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斗：毒手遮天》 第1章 寒庭院淑妃奚落 萧瑟秋风从破败的窗柩刮进，秦潇柟执笔的素手不禁一颤。 珞婉忙停止研墨，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寒风。 “小姐，都已经十天了，完全没有人来管我们，您为何还要如此执着抄写经书呢？反正也没人来检查，反是害您染上了风寒。” “阿嚏！” 话音刚落，秦潇柟便很是应景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皇上的命令，我不能让淑妃再挑我的刺儿，让他为难。”秦潇柟淡淡解释着，心却飘向了它处。 十天前，她亲手用新开的凌霄花为乾羽帝熬制的一碗羹汤，莫名出现在了淑妃的风华宫，再配上今夏她送给淑妃的芍药胭脂，害掉了淑妃腹中的胎儿。 而她，秦潇柟，一夕之间，从蒙获乾羽帝盛宠的凌贵妃变成了如今寒庭院中的冷宫弃妃。 乾羽帝罚她为已故皇裔抄经念佛超度，她照做，为那无辜的亡灵。 乾羽帝罚她终生不得出寒庭院半步，她没有反驳，等着他前来接她出去。 他曾允诺她：“护你一生，定不相欺！” 她信他，所以淡然应对这冷宫生活。 只是，她至今想不清楚，风华宫的那一碗羹汤，从何而来？ “淑妃娘娘驾到！” 院中传来熙熙簌簌的脚步声，秦潇柟带着珞婉出去迎驾。一眼就看到了被宫女搀扶着盛气凌人的淑妃，还有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的孩子竟然还在？！ 一时间，秦潇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她已无罪，却无人前来放她出去。 不用想，眼前这个故意摩挲着自己小腹的女人，只是来炫耀的，而非还她自由之人。 “大胆，见到淑妃娘娘还不下跪！”淑妃身边的宫女指着她呵斥。 秦潇柟没有动弹，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肚子。 “凌贵妃刚被贬，还不太懂这宫中的规矩。来人，替本宫好好教教她。” 两个彪悍的宫人冲过来，一左一右架着她纤细的胳膊，凶狠地往地上按去。 秦潇柟倔强地挺着笔直的脊梁骨反抗，决不让自己在淑妃面前屈服下跪。 后腿骨被人突兀的一记猛踢，骨裂的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双腿无力，整个人瘫软着向前扑去。她没有跪下，而是直接趴在了地上，粗糙的砂砾将她的双手都磨破了皮。 “没想到你还知道如此大的礼，本宫喜欢。”嘲讽的笑声在头顶响起，秦潇柟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手将头部狠狠按在地上，左右来回摩擦，她只觉两颊像灼烧般火辣辣的痛。 “小姐！” 珞婉惊呼着冲过来，却被人阻挡住。 “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来人，掌嘴！” 噼啪的巴掌脆响传入耳中，秦潇柟满脑子都是珞婉哭喊的声音，惹得她锥心刺骨的痛。 是她的错，是她没能力保护好珞婉。 “淑妃，你设计陷害我，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你小心，小心你肚子里孩子滑胎。”秦潇柟挣扎抬头恶狠狠诅咒，那双眸中玄寒的怨恨，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生生冻死一般。 淑妃蓦地被她一瞪，先是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 没有发怒，依旧是那不瘟不火的调笑，甚是刺耳：“这话你可就说错了，而且呀，大错特错！” 淑妃故意停顿，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秦潇柟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淑妃蹲下身挑起秦潇柟的下颌，仿佛是要把她的难堪与落魄看得更加真切。 秦潇柟入宫前是尊贵的相府千金，入宫后亦是后宫之尊的凌贵妃，何时受过这等的欺辱？ 双眼如利箭瞪着淑妃，恨不得将她的双眼射瞎。 然而，秦潇柟越是发狠的瞪她，淑妃就越是得意，完全像是逗小狗一般的心境。 待淑妃玩够了，这才徐徐说道：“陷害你的可不是本宫，而是皇上，你可要记清楚了！” 是皇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秦潇柟拼命地摇着头，不相信淑妃的话。 第2章 知真相满门遭罪 看着秦潇柟疯狂挣扎不愿接受真相，淑妃笑得更加得意，好心为她解释疑惑：“还记得吗？那碗羹汤，压根儿就不是你做的，只是稍微借用了一下你宫中的凌霄花而已。” 犹记得，十天前，风华宫中，乾羽帝捧着那碗羹汤，亲尝之后，换来的却是他暴怒的质问： “秦潇柟，这汤的味道，和凌霄宫端给朕的，一模一样，你还敢说这不是你做的？” 那时，他的愤怒，他的失望，她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早已原谅了他将关在寒庭院中十天不闻不问。 如今，淑妃轻巧的一句话，让秦潇柟的世界瞬间坍塌。 “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大的力量让秦潇柟挣脱了宫人的压制，冲到淑妃面前，揪着她的衣襟疯狂地问：“我知道了，欺君是死罪，你想在皇上发现之前拉我下水是不是？你休想！” 秦潇柟发狂地摇晃着淑妃，想要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淑妃嫌恶的嘲笑。 “秦潇柟，你还真相信皇上喜欢你呀。后宫中这么多女人，个个都是皇上喜欢的。” “不，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会保护我一生一世的。他说……”说着，两行清泪不自觉从脸颊悄然滑落。 他说，不能保证只她一人，但在这大倾后宫中，必护她一生周全。 誓言字字在耳，他却将她扔在这凄清的寒庭院中，任由他人欺凌。 “看到那边了吗？”淑妃和秦潇柟扭打在一起，也不顾及形象，拉扯着秦潇柟的头发使她看向某处。 那，是凌霄宫的方向。 远远看去，漫天的青烟升腾，浓郁的烟雾笼罩皇宫上方，竟是没有人去灭火。 “皇上下令烧宫，大火烧了整整十天十夜，灭了又继续点火，真不知道究竟要烧成什么样皇上才会满意。”淑妃悠悠一声叹息，可惜了那么奢华漂亮的一座宫殿。 半年前，乾羽帝拉着秦潇柟来到凌霄宫之前，激动地对她说：“潇柟，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那时，她傻傻地点头答应：“以后，我会每天在这里，等着你回家！”满脸洋溢着散不去的幸福。 一把火，烧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为何，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这世上，备受折磨？ “不可能，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秦潇柟完全失去了和淑妃扭打的能力，瘫软地坐在地上，望着那漫天的青烟，喃喃自语。 她不过是害了淑妃的孩子，还滑胎未遂。他怎么可以就因为这将他们过去的一切都抹杀呢？ “秦潇柟，你还真是够蠢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清楚。”淑妃嘲讽的嗓音传来，如一把把利刃，生生凌迟着她已然碎了的心。 “堂堂大倾王朝的皇帝，御驾亲征必先得到左相的同意，钦点状元要过问左相的意见，就连纳一个妃子都还要先看看左相的脸色。作为左相的女儿，你觉得皇上会喜欢你吗？这么一个机会，皇上可是等了好久呀。” 不，不是这样的。他这样做，全都是因为对爹爹的敬重，爹爹曾是乾羽帝的太傅，对他敬重有加又有什么错？ “顺便再告诉你，十天前，漠北边关流匪作乱，皇上下令命你二哥领兵前去剿灭。五天前，刑部重审漯河河口决堤案，你大哥因失职已经不知道贬到哪个角落去了。三天前，左相就递了辞官归隐的折子，皇上到现在都还没有批呢！我想呀，皇上是肯定不会放他走的。恨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着也得慢慢折磨才能解恨呀，最好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淑妃每说一句，秦潇柟头顶便是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劈下，她的三魂七魄都已碎成了几瓣。 “不！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秦潇柟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疯了似的朝门外奔去，“我要去找他问清楚，我要他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残忍……” “快，给本宫拦住她！” 淑妃命令刚下，寒庭院门外的侍卫就冲了进来，抓住秦潇柟扔了进去。 秦潇柟不顾浑身上下的疼痛，疯了似的向门外冲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乾羽帝给她一个解释。哪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只要他给一个理由，她就原谅他，她就相信他！ 侍卫粗暴地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强行将双臂扭在背后，按压着她，她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挣扎，用脚踢，用嘴咬，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冲出去。 “娘娘快走，别理这个疯女人了，免得误伤了腹中的皇子。” 淑妃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躲闪不及地离开了寒庭院。临走之前，还不忘再补上一句。 “哦，忘了告诉你，你小弟，已经失踪了整整一个月了，整个临垚城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待淑妃安全离开之后，侍卫们忙将秦潇柟远远扔回了院中，迅速快上了院门。 秦潇柟靠在门后，不停地捶打，那沉重的木门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动弹。指甲深深在门板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沾染着她淋漓的鲜血，甚是可怖。 珞婉哭着过来扶她去休息，秦潇柟浑然不理，只是倔强地掰着那紧闭的木门。 乾羽帝，你好狠的心呀，允儿才只有六岁，六岁呀，你竟然都下得去手？漯河决堤，四年前的事情也翻出来做文章。 秦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要被你这般迫害？！ 第3章 大刑加身绝心念 第二日，寒庭院的大门被人粗暴地踢开，倚在门后睡着的秦潇柟被震开，重重摔在地上才醒来。 睁开惺忪的眼睛，第一眼见到的竟然是乾羽帝俊美而熟悉的容颜，秦潇柟大喜，恍如昨日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皇上，您是来接我出去的吗？”秦潇柟激动地冲到乾羽帝身前，拉扯着龙袍的衣摆，话语不由凝噎，“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泪，就这般悄然从眼角滑落。 秦潇柟只顾着自己满心的喜悦，完全没有看见乾羽帝眼中的厌恶，还有他身后隆重的阵容。 乾羽帝毫不留情挥袖将秦潇柟扫到地上，怒吼：“秦潇柟，你害朕的孩子一次还不顾，竟然还来第二次，看来是没得到教训了。来人，给朕重打一百大板！” 秦潇柟愕然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不敢相信，眼前这冰冷阴沉的帝王，和曾经那个与她温情依偎的，是同一个人！ 仿佛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乾羽帝下达完命令转身便走。 “我从来就没有害过她的孩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秦潇柟冲着那个决绝的背影，声嘶力竭质问，却没有换回他哪怕半刻的停留。 “淑儿昨日来了这里之后回去就滑胎了，你还敢说不是你害得她？来人，给哀家绑起来，狠狠地打。”太后走过来，丝毫不掩饰她满脸的怒气。 “她滑胎了？哈哈，真是报应，报应呀！”秦潇柟披散着凌乱的头发张狂大笑，俨然就是一个疯子。 噢，她想起来了。他们合伙陷害她，虽然没有真的用芍药胭脂，保住了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凌霄花活血，也可引起滑胎，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孩子，是他们自己害死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宫人迅速地搬来长凳，秦潇柟任由他们用绳子将她绑起来，竟然完全忘记了反抗。 “皇上，求求您放过小姐吧，这样下去，她会死的。”珞婉扑过去抱着乾羽帝的双腿哀求，却是被他狠狠踹开。 “来人，将这个不知礼数的丫头一并绑了，重重地打！”乾羽帝阴沉命令。 “皇儿还是留下来吧，免得哀家罚重了。”乾羽帝正欲离开，却突然被太后叫住了。 对此刻的秦潇柟深恶痛绝的乾羽帝，竟然因为太后这一句话停了下来，还不忘吩咐：“给朕留着她的命！” “有本事，你就把我活活打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决绝怨恨的怒吼在寒庭院上空回转，却是没有引起这院中之人的半分动容。 他们，一个个，木然地看着沉重的板子打在她身上，还有人机械地数着数，半分怜悯与不忍都无。 每一板，都打得极重，仿佛皮开肉绽一般。秦潇柟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不让自己呼痛出声。 “乾羽帝，我若不死，必让你付出所有偿还我今日的痛，报我秦家满门之仇！”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中，秦潇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遍又一遍。 第4章 感冤屈天降血雨 “轰隆——轰隆——” 夜空突然爆发惊雷声，霹雳闪电一道紧随一道而来，狂风大作，倾盆暴雨从天而降，整个皇宫霎时宛如进入了末日。 暴撒的雨点沉重地敲打在身上，秦潇柟终是缓缓恢复了些许的直觉。睁开眼，还是在那寒凉破落的寒庭院。他们行刑结束，就这样将她们两人放在地上离开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了，背后的伤口稍一动弹就痛得厉害。没有上药，现在恐怕已经化脓了吧。 秦潇柟硬撑着向不远处爬了几步，拍打着珞婉的脸，叫唤她。 “小姐？”一会儿，珞婉才疑惑地睁开眼睛。下一秒，便再也忍不住大哭了出来，脸上泪水和着雨水，好不凄惨。 上天待她们不薄，在受了那么重的刑之后，竟然还没有死。 乾羽帝想要留着秦潇柟的命慢慢折磨，她要让他为这个决定悔恨终生，后悔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死她！ 这场暴雨，下了整整一夜，从未停歇。而她们两人，已无气力起身到屋内去避雨，就这样整整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日，天放晴，秦潇柟惺忪中睁开双眼，竟是发现满地落红。 难怪昨晚的雨水中那么浓郁的血腥味儿，竟是天降血雨！连老天都知道她的冤屈，动怒了吗？ 又饿又冷，还带着满身的伤，秦潇柟和珞婉两人完全没有气力去挪动身体。就这样，像两具尸体趴在地上，却撑着最后的一口气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小姐，我饿。”珞婉虚弱地吐出气息。 “饿了就咬自己一口，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 手臂上布满了咬痕，惨不忍睹。多少次，秦潇柟差一点就生生咬下一块肉。 “唧唧——唧唧——” 伤口的血肉开始腐烂，发出浓郁的尸臭味，竟引得大批的老鼠前来觅食。 弱肉强食，秦潇柟突然想到这一点，觉得无比的凄凉。堂堂左相千金，大倾贵妃，竟沦落到成为老鼠腹中食的地步？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与力气，当一只老鼠爬到她的眼前时，迅速伸手捉住了它。毫不犹豫，就直接往嘴中送去，大口大口咬着，用尖牙撕扯扎嘴的皮毛，饮血，食肉，宛如人间美味。 就这样，以蛇虫鼠蚁为食，靠天水充饥，她们两人在寒庭院中一日日恢复了生机，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她们依然在这破落的寒庭院中生活，没有食物，就自己寻找，种植。没有水源，就自己用手挖坑储水。 上天垂怜，随风吹进寒庭院的种子很多，让她们不至于饿死。在无意中得到了粟米的种子后，她们的日子更是一天天好了起来。 在秦潇柟的精心打理之下，寒庭院已成了她的小药圃，日日过得充实，对药理知识的钻研更是精进了不少。 寒庭院始终无人问津，秦潇柟也不着急。她耐心地等待，等那个翻身出去的机会。一年，十年，只要还活着，她就可以等下去，直到报仇雪恨为止。 第5章 贵人造访良机至 五年，荏苒而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让秦潇柟等到了属于她的机会。 “表姐？”试探的声音在空无一人却花草茂盛的院落中响起。 秦潇柟从药圃中站起身，便看到院中被宫女簇拥着的少女。 眼前，亭亭玉立一二八芳华的妙龄少女，柳叶眉，丹凤眼，香腮红唇，一副姣好却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容。头顶开屏孔雀金步摇，正中吊坠随着盈盈细步凌空摇曳。侧髻从上而下斜插三支各异的金花簪，不显累赘，恰到好处增添几分贵气。一袭淡粉绫罗纱裙，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争艳，整个如同一朵娇艳绽放的花儿。 如此佳人，能蒙获圣宠理所当然！ 秦潇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知晓，眼前这位，必是乾羽帝眼下最是宠爱的一位妃子，且是新宠！ “表姐，我是沫菱呀，你忘记了吗？”来人并没有因秦潇柟冷漠的神情而止步，反而热情地向她这方走了过来，“也是，我当初去漠北的时候还那么小，表姐不记得也是自然。” 方沫菱，秦潇柟倒确实是想起了这样一个人。是她小姨的女儿，小的时候住在临垚城。后来，因为姨父封了侯，便跟着去了封地。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她才只有六岁，完全就是个小娃娃。十年过去，她几乎都已经快忘记这一号人物了。 “表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尤其是这双摄人心魂的眸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方沫菱搂着秦潇柟的手臂，大有些撒娇的意味。 秦潇柟脸上依旧是宛如一湾秋水般平静，没有半分波澜。 美？这样一张皮包骨头，皮肤龟裂，额间还有那么重的一道疤的脸，她竟然会觉得美，难道没人教过她该怎么说谎吗？ “表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明知来者不善，珞婉却还是领着方沫菱到屋中，搬来方椅让她落座。 “我已到了适嫁之龄，今年又正好是商量一届的秀女选举，爹爹便送我入宫了。我刚进宫，便来寻你，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方沫菱呜咽出声，却是不知看到秦潇柟还活着究竟是高兴还是失望。 两人唠叨了一阵，问了下相府的近况后，秦潇柟对方沫菱关切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一到春天，皮肤就会起疹子，现在可好了？现在正值春季，你平日可得小心些了。” “可能是换了水土的缘故，去漠北之后就再没犯过了。”方沫菱挠着头回，若不是秦潇柟提起，她估计就已经忘记这回事了。 “那也得留意些，临垚和漠北气候差异太多，切莫大意了。平日少吃些甜点和油腻的食物，知道吗？” “我记下了，表姐。” 方沫菱走后，秦潇柟一直在笑。珞婉已经好久没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了，便开口询问。 秦潇柟只是淡淡道：“过几日，你便明白了。” “难道？表小姐会求皇上放我们出去？可是，她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心呀。”珞婉激动地猜想。 “不，她巴不得我死在这里。”秦潇柟当即泼了她一盆冷水，“不过，老天会帮我们出去的。” 秦潇柟脸上再一次浮现璀璨的笑容，不由自主。 终于可以出去了，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第6章 一朵花一生荣华 一切如秦潇柟所料，只过了七日，她便迎来了圣驾。 寒庭院中，五年后再见面，乾羽帝张口便是冷漠询问：“给朕找到凌霄花，朕放你出去。” 委屈的语气，仿佛他已经做了很大的牺牲一般。 秦潇柟也不下跪行礼，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立在原地，面对着乾羽帝，不卑不亢回答：“凌霄花最后的种子，都留在凌霄宫中，皇上应该移驾去那里找找。” 然后，转身进屋，眼波自始至终没有在乾羽帝身上停留半分。 再相见，他还是英挺威严的帝王之姿，而她，却是将人生最美好的五年时光都耗费在这里，再不复当初的美貌。若是连这最后的一份傲骨都没办法守住，又以何继续在这大倾后宫之中存活？ 凌霄宫，早在五年前一场大火中堙没成灰，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乾羽帝知她是故意的，却并没有冲她发怒，而是遣走了珞婉和随行的宫人，跟着秦潇柟踏进了残破的房门。 片刻之后，乾羽帝出来，面色阴沉如墨云，召了门外的德公公进来，吩咐：“传朕旨意，秦潇柟，救治菱妃有功，封昭仪，入住乾庭宫。各项用度开支，依照宫妃制度，限三日，务必按照秦昭仪的要求，将乾庭宫修缮一新。” 德公公低头领命，但仍有疑惑：“奴才斗胆请问皇上，这乾庭宫，具体指哪一宫？” 乾羽帝已迈开的脚步僵硬地停下，补充：“即日起，‘寒庭院’更名‘乾庭宫’，秦昭仪可自由出入。” 吩咐完，便头也不回离开，留下德公公对着这满院的荒芜寻思该如何装修这新增的乾庭宫。 同样犯傻的，还有一同听到旨意的珞婉。虽然还是没能从寒庭院搬出去，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昭仪的头衔，但她仍旧对乾羽帝感恩戴德。 那漫长的不见天日的囚禁生活，终于，结束了呀！ “小姐，皇上刚刚解除了您的禁令，还封您为昭仪，你听到了吗？”珞婉兴冲冲地跑进屋告诉秦潇柟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她正呆愣着坐在床榻之上。 都说帝王无情，果真不假！ 往日虚假情意不提也罢，而他看如今的她竟然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真真让她觉得可恨。 在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之后，他怎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地将这一切全部忘记？ “那你可听清楚了，他是以什么理由，给我封赏的？”秦潇柟轻描淡写一句问话，将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揭露在珞婉眼前。 “救治菱妃有功！” 虽只是短短的六个字，却依旧钻进了珞婉的耳朵。乍一听，她还以为说的是“凌妃”，她的小姐。此刻想来，应该是不久之前造访的那位吧。 方沫菱，菱妃？有必要这样针对人吗？ 有时候，心在滴血，却只有自己知道。 “方沫菱旧疾复发，药方中缺一味药，凌霄花！整个大倾后宫，只有我一人知道哪里有。一朵花换后半生的荣华，值，值呀！”秦潇柟嘴角上翘，尽力勾起好看的弧度，却是难看至极。 第7章 乾庭宫一朝翻身 “小姐，表小姐从小就处处针对你，现在旧疾复发，满身的疹子，容貌尽毁，皇上一定会冷落她的，我们为什么要救她呢？”珞婉一想到方沫菱小时候对秦潇柟的那些刁难，就打心眼儿里不想她好起来。 “傻珞婉，不救她，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呢？”秦潇柟亲昵地拉着珞婉过来一同坐下，甚是羡慕她的天真。 同样的遭遇，死地逢生，珞婉还是保持着当初的那份纯真。而她，却是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秦潇柟没有告诉珞婉，那日，她是故意对方沫菱提起她的疹子。其实，那不是疹子，是病。方沫菱自己清楚，且按照她从小就处处和秦潇柟作对的性子，一定会故意沾染甜腻和油腻的食物。更何况，这个季节，乾羽帝最爱吃杏花酥和炝锅鱼。杏花和鱼中的两味调料，一旦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方沫菱就会旧病复发。 “可是，她都已经毁容了，皇上为什么还要救她？”珞婉很是不甘地询问，眉眼带怒，不满乾羽帝如此将方沫菱放在心上。 秦潇柟淡淡一笑，安慰她：“那是因为，方沫菱，是曾经的护国大将军，如今的方侯爷的独女！”就好像，秦潇柟是当朝左相千金，淑妃是太后侄女一样的道理。 不止是她们几个，后宫中诸多的身份显贵的妃子，都有着和她们一样高贵的家族背景，有着同样的利用价值。恩宠的长短，不在于她们自身的能力，而在于她们说拥有的利用价值，如此而已。 古来后宫妃嫔皆是如此，秦潇柟终是看清了这所谓的帝王之爱。 方沫菱的病，看似不严重，但拖时间久了，便会有生命之危。方侯爷手上二十万兵马保女儿一条命，皇上怎么可能不妥协？ 于是，秦潇柟借着这大好机会尽情地开条件。 她说，她要荣华富贵，他给！ 她说，他要在后宫中存活下去的名分，他封她秦昭仪！ 她说，他要父兄在朝中的地位，他承诺一步步来升迁！ 她说，要住，就要住凌霄宫，别的地方不习惯。 于是，他硬生生将这偏远的“寒庭院”更名为“乾庭宫”，为了符合它该有的尊贵地位。 只是，就算冠上大倾王朝最为尊贵的“乾”字，也改变不了它曾经是冷宫的事实。 秦潇柟给乾羽帝三天时间让自己满意，精干的德公公便在三日之内将寒庭院修葺一新。 雕花门，红窗棂，檀木椅，青砖红瓦一一全部翻修，皆是皇宫之中最上等的材料。香炉屏风、青瓷玉器、壁龛妆台、首饰胭脂，每样都是严格按照秦潇柟的要去布置的，无论大小颜色花式都没有丝毫的偏差，只为了让秦潇柟点头满意。 德公公又调来了十个宫女和十个太监伺候秦昭仪，其下还有工匠厨子花匠等数人，规模之大，已完全超过了现今后宫中最为显贵的淑妃。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传遍了。乾羽帝最受宠的，既不是太后的侄女淑妃，也不是刚进宫的菱妃，而是，从冷宫中出来的，秦昭仪，昔日的凌贵妃，秦潇柟！ 秦潇柟清楚这一切并非是因为乾羽帝对她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她手中的凌霄花。不过，她仍旧觉得很是满足。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当主控者的心情，真的是让人觉得很爽。 第8章 淑妃驾临是非多 “妹妹这乾庭宫虽小，却真是什么都不缺呀，乍一看，还以为又走进了昔日的凌霄宫呢？”淑妃踏进这完全不起眼的寒庭院，真真是被吓了一跳。 她本以为这个女人能够解除禁令就应该感恩戴德了，没想到真还将自己当成一号人物了，将这么个破院子打理得有板有眼的。 秦潇柟知道她是故意提起凌霄宫气她，却是压根儿不放在心上，笑着迎上前去给她行礼：“再好的地方，又怎么能及得上姐姐的风华宫呢？不过是个破院子而已，也亏得皇上放在心上。” 被秦潇柟用乾羽帝堵了回来，淑妃这一巴掌直接打到了自己嘴上，僵硬在脸上的笑别提有多难看了。 淑妃打量着眼前在寒庭院被折磨了五年的秦潇柟，虽然穿上了锦绣华服，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却还是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一张毁了的脸，干裂的皮肤没有一点儿光彩，瘦骨嶙峋的身子更是无半分的美感。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便是重新出来了，混了一个昭仪的头衔，已然是无足畏惧，量她也成不了气候。 心里如是想着，淑妃便不欲在这里多待，直入主题：“皇上托臣妾过来取凌霄花，不知妹妹可准备好了。” 秦潇柟知道乾羽帝此刻定是不愿意见到她，才遣淑妃过来取凌霄花的。她倒也不恼，径自走到院中的一方药圃中，寻觅了一番之后将一株植物连根拔起，然后递到淑妃眼前。 “凌霄花的花期未至，妹妹这里只有这个。不过，它的根茎亦可入药，药效差不了多少。” 说好了是取凌霄花的，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株植物，淑妃脸色瞬间变了。 五年前一场大火，莫说是凌霄花，就连植物都烧得只剩灰了。谁能够想到，还会有今日非用凌霄花不可的时候。 “青兰，去接过来。”淑妃扬眉，吩咐道。 反正没药效，方沫菱那个女人死了更好，就连秦潇柟也得搭进去，她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啊！”青兰顺手去接秦潇柟手中的植物，却无奈上面沾着的刺扎着手，血紧接着便顺着手掌的纹理流了下来。 秦潇柟现在毕竟是乾羽帝亲封的昭仪，青兰一个丫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倒霉，便接了过去。 淑妃临走的时候，秦潇柟还不忘嘱咐一句：“还请淑妃娘娘帮妹妹转告皇上，妹妹对这乾庭宫，很是满意！” 此话一出，淑妃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其实，青兰倒真的是误会秦潇柟了，上面的刺，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其它的植物上沾上的吧。而她自己的手，也是未能幸免，也被那该死的刺儿扎着了，鲜血直流，和青兰一样。 “小姐，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珞婉发觉之际，秦潇柟垂在下面紧握着的手，已经沾满了手。 “不过是被刺扎着了，没事，上点儿药就好了。”秦潇柟无所谓地说着，但当手被珞婉握起，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呆住了。 那血的颜色，为何会如此怪异？ 秦潇柟忙察看掌心，只是被花茎上的刺儿扎了一道小口子而已，何以流了如此多的血？ 珞婉领着秦潇柟到屋中，用清水清洗了好一阵，才勉强止住血，上了伤药。 第9章 理妆容对镜描摹 “珞婉，帮我梳头上妆吧！”眼下，比起这手心的伤口，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淑妃代替乾羽帝来，是秦潇柟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但淑妃的到来，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偌大一个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妃嫔，一个个，都是她要应付的人。若是用着这张被岁月生生摧残了五年的脸去面对她们，哪里还会有半分胜算。 梳洗，盘发，描眉，上妆，一切在珞婉手中，依旧还是如五年前一样游刃有余，不多刻，秦潇柟那张本就天生丽质的美丽脸庞便被精细地打点好了。 发式、妆容、钗饰，都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秦潇柟看着却是怎样都不满意。 “小姐，我帮你在眉心点上一颗美人痣吧！”珞婉并不知道秦潇柟的心思，正对着她额间的疤痕惆怅。 那是五年前在寒庭院中挣扎的时候留下的，每每见到这个疤痕，秦潇柟就会想起当初乾羽帝的决绝无情。 对着镜子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一头及腰的青丝之后，秦潇柟果断做下决定：“珞婉，帮我把剪发吧。” “啊？”珞婉大惊，不明白秦潇柟为何突然想不开了。 “将那些发黄的分叉的失去了色泽的头发，都剪掉，留下一半左右就可以了。”秦潇柟继续吩咐，手中握着画笔细细在眉眼间描摹。 一剪又一剪下去，无数青丝飘落在地上，秦潇柟莫名地觉得浑身轻松。好像剪掉的，真的是三千烦恼丝，一身的负担压力都随着断发消散了。 修剪结束，珞婉重新为秦潇柟梳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髻，再配上细小的花簪，甚是清秀灵动。 一番描摹之后，一朵灵巧的小花便呈现在了秦潇柟额间，刚好将原先的疤痕遮挡住了。艳红的花瓣，中间点缀着金粉作花蕊，霎时便让整张脸显得容光焕发，娇艳似怒放的花朵。乍一看，好似眉间朱砂。 “还是小姐的手巧，看上去年轻了好多。”珞婉由衷地赞叹。 “不是我的手巧，而是凌霄花的美，全是它的功劳。”秦潇柟随口一说，又触及了伤心处，脸色蓦地黯淡。 凌霄花，曾经的挚爱，如今，却要靠着它，记住那深入骨髓的痛，恨！ 清秀宛如懵懂少女的外表之下，秦潇柟却又故意将那双丹凤眼描画得魅惑无比，浓墨重彩渲染下，尽显妖娆。 方沫菱说，她的这双眼，摄人心魂，她便故意勾画的娇媚动人，看看是否真的能勾魂摄魄。 淡与艳，两种极致差异同时呈现在她一人身上，却偏偏一点儿也不觉得怪异，恰到好处，成全她一个人的风华无双。 再现身，她一定要艳惊四座的效果。那般，才能够压过这后宫的三千粉黛，才对得起这张倾城之容！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效果。 “秦昭仪，太后遣人来请您去一趟慈安宫。” 这方，两人刚刚忙活完不久，那方便有人前来宣她了，秦潇柟料想的果然是一点儿也不差。 然而，当秦潇柟惊艳登场之时，却并没有赢得多少惊叹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想到的畏惧。 秦潇柟带着珞婉出去，一大群人早已在院中等候了。为首的，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若珍，秦潇柟认识。其后还有一些宫女，都是生面孔。这并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除了宫人之外，竟还有十数个的侍卫，带刀侍卫！ “秦昭仪，请随奴婢走吧，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莫珍对秦潇柟稍一欠身道。 秦潇柟刚欲上前相迎，却见到莫珍在睥着她缠着纱布的手掌之后惊慌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秦潇柟又故意向前迈开了一大步，院中这数十人的脸色皆是大变。尤其是那些带刀的侍卫，分明想要围上来抓她却又胆怯地不敢上前，甚是滑稽！ “让姑姑久等了，烦请姑姑带路！” 秦潇柟刚迈步向前走，院中所有人都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大步向外走去。那种速度，仿佛身后有什么吃人的怪物正在追赶着他们一样。 “嘶——” 布帛破裂的刺耳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众人回头，只见珞婉不小心踩在了秦潇柟的裙摆上，裙身上裂开了好大的一道口子。 “你怎么走路的，冒冒失失的，没长眼睛吗？” 秦潇柟狠狠地骂了珞婉几句后，才又带着歉意对莫珍道：“真是的，又要麻烦姑姑再稍等片刻了。” 说完，秦潇柟拉扯着珞婉又进屋里去了。 第10章 慈安宫取血验毒 慈安宫，因太后常年念佛清修，虽居后宫正中，一向却清静安逸。 秦潇柟刚踏进宫门，便被这一股子清静劲儿震慑。并没有预想中那些妃嫔尖锐的声音传来，只有些许守在殿门外的侍卫和待命的宫人。 静，太过安静了，静得让她觉得森然害怕。 “姑姑，我特意为太后准备了礼物，刚才被珞婉那个贱丫头一弄给忘了，可否容我回去取来？”前脚已然到了中殿门口，秦潇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太后也不却娘娘这份礼，都已经到门口了，难不成娘娘想让太后娘娘屈尊等您吗？”若珍态度强硬，丝毫没意识到她一个下人竟教训了主子。 “还是快进去吧，太后娘娘已经等急了。”一个猝不及防，秦潇柟直接被若珍推到了屋内。 秦潇柟慌忙回身，殿门已经紧紧闭上。 再转身，殿内光线昏暗，秦潇柟眯着眼打量。正殿并无一人，偏殿却巍然存在着这大倾后宫最至高无上的三人。 太后端坐在正中的紫檀玫瑰交椅上，一脸的肃穆。淑妃陪侍在其一侧，见着她进来嘴角便开始压抑不住地偷笑。乾羽帝坐在太后的另一侧，阴沉的脸如同黑云压城。 ”妾身参见皇……”秦潇柟福身请安，身子刚弯到一半，身后不知被何处冒出来的几个老嬷嬷强行按住，向一边拖去。 “太后娘娘，妾身不知犯了何罪，还请明示？”那些个嬷嬷，一个个手劲儿极大，挣脱不得，含恨争辩。 她才刚刚从冷宫出来而来，连照面都还没打，就来不及要弄死她了。 “犯了何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淑妃跳出来指着她怒脸大骂，又指使一边的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宫动手。” “哀家也是为了你好，张太医，取血验毒吧！”淑妃扶着太后站起来，向这边走来，无疑这这一切都是她授意的。 “皇上，妾身真的什么都没做，求皇上为妾身做主？”无奈之下，秦潇柟将目光投向了乾羽帝。 都说帝王无情，秦潇柟再一次在这个曾经山盟海誓的男人身上深刻体验。 ”青兰，去乾庭宫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谁料，回去之后，便觉身体不适。就在刚刚，口吐黑血而亡。经过太医诊断，是毒发身亡。而导致她中毒的根源，是花茎上沾染的你的血。究竟是不是你动的手脚，待太医验过之后便可见分晓！” 从来没有想过要维护她，就和五年前在风华宫中一样，一字一句述说着她的罪行。 有没有心寒，秦潇柟无从知晓。她只是悔，悔自己竟然傻到再一次将希望放到他身上。 他害了整个秦家，他让她在冷宫五年，无人问津，百般折磨，生生想要将她饿死。 这样的人，绝情至斯的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相信？！ “验毒吧，妾身也想知道，我血中若带毒，怎可以活到现在？”秦潇柟不再计较，让太医取血。 太医小心地一层层揭开缠在秦潇柟手心的纱布，随着纱布上的黑血越来越多，太医的眼色愈加凝重。 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只是那血的颜色，完全不是正常的红色。 ”娘娘，微臣得重新取您一些血出来。”太医谨慎请求。 秦潇柟并没有拒绝，只是嘱咐：”不要让伤口太大就好了，因为这血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凝固的。” 听到秦潇柟这句话，太医本就凝重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了。眼前所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取血验毒这么简单的事了。 太医取过一个小碗，放在秦潇柟右手下方，然后用银针细细将原本的伤口划开。伤口不大，但血却是成股流下。那架势，好像划开的不是表层皮肤，而是致命的大动脉。 为首的太医立即察觉到不妙，忙催促身边的另外的几个太医：”快取止血药来。” 和之前在乾庭宫一样，几个太医忙活了好一阵才勉强将血止住。 经过再一次的验证，秦潇柟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切确地说，是她身体上的血，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她，竟是在今日才察觉。 第11章 寻因由已非常人 早在太医们忙着为秦潇柟止血的时候，淑妃已研究起那碗从秦潇柟身上取出的血。 银针见血，当即变黑。 秦潇柟身上的血，带毒。剧毒，毒死了碰着了她的青兰。 ”姑妈，淑儿说得对吧，她就是个毒物。她故意划伤了手，害死了青兰。青兰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姑妈您可得为她做主呀！”淑妃扑在太后身边嚎啕大哭，别提有多委屈了。 事实摆在眼前，纵使秦潇柟有十张嘴也没办法辩解。更何况，她还被好几个嬷嬷按着，俨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若是我早知道这身上的血便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死的可就不是青兰了！”杀气横腾的眸子寒光凌厉，直直扫射到淑妃身上，吓得她不由一颤！ “姑妈，您听，她就是想要害我。要不是可怜的青兰，淑儿现在都看不到您了。”被秦潇柟这么一吓唬，淑妃倒是真的哭出来了。 毕竟，这么一个全身带毒的人，是万万不可招惹的。 太后并没有安慰受伤害的淑妃，而是询问：“张太医，可知秦昭仪这一生毒血是为何故？” 显然，太后已然相信了秦潇柟的不知情，因为刚才那言辞灼灼的。然，她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秦潇柟吗？ 经过慎重思虑后，张太医才回道：“回太后，娘娘血带剧毒千真万确。然而娘娘贵体安康，臣斗胆猜测，娘娘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些带毒的血，并不会出现中毒的迹象。” 换言之，她的身体已经整个随着这些带毒的血液彻底改变了。虽然活着，却变成了一个怪人，就连秦潇柟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接受这个活着的代价。 一屋的人，面色凝重，个个都带着异样的眼神看向秦潇柟，仿佛看着一个怪物。 良久的沉寂之后，太后才又徐徐开口，满面深沉：“秦昭仪，青兰的死，哀家姑且相信你是不知情误伤的，哀家可以不追究……”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淑妃哀怨的不满声便响了起来：“姑妈，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你忍心让青兰这么无辜惨死吗？” “住嘴!你不都还好好的吗？她又怎么可能知情？平白无故的，她害你身边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干什么。”太后板着脸呵斥，淑妃只得乖乖将一肚子的坏水生生咽下去。 紧接着，太后又道：“但是，后宫之中，绝对不能够容你这样一个浑身带毒的人。究竟该如何处理，还是请皇上定夺吧。” 摆明了秦潇柟死路一条，太后却将这个决定推给乾羽帝，用意深远。但此刻，却是没人有心思去想这些。 “皇上，她这样一个浑身是毒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和祸害，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祸害大倾，毒害大倾无辜的子民呀！”淑妃跪在乾羽帝身前，义正严辞谏言，明显不想让她活命。 秦潇柟早已不相信乾羽帝会给她生机，拼死挣扎，和那些个嬷嬷扭打在一起。然，她这个瘦弱的身子，怎么是她们的对手，不过眨眼的工夫，秦潇柟的脸上身上便布满了伤痕，掌心的伤口也挣裂了，鲜血外流，沾染了一身，看着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医者父母心，张太医着实不忍，冒死插嘴：“娘娘可否告诉微臣中毒的原因，兴许能找到去毒的方法！” 原因？ 秦潇柟呆愣了一瞬，随即便发狂般大喊，挣扎：“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能让他们知道，冷宫五年，她是吃那些蛇虫鼠蚁才活到现在的，也因此落下了这一身的毒。只不过是这带毒的血他们便视她为怪物了，她绝对不要让他们再轻视自己，绝对不要。 她要从这里逃出去，她还有仇没报，还有怨未解，决不可以再被他们整死在这慈安宫中。 第12章 迫去毒生死一线 “就算你们杀了我也没用，血入黄土，毒液蔓延，整个大倾的土地、水源都会带毒。你们要杀了我，整个大倾都都完了，彻底完了！”再度濒临死亡，秦潇柟早已失去了理智，大逆不道恶毒地诅咒着，如无头苍蝇般搜寻着那可能的一线生机。 “大胆！”太后勃然大怒，之前威严的形象早已不在，全数被愤怒取代，“给本宫重重掌嘴，看她还敢不敢乱说！” 响亮的巴掌声在慈安宫大殿上方回响不断，却是怎样也止不住秦潇柟心中过得愤慨，还有那不顾生死的恶毒诅咒。 “你们这般草菅人命，大倾必亡！哈哈，大倾必亡！”秦潇柟大笑着，诅咒着，疯狂的模样让人犯怵。 “烧死她，对，只要烧死她就好了。等到她的血都烧干成灰了，就不会危害到大倾的江山了。”许是受到了秦潇柟的影响，淑妃也跟着疯癫起来，这么恶毒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淑儿，别胡说，交给皇上做主！”太后及时制止了淑妃一错再错，并吩咐，“将那个疯女人的嘴给本宫堵上。” 秦潇柟的嘴被厚厚的布团塞住，又被布条勒紧，连呜呜的声音都没办法发出，只能看见一张狰狞的拼死挣扎的脸。身后压抑她的宫人已不知增添了多少个，她再无半分逃脱的可能。 一双眸子大大的睁着，怨恨与愤怒熊熊燃烧，一眼眼扫过这房间中的每一个人，似是要将她们全部烙印心间，彻底燃烧，化为灰烬。 最终，那双闪亮的眸子被那烫金的五爪飞龙袍灼伤，彻底失去了焦距。 “臣妾想到了，放血！”淑妃的脑袋瓜子转的飞快，在乾羽帝还没发话之前就又想到了新的主意，“既然她这一身的毒是因为血引起，只要将这些血都放掉，然后再生成新的血，不就可以了吗？” 放血？！ 她体内的血已经全都是毒了，要是放掉了那些带毒的血，和死有什么区别？ 秦潇柟怨恨地瞪着淑妃，真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做到如此残忍的？ “张太医，你觉得如何？” 乾羽帝开口，似是觉得此法可行。 张太医颤颤巍巍回话，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是慌忙，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如果娘娘自身产生的血并不带毒，那么，就可用放血的方法试试。每次放掉部分的血，然后靠着身体产生出新鲜的血液补充。这样，即便体内还残留带毒的血液，毒液的浓度也会相应减少。然后，在修养一段时间之后，再进行第二次的放血，如此往复下去，虽不至于将毒液排除干净，却也可以将毒液的浓度降低到不至于伤人性命的程度。” 听起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但秦潇柟心中清楚，根本就不是去毒，只是将她往死路上推，一旦开始，血流殆尽而亡，她再无生还的机会。 秦潇柟拼死命地挣扎反抗，在死亡的边缘作斗争，却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嘴被堵住，宫人又将她牢牢绑住，一个个都巴不得她早点死去。 “放血吧！”随着乾羽帝淡淡的一声命令，她的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好不容易从寒庭院出来，这才刚刚出来而已，就又要被人谋害性命，她究竟招谁惹谁了，要遭遇这样不公的待遇？ 她希望有人怜悯她，没有！ 她奢望有人来救她，没有！ 秦潇柟放弃自己最后的尊严，用乞求的眼神一一扫过这屋中的所有人，却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发现希望。他们，一个个都是害死她的人，又怎么可能帮她？ 无法叫喊，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刽子手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下更大的口子，鲜血直涌。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模糊，秦潇柟却还是睁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明黄的侧影，熟悉却又陌生。 泪落了，妆花了，她全然不顾，只是想要看看，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的绝情。 那个曾经允诺过她，守护一生，定不相欺的男人，将他逼死一次还不够，如今竟还要把她往死路上逼第二次。 寒庭院的五年，她始终未曾为乾羽帝的负心无情落过一滴泪。 此刻，秦潇柟才明白。并不是因为她坚强，也不是因为她所谓的不在乎。而是，还不到真正伤心欲绝的时候！ 如今，她为他泪流满面，为他不值一提的爱情与承诺！ 乾羽帝，你可曾看见？ 第13章 大难不死添新恨 “皇上——”尖细的喊叫声从殿外传来，顿时打破了殿内紧张的氛围。 “咱家有要事要禀告皇上，耽误了你们可负担不起！” 德公公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也顾不得扫一眼殿中的情形，便直接冲到了乾羽帝面前，附耳禀告。 德公公刚张口，乾羽帝的脸便陡然拉长，阴寒的眸光直接射到秦潇柟身上，让见者无不心惊肉跳。 几乎是咬牙切齿，乾羽帝指着张太医大声命令：“住手，立刻给朕住手！” 隐约之中，秦潇柟察觉到乾羽帝的目光，淡然回以他粲然一笑。 得意？欣慰？感激？ 无从知晓，她已昏了过去。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秦潇柟一点儿都没有感受到。待到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乾庭宫。 睁着眼，呆愣地看着那艳红的帐幔，似是在庆幸她还活着。 “娘娘醒过来了，皇上，娘娘睁开眼了！”珞婉激动地大声嚷嚷，谢天谢地忙活地不可开交，秦潇柟这才察觉到，房间内还有一位贵客，乾羽帝！ 四目相对，乾羽帝发现秦潇柟真的醒过来了，随即挥手示意珞婉出去。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宽敞的空间仿佛瞬间被压缩了般，甚是怪异。 秦潇柟欲起身，却发现浑身乏力，甚是艰难。 “不用行礼了，好生躺着养伤吧！”乾羽帝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过来搀扶她一下的意思，好似让她继续躺着便是大恩大德了。 秦潇柟轻蔑一笑，皇帝的架子果然是够大呀，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要起身行礼的？在刚刚做了那么无情残忍的事情之后，他还敢奢望她会对他俯首行礼吗？ 秦潇柟并没有停止动作，靠着未受伤的左臂，撑着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与乾羽帝平视。 “放心，在我大仇未报之前，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死的。”一丝怒意从乾羽帝阴沉的侧脸上一闪而过，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秦潇柟打断，“当然，只要你遵守之前的诺言，保我一生富贵荣华无忧，我自然可以再寻到凌霄花。” 大难不死，再见到乾羽帝站在自己眼前，这一刻，秦潇柟特别不想将他的帝王之尊放在眼中。所以，明知道他痛恨别人的威胁，她却偏偏要故意激怒他，威胁她，摆布他。 早在德公公闯进慈安宫之时，秦潇柟便已知晓自己得救了。离开之前，秦潇柟觉察到狐疑，故意在若珍姑姑眼前上演了那么一出，将珞婉责谴了回去，命她处理掉了寒庭院之前种的所有的凌霄花，以防万一。 也正是这万一，保住了秦潇柟的命。 然而，秦潇柟依旧忘不了不久前，那濒临死亡的绝望与害怕。感受这汩汩鲜血一股股从身体内消失，仿佛灵魂被一点点抽丝剥茧。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让她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若是珞婉来不及将凌霄花都处理完，若是德公公再发现得晚一些，若是血流的速度再快一些……她，秦潇柟，如今已经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乾羽帝半晌无语，秦潇柟百无聊赖翻右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兀自感慨：“我这一身是毒的怪物，这世上恐怕是没办法容身了。不知道放了那么多血之后，这毒除得怎么样了？若还是不够，下次可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好好养伤，莫再惹是生非，朕保你下半辈子性命无忧，荣华无限！”许是再待不下去了，乾羽帝丢下这一句，便忿然拂袖离开。 “多谢皇上恩典，妾身一定留着这条贱民，为您寻到凌霄花！”秦潇柟谄媚地感激，却是又增添了乾羽帝的怒气。 多希望他们只是帝王寡情，婢妾无义。这样，便可互不相欠，再不相念。 只可惜，不是！ 所以，她恨他，恨这个曾经允诺护她一生的男人，两度将她逼上死路，不留半分退路。 五年前的怨，五年后的恨，刻骨铭心的痛，势要在他们身上一一讨回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4章 蒙圣恩家人团聚 “娘娘，皇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您不知道，皇上抱着您回来的时候，可担心了。太医已经说没事了，可皇上硬是要守在您身边，等着您醒过来。”珞婉想起那时乾羽帝的紧张，只觉得他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深爱着秦潇柟。 秦潇柟听了，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再去犯傻。 若他真担心，又怎会下令让太医为她放血去毒？ “他不过是担心我死了，就再也寻不到凌霄花救方沫菱的命了而已！”秦潇柟冷冷一句感叹，仿佛已深入乾羽帝的心，将他彻底剖析清楚般肯定。 那无尽的无奈与凄凉，让珞婉连劝慰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口，只能陪在她身边，给予她温暖与依靠。 第二日刚用过早膳，乾羽帝便又驾临了乾庭宫，领着大病初愈的菱妃。 方沫菱脸上的红疹都消了下去，面色红润，越发显得光彩照人，完全见不到一点儿病色。 “表姐，多谢你的凌霄花，才又救了我一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方沫菱笑意盈盈坐到床边，欲握向秦潇柟的双手，却被她突兀地避开。 “妹妹如今这满身的毒，姐姐还是不要触碰得好，免得又连累了你。”秦潇柟声若细丝，极其婉转悦耳。 方沫菱的手停在了半空，为秦潇柟生分的敬称，为她毫不留情的躲闪。 她又何曾知晓，秦潇柟对自己表妹的这一声“姐姐”，叫得是多么的心酸！ 一瞬失态之后，方沫菱的如花笑脸复又呈现，安慰她：“表姐不用担心，皇上已经答应，不会再计较你身上的毒，你就安心养伤吧。” 秦潇柟侧头看去，正好对上那一双深邃的黑瞳。 乾羽帝错开灼人的目光，冷冷道：“朕已和太后商议，留你在乾庭宫养伤去毒，好好听张太医的安排，将这一身的毒都去掉。若是后宫再出现中毒的事件，朕必定不饶你！” “多谢皇上容妾身继续留在宫中伺候皇上！”秦潇柟倔强地起身，跪在床上俯首谢恩。 乾羽帝挥手示意她起身，秦潇柟却固执地继续跪着。雪白的中衣下形销骨立的轮廓隐约可见，瘦弱地禁不起一点儿风吹。 “妾身想请问皇上，皇上的意思，可是在妾身去掉身上的毒之前，都不能离开乾庭宫。”恭敬地叩首后，秦潇柟询问。 “朕没有下你的禁足令！”乾羽帝微怒解释。 “那么，妾身想要回家一趟，待去毒成功之后，再进宫，也免得连累了宫中的各位姐妹，不知皇上能否应允？”秦潇柟恭敬而又谦卑地求着乾羽帝。 “出宫？你是想要整个临垚城都知道大倾后宫住着一个满身是毒的女人，让他们罔议朕吗？”乾羽帝忽地大怒，不明因由。 莫名的愤怒引得方沫菱忙跪下求情：“皇上息怒，表姐只是想念姨父姨娘，五年不见，想见见他们而已，并不想制造纷乱的。其实，菱儿也想见见姨父姨娘，都好久没见着了。” 秦潇柟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跪在床上，一动不动。思考着，她出宫回家，和大倾的纷乱，有什么关系？ “真的只是这样吗？”乾羽帝冷声斥问秦潇柟，带着明显的怀疑。 “是，寒庭院五年，度日如年，妾身每一日都想念二老，想再看他们一眼。”秦潇柟低着头回答，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五年冷宫，两度生死，她是何等的想念父母的怀抱啊！ 略一沉思后，乾羽帝道：“如此，菱儿明日在承安宫中设宴，宴请左相夫妇入宫，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吧，也免得菱儿再特意出宫去了。” “谢皇上！” 到头来，她放弃骄傲与自尊苦苦哀求，还抵不上人家随口的一句想念。这就是，得宠与失宠的区别！ 第15章 君心难测妾承意 “张太医，上一次的放血去毒可有效果？”秦潇柟斜倚在软榻上，眼神慵懒，悠悠问着正在研究新从她身上取的血的张太医。 “娘娘，这个，臣真的不太好说。”张太医抬头，面带难色。 他并不是不好说，而是，不敢说！不管怎么说，他都逃不了一条罪，欺君之罪！ 珞婉按照惯例提着猫笼进来，放于几案上。然后，秦潇柟拆开刚刚包扎上的纱布，掌心的伤口很快便有鲜血溢出，颜色是一如既往的暗红。 秦潇柟将手伸向猫笼，笼中的灰猫闻着血腥味儿，便伸出鲜红的舌头，开始****她掌心的血液，宛如享受着珍稀佳肴。 这一幕，每天都会在张太医眼前上演。而那笼中的灰猫，至今还活着，虎虎生威。 试问，纵使她血中带毒，连一只猫都毒不死，又怎么能毒死一个人呢？ “那么，本宫来问，你说，可好？”秦潇柟重新将伤口包扎好，坐正身子，收起了之前的懒散，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了。 在床上养了数日，按照医嘱大大进补，身子骨好了很多，她也是时候来干正事了。 “那日青兰伤口上的毒，可是你验的？”秦潇柟凌厉的双眸直直盯着他，强大的气场不容许他撒谎。 “不是。” “嗯。”秦潇柟点头，料想也不是他。 “那么，验毒的是何人？张太医应该知道的吧？” “回娘娘，那日本不该微臣当值，微臣是被皇上突然从家中交到慈安宫的。之后，这件事便被皇上下令禁言。所以，微臣真的不知道。”张太医很是紧张，一再叩头，企图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谁料，秦潇柟却是一点儿都不怀疑，好似浑然没有发觉他的紧张，继续问着：“那么，本宫再问你，青兰的尸首，你可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这个，并不该我们太医院负责。按照惯例，宫中死了奴仆，若是没有家属认领，便会送到乱葬岗去。中毒身亡的，则会被火化成灰再送出宫。” 停顿了片刻，秦潇柟又问：“张太医统领太医院，这几日太医院里可有少人的？” 还是和之前一样，张太医按照自己知道的回答：“回娘娘，有几个辞官回家的，也有几个进来替补的。” 秦潇柟不再发问，殿内异常安静，只能听见两人平静的呼吸声。 秦潇柟不明白，张太医既然是乾羽帝的人，为什么又要在她这里透露消息呢？乾羽帝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真是让人难以揣测。 那日，方沫菱在承安宫中设宴，秦潇柟虽是如愿见到了爹娘，却也仅仅只是见到了而已。乾羽帝从头到尾作陪，让秦潇柟根本就没有机会向他们问及其它的事情。 很明显，乾羽帝不想要他们之间互通消息。至于为什么，只要等到秦潇柟见到了父亲自然就又分晓。 而在那之前，她得先解决这一身毒的麻烦，不再被人掣肘。 良久之后，秦潇柟清清嗓子，道：“本宫近日觉得，身子骨还是虚得很，还得再好好调养些许时日，不知张太医意下如何？” “娘娘放心，微臣这就为娘娘新开药方，娘娘照着方子，先调养半月，可别太急了。”张太医连声附和，却并没有在脸上见到半分谄媚唯诺。 秦潇柟微微笑着，命珞婉跟着张太医去太医院取药，暗中塞了他几锭银子。 既然乾羽帝想要秦潇柟好好活着，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16章 中毒事件复上演 寒庭院变身乾庭宫，昔日的凌贵妃出冷宫，成为今日的秦昭仪，一身毒血毒害宫女，入慈安宫而存活，几日内这诸多风云变幻。即便只是个昭仪，秦潇柟依旧是后宫女人议论的焦点。 五年前凌贵妃的荣宠，纵使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听说过的。秦潇柟东山再起，纵使她满身是毒，稍一不慎便是性命不保，却依旧阻挡不了她们前来观望的脚步。 秦潇柟也不厌烦，每日盛装打扮浓墨重彩描摹之后，等着她们到来。然后，看着她们识趣儿的，悻悻然离开。 只消几日，乾庭宫的门庭若市的喧闹便直接变作了门可罗雀的凄凉。 而她，秦潇柟，则是从一个满身是毒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毒物。 承着乾羽帝的“照料”，乾庭宫中多了很多珍稀的植物和诸多动物，都被秦潇柟一一安排豢养起来。其中，大多都是带毒的。 运气好的时候，看见的是秦昭仪在喂养小动物；运气差的时候，便是赫然见着秦潇柟冷眼看着好几只毒蝎子在她的手上嬉戏。 究竟是满身是毒还是百毒不侵，秦潇柟已不想去计较，她只是很好奇，真的满身剧毒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那抹熟悉的青色在眼前一闪而过，秦潇柟将盘绕在手臂上的黑蛇放回笼中，将珞婉招了过来：“这几日总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你去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谁？” 珞婉附身过来，小声说：“奴婢也发觉了，是在乾庭宫当差的一个宫女，总是鬼鬼祟祟的。奴婢一直盯着她，可就是没发现什么马脚，真是气死我了。” 一听竟然就是乾庭宫中的人，秦潇柟更是在意了。眼角不自觉开始发笑，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你继续盯着吧，别看得太紧了，让别人不能下手可就不太好了。”秦潇柟伸手理了理乱掉的鬓发，似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娘娘，云昭容来访！”一个宫女进来传话，秦潇柟和珞婉便停止了交谈。 秦潇柟起身，精神抖搂，想要去瞧瞧这位昭容究竟是何等人物，胆子如此之好。 “妹妹给姐姐请安，姐姐抱恙，本该早日前来探望，无奈今日刚从家中回宫，才得知消息，来晚了，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秦潇柟命珞婉前去扶她起身，自己则细细打量着来人。 容貌并不是很出众，衣衫也不艳丽，妆容得体不招摇花哨，素雅清新，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她只带了两个宫女，带着些礼物，并不像之前那些个娘娘那般嚣张。 两人一番交谈，秦潇柟得知，云昭容只是一知县之女，但颇有些才气，入宫一年也不争不抢，性子冷淡，引得乾羽帝甚是宠爱。此外，对诗书茶艺等也醉心，此番前来，却是要向秦潇柟讨教以花制胭脂的技艺。 “妹妹既然知晓我懂这些，自然也应该知道，当年正是因为那一份用芍药制成的胭脂，害得淑妃滑胎，落得五年冷宫生涯，妹妹难道就不怕为自身招惹祸事吗？”秦潇柟再提五年前的事情，第一次发现竟然也可以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口了。 “妹妹只是想要习一门技艺，闲来无事打发些时间，哪里还会去想其它的。那些个整日寻是非的人，又怎么能够懂得这其中的沉醉呢？”云昭容直言自身想法，却也多少说到了秦潇柟的心中。 想当年，她制那些胭脂蔻丹香料的时候，又何曾想到还会被人拿去做手脚呢？ 虽然秦潇柟有心将这门技艺教授给云昭容，最终也还是没有应承下来。只是说，过些时日，重新寻个人来教她。 很多时候，秦潇柟都是想着不要去连累别人，然而，到头来，却是别人先连累了她！ 刚刚将云昭容打发走了没过多久，乾庭宫这边就得到了消息，云昭容身中剧毒，性命堪忧。 第17章 乾庭宫满宫中毒 用完午膳，秦潇柟躺在院中的摇椅上享受暖阳的沐浴。 忽地，院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秦潇柟不悦地睁开双眼，便见着一大群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乾羽帝，淑妃随行。 “给朕仔仔细细地搜！”刚踏进宫门，乾羽帝便怒气冲冲命令。 随行的侍卫随即冲到各房间搜寻，本就小的乾庭宫顿时变得混乱不已。 “皇上？”跪在地上行礼的秦潇柟一脸错愕，不知自己又犯了何错，导致龙颜大怒。 乾羽帝阴沉着脸没有搭理秦潇柟，淑妃踩着小碎步踱到她面前，噙着笑反问：“云昭容来探望你之后回去，就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秦昭仪难道还不知道吗？” 尖细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畔，好似是要点醒众人，拆除秦潇柟这一出虚假的戏。无奈，却只见秦潇柟愣在当场，宛若被惊雷击中，浑然不知发生在云昭容身上的事。 正在这时，一侍卫脸色异常过来禀告。 “去后院！”乾羽帝听完，脸色更是阴沉，只一声吩咐，便领着人去了后院。 秦潇柟更是担忧，忙起身跟着一同到了后院。 眼前，正在就餐的宫人全都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珞婉，你怎么了？”秦潇柟惊讶地跑过来，将珞婉抱在怀中，一连叫了好多声，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颤抖着将手指放到鼻前，在触到鼻息的瞬间，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太医奉命一一诊断检查后，很快得到了一致的结论：“回皇上，饭菜中被人吓了毒，和云昭容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秦昭仪，没想到你这么狠毒的心，竟然连自己宫中的下人都不放过！”淑妃警惕地望向秦潇柟，一脸的难以置信。 简短的一句感叹，顿时像是定了秦潇柟的嘴，所有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看着她这个恶毒的女人。 “皇上，求你先让太医给她们解毒，她们已经昏迷好久了。”心里担忧珞婉的安危，秦潇柟忘记了辩解，只是恳求着乾羽帝。 “急什么，云儿现在还在宫中躺着，怎么没见你为她担忧半分？！”乾羽帝恼怒，秦潇柟不再多言，只是跪在地上，将珞婉紧紧抱在怀中。 在他眼中，云儿、菱儿，一个一个都比她来得重要。但在她身边，却是只有一个珞婉可以依靠呀！ 若秦潇柟的沉默便是默认，那么，当侍卫将一包粉末呈现到乾羽帝眼前的时候，即是人赃并获了。 乾羽帝将粉末扔到张太医手中，让他去验，寒光冷冷扫了秦潇柟一眼，幽幽发问：“在哪儿找到的？” “在内室，内室的梳妆龛里。” 秦潇柟诧异抬头，她的梳妆龛里何时有了这包东西？ 抬头瞬间，正好对上乾羽帝的目光，秦潇柟放弃了继续争辩的打算。 失望？了然？不愿去追究，因为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她的，不是吗？ 怔愣了片刻，乾羽帝轻轻一声叹息，挥手道：“抓起来吧！” 第18章 天不助人人自救 这一次，秦潇柟并没有反抗，只是紧紧抱着珞婉，笔直地跪在地上，求乾羽帝：“要抓妾身没问题，人命关天，还请皇上先让太医为她们解毒！” “解毒？”淑妃轻蔑一笑，“秦昭仪还是自己解吧，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 秦潇柟望向乾羽帝，他却道：“交出解药，朕饶你不死！” 解药？她有解药还用得着跪他吗？ 秦潇柟冷笑一声，宛若冬日里的冰雪，让人心生寒意。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下毒，证据呢？难道就凭这么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吗？我本身就是个毒物，要下毒还用得着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吗？还用得着把毒害这一宫的宫人，将毒药放在自己的房里，等着你们来抓我吗？你们究竟是太小看我还是太小看你们自己！”秦潇柟一句一句质问，问得他们哑口无言，不敢辩驳。 因为，他们只是想要将这些个罪名放到秦潇柟身上而已，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多。 “如果不是你下毒，为什么独独你一个没有事？”淑妃不服气地反问。 “为什么？”秦潇柟又是一声阴沉的冷笑，寒气逼人，“这一身的剧毒都毒不死我，难道还会怕这些个毒药吗？究竟是我下毒害人，还是别人下毒害我，还说不清楚呢！” 她都已经放弃尊严，跪在他面前了，换来的却只是淑妃的奚落和他的怀疑。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如此地卑微不堪？ 再也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两人，秦潇柟径自抱着珞婉起身离开，孱弱的身子半拖着珞婉，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 “站住！你想去哪儿？”淑妃以为她要逃，忙命侍卫挡住了她的去路。 阴寒的眸光射到淑妃身上，让她当即停在了原地：“你们不救她，我自己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猩红的眼，带着浓浓的恨，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仿佛要将他们深深烙印心间。即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们，不会放过这一群见死不救，想要一次次逼死她的人。 众人被秦潇柟眸中浓郁的恨意震慑，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她，拔下发髻上的银簪，一头乌黑青丝倾泻而下。 尖利的发簪顶端毫无犹豫划过腕间，狭长的伤口带着暗红的一同涌灌而出，银簪的头部已然变黑。 暗红的鲜血，一股一股，顺着秦潇柟的手臂，滴落到珞婉的唇瓣，顺着脖颈流到肌肤上，衣襟上，处处都是鲜血。 “快，给朕拉开她们！”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乾羽帝大声命人制止。 秦潇柟怨恨的眸子再一次投射到乾羽帝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一直折磨她，不让她生，不让她死。他究竟，还想要怎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多少次想要问他这个问题，真正问出口的时候，却还是，得不到结果。 乾羽帝的脸望向了它处，就好像从来完全没有听到秦潇柟的问话。那般声嘶力竭的怒吼，他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第19章 珞婉醒真相大白 “咳咳！”珞婉在被侍卫拖走的途中醒过来，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混乱。 “珞婉，你醒过来了！”秦潇柟欣喜若狂，挣扎开身后的侍卫，冲到珞婉身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怎么了？”珞婉望向那一群昏倒的宫人询问。 “没什么？只要你醒来就好了。” “他们都被人下毒了，包括你在内。而且，侍卫在秦昭仪的房间内，搜到了残留的毒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淑妃好心为珞婉解释了疑惑。 “下毒？”珞婉看到秦昭仪这一身的血，还有两人身后的侍卫，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怀疑是娘娘下毒？” 珞婉忽地站起来，目光在院中快速搜索，很快就瞥见了那一抹青色，快步朝着那边走去：“是她，一定是她下毒陷害娘娘的。这几日我一直觉得她行踪诡异，特意去问了德公公，发现她根本就不是乾庭宫中的宫女。没想到，还没将这个消息告诉娘娘，竟然就被她暗害了。” 珞婉揪着那个宫女的后襟，硬生生将她拖到乾羽帝身前，求他为秦潇柟做主。 “你可安排了这个人进乾庭宫？”乾羽帝问身边的德公公。 德公公仔细瞅了一会儿之后摇头否认。 “张太医，将她弄醒！”乾羽帝冷冷吩咐。 “秦昭仪，得罪了！”张太医步到秦潇柟身前，取了些血，想要尝试以毒攻毒救眼前这个宫女醒来。 这个过程中，淑妃一直一言不发，眼睛一直盯着那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宫女看。待到她慢慢睁开眼，扫视四周，对上淑妃的脸时，才突然道：“青竹，你不是带着珞婉的尸首回乡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认定了青竹下毒诬陷秦潇柟的罪名，还给了她这样做的理由。 “娘娘，我……” “这是什么？” 青竹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何事，珞婉就又眼尖地发现了藏在她衣襟中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包同样包装的药粉。 很快，经过太医的验证，和之前搜出来的那一包完全一样。 人赃并获，真相水落石出，青竹不得不乖乖俯首认罪。 “抓起来，交给……” “皇上！”乾羽帝发落的话还没说完，秦潇柟便抢先跪在他面前，恳求道，“她陷害臣妾，还差点害了臣妾的性命，恳请皇上将她交由臣妾发落，臣妾一定好好处理，为皇上分忧，为云昭容解气！” 青竹闻言，恶狠狠地瞪着秦潇柟，大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我妹妹还不够，还想要害死我吗？” 秦潇柟此刻心情大好，也不恼，只冲着她微微一笑道：“连太后娘娘都不追究我的责任，称青兰的死只是个意外了。又是谁向你多嘴，说青兰是被我害死的？” 若有所指的目光瞟到淑妃身上，淑妃也正好望向这边，尴尬一笑，别看了脸。 “罢了，就交给你处理吧。”不欲再在这里毒耗费时间，乾羽帝懒懒一挥手，答应了秦潇柟的请求。 “谢皇上！” 对着那疾疾而去的明黄的背影，秦潇柟含笑谢恩，诡异的笑容宛若阳光下妖艳绽放的曼珠沙华。 第20章 历审青竹处火刑 乾庭宫，偏院内室中，秦潇柟端坐在正中的贵妃椅上，缓缓拆开右手手腕上刚包扎好的纱布。 房间门窗皆被关上，一片昏暗。青竹全身牢牢捆绑被人按压着跪在室内地上，因秦潇柟听不得她的谩骂命人堵住了她的嘴，她只得以双目狠狠地瞪着她。 秦潇柟也不看她，只径自干着自己的事。就着还未愈合的伤口，用自己的血喂了笼中灰猫的午餐。 罢了，秦潇柟才抬起那双被浓妆艳抹，勾勒得极其妩媚的眸子，望向青竹。红唇轻启，徐徐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宫毒死了你妹妹青兰，今日本宫就让你看个明白。这只灰猫，自打青兰出事那天起，就一日三餐只以本宫的血为食，至今健在。就算本宫的血里带毒，难道连一只猫都毒不死的血，还能毒死一个人吗？” 青竹不信，依旧只是带着满满的恨意瞪着秦潇柟。 秦潇柟轻笑，继续道：“你不信也没关系，不过，你得知道，之前你中毒昏迷，是喝了本宫的血之后，才苏醒过来的。” 提起中毒的事，青竹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蹊跷，挣扎着要说些什么，却是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是想问，为什么你会中毒吗？”秦潇柟冲着她又是浅浅一笑，弯弯的眉眼好看极了，魅惑之中摄人心魂，“本宫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云昭容来了乾庭宫之后就中毒昏迷？为什么乾庭宫的宫人都中了相同的毒，包括你在内？为什么本宫的梳妆龛里会有和你身上一样的毒药？你究竟是想陷害本宫毒害云昭容还是想下毒害本宫而未遂呢？如果你想好了，就点头。要是没想好，本宫有的是时间等你想好！” 说罢，秦潇柟顺势斜倚在椅侧，悠闲地等待着青竹的反应。 许是知道大势已去，此刻不得不低头，青竹连连点头。 秦潇柟挥手，命人给她送拿掉了口中的阻塞。 谁料，青竹刚得自由便是对着秦潇柟吼道：“你少在这儿胡扯，娘娘绝对不会陷害我的，绝对不会！” “娘娘，是哪位娘娘？淑妃，还是别的？”秦潇柟闻言焦急追问。 “对，是淑妃，就是淑妃娘娘！”青竹反应极快，突然一下子就改口道，完全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秦潇柟一步步踱到青竹面前，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对着她含恨的双眼徐徐道：“少得意了，你以为本宫会上你的当吗？要真是淑妃，她会那么焦急地跟你撇清关系？她早把你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呸！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心如蛇蝎吗？”幸好秦潇柟躲闪及时，青竹这一口才没有淬到她身上去。 “给本宫掌嘴，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停！”秦潇柟将青竹丢给了一旁的两个宫人，回到了贵妃椅上，静静聆听着空旷的房间中回荡着的清脆的巴掌声。 不过几下，青竹的脸颊便是一片红肿，嘴角出血，她却还嘴硬地冲着秦潇柟大声怒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就是想整死我吗？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被皇上讨厌，一辈子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一辈子没办法出宫，一个人在这宫里老死……” 一句句恶毒的诅咒传入耳中，秦潇柟竟是一点儿不恼，噙着淡淡的笑意，望着青竹，听着她一句一句地骂。 若就凭她这么几句诅咒，就能影响到她的生活，她还就真不信了呢！ 秦潇柟就这般稳若泰山听着青竹的骂声，直到，她受不住打，昏了过去。 “打水来，给本宫泼醒！” 冰凉的泉水从头顶倾倒而下，青竹终是受不了这刺激，复又睁开了双眼。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此刻最为记恨的秦潇柟放大的脸。 这一次，还不待青竹诅咒的话语出口，秦潇柟便已掐住了她的下颌，让她说不出话来。 “皇上已将你交给本宫处理了，你就乖乖认命吧。你小小一介宫女，诬陷昭仪，毒害昭容，妄图谋害性命，不管那一条，都是死罪！不过，本宫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死法。如果不出所料，你接到消息去领你妹妹的尸首的时候，她早已火化成灰了吧。好歹姐妹一场，本宫送你个人情，让你们下去还是姐妹。” 许是有些疲倦了，秦潇柟也不再去追究青竹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直接给了她结果：“来人，传本宫命令，贱婢青竹，谋害宫妃，处以火刑！” 第21章 姐妹情深吐真心 珞婉满怀心事进到内室的时候，秦潇柟正认真地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狭长的眸子被施以重重的粉黛，眼角上翘，似是勾人心魂的弯钩。眼帘涂抹了一层淡淡的幽紫的胭脂，隐隐散发着紫罗兰的幽香，令闻着心神荡漾。额间眉心朱红的凌霄花印妖艳绽放，与浓墨重彩勾勒的眉眼交相辉映，尽显妩媚动人，成就了她独一无二的美。 自打秦潇柟如此浓艳地描画眉眼之后，后宫中不止一个女人效仿学习，却是除了她之外，再没在第二个女人脸上瞧出美意。 大功告成，秦潇柟放下眉笔，对着镜子审视一番，甚是满意。 “参汤熬好了？”瞧见珞婉端着的青瓷画盅，秦潇柟问道。 珞婉只是站在原地点头，没有开口答话。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我又不是什么外人。”秦潇柟走过去接过珞婉手中的汤盅，见着了她满脸的心事重重。 秦潇柟背对着珞婉，正好挡住了秦潇柟身前的汤盅，珞婉只能见着她不停地往汤中加东西，却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娘娘，宫里的人，现在都在议论您！”踟蹰着，珞婉终是开了口。 秦潇柟淡然一笑，完全不像珞婉这般紧张：“这后宫里的人，有哪一天是没有议论我的？” 她早已习惯了，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更不怕他们去说。 “不是的，这次不一样。”珞婉忙解释，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不就是烧死了个宫女，说我冷血无情，心如蛇蝎，一个满身是毒的怪物之类的话吗？我既然敢做，就不会怕他们说。那些个爱嚼舌根的人，应该庆幸，烧死的不是他！”现在是淑妃暂管后宫，珞婉这一趟去内务府去人参，又到御膳房煲汤，少不了要受很多刁难。秦潇柟知她受了委屈，特意安慰。 听着秦潇柟的这些话，再看看她正在进行的事情，珞婉愣在了当场，许久才道：“小姐，你，变了！” 珞婉一次次劝自己，秦潇柟这样做都是被逼的，都有她自己的理由。可是，眼前这一幕，让她连自欺欺人的勇气都消失了。 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姐，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 秦潇柟也愣住了，手停在半空，静止。 变了吗？ 怎么可能不变？！ 从她踏入寒庭院的那刻起，她就变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要想活下去，要想安稳地活下去，就必须得改变。如今她只是个小小的昭仪，名分不高权利不够，上面还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挑她的刺儿，找她的麻烦。她若不狠毒一些，树立威信，让人不敢轻易招惹，岂不是要天天受人欺负？ “珞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如今在这宫里，除了我们自己，再没有人会护着我们，帮着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如果不变，我们就只能一辈子呆在寒庭院中，再不见天日！”秦潇柟语重心长说着，眉眼凝重，却是不知珞婉听懂了多少。 “可是……” 珞婉知道，秦潇柟这样完全是逼不得已。可是，她真的不想要看见她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她就不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枝独秀？ 秦潇柟不知道珞婉的这一颗纯真的心，存留在这后宫之中，究竟是对，还是错？她将珞婉搂在自己怀中，轻声呢喃：“在这后宫之中，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无论何时，我一定会站在你身前，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曾经，也有人这般类似地许诺过她。只是，他终究背弃诺言，负了她。秦潇柟深受其害，更加明白这诺言的重要。所以，此刻，她真心实意允诺，一定要好好护着怀中这个人，这颗心，这个自己唯一的依靠。 “护你”二字，何其简单。往往，却要用生命去证明！ “小姐，珞婉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珞婉扑在秦潇柟怀中，低声啜泣，因愧疚，因感动。 “好了，不哭了，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秦潇柟轻拍着珞婉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帮我更衣吧，是时候出去一趟了。”待珞婉恢复，秦潇柟吩咐。 “小姐打算去哪儿呀？”珞婉为秦潇柟挑了一件淡紫色的绣袍，外罩同色纱裙，正好和她眼帘的胭脂相配。 “去锦云宫，探病，看看云昭容好些了没。”秦潇柟徐徐道，并端上了放在案几上的汤盅。 第22章 虚情假意探病忙 锦云宫里，可谓是热闹至极，嬉笑声隔墙传出，好不让人钦羡。 秦潇柟到时，宫人说云昭容正在曲苑赏花，便让人直接领去了曲苑。 所谓“曲苑”，是锦云宫的一处别苑。一路而去，水榭短亭，九曲长廊，样样精致，处处透着诗情画意，倒也很符这“曲苑”二字。 据那带路的公公介绍，是乾羽帝特意为云昭容建造的，一花一草，每一处布局，都是乾羽帝亲自设计，督工建造的。虽只是一处别苑，却也是帝王用心为之，如今的大倾后宫，恐怕连淑妃的风华宫也没有这般待遇，也难怪锦云宫的宫人逢人便啧啧而谈。 曾几何时，也曾有一人为她建造了一整座宫殿。只是如今，已经化作了一片灰烬而已。 “咳咳！”闻声望去，一位佳人倚栏而立，掩面轻咳。 “是不是受凉了？朕陪你回去歇着吧。”那伟岸挺拔的明黄背影，将佳人护在身前，细心为她披上狐衾，系上颈间缎带，羡煞了周围一众宫妃。 “皇上，臣妾没事，别让姐妹们看笑话了。”佳人娇羞嗔言，完全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眼前，是接天碧叶，菡萏初露，袅袅白烟升腾，幽幽清香四溢，好一副郎情妾意景美的画卷。 秦潇柟若是早知道，所谓的赏花，是乾羽帝陪着云昭容，而非云昭容和一众宫妃，绝对不会站在这里，让他们灼伤自己的眼。 此刻才是初夏，天才刚刚转暖，为博美人一笑，乾羽帝竟引温泉活水至此，让荷花提早开放。这，便是帝王盛宠！ “看来臣妾来得正是时候了，臣妾刚熬了一碗参汤，不仅对云妹妹的病有帮助，更有驱寒的功效，妹妹可趁热喝了，也免得皇上再担忧。”轻咳一声，秦潇柟领着珞婉徐徐向亭榭那边走去。近了，才向乾羽帝行礼。 自打秦潇柟出现的那一刻，乾羽帝的脸便直接晴转多云，对着她含笑的脸，僵硬地问：“你来干什么？” 秦潇柟抬眸看了看乾羽帝，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些，答道：“当然是来看云妹妹的了，诸位姐妹不都是来探病的吗？” 美目流转，目光缓缓扫过亭中众位佳丽，还有石桌上堆满的各式礼物，答案不言而喻。 “秦昭仪来探病，就带这么一碗参汤？我们还真是看不出你关心云昭容的诚意呀。”一位衣着华丽的宫妃开口嘲笑，座下顿时议论纷纷。 秦潇柟瞧这人，姿色确实不错，在这众坐之中，包括云昭容在内，绝对称得上第一。从着装打扮和之前的话推断，品阶应是在她之上。也难怪，敢起这个头。 不过，长得漂亮，品阶高又有什么用？不是照样还得到云昭容这里来才能见得上皇上一面。 一抹轻笑在嘴角勾起，秦潇柟道：“论金银绸缎，妾身送来的子嗣比不上云妹妹宫里的好货了。不过这治病的参汤，却是妾身亲自调制的，包管云妹妹药到病除。究竟有没有诚意，等到用过之后，自然见分晓。” 秦潇柟也不和她多费口舌，从珞婉手中接过参汤，亲自呈到乾羽帝和云昭容眼前，等待二人的决定。 第23章 余毒作祟惹恶疾 嬉笑吵闹的曲苑突然安静了下来，乾羽帝深邃的墨瞳直直盯着秦潇柟那双浓墨重彩描摹的媚眼，仿佛是要看穿这厚重粉黛之后的真容。 秦潇柟眼观鼻，鼻观口，低头安静地等着，仿佛浑然没有察觉头顶灼灼的目光。 良久，乾羽帝似是终于决定放弃，轻轻一声叹息，命人传张太医前来检验。 秦潇柟一点儿也不恼，放心大胆地由着宫人端走手中的参汤，和他们一同等着张太医前来检验。 也不想想，她若是真想要害云昭容的性命，会这么没有脑子，公然在乾羽帝眼前下毒，用这种没有水准的手段？ 她不仅不会害云昭容的性命，还会让她好好活着，一点儿病根儿都不留下，免得落人口舌。 张太医很快便到，不仅没有毒，还对秦潇柟的参汤赞不绝口，对于云昭容的病，完全对症。这一碗由秦潇柟调配的参汤，解决了让他们头疼了好久的问题，若不是乾羽帝在场，他都快跪下来磕头感谢了。 不仅张太医叫奇，诸多宫妃也连连称奇。奇怪秦潇柟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怪物，怎么会好心来帮云昭容治病。不过，任她们怎么想也猜不透秦潇柟的心思，最后不过归结为秦潇柟也想要巴结云昭容，这位乾羽帝的宠妃，分得帝王一份宠爱。 亲眼见着云昭容服下了参汤，秦潇柟便起身告辞。 “既然出来了，就留下来一同赏花吧。”乾羽帝脱口而出，不知其中夹杂了多少的敷衍。 “不了，毕竟臣妾还在养伤去毒期间，长期逗留宫外不好，还是早些回乾庭宫为好。”秦潇柟提及身上的毒，众人当即警醒，连假惺惺地挽留也免了。 离了锦云宫，秦潇柟命珞婉去打听刚刚那位嘲笑她的人是谁，很快就有了结果。芙嫔，两年前进宫，是那一届秀女中最为出色的一个。父亲是兵部尚书，一入宫便是芙嫔，盛宠一时，却也只是一时而已，之后便一直没有升迁。 秦潇柟闻言，付之一笑。又是一个可怜人，可怜而不自知。 乾庭宫的日子一如往昔，喂养毒物，打理药材，除了张太医每日一诊外，偏远的一处小院鲜少有人涉足，和之前寒庭院的冷宫生活无甚区别。 门外又传来了咳嗽声，这几日时常听见，扰得秦潇柟不得安宁，正好张太医在，便道：“许是宫里哪个下人感染了风寒，这几日咳嗽得厉害，麻烦张太医帮着看一下吧。” 既是秦潇柟发话，张太医也就顺便去看了一下。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谁料，回来的时候，脸色整个变了。 “娘娘，关于您身上的余毒，臣有要事相商，不知是否方便。”张太医看了眼一旁侍候的珞婉，对秦潇柟说。 “珞婉，去看看那位宫女怎么样了。”秦潇柟将珞婉打发走，然后等着张太医的下文。 “臣有一事，想请问娘娘，上次中毒之后，这些宫女身上的余毒，娘娘有帮她们去除吗？” 其实，张太医和秦潇柟心中都清楚，虽然靠着秦潇柟的血，让中毒的人都醒了过来。但以毒攻毒的办法，并没有根治，体内余毒不除，可能比单纯的中毒更加严重。秦潇柟特意熬制参汤到锦云宫，正是为了帮云昭容去毒。 “上次在锦云宫，张太医不是都知道参汤里面放了些什么了吗？皇上命你为她们诊治，本宫以为你都解决了。”秦潇柟反问，将责任全都推到了张太医的身上。 此时的张太医，真的是有口难言。整个太医院，那么多的事，谁会顾及这些个宫女的性命。再说了，就算他知道了解毒的成分，用药剂量完全没有研究，他又怎么可以为她们解毒呢？ “依你的意思，她们是毒发了？”见张太医如此紧张，秦潇柟也推测到了这一点。 张太医摇头，若仅仅只是毒发，他何须如此紧张。 “如果老臣没有诊断错，留在她们体内的余毒，已经变异，剧毒入体，五脏六腑俱损，死期将至！”而这诸多条性命的责任，势必要追究到张太医身上。 第24章 中毒方休瘟疫起 很快，宫里就传开了，乾庭宫的一个宫女感染风寒，长久不治，恶化成了瘟疫，张太医诊断的时候，已经传染了好多人。 乾羽帝闻言，下令将乾庭宫中未感染瘟疫的人迁出，感染者留于乾庭宫中，禁止外出，等待太医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 秦潇柟百毒不侵，自是无恙，而她又将珞婉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早为她解了毒。所以，待张太医诊断之后，只有这二人安然无恙出了乾庭宫。 瘟疫，一向杀人于无形，谁也不敢保证，在治疗方法找出来之前，自己会不会被感染，失去性命，谁也不愿意去接近这瘟疫的源头，乾庭宫。就连已经被确认没有被传染的秦潇柟二人，大家都是避而远之。 太医不愿去接近乾庭宫，这救治的苦差只得落到了张太医身上，因为是他最先诊断出来的，最是适宜。再说，张太医作为整个太医院的院正，若是连他也束手无策，其它人更是没有办法了。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张太医和秦潇柟才得以瞒过众人，将余毒入体偷天换日变作了瘟疫，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知晓那些惨死的宫人的真正死因，更无从知晓，这一切，又是谁在幕后一手操纵的？ 突来的瘟疫惹得后宫人心惶惶，说是将未传染的人迁出，却是谁也不愿意收留秦潇柟二人，就连住在附近的宫殿之中也不愿意。偌大一个皇宫，无数座华美宽敞的宫殿，一时之间，竟是无她们恶人的容身之地。 而且，秦潇柟这个满身是毒的怪物，自打从寒庭院出来后，灾难不断，从未安宁过，如今更是闹起了瘟疫，宫里的人直接将她视作了不祥之人。就连菱妃，秦潇柟血缘上的表妹，也没有任何消息，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最后，幸亏那一碗参汤的功劳，云昭容才勉为其难收留了二人，腾了一个别院给秦潇柟二人住。 然，自秦潇柟入住锦云宫起，整个锦云宫就进入了戒备状态，太医一日请脉三次，凡是她们二人到过的地方，都会小心又小心，若非重要之处，就会暗中直接烧掉。这些，秦潇柟全都看在眼中，却从未说过一句不满，谁叫她现在寄人篱下呢？ 论品阶，她在云昭容之上，论圣宠，云昭容远不及她当年十分之一，她这般骄傲的一个人，又岂能受得了这些下人的窝囊气？ 这一日，秦潇柟精心打扮之后，便端着这几日忙活出来的药膳向着乾明宫而去。守在宫外的正好是德公公，熟人见面，秦潇柟觉得好说话极了。 “德公公，我精心为皇上准备些可口的膳食，让皇上解解累，烦请公公帮着通告一声。”说着，秦潇柟将几锭元宝塞到了德公公手中。 德公公笑着将元宝纳到衣袖中，眉开眼笑解释：“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分。只是皇上此刻正在和高大人商量要事，还请娘娘稍等片刻。” 秦潇柟在宫门等了片刻，便见着一人从宫门踏出。走路的身形透着说不出的颓败，面色却是异样的得意与欣喜，甚是不协调。 那人一转身，见着了候在宫门外的秦潇柟，连忙收起了脸上的异色，变得端庄稳重了许多。行至秦潇柟身前的时候，竟还俯身对她行了礼：“娘娘吉祥！” 秦潇柟示意她免礼起身，眉目相接的瞬间，那被幽紫的官袍衬托得俊朗的容颜，那不羁的眉眼，隐隐中，总让秦潇柟觉得莫名的熟悉。更何况，如今在这宫中，能识得秦潇柟还对她行礼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 待他走远之后，秦潇柟问德公公：“这位就是高大人？” “是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大人。”德公公说着，便不由摇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好的考出来的一个金科状元，在殿前御试之后，硬生生被皇上改成了武状元，唉！” 秦潇柟听了，也不由叹息。乾羽帝如此固执地胡闹，他想要不“大名鼎鼎”都不行呀。 “正好要到传午膳的时间了，奴才该去忙活了。娘娘快些进去吧，膳食凉了可就不可口了。”在德公公的催促下，秦潇柟踏入了五年未进的乾明宫。 第25章 乾明宫恍如一梦 许是方才乾羽帝和高大人商谈的事情过于机密，殿中此刻没有一个内侍。一眼望去，只有乾羽帝一人侧手撑着脑袋，埋在两挪高高的奏折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高龙椅之上，五爪蟠龙翻腾，王者之尊凛然威严。 秦潇柟一步步走近他，王冠绦珠下的俊颜愈加清晰，空气中熟悉的龙涎香夹杂着清幽的墨香，视野开始模糊。 “潇柟，群臣上书，劝朕早日立后，你说，朕让淑妃暂管后宫，让太后安心，如何？”他蹙眉抬头，温言相问。 她冲她微微一笑，艳若牡丹：“皇上认为妥当便可，臣妾没有意见。” 少年天子壮志凌云，执笔而过指点河山，敌不过佳人在侧会心一笑。 一切恍如昨日，幕幕清晰，好似还沉浸在那郎情妾意的梦。 而今还似梦中，次次相见，唯余此恨刻骨。 “太后又催朕立后了，你说，朕该怎么办才好？”略带无奈的问话从龙案后方传来，秦潇柟猛然惊醒，却只见那人依旧还是原来的姿势，丝毫没察觉她的到来。 “臣妾认为，如今后宫妃嫔皆无子嗣，并不是立后的时机。为免引起后宫纷乱，因任由淑妃暂掌凤印，替皇上分忧。”秦潇柟就那般离开宽旷的大殿之上，傲然回答。 乾羽帝猛然抬头，见到突然出现在大殿中的人，惊慌之色隐藏不住，左手悄悄往龙袍衣袖中缩。 若秦潇柟没有看错，他想要藏住的，是一个精致的木偶。贵为帝王之尊的他，竟然对着一个小木偶诉说心事，也难怪他会如此慌乱不知所措！ “秦昭仪，未经传召，这乾明宫可是你能随便进的？”冰冷的话语随着红唇的启和传来，那些五年前的画面瞬间破灭，远去。 秦潇柟忙跪下请罪，朱漆托盘上的青瓷汤盅跟随着一同颤抖：“妾身日日盼着皇上到妾身宫中走一走，却始终盼不到皇上，妾身着实想念得紧，便只好亲自来找皇上了。不是妾身不知道通报，实乃宫门口并无随侍，这才大着胆子进来的。而且，而且，妾身是真的不知道，不能随便进乾明宫的。” 秦潇柟越说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听见隐隐的啜泣声。 乾明宫外殿即是御书房，宫妃不得随意入内。轻则惩罚，重则干政大罪。然，秦潇柟自入宫便蒙获乾羽帝盛宠，从未对她拘谨过，她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乾羽帝陷入沉默，看着剃头跪在殿中的秦潇柟，瘦弱得不堪风吹，仿佛手中的托盘便能将她压倒一般。低低的啜泣惹得肩头抖动，好不惹人生怜，怒气也少了几分。 “那么，朕再告诉你一边，乾明宫，乃办政重地，未经传召，后妃不得入内。否则，以干政惩治！这次，可得好好记住了。” 冰冷的警告从头顶传来，秦潇柟一边心凉一边自嘲。他难道就真的忘记了吗？曾经，就是他，亲口许诺了她在后宫的一切权利！ “臣妾谨遵皇上教诲！”秦潇柟抬头，沉声道。 乾羽帝点头，轻嗯了一声：“有时间朕会去锦云宫看你的，你且先下去吧。” 秦潇柟并没有走的意思，跪在地上，继续道：“皇上，臣妾亲自做了药膳，为皇上解累解乏，凉了可有不可口了。” “先搁着吧，朕批完奏折便用。”头也没抬，乾羽帝敷衍道。 “皇上，妾身还有要事相告！”一而再再而三，秦潇柟终只能以这般生硬的借口引起他的关注。 第26章 叹此生出宫无望 “菱妃娘娘的旧疾，每月必须服药一次才不会发作。妾身想，应该是时候出宫去寻药了。”秦潇柟很是谨慎地说着，生怕引起了乾羽帝不好的记忆。 乾羽帝并没有忘记两人之间关于凌霄花的牵扯，却只是阴沉着声音淡淡道：“这等跋山涉水的事，你就不用出宫了。将采药的地址告诉朕，朕自会命御药官去采摘。” “可是，皇上……” “朕心意已决，你想要出宫，是绝对不可能的！”厌烦地打断秦潇柟的解释，乾羽帝直接一句话扼杀她所有的妄想。 你越是不想让我出宫，我就偏要出宫去！ 秦潇柟一声冷哼，起身傲然立于殿中，抬眸与乾羽帝对望，眸光凛冽如剑，之前的唯诺服帖早已不复存在。额间凌霄花印似火燃烧，诉说着那浓郁的恨意与不甘。 “如果妾身说，如今后宫上下皆认为妾身是灾星，饱受冷眼讥讽，乾庭宫被封，无处容身，皇上可愿放妾身暂时回相府小住？”明知道他早已不会怜惜，却还是谦卑地将这番话语徐徐道出，带着全部的尊严祈求。 在乾羽帝面前，秦潇柟只觉得以前的爱和现在的恨将她的人格彻底分成了两部分，不知该去选择哪一个自己。 最后，只落得“高傲不得，卑贱惹弃”的下场。 “普天之下，并非只有你一人知道凌霄花的下落。若你还想要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趁早打消出宫的念头！” 乾羽帝冰冷无情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刹那间，秦潇柟只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巨大的笑话。 从始至终，贵为帝王之尊的他，都没有被她威胁过。什么凌霄花，什么秦潇柟，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放她出来，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新的报复，从一个小的牢笼换到一个更大的牢笼，让她一辈子没办法挣脱，只得乖乖在牢笼中任他戏耍，玩弄！ 淑妃说得对，他要让他们活下来，慢慢地折磨，一日又一日，没有尽头。 而她唯一握在手中对抗的筹码，竟然还是他的施舍！ 可笑！多么可笑啊！ “妾身一定牢牢记住皇上的教诲，为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定会乖乖待在宫中，这辈子再也不踏出半步，请皇上务必放心！”一字一句，秦潇柟对乾羽帝允诺。 退身而去，手中的朱漆托盘砰然落地，盅碎汤洒，满地残渣。 秦潇柟高调离去，恣意对乾羽帝发泄心中的不满，却毫无惧意。后宫的女人，并不仅仅可以恃宠生娇，还可恃“命”生娇！ 若问秦潇柟手中还有何筹码与之抗衡，便是她自己的命！ 乾羽帝既不让她死，她便要用这条命，一步步毁了他最最在乎的一切。她倒要看看，到了最后，究竟是谁失去得更多？究竟是谁更加痛苦？ 望着那决然离去的孤傲的背影，与洒落满地的药膳，刺目的阳光扫过，心蓦地抽痛。 她，还是那般的骄傲，从未改变过，即便做出那般卑微的姿态。 他，还是当初温润如玉的帝王。 只是他们，早已不复当初！ 第27章 忆往昔当时年少 “小白脸儿，叫什么名字？本公子怎么瞧着眼生呀！”那是秦潇柟第一次去书院，还没见到夫子，就被一群比自己大的少年拦住了去路。 “高公子问你话，你没听见吗？”秦潇柟欲绕过他们，却被另外的人拉住了。 秦潇柟不理，只是一个劲儿地想要远离这群前来找麻烦的公子哥，想要离他们远远的。 然而，她越是不理不睬，他们越是欺负她。拉拉扯扯之间，秦潇柟很快就被推搡在地上。 手臂在地上蹭破了皮，刺辣辣地痛。她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优哉游哉在一边瞧着的高公子一眼，跑着离开了。 那日虽是逃过了一劫，书院里的刁难和欺负却是从未中断。因为她个头小，因为她从不开口说话，高玉龄为首的一群人总来找她麻烦。没有人前来帮她，也没人敢来帮她！ 直到那日，他们摘掉了她的帽子，拔掉了她束发的玉簪。 “女人？她竟然是女人？” 书院里的学生都惊呆了，嚷嚷着要赶她出去。 “女子不得入书院，这可是欺君的大罪，你不知道吗？谁让你进来的？”许是被秦潇柟的身份吓住了，高玉龄出乎意料没有欺负她，却阻挡不了整个书院的人对她的驱赶辱骂。 她在书院里毫无方向地奔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和家里人赌气才冒充哥哥跑来书院的，她不能连累他们，更没有人来救她。 仓皇不知所措之际，一只温暖的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带着她在书院的园林中不断穿梭，终是摆脱了那些学生的追逐。 停下来后，秦潇柟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人，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头，也是书院的学生，只是平日总坐在最后，寡言少语的，秦潇柟很少留意到他。 此刻细细看去，秦潇柟只觉那张脸好看极了，完全别不开眼。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灵水灵的，圆圆的，润润的，不知道怎的，秦潇柟眼前浮现的，便是水中小鱼吐出一个个气泡的情景。 “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在秦潇柟对着他的容颜发呆之际，他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温言安慰。 他说，他会保护她，一辈子保护她！ 转身回头，却又是那一群狰狞的要赶她走的人，他们叫喊着要抓她去见官，要把她赶出书院。 秦潇柟焦急地去握那双温暖的小手，却只抓住了一手空气。 明明刚才还在身边的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却是那般真实的存在。 “小鱼，你在哪儿？你出来呀！”她大声呼喊，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秦潇柟仓皇地往前拼命奔跑，却发现身后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背着弓箭，持着锋利的刀剑，正向她砍来。 眼前的路突然消失，变作了万丈高崖，她已无路可走。 从噩梦中惊醒，秦潇柟发觉自己湿汗淋漓。四周一片寂静，淡淡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满是凄然。 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噩梦了。 梦醒之后，还是那般的真实，真实的恐惧与绝望！ “高玉龄，高玉龄，……”秦潇柟一遍遍念叨着这个名字，回忆着年少书院的那段年华。 她清楚地记得，之后，书院之中，再没有人欺负她。 然而，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摆脱掉这个噩梦。 从没有人真正伤害到她，只是那个承诺保护她的人，突然消失了而已！ 第28章 悄出宫围场相遇 四月的天，暖阳明媚，万物复苏，绿叶繁茂，正是外出活动的好时候。 皇家围场中，乾羽帝着一袭银灰色劲装，驾着纯种雪白色骏马，驰骋在山野之中，意气风发。 不过片刻功夫，便射杀了一头棕色的袍子，引起欢呼声一片。 乾羽帝来了兴致，下令跟随的侍卫也一同去练练手，赢者大赏，顿时都雀跃起来，跃跃欲试。 一声令下，数百匹骏马奔腾，惊起林中百鸟扑腾着翅膀不停高飞。 乾羽帝自是不甘示弱，早跑在侍卫之前，奔进了树林深处，去猎捕更为凶猛健壮的猎物。 无人知晓，在围场的某个边角，山坡陡峭，并无粗壮的乔木扎根固土，仅覆盖着稀疏的野草。一位瘦弱的女子，背着竹篓，正在费力地向上攀爬。 一会儿之后，山坡上端，一位俊朗的少年牵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徐徐布来。他将马儿拴在树干上，任它自己食草，一个人背手站立，眺望着远方的青山绿水。 “皇上！”另一个身着玄墨长袍的青年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他身后，单膝下跪行礼。 乾羽帝转过身，两人寻了个稍隐秘的地方，开始交谈，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突然，青年停止了说话，小声唤了一声“皇上”。 乾羽帝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嘘。山坡上端顿时变得静悄悄的，犹如无人之际，连微风拂过的沙沙声都听得真切。 终于爬到山顶上来了，秦潇柟站起身子，拍拍手，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却发现颈后突然多出一只强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稍一用力，便可直接将她的脖子拧断。 秦潇柟诧异抬头观望，却突兀地对上了不远处，乾羽帝惊讶的眸光。 “你怎么在这儿？”乾羽帝阴沉着脸询问。这次围场之行，是临时起意，除了他带的亲信，并无人知晓。 秦潇柟在心里大叫倒霉，好不容易悄悄溜出宫来了，连珞婉都不知道，却偏偏在这里遇到了他。上天这是故意要和她作对吗？ 向乾羽帝微微福身行礼，秦潇柟盈盈一笑答曰：“妾身配了个去毒的方子，无奈有些药材御药官都不识得，妾身着实没有办法，自己出宫采几味药材。” 说着，还躬身将竹篓中的药材展现给乾羽帝看。 但无论她怎样解释，都无法否认她私自出宫的罪名。更何况，几日前，乾羽帝还义正言辞地警告过她，断了出宫的念头。 乾羽帝示意那青年放了秦潇柟，并命他去了一边。 山顶之上，此时只剩下乾羽帝与秦潇柟两人，还有一头，低头吃草的马儿。 秦潇柟自知这一次的惩罚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的，却还是凑过去厚着脸皮道：“妾身自知不该私自出宫，只是，如今都出来，还请皇上开恩，让妾身将剩下的几味药寻到了再回宫领罚！” 秦潇柟不明白，她已回相府见过了父母，知道了家中的境况，却为何还能在乾羽帝面前笑得出来。 她，不是应该很恨他的吗？ 乾羽帝还是万年的黑脸，一声不吭，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秦潇柟也不管，反正是在宫外，就当他是默许了，背着竹篓大步向前踏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乾羽帝突然伸手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个拉扯，秦潇柟的身子跟着快速旋转，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最后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厚实的怀抱。 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秦潇柟见着了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刺刀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还有些已然近到二人身前。 “有刺客，护驾！”乾羽帝大声呼喊，夺了一人的刀，一手搂着她，用受伤的右臂和黑衣人对抗。 第29章 跌落山坡惨中毒 黑衣人群涌而上，出手迅猛且狠毒，一看就是职业的杀手，欲取二人的性命。乾羽帝将秦潇柟护在怀中，单手持刀抵抗，亦是丝毫不弱。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杀气， 没有半分犹豫，直取对方的性命。 须臾，近到二人身前的一群黑衣人已然全部倒地。剩下的人围着他们，脸上略显怯意。 秦潇柟看着乾羽帝冷峻的侧脸，线条分明，眸光中毫不顾忌的杀气和怒意，如熊熊烈火燃烧。若非此刻被他搂在怀中，她一定会吓得后退。 秦潇柟早就知道乾羽帝武功不弱，却每想到他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 这才是真正的乾羽帝，不是在太后膝下那个听话的儿子，也不是在后妃之间周旋的君王，而是一个真正的，拥有王者霸气的帝王！ 眼前的杀手似乎都被乾羽帝的王者之气震慑住了，懊恼自己小瞧了眼前的敌人。然而，他们不知道，在看到的同时，就注定了他们死亡的命运。 得知乾羽帝武功高强 ，难以近身。在第二波进攻的时候，他们改变了攻击目标。他们从左侧袭击秦潇柟，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乾羽帝此时的累赘。 秦潇柟大惊，眼看着锋利的刀刃即将划过颈项，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带着他凭空横移了一丈有余。 此方危机刚解除，腿间白刃一晃，便见左右两把刀同时砍来，气势汹汹。乾羽帝带着秦潇柟凌空跃起，侥幸脱险。 秦潇柟疑惑地望着这个一身劲装的男人，很想问，他这么拼死护着她，究竟是为何？却迟迟开不了口。 她应该恨他，恨他让她在冷宫五年，生不如死；恨他将二哥逼上绝路，落草为寇，辜负了大好前程；恨他将大哥贬到偏远小县，害他备受凌辱…… 整个秦家，都因为他，生不如死！她恨他，恨不得趁着这危难的当口，在他心口捅上一刀，结束纠缠了她五年多的恨！ 腕间的匕首一点点露了出来，正对着他的胸膛。只要她再向前一点，这一切，都都可以结束了。 “啊——” 突然，脚下落空，秦潇柟和乾羽帝一同顺着山坡向下滚去。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秦潇柟潜意识地将匕首换了方向，划伤了自己的手。 山坡上并没有乱石和大树，只有软软的青草，一路滑下去，两人倒是没怎么受伤，只是不知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两人找了个山洞等待围场中的护卫下来救援，秦潇柟四处转了转，寻了伤药回来，为自己的手掌简单地敷了药。 不经意间瞥到乾羽帝，秦潇柟发现他额头冒着细汗，脸色发紫，整个人好像很难受。 秦潇柟知道他的左臂受了伤，却并不知道，那刀上，是涂了毒的。 秦潇柟勉为其难地走过去为他检查了一下伤口，脸色骤变。不知道乾羽帝究竟惹上了什么人，一下手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他刚才还硬撑着和他们对战了那么久，难怪这会儿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第30章 山洞一宿夜绵长 秦潇柟将手上的药草渣扒开，熟练地用匕首将原本的伤口划开一道更大的口子，顿时鲜血汩汩而流。 秦潇柟将右手递到乾羽帝眼前，说：“如果不想在他们找到你之前毒发身亡，就喝了它。当然，你要是怕被我毒死就算了。” 乾羽帝不答，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她伸过来的手。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流过，似缓缓流淌的小溪，源源不绝。 然而，映入乾羽帝眼中的，却只有手心和手腕间，一道道交错的新伤旧疤。 秦潇柟从寒庭院出来的日子并不长，乾羽帝却一次次见着她在自己眼前，用锋利的刀刃划过娇嫩的皮肤，一次又一次。从最初的怨恨到麻木再到如今的习惯，若不是见着这些满目疮痍的伤痕，他真的会以为，她是不会痛的，是不会受伤的。 秦潇柟见乾羽帝不作声，以为是他不愿意，心里烦躁起来。也不顾什么君臣之别，直接上前去，捏开乾羽帝的嘴，让掌心的鲜血滑入她嘴唇之中，见着他咽下之后才罢手。 确实，她恨他，恨得想让他死，但却不会让他死在别人的手上，死得这么轻松。 乾羽帝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却在秦潇柟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吗？为何又还要救我？” 忘不了，在他不顾自身安危护着她的时候，她竟然用刀尖对着他的心口。既然这么恨他，在他扑上刀尖的时候，为什么又还要避开？ 秦潇柟站在原地，想要大声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说的是“我”，不再是象征着帝王之尊的“朕”。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却已不复当初的甜蜜温馨。 他在埋怨，他又有什么资格埋怨？ “你的命，没你想的那么值钱！”换言之，她不屑。 秦潇柟心里烦躁，说完就匆忙地离开了，只留下乾羽帝一个人在冰冷的山洞里。 一会儿，秦潇柟抱了一堆烂树枝回来，径自在一边生火。火升起来，红红的火光跳跃，洞里一下子就温暖了起来。 秦潇柟蹲在火堆旁，不时加些干柴进去，火苗跳跃，发出“噗嗤”的声响。山洞里的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只能听见岩壁沁出的水声，滴答滴答，宛若时间流走的乐声。 乾羽帝静静观望着秦潇柟忙碌的身影，不敢相信，曾经贵为相府嫡女的千金明珠，如此熟稔地干着这些粗活。曾经温婉动人的倩影，只余下心酸二字。 天色渐渐黯淡，秦潇柟又出去寻了一抱柴火进来，发现乾羽帝正蹲在火堆边，拨弄着柴火。而原先熊熊燃烧的烈火，此刻只剩下红红的火星和袅袅青烟。 秦潇柟回来，乾羽帝好心干坏事，尴尬地收手，看着秦潇柟又重新将火点燃，架好。然后，又是一片沉寂。 “皇上此刻要安寝歇息吗？”秦潇柟目光扫到一边的乾羽帝身上，询问。 乾羽帝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 秦潇柟了然，就在火堆边找了个平敞的地方，直接侧躺下便睡着了。 山洞这所有的一切，寒庭院五年，秦潇柟早已习惯，而看在乾羽帝眼中，却是件件震撼。她知道，所以她更要肆意地在他眼前展示，她过得是多么艰辛，他害得她是多么的悲惨！ 夜半，玉兔东升，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层层青雾辉映大地，泛着淡淡的冷意，寒气逼人。 山洞之中，那团火红的火光还在独自跳跃着，用自身的牺牲温暖身边的这一对佳人。 秦潇柟身上盖着银灰色的外袍，正好将她蜷缩着的瘦弱身子牢牢包裹在内。乾羽帝将她搂在自己怀中，让她感受到更多的温暖。 偷偷出宫，秦潇柟并没有再用厚厚的脂粉掩盖。素净的面庞，是时隔五年之后，乾羽帝第一次清晰地看着。 其实，她的脸庞，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漂亮，美若天仙，这后宫之中，没有哪一个女人及得上她。只是，清瘦了很多，瘦得让人心疼。 乾羽帝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秦潇柟额间小小的疤痕，仿佛想要将它抚平，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何时落下的伤！ 第31章 再回宫焉知祸福 第二日清晨，秦潇柟朦胧中睁开眼，便只觉眼前的那一堆火耀眼地刺目。别开眼，便见着了背手而立的银灰色背影。乾羽帝正好站在光口上，周身一片银光闪烁，熠熠生辉。 “醒了？随朕回宫吧！”乾羽帝回头对她吩咐，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秦潇柟站起身，后背并没有意想中的酸痛。提足从那堆还在燃烧的火边走过，突然觉得并没有那么冷了。 出了山洞，清一色的御林军早已林列在前，等待着乾羽帝的命令。 秦潇柟突然看见这么威壮的队伍，竟有些怯步。那些诡异的打探的眼神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猜疑呢？ 坐在龙辇之中，被宫人抬着一步步重新踏进那朱红重漆的宫门，秦潇柟依旧一言不发。坐在对面的乾羽帝，好像是劳累过度，一直靠着椅背上睡觉。眼帘安静地闭着，锁住了那么怨恨与野心，只露出单纯的冷峻的容颜。 龙辇在乾明宫前停下，德公公掀开帘幕进来询问的时候，乾羽帝仍然没醒。默不作声，秦潇柟自己步下了龙辇，一个人向着锦云宫步去。 赶到锦云宫不久，乾羽帝这次出宫的消息就传回来了。乾羽帝的说辞是这样的，菱妃急需用药，乾羽帝带着秦昭仪出宫寻药，谁料半路遇上此刻，乾羽帝中毒，两人滚落山坡，直到护卫寻来。 话虽如此，却因为秦潇柟的存在，在潜意识之中，所有人都将这次的灾难归结到了秦潇柟身上。因为她这个灾星，乾羽帝才会遇刺，才会中毒。 秦潇柟承认，中毒确实与她有些关系，但为什么遇刺，恐怕就要问乾羽帝他自己了。 洗漱上妆之后，德公公来宣，皇上召她去乾明宫。 秦潇柟去的时候，乾羽帝躺在龙帐之中休息，张太医在一边写着药方。 见着秦潇柟来了，乾羽帝又下令：“张太医说，上次云儿体内的余毒，是你帮着除掉的？” 虚弱的声音从龙帐之中悠悠传来，气若游丝，看来他真是受了重创。 “妾身也不过是侥幸而已。”秦潇柟谦虚地说。 乾羽帝停顿了片刻，继续吩咐：“那么，朕体内的余毒，你就帮着张太医，一同研究吧。” 他好像已经决定彻底放弃追究她出宫的罪了，就好像，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潇柟点头答应，想看看乾羽帝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么，朕这些时日的衣食起居，就由你照料了，你可有意见？”乾羽帝不瘟不火的声调徐徐传来，没有半分涟漪。 “谢皇上恩典！”秦潇柟跪地俯首，感谢圣恩。 之后，乾羽帝又对德公公吩咐了一些让秦昭仪搬到乾明宫来住，好生安排之类的话，便翻了个身，头向里，睡下了。 张太医和德公公退出去忙了，秦潇柟留在内室之中。良久，确定乾羽帝睡着了之后，才缓缓走到龙帐附近，挑开金黄的帐幔，为乾羽帝诊脉验伤。 两种剧毒在他身上游走，折腾得他五脏六腑皆不顺畅，之前他强撑着说了那么多的话，已然耗费了他所剩不多的精气。 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着急地宣布这么几条圣旨，突改之前的厌恶，对她恩宠加身。 第32章 被遗忘宛若浮萍 若珍姑姑带着慈安宫的护卫亲自到乾明宫来请秦潇柟的时候，乾羽帝还未醒。这一趟慈安宫之行，能救秦潇柟的，只有她自己。 秦潇柟到的时候，太后正在书房中研读佛经。脱下了平日威严华美的凤袍，只是穿着简单的青紫色的织花锻袍。看上去，只像一位潜心礼佛的老夫人，安静祥和。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放下手中的经书，看着秦潇柟，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听说，皇上此次出宫遇险，是因你而起？”太后接过若珍奉上的茶，漫不经心询问。 “回太后，臣妾只是向皇上请命要出宫寻药，谁料皇上担忧菱妃的安危，要亲自前去，当即便召集兵马出宫了，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会遇上刺客。”太后的问话，显然是将皇上遇刺的责任推到了秦潇柟身上，她自是要推得干干净净。反正乾羽帝此刻未醒，也无从查证。 太后轻嗯了一声，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辞，接着道：“皇上私自出宫，是何等危险的事。作为后妃，你不仅不出言劝阻，还跟着一同胡闹，害得皇上重伤，秦昭仪，你可知罪？” “臣妾知罪，臣妾甘愿受罚！”秦昭仪俯首叩头领罪，等着太后的惩罚。 虽只是欲加之罪，却仍惊讶这罪名，太不冷不热了。在她的记忆中，哪一次和太后碰面，不是生死较量？ “那么，就去佛堂面壁思过一夜，禁足一月，小惩大诫，望你把哀家的教诲记在心上。”太后的目光很是柔和，泛着隐隐佛光，和之前秦潇柟见到的，全然不同。 秦潇柟叩头谢恩，跪在地上听着太后的教训。 少顷，待太后茗茶润喉之后，语重心长地对秦潇柟说：“秦昭仪，五年的冷宫生活，想必你应该是刻骨铭心。后宫中的女人，起起伏伏，是最常见不过的事，你该庆幸自己有这样一次翻身的机会，好好记住上次的教训，少惹是非，免得重蹈覆辙。” 秦潇柟点头，不知道太后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五年前，皇上宠着你，但今时间不同往日，若非五年前皇儿痛失爱子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事，你今日是绝对不会有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的……” 若非五年前皇儿痛失爱子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事！ 若非他忘记了许多事！ 若非他忘记了你！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而耳边一闪而过，秦潇柟终于知道，太后这番“教诲”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叫她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乾羽帝忘记了她！ 因为不愿触及乾羽帝的伤心事，关在寒庭院中的她，成为皇宫的禁忌，无人问津，无人敢提，就连处死，都忽略了。 再次踏入寒庭院，乾羽帝只知道她是一个失宠的妃子，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 那些爱，那些恨，统统不知！ 只是厌恶她，那么一个贪污虚荣不择手段争宠的狠毒女子！ 太后又唠叨了些教诲的话，便让秦潇柟去佛堂领罚去了。 太后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嘲笑她，一个被乾羽帝遗忘了的女子，再没有了父兄的支持之后，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不要妄想再去打乾羽帝的主意。奉劝她安分守己，才是保命之道。 她，原来如此可怜，可怜到连让太后动手处死的资格都没有。草草处罚，如海上浮萍扔在波涛汹涌的后宫之中，任由其生死。 一切，只因为她被乾羽帝遗忘！ 第33章 五年前诡异血案 秦潇柟跪在佛堂中，脑中一直想着乾羽帝失忆的事，丝毫没有感觉到青石地板的冰凉和坚硬。 夜，恒凉，绵长。 还没用晚膳的秦潇柟肚子已经饿得隐隐犯痛，熟悉的疼痛感与饥饿感让她想起了不久前寒庭院的生活。如此清晰，那般刻骨。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回到冷宫，也决不甘心再居人之下，任人凌辱！ 就算被乾羽帝忘记了又何妨？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昭仪又如何？她想要的，谁也没办法阻挡！ 淑妃，太后，乾羽帝，终有一日，她要把他们统统踩在脚下！ 这一夜，寒风不时从佛堂穿堂而过，秦潇柟浑身发冷，膝盖酸痛，自是一刻也没合上眼。脑海中一次次闪现太后和乾羽帝的身影，越想越觉得疑惑。 若太后真有心留她性命，奉劝她在后宫安分过日子，为何偏要等到乾羽帝对她施宠的时候才告诉她呢？ 刚出寒庭院之时，太后因一个宫女的死亡想害她性命。如今，她连累一国之君受伤中毒，害得是她骨肉至亲的儿子，竟只是罚跪禁足而已！ 秦潇柟不认为那个高居太后之位，且掌管着大半后宫事宜的女人，会做出这等随性决定。 若乾羽帝真的忘记了或者是不知道了关于她的所有事，为何突然命她留宿乾明宫，照料他？ 这趟回府，爹爹告诉了她一件大事。 五年前，也就是她入寒庭院后没几天，一夜之间，临垚城数十个家族惨遭血洗，无一个活口。其中有王公贵族，有商贾贵胄，有武林大家，也有平民家庭。总而言之，被灭之人，没有任何共性。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暴雨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第二日，临垚城满地落红，血流一片。 五年前的那一夜，秦潇柟虽然经历过，却从不知晓，那满地的血，由此而来！ 上千条人命的大案，引起了整个大倾王朝的轩然大波，群起而愤，上奏血书，揪出凶手，处以极刑！ 而这件大案，就落在左相手上。五年，未破！ 那时，正逢乾羽帝大病，无心朝政，那些不满的人，纷纷将怒气撒到了左相身上，相府的人身上，甚至是所有姓秦的人。 她爹爹最后说，就算有人查到了凶手，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且不说凶手究竟为何下此等血手，就是要完成这一壮举，也需要足够的权威与势力。而能够办到的人，莫说整个大倾，就是整个天下，也屈指可数。 乾羽帝将这个案子交给她爹爹来查，摆明了是刁难于他。五年间，受了多少的欺辱责骂无从算起，他只是一个挂名的左相，却仍要继续查着这无头的血案。 确实，是乾羽帝在为难秦家。那么，又是谁在警告着乾羽帝？ 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着实吓傻了秦潇柟。 她突然意识到，太后与乾羽帝这对母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母慈子孝！秦家仇恨的背后，并不是乾羽帝一个人的恩怨那么简单。 五年前，她无须关心政事也从不需要。寒庭院五年，她想知道却无从知晓。如今，为了在这后宫长久活下去，她必须插足！ 第34章 乾明宫探病成群 “娘娘，我们回去吧。”清晨，天一亮，珞婉就赶到慈安宫的佛堂，将秦潇柟搀扶了起来。 跪了一宿，即便没受刁难，双腿也是站不直了。趴在珞婉的身上，休息了好久，她才敢慢慢迈步。 “皇上醒了？”走出慈安宫，秦潇柟就问珞婉。 太后在慈安宫惩罚秦潇柟的消息，恐怕早就传遍了，珞婉却是现在才来，一定是有人对她说了些什么的。 “还没有，张太医对外称皇上伤重，需静养，才没让消息传出去。张太医还等着娘娘回去想办法呢！”珞婉小声回答。 “那么，也是张太医让你今早才到慈安宫来找我的。”秦潇柟随意问道，却不觉得张太医有这么高的觉悟。 “不是，是德公公，说是皇上之前交待的，不然我早就来了，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呢！”珞婉慌忙解释，嘴角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秦潇柟听完，一脸了然。 果然，乾羽帝早就算准太后会找她，所以故意在山洞中提醒她。若乾羽帝真的失忆，又怎会知道她恨他入骨？甚至谅解她的企图弑君！ 而她，秦潇柟，只是两人间的一颗棋子而已。不过，究竟是谁利用谁，此刻起，当另当别论！ 秦潇柟在珞婉的搀扶下，一路走进乾明宫。太后罚她禁足，却并没有指明地点。如今皇上命她留宿乾明宫，她理所当然将自己禁足在了乾明宫。 乾明宫和太后都劝诫她低调行事，可惜，她偏不！ “娘娘，让微臣为您看看吧。”刚踏进宫门，就看到张太医和德公公早已候在原地。 秦潇柟默许，领着张太医去了安排给她的暖玉阁。秦潇柟擦了药酒之后，便一直在和张太医研究解毒的方法。 乾羽帝中的毒十分霸道，幸好有秦潇柟的血暂时压制着，二者相互牵制，才保住了他的命。但，此刻要彻底清楚他体内的剧毒，就不是一般的棘手了。 二人连着研究了两三日，才稍微有了些起色，毒性慢慢减弱，离乾羽帝醒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硬要进来看望皇上，怎么拦都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秦潇柟刚刚合上眼休息，珞婉就慌忙跑进来叫醒了她。 这几日，有不少妃嫔官员要进乾明宫探望皇上，都被打发走了。探病理所当然，但淑妃前来，明显就是帮太后打探虚实，自是不好应付了。 “珞婉，帮我换衣，我们出去会会她！” 不多会儿，素面朝天的秦潇柟又变成了那个浓妆艳抹，衣着艳丽的秦昭仪。一路走到乾明宫门前，引起惊艳回头无数。 “本宫今日就要见皇上，看你们谁敢拦？”淑妃怒气冲冲地要往里冲，德公公带着好几个宫人拦在前面，僵持不下。 “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张太医交代过了，皇上要静养。娘娘这进去影响了皇上的病情，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呀！” “本宫只进去看看，怎么会影响皇上的病情，本宫又不是秦潇柟那个害人精！” 秦潇柟出来，恰到就听到了淑妃的这句话。 第35章 淑妃大闹乾明宫 “淑妃娘娘你们也敢拦，还想不想要脑袋了？”秦潇柟呵斥了一嗓子，乱哄哄的宫门口顿时安静了下来，手中阻拦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娘娘，皇上伤重，受不得打扰呀！”德公公望着秦潇柟为难地解释。 这要是把人放进去了，不就露馅了吗？秦潇柟怎么可以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开！皇上现在伤重，乾明宫就是本宫说了算，你们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秦潇柟脸一横，威严顿起，阻拦的宫人纷纷让开了。 秦潇柟表面上是在帮淑妃说话，实际上却是狠狠打击了淑妃。 淑妃本就对秦潇柟不满，如今更是生气，当即指着秦潇柟斥责：“秦潇柟，乾明宫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替本宫好好教教她！” 仗着自己现在位于后宫之首，说着就要教训秦潇柟。 嚣张上前的宫女手刚举起来，便被秦潇柟牢牢握在了手中，尖利的护甲按压着皮肤，疼得厉害。 “皇上命本宫住在乾明宫，怎么着也是乾明宫半个主子，难道还不能做主吗？”秦潇柟轻巧地回应，一点儿也没有将眼前怒气冲冲的淑妃看在眼里。 现在是在乾明宫，秦潇柟说了算，她还会怕淑妃吗？ 淑妃冷哼一声，带着一众宫人开始向宫内走去。 “不过，”秦潇柟转身，对着淑妃的背影缓缓道，“皇上此刻伤重在床，经不得一点儿打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皇上伤情加重，诸位可要做个见证，可不是本宫照料不周。” 淑妃激昂前行的脚步停顿，转身冲着秦潇柟吼道：“你什么意思？你诅咒本宫让皇上伤情加重？” “臣妾可没有，是娘娘您在诅咒皇上呢！”秦潇柟冲着淑妃娇羞一笑，引得不少宫女窃笑起来。 “你！”淑妃气急，指着秦潇柟，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宫今日就进去了，看你能怎么着？”说着，淑妃便又继续往前走。 “这里可没人敢阻拦娘娘，娘娘忘记了吗？还是臣妾帮着娘娘进来的呢！” 看着淑妃离皇上的寝宫越来越近，站在宫门口的宫人一个个都紧张极了，德公公更是急得冒汗了，独独秦潇柟一个人悠闲得很。 当淑妃恰好在寝宫门口停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秦潇柟却是觉得意料之中。 秦潇柟相信，淑妃还没有笨到送上门让她设计的份上。 只要淑妃今天迈进寝宫的大门，不管乾羽帝的伤情是否加重，她一定脱不了谋害皇上的罪名。 淑妃狠狠一跺脚，带着人离开了乾明宫。 淑妃扫兴而归，在乾明宫掉了大面子，她和秦潇柟之间的仇恨，算是解不了了。也正好，是她想要的。 这一出传出去之后，想要来探视的人都有了自知之明，不再前来打扰。秦潇柟本以为可以多安宁几日，却谁料，第二日，来了一个更不知好歹的。 “娘娘，奴婢这就请菱妃回宫去。”乾明宫的宫女前来禀告后，珞婉便要出去。 秦潇柟叫住了她，吩咐：“请她进来吧，就说皇上想见她。” 菱妃来得很巧，乾羽帝刚在不久前醒来。 第36章 后位悬空令人忧 “姑妈，你看看她，她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的，你可要为淑儿做主呀。” 慈安宫中，太后一手扶额，听着淑妃哭哭滴滴地抱怨。 太后也觉得头疼，想她这么精明能干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无能的侄女，偏偏还只有这么一个。 这么一点儿小事，要是换了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就知道自己想办法报复回去，而不是在这边哭泣。 “好了好了，快歇会儿吧，不过是皇上恰好找菱妃有事，至于吗？”太后将手绢塞到淑妃手中，劝她安生点儿。 淑妃明显没有意识到太后的厌烦，反而愈加厉害：“那个贱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她根本就没有向皇上通告，皇上怎么可能不见我，却见了菱妃那个妮子。” 淑妃大骂着，没有一点儿大家风范，更忘记了，乾羽帝此次出宫受伤，对外宣称的就是为菱妃寻找治病的药。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要是你每个都要嫉妒一番，可还得了。别忘了，你是要做皇后的女人，要有气度。一个大度贤惠的皇后，才是皇上需要的。”急于让淑妃停止哭闹，太后转移了话题。 一提到后位，淑妃果然安静了下来，应和：“是的，等到本宫登上了后位，看哪个女人还敢惹本宫！” 不过，后位悬空多年，淑妃本应是最佳的人选，乾羽帝却迟迟不下旨，着实让淑妃心急担忧。 “姑妈，是不是皇上下定决心，要立后了？”淑妃腻在太后身边，探听消息。 “皇上倒没这个意思，不过，哀家觉得，是时候了！”准确来说，是她等不及了。 秦潇柟出寒庭院，让太后越来越觉得不安，担忧有人危及她在后宫的地位。所以，必须赶快让皇上立后，就算是用逼的。 毕竟，她还是皇上的生母。这份面子，她应该还是有的。 “真的吗？淑妃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姑妈，多来慈安宫陪您，一定不会让姑妈担忧的。”淑妃立马换上笑颜，对着太后几近谄媚地说着好听的话。 “你有这份心哀家就高兴了，要是你能再长进几分，哀家就更安心了。”太后微笑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让淑妃当皇后，一来是因着这一层血缘关系。更多的，则是因为，淑妃不够聪明。即便把后位给她，她也不过空有一个虚名，实权全部在太后手上。 “好了，让若珍给你好生装扮一番，跟着哀家去乾明宫看看皇上吧。”太后起身，带着淑妃向梳妆台走去。 “辛苦若珍姑姑了。”淑妃笑滋滋的，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伤心事。 “太后娘娘，你说秦昭仪为什么偏要画那么怪异的妆呢？”给太后描眉，若珍不免又想起了秦潇柟那浓墨重彩的双眸。 不可否认，秦潇柟那般化妆着实很美，但完全不是五年前的秦潇柟了。 “怪又怎么了，能让众人主意，能引起皇上的主意，就是本事。”说着，太后的眼睛不经意瞟了淑妃一眼。 若是淑妃足够警觉，不让菱妃有机会接近寒庭院，就不会有今日这诸多麻烦了。想着，太后又重重一叹息。 第37章 探病密谈淑妃恼 “太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内侍高喝的声音传来，秦潇柟正在喂乾羽帝喝药。 太后和淑妃进来，正好看到这伉俪的一幕。淑妃正要发怒，太后拉扯她的衣角，这才收敛。 淑妃今日的装扮甚是靓丽，粉红的绫罗纱裙罩身，飘逸轻盈，腮红亦是淡粉，带着扑鼻的花香，给人正处在花丛中的错觉。 秦潇柟嘴角微微一笑，将药碗放置于龙床边的案几上，躬身向二人请安：“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淑妃娘娘！” 两人没理会秦潇柟，直向躺在龙床上的乾羽帝而去。秦潇柟默默走到一边，令珞婉为二人奉茶。 “皇儿，身体可好些了？要出宫就多带些护卫，你是一国之君，国之根本，受伤了怎么给大倾子民交待？”本是责备，太后说出来却尽是母亲对儿子的关切。 “皇上，这几日可让臣妾担心死了，每次想来看看皇上都看不见。”淑妃几乎是扑到乾羽帝身边哭泣的姿态。 乾羽帝听到此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潇柟，而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地候在一侧，眼睛盯着地面。 “淑儿有心了，瘦了这么多，朕看着就心疼！”柔声的安慰仿若和煦春风拂过心间，顿时扫掉了所有的不愉快。 秦潇柟着实被恶心到了，不经意瞥了龙床边一眼，正好和乾羽帝深沉的目光对上。秦潇柟淡然地回应她一笑容，福身行礼。也不顾乾羽帝是否同意，便潇洒地转身悄悄退了出去。 乾羽帝看着秦潇柟离开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落寞。 也不知道她们二人究竟和乾羽帝说了多少关切的话语，这一探病，就是一个多时辰。 临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淑妃究竟发什么疯，跑到暖玉阁嚷嚷着要秦潇柟滚出乾明宫。 秦潇柟也不恼，笑着对她解释：“淑妃娘娘，臣妾可是奉命照料皇上的，如今皇上的伤还未痊愈，臣妾怎么能够离开皇上呢？再说，臣妾还在禁足期间，没有太后娘娘的命令，臣妾可不敢随便离开。” “什么太后娘娘的命令，都是借口，你这个狐媚的女人休想再留在乾明宫。”暴怒的淑妃竟然强行拉着秦潇柟，让她出去。 “是不是借口，淑妃娘娘去问太后不就知道了吗？”秦潇柟甩开淑妃，尽量离她远远的。 “你休想骗本宫，太后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淑妃怒吼着，又向秦潇柟这边冲过去。 “这就是哀家的命令，秦昭仪，唆使皇上出宫，罚禁足一月，就在这乾明宫。”太后赶到，厉声呵斥。 “姑妈！”淑妃可怜巴巴的望向太后，好像在寻找安慰。 “还嫌不丢人吗？给哀家滚回去！”太后发怒，连秦潇柟看得都有些怕了，淑妃竟然还没有消停的打算。 “她不走我也不走！”指着秦潇柟，淑妃怒吼而出。 “若珍，带她走！”太后愤然转身，若珍姑姑和几个宫女硬拖着淑妃离开了暖玉阁。一路走，嘴里还在对秦潇柟骂骂咧咧。 秦潇柟望着淑妃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娘娘，这淑妃也真不识趣，几次三番跑到您面前丢人现眼，连太后都看不过去了。”见淑妃被太后教训，珞婉觉得特别爽。 “她只是受了刺激而已！”秦潇柟轻声感叹。 若是淑妃真这么愚蠢，一定早死在太后手上了。 珞婉愣愣的，不明白秦潇柟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了，去准备准备，皇上该换药了。”不再去多想，秦潇柟转身向屋里走去。 第38章 吃醋撒娇耍脾气 “皇上，该换药了。”秦潇柟来到龙床前，冷冷地对乾羽帝说道，看都没看他一眼。 乾羽帝坐起来，挥手示意珞婉出去。 顺从地伸出右臂，看着秦潇柟熟练地帮他解开中衣。大半个身子裸露在外，秦潇柟没有一点儿羞赧的感觉。 “你，吃醋了？”乾羽帝突然问道，秦潇柟这才猛然停了下来。 双手停顿在半空，脸低垂着，肆无忌惮地讥笑。 吃醋？他凭什么以为她会为他吃醋？他以为她是后宫那些只会争宠的女人吗？ 再说，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除了淑妃以外，没人会当真。 秦潇柟抬起头，嘴角微微下垂，细细的声音娇媚动人：“妾身可不敢争风吃醋，妾身只是觉得那里容不下我，就离开了……” 话是这么说着，但她一脸的委屈，让人不相信她没吃醋都难。 “朕知道了。”乾羽帝噙着笑敷衍。 有些人，明知道只是假意逢迎，却仍自欺欺人寻找乐趣。 “是，妾身看不得您对淑妃那么好。”秦潇柟突然有些不耐烦，“皇上问这话，是想要补偿妾身吗？” 直接向乾羽帝提要求，秦潇柟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 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人，又或许是因为乾羽帝此刻心情正好，并没有生气，反而问：“你想要什么？” “妾身不想要别的，只想当皇后，不知道皇上会让妾身如愿吗？”秦潇柟语出惊人，乾羽帝当即沉默。 这句话，换到任何一个妃子身上，绝对是龙颜大怒，打入冷宫，一生再无可能翻身。 然而，换到秦潇柟身上，截然不同。 乾羽帝只是沉默，沉默而已。 所以，秦潇柟敢问，还敢继续说下去。 “皇上可还记得，五年前，皇上曾经承诺过，会将后位留给妾身，陪您共享这大好河山。” 本只是一句试探的话，但回想起当初，不由让人伤感。 那时，她一点儿都不在乎皇后的虚名。只要有他陪在身边，一切都已满足！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换药！”乾羽帝沉声一吼，脸一下子黑了。 秦潇柟当即一言不发，只顾着手中的动作。 反正，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太后和乾羽帝谈了立后的事，给出的结果惹恼了淑妃。 乾羽帝绝对不是失去了记忆，而是从五年前甚至更早就在谋划着什么。 “嘶！”乾羽帝呼痛，打破了两人间僵持的沉默。 “痛吗？妾身之前一直这么换药，皇上不是感觉挺好的吗？”秦潇柟疑惑地发问，手里的动作故意重了点，这样才会真的痛了。 “轻点儿。”乾羽帝出言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纱布的最后一层拆开，刚结的痂已经因秦潇柟刚才故意的那一扯，裂开了。 “妾身知道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秦潇柟十分认真小心地为乾羽帝新开的伤口上涂药，一遍又一遍。 只是苦了乾羽帝，有苦不能说。 乾羽帝静静看着眼前全心为自己换药的秦潇柟，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没有一点儿距离。 如果，她没有抬起脸。 第39章 陪阅奏折心计多 帮乾羽帝换药完毕，秦潇柟没有任何请示便起身直接离开。 她有多么不想留在这里，只从这么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来。 乾羽帝果断伸手拉住了她，不知几分真心几分做戏。 “不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秦潇柟头也没回问道。 有些情绪，一旦开始暴露，她都会选择逃避。 乾羽帝的手依旧倔强地拉着她，吩咐候在寝宫外的德公公：“德平，将这几日积攒的奏折都搬过来。” 德公公领命，带着宫人一阵忙碌之后，便将整个龙案转移了过来。秦潇柟扫视一眼，只见着堆积成山的奏折。 德公公担忧乾羽帝的身体，留在龙案旁等候差遣，然而乾羽帝却执意遣他出去。 “皇上，龙体为重，您还是让奴才留下来伺候吧。”德公公跪在地上叩头恳求。 “这里有伺候的人，你下去!”乾羽帝目光望向秦潇柟，德公公这才领会到他的意思，乖乖退出寝宫，候在门外，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秦潇柟随手拿过一本奏折，并没有翻开，而是递到了乾羽帝眼前：“后宫不可干政，妾身恐怕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还请自己过目吧。” “念吧，朕特准你无罪！”乾羽帝知她怨念上次的乾明宫的斥责，温言劝慰。 自打从寒庭院出来以来，乾羽帝从未对秦潇柟这般和气过。即便她已知晓他并没失去记忆，却仍有自知之明，看得出眼前这些全都是虚假。 秦潇柟顺从地翻开奏折，念下去，等着看乾羽帝又想对她做什么手脚。 “经刑部严查，已查明此次的此刻即为五年前血案的被害者的友人，因不满大案迟迟未破，迁怒皇上。现已查明，这些人暗中勾结秘密形成帮派，旨在刺杀皇上，遍布大倾各地，刑部上书请皇上立即下令严查，将这群妄图行刺皇上的余孽剿灭。”第一本，便是这般重要的大事，秦潇柟的兴趣猛然上升。 行刺皇帝，还有联盟帮派，遍布全国，多么令人愤怒的内容。而乾羽帝，作为被刺杀的对象，竟然只是沉思而已。 这，便是秦潇柟关注的焦点。 “臣认为，这些帮派之所以会形成，全是因为五年前的血案未能及时破案。作为负责此案的主要官员，左相秦大人应该责任重大。此次更是造成皇上遇刺受伤，更应该严惩！”念到此处，秦潇柟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抑扬顿挫的音调，向乾羽帝徐徐陈述这些年左相办公不力的证据。 “皇上的意见如何？需要妾身帮您代笔吗？”好像刚才念出来的内容和她完全无关，秦潇柟将奏折平摊放到龙案上，开始研磨。 “念下一本。”乾羽帝脸带不悦，似是要跳过这个棘手的话题。 秦潇柟遵命，乖乖地又念了 十几本奏折，所上书的内容，竟然如出一辙。也是，这些天大倾王朝也就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事关皇上的安危，这些臣子怎能不关心呢？ 皇上，恐怕妾身再念下去也都是些大同小异的内容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秦潇柟着实念得口渴了，停下来喝茶润润嗓子，有罢工的意向。 “这事也和你有关，你的意见如何？”乾羽帝开口询问。 第40章 一语惊人定乾坤 秦潇柟一口茶还没送到口中，便停下了。乾羽帝这是真的想要玩火吗？她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然，秦潇柟认真审视乾羽帝的脸色，竟不带半分戏谑之意。 “皇上，妾身不敢妄加评论！”收回脸上的惊讶，秦潇柟恭恭敬敬回答。 这话，的的确确是秦潇柟的真心话。 “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乾羽帝却还在逼她，下定了决心要听她的意见。 秦潇柟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温润如玉的帝王，面色如一泓清水平静，怎样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他的深沉，她五年前从未察觉。如今，一次次被他震撼。 如果这是个机会，那么，她便要展现独一无二的秦潇柟。 所以，她如是回答：“妾身认为，五年前的血案，乃无头大案，要破案实非易事。左相大人是否有认真查案，想必皇上都看在眼里。那些所谓不满的友人，将矛头指向皇上，拉帮结派，妄图行刺。其真实用心，实在是让人不敢去揣测。他们今日敢借着这个借口行刺皇上，明日便敢做出更胆大妄为的事情。无论他们的理由是什么，一旦生出了谋害皇上的心，行刺皇上，便是诛九族的大罪，理应立刻缉拿归案！” 不得不说，秦潇柟这一番言论，很合乾羽帝的心意。然而，“诛九族”三字如此轻易地便脱口而出，仍旧让乾羽帝心有余悸。 秦潇柟说完，悄悄抬眸去瞧乾羽帝的脸色，幸好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这才稳稳当当地坐在龙床之侧，等待他的命令。 不过，两人内心的波澜壮阔，便无从知晓了。 “就按你说的写吧。”乾羽帝给出结果，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秦潇柟却没办法平静了，她只是一人之言，抒发一下自己的愤慨，连她自己都不敢真想这么去做。 而他，作为一国之君，千万子民的父母，竟然这么轻易地下了决定。诛九族！这得连累多少无辜人的生命呀！ 他，乾羽帝，究竟是真的没看出她是义气之言，还是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具体该如何措辞，还请皇上示下！”既然已经开了干政的头，她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迎上去，小心谨慎询问乾羽帝的意见。 “行刺帝王，实乃反叛，诛九族！”当最后三个字带着怒气从乾羽帝口中坚定不移道出时，秦潇柟感受到了贵为帝王的不容侵犯的威慑力，还有，眼前血流成河的，一幕，一幕。 诛九族！ 如果秦潇柟没有猜错，那些在围场行刺乾羽帝的刺客，早在那一日，便被随行的侍卫全部清理干净了。 这所谓的“九族”究竟牵涉到哪些人，早已没有人真正清楚，只看下令的人，想要谁的脑袋！ 如果妄图行刺便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秦潇柟！这个真正企图行刺的人。然而，乾羽帝却选择了饶恕她！ “不知皇上要委任何人去办理此案？”秦潇柟头低低垂下，此刻害怕去看那一副威严的帝王容颜。 “新科武状元高玉龄，让朕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秦潇柟听命，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一笔一划平稳地帮乾羽帝写下他的决案。 此刻，秦潇柟已然知晓，今日这短短的几句话，将会带给她数不尽的麻烦，却还是毅然选择了跳进这一滩浑水之中。 朝政，她终有一日要涉足。 不如就今日，正好！ 正好在这个他见识到乾羽帝另一面无情的日子，留作刻骨铭心的纪念。 第41章 年老色衰承君恩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晚膳时刻。乾羽帝这次醒转过来，好像十分享受秦潇柟的伺候，就连晚膳也不例外。 “妾身今日的妆容好看吗？”乾羽帝总是盯着秦潇柟的脸看，秦潇柟干脆将脸转过来，正对着他，让他看个够。 秦潇柟笑意盈盈，等着听乾羽帝的赞美，谁料听到的却是：“把妆卸了吧，画得这么浓艳像什么样！” 秦潇柟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恹恹道：“妾身已经年老色衰，脸上还带着伤疤，要是卸了妆，一定会把皇上吓着的，皇上还是不要为难臣妾了。” 撒娇般向乾羽帝怀中偎去，想要在乾羽帝那里得到一点点的安慰。 乾羽帝的心，因这一句哀怜的话开始发软。他伸出左臂将秦潇柟揽到自己怀中，柔声安慰：“朕喜欢你，与你的长相无关。” “那么，与我是左相的女儿也无关吗？”几乎是没有考虑，秦潇柟便直接脱口而出。 乾羽帝显然是被她这句带着怒气的质问怔住了，却还是坚定答道：“无关！” 喜欢的，只是这个叫秦潇柟的女人，仅此而已！ 当然，乾羽帝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秦潇柟，自是不会相信乾羽帝的任何一句话。 “那么，皇上干嘛非要妾身卸妆呢？”秦潇柟反问，气势汹汹，好像非要乾羽帝给个解释。 乾羽帝无奈叹息，“朕只是想看看你素颜的样子。”那样，才是最真实的秦潇柟。 “难道，妾身现在这样不漂亮吗？”秦潇柟不高兴了，这可是她费了好多心思描绘出来的妆容。 好似要证明自己的美貌，秦潇柟右手揽上乾羽帝的脖颈，整个人几乎是贴在他身上，极尽妩媚地向他展现自己的魅力。 秦潇柟认为，自己这般轻佻地诱惑着乾羽帝，一定会引起他的反感，所以丝毫没有想到这样的后果。 然而，她错了，大错特错！ “没有，朕很喜欢。”乾羽帝豪爽地接受秦潇柟的投怀送抱，左臂顺势将她半个身子揽上了龙床。细密温柔的吻落在眉心，与那鲜红绽放的凌霄花印缱绻缠绵，难分难舍。 秦潇柟眉目带笑，娇软的身躯与乾羽帝紧紧相贴，享受着帝王的恩宠，等着乾羽帝这出戏收场。 “秦潇柟，若是你一直这样，该多好？”湿热的气息喷薄在敏感的肌肤上，乾羽帝的阴沉沙哑的声音，秦潇柟猛然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恍惚之间，秦潇柟想要起身，却突然被乾羽帝带到了龙床之上，健壮宽阔的臂膀挡在身侧，和他那一张清秀的脸庞完全对不上。 他竟然来真的，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皇上，您还有伤在身。”秦潇柟握住乾羽帝正在解束带的手，出言提醒。 乾羽帝却是浑然不在意，只是强势按压着欲反抗的秦潇柟，不让她有机会离开：“这么点儿小伤，并不碍事。眼下的你，帮朕灭火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挑起的，难道打算 不负责溜走吗？”乾羽帝俯下身，两人紧紧相依，让秦潇柟真切地感受自己的火热，让她小脸顿时羞红一片。 秦潇柟忘了，他是帝王，她是妃，惹火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第42章 夜半离寝两处殇 夜半，更深露重，素练如洗的月华透过窗户映照进来，照亮满室的靡靡之光。 秦潇柟艰难地从龙床上爬起来，揭开金黄飞舞的纱幔，一件一件拾起地上凌乱的衣物，再一一穿上。 这一切，都做得十分安静，丝毫没有影响到安然入眠的乾羽帝。 秦潇柟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暖玉阁的时候，珞婉已经睡下了。想必，乾羽帝早就跟她打好招呼了。 屋内发出巨大的声响，珞婉被惊醒，发现秦潇柟一人在房间中烦躁地沐浴。 “娘娘，您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珞婉意识到不对劲，忙上前去伺候。 “珞婉，你睡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秦潇柟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真的不想要被人打扰。 珞婉犹豫了一会儿，又帮秦潇柟打了一桶热水之后，才退了出去，守在门外，等待秦潇柟的命令。 本应是欢欢喜喜的侍寝，谁能够料到，会演变成这样？ 担忧的，并不只是珞婉一人。 寝宫的灯盏亮了起来，龙床上，透过飘拂的金黄色纱幔，可以见到乾羽帝安静坐立的身影。 孤孑的身影，笼罩着浓郁的哀愁，让人不忍去打扰。 “她现在在干什么？”良久之后，乾羽帝才开口问德公公。 “在沐浴，”德公公小心翼翼回答，“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 乾羽帝又沉默了，没有人知道，龙幔之后的那张脸上，此刻是怎样的神情。 若真的如此厌烦，为什么又要接受呢？ 乾羽帝很想问问秦潇柟为什么，却想起，她曾挣扎过，而他，强迫了她。 然后，不欢而散？ “请问皇上，起居注上该怎么写？”天蒙蒙开始泛光亮，德公公出言请示。 略一思考，乾羽帝沙哑的声音从龙幔后传出：“晚膳后，帝伤情突然加重，秦昭仪连夜照料，子时方归。” “是，奴才知道了。”德公公应诺下，上前伺候乾羽帝更衣。 一宿未眠，秦潇柟天刚亮便开门出来了。再出来，又变回了之前浓妆艳抹独一无二的秦潇柟 ，好像昨夜的发泄从来没有存在过。 珞婉靠在门边睡着了，秦潇柟没有打扰她，一个人去院子中散散心。 没走几步，她就发现了这小小暖玉阁中的变化。 故意将她留在寝宫中不让她离开，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吗？ 乾羽帝，你何时变得这般无聊了？ 秦潇柟轻蔑地笑，却又是无可奈何。就算是他耍无赖，但好歹，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早膳的时候，秦潇柟随口问珞婉：“我养的那些小东西呢？怎么都没看见了。” “回娘娘，奴婢昨日去御药房为皇上熬药，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珞婉小声回应，“后来问德公公，他也不知道。” 秦潇柟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珞婉不会撒谎，但谁都知道是谁下令移走的。再说，他能暗中移走，难道她就不能再运回来吗？ 乾羽帝的伤一日日好转起来，接见大臣，上朝，痊愈，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件一件进行，而秦潇柟却仍旧住在乾明宫中。 秦潇柟奉命留在乾明宫，她自是不会有所畏惧，但是没有人提出异议，倒是让她觉得奇怪了。 “珞婉，这几日宫里有什么事发生吗？”秦潇柟不能出乾明宫，也只能靠珞婉在外打听一些消息。 秦潇柟觉得奇怪，宫外遇刺的奏折，已经批下去那么久，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呢？ “有，芙嫔娘娘感染了风寒，咳嗽得厉害，淑妃娘娘硬是说她是感染了瘟疫，要让她搬到乾庭宫去，芙嫔娘娘不干，闹得可厉害了。”珞婉说道。 芙嫔？秦潇柟突然想起了这位主儿，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勾起。 禁足的日子真的很无聊，也是时候来看看戏解解乏了。 第43章 芙嫔被逼挺身出 “皇上，臣妾只是感染了风寒，臣妾不要进乾庭宫。”两人闹到乾明宫，芙嫔一见到乾羽帝便大哭起来。 乾羽帝扶额，很是头疼，问一同来的淑妃：“怎么回事？要让芙嫔去乾庭宫。” 乾庭宫的禁令至今仍未解除，瘟疫的情况究竟如何，也只有张太医和少数人知晓。芙嫔一旦在这个时候进了乾庭宫，这一辈子，恐怕就毁了，比当初的秦潇柟更加严重。 “回皇上，芙嫔咳嗽不已，太医久治都没有好转，臣妾看这症状，和之前乾庭宫中感染瘟疫的宫女很是相似，好几位太医也怀疑是感染了瘟疫。为了皇上和宫中各位娘娘的安危着想，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下令，让芙嫔娘娘迁至乾庭宫隔离，让张太医进行治疗。”淑妃理直气壮解释，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上，臣妾不要进乾庭宫，那里面的人都感染了瘟疫，臣妾要是进去了，就真的变成了瘟疫了。”芙嫔据理力争，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不止芙嫔，所有人都知道芙嫔若真进了乾庭宫，必是有去无回。 然而，她想不通的是，她从来没得罪过淑妃，为何淑妃要这么对她？ “不是还不确定吗？让张太医来看看，究竟是不是染上了瘟疫。” 乾羽帝话音刚落，德公公就上前回禀：“皇上，为了应对瘟疫，张太医这几日出宫寻方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是当然，淑妃正是选着这么一个张太医出宫的好时机动手的，没有人能够确定，又不能再拖延，只能牺牲无辜的芙嫔了。 淑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日在乾明宫受到了刺激，挤压了这么久的怒气，好不容易撞上这么个机会，怎能不好好发泄一番呢？ 淑妃紧接着德公公的话就道：“张太医不知何时回宫，但瘟疫无情，可等不了人。臣妾担忧，再拖延下去，宫中恐怕会大乱，还请皇上决断。” 无端生出来的一场是非，无论向着谁都是问题，乾羽帝现在很是为难，急需一个人给他找个台阶下。 在这关键时刻，秦潇柟站出来了。 “皇上，淑妃娘娘，关于瘟疫的事情，除了张太医外，妾身也很熟悉，不知妾身的判断你们可愿相信？”秦潇柟眉眼含媚，悠悠然踱至众人身前。 “你怎么看？”乾羽帝询问，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带到了秦潇柟身上。 秦潇柟嘴角上翘，微微笑着，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带着这么多人的目光，秦潇柟一步步走到芙嫔身前，朱唇轻启：“皇上，妾身得为芙嫔娘娘仔细诊断一番，才能够给出确定的答案。” 身后接连响起好几声噤声，秦潇柟装作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察看芙嫔的气色。虽不懂医，秦潇柟却仍是装模作样地为芙嫔号脉，就是迟迟不说最后的结果。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秦潇柟背对着众人，看不见她的脸，亦是挡住了他们落在芙嫔身上的视线。 嘴角凑近芙嫔耳畔，秦潇柟轻轻低喃：“想要反击淑妃吗？那就顺着我说的来。” 第44章 淑妃打赌入陷阱 “皇上，依妾身看，芙嫔娘娘只是普通的风寒，并没有染上瘟疫。”秦潇柟说完，挑衅地看向淑妃，直接告诉她，她就是故意和她做对。 淑妃被她一激，立马就到乾羽帝面前辩解，振振有词：“皇上，瘟疫可是大事，秦昭仪又非专业的大夫，怎么能够相信她说的话呢？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上也应该小心应对。” 乾羽帝深邃的目光从秦潇柟身上扫过，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却只见着她气定神闲站在芙嫔身前，眉目低垂，一丝惊慌也无，心里早已打好了主意。 乾羽帝还在踌躇之际，秦潇柟又已挺身而出，直面淑妃，愤慨之意泯然脸上：“淑妃娘娘为什么一定要让芙嫔娘娘进乾庭宫隔离呢？无论怎样，这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淑妃娘娘忍心吗？” “本宫是为了皇上，为了整个后宫的安全着想。”淑妃忙解释，却明显底气不足。 “妾身敢以自身性命担保，芙嫔娘娘并未染上瘟疫，淑妃可愿与妾身打个赌？”秦潇柟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淑妃的兴趣。 秦潇柟微微一顿，继续道：“以三日为限，芙嫔娘娘在乾庭宫待上三日，若三日后芙嫔娘娘安然无恙，便是淑妃娘娘输了。淑妃娘娘如此冤枉芙嫔娘娘，淑妃娘娘不到芙嫔娘娘宫中亲自登门道歉，恐怕芙嫔娘娘心里的委屈是没办法平复的。” “本宫又没有冤枉芙嫔，凭什么要跟你打赌？”淑妃没有好处，自是不会答应了。 “皇上，臣妾万万不会去乾庭宫的，请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芙嫔虽听见了之前秦潇柟的叮嘱，却仍是不远自己去乾庭宫的，对着乾羽帝苦苦哀求。 秦潇柟知道她们会是这等反应，继续道：“为了证明芙嫔娘娘是无辜的，妾身愿请旨同芙嫔娘娘一同去乾庭宫，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娘娘，万万不可呀！”这一下，连珞婉都没办法淡定了。 “放心，张太医进出乾庭宫这么多次，仍旧安好，自是有良方可保证不被瘟疫感染。”秦潇柟悠然开口，一切已成定局。 “芙嫔，你可愿同秦昭仪去乾庭宫待三日，证明只是偶感风寒并非瘟疫？”乾羽帝这才开口，显然是同意了秦潇柟的提议。 芙嫔看了看满脸自信的秦潇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臣妾愿意。” “皇上，您这是让臣妾应下与秦昭仪的赌约吗？”乾羽帝心向着秦潇柟，淑妃满脸委屈不平。 “朕认为此法不错，若你真冤枉了芙嫔，也该向她赔罪。”乾羽帝话虽如此，其实心里知道，秦潇柟觉得日子无聊了，想找些乐子，就随了她吧。 淑妃理亏，无话可说，自己生着闷气，狠狠瞪了秦潇柟好几眼，全被秦潇柟瞧在了眼里。 “不过，”秦潇柟噙着微微笑意望向淑妃，让她心生寒意，“妾身平白无辜入乾庭宫三日，生死门前走一遭，这一赌若是赢了，也该有些赏赐吧。妾身不要多的，只求淑妃娘娘能答应妾身一个条件，就知足了，还望皇上成全。” “准了！”乾羽帝宽阔龙袖一挥，应承得很是利落。 再一次，淑妃在秦潇柟面前完败！ 不是因为她太蠢，自找没趣，而是在这个乾羽帝明显故意要盛宠秦潇柟的时候，她就不该来招惹秦潇柟！ 无论，秦潇柟是对是错！ 第45章 遇死尸诡异顿起 秦潇柟和芙嫔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许久未开的乾庭宫的大门，每一步都甚是小心，如履薄冰，生怕遇上一群围上来纠缠的疯女人。 而且，这里比冷宫更加恐怖，一旦被她们触碰上，极有可能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芙嫔感到疑惑，询问。 “你很想遇上她们吗？”秦潇柟不以为然反问，径自朝着她的住处走去。 张太医还算有几分诚意，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必让她自己动手。 “芙嫔娘娘这几日，是想要和妹妹挤在一处呢，还是另寻舒适的住处呢？”秦潇柟着手打理自己带来的物件，询问芙嫔的安排。 “我还是不叨扰妹妹了，乾庭宫这么大，难道还没有主人的地方吗？”说完，芙嫔便出去了。 虽说秦潇柟今日帮了她，但芙嫔可不会忘记，秦潇柟可是个满身是毒的女人，怎会和她同睡一张塌？ 看着芙嫔出去了，秦潇柟这才放心。这一行的目的，总算慢慢展开了。 不多会儿，芙嫔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秦昭仪，死，死人了！” 芙嫔一路狂奔，两颊细汗淋漓，面色发白，明显是收到了惊吓，一点儿也不像是作假。 当然不会是作假了，秦潇柟早就知道乾庭宫里的这些个宫女都死了，张太医出宫也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要让芙嫔见到她们的死相。 当日在锦云宫芙嫔带头奚落的仇，秦潇柟自然是铭记于心。此次带她前来，一则是吓吓她，报些仇，更重要的，就是要她做个见证。 “在哪儿呢？怎么好好的就死人了呢？”秦潇柟害怕倒不至于，更多的是惊奇。 “就在后院，死了好多人。我估计，之前隔离在乾庭宫的宫女，都死了。”芙嫔徐徐道来，话音微颤，还在后怕中。 “怎么可能呢？张太医都说已经大大好转，此次出宫就是去寻求根除的方法去了。”秦潇柟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硬要拉着芙嫔去看个明白。 “秦昭仪，还是不要了吧？”芙嫔拉着秦潇柟的衣角，胆怯地说。 “不去？芙嫔娘娘，您知不知道，现在是死人了，我们要是不去弄个明白，等到过几日张太医回来，发现人死了，这罪名可就要摊到我们两人身上了。”秦潇柟说得十分严重，芙嫔也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的害怕，跟着秦潇柟向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秦潇柟只是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那一方土地，怎样都不愿抬起头来看那满院的死人。 秦潇柟将院中的死人挨个看了一遍之后，回到芙嫔身边，问：“依姐姐看，她们是何时死的？” “我没怎么看清楚，不知道。”芙嫔头压得低低的回答。 “那就再仔细看一看，这可关乎我们两人的性命呀。”秦潇柟严肃地提醒。 芙嫔强忍住胃中翻腾的恶心感，挑起眼帘朝一处瞧了瞧，说：“天气这么热，尸体才刚刚开始腐烂，应该才死去不久。” “这就对了，她们应该是在张太医出宫后才死去的，很有可能是病情又严重了。”秦潇柟接过话，得出结论。 “那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要是被感染了怎么办？”说着，芙嫔转身就向外跑去。 第46章 化怨结盟共御敌 “娘娘现在出去，怎么对淑妃解释？”秦潇柟警告的声音响起，芙嫔逃跑的脚步蓦地停住。 刚才剧烈的奔跑，让芙嫔胃里上下翻腾，扑在一边的药圃就是一阵狂吐，好半晌才结束。 秦潇柟将卷帕递给芙嫔，搀扶着她向里间走去。 芙嫔又是咳嗽又是大喘，好一阵儿才消停，安静下来。 “我知道了，是淑妃，她想方设法想弄死我，难怪她这么想要让我进乾庭宫？”芙嫔刚停下来便突然道，秦潇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芙嫔是怀疑淑妃知道乾庭宫死人的事，想要故意栽赃给她。虽不知她为何这么想，却甚是合秦潇柟的心意。 “可我就不明白了，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为何突然这么针对我？”芙嫔低喃，秀目微蹙，想不透彻。 “依妹妹看，姐姐这次真的是冤枉极了。”秦潇柟惋惜，为芙嫔不值。 “此话怎讲？”芙嫔忙追问。 “淑妃娘娘这些日子处处受气，太后皇上都不待见她，心里憋着好大的怨气。按照淑妃的性子，恐怕早就想找人发泄了。只是姐姐这病得真不是时候呀，唉！”秦潇柟重重一声叹息，引得芙嫔心生共鸣，顿时恍然大悟。 “好个淑妃，哪有像她那么不讲道理的。”芙嫔恨恨道，拳头紧紧攥着，消瘦的手背上骨头包高高凸起，分明凛冽。 “她有太后撑腰，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只能忍着。”秦潇柟低垂着头，犹自哀怨。 “有太后撑腰又怎么样？此等蛮横狠毒之人，若不除之，天理不容！”芙嫔咬牙牙齿，尖利皓齿深深刺破嘴唇也不知疼痛，“今日之仇，来日一定要让她加倍奉还。” 芙嫔愤慨发誓，胸腔心血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忽而见到静静搀扶着自己的秦潇柟，芙嫔这才降下声调满怀歉意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这次真要被淑妃那个贱女人害死了。