑顺势朝着无殇胸口袭去。 无殇轻松闪过,毫不在意。似乎有点玩上瘾,二人缠斗之中,时不时便能听见无殇的提醒。 “唉呀,小心头!” “唉呀,小心手!” “唉呀,小心转身,不要闪到腰啊!” “唉呀……” 凌渊有些手忙脚乱地应付着无殇疾风骤雨的攻击,根本没有余力回嘴,对于无殇这种刻意扰乱他心神的无耻战术,他愤怒之极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忍着受着,直到憋出内伤,憋到吐血! 再一次力量的对撞之后,二人各退后一丈有余。 无殇面色从容,笑嘻嘻地望着他。 凌渊却是气喘吁吁,双眼喷火的对他怒目而视! “小渊呀,还打吗?” 凌渊咬牙道:“打!”就在他身形一动要再次冲上去的时候,一道黑芒突然从天际疾飞而来,转眼间便到了二人眼前。 那道黑芒化为两道两影停在凌渊身侧,其中一名黑衣人对着凌渊行礼,恭敬道:“尊主,属下来迟,请尊主恕罪!” 凌渊挥挥手,看了看他身侧一眼,得意地对无殇道:“无殇,怎么样,没想到本尊会来这一招吧?” 就在来人显出身形之时,无殇已经敛了笑容,目光凝在那黑衣人身侧的一人身上,那人一身淡蓝长袍,原本清冷俊逸的神色此刻却尽是萎靡痛苦之色,上半身缠缚着黑色绳索,此时正不停地溢出丝丝黑气,而绳索地另一头就牵在那黑衣人手上。 以无殇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那黑色绳索里的魔气正源源不断地侵蚀着蓝霄的身体。他此时心中怒火高炽,费尽全力才微微压下,却仍旧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冷笑:“怎么,堂堂的魔尊大人也开始玩这种人质威胁的下作把戏了?” 凌渊冷笑道:“事关我魔界未来生死存亡,些许手段算得了什么?不过,无殇殿下的弱点也真是不好找,原本以为一个区区近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没想到还当真歪打正着,抓住了你的死穴!”得意地哼笑一声,又道:“也是,能破了几千万年的惯例进入你的紫泉宫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人?” 无殇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渊冷声道:“带着你的人滚回你们天界去!” “绝不可能!”无殇断然拒绝。 “你想让他死?”凌渊手一伸,便将蓝霄吸了过来,紧紧地扼住蓝霄的咽喉,使得蓝霄面色涨红,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无殇不由得心痛如绞,眼中闪过一丝恨色,怒声道:“凌渊,本太子今天不把你打掉半条命,就不配当这个天界战神!” 凌渊冷笑道:“看样子,你还真挺在乎这小仙的。我再问你一遍,你退不退?” “不——退!”这两个几乎完全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无殇双眼通红,虽然怒极恨极,但开口之际却是毫不犹豫。此事关系三界安危,他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置三界生灵于不顾!若是蓝霄真有什么意外,大不了他陪着一起魂飞魄散罢了,想要他撤军,却是绝不可能! 感觉到他的坚决,凌渊也不再指望依靠这个人质来威胁无殇什么了,他与无殇打了千万年的时间,对他的脾气也算了解,他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就算手里这人当真是他的至交好友,也无法威胁无殇做出超出他底线的事情! 此时地面上的战斗也差不多进行到尾声了,大部分的魔界之人已死,天兵们已经将剩余之人逼到了封印附近。这个结果,早在他接到无殇前来的消息时,便已预见到了。原因很简单,封印之上的缺口很小,一次仅能通过一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封印乃是上古大能合力制成,就算经过数千万年,其余威仍旧庞大之极,若是实力低微的魔人在接近缺口时便会被封印的余威给震散,能通过缺口的都是实力到了一定程度的魔人,而这些人在经过封印的打击之后,即使到了人间,实力也会大散。 这样一群人,面对人类自然无敌,可面对天界数万大军,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眼见脱离魔域的希望就此熄灭,凌渊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无殇的身上。 “好,既然你不肯退,那我就将这个小家伙扔到封印上去,我倒要看看,以他低微的法力,受不受得封印之力的杀伐之气!”说完,凌渊运起全力,带着蓝霄赶去了封印之地。 无殇迅速追上,在经过那黑衣人之时,顺手将他抹杀,因为恨他将蓝霄绑来,所以无殇出手之时毫不留情,只一下便让此人魂飞魄散,抹杀得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封印之地飞驰而去。凌渊的实力本就不如无殇,此时又带着一人,速度上自然更慢了一些,眼见着就要被无殇追上,凌渊满心的愤怒恼恨,想到长久以来被天界压制的怨气,凌渊心下一狠,竟然不顾后果燃烧起灵魂来。 速度陡然加快,就在离封印之地不远时,凌渊手中一甩,蓝霄便直直地跌向了地面之上的封印之阵。 “啊——”一声惨叫声陡然响起,同时无数道光刀砍杀在蓝霄身上,饶是蓝霄已经被身上魔绳消磨得气力全力,也不由发出了一声惨叫。 无殇疯狂地大声喊道:“蓝霄——”身形在极限之时突然双陡然加快了三分。 听到无殇宛如濒死野兽般的惨叫,凌渊心下畅快之极,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可笑容才刚出口就变得一声惨呼,随之跌落到了地上。 却是无殇在越过他身边时,运起十二分真力给了他狠狠一击。本就因为燃烧灵魂而元气大伤的凌渊,再受到这一击,当真是一条命去了七分。此时只要再有人给他一下,保证他立刻魂消魄散! 