之前听信谗言，出言中伤，真是抱歉，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不知妹妹可愿意原谅姐姐？” 芙嫔当即躬身向秦潇柟行礼，满脸虔诚。 秦潇柟笑着上前将芙嫔搀扶起来：“这也不是姐姐的错，只怪妹妹命苦，偏偏什么不好的事都撞上了，别人会那么看待我也难怪。”秦潇柟暗自嗟伤，眼角泛红，伤感不由升起。 虽说秦潇柟在后宫的坏名声八成都是自己故意为之，然，若非那些意外在前，她又岂会走上这条道路？ “淑妃势力庞大，想要扳倒她并非易事，不知妹妹可愿与我同心协力？”芙嫔亲昵地拉着秦潇柟的手语重心长道，就好像两人真是亲姐妹一般，此刻也不害怕秦潇柟身上的剧毒了。 秦潇柟并未将手抽开，忿然道：“淑妃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是她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只是……”幽幽一声叹息，好是无奈，“我最多也只能不痛不痒气她几次，想要扳倒她，难呀！” “怎么会？”芙嫔反驳，“妹妹现在正蒙获圣宠，让皇上为您报仇，不是轻而易举吗？” 秦潇柟听了不禁没高兴，反而更加沉郁了：“姐姐想得太简单了，想当年我是何等的盛宠，不是照样被淑妃害成了如今凄惨的模样？皇上，是靠不住的！报仇，只能够靠我们自己来。太后和淑妃一党，势力遍布朝堂，只有将她们的党羽一一拔除，削弱她们的势力，才有希望铲除淑妃。这，是何等的艰难呀！” 这一条漫长的复仇之路，秦潇柟每每想起，都难以安寝。 她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淑妃，一个太后，一个乾羽帝而已！而是，整个大倾王朝！ “这样啊……”芙嫔陷入深深沉思之中，秦潇柟也不急，静静等着她思索清晰，“若请爹爹为我复仇，想必，就有几成希望了吧。” 顺着秦潇柟的话题，两人越谈越远，这复仇的联盟，终是达成了。 今后如何，还看谁更得圣宠！ 第47章 命侍寝勃然大怒 秦潇柟回到乾明宫已经有几日了，一切静若秋水，然而秦潇柟的心里，却是怎样都没办法安宁。 乾庭宫中那些死去的宫女，乾羽帝交由内务府处理，火化尸体，善待安抚她们的家人，并没有过问任何人的责任。 张太医回来之后，乾羽帝命他协助德公公清理乾庭宫，不得再让瘟疫的痕迹残留。 淑妃赌约失败，不得不去给芙嫔赔礼道歉。 听说，那一日沁莞宫中，闹得可热闹了，后宫中大半的人都跑去观看了。芙嫔一点儿也不介意向大众展现自己恶毒的一面，敞开了宫门让她们参观，看自己怎么百转千回刁难淑妃，看淑妃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却无从反抗。 足足折腾了半日，芙嫔才高抬贵手让淑妃离开了，心里好不痛快。 还听说，淑妃跑到太后那儿去告状，还被太后狠狠教训了一顿，那叫一个凄惨呀！ 当然，风华宫中的下人们，则是更惨更无辜的一群人。 宫里闹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太后不可能不知道秦潇柟在禁足期间走出乾明宫的事。然而，太后却始终没有任何音讯。 她的试探，竟然得不到任何结果，这让秦潇柟很是烦躁不安。 秦潇柟掰着手指头算，还有五日，这一月的禁足就要结束了。而她的平静生活，也快要结束了。 “又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这几日都笑得合不拢嘴了。”珞婉从兴高采烈从门外进来，正好被秦潇柟撞个正着。 “奴婢哪里会有什么高兴事儿呀，全是关于娘娘的。”珞婉一副讨喜的样子凑了过来。 “噢？我有什么好事儿呀，说来听听！”秦潇柟顿时来了兴趣，洗耳恭听。 “现在宫里都在传，娘娘出宫一趟回来，重获皇上喜爱，娘娘再也不用受苦了。”珞婉眼中星光熠熠，尽是美好的憧憬。 秦潇柟脸上只是徒挂着淡淡的笑容，宛若细雨微风，无甚感觉。 这就是乾羽帝想要营造的错觉，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们在宫外发生了什么，然后对她极尽宠爱。 没有人知道，在宫外，他们之间真正发生的事情，是：她妄图弑君，被他逮着正着！ 他那么痛恨秦家的人，那么讨厌她，又怎么可能真正宠爱她？他们之间，不过逢场作戏，各怀鬼胎。 “不要听她们瞎说，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昭仪而已。”秦潇柟淡淡惋惜，仿佛想要这般云淡风轻抛弃那些忧虑。 “怎么会？现在是昭仪，很快就要不是了。”珞婉显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发现秦潇柟的异样，“德公公刚来过了，请娘娘今晚移步皇上寝宫，侍寝！” 最后两个字，珞婉说得羞涩万分，又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不安的情愫，被这充满挑逗的二字，彻底掀起，一发不可收拾。 “去回德公公，说我身体不适，不宜伺候皇上，请皇上移驾她宫！”秦潇柟脸色沉若雾霭，起身向内室走去。 “娘娘，为什么？好不容易才盼来了皇上的宠爱。”珞婉始终过于单纯，永远不明白秦潇柟心中的那些惆怅。 “还不快去，本宫的话没听见吗？”秦潇柟怒吼，一点儿情分也无。 珞婉吓傻了，第一次见到秦潇柟这么凶地斥责她。而她，连究竟哪里惹得秦潇柟不悦了，都不知道。 好半晌，珞婉才反应过来，红着眼眶跑出了暖玉阁。 秦潇柟的心，还是没办法静下来，看着什么都觉烦躁。索性，任性而为，将那些看着厌烦的东西，全都扫开，一件一件，全都赶出自己的视线。 珞婉心里受了委屈，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到暖玉阁。而暖玉阁，就保持着这样凌乱的状态，持续到了傍晚。 “皇上驾到！” 德公公尖细的报告声突然在寂静的房子中响起，秦潇柟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从冰凉的地板上，坐了起来。 下一秒，乾羽帝看见了满屋的破碎不堪。还有，坐在地上一脸惊愕的秦潇柟。 第48章 太后重病突生变 “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秦潇柟很快回转过来，连忙跪到地上请安。 看着她瞬间的变转，乾羽帝的心蓦地抽痛。在她身上，他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初那个单纯的秦潇柟了。有的，只有深沉的心机。 “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的还坐在地上，快快起来！”乾羽帝也悄然掩饰了自己的不悦，忧虑心疼地上前，亲自搀扶她起身。 乾羽帝没有察觉，在他感叹了秦潇柟的虚伪不可捉摸之后，下一秒，自己也迅速入戏，变成了连自己都无法辨认真假的模样。 他们俩，本就是同一种人，谁也没有资格去责备谁！ “妾身只是不小心在地上睡着了，害皇上担心了。”秦潇柟柔弱无骨瘫软在乾羽帝怀中，任由他搂着，谁也没有去过问这满屋的狼藉。 很快，德公公便安排人将暖玉阁中重新收拾，装饰一新。 “皇上，妾身今日身子不舒服，恐不能服侍皇上了，还望皇上谅解。”秦潇柟还是执意要赶乾羽帝离开，只是脸上多了连自己都觉反感的恋恋不舍。 “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朕是特意来陪着你的，不要想歪了。”乾羽帝绵绵细语化解掉秦潇柟强硬的拒绝。 共进晚膳，秉烛欢谈，就寝，一切相安无事。 然，夜半，还是和之前每一次一样，秦潇柟突然起身，悄无声息穿戴好衣裳，离开！ 即便，乾羽帝那么紧地拥抱着她！ 即便，她离开了这里便无处可去！ 还是改变不了她想要离开他的怀抱的强烈的**！ 五日，一晃而过，秦潇柟和乾羽帝之间，依旧离不开“作戏”二字。 乾庭宫已经清理完毕，秦潇柟自然是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如今秦潇柟正得圣宠，因乾羽帝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才特命德公公一路护送，意气风华，不知羡煞了多少美人，刺痛了多少双秀目。 “娘娘吉祥！”身前一位朝臣请安，秦潇柟突然停了下来。 只因，这一路过来，只有他一人，敢挡在她身前请安。 秦潇柟细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是谁，轻笑：“高大人，何事让你这么高兴？”都已经得意忘形了。 高玉龄低头俯腰回答，却始终没有让开半步：“回娘娘，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皇上交给微臣一些差事，微臣刚刚有了些眉目了而已。” “那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秦潇柟挥挥手，高玉龄便听命离开。快速向乾明宫走去。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妃一臣，见面问安，如此而已，谁也没有留意，更没有人发现两人手中的交涉。 “那不是若珍姑姑吗？怎么走得那么急？”秦潇柟停下，望向远方，问德公公。 德公公抬眼望去，果然是常年呆在慈安宫中的若珍姑姑。她一旦亲自出来，必有大事。 “若珍姑姑，这是要往哪儿去呀？”德公公开口询问。 若珍听到声音，看过来，这才发现了秦潇柟一行人。 秦潇柟同时也看见了她，还有她额头的涔涔的细汗，与满脸真真切切的惊慌。 “太后娘娘病重，怎么都不愿请太医来看，奴婢没办法，只能去请皇上去劝了。”若珍匆忙解释完，就往乾明宫赶去。 “德公公，太后病重事大，你就不要送本宫了，陪若珍姑姑一同去皇上那儿看看吧。”秦潇柟吩咐，遣走了德公公。 刚好在这一日来寻皇上，想让秦潇柟相信太后不是故意的都难。 第49章 逼淑妃兑现赌约 “娘娘，这边才是回乾庭宫的路。”眼看着秦潇柟走错了方向，珞婉忙开口提醒。 秦潇柟轻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迟疑。 “去风华宫，我和淑妃还有事没有解决。”秦潇柟解释，珞婉却仍不知晓秦潇柟此行意欲何为。 在珞婉印象中，秦潇柟和淑妃之间虽然冲突不断，但秦潇柟主动去找淑妃，这却是第一次，不由让人心里不安。 风华宫中，景色正好，淑妃正悠闲地在花园凉亭中茗茶静休，享受极了。 一股浓郁的香气随风飘散入鼻，淑妃阖上的双眸缓缓掀开，与近在眼前的秦潇柟四目对视。 淑妃脸色突变，恍如一梦醒来忽然见到了鬼魅一般。 “你来干什么？风华宫中不欢迎你。”淑妃满脸敌意，彰显着她对秦潇柟愈加强烈无法化解的仇恨。 秦潇柟没有理会，只啧啧道：“太后娘娘病重，淑妃娘娘竟还如此悠然自在，真是好侄女呀！” “秦潇柟，你少在这儿诅咒太后娘娘……”淑妃勃然而怒，举起来的手掌挥到半空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愤怒这才后知后觉专为惊讶，“你说什么？太后病重？什么时候的事？” “是说呢？原来娘娘您一点儿也不关心太后的健康呀。”秦潇柟继而轻巧讽刺，将淑妃置若罔闻。 淑妃也等不及秦潇柟告诉她，起身就往慈安宫赶去。 “别这么着急，皇上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就算娘娘赶去了，也见不到太后的。”秦潇柟拉住了疾驰而过的淑妃，强行将她留了下来，“娘娘还是先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见着淑妃的反应，秦潇柟已能确定淑妃的不知情。太后故意演给乾羽帝看的戏，自然也只有乾羽帝能够参与了，其它人就算去了，也是白搭。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要解决的？放手！”淑妃心里着实担忧太后的身体，挣扎着要离开，却是执拗不过秦潇柟，更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娘娘忘记了，妾身可是没有忘记的。乾明宫中的赌约，还没有兑现呢？”秦潇柟嫣然一笑，柔声提醒淑妃。 提到赌约，淑妃又想起了自己在沁莞宫中受到的羞辱，怒气爆发，转身过来反手一巴掌直接抽到了秦潇柟脸上。 秦潇柟猝不及防，只听到“啪”一声脆响，打了个正着，脸上当即就红肿起来。 淑妃也没想到秦潇柟竟然没躲，半瞬失神之后，瞪着眼睛看向秦潇柟，好似是强者正在向弱者示威。 秦潇柟低头啐了一口血，转过头犀利对向淑妃的目光，面含笑意，眸光阴狠，让人脊背生凉：“你信不信，要是再挣扎，我立刻让你尝尝我身上的毒？” 尖利的指甲往紧紧抓着的淑妃的皓腕上划去，一寸一寸深入，淑妃当即就停止了挣扎，颤抖着声音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警告的声音是那么的虚弱，以往的威风凛凛浑然不见，只余满满的害怕。 “只是想让娘娘您安静下来听妾身说完。”秦潇柟声音阴冷，宛如邪灵附体，“娘娘还欠妾身一个要求，妾身今日来讨了。乾庭宫里的宫女都不幸身亡，珞婉一个自是不够用的，还请娘娘恩准，让妾身去挑选几个贴身使唤的宫女。” 淑妃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呢？一听秦潇柟说完，立即答应：“宫里新进来了一批宫女，你只管去挑，本宫绝对不会阻拦。” 得到淑妃的同意，秦潇柟微微一笑，脸上的寒气泯然散去，悠悠松开了淑妃的手臂：“多谢娘娘成全！” 秦潇柟带着珞婉扬长而去，徒留淑妃一人在原地，害怕，不解。 第50章 帝后争吵不明因 乾庭宫中，秦潇柟已经挑选了两个宫女回来了，玉芫、玉芷两姐妹，此刻正在训话。 “本宫让你们进宫来干什么，想必高大人都告诉你们了吧。”珞婉已经被秦潇柟支开为二人收拾住处去了，可以放心大胆地谈正事。 “奴婢们都知道了，娘娘。”两姐妹齐声回答。 秦潇柟并不知道二人宫外的身世，也不用知晓她们与高玉龄之间有怎样的协议，她只要她们在宫中对她忠心便可。 这就是为什么，她大费周折彻底清除乾庭宫的宫女，再从淑妃那里要人的原因。 之前的乾庭宫，处处都是眼线，乾羽帝的，太后的，还有其它嫔妃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被人算计，日日小心谨慎却仍麻烦不断。辛苦谋划了这么久，秦潇柟才真正将这些祸患解决。 如此，她的复仇之路才能不被阻碍。 “帮本宫办事，危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大罪。你们现在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若是害怕了，本宫会放你们出宫。”秦潇柟玩弄着指尖锋利的护甲，懒散说道。 玉芫、玉芷两人并没有犹豫，直接给了秦潇柟想要的答案：“既已进宫，就没有后退的余地。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关键是她们要有弄死我们的能力。” 秦潇柟欣赏地挑眸，冲二人投出惊艳目光。能说出此番话的女子，绝不止是伺候人的丫鬟。 “这样，本宫就放心了。只要你们对我忠心，我必竭尽全力护二人性命无忧！”秦潇柟对二人承诺，却不知她们是否放在了心上。 “一会儿，让珞婉带你们出去熟悉下宫里的环境，顺便看看，太后病重，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潇柟将二人打发走之后，便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这些日在乾明宫，日日行走在乾羽帝的眼皮底下，甚是劳累，早就想回来好好休息一番了。 然而，太后病重的事，却是让她怎样都无法入眠。 秦潇柟认为自己已经够聪明了，却就是猜不透这后宫中权威最大的两人，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就像这次太后病重，就算她一眼就看出其中有诡计，却就是怎样都无法想到究竟是何事。 就只差那么一丁点儿的距离，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甚是烦躁。 很快，珞婉带着玉芫、玉芷回来了，探听的结果是，太后和乾羽帝在慈安宫大吵一场，最后乾羽帝忿然离去，众人皆知。 而究竟为何争吵，无人知晓。不仅珞婉，玉芫和玉芷也没探听到，这让秦潇柟更加不安。 秦潇柟回到乾庭宫已经有些日子了，虽然乾羽帝的赏赐日不间歇地往这里送来，吃穿用度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而他本人，却是始终没有踏足这里。 所谓的圣宠，就是这么徒有虚名！ 这日，天气晴好，暖阳普照，用过早膳之后，秦潇柟决定出去走走。 “珞婉，去准备一份厚礼，我们是时候去锦云宫谢恩了。”玉芷在为秦潇柟上妆，是她惯用的浓艳的妆扮，玉芷却是更胜一筹。 “浓艳不俗，更添清韵，本宫越来越喜欢你的手笔了。”秦潇柟由衷赞叹。 “这是进宫前，高大人特意训练的，他说娘娘您一定会喜欢的。”玉芷讨好接话，秦潇柟却只当她什么都没说，忽视了。 第51章 欲立后已成定局 “这些日子被罚禁足，也不能出来见云妹妹，真是抱歉。一点薄礼，还请笑纳，感谢妹妹当日收留我们主仆二人。”秦潇柟说完，珞婉便将带来的七彩织云锦呈现到了云昭容眼前。 这是刚织造局刚运进宫的绸缎，颜色鲜艳，样式也极好，乾羽帝送了几匹到乾庭宫，秦潇柟今日便全拿过来了。 云昭容眼中大亮，却仍推脱道：“娘娘这说得是哪里话，既然都以姐妹相称了，就是自家姐妹了，还计较这些作甚？” “自家姐妹自是要有福同享了，云妹妹难道不肯领这个情吗？”秦潇柟顺着她的话接道。 盛情难却，云昭容只得收下。秦潇柟命珞婉帮着送过去，身边就只留下了玉芷一个人。 “这位是？”云昭容看着她面生，便问道。 “这是淑妃新给我安排的宫女，我见她很是聪明机灵，便教了些东西给她，学得挺快的。”秦潇柟介绍。 话到此处，玉芷很自然地上前福身给云昭容行礼：“奴婢玉芷见过云昭容。” “妹妹之前不是说想要学习制胭脂的手艺吗？正好让玉芷来教，也免去了那些个闲言碎语。”秦潇柟的贴心，让云昭容顿时动心。 人是后宫分派的宫女，且是新人，云昭容不必担心是秦潇柟的眼线。 “那就谢谢姐姐了。”云昭容欣然接受，且被秦潇柟这一说挑起了心中的兴趣，顿时就要学着做做。 秦潇柟也跟在一旁指导观摩，三人聊得很是投机。只是，云昭容总给秦潇柟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时不时轻轻叹息。 “妹妹这是有心事吗？”秦潇柟让玉芷先退下，出口询问。 云昭容犹豫再三，才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听说皇上这几日就要立后了。” 云昭容话音刚落，秦潇柟顿时眸中清明。那日乾羽帝与太后争吵，必是为了立后一事。太后想托病强迫乾羽帝答应，却没想到乾羽帝压根儿不给她这个面子。 可为何，又决定要立后了呢？立谁？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潇柟低声打探。 她这些日多方打探都没得到音讯，为何偏偏云昭容就知道了呢？ “前日皇上在妹妹这里留宿，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一时宣泄，就说漏嘴了。皇上好像十分不乐意，妹妹猜测，这后位，八成就是淑妃的了。”云昭容满脸愁容说道。 这些年，淑妃在后宫中独居高位，只等着最后正式册封为后的一步，宫里人心里都清楚。 然而，淑妃性情骄纵蛮横，宫妃中甚少有人愿意娶巴结讨好她过好日子。相反，都在暗中指望着有人能够扳倒她。 只是，到最后，一切希望都成空，坐上后位的人还是她淑妃，不禁担忧自己的下场，这就是云昭容担忧的原因。 秦潇柟内心激荡，表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这后位迟早都是她的，妹妹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当皇后，我们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云昭容深深担忧。 “妹妹和她又没过节，无需担忧。就算要找麻烦，她也一定会是冲着我来的。”秦潇柟安慰着云昭容，脸上的笑容，甚是勉强。 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惧怕淑妃的挑衅。她只是气，气乾羽帝将她利用完了，却什么好处都没落得。 第52章 以子定后引风波 说是风就是雨，还没等秦潇柟有机会去争取一下，乾羽帝就在朝堂上宣布了关于立后的旨意。 消息是玉芫从乾明宫打听到的，那时秦潇柟还在赶往乾明宫的路上。 玉芫说：“皇上刚刚在早朝上下旨，后宫妃嫔，谁先为皇家诞下龙子，即封为后，统领后宫，所生龙子立为太子。” “回宫！”秦潇柟突然动怒，甩袖远离，徒留珞婉和玉芫两人不得其解。 乾明宫一月，秦潇柟多日被召侍寝，如今更是正得圣宠。若论谁先诞下龙子，自然是秦潇柟的几率更大了，她缘何勃然大怒呢？ 秦潇柟自是明白这些，而且，她还知道，若以此论断，后位非她莫属。 因为，她这月的信事，迟迟未至！ 她愤怒，怒乾羽帝的残酷无情！ 她生气，气自己的愚蠢无知！ 是的，是她自己口口声声对乾羽帝说，想要后位，情深殷切。然后，乾羽帝费心安排，不惜与太后作对，反抗，争取来这样一道圣旨，只为完成对她的补偿。 但是，你相信吗？ 相信乾羽帝会为了秦潇柟的一句话，做到如斯地步？ 不信，秦潇柟绝对不会相信，不会相信那个两度将她闭上死路的薄情男人。 乾羽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秦潇柟十分清楚，这也就是致使她反常的原因。 报复，还是为了这两个字，乾羽帝要重演五年前的伎俩，让她生不如死。 他用柔情蜜语的刀剑将她逼到风口浪尖之上，让她和整个后宫为敌，让她的父兄被整个朝堂仇视，处处刁难，饱受折磨。 她敢发誓，等到后宫中那些个恶毒的女人开始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毒手的时候，他一定会置之不理，甚至还会从旁协助，居高临下看着她如何苦苦挣扎。 五年前，他就可以为了对付秦潇柟，不惜毒害淑妃腹中的胎儿，他的亲生骨肉。 如今，更胜一筹，亲自给秦潇柟创造出一个孩子，然后，牵制她，折磨她。 他难道就这么自信，秦潇柟不敢动手打掉这个孩子吗？！ 立后的旨意，如一颗巨石猛然从天砸下，掀起后宫的轩然大波。 太后立即采取行动，为淑妃争取最后的机会。 乾羽帝的侍寝，只今日起，凡是后宫中有名分的妃嫔，每宫一日，余下的日子，全都归到淑妃的名下了。 乾羽帝也没有反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忤逆一次就足够了，这一次，势必是要给她留几分薄面的。 太后这般为淑妃创造机会，要是她再怀不上，就只能说，上天注定，她没有这当皇后的福分了！ 按照秦潇柟目前的名分，是不可能有侍寝的机会的。 然而，不知是太后别有用心，还是乾羽帝的争取，她竟然还分得了一日，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娘娘不要伤心，您还是有机会的，云昭容连日子都没分到呢！”珞婉见着秦潇柟愁容不散，温言安慰。 秦潇柟只是笑笑，笑她的单纯。 后位，太子，这等大事，她还真以为是像表面这样，谁有机会，谁能怀上，就是谁的吗？ 能不能怀上，得看别人允不允许！ 侥幸怀上了，能不能生下来，得看你有没有这么能力！ 第53章 盛装扮以待君来 乾羽帝要来乾庭宫的那一日，珞婉一早就起来开始收拾了。 房间内的摆设都重新换了格局，花瓶上换上新采的正美丽绽放的粉红芍药，房内处处都飘散着悠悠清香，比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熏香好多了。 如今已近夏日，天气热了起来，珞婉精心为她挑选了荷韵苒苒的齐胸束腰襦裙，颜色清凉愉悦，胸前那一片裸露在外的肌肤，皓白胜雪，隐含幽香，引人遐想，用意何其明显。 秦潇柟从没见过珞婉像今日这般用心过，仿佛即将迎接的不是一朝天子，而是天庭的上仙一般。 不愿扫珞婉的兴，秦潇柟都一一按照她的安排穿戴上了。以色侍君，这本就是后宫女人的职责。偶尔为之，也无妨。 只是脸上浓艳的妆容，秦潇柟怎样都不愿换掉。那浓妆艳抹的媚眼与眉间鲜红欲滴的凌霄花印，已是如今秦潇柟的标志，她不会轻易去改变，就好像她不可能让自己再回到从前一般。 秦潇柟正要执起眉笔开始描摹之时，玉芫从外面走了进来，秦潇柟吩咐道：“玉芫，你来帮我画吧。好好画，今日不同以往。” 珞婉站在一边看着，秦潇柟透过铜镜看到花瓶中那大朵大朵的芍药，心中不禁感慨。 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从春日入了夏，她结束寒庭院的苦日子，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珞婉，去将药圃中的芍药都挖掉吧，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秦潇柟终还是做了这么个决定。 “娘娘，为什么？都已经栽种好几年了。”这些植物在寒庭院中陪伴她们两人四五年，珞婉听闻要除去，就好像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一般难受。 秦潇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芍药开花，对我而言，是不好的兆头。”秦潇柟喃喃道。 珞婉瞬间明白，秦潇柟是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默不作声出去了。 玉芫一直在安静地为秦潇柟画眉，没有做声，直到珞婉离开，她帮秦潇柟上妆完毕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高大人给娘娘带来了一封信，还请娘娘妥善收藏。” “喔，什么信？”秦潇柟伸手，玉芫将信递到了她手中。 秦潇柟本以为只是高玉龄传过来的东西，谁料目光触及到褶皱不堪的纸张上“吾妹亲启”之时，顿时潸然泪下，不由自主，无法控制。 终于，终于是联络到二哥了。秦潇柟的激动，那涌出的两行清泪已足以表达。 “你先下去吧，晚上皇上来的时候，不要和他碰面，明白吗？”秦潇柟哽咽着吩咐，不愿让她人看到自己这难堪的一面。 “高大人托奴婢转告娘娘，不久后朝堂上会发生大事，娘娘这些日不要再和芙嫔碰面联络，不去理会其它宫里的事，安心留在自己宫中，以免被牵连。”也不知秦潇柟有没有听进去，玉芫仍是传达完后离开了。 关于高玉龄所说的大事，秦潇柟多少也知道与什么有关。只是此刻，她已无暇再去关心其它。 第54章 帝忽临仓皇失措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从外面打开，阳光投射进来，正好映照在秦潇柟残留着泪痕的侧脸上，满满的忧伤跃然而生。 “都处理好了吗？”秦潇柟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上，没有去看，漫不经心地发问。 她以为，是珞婉回来了。 然而，不是！ 来人没有作答，正一步，一步，轻轻地向侧坐在桌边的秦潇柟走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浅浅的脚步声，正一点点接近。 那脚步声，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实在，浑厚。秦潇柟猛然察觉不对劲，转过脸去，那袭耀眼的金黄色龙袍已近在眼前。 秦潇柟的手中，还握着来不及收拾的信件，脸上浓艳的妆容全被肆意蔓延的泪水洗花，难堪极了。 桌上，亦是残留着满是字迹的信笺。 也不管是否还来得及，秦潇柟立即站起身，迅速将所有的信纸胡乱抓起，揉成一团，牢牢攥在手心里。 “皇上，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秦潇柟将双手背到身后，装作什么都没有，若无其事地询问着乾羽帝。 乾羽帝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立在秦潇柟面前，一言不发，给她厚重的压迫感，直觉喘不过气儿来。 “珞婉，还不快给皇上奉茶？”秦潇柟佯装镇静，企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珞婉早已知晓乾羽帝来了，听到屋里秦潇柟叫唤，忙端着茶盏进去了，丝毫不知道这里诡异的情形。 “出去！”乾羽帝听到珞婉进来的脚步声，低沉命令，威严满满。 乾羽帝站得笔直，正好挡住了秦潇柟，珞婉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乾羽帝愠怒的呵斥。 不敢再触犯龙颜，珞婉忙出去了，候在门外。 秦潇柟完全没有料到，还不到午时，乾羽帝竟然就来了，还恰巧让他撞见了这一幕。没有办法，她只有只认倒霉。 乾羽帝就这样僵持着，不发一言，隐忍满腔的怒火。 秦潇柟也不敢妄作举动，陪着他一同僵持，头垂地低低的，目光落在乾羽帝的龙袍下摆，瞧着上面绣工精妙的五爪金龙，数着上面的祥云，一朵，两朵。 “谁写的？”似是终于将自己的怒气消化掉了，乾羽帝才开口，声音轻而淡，和平日一样，却又透着浓郁的疲倦之意。 仿佛，他已经厌倦了眼前的这个人。 “妾身闲来无事，写了些无聊的东西，还请皇上见谅。”秦潇柟不知道乾羽帝是否真的看见了，尝试着侥幸蒙混过去。 “朕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吗？”乾羽帝当即强硬反对。 是的，他看见了，看见了那苍劲有力的字迹，看见了浓情蜜意的“安好勿念”，看见了满满几页纸的绵长相思。 淡淡的一句话，仿佛狠狠在秦潇柟脸上甩了一巴掌。 既然掩饰无用，还有何委曲求全的必要呢？ “皇上既然都看见了，又何必再问妾身呢？”秦潇柟凤眸抬起，和乾羽帝对视，将自己对他的恨意一一显现。 看着那浓浓的恨意，乾羽帝竟再也问不下去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宫外跌落山坡之前，秦潇柟怀着满腔的恨意将匕首往他胸口刺去的瞬间。 你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55章 试探之一无所获 乾羽帝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选择逃避。，就这样默默转身离开。 若是不看见你，是不是就这样自欺欺人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若是不看见你，是不是就可以相信一切还如当初，纯真，美好，即便相思蚀骨。 “皇上！” 谁料，乾羽帝刚准备离开，秦潇柟便猛地站起，叫住了他。 那呼唤，是如此的熟悉，急切，让婷婷不得不停下脚步。 无论再生气，乾羽帝的心，仍旧抵挡不了那一句增加莫辨的娇唤。 好似害怕乾羽帝这一次离开便再也见不到他，遇不到这个机会，完全将之前的尴尬抛之脑后，慌忙追问：“小弟五年前失踪，至今毫无踪影，还请皇上能帮妾身找找，无论，生死！不管是什么恩怨，都牵扯不到他身上，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呀！” 秦潇柟说得情深意切，思及生死未卜的小弟悲惨的境遇，便不由自主泫然欲泣。 毕竟，那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们怎么忍心下手，怎么忍心？ 乾羽帝听完，脸上是满满的失望。在她心中，关心的人，永远不可能是他！ “这事你父亲早已上书过了，不是每月都有书信证明他还活着吗？”乾羽帝冷漠答道，然后毫不犹豫离开了。 各怀心思的一问一答，试探地问，模糊地答，秦潇柟的怀疑还是只是怀疑，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乾羽帝走出去一会儿，珞婉便进来了。 安安静静地端着盆温水走进房间，什么都没问，只是伺候秦潇柟梳洗。 “皇上走了吗？”秦潇柟若无其事问道。 “没有，在院中站着，只是吩咐奴婢进来为娘娘洗漱。”珞婉恭敬回答，自知此时不是该多嘴的时候。 “嗯。”秦潇柟轻应，接过面巾将沾满脂粉的脸颊清洗干净后，吩咐：“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珞婉多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开了，将独立的空间留给秦潇柟一个人。 珍贵的每月一次的机会，显然是弄砸了。今晚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秦潇柟端坐在铜镜前，执起眉笔，仔细端详着镜中那一张瘦削的脸颊。 即便重新过上了富贵荣华的生活，这张脸还是养不胖了，不是吗？ 眉骨突出，顺着弯弯的轮廓，一笔一划，细细描摹，让黛青的风沫一点点遮挡岁月留下的憔悴的痕迹，隐藏下眉眼背后的清秀。 这后宫，需要的只是一个脂粉浓艳满腹心计不择手段的女人，而不是憧憬美好的单纯少女。 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坐下来为这张脸装扮，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她竟毫无知觉。 珞婉轻手轻脚进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皇上走了。” 没有称谓，只是满满的不满与惋惜。 乾羽帝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只要秦潇柟稍稍有一点妥协，挽留一句，都不会是如今的结果。 “后宫佳丽三千，皇上自然有落脚的地方，不必担心。”秦潇柟淡淡说着，手中正小心翼翼点缀着眉心的凌霄花印。 “娘娘为什么非要赶皇上走呢？”这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珞婉明显是被秦潇柟的讥讽刺激到了。 “因为，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更不愿意，沦为他手中的棋子。 第56章 婉拒帝黯然神伤 “拿酒来！”乾羽帝带着沉重的心情匆匆回到乾明宫，只沉声吩咐这一句，便将自己关在了寝宫之内。 龙颜正怒，纵使借给德公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劝说，只能心惊胆战地守在门外，查探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见着御酒一壶一壶地送进去，没有止境。 乾明宫的宫人们也都知道了乾羽帝的异常，聚在宫外，为乾羽帝的身体担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是要有人进去劝解的。 只是，除了那最该出现的那一人，其它人进去都只有讨罪的下场。 作为乾明宫的总管太监，德公公最终还是接过了金漆盘，端着御酒踏了进去。 “皇上，该用晚膳了。”德公公将御酒呈上去，为乾羽帝斟了满满一杯酒，低声提醒道。 乾羽帝仿若未听见，端过就被，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放回原处。 一切如此安静而自然，仿佛他刚刚喝的，并非是麻痹神经的酒，而是索然无味的水。 乾羽帝端坐在龙椅上，深邃目光望着远处，夕阳艳丽的光芒穿窗而入，耀眼刺目，他英挺的剑眉却是纹丝不动，好似已经失去了感知。 见着这样安静的乾羽帝，任谁也不会相信，他已经这样喝闷酒，整整一个下午了。 沉闷而安静的气氛，德公公不清楚他心中积压的情绪究竟是已经缓和过来了，还是仍然无处发泄，却仍是帮着秦潇柟说好话：“秦昭仪的性子本就这样古怪，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要是气坏了身子娘娘们可就又要担忧了。” 担忧？ 乾羽帝不屑一顾冷笑，若是她真会为他的身子担忧，他就不会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了。 乾羽帝自己心里清楚，他并不是在生秦潇柟的气。他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让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无论秦潇柟怎样故意激怒他，拒绝他，甚至是想要杀他，他都要没办法真正对她动气。 因为，秦潇柟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他呀！ 是他，亲手将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只因当初的一念之差，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看低了秦潇柟的能耐，导致今日无法挽回的悲剧。 他可以容忍她的脾气，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只要是她说出口的，不论真心假意。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弥补曾经带给她的伤害，不能！ 她不相信他，不愿相信他，不敢相信他，所有的宠爱都是带着预谋的伤害，除了恨，还是恨！ 曾经有多少次的冲动，他竟然希望着，秦潇柟，那个他深爱的女人，真的在五年前死在了寒庭院中，或者，永远没有出来。 然而，事实是，她还活着，活着出来了，为了报仇！ “娘娘，皇上今日倦乏，已经歇下了，请明日再来吧。” “让开，本宫有要事要面见皇上，可是你们能耽搁的！” 么文外传来了宫人与一女人的争吵声，噪音入耳，甚觉扰人。 “是何人在殿外喧哗？”乾羽帝不悦呵斥。 “回皇上，是菱妃娘娘！” 凌妃？ 醉酒乱神的乾羽帝，或许已记不清宫里何时多了这么一位菱妃，但她绝对忘不了，凌贵妃！ 第57章 投巧机菱妃获利 寝宫房门打开，映照红霞一片。 一女子踩着窈窕小步走进，杏眸桃面，香腮红唇，逶迤道来，宛若美蝶从花间飞至，引人注目，别不开眼。那双粉白黛绿的丹凤眼，更是妖艳妩媚异常，只需一眼，便勾魂摄魄，再无法回转。 方沫菱眉眼之间本就有几分秦潇柟相似，今日又特意学了秦潇柟的浓艳的装扮，再加上乾羽帝此刻已然酒醉，被误认已成定局。 乾羽帝心里梦里都是秦潇柟的影子，此刻，眼中更是只有她一人从天而降。 德公公瞧着乾羽帝痴迷沉醉的眼神，已然知晓他将方沫菱误认为秦潇柟了。无奈摇头，默不作声出去了。 帝王之情，求而不得，这样荒唐的事迟早是要发生几个的。 若是能让他暂时忘记忧愁，沉浸在虚假的美梦中，也未尝不可。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知不知道，我等你你好久！”乾羽帝已等不及眼前的人慢慢走来，从龙案上走下，亲自去接她。 乾羽帝不在用威严的敬词，如此亲昵地呼唤着她，让方沫菱受宠若惊。她已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沉浸在乾羽帝满满柔情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皇上，”方沫菱娇声唤他，软软偎到了乾羽帝的怀抱中，“臣妾好想您，您都不来看臣妾。” “我知道。”乾羽帝轻轻捂住了方沫菱抱怨，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中，柔声安慰，“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火，不该不去看你，不该让你一个人呆在那么可怕的地方……” 心里装了满满的愧疚，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他一句一句喋喋不休说着，却是怎么也说不完。 他对她的愧疚，真是太多太多了！ “皇上？”方沫菱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声出声试探。 “你不用解释，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他多想让自己的愧疚歉意向她道知，只可惜，找错了对象。 “不是皇上的错，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和皇上怄气的。”方沫菱顺着乾羽帝的话安慰他。 本来，今日应该是秦潇柟侍寝，乾羽帝却去而复返，一个人关在寝宫中喝闷酒，这是她已经知道的事。 她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却是打算来替秦潇柟赔罪，趁机落些好处的，谁料竟直接被乾羽帝当做了秦潇柟。 索性，她将错就错，决不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至于其它的，以后再说。 乾羽帝本不指望得到秦潇柟的原谅，谁料她主动开口道歉的时候，他简直是欣喜若狂。寒冬熬过，心花怒发，仿佛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满满的爱意，随着霸道的红唇一同落下，铺天盖地而来，一个又一个，无法停止，因为无法停止这搁置了许久的浓浓爱意。 一晌贪欢，郎情妾意，情意痴迷意识模糊之中，乾羽帝自始至终没有发现怀中人的异样。 次日，天破白，微弱的光亮一点点从窗柩的缝隙中钻入，照亮这满室旖旎。 乾羽帝在愉悦中舒适地睁开双眼，怀中人儿依旧在，温热的触感，恍如梦中，眼角不禁微微湿润。 想要再多看看她安详的睡眼，谁料，侧目之际，俨然变成了另外一张脸，他猛然惊起。 这次，真的希望只是一场梦。 然，却不是！ “皇上，怎么了？”方沫菱也被乾羽帝的动静惊醒，睡眼惺忪。 方沫菱如此真实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夜荒唐已成事实。 “没怎么，朕要上朝了，你再歇会儿吧。”乾羽帝直直起身，从一地的凌乱之中一件一件拾起属于他的衣物，不敢再去多看身后的女人一眼。 第58章 阔别久姐妹再聚 “珞婉，你大清早的去哪儿了？”看她红肿发紫的双眼，准确来问，应该是她这一夜，去哪儿了。 看到秦潇柟，珞婉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娘娘，皇上昨晚一整夜都和菱妃娘娘在一起，奴婢刚刚才看到她从乾明宫出来。” 原来，她这一夜是跑去跟踪乾羽帝去了呀，多么幼稚的行为呀！ 秦潇柟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她眼前的这个人儿，都快要哭出来了。 毕竟，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不用这么伤心，你忘了吗？皇上是这后宫所有女人的皇上，不是某一个人的，他招他的妃子侍寝，再理所当然不过了。”秦潇柟劝慰着珞婉，话语却不由升了调。 她还以为他会有多么生气呢？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泰山崩于前似的。原来，也不过如此嘛。转过头，就又找了别的女人，欢快愉悦，早将这么一件小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是，皇上昨天明明就该留在娘娘这儿的呀！”珞婉还是忿忿不平，不满就这样让方沫菱捡了便宜。 秦潇柟苦笑，就算昨天没有发生那件意外的事，她也不会让乾羽帝留在这里。不过是换了个更好赶他走的理由而已，又何必呢？ “好了，不要抱怨了，皇上若有心这一夜也没有什么，你还是先去补补觉吧。”秦潇柟拉着珞婉往偏院的住房而去，还不忘嘱咐，“最近宫里可能会有些乱，皇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到我们宫里来，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了，免得招惹上什么麻烦。” 眼下，对于秦潇柟而言，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她自己倒是不怕，但她怕别人向珞婉下手。 珞婉虽不知究竟会有什么事发生，仍是小心为上，答应了。她知道，秦潇柟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 “表姐这么早就起来了呀，正逛院子呢！”尖细的不善嗓音从后方传来，秦潇柟和珞婉二人转身，见着是方沫菱携着一群宫人来了。 如此快的速度，想必是刚刚回去换了衣裳上了妆，便匆匆赶到这里来了吧。 带这么多人，是想要以多欺少，耀武扬威吗？ “娘娘起得该更早吧，还得大老远赶到这偏远的乾庭宫来。”秦潇柟微微欠身向她行礼，不疾不徐询问，“昨晚睡得可好？” 被秦潇柟直白地问及此，再看到珞婉满眼恨恨的目光，明白她已然知晓了昨夜的事。 秦潇柟若春风拂面微微笑着看着方沫菱，直笑得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就侍个寝吗？有什么值得好害羞的，炫耀的？！这些个事，她找八百年前就看淡了，还亏得她敢上门来，想以此打击她。 “原来表姐早就知道了呀，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昨日的事。”方沫菱突然也换上了一张笑脸，笑意盈盈凑上前来。 秦潇柟见她亲昵靠近，故意将手向前伸出，欲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尴尬避开了，好不明显。 既然怕死，就不要装姐妹情深嘛，何必呢？秦潇柟轻轻嗤笑。 “噢？什么事？”秦潇柟也不介意，当做没看见，好奇询问。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这个大清早地跑来，究竟想要玩些什么花样。 她被人排挤的时候没见到她的关心，她无处可去的时候不见她的影子，她备受“圣宠”的时候也没见她来看过，偏偏在她被乾羽帝“抛弃”的时候来了，秦潇柟会相信她是真心吗？ 第59章 欲炫耀自取其辱 “昨日听说表姐和皇上起了争执，我就忙着去给皇上解释，想让皇上原谅表姐，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后来那样。”方沫菱满是歉意解释。 秦潇柟不屑地听着，配合着问：“真是谢谢娘娘了，皇上现在原谅妾身了吗？” “可是，”方沫菱话音忽转，虚假的愧疚陡然变了味道，“皇上好像一直在等我，还没等我开口，皇上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刚才还是娇羞百态的人，此刻也不知羞耻为何物了，说得何其愉悦，仿佛现在都还在回味着。 “皇上一直都宠爱着娘娘，这也是应该的，娘娘不必对妾身这等身份卑微的人解释。”秦潇柟冷冷说道，显然已经不想再和假惺惺的方沫菱耗下去了。 偏偏，方沫菱还就是那种追着不放的耗子，追着不停了，“表姐不要总是和我这么生分嘛，如今进了宫，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还是直接以姐妹相称吧。” 方沫菱提议，秦潇柟当即反驳：“那么，请问，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当然你是姐姐了，难不成还算是我会吗？表姐。”十六岁的方沫菱风华正茂，满脸的天真无邪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然而，在秦潇柟眼中，只觉得恶心。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副虚假的皮囊之下，是多么的虚伪肮脏。 世人，皆如此！ “是哦，我们本就是姐妹，是姐妹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秦潇柟突然会心笑了，转变极快。 “是呀，我们本就该如此的嘛。”方沫菱跟着附和，还未察觉到异样。 “我这做姐姐的，自然得好好照顾妹妹你了。如今我正得圣宠，自然得多分些皇上的宠爱给妹妹了。一直和皇上提起你这个表妹，看来皇上是真的将我的话记在心上了，刚从我这里离开就想着为妹妹安排了。”秦潇柟见着方沫菱再也无法掩饰心底的愤怒与羞辱，双目怒视着她，说得更欢了，“看来妹妹以后还真得多往我这偏远的宫里多走走，也能多遇到皇上几次呀。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了，皇上也就能恩宠你了。” 秦潇柟笑嘻嘻地说完，懒得再去看方沫菱发作，潇洒转身，大步向内室中走去。 “啊——” 方沫菱对着湛蓝天空怒吼发泄，恨不得扑到秦潇柟身上去。 被当做秦潇柟的替身也就算了，本以为看这里看看她备受打击的面容，心里能痛快一点儿，没想到还要受到她的嘲讽奚落，凭什么？ 方沫菱心里这口怒气难平，恐怕日后两人连这表面上的姐妹也做不成了。 秦潇柟，你不过是一个被皇帝抛弃了的女人，一个小小的昭仪，父兄落魄，无人支撑，你凭什么这么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方沫菱咬牙切齿在心中发誓，终有一日，她一定要将秦潇柟所有的宠爱都夺走，让她，一无所有！ “还傻站着干什么，回宫！”方沫菱对着身后愣愣的宫人大吼一顿，忿忿不平离开了。 第60章 风雨欲来天阴沉 这几日，天色阴沉压抑，乌云蔽日，俨然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烦闷不已。 风呼呼地吹，药圃中的植物随风不停摇摆，摇摇欲落。不停卷起的狂风，不禁没有带给人丝丝凉爽，反而更加觉得沉闷燥热。 秦潇柟刚到药圃一会儿，就失去了研究的兴趣。 要变天了，连人也没办法静下心来。 “娘娘，进屋里去吧，外面风大，别又着凉了。”珞婉为秦潇柟披上一件薄的披风，挡住些许风寒。 秦潇柟将手中的工具递到珞婉手中，抬头望天。 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一团一团的黑云将天空紧密地遮挡住，完全看不到太阳的光芒。 都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好转。 “将猫儿提过来吧，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给它喂食了。”秦潇柟阴沉着脸吩咐，说完向内室中走去。 不多会儿，珞婉便提着被黑布严密罩着的笼子，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秦潇柟自是看见了她的异样，却没有做声。上前接过，掀开黑布，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直活泼精灵的小白猫儿，两眼珠儿熠熠有神望着眼前的秦潇柟，很是好奇。 秦潇柟将笼子放到身边的小几上，木然执起匕首在伤痕累累的右手掌心轻轻划过。 在锋利的刀尖划过的瞬间，雪白娇嫩的肌肤随之破裂，一道狭长的口子伴随着鲜血产生。 仿佛根本就已经察觉不到疼痛，秦潇柟连皱眉都没一下，麻木残忍地，伤害着自己。 “滴答，滴答……” 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到瓷碗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房间中回响。 珞婉看着血一滴一滴滴落碗中，仿佛看到一个无辜的生命，正在远去，心抽痛，不忍，不愿。 “娘娘，上次已经死过一只了，能不能不要喂食了。”珞婉颤抖着恳求，眼泪一点点顺着脸颊滑落。 如此美丽的脸庞，梨花带雨，甚是惹人生怜。 然，秦潇柟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只一心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取了一碗血之后，秦潇柟徐徐上了些金疮药，然后为自己包扎伤口。许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习惯了，便不会再多做关心，就连她右手的伤口也是如此。再也不像最初那般一旦破裂便流血不止，如今，即便不用金疮药，也能很快愈合、恢复。 秦潇柟开了笼子，将小猫儿抱出来。猫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刚出来，鼻子便凑在她的右手伤口上拼命地嗅着，宛如面前是人间美味。 “错了，不是这里，是这儿。”秦潇柟笑笑，移开右手，将装满血的碗凑到白猫的嘴边。 “娘娘，奴婢求你了！”珞婉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已是泣不成声了。 秦潇柟白了她一眼，回过头来又悠然自在地逗着猫儿去喝，看着它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甚是享受这血的腥味儿。 待白猫喝完之后，便又将它放回了笼中，罩上黑布，淡然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除了，这满屋的血腥味儿，记录着秦潇柟刚刚所做的残忍的事情。 “带下去吧，目前还死不了。”秦潇柟声音极其阴冷，让珞婉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珞婉像木头人一样提着笼子向外走去，脚步异常沉重。 “它们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对着那微微颤抖的背影悠悠道，也不知珞婉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其实，秦潇柟本没有必要解释，因为说了珞婉也不懂。但，她是她想要保护的姐妹！ 第61章 诛九族震惊天下 “听说查出了好多官员，皇上大怒，下令一个都不能放过。” “何止呀，淑妃娘娘的娘家人好像也牵连进去了，此时正在太后宫里求着想办法呢？” …… 大清早出来转转，秦潇柟就听见后院一群宫女在窸窸窣窣讨论着什么，甚是扫兴。 淑妃和秦潇柟不和，如今已是乾庭宫的禁忌了，竟然还有人敢开口。 秦潇柟带着珞婉走到后院，她们讨论得正起劲儿，一点儿没有发现两人的到来。 “不去干活儿在这儿嚷嚷什么呢？”珞婉朝着她们怒吼，这才警觉。 “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刚才还伶俐得很的宫女们，此刻一个个都低下头来，一副等着受训的哀怨样儿。 宫人们对她的畏惧，秦潇柟早已习惯了，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刚才都在说些什么呢？来，说给本宫听听！”秦潇柟微笑着玩弄着修长的印花护甲，徐徐开口问道。 那些宫女们一个个将头压得更低，每一个敢吱声的。 秦潇柟虽然在宫中恶名远扬，但却很少去刁难下人们，若不是听到了她们提到淑妃，她就怎么会亲自跑过来一趟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心里更加不安。 “你来说！”秦潇柟随手一指，声音愠怒。 被指中的那个宫女被吓得浑身一怔，好像半只脚都踏进黄泉路一般，颤颤巍巍小声解释：“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现在宫里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奴婢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么宫里都在传些什么呀，本宫正好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给本宫好好说说吧，我也一起听听。”秦潇柟柔声道，尽量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可怕。 然而，秦潇柟越是这样，那个宫女也是不敢说，只能敷衍：“娘娘，真的没有什么，只是奴婢们之间瞎说的。” “说！”秦潇柟本无恶意，如今竟然只能靠威逼才能如愿了。 “听说，皇上上次出宫遇刺的刺客查到了，查出了好大一个组织，其中还有好多官员。皇上大怒，下令彻查，株九族，一个不留！好像，好像风华宫中的那位夜牵连进去了，这几天一直在求着太后娘娘想办法，宫里宫外现在都可乱了。”断断续续，终还是将听到的内容，都说出来了。 虽早已预料和宫外的刺客有关，却当秦潇柟真正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仍是不由觉得震惊。 他将所有的刺客全部诛杀再换做他人，他将她的戏言变成事实，他将他的残忍伪装成对她的宠爱，用一把名叫秦潇柟的刀，斩杀不满的人，巩固自己的政权。 这，才是一个皇帝，无情、残酷、冷血的，帝王，乾羽帝！ 后宫中人皆传她秦潇柟冷血残忍，然，她却是远远及不上这位君王。她也曾害死了乾庭宫所有的宫女，沾染一手鲜血，满身罪孽，却仍被他这一句命令，吓着了！ “诛九族”，简单的三个字，千百人的性命，数万臣民的心，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当一句戏言，说出，没有一点儿负担。 秦潇柟失魂落魄往回走，急切地想要找一个地方将自己封闭起来，麻痹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珞婉顾不得自己的震惊，生怕秦潇柟出事，小跑着追过去，却在房门前见到了几日未见的一人，玉芫！ “不是说别出现的吗？怎么出来了。”秦潇柟询问，想知道还有什么更加糟糕的消息。 “刺客的事情，娘娘知道了吗？”玉芫低沉道，语带喑哑。 毫无疑问，这道旨意震惊了大倾王朝所有人，不管是否被牵连。 “皇上现在在哪儿？”见到玉芫，秦潇柟突然想起此事。 “今日一早就去刑部大牢审案了，预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玉芫回答。 “很好，很好！”秦潇柟喃喃道，自知有些事早已安排好，逃不过，躲不掉。 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秦潇柟回头看见黑云密布的天，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第62章 媚君王祸乱朝纲 风雨紧随惊雷而至，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狠狠砸向地面，狠狠冲刷着这尘世间的灰暗。 “传太后懿旨，秦昭仪魅惑君王，妄议朝政，立刻带往慈安宫问罪。”暴雨惊雷中，若珍带着一队侍卫闯进乾庭宫，只此一句，便要拿人，好不潇洒。 魅惑君王？妄议朝政？ 多么好的一个罪名呀，一旦成立，便可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秦昭仪，请您跟着奴婢走吧，若是让奴才们动手就不太好了。”见秦潇柟没有走的意思，若珍沉声提醒。 “本宫这就去，不劳你们动手。”秦潇柟明知此行又是生死难测的折磨，却并没想过要退却。 这么多次进出慈安宫，很难得，这一次，正如她意！ 许是走得匆忙，她们连雨伞都没有备上，就这样冒雨向着慈安宫走去。 “娘娘，您等着，奴婢这就去通知皇上。”珞婉眼睁睁看着秦潇柟被人带走，心里担忧极了，忙往乾明宫的方向跑去。 谁料，脚还没迈出乾庭宫的大门，便被两侍卫直接抽刀挡住了去路。 明晃晃的刀刃架在嫩白的脖子上，让人心惊。 “太后有令，乾庭宫的宫女谁都不准出去，否则，杀无赦！”若珍望着珞婉，厉声道。 杀无赦？ “轰隆！”天空中又是一道惊雷霹雳而来。 秦潇柟瞬间被吓住了，也不知究竟是因着轰隆的雷声还是这骇人的旨意。 太后想要弄死她还不够，就连她宫里的宫人都不愿意放过吗？ 本已跟着若珍走出去的秦潇柟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转身向着宫门处走去。 侍卫们以为秦潇柟反悔了，跟着嗖嗖抽出刀挡在她前面。 “秦昭仪，你还是跟着奴婢走吧。”若珍悠悠走到秦潇柟身边，好不得意。 秦潇柟冷笑，不过几柄刀而已，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够拦住她了吗？ “若是本宫偏要回去呢？”秦潇柟冲着若珍微微一笑，媚态横生，一点儿惧意也无。 若珍还没反应过来，秦潇柟已迅捷出手，将若珍扣到了自己身前，左臂死死勒着她的脖子。 “秦潇柟，你想要干什么？你要敢伤我，太后不会放过你的。”若珍受到惊吓，直接护着秦潇柟的名字威胁。 “一个想要杀害主子的奴才，莫说伤你，就算是杀了你，皇上也不会治本宫的罪！”秦潇柟厉声反驳，左臂勒得更紧了，明显感觉到若珍呼吸困难。 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是太后的狗，都见着若珍生命垂危了，竟然还不让开道，反而越逼越紧，无数锋利的刀刃未成一圈，架在秦潇柟脖子上。 “娘娘！娘娘小心呀！”珞婉着急呼喊，整个人向外冲，直接撞到了刀刃上，脖子上瞬间多出了一道血痕。 秦潇柟看罢，当即右臂一甩，手掌心划过肩头的刀刃，鲜血顺着掌心纹路，和着冰凉的雨水一同滑落。 “让开！否则，本宫就让你们尝尝这毒血的滋味!”秦潇柟右手在空中挥洒着，溅了一地。 侍卫们面面相觑，持刀躲闪着，向周围闪避，不敢接近。 秦潇柟就这样一手拖着若珍，一手挥洒着毒血，向宫门口走去。她每向前走一步，身后的侍卫们也跟着向前走一步。 “放开她！”走到宫门口，秦潇柟冲着架着珞婉的两个侍卫命令。此刻的她，双眸猩红，带着浓浓的杀意，让他们不得不撤掉了刀。 “娘娘！”刚获自由，珞婉便猛地向秦潇柟扑过来。 “进去!”谁料，刚走了一步，便听到秦潇柟更加严厉的呵斥。 不顾珞婉满脸的不解与委屈，秦潇柟对着偌大的乾庭宫命令：“听着，在本宫没有回来之前，谁都不准出宫！” 在秦潇柟的胁迫和难以置信中，珞婉一步步向门内走去。 随着沉重的朱漆宫门重重关上，秦潇柟这才转身，向太后的慈安宫走去。 第63章 激怒太后处杖毙 慈安宫，还是那一座青灯古佛环绕，袅袅佛香氤氲的宫殿，还是那样一位貌似面容慈祥的贵妇，却是每一次进入，都恍如踏入了生死门。 秦潇柟前脚刚踏进房门，房门便从里面牢牢关上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宫人挡在门处，明显是不给她逃路的机会。 太后着一身紫红色凤袍端坐正中，脸色深沉如墨，是真的不悦到了极点。 淑妃陪侍在太后一侧身后，面色沉郁，难得的没有对她挑衅地阴笑。 “秦潇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唆使皇上乱杀忠良，扰乱朝纲！”见着秦潇柟进来，淑妃再也压抑不住，冲上前来便怒吼。 秦潇柟徐徐向二人欠身行礼后，才无辜道：“娘娘在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哼！”太后将一个东西直接扔到秦潇柟眼前，怒声反问，“这上面的字迹是你的吧？证据确凿，你还想要狡辩。” 秦潇柟抬眸看去，扔在眼前的是一本奏折，散落出来的部分，有着她说熟悉的自己的笔迹。 秦潇柟并没有显出惊慌，默不作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细细看了一遍之后，确认确实就是那日在乾明宫中自己批的那一份奏折。 明知这是个祸害，乾羽帝竟然还让它落到了太后手中。他居心何在，一目了然！ 将奏折合上，耐心向太后解释：“太后娘娘明鉴，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妾身的没错，但这是皇上身体抱恙期间，妾身代笔的，真真切切都是皇上的旨意。” “不是你的意思？皇上为证这么多年，何时犯过这样的糊涂，若不是你这个狐媚子在皇上耳边胡说，皇上怎会纵容你代笔，下这样的旨意？”淑妃忿忿不平对着秦潇柟大骂，太则是沉声不语，显然是认可了淑妃的这等行为。 “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妾身怎么知道？有本事，淑妃娘娘你也去皇上面前说几句呀，看皇上会不会听你的！”秦潇柟挑衅地激将淑妃，笑她自己没这个能力。 当即，淑妃就火冒三丈：“来人，替本宫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看她还敢不敢瞎说！” 听到淑妃的命令，房内早已待命的宫人便三三两两走上前来，几人押着她，一个老嬷嬷撸起袖子就抽起了她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夹杂着猛烈敲打屋檐的雨声，甚是吵闹。 秦潇柟毫无反抗，只狠狠地瞪着淑妃，瞪着这一只仗势欺人的狗。 在这慈安宫中，淑妃的存在，就是为了惩罚秦潇柟，这也就是太后让淑妃留在这里的原因。 秦潇柟本不确定淑妃是否也受到了牵连，如今看到她如此无法遏制的愤怒，已然知道了答案。 朝地上狠狠淬了一口血，秦潇柟冲着淑妃微微一笑，像是在可怜她，可怜她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没办法登上后位，只能在这里仗着太后的势力欺负人。 “你笑什么？”淑妃见她笑，一把揪住她的衣襟，狠狠问。 秦潇柟还是淡淡地笑着，很是诚实地回答：“妾身在笑，就算娘娘您把妾身打死了也没有用，圣旨已下，事已成定局，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此话一出，淑妃愣住了。 因为，她说的，是如此的正确! “那就先打死你了再说！”太后阴冷深沉的嗓音突兀响起，让人顿生寒意，“来人，秦昭仪干涉朝政，处杖毙！” 第64章 挑衅太后势嚣张 “杖毙？哈哈，你敢吗？”秦潇柟听到太后的命令，突然发狂般大笑起来，让一屋的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挑衅太后，她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就连淑妃都不敢再太后面前这般嚣张无礼。 太后被秦潇柟这一句激起了斗志，站起来，踱着沉重的步子到她身前，双眸微眯，只能看到两条狭长的缝儿。 “哀家不敢？”纤长的手指挑起秦潇柟的下巴，直视那一双画的妖艳浓郁却又傲气凌人的眸子，太后冷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哀家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你还真以为只靠吃斋念佛就能的吗？后宫莫名其妙死去的女人多得是，从来都不多你一个。五年前算你命好逃过一劫，看来是一点儿都没学乖嘛。”太后悠悠和她话着往事，突而面色陡转阴狠，沉声下令，“行刑，看看今日还有谁来救她！” 那些行刑的宫人，早就等着太后的这一句话了。 随即将秦潇柟拉到另一边早已准备好的长凳上，让她面朝下，手脚牢牢绑住。 “啪！啪！” 沉重的木板打在背后，发出巨大的声响，完全超过了外面的狂暴的雨声。 秦潇柟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再她们面前服输，叫出声来。 这样挨打，秦潇柟从来都不畏惧，只是疼些而已。寒庭院那无奈啦生不如死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她难道还会害怕这个吗？ 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板子一板子打下去之后，会是怎样的后果呢？ 秦潇柟仰着头轻笑，一一扫过这房中的每一个人，若珍，淑妃，还有太后！ 是的，她们每一个人，都会因她此刻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还敢笑？本宫看你等会儿还怎么笑得出来？”淑妃不怀好意地接近，挑衅地望着她。 秦潇柟依旧如沐春风般笑着，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微微咧嘴，皓齿展露，秦潇柟在淑妃耳边缓缓道：“你猜，皇上要是看到我被你们打成这样，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声音很小，却足以让这屋里的人都听见。 果然，当提起乾羽帝之后，那些行刑的宫人都有了畏惧，手僵硬在半空中，这一板子迟迟没有落到身上。秦潇柟这才稍稍喘了会儿气。 “皇上？”太后冷笑，笑她的愚蠢，“你以为哀家会给他这个机会来救你吗？皇上现在正在刑部大牢办案，没个几日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后宫干政，本就是死罪，哀家不过是顺手帮皇儿解决了，皇儿岂会有异议？秦潇柟，五年前，你集后宫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都没有救你。你认为，这一次，皇上可能会救你吗？” “可惜，今日不同往日，太后难道不知道吗？”秦潇柟直面太后，反驳，“也亏得皇上失忆了，才会比以前更加宠爱妾身。太后难道就不想知道，对于那些刺客，皇上为什么会勃然大怒，下令诛九族，一个都不放过呢？” 秦潇柟细细的笑声掺杂在淅淅淋淋的雨声中，在这阴冷昏暗的房间中，甚是怪异。 太后心中一怔，感慨秦潇柟如此轻而易举就得知了让她觉得害怕的问题。 果然，太后惧怕得到答案，可秦潇柟偏偏就是不让她如意。尖利嚣张的言辞一字一句全部落入太后的耳朵：“因为，宫外的刺客真正要刺杀的目标，并不是皇上，而是我！皇上可是不忍我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的，势必要将那些威胁全都铲除。莫说诛九族，就算是我想让他们全都五马分尸，为了我，皇上也会做的！如今，我才是皇上心中最最在乎的人，太后你今日伤了我，无论是死是活，皇上都不会轻易原谅您的。” “您赖以生存的儿子，如今是我的，是我的呀，太后！”嚣张猖狂的挑衅直直钻入太后耳中，被这一骇人的真相吓住。 第65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是你的？你还真不知廉耻！皇上和太后是骨肉相连的母子，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和太后相提并论。”淑妃气不过秦潇柟如此嚣张，抢在太后之前，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估计现在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儿了吧。 然，秦潇柟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笑容，笑得让人心里瘆的慌：“我们的皇上，不爱江山爱美人，娘娘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爱江山爱美人？太后倒真是第一次听说。 为了秦潇柟这么一个女人，乾羽帝，她亲眼看着长大的皇帝，那么想要手握实权，掌控朝政，真的会放弃谋划了这么多年的江山大业吗？ 这么一个可笑的说法，太后倒真的想看看处决了秦潇柟，乾羽帝这一次会怎样应付？ “皇上究竟是谁的，等到你死了，自然就有分晓。”太后挥挥手，示意行刑的宫人继续。就算出事了，有太后撑着腰，她们应该不会有事。 身后沉重的板子又袭来了，一下又一下，疼痛让人难耐，秦潇柟咬牙低头，拼命忍着。既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就一定要挺过去。 她今日本就着了一件火红的裾裙，背后渗出的血丝和衣料的颜色混杂在一起，远远看过去，便直觉是血红一片，甚是吓人。 她会死吗？秦潇柟真的不知道，这一次，她在赌，用生命在赌，虽然她注定是最后的赢家，但赌注里，并没有她的命！ 眼前又一个藏青的声音接近太后，秦潇柟抬眼看去，竟是若珍。她不是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吗？为何此刻会走到太后身边来？ “太后，娘娘说她是故意在激怒您，想让您处决她，太后莫要着了她的道。”若珍在太后耳边小声道，声音太小，只有太后一人能够听见。 太后听完，脸色瞬间转变，并命行刑的宫人停下手来。 这话，虽然听着太匪夷所思，但也确实如此。按照秦潇柟以往的性子，明知死路一条，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反抗，绝不会这般毫无反抗任由她们杖打。 更何况，她不是还有一身毒血吗？如此有利的自卫的利器，她今日竟然没有利用，真是奇了怪了。 她，竟然察觉了！ 秦潇柟觉得奇怪，若珍，虽也是在太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但连太后都没察觉，她又怎么可能会察觉呢？更何况，这么突兀的时间点。 秦潇柟死死盯着若珍，越看越不像是能够这么精明的人。 难不成，这房间里，还藏了其它的人？ 都怪秦潇柟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太后和淑妃身上，忽略了若珍这么个不起眼的人。 太后很快命人去仔细查探秦潇柟的异样，自己更是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她。费尽心机在寒庭院中活了下来又重新蒙获圣宠的女人，竟然会一心寻死故意前来激怒她，当真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太后娘娘终于觉得妾身的话有道理，不敢轻举妄动了吗？别忘了，大倾王朝真正的主人，还是皇上呀！”秦潇柟继续挑衅，还直接揭穿太后想要揽权的居心，想要再次将太后激怒。 然而，被热提醒后的太后，已然不会再上她的当了。 “你不就是想要死在这儿吗？哀家偏偏不会让你如意。” 太后悠然转身，坐到檀木大椅上休息，命宫人们细细寻找，慢慢思考，有的是时间和秦潇柟耗下去。 第66章 别有心思查有孕 “太后娘娘还真是冤枉妾身了，妾身的大仇还未得报，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呢？”秦潇柟继续和太后磨着嘴皮子，企图分开他们的注意力，“让妾身来算算仇人究竟还有哪些呢？” 秦潇柟抬眼扫视了一下这昏暗的房子里的人，莞尔一笑，“不多不少，刚好正是这里的人呢！怎么着，今日的仇，也得算上吧。” 太后冷笑一声，不理会她，秦潇柟继而又道：“要知道，我若不死，势必会要血债血偿，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多么熟悉的誓言呀！ 活着，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要报仇，不管是一年，五年，甚至是十年！ 每一次死里逃生，秦潇柟都重复着这样一个不变的誓言。她要报仇，为五年前的冤屈，为整个秦家人的无妄悲剧，为这么多次历经生死。 终有一日，那寒庭院生不如死的生活，要让她们全部去尝尝！ “太后娘娘，您来看！”若珍颤抖的声音从秦潇柟身后传来，竟是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太后闻言，面色凝重朝着秦潇柟身后走去。顺着若珍的目光看去，太后看到秦潇柟臀部下方一大块暗红的血迹，正在肆意向周围蔓延。 下体出血如此严重，秦潇柟竟然没有任何异样。因秦潇柟今日本就着一袭血红的裙衫，若非太后警醒她别有心思，完全不会发现这里的变化。 秦潇柟虽爱着色彩艳丽的裙衫，但血红的颜色，这却是第一次。 想要进一步确认，若珍探手向秦潇柟下体伸去。秦潇柟仿佛知晓背后的情形，随即厉声警告：“沾了我身上的血，必死无疑，不信你可以试试！” 秦潇柟敏感的抵抗，更加印证了两人心中的猜想。 太后和若珍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印证了一个更加难以相信的事实。 “去请太医过来！”太后遣人速去太医院，自己则重坐回檀木大椅上，盯着秦潇柟来回看着，心里竟是不得安宁。 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下来，屋外的雨还在疯狂地抛洒着，噼里啪啦打在红砖绿瓦上，在安静的房间中听得异常清晰。 想她把执掌后宫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今日竟是差一点儿就着了秦潇柟的道。 她的恨，她的爱，太后都清晰看在眼中，算计在手中，却是偏偏没有料到，她的毒，她的毒！ 少顷，太医冒雨而来。是太医院的副院正，赵太医。据秦潇柟所知，太后和淑妃问诊，一直都是这位赵太医。换言之，他是太后的亲信。 秦潇柟心中有苦难言，刚刚才回到自己手心的性命，还未平息心弦的激荡，此刻便又辗转到了他人手中。 她想要活着，难道就这么艰难吗？ 赵太医一进来便为秦潇柟请脉，很快就得到了结果：“回太后娘娘，秦昭仪确已有孕，已近两月！” 听到这个消息，竟是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仿佛时间静止，呆愣在了当场。 第67章 帝求情姗姗来迟 “不可能！怎么可能？皇上那晚根本就没有宠幸她！一定是诊错了，再诊！”淑妃最先反应过来，对着赵太医大声嚷嚷，满脸的惊慌失色再明显不过。 “算这日子，应该是在乾明宫有的。”太后沉声提醒，面色凝重，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惊，一点儿也不带虚假。 “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做的？”淑妃眼见着自己的后位即将被人抢走，怎样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秦潇柟细细看着她们每个人的反应，也是惊心。 那一月，乾明宫中的事情，太后竟然毫不知情？乾明宫中绝对不可能没有太后的眼线，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会应允乾羽帝立后的条件。 然而，即便是如此老谋深算的太后，竟也被她自己的儿子欺瞒过去了。乾羽帝是得封闭消息到何种程度，才能让太后也得不到丝毫消息呀！ 再一次，秦潇柟对乾羽帝抱以深深的敬畏！ 他竟是真的想要立她为后？！ 这是另一个让秦潇柟心惊的消息，而它，却在秦潇柟心中悄然抹去了。 “太后娘娘，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我们直接做掉？”若珍在太后耳边悄声建议，恶毒的目光扫过秦潇柟，一阵森然。 “不！哀家可不会如她的意。”太后咧嘴轻笑，饶有兴致走到秦潇柟面前，徐徐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想借哀家的手打掉？想以此挑拨皇上和哀家之间的关系？” 虽句句疑问，语气却笃定无疑，仿佛已将秦潇柟彻底看穿。 秦潇柟脸上依旧洋溢着淡淡的笑，掩饰内心的慌忙。确实，这就是她自愿挨这顿打的真正原因。 不然，她何苦走上这一条自残的路？没有利益的事情，秦潇柟从来都不会做。 “可惜，哀家可不是会任由你摆布的人。赵太医，给本宫保住她的胎，保不了，就自个儿向皇上请罪去。”太后说完，赵太医忙领命为秦潇柟诊断。 “姑妈，这么好的机会，干嘛要帮她保胎，这个迷惑皇上的妖女活该被处死。”淑妃咬牙切齿望着秦潇柟，不满太后的决议。 “不！让她就这么死太轻松了。就算哀家这次保住了她的孩子，她也不一定有能力生下来。我们就耐心看着吧，看她以后究竟有多惨！”太后坐回衣衫悠悠劝着，端起热茶细细茗，渐渐平息内心的澎湃。 “臣妾知道了，谢太后娘娘教诲。”淑妃讷讷应着，明显口不应心。 许是刚被折腾了那么久，已然精力不充沛，秦潇柟停止了挣扎，恹恹地闭着眼，任由赵太医在她身上摆弄着，扎针、敷药，毫无抵抗。只静静地听着屋外淋漓的雨声，真希望这一场暴雨，能冲刷走盈满内心的污浊。 太后还在打量着秦潇柟，刚刚的话虽是说得轻巧，心里却仍惊恐这个女人的狠毒。同为女人，身为母亲，有拼上性命去护着孩子的，而堵上性命去打掉孩子的，却独独只有她一人，秦潇柟！ 暴雨仍未停歇，不停地击打屋檐，淋淋而下，耳中只能听到它的声音。 闭目养神中，太后被雨中夹杂的吵闹声惊醒，有些心烦：“外面在吵些什么？” 一宫人忙出去查探，很快就回来道：“回太后娘娘，是皇上来了！” 目光瞟向秦潇柟的方向，暗示是为了她来的。 第68章 屈膝下跪只为伊 “赵太医，如何了？”太后好似浑然没有听见，偏头询问。 “回太后，这针灸需要时间。而且，秦昭仪仍处在危险中，不易走动。”赵太医细细回答。 “那就继续吧，务必要给哀家保住了！”太后挥挥手吩咐，而后阖眼静修。 此刻，狂风暴雨呼啸，电闪雷鸣一波又一波，让人惊心不已。 堂堂大倾王朝的皇帝，正孤身站立在暴雨中，任由风雨淋湿全身，等待着太后的回应。 他不是不敢就这样闯进去直接将秦潇柟带走，只是那样，稍微一个万一，太后便可随时抢在他之前轻易地结束秦潇柟的生命。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外面静静等候。 进去禀告的宫人迟迟未归，乾羽帝已料到太后不愿见他，就连宫人也不敢回来传话了。 冰冷的雨点无情地砸在乾羽帝眉目清秀的俊脸上，刀削般硬朗的线条在冲刷下更加分明，犹如一幅静止的画。 匆忙赶回宫，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紫袍，在风雨的蹂躏中早已惨不忍睹。浑身湿透，整个人已和天地幕雨连为一体。 德公公在不远处陪着乾羽帝一同站着，不敢上前说一句。 “母后，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求你放过她吧！”忽地，如高山巍峨挺立的乾羽帝猛然坍塌，双膝落地，铿锵有声，跪在了地上，对着烛火分明的房间大声祈求。 “皇上？”德公公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乾羽帝无情打开。 贵为一国之尊的无上帝王，即便处处受太后权臣掌控，却从没有一次，要屈膝下跪，只为求得一丝丝的原谅。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见，该是多么地让人感动呀！ 为了她，只为了她能活着，他放弃贵为帝王的自尊，心甘情愿下跪，没有任何怨言！ 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叫做秦潇柟的女人啊！ 只可惜，这一幕，她注定无法看见，也不会，相信！ 声嘶力竭的真挚祈求带着帝王的尊严与诚意穿过哗啦啦的雨林传入室内，绕过听者无不内心戚然。 “听见了吗？皇上在为你向哀家乞求呢？他待你如此好，你恨得下去吗？”太后望着秦潇柟嘲讽。 秦潇柟悠悠睁开眼，泠然冷笑：“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们皇上做戏的本事可比太后娘娘您出神入化多了呢。” “太后，皇上在门外跪下了，还一直淋着雨……”又一个宫人冲了进来，欲言又止。 下跪？！ 秦潇柟将嘴角的弧度拉扯得更长，而后僵住。看来，他做戏的本事还远在她估量之上呀！ 太后闻言，闪烁的目光转向了一边忙碌的赵太医身上，不置一词。 既然有通天的本事连“诛九族”的圣旨都敢下，难道还应付不了这么一点儿风雨吗？ 跪就跪吧，就像秦潇柟说得，做戏呢！ 都说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而这场暴雨，许是积蓄的时间太久太多，迟迟不见收的架势。 明知道太后压根儿就没有在意他的举动，乾羽帝还是固执地冒着暴雨跪在门外，不肯离开。 一门之隔，里面有着她心心念想的人。虽然无法告知她自己的心意，尽管她不会相信他的真心，他仍要在这里陪着她，陪着她一同受苦。 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点儿，他们之间的距离，才会更近，更近！ 第69章 暴雨未歇夜恒凉 慈安宫中，灯火彻夜未灭，一直忙到次日寅时左右，赵太医才终于大呼一口气，宣布大功告成。 雨还在疯狂地瓢泼，昭示着这一场仍未结束的风暴。 房门打开，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瑰丽的凤袍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彻夜未免的困意则是让她本是肃穆的面容显得更加阴冷不悦。 若珍为太后撑起伞，步步走到乾羽帝面前，青石的地板被暴雨冲刷地异常光洁，反射着黯淡的光晕。 乾羽帝笔直的跪在地上，双腿没有任何颤抖的迹象。切确地说，是因为冰凉雨水的浸泡，此刻已然僵硬无法动弹了，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岿然不动。 太后冷淡的眸光从乾羽帝头顶扫过，朱唇轻启，幽幽道：“皇上真是好手段呀，竟连哀家也糊弄过去了。既然想立她为后，直接同哀家说不就好了吗？难道母后还会为难皇儿不成？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结果呀！” 太后几句轻描淡写，便将秦潇柟受罚的责任全都推到了乾羽帝身上，愈发加重了他内心的愧疚与自责。 是的，若是他有足够的能力，便可以直接决定立谁为后、与谁白头，而不是如这般窝囊地屈膝于人，任人嘲讽，还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太后冷冷奚落几句便朝着寝宫的地方去了，房门大开，里面烛火明灭闪烁，乾羽帝望着期待许久的门，一时间竟是失去了迈进去的勇气。 德公公连忙上前将乾羽帝搀扶起来，出声提醒：“皇上，秦昭仪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乾羽帝刚踏进房门，第一眼便在空旷的房间内寻到了被绑在长凳上的秦潇柟，背部一片血红，痕迹斑驳，即便是同色血红的裙衫也掩盖不了她一身的伤。 双手颤抖着解开她身上诸多的麻绳，手臂、皓腕，处处就是紫红的瘀痕，触目惊心，令乾羽帝瞬间哽咽。 失去力量的束缚，秦潇柟全身瘫软无力，跌落在乾羽帝的怀抱。 背部的伤口撞在坚硬的胸膛上，秦潇柟忙“嘶嘶”呼痛，乾羽帝忙小心地将她换了一个面，面对着自己。 本已意识模糊的秦潇柟因无法忍受的痛觉缓缓睁开迷糊的双眼，只见着那张熟悉的俊脸放大在眼前，面容瞬间变得僵硬。 这，是梦吗？ 秦潇柟有一瞬的失神，回过神来张望四周一眼，发现她还在那个昏暗的刑房之中。那些折磨她的人，早已离去。 而眼前之人，不过是迟迟赶到，而已！ “妾身现在的样子，皇上可还满意？”满是血痕齿印的惨白唇瓣无力地开合，秦潇柟一字一句，徐徐道来。 她冲着他莞尔一笑，笑得极其灿烂，却是如一把沾染剧毒的利刃狠狠插在了他的心中，疼痛难以压抑。 何时起，他们之间的言语，已然只剩下怨恨的嘲讽了？ 乾羽帝别开脸去，默不作声背过身将秦潇柟小心地背了起来。起身，拖着沉重而僵硬的步子，向前走去。 那深深氲满双瞳的黯淡与失落，只有同样黯淡微弱的烛光，可以知晓。 我不求你对我的到来表现出丝丝的感激，但至少，你能让我看到你些许的柔弱吗？ 第70章 误会深深怨念重 “不管你信与不信，此事与朕无关！”暴雨哗啦啦不停地下，乾羽帝背着秦潇柟徐徐走在漫长的青石巷道上，用着最为淡漠的声音解释，却不知者本事就是一个矛盾体。 若是真不在乎，又何须解释，何必就她？ 秦潇柟趴在乾羽帝的背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湿透了的冰凉的衣衫，还有那炽热的体温。 两颗心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甚至还能听见彼此强劲有力富有节律的心跳。 然，却是跨越不了那道名为“仇恨”沟壑！ “无关吗？”秦潇柟冷笑，嘴唇凑在乾羽帝的耳畔，一字一句诘问，“若真无关，皇上为何非要逼着妾身替你代笔批阅奏折？若真无关，皇上为何明知道妾身只是一句戏言仍要妾身写在奏折之上？若真无关，为何遍布妾身笔迹的奏折出现在了太后的手中。” 三个反问，感情一句比一句强烈，带着秦潇柟全部的不解与怨恨，质问着他，为什么会如此残忍？！ 前两件事，秦潇柟明知道乾羽帝在打着什么主意，却仍然毫无抵抗钻入他设好的圈套中。 她以为，就算他在冷血无情，顶多也只是想要给她安上一个“迷惑君王”的罪名，只有疯言没有实证。 她以为，在他心中，她还有着利用价值，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她死掉。 谁料，他恰恰走了被她完全否决掉的那条路，那条死路！ 若是今日，太后没有察觉她故意激怒的目的，她是不是就真的已经死在那冰冷昏暗的刑房了。 乾羽帝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每一步都甚是沉重。 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奏折？ 他以为，让她那样写，会让她心里更舒服些，即便两人都知道只是戏言。 确实，他也利用了她的话，想要借此机会铲除太后的党羽，打太后一个措手不及，就算太后闻言是秦潇柟挑唆的也找不到任何证据。等到太后势弱，就算她再想要为难秦潇柟也已是有心无力。 可谁料，那本原本应该好好藏在乾明宫中的奏折，竟然出现在了太后的手中。 他虽无心，错却是因他而起，他无话可说！ 德公公为两人撑着伞，听得秦潇柟如此深的怨念，实不忍心看着她如此冤枉乾羽帝，遂小声出言解释：“秦昭仪，你这真是错怪皇上了，皇上一得到消息就忙往宫里赶，生怕晚了一时半刻……” “救人？”秦潇柟轻蔑一笑，打断了德公公的话，嘲讽道，“本宫可没看见有什么人冲进来救我，只等到人都散场了才见到你们两个进来！” “德平，看路！”乾羽帝阴沉出言，让德公公闭嘴。 乾羽帝知道，秦潇柟是在讥讽他。是的，他没有勇气直接冲进去和太后对着干，只能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受罪，这是他的错，他无法可说。 德公公领命，沉默将宫灯再举高一点，陪着两人徐徐向前走。 雨仍未停歇，冲刷着屋檐、伞面、大地，一刻也不放松。秦潇柟的后背全是血痕，雨水滑过，鲜红的血水顺着背脊留下，滴落地上。 回头看去，远远的一路，一片血红！ 第71章 终归家安然入梦 “妾身还是回乾庭宫好了，那里才是妾身该呆的地方！”秦潇柟见着乾羽帝迈向了回乾明宫的路，忙出言制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对乾明宫，产生了很深的厌恶，与害怕！ “去乾庭宫！”乾羽帝遵照秦潇柟的意思下命令，前面开路的宫人忙转变了方向，不问任何理由。 同时，德公公安排了一两个宫人匆忙朝乾明宫的方向而去，许是去通知什么了吧。 承受了一天的折磨，身心俱疲。即便有再多的不甘不愿，秦潇柟此刻仍是很享受这温暖的后背。 何时，她也曾懵懂地期盼着，能有一个人，就这样背着她，一路走到天荒地老。 只可惜，那只是曾经。 意识感觉越来越模糊，秦潇柟就这样堕落地沉浸在不知何时的梦境中，沉沉睡去。 一直到回到了乾庭宫，秦潇柟仍旧没有醒来。 “娘娘！” 透过重重雨幕看到远处灯光闪烁，珞婉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担忧与害怕，在漫天瓢泼大雨中向着光影冲去。 当那一声呼唤终于叫出声时的瞬间，强忍了一天一夜的泪水，再也无法压抑，顺着脸颊滑落，湿了整个脸庞，不知是泪多还是雨多。 “嘘！”乾羽帝忙小声提醒，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秦潇柟。 可能，她从未睡得像现在这样深吧。 一路将秦潇柟背回寝宫，小心放到软床上，让她安然入睡。那嘴边浅浅的笑容，让乾羽帝看得入迷。 他不知道她正做着怎样的美梦，但他知道，梦里一定不会有他。因为，只有在没有他的梦里，她才会笑得这么开心 张太医早已候在乾庭宫，人一回来就为秦潇柟诊断，没有一丝怠慢。 诊断完毕，张太医下去配药去了，乾羽帝将房内的宫人也都遣走了，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秦潇柟安详地睡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背后的剧痛。 乾羽帝陪着她坐在床边，看着那瘦削却依旧动人的脸庞，深深痴迷。 他将她温软的小手执起，紧紧握住，不愿让任何人夺走一般。 “再等等，过不了多久之后，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了。相信我，很快的！”明知道秦潇柟不可能听见，乾羽帝却还是一句句说着，仿佛，是在对他自己说。 他只是叫秦潇柟等，却从来没有去想过，她是否还能够等到那一天！也没有想过，其实，她是不愿意去等的。 “皇上，药来了！”张太医在屏风外小声禀告，乾羽回神，将秦潇柟的手放回被褥中，这才命张太医进来。 “这是微臣刚调制出来的伤药，给娘娘敷上之后，伤口很快就会痊愈了。”张太医将一碗黄色的膏状物呈现在乾羽帝面前。 乾羽帝接过，且并没有立即敷药的意思，目光还落在秦潇柟白里透红的脸蛋上，询问：“孩子，可还安好？” 乾羽帝小心地问着，声音的颤抖，是如此的明显。 “回皇上，娘娘是有福之人，胎儿安好。”张太医如是回答。 “哦。”乾羽帝轻应一声，一点儿该有的高兴都没有，仿佛仍然处在恍惚之中。 静默了片刻，张太医又上前几步，对乾羽帝道：“皇上，如果微臣没有断错，在此之前，已有人为娘娘安过胎了。”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乾羽帝突然打断，不愿意再听他说下去。至少，在此时此刻是不愿意听到的。 张太医默默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乾羽帝谨慎地为秦潇柟换药，无奈后背整个已经是血肉模糊，无论他多么小心，总是会扯动秦潇柟的伤口，让她嘶嘶叫痛。 几次之后，秦潇柟也醒了，尴尬地四目相对。 第72章 皇家子嗣多苦难 “忍一忍就过去了。”乾羽帝轻声劝慰着，手上的动作更是放缓了很多。 秦潇柟侧着脸趴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乾羽帝一下又一下扯痛后背的伤口。 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乾羽帝难以想象，她究竟挨了多少下才会伤成这样，整个背部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全都彻底烂掉了，让人不忍直视。 他们，竟然下得去手？ 秦潇柟一直不愿意去看乾羽帝，不想看到他脸上那些假惺惺的悲痛之情。埋头咬牙，数着地上的青石板格子，等待着折磨的结束。 敷好药，乾羽帝又小心帮她裹上纱布才结束。此刻，天已渐渐亮了起来。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乾羽帝说道，言语中透着浓郁的疲惫。 算起来，他也是整夜都未合眼，此刻因心中烦闷，更无睡意。 秦潇柟像是未听见，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前方。 两人相对无言，满屋子都是雨点拍打屋檐啪啪作响的声音。乾羽帝也不求其它，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没有走的意思。 良久之后，秦潇柟突然发问：“皇上是真心想要妾身腹中的孩子吗？” 秦潇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没有了嘲讽之意。虽是不愿，却是真心想要问乾羽帝要一个答案。 是真心的吗？当然是真心的呀！ 然而，秦潇柟的疑问，让乾羽帝失去了回答的勇气。就算他说真心又如何，她会相信吗？ 不会！ “哪有父亲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的？”乾羽帝尴尬地笑着回应，笑得却十分牵强。 他以为这会是一个不错的答案，秦潇柟却是当即就反驳：“如果我的孩子生下来迎接他的只有无尽的苦难与痛苦，那么，我宁愿他不要到来！” 与其说是反驳，还不如说是秦潇柟的观点。她自己无论多苦多累，她都无所谓。但若让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跟着她遭罪，她做不到！在无法保证给他一个幸福安定的家的时候，她宁愿不要! 听到秦潇柟这么说，乾羽帝怔住了。他从不知道，关于孩子，她是这样想的。他一直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会有了依靠，不会如此孤单。甚至，会安定下来，不再整日在后宫中挑事。 然而，他的自私却只是带给她痛苦。 “怎么会？孩子可是皇家子嗣，注定一生荣华富贵无忧，哪里会有苦难呢？”乾羽帝说着，却是连自己都觉得这说辞是如此得苍白无力。 皇家的后裔，未必锦衣玉食，未必衣食无忧。相反，生命从还未出生就被无数双眼盯着，稍不注意便是命丧黄泉。一路登上帝位直至今日，他深有体会！ “那么，妾身就当皇上是真心的了。”出乎乾羽帝意料，秦潇柟没有再去争辩，“还请将来妾身的孩儿有了危难之时，皇上可万万不要袖手旁观！” 也不管乾羽帝究竟是何反应，秦潇柟冷冷说完这句带刺儿的话便将头转向了里边，不再理会。 左手偷偷抚上平平的小腹，想象着这里面的一块肉。 其实，她也是不舍的呀！ 第73章 成妖女万般无奈 这日早上，乾羽帝一直都在照顾秦潇柟，早朝自然是没去了。 罢朝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这一次却是因为秦潇柟而罢朝的，再加上之前宫中的那些疯言疯语，秦潇柟迷惑皇上，祸患朝纲的恶名便越传越远了，而她，也从人人畏惧的“毒女”演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妖女”！ 妖女？ 秦潇柟听着宫外那些迂腐的大臣口中的措辞，仰头大笑。 若她真是妖女，又何须呆在宫中忍受这诸多奸佞小人的折磨呢？ “娘娘，莫要和他们一般计较，当心身子！”珞婉见秦潇柟狂笑，担忧不已，忙劝慰。 “本宫自然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只不过，太吵了！”秦潇柟很是无奈，他们口口声声在外面吵着她是妖女，迷惑皇上，嚷嚷着要皇上惩治她，压根儿不知道，他们尊贵的皇上，根本不在这乾庭宫中。 再说了，这样有用吗？ 一个被她迷惑了的皇帝，纵使让他们用命来死谏，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娘娘，奴婢这就去将他们赶走。”珞婉很是解秦潇柟的心意，可这方法却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等等。”秦潇柟叫住向外走的珞婉，吩咐，“你去将后院里养的那些个东西全都扔到宫门口去，看看他们还敢在这边吵吵嚷嚷的！” “娘娘，这样不好吧。”珞婉小声反驳。 “有什么不好的？能赶走他们就是好方法。再说了，他们明知道本宫毒得很，还来招惹本宫，完全就是他们自找的。”秦潇柟理所当然说道，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样之后的效果。 她的名声，已经够坏了。与其毫无意义地改变，还不如越抹越黑，让整个大倾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珞婉自知秦潇柟一旦决定的主意是不会改变的，便不再劝，乖乖去办了。 果不其然，很快，那些嚷嚷的大臣们便在好几声尖叫之后，纷纷散去了，乾庭宫也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然而，当珞婉再次进来的时候，却是一点儿也不高兴，这完全不像是秦潇柟所了解的她。 “又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说出来本宫为你解决。”秦潇柟问道。 珞婉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回答：“娘娘，没有什么。只是刚才去后院的时候，发现那只小白猫已经死了，觉得有些难过而已。” 其实，珞婉还是在埋怨秦潇柟杀死了它，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昨日喂的血，今日竟然就死了。这完全超出了秦潇柟的预料，事态严重，秦潇柟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珞婉，本宫觉得后背的伤口有些不舒服，你去请张太医过来看一看。”秦潇柟吩咐，珞婉便出去了，并没有发现秦潇柟神色的异样。 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让秦潇柟愈加烦躁。她没想到，她昨日历经生死想要送走却又奇迹般存活下来的孩子，竟是注定要远离她！ 她将双手牢牢护在肚子之上，好像是要护住自己腹中的孩子，生怕别人抢走。 然，入手感觉到的，却是茫茫无际的寒意，没有一丝温度。 她害怕，她恐慌！ 因为，要夺走她孩子的，不是人，而是天！ 第74章 晋升为嫔无封号 乾明宫，这个本应该群臣出现寻找乾羽帝的地方，安静肃穆得很，除了守门的宫人侍卫之外，看不到其它多余的人。 而乾羽帝，正在乾明宫之中。 内室房门紧闭，本就阴沉的天让房里很是昏暗。 乾羽帝无力瘫软地靠在龙椅之上，听着德平的报告。 德平小心地向乾羽帝报告着他打听到的昨晚发生在慈安宫刑房的事，几乎是每说一两句，都要停下来，认真观察了乾羽帝的脸色之后，才敢继续说下去。 德平呆在乾羽帝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那一次，感觉到如此大的压力。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便是那个让人无法忘怀的叫做“秦潇柟”的女人。 “你说，是在若珍提醒之后，太后才发现她是在故意激怒她？”德平说完许久之后，乾羽帝才徐徐开口询问。 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乾羽帝仍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些内容。就是在昨夜，他差点和太后彻底决裂，差点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 惊魂未定之时，让他怎样去接受，秦潇柟故意激怒太后想要打掉孩子的事实！ 若是若珍再晚一点儿发现，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哪个藏在太后身后的人，再晚一点儿，或者她别有心思不愿说出来。那么，等到他去的时候，便是一尸两命的悲痛，还有这些年他和太后之间和平局势的彻底结束。 那样的一个结果，乾羽帝完全不敢去想象，连一句“幸好”，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确实是若珍姑姑提醒的。”听乾羽帝单单问这事，德平很快就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但他得到的消息却只是这样。 乾羽帝应了一声，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剑眉深皱，斜插入云，硬朗的轮廓甚是明显，写满了低沉郁郁，帝王怒气萦绕，让人不敢接近。 “皇上，若不是娘娘聪明，此刻真的是危险了。”德平换了个说法，企图引导乾羽帝向好的方面去想。 乾羽帝苦笑，秦潇柟不想要这个孩子，就在今早，她已经亲口告诉他了，他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去传朕的旨意，秦昭仪孕育皇嗣有功，晋升为嫔，赏流云锦十匹，鲛纱一匹，上好的补品也都多送些过去。” 乾羽帝竟然对秦潇柟无罚反赏，德平便知无碍，忙笑眯眯地领命，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带到乾庭宫去。 “请问皇上，这封号是什么？”德平察觉到纰漏，出言提醒。 乾羽帝闻言，自信思索了半晌，却只恹恹道：“就这样吧，等以后朕想好了再封。” 德平错愕半瞬，才退出去忙活。 秦潇柟有孕并升迁的消息很快就又在后宫传开了，倒是没多少人在意她没有封号的事情，大多都嫉妒着她腹中的胎儿。 这么早就查出了有孕，大家一算日子，自然知道是在乾明宫就有了，对于乾羽帝对她的宠爱，更是又气又急。说是立后，却摆明了就是秦潇柟的，害她们白高兴了一场。 当然，同一时刻，后宫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紧了秦潇柟的肚子，谋划着各种狠毒的计策。 第75章 藏在暗处的劲敌 没有封号？他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回事？若是在以往，叫“秦昭仪”还还说得过去，难道现在还要叫她“秦嫔”不成？ 秦潇柟趴在软床上听着门外宫女们的欢呼雀跃，自嘲地想着。 既不是真心的封赏，又何须去在乎那些莫须有的封号呢？ 秦潇柟不屑笑笑，虚弱的她如今只能勉强让嘴角裂开，皮笑肉不笑。 幸好现在房中无人，若是让人看见这么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清瘦的脸上突然诡异地扯动，肯定是要被吓着的。 暴雨已然停歇，天却还是阴阴沉沉的，一点儿也没有雨过天晴碧空一色的征兆。房间中光线昏暗，无法顺着窗眺望远处的风景，只能看看这房屋中的物件打发无聊的养伤时光。 屏风上绣着精妙绝伦的百花争妍图，花团锦簇，平日里都一带而过，从未静下心来细细打量过。如今细细看来，秦潇柟不得不狠狠夸赞几句。 以前还在闺阁中的时候，秦潇柟也是精通绣工的，一双巧手绣出来的东西，只要拿出来，绝对是临垚城中数一数二的。所以，平日在宫中一般的绣品她都看不上眼。 如今，却是被眼前的屏风深深吸引了。因为绣的是普通的花鸟图，顶多也即是屋中的摆设，这才被秦潇柟忽略了。但细细看这针脚，这绣法，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后宫之中敢将这等绣品当做屏风的屈指可数。 偏偏，除了寒庭院之外，秦潇柟还偏就遇着了。 就在昨晚，也是这般趴着，侧脸看的姿势。 顿时，秦潇柟脑中清明，想清楚了一件事。 就算慈安宫再怎么奢华，一个小小的刑房里面，需要用得着屏风吗？还是这么金贵的绣品做成的屏风？ 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它的存在，不是装饰，而是遮挡，遮挡藏在其后的人。 也就是说，那个藏在慈安宫中，暗中提点太后的人，才是昨晚真正识破她计谋的人。 一个老谋深算的太后就已经让秦潇柟应付得很吃力，如今再加上一个比太后更聪明的人，不禁让秦潇柟头疼不已。 “娘娘，求娘娘救命！”玉芫和玉芷不知从何处慌乱地冲进来，打断了秦潇柟的深思。 两人一进来就跪在床前，叫着让她去救命，让秦潇柟一时懵了。 且不说这“救命”的话无须从她们口中说出来一向沉稳冷静的两人突然变得如此冒冒失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玉芷，你不是应该在云昭容那边吗？怎么到本宫这边来了？”秦潇柟皱眉询问。 “娘娘，云昭容不会察觉的，还请娘娘快去救救高大人吧，再这样下去真的会闹出人命的！”玉芫匆忙解释后很快便又回到了正题上，一脸的紧张不安，依稀可见淡淡的泪痕。 秦潇柟扫了她们两人一眼，看来对高玉龄还真不是一般的忠心。 “说吧，高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不冷不热的语气，和询问一件一般的宫廷逸事无异。 第76章 因果报应皆有时 “皇上刚刚召高大人进宫，不问任何理由便是杖责，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未停。奴婢担心再这样下去高大人会承受不住，看在高大人帮过娘娘的份上，求娘娘去劝劝皇上，绕了高大人吧！”两个丫头真是担心死了，还没说完便又哭了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秦潇柟趴在床上继续养伤，纹丝不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玉芫和玉芷现在有求于人，不敢对秦潇柟怎样？只能更加情真意切地求着秦潇柟，不停地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砰砰作响。 “求娘娘快去救救高大人吧，奴婢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吐血了。”玉芷哭着求秦潇柟。 秦潇柟抬眸恹恹看了她一眼，冷淡提醒：“你还没告诉我皇上为什么要杖责高大人呢？” “娘娘，皇上什么话都没说便开始杖责，奴婢们怎么可能知道原因呢？奴婢们也想知道呀！”说得情真意切，楚楚可怜，好像真的不知道一样。 “皇上不说原因，是因为高大人心知肚明，甘愿受罚。你们作为高大人的心腹，难道会不知道？”秦潇柟狭长的眸子居高临下直直盯着她们两人，不放过丝毫异常。 “皇上和高大人的心思，奴婢们怎么可能知道呢？娘娘切莫再打趣奴婢们了。”抢在玉芷之前，玉芫机警答道。 玉芷反应过来，连连附和点头。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哭得梨花带雨的两人止住了哭泣，让秦潇柟想相信她们不知道都难。 “既然皇上不说，高大人又不反抗，依本宫看，八成是皇上和高大人演的戏，做给人看的，这种事常发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就不用瞎搀和了，不会有事的。”秦潇柟轻描淡写地说着，笃定了这只是乾羽帝又一出假惺惺的戏。 “娘娘，不是假的，高大人都吐血，再打下去性命都要保不住了。”玉芷连忙解释。 “这个你倒是挺清楚的嘛，难不成是在宫门外杖责的，看得这么仔细！”秦潇柟忽地拔高音调，厉声冷笑，阴冷瘆人，“你们当本宫这么好糊弄，会被你们牵着鼻子去救人是吗？” 秦潇柟发怒，两人皆被吓住，玉芫自知再也瞒不住，忙对着秦潇柟猛地磕头，不停地求饶：“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有心欺瞒娘娘的，奴婢只是救高大人心切。” “好一个心切？你可别忘了，在这大倾后宫之中，本宫才是你的主子！”秦潇柟虽伤重，不敢轻易动弹用劲，发声亦是微弱，威慑力却是一点儿不缺。 “本宫问你，那奏折是不是高大人送到太后手中去的？”秦潇柟气的，不是她们的欺骗，也不是她们忠心高玉龄，而是来自于盟友的背叛！ “娘娘饶命，这一起都是奴婢自作主张，都是奴婢的错，和高大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娘娘责罚，奴婢甘愿承受！”听得秦潇柟已料知真相，忙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生怕秦潇柟动怒不去救高玉龄。 “本宫自然知道是你们做的，但你们这么忠心耿耿，会做害自己主子的事吗？若没有高玉龄的命令，你们谁敢轻举妄动？”秦潇柟厉声诘问，两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叫什么来着？因果报应吧？本宫昨夜挨打可没一个人来求情呀，如今动都动不了呢，高大人这才多大会儿呀。堂堂武状元，就这么不禁打本宫还真不信了！”秦潇柟悠悠说着，分明是不打算救人了。 第77章 逼不得已恼无情 “娘娘分明就知道，高大人的武状元是皇上故意刁难他封的，大人根本就弱不禁风。皇上一向对大人有偏见，这次绝对是会要大人的命的呀，娘娘！”玉芷一急脱口便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冲撞了秦潇柟，反而更加救不了高玉龄。 “弱？”秦潇柟大笑，“当年他追着欺负本宫的时候，可是威风的很，哪里看着弱了？高玉龄何许人也，本宫可比你们清楚多了！” 脑海中忆起当年那些过往，秦潇柟忽地发现，她和高玉龄之间，是有宿仇说的！ 玉芫和玉芷从来不知道此事，此时恍然发觉，她们来找秦潇柟去救人简直就是将高玉龄往死路上逼。 不愿眼睁睁看着高玉龄就这样被处死，玉芫抱着侥幸的心态又道：“娘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高大人毕竟帮过您这么多次，您都饶过他这一次吧。再说，高大人也是逼不得已呀！” 逼不得已？ 秦潇柟仿佛被惊雷击中，整个人一个激灵竟忽地坐了起来，吓了两人一大跳。 是呀，高玉龄是何等聪明的人，明知道事后只有死路一条，为何还要去做呢？手法还这么拙劣，只要稍稍一查，就能知道是他做的手脚。 是乾羽帝，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让高玉龄逼不得已？之前刺杀的案子所有的事情都是乾羽帝派遣高玉龄做的，这一次，一定也不会意外。 是的，除了他，那个冷血无情的帝王，还有谁能这么狠心，这么想要她死？！ 胸中憋着这么一口怨气，秦潇柟只觉全身气血翻涌，掀开被子直接冲下了床，完全感觉不到后背伤口被生生撕裂的疼痛，只想要冲到乾羽帝面前，去问个明白。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吗？”玉芷后知后觉，望着那单薄摇摇欲坠的背影疑惑问道。 “应该是去救高大人了吧。”玉芫也愣住了，没想到秦潇柟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啊？她刚刚不是怎么都不愿意吗？” “因为，她以为是皇上指示高大人这么做的。”玉芫解释，眸中泛着诡异的光芒。 “啊？”玉芷又是惊讶的疑惑，完全弄不清楚这之中的关联。 “好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了。高大人应该没事了，你出宫一趟通知人接应，然后回到云昭容那边去，免得被发现了。”玉芫匆匆交待完，便追秦潇柟去了。 秦潇柟现在身负重伤，完全是动都不能动的，如今却赌气冲了出来，全身的剧痛直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似的，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玉芫很快就追上来，想要去搀扶秦潇柟，却被她打开了手：“放心，本宫还死不了。” 玉芫不言，执意要去扶她，却又怎么能敌得过倔强的秦潇柟。 “不用这么假好心，你放一万个心，本宫就算是爬，也会爬到乾明宫将你们主子救出来的！”秦潇柟愤怒地冲着她怒吼，“你，现在就给本宫回去，回去！” 满肚子的怒火，秦潇柟无处发泄，却总是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她知道，玉芫担心高玉龄是天经地义，因为他才是她们的主子。但是，那种被背叛，仿佛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让她真的不想再看见这些假惺惺的面孔，至少现在不要。 玉芫明白自己不能在乾羽帝面前现身，只能停在原地，看着秦潇柟摇摇晃晃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愤怒之中夺门而出的秦潇柟，身上只着了一件雪白的中衣。而此刻，背部已被渗出的血迹，一点一点染红，艳红一片。 眼眶禁不住湿润，为这个可怜的苦命女子！ 第78章 侍宠生娇认妖女 秦潇柟千辛万苦走到乾明宫，远远地就听见宫里传来凄厉的痛嚎声，听得她心里发怵。 “娘娘请留步，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守门的侍卫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本宫要见皇上！”秦潇柟不理会，执意要进去。 她本就重伤在身，再加上一路艰难地走过来，耗力过多，脸色苍白如纸，没有血色，乍一看，就像碰上了鬼魅一般。 “哎哟喂，娘娘，你不在宫里好好养伤，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快，快送娘娘回去躺着。”德公公听到声响出来看，赫然见到一身白的秦潇柟站在眼前，着实吓了一跳。 “本宫来看戏！”秦潇柟吐出这么一句话，便大步向宫内走去。 没人阻拦，也没人敢拦，尤其是在看到她后背那一大片血迹之后。 宫内方场上，高玉龄果然被绑得严严实实正在受刑，如今看来，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背一片血迹，和秦潇柟如出一辙的相似。 旁边还跪着几个宫人，不像是共犯，应该是求情未果的。 乾羽帝一身金黄龙袍负手立于茫茫天地之间，王者之气萦绕周身，让人往而生畏。 秦潇柟一步步走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眼睛却盯着一边的高玉龄，验证了他已奄奄一息。 演戏而已，何必做得这么真？还是说，他打算杀人灭口？ 背叛欺骗的愤怒从心底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压抑。 “皇上若是真想惩罚，便直接杀了得了。反正九族都灭过了，也不怕再多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偌大的广场上回响，一条生命在她口中是如此的低贱平凡，可任意决定生死。 乾羽帝猛然回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风中带着阴雨天的湿气与寒意，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衷心的大臣们见着秦潇柟如此轻浮地仅着中衣出现在庄重威严的乾明宫中，大叫“妖女”，并求着乾羽帝将她处决。 “妖女？”秦潇柟转过身面对着这群迂腐的老顽固们，继续发泄那未消的怒气，“大人们想必不知道，真正的妖女可都是嗜血成狂，杀人如麻的，今日，本宫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大臣们被她那满眼的血丝和勃勃的杀气吓住了，一时都忘记了说话。 秦潇柟说到做到，朝着最近的侍卫走去，欲取他腰间的佩刀。 乾羽帝还来不及去哀惋她的自轻自贱，便被她后背的一片血红吓傻了。 “都给朕闭嘴！”乾羽帝再也受不了那群喋喋不休的老臣了，对着他们怒吼。 秦潇柟却会错了意，回过头对着他惨白一笑，曰：“皇上，妾身可不想听您的呢，该怎么办呢？” 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无论她现在处于各种状态，都将乾羽帝迷住了，却着实吓坏了那群守旧的大臣们。 “不！不能再让这妖女继续迷惑皇上了！来人呀！快将这妖女拿下！”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当着皇帝的年命令乾明宫的侍卫。 “来人，将他们统统给朕赶出去！”乾羽帝烦死了，脑子里一片大乱，直想把他们统统轰走。 “皇上，他们竟敢对皇上无礼，理应处斩！”秦潇柟生怕局势不乱，继续添油加醋。 “你这个妖女，你才应该被斩首示众！” “有本事，你来斩呀！”借着满腔怒火，秦潇柟一次比一次嚣张跋扈。 她不知道，她其实真的是那个侍宠生娇的女人！ 这口涌起来支撑她走到乾明宫来的气，在乾明宫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泄了！ 恰好，倒在了乾羽帝怀中。 第79章 陷梦魇袒露心声 恍恍惚惚中，秦潇柟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她想要逃出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 后面，好像有很多人在追着她，她不敢有片刻的迟疑，一直往前跑，不停地跑着。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慌乱中，她只知道，她失去了一双温暖的手，然后就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有一个人，曾经答应过她要一直陪着她保护她的，而如今，却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可怕的地方，走开了。 “不，不要走！”慌乱之中，秦潇柟张开双臂在四周乱抓，企图能够寻找到那双让她安心的温暖的手。 就在床边的乾羽帝见秦潇柟陷入了梦魇中，忙上前察看，人刚接近，手臂便被秦潇柟紧紧抓住了。 手中突然抓到一个温暖的手臂，秦潇柟觉得异常安心，额角的冷汗也渐渐少了。然而，之前的那些恐慌和害怕在此刻全都化作了满腹的委屈，倾涌而出。 “你说过的，要陪着我，要保护我一辈子，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梦中，秦潇柟一句又一句厉声指责，自己也因那满腹的委屈潸然泪下，完全不受控制。 她，根本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听到秦潇柟的诘问，乾羽帝愣住了。 她，仍旧是怨的，因为这些怨，让她夜不能安眠，被梦魇缠绕。而带给她这些伤痛的人，正是自己。 因为，他便是那个曾经允诺护她一生，终生相伴的人！ “没有，我没有离开，我就在你身边，会永远陪着你的。”轻轻贴近她的耳畔，乾羽帝轻声安慰着她，也不管她是否能够听见。 也许，只有在四下无人，而她处于梦魇中时，他才敢向她袒露心声吧。 他这一路隐忍而来，走得是如此的小心谨慎，眼看就要成功了，他绝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 秦潇柟再次醒来之后，见着自己又回到了乾明宫中，心情很是不佳，也不理会乾羽帝，只是嚷嚷着要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乾羽帝知道她还在生气，即便强留她也会偷偷溜走，只得顺着她的意，命宫人小心将她抬了回去。 乾羽帝真的是对秦潇柟一再顺从，不仅这乾明宫的宫人都看在眼中，就连秦潇柟自己也渐渐察觉。只是，她终究不敢再去相信，不想再在寒庭院过五年的冷宫生涯。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秦潇柟也不知道这络绎不绝前往乾庭宫讨好的人带来的是不是福分。 不管这些女人在背后是怎么恶毒骂着她“妖女”、“贱人”，但人家好歹是打着探病的旗号过来的，秦潇柟也没好意思将她们都拒之门外。毕竟，在这多事之秋，她不易再结交不必要的仇人。 前人走了后人来，珍贵的礼物补品一堆又一堆，这小小的乾庭宫都快放不下了。该见的人秦潇柟就见上一面，陪着聊几句，其它不重要的都是珞婉帮着应付的。 不过，这诸多虚假之中，真正关心她的伤势，每日必来报道照顾她的，倒还也有那么两位，芙嫔和云昭容！ 第80章 得君心秘闻显现 “秦姐姐，如今你正得圣宠，淑妃这次家里又正好受到了牵连，我们何不趁着这个好机会将那个女人彻底扳倒呢？”作为盟友，这是芙嫔在秦潇柟面前屡屡提起的话题。 前几日，秦潇柟身子骨伤得太严重，不愿意多说话，便敷衍过去了。如今，被这般追问，秦潇柟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的。 秦潇柟凄然一笑，甚是哀凉，自怨自艾道：“芙嫔妹妹别太抬举我了，我要是能够有办法一举扳倒淑妃，何至于被打成这幅样子躺在床上？淑妃与我的宿仇，妹妹你可是清楚的，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 秦潇柟说得确也是实话，在这大倾后宫之中，乾羽帝的宠爱并算不了什么，她两次的遭难，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不多，能得皇上这般宠爱，也是我们好些姐妹想都想不来的。”不料扯到了秦潇柟的痛处，芙嫔只得笑着转换了话题。 “唉！” 提起乾羽帝的宠爱，秦潇柟便忍不住深深叹息。这宠爱背后的凄楚，又有几人能够明白呢？她们看到了，只有荣光，而不知这背后的心酸。 初次听到秦潇柟的叹息时，芙嫔也以为她是故意装模作样的，但听得久了，这叹息声中深深的无奈，也渐渐感染了芙嫔，让她不得不相信这背后有内容。 “其实妹妹也一直很好奇，那一次出宫秦姐姐和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皇上一下子改变了对秦姐姐的态度，不知道秦姐姐是否愿意告知？”顺着这话题，芙嫔缓缓开口。 “哪里会有什么稀奇的事发生，还不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些个事。”秦潇柟悠悠说着，好像是不理解她们一个个为什么都这么好奇。 “秦姐姐的意思是，你和皇上，在宫外就……”芙嫔对于秦潇柟透露的口风很是激动，但话却说得很含蓄，毕竟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 “自然是的了，不然妹妹以为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出来的？”秦潇柟可比她们开放多了，直白得告诉芙嫔，“不过，皇上那时对我讨厌得要命，若不是我用些了药，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成功。” 秦潇柟这话一说，芙嫔更是激动得瞠目结舌，她们可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名门闺秀，从来都不敢打这样的主意，更何况对方还是皇上。 “皇上难道就没有发现，没有生气吗？”芙嫔好奇地问着，心思全钻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秦潇柟秀眉微微下弯，勾勒出好看的弧度，魅惑人心：“妹妹别忘了，皇上也是男人，享受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经秦潇柟这样一指点，芙嫔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秦潇柟俘获圣宠的真正原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不过，她胆子更大了一点儿而已。 芙嫔听完秦潇柟一席话，脸上笑得格外开心，像绚烂绽放的花儿一样。秦潇柟瞅着她，明显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了新的伎俩，却没有道出，装作没有发现。 二人聊得正开心时，珞婉走了进来，俯身在秦潇柟耳边道：“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第81章 风水自有轮流时 “珞婉，带芙嫔娘娘去后院休息片刻。”秦潇柟吩咐着，匆忙之间向芙嫔解释了其中因由。 芙嫔自是不想在此处与淑妃碰面的，便匆匆跟着珞婉出去了。秦潇柟只留了两个使唤宫女在内殿，自己趴在床上等着淑妃的到来。 “秦嫔这又是怀孕又是升迁的，双喜临门，本宫前来道喜了。”淑妃只字不提挨罚探病的事，完全不复以往的张狂。 礼物确实是带了很多，远远看去，各色珍稀物件亮闪了眼，秦潇柟命宫女收下，道谢：“多谢淑妃娘娘的厚礼，妾身现在不便行礼，还望娘娘谅解。” 淑妃并未多言，算是默许了。 秦潇柟打量着眼前的淑妃，此次前来，只带了两个贴身宫女，并不像之前那般声势浩大。妆扮虽是一如既往的华服金钗，却因满脸的倦容而显得黯淡。想必，这“诛九族”的圣旨，可是让淑妃操了不少心呀。 “娘娘站着作甚，坐呀！”秦潇柟望着踌躇不语的淑妃说道。 淑妃不情愿地坐到了秦潇柟床榻前，却是半晌说不出那贴心的话儿来。秦潇柟偏就故意看着她，也不吱声，使得她更尴尬了。 明明心不甘情不愿，又何必要来呢？秦潇柟心里想着。 寻了个理由让两个宫女出去后，秦潇柟才淡淡开口：“不知淑妃娘娘驾临乾庭宫有何贵干？” 两个宫女刚出去，秦潇柟立刻冷了脸色，摆正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淑妃此行势必要受委屈，也不做作，直言道：“秦嫔，五年前的事确实是本宫对不住你，但你也害了本宫的孩子，我们就当是扯平了。本宫这次来，只想请您帮着在皇上面前求个情，饶他一命，本宫愿和你和平相处，助你在这宫中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哼！”秦潇柟打鼻息中一声冷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求人还摆这么大的架子，有能耐就不要到这儿来求人呀！ 见秦潇柟不理，淑妃犹豫片刻，咬紧牙，直愣愣在秦潇柟面前，扑腾跪下了，着实是把秦潇柟吓了一跳。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你要怎么刁难我都好，只求你帮着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话就行，不管成功与否都行。我求你了！”淑妃下定了决心要秦潇柟答应，见秦潇柟不答话便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屈尊磕头。 短短几日，一连两次有人在她面前下跪磕头求她救人，她得有多大的面子呀！ 然，她心中的苦楚却是没人明白。 旁人都以为她可以仗着乾羽帝的宠爱替人求情，可谁知，这些宠爱，虚假如云烟，徒有那美丽的色彩。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她又有什么能耐去救别人？！ 每每想到此处，秦潇柟都分外焦躁，此刻更是如此。若不是她现在不得动弹，真想直接跳起来将眼前这烦人的女人直接踹出去。 “你们两个，傻站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将你们主子扶起来，传出去还以为本宫欺负她呢！”秦潇柟将满腹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那两个宫女身上。 第82章 情字误人何其深 那两个宫女早地了淑妃的命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就没听见。 秦潇柟被气得只觉气血外涌，却发现根本无可奈何。 逼她，所有人都来逼她，逼得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不答应，乾羽帝会怨她，怨她不帮着他化解与太后之间尴尬的关系；她答应了，淑妃也不会谢她，因为太后会趁机直接坐实她干政的罪名。 好狠，好狠的计谋，连一个喘息的缝隙都不留给她。她们一个个，究竟是怎么练就出这么狠毒的心肠的？ “玉芫，本宫要休息了，请淑妃娘娘出去！”逼不得已，秦潇柟对着吵闹的房间大声吼道，几近崩溃。 玉芫闻声，悄无声息接近，出现在淑妃身前的时候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娘娘，得罪了！”玉芫利落出手，两手挟制住淑妃双肩，便直接将她往房间外拖去。 淑妃没料到秦潇柟宫中还藏了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眼看着就要无功而返，双手死死抓住檀木门板，不愿放手。修长的指甲在挣扎中被折断，裸露在外的指头隐隐带着血丝，势必是极疼的。 “秦潇柟，我求你了，不管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只要你救他！”淑妃满脸热泪做着最后的哀求，完全不似秦潇柟所认识的那个嚣张跋扈的人。 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等等！”秦潇柟承认，在那一瞬间，她动容了。 原来，这宫中，为情所困的女子，并不止她一个呀！ “你终于答应了！”听到秦潇柟喊停，淑妃终于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却是高兴得过早。 “是太后让你来求我的吧？”秦潇柟眯眼看着迎光站在门外的淑妃，不欲漏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淑妃愣了半瞬，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不，是太后不愿帮忙，我才来找你的，求你千万不要让太后知道。” 淑妃一句一句哀求，听得秦潇柟真的有点可怜她了。 真的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男人，逼得她走投无路，无计可施，如此卑微地在自己的仇人面前下跪求情。却是，连成功与否都没有把握！ “你回去吧，我考虑考虑。”秦潇柟疲倦地说完，头便转向了里边。 淑妃终是走了，但秦潇柟的心，却是久久平静不下来。 “娘娘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玉芫走近床榻，轻声询问。 莫说是秦潇柟这样与淑妃有着大仇的人，就换做是太后，也不愿意插手，她又何必呢？ 一个“情”字，曾误了多少人，而秦潇柟，从未从这个字里面，走出来过。 秦潇柟没有理会玉芫的疑问，只是吩咐：“你去查查，究竟淑妃要帮的人是谁？”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倦意。 听秦潇柟没有了下文，玉芫悄然转身，欲离开。 “这么多天不露面，本宫还以为你不打算出现了呢？怎么，关于你们和高玉龄的事，你就打算这么糊弄本宫吗？”秦潇柟的声音悠悠从帐内传来，带着冷空气的寒意。 第83章 青梅竹马再相逢 “其实也没什么，我和玉芷从小就是高大人的贴身侍女，因为娘娘的要求高大人才将我们两人安排到宫里的。”玉芫如是回答。 因为她的要求？恐怕是高玉龄早就想安插进来了，她不说是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吧。 “你们两个都给了本宫，他倒真是舍得呀。”秦潇柟讽刺道。 “不，高大人身边还有其它人，我们不过是其中两人而已。”玉芫解释，算是透露一点儿消息换取秦潇柟的信任吧。 “噢。”秦潇柟轻轻应着，觉得高玉龄这人越来越不简单了，“皇上常去高大人府中，你们，应该见过面了吧。” 这，才是秦潇柟在这宫中真正担心的问题。 “没，除了高大人，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玉芫毫不犹豫便回答，秦潇柟也便相信了她的话。 这般隐秘的事情，若是没有高玉龄首肯，她又怎么敢开口告知呢？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替本宫转达高大人，若是要利用本宫，最好事先通知一声，否则，本宫决计不会让他如意！”话轻悠悠地透过床幔传出，却是听的玉芫心头一震。 秦潇柟的狠毒，有目共睹，让人不敢轻易去冒犯。 晚间，玉芫再回来的时候，就已查明了关于淑妃的事。 和秦潇柟料想得几乎相同，被牵连的并非她家族中人，只是她父亲的门生之一，但两人却是青梅竹马。淑妃被太后看中进宫，一段大好姻缘就此结束。若不是这次的事故，他们此生将再无任何瓜葛。 那家的人不知怎的就求到了宫中，淑妃怎么着也得救人。太后从最初就不愿那人和淑妃牵扯到一起，自是不会帮忙，淑妃逼不得已才找到了秦潇柟头上。 秦潇柟本应断然拒绝，用血的事实告诉淑妃这后宫生活的残酷。然，她没有，因为她心中还存着那么一丝关于爱的念想。 晚膳时，乾羽帝和往常一样来到乾庭宫，陪着秦潇柟共进晚膳。在乾羽帝心中，这里已然变成了他日日必归的家，羡煞了无数人。 “这是御膳房按照张太医的方子做的药羹，对伤口有好处，多吃点。”乾羽帝半坐在床边，将秦潇柟扶着坐起来，揽在自己怀中，亲自喂着她。 这几日，秦潇柟已然习惯了乾羽帝的照顾，再加上浑身的伤，实在没有气力去置气折磨自己，便一应全接受了。 每每这个时候，乾羽帝都会将房间中的宫人都遣出去，房内只留他们两人，安静地用膳，一举一动，伉俪柔和，宛若一对恩爱的夫妻。执子之手，相伴到永生。 待到秦潇柟用膳结束之后，乾羽帝才开始自己一个人吃起来。他将她永远置于心中的第一位，而她装作若无其事享受着他虚假的宠溺。 为方便消化，秦潇柟还是坐在床榻上，而乾羽帝正好处在她的正视野中。 修长的剑眉浓郁墨黑，如两月弯刀贴着眉骨蔓延，没有丝毫偏差。 对，没有丝毫偏差，这便是乾羽帝给人的第一印象。俊美的容颜，清秀的眉眼，英挺的鼻梁，轮廓的弧度，唇瓣的色泽厚薄，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瑕疵，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后，眉目一如当初！ 当初相府中惊鸿一别，成就了两人之间的姻缘。 如今，她变得再找不回从前的模样，他却是丝毫未变！ 不，只能说是，在那******不变的俊美如画的容颜之下，他从未让人看到过真正的他！ 第84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 用完膳，乾羽帝命人进来收拾，并吩咐准备沐浴。 “皇上今晚要留宿在这里？”秦潇柟弯着好看的黛眉，有些不悦询问。 “怎么，你不欢迎吗？”乾羽帝笑着向床榻边走过来，笑意盈盈，满满的宠溺浸润在柔情脉脉的眸光中。 “不，只是妾身有伤在身，恐不能伺候皇上。”秦潇柟羞赧地低垂着头，带着歉意解释。 “无碍，朕只陪着你一起睡即可，不会为难你的。”乾羽帝坐在床边，轻柔地将秦潇柟揽在怀中，安慰。 秦潇柟规矩地依偎在乾羽帝怀中，不再多言。他是帝王她是妃，她要做的，便是服从他。 果然如同乾羽帝所说，乾羽帝只是小心地抱着秦潇柟，并肩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做。好像，只要能够感受到彼此暖暖的体温，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淑妃今日来求妾身，请皇上饶了一个人的性命。”安静地躺在乾羽帝怀中，秦潇柟徐徐开口，直接道出了今日淑妃的事。 她不想去替淑妃遮掩什么，直白地将因由说与乾羽帝听。 乾羽帝听了，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柔声反问：“你的意思呢？” “这是政事，一切但凭皇上做主。”秦潇柟规矩地答着，淡漠与生疏，让乾羽帝心中隐隐作痛。 乾羽帝知道，她并非不敢议论政事，从她开口替淑妃求情起，就已经是妄议政事了。她并不畏惧被治罪，但仍做出这样一幅模样，只因对他的疏冷，有意道明两人的身份距离。 “那就饶了吧。”乾羽帝懒得再想下去，将秦潇柟往怀中搂紧一些，懒懒道。 “皇上就不问问饶的谁的命吗？”秦潇柟真的是有些受宠若惊，他竟这般轻易就答应了。 “只要她不为难你就好，其它都不重要。”乾羽帝淡淡道，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乌黑的发丝，兀自安慰着她。 仅仅只因为这么一句随口的话，秦潇柟却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融化，她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却又隐隐不安。 秦潇柟的焦虑，乾羽帝看得分明，却只是微微皱眉，轻声安抚着她：“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快些睡吧。” 在乾羽帝的温言细语中，秦潇柟直觉困意袭来，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 隐约之中，她只觉得有一个熟悉的让人极度安心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却是怎么也听不清他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困，真的好困，秦潇柟一点点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然，乾羽帝望着她静好的睡烟，却是彻夜未眠。 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说出口。 “再等等，很快，你就不用再受这些委屈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乾羽帝将秦潇柟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她会离开，一句一句说着，却不知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轻轻抚摸上她眉心的疤痕，触感消瘦的脸颊让他手微微颤抖。这是她心中的痛，亦是他心里的伤。 “为什么？你就不肯乖乖呆在寒庭院，非要跑出来呢？这样，也就不会再受这么多的苦了。”这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埋怨，乾羽帝从未对她提起过。这，是第一次！ 第85章 世人皆道有苦衷 “昨晚上都发现了些什么，好好给本宫说说。”第二日一早起来，秦潇柟便将玉芫叫来，细细询问。 秦潇柟失眠已久，近几日却突然睡得安沉，怎能不让她怀疑有人对她做了手脚。而这人，极有可能是乾羽帝。 所以，秦潇柟早就安排玉芫夜里留在房内了。而乾羽帝，自是不知道的。 “回娘娘，皇上昨晚对着娘娘说了很多话。”玉芫说道。 “喔？”秦潇柟眉毛上翘，饶有兴趣，“都说了些什么？” 玉芫木然立在床边，回答：“皇上说，娘娘您不该从寒庭院出来，去和后宫中的娘娘们争斗。” 玉芫平淡地说完这第一句话，便停住了，等着看秦潇柟的反应。 仅仅一句话，便直接让秦潇柟的脸色停止。 良久，她才又换上了虚伪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道：“本宫就说嘛，那这么容易就失忆了。他不想要本宫出来，本宫就偏不让这后宫安宁，看他能怎么着？他以为我就是个好欺负的小女孩吗？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害得我一无所有，还想着我什么都不去争，怎么可能？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要求别人，自己悠闲自在地活着？” 本是平静的语气，秦潇柟却越说越激动，那压抑不住的赌气的冲动一下子就冲了起来。 “娘娘不要生气，也许皇上是有苦衷的。您瞧，皇上现在这么宠爱您，其它的娘娘羡慕得眼红着呢！”玉芫忙劝慰秦潇柟，毕竟她隐瞒了最为重要的内容。 “宠爱？皇帝的宠爱根本一文不值！五年前他是怎么对本宫的，本宫可还没忘呢！”想起五年前的事，秦潇柟满腔忿忿不平，“他是有他的苦衷，难道这样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吗 ？我们整个秦家的幸福就该白白因他的苦衷牺牲吗？” 秦潇柟知道乾羽帝作为一个皇帝往往身不由己，但是，无论如何，他不该这样对待她和她的家人。 曾经，他们是最爱他对他最忠心的人，而他，却亲手将他们害得这么凄惨，家人天各一方，生死不知，备受凌辱。 此等仇，这般恨，秦潇柟怎敢轻易忘记？ 留在这后宫整日如履薄冰争斗不休，睡在他身侧虚与委蛇辗转承欢，她早已放弃了所有的尊严与幸福，只为复仇，为她秦家讨回一个公道！ “娘娘也不要这般生气，既已确认了皇上并未真正失忆，说明皇上对娘娘还是有情的，娘娘该好好加以利用才是。”玉芫在一边提点道。 秦潇柟在这气头上，忽听了玉芫的建议，心中的那些不忍早抛之脑后，残酷的复仇计划正一点点爬上心头。 “玉芫，通知高大人进宫一趟，本宫要和他见一面。”秦潇柟笑着吩咐，眉眼婉转，眉心的凌霄花血红妖娆绽放。 寒庭院那五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一定要那些害他的人都尝尝那痛不欲生的滋味。秦潇柟在心中暗暗发誓，尖利的指甲深深扣进了嫩肉之中。 第86章 天气晴好宜赏花 “云妹妹又来看本宫了，你真是有心了。”瞧着云昭容进来，秦潇柟含笑欢迎。 云昭容今日穿了桃红的纱裙，红黄针线绣着娇美的花朵，让人眼前一亮，趴在床上养伤的秦潇柟更是觉得屋内增添了许多生机。 “娘娘养伤无聊，妾身过来陪娘娘说说话解解闷，是应该的。”云昭容走过来，将曳地的裙尾收拢，坐在床边的贵妃交椅上。而陪着云昭容一同前来的玉芷则是在向秦潇柟行礼之后，便默默立在了云昭容身边。 “还是云妹妹你贴心，知道本宫的苦处，可比本宫那亲妹妹要好多了。”一想到方沫菱至今都没来探望过她一次，秦潇柟便不由要自嘲几句。 云昭容不愿秦潇柟为方沫菱哀伤，忙转走了话题：“眼下牡丹花儿开得正艳，多亏娘娘教导，妾身也学着采了花瓣自己制了些胭脂，不知能不能入娘娘的眼。” 说完，玉芷便将精巧的胭脂圆瓷盒递到了秦潇柟眼前。 “云妹妹这是说得哪里话，本宫如今无心做这些，也难得云妹妹你还记得本宫，这么好的东西还记得给本宫一份，本宫感激都还来不及呢！”秦潇柟含笑说着，伸手接过那胭脂盒子，打开，指尖轻轻扣了一点儿，放于鼻息前轻嗅，果然是香得让人沉醉呀。 秦潇柟将盒子盖上，交给一边的珞婉，命她收好。并让她挑了几件上好的首饰转送给云昭容，算是回礼。 “云妹妹果然是生了一双巧手，这制出来的胭脂连本宫都自叹不如，难怪皇上一直记挂着云妹妹。”秦潇柟不痛不痒说着，让人捉摸不透她究竟是喜是怒。 “娘娘谬赞了，这还不是娘娘您教导有方。”云昭容低着头回答，尽量不去看秦潇柟那灼灼的目光。 “哪里是本宫的功劳，还是玉芷教得好吧。”秦潇柟对着玉芷微微笑着称赞，“珞婉，赏！” “本宫瞧着今日天气晴好，正好牡丹花也都开得正艳，不知云妹妹可否陪本宫一同去赏花呀？”秦潇柟满脸羡慕地扫了外面明媚的阳光，提议道。 突听秦潇柟的提议，云昭容着实是吓了一跳，忙起身拒绝：“娘娘如今重伤在身，不宜动弹，等娘娘伤好了妾身再陪娘娘可好？” “别把本宫看得太娇贵了，不过是挨了几下打而已，还能伤到哪里去？”秦潇柟不以为意道，“再说了，这都在床上呆了大半月了，早已无碍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说着，秦潇柟便径自起身，命宫人帮着自己着装。 云昭容再三确认秦潇柟适宜出去之后，这才答应陪着她去赏花。 御花园中，果然正是牡丹开放之际。放眼望去，姹紫嫣红各式各样的牡丹都竞相开放，蓝田玉华丽盘旋如托祥云，红云飞片亭亭玉立似莲，烟绒紫富贵雍容……争相斗艳，各有各的傲人之处。 就如同，这后宫的诸位美人。人如花，花似人！ 第87章 牡丹芍药辨真伪 依稀记得，五年前，这御花园中还没有这么多的牡丹，自是无多少人专程前来赏花。 那时，整个后宫中，最最珍贵的，便是她凌霄宫中的独一无二的凌霄花！ 而如今，牡丹泛滥成灾，占据了一片新的天空，凌霄花早已绝迹。 秦潇柟幽幽一叹，漫不经心赏花，目光不自觉锁定在了一一株紫红的芍药身上。 许是五年前的教训太过深刻，让她每每见到芍药花都有一种陷入噩梦的感觉。 “这牡丹花儿固然是好看，可惜偏偏，有些人总喜欢以假乱真，扰人兴致！”秦潇柟望着那朵芍药说着，顿时没了什么赏花的兴致。 “何人扰了娘娘雅兴？”云昭容闻言关切问道，似是真的不明她因何而怒。 秦潇柟转过头，正好见着云昭容一脸的疑惑。 罢了，秦潇柟也不去计较，指着那片大魏紫中的一株芍药，耐心为云昭容解释：“云昭容可见着了，那朵，并不是牡丹，而是芍药。二者花期相近，花形颜色相似，瞧着像是没多大差别，但它们差距可大着呢！芍药花期比牡丹晚，花形不及牡丹大，香艳更是比不上。一个属乔木，一个属灌木，本不同属，可某些人偏偏想要以次冲优，将芍药混淆其中，妄图取而代之，着实让人不齿，云妹妹可千万要分清楚了。” 嘴上说的是牡丹和芍药，但秦潇柟字字句句却是针对宫里那些个不识好歹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们，就好像是特意说给云昭容听的。 “妾身谨遵娘娘教诲！”云昭容听得秦潇柟一番说辞，忙连连应下。 其实，牡丹与芍药，一个贵为“花魁”，另一个也不差，被誉为“花相”，二者不相上下，并没有这么大的区别，秦潇柟之所以如此看不上芍药，许是因为五年前的症结。 云昭容本就是识花之人，又怎会分不清牡丹与芍药？她一面应和着秦潇柟的忿忿不平，心里却是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此时，云昭容并不知道，秦潇柟早在嗅着那盒胭脂的时候，便嗅出了其中的芍药味儿。主动提出前来赏花，外加这一番评论，全都是特意说给云昭容听的，警告她不要妄想打什么小主意。 若是云昭容今日将秦潇柟的话听进去了，之后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这天一热起来人就受不住了，本宫有些累了，去那边的凉亭里歇会儿，云妹妹再多逛会儿吧。”秦潇柟用香帕拭着额角的细汗，让珞婉扶着欲向一边走去。 “妾身陪娘娘一同去吧，这娘娘都不在了，妾身一个人赏着也没什么意思。”云昭容也收了目光，陪在了秦潇柟身侧。 “别，本宫只是去歇歇，可别扫了这赏花的兴致，大好的天气，该珍惜才是呀。”秦潇柟说着，放开了珞婉搀扶的手，对她说：“你们也别陪着本宫了，都去赏花去吧，散散心，活跃活跃，本宫一人去歇歇就好了。” 云昭容还欲再陪着秦潇柟去，却被秦潇柟强硬拒绝了，便也只好由着她了。 第88章 各怀鬼胎反成拙 秦潇柟一个人慢慢走到凉亭中坐下，没有阳光的灼晒，偶尔还有几缕凉风袭来，疲倦的身子果然舒服了不少。 手臂撑着头半倚在阑干上，秦潇柟瞧着远处一群赏花的人个个赏心悦目，不多会儿便消失在了一片花丛之中。 这时，藏在暗处的人才走了出来。 “高大人好雅兴，也来御花园赏花呀，皇上知道吗？”秦潇柟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就这样轻笑着问。 不得不说，玉芫玉芷两个丫头的办事效率还不错，这么快就通知她们主子过来了。高玉龄的胆子也不错，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御花园中与她相见，也不怕人看见。 “娘娘有命，微臣怎敢不从？这要是来晚了，惹恼了娘娘微臣可担待不起。”高玉龄慢慢踱到秦潇柟眼前，走起路来明显不是很利索。 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德行，任谁看了这张脸也不相信他还会有发狠的时候。 “怎么担待不起了？不就是挨顿打意思下吗？再说，皇上那么在意高大人，高大人又身强体壮的，几板子而已，难道还受不起不成？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本宫面前吗？”秦潇柟嘲讽着说道。 再次面对高玉龄，让秦潇柟不得不想起她身上的伤。 就因为他，就因为这个所谓是自己盟友的人，她的命，差点就没有了！ 生死关归来，如今还是如此淡定地和始作俑者在这边谈笑，秦潇柟真的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耐性了。 高玉龄这下真的是笑不出来了，即便是虚假的面具也伪装不来。并不是因为秦潇柟的那几句嘲讽，而是，他也想到了慈安宫那生死一线心惊胆战的事情。如今想来，仍是让他觉得后怕。 高玉龄本只打算利用这次的机会离间秦潇柟和乾羽帝，让秦潇柟对乾羽帝彻底死心。他早已算好，就算秦潇柟被太后找去，以她刚烈的性子，还有那一身剧毒作为最有利的武器，绝对不会受到多大伤害。再加上，乾羽帝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赶去救她，双向保险，根本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秦潇柟心里还打着别的主意，故意激怒太后想要除掉腹中的孩子。 他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就像她不知道奏折的走向，才让各怀鬼胎的两人酿成这一出惨剧。当然，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娘娘，这次是微臣对不住您，您要怎么惩罚微臣都行，就算您要微臣的命也可以，只要您心里能舒服些。”高玉龄哽咽着，由衷地道歉，将自己最真挚的心意表达。 即便，在秦潇柟心中，这不过是他的惺惺作态！ “本宫要你的命作甚？你要是死了，还能帮得到本宫吗？”秦潇柟厉声斥责，“再说，就算要报仇，本宫要的，也不是你的命！” 秦潇柟手心紧紧攥紧，想起了那个最大的仇人。他的虚伪，他的残忍，让她无数次饱受折磨。终有一日，她要他一一偿还！ 高玉龄在一边看着，嘴角上扬微笑。终是，成功离间了他们，让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第89章 大吵一场解心结 秦潇柟许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刚才在云昭容面前还有那么一股子气撑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松懈下来刚休息了片刻，便只觉全身气血不通，忽冷忽热，喘气一口接着一大口。 “娘娘，身子不舒服？”高玉龄发觉秦潇柟的异常，两三步走上前扶着她询问。 秦潇柟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忙甩开了高玉龄的手，愤愤然道：“本宫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多关心你的宏图大志吧？” “娘娘这是说得哪里话？”高玉龄尴尬地站在原地，干笑。 有时候，秦潇柟就是一个刺猬，不管眼前的人究竟是何目的，只要他接近即便拼个头破血流也要先把对方扎上。 不管是对乾羽帝，还是高玉龄，都是如此。 很多次，明明是她拂了别人的好意，伤了别人的心，她却把自己当做最大的受害者，一脸的怨恨不满。 这样，何苦呢？ 然，这便是秦潇柟！ 此刻，秦潇柟想不通的是，凭什么，他将她害成这样，却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假惺惺地在自己面前笑？ “高玉龄，本宫虽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是你觉得，本宫会傻到再被你利用吗？你想要拉拢人，好歹也该让你的盟友知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秦潇柟好一通质问说完，只觉耗力过大，额上不停冒出细密的汗珠。 整个人俨然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不知何时便会倒下。 “娘娘，微臣先扶您下去休息。”高玉龄上前，却还是悲秦潇柟狠狠地打开了。 秦潇柟是个极度倔强的人，乾羽帝往往奈何不了她，只得一个人无言宠溺。 但，高玉龄不是乾羽帝，为了秦潇柟的身体着想可不会这般顺着她，任由她胡来。 什么话都没说，跨过阑干拉着秦潇柟的手就走。 秦潇柟挣脱不开，恼怒地吼道：“高玉龄，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当察觉高玉龄别有目的之后，秦潇柟就特别想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眼看着这个机会就要过去，秦潇柟愈发觉得着急。 “我若想害你，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自己还不落好处吗？你这么想知道，究竟是担心你自己还是担心会威胁到他的皇位？”高玉龄一番怒吼，终是让秦潇柟安静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自欺欺人不去想，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可原来，别人早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许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太过分了，高玉龄停下来，给了秦潇柟想要的结果。只为，让她放心。 “娘娘大可放心，微臣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去和皇上做对，只是眼下时局太乱，为自己留条后路而已。至于娘娘，娘娘既然选择了跟微臣合作，就该相信微臣。娘娘想要的，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帮您。娘娘放心，若是微臣想利用娘娘，一定事先请示您。” 毕竟大吵一场，高玉龄说话不免呛人。 两个人愣在当场，突然豁然开朗，话都说开了，什么都舒服了。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一抹刺眼的明黄，随怒火熊熊燃烧。 第90章 相知却不及相识 “皇上驾到！”后赶到的德公公看到眼前那一幕，慌忙出声提醒。 那方，秦潇柟和高玉龄闻言，触电般迅速闪开。 虚弱无力的身体失去依靠，秦潇柟还没来得急去思考该如何解释这棘手的误会，便直觉头脑一阵眩晕，双眼一片黑，然后便失去了直觉。 高玉龄慌忙接住秦潇柟倒下的身体，保持着两人之间最大的距离，僵硬地伸着双手等到乾羽帝赶过来接走。 乾羽帝来不及去问高玉龄的罪，高玉龄庆幸至极，忙匆匆出宫，避难去了。 秦潇柟再次睁开眼睛，已然回到了熟悉的乾庭宫。 一睁眼，见到的便是乾羽帝肃穆的俊颜。房内只有他们两人，目光触及的瞬间，甚是尴尬。 “皇上……”秦潇柟想要为之前在御花园的事情解释，一张口竟然没有声音。 见秦潇柟醒来，乾羽帝紧皱的浓眉渐渐舒展开，脸上却并无悦色。 “不用解释了，朕都看见了。”乾羽帝面无表情堵住了秦潇柟欲说的话。 她自是知道她都看见了，所以她才要这么急着解释。乾羽帝是聪明人，若是怀疑她和高玉龄别有所图，她就真的完了。 “皇上是在怀疑妾身和高大人吗？”秦潇柟面色凄然，低眉轻声试探。 乾羽帝本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秦潇柟提起此事，却不料非要谈，还那么一副备受委屈的模样，瞬间便拉断了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怒火顿起：“高玉龄帮你出宫，你们暗中来往，你以为这些事朕都不知道吗？如今负伤花园私会，被朕撞个正着，你还想怎样狡辩？” 乾羽帝气的，并非她与高玉龄之间怎样怎样。而是，她竟然这般不怜惜自己的身子，往死里整，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当然，乾羽帝听闻秦潇柟离寝，撇开一帮大臣，焦急赶往御花园，却见着她正被另外一个男人搂在怀中，必然也是他生气的原因。 秦潇柟听着乾羽帝的指责，难得的没有出言反驳。 低眉顺眼，一副忏悔听教的模样，仿佛是默认了乾羽帝所诉的罪行，更让乾羽帝生气。 秦潇柟不说话，房间中只能听见乾羽帝暴怒引起的急促的呼吸声，一波接着一波。 良久，秦潇柟才委屈开口：“那么，皇上也该知道，高大人，曾是妾身的同窗！” 秦潇柟年幼曾女扮男装混入书院一事，咋临垚城随便找个年长的人问问都能知道。若是乾羽帝有心，自然也会知晓。 “皇上？”德公公在门外呼唤，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 “何事？”乾羽帝虽恼被扰，仍出言询问。 德平不是那种不长眼的奴才，不会挑这么个时间来打扰。 “承安宫的宫女求见，菱妃娘娘请皇上过去一趟。”德公公谨慎回答，措辞字字斟酌。 没透露任何消息，但一听就是有大事的意思。 “皇上还是先过去吧，别让表妹等急了。”秦潇柟故意用“表妹”一词，让乾羽帝难以拒绝，自身更是悄然转身背了过去，摆明了送客。 乾羽帝望着秦潇柟孱弱的背影轻轻一声叹息，迈步出去了。 乾羽帝刚走没多久，珞婉便进来了。 “什么事？”秦潇柟悠悠发问。 “娘娘，菱妃有孕了！”哽咽着道出这句话，心酸，不甘，一切尽在其中。 第91章 华服驾临欲示威 那日御花园中秦潇柟和高玉龄的事，宫内并没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许是乾羽帝下了令封口。 然，自那日起，乾羽帝已有是十数日没来乾庭宫了。 听说，菱妃有孕，乾羽帝欣喜若狂，赏了好多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整个国库几乎都要搬到承安宫去了。那日本不是菱妃侍寝的日子，乾羽帝却还是宿在了承安宫，陪着菱妃。之后，更是三两日便往承安宫里跑，赏赐从来都没有间歇过。 相比起来，秦潇柟当初有孕时的那几件赏赐，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后宫之前疯传乾羽帝被秦潇柟狐媚了心智，为博红颜一笑不惜负天下。如今，菱妃在秦潇柟的衬托下，更是圣宠，宠上天了。 那些巴结讨好的人，纷纷转移了目标，去了承安宫那边。秦潇柟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没有去向菱妃道喜，称病不闻外事。 “娘娘，菱妃来了。” 谁料，方沫菱想要扬眉吐气，亲自找上门来挑衅了。 “请她在厅中稍等，本宫梳洗后便出去。”秦潇柟勉强从床上坐起来，命玉芫出来帮忙上妆。 “她来可带了礼？”秦潇柟询问正为她穿衣的珞婉。 “没，只带了一大群宫人。”珞婉如实回答，话语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对方沫菱仗势欺人的鄙夷。 秦潇柟一声轻哼，心里了然。方沫菱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着急，才只是有孕而已便等不及要来撕破脸皮了。 瞥到铜镜中艳红的纱裙，秦潇柟吩咐：“珞婉，换身素净些的衣裳吧。”然后，又对玉芫道：“点上凌霄花印，用淡妆稍微修饰下就好了，不用那么费心。” 玉芫先是一愣，然后才按照秦潇柟的吩咐改成了浅色的脂粉。 自打再返后宫开始，秦潇柟便一直以浓艳妆容示人，魅惑妖娆，惊艳整个后宫，无人能及，即便是之前卧床养伤期间也不例外。而今，竟因菱妃的到来而突然要求淡妆，着实让人惊讶。 “妾身稍作装扮，让娘娘久等了，还请娘娘见谅。”秦潇柟来到厅中，恭敬地对方沫菱欠身行礼。 方沫菱闻言，在宫女的搀扶下从交椅上站起来，徐徐向秦潇柟这方走来，并没有让秦潇柟起身的意思。 瞧着方沫菱这小心翼翼走路的架势，好似肚子大得已快临盆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秦潇柟弯着腰有些累了，也懒得等方沫菱的旨意，自个儿直起了身子。 眼前，方沫菱着一袭紫红曳尾宫装，绣着锦绣百花图，金线勾边，闪闪亮熠，花团锦簇，而她俨然便是那百花丛中的仙子。宫装的边角亦是用金线绣着一圈祥云，甚是华丽。 一头青丝绾于脑后梳成高高的凌云髻，正中插一支镶嵌着珍珠的金步摇，两侧发髻上细密地簪着各色翡翠花钿，两侧由下而上斜插一排玛瑙花簪。犹如娇艳花朵正中的金黄花蕊，正吐露芬芳。 秦潇柟早料到方沫菱会如此盛装打扮前来示威，她才故意上了淡妆让她满意。 瞧她这一声金银满身的行头，真恨不得将所有好看的装饰品都挂在身上，也不嫌繁琐累赘。若是可以，她一定更想穿着华丽的凤袍凤冠前来吧。 “本宫有让你起身吗？”秦潇柟才只一眼将方沫菱从下扫到上，便迎来了她威严的斥责。 第92章 一反常态甘受罚 反常态甘受罚秦潇柟恍如未闻，继续直勾勾地盯着方沫菱。待到方沫菱绿着脸又欲发怒时，才懒懒说道：“妾身本就有伤在身，如今累了，娘娘难道还不允妾身起身吗？” 话语中，没有一点儿伤者该有的柔弱，相反，是对方沫菱赤果果的挑衅。 不仅藐视方沫菱的存在，还肆无忌惮嘲讽她：“表妹好大的架子，这里也就是些下人，这么气派做给谁看呢？” 方沫菱既已摆明了要不给秦潇柟好脸色看，秦潇柟自是不用对她好心了。 “放肆，别以为你升了秦嫔，就能爬到本宫头上来了。你现在依然在本宫之下，对本宫无礼，就得罚！”方沫菱威风凛凛斥责，“来人，掌嘴！” 方沫菱身边的宫女上前，手刚抬起到半空，便被忽闪而至的玉芫强硬握住了手臂，僵硬在空中。 秦潇柟对着方沫菱轻笑，好似在说着，你又能奈我何？ 明知道到乾庭宫来只有自取其辱的份儿，方沫菱还不知死活非要赶来，也只能是自作自受了。 方沫菱气急，吩咐另外一个宫女上前张嘴，被玉芫另一只手阻挡了。玉芫手中用劲，捏着两人痛得大叫，甩开在一边，再无人敢上前。 “大胆，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这样无礼。本宫倒要看看，是不是连本宫你也敢拦！”见无人敢上前，只有秦潇柟一人在眼前得意地笑着，方沫菱扬起手就要自己动手。 玉芫刚要上前，却被秦潇柟投过去的目光制止了。 “娘娘说笑了，她只是一个护主的奴婢而已，哪里敢阻拦娘娘呢？娘娘肚子里可还怀着龙种呢，要是有个万一，谁担待得起呀！”秦潇柟轻巧地逢迎着，却也在警告她，怀有龙种的可不止一个。 然而，急于要出这口恶气的方沫菱，可没心思再去计较这么多。她巴不得出个什么意外让秦潇柟肚子里的孩子出意外，反正，在她认为，就算真是她弄掉了秦潇柟的孩子，皇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方沫菱得意地轻哼，手中毫不留情一巴掌狠狠扇在了秦潇柟脸上。 秦潇柟从没想过要去躲，正正当当挨了个正着，十成的力都承受了，脸上霎时现出了红肿的五指印。 见秦潇柟竟然不反抗，方沫菱更来劲儿了，双手齐开，另一巴掌紧随而至，左右开弓，安静地大厅内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巴掌声。 而秦潇柟，自始至终任由方沫菱痛打，连颤抖都没有一下。 方沫菱解气极了，摆足了架子教训起来：“秦潇柟，你给本宫听清楚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压在本宫头上，还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本宫早就看腻了。现在是在宫里，你以为还是在你家呀。以后见着本宫，乖乖地下跪行礼，别想着套近乎。否则，本宫有你好看的。” 秦潇柟一字一句听着，嘴角微微上扬，弧度越来越大。像方沫菱这样的女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许久，许是厌倦了这一出无聊的游戏，秦潇柟才扬起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方沫菱的手掌，狠狠掐住，不容她再向下。 “娘娘打够了吧？那么，现在，请回吧！”秦潇柟眸带寒光，直射向方沫菱。 那狠毒的气势，好似刚刚施罚的人，是她，而非方沫菱。 方沫菱挣扎着要脱手，秦潇柟接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方沫菱，若我是你，就该继续强颜欢笑做我的好表妹，兴许到时候，念在血脉之情，还可以饶你一命！可如今，晚了！” 阴冷的警告，好似下一秒就要结束方沫菱的性命一般，方沫菱着实被吓着了。 “秦潇柟，本宫从没当你是表姐。究竟是谁饶谁，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再不愿在这里多待下去，方沫菱狠狠甩开秦潇柟的钳制，丢下狠话离开了。 第93章 苦肉心计惨成空 待到彻底看不见方沫菱的身影之后，秦潇柟才感觉到身体的虚弱无力和脸颊的疼痛。身体摇摇无力，不受控制向一边倒去。 “娘娘！”玉芫忙上前接住，和珞婉一起扶着她软榻上休息。 珞婉找来了冰袋为秦潇柟消肿，整个脸颊殷红似血，红肿的皮肤透明得像一层薄薄的纸，好似一碰就会破，珞婉看着，心疼地难以下手。 一个方沫菱而已，秦潇柟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她这般，又是何苦呢？ “玉芫，皇上现在在干什么？”秦潇柟装作若无其事靠在榻上，询问。双颊一波一波火辣辣地疼痛袭来，咬牙奋力忍着。 玉芫闻言，便识趣地离开去打探消息去了。 一会儿之后，玉芫回来回报：“皇上一早就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到现在都没出来。” 秦潇柟应了一声，便阖上眼，斜躺在榻上休息。这后背的旧伤，再加上脸上的新伤，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唉，她也是个自作自受的找虐的人。 晚间的时候，玉芫又带来消息，说是乾羽帝出了乾明宫之后，直接去了菱妃的承安宫，但是遣了张太医过来为她疗伤。 心里无疑是气的，但秦潇柟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幻想，隐忍未发。张太医例行来诊断，也不过是留下了一些药，说了些需注意的内容就离开了。更多的，是留在这屋子中满满的叹息。 谁人不知，若是秦潇柟不想，谁也伤不了她，更何况，还伤得这么重！ 一直等到深夜，还是没有看到乾羽帝的身影。秦潇柟终于压抑不住，疯狂地发泄。 从没有哪一次，秦潇柟像这般失控，整个乾庭宫，连物带人，全被她毁了。 玉芫开始还上前去阻止，好几次被秦潇柟疯了一样的误伤之后，便也不上前了。和众人一样，呆在一旁，等着她发泄完！ 是的，秦潇柟疯了！ 她像傻子一样期待着乾羽帝的到来，不惜自虐，任由方沫菱将自己欺凌到这般地步，只为了他到来之时，那一点点的怜惜。 然，乾羽帝置若罔闻。 不是和她期许地那般因为着急飞奔到她身边，更不是前去责备方沫菱而后再过来宽慰她。 而是，温香软玉在怀，不知正和方沫菱说着什么甜蜜的承诺呢！ 一次背叛，五年生不如死的凄惨，竟还没有得到教训，这才是最让秦潇柟抓狂的原因。 她是傻了，疯了，才会去相信那个无情寡义的男人，然后落得这般下场。 口口声声说什么爱她，保护她，假的，全是假的！ 玉芫说：“现在西北边关山匪作乱，外贼蠢蠢欲动，形势危机，皇上不得不好好护着方侯爷的宝贝女儿。” 她当然知道了，方沫菱不就是有个兵权在手的爹吗？那他去宠方沫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欺负她父兄落魄？还是嫌弃她们母子无依无靠？ 秦潇柟的手轻轻抚摸着还是平坦的腹部，一次又一次，想要狠心做掉这个孩子。 她可怜的孩子，既然一生下来就注定无人疼爱，折磨一生，她又何苦带他来这人世遭罪呢？ 然而，终究是，下不去手呀！ 第94章 平地波澜悄然起 乾羽帝终究是没有来看秦潇柟一眼，好像已经彻底将秦潇柟这个人遗忘了一般。不知究竟是因为高玉龄的事，还是因为菱妃有孕。 乾庭宫心衰起落，浮浮沉沉，早已看得习惯。门可罗雀又如何？日子还是得过，仇还是得报，一个乾羽帝，不可能再次毁掉她的人生。 这期间，高玉龄又冒险进宫来看了她一面，一是帮她捎来了一封她小哥的书信，二是责备她不该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秦潇柟一笑而过，不置可否。 幸好，宫人们还揣摩不透乾羽帝对秦潇柟究竟是什么个心思，再加上也是秦潇柟最先有孕，有一半的可能是要当皇后，在日常消费上还不敢亏待她。 第二日，德公公亲自前来乾庭宫，里里外外全都换做了一批新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乾庭宫里的下人也不再提起那晚的事，日子又恢复如常。 每日养伤，无聊了去药圃里逛逛，种种花草，喂喂小动物，解解毒，倒也悠闲。 秦潇柟偶尔听珞婉提起后宫中的事，无非是菱妃又怎么怎么样了，乾羽帝又赏了她什么奇珍异宝，如是之类，没什么新鲜的。 这沉闷无聊的后宫生活，生生等待了半个月之久，才被打破。 “听说一个妄想得到皇上青睐的秀女，竟然在御花园中，挡住皇上的去路，衣衫半解，大跳艳舞，搔首弄姿，想要勾引皇上。身上不知施了什么香粉，竟让皇上动心了。不过，皇上英明，很快就察觉了蹊跷。发现她竟然对皇上用了媚药，怒斥她举止放荡，不知廉耻，直接命侍卫拖下去了。还说……”听着珞婉绘声绘色描述，秦潇柟也不禁跟着笑起来。 “还说什么？”珞婉羞赧着脸不好意思说下去，秦潇柟却非要逼着她说下去。 “皇上还说，她既然这么喜欢花楼女子的伎俩，就干脆去花楼里呆着好了。”珞婉尴尬说完，但仍掩不知内心的激动，“估计这会儿，已经带到临垚城最大的花楼里去了。皇上还特意交代，要让她活着在里面呆一辈子！” 秦潇柟没想到乾羽帝竟然对此举厌恶到如此地步，竟然狠到要折磨这人一生，连一个痛快都不愿给人家。 转头一想，乾羽帝对自己不也是一样吗？一生折磨，生不如死！又何须去怜悯别人呢？ “娘娘，你说，那个秀女是不是活该？就算没被皇上临幸，过几年，时间到了，还是有机会出宫好好做人的。又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呢？”珞婉口里说着活该，却还是忍不住为她觉得可怜。 秦潇柟只是笑笑，珞婉又岂会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呢？ “好了，也有些日子没出去过了，为本宫更衣，我们也出去逛逛去。”秦潇柟站起身，稍稍舒展了下筋骨，吩咐道。 珞婉一听，大喜，利索地吩咐宫女去准备，自己也忙活起来，一会儿，便为秦潇柟梳洗装扮妥当。 “娘娘想去哪儿逛呀？”珞婉搀扶着秦潇柟迈出乾庭宫，询问。 “去明芙宫吧，许久没联系，也是时候去看看芙嫔了。”秦潇柟悠悠答道，“对了，别忘了为本宫准备一份礼。” 第95章 西北动乱良机至 “秦姐姐的伤总算全好了 ，妹妹这颗心终于可以安下来了。”芙嫔迎着秦潇柟往厅里走，满脸的喜悦。 秦潇柟笑笑，自嘲：“这要再不好，整个人就要废了。正好今日天气晴好，妹妹要不一同去御花园赏花？” 一听秦潇柟提起此事，芙嫔脸上的笑瞬间僵硬，松开秦潇柟的手，站在一边，冷着脸问：“娘娘今日想必是来问罪的吧？” 秦潇柟轻笑，“这也怪不得本宫多疑，毕竟是与妹妹同届的秀女，而且还与你交好。” 御花园中那一出，两人心知肚明，干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娘娘也不必责怪我？若不是你先怀疑我，想试探我，我也不会有此一举。再说了，同为后宫的妃嫔，想方设法分皇上一点宠爱，有个依靠，娘娘难道觉得这有错吗？”芙嫔性子一向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在这一点上，秦潇柟是极喜欢的。 秦潇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敦敦教诲：“妹妹说的自然没错了，只是，有一点，妹妹想错了。” “噢？”芙嫔疑惑地望着秦潇柟，静待她的下文，双眸中的怨念也少了许多。 “妹妹该知道，想要在这后宫中立足，皇上的宠爱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她在朝政之中的影响力。你看看我，就明白了。”提起此事，贴身体会，心酸尤为明显，不由怆然，“皇上再宠爱本宫又能怎么样？如今菱妃有孕，皇上的一颗心早就被她牵走了。稍有什么风吹草动皇上就担心得不得了，而本宫这边，被人欺凌了皇上连看都看一眼。” “姐姐不必如此，皇上的心终究还是在你这边的，只是眼下时局紧张，皇上不得不多关照菱妃一些而已。”西北的事，芙嫔也从她父亲口中知道些许，明白乾羽帝这巨大的转变是为何。 “这后宫之事，看来妹妹还是没有想透彻呀！”秦潇柟悠悠叹息，“皇上的宠爱，且不说无关紧要，即便有，皇上的性子阴晴不定，谁又敢保证持久不衰呢？妹妹在宫中也有两年了，一月也能见皇上几次。但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日子，妹妹真打算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吗？” “自是不愿了，不然我又何苦再惹出御花园那一出呢？”芙嫔也是连连叹息，入宫来，先是有个淑妃嚣张跋扈处处为难人，如今又多了个菱妃，秦潇柟的盛宠更是无人能及，她想要出头得等到何年何月呀。 见芙嫔哀怜，秦潇柟紧接着道：“如今西北****，正是妹妹的好机会。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先将挡在自己上面的拉下来，至少，也得分庭抗礼，而非让她一人做大。” “秦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么多年西北的兵马大权都是在方侯爷手中，我爹也抵抗不了呀。”芙嫔的父亲身为兵部尚书，更是皇上的亲信，但朝中太后权臣揽权过大，地位实则相当渺小。 “那倒未必，功高盖主，为君王者必然忌惮。如今，皇上正好需要有人给他这个台阶下，若是让别人捡走了这个便宜，下一次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秦潇柟继续劝说，用意十分明了。 第96章 揣透君意暗布局 “皇上的心思，秦姐姐当真清楚？”这事要是稍有差池，芙嫔一家人的下场可能比现在的秦潇柟更惨，即便有着诸多的诱惑在前方，芙嫔仍是小心谨慎。 让芙嫔在宫中安稳度过两年的，是他身为兵部尚书的父亲。同样，羁绊她不敢涉险去求升迁的，也是她背后的家。 她不像秦潇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她敢豁出去和乾羽帝对着干，因为无所畏惧。 “自然，皇上的心思，恐怕这后宫之中每一个人比我更清楚了。”秦潇柟自信满满回答。 五年的折磨，让秦潇柟彻底看透了这世界，这人心。如今的她，对于乾羽帝说是了如指掌一点儿也不虚假。只是，和她自己有关的事除外。 乾羽帝此刻究竟有没有要灭方侯爷的意思，还真说不准，毕竟乾羽帝还指望着人家抵御外敌呢！ 但是，秦潇柟了解乾羽帝，一旦有人站出来，试图阻扰，乾羽帝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隐忍这么多年，已经等不下去了。 方侯爷雄踞西北，早对这怯弱的皇帝有了不复之心，从他将方沫菱送进宫来就可见他的野心。他被乾羽帝逼急了，必反！ 二者相对，究竟谁胜谁负，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秦潇柟只负责，看戏！看这乾羽帝最最在乎的大好江山，如何被一点点毁掉！ 芙嫔犹豫片刻，终还是被秦潇柟的自信折服，愿意一试。 再者，她也不傻，自然是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见芙嫔答应，秦潇柟也高兴。各取所需，互利互惠，多好！ “菱妃的盛宠，也不过就这么一段时间。成败与否，都无足轻重。倒是淑妃，待到姐姐顺利登上后位之后，可得为妹妹好好报之前的仇。”自始至终，在这后宫中，芙嫔最恨的人，还是淑妃。 “妹妹这话可就说得太早了，且不说能不能诞下龙子。要真等到那时，一切可就晚了。八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就改变主意决定立后了。这孩子，自然是不能指望的。”而秦潇柟，从来就没打算靠着腹中的孩子登上后位。 “姐姐说的极是，日日皆有变数，我们得主动出击。”芙嫔对秦潇柟的思想很是受教，“不过，到头来，这后位，必然会是姐姐的囊中之物。” 秦潇柟含笑接受，也没谦虚的意思。她本就是打着后位的主意，想要那独一无二统领后宫的权利。然，这些也只是帮她复仇的工具而已。 前路漫漫，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到时候，妹妹自然也不会有差的。”秦潇柟轻描淡写说着她的承诺。 一切，等到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那时，是生是死，是敌是友都得另当别论。 “听说这御花园中的花儿开得美艳极了，妹妹真的不要陪我一同去看看。”秦潇柟再度提起此事。 “不过也就是那些个花，早看腻了，我着实是没这个心情，还请姐姐见谅。”心里怀着愧疚，芙嫔终还是不愿再踏入御花园，以免触景伤情，硬生生拒绝了。 秦潇柟也没再强求，毕竟，她们两人的同盟关系，还没到要人尽皆知的地步。 第97章 良辰美景人相逢 回地处偏远的乾庭宫，御花园是必经之地。近日本就无聊，就当是打发时光，秦潇柟还真去御花园转了转，就当是散心了。 已是初夏的时节，错过了百花齐放的盛景，此时见到的更多是丛丛绿叶环绕，生机盎然，也觉养眼。 自然，傲然绽放的牡丹和芍药才是此季的主打，任谁也夺不走它们的光环。 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花形，各有各的特色，每一朵花都娇艳无比，引人喜爱。秦潇柟不得不佩服，从来没见过那一种花能够开出这么繁多的品种来。 “看来，娘娘也是喜欢牡丹花的。”见着秦潇柟面露喜色，珞婉附和着赞美。 谁料，却是引起了秦潇柟的不满。 “不！凌霄花在本宫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取代。”望着这满园望不到尽头的牡丹，秦潇柟一字一句徐徐道，“终有一日，本宫要让御花园中开遍凌霄花，再看不到其它的色彩！” 表面不动声色，但在心底，她终究还是恨的。恨乾羽帝毁了她的一切，恨那些个女人夺走了本属于她的光环。 珞婉继续陪着秦潇柟逛园赏花，却是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娘娘你瞧，那不是淑妃娘娘吗？” 顺着珞婉的目光望去，远处那一抹匆忙躲闪的粉红的身影，不是淑妃又是谁？ 还真是巧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不过，依淑妃的性子，可不像会是避而远之的人呀！ 秦潇柟噙着眸子仔细盯着那方看，很快察觉了异常。 淑妃不是在自己逃跑，而是在帮着旁人离开。这御花园中的花丛终是矮了些，没能彻底挡住那人的头。那高高束起的发髻，分明就是一个男子。 “娘娘？”珞婉也发现了，惊讶地叫唤。 “本宫知道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吗？”秦潇柟低声警告，然后若无其事往淑妃那方走去。 待到确定那男子已然离开之后，自己并没有离开，而是向秦潇柟这方走了过来。不管她们究竟看到了没有，以防万一，淑妃都得去确认一下。 淑妃换了宫女的衣服，梳着百合髻，两侧却又各分了一小缕发丝顺着耳际垂下，配上淡淡的妆容，看上去如二八少女清纯。 仅这一副打扮，刚刚匆忙离开的男子是谁，秦潇柟也猜到了八成。 秦潇柟上前，恭顺地向淑妃行礼请安，然后才道：“娘娘真是好雅兴，一个人来这御花园赏花呢！” 说来也正是讽刺，顺着淑妃走出来的方向望过去，见到的正好就是上次秦潇柟和高玉龄被乾羽帝撞见的凉亭。 “秦嫔不也是来赏花的吗？难道本宫就不能来了？”许是心思落在它处，又或是经过上次乾庭宫那一出求情的戏码，淑妃难得没有对秦潇柟大呼小叫。 “看来这御花园真是个好地方，什么人都爱往这边来，干什么事都该来这里。”秦潇柟轻笑着睥睨着淑妃，悠悠说着，“不过，娘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儿吧，这大白天在御花园幽会，难道就不怕让皇上知道吗?” 第98章 情浓意浓私奔时 “彼此彼此，娘娘不也是在御花园和高大人幽会吗？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呢！”淑妃仰头看着秦潇柟，一点儿也不避讳提及此事。 秦潇柟轻声笑笑，若云端羽毛飘过，却刮得人心上真切地不舒服，“这么说，还是妾身开了这个坏头，真是惭愧了。” 淑妃没做回应，侧过脸去看那娇艳绽放的花儿。秦潇柟也俯身，轻嗅花间香气，沁人心脾。 “韩公子，现在应该没事了吧。”秦潇柟漫不经心说着，沉浸在花香之中，好似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谢秦嫔关心，已经无碍了。”毕竟是秦潇柟出手帮忙的，淑妃多少也该表示下谢意。 “是吗？妾身可觉得韩公子现在正危险着呢。”秦潇柟好心提醒，只因最初触动心灵的那个“情”字，“娘娘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再执意妄为的话，到时候前功尽弃，可就不划算了。” 淑妃脸上的笑容僵住，已经能够确定，秦潇柟什么都看见了。 秦潇柟不欲再待下去，领着珞婉傲然从淑妃身边走过，在她耳畔说道：“娘娘，可别忘了，您还欠着妾身很多事情。” 淑妃看着秦潇柟离开的背影，当真是被吓着了。明知道再继续沉溺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可她还是舍不得放手。 那种离别不再相见的痛苦，她不想再体验一次。仿佛是上天的恩赐，让他们能够有机会再度相遇，她又怎敢就这样放弃？ 若说淑妃被秦潇柟撞见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那么，秦潇柟破天荒的好意提醒，便真的是淑妃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这么一个被上天眷顾的人，却还是把自己生生逼上了死路。 当秦潇柟从玉芫口中听到消息的时候，当真是震惊了。再也顾不得其它，从床上爬起来披了衣服就疯狂地往御花园赶去。 淑妃傻吗？不傻！不然怎么可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活到现在，仅仅需要太后的庇护是不够的。 然而，再聪明的女人，一旦被爱情蒙蔽了头脑，便直接蠢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不管是秦潇柟，还是淑妃，都是如此！ 私奔？ 那姓韩的还真是有胆子说出口，他自己想死也就算了，还要拉上别人，这种男人最可恶了。 淑妃也真是蠢，这种话竟然都敢信。 秦潇柟赶到的时候，淑妃已经到了，但韩公子还没有到。淑妃打扮成了一个小太监的模样，正焦急地等待着。 幸好还来得及，二话不说，秦潇柟冲上去拉着淑妃就走。 淑妃欣喜地转过身，却在发现是秦潇柟之后，彻底变了脸色，“放开我，你干什么？” 秦潇柟不答，只是拉着淑妃向前走。现下，秦潇柟正在气头上，懒得去跟她解释。 “秦潇柟，你放开本宫，听见了没有？”淑妃怒吼着咆哮，挣扎，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吃人的牢笼了，和心爱的人过一辈子，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破坏。 秦潇柟许是累了，松开手，淑妃撒腿就跑。 “玉芫，堵住她的嘴，带走！”秦潇柟让开道，冷冷吩咐。 淑妃自是抵挡不了玉芫，被点了穴直接被拖走。 第99章 御花园黄雀在后 秦潇柟真的是被气着了，回到乾庭宫，觉也不睡了，靠在美人榻上与淑妃大眼瞪小眼。 淑妃整个人都被制住了，没办法动弹，也没法说话，只能忿恨地瞪着秦潇柟干着急。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里都生生逼出了眼泪，秦潇柟却还是视而不见。 不管她怨她也好，还是恨得想要杀了她也好，秦潇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值不值得，另当别论。 不久之后，玉芫回来，秦潇柟也不探听究竟发生了何事，直接道：“告诉淑妃娘娘，御花园里现在情况如何？” “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找了一个和淑妃娘娘差不多的宫女，装扮成淑妃娘娘一样的样子，和她一起在御花园暗处等着。等着韩公子来了之后，才让那个宫女现身。谁料，他们才刚刚碰面，御花园中就火光大现，太后和皇上同时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出现，抓了个正着。查明两人私通欲逃出宫，太后震怒，当即下令杖毙！”玉芫如实将情况复述了一遍，无论她说得再云淡风轻，也压不住“杖毙”两个字带给人的震撼。 淑妃闻言，拼命挣扎着，却只能看到脸部僵硬丑陋的肌肉动作，眼眶整个都被逼得猩红，却是什么也干不了。 “淑妃娘娘，现在，你可清楚了？”秦潇柟命玉芫解开淑妃的穴道，悠悠问着。 “秦潇柟，你害死了他，本宫与你势不两立！”淑妃大怒，刚得解脱就向宫外疯跑，害怕再也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暇考虑有人早已设计好了等着她出现，要害她的性命。她只是耿耿于怀，自己没能准时赴约，还白白害掉了他的性命。她心里难安，纵使赶过去只是死路一条，她也想要和他死在一起。 “玉芫，把淑妃绑回来！”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淑妃安静下来，秦潇柟会毫不犹豫选择暴力的方式。 玉芫遵命，迅速制服了淑妃，还耐心与她解释：“淑妃娘娘，来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并非是韩公子，您不用如此焦急。” 听到玉芫这样说，淑妃这才安静了下来。 “不是韩公子？”秦潇柟也觉惊讶，“这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淑妃娘娘，你猜猜，你最最心爱的韩公子，现在在何处呢？”秦潇柟笑问，嘲讽的意味十足。 当负心背叛已成事实，秦潇柟竟没觉得一点点的惋惜，相反，内心很是愉悦。 果然，这世间的男子都是如此。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生死与共，都只是虚假的谎言。 “秦潇柟，你少在这里跟本宫装，要不是你告诉皇上，他会知道吗？”淑妃怒气未消，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秦潇柟身上。 “我通知皇上？”秦潇柟犀利反问，“那么请问，太后又是谁通知的呢？我还没有傻到去通知太后来救你吧？” 淑妃气结，无话反驳，只得将脸别到一边。 “玉芫，去帮淑妃找找韩公子，这么大的罪名，本宫可担待不起呀！”秦潇柟吩咐，然后好整以暇坐到淑妃对面，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 “秦潇柟，你敢这样对本宫。等本宫出去了，一定不会要你好看！” 秦潇柟笑意更甚，凌驾于淑妃之上，几近猖狂：“淑妃娘娘，您也不看看您现在这副样子。除了妾身还愿意承认这娘娘的身份，你以为还有谁会承认？随便撞到那个嫔妃手中，直接往皇上面前一送，你这辈子，就等着在冷宫中度过吧。” 第100章 最是多见负心人 “秦潇柟，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得了，何必这般折磨人！”淑妃咬牙切齿恨恨道，此时此刻，心底悲凉，只想就这样随着他去了。 什么娘娘，什么后位，都不重要，只想要那个人陪着自己，无论碧落黄泉，不管天涯海角。 “折磨？”秦潇柟不屑地笑着，忽而想到了五年前，风水轮流转，终于是让她等到了这个报仇的机会，“淑妃娘娘可还记得，五年前，您是怎么与我说的？像这样有深仇大恨的人，一定要留着他的性命，慢慢折磨，生不如死，才能解心头之恨。你我之间的新仇旧恨一件接着一件，算都还没算清楚呢，岂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呢？你不就是想要随着你的韩公子而去吗？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意！” 看着淑妃一脸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助样儿，秦潇柟心里甚是痛快。 整整五年，生无所依，所有的信仰与依靠全都崩溃，生不如死，她日日夜夜受着折磨。那种锥心刺骨的滋味，终于也轮到他们来体会了。 这才只是个开始呢，要是这样就承受不住了，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呀！ “再说了，就算你要跟着韩公子去，也得看看韩公子要不要您呀。”望着淑妃悲怆的脸，秦潇柟觉得还不够，继而深深打击，“依妾身看，韩公子现在恐怕早就不在宫里了，也只有娘娘你呀，傻傻地等着人家来，到头来人家其实是想要了你的命呀！” 淑妃笃定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又怎会轻易被秦潇柟糊弄，当即怒声反驳：“秦潇柟，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遇到的一个欺骗你利用你仇恨你的男人！你放心好了，他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是怎样的人，我们一会儿就见分晓了，到时候可别还傻傻地不愿意承认。”秦潇柟淡淡道，坐回了榻上，等待玉芫归来。 “我告诉你，他绝对不会是负心人！”淑妃一个人喃喃说着，一遍又一遍，辛苦地坚守着这最后的一个信仰。 如今事实尽在眼前，回忆起往事，那些隐藏起来的别有心思，已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去掩饰了。 她心里清楚，御花园中的守株待兔，一定和韩公子相关。只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而已。 见淑妃如此，秦潇柟脑中忆起的都是五年前寒庭院中的景象。她是怎样从不相信变成了深信不疑的呢？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时间久了，心死了，就自然而然记住了。 “五年，当你对我说起皇上的用心的时候，我也是死都不肯相信的。可是你看后来怎么着，还不都乖乖相信了。这就是命，逃不掉的，不该信也得信！”不知是说给淑妃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秦潇柟眼带郁色，不甘地讲述着这一事实。 玉芫再次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御林军在北门抓到了一个想要私逃出宫的太监，身上带了很多宫里的宝物。被查出来的时候，那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包袱里还装了这些东西，死不承认，但罪证确凿，没有人相信他。皇上也没多问，就直接发配边疆了。” 而那个人的相貌，玉芫绝对不会认错，就是韩公子！ “不可能，我要去见他，问个清楚！”淑妃自是不愿接受这个噩耗，整个人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哭笑不得。 “娘娘已经见不到人了，因为，他在被送往天牢的路上，服毒自杀了！”淡淡一句话，结束了淑妃全部的希望。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崩溃，原来淑妃，也会有今天呀！ 终于结束了，时间已过了子时，秦潇柟也累了，命人放开了淑妃，便就寝了。 第101章 藏于暗处之心计 “皇上今儿个是要留在这里吗？一会儿不用再去承安宫见菱妃娘娘？”秦潇柟娇柔地偎在乾羽帝怀中，一副吃味的模样，娇羞百态。 “怎么？不欢迎朕留在这儿？”明知道秦潇柟此刻的服帖绝非本意，乾羽帝还是十分享受这个佳人在怀的场景。 只需要她一点点的温柔，哪怕是虚假的，都足以让他心花怒放。 “不，妾身可想皇上了呢，哪里舍得您走呀。”说着，秦潇柟作势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乾羽帝，表明她的不舍得。 秦潇柟整个人横坐在乾羽帝的怀中，小手不规矩地开始去拉扯龙袍的束带。乾羽帝任由她动作着，没做声。 今日的秦潇柟，举止中尽是妩媚，但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浓郁的风尘味儿，让人一眼瞧上去就能看得分明。 乾羽帝知道她是故意，也发自内心讨厌女子的轻浮举止，但若是换成秦潇柟对她如此，他倒真觉察到了些许情趣。 当然，独有她才如此！ “就寝歇息吧！”乾羽帝揽着秦潇柟站起来，并欲唤殿外的侍女。 “让妾身来吧。”秦潇柟及时出手覆盖住了乾羽帝还没发出的声音，“妾身已经好久没有伺候皇上了呢！” 秦潇柟说着，话语里带着些许激动。那感觉，有一种夫妻小别后相聚时的情形。 乾羽帝任由秦潇柟徐徐为自己宽衣解带，一寸一寸撩拨他的心弦。 细细回忆起来，她真的已经很久没这般伺候他了。 究竟有多久呢？ 已然有整整五年了！ 因着秦潇柟现在怀有身孕，两人同床共枕，也就仅此而已。这也是为什么，秦潇柟肆无忌惮那般挑拨乾羽帝的原因。 “听说，这次是你救了淑妃一命。”秦潇柟正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乾羽帝却抢先发话了。 “妾身可没有那么好心，不过是顺路走过，把她拉走了而已。”秦潇柟懒懒说着，好似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此事一样。 “不过朕还是得谢你，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乾羽帝由衷感谢，右臂将秦潇柟更紧地揽在自己怀中。 秦潇柟听着乾羽帝的话，推想出了当时的情形。 乾羽帝此时还不想要淑妃的命，无奈双方同时到达，太后就在对面，无法去救淑妃，只能双方面对峙着。若非秦潇柟从中插上一脚，淑妃此刻一定命丧黄泉，而乾羽帝正打着的某个主意，也已经落空。 且不说乾羽帝想利用淑妃干什么，就说太后为何突然想要置淑妃于死地，便是一个让人很难猜透的问题。 可能，是淑妃已然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她想要重新找到一个好掌控的棋子。 亦或是，这次韩公子的事情，淑妃几度反而行之，惹恼了太后，想给她一个教训。至于是不是真想要淑妃的命，也可另当别论。 “那么，皇上可否告诉妾身，皇上是怎么知道淑妃在御花园的呢？”秦潇柟作柔弱状，虔诚地想知道答案。 太后和皇上当时早已藏在了暗处，势必在她前面知晓淑妃欲与人私奔的事。韩公子的背叛明显和太后的关系更大，只能是太后的独角戏，乾羽帝为何能知晓，才是秦潇柟最最关心的。 这暗处，究竟藏了多少双眼睛，正算计着人！ 第102章 夜半细愁君可知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就不要关心了。”乾羽帝冷冷说着，不愿欺骗她，却也不愿看她在这后宫争斗越陷越深，找不到自己。 “是吗？那么皇上认为，什么才是妾身该关心的问题？妾身的这一颗心，可都是系在皇上身上呢！”语带妖娆，却又双关，说着乾羽帝一猜便透却又故意不道明的内容。 乾羽帝装作毫不知晓，径自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西北将乱，你知道吗？” “国家大事，可不是妾身该关心的。”秦潇柟随口否决，表示没多大的兴趣。 即便她知道了，且正在为此时谋算着，又如何？他明知她早已知晓，且必定要涉身其中，又何须特意来嘱咐？ “为首的人，是你二哥！” 此语出，秦潇柟再也没有和秦潇柟做戏逢迎的精神。 西北边关能引起乱子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秦潇柟早已料到或多或少和她二哥会有些关系，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主谋。 秦潇柟处在震惊于愤怒的边缘，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去显现。 惊，惊那一身正义忠心报国的二哥，五年之后竟堕落到了这般地步！他的铁血傲骨，他的忠心不渝，都去了哪里？ 怒，怒高玉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隐瞒，他口口声声斥责她的不信任，她将他当做比乾羽帝更为重要的盟友，即便有了之前的误会，却仍对他深信不疑。而他，竟然将这么大的事瞒着她！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回皇上，这个，妾身，真的不知！”秦潇柟靠在乾羽帝怀中，整个身子却都僵硬冰冷如铁。 “朕知道。”乾羽帝柔声安慰，将她的双手握到手心，暖暖不断的温热传来。 不用怀疑，秦潇柟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她早得知了这个消息，人此刻已经偷出宫跑到西北去了。 然后，秦潇柟也知道了，乾羽帝此次前来，是特意告知此事。然后，正大光明地，利用她！ “皇上想要妾身怎么做？”秦潇柟发问，公事公办的语气，甚是冰冷。 是说这半月的冷淡之后，乾羽帝怎的心血来潮想起过来了呢。淑妃的事只是顺便，西北边关的大事，才是他最最关心的。 “你若为难就算了，这事毕竟与你无关，朕不会怪罪你的。”乾羽帝揽着秦潇柟翻了个身，准备安寝，示意不再谈此事。 无关？但不是照样会怪罪于她二哥吗？他明知道她现在最最在乎的便是那血肉相连的亲人，又何必这般装腔作势。当他将这事说出来的时候，她就不再可能置身事外。 “若皇上真不想为难妾身，就不该提及此事。”秦潇柟沉声道，隐约的哽咽与失落依稀可闻，“妾身会修书一封劝说二哥，至于结果，妾身无能为力。” 秦潇柟说完，乾羽帝也每个反应，就好似她一个人在说话一般。本融洽的氛围，此刻变得异常怪异。 还是平坦着的小腹上不知不觉多出了一只宽厚的手掌，细细摩挲着，好似在抚摸着他最最心爱的珍宝。 秦潇柟也微微将手覆在乾羽帝的手掌上，一同感受着那个可能正在微弱呼吸着的生命，几近哽咽道：“张太医说，因为妾身体质的原因，这个孩子，可能一出生，便大病缠身，终生难解，建议妾身尽早决定，不宜留下。” 第103章 前途坎坷实无奈 乾羽帝恍若未闻，轻柔地抚摸那一小块平坦的腹部，仿佛正在和那未出世的孩儿做着心灵的交流。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乾羽帝都是极喜爱这个孩子的。 可，他越是这样，秦潇柟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的虚假，他的无情，她早已领略了千遍。 是不是，在菱妃身边，他也曾这样轻柔地抚摸着别人的腹部，说着同样温情的话语？ “不要多想了，朕的孩儿，无论是要千年灵芝，还是天山雪莲，朕都供得起。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其它的，朕来想办法！”他想说，这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无论需要什么，他都会倾其所有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 无奈，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以为，他不会再相信着虚假的承诺。 却不知，此时此刻，她最最想听的，便是这么一句假话。 “早些睡吧！”乾羽帝揽秦潇柟入怀，相拥而眠，甚是温暖。 在乾羽帝温暖的怀抱中，秦潇柟缓缓进入梦乡。 何时起，她已不再如刚出寒庭院时，那般讨厌他的触碰了？ 或许，这就是朝夕相处而留下的习惯吧。 第二日，乾羽帝又遣了张太医过来，特意说明是为胎儿的事来的。 “娘娘还未和皇上提起孩子的事吗？”一开口，张太医便对秦潇柟有了些不满。 秦潇柟也不恼，只是确有些无辜了，“说了，可是皇上不让流掉，本宫也没办法！皇上说，他的孩子，纵使是需要金山银山也养得起，让本宫无须担心。” 秦潇柟话语说得轻巧，实则是她知道，根本就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娘娘怕是……”张太医张口，却是好半天才重新组织好了字句，“想必皇上未必知道实情吧？” “实情？张太医是让本宫告诉皇上，本宫身上余毒未清，愈加严重，如今直接传到了胎儿体内吗？张太医不想要命了，本宫还想要多活几年呢！”秦潇柟言辞犀利，直戳中张太医的软肋，也不再好争辩什么。 “那么，娘娘打算以后如何医治这个可怜的孩子呢？”一想到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要倍受世人的白眼，被世间所不容，便不由为之感叹。 “这治病救人可是张太医的事，本宫能知道什么？你是怎么帮本宫去毒的，到时候就怎么帮那孩子去毒，不就好了吗？”明知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仍是让听者心惊。 她总说乾羽帝冷酷无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张太医专心在一边开着方子，不说任何话。待到张太医忙完，秦潇柟才将右手伸到张太医眼前，道：“帮本宫开些药吧！” 张太医乍一看那一道长长的血肉模糊的口子，纵使他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却还是被吓着了。 “微臣早就提醒过娘娘，不要再拿自己的身子做试验了，您可曾认真听过？”医者父母心，遇到如此折磨自己的病患，纵使张太医再好的性子也怒了。 秦潇柟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浑然不放在心上：“反正也不可能解毒了，不是吗？那么，毒到什么程度，还不都是一样吗？” 轻轻一句自嘲的话，道出她最最真实的心声。她真的不在乎吗？不是的，她也无奈，她想要争斗，只是没有人理解她！ “好了，不要再管这些了。都已经好些天没碰过了，就是一直没办法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你看看究竟是怎么了？”秦潇柟催促，算是将这一关敷衍过去了。 第104章 出宫断绝难抉择 西北的局势愈发严重，乾羽帝抵不过朝臣的力谏，欲派兵镇压，人选待定。秦潇柟万里传书给她二哥，不仅没有缓解混乱，他反而直接带头挑起了和官府的斗争。如此放肆大胆地挑衅，让战事一触即发。 “二哥绝对不可能和朝廷作对的，本宫问你，是不是你在信里动了手脚，还是你压根儿就没将信送到他手中？”秦潇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一通怒气都发泄到了高玉龄身上。 “怎么不可能？是谁害得你二哥满腔热血无处报国？是谁将他送上死路不落草为寇便毫无生还的机会？又是谁害得你们秦家四分五裂有家难归？你知不知道，你二哥虎落平阳受了多少欺负？五年来和一个又老又丑的胖女人同床共枕是怎样的滋味？你知不知道，你大哥为了保住那芝麻大小的一点儿官位，上被官员欺压，下被富商恶霸刁难，从来没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你知不知道，你小弟一人流落在外，五年来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是成了任人驱使的小厮还是流落街头，无人问津？”高玉龄清冷的声音悠悠在房内传开，一句一句，分明冷淡地仿若毫无感情的诵读，却深深撞击着秦潇柟的心扉。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 日日夜夜，饱受折磨，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每一桩，每一件！ “不，就算要报仇，他为什么非要反呢？他知不知道，成为反贼，就再无清白之日！”秦潇柟喃喃道，连自己也感觉毫无信服力。 “别忘了，他的仇人是皇帝，不反，怎么报仇？”高玉龄反问，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大倾朝臣的忠诚，好像在瞬间化身成了秦潇柟的二哥，正站在她面前厉声诘问，“难道说，像你这样，整日和皇上耳鬓厮磨，同床共枕，还怀着他的孩子？敢问娘娘，你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报仇，何时真正付出过行动？” 高玉龄自知这话责备过头，但只要一想到秦潇柟至今都还忘不了乾羽帝，便不由愤怒。 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绝情寡义的男人，她何以折磨自己至此念念不忘？ “不，我了解二哥，他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他一定又什么苦衷，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秦潇柟懒得再去和高玉龄理论，一心只想见到二哥。 秦潇柟疯了一样向宫外走去，高玉龄仍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冰冷发问：“敢问娘娘，是想要去向皇上请旨出宫吗？” 秦潇柟停住，转过身，秀眉深皱，深邃的眸光直盯着高玉龄：“高大人是不打算帮本宫出宫的意思吗？” “娘娘的旨意，微臣哪敢拒绝！”高玉龄轻嘲，“只不过，微臣答应了秦兄，若是娘娘这次出宫，绝对不会再让您回到这宫里来了。您和皇上，从此将再无任何牵连！” 这，是逼着秦潇柟选择的意思。 在乾羽帝与二哥之间，她只能选择一者！ 突然之间，秦潇柟恍然大悟。 难怪二哥执意要大张旗鼓造反，难怪高玉龄如此不愿合作帮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若出宫，会怎样？ 和家人团聚，带着反贼的罪名，走上一条不归路。或许，终有一日，将一点点夺取乾羽帝最最在乎的一切，报得大仇，洗清全家的冤屈！ 第105章 朝廷发兵难再回 出宫家人团聚，还是独留高墙孤军奋战？ 貌似在是在给秦潇柟选择，却是压根儿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不就是想要逼着她出宫吗？可她偏偏就不会让他们如意。 秦潇柟迎着高玉龄热切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之下，微微笑着，高傲地再度踏入了这深宫之中属于她那方寸土地。 高玉龄眼底的失落如此明显，瞬间失去了光华。 秦潇柟懒懒靠在小榻上，表明自己不走的决定。 望着眼前进退两难尴尬不已的高玉龄，秦潇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高大人既然早已和二哥达成了协议，又何必再来招惹本宫呢？要知道，本宫从来都不是好惹的，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亲手实现。” 本以为到了这个份上，高玉龄会直接和秦潇柟摊牌，却没有料到他竟然矢口否认：“娘娘错了，微臣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向着您的。只不过，娘娘好像总是忘记自己的目的，微臣不过是想来提醒您一下而已。” “是吗？”秦潇柟若有似无笑着，“本宫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要干什么？怕是，高大人，你想多了吧！” 对她而言，乾羽帝毁掉的不仅仅是她的家族，还有她的信仰，她的爱情，她所有的一切！ 这些失去的，她一定要亲手夺回来，再让乾羽帝亲身体会，失去一切的滋味！ “娘娘记得就好！”高玉龄尴尬地逢迎，“天色也不早了，微臣该走了。娘娘若有任何需要，微臣仅凭娘娘差遣。” 意兴阑珊，秦潇柟也不做什么挽留，就这样任由高玉龄走了。 他来，究竟是干什么的？ 送信？没送到她手中！ 带她出宫？她为了乾羽帝选择了留下！ 让高玉龄深深记住的，只有一个让他心痛的事实：忘不了，放不下，她还是不愿离开那个男人！宁愿两个人斗得死去活来遍体鳞伤，也不愿离开他！ 她究竟是爱他有多深，估计只有秦潇柟一个人还不清楚！ 高玉龄走了没多久，玉芫便进来了，将一封信交到她手中。 这是二哥写给她的回信，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让她等着他来救她的意思。他还说，若非她在宫中过得如此凄惨，他也不会走上这一条反路。 一切，好像都是为了她，又好像，是她才酿成了这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乱。 然，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事先问过她的意见。 乾羽帝是如此，高玉龄是如此，如今二哥也是这样！ 那过去的五年，她相信秦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好过，甚至于比她过得还要凄惨。 仇恨，她从没有忘记，只是她选择了不同的报仇方法。她要的，不只是乾羽帝的一条命，而是，永生无休止的折磨。 蓄意挑衅，朝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出兵的旨意当日就下来了。方侯爷自是任命主帅，领兵十万前去镇压反贼。朝廷派了一名随行督军，是兵部尚书家的少公子，吴哲晖。 据说只是个临垚城中的纨绔公子哥儿，方侯爷却没在意。但这督军的真实用意，或许只有乾羽帝才知晓吧。 第106章 太后出手转内敛 外患未停，内忧不断，秦潇柟的深宫生涯注定是没有一个安宁日子了。 且说那夜秦潇柟以德报怨救了淑妃一命之后，她不禁不知道感激，更是连这之中的因由都没有想清楚，眨眼睛急又投入了太后的羽翼下，在宫中扬言要和秦潇柟势不两立。 只因那一日只有秦潇柟在御花园中撞到了淑妃和韩公子幽会，淑妃便自然而然将这之后所有的过错归结到了秦潇柟身上。 那是一种非要亲手将她送上死路的仇恨，即便乾庭宫和风华宫好几里路遥遥相隔，秦潇柟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这不，她二哥叛乱的消息刚刚闯传入宫中，淑妃便仗着自己暂代后宫的地位，公然上朝堂上请旨赐死秦潇柟。 据说，那时，乾羽帝还没开口，朝堂上就炸开了锅，纷纷都是附和之声。见乾羽帝仍在犹豫，那些个大臣们，下跪的，死谏的，不计其数。一个个都吵着嚷着要将秦潇柟这个妖女斩首示众，还大倾太平天下。 最终，被逼无奈，第一次，乾羽帝竟从金銮殿上逃了。 上朝请旨，只是为了煽动人心，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真正要对她动手的，是太后，淑妃只是一个打下手的而已。 距离上次和太后在慈安宫公然摊牌闹翻，好像也已经很久了吧。这段期间，秦潇柟从来没去见过太后，太后也一直清修，不找她麻烦，甚至连皇上，也很少接见。 而如今，终是借着这忽来的“春风”，亲自驾临了乾庭宫。她，终究是按耐不住的。 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淑妃没有来，来的只有太后和若珍姑姑两人。 若珍姑姑手中端着漆盘，其上正中摆着一只青瓷药碗，随着盈盈细步接近，浓郁的药味儿直觉呛人。 也没多说什么，若珍姑姑将漆盘放在了案几上，便回到了太后的身边。 秦潇柟照例向太后微微行礼后，才起身，朱唇轻启，徐徐道：“太后弄错了吧，不是应该是毒药吗？” 太后也不恼，笑面悠闲应付：“哀家知道一般的毒药是不能将你怎样的，再说，皇上如今正宠着你，哀家可不敢轻易动你。不过，如今秦潇赫叛乱，就算你再无辜，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血肉相连叔侄相亲，皇家从不允许这样的污点存在。所以，你这腹中的孩子，自是留不住的。” 看来这一月有余的清修确实有效，太后的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也减少了昔日的戾气与野心，如今喜怒不形于色，连与秦潇柟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也有心思慢悠悠应酬了。 也难怪，秦潇柟费尽心机也没能将淑妃从她身边挖走！ “多谢太后给了妾身如此好的一个理由打掉孩子，这可比妾身的苦肉计强上百倍。如今，皇上恐怕想要不允也没有办法了吧。”秦潇柟再度俯身行礼表达谢意。 “哀家也是觉得这样对你最好，特意命人准备的，秦嫔可别辜负了哀家一番好意。”笑意盈盈之间，太后就这样离开了乾庭宫。 除了那碗堕胎药，其它的什么也没留下。 难得，秦潇柟和太后竟心意相通了。不过，究竟谁胜谁败，还是个未知数。 第107章 君之一诺薄如纸 乾羽帝来得过快，在秦潇柟还没有回过神来要将那碗堕胎药处理掉的时候，只听得“哐当”一声，秦潇柟再没了下手的机会。 “你不是一心想着要当皇后吗？孩子没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几次三番之后，乾羽帝是真的怒了，怒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秦潇柟徐徐抬起眼眸，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暴怒的男人，目光涣散，好似还没从自己的沉思中走出来。 目光触及到地面的药迹斑驳，轻声解释：“药是太后送来的，妾身并没有碰过。” 乾羽帝愣住，不说话了，秦潇柟徐徐说道：“再说，妾身认为，太后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二哥的事妾身始料未及，这孩子生下来，注定是皇室的羞辱。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皇上，都不是好事，还请皇上慎重考虑。” 秦潇柟面色凝重，望着乾羽帝的双眸冷淡，没有怨恨亦无爱意。 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简短的一句话，乾羽帝却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艰难道出。 他无数次试图挽回，却每一次都不得成功，只因当初错得太离谱！ 秦潇柟眉目低垂，也不看他，只淡淡道：“妾身但凭皇上做主！” 如果双手注定沾满鲜血，那么，她也要让他，做那个持刀的人。 “你放心，无论如何，朕会你们母子一生平安！”良久之后，乾羽帝才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有那么一刻，秦潇柟许是真的感动了。但那，是五年前！ 乾羽帝是如何艰难地挣扎取舍才换来了这飘渺的承诺，秦潇柟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么，我二哥呢？他是不是，必死无疑！”几乎是没有考虑，秦潇柟脱口而出。 “反政做乱，朕保不了他！”乾羽帝语带凝噎，很是无奈。 时隔五年，他终究还是要再一次负了秦家。 更何况，就算乾羽帝有心保他，秦潇赫也不会再领这份情。 秦潇柟一时无言，眼前仿佛见到了二哥真离自己越来越远。在她还没来得及再去见他一面的时候，便要再次天人永隔。 气氛再度变得压抑，两人相顾无言。 他有他的无奈，她有她的命，谁都无法违逆！ 仿佛认命般，秦潇柟长长一声叹息，听得乾羽帝心头一悸，隐隐作痛。 “皇上可还记得，五年前，你曾说过同样的话。‘护我一生，定不相欺！‘到头来却还是将妾身送到了冷宫之中，漫漫五年，不闻不问。如今，你让妾身如何敢再相信皇上的话？”秦潇柟触情冷笑，令听者浑身发凉，“谁又能够知晓，数月之后，陪着我们母子，是皇上，还是无边的寂寥？” 秦潇柟静静等待着乾羽帝的回答，到头来，等到的却只是一个听厌了的借口：“朕说过，五年前的事情勿要再提！而你，总执着于此，不愿向前看！” 他的意思，竟是在责备她的不相信。 试问，这样一个男人，让他怎敢轻易相信？ 第108章 与君摊牌求一言 “皇上是不愿再提起，还是压根儿就忘记了？”秦潇柟本已不打算再追究此事，如今却是被乾羽帝逼得两人不得不正面相对，撕开那虚假的伪装，揭开彼此心头最惨不忍睹的伤口。 乾羽帝也没再欺瞒下去，直言相告：“你既早已知道真相，又何须再问？五年前朕大病一场，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你与朕在五年前的事情上纠缠不清，不会有任何结果。” 听到乾羽帝的回答，秦潇柟不禁又是连着几声大笑，几近疯狂。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他难道还想要欺瞒下去吗？他，究竟将她置于何处？ “皇上承认得倒是大方，那么，皇上怎么不敢承认，您的失忆其实是假装的呢？”秦潇柟说完，一双犀利的眸子直直盯着乾羽帝，看着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即便是瞬息万变也要全部捕捉到。 然而，让秦潇柟失望的，乾羽帝的脸竟是僵硬如铁。不是早已预料到的那种了然，而是完全来不及反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是最合适的表情。 乾羽帝敢于和秦潇柟装作若无其事地做戏这么长时间，冷漠，宠溺，残忍，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完全将她当做一个陌生人。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建立在失忆的基础上。 他以为，这是最最坚实的虚伪的城墙，任谁也无法穿过直击他脆弱的内心。却不料，在秦潇柟眼中，一切透明，什么都清晰可见。 乾羽帝并不知道，秦潇柟能够如今轻易地看穿他的伪装，只因，她太过了解他。超过了他的预期，也包括她的预期。 乾羽帝既然不打算否认，秦潇柟便继续说下去：“皇上是不是也不敢承认，对妾身宠爱，只不过是因为要利用妾身对付太后！太后怀疑皇上假装失忆，您就对妾身残忍，被迫放血去毒，完全不顾及妾身的生死，只为了让太后相信您是真失忆。皇上觉察到太后想留着妾身的性命最后牵制皇上，皇上便顺其自然留下妾身的性命，故意借着出宫的事，对妾身万般宠溺，就为了让妾身在后宫中和太后斗得你死我活，而皇上便有闲暇功夫去做其它的事了。诛九族，皇上称心如意铲除了太后党的同盟，背着妖女罪名的却是妾身。” 一桩桩，一件件，秦潇柟细细数过，从她出了寒庭院到如今，只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一般。 若是放了五年之前，秦潇柟绝对不可能承受这一连串的打击。而如今，千锤百炼之后，她已能淡然站在自己的仇人面前，控诉着他的无情虚伪！ “皇上难道不觉得，您还欠妾身一个解释吗？”秦潇柟提醒着发愣的乾羽帝。 乾羽帝一直保持着思想神游的状态，一言不发。 他确实受到了莫大的震撼，原来，她知晓的，并不仅仅是失忆那一件而已。有些事，连他自己也没有勇气承认，而她竟然早已知晓。 既如此，又何须心甘情愿陪着他做戏到如今这般地步呢？ 既然早已打算瞒下去，为何又要再提起呢？ 她想要一个解释，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解释？ 第109章 功高盖主士先死 事到如今，乾羽帝若是再欺骗下去，不仅秦潇柟不会就此罢休，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你说得全都没错，朕就是这样一个虚伪无情的人！这天下，能够了解朕到如斯地步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乾羽帝坦然承认，竟是如此的简单。 那周身萦绕的淡淡飘逸之气，仿若置身云端，方才的困惑不解全然飘散，独有一身的自信满满，壮志凌云。 若江山与美人只能取其一，乾羽帝选择的一定会是前者。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后，亦是如此！ 那轻快的口气，好似在说着，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不是照样要配合着被利用陪朕演戏吗？ 此时的秦潇柟，生气，愤怒，却远远及不上心底的失落。那最后残留的丝丝期待，终是彻底火化成灰，随风飘散了！ 早有人警戒过，帝王之爱，不可信！无情之人，不可爱！ 而她，偏偏爱上了这样一个无情的帝王，一次次被伤得遍体鳞伤还不知悔改，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也只有“活该”两个字可以形容！ “皇上过奖了，妾身可猜不透皇上的心意。至少，妾身至今不明，五年前，秦家一门忠心为国，究竟哪里惹着了皇上，皇上要逼我们到如此地步？”好久好久之后，秦潇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询问着那最后一个问题。 有一种人，执着如斯，不撞南墙到头破血流决不回头，不泣尽最后一滴心头血决不死心！ 而秦潇柟，便是其中典型！ 拼着一股子怒气，不惜舍弃之前半年辛辛苦苦谋划得来的一切成就，豁出所有与乾羽帝摊牌。到最终，只是为了这个可能没有答案的一个解释。 “功高盖主，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你不会不明白吧？”带着嘲讽的话语，从乾羽帝的口中轻快说出，然后迈着愉悦的步子离开了乾庭宫。 她究竟要不要堕胎，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反正都已经不用再演戏了，不是吗？ 秦潇柟望着那个连一丝愧疚都没有留下的背影，整个人瘫软倒在榻上，气血上涌，一口鲜血直接喷出，洒了满地。混杂在之前的药渣之中，竟也看不真切了。就好像她的仇她的恨，在乾羽帝的江山大业里，什么都抵不上！ “啊——” 凄清寂寥的乾庭宫里，没有一个人影儿，只能听到秦潇柟一个人近乎癫狂的大笑声，咳嗽声，惨绝人寰！ 彻底撕开脸皮，逼着乾羽帝承认，这是秦潇柟自找的。所以，无论这结果究竟有多痛，都必须让她一个人来承担！ 终于，她可以对乾羽帝彻底死心了！ 秦潇柟不知道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所有任由自己的情绪失常地发泄着，根本停不下来。 她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只为了不让自己再对乾羽帝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然而，秦潇柟不知道，那一头，乾羽帝几乎是逃离乾庭宫的。他想要挽回的爱情，想要保护的人儿，终是再也回不到她的怀中了。 命运，从不肯给人第二次的机会，他早该明白的呀！ 第110章 校场斗武谁治谁 “德公公，皇上人呢？”高玉龄着实纳闷儿了，乾羽帝十万火急催命一样将他从府中宣进宫，在乾清宫找了一圈却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就算他贵为皇上，也不带这样耍人的吧。天知道，他现在府中接见的，是何等重要的客人？ 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帝的面子上，高玉龄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皇宫里。 “高大人，皇上在校场呢！”德公公回答，言语中对高玉龄处何处透露着同情。 “就皇上一个人？”高玉龄倒是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境地，镇定地向校场的方向走去。 德公公点头，顺带还白了他一眼。连他这个贴身总管都留在乾明宫了，乾羽帝还会留谁在身边。 在乾羽帝需要歇斯底里地发泄的时候，往往只有他一个人，而这个时候被叫去的高玉龄，无疑只有遭殃的份儿。 “皇上……”高玉龄刚想向乾羽帝报告自己来了，便直见着一柄银头长枪疾速向自己飞来。 枪头的锋利度和这速度，一旦到了人身上，绝对可以直接穿过去没有任何阻碍。 高玉龄忙不迭跳着躲开，侧身握住了枪杆，跃身跳入校场高台上，和乾羽帝直接对战。 这是乾羽帝这些年养成的坏习惯，压抑久了之后一定要来痛快发泄一次。而那个发泄的对象，一向都是高玉龄，这也是为什么德公公会那么同情他的原因。 高玉龄刚上台，还没来得急出手，只觉银光晃目，忙束起长枪，这才堪堪挡住。 “朕问你，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一见面，乾羽帝便怒气冲冲逼问高玉龄，刚利的枪头相碰，直逼得高玉龄步步后退。 “谁？”高玉龄忙着顾及自己的脑袋，没有反应过来。 “少在这儿给朕装蒜，你自己心里清楚！”乾羽帝怒吼，分明是让他去做说客的，谁料却说服成了这样的结果。这一刻，乾羽帝真想将高玉龄生生剁成肉酱，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他和秦潇柟之间接连两次巨大转折，全都是砸在高玉龄手中！ “铛！”得一声巨响，高玉龄趁着乾羽帝发愣的瞬间，斩而为攻，凌驾于乾羽帝之上，杀气腾腾。 “皇上应该问问自己，您究竟对娘娘都做了些什么？”高玉龄气急，这个该死的人，明明是自己酿成的错，却还不知悔改，将责任都推脱到他身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就算秦潇柟将她虐到死，也是活该！ 不过，高玉龄一想到秦潇柟终于想通了，和乾羽帝彻底决裂，心底不由划过丝丝痛快。 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乾羽帝被高玉龄一语点中心事，彻底陷入了怔懵之中，面对高玉龄雷霆贯日的攻势，完全招架不住。 高玉龄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乾羽帝越是没有胆子承认，高玉龄偏要将血淋淋的现实披露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面对。 这是一场纯属于斗殴式的发泄，对乾羽帝如此，对高玉龄亦如此。即便最后乾羽帝全身上下都挂了彩，也毫无留情，真真是往死里打的。高玉龄等着这个教训乾羽帝的机会，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第111章 朝廷大败未预料 自那日在乾庭宫秦潇柟和乾羽帝闹翻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来乾庭宫这边了。除了冷落，乾羽帝并没有再给她什么其它实质性的处罚，秦潇柟心里已了然。他还要留着她，在后宫中和太后对抗！ 多么可悲有无奈的结果呀！ 只不过，只要他承受得起该付出的代价，她愿意奉陪到底！ 不死不休，他欲拿命来斗，来复仇！ 且说西北那厢，一夜之后，十万大军休整两日，便正式开战。战场之上，秦潇赫和方侯爷，昔日舅甥碰面，谁也不留情面，直接刀枪剑戟铁血相对，血溅沙场，尘土飞扬。 首战，秦潇赫大胜，满朝震惊！ 秦潇赫一鼓作气，锲而不舍，对落败大军穷追猛打，将方侯爷所带大军生生赶出了离山寨最近的金华城，占领城池，作为最新的根据地。 方侯爷纵横沙场几十年，怎么也没料到竟然被这么一个黄毛小子给打败了，十万大军死伤大半，自尊心严重受创，竟然跟着就病倒了。 军中大乱，上报朝廷，紧接着传来了议和的圣旨。秦潇赫勉为其难接受，这西北边关打乱这才堪堪消停。 这一来一往，整整两个月就过去了。两个月，乾羽帝都未曾踏入乾庭宫半步，今日却来了，让这满宫的宫人们都惊喜不已，他们还以为，他们的主子已经失宠了呢！ “皇上今日可要留宿这里？”秦潇柟也不提及战事，扮作一个贤淑的妃子，亲自为他斟茶奉上，询问着她该关心的事。 “如今你二哥意气风发，大败朝廷大军，受百姓歌颂拥戴，你可满意了？”乾羽帝也不接茶，一出口便怒气冲冲，摆明了是来问罪的。 秦潇柟卸下脸上虚伪的笑，挥手示意宫人们都退下去。将茶盏放在雕花小几上，径自坐到乾羽帝一旁的玫瑰交椅上，前后的冷热态度，判若两人。 “皇上该知道，您不是输给了我二哥，而是输给了民心！”秦潇柟冷漠评判，一针见血。 若说五年前的血案迟迟未断还只是引起百姓对乾羽帝的几句怨言的话，那么，“诛九族”的圣旨，彻底让百姓们对乾羽帝失望，揭竿而起，怒斥君王，是迟早的事。秦潇赫对抗朝廷，一呼百应，是必然的结果！ 乾羽帝不言语，秦潇柟又问：“议和的人选，皇上可选好了？” 这话问得，甚是奇怪，好似她是站在乾羽帝这边，为他担忧似的。 实则，她此时尴尬的身份，她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为乾羽帝着想是不可能的。顶多，冷嘲热讽一下而已。 “让高玉龄求去了！”乾羽帝懒懒说着，好似一点儿也不在乎。 确实，若是秦潇赫有心议和，派谁去不是一样呢！ “皇上对高大人还真是信任呀！”秦潇柟不由讽刺，不禁又想起了落到太后手中的那一道奏折。 乾羽帝抬眸打量着秦潇柟，想要看透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是一无所获。他以为高玉龄是全心帮着秦潇柟的，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反正有你在宫中，秦潇赫也不敢耍出什么花样儿来，不是吗？”乾羽帝轻巧地说着，有恃无恐。 不仅仅是秦潇柟，她父亲，大哥，整个家都还在乾羽帝的掌控之中。 第112章 独留深宫喜或悲 “皇上真该庆幸，当初留住了妾身的性命。”秦潇柟冷嘲热讽地说着，也不知是讽刺乾羽帝的无情，还是嘲笑自己的悲哀。 “是呀，留住了你的性命才保住了朕的江山，你该觉得荣幸才是。”乾羽帝蓦地伸手顺势将秦潇柟从一侧拉到自己怀中，腹背相接，贴在她耳边冷冷说道。 有那么一刻，乾羽帝真想将秦潇柟压在身下狠狠折磨，看她还有没有气力这么伶牙利嘴地与她斗气。 她心中有怨，他又何尝不是呢？ “皇上，天色已晚，您还是移驾……” 秦潇柟本能地想要赶乾羽帝离开，却是话到嘴边便被人堵了回去。 “正好，朕今日就留在你这儿了。”乾羽帝松开那嫣红的樱唇，一声吩咐，宫人鱼贯而入，各处忙着准备着。 秦潇柟赶不走人，也只得默默承受乾羽帝的喜怒无常。反正，这做戏的功夫已练到炉火纯青了。 其实，秦潇柟如今有孕在身，乾羽帝也不能将她怎样。只不过，心里莫名添了堵而已。 夜半惊醒，窗外月华如洗，洒落满地清辉。枕畔，乾羽帝平稳有力的呼吸清晰可闻，一如那熟悉的俊脸，让秦潇柟觉得可怕。 用力掰开乾羽帝牢牢抱着自己的臂腕，秦潇柟悄无声息起床，披衣离去。 第二日清早，秦潇柟在珞婉的陪同下回到房间的时候，乾羽帝已然离去，丝滑薄被整齐地铺展在软床之上，就好像，从来就没有人在此处停歇过，连余温都没有。 这一夜，如梦似戏，来无影去匆匆，情不真意不切，恍如错觉。 接连好多日，乾庭宫又是无人问津。西北的议和好似颇为曲折，高玉龄不在宫中，乾羽帝有心阻拦，秦潇柟也打听不到多少切确的消息。 乾羽帝倒是偶尔还对她有些赏赐，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秦潇赫，本人随着议和越拖越久越不愿意往乾庭宫走。虽未明说，但在这后宫人眼中，她，已然失宠！ 面对失宠之人，自是无人问津了，偶尔往来的，也就云昭容和芙嫔两人。却也都是来去匆匆，分外小心，生怕被人撞见，遭到了牵连。 在如今这等境况下，本应是秦潇柟过得最为凄惨，他人悠闲自在喝茶闲谈的。却恰恰相反，这整个后宫之中，就她一人日子过得最为逍遥。 每日养花拾草喂宠物，还没人算计找她麻烦，好不自在。 反观他人，乾羽帝被西北的事瞅到要死，菱妃眼巴巴每天往乾羽帝怀中跑，生怕伺候不周失宠，太后察觉形势不对，竟开始拉拢菱妃，而淑妃自是跟着太后忙个不停了。 议和迟迟不断，战事几欲再起，整个大倾都人心惶惶，更别提后宫中其它女子了。 六月，方侯爷出面，说服了秦潇赫，停战三月，此事这才稍稍缓和了些。事毕，乾羽帝对方家和菱妃大大封赏，何等何等风光。 具体情形秦潇柟不知道，全都是听宫人们传的。 酷暑难耐，乾羽帝和太后按照惯例前往行宫避暑，太后有淑妃陪同，乾羽帝又带了菱妃，芙嫔，云昭容等诸多妃嫔一同随行，却独独没有秦潇柟。 此时此刻，这宫中，倒真真只余下秦潇柟一人了。 第113章 兄妹相见泪满面 “娘娘，高大人回来了。”玉芫兴高采烈地来向通报，秦潇柟还以为是皇上来了呢，这么高兴，却原来是她真正的主子。 “回来就回来了呗，用得着……”秦潇柟讥诮的话还没说出口，却在见到玉面如花的高玉龄身后的嘛一袭身影后再开不了口。 “还愣着干什么，娘娘不打算请我们到屋里坐坐吗？”高玉龄出面发打圆场，秦潇柟这才反应过来。 秦潇柟脸上霎时笑开了花儿，任谁看了都得被迷住。 高玉龄眼睁睁看着佳人毫不犹豫从身边如一袭风吹过，独留下淡淡药香萦绕。 “二哥，这些年，你受苦了！”秦潇柟像小女孩儿一样扑到秦潇赫怀中，语渐哽咽。 犹记得，五年之前，他是秦家引以为傲的大将军，策马驰骋，指点沙场，意气风发。而今，这算是什么，两鬓斑白，未老先衰，怎能让她不心伤？ “傻柟儿，二哥这不是好好的吗？苦什么？倒是累了你，都瘦成这样了。”带着厚茧的手掌摩挲着那瘦削的脸颊，铁骨铮铮的男儿，竟不觉眼眶泛红。 五年，只五年而已，他们竟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可是，你的头发？”秦潇柟轻轻扶上那雪白的发丝，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花了妆容。 “柟儿，别哭，哭花了就不漂亮了。”秦潇赫安抚着秦潇柟，自己反而也跟着落泪了。 此情此景，怎能让他们忍住不落泪。 莫说他们，就连站在一边的高玉龄和玉芫，都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可有人知道，就为了这相遇的一天，他们活得是多么的隐忍悲惨？ 默默地，高玉龄带着玉芫离开，守在门外把风，将空间留给了这久别重逢的两兄妹。 “柟儿，跟我出宫吧，我们找到小弟，一家人团聚。”拉着秦潇柟的手，秦潇柟殷切说道。 其实，那些仇那些恨，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秦潇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这一辈子都已经搭进去了，她要留在这里和乾羽帝斗到底，她不要这样中途罢手。 不死不休，这般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要留在他身边？”秦潇赫无法理解，秦潇柟为什么非要跟着乾羽帝。 “不，二哥，不是这样的。”秦潇柟解释，奈何声音太小，秦潇赫什么都没听见。 “你知不知道，他都已经不要你了。这一次，是他让我带你出宫的，名正言顺！”秦潇赫怒极，不由大声吼着，企图让秦潇柟清醒过来。 秦潇柟愣住，难怪他同意了合解，原来是他们之间达成了这样的条件呀！ 他竟想要赶她走，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她偏就不会让他满意！ “不，我要留下来，留下来报仇！他毁了我们整个秦家，个个生不如死，凭什么我还要让他如意？”秦潇柟咬牙狠狠说道，心中仇恨翻涌不停。 “报仇的事二哥来就好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若不是秦潇柟在宫中过得太辛苦，秦潇赫决不会这么贸然就起兵。 “不！”秦潇柟情绪有些失控，大声强调着自己的立场，“秦家的仇，我要报！自己的仇，也要报！他是怎么对得我，我定要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不死不休！” 好一个“不死不休”，听得秦潇赫生生楞住。若不是乾羽帝将她逼得太过分，她何以带着如此重的怨念。 “好，只要你要报仇，二哥一定帮你！”就好像少时一般，秦潇赫将秦潇柟抱在怀中，柔声劝慰。 既已无法带她出宫，便要竭尽全力帮她报仇。 誓报大仇，不死不休！ 第114章 又是凌霄花开时 转眼，整个夏天，就这样悄然而逝。秦潇柟已不知乾羽帝究竟有多久没有来过乾庭宫了。只听说，承安宫日日欢声笑语不断，每日各种赏赐从未停歇。 而秦潇柟，却只是守在她那一方小小的药圃之中，看着凌霄花从小小的花骨朵儿到娇艳绽放，一朵一朵，嫣红似血，就如她眉间的凌霄花印，看得人别不开眼来。 这岁月，好似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寒庭院，日日夜夜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却毫无音讯。 日子一天天过去，腹部已开始微微鼓起，每次抚摸上去，秦潇柟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生命跳动的气息。如当初所料，她竟然一点点开始不舍了。 那日，乾羽帝再度踏入乾庭宫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满园如霞似锦的凌霄花，还有那万花从中的一抹倩影。 秦潇柟躺在摇椅上，悠闲地享受着暖阳的沐浴，珞婉持着团扇候在一侧，轻摇小扇。 乍一看，彷如又回到了五年之前。她还是那个痴爱着凌霄花的女子，而他是陪着她一同赏花的情郎。 “皇上？”珞婉察觉有人接近，惊讶呼叫，却是很快被乾羽帝噤声制止。 秦潇柟本就只是浅寐，随即醒转，起身，望向来人，龙袍炫目，玉面皇冠，果真是乾羽帝。 四目相对的瞬间，乾羽帝竟再次怯于面对她。躲避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十足勇气。 九月的天，还带着热气，秦潇柟只简单着了一袭烟蓝的束腰长裙，外罩紫堇色薄衫，发髻轻挽，并无太多钗饰点缀，分外出尘飘逸。却偏偏那眉眼，即便是在无人问津之时，也不忘用粉黛描画得浓艳妖娆，示以众人，她已非当年的秦潇柟。 秦潇柟步上前，盈盈拜下：“皇上万岁！” 乾羽帝上前轻柔将秦潇柟扶起，秦潇柟没有任何躲闪，却是生分地和一般宫妃无异。 “花，又开了呀！”望着眼前满园蔓延的凌霄花，乾羽帝不由感叹。 秦潇柟默然陪在一侧，自是不用再去解释，这眼前娇艳绽放的花儿，究竟是何物？ 五年前，就是因为那一碗带了凌霄花的羹汤，害得菱妃滑胎，秦潇柟入冷宫，秦家更是遭遇牵连。 自此，凌霄花便成了这宫中的禁物。而如今，乾羽帝，好似忘记了这一点。 “皇上今日怎的忽地来了？”不愿再提及往事，秦潇柟悠然转移话题，领着乾羽帝往内室走去。 “朕来看看你，还有孩子。”乾羽帝如是答道，秦潇柟却低垂着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果真，她心心念挂了五年，爱也好，恨也罢，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如今，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有她腹中的孩子。 当放下了心中的羁绊之后，秦潇柟终于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许久未来乾庭宫，这一夜，乾羽帝自是留在乾庭宫的。露水之欢，妾承君意，如此而已。 自这日起，乾羽帝闲来无事也常来乾庭宫坐坐，紧随着，来往这乾庭宫的嫔妃也多了些。 宫里的人都认为，乾羽帝并没有真正忘记秦嫔。之前的冷落，只是为了避避风头而已。毕竟，从始至终，除了两三个月没有去乾庭宫外，都没有对秦嫔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然，秦潇柟心里却清楚。 乾羽帝之所以会再次踏入乾庭宫，不过是因为三月停战期限将近，西北前景相当不乐观，秦潇赫手下的内部纷争，还有邻近一些小部落和武林帮派的频繁接触活动，这一切都昭示着，议和停战的缓兵之计已不再奏效，三月期限结束之后，极有可能便是一场新的叛乱。 乾羽帝自是不愿看到整个大倾王朝，在他还未真正掌握大权之前，分崩离析，他必须阻止这惨剧的发生。 而她，秦潇柟，是乾羽帝手中控制秦潇赫，扭转局面的，最好的一颗棋子！ 第115章 滑胎门再度上演 后宫，本就是一个千变万化的地方，只要皇上的行踪稍有些风吹草动，很快便会回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防不胜防。 在乾羽帝再度临幸秦潇柟之后，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了。 “娘娘，刚刚得到消息，菱妃在承安宫突然腹痛，太医赶到的时候，已经大出血，滑胎了。”玉芫匆忙奔回将这一消息告知秦潇柟，也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秦潇柟闻言，当即变了脸色。领了珞婉便欲前往承安宫看个究竟，却是在宫门口，与兴师动众领着御林军赶来的菱妃，撞了个正着。 “秦嫔，皇上请你去承安宫问话，特意着本宫来带你过去。”菱妃见是秦潇柟，立马趾高气昂道。 “妾身正要过去，便不麻烦淑妃娘娘了。”秦潇柟见着淑妃如今这一副嚣张的模样，以及她身后那一群御林军，自知躲不过，只得先跟着过去。 这皇宫中，能调动御林军的，只有乾羽帝。若无乾羽帝的命令，淑妃自是不会如现在这般风光得意。 有那么一瞬，秦潇柟突然发现，淑妃也许并非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笨。在韩公子遇害之后，回到太后身边，才是她最明智的选择。 自从诛九族的事情发生之后，太后与乾羽帝彻底闹僵。重创之下，太后需要修养身心，决心潜心修佛，整日在慈安宫中，不理外事。而如今后宫无主，由淑妃暂代，在太后撤手之后，后宫的大权便是落在了淑妃手中。 这一出诛九族的大案，到头来，真正获利最多的，竟然是淑妃！ 承安宫中，相同的胭脂，芍药胭脂；相同的罪证，一碗混杂着凌霄花的羹汤，诉说着同一个事实。 害得菱妃滑胎的主谋，便是，秦潇柟！ 和五年前如出一辙的手法，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秦潇柟身上。 凌霄花怒放之时，这大倾后宫之中，只有乾庭宫，才能寻到它的芳迹。 “表姐，我有孕本就晚你两个月，就算真的诞下皇子也轮不上我，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母子，急着赶尽杀绝吗？”菱妃虚弱地靠在乾羽帝怀中，满脸泪痕，哀怨的几句话，便将秦潇柟害人的动机直接说了出来。 秦潇柟闻言，只是冷笑。她压根儿就没有指望过靠腹中的孩子登上后位，又何必要去害她的孩子呢？ 面对菱妃的问罪，秦潇柟没有解释，只是徐徐走到乾羽帝身前，淡淡问道：“如今，皇上也相信是妾身动手害了菱妃娘娘的孩子吗？” 秦潇柟并不奢望乾羽帝会站在她这一边，只是想看看，这一次，他究竟是要她死，还是让她活！ 乾羽帝仍旧低头安慰着怀中的方沫菱，根本没有抬头看秦潇柟一眼，冷冷说道：“你还欠菱儿一个解释。” 在秦潇柟的记忆里，乾羽帝唤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的温柔，却独独除了她以外。 噢，对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方沫菱一人，他还依仗着方侯爷帮他平定西北呢，怎么能够怠慢了？她一个反军之妹，有何脸面在他眼前要求清白？ “皇上要解释是吗？妾身证明给你看。”秦潇柟泠然说着，再不看乾羽帝一眼，决绝转身，很快就在这屋里最显眼的桌上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菱妃用过的芍药胭脂，对吧？”没等有人回答，秦潇柟便径自将嫣红的胭脂含入了唇瓣之间，抿嘴轻压，让胭脂均匀地涂满双唇。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究竟要干什么。 “住手！” 乾羽帝却在秦潇柟的手触碰到瓷碗边缘的时候，猛然惊醒。 然，已经来不及了！ 秦潇柟嘴角邪魅一笑，笑他的多此一举。仰头，毫不犹豫将菱妃未用完的半碗羹汤倒入了口中。 乾羽帝冲过来一把将药碗打碎到地上，秦潇柟刚好咽下一大口羹汤，嘴角还挂着一点汤迹。 “啪！” 在还没来得急反应之时，乾羽帝一巴掌已狠狠抽在秦潇柟脸上，秦潇柟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向一旁，幸好她扶住了桌角，没摔到地上。不然，今日堕胎的可就不止菱妃一人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承安宫中的人都看愣住了。 惊讶乾羽帝冲过去竟如此之快，感叹这一巴掌打得着实太响。 乾羽帝的右手还扬在半空中，忘记了落下。面对秦潇柟投来的嘲讽的目光，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想解释，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但，伤害已然造成。 “皇上是在责备妾身毁灭了证据吗？”秦潇柟冷笑着问，那寒意让人浑身发凉，“皇上倒真是错怪妾身了。” 想要装作毫不在乎微笑，却是发现嘴角牵动一下就痛得厉害。 第116章 以身犯险心难安 “妾身以自身为证，芍药与凌霄花，并不能致使堕胎。众位可做个见证，看看本宫腹中的胎儿，是否会滑胎！”秦潇柟虚弱的声音在安静的宫里回响，听得众人心里惶惶不安。 就连此刻承安宫里经验丰富的太医们，也不知秦潇柟这番话，究竟真假如何。 因凌霄花在大倾王朝甚为稀有，更加上五年前的凌霄宫的一场大火，凌霄花在宫中早已绝迹。书上只是记载，凌霄花能活血，孕者慎用。而中药白芍红芍皆有通经活血作用，二者相加，太医们多半会得到可致堕胎的结果。至于凌霄花加上芍药，究竟会否堕胎，却因缺少凌霄花加以研究，并没有一个切确的答案。 五年前，秦潇柟也一直以为淑妃腹中的孩子真是因为芍药胭脂配上凌霄花害掉的，但经过她认真研究之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一直等到晚膳时分，秦潇柟都没有任何的异常，且经过太医诊脉，并未动胎气，这才证实了秦潇柟所说。 “皇上，妾身现在可以回乾庭宫了吗？”秦潇柟淡淡询问，头低低垂着，在这漫长的等待期间，从未抬头看过乾羽帝一眼。 秦潇柟自是不知道，在这期间，乾羽帝是怀揣着怎样的一颗不安的心，在煎熬地等待着。 他不是不相信秦潇柟的言辞，可仍旧担忧着，担忧着那个万一。万一有人在这两样东西上稍微动一点儿手脚，万一她并非表面上表现地那么自信，万一…… 有太多个万一的存在，让乾羽帝的心始终不得安宁。 他清楚知道，在如今的局势下，一旦秦潇柟腹中的胎儿有任何意外，他们之间的格局，将彻底改变。而这一次，他不确定是否还能护住她。 即便最后张太医确认无碍，他的心也没有放松下来。 乾羽帝应下了秦潇柟的告退，她却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转向床榻上虚弱的菱妃，与她眸中愤怒的寒光相接，“妾身先行告退，菱妃娘娘好生将养身体，切勿过于伤心。毕竟娘娘还年轻，机会还多！” 也不知菱妃对她的善意劝慰究竟持何态度，徐徐道完便领着珞婉回去了。 这番话，或多或少，还是带着秦潇柟的真心实意的。只是，菱妃未必放在心上。 拖着疲惫的身子，秦潇柟和珞婉慢悠悠地走回乾庭宫的时候，天已大黑，勉强用了晚膳，秦潇柟便歇下了。 夜半，腹痛果然发作，秦潇柟便是生生被痛醒了。忍着剧痛，强行起身，在书桌上取笔沾墨写好了方子，才将玉芫唤了出来。 “去宫外按照这方子抓药，将药煎好了再带回来，切勿让人发觉。” 玉芫见秦潇柟疼得厉害，放下心底的疑问，忙接过方子，离开了。 既然秦潇柟早知会有着腹痛的一出，为什么不早些准备，偏要等到半夜被痛醒时才去寻药呢？ 其实，秦潇柟并非完全清楚。拿芍药和凌霄花试药，她还是第一次在人身上研究，而她自己，便是试验品。她只能确定，孩子会暂时无碍，但时限是多久，因个体差异的存在，她并没有准备的答案，只能等着发作的时候再做打算。 她以为，以她对药物的抵抗力，不会有什么异样。 然，事实并非如此。 第117章 大仇得报心怅然 第二日一早，张太医便到了乾庭宫，美其名曰是乾羽帝的旨意，谁知道他心里是打着怎样的注意。 秦潇柟硬是没有搭理他，等到玉芫回宫，服了药，待脸色缓和了之后，这才允了张太医进来。 “难为张太医这么惦念着本宫的身体，不知可有何不妥？”秦潇柟任由张太医听脉，悠悠问着。 秦潇柟一点儿也不紧张，纵使他查出了什么，没有证据，也不能将她怎样。 “娘娘昨夜睡得可好？可有何不适？”张太医面色沉重，不知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很好啊，这不，都睡到现在才起来呢，害张太医等了这么久。”秦潇柟为张太医的担忧感到惊讶，觉得他大惊小怪了。 “娘娘觉得无碍便好，小心起见，娘娘这些日子要多注意休养，微臣再为娘娘开些安胎药调养。”秦潇柟不欲相告，张太医只得作罢，唠叨嘱咐了些。 “张太医太过小心了，您难道不知道本宫的身体和常人是不同的吗？”秦潇柟笑道。 “娘娘也不要太大意了，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您自己恐怕也不是十分清楚吧。”张太医一言，直接点中秦潇柟的要害。 张太医又嘱咐了许多，逼着秦潇柟应下了诸多事情，这才罢休。 然，秦潇柟放不放在心上，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娘娘，淑妃来了。”送走了张太医，还不得休息，珞婉便进来禀告。 秦潇柟起身，出门相迎。 “臣妾恭迎淑妃娘娘。”秦潇柟目前只当自己是一般宫妃，自是对淑妃谦和了不少，但依旧是不欢迎的，“想必昨日已证明臣妾的清白了吧，不知淑妃娘娘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本宫自是知道你是清白，皇上现在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如今正忙着脱不开身，特意嘱咐本宫过来看看您。毕竟，如今菱妃滑胎，秦嫔可不能再发生什么意外了。”淑妃含笑解释。 秦潇柟面上应下，迎淑妃入座，吩咐宫人摆上瓜果茶点，心里却是一句也不相信。 “五年的事，皇上也在一并调查。”淑妃主动提及此事，暴露她此行的目的。还有，她内心的不确定。 “这么说，淑妃娘娘是相信，臣妾是无辜的了？”秦潇柟望着淑妃询问，五年前的种种，她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忘记呢！ “不！”淑妃断然道，“本宫只是想知道，同样是芍药胭脂和凌霄花，为什么本宫和菱妃会堕胎，而你却安然无恙？” “那是因为，有人在你们的胭脂中动了手脚，而臣妾的，没有！”秦潇柟直言不讳，告诉了淑妃这个她被蒙蔽了整整五年的真相。 现在，她总该知道，这五年来，她一直都恨错了人吧！ “怎么可能？”淑妃满脸的不相信，她心中坚强的防线正在一点点被击溃，“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潇柟轻笑：“淑妃娘娘觉得，若是臣妾没有好好研究一番，敢这么大胆以腹中的孩儿冒险吗？” 笑声清脆在空中回响，一点点刺痛淑妃的心。往事一一浮现，此刻她才猛然发现，原来，害死她孩儿的，竟然是她自己？ “是你，对吧？是你暗中下的手，对吧？”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淑妃怒指着秦潇柟，愤恨说道。 秦潇柟只是笑，笑她的自欺欺人：“娘娘真是冤枉臣妾了，娘娘当初决定用陷害臣妾的时候，都没知会过臣妾一声，臣妾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呢？娘娘应该好好想想，当初，究竟是谁给您出的好主意。” 五年前的事，淑妃心里一清二楚，一切都是她自己惹的祸，谁也怨不了！ 心有不甘来到乾庭宫，想要问出个结果，却并非自己能够承受得了的。秦潇柟看着淑妃失魂落魄怅然若失离开乾庭宫，真不明白，她究竟为何还要来这一趟。 知道了又能如何？她还能改变事实吗？ 苦苦等待五年，看着淑妃如此痛苦，秦潇柟终于尝到了大仇得报的滋味。然，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 第118章 一言点拨心思多 又过了几日，秦潇柟觉得菱妃应该休养好了，便命珞婉备礼，打算去承安宫探望菱妃。 秦潇柟说是风就是雨，珞婉劝也劝不住，只好随着她去了，心里自是担心极了。 “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不去看看总是说不过去的。”秦潇柟如此对珞婉解释着，却是没想过，人家究竟认不认她这个表姐。 果不出所料，秦潇柟连承安宫的大门都还没进，就被宫人给拦下了。 如今的秦潇柟，怎么看都像是来耀武扬威炫耀的，又有谁欢迎她呢？ “告诉你们家娘娘，就说，本宫能解开她心里的谜团。”秦潇柟对拦着她的那个宫女如是说。 也不知秦潇柟又在弄什么悬虚，那宫女终究还是进去禀告了，一会儿便来领她进去。 秦潇柟没有让珞婉跟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内室中，清香袅袅，方沫菱半卧在床上，面色泛白，眼眶微红，伤心之意甚是明显。 乾羽帝此刻并不在她身边陪着，此刻看起来直让人觉得可怜。 一个年华正茂的娉婷女子，万里离家入深宫，滑胎丧子，无人陪伴，孑然一身。这，便是秦潇柟从她身上看到的。 “本宫知道你是来看笑话的，现在看完了，可以滚出去了！”此话一出，秦潇柟对她的那么一点点同情彻底消失了。 “难道，菱妃就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害您滑胎的吗？”秦潇柟也不与她多费口舌，直入主题。 “装模作样干什么，除了你还会有谁，别以为骗过了皇上本宫就不知道了！”方沫菱冲着秦潇柟怒吼，秦潇柟却只是笑而不言。 好似在说，：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我进来呢？ “如果猜的没错，从开始腹痛到大出血滑胎，发作时间短，而且极快，根本等不到太医来急救，是吧？”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秦潇柟也不和方沫菱用敬称，在她面前侃侃而谈，为她一一分析。 “外人都道是芍药加上凌霄花导致的，其实不然，这个已经向你证实过了。且不说它们究竟有没有堕胎的效果，一般的堕胎药，少量误用，决不会发作这么快。” “如你所言，本宫用了混了凌霄花的羹汤立刻就腹痛出血，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方沫菱见不得秦潇柟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在自己耳边念叨那些听不懂的内容，很是厌烦。 “那是因为有人利用凌霄花做了堕胎药的药引！”秦潇柟立马反驳，方沫菱无语，只得恼怒地瞪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要想害你滑胎，我随随便便在你身上动些手脚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还把自己牵扯进去。”秦潇柟白了方沫菱一眼，这个时候了脑袋瓜子还转不过来。 不得不说，这背后下手之人还真是阴险。值此西北大乱三月停战期限将近之际，秦潇赫与方侯爷两军对垒，刚安定不久，便又挑起了她们二人在后宫的纷争，岂不是会让局势变得更乱！ 秦潇柟倒不是害怕和方沫菱斗，只是没这时间亦没这精力。战乱放休，她还不想再度成为挑起战争的祸首。更何况，在她还没有动手报仇之前，乾羽帝的这江山，可不能先毁了。 “想必你应该知道，五年前，淑妃的孩子是怎么滑胎的，我又是因何进了冷宫。”提起五年前，秦潇柟不自觉变得抑郁，那是她不愿提起的痛，“那一次，是淑妃自个儿服了凌霄花来陷害我的，当时孩子也是稳稳当当保住了。同样的手法，陷害，不知你这凌霄花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秦潇柟冷冷问着，清寒的眸光直盯向方沫菱，莫名让方沫菱觉得危险。 若方沫菱真是有心自服凌霄花来陷害秦潇柟，如今室内无人，方沫菱抱恙，毫无还手之力，下场一定是极惨的。 “你以为，本宫会像淑妃那么笨，由着别人对腹中的胎儿做手脚。”方沫菱不屑道。 如此，秦潇柟就放心。 且不提淑妃是不是真的笨，方沫菱要是这么做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芍药加凌霄花，确实不至于滑胎，但芍药中若再添上另一样东西，以凌霄花为引，将药效激发出来，就是你发作是的症状了。究竟是谁端给你那碗羹汤，又是谁在你的芍药胭脂里动了手脚，就得请你自己好好查查了，别到时候报仇，找错了对象就不好了。” 也不知方沫菱的家书寄回去了没有，反正秦潇柟已经是十分迅速地来解释清楚了。 尽人事，听天命，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但愿，西北还能再多安宁一段日子。 目的达成，秦潇柟便离开了，留下方沫菱一人一个在屋里。 查一个内奸，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但要扳倒秦潇柟，就难了。 方沫菱知道，秦潇柟好心来说了这许多，不过是不想让她爹爹将这笔账算到她身上，连累秦潇赫。 但是，她要让她如愿吗？ 第119章 欲平反喜忧不知 “菱妃那边查得怎么样了？”秦潇柟虽未再出乾庭宫，却是一直让玉芫在外打听着消息。 “里里外外都在查着，可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玉芫回答，“不过，这几日，菱妃与家里的联系很密切。几乎日日有书信来往。” “噢？”秦潇柟搁下手中的玉簪，挑眉，“皇上呢？这几天还在忙？” “是的。”玉芫点头。 自那日之后，乾羽帝不来看秦潇柟还可以理解，但连承安宫都甚少过去，这让秦潇柟觉得好奇。 他真的只是在彻查这次菱妃的事吗？竟忙到连方沫菱都无暇去宽慰了？ 是西北那边又出了什么大事？还是，乾羽帝其实是在忙着其它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乾羽帝好似有意阻碍乾庭宫这边的消息，这让秦潇柟在后宫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娘娘觉得，这次菱妃滑胎，究竟是谁从中动了手脚？”滑胎的事，看似已经结束，实则才刚刚开始，玉芫是个聪明人，不免好奇这事，接下来该怎么发展。 “这还用查吗？除了锦云宫那位，这宫里还有谁会闲着没事儿去做芍药胭脂。”秦潇柟不屑道，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玉芫也觉是如此，但却是因其它的原因。 上次淑妃和韩公子的事，后来经玉芫暗中调查，便是云昭容暗中给乾羽帝通风报信的。 这事，秦潇柟也是知道的。 之后，更是在御花园中借着芍药牡丹一事直接警告云昭容不要乱来。 却到头来，还是她多此一举。 云昭容终究还是下手了，并没怎么连累到秦潇柟，却是将她自己搭进去了。 算起来，就算要争皇后之位，云昭容没有侍寝的机会，争了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做乾羽帝心中那个体贴的知己。 但，她偏偏就出手了！ 这，才是秦潇柟值得去探究的问题。 云昭容，究竟是站在谁身后的？ 事情终究是要查下去的，这一出滑胎的大事，却是没怎么引起后宫的波澜。毒害皇裔，乾羽帝大怒，已下令彻查。已菱妃那边，在承安宫忙碌着查内奸，人心惶惶的。太后和淑妃那边，也没多加阻碍，对多多劝慰奖赏了一些，也就罢了，之前拉拢的心思貌似没有成。 而秦潇柟这边，本就是此事最大的获利者，再加上乾羽帝有意查五年前的事，替她洗清冤屈，更是锦上添花，整日应付来往乾庭宫的宫妃，已是够忙的了。还要分神去打探消息，意思之间，整个宫里都忙碌起来了。 天气阴晴不定，不知接下来，是喜是忧？ 几日之后，总算听到了一些消息，却是，让秦潇柟更加惆怅。 原来，这些日子，乾羽帝忙碌着的，除了滑胎的案子，还有替他大哥平反，三审漯河案件，欲洗脱他的罪名，官复原职。 这，是要再次重用他们秦家的意思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就因为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证明了五年前并不是她下药害淑妃滑胎，他便相信了整个秦家的无辜，开始为他们平冤了？ 那么，这五年的帐该怎么算？ 第120章 一旨平反浮沉尽 “现已查明，五年前凌霄滑胎事件，秦嫔本属无辜，枉受五年冷宫之苦，朕深感抱歉。念其自出冷宫日起，无怨无恨，大度容人，且不辞辛劳孕育皇裔，德容堪为后宫之表率，今特封为秦妃，以示嘉奖！” 斜阳从窗棂投射进来，正好映在秦潇柟前方，她只见着眼前一道明晃晃的圣旨，甚是刺眼，什么也听不进去。 整整五年的煎熬，就这么一句“抱歉”，短短一道圣旨的嘉奖，就了结了？ 无怨无悔？大度容人？他竟是这般评价她的？ 后宫众人皆道她心如蛇蝎，手段狠毒，而且还是个满身是毒的毒物，他难道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因深知她恨他入骨，而选择遗忘，不是吗？ 他这般，又是缘何？ “秦妃娘娘，快些接旨吧，皇上稍晚些的时候再过来。”德公公出言提醒，秦潇柟整个人却还是在恍惚之中。 圣旨，接下了。赏赐，一个不少，全都收下了。就连乾羽帝的临幸，也默默等待着。 “娘娘，苦尽甘来，可算是让您盼着皇上了。”珞婉欣喜不已，因乾羽帝这突来的赏赐，和即将到来的恩宠。 “珞婉，你出去照看那些宫人吧，好生收拾着，别扫了皇上的兴。”秦潇柟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封赏什么恩宠她都不想要放在心上，只想找个清静的地儿让自己安静下来。 五年，整整五年，近两千个日日夜夜的折磨。不止是她一人，还有整个秦家，上百人的生活因此改变，水深火热之中煎熬，却到头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结束了。 怎么可以？ 她的恨，满腹满腔的仇恨，支撑着她活到现在的仇恨，顷刻间，变得多么地荒诞可笑。 她放不下，却偏偏有人要逼着她去放下。 这个人，便是乾羽帝！ 秦潇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她怎样，他才会满意！ “妾身谢皇上为我秦家平反！”乾羽帝刚踏进乾庭宫，秦潇柟便对他恭敬地行大礼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这是朕之前应允过你的，自然会帮你做到。”乾羽帝忙迎了上去，将秦潇柟扶起，揽在自己怀中，向内室走去。 秦潇柟任由乾羽帝揽着，也不矫揉造作，只是浑身的疏远僵硬，表达得再明显不过。 秦潇柟在脑海中思索着，他何时应允过要帮秦家平反来着。好久才想起，初出寒庭院那一日，她确实以此为条件要挟过乾羽帝。 才不过半年而已，在秦潇柟脑海中却变成了如此久远的记忆。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的过往，也开始一点点变淡了呀！ 他曾经应允过她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不再相信，让它们随时光离去了。 “这一次，皇上如此大张旗鼓为家兄平冤，皇上就不担心，太后察觉到您是假失忆了？”身子紧密地依偎在乾羽帝怀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法控制的嘲讽。 乾羽帝身形一滞，愉悦的心情减去了大半。 乾羽帝搂着秦潇柟在美人榻上坐下，悠悠一声叹息在耳畔响起，甚是清晰：“朕难得过来一次，你就非要和朕闹得不愉快吗？” 秦潇柟怔愣，她也想要愉快呀。但是，谁给她呢？ 第121章 一念起封王升妃 “太后现在已是自股无暇了，哪里还有精力来管这些。”终是乾羽帝最先服软，轻悠悠说着，言语中多少带了些得意。 “要是让太后听到皇上这番话，还真不知道她该如何想呀？”秦潇柟偎在乾羽帝怀中，轻笑。 皇家之中，所谓的母子情深也不过如此嘛。 据秦潇柟所知，乾羽帝的的确确是太后亲生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顺顺利利登上皇位的原因所在。 只是，太后爱权，皇上更爱权，二者只能容其一。在皇家大权面前，血融相连的深情，已一文不值。 更遑论，那莫须有的爱情了！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二哥？”毕竟，他是举兵造过反了的。 乾羽帝也不恼怒秦潇柟净在他面前提起其它的事，反而是脱口而出答道：“若他不再乱事，许他一方土地，金华城给予他为封地为也未尝不可。朕相信，他会将他的封地管理得很好。” “皇上此话当真？”秦潇柟错愕，不仅仅是因为这不罚反赏的决定，更因乾羽帝的胸有成竹。 生死浮沉，在帝王眼中，往往只是一念之间。 一念灭，举家遭难。 一念起，封王升妃，荣华富贵无限。 “自然是真的，只是你总是不相信罢了。”乾羽帝颇为无奈说着，真是不知该拿秦潇柟如何是好。 秦潇柟笑着敷衍，却也是真的不敢相信。五年的冷宫，已让她不敢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便又将自己扔到冷宫里去了。纵使她偶尔侍宠生娇耍性子，也都知道审时度势，从不轻易去触碰他的底线。 小心翼翼如此在后宫中生存着，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五年前的大仇吗？ 纵使如今乾羽帝一旨封赏抹掉了他们所有的过错，官复原职，荣耀无上，也不可能将那五年的痛苦煎熬从记忆中去掉。 更何况，他此举，还并非是为了秦家着想呢！ 方侯爷漠北封侯，拥兵二十万，蠢蠢欲动，其女入宫为妃，欲入主东宫，反心一日比一日明显。这个时候，提携秦家，封秦潇赫为王，除了替他卖命，与方侯爷对抗外，还能有别的目的吗？ 再说了，如今西北打乱将近，乾羽帝将金华城许诺给秦潇赫，其它各党派又会如何？一片封地，一番荣华，必是有野心者必争之地。乾羽帝用一块肥肉引起诸侯自相残杀，而他，便坐收渔翁之利，的确是一计良策！ 这，才是乾羽帝真正打着的主意。 不知道，五年前，乾羽帝仁慈地留下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是否就是为了今日的这一手！ 想来乾羽帝未雨绸缪多年，有如此打算也不甚惊奇。而她，秦潇柟，终究只是这万千棋子中的，一颗而已！ 也不知乾羽帝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整个给秦潇柟一种倦极的感觉。两人偎在榻上没说些什么，便渐渐睡过去了。 那感觉，好像真的是抽空赶过来，在她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才得以安心睡下似的。 这一切，守在门外的德公公看得真切，却偏偏只有秦潇柟，什么都不知道。 秦潇柟不知道，因为菱妃滑胎一事，方家将责任推到乾羽帝身上，咄咄逼人，逼着乾羽帝立菱妃为后作为补偿。乾羽帝断然拒绝，还非得在这个关键时刻重审漯河一案，明显是要重用秦家。太后和方侯爷两头相逼，这些日子就没有一个安眠的时刻。也只有在这里，他才得以安心睡一会儿。 第122章 夜半私语几多愁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窗外一片漆黑，屋内仅一盏灯火斑驳闪烁，为室内蒙上一层淡淡光亮。 乾羽帝侧头，发现人已从榻上转移到了软床之上。而秦潇柟，并没有离开，而是依旧陪在自己身边。 这种感觉，真好！ 在这一刻，乾羽帝是真心感动的。那种夜半惊醒，枕边人早已不在的落寞，他已不想再去体验了。 秦潇柟并没有睡下，而是半坐在床上，默默看着乾羽帝的睡眼，满脸愁容，不知都想了些什么。 见乾羽帝睁开眼睛，秦潇柟也不觉得尴尬，并没有别开眼睛，直接问道：“皇上该知道，依二哥的性子，未必会接受您的封赏。” 这，便是她苦思冥想不得安眠的疑惑？ 乾羽帝的心蓦地低沉，无论怎样，都忘不了，他们之间，还有着深深的阻碍。 他无数次想要补偿，却是最终，都得不到她半分真心，反是让两人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是上天的作弄，还是对他当日过错的惩罚？他不想去追究，却依旧希望，自己的努力，能换来两人携手共老。 睡意全无，乾羽帝索性起身，与秦潇柟并肩而坐，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让彼此的身体，紧紧相连。 “这事，朕会好好和他商议的，你不用担心。”乾羽帝柔声劝慰着，只希望她能够少一些愁死。 秦潇柟不言，她已知晓，他所说的商议，不过是将她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而已。 若你是真的爱我，那么，能不能请求你，在爱着我的同时，别这么无情地利用着我！ “你要相信，这一次，朕会好好保护你们的！”明知道她已不再相信，他却还是傻傻地将承诺说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只为了让自己安心。 “妾身自然会相信皇上了。”秦潇柟敷衍地应承着，正好说着她一点儿都不相信的事实。 同样的承诺，错信一次就好了。第二次，就真的不要再犯傻了。 明明佳人在怀，却如同相隔千山万水般遥远，乾羽帝讨厌秦潇柟虚伪的面具，却又深知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只得自作自受。 手悠悠抚上秦潇柟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蓬勃地跳动着。 无疑，乾羽帝对于它，是充满着期待的。 他在等待，等待着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们之间的僵局，能够一点点缓解。 乾羽帝知道，这是一个绝对值得可行的方案。他觉察到，秦潇柟对他的态度正在一点点改变。而这一切，起源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属于他们两人的结晶。 “皇上可要记得，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定要护他一生周全。他的出生，已经是悲剧了，妾身不想他还要在痛苦煎熬中长大。”谈及孩子，秦潇柟几乎是近乎乞求的语气索求着乾羽帝的承诺，一遍又一遍。 秦潇柟已不再奢望乾羽帝能够对自己信守诺言，却傻傻期待着，他不要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忍心。 将来，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想象。秦潇柟能做的，便是为她的孩子寻觅多一点点的依靠。 “不用担心，就算倾尽天下，朕也要保他一生平安无忧！”乾羽帝一字一句承诺，字字肺腑。 却不料，两人的殷切期待，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第123章 医官入宫多劲敌 又过了两日，乾羽帝给秦潇赫在西北封地为王的圣旨便颁布了。许是从乾羽帝开始重审漯河一案，打算为秦家平反的时候，朝中诸大臣心里便已有了准备，对于乾羽帝这一道旨意，并非十分惊讶。 相比之下，比当初乾羽帝下令诛九族的时候，反应小太多了。 前后反差之所以会变得如此之大，想必是因为，在诛九族一案中，乾羽帝态度之坚决，手段之残忍，终于让这满朝文武认清了谁才是这大倾王朝真正的主子吧。 朝前之事，在没有了太后的可以阻拦之后，貌似变得十分顺利。 一出举义反朝的大戏，竟然就这样以一纸封王的圣旨结束了，不知道当初那些个满心报仇，想要讨一个说法的义士们，作何感想？ 秦潇柟本以为，秦潇赫麾下那些欲报仇的壮士们，是绝对不会因这么一点点的封赏就此妥协的。却再一次出乎她的预料，秦潇赫早将这一切安排妥当，没有任何异议。 至少，在目前而言，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乱的。 西北的大乱，终于是结束了，就连整个秦家的不白之冤，也得以洗脱，秦潇柟真的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的。 只是，幸福来得太快，让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喜悦。甚至，隐隐中，还略有不安。 一旨封妃，秦潇柟似乎又重获了乾羽帝的宠爱，闲暇之时，也常来乾庭宫坐坐。抛开了五年前的那些恩恩怨怨，相谈甚欢。更多的时候，他们提及的，都是秦潇柟腹中的，那一个孩子。 于是乎，连带着凄清了好一段日子的乾庭宫，也热闹起来了。每日过来闲话家常的妃嫔总会有那么几个，认识的不认识的，聊一聊，谈一谈，时间一晃而过。 安逸的日子，总让人觉得心情愉悦，秦潇柟也喜欢上了出去逛逛。只不过，她基本上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承安宫！ 毕竟，后宫中的女人，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如今菱妃滑胎无疑于失势，再加上乾羽帝的有意重用秦家，更是打压了方家在朝中的地位。是以，此刻是承安宫最是冷清的时刻。 起初，方沫菱对于秦潇柟的到来很是厌烦，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在一个人寂寥的时候，谁不想找一个人陪着呢？ “娘娘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秦潇柟问着正在伺候着方沫菱的那位宫女，瞧着很是眼生。 “回秦妃娘娘，菱妃娘娘身子已无大碍，只需再多加休养几日便可。”这一听声音，更加觉得陌生了。 “你是新进宫的？”秦潇柟发问，怎么听，这口音，都像是漠北来的人。 “回秦妃娘娘，奴婢是菱妃娘娘家里的医官，听闻菱妃娘娘旧疾发作，特向皇上请旨入宫照顾的。”那人倒是恭顺，一一都对秦潇柟答了。 可，越是循规蹈矩守礼的人，越是难对付，因为你看不到这张面皮下面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既然是家里的医官，本宫也就放心了。菱妃现在毕竟身子虚的慌，你可得好好照顾她，也免得皇上担心。”秦潇柟草草嘱咐着，反正这精明的医官也不会听进去的。 第124章 敏感体质谁人知 算一算，菱妃旧疾复发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吧，这个时候派个医官进来，意欲何为，显而易见。就因为秦潇柟懂药理，在滑胎一事上胜得十分漂亮，让方沫菱有苦难言。所以，她又找了一个医官入宫，帮她，企图扳倒秦潇柟。 话说回来，秦、方两家，好歹也是姻亲关系，至于这般斗得你死我活吗？ 更何况，在这后宫之中，若非方沫菱欺人太甚，秦潇柟从为主动去刁难过她。就连这时，她落难至此，仍旧对她关怀有加。 那些人呀，稍微将心放宽一点点的，就不会落得以后那凄惨的结果了。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偏要往那死路上闯，旁人又能如何呢？ 秦潇柟在承安宫坐了会儿，便走了。出去时，正好撞见在收拾后院的宫人们。 许是许久没有收拾，屋子都发潮了，搬出来的东西也都落满了灰尘，稍一动弹，便满天飞，呛得人直咳嗽。 “你们动静都小些，要是影响到了菱妃的休息，可有你们好受的。”秦潇柟罗袖掩面训斥。 “是，是，奴婢们知道错了。”那些个宫女个个点头应下，心里却在抱怨着。 这里离菱妃住所那么远，又怎么可能吵着她，秦潇柟完全就是多管闲事。 像是看出了她们心中的不满，秦潇柟停下来，耐心解释：“这些飞尘，你们呛着了倒是没事，可菱妃是敏感体质，要是诱发了旧疾，你们负担得起吗？” 敏感体质？ 这么专业的词语，这些个宫女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听到秦潇柟如此严肃地说着，便也谨慎起来了。 菱妃上一次旧疾发作，她们可都是见到过了的，稍不注意，便是危机生命，一刻都耽误不得，她们自是不敢再怠慢了。 动作都小了下来，尽量不让灰尘乱飞。 秦潇柟绕过她们打算回宫，却又突然停下了，叫住了其中一个宫女：“将这小几扔掉吧，都霉成这样了，你们平日里难道都不清扫的吗？” “回娘娘，这都是没用的东西，平日里堆在杂房里，也没人看管。这不，宫里最近多了些人，需要腾些地方出来住，奴婢们才忙着整理的。前段时间一直下雨，估计是屋漏被雨淋着了吧。”不过是一个粗使宫女，竟然被秦潇柟叫住斥责，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位秦妃，她尽可能地将责任推卸掉。 秦潇柟想想，也是的。这梅雨季节刚过，偶尔发潮长霉也是会发生的。更何况，是杂房里的物件呢？ 虽这样想着，秦潇柟却还是严肃警告：“就算是杂房，皇宫里的东西也是半点不能马虎的。好好收拾着，将发霉了的物件都处理掉。以后，再不要犯这等错了。” 无辜被秦潇柟斥责多次，这承安宫的宫女，个个面上都不好看，早不知在心里将秦潇柟骂了多少遍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她这一出，压根儿，就不是做给她们看的。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粗使宫女罢了，哪里用得上她如此费心提点？她针对的，是悄悄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个医官！ 第125章 愿者上钩饵已下 “娘娘，您在这承安宫教训菱妃宫里的下人，会不会不太好？”见着那些个宫女一个个面露憎色，珞婉小心提点着。 虽说珞婉是跟着秦潇柟时间最长的人，却在很多时候，对她做的事，都不甚明白。 像这等小事，就连乾庭宫里的宫女她一向都是懒得去搭理的，如今竟严肃地去斥责承安宫的宫女，着实让珞婉觉得好奇。这其中深意，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不好的？相比于菱妃的生命安危，骂她们几句，已经算是轻了。”秦潇柟貌似还在气头上，却不明白，她究竟因何而如此生气。 “危及到菱妃的生命？不至于吧？”珞婉惊讶，就因那么一点点的粉尘或者是霉斑。 秦潇柟知她疑惑，遂提醒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见到发霉的东西时，发生了何事？” 珞婉在脑中搜索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娘娘你是说，云昭容上次的事？” 那是不久前的事，连日阴雨，雨后初晴，秦潇柟心情大好，便决定去外面逛逛。正好那日云昭容在乾庭宫，二人便相伴一同去逛御花园。 阴雨绵绵，有些已死的植物发霉也是常见的。谁料，云昭容在无疑间接触到霉斑后，整个人便开始咳嗽不止，且愈发剧烈，呼吸急促困难，秦潇柟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它缓和过来。 这事，搁到秦潇柟身上，很快便想明白了。过敏嘛，谁也无法预料，估计连云昭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吧，还以为只是被什么呛着了呢！ 后来，秦潇柟经过自己的研究，也验证了这一事实。 “可是，娘娘，奴婢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日那么多人一起，偏偏就只有云昭容一人出事？”提及此事，珞婉这才想起这个压在心中好久的疑问。 “这个，因人而异。同样一件东西，对大部分而言，是无害的，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致命的。譬如，菱妃的旧疾，便是最好的例子。”秦潇柟点到为止，说太深了，珞婉也不一定能够明白。 珞婉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总之是长了见识的。 晃晃悠悠回到乾庭宫，这一日，已然过去了大半。前厅的桌案上，堆放着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让秦潇柟一进门便看见了。 “有谁来过了？”正常情况下，宫妃来犯，所带礼物，要么不收，要么就是收了搁置在偏院礼房，绝不会这般突兀地放在桌上。 “是云昭容。”玉芫从门外走进来，回答，“因娘娘不在，也不知这礼该不该收，便索性放在这里，等着娘娘回来处理。” “噢？”秦潇柟挑眸，显然是有了兴趣。她这个时候再来示好，确定还来得及吗？ “那么，她人呢？”秦潇柟走过去，亲自打开礼物的包装，想看看这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在客厅等了一个时辰，见娘娘迟迟未归，奴婢便做主让云昭容先行回去了。”玉芫如是回答。 第126章 锦云宫逼问主谋 秦潇柟打开来看，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一对精巧的玛瑙镯子，外加一些其它的首饰之类的。 一一看了一遍，秦潇柟便吩咐：“都收起来吧。珞婉，依着这个样子，再去备一份大礼出来。” 珞婉依言下去准备了，玉芫却是还留在秦潇柟身边，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呢。 “娘娘觉得，云昭容此番前来，究竟意欲何为？”玉芫发问，并不是因为好奇。 “意欲何为？待本宫去见了她，自然知晓。”秦潇柟随意答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似一点儿都不将云昭容放在眼里。 在这后宫之中，云昭容在她眼皮子底下玩弄的那些个把戏，她都是知道的。既然对方在自己眼前已然是一个透明的人了，没有任何威胁力，又何须在乎呢？ “妾身还没去恭贺娘娘封妃了，娘娘倒先送妾身这么一份厚礼，当真是让妾身受不起呀！” 锦云宫中，云昭容见着秦潇柟竟然亲自过来了，还带着这等厚礼，真真是受到了惊吓。 秦潇柟主动上前，握住云昭容一双小手，自然地将她推拒的手送了回去：“云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宫可是特意来感谢你的。若不是妹妹帮着制作的芍药胭脂，本宫哪能这么快得洗脱五年前的不白之冤。” 秦潇柟笑盈盈一句话，云昭容顿时就变了脸色。 “秦妃娘娘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云昭容尴尬地笑着，悄无声息将周围的宫人都遣走了。剩下的，只有秦潇柟与云昭容两人，还有，玉芫、玉芷两姐妹。 “珞婉，本宫和云昭容有要事相谈，你且先退下吧。”秦潇柟将珞婉也支走之后，便同云昭容进入了内室。 进入房间，玉芫、玉芷两姐妹很是默契地关上门，危险感油然而生。 菱妃滑胎一事，秦潇柟本应获罪却因她以身犯险证明了清白，还一并洗清了五年前的冤屈，连带着整个秦家都扬眉吐气，封王升妃，无疑是最大的获利者。 乾羽帝下令彻查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却始终没什么进展。也许是真的没查到蛛丝马迹，又或者暂时不打算行动。 然，云昭容心里清楚，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既然再无旁人，云昭容也不再与秦潇柟周旋，直接开门见山便道：“秦妃娘娘既然什么都知道了，想要干什么，就直接开始吧，反正妾身也是躲不过的。” 抛却了那温婉柔弱的虚伪的外表，却原来，云昭容也是个坦荡荡的人。只可惜，站错了队伍。 “既然云昭容这么聪明，本宫就不多说废话了。本宫就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挑拨离间，想陷本宫于不义？” 这，才是秦潇柟最最担心的问题，这宫里，明里暗里的敌人，她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却偏偏，这里隐藏着的这么一股力量，让秦潇柟始终猜不透彻。 最让秦潇柟怀疑的便是太后，但偏偏，不会是太后，因为云昭容压根儿和太后没有任何联系。而且，太后有一个淑妃就够了，无须再安排其他人。 “秦妃娘娘，如此聪明的你，不是应该什么都了若指掌的吗？怎么，还会有你想不明白的事吗？”云昭容轻笑着，看准了秦潇柟就算用刑也不敢将她怎样。 秦潇柟也不恼，只是笑着回应：“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来请云昭容帮忙嘛！” 第127章 软硬兼施终无果 “云昭容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滑胎一事，就算皇上不查，本宫不查，菱妃也是要查的。迟早有一日，东窗事发，你哪里也逃不了。这般替人当替死鬼，枉负这大好韶光，值得吗？”秦潇柟对着云昭容淳淳教诲，期许能够仅凭这三言两语打动云昭容。 毫无疑问，这一招，没有任何效果。 “那么，秦妃娘娘的意思是，投靠您之后，便能够给妾身一席安生之地，保妾身在这后宫生死无忧吗？”云昭容讥诮，秦潇柟现在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暇顾及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她的决定评头论足。 秦潇柟不再言语，将云昭容交给玉芫、玉芷两姐妹，默默转过身去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秦潇柟也无它法。云昭容如今是她最为关键的一条线索，若是就这样断了，她就得再一次重新找过。她等不及，也等不起，所以只得如此行为。 逼供的手法，玉芫和玉芷两人自是比秦潇柟知晓得更多，手段更是高明。怎样轻而易举地让人感觉到剧痛却又不留下任何痕迹，想必是她们在宫外的必修课吧。 本以为，这样之后，云昭容便会服软了。却谁料，这一根硬骨头，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到最后，还是秦潇柟最先失去了耐心，带着人走了。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云昭容忍受着那般剧痛也不肯透露一个字。秦潇柟虽然不知道，却也深有感受。 曾经，在她心里也有着一个念想，支撑着她熬过了五年的冷宫生活。 不忍吧，终究还是不忍心下手。同为受害人，何苦再相互刁难？ “你且先好好想想，要不要告诉本宫。别到时候，想说了，却连个听的人都没有。”秦潇柟对着面色惨淡的云昭容交待，便带着玉芫匆匆离开了。 秦潇柟不敢去看云昭容那双眸中的怒气恨意，却仍旧能够听见她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秦潇柟，不要妄想了，你斗不过她的！” 好似是嘲笑，又好似是提醒，却是生生打乱了秦潇柟的心。 云昭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能在后宫诸多女人中独得乾羽帝的青睐，必定是不简单的。身世简单，没有政党牵扯，乾羽帝对他的戒心也小，就连秦潇柟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完全被她单纯的与世无争的外表蒙蔽了。 却谁料，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差点毁掉了整个大倾王朝。 而事后，更让秦潇柟叹服的是，那一副视死如归无畏无惧的样子，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云昭容说，秦潇柟是斗不过她的！ 秦潇柟真的想知道，那背后之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能令她说出这般大话来。 这后宫，这天下，除了太后，乾羽帝，还有谁能够比得过他们。可偏偏，就不是他们二人做的事。 “玉芫，立刻去查所有有关云昭容的信息，越全越好。”秦潇柟焦急地吩咐着，眼看着那幕后之人立即就要显现出来了，秦潇柟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断掉这根线索。 第128章 云昭容离奇死亡 “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一直走到别院门口，珞婉都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着秦潇柟。 这里，是秦潇柟用来研究药理毒理的专属房间，自打得知有孕以来，秦潇柟已经许久未曾踏入了。今日，秦潇柟竟又要再次进去，怎能让珞婉不担心。 “放心吧，本宫自有分寸，不会有危险的，你不用这么担心。”秦潇柟嘱咐着，却还是将珞婉推了出去，然后一个人进去。 这一次，她是真的很急。她想要救人，却又是身不由己，连救人还是害人自己都不得而知就匆匆忙碌起来了。秦潇柟几乎是将自己整个关在那屋子里，接连好多日，食宿全都在里面，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忙碌些什么。就连乾羽帝某一日前来，也被她无情拒绝了。 “娘娘！” 玉芫突然莽撞地转开了房门，将秦潇柟吓了一跳，刚准备装进瓷瓶的药丸洒了一地。 秦潇柟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却听玉芫说道：“云昭容，薨了！” 半开的唇形，僵硬在空中，秦潇柟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中，还握着半瓶刚研制出来的速效救心丸。却是终究迟了一步，派不上用场了。 错便是错，终究无法改变，甚至两个弥补的机会，上天都没有给她！ “本宫知道了，找个人将这里收拾一下吧。”半晌之后，秦潇柟恢复过来，将手中的瓷瓶扔到炉火正旺的火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淡然走出弥漫着浓郁药味的房间，潇洒地从玉芫身边离开。 注定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却妄图洗清自己的罪孽。 可笑，真是可笑！ 心病发作，猝死！ 这便是太医赶到之后，查出来的死因。 其它的，无从查起，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任何征兆，云昭容便这般突然发作，去了，连急救的时间都没有。 若说云昭容真是遭人暗害，那么除了下手的人，谁也不会知道她的死因。 云昭容突然离世，对外宣称重病而故，对她家里人做了些封赏，做好了一切善后的事情，也便这般作罢了。 没人再去查，云昭容是因何心病发作导致猝死的。但后宫本就是是非之地，即便乾羽帝不再追究，旁人总还是会议论的。 锦云宫里的宫人，都知道，在云昭容出事的前几天，秦潇柟曾来过锦云宫，密室密谈，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但自打秦潇柟走后，云昭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得不正常了。 而后，云昭容便突然心病发作死了。 话虽未明说，众人却都默认为是秦潇柟下毒害了云昭容。放眼整个后宫，能够下手如此歹毒，且不让人发觉的，除了秦潇柟，她们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了。 秦潇柟也不去理会这些风声，安心在乾庭宫养胎。 直到，乾羽帝忙完一切，再度来到乾庭宫。 乾羽帝仅带了十来个宫人，却都是他的心腹。一来，便命人将乾庭宫的所有宫人聚到了一处，好似是要一一盘问的架势。 当然，这里面，是不可能有玉芫的。此时此刻，玉芫和玉芷两人，已出宫避嫌去了。 而后，乾羽帝独身一人，进到了内室，和秦潇柟见面。 第129章 柳暗花明知真相 “皇上此番前来，是来拿妾身问罪的吗？”秦潇柟与乾羽帝四目相对，悠悠发问，并没有看到一丝的惊恐。相反，更多的，是不满与不屑。 关于秦潇柟毒害了云昭容的话，宫里都已经传遍了，秦潇柟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再看乾羽帝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自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既然你都知道，朕便不多废话了。朕只问你一句，云昭容，究竟，是不是你下手害的？”乾羽帝也不多作解释，直接问道。 秦潇柟轻笑，那笑脸印在乾羽帝眸中，甚是刺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上不是已经认定是妾身下的手了吗？又何必再来询问妾身的意见？”秦潇柟一句句反问，带着浓浓的怨念，怨他的不信任。 “若真不是你做的，又何必在乎朕的盘问？”乾羽帝用着相同的口吻反问她，将他的怀疑表露无疑。 “呵呵！”秦潇柟听完便又是狂笑，不明所以。 是呀，若真不是她做的，又何必在乎他的盘问。 这事，本就不是她做的，她自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可是，她心里偏偏就是不愿放过自己，因为乾羽帝的怀疑。 若要真论下来，这事乾羽帝也有份儿，他又有什么理由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妾身想请问皇上，皇上以何断定就一定是妾身下手害了云昭容？分明太医都已经验证过了，云昭容是死于心病发作，与妾身有何关系？后宫中那些非议妾身可以不管，难道连皇上如此圣明之人，也还要她们一样信口雌黄吗？就因为云昭容发病之前妾身去过锦云宫，便怀疑她的死于妾身有关。那么，锦云宫那么多的宫人，为何就不去怀疑呢？若论嫌疑，她们一个个比妾身大多了。”秦潇柟一句句问着，问得乾羽帝没有任何话反驳。 在这个所有人都对她中伤，孤独无依的时刻，他本应是她最温暖的怀抱，给予她无条件的信任。 而他，此刻却是冷着脸站在她面前质问，让她怎能不伤心，不抓狂？ 乾羽帝不言，秦潇柟却是在继续。 他为何会出现在乾庭宫质问，又为何如此笃定秦潇柟便是凶手，秦潇柟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不想说罢了。 “还是说，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云昭容是死于非命，所以才要这般怀疑妾身？”秦潇柟轻轻地问。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问朕？”乾羽帝还是那样一张严肃的冷脸。 他是生气的，生气秦潇柟为何变成如今这副狠毒的模样。 她，本不该如此的呀！ “是呀，妾身知道，你我心知肚明。”秦潇柟无奈地笑，凄然如悬崖峭壁孤独无依的花。 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须再来询问，找个伤人的结果。 “皇上明知道是云昭容在芍药胭脂中做了手脚才害得菱妃滑胎的，就该及时作出惩罚，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结果。”秦潇柟轻描淡写评判，将云昭容的死认定为罪有应得，而造成她死的原因，便是乾羽帝的故意包容。 听得秦潇柟如此说，乾羽帝心中的怀疑终于得到了切确的答案。 果然，这一切，都是秦潇柟做的。而原因，便是那一场因凌霄花而引起的堕胎。 第130章 牵绊尽唯余长恨 “五年前的滑胎案，朕不是都已经还你清白了吗？你又何必如此歹毒，非要害她的性命？你明知道，她只是被人利用的？”乾羽帝字字如血泣询问秦潇柟，问她缘何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她曾经的善良仁慈，都去了哪里？ “皇上这是在怜惜她吗？”秦潇柟冷声反问，“她分明就是罪有应得都能得到你们的原谅，凭什么我一个被冤枉的人却要被你们折磨得死去活来？凭什么？” 秦潇柟厉声询问，逼问这天地间的不公。 她本是无辜的，却因乾羽帝突然提起五年前的事扰乱了她的心绪，不由变得暴戾狠毒，那些虚假的面容，一瞬间便全部涌现，让乾羽帝越发失望。 他想要让她回到当初的模样，如今看来，真的只是妄想。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然变了。心肠歹毒，贪慕虚荣，争权夺利，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他以为，只要为她平反了当年的冤屈，变回忘记这一切过错，一点点回答当初的模样。却不料，她竟然变得变本加厉，草菅人命，让他不得不正视她的真面目。 “你这是承认，是你下手害了云儿了吗？”乾羽帝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看到眼前如此狰狞的秦潇柟，死了心一般，最后一遍，寻求她的答案。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只要她否认，只要她解释，他便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都已经容忍到如斯地步了，她缘何就不能做丝毫的让步呢？ “是，是妾身做的，又怎么样？”秦潇柟见乾羽帝还是认定是她下的手，更是心灰意冷，整个人发狂了一般冲着乾羽帝大声吼叫，仿佛是要将心底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似的，“分明就是她罪有应得，死了活该！她们一个个，都是活该！” 秦潇柟还要再说，却只觉脸颊发痛，耳边嗡地一声巨响，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得向一边倒去，身体前倾的趋势完全无法控制。 磕磕碰碰好一阵乱响，秦潇柟撞到方桌角上，又顺着椅子滑落到地上。 待乾羽帝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潇柟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他那只因为愤怒而高高扬起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手心上，好似还残留着她脸颊的余温。 “现在，一命抵一命，皇上可满意了？”秦潇柟浑身瘫软无力倒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捂着小腹，冷眼望着高高在上的乾羽帝，眸光阴寒，询问。 乾羽帝突兀听到秦潇柟的问话，还未反应过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在见到她身前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之时，完全被吓着了。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乾羽帝向地上的秦潇柟冲过去，抱起她，一边向门外冲去，一边朝着门外大喊。 刚才那一下撞得极重，秦潇柟完全失去了推拒的气力，只能任由乾羽帝抱着，却是眸光寒凉。 如此，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牵绊都没有了。 有的，只有仇恨，解不掉的恨！ 看着秦潇柟充满怨恨的眸光，乾羽帝心里后悔极了。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本不想要这样的。 乾羽帝在心中一遍遍解释，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伤害已造成，即便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的。 第131章 凌霄散血终有果 “娘娘！”见着秦潇柟下身血淋淋被乾羽帝从房间中抱出来，珞婉整个人完全被吓傻了，惊叫出声。 不仅仅是珞婉，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 不敢相信，就这么会儿功夫，秦妃竟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禁揣测，乾羽帝和秦妃刚刚在里面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看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乾羽帝见他们一个个都愣在那里，大怒。 被乾羽帝这一声吼叫，他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向宫门外跑去。一下子，整个乾庭宫都乱了。 乾羽帝对秦妃的宠爱众人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一个个估计都得遭殃。 乾庭宫地方偏远，若是等太医过来，自然是来不及了的，乾羽帝抱着秦潇柟，快速向太医院的方向赶去，希望还能够来得急。 秦潇柟本身就因着突来的大出血惹得浑身没有气力，再加上这狂奔的颠簸，只觉得头晕，意识渐渐模糊。 昏昏沉沉中，秦潇柟只觉得耳边有好多张嘴在不停地说了什么，却是怎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吵死了。身体好累，感觉体内的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消失，无论她怎样挽留也无济于事。 幸好张太医一直担忧秦潇柟腹中的胎儿，即便秦潇柟再不愿，也坚持每日过来问诊，正好便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匆忙赶去太医院的宫人们，忙向乾庭宫赶去。 二者遇到之后，便直接在一个附近的凉亭里，乾羽帝将秦潇柟抱在怀中，便让张太医问脉，生怕耽搁了时间。 然，张太医刚将两指搭上手脉，便连连摇头，道：“请皇上节哀！” “怎么可能？才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保不住了？”乾羽帝大怒，对着张太医便是大骂，“朕让你保住孩子，否则提头来见！” 即便如此，张太医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跪在乾羽帝面前请罪：“皇上，之前那一碗凌霄花本就对胎儿有影响，如今受到撞击，再加上娘娘心绪不宁，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发作得太快，胎儿已经流走了！” 伤心的人，又何止乾羽帝一人。 张太医整个人颓靡不振跪在地上，内心全是自责。他早就知道可能会有隐患，却因没有证据迟迟不言，如今竟酿成这般大错。若说要用他这一条命相抵，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本就受到了影响？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早说？”听张太医突然提到那次的凌霄花，一个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乾羽帝不敢再想象下去。 “回皇上的话，凌霄活血的功效，微臣曾在一杂书中见过，但因医书中并无记载，也无从考证。上次在承安宫中，娘娘服用了芍药与凌霄花，微臣一直担忧会对娘娘腹中胎儿有害，无奈之后每次为娘娘请脉都没有任何异样，再加上娘娘自己也道，已做过实验，不会有害，便不敢妄加断言，只是日日留意娘娘的身体状况。可是，如今看来，残留在体内的凌霄，只是引而不发，如今被牵连出来，才使得发作如此迅速，抢救已来不及了。”张太医徐徐解释完，震撼与愧俱存。 如今，他是终于清楚了关于凌霄的功效，却是，来不及了！ 凌霄花，又是凌霄花！ 乾羽帝听着张太医的解释，思绪却是只停留在这三个字眼上。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已经做过验证，万无一失吗？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难道说，上天注定不让留下他们这个孩子吗？ 第132章 再醒来终成陌路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几日之后，秦潇柟最先的反应便是抚摸向小腹，而后才眼色黯淡地唤了床边人：“皇上！” 长久未发声，一开口便只觉干涉难耐，猛地咳嗽了两声。 再看眼前之人，青丝初挽发髻凌乱，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想必，他这几日，心里一定是极难受的吧。 秦潇柟静静依偎在乾羽帝怀中，不知道此刻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一路相护，怎么也没有想到，孩子，不是毁在后宫女人的争斗中，更不是毁在自己手中，而是，毁在乾羽帝手中，那个口口声声承诺要保护她们母子的人手中。 不知道，乾羽帝如今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如今，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已经没有了，秦潇柟更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多说的了。即便此刻被他拥在怀中，也感觉不到哪怕一丝半点的温暖。 他们之间，终于是已经走到陌路了。 “放心，孩子还会有的，朕和你的孩子。”见秦潇柟闷闷不乐，乾羽帝将秦潇柟搂在怀中沉声安慰，胡茬刺得她额头微微发痛。 秦潇柟低头不答，有些事，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莫说他们之间这种爱恨不明的关系，就算真是两情相悦，想要有一个孩子，至少也得先把她这一身的毒解了吧。 秦潇柟心知肚明，这腹中的孩子，终究是留不住也不可能留住的，只是看，这离开的过程，究竟是怎样。 有那么一刻，秦潇柟觉得她应该有一种报复成功的愉悦。 然而，没有。 除了漠然接受这个结果意外，什么都没有！ 秦妃滑胎，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说她这是报应，也有人为她觉得可怜，辛辛苦苦护着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而且，还是毁在了乾羽帝的手中！ 这事，注定将在后宫中引起一轮激烈的讨论。 只可惜，秦潇柟如今在乾庭宫养身子，整个人郁郁寡欢，自是不可能听见她们的谈论。而乾羽帝整日逗留在乾庭宫陪着秦潇柟，更是无暇顾及这些，也就变成了她们的自娱自乐。 无论乾羽帝怎样去弥补秦潇柟，都无法改变他害得她滑胎的事实。隔阂仍在，他们之间，只能是越走越远。 面对此种情形，乾羽帝真的是一日比一日颓废，不知怎样才能改变如今的局面。 直到，秦潇赫出现在乾庭宫之时，他们两人之间的僵局，才出现了转变，却是不知，这转变，究竟是好，好坏！ 乾羽帝将空间留给他们两兄妹，独身离开了乾庭宫。 秦潇柟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二哥，却并没有乾羽帝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这些时日，折磨着她的人中间，有一人，便是坐在床侧，安慰着她的二哥，让她如何能够高兴得起来？ 还记得，数月之前，他得了乾羽帝的允许，进宫来，企图带她离开。 那时，他们分明约好了的，要一起报仇，不死不休。 而如今，眨眼的功夫，她逼得自己越陷越深，整个世界中只剩下仇恨。而他，却在一旨皇令之下，成了定西王，继续了他忠君报国的生涯，徒留她一人沉沦。 秦潇柟不明白，为何，每一次，她都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第133章 兄妹争执知玄机 “听说二哥帮皇上平定了西北的叛乱，被皇上封为‘定西王’，如今西部大小部落帮派都归于二哥部下，终于扬眉吐气，不用再隐忍与山寨之中，小妹在这里恭喜二哥了。”一开口，秦潇柟便是扯着嘶哑的嗓音对秦潇柟道，话语中的嘲讽之意甚是明显。 “柟儿，二哥知道你生二哥的气。”秦潇赫轻轻一声叹息，和以往一样，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安慰，“不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样，二哥会心疼的。”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秦潇柟那么一个骄傲的人，便再也忍受不了，泪如雨下。 只因为，他们，是她唯一的依靠。 “那二哥可知道，你这样待我，我也是会伤心的！”靠在秦潇赫怀中，秦潇柟哽咽道，“你说过的，要报仇的，你忘记了吗？难道，就因为那一道封王的圣旨，你就将这五年受的折磨忘记了吗？我们本来就没错，这些都是他欠我们的。凭什么他一句无罪，我们就要对他感恩戴德，然后为他卖命，为什么？” 秦潇柟始终无法介怀，乾羽帝一句话，让他们生不如死，整整五年之后，然后又是轻描淡写一句无罪，一点封赏，他们就得乖乖地忘记这一切的仇恨。甚至，还要感激他的赏赐! “因为，我们不能恨他！”秦潇柟的仇恨怨念，一点一点秦潇赫都感同身受，却是没有办法，只得这样劝慰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恨他？分明就是他负我们在先，我们秦家那里对不住他，要让他这样对待了？”秦潇柟一听秦潇赫这般说，心里更是觉得愤慨。 到了如今，连他也要来这样劝她了吗？ 她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和她心意相通的人，为什么，连这个都不能如愿？ “因为，他没有对不起我们。相反，而是在保护我们！”秦潇赫贴在秦潇柟耳畔，轻声对她说道，话语没有任何波澜。 有些事，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不想再见到秦潇柟如此折磨下去，生不如死，秦潇赫决定让她知道真相，获得一个解脱。 也许别人不知道，或者是不敢去猜测。 但是，作为她的二哥，血肉相连性格相似的二哥，秦潇赫了解她。 他知道，她腹中的孩子，并非是因为意外才致使在乾羽帝手中滑胎。事实上，是秦潇柟一早就设计好的，为了报复，注定要让乾羽帝亲手毁掉他们之间的孩子，让乾羽帝痛不欲生，后悔终生。 这，便是秦潇柟的报复，纵使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也要让乾羽帝尝到痛苦的报复！ 她本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即便那人是一国之君，不能只她一人，却也该有她的幸福。 然而，仇恨二字，生生改变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幸福，也毁了她的人生。 作为二哥，她不忍看到她这般痛苦沉沦下去，所以要解救她。 报仇的事情，便让他一个人来扛吧！ “什么？”半晌，秦潇柟才忆起秦潇赫刚才说的话，完全不敢相信，“二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134章 五年折磨实为护 秦潇柟近乎颤抖着询问，隐隐中，害怕接下来将要听到的话。 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人生，她的信仰，将再一次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彻底崩溃。 “五年前，太后一党忌惮我们秦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想要对我们下手。皇上在得到消息之后，抢先动手，打压秦氏一族，才使得太后没有机会动手。”秦潇赫哽咽着，对秦潇柟说起那难以让人相信的过往，讲述他们遭难的背后，“你要知道，若是太后出手，我们一族，一定是不会有任何活路。皇上那时手中毫无实权，没有任何能力，只能靠着这个方式，才能够保护我们，护住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秦潇柟听着这所谓的乾羽帝保护他们的借口，只想大笑。 这，就是他所谓的保护？ 就算太后真的对他们动手，他们也不一定就是死路一条。 而他，却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得他们至此。 可笑，多么可笑的理由呀！ 保护？ 他竟然还敢说这是保护？ “二哥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留下了我们的性命，所以现在不仅不能恨他，还要对他感恩戴德，是吗？所以，你才要为他卖命，继续保护他的江山，甚至帮助他，与太后争斗，是吗？”秦潇柟一句句逼问，一点儿也没有要原谅乾羽帝的意思。 秦潇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原谅乾羽帝，却偏偏她不能够。 难道，是因为他伤得他们不够深吗？ “二哥难道忘记了，这五年，你是怎样过来的吗？当年，是怎样被他们残害截杀，逼得落草为寇，在山寨中又是怎样被人奚落凌辱……这些，你难道都忘记了吗？”秦潇柟一一细数他曾经遭遇的苦难。 这些，分明就是折磨，生不如死之际，若非有仇恨支撑着他，又岂会活到现在。 到了如今，却告诉她，这些不是仇恨，而是恩德，不能恨，更不能去报仇。 那么，她又何须这般艰辛活到如今。早知道是如此，你直接告诉她，她宁愿去做他王者路上的牺牲者，也不要活得这般艰辛，憋屈。 秦潇赫不再言语，只是将秦潇柟牢牢抱在自己怀中。 他知道，这一刻她是多么的孤单无助，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他深有体会。 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中，让她体会到，她并不是一个人的。她还有他，他们想的，是一样的。 然而，秦潇赫却是什么也不能告诉她，只能说：“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那个救我去山寨的人，便是皇上安排过来保护我的。” 明知道秦潇柟心中的怨恨太深，在这条仇恨的路上，已无法回头，却还是不惜说谎，期许着能够挽回一些。 “可是，他没有派人来保护我呀，没有！”秦潇柟在秦潇赫怀中大哭，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将我关到冷宫里，被淑妃欺辱，他亲口下令杖刑，那么绝情，丝毫都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五年冷宫，连食物都没有，根本就是没想过让我活着。甚至于五年后，我再出了寒庭院，她还要逼我取血去毒，一次次，将我逼上死路。他这般对我，哪里是想着要我活着了。没有，从来就没有啊！” 就算他想要以这种方式留住他们的命，可是，这些人里面，根本就不包括她呀！ 第135章 倾尽天下又如何 “当年的血案，是不是也是他所为！”提起五年前的事，秦潇柟便又一次想起了那一晚的血案，一夜暴雨，满地落红。 若是当年害得他们秦家那么凄惨的原因，便是这个的话。那么，已经可以确认，这件血案的真正主谋，便是乾羽帝了。 这样的事情，乾羽帝在五年后也做过。诛九族，连眼睛都没眨过，完全符合他的作风，不是吗？ “确实！”秦潇赫沉声回答。 这五年，折磨着他们父亲的这一件大案，也是因为乾羽帝。 所以，从始至终，他们一家，都是被牵连的无辜的牺牲者。 得到这个切确的回答之后，秦潇柟已然知晓了全部的因由。 “如果我猜得没错，当年那些被灭门的家族，一个个，都是太后党的人吧。”秦潇柟十分肯定地说着，话语很是平淡。 因为，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必要。 当年太后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乾羽帝根本就没有能力和她对抗，就连想要保住他们秦家人的性命，也只能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进行着。 而如今，短短五年过去之后，乾羽帝已然能够大张旗鼓地与太后对着干了。不是乾羽帝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他不可能发展得如此之快。相应的，是因为太后党被过分削弱了。 五年前的血案，再加上五年后的诛九族，受罪的全都是太后党的人。如此一来，太后党的势力大大减弱，乾羽帝自然就有了旗鼓相当的能力。 这，才是乾羽帝真正的目的呀！ 什么保护秦家，什么无可奈何，都是假的。为了他手中的实权，才是真正的目的。留住他们的性命，不过是为了如今能够再替他卖命而已。 而她，这样一个没有作用的人，早已经在五年之前，被他放弃掉了。 就算是五年后，能够再次起死回生，也是因为，他重新找到了她利用的价值，才得以存活下来的，不是吗？ 此时此刻，秦潇柟心中所想，全是秦潇赫心中所想。他了解她，所以知道该如何去劝慰她。 “其实，有些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当年，你被淑妃陷害。若非后来淑妃腹中的胎儿再度出事，按照本来的计划，你也只是被安置在寒庭院，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淑妃滑胎，本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当时，淑妃滑胎，太后大怒牵连到你，他伤心过度，这才有了血洗临垚城的大案。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替你报仇。因为，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即便想要用这个方式削弱太后党，也不应该是那个时机。他打乱了他的计划，引起了太后的主意，五年来都是靠装失忆才蒙混过去的。这五年，皇上，也是不好过的。”分明每一件都是乾羽帝的过错，秦潇赫却非要说成是他的功德。 秦潇赫这样做，只希望在秦潇柟心中，能够挽回一点点对于乾羽帝的好感，一点点，化解她心中的仇恨。 若是这场仇恨让她如此痛苦，他宁愿，还她一个美好的假象。 “按照二哥的意思，即便我侥幸活下来，我也应该乖乖地在寒庭院呆着，不该再出来，让他为难，是吗？”秦潇柟轻笑着问，自己觉得讽刺极了。 秦潇赫不言，算是默认了。 秦潇柟大笑，原来，还真是如此呀！ 相同的言论，秦潇柟曾在玉芫那里听说过。夜半无人时，乾羽帝便是这般期望的。 她，是一个本应该死掉的人，是一个就算活过来，也应该乖乖呆在冷宫里的人。原来，这便是他们给她安排的命运。 凭什么？ “就算他让整个天下的人为我陪葬，也改变不了当初他放弃我的事实，不是吗？更何况，还不是！”秦潇柟如此说着，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这爱恨颠倒的真相。 这所谓的真相，迟来的五年。 如今，已经晚了！ 第136章 后宫争斗复开始 “如何了？她都相信了。”迈着沉重的步子踏出乾庭宫的大门，秦潇赫见到了在宫门外候着他的高玉龄，上前询问。 秦潇赫无奈摇头，她没有相信，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这事终究是不能着急的。秦潇赫了解秦潇柟，她本性淳良，如今只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心而已。如今得他这一提点，日后和乾羽帝相处起来，便会一点点发现他的好。而后，等到日子久了，变回明白的。 “你这又是何苦呢？就让她这样恨着，也未尝不可。如今，再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刻，你让她如何是好？”高玉龄也跟着幽幽叹息，感慨他不该如此做。 秦潇赫却是一点儿都不觉得为难，只是道：“死而复生，本就不易，她不该再被仇恨牵连。只要她幸福地活着，就算被他敌视，我也无所谓。” 若是秦潇柟知道秦潇赫真正的想法，一定不会如此刻这般折磨。 她，并不是被人抛弃，只有一个人。相反，有很多很多的人，围在她身边，小心地呵护着她，为她处心积虑着想。 在秦潇赫的劝慰之后，秦家二老也进宫来几次，秦潇柟终于不再是一人独自留在深宫之中。秦潇柟的心情，也一点点好了起来。 只要乾羽帝不出现她眼前，秦潇柟的生活，便是愉悦自在的。 身子一点点好了起来，秦潇柟偶尔也出门去走动走动，在药圃中忙着，亦或是，去其它宫中走动些。 秦妃滑胎，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说她这是报应，也有人为她觉得可怜，辛辛苦苦护着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而且，还是毁在了乾羽帝的手中！ 然而，这事并没有在这后宫之中引起多大的波浪。只因，有比这更大的事值得引起她们的主意。 如今菱妃和秦妃双双滑胎，整个后宫的局势瞬间重新洗牌，一切从零开始。关于立后，乾羽帝一直没有新的表态，也就是说，还是和之前一样，谁先诞下龙子便是皇后。 此念一起，什么云昭容的死、菱妃秦妃的滑胎，都无关紧要了，最最要紧的，是该怎样俘获皇上的心。只要为皇上生下了龙子，这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岂不是搓手可得。 想着，这些日子，乾庭宫应该早堵得水泄不通了吧？也不知道乾羽帝一人，能否消受这三千佳丽美人恩！ 后宫，一下子似是安宁了下来，都只想着去笼络乾羽帝的心去了，都指望着自己能怀上龙种呢？ 然，龙种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怀上的？ 再加上，因为乾羽帝心知秦潇柟对他的隔阂，也鲜少去乾庭宫了。外表看起来，就好像失宠了一般。但实际上，那些该有的赏赐，却是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后宫之中，表面上看是安宁了。但秦潇柟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象而已。 太后，淑妃，菱妃，一个个都在安静地等着，等着看谁先出手。一旦一方有了异动，整个后宫，便又要开始闹腾了。 这一次，究竟谁生谁死，又是一个未知数。 这些，都是后宫中的惯例了，秦潇柟也不多加在意。到时候，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好了。 她真正在意的事情，还是那隐藏在背后的那一人。 她，究竟是谁？ 第137章 菱妃出手斗志起 “娘娘，奴婢发现，皇上这些日子，出入承安宫很是频繁。” 云昭容薨，锦云宫打理出来了，里面的宫人有的调走了，散的散，走的走，玉芷再进乾庭宫是不可能的了，秦潇柟索性便安排她出宫回到高玉龄身边了。而玉芫则还是留在秦潇柟身后，帮助她打探着这宫内的消息。 “噢？”秦潇柟秀眉蹙起，凝神思索，“近日西北那边很安定呀，莫不成是菱妃又怀上了？” 这么想着，连秦潇柟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娘娘多虑了，皇上并不留宿那里，只是偶尔抽空便往承安宫走，很多时候都是只身一人，奴婢怀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玉芫细细地将当时的情形说给秦潇柟听着，“有几次都见着是承安宫里的宫人从侧门将皇上领进去的，得过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出来。” 秦潇柟听着，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她就纳闷儿了，明明是乾羽帝害得她滑胎了，受委屈的应该是她，饱受折磨的应该是乾羽帝才对，可如今这情形怎么就变成乾羽帝受气了呢？ 乾羽帝近段时间来乾庭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且每次来，明显都带着不悦，而这不悦的原因，显然不是因为外事。而是，因为秦潇柟。 若不是有人在乾羽帝耳边吹了什么风声，也不至于如此吧。 想到承安宫，想到那个多出来的医官，秦潇柟一下子就想通了。 “再过几日，皇上就又得来乾庭宫了吧。”秦潇柟突然找到了斗志，精神抖擞，“吩咐下去，将这宫里上上下下都好生打扫一遍，摆设挂饰什么的，都换成皇上喜欢的样式品种，知道吗？” 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乾羽帝知道了。秦潇柟如此想着，便有了作为。 见着秦潇柟这前后的突变，完全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了。 她不是一向最不屑的就是乾羽帝的临幸吗？怎么如今变得如此积极了。难道说，在这两个月的萎靡不振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该去争一把，为自己博个好未来了？ 可是，还来得及吗？ 秦潇柟此刻的心思，珞婉是永远都读不懂的。当她笑嘻嘻讨好着你的时候，心里就会有多么的痛恨你。这一点，乾羽帝一次次深刻领教。 因为秦潇柟的一句话，乾庭宫上上下下也忙碌起来了。 如今的乾庭宫，虽说乾羽帝隔三差五都会来那么几次，但因地处偏远，加上乾羽帝不冷不热的态度，以及秦潇柟已然滑胎，整个宫里的气氛其实是非常压抑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儿做总比整日压抑哀怨要好很多，乾庭宫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不少。 秦潇柟看着他们一个个精力充沛努力的样子，真的有些不忍心再连累她们了。 这两月，虽说宫里各司对秦潇柟的吃穿用度不敢怠慢，但这乾庭宫里的宫人，却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她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对乾羽帝到来的期待，希望，心如刀割。 因为只有她才知道，她带给他们的，不是希望，而是，毁灭！ “娘娘！”玉芫小心地将娟帕递给秦潇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秦潇柟接过，拭掉那不该出现的泪珠。 何时起，她变得如此伤感了？ 这漫漫的后宫之路，注定是要在牺牲中走出来的，她怎还可如此轻易心软，落泪？ 第138章 妾之心思君可知 乾羽帝到来的那日，秦潇柟盛装等候在宫门前，乾羽帝着实被她这突来的热情给吓住了。 秦潇柟忽略乾羽帝满脸的惊艳，装作若无其事迎到他身前，覆身行礼。 乾羽帝那里还舍得让屈膝行礼，忙迎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顺势揽在自己怀中，柔声询问：“身子可是全好了？” 且不论秦潇柟究竟因何如此反常，乾羽帝早已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仿佛陷入了好遥远的一个梦境中。 往往在这个时候，乾羽帝都很乐意陪着秦潇柟演戏下去。 秦潇柟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全好了，心里暖暖的，脸羞红着问：“皇上，今日是想要对弈呢还是听曲儿呢？” “随你，你喜欢就好！”乾羽帝柔声道，脸上洋溢这暖暖的笑。 秦潇柟松开乾羽帝紧握的手，莲步轻移，在室内吩咐着宫人来回摆弄棋牌，放置棋子。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优雅自然的美。 眸中没那么多的怨恨，周身不再萦绕着浓郁的戾气，让人想要接近，再接近一点点。 尽管这场景是如此的短暂而又虚无缥缈，乾羽帝仍享受其中。 乾羽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秦潇柟身上，惹得秦潇柟频频回头，使得他终于因为过意不去将目光流转，打量着室内的光景。装饰和摆设都换成了新的风格新的物件，看来秦潇柟对于他的到来，确实是放在心上了的。 如此想着，乾羽帝的心情愈加愉悦了。她，终于是想通了吗？ 房间中隐隐透着一股奇异的清香，独特的香气是乾羽帝从未闻过的，却又隐隐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禁诱发了乾羽帝的好奇：“这香料不错，沁人心脾，可还有多的，改日朕让乾明宫也换上。” 秦潇柟闻言，先是呆愣了一瞬，而后才答：“妾身这次只作了这一份，若是皇上喜欢，改日再多作些送给皇上。” 珞婉在一边见着乾羽帝如此在意这香料，这才明白，那日秦潇柟为何偏要让她将香炉里的香料换成这个。原来，这才是讨乾羽帝欢心的重点。 秦潇柟清楚乾羽帝的一切喜好，若真有心，想要赢过这后宫三千佳丽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她想，即可！ 那日，算是乾羽帝在乾庭宫中最愉悦的一日，没有任何的冲突与争吵，两人心平气和地对弈，吟诗，就如同刚相遇时那般，郎情妾意，让人觉得幸福，而又美好。 秦潇柟稍稍一个小手段，便又重新俘获了乾羽帝的心。第二日，乾庭宫的赏赐，自是络绎不绝的。 然，更加让人嫉恨的是，第二日，分明就不是轮到乾庭宫的日子，乾羽帝忙完了政事便直接往乾庭宫去了。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 若非秦潇柟谨记着太后的眼睛还在这后宫盯着他们俩儿，劝着乾羽帝每晚离开，切莫与太后作对，只怕这乾庭宫现在可要大乱了。 在乾羽帝看来，秦潇柟是暂时收了心性，不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她这样一日，他便宠她一日。 在后宫各妃嫔看来，秦妃如今是家门得幸，又再获盛宠，双喜临门，独宠后宫指日可待。 然，也有人隐在暗处，讥讽：盛极必衰，她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比如说，菱妃！ 第139章 凌霄花香引诡异 “皇上，素心已经确认过了，它的胎象很稳定。” 承安宫给后院中，乾羽帝一脸严肃盯着笼子中的那两只白兔，似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真相就在眼前，答案即将揭晓，而他却还在犹豫，是否要去得到一个切确的答案。 自打菱妃向乾羽帝提起，怀疑秦潇柟的堕胎可能另有隐情之后，如今已半月有余。 这半个多月，素心在乾羽帝的允许下，进行了这一场关于验证的实验。这也是为什么，乾羽帝这些日总往承安宫跑的原因。 首先，让雌兔有孕，而后，等到过了最易引起滑胎的时期。因为兔的孕期只有一个月左右，所以也就十日左右。 而后，按照同样的方法，给它喂食了混有芍药的凌霄花羹汤。当时，是在乾羽帝眼前进行的，乾羽帝亲眼见证了不会引起滑胎的事实。 但是，不久之后，雌兔便出现了异象，素心解释说，这是因为药物引起腹痛造成的。在素心的精心照料下，花了些时日稳住了胎象。如今，只要等着乾羽帝亲自去印证最后的结果了。 菱妃和素心显然也看出了乾羽帝的犹豫，菱妃便大胆劝慰：“皇上，素心也说过了，毕竟人和兔不同，结果不能全信。再加上，秦妃的身体本就异于常人，普通的药物对她影响不大。如此看来，结果的正确性便又少了几分。” 菱妃这样劝乾羽帝，当然不是在为秦潇柟辩解，不然又何必提醒滑胎的诡异呢？她不过是在怂恿乾羽帝早点去得到结果，好得偿所愿。 “德平，先将它带走吧。”乾羽帝吩咐，声音低沉，似是倦极。 乾羽帝不敢确定自己见到结果会是怎样一种心态，所以并不打算在承安宫印证。只是将兔子先带走，或许，等到他做好准备之后，便会去找个结果。又或者，就这样搁浅在那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如今他和秦潇柟之间的关系刚刚好转一些，并不想再生隔阂。 菱妃也不再坚持，一副很是和善的模样，领着素心，陪在乾羽帝身后，走出了别院。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菱妃在此事上，确实是费了心思的，乾羽帝不可能这般就走，意图太过明显，伤了菱妃的心，并不利于这后宫安宁，便留下陪了菱妃些许时间。 菱妃本也没打算靠着这个由头强留乾羽帝在此过夜，只是普通的游玩而已。一路之上，乾羽帝心不在焉，菱妃也不在乎。只是好多次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隐情不太好出口，却偏偏乾羽帝心在它处，没有察觉。 “回皇上，素心这几日跟在皇上身前，总觉得皇上身上透着一股香气，很是诡异。”在好多次尝试之后，乾羽帝才终于给了菱妃一个开口的机会。 “噢？”乾羽帝疑惑皱眉，让素心说说看有何诡异。 得到乾羽帝的允许，素心便大胆说道：“回皇上，如果奴婢猜测得没错，这香气之中，掺杂了凌霄花的成分，但是取其成分，又与花香有异，若非对凌霄花十分熟悉之人，很难察觉。” 因素心是菱妃的医官，帮助菱妃治疗的时候，必然是要用到凌霄花的，所以了解很多。 听完素心的回答，乾羽帝紧绷了心不禁放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是乾庭宫新用的熏香，掺杂了凌霄花，也没什么。” 确实，这后宫之中，会用凌霄花的，也就只有乾庭宫了。 “但，书中记载，凌霄花香有致人不孕的功效，不宜久用。”素心此言一出，乾羽帝顿时僵硬在了当场。 第140章 相似相知亦相恨 致人不孕！ 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下，即便暂时还不知道那雌兔最终的结果，乾羽帝也多少预料到了最后的结果。 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想过要留下她腹中的孩子，几番波折，终是没能保住。 而今，人在深宫，无可奈何，她宁愿断送自己为人母的能力，也不愿再孕育他的孩儿。 秦潇柟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嘴角不自主抽动，很是难看。面色凝重，有什么正被强行压抑着，大有一种暴雨欲来的架势，使得周围的人都跟着屏息静待。 转念间，乾羽帝却也想开了。 他与她，本就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她又怎会想要有他的孩子呢？ 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他，本就不该奢望呀！ “有时间也去乾庭宫逛逛吧，看看那究竟是什么香。”临走的时候，乾羽帝如此对菱妃道。 看着乾羽帝颓败的背影，菱妃在心中窃喜。 如今，乾羽帝知道秦潇柟滑胎是她一手谋划，还将责任推到乾羽帝身上。现又公然用避孕之物，饶是乾羽帝再宠爱秦潇柟，都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的。 秦潇柟，已经彻底完了！ “去马场！”踏出承安宫的大门，乾羽帝直接吩咐道。 如今，乾羽帝已不再彷徨，在得知了秦潇柟的真实想法之后，他反而能够淡然地面对接下来的结局了。 或许，是因为心底已经没有更多的期待了。 此刻，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着心中的那个结果，出现便好。印证，这一切，确实都是秦潇柟计划好的。 并不是不想要去相信她，也不是不想给她辩解的机会。而是，现实，已经不能容许他再自欺欺人了。 皇家马场上，万马奔腾，乾羽帝都不用将土龙打开，只是放在马场边缘上，让笼中的兔子看着从眼前驰骋而过的骏马群，便达到了惊吓的目的。 受到惊吓之后，笼中的兔子想要逃跑，却因被困在笼子中，输出碰壁，怎样都逃不出去，一双本就鲜红的眼看起来像是鲜血在涌动。 片刻之后，乾羽帝便见着，兔笼之中，那只雌兔下身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根本停不下来。许是完全被即将到来的死亡惊吓住了，那只兔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只是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 乾羽帝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呆愣地看着那满地鲜红的血。 好似，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那笼中的雌兔。而是，那日乾庭宫中，血流不止的秦潇柟。还有，那个还没来得急面世的孩子。 乾羽帝就那样看着，也没人敢去靠近，默默地转身向后，将这个独立的空间留给乾羽帝一个人。 就这么睁着眼看着，直到那只雌兔因为流血过多昏迷过去，整个瘫软在笼子中，不再动弹，乾羽帝才徐徐转身，离开了这让人烦躁的马场。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分明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血呀！ 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不是在眼前，而是，在心中！ 他自己本就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指责她呢？ 有那么一刻，乾羽帝觉得，秦潇柟和他，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让他觉得害怕的地步。 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深深明白，这是一种不死不休的执着，又岂能轻易让她放手？ 她的恨，一如他的恨，早已在血肉中扎根！ 第141章 小小心机心明朗 眼见着寒冬将近，万物衰败，药圃中的好些植株也都纷纷落叶，仅剩光秃秃的枝杆。 这些日乾羽帝日日过来，秦潇柟无暇顾及它们。 这日德公公刚捎人传口信说国事繁忙，稍晚再过来，又见今日天气晴好，便趁着这时间进了药圃，为那些个畏寒娇贵的植株做着御寒的工作，一边忙着一边等着乾羽帝的到来。 转眼间，秦潇柟出寒庭院已快一年的时光了，起落浮沉，心惊胆战，都随着那悄然而逝的时光一同成为了过往。 犹记得，那寒庭院五个难熬的冬日艰难的困境。多少次夜半惊醒瑟瑟发抖，无数日未进颗粒饥肠辘辘，每每想起，都兀自喟叹。那般艰难的日子，她竟然都熬过来了。 是幸，还是，不幸？！ 不知道这个冬日，迎接着她的，是温情暖暖，还是，彻骨寒凉？ 隐隐听着有脚步声向药圃这方而来，秦潇柟抬首向院门处望去，脸色不由黯淡。 来人，不是乾羽帝。而是，许久未见的菱妃。 “表姐这日子过得还是一样悠闲自在呀，时刻都不忘着打理这些花花草草。”菱妃眸光流转，扫过着满院的荒凉，心中不由鄙夷。 都快大难临头了，还惦念着这些，先想想自己的性命吧。 秦潇柟提着裙摆小心从药圃中走出来，生怕踩着了哪一株植株。 抬头看菱妃，今日着了一袭绯红的长裙，外罩金色纱裙，在这已有冷意的秋日增添了丝丝暖意。再瞧她面色红润，明眸皓齿，精神大好，已不如初滑胎时那般憔悴了。 果然是年轻，恢复起来也是极快。不像她，年老色衰，小小一点病创就得耽搁她好些日子。 “想来菱妃的身子已然全好了，这两个月都不见来乾庭宫转转，本宫可一直愁着呢。”秦潇柟笑意盈盈，为菱妃在她被冷落时的不闻不问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许是因为滑胎那些日子的照料，方沫菱对秦潇柟的怒意收敛了起来，又换作了以往的假意亲昵。秦潇柟却不多做矫情，摆正两人在后宫的身份，让方沫菱一人做戏去。 菱妃也不觉尴尬，反而道：“害表姐担心了，不过表姐想想，毕竟你滑胎在我之后，如今表姐身子早已好了，我也该全好了。只是，这宫外的情形，表姐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之间实在是不好见面呀！” 秦潇柟想问，难不成你今日前来就不怕宫外的情形发生变化吗？ 然，她终究还是没有发话。因为，秦潇柟知道方沫菱今日这一行的目的。在她心中，自然是是扳倒秦潇柟要来得更重要一些，其它的，都无足轻重。 “听皇上说，表姐近日做了新的熏香，味道妙极了，总念念不忘的。我心里听得痒痒，特意过来瞧瞧，不知道表姐是否肯赏光？”见着秦潇柟从药圃走出来，方沫菱便**正厅的方向走去。 秦潇柟心里了然，面上却是浑然未变，含着笑道：“菱妃稍等片刻，待本宫稍作梳洗便来陪你，这副样子待客总是不好的。珞婉，带菱妃娘娘去正厅休息。” “表姐不用如此客气，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那会介意这些。” 菱妃还欲再说，可秦潇柟已然转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可是本宫介意!” 目光自然地扫过菱妃身后的那几个宫女，果然见着了那新进宫的医官。 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故都有可能引起滔天巨浪，更别说是专门安排进来这么一个人了。无疑，因为她，秦潇柟在宫中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142章 致人不孕的争执 秦潇柟并没有立即出去和方沫菱见面，反而只是在内室中梳妆描眉，细细打扮。很显然，她是在拖延时间。 片刻之后，珞婉进来禀告：“娘娘，菱妃已经走了。” 对于菱妃的这般诡异的行径，珞婉必然是惊讶的。 然而，秦潇柟只是嗯了一声，当是知道了。 依方沫菱的性子，待知道了答案之后，一定会急着去给乾羽帝报告的，又岂会再留在这里耗费时间。 珞婉很想开口询问原因，无奈感觉秦潇柟的反应也过于奇怪，便没有问出口。 “陪本宫出去前厅等着吧！”秦潇柟起身，对珞婉道。 “等什么？”珞婉疑惑。 “等皇上来。”秦潇柟淡淡道，面上从容不惊。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一手谋划的，她早有准备。 珞婉高兴地上前，搀扶着秦潇柟向正厅走去。珞婉一直以为，秦潇柟是终于放下了乾羽帝之间的那些原谅，打算与他好好相处了，心里一直都是极其高兴的。却是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们的，将会是毁灭性的一幕。 乾羽帝来的时候，还穿着朝服，皇冠未解，想是从早朝一直忙到现在吧。 确实也是这样，只是他忙的事情，只是在这之后，他忙的事情，全都和秦潇柟有关。在菱妃去乾明宫通知了有关凌霄花香的消息之后，乾羽帝便匆忙赶了过来。 来人也不多，乾羽帝只带了德公公和两个内侍。 “去将香炉移走！”乾羽帝进来，并没有先看候在一侧的秦潇柟，而是直接吩咐。 秦潇柟从贵妃椅上站起来，也不阻拦，眼看着那两个内侍，将厅中的香炉搬走。然后，又按照乾羽帝的吩咐，将秦潇柟常去的几个地方的香炉都撤走了。 乾羽帝见秦潇柟一点儿震惊或是愤怒都无，反是十分淡然地看着乾羽帝地所做所行，心中压抑的怒气更甚。 