凌渊吐出一口鲜血,看着无殇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冲进封印之中,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嫉恨,这个男人,强大到让他仰望的男人,却居然为了那样一个无能的废物,连命都不要的冲了进去!这让他如何甘心,那个人的目光应该是永远落在自己身上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能力与他匹敌的,只有自己!只能有自己! “殿下!”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凌渊一惊,他此时命在旦夕,实在没有能力再抗敌了,当下连看都不曾向来人看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用仅余的力量穿过封印缺口,只要回到了魔界,再重的伤都能很快回复的。 言圻自然也看得出来,凌渊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但对方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拦下,更何况,此时他敢顾不上了。 “殿下,封印之力已被激发,杀伐之气太强,你受不住的!你快回来!” 无殇此时眼中心中全部都是正躺在不远处承受巨大痛苦的蓝霄身上,哪里听得到言圻的劝告。他运起全身真元,抗衡着不断朝着自己袭来的杀伐之气,举步维艰地朝着蓝霄走去。 言圻眼见无殇不听劝告,眼睛一转,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蓝霄。他认出了这是无殇的贴身侍从,可即便知道无殇是要救人,他仍旧不能理解,为了一个微末小仙,无殇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他难道不知道他对三界来说,是何等重要?他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以身犯险? 120 天界往事三 “殿下,您快回来!您身系天界安危,怎能为了区区一个小仙冒这么大的险?您快回来呀!”眼见无殇听而不闻,言圻猛然双膝跪地,恳求道:“殿下,属下求您了,您快回来呀,修补封印、净化魔气,都还需要您呀!三界的安危都系于您一身,您怎么可以如此任性作为?” 就在言圻的声声恳求之中,无殇已经走到了蓝霄的跟前,扑到蓝霄身上,他将自己全身真元都护在蓝霄身上,而失去了护体真元的他,转眼间便被杀伐刀气割出了无数道伤口,鲜红的血液顿时如泉涌,染红了身上的紫色战袍,甚至顺着战袍而滴滴落到了蓝霄的身上。 身上骤然一轻,不停割在身上的刀气也突然之间消失不见,蓝霄只觉得一股热量自丹田之处起,慢慢运转全身,竟将之前被侵蚀的气力补回来不少。 他挣扎着张开双眼,便见到无殇苍白的脸色,汗滴混杂着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伸手抚着无殇的脸庞,心疼地问道:“无殇……你怎么闯进来了?” 无殇咧嘴一笑,勉强开口道:“你在这儿,我怎么能不过来呢?”声音已是嘶哑之极,语调却平静从容,连半点痛苦都听不出来。 可蓝霄怎么可能不知这其中凶险,对于无殇强忍痛苦而不想让他担心的情意更是心知肚明。他强忍感动,闭上双眼,窝进了无殇的怀中。 无殇知道他元气已近耗尽,此刻都强撑着与自己说上一句话便已是万幸了。当下再也不敢耽搁,赶紧抱起蓝霄,朝着外面走去。 这个封印大阵蕴含着上古神力,一旦入阵,便会受到强大规则的束缚,若非无殇修为深厚,本身又是上古大神,陷入阵中根本连动一下都困难,但无殇在入阵之前,与凌渊的一场大战却已消耗了许多真元,尤其是最后打在凌渊身上那一掌,更是让他伤了元气,此刻又将本身的护体仙力移到了蓝霄身上,此时此刻的无殇,便如一个浑身*的人走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地没有任何自保的力量,支撑他走出封印大阵的除了他无比坚毅的神志,便是他无比强悍地上古之神的*! 大阵之中,刀光剑影,言圻并没有看清二人的具体情况,虽然他心中对于无殇义然救人之举心存疑惑,但却没有往情情爱爱的那方面想。一来,无殇此人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也喜欢和那些小宫女们开开玩笑,但实际上却是个超级洁癖,对那些情情爱爱的根本毫无兴趣,否则的话天宫里爱慕他的女仙们多不胜数,可怎么从不见他有所表示?二来,无殇与蓝霄都是男人,男人之间怎么有可能? 无殇的脚步一踏出大阵范围,身形一倾,便软倒在地。言圻迅速的将二人带离大阵能影响到的范围。然后便运起真元帮助无殇恢复。 足足有半个时辰,无殇苍白的脸色才渐渐回复血色,反观言圻却已是面似金纸,一身战袍都已被汗水打透了。 “可以了,我好多了。”无殇轻声道。 言圻默然收功,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一边,开始调息起来。 无殇知道言圻是气他不顾大局,任意行事,他也不想解释,若他真有什么闪失,那封印之事自有他人来负责,只不过是迟上些日子罢了,人间总归已经这样了,只要这些天兵在这儿守着,情况便不会恶化。可他若置蓝霄于不顾,他即便将责任履行完了,恐怕也再生存之念了。蓝霄就是他的命啊! 小心的将蓝霄扶靠在自己身上,无殇细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可越查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待收回手时,已一脸愤怒痛恨,咬牙切齿地骂道:“凌渊你这个王八蛋,下次再见了你,老子非要你的命不可!” 听到他的咒骂,言圻不由停下调息,对着无殇道:“殿下,此刻解决封印之事要紧。”他却是担心无殇会用这好不容易恢复的元气去医治蓝霄,而弃眼前大事于顾!这种怀疑数千万来无未有过,实在是这位殿下今日行事与以往大相迳庭,让他一下子怕得狠了! 无殇叹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轻重的。” 言圻撇了撇嘴,你要知道轻重,此刻的我就不会累得跟条死狗似的了!