她的沉默已然证实了乾羽帝心中的猜想，她早已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甚至说，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朕不想再在宫里闻到这香味，如果还有，你们最好交出来！”乾羽帝阴沉着脸开口，目光直直盯着满脸从容的秦潇柟。 秦潇柟依旧不慌不忙，侧头吩咐珞婉：“去后面都拿出来吧。” 而后，抬头望向乾羽帝，解释：“正好今秋花开得正好，就多制了些。如今看来，以后是用不上了的。” 德公公和那两个内侍随着珞婉一起走了，厅中顿时只剩下了乾羽帝与秦潇柟两人。一个越是冷淡，一个便愈发生气。 “到了现在，你难道都不打算告诉朕，这香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吗？”乾羽帝一步步向秦潇柟走进，想要看清楚，她为什么可以如此冷静，残酷地折磨着他。 “不过是用凌霄花制成的熏香而已，除了增添香气，愉悦身心外，妾身并不觉得有什么其它的作用。”秦潇柟淡然应付，目光坚定，毫无闪烁，丝毫看不出她这话有任何的虚假。 “可是，书上说，凌霄花香可致人不孕。你难道想告诉朕，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乾羽帝越说越气愤，一把抓起秦潇柟的皓腕，逼问着她，想要在她身上看到哪怕一丝半点的挣扎或者是惊慌。 然，没有！ “回皇上，妾身不知！”秦潇柟答得理直气壮。 确实，她是真的不知。 凌霄花香可用以避孕，长期使用可致人不孕。秦潇柟只是在一些野闻杂书上见过，但从未在正式的医药类书籍上见到记载。 如今，她仅仅只是在实验阶段，尚不知道真正的效果如何。 所以，她说她不知，并无虚假。 “不知道？就连素心一个小小的医官都清楚，你一个对凌霄花如此热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乾羽帝先入为主，怎样也不愿意相信秦潇柟的话。 反倒是秦潇柟，变得咄咄逼人：“敢问皇上，您只是听素心说起，便来这般逼问妾身，又可曾有信任过妾身的无辜？” 第143章 撕裂伤口谁更痛 “信任？”乾羽帝苦笑，“你让朕怎么敢相信你？一碗凌霄花，你连自己的孩子都狠得下心打掉，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有些事，乾羽帝不愿提起，但一旦开了这个头，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想要当着秦潇柟的面问个清楚。 这一天之中，乾羽帝受到了太多的打击，每一件都足以将他整个人击垮。如今，他已是少有的失去理智的时候。也只有在面对秦潇柟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失控。 来时路上的那些冷静全都不见了，只想要问个清楚。 秦潇柟听乾羽帝如此说，甚是失望，也不多辩解，只是道：“既然皇上这么想，妾身无话可说。” 虽然心中确实存有了那么一点点报复的想法，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受秦潇柟的发展。好似是上天有意惩罚，惩罚她不该有那般卑鄙的念头，即便无心，也最终促成了某种结局，就算她想要辩解也是无人能够相信了。 挣扎着想要将手臂挣脱出来，却被乾羽帝抓得更紧。 多希望她能够否认，即便只是谎言他也甘愿接受。 可是，她没有！ 乾羽帝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单纯的女子变得这般歹毒。 这么残忍的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 若不是因为得知了真相，他便要一直活在痛苦的谴责中。因为，按照秦潇柟的计划，孩子，是因乾羽帝的激怒才滑胎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好狠的复仇计划，让他亲手害掉自己的孩子，然后一直活在痛苦中，不得解脱。 这，难道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究竟，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仅仅只是针对他？ “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的孩子吗？”乾羽帝艰难发问，语带凝噎。 孩子？ 秦潇柟扬眸，冲着乾羽帝冷笑，傲然若高山孤松，眸中无一物。 “妾身与皇上的关系，相信皇上比任何人都清楚。敢问皇上，您凭什么认为，妾身会甘愿为皇上生儿育女？”秦潇柟冷笑着反问，声音清脆悦耳，宛若银铃。却又是，那般尖锐，直接刺进心的最深处。 乾羽帝被秦潇柟的话堵了回去，无从开口。 有什么正在无情地撕扯着仍未结痂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正从心口涌出。 那，是秦潇柟残酷的逼问，是他不愿直面的现实。 “五年前的事，暂且不提。出了寒庭院之后的不闻不问也不去多说。妾身只问皇上，慈安宫那一晚，皇上明明早已知晓妾身有孕在身。若您真的在乎孩子，就不会迟迟不冲进那一道门。” 他口口声声逼问着她的无情她的残酷，可又何时考虑过她的处境？ “从一开始，妾身就只是皇上手中一颗对付太后的棋子，孩子更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立后的借口。皇上想利用妾身对付太后的时候，就宠幸妾身。想要二哥退兵的时候，就对妾身好一点。没有价值了，便不闻不问，连一个说话的人都不放进来。所有的罪名恶名都是妾身一个人扛着，皇上只管坐收渔翁之利。皇上这般待妾身，凭什么还想着妾身还会为你生孩子？” 一字一句，都是压在心底不愿提起的伤痛。 他以为她是在撕开他的伤口，其实，她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不！不要再说了！”乾羽帝不想再听下去，却是怎么也堵不住那张开合的嘴。 “皇上该知道，明明有机会离开，妾身为何还一直留在宫中！”心中有一种想法，想在这情绪不能控制的时刻，将他们之间的恩怨彻底了结。 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要去发泄！ 第144章 划清界限重开始 是为了什么留下来？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他！ 乾羽帝清楚这一残酷的事实，残酷到连自欺欺人的勇气都没有。 是为了报仇，她之所以留下来，只是因为那满腔的仇恨还不得报，那五年的怨五年的恨还没有一个终结。 “不要再说了！朕，都知道！”仿佛是不想要在秦潇柟口中听到那残忍的真相，乾羽帝突然将秦潇柟牢牢抱在自己怀中，紧紧抱着，秦潇柟只觉得被勒得呼吸困难。 这，又是何苦呢？ 何必，自欺欺人！ 且不提那些爱与恨，只简单一条，他们之间就阻隔重重。 “皇上有您的天下大计，妾身也有放不下的仇怨执念，请皇上不要对妾身期待太多。妾身给不起，也，承受不起！”秦潇柟木然站在乾羽帝的怀抱之中，完全不同于乾羽帝起伏不定的呼吸心跳，平静若一泓清泉，徐徐说着。 “如今，妾身只是后宫中的一介宫妃，皇上封的秦妃。若是妾身有能力，可帮着皇上应付这后宫的纷乱。若是无用，任凭皇上处置。”用着极尽冷淡的语气，秦潇柟偎在乾羽帝怀中，表明自己的立场。 秦潇柟的话已然说得十分清楚，他的爱与恨，她已经厌倦了。利用，报复，心计，只要不牵连到感情的纠纷，她都可以一一应付。 听着秦潇柟的话，乾羽帝终是一点点松开了紧紧怀抱的双臂，尴尬地退回，离眼前这个女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曾几何时，他们也还相拥而眠，即便只是做戏，仍乐在其中。 而今，眼前这容颜依旧浓妆艳抹的女子，只让他觉得陌生，陌生而又冰冷。 就连做戏也已厌倦，她只想要和他划清界限，认清彼此的关系。 她说，她愿意留在后宫中帮着他，这，可不可以理解成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是在为他着想的？ 同时，他也清楚，她还留在宫中，是为了什么！ 权利，只有依仗他帮助他才会得到的实权。 这，才是她愿意帮忙的真正原因啊！ 然后呢？ 得到实权之后，便是她的复仇大计，五年的怨与恨，她从来都没有释怀，即便如今秦家封王升迁，也化散不了她心底的仇恨的种子。 明知道继续纵容她，便是在自己身边养了一条最危险的毒蛇，随时随地可能取了自己的性命。却还是，不得不留下。因为秦潇柟笃定，在如今秦潇赫西北封王的情况下，他不敢怠慢于她！ 是留还是弃，对乾羽帝而言，从来就不是什么艰难的抉择。 真正让他觉得为难的是，究竟该怎样，才能化解掉她心底的仇恨，除掉她这一身的戾气狠毒，换回那个善良的人？ “既承受不起，便不要再想着从朕这里索取。秦潇柟，朕是拿你没有办法，但在这没有人往来的乾庭宫里，你也不能将后宫怎样。若是不信，你可以试试！”乾羽帝冷言警告，算是找了一个台阶，给彼此最后的一次机会。 听得乾羽帝这话，秦潇柟突然觉得很是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说着这般幼稚的气话，真的是一个一国之君，一个想要从太后手中夺回政权的人，该说的话吗？ “五年前，皇上将妾身送进寒庭院的时候，就不该再去妾身有所期待了，皇上难道不知道吗？”秦潇柟轻声说着，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结局。 第145章 是非纷争永不休 秦潇柟终是没有接受乾羽帝的好意，甘愿接受那一旨禁令，默默守着这空旷的乾庭宫，细数时光流逝的脚印。 这一次的冷落，乾羽帝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虽未明言，但整个乾庭宫的吃穿用度全数削减，无人问津，更是连乾羽帝也没有再踏足半步。除了那个高高挂着的“秦妃”头衔外，便是冷宫无疑。 帝王之心，非常人可以揣度。 转瞬之间，盛宠便化作一道无情的禁令。在很多人还在猜测着秦潇柟究竟是靠着什么手段重获乾羽帝青睐的时候，一夜暴风来袭，早已换了人间。 乾庭宫内，乾羽帝与秦妃究竟发生了什么分歧，致使前后如此大的落差，已成为宫人心底最大的疑惑。 然，一旨禁令，仿佛要将秦潇柟这个人生生从这深深宫阙之中隔离一般，无人敢在人前提起此事，只能将疑惑深埋心底，越来越深。 秦潇柟每日呆在乾庭宫内，吃穿暂时还不用愁，也没心思去打量这宫墙之外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无非就是些争风吃醋、冷眼旁观，还能怎样？ 秦潇柟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她们，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后宫，安宁的日子太长了些，长的让秦潇柟觉得不自在，非得有什么是非才能叫做后宫。 还有，慈安宫中的那位，对乾羽帝的言行也太纵容了，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再不出来露个面，恐怕都快被人遗忘了吧。 秦潇柟已不记得这乾庭宫究竟有多久没有人光顾了，只知道，天，越来越冷了，日子，也越发难熬了。 “咳，咳咳……” 一阵凉风穿堂而过，引得秦潇柟又是好一顿咳嗽。 珞婉端着药碗走进来，听得只觉揪心：“娘娘，让张太医来看看吧，都已经拖了好久了。” 秦潇柟用帕子拭嘴，冲着珞婉安慰一笑：“偶感风寒而已，何必去劳烦人家张太医，本宫自己就能治了。” 珞婉还欲再言，却是知道说了也是无济于事。幽幽一声叹息，将药碗置于圆桌上，径自去关屋里的窗户。 目光落到萧条的庭院里，秦潇柟也禁不住跟着顾影自怜。 何时起，她竟虚弱到了如此地步，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快要将她打倒了？ 还是说，她真的已经老了？ 望着铜镜中勾画得艳丽妖娆的眉眼，怔怔出神，却又忽而苦笑起来。 他说他不爱红妆爱素颜，你信吗？ 就像他说他不爱江山爱美人一样！ 他越是想要看到她以前的样子，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不是执念，而是，即便卸掉了这厚重的脂粉掩盖，洗尽铅华，出来的还是宫妃口中那个狐媚妖娆的秦潇柟，还是那个心肠歹毒的秦潇柟。 有些东西，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乾羽帝清楚地知道这一事实，却不愿认命！ 意气用事将她囚禁在这乾庭宫中，难道真的会如同他想象的那般，让秦潇柟远离后宫纷争？ 不，不会的！ 这里，可是后宫啊，女人的是非地，哪里来的安宁？ 莫说秦潇柟现在还盯着“秦妃”的头衔，即便真的进了冷宫。只要她还在宫中一日，有些人就不会死心。 乾羽帝其实比秦潇柟更清楚，这里是后宫，是非纷争永远都不会停止，即便将秦潇柟关在这里也没有用。一年前，她是怎样从这寒庭院中寻到转机，今日，她就照样可以在这无人问津的乾庭宫中，继续插手后宫，步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只不过，时间长了些而已。 第146章 年关近忙碌奔波 年关将近，宫里又开始忙碌起来了，就连远在乾庭宫的秦潇柟，也感受到了这氛围。 年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临垚城最热闹的时刻，同时，也是最乱的时候。 其一，自是因为新年将近，各家各户忙活着采购年货，忙个不停，街市上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其二，则是因为新年之前，是乾羽帝的生辰，各地大小官员都纷纷往临垚城聚集，为天子祝寿。 乾羽帝幼年登帝，朝政大权多由太后掌握，早些年分封了不少藩王、侯爷，平日里虽少有来往，但一到这个时候，便都聚到临垚城来了。 这局势，对于手中实权尚未握稳的乾羽帝来说，无疑是不利的。就好比，一大群狮子逡巡在他四周，看着他这只幼虎如何突出重围反扑成功。 更何况，如今，太后与皇帝之间和善的局面破坏，注定是一场蠢蠢欲动的开始。 这年，年年也都是一个样，都是这么过来的。 庆生，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又年长了一岁，更狡猾了一些。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些个藩王觉得去不去临垚城，见不见圣上，都无足轻重。 然，今年不同了。 听说，乾羽帝还是被左相的女儿给迷住了，不仅给秦家平反了，还封了一个外姓人为王。他们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狐媚子的女人，有这般本事左右君王？ 所以，他们来了，为了秦潇柟而来！ 又听说，在西北叛乱的秦潇赫封王之后，管制有方，欲借着这为天子祝寿的契机，上表他们的赤胆忠心，改头换面重新为人。他们倒想看看，一群流匪土寇，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所以，他们来了，为了秦潇赫而来！ 然后，临垚城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乱，乾羽帝更是越来越头大。 坊间传闻，乾羽帝对秦潇柟极尽宠爱，秦妃无以为报，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欲在寿宴上献上，乾羽帝甚至还下令不得叨扰秦妃。 秦潇柟听着秦潇赫从宫外带进来的各种消息，整个人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 分明就是冷落深宫，独守寂寥，却能够被他们传成有心照顾，免受打扰，这黑白颠倒起来，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困难呀。 秦潇柟无奈苦笑：“二哥，看来我们还真得好好为皇上准备一份寿礼了，到时候拿不出手可就不好了。” “娘娘还是别忙活了，这寿礼，能不能送出去，还不一定呢！”秦潇赫还未发话，一同前来的高玉龄却是抢先说道。 秦潇赫一把拉开高玉龄，示意他不要乱说。 高玉龄却是浑然不觉，邪魅的眸子挑衅地翘起，瞅向宫门处，明示秦潇柟窘迫的处境。 如今临垚城中处处都传着乾羽帝宠爱秦妃的佳话，若不是亲眼所见，秦潇赫实在不敢相信，所谓的“宠爱”，竟然是这般！ 秦潇柟明白高玉龄的用意，淡然一笑，自信满满道：“高大人放心好了，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有人帮着送出去的。” 甘愿被乾羽帝禁在这乾庭宫之中，是她自愿为之，并不是因为她的无能。只要她想，只要她准备好了，随时都可能掀起一场波浪。 什么传言，什么寿礼，全都是有些人费尽心思安排好了的，秦潇柟若不去会会她们，岂不可惜？ 乾羽帝以为，只要秦潇柟不出乾庭宫，便不会招惹上后宫的是非。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大错特错。 而秦潇柟这一连数月的深宫寂寥生活，仅仅只是为了向乾羽帝证明：你，错了！ “你想要干什么？”秦潇赫见着秦潇柟双眸中泛起诡异的笑意，心中不由担忧，忙追问。 秦潇赫本以为，告诉秦潇柟真相之后，她的心理便会慢慢改变。却不料，秦潇柟一心都沉浸在后宫权斗之中，一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没什么，无非是送一份精致的礼物给乾羽帝而已。”秦潇柟伸手轻轻抚平耳鬓的一缕乱发，若无其事地说着。 那语气，就好似真的只是送礼而已，但是个人，就知道，绝对不会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眼疾手快的秦潇赫却在瞬间猛然发现了新的内容，猛地抓住秦潇柟的右手，追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再看时，只见秦潇柟右手手心，好大一道口子，伤口已经溃乱化脓，很是狰狞。这种伤口恶化的情况出现在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手上，确实让秦潇赫觉得震惊。 秦潇柟看着自己的右手，很是无奈，却还是无所谓地安慰：“没什么，只是以前的旧伤，过几日就好了。” 秦潇赫还欲再说，却被秦潇柟阻拦住了：“我的身体本就奇怪，若是能好，我便不会任由它如此了，二哥不必如此担心。” 秦潇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仍然是一个满身是毒的怪物。也因此，对于这些奇异的现象，早已见怪不怪。而这一切，看在秦潇赫眼里，却是心疼至极的。 第147章 月牙高挂夜难眠 夜色深沉，月牙儿如钩在空中轻描淡写划上一笔，仅留下些许光晕清辉，隐约照亮夜空。 自秦潇赫走之后，秦潇柟倚在窗边深思，时间一晃就入夜了。 “娘娘，该歇息了。”珞婉为秦潇柟披上外衫，提醒道。 秦潇柟回过神来，但心里还是不得安宁。 “帮我卸妆梳洗吧。”秦潇柟起身，坐于铜镜前，由着珞婉伺候。 粉黛尽消，青丝披垂，秦潇柟望着镜中如画的眉眼，不由哀叹。果然，又清瘦了不少。 若再不改改这如今的局面，恐怕她又得去过五年前的生活了。 秦潇柟起身，对着铜镜，打量自己周身，拂袖、旋转，尽显婀娜身段。“珞婉，你说我若是现在舞上一曲，还能有当年的神韵吗？” 珞婉一听，瞬间目瞪口呆。 少时的秦潇柟，曾一舞惊艳整个临垚城，之后因身份原因，再不抛头露面，更是很少练舞。秦潇柟此刻提起，莫不是想要以此重获乾羽帝的宠爱？ “最近不知怎的，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不要这么惊讶。”秦潇柟三言两语便说得珞婉信了。 曾经的秦潇柟，虽是相府千金，性格却是和一般的千金小姐大相径庭。她不愿受着闺阁的束缚，常常偷溜出府，做了惊世骇俗的事，搅得整个秦府的人不得安宁。她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曾女扮男装混过书院，也曾孤身一人深山学药。隐于一酒楼扮舞姬，博得“第一舞姬”的头衔，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笔而已。 按理说，她这样一个无拘无束，崇尚自由的女子，是怎样也不会选择进宫的。然而，为了乾羽帝，她放弃了自己梦想的生活，来到这深宫之中。 却从未想到，他们之间的结局，竟是这般残酷！ 伺候完秦潇柟睡下，珞婉也便退出去了。 然，纵使是风平浪静的夜里，秦潇柟也难得安眠，更别提这风云翻涌的多事之夜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秦潇柟眉头久久不得松弛，一件件在心底谋划、安排。 如今，各藩王侯爷齐聚临垚城，正是暗中联络的好时机，太后党羽被乾羽帝两次一明一暗诛杀，损伤过大，此时正好是他们绝地反击的大好时机。 乾羽帝手中究竟握有多少实权，秦潇柟不得而知。但秦潇柟知道，这一场对决，无法避免。 重用秦家，为秦家翻案，乾羽帝已然将目的公然告知。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乾羽帝来灭门，不如反被动为主动，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若问谁赢谁输，秦潇柟其实是不在乎的。 她了解乾羽帝，若非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让藩王进临垚城。她在乎的是，秦家是该置身事外还是搀和其中。这之后，秦家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还有，方侯爷，又将在这之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宫外的事暂且不提，后宫内的事也让秦潇柟忧心忡忡。太后装聋作哑也就算了，尚有礼佛的借口。淑妃和菱妃本来应该是斗个你死我活的，竟也能和平相处？ 难道说，她们真的就要这般以子定后认天命吗？ 还是说，她们在暗地里，已经悄悄达成共识？ 这，才是秦潇柟最最害怕的地方。 一个方沫菱在乾羽帝面前嚼舌根，秦潇柟并不足以为惧。但若她们联手，精心设计一个圈套，再加上太后的推波助澜，要应付起来就困难多了。 举步维艰、前后夹击，这便是秦潇柟现在的生活。 不知从何时起，秦潇柟已经陷入这后宫的漩涡之中，越陷越深。 她也想要逃，她也想要找到那一方属于自己的空间。 然，现实不允许。 也许就如同她自己所说，当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便和这深深宫阙紧密相连，逃不掉，躲不了！ 第148章 再来访探听口风 再次见到淑妃，秦潇柟再一次深深感慨，这后宫，注定是无情的。情郎的辜负，太后的背叛，都改变不了她那颗被权利诱惑的心，手中执掌这后宫大权，比什么都来的重要，生活更是活得有滋有味。 “太后着本宫操办皇上的生辰，本宫特来问问，秦妃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本宫也好早吩咐下去准备，免得到时候来不及。”淑妃笑着对秦潇柟说，举止言谈中多了几分端庄，很沉得住气，可能是这些时日执掌后宫锻炼出来的吧。又或者，她本身便是如此，只是之前隐藏地太深了。 秦潇柟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在经历双重背叛之后，竟然还能够这么平静地作太后手中的棋子，必然是不简单的。 秦潇柟始终认为，在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只要能够存活下来的，就一定不会是省油的灯。 之前，一直是她们小看淑妃了。 简单的一句话，蕴含了太多的信息。她此番前来，必定是因为听见了宫外的传言才如此询问的。 秦潇柟也不多做掩饰，便直接道：“淑妃娘娘费心了，为皇上办寿宴是大事，必须得兼顾大局。臣妾知道，为了臣妾一人而大作改变，必是不可能的。若是可以，淑妃娘娘命人搭建一个高台就好了。” “这个好办，本身就有准备表演台，不知道是否合秦妃的心意。若是有时间，秦妃可一并过去指导。”淑妃盛情邀请，一点儿都看不出什么不高兴的。 “淑妃娘娘办的事，臣妾自然是放心的，就不过去搀和了。”秦潇柟自然是要拒绝了，她如今本就是在和乾羽帝冷战中，若是再搀和到淑妃的事宜中，暴露对权利太多的**，乾羽帝会怎么看？她又岂会这么轻易地入了她们的套。 淑妃前来，无非是想要来打探消息，秦潇柟只需透露一些消息给他们就好了。剩下的，就让她们自己去猜去吧。 在同一日，淑妃造访乾庭宫之后，乾庭宫竟然又迎来了第二位访客，菱妃。 若秦潇柟猜想的没错，这乾庭宫的禁令，应该是被乾羽帝撤掉了。想必，是因为二哥来了临垚城的原因吧。 菱妃来的目的，和淑妃一样，都是来打探消息的，想要知道，秦潇柟是否真的是想要在乾羽帝的寿宴上，送上一份特殊的礼物。秦潇柟供认不讳，一点儿都不遮掩，直接搅乱了她们两人的心。 秦潇柟在乾羽帝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分量，虽然后宫之人不敢妄自揣测，却也都清楚，因为秦潇赫的原因，乾羽帝不可能再冷落秦潇柟，就好比菱妃在这宫中一路的恩宠一样。即便乾羽帝之前对秦潇柟那本冷落，甚至在无形中对乾庭宫下了禁令，却没有更多实质上的惩治贬罚。而如今，秦潇赫刚刚来到临垚城，这一切便又过去了。 秦潇赫和方侯爷，比较起来，秦潇赫在乾羽帝心中的地位一定是更高的。 所以，一旦秦潇柟借着这一次的寿宴大做文章，一举重新获得乾羽帝的青睐。这后宫中刚刚平衡的局势，将再度被打破。 宫外的流言，秦潇柟真不知道究竟是谁流传出来的。但是，既然他们有心为之，秦潇柟必然是要好配合一番的。 如今，淑妃和菱妃在秦潇柟这里得到了切确的口风，她们两人必然很快就有新的举动。 只不过，最后究竟是谁赢谁输，便要等到真正对战之后，才能见分晓！ 第149章 君臣联手布疑局 关于献礼的谣传，秦潇柟一直都在猜测，究竟会是谁想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再推一把。太多的人物和心机都曾在秦潇柟脑海中闪现过。 然而，她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消息真正的来源，竟然是他！ “你确定？”秦潇柟不可思议地再度询问玉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是高大人让奴婢告诉娘娘的。”玉芫此话一出，秦潇柟便知道，她说的，全是事实。 在临垚城散布谣言，让秦氏兄妹无法下台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潇赫本人！ 以秦潇柟的了解，高玉龄与他二哥的关系，应该可以追溯到很多年以前了，只是她不太留心罢了。 所以，高玉龄这话，必然是绝对正确的。 秦潇柟想，高玉龄通过玉芫将此事透露给她，秦潇赫必定是不知道的。秦潇赫有着自己的打算，在谋划着什么，不想让秦潇柟搀和进来。 就算秦潇柟再聪明，知道这散布流言的人另有目的。然而，若是不知道这人就是秦潇赫，任她想破脑袋却想不到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是，高玉龄却故意将这事透露给她，逼得他，不得不和他们结为一体，参与其中。 此时此刻，就算秦潇柟兴知秦潇赫不想她卷进来，她也已经没有选择了。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她都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面对！ “你去帮本宫盯着淑妃和菱妃，看看她们最近都有神马动静。”秦潇柟以手扶额，很是头疼，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可是……”玉芫踌躇，似是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不愿离开。 秦潇柟见她这般，更加恼怒了，直接厉声道：“可是什么？高玉龄不就是想要看看本宫打算怎么做吗？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放心，本宫一定会按照他想的做的。只不过，他要是敢伤害二哥，本宫绝不放过他！” 秦潇柟说完，眸中带着浓浓的恨意，让看者心中发凉。 现在，他最最在乎的便是这艰难存活下来的一家人。无论乾羽帝和高玉龄究竟在打着怎样的主意，若是有人胆敢再伤害他们，她一定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去吧。”秦潇柟淡淡吩咐，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沉声提醒，“本宫不管你究竟认谁当主子，但背叛本宫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奴婢知道了！”玉芫前进的脚步并未停留，却还是恭顺地回应。 待在秦潇柟身边这么久，玉芫心中清楚。她这个人，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即便玉芫身怀武艺，秦潇柟一样能有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 秦潇柟并不是有心为难玉芫，让她在自己和高玉龄之间抉择一人。相反，在每次给玉芫安排任务的时候，她都尽可能避免造成玉芫的窘迫，不让她为难。她之所以如此害怕别人的背叛，只因为，她已经承受不了了！ 玉芫走后，秦潇柟便一直一人偎在小榻上，凝神想着这信息背后的内容。 若秦潇赫真的有什么举动，才散布这样的流言，那他又为何要将她牵扯进来呢？按照秦潇赫上次偷溜进宫的反应来看，他完全是有心让秦潇柟避免参与此事的。当秦潇柟提出要顺应这些人的流言来的时候，他的震怒，一点儿也不带虚假。 这么想来，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散布消息，将秦潇柟牵扯进来的人，一定是高玉龄，因为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让秦潇柟知道这事是秦潇赫策划出来的。 秦潇赫有所行动，却又不能让秦潇柟知道，而高玉龄却要她参与其中。这就说明，此事还和另外一个人有关。 而那个人，毫无疑问，便是乾羽帝！ 想到此处，秦潇柟所有的疑惑都清楚了。秦潇赫如今是效忠乾羽帝的，所以谣言的事情，也必定是在乾羽帝的授意下进行的。 不难看出，寿宴之上，乾羽帝必然有大动作。 若只是秦潇赫，秦潇柟还可以考虑迂回战略，不一定非要露面。但若牵扯到乾羽帝，那么，秦潇柟便是非去不可！ 第150章 醉翁之意不在衣 寒夜寂静，秦潇柟执笔立于案前，凝神思索，而后细细描画，一笔一划，都极尽优美。 傍晚用完晚膳秦潇柟便一直在画着，从没停留片刻，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在今日内完成，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如今，天色一日日冷了下来，秦潇柟醉心于作画毫无察觉，珞婉却是冷得有些发抖了。屋内虽生了炭火，但因秦潇柟与乾羽帝闹矛盾的缘故，宫人分到乾庭宫来的炭火量少且质量差，取暖效果很差。 以往这个时候，因为抵抗不了这冬日的寒风，秦潇柟早已上床歇息了。 无奈，珞婉去库房为秦潇柟翻了一件狐衾出来，也不知是何时收的礼物，虽然旧了些，但好歹还是能够御寒的。 珞婉再回来的时候，秦潇柟已然搁下了笔，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显然是终于完工了。 秦潇柟听到开门的声响，望过去，便见着了珞婉手中抱着的厚衾，火红的狐狸毛十分鲜艳，顿时便增添了几分暖意。 “奴婢在之前的衣裳里面寻到的，娘娘就暂时将就一下吧。”见着秦潇柟眼光怪异地盯着她手中的狐衾，珞婉忙解释道。 乾庭宫如今的窘迫局势，秦潇柟也是清楚的，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那件狐衾，那火红的狐狸毛，若是秦潇柟没有记错，应该是许久之前，乾羽帝狩猎猎到的那只红狐狸的皮毛做成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如今的乾庭宫中，连珞婉都没有发现。 一瞬的失神之后，秦潇柟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的画作上。 此时，珞婉也已经走到了秦潇柟身边，为她披上狐衾，看着案几上的画。 虽然这一晚上秦潇柟画了很多样稿，但是完工的，却是只有两幅。这是两套风格迥异的舞衣的画稿，以前随着秦潇柟混迹酒楼的时候，珞婉看到秦潇柟穿过类似的衣裳。 再说这两件舞衣，虽然都是样式精巧，花式特异的设计，但很显然，一个典雅端庄，另一个则是奔放大胆，透露着浓郁的风尘味儿。 见到这两件舞衣，珞婉便已知晓，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秦潇柟，真的是打算重归舞业。 “娘娘？”珞婉试探着询问。 秦潇柟将其中一张画稿递到珞婉手中，吩咐：“明日你将这画稿送到司衣局，命她们按照这个样式制衣，一定要在皇上寿宴之前作好。” 珞婉默默收下，她手中的那幅画稿，便是她认为，更加典雅端庄的那一幅。如此，她也便放心了。 毕竟，宫内不比寻常酒楼花巷，若是秦潇柟穿着那般暴露出现在乾羽帝的寿宴之上，一定会引起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奴婢觉得，这衣裳，还是我们自己做，会比较好一些。”珞婉手中握着画纸，提议道。 这舞衣，虽然设计极其复杂，花样更是繁多，但若是在秦潇柟的指导下，相信她们一定能很好的完工的。更何况，将这决定着秦潇柟日后荣辱的舞衣交给外人去做，反而让珞婉觉得不放心。 “你且先送去司衣局，看他们什么反应。若是不成，我们再自己来。”秦潇柟知道，如今她不受宠，宫里各司对乾庭宫的事情都不上心，刻意要求作衣恐不能如愿，这也是为何珞婉踌躇的原因。 然，秦潇柟想要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这件衣裳，又何须在乎他们是否尽心尽力而为呢？ 如此一来，珞婉才放心地收下了画，决定明日去试一试。她早已在心中打好了主意，明日无论司衣局的宫人们如何刁难她，她都一定要让他们答应将这衣裳完成。 珞婉并不知道，在她伺候秦潇柟睡下，带着画稿回到偏院休息的时候，秦潇柟又召玉芫出来，吩咐：“案上的那幅画稿，带出宫给高玉龄，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151章 一纸画稿学问多 第二日，珞婉带着画稿离开乾庭宫后不久，便又回来了。秦潇柟算着这时间，应该是人到了司衣局不久便就直接返回乾庭宫了。 手中的画稿已然不在，但从珞婉的脸色看来，并非像是将事情办成了。 “怎么样了？说给本宫听听。”秦潇柟本就没将希望放在这件舞衣上面，自是没有珞婉那般紧张。 “奴婢将画稿的事情和司衣局的管事说了之后，他很快便答应了，也收了画稿，说衣裳完工之后会命人送到乾庭宫来。”珞婉说着，满脸的焦急愤恨，“奴婢心里奇怪，他们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于是，奴婢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在司衣局外面多逗留了一会儿。后来，奴婢看见，那管事的将画稿偷偷给了另外一个去司衣局的宫女，带走了。奴婢记得，那宫女是风华宫的大宫女，清莞。” 秦潇柟听完，虽面露怒色，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生气与焦急，反而是一种了然的淡定。 其实，她的目的，便是要通过这件舞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后宫中的人，她想要干什么。 “不用担心，淑妃如今操办皇上的寿宴，势必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若是因为本宫这一件舞衣出了岔子，害得她失去皇上的信任，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他们一定会乖乖将舞衣做好，送到乾庭宫来的。”秦潇柟为珞婉细细分析，安慰她。 “可是，淑妃压根儿就不想要娘娘好过，要是在舞衣上面做手脚娘娘该怎么办？”珞婉心里还是担忧。 珞婉和秦潇柟相比起来，终究是单纯许多，思虑不及她细致，所以才会这般焦急。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单纯，秦潇柟在很多时候，都刻意保护着她，那些关于阴谋算计的内容，她鲜少知道。 这是一对患难与共的主仆，无论秦潇柟最终变得多么心狠手辣，她都不会忘记要保护她。而珞婉，一心只为了秦潇柟，这样，便好了！ “不会的，这件舞衣，宫内所有人都知道是司衣局做的。就算淑妃想要做手脚，到时候出了问题，司衣局一定逃不了责任。更何况，舞衣并不是献舞的全部，他们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舞衣，赔上整个司衣局，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淑妃。淑妃那么一个精明的人，自是不会犯这等低级的错误。”秦潇柟又是一番解释，珞婉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纵使秦潇柟这般说着，在珞婉心中，这舞衣却是十分重要的。若是秦潇柟真的打算在乾羽帝寿宴的时候献舞，就一定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她要让向整个大倾臣民展现一个独一无二的秦潇柟，绝不容许一丁点儿的瑕疵。 此刻，珞婉在心中暗暗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紧紧盯着司衣局，不让他们乱来。 秦潇柟知道她的小心思，她的忠心全看在眼中，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秦潇柟敢确定，这舞衣，一定不会出事。 司衣局的人，是故意在珞婉面前将画稿交给清莞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告诉秦潇柟，如今，是淑妃掌管后宫，休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手脚！ 第152章 合谋拆台各有心 “娘娘，秦妃是确定要献礼了。今日她命人往司衣局送了一份画稿，那几个见着了宫人，都说是一件舞衣。”承安宫中，素心刚刚得到消息，便忙着去给菱妃报告。 “舞衣？”听到这个答案，菱妃不由眉头深皱，显然很是头疼。 “你确定？”菱妃再度追问。 “据说画稿已经被风华宫的人带走了，奴婢也没有看见。不过，想来也是不会有假的。”这个时候往司衣局送画稿，除了舞衣，还真是让人想不到会是什么了。 “她竟然想要跳舞，真是一刻都不愿死心呀！”菱妃愤恨道。 想她费尽心机让乾羽帝对秦潇柟有了隔阂，却偏偏因为秦潇赫的缘故，不能对她怎样，只是仅仅下了一个无形的禁令而已。这寿宴上，本不应该有她的身影出现，却偏偏，宫外传着献礼的流言，让她有机会得逞。 既然没办法阻止秦潇柟再次出现在乾羽帝面前，那么，就一定要想办法破坏她这一次的献礼。最好，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转瞬间，菱妃脑海中已然飘过了好几个恶毒的法子。 “娘娘，奴婢认为，淑妃这一次也一定会对秦妃下手。我们应该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将她们两个一举扳倒。”见菱妃开始思索，素心在一边出言提醒。 闻言，菱妃眼眸中顿时焕发了神采：“你的意思是，继续和淑妃合作，对付秦妃，然后将责任全都推到淑妃身上？” 菱妃仅仅只是问着，就不禁心潮澎湃。一旦此计达成，除了这两个绊脚石。从今以后，便是她一个人的后宫了，将不再会有任何阻碍。 现下，就只看淑妃打算怎么安排，然后再行计划了。 菱妃这方刚定下主意没多久，风华宫的清莞便来了，说是江南新进贡了一批好茶，想着菱妃在漠北长大的，鲜少有机会能品到此等地道的好茶，便邀请她过去一同品茶。 品茶的背后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菱妃心里一清二楚，也就没做推拒，稍作整理便跟着清莞一同去了风华宫。 到了风华宫，淑妃也不多说其它，便直接将秦潇柟送到司衣局的那幅画稿给菱妃看。这，确实是一件舞衣，秦潇柟要献舞的目的已经十分显然了。 然而，这还是其次。关键是这舞衣上面的花式花样和剪裁着色，每一样都精致到了极点，一旦露面，势必惊艳全场。从她对这舞衣的用心，足以见得秦潇柟对这场献舞的重视。 只要她这一舞在乾羽帝寿宴上呈现，势必扭转她如今被乾羽帝冷落的局面。这也是让菱妃和淑妃决心合作的原因！ “看来，我们不得不让她这场舞，跳不成了！”菱妃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画稿，细细研究着，语重心长感慨。 “皇上寿宴，所有人都得送寿礼。她可以献舞，我们亦可以献技。本宫邀妹妹前来，实现和妹妹商量下，有没有什么能够将秦妃比下去的主意。毕竟，妹妹长在漠北，和临垚城风格迥异，想必别有一番风味。”淑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菱妃听。 毕竟，如今是她执掌后宫，寿宴也是她一手操办的。秦潇柟的献舞，势必是要阻止的。然而，无论是在寿宴前还是寿宴上出现差错，即便与她无关，都免不了要受到责备，所以她想的在当日寿宴上盖过秦潇柟的风头。 “不可能的！”谁料，菱妃压根儿都没有多加思索，便直接道。 第153章 第一舞姬风华存 ”不过是一支舞而已，妹妹就这么不自信吗？”淑妃对菱妃的直接否定很是疑惑，甚至是不满。 菱妃并没有因为淑妃的态度而恼怒，反是十分沉静地问道：”临垚城曾出了个''第一舞姬''，淑妃娘娘可还有印象？” “不过是一个舞姬而已……”淑妃不耐烦地说着，却是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就震惊了。 “你的意思，该不会，她和秦妃有关系吧？”淑妃小心翼翼猜测，若事情真是这样，确实很是棘手。 “不！”菱妃否认，让淑妃暂时松了一口气。 却没料到，菱妃下一句话，便是：“那个舞姬，便是如今的秦妃！” 无论菱妃说这话的时候是多么的沉静，也掩盖不了那话音中的丝丝颤抖。 淑妃闻言，整个人愣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菱妃温言继续说道，陷入了一段深深的回忆：“表姐年少时放荡不羁，常偷溜出府，不见踪影。那时，她藏身于酒楼之中，轻纱掩面，舞惊临垚。若非表哥慕名而去，根本就不会发现，那个被誉为‘第一舞姬’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事情被发现之后姨父姨娘很是生气，这件事在秦府内部闹得很大，我也是从爹爹那里偷听到的。” 菱妃已然讲完，淑妃却好似还陷在这一段故事之中。 当年的临垚城第一舞姬，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未曾入宫，一心想着怎么讨好姑母也就现今的太后，整日在闺阁中学习各种宫廷礼仪，还要暗中分析哪些宫闱中的斗争纷乱。 同样身为后妃，却是没料到，她们那段人生最最美好的年华，竟是这般不同。 原来，那个叫做秦潇柟的女人，她所创造的种种传奇，并不是因为乾羽帝的宠爱。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绝世风华，无人能及！ 此时此刻，淑妃是出自内心敬佩那个叫做秦潇柟的女人。然而，后宫无情，纵使敬佩，纵使怜悯，也阻挡不了她们谋害的脚步。 后宫佳丽三千，凤印却只有一枚，她怎能不去争斗？ 再看菱妃，好似也没能从秦潇柟这三个字中走出来。她的一生，即便长在漠北，也没有完全属于她方沫菱三个字的印记，更多的，是笼罩在秦潇柟的阴影之下。她模仿她，憎恨她，算计她，无一挣脱不开这个压在自己头上的女人。从记事起，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方沫菱的人生里，便只剩下超越秦潇柟这一个目标。然而，终其一生，她也未能摆脱秦潇柟这个像噩梦一样的阴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得知秦潇柟便是当年临垚城的“第一舞姬”之后，淑妃和菱妃二人再度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年秦潇柟在酒楼里一舞倾城的风采，她们虽未亲眼见证，却足以从世人的评判中可以想象。 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舞姬的封号仍然在，不是没有人想要取而代之。而是，无法超越！ 据说，当年的酒楼里，仍旧还留着当初秦潇柟跳舞的高台，仿佛是在默默等待着它的主人，再度翩然起舞！ 即便，酒楼主人已转手多次。 第154章 高台手脚悄然现 “就连表哥都慕名而去了，相信朝中很多王公贵族当年也都去欣赏过她的舞姿。无论她这次表演什么，风格一定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长袖飞舞之际，必然会被某些人认出来。迫于皇家的颜面，他们必然不会直接道破，反而，会将这第一舞姬的荣耀再度加到她身上。名利双收，整个寿宴上所有的风头都将被她占去。”菱妃仔细分析，即便一切都还没开始，她已察觉周身弥漫的危险的气息。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她这场舞圆满。最好，让献舞，变成献丑！”这个时候，淑妃也无法顾及自己是否全身而归，即便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让属于秦潇柟的荣耀，止步于寿宴当日的高台之上。 “确实如此！”菱妃点头附和，随即计上心头，“她不是要求在高台上起舞吗？那么高的台子，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而她，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淑妃闻言，坐在红木贵妃椅上，只轻轻用茶盖拨弄水中漂浮的叶片，并未多言。 此刻，她仍是在犹豫的。 高台起舞，仅仅一个跌掉什么的，并不一定能难道秦潇柟。要做，就一定要做得决绝一点，不给秦潇柟留第二次的机会。 比如说，高台坍塌！ 然而，坍塌一事，可大可小，谁也不能估量。若仅仅只是虚惊一场，她也不过是被责骂几句也就罢了。但若局势不受控制，闹出了人命，莫说她如今执掌后宫的权利，就连她这个淑妃的位子，也不一定能够保住了。 “淑妃娘娘可是担心皇上会怪罪？”看到淑妃的犹豫，菱妃巧言劝解，“娘娘想呀，若是同一个高台，别人上去表演。的时候没有事情，偏偏在她表演的时候出了意外。而且，当时那么多双眼睛做着见证，就算有疑心也没有证据。皇上若怪罪娘娘，反倒是冤枉您了，那么多大臣作证，自是会为娘娘讨一个公道的。” 菱妃说得倒是很轻巧，听起来也确实可行。但若是真要行动起来，便不一定如她说得这般轻松了。 “这样，自然是好的。”淑妃悠悠感叹，已是同意了菱妃的想法，“只不过，本宫又如何能够保证刚好在她上场的时候发生意外呢？” 菱妃作凝眉深思状，看来也没有想好切确的点子。只得先询问其它：“皇上的寿宴是连连一手操办的，庆祝的表演内容娘娘是最熟悉的。不知可有合适在秦妃之前上高台表演的？” “这么想来，还真有一个？”淑妃道，“为了皇上的寿宴，宫里新进来一个戏班子，唱的曲子都挺有新意的。他们表演时，还得在台上搭棚。若是让他们也一并到高台上表演，事先将他们的棚顶和秦妃的高台结合起来，便可以成事。我们只要在棚上做好手脚，戏班表演时势必引起松动。而后，等到秦妃上台，便可以引起棚倒而不致高台有恙。到时候，秦妃舞到一半，受到惊吓躲开，高台上一片狼藉，自是没办法继续舞蹈，只得狼狈离场。” 谈到此处，两人不由抬头，相视一笑，甚合心意。 第155章 亲眼目睹舞惊人 主意已定，接下来便是具体行动的问题了。按照她们的设想，要保证万无一失，便得确保无论之前戏班在台上如何剧烈地翻滚对打，都不能触动棚顶做的手脚。倒塌的关键，必须由秦潇柟亲自来完成。 对于一群唱戏的人来说，尽管在台上的动静会很大，但因为步伐杂乱，人员众多，受力点必然是不均匀的。然而，跳舞则不同。在舞者的步伐中，总会有那么一个点是她们习惯的中心，只要找到那个点，便可以在对应的梁柱上做手脚，从而达到她们的目的。 而这个打探消息的任务，便是落到了菱妃的头上。并不是因为她们之间的血脉渊源，而是由于，菱妃主动提了出来。 菱妃的原话，是这样的：“之后谋划布置，免不了要让淑妃娘娘大费周折的。如今这等小事，还是让臣妾来做吧，免得臣妾心里过意不去。” 显然，菱妃是别有目的的。然而，淑妃并没有阻扰她。笑意盈盈答应了，装作对她的善解人意很是感动。 不知是菱妃运气好还是某人别有用心，菱妃二度造访乾庭宫的时候，秦潇柟正在药圃外的空地上练舞。 因药圃的位置是在乾庭宫一侧的偏院里，再加上秦潇柟正入神，并没有发现菱妃的到来。 菱妃隐在角落中，眺望着远方那一个纤弱的背影。一袭血红的舞衣，在这寂寥冷清的冬日，俨然如一团火，灼伤双眸，暖化心灵。 菱妃一直不能明白，不就是一支舞吗？这天下之大，善舞者岂止她一个，缘何引起临垚城乃至整个大倾王朝如此大的轰动。 如今，仅一眼，她便全部明白了。 眼珠流转，随着她的步子寸步不离，即便她仅仅只是站在一侧看着，也能够感受到心跳的强有力的不受控制的加速，那么快的速度，那般强烈的契合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跟得上的。 站在她眼前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舞者了。她将她的生命融入了整个舞蹈中，看似随意的舞步，却是契合得天衣无缝，用着那灵巧的身躯讲述着一个又一个震撼心灵的故事。 忽而，一个旋转，秦潇柟瞥见了站在院门一侧的人影，陡然停住，连一丁点儿的身影颤抖都无，稳稳当当停住了身躯，望向来访的贵客。 这般的收放自如，更是在菱妃震撼的心上，添加的猛烈的一击！ 这一瞬，菱妃不禁觉得庆幸，庆幸自己选择了和淑妃合作。否则，让秦潇柟这次扳回局面，以后想要再扳倒她，真是难以上青天！ “不知菱妃造访，让你们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秦潇柟接过珞婉递上来的帕子，轻拭额上的细汗，向院门处走去。 “这帮下人也真是的，来贵客了也不通知一声，娘娘的娇贵身子可是能久站的？”秦潇柟一面笑脸给菱妃赔不是，一面厉声责备身边的几个宫人，并命她们速速去准备茶点。 第156章 姐妹同台舞乐绝 现在是冬日，屋外寒冷且没什么好景致，后宫姐妹串门也都只是聚在内室中，聊聊天而已。 “表姐竟然还有这么一番绝活，真是深藏不露，让我好生震撼。”菱妃一开口，便离不开刚刚看到的一幕，也不知这话里究竟含了几分赞叹几分妒意。 “不过是以前在闺阁的时候练的些技艺，如今皇上寿宴，想来也只有这个能拿得上台面，便先练着了。”秦潇柟自是知道方沫菱往乾庭宫跑得这么勤是为了什么，也不多加隐瞒，直言不讳，这确实是出乎方沫菱的意料。 方沫菱表情僵硬，干笑着，奉承：“表姐这等舞姿，必定会一舞惊人，何必这般谦虚？” 秦潇柟听罢，笑笑，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脸带愁绪，似是正被什么难解的事困扰着。 看着在一侧椅上茗茶的方沫菱，思虑再三，终还是开口：“舞得再好，终只是一人独舞，在那备受瞩目的寿宴之上，也不过平平而已。若是能够加上举世无双的伴乐，便更好了。声色俱佳，耳目同乐，这才是最最赏心悦目的享受。” 秦潇柟将自己的想法道出，便只等着看方沫菱的反应。 “表姐莫不是还没找到称心的伴乐，才这般惆怅？”方沫菱探寻，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个，表妹真的很想帮您，但确实是有心无力。你也是知道的，我独身一人从漠北来到这后宫之中，在临垚城中无依无靠。表姐都寻不到高人，我就更难了。” “怎么帮不到？”秦潇柟不以为然，笑道，“你难道忘记了，你那吹得一曲好箫，悠扬绵长，传遍漠北，无人能及吗？若是能得你帮助，这一场寿宴献礼，便是真的圆满了。” 此言一出，菱妃当真是始料未及，顿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秦潇柟也只当方沫菱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打算，没反应过来而已。 对方沫菱而言，无疑，这是一个接近秦潇柟，并且熟悉她舞步的绝佳机会。然而，一旦答应，也就意味着，她到时候要和她一同登台，必须将自己置于风险之中。虽然她熟知哪里会有变故，可以趁乱躲过去。但若是有一个万一，她可能就得将自己搭进去了。 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良久之后，仿佛是做了巨大的决定，才听得菱妃徐徐答道：“能帮着表姐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连累了表姐，我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见方沫菱答应，秦潇柟自然也就放心了，笑靥如花，浓郁粉黛勾勒下的双眸熠熠生光：“入宫一年多，你也是时候在皇上面前展现绝艺了。只要我们姐妹二人尽心尽力，到时候必然会一举惊艳全场。” 秦潇柟以此诱惑着方沫菱，引得她一步步深陷，也使得她心中的顾虑渐渐变少。 方沫菱心中清楚，秦潇柟决心献舞，势必会威胁到她日后在宫中的荣辱。秦潇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想要彻底扳倒她，便一定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和代价！ 第157章 芙嫔至祸福谁知 乾庭宫的禁令虽然是被解除了，但因乾羽帝一直未曾踏足乾庭宫，来往乾庭宫的人并不多。且，往往，都是带着其它目的的。 所以，当芙嫔出现在乾庭宫的时候，秦潇柟便知道，应该是出事了。 秦潇柟与芙嫔虽早已结成了同盟，但彼此早有约定，后宫中行走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使得至今未被人察觉。在这等敏感的时刻，芙嫔是万万不该出现在乾庭宫的。 是什么让她冒着风险赶来，让秦潇柟心中发忧。 “芙嫔许久没来本宫宫里坐坐了，如今花都谢了，什么好景致也没有，来的不是时候呀！”秦潇柟坐在上位之上，冷冷看着仍站在厅中的芙嫔，悠悠说着，很不待见。 秦潇柟早已吩咐珞婉去准备茶点，因天寒，门窗皆毕，房内只剩她们两人。 芙嫔见周围环境安全，向着秦潇柟所在向前几步，急道：“娘娘……” 却是话刚开口，便看到对面秦潇柟突然抬眸，怒目瞪着她，带着浓浓的警告，让她顿时停了下来。 见芙嫔及时打住，秦潇柟便缓和脸色，向芙嫔使了个眼色。 芙嫔很快意会，忙换了话题：“娘娘这话可说错了，如今这宫里，恐怕就数您的药圃里风光最好了。妾身也在明芙宫里养了些花草，无奈耐不得严寒，正想向娘娘讨教些法子呢！” “噢？”秦潇柟好奇呼声，“没想到芙嫔也还有这等雅兴。” 顺着芙嫔的话意，秦潇柟从椅上起身，打算领着芙嫔去药圃逛逛，实地传授经验。 芙嫔见了，忙上前迎了秦潇柟：“娘娘有所不知，自打娘娘在宫里培育了这么一片药圃之后，后宫各妃嫔都纷纷效仿，只是及不上这乾庭宫的万分之一，没令人注意罢了。” 芙嫔解释着，秦潇柟倒真是没留意到这一点。 难道说，她做个什么，这后宫的其它女人都要学学吗？只为了，迎合乾羽帝的喜好，讨他的欢心？ 却不知，她喜欢做的，偏偏都是乾羽帝最讨厌的。她们学她，无疑是自寻死路。 两人就这样有一言没一言地说着，不久便来到了药圃。 虽说寒冬腊月，万物凋零，但秦潇柟的药圃中，各类奇异珍贵的药材皆有，耐寒的亦是不在少数，且她又懂得更多养植的技巧，芙嫔说如今宫里最好的景致全在这药圃中，确也是一点儿都不假。 秦潇柟收拢身上的披风，打量了周围一圈，对芙嫔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没人！” 天一日比一日冷了，再过几日，可能就得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了。风呼呼吹过，吹得两人的脸通红通红的。 秦潇柟也无法，玉芫来去悄无声息，大部分时间都是藏在内室的，只得冒着严寒带芙嫔来这里说话。 芙嫔是个明白人，没多问秦潇柟在忌惮什么，尽着自己的本分，说：“娘娘，妾身这次来，确实是莽撞了。可是，妾身听到一些风声，心里不能安稳，不得不冒险过来一趟。” 第158章 暗离军非同小可 “具体是何事，你直说！”秦潇柟心里早料到事有异，倒并不是十分惊讶。 “大哥此时本应在边关镇守，但是前几日，他竟然悄悄回了家。而且，据府中人来报，大哥这些日在临垚城频繁活动，大都选在避人耳目的地点和时间，妾身觉得这其中一定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才冒险过来将这事说给娘娘听，不知您如何看待？” 秦潇柟听完，以她的敏感性，以及现下临垚城紧张的局势，自是明白这其中不仅有问题，而且，还是大有问题。 “你可知道，和你大哥碰面的，都是些什么人？”秦潇柟追问，眉眼深皱。 “不清楚。”芙嫔摇头，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着，“不过几乎都身形魁梧，言谈举止粗狂，看起来像是军中人。但有些，却又太行为放纵，辨不分明。” 芙嫔这话说出来，也便暴露了，她已经亲自出宫打探过的事实。 与芙嫔一同合作到现在，除了第一印象不太好以外，秦潇柟对她的印象一向都是不错的。她是个严谨的人，在这件事情上，若非她已经亲自出宫证实过，是绝对不会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乾庭宫求救的。 秦潇柟想，她之所以如此担心，是因为她大哥的安危吧。 “你确定，他没有受到什么回城的调令？”秦潇柟严肃询问，这事，若真如芙嫔说得这般，追究起来，便不简单了。 吴哲晖，一个小小的督军而已，并没有什么。但他背后牵连的，却是兵部尚书，甚至更重要的人物。 “没有！”芙嫔回答得很是干脆，更加加重了秦潇柟心中不祥的预感，“妾身已向父亲证实过了，就连父亲，也不知道大哥回来是怎么一回事。妾身今日来找娘娘商量，也有父亲的意思。想看看娘娘这里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一同商讨。” 芙嫔见着秦潇柟的脸色越来越差，也不顾心中那些小忌讳了，将自己知道的全数告知秦潇柟，只求能保得大哥的平安，保住这一大家人的性命。 古来手中掌握兵权之人，往往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五年前的秦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乾羽帝是有过这等先例的，就连当年宠冠后宫的凌贵妃都无法挽留，更别提她一个不被乾羽帝放在心上的女人能够阻止得了了。 秦潇柟听芙嫔提到她父亲，不由心中一惊。毕竟是能够坐到兵部尚书这个位子上的人，必然是有些能耐。他让芙嫔来找她，究竟只是为了寻找同盟的帮助，还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让芙嫔来探听口风来了？ 秦潇赫的别有计划，若非高玉龄提醒，秦潇柟是怎样都猜不到的，她可以装作完全不知道糊弄过去。 但是，既然寿宴上的行动，是乾羽帝谋划的。那么，为什么兵部尚书会不知道呢？ “此事事关重大，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秦潇柟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将芙嫔又往药圃深处领去，两人正好来到了一丛枝叶葱绿的植株前。 第159章 论忠心安危自知 芙嫔跟着秦潇柟一同走过去，心里虽觉这乾庭宫的诡异，却已无暇顾及。 “首先，你得告诉本宫，你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潇柟自是不信吴哲晖真如市面上所传，只是个纨绔公子。 血脉相连必性情相似，单看兵部尚书和芙嫔，便知吴哲晖绝非常人，或善于伪装，或隐而不发。 芙嫔尴尬地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道：“大哥平日虽行事乖张，但于正事上却也是有分寸之人。” 芙嫔如是说，秦潇柟心里便有底了。 秦潇柟俯身蹲下，专注地将那些枯萎的枝叶摘下，而后又埋到土壤里，貌似无意道：“那么，你父亲呢？他，究竟站在谁的队伍里？” 秦潇柟还在忙活着手中的事，芙嫔心中却是不由打了个激灵。她，竟是在怀疑父亲？ 芙嫔不知是该怒还是怎样，面无表情道：“家父一心效忠皇上，自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 芙嫔不清楚秦潇柟所说的队伍，究竟包含了哪些个。但她知道，她父亲，对皇上忠心不二，整个吴家都是如此，毫无疑问。 “真的？”秦潇柟巧笑反问，很是怀疑。 “自然是真的！”芙嫔斩钉截铁回答，语气不免冲了几分，“如今吴家上上下下这么多条性命都把握在娘娘手中，妾身又怎敢骗娘娘？” 秦潇柟知她因何生气，却也不解释，只是继续忙着手中的活。 良久，才起身，与芙嫔迎面而立，轻声道：“你错了，吴家人的性命，并不是把握在我手中，而是，在皇上手中。” 这天下，所有人的性命，都是掌握在他手中的！ 浓艳狭长的双眸闪过浓郁的哀婉，芙嫔想要再确认之时，已无从察觉。 想必，她是又想起了五年前秦家的悲惨遭遇了吧。却不知，五年后的吴家，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 突然发现，她们是如此的相似。然后，同病相怜。 “若你所言属实，你们只要保持现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绝不插手，不仅可以保证安然无忧度过皇上的寿宴，说不定还会有封赏等着你们。”在确认了自己的担忧后，秦潇柟给出如此的定论。 其实，秦潇柟并不是怀疑兵部尚书对乾羽帝的忠心。而是，她并不相信任何人。 “真的？”这次，轮到芙嫔反问了。 芙嫔不敢相信，这么凶险的处境，竟会转危为安。 “若你信本宫，自然是真的。”秦潇柟看着芙嫔的眼睛回答，没有一丝的玩笑之意。 这一切，本就是乾羽帝一手谋划的。若兵部尚书对他忠心不二，自是不会有恙。虽不明白他为什么摆着近在眼前的兵部尚书不用，反而去用一个本该在边关的督军，但确认他们的安危，足矣。 吴哲晖是聪明人，好不容易在军中混了些职权，自是不会去做那自毁前程的事。他敢来临垚城，敢出现在吴家，便可以保证自己和整个吴家的安稳。 秦潇柟毕竟没有亲自接触过这个人，很多事不敢妄加断言，但她了解乾羽帝。许是乾羽帝相中了吴哲晖某些本领，想要直接跳过他老爹重用他了。毕竟，在现在的临垚城，众多耳目之下，乾羽帝想要调动兵部尚书手中的兵马办事比差遣吴哲晖等人要困难得多。 第160章 玉芫辞别独一人 芙嫔临走的时候，秦潇柟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院门，提醒：“今日离了这院门，纵使遇上天大的事也不要再往本宫这里跑了。你我联盟如今被人察知，祸福自谋，若是有幸，等过了皇上的寿宴，再行聚首。” 芙嫔怔愣，半晌才完全消化秦潇柟这话中的意思。 “能得娘娘相助，妾身甚是感激。纵使妾身命薄，吴家上下也会感激娘娘的相助之恩。若是日后娘娘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带着这个去找家父，看在妾身的份上，家父定会竭尽所能相助。”说着，芙嫔从腕间取下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交与秦潇柟手中，便离开了。 秦潇柟低头看着手中多的这个镯子，有几分眼熟，好似是一直戴在芙嫔腕间的那一只。芙嫔此番做法，确实是出乎秦潇柟的意料。她不过是好心提醒她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得知两人的联盟之后，高玉龄会怎么做，乾羽帝又会怎么做。而她，却是在这无心的一句提醒下，想到了那么多。 这是一种舍身赴死的情怀吗？ 在这么个紧张的时刻贸然前来找秦潇柟商讨，却不料被有心人洞察了她们之间的联盟，之后必然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片刻之间，她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意想不到的后果，是她自己引起的，她不怪秦潇柟。然而，纵使自己这一条命不要，她也要护住吴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 她知道秦潇柟必然会有办法护着她的家人，亦知道秦潇柟将来必会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不然，也就不会找上她联盟了。然而，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们都活着的前提下。 当她将手中的镯子取下，交到秦潇柟手中的时候，仿佛她说的不是离别前的叮嘱，而是若不相救便什么也落不到的威胁。 秦潇柟不为她的威胁而生气，却因她的生死不顾感动。 作为她的家人，何其有幸！ 她们求的，往往都不多，不过是家宅平安而已，可偏偏，就连这小小的心愿，有人也不让她们如愿。 芙嫔刚走没多久，院门口便闪出了一个素白的身影，明目张胆地看着秦潇柟，没有一点儿避让的意图。 秦潇柟看着玉芫，无奈地笑了。她早就知道，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是强有力的帮手却也是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 “我们说什么，你应该都知道了吧？现在，你可以去告诉高玉龄了，本宫不会拦你的。”纵使她想要阻拦，也没这个能力。 她们之间的主仆关系，终究是让人尴尬的，这般被人怀疑，玉芫也是无可奈何，只道：“娘娘误会来，您和芙嫔之间的事，奴婢早已知晓。公子从未问及，奴婢也便一直未说。” 这算是在表明她的立场吗？ 秦潇柟略有些错愕地抬头，心头的感动还来不及表达出来，便是听着玉芫继续道：“奴婢前来，是向娘娘辞行的。如今，娘娘与芙嫔之间的关系暴露，皇上不会对娘娘怎样，但公子将有大难，奴婢不得不回去帮助他，还请娘娘见谅。” 高玉龄有难，玉芫便要离开，可曾想过，她正处在劫难之中，可有人想过她？ 秦潇柟想要问玉芫，张口却是说不出话，只看到那一个向前的背影。 悲伤之后，秦潇柟才猛然想起方才玉芫话中的纰漏。分明是她与芙嫔之间的联盟被乾羽帝察觉，为何有难的人，却是高玉龄呢？ 秦潇柟想要追问，却已是找不到人了。 第161章 相依为命几多愁 寒风烈烈，秦潇柟却是浑然未察，仅着单薄的舞衣，独自一人迎风起舞。衣袂翻飞，时而似游龙奔腾，时而若残翼孤绝，辨不清是喜是忧；面如寒霜，眸带水光闪烁，不知是汗珠随风凝结泪雾迷眼。 珞婉在一边看得揪心，却是连一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便是她发泄的方式。近乎疯狂地忙碌着，以为这样就会忘记被抛弃背叛的事实，却是发现，被伤害的痛楚愈发明显，想要忘记，想要摆脱，却只是陷得更深。 “啊——” 突然崩溃地仰天一声大叫，支撑着她身体的那最后一根弦，仿佛蓦地挣断了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宛若一朵傲然绽放的花朵瞬间枯萎，让人心惊。 “娘娘！”珞婉见状，奔过去查探，担心她是不是扭伤了脚。 谁料，秦潇柟却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呆呆地坐在地上，珞婉想要搀扶她起身也不动弹。 本以为，她已经麻木了，再也不用害怕被人伤害了，却是在事发之时，感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知道，她还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不是不害怕，而是一直都在刻意逃避。 秦潇柟不明白，她对玉芫已经够好了，只要会让她稍稍有一点儿为难的事情，她都会尽量避免，不让这样尴尬的局面出现。心里清楚她一直都是高玉龄的人，却还是希望她能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从没想过离开的时候，该如何面对。 世事难料，玉芫就这样离开了，为了高玉龄抛弃了她。 “娘娘，地上凉，我们进屋里去吧。”珞婉搀扶着她，哽咽说。 秦潇柟感受着手臂上的温暖，呆愣地看着眼前为自己担忧的珞婉，突然扑进了她的怀中，再也压抑不出，泪如雨下，一滴一滴，顺着轻纱的滑落。 “珞婉，我只剩下你了。”靠着那个温暖的肩膀，秦潇柟哽咽着，一句又一句，近乎乞求，只为了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珞婉抱着怀中这个单薄的身体，虚弱无力，只剩下自己这个最后的依靠了。秦潇柟因何变成这般，她不知道，只能紧紧抱着她，就好像五年前一样，两个人紧紧依偎，相依为命，感受着那丝丝的暖意。 “娘娘，奴婢不会离开您的，一辈子，都会陪在您身边。”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好似是在抚慰那颗不安的心灵，珞婉轻声劝慰着，“从五岁入府跟着娘娘的时候，奴婢便是娘娘的人。这一辈子，都会跟着您的。” 珞婉细细在秦潇柟耳边说着儿时相府中的事，说着两人一路相陪直到现在的点滴，这才慢慢缓解了秦潇柟心中的伤楚。 玉芫只在秦潇柟身边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和珞婉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也许换了以往，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如现在这般痛彻心扉。击溃她的，并不是玉芫的背叛，而是心中那堵伪装起来的城墙，突然坍塌的崩溃。 在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哪怕是失去再小的一件东西，都足以让人伤心不已。 第162章 坤灵殿尴尬遭遇 寿宴将近，各宫都忙碌不已，都想着在寿宴之上一展风采，期许能博得乾羽帝的青睐。秦潇柟进行准备的舞蹈，终于要到露面的时刻了，却是始终没有见到乾羽帝再踏足乾庭宫一步。 乾庭宫安插了他那么多的耳目，整个宫里宫外都在传着秦家兄妹寿宴献礼的事情，秦潇柟就不相信，乾羽帝会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乾羽帝心里什么都清楚，却就是不再进入这乾庭宫，让秦潇柟本就郁结的心情更加低落。 她，终究也只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而已。在她身边的人，无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最终竟是一个个都离她而去，连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她。 珞婉推门而入，见着榻上的秦潇柟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自己也连带着低落。 “何事？”秦潇柟询问。 珞婉这才答道：“娘娘，淑妃派了人过来，说是来带您去坤灵殿的。” 坤灵殿，是皇家大型宴会的地点，也是这次寿宴的地点。淑妃领她过去，必是别有用意，不得不过去一趟了。 “本宫稍作打扮便过去，领她们先在厅中等着吧。”秦潇柟吩咐，珞婉对候在门外的宫人传了话，便又回屋里来帮着秦潇柟。 再回到内室，珞婉便十分明显地看到秦潇柟的右手上多了一只黑纱制成的手套，若是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是她特意装扮，想要增添魅惑力的呢。 然而，珞婉却是知道，那是因为秦潇柟手上的伤势愈发严重，已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掩盖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乾羽帝冷落，玉芫离去，如今天气发冷，右手的伤口一日日反复，让秦潇柟已无法预料，接下来的日子，还能怎样糟糕下去。 察觉到珞婉怜悯伤痛的目光落在右手之上，秦潇柟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唤了珞婉来为自己梳头，而自己则是左手执起眉笔轻妙眉眼，熟稔有余。珞婉诧异，她竟是连秦潇柟何时练得这左手的功夫都不知道。 秦潇柟领着珞婉赶到坤灵殿的时候，淑妃已然在殿门前等候了。 自打那次与乾羽帝在乾庭宫闹僵，被下了禁令之后，秦潇柟这还是第一次踏出乾庭宫。一路而来，无论是出乾庭宫还是踏入坤灵殿，都无人阻拦。秦潇柟确认，乾羽帝对她的禁令，应该是彻底解除了。那么，寿宴当晚，她便可以安然出现在寿宴之上了。即便，没有乾羽帝的邀请。 “外面风大天凉的，娘娘怎的站在这里了。”见着淑妃候在风中，心疼着道，又转向她身边的宫人，“你们也真是的，娘娘身子金贵，可是能吹得了这风的？” 淑妃扬扬手，阻止她：“好了，你也别说她们了，本宫刚下轿便见着你的身影，索性便在这里等你来了，一同进去。” 秦潇柟闻言，这才看见一边不远处落在地上的淑妃的软轿，落得尴尬极了。 她还真是忘记了，淑妃如今是后宫的主事，又怎会让自己冻着累着。倒是她，出了寒庭院之后，便是身份卑微，去哪儿都得靠步行。好不容易轮到封妃了，却是还没落得几天好日子，便又和乾羽帝闹翻了，竟是将这一出给忘记了。 第163章 高台演练杀机起 淑妃不再提这一出因秦潇柟的疏忽而造成的闹剧，就当是她真心关心淑妃的身体吧。领着秦潇柟，一同踏进了坤灵殿中。 五年前，秦潇柟虽曾盛宠一时，却因时间极短，且又大都只在凌霄宫中活动，所以还真未臣踏足坤灵殿。 毕竟是宫中第一殿堂，岂止一个恢弘壮阔可以形容。 入目而去，便是一个偌大的方形广场，一眼望不到尽头，青石为底，宛若一片巨大的湖泊。此刻，秦潇柟思量，若是她便在这上面起舞，必是另外一番景象。然而，当初她并没有料想到此处。 不过转念一想，到时候所有的歌舞表演应是都在这广场上面，她若想要惊人，便还是她的高台来得更好一些。 在广场的一边，便是淑妃按照秦潇柟的吩咐，特意搭建的高台。 见着秦潇柟的目光望向高台，淑妃便道：“本宫今日请你前来，便是想让你先来这里看看，是否合心意，本宫也好早作修改。” 广场的另一边，与高台迎面而对的，便是汉白玉长阶，蟠龙浮雕栩栩如生，顺着雕栏盘旋而上，托起对面的高台。那里，应该是乾羽帝落座的地方吧。 高台的位置，正好建在与地面约三分之一处，坐在下首的臣子们只得仰视才得以见到，而对于乾羽帝，却是抬眼望去最佳的视角。这一点，甚合秦潇柟的心意。 淑妃领着秦潇柟向高台上走去，一面与她解释：“因为这台子，到时候还有一个戏班子要用，所以上面还搭了棚，不知可会影响你的发挥？” “无妨，这样挺好的。”秦潇柟摆手道，人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抬头望着对面高台的地方，眼前便不自觉呈现出了那一晚的景象。 待到那时，你见着我在这上面翩然起舞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呢？ “要不先在上面练练，看看是否习惯？”淑妃提议，秦潇柟也正有此意，便径自在台上来回踱了几步，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起步的点。 “淑妃娘娘要不和妾身一同再演练一次？”秦潇柟欲开始，却突然望向淑妃提议。 “罢了，”淑妃摇摇手，“今日主要是看你是否合意，本宫不过是弹弹琴而已，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况且，也没带瑶琴在身边，就不往返耽误时间了。” 秦潇柟见淑妃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其实，秦潇柟知道，淑妃真正忌讳的，却是怕让人看见她们两人一起表演的场面。她们两人的演练一向都是在风华宫中进行的，比不得坤灵殿众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会让旁人有察觉的机会了。 虽未换上舞衣，里面又穿着冬日御寒的棉袄，却是一点儿也不影响秦潇柟的舞姿。许是因为她太过消瘦了，厚重的衣裳不仅没有让她显得臃肿笨拙，反而在她之前的骨感之上更增添了几分饱满神韵。尤其是那黑色修长的右手，总是悄然生出魅惑之感。 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小段舞蹈，便是让在坤灵殿的一些宫人纷纷看呆了眼，其惊艳足以见得。 就连淑妃，即便已一起合作了数遍，也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只不过，她关注的重点和常人不同。 待到秦潇柟走后，淑妃望着那高台，对身边的清菀低声道：“去通知那工匠，按照他的推算，在下面的梁柱上也一并做手脚。到时候，本宫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娘娘，您自己呢？”清菀担忧地问道。 “本宫可不会上去，到时候只要在下面配合就好了。她想要拉着本宫一同，免得本宫做手脚，本宫可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如愿。”淑妃恨恨说道，她答应秦潇柟，不过是为了更准备得找到秦潇柟舞步的点而已。 秦潇柟高台坠落身亡，然后再将责任推到菱妃头上，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确实值得！ 第164章 寿宴至姗姗来迟 腊月二十二日，乾羽帝生辰，让人翘首以盼许久，这一日终于到来了。 一大清早，整个后宫都忙碌起来了。处处可闻匆忙的脚步声，还有那明显压抑不住的欢庆的气氛。宫外，想必会更热闹吧。 辰时，按照惯例，帝后会一同去临垚城外太庙祭天祈福。因为大倾王朝至今后位悬空，便演变成了太后领着皇上一同祭天祈福的场面。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人们也见怪不怪了。好似，都已经忘记了，那个本该站在乾羽帝身边的人，应该是皇上，而非太后。 毕竟是此等重要的场合，太后并没有再继续和乾羽帝僵持下去，终于从慈安宫青灯古佛的生活中走了出来。换上十二幅宫装凤袍，披霞在身，无须言语，便又变成了那个统领后宫朝政多年的太后。 她的出现，注定了这一日的不安稳。 太庙祭天祈福，本该是皇家中人必到的圣典，臣民陪同，共同完成。 然而，已经有太多的人到场了。所以，秦潇柟并没有再去凑这个热闹。 不知是否有人会留意到她的缺席，反正秦潇柟是不知道的。不过一个仪式而已，它去了，也不过是个陪衬而已，又何必呢？更何况，乾羽帝并没有再亲口下令解除禁令，她不去，也寻不到什么理由责骂她。 乾庭宫中，其实秦潇柟一早便起来了，却也只是在宫中闲逛，好似无事人一般。 安排给司衣局制作的衣裳也已经送来了，秦潇柟仔细检查过，并没有丝毫的偏差。如今，正被珞婉造出来放在床上，秦潇柟仍未有着装的意思。 就连秦潇柟托玉芫出宫交给高玉龄的画稿，后来也在悄无声息之中出现在了秦潇柟的视线中。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她投身其中，登台亮相，一舞惊人，创造属于她的传奇。 这一日接下来的安排还有很多，全都是和乾羽帝有关的，所以秦潇柟便是一个都没有参加。 她，真正在乎，便是今日的压轴好戏，晚宴。 晚宴是在酉时开始的，不知珞婉都催促了多少遍了，秦潇柟却还是悠闲地毫不理会，一直到酉时，晚宴真正开场了，秦潇柟才一个人进了内室，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舞衣。而后，才让珞婉进来，为她梳洗装扮。 所有铺垫渲染的工作，早在这之前，整个临垚城中的人，便都帮她准备好了。现如今，晚宴上的人，也快等得不耐烦了吧。然而，他们却是谁也怨不着，因为秦潇柟根本就没有对他们说过，寿宴之上，她一定会出现，并且为乾羽帝献礼。而且，她已经被乾羽帝下了禁令，不来也没什么不可。 就在所有的人几乎都绝望的时候，不知是谁一声惊呼，众人循着声源望去，便见着盈盈一道倩影正从坤灵殿正门，徐徐走来。 有人尚在怀疑中，有人却是已然惊呼尖叫起来。 不错，来人，正是秦潇柟，让人等待已久之人。 千呼万唤始出来，这种绝望之后的欣喜，永远是最最震撼的。 第165章 莲动风华为谁演 因秦潇柟来的时候，晚宴已开始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侧的坐席上，落座的俱是文臣武将，大都是不熟悉的面孔，但也有秦潇柟心心念想的人。 身为左相，父亲坐在左起首座，秦潇柟一眼便看见了。四目相接，秦潇柟清晰地看见那双慈祥的眼，眼眸饱含泪水。秦潇柟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不留痕迹将目光移走了。 同样的，秦潇柟也在右侧的座位中，发现了秦潇赫的身影。只是，那位置，和他的身份一样尴尬。 纵使他平定了西北的****，被乾羽帝封为“定西王”，人们也忘不了，他曾身为贼首，领兵反朝的事情。 思及此，淡淡的痛楚从心头划过。 高玉龄在某处不停地向她使眼色，好像是在询问什么，秦潇柟却装作没看见，没有搭理他。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面的高台，一步步，徐徐向上走去。 那里，坐着乾羽帝。还有，他的嫔妃们。 宴席中，处处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舞乐正酣，好不欢乐，却因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渐渐安静了下来。 乾羽帝坐在高台之上，眸光静止，盯着那个正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女人。 她，终究还是来了！ 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只是一动不动看着她。 夜幕之中，宫灯浅柔的光线落在光洁的青石板上，阴影明暗交错，随微风徐徐变幻，透着晶莹的碧色。 一片青碧之中，一抹粉白的倩影正一点点平移而来。舞衣的下摆很长，只能见着衣料起伏的痕迹，却始终见不着足迹。远远俯瞰下去，便仿佛是那下凡的仙子，凌空飞移而来。 那不知道究竟是粉色还是白色的舞衣，在淡淡光线的照射下，随着她那逶迤而来的身影，一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着颜色，粉白渐变，好不微妙。在这一大片青碧的映照下，就好似一朵美丽的莲花，正缓缓绽放。 然，再看之时，却又发现并非如此。绽放的，岂止一朵。随着灯影的闪烁，仿佛整个眼前都是一朵朵绽放的粉白莲花，娇艳动人，铺满了整个碧绿荷塘。 整个宴席上的人，都看呆了。 不敢相信，仅仅一件舞衣而已，竟然便可以演变出这般奇幻美丽的景象。 是幻觉吗？ 不，不是幻觉。 秦潇柟身上的舞衣上，确实有着一朵朵粉白的莲花，或含苞，或绽放。青石板在宫灯和阴影的萦绕下，确实也是一大片碧绿荷塘。 只是，因着某种视觉的混淆，让舞衣上的莲花印在眼眸上时，便分散到了各个角落。 这件舞衣，淑妃和菱妃在这之前也是见过的，纵使衣上的花色精巧别致，却也是从未想过，竟然还会有这等奇异的效果。 若是早知道会有眼前的这一幕发生，她们一定不会让这件舞衣出现在秦潇柟的身上，让她大显风采。 她，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没有人询问出口，也没有人回答。 只见着那个粉白的身影，眉角含笑，一步一摇，前进，带动旖旎一片。 第166章 一曲戏语入人心 待秦潇柟走到这长长青石板的尽头，一切风华戛然而止，莲不见，荷塘隐，仅见着那张粉黛掩眉眼，凌霄印眉间的面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梦境初醒，德公公忙反映过来，小跑着迎上去，在秦潇柟身前俯身，并伸出手，道：“娘娘，皇上让奴才领您上去。” 德公公特意强调了“皇上”二字，秦潇柟也不管是否合适，便搭上德公公的手，在他的带领下向上走去。 德公公是乾羽帝身边的大总管，如今却正迎着秦潇柟向上走去。能这般搭着他的手走的，好像，除了乾羽帝，便只有眼前的秦潇柟。 这一幕，落在座下的众位臣子眼中，无疑是引起了千层波澜。 步完高高的白玉台阶，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位居正中的乾羽帝。皇袍灼目，蟠龙翻腾，剑眉斜沉，英气逼人。秦潇柟看着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颜，却难再寻到当初的眉眼如画，只有，身为帝王的霸气与深沉。 秦潇柟盈盈福身，先后向乾羽帝、太后一拜行礼，而后便向着那个属于自己的位子走去。 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迟来，仿佛她本就应该这个时候出现似的。 为秦潇柟安排的小案在一种嫔妃的末尾，是后加的。在她走上来的时候，她也看见上来摆弄的宫人匆匆离开的身影。 淑妃是知道她要来的，不可能不为她留着位子。而如今，却没有了。秦潇柟只能想到一点，那便是，乾羽帝在她来之前，让人撤走了。 想到此处，秦潇柟冷笑一声，若无其事看着对面台上的表演。 许是为了不让珞婉影响到她出场时的绝代风华，秦潇柟今晚并没有让珞婉陪在自己身侧。此刻，仅她一人坐在案几上，默默饮食，无人陪侍两侧，甚是寂寥。 乾羽帝侧目，看着秦潇柟独自坐在下首，饮茶，执筷夹菜，好不利索。却是，看得乾羽帝心头一阵阵抽痛。 她执筷端茶的手，一直都是左手。右手从一开始，就背在身后，好似不愿被人察觉一般。此刻，更是默默垂在一侧，从来没有动弹过，就好像已经废了一样。 如今，再看着秦潇柟如此熟稔地用左手做着一切，乾羽帝便知道，她的右手，必是发生了什么。而他，竟是浑然不知。 秦潇柟目光一直落在对面台上，看着那台上戏子纤影翩舞辗转着人世离合，默听着那花腔婉转诉说着悲喜情怨，沉浸其中，眸光湿润，仿佛那台上演着的，正是自己的戏语人生，丝毫没有留意到旁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看来本宫请的这戏班子真是请对了，秦妃很是喜欢呢！”见着乾羽帝和秦潇柟二人的失神，淑妃笑言开口，乾羽帝这才将回神，目光从秦潇柟身上移开。而秦潇柟，却还是沉浸在台上的那场戏中，浑然未听见。 不过就是一个戏班子而已，众人再听那唱的小曲儿，也没好到哪里去呀，何以让秦潇柟如此深陷，还眼泛泪光？ 众人不禁怀疑，这其中，是否别有深意，目光纷纷都转到了秦潇柟身上。 “秦妃娘娘？”察觉情况有异，离秦潇柟最近的那位不由悄悄拉了她的衣摆，提醒她。 秦潇柟这才回神，转眸，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似在等着她说什么。 “你很喜欢这戏？”乾羽帝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说不清话语中究竟是喜是怒。 秦潇柟没想到乾羽帝竟会如此询问，也没细想着背后的事，便道：“妾身确实很是喜欢，不知皇上可否准这戏班子在宫里多留着时日，闲来无事，听听曲子，也是好的。” 许是还沉浸在台上的戏中，秦潇柟眼眸中皆是凄婉感伤，说不出得惹人生怜。却不知，看在乾羽帝眼中，是怜还是怒？ 第167章 献舞前察觉中计 乾羽帝就那般阴沉着脸盯着秦潇柟看，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席面，无人敢言语。 作为皇帝的女人，如此深情款款地盯着另外一个男子看，已是深宫禁忌。而如今，秦潇柟竟然还恬不知耻想要和那男子更近一步。饶是乾羽帝对秦潇柟再宠爱，这般明显的出墙举动，怎能被容忍？更何况，她如今还是一个失宠的妃子！ 可偏偏，那犯事之人竟然还浑然未觉，一脸无辜地看着乾羽帝，满怀期待他的应允。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吗？还是，另有目的？ “准了！”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乾羽帝大怒的时刻，却见着他悠悠转过了脸，也和秦潇柟一般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戏台，轻声应允了。 “谢皇上！”秦潇柟从座上站起来，躬身行礼道谢，而后坐下。 眼眸回到戏台上，长袖翩跹，已然转入了新的一幕。 那是一出很老套的穷酸书生与侯门千金的戏，此种情节，莫说秦潇柟，这在做诸位恐怕都已经看过不下百遍了吧。 却偏偏，独有秦潇柟一人，看得是那般入迷，深陷戏中。 台上的人儿，正许着情真意切的诺言：“待我金榜题名，许你十里红妆！” 只因这一句，台下的人儿，却不禁潸然泪下。 不为那情意绵绵的承诺，只因那未知的结局。 谁能知晓，待到他金榜题名时，是他佳人在怀，还是她已为人妻？ 秦潇柟的动容如此之明显，自是被众人发觉，却是无一人开口询问，不知她这眼中热泪因何而起！ “哀家瞧着这戏也不怎样，能入秦妃的眼，着实是他们的大幸！”太后也跟着看了台上的戏片刻，若有所指道，“早便听闻秦妃这次为皇儿精心准备了厚礼，想来，自是比这台上的戏要精彩吧？” 听到太后竟然直接提起献礼的事，不由心中庆幸，幸好决定顺着旁人设好的圈套走进来了，否则今日必然会被太后好生一番刁难。 “回太后话，妾身确实准备了一小段舞蹈，想着为皇上的寿宴助兴，算是献丑了！”想着太后既然将她准备的厚礼与台上的表演，自然是从淑妃那里知道了她打算干什么了的，所以也不再做隐藏，直言。 “既如此，哀家都拭目以待了。早就闻左相千金才艺双绝，却一直没有机会亲见，今日终是可以圆满了。”太后满眼的期待，看不出一点旁的心思，却反而更让秦潇柟心中不安。 这几月，太后一直在慈安宫中潜心礼佛，不理后宫诸事，如今再度露面，却是丝毫看不出她恬淡隐退的心思，反而愈发像这后宫的女人，纵不言语，也足以表明她的地位。 那下面坐着诸位王侯将相中，见着太后端坐在高位，心中的自信，想必又增添了几分吧。 “皇上大寿，妾身一人独舞，未免太单调了些。妾身还请了姐妹伴奏，还请皇上勿要怪罪妾身的自作主张。”秦潇柟起身，又对乾羽帝道。 毕竟，她所请之人皆是后宫中举足轻重之人，未免让觉得乾羽帝不合礼数，还是事先请旨应允得好。 乾羽帝并没有什么不悦，欣然答应了：“既是为朕祝寿，便不要又太多的拘泥。爱妃如此有心，有赏！” 乾羽帝一挥手，便有宫人端着漆盘出现在了秦潇柟身前。盘中是一对玉如意，虽不是很稀有，却也令人歆羡。 今日，自秦潇柟出现在寿宴之上的那一刻起，乾羽帝的心情便是异常得好。毕竟，她肯来为她祝寿，且精心准备，无论居心何在，终究是让人高兴的。 得到乾羽帝的允诺，秦潇柟便不再畏惧，起身，望向前面的案几，微欠身，道：“姐姐，辛苦了！” 因着淑妃和菱妃皆坐于前首，秦潇柟目光所及，恰好落在了两人身上。待到二人闻言，同时站起身时，才察觉已然中了秦潇柟的套。 第168章 临上台心思难猜 错愕的，又何止她们两人。在场之人，除了秦潇柟本人，无一不为之震惊。 何时起，她们三人竟这般同心协力了？ “难得三位为皇儿如此尽心尽力，皇儿有三位相伴，哀家看着也就放心了。别光站着了，快些下去准备吧，皇上和哀家可还等着呢！”太后端着慈祥的笑催促着她们三人，化解了这一时的尴尬。 “淑妃和菱妃也有心了，有赏！”乾羽帝笑盈盈吩咐宫人赏赐，看起来着实是很高兴的样子。 三人这才离席，拜别乾羽帝和太后，向台下缓缓走去。 那微微颤抖的脚步，悄无声息之中透露了某些人的心慌。 乾羽帝见着淑妃与菱妃两人在对方站起时的惊愕，还有秦潇柟一脸的当然，心里便了然。 望着那纤瘦的背影，乾羽帝于无声中长长叹息。 是不是，只有将她彻底关在乾庭宫中，才能让她彻底远离这些是非纷争？ 然，乾羽帝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后台，早有人为淑妃送来了瑶琴，菱妃的长萧亦是执于素心手中。秦潇柟去换装准备了，仅留淑妃与菱妃二人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没想到菱妃还留了这么一手，本宫真是没有料到。”淑妃望着素心手中的长萧讥讽，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早在两人同时站起的那刻，两人的联盟，便已彻底结束。二人心知肚明，也不用再客气了。 “淑妃娘娘不也是一样吗？若不是臣妾还留了一手准备，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呢？”明知两人都是受了秦潇柟的摆弄，却还是免不了要对对方冷嘲热讽，只因彼此的背叛。 果然，后宫之人，皆不可相信。她们两人，都是在与对方合作的同时，想着怎样将对方置于死地。 人心叵测，一个不小心，便是生死殊途。 “菱妃现在打算是跟着秦妃一同到台上去吗？”淑妃冷着脸询问。 此刻，她更加担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那是自然！”本以为菱妃或多或少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却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疯狂，为了将罪名推到淑妃身上，不惜以身犯险。 见着淑妃脸上的震怒，菱妃调笑着反问：“莫不是，淑妃娘娘答应了为秦妃伴奏，却是不敢上台吧？” 这一句，直接戳中了淑妃的痛处。刚要反驳，却又听到菱妃继续道：“我们也是为皇上贺寿的，若是连人都见不着，皇上还以为是哪个乐师在下面表演，糊弄他的呢？这种好处，臣妾可是不愿让秦妃一个人独占的。” 正好见着秦潇柟也出来了，菱妃便作死往楼梯的地方走去，主意已定，看来是不可能改变了的。 秦潇柟见着两人似有争论的样子，便询问：“马上就要上台了，不知两位可还有什么要讨论的？” “噢，我们在商量，是否要随着表姐一同上台去。毕竟，我们只是伴奏的。”在秦潇柟面前，菱妃却突然换了话，不知其究竟居心为何。 本以为秦潇柟故意要拉上她们二人，便是想要两人没办法动手脚，一定会要求两人陪同，却没料到，秦潇柟竟然好心道：“毕竟，在高台上表演有一定的危险，且空间有限，若是两位不愿，我也是不会勉强的。” 她竟然这么好心？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 第169章 舞起时莲影翩翩 我们三人一同表演为皇上祝寿，纵使有危险，也该同进退，怎可置秦妃一人于危险中？”淑妃笑着向两人走去，终是下定了决心。 淑妃虽不知道菱妃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就算她上去了也一定不会有危险，但她也绝对不会傻到让自己一个人留在下面，坐实自己的罪名。 “娘娘？”见着淑妃竟也要跟着上台，清菀担忧地拉着她的衣角，欲制止。 毕竟，只有淑妃与她两人知晓，做了手脚的，远不止高台上的梁柱。一旦倒塌，她们三个，纵使不死也是重伤。 “别急，菱妃肯定还有别的心思，本宫若不上去就真的入她的套了，就算是受伤也总比替她背罪名要好！”淑妃向清菀解释，也是在劝说着自己。 见着淑妃果然在她的激将之下也跟着上台，菱妃暗自窃笑。跟上来吧，然后跟着秦潇柟一同去死！ 秦潇柟安然走在两人前面，一步步拾上木阶，好似浑然没察觉后面两人炙热的目光交流。 秦潇柟她们走到高台后方的一方停留的角落时，正好见着刚刚在台上表演的那班戏子收拾妥当下台。三人站在一边为他们腾出空间，让那一个个身着花影重叠的戏服满脸描摹着重重艳丽油彩的人一一下台。 许是瞧见了秦潇柟那一双同样浓墨重彩粉黛如画的眉眼，其中有一个人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向着秦潇柟的方向，虔敬地欠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下台。 秦潇柟未置一词，只是回以他微微一笑，眼中欣赏之意了然。她识得他，那便是刚才戏台上，让她感动到落泪的那人。 淑妃和菱妃站在秦潇柟身后，见着这一幕，很是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纵使秦潇柟侥幸逃过了此劫，她和这戏子间不清不楚的纠缠，也足以再次毁了她。更何况，她竟还在乾羽帝面前讨了他们留在宫中。 若是，她们还有命活下来的话！ 待到秦潇柟出现在高台之时，宴席上顿时唏嘘一片，果不其然，秦妃是要为在这寿宴上为乾羽帝献礼了。看那那一身着装，毫无疑问，是要献舞了。 同时，待到看清她身后的淑妃菱妃二人时，更是不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如今后宫之中最有实力的三位妃子竟要同台表演，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暗中歆羡。不仅仅因为美人的天仙姿色，更应她们的难得团结。 若是换做了寻常人家里，碰上了这等可以讨好献媚的机会，不斗个头破血流才怪！ 思及此处，不禁又对高坐首位的那位帝王增添了几分敬意。这么多年的窝囊软弱看来都是装的了，如今真面目一点点被揭开，一次次让人觉得震惊。如今他的翅膀一日日硬了起来，想要翻身而起，若不及时将他的大计扼杀，则为时晚矣！ 台上，三人准备就绪，秦潇柟微微欠身行礼，表示即将开始。 台下顿时变得异常安静，等待着这场期待已久的视觉上的盛宴。 长袖下的右手轻轻上扬，琴声起，箫声合，舞起。 只见高台之上，那一抹粉白的倩影随着徐徐加快的节奏，缓缓次第旋转开来，长袖呈向上弧状萦绕在她周身，便如同之前秦潇柟出现时所见，一朵朵莲花，在高台上徐徐绽放，妖娆诡异。 起初，菱妃还打着合着秦潇柟一同而舞的小主意，却在见着节奏愈发快了之后，彻底打消了这个妄想。 这一夜，她们注定是悲剧的陪衬。 淑妃和菱妃二人都各自与秦潇柟演练过，乐声的节奏从未改变过，变的只有秦潇柟一人而已。她们不禁担忧，这样下去，在不同步之下，她们该如何收场。 就在秦潇柟再一次加快旋转的速度的时候，她们的担忧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在毫无知觉之中，秦潇柟蓦地改变了舞步，接下来的一切，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快而乱的脚步，只看得她们两人眼花缭乱。 至此，两人的计划彻底被秦潇柟打乱！ 第170章 莲影再舞现风华 就在秦潇柟改变舞步的同一时刻，数条与她舞衣同色的丝绦从宽广的袖袍中飞出，伴随着她曼妙的身形一同旋转飞舞。纤长的丝绦层层叠叠展开，漫天弥漫铺展，早已看不清秦潇柟的身影，仅见着高台之上，无数条粉白花瓣起落变幻，随着那犹如鬼魅般快速移动的步伐而移动。 若说之前的莲影翩翩还可让人判断出是因自身的旋转移动而演变出的，那么，此刻台上的朵朵莲花便是无人能判断出它们从何处而来。 那个像精灵又由鬼魅的舞者早已隐藏在重重莲影之中，不知道她究竟藏身何处，只见着她一手创造出的莲韵仙境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变幻着，朵朵莲花，大小不一，远近交错，此起彼伏，恍如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真正的莲塘。 伴随着那长长的丝绦飞扬，仿佛每一次抖动，便有数朵莲花在凹陷的曲线处长出，绽放，时隐时现，分不清究竟哪里是实，哪里是虚，哪里是莲，哪里是影！ 舞到此处，宴席上不少人都震惊地站了起来，惊叹地望着台上的表演，瞠目结舌。 多年前的临垚城的酒楼中，那一个轻纱掩面的女子，便是凭着一支“莲影”名动天下，荣获“第一舞姬”的称号，再无人能够超越。 那时在酒楼的表演，并不如此刻秦潇柟舞得这般复杂，人们能够清晰地看见随着舞者的快速旋转而在舞衣上生出一朵朵莲花。那是无人能及的舞步和技巧，除了台上之人，再无人能够演绎出如此精彩的“莲影”！ 毫无疑问，凡是见识过那舞姬风采的人，都已知晓，这么多年消失踪迹的第一舞姬，便是秦潇柟，那个被乾羽帝盛宠的秦妃！ 无论是否见识过曾经过的“莲影”，秦潇柟今日的一舞都足以震惊在场的每一个人。乾羽帝早已不知在何时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凝望着对面舞台的美景。 乾羽帝的心在翻腾，不仅仅因为秦潇柟这惊世骇俗的一舞，更因为自己与她这突然被拉远的距离。 他们两人，从相识到如今，也已经有六年了。六年的时光，爱恨交织，刻骨噬心，而他竟然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等绝技！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一次次发现她的新面目，惊喜，绝望，全都是他从不知晓难以接受的。 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两人是如此的陌生，他对她的了解是如此得少！ 不禁想知道，她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伴奏的声调突然间缓慢了下来，秦潇柟的舞步也一点点变慢，那朵朵绽放的莲花仿佛知道即将收场，一朵朵消失，就好似花谢一般，花瓣一片一片凋落，萦绕飞舞，花飞漫天。 台下观赏的人已在毫无知觉之中悄悄抬起了手掌，等待着舞落的那一瞬间响起雷鸣的掌声。 谁料，却在乐音悄然停止的刹那，悠扬空鸣的箫声划破长空传开，转眼之间，只见一个旋转之下，所有的粉白花瓣尽数凋谢，一片花海之中傲然立着一身绯红的女子！ 那一刻，乾羽帝有一种冲动，想要飞奔到台上将那个衣着暴露的大胆女人拉下来！ 第171章 凰惊起无缘新生 乍一看，还以为仅仅只是换上了一件绯红的舞衣，仔细看去，却能在那片片红色的斑驳之中，清晰地见到光洁如玉的肌肤。双臂灵巧地合着乐声的节奏舞起，人们能更加准确地得出结论，她那双纤长的手臂，确实是不着丝缕的。 除了绯红的裙衫外，双臂和腰肢上的红色皆是涂画在身上的颜料，深浅不一，随着她曼妙的舞姿摇曳，在清辉映照之下，展现在眼前的，赫然便是一只火红的凤凰，惟妙惟肖。 对于世间男子而言，眼前的美景无疑充满着诱惑力，诱人深陷其中。然而，对于乾羽帝而言，却只剩下满腔的怒火。 她，可是他的后妃，岂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衣衫暴露？ 那灵动的脚踝，纤细的腰肢，光洁的肌肤，岂是能容旁人看的？ 然，那些身为臣子的男儿们，却是没有一个察觉到自己此刻对于后妃的无礼。目光灼灼望向台上那个深情忘我舞着的女子，目光深邃却并无亵渎之意，反而是由衷地震撼与赞赏！ 那，不仅仅只是一份讨好乾羽帝的寿礼，亦不是一场简单的献舞，而是一个女子，用着她的灵魂，用着她所拥有的一切，正在向台下众人讲着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凤凰涅槃，凄厉哀婉，一片火光冲天之中，唯见着那个纤瘦的身影在其中苦苦挣扎，痛苦，煎熬，无助，绝望…… 目光幽怨地望着远方，仿佛是在等着谁的救赎，却是迟迟等不到结果！ 众人屏息等待着舞最终的结果，越是接近尾声，心中越是隐隐抽痛。 冥冥中，有一种预感，结局，并非是想象中那般美好。 都道是浴火重生，而眼前这只火凰，换来的结局，却很难是那脱胎换骨的新生！ 这判断的根源，只因那一片火红之中，时隐时现却又让人难以忽略的一抹黑影，仿若鬼魅一般缠绕着火凰，就好似是灵魂受到的诅咒，怎样都无法摆脱。 无人知道，那黑影，便是秦潇柟右手上已然摘不掉的手套！这一支舞，她本不想将它编排地如此深沉压抑，那本应是一曲热情似火的舞，凰飞九天，自由奔腾，却因这右手的残缺演变成了如今的成果。 舞由心生，秦潇柟不知道，她今日的这一支舞，不是无奈，而是命运巧妙的安排，真实地反应了她的人生！ 万般挣扎之际，火凰蓦地惊起，不顾一切挣脱飞跃出来，秦潇柟安然落于地面，乐声戛然而止，舞落！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似是不愿相信就这般结束了，却是见着秦潇柟已然领着淑妃与菱妃二人欠身谢礼了，只得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并非重生，而是在即将新生之际，选择了放弃！ 缘何？因无法再忍受那无止境的折磨？亦或其它？ 无人知晓！ 初识时见到台上从莲影翩翩突兀转成一片绯红，有人心中还有疑惑，此刻联系起来，却是全然明了。那藏莲境深处的，并非是莲中仙人，而是身处仙境的火凰。她本应与世无争藏于世外逍遥过一生，却卷入尘世纷争，终成了台上让人揪心的一幕。 那火凰讲述的是谁，众人皆知。 台上一支舞，一场戏，千般说辞谁知真假。 台下一个人，一辈子，谁又知道秦潇柟的结局将是如何？ 第172章 毫无戒备高台塌 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之中，秦潇柟与淑妃菱妃三人安然布下了高台。 秦潇柟心还沉浸在刚才的舞中，心情沉郁，自是无心思去享受这无尚的荣耀。而淑妃与菱妃两人，却也是郁郁寡欢。自然不是因为被秦潇柟的伤愁感染，而是因为，她们精心策划的一出好戏，竟然没有实施，反而被秦潇柟反将了一军，不仅没成功陷害到秦潇柟，反而被她耍得团团转，在群臣面前为她做了陪衬，怎能不让人生气。 同时，让两人疑惑的是。高台的梁柱是做了手脚的，方才秦潇柟在台上那般快速地旋转跳跃，节奏极强，按照那匠师的话，高台应该早已坍塌一般，怎会至今还没有动静呢？ 莫非，秦潇柟早已知道她们的计划，暗中做了修复？ 不可能呀，那手脚是淑妃亲眼看着工匠做的，之后秦潇柟更是没有机会接触，怎可能呢？ 察觉到两人的心事忡忡，本是走在两人前面的秦潇柟慢下了脚步，走在了两人中间。 “菱妃，你有没有发现，哪边有人一直在盯着你看？”秦潇柟突兀开口，菱妃这才察觉到秦潇柟就在自己身边，心中不免一惊。 不知秦潇柟又在打着什么主意，菱妃疑惑地顺着秦潇柟的眼色所指看去，果然见着远处一个侍卫正盯着她看，面凶煞，带着浓郁的杀气，直逼向她，让她被吓得忙低下了头。 那人，菱妃是识得的，便是她父亲安排进宫的那人，亦知道他眸中的凶狠并非是针对她的，而是对秦潇柟的，却不免被吧杀气吓着了。 仿佛是要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菱妃低着头，快速向前走着，想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却是一个不防，一下子撞在了前面的柱子上。 “怎的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撞伤？”秦潇柟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察看菱妃的伤势，着实是姐妹情深。 相反，同行的淑妃却没有这么关切地上前探看，反而是离得远远的，只在一边看着。 淑妃是知道台下的梁柱也是动了手脚的，不管秦潇柟是否暗中又对这高台做了修复，自打下台之后，她就一直小心地走在三人的最外侧，离高台远远的，以免发生意外。此刻，菱妃刚好不偏不倚撞在高台的梁柱上，淑妃更是不会自己往那危险的地方去了。 菱妃心里埋怨了一声倒霉站起来，心里疑惑自己怎的走到这个里面来了。记得，刚下台的时候，离着一排柱子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秦潇柟也见到了菱妃脸上的疑惑，却是什么也没多说。她自然不会告诉菱妃，便是秦潇柟故意插到两人中间，将菱妃一步步逼到这边上来，然后恰到好处地撞在了柱子上的。 “小心！” 两人才刚刚站稳身子，便听着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大喊。两人疑惑循着声源望去，便见着宴席上的宾客，此刻都惊慌地站了起来，焦急地向着远处躲去，仿佛她们这边有什么怪物似的。 头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蓦地抬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高台要塌了。 第173章 生死一线多惊险 高台竟然在这个坍塌了？ 菱妃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心里却是想着，仅仅只是在上面的梁柱上做了手脚，这时上面的棚塌下来，梁木顺着台面滚下来，必然会砸伤正好站在这下面的人。 所以，当秦潇柟警觉，拉着菱妃向外走跑的时候，菱妃却是突然全身用力狠狠将秦潇柟向外面推去，自己更是被反作用力倒向了高台里面。 早在发现高台坍塌的瞬间，最外面的淑妃就忙向安全的地方跑去了。站定之后，此刻看见菱妃这一举动，差点就大笑出声了。她这一举动，无疑是找死。就算没整到秦潇柟，毁掉一个菱妃，也是值得的。 再说了，众目睽睽之下，相信很多人都看见了是菱妃自己推开了秦潇柟跌到台下去的，直接暴露了她早已知晓高台手脚的事，连证据都为自己找出来了，确实让淑妃觉得心头大爽。 高台摇晃不堪，耳边轰隆作响，菱妃一颗心全都放在秦潇柟身上，密切关注着她会不会被掉下来的梁木砸伤，仍然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危险。 秦潇柟惊讶于方沫菱竟然推开了自己，还欲再进去拉她出来，却已经是自顾不暇。还没迈开步子，就见着一截断了的木头直接砸在了自己脚前，幸好她及时跳开，才没有受伤。 惊魂未定，秦潇柟再抬眼看去，便是见着自己头顶之上一大片高台整个向她压下来。高台倒塌的方向正好向她这一边倾斜，饶是她跑得再快，却也是来不及了，更别提再进去救在她更里面的菱妃了。 菱妃看到秦潇柟眼中的惊恐，再加上发现一大片阴影投在自己面前，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抬头看去，才知道已经遭了，都来不及站起来，整个人连滚带爬向外面逃跑，若能保住这条命已算是大幸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潇柟只听见一声巨响，没有想象中的被重物压倒的疼痛感，一瞬呆愣之后，便见着一道黑影闪过，而后自己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人，自然不会是乾羽帝，因为乾羽帝是这在场人中，离高台最远的人，根本来不及。 “二哥！”秦潇柟着实是受到了惊吓，靠在秦潇赫怀抱中，轻声唤着，仿佛只有听到他的回答，才能够让自己安心一般。 “有没有受伤？”秦潇赫担忧地询问，一边不放心地察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秦潇柟摇头，一颗心扑扑跳个不停。 秦潇赫并没有放开她，而是抱着她快速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松开手。将秦潇柟交给了身边的人之后，便又迅速地奔向了高台的方向。 秦潇柟还没转头看，便见着了高玉龄从自己身前闪过，欲跟着秦潇赫过去。 “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两个勾结在一起吗？”秦潇柟及时拉住了他，制止。 高玉龄这才打住，双眼仍旧是担忧地望着那边，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其实，以秦潇赫的武功，再加上整个高台已经倒塌下来了，根本就不会再有危险。 第174章 惊魂甫定再混乱 秦潇柟站定，这时再往高台的方向看去，才见着方才自己站的地方，横着长长一个案几，也正是它暂时承受了高台坍塌下来的压力，抵挡了一刻，才使得秦潇赫在这鬼门关前将秦潇柟拉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案几，为方沫菱也保留了一息空间，让她的头部不至于完全被断下来的梁木压住，保住了性命，然而，她的下半身也未能幸免于难。此刻，秦潇赫赶过去，便是去将方沫菱救出来的。其实，也用不着秦潇赫去帮忙，方侯爷早已带着人赶过去了，只是因为距离较远，去得玩了些而已。 高玉龄见着秦潇柟这般镇定地看着那完全坍塌的高台，一点儿也不似一个刚历经生死的人，不由嘲讽：“微臣确实是考虑不周，不如娘娘您心里一切有数！” 高玉龄是何人，心思玲珑的千面狐狸一只，秦潇柟听了这话，自是知道她已察觉自己的心思，也没多做解释。 方才的一幕，着实是惊险万分，但秦潇柟却也是早计算好了的。早在入场的时候，她便已根据秦潇赫落座的位置，判断好了该让方沫菱撞向哪根柱子才能够让秦潇赫刚好将自己就出来，万无一失。 然而，秦潇柟如今回想起来，要说心里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却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料到，方沫菱竟然会在那般危险的时刻推她一把，耽搁了她的时间，影响了她的判断。虽然事情的发展与她事先的计划稍微有些出入，但好歹殊途同归，结果也差不多了。 不要问她一开始是怎么安排方沫菱的命运的，因为在秦潇柟的计划里，她本身就是个未知数。事发之时，她已尽全力拉她走了，是她自己造成了现在的悲剧，秦潇柟顶多同情她又被淑妃摆了一道，愧疚却是没有的。 自作孽，不可活！若非她们两人先起了害她性命的心思，又怎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呢？ 高台那边，已经确定再无危险，只是将菱妃从一片断木残垣中救出来即可。 菱妃可是方侯爷的独女，她的生死无疑关联着在场大多数人今后的命运，不免关切地聚上去，等着她被人救出来。 秦潇柟也与高玉龄一同过去看，忽而觉得身边多了一道明黄的身影，这才知道乾羽帝也已经赶下来了。 “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乾羽帝关切地询问着，眼里的关心一点儿也不虚假。 “谢皇上关心，妾身安好！”秦潇柟恭敬地答着，眸光依旧冷淡。 乾羽帝也没再多说，从德公公手中接过披风，披在秦潇柟身上。 秦潇柟这才忆起来，自己此刻穿得是多么的单薄。这寒冬腊月的，如今反应过来，果然觉得寒气逼来，裹紧了披风，陪着乾羽帝一同向高台那边走去。 分明就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两人却不知为何，都走得极慢，不愿这并肩而行的静好就这般结束。 所以，在一群人都聚过去之后，只有这两人落在众人身后。 乾羽帝心不在焉，一颗心一直落在秦潇柟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浓郁的杀气，浑然不知自己此刻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 当剑光忽起，晃目之际，还是秦潇柟最先发现了异样。那个就在两人不远处，持剑直向乾羽帝刺来的人，秦潇柟认得，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秦潇柟让方沫菱看的那个侍卫。 “小心！”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秦潇柟便已然扑在了乾羽帝身前，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为他挡下这一剑！ 第175章 坤灵殿混乱刺杀 “潇柟！” 乾羽帝抱紧倒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只见她胸口插着利剑，入内半寸有余。伤口处正有鲜血汩汩向外流，只因她右手死死抓着剑刃，企图阻止此刻的退势。 剑刃锋利，娇嫩的手掌在几番挣扎之下，早已血肉模糊。 乾羽帝入眼即是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抬眼，双眸血红一片，狰狞恐怖如嗜血的魔鬼，让见者无不害怕。 那此刻惊醒，松开手中的剑转身欲逃，却只见眼前白光一晃而过，一柄软剑绕颈划过，再没有了直觉。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众人只听见乾羽帝一声惊呼，再回头之际，就只见着秦潇柟胸口中剑倒在乾羽帝怀中，刺客还来不及逃跑，便已经人头落地。根本就没有看清乾羽帝是如何出手的，只见着乾羽帝手中多了一柄带血的软剑。 “护驾！有刺客，快护驾！” 殿中众人这才惊觉大变，妃嫔宫人或慌乱逃窜，或隐藏于安全的角落。御林军匆忙赶来，却已是轮不到他们上场了。 秦潇赫是最早赶到秦潇柟身边的，却因为乾羽帝一直牢牢将秦潇柟抱着而近不了身。看着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秦潇赫看向乾羽帝的目光带着浓郁的杀气。然而乾羽帝一颗心都落在秦潇柟身上，丝毫没有察觉。 坤灵殿一片混乱，乾羽帝却完全顾不上，抱着秦潇柟，匆忙向太医院赶去。当然，还有另一边刚被救出来的方沫菱。 好好的一出献礼，竟是这般收场。众人皆知，今日这寿宴，算是到头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悻悻然整理仪容，只得打道回府了。 他们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谁也没想到，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两群人分别将秦潇柟和方沫菱围了个水泄不通，心急如焚，即便什么也做不了，却仍旧紧紧跟随。 一颗心都落在两人身上，那所谓的警惕性早已随着她们的倒下而崩溃涣散，以至于，当敌人都已经接近身边，准备出手时，才察觉。 秦潇赫最先感受到周围杀气笼罩，快速闪身护到秦潇柟身前，出手制敌。饶是他反应如此迅速，也还硬生生挨了一掌。 此刻回头再看，不知何时，殿中的灯光已悄然黯淡，一片混乱人群中，无数黑衣人相继闪现，手持刀剑而来，目标十分明显，便是这坤灵殿中最是璀璨明黄之处。 这刺杀，才刚刚开始！ 秦潇赫等人，早已夺过刀剑，投身厮杀中。他们一个个全都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之人，可与这群黑衣人对战起来，仍旧相当吃力。足以见得，对方，全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幕后的主谋究竟是谁，他们已经无暇去细想，只是浴血奋战，守着身前方寸的土地，将黑衣人逼退一点，再逼退一点，护得身后人的安全。 这一场不死不休的对决，有人护主，有人护君，有人护着心底那一份温暖，早已抛却了生命。刀光剑影中，耳边剑音嘶哑，血染长剑，斑驳点点。 坤灵殿，片刻前，还是言笑晏晏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如今却只剩血光交错的厮杀喧嚣。 第176章 医官针灸学问多 殿中的混乱仍未结束，另一边，乾羽帝已经带着秦潇柟安全地来到了离坤灵殿最近的乾明宫。因方沫菱重伤不宜颠簸，也一并留在乾明宫紧急治疗。 张太医紧急召唤赶来，自是先忙着为秦潇柟诊断。不过方沫菱有随行医官素心在身边，双方倒也没什么争执。 不过，乾羽帝对于秦潇柟的偏爱与对方沫菱的忽视，被方侯爷等人看在眼中，心中早已不知激起了多少愤恨。 拔剑，止血，上药，包扎，这一系列的事做下来，乾羽帝始终将秦潇柟紧紧抱在怀中，丝毫不顾及外人的眼光。 秦潇柟犹自保持着清醒的意识，面对乾羽帝的过分亲密，并没有丝毫的躲闪逃避，不似之前冷漠拒绝，却也没有任何热情的表现。 待到张太医将秦潇柟胸前的伤口包扎好，秦潇柟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娘娘，容微臣帮您察看右手的伤口！” 听闻张太医的话，乾羽帝看向秦潇柟那只带着黑丝手套的右手，手掌还是保持着牢牢攥住的状态，但仍旧能见着有鲜血不断往外溢出。 “这点小伤就不劳张太医费心了！”秦潇柟将右手藏到身后，摆明了不配合治疗。 张太医最清楚秦潇柟的身体状况，看了看她右手上的手套，又想到房内还有这么多外人在，便作罢。 “那娘娘好生休息着，待明日，微臣再来为娘娘换药！” 秦潇柟颔首，“有劳张太医了，菱妃娘娘伤势严重，且请张太医过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还有皇上，也该过去看看了。” 秦潇柟的声音很小，恰好只能让两人听见。 然，那一边，方家的人大都内力深厚，秦潇柟这番话毫无疑问全都落入了他们耳中。 秦潇柟本是一番好意和善意的提醒，无奈在他们听来，却是明显的炫耀与挑衅，他们个个傲骨铮铮，哪里用得上秦潇柟去怜悯施舍？ 再说了，方沫菱滑胎的事，一直是他们心中的大结，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与秦潇柟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更是对她恨之入骨了！ 方沫菱因为高台坍塌，下半身几乎全部都压在了里面，所以伤势很严重，但却并没有危及生命。不过这伤情究竟严重到什么情况，还得看她今后的恢复情况。 忙碌了好久，方沫菱的伤情算是基本稳住了，大的外伤都已上药包扎，骨折处也接好固定住，剩下几处，便是因为撞击挤压而导致的淤血，素心以针灸慢慢治疗，旁人也插不上手了。 张太医在一旁看着素心为方沫菱诊断治疗，手法熟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内心觉得震撼。 别看她年纪轻轻，但医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张太医之于她，仅仅也只是胜在几十年的行医经验上。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一个医官。 就说这针灸，并不是如她口中说的那样为菱妃排出患处的淤血，而是兵行险招，刺激菱妃经脉穴位，使其双腿加快恢复，且能够行走正常。这种强行催促刺激的做法，就好似揠苗助长，存在着很大的风险，稍有万一便有可能导致终生瘫痪。对行医者而言，乃是禁忌之行为。也正因为如此，之前方侯爷问及能够恢复正常时，她才未给出切确的回答。 这一切，张太医看在眼里，面上却波澜不惊。 毕竟，这深宫本就残忍，若菱妃这一双腿真的残废了，这一生也就废了。素心这般做，也全是为了菱妃着想，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难怪，菱妃能够仅凭三言两语句挑起乾羽帝与秦潇柟之间的矛盾。 第177章 欲陷害巧计成拙 “方爱卿，如今天色已晚，还请至行宫歇息，今夜之事，待朕查明，必定给爱卿一个满意的答复。” 方家那一群人如狼似虎地瞪着秦潇柟，乾羽帝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如今见方沫菱无碍，便迫不及待想要将他们赶走。 “老臣知晓宫中规矩严明，多谢皇上提醒。只是菱儿重伤，老臣心疼不已，实在不忍离开。如今距离宫门关闭尚有些时间，还请皇上容老臣留在这里多陪陪菱儿，也正好与皇上好好谈谈今晚的事。还有，菱儿滑胎的事，皇上也该给老臣一个交代了！” 语气虽是咄咄逼人，话语却是难得的有了些为人臣该有的谦卑，乾羽帝也因此面上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而且，就因着那最后一句话，乾羽帝将方沫菱送回承安宫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菱儿滑胎，朕心痛不已，早已彻查此事，那个在菱儿饮食中动手脚陷害她的女人，也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乾羽帝声音低沉，面色郁郁寡欢，在这对父女面前做足了戏，“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方爱卿莫要总挂在心上，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秦潇柟就躺在不远处的榻上看着乾羽帝在方家父女面前上演这温情款款的一幕，竟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如心中预料，早已习以为常。 “就只是这么简单？老臣认为，这背后，必定还有其它人主使，不知皇上觉得呢？”虽是疑问，却是一副非要逼着乾羽帝承认的强势态度。 尤其是说到还有“其它人主使”的时候，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到了秦潇柟身上。 毕竟，云昭容害方沫菱滑胎，而众人皆认为云昭容是被秦潇柟害死的，这杀人灭口的罪名成立地顺理成章。 秦潇柟恍若未察觉那道道灼人的目光，低头看着它处。 乾羽帝无奈苦笑，这事要真查下去，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得委婉道：“调查此事，菱妃一直都有参与。方爱卿不信朕，总该相信菱儿的话吧？” “爹，滑胎一事已经结束，请您不要再多想了。”杀害秦潇柟的奸计未得逞，还害得自己下半身重创，方沫菱心情极度不悦，对方侯爷说话也没什么好态度。 况且，滑胎一事，早在秦潇柟滑胎之后，她便已经心理平衡了。此刻若再让乾羽帝继续查下去，难道还让他查出就是她弄死了云昭容不成。 方侯爷在女儿这儿吃了个闭门羹，面上一僵，不自然换了话题：“那么，今晚的事，菱儿可知道些什么，尽管对皇上说来，皇上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方侯爷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他撑腰，方沫菱可以随口咬人，然后逼得乾羽帝指鹿为马，断下此案。 然而，方侯爷的一番好意却是完全被方沫菱糟蹋了。不仅没称心如意，反而惹得方沫菱更加烦躁。 “今晚的事，皇上自然会查明真相，女儿又能知道些什么？爹爹，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去歇息吧。”方沫菱没好气道。 方沫菱心里有鬼，根本没有意识到方侯爷的用意。在高台下推开秦潇柟的时候，那么明显地暴露了她知道高台有问题的真相，方侯爷却还浑然不知逼乾羽帝调查此事，分明就是将方沫菱往死路上逼，也难怪会被如此对待了。 第178章 生死不离终践行 “既如此，爹爹明日再来看你。”又向乾羽帝微躬身当是行礼了，“皇上，老臣先告退了。” 两次都被方沫菱打了脸，在这么多布下和乾羽帝面前，方侯爷这张老脸终究是挂不住了，决定暂时离宫。 都已经辞行决定走了，却又在转身看到仍留在榻上的秦潇柟的时候，僵硬地停住了脚步。 方侯爷这临走前的最后一件事，必然是将秦潇柟从乾明宫赶出去无疑了。 正在此时，一群人从宫外进来，浓郁的血腥味儿让方侯爷刚张开的口又合上了。 “禀皇上，坤灵殿所有刺客已尽数缉拿，等候皇上发落！”秦潇赫上前拜下回禀。 秦潇柟看向秦潇赫，满身的伤痕、血迹，他英勇神武的形象在此刻完全消失，只能反映出，在这之前，他曾无数次与死亡擦肩。 只一眼，秦潇柟便已禁不住泪如雨下。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刺客是否伏诛，她只要他活着，就足矣！ 幸好，他还在！ 这时候，她也只能说一句幸好！ 只是一次宫廷的刺杀他便已是伤痕累累，她不敢预料，西北战场上，危机四伏，又会是怎样？ “皇上，如今见二哥安好，还请皇上遣人送妾身回乾庭宫，妾身就不打扰皇上办公了。”秦潇柟拖着虚弱的声音开口，打破了一室的紧张氛围。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彻底让方侯爷安心，利索地带着人离开了。至于刺客的事，却是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高台坍塌方沫菱受伤的真相而已。 这话，却也同时深深伤了乾羽帝的心。 她之所以安静地留在乾明宫这么长时间，只因秦潇赫处理完坤灵殿的刺客，必然要到这里来报道，与乾羽帝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亏他暗自高兴了这么久，却原来只是自作多情。 既如此，又为何要奋不顾身为他挡剑，给他莫须有的希望？ 可知道，他日夜逼着自己忘记她，是多么的痛苦！ 软轿起，离乾明宫越来越远，秦潇柟终一点点卸掉了伪装了许久的面具，深陷无边愁绪中。 挡剑的那一刹那，秦潇柟什么都不知道，剑入体剧烈疼痛传来时，她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自欺欺人这么久，却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还爱着他的现实。 她以为有恨就不会有爱，她以为恨多一分爱就会少一分，却原来，并非如此！ 她对他的恨与日俱增，她对他的爱，却从未曾减少半分！ 从那一刻，秦潇柟就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去为他挡剑？ 她本以为她可以找到很多个理由否认她对他残存的爱意，却未料，萦绕脑海的，却只有那两句！ “地老天荒，生死不离！” 那是她曾许给他的爱的宣言，六年过去，她并未忘记，反而愈加记忆深刻！ 在那一刻，她想着的，或许是：就这样随他去吧，生死不离！ 他未守住他的承诺，但她却不忘践行她的宣言！ 软轿抬到乾庭宫的时候，珞婉还沉浸在秦潇柟寿宴献礼大展风采的喜悦中，浑然不知坤灵殿上早已三度惊变。 见着被重伤抬回的秦潇柟，珞婉当真是被吓傻了。一晚上从未间断的哭泣声，可是比秦潇柟这个真正的患者伤心多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179章 伤口溃烂复中毒 露寒更深，月斜影清，乾庭宫依旧是灯火通明，却已然没有了许久前的吵闹。翘首企盼已久的这一天，几经波折之后，终在疲倦中归于寂静。 乾羽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轻车熟路穿行于庭院厅堂，最后停留在秦潇柟榻前。 秦潇柟还披着坤灵殿上乾羽帝为她戴上的披风，就这样和衣蜷缩着卧在小榻上，身边没有一个人伺候。想来，又是她倔强地将她们都遣走了吧。 乾羽帝看着近在眼前安详的睡颜，收起所有锋芒，她不过也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可怜人儿，却为何要那般执拗不让人接近？ 小心将她抱起，乾羽帝只觉她的身子轻得可怜，宛若无骨。 寒夜冷寂，突然触碰到温暖，仍旧在睡梦中的秦潇柟脸上竟浮现满足的笑容，在乾羽帝怀中觅了个舒适的位置，便又睡过去了。 乾羽帝就这样抱着她，半坐在床上，小心为她盖上两层锦被。 待确定她已沉睡之后，乾羽帝这才轻轻将她仍旧带着黑丝手套的右手从被窝中拿出来。手套上已不再沾满血迹，显然她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将手套取下，乾羽帝终知晓她不愿让右手示人的原因。 他不知这一切因何而致，只能对着这一只溃烂溃脓惨不忍睹的手暗自心痛。 手掌边缘，十几道细密交错的疤痕触目惊心，可以凭着这痕迹想象到，曾经，在这只手上，划过无数道伤口。 脑海中猛然浮现，昔日乾明宫中，她划开手掌取血的熟稔动作。 她手掌的伤口不是应该早就好了吗？却为何会变成这般？ 乾羽帝想，上次见她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却蓦地发现，这整整一年，她竟是从未让他见到过她右手掌心的模样。 那一道道伤口，因何存在他并不知晓，却清楚地知道，那一刀刀，全是她亲自划下去的。 那每一刀下去，必然是极痛的吧。 仿佛是着了魔一般，乾羽帝竟然取下秦潇柟的发簪朝着自己左手掌心划去。尖细的簪尾划开皮肤的瞬间，刺痛的感觉直击心扉，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这疼痛，他都难以忍受，她这副柔弱的身子竟已经承受了不知多少次。 十指交握，乾羽帝感受着她的痛，她的苦，即便秦潇柟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仍旧期许着能够带给她丝丝安慰。 乾羽帝心疼，埋怨，却是从没想过，秦潇柟右手的伤口之所以恶化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 若非他的不信任，漫漫冬日长达三个月的冷落，她又怎会因熬不住严寒而使伤口发炎溃烂？ 若非他的不理不睬，她又怎会拉不下这个面子，硬是不让珞婉去请张太医来医治？ 疼痛感一点点被麻木取代，酥麻的感觉从手掌心向全身传递蔓延，乾羽帝本不以为然，待到察觉异样的时候，他的整个左手臂已经失去了直觉，掌心流出的血液也变得乌黑。 无疑，这是中毒的迹象。 乾羽帝忙点中左肩几处大穴，阻止毒液继续蔓延，然后匆忙离开了乾庭宫。 第180章 盼解毒有心无力 秦潇柟清晨醒转，恍惚自己何时卧到床上之时，很快就发现右手被取下的手套。 他，终于想起这乾庭宫了吗？ 秦潇柟无奈苦笑，却在见着屋内地面上从床侧延伸的斑驳血迹时，倏尔变了脸色。 “珞婉！” 就在隔壁的珞婉听到呼喊赶过来时，秦潇柟已强行从床上站了起来，再看到地上的血迹，不由大惊：“娘娘！” 秦潇柟未理会她的焦急，只是吩咐：“快去将地上的血处理干净，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伤口出血了。” 在此刻，眼前的血迹才是最让人急的。 待珞婉处理完，秦潇柟正一人坐在妆台前，本是打算自己梳洗上妆的，却不料昨晚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到只是走了几步就头晕乏力，只得作罢。 珞婉忙过来帮助秦潇柟，待一切妥当，秦潇柟又道：“去备轿，一会儿去趟乾明宫！” “可是，您的伤口？”珞婉担忧不已，真害怕一个转身，秦潇柟便倒下去了。 “我没事，你快去！” 见秦潇柟态度坚决，珞婉只好道：“那奴婢先让她们为您传膳！” 秦潇柟只因自己确实走不了才让珞婉去备轿，可要知道，乾庭宫被乾羽帝冷落了这么久，要安排一顶软轿，还得现去各司找人准备。 就在珞婉为软轿奔波之时，软轿已自行到了乾庭宫里。随行的，还有张太医。 “皇上现在情况如何？”见张太医进来，秦潇柟便直接问道。 “娘娘似乎已经知道了。”张太医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对秦潇柟很是失望。 “本宫今早醒来看到地上的血迹，本欲去乾明宫看看，如今见张太医这般匆忙赶来，便也猜了个大概！”秦潇柟解释，愁容满面。 张太医本以为是秦潇柟伤了乾羽帝，如今见她毫不知情，这才松了口气，对她细道乾羽帝的情况：“今早宫人发现皇上倒在乾明宫内，微臣前去诊断，毒已蔓延入体，幸得皇上发现及时，自行左肩经脉，左臂才不致被毁。微臣已为皇上排毒，暂时稳住了心脉，然要真正解毒，微臣却也是束手无策。微臣取皇上左手伤口的血液检查，发现与娘娘体内毒血同源，只是……” “只是成分有变，毒性更强而已。所以才来乾庭宫，找本宫问个明白，是吗？”秦潇柟接过张太医的话，坦然说道。她虽是无心，但乾羽帝中毒却是因她而起，她责无旁贷。 “既然娘娘已然知晓，还请娘娘移驾乾明宫，为皇上解毒。”张太医说着，便吩咐宫人将软轿抬到房门外，另有两个宫女进屋里来搀扶秦潇柟。 秦潇柟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自己却一动不动坐在椅上，并没有随他们走的意思。 “张太医，如今毒已变异，本宫连自身体内的毒都没办法控制，这解毒，更是有心无力。”秦潇柟无奈解释，并非她不想救乾羽帝，只是，她无能为力。 看看她这一只溃烂了的右手，便足以知晓。 第181章 天相助淑妃得势 张太医顿住，忙又把屋内的宫人都打发出去，回过来专心研究秦潇柟身上的毒。 为今之计，要想为乾羽帝解毒，也只能从秦潇柟的毒着手研究了。 “娘娘早已知毒已变异，为何不早告诉微臣，一同商议呢？”张太医责备，若早知道，也不会到如今这境地。 秦潇柟笑笑，没放在心上，只是道：“本宫那时连乾庭宫都出不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此话一出，张太医当即沉默，安静研究手中刚取出的血液。 “再说了，本宫也没有想到，明知道是满身毒血，他竟然还来招惹！”秦潇柟目光空明望着远处，悠悠叹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乾羽帝若是知晓自己自以为浪漫的那一刀竟是如此愚蠢的自寻死路，不知该作何想法？ “张太医可研究出什么法子来了？”秦潇柟询问。 张太医连连摇头，秦潇柟研究了数月都无可奈何，他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又怎会有突破呢？ “微臣猜测，娘娘这毒血的变异，多半是因严寒导致。目前虽可将寒气压制体内，但若要使寒气散出，还得等到来年入伏。只是不知，皇上能否挺到那时候去？”张太医就事而论，却没有考虑太多。 秦潇柟闻言，直接否定了他的设想：“就算皇上真能挺到入伏，也无济于事。国不可一日无君，半年时光，几番风云变幻，谁又能保证，本宫还能活多久？” “秦妃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你确实说不了多久了？” 秦潇柟和张太医闻言抬头，只见着淑妃领着一干人等来到了乾庭宫。 上到王爷将军，下到宫人侍卫，但凡是这宫中存在的人，几乎都聚到了乾庭宫中，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还包括，几乎整个太医院的人。 “赵太医，带着他们去给本宫查清楚，皇上身上的毒，是否是来自这怪物身上的毒血？”吩咐完，又望向秦潇柟，“秦妃，可别又说本宫诬陷你。如今，文武百官作证，太医院一个个诊断，看你还怎么狡辩？” 秦潇柟倒是真的不欲狡辩，任由他们一个个取血验毒。事已至此，在如此大的阵仗下，她又能如何？ 事情发展成如今的局面，倒也是张太医考虑不周。 且说上一次乾羽帝中毒，便是他们两人，连同德公公，将事情瞒了下来。本以为这次也能如此，却没料到，不过是他来乾庭宫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是宫里人尽皆知，淑妃带着人来问罪了。 殊不知，如今各王侯回京为乾羽帝贺寿，再加上昨夜坤灵殿的事还未断，不知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乾明宫的动静。张太医前脚刚出乾明宫，乾羽帝中毒的事就被发现了。请太医稍作诊断，就怀疑到了秦潇柟身上。 本来百官是请太后处理此事，谁料太后却以“早不问后宫诸事”为由，将这等大事交到了淑妃手中。 再说淑妃，寿宴上高台坍塌，没除掉秦潇柟却害得方沫菱重伤，正愁着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却不料乾羽帝中毒昏迷不醒，矛头正好指向秦潇柟。如此好的机会，可谓是上天助她，她自要牢牢把握住置秦潇柟于死地。 第182章 突发狂始料未及 “回娘娘，皇上身上所中之毒确实来自于秦妃。”不多会儿，赵太医一行人便陆续前来向淑妃汇报，内容如出一辙。 秦潇柟自始至终微微笑着坐在椅上，并非她不清楚如今于她不利的形势，实乃失血过多无力再动弹。 随着太医一个个向淑妃汇报，淑妃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待到所有人汇报完，淑妃脸上早已笑开了花儿。 淑妃徐徐走向秦潇柟身前，背对着百官，居高临下，道：“秦妃，当日查出你身上的毒血时，太后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你这满身是毒的人，后宫是绝对不会容的。太后念你可怜，留你在宫中去毒，你非但不感恩太后仁慈，好生去毒，反以毒害人，仗着一身的毒嚣张妄为，如今更是大胆加害皇上！毒害皇上，当诛九族！” 淑妃说得心潮澎湃，好不痛快，一心想着要尽快将秦潇柟弄死。转身，随即吩咐：“来人，将她带下去，处杖毙！” 秦潇柟还是坐在椅上，没有任何动作，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倒是张太医被吓了个不行，忙跪在淑妃面前求情：“娘娘，万万不可呀！如今要为皇上解毒，必须依靠秦妃身上的血，还请娘娘三思！” 淑妃广袖一挥，冷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她是一伙儿的，还想为她求情？本宫待会儿再来治你的罪！” 张太医刚说完，那些向秦潇柟走来的宫人们，纷纷停住了脚步，淑妃不由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见淑妃秦潇柟在一旁轻笑提醒：“影响了皇上解毒，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娘娘还不明白吗？” 淑妃气结，也不指望他人，自个儿上前就欲对秦潇柟动手。秦潇柟如今重伤在身，淑妃几脚下去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察觉淑妃的用意，秦潇柟忙出言警告：“娘娘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在文武百官面前表现得如此歹毒，真的好吗？” 淑妃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步步逼近，眸带杀气：“只要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能阻挡本宫当皇后了！” 秦潇柟见淑妃如此疯狂，终是紧张躲闪，犹不忘出言威胁：“不就是害怕被人知道是你动手脚害了菱妃吗？娘娘要真是动手，妾身可就不敢在场的文武百官会不会知道了？” 淑妃本就被逼急了，秦潇柟不提此事还好，如今反而更加激怒了淑妃，淑妃扑上来就双手狠狠掐住秦潇柟的脖子，完全失去了理智：“秦潇柟，你去死吧！” 淑妃猖狂地笑着，面目狰狞，秦潇柟多年后忆起今日这一幕，仍觉得害怕。 秦潇柟双手抓着淑妃的手，想要拉开，然四肢无力，根本无济于事。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淑妃竟然会想要掐死秦潇柟，发现的时候，秦潇柟的已觉呼吸困难。 张太医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想要拉开淑妃，无奈淑妃执念太强，只想着再多撑一会儿秦潇柟就会死了，好几个大男人一起都拉不开她的手。反倒是这几下挣扎，使得秦潇柟更加痛苦。 窒息本就是极快的事，转瞬间，秦潇柟命危矣！ 双手颓然无力的片刻，秦潇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疯狂的淑妃，实难相信，在这后宫中挣扎了这么久，竟然是这样一种死法！ 第183章 十指紧扣血交融 “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唱和，秦潇柟只觉身边一道身影闪过，喉头的束缚随即解开，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死里逃生，秦潇柟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却惹得连连咳嗽。乾羽帝默不作声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不温柔体贴。感受着萦绕鼻息的他的气息，才敢确定，这一次，真的是他救了她！ 乾羽帝将秦潇柟搂在怀中，两人站立房中，俯瞰房内早已吓得跪了一地的人。 “你们不在家里好好呆着，都跑到乾庭宫来干什么？”乾羽帝一声怒吼，他们的头压得更低了。 明明都说乾羽帝中毒昏迷不醒了，谁能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李大人？你说呢？”乾羽帝点名，摆明了是要弄个明白，一个都不会放过。 “臣知罪，请皇上饶命！”那李大人连连磕头，一个劲儿地说着饶命。 “知罪？知什么罪？”乾羽帝冷斥，一一扫过这屋内跪着的人，“是不是觉得家里不好玩了，想要跑到朕的后宫来玩玩？” 意图染指后宫，这罪名他们可是担不起的。一个个吓得不轻，磕头求饶忙个不停，看在乾羽帝眼里却是越来越烦。 “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乾羽帝既然是带着德公公一同来的，自然是知晓这群人的目的了，但乾羽帝非要逼着他们自己说出来。 “皇上，微臣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臣，臣等听说皇上中毒，这才过来请秦妃去看看。”被逼无奈，李大人还是一点点说了出来。 “请她去看看？朕看你们分明就是想逼死秦妃！德平，谋害昭仪，该当何罪？” 乾羽帝这话一出，李大人更慌了，一心想要摆脱责任：“皇上饶命，微臣没有要加害秦妃。是淑妃，淑妃想要加害秦妃，臣等是上前营救的。” “哼！”乾羽帝拂袖，算是暂且绕过了他们。 转头看向淑妃，她目光呆滞倒在地上，没有人上前去搀扶，也没有自己站起来。当乾羽帝出现的那一刹那，淑妃就知道，她，已经彻底完了。 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乾羽帝直接下令：“将淑妃带回风华宫，静思己过。筹办寿宴办事不力，高台倒塌导致菱妃重伤。今日加害秦妃，心肠歹毒，无德无容。待朕查明真相，一并处置！” 两项罪，无论那一个淑妃都不会有好下场，乾羽帝却偏偏不治她的罪。不知他这么拖着，意欲何为？ 淑妃被宫人带走，眼神迷茫涣散，似是不敢相信乾羽帝竟还多留给她几天命。 处置完淑妃，乾羽帝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一脸肃穆，沉声道：“你们今日都给朕好好看清楚了，朕中毒的事，与秦妃无关！” 跪着的人一一听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乾羽帝。 只见乾羽帝左手握着秦潇柟的右手，十指紧扣，慢慢抬起来，让众人看得清楚。有鲜血顺着两人的手臂滑下，鲜血交融，就好像此刻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彼此不分开。 她的血通过手掌传到他体内，而他依旧安然无恙。 简单的一个动作，无需再多言，便洗清了秦潇柟毒害乾羽帝的罪名。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她是毒女、怪物了，这该多好呀！ 秦潇柟却并没有多大的喜悦，浅淡无痕的笑容背后，更多的是惆怅。 他这般不顾性命地护着她，又是为何？ 他不觉得，今日再做这一切，已经晚了吗？ 第184章 惩治百官不手软 看着跪着的诸人或疑惑或不甘的神情，乾羽帝再度厉声训斥：“今日你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今后若是有人敢在背后造谣生事，朕决不轻饶！” “臣遵命！”磕头允诺，一个个都犹如才从鬼门关回来，满脸细汗，呼吸急促。 他们以为这一劫终于是过去了，却又听见乾羽帝道：“私闯后宫，罪不可恕！来人，将他们全部带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乾羽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五十大板，身强体壮的倒还没什么，哪些个年迈的文官又怎么受得了，自是又大呼着求饶：“皇上，饶命呀！” “饶命，朕已经饶了你们的命了，还想怎样！”乾羽帝怒，平日里温润惯了，现在个个都当他是好欺负的。 乾羽帝执意要他们受罚，也只有认命，挨不挨得过也只能再说。 侍卫们将屋内的人一个个拖到院子里去，很快就听见啪啪的声响传来，还有此起彼伏的哀嚎。 秦潇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表情。如今，但凡是与己无关的事，她已懒得去揣测乾羽帝的心思了。 待到侍卫们来拖张太医的时候，张太医当真是慌了。别说他一把老骨头了，关键是这事根本就与他无关呀！ “皇上，微臣对皇上与娘娘可谓是忠心耿耿呀，还请皇上明鉴。” 这话不说还好，如今乾羽帝却是打算来和他算总账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有数！”长袖一甩，还不忘吩咐：“好好给朕数着，五十大板，一板子都不能少！” 张太医那个心里憋屈呀，可是乾羽帝明显在气头上，他是不敢再去抚龙须了，只得可怜的将目光投到秦潇柟身上。 秦潇柟对乾羽帝反常的举止看在眼中本就生厌，平日里唯唯诺诺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太后等人，如今见管不住臣子了又想要立威了，早干嘛去了。 “张太医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帮着皇上解毒，好让皇上能够早些醒来吗？” 秦潇柟清冷讽刺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乾羽帝听得真切，可一想到张太医和秦潇柟瞒着他的那些事，就不想饶过他。 见乾羽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秦潇柟心中更生气了。 看吧，在他心中，自己果然是一点儿分量都没有的。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保护，真是恶心！ 听着庭院里那一声声惨叫，秦潇柟都不免觉得不忍，乾羽帝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道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帝王的心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方是他最好的写照。 “后宫里的人都说，妾身蛇蝎心肠，手段狠毒。和皇上比起来，还真是算不了什么！”秦潇柟悠悠感叹着，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乾羽帝手中抽出来，向一边走去，不愿再理会这恼人的一幕。 这么个人，不是早已经看透了吗？还理会那么多干什么呢？ 秦潇柟脸上的厌恶，乾羽帝看得分明，虽不明他明明是在替她出气反惹恼了她，却仍旧慌忙吩咐：“德平，将他们都拖得远远的行刑，别污了乾庭宫的好地方！” 秦潇柟一听这话，更是觉得好笑。刚想要大笑几声，却是只觉头晕乏力，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向一边倒去。 第185章 残毒融血成一体 乾羽帝眼见秦潇柟身子疲软，便忙向她那方伸手，将她牢牢抱在了怀中。也不顾之前想要好好惩治张太医一顿的想法，又将人宣了进来。 也不知秦潇柟是真晕倒还是装晕，反正是让张太医逃过了这一顿挨打。 乾羽帝将秦潇柟平躺放到床上，见着张太医那般慢悠悠地为秦潇柟号脉，心里愈发急了，不过片刻的工夫，已催促了三四遍。 “娘娘身子本就孱弱，之前受重伤也没好好调养，一拖再拖，冬日里又是寒气入体，久拖成疾。虽是双十年华，身体却和五六十的老者无差。再加上昨日重伤失血过多，理应卧床休养才是，娘娘凭着执念硬撑了这么久才晕倒，已非难得。”张太医一边徐徐说着，一边只顾摇头，尽是怜悯。 乾羽帝听张太医说了这么多，却是句句不得要理，终是忍不住，一手拎着张太医的衣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怒吼：“朕让你为她治病，你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张太医又是吓得不轻，却是在心里暗自思考。皇上是何时变得这般暴躁的呢？好像从中毒醒来就这样了。看来待会儿，还得好好为皇上解毒。 “回皇上，娘娘这病，微臣还这是没办法治！”乾羽帝当即恼怒，那张脸恨不得把他给吃了，张太医连忙又道：“娘娘体质本就特殊，再加上接连受伤重病，津气损耗过多而不得补偿，才致使身体越来越差。如今，只得慢慢调养，才得慢慢恢复起来。这事急不得，还得娘娘自个儿保持良好的心态，愿意配合，才能够有好的效果。就是时间长了些，真正治疗起来却也是不困难的。” 听得张太医再度提起秦潇柟身体损耗的事情，乾羽帝不免陷入了沉思。回响起来，秦潇柟自从寒庭院出来之后，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从未有片刻的停留。面上看着她永远都是噙着清冷的眸子妩媚的笑着，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一样，却原来，都是被这愈加孱弱的身体承受了。 乾羽帝恍然惊醒，因为他的无可奈何，她在背后承受的，竟然也是这般残酷。 不敢想象，若是发现得再晚一点，他是不是就等不到向她解释误会的那一天了！ 乾羽帝又一次执起秦潇柟的右手，十指紧扣，在心里暗暗对她发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了！ 张太医看着那两只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总觉扎眼。他是嫌自己命长呢还是觉得上天太眷顾他了，这般不懂得惜命！ “皇上，您体内余毒未散，还是让微臣为您好好看一看吧。” 乾羽帝这才想起自己中毒的事，为何会突然醒过来，确实得好好研究一番。 张太医一边为乾羽帝断脉，一边啧啧称奇。也许，这就叫做，上天垂怜吧！ 许是因为乾羽帝之前用秦潇柟的毒血解过毒的缘故，此次残留在他体内的余毒竟然没有再伤害机体，反而安好地存在他血液之中，就和秦潇柟满身剧毒却无恙一般。 张太医将此事向乾羽帝说明之后，乾羽帝一番惊讶之后，只淡淡道：“这样，也挺好的！” 于乾羽帝而言，这并不是灾难。反而，是幸！ 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如此迅速醒来，在生死一线之际救下她？ 而从今往后，她就不是一个人孤零零承受这一切了。至少，还有他陪着她，不是吗？ 第186章 护驾有功封贵妃 秦潇柟醒来的时候，乾羽帝已经离开乾庭宫。昨晚寿宴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一件都够乾羽帝忙活得了，也确实等不到秦潇柟醒来了。 倒是张太医一直在乾庭宫等着秦潇柟醒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和秦潇柟好好交代。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暮西斜，待珞婉伺候秦潇柟用膳之后，张太医便进到了内室。 “皇上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口，秦潇柟便脱口问道。 张太医将乾羽帝的情况细细与秦潇柟说了一遍，秦潇柟面上惆怅一直未消散。 当说起乾羽帝的打算时，秦潇柟立刻反对。 “不可！皇上是一国之君，若是让人察觉了，这天下臣民恐怕没有一个会接受的。再说了，这毒隐藏在皇上体内，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谁也没办法预料，绝不可这样草草了之，必须想办法清除。” 张太医也觉得应该将乾羽帝体内的余毒清除，不光是乾羽帝，秦妃也是，这次毒的变异已给他敲响了警钟。 只是，究竟该怎样清除，还未知。两人商量了许久，也没得到个结果，最后也只得作罢，择日再议。 天色已晚，张太医如实将秦潇柟如今的身体状况细细说明，又嘱咐了好多之后，便离开了乾庭宫。 秦潇柟听着张太医的描述，虽已料到自己的身子经过那多番折腾，必是好不到哪里去了，却没料到，竟然已经差到那种境地了。 按照张太医的说法，若是再晚察觉那么一两个月，恐怕就是回天乏术了。 不禁感慨，古往那些病死在冷宫的妃嫔们，却原来就是如此呀！ 身体是自己的，谁不想好好调养，健健康康地活着。可是，她在这后宫之中，四面树敌，他们能让她安静地养伤吗？ 晚膳过后，秦潇柟本也没想等着什么，却是迎来了乾羽帝的圣旨。 封妃的圣旨，因护驾有功而被封为贵妃，一跃成为如今后宫之首。当然，还有赏赐无数。 秦潇柟面上苦笑，看来，那一剑，挡得还真是值得呀！好歹也是她流了那么多血换来的，她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正要起身上前接旨，德公公就忙阻止了她：“娘娘好好躺着养伤就好了，要是身体有个万一，奴才可是担待不起的。” 既如此，秦潇柟也就只有作罢，吩咐珞婉好生招待德公公。 乾羽帝虽然未来，却也是托德公公带了话来的，“皇上这些日子确实忙得脱不开身过来，还请娘娘别想不开。皇上吩咐了，娘娘只管安心在乾庭宫养伤就好了。后宫里也都下了旨，不得来叨扰贵妃娘娘养伤。皇上这般疼惜贵妃娘娘，娘娘可得好生养着身体，早些复原了，伺候报答皇上。” 听德公公如此为乾羽帝说着好话，秦潇柟也是但笑不语，一一听下了。至于她该如何做，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如今，乾羽帝倒好像真的是醒悟了，他为秦潇柟做的她也都看得见感受得到了。 然而，时间错了！ 他醒悟得太晚，她已经不需要了！ 一步错，万般错，她不会再回头了！ 第187章 将返西北急匆匆 乾羽帝一直在处理寿宴那晚刺杀的事，偶尔半夜忙完到乾庭宫来看几眼，秦潇柟早已睡下，两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秦潇柟也是难得的安心躺在床上养伤，明知道那晚的事情背后必然牵连众多，却也从不过问。 一直到年前，秦潇赫与高玉龄来乾庭宫探望秦潇柟的时候，她才或多或少从中得知了一些。 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毫无疑问必然是太后了，但乾羽帝要如何处置，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许是为了好好过个年，乾羽帝命他们连夜审问，调查，然后立案，判决，行刑，也不过就在五六天之间全都结束。 查出了好多的同谋主谋，也全都处决，但看起来，却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也因此，太后强忍着这口气，任由乾羽帝行为。 接连三次，乾羽帝对于太后一党的清剿，虽死伤无数，但从未伤及主要人物，这也是太后还未与乾羽帝真正交手较量高下的原因。 整个过程，不知是否是乾羽帝有意为之，秦潇赫与高玉龄二人，从始至终都有参与。然，当秦潇柟问及其中细节的时候，两人都缄默不言。 秦潇柟再联想起秦潇赫与高玉龄本欲在寿宴上做的事，顿时领悟，他们与乾羽帝之间，必然是发生了些什么的。 “柟儿，二哥这次来，是向你辞行的。” “不是要过年之后再回封地吗？为什么这么快？”秦潇柟惊讶，他好不容易回临垚城一趟，难道连一家人坐在一起，过个年，都不行吗？ 秦潇赫又何尝不想留下来，只可惜君要臣走，他不得不走。 “事发突然，这次西北还有乱党，必须尽快剿灭，不然就来不及了。”秦潇赫无奈解释。 不用想，秦潇柟就知道，这是乾羽帝的命令。 “他，就这么容不下你吗？”秦潇柟哽咽着说，也不知此刻对乾羽帝究竟怀着怎样的态度。 “柟儿别哭，眼下临垚城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两个去西北反而安全多了。”眼见秦潇柟就要哭出来了，高玉龄忙劝慰。 “连你也要去西北？”对于高玉龄，秦潇柟倒是没什么不舍，只是不解而已。 “就因为去过一趟西北，皇上就将臣赏给你二哥做军师了，想要不去也是不行的。”高玉龄说得倒是可怜，但面上却是高兴的，他正巴不得跟着秦潇赫一同去西北咧。 “这一次去西北，二哥倒没有什么，就是对你放心不下。眼下淑妃与菱妃都不能将你怎样了，你只管好好养伤就好了。高玉龄会留两个宫女给你，在宫里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你让她们告诉二哥，等二哥来解决就好了，可别再伤害自己了。”秦潇赫说着，想起秦潇柟以前在宫中的种种，就满是心疼。 若是这次乾羽帝还不能好好保护她，秦潇赫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两个宫女还是不要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保不准会被钻了空子去。不过，我倒还真有事要二哥帮忙走一趟。”秦潇柟说着，就命珞婉将事先写好的信笺取了过来。 “关于体内的毒，我想请师傅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清除的办法。” “好，我会派人尽快去办，有回信之后便一并带回。”秦潇赫接过信，爽快答道。 秦潇柟没有告诉秦潇赫，她其实是想清除乾羽帝体内的毒。倒不是真的为了乾羽帝着想，而是执拗地不想要与乾羽帝有哪怕一丝半点的联系。她的毒血残留他体内，是她最大的心结。 第188章 宫宴离席来相伴 转眼就是新年，本应是个喜庆的日子，却因为之前寿宴上的意外导致人人都没了心情。www.Pinwenba.com 淑妃被禁风华宫，菱妃与新封的贵妃均重伤，太后更是自顾不暇，这一年的宫宴便由德妃来操办了。 德妃以右相之女入宫，进宫即贵为四妃，然性子却是罕见的冷淡，整日就呆在宣宜宫，不问外事，从不与后宫诸姐妹走动，也不知争宠讨好皇上，常年如此，在宫中有胜于无。 若非实在寻不到人了，这一次的宫宴也不会交到她手上。 不过好在年年除夕的宫宴紧随乾羽帝的寿宴，淑妃之前的安排还在，德妃不过也就是多操些心按步照班操办一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过年，本应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日子，如今秦潇赫远去西北，秦潇柟顿时也没了过年的兴致。 除夕那天吃过早膳，秦潇柟命珞婉给乾庭宫的宫人们人人发了份赏钱，备了份礼物，然后将事先为珞婉准备好的礼物和新衣交给她，这年，就当是这样过了。 宫宴的事，反正也没心情，秦潇柟便让珞婉向乾羽帝称病不去了。 胸前的伤口，已开始结痂，虽可以起身走动了，秦潇柟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懒得动弹。 午膳的时候，珞婉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整个宫里的人都欢欢喜喜的，秦潇柟这个心有郁结的人却终究还是扫了他们的兴。 秦潇柟在屋内草草解决了午膳，待收拾完了之后，便早早地放了他们的假。这大过年的，她自己没心情也就算了，难道还不让别人好好玩耍吗？ 整日躺在床上，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乾羽帝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潇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听见外面鼎沸的烟花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想来宫宴还未结束吧。 乾羽帝见她醒来，忙小心将她搀扶起来，道：“饿了吧，起来用膳。” 话语虽温柔，却也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不容她拒绝。 见秦潇柟起身，珞婉和德公公忙将已经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摆在桌上。不多，只有四菜一汤，菜式也不奢华，却都是些她喜欢的。桌上摆了一壶酒，一双琉璃杯，两双碗筷。桌边不远处，红烛摇曳，此情此景，就和寻常人家过年一样。 犹记得初进宫那会儿，她也曾向他抱怨过这宫里的繁复规矩，向往着过一对平凡夫妻的生活。 只是，他们终不可能是寻常的夫妻！ 他是君，她是臣！ 他不是夫，她也不过是个妾！ 他期许着这只是昨日今朝，小小的付出就换来她感动泪洒，而她却是深深铭记，这迟来的五年里，那些忘不掉抹不去注定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 “皇上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宫宴上想必正热闹吧？”秦潇柟装作不知乾羽帝的用意，淡淡开口。 “皇上见娘娘未去宫宴，特意过来陪娘娘的。”德公公抢在乾羽帝之前回答。 乾羽帝未责备德公公的失礼，只道：“宫宴无聊，便过来了！” 第189章 抛却过往重开始 秦潇柟与乾羽帝迎面对坐，主动为两人斟满酒，敬乾羽帝：“值此新年之际，臣妾祝皇上心想事成，大权在握，将大倾的江山治理得更加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不待旁人阻止，秦潇柟已仰头一饮而尽，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养伤期间。www.Pinwenba.com 乾羽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迷离的眼神望着秦潇柟，不知是柔情绵绵还是在悠悠叹息。他会心一笑，执起琉璃杯，遥对秦潇柟，道：“辞旧迎新，愿新的一年能抛却过去的种种不快，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秦潇柟心里讥讽着乾羽帝的奢望，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应下：“臣妾谨遵皇上旨意，抛却过去重重，重新开始！” 秦潇柟嘴里念着这短短的几句话，心里久久不得平静。 若是可以，她又何尝不想这样呢？ 这一夜，他陪着她度过漫漫长夜，一同将过往送入历史，迎接新的一年。 两人执手坐于宫灯之下，向对方诉说这些年从来不敢道于外人的秘密。 他说：“朕曾答应，在这后宫之中，护你一生周全，过去这六年里，朕从来没有忘记。” 秦潇柟闻言，轻笑着道：“臣妾也一直没有忘记，若非记着皇上的承诺，臣妾也不可能挺过寒庭院的那五年。” 提及寒庭院，便是二人隔阂的开始，乾羽帝不免心生愧疚。 那五年，她确实是受苦了。 伸手将秦潇柟揽入怀中，乾羽帝轻抚她垂于腰间的青丝，内心纠结，就如同这纠缠在一起的三千青丝，理不清，剪不断。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那些理由，那些无奈，乾羽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将秦潇柟更紧地抱在怀中，让她知道，他就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那缠绕周身的温暖气息，秦潇柟又何尝不知他的用意，他的苦衷。 “皇上为我们做的一切，二哥都告诉臣妾了。太后苦苦相逼，皇上也是无可奈何。这些年来，皇上也是不好过的。过去的，就让它们都过去吧，只要从今以后，皇上的心在臣妾身上，臣妾便满足了！”秦潇柟依偎在乾羽帝怀中，温言说道。 乾羽帝听到秦潇柟如此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六年前初识她的那段时间。她还是那个温柔贴心的人儿，明白他的苦衷，体谅着他的迫不得已。 然，目光触碰到她那一双浓墨重彩描摹的眸子时，脑海中忆起的却是不久之前乾明宫中，那个逢场作戏的人。 乾羽帝清楚昔日秦潇柟的执念，不相信她会这么快放下仇恨，却仍旧因她这番话泫然欲泣。 “从今往后，朕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乾羽帝轻柔承诺，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六年之后的又一个承诺，能否抵得过现实的残酷。 就如同和他轻若微风的声音，这承诺也仅是在秦潇柟的耳边拂过而已，没留下任何痕迹。她仅是顺着乾羽帝的意，回道：“有皇上宠着，臣妾自然不会受委屈了。” “你身子不好，后宫那些是是非非，就不要再去操心了，安心养身体。等身体好些了，帮朕生个孩子吧。” 他一一说着，她一一应下，却是没有哪一件事是真心听到心里去了的。 看吧，他说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不再搅乱后宫而已，哪里是真的为她着想！ 他们两个都一样，明明都已经不相信对方了，却还要装作一副深信不疑，情深意切的模样，何必呢？ 可怜的人呀，学着接受现实，向前看吧！ 第190章 初露面风华无双 上元节过后，返京的各王侯便相继启程，返回封地。www.Pinwenba.com然而，方侯爷一行人却是丝毫没有回漠北的迹象。相反，趁着各路王侯离开临垚城的混乱时机，方家不断有人潜入临垚城，意欲何为，众所周知。 乾羽帝面上装作毫不知情，方侯爷也是一点儿都不怕乾羽帝问罪，反而理直气壮向乾羽帝阐明至今留在临垚城的理由：“寿宴高台坍塌一事，还请皇上早日查明真相，给菱妃一个交代，臣也好安心启程去漠北！” 方侯爷一再施压，高台坍塌的事终于查出了些眉目。 这日，风和日丽，乾羽帝将后宫所有人皆召集于坤灵殿，于当日高台坍塌的现场，进行这一案件的最后审核。 乾羽帝有心给后宫妃嫔一个警告，自是各宫娘娘都要去的，就连重伤在身的秦贵妃和菱妃也不例外！也正因为如此，时隔二十多日之后，秦潇柟终于见面。 秦潇柟在珞婉的搀扶下到坤灵殿时，殿中早已聚满了人，三千佳丽，或妖媚勾人，或清秀灵动，千姿百态，百媚千娇不一而足，俨然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在秦潇柟打量着在场诸位时，各美人也在凝望着秦潇柟，面上神情无不惊叹不已！ 此次是秦潇柟再封贵妃之后，第一次在后宫中露脸，自然是精心装扮了一番的。 一袭浅紫色八幅宫装逶迤曳地，花样繁复让人辨不明衣料上所绣究竟是何物，远看只见烟罗升腾，宛若仙气缭绕。若是有人细心观察，便可察觉，秦潇柟今日宫装的衣料与当日寿宴上的舞衣相同。 一头青丝盘作凌云髻，凌云而上，使得原本清瘦的身子更显修长。发髻上无过多的钗饰点缀，仅顶端斜插一蝴蝶步摇，双翼斜向上，随着秦潇柟徐徐走动，宛如蝶舞翩跹。细看之下，除簪身外，整支步摇皆以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明珠制成，栩栩如生，无丝毫的违和感。乾羽帝当日赐明珠千斛之事，今日再度被众人忆起，让她们顿觉连嫉妒都不配。 最让人别不开眼的依旧是那一双浓妆艳抹的眸子，色彩灔丽，与额间似血凌霄花印相应，妩媚惑人，摄人心魂。轻轻浅浅一抹笑意，似春风拂过大地，姹紫嫣红一片。 见着一个个歆羡不已的模样，秦潇柟心里甚是满足。她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懵懂单纯的秦潇柟了，既然位于贵妃的高位上，便要做足贵妃的门面，让那些别有居心的人明白自身尴尬的地位，知难而退。 秦潇柟扫过殿中诸人，除了乾羽帝和菱妃外，其它人都到了。淑妃也在其中，却早已不是昔日嚣张跋扈的模样，仅着一身梅红的长裙，色彩黯淡，发簪稀疏，在这众坐之中，也不过是还行而已。禁足生活可好可坏，全凭乾羽帝的态度而定。从淑妃这略显寒碜的妆容可知，淑妃，已没有将来。 片刻之后，方沫菱也到了。论妆容打扮，她自是及不上秦潇柟。而让众人震惊的是，她竟然是在素心的搀扶下自己走到座位上去的。虽走得步步艰辛，但她那双本应废掉的双腿，确实在短短二十几天之后，开始复原。 第191章 清莞招供淑妃难 待众人到齐后不久，乾羽帝便现身了。www.Pinwenba.com 目光触及秦潇柟的瞬间，他必然是惊艳的。然，一瞬之后，乾羽帝便眉头紧皱。 乾羽帝缘何如此，秦潇柟心里虽清楚，但她已不会再去计较。今后这后宫路漫漫，该如何走，她注定不会让他如愿。 乾羽帝在正中龙椅上落座，简要说明今日之事的来意，便命人将犯人带上来。 众人都在猜测乾羽帝口中的犯人究竟是谁，便见着两侍卫压着一身着囚服的女子走了上来，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去，那女子赫然便是昔日风华宫的大宫女，清菀。 在座诸人心里了然望向淑妃，却见那个性格浮躁没有一点儿主见的淑妃，竟是难得的沉着冷静，似是早已认命，却又不像。 淑妃轻笑，若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乾羽帝又何须召集整个后宫前来坤灵殿当场审问。心里如此想着，所以她有恃无恐。 秦潇柟见淑妃轻笑，嘴角也跟着扬起一抹浅笑。就算乾羽帝心里别有打算，她淑妃，这一次，也是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她竟还存着看戏的想法，也难怪太后放弃了她。 “清菀，朕最后问你一遍，寿宴当晚，高台为何为坍塌？若敢有半句虚假，朕绝不轻饶！”乾羽帝威严的声音在宽阔的坤灵殿回荡，现场一片安静，目光皆聚在清菀身上。 清菀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目光黯淡，气息微弱，缓缓回答：“回皇上，奴婢所做这一切，全是淑妃所指示。” 清菀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心中猜想得到证实，更是不由自主将目光锁定到淑妃身上。 有人窃喜，淑妃仗着太后的庇佑在后宫嚣张霸道，被她欺压了这么久，她今日终于遭到报应了。 亦有人不解，就算秦潇柟与方沫菱二人蒙获盛宠，然她在后宫的地位亦是不轻，日子过得比寻常妃嫔好了不知多少倍，却为何还要如此不知情，心狠至此，非要下杀手害人性命？ 更多的人则是了然，后宫无情，后位只有一个，皇帝亦只有一人，争斗不休的结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乾羽帝一声不吭，旁人亦是不敢出声，只听清菀继续说道：“淑妃得知秦妃娘娘欲与菱妃在联合在寿宴上向皇上献礼之后，便想着能够做什么手脚害两位娘娘。但淑妃知道，一旦事发，她作为寿宴的负责人，一定脱不了关系。所以淑妃便想着与两位娘娘一同献礼，想着摆脱自己的责任，让高台的倒塌只是一场意外。” 众人听着清菀对秦潇柟仍是叫着秦妃娘娘，丝毫不知道她已封为贵妃的消息，在德公公的警告下才改口，便知晓，恐怕早在乾羽帝下令将淑妃禁足于风华宫之时，清菀便已经被乾羽帝抓了。拖了这么多日之后才有结果，清菀在此期间必然是受了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才招供的。见她此刻如此服服帖帖在坤灵殿中招认，越发觉得清菀所说句句属实。 真正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只有少有的那么几个人知道。 第192章 主仆反咬真假论 听闻清菀的说辞竟然是如此，淑妃这才有了该有的慌张。www.Pinwenba.com整件事情的因果，清菀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如今她却只是反咬她一人，显然是有人收买了她。 淑妃恼怒地瞪向菱妃，见菱妃面上虽是笑着，却是惊讶大过于欣喜，一点儿也不像是在作假。 菱妃在暗自庆幸清菀竟然没有供出自己，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着清菀这样说呢？ “你还有什么话说？”乾羽帝终是开口，目光逼视淑妃，不容她有说谎的余地。 “回皇上，臣妾知晓，臣妾与秦贵妃、菱妃一同献礼，高台倒塌，却只有臣妾一人侥幸脱险，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怀疑，臣妾百口莫辩，自是无话可说。但是，清菀的说辞中却有致命的漏洞。”淑妃面上强装作镇定道，然后望向清菀，反问：“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宫指使你在高台上做手脚害秦贵妃与菱妃，然而当晚大家有目共睹，高台是在菱妃不小心碰撞到梁柱之后才倒塌的，这你作何解释？” 清菀不做思考即回答：“若非淑妃命奴婢做手脚，那么坚固的高台怎么可能在小小的一次碰撞之后便全部坍塌呢？当晚就算菱妃没有无意中碰撞到柱子触碰了机关，淑妃也早已安排了人，触碰设好的机关引起高台的倒塌。” “荒谬，真是荒谬！”听闻清菀如此说，淑妃竟是大笑了起来，“那么坚固的高台，在寿宴开始之前，本宫早已命人检查了无数遍，根本不可能倒塌。再说了，寿宴上，曾有那么多人在上面表演过，更有戏班子在上面玩杂耍那么剧烈的跳动都没有倒塌，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碰撞就倒塌了，你觉得这样合理吗？你编造出这么荒谬的借口来诬蔑本宫，本宫还想问你居心何在？究竟是让你背叛本宫诬蔑本宫的？” 厉声指责完，淑妃一脸委屈望向乾羽帝，道：“皇上，必是清菀联合她人来诬陷臣妾，还请皇上一定要明察秋毫，还臣妾清白！” 众人看着昔日主仆这一来一往相互反咬的戏码，当真是觉得有趣极了。真相究竟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为了寿宴才特意搭建的高台，早已彻底倒塌，如今再来追究高台上做的手脚，已经毫无证据。只要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便可任意胡诌。只要说得有理，让乾羽帝信服即可。 乾羽帝看看清菀，又望望淑妃，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只看得在场数百人揪心。 最终，乾羽帝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淑妃身上，问道：“就算清菀有心陷害你，又为何一定要联合旁人呢？再说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是没有你的允许，难不成还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对高台动手脚吗？不知悔改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要诬陷她人，你可知罪？” 淑妃霎时愣住了，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坐实了她的罪名。她费心辩驳半天，却忘记了最最关键的一点，清菀，眼前的这人，原本是听着她的命令办事的人呀！ 被最最信赖的人背叛，纵使心中万般委屈，她已无回天之力！更何况，她本就不委屈。 第193章 旧事重提淑妃怒 本来按照最初的安排，高台的倒塌是由秦潇柟的舞步控制，高台本应是在三人同在台上时倒塌。www.Pinwenba.com无奈秦潇柟临时换了舞步，乱了她们的计划，清菀差点就无法自圆其说，被淑妃反咬一口。 幸好乾羽帝及时出口挽回了局面，清菀更是得知了乾羽帝的心思如何，便放心大胆地高发淑妃昔日的罪行，加重她的罪名，让她再无翻身的余地。 “淑妃娘娘，且不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就算真是奴婢诬蔑您，您为何不想想，奴婢为何要这样做？”清菀望着淑妃逼问，言语凄厉，神情中饱含失望，“你我本为主仆，只要您对待我们哪怕好那么一点点，念在您的恩情上，奴婢也会将这些责任一个人承担。但，娘娘您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呢？我们虽为奴仆，身份自不上各位娘娘们金贵，但亦是一条生命呀！” 清菀正说到气愤处，淑妃却是再也听不下去，烦躁骂道：“本就是贱命一条，还指望着谁怜惜呢？” 此言一出，清菀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终于不用为自己背叛了淑妃而感到内疚了。 无疑，乾羽帝更是对淑妃失望透顶。纵使有着太后的包容，他也定不会轻饶她。 “娘娘从不将奴婢们的性命的放在眼里，随意杀害了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报应吗？” “清菀，你胡说什么呢？”听闻此言，淑妃再也没办法保持镇静，当即暴怒，离座向清菀抱去，却终究被宫人强行拉住了。 寿宴高台上的手脚早已说不清了，再加上清菀已经认罪，若是有人执意要保她的性命，她还是可以安然无恙的。然而，随意杀人的罪名，一旦坐实，便是谁也救不了她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清菀究竟是收了多大的好处，非要将她往死路上逼！ 清菀依旧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细细说着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她自己的这条命必然是保不住了的，但淑妃的命，却是牢牢掌握在她的三言两语之中。 “娘娘可还记得青竹？” 清菀话语出口，淑妃还在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究竟是何人，秦潇柟却已在她之前忆起。当日便是那株凌霄上夹杂的刺儿无意中划破了那个叫青竹的宫女与她的手掌，毒血入体致死，这才叫察觉了她满身的毒，让她在这后宫之中像一个怪物一样生活，至今仍被这一身的毒血煎熬着。 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淑妃便已然将人遗忘，也难怪清菀会如此忿忿不平了。 犹记得，当日慈安宫中，淑妃那般义愤填膺地口口声声要太后替青竹报仇，为青竹讨个公道，如今想来，她那般虚假的行为，真是愧对亡灵。 见淑妃想起，清菀这才接着说下去：“那时，青竹随娘娘一同去取凌霄花，娘娘命她在与秦贵妃接手时故意划伤自己好陷害秦贵妃，青竹便傻傻地照做了。青竹本以为这莫名的伤口换来的会是娘娘的赏赐，却没想到，娘娘竟是将她送到了死路之上。娘娘在青竹的饭菜中下毒将她毒死，然后又将罪名推到秦贵妃身上，这么刻骨铭心的事，娘娘怎么可以忘记？” 第194章 争论不休请证人 “你胡说什么，当日青竹中毒惨死，张太医可是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验毒了的，与本宫又有什么关系？你个贱婢，本宫一向待你不薄，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在此胡说八道诬蔑本宫？” 淑妃义愤填膺，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清菀闻言却只是冷笑，笑淑妃故作姿态，为了脱罪这种话都说得出来。www.Pinwenba.com 乾羽帝和在座的人皆是一言不发，静静等待从清菀嘴中一一道出淑妃昔日的罪行。 自从淑妃被乾羽帝下令于风华宫禁足，太后从未出面为她说一句话。这一次，淑妃注定难逃重惩。这后宫里的女人，平日里个个都是对淑妃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好不容易挨到今天，她们才不会管清菀说得究竟是真是假，只希望淑妃的罪名越来越重，再无翻身之力。 “当日张太医只是验出了秦贵妃的血内含毒，哪里有验明青竹身上中的毒和秦贵妃血内的毒一样了？若真相真是如此，娘娘又何须那么着急将青竹的尸身处理掉呢？可怜青竹，一无所知被娘娘毒害，最后两个全尸都没有落到。” “胡说，就算本宫有心陷害秦贵妃，难道本宫还能未卜先知知道她的血带毒吗？”淑妃反驳，挑着清菀话里的破绽。 清菀一点儿惊慌之色都无，继续揭淑妃的底：“娘娘自是不可能未卜先知，但五年来，娘娘时刻关注秦贵妃在寒庭院中的生活，早已知晓秦贵妃血内带毒的事情，这才如此狠毒地设计陷害秦贵妃。若非如此，娘娘又怎么可能骗过皇上！” “一个进了冷宫的女人，本宫才没有这个精力去管她！”淑妃不屑反驳，完全忽略了这个女人如今已重新登上的贵妃的宝座，正坐在现场。 秦潇柟一直觉得当初青竹死得诡异，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以为寒庭院五年，无人问津，整个后宫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却是没想到还有人时刻关注着，对她的了解对她自己都清楚。 然，淑妃那时对她恨入骨髓，若是一直都在关注她，必然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将她置之死地。在这后宫之中，冷宫里死一个女人，完全可以是神不知鬼不觉，更没有人会去追究责任。但，她却还活着，活着走出了寒庭院，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为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秦潇柟却是及时打住，不再去想。 很多事，明明想要的答案就在前方，只要她推开这一道门，就能够知晓一切。而她，却偏偏只是在门前流连，从来没有勇气去推开那道门。 场上，不知淑妃与清菀已经争论到哪里了，淑妃正吵着让乾羽帝为她做主。 清菀也是一点儿都不甘示弱，早已想到了各种可能，反正是不会轻易放过淑妃的。 “单凭奴婢的片面之词，娘娘自然是不会承认。不过，奴婢可是有证据的。” 清菀话音落，便又看见侍卫们带着一人来到了坤灵殿。 第195章 欲决断是非难辨 当淑妃看清来人之时，整个人完全愣住，那些狡辩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已说不出。www.Pinwenba.com 那人有着和青竹相似的容颜，而淑妃当时一心想着陷害秦潇柟，根本就没有关心青竹最后究竟如何，她再重新站到淑妃面前完全有可能。 见淑妃愣住，清菀好心为她解释：“娘娘怕是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吧？她是青兰，青竹的孪生妹妹。当时娘娘陷害青竹的时候，青兰全都看在眼里。她收集了所有的罪证，一直潜伏在宫里，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为青竹报仇。” 青兰上前，将所有证据呈到乾羽帝面前，如今罪证确凿，淑妃已是百口莫辩。 听得两人在坤灵殿上争论了这么久，终于是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乾羽帝命人将青兰带来的证据全都摆到淑妃眼前，问：“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乾羽帝悠悠问着，一点儿也没有此刻该有的严肃。那感觉，就好像是，淑妃要是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借口，大可以说出来。若是合情合理，乾羽帝还可以考虑为她做主。 不管是真也好，假也罢，淑妃现在能指望的恐怕也就只能是乾羽帝了吧。 所以，淑妃闻言，当即就扑通一声对着乾羽帝跪了下来，哽咽道：“皇上，臣妾冤枉呀！臣妾从来就不认识什么青竹，更不知道她这一堆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清菀作为风华宫的大宫女，臣妾向来信任她，什么事情基本都是她去办的。就算是用臣妾的名义去办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臣妾平日虽说是脾气差了一点，偶尔会骂骂宫里的下人，但却是从没有害人之心呀！臣妾不知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清菀，她竟然这样来陷害诬蔑臣妾。清菀说得这些，臣妾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必然是清菀打着臣妾的名义去做了这些事，想要诬陷臣妾的。臣妾筹办皇上的寿宴，稍微有一丁点的意外，都会是臣妾的责任。再说，臣妾自己也是要上高台表演的，又怎会在高台上做手脚害自己呢？皇上，清菀是有心要诬陷臣妾，还请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呀！臣妾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臣妾的为人，皇上是清楚的，请皇上明鉴！” 淑妃一边声泪俱下向乾羽帝哭诉，言辞凄切，一边不停磕头请乾羽帝为她做主，态度坚决，好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忍拒绝。 淑妃该何去何从，全在乾羽帝一念之间，只要他下旨，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然，乾羽帝却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脸色，最后只是道：“诸位爱妃也一同听了这么久，你们对于此事的看法如何？” 她们的看法当然是治淑妃的罪了，然后她一辈子呆在冷宫里面，再也没机会出来兴风作浪。 然，乾羽帝既然这样说了，必然是别有用心的。既不敢在乾羽帝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狠毒，又不能妄揣圣意，便只有缄默不言。最终，还是秦潇柟牵头，道：“此事二人各执一词，证据更是无法确认，臣妾也是无从判断孰是孰非。两人的为人如何，相信皇上心中早已有了决断，臣妾但听皇上的处决，并无异议。” 第196章 终了结不合心意 这审问到了此刻，秦潇柟也已经看清楚了，什么审问，什么证人，不过也就是乾羽帝做出来的一出戏罢了。www.Pinwenba.com他既有心饶恕淑妃，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再去搀和呢？ 在这后宫之中，秦潇柟一向是最了解乾羽帝的，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其它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自是跟着附议，纷纷让乾羽帝做主，且都是毫无异议。 就连淑妃，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着“但凭圣裁”！毕竟，能够不追究她的责任她就该暗自庆幸了。 不过，也有人为秦潇柟打抱不平。 眼看着乾羽帝就要这样饶过淑妃了，芙充媛站出来说道：“皇上，妾身认为，不管这些事究竟是谁所为，两件事情都危及性命，在宫中影响极大，势必要得到一个切确的答案之后，再做定夺。秦贵妃饱受冤屈至今，高台坍塌菱妃险丧命，无论如何也是，皇上也该给两位娘娘一个交代。至少，这治下无方，筹办不力的罪名，淑妃是逃不脱的！” 芙充媛出口，乾羽帝的当即望向她，目光深邃，面无表情，不知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在场不少人为她担忧，秦贵妃和菱妃都将这口气生生咽下了，她竟然还这般拂乾羽帝的面子，恐怕后果不佳。 对于旁人的注视，芙充媛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哈哈！” 乾羽帝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诡异的沉寂，众人不明所以。 “说得好，朕确实是得好好调查，得到切确的答案之后，再行定夺。德平，将前几日进贡的鲛纱送一匹到明芙宫。” “谢皇上！”芙充媛受宠若惊，忙上前拜谢。 底下纷纷都议论起来，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就换来乾羽帝的赏赐。这进贡的鲛纱，珍贵稀少，恐怕连秦贵妃也未能分得一匹。 秦潇柟倒只是笑笑，没怎么放在心上。她当初看中芙充媛与她合作，她就知道，终有一日，芙充媛会一步步升迁，成为这后宫中举足轻重的女人。这一点点赏赐，算得了什么。 倒是菱妃，对芙充媛得到的那匹鲛纱嫉妒不已，对秦潇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若非秦潇柟有意误导阻拦，这好处又怎会落到芙充媛手中。 借着芙充媛的话，乾羽帝当即宣布：“既如此，将三人都带入天牢，待找到切确的证据，再行定夺！” “皇上还是定个期限的好，臣妾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怕菱妃妹妹等着着急了。”秦潇柟出言提醒。 乾羽帝随即道：“三日，三日之后，朕会让这件事彻底了结！” 如此，今日坤灵殿审问的这一幕才终于结束了。 三日后，乾羽帝下旨：“淑妃无德无行，任性乖张，藐视宫规，欺压宫妃，残害宫女。于乾羽十二年三月初七，毒害宫女青竹陷害秦昭仪；于十二月二十三日乾庭宫中，公然召朝臣入后宫企图谋害秦妃娘娘；十二月筹办宫宴期间，指使宫女清菀在高台上做手脚，致使高台倒塌，菱妃重伤，罪不可恕。念其多年来打理后宫，劳累辛苦，免其死罪。今撤去淑妃头衔，囚于风华宫中，终生不得出！” 谁也不知道这三日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只听到这一道旨意，一道罚了淑妃却让人不甚满意的旨意。 第197章 怨念起难以遏制 “撤去头衔，终生不得出！呵呵，姚淑莹下半辈子恐怕就都不用愁了吧！” 乾庭宫中，秦潇柟本在用膳，听闻乾羽帝对淑妃的惩罚时，整个人突然大笑起来，不是大快人心的舒爽，反而凄厉若猿鸣，让一旁伺候的宫人不知所措。www.Pinwenba.com “娘娘，还是先用膳吧！”珞婉上前劝慰，却是被秦潇柟无情打开，人蓦地站起来，将一桌的菜肴全都打翻在地上。 “用什么膳，他如此待我，让我怎么吃得下去？”悲愤涌上心头，秦潇柟忽地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珞婉忙上前搀扶住她，并示意旁人将收拾满地的残骸。 “娘娘……”珞婉只是唤着她，不知怎样才能抚慰她心底的伤。 说实话，乾羽帝对淑妃的惩罚，着实是太轻了点。 “她陷害我的那些罪，哪一条不是要杀头的死罪，我落在她手里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她竟然连挨打都没有就这么了了。他口口声声说护着我，不再让我受委屈，就是这样做的吗？”秦潇柟一个人痛苦地指控，想要哭，却是硬逼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 “娘娘，或许，皇上也有他的苦衷！”想来想去，珞婉竟是只能够给出这么一句宽慰的话。 苦衷？ 呵呵！ 秦潇柟继续无奈苦笑，是呀，他有苦衷。就为了他的苦衷，她无端承受了多少痛苦，经受了多少委屈。就因为他的苦衷，难道她就不得不默默忍受这一切吗？ 当日在坤灵殿上召集整个后宫审问淑妃，让清菀改了口供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淑妃身上，更是抖出了她毒害青竹的罪行，不就是想要让姚家的人知道她罪孽深重，必死无疑吗？ 所谓的三日期限，不过也是乾羽帝给姚家的考虑期限，考虑要不要用他们手中的筹码换姚淑莹一命，保住姚家在朝中的最后一点儿势力。 秦潇柟不管乾羽帝究竟从姚家得到了什么好处，但是，若真的将她放在心上，他在做这些决定之前，能不能稍微为她着想一些？ 他不会！ 他永远都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江山与美人他想要兼得，却偏偏不肯让自己冒一点风险，受一点委屈。所以，在他的帝王业面临危机的时候，牺牲的放弃的，都是她，秦潇柟！ 所以，明知道乾羽帝在她身上期待着什么，她却偏偏执拗着不肯让他如愿。这口气，她咽不下，也散不掉。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秦潇柟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忍受多久，她只能一次次压抑自己内心的怨念，让他觉得她一直都在为他着想。然，她无法预料，也许哪一天，自己就又像现在这样爆发，无法控制。 “珞婉，你说，我该怎么办？”秦潇柟扑在珞婉怀中，无声哭诉着。 “娘娘，等等吧，再等等，很快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每一次，珞婉能说的，也只有等了。 这个时候，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也就只有她了。 或许，她也是该庆幸的，庆幸这么多年来，珞婉都一直无声无息陪在她身边，从没有离开她。 从寒庭院中，一直到现在，她们一直在等，等着一切变好的一天。却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第198章 戏子留宫祸福兮 这一次生气，秦潇柟好生将养了快一个月的身子，很快就又病倒了。www.Pinwenba.com 张太医为秦潇柟一边号脉一边不住摇头：“娘娘心有郁结，微臣也是明白的。但是，身体是自己的，娘娘若是想要身体好起来，就要慢慢将这些都放下。娘娘大好的青春年华，若不能好好享受一番，岂不可惜？” 秦潇柟听着张太医苦口婆心的劝解，只是默默摇头。 她又何尝不想将这一切放下，可是偏偏，有些人，有些事，让她没办法放下。 “皇上身上的残毒，这些日子，张太医可曾想到办法清除了？”不愿再继续提这个话题，秦潇柟默默换了一个。 张太医摇头，道：“微臣日日为皇上号脉，留意皇上体内的残毒，情况一直很稳定，但要彻底清除毒素，恐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潇柟揣摩着张太医话中的意思，许是想到了什么值得一试的法子，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 然而，对于此刻执拗地想要斩断与乾羽帝的联系的秦潇柟而言，就算是再冒险的法子，她也是一定要做的。 “本宫前些日子修书与师傅，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若是真有可行的法子，还请张太医帮本宫一把。毕竟，残毒留在皇上体内，于大倾，于皇上的龙体，都不是好事。”秦潇柟想要去毒的心意已决，容不得张太医有拒绝的余地。 “为皇上着想的事情，微臣自当竭尽全力，只要皇上允许，微臣万死不辞！” “张太医放心，本宫自会让皇上同意的。张太医好心帮忙，本宫又怎会害你呢！”秦潇柟轻笑着说，额间凌霄花印如妖艳绽放，断绝了张太医所有的退路。 “娘娘一心为皇上着想，皇上一定深感欣慰。但眼下，娘娘还得先养好您的身体，不然皇上怎么放心得下。”张太医再一次忍不住唠叨。 “那是自然，本宫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没来得急好好享受，又怎么舍得就这般撒手人寰呢？” 话虽如此说着，秦潇柟这一病，却是又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这月余的卧床生涯，倒真是闷哭了秦潇柟了。本没将这当一回事的她，也渐渐怕了这病魔的攻势，想要好好养着身子了。然，按照张太医说的，她心有郁结，这心结若不彻底放下，让自己的精神解脱，又怎么能好转起来呢？ 秦潇柟生气病倒，乾羽帝担心她的身体，无论再忙，每天都会抽出些时间过来陪秦潇柟。然，久病成疾，拖垮了身体，想要恢复，又岂是这三两天的事情呢？ 张太医换了无数个方子，也曾想了些方法，都没有什么见效。 “不知娘娘可有什么喜爱的事情？若是让娘娘做些喜爱的事儿，换换心情，也许会有所改善。”张太医建议。 乾羽帝闻言，秦潇柟喜爱的事情倒是想到了不少，却都是要劳累身体的，恐怕不适宜。脑海中突然闪过寿宴上，她听着台上的戏沉醉动容的画面，便问：“德平，上次寿宴上的那个戏班子可还在宫中？将他们请到宫里来，以后专为秦贵妃唱戏。” 德公公愣了一瞬，才又忙接口：“奴才这就去宫里问问，就算出宫了，也要为娘娘请到宫里来。” “不过，奴才斗胆请问皇上，是将他们与宫里的歌舞伎安排在一处，还是单独安排？”德公公真正担忧的，其实是这个。 乾羽帝略作思虑，答道：“就在乾庭宫为他们安排一处住处，也方便些。” 乾羽帝本是想着乾庭宫地方偏远，若是安置在别处，传来唤去必是麻烦，便这样安排了。却是没多想，他的这一句“方便”，今后带给秦潇柟的，却是无休止的麻烦。 第199章 戏如人生还似梦 淑妃的事虽已了结，乾羽帝也算是给了方家一个交代。www.Pinwenba.com谁料，方侯爷不但没有乖乖启程返回漠北，反而入宫愈加频繁。宫中，将有大事发生。 因着秦潇柟的病倒，这些事情乾羽帝都刻意没让她知道。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日珞婉跟着德公公去处理新入宫的戏班子的事，便在乾明宫门前看到了熟悉的人，方沫菱的大哥。 这消息，很快也就传到了秦潇柟耳中。 秦潇柟听了，也不过是笑笑，继续听着帘幕后传来花腔婉转的戏曲儿。 乾羽帝对淑妃的处罚这么轻，连秦潇柟都忍不住发了脾气，而方沫菱这个急性子的人竟然能忍住，没有在宫里闹出大事情来。秦潇柟纳闷儿了这么久，终于是找到了答案。 方家，必然是暗中与乾羽帝谈了什么条件，给了方沫菱甜头，这才让她没有动静。 不过，回头想想，乾羽帝早在让清菀改口供的时候，便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她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这一步，是迟早的！ 在后宫里呆久了，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算不是有意去想，她也能很快看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这些，早在潜移默化的习惯中，一点点发展成了一种条件反射的本能。 习惯使然，并不是她有意为之，也不是她能够控制。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能如乾羽帝期许的那般，不过问后宫诸事。 乾羽帝想要的一切，终还是要按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完成的，她又何须再去阻拦，反惹得自己不快呢？倒不如就这般，整日呆在宫中，养养花草，听听小曲儿，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帘外曲声婉转，秦潇柟斜倚在榻上，听着千篇一律的戏词，百听不厌。 人都说戏如人生，而她却宁愿活在戏里留个念想也不愿在现实中挣扎。 “怎么停了，继续呀！”帘外的戏语戛然而止，秦潇柟仍在流连中。 “珞婉，你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宫外男子留于后妃宫中本就是易招惹是非的事，乾羽帝虽破例这般做了，但秦潇柟却不得不防。所以，除了唱戏之外，秦潇柟从不与他们来往，就算这般问话，也是通过珞婉，到帘幕后方传话之后，再回来告知的。 “娘娘，余班主说，这一曲已经结束了。”一会儿后，珞婉出来回复。 秦潇柟一愣，吩咐：“那就再唱一遍吧。” 刚才一时晃神儿，秦潇柟还未弄清其中的因由起始。 很快，相同的乐声响起，相同的曲词传来，重复那相遇相识相知的故事。 曲声戛然而止的瞬间，秦潇柟知道，这一曲，又结束了。 故事结束在彼此许下约定的瞬间，再没有后文。 不知道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免得，徒增伤悲。 秦潇柟突然喜欢上了这一曲戏文，一遍又一遍让戏班子重复，不嫌厌烦。 最终，还是戏班子的人厌倦了，不由提议：“娘娘，余班主说，他还写了许多相同类型的曲子，不知娘娘可有兴趣听听？” 竟是他自己写的？难怪这些戏曲从来都没有听过，秦潇柟不由对这余班主刮目相看。 秦潇柟点头，同意让他换支曲子。 第200章 欲封后早做筹谋 苦等了一个多月，秦潇柟托秦潇赫带出宫的信，终于有了回音。www.Pinwenba.com 由于将回信交到秦潇柟手上的人是高玉龄，所以还一并带给她一个消息：“听闻，乾羽帝已经答应了方家，只要方沫菱的腿伤复原，能够正常行走，便将后位交给她。” 闻言，秦潇柟不过凄然一笑。 高玉龄特意冒险进宫告诉她这个消息，想要她干什么，她又怎会不知？ 然，她已无心再去理会了。只要方沫菱不要惹她，她爱当皇后，就让她当吧。 见秦潇柟反应淡漠，高玉龄不由嘲讽：“娘娘这养伤还真是养得舒服，舒服地连后位都不想要了。” 秦潇柟也不恼，只是道：“皇上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本宫又能如何呢？倒是高大人，你这般瞒着二哥怂恿本宫在宫中闹事，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就不怕被二哥知道，坏了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吗？” 对于高玉龄，秦潇柟从来都是妨着的。若非看在秦潇赫的面子上，她自不会对他如此友善。 高玉龄有着自己的打算，秦潇柟也有不得不瞒着秦潇赫的事情。偶尔，两人倒还是可以合作一番。 “娘娘如此在乎潇赫，又怎会让他伤心呢？”高玉龄不以为意，且不说他不会伤害秦潇赫，就凭着这一点，他也是有恃无恐。 “高大人跟了皇上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方沫菱这后位，根本就坐不久吗？”所以，她根本无须担心，反正时候到了，她也就该下来了。 高玉龄微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稍微一点就什么都明白了。 “微臣只是来提醒娘娘，娘娘已经留下了姚淑莹这个危险，难道还想留一个方沫菱吗？”话说到此，高玉龄究竟要她做什么，已经十分明显了。 秦潇柟皱眉，心有不忍：“毕竟，她也是我的表妹。” 秦潇柟向来都是重情的，纵使方沫菱对她再不好，这份血脉相连的情，并不是她想断就能断的。 “呵呵！”高玉龄的笑声若寒风刺得人打颤，“死在娘娘手中的亡魂还少吗？怎的这会儿就于心不忍了？” 高玉龄说的没错，秦潇柟虽是无心，但她双手已间接沾满了鲜血。 云昭容的死，淑妃的落败，方沫菱的腿伤，甚至还包括方沫菱与她腹中的胎儿，还有太多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人，这诸多的死伤，全都与她有关。一句无心，已洗不清她一身的罪孽。 秦潇柟不言语，高玉龄继而道：“娘娘念着这份亲情，人家可没想着您这个表姐，时时刻刻想着要怎么弄死你呢？” 秦潇柟又何尝不知道方沫菱怎么待她的，这次寿宴，若非秦潇柟暗中察觉了两人的心思，将计就计，早作准备，如今早已成了黄泉路上的一缕冤魂，又怎能在这里与高玉龄谈笑自若？ 踌躇再三，秦潇柟终只是道：“待到方沫菱登上了后位，形势必然对本宫不利。本宫不敢保证，但尽力而为。” 然，高玉龄却是连一点儿退路都不给她留，说道：“以娘娘的手段，一个方沫菱又算得了什么？若娘娘三更想要她的命，她绝不会活到五更！” 秦潇柟无奈苦笑，说得她好像是阎王一样，手握他人的生死。然，她却是个连自己的命都难以保住的人呀！ 第201章 终立后喜乐不知 有了高玉龄这一剂预防针，待方沫菱腿伤复原，乾羽帝立她为后的时候，秦潇柟一点儿也不吃惊。www.Pinwenba.com 乾羽帝继位十二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立后，也因此，封后大典，举行得异常壮观。 那一日，临垚城里人满为患，他们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这大倾王朝的皇后，是一个叫做方沫菱的女人。 那一刻，当看见身着龙袍威风凛凛的乾羽帝与凤袍加身笑靥如花的方沫菱并肩站立，龙飞凤舞，衣袂翻飞纠缠之时，秦潇柟承认，她的眼，被灼伤了，她的心，在嫉妒着。 那难断的情呀，终还是在折磨着她。 方沫菱为后，第一件事，便是恢复这后宫里十多年都没有施行过的一项规矩，向皇后请安。 所有人都不例外，包括奉了乾羽帝的旨意，安心在乾庭宫养伤，后宫诸人不得打扰的秦潇柟。不过，素心说得那话也对：“就连皇后娘娘那么重的腿伤都好了，相信秦贵妃这一点小伤也早就痊愈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潇柟怎么会自讨没趣不给方沫菱面子呢？ 第二日，便乖乖去承安宫向新皇后请安。她去的是最早的，必然也是等的时间最久的。 所谓请安，无非就是一个俯身，一句安好，然后一盏茶，一群女人闲话家常的事情罢了。 方沫菱本就是个骄纵的大小姐，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拉拢人心，待到宫妃到齐，便摆足皇后的威严，开始教训：“许是这规矩这么多年没施行过了，有的人就忘了时辰，本宫念在今儿个是第一次，便不一一追究了。若是又再犯的，怎么着也是个藐视宫规的罪，淑妃的例子还在眼前，你们若是想要效仿，本宫也不拦着。” “皇后娘娘，如今已不是淑妃了。”素心站在一旁，提醒。 方沫菱立即改口：“若是有想试试的，可以去风华宫看看，姚淑莹现在过得日子，究竟是怎样的？” 她们一对主仆在上位上唱着双簧，底下一群人低着头听着皇后的教诲，没有任何动静。 秦潇柟斜看着方沫菱这一身鲜黄的凤袍，祥云缠绕，凤凰腾云逐天，华贵威严。凤凰金步摇的坠子随着她唇瓣的开合，上下起伏摇动，好似是在点头称是，表达对这位新后的尊敬。 秦潇柟不由思索，是不是人人穿上这一身凤袍，戴上凤冠，做足了威严，便也是一副皇后的模样了。其它的，品德，言行，家世，背景，能力，全都无关紧要了。 “你们学学秦贵妃，纵使皇上这么宠她，还不是早早地来了。这般乖巧懂事，难怪皇上如此宠爱她。”方沫菱嘴里夸赞着她，说得却是：皇上宠爱又有什么用，一个贵妃在皇后面前，还不是得皇后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闻得方沫菱夸赞，秦潇柟忙起身向她行礼，谦逊道：“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首，打理后宫，为姐妹们操劳，万分辛苦，臣妾早起向皇后请安，本就是臣妾的本分，哪里还敢让皇后娘娘夸奖。” 有秦潇柟牵头，其它诸人也纷纷说着方沫菱的好说，她这才笑意盈盈换了话题。 第202章 欲立威首当其冲 这日，又是请安的时候，一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谈到了这承安宫上来。www.Pinwenba.com华丽也有，气派也是丝毫不输的，只是这位置上，偏了那么一点点，风水上，差了那么一丝丝。 然后，便听着方沫菱满脸笑意颇有些得意向众人道：“皇上也和本宫提起过此事，想要另择一处宫殿居住，无奈本宫挑了许久，都觉得不甚满意，不知众姐妹可有什么好地方推荐推荐？” 方沫菱这话一说出口，秦潇柟便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自方沫菱登上后位，只要她不故意刁难，秦潇柟一贯的宗旨都是顺着她的，遂主动提议：“这宫里再好的宫殿，再怎么好住进去都有前人的气息存在，娘娘自是看不上眼了。皇后娘娘何不奏请皇上，另行择一处风水宝地，另起宫殿，专作为皇后娘娘的寝宫？” 听得秦潇柟如此说，方沫菱又笑着点头，座下的人便知道该如何动作了，纷纷提议，推荐几处好地方。 方沫菱笑着应下，说是考虑，却是一个也没有放在心里的。 “不知娘娘心里可有什么好的地方？”秦潇柟是个明眼的人，知道方沫菱等的是什么。 “之前也请风水师看过，这宫里的好地方倒还真是有一个，只不过，就怕秦贵妃会不同意？”方沫菱佯装小心试探着。 “臣妾又有什么会不同意的？难不成皇后娘娘是看中了臣妾那偏远的乾庭宫？”秦潇柟打趣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那地方，六年前，是你的住处罢了。”而如今，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秦潇柟听了，面上没有任何不悦，仍是一弯美眸粉黛尽掩，瞧不真切。 “那地方，早已和臣妾没有什么关系了。再说了，臣妾现如今在乾庭宫住惯了，别的地方也从没想过。倒不是臣妾有什么意见，只是臣妾担心，那地方毕竟曾为臣妾带来灾难，臣妾担心会为皇后娘娘招来霉运。”秦潇柟话说得委婉，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她在这后宫之中所有温暖的记忆，全留在那一方旧址，那一片尘土之中呀！ “秦贵妃这倒真是多虑了，本宫也曾这样担心过，只是，风水师说，烈火焚尽，万物化尘，再多的霉运恐怕早就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了吧。”就连秦潇柟与乾羽帝之间的过往，也全都烧得一干二净，随风消逝了。 既如此，秦潇柟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是恭贺方沫菱了，“那臣妾就预祝皇后娘娘早日入住新宫了！” 没几日，就听说乾羽帝已经应允了方沫菱的提议，打算在当日凌霄宫的地方，重新动土为皇后新建宫殿。还下令工匠们日夜赶工，尽快完成建筑，以免皇后在承安宫委屈太久。 乾羽帝对方沫菱如此厚爱，按理说，方家人应该彻底放心了吧。然而，都快到三月了，方侯爷都还没有动身返漠北的打算。 乾羽帝软说人家不理睬，硬打又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看着方侯爷打算在临垚城安家了。 第203章 终去毒斩断联系 方沫菱欲在昔日凌霄宫上重建宫殿的事，自始至终，秦潇柟都没向乾羽帝抱怨一句，缺不代表，她毫不介意。www.Pinwenba.com 什么地方偏了，什么风水不好，全都是借口，方沫菱就是存心想要凌驾于她之上，欺辱于她。这么明显的居心，乾羽帝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秦潇柟毫无意见让方沫菱得逞是一回事，乾羽帝答应又是另外一回事。 昔日，他可是许诺过，从今往后，那里便是他们的家了。纵有万般无奈，他将他们的家化为一片灰烬，他也该留住这一片地方呀！ 他哪怕将心比心站在她的立场上想过那么一丁点儿，她就不会变得如此心灰意冷，即便赌上自己的这条命，也要斩断自己与他最后的那一丝联系。 春日天渐转暖，秦潇柟体内毒的变异得到了控制，而方沫菱一心忙着大动土木建设她的新宫殿，没时间刁难于她。秦潇柟想着，也是时候清除乾羽帝体内的残毒了。 在秦潇柟和张太医的劝说之下，乾羽帝终于答应让秦潇柟帮自己清除掉体内的残毒。 去毒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秦潇柟血中的毒已经受到控制，完全可以压制住变异的那些毒素。按照之前乾羽帝中毒的方法，两人鲜血交融，借助药物的辅助作用，让秦潇柟体内的血过渡到乾羽帝血内，聚结体内的毒素，然后再从另一侧手臂，将毒血引出体外，往复几次，便可将乾羽帝体内的残毒彻底清除干净。 张太医本也觉得这个法子骇人听闻，无奈秦潇柟当着他的面在野兔身上做实验，得到了印证，便也打消了心中的担忧，怨了一句自己学识浅薄。毕竟，秦潇柟的师傅，又怎么会是凡人呢？ 去毒开始，秦潇柟将事先研制好的草药涂抹在自己的左手和乾羽帝的双手上，被灼烧过火红的刀刃利落地划在掌心，秦潇柟像个无事人一样，看着鲜血从狭长的伤口流下。 “潇柟！”乾羽帝心惊，不由抓住她的左手，满是心疼不忍。 平日里，她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吗？ “臣妾早已习惯了，皇上不必担心。”秦潇柟无所谓解释，见乾羽帝还是抓着她的手，不由催促：“皇上若是怜惜臣妾，便快些行动去毒吧，臣妾也少流一点血，少疼一刻。” 乾羽帝回过神来，毫不犹豫执起刀在左右两掌各划开一道口子，被灼烧划伤的刺痛，远不及见着秦潇柟受伤来的心痛。 两人的手掌交握，十指紧扣，乾羽帝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热流顺着掌心的开口处顺着手臂向上，流遍全身，最终顺着另一只手的手掌流出。 这感觉，就好像两人融为一体一般，乾羽帝分外珍惜。秦潇柟却满是鄙夷，若真的在乎怜惜她，又怎会让她落到如今的下场？ 然，她的心思，已鲜少流露表面。面上显现出的，永远都是乾羽帝所期盼的，真真切切，真到他不敢相信，恍如梦境。 第204章 引毒真相谁人知 就这样紧紧相握，两人静静等待，在场之人更是无人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生怕打扰两人这难得的静谧。www.Pinwenba.com 一路走到如今，他们是那么辛苦，这片刻的十指交握，过了今次，便不知下一次是何年何月了。 这过血去毒的法子本就危险，所以待乾羽帝的左手边流出一碗毒血之后，此次便停止。十日后，待两人身体各自调养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继续第二次。就这般继续，直到确定乾羽帝体内再无残毒的时候，方停止。 秦潇柟身子刚好了一些，便又过血为他去毒，乾羽帝担忧她的身体，想要陪着她，却是被两人无情拒绝了。 “皇上，这是第一次过血，虽说臣妾之前已经实验过，但臣妾还是不敢保证。臣妾血内的毒本就强势，而皇上体内仍留有残毒，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片刻中毒的迹象，还请皇上好好留在乾明宫中，让张太医时刻留意您身体的状况。”秦潇柟解释。 乾羽帝不能让秦潇柟的辛苦白费，只能委屈这一时半会儿，待到身体状况稳定之后，再去陪伴她。 秦潇柟又与张太医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之后，这才唤珞婉进来，搀扶着她离开了乾明宫。 一路颠簸回到乾庭宫，秦潇柟已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那种钻心蚀骨的痛，是毒发的迹象。而她却仍是强忍着，没让任何人知道。 待珞婉扶着她坐到床侧的时候，秦潇柟的脸已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珞婉一抬头，着实被秦潇柟的脸色吓着了，忙询问：“娘娘，您是否是身体不适，奴婢这就请张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了。”秦潇柟拉住了欲走的珞婉，“张太医此时得时刻留意皇上的身体，不得走开。我不过是失血过多，你去准备些补血的菜肴，我先睡个觉休息会儿，待午膳时再来叫我。” 珞婉听秦潇柟安排得井井有条，又再次确认秦潇柟只是脸色有些差以外，便出去准备了。 珞婉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出房门，秦潇柟就疼得整个人蜷缩在了床上。 待到这一阵剧烈的疼痛缓和了些之后，才匆匆起身，取来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和瓷碗，毫不犹豫在已经结痂的右手掌心划开一道小口子，看着体内的毒血滴落到瓷碗中。 就连张太医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去毒，根本就不是将乾羽帝体内的残毒排出体外，而是将他体内的毒素引到秦潇柟体内。 乾羽帝血内的毒本就来源于秦潇柟的血，两人紧握的双手上的药物，不过是促使毒血归母体，尽管秦潇柟的血源源不断在往乾羽帝体内流，但乾羽帝体内的毒素却是和血液分离流回了秦潇柟体内。而从乾羽帝的另一只手里流出来的血，只是他体内被毒素侵染过的坏死的血液。 秦潇柟血内的毒本就已变异，好不容易控制下来之后，在这一次的引毒之后，血内毒素的浓度变大，平衡被打破，便导致她这中毒的情况。要想摆脱血内毒素的攻击，她唯一的法子便是给自己放血，将体内的毒素连带着自己的血液一同放出。 为乾羽帝换掉了一碗的毒血，而秦潇柟却是生生又为自己放掉了两碗血之后才勉强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 十日一次的去毒，并不是担忧乾羽帝的身体，秦潇柟更多的是担心自己。若是一次性去毒，她最终不是被自己毒死，便是血流殆尽而亡。 第205章 受惩罚寒夜风凉 身子着实虚弱，午膳只稍微用了些粥，秦潇柟便又睡下了，并不知道乾羽帝此时的情况。www.Pinwenba.com 当晚间方沫菱派人请她去承安宫的时候，秦潇柟这才猜想到，乾羽帝的情形不妙。 然，为时已晚！ 承安宫中，一片灯火通明，并没有要歇下的意思，宫人一个个神情肃穆，或忙碌，或担忧，许是真的被听到的消息吓到了。 方沫菱端坐在上位，一副气派威严的模样，让人肃然起敬。 “今日，你可是去了乾明宫？”方沫菱没多说什么废话，只是简单问道。 “是！”秦潇柟在众目睽睽下进了乾明宫又出来了，隐瞒也没有这个必要，她点头承认。 “既如此，就在这儿跪着吧，待皇上好转了本宫再来治你的罪。”说完，方沫菱拂袖而去，带走了身后一众众人，偌大的厅里只剩下秦潇柟与珞婉两人。 秦潇柟乖巧地听从方沫菱的话，直愣愣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看着承安宫上下这紧张的氛围，乾羽帝估计又一次中毒昏迷了吧。 可，为何张太医迟迟没有来通知她呢？ “珞婉，今日我睡着之后，张太医可有派人过来寻我？”秦潇柟向珞婉寻求认证。 “没有。”珞婉摇头。 “那皇上呢？乾明宫可有人过来？” “娘娘，都没有人来，娘娘担忧皇上的身体，若是有人寻来，奴婢必然是要通知娘娘的。”珞婉如实回答。 秦潇柟陷入沉思，既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乾羽帝中毒昏迷，和之前一样，张太医和德公公一同封锁消息，留在宫中静观其变。然，这消息却还是传到了方沫菱的耳中。 再忆起上次寿宴后乾羽帝中毒时，淑妃来得那么快。足以见得，乾明宫，已经不再像之前牢不可破，有旁人混了进去。 或许，张太医派过来通知秦潇柟的人，早已被那人半路阻拦了。 虽已开春，但夜半的风仍是寒凉，秦潇柟走时并未料到方沫菱对她的惩罚竟然是这么简单，竟是连一件衣服都没添，此刻已是冷得受不了了。 “阿嚏！” 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珞婉终是不忍心，劝道：“娘娘，我们先寻个避风的地方避避吧，您身子本就没复原，今日又为皇上去毒失了血，这样下去恐怕又要病倒了。” 秦潇柟却是摇头，固执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当上皇后这么久来，一直都想着抓住我的把柄，我怎能让她如愿，白白让她捡个便宜呢？”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娘娘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呢？”珞婉看着着实不忍心，自从方沫菱成为皇后之后，秦潇柟过得是那么谨慎小心，隐忍憋屈，她心性向来高傲，这般委屈又怎能忍受得住？ “越是没人的地方，越是要谨言慎行，小心藏在暗处的眼睛。”秦潇柟如此教诲珞婉。 这后宫的生存之道，秦潇柟也曾教过珞婉许多。不知是秦潇柟将她保护得太好了，还是她生性淳良，一直都不懂。 思及方沫菱自当上皇后之后对她的种种，秦潇柟耳畔又一次响起了高玉龄的提醒。在这后宫之中，你的退让只会让她以为是软弱可欺而非善良不忍。所以，是时候主动出击，谋划陷阱，诱敌深入了。 第206章 终醒转就此作罢 这一跪，便是整整一夜，待到第二日宫妃来承安宫向皇后请安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便是跪在地上的秦潇柟。www.Pinwenba.com 无人知道原因，心里却清楚，皇后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机会惩罚秦贵妃了。 如今在后宫中，皇后是万万惹不起的。所以，纵使心有不忍，也没人上前去问一句，更别提主动将秦潇柟扶起来了。 “地上凉，跪了这么久，皇后肯定已经解气了，先起来休息会儿吧，这么跪着是个什么样子。”心怀怜悯主动上前伸出手欲搀扶秦潇柟起身的人，终还是芙嫔。 那一次在乾庭宫，两人的合作关系被人察觉芙嫔却安然无恙后，她也就不惧怕让人得知她们之间的关系了。至少，芙嫔一心想着巴结秦贵妃，在后宫里已然传遍了。 秦潇柟摆手拒绝了芙嫔的好意，道：“本宫心里有数，都跪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且先回位吧，莫要惹祸上身。” 芙嫔听秦潇柟的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秦潇柟是何等人物，能屈自然能伸，她既然心甘情愿接受方沫菱的惩罚，心里必然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在方沫菱身上讨回这一笔账。 一路走来，她身上早已是千疮百孔。然，每一道伤疤，都不是白白承受的，该讨来的，该报复的，一个都不会少。 许是昨夜为着乾羽帝的事太过劳累，方沫菱今日姗姗来迟可不是一时半刻，整整拖了一个时辰后才见到她现身。 那刻，秦潇柟还是挺着笔直的脊梁骨跪在厅中，跪在后宫众妃嫔面前，不卑不亢。 “秦贵妃，皇上如今虽已经醒转，但你竟敢伤害龙体，这罪，你自个儿说说，本宫该如何罚你？”乾羽帝一醒转，方沫菱心里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如何惩治秦潇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伤害龙体，众人一听这话心里就蓦地一抽。这罪名，撞在方沫菱手里，可就不是一顿打可以解决的吧。 秦潇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解释：“回皇后，臣妾并非有意伤害龙体。皇上手掌上的伤口是为了帮皇上去毒，清除皇上体内的残毒。皇后娘娘若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问皇上，德公公，张太医，整个乾明宫的人都可以为臣妾作证。” “这么说，你伤害龙体还是有理了？”方沫菱一掌狠狠拍在桌上，茶杯的盖沿晃悠砰砰作响，着实惊了不少人，“为皇上去毒用什么法子不好，偏要在皇上手上划那么大的两道口子？你可知道，皇上的手受伤，批阅奏折有碍，会影响整个大倾上下多少事务？” 秦潇柟听方沫菱竟是对乾明宫中的状况如此了解，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测。恐怕，她到现在连乾羽帝的面都没见到吧。 “是，皇后教训的是，臣妾知道错了，甘愿受罚！” “罢了，罚了罚过了，只要秦贵妃知道错就好。”见秦潇柟态度良好，方沫菱便也只好作罢。 毕竟，乾羽帝此刻已经醒转，方沫菱若真是再惩罚了秦潇柟，乾羽帝必然不会放过她。 【因为某些原因，这本书的阅读可能遇到一些问题，当然那是万不得已的原因了，如果真心喜欢本书且还在追的亲们，可以先加群：309131075，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瑾然会统一在那个群中告诉亲们。其实这件事已经闹了近三个月，预计近期会有解决的办法，这条状态只会在这里发一次，看到的亲们速加。当然，更新会保持六千继续！若有反感的亲们，望见谅！】 第207章 暗谋划大势所趋 慈安宫，那座佛香愈加浓郁人迹却渐渐稀少的宫殿，今日难得迎来了客人，还是这皇宫里的新贵，因此宫门口的喜鹊欢乐地叫个不停。www.Pinwenba.com 内室里，太后正坐在案前翻阅古经，方沫菱静静在一旁伺候着，时而奉茶，时而为天后揉捏酸痛的肩膀，那亲密的关系完全胜过之前太后与淑妃。 她们两人是何时走到一起的，没有人知道。或许是在方沫菱当上皇后之时，又或者，更早。 太后深居慈安宫中，已有半年多没有过问后宫和朝堂的事了，在深奥佛理的熏陶下，整个人越来越慈眉善目。然，那双眸中的精明，却是从来都没有减少过一分。 乾羽帝一次次削弱太后党的旁支，太后就一次次退让，将自己隐藏得更深。 虽身在慈安宫中，不问外事，这整个大倾却是都装在她心间。 出谋划策，刺杀陷害，不过是在拈指翻书的瞬间。 “秦潇柟去乾明宫干了什么，都弄清楚了？”太后嘴里谈着后宫中事，眼睛却是没从书页上离开丝毫。 “太后料得果然不错，上次皇上中毒后，体内还有残毒，秦潇柟这次去就是给皇上去毒的。”方沫菱一边轻轻揉捏太后的两肩，一边说，“不过，他们折腾一番，说是去毒，皇上却反而呈现中毒的迹象，昏迷了一夜，到今早才醒来。” 太后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秦潇柟身上的毒若是这么容易就能去掉，她也就不会到现在都还是个毒物了。” 是的，毒物，无论秦潇柟在后宫中的表现是多么的出色，不容人忽视，在太后心目中，她都只是一个毒物！ “太后英明，听说，像他们这样去毒，十日就要进行一次，每次都会为皇上换掉一碗的血。真不知道，这去毒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太后轻笑，那笑声在昏暗潮湿的屋内让人周身不由发冷：“去毒？他们想的倒是好。哀家只是担心，这去毒不成，毒性反而会愈来愈重，白白送掉了性命。” 方沫菱先是一愣，随即也慢慢明白了。面上的笑容，是僵硬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而太后与乾羽帝，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骨肉相残的道路。 这深宫，这皇权，何其可怕，何其残忍！ “这次，可是他们自己为我们创造的机会。我们若是不好好把握，还真是对不起上天的垂怜！”太后继续轻轻浅浅地笑着，那笑声，阴沉绵长，宛若粘稠的长蛇，缠绕着你，一点点加深心底恐惧。 “臣妾已将这消息送出宫给父亲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信了。”方沫菱如今既有凤印在手，又奉皇命新建宫殿，无论是向传递消息，还是暗中传递人或者东西，都轻而易举。 “那是自然，方侯爷等这个机会，恐怕也已经等得来不及了吧。”太后悠悠叹息，“若再等下去，恐怕就要真的被那扮猪吃老虎的皇帝一点点生吞活剥了。” 有些事，是形势所逼，也是大势所趋。 所以，这一场正面交锋，无可避免！ 第208章 抚慰人心巧笑兮 那厢，方沫菱与太后在慈安宫中商量着怎么设计乾羽帝，夺得他的江山。www.pinwenba.com殊不知，在乾明宫，即便不用她们下手，乾羽帝的安危也已够让人担心的了。 秦潇柟从承安宫出来，没做任何停留，便直奔着乾明宫而去。 秦潇柟赶到是，乾羽帝正早朝完回来，就好像昨日的昏睡完全没有一样。 然，张太医至今还在乾明宫中，便知道，这事，还没有结束。 “娘娘身子可是好了？”张太医一见到秦潇柟，便忙询问起来，“臣派人去请了好多次都说娘娘正睡着，怎么叫都叫不醒。” 简单几句话，再次印证了秦潇柟的猜想。而，整个乾明宫的人，都还不知道，宫里，混入了别人的眼线。 “此事说来话长，随本宫进去了再细说。”秦潇柟扫视了周围一遍，便踏入了殿内。 御书房内，秦潇柟请乾羽帝将旁人全都屏退，独留下德公公一人在门外守着，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三人聚首，秦潇柟便匆匆将昨夜发生的事匆忙说了一遍，前因后果明了，其它就无须多言了。 这隐藏在乾明宫中的眼线，毫无疑问，便是在昨日殿内帮着去毒的那些宫里。只要一会儿命德公公稍微一番审问，便会有结果。 相对于惊讶这曾经牢不可破的乾明宫终还是被人混了进来，乾羽帝更关心的，是秦潇柟的紧张。 她如此为乾羽帝的安危着想，该是将她放在心上的吧？ 乾羽帝为她这一时的关心欣喜，却忽略了，她心中深深的怨念，还未曾解开。 秦潇柟并未将心思放在这些情爱纠葛上，乾羽帝身上的毒才是她此刻关心的重点。将消息传递给乾羽帝后，便询问张太医：“皇上体内的毒现在如何了？” “虽去了些毒，但又毒发了一次，又添了一次伤害。和之前相比，效果甚微。”张太医如此答，心里却是时刻担心着乾羽帝体内的毒会不会在这外来的毒血的干扰下，发生变异。 秦潇柟自是读懂了他的担忧，但有师傅的担保和自己之前的实验，她并没有多大担忧。纵使会出现意外，也是出现在她自己身上，乾羽帝不过是像这样毒发昏迷几次，然后体内的毒素越来越少而已。 “相比于上次皇上昏迷的时间，哪一次时间更长？”秦潇柟继续关切询问。 “这次缩短了。”张太医毫无疑问回答，又去向德公公核对了一遍之后，继续道：“这次比上次整整短了一个时辰。” “这便对了，虽会因为体内的平衡破坏而造成中毒昏迷，但随着体内毒素的减少，中毒昏迷重新达到平衡的时间就会缩短。如此继续下去，皇上体内的毒素终有一日会彻底清除的。”秦潇柟满脸自信说着，既为了让他们安心，也为了让自己安心。 好久好久，乾羽帝没有见到秦潇柟对自己的事情这么关心了。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感动一点点增多，全都化作了满脸化不开的笑意与眼底的怜惜。 “你的身子可曾感到什么不适？若是哪里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乾羽帝关切地询问，话语里不带任何的虚假。 秦潇柟享受着他的体贴他的温柔，能够回应的也只能是一个欣慰的笑容：“谢皇上关心，臣妾身子无碍。” 乾羽帝还要再说什么，秦潇柟抢先开口：“若真有事，臣妾怎么能撑到现在呢？” 看着她的笑靥如花，他满心欢喜。他以为坤灵殿上挺身而出的那一瞬终于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爱意缠绕下一点点化解了固执的怨念。却不知，她只是将自己的心思更深地藏在那双粉黛遮掩的美眸里。 若是乾羽帝知晓，秦潇柟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他去毒，只是为了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第209章 风寒入体险丧命 秦潇柟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从乾庭宫赶到承安宫，又在承安宫的寒风中强撑着跪了整整一夜，再匆忙赶往乾明宫，强颜欢笑打消两人心中的顾虑，终是在回到乾庭宫的那一刻，支撑不了，直接晕了过去。www.pinwenba.com 见着上一秒还在自己面前笑着的人，一下子从眼前倒下去，珞婉着实吓了一跳。冲过去接住秦潇柟的瞬间，猛然发现，她的身子，烫得向火烧一样。 珞婉忙命人赶往乾明宫去请张太医过来看，一经诊断，便是风寒入体。 像她这么虚弱的身子，刚失了血，又怎么还禁得住风寒的侵袭呢？ 无数次不厌其烦地交代，谁料秦潇柟却还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她这般折腾自己的身体，便是神医，也治不好她这身子。 刚切脉，张太医便禁不住恼怒。 珞婉在一旁听了，便忙解释道：“娘娘必是昨夜在承安宫受了风寒，奴婢早劝娘娘不要跪了，可娘娘偏就不听。” 张太医听了珞婉的话，这才知道，秦潇柟所谓在承安宫扣押一晚思过，还有跪了一夜吹了一晚寒风的内容。 在乾明宫中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自是害怕乾羽帝担忧。 张太医想到这一点，再大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转而全化作了对眼前人的怜悯。 她一路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呀！ 张太医虽是恼怒，但风寒入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按时服药，很快也就好了。 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珞婉，张太医叮嘱：“拿着方子去御药房取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日三次，膳后热服。记得看着娘娘好好服药，不可再受寒。若是看着有什么不妥，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珞婉一一记下，便送走了张太医。 在乾庭宫与乾明宫两边来回跑个不停，张太医还真是个辛劳的命。若是可以，他真想向乾羽帝提议，能否将两人的宫殿近一点儿，这一天往返两宫的时间，就够他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张太医没放在眼里，秦潇柟也没放在眼里，珞婉倒是时刻关心的。但就是一个风寒，谁没有经历过，只要小心照料着，服了药，拖上几日，到了一定的时候，身子自然就复原了。 于是乎，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风寒，在几人的疏忽下，竟差点要了秦潇柟的命。 珞婉按照张太医的叮嘱，每日亲自去御药房取药，熬药，按时端给秦潇柟喝，小心将她守在乾庭宫照料，秦潇柟除了咳嗽、发热这些正常的风寒反应外，倒没有什么异常。 秦潇柟也是难得的乖巧，喝药，养身子，虽觉得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转，但想到自己之前又是毒发，又失去了那么多血，身体的复原能力自会变差，也没放在心上。 一连拖了七八日后，秦潇柟这日按照惯例午睡，可到了晚膳的时间，珞婉还不见她醒来，便去叫她。起初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珞婉走近细看，只见着秦潇柟一张脸红通通的，一摸，身子更是火烫，忙去叫了张太医过来。 张太医又一诊断，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一个风寒，竟弄到高烧昏迷的地步，他再来晚一会儿，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第210章 药材误用现心计 “不是叫你好好照顾，有异常立刻通知吗？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也不问原因，张太医将怒火全发在了珞婉身上。www.pinwenba.com 珞婉也是无辜，她也是刚发现的呀。但秦潇柟的身体要紧，她什么都没解释，焦急地帮着张太医给秦潇柟治疗。 整个乾庭宫上下进进出出忙碌，张太医又是针灸发汗，又是冰敷降温，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秦潇柟的烧菜退下来，从鬼门关将她这条命给救了回来。 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张太医也顾不得休息，便开始追究秦潇柟变成这般的原因。 刚发现秦潇柟病情加重，与其说是气到了，倒不如说是被吓着了，张太医才会那般生气地责怪珞婉。 不过这半个时辰忙碌下来，张太医也想通了。秦潇柟本就懂医，一个小小的风寒，病情加重不可能不知道。既如此，这问题，便是出在了其它的地方。 “娘娘为何会变成这样，你将知道的情况细细道来。”张太医询问珞婉，语气温和了许多。 珞婉见张太医如此严肃，心想秦潇柟可能是受了别人的设计，便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张太医，娘娘这些日都有按时服药，偶尔也有咳嗽、发热，但都不严重，只是今日午睡后一直未起，奴婢晚膳时进去叫时，才发现娘娘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幸好你及时发现，不然再晚，娘娘性命堪忧，我们都没办法向皇上交代！”张太医叹息，如今想来，都觉心惊肉跳。 珞婉吓得说不出话来，一想到自己的疏忽将秦潇柟害得如此残，心里愧疚极了，不敢想象秦潇柟要是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见珞婉如此自责，秦潇柟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便道：“中午熬药的药渣还在吗？端来给我看看。” 珞婉忙出门去，一会儿就将还放在厨房药罐的药渣端了进来。 张太医将药渣倒在纸上，一样样检查，很快就发现了原因。他从一堆药渣中捡起一根断枝，放到眼前细细观察，再放于鼻前嗅，确认，这药渣中大量存在的这味药材便是麻黄根。 而本应存在的药材麻黄，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麻黄，发汗散寒，是风寒感冒的常用药，而麻黄根，虽同出自植物麻黄，功效却是和麻黄截然相反，是强烈的止汗药。大量的麻黄根使得本应排出体表的热无法排出，积于体内，导致体内高温至高烧，才使得秦潇柟的病情突然加重，差点危及生命。 若是发现得再晚些，恐怕秦潇柟的五脏六腑都被高温灼烧坏了，纵使抢回来一条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被掺入如此大剂量的麻黄根，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误认药材。御药房的人都是通过层层考察才留用的，不可能连麻黄与麻黄根这么基本的内容都分不清楚。初步猜测，必然是有人在他给的药方上做了手脚。 张太医将这件事情向乾羽帝通报，乾羽帝很快派德公公去查。果然，御药房那张给秦潇柟抓药的药方上，麻黄已经添成了麻黄根，剂量也是大了十倍。而那上面的字迹，和张太医完全一模一样。 第211章 查主谋牵连众多 乾羽帝得知秦潇柟病情加重差点被高烧夺去了生命，愤怒至极，一查到御药房头上，便立即下令将整个御药房的人都抓了起来。www.pinwenba.com他给德公公下的命令是，一个个严查，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知道幕后的主使。 乾羽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再说秦潇柟还在昏迷中，旁人明知这样大动干戈无非是牵连无辜，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无论如何，那个取药的药使，是难逃其咎。 御药房内，随着乾羽帝的这一道圣旨，全部落难。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的，都免不了一次严刑逼供。 逼问一轮轮下来，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倒是好几个身体弱的禁不住酷刑，昏死了过去。 德公公命人将刚倒下的这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拖下去，对着院中的人，大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皇上下了严令，无论什么手段，也要知道幕后主使，就算你们都死了，若问不出结果，就是尸体，咱家也是不会放过的，别想着能够侥幸蒙混过去。要想不受苦，就乖乖地招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纵使德公公如此恐吓，也逼不出任何结果出来，一个个全都只知道跪地求饶，因为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过是照着方子抓药而已。而珞婉拿来的那张方子，上面的字迹是张太医的，他们人人都是认识的。张太医的医术，可是整个太医院最好的，又怎会出错，他们哪里会想到有人会在方子上做手脚。 这边，御药房一片凄惨，而乾庭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潇柟虽已退烧，但始终昏迷迟迟不醒，夜半的时候温度又升了起来。乾羽帝守在病床边，来来回回不知道踱了多少步，也不知今日究竟有多少宫人已经无辜受了罚。 体内毕竟还残留有麻黄根的药性，温度控制不了，秦潇柟发烧开始说胡话。 秦潇柟浑然不知道乾庭宫与御药房发生的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一个人陷在久远的记忆与梦靥中，沉沦，深陷，不能醒来，也不愿醒来。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 “你说过，你会带我走的！” …… 一遍又一遍，她哭泣着大声尖叫，却是换不来任何回应。 病床前，乾羽帝看着秦潇柟陷入梦魇中苦苦挣扎，心痛不已。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乾羽帝忙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双手被握住，秦潇柟不仅没有感觉到安全感，反而变得更加失控，一遍又一遍哭喊，乾羽帝不知道她口中的“小鱼儿”究竟是谁，更不知道又是谁答应了她，要带她走，又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他只知道，他也曾答应过，要保护她，护她一生周全。 不顾心里那些杂乱的想法，乾羽帝将秦潇柟紧紧抱在怀中，秦潇柟喊一遍，他就在她耳边回应一遍。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 “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 “我会带你走，很快就带你走！” …… 哽咽着一遍遍回应，不知道究竟多少遍之后，秦潇柟这才渐渐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偶然还会呢喃几句，说得都是那相同的内容。 秦潇柟虽是安静了，乾羽帝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整整一夜，一直紧紧搂着她坐在床边，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他知道，在她的梦魇里，有一个永远都走不出的深渊。那个答应保护她，那个答应带她走，最终却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的人，那个抛弃了她却仍旧深深伤害她，让她饱受梦魇折磨的人。 那个人，或许不是他，或许另有其人。 但，这些年，她真的是一直都在深深伤害着她！ 他该怎样做才能够弥补她？他该怎样做才能够化解掉深埋她心底的恐惧？ 乾羽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确定，她是否还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向那一天努力着，想要尽快帮她脱离苦海，却又一次次伤害她，让她越陷越深。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局，他解不开，只能让它继续循环，期许死地逢生！ 第212章 终醒转就此作罢 秦潇柟转醒，已是第二日午时。www.pinwenba.com房内一片安静，静得仿佛沉睡的夜，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只是梦中的错觉。 乾羽帝还保持着怀抱着她的姿势沉睡着，眉头深锁，疲倦不堪，嘴边新长出了一圈胡渣，还泛着暗青的颜色。不过是过了一晚，整个人看上去却仿佛已苍老了十多岁。 卸下了帝王的面具，他也不过是一个会累会老的普通人。 秦潇柟小心地拿来乾羽帝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将他平放到床上，人还没从床上站起来，乾羽帝就突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臣妾打扰到皇上了？”秦潇柟柔声询问，对上那神情的双眸，默不作声别开，看了看窗外，道：“天色还早，皇上再多休息会儿吧。” 都艳阳高照了，乾羽帝怎会不知时辰。 “你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乾羽帝坐起，目光一直停留在秦潇柟身上，关切询问。 见乾羽帝不打算再休息，秦潇柟忙起身叫宫人来伺候。然，还没迈开步子，就只觉大脑一阵眩晕，仓皇倒坐在床上。 乾羽帝忙接住她，抱在怀中，摸额头，看是否是又严重了。 “张太医！” 张太医闻声赶进来，见秦潇柟已然醒来，自觉上前诊断，很快就安心了。 整整一夜，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是有惊无险。 直到此刻，秦潇柟的记忆中只是昨日午膳后打算小睡片刻，之后一无所知。醒来觉得这一觉睡得太长了，梦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见一个个都是副彻夜未眠的憔悴样，秦潇柟忙询问。 “娘娘……” 珞婉见着秦潇柟醒来，心里高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秦潇柟劝了好久，这才停住，哽咽着将昨晚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告诉了她。 秦潇柟听着，虽惊讶却也是意料之中，神情倒也是淡然。 听闻乾羽帝下令严查御药房，秦潇柟扫视周围，没发现德公公的身影，恐怕他人现在还在御药房折腾吧。 “既然臣妾都已经无事了，皇上就不要再追究了吧。毕竟，御药房的药使也不过是无心之失，经过这一次教训，恐怕他们以后再也不敢疏忽了。” 乾羽帝怎会不知究竟是谁在暗中改了药方害秦潇柟至此，他本就是形势所逼不能去追究方沫菱的责任，才将怒气发在了御药房那一群无辜的人身上。既然秦潇柟都求情了，乾羽帝自是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当即下令：“去御药房传话，秦贵妃开恩，饶过他们了，让他们好好长些记性，切莫再犯。受伤了的，请御医去看看，休假三日，好好养伤！” 传话的太监很快就回来了，连着德公公一起。乾羽帝这一夜着实累了，秦潇柟劝了半天他才随着德公公先回乾明宫休息。 张太医一直站在一侧，待乾羽帝离开之后，才步到秦潇柟眼前，一脸严肃，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微臣斗胆请问娘娘，风寒的发展究竟会如何，娘娘难道不清楚吗？为何一直拖了这么久都不告诉臣？” 秦潇柟一脸无辜，后知后觉的模样，道：“本宫的身体向来不同于常人，便没放在心上。再说皇后身边的那个素心也不简单，着了她们的道也可以理解。” 秦潇柟面上虽说得清楚，但这害她性命的仇，她必报无疑。 张太医又在乾庭宫逗留了许久，转弯抹角想从秦潇柟口中套话，又从珞婉等宫女那里打探消息，却都没有结果，只得作罢，带着疑惑离开。 秦潇柟一心想要隐瞒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第213章 遇搜索无处藏身 十日很快过去，尽管秦潇柟在此期间历经生死，身子饱受折磨，乾羽帝和张太医都建议推后去毒，秦潇柟却始终坚持，面对执拗的她另外两人也只有作罢。www.pinwenba.com 明知这时候换血去毒对自己的身体危害极大，秦潇柟却始终坚持，她不想再拖，她害怕在乾羽帝的柔情攻势下，自己会不争气地心软，所以必须尽快解决这一切。 这次去毒，依旧是在御书房中进行，却是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了他们两人外加张太医和德公公，就连珞婉，也因为一些原因，秦潇柟并没有让她来乾明宫。 这次帮乾羽帝去毒之后，因体力不支，秦潇柟并没有立即回乾庭宫，而是在暖玉阁稍作歇息。 仅仅是从御书房去暖玉阁，秦潇柟就发现乾明宫多了很多新面孔，看来在她的提醒下，乾羽帝已经对乾明宫进行了彻底的清理，更是加强了防护。 说是歇息，对秦潇柟而言，确实备受折磨。体内毒性发作，又不能让旁人发作，她只能忍受着剧痛，佯装睡觉，好久之后才寻到了机会独自离开。 本以为只要回到乾庭宫，放血去毒之后，这折磨就可以结束了。秦潇柟没料到的是，人还没到乾庭宫，就见着张太医已然堵在了宫门口，显然是特意在等着她。无奈，她只得转身离开。 秦潇柟走到离得最近的锦云宫，还没来得急找到可以歇息的地方，整个人就晕倒了。 再醒来，已是夜晚。 今夜本无月，但秦潇柟却见远处有光亮闪过。 这里是锦云宫，自从云昭容离世后便再没有人住进来，宫人也都调到其它各宫去了，怎还会有人存在。 秦潇柟悄悄向着光亮的地方走去，很快就发现这锦云宫里来了很多人，一队队人提着宫灯好像在寻找什么。以免被发现，秦潇柟小心地将自己藏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仔细找，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公公，这宫里都这么久没人住了，哪里还会有人？” “哪那么多废话，皇后娘娘让你搜，你们就得仔仔细细地搜，到时候抓不到人看你们怎么交差！就是这种没人住的地方，刺客才最容易藏匿！” …… 刺客？ 秦潇柟的第一反应就是来刺杀乾羽帝的，但转念又一想，乾明宫现在都算得上是铜墙铁壁了，怎还会让刺客逃掉？ 命令是皇后下的，难不成是刺杀皇后的？ 自然不会！ 方沫菱想要抓的是谁？ 正巧她此刻不在乾庭宫里，秦潇柟很容易想到，借着刺客的名义，方沫菱真正要抓的其实是她！ 方家，终于动手了！ 秦潇柟浑然不知宫内的情形现在如何，方沫菱四处找她，晚上还好一些，若是等到了天亮，不仅无处藏身，恐怕这身上的毒又要发作了。 稍作思虑，秦潇柟便决定先要找个人了解现在的情形。 待锦云宫的侍卫都走后，秦潇柟悄悄潜出，在黑夜中，凭着印象慢慢摸索行走，到明芙宫时，秦潇柟远远就看见宫门大开，里面估计也正在搜查。 第214章 明芙宫商议对策 果不其然，一会儿之后，便见着一批侍卫出来。www.pinwenba.com 待他们走远，秦潇柟摸索到明芙宫的后门，敲响了门，又小心隐藏起来。 有宫人来开门，却没发现任何人影，嘀咕了一句，便将门关上了。 约莫过了一刻后，秦潇柟又去敲门，然后小心地藏起来。 宫人来开门，没有任何人影，又骂骂咧咧地关门。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直到秦潇柟看到开门的人变成了芙嫔之时，秦潇柟这才从暗处现身。 芙嫔见来人果然是秦潇柟，忙将她拉了进去，小心将门关上。 芙嫔是一个人出来的，一路带着秦潇柟左拐右拐，没有遇到任何宫人。 两人一到安全的地方，秦潇柟便忙询问宫里的情况。 “晚膳的时候，皇后突然说宫里混进了刺客，皇上受伤中毒现在昏迷不醒。然后就下令各宫都不得外出，侍卫们一宫一宫挨着搜，都搜了好多遍了还没罢休。妾身心里疑惑，无奈出不去，刚有宫人来禀告后门闹鬼，想着可能是娘娘，出来一看，果然是的。” 秦潇柟听完，果然和心里想的差不多。 “还有没有其它消息？皇上情况究竟如何？还有乾庭宫现在怎样了？”秦潇柟心里担忧，不知道乾羽帝是不是真遭到了刺杀，也不知方沫菱究竟将后宫控制到了何种程度。 “人出不去，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说，皇上受伤，惊动了太后，恐怕乾明宫现在已经全部在太后掌握中了。”芙嫔担忧道。 秦潇柟这一晕倒，错失了时机，现在变得非常被动。关键是，乾羽帝现在也昏迷着，完全就没有一个主事的人。 算了下时辰，乾羽帝今日下半夜就会醒来，秦潇柟忙道：“不行，本宫得去乾明宫一趟，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乾明宫现在都是太后的人，娘娘怎么进得去？”芙嫔提醒。 秦潇柟轻笑，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皇后知道你我关系亲密，她到处抓不到我，恰好明芙宫闹鬼，很快就会带着人来明芙宫，到时候我扮作宫女混进去即可。皇后本就不聪明，找不到人，便会向太后寻求帮助，我就能跟着进乾明宫了。”秦潇柟说着，便让芙嫔帮着自己换装。 这时，芙嫔才发觉，秦潇柟右半边身子衣服上，沾满了鲜血。而垂在下方的右手，还有雪源源不断流出来。 “娘娘，您的手！”芙嫔惊呼。 秦潇柟却是一点儿都没放在眼里，若非这一路放血去毒，她又怎能禁得住剧毒的折磨，撑到明芙宫来？ 看到右手的血，秦潇柟很快又想起，明日天一亮，地上的血迹就会显现，纵使找不到人，明芙宫也会遭殃，遂吩咐：“待本宫走后，趁着天黑，一定要离开明芙宫。若明日一早事情还没有结束，想尽办法也要将皇上被太后控制的消息送出去。” 换装期间，秦潇柟又匆忙将一些可靠的大臣告知芙嫔，教她如何行动，吩咐了许多。 第215章 乔装扮尾随潜入 方沫菱很快就带着人赶过来了，芙嫔装作早已睡下，匆忙起身穿戴出去接驾。www.pinwenba.com “都这个时候了，皇后娘娘怎的来了？”芙嫔疑惑询问，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听闻明芙宫闹鬼，本宫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芙嫔睡得还挺香嘛！”方沫菱冷笑着讽刺。 “不过是几个胆小的宫女乱说罢了，这朗朗乾坤之下，哪里会有什么鬼神？皇后娘娘日夜辛劳，她们竟敢传谣言扰皇后娘娘安歇，妾身这就去好好教训她们！”芙嫔说完，那几个胆小的宫女更是吓得直打哆嗦。 “罢了，她们也只是害怕而已。方沫菱摆手示意，“既然本宫来了，就好好帮你看看，闹鬼事小，这要是让刺客溜进来了，可就危险了。未免连累你，还是随本宫一起去看看。” 芙嫔点头应下，亲自领着方沫菱在明芙宫里搜查，每一个房间都不落下。 芙嫔的态度极其配合，对方沫菱更是贴心到了极致，让她想要挑刺儿都找不到。走到后院的时候，芙嫔还不忘提醒：“皇后娘娘，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路况不好，还请小心脚下，以免摔倒。” 皇后刚应下，还没来得急小心看路，就因脚下这块石板异常光洁而滑了一下。芙嫔就在她身边，忙伸手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 “皇后娘娘，有伤到吗？”素心忙从芙嫔手中将皇后接了过去，认真检查有没有受伤。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后的凤体上，谁也没有发现，在这一大群人最后，一双手突然伸出来捂住最后那个宫女的嘴臂，拖进了房内。很快，再出来的宫女，便换成了秦潇柟。 在明芙宫整整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秦潇柟的踪迹，方沫菱不甘心，想要再接着找下去，还是素心及时制止了她：“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在这里耽搁了。奴婢猜测，她就算来过，此刻恐怕也已经走远了！” 皇后这才作罢，又对着芙嫔叮嘱切莫出宫、小心刺客等后，这才领着人离开了明芙宫。 出了明芙宫，方沫菱还是不甘心，欲继续搜下去，素心忙提醒：“娘娘，太后还等着您呢？再说，去问问太后，太后或许知道她会藏在哪里？” 秦潇柟跟在最后，见两人在前面窃窃私语，想来她们定是在讨论她的踪影。心中偷笑，任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们想要的人，就跟在她们身后吧。 “去乾明宫！”一会儿，方沫菱就上了软轿，然后听见素心吩咐。 乾明宫内，灯火通明，秦潇柟低着头跟在最后，细细打量周围。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乾明宫的宫人侍卫全都换了个干净。 秦潇柟跟着方沫菱一同进到御书房，只见着乾羽帝静静躺在榻上，德公公、张太医那些本应伺候在他身边的人全都不见了，身边更是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太后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一脸的焦急疲倦，若珍正帮着按摩。 屋内还有许多忙碌的宫人，正在各处搜寻着，整个御书房乱成一片。 第216章 形势变行动推迟 “你们几个，去照料皇上，皇上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惟你们是问！” 方沫菱一声令下，秦潇柟忙自觉地向龙榻走去，和几个宫女一同为乾羽帝擦汗，又喂些水，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www.pinwenba.com “太后，还没有找到秦潇柟的人。不知……” 方沫菱试探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太后烦躁打断：“等找到了玉玺，整个大倾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难道还担心治不了一个秦潇柟吗？” “太后说得是，只是玉玺迟迟未找到，诏书的事今晚必定没办法完成，我们还是得另作准备，明日先将朝臣应付过去，待皇上醒来之后，再逼问玉玺的下落。”方沫菱在一旁建议。 太后无奈，也只得如此了。乾明宫都快翻遍了，乾羽帝身边的宫人更是严刑逼供，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辛辛苦苦筹谋等待，好不容易遇到这天赐的良机，眼看即将大权在握，没想到竟然在这一步卡住了，太后怎能不心烦？ “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太后问素心。 “这个，奴婢下的毒，本没想过让皇上醒过来。”素心有些为难回答，“不过，若是太后想的话，奴婢可以适当给皇上解毒，但最快也要过了明日午时才能醒过来。” “既如此，那就解毒吧。”太后吩咐，心里更烦躁了。 逼宫这事，若要成功便一定得快，拖到明日午时，不知又要增添多少麻烦和变故。 素心去一旁为乾羽帝解毒，太后又对方沫菱道：“速速传消息给方侯爷，宫中形势有变，暂缓行动，以信号为准动手。明日一早皇上遇刺中毒昏迷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务必让他稳住朝臣，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灭口。” 方沫菱一一应下，秦潇柟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虽早已料到太后会走到这一步，但逼宫真正发生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一朝改朝换代，不知又要牺牲多少人，流多少鲜血。而太后就这样舒服地躺在太师椅上，发号施令，杀人灭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将政权夺回手中将要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只知道玉玺一盖，一道圣旨，她又一次大权在握。 “唉，将水端好了，发什么愣呢？”身边的宫女撞了下她的胳膊，秦潇柟这才回过神来。 “被素心姑娘的医术惊呆了。”秦潇柟尴尬地回答，头更是压得低低的。 太后和皇后虽然向这边看了一眼，但因秦潇柟换了妆容，倒是没有在意。 “对了，既然要逼问皇上，还是得将秦潇柟找出来。”太后转过脸来，继续吩咐，“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也一并抓了，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逼得他说出玉玺的下落。” 方沫菱闻言，心里顿时大喜。 随后，果然和素心料想的那样，太后为方沫菱细细分析秦潇柟现在的情况，与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让方沫菱去抓人。 秦潇柟在一旁听了，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混进乾明宫了。若是在明芙宫中没能和芙嫔碰头，她接下来的打算完全和太后推测的一模一样。 若非太后对政权执念太深，非要走上这一步，秦潇柟必会对她心生佩服。 第217章 悄解毒局势逆转 大约到了丑时，素心为乾羽帝解毒结束。www.pinwenba.com方沫菱早已领着人离开去寻秦潇柟的下落，太后着实累了，想着乾羽帝今晚不会醒来，也便先去休息，只吩咐她们几个宫女继续照顾乾羽帝。 乾羽帝这样昏迷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照顾的，渐渐的，随着夜加深，困意袭来，几个宫女很快就睡过去了。秦潇柟这时才起身，给每人都又加了些迷药，让她们继续睡下去。 幸亏太后没有将乾羽帝转移地方，还是留在御书房中，秦潇柟也少了出去寻找药的风险，直接找出之前备在御书房中的药，涂抹于两人的手掌。为防止秦潇柟的血再次引起乾羽帝的昏迷，这一次，只是引毒，将乾羽帝体内的毒素全部引到秦潇柟体内。 秦潇柟相信，无论素心给乾羽帝下的是什么毒，自己体内的毒血都可以将它的毒性压制住。再加上，素心已为乾羽帝解了部分毒，剩下的那些毒并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只是毒性发作痛一阵罢了。 如今太后和方沫菱已控制了整个皇宫，宫外更有方侯爷时刻准备着，无论乾羽帝有多么完美的应对策略，都必须得让他先醒过来才能奏效。 将乾羽帝体内的毒素全部引过来之后，乾羽帝很快就醒了。 看着周围的环境，人还是在御书房中，却是一片混乱，昏睡着的几个宫女明显就不是乾明宫的人，这一切尽在乾羽帝的预料中。唯一的变数，便是坐在榻侧照顾他的秦潇柟。 秦潇柟一身宫女的装扮，脸上褪掉了以往浓艳的妆容，就连额间的凌霄花印也洗掉了，仅对显露出来的伤疤做了些遮掩，让它不那么明显。以至于，乾羽帝第一眼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乾羽帝还是喜欢她这样的妆容，虽然淡素，虽然清瘦，及不上浓妆时的惊艳，但他仍旧喜欢。因为，这张脸，才是真正的她，不带任何掩饰遮掩！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看，以后就这样吧！”于是乎，乾羽帝稍不注意就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皇上这个时候，恐怕不该关心这个吧！”秦潇柟白了乾羽帝一眼，没有任何表态。 他们已经彻底回不到从前了，他又何必执着？她能做的，便是让他接受这现实。 “你……” “皇上……”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被对方的话打断，这般的默契没有让两人觉得欣喜，反而剩的只是尴尬。 索性，两人谁也不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之时，御书房闯进来了不速之客。 秦潇柟见有黑衣人从窗户闯进来，毫不犹豫便抽出发簪，牢牢握在手中，警惕看着来人，防范。 有些事，秦潇柟做的时候，也许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只是随着本能的反应而来。但往往就是这种危急状况下的反应，看在乾羽帝眼中，才越是真实。 她的真心一点点暴露，是不是意味着离溃败不远了？ 第218章 早绸缪诱敌深入 “娘娘以为，就凭着这一支发簪，就能伤得了微臣吗？”来人扯下遮面的黑巾，露出真面目，对着秦潇柟轻笑。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 听了高玉龄的讥讽，秦潇柟不免恼火，害得她白担心一场，遂恶狠狠道：“本宫想的，是毒死你！” 这下，高玉龄不说话了。 确实，就凭着这一身的毒，秦潇柟完全有能力毒死他。但让高玉龄沉默的原因，却是秦潇柟竟愿意为乾羽帝做到这个地步！ 她有没有想过，若是此刻闯进来的是别人，她本着毒死来人的目的保护乾羽帝，一番纠缠之下，除了这一身毒外她无任何防身的本领，只能是死路一条呀！ 伤过了，恨过了，她终究还是忘不了爱呀！ 乾羽帝看着两人之间的熟稔，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虽早知他们之间来往甚密，但当事实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心痛的感觉还是那么明显。 “你怎么来这里了？”秦潇柟依旧没留意到乾羽帝的脸色变了，好奇高玉龄的出现。 高玉龄很快察觉到两人间的不妥，忙转向乾羽帝，道：“看来是微臣来晚了，皇上应该已经不需要解药了。” 秦潇柟看了看乾羽帝，然后又看了看高玉龄，便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秦潇柟之前已通知乾羽帝乾明宫不安全了，以乾羽帝的精明，又怎么可能再让太后等人有机会下毒呢？他，不过是将计就计，逼着太后动手。乾羽帝料到太后找不到玉玺一定会再给他解毒，然后逼问玉玺的下落。 乾羽帝就正好借着这本该昏迷的空隙，让高玉龄进宫为他解毒。太后自以为乾羽帝中毒，无所忌惮，逼问玉玺的下落，原形毕露，乾羽帝在最后发起反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潇柟听完，顿时放心了。不过，也免不了自嘲一番，从始至终，她根本就是个多余的，她又何必进来趟这趟浑水呢？ “倒是娘娘？微臣都快将皇宫翻过来了都找不到人，没想到您竟然到了这里！”话语里的担忧，在见到秦潇柟的瞬间如释重负。 这下，高玉龄可以对秦潇赫有个交代了。 “在乾明宫休息好后回去，发现形势不对，便没有回乾庭宫，最后就跟着混进来了。”秦潇柟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晕倒、毒发、去找芙嫔的细节，全都没有说。 秦潇柟对乾羽帝的担忧、在乎，在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全部显现。她自己或许后知后觉，但旁人看得真切，无半点虚假，再好的理由也否认不了。 “既然找到了娘娘，娘娘还是跟着微臣先出宫吧，待一切平定后再回宫。”高玉龄对秦潇柟说道，乾羽帝没有任何意见，毫无疑问这本就是乾羽帝的意思。 “我不能出宫！”秦潇柟当即拒绝，“我现在的身份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明早发现少了一个人，一经盘问，你们的计划就暴露了。” “但你留在这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不仅帮不上皇上，一旦被发现，反而会拖累皇上！”高玉龄愤怒提醒。 “为朕去毒已经失血过多，到宫外朕才可以放心。这个宫女，朕会找人替上去的。”乾羽帝也劝她离开，她留下确实没有任何好处。 第219章 生死不离的执着 “不，虽然皇上已经解毒了，但那个素心不是一般的精明，情况一旦有变，你们又该怎么办？皇上此刻是孤立无援，岂能无人在身边照应？” 明知道二哥就在宫外，明知道自己留下来弊大于利，甚至，一旦太后逼宫成功，她还可以直接跟着二哥离开，与乾羽帝这六年的爱恨纠葛便可以彻底结束了。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但，有那么一股子执念，不想要离开，不愿意离开，一心想要留下来。 这并不是她个人的生死，而是关系到整个大倾的未来，无数人生死的事情，乾羽帝和高玉龄怎么让她胡来。无论两人怎么劝说，秦潇柟就是不答应，高玉龄差一点就打算将秦潇柟直接打昏扛走了。 “臣妾曾答应过皇上，生死不离，臣妾只是想陪着皇上生死与共，连这点心愿，皇上都不愿答应臣妾吗？”当秦潇柟凄婉哭诉出口，两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那样一种被抛弃的痛，那样一种不信任的伤，让他不愿让她再次承受。 他也曾答应护她周全，这一次，他不想再让她委屈受伤，想要堂堂正正地保护她一次，他就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秦潇柟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因为她对乾羽帝这一份执着不悔的爱意。 高玉龄并不相信乾羽帝能够真的保护她周全，但他清楚，以她的性子，就算他强行带出宫了，她还是会再回来的。与其闹成那般的不愉快，倒不如就这样了。 是爱，是恨，终究还是要有个了结的。 一切商定，秦潇柟也和其她几个宫女一样，趴在桌上小睡补眠，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她还是被她们叫醒的。 乾羽帝还是在“昏迷”中，所谓的照顾，也只能是给乾羽帝喂些水，热了擦擦汗，凉了盖好被子。因没人送膳食进来，乾羽帝宠昨晚一直都没有进食。 快近午时的时候，太后先进来了。 那时，秦潇柟正在喂乾羽帝喝水。 那种体贴入微，还有那熟悉的侧脸，警惕的太后很快就察觉了端倪。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太后指着秦潇柟道，人也正在往她这边走。 秦潇柟面上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先跪到地上向太后行礼，再淡然抬起头，看着太后，却只是看到她下颌之处，让她看清自己，再不向上。 太后瞧着眼前之人，虽容颜神似，但眸中的纯净无邪浑然与秦潇柟不同。 “没想到皇后宫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可人儿，只是，哀家看着，怎么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呢？”太后对着秦潇柟慈祥得笑着，完全看不出一丝恶意。 然，秦潇柟心里清楚，一旦她回答得哪怕有那么一点儿引起了太后的怀疑，她这条命，就彻底没了。 秦潇柟心里必定是紧张的，感受到身侧乾羽帝欲起身，秦潇柟忙暗中压住了他。 她一个人牺牲没有什么，但若是乾羽帝暴露，坏了他们的大计，让太后逼宫得逞，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就真是太冤了。 第220章 被识破以她要挟 “回太后，奴婢本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长得与秦贵妃有那么几分相似，皇后便将奴婢召进宫，留在身边，栽培奴婢，想着有朝一日让皇上相中，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帮皇后娘娘一些。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秦潇柟谨慎回答，虽知道一旦太后与皇后碰面，这个谎就露陷儿了。但，能瞒得过一时是一时吧。 “原来皇后还有这份心思呀，不过现在恐怕也用不着了吧。”太后笑言，又向秦潇柟走近了一步，“不过，若是有可能，日后跟着哀家还是不错的。” 太后瞧着秦潇柟，越看越满意。许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像秦潇柟的人吧。 “能够跟着太后娘娘是奴婢的福分。”秦潇柟又是对着太后一叩头。 “起来吧，让哀家再好好瞧瞧你。”太后竟主动上前搀扶秦潇柟，拉着她的手打算说些贴心话。 秦潇柟也不做挣扎，大方地将自己的手交给太后。 太后摸着秦潇柟的手，虽有些细密的茧子，却浑然不是秦潇柟那双满是伤痕的手。这下，她才彻底打消了顾虑。 为防止被人察觉身份，秦潇柟不仅对妆容和面容做了些细微的修饰改变，尤其是这双手，更是精心敷上了药膏，与人皮无异，巧夺天工，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痕迹。 太后又顺着与她说了些其它的，这才又将注意力转到她的正事上去。 方沫菱今日一直没有来乾明宫，许是还在宫里四处找秦潇柟的踪影吧。 待到方沫菱急匆匆地赶到乾明宫的时候，乾羽帝已经醒过来，太后更是对他威逼利诱逼问好多轮了。 “太后，芙嫔也失踪了。”一进门，方沫菱便慌忙将这一消息告诉太后。 芙嫔是秦潇柟的同盟，她失踪意味着什么，太后和皇后心里都清楚。 “失踪就失踪呗，就凭她，难道还有能力出宫告密吗？”太后嘴里虽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但目光却是突然死死地盯向了秦潇柟。 秦潇柟佯装未知，低着头站在原地，看着太后离自己越来越近。 秦潇柟察觉不妙，刚想逃，却一个不防被两人从背后抓住了。很快，又几个宫人涌过来，将她牢牢按住。 “秦潇柟？本宫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竟然混到这里来了？”挣扎之中，秦潇柟引起方沫菱的主意，很快就认出了她。 方沫菱话出口，秦潇柟之前的谎言当即被识破，她连解释都免了。 “没想到你对皇上还挺死心的，这么危险的时候竟还敢混进来送死！”太后走上前，两指捏着秦潇柟的下颌，讽刺，“就是不知道，你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太后悠悠笑着，命宫人将秦潇柟绑起来，而后一脸慈祥和蔼地望向躺在榻上想要挣扎起来的乾羽帝，道：“都说是上天助哀家你还不相信了，如今，她自个儿撞到哀家手里，哀家倒是要看看，你千方百计保她这条命这么久。这一次，你是要她的命，还是要玉玺？” 第221章 深剖析痛彻心扉 他千方百计保着她的这条命？ 秦潇柟听着这句话，宛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就连太后都看得真切的真相，为什么她迟迟没有发现呢？ 见秦潇柟一脸的毫不知情，太后越发觉得这出戏有意思了，乐此不彼打击乾羽帝：“不过，人家好像从来都不领你的情呀！不是哀家说你，就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恐怕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留着这条命吧？” 是的，就是这样。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对秦潇柟而言，她宁可毫无痛苦地死去也不愿意活下来受着无尽的折磨。 从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还有一个这么了解她的人。只可惜，不是知己，而是仇敌！ 一瞬的失神，不自觉流露自己的心神。回过神来，秦潇柟只见着太后正微笑着望着她，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转过头，乾羽帝正一脸悲痛，目不转睛看着她。 秦潇柟不忍再看，默默转过了脸。 秦潇柟害怕自己的心事暴露，那些最真实的想法让人知道，她辛苦铸造的面具便失效，里面脆弱不堪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尤其当这人是乾羽帝时，她更是觉得不知所措。仿佛只要他一眼，便可以将她整个人彻底摧毁。 然，那个此刻最最懂她的人，仍在一寸寸扒开她伪装的面具，让她无处遁形。 “哀家教了你那么多，唯独没有教过你这情爱之事，所以你注定要败在哀家手里。在临死之前，哀家就好好给你上一课，也让你死得明白。”大局已定，即便玉玺还未找到，太后也已不着急了，坐回太师椅上，打算慢慢折磨眼前的两人。 “像她这么骄傲的人，什么都要学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从不肯俯身位居人下，更别提低三下四求人了。而你，不仅让她位居人下，还对她不理不睬，这宫里随便一个宫人都可以欺负到她头上去。你那不是在保护她，分明就是活活折磨她？她本那么爱你，抛弃了所有跟着你进宫，而你却背弃承诺，伤她家人，害得她一无所有，遍体鳞伤。她若不恨你，又怎能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她在人前越是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心里就更恨你一分。现在，你可明白了？” 太后转向乾羽帝，只见着那个高高在上隐忍小心的帝王，此刻已是潸然泪下。 这些，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他醒悟得太晚，他错得太远，已经回不去了。 反观秦潇柟，只是一脸漠然，强装出来的不在乎。 天知道，太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深深说到她灵魂深处，完全契合，分毫不差。 这感觉，就好像在她已然遍体鳞伤的身体上，再一刀刀重新划伤一般。痛觉，岂止增加了一倍？ 秦潇柟几乎是乞求的眼神望着太后，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已经这么可怜了，难道还不能博得她分毫的同情吗？ 只可惜，对太后而言，对敌人的同情，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她自是不会如此。 “她本是个执念极深的人，纵使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仍对你抱有希望。宁愿自欺欺人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也要等着你亲口向她解释的一天。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你没有这个福分拥有。是你自以为是的保护，一点点逼得她断掉了对你最后的奢望。你太不懂女人，以为她对你笑靥如花，便是原谅了你的错。其实不然，她面上对你笑得越是灿烂，心里就越是恨你！” “你以为她为你换血去毒便是在乎你吗？她不过是想要断掉与你之间的联系，她觉得体内和你有相同的毒是一种耻辱！” “你以为她不顾一切为你挡剑就是爱你吗？她不过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好从你手中得到她想要的权利地位！” …… “不要再说了！”一句句剖析，秦潇柟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反正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请随意。这条贱命已经活得够久了，你以为还会有什么价值？” “哟，这么快就撑不住了？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保住他的江山吗？恰恰相反，他会更加不忍心的。”太后将攻击的目标转移到了秦潇柟身上，“你想死，哀家还偏偏不让你满意了。你现在知道他一直在保护你心里就知足了是吧？如果你这么想，还真是大错特错。你以为他又有多爱你？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他的帝位！当年那一百大板打下去，他就没想让你活着，是你自己命大捡回了一命。慈安宫中，为免你日后落到哀家手中要挟他，他已打算让你血流殆尽而亡，是你自己机警早有打算才又保住了命。西北叛乱，若非有了转机，你早已成为他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的剑下亡魂！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男人，你还要为他牺牲让他称心如意吗？你的仇，你的恨，你真的放得下吗？” “我放得下！”几乎是毫无疑问，秦潇柟大声回应，“皇上，臣妾死后，还请皇上将臣妾的尸首送回秦家，九泉之下，臣妾想和父母兄弟团聚。请皇上保二哥一世平安，他一生忠君爱国，断不会对皇上造成任何威胁。” 也不等乾羽帝应下，秦潇柟便迫不及待咬舌，来个彻底的解脱。她特意提起秦潇赫，便是要提醒他，宫外，还有秦潇赫与高玉龄等人，一旦熬到他们进宫，他们就胜利了。 然，一旁眼疾手快的宫人并没有让她如愿！ “纵使他不答应，本宫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你这一生，注定要好好活着，饱受折磨。来人，将她的舌头给哀家割下来，看她还敢不敢咬舌自尽！” 太后一声令下，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已呈到了离秦潇柟最近的宫人面前。一人捏开嘴，一人拔出舌头，一人握着锋利的匕首，动作迅速，不带任何迟疑。 “哀家倒要看看，这一刀下去之后，她还会不会原谅你？”这句话，自然是对乾羽帝说的。 “住手！”乾羽帝终于开口，而匕首正好停在离秦潇柟的舌头不到半寸的地方。 她眼中的恨他看得分明，他已伤她太深，负她太多。这一次，至少，要圆她一个念想！ 第222章 交玉玺尘埃落定 “皇上这是想起玉玺放在哪里了吗？”太后望向乾羽帝，笑言。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 “是，玉玺，就放在龙榻下面的暗格里。从龙头处，左三寸下一寸处，按下机关就可以打开暗格！”说完，乾羽帝痛苦地闭上眼。 他终究，还是不甘的！ 乾羽帝害怕秦潇柟看见他此刻的痛苦，将脸别开，却不知，秦潇柟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看他。她清楚，看过去，只会是对自己的折磨。 “皇上果然是识时务的，不枉哀家酷刑栽培一番！”太后满脸慈善的笑，吩咐宫人，“还不快去伺候皇上，没见着秦贵妃已经等着着急了吗？” 宫人忙上前将乾羽帝转移到龙床上，待按照乾羽帝的话，打开暗格，取出其中的玉玺后，他们也松开了对秦潇柟的钳制。 玉玺已经到了太后手中，秦潇柟就是想要去抢，她也是无能为力。乾羽帝虽已解毒，却仍旧虚弱无力地坐在龙床上，任由宫人摆布，她知道他还在等待，等待最后一刻的反击。请下来难只得自觉走到乾羽帝身边，陪伴着他。 这边，乾羽帝和秦潇柟双双坐在龙床上，双手紧握，彼此相依，好一副生死与共的决绝！ 那边，太后已然手持玉玺，在早已准备好的圣旨上按了下去。一切尘埃落定，太后完胜！ 若问秦潇柟，乾羽帝为了她，放弃了玉玺，她是否被他感动？ 感动是有的，却还不至于让她忘记过往的一切。 如太后所言，她是个高傲聪明且执念极深的人，心里清楚，于乾羽帝而言，告知玉玺的下落，不过是从胜券在握转成两全其美的迂回。 若此刻宫外并没有援兵，若他真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秦潇柟清楚，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玉玺，放弃他最后的筹码的！ 她为他的放弃感动，但这只是顺带的付出，换不了她的真心！ “既然都交出玉玺了，皇上就顺便帮着哀家将这传位大典一并完成了吧。”太后拿着已经盖上玉玺的圣旨来到乾羽帝身前，给乾羽帝过目。 乾羽帝看圣旨上面的内容，写的倒也是有情有理：乾羽帝身中剧毒，无力打理朝政，将昭阳公主之子过继于皇后方氏，封为太子，暂替乾羽帝打理朝政，太后辅政，封方侯爷为摄政王等一系列的事情。 虽未逼乾羽帝退位，但这圣旨一旦昭告天下，很快，乾羽帝便会因剧毒发作而亡，太子即位，顺理成章。 乾羽帝是被刺客毒伤，皇位是传给了太子，没有人会怀疑是太后下毒谋害了皇上重新夺回了政权。 然，昭阳公主之子究竟是何人，秦潇柟还真是从没听说。昭阳公主乃乾羽帝长姐，因其母妃不得宠早已嫁给一个不知名的侯爷，夫妻生活并不美满，至今无所出。这个太子，多半是太后从方家那个旁系家里抱来的傀儡吧。 乾羽帝看着这圣旨，一言不发，只是冷笑。她夺政权的手段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如今他会想着夺回大权，怎么就想不到，十多年后，她新立的皇帝还会对她做同样的事呢？那个时候，她已迟暮，又如何敌得过风华正茂的新皇？ 第223章 群臣入宫强面圣 正逢此时，有宫人闯进来道：“娘娘，左相秦大人，兵部尚书吴大人，带着很多大臣正往御书房来，说是担忧皇上身体，非要见着皇上的面才肯罢休，奴才们怎么拦都拦不住！” “皇上就在这里，他们要见就让他们看个清楚。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有了圣旨和乾羽帝在手，太后已无所畏惧，“宣他们在乾和殿接驾，正好皇上有要事宣布。” 吩咐完宫人，太后将手中的圣旨递到方沫菱手中，对着乾羽帝道：“皇上是陪着哀家走一趟呢？还是哀家亲自来请您？” 太后态度温和问着，一点儿都没有威胁的意思，乾羽帝却是没做任何反抗，答应：“既是母后要求的，儿臣又怎会拒绝？” 乾羽帝这“母后”“儿臣”叫的，只听得人恶心。明知是血脉相连骨肉亲情，却还要做这等骨肉相残的事，他们难道一点儿不忍都没有吗？ 乾羽帝欲起身，秦潇柟忙起身，搀扶着乾羽帝，跟着太后等人，向乾和殿走去。身后跟着宫人一片，簇拥着两人，让他们找不到任何逃脱的间隙。 乾和殿上，早已有朝臣并列而立，以秦大人和吴大人为首，见乾羽帝出来，忙下跪行礼，高呼万岁。 秦潇柟扶着乾羽帝坐到龙椅上，自己紧紧站在他身边，一手还扶在他后背，支撑着他。 一句“免礼”说得微弱无力，气若游丝，足以反映出乾羽帝此刻的虚弱。 待众臣起身，只见坐在一边的太后一个眼神示意，站在龙案一侧的方沫菱取代了德公公的位置，打开手中的圣旨，徐徐念完，道：“众位现在可还有何意见？” “敢问皇后娘娘，这可是皇上的意思？臣看皇上只是身体微恙，还不到不能处理朝政的地步。”左相秦大人第一个提出质疑。 方沫菱二话不说，将明黄的圣旨反过来，让他们将上面鲜红的玉玺印看得分明：“玉玺为证，皇上亲自在场宣布，秦大人难道还想怀疑不成？” 方沫菱怒斥，威严十足，然来的都是朝中乾羽帝的心腹，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蹊跷，吴大人当即呼应：“皇上必是受人要挟才写下这诏书，诸位休要被骗了，今日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得皇上安危！” 说完，便要冲上龙椅上，将乾羽帝救下来。 在场的朝臣中不乏骁勇的武将，纵此刻殿中有身怀武艺的宫人，但太后一党，毕竟妇孺居多，真动起手来，还不知是谁会占下风。 方沫菱见这么多人扑上来，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顿时慌了，忙对着殿外吩咐：“你们抗旨不遵，便是死罪。来人，还不快将这群乱党拖下去，就地正法。” 片刻，便有大批御林军冲进殿中，同时，宫中响起礼炮升空的鸣叫声，方侯爷即将领兵进宫。 御林军进到殿中的时候，吴大人等人已冲上金銮，将乾羽帝和秦潇柟从宫人手中夺过来，团团护在正中，而御林军又是将他们围住，双方僵持。 第224章 先入宫一举反击 “都给本宫听着，这群乱党死有余辜，一个也不能留，斩杀得越多，封赏得越多。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谁能擒住秦潇柟，本宫为他封官加爵！”方沫菱眼见现场一片混乱，匆匆吩咐完，忙退到太后身边，看着殿中诸人厮杀。 方沫菱的注意力都留在堵在人群中的秦潇柟身上，浑然不知太后已退到了她身后三步之外。更是未意识到，自从到了乾和殿，太后就未在人前说过一句话。 因方沫菱的一句吩咐，秦潇柟顿时成为了众矢之的。秦潇柟与乾羽帝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刀剑纷乱中，虽惊险万分，却也是谁都没有受伤。看似是周围的大臣护着两人的周全，却不知是乾羽帝揽着秦潇柟在刀剑的缝隙中穿梭，巧妙躲过一次次袭击。 见着秦潇柟一次次躲过攻击，毫发未伤，方沫菱心里虽着急，但算着时间，方侯爷的大军即将进宫。待那时控制了整个皇宫的局势，秦潇柟还不得乖乖落入她手中，任她处置。 不多会儿，便有宫人到方沫菱面前汇报：“回娘娘，各宫门已被侯爷控制，侯爷很快就到乾和殿来了。” 方沫菱激动地大笑，越是看着秦潇柟此刻窘迫的情形，笑得越是带劲。她被压在秦潇柟之下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待她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时，看她还能不能这么趾高气扬。 殿外传来厮杀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方沫菱的心也跟着那富有节律的奔跑声砰砰跳动，快跑出去迎接，最先见到的却是盔甲披身血染长剑多月不见的秦潇赫，还有他身后同款军服的大批士兵，个个来势汹汹鲜血沾身。 方沫菱见形势不对，转身就往殿内跑，却是被秦潇赫一伸手就抓了回去，利剑架在脖颈上，不敢动分毫。 一角的太后见最先冲进殿中的人是秦潇赫，自知大势已去，心中暗自庆幸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回皇上，乱党已全部制服，请皇上处置！”秦潇赫一手抓着方沫菱，一手持剑单膝下跪向乾羽帝汇报。 全部？ 方沫菱闻言，忙追问：“我爹爹呢？” “擒贼先擒王，当然是逃不掉了。”调笑的声音传来，方沫菱回头看去，便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滑过掉落在地上，那赫然便是方侯爷的人头。 血迹溅了一脸，发髻散乱挡住了大半张脸，却偏偏暴露出了那一双死死瞪着的双眼，死不瞑目。 方沫菱当即被吓着了，刚要晕过去，高玉龄却是从秦潇赫手中将她夺了过去，不知干了什么，就又醒了过来。 “你，你们……” 方侯爷被诛，方沫菱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蔫了。自知谋反失败必死无疑却还想着保住自己这条命，脑中却是什么主意都没有。 方沫菱被逼无奈想要找太后寻求帮助，却见着两个御林军刀架在太后脖子上，向着她这方走来。 方沫菱还未搞清楚状况，便只听着那御林军对高玉龄道：“快放了我家小姐，否则别怪刀下无情！” 第225章 乾和殿血腥弥漫 见太后被胁迫，殿中诸人顿时搞不清楚状况，纷纷停手，那些还活着的御林军忙趁机围住了乾羽帝等人。www．ｐｉｎwｅｎｂａ．ｃoｍ品★文★吧 眼见高玉龄一点儿放人的意思都没有，手更是掐住了方沫菱的脖颈，那御林军当即就怒了，刀向里划了几分，顿时就有鲜血顺着太后的脖子流下。 太后一脸害怕，冲着殿中众将士喊道：“秦将军，皇后对皇上下毒，要挟哀家与皇上，还不快将她这乱贼诛杀，救皇上！” 太后简单几句话，却是让这乾和殿内外的朝臣将领士兵全都听见了，谋反全是方家的罪，与太后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也只是被方沫菱要挟的受害者。 明知太后这话句句虚假，只是为了推卸责任保住一命，但秦潇赫等人不得不忌惮。他们心里虽明了，但殿外的士兵看得可没这么透彻。今日他们若不救太后，到时候流言四起，黑白颠倒，乾羽帝怎样都解释不清。 秦潇赫望向乾羽帝，等着他的命令。 人群正中，只听见乾羽帝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方家谋反叛乱，罪不可赦，凡参与者，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这话说得很清楚，谋反叛乱，只方家参与，与太后没有任何关系。 乾羽帝话音落，秦潇赫便已快速向太后那方而去，不过是手起剑落，便将那两个御林军斩杀，太后被秦潇赫救下，暂无性命之忧。 就在乾羽帝下令“格杀勿论”时，那些御林军自知不妙，就算死也要找个人陪葬，乾羽帝和秦潇柟便成了最好的目标。 他们一个个不顾性命想要杀了他们，凶险万分，幸好乾羽帝此刻已无任何忌惮。将秦潇柟紧紧抱在怀中，不让她看见这般血腥的场面，夺到对抗，出手疾若闪电，招招致命。不过瞬间，两人周围已倒下一圈，血顺着刀刃缓缓滴落，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乾羽帝一次次在人前暴露他满身武艺，再不是昔日那个怯懦无能的小皇帝。抽刀杀伐，毫不留情，让人惊讶，更让人害怕。 秦潇赫已两次亲眼看见乾羽帝出手杀人，出手之快，招式之诡异，让他不敢轻言断定他武艺究竟如何。 乾羽帝的武功底子无人知晓，即便秦潇赫习武多年来从未遇敌手，但若二人真交手，秦潇赫恐不能完胜！ 秦潇柟一直被乾羽帝护在怀中，本就轻盈的身子被乾羽帝带着四处移动只觉像是在飞舞一般。然她心中所想，并非如此美好。并未担忧自己的安危，只是那愈加浓郁的血腥味，让她不敢想象殿中此刻是怎样的情形。 待到乾羽帝停住，秦潇柟站稳之时，殿中一片安静，静得仿佛毫无生气。 不过须臾，方沫菱就见着殿中的御林军全数被斩杀，血流一片，一个不剩。 如今，唯一剩下的一个乱党，便是她了。 明知必死无疑，方沫菱还是存着那最后一丝的侥幸。趁着高玉龄一时不察，挣脱他的钳制，直接冲到了乾羽帝身前，抱着他双腿苦苦哀求：“皇上，臣妾知罪了，求皇上饶臣妾一命。皇上你知道的，臣妾是被逼的，臣妾也是没有办法呀！” 第226章 留残命生不如死 乾羽帝懒得再听她在这聒噪，直接一脚踢开了她，一点儿也不留情。 “既然敢做，就得承担责任。就这点儿能耐，还想活命？活着也没用！”乾羽帝愤愤道，方沫菱他自是不会放过，寿宴上高台的手脚，秦潇柟药方上的手脚，这些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方沫菱见求乾羽帝没用，竟是又抱住了秦潇柟，哀求：“表姐，之前的事情你是都清楚的，我真的是被逼的。念在姐妹一场，求你帮我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听你的话的。求求你了，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犯这样的错了。求你了，表姐！” 方沫菱一边对着秦潇柟苦苦哀求，一边在地上猛地磕头，那些尊严那些面子全都不要了，只要能够活下来，让她干什么都行。 秦潇柟不禁冷笑，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这姐妹之情来了，她一次次害她性命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心里虽是如此想着，秦潇柟嘴上却还是对乾羽帝说道：“皇上，就让她活着吧。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她终究还是不忍的，不因这所谓的姐妹之情，而是不愿再增添罪孽！ 秦潇柟难得开口求他一次，哪有不同意的，也便饶过了方沫菱这条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顿毒打，贬为最低等的宫人，便是她最后的结果。 就像秦潇柟说的，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那生不如死的痛，待她真正尝过，便会明白，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处理了方沫菱，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移到太后身上。目前站在乾和殿的人都知道，这次逼宫背后的主谋，便是太后。 斩草不除根，辛苦筹谋这么久，最后却放过了主谋，不仅乾羽帝心有不甘，就连秦潇赫等人也是忿忿不平。只要乾羽帝一声令下，秦潇赫会二话不说出手除掉太后，就算是要封住这殿外所有士兵的口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然，秦潇赫殷切的期盼换来的只是乾羽帝疲倦的声音：“太后累了，送太后回慈安宫休息。” 这一场生死的搏斗，从结局来看，根本就不值一提。 牺牲的，只是太后手中可怜的棋子。 乾羽帝之所有放过太后，只因他发现，这惊心动魄的逼宫，除了倒在乾和殿地上的御林军外，其余全是方侯爷的人。 太后与乾羽帝之间的较量，注定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路。待到太后的党羽全数歼灭后，才是最终的胜利。 秦潇柟轻声叹息，不知在她有生之年，还能否见到那一幕。 乾羽帝闻声低头看去，只见着阳光映照下，秦潇柟脸色惨白一片，整个人更是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逝。乾羽帝下意识收紧双臂，却引得秦潇柟不舒服，暗自挣扎了几下。 这不挣扎还好，一挣扎，乾羽帝以为弄伤了她，忙松开手，秦潇柟浑身上下无任何气力，就不受控制向下倒去。当然，又是倒在了乾羽帝怀中。 也好，乾羽帝就这样正大光明地横抱起秦潇柟，大步离开了乾和殿。 第227章 解毒有望静等待 秦潇柟醒来的时候，是在乾明宫的暖玉阁中，守在她身边的人已然换成了珞婉，乾羽帝并不在周围。 “娘娘，皇上在御书房处理朝政，吩咐奴婢，待娘娘醒来后，便去通知她。”见秦潇柟的目光在屋内搜索着什么，珞婉忙回答。 “就让皇上先忙着吧，不要去打扰皇上了。”这一场逼宫的背后，势必牵连众多，官员调动，升迁贬罚，够他忙上一阵子了。 珞婉依言没去惊动乾羽帝，坐在床边陪着秦潇柟。一夜混乱后再相见，珞婉仅是看着秦潇柟那越发消瘦的脸颊，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秦潇柟一见珞婉哭，便不由心疼，忙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慰：“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昨晚欺负你了，正好方沫菱还活着，我这就去找她为你出气！” “不是，跟她没关系。”珞婉一听秦潇柟这话，忙阻止，哽咽着断断续续解释，“奴婢，奴婢只是心疼娘娘。娘娘昨夜失踪，奴婢心里一直担忧，多怕，就再也见不到娘娘。” “傻珞婉，说什么傻话呢。”秦潇柟手轻轻抚摸着珞婉的后脑，安慰，“你跟着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命硬得很，哪一次不是安然无恙逃脱了？” 这还叫有惊无险吗？ 珞婉一想到张太医之前说的那些话，哭得又凶了，“可是，张太医说，娘娘身上的毒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就连他都没有办法了。” 珞婉一想到那结果，便禁不住觉得害怕。 “我的身子我一向最清楚了，我说没事就不会有事，难道你宁愿相信张太医都不相信我吗？”秦潇柟佯装生气，珞婉顿时忙摇头。 “娘娘可是醒了？” 这刚说到张太医，人就在外面敲门了，可偏偏秦潇柟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 只可惜，珞婉早已开门让张太医进来了，秦潇柟的耳根子免不了又要忍受一番折磨。 果不其然，张太医人刚走进来，便对秦潇柟说道：“原来娘娘所说的去毒，就是将毒往自己身上引，这还真是个去毒的好法子！” 是人，都听得出这后半句的称赞是多么的讽刺。 秦潇柟反正在张太医面前是无赖惯了的，不禁毫无愧色，反而顺着杆子往上爬，沾沾自喜道：“那是自然，皇上身上的毒，不是全清干净了吗？就连后被人下的毒，也一并解了，多好！” 张太医被秦潇柟这一气，当即说不出话来。索性不理她，径自上前为秦潇柟号脉，看她体内的毒现下如何了。 诊断完，张太医一脸严肃询问：“如今，娘娘体内的毒已无法再恢复之前的平衡，敢问娘娘之后有何打算？” 秦潇柟一脸的无所谓：“能控制就控制，不能控制就顺其自然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决定将乾羽帝的毒引到自身体内的时候，秦潇柟就没想过还能安然度过余生。 听得秦潇柟这般自暴自弃的言语，张太医一时语塞。软磨硬泡，在对于秦潇柟的身体状况上，他的关心早已超越了作为一个太医的本分。然，纵使如此，还是留不住她的这条命吗？ 那眼底的伤痛，是真的在为她担忧吧。秦潇柟不忍，遂如实道：“师傅已告知本宫解毒的法子，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些罢了，待到身子养好之后便可，这段时间要有劳张太医费心了。” 第228章 局外人众说纷纭 为了给逼宫那晚发生的事情善后，乾羽帝一直忙个不停，秦潇柟早在醒来的那日便又回到了乾庭宫，离乾明宫着实很远。纵使乾羽帝心里念挂着秦潇柟的身体，每日也只是抽出时间过去一同用晚膳而已。 不过乾羽帝忙碌的期间，秦潇赫倒是清闲下来了。 早在寿宴那晚的刺杀之后，乾羽帝就已料想方侯爷即将谋反，这才匆匆找了理由将秦潇赫与高玉龄调往西北。明里确实是调查西北残留的乱党，暗里确实在为逼宫时的反击做准备，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而方侯爷会这么快动手，一来是因为乾羽帝封了方沫菱为皇后，借着新建宫殿的便利，可以暗中往宫里调兵遣将，是最佳时机，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秦潇赫带着大军远赴西北，降低了方侯爷的警惕心，殊不知，高玉龄和大部分的军马从未离开临垚城，而秦潇赫也是在中途折返，往西北去的那大堆人马只是个幌子，全都是老弱残兵。 这接连数月的奔波忙碌，秦潇赫着实累了，乾羽帝便允他暂时在临垚城休息，与家人团聚，更是给了令牌准许他随时进宫看望秦潇柟。 在秦潇赫的陪伴下，秦潇柟的身子也一日日好起来，面色日渐红润，脸也胖了一圈。然，看上去，仍是清瘦极了。 她的心结，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开的。反而，在经过那日太后的深层剖析后，心里更乱了。 断不掉，不愿合，两个固执的人，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他们之间，究竟该何去何从？ 秦潇柟心中又一次轻叹，看着这满园傲人的春色，不仅感染不到暖意，反而更显寒凉。 今年的花儿，总觉比往年更加鲜红欲滴。是不是经过那夜鲜血的浇灌，才变得如此殷红娇艳？ 逼宫那一夜，多少惊心动魄的搏斗，多少生死未卜的恐慌，每每想起，印在秦潇柟脑海中的便是乾和殿满地的鲜血与尸体。然而，对于皇宫外的臣民而言，最多不过停留在“逼宫”二字而已。 若是茶馆酒肆有人提起，该是这样的言论吧？ “听说新立的方皇后被废了？封后大典的时候两人还是那么恩爱，这才几天呀。唉，真是帝王薄情啊！” “这位兄台还不知道吗？方皇后帮着方侯爷谋反逼宫，若不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格外开恩，这等大罪皇上怎会留她性命？” “这哪里是开恩，这分明就是折磨。两位兄台恐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咱们皇上对这方皇后可真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皇上最宠爱的，自始至终，都是秦贵妃，也就是五年前的凌贵妃，立方皇后为后，不过是皇上被方侯爷逼迫不得已为之。方侯爷雄踞漠北，早有反意，皇上等这一天恐怕已经很久了。如今秦贵妃的二哥定西王帮着皇上擒拿了反贼，对秦氏一门可算上宠上天去了，听说还欲将漠北这一大块地方交给定西王呢？” …… “几位兄台，不才提醒一句，这宫廷秘事可不能随便谈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 纵使有好心人提醒，然私底下的谈论仍是从未断绝。 第229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且说那方沫菱如今在宫中的生活，怎一个惨字了得！ 头日挨了一百大板，人还没醒就直接被扔进了浣衣局，幸得素心怜惜她，虽未遭到责罚，却还是跟着她一同去了浣衣局，连夜照顾疗伤，伤口才不至发炎。 如今方家已败，方沫菱在宫里无任何后台，谁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更不会同情她这一身的伤，第二日便安排了满满的活儿，若非素心帮着全部承担了，她恐怕早已累死了。 然，这样的日子没过几日，素心帮方沫菱干活的事就被管事的嬷嬷发现了，当即就是一顿打狠狠教训，素心想拦不但没帮上忙，反而因为暗中使毒被发现收走了房内所有的伤药。 两人的生活更加凄惨，每日都有洗不完的衣物，一旦去晚了，更是连吃的都没有。 这后宫本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方沫菱如今落败，之前在宫里得罪的各宫娘娘，都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报仇，从没有哪一日不挨打受伤的。 不过几天的工夫，她那双芊芊玉手早已红肿不堪，身上的伤口更是化脓，饱受折磨。十七年来被捧在手上的金枝玉叶，只几日，便变得连那街边的乞儿都不如。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伤痕累累。 这等模样，昔日寒庭院中的秦潇柟与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小姐，您说，这样又是何苦呢？”素心看不得那个从小被她呵护在掌心里的小姐被折磨成这样，实在不忍。 她宁愿，当日在乾和殿上，乾羽帝直接给方沫菱一个痛快，而非这般苟且偷生。 “不，我要活着，我一定好好地活着，看她秦潇柟究竟是怎么死的！”即便是在这等落魄不堪的境地，方沫菱仍然是保留着她那求生的信念。 很多人想不通，明知活下来只会是折磨，方沫菱为何还要不顾颜面求着秦潇柟，求着乾羽帝，留下她这条命。 要知道，她向来是最怕吃苦的呀！ 难不成她还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得乾羽帝的青睐，继续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且不说乾羽帝对她一丝情意也无，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方家已败，她在宫里没有任何势力，生活亦是同样凄惨。更何况，这宫里有那么多人巴不得她早些死，她哪里会有命活到那一天？ 然，对方沫菱而言，她要活着的理由，却是十分简单。 秦潇柟，就只这简单的三个字！ 方沫菱的一生，都活在秦潇柟的阴影下，自记事起，旁人对她说的最多的，便是“你看你表姐”怎样怎样，在秦潇柟面前，她再优秀再出色也不会有人看见。早在幼年，她便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超过秦潇柟，不求太多，只要一样就好。凡是秦潇柟的东西，无论喜恶，她更是要争抢到手。从幼时的玩物到宫里的地位，甚至是乾羽帝，一一都要与秦潇柟争抢攀比。就连此时此刻，她落得一无所有，还想着，要比秦潇柟活得更久一些。 于方沫菱而言，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她的一生，都是在为秦潇柟而活，从未考虑过自己，连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之时都还未醒悟。若是她能早日走出秦潇柟的阴影，依旧是花样人生风华无限！ 素心听着这可笑的理由从秦潇柟口中说出，却是连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就像大姐姐护着自己的妹妹那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背，哄着她渐渐入睡。 待到方沫菱沉睡许久许久之后，才听得素心在她耳畔说道：“小姐，你安心地去吧。素心向你保证，秦潇柟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第230章 素心求见引祸端 “娘娘，素心跪在宫门外求见！”大清早刚起床，秦潇柟便听见珞婉如是道。 “她来干什么？她不是跟着方沫菱去浣衣局了吗？”秦潇柟边穿衣边漫不经心问着，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心里却是想着，莫不是方沫菱在那边遭了什么难，让素心过来找她帮忙的吧。 秦潇柟正想吩咐珞婉陪她去浣衣局一趟，却听见珞婉又说道：“她嘴里说着是来投靠娘娘的，但奴婢看着她那个样儿，却是一点儿都不像。再说了，她之前帮着方沫菱那么陷害娘娘，现在竟然还有脸来投靠娘娘，真是不要脸！娘娘不计较，留着她这条命就不错了，现在竟然还敢来招惹！” 珞婉义愤填膺地说着，秦潇柟却是浑然不在意般。人都已经落难如此了，她也没有再去刁难的必要了。谁，还没有一个落难的时候呀！ “你既然都清楚，又何必再向我提起，惹我心烦。去将她打发走吧，别让她再来了。” 秦潇柟吩咐珞婉去处理，但不留下素心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论素心这一身医术，留在秦潇柟身边无疑是如虎添翼。然，弃主而去之人，留下，必然是祸害！ 这么一点儿心思，秦潇柟觉得，压根儿就没有必要向珞婉说明。然，却在不久之后，她深深为此后悔！ 本以为珞婉片刻后就会回来，谁料秦潇柟在其它宫人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后，珞婉还未归来，屋外更是传来越来越大的争吵声。 “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秦潇柟询问守在门外的宫人。 “回娘娘，素心不肯走，珞婉姐姐与她发生了争吵。” 秦潇柟担心珞婉受了素心的欺负，忙领着宫人出去看，出门，听见素心的声音，方明白刚才那宫人缘何回答得如此小心翼翼。 “秦贵妃，奴婢帮您办完了事您却拒而不见，您这样出尔反尔，就不怕素心将您指使奴婢干的事都说出来吗？”素心的声音又尖又细，穿透力极强，几乎整个乾庭宫的人都能听见。 素心故意不说究竟是什么事，招惹得那些好奇的宫女纷纷向宫门口聚去。 珞婉恼怒，将她们都赶走了，却还是躲在不远处等着听下文，只得想着一切办法将素心赶走。 “素心，你休要胡说诬蔑娘娘，你企图谋害娘娘的事，娘娘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珞婉本想就着这事将素心吓走，谁料素心听了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更加猖狂地笑起来：“谋害她？像她那么精明的人，若是她自己不愿意，还有谁害得了她？” 这是什么话？珞婉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秦潇柟，一时竟是愣了。 素心见她如此，忙接着补刀，挑拨离间：“瞧你这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儿，你跟了她这么多年，她竟然什么事都瞒着你，从来都不信任你，也亏得你死心塌地跟着她，真是不值得呀。” 珞婉脑子从来都弯不过那么多弯儿，一想，还真是，秦潇柟经常瞒着她干事。却从没有想到，秦潇柟瞒着她，全都是在保护她。对珞婉而言，她只是一个下人，从不知道也会有主子一心一意保护着一个下人。 第231章 中毒身亡遭陷害 秦潇柟出现的时候，珞婉已经中了素心的套，正站在一边发愣。 “素心，方家倒了，方沫菱也再无翻身之日，你以为来乾庭宫胡闹瞎说，你以为本宫就会息事宁人收留你吗？”秦潇柟怒斥，一语道破素心的别有用心。 “哈哈，翻身之日？娘娘真是说笑了。这后宫有您在一日，谁还会有翻身之日呢？”秦潇柟一时怔愣，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极为不妙，便听见素心接着说道：“都已经是死人了，哪里还有机会翻身？连平反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了！” 死？这后宫里除了云昭容外，哪里还有其它人死了？她分明就是想胡说一通，混淆众听，引起后宫中人对她的误会。 果不其然，秦潇柟还没来得及阻止，素心诬蔑的话就已出口：“你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可得留意了，你们的娘娘心肠可歹毒着呢。嘴里说着饶人一命，好像她多么慈悲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你弄死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着素心这话，再想起秦潇柟那一身的毒，乾庭宫那些听见了的宫人，一个个都害怕起来。 “珞婉，快去浣衣局看看，方沫菱怎么了？”素心这话说完，秦潇柟恍然大悟，忙吩咐珞婉去看个究竟。 “不用去了！”珞婉还没迈开步子，便被素心叫住，“她已经死了，中毒身亡，娘娘难道不知道吗？” 轻巧的一句反问，再联系素心最开始的言行，方沫菱是怎么死的众人心里早已明朗。 秦潇柟让素心毒死方沫菱，事成之后，却又反悔，这才有了素心在乾庭宫门口大闹的一出。 然，可能吗？ 就如同素心自己说的，像秦潇柟这么精明的人，若真想让方沫菱死，又如何会让众人知晓？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明白？ 不管他，聪明与否。 比如，正站在乾庭宫不远处，那一身明黄的某人！ 那眼底的怒气，是为何？ 不信任吧？ 他们之间何来信任一说？ 秦潇柟就那般站在宫门口注视着不远处的某人，一派淡然从容。 他缘何而来？必是得知了方沫菱的事，兴师问罪来了。 见秦潇柟的目光注视着远方，素心便知晓来人是谁，嘴角划过一抹奸笑。 那抹笑意，自然是没能逃过秦潇柟的眼眸。 素心是何人？连秦潇柟都能算计上的人，又一身医术在身，谁有能力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毒害方沫菱且得逞？然，方沫菱中毒身亡已成事实。那么，这下毒之人，除了素心，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秦潇柟已听不清素心还在聒噪些什么，只觉耳中吵死了，一时恼怒，便冲着身后的宫人吼道：“还站着干什么？方沫菱是本宫表妹，胆敢毒害，便是死路一条。拖下去，杖毙！” 当“杖毙”二字出口时，内心冲起的那莫名的舒爽，让秦潇柟眼前浮现出，太后每次对着她说时的嘴脸。 宫人们闻言，全都吓得跪在地上，包括珞婉在内。 不为别的，只因见着了站在不远处的乾羽帝。 第232章 狠处决甘遭误会 然，乾羽帝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算过去，他又能干什么呢？ 她挽回不了秦潇柟的决定，反而只会更加激怒她。更何况，素心这条命，本就是欠秦潇柟的，终究逃不过一死。 一语不发，乾羽帝转身离去。 秦潇柟但笑不语，阴沉的低笑听得让人脊背发寒。素心像是感知到乾羽帝的离去，疯狂地大喊：“秦潇柟，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做的哪些事就没人知道了吗？云昭容是怎么死的？淑妃是怎么落难的？菱妃是怎么死的？还有她的孩子，她的腿伤……你造了那么多的孽，终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秦潇柟就站在原地，听着素心抓狂的指控。事已至此，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她身上。但，又如何呢？ 报应？她已经在承受了，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乾庭宫的宫人一个个跪在地上，谁也不敢动弹分毫，连呼气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了她。 外人都道她是如何如何的心狠手辣，但都只是流言。 今日，却是真真切切地见着她在自己眼前发怒，那可怕的程度，比传言更甚。 “本宫的话没听见吗？” 秦潇柟又是一声怒吼，他们终是连滚带爬起身，拖着素心远去。 那满脸的惧怕，让秦潇柟越发觉得好笑，更是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阴森可怖。 一群连是非都分不清的人，又何必再去指望他们忠心呢？ 就连方沫菱，到死都还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豁出一条命反咬她一口，让她百口莫辩，终其一生都再难得到他人的信任。 而她呢？ 她以为她还有珞婉，见到的却是她眼底仍未散去的恐惧与怀疑！ 若注定只是能众叛亲离的下场，她也便没什么好期待的了。就这样将事情做绝了，反而更好！ 想笑，想要大声地笑，将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却是越笑悲怆越多，源源不断，看不到尽头。 一口怨气直冲向脑顶，眼前忽地一片漆黑，整个人就这般晕了过去。 “娘娘！” 珞婉惊呼，忙将突然倒过来的秦潇柟接住，心中又悔又急。 她跟着秦潇柟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她此刻心底的悲痛与绝望。而她竟然怀疑她，她怎么能够？ 再醒来，还是熟悉的情形，张太医的唠叨，珞婉的殷切照顾，还有乾庭宫忙忙碌碌的身影。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闻秦潇柟气得晕倒，乾羽帝忙抛开公务来看望她，之前在素心在乾庭宫那些诬蔑的话，早已没放在心上。 谁料，乾羽帝刚张开口，躺在床上的秦潇柟便对着窗外的他说道：“皇上是不是也想问，既然不想留她的命，当初又何必放过她。臣妾现在就告诉皇上，臣妾的仇，必要自己亲手报，才能消心头之恨！” 乾羽帝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不知道，他只打算在窗外远看的行为暴露了他的怀疑，逼得秦潇柟自暴自弃，斩断退路，任由旁人去误会。 这注定是条不归路，秦潇柟早已无法回头，与其苦苦挣扎却还是绕到原点，还不如就这般来得干脆！ 自此，乾羽帝再没来过乾庭宫。 第233章 太后离宫终圆满 方家逼宫造反的事，在之后某日的早朝上，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逼供造反，本应株连九族，奈何秦家与方家的姻亲关系，仅只处决了方氏一门。然方侯爷在漠北的势力，只是要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定西王秦潇赫护驾有功，方侯爷漠北的封地全都归于秦潇赫。自此，秦潇赫已是雄霸北方，手中握着大倾王朝一半的兵力。若他有心对乾羽帝不忠，乾羽帝恐无力应付。 基于此，便有了下一道圣旨。 贵妃秦潇柟以后宫之首的身份暂掌凤印，管理后宫。 无任何封赏，无其它言辞褒奖，仅此简单的寥寥数语。 然，于秦潇柟而言，足矣！ 无论这所谓的“暂时”是乾羽帝存心不欲封她为后，还是乾羽帝在等待时机。秦潇柟敢保证，这后位，注定是她囊中之物，再无旁人能抢得去。 秦潇赫领命接管漠北后几日，便匆匆而去，再不敢在临垚城多待。 方侯爷的下场还在眼前，秦潇赫又怎会再去触龙须？ 秦潇柟掌管后宫，因还只是贵妃，各宫妃嫔无需每日前来请安，所以只需处理后宫大小事务即可。因着秦潇柟的身子虚弱，那些细小的琐事全都是珞婉按照宫规打理，仅在拿不准主意的时候才会让秦潇柟操劳。 自那日秦潇柟在乾庭宫处理素心的事情传出去后，后宫之人越发惧怕她，出事小心谨慎，使得秦潇柟几乎没有需操劳的时候。 春日风光无限好，繁花似锦，鸟语悦耳，空气清新，秦潇柟身子好时便出去赏花赏景，抱恙时便躺在榻上听听小曲儿，日子过得好不逍遥自在。 数月后的某一日，太后主动向乾羽帝提出，近日参悟佛理遇碍，欲前往鸿德寺静修，共论佛道，一解心中疑惑。乾羽帝一番挽留无用，遂决定亲自送太后去鸿德寺静修。 太后离宫的那日，秦潇柟率领后宫诸妃去为太后送行。只闻得哭声一片，却不知这之中有几分是不舍。 临别之际，太后拉着秦潇柟的手，似是在做着最后的嘱托，秦潇柟眼眶含泪点头应着。 却不知，太后说与秦潇柟听的，是这么一句：“秦潇柟，好好看着，哀家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秦潇柟听着，不以为意。 她的下场就只是这吗？ 出宫静修不过是想另谋出路，她的不死心只会造就她更惨的下场。乾羽帝心里看得清楚，自是要一路护送免得途中生变，一旦入了鸿德寺，本着保护太后的名义将她牢牢守着，比在慈安宫中还要寸步难行。 一直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宫门远去，乾羽帝都没有看秦潇柟一眼。不知是无法面对还是厌恶，只知换来的是秦潇柟的一声冷笑。 珞婉见秦潇柟目光不时从乾羽帝身上划过，小心劝慰着：“娘娘，皇上过几日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只是不会有危险，有危险的是别人。”秦潇柟想都没想就道，话语里的不满让珞婉不敢再多说一句。 那日乾庭宫的发怒，终是让珞婉与她起了隔阂。不为怀疑，而因害怕。 布上车辇，秦潇柟淡淡吩咐：“去风华宫！” 宫人心有疑惑，却仍是毫不犹豫动身，谁也不敢多问半句。 第234章 风华宫再访淑妃 风华宫中，秦潇柟去的时候，宫人正在伺候姚淑莹用膳。四菜一汤，虽不奢华，却也精致。 姚淑莹抬头看了一眼秦潇柟，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鱼肉。 同样是打入冷宫，秦潇柟当年在寒庭院中过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而姚淑莹却是过得如此悠闲安逸。这样一幕，怎能叫秦潇柟不生气？ “她现在已经不是淑妃了，怎能用这么精致的菜式？来人，将这些都给本宫撤下去。” 秦潇柟一声令下，身后的宫人纷纷行动，就连姚淑莹手中的碗也夺走了。 姚淑莹自是怒了，当即站起身反抗：“这可是皇上吩咐，看谁还敢动？” 秦潇柟轻笑，难怪她这般有恃无恐。却不知，就是因为如此，才越发让秦潇柟生气。 “皇上如今命本宫掌管后宫，本宫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传令下去，从今日去，都不用再往风华宫送膳了！” 秦潇柟一声吩咐，威严无比，身后的宫人立即有人跑出去通知。 姚淑莹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顿时气结，指着她便是大骂：“秦潇柟，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比起你当日对本宫做的，这些还差远了。”秦潇柟冷颜道，“本宫可不管你父亲给了皇上什么好处留住了你一命，本宫今日前来，就是来与你算总账的！” “直呼本宫名讳，对贵妃无礼，该怎么处理，自个儿动手去吧。”秦潇柟悠然一声轻言，便有宫人上前行动，毫不迟疑。身后更是早已安排好了座椅，秦潇柟坐下来静静看着。 欠下的债，终有一日是要还的。自今日起，便是姚淑莹还债的时候。 见打的差不多了，秦潇柟觉得了然无趣，便吩咐了一声“停手”，便起身离开。她并没有撤走风华宫中的那些下人，只要断绝了水粮，便够姚淑莹受了。留着她这条命，秦潇柟还别有用处。 三日后，秦潇柟再去风华宫的时候，姚淑莹脸上红肿未消退，整个人看起来除了憔悴了一点儿以外，还真没受什么苦难。 “你又来干什么？”三日前的那一顿打，姚淑莹至今还觉得痛，对于秦潇柟的到来多少有些畏惧。 即便，她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秦潇柟轻笑，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道：“为你送吃的，你信吗？” “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毒死我。”姚淑莹立刻反驳，对于秦潇柟放在桌上的食盒更是避而远之，生怕从其中爬出什么恐怖的东西出来。 “本宫想要毒死你又如何？这里没有吃的，等你受不了的时候，就算明知里面下了毒你也会吃的。”秦潇柟今日倒没有三日前生气了，一个人搬了凳子坐下，对姚淑莹谆谆教诲。 “别以为我会像你，饥不择食，什么都吃，落得一身毒……” 秦潇柟闻言脸色忽变，恼怒瞪向姚淑莹，姚淑莹当即住口。她不怕饿死，但她害怕挨打。 谁料，秦潇柟并没有对姚淑莹怎么样，反而对姚淑莹身后的宫人吼道：“本宫与姚淑莹说话，岂是你们能听的，还不快退下！” 宫人们忙退下，待到再出来的时候，秦潇柟已经走了，谁也不知道秦潇柟接下来又对姚淑莹说了些什么。 就这样，秦潇柟带着食盒三五日来风华宫一次，从不管姚淑莹是否吃了她带来的东西。每一次，她都会将风华宫中的宫人支走，然后坐上好一会儿才会离开。 第235章 残中毒心灰意冷 秦潇柟独自去风华宫给姚淑莹送食这件事，嫌少有人知道。很多人都以为姚淑莹早已饿死在风华宫了，直到这日秦潇柟接到宫人汇报，匆忙带着人赶到风华宫时，众人才知晓姚淑莹还活着，只是目前的情况有些糟糕而已。 前两日还有无数宫人守着的风华宫如今却是渺无人烟，只有姚淑莹一人倒在地上，旁边还倒着只吃了少许食物的食盒。 这又是打算唱的哪一出，秦潇柟一眼就看明白了。 “张太医呢？怎么还没来？”秦潇柟催促着，上前将姚淑莹扶起来坐着，主动去检查姚淑莹现在的情况。那满满的关切，一点儿都不像作假，众人看得分明。 还是那句老话，向秦潇柟那么精明的人，若是想要害姚淑莹的性命，还用等到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 秦潇柟很快发现姚淑莹卡在喉管里的食物还未下咽，忙命宫人将她喉管的食物清理出来，保持呼吸通畅。 很快，张太医赶到了，一经检查便是食物中毒，所幸抢救得及时，这才保住了姚淑莹的一条命。 姚淑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转移到了屋内的床上，屋内只有秦潇柟一人，随着秦潇柟来的宫人都守在屋外。 死里逃生，姚淑莹再看着坐于床前的秦潇柟，浑然没了之前的嚣张劲儿。看着屋外来回晃动的人影，姚淑莹自然知晓现在屋外全都是秦潇柟的人。 无论这事秦潇柟的知情与否，姚淑莹被自己的人毒害已成事实。 秦潇柟带来的食物，姚淑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谁能让她食物中毒，只有姚淑莹自己知道。 那人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好的，造成姚淑莹是吃了秦潇柟的带来的食物中毒的，然后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秦潇柟身上。只可惜，姚淑莹被秦潇柟救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姚淑莹虽一直缄默无言，秦潇柟却开始了她最后的攻势：“到如今，你还想继续帮着她们吗？太后现已离宫，还有谁能害你？五年前又是谁教你用凌霄花堕胎陷害本宫？” 费尽心机和姚淑莹周旋这么久，秦潇柟想要的，无非就是得知那个藏在深宫里对付她的人究竟是谁。 姚淑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思索着，现今，她该怎么办？ “你该知道，你父亲是用什么与皇上交换保住了你的性命。你们与太后的合作关系已然破裂，你知晓她那么多秘密，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风华宫里安然度过余生吗？太后早已放弃你，不然你以为你在宫中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偏偏栽在寿宴一事上？又是谁能策反清菀，让你落到这般地步？” 姚淑莹疑惑地看着秦潇柟，虽知道自己已是被太后放弃的棋子，却没想到，自己被背叛得那么早。 刚才那番话秦潇柟说得半真半假，然而接下来这句话，却是容不得姚淑莹再有疑虑。 秦潇柟稍作停顿，让姚淑莹仔细想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而后接着道：“还有一事，你有没有想过，这五年来，皇上月月都会到你那里去几日，但你为何一直未有身孕？你该清楚，一旦你怀上龙裔，无论男女，早在本宫出寒庭院之前，你就已经稳坐后位了。” 为什么？姚淑莹想过千百遍，更是不知请太医看过多少次，吃了多少药，始终没有消息她又该如何？ 姚淑莹抬头望向秦潇柟，是真心想从秦潇柟那里得到一个结果。 “早在当年堕胎那时，用药量过大，使得你已终生不孕。”姚淑莹闻言震惊不已，秦潇柟却是意料之中，镇定自若再加了一句，“与其说是用量过大，倒不如用得巧，以至于瞒过了这么多人的眼睛。” 第236章 知真相出乎意料 “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姚淑莹貌似承受不了突然吼道，秦潇柟正等待着下文，却是戛然而止。 再看，姚淑莹又变得面无表情，好似秦潇柟刚才的那些话对她一点儿打击都没有一般。然，怎么可能呢？ 秦潇柟耐心等待着，等待姚淑莹看出她最后的条件。 姚淑莹本就是个聪明人，被人出卖背叛不代表她就是傻，这是她手中最后一张底牌，怎能不用它来换些什么。 “贵妃娘娘来我这儿要消息，想必是有所准备的。反正我到如今也就这么一条命了，若是什么都落不到，倒不如就这么守着到死也不错。”姚淑莹并没有主动提出要什么，而是让秦潇柟先开条件然后自己讨价还价，顿时反客为主。 秦潇柟笑笑，并没有因为姚淑莹的态度而恼怒，便是这样的姚淑莹，秦潇柟才会选择拉她一把。 “那是自然，只要你告诉了我，本宫不仅可以帮你报仇，更能保住你这条命。若是有可能，更能让你在宫里继续当你的淑妃，你觉得如何？”秦潇柟开出让姚淑莹根本无法抗拒的条件，不仅仅是为了让姚淑莹告诉她那人是谁，更是真心想要让姚淑莹摆脱冷宫的生活。 姚淑莹的恨，秦潇柟在乾庭宫曾见识过。那一次，发了疯的姚淑莹差一点就那么生生将她掐死。如今再让姚淑莹出去，凭着姚淑莹对她的恨，秦潇柟相信姚淑莹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可真是吸引人，只不过我之前那般刁难于你，恐怕日后难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姚淑莹并非是得寸进尺，而是实话实说。方沫菱与素心是怎样的下场，她可是有所耳闻的。 “你有此担忧也无可厚非，本宫就在这里与你说明白了，只要你说出那人是谁，你以往对我的种种全都会算到她身上，今后在宫里，只要你不威胁到我的后位，我自是保你一世安稳。你也不用担心本宫毁约，皇上既已答应你爹保你性命，若非万不得已，本宫必不会冒险与皇上对着干。但若你执意要替人顶罪，这仇本宫必然是要算到你身上的。”秦潇柟话已说得十分明白，再加上那所谓的“万不得已”，逼得淑妃不得不乖乖妥协。 思虑再三，姚淑莹终是选择投入了秦潇柟的阵营。 “是德妃，这些年来，一直是德妃在太后背后帮着出谋划策。”姚淑莹淡淡出口，这次轮到秦潇柟震惊了。 不过，秦潇柟心里却也知晓，姚淑莹这话不带半分虚假。 姚淑莹此话一出，秦潇柟顿时豁然开朗。 算起来，这后宫之中有这个能力的，也就是德妃了。只是她平日里隐藏得太好，让所有人都将她忽略了。 一个太后再加上一个德妃，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难怪秦潇柟会一次次着了她们的道。也难怪，太后会那么放心大胆去鸿德寺静修，原来也是打着里应外合的主意。 “那云昭容呢？她是不是也是德妃的人？”思及此，秦潇柟当即追问。 姚淑莹点头，道：“算不上是德妃的人，不过是被德妃相中，买进宫来的。” 后面的话不用姚淑莹多说，云昭容手中有把柄握在德妃手中，所以当初，无论秦潇柟威逼利诱，云昭容宁死也不肯透露一点儿风声。 第237章 居高位终掌凤印 此事之后，姚淑莹依旧在风华宫呆着，秦潇柟再没去过。 乾羽帝护送太后去鸿德寺早已回宫，风华宫中发生的事相信也已知晓，却始终未提及。秦潇柟从未想过乾羽帝还会再主动来见她，便寻了个乾羽帝最高兴的日子，在他最高兴的时刻，亲自去乾明宫面圣。 御书房中，乾羽帝正靠坐在龙椅上休息，见着秦潇柟盈盈走来，便再也别不开眼。 已近夏日，秦潇柟今日换下了雍容的宫装，着一袭水绿色修身交襟襦裙，外罩同色薄衫，点缀着各色精致的小花，如青草丛中时隐时现的一抹鲜艳，格外清新靓丽。 秦潇柟自是极美的，不管怎样装扮都让人赏心悦目，但她用心的装扮总带给人意外的惊喜。 “皇上累了吧，这是臣妾刚熬好的参汤，为皇上补补身子解解乏。”秦潇柟对乾羽帝行过礼后，便将漆盘置于小几上，从汤盅里倒出鲜嫩的参汤，香气四溢。 御书房内的宫人早已识相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久未见面的二人。 秦潇柟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乾羽帝无法抗拒，更别提这般别有用心的刻意讨好。 乾羽帝在秦潇柟的服侍下，一勺一勺用完了参汤，秦潇柟却是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乾羽帝批阅奏折的时候，她或在一边研墨，或为他揉捏肩膀舒缓疲劳。反正在乾羽帝发话之前，秦潇柟都没有走的打算。 这等享受，上一次是何时？乾羽帝细细回忆，却是又要追溯到六年之前了。 一切，都是那么久远的记忆，就连之前在乾明宫逢场作戏的那段时光，秦潇柟都从未这般待过他，乾羽帝自是知晓她此番前来必定是别有目的。只是，他终不忍打破这份难得的美好，等着秦潇柟主动开口。 乾羽帝翻开一份新的奏折，刚看了几行，便停了下来，疲倦靠在椅上，阖眼休息。 秦潇柟一直在一边等待时机，那奏折上，写着秦潇赫治理漠北功绩的内容，这便是她要的时刻。 毫不犹豫，秦潇柟悠悠开口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奏明皇上。上次方家谋事那一夜，亏得芙嫔冒死向诸位大臣透露消息，才缓和了局面。芙嫔自己虽未多提，但臣妾认为，也该算她一份功。芙嫔入宫近三年，始终毫无升迁，确实有些委屈她了，所以特来替她向皇上讨一分赏。” “确也如此，如今你管着后宫，便由你拿主意吧？”乾羽帝早有此打算，答应得也爽快。 “臣妾认为，贤妃的位子如今也是空着，不如给芙嫔如何？”秦潇柟提议。 “好。”乾羽帝依言应下。 当然，这只是秦潇柟的缓和剂而已。 紧接着，秦潇柟又道：“还有一事，臣妾一直为难，想请皇上帮忙拿主意。” “噢？有何事，直接说来便是。”乾羽帝佯装未知，在两人心里都觉虚假，却谁也不点破。 “姚淑莹前几日写了一份罪己书于臣妾，情真意切，臣妾想起昔日在寒庭院的日子，确也可怜她如今的境地。臣妾心想，既然她已知错，不如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只是，当日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臣妾不敢擅做主张。”说完，秦潇柟将姚淑莹的罪己书取出，展开置于乾羽帝眼前。 这一份罪己书的位置放得极为巧妙，刚好遮住了下面一半的奏折，以至于乾羽帝最先入眼的，并非是罪己书的内容，而是“定西王”三个字。 秦潇柟要做的，便是逼着乾羽帝看在秦潇赫的面子上，不得不答应她所求。 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与往日的太后、方侯爷无异，一个不小心便会步他们的后尘。 然，情意已无从指望，秦潇柟只能走上这条路。 乾羽帝也是无奈苦笑，她一个小小的动作，反射到他大脑中的便是她全部的心思。他们如此相互了解的两人，缘何要如此谨慎且虚假地生活？ “既如此，就免了她的罪，复原淑妃的封号。”按照秦潇柟心中所想，乾羽帝如此道。 “那么，臣妾就代淑妃谢过皇上了。臣妾必定好好嘱托淑妃，谨言慎行，再不可犯之前的错。” 秦潇柟还欲再说下去，却是被乾羽帝打断：“朕有些乏了，想休息片刻，你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那些虚假的言语，乾羽帝每听一句心里就添一份堵。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若一切还如往昔，该多好呀！ 秦潇柟目的已达成，无丝毫停留的意图，也便依言告退。 待开门声传开时，乾羽帝疲倦无力的声音在秦潇柟身后响起：“若想要朕干什么，你直接说来便是，何必非要用你二哥来逼迫朕？难道朕还会不答应你吗？” 秦潇柟停下脚步，无言。 他会答应又如何？ 他们之间只能是君臣的关系，于情爱，她不会再多想。 良久，秦潇柟徐徐回道：“皇上曾说过，臣妾要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便要用同等的东西来换，臣妾正遵从皇上的话做着。” 秦潇柟迈步跨过门槛，转身，关门，对上那双痛苦万分的眼眸，淡漠提醒：“皇上已许久未到臣妾宫中来了，皇上虽是体谅臣妾身子弱，但长此下去，这宫里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流言。臣妾一向是害怕麻烦的，还请皇上体谅臣妾一次，臣妾今晚在乾庭宫等候皇上！” 当那道门缝合上的时候，映入乾羽帝眼帘的是那一抹离去的倩影。 第238章 新人入宫俏佳人 乾羽历十三年八月初八，大吉，宜行万事，新一届秀女于坤灵殿面见四妃，接受最后的甄选。 待四人入席坐定，秦潇柟示意珞婉将各秀女的资料分发到四人座前案上，便有负责的宫人将秀女领上殿来。 姿态万千的俏佳人分两列徐徐步来，盈盈小步带动婀娜身姿轻移，无一不是风情万种。行至殿中广场，自行八人一行次第排列开来，附身下跪行礼。 “参见贵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各位娘娘吉祥，万福金安！”各色悦耳动听的声音合成一体，声音不大，回荡在凌霄殿上空，却也气势恢宏。 秦潇柟抬眸望向跪于下方的数百佳丽，一眼看不到尽头。如此大的阵仗，确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由感慨，这皇宫之中，究竟埋葬了多少如花少女的幸福。 “都起身吧！”秦潇柟淡淡开口，众人站定，这才开始悄悄打量坐于上首的四位宠妃。 能到坤灵殿上进行这最后一轮的甄选的，必然对如今后宫局势都有所耳闻。执掌后宫地位最高最得乾羽帝宠爱的，当属秦贵妃无疑，众人目光纷纷锁定在秦潇柟身上。 秦潇柟今日仅着一袭普通的梅红宫装，描摹眉眼，点上凌霄花印，青丝挽作飞天髻，衔凤步摇镶金玉簪稍作装饰，展现着她端庄威严的一面。 众人打量着她的仪容，美则美矣，然年老色衰，犹不及惊艳的地步。不由心里得意，默默将目光转向剩下的三位。 德妃在后宫的形象一向是不谙世事，这种向新人施压炫耀的事自是不会做。而淑妃与贤妃，有秦潇柟低调的妆容作典范，又岂敢精心装扮抢了她的风头。 秦潇柟见着殿中那些个暗露喜色甚至鄙夷的人，轻笑。果然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以为光凭着一点姿色便能俘获君心，平步青云，将她们这些个年老的妃嫔踩于脚下，叱咤后宫。却不知，这些年老的妃嫔轻巧的一句话，便可以让她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的面。 那百媚千娇的一抹轻笑，殿下众人鲜少有人瞧出嘲讽的意味，仅觉妩媚勾人，忙打消之前的想法。 “众位经过层层筛选来到这坤灵殿上，想必都是个中翘楚。今次，本宫不论品德、不提才艺，只想听听各位的想法，你为何入宫？”秦潇柟朱唇轻启，面含三分笑，说着谁也没有料到的内容。 这便是秦潇柟的考察方式，就连德妃等人都是面露惊讶。 然，她是主审，旁人有再大的意见也无济于事。 秦潇柟待下方众人从震惊失落中走出，接受这一事实后，继续道：“你们是一个个说，还是谁自告奋勇先来，本宫于三位娘娘洗耳恭听。” 等了片刻，无一人主动上前，秦潇柟不免觉得失望，才又道：“那便准备下，然后按顺序一个个说吧。” 秦潇柟不担心她们会危及到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只烦恼，这凭空多出来的一群人，不知又要给她增添多少麻烦。 第239章 欲巴结反遭打击 “珞婉，开始吧！” 秦潇柟恹恹开口，珞婉便对着名册开始点名。 “临垚秦娉婷！” 语毕，首排居中一身着鹅黄秀女宫装的女子上前，盈盈拜下行礼。抬眸间，凤眸流转，妩媚自然天成。 这熟悉的眉眼，还有那七分相似的面容，让秦潇柟很快忆起方沫菱，还有，她自己。 一瞬的失神后，秦潇柟低头细看手中的资料，果然便是她秦氏旁系中的一名。按理说来，秦娉婷应是秦潇柟的堂妹，可惜脑中的记忆只有那几个黄发垂髫的孩童，辨不明究竟是哪个。 管事的宫人将她排在第一，拉拢的意味何其明显，秦潇柟跟着对她也没了什么好印象。 “说说吧，缘何入宫？”秦潇柟一脸的冷淡，并没有那份血脉亲情该有的热情。 就秦潇柟这淡漠的态度，淑妃与贤妃二人便知这人已留不住，只她还浑然未察。 “回娘娘，臣女自幼便被教导日后要入宫伺候皇上，学习宫中礼仪规矩，为日后的宫中生活做准备。后闻堂姐于宫中风华无双，伴于君王侧伉俪美满，便更加歆羡，刻苦学习，只盼能早日入宫伺候皇上。”秦娉婷温言回答，句句皆心中所想。 她这话，说得也没有错，试问这殿中女子，又有几个不是这般想的呢？ 偏偏，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便让秦潇柟不高兴了。 “你的意思，本宫可否理解为，自幼便想着入宫封嫔封妃，甚至于荣登后位，长伴君王侧，无所谓何人为帝，只为这后妃的无限荣华？”秦潇柟轻飘飘地说着，右手漫不经心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然秦娉婷却是被她这短短的几句反问吓得跪了下来。 “回娘娘，臣女不是这个意思。”秦娉婷慌忙解释，害怕就这样被刷下去。 “是吗？可惜本宫听着就是这个意思。”秦潇柟执笔轻轻在案上名册上划下一笔，淑妃与贤妃几乎在同时划下，事已成定局。 “下一位！” 秦娉婷不甘心止步于此，苦求着秦潇柟期许能够挽回：“堂姐，我入宫是真心想伺候皇上，绝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年幼时你对我的鼓励，难道你都忘了吗？” 