不过他聪明的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是不苟言笑,却不代表他蠢。 无殇起身围着之前打得他不轻地封印大阵,细细察看了一番,大阵基本上还是完好的,只是因为岁月流逝,再加上魔界不断地冲撞,这才使得有些地方神力变得薄弱了,从而导致了大阵力量循环不畅,最终让魔界钻了空子。 无殇走到封印缺口处,手中捏起一个仙诀,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随即便见无殇身上猛然泛起了一团强烈的光芒,将原本有些黑暗的洞府都照得亮如白昼,然后,一颗流光溢彩的血色圆珠缓缓地从无殇的心口处渗出,这颗珠子通体浑身,血色弥漫,七彩光芒流转不息,充满了尊贵优雅之感,明明如血凝成一般,却偏偏感到不到任何血腥之气,仅仅看着,便能感到一种平静人心的柔和仙力。 言圻看着那颗悬在空中的红珠,眼口满是敬畏之色,喃喃道:“血魄……自天地初开至今,纵观三界,唯一的一颗血魄,果然是愧是号称三界最强的上古战神!” 珠子离体之后,便有如被人牵引着一般,飞到了封印大阵的阵眼之处。 就在血珠停住不动地那一刻,整个封印大阵便犹如一个饿了千千万万年的猛兽一下子见到了最可口的美食一般,疯狂地从那珠子上吸取力量。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随着修复大阵的时间愈长,无殇的脸色便越苍白,身上的光芒也开始渐渐减弱。似乎是感应到了血魄即将被主人收回,封印大阵吸收力量的速度陡然又强了一分,无殇的身子猛地一颤,双手不断变幻,运起全身真元,才将血魄再次停留在原地。随后他缓缓闭上双眼,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对血魄的控制之上,再无其他的余力。 不知又过了多久,封印的大阵猛然暴发出一阵强烈到烧灼人眼睛的光芒之后,接着光芒骤失,整个大阵已经隐入地下,山洞时的地面恢复了如初,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阵一般。 在大阵遁入地下的瞬间,血魄也同时收敛了全部的光芒,迅速地融入了无殇的体内。 收回术法之后,无殇脚步一动,整个人便无力的晃了一下,好在迅速地挺住了身体,缓缓吐纳一轮之后,才稳着步伐走至蓝霄身边,边将蓝霄抱起朝着洞外走到,边对着言圻说道:“封印已经修补完成,力量也已经平衡了,如果不出意外,维持上五千年是没有问题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言圻皱眉喊道:“殿下,这些魔气怎么办?”话音一落,一件八卦盘便落到了他脚边,无殇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用仙力催动即可。” 言圻叹了口气,拿起了脚边的八卦盘,任命地开始净化魔力,收拢队伍。 …… 无殇并没有就此回转天界,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天界浓郁的灵气根本不是此时的蓝霄能够承受的。若是冒然带他回去,只怕他立刻就会被浓郁的灵气给撑爆! 无殇并没有带着蓝霄飞出多远,只是就近找了一座深山,然后施了仙法,在山中建起了一个小院,暂时安顿了下来之后,便开始着手治疗。 蓝霄此时的情况非常糟糕,他的仙力已经被魔气侵蚀殆尽,之后又被扔进了封印大阵,受上古神力侵伐,导致了他的神魂都受到了损伤! 仙力没了他可以帮他恢复过来,但灵魂受损却不是靠仙力可以修补过来的! 就蓝霄此时的灵魂受损程度,恐怕就连天帝来了,也是束手无策,但无殇不同!他的神力虽然比不过天帝,但他却与这三界众生都不一样,而这个不一样,就在于他拥有血魄! 血魄,乃是上古生灵血气凝结而成!它不仅是灵气的结晶,更是生命力精神力的总集合!传说血魄乃是盘古的心头血,世间仅有三粒。 其中一粒孕出父神,另一粒孕出母神,最后一粒融入地心,滋养万物生灵。 后来父神与母神尽皆羽化而去,地在离去之前,两人合力留下了一颗血魄,这颗血魄历经千万年岁月,便化成了无殇。拥有着所有记忆地无殇随后找到父神的一个分身,便是现今的神界天帝,之后他便留在神界,担负起了护卫三界的重责。 事实上,并不是言圻理解的那样,血魄并不是被无殇拥有着,而是无殇本身便是血魄,血魄是他的灵魂、他的身体。没了血魄,他这个无殇太子也将不存。 血魄可以修复上古封印大阵,当然,更可以修补蓝霄受损的灵魂! 早在了解了蓝霄的伤势之时,无殇便存了这个心思,只是这件事委实重大,若是被天帝察觉,恐怕他会立即将蓝霄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绝不会让无殇动用血魄! 不得已,无殇这才带着蓝霄来到这远离人烟的地方,赶在消息传回之前,救治蓝霄。 闭上双眼,无殇心神一动,血魄珠便透体而出。无殇并掌为刀,眼中厉色一闪,挥手间便将血魄一分为二! 就在血魄离开的那一瞬间,无殇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斩开血魄,便有如劈开自己的灵魂,他所受到的伤害,又岂是这一口血所能看得出来的? 121 大乱将起 将半颗血魄收回体内,无殇强忍着痛苦,将剩下的半颗血魄握在手中。 血魄之中所蕴含的能量太过庞大,他必须将里面强大的能量收回一大部分,才可以保证它发挥出应有的功效,若是不管不顾的直接给他服下,不要说修复蓝霄受损的灵魂,恐怕连他仅剩的那些灵魂之力都会被血魄吸收,那个时候蓝霄可就当真是魂飞魄散了。 使用血魄救人的事,已经不是无殇第一次干了,但直接将血魄分一半给别人,这种事情不要说他没干过,自盘古开天以来,千万年以降,就没人干过!是以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其实将血魄分给蓝霄的想法,无殇一直就有。蓝霄并不是靠自己修行而成仙的,他甚至连修行是什么都搞不懂,所以即使他已经成仙数百年,但修为却低得可怜,就连一个修炼了一两百年的小妖怪都能轻易打败他。 当年人间相见,无殇对他一见钟情,不惜擅改他的命数,强行渡他修为,助他重塑根骨,这才一朝得道,上了天宫。可外力终究是外力,蓝霄不懂修行,没有根基,为人又清冷淡漠,对修行一事毫无兴趣,三百多年的时间,他的修为基本上没什么长进,这样下去的话,他恐怕连五百年一次的小天劫都挺不过去。 可这怎么可以呢?蓝霄是要陪他共渡永恒岁月的人了,怎能被区区天劫打败? 所以,他早就在盘算着,怎么提高蓝霄的修为,好让他不惧任何天劫,一直平安地陪伴在自己身边。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血魄,若是将血魄分出一半给他,那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蓝霄的安危了,更重要的是,从此之后,两人便拥有了这世间最强的羁绊,即便是天道,也无法斩断的羁绊! 除了最精纯的生命元力,无殇还将一些功法仙诀留在了那半颗血魄里,这样一来,等蓝霄完全恢复之后,便可以按照血魄中的记忆自己修练了。 将半颗血魄缓缓地放进了蓝霄的心口处,无殇小心地引导着血魄修复着蓝霄的身心,等到一个小周天之后,血魄便自行运转起来,彻底的与蓝霄融合在了一起。 看着蓝霄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回复血色,呼吸也从若有若无变得平稳了下来。无殇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可嘴角还未扯开,便觉眼前一暗,意识就此坠入黑暗之中。 他此次消耗的元气实在太过巨大,能挺到现在全是因为担忧蓝霄之故,此刻眼见他终于平安,心神一松之下,强大的疲惫感便毫无预警的袭来,让他再也无力支撑自己。 日幕西垂,月上中天。静悄悄地小院之中,突然荡起了一层涟漪,随后蓝霄的床边便多出了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看样子像是一对夫妇,那男人头戴龙冠,身穿金黄龙袍,神情凛然,不怒自威,那妇人却是一身黄色凤服,头戴凤钗,面容慈祥而悲悯。 妇人看着倒在一起的两个人,和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忧:“殇儿一直向往人间岁月,对人类更有着异乎寻常的好感,最初我只当殇儿是觉得孤单寂寞,想找个朋友作伴,这才强行将一个凡人带入天界。可如今看来,这蓝霄对他的意义远非一个作伴的朋友那么简单!” 男人皱了皱眉,沉声道:“若殇儿当真喜欢,只要不碍大局,朕也随他,可血魄之事……” 妇人点头道:“血魄对三界至关重要,殇儿此次实在是过于任性了!”叹了口气,又道:“血魄已与蓝霄完成了融合,想要取回已是不能,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沉默地看了二人半晌,轻叹道:“说不得,只能委屈殇儿一次了。” 察觉到男人话中深意,妇人顿时黛眉微蹙,“你想干什么?” “别问了,此事交给朕,你别再管了!”男人淡淡说道。 妇人知道男人每次用这种口气说话之时,都表示他已经做下决定,不会再擅改了,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事关三界安危,你心中有数就好。” 男人点点头,搂过妇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轩辕无殇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想不太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意识都似乎被困在了那个‘无殇’的体内,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甚至无数次她感觉自己就是他。可自刚才无殇昏迷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的意识竟然脱离了那个困笼,变成了一个自由的灵魂,后来出现的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只隐隐觉得可能与自己有关,但究竟有什么关联,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的目光落在蓝霄的脸上,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似真似幻的场景,同样的清冷淡漠,同样的眸若深海。那人站在她房门前,手中提着一个小食盒,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蓝……霄……”这个名字便有如黑夜之中劈下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意识,又仿佛是一阵清风,将眼前的迷雾吹散,她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 她是轩辕无殇,是东夷的摄政王,是黄泉府的主人,是……身负七劫的凤魂之主! 就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便如雪遇春风,顿时消融。高山峻岭,幽然小院、蓝色天空等等都全然不见,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 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场影,轩辕无殇暗暗沉思,当时她连自己怎么着的道都没想明白,便失去了意识。但昏迷之前她隐约察觉到是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但究竟是谁,她却想不出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人既然能让修习神术的她都防备不了,定然是同道中人! 那之前所见,便很有可能是那人刻意制造出来的幻境。用意在困住自己的意识。所以在她想起一切的时候,幻境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自那日起,过了多长时间,黄钟他们找不到我,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呢?”轩辕无殇心中暗叹。