面对秦娉婷的逼问，秦潇柟真想直接告诉她，她确实忘了。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既谙熟宫规，想必应该知道贵妃该如何称呼吧？” 不待秦娉婷回答，秦潇柟又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来人，带她下去好好教导，待真正熟悉宫规后再来与本宫说话。” 若非秦娉婷一心想要与秦潇柟攀关系，也不会得这一顿责罚。 殿中众人全都颔首沉默，暗自担忧。连自己的亲堂妹都不留情，更别提她们了。素闻秦贵妃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秦娉婷被宫人强行带走，秦潇柟对着殿中诸人教导：“在这宫里，没有什么姐妹，只有品阶名分，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是，谨遵贵妃娘娘教诲！”绵延起伏的一片秀丽佳人，拜下又起身，又是壮观的一幕。 “之前在宫中，本宫倒也有一个表妹，若你们谁想重蹈覆辙，也可去打听打听她的下落。”这话，秦潇柟明显是说与满心不甘与不解的秦娉婷听的。 “珞婉，继续。”秦潇柟面色恢复如初，淡淡吩咐，秦娉婷的这一出，算是过去了。 第240章 滁州花氏引争议 秀女一个个上前来，简短地说明自己入宫的来意，或是与秦娉婷相似自幼便打算入宫，或是一切单凭父母做主毫无想法，更有身不由己被迫走上这条路的人。 自秦娉婷之后，她们每个人的回答都小心谨慎，秦潇柟也没有再生气。边听她们的言论，边观察她们的仪容举止。每个人讲完之后，秦潇柟都会稍稍与其它人商量一下再行决断。其余三人皆是有心人，不难发现，秦潇柟最终的决定都完全遵从德妃的意思。尤其是遇到与德妃有些关联的人时，更是在意德妃的意见。 秦潇柟岂是真的敬重德妃在宫中的资历，她不过是逼着德妃一点点暴露自己的真面具，陷入这后宫的纷争中，无法再现身。 比如眼下这一位，滁州花宛如。 乐舞坊舞姬出身，无任何显赫的家世背景，却能够站在坤灵殿上接受四妃的遴选，如何能让秦潇柟忽视。她虽口口声声是蒙受滁州百姓爱戴，推选入宫，望能在宫中分得一丝宠爱，造福家乡父老，秦潇柟眼前浮现的却是另外一位有着相似经历的人。 云昭容，她的死，她的固执，造就了如今秦潇柟与乾羽帝之间无法挽回的局面，使得秦潇柟时常想起她。 “此人德妃意下如何？”秦潇柟侧头，轻声询问。 德妃一双眼打量着殿中之人，缓缓道：“柳眉星眸，樱唇皓齿，纤腰窄臀，面若芙蓉，肤白胜雪，却也是倾城之姿，只可惜沾染的风尘味儿太重，出身卑贱，实不能容于皇室。” 说最后一句时，语调中的鄙夷甚是明显，秦潇柟听着便不高兴。 这态度，与太后完全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初，便是这么一句“不容于皇室”，先是欲害她性命，后又欲害她腹中胎儿的性命。 思及此，秦潇柟心中恼怒，当即便反驳道：“本宫倒是觉得，这人瞧着倒也顺眼，不若那些花街柳巷里的狐媚，心地善良，知恩图报，收于后宫倒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姿态。” “贵妃说得极是，本宫久居深宫，不免目光短浅了。”德妃尴尬附和道。 秦潇柟并未回应，而是去问另外两人的意见，淑妃简单明了表示留下，贤妃说了句“皇上倒也挺喜欢舞乐的”，含义明显。 于是乎，花宛如便这般留下了。 对于这个结果，秦潇柟抿唇轻笑，德妃亦是颔首浅笑。 德妃以为是自己的激将使得秦潇柟虽有疑惑却也留下了她，而秦潇柟笑德妃高兴得太早，留下她自会有留下的用处。 这数百号人，仅仅只是这简短的几句回答，一整个上午便过去了。 末了，秦潇柟起身，对着这留下的几十人道：“今日甄选到此结束，殿中之人，皆封采女，今后必当同心同德服侍皇上，友善相处，谨言慎行，莫生事端。兹于中秋宴上一同面圣，各自展现才艺向皇上献礼，届时能否被皇上看上，便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紧接着，德妃、淑妃、贤妃三人先后一番教诲后，这才散去。 第241章 依偎在怀心却远 待秀女散去，秦潇柟仅只与三人见到唠叨了几句，便上了步辇，吩咐宫人回宫。 不得不说，这半日的忙碌，是她执掌后宫以来最累的一次。然，新人入宫，这才只是个开始，更忙更烦的还在后面。 身子真心吃不消，待到步辇到乾庭宫的时候，秦潇柟已然熟睡。 珞婉吩咐宫人直接将步辇抬到内室，让她得以舒适地休息。 然，好梦不长。 乾羽帝几乎是紧随其后而来，尽管乾羽帝得知秦潇柟已然安睡后吩咐宫人噤声安静，但秦潇柟却早已在之前宫人的唱和声中醒来。 乾羽帝掀开吊帘之时，秦潇柟刚好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乾羽帝略带歉意宠溺问道，“累了就继续睡会儿吧，朕在这儿坐坐就走。” “不过是小憩片刻，闭目养神罢了，臣妾哪有皇上想的那般虚弱。”秦潇柟起身，从步辇中走出。 秦潇柟确实是困得要紧，但若有乾羽帝这样看着，她必然是睡不安稳的，她不敢保证那些睡梦中的呓语是否会被察觉，倒不如不睡。 秦潇柟的步子走得极为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在乾羽帝面前晕倒，乾羽帝看在眼里，上前揽她入怀，给她支撑和依靠，“若忙不过来，便再调几个嬷嬷过来帮着打理，别一个人扛着。” 秦潇柟婉拒：“皇上的心意臣妾心领了，有些事总是要自己处理的，假手于人反而更麻烦。再说，不是还有珞婉嘛。” 于秦潇柟而言，在这后宫能信赖的只珞婉一人，宁愿自己苦些累些也不肯冒险，让旁人钻了空子，寻她的麻烦。 秦潇柟既已如此说，乾羽帝便也不再强求。如今的他们，相敬如宾，双方都顺着对方的意，鲜少争吵，若不捅破那一层纸，便真是外人眼中伉俪和睦的一对璧人。 “皇上怎么今日就过来了？”秦潇柟转移话题，打破这寂静的尴尬，“想必还未用膳吧，臣妾这就命人去准备。” 乾羽帝将秦潇柟欲走的身子拉回来，柔声道：“不用，德平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四溢的宠溺关切，秦潇柟又怎会看不见。只可惜，这其中已成习惯无法褪掉的半分虚假，是秦潇柟眼中容不下的瑕疵，只得装作浑然不知。 事情发展到如今，恩怨纠葛早已明了，秦潇柟并非是不讲情理的人，他的心意他的期许，她了若指掌。并非她刻意刁难，她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想要她的真心便用他的真心来换。她在等，一直在等，等着那份虚假消散的那一天。 人生漫长数十载，她等得起！怕只怕，他改不掉，让她苦等一生。 若真是那般，他们之间，也只能保持原样。没有情爱的生活，也未必会不幸福，不是吗？ “朕想着你今日初次处理这些事，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话语确实是关切的，但听在秦潇柟耳中，总会带出一点其它的意思。 放心不下的，不是她处理事情的能力，而是她见过这新增的佳丽之后的反应吧？ 第242章 帝询问别有原因 自秦潇柟执掌后宫以后，很多规矩都照旧，就连侍寝也是按照之前太后定下的规矩，整个后宫雨露均沾，重新分配后，秦潇柟分得了每月十四、十五、十六三日。于是，后宫便有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乾羽帝每月只会在这三日出现在乾庭宫，几月来从没有过意外，即便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也是让德公公代为传达的。所以，秦潇柟才会有了之前那一问。 说这是乾羽帝对秦潇柟的冷落吧，这三日内乾羽帝却是从不出乾庭宫，朝政一律不理，一心在乾庭宫陪着秦潇柟。 古来君王不早朝，后面紧连着的一般都是宠妃妖女之类的字眼。 究竟是宠是弃，众说纷纭，仍未得定论。 也许，今日这次意外之后，便会有结果了。 秦潇柟随着乾羽帝步入饭厅，果然和之前每次一样，从餐具膳食到餐后的必服用的汤药，无一物是乾庭宫所有。 “皇上今日要留宿这里？” 秦潇柟面露为难发问，规劝的话还未出口，乾羽帝便道：“朕用完膳便回，不会坏了规矩，让你为难。” 被戳破心思，秦潇柟虽不言语，却是无半分尴尬，仿佛早已习惯。 习惯的又何止秦潇柟一人，她推拒乾羽帝的行为，这厅中站着的所有宫人都已经历了不知多少次。 不是秦潇柟对乾羽帝心生厌恶，而是她真怕了乾羽帝的留宿。 外人皆道她是如何如何的盛宠不衰，殊不知她那虚弱的身子真心难以应付那绵延三日的激情。每每乾羽帝离去后，秦潇柟都要在床上休养数日才得以恢复。 饭席间，乾羽帝毫无疑问谈及了今日甄选之事。 “听说你今日责罚了一个秀女？”乾羽帝只是就事论事的态度，对秦潇柟无丝毫责怪之意，隐隐还夹带着心疼，仿佛受了委屈的是她。 “嗯，确有此事。”秦潇柟淡然承认，“新入宫的人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得点儿教训也是应该。” 平淡的语调，反映着她的不悦。 乾羽帝轻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她好直说便是，非要弄得让人恨你吗？” 这便是乾羽帝眼中的秦潇柟，执拗任性，口是心非，宁愿让人误会自己的恶毒也不算承认自己的善良。她分明有千万种方法不让秦娉婷踏入这后宫争斗的深渊，却偏偏选择了让秦娉婷记恨的一种。 秦潇柟放下手中的象牙筷，抬头望向乾羽帝，美目微眯，眼神迷离，似酒醉微醺，妩媚，惑人，看得乾羽帝尴尬别看了对视的眼。 乾羽帝从那双晶莹美眸中瞧见了惊讶，猜出了疑虑，却是未发觉那满满的笑意，轻蔑的笑。 他这算是在揣度她的心思吗？确实，猜得挺正确的。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见乾羽帝别开眼，秦潇柟也便没了兴致，重新执筷，珞婉忙上前为她布菜。 “皇上若是觉得委屈了她，反正人也还在宫里，皇上寻个机会去见一面，再另行封赏不就好了，臣妾自不会有异议。”秦潇柟又变得淡漠，但话语里的醋意明显。 “这样，倒也未尝不可。”乾羽帝无任何劝慰，反倒真打算如此行事。 “你……” 明知乾羽帝是故意如此说打趣她，秦潇柟还是忍不住气结。那一瞬不经大脑的恼怒引得乾羽帝开怀大笑，秦潇柟更是窝火。美眸狠狠瞪了乾羽帝一眼，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一旁伺候的宫人抿着嘴偷笑，真心为两人高兴。 这情形，半年间已发生过多次，却偏偏秦潇柟每次都落入乾羽帝的圈套，从没一次例外。 即便只是短暂的一瞬，乾羽帝也尤为怀念，怀念那往昔的日月。所以，乾羽帝乐此不彼玩着这幼稚的游戏，沉迷上瘾。 第243章 潜移默化的改变 言归正传，乾羽帝还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孩子倒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若是有机会就去看看她，宫里有这么个人陪着也是不错的。” 秦潇柟再次挑眸望向乾羽帝，这次是认真的。 原来，这就是乾羽帝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让她留下秦娉婷。害怕德公公传话造成秦潇柟的误会，便亲自前来了。 “皇上倒是了解的挺清楚的。”秦潇柟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并未表态。 “都是自家人嘛，应该的。”乾羽帝随口接道，秦潇柟以沉默应对。 虽有戏谑之意，但这话说得坦然，秦潇柟自不会误会。但秦娉婷的事，既已成事实，错就错吧，无所谓了。 于秦潇柟而言，女子最差的归宿便是这深宫，又怎会让自家妹妹踏足呢？ 膳后，珞婉将事先准备好的汤药端给秦潇柟，她未做任何迟疑，在乾羽帝眼前饮完。 张太医虽说是滋补调养身体的汤药，服用如入食，一日三次，从未间断。然秦潇柟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会不弄清楚自己饮下肚的究竟是何物？ 乾羽帝让张太医这般做，无非就是想再要一个孩子。只是药服用了将近半年，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乾羽帝心急如焚，处处小心，最为提防的便是秦潇柟。秦潇柟却是早已看淡，不该来的无论怎么强求都无济于事。 这满身的毒还未解，再多的灵丹妙药下肚都没用。 乾羽帝果然如他所言，用完午膳，仅只在乾庭宫休息片刻便摆驾回了乾明宫。 送走乾羽帝，秦潇柟如释重负，躺在药圃的摇椅上，凝望眼前凌霄花细小的苞蕾，任思绪飘飞。 整整半年，这后宫里难得安宁无事，就连最为常见的宫妃争执斗嘴的小事都没发生过一桩，秦潇柟知晓，这并非是上天的眷顾，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新人入宫，注定纷扰不断。早已懒散惯了的她，有些事真心不想去操心，却无奈凤印在手，她不得不去做。真不知这般安宁的日子日后可还会有，这屈指可数的几日平静，就好好享受吧。 “娘娘，可是在烦恼秦小姐之事？”见秦潇柟愁容不褪，久久未阖眼，帮着打理后宫半年，珞婉自是知晓她因何而烦，欲为她分担。 “话都已经出口，难道还让本宫收回来不成？”秦潇柟向珞婉发牢骚，然心意却已定，“你也不用去想这事了，反正她人也在宫中，若真有本事，便自己去寻机会。” 珞婉应下，心里却知秦潇柟并未真正放下此事。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旁人如何伤她都何以容忍，却偏偏容不得旁人动她身边的人分毫。秦潇柟对秦娉婷是真心当妹妹待的，与方沫菱截然不同。 秦潇柟悠然阖上眼，吩咐：“珞婉，去让余班主唱几出静些的戏曲，本宫许久未听他新编的曲子了。” “是，奴婢这就去让余公子准备。”珞婉应下，踩着欢快的脚步跑远。 秦潇柟微皱眉，这“余班主”何时变作亲昵的“余公子”了？ 第244章 往昔记忆涌心头 有人说，世间万事，命运早已做好了安排，无论你怎样挣扎逃避都避免不了。于秦潇柟而言，事无巨细，都一一印证。她越是不想面对的事，来得反而越快。 就在当日晚膳后，秦娉婷便找上门来了。听到消息的时候，秦潇柟正想将掌事的宫人找来问个清楚，究竟是怎么干事的，竟让她找到乾庭宫门口来了。然，这一查，注定牵连众多，在见完秦娉婷后，这一念头也便随之消散。 “娘娘，这是秦小姐请奴婢转交给您的。奴婢本不想打扰您，但这事，还真的请娘娘自行定夺，奴婢不敢自作主张。”珞婉小心地将一块凤凰血玉玦递到秦潇柟手中。 秦潇柟眯眼对着宫灯打量着手中这半块通体血红晶莹剔透的玉玦，渐渐忆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她刚被二哥从茶馆抓回家中的那段时间，整日关在家中，想了无数的法子都没能溜出家门。父亲下了严令，出嫁之前都别想出府，若是再敢跳舞便打断她的腿。 这等威逼恐吓的话语她早习以为常，从未放在心上。虽暂时无法出府，却不影响她跳舞自娱自乐。 只是，她未料到，这次父亲竟是来真的。她本是一个人关在房内小跳了一段，却不知被哪个多嘴的下人告到了父亲那里，当着全府上下所有人的面，亲自动手打她，母亲和大哥跪在地上苦苦求饶都未让他动容分毫，硬是生生打折了她双腿才罢手。也正是因为此事，二哥心中有愧，自此之后对她百般呵护，只为弥补当日犯下的错。 那时的她，一口怨气咽不下去，赌气般直挺挺站在那里任由他打，再痛也一声不吭咬牙忍着，更别提求饶认错了。现在想想，她这任性执拗的性子，还真是天生的，至今从未改变。其实，当时只要开口认个错或者是服软叫一声疼，父亲便会停手。只可惜，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惹得一身伤痛，也执拗的不愿低头服软。 双腿虽经治疗已复原如初，然那生生被折翼的绝望，秦潇柟至今未忘。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秦潇柟的人生才发生了转折。 腿伤痊愈之后，父亲便请媒人四处物色合适的男子，真打算将她嫁出去。她意识到，这十多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已然到了尽头，但仍旧不认命，不愿自己的终生幸福任由他人安排，也便焦急地暗中寻觅心仪的男子。而后，便有了相府中惊鸿一瞥，入宫为妃的事情。 年少懵懂，她还不知承诺只是口头上轻易说说而已，亦不知山盟海誓的情爱还能化作锥心噬骨的仇恨。 少不更事，她从不知晓身为帝王也还有那般多的无奈，更不知晓这深宫冷寂如囚笼，一生难逃离。 犹记得，入宫的旨意传达之时，父亲气得当场昏了过去。 那时，她躲在门后骄傲地笑着，笑她赢回了一局。 这结局，想必父亲早已知晓吧。只是，她做得太绝，将自己推入火坑没有退路。说一句自作自受，一点儿也不过分。 第245章 凤凰玉玦的因由 这段叛逆的记忆，早埋没在寒庭院五年的光阴中。她靠着与家人的温暖回忆撑到如今，即便此刻再忆起，当时的伤痛与无奈也早已换做了父兄严厉外表下浓浓的爱意。 秦娉婷的这段插曲，是在养伤期间。躺于床榻，双腿寸步难行，整日只能坐于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无聊至极。唯一能带给她乐趣的便是那几个常来家里玩耍的孩子。那段时间，她与这群孩子玩得极好，也总大方得给他们一些好玩的物什，以求哄得她们开心常来陪她玩。 秦娉婷便是其中一个孩子，虽每次都和其他一同前来，但很明显不是很合群。看上去，她年纪比其余几人都略小，心智却比他们成熟。整日郁郁寡欢的样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能有这么深的哀愁，竟比她还要伤心。 出于好奇，秦潇柟有一次便寻了个机会问了，那时，秦娉婷说，她心中一直有一件很想做的事，但说出来家人肯定反对，便从不敢对外人道，整日压在心中，所以会不高兴。秦潇柟又问她是何事，秦娉婷便不言语了。 秦潇柟见着她这般，同病相怜，很快忆起了自己的处境。双腿被废，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跳舞了，便将这块凤凰血玉玦赠送给了秦娉婷，并鼓励她，“若正想要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不要在乎旁人怎么想，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她期待着那个女孩能够带着她的梦想一并完成。当初，便是为了得到这块凤凰血玉玦，才有了秦潇柟一支“莲影”惊艳临垚城。 如此相知相惜的两人，只可惜秦潇柟当年从未问过他们姓名，这才没能在坤灵殿上便忆起她。她还以为，只是那几个女孩儿中的某一个呢？毕竟，如今的她与记忆中那个哀怨的小女孩儿相差太大。 “她现在在哪儿？”从往昔的回忆中醒转，秦潇柟这才想起秦娉婷。 “回娘娘，跪在宫门口，没得娘娘的命令，奴婢不敢擅自让她进来。” 秦娉婷独跪宫门外的情形，让整个乾庭宫上下都忆起了半年前素心的事，个个提心吊胆。幸好秦娉婷只是乖乖地跪在门外等候，从未乱说一句话。 “领她进来吧，本宫正要好好与她说说这玉玦的事。”秦潇柟的目光仍注视在那块玉玦上，面色沉郁，珞婉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秦娉婷进到内室，行礼问安，秦潇柟也不让她起身，就让她这般跪着，斥责道：“本宫今日说的话你是忘了吗？竟还敢找到乾庭宫来！” “回娘娘，臣女不敢忘记娘娘的教诲。娘娘命臣女学好了宫规再来与娘娘说话，臣女不敢耽误半分，教习嬷嬷检验合格后便过来了，但听娘娘教诲。”秦娉婷规规矩矩回答，头始终低着，性子收敛了不少。 秦潇柟靠在软榻上盯着秦娉婷，心里不由赞叹。早间在坤灵殿上才受了那般的凌辱，此刻竟还敢理直气壮钻她言辞的空子，确也是有几分胆色的。 “即是如此，便再与本宫说说，你缘何入宫？”秦潇柟的清淡的声音悠然从前方飘入耳，秦娉婷知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第246章 同病相怜博同情 “自臣女记事起，娘亲便是整日以泪洗脸度日。父亲对娘亲便极不好，轻则怒骂，重则责打，娘亲从不敢言语，只能一个人偷偷拭泪。姨娘一个个娶进门，父亲甚是宠爱她们，更是鲜少来娘亲这边，尤其在二弟出生以后。娘亲不得父亲宠爱，姨娘们更是仗势欺人，对娘亲百般刁难。娘亲虽为家中主母，却是毫无地位，有时甚至一些下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去。臣女见娘亲如此被人欺负，年幼时，一心想的便是有朝一日将这些欺负娘亲的人全都赶出府去，包括父亲在内。”秦娉婷如实说着年幼时未曾告诉秦潇柟的内容，但因坤灵殿上的教训，她对旧时两人间的对话只字未提。 秦潇柟听得这开头，便已知晓她执着入宫的原因，却只是静静地听她讲述那埋藏在心底的哀愁。 “懂事之后，才知晓幼年的想法是多么地可笑。父亲是一家之主，他不赶我们母女走便不错了，我又怎能赶他出府。而那些个姨娘们，就算真赶出府一个，还不知又要迎进来多少个呢？”秦娉婷轻蔑一笑，她对他父亲确实是没有任何亲情。 秦潇柟心想，还有这样一个女儿时刻站在她身边，她母亲也还是幸福的。 “臣女要想为娘亲出这些年的恶气，让娘亲过上好日子，就得先让自己变强，让旁人不敢再欺负她。所以，臣女才一心想要入宫，在宫中得一席之地，护着娘亲周全，让旁人不敢再随意欺凌她。”秦娉婷坚定说道，双眸中恨意明显。 秦潇柟静坐不言，她的想法确实是好的，只可惜终究还是太嫩了点。恐怕还等不到她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她娘亲就已经先她而去了吧。 “那么，你今晚来见本宫的目的，又是什么？”秦潇柟轻巧问着，一语中的。 秦娉婷自知在秦潇柟面前什么都隐瞒不了，如实道：“臣女求娘娘能给臣女一个机会，参与中秋宴的献礼。” “呵呵，想得倒真是简单，你以为这后宫的一席之地是这么容易就能争得的吗？”秦潇柟轻笑，引得秦娉婷终于压抑不住疑惑抬头。 注视着秦娉婷的毫无隐藏的脸，秦潇柟将她的心事尽数读出：“你以为，只要你参加中秋宴，精心准备，在中秋宴上大展风采赢得皇上欢喜，便能如愿了吗？” “难道不是吗？”尽管被秦潇柟嘲笑，秦娉婷仍难以相信，傻傻反问。 这模样，倒真是单纯可爱极了。只可惜，这深宫之中，最不该存在的，便是这一份纯真。 “既如此，本宫便实话告诉你，中秋宴并不是你们升迁封妃的跳板，而是你们入宫来的第一场厮杀。失败的将再无面圣的机会，拔得头筹的也未必活得春风得意。”秦潇柟徐徐道来，仿佛是吟诵诗书般熟稔。 秦娉婷满脸疑惑望着秦潇柟，似懂非懂，与她以往从未接受过的思想。 秦潇柟见她是真的不懂，便也没了说下去的意思。一看，便知晓她娘亲是个从不争不抢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 宅门深院便是个小型的后宫，她连启蒙教育都没有，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第247章 终妥协指点迷津 “若你还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本宫劝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免得救你娘亲不成，反倒害了她。”秦潇柟懒懒地摆手，示意她出去。 然，秦娉婷仍旧执拗得跪在地上，不动分毫。 “臣女年少无知，还请娘娘好好教诲，今后必不负娘娘今日的心意。”秦娉婷再一次对着秦潇柟叩头，秦潇柟已然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秦潇柟依旧无动于衷，就这么几个响头，想要打动她是不可能的。 “你一心想要入宫争得一席之地为你娘亲出头，你可问过她的意见？你可知道，为何这么多年里她过得如此辛苦却仍旧一声不吭忍着？她苦苦忍耐至今全是为了你，为了你将来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别再如她这般嫁错良人，误了终生！于她而言，你便是她的全部，她不会在乎旁人如何待她，只希望你能够陪在她身边，你明白吗？”秦潇柟苦口婆心劝着，算是入宫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 只可惜，秦潇柟难得的一点善心，秦娉婷却是丝毫不领情。 “娘亲确实是如此想着的，但为人子女的，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受这等欺辱吗？”秦娉婷不假思索反驳，“臣女斗胆请问娘娘，娘娘的父母不也是希望您能和心爱之人携手一生幸福地生活下去吗？可是为何，娘娘始终放不下皇上五年前对他们所做的事，不肯原谅皇上呢？” 这如此无礼张扬的一番反问，咄咄逼人，若秦潇柟稍微有一个不高兴，秦娉婷此刻人头落地也不为过。 然，偏偏她说得句句都是事实。设身处地想一下，同为人子女，她们的想法还真是一样的。 不得不说，这一下，秦娉婷真的是赢了。因她这仅有的一份孤勇，因她这为人子女的一番心意。 秦潇柟终是妥协，对秦娉婷道：“起身吧，坐下本宫慢慢与你说。” 秦娉婷受宠若惊，没想到这冒死的尝试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赢回了生机。见秦潇柟一脸和善的笑容，确认刚才所听并非幻觉，这才战战兢兢起身，于一侧的木椅上坐下。那颤抖的双腿，暴露了她的害怕。 秦娉婷坐定，秦潇柟便开始了她正式的教导：“若真想在这后宫存活下来，成为人上人，本宫第一点要教你的便是：凡是都得靠自己，绝不要指望她人能帮你！这后宫中，无论是各宫娘娘，还是伺候的宫女嬷嬷太医，但凡行走其中的人，都不能信赖，无论她是你的忠仆姐妹还是亲人，甚至包括皇上和本宫，都不得相信！” 听着秦潇柟严肃的言论，秦娉婷当即疑惑抬头。若这么说，那秦潇柟此刻说的话，她究竟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不要这样看着本宫，本宫不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真假与否全凭你自己判断，结果亦得由自己承担。”秦潇柟无情地打击，让秦娉婷终究归于无言，低头默默听着教诲。 “第二点，喜怒不形于色！你的言行举止神态仪容，是因你所处的环境所决定，而非因你的内心情绪而变化。” 简简单单的一句，又是足够秦娉婷琢磨许久了。 不过，听着秦潇柟说得渐渐深入，秦娉婷对她已是深深信服。也懂的，缘何秦潇柟在她眼中，是如此的高深莫测。而她能够走到如今执掌凤印的一步，亦不是外人传道地那般简单。今日得她三两句指点，足够她终生受用。 第248章 论后宫感慨诸多 在决定指导秦娉婷三两句之时，秦潇柟从未想过日后她会如何回报，即便她变成下一个方沫菱也无所谓。 秦潇柟随性而起，因秦娉婷的三言两语激怒起了一份善意才有此举动。至于结果，就如她自己所说，一切后果自行承担，无怨无悔。 然，善心终会有善报，秦潇柟没想到，日后，秦娉婷真如乾羽帝所言，变成了秦潇柟在宫中的陪伴。 择至关重要的几点交代后，秦潇柟这才落回实处，就秦娉婷现今的情况提出建议：“眼下，你既已落选，便不用再打着中秋宴的主意了。” 秦潇柟话音刚落，秦娉婷脸上就显现出了失望。秦潇柟无奈摇头，看来她刚才那一番口舌多半是要白说了。 “若你信本宫，眼下最该做的事便是好好琢磨本宫今日与你说的话，待这一切都能做到之后，再行动。后宫中的女人，个个都是有着火眼金睛的，就是万般准备齐全也会被人寻出祸端来，更别提抱着侥幸的心理了。要么就静心等待筹谋，一旦出手便要一击即中，决不能给自己留退路。”这是秦潇柟一向对自己的要求，但对此时的秦娉婷而言，显然是太苛刻了。 秦娉婷认真听着，尽管不知道何时能做到秦潇柟说得那般完美无瑕，但她相信，只要努力，便会有成功的一天。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也到秦潇柟安寝的时候了，最后，秦潇柟才道出了秦娉婷最最期待的内容：“你想要得一个名分也不是难事，寻个好一点的日子，装扮得漂亮一点儿，去蝶苑的假山边赏赏花儿，便能遇到皇上，得到你意想不到的封赏。” 秦娉婷闻言，惊讶抬头，一脸掩饰不知的欣喜，当然，还有难以置信。 秦娉婷听秦潇柟说起来确实轻巧极了，殊不知这其中的学问大着呢！ 蝶苑的假山旁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凌霄，顺着假山蜿蜒而上，如今已爬满了整个假山。 如今正是凌霄花开的季节，乾羽帝这些时日每日都会去瞧上片刻，那等待花开的迫切心情与秦潇柟守候在药圃中的心境是一样的。在无蝶的蝶苑里开出的不知名的小花，这后宫之中，能引起关注的，自然只有秦潇柟一人。再加上秦潇柟适时的暗示，乾羽帝封赏秦娉婷十拿九稳。 看似简单，但秦潇柟口中所谓的那个“好一点的日子”，便是秦娉婷要好好研究的了。秦潇柟眼下最想要磨掉的便是她的急性子，一旦她急于成事，这机会必然泡汤。 “若你不信本宫，也可去参加中秋宴的角逐，本宫会命人帮你做好安排。但，别管本宫没提醒，那不是你能够承受的后果。”秦潇柟给她两条路选择，生与死，自行决断。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任旁人如何干涉也改变不了分毫。秦潇柟一向是如此想的。 秦娉婷临走之际，秦潇柟不忘嘱咐：“今日出了这道宫门，便不要再踏入了，从此你是生是死与本宫无关，全靠你自己。” 秦娉婷停住脚步，仍是满脸疑惑，秦潇柟的话语继续：“明日，整个后宫便会知晓，你是被本宫赶出乾庭宫的。这块玉玦本宫收回，我们之间再无任何联系，更别想着本宫能帮你什么。记住，靠近本宫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阴寒猜测警告，秦娉婷仿佛见到秦潇柟立于白骨森森之中。害怕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她周身萦绕不散的孤寂，如同幼年第一眼相见时的印象。 秦娉婷回声，对着榻上的秦潇柟直直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娘娘今日的教导之恩，臣女没齿难忘。日后臣女若有幸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必竭尽全力帮助娘娘。” 秦潇柟对她挥挥手，示意她离开：“这些虚假的话还是休要说了，免得到时反口了尴尬。” 谁料秦娉婷当即就反驳道：“无论娘娘如何看待臣女，臣女是真心实意的！” 秦潇柟又是轻笑：“谁人都有恶念，你相信你的善念，只因你还未被逼到那个地步罢了。” 秦娉婷又是疑惑不解，秦潇柟笑笑，对她说这么干什么呢，真是的。 “珞婉，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赶出乾庭宫，从此不得再踏入半步！”秦潇柟对着门外吩咐完，阖上眼转身向里卧于榻上，再不看秦娉婷一眼。 第249章 被限制无动于衷 中秋宴上的表演全部由新封的采女负责的消息，一传出，就在后宫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批人身上，每天都有无数宫女去打探消息，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那批新人备受瞩目，更是将后半生的希望全押在中秋宴的表演上，精心准备，妆容服饰，包括舞台的搭建，伴乐伴舞的编排，无一不要求至臻完美。 秦潇柟下了命令，在此期间，她们的要求就相当于她的命令，无论多么苛刻，都必须竭尽全力满足。 有了秦潇柟这一道旨意，她们更是无所顾虑，努力让自己的表演更精彩。当然，也免不了有些人提出些让人为难的要求。这其中之甚，便是那位有着倾城之姿的舞姬花宛如。 掌事的宫人已专为她配了十个宫人协助准备，却仍是忙不开，不仅需要的东西多，有些东西甚至整个宫里都找不出几个。 对于花宛如的挑剔，秦潇柟始终一言不发，宫人们也只有带着满腹的埋怨替她忙碌。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他们倒想要看看，她究竟本折腾出多么惊艳的表演出来，又能落得怎样一个结果。 那厢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秦潇柟这厢却是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每每有六局的负责人前来抱怨，秦潇柟都只懒懒道：“只要是宫里有的，她们要什么就都给她们。” 秦潇柟不是不知道这群新人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她的纵容要的便是这个结果，希望越大到时候的失望便越大。等着瞧吧，那些张扬的人，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不然，还真以为秦潇柟闲着没事干，留这么一群闹腾的苍蝇在眼皮子底下乱飞吗？ 眼下，秦潇柟真正关心的，是这月乾羽帝的临幸。 十四日清晨，秦潇柟在光亮的刺激下自然转醒，睁眼，与往常一样，映入眸中的一切尽数换做了乾明宫之物。 秦潇柟坐起身，帷幔外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多会儿，便有宫人上前伺候她更衣、梳洗、上妆，珞婉虽立于她身侧，却是什么也不必做。准确地说，是不能做。 坐于鎏金边框铜镜前，宫人为她递上准备好的眉笔，独自对镜细细描摹。保留她原本的妆容，这是秦潇柟从乾羽帝那里争取到的最后一点特权。 “这胭脂是用什么制成的？颜色看着不够红。”秦潇柟对着眼前的胭脂盒，踌躇。 “回娘娘，奴婢也不知也什么制成的。因一些原因，之前的胭脂造不出来了，这是她们呈上来的新品，还请娘娘先将就一下，兴许效果会更好。” 秦潇柟不言语，亦没有用这胭脂的意思。 “放肆，娘娘用的胭脂岂能将就？”珞婉在一旁怒喝，那宫人忙跪下求饶，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德公公听见这边的动静，忙赶过来打圆场：“那是，娘娘用的胭脂必然得是最好的，哪里能将就，珞婉姑娘莫要生气。”德公公将那宫人手中的胭脂盒夺过来，呵斥：“还不快滚出去，别呆在这儿碍了娘娘的眼，咱家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那宫人忙边向秦潇柟道歉告饶边退出去了，德公公笑意盈盈双手捧着胭脂盒占了那人的位置，对秦潇柟道：“贵妃娘娘，之前的胭脂因为查出有些小问题，宫里已经禁用了，这胭脂虽看着色泽上稍有出入，质量是绝对有保证的，还请娘娘品鉴。” 秦潇柟依旧是看着这盒不甚满意的胭脂，想着究竟是何小问题。 第250章 帝驾临温情款款 德公公见秦潇柟一声不吭，心想不妙，若是她与乾羽帝半年来和睦的关系因这盒胭脂闹僵了，他的麻烦可就大了，忙言辞恳切道：“娘娘若是不满意，奴才这就去多备几个让娘娘慢慢选，莫要这样郁郁寡欢让奴才们担心，娘娘身子金贵，若是要气坏了奴才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秦潇柟咧嘴微微一笑，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若要真闹大，要遭殃的分明是她嘛。 纤纤素手执画笔于胭脂盒中蘸了蘸，秦潇柟启唇泠然道：“既是皇上的吩咐，本宫自不会有任何意见，德公公多虑了。” 德公公亲自侍候完秦潇柟上妆，确定她没有任何不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传张太医！” 接下来，是每日例行的问脉时间，风雨无阻，半年来从未间断。 张太医进来，将药箱放于桌上，然后替秦潇柟诊脉，告知秦潇柟目前的身体状况，有时简单嘱咐几句，便离开了，从不敢多说一句。 “娘娘身子不宜晚眠，若确实难以入眠，可告知微臣，以药物辅助帮助安眠。微臣一直都在太医院，娘娘可随时派人去宣微臣来。” 秦潇柟微讶，就连这个他都能仅从脉象断出来？瞎猜的吧！ 闻言，德公公便望向张太医，眼神询问他情况是否严重。 “德公公放心，娘娘的身子现在已调养的极好，并无大碍，微臣只是提前提醒娘娘一下，切勿过于操劳，若是严重了恶性循环便不好了。”张太医说完，便又拎起药箱，准备离开。 “张太医辛苦了，本宫会好好注意的，必不会让张太医这段时日的辛劳付诸东流。”秦潇柟将话说得明白，不让外人有多想的机会。 等了许久都不见乾羽帝的踪影，秦潇柟便询问德公公：“皇上今日可还过来？” 明知不可能，秦潇柟心中仍旧抱着那一丝的奢望，这是她惯有的作风。 “回娘娘，明日便是中秋，皇上许是要交待的极多耽搁了，要不娘娘先用早膳？”德公公忙询问。 一听这话，秦潇柟便知乾羽帝不仅今日会来，明日更是不会走，那一丝期许无望，也便没了兴趣，恹恹地低头继续看书：“皇上既然要来，本宫岂有不等之理，这逾矩了可就不好了。” 德公公笑着扇了自己一嘴巴，道自己考虑不周。 乾羽帝来的时候，秦潇柟已不知又翻开了多少页书。乾羽帝一到乾庭宫，德公公便忙吩咐宫人传膳，见秦潇柟还未用膳，拉着她的手心疼道：“以后别再这么傻等着了，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皇上不也没用膳吗？皇上的龙体可比臣妾的身子要金贵多了。再说，一个人用膳着实无聊。”话语中的寂寥，乾羽帝听得分明。 “那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等着呀，要是朕不来了，你怎么办？” “那就一直等下去呗。” 他随口一问，她也就随口一答，显露的恰好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也曾这样傻等过不知多少次，只是那时的他从未怜惜，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 “你呀！”乾羽帝宠溺地埋怨一句，不再多言。 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第251章 凌霄花开心欢畅 早膳毕，乾羽帝在乾庭宫的三日生活正式开始。他们约定，在这三日内，不谈国事，只有彼此。 药圃中，凌霄的藤蔓爬满了花架，蜿蜒缠绕，仿佛二人置身于凌霄铸造的温馨小家中。秦潇柟仰头看得痴迷，若真是如此，该多好呀！ “皇上可还记得那年凌霄花开遍凌霄宫的情形？”陷入昔日的记忆中，秦潇柟徐徐回忆，“那时，臣妾便想着，若是能让整个皇宫内开遍凌霄花该是怎样一片壮观的美景呀！” 两人相处时，秦潇柟总会不经意提起昔日的那些点滴回忆。并非她有意暗示什么，实乃他们之间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只存在于过往。要想和平相处下去，那些恩怨仇恨，便是提都不可提。 乾羽帝闻言，也不禁在脑海中想象，置身一片凌霄的花海中，该是何等的美好。 抬头细看这头等藤蔓上小小的花苞，细小难查，每一个都极易被忽略。即便是盛开的花朵，亦是如此，小且普通，最最平常的五瓣花朵，无任何特异之处。可偏偏就是这再普通不过的小花，让她深深沉醉。 或许，是因它们大片大片聚在一起时的美景吧。大片大片的青色藤蔓上，细小鲜艳的花朵从层层绿叶中长出，密密麻麻，灿若星辰，让人不得忽视。 让她沉醉的，便是这细小汇聚而出的强大震撼。若是可以，她宁愿化作那万千花朵中的一个，再普通也无所谓，只要身边有那么多的同胞陪伴着便足矣。 反观她自身，时常是一抹飘然的孑影，无论多少的荣耀光环，都掩盖不了那满身的寂寥。她想要有人陪，有心爱的人陪伴着，可是，好难好难！ 乾羽帝揽秦潇柟入怀，隐藏住那满身的寂寥，应道：“待到来年，你便会看着凌霄花开遍整个皇宫！”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有心，便会做到。 秦潇柟已不会去想他是否会兑现承诺，只傻傻地享受这听到承诺的喜悦时刻。 所谓承诺，只是一个值得记忆的时刻，一份难以忘怀的回忆，而不是一个结果！ “许是上天也在帮你，朕在宫里发现了一株凌霄，待到花开之时，朕带你去看！”那满心的欢喜，与孩童无异。 难怪幼年时总能笑得那般开怀，因为那时无忧无虑。 此刻，秦潇柟亦在咧嘴笑着，只是牵强僵硬。 八月的日头仍带着暑气，不过是迎着日头出来逛了片刻，秦潇柟便觉走得有些吃力。然，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愿就此打住。她的身子，经过长达半年的疗养还是如此虚弱，这让她很是苦恼。 心里气自己无用，脚下走得越是快了，乾羽帝很快就察觉了异样。 “去命人准备，贵妃娘娘要沐浴歇息了。”乾羽帝吩咐，带着强势的命令，让秦潇柟不得反抗。 “皇上，臣妾整日在房内待着，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有机会透透气，就不能容臣妾再多逛逛吗？”于是，秦潇柟开始撒娇求着。 乾羽帝不答，径自走到她身边，直接将她横抱起来，用行动来回答。 “你这执拗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莫再逞强了，到时候折腾得都是自己！”乾羽帝语重心长叹劝诫。 秦潇柟笑笑，若她没了这执拗的性子，与这后宫中其她女人又有何分别？ 第252章 帝劝诫别有心思 如瀑青丝缠绕，交颈而卧，细小的汗珠从额头沁出，顺着红润白皙的脸颊滑下，湿润全身。 当乾羽帝霸道地将她从药圃抱走之时，秦潇柟便知晓，这刻得提前来临。 一番**欢愉，秦潇柟若小兔缩在他宽厚的怀抱中小憩，那修长的手指悄然爬上小腹，摩挲着那处平坦紧致的肌肤。耳畔，轻叹声又起：“何时，这里才能有消息。” 秦潇柟无奈，委屈道：“臣妾已经尽力，可能臣妾真的无能为力。皇上不若早些准备，这宫里贤良温顺的女子极多，选一个合适的，延续皇家香火，臣妾不会有异议的。” 乾羽帝沉默不语，别看秦潇柟这话说得是这般委屈，恐怕她正巴不得乾羽帝同意咧。毕竟，前一个孩子的阴影，至今还笼罩着他，无法忘怀。她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他早已看不透，只能见着她面上的虚假，揣测出千万个可能，辨不明真假。 良久，乾羽帝沉重道：“你该知道，朕想要的，只是你为朕孕育的孩子！” 你也该知道，以我目前的身子，是真的无法有孕，无半分虚假！ 秦潇柟真想这般回他，然，终究归于无言。她说出来，他会相信吗？恐怕只会将她防得更死吧！ 整个后宫，乾羽帝只让秦潇柟一人有受孕的机会，可偏偏她无法有孕。这，便是天注定他得不到这个孩子。他埋怨她执拗，他又何尝不是呢？ 既如此，她也就只能更辛苦一些，让乾羽帝彻底死心。 “皇上，明日还有中秋宴，再怎么样，臣妾也还是要出面意思一下的，还请皇上饶过臣妾这一次吧。”晚膳过后，见乾羽帝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秦潇柟忙告饶。 只可惜，秦潇柟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求一次情，乾羽帝却是丝毫不给她面子。 乾羽帝见秦潇柟难得服软，心里高兴，更是欲罢不能：“朕心里有数，不会让你明日难堪的。” 霸道而炽热的吻覆向娇嫩的红唇，直接堵住秦潇柟接下来的言语，让她失去争辩的机会。 秦潇柟**着躺于乾羽帝身下，感受他沸腾的热血，一如他此刻的激情。双眼望着咫尺上方的那双深情迷离的眼眸，此刻，他该是真心爱她的吧。嫩白细长的双臂环过他的脖颈，紧紧缠绕，使得两人的肌肤肌肤紧密相贴，宛如一体，热情回应，如飞蛾般扑向他这团炙热的火。 真心当用真心换，她的要求永远都只是这么简单。 秦潇柟最终是在疲倦中步入沉睡的，许是因为这一夜睡得极好，没再陷入梦魇，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精神极佳。 却不知，因她难得的热情害得乾羽帝患得患失，彻夜失眠。 乾羽帝想了无数个秦潇柟心中可能的计谋，更是一一想好了应对之策，亦或是她这次又想要在他这里得到什么，却偏偏没有想过，她其实什么都没图，只是简单地回应，就像礼尚往来一般的道理。 莫怪秦潇柟不肯放下心中的执念，只因乾羽帝真心让人失望。 第253章 中秋宴美女如云 中秋夜，月儿圆，人团圆。 就连刚入学堂的孩童都知晓的常识，于她们这群深宫中的女子来说，只能是奢望。自当日步入那道宫门起，她们注定无法走出这高高的城墙围成的囚牢。 于是乎，这一日，来回奔波忙碌的秦潇柟，是不高兴的，尤其是见着那些阖家来参加宫宴的大臣时。望着别人一家人团聚的笑颜，秦潇柟不禁暗自思索，他们一家人又要等到何时才能真正团聚？ 小弟至今仍是毫无下落，大哥自被贬后亦是再未回过临垚城，而二哥也已有好久未见着了。秦潇柟本指望在中秋宴上见他一面的，如今也已泡汤。宴席上，来的只有爹爹和娘亲。而因为一些身份上的原因，他们在宫里时，能说的话，并不多。 “娘娘，晚宴就要开始，还是先回宫准备吧，莫让皇上等急了。”经珞婉提醒，秦潇柟这才一起乾羽帝还在乾庭宫中。 这个中秋，能有他陪在身边，亦是不错的吧！ 中秋宴与一般的晚宴也无太大差别，无非是歌舞助兴、觥筹交错、共乐融融罢了，唯一的差异便是今年中秋宴上的表演。 整个晚宴就像走流程一样按部就班进行着，看上去个个言笑晏晏，其实气氛平平，直到第一位采女登台表演时，气氛才顿时高涨。 秦潇柟坐于乾羽帝身侧，正为他斟酒，突闻下座的惊呼声，抬眸望去，只见一红衣女子拖着长长的舞袖飘逸而来，舞袖末端，一青衣少女手执长箫紧随而至，和着起落的舞袖轻舞，衣袂上流苏飞扬。悠然箫声传出，和着悦耳琴声。闻声而去，这才见着舞台一侧，已有一白衣女子席地而坐，十指轻拢慢捻，好不熟稔。 仅一个露面，秦潇柟便知晓，她们打得是去年乾羽帝寿宴上琴箫舞合奏的主意。只可惜，此合奏非彼合奏。无论她们是打着立志超越还是阿谀奉承的主意，美梦都将化为泡沫。 这三者本就是独奏之艺，即便偶有伴乐或者伴舞，都只是陪衬。三艺合奏，若要精彩，要么样样都技艺高超到无与伦比的地步，以至强的震撼力掩盖不合适拼凑的致命弱点，要么就只能一者为主其余为辅。三人本就是竞争的关系，自是不可能甘愿辅助她人获益。然，就连秦潇柟都没有把握的真正意义上的合奏，她们这刚出茅庐的三人又怎么可能达到呢？ 毫无疑问，她们自以为是的表演只是当做普通的歌舞欣赏了，而那些喝彩声恐怕是因着三人姣好的容颜。只可惜，她们已受了封赏，是后宫中人，只属于乾羽帝，他们也就只能看看而已，其它的想都不能想！ 三人表演结束，谢礼后仍站在台上，似是在等着什么封赏。 秦潇柟识相地替她们问道：“皇上觉得她们的表演如何？” “别说，朕还真有点怀念爱妃去年的舞了。”乾羽帝如此道，目光从未落在她们三人身上。 秦潇柟轻挥手，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不是她有意让她们难堪，是她们太不识趣非要被说破才肯甘心。 “待臣妾身子好了，便再舞给皇上看。”秦潇柟羞红着脸，在乾羽帝耳畔低声道。 “嗯，只能舞给朕一人看！”那日的梗，还一直留在乾羽帝心中。 第254章 一舞惊人帝欢愉 貌美如花的人儿一个个登台表演，乾羽帝间或瞧上几眼，听上几句，偶尔遇到顺眼的边问下姓名，仅此而已。更多的时候，乾羽帝一直在与身边的秦潇柟饮酒畅谈，不知两人究竟在说着些什么，只听得乾羽帝不时开怀大笑，甚是愉悦。两人恩爱宠溺的情景，是那些上台表演的采女眼中最大的障碍，秦潇柟不时便要接受一记怨恨的白眼。然，她们越是如此，她越是肆意大胆，调笑谈情，惹得她们嫉恨不已。 那唯一一位没有向乾羽帝这边投来一眼，从始至终都全神贯注于自己舞蹈的人，便是最近宫里的大红人，花宛如。 既是舞姬出身，酷爱跳舞的秦潇柟，自然是得好好欣赏了。 不得不说，花宛如的舞跳得极好，舞姿、舞步、身段、表情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不差分毫，包括伴乐伴舞更是要求严苛，一看便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 然，秦潇柟与花宛如在舞蹈上的追求却是截然不同。 秦潇柟走心，她的舞是由灵魂而来，只要跳出来，便如创造出的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完美无可挑剔，讲述着她内心最最感人的故事。 花宛如走形，她的舞讲究排场，她靠伴乐伴舞渲染出她的优秀，大气磅礴，让人沉浸在她营造的画面中。 简而言之便是，同样是一朵美丽的花，秦潇柟想让人看见的只是这朵花是多么的美丽，而花宛如想让人看见的便是整个草原上的这一朵鲜花。 二者不评价优劣，只看欣赏着更偏爱什么。 花宛如此次描绘在舞台上的，是百花争妍的美景，亦是百鸟朝凰壮观。她一个人展现出百种花各自不同的姿态，竞相绽放，周围的伴舞只是衬托的绿叶。现场的伴乐是跟随飞翔的百鸟，向着高空中她这只展翅翱翔凤凰而去。若二者分开，也就不错而已。而最最难得的便是，花宛如巧妙地将这二者合二为一，融合为一体，造就了她的惊艳。 秦潇柟见一旁乾羽帝看得入迷，随着舞蹈的变化，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全神贯注，心里蓦地觉得难受。 向他这样一位心怀天下的帝王，必是更喜欢这等大气磅礴的舞蹈吧。 一时失神，再回神之际，秦潇柟便发现近在眼前一双深邃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不是乾羽帝还能是谁。 秦潇柟将目光转移到花宛如身上，继续欣赏：“皇上觉得她的舞蹈如何？” “太过在乎外在而丢失了本质，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乾羽帝如是评价，“论舞蹈，能入得朕的眼的，只有一人！” 秦潇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径自道：“皇上想必应该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吧？滁州花宛如，虽是舞姬出身，但确实是位难得的佳人。那日在坤灵殿第一眼见到她时，臣妾便相中了她，淑妃与贤妃也觉得她相当不错。” 秦潇柟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着，不知道究竟在躲避着什么。 多希望乾羽帝打断她说一句，那个人，便是你！ 然，乾羽帝已然没有了下文，目光随着秦潇柟一同回到了花宛如身上。 第255章 新人笑颜旧人愁 花宛如刚表演完，乾羽帝便站起身，拍手称好。秦潇柟已不记得他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是一大段称赞的话语，最后当场封了她婕妤。还感慨道：“人面若花，又是花氏，便赐封号为‘花’！” 秦潇柟安然坐于乾羽帝身侧，端庄大气地笑着，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好像，出寒庭院之时，他也是封她为婕妤。 好像，出寒庭院一年半来，他至今都未赐予她封号。 好像，从初见至今，他从未给她说过这么长的称赞之语。 在她身上蹉跎这么多年，终还是觅得了心中的独一人，他也该是满足的吧。 秦潇柟如是想，也仅是想想而已。 并不是秦潇柟总要去误会乾羽帝，而是他变化得太快，真假面具不过一瞬之间。就连他自己有时都分不明，又何况什么都不知道的秦潇柟呢？ 待所有采女的表演全部结束，乾羽帝又封赏了几人，但都只是宝林、御女之类，都未有一个连升五级，直接从采女升到婕妤的。然后吩咐德公公为她们安排新的寝宫，中秋宴便这般在花宛如的惊艳一舞之后结束。 中秋宴开始的时候，秦潇柟都不甚高兴，结束的时候有些失落也算是首尾呼应了，并没有什么反常的。 秦潇柟与乾羽帝一同离开坤灵殿，一路回到乾庭宫，秦潇柟一句话都未说，乾羽帝亦是如此。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他的解释，她根本就不会相信。 惟愿，待一切结束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够看得明白，他亦能想个透彻！ 接下来两日，乾羽帝依旧和往常一样留宿乾庭宫，但二人的心境却是浑然不似以往，相见形同陌路，秦潇柟真想不通乾羽帝是怎么能忍得住受这等气留在乾庭宫两日的。 思来想去，得出的结果便是，多亏二哥的北方的恩威，乾羽帝目前还不敢冷落她。 秦潇柟不禁叹息，什么时候，她又会变成下一个方沫菱呢？ 又过了几日，便传出消息，乾羽帝亲自为花婕妤选了一处极好的住处，赐名“百花苑”！好像记得，在这之前，乾羽帝也曾为云昭容引温泉造莲池，曲廊楼阁，皆由他精心设计。而她，也就那座已经化为灰烬的凌霄宫得了他一点用心。 这，是不是便是他的手段之一？ 又几日，乾羽帝终按捺不住，留宿百花苑！ 再几日，乾羽帝终相思泛滥，连宿百花苑七日！ 至此，半年的逢场作戏，画上圆满的句号。 秦潇柟从未想过这一日来得如此快，她也曾想过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只是，乾羽帝欺人太甚，逼得秦潇柟走到这一步。 九月十四，乾羽帝驾临乾庭宫，秦潇柟称病未见。乾羽帝并未离开乾庭宫，而是在乾庭宫的偏院中，独自过了三日才离开，继续营造“秦贵妃盛宠、君王不早朝”的假象。 三日内，秦潇柟从未问及乾羽帝的情况，珞婉自知秦潇柟心情不佳，更是提都不敢提。于是，偏院中那双一直追随的墨瞳无人察觉。 第256章 浣衣局巧妙相遇 “娘娘，算起来，您在后宫也已经六七年了，有些事能放开就放开，养好身子才是重要的。”没过几日，张太医问脉后面色严肃规劝。 秦潇柟笑笑，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多夜的梦魇缠身，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猛烈，身体状况必然是要受影响的。 “本宫自然是要看开的，不然这么大的后宫，谁来打理呢？”秦潇柟自嘲。 她如今还握在手中的，便是这暂掌的凤印。若是连这凤印都弄丢了，倒真不知还有何颜面留在这后宫里。 “娘娘又说大话了，您以为，就您现在这身子，还能有多少时光打理后宫？”张太医气结，言辞过分，早已逾矩。 秦潇柟沉默，手指头静静摩挲着右手掌心那一道道疤痕。 一直参不透，她落到这么一个下场，究竟该谁来承担这责任？ 是她自己，还是乾羽帝？ “张太医莫恼，本宫只是这几日又想不开，还请张太医费神帮着好生调养本宫这身子，本宫还盼着待调养得差不多了将这满身的毒解了呢！”秦潇柟言语随意，却是认真。 “娘娘知道该如何解毒了？”张太医惊喜，刚才的烦恼劝抛于脑后。 “嗯。”秦潇柟点头，“早在为皇上清除余毒那次，师傅便一并告知了解毒的方法，只是身体状况一直不佳，不适宜罢了。” “可有印证过？是否真的有效？娘娘莫又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张太医接连问道，生怕秦潇柟又想之前一样瞒着他乱来。 “张太医放心，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会珍惜，本宫又怎会拿自己开玩笑呢？本宫还想着早日解了毒，多活些日子呢！”秦潇柟轻笑，笑她太紧张了。 然，张太医对秦潇柟太过了解，为达目的，就算是要牺牲自己也不会犹豫。 “既如此，微臣便预祝娘娘早日解毒！”话虽是如此说着，张太医心里想的却是要盯紧秦潇柟，以免发生意外。 莫说，张太医这一提醒，还真有作用。 秦潇柟深深意识到，不能再这般伤感怨艾下去。花宛如现今虽只是婕妤，说不定哪天就升嫔封妃，甚至抢走她的位子。无论如何，这凤印，这后位，秦潇柟是一定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绝不容许她人觊觎。趁她还是婕妤的时候，便要早作准备，以免到时追悔莫及。 想通了这一点，秦潇柟沉郁了许久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她还要留着这条命与这满宫的女人争斗，又怎能先被自己的身子给连累了？ “珞婉，命人准备肩舆，本宫好久没出去逛逛，正好趁现下得空，好好去欣赏一下宫内的风景。” 这日，几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秦贵妃心情极好，绕皇宫一周，赏花赏景赏美人，好不惬意。 除了之前的凌霄宫那一方伤心地，其余所有地方，秦潇柟都逛了一遍，甚至包括乾明宫都还远远望了一眼，然后从正门口扬长而去。也因此，秦潇柟势必要见到一些不想见到不该见到的人。不想见到的人有很多，而不该见到的人，便是秦娉婷。 没想到那日离开了乾庭宫，秦娉婷会混得如此之差。之前就算没得到封赏，好歹还是个主子，如今竟是沦落到浣衣局当下人了。 第257章 再相见刮目相看 “去将她叫过来，本宫突然想起来，上次还有账没和她算完！”秦潇柟指着远处的秦娉婷，吩咐珞婉。 秦潇柟命宫人放下肩舆，稍作休息。 之间珞婉跑过去叫了秦娉婷，她竟还跟管事的宫人请了假后方过来。不过月余未见，没想到她的变化倒真是有点大，竟已习惯了浣衣局的生活，她不是一心想着要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的吗？ “奴婢参加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秦潇柟挑眸，这奴婢叫得还挺顺口的嘛。 “你何时到的浣衣局？本宫怎么不知？”秦潇柟直言心中疑惑，按理说，就算她不理会，乾羽帝也应暗中吩咐帮衬着她的呀。 “回娘娘话，奴婢还未得封赏，便不是宫里的主子。宫里养不得这么多的闲人，总得自己挣口饭吃，便分配到了这里干活。”秦娉婷恭恭敬敬回答，看不出半分傲气，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却不知这脱胎换骨究竟是祸是福。 “嗯。”秦潇柟想着宫里的规矩也是如此，便不再追究，只问：“这里的生活如何？过得习惯？” 语气虽平淡，但是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 “谢娘娘关心，奴婢已习惯这里的生活，过得很好。” 秦潇柟冷哼，这装腔作势学得倒真是快，还当她真不知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中秋宴上怎的不见你去？只要去了，不管怎样也是个主子。运气好一点，被皇上相中，像花婕妤一样封个婕妤也是极有可能的。”秦潇柟轻巧地说着，好似忘记了当初便是她一再提醒秦娉婷不得再中秋宴上露面的。 “回娘娘话，奴婢谨遵娘娘教诲，不敢轻举妄动。再说，娘娘不是早就预言，这中秋宴上越是风光的人，下场便会越惨吗？奴婢还等着瞧花婕妤的下场呢！”因提及之前在乾庭宫的一番对话，秦潇柟将宫人都支远了，只留两人，所以秦娉婷说话也便大胆起来。 秦潇柟又是冷哼，那预言是在她主宰的情况下说的，如今乾羽帝插足，正深陷爱河，哪里还会是当初的结果。看花宛如的下场？看她的下场倒还差不多。 秦潇柟本没多大掩饰，所以秦娉婷将秦潇柟的心思瞧得分明。这些日子，秦娉婷从浣衣局那些个闹宫女的口中了解到不少深宫之事，受益匪浅，更是清楚秦潇柟与乾羽帝之间的恩恩怨怨。作为一个局外人，秦潇柟缘何如此，她轻易便想通了，便大着胆子劝道：“依奴婢看，娘娘之前的预言必然会成真。花婕妤虽说确也过人，但与娘娘您比起来，貌美不如你，舞技不若你，家世背景更是不值一提，皇上又非初尝情事之人，个中利害关系心中必然清明，缘何一定要盛宠花婕妤呢？” 缘何呢？秦潇柟也是想不通呀，除了深爱，还能是什么？ 秦潇柟噙着眸子打量秦娉婷，果真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分析得倒真是不错。 只是，身为局中人的秦潇柟，仍旧执拗地不肯相信，嘲讽道：“你不过一个奴婢，若是能揣测出皇上的心思，还用待在这里吗？” 秦娉婷不仅不觉得受了侮辱，反而认真将自己的想法说与秦潇柟听：“奴婢最近往返各宫送清洗的衣物，发现宫中好实在大兴土木，娘娘今日逛了皇宫一圈，可曾发现？又可知，皇上意欲何为？若是娘娘知晓，便知奴婢今日所言非虚。” 若秦潇柟回答她，便是：她不曾发现，也猜得出，八成是为了花宛如新建宫殿吧。 秦潇柟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有空你就去蝶苑逛逛，若是你成功了，本宫便信你今日所言！” 说这话，秦潇柟只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指责她的丫头。却是未料到，秦娉婷成功之时，她已失去了相信的勇气！ 第258章 传有孕满心凄凉 “娘娘，皇上打算亲自为您筹办寿宴，德公公派人过来问娘娘，您有什么想看的想听的或者什么要求，他问清楚了好去安排。”珞婉兴高采烈跑到秦潇柟身边询问，真心因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她就说嘛，乾羽帝之前对秦潇柟一直都那么好，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呢？至于那个花婕妤，顶多就是图个一时新鲜。 然，听闻这个消息，高兴的却是只有珞婉一人。 秦潇柟轻哼，若真心想为她筹办寿宴，这些话便会是乾羽帝亲自来问她了，而不是德公公随便安排一个宫人过来问话。恐怕，他们两人现在都还在百花苑吧。 就连正为秦潇柟切脉的张太医，听了珞婉的问话，也不由一愣。 “去告诉他，本宫没什么想看的想听的，这中秋宴刚过，还是不要办什么寿宴铺张浪费了，就在乾庭宫简单地准备几桌筵席，各宫姐妹过来聚一聚、聊一聊，聊表心意便好。” 秦潇柟将这事看得极淡，这么多年的生辰都是一个人过的，早已习惯，也不多今年这一个。她想要的是乾羽帝的真心，而非碍于她二哥做出的表面功夫。 珞婉不知秦潇柟如今这是怎么了，这么好的机会让花婕妤看清自己的地位，为何要放弃呢？ 看着珞婉面色黯淡离开，秦潇柟轻笑着摇头。珞婉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对这后宫的生存之道却还只是一知半解。若是哪一日离了她身边，还真不知她该如何在这后宫生活。 “张太医，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待珞婉走完，秦潇柟才出声询问。 张太医并不因秦潇柟这一问感到惊讶，她的聪明使得她本该如此优秀。若是她不问，张太医倒真是要好奇了。 “微臣这些日听到了一些风声，刚听珞婉说娘娘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突然觉得有必要告知娘娘，让娘娘提高做好准备！”张太医担忧地盯着秦潇柟，想先看看她是否能够承受。 “都已经开头，难道还觉得能瞒得过本宫吗？”秦潇柟白了张太医一言，自嘲，“这么多风风雨雨都经历了，本宫还能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张太医尴尬地干咳两声，正色道：“这几日，总有太医往百花苑去，微臣猜测，花婕妤许是有孕了！” 秦潇柟沉默，太医院里还能有什么事瞒得过张太医的眼睛。花宛如有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迟迟不放出消息，恐怕是还在挑日子。这眼下，便有一个极好的日子。 凤眸微眯，面色泠然若玄铁，张太医只觉被这突然凝固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秦潇柟，危机来临，第一反应便是如何去应对制敌，而非手足无措的哀伤。当秦潇柟再回神之际，面上洋溢的自信告诉张太医，她已然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张太医有心了，这一年多来您对本宫照顾有加，本宫一直记在心上。只可惜，只怕本宫又要连累您了。”句句所言，皆是秦潇柟的真心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秦潇柟绝不会将真心告知与人。但此次不说，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乾羽帝对他们的怀疑，张太医每日问诊的小心翼翼，秦潇柟都看在眼里。乾羽帝做每一件事，都会想尽办法得最大的利益。而这次顺带的牺牲品，便是张太医。 乾羽帝若真要瞒着这个消息又怎么可能让张太医知道？就连今日的问脉，他怎会放心让张太医独自过来？恐怕此刻，乾羽帝正在某处听人汇报，她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吧。 然，她的内心已不会让他轻易知晓。 张太医被秦潇柟的话说得动容，沉默不语。这一年多来，秦潇柟虽一直对他的劝诫嘱咐冷嘲热讽，好似从未放在心上，实则是她不想他被连累才故意做出那等厌恶的姿态。她本是善良的，却偏偏要将自己独立伪装起来与世人为敌。 这么一个可怜的人，他既已知她的痛苦她的折磨，又怎能视而不见放任不管？明知身为太医出入深宫不该与各宫娘娘有任何多余的联系，张太医仍忍不住想要帮她，就像叔伯对侄女的爱一般。 如今，能换得秦潇柟一句真心话，足矣！ “娘娘无需为微臣担忧，微臣本就是皇上的人，再加上这偌大的太医院终究还需要人打理的。倒是娘娘，无论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这都是微臣最后一次唠叨了。身子毕竟是自己的，必要多加爱惜才是。后半生的路还长，凡是多看开些，何必非弄得你死我活的。”说到此，张太医免不了又是一声叹息，“有些事，旁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还是要娘娘您自己想通才是。” 张太医意有所指，秦潇柟佯装不知，不置一词。 临别之际，嘱咐的话语总是特别多。难得的，秦潇柟耐心听着张太医的每一句唠叨，一一记在心中。 不再顾这乾庭宫中诸多的耳目，秦潇柟亲自送张太医离开。自此以后，秦潇柟真的再没有见过他。 这宫里，又少了一个待她好的人，以后的日子怕是更艰难了。 秦潇柟悠悠一声叹息，阖眼，继续听着那婉转的戏曲。 若是能永远活在自己编织的戏中，该是多好呀！ 如此，便不必如此绞尽脑汁去揣测乾羽帝的心思，更不必每日如履薄冰胆战心惊生活。 “珞婉，皇上近日可是都待在百花苑？”明日答案会带给她痛苦，她却是仍是想要了解得清楚透彻。 “娘娘，皇上国事繁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陪着那女人？”珞婉一听秦潇柟提起此事，便气不过，对花宛如的怒气一下都冒了出来。 就珞婉这态度，秦潇柟便知晓，恐怕还不止整日陪着花宛如，百花苑的赏赐恐怕早已堆成山了吧。 曾几何时，她向他提议寻一个合适的女子孕育皇嗣时，他是何等言辞凿凿说着想要的只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这才几日，便自打嘴巴了。 若是真想要孩子，便直接说呗，她又不是不同意，何必弄那么虚假的一出呢？ 脑海中突然忆起方沫菱的死讯传出之时乾羽帝那复杂的神情，想必，此刻的她与那时的他，心境是相同的吧。 不同的是，她无辜受冤，而他，却是一点儿都不无辜。若非乾羽帝准许，花宛如是断不会有孕的。 第259章 生辰日再见父母 九月廿二，秦潇柟生辰，德公公按照秦潇柟的吩咐，一切从简，但仍旧在乾庭宫办了一个小型的寿宴。歌舞表演，美酒佳肴，样样不少，且皆为宫中极品，也算没抹杀了她这个贵妃的面子。更有心的，还特意将她父母请到了宫里陪伴一日，也算是了解她心意。 不论其它，就这份心意，秦潇柟便觉得今年这生辰已无憾。 “娘亲！”再见到二老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伪装与坚强都岿然崩溃，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秦潇柟就像个小孩子一般，直接扑到了秦氏怀中。 家，是她如今最最在乎的。也唯有在那个家里，在亲人面前，她才能做回她自己，卸下伪装，暴露出内心的脆弱，将那无处宣泄的委屈倾诉。 “好了好了，今儿个大喜的日子，该高高兴兴的，怎么能哭呢？可别让人看了笑话。”秦氏温柔地抚摸着秦潇柟的柔顺的青丝安慰，自己已是泪流两行。 所幸，此刻时辰尚早，祝寿的客人都还未到，也就珞婉一人看见。 “老爷夫人，快去屋内歇着吧，别光在外面站着。”珞婉引二人向屋内去，秦潇柟这才尴尬从秦氏怀抱中出来。 刚刚，她是真的失态了。 “爹爹。”进屋，招待二老坐下，秦潇柟这才步到秦儒彦身前问好。 “别行这些虚礼了，好好坐下我们一家人说说话。你身子本就不好，唉！”不善表达的慈祥的父亲，一声叹息，包含了他所有的担忧的心疼。 他可怜的孩子呀，光是就这般看着，便全是心酸泪。 “柟儿，这后宫中的事本就如此，你也要多看开些。”新宠花婕妤的事，在宫里宫外都已经传遍了，他们之间入宫来见秦潇柟，她从未有哪一次哭得这般伤心，秦儒彦自是知道这是为何。 “既已入宫，这些女儿自然是知道的，爹爹多虑了。女儿只是想你们了，真的！”秦潇柟粲然一笑，柔声安慰二老。 二人没再继续这个伤心的话题，难得一见，自是有着无数话要说的，这半日时光倒也过得欢愉。 “女儿真的没事，只是不能在家中尽孝，让女儿心中有愧。”秦潇柟徐徐说着心中最大的担忧，“你们两人在家，也无人陪伴。若是有机会，去大哥或者二哥哪里看看，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秦儒彦突然不再言语，若是能够离开临垚城，他们早已与儿女团聚，何以等到现在。 秦潇柟自知提到两人的伤痛，忙出声安慰：“爹爹，娘亲，你们还有女儿，女儿会一直陪着你们的。女儿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 秦儒彦也如此相信，喃喃道：“很快了，很快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秦儒彦此刻已是泪眼模糊。就为了等这一家团聚的时刻，他们无端忍受了多少委屈折磨。 “皇上驾到！” 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了的一声唱和，将悲喜交加的三人惊醒，慌乱抬头，便见房门已打开，阳光蓦地照射进来直刺眼。 第260章 送寿礼不甚满意 “参见皇上！” 三人迅速跪下，低垂着头，将泪痕隐去。 乾羽帝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吩咐：“请秦太傅夫妇去前厅休息片刻，筵席一会儿便开席了。” 两人退下，乾羽帝这才命宫人将一箱箱东西往屋内抬，整整摆了大半个屋子。 “皇上这是干什么？”倒没有多少喜，秦潇柟多半是惊。 宫人将箱子一箱箱打开，秦潇柟一圈看过去，均是各色珍稀之物，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许多从没见过的物件。 “难不成，这是皇上送给臣妾的寿礼？”秦潇柟难以置信地猜测。 说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知道乾羽帝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每一样，皆是从各地进贡的独一无二之物，这份寿礼，可满意？”乾羽帝询问，并无得意自满，反而是小心翼翼，生怕秦潇柟不满意。 “皇上费心了，恐怕很是劳民伤财吧，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只怕造成百姓对皇上的误解有损皇上圣德便不好了。其实只要是皇上送的礼，臣妾都会喜欢，还请皇上以后切勿再如此劳民伤财，臣妾受之有愧。”秦潇柟跪地恳求，乾羽帝不得不答应。 嘴上虽不说，两人皆是不高兴的。 “你们先下去吧。” 德公公忙带着宫人纷纷离开，还贴心地将门掩上。 二人独处，秦潇柟无任何尴尬，亲自为乾羽帝斟茶奉上，应付得游刃有余，却也是生分极了。 乾羽帝步到榻侧，见几上残棋未完，便起了兴致，道：“许久未与你对弈，过来与朕走完这盘棋。” 秦潇柟闻言走过去，乾羽帝已自行选择了白子一方坐定，秦潇柟值得选择黑子。 这是之前秦潇柟闲来无聊自己摆的棋局，恰好是依照乾羽帝与她局势的情形摆出来的。黑子是乾羽帝，白子是秦潇柟。不巧的是，乾羽帝偏偏选择了处于弱势的白子，将她换到了乾羽帝的立场上，倒真是让她觉得为难。 两三子走下来，乾羽帝便发现秦潇柟的心不在焉：“何必如此小心谨慎，该吃该围直接下手便是，不过是一局棋而已，尽兴才是最主要的。” 乾羽帝恼她故意让他，却不知，一旦她果断出手，扼杀的却是她自己。她，于心何忍？ “皇上，臣妾只精于防守，不善进攻，还请皇上见谅！”秦潇柟如此道。 这是什么话，乾羽帝一听便是借口。 以往与她对弈，她可是征战杀伐果断狠绝，从不给敌方留退路，何以如今日这般步步退让？ 乾羽帝执一枚白子于手中轻捻，问道：“可是还在恼朕的寿礼不用心？” 自见了那寿礼后，秦潇柟便一直心事重重，也难怪乾羽帝会得出这结果。 秦潇柟疑惑抬头，他真的如此在乎她的想法吗？ 花婕妤的事，宫中正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寿礼的好坏，又有什么区别？他怎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在她面前做戏。他是真的不知，还是当她愚蠢？ 第261章 讨寿礼防患未然 秦潇柟不语，乾羽帝径自理解成了默认，略有些为难道：“其实，本来准备的寿礼出了些意外，朕才想用这个先代替。” 秦潇柟并未问那所谓的意外是什么，真怕问了之后，答案是已然变成花宛如的东西了，只佯装好奇道：“这么说，皇上原是打算给臣妾一个惊喜了？这下更加让臣妾好奇了。” 秦潇柟倒是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礼，还能比这几大箱样样都是独一无二的礼物来得珍贵。 乾羽帝笑着卖关子：“既然是惊喜，自然是要等揭晓的时候才有意义了。” 见秦潇柟终开始释怀，乾羽帝索性扔下手中棋子，先处理好了这寿礼的事再说。 只听乾羽帝道：“虽说是意外，确实也是朕考虑不周。作为补偿，朕再为你送一份礼。你想要什么，这一次朕一定让你满意。” 秦潇柟立即欣喜万分，陪着他一同做戏。他还真是胆大，就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在试探她，然后寻个这个借口治她的罪。 乾羽帝见她终于笑了，只当她是真的动心，浑然没想到她内心这诸多的心思。 乾羽帝自知中秋宴上花宛如的事让她受了委屈，却不知后宫谣言疯传，再加上小人作怪，他眼下做的这些想要补偿的事在秦潇柟眼中全都虚伪极了。 几个心思过后，秦潇柟打算借着乾羽帝自己设下的这个陷阱好好为自己筹谋。一切都得未雨绸缪，她可不想一朝落败追悔莫及。 乾羽帝正等着秦潇柟开口，却又见着她突然晴转多云，面上愁云多多，哀怨道：“臣妾倒是有个一心想要却未得之物，只怕皇上不会如此轻易满足臣妾。” 秦潇柟说得极其委婉，但暗示乾羽帝足矣。 乾羽帝皱眉，很快知晓她暗指的便是后位。后位，迟早都是她的。不过，乾羽帝倒真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让她如愿。只得道：“若是封后一事，朕早有旨意在先不得食言。” 后面的话，即便乾羽帝不说，秦潇柟也明白。她故意提起，不过就是诈一诈乾羽帝关于封后的态度。 什么先前的旨意全是借口，没诞下龙子，方沫菱不也是顺利封后了吗？他想要以此逼着她怀孕生子，她偏不会让他如意。 秦潇柟转念又一想，花宛如如今有孕，乾羽帝突然又提起旨意的事，只怕是想要将后位给花宛如留着吧。 思及此，秦潇柟美眸流转，带着惋惜对乾羽帝道：“既如此，臣妾便向皇上讨要一道圣旨，如何？” “喔，什么圣旨？”秦潇柟给了乾羽帝一个台阶下，他自然是高兴的。 “一道免罪的圣旨！”秦潇柟吐气若兰，徐徐道，“臣妾这性子，皇上也是知道。这以后的日子还长，臣妾担心哪一日脾气起来惹着皇上生气落罪，所以事先讨一道护身符留着。” 秦潇柟这话确实是说得好听，但乾羽帝听来，恐怕也只是她随口说说而已。她这性子确实如此，但却不是一个怕惹着他生气落罪的人。 乾羽帝并不点破，当即命德公公去寻了圣旨来，当着秦潇柟的面书写完毕，并盖下玉玺为证。 秦潇柟小心将圣旨收好，乾羽帝并不知晓，这是她打算在处置花宛如后用来保命的护身符！ 第262章 巧设计秘密泄露 寿宴开席前，德公公才轻叩门请二人去前厅。 进了前厅，秦潇柟才知为她贺寿的人都已来齐，只差他们两人了。 乾羽帝伴着秦潇柟同时出现，秦潇柟身上霎时便多了无数道嫉恨的目光，而那最最恶毒的，竟然是来自于花宛如。 一瞬惊讶之后，秦潇柟便明了。年少懵懂初得君心，怎能忍受自己的良人伴在她人身畔独留自己一人呢？ 秦潇柟挑衅地回她一眼，脚下一个不稳，故意跌倒在乾羽帝怀中，花宛如的脸霎时就黑了。 “有没有伤着？”乾羽帝关切询问，倒是真没想到秦潇柟竟也会用这等蹩脚的伎俩。 “没有，只是脚下滑了一下。”秦潇柟轻声答。 乾羽帝仍是不放心，命太医来看确定无碍后才罢休。 坐定，筵席开始，秦潇柟作为寿星，不断有人上前送礼敬酒，秦潇柟无聊应付，待到终于轮到花宛如上前时，顿时精神抖擞。 花宛如今日穿了一件绯红的缎锦长裙，月白锦缎束腰，衬得婀娜身姿玲珑有致，眉心朱砂一点殷红似血，柳眉描得细长妩媚，面若桃花粉白娇嫩，一头青丝梳成高髻，髻上双蝶穿花戏珠步摇摇曳，大有与她这寿星争奇斗艳的意图。 花宛如呈上寿礼，秦潇柟瞧都没瞧上一眼便让珞婉交到宫人手中。花宛如忍着气，福身道：“妾身祝贵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俗得不能再俗的一句，也亏得她说得出口。秦潇柟顺着她的话自嘲道：“这寿命哪能比得过南山呀，就本宫这身子，恐怕是多活一日是一日了。” 席间一阵窃笑传来，恐都是等着看花宛如笑话的吧。不仅秦潇柟，她们等这一幕也好久了。 花宛如知秦潇柟故意让她难堪，正欲退下，却听秦潇柟又道：“今日见了花婕妤，本宫又忆起中秋宴上那惊艳一舞。不知今日本宫可否有幸请花婕妤再为本宫献舞一支祝寿？” 花宛如还未发话，席上便是一阵欢呼，其中起哄的占一半。 一直漠不关心的乾羽帝闻言立刻便抬起了头，微皱眉。秦潇柟察觉忙侧身询问：“皇上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秦潇柟问得恳切，乾羽帝不忍拒绝，便道：“朕也许久未见了，花婕妤便在这儿舞上一段吧。” 皇命不得不从，之前的歌舞立即退下，将舞台留给了花宛如。 花宛如本为舞姬出身，让她临场起舞也非什么难事。她只是气不过，被秦潇柟这般羞辱。 秦潇柟好整以暇欣赏着花宛如的舞蹈，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却显然没有中秋宴上那般用心。乾羽帝倒是没秦潇柟上心，注意力反而是全都集中在秦潇柟身上。 不过是一个稍微有些得宠的婕妤，对秦潇柟没有任何威胁，她向来是不屑理会的。缘何今日她如此上心？让乾羽帝不得不好生留意。 一切如秦潇柟计划的一样，临时献舞，事发意外，花宛如摔倒在台上。 “太医，还不快去看看花婕妤情况怎么样了？出了事你们可担待不起！”秦潇柟抢在乾羽帝之前站起身，命令道。 宫人很快将花宛如扶起，好几个太医上去诊断，一诊脉，便有了结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花婕妤有喜了！” 一语出，满厅皆惊愕，除了秦潇柟以外。她正微微笑着，对着那方的花宛如。好似在说着：没想到吧，这才是本宫的目的！ 秦潇柟的笑，乾羽帝尽收眼底，终明白她今日自见到他起便如此反常的原因，却已无法挽回。 “你早已知道了？”乾羽帝淡淡道，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秦潇柟听得他虚假的询问只觉恶心，冷冷看了乾羽帝一眼，答非所问：“她不正打着这个主意吗？臣妾帮了她，她该感激才是！” 乾羽帝依旧未解释，他知他的解释他不会相信，他想着这事了结后一切皆会有分晓。却是不知道，某些人正是用着他的不解释大做文章，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第263章 口舌争甚是无聊 花宛如诊断出有孕，正好就在秦潇柟的寿宴上，秦潇柟本想刁难花宛如一番却反被他人看了笑话，这还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这寿宴自然是这般不了了之了。 待秦潇柟送父母出宫后回到乾庭宫，乾羽帝竟然还悠然坐在席上饮酒，秦潇柟看了便禁不住讽刺：“皇上不去百花苑看看吗？花婕妤可还在等着皇上去安慰呢？” 乾羽帝不以为意，为自己斟满酒，道：“太医不是说没事吗？” 秦潇柟看着乾羽帝这丝毫不在意的态度，完全不似听闻得那般，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盈盈向乾羽帝步去，秦潇柟心里如此想着，朱唇轻启，却是道：“皇上留下可是为了治臣妾的罪？臣妾自认为……” “让朕等这么久，确实该治罪！”乾羽帝突然起身，厉声道，使得秦潇柟立即噤声。 抬眸，却见着乾羽帝正眉开眼笑向她步来，方知又着了乾羽帝的道。此时此刻竟有此等闲情逸致，秦潇柟真不知他是何时变成这德行，心里那分恼意竟悄然消散。 乾羽帝上前，将秦潇柟揽入怀中，柔声道：“今日是你生辰，朕岂会留你一人在此？” 乾羽帝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好似忘了，这之前的六个生辰，全是她一人在这宫里过的。 “皇上的心意臣妾心领了，只是皇上今日本不该留宿乾庭宫，恐怕会惹得后宫非议。臣妾如今掌管后宫，必当以身作则，岂可因一己之私引起后宫纷乱。”秦潇柟这话说得自己温恭贤良美全占全了，目的却只是为了让乾羽帝走。 乾羽帝笑看这她胡诌，还真没想到让她执掌后宫倒成了她拒绝他的理由了。 “贵妃生辰，后宫之人皆该谦让以示尊重，朕看谁敢说半个不字？”乾羽帝嗔怪，威严十足。 无论乾羽帝是真心还是假意，因着花宛如的事，秦潇柟此刻心中烦恼极了，最不想见的便是他。 “可是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恐不能侍候皇上！”秦潇柟面不改色继续编着理由。 乾羽帝也不恼秦潇柟的一再推拒，带着她向室内走去。秦潇柟苦笑低着头，入目皆是残席上的杯酒冷羹。 “朕知道！”乾羽帝包容道，紧随着下一句却是，“如今张太医不在，朕看你还找谁作伪证装病。” 乾羽帝这话一出，秦潇柟到嘴边的内容只好就此打住。 进到内室，秦潇柟从乾羽帝怀中挣开，三两步绕远。那满满几箱的珍宝仍摆放在地上，正好将两人隔开。 站定，秦潇柟抬眸望向乾羽帝，正色道：“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好，如今花婕妤有孕在身，又摔倒受到了惊吓，皇上今日都该过去陪着她。臣妾不想再惹来口舌之争，劳心劳神。”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花宛如的事在怄气，乾羽帝得出这样的结论。 如此，乾羽帝就安心了，心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欣喜，因秦潇柟的吃味。 乾羽帝径自走至软榻斜躺下，似是在向秦潇柟说明他今日不走的决定。 “花宛如的事牵涉太多，待此事解决，那些疯言疯语便散了，你不去理会便是。”乾羽帝对着那方仍未挪动半步的秦潇柟沉声道。 秦潇柟鼻中轻哼，这是在向她解释吗？ 乾羽帝情深楚楚望向秦潇柟，秦潇柟却是一个高傲的扭头转身，径自走到这房中离乾羽帝最先的椅上坐下，静心阅着手中的书卷。 第264章 寻珞婉欲问究竟 “不要走！” 夜深人静，帷幔深处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寂静。 乾羽帝惊醒，宫人已匆匆点上了宫灯。朦胧灯辉映照下，乾羽帝只见身侧秦潇柟眉头深锁，额上细汗涔涔顺着脸颊而下，湿了青丝，污了面容。双手来回在半空中抓捞，显然是又陷入了梦魇。 乾羽帝屏退宫人，握住秦潇柟的双手，拥他入怀，在她耳畔柔声安慰：“不走，朕不走，朕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 秦潇柟恍若未闻，依旧陷在深深梦魇中，浑身因深深的恐惧而瑟瑟发抖，口中呓语不断：“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要带我走的……” “小鱼，小鱼儿……” 乾羽帝就这般拥着秦潇柟坐于床上，听着她的呼唤，感受着她的惊恐她的无助，还有那不知是对谁的深深思念。 乾羽帝已不是第一次听得她在梦魇中呼喊着旁人，声嘶力竭，最初的惊愕早已随着习惯消逝，他只愿她能早日摆脱梦魇，安心的睡去。 对于此事，乾羽帝从未去追究。这一年多来，秦潇柟一直陷在同一个梦魇中，从未有过任何改变。那人，恐怕早已离她远去，又何必再去寻她烦恼，惹她伤心。 第二日悠然转醒，秦潇柟虽觉疲惫却已然忆不起夜半梦中之事。秦潇柟轻笑一声，不记得又如何，能将她困住难以安眠的梦，除了那一个，难道还会有其它吗？ “珞婉！”秦潇柟出声唤，进来的却是另外几个宫女。 “娘娘，珞婉姑娘今早身子有些不适，命奴婢们先来伺候娘娘。” 秦潇柟也没放在心上，打算一会儿再去探望珞婉。许是为了她的寿宴累着了吧，真是苦了她了。 然，待秦潇柟去珞婉房间探望的时候，房内一个人也没有，被褥折叠整齐，房内收拾得也妥当，并不像突然起身离开的模样。 秦潇柟在乾庭宫寻了许久都没寻到秦潇柟的人，问宫里的宫人全都摇头不知，想要去找今早伺候她的几个宫女问话，却是连她们也寻不到了。 当下，秦潇柟就恼了，这偌大的一个乾庭宫，无端少了一个人，竟还没人察觉了。又找了个宫人问了乾羽帝是何时离开的，秦潇柟便知该去哪儿寻人了。 正如秦潇柟所料，珞婉确实是被乾羽帝叫去问话，但人却还在乾庭宫中。 乾庭宫的药圃中，凌霄花架下，乾羽帝正悠然坐于石桌上茗茶。一侧地上跪着的，正是珞婉。 “朕找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务必如实回答。”乾羽帝声音轻柔，然龙威浩荡，珞婉仍旧是紧张不已。 珞婉跟着秦潇柟这么久，从未单独被乾羽帝叫过来问话。今日这是第一次，珞婉自然是十分紧张。 乾庭宫处处都是乾羽帝的眼线，究竟是什么事使得她非要请珞婉前来呢？ “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珞婉忙恭敬答。 “你跟着你们家娘娘多久了？” 乾羽帝如此开口询问，珞婉心想，多半是要问入宫之前的事了，便如实道：“奴婢自小就在相府长大，八岁时便跟在娘娘身边伺候了。” 第265章 细细问一无所知 乾羽帝沉默，如此看来，她必当是最最了解秦潇柟之人。莫名地，乾羽帝觉得心里堵得慌，对珞婉更是一直板着一张脸。 “那么，她如今变成这般，你如何看？” 乾羽帝只是想听听珞婉是如何看待秦潇柟，丝毫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何难人之处，却是见着珞婉一脸的苦恼，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不敢说吗？”乾羽帝轻笑，不怒反威。 珞婉一惊，忙回道：“回皇上，奴婢觉得，娘娘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若真要说，便是娘娘容颜有疤，不得不改换妆容掩盖。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娘娘都是最美的。” “啪”地一声，乾羽帝将茶盏重重摔在桌上，珞婉忙噤声。 “皇上息怒！”德公公连忙上前收拾，劝慰。 珞婉害怕极了，头压得更低了。 “抬起头看，看着朕的眼睛，乖乖将朕的问题再回答一遍，休想再糊弄朕！” 珞婉犹豫地抬头，却是怎么也不敢与乾羽帝对视。那一脸的无辜委屈真真切切，看不出半分虚假之意。 乾羽帝心里更恼了，没想到就她身边的一个奴婢，这做戏的工夫竟然是比她还要高深，难怪她会变得如此。 然，再看，她的无助与害怕却又是丝毫不掺假。 难道，她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太难以相信了吧。 等了片刻，珞婉的面色还如之前，只是情绪加深了一些。乾羽帝决定试一试她，便随口问道：“花婕妤有孕的事，你可知晓？” 珞婉忙点头，乾羽帝一看便知她没听懂自己的问话，便又重道：“朕问的是在昨日寿宴之前！”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可能知晓？珞婉摇头，满脸的困惑惊讶。 乾羽帝看着珞婉的反应，一下子寻着了乐趣。还真是奇了，作为秦潇柟的贴身宫女，她竟然什么都不知情。 “那她是第一舞姬的事，你知道吗？”乾羽帝换了个话题。 珞婉点头，还补充：“当时小姐是带了奴婢一同出府的，在酒楼一位客人手中相中了半块玉玦，为了换得那半块玉玦才会在酒楼跳舞，并非是刻意去做那酒楼舞姬的。” 乾羽帝皱眉，这事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那方沫菱是被素心毒死的事，你知道吗？” 珞婉惊讶抬头，难以置信望着乾羽帝。 乾羽帝瘪嘴，苦苦摇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恐怕他今日不提，她还一直以为是秦潇柟下的手吧？ “她在寒庭院的时候，为什么会惹得满身毒，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奴婢真的不知道。”珞婉一脸苦楚，提起这事便不由伤心。 乾羽帝就这般跳跃式的东问问，西问问，珞婉大多是不知情的，尤其是入宫之后的事情。无论是设计宫妃的阴谋，还是如方沫菱这事本该解释清楚的误会，都一无所知。 秦潇柟有心将那些后宫争斗的事都瞒着珞婉，是为了保护她而非防止被人察知她的阴谋。这个，乾羽帝还是知道的。 珞婉何其有幸，能得秦潇柟如此对待。只愿，珞婉莫要辜负了她这一番良苦用心才是！ 第266章 一番心意如亲妹 秦潇柟担忧地赶往乾明宫，却得知乾羽帝并未回宫的消息，就连早朝也免了，这才忆起药圃未去寻，便又急匆匆往乾庭宫赶去。 如此一番折腾，秦潇柟赶到药圃，看到珞婉与乾羽帝果真在此时，已是怒气勃勃。 也不顾及什么礼数，秦潇柟冲过去便将珞婉从地上拉起来，护到自己身后，对乾羽帝道：“皇上，她只是一个宫女，什么都不知道。不管皇上是想知道什么还是要问罪，直接冲着臣妾来便是，与旁人无关！” “好一个与旁人无关！”见得秦潇柟如此护着珞婉，乾羽帝醋意上头，声音便也跟着大了起来。 秦潇柟被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手中更是紧紧抓着珞婉的手，一副便是死也要护着她的模样。 这一幕，看在乾羽帝眼中，着实令人心痛。 为何就连一个奴婢，她都可以倾心相待，偏偏他就不行呢？ 罢了，乾羽帝苦笑。都已经落到如今的地步，又何必再去添麻烦呢？今日本是想从珞婉那里更了解她几分，谁曾料到，却只是得了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 乾羽帝释怀，苦笑道：“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真是将她保护得极好！朕不过是找她问问你的情况，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秦潇柟回头上下打量珞婉，确认她没有受任何伤，这才放心。然乾羽帝有了这次，说不定就没完没了了，不免心有余悸，干脆直接警告：“皇上既知臣妾将她保护地极好，那么，臣妾就不妨与皇上将话挑开了说。珞婉在臣妾心中，是比亲妹妹还要亲的人。若是有人想要伤害她，无论是谁，臣妾都不会放过！” 乾羽帝看着秦潇柟满脸从未有过的认真，真没想到，这么谙熟后宫生存之道的人，竟然还有着如此深的姐妹之情。她就不怕珞婉成为她的软肋，连累于她吗？ 想要打趣她几句，乾羽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转头对德公公道：“德平，带珞婉下去休息，今日之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无需如此紧张。” 这后面半句，既是对珞婉说的，更是安慰秦潇柟的。 德公公得令忙应下，秦潇柟踌躇再三，还是珞婉自己开口恳求之后，才松开了手。 秦潇柟是真的害怕，她手里握着的是她这后宫里的唯一一份温暖。一旦失去，她真不知她还能够熬得下去。 待德公公带着珞婉走远，乾羽帝径自坐回石桌，显然是想要与秦潇柟好好谈谈的意思。然秦潇柟却是一点儿也不领情，欲离开：“若皇上无其它的事，容臣妾先行退下。” 秦潇柟脸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朕还有事！”秦小安迈步欲走，乾羽帝将她叫住。 秦潇柟僵持着不愿过去，乾羽帝只得自个儿先开口：“既然话都说明了，朕也提醒你。她不可能永远留在宫中，走得越早对她越好！” 秦潇柟无奈苦笑，她又怎会不知。她苦苦抓着的这最后一丝温暖，最终还是要离开她的。口中却仍是倔强道：“臣妾打算为她寻一个好的人家，待到了出宫的年龄便让两人成婚。到时，还请皇上赐臣妾一道圣旨，允她可随时入宫来陪陪臣妾。” “朕自然会答应！”乾羽帝笑道，但珞婉呢？她自己又是如何想的呢？ 第267章 提立后谣言疯传 秦潇柟不欲与乾羽帝多言，很快便离开了药圃匆匆去寻珞婉。德公公并不在此，看来乾羽帝确实是没有再为难珞婉的意思了。 秦潇柟细细询问珞婉，看乾羽帝都问了她些什么。只是，因为乾羽帝问得毫无章法，不仅乾羽帝什么都没有闻到，秦潇柟更是无从察知乾羽帝的用意，只得就此作罢。而且，她也没什么怕乾羽帝知道的。 待到秦潇柟问完，珞婉这才愧疚地问秦潇柟道：“娘娘，有些事珞婉是真的不知道，你都已经这么苦了，珞婉还怀疑你，珞婉真是该死！” 一开口，珞婉便又忍不住哭出来。若非乾羽帝这次找她问话，珞婉还真不知道秦潇柟一直都在默默保护着她。 “没事，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只要你不怨我什么事都瞒着你就好了。”秦潇柟将珞婉抱在怀中，轻声安慰。 珞婉于秦潇柟，究竟是什么，秦潇柟恐怕自己也说不清楚。不是简单的奴婢，也不是单纯的姐妹。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珞婉，就好似她与过去的自己之前的联系。她心心护着的，除了这个人意外，还有那些无形的过往。她害怕珞婉的离去，害怕回首之时，竟忆不起当年。 “娘娘，奴婢不怨你。奴婢知道，若是让奴婢知晓的话，反而会为娘娘添乱。奴婢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只求娘娘一直都好好的就行！”珞婉哽咽道。。珞婉的想法也很简单，便是秦潇柟过得幸福就好，秦潇柟已经受够了苦难，珞婉不忍她再继续受苦。 自始至终，秦潇柟对于珞婉说的话，都是相信的。她是那么的单纯，又怎会知道虚假是何呢？ 然事实究竟是如何，一切得凭历史来说话！ 花婕妤有孕，后宫中关于她的谣言更是疯传，更有甚者说乾羽帝对花婕妤的宠爱已经远超过秦贵妃。然那日乾羽帝并未去百花苑陪伴花婕妤，而是留宿乾庭宫的事实更是摆在眼前，引来了更多猜测。 最为贴切的说法便是，因着定西王手握兵权的关系，秦贵妃已步了昔日淑妃与方皇后的后尘。待到秦家势力倒塌，秦贵妃的结局便可想而知。花婕妤则不同，她没有任何的身世背景，乾羽帝是真的宠爱她这个人，这才是真爱。 不知谁又突然提起了去年乾羽帝关于立后的旨意，谁先诞下龙子谁便是皇后，皇子为太子。一时间，后宫中人竟将花宛如当未来的皇后一般供着，即便她如今还只是一个婕妤。 关于此事，秦潇柟也是从不恼怒。目前后宫诸事还在她掌控中，但只要是百花苑之事，都分外用心，有些条件更是比她乾庭宫还要好。这感觉，好似连她也已将花宛如当未来的皇后一样来对待了，现今正是讨好的时候。 然，这可能吗？ 秦潇柟的心思，这后宫之中鲜少有人能猜到。那些个没有头脑敷衍趋势的人呀，真担心他们到时候的下场呀！ 第268章 查底细收获颇多 后宫谣言疯传，秦潇柟从不去理会。而关于那立后的条件，乾羽帝更是从未出面否认一句，好似已经默认。 秦潇柟知道乾羽帝这态度是专门做给她看的，也只是笑笑而已。后位注定是她囊中之物，到时就怕他这句话反而使得他自己下不了台吧。 近些日子，花宛如害喜害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整日几乎没怎么进食，可算是愁着了一大群人。这不，就连一向不愿打理后宫事的秦潇柟，也上心了，每日亲自往百花苑跑。起初还只是慰问一番，最后更是每日亲自作些可口的点心亲自为花宛如送去，不辞辛劳，只要她能够吃得下些食物，莫要饿坏了腹中的龙子就好。有了秦潇柟作表率，后宫众人更是纷纷效仿。吃食如此多，总有那么几样是花宛如能够吃下去的，情况这才稍微好转了些。 这日秦潇柟去百花苑探望花宛如，在门口便遇上了贤妃命人备着各色精美的糕点膳食前来，门内更是人来人往，足以见得花宛如如今备受关注的程度。 “珞婉，你先将东西给花婕妤送去，小心伺候着服用，本宫与贤妃未见，聊聊再过去！”秦潇柟吩咐，贤妃也是如此对她身后的宫人安排。 待宫人先行离去，二人便穿过人群，寻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 秦潇柟确实是许久未见到贤妃，只因恰逢兵部尚书四十大寿，贤妃请旨回家省亲并向父亲祝寿，这几日才回来。当然，还顺便帮秦潇柟查了一些事情。 “没想到几日不在，这宫里竟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贤妃看着远处那络绎不绝的人群，喟然感慨。 “这后宫本就是瞬息万变之地，贤妃何必如此惊讶！”秦潇柟早已淡然，这样，也未尝不可。 不然，你以为她闲着没事真跑来巴结花宛如呀！ “贤妃此次出宫，可有查到些消息？”秦潇柟走进贤妃，佯装看着远处的风景，小声询问。 “贵妃娘娘的吩咐，妾身怎敢怠慢？从花宛如出生到现在的事情，妾身都已经查了个明白。”贤妃打量了一番四周，确认无人后，继续道，“确实如她所言，本是滁州最大的花楼的舞姬，卖艺为生。此次入宫，却也是滁州的县令一路推举进来的，各个环节都能够查到案底。” “不过，”贤妃话音忽转，贴于秦潇柟耳畔接着道，“妾身还从市井中听得一些风声，花宛如推举入宫之前，曾被一外地的贵公子接走一段时间。此后，便没再露面。再有消息，便是被推举入宫了。妾身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无奈那贵公子是外地人，而且明显身份显贵，做足了保密功夫，妾身也只能打听到这些。” 秦潇柟闻言，不由想起之前乾羽帝的话。难不成，这花宛如背后还牵扯到什么重要之人吗？ “她是怎么入的花楼？想必时候半路进去的吧？”从她这卖艺不卖身便可猜测。 “很普通的事，家门落难，无以为生，便沦落风尘了。之前也是书香门第之家，父亲是滁州书院的院长。那年朝中有一件大案，一考生在殿试上谈治国之发，公然辱骂先皇无能等等，当即问罪。而那考生刚好出自滁州书院，一家便这样被连累了。此事在刑部应该还备有案底，只要一查便清清楚楚。” 秦潇柟听着花宛如的经历，倒也确是个可怜之人。只可惜，她跟错了主子，选择与德妃狼狈为奸。既想要害她，便别怪她无情！ 第269章 有所忌惮不欲动 “怎样，贤妃可是查清楚了，那狐媚子究竟是不是跟德妃一伙儿的？”淑妃见着只珞婉一人前来，明芙宫中的宫人亦是如此，便知晓二人必是躲到一处商议去了，忙跟着出来，果然是让她寻到了。 “淑妃也来了，多日不见，还是这么地明艳动人呀！”贤妃悠悠道。 见着淑妃今日一袭粉色曳地长裙，裙上绣着各色艳丽娇美的花朵，袖角更是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娇蝶，随着她纤手轻摆，便似蝶舞花丛中，韵味十足，贤妃也就这样随口一说。 然两人一向看不对眼，这话听在淑妃耳中，便成了讽刺她故意打扮成这样来与花宛如吃干醋。淑妃当即阴阳怪气回道：“本宫自然及不上贤妃妹妹年轻，不施粉黛亦可灵秀动人。” 贤妃在秦潇柟面前便是一口一个“妾身”地道着，而到了淑妃这里便是平起平坐，一点尊卑也无，这是淑妃最气不过的，每次都要刻意强调虽同为四妃之一，但贤妃仍排在她后面。 秦潇柟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待得她们两人斗嘴结束了，才道：“淑妃怎的也过来了，就不怕让人瞧见吗？” “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德妃也是知道我们要对付她，本宫现在只想快点看见她落败，以及本宫心头之恨！”淑妃是爱憎分明之人，若恨，便一定要报仇，绝不拖泥带水，就连与不喜之人合作也无所谓。 “德妃城府极深，想要扳倒她不是件容易事。我们得慢慢来，免得反将自己赔进去。”秦潇柟劝淑妃。 “本宫已受不了那狐媚子了，每日摆着架子让本宫伺候，真是恶心死了，还真当自己是多么金贵的吗？”淑妃厌恶道，“反正胎儿也是保不住的，还不如趁早出手，就算扳不倒她，也要给她个下马威看看。” 闻言，贤妃立刻制止道：“你休要乱来！你自己向送死可以，可别连累了贵妃娘娘！” 在此事上，贤妃与淑妃的立场完全不同。淑妃一心只要扳倒德妃，而贤妃只为帮助秦潇柟，其余与她无关。 “哼，本宫看你是舍不得你现在贤妃的位子吧！”这，又是一件让淑妃极为生气的事。 “皇上说，花宛如的事牵涉太多，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秦潇柟从中调解。 “皇上？”淑妃摇头轻笑，“难不成秦贵妃打算等着皇上来处理此事？皇上办事一向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到时候必定又会让你受委屈的。若真是如此，我们才更要提早动手才是。” 秦潇柟不发一言，淑妃句句中的。对于这帝王之爱，淑妃不仅看得明白，还分得极为清楚，这是秦潇柟万万做不到的。 “总之，在还未弄清之前，还不能动她。能让皇上忌惮的，必不是一般人物。赔上一条命倒没什么，但没能报仇，你能甘心吗？”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了！ 不然，淑妃为何能够忍得下这等窝囊气，日日来这百花苑好言劝着花宛如饮食，比乾羽帝还要难伺候。 第270章 欲陷害公然挑衅 乾羽帝不欲动花宛如，盛宠之，任由其凌驾于秦潇柟之上，恣意妄为。秦潇柟三人亦是忌惮那背后的力量，每日探视，好吃好喝伺候着。然，花宛如终究是德妃的人。她若自己要来个自残，还真是谁也防不了！ 这些日子，花宛如害喜并没有之前那般严重，因此闲来无事便也出去走走。 自从花宛如有孕，秦潇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百花苑度过的，每日也会陪着她出去走走。 “每日这般出来走走也是极好的，对胎儿好。到时候小皇子生下来身体健康，天下臣民也欣慰！”秦潇柟搀扶着花宛如在廊间慢慢走着，拉着她的手道。 花宛如苦笑：“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问题，哪能想到那些。” “呸呸呸！花婕妤这是说得哪里话，哪有当母亲的这般咒自己孩子的。你腹中怀的可是龙子，不仅皇上和本宫，整个皇宫都好生照顾着，哪里还能出什么意外？这种话以后还是莫要说了，免得让别人听了平生事端。你呀，就安心地养胎，等着小皇子生下来之后，做你的皇后！”秦潇柟满脸笑意说着，看不出一丝的妒意与恶毒，仿佛后位对她而言真的无足轻重。 花宛如右手轻轻抚摸着腹部那小小的凸起，万般皆是无奈。她心里的苦，又有几人知？ “贵妃娘娘莫要再笑话妾身了，妾身是个什么出身什么身份，妾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娘娘这般在妾身耳边混淆视听，不就是想让妾身信以为真，然后打妾身一个措手不及吗？什么皇后，什么小皇子，切什么都不稀罕，妾身只想要保住这条命。”花宛如说着，将手从秦潇柟手中抽出来。 秦潇柟命身后的宫人停住，站在一边看着花宛如，她这是打算与她摊牌然后行动吗？ “想要对付你，本宫有的是法子，单凭这一身的毒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又何必用这般拙劣的手段？”秦潇柟将自己仍是疤痕交错的右手掌心面上花宛如，着实吓了她一跳。 秦潇柟抽回手，踏上通往湖心亭的栈道，浑然不在乎花宛如方才那一番无礼的言辞，劝道：“自从你有孕来，本宫待你与腹中的胎儿究竟如何，你应该看得清楚。你又怎知本宫不是真心呢？” 花宛如跟着秦潇柟继续向前走，不言语。 秦潇柟打的是什么主意，花宛如也能猜到几分。但，纵使秦潇柟有千万张巧嘴，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心。与其整日接受这诸多虚情假意的骚扰，还不如直接来个了断。 “娘娘不必费心了，这孩子，留不住的。”说话之际，花宛如已来到了湖中心亭边。 “是吗？”秦潇柟回头冲着花宛如微微一笑，恩威并存，道：“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弄掉这孩子！” 被秦潇柟这一挑衅，花宛如当即回道：“自然是在贵妃娘娘您的眼皮底下了！” 话音落，花宛如便毫不犹豫向湖中跳去。“扑通”一声，水花溅了秦潇柟一身！ 第271章 入死境直接制服 “娘娘！” “啊！快救人，快救花婕妤！” 停在湖边的宫人听见动静看过来，皆是吓了一大跳，当即便是三五个宫人跳下去救花宛如。再怎么着，她腹中怀的可是龙子呀，出了事他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站住，谁都不准去救她！”秦潇柟一声怒喝，震得湖面涟漪圈圈，慌乱奔跑与已经跳入湖中的宫人纷纷停住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秦贵妃嫉恨花婕妤有孕，怕其威胁自己的地位，欲处之而后快了吗？ 秦潇柟就那般孤傲一人站在湖心亭边，望着湖中手脚并用不停扑腾挣扎的花宛如。 不是就想要保住这条命吗？她看她如今还拿什么来保命？都不会水还敢往湖里跳，真是愚蠢之极！ “娘娘！” 见事态严重，珞婉焦急出声提醒。这要真弄出人命来，该如何收场呀！ “嚷嚷什么？本宫看得很清楚！”又是一声怒喝，气势凛然，震慑得所有人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后宫中道秦潇柟手段狠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真当亲眼目睹时，仍旧是心惊胆战。 花宛如那般在水中垂死挣扎，而她竟还能保持着微笑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这该是何等的心狠才能够做到呀！ “不要以为有着那么一点儿小聪明就能猜到本宫的心事了，竟还敢威胁本宫，这就是你的下场！”秦潇柟对着湖中已然无力挣扎的花宛如喝道，也不顾她是否还能够听见。 须臾，秦潇柟确认花宛如没再挣扎后，悠悠转身，对着这满宫震惊的宫人呵斥：“花婕妤失足落水，还不快去营救！” 宫人得命，立即前去营救。不多会儿，便将花宛如救上暗来。一番急救之后，陷入昏迷中的花宛如也慢慢转醒，只是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秦潇柟面上从未露出过半分担忧之色，只因她审度得极好，断不会真让她有性命之忧。花宛如这个人，她可是还有大用处的。 见花宛如醒来，秦潇柟这才居高临下对她道：“百花苑土木陈旧，致使花婕妤失足落水，传本宫令，速请工匠全数修缮，若再让本宫察觉一处老旧之物，必不轻饶！即日起，花婕妤搬至乾庭宫养伤养胎，待百花苑修缮完毕，再移回居住。” “是！”一众宫人娘娘点头回答。 “既然都听见了，还不请花婕妤移驾乾庭宫？”秦潇柟厉声道，“凡花婕妤所用之物，尽数收拾妥当搬至乾庭宫，若是少了一物，惹得花婕妤心情不悦，影响了腹中皇子，这后果你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百花苑的宫人忙退下，忙碌开来。这要收拾的东西，可就不是一般的多，生怕晚了片刻惹得秦贵妃不高兴。 “珞婉，去请太医至乾庭宫为花婕妤诊断，另命人将本宫的房间收拾出来给花婕妤住。” “那娘娘您呢？”珞婉惊讶。 “搬到偏院去吧！”秦潇柟淡淡道，并未觉有何不妥。 花宛如已被宫人搀扶至一边坐下，面上仍是惨白如死灰。方才，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种濒临死亡无能为力的感觉，她真的不想要再尝试。秦潇柟这手段，着实够狠！ 不得不说，她赢了！ 第272章 入乾庭宫难再逃 乾庭宫，一切早已按照秦潇柟的吩咐收拾妥当，花宛如更是已入住，正安然躺在床上静养。 自始至终，花宛如一切皆任由秦潇柟的安排，面对秦潇柟关怀的问候，始终不置一词。她笑得是那么的自然，美丽动人，而花宛如却只能感受到湖水彻骨的冰凉还有那窒息的痛苦。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惹不起，乖乖听命便是了。 百花苑中的意外，很快便在宫里传开。那些个等着看笑话的人，纷纷迫不及待向乾庭宫赶来，这来得最高的便是淑妃！ “你来得正好，快帮本宫劝劝她。本宫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还是一句话都不说，这要憋出个什么病来皇上可是会担心坏的。”一见终于有人来了，秦潇柟便忙将淑妃拉到床前，自己欲先去休息片刻。说了这许久，就算她不厌倦也累了。 “本宫可没这么好心，来帮秦贵妃劝人。”淑妃唇角高扬，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花宛如，趾高气昂道，“湖中那么深的水都还淹不死你，看来还真是狐媚子转世，本宫特来看看你这只狐狸是不是又少了一条尾巴！” 秦潇柟那般好言相劝花宛如都不发一言，被淑妃这般嘲讽花宛如以一记白眼回应已算是好的了。头转到床内侧，不理会这一善一恶惺惺作态的两人。 淑妃才懒得搭理她的反应，忍了这么久，终于让花宛如受到了教训。此时此刻，只要是看着花宛如，不管她是哭是笑是死是活，她都极其高兴。 悠悠转过头，便见着贤妃盈盈步来，淑妃忙道：“瞧，这才是来劝说的人。贤妃妹妹来得正好，快来劝劝花婕妤，如今还怀着龙子呢，如此想不开怎么能行？这次是运气好，被救活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三人木点头示意，秦潇柟便将花宛如交给了贤妃，与淑妃二人出去了。 “这怀着龙子却自个儿跳湖的，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看来是得好好劝劝了！”贤妃命宫人将贵妃椅搬至床边，坐下，很是认真道。 花宛如头也不回，鼻翼冷哼：“别以为妾身不知道你们三人沆瀣一气，一人唱一出，想着糊弄妾身，还是免了吧！” 贤妃闻言，对身后的宫人道：“将房门带上，本宫要与花婕妤好好谈谈，谁也不得进来。” 待宫人全都出去，贤妃这才冷笑，回应花宛如：“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与德妃狼狈为奸吗？又比我们好得到哪里？何必这么自命清高？” “娘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了，妾身也好休息！”花宛如打定了主意不理会她们，纵使贤妃说破了嘴皮子恐怕也没用。 贤妃瞧着她那副模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还敢摆架子。 “花婕妤以为跳湖就能吓唬到人了吗？你若真是有能耐，就该在贵妃娘娘下令让你搬来乾庭宫的时候，再跳一次！”也不顾花宛如是否在听，贤妃径自说教起来，“如今，人住进了乾庭宫，恐怕才真是走上死路了！” 第273章 贤妃相劝费心思 花宛如听着贤妃的评论，心想确实如此。她本就没什么能耐，她更不想死。她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底牌，在秦潇柟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她败得彻底！ 她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所以才会跟着秦潇柟住到这乾庭宫来，任由她们冷嘲热讽，看她的笑话！ “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有家有牵挂，有深仇大恨吗？”贤妃仅仅只是看着那么一个背影，却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一般，让花宛如不由心惊。 “怎么？你以为就你那么点儿事能瞒得过人？不说，只是给你面子不去追究，你还真当是什么筹码了！一旦进了这宫门，便是再大的仇恨也得放下。否则，既报不了仇，反会白白将自己搭进去。你一心想着要留着这条命报仇，只怕就你这放不下的性子，根本就等不到那时候了。”贤妃徐徐为哈瑞指点迷津。 “贤妃娘娘与臣妾说这些，就不怕秦贵妃知道，怪罪于你吗？”花宛如冰冷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对贤妃的好意不屑一顾。 “怎么？你这是打算挑拨离间吗？”贤妃轻笑，“贵妃娘娘既然让本宫来劝你，便会信任本宫，万不会像德妃，既要用人帮她办事，还要处处提防人家。” 贤妃将这挑拨离间的伎俩又原样还给花宛如。 “若说仇恨，你觉得与贵妃娘娘相比，你那么点儿仇恨还能算得了什么？学学贵妃娘娘，将一切都放在心里，好好活着，为自己谋划，多好！”贤妃语重心长道，“耍狠你比不过贵妃娘娘，心计不若贵妃娘娘十分之一，就连这胸怀也远不如人，你样样都及不上贵妃娘娘，以什么与她斗？娘娘给你一条路选择，就好好顺着娘娘的意来好了，免得到头来什么都落不得可就追悔莫及了！” 就算真是如此，可她能有什么办法。秦潇柟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她的话，她的许诺，能信吗？敢信吗？ “难道你还想着以腹中的龙子做文章陷害贵妃娘娘吗？本宫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想法吧。你觉得，皇上是为你出头还是会为这还未出生的皇子出头？”贤妃见花宛如不语，便知她仍未死心。 “妾身什么出身怎会入得了皇上的眼？这点儿自知之明妾身还是有的。”花宛如这点倒是清楚，“只是，皇子遇难，你们真以为皇上会不追究吗？” 花宛如笑的得意，无论如何，她自己的肚子争气，怀上了，便是她的赌注。不然，秦潇柟三人也不会这般在她身上花心思了。 “哈哈！”贤妃罗帕掩面大笑，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给你点儿颜色就想开染坊，还真是拿自己当着人物，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花宛如错愕，她刚才那话难道还有错吗？就算秦潇柟天不怕地不怕，这般公然谋害皇子，乾羽帝怎能轻易饶过她？就算不死也得在冷宫待个几年吧！ 见花宛如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嗤笑反问：“你这么不顾性命为德妃办事，这么重要的事她都没有告诉你吗？” 第274章 终妥协放下心事 花宛如终于转过头来，打算听这个中缘由。 贤妃颔首微笑，说了这么多，花宛如终是开始动摇了。便细细向她道来：“孕育皇子一事，你这儿并不是第一桩。去年，秦贵妃与方沫菱同时有孕，但最终却谁也没能等到分娩的一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方沫菱被人设计滑胎，而秦贵妃则是不慎滑倒引起滑胎。”花宛如言辞委婉道，其中原因她必是知晓的。 “若真是如此倒是好了。”贤妃幽幽叹息，道：“花婕妤跳湖自尽贵妃娘娘都还保得住你腹中的胎儿，一个小小的摔倒又怎能这么轻易地滑胎？” 轻巧的一个反问，如此明显的对比，花宛如本就不笨，又岂能不知贤妃暗示的是什么。 见花宛如面上动容，贤妃依旧不动声色道：“皇上是何等聪明的人，就算是如此，也不过是与贵妃娘娘置置气，小吵几句罢了。你以为，你这失足落水弄掉了龙子，皇上究竟是要治贵妃娘娘的罪呢，还是治你的罪？” 简单的“失足落水”四字，足以概括秦潇柟如今在后宫的只手遮天。花宛如想要与她斗，无疑是以卵击石。 花宛如不言，仍沉浸在方才所听到的秘闻中。就秦潇柟这三个字，已深深让花宛如觉得害怕。与德妃的合作不能再继续，但她更不能投靠秦潇柟。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寄居在这乾庭宫中，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花宛如陷入沉思，贤妃并不出言打扰，等着她自己将这其中利害关系想通。 “大胆！” 谁料，却是被殿外的暴喝声打断，花宛如乍听见秦潇柟的声音，便又想到了湖心亭的威严警告，着实又吓了一跳。 “花婕妤失足落水，饱受惊吓，你们竟还敢在本宫面前说无碍？花婕妤需静养安胎，尔等务必尽心竭力照顾，若是有个万一，皇上与本宫都饶不了你们！” 瞧着花宛如这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轻笑道：“你以为贵妃娘娘这话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吗？还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人已经进了乾庭宫，娘娘根本就不将放在眼中。不要妄图去揣测贵妃娘娘的心思，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话，贤妃是真心诚意提醒花宛如的。秦潇柟这次是有心要拉拢花宛如，但若她惹恼了秦潇柟，苦头自是少不了。贤妃回忆当初，她们之间的同盟达成之前，自己也是受过一番惊吓的。此后，发生的事情众多，而她却一直恭敬谦让，多半都是源于最初的那一个下马威。与花宛如此时的境遇，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呢！ 大功告成，贤妃起身出去，秦潇柟还在厅中训斥太医，地上跪了十数人，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告诉本宫，花婕妤情况如何？”秦潇柟淡淡扫视眼前的太医一眼，悠然茗茶，轻问。 “回贵妃娘娘，花婕妤受到严重惊吓，需静养安胎，不可受人打扰，更不可轻易下床走动，臣等这就去开安胎药，定保住花婕妤腹中龙子安全。”为首的太医谨慎答道。 “既如此，就下去准备吧。”秦潇柟懒懒一挥手，跪在地上的太医忙叩首谢恩离开。 目光转向贤妃，已变成轻柔若水，体贴问道：“贤妃必是累极了吧，还不快奉茶伺候。” 贤妃着实是累着了，坐到椅上，对秦潇柟道：“妾身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都做了个遍，她要是再不识好歹，妾身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话说得谦虚，但从面上的笑意足以见得，花宛如，如今已牢牢掌控在她们手中。 第275章 德妃迫两面受难 “娘娘，德妃来了，正在前厅候着。”秦潇柟正在房中守着花宛如，珞婉进来，覆于她耳畔道。 秦潇柟听完嘴角轻笑，等着就是她，还怕她不来呢！ 站起身，秦潇柟对床上的花宛如道：“德妃来了，你不愿与本宫说话，总该放心与她说吧。” 也不去看花宛如的反应，秦潇柟带着珞婉径自出去。秦潇柟并没有去见德妃，而是命宫人去转达德妃，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见花宛如了。 秦潇柟真的是待她们极好的，明知道她们两人正在商量着陷害她的诡计，却是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派，任由她们放心大胆地讨论。 “看来你在乾庭宫的日子还挺不错的嘛，若是本宫不来，恐怕你都要忘记你进宫的目的了吧？”一进门，德妃便对着花宛如兴师问罪，极尽威严。 “娘娘！”见德妃进来，花宛如忙起身向她行礼。 德妃嗯了一声，步到榻上坐下，双臂一挥，宽袖展拂开来，端庄高贵。抬眸扫视一遍，感叹：“秦潇柟竟舍得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你，住得这么舒服，难怪你都不想走了呢！” 花宛如满心的无辜，这乾庭宫对她而言便是龙潭虎穴，她又怎会愿意留在这里呢？莫说离开乾庭宫，就是这道门她都走不出去。这几天，但凡她在房内有一点儿动静，秦潇柟很快便出现了，一脸的和善细细询问，她第一次领略到一个人的笑也能让人备受折磨。 “娘娘对臣妾的大恩大德妾身一直铭记在心，妾身纵使一死也定会完成娘娘的心愿，还请娘娘放心。”花宛如也打量这极尽奢华的房间一圈，徐徐道，“妾身倒是觉得，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正是因为所有衣食起居全都是乾庭宫负责的，到时候秦潇柟才脱不了干系！” 德妃会心一笑，她自然也是如此想的，方才的话不过是提醒花宛如记得她的身份而已。听花宛如如此说，德妃站起身，走到床边，从袖中取出一方小纸包递到花宛如眼前，轻问：“这个，你是想要自己动手呢，还是本宫亲自动手？” 花宛如接过德妃手中之物，等待她的下文。 “这药，只要每日少量服用，可致使分娩之际胎死腹中无人察觉，纵使秦潇柟有千万张嘴也无法狡辩。” 胎死腹中，多么轻巧的四个字，多么恶毒的手段。 花宛如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启唇轻言：“只是，妾身担心，娘娘前脚刚走，这药便要落到秦潇柟手中了。”感受到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花宛如继续道：“娘娘曾说过，能让他痛苦的，一是秦潇柟，一是孩子！所以，让他最痛苦的必然是由秦潇柟亲手害掉他的孩子。然，这样的事情好像已发生过一次。这一次会是什么结果，妾身觉得并不乐观。妾身认为，最最让他痛苦的事，应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是吗？”德妃笑，笑她的自作聪明，“他们相爱相杀至今，彼此伤害的事不知已做了多少，现在不也是相安无事吗？” 花宛如并不如此认为，自信满满道：“这一次，不会了！所谓的平衡只是一时的权宜之策，他们之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稍微有一点动作，便再也回不到如今的局面。” 乾羽帝与秦潇柟之间的事，与花宛如说经历之事太过相似，她感同身受必知这安宁的背后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德妃闻言，也陷入沉思，终还是妥协，决定再试一次：“但愿你真是如此想的才好，否则，别怪本宫对你无情！” “娘娘尽管放心，待到分娩之际，妾身所言是否属实，便会有分晓！”花宛如坚定道。 “分娩？你觉得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能活得了吗？”德妃再度无情提醒。 “娘娘多虑了，妾身怎会不知分寸？这孩子，活着便是受罪，为娘的又怎会忍心？”花宛如如是道，并非她心狠手辣。而是她心里清楚，就算她不动手德妃也会动手。若是德妃出手，她失去的将更多。 当一个人所剩无几的时候，手中紧握的便是她的全部。没有什么忍心与否，只有什么更重要。能保住一样，便保住一样吧！ 第276章 得信物轻易要挟 乾庭宫的日月，花宛如真不知该如何描述。失去了自由，每日躺在床上，听着秦潇柟善意的教诲，或是淑妃难听的嘲讽。倒是贤妃，自那日一番劝说之后，便鲜少露面。 湖心亭的记忆深刻，对于秦潇柟的安排，纵心有不满，花宛如却是再不敢说一个“不”字。 许是因为看着花宛如确实乖巧起来，秦潇柟对她盯得也松了起来。一些时日之后，还应允她出门走走，但仅限在乾庭宫范围内。 乾庭宫的地方不大，却是样样极尽富丽奢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后宫之最，亦如秦潇柟的身份。然，秦潇柟却是从不将这些虚无之物看在眼中。她最最在意的，必是她的药圃，因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耗在里面。 那是秦潇柟专属的地方，花宛如纵是再好奇这之中的景象，也从不敢踏足。 那日，不顾一切的闯进她的药圃，是因为从里面徐徐传开的婉转绵绵的曲声。 青梅竹马的两人，十八年相知相守，从童颜稚心到亭亭玉立风华正茂，她随他奔走天涯江湖为伴，他许她携手白头四海为家。 戏语中，他们笑靥如花；庭院外，她泪如雨下。完全忘记之前的顾及，疯了一般冲进去，欲是要去看看那两个嬉笑怒骂的一对璧人。 如此简单的幸福，只要十指紧扣便可一直走到老，她们却偏偏无法得到。 所以，她沉醉，她亦然！ 花宛如看见，院中花架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藤蔓，蔓上各色艳丽的小花娇艳绽放，殷红似血，鲜黄刺眼。悠悠曲声自那一蔓下垂的花帘后传来，一路传进那不堪一击的心灵，深深扎根。 这便是她的最爱，那满院的凌霄花，她所有的寄托。 一曲毕，秦潇柟轻挥手命戏班的人退下，睁开阖上的美眸，斜睥了花宛如这不速之客一眼，慵懒道：“花婕妤是想要打这凌霄花的主意吗？没事，尽管取用。只是，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控制不好剂量，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反受其累哟！” 随着秦潇柟将话说明白，花宛如才知道她因何误会，连忙道歉：“妾身打扰到娘娘休息，还请娘娘恕罪。” “花婕妤如今身怀龙子，本宫又岂敢动你分毫，哪里还敢怪罪于你？”秦潇柟轻笑道。 “不过，你既然来了，本宫就好好与你谈谈！”秦潇柟收起那一脸懒懒的笑意，严肃道。 “都退下吧，本宫与花婕妤说说话。”秦潇柟将宫人都支开，只留下她们令人，让花宛如更加紧张了。 秦潇柟伸手入怀，取出一物，示以花宛如眼前，问道：“这个，花婕妤可还有印象？” 花宛如抬眸看去，只一眼，便吓得忙跪了下来，苦求道：“贵妃娘娘，您若对妾身有何不满，妾身但凭娘娘处置，妾身必不敢有半句怨言，还请娘娘放过旁人！” 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玛瑙石头挂饰，上面的红线已褪色，一点儿都不值钱。然，于花宛如而言，这便是她唯一的弟弟的象征。他守护着它就好像他的命一般，又怎会轻易让旁人拿走？ 秦潇柟盯着跪在地上的花宛如，笑得天真无邪，委屈道：“花婕妤为皇上孕育子嗣，本宫赏赐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于你呢？” “贵妃娘娘，之前是妾身不识好歹，冒犯了您，妾身罪该万死！可是，可是……” “可是你弟弟是无辜的，是吗？”秦潇柟瞧着花宛如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心帮她续上。 第277章 明计谋达成协议 这话一出，花宛如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只一个劲儿地对秦潇柟磕头，求她高抬贵手放过她弟弟一命！ “好了，起来吧，别再磕了，真出了意外本宫可是赔不起的！”秦潇柟悠悠道，“本宫也是有弟弟的人，自不会为难你！” 花宛如停住，错愕抬起头，为着她话语里那几分真心的善意。 秦潇柟盯着花宛如，一字一句严肃道：“你我都是明白人，本宫用令弟一生的安稳，与你做一笔生意，如何？” 花宛如一言不发盯着秦潇柟，好似是想从她的神色中发觉破绽。 “怎么，你还怕本宫炸你不成？”秦潇柟轻笑，将手中的挂饰轻巧丢在桌上，响声让花宛如不由心惊。幸好，并未破碎！ “无论令弟如今是在德妃手中还是在本宫手中，于你而言，都没得选择！你若识相，答应与本宫合作，那么，本宫保令弟一生荣华富贵，有本宫一日安稳便有他一日欢乐。你若非要冒险，为德妃鞍前马后，即便令弟不在本宫手中，本宫也可悄无声息置他于死地。花婕妤觉得，本宫可有这般的能耐？”秦潇柟巧笑轻问，悠悠茗一口香茶，给花宛如思考的时间。 花宛如痛苦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已是认命，启唇无力道：“娘娘要妾身如何做，还请直言！” 秦潇柟会心一笑，这便对了。放下茶盏，对花宛如徐徐道来：“本宫要的很简单，就是你安安稳稳地养胎，莫要再动滑胎陷害本宫的念头。” 就这么简单？花宛如疑惑抬头，正好对上秦潇柟审视的目光，忙低下头去，仔细听着。 “皇上很想本宫为他诞下一子，为此甚至迟迟不肯将后位交于本宫之手。然，本宫的身子曾受重创，恐此生再难有孕。所以，本宫急需一个孩子，帮本宫顺利封后！眼下，花婕妤腹中的孩子，便是本宫最好的选择！”秦潇柟话到此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 相信花宛如心里也清楚，秦潇柟如此执着于后位，若是她不答应，即便她自己不动手，秦潇柟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威胁到她的位地位。 花宛如始终不言，秦潇柟继续循循诱导：“这女人嘛，终其一生，无非就是为了三个男人活着。父亲、夫君、儿子，花婕妤前二者已无法得，难道就不打算为自己的孩子想想吗？本宫不管德妃曾许诺过你什么，但若你答应本宫。你的孩子生下来便是太子，将来更是要继承皇位的。难道这般丰厚的条件，还不能打动你吗？” “秦潇柟说完，静静等着花宛如的答案。 良久，只听得花宛如几近颤抖着，询问：“娘娘就如此自信，妾身腹中的一定是男婴吗？若是一女婴，毫无利用价值，妾身母女又该如何自处？” “这话问得极好，也难怪你迟迟不肯点头？”秦潇柟微微一笑，承诺道：“本宫虽恶名在外，但于本宫有恩之人，从不会亏待他们。这个你大可放心，既是本宫的孩子。一旦出生，便是大倾的长公主，恩宠一生，谁都不敢欺她分毫！” “娘娘既然都如此说了，妾身又怎敢不答应。妾身之前万般无奈，对娘娘诸多得罪，还请娘娘恕罪！”花宛如虔诚对着秦潇柟又重重磕了个头，道，“无论妾身今后命运如何，还请娘娘保弟弟一世安宁。从此刻起，妾身的孩子便是娘娘的孩子，妾身相信，娘娘一定会好生待他！” 秦潇柟起身，亲自上前将花宛如搀扶起来。 第278章 得帝络一切顺利 “这么多日来，总算见到娘娘的笑颜了，可是花婕妤已然点头？”刚从药圃出来，秦潇柟便见着贤妃来访。 “自然，有贤妃给本宫的东西，她又怎敢不答应？”秦潇柟笑，亮出那玛瑙吊坠。 “但娘娘就不怕，这这是花宛如一时的权宜之策吗？两边都答应得好好的，暗地里却打着自己的主意。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反口，母凭子贵，靠着孩子真登上后位，岂不是吃了大亏？”贤妃的担忧不无道理。 秦潇柟却是浑然不放在心上，悠悠笑道：“放心，皇上不会那般做的！” 目光望向晴空万里的碧空，一脸的自信。乾羽帝既不会那般做，更不敢那般做。无论是雄踞北方的秦潇赫，还是深居后宫的秦潇柟，惹恼了任何一个，乾羽帝都不很难收场！ “既如此，妾身便恭喜娘娘，早日登上封后，得偿所愿！”贤妃笑盈盈福身道。 秦潇柟笑，却是僵硬。她真正想得到已然得不到，不若就以此来聊以慰藉罢了。 “贤妃为本宫忙碌至今，本宫一直都未好好答谢你。走，随本宫进去，本宫定要好好酬谢你！”秦潇柟拉着贤妃的手往偏院走去。 贤妃道了声谢，便跟着秦潇柟去了。 花宛如一事总算是大局已定，秦潇柟的心情着实极好，也便想起了这些日一直被她无情拒绝的乾羽帝。正好凌霄花怒放，命珞婉去请乾羽帝过来赏花。 此举，究竟是为了向乾羽帝炫耀，还是存着其它的心思，秦潇柟自己也无从得知。 乾羽帝闻得秦潇柟邀请她，心里是极高兴的。多日的愁绪仅凭珞婉的这一句传话，全部烟消云散。待到乾羽帝驾临乾庭宫之时，秦潇柟早已在药圃内凌霄花架下设宴以待。 然，当乾羽帝见到同在席中的花宛如之时，面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原来，她的诚心相邀，却也是带了目的的。 “皇上万岁！”见乾羽帝道来，花宛如忙起身行礼，秦潇柟紧随其后起身行礼。 “花婕妤请起，如今你有有身孕在身，这等虚礼就免了吧！”话是对着花宛如说的，乾羽帝却是径自走到秦潇柟身侧，温柔将她扶起，揽在自己怀中。 对于乾羽帝的无视，除了少许尴尬，花宛如并无半分失落。此前乾羽帝留宿百花苑之时，他都是这般待她的。人确实是在百花苑，却只是处理公务，从不多看她一眼。外界的那些谣言，全是疯传，谁都不知其间的景象竟是如此。 “臣妾也是如此说的，只是花婕妤总是如此多礼，守着那宫规不敢违逆。”秦潇柟悄无声息挣脱乾羽帝的怀抱，请乾羽帝入席。 “本宫请皇上前来，一为赏花，此外，则是还有一事想征得皇上同意。”席开，不过片刻时间，秦潇柟便直奔主题。 “所为何事？”乾羽帝心想果真是如此，面上却是佯装无所谓笑着。 “这些日子花婕妤在乾庭宫安心养胎，常与臣妾畅谈。”秦潇柟如同话家常一般与乾羽帝说道，“花婕妤担心，她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恐无法给腹中孩子安稳太平的一生，所以想着待孩子出生后，过继到本宫名下，交由本宫抚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第279章 万般期盼恐成空 乾羽帝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是爽朗大笑，道：“好好好！朕忧心此事多日，一直不知该如何安排这孩子，没想到你今日一言便解开朕困扰多日的难题，朕真该早日与你商议！” 花宛如也不知乾羽帝这激动究竟有几分是真，只要他在秦潇柟面前应承下此事，她也便放心。 不知如何安排这孩子，其中深意，纵使花宛如有一瞬的怀疑，也随之消散。 “皇上可是觉得，臣妾必定容不下花婕妤的孩子，所以才会这般忧心？”秦潇柟美眸流转，光彩逼人，貌若深情打量着乾羽帝，娇态自生。 “哪里？朕只是觉得如此突然之事会让你一时接受不了。”乾羽帝如实道。 花宛如见着那旁若无人调笑的两人，倒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不由真心感叹，若是他们之间没有那般多的曲折误会，该有多好呀！ 那笑颜中毫不做作的娇羞，那目光中毫无瑕疵的深情，让花宛如这个旁人不愿去打扰。 “皇上，娘娘，妾身突感身体不适，怕打扰了两位的雅兴，容妾身先行退下。”花宛如起身告退，两人颔首点头，她倒也是识趣。 “方才你所说，可是真心实意？”待到花宛如走远，乾羽帝突然道。 秦潇柟面上笑意突然褪去，眯缝着眼细细打量了乾羽帝许久，才复又笑逐颜开，却虚假僵硬，反问：“皇上可是觉得，臣妾这般说只是为了让皇上和花婕妤放弃警惕性，待臣妾达到了目的之后，便会对他们不闻不问？” 乾羽帝怔愣，还在为自己方才的失言懊恼，落到秦潇柟眼中，却变成了默认。 “呵呵！”秦潇柟张狂大笑，引得乾羽帝拉扯回思绪，复又伸出右手，掌心向外，三指指天，严肃道：“我秦潇柟在此对天起誓，若日后对花宛如之子或女有半分不善的言行，定当一生饱受折磨，不得善终！” “你这般又是为何？”乾羽帝见秦潇柟突兀起誓，言辞凶狠，生怕誓言成真，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无奈道。 “如此，皇上可安心了？”秦潇柟冷淡询问，毕竟这孩子还有一半的血缘来自于乾羽帝，他有此担心也在所难免，但秦潇柟就是气不过他的不信任，还不忘出言讥讽，“臣妾的为人皇上是清楚的，不管旁人如何待我，一旦许下承诺，便必然不会反悔！” 此言一出，乾羽帝当即无语。他便是知道秦潇柟如此，方才才会那般担忧！ 那一时的冲动过去，秦潇柟也知自己方才真的做过了，软下语气，温言向乾羽帝解释：“有些事，皇上虽不愿相信，但想必早已知晓。臣妾此生，恐难再有孕。所以，就这样，也挺好的！” 情至深处，秦潇柟不由语带凝噎，乾羽帝一颗心更是融化成了水。将秦潇柟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劝慰：“放心，朕一定会想办法的。终有一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秦潇柟不愿去打破他的幻想，若真有办法，又怎会半年来她的肚子没有一点儿动静？ 第280章 苦等待终有结果 花宛如入住乾庭宫，自此再未出来。起初，秦潇柟因着种种原因，始终未让花宛如在后宫众人面前露面，流言纷纷，各人有各人的猜测，更有甚者竟大放厥词道：“别再指望了，乾庭宫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出来的？那花婕妤，恐怕此刻连尸骨都寻不到了吧！” 实抵不过谣言的力量，秦潇柟终是借了个由头将各宫妃嫔召集到乾庭宫，让她们见到了活生生的花宛如，已经那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 流言这才止住，当然，必有一批宫人因此事受到了惩罚，宫中再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然，秦潇柟迟迟不将花宛如送回百花苑，关于腹中胎儿的安排更是从未向外人道，生怕德妃那边得到一丁点儿的消息，这个中猜测必是少不了的。 秦潇柟在等着花宛如顺利生产，得到孩子，定大局，德妃无从改变。德妃亦在等着花宛如分娩那一刻，即便花宛如不若之前商量的那般打秦潇柟一个措手不及，自己也会动手，万不会让这孩子面世。 一直到来年五月，后宫中虽小风小浪常有，但终究好应付，大都轮不上秦潇柟来操心，也算是相安无事。 秦潇柟的一颗心，全都落在了花宛如身上。本未对花宛如腹中的孩子抱有多深的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情，竟比花宛如自个儿还要紧张。毕竟，一旦孩子出生，她便要为人母了。 乾羽帝的心情与秦潇柟是相同的，自那日凌霄花下二人坦言后，乾羽帝真心将花宛如腹中的孩子当做他与秦潇柟的孩子来对待的，照顾有加，更是连他日后的路都已经铺好了。 乾庭宫中，婴孩的摇床、衣服、玩具，男女各有一份，从一岁到是十岁的，全都备好了。其中，更有许多皆是出自乾羽帝与秦潇柟二人之手。 花宛如将乾羽帝与秦潇柟二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满心的感动，却是从不置一词。 贤妃当初的担忧是有必要的，确实，花宛如自始至终都存了自己的私心，却并非是贤妃想象得那般。想必，除了她自己以外，谁也没有料到。也正是因为如此，乾庭宫的这一切，日后尽数化作了虚无。 “娘娘，今日用过午膳之后，便一直觉得不舒服，现在更是腹痛难耐，恐怕是要生了。”秦潇柟方午睡一会儿，专门负责照顾花宛如的宫女便急匆匆过来禀告。 “这么快？太医说，不是还有半月吗？”正因此，秦潇柟一瞬的惊讶后，忙吩咐，“本宫知道了，快去请太医，还有稳婆，全都请过来。按照之前吩咐的去做，该干什么就该什么，不要着急！” “是，奴婢已经都吩咐下去了。” 为着这一日，秦潇柟早已命乾庭宫上下准备妥当，负责的稳婆与太医更是在乾庭宫已然住了一月有余，便是为了应付这突然。 秦潇柟连忙起身，披上外衫便匆忙往正殿赶去。 第281章 突生变始料未及 “啊——” 远远的，秦潇柟便听见了花宛如痛苦的尖叫声。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让秦潇柟听着心里难受极了。虽早有耳闻，秦潇柟心中仍旧无法平静。人们只说是极痛，却不是这一个“极”字，竟是这般！ 此时，秦潇柟在心中暗暗发誓。就凭着花宛如代她受的这一份痛，将来，也定要好好对待她的孩子！ “娘娘！” 房门打开，花宛如见到秦潇柟来了，激动地唤她。 秦潇柟闻声看过去，只见花宛如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头上大汗淋淋，衣衫更是早已被汗水浸透。这该是有多疼，才会疼成这幅模样。 秦潇柟忙做到床边，紧紧抓住花宛如的手，柔声安慰：“没事的，本宫在这里，忍过了这一时半刻便好了！” 花宛如紧紧抓着秦潇柟的手，那力道，让秦潇柟也跟着疼痛难耐，却是苦苦忍着，面上更是微笑着鼓励她，不敢表现出来。 “娘娘，太医和稳婆已经来了。”门外有宫人吩咐。 “快让他们进来！”秦潇柟吩咐，低头继续安慰花宛如，“再忍耐片刻，孩子一会儿就生下来了。虽然极痛，但只要熬过了那一刻，便过去了！” 花宛如当然是知道这些的，但这般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剧痛，纵使花宛如没有任何分娩的经验，也知道情况不妙。尤其是，当她颤抖的手抚摸到高高鼓起的腹部时，竟只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娘娘，不要！”忍受着浑身剧烈的疼痛，花宛如紧紧抓着秦潇柟的手，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道。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她这是缘何？ 一瞬的失神，秦潇柟很快明白原因，怒目瞪向花宛如，恼怒她的戏耍！她这般尽心竭力照顾她**个月，许给她那般丰厚的承诺，却只能换回她无情的背叛吗？ 秦潇柟的恨，花宛如完全可以理解。纵使只是一个普通人，被这般对待，也是该恨的。但花宛如并没有解释，只是对秦潇柟哀求道：“娘娘，妾身有要事向你说，还是不要有旁人在才好！”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太医进来。不然，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她便真的是什么也保不住了。不仅仅是花宛如，就连秦潇柟也是如此。 “等等，本宫还有要事问花婕妤，没有本宫的旨意，谁都不准进来！”秦潇柟对着门外吩咐，更是将屋中的宫人全都赶了出去，仅只剩下她们两人。 这下，花宛如才放心。然手始终紧紧抓着秦潇柟的手，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紧紧抓住的指头，好像已有部分嵌入了秦潇柟的皮肉中。花宛如无心伤害秦潇柟，只是疼痛难耐，若不这般，她恐怕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上片刻就到，你若有什么话，还是及早说与本宫听，不然可就没机会了！”秦潇柟低着头淡淡说道，不敢让花宛如察觉到双眸中的伤感。 “娘娘，是妾身对不住您。但妾身不能瞒您，妾身腹中的胎儿已亡！”花宛如如是道，秦潇柟十分淡然接受这一事实。当花宛如突然拉住她之时，她便已知晓。 第282章 知真相满盘皆输 秦潇柟在哀伤，不因花宛如的背叛，而因自己的命运。难道，她终其一生，注定要遭受旁人无情的背叛吗？乾羽帝是如此，如今花宛如又是如此。扪心自问，她究竟是怎样待他们的？可他们回报给她的，却是这般残忍无情！ “对不起！”花宛如愧疚道。 喔，对了，还有这么一句无辜的辩解。这是想求得她的原谅吗？都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还想着她会以德报怨吗？ 花宛如知秦潇柟正在气头，也不管秦潇柟是否答话，忍受着全身愈加难耐的剧痛，辛苦说着：“此事虽非妾身所为，但确实与妾身脱不了干系。若是妾身早日将一些事告诉娘娘，也许妾身便不会让娘娘失望。” 秦潇柟冷哼，便是如今，都与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秦潇柟听得出花宛如话语中的痛苦，却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不给她好脸色看。 撑着那虚弱的气息，花宛如继续道：“娘娘之前待妾身的好，妾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是与娘娘之间的交易，也全都是在为妾身着想。” 既知道，却还要如此，还让她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本宫还会信吗？”秦潇柟终淡漠开口。 “若真是如此简单，也便好了！”花宛如悠悠叹息。 这个中无奈，又有谁人知？ “娘娘的计划可谓是尽善尽美，于谁都不会吃亏。只可惜，妾身腹中的胎儿，并不是皇上的。即便这孩子降生，德妃也会将这个消息抖露出来。之前，妾身想着，以着娘娘的能力，必会保护好他的。但如今看来，德妃早已知晓娘娘与妾身的交易，早悄无声息给妾身下了毒，等的便是今日分娩这一刻！怪只怪，妾身太过贪心，既想要保自己的命，又想要保孩子的荣华，到头来却只是落得一场空！” 花宛如吃力地将这一切说完，秦潇柟却是还停留在这孩子并非乾羽帝的那一句！ 原来，这所有的变故，皆源自于此呀！难怪，她会败的如此彻底，自以为打理好一切，却还是让德妃钻了空子。她以为她会打德妃一个措手不及，却不知德妃早等着这一切，她失魂落魄！ 思绪翻飞，退到初始传出花宛如有孕的那时起，一一回想，其间误会尽数解除。只是，终究挽回不了这个孩子！ “花宛如，你确实该死！你可知，就为了这腹中的孩子，本宫与皇上都做了多大的牺牲。而你，就为了你自己的命，一直隐瞒至今！若真有能耐，你便一直瞒下去呀，让本宫一直恨着你，冤枉你呀！既如此，又何需到了这可告诉本宫一切，护你弟弟周全？”秦潇柟厉声诘问，真心恼她，却并无恨意！ 她已落得如此可怜的地步，又何需再去为难她？想当初，她为求活着，不也是低声下去求着厌恶之人吗？ “娘娘！”花宛如被秦潇柟话中的恨意吓着了，整个人直愣愣从床上跌下来，直接跪在了秦潇柟面前，苦求：“娘娘，妾身知道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辜负了娘娘的厚望。妾身不该再向娘娘求着什么，但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娘娘也是有弟弟的人，还请娘娘看在这为人长姐的份上，保住他一条命！” 花宛如永远忘不了，当初秦潇柟提起弟弟的时候，眼底流露出的温柔与深深的思念。明知道自己这般要求很过分，却仍旧不得不去利用秦潇柟的不忍。 秦潇柟听着花宛如的话，是多么的熟悉呀！曾经也有一人，请她看在同为人女的份上，帮她一把。人人都知她心软，专选着她的柔弱之处进攻，以求或得自己的利益。 然，她们可曾想过她的感受？可曾想过？ 秦潇柟不予理会，强硬地将花宛如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掰开，她自己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花宛如见秦潇柟如此决绝，忙又抓住了她的衣袖、裙摆，死死抓着，就是不肯放开！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怎能放手？撑着这最后的一口气，她只有求得秦潇柟点头，才能安心地离去。 秦潇柟不看她一眼，站起身，任由花宛如死死抱住自己的双腿，轻声道：“你不就担心皇上得知你腹中胎儿并非龙种责备于你吗？你可知道，早在得知你有孕的那一刻，他便知晓！纵使如此，他仍旧答应了本宫的要求，更是将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更是打算连皇位都一并传给他！你这般自私，你觉得，你对得起皇上吗？你对得起你腹中的孩子吗？” 轻若无闻的声音滑过花宛如心头，宛若玄冰袭来，直觉彻骨的寒凉。她怨了无数人，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做错的人，却是她呀！ 就她这样一个人，哪还有资格去要求他们怜悯，去强求他们承诺。 花宛如的手慢慢松开，终不再言语。 秦潇柟也不管花宛如，深陷在自己的回忆中。 他说他不会再负她，原来是真的！她不该怨他的，更不该那般怀疑不信任他！他早知道花宛如是德妃的人，对花宛如的宠幸，只是不愿她插手其中。他将她护得好好的，却反被她怨恨，该是多么的伤心！ 然，当幡然醒悟的时刻，一切已无法挽回！他们两人的希望，已离开，正冰凉地呆在花宛如的腹中。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宫人尖锐的高和，两人顿时从各自的思绪中惊醒。她们知道，这一刻，终究是逃不过去了。 “娘娘！”花宛如突然叫道，秦潇柟低头看去，只见花宛如颤抖着从脖颈上取出一物，似是要交给秦潇柟。 秦潇柟俯身去看，绝对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实不该出现在花宛如身上。 “娘娘，今日妾身对不住你，这玉交给娘娘，但愿有朝一日能够帮到您。若娘娘有机会见他，便帮妾身转告他，我从不曾恨过他！” 秦潇柟听着花宛如这临终遗言，尚在懵懂中，要想找花宛如说个清白，她却已阖上眼帘。 第283章 再误会万念成灰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秦潇柟忙将手中的玉佩收入怀中，人却是还蹲在花宛如的尸体旁。 这一幕，任谁来，都无从辩解，也便由着他们怀疑好了。 乾羽帝怀着担忧破门而入，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等着他的，竟然是这般的情景。 床上一片凌乱，挣扎的痕迹甚是明显。花宛如身体僵硬倒在地上，而秦潇柟正蹲在她身边，房中再无其它人。 屋内一片寂静，若真有些声音，便是顺着秦潇柟的右手而下，鲜血滴落的声音！ 秦潇柟就那般蹲在地上，看着太医上前，忌惮地从她身边将花宛如的尸身拉远，然后细细检查。而后，向乾羽帝回道：“皇上，花婕妤已去了，是身中剧毒活活疼死的。腹中的胎儿，也早已胎死腹中！” 还不等乾羽帝发话，便听得有人指着她道：“秦贵妃，你好恶毒的心呀！表面上对花婕妤百般照顾，降低她对你的提防，如今却下毒害她性命，就连即将要出世的龙子也不放过！皇上，谋害龙子可是死罪，如今罪证确凿，这么多人看着，还请皇上治秦贵妃的罪，以正国威，为惨死的龙子报仇！” 毫无疑问，此刻敢跳出来指责秦潇柟的，只有德妃一人。 这一幕，她看得可否满意？ 人都道秦潇柟心狠手辣，可那生生然人疼死的手段，她可是学不来的！ 乾羽帝启唇，却仅此一个动作而已，怎样都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在等着她的解释！ 似是休息够了，秦潇柟径自起身，背对着众人，道：“皇上若是要治臣妾的罪，便到偏院来找臣妾吧。臣妾累了，要去休息了！” 默默转身，不去看他一眼，挺直脊背高傲地从众人眼前走过，眸光清冷，无人敢靠近。 乾羽帝自始至终未发一言，那些看好戏的人，更是一句话都敢不说。目光触及那地面上滴落了一路的血滴，众人避而远之，唯有乾羽帝满眼的心疼。 乾羽帝可曾知道，秦潇柟等待了这许久，便是等着他说哪怕一句安慰的话。无论是她的身心，还是那个心心念想的孩子。 然，终究是什么也没有，直到她踱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罢了，她之前不也是没有相信他吗？现在又何必去强求别人呢？ 他们之间的一再错过远离，只因那两颗同样高傲倔强的心，只因谁也不肯先服软道一声错！ 不过是一句“我错了”，不过是一声低沉的宽慰，便这般难吗？ 那么多个孤独无依的时刻，哪怕只需一句话，一个执手的动作，便足矣！然，他偏偏不明白！所以，她迟迟不肯介怀！ “传令下去，花婕妤难产而死，命人好生安葬！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对外道只言片语。若让朕听见什么疯言疯语，决不轻饶！” “皇上这是要纵容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所以人都不敢发言，除了心有不甘的德妃。她就不信，这么多双眼看着，乾羽帝还能包庇秦潇柟不成！ “待朕查明真相，朕自当给你们一个交待！”乾羽帝沉声道。 第284章 反将一军挽大局 “皇上国事繁忙，此事便不劳皇上操心了！臣妾如今掌管后宫，再加上事情又发生在臣妾的宫中，臣妾必当亲自查清楚，给花婕妤一个交待！”凛然言辞从门外传来，自是折返回来的秦潇柟。 “既如此，便辛苦你了！”乾羽帝温言道，秦潇柟却是倔强得不肯看他一眼，还在为方才的事怄气。 乾羽帝其实不用查，便知晓花宛如身上的毒与秦潇柟无关。秦潇柟血中的毒，乾羽帝可是亲身见识过的，哪是花宛如这般的情形？ 然，就是那一刻的迟疑，造就了这无法挽回的局面。 花宛如当初曾与德妃道，乾羽帝与秦潇柟之间的暂时平衡，是再经不得任何打击的。花宛如本无心如此，却还是造就了如今的局面。这，或许便是造化弄人吧！ “皇上，臣妾觉得此举甚为不妥？”到了此时此刻，德妃早已顾不得之前那不理外事的伪装，言辞激烈，处处针对秦潇柟，“乾庭宫上下这么多双眼睛可是都看见了的，秦贵妃进去之前花婕妤可是好好的。屋中只有她们两人，待到我们开门进来的时候，花婕妤便已是倒地身亡。再怎么说，秦贵妃如今都是疑犯。既然是疑犯，又怎可再让秦贵妃调查此事？” 秦潇柟目光望向嚣张得意的德妃，顿时寒凉一片，冷声问道：“德妃可是才赶到乾庭宫来的，又怎知本宫进来时花婕妤是安然无恙的？” 德妃这才察觉失言，却仍旧是面不改色，解释：“本宫是来了之后听宫人们说的，一个个全是这么说的，难不成还有假？” “方才本宫进去之前，有哪些是在屋内的，全都给本宫站出来？”秦潇柟正在气头上，说话的声音不免大了几分，那些个宫人心里害怕极了，一听她这般说，忙站了出来。 秦潇柟也不看她们一眼，一个人站在门外，肃声道：“本宫来的时候，花婕妤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如实说与皇上听！若是有半句虚假，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这最后一句听上去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任何分量。然在此情此景下，却无异于“杀无赦”三字！秦潇柟的手段这些宫人可都是知晓的，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过湖心亭一事的。也不顾花婕妤究竟是怎么去的，只想着如实交代，向保住了自己的脑袋再说。 “回皇上，在娘娘来之前，花婕妤便一直大叫着痛，奴婢以为是快要生了，便去叫了娘娘进来。太医与稳婆到的之后，娘娘本急着宣他们进来，是花婕妤先拉住娘娘，说有要事告知，娘娘这才将奴婢谴出去的。” 乾羽帝闻言，又征询了太医和稳婆的意见，所得结果一致。 “如此，德妃还觉得是本宫所为吗？德妃也是聪明人，若真要害人，又岂能让旁人知晓？”秦潇柟反问德妃，德妃见这般情形之下，乾羽帝竟还袒护秦潇柟，也便不再言语。 秦潇柟去而复返，摆明了对此事不会轻易罢休。那些个审问的雷霆手段，乾羽帝实不忍亲自见秦潇柟表现出来，便借口国事繁忙，先行离开了，将调查的事全权交由秦潇柟负责。 “皇上放心，臣妾自会尽快查明真相，给花婕妤一个交代！” 第285章 严审问一个不漏 送乾羽帝离开乾庭宫，秦潇柟转身便对近在身边的德妃道：“德妃既然担心本宫存私心，包庇犯人，便请德妃在此旁审，若有任何意见，也好随时提出。”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秦潇柟既话到此处，德妃若是推拒反而更加显得她心里有鬼了。她倒也是要看看，事已至此，秦潇柟还能查出个什么来。 听得德妃答应，秦潇柟又吩咐：“去请淑妃和贤妃过来，与德妃一同旁审！”然后，对着这一众还未散去的宫人，道：“所有乾庭宫的人，全部到宫门外集合，本宫要一个个的审，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乾庭宫下毒？” “是！”宫人们忙点头应下，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还有，在这段时间来过乾庭宫，接触过花婕妤的人，也一并召集到宫门外，一个都不得漏掉。”秦潇柟转瞬又改道，“不，是从花婕妤入住乾庭宫开始，所有来过乾庭宫的人，全都包括在内。即可传本宫命令，所有符合要求的宫人在半个时辰之内全部自觉到乾庭宫门外，若是晚来了的或是干脆不来的，无论多少，全部视作下毒毒害花婕妤与龙子的主犯！” “是！” 秦潇柟吩咐完，宫人们纷纷忙碌开来，传令的传令，通知的通知，不多会儿，宫门外已站满了人。 淑妃和贤妃听闻乾庭宫的消息，很快也赶过来了。两人来的时候，秦潇柟已命人在宫门口备好了四张贵妃椅，秦潇柟与德妃早已坐定，只待她们两人前来。 也不多问什么，两人乖乖落座，等着秦潇柟的吩咐。看这架势，真不是闹着玩的。 半个时刻到，秦潇柟起身，对着面前站着的黑压压的人群，厉声道：“相信花婕妤的事情不用本宫再告知了，皇上命本宫速速查明，本宫也不想再拖。今日便一个个地查，等到全都查清楚了，你们便可以离开了。本宫不管你我是有心无心知情与否，都别想存着侥幸的心理，免得到时候反招惹麻烦。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贵妃娘娘！” “诸位都看看周围，该来的人是不是都来了。若让本宫察觉有不在的，也好办，本宫便把你们全都交给皇上。反正这宫里也不缺办差的人，大不了全部换一批好了！” 秦潇柟此言一出，当即有人报出几个名字来。不是他们不仗义，只是自己的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其其他人？再说，就算他不说，也会有旁人说的。 秦潇柟对他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不由赞叹：“这般便是了，天气酷热，若是人人都这样配合，你们也好早些离开！”而后，又吩咐：“珞婉，将这些人的名字，所属宫殿全数记下，待结束之后本宫呈给皇上！” 珞婉依言，全都记下。 “既然都要查的，本宫与三位娘娘自然也是逃不过的，众位对我们四位可有何疑问？”秦潇柟面向众人，问道。 秦潇柟问这话，本就只为排除嫌疑，他们又哪敢有什么疑问。纵使真有什么，也不看看坐在上面都是些什么人，更是不敢说的。众人纷纷摇头，四人的嫌疑排除，开始正式的审问。 第286章 查得毒源方伊始 “珞婉，你先来，给他们做个表率，也免得有些人说本宫徇私包庇！” 珞婉闻言，跪到四人面前，认真答话。四人询问完毕，无任何疑问，便结束了。紧接着，是乾庭宫掌刑的宫人，一个一个全都问过一遍之后，秦潇柟才吩咐他们与珞婉候在一旁，协助审问。 “曾为花婕妤诊断的太医都有哪些，全部给本宫上前来？” 太医们全部上前，一眼扫过去，有十好几人。 秦潇柟看了他们一眼，道：“本宫问你们，你们日日给花婕妤问诊，为何就无人察觉花婕妤体内有毒？” 虽只是轻巧的一问，却是将十几人全都吓着了。这话的意思，不是摆明了要治他们的罪吗？ “回娘娘，花婕妤所中之毒，臣等也是第一次见到，若不毒发，是万万无法察觉，还请娘娘明察？” “是吗？”秦潇柟凤眸微眯，轻声反问，“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学艺不精，连这等致命的毒都没办法察觉是吗？这事若要再发生几次，这后宫岂不都要人心惶惶彻底乱套了？既如此，本宫觉得，是该奏请皇上，重新招些能查得出的太医进宫，也好让本宫安心！” “娘娘饶命，花婕妤出事，确实是臣等疏忽了，还请娘娘饶过我们这次。若是再遇到此毒，臣定能察觉！”被秦潇柟这么一吓，当即便有人跳出来急道。 “是吗？”秦潇柟一脸的质疑，又问向他身后的太医，“你们可相信他说的话？” 无人言语，自以为这样便能够逃过去了，却只听秦潇柟又道：“既不说话，本宫便当你们相信了。本宫再给你们一次，立刻去乾庭宫查找与此毒有关之物。若是查不出，其骗本宫，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究竟能否查出，个个都满心疑惑，踟蹰不前。秦潇柟靠在椅背上，欲阖眼小憩片刻，“本宫在这人等着，查不到便不要出来了！” “还不快去，你们好大的胆子，竟让贵妃娘娘久等，该当何罪？”贤妃一声怒喝，这才纷纷向乾庭宫内走去。 不多会儿，几人便出来了，面上不安的神情也已褪下。那发话说还可察觉此毒的太医手中捧着一盆君子兰，放于地面上，对秦潇柟道：“回娘娘，屋内的君子兰中，皆沾染有此毒的药粉。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君子兰才能于夏日盛开不败。” 秦潇柟回想起来，花宛如确实极爱君子兰。当日得到这些能在夏日开得如此好的君子兰，高兴了好久。却是没料到，竟让人在这里钻了空子。既查到了此处，便好办了。 “这些花是谁带进乾庭宫，又是谁每日照顾的，全部给本宫自觉地上前来！”秦潇柟挑眸望向眼前众人，一一扫过去，哪怕一点儿动作都不落下。 “娘娘，臣等可能退下了？”又是那个能识得此毒的太医。 秦潇柟也不看他，只冷冷吩咐：“先候在一边，你们的事还没完呢！” 他还真以为查到了这些个君子兰身上便相无事了吗？能识得此毒，也是罪！秦潇柟自问对毒理药理的研究颇深，她也日日对着这几盆君子兰都未察觉，他一个不甚出名的太医这么快便查出来了？谁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第287章 严刑下终得结果 一行宫人上前，秦潇柟问道：“你们是自己说呢，还是要本宫来问你们？” 无人吱声，表示等着秦潇柟的问话。却不料，秦潇柟压根儿就不给她们解释的机会，对候在一侧掌刑的宫人道：“全部杖责五十！” 那些宫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拉扯走了。刑杖打下，剧痛传来，才恍然大悟，却原来，沉默迟疑也是错！ “娘娘，奴婢知道，奴婢这就说，还请娘娘饶命！”有宫人禁不住疼大声对秦潇柟道。 秦潇柟不理会，对着迟疑的行刑的宫人吩咐：“待打完了这五十杖，再来与本宫说！” 五十杖下去，虽不致命，却也是痛遍全身。个个虚弱地趴在地上，就连抬头都觉困难。 “现在，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秦潇柟依旧是那般笑若春风，悠悠问着眼前之人。 “回娘娘，是红樱，这些花都是她带进来的，平日里基本都是她在照看。” “红樱是谁？抬起头来！” 一女子缓慢抬起头来，目光与秦潇柟对视，竟无半分慌乱，倒也是有几分胆色！ 秦潇柟一个眼色，红樱便忙回答：“娘娘，奴婢见花婕妤那么喜欢君子兰，便帮着花婕妤寻了来，其它的事奴婢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秦潇柟冷笑：“一个小小的宫女竟能将如此稀有之物带入宫中，难道真以为本宫是傻子吗？” “娘娘，奴婢……”红樱还欲再说，却是被秦潇柟制止。 “那些花既然是你带来的，一会儿便都带回去吧！”红樱还在诧异就这么结束，便听见秦潇柟继续道，“你也正好证明给本宫看看，与那些君子兰待久了之后，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红樱难以置信望向秦潇柟，却仅此而已。既然下定了主意要替人顶罪，自然是要受到该有的惩罚，谁也别想逃脱！ 红樱被人带走，德妃如释重负开口：“全赖秦贵妃的雷霆手段，这么快就查出来了，看来有办法向皇上交代了！” 秦潇柟侧目望向德妃，她倒真是笑得轻松，好似那些代她死替她受罚的人，与她一点儿关系也无似的！ “德妃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今儿个是脑袋被门夹了吗？这些君子兰，每日观赏的可不是花婕妤一人，岂会如此简单？”淑妃出言嘲讽，阻止了德妃欲离开的意图。 “淑妃说得极是，门外这些人个个都有嫌疑，别以为查出了一两个本宫就会罢休！一尸两命，不查个彻底，怎么对得起花婕妤母子？”秦潇柟再次提醒门外的宫人，休要存那侥幸的心理。 “负责花婕妤膳食的宫人，上前来！” 就这般，秦潇柟对所有有关之人一一盘查，哪些是可疑的，哪些是确定有罪的，全都让珞婉细细记下。因秦潇柟那一批宫人的杖责，使得其后的宫人都极为乖巧，不用秦潇柟发问便自个儿将知道的全部道出，进展得相当顺利。只用了一个下午，这好几百人便全部查完。 “今日的调查便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回宫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待本宫奏明皇上，再行处罚。若是有人胆敢畏罪潜逃，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别怪本宫没提醒过你们！” 宫人们纷纷点头称是，而后各自散去。 第288章 叹人心难以捉摸 而后，秦潇柟对同为陪审的三位温言道：“三位今日辛苦了，本宫必会奏明皇上，对你们慰劳嘉奖！” 天色已晚，三人笑着应下，叨唠几句，便也各自回宫了。午膳都还未用，盯着烈日到此刻，虽只是坐着零星说几句话，却也是累极。 送走了德妃，秦潇柟的目光又落回院中一人身上，便是那太医，道：“本宫今日能查得如此顺利，全赖你能识出那毒，你留下，本宫重重有赏，其余人都散了吧！” 那太医一脸的受宠若惊，内心却是惶恐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入太医院多久了？”秦潇柟柔声问，看不出一丝不悦。 “回娘娘，微臣赵德云，入太医院已有五六年了。” “什么五六年，五年就是五年，六年就是六年，难道还没个切确的时间吗？”秦潇柟突然发怒，不明因由。 “回娘娘，微臣入太医院五年四个月。”这一次，倒是答得十分精准。 “赵太医是吧，你与如今的太医院院正是什么关系？”秦潇柟慵懒发问，浑然没了方才的怒意。 “回娘娘，微臣与赵院正属上下级的同僚关系，再去其它。”无论秦潇柟是否相信，赵德云只得如此回答。 秦潇柟也不去打理，继续道：“既然入太医院已五年多，想必应该识得之前的太医院院正张太医吧？赵太医觉得，你与张太医比起来，谁的医书更精湛？” “自然是张太医了，微臣哪里比得上张太医！”赵德云如实道。 “是吗？”秦潇柟美眸微挑，终是将目光落到了赵德云身上，逼视，“若论毒术，张太医都及不上本宫，试问，本宫都识不得的毒，你又怎么轻易察觉的？” “微臣只是侥幸而已！”赵德云神色泰然道。 “侥幸也罢，故意也罢，赵太医是聪明人，该是知道本宫特意留你下来究竟为何？”秦潇柟与他摊牌，徐徐道，“如今，你可还有其它话说。” “微臣无话可说，只要娘娘拿出证据来即可！”赵德云面不改色道。 秦潇柟轻笑，这是赌她拿不出证据吗？ “本宫没有任何证据，但本宫就是怀疑，只要告知皇上，结果如何，自有分晓！”秦潇柟等着赵德云的求饶，却始终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既如此，又何需多言！ “既然你们一心要为别人顶罪，本宫便成全你们。本宫只愿，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别待到了阴间才后悔，那时便是真的来不及了！”秦潇柟挥手，幽幽道，“下去吧，本宫说完了。” 赵德云不卑不亢起身，转身离去，坚定不移的声音传入秦潇柟耳中：“娘娘放心，臣等绝不会后悔的！” 这是嘲讽吗？嘲讽她得不到别人的忠心耿耿，时刻都要遭受背叛的折磨吗？ 既如此，她便一人孤军奋战又如何？ “珞婉，本宫去见皇上，你命人将乾庭宫里里外外好生整理一番。”秦潇柟从珞婉手中接过整理的小册子，一个人疲倦地向乾明宫步去。 第289章 查真相严惩不贷 乾羽帝虽是借着国事繁忙的借口离开的，回到乾明宫之后却是什么都未干，命德平时刻关注乾庭宫的动静，任何一个细节都未遗漏。听着乾庭宫那边已经散去了，便又命宫人备膳，静待秦潇柟的到来。不止秦潇柟一人，他也是一直忧心到此时，还未用膳。 秦潇柟进到内殿，便见着乾羽帝端坐在饭桌上，并未开始。身边还留着一双碗筷，一个席位，秦潇柟知道，那是为她留的。 只可惜，她此刻并没有用膳的心情。 “皇上，花婕妤遇害一事臣妾已查得差不多了，皇上是此刻过目，还是待用膳之后再看？”秦潇柟站在离乾羽帝极远的地方，目光始终没有落到他身上。 “过来与朕一同用膳，膳后再谈吧。”乾羽帝道。此事于他而言，真的不是很急。 “还请皇上见谅，臣妾伤心花婕妤的离世，无心膳食！” 秦潇柟拒绝的坚决，乾羽帝只得作罢，起身走到秦潇柟身边，从她手中接过此次调查的结果，翻看了几页，询问：“你觉得，他们该如何处置？” “但凡有关之人，重者处死，轻者遣出宫，其下三代以内，终生不得入宫！”秦潇柟心中早已有了主意，毫不迟疑回答。 乾羽帝闻言，皱眉：“牵连之人众多，惩治主犯即可，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秦潇柟怒，他这是嫌她心狠手辣毫无仁慈之心了吗？不由反驳：“皇上当初处置刺杀一时，又何曾想到过牵连众多？” 乾羽帝无言以对，他们太过相似，同样的行径于自己有诸多的借口，换到了对方身上却要求去改变，却往往不得而终。 两人心里都清楚，秦潇柟之所以这般严查，不过是心中有气，查不到主谋，拿那些替死的人出气而已。 那种明知敌人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的痛苦，他深有体会，自是感同身受。只是，乾羽帝希望这些痛苦由她一人来承受便好了，真心不想让她在后宫的争斗中越陷越深，失去自我！ 见乾羽帝沉默，秦潇柟又轻笑反问：“皇上可是觉得，臣妾之所以动怒彻查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气愤，因花婕妤被害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生气？” 乾羽帝错愕抬头，对上她满是嘲讽的美眸，满心凄凉。误会来得永远都是这么的快，只需要须臾的沉默便可，而他更是连辩驳的机会都无。 “臣妾不管皇上如今如何看待，但臣妾要告诉皇上，臣妾之所以如此做，是为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不平。那可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为他处置这样一批犯了错的宫人，难道还是臣妾要求过分了吗？”秦潇柟不甘诘问，那双眸中的痛恨绝无半分虚假。 乾羽帝恍然想起，秦潇柟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所以和他抱有的态度完全不同。她已经做好了为人母的准备，而他的确是存着庆幸的。 “潇柟……”乾羽帝刚要开口解释，却是见着秦潇柟突兀从身前倒下。 第290章 知真相慢性愧疚 “回皇上，娘娘这是气急攻心所致，并无大碍。只是，娘娘体内的毒愈发严重，再这般发展下去，微臣着实担忧。” “她体内的毒又怎么了？”乾羽帝还未从这“气急攻心”的因由中醒转过来，便又受到了另一个惊吓。 “皇上难道不知道？”跪在下首的太医惊愕，张太医之前每日给秦贵妃请脉诊断，整个太医院谁人不知？这么明显的迹象，张太医又岂能诊断不出？ “究竟如何，还不细细给朕道来？”那太医还还疑惑中，乾羽帝已迫不及待要得知真相。 “回皇上，从脉象上来看，娘娘身体内的毒已非平衡状态，时常毒发，使得娘娘玉体受创，这也是娘娘的身子每况愈下的症结所在。”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多久了？”乾羽帝询问，声音颤抖。 “至少一年！” 一年，乾羽帝回忆，一年之前究竟是何等景象。那是两人间难得的安稳日子，虽日日平凡单调却也安逸。而在这之前，她曾冒险为他过血去毒。如此看来，这变故早在那时便存在了。而张太医，始终没有向他提过此事，难怪张太医之后会突然请旨辞官归隐。 “既如此，贵妃日后的身子便由你来调养，其它事务皆可不予理会，必要好生调理贵妃的身子，若是再敢如张太医般，朕决不轻饶！”再次提起张太医，乾羽帝双眸中愤恨明显，似是欲处置而后快。 秦潇柟悠然转醒，入眸便是乾羽帝这令人恐怖的目光，当即道：“皇上，此事是臣妾以药物刻意隐瞒张太医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见秦潇柟醒来，乾羽帝挥手命太医退下，看向疲惫若此的她仍是一脸的倔强，真不是该如何是好。一声轻叹，埋怨道：“若是让你掌管后宫便是让你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朕还不如交由她人来打理！” 这是要以此为借口取走她手中大权的意思吗？秦潇柟呆愣半瞬，随即笑靥如花，恭敬道：“一切但凭皇上做主，皇上如何吩咐臣妾便如何做！” 话虽如此说着，但那微微眯起的魅惑双眸，却似在说：你若是敢，便试试吧！ 乾羽帝苦摇头，将秦潇柟拥起搂在怀中，细声安慰：“后宫确是纷争不断之地，但朕只求你能每日快乐地过着，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之后的路还漫长，你真忍心让朕一人走下去吗？” 那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话到此处，不由眼眶湿润。 秦潇柟默默听着，想装作无所谓，却怎样也做不到不在乎。她也想陪他一直走下去，却只怕，她等不到那一天了。鸿德寺中太后仍在处心积虑谋划，后宫中更有德妃处处为难，朝内权臣斗争，边关纷扰从未停歇，他大权尚未握紧，大倾王朝尚未安定。待到这一切一切平定，她又在何方，她不敢预料。她终究只是个人，怎样都斗不过天，这满身的毒便是最好的印证。 “臣妾这条命，本就是上天垂怜留下的，能多活这六七年，已是无憾！” 秦潇柟想，若那一日真会来临，倒不如早日让他做好准备。等不到他真心相待的一日，便如现在这般真真假假辨不明活着，亦是足够。惟愿少些纷扰，少些误会，少些怨念，安然度过余生。 “说什么傻话呢，有朕在，一切都会没事的！”乾羽帝轻轻抚摸她眉眼，柔声安慰。 一直等待着真心相诉的一日，一直盼着她重归柔弱的一日，却未料竟是今日这般情景。 若真放下了积压了那么久的怨念来看，秦潇柟真是看得极开的，竟还这般对乾羽帝道：“其实如今想来，皇上当日的安排是正确的。臣妾的存在，确实阻挡了皇上得大权的进度。若是臣妾并未从寒庭院出来，恐怕皇上现在已是大权在握了吧？” 秦潇柟徐徐说着，确却是很快被乾羽帝怒斥打断。那是他错误的开始，亦是痛苦的根源。秦潇柟很快醒悟，当即噤言，宽慰：“臣妾可是惜命的人，自会好好照顾身子。方才所言，只是有感而发，还请皇上莫要放在心上，忧心伤神。” 确如秦潇柟而言，这一番肺腑之言，只是二人独处时有感而发，真放到了后宫这现实环境中，便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291章 荷塘边察觉真情 “珞婉！” 不过是一个午睡醒来，秦潇柟便又寻不到珞婉的影子了。这情形，让秦潇柟很快忆起了上次乾羽帝将珞婉带走之事，难不成他又想要从珞婉口中得知些什么？ 匆忙起身，秦潇柟便欲去寻珞婉。 “娘娘，奴婢之前看见珞婉姑娘往后院去了。”一个伺候的宫人说道。 