这人抓了自己却没有杀,只把自己困在此处,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或者说,借此钳制住她,从而不让她插手外面的事情。 外面? 轩辕无殇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意识到那人的目的所在了。 天子剑! 更确切地说,是利用天子剑引得东夷大乱! …… 轩辕无殇猜得不错。 此时距离她失踪之日已过了七天,七天时间,东都已经大乱! 从确定轩辕无殇失踪开始,夷则便派人赶到了天子剑的藏匿地点,但他们却是晚到了一步。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三方人马在厮杀。分别是西戎凌家、北狄司家还有东夷的七皇子轩辕沧溟一派。 夷则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竟比他还快地到了这里。但如此一来,究竟是什么人抓了轩辕无殇便无法确认了。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场中三方势力,凌家高手如云,凌风严为人又强势自傲,一来便占据上风。而司家的实力却比不得凌家,但司云枫此人是个典型的笑面虎,光靠一张嘴,便将自己一方先摘了出去,使得凌风严和轩辕沧溟二虎相争。 而轩辕沧溟却自恃这里乃是自家地盘,全然不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轩辕沧溟在东都可是比地头蛇都还厉害,只要轩辕无殇不在,他就是实实在在的强龙啊! 站在自己家门口,他底气十足,根本不把这些外来恶客看在眼里。所以他明知道司云枫有意挑拨,却也不在意,反正等他收拾了凌风严,司家也不足为惧! 轩辕沧溟冷眼看向不远处的凌风严,沉声喝问:“凌风严,你是打定主意要与本王做对了是吗?” 凌风严冷哼道:“七皇子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还不值得本少费什么心思,只要你就此乖乖回去,本少绝不会取你性命的!” 这种仿若施恩般的口气,气得轩辕沧溟眼都红了。咬牙齿切地道:“凌风严,本王警告你,这里是东夷,不是你西戎!就算你们凌家再威风,那也是在西武林!到了我们东夷,你最好给本王老实呆着,收起你那威风!”平息了下怒气,口气却仍旧有些生硬:“凌风严,你不要忘记,你们凌家再有势力,也不过是个江湖世家,你当真要与我们东夷朝廷抗衡?” 凌风严冷笑道:“七皇子,现在的你似乎还代表不了整个东夷朝廷的态度吧?” 这句话几乎正中轩辕沧溟的死穴,他经营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他本就是当朝皇子,母妃身份又尊贵,比起获罪的老二、出身低贱的老三、能力平平的老五,他无疑才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可父皇却偏偏不立新皇,而是立了个与他差不多年岁毛孩子当摄政王,这让自恃尊贵的他如何心服? 这么多年来,他连睡觉都想将轩辕无殇踩在脚下! 可偏偏经过八年的经营,轩辕无殇却是将东夷的人心牢牢地握在手中,甚至在外人的眼中,东夷都没有他们这些正宗的皇子们,而是只有一个摄政王轩辕无殇! 东夷是他的,只有他才有资格坐上东夷之主的位置。 人心算什么?只要能拿到天子剑,他就是命定的天下共主,到时,何愁人心不服?一个轩辕无殇算什么?一个凌家又算得了什么?终归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轩辕沧溟突然收拾起满面怒容,对着凌风严露出了一个极其自负的冷笑,看向他的目光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凌风严顿时心中警觉,不由暗自戒备,就听轩辕沧溟冷冷地喝道:“杀!在场之人,一个不留!” ------题外话------ 感冒了,头疼得很,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思路很不清晰,勉强撑着码完这些,实在是熬不住了,困觉去了~ 122 乱局一 话音一落,就听四周传来踏踏踏的跑步声,整齐、沉重,隐隐地竟似有雷霆之势。 凌风严的眼睛顿时收缩成危险的针芒状,就连司云枫都变了脸色。 司云枫勉强笑道:“七殿下,今日之事我司家不过是凑个热闹,可绝没有与您争的意思!您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司云枫看了看周围蜂拥而出的人马,个个手持兵刃,已将这个小小的地方包围了起来。他此时心中也是惴惴难安,看轩辕沧溟的样子,不像是虚张声势,可他怎么有胆子动手? 要知道不管是凌家还是司家,可都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徒,先不说凌家的强悍实力,单就拿司家来说,今日司云枫若真死在他手里,直接的后果便是司家与北狄皇家联合,然后派兵进攻东夷。若是轩辕无殇做出这个决定,他还能理解,因为轩辕无殇有对抗他们的能力,可一个还在争位的皇子有什么资格与胆量做下这样的大事。更重要的是,在场的除了他还有凌家的人啊,若是因此而导致西戎与北狄联手,那即使有轩辕无殇背后撑腰,东夷也绝无抗衡之力! 轩辕沧溟冷着脸色道:“司云枫,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么,你之前煽风点火,无非是希望我和凌家先斗个你死我活,你再坐收渔翁之力罢了。你北狄的狼子野心从来就没消过,就算是被我们东夷打了个半残,也不肯死了这份心!今日,本宫便将你们北狄的念想彻底打散!”然后得意的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只要今日本宫将你们杀得干干净净,那有谁知道是本宫下的手?哼……此次为了天子剑而来的人遍布整个神州,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争夺天子剑的过程中,被别人杀了?只要没有证据,西戎和北狄就绝不敢冒然对我东夷用兵!两位觉得,本宫说的对吗?” 啪啪啪,响亮的掌声传来。众人顿时看去,凌风严放下双手,对着轩辕沧溟笑道:“七皇子这个法子,当真是既简单又干脆,虽说多多少少有些风险,但确实值得一搏,本少佩服!就是不知,贵国摄政王爷知不知道您这番打算?” 轩辕沧溟脸色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僵,随时又若无其事的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凌风严突然笑道:“看样子是不知道了!”然后转头看向司云枫,诚恳地道:“司少爷,现在咱们可都是性命难保,您还打算坐山观虎斗么?” 司云枫苦笑道:“我敢吗?”说话之间,已经带着两名属下凑到了凌风严身旁。 要知道凌风严之后,可就轮到他了,他此行前来带的人虽然都是高手,但数量却不多,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却不是为了争夺天子剑,因为他一开始就清楚,若是不出意外,凭北狄的财力与他们司家的武力,根本不足以在这个群雄汇集的舞台上取得胜利,更何况,单就轩辕无殇对北狄的仇恨来说,她就不可能允许司家得到天子剑! 不久前他突然得到消息,说半道僧将天子剑埋在了这里,他原本将信将疑,却担心中了别人的圈套,所以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人。其他的人都留在了客栈保护司云岫,谁知道一到这里,才发现不只自己得到了消息,还有最强势的凌家与东道主的轩辕家! 如今,轩辕沧溟铁了心的要得到天子剑,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顾忌居然打算杀人灭口!他若不想死,便只有与凌家联手先渡过这一劫再说了。 凌风严看了看四周近一百名的敌人,略微沉吟一下,对着司云枫低声说道:“司云枫,现在敌众我寡,硬拼的话咱们可都逃不出去,不如这样,咱们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突破,只要瞅准机会,不管是谁,先逃出去再说!” 司云枫点头,补充道:“出去之后,直奔靖王府吧!现在这个情势,找咱们自己人没用的!” “不错!”凌风严对着身后的随从道:“我们说的话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凛然应答。 轩辕沧溟看他们神色,也知道这些人已经打算豁命一拼了,顿时眼中厉色一闪,重重地一挥手:“动手!” 包围此处的一百多人顿时朝着凌风严等人处攻去,眼见这些人动了起来,凌风严打眼一扫,迅速找出了对方最薄弱的一个方向,口中低喝道:“所有人,目标东北角,冲!”手中纯均一扬,率先冲了出去,众人随后跟上。 藏身远处的夷则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三方人马,低声骂道:“轩辕沧溟脑袋被驴踢了吗?为了一把天子剑居然敢同时得罪西戎与北狄!” 身边的一名黑衣人道:“夷则大人,咱们不能让凌风严和司云枫死在这里!” 夷则点点头,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凌家和司家都在他们各自的本国占着举足轻重地位置,若是他们二人当真死在轩辕皇家的手中,必然导致西戎与北狄联手,到时,东夷的处境会变得极为危险,再加上南疆那种墙头草,若是见此情形,说不定也会趁火打劫,妄图从中分一杯羹,到了那个时候,东夷面对三国进攻,两线作战,必败无敌! 主子说过,此次天子剑之争,这些人斗成什么样都没事,最好全都死了,然后让他们几方斗个你死我活才好,但唯有东夷方面不能出手!现在东夷内政不稳,绝不能再竖外敌,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 夷则说道:“等下找个机会,救下凌风严和司云枫,至于其他人就不用管了。早晚都是敌人,死一个算一个!” 黑衣人点头应是。 夷则想了想,又道:“这些人同时聚在这儿绝不是巧合,回头查一下!另外,轩辕沧溟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也要好好查一查,我总觉得不对劲!” 黑衣人道:“是!”想了想又道:“大人,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沈先生?” 沈微雪是轩辕无殇身边的军师,尤其是朝堂上的动向,他知道得越清楚越好。以往他们有事都是先通知沈微雪,由沈微雪过滤一遍后,再将其中重要的消息转告给轩辕无殇。可前阵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主子竟然吩咐他们有事直接向他汇报,不再经过沈微雪的手,这明显是在防备沈微雪,可如今主子失踪,王府的一应事情都由沈微雪掌管,他们是报还是不报呢? 夷则沉默片刻,道:“去通知吧!前阵子只是主子和沈先生之间的一些小矛盾,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用想太多!” 黑衣人沉声应是。 此时,不远处的战斗已接近尾声,轩辕沧溟手下的百多人如今已经剩下一半多一点,而凌风严方面的十几人,如今也只下两三个。但幸运的是,凌风严和司云枫已经快要闯到包围圈之外了。虽说战斗之前,他们已提前说过,逃出谁算谁,但这些随行而来的高手们却都是他们本族中的忠心卫士,绝不会抛下主子独自逃命,所以自战斗开始之时,他们便已经决定拼出命去护着两个主子逃出去! 眼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夷则刚要下令动手救人,可身形刚一动,便见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此人身形极快,在场中一掠而过,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凌风严已经被此人带走。 夷则却已来不及考虑这人是谁,只是迅速的对手下人道:“跟上!”然后瞅紧着这个空隙,迅速出手救走了司云枫。 轩辕沧溟眼见最重要的两个人先后被人救走,气得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这些多人连十几个人都对付不了!