秦潇柟看向她，确实是乾庭宫的人，这才放心。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秦潇柟沉声吩咐，恢复了镇静。 或许，只是她太紧张了吧！ 不过，珞婉去后院干什么呢？秦潇柟记得，并没有给珞婉什么差事呀！ 带着疑惑，秦潇柟装扮妥当之后，独自向后院走去。 远远地，秦潇柟便听见呜咽的二胡声悠悠传来，幽怨凄婉，让她不由戚戚然。 循声而去，便见着荷塘边的石亭中，一身白衣如裁的男子正沉浸在自己哀愁的曲调中，右手徐徐抽拉开来，动作轻缓却刚劲有力，周身萦绕着淡淡愁绪，只这一眼，便不由催人泪下。 珞婉便站在那男子身后，静静聆听。隔了一个荷塘的距离，秦潇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她是否听懂了这男子的心声，却是听得极其认真。 瞧着那男子，秦潇柟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回忆一下，想来这便是那戏班的余班主了吧！卸下那浓厚的油墨重彩，却也是个眉眼俊秀器宇轩昂的铮铮男儿，浑然不似秦潇柟想象中那浑身书生气的小生。 秦潇柟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仔细察看着对面的二人。 一曲毕，余班主将二胡搁置于阑干上，珞婉忙为他递上一杯茶水：“余公子辛苦了吧，喝点凉茶解解乏。” “多谢珞婉姑娘！”余班主并未拒绝，恭敬接过。 秦潇柟望着两人间熟络的来往，心里不知是喜是忧。从她这个角度难过去，恰是一片亭亭玉立的粉白荷花中，荷韵飘香，一妙龄女子娇羞立于心上人身后，执扇轻摇，白衣男子微颔首茗茶，眉眼间清愁几缕。 虽不知这余班主对珞婉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但珞婉眼眸中灼热的爱慕之意，秦潇柟看得分明。若二人真能凑成一对好姻缘，常留宫中伴于她身侧，倒也是不错。 少顷，余班主将手中茶盏放于石桌上。起身，执笔于早已备好的纸笺上轻书，时而酣畅淋漓，时而提笔轻思，珞婉自始至终在一旁专注地看着。 待一阕写完，墨迹晾干，余班主将手中纸笺交予珞婉手中，珞婉宛若珍宝小心收下。 “珞婉姑娘，不知余某上次写的词可有交到娘娘手中？娘娘觉得如何？” 珞婉闻言，忙回答：“娘娘看过了，说余公子写得很好，还让余公子谱曲完成之后唱给她听。”双手背于身后，秦潇柟可以猜测到，她十指正缠绕在一起紧张地搅着手帕。 余班主轻笑一声，那深深的苦楚秦潇柟看得真切。 不由感慨，“情”这一字，真是力量无限，竟能让珞婉这么一个单纯的人学会了说谎。然，秦潇柟此刻是本着一颗包容的心看待此事的，对珞婉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她能将自己的一颗心劝投在心爱之人身上，确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第292章 暗试探喜乐不知 “娘娘，您醒来了？” 珞婉回来的时候，秦潇柟正倚在榻上看书，睡意朦胧。 “嗯，听宫人说你去后院了，便没有去叫你。”秦潇柟解释，只字不提她在荷塘看到的那一幕。 珞婉默默低下头，回答：“娘娘，余公子新谱写了几支曲子，不知是否合娘娘的心意，所以请奴婢先去试听，没想到这一去耽搁的时间久了，还请娘娘恕罪。” “罢了，你一心为本宫着想，本宫又岂会怪罪于你！”秦潇柟轻柔地笑着。 放下手中书卷，起身，珞婉忙上前伺候。 秦潇柟貌若不经意询问：“听你这说话的意思，余班主每次给本宫唱的曲子，都是他自己编写的？”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戏子，还有此等才情，秦潇柟不由面露赞赏之色。 珞婉见秦潇柟面上浑然无鄙夷轻视之色，这才敢大胆地开口为余班主美言：“回娘娘，余公子原本也是书香门第之家，又极爱曲艺音律，对此颇有研究，所以较之戏班的其他人更出色些。” 秦潇柟闻言，眸中欣喜之意更甚，那感觉与觅到知己无异，但忆起知己如今的身份，这才压下满心的激动，淡然道：“若真是有才之人，就此埋没了倒真是可惜。改日命他写几阙词与本宫看看，若是不错，本宫只会向皇上举荐他！” 珞婉听闻秦潇柟如此说，心里暗暗替余公子高兴，计划着，再等几日之后，便将之前余公子交给她的曲词给秦潇柟看。 “珞婉，平日里都是你与余班主接触，依你看，他为人如何？若是品行不佳，惹恼了皇上就不好了。”秦潇柟有此担忧，自是要向珞婉问清楚的。 珞婉见秦潇柟担忧，忙解释：“奴婢与余公子来往一年有余，他虽出身戏班，但浑身却无一丝风尘之味，举止落落大方，待人温润和善，与临垚城那些大家公子无异。” “那珞婉觉得，此人可是托付终身的良人？哪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秦潇柟当即追问。 这一问，珞婉小脸当即羞红，悄悄垂下头去，秦潇柟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良久，细弱蚊蝇的声音传来，略带着委屈担忧：“娘娘莫不是要为余公子安排婚事？” “这是自然，男人成家立业天经地义，他是从乾庭宫出去的，若真被皇上看中入朝为官，本宫自是要为他寻觅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作为贺礼，也好让他专心为皇上效劳。” 珞婉心里酸酸的，眼角已悄然红润，却仍旧压抑住情绪，平和道：“这是余公子的婚事，娘娘自然得询问他方可。说不定，人家早已有心上人了。” 秦潇柟尴尬笑两声，醒悟过来，道：“确实如此，人家的终生大声我们在这儿操这份闲心干什么。若真到了那时，本宫直接问他相中了哪家姑娘，本宫直接请皇上为他们二人赐婚不就行了。” 珞婉听了这话，这才展开了笑颜。若是她再知道秦潇柟有心为他们撮合，恐怕会更高兴吧。 第293章 谣言起一笑而过 秦潇柟确认珞婉的心意，便有心让他们二人在一起，然宫人私通的罪名何其重，秦潇柟又怎能让珞婉冒险。幸好那日在荷塘发现的人是她，若是换了别人，真不知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形。 珞婉没几日便将余班主的写的词交到了秦潇柟手中，秦潇柟略略看了一些，确实写的不错。然，其间愁绪太深，又听珞婉说，此人原本出自书香门第之家，后入戏班，恐其间还有不少未道与外人的故事。珞婉如今是一心都在那余班主心上，别人对她究竟是何等的心思，全然未察，但秦潇柟不得不留意。 偶尔有几句深深触动秦潇柟心灵的词句，秦潇柟也会写上几句点评或是回赠一词聊表心意。余班主收到回笺，满心愁绪终遇知己，喜极而泣。珞婉见到他如此还以为是秦潇柟相中了他的才气，自然更是满心欢喜。珞婉高兴，秦潇柟自是满脸愉悦。 然，这一来二往的频繁来往，乾庭宫诸多宫人皆看在眼中，余班主进乾庭宫一年有余，秦潇柟都自是偶尔心情沉闷之时才听听曲儿抒解心中愁闷，更是从不与戏班中人见面，传话皆由珞婉代劳，如今却是日日召他们前来听戏，有时甚至只有余班主一人。偶尔，还会与他说上几句话。三人面上喜色洋溢，是人都看得清楚。 于是乎，流言便这般传出去了。传到乾羽帝耳中，更是极快。 乾羽帝初闻此事，并未放在心上，将那些造谣生事之人皆重惩。秦潇柟难得遇上喜爱之事，听听曲儿，略略交谈一下心得，只要她内心高兴，又何尝不可呢？ 是非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纵使乾羽帝大度容忍，不放在心上，却也只是他并未亲眼见证而已。 处置了那些造谣的宫人，听他们说，秦潇柟如今日日面上春风得意，乾羽帝确实想看看她久违的发自真心的笑颜，便欲独自前往乾庭宫去看看。 乾羽帝到的时候，只见珞婉一人在院中凉亭中等待，满脸的紧张。房门紧闭，院中再无其它宫人。 乾羽帝心生疑虑，直到整个人步入凉亭，站到珞婉眼前，她才发现。 “参见皇上！”珞婉着实被这突然闯入眼帘的龙靴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 乾羽帝命她起身，并示意她莫要慌张，两人小声谈话。 “你怎么一人在这里？”言下之意，便是问秦潇柟的踪影。 “娘娘，娘娘有要事在身，命奴婢在此等候！”珞婉小心琢磨字眼，谨慎答道。 “既然她不在，朕便与你一同等吧！”乾羽帝就这般坐到石凳上，目光看着远方，从未向那紧闭的房门望上一眼。 若问乾羽帝看到这番景象之后的心境，不悦自然是有的，但他却仍旧相信秦潇柟。且不论两人之间的感情，就以秦潇柟对后位的执着来看，她又怎能公然秽乱后宫误了自己的前程呢？ 乾羽帝在等，等着珞婉承受不了这压力，主动告诉他，这道房门之内，究竟正发生着什么事？ 第294章 闲谈几句查心思 房门之内，秦潇柟浑然未察觉乾羽帝的到来，正端坐在贵妃椅上，打量着跪于下首的余班主。还是那一身白衣飘然若仙，不施粉黛，眉目俊秀，就冲着这一脸，也是极为难得的，也难怪珞婉一颗心全落在了他身上。 这些日的相处下来，秦潇柟发现这人对珞婉虽非珞婉那般深情，但也是性情中人，懂的知恩图报，若将珞婉嘱托给他，秦潇柟也是可以放心的。 秦潇柟手中握着几份他写的新词，仍是哀愁不减，却也增添了几丝对未来的憧憬，许是这几日心境改变所致。 秦潇柟并未就这词与他交谈，而是询问：“余班主入乾庭宫一年多来，本宫还不知你姓甚名谁，也怪本宫疏忽了，不知余班主可否告知。” “余珖，美玉之光！”秦潇柟问得柔和，余珖答得也自然。 “美玉无瑕，却也是好名字。”秦潇柟悠悠赞叹，余珖却是不自觉低下头去，面露尴尬。 秦潇柟心里明了，虽是美玉无瑕，却无奈堕入红尘，身不由已，沾染庸俗晦气。心虽高洁，却无奈现实无奈，又怎能让他不黯然伤神。 “这，恐怕并非余班主本名吧！”秦潇柟试探着询问。 余珖承认得坦然：“既入了戏班，便是一生戏子，前尘往事，还是好些抛弃得好！” “余班主这般看得开，本宫着实佩服。既如此，本宫便与你说正事吧。” 秦潇柟换了张肃穆的面庞，余珖又惊又惑，猜想秦潇柟口中的正事是何。 “珞婉倾心于你，余班主可知晓？”秦潇柟启唇轻问，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余珖，容不得他说谎。 余珖闻言，心中的期盼落空，只得无奈道：“想余某一介戏子，竟能得珞婉姑娘青睐，实乃余某三生有幸。珞婉姑娘是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娘娘更是待她若亲妹，余某自知身份卑微，岂敢高攀？宫中私相授受之罪何其重，余某自不敢连累珞婉姑娘，日后必定加倍主意，必不会耽误珞婉姑娘的前程！” 余珖此话说得委婉，但推拒之意明显，秦潇柟又怎能看不出。然，秦潇柟今日找余珖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若是本宫说，本宫允你们在一起呢？”秦潇柟轻柔的声音入耳，余珖惊讶抬头，正好对上秦潇柟魅惑凤眸流转，目光灼热直盯着他，余珖忙低下头去。 “娘娘，余某出身卑微，有幸入宫演奏被娘娘赏识，此生已无憾。至于安家，真是从未想过。余某早已无家，早已打定注定孑然一身，还请娘娘莫要为难余某，更莫影响了珞婉姑娘的姻缘！”余珖再度拒绝，言辞坚决，着实惹恼了秦潇柟。 若是不想影响珞婉的姻缘，既知晓她的心意，为何早不拒绝，非要等如今秦潇柟来逼婚的时候来避而远之？他的那点儿小心思秦潇柟看得清清楚楚，既动了这份贼心，自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天底下从来没有白捡的机会！ 第295章 两相逼许下承诺 “听余班主的意思，若是本宫再执意相逼，余班主难道还打算出家为僧不成？”秦潇柟幽幽道，“正好，太后如今在鸿德寺参佛，必是无聊之极。不若本宫做主，允余班主去鸿德寺带发修行，闲暇之时也可唱几个小曲儿为太后解解闷，如何？” “娘娘！”余珖被秦潇柟这三言两句一吓，当即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哐当一声，头似是砸在地上，默默向秦潇柟磕头，望她收回方才之言。 秦潇柟见他这般，三两下之后额头便已血迹斑斑，反衬得她是个多么恶毒的人似的，挥手阻止了他。 “罢了，站起来说话吧。多大点儿事，本宫这不是还在与你商量吗？”言语又变得轻柔，再不是方才那般严厉。 余珖站起身，再不敢抬头看秦潇柟一眼。坐在他上首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远比后宫中传言的更令人生畏。 “本宫问你，你可曾有家室？”秦潇柟问得极巧妙，不问现在，反问从前。 余珖摇头，不言。家都没了，哪里还会有家室？ 如此，秦潇柟便放心了，温言劝说：“既尚无家室，又何必非要拒绝本宫的一番好意？” 余珖继而无言，秦潇柟继续道：“本宫不管你之前的遭遇如何，如你所言，既入了宫，前尘往事还是早些抛却得好。你既然胆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利用了珞婉，便要对珞婉的感情负责。你也是知道的，本宫待珞婉若亲妹，你伤了本宫妹妹的心，会是怎样的后果，绝非是你能够承担！不光是你的戏班，你的前途，恐怕连你的前尘往事本宫都是不会放过的。今日从这道门出去之后，你便与珞婉好生来往，她给你一分真心，你至少也得还她一分实意。后宫确实是是非之地，本宫会早日奏明皇上，为你们二人指婚。之后，你们若要留在宫中，便如现在这般即可。若是想要出宫去，本宫也会为你安排一份好的事业，得以谋生安家。本宫这建议，余班主觉得如何？” 秦潇柟并不着急，耐心等着余珖点头答应。 秦潇柟许给他的，不止是一位娇妻，更是一路前程似锦，光复家业的大恩，他岂会有不答应之理。纵使他心中仍有难言之隐，然秦潇柟话中更是说得很清楚。他出了这道门，便有这些。否则，怕是出不了这道门了吧？ 余珖于秦潇柟而言，只是一介戏子，一个乾庭宫的下人，她随意给他安一个罪名，便可以让他悄无声息在这后宫消失。珞婉既已得不到他的真心相待，秦潇柟又何必留他性命让珞婉徒增伤心。这些，余珖心中更是清楚得很。 少顷，余珖便做下了决定。再度在秦潇柟身前跪下，虔诚叩首，感激道：“娘娘今日对余某的再造之恩，余某终生难忘。自今日起，余某必当好生对待珞婉姑娘，一生只她一人，绝不辜负！” 好一个“绝不辜负”，秦潇柟面上轻笑，心里却并未信几分。多少誓言在她眼前化作飞沫，她又怎会当真。事关珞婉的终身幸福，秦潇柟不忘警告道：“人都说‘戏子无情’，但余班主本出自书香门第之家，本宫相信你与那些个风尘之人必然不同。还望余班主记得今日的誓言，好生对待珞婉，莫要逼得本宫出手！” “余某谨遵娘娘教诲！”余珖又是对着秦潇柟重重一叩首，秦潇柟这才命他起身，先行退下。 第296章 谋前程 院中凉亭中，乾羽帝起先听见房内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时，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有看回来了，却是让珞婉吓得不轻。 然，那哐当一声的巨响，乾羽帝再装作毫不知情，便说不过去了。 “房内究竟是何人？”乾羽帝猛地站起身，一脸被欺骗的愤怒，欲冲到房内去。 珞婉害怕极了，生怕连累到余珖，忙跑到乾羽帝身前拦住，跪下道：“回皇上，是娘娘在里面。是奴婢不好，欺瞒了皇上！” “你一个奴婢也敢欺瞒朕？”乾羽帝厉声诘问，珞婉果然是面露心虚，“说，她现在究竟在里面干什么？否则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乾羽帝说着，便又向前迈开脚步，欲探个究竟。珞婉这个望风的人如此紧张让乾羽帝兀自淡定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皇上，求你不要进去！”珞婉又挡到乾羽帝身前，这一次更是大着胆子抱住了乾羽帝的双腿，“娘娘有吩咐，谁也不让进去！” “谁也不让进去，难道还包括朕不成？”秦潇柟冷笑质问。 珞婉无奈，硬着头皮点下了头。这一刻，在秦潇柟与余珖之间，珞婉毫不犹豫选择了余珖。 “既如此，朕非得进去不成，看看她究竟在里面干什么，连朕都要瞒着！”乾羽帝一半是吓唬珞婉，另一半却是真的动怒了。 珞婉果真被这一吓说了实话：“皇上，娘娘真的没什么其它的事。只是余公子想在娘娘那里谋个前程，娘娘怕皇上责备，所以才不让皇上知道的！” 余公子？叫得倒真是亲昵，乾羽帝这下真的是淡定不了了，冷哼一声踢开珞婉，便欲破门而入。 殊不知，这亲昵的称呼只是珞婉的一番情意，与秦潇柟没有任何关系。 门推开，正好见着秦潇柟与余珖两人听见乾羽帝的怒斥声出来看个究竟。 秦潇柟见珞婉被乾羽帝踢开倒在地上，手臂擦伤，甚是心疼，随即投以乾羽帝恼怒的目光。 珞婉见余珖额头血迹斑驳，愈发心疼，站起身就欲往余珖身边去，完全忘记了自己给秦潇柟惹得大麻烦。 “你们两个先下去，本宫与皇上有话要说！”不欲节外生枝，秦潇柟率先将两人支开。 乾羽帝也没反对，阴沉着脸往屋内走去，倒也没什么多大的误会。只是好奇，秦潇柟究竟是为了何事非要瞒着他，更是为着何事使得那戏子一头的伤从里面走出来。 秦潇柟再走进去的时候，正好见着乾羽帝对着小几上那几阙新词皱眉。 “确也是有几分才气，然愁绪太深，目光短浅，就凭这几阙词就想要谋个前程，真是妄想！”秦潇柟解释，面露轻视之色，浑然不似是作假。 乾羽帝看着那硬朗的笔迹线条，却是觉得灼目。一想到秦潇柟之前便是对着其它男人写的词曲在细细品鉴，眼里不免就又看出了一些新的东西来。 “朕看着，愁绪却是不假，不过目光也未必短浅！”这分明，是暗含着相思之意嘛！ 乾羽帝戛然而止的话，让秦潇柟好奇，还欲探个究竟，却只见乾羽帝将几上的纸笺尽数收走，沉声道：“既要谋前程，自然是要朕来过目的。朕先收走了，过几日再告诉你结果。” 秦潇柟也未在意，若是真能谋个一官半职，对珞婉而言，无疑百利而无一害，便由着乾羽帝去了。方才对乾羽帝的恼意也少了几分，误会解除，两人相处得很是友善。 却不知，就是这几纸新词，令两人再生隔阂！ 第297章 生死护（一）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乾羽帝兴致极高，设宴于乾明宫独酌，却总觉少了些雅致，便吩咐：“德平，听秦贵妃说，乾庭宫中那戏班子唱的戏曲甚有新意，朕难得有了空闲，去请他们过来，也让朕来听听，究竟值不值得上这几句赞赏！” “是！”德公公得命去宣。 乾庭宫中，余珖听闻乾羽帝宣他们前往乾明宫唱戏之时，便知不妙。这哪里是听戏，分明就是宣他去问罪的。 “德公公稍等片刻，待我们一帮兄弟上好妆，便随公公过去。”余珖面带喜色应承下，好似浑然不觉这一趟的凶险。 回到屋内，余珖便匆忙询问：“娘娘今日可是不在乾庭宫？” 一人立刻回答：“早上听厨房的宫人说，今日是贤妃的寿辰，娘娘一早就过去祝寿了，恐怕要到晚上才会回宫。” 余珖闻言，果真如此。不动声色继续上妆，想着自己这班弟兄浑然不知情，应该不会连累他们。至于自己，既不敢存那非分之想，如今被人察觉，赔上性命，却也是罪有应得。既逃不过，不若就此坦然应对。 乾明宫中，乾羽帝早已在席间等候多时，见他们已换上戏服，妆容更是粉黛满面，早已辨不清谁是谁了。 乾羽帝正惆怅余珖是哪人，便只见有一人径自上前，主动询问：“不知皇上想听何种类型的曲子？” 毫无疑问，这人便是这戏班的班主，余珖！ “正好，这些都是你写的新词，素闻你词曲皆精通，便唱这吧。”乾羽帝悠然抽出几张纸笺放于余珖眼前。 余珖不用看，便知晓这是那日留于乾庭宫的那几阙词。也不上前接过去看，便道：“回皇上，这几阙词，还未谱成曲，还请皇上见谅！” “那便现场谱曲，朕也正好见识下你的才气！”乾羽帝执起碧玉酒杯浅啄一口，一副静心等待的样子。 余珖并未去谱曲，而是躬身行礼再道：“回娘娘，草民只是一介戏子，没那般高的才气，没办法谱出曲来，让皇上看笑话了！” “哼！”乾羽帝倏然起身，手中酒杯直接砸到余珖身边地面上，酒渍当即污了青石板，怒斥：“朕看你是才气过高，觉得这词中之意并未遇到正确的听者，不愿唱与朕听吧？” “皇上说的是何意，草民不知！”余珖恭恭敬敬回答，竟是没几分惧意。 早在踏入乾明宫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不知？那你就来与朕说说，这词中，究竟诉说的是何衷情？”乾羽帝抓起桌上的纸笺，带着他的怒气往余珖身上撒去，只见纷纷扬扬一片雪白下直愣愣地跪着一个人，一身花影重叠的衣，一脸浓墨重彩的容。 余珖不言语，乾羽帝的愤怒却因他这一身的高洁更甚。 “你告诉朕，你因何而愁？因何而哀？思慕的谁？思而不得的又是谁？” “回皇上，草民思故时旧友，念儿时家乡。思而不得，只因家已毁，人不在！”余珖答得诚恳，字字句句皆是他内心的伤痛。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番言语全是借口。 第298章 生死护（二） 故时旧友？ 不知为何，乾羽帝听着这一句话突然安静了下来，满脸的怒气推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迷惑，还有太多余珖辨不明的情绪。 那是喜非喜，似忧非忧的神情，真心让余珖觉得害怕。他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乾羽帝直接给他一个痛快不就好了，何必让他再受这等不明的惊吓。 好久好久之后，余珖感觉都已快日落西山了，却又听乾羽帝突然问道：“你是否答应过故时旧友，要带她离开却未兑现？” 余珖揣摩乾羽帝这突来的一问是为何，为何那暴怒的帝王突然变得如此无奈伤感，那话语中的愁绪竟是比他还要深！ “你只需回到朕，是还是不是？若再敢迟疑，你戏班子的所有人，朕都不会放过！”乾羽帝挥手向余珖身后一指，余珖回过头去，便见着跟着自己一同来的人全数被抓。 “回皇上，草民幼时确实如此承诺过一人。只可惜，那人早已远去！”余珖如实回答，不明乾羽帝为何突然问起此事，莫不是他还知晓些什么。 “这，便是你的思而不得？”乾羽帝询问，声音较方才更加阴沉。 余珖再次点头，他总不能告诉乾羽帝真相吧。 “哈哈！原来如此！”乾羽帝张狂大笑，笑声却让听者心生凄然。 余珖缄默，好像，他的无心之言，触及了乾羽帝内心的伤痛。 乾羽帝是真的误会了，误会得很深很深，却是无可避免。他早已决定不去理会缠绕秦潇柟多年的梦魇，却是没想到这余班主自个儿将这暗含着思慕之情的词送给秦潇柟被他发觉，再加上他儿时的承诺，他的思而不得，怎能不让乾羽帝误会。 难怪寿宴之上初见她竟黯然落泪，更是求得乾羽帝将他们留在宫中。他们已往来一年有余，而他竟是到了今日才发觉，真是好笑。 在余珖面前，无论他的出身是多么的卑微，乾羽帝都觉得自己是比不过的。一切，只因那夜夜纠缠着秦潇柟从未改变的梦魇。有多么深的恐惧，便有多么深的爱意。 既如此，便不如就这样将他毁了吧！嫉恨冲上心头，乾羽帝脑中想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恢复平静，乾羽帝冷静道：“那么，现在再告诉朕，你入宫唱戏，是为何？” 乾羽帝的突然平静，让余珖觉得害怕。这静谧，太过诡异，便好似那暴风雨前的寂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余珖可以预见到，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迎接他的都会是乾羽帝强加给他的莫须有的罪名，必死无疑。 临死之际，试问他还有何遗憾？ 那便是，未能将自己的心意道出，他觉得不甘。 那一刻，似乎是将这一生的勇气都聚集到了此刻，余珖竟想在乾羽帝面前，道出自己的心意。 “回皇上，入宫唱戏，能得娘娘青睐，觅一知己，草民三生有幸。若可以，惟愿常伴娘娘身侧，用草民的曲词新意消娘娘心底哀愁，让她笑颜永驻。”深情款款的情意从那粉黛遮掩的眉眼中看得真切，彻底激怒了乾羽帝。 “来人，此人谱淫词艳曲，秽乱后宫，立刻拖出去，斩首示众！” 第299章 生死护（三） 心意得以诉说，纵使对象错了，余珖仍是无憾。再无其它思想，就那般任由宫人将自己押走，只待着刀刃砍过脖颈的那一刻，了却这蹉跎的一生！ “皇上要处置臣妾宫中之人，不通知臣妾也就算了，既说出了罪名，好歹也要给个人证物证，让臣妾心服口服，不是吗？”就在余珖心灰意冷之际，只听得熟悉的清冷声音传入耳中，恍若天籁。 余珖惊讶抬头，便见着一身华服的秦潇柟逶迤步来，大气凛凛！ 秦潇柟并未看跪在地上的余珖一眼，目光从进门开始便一直落在乾羽帝身上。当然，还有盈满双眸的恼怒。 若非贤妃冒着被乾羽帝责备的风险告知她实情，恐怕她与珞婉再回到乾庭宫的时候，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 “你要证据是吗？”乾羽帝无奈苦笑，一一拾起掉落一地的纸笺，再抬眸，面庞泠然森寒。 将手中纸笺扬起，乾羽帝对秦潇柟道：“这便是物证，朕便是人证！那日乾庭宫你们两人关在房内所为何事，这词中诉的又是何情，难道还要朕一一说出来不成？” 秦潇柟也是冷笑，讽道：“皇上指鹿为马，整个大倾不敢有一人辩驳，臣妾自是无话可说。” 然，乾羽帝摆明了要余珖的命，秦潇柟更是决心要护着余珖。 “既无话可说，便不要阻拦朕！来人，行刑！”被秦潇柟这激，乾羽帝更是连人都懒得拖走了，打算就这般血溅乾明宫。 乾羽帝满腹怒气无处可泄，仿佛是非要让秦潇柟看看，惹恼他的下场。他不愿再忍耐，怕是再忍耐下去，恐怕不仅哄不得她开心，更是连人都要跟着别人跑了。 谁料，行刑的宫人还是犹豫，秦潇柟却是直接挡在了余珖身前，对着这满宫的宫人道：“皇上若今日非要他的命，便先砍了臣妾的脑袋。今日，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哈哈！好个他生你生，他死你死！”乾羽帝高声大笑，几欲发狂，没想到他对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头来竟真的抵不过一个辜负了他的低贱戏子。 奉命回乾庭宫取东西的珞婉匆忙赶到乾明宫，欲救余珖的性命，却是没料到，一踏进宫门便听见了秦潇柟这一番决绝追随的言辞。 乾羽帝已顾不得还有这么多宫人在场，只想在今日对这份纠缠不清的感情做个了断，长痛不如短痛，就这般结束吧。 “你可还记得，你许下生死不离的人，是朕，不是他！”乾羽帝言辞激烈步步走到秦潇柟跟前逼问。那怨恨，那伤痛，比以往任何时刻来得都深。 然，秦潇柟只是轻描淡写得反问：“那皇上可还记得，你也曾许臣妾护我一生，定不相欺！” 他自己都未曾守诺，她又何必遵守。为了帮珞婉护住余珖这一条命，即将行刑的那一刻，秦潇柟当真是别无他法。然，这无可奈何的决绝言辞，旁人看得分明，却偏偏这几个局中人看不清！ 乾羽帝被秦潇柟问得哑口无言，却仍是心有不甘，喃喃自语：“你怨朕未保护你，可他不也毁诺未带你走吗？你因他饱受这么多年的梦魇折磨，如今却还是要跟他走吗？朕这些年对你的守护照顾，你可是从未放在心上？” 乾羽帝本就是有些不敢说与秦潇柟听才这般小声喃喃，秦潇柟更是没听得真切，心里想着旁事，只道了句“皇上你想多了”便没再理会。 珞婉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哪一个脑子转得这么快，耳朵听得如此清楚。乾羽帝的自言自语她竟是全数听了进去，更是联想到秦潇柟这些年的梦魇。当即与乾羽帝想到了一处，余珖便是她梦中心心念念之人，两人青梅竹马，生死不离，她什么也算不上！ 误会，就此而生！ “珞婉，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本宫要你去取的东西呢？”秦潇柟见到了站在宫门口的珞婉，忙叫她过来，欲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珞婉将手中之物交到秦潇柟手中，赫然便是一道明晃晃的圣旨。旁人不识得此物，但乾羽帝怎能忘记。这是去年秦潇柟寿宴之时，秦潇柟向他讨要的护身符。没想到，这道圣旨，竟是秦潇柟早作准备为余珖求来的。 本来，这道圣旨是秦潇柟打算若逼不得已动了花宛如惹得圣怒，才讨要了这圣旨。如今，花宛如已逝，为了珞婉救下余珖一命也是值得的。 秦潇柟将此圣旨递到乾羽帝眼前，轻声道：“皇上可还记得这道圣旨？” 乾羽帝怎会不记得，只是昔日的恩宠换做了她为其他男人求下的护身符，让他心如刀绞，都不愿再看上一眼。 秦潇柟不理会乾羽帝的无视，继续道：“这是皇上当日赏与臣妾的寿礼，可免人一死。既然皇上口口声声说余班主有罪，且是死罪，臣妾今日便用这道圣旨保他一命，期望皇上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皇上金口玉言赐下，更有玉玺为证，皇上不发一言，莫不是想要反悔吧？” 乾羽帝真的很想说，这圣旨赐给她保得只是她一人的性命。但只要想到秦潇柟方才“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的话，便也不想阻拦了。 连那般决绝的话都说出来了，她为保住他一条命已豁出一切，早已不顾他这帝王的颜面，又何必再去闹得不可开交呢？若真闹下去，本就是他理亏，只会是他难以收场。 正在气头上的乾羽帝，浑然没有发现，秦潇柟自始至终对余珖都生分得称呼为“余班主”。 “德平，将秦贵妃手中的圣旨收上来！”乾羽帝颓然一声吩咐，此事算是以乾羽帝的落败作罢。 秦潇柟想着乾羽帝今日非要余珖的性命不可，如此坚决，必是其中有些误会。只是乾羽帝此刻正在气头上，纵使她解释了也无用，便等着过些时日待他平静下来再来。领着珞婉与余珖，不再看乾羽帝一眼，便欲离开。 余珖感激秦潇柟救了他一命，却也只她这般做全是为了珞婉。她待珞婉的好，便是让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乾羽帝对秦潇柟的误会，余珖终是在一旁看得分明。他为何误会，为何发怒，她又为何心中愁怨不减，他都已知晓。他对秦潇柟的心意，终究只能到此为止。不求其它，只求她能过得幸福。 于是，在离开之时，也不顾乾羽帝是否听得进去，余珖仍旧向乾羽帝解释：“皇上，之前所言皆是草民一厢情愿，还请皇上莫要再误会娘娘！” 乾羽帝苦笑，一厢情愿也罢，青梅竹马也罢，她为了救这么个戏子一命，不惜以身相护，生死相逼，更是动用了自己保命的圣旨。她待他若此，，难道还不容许他误会嫉恨吗？ 第300章 姐妹情 这日晚间，秦潇柟亲自下厨，在乾庭宫设宴等待乾羽帝的到来。一则为今日对余珖挺身相护一事道歉；二则求乾羽帝为珞婉与余珖二人赐婚，皆大欢喜。 因着是秦潇柟亲自去乾明宫相邀，乾羽帝自是应下。乾明宫暴怒，过后乾羽帝细细回想起来，着实误会得可笑。若是余珖真是她梦中那人，余珖入乾庭宫也已有一年有余，她何以仍旧梦魇缠身？再者，若真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余珖何以思而不得？ 她用自己的性命来护余珖，许与她对珞婉的在乎无异吧。 然，她对一个戏子一个宫女都如此珍重，却唯独对他不冷不热。有求于他之时便故作姿态讨他欢心，一旦惹得不悦便是以过去的事冷嘲热讽，就连今晚的筵席估计也是有求于他才会如此上心吧。 带着此般想法，乾羽帝独自一人步入了乾庭宫。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秦潇柟巧笑倩兮相迎的画面，亦不是她在房内为他忙碌奔波的身影，而是庭院中，那个默默拭泪的瘦弱倩影。 乾羽帝疑惑上前，借着从房内投射出的微弱光线，这才看清，此人，竟然是珞婉。在乾羽帝的印象中，自从与秦潇柟相识起，她身边便一直有这么一个身影陪伴着，总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一心维护秦潇柟，倒也过得安然，却是从未见她哭得这般伤心过。 “你为何一人在此哭得如此伤心？”毕竟是秦潇柟身边的人，乾羽帝爱屋及乌，问得极温柔小心。 “皇上！”一心忙着自己伤心的珞婉仍旧是被吓了一跳，见来人竟是乾羽帝，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你还未回答朕的话。”乾羽帝的声音依旧轻柔。 珞婉站起身，眼眶泪水仍未断，绢帕擦拭得两颊早已通红透着血丝，好不让人生怜。 哽咽着，珞婉思虑了好久才断断续续道：“回皇上，奴婢是为娘娘觉得伤心。娘娘今日又和皇上争吵，吵得那么凶，虽然娘娘面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极难过的。” 乾羽帝静静地听珞婉说着，真心为秦潇柟身边有这么一个为她着想的奴婢而高兴。只是，她只看到了秦潇柟心中的难过，却看不到他的心里正在滴血。 真的，很不想踏入这道门，不想去看见她以高傲的胜利者的姿态向他道歉，不想去听她的苦衷她的无可奈何。她一旦开口他就必须原谅必须答应，连哀伤愤怒的权利都无。 她何时，能够真正为他着想一次？ “你觉得，朕和那戏子，究竟谁在她心中的分量重一点儿？”于是，乾羽帝宁愿从一个宫人口中得知真相也不愿去见秦潇柟。 “当然是皇上了！”珞婉没有考虑脱口而出，然后面的理由却说得相当为难，“娘娘对余公子，只是，只是欣赏而已。娘娘一个人在深宫甚是孤独，难得能碰上一个唱戏能唱进她心里的人，便把他当朋友对待了。对的，只是看做朋友而已。” 乾羽帝在一旁听得好笑，真不是这一番言辞是劝他还是劝她自己的。若真是如此，缘何她还哭得更伤心了？ 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就因为秦潇柟将余珖看得比她重要，便这般伤心，还真是难得。 乾羽帝噙着戏谑的眸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哭得像泪人儿一样的人。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他动了恻隐之心。 第301章 姐妹情（二） 珞婉与秦潇柟一同入宫，恩宠同赏，寒庭院五年，饥寒共受，之后更是一路风风雨雨不断，她们二人从未分离，却缘何，秦潇柟被这深宫同化，嗜权如命，一步步攀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珞婉却还能保持着那一份淳真？难道真的是因人而异吗？他总为秦潇柟的改变想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如今单单一个珞婉站在眼前，便轻而易举推翻了他所有的假设，让他不得不认清这一事实。秦潇柟，真的变了，早已变不回当年初见的那般纯善的模样。 “你可想一直留在宫中，陪在她身边？”心念一转，乾羽帝突兀询问。 珞婉愕然，自是联想不到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她与秦潇柟终究是不同的，在对比之后看得更加明显。珞婉认真点头，她知道他说的是秦潇柟，她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她，即便现在因为余珖的事伤心不已。 “那便好！”乾羽帝咧嘴轻笑，好看极了，珞婉看得入迷，浑然未察觉到自己的逾矩。若是珞婉知道乾羽帝这笑得背后意味着什么，恐怕连哭都想不起了吧。 许是因为乾羽帝的到来，将她的思绪扯远，珞婉渐渐忘记了之前的悲伤，不再哭泣。 “朕有东西忘在了乾明宫，你随朕去取吧！”乾羽帝开口吩咐，珞婉哪里有说不的份儿，自是乖乖跟着乾羽帝走了。 “珞婉，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秦潇柟将最后一个果盘摆好，瞧了瞧天色，想着乾羽帝也该到了，便命珞婉去催。 谁料，秦潇柟接连叫了几声也没看见珞婉的身影。想起余珖今日在乾明宫受了惊吓，许是又去找他了吧。这般想着，秦潇柟作罢，唤了另外一个宫女去问。 “回娘娘，乾明宫的宫人说，皇上是一个人来的，早已动身。”至于为何还未到乾庭宫的原因，便不是他们这些宫人知道的了。 秦潇柟挥手，让她下去了。 既如此，她便等着吧。 像这般独守着红烛残光等他的情景，上次是何时发生的呢？秦潇柟已然忆不起，却还是一个人默默等着，等着他的到来。这般痴傻执着，于往日寒庭院中的时光无异。 乾羽帝总说她变了，却不知道，变的只是她伪装的面具，她的内心，从未改变。而他，却是连这也看不分明，难怪秦潇柟迟迟不肯放下那心结，坦然与他厮守终生。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夜。秦潇柟只想着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不愿乾羽帝来时见不到人再生误会，便一直等着，从未想过，他是有意不愿相见，来而复返。更未想到，这一夜的乾明宫是那般的旖旎风光。 秦潇柟得知真相，是有宫人来乾庭宫帮珞婉收拾东西的时候。 宫人道：“珞婉姑娘生性淳良，已被皇上相中，封为婉昭仪，入住熙婉殿！” 好个生性淳良！好个熙婉殿！她便是这般不淳良，得不到他的怜惜吗？ 秦潇柟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放置了一夜的精品佳肴在毒血的溅染下，再无存在的意义。 第302章 姐妹情（三） “微臣斗胆劝诫娘娘，还是莫要生气动怒的好，不久前已是气急攻心，如今又是吐血，再这样下去，微臣纵使是妙手神医也没办法了。”这太医还真是尽职尽责，乾羽帝都这般冷落秦潇柟了，他还这般焦急赶过来为她诊断。 “少废话，你直接告诉本宫，本宫还有多少时日便可！”秦潇柟不欲听他啰嗦，只求早些将他打发走，自己也好静一静。 那太医权衡再三，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娘娘，若是您的病情稳定，多加调养，尚有几十年光景。但若这般反复恶化，多则几年，少则……”少则几月，便是他不说，秦潇柟心里也是清楚的。 秦潇柟眼帘毫无精神耷拉下来，不是她想要生气，而是他们做的这些事，能不让她生气吗？ 一个是自己视作亲姐妹的人，一个是要相伴一生的挚爱，纵使有再多的因由，但凡他们两人有一个想到她一点点，便不会出现这结果。 无论是报复也好，苦衷也好，背叛已成事实！她，还是看淡些吧。 秦潇柟凄然一笑，就连那太医也不禁为她伤心。不由劝慰：“娘娘莫要伤心，若是有办法将这一身的毒除掉，便可治愈这一身的病，还可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秦潇柟笑，活那么久做什么，活着看被心爱之人一个个背叛，忍受他们的折磨吗？ “下去领赏吧，本宫有没有可能长命百岁便看你有没有能力帮本宫解毒了。”秦潇柟无力挥手，便有宫人前来领他下去。 那宫人还未反应过来，这解毒，从何谈起，他也只是劝劝而已呀！ 此事在后宫传开，不知让多少人看了秦潇柟的笑话。幸好秦潇柟一直在乾庭宫养伤，从未外出，她们也没这个胆子跑到她面前来嘲讽，倒没再给她添烦恼。 反是乾羽帝，秦潇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起乾庭宫还有她这么一个人来了呢？谁料，第二日便命德公公前来，询问：“皇上说，贵妃娘娘如今失了左膀右臂，是否需要奴才再为娘娘增添得力的宫人，帮着打理后宫？” 他还知道珞婉是她的左膀右臂，既如此，又为何要来那么一出？难不成就为了在她身边安排自己的眼线？难道他在这乾庭宫留下的眼线还少吗？ 秦潇柟对乾羽帝的好意嗤之以鼻，回道：“烦请德公公转告皇上，本宫觉得凡事还是亲力亲为得好，免得被人背叛了都不知道，本宫可不想再成为昔日的淑妃！不过本宫确也需要人手从旁协助，本宫打算提携余珖为乾庭宫的大总管，若是皇上有所异议，还请早日转告，否则臣妾便当默许了。” 德公公听了秦潇柟的话只觉头疼，他们这又是想要闹那般。明知乾羽帝便是因这余珖才置气封了珞婉为昭仪，她如今却要公然将余珖安排到自己身侧，莫不是还嫌这风浪惹得不够大？ “奴才觉得也没什么不可，只是，这大总管却是要净身的！”德公公尴尬提醒。 “本宫觉得可以便行，这些事就不要德公公费心了。来人，送德公公！” 第303章 姐妹情（四） 秦潇柟果然说到做到，等了两日，乾羽帝一直不吭声，还以为她只是闹一闹的，却未料秦潇柟真的封了余珖为乾庭宫的大总管，还在后宫传令下去，谁也不得对他的身份抱有怀疑。如有闲言碎语，严惩不贷。有些管不住自己嘴的宫人嚼了舌根子，当日便领了五十大板，逐出宫去。 乾羽帝自始至终对此事不闻不问，且不说这事秦潇柟确实是问过他意见的，便是没有，他若此刻插手，以秦潇柟这一肚子的怨念，她将这后宫翻个天都有可能！ 不愿去与秦潇柟解释，反而去熙婉殿愈发勤了，秦潇柟心中积压的怨念自是更深。如此恶性循环，寻不到一点儿阻止的机会，旁人更是每一个敢插手的。 这一日，是婉昭仪入住熙婉殿的贺喜之宴，事情是秦潇柟安排余珖处理的，他倒是什么都学得极快，丝毫没有怨念，很快就适应了这大总管一职。 秦潇柟要做的，便是在这一日亲自去熙婉殿道一声喜，仅此而已。 许是为了瞧秦潇柟的笑话，各宫的妃嫔都到的极早，秦潇柟到的时候，已然是只差她一个了。 “秦贵妃如今执掌后宫，果然是面子大呀，自家妹妹的喜事也不放在心上，来得如此之晚！”秦潇柟刚踏进殿中，便听见了德妃的讥诮之言。 现如今，最最高兴的，必然就是她了。 “晚吗？本宫可是掐着点儿来的。”秦潇柟冲着殿中诸人一一扫过去，含笑自若，便是目光落在珞婉身上亦无半分尴尬之色，朱唇开合，吐气若兰，“德妃倒是说了句对的，本宫如今执掌后宫，无须再去讨好皇上的新宠，倒是难为各位了，来得这么早。就不知，你们能否讨得了人家的欢心？” 秦潇柟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一袭素白长裙，一支红莲独秀从右下生出斜向上至前襟处傲然绽放，每一片花瓣皆绣得栩栩如生，人走过，若有清香扑鼻而过。外披淡青烟纱，却遮不住灼灼红莲，反而更加耀眼。眉间凌霄花印依旧殷红似血，却比往日更加鲜艳，衬得她肌若凝脂，人比花娇。不似以往的宫装威严大气，宛若一娉婷少女，于万千妖娆红莲中徐徐走过，引回眸无数。 那些个想要看秦潇柟笑话的人，见她不仅没有憔悴之色，反而愈发神气，她们一个个没了兴致，各自行了礼便退下了。 秦潇柟再看向珞婉，一袭红粉宫裙曳地，若桃之夭夭，婉约娇美，经过了帝王的爱宠滋润，浑然不见以往身为奴婢的低下。看来，这一条路，于她而言，却也是不错的。 不欲久留，秦潇柟也不落座，便吩咐余珖：“余总管，还不快将本宫为婉昭仪准备的贺喜之礼呈上。” 话音落，便见余珖上前，一袭宝蓝色织锦缎祥云纹长袍，浑然不是宫人该有的装扮。 余珖步道珞婉身前，躬身呈上漆盘：“秦贵妃贺婉昭仪新喜，赠金凤衔珠点翠步摇一支，雕花蝶翼翡翠玉簪一对，碧玉珠耳环一对，蓝宝石吊坠一只，紫白水晶玉镯一对，鲛纱一匹，明珠十斛！” 第304章 姐妹情（五） 珞婉看着眼前这个对秦潇柟唯命是从的男人，心底的嫉恨再起。他们两人这般成双入对出现，怎能让她相信两人之间没有私情？ 秦潇柟见珞婉迟迟不命宫人接下，双眼直直盯着眼前的余珖看，生怕被德妃察觉招惹祸端，遂提醒道：“怎么，婉昭仪可是觉得本宫送的礼太轻，不屑一顾？” 珞婉醒转过来，忙命宫人接下，却是听见德妃替她回道：“毕竟是从乾庭宫出来的，秦贵妃为婉昭仪将这全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打点妥当，婉昭仪哪里敢嫌礼轻。只是，秦贵妃莫不是忘了，婉昭仪早不是当日的宫女，身份尊贵，这些早有皇上命宫人悉数备下，哪里还会缺？” 秦潇柟不搭理，便是让德妃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妨。昔日深居后宫暗自筹谋的德妃变得如此斤斤计较，只为这点小事便得意洋洋，还真不知是好是坏呢？这，或许还得源自于淑妃每日与她争吵的功劳吧。 珞婉命人收下了秦潇柟的礼，道了声谢，余珖便回到了秦潇柟身后。看在珞婉眼中，甚是刺眼。 “本宫可没秦贵妃这般大手笔，这一对龙凤呈祥玉如意便送与婉昭仪，聊表心意，愿婉昭仪与皇上能与这寓意一般结成良缘，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德妃命宫人将备好的礼呈上，言辞处处针对秦潇柟。 珞婉苦笑着接过，见着德妃身边又一宫人端着漆盘上前，雕花小龛打开，现出一对白玉樽，只听闻德妃道：“太后于鸿德寺礼佛，无暇分身回宫，今闻婉昭仪俘获君心，甚是欣慰，特赏赐先祖皇帝与太后宴饮所用白玉樽一对，以待婉昭仪与皇上赏月饮酒之用。” 提及太后，还有这先祖皇帝所用之物，明知此举只为气秦潇柟，众人仍不由心生歆羡。 秦潇柟望着那光华依旧的白玉樽，心想，如今这消息恐怕还未传到鸿德寺吧，又怎来这太后赏赐一说。倒是德妃，如此公然地将自己与太后的关系告知众人，真的是有恃无恐，觉得秦潇柟对她已经无可奈何了吗？ “婉昭仪能得太后赏赐，着实不易，还请婉昭仪好生记着太后这份心意，全心伺候皇上，若是能为皇上添个一男半女，便是大倾的功臣，到时的赏赐恐比这还要丰盛吧。”秦潇柟悠然道，面上无伤无怒，待珞婉与这后宫妃嫔无异。 珞婉看着秦潇柟这满脸的冷淡，心里不是滋味。无端被封为婉昭仪，又不是她愿意的，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也便罢了，却还要在她这里受气，又有谁为她想过。 “后宫事务繁多，本宫便不在这里久待了，诸位姐妹好生在这玩耍，恭贺婉昭仪新喜。”秦潇柟意思着吩咐一声，便带着余珖离开了。 两人刚步出熙婉殿，珞婉便追了上来。 “娘娘，请留步！” 秦潇柟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独自一人追出来的珞婉，一脸的淡漠。 第305章 姐妹情（六） “娘娘，奴婢有话同你说。”珞婉走到秦潇柟身前，气喘吁吁道。 秦潇柟当即扬手打住了她，训斥：“婉昭仪如今已贵为九嫔之首，再不是以往的奴婢，休要再如此自称，失了身份，辱了皇室尊严！” 珞婉被这突来的训斥吓住，终是满心委屈应下：“是，妾身知道了。” “婉昭仪抛下一宫的客人前来，有何要事？”秦潇柟冷脸询问。 不愿再与秦潇柟多说，新添不悦，便直入主题：“妾身想请问娘娘，娘娘可是曾与皇上说过，想要一直留妾身在宫中，长伴娘娘身侧？” 秦潇柟噙着妖媚的眸子打量着珞婉，不以为然点头道：“是，又如何？” 不过是被乾羽帝叫去乾明宫取东西，不知因何沉睡，再醒来便被乾羽帝封为了婉昭仪。珞婉思前想后想了许久，回忆起那日与乾羽帝的对话，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便是这个。却不料，竟是真的。就因为她倾心于余珖，秦潇柟便这般容不下她吗？ 嫉恨再起，珞婉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双眸中的恨意让秦潇柟看得真切。 “呵呵！你竟然恨我？真好，真是好呀！”秦潇柟被珞婉眼中的恨意刺激，张狂大笑起来，笑得凄厉，笑得决绝。 而珞婉，竟然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秦潇柟。那双睁得大大的双眼，仿佛是在问着，难道，不该恨吗？ “本宫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背叛本宫不说，如今竟还反过来恨起本宫来了。你，你们，真是做得好！”秦潇柟指着珞婉，咬牙切齿道，字字泣血。 珞婉不知反思，见秦潇柟这般更是没有担忧，却还紧接着反驳：“若非娘娘与皇上那般说，妾身又怎会被皇上封为昭仪，娘娘抢了妾身姻缘，误了妾身终生，难道妾身不该恨你吗？” “好个抢了姻缘！”秦潇柟笑得癫狂，“所以，你便来抢本宫的姻缘，误本宫终生，是吗？” 说白了，竟是她自己一番好意反招得她来嫉恨，惹出这么一出。既如此，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若要误会，便去误会吧。她若要恨，便去恨好了。反正，背叛她的人，也不差她这一个。 不愿再说，秦潇柟默默转身离去，那背影，孑然寂寥，飘飘欲逝，恍如下一刻便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余珖听得两人方才一番争吵，倒也明白了一些应由，从未想到珞婉竟这般来回报秦潇柟的一番好心，不由气愤，对珞婉道：“见娘娘这般伤心，你可满意了？” 珞婉更是气愤：“你凭什么说我，若非你们两人先在一起，皇上又怎会找上我？” 珞婉说得理直气壮，一点儿悔意也无，余珖只觉对她无话可说。一番好心，遇上这般不识好歹的人，倒真不如就此舍弃这份姐妹情好了。不愿再与珞婉多说一句，余珖便追着秦潇柟去了。 珞婉欲哭无泪，她究竟哪里错了，要让他们二人如此斥责？分明是他先负了她！分明是她先叛了她！ 第306章 姐妹情（七） 德妃见秦潇柟与余珖远去，这才现身走到珞婉身边，安慰：“婉昭仪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不过是秦昭仪的计谋。先是言语诱惑皇上封赏你，拆散你们，自己一人独占，而后又来这般无辜诘问，好似浑然不知情，好博得你的同情，挽留这份姐妹情，挽留皇上的心意。婉昭仪跟在秦贵妃身边这么久，难道连这么点儿小手段都看不清楚吗？” 珞婉本就在气头上，想法更是简单，听德妃这般说，便信了。更何况，她亲眼所见，亲耳听闻，除了这结果，她真想不到第二个结果来。 然，心底的这恨，该如何平复，珞婉束手无策。 论地位，珞婉及不上秦潇柟。论手段，珞婉更是不值一提。论乾羽帝的恩宠，只有她一人知道，乾羽帝每日到熙婉殿只是让她讲些秦潇柟之前的事，从未碰过她一下。她，拿什么来与秦潇柟争斗？ 德妃更是洞悉这一切，欲在珞婉身上打主意。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等到关键时刻，让珞婉给秦潇柟致命一击，再承受一次背叛的伤痛。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乾羽帝明知自己封赏珞婉一事无端引起了两姐妹的仇恨，却始终不肯去乾庭宫化解这误会。 秦潇柟整日在乾庭宫郁郁寡欢，不只为乾羽帝与珞婉一事，更为自己这悲惨的命运。病情一再反复，纵使太医怎样劝说，多少名贵汤药养着都无济于事。他们见秦潇柟已是恩宠不再，更是不敢轻易告知乾羽帝反惹龙颜大怒，只好一直拖着。最后上奏乾羽帝之时，已是一句“恐时日不多”！ 乾羽帝吓得不轻，什么都不想只往乾庭宫赶去。 乾庭宫内，秦潇柟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见他前来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双眸空洞无神望着头顶的帐幔，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房中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想必是全被她支走了， 然，纵使是在病中，她也从未忘记换上浓艳的妆容，眉间凌霄花印殷红灼目。这妆容，便仿佛是她的印记，怎样都不肯卸下，不愿回到从前。 “皇上可是来看臣妾死透了没有？”虽虚弱无力，可这倔强清傲的劲儿，却是分毫不见。这些日来对他的怨恨，全在这一言之中。 乾羽帝挥手让身后的宫人退下，房门紧闭，走到床侧，无力道：“到了今日，朕在你心中，便只余下恨了吗？” 秦潇柟苦笑，“若真是不恨，该是多好！” 若无恨，便无爱！ “当日，确实是朕一时冲动做错了，朕不知会惹得你们反目成仇！”这句解释，虽来得迟了，乾羽帝却还是说了，说的淡然，却皆是无奈。 “臣妾知道，皇上不过是想让她一直留在宫中，陪着臣妾罢了。”这一点，秦潇柟还是想得明白的。只可惜，世事难料，天意弄人罢了！乾羽帝不知珞婉对余珖的私情，不知秦潇柟为了珞婉做到那般地步，一步错，皆是错，只能说命该如此。 乾羽帝不言，只听得秦潇柟兀自喟叹：“臣妾倒真是感激皇上这阴差阳错的举动，让臣妾识清了人心。没有人会是永远天真无邪不改的，只是，还没被逼到那一步而已！” 于秦潇柟是如此，于珞婉是如此，于乾羽帝更是如此！ 秦潇柟缅怀的往昔，她不愿放下的执念，全因珞婉的恨烟消云散，这才是她真正的心结所在。 第307章 解心结 仅是听着她这一句话，乾羽帝便是禁不住眼眶湿润。世人皆是如此，他又有何理由对她如此苛责，一再强求！ 乾羽帝小心搀扶着秦潇柟，将她拥在怀中，十指紧扣，不知是谁泪湿衣襟，又是谁花了妆容。 是不是，非要等到生死离别的这一刻，他们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怜惜身边人？然，真到了此时，那些伤感那些悔恨又有何用？ “快些好起来吧，朕不愿一个人走完这漫漫余生，不愿对你的承诺终化作虚无。你可知，那漫长的五年，朕过得是多么的痛苦！”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乾羽帝轻声说着，“护你一生，定不相欺！我穷尽一生保你性命，护你一生，从不曾忘！只是你，从不肯相信！” 没有埋怨，只是对着她道出自己的心声，道出那些不愿放下颜面的话。有些执念，终究还是要放下的。 秦潇柟只是听着，并不言语。不是她不肯相信，而是强求！强求着让他给她那不夹杂丝毫瑕疵的真心，就好像他苛求她变回往昔的单纯善良一般。 他们二人皆是如此，太过倔强，太过执着，一个分明不懂爱却偏要以爱为借口来伤害她，一个分明做着侍宠生娇的事却还去责怪他不爱她，执念太深，非要等到死别之际才肯放下。 惟愿，这一场幡然醒悟，能一直持续下去。 “臣妾如今便是这样一个人，满身毒血，心狠手辣，贪权图利，若皇上能接受臣妾便陪着皇上，若皇上不能接受便这样臣妾也觉得挺好的。”良久之后，秦潇柟终是看开，对乾羽帝袒露心声。 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体会虚弱不堪到此种情景，那种整日躺在床上，连起身静坐都极是困难的痛苦，让她深知死亡的临近。若真这般离去，她仍有太多太多的遗憾，若真因这些执念丢掉了性命，真是不甘。 有些事，一旦想通，也便简单。不管当年的事如何，如今，她已执掌后宫，父兄皆是荣耀无限更胜从前。就冲着那异姓王爷和漠北那一大块封地的荣耀，也不该再去恨他了。 乾羽帝紧紧握着秦潇柟的手，那一刻，失而复得，是乾羽帝从未有过的紧张。只听得他几近颤抖着答复：“朕还是那一句话，这后宫之中，朕无法保证只你一人。但护你一生，定不相欺！” 护我一生，定不相欺？ 秦潇柟轻笑，不禁猜想，这后宫着实险恶，若无他相护，又会是怎样呢？此刻再听这句承诺，已不似当初那般欣喜万分，却也知晓这轻巧的一句承诺，远比以往所认为的分量要重！ “地老天荒，生死不离！”秦潇柟回乾羽帝的，依旧还是这一句，亦是比从前更加情深意重。 秦潇柟重病，重获乾羽帝欢心，恩宠更甚从前。秦潇柟放下执念，解开心结，身子自是一日日好了起来，原本那句“时日不多”早没了踪影，众人不禁纷纷猜测，想必这又是秦潇柟装病的计谋。 然，纵是如此，又如何呢？ 第308章 心不甘 又是一年凌霄花开时，秦潇柟守着这满院的凌霄花，已过去了七八个年头，却仍旧爱若初见，沉迷其中，从未减少过一分。与乾羽帝解开心结，然他终究还是帝王，江山未安定，有着太多的事需要去忙，大多数时候，仍旧是她一人在乾庭宫中，对着这凌霄花，凝望静候，一坐便是一天。 自那日在乾明宫与乾羽帝闹了之后，秦潇柟再未让余珖唱戏给她听，只是平日里常遣余珖送些东西去熙婉殿给珞婉。纵使珞婉对秦潇柟有恨，秦潇柟却是怎么也恨不起来的，这么多年相伴的感情，怎能因这么一点儿误会就视若仇敌呢？既然她一心念着余珖，便让她每日见着吧。秦潇柟能为她做的，依旧是事事安排得周全，生怕委屈了她一分。只愿，这份情意，莫要再被她辜负。 秦潇柟本以为，如今这后宫，也只有珞婉一人是她放心不下的了，却谁料，没几日，便又增了一位，且还正好是借着这凌霄花成事的。 蝶苑中，娉婷独立对花暗垂怜，君王望而止步，透着那熟悉的眉眼忆起往昔，那天真无邪的笑颜，那永远只能活在记忆里的佳人。一旨封赏，秦娉婷便从浣衣局小小女官越为君王爱嫔，封昭容，入住兰蝶殿。 秦潇柟闻言，只留下一声轻叹。 她心中的执念，依旧还是没有放下呀。时隔一年，她依旧还记得秦潇柟当日的教诲，却未察觉，今日不同往日。这一年间，秦潇柟请父亲暗中调节，纵使秦娉婷在宫中只是个女官，其母在家中的地位也是尊容无比。她的心愿已然达成，却又何必再步入后宫这滩浑浊污秽之中？ 待到了出宫的年纪，秦潇柟自会为她寻一个好人家，光耀门楣，那些儿时的仇怨，只要她想自可以亲手了解。这些，她难道就想不到吗？ 到头来，还是舍不下这宫中的无上荣华吧！ “余珖，去库房挑几分上好的首饰珠宝给秦昭容送去，替本宫恭贺她达成心愿，终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本宫身体抱恙，便不过去了。”秦潇柟懒懒吩咐，面上毫不在乎，心里毕竟是哀伤的。 她便是这样，难得的几分善意，乾羽帝多少年来求之不得，而她们，却是个个视若破履，白白辜负她一番好意。一片好心被糟蹋，有时甚至还反遭嫉恨，到头来，徒增几多伤愁。 “是。”余珖应下，看着那孤孑离去的背影，多想上前劝慰，却终究迈不开脚步。于她而言，那个该站在她身边，劝解她开心的，是乾羽帝，不是他！ 晚间，乾羽帝来到乾庭宫，主动提出此事，解释：“朕见停留在凌霄花前的人是她，便猜晓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她也正是沉得住气，都一年了，还念念不忘此事。既心有不甘，便给了品阶图个安心也好。” 乾羽帝如是解释，秦潇柟听了轻笑：“是呀，图个安心也好。只怕，她们要的不止是这一个‘安心’！” “你呀，就是总爱为别人操心。她们自己的路，终究是要自己去走的，你只要安心养着身子就好。后宫中的事，她们争争吵吵，闹得差不多了，总会有结果的。”乾羽帝宠溺地对怀中的秦潇柟道。 秦潇柟闻言，莞尔一笑。确实，是她管的太多，徒增烦恼。 第309章 弄巧成拙 第二日一早，秦娉婷便来了乾庭宫，带着厚礼，说是来谢恩的。 秦潇柟懒懒靠坐在软榻上，命余珖将秦娉婷呈上的礼收下，又意思着回赏了几件珍宝，便对她谆谆教诲：“如今既已身为后妃，便要恪守宫规，尽好自己的本分，好好侍奉皇上，莫要和在家中时耍大小姐性子，更不可与后妃争宠闹事，若被本宫察觉，不论因由，必不轻饶！” 秦娉婷见秦潇柟见了她，没有任何夸赞的话，却一见面便这般严厉警告，心里难免不高兴。 秦潇柟也不看她，便知她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遂戏谑道：“怎么？秦昭容莫不是还等着本宫夸赞？夸你在蝶苑对花自恋博得了皇上的欢心？赞你耍的这一出好手段？” 轻浅的几个反问，将秦娉婷逼得无所遁形。这主意可是秦潇柟指点她的，竟还到乾庭宫来自讨没趣。 “不，妾身谨遵贵妃娘娘教诲，在宫中谨言慎行，绝不招惹是非，让娘娘为难！”秦娉婷乖巧应下，却仍旧没有讨得秦潇柟欢心。 “既知道了，便退下吧。”秦潇柟冲着她恹恹挥手，“记得本宫一年前说过，再不得入乾庭宫，想必时隔一年，秦昭容已然忘了。今日，本宫再说一次，自今日起，无论你是何种身份，都不得踏入乾庭宫一步。念在你今日初犯，本宫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秦娉婷站在一侧，难以接受秦潇柟这般绝情的话。为何珞婉那般无情背叛她，她还能待她如好姐妹，而自己一心为了她而来，却反招惹她的厌恶。 心里忿忿不平，满腹的委屈便这般脱口而出：“贵妃娘娘，无论如何，如今妾身已是皇上的嫔妾，妾身向娘娘请安问候，哪里有错？” “请安固然没错，只是，本宫奉旨静休养病，秦昭容扰了本宫的清静，便是违抗圣旨的大错。若是秦昭容觉得在本宫这里受了委屈，大可去奏明皇上，让皇上还你一个公道！”秦潇柟言辞激烈，语调更是跟着升高，秦娉婷心里那个委屈，顿时泛滥成灾。 思虑好久，秦娉婷才想到了这样一个合适的理由：“娘娘可是在恼妾身不甘位居人下，非要成为后妃，来这后宫争宠？” 秦潇柟终于挑眸看了她一眼，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只是做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做什么，都已经自己承认了，难道还冤枉了她不成？ “娘娘，你可知道，妾身是忧心你姐妹离去，孑然一身，特来陪伴你的！”秦娉婷言辞恳切道。 “噢？”秦潇柟噙着虚假的笑意，并无半分感动，幽幽道，“这么说，还是本宫冤枉拉过来你不成？” 秦娉婷差点儿就点头了，却又听见秦潇柟道：“既知本宫是被姐妹背叛抛弃，便该知道本宫不会再相信着所谓的姐妹之情。倒是你，故意在本宫面前提起此事，居心何在？可是想着气坏了本宫这堪堪没有几日的身子，你们好多分得皇上的宠爱？” 秦娉婷仍旧是一脸无辜看着秦潇柟，哑口无言，想不通她这一番话的因果关系是怎样扯到一起的。 第310章 又生乱 “传本宫旨意，秦昭容顶撞贵妃，对上无礼，无视宫规，贬为婕妤，于兰蝶殿禁足一月，静思己过！” 此言一出，秦娉婷知晓秦潇柟心意已决，纵使有再多的委屈也都一一咽下，跟着宫人离开了乾庭宫。 秦潇柟此举，着实是做得过了些，毕竟秦娉婷一番好意，那种被人辜负的伤痛秦潇柟是深有体会的，为何非要如此对待她呢？ 余珖在一旁看了，也不禁小心询问：“娘娘，说不定秦昭容确实是一番好心，为何非要赶她走呢？” 秦潇柟冲着余珖凄然一笑，连他也觉得自己绝情了吗？确实，她的良苦用心倒真没几个人能够看得清楚。 只听得秦潇柟轻声嗟叹：“本宫赶她出去，便是对她最大的恩惠！” 一句点明，其间心意皆明朗。 秦娉婷欲攀附秦潇柟，秦潇柟早已在后宫树敌无数，她们奈何不了秦潇柟，对秦娉婷这个小丫头还是有办法的。秦潇柟便是不愿见到那般情景，今日才会如此决绝。 秦潇柟待秦娉婷的一番好意，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余珖对秦潇柟心生怀疑，听得她此言，只觉羞愧难耐，也不知秦潇柟是否察觉，却是又听得她徐徐道：“不管是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她这么个心有不甘的人，终究是要被这后宫同化的，本宫可不愿养这么一只白眼狼在身边。再者，她本就是对珞婉不满才成为如今的秦昭容，若是本宫不对她施以打压，珞婉岂不是又要受她的欺负？” 秦潇柟即便此刻身在乾庭宫，鲜少去管后宫女人的那些纷争，却是独独为珞婉处处考虑。这份心意，余珖看在眼里，却是从不多加评判。真是，说起来，全是泪呀！ 秦娉婷去乾庭宫讨好秦潇柟不成反招了责罚，此事很快在后宫传开。她从一个浣衣局的女官一跃成为身份尊贵的昭容，本就惹得很多人不快，如今自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奚落打击一番。 这些日，兰蝶殿倒也是门庭若市，却也是个个来者不善。幸好秦娉婷先前在浣衣局待了一年，受过的气可比这多多了，倒也没什么气恼的。唯一令她心有郁结，怎样都不甘放下的，便是珞婉！那个先背叛了秦潇柟却依旧备受她宠爱保护不识好歹的女人！ 秦潇柟冷眼看着后宫诸人每日去兰蝶殿闹腾，秦娉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不仅没吃多少亏，反而还好好修理了几个品阶在她之下的嫔妾，心中积压已久的怒气全发泄在她们身上。 就这般当做每日茶余饭后的笑话，秦潇柟命余珖每日向她说说兰蝶殿发生的稀奇事。待到一月禁足期满，已无人再去兰蝶殿挑衅，寻秦娉婷麻烦的时候，秦潇柟这才现身，处理此事。 秦潇柟将那些个来兰蝶殿闹事的嫔妾，一个不落全都叫到了兰蝶殿。 许久未见秦潇柟出乾庭宫，一来便是秦娉婷的兰蝶殿，她们心中窃喜以为是秦潇柟又要怎么刁难秦娉婷，却谁料秦潇柟张口便是对她们发难。闹事的人，一个个，贬的贬，罚的罚，谁也没落得好处。 这一顿处罚，明里看着是秦潇柟在为秦娉婷出气，实则是顺手借着这个由头，将九嫔皆贬，独留婉昭仪一人。秦潇柟对珞婉的偏爱，何其明显！ 第311章 又生乱（二） 秦潇柟本以为这般警告过后，秦娉婷会识趣的不去找珞婉的麻烦，却谁料，秦潇柟好心给她留颜面，她却是一点儿都不领情，好似是故意与秦潇柟对着干，没过两日就气焰嚣张去寻珞婉的晦气。 起因很简单，熙婉殿的宫人错将兰蝶殿的一碗血燕粥端走了，秦娉婷便趁机小题大做，跑到熙婉殿非要讨一个说法，对着珞婉好一通冷嘲热讽，无论珞婉怎样赔礼道歉，硬是不肯罢休！ 秦潇柟赶到熙婉殿的时候，秦娉婷还像个泼妇一般在那里闹着，珞婉拿她没有办法，一个人站在一角任由她骂，等着她骂完了之后早些走人。 “不过是个下人，真以为爬上枝头就能当凤凰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秦潇柟走近熙婉殿的时候，正好听到秦娉婷说道这一句。 很顺口地，秦潇柟接道：“你也不过是个浣衣局的小小女官，怎比得过乾庭宫的大宫女？秦婕妤说这话的时候，难道就没先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吗？” 秦娉婷立即噤声，满心不甘对着秦潇柟躬身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秦潇柟斜瞥了她一眼，不悦道：“婉昭仪也在，这点儿宫规难道还要本宫教秦婕妤吗？莫不是还想再继续去学学宫规！” “参见婉昭仪！”秦娉婷更是心不甘情不愿讷讷道，连腰都懒得弯。 珞婉见着秦潇柟到来，目光自然而然只落在了余珖身上。至于秦潇柟为自己出气教训秦娉婷，心里一点儿感激都没有，相反，更是愤恨。 秦潇柟眼尖，自然会察觉，询问：“怎么，婉昭仪是觉得本宫不该教训秦婕妤吗？黑着个脸，这般不高兴？” 谁料，却听珞婉阴阳怪气说道：“谁知道秦贵妃是真心还是假意？秦婕妤本就是秦贵妃堂妹，说不定还是秦贵妃指使她来的呢。你们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倒是唱的一出好戏！” 内心有多痛，恐只有秦潇柟一个人知晓。 纵使知道是受了旁人挑唆，珞婉才会有这般别扭的思想。然，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她待她究竟如何，还抵不上旁人的三言两语吗？ 心寒，彻骨的寒凉，不为她刻薄质疑的言辞，只为自己这些年的付出都付诸东流。 从一开始，秦潇柟就没想过还能从珞婉身上得个什么，但如今却无端招惹她深深的嫉恨，却是秦潇柟始料未及的。 从未有过一个人，能够让秦潇柟如今这般无言以对。珞婉，无疑是第一个。 秦潇柟强装作一脸的无所谓不予理会，不代表旁人没有生气。秦娉婷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打珞婉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却还是被秦潇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狠狠甩开：“言语辱骂也就算了，现在还想动手打人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打人？” “自然是秦贵妃了！” 珞婉这话接的相当及时，以至于秦潇柟还没落下的手掌直接就重重甩到了珞婉脸上，整个人直接就摔倒在地上，双眸中蕴含满满的恨意！ 第312章 终了结 秦潇柟暂且放过秦娉婷，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难堪的珞婉，厉声道：“婉昭仪，今日你给本宫听好了，本宫从未对不起你，倒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事，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本宫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别自以为是以为本宫非要求着你原谅，本宫只是可怜你无依无靠，纵使身居高位也奈何不了一个婕妤。你既然不屑，非要恨着本宫，还请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有什么能耐斗得过本宫？” 珞婉还是和以往一样，丝毫未将秦潇柟的话看在眼里。只要看到秦潇柟和余珖两人站在一起，秦潇柟在她面前说的所有的话，都全是虚假的谎言。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秦潇柟也懒得去理会珞婉，就为了这么一个人，自己怄气伤了身子，何必呢？不值得呀，倒不如就当做没有她这个人得了！ 目光扫向珞婉身后的宫女，询问：“你们谁是熙婉殿的管事的？” “是奴婢。”一宫女从珞婉身旁走出来，唯唯诺诺道。 秦潇柟也不看她一眼，便斥责道：“婉昭仪不熟宫规，难道你们也不知吗？秦婕妤冲撞你们的主子，对上无礼，你们直接将人轰出去便是，还让她留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结结巴巴解释：“可是，秦婕妤也是主子呀！” “她是兰蝶殿的主子，与熙婉殿何干？”秦潇柟呵斥，“现在，立刻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人赶出熙婉殿，从此之后不得再踏入！” 得了秦潇柟的命令，那些个宫人纵使再不敢也得照做。毕竟，这里是秦潇柟最大，她说的话自是要听的。 秦娉婷什么话都不说，任由宫人将自己赶出去。满眼怨念望着秦潇柟，她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一番好意要被她这般对待？ 待秦娉婷离开，秦潇柟又对着熙婉殿众人道：“你们一个个都如此怯懦惧事，这般下去如何护得住你们的主子？从今日起，余总管便是熙婉殿的大总管，你们好生跟着他办事，别再惹出这等差错。” 而后，秦潇柟又对珞婉道：“你怨本宫毁了你的姻缘，今日本宫就还你一段姻缘。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联！” 也不待珞婉有何反应，秦潇柟拂袖而去。 余珖一瞬失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又被秦潇柟赏赐给了珞婉，心有疑惑，忙追了上去：“娘娘！” 秦潇柟并未止步，只是徐徐道：“你可还记得当日在本宫面前说下的话？承诺既已出，无论此后是怎样的情形，都不得再违背，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本色！” 余珖看看已决绝远去的秦潇柟，再看看双眼仍是带着浓郁嫉恨的珞婉，终还是留了下来。 这事，因他而已，秦潇柟在其中奔走安排却只招惹一身嫉恨，何其无辜？ 也许，要化解珞婉心中的嫉恨，也只能靠他了。 余珖转身，对着珞婉躬身行了一礼，道：“婉昭仪，此后余某帮着打理熙婉殿杂碎事务，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不管到哪儿，你都还是她的人，对她唯命是从才是真的，又何必对着本宫这般做作？”珞婉轻挑眉眼，讥讽。 余珖无言，就她现今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惹人生厌，若非为了秦潇柟，就算是做戏他都不愿留下。心中如是想着，却还是恭敬对珞婉道：“自今日起，余某只对婉昭仪唯命是从，若是婉昭仪不愿相信余某，大可将余某赶出熙婉殿，余某不会有半句怨言！” 珞婉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余珖。不得不承认，余珖留在熙婉殿，她正在心里窃喜！ 第313章 细安排 后宫终又复归平静，秦潇柟本就无心打理后宫那些琐事，如今又将余珖留在了珞婉身边，更是有心无力。索性，向乾羽帝求了一道旨意，命贤妃从旁协助打理。也因此，秦潇柟身边又多了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亏得你从中打掉，才让本宫少了这诸多烦恼。”凌霄花架下，秦潇柟拉着贤妃的手由衷感谢。 反思贤妃待她，虽只是互利互惠的同盟关系，却是真的从没害过她，亦是无任何怨恨的念头。到头来，那些个姐妹却是及不上这么一个外人，真是让秦潇柟叹人心难测。 贤妃搀扶着秦潇柟徐徐走着，回道：“哪里，能帮贵妃娘娘分忧解难，是妾身的福分。妾身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将娘娘的一番好意与她说清楚罢了。” 秦潇柟知道，贤妃指的是秦娉婷。听闻自从贤妃去过一趟兰蝶殿支走，秦娉婷便一改往日的性子，安心在兰蝶殿呆着，再未去寻过珞婉的麻烦。至于珞婉那边，贤妃倒是没去瞎搀和。珞婉的心，恐怕除了余珖，没人能拉得回来。 “你倒是比她们都看得透彻！”秦潇柟又一次由衷感慨，打量着眼前的贤妃，不由道：“聪明却不张扬，事事谨慎，臻于完美，从不为难某一方，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有你在皇上身边，帮着打理后宫，本宫也可放心得去了。” 秦潇柟莫名说出这番话，着实将贤妃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贵妃娘娘真的突然说出这等丧气话。” 贤妃连着呸了好几声，想要除掉这晦气。回头，却是见着秦潇柟正一脸认真打量着她。 “贵妃娘娘！”贤妃惊呼，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那么一个高傲的女人，永远都是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后宫众人皆仰望以她为目标。就好似那高山顶端独依绝峰的青松，巍峨挺立。贤妃从未想过，那么一个高大的形象，会有从眼前消失的一天。 “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清楚，纵使现在病情好转，然体内剧毒发作，日日摧残吞噬身体，也撑不了多少日子了。纵使真的解了体内的毒，那时又会是什么情况，也是个未知数。”秦潇柟淡然说着自己如今的状况，似是早已习惯，贤妃却是在一旁听得双手禁不住颤抖。 秦潇柟察觉，反握住贤妃颤抖不已的手，劝道：“罢了，与你说这么作甚，白害得你担心。本宫现在可想通了，时日不多，惟愿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相处，便好。” “可是，德妃还在后宫为患，太后仍野心不减，贵妃娘娘怎舍得独自离皇上而去？”贤妃自知秦潇柟一心最放不下的便是乾羽帝，便想着以他留着她对生命的渴望。 “就是因为如此，本宫才要将皇上交给你呀！”秦潇柟微笑，美眸依旧妩媚惑人，“如今吴家一步步壮大，早已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太后大势已去，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皇上一切筹谋皆在心中，如今只是给太后留面子让她认清事实。若是太后再执意妄为，便只有死路一条，无足为惧。” 秦潇柟一一为贤妃分析，以求得她安心。 第314章 遗憾事 贤妃听得一愣一愣，她还真是将什么都安排好了。却是，从未问过，那些心心念着她的人，是否能够承受这结果。 “皇上，知道了吗？”贤妃的声音，仍旧颤抖。 秦潇柟是将她当做多么亲近的人，才会将这些秘密告诉她呀！ 秦潇柟摇头，叹息道：“那一天总会来临，到时候他便会知晓。贤妃还是莫要告诉皇上，免得让皇上徒增烦恼。” 秦潇柟在心中暗自算着，无论是哪一条路，她最多也就还有一年的光阴。若真的避无可避，她希望这一年，能够愉悦地度过！ “娘娘，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妾身自当竭尽全力帮你达成！”贤妃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上天缘何如此捉弄人，五年寒庭院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她活得如此辛苦，好不容易与心爱之人解开心结，却偏偏不能执手到白头！ 秦潇柟看着这头顶看得正艳的凌霄花，一朵朵，艳丽无比，还以为会盛开不败，却不知花期很快便过。一夜风起，零落成泥，了无痕！ 若说心愿，到了如今真是没什么还想要的了。所有的人都已安排妥当，就连最放心不下的二哥与乾羽帝之间，也寻到了解决的良策。也因此，才可安心离去。 倒是那苦苦追寻了好些年的执念，如今已是伸手可得，却偏要就此止步，倒真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面上的失望转瞬即逝，秦潇柟含笑对贤妃道：“没了，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挺好的！有你这份心意，本宫便已知足！” 那求而不得的遗憾，贤妃怎会未看见。若问到了如今，秦潇柟还有什么未得到的。便是那后位了吧，那个唯一可以与乾羽帝平起平坐，光明正大站在他身侧的地位！ 当即，贤妃跪在秦潇柟身前，言辞恳切道：“贵妃娘娘，妾身入宫两载不曾得志，幸得娘娘垂怜，一路提携，才有了妾身和家门今日的荣耀。娘娘的恩德，妾身没齿难忘。今次，妾身必当竭尽全力帮娘娘完成心愿！” 言罢，贤妃又对着秦潇柟重重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磕进秦潇柟的心里，直磕得她满心羞愧。自始至终，她都只当贤妃是一个同盟，很多事情更是多加提防，却未料到头来待自己最真的，却是她。她与这后宫众人终究是不同的，她入宫来，一不为帝王的情爱，二不为无上的权利，一心只为家族的荣耀。所以，她比旁人更看得开，也比旁人都看得清楚。 “若是可以，本宫早就向皇上求了，何必等到今日？皇上一向最忌惮此事，那是他心里不愿放下的心结，吴家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就莫要再无端招惹是非。对本宫而言，这样，足矣！”秦潇柟轻声说道，却掩不了眼底的哀愁。 时光终究不可能回到从前，秦潇柟回不到以往的淳良，乾羽帝更是回不到从前的毫无瑕疵。所以，她才迟迟不敢求。害怕一旦开口，这短暂的幸福时光便会再度消逝，那时，倒真会遗憾终生。 “娘娘，妾身心意已决，若是不能帮娘娘达成心愿，妾身终其一生都会难以安心的！”贤妃再度诚恳道。 “你既心意已决，便让朝臣联名上书立后吧。一会儿后，本宫会给你名单！”秦潇柟终是轻叹道。 既要毫无遗憾离去，就再倔强地试他一次吧，看在他心中，自己可曾有丝毫的改变。 第315章 忆往事 乾庭宫中，乾羽帝来的时候，秦潇柟已于榻上摆好棋局，等着他的到来。 乾羽帝会意，步至她对面坐下，执一枚白子先行落下一步，面上没有任何不悦，却也无明显的喜色。 秦潇柟泰然自若应对，随口询问：“皇上今日过来得晚了，可是朝上遇上了什么大事？” 乾羽帝挑眸看了她一眼，依旧是一副恬淡的模样，好像一切都看得极开，什么都不在乎，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今日有朝臣联名上奏，建议朕立后。从尚书侍郎到普通的官吏，遍布三省六部，你可知他们建议的后位人选是谁？”乾羽帝平静陈述。 秦潇柟美眸流转，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安静的人，他究竟是真的看淡了情绪还是压抑着还未爆发。 “放眼后宫，除了臣妾，还会有谁？”秦潇柟说得理所当然，反正她也从未想过要去隐瞒，“就是不知，皇上可曾满足臣妾这个心愿？” 秦潇柟话说得很清楚，这是她的心愿，未实现却还有些放不下的心愿。若他真愿放下执念，接受现在的这个她，就该答应。毕竟，只是一个后位而已，当初他给方沫菱给的可是那么爽快呀！ 乾羽帝不答，执子又行一步，却还是难以逆转被围困的劣局。皱眉深思，轻叹道：“朕还真是养了一帮忠心的臣子，不仅忠心于朕，更忠心于你？你说，朕是不是该很高兴？” 话是如此说着，面上却是一点儿高兴都无，心里恐怕更是早已动怒吧。 秦潇柟主动为乾羽帝留了一条退路，让他得以杀出重围。而后，才出言解释：“皇上莫要疑心，他们于臣妾，不过是念在当日的同窗之谊。他们个个都是皇上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臣妾却让他们违逆皇上为难皇上，这一切全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莫要责怪他们！” “同窗之谊？”乾羽帝噙着狐疑的眸子重新审视近在眼前的秦潇柟。 按照大倾国法，女子不得入书院，身为左相之女如此大的案子他竟然今日才听闻。再者，据他了解，在秦潇柟入宫之前，可是一直都待在闺阁中的，怎会有机会出去？ “皇上不用如此疑惑，臣妾少时的经历绝非皇上了解得那般简单。入过书院，去过酒楼，也曾独身入深山拜师学药，却恰恰鲜少待在闺阁之中。”秦潇柟徐徐说着那些少时的过往，如今真只能抱着一颗平静的心去慢慢品味，品味那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既然话到此处，臣妾也不怕皇上知道，幼年时二哥瞒着父母跟着师傅远离家乡修习剑术，臣妾曾女扮男装代替二哥入书院读书掩人耳目。当时在书院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最终与他们倒是都成了好朋友。便是因着这一份同窗之谊，他们今日才会帮臣妾这一把。” 那些遥远的记忆，从来只存于秦潇柟心中，今日说与乾羽帝听，便是她打开心扉最好的见证。 听着秦潇柟的记忆，乾羽帝就仿佛是看着自己的幼年记忆一般，一页页记忆的书页翻过，那般熟悉，那般亲切，使得他禁不住惊讶询问出口：“那书院，可是鸿銮书院？” 秦潇柟给了乾羽帝一记白眼，反问：“临垚城中的皇家书院，除了鸿銮书院还有别的吗？” 第316章 忆往事（二） 记忆翻飞，时光仿佛回到了那懵懂无知的青葱岁月，在朗朗书声回荡袅袅墨香氤氲的书院，他也曾遇到过一个女扮男装混进书院的女孩儿，身份被察觉之际，她惶恐不安，四处逃窜，却躲不过整个书院学生的围堵。 独坐高树之上静看着这一切的他，本无心卷入这些个纨绔子弟的斗争中，却终在她仓皇无措从树下跑过，抬头望天孤独无依求助之时，禁不住那一双恐惧的丹凤眼诱惑，翻身跃下，拉住她的手，一路狂奔逃跑。 那是幼年时干过最刺激最疯狂的事，至今想起仍是怀念不已。 忽忆起，他也曾承诺过她，要带她离开那里，要保护她一生。 后被太后急召回宫，他曾多次重返书院，却再见不到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更是打听不到有关她的任何下落，每个人的说法都是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一切，于他而言，便只是一场梦！ 却未料，于秦潇柟而言，亦是一场梦！那个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人，那个在梦魇中纠缠她多年的人，竟就在眼前！ 再没了下棋的这等闲情逸致，乾羽帝难以置信起身，即便只有两步的距离，却是走得艰难才走到她面前，用着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对她说道：“幼年时，朕也曾于鸿銮书院待过一段时间，救下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孩！” 秦潇柟震惊起身，难以相信从乾羽帝口中说的任何一个字。 难道，这便是上天安排给她的惊喜吗？ “那时，朕随母姓，告诉她，朕姓于！” 乾羽帝此句话音落，秦潇柟已是泪如雨下，自然接过了乾羽帝的话，“她人前一口一口叫着他‘于哥哥’，暗地里却听那一双圆圆的眼睛，戏谑地唤着‘小鱼儿’！” 秦潇柟几乎是扑上去，落在乾羽帝怀中，泪早已泛滥，哽咽不出任何话语。这积压十多年的情感，皆在不言中。 若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秦潇柟已不想再去怨上天弄人。她只是庆幸，庆幸上天竟还在她离开之前告知她真相，让她等到了这个人！ 这一夜，本应有太多太多想要向对方诉说，却只是相拥而眠，十指紧扣，再无言。那顺着温热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早已暗中传达了他们的千言万语，他们的深情缱绻。 月西斜，天微白，这一夜，她在他怀中，睡得安心，再未被无休止的梦魇缠绕。那个允诺保护她的人，就卧在枕畔，她又还会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因着这一出插曲，立后的事被突兀打断，但朝臣却是对此丝毫不知情，仍旧不依不饶逼着乾羽帝。终是在某日美酒微醺，意识朦胧之际，乾羽帝询问秦潇柟：“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后位，始终不肯放手？” 秦潇柟是否可以将乾羽帝如今的行为理解成酒后吐真言？ 果不其然，他心里还是在乎这个的。 偌大的乾庭宫中，更深露重，只听得秦潇柟清浅的声音回响：“只因在臣妾心中，那些承诺相护的人早已远去。自己的命运，只有把握在自己手中，才可以让臣妾安心！” 也不知乾羽帝一觉醒来是否还记得秦潇柟这一番言语，脑海中萦绕不散的，便只有那“安心”二字！ 要想让一个人安心，着实太难！ 第317章 凌霄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秦氏，贤德温良乃后宫之典范，伴君八载，风雨不弃，朕深感欣慰。今特封为皇后，封号凌霄，入住凌霄宫。着令礼部择良辰吉时举行封后大典！” 秦潇柟虽知这一道封后的圣旨迟早要颁布，却在听到“凌霄宫”三字之时，仍惊讶不已。 凌霄宫，多么遥远的记忆，多少年来，她想都不敢想的一个地方，那个曾经称之为他们的家，却早已在熊熊大火中堙没成灰的地方，竟还有重回的一天！ “皇后娘娘，请接旨！”德公公亲自捧着圣旨出现在秦潇柟面前，这才将她的飘远的思绪拉回。 秦潇柟躬身行礼，对着那明黄的圣旨，恭敬道：“臣妾谢皇上圣恩！” 这感激，真心实意，感谢他将她的家又还给了她！ “德公公，可否带本宫先去凌霄宫瞧瞧？”接过圣旨，秦潇柟内心仍激动不已，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 “当然可以，奴才这就为皇后娘娘领路。”德公公在前领着秦潇柟向外走去，“皇上还托奴才问皇后娘娘，是想现在就搬到凌霄宫，还是等到封后大典之后再搬进去？” “现在就搬过去吧！”不是对这乾庭宫没有丝毫留恋，而是在凌霄宫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是，奴才这就命人将乾庭宫中之物皆搬过去。”德公公对着几个宫人吩咐了几句，又回来询问，“请问娘娘，药圃可需要也移过去？” 静物移动自是没有什么，但那满院的植株若是移动，便真的要费一番心思了，稍微一个不慎，可能便会惹得这养了七八年的植株枯萎而亡。 秦潇柟看着那自己亲手打理了七八年的药圃，心里着实不舍。却也不能因自己的这一份不舍，就此将它们毁掉。又看着那已经被搬空的正厅，顿时心生哀怜。还是，让它们保持原样吧。 然而，秦潇柟对德公公吩咐道：“只带着本宫日常必需之物过去即可，剩下的，包括这药圃，就全部保持原样吧。若是婉昭仪不嫌弃，这乾庭宫，日后便送与她好了。” 无论如何，珞婉对余珖的感情也是在这乾庭宫萌生的，无论今后是何等情形，她不愿看到某一天，他们想要回到乾庭宫怀念往昔时，已是物是人非。 独自一人坐在这金碧辉煌的凌霄宫中，仅是看着那熟悉的曲廊凉亭，秦潇柟已潸然泪下。 还是在同一片土地上，同样的布局，同样的富丽堂皇，同样的凌霄宫，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未改变，仿佛中间这八年的间断只是一场梦。 重建这么大的一座凌霄宫，一样样全部复原，皆非几月之工。也许，那时方沫菱想要在这片土地上重建宫殿之时，他便已经着手准备了吧。 那承诺，那心意，她以为早已不复存在，却原来，他真的一直记得。只是，她从不肯相信而已。 偌大的一座凌霄宫，只她一人若一个小孩般嘤咛出声，忆往昔的幸福，叹岁月的蹉跎。 乾羽帝轻轻走到她身后，拥她入怀，执手，十指紧扣，柔声道：“潇柟，自始至终，这里一直都是我们的家！” 回应他的，是回荡在空旷凌霄宫上空的声声呜咽。 第318章 封后 乾羽历十四年十月初十，行封后大礼。 辰时，秦潇柟着装毕，銮驾陈设于凌霄宫前，迎秦潇柟前往坤灵殿完成封后仪式。 凤袍凤冠加身，秦潇柟傲然于和煦微风中盈盈走动，宛若金凤遨游于九天，满宫宫人皆俯首侧目，不敢直视。 坤灵殿内，礼部早已将诸事安排妥当。 秦潇柟踏入坤灵殿，礼乐声起，殿上两侧朝臣皆俯首贴地行跪拜大礼，如此壮观之景，只让秦潇柟觉得内心激荡澎湃不已。 抬首挺胸，傲然于百官之间步步向前，目光始终落在那百余青玉台阶之上，高高在上静候的君王身上。 长长凤袍逶迤曳地数尺，一眼望去只见一片金光璀璨，熠熠生辉，好不威严。 秦潇柟一步步拾级而上，与眸中的越来越近，直到最后终于站定在他身边，将娇柔纤手交付于他手中，那浑身的颤抖这才稍稍缓解。 乾羽帝紧紧握住秦潇柟满是细汗的手掌，十指紧扣，温暖自两人手心徐徐传开，传遍全身。 “无需害怕，一切有朕在！”乾羽帝柔声劝慰，满脸的宠溺。 秦潇柟轻轻点头，是呀，他就在自己身边，又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她是高兴，是激动。 八年之后，那个承诺护她一生、定不相欺的男人，终于站在了他身侧，正守护着她。 此时此刻，在秦潇柟心中，他已不是那个执掌大倾威严霸气的帝王，仅仅只是那个给她承诺的情郎。 封后大典礼节甚为繁复，任何一个细微的小点乾羽帝都不愿放过，命礼部将一切都做到臻于完美，比上次方沫菱封后时隆重太多，就连秦潇柟这个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也觉紧张。 所幸，自始至终，乾羽帝都牢牢握着她的手，二人在礼部尚书的指导下携手完成所有的仪式。敬天拜地，祈福求佑，受金册金宝。直到最后，授凤印，礼成！ 当秦潇柟恭敬从乾羽帝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凤印时，终是禁不住眼眶湿润。苦苦追寻了这许多年，这一刻，终于来临！自此以后，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可以正大光明站在他身侧，不必再日日担惊受怕，担忧他成为别人的良人！ 乾羽帝牵着秦潇柟的手，转身面向殿中百官，抬手轻挥，威严道：“封后大典毕，凌霄皇后母仪天下，普天同庆，佳宴众臣共赏！” 众臣俯首，恭贺：“皇上大喜，凌霄皇后大喜！” 秦潇柟居高临下望着殿中百官，大倾的文臣武将皆在此，仿若看到了整个大倾的如画山河，壮丽宏图。 他君临天下，她执手相陪，此生，足矣！ 宴启，舞乐出，乾羽帝与秦潇柟并肩坐于龙案上，伉俪情深，羡煞众人。 秦潇柟俯看殿中诸臣，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想从中寻到大哥亦或是二哥的身影。果不其然，扫视一圈，都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倒是在左首坐案处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一袭淡蓝色华服，似是朝服却又不像，直引得秦潇柟对他的身份好奇不已。 能够坐于左首的，必不是常人！ 第319章 十指扣 “那是恭亲王！”顺着秦潇柟的目光望去，乾羽帝在秦潇柟耳边道。 秦潇柟闻言，心中不由一惊。恭亲王，乾羽帝的九皇叔，自小聪颖，甚得先皇和高祖皇帝的喜爱，曾是乾羽帝皇途上最大的竞争者。当年御前殿试的那一桩大案，便是因他而起。若非乾羽帝自小隐忍骗过了他，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可能便是他了。 “他怎么回来了？”秦潇柟几乎脱口而出，满心担忧。 秦潇柟依稀记得，自殿试一案之后，先皇便狠心给这位最小的皇帝赐了封地，并下令永生不得再回临垚，更不得踏入皇宫。 乾羽帝将秦潇柟的担忧看在眼里，暖在心中，轻声解释：“南浔国近来蠢蠢欲动，似有进犯的意图。陵安与南浔接壤，恭亲王甚是担心，早已将此情况上书与朕。南浔这么多年来一直附属于大倾，从未有过此等情况，若真要开战，南浔隐于丛林之中，地形特征不同于大倾，必得早做好准备。恭亲王在陵安多年，对当地地理气候特征甚是了解。正好逢上封后大典，朕便命他入宫赴宴，之后与朕一同商讨应对之策！” 又要开战了吗？ 秦潇柟听着乾羽帝的话，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乾羽帝自从登基以来，大倾便一直是外忧内患不断，太后揽权，权臣结党斗争，各封地王爷侯爷虎视眈眈，从没有一刻的喘息机会。即便灭了方侯爷，削弱了太后，局势仍旧不容乐观。南浔国的蠢蠢欲动真相究竟如何，还不可知，怎能让秦潇柟不担忧？ 似乎是察觉到这方乾羽帝与秦潇柟的注视，恭亲王也转过头来，正好对上秦潇柟打量的目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暗藏玄机，惹得秦潇柟忙转开了目光。 恭亲王对着座上二人举杯相邀，乾羽帝会意，端起白玉樽饮下一口，秦潇柟却是还在失神中，总觉得这恭亲王处处透着古怪。 待秦潇柟回过神来，恭亲王目光早已回到殿中的歌舞上去了。 “你好像很在意恭亲王，就这片刻功夫，已看了他好几次了！”乾羽帝略有些吃味儿提醒道。 秦潇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主动为乾羽帝酌酒一杯，算是赔礼，道：“皇上想多了，臣妾只是对恭亲王的出现有些担忧。不过臣妾想，皇上心中必然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早已无碍，是吧？” 乾羽帝接过秦潇柟亲自奉上的酒，裂嘴轻笑，“你这是在套朕的话吗？” 秦潇柟不语，保持着和乾羽帝一样轻轻浅浅的笑意，就这般看着他，从侧面看不去，俨然就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乾羽帝悠悠饮下这美人奉上的美酒，微微咂嘴，其中醇香令人回味无穷，亦如眼前的美人之姿。 秦潇柟便这般媚眼如丝望着乾羽帝，直到乾羽帝揽她入怀，宠溺道：“你现在身子本就不好，朕怎可再拿那些事来让你忧心。好好养伤便是，纵使天塌下来，一切，有朕！” 同样是不让她管朝政的话语，秦潇柟此次却是听得最舒服的一次。不因他怜惜担忧的言辞，而因他的真心实意。 “皇上说笑了，大倾王朝，山河壮丽，日月永曜，怎会有意外？”秦潇柟笑嗔，悄悄牵住乾羽帝的手，十指紧扣，带给彼此安心的祈愿。 第320章 青丝缠 凌霄宫，月牙儿高挂，清辉映照，却及不上宫内红光潋滟。帐幔摇曳，红烛闪烁，寝宫内一片喜乐融融。 秦潇柟着一袭殷红的嫁衣端坐在软床上，满心紧张等待着乾羽帝的到来。 八年过去，算起来他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却仍旧有一种新婚般难以压抑的喜悦与莫名的紧张。这封后之礼，这夫妻之名，当终于被证实之时，才知她心心念念的，便是今天。即便只是一个虚名，她终究还是在乎的，相当在乎。不然，也不会苦苦筹谋这许久，只为了这么一个虚名！ 乾羽帝换装归来，亦是一袭正红的喜服。他欠她太多，此后，必不能再辜负！ “你……”秦潇柟震惊起身，有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却尽在不言中。 能得他这份心意，足矣！ 那些少时的憧憬，多少年来她从未再去奢望。如今，即便还是脱不掉两人身上的身份，秦潇柟仍旧想着，抛开一切，便像着普通夫妻一般，过完这一晚，圆她一个昔时的梦！ 乾羽帝早已将宫人撤退，寝宫中只余下两人。 见着乾羽帝向这边走来，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秦潇柟主动起身步到桌边，斟了满满两杯酒，醇香佳酿在白玉樽中轻晃。 秦潇柟刚将酒壶放下，乾羽帝已然走到了她身前，主动执起其中一只白玉樽，对着秦潇柟柔声道：“交杯缠绕，自此一生相缠，不离不弃！” 秦潇柟脸颊粉红，执白玉樽缠臂，轻回应：“一生相缠，不离不弃！” 仰头饮下，一滴咸泪入口，满心苦楚。 她也想一生相缠，不离不弃。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终还是要先他而去，背弃诺言。 是否，上天早知她将违背诺言弃他而去，这才安排了这长达八年的折磨以示惩罚？ 泪悄然而逝，在艳红烛光映照下看不见一丝痕迹，她巧笑倩兮，喜悦由心而发，为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天。 乾羽帝紧接着握住桌上缠满红线的剪刀，秦潇柟只见他将发髻散开，剪下一缕黑发。同样的，于秦潇柟三千青丝中，剪下一缕。结发相缠，二者紧紧连在一起，再分不开。 秦潇柟便那般看着乾羽帝径自动作，剪发，结发，收纳于盒中，而后在房中寻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放好。 这里是他们的家，所以他将他们珍爱之物，小心收于此处。 乾羽帝表达的心意明了，心里有些话，秦潇柟无数次想要说出口，却终究被她的冷静压下，无言相对。 夜半月斜，烛影浅浅，帐幔深深，他们绕颈而眠，紧紧相依，不愿离开分毫。 贤妃曾问秦潇柟，可还有何心愿未了。如今，她心愿已了，再无遗憾。 那么，他呢？ 他最大的遗憾，便是孩子，他们之间的孩子。秦潇柟心知肚明，却从未点名。 若是能有个孩子陪伴着他，他应该便不会再寂寥落寞了吧。 秦潇柟如是想着，在乾羽帝温暖的怀抱中，渐渐深眠。 第321章 离宫 几日后，秦潇柟下定决心，终于向乾羽帝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臣妾这身子病情反反复复，也不知何时才会真正好起来。臣妾想，若是可以换个人医治，或许会有一些新的起色，所以想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去一趟。” 乾羽帝闻言，将手中的笔搁下，转头正对着秦潇柟，正色询问：“你可是想到了合适的人？朕派人出宫将她寻来便可，何必你亲自出宫？你如今的身体，让朕怎么放心你出宫去？” 秦潇柟早知乾羽帝会有此担忧，但她亦有无可奈何之处，耐心向乾羽帝解释：“臣妾年幼时曾跟着一山中师傅学药，师傅不仅精通药理毒理，医术更是精湛。曾见师傅救死扶伤，手法出神入化，所以臣妾才想去让师傅瞧瞧。只是，师傅一向隐居山中，从不出世，更别提入皇宫为臣妾诊断。师傅的性子臣妾清楚，若是皇上强求反而会惹恼他，倒不如臣妾诚心去相求，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秦潇柟静静等待乾羽帝的回答，却只见着他眉头越皱越紧。良久之后，才无奈道：“你都已经打定了主意，朕不同意难道有用吗？” 秦潇柟对着乾羽帝会心一笑，感激他的理解。若是他真强行反对，还不知秦潇柟又要做出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来。 “不过，”乾羽帝话音一转，又道，“让你独自出宫，太过危险，朕与你同去！” “不可！”乾羽帝话音刚落，秦潇柟便一口否决，“且不说皇上国事繁忙，不可离开。纵使真能脱得开身，师傅一向不喜外人叨扰。皇上前去，恐不妥。” 秦潇柟说得委婉，实则是因为师傅与皇室曾有所纠葛，从不为皇室中人诊断。纵使她亲自前去，也得好生隐藏身份。 “既如此，朕派人护送你前去便可！”乾羽帝道，望向秦潇柟，仍旧是不行的神情。 “皇上觉得，让您陪同臣妾去与让护卫护送臣妾去，有什么不同？”秦潇柟婉拒，而后道出自己的打算，“臣妾知道皇上担忧臣妾身体，臣妾也觉得此事不欲声张。臣妾想的是打着回家省亲的名号出宫，先回到相府之后，再上山去寻师傅。如此，便不会有人察觉，皇上可免去了担忧。而且，师傅隐居之处并不远，从相府去还不到一日的路程，只要到了师傅那里，纵使有个万一，师傅也会护臣妾周全，皇上不必忧心。” 乾羽帝闻言，秦潇柟将这些安排得如此周密，想必上山的事宜也早已安排妥当，他压根儿就没办法阻挡她此次前行。 “此去需多少时日，朕拟好圣旨一会儿命人送到相府去！”乾羽帝终是点头应下，寻来了圣旨，执笔欲书。 秦潇柟劝说成功，心事终于落下，忙笑着谢恩。乾羽帝本有些烦闷，如今见着她笑得这么开心，也将那份不舍暂时放下。一道放行的旨意，博得她畅然一笑，足矣！ 她本就是追求自由之人，在这深宫之中困了这么多年，日日筹谋算计，如履薄冰，那得一日开心？这一次出宫，便让她彻底挣脱束缚好生玩耍一番，也许真能将这一身的病根治愈也说不定。 第322章 遇袭 秦潇柟便这般以省亲的目的回宫，顺利回到相府，然后孤身一人前往山中寻师。 秦潇柟轻装上阵，多年后重踏这林间小道，呼吸着透着清香的大自然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在深宫积压了这许多年的晦暗之气，一吐而光，走了许久都未觉疲累。 谷中莺歌燕啼，一路作陪，增添了许多乐趣。 秦潇柟抬手遮目远眺半山腰中白雾缭绕的那一方小院，终是看见了它的身影，不禁更加愉悦。 忽而，身后树丛一阵窸窣，引得栖息的鸟群惊起，秦潇柟好奇回头，便见着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剑飞速向她这边袭来。 秦潇柟当下吓傻了眼，她从未预料到，这不到一日的路程，自以为绝对隐秘的小径，竟还会遇到袭击。 对于毫无武艺重病缠身且无人保护的秦潇柟而言，请这么多高手来对付她，真真是看得起她。秦潇柟由衷感慨一句，下一瞬，尖利的指甲便在双手掌心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当即顺着掌纹溢出，源源不断。若说他们畏惧的，可能便是她满身的毒吧。 这方秦潇柟刚划开掌心，那方最快的那个黑衣人已来到了她身前。利剑直至胸口，秦潇柟一个侧腰侥幸错开，同时双手向前一甩，便是一道血流袭去。那人明显畏惧她身上的血，忙躲闪，却仍旧沾染了些许。然，血未入体，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黑衣人连番来袭，秦潇柟被他们围在中间，她仅靠着自己这身上的毒血去对付他们。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多久，却仍存着侥幸能活下的心思，拼着这一条命，去对付着一群高手。 对武艺，秦潇柟从未学过一招半式，她所有的步脚变化全是靠着那些年跳舞积攒下来的天赋。若不是他们个个手持利剑，杀气重重，这真的是一支上好的舞。这是秦潇柟用着自己的生命，竭尽全力跳起的，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支舞。 对方也不急，就这般将她困在里面，寻着空隙进攻，亦或是等着她精疲力竭的那一刻。 “本宫不管你们为何杀我，但你们要清楚，一旦本宫出事，皇上追查下来，你们一个都逃不过！”秦潇柟分神想要挑拨他们，让他们有所畏惧。虽然，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哟，娘娘好大的威风，殊不知我们要取的就是你这个皇后的性命，还有什么可怕的！”那方貌似是为首之人轻笑回应，秦潇柟一个不妨身后便被人划了一道口子，而那人却也因她伤口处飞溅的血沾唇，当场毒发。 形势还是之前的威逼之势，然秦潇柟却明显感觉到身体跟不上，好几次眩晕上头，还好她强行撑住了。 “皇后好像快支撑不住了吧，若是乖乖束手就擒，兴许我还会告诉你原因！”那为首之人再次调笑道。 秦潇柟强行撑着，硬生生含着那口气血翻腾涌出的那口血，双眼发狠盯着那为首之人，细观那眉眼，总觉得十分熟悉。 第323章 遇袭（二） “谁说她快撑不住了，有为师在，便不会让你们动她分毫！”一声清喝忽从碧空传来，众人抬头看去，便见着剑光凌厉，招架不住，大部分人身上都挂了彩。 站定再看，那白须飘飘的老者已然将秦潇柟护在怀中，一手支撑着她，一手持剑斜向下，睥睨着众人。 仅此一招，凌冽剑气便让他们这些高手一个个变得这般落魄，眼前这直让人觉得仙风道骨的人，不禁让众人警惕。 那为首之人之前的淡定不再，凝神打量眼前之人，你深邃双眸中的谨慎，暴露出他浑然不知秦潇柟要找的人竟有如此高强的武艺，俨然就是隐于山林的世外高人，不禁心生退意。 “前辈，今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说退就退，那为首之人执剑抱拳对老者意思着道，便领着黑衣人纷纷撤退。 那老者刚要追上前去，无奈秦潇柟身子虚弱需要他的胳膊做着支撑，这才作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狂徒离开。 “秦潇柟，这次算你走运，有本事你就一直躲在这里！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血债血偿！”警告的话语从缥缈空中传开，那满满的恨意，直听得秦潇柟心惊胆战。 然，她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便更不知晓是谁要找她报仇了！ “咳咳！” 待得黑衣人走远，老者这才换下一脸的肃穆慑人，虚弱咳嗽出声。 “师傅！”秦潇柟惊呼，刚想要过来搀扶老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站不稳，还多亏老者扶着她。 “你还是好好顾着自己霸气，我还这把老骨头好歹还是比你强的。”老者慈爱出声，然话语中的讥诮仍旧让秦潇柟过意不去。 悄无声息，秦潇柟默默转移了话题：“师傅可是方才被他们伤着了？” “哼！”老者拂袖，躲开了秦潇柟刻意讨好上前察看的手，“师傅的身体难道还要你来看吗？你也不想想，我这把老骨头使出这么一招将他们吓退，多不容易，只受这么点小伤已经算是轻的了。” 此刻，秦潇柟才知她这条命得以留下来是多么的侥幸，她还真以为是她师傅神功盖世呢！ 不过话到此处，老者不免就要询问那些黑衣人的事了，板着个脸严肃询问：“小柟怎的得罪了那些杀手，还追到这里来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秦潇柟无奈苦笑，若要知道兴许就不会落到这般被动无奈的地步。 “莫不是那个小皇帝招惹了什么仇家，现在来找你这个皇后报仇了？”老者猜测，将“小皇帝”“皇后”两词咬得极重。 “师傅你都知道了。”秦潇柟低头喃喃道，她还以为能够侥幸瞒过去的。 “嗯。”老者沉声道，气氛愈加压抑，“你以为为师深居山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倒是你，这么多年不知道回来看为师一眼，一来就给为师惹这么大的麻烦。” “连累师傅了！”秦潇柟的头压得更低，羞愧难耐。以师傅的性子，一旦被外人察觉住处，很快便会再觅新地归隐。到那时，恐怕连秦潇柟都不一定能找到他的人。 第324章 回宫 回宫的那一日，乾羽帝亲自去相府接她。銮驾一路穿过次第映入眼帘的朱漆宫门，秦潇柟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年入宫时的景象。一个懵懂的少女，怀着对真爱的所有憧憬，怀着远离家门的喜悦，一步步踏入这高高的宫门，走入这深无底的牢笼。 这一次入宫，不知又要等到何时才能离宫，才能挣脱执线人的手，自由自在的飞翔一番，哪怕等待着的是万劫不复的毁灭。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宫了吧。毕竟，时日不多。思及此，秦潇柟不由轻叹出声。 “又在想些什么，这么一副伤感的模样？”乾羽帝拥她入怀，温言询问。 秦潇柟的目光还是注视着纱幔外的宫门，轻声道：“不知是不是人老了，最近总想起少时的事，不禁感叹时光流逝，岁月无情！” 乾羽帝的心也不由被秦潇柟这一言感慨带走，回忆着那些年少的青葱岁月。虽在太后的控制下活得隐忍压抑，却也还有那么几件值得怀念的事。而后来，渐渐长大，知晓得越来越多，便再也寻不到青春年少的那般滋味了。 “皇上可是也有此同感？”秦潇柟见乾羽帝也沉忆往事，二人难得心到一处，便想着能够聊下去。 “时光虽流逝，然岁月未必无情，它只是让人早日看清现实，以免被蒙蔽得更深。”乾羽帝望着那百年无任何变化的重重宫门，悠悠感慨。 若是换做如今才发现那些真相，他恐怕早已无能为力，这辈子都只能是做傀儡的命。 秦潇柟听着乾羽帝的话，只觉他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却是无话可接。在现实的磨砺下，他们早已将一切看得透彻，再不似以往，亦或懵懂无知，亦或倔强偏执。就这般，便极好！ 銮驾直接回到了凌霄宫，一路过来，乾羽帝都没有提起秦潇柟此行的成效如何，秦潇柟更是没有将遇袭的惊险告知乾羽帝。 回到凌霄宫，寝殿内早已有数名太医候侍一侧。秦潇柟一眼看过去，皆是如今太医院中资历高深的人。 乾羽帝命太医帮着秦潇柟诊断，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秦潇柟的话，而是只有经过验证才能让他彻底安心。在相府中初见她之时，乾羽帝便发觉她面色红润，浑然不是以往这些年的病态，想必此次上山必是有所改善。然他更害怕徒高兴一场，便一直未提此事。 乾羽帝的担忧，秦潇柟又何尝不知道，所以也便由着太医诊断。 那几次诊断出秦潇柟命不久矣的太医，刚一号脉，面上就是又惊又喜，面色便是这般快速变化，待诊断完，才小心开口询问：“皇后娘娘体内的毒，可是已经稳定住了？” 秦潇柟轻笑道：“不是稳定住了，而是彻底解毒，太医可需取血再验下毒？” 那太医忙摇头说不，皇后凤体他怎敢冒犯！ “听皇后娘娘如此说，微臣便可确认了。皇后娘娘能得此机缘，实乃大倾之福！” 那太医转头又和乾羽帝汇报，说秦潇柟体内的毒确实已解除，便没再多言。 秦潇柟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之前让师傅用丹药给她调养身子，未曾让太医察觉她身体的虚弱。再者，这太医之前便一直认为，秦潇柟这一身的病皆源自毒发伤身，倒也没有多想，这若是换做了张太医，便不会如此蒙混过去。 第325章 临别时 听闻此消息，乾羽帝压抑已久的心情终得舒缓，命太医宫人都出去，独享二人时光。 秦潇柟起身，伺候乾羽帝坐下，见乾羽帝暗自踌躇，主动开口询问：“臣妾近日听闻南浔已进犯边关，皇上可是在为此事忧心？” 乾羽帝抬眼看秦潇柟，能得如此善解他意之人，确是他三生之幸。 乾羽帝心中早已有应对策略，无奈因着秦潇柟的身子，一直有所顾虑，如今她体内剧毒已解，这算是上天助他吗？ 于是，乾羽帝将心中打算对秦潇柟徐徐道来：“南浔国此次进攻来势汹汹，必是早已筹谋多时，念着你二哥远在北方，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近处实无可调遣的大将，好在临垚离南浔本就不远，若朕御驾亲征，一来可以鼓足士气，二来对战御敌，树立威信，也好给那些蠢蠢欲动的王侯与附属小国一个警醒。” 秦潇柟听着乾羽帝御驾亲征的决定，这着实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却也是敌人最想要的吧！ “那朝政呢？皇上又是如何打算的？”一旦君王离朝，大权必落入旁人之手，若是乾羽帝在御敌之时再出现个意外，他又无子嗣，这大倾，必是要白白落入有心之人手中的。 “朝堂之事，朕欲交由二位相国共同处理。”乾羽帝顿住，拉着秦潇柟的手，酝酿许久，才又郑重开口，“这皇宫，这江山，朕欲交到你手中。朕相信你，一定能够守住它，守住我们的家！” 乾羽帝说得深情饱满，那郑重的托付，秦潇柟怎会不知此事并非御驾亲征这么简单！ 御驾亲征只是个由头，逼着乾羽帝远离皇宫，而后朝权旁落。战场上不顾一切取乾羽帝性命，而后一句为国捐躯便可遮掩所有的阴谋；朝廷内手掌大权，另立新君，或傀儡，或亲王，一切顺其自然，谁人也不得说半个不字。他们打得是多么好的算盘呀，而乾羽帝这一招将计就计亦是惊险万分。 他将他最最在乎的江山交到她手中，如此沉重，让她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若只是守住这皇宫，这江山，秦潇柟还可以做到。只是，她料不准她这虚弱不堪的身体，是否还撑得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皇上！”秦潇柟几近哽咽，千言万语只汇聚成这一深情呼唤。 乾羽帝伸手捂住秦潇柟接下来的话，只听得他继续说道：“朕本不该再让你操劳，让你冒险，实因朕再无可信之人。” 乾羽帝将一块玉塞到秦潇柟手中，秦潇柟只觉上面仍留有乾羽帝的体温。 “这是调遣影卫的信物，若是真逼不得已，不要硬来，先让影卫护住你的性命，一切等到朕回来再说！”乾羽帝对秦潇柟温言吩咐，他对她太过熟悉，比起守不住这皇宫，他更担忧的是她不顾自身性命冒险。 这些年，他看过太多她以身犯险的事。这一次，他不愿再失去，不愿孤身一人走完下半生。 第326章 临别时（二） 秦潇柟低头看向手中那半块通体血红的玉玦，再一次相信了命中注定。只可惜，这一切来得太迟了呀，她真的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让她就这般了无牵挂离去不好吗？ “怎么了？”乾羽帝发觉秦潇柟的失神，止住方才的话题，低头询问。 她这是在为他的离别难过吗？他又何尝不是满心不舍！ 然，能得她这一点伤心，他已然满足。 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人，日日夜夜算计着他们，搅得他们难以安心，若不冒险反击，真不知这痛苦还要忍受多久。正是为了让她不再如此日夜担忧，他才更加迫切想要家国安定，许她安稳一生！ 秦潇柟默不作声从乾羽帝怀中离去，只留给乾羽帝一个落寞的背影，心陡然被牵痛。 待到秦潇柟回来之时，手中多了半块凤凰血玉玦，脸颊泪痕清晰。 乾羽帝看着那多出来的半块玉玦，半晌无言。 犹记得，他从父皇手中接过这半块玉玦之时，也曾好奇过为何只剩下了半块。 那时，父皇回答：“朕接手之时便只有这半块，至于另外半块，朕至今未见过，还不知有没有。若你能碰上，也能算得一幸事。” 乾羽帝从未想过还会有另外半块玉玦，却没想到，它如今正出现在秦潇柟手中。 秦潇柟也是感慨万分，又忆起当日酒楼初见这半块凤凰血玉玦的惊艳，为了得到它不顾身份场合舞一曲“莲影”，几经波折，却最终，是等在这里画上句号。 乾羽帝走过去，将秦潇柟手中的两半块玉玦拿起，合上，天衣无缝。 那合在一起的整块凤凰血玉玦，仿佛昭示着他们二人历尽艰险终于走到了一切，再也不分开。那份激动，何止一块玉玦这么简单！ 秦潇柟默默将玉玦又重新分开，将其中半块交到乾羽帝手中，劝道:“皇上既担忧臣妾的安危，臣妾自也会忧心皇上的安全，又怎能让影卫全留宫中？皇上留部分影卫在宫中即可，臣妾自会竭尽全力保住皇上的江山，更会在宫中等着皇上早日归来！” 得秦潇柟此言，乾羽帝终是同意带一般影卫随军。这一场搏斗，无疑惊险万分，他们两人必须同安好才有价值！ “皇上打算何时启程？预计又需多久方能归来？”既离去已无法避免，秦潇柟唯一希望的，便是他离去的时间能够短一点。 在那寥剩无几的日子里，她希望能有他陪在身边。 “南浔国来势凶猛，出征在即，必不能再拖，最迟十日，大军便将从临垚城出发。”乾羽帝壮志满怀，早已将这一切看得清楚，“南浔国只是个幌子，只要能够平内乱，南浔一战必会结束。” 秦潇柟闻言，执起乾羽帝的手，约定道：“眼下已是初冬，虽南方冬日不必北方严寒，但寒冬征战必更艰苦。若是拖得久了，冰冻封路，年关又近，战士们比思乡情切，无心征战。臣妾与皇上约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在皇上寿辰之前归来，可好？” 这最后一个生辰，最后一个年，她想要两人在一起。 乾羽帝反握住秦潇柟的手，回应：“好，寿辰之前，朕必定回来，陪着你！” 第327章 临别时（三） “恭贺皇后娘娘，终于不必再被身上的毒所累。”贤妃得到消息，就连过来凌霄宫向秦潇柟道喜。 忆起秦潇柟被体内剧毒缠绕的这些年，贤妃便不由心生怜悯。如今见得她与乾羽帝有情人成眷属，且又解了这身上的毒，就连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秦潇柟知贤妃是真心实意道喜，却也只是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抬头望向窗外衰败的冬景，便如同她这残破的躯体，其间无奈，只有自己知晓。 “南浔国进犯之事，你可听到了风声？”秦潇柟放下手中的衣物，拉贤妃坐下，说着正事。 贤妃听秦潇柟说起此事，脸色不由几变，想必个中缘由也已早已透彻吧。 于是，秦潇柟直言：“皇上打算御驾亲征！” “啊？” 贤妃惊讶，这么冒险的事，乾羽帝怎能一人孤身前往，还将秦潇柟留在这虎穴龙潭之中？ 反观秦潇柟，面上一派平和，眉眼轻笑，早已接受了这一事实。 “这棉衣，皇后娘娘是为皇上缝制的吗？”再看到置于案几上的衣物，询问。 女红之活，秦潇柟必然是会的。然，自入宫以来，她便鲜少触碰。如今为了乾羽帝，她真真是什么都放下了，一心只为她。 谁说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她分明就是一个如此柔弱善良的女子，一心，只为了他！ 能得如此之人守护身边，乾羽帝何其幸福！ 秦潇柟执起手中的尚未成形的衣物，多年不碰针线，手法确实不再熟稔，难得有一番这小女儿家的心思，却不知来不来得及。 “虽不甚精美，但本宫这份心意还是要尽到的。”秦潇柟淡淡道。 “娘娘这是说哪里话，皇上得皇后娘娘亲手缝制的棉衣，自会日日穿着，日日记挂皇后娘娘！”贤妃说着，也在一边坐下，帮着秦潇柟做起来。 秦潇柟并未反对，能有一人帮忙，也是可以的。乾羽帝从不会缺少这么一件棉衣，但他需要她这一份心意。 “本宫不求皇上日日记挂本宫，只求他早日平安归来即可！” 秦潇柟等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她真的害怕自己等不到了。若非这宫里还需人把持，秦潇柟真想不顾一切跟着乾羽帝一同出征。不管多艰辛，只要在他身边，便好！ 贤妃一心沉浸在秦潇柟终于去毒的喜悦中，任她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也不会想到，秦潇柟的身子，仍旧是虚弱如昨。自然，这话语中隐藏的异常，也未察觉。 “皇上既做出御驾亲征的决定，必然早已筹谋一切。皇后娘娘无须担忧，大倾有那么多英勇的将士保护着皇上，皇上必会平安归来！” 贤妃温言劝着秦潇柟那颗患得患失的心，秦潇柟也便笑颜听着。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能够像贤妃这般凡事都能看开，然终究是做不到。那心中牵挂在乎的人，必将是一生的羁绊，怎可能轻易放开？ 思及此牵挂在乎的人，秦潇柟猛然想到，贤妃同样也有在乎之人，不是吗？凡事一旦遇上自己的牵挂，便不可再如此云淡风轻笑看。 第328章 临别时（四） “御驾亲征的旨意，想必这几日就会下来。本宫说与你听，也是让你早作打算。”秦潇柟只说到此处，贤妃手中的活儿便忽地停下，脑中清明。 秦潇柟看在眼中，继续道：“若本宫料得未错，你二哥必会随大军前往，吴家其余将领也会点上些许，尤其是人在临垚城附近的，必是逃不过的。” 随着秦潇柟一句句说下去，贤妃脸色愈发沉郁。只了了几言，贤妃便仿佛看到家人血溅沙场难再回的情形。秦潇柟方才为乾羽帝的担忧，此刻她全部切身感受。 不是她们抱有悲观的心理，实乃禁不起那个万一的折磨。若能确保一切安好，倒也没什么。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这般险境，怎能让人不挂心？ 良久，贤妃的情绪方稳定，收起心中的不安，对秦潇柟道：“皇后娘娘担忧妾身，妾身感激万分。妾身亦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吴家儿郎能随着皇上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荣耀，妾身为他们感到高兴。皇上此次出征，宫内必然也不得安宁，妾身必当竭尽全力帮助皇后娘娘，帮助皇上！” 秦潇柟冲着贤妃会心一笑，粲若桃花，“贤妃的心意本宫自是知晓，本宫信得过你。这一战，不止是皇上和大倾的将士在浴血奋战，我们亦要在这皇宫里平内乱，让皇上能够安心御敌。这最后一次对决，必要以生死来定输赢，贤妃要做好心理准备。” “皇后娘娘，自娘娘提携妾身开始，妾身便一心念着抱娘娘的知遇之恩。纵使拼掉了妾身这条命，也定会护娘娘周全！”贤妃说得慷慨激昂，双眸心意决绝，不带半分虚假。 秦潇柟信她的这份真心，不为其它，只因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宫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牺牲自己保护本宫。本宫不愿失去你这个知心人，希望这一次，我们都能活着胜利，莫让小人得志。皇上也说了，即便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归来再另行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懂的！要活着，你我都要好好活着！活着等皇上得胜归朝，活着与情人团聚！”秦潇柟拉着贤妃的手徐徐说着，两人皆热泪盈眶。 有些事，即便是要奉上自己的生命，她们也无怨无悔，只要是为了心上牵挂之人，便值得！真的，值得！ 两人平静下来，安静地为乾羽帝缝制棉衣，秦潇柟貌若无意对贤妃道：“此次皇上出征归来，封赏众将士后，吴家在朝中的地位必定会再度升迁，荣耀更甚以往。若是可以，便劝劝你父兄，寻个合适的机会，释兵权，归隐去吧。” 贤妃惊讶抬眸望着秦潇柟，皱眉，嘴上却是服帖道：“谢皇后娘娘提点，妾身感激不尽！” 贤妃皱眉并非是因为她的要求，反而是为她对乾羽帝的怀疑。他们之间，不是已经解除嫌隙，走到一起了吗？她为何还会有此忧虑？ 殊不知，秦潇柟这显然是在交代后事。 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最终为何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并不仅仅是因为君王对于“功高盖主”的忌惮，而是人心难测、流言难挡，谁也说不准那些忠心的臣子某一日会心有不甘意图谋反，谁也说不准君或是臣一个无意的举动便惹得对方不快！ 未来的变数太大，秦潇柟说不准，便只求保险之策。她不愿吴家变成下一个秦家，更不愿乾羽帝被后世评为昏君。 第329章 临别时（五） 隔日早朝，乾羽帝就下了御驾亲征的圣旨，朝堂上众人自是好一番严词反驳，却终究未能使乾羽帝改变心意。大军七日后出征，各将领皆是乾羽帝亲自挑选，这两日必是忙碌不断。 消息传到后宫，个个面容惨淡，因着乾羽帝的离开。他一旦离开，这一群本就无聊的女人便是连个念想都没有了，岂能不伤心。 不管这伤心中究竟有几分真意，秦潇柟下令后宫众人各出心力，或捐献首饰钱物作为战事资金，或准备御寒之物为皇上为将士献上一份心意。 后宫众妃嫔得旨意，难得有一次无人与秦潇柟对着干，皆全心全意照办，倒也奉献了不上。秦潇柟对她们一番言辞嘉奖，便命人将这些全都送往兵部作为征战物资，那些特意为乾羽帝准备，秦潇柟一一留下，待乾羽帝来凌霄宫的时候，也都毫不保留送给了乾羽帝。其中，自是还包含了她的那一份。然，她并没有说明，她不欲在此关键时刻再挑起后宫的纷争为乾羽帝添乱。 大军出征那日，秦潇柟以凌霄皇后之尊亲率众嫔妃于宫门外奔走相送。真心实意，浑然不似乾羽帝护送太后如鸿德寺那次虚情假意。 临别之际，秦潇柟不舍离开乾羽帝温暖的怀抱，却仍旧若一个执着的小女孩拉扯着他明黄的衣角，不愿放开。 这一刻，秦潇柟再也顾不得身为皇后该有的表率，该有的形象，那些骄傲，那些面子，全都抛于脑后，满心全是对他的难分难舍。 没人知道，这一刻，在秦潇柟心中，已然当成了永别。所以她泪如雨下，难以遏制。 “潇柟，朕一定会早日回来，和你一同享大倾的太平盛世，一同守护我们的家，我们的国！”乾羽帝将她拥在怀中，轻抚她额头，柔声劝慰。 “皇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无论如何，生辰之时，一定要回来。妾身，等着你！”秦潇柟在她怀中哽咽低语。 此时已是冬月初，离乾羽帝的生辰不过一个半月，让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得胜返朝，同时还要抵抗归朝途中重重阻挡的势力，实属强求。然，她仍然自私地要求，只为再见他一面！若真要帮着乾羽帝守护这江山，抵御汇聚到皇宫来的各方势力，如此操劳，秦潇柟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挨得过这个冬日。 若他能守诺归来，哪怕只是匆匆来见她一眼，她便死而无憾！ “朕记得，生辰之时，朕一定会回来看你，莫要担忧。”乾羽帝附在她耳畔轻柔嘱咐，一字一句温暖着那满是凉泪的心，“你也记得朕的话，莫要冲动行事。若真守不住，便保护好自己。一切，等朕回来！” “好，臣妾等你！这一次，你一定要回来！这一次，你莫要再让我痴等。这一次，你莫要，再，负我！”秦潇柟断断续续说完，已然是泣不成声。 这一次，莫要再负我！ 这句话出口，秦潇柟便又是潸然泪落。自遇他起，这八年时光，只用这一句，便可全部概述。她真的求的不多，就这一次，人生最后一次，她想要求个圆满。 若上天真垂怜她，便让她如愿，好吗？ 不止秦潇柟，就连贤妃等人，看着秦潇柟与乾羽帝二人这难分难舍的一幕，两行清泪已不由滑落。 第330章 不相负 “这一次，朕必不负你！自此以后，朕都不会再负你！” 再多不舍，终有分开的时候，秦潇柟耳畔回响着乾羽帝犹带着余温的承诺，望着大军浩浩荡荡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抹明黄。 记得，一定要平安归来！你答应过我的！ 秦潇柟对着那飘飘的旌旗在心底默默祈祷，盼着那远行的人早日归来。 任由冬日的寒风打开脸颊上，一阵阵刺痛，秦潇柟便那般眺望着远方，站在众妃嫔身前，孑然一人，无人敢上前劝慰。 良久之后，秦潇柟才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思绪。悠悠转过身来，满脸冷冽，仿若桃瓣的两颊上，再看不到一丝泪痕。只轻巧扫视众人一眼，便是威严十足。 如今这后宫，除了德妃，再无人能让秦潇柟费心。 秦潇柟望向这后宫各色佳人，嘱咐：“众位今日辛苦了，你们对皇上的这份心，对大倾的这份心，本宫和皇上都会牢记在心。如今大军已出征，我们自当潜心祈福，盼皇上早日得胜归来！” “是，谨遵皇后教诲！” “既如此，便各自回宫吧，这段时间也不必来凌霄宫请安，只需各自留于宫中，静待皇上归来即可。”这一旨意，无疑是为秦潇柟减少了许多麻烦。 妃嫔们各自拜下而后离开，后宫本就是围着皇上转的地方，如今皇上不在宫中，她们的存在倒也没什么意义了。各自待在宫中，确实无聊时便寻几个姐妹聊聊天解解闷倒也不错。 众人都退下，秦潇柟也是径自离开，却是目标明显，向着不远处那一抹桃红而去。 “婉昭仪！”秦潇柟直接喊出口，珞婉还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皇后无礼，只得停下，却也仅此而已。 秦潇柟追上珞婉，并未去看珞婉此刻是何神情，只表明自己的来意：“本宫许久未去熙婉殿，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正好今日得空，便一同与婉昭仪前往吧。” 珞婉心中冷哼，皇上前脚刚走，后脚就要去熙婉殿，真不知她这般着急是要去见谁。方才还和乾羽帝在众人面前恩恩爱爱难舍难分，如今却又急着去见别的男人，她这演戏的功夫倒真是一日日精进。 秦潇柟这话就没有征询珞婉的意思，只是不会去瞧她是何反应，反而惹得自己不悦。 乾羽帝已出征，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很快就会发起攻击。这后宫之中，除了德妃之外，其它临垚城中的大臣，秦潇柟也要提防。无论珞婉如何看她，然珞婉毕竟心机浅，秦潇柟终究是放不下她的。既担心她被人利用牵连其中，更担忧她被人首当其冲迫害。 来到熙婉殿，珞婉命人给秦潇柟奉茶，面上冷冷淡淡，虽不似之前那般处处挑刺儿，但心中的郁结还是未解开。 秦潇柟看在眼中，并不点破，只命珞婉陪着她去熙婉殿各处逛逛，好似还打点得不错。见她待宫人的态度，也已有了为人主子的风范，看来已适应了如今的身份。 第331章 嘱托 秦潇柟一人走在前面毫无方向逛着，珞婉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也不是上前去引路。余珖跟在珞婉身边，对于秦潇柟的出现内心欣喜万分，想要上前，却因珞婉一直在前，满脸不悦，才默默跟着珞婉身边。 此时已是冬日，再好的花草景致大都已凋零，哪里还有什么可看的。秦潇柟此次前来，明显就是有话要说。 “本宫记得之前命德公公将乾庭宫送给婉昭仪，却听闻婉昭仪从未踏足过，可是嫌弃那破院子，瞧不上眼？”秦潇柟在一片湖边驻足，眺望着静谧平静的湖面，背对着珞婉，询问。 明知她看不出，珞婉还是对着秦潇柟盈盈一拜，答道：“皇后娘娘曾住过的地方，妾身怎敢嫌弃？只是妾身自知身份卑微，乾庭宫太过尊贵，住着逼不合适。皇后娘娘一番心意，妾身心里记着，已命宫人日日去乾庭宫打扫，保持着乾庭宫之前的模样，皇后娘娘若那日念起，回去看着心里也舒服。” 许是因为余珖就站在身侧，珞婉对秦潇柟言语中尊敬了不少，然她的这点小心思秦潇柟心中自是明了的。 “既然婉昭仪不嫌弃就好，本宫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婉昭仪，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呢！”秦潇柟轻笑道。 “皇后娘娘如今是后宫之首，若说得罪，也是妾身做得不好惹恼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见谅！”珞婉又是恭顺一拜道。 幸好秦潇柟没有看见，若是见了她这虚假的模样，必然又要多想。 “看来婉昭仪对这宫妃的生活方式已然谙熟于心，也无需本宫再多加教导。不过，眼下皇上不在宫中，还不知这后宫又会是出什么风浪。本宫心里着实担忧，便特意过来提醒婉昭仪几句。皇上回宫之前，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只要安心待在宫中，不理外事，便可一切安好。若是心有不甘搀和其中，本宫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到时候必然是不会落得好下场的。婉昭仪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一切，想必也不想就这般白白失去吧？”秦潇柟轻笑询问出声，话语中的警告明显。 秦潇柟的一番好心，珞婉可以不接受。但她话都已说到这个份上，她若还恣意妄为，便莫要怪秦潇柟无暇顾及她！ “皇后娘娘的教诲，妾身牢记在心。伺候必定呆在熙婉殿中安分守己，勿为皇后娘娘添麻烦。在未得皇后娘娘的应允之前，妾身绝不会擅自出熙婉殿半步！”珞婉貌似恭顺地回着，但这最后一句，明显暴露了她心中所有的不满。 秦潇柟面上暗自苦笑，明知是无济于事，却还是要跑这一趟。她呀，还真是自作自受！ 而后，秦潇柟便没再多说，只静静站在珞婉与余珖身前，也不知她究竟在看着什么，心里又在想着什么。 珞婉心想，可是她方才的话语又激怒了她？嘴角不觉扯出一抹讥笑，既是如此，又何必在她面前装好心呢？ 余珖将珞婉的神情看在眼中，满心凄凉。不为珞婉，而为那背影孤寂的秦潇柟！ 第332章 嘱托（二） “本宫许久未来，觉得熙婉殿比上次来时好多了，想必都是余总管的功劳吧，不知婉昭仪可否容本宫与他说几句话？” 直到秦潇柟悠悠然说出这句话，珞婉终于忍耐不下去。秦潇柟本就是来看余珖的，竟还这般虚假地询问她的意见。那一刻，珞婉脱口而出的必是“不许”。然余珖就那般目光灼灼在一遍看着她，好似她不同意便再不与她往来似的，只得默默点头，一个人转身离去。 明知秦潇柟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余珖，珞婉还傻傻地让她跟来，此时此刻方悔恨不已。然，纵使她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待珞婉走远，余珖这才恭敬地对着秦潇柟孤寂的背影躬身行礼。 秦潇柟转过身来，目光仍旧望向远方。那，是珞婉离开的地方。 “婉昭仪方才对娘娘多有得罪，还请娘娘见谅！”见秦潇柟目光黯淡，余珖自知是为了何事。 秦潇柟摆手让他免了这些虚礼，她若真对珞婉的态度耿耿于怀，便不会来这熙婉殿寻晦气。 “你们两个，可是在一起了？”秦潇柟淡淡询问，一路走回来，秦潇柟早已发现珞婉面色红润，气色更是较之从前好了许多，还有她态度的稍有改善，想必全是因为此吧。 “虽此生出宫无望，然余某对娘娘的承诺仍记在心中。”余珖如是道，委婉回应了秦潇柟的问话。 秦潇柟对着她微笑颔首，甚是满意，道：“记得就好，本宫不管她怎么对我，只要你真心待她便好。不过，眼下宫中将有大乱，本宫恐是自顾不暇，你们自己务必分外小心。管好熙婉殿的宫人，也不要轻易出去，以免招惹麻烦。” “娘娘的叮嘱，余某记下了，不知余某可有帮得上娘娘的地方！” 乾羽帝御驾亲征出宫，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皇宫即将大变天。秦潇柟要一人应对那诸多的变多，力挽狂澜何其艰险。余珖虽无多大的能耐，但只求在这等危机时刻，为秦潇柟出一份力，让自己安心。 “你只需好好守着珞婉，便是对本宫最大的帮忙。本宫既要你护住她的性命，更要你看着她，莫在这时为本宫添乱。这，你可能做到？”秦潇柟早知珞婉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才不得已单独嘱托余珖。 珞婉误会便让她误会去吧，只要她能安好！ “娘娘早已将她托付给余某，余某始终谨记娘娘的教诲，这些，本就是余某的本分。无论形势多么艰险，余某必竭尽全力保护她，让娘娘安心。”余珖还是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风中翻飞，飘逸自然。 秦潇柟望着那一方被风吹着扬起的衣袂，不禁感慨，这本不愿再落红尘之人，终是被她牵连其中。而她能够弥补他的，或许只剩下这只言片语的关切：“记住，本宫不仅让珞婉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陪伴她，谁都不能离谁先去！” 秦潇柟淡淡说完，余珖内心已是满心欢喜，明知她的关心多半还是为了珞婉。 “本宫要说的就这么多，愿一切安好如昨！” 余珖一路护送秦潇柟离去，耳畔始终萦绕着她轻声的叹息。 愿一切安好如昨，便是这般简单的心愿，有些人也偏偏不让她如愿。莫说如昨，连安好都不能够。 第333章 嘱托（三） 珞婉回来时，余珖仍旧站在湖边发呆。他眺望的目光思念的是谁的倩影，珞婉不用看也知道，不由讥诮：“人都已经走了，还在这儿眼巴巴地看着做什么？” 余珖对珞婉的这态度很受不了，心中积压的火一下便冒了出来，厉声道：“娘娘一心为你着想，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这般刁钻刻薄于人？” “娘娘？你可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她不过就是虚情假意的小人，哪里值得你一心念着？”只要提起秦潇柟，珞婉必然大怒，自是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今天还算是好的。 “谁虚情假意？谁是小人？珞婉，你自己心里清楚，别给脸不要脸！”余珖争辩，一点儿都不给珞婉留情面，也不需要。 珞婉见着余珖又因为秦潇柟与她翻脸，一点儿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心中越发寒凉，却抵不过悲伤涌上来的速度。只见她热泪盈眶诉说着心里的委屈：“你心里既然一直都是她，又何必再与我逢场作戏？你的施舍，我不稀罕！” 珞婉的委屈还可在余珖面前哭诉一番，那他的呢？无人可诉，只得一个人压在心底。他这般委屈自己和珞婉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珞婉能够安分一点，少让秦潇柟忧心，然珞婉偏偏不让他如意。 余珖无奈上前，将珞婉拥入怀中，无奈劝慰：“我既与你在一起，便不会再负你，你又何必无理取闹，想那么多？” “我无理取闹？”纵使是余珖温暖的怀抱，也化解不了珞婉心头的寒凉。明知他与自己在一起，全都是因为秦潇柟的嘱托，却仍旧割舍不下。 “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她？你敢说你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你敢说你留在这里不是帮她监视我？”珞婉一句句的反问，逼得珞婉看清现实，也逼得余珖看清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可怜。拥抱着珞婉的双臂变得僵硬，这做戏，竟是无法继续。 珞婉也不求他这一份施舍，挣脱余珖的怀抱，心意已决：“既然你们对我不仁，就别管我对你们不义！她毁我一生，我早已恨她入骨，必要让她不得安宁！” 下一瞬，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珞婉脸上，毫不犹豫！直到珞婉脸颊渐渐红肿，二人才双双回转过来。 “好！这下，连最后这一点儿情分都无需顾忌。你既然一心想着她，便滚回去守着她吧。从此以后，你我便是敌人！”珞婉捂着脸痛苦说完，转头便跑开。 余珖仍旧站在原地，找不到一个要追上去的理由。她一个无依无靠的人，缘何能有如此厚的底气？不就是与德妃勾结在一起了吗？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若非有秦潇柟百般相护，这后宫哪里有她的容身之所？ 然珞婉偏偏就看不清楚，非要恨着秦潇柟，弄得三人都下不了台！ 情爱便是如此，只要余珖心里有秦潇柟一日，珞婉便会恨秦潇柟一日！然让余珖放弃那么一个知他懂他的人，何其艰难！ 第334章 嘱托（四） “皇后娘娘！” 兰蝶殿中，秦娉婷见秦潇柟大驾光临，只觉受宠若惊。那些时日，她不顾秦潇柟的一番好意非要与珞婉对着干，让秦潇柟伤透了心，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秦潇柟了呢？ 秦潇柟轻应了一声，命两人身后跟着的宫人都退下。 “娘娘，妾身之前愚昧无知，辜负了娘娘一番好意，还请娘娘原谅！”秦娉婷见着秦潇柟，第一件事便是想着解释此事。 “此事，你无需放在心上，你只需记住，本宫想要后宫安宁即可！”秦潇柟温言说着，眉眼却尽是淡淡的哀愁。 她想要后宫安宁，但做起来，却是难以上青天。 秦潇柟眼底的哀愁，秦娉婷看得清楚。宫中将有大变，秦潇柟怎能不忧心？此番前来，秦潇柟想要她如何做，她洗耳恭听。 “前事莫提，本宫此次前来，确有一事相求，还请你不要推辞！”秦潇柟虽未有任何动作，但仅仅那低下的语调，已让秦娉婷心惊。 “皇后娘娘莫要如此说，有何吩咐只需一声令下，妾身自当竭尽全力帮忙！”秦娉婷对着秦潇柟恭敬道，表明自己的心意。 自贤妃向秦娉婷道明秦潇柟的良苦用心，秦娉婷心中的怨念早已消散。然心中有愧，只求能帮秦潇柟做上一两事，以尽自己的心意。 “你先别答应得太早，先听本宫说完。”秦潇柟将秦娉婷的真心看在眼中，然她嘱托之事，对秦娉婷而言，着实太过为难。 “以你的能力，在这后宫，绝非一个婕妤这般简单，假以时日，自会步步升迁。宫中将有大劫，你绝对有能力自保。只是，本宫放不下一人，又恐自己无暇照应她，便先来求你，帮着本宫，护她一命！”秦潇柟话到此处，秦娉婷已然知道她口中放心不下之人是谁。 果不其然，只听得秦娉婷颇是为难出言询问：“娘娘说的，可是婉昭仪？” 不必秦潇柟答出口，只需看她一个眼神，秦娉婷便已了然。 秦潇柟再未多言，只静静等着秦娉婷的答复。秦娉婷本就因珞婉之事为秦潇柟感到忿忿不平，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些事，如若秦潇柟此刻再不顾及她的心情，强求她，恐怕形势不容乐观。 许久之后，秦娉婷的思绪已将眼下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启唇答道：“皇后娘娘心善，给妾身选择。眼下的紧迫形势妾身心里清楚，皇后娘娘必是逼不得已才会开口相求，即便不念着皇后娘娘对妾身母亲这一年多的帮助，仅是作为后妃，也该为皇后娘娘分忧解难，妾身怎会有不答应之理。皇后娘娘一心为婉昭仪着想，妾身看了也感动不已，此次必定不计前仇，竭尽全力保住婉昭仪一命，勿让娘娘挂心。然婉昭仪未必领妾身这一份情，所以，妾身只敢保证她这一条命，其它的，妾身恐无能为力！” 秦潇柟听着秦娉婷徐徐说完，这心事总算落下。她待珞婉的好，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却偏偏珞婉一人看不清。秦潇柟这般不计回报不求珞婉能对她放下仇恨，只求自己安心离去。 “你对本宫的好，本宫始终记在心上。你我本是一家，便不论其它，仅是念着这一份血缘亲情，在这后宫也定不会有人亏待你！”秦潇柟看着秦娉婷那与自己少时颇为相似的眉眼，已能想象，多年之后，她在这后宫中的荣华无双！ 第335章 嘱托（五） 离了兰蝶殿，秦潇柟又亲自去了一趟明芙宫，与贤妃细细谋划交代了一些，这才将心事一桩桩放下，独身一人向凌霄宫走去。 远远望着那恢弘壮美的凌霄宫，却是寸步难行。便是在这宫殿之中，包含着她所有的爱与恨，几近辗转，两人终于再度回到这被誉为家的地方。如今乾羽帝出征而去，凌霄宫中又只剩她一人。一人守着这偌大空旷的凌霄宫，那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寂寞，让她望而却步。 乾羽帝，珞婉，秦娉婷，贤妃，她为所有人安排好了一切退路，却独独没有考虑到自己。 凌霄宫门口，等待许久的德公公望见那伫立不动的身影，身上凤袍翻飞，金光迷眼，必是秦潇柟无错。 德公公双手抱着包裹向秦潇柟那方而去，内心感激，终是让他见到了秦潇柟的身影。若是她在这日便出了什么意外，让他怎么好向乾羽帝交代。 秦潇柟逆光看着那像自己快步奔来的声音，待到看清是德公公之时，心中不由惊讶。他，不该是一直陪在乾羽帝身边的吗？ “皇后娘娘，宫外风凉，寒气重，还是回宫里歇息吧。”德公公走近，见着秦潇柟浑身由内而外散发的落寞，便知她不愿回凌霄宫的原因。 秦潇柟依旧是双眸注视着眼前的凌霄宫，思绪翻飞，一幕幕，皆是乾羽帝熟悉的身影。他才刚刚离去，她便已受不了思念的折磨。 “德公公怎的来了这里？皇上如今不在宫中，德公公更应该帮着皇上守着乾明宫才是。”秦潇柟说到，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德公公将手中的包裹呈到秦潇柟眼前，回答：“皇上出征之前，命奴才将此物亲手交到皇后娘娘手中。并将奴才安排到凌霄宫，帮着皇后娘娘打理后宫事务。” 秦潇柟看着德公公手中那方形的包裹，并未接过，对其中之物，差不多也猜到了几分。将德公公这么精明能干之人留在她身边，确实是安排得很是妥当。 秦潇柟终是抬脚步步向凌霄宫迈去，德公公忙在身后三步之距处跟随。有了德公公在身后陪伴，秦潇柟心中的落寞确实少了几分。 “德公公皇上多久了？”秦潇柟轻声询问，没有任何其它意图，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回皇后娘娘，奴才打小就跟在皇上身边。算起来，如今已有二十几个年头。” 二十几个年头，算起来，珞婉跟着她，也有这么久。只可惜，如今她已然叛离她去。念及此，心中更添愁绪，不由衷心感慨：“德公公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实乃皇上之福，大倾之庆！此次德公公被调遣来帮助本宫，本宫先在此谢过德公公！” “皇后娘娘对奴才无需如此客气，只管和皇上一样称呼奴才便是，这般称呼奴才着实受不起。”德公公惭愧的声音在秦潇柟身后响起。 “德公公是皇上最得力的助手，本宫敬你，便是敬皇上，德公公怎会受不起？”秦潇柟依旧对德公公带着敬意，不为其它，只为他对乾羽帝的这一份忠心。 “奴才不过是个下人，得皇上垂怜才有了今日，为皇上尽忠是如此的本分。皇上如今将奴才安排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便是奴才的主子，皇后娘娘无需再分得如此心中。在奴才心中，皇上和皇后娘娘本就是一体，皇上是奴才的主子，皇后娘娘亦是！”德公公在秦潇柟身后恭顺道，这番话，全是他的真心话。 他既是从小跟在乾羽帝身边，乾羽帝对秦潇柟的爱意，自是看得透彻。一路走来，多少风雨羁绊，他们两人呢太过不易。作为一个旁人，作为一个忠仆，他能够做的，便是多帮他们一分，让他们早日走到一起。所幸，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即便如今这短暂的分离让人心生怜悯。 秦潇柟听着德公公那一句“本就是一体”，心生感动，没再多说。前事莫提，既然如今已走在一起，便只盼着，此后，一切安好，再无波折。 回到凌霄宫，秦潇柟将德公公和他从乾明宫带过来的人安排好，便命他们先去歇息。一人留在寝殿，待众人远去，这才打开德公公交给她的包裹。 解开三层布帛，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蟠龙腾飞的方盒。盒子下面，压着一封信。 秦潇柟看着信笺外字迹的油墨，并不像今日才留下的。这主意，他必是早已打定，只是一直没有向她提起而已。 缓缓展开折叠的纸张，仔细看着他最后的叮嘱： “朕将玉玺留下，知你必会反对，所以才出此下策。拿不到玉玺，无论他们打着怎样的主意，都不会如愿。此次，你我无论成败与否，都要护住各自性命，待来日相聚。切勿将玉玺带于身侧，藏于宫外才是最好之策！切记，保自己周全，等朕归来！” 寥寥几笔叮嘱，却是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他将玉玺交到她手中，既是以身作饵将敌人引到他身边，减少她的危险，更是为她留了最后一道护身符。逼不得已之时，还可以此作为条件，保住性命。 这一生，能够得他为她考虑至此，秦潇柟再无遗憾。 秦潇柟对乾羽帝此举并无任何怨念，他们各自，都有所保留。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为对方着想。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他们渐渐懂的该如何去爱心上之人。曾经的误会再无关系，只当是一个成长的过程。若没有那一番磨练，又怎能得到今日的心心相护？ 他远征沙场，她留守宫中，二人合力抗敌，夫妻同心。秦潇柟要的，不止是二人都活着，更要牢牢守住这江山大权，守住他们的家，他们的国！ 秦潇柟心中打定主意，便已是无所畏惧。一人独坐凌霄宫高位，暗自谋算，太后、德妃，右相，还有朝中的其它大臣，一一仔细考虑，不漏下任何一个细节。这一次，她既要统领后宫，更要守护这皇宫，静待他的平安归来！ 第336章 太后回宫 乾羽帝领军出征还不到十日，秦潇柟便收到了鸿德寺来的信笺。乾羽帝远征南浔，太后甚是心忧，无心礼佛，不日将重回宫中。 秦潇柟阅完，淡然轻笑，纸上所言，皆为借口，太后不过是要趁着乾羽帝不在宫中的机会，重返宫中，再掌朝权罢了。 宫外护送之事想必右相早已安排妥当，秦潇柟只需领着后宫妃嫔在宫门等着太后的銮驾归来即可。 秦潇柟将手中信笺交给德公公，命他处理，并吩咐：“德公公，将这消息传下去，命各宫务必精心准备，迎接太后回宫。若谁惹得太后不高兴，本宫必不轻饶！” “皇后娘娘尽管放心，奴才必定将此事办妥。”德公公领命，秦潇柟挥挥手命他下去，房内顿时只剩下她一人。风吹过，感受不到凉意，只觉屋中空荡荡的，仿若无人。 这无边的寂寞，到何时才是一个尽头呀！ 太后回宫那日，秦潇柟一早便率领后宫妃嫔在宫门口等待，却是一直等到日暮西斜都没有见到太后的踪影。身后的妃嫔早已等得不耐烦，秦潇柟却是一脸了然。 酉时左右，只见宫门前一骑白马绝尘而来，带着太后的传话：“太后行至临垚城，察城中民风与昔日大有不同，便留在城中体察民情，今日留宿宫外，暂不回宫！” “那明日呢？”秦潇柟当即询问。 “奴才不知，不敢妄加揣度太后的心意。”那人回道，言说还欲回去向太后复命，便匆忙离去，独留下秦潇柟一众人等在宫门口哭笑不得。 太后这是明摆着在耍她，已不是“下马威”三字能够简单概述。 “皇后娘娘，那明日妾身们还要来吗？”早有受不住累的妃嫔们忙询问。 秦潇柟回身，凤眸微眯，扫视这一群已站了一天的妃嫔，个个都是足不出户的娇小姐，着实是累苦了她们。秦潇柟也极心疼她们被她牵连，遭受着无妄的折磨。只可惜，太后有心为难，纵使是她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太后呢？ “太后既没说明日不回，便有回来的可能。和今天一样，明日辰时在宫门前集合，迎接太后回宫，一个都不得少。你们可以称病不来，只是，若太后怪罪下来，纵使本宫也保不了你们！”不顾眼前唉声叹气一片，秦潇柟望着她们徐徐吩咐。 “皇后娘娘难道就不能派人从太后那里得到一个准信儿吗？”仍旧有人不甘心询问。 秦潇柟也不计较她这无礼之罪，只是轻笑。太后本就是有心为难她，她除了听任她折腾外，还能怎样？ “好了，众位今日都辛苦了，回去好生歇着，明日还得继续。正好如今这天气也不热，就当是出来散散心。”秦潇柟好心劝慰，却无任何作用，反惹得她们心中更加不悦。 望着那些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的人，秦潇柟心想，她们此刻对她恐怕怨恨极了！太后这挑拨离间的目的，也已达到。 “德公公，我们也回宫吧。”待到众人皆离去，秦潇柟才道。 第337章 太后回宫（二） 接下来的几日，这样情形一直持续，好几个身子虚弱的人受不住这苦累直接在宫门口晕了过去，秦潇柟这才好心让她们先行回去休息，但其余人却是还得继续陪秦潇柟宫门口傻傻等着。 直到有一日，贤妃貌似不经意向秦潇柟提起：“若太后一直不回宫，皇后娘娘难道真打算这般一直等下去不成？” 秦潇柟依旧恬静自若地轻笑着，红唇轻启，悠悠笑道：“本宫倒真是这么想的，只要这样在宫门口守着，便可以换太后不回宫，本宫还要觉得庆幸呢！” 话虽如此，但显然，这般便堵得住太后，不让她回宫，这是不可能的。 “只怕，太后是在宫外与旧部谋划安排，待到太后回宫之时，局势已对我们大大不利！”贤妃不免担忧。 秦潇柟并非没想到此处，只是如今的局面，本就是他们处在被动的地步。不易轻举妄动，只能看太后意欲如何，而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太后这般戏耍本宫，还真是胆大，她就不怕，本宫翻脸报仇，下令关了宫门让她永远都回不了宫吗？”秦潇柟此言一出，贤妃心中的顾虑便全部打消。别看她现在甘心被太后玩弄，心中早已谋划妥当。 于是乎，在这话说出的第二日，太后一早便出现在了宫门外，后宫众妃嫔无不面露喜色，庆幸这漫长的等待终于熬出了头。 銮驾停下，太后并未步下，仅仅是撩开帘子，对着跪在宫门口相迎的后宫妃嫔慈声道：“众位等待了这些日，着实辛苦了，都先各自回宫吧，待到哀家收拾妥当，自会召见你们，各论封赏。” “谢太后！”一行人叩首谢恩。 而后，太后的目光才落到秦潇柟身上，带着责备道：“哀家不是早就吩咐过皇后，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吗？这般折腾他们，哀家真是于心不忍！” 无数道憎恨的目光投射到秦潇柟身上，仿佛要将她灼烧一般，秦潇柟却是仿若未察，恭敬地回复太后：“太后回宫，臣妾等人怎能不盛情迎接？太后心善，体谅臣妾，但皇上在信中再三叮嘱，不可怠慢了太后，臣妾怎能抗旨不遵？” 秦潇柟提起乾羽帝，太后再不多言，命她们都回去，放下帘子，銮驾起，向慈安宫的方向而去。这一次，再不用秦潇柟吩咐，后宫妃嫔纷纷各自离去。除了那仅有的几个人，这后宫中人的心，都已被太后拉拢过去。 望着太后的銮驾缓缓离去，秦潇柟不由心生惆怅，太后这般挑拨刁难她自是有办法应付，只是，她不愿与太后这般耗着，她想要速战速决！ 德公公见秦潇柟面上愁云惨淡，在她身后提醒：“皇后娘娘可是在担忧如今太后回宫，会让娘娘在后宫寸步难行？皇上早已嘱咐奴才，谁执掌凤印，这后宫便由谁做主，皇后无需顾忌！” “有德公公在本宫身边，本宫自是毫无畏惧。”秦潇柟悠悠道，目光不自觉向宫门外眺望，语渐凝噎，“只是，本宫想皇上了！” 简短的一句话，带着她浓郁的思念情愁。四下当即无言，纷纷被这相思的情绪缠绕，一同望向远方，那个归来的方向。 第338章 太后回宫（三） “皇后娘娘，太后今日一早便将各宫娘娘全都宣去了慈安宫。”德公公慌忙进来殿中，便是为了这事。 秦潇柟闻言，依旧以手扶着下颌撑在书桌上，无力道：“太后既然宣了，便由着她们去吧。” 此刻，秦潇柟已无心再去管太后折腾的这些事，只想知道，什么时候，乾羽帝才能够得胜归来。昨日才收到的信笺中提到，吴哲晖已领兵深入敌人，与乾羽帝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按理说，南浔那方应该是战事紧张，而太后却还有闲心去召见后宫的妃嫔们，着实不知道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方才贤妃派人来说，太后言语中皆是对婉昭仪的赞赏，还多次提到余总管，婉昭仪好几次应对不当，怕是再这样下去，恐情形不妙！”德公公小心地将其中要害一一点到，让秦潇柟自己做主意。 既然是贤妃命人来传话，自是她们都无能为力才来向她求助。 “替本宫梳洗上妆，去慈安宫！”秦潇柟吩咐，起身向内室走去。 铜镜前，秦潇柟一边看着宫人为她忙碌着，一边凝神思索。是什么样的情况让贤妃与秦娉婷两人都无法应付？为难珞婉顶多也就使得秦潇柟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更加糟糕，得不到任何好处，太后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德公公，你前几日提起，乾明宫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不多会儿，秦潇柟便想到了其中的因由。 “是！奴才也怀疑太后是有意要皇后娘娘离开凌霄宫。”德公公在一边答道。 “那便让他们安心进来查便是，也省得本宫费心应付他们。”秦潇柟轻笑言，眉目飞扬，“德公公，命宫人将宫内都收拾干净，让他们查的舒服，你一会儿也跟着本宫一同过去吧，将凤印带上！” “是！” 装扮妥当，秦潇柟领着德公公和凌霄宫一众宫人向慈安宫而去，气势汹汹，一眼看上去便可察觉她周身浓郁的怒气。 慈安宫中，昔日的青灯古佛不再，雕栏玉砌，镶金嵌银，一派富贵荣华。 正殿中，太后身着紫红宫装端坐在太师椅上，髻上金凤簪威严夺目，再不似以往简朴的妆容。单从此妆容看，便知太后有心重返后宫。只可惜，年华老去，仅凭着这些珠钗华服，她便能如愿吗？ 秦潇柟虽说身子虚弱了许多，然与太后比起来，只是稍施粉黛修饰便掩盖不了她的绝世风华。眉间凌霄花印殷红灼目，明黄宫装上金凤腾飞，明确表明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殿中，后宫妃嫔皆在，或坐或站，却独独少了秦潇柟一人。珞婉跪在殿中，秦潇柟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颤抖。扫视四周，余珖并不在她身边。 秦潇柟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盈盈步到殿中，在太后身前拜下，请安，而后道：“太后召见后宫妃嫔，怎么忘记了臣妾？好好臣妾来得及时，不然就赶不上了。” 太后对秦潇柟的到来明显不悦，不耐烦道：“不过是找她们过来问问近来后宫发生的琐事，哀家知皇后打理后宫，诸事繁忙，便不再唠叨你了。” 第339章 太后回宫（四） 秦潇柟闻言，挑眸轻笑，一双丹凤眼直逼视太后，不卑不亢道：“太后既知本宫打理后宫，这些个琐事自然是要问本宫才能详细准确，若是有人在太后耳边乱嚼舌根子，误了太后的信息，可就不好了。” 太后既然摆明了是回来夺权的，秦潇柟自是也要向她表明自己的立场，免得这后宫妃嫔还都以为她软弱无能好欺负呢！ 秦潇柟的态度让太后更加不悦，不愿搭理她，径自茗茶，将脸侧向了一边向德妃吩咐着什么。 秦潇柟恍若未察，依旧对太后穷追不舍，询问：“不知婉昭仪究竟犯了何罪，太后要让她跪在这冰凉的地上。” “怎么？一个昭仪顶撞了哀家，哀家对她小小施加惩戒，还得先问过皇后的意见吗？”太后美眸蓦地瞪向秦潇柟，怒意明显。 秦潇柟泰然应对，丝毫不将太后的怒火放在眼中，回答：“臣妾不敢，只不过臣妾打理后宫，婉昭仪顶撞了太后，恐是臣妾教导不周，臣妾还是问明白些才好！” “皇后说起教导不周，倒真是提醒了哀家。就这么个贱婢，若非有旁人撑腰，哀家想来她也没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犯下此等大罪！”太后话音一转，便将责任全推到了秦潇柟身上。 “噢？不知婉昭仪犯了何事惹得太后如此不悦？本宫还真是不知。”秦潇柟疑惑道，还不忘提醒，“婉昭仪之前虽是宫女，但如今已是皇上亲封的昭仪，太后这般吩咐，日后传到了皇上耳中，恐会惹得皇上不悦，离间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太后冷哼，三两句不离皇上，处处拿乾羽帝来打击她，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命活着回来呢！ “婉昭仪与熙婉殿的总管，交往甚密，熙婉殿中宫人多次发觉二人举止不雅，这等大罪，皇后觉得该如何处罚？哀家还听说，他们两人都出自乾庭宫，想必此事皇后早已心知肚明，这包庇之罪又该如何？皇后恐怕得好好跟哀家交代一下！”太后将话挑明，无疑是不想放过他们。 “臣妾就说吧，必然会有人在太后耳边乱嚼舌根子，扰太后的清静，臣妾今日若不来，恐怕这有污皇室清誉的谣言该如何收场。”秦潇柟一边对太后恭敬，一边对众妃嫔厉声警告，不慌不忙道，“这其中的误会，还请臣妾向太后一一道来。虽说他们二人同出自臣妾之前的乾庭宫，但婉昭仪是在乾明宫受皇上临幸，皇上亲封的昭仪。若真有什么，皇上难道不会发现？余总管先是乾庭宫的总管，而后臣妾察熙婉殿无合适的人管理才将他调过去。莫说这些事，便是余总管的身份，都是得到皇上认可支走，臣妾才这般做的。至于他们之间的谣言，臣妾定当认真调查，绝对不会放过那无中生有之人！” 待到秦潇柟悠悠说完，太后才道：“皇后以为，你的这番说辞，本宫会相信吗？且不说其它，便是那个不干不净留在后宫的男人，哀家也是绝对不会饶恕的。你们还是乖乖招认，免得哀家为难你们！” 第340章 太后回宫（五） 秦潇柟并未理会太后的话，而是目光一一扫视在场的人，强大的气场逼得她们尽数低下头来，不敢与秦潇柟对视。 “诸位也觉得本宫说的皆是虚假，非要太后处置余总管，给你们一个说法，是吗？”只听得清扬的声音传入耳中，语调和缓，很是耐心轻柔地询问着她们的意见，却是个个直觉后背发凉。 每逢这个时候，秦潇柟面上表现的越是安静祥和，下一瞬惊涛骇浪便越甚！ “不说话？那本宫便当你们是默认。”果不其然，方才还是轻柔的语调忽而变得高亢，“你们的意思是，皇上耳目不明，本宫处理不周，心里不服气，想找太后给你们做主，是吗？” “妾身不敢！”秦潇柟这一厉声斥问，她们纷纷俯首跪地，否认。 嫌秦潇柟处理不周倒也没什么，但觉得皇上耳目不明，便是大罪。她们不过是想让太后好好惩治秦潇柟一番，可不想因此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不敢？”秦潇柟呵斥，“本宫看你们一个个胆子比天还大，本宫一些时日未召见你们，你们便不知道这后宫究竟是谁做主了是吗？” “德公公！”秦潇柟一声吩咐，德公公便很是配合得见凤印呈到了秦潇柟眼前。 秦潇柟接过，打开盒子，将金凤翻腾翱翔的凤印展现在众妃嫔眼前，胆子大的悄悄抬眸瞥了一眼凤印究竟长什么样，更多的则是死命压低头，不敢动分毫。 秦潇柟手执凤印，目光一一从殿中众妃嫔身上扫过，最后落到站在太后身边的德妃身上，朱唇轻启，徐徐道：“德妃，你可是觊觎这凤印已久，见了凤印连规矩都不知道了？还是觉得，你站在太后身边，便能凌驾本宫之上了？” 秦潇柟接连两句反问，逼得德妃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在秦潇柟眼前跪下，俯首称臣请罪。 看着殿中诸人的反应，秦潇柟很是满意。浑然不顾太后被气得发黑的脸，手执凤印，在她面前教训后宫妃嫔。 “众位既然还识得这凤印，便别想着再做那逾矩之时，有本事便在皇上那里求来了凤印再说！今日你们扰太后清修一事，本宫念在太后刚回宫，你们满心关怀的份上，不予追究。但那些造谣污蔑婉昭仪之人，本宫决不轻饶！”凤袍一拂，引得寒风袭向她们，个个噤声不言。 “本宫如此处理，你们可有不满之处？若有，早些提出，免得又说本宫让你们受了委屈，去找太后哭诉！”秦潇柟周身的怒气消散，又变成之前不瘟不火的样子，轻悠悠询问。 “妾身谨遵太后教诲，并无不满之处！”众人俯身恭敬回答，秦潇柟这才放过她们。 “既如此，便向太后告安，各自散去吧，莫要再扰太后清修！”秦潇柟徐徐吩咐，众人皆服服帖帖照做，给太后请安，而后快速离去。 方才还犹显拥挤的慈安宫，瞬间便只剩下零丁的几人。 “太后，误会已经解除，臣妾便不再打扰您清修，先行退下！”秦潇柟径自向太后福身问安，而后领着珞婉离开。 走出慈安宫，秦潇柟并未与珞婉多说话，便径自向凌霄宫走去。这其中因由，她又怎会看不清楚呢？ 第341章 太后回宫（六） “好你个秦潇柟，一年不见，竟敢这般羞辱哀家？”慈安宫中，太后勃然大怒，多少年未曾受过这等屈辱，她真后悔当初没有将秦潇柟弄死。 “太后无需因她生气，她不就仗着皇上的宠爱和手握凤印吗？待到太后坐稳了实权，看她还能嚣张到哪里去？”德妃在一旁劝慰。 听了德妃的劝解，太后转念便已想通。她们不过让珞婉配合演了这么一出戏，便将秦潇柟激得如此。只要有珞婉在她们这边，难道还怕一个秦潇柟不成？再过不久，只要南浔那边的消息传来，秦潇柟便已是自顾不暇，她纵使耍威风也不过这么几日，何必与她置气，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凌霄宫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太后冷静下来，询问德妃。 “什么都没搜到，宫里收拾得很干净，看样子乾明宫的事已经被她察觉，早作了准备。”德妃如是道，而后猜测，“这么被动的找也不是个办法，最好是寻个机会让她出宫，我们再好好搜查。” 太后微点头，赞赏道：“确实是得将她赶出宫去，最好是一去不回。” 悠悠说着，深邃眼眸凝聚，无数个方法在脑中闪过。 慈安宫中，太后与德妃还在谋划着如何将秦潇柟赶出宫去，这方秦潇柟已然回到了凌霄宫。 回到宫中的第一件事，秦潇柟便命德公公好好察看宫内的情形，果然便发现了被人翻过的痕迹。不过，秦潇柟早作准备，他们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乾羽帝将玉玺转交给秦潇柟一事，仅有秦潇柟与德公公两人知道，纵使凌霄宫中有人无意中察觉，他们也都是乾羽帝的心腹，不会道与外人。想来，太后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南浔那边，太后安插在乾羽帝身边寻找玉玺的人也不下少数吧。思及此，秦潇柟便不由为乾羽帝担忧。 从没有哪一刻，她对一个人的思念和担忧如此之深，纵使秦潇赫那些年征战沙场也未如此。 或许，是因他早已占据她整个心灵吧！ “皇后娘娘，可否派人去熙婉殿看看？”德公公在一旁小声询问。 秦潇柟从深深的惆怅之中醒转，不得不说，乾羽帝将德公公留在她身边，着实为她分忧不少。后宫中很多事，她能想到不能想到的，德公公心中都是一目了然。 慈安宫中，秦潇柟确实是为了珞婉才那般与太后公然作对，丝毫不给太后留情面。然，面对珞婉的背叛，她已不想在这关键时刻再增添烦恼。该交代的秦潇柟早已交代，珞婉却执意与她为敌，秦潇柟又能如何？ “罢了！”秦潇柟摆手，虚弱无力道，“我们要忙的事还很多，不用再去管她。” 德公公闻言，心下了然，便对此事只字不提。 乾羽帝离宫已有二十日左右，此刻在南巡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若是能够一举得胜，两国重订条约，便不用再忧心外敌，只需宫内宫外携手平内乱便可再度聚首。 一切，便在这几日见分晓！ 第342章 迫离宫 凌霄宫，秦潇柟为着乾羽帝在南浔的战事忧心忡忡，整日茶不思，食难咽，慈安宫那边却还每日寻着各种理由来烦她，使得双方关系更是水火不容。虽鲜少见面，每日也要为着各种事情争吵不断。 这日，贤妃过来凌霄宫看望秦潇柟时，她便还在气头上。 起因很简单，太后命素心过来转告秦潇柟，说太后许久未住慈安宫，许多地方都需要翻修，还有许多物件需要更换，写了一大张单子前来让秦潇柟批。 明知太后是有意刁难，秦潇柟还是本着她要翻修便让她修的态度，接过了素心手中的单子。这一看，心中的怒火便是勃然冒起，当即便三言两句将素心打发了回去。 太后哪里是要翻修，冯敏敏就是打着重建宫殿的主意，各种需要恐怕比乾明宫都还要奢华。乾羽帝还在南浔为着战事奔波，太后却在后宫做着这等几欲挖空国库的事，秦潇柟怎能应允？ 许是那日秦潇柟仗着凤印刁难了太后，太后便每日寻着各种由头来寻她晦气，还都要与凤印扯上点儿关系。这些，秦潇柟看得分明，可就是气不过太后这番行为。 “皇后娘娘既知太后是有意为之，又何必为了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让她们如意呢？”贤妃在一旁劝诫。虽也觉得太后做的着实太过分，但还是更在乎秦潇柟的身体。她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不久，再这般整日气下去，着实让贤妃担忧。 “可是，本宫就是气不过！”秦潇柟忿忿不平，一手强自撑在书桌上，并未让人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她的亲骨肉。她几次三番对皇上下毒手，皇上都默不作声不去理会。可是她呢？不仅不念着这份母子之情，反而一步步将皇上往死路上逼。逼得皇上去了战场还不顾，还要削弱国库让战事更加艰难，她怎么做得到？” 秦潇柟越是义愤填膺说着，到后来愈发不平，太后欺人太甚，那些加在乾羽帝身上的委屈，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贤妃此次过来，本是为着珞婉的事，但见秦潇柟因着太后如此生气，便将珞婉的事暂时压下，以免再惹得她生气。 想秦潇柟那么一个聪明的人，将后宫诸事看得透彻，此时却还是因为事关乾羽帝，而丧失了该有的理智。 贤妃在一旁耐心为秦潇柟分析，欲让她将目前的形势看清楚：“皇后娘娘为娘娘觉得不平，皇上心中恐怕为这些事也忍了多年。此番既然将后宫交到皇后娘娘手中，独自远征御敌，可能便是觉得不好直接与太后交手。皇上和娘娘都念着这份母子之情不忍下手，但太后却是不管不顾，到头来还是要害苦皇上。所以，趁着皇上不在宫中的时候，皇后娘娘应尽快将此事解决，以平皇上心头的忧虑。” 贤妃说这话的时候，德公公也在一边，然他却没有半句反驳，便知乾羽帝真是这个意思。 秦潇柟心中对于这些本就看得透彻，如今听贤妃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更加清楚，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冬月转眼就要过去，接下来不足一月的时间，每一日都甚为关键。秦潇柟不可再如此坐以待毙，必须尽快平定宫内之事。 第343章 迫离宫（二） 前方战事转瞬即变，昨日才收到消息，大战告捷，吴哲晖领兵直接杀到了敌军主营，南浔兵弱，等不了几日便可进入议和阶段，乾羽帝可先行归来。 谁料，秦潇柟第二日醒来，得到的消息却是，南浔国不惜一切炸掉了蓄水湖的坝堤，湖水自高出倾泻而下，虽有不少南浔居民遭难，但更多的却是驻扎在两国交界的大军，更是波及了陵安、滁州两地，灾情严重，灾民纷纷向北逃来，一为躲避洪涝，二为躲避战乱。 消息还是从前线直接传到朝中，秦潇柟才知晓的。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她没有事先收到乾羽帝让影卫穿回来的信笺。 驻扎的军营被淹，具体的死伤情况还未明，这突然断了的联系，不得不让秦潇柟忧心，乾羽帝可能遇到了危险。 秦潇柟便是这般满心担忧煎熬了整整一日，才在晚间重新收到了乾羽帝的信笺。信中言，南浔未做任何反抗便同意议和，此行进行得太过顺利，他担忧其中有诈，便只命了吴哲晖领着人前去议和，他留在在军营中静观其变。坝堤被炸时，他们察觉不对，迅速转移到高处，才侥幸逃过了此劫。然粮草物资等损失惨重，后又遭遇了敌军前后夹击，杀出重围，重觅得了安全的扎营之地，这才传消息过来。 乾羽帝信中虽说他并未受伤，大军损伤也少，粮草也紧急命人前来补充，但仍旧让秦潇柟放心不下。南浔国临近边界的这湖，乾羽帝之前自然是浑然不知才会落得这般手足无措，南浔那边地势本就不同寻常，还有多少潜在的危险他们并不知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乾羽帝如今的情形于他们大大不利，恐怕之前得到的地势情报也得重新搜集，这一场仗，一时半刻还没办法了结。 这不知道的情报，是真心不知还是有人故意隐瞒？若是隐瞒，他们又打着怎样的主意？还有，太后他们和此事究竟有多少关联？ 还有太多的问题让人疑惑，秦潇柟却已是无暇去思索。 灾民北移，很快就全部聚到了临垚城外。作为国都，本应是毫无保留收留这些难民，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保他们衣暖食饱，朝堂之上却因此事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左相坚持打开城门救济灾民，而右相却是恰好相反，这坝堤炸得太过诡异，刚好一淹就淹了大倾来了接连两地，灾民北上逃亡本无可厚非，但却方向一致直朝着临垚城而来，便不得不让人怀疑。如今乾羽帝不在朝中，南浔战事紧张，谁也不敢保证这些难民之中是否混了敌军，若是放他们进来，要是真有人居心叵测，在临垚城中来个突袭，便是大倾的灾难。所以，宁可让灾民在城门外自生自灭，右相也不敢冒险让灾民进城。 本来，双方说得都有道理，只要双方各让一步，很快便会有新的解决办法。只可惜，左相与右相两党争斗多年，谁也不愿意退让，便闹成了这么一种不可开交的局面。 第344章 迫离宫（三） 秦潇柟想着这突来的变故，解决办法很简单，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人出面去负责这一切。这人选，秦潇柟无疑是最好的。然，秦潇柟更知道，这次一旦出宫，她便很难有再回来的机会。或许，右相这一党闹得如此之凶，便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她逼出宫。 右手无意识抚摸到那平坦的小腹，悠悠思索，若是这里真的会有消息，那么，出宫对她而言，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 “德公公，将宫中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随着本宫一同出宫救济灾民！”秦潇柟轻声吩咐，内心做下了决定。 德公公微惊，没想到秦潇柟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下，将这后宫拱手让人，遂了她们的心愿。 面对德公公的惊讶，秦潇柟淡淡解释：“她们以为逼本宫出宫便是胜利，却不知，本宫早已不是孤军奋战。便是让这后宫交到她们手中，谁赢谁输都还是个未知数！” 乾羽帝临走之前是那般严肃地将这皇宫，这江山交到秦潇柟手中，秦潇柟又怎会如此轻易放弃呢？她，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德公公很快明白秦潇柟的心意，吩咐宫人去收拾准备。 不到一个时辰，秦潇柟一行人便已来到了宫门口。秦潇柟没有告知任何人，身边也仅仅带了德公公，和乾羽帝走时留给她的影卫。 宫门口，还没等德公公将牌子递出去，便听得守城门的侍卫对着马车厉声呵斥：“上面有命令，现在是关键时刻，无论是哪一宫的人，出入皇宫都要仔细检查！公公，得罪了！” 德公公刚要发怒，却被马车中的秦潇柟制止，任由他们检查。 这所谓的上面的命令，自然是太后。而这个守门的侍卫竟然连德公公都不认识，毫无疑问太后已开始将自己的人马往宫里安排。 秦潇柟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这一次遂了她们的心意，主动出宫了。若是等到以后，恐怕她想要出宫也无能为力。 秦潇柟本就命德公公只带了些衣物和重要的东西，侍卫们在马车外查了一番，什么也没查到，便欲上马车。 “大胆，娘娘的马车你们也敢上？”德公公的呵斥声响起的时候，秦潇柟已经撩开车帘，出现在了侍卫眼中。 秦潇柟一袭金光璀璨的凤袍不说，手中还随意把玩着凤印，让他们看清楚她的身份。 “本宫要出宫一趟，你们可是都查清楚了？”秦潇柟悠然询问，话语中的怒意几不可查，然那双犀利的眸子饱含威严，容不得他们忽视。 “参见皇后娘娘！”那为首的侍卫一愣，随即领着一众守城的侍卫跪下行礼。 秦潇柟心中轻笑，他们可没有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中。不过是为了确认她已然出宫，好向太后复明而已。 “现在，本宫可以走了吗？这马车，可还需要再仔细查查？”秦潇柟再度悠然开口，却是无人敢反驳一句。忙放行，望着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其实，纵使他们真查了马车也没什么。德公公以为秦潇柟将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马车上才这般紧张，殊不知，秦潇柟却是早将它们交到了影卫手中，代为保管。 这一场对决，从她成功出宫开始，正式拉开帷幕！ 第345章 迫离宫（四） “直接去相府！” 出了宫门，秦潇柟便对德公公吩咐，她不清楚这一路上是否会遇到太后等人的阻击，不停催促德公公快些，直到安全到了相府这才放心。 “小姐！” 刚从马车上下来，秦潇柟便看见了正准备出府的福总管。许是秦潇柟的出现太过出乎意料，他才会一时这么激动。 秦潇柟看见福伯便觉得格外亲切，顿时就找到了家的感觉。仿佛，一下子便回到了年少的时光。然，就在秦潇柟身后的德公公，却是不禁皱眉。 秦潇柟如今已贵为皇后，纵使曾经是秦家的大小姐，也该有个尊卑之分。 “参见皇后娘娘！”察觉到德公公神情的不悦，福伯忙领着府门前的家丁向秦潇柟行礼。 “福伯，无需如此多礼。我这里回来要在家里住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就和以前一样就好。”秦潇柟亲自上前将他们扶起，既出了宫，便不喜这般的虚礼。 “可是……”福伯踌躇，拿眼神去瞧秦潇柟身后的德公公，却见着他已望向它处。 在秦潇柟的再三坚持下，福伯等人这才换回“小姐”的称呼。这一句“小姐”，无疑又叫进了秦潇柟的心里，只轻轻的一声呼唤，便是惹得秦潇柟眼眶湿润。 秦潇柟还沉浸在这回家的喜悦中，秦儒彦与秦夫人听到消息也已出来相迎。 “爹爹！娘亲！” 秦潇柟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到二老怀中，仅仅是那两颊划过的泪珠，便已然表明了她所有的思念。这些年，并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却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回到这里，这个曾经的家里。 “先进屋吧，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秦儒彦慈爱说着，并没有责备秦潇柟这贸然出宫的举动。 难民的事在朝中闹得不可开交，当秦潇柟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秦儒彦便知晓她是为了这事来的。 眼下，最为重要的便是解决城外聚集的难民，秦潇柟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便来到了书房与秦儒彦商讨应对之策。 “爹爹，右相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想要帮助难民，并不一定非要让他们进城。一是担忧敌军趁乱混进城中，二是临垚城中暂时确实找不到地方容下那么多的难民。我们可以在城外集中建立临时住所，先将他们安顿下来，城中每日供应他们食物。眼下正值隆冬，让他们一直在城外也不是办法，城内应积极准备收容所，或者让他们暂时寄居在城中居民家，让他们安心过了这个冬日。城外的难民刚失去家园，必须一个有身份的人前去抚慰他们的心灵，不可让皇上失了民心。皇上目前征战在外，此事必须由女儿负责。至于城内的安排，便要让爹爹操劳了，不知爹爹觉得女儿这般安排是否可行？”秦潇柟将自己的打算简单说给秦儒彦，征询意见。 秦儒彦听着秦潇柟细致的安排，不得不再次在心中感慨。这些年的深宫生活，她真的长大了。秦潇柟在宫中的言行他虽早有耳闻，但当真正看见秦潇柟已蜕变成一个聪颖精干的人时，却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平心而论，他还是希望秦潇柟是曾经那个倔强贪玩的小丫头。 第346章 迫离宫（五） “爹爹？”秦潇柟再度开口，将秦儒彦从沉思中拉回来。 “但若真有敌军潜在难民中混了进来，怎么办？”就事论事，秦潇柟提出自己的担心。 秦潇柟当即补充：“难民会分批进城，每一个人都要接受检查。女儿虽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有人想趁乱溜进来却也是几乎不可能。” 秦儒彦微惊，迫切想要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办法做到。但当秦儒彦借着追问的时候，秦潇柟却只是但笑不语。 想她秦潇柟一届小小的弱女子，有的不过是那仅有的一些智慧，想要阻拦敌军趁乱进城，着实是做不到的。她能够依靠的，自然只能是乾羽帝留给她的影卫。他们作为保护帝王的影卫，受过特殊的训练，观察一个人是否有异样自然不在话下。当然，这一批影卫是乾羽帝留给她保命用的，万不可过早暴露。选两个不显眼的，混在相府的护卫中，到时一起在城门口负责巡查即可。 “这样安排必是可行，只要，太后与右相不阻扰即可！”秦儒彦暗自担忧。 这，正好也是秦潇柟所担心的。 然，此刻她已然出宫。目前无论怎样也还是乾羽帝在位，她贵为皇后，他们若明目张胆加以阻碍便是以下犯上，秦潇柟完全有理由治他们的罪。太后若是要阻碍，只能是暗中下手。只要他们做好防护工作，便无需担忧。 “他们胆敢阻扰便直接当乱党拿下便是，我就不信，这整个朝堂还都变成他们的天下了！”秦潇柟淡然出口，丝毫没有对他们的畏惧。 这份胆色，再度让秦儒彦由衷佩服。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儿了。 岁月匆匆而过，八年的深宫生涯，她已经彻底蜕变。浴火涅槃，她已是那翱翔于云端的金凰。 二人商议毕，定下可行的措施，便分头着实去安排。 秦潇柟负责管城外难民的安抚和临时住所的事，除了需要秦府一些护卫的帮助外，更多的还要临垚城中一些负责的官员配合。 一为表达诚心，二为防止发生意外，当日下午，秦潇柟便亲自一一登门拜访，将个中因由解释清楚，让他们一同配合她帮城外难民度过这一劫，帮大倾挺过这危难的时刻。 朝中对这位凌霄皇后虽是众说纷纭，然见着她这般诚恳亲自请求委托之后，他们是真心被她所感动，真心愿陪着她共进退，守护大倾。 秦潇柟选的这些人，全都是乾羽帝的心腹，再加上她这番言行，自是竭尽全力着手准备，各司其职，虽忙碌却也井然有序，几难察觉纰漏。 第二日一早，秦潇柟便领着众人往城门外而去。 她走在最前端，一袭金凤翻飞锦绣宫装，髻上金凤衔珠步摇迎风摇曳，表明她身为皇后的身份，再无其它奢华的成分。 身后，保护她安全的护卫，维持持续的士兵，搭建临时住所的工人，供应食物棉衣的人员，在秦潇柟的带领下，带着相同的目的，向着城门走去。 第347章 迫离宫（六） 厚重的朱漆城门紧闭，秦潇柟却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城门外凄惨的哭叫声。他们一遍又一遍敲打着城门，哭喊着，只为了能够进城，能够有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秦潇柟挥手，命他们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的瞬间，秦潇柟从那狭小的缝隙中，清晰地看见他们一个个满脸的欣喜。风一样向城里面涌进，却仍旧被手持长枪的士兵拦住，堵在城门口，不让他们进来。这种给了希望之后的绝望，秦潇柟感同身受，所以更能体会他们此刻的心灰意冷。 秦潇柟不顾德公公的阻拦，直接走到他们面前，启唇安慰：“南方战乱，害得各位家园被毁，本宫在这里代表皇上，代表大倾，向你们表达深深的歉意。” 满怀歉意，轻柔的声音响起，那个躁乱不安的灾民，纷纷安静下来，打量着眼前这说话的女子。 “是皇后，竟然是皇后娘娘！”单单是看着秦潇柟的这一身着装，他们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纷纷跪下来，求着她救他们，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秦潇柟身上。 秦潇柟满心不忍，上前将身前的人一一扶起，柔声安慰：“你们稍安勿躁，你们都是我大倾的子民，本宫绝对不会置你们不顾。家没了，我们可以重建。本宫保证，一定还你们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在秦潇柟的循循劝说下，他们不安的情绪得到缓解，心中充满了希望，安静地听着秦潇柟的安排。 太后等人难得的没有前来捣乱，这一场劝说进行得相当顺利，且对秦潇柟的担忧很是理解，没有任何不满。待到秦潇柟亲自到城外分发食物的时候，即便每个人都饿极了，仍旧井然有序地排队，不争不抢。 这情形比秦潇柟预想中的药好很多，一天忙碌下来，城外的临时住所已经搭建起来，难民的温饱已可以保证，还有少部分难民也已接受检查，成功地安排到了临垚城中。 一直忙到夜幕降临，秦潇柟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秦府。 “皇后娘娘，今日好些休息，明日还得早起去城外！”见秦潇柟仍静坐在书桌上忙碌，德公公不由心疼出言提醒。 秦潇柟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已经这么晚了，爹爹却还没有回来，让她怎么睡得下？ “不急，等到爹爹回来，我还有要事与他相商。”秦潇柟说完，便又低头去忙活手中的文件。德公公见她心意坚决，也不好再劝，安静陪侍在一旁。 秦潇柟便这般忙碌着，时间过得极快，自己一点儿都未察觉。 秦儒彦深夜回到府中，本不欲此刻打扰到秦潇柟休息，但见着书房的灯还亮着，这才向书房走去。 此刻，已过了子时！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股寒风袭来，秦潇柟抬头起身，便忙询问。 “刚得到消息，皇上失踪了！”秦儒彦也不啰嗦，直入主题。 “怎么可能？”秦潇柟着实被这个消息吓到，呆愣在原地，“昨天不是还说已重新安营扎寨，很安全吗？” 第348章 陷险境 秦儒彦关上门走进来，向秦潇柟解释：“是今晚才得到的消息，皇上亲自领兵出去打探情况，然后就失去了联系。www.pinwenba.com吴尚书已暗中派人前去寻找，目前南浔都没有任何消息，想必皇上暂时安全。” 秦潇柟从震惊中醒转，记得今早收到的信笺中，还说着一切安好，从未提及过亲自出去打探情况的事。乾羽帝应该不会瞒着她，那么，必然是事出有因。 “皇上一共带了多少人出去？”秦潇柟静下来，询问。 “不足百人！” 秦潇柟听着这回答，再想到跟在他身边的影卫的人数，差不多也就这个数目。虽知他仍安全，但心中仍担忧不已。 “宫中现在情况如何？”秦潇柟将此事暂时放下，询问关于太后的消息。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秦儒彦也是满脸疑惑回答。 秦潇柟今日出城安排难民，他们难得没来阻碍，便已让她觉得奇怪。皇上如今又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他们的眼线，他们竟然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真是怪哉！难道他们就这么自信，乾羽帝一定逃不出去吗？ “既然太后不着急，我们也就耐心等着好了。”秦潇柟深信太后与这一次的事脱不了干系，但凡太后有任何风吹草动，秦潇柟也就可以察觉到一些情况。想必，这也是太后一直装作没有动静的原因吧！ “爹爹，女儿始终觉得，太后与南浔国勾结一事，并不简单。就算太后一党分布广泛，但南浔国一向对大倾忠心不二，且只是一个边陲小国，无利可图，太后又怎会突然想到呢？这其中，必然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务必早日查清楚。”虽然具体是何事秦潇柟还不太清楚，但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让她时刻想着这事。 尤其是，这次的涝灾，虽说陵安、滁州两地被淹是地势的必然结果，但一提到这两地，秦潇柟脑中所想到的，便分别对应着恭亲王和花宛如。恭亲王本就给秦潇柟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而花宛如入宫之前却是德妃的人，就连临终之时还那般牵连了她一番，必然印象深刻。 若说真是恭亲王与太后联合出手，才有了如今南浔国谋反的一事，一切想起来就都合情合理。 然，恭亲王和太后联手的动机是何？这是秦潇柟最想不通的。恭亲王该知道，一旦太后成事，重掌大权，良弓藏、走狗烹，他必然最先身首异处。 如此强烈的矛盾存在，轻而易举推翻了秦潇柟所有的猜测，于是更加更加疑惑。这之中还差最关键的一环，只要知道那件事，秦潇柟便可将所有的关系想明白。然，偏偏她不知道，所以必须处处提防，困难更大！ “这个，已经安排人在调查，只是一直没有任何进展！”秦儒彦也为此事焦急。 如今，他们处在一个十分被动且危险的境地，太后悠闲地呆在宫中，他们忙碌的身影在她眼中就仿若跳梁小丑徒作挣扎。真不知道，哪一刻，太后便看厌了，反手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349章 陷险境（二） 果不其然，在第二日早上收到的信笺中，乾羽帝便向秦潇柟提起，他不过是随意出去探探周围的地势，便接连三次被人跟踪。www.pinwenba.com于是，乾羽帝索性以打探消息的借口，带着信任的人，彻底消失在大军中。 乾羽帝这一行为，无疑是冒险的。脱离了大军的保护，他便是孤军奋战，一旦被敌军察觉了踪影，纵使南浔兵弱，但面对大军包围，他们不足百人的队伍，就怎能安然脱险。 乾羽帝在信中还说，南浔国的事不可再这般拖下去，他担忧太后可能还有其它的计划，必须尽快解决回宫。还嘱咐秦潇柟，多加留意太后，若是不出意外，这几日，便会有所行动。极有可能，便是他们的转机。 前面的许多内容，秦潇柟都可以理解。唯独这最后的“转机”，让秦潇柟怎么也想不通。 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乾羽帝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朝上，接连几日都没有消息，朝野上下都担忧不已，便是太后，虽说她为乾羽帝担心必然是不可能的，但也着实为这事烦恼不已。 不知真的，太后越是烦躁，秦潇柟的心情便越是好。表面上忧心忡忡，但仍旧每天出城帮助难民，争取早日将他们全部安顿妥当。 秦潇柟现在的身体本就虚弱无比，再加上这连日的劳累与担忧，好几次都险些晕了过去。秦潇柟不想让人察觉到她身体的情况，傍晚进城之后，秦潇柟找了个借口将德公公支开，自己便偷溜走了。 此刻，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番。 秦潇柟寻了一个无人的空巷，就那般蹲坐在地上，面色发白，气息不稳。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她知道她在硬撑，在用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在开着玩笑，却不得不这样做。 她不敢想象，一旦她倒了下去，这满城的难民，这帝不在朝的大倾，该怎么办？ 突然，一抹宝蓝色的身影闯入秦潇柟的眼帘，那背影，是那样的熟悉，使得秦潇柟顾不得自身的危险，跟了过去。 一路穿过陌生弯曲的巷子，路人越来越少，终于在一座废弃的庙里停了下来。 当那人转过脸的时候，秦潇柟面上没有一丝惊讶。她早已知晓，那人，便是恭亲王无疑！ “皇后娘娘真是好胆量，竟然一路跟着臣来到了这里？”恭亲王邪魅的薄唇向上勾起，危险四溢，却又是那般悠然自在，好似一点儿都不着急。 确实，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秦潇柟，于他而言，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恭亲王不也一样吗？不在军中抵御外敌，竟然出现在临垚城？”秦潇柟用着相同的语气回道。无所谓怕与不怕，她既然已经跟到了这里，纵使害怕又能如何呢？若他真要在此处杀了她，她难道还有逃得出去吗？ “军中？臣一直都在临垚城中，皇上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恭亲王忽然笑起来，那嘲笑中不解的神情一点儿都不虚假。 第350章 陷险境（三） 乾羽帝竟然知道？虽想着他必然有不告诉他的原因，但那不被信任的痛，却还是让她受到了挫折。www.pinwenba.com “他都不信任你，你还这样为他卖命，连臣都觉得不值得呀！”见着秦潇柟果然是毫不知情的样子，恭亲王嘲笑的言辞越发嚣张起来。 “那是本宫与皇上的事，无需恭亲王操心。本宫只是好奇，恭亲王引本宫前来，究竟所为何事？”秦潇柟收起面上片刻的失神，再度恢复得镇静若一泓清泉。 既然已确定恭亲王与太后联手，那他此次瞒着太后约她出来，又意欲何为？ “自然是要你的命了！”恭亲王的语调突然转得高亢，杀气显现，整个人如一阵风向她这般袭来，秦潇柟再看清他的人，他刚劲有力的大掌已掐住了秦潇柟的咽喉。 “你……”秦潇柟想要询问原因，却是只能勉强挤出这么一个字眼。 呼吸困难，近在眼前的脸庞杀气浓郁，秦潇柟却是仍旧忆不起她究竟何时得罪过他！ “秦潇柟，我说过，血债血偿，终有一天，我会找你报仇的！”满是恨意的话语出口，秦潇柟终于忆起了那一日山谷中遇袭的事。那黑衣人的眉眼，确实与眼前的恭亲王无甚出入。 “是你！”秦潇柟再度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但，为什么？他们两人何时有过如此深的仇，竟要用“血债血偿”四字来形容。 “别用这么一张无辜的脸对着我，杀了你，还算是便宜你了。秦潇柟，无论是你，还是那狗皇帝，我都不会放过！” 眼前，是恭亲王愈加狂烈的杀气与恨意，秦潇柟真的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却是怎样也开不了口。呼吸越来越苦难，那守在暗处的影卫，你怎么还不出手？ 再也撑不下去，秦潇柟只觉浑身虚弱无力，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尽管她在心中一次次挣扎，却是怎样也没办法睁开眼来。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许是有人来救她了吧，但明显遇到了强有力的阻碍。不知道等到他们进来的时候，自己还能否醒过来，因为她真的已撑不住。 再睁开眼，是在秦府的房间中，秦潇柟确实该庆幸，上天没有这般突然地带走她的性命，没有让她留那么一个烂摊子给乾羽帝。 “终于醒了？”这没好气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秦潇柟犹自朦胧的意识很快清醒过来。 定睛一看，那忙碌的身影果然是师傅。 “师傅！”秦潇柟轻声唤，欣喜之情显然。 “嗯。”师傅好像还是不太高兴，而后便听着他嚷嚷道：“早知道你身边有那么一个高手，为师还真不该趟这一趟浑水，将自己搭进来。” 他并没有埋怨秦潇柟的意思，只是方才两人的一番争斗，让他受了伤倒是小事，但却差点耽误了他救人，不免心中有气。 “师傅这是说的哪里话，师傅在山上呆了那么久，恐怕早已厌烦，也是时候下山来逛一逛。”秦潇柟满心欢喜讨好。他嘴里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从他的人仍旧留在这里来看，他已是决定留下来了。 第351章 陷险境（四） 老者拂袖没有理会秦潇柟的花言巧语，严厉责备：“为师才懒得逛这么个破地方，不过是不想为师辛辛苦苦救回来的性命就这么被人糟蹋，才不得不走这一趟。www.pinwenba.com” 严厉的目光投向秦潇柟，秦潇柟默默低下头。同为医者，她怎能不明白师傅此刻的心情，但她真的是无可奈何。 “为师可不管这天下苍生究竟怎样，但若你非要这般糟蹋自己，便别管为师无情。还有，你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孩子，你就真打算这般置他不顾吗？” 此话一出，秦潇柟难以置信开口询问：“真的？” 这，算是乾羽帝走后，她最最开心的一件事吧。 老者白了秦潇柟一眼，淡然道：“你费了这么多精力就为了这孩子，难道还会有假吗？” 双手下意识抚摸到那仍然平坦的小腹，秦潇柟心中的喜悦再也压抑不住。此刻的她，哪里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样子，简直和一个刚得到奖赏的小孩子无异。 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之前那些担忧全都烟消云散，她只想好好守护腹中这个孩子，为乾羽帝留一份希望。 待到老者忙碌完离开许久，秦潇柟激动的心情才缓缓恢复。 “萧寒，出来吧！”秦潇柟冷静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房间内响起，不多会儿，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了秦潇柟的床前。 近来需要忙碌的事情极多，那几十个影卫常常被秦潇柟安排去做各种事，但还是留了一人随身护卫，便是他。 若非事出有因，秦潇柟也不会这般在白天让他现身。 萧寒安静地跪在地上，静得连呼吸声都难以听见，仿若无人。 “方才师傅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秦潇柟轻悠开口，那人点头，再未多言。 “南浔那边战事紧张，本宫怀孕，虽是喜事，但本宫不欲有任何事干扰到皇上，你可明白？”秦潇柟此刻有孕，必然是要隐瞒下去的，但连乾羽帝也瞒着，却是真的没有其它目的，不过就是不想让他担忧而已。 萧寒再度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将这事宣扬出去。 秦潇柟满意点头，接着道：“恭亲王今日发现了你的身份，正好就由你去查查他的事，也免得再暴露其它人。本宫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便让他代替你来保护本宫的安全吧。” 秦潇柟徐徐吩咐，萧寒都一一应下。即便是秦潇柟提到将他弟弟留在身边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们这一批影卫，忠心为主，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而存在，秦潇柟用他的弟弟来威胁他，这一行为，着实卑鄙让人不齿。但秦潇柟不得不小心为之，毕竟，他们真正的主子都是乾羽帝，而乾羽帝此刻正处在危险中，她又怎能让这事再去打扰他？ 秦潇柟的猜测果然没错，恭亲王虽然和太后联手，但仍有分歧存在。恭亲王突然出现欲杀害秦潇柟的这一举动，直接暴露了这一点。而这，或许便是乾羽帝信中所提到的转机吧。 也因为此事，秦潇柟接下来的几日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第352章 陷险境（五） 南浔国皇上突然重病，太医诊断命不久矣，四位皇子进入争夺皇位的厮杀中，再无心与大倾的战事。www.pinwenba.com边关两军对峙，暂时休战。 秦潇柟虽不确定此事是否是乾羽帝所为，但真的是大舒了一口气。眼下已是腊月，离他们约定的时间不远。无论南浔与大倾的战事如何发展，暂时已无需担心。乾羽帝生辰那日，他必然是会如约归来的。 秦潇柟心中想着此事，眼前已不自觉浮现两人相见的景象。手无意识抚摸到小腹，秦潇柟想，待到那时，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太后得到这个消息，明显是没有料到乾羽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想着乾羽帝不久便要归来，对秦潇柟的追查愈发频繁。每日要遭受几次的追捕，秦府更是每日要遭受好几次的搜查，再加上恭亲王的追杀。纵使明里暗里有无数人保护着她的安全，秦潇柟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无论是落入太后还是恭亲王手中，秦潇柟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幸好，乾羽帝马上便要回来了，秦潇柟只要撑过了这危难的几日，便好。 谁料，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秦潇柟不仅没能如愿等到乾羽帝归来的消息，反而迎来了噩耗！ 乾羽帝率人暗中抄小道回临垚城，谁料却被南浔国民发现，被围困山中，寸步难行。更为糟糕的是，南浔国皇上病逝，告知国民的消息却是遭人暗害所致，目标直指消失了许多日的乾羽帝。 据说，那是一片危机四伏的森林，不仅有猛兽出入，毒草瘴气更是数不胜数，纵使是当地最有经验的居民，也不敢轻易踏入。 然，乾羽帝无处可去，明知危险，却仍旧被逼踏进了森林。 纵使如此，南浔国民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很快便组织了士兵进去搜捕，抱着一种一定要将乾羽帝找到的决心，牺牲再多也无所谓。 那些跟着进去搜捕的人，秦潇柟可以肯定，大多都是太后安排的。玉玺还没有任何下落，太后不能让乾羽帝这么轻易在森林中死去，所以焦急地派人进去寻找。 这边，秦潇柟同样也是被太后逼得无处遁形。莫说乾羽帝，纵是她自己，她都没办法保全。 已经接连两日没有受到乾羽帝的来信，秦潇柟满心焦急，再也等不下去，必须想办法帮助乾羽帝脱困。至少，也得知道他的消息，这样生死未卜，对秦潇柟，时时刻刻都是折磨。 下定决定，秦潇柟便由将萧寒召出来，吩咐：“今夜，你便带着剩下的影卫去南浔寻找皇上的下落，路上若是遇到阻碍，立斩无赦！” 意外的，这一次，萧寒并没有立即点头答应，却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对于一个影卫而言，没有说不的权利。 然而，乾羽帝给他们的命令便是保护秦潇柟的安全，如今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他又怎能带着人离开？ 秦潇柟知道萧寒在挣扎，却还是接着吩咐：“萧清会留在本宫身边，保本宫安全。而且，本宫便会和他消失在临垚城中。那个地方很安全，在皇上安然归来之前，本宫绝对不会暴露自己。” 在秦潇柟这般承诺下，萧寒才勉为其难点头答应。 第353章 陷险境（六） 慈安宫，太后正烦躁地思考着，究竟玉玺会被藏在什么地方，这么久了，始终得不到一丁点儿的线索。www.pinwenba.com 这时，若珍走了进来，在太后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太后一脸的愁容终于消散，换做压抑不住的喜色。 “真的？确定在秦潇柟手中？”难以置信，太后再次开口询问。 “那宫人招认，皇上出征的那一日，看着德公公抱着一个盒子从乾明宫出来，直接去了凌霄宫。如果没猜错，便是玉玺。”若珍如是回答。 一时欣喜之后，太后很快平静下来，细细想着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很快便想通。 “这消息，应该是秦潇柟放出来的吧？”太后轻笑，对秦潇柟的心思了若指掌，“刚传出消息皇上被困，就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告诉哀家，无非就是想引开哀家的注意力，帮助皇上脱险罢了。只可惜，就怕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立即命人去找抓秦潇柟，不管玉玺是否真的在她手上，都把先抓来了再说。”太后对若珍吩咐。 不得不说，乾羽帝这想要暗中归朝的举动帮了太后。若非他急于回来，又怎会冒险走那南浔的小道，而后困到那处处是危险的山中？ 秦潇柟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她更知道乾羽帝这般着急回来，便是为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她才将自己暴露，期望能够帮上乾羽帝一分。 这一刻，秦潇柟已然不去再想他么之间的约定。乾羽帝的心意，她已经收到，她只希望他能够安然脱险。 太后便这般悠闲在慈安宫等着秦潇柟被抓来，却是没想到晚间若珍匆忙进来，带来的消息，却是：“太后，秦潇柟失踪了，整个临垚城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的踪影。” “不可能？难不成她还插翅飞了不成？”太后当即勃然大怒。她想过太多的可能，秦潇柟身边的高手保护，还有恭亲王的暗中阻扰，却唯独没有想到，秦潇柟竟会突然失踪。就和之前，乾羽帝一样！ “昨晚是否有人出城？”太后转念一想，忙追问。 若珍忙摇头，太后也随即否认。这些天对秦潇柟的追捕，明显那些在她身边保护着她的高手个个身手不凡，他们若是要出城，又怎会让他们察觉？ “那些保护她的人，是不是也都失踪了？”太后再次询问，若珍这次点头了。不敢确定他们是否也一起跟着秦潇柟失踪，但今天在城中找秦潇柟的时候，确实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便对了！”太后点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秦潇柟那么在乎皇上，如今皇上有难，又怎么可能不前去相助。想必，她昨晚便已经出城，立刻命人去追，还有，命南浔的人沿路阻击，务必要将她活捉。” “那皇上那边呢？”若珍又询问。 “不管秦潇柟此言是真是假，都先抓住她再说。皇上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无论是这江山还是秦潇柟，他都不会放手。到时候，只要有秦潇柟在手，便足以应付皇上！”太后的分析句句在理，却终究还是落入了秦潇柟的圈套，曲线救国，帮乾羽帝减少了些许危险。 秦潇柟确实很想跟着一同去南浔寻找乾羽帝的下落，然，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她这样做，只得留下。 第354章 书院往事 太后派去寻找秦潇柟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大都是有去无回。www.pinwenba.com太后已不去计较他们的死活，只要能够将秦潇柟抓到，牺牲再多人也无所谓。 从临垚城一路到南浔边界，处处腥风血雨，却是任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临垚城鸿銮书院中，秦潇柟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望着灰蒙蒙的天，静静听着萧清带回来的消息。 萧寒已经带着影卫赶到了南浔边界，虽有人受伤，却无人遇难，反倒是太后派去的人死伤惨重。 秦潇柟虽为那些人的无辜遇害感到惭愧，但古来王权争斗必有伤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时刻，她只能选择保全自己，保护心中在乎的人和己方的势力。 秦潇柟自知此时仍旧无法得到关于乾羽帝的消息，她只得将目光转移到其它人身上：“恭亲王呢？他与太后之间现下情况如何？” “恭亲王也有派人出城去寻皇后娘娘的下落，但都是暗中尾随太后的人，并没有直接现身，伤亡也较小。另外，恭亲王仍然还在临垚城中寻找皇后娘娘的下落，始终没有死心。虽是如此，但恭亲王仍旧每日进宫与太后见面。”萧清将得来的消息一一转告秦潇柟。 秦潇柟轻声应下，就这些消息，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和突破呀！悠悠一声叹息，又询问：“派去陵安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 萧清回答：“前些时日便已经到达陵安，一有消息会立即通知皇后娘娘。” 只可惜，调查了一次又一次，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没办法知道呀。恐怕，早在当年，便已经处理干净了吧。 恭亲王是何等精明的人，就光是当年殿试一事，竟还能留下性命隐忍至今，便足以见得。 “你且先下去吧，容本宫自己待会儿。”秦潇柟无力挥手，萧清便迅速退下，黑影一闪，院落中便又只剩下秦潇柟一人。 “外面风大，姐姐还是先进屋里去吧。”一个紫衣少年突然出现在院中，对秦潇柟轻柔劝道。 秦潇柟睁开疲倦的眸子，看着他温暖的脸上满满的关心，逐渐展开了笑颜。 “好！”秦潇柟轻声应下，起身，在他的搀扶下向屋里走去。 犹记得那日初到书院时，遇到这少年时的惊讶。那眉宇中的纯净，让她一眼便忆起了曾经在这书院天真无邪的时光。 当然，让秦潇柟更为好奇的，是这里竟然还会有人存在。她以为这一方秘密的院落已不会再有人察觉，一问之下，才发现，他竟然已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他告诉秦潇柟是乾羽帝将他安排在这里的，秦潇柟却未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说起他的遭遇，秦潇柟不由便想起了那多年毫无音讯的小弟，若是算着年龄，应该和他差不多大了吧。而他也说起，家中亦有一姐姐，这些年来甚是想念。顺其自然，秦潇柟便与这个叫做虚灵的少年，成为了姐弟，成了这小小院落中，秦潇柟的陪伴。 秦潇柟不是没有想过他就是自己失踪八年的小弟，但一想到他是乾羽帝安排留在此地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年来，秦潇柟对小弟的思念，乾羽帝不可能看不见。他既然能够为秦家平反，封二哥定西王，又怎会不帮她寻找小弟呢？ 第355章 重逢 “姐姐既然选择到此处遇难，便不要太为外界之事担忧。www.pinwenba.com一切皆有定数，待到时候到了，自有分晓！”虚灵劝慰秦潇柟，语调平和，话语却是出乎意料的老成。 秦潇柟对此早已习惯，这也是秦潇柟认为他不会是自己小弟的第二个原因。 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有时候竟然比秦潇柟还要成熟。许是多年留在这一方院落中，与书为伴，仿佛早已将这尘世参透一般。与虚灵偶尔的交谈，秦潇柟也发现，乾羽帝是有意见他当做君王的辅导者来培养的，这样的一个人，与记忆中那个爱向她撒娇的弟弟截然不同。 “是呀，一切皆有定数，不管怎样挣扎，到头来都是徒劳！”秦潇柟喟叹应和，这八年来的遭遇，让她对这些深有领悟。然，纵使什么都明白，她却还是不能轻易放下，一次次徒做挣扎。 “虚灵，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在书院里，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出去吗？”秦潇柟很是好奇，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本应是贪玩的年纪，怎么能够收的了心性，轻易将这尘世看开？ 秦潇柟本以为虚灵会给她说一堆深奥的道理，谁料他只是轻巧地说了两个字：“习惯！” 秦潇柟愣住，多么可怕的习惯呀，足以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每一个人。即便有人徒做挣扎，最后也不会放过。 这简单的两字背后，秦潇柟相信，虚灵也曾和她一样苦苦挣扎过，最后却还是，输给了命运。 待秦潇柟消化了这一事实，虚灵才又道：“只要习惯了，就好！而且，皇上每次来的时候，也会与我提起外面的事，讲一讲家中的事。整个世界的都已经在心中，出不出去又有何区别呢？” 虚灵嘴角无意识划过一抹自嘲的笑容，虽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秦潇柟敏锐地捕捉到。他什么道理说起来都是那么轻巧，却终究还是心有怨念的吧，就和她一样。 虽是如此，秦潇柟最终还是接受了虚灵的劝说，将一切看开，莫要自己无意义的烦躁，静静等到消息从南浔传来。眼下，对于她而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更何况，如今她已不是一个人。腹中胎儿正茁壮成长，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眼下，她最应该做的，便是再没被人发现之前，好生将养身子，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孩子。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保住他们两人的骨肉。 秦潇柟的手掌又一次下意识抚摸到那仍然平坦看不到任何痕迹的小腹，这一幕落到虚灵的眼中，却是只觉灼目。 或许，这便是虚灵不愿与秦潇柟相认的原因吧。 早在第一眼见到秦潇柟的时候，虚灵便认出了她，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恐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没有想到的是，八年之后，他已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长成了少年，容颜变化，她并没有认出他。 虚灵虽心有失望，却也可以理解。于是，他便默默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只为了，不让秦潇柟难过。这份心意，与当初秦潇赫无异。 第356章 痴等 这一等，便直接到了乾羽帝的生辰，却还是什么新消息都没有。www.pinwenba.com确也如虚灵所说，秦潇柟已习惯了这等待的日子。 犹记得，乾羽帝临行之前，她是那般害怕等不到他归来便先行离去，一遍又一遍叮嘱，一定要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如约归来。 却是没想到，便是因为她这自私的奢望，造就了乾羽帝如今的灾难，生死未卜，引无数人暗中担忧。 因果循环，果然是什么都逃不过的。 虽然秦潇柟已经受到了乾羽帝的这份心意，当做他已经来过了。但当这一日真的来临事，独自一人坐在屋中，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姐姐？”虚灵在外试探着敲门，秦潇柟从自己的沉思中醒来，忙用绢帕擦掉眼角挂着的泪珠，换上笑颜让虚灵进来。 虚灵推门而入，只见着他提着食盒进来，将菜一一在桌上摆开，菜色很是丰盛，还特意带来了一壶酒。 秦潇柟很是惊讶地看着他，他连日来的关切，无一不让她感动。如今这一桌酒菜，无需多言，秦潇柟已是禁不住眼眶湿润。 “每年皇上寿宴，虽不能亲自祝贺，我仍会在这里摆一桌酒菜为皇上庆祝。今年，便和姐姐一同，为皇上祝寿吧。”虚灵言辞说得很是小心，尽量不让秦潇柟更伤心。 却不知，在这样一个日子，只要提到乾羽帝，便是她的伤心处。 “好啊，让我们一同，祝愿皇上平安归来、祝愿大倾繁荣昌盛！”秦潇柟主动为两人斟满酒，举杯对着远方，微笑着向那不知在何方的人，说着心中的祝福。 秦潇柟刚要执起酒杯，便被虚灵制止：“姐姐还是以茶代酒吧，莫要伤了身子！” 秦潇柟停住，对虚灵会心一笑，接过他刚为自己倒的一杯温茶，哽咽道：“谢谢！” 有那么一刻，秦潇柟真想将虚灵拥入怀中，当做那失散多年的小弟。然，她终还是及时打住。 她可以再多虚灵这一个弟弟，当亲弟弟一样对待。虽没有多大诧异，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将他和小弟融为一体。 她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 “姐姐每日为皇上祈祷，相信皇上一定能平安归来的。”虚灵执起酒杯，与秦潇柟对饮，却是并没有说出对乾羽帝的祝福。就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样。 虚灵没有告诉秦潇柟，在过去的八年里，几乎每一个生辰，乾羽帝都会到这书院来，烂醉如泥，而后说着那些那些积压在心中的思念。 那时候，虚灵总是默默地听着，不置一词。在乾羽帝面前，他永远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乖巧地做着他的倾听者。 八年来，总是如此。每当乾羽帝需要宣泄内心积压的情绪时，便会来到此处，对着他倾诉。并不是因为虚灵的特别，而是乾羽帝无处可去，而虚灵，不可能离开这书院。 却是，无人知晓，那颗从八岁起便深深埋藏的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第357章 生辰 生辰那日，秦潇柟终还是没能等到乾羽帝的归来，亦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www.pinwenba.com生死未必，渺无音讯，秦潇柟却是除了等，还是等。 新年，也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悄悄过去，临垚城中的百姓还是如往常一般，欢欢喜喜地迎接新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大倾即将到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纵使知道，又如何呢？ 对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而言，谁执掌大权，根本无足轻重。他们，只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即可。 若是太后等人，能够像他们这样想得这般简单，该有多好呀！只要灭掉了那无尽的贪欲，很多纷争便不必非要走到生死对决血流遍野的这一步。 然，对权欲蒙蔽了内心的太后，根本就不会轻易放手。即便对手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丝毫不会手软。 皇宫内的新年，仿佛连一点喜气都没沾染，便这般结束。太后每日都在烦躁地听着各方打探来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消息，疯了一般找着秦潇柟和乾羽帝的下落，却是没有任何结果。 年后不久，太后终于不愿再这般无意义的折腾下去，有了行动。 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太后招来三省六部众多官员，提议，速立储君。虽然左相等人以各种理由拒绝，却因恭亲王为首的诸多皇室宗亲点头答应，压过了他们的反对，使得太后处于优势。 立储君一事，既是国事，更是家事，那些皇室宗亲的意见起着主导的作用。秦潇柟听得这消息，顿觉颓败无力。乾羽帝久久没有消息，又是进去了那等号称是有去无回的危险地方，皇室中人完全可以当做他已逝世。而后，纵使秦潇柟手中还握着玉玺，也无济于事。 秦潇柟不是没想到将玉玺拿出来，阻挡一时，但玉玺出现，无疑是将她与乾羽帝都送上了死路，毫无意义。 所幸，因为立储一事礼节甚为繁复，秦潇柟还有一月的时间可以做最后的挣扎。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反击的机会。 逼到山穷水尽之处，往往都是转机的开始。而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一切紧随而至。 没几日，秦潇柟终于又收到了乾羽帝的来信。 此时，他已走出那一片森林，正在南浔国二皇子府邸。南浔国四位皇子争夺帝位甚是惨烈，乾羽帝已与二皇子达成协议，帮他夺得皇位，而后大倾与南浔继续友好往来，之前的误会一笔勾销。 对于在森林中的遭遇，乾羽帝只字未提，但秦潇柟仍可以想象那些日子里的艰辛，泪珠滑落，湿了纸笺。 太后立储一事，乾羽帝已有耳闻，他的态度是，能阻止便阻止，不能便拖。再三嘱咐她保护好自己，一切等到他回来再说。 秦潇柟不知道乾羽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对她嘱咐，但每一次的回信，都会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来。对于腹中的孩子，还有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从不提及。 第358章 生变 立储一事，并没有按照太后的意愿顺利进行。www.pinwenba.com因为储君的人选，在大倾皇室之中，展开了一场惨烈的争斗。 接下来的四五个月里，应该是秦潇柟记忆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大倾皇室和南浔国都，一个为了储君，一个为了皇位，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在死亡，局势一日三变，诡谲莫测。秦潇柟虽只是呆书院那一方院落中听着萧清带来的消息，便已觉惊心动魄。 无数次，秦潇柟感到庆幸，庆幸在那之前，她及时躲到了这里。不然，若是此刻牵连其中，在那般残酷的争斗和压力中，她不知她能够撑过几日。 同时，因为南浔国二皇子的频频出人意料的小胜，让太后察觉到他背后的那一股无形的力量可能便是乾羽帝。如今，太后已不寄希望于玉玺，乾羽帝更是没有活着的继续。明争暗斗的同时，暗杀也随之进行，好多次，乾羽帝都是侥幸逃脱。受伤，更是常有的事情。 秦潇柟与乾羽帝之间来信，更是时常中断，三五日没有消息，秦潇柟早已习惯。 “皇上那边有消息了吗？”见着萧清疾步而来，秦潇柟便焦急询问。这一次，已有十多日没有看到乾羽帝的来信，怎能不让秦潇柟担忧。 “不是。”萧清摇头否认，熄灭了秦潇柟刚刚冒出的希望，方才激动站起来的秦潇柟，只觉全身虚脱无力，整个人完全未察，便直向后倒去。 “皇后娘娘！” 萧清惊呼，忙冲过去将秦潇柟接住，小心将她放到躺椅上。正在萧清犯愁该如何的时候，秦潇柟便悠然转醒。 秦潇柟看着萧清惊魂未散的模样，很快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天气转热，又或许是因为腹中胎儿逐渐变大，汲取的营养更多，秦潇柟已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这等突然晕倒的事，不久前也发生过几次。 又一次的晕倒，给秦潇柟敲响了警钟。腹中的胎儿，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能再拿他冒险。 当即，待体力稍微恢复之后，秦潇柟吩咐萧清：“之前在秦府，师傅曾经来过，你应该认识他吧。若是他还在秦府，便暗中将他带到这里来，莫要让人察觉。若是已不在秦府，本宫再另想办法。” 萧清领命而去，当夜便悄无声息将秦潇柟的师傅带到了书院。 人一来，便只顾关心秦潇柟的身体，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 秦潇柟将萧清遣走，询问：“师傅，我可还能挺到顺利生产的那一日去？” 一张口，秦潇柟便只问了这最为重要的一事。至于她自己会如何，丝毫都不关心。 老者无奈地看了她好久，想要开口斥责，却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无力道：“放心，我们师徒一场，你这个心愿，为师一定帮你达成！” 秦潇柟含泪答应，这么多人都在为她努力着，保护着她。然，命途多舛，她终究还是要离他们远去。 愿，腹中的孩子，能够代替她，继续留在他们身边，一生陪伴！ 第359章 秘闻 “皇后娘娘，恭亲王的事，来消息了。www.pinwenba.com”因着秦潇柟突然病倒，萧清带来的消息，直到第二日才得以有机会告诉她。 秦潇柟闻言，心中不由欣喜。事情，终又往好的方向发展。 “恭亲王自去封地陵安之后，一直安分守己，鲜少离开陵安。直到这几年，才频繁出动，暗中来临垚城。据悉，恭亲王曾有一门婚事，却在大婚之前，新娘子突然离世，而恭亲王开始离开陵安，便是从那之后不久开始的。因为新娘子死的蹊跷，恭亲王府中认为此事不祥，便一直隐瞒。直到不久前，才查到了这么一点儿消息。但很快，那人便遇害。再问及此事，整个陵安都说不知道。此事必定还有隐情，派去的兄弟还在陵安调查，命属下先将消息转告皇后娘娘。” 秦潇柟听完，虽未得详尽的内容，但仅此一桩婚事，确也是不错的进展。 不过是一桩婚事而已，为何严重到要靠灭口来隐瞒的地步？究竟又是哪家的女子，让恭亲王心心念着，违抗圣令，离开封地，冒险与太后合作？ 这一切，推测起来，顺理成章，一旦知道了那女子的事情。所有的疑惑，便迎刃而解。 “传消息给他，将陵安，包括附近各地，稍负盛名的名字身世都调查仔细，传给本宫。”秦潇柟吩咐，便是这般大海捞针般一一排查，她也要查出些东西来。 但凡是发生过的事，必会留下痕迹，无论他消灭得多么认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秦潇柟坚信，这一次，她会有所收获。 “要查恭亲王的事，何须这么麻烦？”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两人错愕抬头看去，惊讶竟然谁也没有察觉。 秦潇柟只见着师傅端着新熬的药进来，一脸的淡然自若，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凡是皇室中人，无论他人在何处，从出生到死亡，每一件事都会详细记录下来。只要寻到了记录这些的卷宗，就会知道。” “师傅怎么知道这些？”相比于知道这些消息，秦潇柟更震惊的是，他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很不巧，为师归隐之前，和这个圈子有那么一点儿联系。”话说得虽轻巧，却很自然暴露了他神秘的身世。 听闻师傅这么说，秦潇柟突然又想通了一件事。 秦潇柟突然失踪，而她师傅却一直留在了秦府。之前她便疑惑，如此想来，师傅与父亲，必然是旧识吧。 “不知师傅可知，这些卷宗，可在何处寻到？”秦潇柟小心询问，虽心中有千万个疑惑，却仍旧抱着一试的想法。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这鸿銮书院之中！”毫不保留的回答，让秦潇柟再度震惊。 秦潇柟再度望向眼前这个白衣道袍的老者，双眼死死盯着，浑然没有了之前的敬意，眸中的怀疑甚是明显，萧清更是谨慎地盯着他，人更是在不知不觉中闪到了他身后。 不是秦潇柟多疑，而是眼前之人不得不让他怀疑。师傅身份神秘，这个秦潇柟早就知道。但他已决定归隐，缘何此刻突然将这么隐秘的事告知？ 第360章 密室 老者察觉到身后人的警惕，嘴角上扬，将手中的漆盘放到桌上，走到秦潇柟面前，和蔼一笑，道：“果然是当了皇后的人，竟然连为师也怀疑！” 秦潇柟仍是噙着一双描摹得浓艳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人看，不言语，萧清紧紧站在老者身后，全身警戒，时刻准备出手。www.pinwenba.com “你可还记得你到山中请为师帮你解毒的时候说过些什么？若非为了帮你达成心愿，为师又何必趟这趟浑水？”老者清淡解释，秦潇柟一个激灵，眼更加犀利地盯着他，生怕他说了不该说的内容。 老者好似未察觉秦潇柟的提醒，继续道：“以如今的情形，你以为还等得到再去一趟陵安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 话面上说的是眼下形势紧迫，然秦潇柟心里清楚，他指的是她的身体状况。 “谢谢师傅出手相助！”良久，秦潇柟出言表达感谢，化解了屋内的僵局。 “别谢得太早，能不能进得去，还得靠你们自己，为师不过是指条路而已！” 老者再未多言，只一心照顾秦潇柟的身子。 关于鸿銮书院中那些秘密卷宗的事情，全是萧清和虚灵暗中调查的。 因着在鸿銮书院生活多年的缘故，虚灵也对此事有一定的耳闻。大倾王朝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组织，暗中密切关注皇室中人的一举一动，悄悄记录下来，而那些被记录之人，几乎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 而且，这个组织中人员众多，几乎每个党派都有涉及。他们或许能够得到其中一部分的资料，却鲜少有人能够得到全部的资料。只因，这一切都只掌控在乾羽帝手中，那些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虽然那些记录的卷宗就在鸿銮书院中，但看守严密，想要得到，并非易事。更何况，离开了这一方隐秘的院落，究竟有没有可能被人发现，秦潇柟不得而知。 秦潇柟有想过直接以皇后的身份让负责人将卷宗给她看，但连乾羽帝都不相信的人，她又怎能轻易冒险？ 很快，在萧清和虚灵的合作下，他们探到了存放卷宗的地址。 萧清负责引开几个难缠的守卫，而秦潇柟在虚灵的陪同下进入了存放卷宗的密室。再向里，确认再无危险之后，虚灵便在外望风，最后真正接触那些卷宗的人，只有秦潇柟一人。 在这密不透风的密室中，仅有一盏油灯微弱的光芒照亮。 密室里一眼望去全都是书架，书架上放着各种卷宗，书脊上写着被记录人的姓名和记录的年代，十分详细，寻找起来然非常方便。 秦潇柟一一寻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关于恭亲王的内容。 与其它的不同，这几本，明显没有蒙上厚厚的灰尘，想来乾羽帝不久之前也翻阅过关于恭亲王的资料。 然，他却对他只字不提。 究竟是什么内容，让乾羽帝明知道对他有威胁，却始终对秦潇柟只字不提？就连出征之前，郑重将大倾王朝交托到秦潇柟手中时也不说呢？ 第361章 恭亲王 秦潇柟静静坐在密室中的小桌上，仔细看着手中卷宗上记录的一点一滴，每一件事都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勉强自己接受这一事实。www.pinwenba.com 这短短一个时辰知道的事情，完全颠覆了她这二十多年的所知所晓，让她不敢相信卷宗上记载的那个人，与她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秦潇柟从密室出来的时候，虚灵只见着她面色惨白，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心知必然是发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秘密，便没有多问，领着她向他们居住的院落走去。 虚灵搀扶着秦潇柟回到院子，萧清也已平安回来，表示并没有让人发现异常。 “萧清，你现在再去城内打探一下现在的情况。”秦潇柟吩咐，而后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 真的，她需要时间好好静一静，理清方才接受的那么多信息，重新谋划应对策略。 书院中这一方秘密的院落，曾经是乾羽帝与秦潇柟隐藏的地方，而后更是变成了乾羽帝的专属之地，鲜少有人知道，所以秦潇柟放心大胆地在这院落中来往。却是怎么也没料到，推门而入，房间里，已有人等待她多时！ 秦潇柟忽而闻到一丝异样的气息，皱眉抬头，便见着一身蓝袍的恭亲王正怒目盯着她。 “救命！” 秦潇柟一声惊呼，转头就跑，只可惜她大着肚子，根本就跑不动。恭亲王很快就将她抓住，拎着她回到屋内，大掌一扫，关上了房门。 “那个影卫被你安排去了城里，你师傅去外买药，那个书生也已被我解决。这一次，看谁还能来救你！”恭亲王说清秦潇柟身边每一个人的去向，让她清楚这次无路可逃。 秦潇柟如今的身子本就虚弱不堪一击，只是恭亲王这么一折腾，秦潇柟便只觉呼吸困难。 “秦潇柟，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秦潇柟疑惑恭亲王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被只听着他接着说，“这还真要多亏了你师傅，要不是秦府无端少了一个人，我还真没办法找到这里来。” “你不是藏得好好的吗？怎么会留这个大个空子让我来钻呢？”恭亲王貌似刚发觉秦潇柟的圆鼓鼓的腹部，惊讶道，“原来，是怀孕了！” 下一瞬，恭亲王膝盖用力往上一顶，受力点直接落在秦潇柟的腹部。 秦潇柟疼得想要蹲下来，恭亲王却是拉扯着不让她如愿，一脸终于报仇的大快人心。 “正好，老天有眼，连孩子那一份的仇也可以一并报了！一尸两命，母子皆亡的滋味，也是该让他尝尝了！”恭亲王双眸猩红，整个人被浓郁的杀气笼罩，俨然如地狱的恶魔恐怖。 秦潇柟直觉腹部越来越痛，一阵又一阵，额上沁出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汗珠，全是因为那剧烈的疼痛而来。随着恭亲王掐着她脖子的手愈发用力，秦潇柟不仅觉得呼吸困难，更是连挣扎的力量也寻不到。此刻，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恭亲王宰杀！ 第362章 真相 “你，你在哪儿得到的这个？” 恭亲王抢过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碧绿的玉佩，另一只手虚弱无力松开了钳制着的秦潇柟。www.pinwenba.com再顾不得方才的那浓郁的仇恨，眼中只有手中这一物。 秦潇柟虚弱地靠着门滑落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见着眼前恭亲王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她便知道，她赌对了！ 密室中的卷宗，并没有记录那个将与恭亲王成婚的女子究竟是谁。但因着各种消息，让秦潇柟很快猜测到了一人，花宛如！ “你曾将她送给谁，我便是从谁手中得到的！”秦潇柟撑着那刚恢复的些许气力，无力回复。 “你！果然是你害了他们！”恭亲王怒气冲冲瞪着秦潇柟，虽依旧被仇恨笼罩，却是再没了方才的杀气。 秦潇柟轻笑，笑恭亲王的自欺欺人：“若真是我害了他们，你觉得，这玉佩会在我手中吗？” 眼前这个颓败无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的人，是多么的熟悉。曾经很多次，在接收到一次次难以置信的消息时，她也是这般，满腔憎恨否认着一切，却又不得不接受那些事实。 “不！就算不是你，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你休想侥幸逃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恭亲王忽而站起来，拔剑发狂般向秦潇柟袭来。那双眸中的杀意，秦潇柟看得真切，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当得知花宛如便是恭亲王心心念着的那个人之时，她便成功逆转，占了上风！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临死之前，她想说给你的话吗？”悠悠启唇，仅此一句，恭亲王便仿佛被秦潇柟控制了一般，猛然停住，锋利的剑刃正好落在秦潇柟白嫩的脖颈之上，离肌肤只有半寸距离。 秦潇柟瘫软地靠坐在地上，腹部剧烈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完全难以承受，只想晕倒过去，来个彻底的解脱。然，她却要佯装作若无其事，应付眼前的恭亲王。 “临走之前，她将这玉佩交到我手中，她说，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恨过你！她连要给谁带话都没有机会告诉我，却还是要将这句话带给你，因为她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秦潇柟强忍着难耐的疼痛，虚弱无力，徐徐说着花宛如的事情，恭亲王虽一直目光呆滞望着手中的那块玉佩，但秦潇柟知道，他在听，认真地听着。 秦潇柟回忆起花宛如临盆之际的那场意外，望着眼前这个追悔莫及的男人。花宛如虽说她不恨他，但秦潇柟心中，却是恨的，恨极了！ “她入宫一年，恨了很多人，皇上，我，还有德妃，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然而，她最该恨的那个人，便是你！”秦潇柟厉声斥责眼前这个男人，仿佛是在替花宛如打抱不平。 恭亲王还是坐在地上，不言不语。并非沉浸在山伤痛之中不知秦潇柟所言，而是，秦潇柟说的，全都是事实，他根本无须辩驳。 第363章 腹痛 “当年殿试一案，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相信你心中有数。www.pinwenba.com若非你们将责任推到皇上身上，她又怎会被德妃利用，抛弃你进宫报仇？” “你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她们母子报仇，血债血偿，你可知道，真正害死她的人，就是你现今的盟友？临盆之际，德妃在花香中下毒，害得她胎死腹中，生生腹痛致死！” “你可知道，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腹中的孩子便是你的，两难之际，却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愿意让那孩子过继到本宫名下。差一点，你的孩子便是下一任的储君，皇上这般待你，你却联合太后让他深陷南浔险境，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对得起你们的孩子吗？” …… 秦潇柟一句又一句声嘶力竭的诘问，问得恭亲王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所知道的真相，与秦潇柟口中说的，截然相反。他从来不知道，那孩子，那个孩子，竟然是他们的骨肉。 “孩子？”恭亲王望着秦潇柟疑惑开口，却是只有这么两个字。 秦潇柟见着他一脸的茫然，确认他是真的不知情。 “你自己算算日子，便知道，那孩子，究竟是谁的？”秦潇柟虚弱无力解释，“而且，后宫中的女人，乾羽帝每一次临幸前，都会在他们的膳食中加上避孕的药，以防意外。除了本宫之外，他不会再让其她女人受孕。” 这是只有秦潇柟知道的秘密，无意中说出来，并非是为了劝说恭亲王。而是，想起乾羽帝，有感而发。在与乾羽帝分开的这些日子里，秦潇柟每每忆起从前，总会发觉他暗中对她的好。当年被仇恨蒙蔽双眼，什么都不愿相信的她，如今，却总是在不经意中察觉那让她伤心后悔的真相。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只想带着美好的记忆离去吧。 恭亲王呆愣地盯着手中的玉佩，真的不知道该相信那一方。两边对峙，无论相信那一方，他都是被利用的那一个人。 若是她能够在自己眼前，一定能够告诉自己选择吧。 该说的，秦潇柟都已说完，至于恭亲王是否相信，全看他自己。 虽是天人永隔，但秦潇柟仍然觉得，他们，是幸福的。至少，花宛如至死，也没有知道那残酷的真相。而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也会亲自为她报仇。而后，去陪着她。 下体仿佛有黏稠的液体流了出来，秦潇柟惊慌不已，想要开口呼救，张开口却发现完全叫不出声来。 孩子，她的孩子，她怎么能够这么大意，再让他出事？ 秦潇柟强撑着身子想要扶着门站起来，却是刚刚站起，便又猛然倒下。 恭亲王听到声响看过来，这才发觉秦潇柟的异样。她腹中的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吧？ 恭亲王明知道秦潇柟是多么需要他的帮助，她几乎是用着乞求的眼神望着他，他却仍旧那般呆愣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心中有一股冲动，不甘心的冲动。想要让他们的孩子，去给他的孩子陪葬！ 第364章 分娩 “小柟！” 外面传来师傅的呼喊，秦潇柟知道，她的希望来了。www.pinwenba.com 推门而入，就发现倒在门边的秦潇柟，当即被吓了一跳。为她一检查，更是大惊。 “羊水已经破了，得尽快催生，否则两个都保不住！” 秦潇柟闻言惊讶不已，然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见着师傅终于回来，仿佛寻不到保护伞，那些担忧，全都消散。 “还愣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快帮忙！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还要害别人的孩子，就不怕下了地府，他们不认你吗？”老者一句怒吼，恭亲王猛然被惊醒，忙跑过来帮忙，完全是怀着一种恕罪的心理。 是的，秦潇柟不知道，那最后害死花宛如和她腹中孩子的毒药，正是恭亲王给德妃的。 因为不能暴露秦潇柟的身份，这接生的事情，全部都是由秦潇柟的师傅一人接手。虽然是第一次，但迫不得已，再加上他这大半辈子的阅历，在恭亲王的帮助下，好一番折腾之后，孩子终于顺利生产。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听得婴儿的啼哭，秦潇柟如释重负般欣慰地笑了。 “是个男孩，你安心的休息吧！”老者柔声劝道，而后见着秦潇柟安心地闭上疲倦的双眸，睡了过去。 直到此刻，她终于得偿所愿，可以毫无遗憾离去。 老者寻到虚灵，让他转醒，而后将男孩儿交到了虚灵手中，暂时由他照顾。好一番忙碌收拾之后，才有时间去理会一直未走的恭亲王。 “冒昧请问前辈，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安静的院子中，恭亲王终于有了机会询问。 老者望着恭亲王望了许久，仿佛是在犹豫是否要告诉他真相。 他多想抛弃这一切，不再牵涉其中，却是冥冥中早已注定。自从当年他耐不住秦潇柟的缠绕，答应收她为徒的那一刻起，就主动了今日还将再到尘世中走一遭，画上一个句号。 最后，对着如洗碧空轻声一声叹息，道：“算起来，你该称我一声皇叔！” 简单的一句话之后，两人皆无言。恭亲王是震惊，而老者，却是深陷回忆，回忆那难以介怀却又无能为力的过往。 面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四十多岁的青年，老者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在皇室争斗中苦苦挣扎的身影。 他们有着相同尴尬的身份，虽为皇裔却注定与皇位无缘，无论怎样挣扎都只能看着它与自己擦肩而过，甚至，还要因此错过生命中美好的一切。 若是早些遇到恭亲王，他或许还会因为那一丝的不忍出言点拨一番。然，如今，恭亲王已然走到了最后一步，一无所有，惶恐无依，只剩下最后放手的那一条路。 “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我们，越想要得到反而会失去更多！这些，相信你应该早已清楚吧。若是还想心里过得舒坦些，便接受现实，帮小柟一把，也算是为他们报仇吧！”留下这清淡的一句话，老者转身离去。 终究，再入尘世走一遭，他还是为了秦潇柟这孩子。 第365章 命数 秦潇柟生产后不久，皇室争储一事，也有了结果，打算十日后举行立储仪式。www.pinwenba.com虽是立储，但按照萧清的回复，完全和新君登基无异。 秦潇柟已不在乎究竟是哪家的孩子在这一场争斗中取得了胜利，因为她知道，这次立储，绝对不可能顺利进行。 那日从密室中走出，秦潇柟便有了应付太后的筹码。 秦潇柟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室之中，还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太后也不会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还会有人知道那件事。 太后与乾羽帝，为何明明是骨肉至亲，却还是为了皇权，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不留一丝情面，皆因此事。 这些卷宗本就归乾羽帝管，相信他早在得知真相那一刻起，便做下了争斗到底的决定。只是，碍于皇室的颜面，始终对太后留有退路，却终究还是要走上那一步。 萧清回复完，便静静候在原地，等着秦潇柟的吩咐。从她那洋溢着自信的面容便可知，秦潇柟，将有所行动。 “去通知恭亲王，十日后辰时，带着他的人马，护送本宫回宫，重掌后宫！”秦潇柟朱唇轻启，吩咐。 隐忍了将近六个月，终于是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放过太后。太后曾经带给乾羽帝的伤害，带给她的伤害，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是！”萧清领命而去，并未再多加询问。他知道，秦潇柟早已有了万无一失的计划。那份自信，他也曾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只一眼，便让人深深信服，从不怀疑。 那个人，便是乾羽帝！ “看来离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师便不再为你添乱，预祝你旗开得胜！”老者走进来，真心为秦潇柟高兴。 并不是因为她将从太后手中夺得皇权，而是因为她与乾羽帝之间最大的阻碍，终将解决。从此以后，只愿他们能够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要有苦难。 然，终究只能是希望。有些丧气话，他不忍去说，便不再提起。 “谢谢师傅这么多日的照顾，感觉身体一日日好起来，真的很高兴。”一想到能够陪伴着乾羽帝的日子又长了许多，秦潇柟便情不自禁洋溢起笑容。 “那便好生养着，别再折腾自己了。要知道，为师为了你这身体，可是将毕生所学都用上了。” 两个人皆是满脸笑意说着对未来的憧憬，谁也没有那关于离别的事情。更是没有人想到，她这仅存的一个小小的心愿，他耗尽所有的殷切所求，也抵不过命运的无情，一个小小的意外，将他们所有的付出全都化作虚无，拉回命运本来的归途，徒留万千不解，一地叹息！ 也许，这就是命，她的命，他们的命！ 或者，这是逃不掉的因果循环，往日种下的所有的因，万千条路，走向那同一个果！ 因果早已注定，唯有那尘世中的人，不甘命运的捉弄，非要徒做挣扎，饱受折磨，却还是逃不过宿命的结局。殊不知，若是放下那些执念，安心享受原本的旅途，便不会有如此多的悲戚！ 第366章 回宫 立储那日的清晨，天破晓，人们如往常一般起床，梳洗，有些甚至期盼着今日立储的仪式。www.pinwenba.com “老爷，快来看，院子里多了好多信！” 无数声惊叫在临垚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推门一看，地上，石桌上，树上，到处都落满了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 执起其中一张细读，但凡是识字的，都会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不知所措。便是不识字的，也该认识，那一方鲜红的印章，便是每次皇榜右下方印的字眼，一模一样。 一夜之间，宫内宫外落满了这相同的纸页，说着同一个内容，让临垚城中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惊人的秘密。 太后，并非乾羽帝生母，而是谋害了当年的一个才人，夺了她的孩子，稳住了自己的位子。 右相的长女，如今的德妃，才是太后当年十月怀胎诞下的婴孩。 太后与右相，曾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在太后入宫之后，两人仍旧纠缠不清，秽乱皇室，有了德妃。之后，更是憎恨先皇强行纳她入宫，二人联手，谋害了先皇。 此次，为了从乾羽帝手中得到皇权，更是不惜通敌卖国，与南浔勾结，陷皇上于陷境，欲置他于死地。 细数太后的种种罪行之后，更有玉玺为证，证明这一切的真实性！ 这上面的每一条罪名，太后都逃不过一死，而她想要通过另立新君揽权的计划，也无法实施。 这些内容，皆是从密室的卷宗中得知，尽管乾羽帝早已知晓，但如今，为了保住大倾的江山，保住乾羽帝的性命，秦潇柟不得不将它们公诸于众。 这一纸罪行一出，无需秦潇柟出手，太后便惨败。从此以后，在大倾，在无她容身之地。这个时候，她应该正忙着逃跑吧。 辰时，恭亲王准时准备銮驾于鸿銮书院门口，迎接秦潇柟入宫。 一袭烫金凤袍逶迤铺展，无数只金凤腾飞缠绕，如众星拱月般将她簇拥在正中，一双丹凤眼用粉黛描摹得艳丽非常，眉间凌霄花印殷红似血，青丝高绾，髻间凤凰金翅随着她的迈步轻摇，威严端庄，大气凛凛。 这，便是秦潇柟，大倾王朝独一无二的凌霄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 盈盈步出院门，銮驾旁一众人皆俯身下跪行礼，包括恭亲王在内。 秦潇柟挥手示意他们免礼，而后在恭亲王的搀扶下，徐徐步上銮驾。 銮驾从鸿銮书院出发，穿越临垚城主街，进宫门，而后在凌霄宫门前停下。 一路走过，两侧民众皆下跪行礼，目送秦潇柟重回皇宫，重振大倾的朝纲。 秦潇柟含笑接受臣民的拥戴，阔别六个多月，再次回到凌霄宫，替乾羽帝守护大倾的江山，守护他们的家。 听闻秦潇柟终于有了消息，德公公忙冲秦府赶了过来，跟随銮驾一路回到凌霄宫，随侍在秦潇柟身侧。 在凌霄宫门前下了銮驾，秦潇柟便命恭亲王先行离开。她一点儿也不担忧太后等人会逃跑，因为她早已做好了安排。 第367章 报仇 早在秦潇柟命萧清将这些发到临垚城中之前，她便将这些事包括证物直接送到了大理寺，并告知三省六部及皇室宗亲，太后与德妃一党的每一条罪名，都没有放过。www.pinwenba.com刑部连夜拿人审查，兵部更是领兵守住了皇宫各个出口与城门，就连宫中的贤妃，也写信命她们看好太后与德妃，不让她们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秦潇柟刚回到凌霄宫，还没来得急休息片刻，贤妃便派人过来请秦潇柟去慈安宫。 慈安宫，秦潇柟到的时候，贤妃正领着一众宫人妃嫔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参见皇后娘娘！” 许是因为得知了太后的真面目，又或者是因为这六月的离别，让后宫众人对秦潇柟大大改观，主动行礼，一个个都比以往恭顺许多。 秦潇柟示意他们免礼，便询问贤妃：“太后和德妃都在里面？” “妾身得到皇后娘娘的吩咐便留意慈安宫的动静，清晨，德妃匆匆进慈安宫之后，慈安宫便被围住，至今无人出来。”贤妃细细回答。 秦潇柟听得里面有吵闹的声音，不禁皱眉。 “淑妃在里面！”贤妃及时出口解答了秦潇柟的疑惑。 淑妃这个时候进去干什么，秦潇柟自然知晓，她将淑妃从冷宫中放出来，便是为了这一日。淑妃的恨，是最有力的武器。那次乾庭宫的淑妃双眸中的杀气，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秦潇柟曾无数次亲尝被仇恨缠绕的滋味，如今终于得以大仇得报，明白淑妃心中的迫切。也不去阻碍，等着淑妃了结一切出来。 那么多条罪名公诸于世，太后与德妃都逃不过一死，死在淑妃手中也算是还淑妃一个人情。也，免了秦潇柟手上再沾染罪孽！ 不多会儿，淑妃走出来，见到秦潇柟时，可能是因为许久未变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是刚经历了情绪的波动，竟是没有向秦潇柟行礼，且眼中浓郁的怨念丝毫未褪。 秦潇柟完全理解她此刻的心境，便没放在心上。 面对秦潇柟灼热的目光，淑妃才不得已收敛双眸的仇恨，对她说：“德妃已经死了，不过太后不在里面，臣妾进去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太后的人，究竟是谁泄露了风声，还得请皇后娘娘好生查查。” 淑妃若有所指的一句话，很快便让秦潇柟想到是谁，却因某些原因，并未接话。 贤妃却是对淑妃的行为很是不满，不由指责：“淑妃，你做的太过了，一切本应交由大理寺处理，你这样做让皇后娘娘怎么对他们交代！” 淑妃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做错，反驳道：“臣妾早说过，被人毒害的仇，势必亲手去报！那些伤害过臣妾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淑妃完全对着秦潇柟说的这些话，而后不待秦潇柟有所反应，便告退。她知道，秦潇柟不会责怪她的。 贤妃还想要再说，却被秦潇柟打住：“让她去吧，仇恨压在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便是亲手报了大仇，那心结，也不会因此而解开，就如此刻的淑妃。 第368章 反败为胜 太后逃走的事，秦潇柟没有再追究，因为秦潇柟知道，是珞婉放她走的。www.pinwenba.com而守卫宫门的侍卫，也确实看见那日清晨，珞婉曾多次在宫门口徘徊。 珞婉的仇恨，若是短期之内无法化解，便让岁月来解决吧。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会不得不放下那些执念，安安稳稳过日子。 右相一家被抄，凡是牵连其中的官员，一个都没有放过，大倾王朝再无太后的党羽，便是帮助太后勾结南浔的恭亲王，也因为得知花宛如死因之后走到了太后的对立面。且不说恭亲王还会继续找太后索命报仇，便是太后逃出去，寻了一方隐蔽的居所，保住了一命，也是终其一生再无作为，再对秦潇柟构不成威胁。 既如此，便让她留下这一条残命了却余生吧。再者，乾羽帝之所以总给太后留有退路，必也念着她多年的养育之恩，看在乾羽帝的份上，她也不能再赶尽杀绝！ 秦潇柟重回凌霄宫，在彻底铲除太后一党之后，稳坐后位，替乾羽帝守着大倾的江山，在凌霄宫中，在他们的家中，等待他的平安归来。 朝堂上的大事，如今皆由左相做主。更何况，如今朝中余下的，都是乾羽帝的心腹，再无人兴风作浪，一切相安无事。 南浔那边，很快便有了好消息。在乾羽帝的帮助下，二皇子终在皇位的争夺中取胜，两国重新签订和平条约，友好往来，乾羽帝不日便将领着大军归来。 秦潇柟为乾羽帝诞下一子的消息，从最初察觉有孕，一直到最后顺利生产，除了那少数的几个人，都没有人知道。其间因为很多原因，秦潇柟都没有机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乾羽帝。 而今，在乾羽帝即将归来之际，秦潇柟决定将这作为一个惊喜当做对乾羽帝的礼物。 且，太后至今还是没有任何下落，以防万一，在乾羽帝归来，有足够的保护之前，她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公布的准备。 他们的孩子，仍然在书院中被虚灵养着，秦潇柟每日独自前去书院探望，将他保护得好好的。 秦潇柟怀着自己的秘密，满怀激动与欣喜，等待着乾羽帝的归来，一日日算着日子，脑中无数次想象着再相逢时的情景，却是等来了他将再度离去的消息。 回程途中，西北那方突然传来消息，昔日在西北的作乱的银面将军重现，领着暗中聚集的兵马去秦潇赫开战。秦潇赫从未想过这么久之后，竟还会有余党存在，且悄无声息壮大队伍，以至这一突然袭击，让他措手不及。 秦潇赫焦急从漠北赶往西北，却不料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竟被乱党借着西北的地势优势，前后夹击，不得不向朝廷寻求援助。 本来，此事不必乾羽帝再度御驾亲征，然秦潇柟对秦潇赫的安危甚是担忧，且乾羽帝如今所在的地点离西北较近，便在秦潇柟的强行劝说下，再度领军前往西北，支援秦潇赫。 第369章 冤魂 “德公公，近日宫中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本宫看着宫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秦潇柟望着荷塘对面一群匆匆离去的宫女的背影，询问。www.pinwenba.com 这后宫稍微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秦潇柟的眼睛，更别提如此明显的反常，德公公自知瞒不过秦潇柟，便如实相告：“回皇后娘娘，近日宫里总有宫女无端晕倒，呕吐腹泻，反反复复，太医诊断之后说是中暑的迹象。但，有些宫人从未在烈日下干过活也成了这样，而且随着发病人数越来越多，这事被传得越来越玄，甚至还有人传是中了邪。” 中邪？ 秦潇柟抿唇轻笑，这个借口还真是挺好的，弄得人心惶惶，却偏偏还无证可取。 “都有哪些宫的宫人发病，细细说给本宫听听！”秦潇柟吩咐，一副恬淡自若的样子，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后宫，本就是个是非不断的地方，就算除去了太后与德妃这最大的阻碍，也免不了那些不甘心居于人下的女人想要兴风作浪，妄图扳倒几个人，陷害几个人，而后借着机会往上爬。 “各宫都有那么几个人发病，只是人数多少的问题，除了凌霄宫！”德公公如此回答，无需多言，二人都知道她们打着什么主意。 如今乾羽帝不在宫中，想要诬陷秦潇柟给她按个罪名也无用，便借着这中邪的借口先让后宫中人对她避而远之，而后再寻个机会，直接让她也跟着中邪，一劳永逸。就算乾羽帝回宫查起，也已错过了时机，不得不接受那个现实。 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倒真是挺好的，只可惜，有秦潇柟在，她会让她们如愿吗？ 德公公还在等秦潇柟的命令，却是见着她从石凳上起身，欲回宫。德公公连忙上前伺候，扶着秦潇柟步出凉亭，宫人撑起伞，一众人徐徐往凌霄宫走去。 她们爱闹便让她们闹去吧，待到事情闹大了，秦潇柟才好有机会出手呀。只是不知，到时候，究竟是谁利用谁了。 凌霄宫这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那些暗地里做手脚的人，便愈发嚣张。没几日，便闹出了人命。 一个本该好好呆在房中养病的宫女，不知为何突然失踪，发现之时，就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溺水而亡，死状甚是恐怖，浑身被水草紧紧缠绕，怎样都解不开，尤其是脖颈处，还有深深的勒痕。满脸发紫，一看就是因为窒息而亡。更为奇怪的是，她的尸体，并不是在水中发现的，而是在去慈安宫的路上，浑身水迹，以着一种正挣扎着向远处爬的姿势死在路上。那姿势，从远处看去，真的很像是一路从慈安宫爬出来，最后无力死在了半道。 一幕幕诡异的场景，最后，演变出来的结果，便是德妃来找她们索命来了。毕竟，当初德妃正是因为被她们围堵在慈安宫中，最后更是在此处遇害，冤魂不散，聚结怨气，就连之前发病中邪也扯到了这上面。 第370章 索命 一旦牵扯到人命，秦潇柟便不能再袖手旁观，当即领着宫人赶到慈安宫，那里早已聚满了人。www.pinwenba.com一个个都害怕极了，对着慈安宫又跪又拜，嘴中还念念有词，求德妃饶过她们，她们是无辜的等等。 秦潇柟对她们这愚昧的行为不置一词，命德公公将那宫女的尸体好生处理，待现场清理干净，这才对着这一群惶恐不安的人道：“若真是德妃要来报仇，你以为你们这样她就会放过你们吗？” 秦潇柟轻巧的一句反问，又是将她们吓得不轻。 “那我们该怎么办？皇后娘娘，你可要想办法救我们呀！”那人刚说完，便感觉到不对，德妃多半是对秦潇柟没办法才找上她们这些好欺负的人，连忙又对着慈安宫门口磕了好几个头，嘴中念叨：“德妃娘娘，冤有头，债有主，你若真有什么不满，去找你的仇人吧，可别再缠着我们。” 秦潇柟闻言，也跟着附和：“是呀，冤有头，债有主，若真是德妃要报仇，也得去找淑妃，与你们何干？你们看淑妃多淡定，到时你们，一个个都怕成这样，莫不成暗地里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知晓？” 众人一听这话，抬眼去瞧淑妃，果然见着她在一边站得笔直，正无声嘲笑着她们这一群愚昧且胆小的人。 想来事实也真是如此，她们心中的恐惧也少了几分，但仍旧心有余悸，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关于冤魂不散中邪这一说，本宫不想再听人说起。若有人胆敢再犯，本宫决不轻饶。”秦潇柟挥手示意她们先起身，而后又吩咐：“将发病的宫人全数移至凌霄宫养伤，本宫命太医日夜看护治疗。本宫倒要看看，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凌霄宫作乱，不管她是人是鬼！” 最后那一句，字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深深震慑在场的每一个人。 听得秦潇柟如此说，她们才放下心来。不管是人是鬼，本就应该冲着秦潇柟去，如今她将发病的人都转移到凌霄宫，便是将她们的麻烦也都带走了。有什么事都去找秦潇柟吧，可别再缠着她们了。 “贤妃随本宫去凌霄宫帮着打理此事，其余人都散去吧。”秦潇柟对着眼前一众人吩咐，目光扫到始终站立在一侧的淑妃身上，不由转柔了话语，道：“若是淑妃心中害怕，也可搬来凌霄宫先住几日。” 秦潇柟一番好意，淑妃却是一点儿都不领情，冷脸道：“臣妾可不信那些个鬼怪之说，若真是德妃要来报仇，大胆来便是。她活着的时候臣妾都不怕她，现今已是个死人又有何惧？” 泠然落下这一番言语，淑妃便辞别，向风华宫而去。那孤寂的背影，那满腔的怨念，依旧是那么深，让秦潇柟看了，也不免心生怜意。 即便报了仇又如何，那困住自己的心魔仍旧无法驱散。秦潇柟好歹还有乾羽帝陪伴在她身侧，而淑妃，却是什么也没有。这一辈子，注定要一个人在这深宫中沉沦！ 第371章 乱起 贤妃将秦潇柟面上的怜悯全都看在眼中，她果然还是个心善的人。www.pinwenba.com却不知，她的心善，很多时候都会为她平添麻烦。 “皇后娘娘不必为淑妃担忧，她如今是在这后宫呆的时间最久的人，也是心无所念最适合活在后宫的女人，如今只是心有郁结，待到这段时间过去，日后必会在这后宫混得风生水起！”贤妃搀扶着秦潇柟往前走，淡淡道。 秦潇柟听着贤妃的这一番评价，着实觉得她说得有理，寻不到反驳的话语。仅仅“心无所念”四字便深深说进秦潇柟心中。这，才是后宫的生存之道呀。而她，确实是多虑。 “是呀，心无所念才是最好的，不像我们，总是会被各种人事牵绊，活得艰辛。”秦潇柟悠悠感叹，只叹人生，并无怨念。 回到凌霄宫，在贤妃和德公公两人的帮助下，那些个发病的宫人很快都安排妥当，太医院也是安排了接近一半的人来到凌霄宫，与他们住在一起，专门负责他们的病情。暗中，秦潇柟更是命护卫将凌霄宫牢牢守住，勿让有心人来凌霄宫寻麻烦。 秦潇柟倒正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野心，想要将她扳倒，甚至置她于死地。 “皇后娘娘现在真要出宫吗？微臣觉得此刻应该牢牢守着凌霄宫才是上策！”安排好一切，秦潇柟如往常一般，命萧清护送自己出宫去见小皇子，却是意外遭到了萧清的反对。 秦潇柟心有疑惑，现在后宫中人已经无足畏惧，在经历了那些风雨波折之后，萧清难道还怀疑秦潇柟的能力吗？ “你可是察觉了什么异样？”秦潇柟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便是此。 “不！”萧清当即否认，解释，“微臣只是不相信那些护卫的能力，担忧一旦出宫，宫中恐再生变。” 上次，太后便是借着秦潇柟出宫大做文章，搅得大倾不得安宁。如今乾羽帝又去了西北，且西北的乱党本就诡异，保不准还是太后一党的余孽，怎能不让他担忧。 萧清的这些担忧，秦潇柟自然清楚。然，她亦有她的考虑！ “有些事终究是要解决的，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本宫若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又怎么找到证据治罪呢？”秦潇柟轻巧开口，依旧是自信满满，萧清这才放心。 萧清不知道，秦潇柟决定出宫，完全是在冒险。然，如今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是孩子，见一日便少一日，她又怎会狠心不去看呢？ 宫里这次闹事的人，秦潇柟心中或多或少有数，真心不想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一步。所以，出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避。 后宫中的事，秦潇柟真心是觉得累了。她只想陪着她的孩子，在他们的家中，等着乾羽帝的归来。其它，都不想再去理会。无奈，有些人偏偏就是不愿放过她，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一路怀揣着不安出宫，在见到虚灵怀中那小小的婴孩时，这才展开笑颜。 第372章 承诺 看着怀中小孩儿熟悉的眉眼，秦潇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乾羽帝，那般相似，让她看着直觉沉醉。www.pinwenba.com 殊不知，在旁人眼中，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秦潇柟。于秦潇柟而言，眼下不过是对着他思念乾羽帝而已。 长达九个月的分离，已完全超出了秦潇柟的预料。虽说秦潇柟的身子在师傅的调理下，恢复了许多，但仍旧是时日不多呀，还能等多少个日夜仍然是个未知数。她靠着那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却是迟迟等不到归来的消息。 乾羽帝去了西北之后，两人之间的联系便不似之前频繁，虽透露的极少，但秦潇柟仍旧可以感觉到，西北的事，很是棘手。无论是乾羽帝还是秦潇赫，都让她放心不下，日思夜念。 “姐姐可有想过小皇子的名字？”即便秦潇柟皇后的身份已公布，虚灵仍执着地唤着他姐姐，浑然不顾萧清多次的警告。 秦潇柟望着怀中酷似乾羽帝的小孩，摇头：“让皇上回来再取吧。”毕竟，是要陪着他一生的人。 “那姐姐也得先取个小名吧。”虚灵仍旧坚持，“西北不比南浔，地域宽广，且乱党势力强大，盘踞已久，皇上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等到小皇子再长大一些，听得懂话了，姐姐却不知怎么唤他，岂不尴尬？” 秦潇柟倒是真没有想到那么远，她心中一直想着乾羽帝过几日便会回来，却忽略了这些内容。 西北和漠北，始终是大倾的一大难题，乾羽帝此次既然亲自赶到了那边，还有秦潇赫在一旁协助，自是要将此事彻底解决之后才会归来。这样算起来，至少也得几个月，秦潇柟确实得为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会发生的事早作准备，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 不过，究竟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秦潇柟皱眉，细细回想她与乾羽帝相遇至今，误会不断，爱过，恨过，怨过，太多的曲折归根结底，却还是因那两句话。 他承诺：“护你一生，定不相欺！” 她许他：“地老天荒，生死不离！” 若是没有这承诺，便不会相信，便不会埋怨。若是能深信不疑，便不会怨恨，便不会折磨。 “诺！便叫诺儿吧！”良久，秦潇柟徐徐开口，将殷切的期盼皆寄寓这一字之中，“一诺千金，终其一生，坚守不疑！” 虚灵闻言，自是明白这一字寄寓了她心中所有。将所有的祝福送给这个孩子，希望不像她一般，万般折磨，一生蹉跎。 “诺儿，听见了吗？你娘亲给你取的名字，对你说的话，你可要牢牢记住了。”虚灵不欲打扰秦潇柟，低下头逗弄她手中的孩子。 才刚刚满月的孩子，嘴角忽而微微向上扯动，好似是听懂了虚灵的话，正用着他的笑回应着他们。 秦潇柟瞧见的瞬间，便不由眼眶湿润，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诺儿，她的诺儿，想来他必定会是个孝顺的孩子，能够陪着乾羽帝，走完那漫长的孤寂的一生！ 第373章 舍弃 果不其然，秦潇柟第二日清晨回宫的时候，德公公便来汇报，说那一群患病的宫人里面，少了一个人。www.pinwenba.com 秦潇柟还是没有打算处理此事，命德公公将这消息隐瞒，尤其是知情的几个宫人。而后，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接连几日，秦潇柟还是和往常一样，每日傍晚出宫，第二日一早才回宫。每一夜，凌霄宫都会失踪一个患病的宫人。 秦潇柟始终对此事不予理会，知情甚少的人以为秦潇柟还在等机会，等待将对方一击即中的机会。而真正了解秦潇柟的人，比如贤妃、德公公等人，却明白，秦潇柟是压根儿就不想处理此事。 “姐姐近日总是愁眉不展，可是宫里发生了何事？”终于到了一日，虚灵看不下去秦潇柟整日闷闷不乐的模样，出言询问。 虚灵这么多日的陪伴，秦潇柟早已将她当亲弟弟看待，便将心中的烦恼对他一一道来。无外乎，还是因为珞婉。不管是主谋、同谋，还是被人利用，这件事，都与珞婉脱不了干系。 虚灵听完，对于秦潇柟的难处，自是全部明白。然，一直拖着，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 “这世上，有有很多种人，几乎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因此，想要看透一个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有些人天性愚笨，你便不能用聪明人的目光去看他，不然你也会跟着变得愚笨不堪。过度的包容谦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以为自己很厉害似的。你只有让他们看清楚自己有多愚笨，认清自己低下无能的境地，不敢再反抗，才能让他们安分守己，不再闹事。”虚灵说完，望向秦潇柟，她心里其实是什么都清楚，但面上却仍在挣扎。 “有时候，你的不忍，便是为他人留害，同样，也是罪。姐姐想要拖到皇上回来再解决，可曾想过，在此期间，会有多少人因为你的不忍无辜牺牲？就算皇上回来，他必会考虑你的感受，同样不会解决。” 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珞婉带给秦潇柟的伤害，远胜过乾羽帝，她连面对乾羽帝都能狠得下心，却偏偏对珞婉于心不忍。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相伴，更多的，还是不忍心。 虚灵并不是一定要逼着秦潇柟去做坏人，亲手处置珞婉。只是，不忍看着她这么痛苦，折磨自己罢了。 面对虚灵的一番劝说，秦潇柟始终没有做出决定。但她心里清楚，她与珞婉之间的事，终究是要做一个了结的。她不想，等她走后，还为乾羽帝留这么一个棘手的祸害。 这日回宫，听完德公公的回复，秦潇柟并没有立即打发德公公离开，而是将萧清唤出来，吩咐：“从现在起，萧清时刻关注熙婉殿中的情况，协助德公公完成本宫之前的安排。” “那风华宫那边呢？”德公公开口询问，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淑妃与婉昭仪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这些个主意必然是淑妃想出来的。 “不必了，淑妃于本宫，无足轻重。单凭她一人，又能将本宫如何？”秦潇柟轻蔑笑着，若是被淑妃瞧见，必然又是勃然大怒。 淑妃费尽心机对付秦潇柟，这么多年来，秦潇柟当真是没有一次将她放在眼中。何其可悲！ 第374章 惊醒 夜半，熙婉殿中，珞婉刚睡着不久，便只觉后背一阵凉意。www.pinwenba.com不知为何，珞婉一下就被惊醒。坐起，便见着窗户大开，夜风从窗户灌入，这才使得她因为寒意而醒转。 珞婉不禁皱眉，她记得，睡觉之前，她分明是将窗户都关严了的。 “来人！”珞婉大声呼唤，欲找宫人问个清楚，却是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一个人回应。 珞婉生气了，起床欲亲自去看个究竟。却是刚穿上鞋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但却在门口突然停住，且等了好久都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 珞婉疑惑看去，这一眼望过去，整个人便是一声惊叫，直接晕了过去。 今夜虽非满月，但借着微弱的月光，珞婉还是能够看清楚，那个倒挂在门口的黑影，如鬼魅般，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接连几日，熙婉殿半夜都会听见婉昭仪的惊叫，婉昭仪很快就病倒，而熙婉殿闹鬼，也很快在后宫传开。 熙婉殿突然闹出这么一出，后宫确实有不少人同情婉昭仪的遭遇。然，这段时间，后宫先是中邪，而后是德妃索命报仇，现在又闹鬼，谁还敢往熙婉殿去呀。无端被吓病，整个后宫没有一个人前来探病，便是去诊断的御医，都是迫于秦潇柟的威严，才每日壮着胆子去熙婉殿，而后匆匆离开，生怕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 珞婉这一病，便是一病不起，秦潇柟再不似以往对她过分关注，好似浑然不知道一般。一直拖了十多日之后，才命人去寻了余珖过来询问情况。 “婉昭仪的病情因何而起，你作为熙婉殿的总管，应该很清楚吧。”秦潇柟端坐在高位，悠然开口，大有一种找余珖兴师问罪的架势。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是要忙着跪下请罪的，而余珖却是一脸的无奈，回道：“还请皇后娘娘见谅，余某在年前便被婉昭仪贬为了普通的宫人，对于此事，真心不知道。” “所以，你就借着这个机会，与婉昭仪不理不睬，再不理会当日对本宫的承诺，是吗？”秦潇柟凤眸轻眯，似要发怒却又迟迟没有动静。 余珖依旧一袭白衣，缄默无言站在下方，眸中再无昔日对眼前人的热情。 秦潇柟说得很对，他确实是那么想的。以此为借口，摆脱珞婉那个麻烦。此刻，他宁愿秦潇柟治了他的罪，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秦潇柟考虑要不要处置余珖的时候，德公公匆匆从殿外进来禀告，说是婉昭仪求见。 秦潇柟还未开口，却见着珞婉在宫人的搀扶下，拖着虚弱的身子，快步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他再不是熙婉殿的总管，若有什么要问的，或是想要治罪的，直接找妾身便是，与他无关！”珞婉进到殿中，便直接跪在地上，对秦潇柟道。 秦潇柟命德公公带着殿中的宫人都下去，只余下三人。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珞婉，面色惨白，整个人消瘦了很多。看来，这一吓着实被吓得不轻。 第375章 不甘心 良久之后，秦潇柟冲着跪在下首的珞婉粲然一笑，一脸的天真，仿若浑然不知她为何这般紧张，轻声道：“本宫不过是召余总管过来问问婉昭仪的病情，婉昭仪何须如今紧张？还是说，婉昭仪拖着病前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与本宫说？” 不理会秦潇柟的嘲笑，珞婉还是跪在地上，只为帮余珖洗脱罪名：“妾身的病情无碍，且他根本不知情，皇后娘娘不必为难他！” 为难？ 秦潇柟无奈苦笑，分明就是珞婉一次又一次在为难她，好吗？ “都起来吧，既然婉昭仪说他不知情，便是不知情吧。www.pinwenba.com”秦潇柟徐徐开口，珞婉顿觉松了一大口气。 然，秦潇柟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不过，婉昭仪对自己的病情，应该很清楚吧。既然来了，便仔细说与本宫听听，也免得本宫再去询问旁人。这后宫闹鬼，本宫身为皇后，总得给人们一个交代，是吧？”珞婉还在犹豫要不要对抗秦潇柟，便听着秦潇柟又对着门外吩咐：“来人，请余总管去偏殿休息，待婉昭仪与本宫聊完，再随着婉昭仪一同回熙婉殿。” 秦潇柟对余珖本没有任何恶意，然珞婉心中对他甚是在乎，便不得不受秦潇柟这一无形的要挟，乖乖认命。 “妾身这些日来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浑浑噩噩，说些胡话，才会惹得宫人误会，传出闹鬼的话。妾身不想自己的病情会造成这样的恶果，甘愿接受惩罚。”珞婉此刻在秦潇柟面前十分服帖，但她那双眸子，却告诉秦潇柟，她心中仍是不甘。 “噢？婉昭仪因何被噩梦缠身？”秦潇柟好奇询问，不带珞婉发话，便又接着道，“莫不是因为担忧那几个失踪的宫人的下落，害怕他们前去找你索命？” 被秦潇柟这一反问，珞婉再无话可说。 从那几个宫人并有按照安排出现在慈安宫之时，她便知道，秦潇柟已经察觉。而之后每夜闹鬼的事，多半也是她安排的。 在秦潇柟面前，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本去和她争斗，她只能认命。 珞婉不言，秦潇柟接着教诲：“一入后宫，终生不得出。有人能有幸寿终正寝，而更多的人却纵使无辜惨死。那些还能够活着的人，要么是因为有能力，要么便是有人庇佑。婉昭仪觉得，你现在还能够好好的或者，是什么原因？” 珞婉依旧不回答，她本就没有什么能耐，再失去了秦潇柟的庇佑，便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凌霄宫中一番教训，珞婉究竟听进去了多少，秦潇柟无从得知。然，她最终还是放珞婉离开，和余珖一起。 此后不久，珞婉便又恢复了余珖熙婉殿总管的身份。 但，这真的是结局吗？ 熙婉殿中，珞婉再一次半夜惊醒，抬眸看去，窗户紧闭，门外也没有任何异常，再没有闹鬼的事发生。然，鬼却是住在了她心中。 “你就打算这么放弃了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又将珞婉吓了一遭。 “自然不会，只要秦潇柟活一日，他心中便不可能忘了她。自不量力又如何，我就是要让她死，不惜一切代价！”窗外月华如洗，却及不上她眸光惊人。 第376章 行动 “啊——” 又是一个不安的夜晚，这一声尖叫无疑惊醒了无数人，而那始作俑者却是丝毫未察觉，仍旧陷在自己的梦魇中。www.pinwenba.com “不，不要，不要来找我！” “绿依，醒醒，快醒醒！”睡在她隔床的宫女叫着她，却是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不，不要……” 就这般嚷嚷了好久之后，绿依才慢慢安静下来，嘴中还在小声答应着什么：“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帮你做。” 而后，绿依就安静地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屋子被她吵醒的人，久久难以入睡。 他们这一群无端犯病了的宫人，自从转到凌霄宫之后，经过太医的日夜诊断治疗，病情确实是好转了很多，但却就是迟迟无法痊愈，以至于他们到现在都不能离开凌霄宫。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命运究竟如何。 凌霄宫中宫人失踪的事，虽然没有外传，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是知道的。真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身边又少了一个人，亦或，自己便是那个失踪了的人。 “绿依，你昨晚上究竟做了什么梦，叫得好可怕呀！”第二日一早醒来，绿依便被一群宫人围着询问。这一夜，她们可是都没有睡好呀。 绿依小心地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这才小声说：“我昨晚梦到了德妃，她到梦里来找我了。” “啊？德妃！” 身边的人听完便是惊呼，忙被绿依制止。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被皇后知道就糟了。 “德妃本来是来找我索命的，怪我们把她围在慈安宫出不去才惨遭淑妃毒手，无奈我苦苦相求她才放过我，并让我答应帮她办事，这才离开。真是吓死我了，差一点就这么死了。”绿依现在讲起来仍旧是心有余悸，足以看出她昨晚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德妃让你帮她做什么事啊？”紧接着有人询问。 “德妃没有说，她说等她找齐了人，再来告诉我。”绿依说完，便警告身边的几个人，“你们可要小心了，如果德妃去找你们，不管什么事都得先答应。” “那是当然，我们可不想死。”一个个面面相觑，确实也是被吓得不轻。 “你说，害死德妃的分明就是淑妃，德妃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我们呢？”这群宫人也真是无辜，不过是听主子的命令办事，却还要遭这份罪。 “淑妃现在有皇后撑腰，贤妃也跟她们是一伙的，德妃肯定是斗不过她们，才来找我们的。”有人仔细分析。 这群宫人也真是够可怜的，无端成了替罪羊，被怪病缠身也就算了，还要忍受这惊吓。 绿依这件事过后，本来还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却是接连几日，都有好几人在梦中遇到相同的情况，逼得她们不得不相信。 一传十，十传百，德妃托梦找她们帮忙的事就这么在那些患病的宫人里面传开，不管是被德妃找过的，还是没有找过的，都信以为真，整日胆战心惊等着德妃来给他们安排任务，早些办完事早些走，可别再缠着他们了。 第377章 中毒 凌霄宫中的宫人一直处在这种惶恐不安中，整日提心吊胆，直盼着能够有解脱的一天，却是硬生生在这煎熬中过到八月末，这些事才有了结果。www.pinwenba.com 德妃托梦让他们帮着做的事情很简单，便是在凌霄宫的饮食中下毒。无数人一起行动，动作极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这样成功。 那日午膳后，凌霄宫上上下下的宫人全都中毒，无一例外，昏倒在地上，若是不上前去查探呼吸，和死人无异。 珞婉和淑妃踏进凌霄宫的时候，没有见到一个宫人，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内殿。 进到内殿，果然见着秦潇柟一个人虚弱无力跌坐在贵妃椅上，面对两人的逼近，只能愤恨地瞪着她们，却是无能为力。 她们给秦潇柟下的毒，与给宫人下的毒不一样。宫人只是一时的昏迷，不让他们阻碍到她们行事。而给秦潇柟的，却是要她命的毒药，死前还要饱受钻心蚀骨的疼痛折磨。 “呵呵，果然，你还是没有死心！”秦潇柟见着两人走进，却是始终只望向珞婉，她双眸中散不开的恨意，那恨不得现在还上来给她补一刀的怒气，让秦潇柟轻而易举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你毁了我一生，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秦潇柟！”当珞婉一字一字将她的名字叫出口，秦潇柟心中最后一点儿奢望终于消失。 珞婉对她的恨，当真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她的死真的能换回当年单纯的那个女孩儿，她愿意用她一命去换。但，她就不能再等一等吗？等她再见乾羽帝一面，等她将他们的孩子交托给乾羽帝之后，她就可以安心离去。 待她走后的一切，秦潇柟早已安排妥当。她到最后还是为了珞婉好的，但珞婉为什么偏要将秦潇柟逼到这一步，甚至不惜对她下毒，想要害她性命！ “你一直怨我毁了你一生，你扪心自问，我究竟哪里毁了你？你现在的荣华富贵，是我给你的。就连余珖，也是我赏给你的。那些本不该属于你的，我都给了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秦潇柟凄然笑着，一句句厉声诘问。 若真的要这般死在珞婉手中，那么，她最遗憾的，便是这。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珞婉缘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那个陪了她二十多年的人呀，那个自己曾经像亲妹妹一样对待的人呀，那个自己用生命护着的人呀！ 秦潇柟满脸的不解，珞婉更是如此，反而比她更甚，那深深的怨念，根本无法化解。盯着眼前这个濒临死亡却还这般嚣张质问着自己，指责着自己错误的人，珞婉再也受不了，对她再也没有畏惧，第一次对着她发狂般怒吼：“你以为你给了我这些，我就该满足，不怨你不怪你，反而应该感激你的赏赐，是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我要的，不是他的人，是他的心！本来我们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空插一脚，抢走了他的心，我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第378章 悲哀 珞婉声嘶力竭地怒吼发泄着，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段和余珖在一起，美好安逸的时光。www.pinwenba.com若是她不那么急于将余珖介绍给秦潇柟，便不会发生后面那一系列的事。 她从来就没有怪过余珖的变心，但她绝对不会原谅秦潇柟。犹记得，当日在乾明宫中，秦潇柟在乾羽帝面前，一字一句说着“他死，我死！他生，我生！”的时候，那般坚决，逼得乾羽帝也不得不妥协。 她永远忘不了，那时，余珖对秦潇柟满满的爱意。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余珖的心，便被秦潇柟偷走了。然而，秦潇柟却是丝毫不在乎余珖的这份心意。一场戏，成功拆散了他们两个，便再也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从那一刻起，她便彻底看清了秦潇柟的真面目。 这，就是她的不满吗？ 秦潇柟看着珞婉那痛苦万分的模样，如果造成今天这局面的原因，便是当初的误会。那么，让她知道真相，又如何？即便，那真相是那么的残忍！ 曾经，秦潇柟以为，珞婉只要有她的保护，便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往这一生，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什么伤害也不需要承受。 到如今，秦潇柟发现，她错了，大错特错！ 每个人都是需要成长的，秦潇柟的过分保护，不仅害了珞婉，更害了她自己。 秦潇柟始终保持着那凄然的淡笑，望着珞婉，除了身子虚弱点，没有什么力气外，一点儿都不像中剧毒，马上就要死了的模样。 “若你真的如此认为，那么，本宫告诉你。自始至终，你都没有得到过他的心。你能够得到的，只是他的人而已！”秦潇柟淡淡开口，看着珞婉一脸的难以置信。 “从最开始，他接近你，便是另有所图，若不是本宫警告他，逼着他在本宫面前立誓，你以为她会甘心与你在一起吗？”秦潇柟继续说，“他昔日的身世，他曾经的经历，你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你自个儿想想，你有哪一点值得他看上的？是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是非凡的才气？” 珞婉无言以对，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出身低贱，真论起来，一点儿都配不上余珖。也正因为如此，有了那即便是虚假的美好之后，她就再也割舍不下，一心想要将余珖抢回自己身边，却到最后发现，只是徒劳。即便，他们已经在一起；即便，她应该再无奢求。却偏偏，容不下他的心里，装着的，始终是另外一个人。 “他，从最开始接近我，都是为了你，是吗？”珞婉哽咽着开口，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真想自己再笨一点，这样就不会知道这么残忍的真相。可惜，偏偏在牵涉到余珖的时候，她的脑子便会变得异常精明，一想就通。 秦潇柟不答话，只是望着珞婉，也不知自己现在是苦还是乐。 那双已然湿润的美眸，扑闪扑闪着，好似在问：闹到现在这地步，你满意了吗？ 第379章 心仇 淑妃再见不得她们两人这般磨叽，直接跳出来替秦潇柟回答：“是人都看得出来那个贱男人眼里只有她，你还在这里自讨没趣干什么？本宫告诉你，只要她活着，他眼中就不会有你，你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秦潇柟这才将目光移到了淑妃身上，记得上次见她，她还因德妃心有郁结，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急着除掉她这个障碍了。www.pinwenba.com不禁想到贤妃对淑妃的评价，果然，她才是最适合在这后宫生存的女人。 不过，“你以为你害死了本宫，这后位就会是你的了吗？这天下终究是皇上的，只要皇上回来一查，绝对不会放过你！”秦潇柟媚眼含笑，轻蔑地望着淑妃。 淑妃回秦潇柟一笑，笑她的苦苦挣扎：“你以为你这样说本宫就会放过你了吗？这被人坐烂了的后位，本宫才不稀罕。本宫要的，不过是你死！” 最后那一句，带着她浓郁的恨，丝毫不掩饰，让秦潇柟看得分明。 这恨，由何而来？ 秦潇柟自认为她从未亏待过淑妃，更别提这种非要取她性命的仇恨，所以，她不解。 淑妃见着她一脸的疑惑，不屑冷笑：“怎么，利用完就全都忘记了是吗？本宫早就说过，那些伤害我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潇柟仍旧是不解的神情，淑妃却是难得再与她啰嗦，直接道：“德妃从来就没有下药让本宫不孕，更没有在风华宫中下毒，一切都是你设的计谋，逼得本宫走投无路，甘愿被你利用！你说，这份欺骗利用的仇，本宫不该找你算回来吗？” 淑妃说得义愤填膺，那积压许久的仇恨，在面对眼前椅上虚弱无力的秦潇柟时，再度爆发。 秦潇柟噙着双眸冷静地看着眼前被仇恨吞噬的淑妃，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年，乾庭宫中掐着自己脖子想要她性命的那个人。 只可惜，这一次，她不会让淑妃得逞！ “这是德妃临死前告诉你的？”秦潇柟冷淡发问，完全不似淑妃的发狂。 那淡漠的态度，在淑妃眼中，已经演变成了默认。 “说你不孕，确实是本宫为了达到目的编造的谎言。”秦潇柟还是那般冷淡，冷清的声音入耳，“不过，究竟是谁在风华宫中对你下毒，你心中应该很清楚吧？” 不然，德妃也不会死在慈安宫！ “这就是你不顾家人安危，不为自己留任何后路，也非要害死本宫的原因？”秦潇柟无奈苦笑，原以为淑妃会是那个看得开放得下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被仇恨蒙蔽，辨不清真相，也不想去弄清楚，不管是德妃还是本宫，都是你的敌人，只有本宫也死了，你才会觉得报了仇，心里才会痛快，是吗？只可惜，纵使到了那时，你也放不下心结的。” 秦潇柟悠悠评判，淑妃却是压根儿就没在听，一心只想要秦潇柟死，这样她才会解脱！ “一个临死之人，还说这么多干什么？早些受死吧！”一句道破心事，淑妃不愿再听秦潇柟说下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接向秦潇柟扑上去，她已等不及剧毒发作。 第380章 一笑泯恩仇 秦潇柟就这么看着淑妃发狂地向自己扑来，面上没有一丝的害怕，面不改色稳坐在贵妃椅上。www.pinwenba.com 在淑妃还没靠近秦潇柟之时，一道黑影从梁上飞下，一脚毫不留情踢在她右臂之上。匕首踢飞，查到一边的木桌上，淑妃更是重重跌坐在地上。 “你……” 淑妃看见秦潇柟稳稳地从椅上站起，惊得说不出话来。 “本宫从来就没有中毒！”秦潇柟以着胜利者的姿态对着惊慌失措的二人微笑，自然接下淑妃的话，“不仅本宫没有中毒，整个凌霄宫的人都没有中毒。只怪你们太心急，都没来得急好好检查一番！” 秦潇柟刚说完，内殿的门从外面打开，德公公带着一众宫人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既然早已知晓，又何须这般耍着我们，很好玩吗？”技不如人也就算了，还要这般被人戏耍，淑妃着实恼怒。 秦潇柟复坐回椅上，宽袖轻扬，不瘟不火答道：“本宫不过是想要知道原因而已！” 是的，秦潇柟和她们聊这么久，不过也就是想找一个答案，让自己死心。 “现在，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秦潇柟询问下面已然认命的两人，“这些毒，你们都是从哪里得到的？” 目光落到还未从余珖的打击中走出来的珞婉身上，秦潇柟心中早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你将这个乾庭宫都送给了她，她又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觉得，还会是从哪里来的？”回答她的，依旧是淑妃。 秦潇柟陷入沉默，并非是失望透顶，心灰意冷，而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淑妃看着秦潇柟沉默，以为她又在想着什么恶毒的法子准备折磨她们，索性直接对秦潇柟吼道：“成王败寇，现在既然落到你手中，你直接给个痛快便是！横竖是一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见着淑妃这般嚣张无礼的态度，满屋子的宫人都看不下去，一个个都愤恨地瞪着淑妃，只等着秦潇柟一声令下，将淑妃押下去，看她还有没有这么嚣张。 然，秦潇柟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一脸平静若水，盯着淑妃看了许久，直盯得淑妃没了那嚣张的气焰，才启唇，徐徐道：“你以为一死就可以解脱了吗？本宫偏偏不会让你们如意！” “来人，淑妃与婉昭仪于后宫散布谣言，搅得后宫不得安宁，现罚各于风华宫与熙婉殿禁足思过每日抄写宫规百遍。另，撤去余珖熙婉殿总管的身份，调到乾庭宫，负责打理乾庭宫一切事物。自今日起，二人永生不得见面！” 珞婉猛然抬头，想要向秦潇柟求情，秦潇柟却是已然转过身去，明显是不愿搭理她。 从未想过一旦落败竟然会是这般结果，珞婉突然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是被三两个宫人一同按住，强行往殿外带去。 淑妃正疑惑秦潇柟怎会这么轻易就饶恕了她，却是听到清冷的声音入耳：“本宫可不会放过你，本宫要让你知道，活着，就是折磨！自此以后，你还是这大倾后宫的淑妃，但你这一辈子，都会被人踩在脚底下，永无出头之日！包括，在本宫死后！”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淑妃只觉得浑身彻骨的寒凉。她终于再次领会到，这个叫做“秦潇柟”的女人的可怕！ 第381章 余珖 转眼，又是九月，乾羽帝仍在西北，秦潇柟一人独守着凌霄宫的寂寥，一夜又一夜。www.pinwenba.com 在这个凌霄花即将开放的季节，也许是习惯使然，她再次来到了乾庭宫。 此时的乾庭宫，再不复昔日的繁华，仍旧变回了最初那个偏远的院子。无人光顾，而其中的人，却过得悠闲自在。 推门而入，秦潇柟见着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手执笤帚，轻轻扫着院中枯黄的落叶，只听得沙沙的声音入耳。 余珖抬头，见到秦潇柟，惊喜尽在双眸显现，一瞬失神之后，才下跪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秦潇柟右手轻抬，她的恭敬，不由让余珖心中酸痛。这般生分，这般陌生，果然，她心中，始终都是没有他！ “本宫就是过来看看，你不必紧张，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说着，秦潇柟便问径自往药圃走去。 又是一年过去，药圃中的凌霄藤蔓又繁殖了许多，密密麻麻爬满了花架。如今抬头，已然将碧空全部遮挡，只能见着浓郁碧绿的叶子，还有从叶子缝中伸展出来的花骨朵，一朵一朵，虽小，却能填满她整个心。 花架下的躺椅还在，看得出来余珖每日都有打理这里，椅上一点儿灰尘也无，秦潇柟习惯地躺上去，阖眼，惬意地享受这美好静谧的时光。 余珖沏好茶走过来，见秦潇柟已然闭上眼，便小心将茶盏轻轻放在一边的石桌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尽管秦潇柟吩咐他不必伺候，他还是习惯性地随侍一边。 茶香扑鼻，再加上身边无法忽视的气息，秦潇柟怎会不知道余珖就在身边。 秦潇柟不仅想起寿宴上初见时的情形，还有这之后的点点滴滴。他的戏，他的词，是深深唱到了她心间，这份相知相惜的情意，着实是世间难得。只可惜，他终究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那份情意，注定是要被辜负的。 “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秦潇柟双眸依旧闭着，清冷开口。 即便只是随口一问，余珖心中仍是一暖。这一生，能够遇到一个懂得自己的人，纵使不能成为他的良人，他也觉得，值了！ “谢皇后娘娘关心，余某在这里过得极好的。”是真的很好，不必再面对珞婉的纠缠，可以真心爱着他心中的女人，他觉得很满足。 秦潇柟轻应了一声，在她的记忆中，余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以“余某”自称，不管是什么身份。他的傲气与执着，仍旧存在，即便在这后宫之中无端折腾这许久。 被这红尘俗世羁绊至此，仍旧能保持初心，确实让秦潇柟觉得佩服，羡慕！ 当秦潇柟下令珞婉永世不得与余珖相见的时候，她并非是为了惩罚珞婉。而是，当她终于放开对珞婉的执念与偏爱，仅仅只当个普通人来对待的时候，她终于发现，这一场纠葛中，她真正亏欠的，应该是余珖！让他不用再委屈自己与珞婉在一起，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第382章 戏子入戏 “现在宫中已经安宁，皇上一时回不来，你若是不愿留在宫中，本宫可放你出宫。www.pinwenba.com不管是想要继续开戏班还是做些其它的生意，本宫都会帮助你。”思虑良久，秦潇柟终还是以这样的言辞开口。 明知道很残忍，但秦潇柟更清楚，他以这般尴尬的身份留在宫中，终究只会给他带来祸患。尤其是，在乾羽帝回宫之后。所以，他必须趁乾羽帝回宫之前，将余珖的事安排妥当。 这是打算赶他出宫吗？ 余珖站在原地，双眼一动不动盯着秦潇柟，饱含深情。只可惜，秦潇柟比这双眸，什么都看不见。 秦潇柟的担忧，余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更知道她这般做全都是为他考虑。然，一旦出宫，便意味着，再也见不到她。那样活着，于他而言，又还有什么意义。 一声轻叹，轻若无闻，仿佛只是气息浮动，却暴露了余珖的心思。 “既入红尘，便注定一生羁绊，倒不如顺其自然。余某觉得，就这样，挺好的。皇后娘娘的心意，余某心领了，便劳皇后娘娘再费心了。”只听得余珖如此答道，秦潇柟再未多言。 德公公赶到乾庭宫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余珖的这一番话，忙跑上前，打乱了两人这诡异的氛围。 “皇后娘娘，皇上来信了！” 德公公的话语传入耳，秦潇柟倏尔睁眼，双眸中的欣喜与激动看在余珖眼中，只觉刺目！ 余珖默默退到一边，见着秦潇柟起身，匆忙跟着德公公离去，再没看他一眼。 乾羽帝信中说，还有最后一战，西北的战事便可彻底解决。 他的归期，将近！ 等了接近一年的时光，终于是让秦潇柟等到了这个好消息。她满心的欢喜，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却发现在她等待的这些日子里，她早已将一切准备好。 “去乾明宫，好好收拾一番，等着皇上归来！”思前想后，秦潇柟终得出这样一句吩咐。 虽说乾明宫每日都和乾羽帝在的时候一样收拾打扫，纤尘不染，德公公还是听命，陪着秦潇柟，领着一众宫人向乾明宫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情绪激动，思念泛滥，她去乾明宫，顶多是为了睹物思人罢了！ “皇后娘娘，奴才斗胆询问一事，皇上不日便要归朝，娘娘真打算就让余公子一直留在宫中吗？”这一日，德公公一直都跟在秦潇柟身边，最终，还是寻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这话说与秦潇柟听。 秦潇柟眺望眼前那空旷的大殿，双眸中愁绪浓重。即便德公公没有听见乾庭宫中余珖的那一番话，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德公公这么个精明的人，总会提起的。 珞婉的事，已让她深深体验到因一时的不忍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祸患，自是清楚此事该尽早解决。 “德公公费心了，余珖的事情，本宫会妥善解决的，定不会为皇上添忧！” 有了秦潇柟的这句话，德公公也就放心了。跟在秦潇柟身边这么久，德公公又岂会怀疑她？他只是担心，后宫那些爱摆弄是非的人。 第383章 惊梦 “二哥，你怎么来了？”寒夜冷寂，秦潇柟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窗边的人，满心的好奇。www.pinwenba.com 秦潇赫微笑着向秦潇柟走来，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这里是后宫，二哥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不是应该还在西北的吗？乾羽帝都还没有回来，他怎么先回来了？ 秦潇柟起身，迎着月光看着秦潇赫熟悉的面庞，英挺的俊脸，深邃的双眸，一切还如往昔，让秦潇柟有一种扑上去痛哭一场的冲动，却又隐隐觉得熟悉。 “二哥？” 秦潇柟一边向秦潇赫走去，一边试探着叫唤。 秦潇赫向秦潇柟缓缓伸手，好像是想摸摸她的脸颊，秦潇柟乖乖地任由他抚摸。彻骨寒意从脸颊上传开，秦潇柟竟然在秦潇赫的手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不知怎的，内心涌出一种莫名的伤感，好想哭，眼泪便这般顺着脸颊滑落。 一只冰凉的手顺着眼角擦过，将泪珠拭掉，柔声劝：“柟儿，别哭，二哥就是想来看看你！” 头顶传来秦潇赫的声音，同样带给秦潇柟阴森寒凉的感觉，却是让她哭得更凶。 她也想念他呀，西北战乱的这几个月来，她每一日都记挂着他的安危。她的二哥，她最不放心的二哥，她不希望他再发生任何意外。 秦潇柟的手默默握住秦潇赫的手，紧紧抓着，好似是不想要他离开一般。 秦潇赫嘴角上扬，安静地微笑。好似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再无遗憾。 秦潇柟突然感觉到手心的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黏黏的东西沾在上面，低头看去，却是发现手掌一片鲜红。 血！ 竟然是血？怎么会有血？ 秦潇柟被吓到，想要向秦潇赫问个清楚，抬头之际，却是见着他满脸的鲜血，顺着皮肤往下流，一滴一滴，滴在衣服上，地上，到处都是。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秦潇柟焦急询问，想要去抓住秦潇赫，却是扑了个空，眼见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二哥！” 秦潇柟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猛然坐起，睁开眼睛，看到那飞舞的帐幔，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梦！然，突然做那么一个梦，仍旧是心有余悸，怎样都睡不着。 “来人，掌灯！” 门外守夜的宫人早已被吵醒，连忙进来伺候。 似乎是为了验证什么，秦潇柟披了件外衫起身，焦急地去窗边察看，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窗户紧紧关着，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方才的一切，确实只是一个梦！ 秦潇柟心里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安宁，二哥突然入梦，还这般可怕，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事。她一刻也等不下去，迫切地想要弄清楚。 “萧清！” 以往，只要秦潇柟喊他的名字，萧清很快现身。而今日很是反常，秦潇柟接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任何人出现。 “萧清！”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秦潇柟起身向门外冲去，在凌霄宫中四处奔走呼喊，仿佛是着了魔似的，无论宫人们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可把他们吓着了。 第384章 诡异起 “皇后娘娘，夜里风凉，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萧清可能是去接消息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娘娘您还是先进屋里去吧，这冻坏了身子，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呀！”秦潇柟这反常的举动很快就惊动了德公公，连忙起身赶过来，苦口婆心劝着她进屋。www.pinwenba.com 无奈，秦潇柟整个人都被方才的噩梦吓着了，不找个人问清楚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正好又碰上萧清不在，更让她担忧。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秦潇柟心中已经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怎么会听得进去劝。 “皇后娘娘！” 幸好，一道黑影突然飞身稳稳停在秦潇柟面前，这才让她停止了继续找下去的脚步。 “你去哪儿了？”一开口，秦潇柟便是严肃的质问，萧清从不会突然离开她身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回皇后娘娘，臣刚回来。”黑衣人抬头，秦潇柟这才发现，来人并不是萧清，而是本应该在乾羽帝身边的萧寒。 萧寒的出现，意味着西北那方终于有了新消息。秦潇柟按捺住满心的澎湃，不知该先问哪个问题。 “回来了就好，皇后娘娘还是先回屋中吧，有什么消息进去了再询问，可好？”德公公连忙提议，萧寒也发觉了秦潇柟的异样，在一旁劝说，这才使得秦潇柟进到了屋里。 秦潇柟将宫人全都遣走，包括德公公，只留下萧寒一人。 见着德公公将房门掩上，萧寒这才突然跪到秦潇柟身前，主动请罪：“臣刚从西北归来，与弟弟叙旧忘记了时辰，害得皇后娘娘担忧，臣该死，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萧清人呢？”秦潇柟皱眉，就算萧寒回来了，她又没有下令，怎的就突然换了人。 “回皇后娘娘，有一些琐事需要他去查明，暂时由臣保护皇后娘娘。”见秦潇柟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再询问的意思，萧寒接着说，“那银面将军被皇上亲手斩杀，西北的事已经彻底结束，皇上命臣先回来将这个好消息带给皇后娘娘，最多时日，皇上就可率大军归朝！” 秦潇柟听到乾羽帝大胜将要归来的消息，面上竟然没有多少欣喜之情，这可是她等待了将近一年的好消息呀！ 萧寒见着秦潇柟淡漠的反应，再加上之前见到秦潇柟时的反常，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及时代替萧清出现，否则，真不知萧清能否应付。 “那二哥呢？他现在如何？”明知不合适，奈何心中担忧，秦潇柟终还是出口。 “回皇后娘娘，定西王一切安好，只是西北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并未随大军一同归朝，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临垚城。”萧寒平静回答，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 萧寒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谁料秦潇柟突然站起，勃然大怒：“大胆！萧寒，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骗本宫！” 秦潇柟突然发怒着实将萧寒吓了一跳，一瞬失神之后，才匆忙跪地磕头，对秦潇柟道：“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有命，为免娘娘担忧，这才让臣瞒着娘娘！” “二哥受伤了？他现在情况如何？严不严重？”秦潇柟没想到这一诈果然诈出了萧寒的话，焦急询问。 萧寒心中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回皇后娘娘，定西王中了敌方一箭，虽伤情严重，但并无生命危险，只要好生休养，很快就会痊愈。” 秦潇柟还沉浸在秦潇赫受伤的消息中，果然，兄妹连心，秦潇赫突然托梦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幸好，只是受伤！ 萧寒小心打量着秦潇柟的反应，又默默补充：“高大人留在定西王身边照顾，等到定西王伤势好转之后，两人将一同返回临垚城。”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宫一个人静一会儿。”秦潇柟挥手，吩咐。 萧寒再不多言，飞身隐于暗处，只见着秦潇柟一个人在房内发呆了许久，好像是终于接受了秦潇赫受伤的消息，起身躺会床上之后，才放心离开。 大殿外，萧清正焦急地假山上等待着消息。大哥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生怕发生了什么意外。 突然见到一个黑影落在身前，萧清焦急询问：“大哥，皇后娘娘发生了何事？” “没事！”萧寒话是如此说着，眉头却始终紧锁，“不知皇后娘娘是否是察觉了什么，好像知道秦潇赫发生了意外似的。我以秦潇赫中箭受伤暂时隐瞒过去，你速速将此消息带给皇上，让皇上做好准备。” 萧清闻言，更是跟着眉头深皱，满脸的担忧。 “皇后娘娘整日待在宫中，怎么可能知晓？莫非是宫中还有他们的人？还有，你这样擅做主张，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萧清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闹大了都极有可能赔上他们两人的性命。 “没事，你先将消息带给皇上。我对皇后娘娘说皇上命你出去办事，暂时不会找你。至于宫中的事，我会暗中留意。若真有情况，会立刻通知你们。”萧寒冷静吩咐。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们都得想办法应对，否则就对不起他们影卫的身份。 萧清连夜出宫，萧寒却是怎样也睡不着。若说宫中还有他们的人，他想，应该是不可能的。影卫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萧清一直守在宫中，且无人察觉他的身份，怎会没有察觉。 想来想去，萧寒唯一想到的理由，便是兄妹连心的感应。秦潇柟是半夜突然惊醒，一醒来就四处寻人，心中最牵挂的便是秦潇赫的情况。这种反应，无疑，是梦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寒从不相信那些鬼怪魂魄之说，但今日秦潇柟反常的行为，却是让他心生怀疑。 而另一个让萧寒难以安眠的原因，便是秦潇柟已受到了警醒，想要再瞒过去，必然会变得十分困难。这突来的变故，不知又会带来多少麻烦。 乾羽帝与秦潇柟，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呀，上天难道就不能存有一丝怜悯之心，让他们携手走下去吗？ 第385章 欲归 “德公公，可是要去打扫乾明宫？本宫一同去吧。www.pinwenba.com”秦潇柟见着德公公在吩咐宫人，便主动凑上去，要求同往。 秦潇赫受伤的事，着实让秦潇柟担忧了一些时日。然，乾羽帝马上就要回来了，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日日接近，心中的那份难以压抑的喜悦终是成功取代了担忧。 “皇后娘娘，这等小事，还是让奴才们去做，皇后娘娘的这份心意，奴才看在眼里，一定会向皇上奏明，皇后娘娘还是好好保养身子，不要再劳累。”明日皇上就要回来，今日的清扫是彻彻底底的忙碌，不同以往只是普通的清扫擦洗，德公公自是不会让秦潇柟去折腾。 “明日皇上就要回来，本宫也是最后一次帮皇上收拾乾明宫，以后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秦潇柟无意提到最后一次，心中不免感怆，声音不觉转低沉，“本宫也就是帮着收拾下御书房，不会太过劳累。” 那莫名感伤的语调，无疑触碰了德公公的心，只得让秦潇柟跟着一同前去。 秦潇柟一去便直往御书房而去，德公公命人将御书房的门关上，先清扫其它地方，命人不得去打扰到秦潇柟。 在乾羽帝离开的这十一个月里，秦潇柟无数次来这空无一人的乾明宫，对着那摆放着的物什思念远在它方的人儿。这里的摆设，早已深深刻在秦潇柟心中，比凌霄宫还要记忆深刻。 御书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个乾羽帝曾经待过的地方，细细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点滴，以解相思之苦。 明明知道明日乾羽帝就会归来，秦潇柟却还是压抑不了那满满的思念，比以往每一次来得都要猛烈。 坐到案前的椅上，轻轻抚摸着那许久未动用的笔墨纸砚，还有高高叠起不知是何时的奏折，眼前浮现的，是他受伤时的情景。 那一次，他借着右臂的伤势，硬逼着她陪在他身边批阅奏折，她明知道只是一场戏，却还是装模作样一本又一本奏折念着，面不改色读着相同的内容，看着他比自己还要担忧的神情。 如今忆起，早已没了当初虚假的感受，取而代之的是感动。那个时候，他之所以心烦，应该是真的在为她父亲担忧吧。 她的一句戏言，造就了之后“诛九族”的浩劫。那时，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做。然，那满眼的宠溺与怜惜，却突然深深触动了她的心。 那个时候，她是什么表情？ 明明满心的担忧与憎恨，却还要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一向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的他，怎能感觉不到？ 所以，他同意了她“诛九族”的提议。不为其它，只为了她内心片刻的欢愉。 泪，早已泛滥。那些过往的点滴，一一在眼前浮现，她能够忆起的，再不是当初的那些仇恨。只是不舍，满心的不舍。 若是还有机会，她真想时光再来一次，弥补那些曾经的遗憾。然，她却是连陪他走完这一生的机会都无！ 第386章 战书 秦潇柟突然发现手边的一本奏折很是奇怪，虽然整齐地放在一叠奏折之中，指尖每次从这里滑过时，都能明显感觉到此处过大的缝隙。www.pinwenba.com带着疑惑，秦潇柟仔细一看，果然就见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夹在里面，还有一角刚好露在外面。 是什么竟会被他无意夹在其中，怀着好奇，秦潇柟将那本奏折取出，翻开，只见着里面一张小小的纸笺，却是再没了打开看下去的勇气。 从泛黄的纸张的背面看到的一片殷红的字迹，让秦潇柟眼前浮现的，只有那夜梦中，秦潇赫满身的鲜血。那血红的颜色待给她的视觉冲击，与眼前这一方小笺完全相同。 秦潇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那张纸打开，又是怎样将上面的文字，一行行看完。 那是一封战书，一封用血书写的战书，落款是高玉龄，是高玉龄写给乾羽帝的。 她不知道二哥何时成为了西北的银面将军，但她清楚地记得，不久之前，萧寒向她汇报，银面将军已经被乾羽帝斩杀。还有，那日，萧清的失踪，萧寒的反常，包括二哥的突然入梦，都让秦潇柟不得不相信信中所述的真相。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何时到了高玉龄手中，成为了他威胁乾羽帝的筹码。她记得，她前两日才去书院见过他，虚灵将他照顾得极好。 噢，她想起来了，虚灵那日说要出去几日，将诺儿也带在身边，秦潇柟想都没想就同意。他竟然骗她，竟然连虚灵都欺骗她，她可是将他当亲弟弟对待的呀！ 一纸血书，让她得知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每一件都让她无法接受。 她的世界再度崩塌，而这一次，却没有人站在她头顶帮她抵抗灾难，只得他一个人默默承受。 秦潇柟突然冲出御书房，出人意料，她哭得是那么凶，双眸猩红，满身仇怨，让那些个宫人每一个敢上前劝慰。 德公公匆忙赶来时，只看到秦潇柟一个疯狂奔走的背影，还有她手中几乎快被揉碎的，一片鲜红的纸张。 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德公公刚要追上去问个清楚，萧寒却是突然现身，阻挡住他：“此事我去处理即可，德公公莫要消息传了出去！” 德公公仍旧没有明白发生了何事，但也能感知此事的严重性，连忙去吩咐宫人，不得外传。又带人进御书房察看，除了案上一片泪迹，再没发生任何异常。 萧寒很快就追上秦潇柟，只是秦潇柟一心要出宫，莫说询问因由，就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只看着秦潇柟手中紧紧捏着的那一张纸，萧寒便知道是在那上面出了问题。 是谁隐藏在宫中，不被察觉潜进御书房，还对秦潇柟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人是早有预谋，还是最近才进宫？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萧寒心头，每一个都让人头痛不已！ 眼看着宫门就在眼前，若是秦潇柟出宫真不知他还有没有能力再将她带回，也不顾身份之别，及时出手拉住秦潇柟。 第387章 骗局 “放手！”秦潇柟一心只想出宫，却是怎样都挣扎不开萧寒的手。www.pinwenba.com “皇后娘娘请先回宫，不管发生什么，都请皇上回来了再说！”萧寒几乎是求着秦潇柟，他真害怕在这一天时间内发生什么意外。 “要本宫不回宫也可以，你先告诉本宫，二哥究竟是死是活？银面将军又是谁？高玉龄现在在干什么？还有，小皇子现在身在何处？”秦潇柟一句句反问，心中有太多疑惑，她只是想要出宫去寻个明白而已。 但，萧寒的阻止已在无形中间接告诉了她答案。 萧寒想要再次靠欺骗隐瞒过去，但当秦潇柟说出“银面将军”之时，他便知道，她什么都已知晓。且，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不说是吧，那就让本宫自己出去查！”秦潇柟怒喝，拂袖决绝向宫门走去，萧寒方才也在无意中松开了手。 萧寒紧接着跟上，再欲拉住秦潇柟，却是见着秦潇柟突兀从头上拔下金玉簪，尖利的簪尾直抵在她嫩白的脖颈。萧寒见着秦潇柟一脸的坚决，他完全可以想象，只要她再向里一点，便是鲜血直溅。 “你若执意阻拦，便是护主不力。你若是有胆子，你便试试！”秦潇柟冷淡开口，眸光深沉，完全不是吓唬人。 萧寒作为影卫跟在乾羽帝身边这么久，怎会没见过秦潇柟的倔强。莫说他再阻拦，便是他再犹豫片刻，秦潇柟便会毫不犹豫滑下去！ 萧寒没再阻拦，却是寸步不离跟在秦潇柟身后，跟着秦潇柟出宫。秦潇柟刚出宫便直接去了鸿銮书院，书院中一切如旧，却偏偏没有了虚灵和孩子的踪迹。秦潇柟发现，虚灵将所有与孩子有关的用品全部收拾干净，根本就不像是出门两日就回来的样子。 看来，他确实带着孩子投向了高玉龄！ 这个认知，再一次让她觉得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秦潇柟急于得到一个答案，匆忙跑出院子，直接往上次的密室走去。 这一次，即便身后跟着萧寒这个高手，却没有像上次那般小心，靠着手中表明皇后身份的玉牌，一路畅通无阻。 “这里有着大倾所有的秘密，如果你想死，大可以跟着进来！”秦潇柟冷冷开口，萧寒终还是留在了门外。 这里，萧寒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的，因为秦潇柟无法从这里逃走，萧寒也便放心大胆在这里守着。 秦潇柟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想要阻拦她继续查下去根本不可能。更何苦，就算她现在不查，再过几日，她也会知晓。 密室中，秦潇柟将关于秦家所有人的事情都查了个清楚，因为这里有着他们所有人的信息，父母，大哥，二哥，她，甚至还包括虚灵和高玉龄。这里不都是皇室中人的信息吗？乾羽帝还真是看得起他们，如此厚待，真是将他们查得清清楚楚，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处落下。 她也终于，知道了乾羽帝隐瞒着她的一切真相！ 第388章 骗局（二） 二哥，果然便是那一直在西北作乱的银面将军，从一开始就是他。www.pinwenba.com什么武原，什么被武原抓住，打着他的旗号谋反，都是他和高玉龄联合起来掩人耳目的。秦潇柟不知道秦潇赫为何突然向朝廷投诚，有了这瞒天过海的一幕，但乾羽帝自始至终都知道。 而他，却一直隐瞒着秦潇柟，表面上给着秦潇赫所有的荣耀，一面又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又生了反意。 秦潇柟不禁想象，在二哥为他卖命除掉方家、平定西北的这几年里，他是不是无数次想过暗中谋害二哥的性命，彻底除掉他这个隐患。 所谓的西北战乱，所谓的二哥遭围困，想必都是借口吧。 就为了平定他的江山，他究竟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不管是秦家蒙冤之前还是平反之后，二哥为他做的，为守护这大倾的江山付出的这一切，难道还不顾抵消他心中的疑虑吗？ 秦潇柟无处去询问，她只能默默接受事实。 接受二哥已亡的事实，接受二哥亲手被乾羽帝杀害的事实！ 大哥并非不愿回临垚城，与家人团聚，而是被乾羽帝安排在一个偏远的地域，那里有着大倾最为宝贵的矿山，帮着乾羽帝在那些狡诈的商人剑往来，帮助大倾牟利。 那些资助乾羽帝御驾亲征的物资，几乎全部都是大哥送过去的。他竟然用着大哥的物资，去对付二哥，这般险恶的用心，可曾想过他们的感受？ 虚灵，竟然就是小弟！ 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秦潇柟已然变得麻木。除了接受，还是得接受！ 算起来，秦家的每一个人，都已经被他利用得赶紧彻底了吧。就连她，也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以两人的感情为幌子，独留在宫中对付太后。 秦家，究竟哪里对不住他，要遭他这般对待？ 秦潇柟这一生，本就短暂，自从遇到乾羽帝开始，便一直在爱恨中挣扎纠缠，从未解脱。却没料到，上天如此不肯偏爱她，就连安心离去，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让她实现。 在她的生命快要走上尽头之际，再给她这猛烈的一击，重归痛苦，便是死了也没办法逃离。 她，究竟哪里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般折磨的命运？ 秦潇柟多想有个人能够来回答她，然，没有。 她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做错。所有的善都以背叛告终，所有的苦都独自承受，被逼到无路可退做出那伤人的事，到头来最痛的却还是她自己。 若说她真有错，便是，错在遇到了乾羽帝，那个薄情寡义的帝王！ 当秦潇柟从密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好似在里面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皇后娘娘？”萧寒见着秦潇柟这般镇静的神情，心中更觉不妙，疑惑唤道。 “回宫吧！”秦潇柟淡淡道，萧寒更是惊讶，刚要抬头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只见眼前一片白，尽管及时捂住口鼻，仍旧抵挡不住倒下去的速度。 第389章 骗局（三） 当秦潇柟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之时，德公公忙带着一群宫人拥过去，可算是等到她的人了，他们真怕秦潇柟就这样一去不复返。www.pinwenba.com “皇后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乾明宫已经打扫完毕，可要过去检查一遍？”德公公寻了个由头小心问话。 “德公公办事本宫放心，本宫就不再过去了。你吩咐下去，皇上明日回宫，让各宫好生准备，迎接皇上归来！”秦潇柟镇定自若吩咐，完全没有之前疯狂地冲出御书房的激动，面上更是没有任何异样，好似一切事情已经解决。 “皇后娘娘，萧寒可是也随着一同回来了？”然，德公公还是不放心，小心询问。 “嗯。”秦潇柟面无表情轻应了声，继续向前走，片刻后又叮嘱：“影卫的身份不可向外人道，德公公以后莫要在人前提起。” “是，奴才知错，以后再不多问。”德公公一路小心跟在秦潇柟身后，仔细打量她的一举一动。 不知怎的，明明没有任何反常，心里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 回到凌霄宫，已是傍晚，秦潇柟说有些累，便遣退了所有的宫人，一个人在内殿休息。 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这皇宫，是万万容不下她的，秦潇柟却还是傻傻地又回到了宫里。 是想要等乾羽帝回来给她一个结果，亲口听他说，他杀死了二哥，而后让自己彻底死心吗？ 秦潇柟不知道，却是只有在这凌霄宫中才能有片刻的安静，才能正常地思考问题。 离开书院之后，她又去了回了一趟相府，她希望能够找个人问清楚，却是发现爹爹和娘亲都不在府中，还有管家和好些下人都不见了踪影，说是出了院门，谁相信呀！ 西北的事，还没有结束。 明日，便是高玉龄与乾羽帝约好一战的日子。 不用等到明日，秦潇柟就已知道了结果。明天，乾羽帝必定不会归来，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灭掉高玉龄那一股势力。 高玉龄，高玉龄，提起这个名字，秦潇柟又不禁觉得好笑。乾羽帝昔日最为信赖的臣子，她曾经的盟友，二哥的挚友，却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前朝的余孽！ 呵呵，是他欺骗了所有的人，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应该是后者吧，因为乾羽帝早已知晓。至于二哥，若非因着这一层关系，想必也不会在西北谋反。 二哥与高玉龄，究竟是谁帮着谁，已经不重要。 二哥已亡，西北谋反已成事实，真相来得太晚，她根本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独自一人承受那无尽的伤痛，思念二哥的亡魂。 那一夜，二哥突然入梦，秦潇柟再不愿忆起那满身鲜血的二哥，却仍旧记得，他那般轻柔地对她说，他只是想来看看她！ 那满眼的不舍，带着他这么多年来的宠爱。到最后，他都没有告诉她真相的打算，一直默默保护着她。 二哥对她，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乾羽帝但凡有一点在乎她的感受，便不会有这般的结果。然，事实证明，他从未在乎过她！ 第390章 交代 “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秦潇柟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只有守门的宫人，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德公公的声音。www.pinwenba.com 无疑，秦潇柟白日突然冲出御书房出宫的举动引起了德公公的警惕，正暗中观察着她，她现在想要出宫更加困难。 秦潇柟顿住，待到德公公走到身前，才道：“皇上明日就要回宫，本宫突然想起，余珖现在还住在乾庭宫中，必须尽快将此事解决。” 德公公看着秦潇柟的言行举止，挑不出一点儿瑕疵，只得将疑虑压在心中。刚要开口跟着秦潇柟一同去，便听着她又吩咐：“皇上明日回宫，一心想着乾明宫却把凌霄宫忘了，劳烦德公公多派些人手，尽快将凌霄宫也清扫一遍。” “是！”德公公领命，只能看着秦潇柟远去。 当然，德公公本人虽然没有跟上去，却是暗中派了宫人跟着，听得宫人汇报说秦潇柟径自去了乾庭宫，而后又去了一趟熙婉殿，这才放心。 熙婉殿中，因着秦潇柟上次下令让婉昭仪禁足思过的时候并未说明期限，如今仍在禁足期间。零星几个宫人伺候着，再见到什么人影，这待遇，俨然和冷宫差不多。 秦潇柟进去的时候，珞婉仅只着了一件薄的外衫，拥着衾被懒懒偎在榻上，惊讶地看着来人，似是从没想过她会来这里。 一瞬惊讶之后，珞婉的脸色便变得复杂，有恨亦有怨，但却比以往淡了不少。看来，那日凌霄宫中的一番话，或多或少对她有了些影响。然，要变成昔日的姐妹情深，却已是妄想！ 此刻的秦潇柟已无心去理会二人间的纠葛，珞婉与余珖是因她才羁留在这深宫，她这一生已经毁了，她不能再连累这两人。 “明日一早，本宫会放余珖出宫，你若想出宫，便收拾好东西，明日随本宫一同出去。”秦潇柟言简意赅，直述来意。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够出宫，还是与余珖一起。珞婉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惊，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当即询问：“皇后娘娘也要随着一同出宫？为什么？” 珞婉清楚，秦潇柟口中的出宫，便是再不回来。 秦潇柟无奈苦笑，她多想找个人来诉说心底的苦楚。只可惜，眼前的珞婉，再不是当年那个人。所有的痛，只得她一个人来承担。 “这后宫，终究不是我的归宿！”秦潇柟轻声叹息，只这简单的一句，仿佛便将她这一生的磨难全都概括。 若是当年没有入宫，她又怎会经受那无休止的痛苦折磨？ 珞婉没有再询问秦潇柟究竟发生了何事，却是答应跟着秦潇柟一同出宫。无论秦潇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要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若真能出去便再也不用回来。 她与乾羽帝无情，与后宫无缘，这里本就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只想和余珖一起，携手度过后半生。无论他心中是否有她，她都要他牢牢待在自己身边，再不得离开她！ 第391章 毒计 “你就打算这么跟她出宫？”待到秦潇柟走远之后，一个人影突然走到独自失神的珞婉身后，开口点醒了她。www.pinwenba.com 这个一直隐藏在熙婉殿的人，赫然便是太后！ 秦潇柟一直以为太后早被珞婉放出宫去，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藏在熙婉殿中，暗中筹谋着一切。之前珞婉与淑妃联手谋害秦潇柟的一系类事情，都是太后在暗中替珞婉出谋划策，挑唆珞婉对秦潇柟的仇恨。否则，就以珞婉的能力，怎能让秦潇柟落得那般为难的境地？ 珞婉并未搭理太后，之前与太后合作是迫于无奈，眼下她有机会出宫，为何还要犹豫呢？ 太后是何许人，珞婉心中所想自是一清二楚，更清楚她此刻最为焦虑的是何事。 “方才秦潇柟说得很清楚，明日出宫的科不止你们两个。你觉得，有秦潇柟在你们身边，余珖心里可能有你吗？出了宫，再不必在乎那些身份的隔阂，他们郎情妾意，哪还会有你的份儿！”太后说得言辞切切，将出宫之后珞婉的悲惨境遇描述得清楚明了，由不得珞婉不动摇。 太后也不等珞婉有何反应，继续说着：“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明日出宫之时你想办法将秦潇柟引到凌霄宫，后面的事，便不用你再管。你只管拿着秦潇柟的令牌，和余珖两人出宫，从此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太后言词利诱，轻松地解决了珞婉的后顾之忧，珞婉没有理由不答应。 秦潇柟与太后之间的斗争，她本就插不上手，也不想搀和，只要她能从中得利，何乐而不为？ 两人之间的协议就此达成，秦潇柟怎么也想不到，她最后对珞婉的一次善心，也还要遭到她的背叛。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秦潇柟从不与珞婉争抢，甚至冒着风险将人送到她身边，更为他们两人的将来谋划好一切。这般真心相待，珞婉为何就一直容不下秦潇柟呢？ 秦潇柟已没有机会和精力再去想这些，当然，即便她想了也是徒劳。她的爱情纠葛中，从来就只有乾羽帝一个人，连她与乾羽帝两人间的事都参不透，又如何解的开这三人间的纠缠？ 珞婉的背叛，虽说可以理解，但她不顾秦潇柟这么多年的保护之恩、主仆之义、姐妹之情，一次次背叛伤害，甚至欲谋害她性命，这种种行为，都不会被原谅！ 莫说秦潇柟从未负过她，便是真有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误会，使得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秦潇柟的为人，但也绝对不会到多番欲加害她性命的地步。 珞婉，与其说是被仇恨蒙蔽，倒不如说是那得不到的爱使得她心理扭曲，早已不是那单纯懵懂的少女。 若她还存有当初的那份纯真，即便余珖心中只有秦潇柟，只要她真心相待，终有一日，余珖会被她打动。 只可惜，她对秦潇柟只有仇恨，一心只想着秦潇柟死后她才会有机会。如此偏执，如此恶毒，注定，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得到余珖的谅解！ 第392章 恍然醒悟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秦潇柟便悄悄潜出凌霄宫，直向宫门口而去。www.pinwenba.com珞婉和余珖早已收拾好了一切正候在马车旁等着秦潇柟的到来。 不同于两人大包小包的包裹，秦潇柟仅仅只来了她一个人，就连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好像也不是宫中所造。 “皇后娘娘，你不是也要出宫吗？怎么什么都不带？”莫不是送他们出宫其实是另有目的？ 这便是珞婉见着秦潇柟之后的第一反应，再没了当初的关心。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更没有带走的必要！”秦潇柟疲倦道。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逃离这皇宫，斩断与乾羽帝之间所有的联系。 就连那一句“皇后娘娘”她听着也只觉刺耳！ “出了宫门，我便不再是他的皇后，还是……”秦潇柟想说还是叫“小姐”，却突然想到，她们之间，也已做不成主仆，便硬生生打住。 珞婉望着背后那一座座恢弘的宫殿，从未想到，秦潇柟一声说走，便走得这般决绝，一丝留恋都无。 秦潇柟见珞婉呆望着金碧辉煌的皇宫，想来是不舍吧，这里荣华富贵的生活，怎是轻易能舍得的？便淡淡道：“离宫门打开还有些时间，若是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便取来带走吧。这一走，便不可能再回来！” 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呢？珞婉这一想，还真是想到了一点，只听得她徐徐道：“我想再去乾庭宫看一眼！” 秦潇柟心中了然，便对余珖道：“你陪着她一同过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余珖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防止珞婉再惹事端，仍答应陪着珞婉过去。 得到秦潇柟的同意，珞婉并不急着过去，反而是劝秦潇柟：“这一出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小姐若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再去看看吧。” 秦潇柟冲着珞婉微微一笑，却是并没有迈步离开的打算。 她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曾经，她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乾羽帝没了她的陪伴该怎么办？如今看来，乾羽帝根本就不需要。 珞婉仍在犹豫，想要对秦潇柟再说什么，却是踌躇再三，什么话都没说出。与余珖一同往乾庭宫走去的时候，亦是走得极慢，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秦潇柟，很是奇怪。 秦潇柟看着珞婉这模样，压根儿就不像是要去乾庭宫怀念一下当初的时光，反而是想方设法找着借口让她离开。 都到了这个时候，珞婉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她一心想要和余珖一同出宫，眼下终于遇到了这个机会，纵使秦潇柟真在谋划着什么，以珞婉的心思，也决计想不到。 珞婉背后，必然还有什么人在影响着她的思维，淑妃禁足在风华宫中，已不可能与珞婉接触。 那么，还有谁呢？ 秦潇柟突然想到御书房中突然出现的那封血书，猛然想到，乾羽帝根本就没有回宫，高玉龄给乾羽帝下的战书怎会出现在宫中？ 差一点，她就着了别人的道。再不顾其它，秦潇柟从宫门口跑开。 第393章 太后 见着秦潇柟突然跑开，珞婉终于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再不往前走。www.pinwenba.com 余珖也察觉珞婉的异样，猛然抓住她的手，质问：“你究竟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待珞婉回答，余珖只见着一方绣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浓郁的药水味儿入鼻，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珞婉搀扶着余珖到马车里，拿着秦潇柟出宫的玉牌，畅通无阻离开了皇宫，从未考虑过秦潇柟的安危。 她虽未帮着太后将秦潇柟引到凌霄宫去，但也绝对不会让她跟着他们一同出宫。 若问珞婉此刻对秦潇柟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愧疚，答案是，没有！一个余珖，让珞婉与秦潇柟之间所有的感情全都化为虚无，选择留她一条性命已是珞婉最后的退步，其它都只是奢望。 一路跑到凌霄宫，秦潇柟丝毫没有留意凌霄宫今日的反常，直到在内殿中焦急翻找的她发现一个突兀的身影闯入自己眼帘。 “你可是在找这个？”一张血迹斑斑的纸笺从眼前一晃而过，秦潇柟匆忙伸手去夺，却是只见着一双挑衅的眼睛。 太后，竟然是太后！ 秦潇柟望着眼前这个尽管穿着宫人的服装却依旧掩饰不掉一身威严的太后，终是明白了这所有的因由。 但是，这一幕来得太晚，她已经知道了真相，什么都无法改变。 “果真是你将信放到御书房的？”在见到太后的那一刻，秦潇柟便恢复了镇静。幸好，她及时发觉了其中的异样，回来一探究竟。 太后径自在温暖的炭炉边寻了个位子坐下，平淡否认：“哀家这么一副身子骨可没那能耐，既要逃过乾明宫的重重守护，还要提防你身边的影卫。” 对上秦潇柟质疑的眸光，太后继而道：“不过，这主意倒确实是本宫出的。” 看看秦潇柟这完全丧失理智的模样，便可以想象，除了对秦潇柟了解甚深的太后外，谁还能够轻易地仅凭一张纸让她变得这般难堪？ 秦潇柟心中还有许多个疑惑迫切地需要知道答案，太后好似一点儿都不着急，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里，一一为秦潇柟解开心中疑虑：“是高玉龄主动找上哀家的，他给了一个人供哀家使唤，便轻而易举让血书出现在了你眼前。” 秦潇柟正要问这上面内容的真假，便听着太后继续说道：“不过，这字迹，确实是出自高玉龄之手，你不必怀疑。不然，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太后轻悠悠说着，好似一个不留意，随手一扔，那纸笺便落入炭炉中，很快化作灰烬，秦潇柟便是想要查证也无从下手。 秦潇柟不知怎的，也变得镇静下来，在太后对面坐下。此情此景，丝毫不像有着深仇大恨的两人见面，反而更像是一对老朋友围着炉火谈心。 秦潇柟相信太后所说的，战书上的内容，言辞激烈，满满的仇恨与杀气，那种不死不休的宣言，若非二哥出了意外，怎会激怒如狐狸般精明的高玉龄不顾两人打下的基业，只求与乾羽帝一战定生死？ 第394章 火海 二哥惨死，被乾羽帝欺骗的痛苦，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在折磨着秦潇柟，如今面对太后三言两语的定论，秦潇柟已可以坦然接受这个事实。www.pinwenba.com 倒是太后，她出现在凌霄宫，究竟意欲何为？ “不必用这般考究的眼神打量哀家，哀家落到今天这一步，早已无它求，想做的事只有一个，与珞婉相同，便是要你死！”太后轻描淡写说着，丝毫都没有那种迫切地希望秦潇柟死的激动，却是轻易搅乱了秦潇柟的心。 珞婉，又是珞婉，原来她们之间的约定便是将她引到凌霄宫来呀。 然而，珞婉最终还是没能将这话说出口，秦潇柟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还是存有那么一丝善意的？ 眼下，这些已不重要。秦潇柟与太后的最后一斗，究竟谁胜谁败？ “太后你就这么自信吗？你这一生，无数次想要我的命，有哪一次成功过？”秦潇柟嘴角轻笑，鄙夷地望向太后，描摹得艳丽的双眸中没有丝毫畏惧。 太后也是冲着秦潇柟轻笑，若是没有做好准备，怎会贸然现身等着秦潇柟，还与她讲这许多？ “亏得高玉龄借了一个手下给哀家用用，不然还真不能如此轻易成事。”太后起身向门外走去，满是自信的话语悠悠传入秦潇柟耳中，“早在你进来之前，这屋里就已经点了迷香，无色无味，专门为你设计的。整个凌霄宫都浇上了火油，待到哀家出去，轻轻一把火，便足以让你彻底化为灰烬！” 秦潇柟已没时间去思考高玉龄的人是怎样被太后收服的，她只觉得浑身疲软无力，显然是中了迷香。再细细察看周围，果然闻到了火油的味道，而房门出，更是有明显的油迹。沿着房间洒了一圈火油，明显是不想让她有逃出去的可能。 多么恶毒的计划呀，为了她一条命，连带着整个凌霄宫都不放过。 她们一个个就这么想要她死吗？秦潇柟满腔怨念望着潇洒离去的太后，只要她出了这道门，便是秦潇柟的地狱。 一股血气只涌上心头，秦潇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搬起眼前的炭炉便直往门处砸去，火红的炭火遇上火油，嗞嗞作响，燃烧地更加旺，当即顺着房间烧出了一个火圈，成功挡住了太后的退路。 太后怎么也没想到秦潇柟临死前还会给她来这么一出，也不顾身后的秦潇柟，一心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却不知，外面的房门雕栏早在同时燃烧，熊熊烈火蔓延，她根本就逃不出去。这一逃，反而是提早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秦潇柟瘫坐在房中的地上，看着太后整个像一个火人痛苦挣扎，喃喃道：“太后可还记得，你曾对我说，你的今日，便是我的明日。如今看来，真是一点儿也不虚假呀！呵呵！” 太后早已被大火吞没，再听不到秦潇柟的声音。一片火光冲天中，只有秦潇柟一人痴痴地笑着。 如果她注定只有死路一条，那么便让她黄泉路上有一个人作陪吧。 第395章 【大结局】 待到乾羽帝得到消息匆匆赶回之时，只能见到凌霄宫一片断壁残垣，还有那未散去的漫天黑烟腾腾。www.pinwenba.com 凌霄宫呀，那个他们曾经的家，那个他许下诺言保护她一生的地方，再一次，只剩下，一片灰烬。 九年前的那一把火被他亲手点燃的时候，乾羽帝想着，待到来日，待到这一切都过去之后，他必定会再将它重新建立，还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凌霄宫，重新给她一个充满温暖的家。 九年的岁月蹉跎，他们爱过，恨过，吵过，闹过，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一切祸乱即将终结，他可以安心与她坐拥这大倾壮丽河山之时，一把火，再度毁掉了他所有的期盼。 废掉的凌霄宫，可以重建。 错失的感情，亦可以重新培养。 可是，离去的人，该让他怎么去寻回！ 九年前的那一把火，那一时的放弃，是他错误的根源。 就因为当日的错，他悔恨五年，他们两人相互折磨两年，痴等一年，他用着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去弥补，才终于换来了两人几月的幸福相守。 他以为，分离一年，平定战乱归来，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后半生漫漫数十年的幸福安宁。 却不料，就这样一把火，将他所有的期盼化为虚无！ 谁能来告诉他，如今这一把火，这堙没无痕的凌霄宫，该如何解释？ 看着眼前宫人忙碌的身影，乾羽帝不敢再向前一步。 宫人汇报，见着秦潇柟不知为何突然跑回凌霄宫，再发现之时，便是被凌霄宫漫天的火光吸引。就算整个皇宫的人都来灭火，可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却是怎样也没办法浇灭。那一桶桶水浇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在水滴还没接触到火苗之前，就被烈火中的高温蒸发，挥散在空气中。 凌霄宫的巨火，不是自己灭的，而是再没有什么可燃烧之物，自然减了火势。 有宫人颤抖着抬着烧焦成一片漆黑的东西缓缓走到乾羽帝跟前，乾羽帝不敢去看，默默别看了眼。他能够猜到，那是什么！ “回皇上，在寝殿之中，发现一具尸体！”仅此简单的一句，再没有其它。 乾羽帝一手撑着血迹未干的宝剑陡然跪在地上，跪在那焦黑的尸体面前，泪，再也止不住，顺着两颊滚滚滑落。 他的另一只手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是他们的孩子，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个满脸泪痕的男人看。 德公公早已不知哭了多少次，不忍再看下去，领着宫人纷纷散去，将空间留给乾羽帝。 诺，他们的诺儿！ “你给他起名为‘诺’，你让他记住承诺，你怨我不守承诺，你又可曾守住你的承诺？” “你说过的，‘地老天荒，生死不离！’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我而去，怎么忍心只留我一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就连随你而去的机会也不给我，你，何其残忍！” 乾羽帝多想有个人能够来回答他，却是什么也没等不到，只有他一个凄厉的怨言在凌霄宫一片焦黑上空回荡，伴随着，无边的死寂！ 第396章 【完结感言】 当看到章节名的时候，不要怀疑，这本书真的已经完结了。www.pinwenba.com关于结局，我考虑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该怎样收场。 从最开始发文，就有很多亲留言想看虐男主，然后才追文的。如果你是这一类的，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可能是虐点不同，我感觉我是虐过男主的，但感觉亲们应该很不满意。对于这一部分亲们准备的结局是这样的思路：秦潇柟并没有死，被高玉龄的人救到西北，与之一同反朝廷，为秦潇赫报仇。秦潇柟在军中出谋划策，乾羽帝几度惨败，渐渐察觉到秦潇柟可能就在西北。双方交战多年，高玉龄在西北重新建立政权，与乾羽帝对立。多年之后，受战火牵连民不聊生，双方决定议和联姻。乾羽帝本以为迎娶的是秦潇柟，最终发现只是一个酷似秦潇柟的女子，秦潇柟早在第一年病逝。她的身体早已损耗过度，乾羽帝得知真相，抑郁而终。（这个版本，如果我某一天还能回来，可能会续写，可能性不大） 当然，如果有亲相信他们是在诸多无奈下最终走到一起的真爱，可以期待下多年之后的重逢，结束！（如果期待，可以加群联系） 最后，我还是自私选择了我认为最好的结局。秦潇柟的性格，很多情况下，与我很像，她不可能不爱乾羽帝，也不可能原谅乾羽帝带给秦家（注明：不是她自己）的伤害，离他而去或许是解脱。至于乾羽帝，在秦潇柟离去之后，我已经不想再描写他。孩子的存在，注定了他不可能随秦潇柟而去。当然，皇权在手，他也不可能放手。他只是活着，忍受没有秦潇柟的折磨，痛苦一生。这样，足矣！ 从今一月份发文到现在完结，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有没有从头陪我看到尾的亲，但感谢亲们喜欢这本书，看到结局！ 这十个月来，真的发生了很多事，腾讯的改版等一系列原因，不知道有没有亲知道背后的事情。断更，转签合同，闹解约，我们有一群作者在这种环境之下度过了将近五个月，为了不想坑看文的亲们，我最后决定将文发完。 目前，我与腾讯之间的作者合约已经解除，只是这本书没有办法单独签在腾讯。之后会有很大的可能用穆瑾然的笔名回来腾讯云起继续创作，但短期之内不会。小说我会继续写下去，直到我写不动的那一天。如果有亲喜欢我的文，可以加群勾搭，群号：309131075！ 最后，再次感谢一路陪着瑾然走完这本书的读者，编辑，还有一起奋斗的作者们，愿未来，我们能越来越好！感谢腾讯，让我们学会了成长，学会了坚强，若有缘，我们江湖再见！ 最后，你们敢不敢给我这个长评感动一下我受伤的人！ 穆瑾然写于2014/9/26