还不给我追!若是坏了本宫的大事,本宫要你们的命!” 可剩余的这些人,在经过一场战斗之后,个个元气大失,哪还有余力追人?但顶头上司的命令却违抗不得,只得打起精神追了上去。 …… …… 等一行人奔出老远之后,速度才慢慢地降了下来。司云枫拱手谢道:“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救,恩公此番救命之恩,我司家必有重谢!”声音嘶哑,神色灰败,看样子,刚才那一番血战,他也着实是不轻松。 夷则停下身形,朝身后看了看,确定已经彻底摆脱了追兵之后,才道:“谢就不必了,司少爷还是尽早离开东都吧!” 司云枫叹道:“如今轩辕沧溟必定在到处找我,想出东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夷则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被人如此直接的拒绝,司云枫脸色讪讪道:“不敢劳烦少侠。只是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夷则不耐烦地说道:“都说不必了。要走就快些!” 司云枫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在下告辞了!”说完,对着夷则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一名黑衣人凑到夷则耳边,传音道:“大人,不能让他走!回头他若是以此为由,挑动北狄与西戎联盟,那对主子便是个大麻烦!” 夷则眼神一亮,这话说得不错,就算要走,也得等主子回来再说。想到此处,身形一动,便到了司云枫身边,不等他反应,夷则已经一个手刀劈在了司云枫颈后。 将昏迷的司云枫交给属下人,夷则道:“将人交给高牙吧!好吃好喝的供着,只别让他跑了就行!” ------题外话------ 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头疼地什么事儿都不愿意想,还被母上大人没收本本,越生病越难受,一难受就容易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好几次产生了充坑的念头,不过好在身体一好,这精神头就回来了,坑,还是会继续填的,不过不会太长了,争取下个月完结吧!=V= 123 乱局二 那边凌风严被一黑衣人带走之后,却是直接被送到了东都城门口。 那黑衣人掏出一块令牌扔给凌风严,道:“拿着这块令牌,守城的士兵不会拦你,你快点走吧!” 凌风严伸手接过,就着月光一看,愣了一下道:“靖王府的令牌!你是靖王府的人?”语气中带着严重的怀疑,若当真是靖王府的人,又怎会任由轩辕沧溟对他下手?若是靖王府的人,怎么会只救他不救司云枫?若是靖王府的人,怎么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放他走? 黑衣人狭长的双眼中,染上了一丝欣赏的笑意,道:“我不是,不过你若是再不走,靖王府的人恐怕就要来了!” 凌风严皱眉:“什么意思?” 黑衣人轻叹道:“靖王府中出了些意外,东都这几天恐怕会有大乱,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以免被卷入其中!” 凌风严上上下下地看了这人一眼,好奇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救我,还准备帮我出城?” 黑衣人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足够了!” 凌风严沉默片刻,突然认真地问道:“之前暗中告知我天子剑消息的人,可是阁下?” 黑衣人笑道:“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不过你想多了,那消息我也得到了,只不过我没有正大光明的去找罢了!救你,不过是机缘巧合,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企图!” “那阁下可敢现出真面目?”凌风严冷冷问道。 黑衣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突然现出笑意,道:“不能!” 凌风严突然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我认得你的眼睛。之前我果然没有看错!” 黑衣人赞叹笑道:“凌公子当真好眼力。”这话中似乎是承认了什么,但他却依旧没有拿下脸上面巾。 凌风严看他承认了,却是突然叹了口气,道:“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黑衣人面向西方,眼中透出缅怀之色,坚决道:“为了我的族人,我甘愿献出一切!” 凌风严沉默,心中却对眼前之人升起了无限敬意,对方身份尊贵之极,却甘愿舍弃一切,背井离乡,来到这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一驻便是这么多年,为的,不过都是自己的族人! “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告诉他,我一切安好。”黑衣人低声道,然后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赶紧走吧,时间不多了。” 凌风严拱手对着黑衣人施了一礼,道:“你保重!” “保重。”黑衣人拱手道:“今日之事,你回去后切不可鲁莽,更不要以此为由对东夷发难,告诉他,还不到时候!” 凌风严点头:“是。告辞!” 说罢,转身朝着城门口走去。 黑衣人目视凌风严安然出城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 夷则说轩辕沧溟有些发疯,这话说得还当真有些先见之明。自那晚争斗之后,第二天,轩辕沧溟便以捉拿奸细之名,满城搜索捉拿凌风严与司云枫二人。 第三天,京中突然暴出一则消息,说当朝三皇子轩辕澜汐早在十年前便已葬身北狄,而现在在东夷朝廷的这位乃是北狄皇帝的九皇子,他们行此李代桃疆之计,就是为了能兵不血刃的将东夷据为己有。 这道消息一出,满城皆惊,当朝太皇太后大怒,下懿旨必要将散波谣言之人捉拿归案,杀之以敬效尤。后七皇子轩辕沧溟入宫,一个时辰之后,太皇太后宣三皇子入宫见驾,可等宣旨太监入雅王府时,三皇子已不知所踪。 太皇太后认定此举乃是畏罪潜逃,著轩辕沧溟领御林军,展开全城搜索,务必将轩辕澜汐捉到太皇太后跟前治罪。 之后,轩辕沧溟借着搜查奸细之名,在东都城内肆无忌惮。短短三天,东都城内各家各户都搜了个遍,其中包括朝中各大臣的家。 “借着太皇太后的名义,实排除异己之时,只不过搜个家就搜出了十几个贪官污吏,七皇子了不起啊!”沈微雪缓缓啜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高牙冷笑一声,道:“贪官污吏?最大的贪官污吏都在他自个儿手下,怎么不见他捉一个?” 沈微雪道:“事实谁都清楚,只不过如今三皇子行踪不明,身份不定,那些倾向他的朝臣们失了庇护,五皇子无心争位,冷眼旁观,二皇子不知为何居然也不出声。七皇子难得抓住这个机会,不将三皇子一脉打残打死,怎么会罢休呢?” 高牙皱眉,为难道:“先生,现在朝中已被七皇子搅得乱七八糟,王爷若是还不现身,那些朝臣们难免会有想法的!” 沈微雪淡淡笑道:“想法?他们能有什么想法。”将茶杯放到桌上,沈微雪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边云烟变幻,道:“明年七月间,王爷就会卸去摄政王一职,在此之前,总要找个机会让这些皇子们分出个高下来,如果既然七皇子主动站了出来,那择期不如撞日,就在过年前后将新皇人选定下来也好,王爷若在,也会选择旁观的。朝中真正看得明白的老臣们都会这么想。否则的话,这几天以来,又怎么会没有任何人来王府请王爷出面呢?” 高牙一想,果然如此,那些大臣们想的事情真不是他们这些武将能看明白的。心中略定了定,又问道:“先生,依您看,这最后的赢家,莫非是七皇子?” “一开始笑得欢的人不见得能笑到最后。”沈微雪拍了拍高牙肩膀,安慰道:“放心,这个乱局不会持续太久的,我估计,七皇子真正的杀着会在辞旧宴上,他定然会趁着众人齐聚一堂时,一举定下大势。而二皇子有太皇太后和皇甫家撑腰,此时按兵不动定然是有后招,而三皇子行踪不明,谁又说得清他是不是在背后等待算计什么呢?” 朝着高牙笑了一下,最后总结道:“这几天不管朝中有何动向,我们靖王府只管冷眼观看。一切问题,都等王爷回来后再说!” 高牙点头应是,随后又八卦地低声问道:“先生,您说,三皇子当真是北狄奸细吗?” 当初甫一听到这消息时,他一反应就是说这话的人脑袋被驴踢了,一国质子是说换就换的吗?不要说先皇派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些太监侍卫们都不是瞎子傻子,任由别人顶替,就说堂堂北狄皇室,会拿自己的儿子冒充敌人的儿子给送到敌国吗?那不是相当于自己送了个质子回来吗?而高牙之所以打死也不信的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当年负责接三皇子回国的人,乃是老靖王轩辕风染!若说三皇子是奸细,那不是间接地说老王爷有眼无珠,引狼入室吗?所以不管太皇太后是怎么想的,他高牙是绝对不信三皇子是奸细的! 沈微雪闻言,眼光闪烁了一下,淡笑道:“管他是不是,反正,他又不可能成为东夷的新皇!” 高牙点头赞同道:“这话倒没错,王爷一直认为那皇位就是个龙潭虎穴,而三皇子风光霁月,天仙似的人确实不适合当皇帝!” 沈微雪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轩辕无殇虽然一直避免与澜汐有过多的接触,可天意使然,只当初那一眼,就注定了她永远放不下那人。蓝霄啊蓝霄,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使用分魂之术,来到无殇的身边,想将那具皮囊对她的影响降至最低,可终究还是……白费心机啊! …… …… 却说轩辕无殇在幻境之中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但她对于靖王府中的事情却并不如何担心,东夷早晚有这一乱,王府中的事情她早就交待,即便她不在,沈微雪也足以控制住局面。但轩辕澜汐却是个意外,她不能肯定当时偷袭她的人和澜汐到底是不是一伙的,若是,那朝中局面很有可能会出现变故,若不是,那澜汐的安全就不知如何了!不管怎样,她总是放心不下。 她在黑暗之中尝试了很久,都没找出脱困的办法。不过,或许是她的意识已经清醒,那种光怪陆离地幻境已经不再出现了。 可幻境中的一切,却不是那容易忘记的,言圻和蓝霄都好说,这两人她都认识,出现在她的幻境中并不意外,虽然那两人与她的关系很是令人费解。但那个凌渊是怎么回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可都不认识这一号人物啊!可当时面对他时,那种熟悉的强烈的憎恶,却是那样真实,好似她真的经历过那一切,真的因为蓝霄的缘故而切齿痛恨过这样一个人! 蓝霄……想起蓝霄,轩辕无殇忍不住地又叹了口气,那种强烈到透入骨浸入魂的爱意并没有随着幻境的消失而自她的体内心中消散而去,她已经有些分不清这种爱意究竟是她的还是那个战神‘无殇’的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对那个将她扔到这幻境中的人升起了一股愤怒来,恨恨地骂道:“王八蛋!你最好别落在老子手里,否则非得让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好心让你重温往日甜蜜时光,你不感激我也罢了,怎么反而恩将仇报呢?”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轩辕无殇一惊,看着黑暗无光的四周,冷哼一声,大声道:“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题外话------ 掉收藏掉的真是稳定啊ORZ……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